《女帝太霸道,状元不当也罢》 第七十二章 她怎么可能服气,心中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冒。 “你说啊,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哪里不对了?” “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天这事儿没完!” 冀玄羽气得脸色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副要跟尤澜理论到底的架势。 尤澜见她真的生气了,连忙伸手去拉她的手,想哄哄她。 结果还没等他碰到,就被冀玄羽一把打开了。 “别碰我!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冀玄羽怒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尤澜尴尬地收回了手,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造次。 “要平定朝中乱局,比削藩难多了。” 他开始解释,语气严肃认真。 “如今朝廷里,主要有三股势力。”他伸出手指,开始数了起来。 “第一股,是以石丞曹令明为首的老臣,还有那些几百年的世家。” “第二股,是以左丞钱英朗为首的关陇人,还有军队里那些将领。” “第三股,是科举上来的那些寒门子弟,不过这些人官小,说不上什么话。”他摇了摇头。 尤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想控制朝廷,就得先搞定石丞和左丞,可她拿什么搞?” 他反问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她有兵吗?” 尤澜自问自答,“要不是我让她找周战师组建天策军,她手里能用的兵,就一千多人,还不够钱英朗一个人杀的,拿什么跟人家斗?” “她有人吗?” 他又追问了一句,“能跟她说心里话的,就一个鲜于清羽。罢免的官员多了,谁来补缺?就这么个情况,拿什么扳倒曹令明?” “不把朝堂清理个七七八八,她凭什么掌控朝局?” 尤澜冷笑一声。 “想要不流血,短时间内控制朝廷,做梦去吧,费力不讨好。” “就她那两下子,我估计还不够路师臣、曹令明、钱英朗他们几个联手玩弄的。” 尤澜撇了撇嘴,对女帝的处境表示极度的不看好。 “这烂摊子,没个三五年,朝堂上的人心根本聚不到一块。” 尤澜毫不客气地评价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冀玄羽听了,也不禁沉默了。她低着头,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尤澜说的没错,女帝现在确实是势单力薄。 正因如此,她才想让朝堂上的两派势力先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好从中渔利。 但这事儿,不能急,得一步一步来。 等到自己实力强大了,那两派势力还能不能如她所愿地斗下去,可就难说了。 万一他们不斗了,或者斗得不厉害呢?自己岂不是白费力气? 搞不好到时候,三足鼎立,更麻烦。 冀玄羽越想越觉得头大,忍不住用手扶住了额头。 整顿朝堂,确实如尤澜所说,困难重重。 但问题是,削藩的风险太大了,那些藩王可都等不及了。 一旦朝廷动手,他们肯定会立马起兵造反。 那些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除了杀光他们,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这条路,走不通。 冀玄羽抬起头,看着尤澜,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就算整顿朝堂困难,不能一刀切砍掉诸侯势力啊!” “那些藩王可都等着朝廷犯错呢,你这不是给他们造反的借口吗?”她再次强调道。 “娘子啊,你还是没明白。逼反藩王,这路子走歪了。” 尤澜伸手轻轻捏了捏冀玄羽的脸颊,这次冀玄羽没有躲闪,只是轻哼了一声。 “如果是我来削藩,我只需要下一道圣旨,就能解决朝廷的心腹大患!” 尤澜自信满满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藩王们跪地求饶的场景。 “所以说,削藩才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等收拾了藩王,慢火候培植自己的班底,跟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慢慢斗。” “什么?” 冀玄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道圣旨就能削藩?你在说笑吧!” 她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尤澜,眼神中充满了质疑。 “谁会嫌自己的地盘大?到手的肥肉谁会愿意吐出去?” 她反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更别说那些野心勃勃的藩王了,他们做梦都想造反呢!” 冀玄羽补充道,语气更加肯定。 尤澜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地说道: “娘子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计将安出?”冀玄羽挑了挑眉,催促道。 尤澜也不再卖关子,缓缓吐出三个字: “推恩令。” “推恩令?” 冀玄羽一脸茫然,她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词。 “这是什么东西?”她好奇地问道。 尤澜解释道: “现在大衍的规矩,皇位必须大公子来继,对吧?” 他引导着冀玄羽的思路。 “没错。” 冀玄羽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明白尤澜想说什么。她微微歪着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尤澜继续说道: “你想想,藩王的其他儿子,他们想不想也当个王爷?” 冀玄羽不假思索地回答: “当然想了!谁不想当王爷,手握大权?” 她语气坚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就对了。” 尤澜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如果朝廷现在下一道圣旨,让藩王把自己的封地分给所有的儿子,每个儿子都能继承一部分,你猜会怎么样?” 尤澜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讲述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冀玄羽听到这里,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瞬间明白了尤澜的意思。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失声道: “这……他们会为了争夺封地而内斗!” 冀玄羽的声音微微颤抖,既有震惊,也有兴奋。 “没错!” 尤澜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藩王为了自保,只能把封地分给儿子们。儿子越多,每个儿子分到的就越少,诸侯的实权逐渐被架空。” 尤澜进一步解释道。 “现在的藩王,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儿子一大堆?这分家产的事,就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 “那些儿子们为了能多分点家产,肯定会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 “还有那些妃子们,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多继承点?这后宫啊,恐怕要比前朝还热闹!” 尤澜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这就是推恩令的妙处所在!” 冀玄羽听完,忍不住拍手叫绝: “妙!实在是太妙了!” “这推恩令,简直就是阳谋中的阳谋,无解!”她赞叹不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推恩令,当真是绝了!” 冀玄羽一声赞叹,纤手轻挥,仿佛要把这计策的精妙之处揉进骨子里。 第七十三章 她美眸流转,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把那些个藩王们的权力,像切蛋糕一样,切碎喽!权力一分散,他们还拿什么跟朝廷斗?”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而且啊,这推恩令一出,那些藩王们,想造反?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冀玄羽越说越兴奋,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比划着: “他想造反,他那些儿子们能乐意?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图个啥?” “造反输了,全家一起完蛋。赢了呢?世子爷登基,皇位还是人家的,其他儿子能捞着啥?西北风都没得喝!” 她说到这,语气一转,带了几分小得意: “没了他那些宝贝儿子们的支持,藩王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那些儿子们,为了能多分点家产,还不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支持朝廷,支持推恩令?” 冀玄羽觉得这计策简直妙到毫巅, “推恩令!真是绝了!就跟你说的似的,一张纸就能削藩,这事儿办的,真叫一个漂亮!”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叔伯们,一个个像是吃了黄连似的,脸都绿了,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公堂上难评家长里短!这下可好,他们家里的那点破事,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哪还有心思造反?” 冀玄羽笑得花枝乱颤, “就算有几个脑子清楚的,看出这是个坑,那也得跳!权力这东西,谁能挡得住诱惑?” 她轻哼一声,带着几分不屑: “就算他自己想不开,他兄弟们还能让他继续犯傻?早就一拥而上,把他给‘教育’清醒了!” “只要推恩令一出,藩王割据?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狗男人,还真有你的,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招数,也亏你想得出来!” 此刻,冀玄羽恨不得立马魂穿回去,大笔一挥,将这推恩令颁布下去。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些叔伯们愁眉苦脸的样子: “哎,你说我,没事儿娶那么多小老婆干嘛?现在好了,儿子生了一箩筐,封地都不够分了!愁死我了!” 冀玄羽眯起眼睛,幻想着那副场景,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美好幻想中时,尤澜却话锋一转: “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这推恩令,虽然是好,但也不是完美无缺的,用不好,对国家,还是有点……咳咳,小麻烦。” “啥?!” 冀玄羽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猛地从尤澜怀里蹦跶起来,瞪圆了眼睛: “你……你可别吓唬我!这么好的计策,怎么可能对国家有坏处?我不信,除非你今天给我说明白了!” 她一脸严肃,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 “到底有啥问题?你可别吞吞吐吐的,赶紧给我说个清楚!” 家国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半点也马虎不得。 尤澜见冀玄羽急眼了,也不再逗弄她,慢条斯理地坐起身,顺手披上一件外袍,走到桌案旁。 他语气一转,变得正经起来: “娘子聪慧过人,又饱读史书,想必对大衍藩王的封地分布了如指掌吧?” 冀玄羽略一思索,答道: “大多数都在北方边境,用来抵御匈奴,只有少数几位藩王,封地在南方。” “还有呢?”尤澜没有直接点评,而是继续追问。 “还有?”冀玄羽一时之间有些卡壳。 尤澜见状,也不催促,只是自顾自地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他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又铺开一张宣纸。 烛火摇曳,映照着尤澜的侧脸,在墙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冀玄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尤澜,心里七上八下的。 当尤澜走到梳妆镜前时,她更是紧张得差点把心跳出来,好在尤澜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襟,并未看向镜子。 烛光亮起,冀玄羽更不敢和尤澜对视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只见尤澜在纸上,随手勾勒了几笔,一副简略的地图便跃然纸上。 他用笔尖点了点其中一条线,说道: “娘子且看,如果我没画错,这里,应该是长城一线吧?” 不等冀玄羽回答,他又接着问道: “太祖皇帝当年雄才大略,在长城沿线分封藩王,以御外敌。娘子可还记得,这一线,共有多少位藩王?” 冀玄羽凑近了些,仔细辨认着尤澜画的地图。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几下, “这图……画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不过,有些地方画得不太对。”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尤澜手中接过笔,在地图上修改了几处。 “长城一线,共有十二位藩王,他们的封地,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匈奴挡在了关外。” 她一边说,一边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些标记,代表着藩王的封地。 “这些年来,多亏了这些藩王戍守边疆,才保得大衍北方安宁。” “其中,冀王冀傲风的封地最大,兵力也最强,他麾下的军队,骁勇善战,是抵御匈奴的主力。” 