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博弈》 1、初见 瑞士东部小镇,深冬午后。 平日里略显寂寥的小镇突然人流攒动起来,宛如枯木逢春。 姜希芮从温暖车内走出,乍一进入逼近零度的外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暗淡,灰蒙一片,毫无旅游小镇应有的蓝天白云、天朗气清。 姜希芮一只手裹紧皮草,另一只手小心拎着armaniprivé高定长裙向会议中心走去。 黑色天鹅绒修身剪裁,完美勾勒了玲珑身段,搭配高珠红唇,气场大开高贵明艳。 这是姜希芮第一次代表「华新汽车集团」参加国际经济论坛。 不知是不是这届的活动策划换人了,竟然搞起了主题派对这一属于时尚圈的不衰套路,不再是众人穿着无聊的西装革履端着冷盘扎堆说话,这次有精准的着装要求——再现盖茨比时代下的纸醉金迷。 姜希芮知道这事的时候忍不住心中腹诽,这是经济形势越差越要包装得繁荣大好啊,不知诸位心中虚不虚。 “小姜总,cosmicism集团的lucas想和您谈一谈,大概半小时后在二楼的5号会议室。”elsa拿着平板对她说接下来的行程。 elsa人如其名,能力绝佳的冰美人一位,是爷爷这次安排给她的助理。 “周总来了吗?”姜希芮问道。 elsa抿唇摇了摇头:“到是到了,只是不参加今天的主题宴会,听说去打猎了,也是好心情。” 姜希芮叹了口气:“行,那就明天正式会议的时候再见吧,今天先和lucas聊。” 说完脱下御寒的皮草交给elsa,姜希芮踩着近十厘米高跟鞋正式步入名利场。 她是生面孔,现下正跟着华新首席运营官黄总四处寒暄。 “这是希芮,姜朝的孙女,目前在牛津大学读书,今年马上就大学毕业了,未来是要接姜朝的班的。” 姜希芮看着那些外国人艰难地试图发出她的名字也是感到好笑。 她不是没有英文名,但是在正式场合下她还是喜欢用中文名字。 一方面是不想迁就所谓国际大环境,放弃从出生开始便使用的中文名字;另一方面则纯属个人恶趣味,听着那些外国人各种奇怪的发音算是给无聊的交际添上一份乐趣。 “这次老姜总怎么没来?听说是去美国体检了,没事吧?”一位消息灵通的华国同胞试探问道。 姜希芮面上微笑不变,语气平淡地回复:“只是例行检查,您不必担心。” 那人笑了笑:“那就好,不过能看到小姜总也是荣幸,您一直被老姜总藏着不露面,这次一见当真一表人才,华新未来可期。” 结束一段交际之后,姜希芮歪头小声和elsa说话:“爷爷真的只是例行检查?” elsa:“是这样说的。” 姜希芮:“哦?连我也只能拿到和外界一样的说辞,老姜头这次搞什么。” elsa:“我不知道,您亲自去问吧。” 姜希芮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走,去二楼见lucas。” ***** 小镇北部森林狩猎区。 “砰砰——” 周行之放下猎枪,一头成年野鹿就地倒下。 “周总,”特助齐淼在打猎间隙凑到周行之耳边小声说道,“小姜总今天和lucas见面了,约在了独立会议室不知道说了什么。” 周行之再次上膛,端起猎枪,瞄准下一个猎物。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说些两人合作想把我「霆宇集团」吃了的白日梦。” 齐淼:“那真是痴人说梦。” 周行之勾唇看了齐淼一眼,没说话。 随着又一个猎物的倒下,周行之心情大好,再次开口:“听说他们这次玩了个新花样,弄了个主题宴会?什么时候经济论坛也要涂脂抹粉,粉墨登场了。” 齐淼附和道:“就是,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您没去真是正确的选择,不过,听说那位小姜总容貌极盛,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周行之不以为意冷笑一声:“长得漂亮又如何,没能力早晚被华新的那些老家伙们架空掉。或者,华新是想推她出来联姻?切,老钱那一套。” 齐淼看着自家大老板下颌线清晰的优越侧脸,倍感无奈。 别的男性同胞听说小姜总美貌动人或多或少都起了结交的心思,至少也是好奇的,只有这位是不屑一顾、直接出言嘲讽的。 所以即使如此多金帅气,周总也是凭本事年近三十单身依旧。 哎,单身不是没理由的。 ***** “什么?你恢复单身了?!” 晚上,久违的姜宋二人在小镇上唯一一家酒吧碰了个面。 姜希芮掏了掏耳朵,缓解经过暴力尖叫带来的耳膜酸胀。 “你小声一点,就算这是国外也不能这么嚷嚷,你当中文是摩斯电码啊。” 宋敏慧不以为意:“嗐,你瞎担心,我看这地儿就没有亚洲面孔,不怕的。” 这话刚落下,一位金发男孩有些忸怩地凑了过来,对着姜希芮说:“姐姐,要一起喝一杯吗?” 宋敏慧震惊了,一是这男孩不知成年没有就敢出来泡妹,二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金发碧眼的纯种外国人一张嘴竟是一口东北话! 当场被打脸的宋敏慧不耐烦地赶人:“去去去,一边玩儿去。” 金发男孩不甘心:“姐姐,给个机会吧?” 宋敏慧:“找抽是吧!” 姜希芮默默喝了口martini,一副“我早告诉过你”的眼神瞄着宋敏慧。 “嘿,真神奇,这小孩也不知跟谁学的中文,一股大碴子味儿。啧,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要不是你招蜂引蝶,我能这么快就翻车吗?” 宋敏慧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看向旁边优雅喝酒的姜希芮。 小仙女乌发雪肤,气质清冷,浓烈的眉睫搭配一双纯情灵动的杏眼,还有那略显英气凌厉的鼻子和一张缺乏血色的薄唇,整个人就像是从拉斐尔前派画作中走出的故事感满满的忧郁少女。 宋敏慧和姜希芮算是从小一块长大,对着这位仙女这么多年,按理来讲她应该对着这张脸免疫了才对,但是两年不见再重逢,宋敏慧还是会被姜仙女的外貌所惊艳。 宋敏慧在心里念叨,也是,就cici这皮囊,招人是应该的。 她放过刚才的插曲,问起好友的恋情:“什么时候分手的?” 姜希芮语调懒散:“大概半个月前?” 宋敏慧凑近:“孟柯文真出轨了啊?他放着你这样的女神不好好守着,他还敢出轨?他是不是瞎啊?” 姜希芮表情无波无澜,就像失恋被甩的人不是她一样:“这还能有假,我亲眼看到的呢,现场捉奸。” 姜希芮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出现在“捉奸”这样的闹剧现场,她在收到vicky短信时没有想到,在她去往孟柯文家的路上同样没有,甚至当她看到两个衣不蔽体的扭曲肉白生物的时候,意识仍然有些不能直通“捉奸”二字。 宋敏慧惊叹:“我天,这么刺激!恨姐们儿我当时不在现场。” 姜希芮没好气儿地瞥她。 宋敏慧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在现场的话可以帮你打回去啊。话说,孟柯文知道你的身份吗?” 姜希芮语气淡淡:“怎么,我需要靠身份留人?” 随后,纤纤素手点了点鸡尾酒杯,示意吧台服务生续杯。 宋敏慧:“我可没这意思,只是替孟渣男惋惜,没好好把握你这位顶级白富美,说不定还能野鸡长出几根凤凰毛呢。诶,你说后面孟柯文知道你到底是谁,会不会死乞白赖求复合?” 姜希芮想到那个场面满脸嫌弃:“ew!可别,我现在已经恶心了。” 可惜一语成谶,自然这是后话。 宋敏慧托着下巴好奇问道:“对了,你当时为什么要瞒着身份?为了寻找真爱啊?” 姜希芮用指尖拨弄着酒杯中的樱桃,答得漫不经心:“没什么,就好玩呗。” 隐藏家世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姜希芮有意为之。 之前清楚她家世的同学一个都没来牛津这个相对僻远的乡下。 可能是被压抑久了,大家纷纷去了大伦敦或者奔赴大西洋对面、语调昂扬的美国。 而且她手握奖学金,国籍是根正苗红的纯华国,穿衣打扮毫无大牌logo,也不像是那些拿着信托基金的臭屁小孩,身上也没有见不得人的不良嗜好,所以她便被中产阶级华国留学圈判定为同类。 姜希芮顺势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标签,戏精似的兢兢业业地经营维护起来。她觉得这件事很新奇,在她乏味单调得好似英国冬日阴郁天空一般的生活中显得有些雀跃和跳脱。 “啧啧,你这纯粹是闲的,无聊找刺激。”宋敏慧精准吐槽。 宋敏慧作为发小对姜希芮的恶趣味有着深切体会,这丫头表面上正经得很,其实一肚子坏水,时不时就搞个骚操作,乐在其中。 在姜希芮再次举起鸡尾酒杯的时候,宋敏慧及时抬手拦下:“嘿,你别喝那么多,明儿又该头疼了。你该不会为那小子买醉伤心吧,这可不像你。” 姜希芮翻了个白眼儿:“才不是,这martini里加了苹果汁还挺好喝的,我就多喝了几杯。” 宋敏慧连忙劝住这位小祖宗:“加了苹果汁那也是martini啊,收手吧,自己酒量几斤几两不清楚吗?” 可惜,宋敏慧拦得有些晚,此时姜希芮已经感到酒精上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反应慢半拍。 就在这时,姜希芮抬眼间看到了这所酒吧的第三张亚裔面孔。 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近,按理来说,在灯光昏暗的酒吧环境中,不应该看得清楚从而吸引目光。 不过,恰好有一束顶光投射在他身上,宛如舞台追光一般清晰映照出轮廓,这让身在暗处的姜希芮能够看清这个人。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柔和的灯光让明暗汇集在他的脸上,形成立体的阴影。 光影勾勒出他的五官,极其英俊,令人一眼惊艳。 身材也很好,宽肩窄腰,就算衣服宽松也不难看出优越的肌肉轮廓。 质感极好的羊绒针织包裹住挺阔胸膛,让人莫名有拥抱的欲望。 此时,他正低头询问着什么,似乎是有些听不懂服务生的口音,眉目间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但是最后还是风度极好地表示感谢。 姜希芮默默看着他,不由想到了差不多快一年前,她和朋友们一起去牛津周边露营的那个晚上。 女孩子们三三两两凑在露营灯前,什么都聊,自然也聊到各自的理想男友。 那个时候她还没和孟柯文在一起。 当时有一位喜欢画漫画的小姐妹,将她存储在手机上的纸片人老公分享出来,供大家挑选。 姜希芮记得她当时选了一位禁欲系西装暴徒。 按照那位小姐妹的话来说,她这是选了一位daddy。 现在,姜希芮感觉,如果那位西装暴徒在现实中真的存在的话,应该就像眼前这人一样。 虽然他此时并没有穿西装。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使得原本隐藏在昏暗灯光下独属于深夜时分的欲望和悸动被发掘出来,姜希芮头一次有种想主动靠近一个人的冲动。 她勾住宋敏慧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看到那个人了吗?” 宋敏慧顺着姜希芮的指尖望了过去,点了点头:“看见了。” 之前怎么没见着啊,这哥们儿真帅。 姜希芮眯起眼睛,神秘兮兮地说:“要不要我证明一下男人这事已经翻篇了?” 宋敏慧预感这姐要作妖:“你想干嘛?” 姜希芮从座位上起身:“瞧好吧。” 说完,向男人走了过去。 宋慧敏:“诶诶,祖宗,你想干什么?” 2、亲密相贴 周行之白天的时候在小镇上的森林狩猎区打猎,冬季动物不多,但是也算尽兴。 心情不错,晚上便接受大学室友的邀请来到这家酒吧。 ——小镇上唯一一家酒吧,也就是姜宋二人见面的那一家。 michel开口依旧是熟悉的法式英语:“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差不多有十年时间了。” 这次他随同公司一起来小镇参加论坛,便约了周行之见面。 周行之举杯示意:“是啊,过得真快,我都快三十岁了。” michel:“哈哈,我上个月刚过完三十四岁生日!” michel看着面前的大学室友忍不住感慨岁月的偏心,这人和当年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俊朗依旧,只是气质上更沉淀稳重,不怒自威。 他记得周行之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就很受女孩们欢迎,但是在他印象中这位室友却从未谈过恋爱。 或许是因为学业太忙,亦或许是因为这位来自东方的少年当时还未开窍。 看着面前成熟英俊的昔日室友,michel觉得这家伙现在肯定开窍了。 凭着这身皮囊,一定是个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左右逢源的playboy。 八卦之心被点燃,michel决定试探一下这人的感情生活。 他拿出手机,调出照片递给周行之:“这是我的宝贝alicia,今年刚五岁。” 周行之看了一眼幼崽的照片,很给面子地夸奖道:“很漂亮可爱,长得很像你。” michel慈父微笑:“谢谢!” 接着试探开口:“对了你现在是单身吗?” 周行之平淡回应:“嗯”。 michel有些惊讶,但是还没等他继续询问,便发现周行之盯着一张相簿的封面照片在出神。 那是他的大学相簿,封面正是他们同一专业的一位同学steven。 michel叹了一口气:“你听说steven的事情了吗?哎,真是令人叹息。” 周行之放下酒杯:“嗯,听说了。” michel:“听说是自/杀,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周行之在心里想,如果一个人一出生就拥有一切,那么他做与不做,亦或是做什么都无甚区别,就像是没有提示的迷宫,没有灯塔的船舶,无序行走,找不到出口。 当然这都是他的猜测,他从未和steven交过心,无法理解这位一出生就在罗马的老钱到底在迷茫些什么。 虽然他十分看不惯这类人,但是平心而论,steven这人十分优秀,聪明且见解犀利,知识面广到无法想象。 可是问题在于他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整个人随性松弛到过分显得有些神经兮兮,有时候甚至使用药物寻求刺激,滥|交更是常规操作。 出身中产阶级的周行之无法理解这种在他看来无病呻吟的颓丧。 白白浪费了出身家世所带来的丰厚资源,可恨又可气。 周行之举起酒杯:“致steven,愿他在天堂获得平静。” michel:“致steven。” …… 推门离开洗手间,周行之一边查看手机消息一边往前走,此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直到不经意间抬眸和一双杏眼对视。 他停住了脚步。 那双杏眼很妙,可以说是他看过的最有趣的眼睛。 柔软含情,有些像他今天猎到的一头小鹿,但同时英气锋利,又有些像他故意放走的那只狼崽。 有趣的矛盾集合体,引人探究。 姜希芮看着面前的男人,此时他们之间不过一米距离,离得这样近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极具压迫感的身高。 165的她只到他的胸口位置,视线完全被面前陌生男人的宽阔胸膛所包裹。 她仰起脸,那张俊脸在近距离观摩下更加赏心悦目,每一寸似乎都合着她的审美偏好。 她看清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自带深情滤镜的眼眸,鼻梁高挺刻画出深邃的眉眼。 然而,那份深情却似转瞬即逝的错觉,再望过去时,深情早已无影踪,倨傲和淡漠充斥双眸,拒人千里。 不过,男人的傲慢并不让人讨厌,这份倨傲像是巡护领地的狮子,边界感极强,生人勿进。 视线从他的眼睛微微往向下移,经过高挺的鼻梁,来到那张线条好看的薄唇上。 她将目光投向那处,继续向前靠近,不断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 一开始,周行之下意识想回避陌生人的靠近,脚步往后退,但是说不清为何,仅退了一步之后他就停了下来,立在原地。 灯光投射在女孩白皙的脸颊上,有种梦幻透明的质感。 他当下有一种冲动,想抬手触摸一下这张脸,探一探是否真实。 姜希芮停了下来,此时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几乎脚尖相贴,她仰着头,男人微微低着头,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融为一体。 她想,这人真有意思,也不乱动,就这么等着她靠近,真好。 她踮起脚尖,骤然伸手扯住男人的衣领猛得往下一拽。 周行之被震惊钉在了原地。 挣脱肯定是可以挣脱开的,但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反抗,甚至主动弯腰迁就着她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女孩涂着透明唇彩的柔嫩嘴巴过分好看,或者是因为她骤然靠近显得愈发迷人的杏眼,亦或是他酒精上头反应慢半拍…… 他的纵容使得距离缩减到零。 然后,双唇相贴,亲密无间。 同样出包厢找洗手间的michel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禁一乐。 他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个playboy。 而另一边,坐在吧台上看戏的宋敏慧震惊得瞪大双眼。 只能感叹一句:“cici牛逼!” ***** 姜希芮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挣扎着从随意搭在床头柜上的外套口袋中取出手机。 好像带出了一张轻飘飘的纸片,转个圈儿飞进了床底。 姜希芮没在意,接通了催命一般的电话。 “叮咚,来自你亲爱小姐妹的叫醒服务。” 耳边传来宋敏慧开朗的笑声,姜希芮揉揉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唔,谢谢我的好姐妹,这就起来了。你上飞机了吗?” “还在候机,应该快了。祝你今天会议依旧顺利哦。” 姜希芮在电话这头不禁勾起了嘴角:“谢谢,也祝你在巴黎玩得开心。” 这家伙昨天刚见完她,今天就要马不停蹄去巴黎参加时装周,行程表安排得很是紧凑。 “那还用你说,我肯定会买买买非常愉快的!只可怜我的cici只能看lookbook,放心,我会把你那份儿也买上的。” “木啊,我的爱。”姜希芮嘴甜道。 “对了,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我的勇士。” 昨晚? 片段式的画面陆续涌入脑海中,姜希芮想起来了她做的好事。 她昨晚遇到了一个超级大帅比,然后她脑袋不太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宋敏慧证明她没受失恋影响,又不知道为什么证明自己证明到要去强吻人家。 啊!她竟然去亲了一个陌生人! 酒精果然害死人!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宋敏慧幸灾乐祸的声音。 “哈哈哈,你昨晚可太厉害了,那人都被你亲愣了。” “我的天,这竟然是真的。”姜希芮捂住眼睛不愿面对酒醉发疯后的第二天的太阳。 “你猜那人被你非礼了之后是什么反应?” 姜希芮在电话这头默不作声,她知道宋敏慧不需要她捧哏也能自己说完这段。 果不其然,宋敏慧继续说:“那个大帅比被强吻了不但没有生气,还给你留了联系方式。哎,果真美女的待遇就是好啊” “联系方式?” “对,我放你衣服口袋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他的电话号码。要不你考虑一下他?昨晚我离近瞧了瞧,那人确实是个大帅比,睡一下不亏。” “姐姐您可饶了我吧,这篇就这么过去吧。” “啧啧啧,你这个只撩不负责的渣女。” 挂掉电话,姜希芮摊在床上醒了会神。 昨晚那人的相貌到现在已经十分模糊,但是她还是记得当时一抬眼那瞬间的惊艳。 但是那又如何? 姜希芮知道,在可预见的未来里,她的伴侣会是一位经过精挑细选的商业联姻对象,就像爸爸妈妈那样。 门当户对往往意味着相似的价值观和较少的生活矛盾,但是同样也预示着无聊和精心算计的人工痕迹。 她也知道缥缈可遇不可求的爱情不是她能奢求的,所以当初她答应孟柯文的追求也不是奔着爱情这一幻影去的,她只是觉得有必要感受一下来自同龄人的赤诚相伴,感受物质和谋划之外的真情动荡。 但是事与愿违。 姜希芮对这次恋爱尝试感觉没劲极了,并不想再来第二次。 ***** 国际经济论坛,会议中心。 “周行之今天还没来?” 姜希芮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连周总都不喊了,直接大名招呼。 elsa给她递来一杯拿铁:“今天不出意外应该会来的,但是他好像只接受预约,单独在会议室见面,不参加外面的平行会议。” 姜希芮叹了口气,心想这位可真难见。 周行之技术出身,手握专利无数,创办的霆宇集团是如今华国新能源汽车行业的领军企业。 虽然华新近几年财报依旧能打,但是在新能源的浪潮下未来的颓势是必然的,转型升级刻不容缓。 她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多接触新能源企业,昨天见的lucas是一位,周行之更是其中重中之重。 爷爷意思是最好还是和华国企业合作,而且首要目标是能谈谈收购,直接买下来将新能源纳入华新的版图中,这样也不必磨合管理了。 但是就姜希芮所了解到的,想让周行之将霆宇卖了是几乎不可能的,霆宇财报健康,资金链稳固,发展势头如此迅猛凭什么卖掉给别人做嫁衣? 而且,据说周行之控制欲极强,管理班子坚如铁桶,想收购也根本没人牵线。 哎,姜希芮忍不住再次叹气。 “那咱们就按他的规矩来,去预约,安排明天的会议室,就说我们华新想谈合作,希望周总给个面子。” 谈什么收购,还是谦卑一点谈合作吧。 姜希芮扭了扭脖子,从elsa手中接过大衣:“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继续。” ***** 一个小时后,会议中心。 “周总,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帅气。”贺庭川调侃道。 贺庭川和周行之同为麻省校友,虽不在同一届,但是同样热爱滑雪让两个人来往密切,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周行之和他握手:“好久不见,贺总生活美满,身材也跟着丰满起来了。” 贺庭川:“嗐,你就会损我,我这不是媳妇儿娶到了就自甘堕落了,哪像您,健身极限运动两不误,单身贵族一身轻。” 周行之:“……” 周行之:“行,咱俩算扯平了,谁也别说谁。” 贺庭川靠近了些,说道:“我听说今天华新的小姜总一来到会议中心就满场子找你呢,结果她刚离开你就来了,真是不巧。” “呵,对我来说巧得很,我可不想和还没出校园的小孩打交道,那边真有诚意的话,也是老姜总和我谈。”周行之翻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开口。 “可惜你昨天没来没见着,那位小姜总可不是一般的漂亮,不知最后便宜哪个……诶,你怎么老是看手机,等消息呢?” 贺庭川说着就伸长了脖子瞄了过去。 周行之将手机收了起来,捏了捏鼻梁略显疲惫:“没看,没等消息。” 贺庭川眯起眼睛:“你这是有情况?” 周行之俊脸稍显不自在:“什么跟什么,没有的事。我先撤了啊,回见。” 说完转头就走了。 贺庭川在他身后问:“你今天的人都见完了啊?” 周行之:“昂。” 随意地朝身后摆了摆手也没回头。 贺庭川:“嘿,这小子绝对有情况。” ***** 今天放晴,旅游小镇恢复往日光辉,云卷云舒,蓝天作伴。 姜希芮从会议中心离开后,来到了小镇上的峡谷风景区,此时正随意坐在湖边的木头阶梯上,捧着本碎花布纹封皮的《西西弗神话》。 姜希芮承认她是有一些老派在身上的,喜欢纸质书,喜欢牛津大学的古老图书馆,即使现在线上查阅已经十分方便,她依旧喜欢翻看带着墨香的大部头书籍。 “叮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了水天一色雪山松柏营造的静谧。 姜希芮接通电话。 接听的一瞬间,刺耳的声音直达耳膜,这人的嗓门堪称武器。 “cici你是不是和kevin复合了!” 3、湖畔偶遇 “cici你是不是和kevin复合了?kevin不理我了!” kevin就是孟柯文,电话那头的人就是vicky,孟柯文的出轨对象。 不知道这姑娘从哪里找来的她的电话。 “vicky,你放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顺便,祝你们长长久久,以后不要再打这个电话了。” 说完,姜希芮便不再理会电话那头的尖叫聒噪,挂断拉黑一条龙。 将手机重新放进衣兜里,姜希芮看着前方湖水潋滟,长出了一口气。 她和孟柯文交往了不到半年,真正相处的时间更短,毕竟两人学业都忙。 孟柯文这人其实在华国留学圈中评价颇高,出身少年班,14岁读大学,即使已经研究生快毕业也才比她大一岁,医科学长,白皮书生,穿上白大褂后也有那么点风光霁月的意思。 从外表来看,是看不出他品行不良的。 所以,当姜希芮站在孟柯文家窄小局促的客厅的时候是真的震惊了。 老旧的沙发上盘着两个年轻的肉/体,狭小的面积塞着各怀心思的三个人。 vicky拿起沙发上的针织毯盖着身体,像胜利者一般对着还处在呆愣中的姜希芮从容解释着:“你不用怪kevin,是我勾引他的。但是cici,要我说,你也要反思一下了,为什么你的男朋友会被人一勾就走?” vicky,一位家境优渥的bbc,中文说得很标准,但是并没有华国人美好含蓄的特点,dramaqueen一般的存在,摆弄着她玫粉色的镶钻指甲,挑衅地看着姜希芮。 姜希芮从一开始的应激震惊中解封,颇有兴致地挑眉问道:“哦?是吗?那你讲一讲?”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帮不到kevin!你知道kevin找工作有多辛苦吗?你是他女朋友一点都不关心他,所以我就来关心他了呀。而且我爸爸还能帮他拿到圣托马斯医院实习医生的位置,所以他就选择我了呀。” 姜希芮对于这个理由感到十分意外。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因为帮不上男朋友而被甩。 “没有错的无辜”kevin终于穿好了裤子,勉强遮羞。 姜希芮看着他欲言又止、很是为难的样子,突然感觉之前被挑起的、胀满胸腔直抵喉管的一团兴致像是被挑破了一般,变得绵软塌陷,回味发苦。 算了,这本就是她的一次不会有结果的恋爱尝试,现在这样戏剧化的收场也算圆满。 姜希芮当即抽身离开那个狭小的客厅,将正在攀登高潮的戏剧一幕乍然掐断,没有让自己染上恶俗肥皂剧的烟酒气与瓜子屑。 …… 姜希芮重新投入到阅读中,就在她整理额前碎发的时候,光线突然变暗。 不是云彩遮挡了太阳,而是身旁坐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姜希芮转头看向身侧的光线遮挡物。 她不认识他,但是抬眸一瞬间所带来的惊艳是令她熟悉的。 她好像想起来他是谁了。 ***** 周行之还未到湖边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女孩。 她随意裹了裹大衣就坐在了台阶上,手里捧着本书,时不时对着手吹口热气,似乎有些冻手。 真是个浪漫的,宁愿挨着冻,也要坐在湖边看书。 而且有时间看书,没时间给他打电话…… 他想起昨晚那个仓促的吻,当时那两个姑娘走的匆忙,其中清醒的那一位扶着强吻他的罪魁祸首想赶紧离开,甚至一度想拿钱摆平他,所以他只能留下电话号码,希望对方联系他。 他也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按理说,一个大男人被一个身高才到他胸口的小女孩强吻了,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可以说极其丢人,他理应想赶紧翻篇才对,但是他却留下了联系方式,而且还因为对方迟迟没有消息而感到急躁心不在焉。 周行之来到女孩身边,她的头发好像有些不太听话,没有全部乖乖地聚拢到她的后脑勺,有几缕较短的额发就逃出了束缚,搭在她的脸颊边。 在她抬手将头发拢在耳后的时候,二人对视。 她漂亮的杏眼闪过一瞬间的惊慌,就好像是被惊扰的林间小鹿。 然后,他听见自己略带僵硬地打招呼:“hi。” 说完立刻后悔,昨晚就知道她是华国人,打招呼说什么“hi”。 姜希芮也回了句:“hi。” 此时她已经确定了,面前的男人就是昨晚那个人。 这也太巧了,没想到还能再次遇到。 姜希芮看着湖水中二人的倒影,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男人今天穿得正式,经典西装三件套,外面是一件墨黑色及膝大衣,更显挺拔。 西装应该是定制款,剪裁极好,腰线明显。 此时他和她一起蹲坐在台阶上,190+的身高窝在这里显得有些憋屈。 他抬手随意地将外套纽扣解开,露出内搭马甲,腰线更加明显了。 姜希芮默默收回视线。 这样的穿着让他看起来更像那位纸片人西装暴徒,禁欲又迷人。 现在,他们之间不过一拳距离,和昨晚一样离得很近。 她不由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尴尬再次袭来,她咬了咬唇,决定还是由她来打破沉默。 “昨晚……” “你看到纸条了吗?” 二人同时开口。 周行之:“你先说。” 姜希芮垂着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斟酌着开口:“昨晚我喝多了,冒犯到了您实在很抱歉。” 周行之提起嘴角:“我也猜到了,应该是你和你的朋友在做游戏,我理解的。” 姜希芮松了口气:“谢谢,您人真好。” 周行之:…… 嗯,莫名得到好人卡一张,开局艰难。 他接上刚才的话:“你看到纸条了吗?” 姜希芮说谎不走心:“没有。” 周行之恍然:“没事,没看到就算了。” 之后,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野雁低飞略过湖面,翅羽拨动引涟漪。 沉默,沉默是此时的雁过影无踪。 姜希芮是个很慢热的人,特别是面对陌生人,天生自带距离感。 虽然姜希芮皮囊勾人,但是这美人透着一股冷冽和“不屑和你说”的意味,这使得很多人停留在远观的位置,并不会贸然靠近。 此时,姜希芮将头埋进书本里,想借着读书的名头让身边这位知难而退,就此离开。 而且这人这么高的个子,此时和她一起蹲坐在台阶上,两条大长腿看起来十分憋屈,应该很不舒服。 但是,事与愿违。 男人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 “你在看什么书?” “嗯?”姜希芮从书本中抬起头,把书举给他看。 《西西弗神话》。 周行之点了点头,坦率道:“我没看过,我平时一般都看专业书籍,很少看文学作品。” 姜希芮:“唔,其实这本算是哲学随笔,不太算文学作品。” 周行之:…… “哑哑——”乌鸦叫声填充了尴尬。 姜希芮真不是故意的,虽然她想让这人安静离开,但是也没想用这种有些挖苦人的方式。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尴尬就尴尬吧。 姜希芮索性再次埋头书本,像鸵鸟埋头进沙堆一样,视而不见求个心安。 但是,愿望再次落空。 那人伸直了长腿,调整了下坐姿,重新起了个话题,重振旗鼓。 “你是留学生吗?” 姜希芮心里叹了口气,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到不回答。 她点点头作为应答。 “oxford?” 姜希芮抬起头,挑眉看向对方。 周行之不禁嘴角微扬,朝她伸手:“mit。” 姜希芮伸手握了上去,作为两校的友好交往。 她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oxford的?” 周行之笑意更深:“感觉。”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是因为他见多了像她这种气质的牛津毕业生去他公司应聘,刻板印象要不得,姑娘不会喜欢的。 果然,周行之听到了女孩的夸赞。 姜希芮:“好厉害,我就没有这种能力。” 周行之:“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你呢?你应该还没大学毕业吧?” 姜希芮看向身旁的男人,这人确实看起来比她大不少,这个感觉自然不是从外貌衰老得出的,而是气场,她能感觉出来这位应该身居高位很多年。 当然,如果只看脸,他是看不出年龄的,特别是俊朗的五官,可能他换一身运动装混迹在学生中应该也不违和。 而且虽然身居高位,这人身上依旧有一份少年意气,那种让人不讨厌的倨傲也大部分来自于此。 或许,昨晚她在酒精怂恿下的举动,也是想看看倨傲折腰是什么模样。 姜希芮一边在心里转过很多想法,一边回答:“对,不过我很快就毕业了。” 周行之点点头,突然介绍起了自己:“我叫victor,你呢?” 姜希芮先是一愣,然后也说出了自己的英文名:“cici。” 忽然,男人站了起来,朝她伸手邀请道:“坐久了会冷,我们去走走吧。” 他的手很好看,筋骨线条分明,手指修长,手掌宽大,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姜希芮有些犹豫,坦白地讲,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她是不想再谈恋爱,反正无论怎么谈都不会有结果,何必耗费心神,做无用功。 但是面前的男人真的很有吸引力,谈吐有趣,外貌又过分出色,可以说是她认识的男性中最英俊的了。 很帅,身材很好,很想搂着他的腰抱一抱。 她对前男友就没有这种想法,她毫无亲密接触的欲望,孟柯文也迁就她,并未唐突过她,两个人所谓的恋爱关系比小学鸡还小学鸡。 可能这也是她前一段恋情失败的原因,成年人没有亲密接触的恋爱本就不成立。 姜希芮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别别扭扭的。 而且,又不是答应他什么,只是去走走,这也没什么的。 于是,她抬头回视男人的目光。 将手放到他的大手上,肤色差让她的手显得更加莹白,小小一只团在他的手心中。 男人的大手收拢,包裹住她的,干燥温暖驱赶了冰凉。 姜希芮借力站了起来。 ***** 半夜凌晨三点,贺庭川正搂着娇妻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睡。 “叮铃铃——” “这谁!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贺庭川气愤起身。 “唔,你快去接!”妻子闭着眼推他。 贺庭川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竟是周行之。 贺庭川:“我的周总啊,这大半夜的有何贵干?” 周行之:“想求你办件事儿。” 贺庭川一愣,这家伙历来不喜欢求人,而且还是大半夜的打电话,可别是什么急事。 他不复之前的玩笑,语气严肃:“你说。” 周行之先是沉默了一阵,接着有些别扭地开口。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4、缘分真奇妙 周行之:“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贺庭川一边打开笔电,一边继续问:“好,叫什么名字?性别?”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语气更加别扭:“是个女孩,我,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道英文名。” 贺庭川:…… 他琢磨过来了,当下生气地把笔电一合。 “哥们儿半夜睡不着觉,原来是思春了啊,我就看你不对劲,怎么着?这是铁树要开花,老房子要着火?” 周行之也感觉自己不对劲。 从被那个姑娘强吻了之后,他就一直不对劲。 昨日下午,他感觉进展不错,两个人在峡谷湖区走了走,聊了聊,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话,但是他还是从女孩简短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她是华京人,喜欢读纸质书,牛津大学政经哲本科,修过德语,说德语的时候十分迷人…… 就在他认为彼此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比如互留电话号码什么的,女孩却委婉地拒绝了。 ——“对,我们很有缘分,那就让缘分安排下一次见面吧。” 就tm离谱! 就tm难追! 被拒绝的周行之一开始也是很干脆利落,毕竟天之骄子从未这么被人驳过面子,人家都这么说了,再纠缠就不好看了。所以最后分开的时候还是很体面的。 但是回到酒店后,他就开始变得黏黏糊糊了,翻来覆去复盘下午发生的事情,他想不清楚哪里不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拒绝。 贺庭川:“……哥们儿,你这是被拒绝了还不死心啊,还要查人家,这是死乞白赖硬往上贴啊?” 周行之:“为什么非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这是努力抓住一切机会,才不信那什么不靠谱的缘分。” 贺庭川:“缘分?你知道那是人家姑娘的婉拒吗?听哥的一句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放手吧。” 周行之:“……你到底帮不帮?” 贺庭川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帮,怎么不帮,你好不容易动了凡心,当然得帮。对了,你明明可以自己查,为什么非得找我?” 周行之:“我又不是学计算机的,当然你查得更快。” 贺庭川:“……” 嘿,这人真是“物尽其用”。 贺庭川:“我帮你查,不会经别人的手,保证干净。不过,最近是经济论坛管得严,我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周行之:“行,谢了。” 贺庭川:“客气。” ***** 国际经济论坛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会议中心,二楼私人会议室。 姜希芮左手托脸,右手转着笔,时不时朝门口看一眼。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昨天,elsa就给周行之的特助齐淼发了消息,对方的答复是如果有时间周总就会来赴约。 姜希芮知道这可能是对方的婉拒,但是作为主动寻求合作的一方姿态当然要低,所以还是一早就来会议室等着了。 这时,elsa推门进入,她凑到姜希芮身旁说道:“齐特助刚回复消息,周总今天有别的安排来不了会议中心了。” 今天来不了?今天可是论坛的最后一天。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心道周行之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她语气平静地问:“我听说周总是少年班出身?” elsa感到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小姜总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据实回答道:“对,十四岁上大学,二十岁拿到博士学位。” 姜希芮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了句只有身旁的elsa能听清的话。 “就tm少年班犯我忌讳。” 语气依旧平静,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平静。 她猛得将手中的笔狠狠投掷出去。 笔尖划过地板带来尖锐的声响,让华新的陪同人员们不禁一愣。 姜希芮起身:“大家原地解散吧。” 说完转身离开会议室。 ***** 小镇北部,圣莫里兹滑雪场。 坐在雪场运输的缆车中,姜希芮透过略带擦痕的钢化玻璃看向脚下的一片白茫。 今天阳光极为通透,太阳闪耀成白色能量体,天空色调如梦幻的车矢菊,往下承接了厚实连绵的白色晶状体,松软的构造让其边缘圆润化,糯感十足。 姜希芮呼出一团白气,沉浸在当下大片纯净色块的静谧中。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圣莫里兹滑雪,但是这一次的心情格外压抑。 她想到过第一次代表华新参加论坛应该不会太顺利,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不顺利。 她竟然连周行之的面都没见着! 整整三天,连他的一根毫毛都没看见,也真是太巧了。 周行之是姜希芮最想谈合作的人,霆宇的核心技术极具竞争力,是华新破局的关键。 而且,他们合作对于霆宇也是好事。 华新的巨大市场份额,以及成熟稳固的生产线,对于霆宇的发展也很重要。 这是件双赢的事情,她为此做了很多功课,整理出的报告绝对有自信可以说服他考虑考虑。 但是无论报告做得有多么好,见不到人也是无用功。 她其实也理解为什么周行之不愿意和她谈,毕竟她初出茅庐,还未正式进入华新,凭什么让他一个集团掌舵人抽时间见她一面。 这次是她轻敌了,早知道他这么难搞,她就应该调查他的一切,上到喜欢去哪里喝咖啡,下到喜欢做什么运动,了解透彻,精准蹲点,总能在路上蹲到他。 …… 缆车抵达高级雪道所处的山顶。 姜希芮踩上滑雪板,从高耸的山顶直冲而下。 陡峭的坡度让滑行速度十分惊人,空气似乎都成为了屏障,姜希芮觉得自己如同破空一般毫无阻挡,仿佛御风前行,心情也变得开阔了起来。 去他的见鬼难搞的周行之。 高山滑雪是姜希芮最喜欢的极限运动之一,不仅是因为滑雪所带来的有别于平淡生活的刺激,还有在滑行的时候,她对自己身体完美的掌控感。 快乐在生理和心理,肾上腺素和扬起的嘴角。 就在姜希芮滑至半山腰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身侧的风变大了一些,滑道两旁成片的高耸针叶林摇摆着蓬松的树冠。 与此同时,护目镜上面也出现了密集持续的水点。 糟糕,下雪了。 意识到这一点,姜希芮立刻停下。 天空不再是之前的通透无云,云层在聚集,遮住了太阳。 姜希芮伸手感受了一会儿风速和雪花的密集程度,暗道不好。 这里恐怕会发生「高吹雪」。 在高山滑雪中,发生高吹雪将会十分危险,这意味着在之后的短短几个小时内,狂风将会吹起松软新雪,雪雾弥漫,能见度几乎为零。 当下姜希芮果断放弃雪板,只拿着雪杖,根据卫星定位设备的指示,前往最近的庇护所。 顶着愈来愈大的风,穿着笨重的滑雪装备在积雪渐深的山路上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姜希芮终于看见了庇护所的红色屋顶。 但是,也仅仅只是看见而已,距离庇护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姜希芮之前有过高吹雪的避难经历,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一开始她心理压力并不大。 