冀玄羽又指着地图上另一条蜿蜒的线条,问道: “这条线,应该是黄河吧?” 尤澜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冀玄羽精神一振,语气也变得自信起来: “黄河沿岸,共有六位藩王,他们的封地,虽然不如长城沿线的藩王那么大,但也都是富庶之地。” “其中,秦王冀临风的实力最强,他麾下的北陵铁骑,战斗力惊人,就连匈奴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她顿了顿,又指着地图上最下方的一条线,说道: “这条,应该是长江了。长江沿岸,共有四位藩王……” 说到这里,冀玄羽忽然停了下来,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尤澜见状,也不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片刻,尤澜才缓缓开口: “看来娘子已经明白了,太祖皇帝分封藩王,可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享福,更是为了让他们守卫大衍的疆土。” 他语气一沉, “这盘棋,可不仅仅是防着藩王造反,更重要的,是防着外敌入侵!” “如果把大衍比作一个人的话,长城就是他的盔甲,黄河就是他的护心镜,长江就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尤澜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了几笔, “长城一线,兵力最强,直接与匈奴对峙,这是第一道防线。” “长城和黄河之间,是朝廷的直辖之地,也是中原的腹地,这里,是第二道防线。” “黄河沿岸的藩王,虽然兵力不如长城一线,但凭借着黄河天险,也能抵挡一阵子,这是第三道防线。 第七十四章 ” “长江沿岸的藩王,则是最后的屏障,这是第四道防线。” 尤澜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冀玄羽, “娘子,你现在明白,太祖皇帝的用意了吧?” 冀玄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藩王们,明明对皇位虎视眈眈,却迟迟不敢动手。 因为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在突破重重防线之后,还有足够的实力登上皇位。 尤澜走到冀玄羽身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 “其实,朕对太祖皇帝钦佩不已,能想出这样的策略。虽然现在看来,可能有些过时,但在当时,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但是,时代在变,情况也在变。如果有一天,大衍的军队腐朽不堪,而匈奴人却日益强大,这三道防线,又能支撑多久呢?” 尤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娘子也别怪我说话难听。现如今的局势,这些防线,更像是个乌龟壳。”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咱们不能总想着靠祖宗的规矩过日子。藩王的问题,早晚都得解决,拖得越久,问题越大。” 他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藩,必须得削!现在不削,难道等着藩王们造反,打到京城门口才想起来削藩?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尤澜看着冀玄羽,认真地说道: “要是后世子孙不争气,又赶上草原上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这大衍,迟早还是得完!”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就算咱们这代人不削藩,以后的皇帝,也肯定会动手。靠着这几道防线就想挡住外敌,那真是……白日做梦!” 尤澜对历史的教训,可是记忆犹新。 那些个割据政权,哪个不是手握重兵? 可结果呢? 还不是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 尤澜越说越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拳头: “一个国家,想要长治久安,靠的不是什么天险,不是什么祖宗规矩,而是自身的实力!”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强国之路,从来没有捷径可走!”“固国……靠山川地势难保国……” 冀玄羽朱唇微启,贝齿轻咬,眼神迷离,双颊却泛着红晕,像是沉醉于某种宏大的幻想。 忽然,她娇躯一震,如梦方醒,杏眼中迷茫之色尽散。 尤澜见状,嘴角微翘。 他明白,自己的话已然奏效。 “玄羽,”他故意停顿,语气低沉,“你当真以为,仅凭地利,便可守住这大好河山?” 冀玄羽一怔,轻轻摇头,却未言语。 “若后世子孙不肖,空有地利又有何用?”尤澜语气渐厉,“守得了一时,莫非还能守得一世?” 他猛地一拍床沿,声音陡然拔高:“被动挨打,与坐以待毙何异?” 冀玄羽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微微后缩。 尤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语气转为激昂: “与其龟缩防守,干脆直接莽一波!” “将那些蛮夷打残、打怕,让他们闻大衍之名,便心惊胆战、望风而逃!” 他紧盯冀玄羽,眼中光芒闪烁: “太平盛世,是靠铁拳打出来的,不是低声下气求来的,更不是一味退让守来的!” “依我之见,当效前贤,深入漠北,追亡逐北,饮马瀚海,封狼居胥!” “把草原骑兵赶出河套,让他们明白,这天下,究竟谁主沉浮!” 尤澜心知肚明,这世间虽无汉武大帝,亦无卫青、霍去病那般将星,然大衍先辈并非未曾尝试反击。 奈何数次交锋,皆于匈奴铁骑之下,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长此以往,朝中便无人再敢提及主动出击,只图凭长城天险,被动防御。 此番言论,若传入那些尸位素餐的腐儒耳中,定会引来阵阵詈骂:狂悖之徒!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冀玄羽听罢,却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她美眸流转,异彩连连,对尤澜之言深信不疑。 诚如斯言,倘若后世子孙皆为庸碌之辈,纵有天险,又有何用? 与其苟延残喘,何不奋起一搏? 霎时间,冀玄羽只觉胸中热血激荡,恨不能立时披坚执锐,与匈奴一决雌雄。 削藩! 不错,削藩! 朕定要削藩! 朕要让父皇与师父刮目相看,朕绝非昔日那藏于他们羽翼之下的稚女! 朕,乃大衍之主,冀玄羽! 别说女孩不如男孩强? 朕便要向天下人证明,朕,不输于任何人! 这帝位,朕,坐定了! 念及此处,冀玄羽偷偷抬眼,瞥向尤澜。 只见他目中似有火焰升腾,战意盎然。 他紧握双拳,指节发白,隐隐作响,面色涨红。 一股难言的激动在他胸中翻涌,仿佛重回那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岁月。 “所言极是!”冀玄羽低声赞叹。 尤澜未察冀玄羽之异样,他声若洪钟,字字铿锵,回荡在冀玄羽心间: “敌可往,我亦可往!” “犁其庭!扫其穴!” “为后世永绝边患!” 此言字字珠玑,掷地有声,较之先前,更具千钧之力! 敌可往,我亦可往! 犁其庭,扫其穴! 为后世永绝边患! 何等豪情!何等壮志! 纵是听闻,亦令人热血沸腾,恨不能即刻投身疆场,纵马驰骋,杀敌报国! 冀玄羽凝望着尤澜,眼中异彩纷呈,似要将他身影铭刻于心。 她未曾料到,这平日里略显玩世不恭的男子,竟胸怀如此韬略! 不愧是朕所悦之人! 冀玄羽心中羞喜交加,更有一丝骄傲。 她微微垂首,长睫轻颤,掩去眸中复杂情愫。 良久,她抬首,轻声问道: “既如此……那你为何不愿入朝为官?” 她鼓足勇气,直视尤澜,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 “以你之才,若能执掌权柄,十年之内,必可一展宏图!” 言罢,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似有难言之隐。 哎…… 大意了。 又得意忘形了。 不过是随口戏言,过过嘴瘾。 这小妮子怎又步步紧逼,设下圈套! 尤澜暗自叫苦,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伸手轻抚冀玄羽娇嫩脸颊,故作无奈道: “娘子,为夫不过戏言,岂可当真?” 他耸了耸肩,语气轻松: “入朝为官,绝无可能!” “权势于我,不过过眼云烟。过眼云烟,皆为虚妄。既是虚妄,何必执着?” 冀玄羽:(゜-゜) 竟是……戏言? 这狗男人,当真善变! 方才还慷慨激昂,指点江山,转瞬便矢口否认。 前后矛盾,判若两人! 白白浪费了朕的期许! 男人心,海底针,着实难测…… 究竟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冀玄羽心中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第七十五章 尤澜见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躺回床上: “娘子,这下你哑口无言了吧?” 他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挑逗: “夜已深,不如今晚……早些安置?” 话音未落,冀玄羽已是面红耳赤,心慌意乱。 她记得…… 记得一清二楚。 每逢畅谈国事之后,这狗男人便会…… 便会原形毕露,化身饿狼,纠缠不休…… 而今夜,想来亦是如此。 “安置”二字,便是暗示。 他要……要来了! 她该如何应对? 虽说她对这狗男人心生好感,甚至……芳心暗许。 可这不代表她要稀里糊涂就范! 纵要应允,也当以冀玄羽之名,堂堂正正,而非以臧沁雯之身! 这至关重要! 朕贵为天子! 岂能……岂能如此随意! 可若他当真……她又当如何? 欲拒还迎?抑或…… 她心乱如麻。 另一边,尤澜亦是忐忑。 连日来为完成系统任务,他频繁奔波,身心俱疲。 精力损耗严重。 但若是美人主动,他岂能…… 岂能临阵退缩? 身为男子,绝不可言败! 更不能退却! 务必奋勇向前,一展雄风! 尤澜静候良久,只见臧沁雯亦缓缓躺下,紧挨着他。 她微微侧身,似在等候。 要来了! 她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尤澜心念一动,凝神以待。 依照惯例,娇媚动人的明珠雪,此刻当如温顺猫儿,依偎而来。 与此同时,冀玄羽亦是心跳加速。 她不知这狗男人何时发难,更不知该如何应对,是该推拒还是默许。 唯有静静躺着,不敢稍动。 等候。 漫长的等候。 两人皆在等,屏息静待。 冀玄羽暗忖:“他怎还不动?莫非……?” 尤澜亦在思忖:“她怎还未有动静?莫非在等我主动?” 两人并肩而卧,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室内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气氛微妙而暧昧,又带着一丝……古怪。 两人各怀心事,既忐忑又期待,皆在等候对方下一步动作。 时光流逝,一分一秒,皆似被无限延长。 这狗男人究竟意欲何为! 今夜怎如此安静! 莫非……莫非他要趁朕不备,突然发难? 嗯! 定是如此! 前几次,似乎亦是这般…… 先是假寐,而后……趁其不备…… 念及此,冀玄羽心绪愈发繁杂,一颗心悬在半空,忐忑难安。 忽而,一阵轻微而规律的鼾声传入耳畔。 “呼……呼……” 朕…… 冀玄羽如遭雷击,瞬间僵硬。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涌上心头,她恨不能寻一地缝,就此遁去。 颜面尽失! 当真是颜面尽失! 少顷,眼前一黑,头又开始嗡嗡作响,将她吞噬。 …… 皇宫,养心殿。 “夫……夫君!” 臧沁雯猛然翻身,却扑了个空。 她半梦半醒,呢喃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不安。 良久,未闻尤澜回应。 臧沁雯心头一惊,彻底醒转。 她猛地起身,环顾四周,轻声呼唤: “夫君!你在何处……” 空旷的寝殿内,唯有她的声音回荡,更显孤寂。“这……” 臧沁雯猛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要把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刻进脑海。 “这也太离谱了吧……” 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蝇,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此刻,她正躺在一张陌生的红木雕花床上,触手可及的是柔软的锦缎。 雪白的被褥,浅红的纱帐,交织成一片朦胧的奢华。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凤馨香,沁人心脾。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小巧精致、充满温馨回忆的闺房。 入目所及,是高耸的殿顶,描金绘彩的横梁,气势恢宏得令人窒息。 几盏鎏金宫灯,静静地燃烧着,投下柔和的光晕。 香炉里,青烟袅袅。 蒲团边,摆放着几卷古朴的竹简。 还有那显眼的金色龙凤雕刻…… 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里,是——皇宫! “我……我咋到这来了……” 臧沁雯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清晰可闻的惊恐。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只觉得这一切都陌生得可怕。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女子焦急的询问: “陛下,你怎么了,发生啥情况了?” 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山间流淌的清泉,却又带着几分迫切。 显然,是臧沁雯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人。 陛……陛下? 是在叫我? 臧沁雯的心头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 脑海中“轰”的一声,炸成一片空白。 我……成了天子? 这念头荒谬得让她想笑,可眼前的景象,却又真实得让她发抖。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疼!钻心的疼! 不是梦! 她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 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黑暗瞬间笼罩了她的意识。 “陛下……陛下……” 门外,鲜于清羽焦急地呼唤着,一声接着一声,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陛下!陛下!” “陛下,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陛下!”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更显得凄凉无助。 鲜于清羽站在门外,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内心的焦急和担忧,已经到了极点。 不行!不能再等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就在这时,屋内,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嫣然,朕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有些乏了。” 冀玄羽回来了,及时接管了身体。 鲜于清羽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o⊙)…陛下?” 她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 “陛下,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臣妾进去看看?” 今天的陛下,太反常了。 语气、反应,都跟平时大相径庭。 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难道……又跟那个尤澜有关? 一想到尤澜,鲜于清羽的心头,就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屋内。 冀玄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暗自苦笑。 这次的交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臧沁雯竟然醒了,还发现了端倪。 虽然只是短暂的清醒,但谁知道她看到了多少,又记住了多少? 这个秘密,还能隐瞒多久? 下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冀玄羽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说道: “不必了,朕没事。你先退下吧,让朕静一静。” 她现在需要时间,好好理清思绪。 第七十六章 …… 楚府。 臧沁雯猛然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 入眼,是熟悉的床帐,熟悉的摆设。 还有……身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来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往尤澜的怀里靠了靠。 温暖,踏实。 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安心。 “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啊……” 臧沁雯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庆幸,一丝后怕。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尤澜的脸颊,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平稳的心跳。 一颗心,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但很快,她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 “真是……羞死人了……” 她把头埋在尤澜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我咋做这种离谱的梦……” “还梦见自己当了皇帝……真是……太荒唐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委屈。 “都是那个二货害的!” 她轻轻捶了一下尤澜的胸口,嗔怪道: “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害得我……连做梦都不安生……” 她把头埋得更深了,像一只鸵鸟,把自己藏了起来。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 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尤澜也醒了,正准备起床。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臧沁雯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今天,又是不想上班的一天啊!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走到梳妆台前。 准备洗把脸,清醒清醒。 谁知,刚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一张五彩斑斓的大花脸。 “噗——” 尤澜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这……这谁干的?! 他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好啊!这个小妮子,竟敢趁他睡着的时候,在他脸上乱涂乱画! 真是反了天了! 看来,今晚,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不然,他这个一家之主,还有何威严可言! …… 与此同时,皇宫。 冀玄羽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强打起精神,吩咐宫女: “去,把朕的笔墨纸砚都拿来。” 虽然平时沉迷修仙,但冀玄羽心里清楚,国事才是最重要的。 尤澜给出的“分封令”思路,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思路,变成一份切实可行的方案。 然后,拿到朝堂上,跟那些老狐狸们好好掰扯掰扯。 只要能顺利推行下去,藩王之患,便可迎刃而解。 至于尤澜那边…… 她暂时顾不上了。 等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再跟他慢慢算账! 冀玄羽打定主意,便开始埋头苦干。 她把尤澜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琢磨。 然后,结合大衍的实际情况,一条一条地补充,完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冀玄羽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惫,甚至连每日必做的修仙功课,都抛到了脑后。 整整两天,她不眠不休,呕心沥血。 终于,一份厚厚的奏章,新鲜出炉了。 冀玄羽搁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成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份奏章,可不仅仅是简单地分封爵位,而是从土地、军队、税收、百姓等各个方面,对藩王进行了全方位的限制。 可以说,只要这份奏章能够顺利实施,藩王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冀玄羽拿起奏章,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反复推敲,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她放下奏章,轻轻敲了敲桌面。 并非习惯性动作,而是她需要一种仪式感。 “来人,更衣,摆驾金銮殿!” 她没有直接召见鲜于清羽,而是决定直接上朝。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冀玄羽一身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威严肃穆。 她扫视了一眼下方的群臣,缓缓开口: “众爱卿,朕有一事,要与你们商议。” “朕,欲削藩。”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朝堂上炸开了锅。 “什么?削藩?!” “陛下,万万不可啊!” “此时削藩,无异于自毁长城啊!” “陛下,三思啊!” …… 群臣们纷纷跪倒在地,苦苦劝谏。 以冀王和秦王为首的藩王,早就对朝廷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削藩,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 鲜于清羽也跪在人群中,心中焦急万分。 她实在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执着于削藩。 难道……她真的有什么秘密武器? 冀玄羽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大臣,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爱卿不必惊慌,朕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朕,有一策,可保大衍无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了鲜于清羽身上: “慕容爱卿,你且看看朕的这份奏章。” 鲜于清羽心中一凛,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奏章。 她低头,仔细地看了起来。 仅仅是看了开头几句,她的脸色,就变了。金銮殿上。 气氛沉闷得像灌了铅。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 冀玄羽端坐龙椅,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鲜于清羽身上,声音清冷: “慕容爱卿,朕有一策,或可解燃眉之急,你且上前一观。” 鲜于清羽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御前,双手接过那卷明黄色的奏章。 缓缓展开。 字迹映入眼帘,是冀玄羽的亲笔。 没错。 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杀伐果决,却让鲜于清羽感到些许陌生。 “分封令……” 她轻声念了出来,拿着奏章的手微微颤抖。 目光下移。 鲜于清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起伏也越来越剧烈,瞳孔不自觉地收缩。 分封令的内容,竟然是让藩王将封地分给所有儿子! 这…… 鲜于清羽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样。 简直……是要釜底抽薪,断了藩王的后路! 震惊,无以复加的震惊。 鲜于清羽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紧紧攥着那份奏章,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去。 原本只是震惊,可渐渐地,她的嘴角竟然忍不住微微上扬。 等到全部看完。 鲜于清羽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冀玄羽,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失真: “陛下……这……这……”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震撼。 第七十七章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乱作一团。 难怪! 难怪冀玄羽一反常态,突然下定决心要削藩! 有这等神策在手,那些藩王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分封令一出,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让藩王们内乱不止,自顾不暇。 厉害! 实在是太厉害了! 自古以来,家务事最难断。 藩王们自己家里乱成一锅粥,哪还有心思造反? 只不过…… 喜悦之余,鲜于清羽的心里,又冒出了一丝疑惑。 这分封令,当真是冀玄羽想出来的? 如果早有此计,何必拖到现在? 如果早有此谋,冀玄羽又何必以身试险,险些…… 鲜于清羽的心里,疑云密布。 她不相信。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冀玄羽一直待在宫里,没有出去过,连个人影都没瞅见。 这计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太奇怪了! 她的第六感疯狂预警,事情的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冀玄羽看着鲜于清羽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用带着一丝考量的语气问道: “嫣然,你觉得,朕这分封令,如何啊?” 鲜于清羽猛然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实在是太好了!” 仅仅是好? 冀玄羽不满意。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追问道: “那么,依你之见,现在,可以削藩了吗?” “能削!绝对能削!” 鲜于清羽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她毫不犹豫地说: “有这分封令在,削藩,易如反掌!” “这计策,简直是算无遗策,堪称……千古第一阳谋!” 鲜于清羽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词汇来形容。 “即便是有个别藩王不服,想要起兵造反,也无济于事!” 她接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信心: “他的儿子们,绝对不会和他同心同德。到那时,为了争夺爵位和封地,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只会让藩王的力量越来越弱。” “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藩王的势力会逐渐衰微,最终,名存实亡,再也无法威胁到朝廷!” 