但是那一次她比较幸运,距离庇护所并不远。 而这一次…… 姜希芮看着在雪雾中有些模糊不清的红色屋顶,并不是很乐观。 她估计还需要再走一个小时才能抵达那里。 可是,之前半小时的徒步已经透支了她大半的体力,现在肺部的撕裂感十分明显。 还要再走一个小时…… 说实话,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坚持一个小时。 其实作为滑雪爱好者,姜希芮心里十分清楚这项运动的风险,但是依旧热爱不减,甘之如饴。 或许是因为生活早已被安排妥帖,失去了“不知道下一块巧克力是什么味道”的惊喜好奇,姜希芮喜欢从其他方面找补,找刺激,寻找机会去“作死”。 没想到这一次作的差不多了。 可能会交待在这里。 但是即使如此,此刻,她也没有感到慌张和恐惧,生命终止在此处,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其实没有什么遗憾,换句话来说,她没有太多探索未来的欲望,拥抱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 体力随着求生意志的降低而加速下降着。 姜希芮开始恍惚,抬腿的动作愈发艰难。 忽然之间,脑海中窜出一个念头。 不对,她不是没有遗憾的,她有遗憾,周行之就是她的遗憾! 她还没见到周行之,没有把她做了好久的报告给他看! 姜希芮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素未谋面的周行之会成为她坚持下去的信念。 她深呼吸一次振作精神,眼睛紧盯那抹红色,加快了脚步。 即使有滑雪面罩遮挡,雪花裹挟着寒风依旧能够钻入鼻腔,寒冷刺痛神经进而变得麻木,鼻腔连通整个胸腔撕裂感加剧。 她不能停,红色在逐渐逼近,她马上就要到了。 终于,红色变得庞大变成了遮蔽风雪的屋顶,姜希芮来到了庇护所的门前。 太好了。 姜希芮大口喘着气,推门的时候,甚至感觉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推开门的一瞬间,室内温暖干燥的空气立刻拥抱了她。 活着真好,原来这就是经历过风雪后终得安逸的幸福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幸福来得太过猛烈,姜希芮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脚步发软,控制不住身体,最后直直向前栽了下去。 落地的疼痛没有发生,她并未落在地面上,而是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有人接住了她。 “cici!”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 在意识消散之前,姜希芮再次看到了那张俊脸。 缘分真奇妙。 他们又见面了。 5、雪山被困 姜希芮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正上方的褐色木质屋顶。 她愣了一瞬间后,反应过来这里是庇护所。 她得救了。 她记起之前摔倒被人接住,然后她看到了victor。 在那艰难又漫长的一个半小时雪地徒步,有很多想法匆匆来,匆匆去。 victor那张俊脸也在脑海中闪过,伴随而来的是蒙着面纱的酸涩和后悔。 姜希芮当时没有试图探究这感觉的来源,就像是细沙流过手指,抓不住无影踪。 但是现在她可以明确的是,再次见到他,是意外的安心和甜蜜。 对了,他在哪儿? 眼睛转动一圈,发现视线所及都是天花板,这才意识到她被放到了地上。 她之前湿透的外衣被换了下来,此时她只穿着一身贴身的运动保暖衣,外面被一条睡袋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有脑袋可以自由转动。 五感进一步回归,听觉上线。 她听到他在打电话,男人磁性的声音故意压低,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有些听不清具体内容。 姜希芮努力抬起头,扬起脖子,看向前面。 此时他正背对着她,手拿着电话。 从地面往上看过去,男人身高更具压迫感,灰白色贴身长袖运动衫完美地勾勒出他优越的肌肉轮廓,宽肩延伸到背肌再收拢至窄腰,力量与优雅并存。 就在她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知在神游些什么的时候,他结束了通话,继而转身,俊脸看向她。 “醒来多久了?” “刚醒。” 女孩的声线软糯中微微透着哑,那双杏眼不复之前的光亮有神,看起来雾蒙蒙的,白皙的脸颊透着些病态的酡红,嘴唇血色尽失,整个人显得脆弱又可怜,像只被打湿毛发的娇贵布偶猫。 周行之捻了捻手指,向她走去。 姜希芮低声问着:“我是发烧了吗?” 她感觉浑身软绵乏力,头脑昏昏沉沉的,而且剧烈运动之后的乳酸堆积让她动一下就酸疼不止。 周行之长腿曲起,蹲在她身边:“对,我给你吃过退烧药了,好些了吗?” 姜希芮点了点头:“谢谢你照顾我。不过……” 她颤了颤眼睫,显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还是小声说道:“我可不可以到那边的躺椅上去呢?” 周行之听到她这样说,终于意识到这个姿势对她来说确实有些辛苦。 女孩子此时正努力仰着脖子和他说话,似乎是想坐起来,双脚一动一动的,但是作用不大。 很可爱,笨拙的可爱,像一条努力挪动的长条虫。 咳咳,是可爱的长条虫。他有些不厚道地想。 周行之:“抱歉,我当时担心你翻身会从躺椅上掉下来,就把你放在地上了。” 说完,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臂,肌肉瞬间发力,毫无滞涩感,直接将她整条托举起来,悬在半空中,平移几步放到躺椅上。 长条虫,哦不,姜希芮终于坐了起来。 她瞪圆了杏眼,对刚刚一系列流畅的过程感到发懵。 他就这样轻易地将她举了起来,就好像她是一个轻飘飘的布娃娃一样。 被震慑住的姜希芮突然问道:“你多高啊?” 周行之:“嗯?192,怎么了?” 姜希芮:“啊,没什么。” 192……这是比她高了快三十厘米。 难怪,刚才被他举起来的时候感觉视野变得好高,怪不适应的。 姜希芮默默地看了眼面前男人的脚,又伸出她裹在睡袋里的脚,悄悄比划了起来。 和他的相比,她的脚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一样,弱小可欺。 之后,她又默默地把脚收了回去,蜷在了椅子下面,不想再拿出来了。 不光是脚,她整个人在他面前都小小一只,男人的肩膀好像有她的两个宽,此时他的胸口正对着她,就像一堵墙一样,可以挡住她的所有视线。 周行之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愣神的小姑娘,同样感叹缘分的奇妙。 他是没想到他还真的能因为“缘分”再次遇见她。 偶遇三次,不可思议的概率。 既然缘分将这个无情拒绝他的女孩送到他面前,周行之心想之前的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喝水吗?” 听到问话,姜希芮思绪回笼,点了点头:“嗯,谢谢。” 她的手臂被束缚在睡袋中不能自己喝水,此时只能依靠周行之的帮助。 但是她没想到是真的依靠。 被男人直接搂在怀里的时候,姜希芮再次瞪大了眼睛。 此时她整个人被圈在他的气息中,由于身高差距,她的头直接枕在了他的胸口上。 她想向外挪动一下,但是现在身上裹着睡袋行动受阻,而且肌肉乏力酸疼,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颇有一些案板鱼肉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被送到嘴边的杯子拦住了话语,只能低头喝水。 周行之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个姿势的过分亲密,语气无波无澜地解释道:“我怕你着凉,就用睡袋把你裹起来了,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我来帮你。” 姜希芮缩了下脖子,他们离得太近了,男人低头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感觉他的嘴唇就在她的额头边上,存在感极强。 忍着暧昧的气息,姜希芮还是回复道:“我知道的,谢谢你。” 女孩低垂着头,不老实的碎发从发绳中逃脱,显得小脑袋毛茸茸的。 周行之抬手动作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嗯,还是有些低烧,不过比刚才好多了。” 这个举动让姜希芮感到不自在。 他的手很大,手心干燥略微粗糙,摩挲着她的额头带来一丝酥麻。 之后,他用手指帮她拨开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将其别在耳后的时候,指尖勾到了她的耳垂。 她忍不住偏了一下头,不期然,两人视线相对。 男人鸦羽般的睫毛勾勒出锐利的眼部轮廓,深邃的眉眼此刻正看着她,暧昧在眼神交汇中升温。 他的视线向下飘去,在她的眼睛和嘴唇之间不停转换着,眼眸中的缱绻快要凝结成实质,如一张罗网包裹住了她,似引诱,似安抚,好像下一秒就要托住她的后脑勺吻上来。 姜希芮感觉她整个人有些发软,在他逐渐靠近的气息中快要融化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但是在男人进一步靠近的时候,害怕占据了上峰,她忍不住嘤咛一声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处。 她听见男人笑了一下,胸腔震得她有些痒。 他在使坏! 他在故意欺负她! 姜希芮从男人设下的温柔缱绻中反应了过来,气得想打他,但是此时她被裹成了一只虫,根本没有手可以用。 于是她不管不顾,忍着肌肉酸疼,费力将头抬起来,使劲地用额头砸向他的胸口。 “这么凶?” “你欺负我!你是故意的!” “怎么,只许你欺负我,不许我报复回去?这么霸道?”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谁什么话都没说就……” 姜希芮再次用额头撞他:“不许说了!” “行,不提这个,那就说说其他的。”周行之一边安抚地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一边说道,“说实话,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见面,看来缘分很给力啊。” 姜希芮有些心虚,她想起上一次分别的时候,她拒绝留下联系方式的缘分理论。 ——“那就让缘分安排下一次见面吧。” 一时很是不好意思。 她勉强解释道:“可能这附近的景点就是这几个,所以就碰见了吧。” ——所以意外碰面和缘分关系不大。 周行之:“哦?原来是这样啊。” 姜希芮感觉她此刻就像是个被声讨的无良负心汉似的,很是没有底气再去争辩什么,于是开口转移话题:“我有些饿了,这里有吃的吗?” 男人低头看了看她,像是在怀疑她是否真的饿了。 姜希芮仰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光是为了转移话题,她是真的饿了,之前雪地徒步一个半小时的消耗还是很大的。 之后,她听见他好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放在躺椅上,起身给她找吃的去了。 姜希芮突然开口叫住他:“victor。” 周行之转身:“怎么了?” 姜希芮抿了抿唇:“谢谢你,所有的一切,帮助我,照顾我,我很感谢。” 周行之提起嘴角:“还行,还算有良心,还记得我的名字。” ***** 另一边,会议中心。 姜希芮失联了。 elsa是傍晚时分意识到这一点的。她一遍遍打给姜希芮,但每一次都是忙音。 她知道小姜总去圣莫里兹滑雪去了,那个地方没有信号也属正常,但是她们约好傍晚联系,汇总这次论坛的信息,而且小姜总不是无故失约的人。 elsa再次拨打电话,焦虑地等待着接听。她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立刻上报,不知道此时的拖延会不会造成更加无法挽回的后果。 “嗯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到达圣莫里兹滑雪场,谢谢。” 齐淼挂断电话。 周总被困雪场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听这样的电话。 他有一位热爱极限运动的boss,而作为boss的紧急联络人,齐淼时不时就会收到这样的通知,让他去接人。 这一次是因为高吹雪被困,之前也有过这种经历,所以他现在还算淡定。 齐淼从会议中心离开时遇到了行色匆匆的elsa,这位行业里出了名的冰美人难得情绪外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慌乱无措。 他略显尴尬地和她点头致意,毕竟他的boss刚刚放了小姜总的鸽子,他和人家的助理理应不太对付。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elsa突然停住脚步。 “你刚刚是不是说明早要去圣莫里兹?” ***** 英国伦敦,圣托马斯医院。 孟柯文结束了一天的实习,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照常打开电脑,处理一天的邮件。 这时,一条加粗加红的邮件标题印入眼帘。 圣莫里兹?他有些迟疑地点了进去。 与此同时电话铃声响起。 …… “对,我之前因为工作原因,手机一直关机。” …… “什么?” 孟柯文猛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cici被困了?” 6、一碗糊糊 庇护所外狂风暴雪,内部却壁炉燃烧一片温馨安逸。 姜希芮看着周行之做饭的背影,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说男人做饭的时候很帅。 他低头的样子很专注,清晰的下颌线条坚毅迷人,筋线明显的有力双手在为她忙碌着。 帅哥配厨房,莫名蛊惑人心。 但是,当周行之端来一碗土色粘稠状不明物体的时候,姜希芮觉得她之前的想法都是幻觉。 她觉得此刻她的面色可能也变得和这碗糊糊一样土黄土黄的。 前面累积的愧疚正逐步消退,她有理由怀疑这人在利用食物报复她。 周行之俊脸有些不自在:“我担心你直接吃压缩饼干会不好消化,所以我用热水把它泡开了,我尝了一下,味道还可以的。” 姜希芮面露迟疑:“只有压缩饼干吗?没有其他食物吗?” 周行之眼睛看向别处:“有是有,但是我不会做。” 姜希芮明白了,这人就是个厨房小白,厨房技艺点止步于烧热水阶段,甚至连面条都不会煮。 ——她其实在橱柜打开的时候看到了意大利面,但是他只是拿起来看了看就把它放下了,接着就端来了这碗糊糊。 她看着男人微微发红的耳根,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再挑三拣四真是她有些不知好歹了,要什么意大利面,糊糊不香吗? 而且帅哥帅就行了,做什么饭? 于是,她安慰道:“没事的,我也不太会做饭。” ——但是至少会煮面条。 “这糊糊看起来很香的,谢谢你。” 目光真诚,似乎毫无勉强。 周行之舒了一口气,端着碗开始喂饭。 然后…… “太多了,我吃不下,少一点好吗?” “哎呀,我还没吃完。” “咳咳,等一下,慢点喂。” “啊,victor!你喂到我鼻子里了!” 周行之手忙脚乱找到纸巾:“抱歉抱歉,我帮你擦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擦着小姑娘皱起来的鼻头。 她好像被他惹毛了,小脸紧绷着,看起来很是气恼。 姜希芮生无可恋地瘫坐在躺椅上,眼神幽怨:“victor,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 周行之清了清嗓子很是一本正经地道:“嗯,我从来没谈过恋爱。” 姜希芮咸鱼惊坐起。 她问谈恋爱的事情了吗?这人在说什么? 周行之接着说:“我之前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时间,也没遇见合适的人,所以才一直单身。” 姜希芮小声嘟囔:“骗谁呢,明明刚才抱着我的时候熟练得很,而且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没谈过。” 未曾想这人的耳朵巨好使,立刻捕捉到她话中的重要信息:“都这么大了?你认为我多大了?” 姜希芮打量了他一下,试探着开口道:“35?” 周行之:…… 现在,面色变得土黄土黄的是周行之,不仅土黄甚至逐渐转向漆黑。 周行之:“别吃了。” 说着就将装着糊糊的碗往旁边一撂 姜希芮弱弱地出声:“要吃的。” 她抬头瞄了一眼正生闷气的男人,小心地解释道:“我是觉得你好像职位很高,而且气场很强,应该是在高位上很长时间了,所以才这么猜的。如果光看脸的话,应该是只有25的。” 她的找补好像有些用,那人咳了咳,然后语气有掩饰不住的愉悦:“其实,你这么想也没错,我二十岁毕业,到现在工作已经快十年了。” 姜希芮恍然:“哦,所以你三十岁了。” 周行之严谨纠正:“二十九,还没到三十,只比你大七岁。” 姜希芮淡淡道:“哦,我二十一,还没到二十二,都比你小八岁了。” 周行之:…… 他重新振作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大学毕业吗?” 姜希芮:“为什么?上学上得早?” 早两年上学,早两年毕业,也不是不合理。 周行之自信一笑:“因为我是少年班的,十四岁上大学,二十岁的时候拿到博士学位。” 姜希芮:…… 神tm少年班。 她这是和少年班杠上了。 ***** 另一边,会议中心,elsa和齐淼。 “你刚刚是不是说明早要去圣莫里兹?” 齐淼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怎么了?” elsa接着追问:“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齐淼纠结了下是否该告诉竞争对家boss的行踪,但是看到elsa着急的神色,最后还是选择如实告知。 “周总因为高吹雪被困滑雪场了,我明早过去接他。” elsa小声念叨着:“高吹雪,那里发生了高吹雪,原来如此。” 这次换做齐淼追问了:“怎么了?” elsa:“小姜总也去圣莫里兹滑雪了,我之前一直联系不上她。” “小姜总也去了?”齐淼一愣,心想不可能这么巧,但是为了确认他还是问道,“小姜总的英文名字是什么?” “cici。有什么问题吗?”elsa疑惑。 齐淼:!!! “刚刚rega救援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周总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被困在同一个庇护所内。” “而那个女孩的英文名就是cici。” ***** 庇护所内,壁炉持续燃烧,维持着室内的温暖干燥,偶尔发出火花劈裂声。 周行之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到自己是少年班的之后,这姑娘就不开心了,糊糊也不吃了,靠在躺椅上,将脸转向墙壁,不看他。 他自觉开始反思,可能她是有所误会,以为他在炫耀,感到心里不平衡了。 但是这真是冤枉他,没想炫耀,只是想给她留个好印象,忍不住孔雀开屏罢了。 哎,这么一想,好像还是炫耀。 周行之看着面前长条虫的背影有些苦恼。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走向储物间。 姜希芮知道她这样搞连坐很不对,但是她最近实在是被少年班的人打击惨了。 而且她现在生着病,委屈藏不住,小性子也来得快。 可是她这样闹脾气对victor而言很是莫名其妙,而且这人之前还悉心地照顾了她,即使照顾得不太好——将她放在地上、喂她糊糊之类的…… 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就在她想着如何主动示好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动静,接着,她面前突然光亮一片。 一只狼头的手影出现在她面对的墙面上。 然后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有一天,一只大灰狼来到了小白兔的家门口,咚咚敲门。” 男人故意沉着嗓音:“小白兔乖乖,快开门,我是你灰狼叔叔。” 之后,狼头消失,一只兔头重新出现。 他捏着嗓子,提高音调说:“不开不开,妈妈说了不能开门。” 狼:“叔叔有胡萝卜哦。” 兔:“有小苹果也不能开哦。” 狼:“叔叔还会变魔术哦?” 兔:“会变什么?” 狼:“你闭上眼睛数到三,叔叔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兔:“好哦。一,二,三。” 兔:“你骗人,你根本没进来。” 狼:“叔叔已经进来了,只是你看不见。” 兔:“我不信。” 狼:“你打开门就会发现叔叔不在门口了。” “小兔子打开了门,啊呜一口被大灰狼吃掉了。完。” 姜希芮在躺椅上捂着肚子乐得不行,她费力地转过身。 周行之赶紧将手电筒熄灭,以免光束照到她的眼睛。 姜希芮笑着说:“你这故事编得不行。” 周行之一怔:“你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姜希芮:“我那是笑你的声音。