说到这里,鲜于清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冀玄羽,问道: “陛下,如此神鬼莫测之计,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此人……真乃我大衍的国士无双啊!” 她还是问出了口。 这绝对不是冀玄羽能想出来的! “当然是朕!” 冀玄羽眼神微微有些闪躲,但语气却斩钉截铁。 尤澜? 那家伙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 这奏章上的每一个字,可都是自己花了两个不眠之夜,绞尽脑汁才写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自己的原创! 鲜于清羽当然不信。 俩人青梅竹马一路走来,冀玄羽有几斤几两,她还能不清楚? 就冀玄羽那脑子,能想出这么……阴损的计策? 等等! 鲜于清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她忽然想起,之前赈灾的时候,往粮食里掺沙子的主意,似乎也有些……古怪。 当时还以为是冀玄羽情急之下,乱了方寸。 现在看来,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不知怎么的,一个身影,在鲜于清羽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如此石破天惊的计谋,这般洞悉人心的手段,实在太像那个人的作风了。 可是……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 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个人,毫无关联的几件事,就这么被鲜于清羽的直觉联系在了一起。 果然,关于一些问题,女人的直觉,堪比最厉害的侦探。 冀玄羽见鲜于清羽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心里有些慌。 她可不想让鲜于清羽发现什么端倪。 得赶紧转移话题! 冀玄羽眼珠一转,忽然换上了一副促狭的笑容,问道: “嫣然,你说,这分封令一出,朕的那些个叔伯兄弟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生儿子了?” 鲜于清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怔。 随即,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捂住了嘴。 陛下也太坏了! “这恐怕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 鲜于清羽强忍着笑意说道: “即便他们不想要孩子,他们的那些王妃、侧妃,还有那些个姬妾,为了争夺爵位,也会想方设法地让他们生……” 冀玄羽听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过了好一会儿,冀玄羽才勉强止住笑,又问道: “嫣然,你再好好看看,这分封令,还有没有需要补充完善的地方?” 鲜于清羽收敛了笑容,认真思考了片刻,缓缓说道: “陛下,臣认为,或许可以给分封的爵位设定一个下限。” “毕竟,他们都是皇室宗亲,若是几代之后,爵位越来越低,最后真的变成了普通百姓,未免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设立一个下限,也更容易让那些藩王们接受,推行起来,遇到的阻力也会小一些。” 冀玄羽微微点头。 这话说得有道理。 毕竟都是一家人,不能做得太绝。 留个底线,大家脸上都好看,那些藩王的子孙后代们,也会更加拥护朝廷。 “那,依你之见,这个下限,设在什么爵位比较合适?” 冀玄羽问道。 鲜于清羽微微蹙眉,说道: “此事,需要经过严密的计算,才能确定。” “宗室的俸禄,都是由朝廷财政支出的。如果下限设置得过高,长此以往,恐怕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财政压力。” “但是,如果设置得过低,又无法保证宗室成员最基本的生活所需。” 冀玄羽点头表示赞同: “嗯,嫣然你精通数算之道,此事就交由你来负责。赶紧给寡人一个答复。” …… 云州,府衙。 尤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 今天阳光明媚,不用补觉。 至于那些公文? 早就丢给手下那帮人去处理了。 “唉,真是无聊啊。” 尤澜自言自语。 “不如出去转转?” 他开始盘算起来。 “是去军营找周战师聊聊天,还是去城外溜达溜达,或者……去盐铺看看账本?” 尤澜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悠悠地往府衙外走。 褚无愆不在的这段时间,真是太舒服了。 要想个法子,让他升官,可千万别让他再回来了。 这样一来,整个云州府衙,就由自己说了算。 到时候,找个借口,在这里混吃等死,岂不是美滋滋? 尤澜正美滋滋地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刚走到府衙门口。 “哎呦!” 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尤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 第七十八章 竟然是鲜于清羽! 这妹子又双叒叕来了? 尤澜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这丫头,每次出现准没好事! 鲜于清羽从皇宫出来,算完了账,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云州府衙。 她心里有一个猜测,需要证实。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尤澜。 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肯定又想出去鬼混! “秦大人,这是准备去哪儿快活啊?” 鲜于清羽看着尤澜,脸上似笑非笑。 “咳咳……” 尤澜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慕容大人,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鲜于清羽微微一笑,眉眼弯弯: “我这儿,遇到了一个难题,想来向秦大人讨教讨教。”“不敢当?秦大人这话,我可不敢当。” 鲜于清羽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在尤澜耳边响起。 尤澜连忙摆手,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慕容大人,您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小半步,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秦某人,不过是云州府一个小小通判,能有什么本事?” “朝中比我强的青年才俊,那可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他顿了顿,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您啊,肯定是找错人了!这云州府里,藏龙卧虎,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 尤澜这话,明面上是谦虚,实际上却是在推脱。 他可不想跟鲜于清羽扯上任何关系。 这女人突然造访,还摆出这么一副架势,准没好事! 最近他好不容易过上几天舒坦日子。 吃得好,睡得香,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可不能再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所以,对于鲜于清羽的“邀请”,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鲜于清羽是什么人? 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跟尤澜打过几次交道,她早就把尤澜的脾气摸得透透的。 这家伙,滑不溜秋,比泥鳅还难抓。 想让他乖乖就范?别做梦了! 鲜于清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轻启朱唇,缓缓说道: “秦大人,您这话可就太谦虚了。” “您的‘丰功伟绩’,小女子可是如雷贯耳呢。” 她故意加重了“丰功伟绩”四个字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讽刺。 “若是满朝文武,都能像您这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我大衍的百姓,恐怕早就过上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好日子了!” 鲜于清羽这番话,说得抑扬顿挫,极富节奏感。 乍一听,像是在夸赞尤澜。 可仔细一品,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简直要溢出来了。 尤澜是什么人? 老油条了! 他怎么会听不出鲜于清羽话里的意思? 不过,他根本不在乎。 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顺着鲜于清羽的话往下说: “慕容大人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 他拱了拱手,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慕容大人闲聊了。” “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在府衙里稍候片刻,小的马上就返回!” 说完,他转身就要开溜。 那速度,比兔子还快,生怕慢了一步就被鲜于清羽抓住。 鲜于清羽见状,柳眉一挑,一个箭步冲到尤澜面前。 “秦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双手叉腰,拦住了尤澜的去路。 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我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酒楼,那里的‘西域葡萄酒’,可是一绝呢。” 鲜于清羽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尤澜的反应。 “秦大人,您该不会,是急着去品尝美酒吧?” 尤澜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这女人,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他停下脚步,嘴角抽搐了几下。 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呃……慕容大人,您误会了。” “我……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他现在是真后悔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在鲜于清羽面前显摆自己的才华。 这下好了,惹祸上身了吧! 鲜于清羽见尤澜服软,心中暗自得意。 她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悠悠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进府衙里,好好聊聊吧。” 说完,她也不等尤澜反应,直接转身朝府衙内走去。 尤澜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二人方才踏入房间,鲜于清羽便“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尤澜吓了一跳。 他愣愣地看着鲜于清羽,结结巴巴地问道: “慕、慕容大人,您……您这是……这是要干什么?” 鲜于清羽没有回答尤澜的问题。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盯着尤澜。 那眼神,像是要把尤澜给看穿似的,又像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尤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过了好一会儿,鲜于清羽才缓缓开口: “秦大人,我且问你,‘分封令’,你到底怎么看?”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可听在尤澜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分封令”? 这女人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尤澜心中一惊,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但他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他故作疑惑地问道: “慕容大人,您说什么?下官……小的没听明白。”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着鲜于清羽的反应。 “‘分封令’?什么‘分封令’?下官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他发现,鲜于清羽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几分。 那笑容,充满了玩味,仿佛在说: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果然! 这事儿,绝对跟尤澜脱不了干系! 鲜于清羽心中暗自冷笑。 她就知道,尤澜这家伙,不会轻易承认的。 不过,没关系。 她有的是办法,让尤澜露出马脚。 鲜于清羽朱唇轻启,缓缓说道: “秦大人,您心里,难道不是跟明镜似的?” 她这话,意有所指,就差直接把“是你干的”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尤澜却依旧装傻充愣: “下官真的不懂啊,恳请慕容大人指点迷津。” 他心想,只要我死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样? 鲜于清羽见尤澜还在嘴硬,也不生气。 她轻哼一声,挑眉一笑,开始给尤澜详细介绍起“分封令”的内容。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照搬“分封令”的原文,而是换了一种说法。 “秦大人,您觉得,如果将藩王的封地,分给他们的所有儿子,会怎么样?” 鲜于清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尤澜的表情。 