最后应该是小兔子打开了门,啊呜一口把大灰狼吃掉了,这样才好玩。” 周行之开朗一笑:“哈哈,不错,这样确实更有反转。” 姜希芮看着面前男人的阳光笑容,有一瞬间的晃神,好像那晚酒吧对他的初印象完全是错的一样。 他才不像倨傲的狮子,即使是狮子,也是破除掉边界感,慷慨地让她进入领地的善良狮子。 “你还生气吗?我之前那样说不是为了炫耀,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真的很抱歉。其实,我很向往政经哲专业的,我觉得你很厉害,像我这种看不懂哲学理论的,根本不可能被政经哲录取……” 姜希芮打断男人笨拙的解释:“没事,你不用道歉的,你没有错,是我不对。其实,主要是因为我遇见的少年班的人都很坏,所以才牵连了你,不好意思。” 周行之挑眉:“哦?少年班还有这样的败类?” 姜希芮:“我一个朋友的前男友是少年班的,出轨了。我还有一个朋友的上司是少年班的,很难搞,不爱搭理人,约他见面还会爽约。” 周行之:“……” 周行之:“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保证!” 姜希芮笑了笑,她也相信他人很好,虽然相处不多,但是她依旧感受到了他的赤诚热忱,就像是在苍茫大雪中唯一的炽热光源,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或许这就是她之前所期待的物质谋算之外的真情动荡…… 她看向男人似有期待的目光,有些不忍。 她能给他回应吗?回应之后又是什么? 徒劳折腾,神经拉扯,疲惫不堪。 分开的结局早已注定,又何必开始。 她快回国了,应该很快就会有一位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先订婚,再协商具体结婚协议,最后是两个家族的联合。 虽然爷爷对她谈恋爱的事情没有任何置喙,甚至隐隐透露出找人陪伴未尝不可的意思。 但是她能这样对待面前的男人吗? 无论是确定联姻对象前的短暂交往,还是藏在暗处的陪伴,都对他极不公平。 她是有恶趣味,想看倨傲折腰,但是不是以这种方式,她没那么坏。 姜希芮敛起嘴角的笑容,回避男人灼热有光的目光,将视线转向那碗糊糊,小声说道:“我还想再吃一点,你能帮我把它热一下吗?” …… 深冬的夜晚来得很快,二人简单吃过之后,外面就漆黑一片了。 暖黄灯光圈起坚守在呼啸雪风中的小小庇护所。 姜希芮坐在躺椅上,看着周行之忙碌着。 睡袋只有一个,裹在了她身上,但是毯子有不少。 他正在地面上铺毯子,卷起一个做了一个长条形的枕头。 周行之铺好简单的床铺,回头看向姜希芮。 女孩似乎是在看他,但是目光并未聚焦,好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似的。 周行之开口问她:“你想在哪里睡?躺椅上还是地上?” 姜希芮回过神来:“躺椅上吧。” 周行之:“行,万一掉下来,我在地上接着你。” …… 不料,一语成谶。 当姜希芮不小心翻身从躺椅上滚下来,然后又不小心滚到周行之怀里的时候,她听见男人在她耳畔闷笑道:“你这样算不算投怀送抱?” 7、惊险一刻 英国伦敦,圣托马斯医院。 “什么?” 孟柯文猛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cici被困了?” 电话另一头:“对,您是她的紧急联络人,你们是情侣对吗?” “情侣……”孟柯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对,我是她男朋友。请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 挂断电话后,孟柯文神情怔愣,缓缓坐下,接着用双手干搓了下脸,勉强恢复了些镇定。 cici因为高吹雪被困雪场,他需要去接她。 还会有受伤的可能,也需要他出面签署一些文件。 总之,cici现在需要他。 没有多加思考,他拿出手机打算预订今晚最早直飞瑞士的机票。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来cici的室友nina,一位看起来很是干练的中年女性。 他之前在学校里曾经看到过nina给cici送过东西,对cici很是亲切关心。他一直猜测nina或许是cici的一位亲戚,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cici只说是她的室友。 孟柯文不禁苦笑,或许cici从未真正接受过他,也从未给他了解她的机会,连家里的亲戚都不愿意介绍他认识。 想到那位疑似cici家中长辈的nina,孟柯文决定还是先回牛津,再和nina一起前往圣莫里兹。 ***** 会议中心。 “什么?和周总一起被困的女孩叫cici?”elsa震惊地重复着刚刚收到的炸裂信息。 齐淼点点头:“对,这样来看,很大概率就是小姜总了。” 所以…… 他们各自的boss被困在一起了,而且还是今早刚刚闹过不愉快的两位boss。 二人意识到这一点后,神情不约而同都有些恍惚。 elsa:“……周总应该不会欺负我们小姜总吧?” 她见过周行之,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很是倨傲,拒人千里之外,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齐淼听不得这话:“怎么可能?我们周总绅士得很。” 他觉得elsa的担心十分多余,周总怎么可能欺负小姑娘,但是不搭理人家还是很有可能的,毕竟是年近三十、不近女色的单身霸总。 二人对视一眼后,便不再言语,就此分别,去接各自的上司。 elsa知道姜希芮的行踪之后悬着的心放下了一部分,但是另一部分依旧提着,既担忧她和那位周总的相处问题,也担心她会不会受伤。 和rega救援队简单交涉之后,elsa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 她得知姜希芮在高吹雪发生之前成功赶到了庇护所,并没有受伤。 elsa长舒了一口气,接着给姜希芮在oxford的住家阿姨打电话:“喂nina,cici被困雪场了,你准备一些她的衣物用品带给我,我给你订了今晚飞过来的机票,咱们明天一起去接她。” ***** 圣莫里兹,庇护所内。 很有绅士风度不可能欺负人的周总,此时正搂着不停挣扎的女孩,费尽心思安抚着她。 “你这样算不算投怀送抱?” 姜希芮羞恼气愤:“才不是!我是翻身不小心掉下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 周行之连人带睡袋一同搂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行了,别折腾了,就这么睡吧。” 姜希芮还是扑腾:“那怎么行?” 周行之义正言辞,似乎毫无私心:“怎么不行?你睡觉时不时翻身,说不定又会掉下来,这样我们两个都没法睡。而且,你发烧刚好,我搂着你,你肯定不会着凉。” 理由很充分,姜希芮一时间无法反驳。 可是,她现在头枕着他的手臂,脸贴着他的颈窝,实在是别扭。 她小声嘟囔着:“这样睡,我睡不着。” 周行之一边揉着她的脑袋,一边低沉出声:“嗯?睡不着?那咱们聊聊天?” 可能是揉脑袋的力道刚刚好,姜希芮被揉得很舒服,回躺椅上睡觉的想法不再强烈。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该给他回应,但是此刻如此安逸地窝在他的怀里,姜希芮有些眷恋他怀抱的温度。 藏在暴风雪下的安逸夜晚,她和才见了三次面的男人相拥着聊天。 “今天走了多久来到的庇护所?”周行之揉着她的脑袋。 “一个半小时呢。”姜希芮说起来云淡风轻。 “这么厉害,当时怕不怕?” “不怕。” 姜希芮听见男人叹了一口气,像是怜惜似的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 周行之接着说:“你没醒之前,我给rega救援队打过电话,告诉他们我们一起被困在庇护所里,那边估计最早的救援需要等到明天早晨。” “打电话?这个地方你可以收到信号吗?” 姜希芮记得和elsa傍晚见面的约定,一直想给她打电话,但是因为总是接收不到信号,只好放弃。 “我带了卫星电话。” “你来滑雪还带着卫星电话,这么工作狂。” “呵,你不会往好的地方想,这叫很能干,很会养家。当然我的所有空闲时间都会给ni……给未来的女朋友。”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姜希芮以为她会很难睡着的。 但是,在这样一个避难的雪夜,一个好似天地方圆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雪夜,她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睡意逐渐涌上眼皮。 在跌入黑甜梦乡之前,姜希芮想这样真好,就当作是生病的时候被奖励的额外糖果好了。 等病好了,她醒了,再戒掉这糖果。 外面寒风呼啸不止,庇护所依旧稳固矗立在风雪动荡中。 姜希芮蹭了蹭男人的颈窝,睡着了。 ***** 孟柯文从伦敦赶回牛津的过程很是不顺利,他错失了最后一班火车,只好花费重金打了一辆拼车uber。 磕磕绊绊,终于回到牛津时,已逼近深夜。 就在他想前往cici家里找到nina再一起赶往圣莫里兹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并不知道cici的住址。 孟柯文:……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苦笑或无奈了,他只想赶紧解决这件事情。 经过百般周折,深夜叨扰学校行政人员之后,孟柯文终于得到了cici的地址。 但是,他看着手机上得来不易的门牌号码,看着那个耳熟能详的社区名称,再次陷入了沉思。 cici竟然住在这里…… ***** 姜希芮是被眼睑的亮白唤醒的。 眼睛在雪光映照出的冷白光亮下涩感十足,她挣扎着扇动眼睫,迷蒙中入目的是第二天的清晨,以及距离她很近的一张俊脸。 她不知怎么的将睡袋挣脱开了,此时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和身旁那人盖着同一条毯子。 所以昨晚,他们分享着同一条毯子,正面相拥,同枕而眠。 男人似乎早就醒了,完全脱离了刚苏醒的朦胧,双眸有神正专注地看着她。 姜希芮也在看他。 晨曦投射在他的脸上,投落出优越骨相的立体阴影,皮肤质感很好,温润不见毛孔,鼻梁高挺建构出深邃的眼窝,浓黑的眼睫让眸色变得更加复杂令人捕捉不清。 周行之:“早安。” 姜希芮:“早安。” 他们像是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互道早安,头挨着头,目光相触。 姜希芮在不柔和的冷白光亮下有些迷朦,那白光好似让身处的世界变了一种基调,让人感到陌生又有些无所适从。 她好像来到了白光折射出的平行位面,她还是她,身旁的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感觉到男人放在她后背的手没有撤离,反而逐渐向上,来到她的肩头、颈部,最后落到她的侧脸,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未消的睡意好像还在影响着她,她朦胧地感受着一切,毫无反抗意识。 她看见男人的喉结快速滚动了几下,眸色越来越深,翻涌起风暴。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她的嘴唇上,就像昨天逗她的时候那样,但是这一次姜希芮不知道这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暧昧在持续攀升,他们的鼻息交融在一起,牵连着彼此,空气似乎都变得滞涩起来。 他的手再次移到她的后颈处,细细摩挲着。 掌控着那里,温柔又强势,伺机而动。 缱绻和酥麻逐渐侵蚀着身体,姜希芮感觉自己无处可藏,只能暴露在暧昧中,让荷尔蒙凌驾一切。 她有些害怕,忍不住抬手制止他。 她的手盖在了他的上面,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打破这种粘稠得让她喘不上气的氛围时,周行之突然搂着她,向靠近桌子的那一侧滚了过去。 他将她的头埋在他的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视线被封锁,姜希芮只听到一声巨响。 “嘭——” 庇护所一侧的屋顶不堪积雪的重负坠落了下来。 这些发生在短短几秒时间里,姜希芮甚至来不及说任何话。 意外就这样降临。 等到屋外积雪崩落到她的脸上带来丝丝冰凉的时候,姜希芮终于回过神。 “victor!”姜希芮惊呼出声。 8、等待救援 “victor!”姜希芮惊呼出声。 她难得情绪如此外露,慌乱得无所适从。 这份慌乱不光是因为屋顶意外坠落的惊魂险情,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周行之第一时间毫不犹豫保护她的举动。 他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而自己的后背却全部暴露在外。 险情下应激状态中的下意识反应最是展露人心,而这份滚烫的热忱让姜希芮无措又感动。 “victor,你还好吗?你有没有被砸到啊?” 姜希芮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哽咽。 她将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扒拉着他贴身的灰白运动衣,想知道他的情况但是又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对他造成二次创伤,所以用力十分轻柔拘谨。 白软小手贴着挺阔胸膛,温凉对炽烈。绕指柔下,荷尔蒙酝酿催动。 “嗯哼。” 男人发出一声不明闷哼。 姜希芮彻底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呜呜,你别乱动,是不是很痛啊,怎么会这样?” “别哭,我没事。” 周行之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女孩哭得有些狠,眼睛和鼻尖通红,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兔子。 之后,他拉着她的手,牵引着放到他的后背上。 周行之语气温柔似带着诱哄:“你摸摸看,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姜希芮吸了吸鼻子,呆愣愣地开始摸索起来。 手上动作很轻,从肩膀到肩胛骨。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抚摸有多么暧昧,只是一门心思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可是她的动作放得再轻,男人的背肌在被触碰之后,还是立刻在指尖下变得紧绷坚硬。 姜希芮有些迟疑地曲了曲手指,抬起眼睫看向他。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深邃眼眸,男人低头与她对视,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扬。 受伤是没有的,但是调笑逗弄恶劣满满。 姜希芮这才反应过来。 这人又在逗她! 他又在故意欺负她! 姜希芮气愤地猛得把手抽了回来,并将头砸向他的胸口:“我不要摸了!” 周行之忍不住笑出声,结果换来恼羞成怒的两拳绵绵掌。 他将嘴唇凑到女孩耳边,低声哄道:“好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姜希芮使劲地用额头蹭了一下他,用以泄愤。 周行之搂着她的肩:“冷不冷?我去把你的衣服拿给你,你在桌子下面乖乖躲好。” 虽然气恼他刚刚的逗弄,姜希芮还是忍不住轻声叮嘱,语气有藏不住的担忧:“你小心一点,现在房子很脆弱的,一定不要受伤。” 女孩刚刚哭过,眼皮染着一层薄红,显得怯怯的,就这么望过来的时候,柔弱又扰动人心。 周行之感到一种欲望在膨胀鼓动,他想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下,只在他的羽翼下,旁人看不得碰不得,她是他圈起来护着的所有物。 他心知这样做或许会冒犯她,但是情难自禁。 他顺从内心低头在她脆弱的眼皮上用嘴唇轻轻印了一下,接着翻身出去。 姜希芮低头快速穿上周行之递给她的衣服。 由于屋顶的坠落,外面的寒冷毫不留情地入侵着温暖的室内空气,直到彻底融为一体。 除了尽快御寒的目的之外,她也想借着忙碌穿衣的动作,回避男人的视线。 刚刚那个落在眼睛上的轻吻,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存在感极强,让人很难忽视。 寒冷入侵也赶不走眼皮上的温热停留,勾得她心头悸动发痒,情绪乱糟糟的。 周行之这时也已穿好滑雪服,硬挺的面料勾勒出了男人利落的轮廓,劲瘦有力。 他拿出放在背包里卫星电话:“我打电话给rega,问问救援什么时候来。” 姜希芮抬头看向他。 男人站在桌子前,挺拔的身躯此时全部暴露在脆弱不稳固的屋顶下。 虽然刚刚的那个撩拨人心的吻让她不想面对这个人,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过来打电话好吗?桌子底下还有空间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缩起来,尽量给那位192高塔腾出地方。 女孩身材本就娇小,这样刻意地缩成一团,还一蛹一蛹地挪动,也太乖了些,娇憨可爱的一小团。 周行之垂眸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提起嘴角。 他想这么一小团恰好可以窝在他怀里。 姜希芮见他还在外面,有些着急:“你快进来呀?” 小兔子在邀请,大灰狼自然应邀。 周行之弯腰进入桌子底下,调侃道:“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这么害怕?还得要人陪?” 姜希芮:…… “我叫你进来是担心你,并不是因为我害怕!” 周行挑眉:“这么好?看来是我会错意了,真是对不住。” 这人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表情依旧戏谑不正经,见不到半点真诚。 姜希芮将身体扭向另一侧,不想看他。 周行之用手肘碰了碰她:“怎么样,挤不挤?” 姜希芮挥手躲避他的触碰:“还好。” 周行之:“我有个办法可以不用这么挤。” 话音刚落,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上臂,将她提了起来。 还是那么轻松,就像她的体重不是重量似的。 接着,她整个人被挪进了他的怀里。 她仰着脑袋看着他,瞪大的杏眼满是震惊,嘴巴微张着,配合着几根竖起来的呆毛,看起来有些发懵。 周行之搂着怀里的小姑娘,解释道:“这样不就空间大了吗?” 姜希芮:…… 为了不挤,就要两个人叠在一起,后背贴胸膛吗? 这样的亲密无缝隙,她甚至能感受到背后男人有力的心跳。 就在她想要对这个姿势提出异议之前,周行之已然拨通了电话。 碍于他在通话,姜希芮只能局促地窝在男人怀里,耳畔处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震动中带来些许酥麻。 通话结束后,周行之向她说明现在的情况。 “rega那边说已经派遣救援直升机前往庇护所了,但是考虑到现在房屋受损严重,咱们继续待在这里等待救援会有危险,所以那边建议现在离开庇护所,找个积雪较少、山势平缓的地方,再发送求救信号。” 姜希芮点点头:“那我们快点出发吧。” 这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离开了周行之的怀抱,就像那里不是庇护的港湾,而是什么虎口狼穴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爬出桌子,只留下一个高大男人窝在桌子底下,看着她笨拙地向前爬,微蹙着眉,神情颇为无奈。 ***** 圣莫里兹,rega救援中心。 “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等人?” elsa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先是在机场接到赶过来的nina,再驱车前往圣莫里兹,到达的时候已经晨光熹微。 于是,她和nina决定不做休息,直接前往救援中心。 但是,此刻旅途劳顿、身心俱疲的两个人站在救援中心的大门前,却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抱歉女士们,你们并不是cici的紧急联络人,所以不能进入救援中心等候,谢谢配合。”一位胡子大叔如是说道。 elsa皱着眉头,艰难地辨识着德系口音浓重的英文,烦躁值逐渐攀升。 “elsa,不然你们先到酒店去休息吧,如果有小姜总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这话如同久旱甘霖降落得如此及时,让人清新爽利。 elsa转身看向刚刚到来的齐淼。 “齐特助,那就麻烦你了,有消息麻烦及时通知我。真的谢谢你,你人真好。” 冰山美人elsa难得如此温暖和煦,毫不吝啬地绽放笑容。 和周总一样喜提好人卡的齐淼摆摆手,表示不用放在心上,他只是发扬同行之间互帮互助的友爱精神,谁让他们此时境遇相同共患难呢。 