第七十九章 尤澜听着鲜于清羽的讲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不就是“分封令”的核心思想吗? 可是,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难道是……皇帝? 尤澜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他故作震惊地大叫起来: “妙啊!实在是妙!” “这主意,简直是绝了!”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 但他心里却在想:这算什么妙计?简直是馊主意! 鲜于清羽看着尤澜的表演,心中冷笑连连。 这家伙,还真能装! 不过,她也懒得跟尤澜计较这些。 她继续说道: “秦大人,按照这个思路,朝廷可以规定,藩王的爵位,每过一代,就要降一级。” “比如说,亲王,除了嫡长子可以继承亲王爵位外,其他的儿子,只能封为郡王。” “郡王的儿子,只能封为镇国将军……” “以此类推,一直到奉国中尉,就不再降了。” “您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鲜于清羽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尤澜,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想看看,尤澜这次,还会怎么装。 尤澜心中暗自盘算着。 这“分封令”,表面上看,似乎对朝廷有利。 短期内,确实可以削弱藩王的势力。 但从长远来看,却后患无穷。 不过,这些,他可不会跟鲜于清羽说。 他笑了笑,再次化身震惊怪: “好!着实令人欣喜!” 他激动地搓着手,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个办法,既显示了朝廷的仁慈之心,又打击了藩王后人的斗志,简直是千古奇谋啊!”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着鲜于清羽的反应。 他想看看,鲜于清羽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 “当真?” 鲜于清羽轻抚额角,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可她左思右想,又找不出任何破绽。 最后,她只能归结于自己想多了,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娇笑一声,对尤澜说道: “既然秦大人也觉得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尤澜一个人在房间里。 尤澜望着鲜于清羽远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喃喃自语道: “这女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 三天后,一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大江南北。 “分封令”! 这三个字,成为了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热度居高不下。 而这则消息的源头,正是冀玄羽和鲜于清羽。 她们二人,一个在朝堂之上推波助澜,一个在民间散布消息。 配合得天衣无缝。 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各大藩王的反应,看看他们会如何应对。 一时间,天下各地的酒楼、茶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听说了吗?朝廷要实行‘分封令’了!” “‘分封令’?那是什么东西?”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把藩王的封地,分给他们的所有儿子!” “什么?还有这种事?那藩王岂不是要被削弱了?” “可不是嘛!听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英明啊!” …… 类似的对话,在各地不断上演。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对此事津津乐道。 人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疑惑,甚至还有幸灾乐祸……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看各大藩王会如何应对。 在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冀王和秦王。 毕竟,这两位藩王的实力,最为强大,封地也最为富饶。 他们的态度,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整个天下的局势。 如果他们带头反对,其他藩王,很可能会群起响应。 到时候,朝廷可就麻烦了。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商王府和冀王府,却全都异常平静。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切如常。 这,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商王府内。 “啪!” 冀临风怒发冲冠,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他这一巴掌,力道极大,不仅震得桌上的茶杯跳了起来,甚至连桌子都裂开了一道缝隙。 可见,他心中的怒火,有多么的旺盛。 “好一个‘分封令’!这分明是要绝我燕家的后路!” 他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恨不得把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碎尸万段。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如炬,扫视着站在一旁的冀云霄和麻欧臧。 “必须立刻行动,把事情闹大!” “只有这样,才能逼迫朝廷让步!” “到时候,本王再以‘清君侧’的名义,进京勤王!” “只消拿下云州,控制了皇帝,这天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冀临风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杀气,不容置疑。 冀云霄站在案桌前,被冀临风这一巴掌吓得不轻。 他连忙低头,躬身说道: “父王息怒,这事……这事还没定呢。” “也许……也许只是谣言,咱们没必要这么紧张。” 他试图劝说冀临风冷静下来,不要轻举妄动。 冀云霄的声音,有些发虚,底气不足。 他并非真的认为这只是谣言。 而是,他还没有做好起兵造反的准备。 冀临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一份文书,狠狠地扔到了冀云霄面前。 “谣言?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在京城的内线,冒死送出来的消息!” “‘分封令’,是真的!而且,已经通过了中书省的审核!” “用不了几天,就会送到各个藩王的手中!” 冀临风的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冀云霄头晕目眩。 他连忙捡起地上的文书,颤抖着双手,打开来。 他快速地浏览着文书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份文书,不是别的,正是“分封令”的详细内容! 原本,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希望这只是朝廷放出的烟雾弹,用来试探他们的。 但现在,这份文书,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分封令”是真的! 而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 按照“分封令”的规定,他的那些兄弟们,都可以分到一块封地。 虽然爵位比他低,但也是一方诸侯! 到时候,他们羽翼丰满,还会把他这个世子放在眼里吗? 恐怕,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想到这里,冀云霄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麻欧臧见状,连忙上前,从冀云霄手中接过文书,仔细阅读起来。 看完之后,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第八十章 他抬起头,看着冀临风,拱手说道: “王爷,事不宜迟,要赶紧动手才行!” “‘分封令’一出,我等若是不尽快行动,恐怕……就要失去先机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陛下身边,的确有高人啊……” “此计,看似简单,实则狠辣无比!” “若是让它顺利实施,不出十年,各大藩王的势力,必将土崩瓦解!”冀王府。 “咣当!” 冀傲风一拳砸在桌子上,上好的黄花梨木桌面硬生生被砸出一个凹坑。茶碗盖子跳起来,摔在地上,碎成几瓣。他倒竖着眉毛,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娘的!老二到底在搞什么飞机?慢吞吞的,这是要急死老子啊!” “等分封令贴满大街小巷?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他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老二这货,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一到节骨眼上就拉稀!还能不能干点正事了?” “咱跟他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他咋就不信咱呢?咱能往他身上泼脏水?” “干个事儿比乌龟爬还慢,比娘们还娘们!真是……”冀傲风憋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儿,只能一拳砸在空气里,“丢人!丢死人了!” 说完,他像头暴躁的公牛,在屋子里横冲直撞,带起一阵风。 突然,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刹住脚步,扭头死死盯着脸色发白的钱守诚,吼道: “老赵!你倒是放个屁啊!” “别跟个闷葫芦似的杵在那儿!快,跟咱一块儿想想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吧!” 钱守诚紧紧捏着那封密信,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像一条条蜿蜒的小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把心中的郁结之气全部吐出来,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王爷,这分封令……真他娘的阴损!” “这得是多歹毒的心肠,才能想出这么个绝户计……也不知是朝里哪个王八蛋的手笔……” 冀傲风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打断了他: “老赵!你还有心思扯这些犊子?眼下哪有功夫讨论这个!” 他不耐烦地一甩袖子,像要把什么晦气的东西甩掉似的,语气强硬: “不等了!靠谁不如靠自己!老二这胆子,比老鼠还小,咱不能把宝都押在他身上!” 冀傲风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咱就不信这个邪了!只要咱还有一口气在,那些个狗娘养的,就别想动咱侄女一根汗毛,更别想碰咱老燕家的家业!” …… 云州城外,热火朝天。 周大山,一个庄稼汉,脸上写满了生活的沧桑和无奈。 老家遭了灾,地里寸草不生,一家七口人,差点没饿死在土炕上。 听人说云州城这边官府施粥,他一狠心,把家里能翻出来的所有吃食都带上,领着婆娘孩子,背井离乡,到云州来寻一条活路。 许是祖坟冒了青烟,这一路上没碰上什么妖魔鬼怪,既没碰上拦路抢劫的,也没让饿红了眼的灾民给劫了。 一家人顺顺当当地到了云州城下。 到地方的第二天,就喝上了官府施的粥。 这粥……咋说呢……真是一言难尽。 里面掺了沙子、谷糠,喇嗓子,难以下咽。 可好歹也是口吃的,能吊住命,饿不死人。 云州城外,黑压压的全是逃难来的灾民,都指望着这口粥活命呢。 这天,周大山跟平日里一样,去领救命的粥。 五个娃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嗷嗷直哭。他婆娘更是为了省下口粮给娃,饿得都快下不了炕了,再这么下去,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拉下这张老脸,去求求管事的官老爷,看能不能多给一勺半勺的,救救他婆娘。 谁知,竟赶上州衙招工的告示。 每天给的不是稀粥,而是白面馍馍、白米饭,还管够,外加每天五文钱的工钱! 这待遇,这待遇比富户家的佃户还要优厚! 这事儿传出去都觉得是在吹牛! 大伙儿心里都犯嘀咕,怕是官府使的障眼法,谁都不敢上前。 可周大山等不起了,家里人眼瞅着就要饿死了,他只能赌一把。 就算拿不到工钱,能吃上几顿饱饭,一家人也能缓口气! 万一要是真的呢?真能管饱,居然还有薪水可以领,那一家人就有指望了,熬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年开春,就能回家种地了! 周大山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为了家里人,他必须得试试! 结果,还真让他给赌对了。 不但吃上了香喷喷的白面馍馍,还真拿到了工钱,一个铜板都没少! 府衙招的工人分了两拨,一拨人去清理疏通河道淤泥,另一拨人乌泱泱的有十多万,负责挖一条新河道。 这么多人,衙门里那几个衙役哪管得过来? 有些平日里就油头滑脑的懒汉,早就开始偷懒了。 河道边。 一个精壮的汉子赤膊着上身,正挥汗如雨地铲着沙土。 毒辣的日头底下,他浑身湿漉漉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滚,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说二虎,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衙门也没差人来监工,又不是有人拿皮鞭抽打你,你这么玩命干,图个啥?” 大太阳底下,几个懒汉躺在阴凉地里,摇着扇子,优哉游哉。 看到周大山这般卖力,忍不住出言“规劝”几句。 “俺拿了人家的工钱,就得把活干漂亮,不然,咋对得起给俺发工钱的褚善人?” 周大山把两大筐沙土装得满满当当,扛在肩上,一边走一边应道。 