之后,作为自家老板的紧急联络人的齐淼进入了rega救援中心,而elsa和nina则前往酒店休息。 她们离开的时候,与低着头正在用手机请假的孟柯文擦肩而过,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彼此。 孟柯文昨晚的坎坷不顺利在到达cici住所的时候还在持续着。 他费尽艰辛得到的地址成了一场徒劳——nina并不在家,他扑了个空。所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到圣莫里兹。 持续的不顺利使得孟柯文逐渐堆积着烦闷和不耐,同时,相较于牛津,这里过于冷冽的寒冬也让他痛苦不堪。 他来得匆忙并没有带厚衣物,只能裹紧并不能御寒的风衣艰难前进。 所以在他看到一同等在救援中心的齐淼的时候,倾诉欲达到了顶峰。 孟柯文率先打招呼:“你好,你也是来接人的吗?” 齐淼微不可察地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点了点头。 面上平淡无波毫无破绽,心里却思绪翻涌。 这人是来接人的? 可是据他所知,这次被困雪场的只有周总和小姜总。 所以,这人是小姜总的紧急联络人?他和小姜总是什么关系? 齐淼决定先说明身份:“我是老板被困在这里了,我来接他,你呢?” 孟柯文:“哦,这样啊,我是来接女朋友的。” 齐淼:!!! 他竟然是小姜总的男朋友?! 9、直升机之吻 圣莫里兹,高山滑雪场。 打开庇护所大门的一瞬间,外面蓬松的积雪像是挣脱了束缚,借着自身的重力坠入屋内。 积雪的厚度颇为惊人,足有半米高。 冰雪封住了通向外面的路,白茫阻断视野,压抑又无望。 周行之站在半米深的积雪前,并未考虑太久,转身回到庇护所的储物间里去拿雪铲,弯腰开始清理积雪。 在姜希芮试图加入铲雪工作时,周行之握住她手中的雪铲制止了她。 “你发烧刚好,我来吧,一个人就可以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好了,两个人更快一些。” “乖,听话,待会儿还要走不少路,先节约体能。” 之后,周行之不再给她挣扎的机会,直接拿走了她的雪铲,将她赶到避风的地方休息。 姜希芮在男人哄小孩儿一般的语气下放弃了抵抗,乖乖服从安排,缩在墙角处。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迷茫的小兔子,在兔妈妈的诱哄下乖乖等在一旁,等着兔妈妈做好工作后来接自己。 其实,姜希芮很少听到有人哄她。 朋友们不会,可能是因为她强悍的能力,体力和脑力兼有,所以他们认为她是个可以信赖依靠的存在,不需要他们哄她。 爸爸妈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慈爱父母,小时候即使生病,也最多只会多拿一颗糖果给她,让她老实吃药。 至于爷爷,他就像是她的严厉导师,也从来不会哄她。 但是这个人喜欢哄她。 哄着她吃糊糊,哄着她在他怀里睡觉,哄着她休息看着他一个人做事就好。 姜希芮看着男人铲雪的动作,优越的肌肉线条在动态下更加迷人。 他好像无所不能,好像是比她更加坚实可靠的存在,好像可以让她依靠信赖。 周行之大致清理了周围的积雪,他抬头看向山坡上方,估计走出这片地势低洼地带,之后的雪路应该会好走很多。 他回到姜希芮身边,蹲下来和她对视。 周行之:“怎么又在愣神?” 姜希芮从思绪中脱身,看向面前的男人。 呼吸的水汽被零下低温凝结成白色冰霜聚集在眉毛和睫毛处,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着光。 这些白霜给他深邃矜贵的眉眼添了一分难得的狼狈和辛劳,边界感消融,像是位靠体力养家糊口的踏实顶梁柱。 姜希芮不由自主抬手帮他擦拭,抚去白霜,描摹他的眉眼。 周行之将脑袋凑给她,顺从着她的动作。 周行之:“我们出发吧。” 姜希芮:“好。” 可能是因为蹲得有些久,亦或是因为发烧刚好体力确实有些虚,姜希芮的脚步有些踉踉跄跄。 周行之在旁边扶着她,开口劝道:“你发烧刚好,不能剧烈运动,我背你吧。” 姜希芮认为她不至于此,缓过这一阵子应该就会好,就挥挥手拒绝了。 周行之一副教训的语气:“啧,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犟,快上来。” 边说边蹲下身。 姜希芮看着男人宽阔的后背,叹了一口气。 没再拒绝他的好意,姜希芮爬上了他的后背。 192高塔起身,稳稳地托着她前进。 ***** rega救援中心。 孟柯文:“我是来接女朋友的。” 纵使齐淼现在心里正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依旧从容淡定。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齐特助不动声色地开口:“哦?你们没有一起来滑雪吗?” 孟柯文摸了摸鼻子,面上有些不自然:“没有,她一个人来的。” 齐淼点点头:“这样啊,你们是校园情侣吗?” 孟柯文:“是的,我们都在牛津大学读书。” 齐淼装作一副八卦之心被点燃的模样,继续追问:“真好啊,校园爱情最让人羡慕了,对了,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孟柯文:“半年左右。” 齐淼:“你们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英国还是会回国?” 孟柯文有些迟疑,支支吾吾地回答:“毕业的话,我会留在英国,cici……哦,我女朋友叫cici,应该也留在英国的。” 毕竟cici在学校附近拥有那样一处豪宅,应该是有定居的想法的。 孟柯文如此琢磨着。 齐淼:“这样啊,挺好的,彼此在英国也有个照应。” 他表面上客气应承着,实则在心里忍不住冷笑。 小姜总留在英国?呵呵,这是要放弃继承国内“皇位”吗? 据他了解,华新那边是打算让小姜总毕业直接回国正式进入集团,是不可能留在英国的。 所以,是这人根本就不知道小姜总的身份,还是单纯只是小姜总没告诉男朋友她一毕业就会回国? 啧啧啧,这件事愈发有趣了。 ***** 圣莫里兹,高山雪场。 此时,周行之背着姜希芮正行走在雪山和针叶林的世界里。 柔和的晨曦洒在蓬松的积雪上,折射出朦胧的晶莹微光。 姜希芮趴在男人的背上,看着远处静谧永恒的雪山,由衷感慨了一句:“真高,视野真好!” 周行之被她逗乐了:“我们身高差很多吗?还好吧。” 姜希芮:“差很多的,我才165诶,你有192,差了27厘米。” 周行之:“是吗?我感觉还好。” 姜希芮:“切。”她觉得这人绝对在敷衍安慰她。 四下寂静一片,只有走在雪地上轻微的摩擦咯吱声。 周遭安静平和,就好像昨晚的暴风雪只是幻觉。 周行之咳了咳嗓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除了身高之外,你觉得差八岁算差距很大吗?” 姜希芮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暗示:“啊?八岁啊,差很大吧,差不多都快一轮了,应该能叫叔叔了。” 周行之:…… 周行之:“什么叫能叫叔叔了,我能有你这么大的侄女吗?你能不能有点儿常识。” 姜希芮很是无所谓:“哦。” 可能是因为气着了,姜希芮感觉身下的男人走得比之前快多了。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坦地带。 周行之将气人的小姑娘放了下来,用卫星设备开始发出救援信号。 姜希芮落地的时候,踏着蓬松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响。 既然有人在做事了,闲在一旁的她便开始心安理得地在周围踩雪玩。 新雪平整如画布,莫名让人有一种破坏欲。 姜希芮就是这么做的,她在上面蹦跳着,像兔子似的撒欢,双脚一起向前跳。 “这么好玩吗?都多大了还踩着雪玩,小心摔着。” 周行之发完求救信号,转身就看到不省心的小姑娘在一旁不停扑腾,语气颇为无奈地劝道。 “这关年龄什么事,我就玩就玩。”姜希芮回声呛他。 她发现这人不光喜欢哄她,还喜欢在她面前摆长辈架子。 明明那么在意年龄差距,对她说话还像和小辈一样,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照顾,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在姜希芮沉浸在踩雪运动的时候,乐极生悲。 “哎呀!”撒欢的小兔子摔倒了。 姜希芮仰躺在雪地上,由于积雪较为蓬松,屁股上只带着轻微的疼,并不严重。 刚才的蹦跳运动使她有些急促地喘着气,来自口腔的白雾向上升腾逐渐变得稀疏,最后消失在浅蓝的天空幕布下。 姜希芮突然感到很快乐。 踩雪很快乐,不小心摔倒很快乐,呈大字型仰躺在雪地上看天空很快乐。 以及,看着上方周行之着急带着关切的脸也很快乐…… 周行之:“还好吗?摔疼了没?” 姜希芮并不回答他,只是看着他傻乐。 周行之叹了一口气:“这是摔傻了?这样躺着不冷吗?来,我拉你起来。” 在周行之前倾身体想要拉她起来时,姜希芮骤然发力,拽着他的胳膊往下使劲。 “哈哈哈,你也摔倒了!” 姜希芮十分自豪她可以把一个192高塔成功拽倒。 周行之和她并排躺在雪地上,看着上方的无云浅蓝天空。 天与地,苍茫寥廓,整个世界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行之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她发烧刚好,脸色还有些病态脆弱的苍白,纤细惹人怜。她正傻乎乎地笑着,杏眼弯弯,浓烈的眉眼褪去距离感,只剩蓬勃生命力。 他看着她,忍不住也提起嘴角,和她一起傻乐。 这是他近30岁生命里的第一次心动。 降临得毫无预兆,宛如命中注定。 从第一次在酒吧意外的吻开始,他好像中了蛊,入了局,深陷其中无自知。 周行之起身覆在姜希芮身上,神情专注地凝视她的眼睛。 “为什么把我拽倒?嗯?是想继续早上的事情吗?” 姜希芮看着上方的男人。 现在她整个人都被拢在他的阴影之下,直面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距带来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变化,此刻变得侵略又强势,就像是弓着脊背准备攻击的猎豹紧盯猎物的状态。 蓄势待发,势在必得。 在她还在想继续什么早上的事情的时候,男人突然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接着,鼻息交融,鼻梁相依。 反射弧在骤然亲密间变得滞缓,意识尚未抵达大脑皮层之时,男人唇齿微张含住了她的。 同样冰冷的嘴唇贴在一起,又同时变得火热起来。 比她温度更高的暖湿存在入侵了她的唇齿。 动作不断,挑逗撩拨着她的敏感神经。 滚烫炽烈,融化了她本就迟钝的意识。 “嗯哼。”姜希芮听见自己嘤咛出声,酥软不已。 男人似乎是满意地笑了下,紧接着进一步攻城略地。 此时此刻,姜希芮的全部感知被他占据,气息与他交融在一起。 他有些急切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呼吸炙热灼人。 没有抗拒,没有被入侵的敌意,与他互换气息、唇齿相贴让姜希芮莫名满足,不由自主开始回应他,甚至想寻觅更多。 她的手有些无处安置,放在他筋脉绷起的脖子上,无意识的摩挲着。 雪山,浅蓝色的天空,炙热呼吸的男女。 所有的一切让姜希芮觉得她此时宛如身处文艺电影的桥段中。 荒芜与浪漫,自然与情爱。 风速开始加快,接下来周围的积雪将会开始绕着他们飞扬…… “嗒嗒嗒——” 螺旋桨快速拍击空气的声音击碎了文艺电影的镜头。 哦,原来是直升机带来的风…… 直升机!!! 10、修罗场 I “victor!” “cici!” 姜希芮听着救援队员大声喊着他们名字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快裂开了。 幕天席地,头顶上直升机盘旋,而她在和一个男人接吻。 这场面既浪漫又狗血,宛如在聚光灯下偷情被发现。 迷离又梦幻。 直到姜希芮坐在rega救援直升机上,看着舷窗外大片相接交融的白皑皑与蓝苍苍的时候,那种巨大冲击带来的眩晕感才逐渐褪去。 可是,嘴唇的肿胀感依旧提醒着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希芮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坐在对面的金发雀斑救援小哥在盯着她的嘴唇看,这让她很不自在。 然而,与之相反,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似乎完全没有因此受到困扰,从容淡定安之若素,就好像刚才被抓包亲吻的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这让姜希芮不禁有些气恼。 周行之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冷吗?” 神色如常,动作亲昵且自然。 姜希芮将脸完全转向舷窗,不想看他:“还好。” 周行之并未被她的冷落打击到,自顾自靠近她:“你之后有什么安排?我听朋友说这附近有一处温泉酒店很不错,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当然,如果你另有行程安排,我也可以送你。” 姜希芮听着男人带着些讨好的提议,咬了咬唇。 其实,这一天从清晨的冷白雪光照在她的眼皮上的那一刻起,就好似被映射到了魔幻超现实的位面。 屋顶坠落的惊心动魄,共患难的悸动依赖,还有在雪山荒芜间浪漫热情的吻…… 一切的发生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好像被情绪驱赶着向前,理智丢盔弃甲,无所顾忌地坠入到荷尔蒙的漩涡之中。 姜希芮看着舷窗外逐渐远去的雪山松柏,一时间涌起一股心酸。 她本来就只是把他当做生病的时候额外获得的糖果不是吗? 现在病好了,就应该戒掉糖果,回到正轨。 所以她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凝视着远处雪山和浅蓝天空的交界处,姜希芮深吸一口气,刻意按耐住心中的怅惘和不舍,语气平淡回复男人的相邀:“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有安排。” 周行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温声询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时,一直在观察他们的金发雀斑救援队员突然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姜希芮将视线从舷窗转了过来。 “不是情侣,只是陌生人。” 她这么说的。 金发雀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这样啊,抱歉,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们。” 之后的飞行途中,周行之没再开过口。 螺旋桨有规律的阵阵破空声填充着沉默,但是这份沉默并不安稳,透着股欲语还休、未完待续的意味。 姜希芮尽量不去看他,也不去想对于她刚刚的无情言论他可能会有的反应。 她再次将视线转向舷窗外。 雪山已经远去,无尽后退到苍穹帷幕下。 同样,她与身旁的人之间的联系也要就此落幕。 半小时的飞行悄然结束,rega救援直升机逐渐靠近停机点。 遥遥望过去,停机坪上零零星星分布一些人点。 这时,姜希芮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留给雪场的紧急联系人好像是孟柯文…… 大概几个月前,她和孟柯文来到圣莫里兹滑雪,当时他们留了彼此的信息当做紧急联络人,算是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间幼稚的小情趣。 这次来滑雪,她并没有去想更换的事,默认了之前的紧急联络人。 所以……很有可能是孟柯文来接她。 姜希芮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在她视线望过去的时候,男人立刻用目光锁住她,像是不愿松口的捕食者,明明强势但是又莫名落寞。 她有些不忍心,匆匆移开视线。 停机坪逐渐变大,直升机稳稳降落。 在姜希芮下机的时候,周行之依旧体贴细致地照顾她,跟在她身后护着她,轻轻扶着她的手臂。 “小心一点,看台阶。” “谢谢。” 回到现代装潢的环境中,姜希芮感觉之前在雪山上发生的一切宛若一场梦境,缥缈不可寻,这些注定只能留在荒芜雪原,无法回归到文明都市中。 此刻便是梦醒时分。 “cici!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滑雪了?没受伤吧?” 最不想面对的人还是出现了,姜希芮僵硬地转身看向来人。 孟柯文面色憔悴、神情惊慌地朝她大步走来。 好像是因为受不住冷风,此刻他整个人有些瑟缩,脸色惨白,耳朵和鼻头冻得通红,显得比刚刚获救的姜希芮还要脆弱。 “我没事,麻烦你过来了,先进屋再说吧。” 姜希芮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孟柯文,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周行之那里。 接他的人似乎是他的助理,一身职业装扮,正在严肃恭敬地和他小声汇报着什么。 齐淼:“周总,您没受伤就好,今天是先休息一天,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直接飞回国呢?” 周行之并未看向助理,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姜希芮。 来接她的是个年轻的男孩,此刻他们正说着话。 同样青春洋溢、书卷气满满的男女凑在一起说话,很是登对般配。 但是,对他而言却是十分刺眼。 周行之不自觉眯起双眼。 这是她男朋友?啧,感觉不像,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像是亲密情侣,疏离淡漠得很。 他一边思量着二人的关系,一边对齐淼说:“今天不回国,将机票退了吧。对了,你还记得上次贺庭川提到的带她老婆去过的温泉酒店吗?帮我在那里订一间套房,算了,订两间吧。” 齐淼满心疑惑。 订两间温泉酒店的套房? 他看向面前比他高出半头的老板。 此刻老板正看着不远处的漂亮姑娘,目光沉沉,眼中情绪明明灭灭翻涌不定。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漂亮姑娘应该就是小姜总了。 齐淼暗暗在心里赞了一句小姜总的美貌,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有吸引力。 也不知道面对如此仙女,他家周总是否还能保持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对……两间套房? 齐淼再次看向自家老板,心里暗道不妙。 小姜总是美貌动人,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家万年单身不近女色的禁欲系老板竟然也遭不住。 周总这是看上人家了?都发展到一起去温泉酒店的地步了吗? 但是不行啊,小姜总有男朋友的啊,现在两人还在说话呢,他家老板总不能直接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撬墙角吧? 齐淼犹豫着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老板,那个,您知道那位是小姜……” 周行之抬手打断了齐淼:“你先帮我订房间,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齐淼:解决?解决什么?直接当面撬人家墙角吗? 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呆愣愣地看着自家老板走向不远处的小情侣。 姜希芮的视线在望过去的一瞬间便被男人捕捉,纠缠在一起,不肯放她离开。 在男人向她走来的时候,她狼狈地撤回目光,低垂着眼,平缓着她也说不清的诸多情绪——复杂沉闷,如将要落雨的天气一样,让人喘不上气。 “cici,他就是和你一起被困的人吗?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你没受他欺负吧?他朝这边走过来了,他怎么长得这么高……” 孟柯文的絮叨在姜希芮耳中模糊成了画外音,此时,她所有的神经都在关注背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cici,这位是谁?可以介绍一下吗?” 周行之来到她的身后,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语气平淡无波,克制得像是在询问天气如何。 但是,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女孩的侧脸,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面的孟柯文。 孟柯文主动伸出手:“我是cici的男朋友,我叫kevin,你好!” 