几个懒汉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撇了撇嘴。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愣头青? 放着清闲不享,非得跟自己过不去,这不是傻是啥? 又没人监工,活儿多活儿少报酬不变,轻松点不好吗? 懒汉们阴阳怪气地说: “二虎,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你这么拼死拼活的是五文钱,我们在这儿躺着也是五文钱,你说你,图啥呢?” “反正干多干少,都一样拿钱。” 周大山正弯腰拿着镐头,一下一下地刨着坚硬的土块。 他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憨厚地笑了笑: “俺要是不卖力气,这钱拿在手里,良心上过不去。”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还不戳俺脊梁骨?家里的娃和婆娘,以后还咋抬得起头? 第八十一章 ” 其中一个懒汉不服气,把嘴一撇说道: “你家婆娘娃都快饿死了,还管这些?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周大山直起身,把镐头往地上一杵,斩钉截铁地说:“话不能这么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俺婆娘说了,做人得有骨气,不能为了口吃的,就啥事都干!” “再说,多亏陈老爷心地善良,给俺们饭吃,还给工钱,俺婆娘和娃,这会儿估计早就饿得没气儿了。” “俺得好好干活,报答陈老爷,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几个懒汉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小声嘀咕着: “真是个死脑筋,没治了。” 周大山也不理会他们,继续埋头苦干。 一直干到日头偏西,实在累得不行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凉水。 “谁是周大山?” 突然,远方突然响起一阵喊声。 那些个在树荫底下乘凉的懒汉们,一听这话,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一个个抻着脖子往那边瞅。 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衙役,簇拥着一个穿官服的小吏,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过来。 懒汉们一瞧这架势,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都说这下周大山可要倒大霉了。 平时衙役抓人,就是这个排场。 看他以后还怎么逞能! 最好把他抓走,省得碍眼,大伙儿也能踏踏实实地歇着了! 周大山也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个老实巴交的种地人,哪见过这阵仗? 只见那小吏手里拿着一张纸,四下张望。 旁边一个衙役指了指周大山,小吏便径直走了过来。 懒汉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周大山,等着看他出丑。 周大山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道: “大……大人……找……找俺?” 那小吏上下打量了周大山一番,展开手中的纸,高声问道: “你可是清河县周家村的周大山?” “是……是俺。” 周大山更慌了,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小吏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模样的东西,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哔——” 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长空。 “清河县周家村,周大山,干活卖力,表现突出!” 小吏扯着嗓子大声宣布: “褚知府大人亲笔题字‘劳动模范’,赏上好白面一袋,精米一袋,现钱三十文,以资鼓励!”“啥?” “大米?面粉?” “真有这……这好事?” 几个耳朵尖的懒汉,支棱着耳朵,生怕自己听左了。有个汉子还把手拢在耳后,又往前凑了凑,活像个大茶壶。 周大山也懵了。 下巴差点惊掉在地上,下巴都要掉了,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绿袍小吏倒是挺欣赏周大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拿腔拿调地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悠悠地拍了拍周大山肩膀。 这一拍,差点没把周大山的三魂七魄给拍飞喽。 “大山啊,东西,都在府衙呢。” 绿袍小吏故意一字一顿,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些伸长脖子偷听的懒汉们。 “等你今天下班,拿着知府大人亲笔写的‘劳动模范’条子,去府衙支领,就行。” 说完。 从小吏手上接过一朵大红花。 大红花沉甸甸的,还带着点儿扎手。 他亲手给周大山戴上,还细心地整理了一下,生怕戴歪了,影响了“劳动模范”的光辉形象。 “大山,干得漂亮!以后,再接再厉!” 小吏还不忘鼓励几句。 声音洪亮,像敲锣打鼓似的,就差拿个大喇叭全营广播了。 “大佬开口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你们卷了多少,他老人家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 周大山还傻愣愣地杵在那儿,像根木头桩子。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得他有点晕,还有点不敢相信。 “是……是……好……” 他结结巴巴,舌头都打卷了,一个字都说不利索。 胸前戴着大红花。 人却扭扭捏捏,活像个刚过门的大姑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树荫底下,那些个懒汉可就坐不住了。 一个个抓耳挠腮,心里跟猫抓似的,羡慕嫉妒恨,还有几个肠子都悔青了。 也有几个心里打鼓的,悄悄交换着眼色,寻思着是不是该换个活法了。 都是一块儿干活的,凭啥周大山有奖赏? 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看来这知府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啥都逃不过他的眼! 赏罚分明,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谁也不想饿肚子不是? 这下,谁还敢偷懒? 懒汉们一个个抄起家伙,卖力地干起活来。 锄头挥得虎虎生风,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刨出个金元宝来。 可总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还在那儿嘀咕,像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切,傻不傻啊你们!” 一个汉子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撇了撇嘴,活像个歪嘴葫芦。 “米呢?面呢?钱呢?” “啥也没见着,别被当官的给忽悠了!” 旁边一个汉子也附和道,声音尖酸刻薄: “就是!干吧干吧,有你们哭的时候!” “到时候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他说着,还故意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好像能把唾沫星子变成银子似的。 褚无愆和陶无弦在背后推波助澜,那叫一个顺风顺水。 师爷尤澜定下的“劳动模范”计划,执行得那叫一个漂亮。 周大山的事迹,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灾民营地,比那瘟疫传得还快。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持怀疑态度。 当官的,不坑他们就不错了,还能给奖励? 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可当他们亲眼看见周大山扛着米面,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回家的时候,一个个都傻眼了。 有几个婆娘甚至激动地拍着大腿,哭天抢地,跟死了亲爹似的。 扑通! 有人跪下了,眼泪鼻涕一大把,直接对着府衙的方向就开始磕头,那叫一个虔诚。 “褚知府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陶司苗也是青天大老爷!”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俺家娃儿有救了!” 也有人在那儿后悔不迭,捶胸顿足。 “早知道,前几天就不偷懒了……” “哎,这下亏大了!亏得裤衩都没得穿了!” 一个汉子懊恼地直拍大腿,恨不得把大腿拍断。 各种声音都有,乱哄哄的,跟个大集市似的。 反正,大伙儿干活的热情是彻底被点燃了。 这可比衙役和士卒们的鞭子管用多了,毕竟,谁不想吃饱饭呢? 第八十二章 谁家还没个嗷嗷待哺的娃呢? 施工速度蹭蹭蹭往上涨,一天一个样。 整个工程进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跟坐了火箭似的。 陶无弦和褚无愆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秦师弟,真是……神了!” 陶无弦抿了一口茶,乐呵呵地。 他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事儿跟他说的,一字不差!” “他对人心的把握,简直绝了!” “跟师弟一比,咱俩就是那井底的蛤蟆,没见过世面!” 褚无愆也一脸喜色,连连点头,胡子都乐得一翘一翘的。 “老陶,这事儿必须得好好记下来,一个字儿都不能漏,一个标点都不能错。” 他放下茶杯,正色道,比判案子的时候还严肃。 “这次以工代赈,得给后人做个榜样,让他们好好学学!”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放心吧,老褚,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漂漂亮亮!” 陶无弦拍着胸脯保证,胸前的肥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跟果冻似的。 褚无愆想了想,又补充道: “咱俩的名字,就别往上写了,低调,低调,必须给师弟打上标记,而且要写得大大的,金光闪闪,让后人好好瞻仰瞻仰!” “这等功绩,咱俩可不能贪天之功,要实事求是!” 陶无弦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老褚,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多不要脸似的。师弟的功劳,我还能昧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话锋一转,又换上一副略带调侃的语气:“不过话说回来,老褚,你真就这么放心把秦师弟留在府衙里?他现在成天在干啥,你心里门儿清,这可不像你一贯小心谨慎的风格啊。” 褚无愆微微一笑,眼神深邃,像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又抿了一小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老陶啊,我觉得,咱俩可能都看走眼了,对师弟有些误解。” “哦?此话怎讲?” 陶无弦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记笔记了,连忙追问。 “你想啊,一般人做事,都是遇到问题了才想办法解决问题,对吧?” 褚无愆循循善诱。 “可秦师弟呢?他不一样,他行动之前,早就把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想了个遍,还想好了各种解决的办法,甚至连咱们没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未雨绸缪,高瞻远瞩!” “所以,在我们看来,他才像个能掐会算的神仙,好像啥事都瞒不过他。” 陶无弦听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表示赞同。 “可你想想,料事如神,哪有那么容易?那得费多少脑细胞啊!” 褚无愆接着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还有一丝敬佩: “师弟看起来很摆烂,没个正形,可谁知道他背地里有多用功,下了多少苦功夫!” “所以,他才会经常犯困,趴在桌子上睡觉。” “看着是偷懒,其实是为了这国家大事,操碎了心,累的啊!” “这叫什么?这叫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陶无弦对这话,那是深信不疑,一百个赞成。 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肤浅了。 “有道理,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秦师弟肯定是闷头苦卷,挑灯夜战,不然咋能想出这么绝的法子,还把这法子琢磨得这么透,连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提前想到了,还把解决的办法都告诉了我们。” “而且,这些办法可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这得费多少脑子啊!换成我,头发都得愁掉光了!” 对,对,对! 肯定是这样! 陶无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佩服尤澜。 他想起自己在书院上学那会儿,就有不少同学,平时看着不怎么用功,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可每次考试,成绩都好得吓人,回回名列前茅。 后来他才慢慢明白,这里面的门道。 有的人,看着每天学五个时辰,恨不得把脑袋扎进书堆里。 这五个时辰中,一会儿想想心事,一会儿看看窗外的花花草草,一会儿又开始神游天外,胡思乱想。 真正用在学习上的时间,能有一个时辰就不错了。 可有的人,每天就学那么一会儿,甚至只有一个时辰。 却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一个时辰能顶别人五个时辰。 