话音刚落,周遭的气压好像瞬间被拉低,变得死气沉沉,姜希芮感觉到耳侧男人的呼吸加重了些许。 此时,只有孟柯文一人独自开朗,面带微笑,等待结交带着助理的商业精英。 周行之并没有伸手回握,也没有将视线转向孟柯文,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执着地等着姜希芮的回答。 孟柯文讪讪收回了手。 对于孟柯文主观遗忘他们的分手事实、依旧说他是她男朋友的行为,姜希芮感到十分不适。 不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思,但是无论他抱着什么想法和目的,她现在对此没有丝毫探究的兴趣。 这些不重要,都可以留着以后再解决。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身后这个人。执着追问,让人心疼。 姜希芮握紧放在身侧的双手,转身面向周行之,目光对着他深邃的眼睛,不避不让。 “对,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一个大学的。” 她默认了孟柯文的说辞,选择了这种省心又残忍的回绝方式。 她有男朋友,但是她还是招惹了他。 所以就此告别,抽身离开吧。 面前的男人皱紧了眉,表情似不解似不愿相信,下颌线绷紧,隐隐有筋脉鼓起。 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寻找着蛛丝马迹。 接着,她听到他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好似无奈又隐含纵容。 “cici,我们需要单独谈一谈。” 11、修罗场 II rega救援中心,休息室内。 在周行之关上门后,姜希芮立刻转身直面他。 她挺着脊背,努力保持语调的平静,没有多余的言语铺垫,直接步入正题。 “抱歉,可能我之前的行为造成了一些错误的暗示,我为我没有说清楚道歉,如你所见,我有男朋友,所以我们……我们就这样吧。” 周行之一步一步靠近她,来到她的面前,低头用目光牢牢锁住她。 姜希芮在男人极具压迫感的身高面前并没有退缩,她扬起头,对上他隽永深邃的眼眸。 男人此时气压极低,呼吸放缓像是在刻意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但是外表上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波动。 沉默了片刻后,周行之淡淡出声:“那是你的男朋友?啧,说实话,你眼光不太好。” 语气平静像是中肯客观的点评,没半点嘲讽。 姜希芮不禁苦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这人实在太过犀利敏锐。 她眼光确实不行,交往过程中完全没看出来孟柯文竟然会出轨,将第一次恋爱试错给了这样一个人。 周行之微微弯腰,迁就着她的身高,视线和她持平,直直望向她的眼睛。 “你那个小男朋友就这样轻易同意让你单独和其他男人说话,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但是你的眼光可以变好,比如先和他分手,再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线缱绻迷人,温柔宠溺似诱哄,像是位循循善诱的好老师。 男人一边哄她,一边向她靠近,进一步缩短二人之间距离。 他低着脑袋,炙热的呼吸和她的纠缠在一起,似有若无的距离最是让人心头发痒。 他再次将视线放在了她的嘴唇上,侵略意识兴起,微微侧着脸,错开两人的鼻梁,想做什么昭然若揭。 姜希芮看到男人的喉结不甚明显地上下滚动,她感觉自己正站在荷尔蒙漩涡的边缘,再进一步,便会随着他跌入其中共沉沦。 她呼吸不由自主加快,眼睫不住地颤抖,最后实在受不住,后退了一步,狼狈地离开他的气息包裹范围。 二人暧昧交错的暖湿呼吸骤然叫停,各自回到清冷空气中。 不能再继续这样了,不能再被荷尔蒙支配下的心动迷惑理智,她不需要一段无疾而终的短暂恋情,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现在分开是正确的选择,这样对他们都好。 姜希芮闭上眼,定了定心神,接着将头转向窗外,强撑着决绝的外壳,冷淡开口:“我不会分手,而且这是我和我男朋友之间的事情,就不用你多费心了。” 周行之缓缓直起身体,挑眉看向她,“cici真不喜欢我?” 姜希芮没有回视他的目光,视线虚焦在窗外的一点,僵硬地点了点头:“嗯,不喜欢。” 好一阵子,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宛如情绪藤蔓在无序蔓延,是面对前路无进展的压抑苦闷。 牵连着两人,维持着低气压。 他们在无声对峙着。 周行之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屈服、等着她改变答案。 但是最后,猫咪依旧倔强地不看他,狮子率先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他打破沉默,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叹息和无奈。 “不喜欢便不喜欢吧,这事总不能勉强你。但是,看在我们还算共患难的份上,cici,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字吗?” 听到他这么说,姜希芮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两个人只交换过英文名。 虽然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和他见面了,但是他对她的帮助和照顾是真的,她欠他人情这件事也是真的。 今早屋顶坠落时,他毫不犹豫地以身相护,这份人情她可能永远无法还清。 她从小就被爷爷告诫不要轻易欠下人情债,及时补上是最好,拖久了百害无一利,更何况她欠的这份真诚且郑重。 虽然她无法回应他的追求,但是在其他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姜希芮还是想尽力弥补。 姜希芮转回来看向他,没有多加思考,开始自报家门。 “我叫姜希芮,华京人,华新汽车集团董事长姜朝的孙女。” ***** rega救援中心,休息室外。 齐淼给elsa发去“小姜总没受伤,一切都好”的信息后,发现那位小姜总的男朋友正盯着休息室的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收起手机,仰头看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 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们周总好不容易动了一次凡心,结果竟然喜欢上一个有主的。 这还不算完,现在还当着现任男友的面,将人家女朋友拐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单独聊聊,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地道。 齐淼咳了一声,作为总裁特助的他觉得有必要给自家老板收拾一下烂摊子,给这位小男朋友宽宽心。 他干笑两声,打破沉默:“他们应该是有什么事需要谈,一会儿就结束了,你别着急。” 孟柯文转过头,有些尴尬地朝齐淼笑了笑,继而回复:“啊,没事的,我没着急。” 齐淼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孟柯文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个,你们老板是之前就和cici认识吗?感觉他们不像是才认识的。” 齐淼:“这个……之前应该没见过吧?” 小姜总是约了周总好几次,但是他们老板傲慢得不行,不愿搭理还没出校园的小孩儿,一直爽约不愿露面。 想到这里,齐淼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高高在上看不上人家,现在好了吧? 他又看了一眼孟柯文,更加发愁了。 周总这开局真是分外艰难,不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恨了人家漂亮姑娘,还有一个现任男友拦路虎。 而且,小姜总可是华新的继承人啊,他们俩好上,老牌车企联合新能源领军势力,国内汽车行业岂不是要因此大洗牌? 哎,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 一门之隔的休息室内。 “姜朝的孙女?华新的姜朝?你竟然是姜希芮?” 男人喃喃重复着,像是在反复确认着什么一样。 姜希芮有些疑惑他的反应,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姜希芮。” 从那一刻开始,她发觉周行之开始变得不同。 温和包容不再,倨傲的狮子不再慷慨分享领地,重新竖起边界,整个人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周行之视线直直投向她,目光中的尖锐和锋利丝毫不加掩饰。 “因为我不想欠你人情,如果你之后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姜希芮在这逼人的目光下不自觉地说出了真心话。 说完之后,她猛然间意识到这个时候说出她的身世背景实在是有些微妙。 她似乎在暗示着他们之间的差距,以及她拒绝他的真实理由。 她几次张了张嘴,想解释她其实没这个意思,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多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分别在即,这些都无关紧要。 但是面前的男人似乎并未因此而恼羞成怒,他看起来更像是在自嘲,提起的嘴角透着戏谑和讽刺,神情很复杂,有惊讶、有醒悟,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他比之前发现她有男朋友的时候还要气场低沉,情绪被极端压制,似乎需要依靠加快呼吸来缓解。 随后,他转身背对着她,手撑着面前的墙壁,她听见他嗤笑了一声,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重新面对她。 男人好像回到了一开始姜希芮见到他的样子,边界感极强,眼神倨傲聛睨一切,生人勿进。 他好像把自己装在了一个隔绝外界情绪感知的罩子里,不知是为了保护他自己还是别人。 周行之目光冷淡地看着姜希芮,之前的缱绻不见踪影,他沉声开口:“你并没有欠我人情,不用记挂在心上,是个人我都会帮的,不用自作多情。” 男人突然的绝情言语如重击降临,让姜希芮一时有些怔愣。 短暂的茫然之后,落寞像潮水一样向她袭来,淹没至头顶,呼吸都接不上。 她眨了眨眼睛,缓解着涌上来的酸涩,从嗓子里勉强挤出声音:“哦,这样啊,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的提议依旧有效,如果你有需要……” 周行之直接出声打断了她,语气紧绷:“不需要,我不会去找你的,你可以放心。”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姜希芮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轻松和解脱。 与之相反,探不清源头无边无际的不舍和怅惘,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罗网,密密麻麻地包裹住她的心脏,持续不断酝酿释放出酸楚和悲凉。 姜希芮长舒一口气,像是要将积郁在胸腔的情绪全部排出去。 她看着男人无论多少次相遇都会让她惊艳的俊脸,用目光再重新描摹一遍他好看的眉眼。 最后勉强提起嘴角,故作大方地告别。 “好,那么就再见了。” 12、分别 “好,那么就再见了。” 坐在回程的车上,看着车窗外高耸入云的墨黑色针叶林和掩映其中错落有致的木制房屋,周行之倍感萧瑟孤寂。 他原以为回去的路上身边能有她,甚至之后的路都有她…… 在得知她有男朋友时,周行之虽然心情压抑烦闷,但是远没有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之后,就算小姑娘说她不喜欢自己,不愿意和她的小男朋友分手,周行之也依旧认为这事还是有周旋余地、破局之法。 他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最起码和她那个脸色惨白、弱得可怜的小男朋友相比,他的优势十分明显。 所以他起了徐徐图之、甚至强取豪夺的心思。 手段和过程都不重要,最后结果好就可以。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姜朝的孙女。 那个活在传闻中、被姜家一直保护得很好的华新集团继承人。 那个在经济论坛上想和他谈合作甚至谈收购的小姜总。 竟然是她。 忽然间,一股疑虑浮现脑海。 莫非这是个局? 华新意图吞并霆宇,所以忍痛让少东家亲自下场? 那姑娘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强吻他…… 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要萌芽就被他自己掐断了。 就他的观察看来,姜希芮是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而且若大的滑雪场两个人相遇的可能性太小了,不可能是个安排好的局。 而且若真是个局,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周行之不禁苦笑起来。 如果是个局,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置身其中。 舍得脱身吗?可能就顺势入局心甘情愿被她拿捏了吧。 但是人家根本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周行之忍不住回忆起他们之间相处的种种。 其实,很明显可以看出她家境很好,身上那份脱俗淡漠的气质不可能出身于市井中产。 而且她喜欢走神,神游的状态像极了他认识的那些迷茫老钱们。 不知道他们在神游些什么,问了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说了你也不能体会。 周行之以手撑着额头,无奈极了,感觉自己之前完全被情愫悸动掌控了头脑,莽撞地像是饿了很久的荒原狮子,乍一闻见肉香,横冲直撞。 或许人家小姑娘就是嫌弃他不懂边界和分寸,像个不成熟的愣头青,只是因为教养好,才不得不和他周旋…… 周行之想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算是他近三十年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污点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齐淼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着周行之。 老板自从和小姜总聊过之后就变得气压极低,脸色阴沉得很,眉头就没松开过。 两人是发生了什么矛盾吗?他记得当时小姜总的面色也不好看。 或许老板是因为发现小姜总有男朋友而气闷不开心? 发现心上人有男友这件事确实让人生气,但是在他看来,那个小男友根本不足为惧,老板还是很有希望抱得美人归的。 齐淼斟酌着开口:“周总,您知道小姜总有男朋友了是吗?” 周行之看了过去:“你知道她是姜希芮?” 齐淼:“对,来之前我遇见了elsa,她过来接小姜总。” 周行之面无表情:“哦。” 齐淼:“其实,那个小男友,您不用放在心上,他根本不知道小姜总的身份,还傻乎乎地以为小姜总毕业后会留在英国,估计小姜总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周行之眯起双眼,打量着他的助理:“怎么,你这是想让我当备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让我贴上去,你到底是谁的助理?” 这话一出,齐淼冷汗瞬间下来了,顶着老板的死亡凝视,着急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当然是您的助理,我这么说只是觉得您好不容易心动一回,想帮您好好把握住,而且小姜总长得那么漂亮,和您很是相配。” 周行之拖着长腔,阴阳怪气:“哦?原来你是为了我好,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你这个三观跟着颜值走的舔狗。” 其实,他的三观何尝不是跟着荷尔蒙冲动走,都愿意忍她有男朋友了,还想着问人家的中文名字,企图之后再联系。 但是,她是姜希芮。 她可以不把现在的小男友当回事,同样也可以不把他当回事。 对于他们这些老钱来说,私生活混乱是常态,戏弄人心是逗趣。 最开始创业的时候,为了得到融资,他不得不虚与委蛇和那些老钱们周旋应酬,甚至学习他们的习惯和爱好,把自己包装得和那些人一样。结果还是被戏弄,像个笑话一样。 他永远都不想再踏入老钱那个恶臭的圈子。 齐淼被说得低下了头,没再继续开口。 这时,周行之的私人电话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 他接起电话:“喂,什么事?” 贺庭川:“你让我查的姑娘,我找到了,不过……” 周行之:“没事,谢了,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贺庭川:“就这么算了啊?你如果真喜欢就试试呗,要我说,你对他们那些人的偏见也太深了,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翻篇了。而且据我了解,人家小姜总不是那样的人。” 周行之沉默了片刻,沉声开口:“不用了,我们没可能。” 挂断电话后,周行之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 另一边,姜希芮给elsa去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姜希芮:“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下次滑雪的时候一定带上卫星电话。” 就像那个人一样。 elsa:“没事的,您人没事就好。” 姜希芮:“这样吧,你的年终奖翻一倍,走我的信托,这个月底到账,算是我的赔礼。” elsa:!!! 还有这种好事! 就算是冰美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视金钱如无物的仙子,她还是很爱钱的。 当下,elsa吞咽了几次口水,平复了一番心情。 她并未推脱,直接应承道谢,因为她知道小姜总不是客气说说。 似乎是因为沉浸在意外之喜中,头脑有些发热,elsa依稀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比如询问小姜总知不知道和她一起被困的人是周行之。 在她还未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的时候,对面的人主动结束了通话。 “好,那我们一会儿酒店见。” 姜希芮放下手机,她转身看向等在一旁的孟柯文。 说实话,现在她对这人的感官很复杂,是渣男没错,但是这样急匆匆赶来也是尽了心。 姜希芮语气平平:“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来回机票之类的费用我之后会打给你。”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诶,cici,先别走,我有话想和你说。”孟柯文拦下她。 姜希芮回头:“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吗?” …… 在姜希芮吃完第二个马卡龙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孟柯文还是没有开口。 姜希芮本来心情就不好,看着他欲言又止、优柔寡断的模样,更感烦闷,是马卡龙都治不好的程度。 她现在万分后悔答应和他谈一谈,她甚至有冲动将手中的金属咖啡搅拌勺扔到他面前,以此来提醒他该说话了。 终于,孟柯文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提起一口气,抬头看向姜希芮。 “cici,我想和你谈谈我和vicky的事情。” “你说。”很好,终于说话了,姜希芮成功保住了手中的金属小勺。 “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 姜希芮匀速搅动咖啡的手猛得顿住,皱着眉头,抬眼看向对面的孟柯文。 她是给了他什么错觉吗?以为她很好说话? 还没等她出言回绝,“嗡”的一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蓝光,提示她有新的消息。 看完消息之后,姜希芮托着下巴,用手指把玩着手机。 “孟柯文,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以为你明白的。” “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孟柯文有些急切地解释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情侣之间不都是闹别扭然后再和好的吗?而且我这次犯错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喝多了,头脑不清楚,心情也不好,真的不是故意的。” 姜希芮饶有兴致地挑眉:“哦?是这样的吗?你想复合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孟柯文急急表忠心:“自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cici,我喜欢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姜希芮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向后仰,靠在了丝绒软椅靠背上。 “你去过我家,对吗?” 刚刚的消息是社区管家发来的,告知她之前有访客登门。 孟柯文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对,我想去找nina,和她一起来圣莫里兹接你,结果她不在家,她应该是你的亲戚吧。” 姜希芮语气冷淡,继续说道:“你去过我家,所以你知道我住在哪里,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住在那里的人一般不对外出租房子,所以你就此推断出那栋房子是我的,我说的对吗?” 孟柯文脸色微微涨红,装作没听懂她的暗示:“这有什么关系吗?你说这些做什么。” “孟柯文,你为什么要和vicky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她吗?” “我不是说了那是个意外吗?我从来没喜欢过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喜欢我,但是vicky有钱有势,于是出轨和我分手,现在发现我似乎更有钱,所以想回头找我,不是吗?” 姜希芮握住骨瓷咖啡杯,低头抿了一口。 “对了,nina不是我家亲戚,她是我在牛津的住家阿姨,照顾我生活起居的。” 她抬头看向此时目光呆滞的孟柯文,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 “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有钱。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我是姜希芮,华新集团的继承人姜希芮。” 此刻,孟柯文已经完全呆住,瞪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里面还藏着些自以为别人看不出的窃喜。 在欢喜些什么?幻想野鸡变凤凰吗? 姜希芮不由勾起嘴角,含着讽刺和戏谑:“这是还没明白过来吗?我们这些人手段多得很,你如果不愿意分手大可以试一试。” 这话对孟柯文而言宛如晴天霹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 “cici,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你刚才是聋了?没听见吗?” “没没,听见了的,我们分手了,分手了。” 姜希芮对他乖觉的态度还算满意,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希望我的家世泄露出去,你能做到吗?” 孟柯文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点什么头,说出来。” “哦哦,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是谁和你的家世,不会说出去的。” “很好,再说一下,我们为什么分手?” “因为……因为我单方面出轨,所以分手了。” 姜希芮点击录音结束按钮,看向已经无措到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孟柯文。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了音,你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管住嘴,别乱说话。” 说完,她起身离开座位,没再看孟柯文一眼。 ***** 深冬消融,春意催动时间如解封的溪水般转瞬流逝。 再之后,初夏降临,姜希芮庭院中的绣球花在逐渐升温中悄然绽放。 姜希芮还是和之前一样,扮演着手握奖学金发愤立志的华国中产留学生,乐此不疲。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年初的雪山荒芜越发渺远得像是一场幻梦,连同那个人的脸,一起被掩藏在记忆深处。 这天,姜希芮刚刚结束毕业答辩,回到住所时,看到了立在她门前的靳叔。 自从她有记忆开始,靳叔便一直跟在爷爷身边,助理、司机、年轻的时候还是保镖,一般情况下不会分开。 听到她回来的脚步声,靳叔转过身,还是那张慈爱包容的笑脸,不过眼角的纹路更深了些。 “小姐,姜董让您现在去美国见他。” 13、回国 胰腺癌? 姜希芮坐在安德森癌症中心的私人会客厅,听到对面的年轻男医生如此告知她的时候,她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似泡沫。 神经恍惚迟迟不愿反应,她在等周遭环境坍缩重回现实世界。 可惜,这就是现实。 姜希芮握着化验单的手微微颤抖着,反复确认着上面的字符。 爷爷生病了,胰腺癌晚期,情况很不乐观。 在靳叔来接她的时候,她就有所预感。 目光怔怔地看着nina帮她收拾行李,再随着靳叔登上爷爷的私人飞机湾流g650。 落地,来到医院,坐在医生面前。 她听到自己僵硬又颤抖的声线勉强出声:“好,我知道了。” 离开医生会客厅,姜希芮依旧神不思属,脚步略显虚浮前往爷爷的病房。 “咚咚——” “进来吧,门开着。” 姜希芮推开门,看到躺在病床上面色难掩憔悴的爷爷。 这和她记忆中的老姜头出入很大。 她的老姜头应该永远精神矍铄目光犀利,应该永远强大才对。 泪水终于从恍惚无措的神经中挣脱出来,抵达眼眶,将落不落。 “诶,哭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生老病死自然轮回,谁都不是大罗神仙。来,芮芮过来,到爷爷身边来。” 姜希芮吸了吸鼻子,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爷爷抬手帮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平时严厉的老姜头难得语气温和:“都知道了吧?” “嗯。”鼻音很重,哭腔藏不住。 “哎,你这孩子,平时不爱哭的啊,今天怎么回事?”爷爷用手指轻点了下她发红的鼻头。 姜希芮垂着脑袋,并不想回答。 “没事的,你别害怕,爷爷会积极配合治疗的,别哭了啊。” 姜希芮点了点头:“嗯,好,我不哭了,您好好治病。” 这时,靳叔敲了敲门:“姜董,护士来了,该吃药了。” “好,我知道了。” 几位护士走进病房,在输液器上一阵忙碌过后,便退出病房。 药效似乎开始显现,爷爷比之前看起来更加疲惫,而姜希芮只能干坐在旁边,看着整个过程。 姜朝叹了口气:“每天都是这些药,我都习惯了。” 之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在美国治疗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与其让别人曝出来,不如咱们自己大方承认。芮芮,你明天就回国吧,召开记者会,告知媒体我的病情。” 姜希芮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除了这件事,在记者会上,你还要宣布另一件事……” 这消息如一声盛夏惊雷,爆破声剧烈,震撼人心。 姜希芮猛得抬起头,对上了爷爷和往昔一样坚定犀利的目光,这其中还含着一份欣慰的期许。 他就这样望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喟叹道:“爷爷的芮芮长大了。”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姜希芮有些缓不过神,她喃喃道:“爷爷,我……我还没准备好,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芮芮,不怕,没有人是准备好的。” “关键的是时机,时机到了,一切都会准备好的。” “爷爷相信你。” ***** 华京傍晚,一家私房馆子里。 周行之姿态随意地靠在楠木扶手圈椅上,手撑着额头,表情无奈。 看着对面头贴着头、时不时咬耳朵的贺庭川夫妻俩,他感到十分后悔。 他就不该答应贺庭川这厮出来吃什么饭。 以为就他们两个人,谁能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贱兮兮地把自己老婆带来了。 让他坐在这里发光发亮,看着他们撒狗粮。 周行之索性将视线转向窗外,眼不见心不烦。 “嘿,到点了,快打开电视!”贺庭川咋呼了一声。 周行之预感不妙:“什么到点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姜仙女今天将代表华新召开记者会,这可是你们车企业内的大新闻,我一个外行人都知道。”贺庭川一边说着,一边找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周行之皱紧了眉头,俊脸满是不耐烦。 这半年以来,贺庭川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小姜总、姜妹妹、姜仙女、姜大美人……还给他找来经济论坛上那姑娘的各种照片给他看。 本来他是想将那段不光彩的过往纠葛抛诸脑后的,就当从未发生过,可是这厮反复提起,他是想忘也忘不掉。 熟悉的声音响起,周行之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电视屏幕上。 半年不见,她好像没什么变化,可能今天为了上镜所以化了妆,五官看起来更加精致昳丽。 虽然能感受到她现在应该是紧张的,表现略显青涩,但是沉稳的语调、坚定的目光让她看起来很有信服力,丝毫不像一位初出茅庐、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姜希芮:“姜朝董事长目前正在积极接受治疗,华新集团上下都等待姜董回归的那一天。” 贺庭川:“怪不得老姜总这半年都没露面,原来是生病了啊。” 周行之沉着脸,手里把玩着天青釉茶杯,什么都没说。 ——姜希芮:“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大家,那就是……”她顿了一下,继而抬眼看向镜头,目光透着锋芒和野心。 ——“即日起,我将担任华新集团新一任首席执行官。” 说完后,起身和一众华新股东面向镜头鞠躬致意,没有理会台下记者争先恐后的提问,在一群人的包围下离开。 直播镜头结束。 一时间,包厢里一片寂静,只有电视机在没有信源之后发出的嘶嘶白噪音。 “她长得真美。”苏雯的称赞打破了沉默。 听到老婆傻乎乎的发言,贺庭川不禁乐了,搂着老婆的肩,对她说道:“这位就是小姜总,那小子的心上人。”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周行之。 周行之立刻出声反驳:“贺庭川,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什么心上人,我当初就不该告诉你。” 苏雯没理会周行之,自顾自地继续说:“她的眉骨尤其好看,那双眼睛很有力量,额头也很饱满,气质也好,哎,真人肯定更加惊艳,好想见一见。” 苏雯是位摄影师,这是职业病,看到美人总是心痒,。 贺庭川瞄着周行之吃瘪的脸,乐得不行,哄着老婆道:“没事,就算周总追不到人家姑娘,咱们也有办法见她,咱不用指望他。” 周行之面色黑得不行:“你到底有完没完!” 玩笑过后,周贺二人开始讨论起刚刚的爆炸新闻。 贺庭川:“小姜总才22岁吧,我以为华新那边一开始会让她进入集团管理层,之后再一步步往上升,没想到是直接任命ceo啊。” 周行之长腿闲适地搭在一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座椅扶手,语气听不出具体的情绪:“姜朝这次的动作有些着急,很不像他的做派,应该是他现在情况实在不好,想赶紧扶持托孤。” 贺庭川面色略带凝重:“那我们姜妹妹能行吗?” 周行之微抬眼皮,瞥了他一眼。 贺庭川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吗,没别的意思,是小姜总,小姜总。” 周行之没理会他的不正经,继续说道:“这次记者会出席的股东都是坚定的姜朝派系,还有很多摇摆不定的没有露面,至于能不能行,就看她手段如何了。” 这时,苏雯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个男人的讨论。 她举着手机兴奋说道:“姜大美人上热搜了诶!” ***** 热搜是关于美貌的。 这并不是华新公关特意买的通稿,其实他们那边也很是苦恼,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压下这条热搜,毕竟,他们不清楚新上司对于这种娱乐性质的热搜头条是个什么态度。 姜希芮从车上下来,一边走进华新总部,一边用手机翻看着网友的评论,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是什么神仙!这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啊啊啊!姐姐我可以!好想做姐姐的狗!」 「姐姐是牛津政经哲毕业的诶,好厉害。」 「这就是老钱的气度吗?家学渊源果然强得可怕,她才22岁啊。」 「不愧是力压堂哥堂弟,被老姜总官宣过的继承人,就是不一般。」 「这身象牙白的职业套装好好看啊,然后我一搜索,哦,是armaniprivé高定,打扰了。当然衣美人更美。」 「感觉有点美强惨的意思,爷爷重病,临危受命,像华新这样的大集团肯定很复杂,仙女加油!」 浏览了几条评论之后,姜希芮关闭屏幕,将手机递给了elsa。 她刚从记者会上下来,身上还穿着那一身高定职业套装,修身剪裁,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口袋。 姜希芮深吸了一口气,稍作调整,正式迈进总裁办专属电梯。 情况是有些复杂,她确实需要加油。 站在她身旁的elsa开口询问:“小姜总,需要将热搜撤掉吗?” 姜希芮看着电梯上升而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用,那些评论多可爱啊,而且这不算负面新闻,就这样吧。” 很快,电梯抵达68层,最高层,总裁办。 进入办公室后,姜希芮看到了已经等在里面的人。 换上自信笑容,步履从容走向那人,接着抬手和ta相握。 “久等了。” 14、双镜头交锋 华京,暖融晨曦铺就在鳞次栉比的水泥钢筋巨物上,镜面反射宛如浮光跃金,可惜都是假象,暖不透一颗颗比水泥还坚固冰冷的心。 姜希芮坐在办公桌后的定制软包座椅上,包臀裙下两条纤细有致的长腿交叠在一起,藏在桌下的猫跟皮鞋正顶着地毯转着圈儿。 她托着下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郭嘉铭,华新现任首席财务官(cfo),集团里的老人了。 年轻的时候应该也算俊挺风流,不过岁月无情,步入六十岁的郭总只剩多年应酬积累下的大腹便便。 此时,他正端着茶杯饶有兴致地品茗,闲适得像是在自家后院一般。 不是他傲慢无礼,而是坐在对面他新上任的老板是个22岁的小姑娘,还没他小儿子大。 模样倒是漂亮得很,但是选总裁又不是选美,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啊。 郭嘉铭用杯盖撇了撇茶叶,心里忍不住腹诽。 老姜总这次真不讲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内定了总裁人选,提名投票就像是走个过场,太不把他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了。 “郭总喜欢喝茶?”姜希芮突然出声打断了郭嘉铭的品茗动作。 “哦,一般喜欢,也没仔细研究过。”郭嘉铭客气地笑了笑。 姜希芮手指点着桌面,语气无波无澜:“喝茶好,喝茶败火。” 郭嘉铭假笑依旧:“您说的是。” 这时,姜希芮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档案袋,接着起身走向坐在沙发上的郭嘉铭。 “郭总是该多喝点茶,”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档案袋放在金丝楠木案几上,推到郭总面前,“您看完这份文件指定得上火,提前多喝点茶,有好处。” 郭嘉铭面带迟疑地打开了档案袋,大致浏览完文件内容后,他的脸色变得比茶汤还要青绿一片。 “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应该是我问您什么意思才对,这么大的缺口您能瞒住也是不容易,挪用公款可是重罪,您不知道吗?” ————— 刘丽莹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姜希芮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说道:“我想要郭嘉铭挪用公款的证据。” ————— 时间回到昨天傍晚,记者会刚结束的时候。 姜希芮进入办公室后,看到了已经等在里面的人。 短发女人,模样很是利落干练,身材是常年健身保持下的紧致力量感,气场很强,说一不二的派头十足。 “久等了。”她抬手和刘丽莹相握。 年近四十的刘丽莹,华清大名校出身,现任华新集团财务总监,顶头上司——郭嘉铭。 刘丽莹坐下后,整理了一下裙摆,目光不掩锋芒地看向新任ceo姜希芮,主动出声询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希芮笑了下,直接开门见山:“听说刘总监最近在接触猎头,正在物色下一家?是华新哪里不好吗?” 听到这话,刘丽莹一时语塞,她抿了抿唇,再开口时语气含着讽刺:“不愧是豪门继承人,手段就是多,我才刚刚接触没两天,您这就知道了。是,我承认我不想在华新待了,我知道有竞业协议在,您可以随时向法院对我提起诉讼,我奉陪。” 姜希芮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这是误会,我可没这个想法,我这么说,目的是挽留而不是赶人走。” 刘丽莹接过水杯,嘲讽依旧:“算了,华新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您另请高明吧。” 姜希芮坐回沙发上,妆容精致的脸在办公室的冷白灯光下显得更加贵气逼人,她无所谓地摊开双手:“我是可以另请高明,但是刘总监,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华新,您甘心?就算之后您在别的地方坐到了首席财务官的位置,也不过是锦衣夜行,您在意的那些人,比如郭嘉铭,他根本看不到。” 刘丽莹嗤笑一声,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对上姜希芮的眼睛:“您不用激我,我根本不在乎郭嘉铭怎么看,他又算什么?” “当然,他什么都不算,但是常年被他打压,刘总监应该也很不爽吧,不想凌驾在他之上,碾压他一次吗?” “哦?”刘丽莹挑眉,“您想给我华新cfo的位置?您这个空头支票开得有些离谱了。” 姜希芮无所谓地点点头,坦率承认:“对,我现在是没有能力把郭嘉铭弄下去,但是你我联合,一定可以。”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郭嘉铭挪用公款的证据。” ————— 时间重回到姜郭二人桌前对峙。 姜希芮:“挪用公款可是重罪,您不知道吗?” 郭嘉铭干笑了一声,伪装的客气不再:“您这是要和我撕破脸?您去告我,对华新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这是鱼死网破。” 他将文件重新扔回姜希芮的办公桌上:“而且,那个所谓挪用公款的缺口不过是个时间差,早就填上去了,这些不算什么,大不了我不干了,回家养老,但是对华新却是重大负面新闻。” ————— 刘丽莹皱眉:“就算有他挪用公款的证据,也奈何不了他,华新不能因此而自曝财务丑闻。” 姜希芮提起嘴角:“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可以利用这些证据在董事会上罢免他。” ————— “您要罢免我?呵呵,笑话。” 郭嘉铭气得呼吸变重,毫不客气地用手指着姜希芮:“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跟在老姜总身边了,我可是华新的元老。呵呵,还要罢免我?