时间长了,这差距自然就出来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学习这块,哪有那么多天才,哪有那么多不劳而获。 每一个厉害的人背后,都是下了苦功夫的,都是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想到这里,陶无弦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看事情太表面了,太肤浅了。 这个秦师弟,也太能装了,太低调了! 明明有这么大的本事,却在这躺平摸鱼,还装出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 他已经尽可能地高看尤澜了,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大大地低估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陶无弦心里那叫一个感慨,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对了,老陶,师弟提到的防疫情况,可千万不能马虎,这可是重中之重,人命关天的大事。” 褚无愆突然想起来,又叮嘱了一句,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不容置疑。 “老褚,你放心,这事关重大,我一直亲自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陶无弦一脸严肃,信誓旦旦地保证。 他收起了之前的玩笑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特地找李将军借了些精兵强将,日夜巡逻,严防死守,不给病毒任何可乘之机。” “老陶,你把计划再详细说说,咱俩再合计合计,查漏补缺,看看还有没有啥不妥当的地方,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褚无愆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必须要慎之又慎。 …… 这天。 周大山跟往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吃了婆娘做的早饭,就精神抖擞地出门上工了。 他现在可是营地里的大红人,走到哪儿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一口一个“大山哥”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他走路都带风,腰杆也挺得笔直,跟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 还没出营地。 就听见几个半大的小子,一边舔着糖人,一边嬉笑打闹,嘴里还唱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童谣: “石头人,独眼望,黄河泛,天下乱!” 周大山脚步一顿,眉头一皱,把脸一板,冲着孩子们呵斥道: “瞎唱啥! 第八十三章 有褚知府和陶司苗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在,大衍朝稳着呢!再胡咧咧,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孩子一看周大山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一哄而散,糖人也顾不上吃了。 周大山看着孩子们跑远的背影,挠了挠头,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最近营地里怪事不少。 先是有人说,夜里听见野狐狸叫,叫得那叫一个瘆人,好像在说什么“大衍兴,换天王”之类的胡话。 那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听得真真切切,绝不是做梦。 可大伙儿都说他喝多了,净说胡话。 周大山也觉得不太可能,这年头,哪还有什么狐狸精,都是些神神鬼鬼的传说罢了。 可紧接着,又出了一件怪事。 他婆娘前两天从集市上买了一条鱼,说是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结果,鱼肚子里竟然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几个大字,歪歪扭扭的,像鬼画符一样。 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只觉得看着瘆得慌。 他婆娘也吓坏了,以为是什么不祥之兆,赶紧把鱼和纸条都扔进了茅坑,还烧了香拜了拜,求菩萨保佑。 周大山也觉得这事透着邪乎,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大山使劲拍了拍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 “不想了,不想了,有大佬罩着,出不了啥大事!” 他给自己鼓了鼓劲。 “今儿个得多干点活,多挣点工钱,给婆娘扯块新布,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最近‘劳动模范’越来越多了,竞争激烈啊,俺可不能落后,得保住‘第一劳动模范’的称号!” 周大山一想到“劳动模范”这四个字,顿时又来了精神,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朝工地走去。烈日当空,晒得人皮肉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冒出油来。 云州城外,黄土翻滚,热浪蒸腾,连风都带着一股子土腥味。一眼望不到头的工地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十几万青壮汉子,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粗重的喘息声,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嘿!哈!” 锄头、铁锹,上下翻飞,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打在大地的脉搏上。汗珠子顺着黝黑的脊背淌下,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流淌的金子。 没人偷懒。没人叫苦。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对好日子的期盼。仿佛只要锄头不停,好日子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周大山也在其中。 只见他扬起了手中工具,铆足了劲,猛地砸下。 “咣当!” 声音不对! 坚硬、沉闷,像是砸到了石头上,震得虎口发麻。 周大山眉头一皱,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地底下有东西”,挪了挪脚,换了个位置。 “咣当!” 又是一声,还是同样的感觉。 接连几次,都是如此。锄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吸住了,每一次落下,都像是砸在了同一块石头上。 “邪门了!” 周大山啐了一口,扔下锄头,捡起铁锹,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周围的泥土。他倒要看看,这地底下到底埋着什么宝贝。 不一会儿,一块巨大的石头露了出来,上面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足有八尺长,虽然还看不清全貌,但隐约能看出个人形。 “嘶……” 周大山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会是……石人吧?” 他想起村里孩子们常唱的歌谣,心里有些发毛,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想把这玩意儿埋回去。他总觉得这东西透着股邪乎劲儿,不是啥好兆头。 “这是啥?” “快来看啊,大山挖出东西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打破了周大山的思绪。这声音像是平地里炸响了一声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干活的人们呼啦啦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把周大山围在了中间。 “这是个啥玩意?石头?” “看着像个人……”有人伸长了脖子,努力想看清楚,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到石头上。 “这么大块石头,哪来的?谁埋的?”一个汉子挠挠头,一脸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人多力量大,这话一点不假。 没一会儿,在众人的努力下,石人被完整地挖了出来,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石人比一般的汉子还要高出两个头,身形魁梧,五官粗犷,怒目圆睁,手里还握着一把石刀,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却给人一种冰冷、锋利的感觉。 “这……这是个将军?”有人惊呼。 “看着不像好人……”有人小声嘀咕。 十几个人合力,才勉强把石人抬起来。刚抬起来,就有人“哎哟”一声,差点闪了腰。 “这玩意儿真沉!”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消息瞬间传遍了施工现场,比工头喊开饭的速度还要快。 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跑来看热闹,想亲眼看看这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宝贝”。 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比赶集还要热闹。 “我的天,地里咋挖出个石头人?”一个老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天方夜谭。 “这么沉,绝非凡人所为!谁有这本事?”旁边的人连连摇头,觉得这事太蹊跷。 “俺们村最近小孩老唱啥石人的歌,你们听说了没?邪乎得很!”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听说了,好像是‘莫道石人一只眼’啥的……”有人附和道,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不安。 “对!就是‘莫道石人一只眼,掀起波澜四海惊’!”一个汉子一拍大腿,大声说道,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没错,就是这句!俺家那小子天天唱!”旁边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也听过。 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 “完了完了,要打仗了?俺的好日子才刚过了几天啊!”说话的人声音都颤抖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 “放屁!自有明镜高悬在上,谁敢造反?”一个粗壮的汉子怒吼道,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像是要吃人。 “就是,青天大老爷英明神武,谁敢来送死?”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不相信会打仗。 被叫做九虫的汉子,贼眉鼠眼地转了转,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 “这又不是俺说的,这怕是上天的安排!你们冲俺吼啥? 第八十四章 ” 说着,还给同伴使了个眼色。 他身边的壮汉,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想把这“天意”的说法坐实。 “等等!你们看,这石人……不对劲!”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了石人的异样。 “咋了?” “这石人……是三只眼!”那人指着石人的额头,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啥?三只眼?你眼花了吧?” “还真是!三只眼!” “歌里唱的不是一只眼吗?这咋还多出来两只?”有人提出了质疑,觉得这事越来越玄乎了。 “小孩子瞎唱,能当真吗?”一个老头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那口子昨天去赶集,鱼肚子里还有血书呢,上面写着‘秦王’啥的!”一个汉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别人听见。 “胡说!俺前天晚上听见狐狸精说的是‘冀王’!”另一个人立刻反驳,声音比他还大。 “俺听见的好像是‘天王’……” “俺也听见了!” “俺也一样!” 各种说法都有,乱成一锅粥。有人说是秦王,有人说是冀王,还有人说是天王,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一个瘦弱的青年,突然大喊一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声音像是投入湖水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看向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期待着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褚娃子,你知道啥了?你不是读过几天书吗?快给大家伙说说。”有人催促道。 “对对对,快说!别卖关子!”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恨不得立刻知道答案。 褚娃子被推到人群前面,站在了石人旁边。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大伙儿都知道,咱褚知府断案如神,对吧?”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演讲”。 “那当然!青天大老爷的名号,谁不知道?”人群中有人大声回应。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褚知府日理万机,哪有工夫来咱们这工地?”褚娃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怎么知道咱们谁干活卖力,谁偷奸耍滑?还赏罚分明,一点都不含糊?”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是啊,俺也纳闷呢,褚知府又没长千里眼,咋啥都知道?” “难不成,他真是神仙下凡?” 褚娃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我跟你们说,褚知府,那可不是一般人!” “他……开了天眼!”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兮兮的。 “天眼?” “真的假的?” “开了天眼,就能看到咱们干活?” 吃瓜群众炸开了锅,将信将疑。 “这石人,也有三只眼!”褚娃子指着石人,提高了声音。 “这说明啥?说明这石人,就是褚知府的象征啊!” “褚知府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来拯救咱们老百姓的!”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要把自己的 ??????????????(信仰)传递给每一个人。 “咱们挖出这石像,就是老天爷在告诉咱们,要紧跟褚知府,才能过上好日子!” 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褚知府怎么这么厉害!” “褚娃子说的对,咱们得好好干活,不能辜负了褚知府!” “跟着褚知府,肯定没错!”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褚娃子说得对,对褚无愆【系统持有者】更加敬佩了。 正当众人准备把石人抬走,去向褚无愆报喜的时候。 贼眉鼠眼的九虫又不甘心地嚷嚷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那晚上狐狸精说的话,还有鱼肚子里的血书,又咋解释?你们别想糊弄过去!”九虫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跳了出来,扯着嗓子帮腔: “可不是咋地,谁不知道狐仙人最灵验?还能有假?” “这事儿透着古怪!鱼肚子里哪来的血书?八成是有人捣鬼!” “还有那些小娃娃唱的歌谣,你们倒是给咱解释解释,后半句是啥呀?” 几个嗓门特别大的,像是戏台上的大花脸,铆足了劲儿想把这已经歪到姥姥家的舆论,再给硬生生掰回来。 工地上,刚刚还喜气洋洋、奔走相告的汉子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一个个眉头紧锁,像是在琢磨什么难解的谜题,心里头也开始犯嘀咕。 褚娃子倒是不慌不忙,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地说道: “大伙儿稍安勿躁,都听我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其实一点都不难解释!” 他伸手指了指人群,提高声音问道: “你们有谁还记得,陶司苗的名讳是啥?” 有人挠了挠后脑勺,不太确定地回答: “好像是……叫啥来着……对了,陶无弦,是不是?” 褚娃子小手一拍,响亮地说道: “没错,就是陶无弦!”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 “大伙儿仔细想想,那狐仙人的声音,谁听见了?根本没人听见吧?这不正好应了陶司苗的名讳,无音无音,可不就是没有声音?” 这番解释一出,人群立马就跟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 “哎呦呵,你还别说,这话说的,还真是在理儿!” “是啊,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舒坦呢!” “嗯,有理有据,令人不得不服!” 九虫一看这情形,心想这可不行,赶紧扯着嗓子喊道: “熊孩子们哼的小调儿呢?总不能也是瞎编的吧?你们倒是说说看啊!” 褚娃子嘴角上扬,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事儿更简单了。” 他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 “歌谣里说的明明白白的,跟随褚知府开凿水道,往后啊,这天下就太平了,再也不怕发大水!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这话掷地有声,一下子就说到了大伙儿的心坎里。 一个个脸涨得通红,紧紧地攥着拳头,从胸腔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跟着陈老爷,甩开膀子加油干!” “跟着陈老爷,甩开膀子加油干!” “跟着陈老爷,甩开膀子加油干!” 这口号震天响,喊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也喊出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九虫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站在人群里,像个傻子一样,不知所措。 他挤在人群里,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屈的要命。 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变成这样? 九虫心里清楚,要是完不成任务,他一家老小可就真要遭殃了! 第八十五章 事到如今,也只能豁出去了! 九虫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 他“噌”地一下跳了起来,高高地举起胳膊,声嘶力竭地大喊: “大伙儿都听我说两句!别被这毛孩子给忽悠了!” “这可是老天爷显灵,咱们不能不当回事,反了他娘的!” “这年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们也该翻身做主人了!” 喊是喊完了。 周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九虫原本以为,自己这一嗓子下去,肯定会有不少人跟着摇旗呐喊,揭竿而起。 可眼下这情形,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冷清的让人心里发慌。 他等啊等,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九虫不甘心,又把胳膊举得老高,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嗓子: “兄弟们,反了!跟这帮狗官拼了!” 这回,总算有几个稀稀拉拉的声音跟着附和: “反了……” “反他娘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是,那声音小的可怜,跟蚊子哼哼似的,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九虫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瞧,发现跟着附和的,大多都是些熟面孔。 还有几个生面孔,估摸着也是上头派来的自己人。 可那些最应该跟着闹腾的,那些个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累死累活的壮汉们,却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像是被点了穴。 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几个,眼神像是刀子一样。 那眼神,冰冷、锐利,看得九虫心里直发毛,浑身不自在,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太阳底下,他竟然觉得后背嗖嗖地冒凉风,冷汗都下来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屁股上猛地挨了一脚,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通”一声往前扑倒,脸朝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个黑影就扑了上来,像一座小山似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一只大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就听见一声大吼,在耳边炸响: “抓住反贼啦!大伙儿快来帮忙啊!” 周大山这一嗓子,像是给大伙儿提了个醒。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刚才跟着九虫瞎起哄的那几个人。 那眼神,像是饿狼看到了肥羊,闪着绿光。 “咕嘟——” 有人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这帮家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抓住了他们,就能换来赏钱,改善生活! “你……你们……想干啥……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个跟着九虫起哄的家伙,吓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拼命挣扎,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一群人一拥而上,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七手八脚之下,那人很快就被制服,孤零零的手臂在外边晃荡,手指微微抽搐着,有气无力地喊着: “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又有一个声音尖着嗓子,拼命地辩解: “几位大哥,你们肯定是听岔了,我可没喊,我天生就是公鸭嗓,说话就这动静……” “放屁!老子耳朵好使着呢,就是你小子喊的!” 一个粗犷的声音怒吼道,打断了他的狡辩。 “把他绑起来,送官府领赏去!” …… 没过多久。 所有跟着九虫闹事的家伙,一个都没能跑掉,全都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连带着那个被挖出来的石人,都被这些义愤填膺的工人们推推搡搡,押送到了云州府衙。 云州府衙内。 陶无弦正拿着一张纸,看得津津有味。 那张纸上,写满了蝇头小楷,正是褚无愆针对这次“危机”的应对之策。 “嘿,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陶无弦忍不住赞叹道,脸上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他越看越觉得这纸上的计策精妙,简直是滴水不漏。 “这‘危机公关’四个字,起的可真是贴切!” 陶无弦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点头称赞。 “老陶啊,这份‘秘籍’,你先替我收着,我还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 褚无愆突然开口说道,打断了陶无弦的思绪。 “嗯?你去哪儿?” 陶无弦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去去就回,你把这‘秘籍’看好了,这可是无价之宝!” 褚无愆神秘一笑,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陶无弦看着褚无愆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心想: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算了,不管他了,我还是继续研究这‘秘籍’吧。” 想到这里,陶无弦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纸上。 他越看越觉得这纸上的内容博大精深,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叠好,准备找个地方好好珍藏起来。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阵凉风吹来。 紧接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老陶,你在看什么呢?” 陶无弦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褚无愆正站在他身后,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陶无弦结结巴巴地问道,心里有些慌乱。 “我回来拿点东西。” 褚无愆笑眯眯地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陶无弦手中的那张纸。 “拿什么东西?” 陶无弦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纸往身后藏了藏。 “就是你手上的那张纸。” 褚无愆笑眯眯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这是我的!” 陶无弦急忙说道,把手中的纸攥得更紧了。 “我知道是你的,可我更需要它。” 褚无愆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不行!这是我先看到的!” 陶无弦毫不退让。 “老陶,咱俩可是兄弟,你不能这么小气吧?” 褚无愆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不行就是不行!除非你拿‘管理学’的秘籍来换!” 陶无弦也寸步不让,态度十分坚决。 “老陶,你这是要跟我翻脸啊?” 褚无愆的脸色沉了下来。 “翻脸就翻脸!谁怕谁啊!” 陶无弦也毫不示弱。 俩人面面相觑干瞪眼,僵持不下。 …… 冀王府,书房。 冀傲风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啪”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茶杯、砚台等物,全都跳了起来,然后摔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反了!这帮刁民,真是反了天了!” 冀傲风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钱守诚眉头紧锁,低声劝道: “王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息怒?你让本王如何息怒!” 冀傲风猛地一瞪眼,怒视着钱守诚: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还让本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