你先垫垫自己有几斤几两。” “而且,你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再来一次董事会投票,你确定你一定能通过吗?老姜总现在可不在国内,他能保你通过任命票选一次,可不一定能确保第二次。” ————— 刘丽莹有些为难地开口:“董事会不一定站在您这一边的。” 姜希芮眯起双眼,靠在沙发上,像一只盘算坏点子的猫咪。 “说得对,董事会不一定和我一条心,不过,”她拿出手机把玩起来,“就像您刚才说的,我们这种人手段多得很,我还有别的法子。” ————— 姜希芮并未因为郭嘉铭的出言不逊而生气,她依旧神情平淡,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摁下播放键。 “爸,快来救我!快接我回家!啊啊啊啊!” 手机里传来一声年轻男人的呼救,声线颤抖,慌张得很有感染力。 “小俊!” 郭嘉铭猛得转过身,快走几步来到姜希芮桌前,想要夺下手机。 姜希芮先他一步将手机收回,双手搭在桌子上,歪头看着郭嘉铭。 “郭总慌什么?你家公子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至于这么紧张吗?” “你你!”他用手指着姜希芮,浑身都在颤抖,“你快放了小俊!” 姜希芮目光迷茫地看向郭嘉铭:“郭总在说什么?不是我抓了令公子啊,是令公子在新洲娱/乐/城玩耍,不小心犯了地头蛇的忌讳,被教训了一下而已,被关几天也就放出来了,您不用太过紧张的。” 郭嘉铭喘着粗气,激烈的情绪平复之后,只剩一位老父亲的颓唐。 “你说吧,你想做什么?” “唔,我不想做什么,甚至想帮您一把,救令郎早日脱险。毕竟我妈妈出身港城,在新洲那边还算有些人脉。” “您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郭嘉铭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姜希芮会心一笑,徐徐说道:“我也是体谅您身为父亲的不容易,早日退休,颐养天年不好吗?” ***** 总裁办公室,黑胡桃木大门由内打开,姜郭二人走了出来。 姜希芮对着郭嘉铭说:“您就安心退休吧,在下一次董事会上,我会宣布这个消息的,不用您费心了。” 郭嘉铭神思不属,只是点了点头,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埋头向前走,不经意抬头的时候看到了等在一旁的刘丽莹。 “郭总慢走。” “哼。” 看着郭嘉铭落寞离开的背影,姜希芮对着身旁的刘丽莹说:“感觉怎么样?华新的新一任首席财务官。” 新上任的刘总看着面前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笑容真诚:“不愧出身豪门,手段就是多,您放心,为了不让这些手段用在我身上,我也不会有二心的。” 姜希芮抬起手掌,以示庆祝:“givemefive!” 刘丽莹皱眉,表情纠结:“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一般不这样。” 姜希芮有些尴尬地曲了曲手指:“啊,这样啊。” “不过……” 刘丽莹抬手拍在她的手上,“啪”,完成了击掌。 “有了您这样年轻的上司,当然要按照上司的喜好来了。” ***** spa中心,私人汤泉庭院。 姜希芮敷着面膜,趴在按摩床上享受着小姐姐的推背服务,不时舒服得喟叹一声。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宋敏慧一边接受投喂的瓜果,一边对她说道:“你怎么了这是,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晚上太过劳累了?” 宋敏慧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身旁的小仙女,一身无暇雪肤,莹白细腻,不是干瘦的身材,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抱的样子。 姜希芮对着这位不正经lsp翻了个白眼:“什么跟什么啊,我哪有晚间活动,哪像你,夜生活丰富,最近又是谁?我认识吗?” 宋敏慧贼兮兮地笑了一声:“最近是挺滋润的,你应该不认识,是个新人。” 宋家经营媒体行业,掌握华国娱乐圈的半壁江山,这可造福了宋家年轻一辈里仅此一位的小公主宋敏慧,驰骋花海霍霍了不少人。 姜希芮对闺蜜的私生活不置可否,兴致平平地说道:“不知道这个新人能否挺过一个月。” 宋敏慧从未将“男友”带到姜希芮面前,因为不至于,这些人向来月抛,花期短暂。 “所以不是因为男人,那是咋了,你怎么累成这样啊?”游戏人间的宋大小姐发出单纯疑问。 姜希芮颇为沧桑地叹了口气:“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已经进集团了啊,而且我最近刚上任,很操心的。” “我的天,工作竟然这么辛苦,幸亏我只用领股东红利,不需要参与管理。”宋敏慧喜滋滋地说。 “行了姐姐,别在牛马面前秀优越了,牛马会被气死的。” “哈哈哈哈,哪有你这么漂亮的牛马,快让姐姐亲亲。” “要死啊!宋敏慧,我脸上有面膜!” “那姐姐亲亲小嘴。” “铃铃——” 姜希芮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玩闹。 她接起电话,听着那头elsa的汇报,脸色逐渐发沉。 宋敏慧眨巴着眼睛:“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姜希芮挂断手机,裹着浴巾起身,取下没敷多久的面膜,巴掌大的嫩白小脸上挂着不符合年纪的苦闷阴郁。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敏慧,我得走了,我二叔要召开临时董事会,我现在得去一趟公司。” 宋敏慧疑惑:“啊?你二叔不是向来不管事情的吗,这时候出来做什么?” ***** 华新总部,会议室。 姜经伟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向坐在首席的姜希芮,端着长辈的架子:“芮芮啊,你别误会二叔,二叔也是为了集团好,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孩子怎么能管好这么大一个集团呢?” “所以,我提议对于华新集团首席执行官的任命进行重新投票!” 15、遗嘱风云 “姜经伟到了吗?”姜希芮沉声问道。 她现在已经不喊什么二叔了,所谓二叔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个三字陌生人,是她的路障。 elsa一边递给她一杯摩卡,一边说:“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呵,这么积极,这才不到九点,平时他起过这么早吗?让他等着吧,我们九点再过去。” 姜希芮低头抿了一口摩卡,巧克力粉闻起来很香,短暂缓解了燥郁的心情。 “对了,elsa。” 在进入办公室之前,姜希芮转身看向她的助理。 目光清凌凌的,明明干净纯白仿若一眼望到底的淙淙泉水,却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人,还是爷爷的?” elsa点击平板的手猛得一顿,抬头对上那双漂亮杏眼。 她先是沉了一口气,接着,毫无犹疑,语气坚定:“自然是您的人,同您共进退。” 姜希芮勾唇:“很好,今天如果是我们赢的话,我给你买包,任何包都可以。” elsa眼睛发亮:“我们肯定会赢的!” ***** 华新总部会议室。 黑色红底高跟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节奏快速有力。 姜希芮卡着点,九点钟准时到达会议室。 跟在她身后的则是同她一起出席记者会的董事们,坚定的姜朝派系。 就像郭嘉铭之前说的,爷爷能够让她通过一次任命投票,不一定能确保第二次。人心不可测,同床都能异梦,更何况是纯粹利益捆绑下的伙伴关系。 姜希芮向来知道这一点,也可以说是爷爷精心教导的成果,她十分善于用共同的目标或者共同的敌人让各方力量联合,实现自己的目的。 进入会议室后,她首先看向坐在桌子同一侧的四位高层管理。 在这其中,刘丽莹和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很好,目前来看管理层都是她的人,或许不能确保共进退,但是至少这一次能站在她这一边,毕竟如果她输掉的话,他们的位置同样也保不住。 之后,她将目光转向了早已等在那里的姜经伟。 不光他自己来了,还带上了老婆孩子,一家人齐上阵,热热闹闹的,很是重视的样子。 姜希芮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他们。 二叔好像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胖了些,横肉堆积在脸上形成沟壑,不忍再看第二眼。其实他们姜家向来都是好相貌,她记得在她小的时候二叔还是俊朗的,可惜人到中年欲望管不住,糟蹋了父母给的好皮囊。 至于其余的人,二婶还是多年如一日的喧闹品味,姹紫嫣红,放肆张扬写在脸上;堂哥……年近三十的堂哥黑眼圈明显,看起来肾不太好;堂弟,啧,虎头虎脑未开智的模样。 姜希芮在心中默默吐槽,真是一家子歪瓜裂枣,没一个能打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用余光淡淡瞥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姜经伟,姜希芮脸上挂着浮于表面的微笑:“二叔好兴致,这么早就到了。” 说完也没理会他的靠近,径直越过他,走向会议室圆桌的首席座位。 姜经伟没来得及寒暄,面色讪讪,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姜希芮落座后,目光淡淡地扫了一圈心思各异的在场众人,接着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既然今天是姜董事召开的临时董事会,姜董事,您先说吧。” 听到这话,在座位上没坐多久的姜董事,又再次站起来,肥胖让行动看起来滞缓又狼狈。 他看向坐在正中央的姜希芮,咳了咳嗓子,端着长辈的架子:“芮芮啊,你别误会二叔,二叔也是为了集团好,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孩子怎么能管好这么大一个集团呢?” “所以,我提议对于华新集团首席执行官的任命进行重新投票!” 姜经伟自认为铿锵有力的发言带来的却是一片平静。 平静如空调制冷的会议室,平静如众人脸上的无波表情。 没有人表现出惊讶,来之前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这次临时董事会是为了什么。 但是平静只是表象,下面藏着不可言说的暗流涌动、暗箭争锋。 姜经伟面对此刻好似冷场的境况,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是站也不是,坐下也不好看。最后,他竟然将目光看向了姜希芮,似乎在寻求帮助或指示。 姜希芮忍不住乐了,勾了勾嘴角,并未理会二叔求救的眼神,抬手拿起骨瓷茶杯,低头喝起水来。 又冷了他一会儿后,姜希芮放下杯子,陶瓷和木质桌面发出的碰撞声在沉默中更加明显。 “二叔。” 她掀起眼皮,第一次将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您知道我的任命是由姜董事长提议的吗?所以您是不服姜董事长的决定,现在是在和我的爷爷,也就是您的父亲叫板?” 姜经伟面上挂不住,从脖子开始涨红蔓延到面部。 坐在他旁边的姜二婶看不下去,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说话呢?现在是在说公司的事,扯什么血缘亲戚的,你别想用你爷爷压我们。” “哦?”姜希芮讥讽地提起嘴角,目光中的不善不加掩饰,“对,现在是在说公司的事,那么,没有任何职务的二婶开口说什么话?” “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姜二婶猛得站了起来,指着姜希芮厉声说道。 未婚先孕上位的货色,真是上不得台面。 姜希芮目光不再分给她,垂头把玩着万宝龙钢笔,漠视一目了然。 姜经伟感到无比尴尬,他赶紧把身边出了丑还不知道的女人一把拉了下来,用气音训斥她:“快坐下,别说话了!” 姜希芮不再关注那边的闹剧,她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随后平静宣布:“开始投票吧。” 匿名投票正在进行中,姜希芮姿态闲适地仰靠在座椅上,抬头看向天花板正中央的水晶吊灯,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 突然,一阵敲门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姜希芮看清了来人。 裴清淮,爷爷的私人律师。 他来做什么? 姜希芮心中一阵惊疑不定,但是面色不显,依旧平静如初,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迎向裴清淮。 “裴律师,您怎么来了?” 西装革履的儒雅男人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是姜董事长让我过来的。” 随后,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 “姜董事长让我在这里代表他,提前公布遗嘱。” ***** 华京的另一边,霆宇集团总部,总裁办。 齐淼拿到刚刚出炉的消息,敲响了周行之办公室的门。 “进。” 齐特助来到老板身边,轻声说道:“周总,华新那边今天举行临时董事会,姜经伟一家都到场了。” 周行之签署文件的笔尖停了下来。 放下笔,双手撑着额头用拇指揉着太阳穴,语气平淡地问道:“有结果了吗?” 齐淼看不到老板的表情,不知道他此时心情怎样。 “还没有,但是,裴律师到了。” 裴律师,姜朝的私人律师,他的出现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姜家的家事和集团的公事搅合在一起了。 周行之身体向后仰靠在座椅上,微阖着眼,叹了一声:“华新这是要变天啊。” 齐淼语气藏不住担忧:“不知道小姜总能不能应付得来。” 周行之微微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他的助理:“怎么?很担心她?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要不要我把你打包好给她送过去?” 齐淼低下头,不想说话。 “你一个霆宇的人,就别操华新的心了,这事无非两个结果,姜经伟能否夺权成功而已。不过,这件事或许会成为我们的大好机遇。”周行之修长的四肢搭在座椅上,姿态闲适随意。 齐淼:“什么机遇?” “如果姜经伟那个草包货色上了位,就是我们的机遇。” “趁他病要他命。” 齐淼:!!! “您想趁机吃下华新?” ***** 姜希芮并不知道在华京的另一边,和她有过一段过往纠葛的victor正谋划着什么,此刻她全部的心神都在那份将落未落的遗嘱上。 裴清淮状似轻飘飘的话语却像是一滴落入滚烫油锅的水珠,所有人一时之间被震得言语不得,表情呆滞,心思百转。 老姜总现在要提前公布遗嘱?在这里? 姜希芮同样疑虑万千,爷爷没有提前和她说这件事,这意味着什么? 她握紧了拳头再松开,缓解着突然降临的压力。 从姜经伟提议召开临时董事会到现在,整整十天时间,爷爷那边都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份提前公布的遗嘱。 她看向姜经伟那边,那一家四口人脸上的惊慌无措不像作假,所以他们也不知道。 面对未知的变数,姜希芮的第一想法还是先将其压下来。 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父母现在不在国内,无法出席,可以拖延公布时间吗?” 裴清淮答道:“姜董事长的意思是让我在董事会上公布,您的父母我之后会联系他们。” 压不住,必须现在公布。 姜希芮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您说吧。” 裴清淮拿起纸质文件,读了起来。 “我,姜朝,于20xx年x月x日……” 前言模版内容不重要,自动略过。 “……我名下的艺术收藏品全部留给我的大儿子姜经荣,我在法国的酒庄、庄园等一系列不动产留给我的小儿子姜经伟……” 这些零零碎碎的也不重要,自动略过。 终于,重磅信息到来。 “……我名下华新集团的股票全部归属于我的孙女,姜希芮。” 16、夜色重逢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会议室正中央的位置上。 姜希芮提起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次,极力保持从容镇定。 裴清淮将几份遗嘱,分发给姜家人。 “各位对遗嘱有什么疑问吗?” 姜经伟拿着遗嘱的手在微微颤抖。 父亲没有留给他任何股份,他没有,他的儿子们也没有,现在他们一家只有他在成年的时候得到的微乎其微的股份。 他将双手撑在桌面上,大喘着气,面色由红转紫,陷入濒临窒息的绝境。 终于,他按捺不住站起来大声质问道:“这遗嘱不对,父亲不可能一点股份都不留给我,我可是儿子!” 接着,他指着他的儿子们大声喊着:“这可是他的孙子们!” 姜希芮的堂哥堂弟像是被吓住了,呆愣愣地看着姜经伟在一旁歇斯底里。 姜二婶拍了他们各一巴掌,这两人这才缓过神来,小声附和道:“对对,我可是孙子。” 这句话歧义中带着好笑,姜希芮看到有人没憋住笑意低下了头,肩膀都在抖。 她也没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 elsa这时走了过来,对她说道:“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姜希芮立刻明了。 “那就公布吧。” “关于任命姜希芮担任华新集团首席执行官的投票结果是,15人通过,1人反对,2人弃权。” 所以,这次她赢了,她再次通过了任命投票。 姜希芮看向魂不守舍的姜经伟,淡淡出声:“二叔,结果已经出来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管理好华新。” 接着,她站起身走到姜经伟的面前,附身对他说:“您也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退休了。” ***** 华京总裁办公室里。 elsa疑惑问道:“您最后为什么没有罢免姜经伟的董事身份呢?董事会现在可是和您一条心,您那个时候提出来的话,肯定会通过的。” 姜希芮声线平静,听不出获胜的愉悦或者其他情绪:“我是考虑过这样做,但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赶尽杀绝可不明智,就是要留有喘息的空间,才不会激起背水一战的斗志。”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华京的天际线。 今天阴天,暗沉沉的天空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通天高楼尖顶高耸,姿态决绝锋利,这是人心凝聚在一起而铸就的奇迹。 其实,从裴律师出现开始,姜希芮就进入了一种朦胧的状态,神魂与身体有种撕裂感,她不知道该期待什么,或者说她对结果十分不自信,就像姜经伟说的,他毕竟是儿子。 也就是世俗意义上所谓的“香火”。 虽然这一点在姜希芮看来可笑又盲从。 就像是亢奋上头的愚蠢赌徒,只知道押注一方,毫不在意概率论的真理和客观。 那根y重要到让其忽视一切。 可是,老姜头不愧是老姜头。 爷爷选择全力支持她。 抛去其他不谈,这是目前对集团而言最好的选择。 从她和不务正业的二叔之中二选一,谁更适合那个位置,一目了然。 除非爷爷动了找职业经理人的想法,两个都不选。 所以也可以说她其实是爷爷唯一的选择。 但是为什么会迟疑呢?明明冷静分析之后,结果是必然的,不应该迷茫才对。 电话铃声响起。 “喂,爷爷。” 隔着时差的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出声。 “芮芮,不怪爷爷吧?” 姜希芮扯了扯嘴角,语气淡然:“您说什么呢?我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您。”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老人的无奈呼之欲出。 “爷爷不是故意在最后一刻才做决定的,是因为……你二叔,他毕竟是你奶奶疼爱的儿子,你奶奶当时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天色似乎变得更加阴沉,找不到太阳的踪迹。姜希芮莫名感到一股酸楚积聚在胸口,深呼吸也排不出去。 她感到很孤单,就算赢了,喜悦的滋味也掺半着心酸。 没人坚定地站在她这边的心酸。 似乎每个人都有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毫不犹豫地支持和选择他们,只有她没有。 电话那头的爷爷继续说道:“哎,爷爷老了,也变得优柔寡断了,对你二叔始终狠不下心来。经过这次,他应该就老实了。芮芮,你别和爷爷生气,你知道爷爷是疼你的。” 姜希芮仰起头,眨巴着眼睛,她咳了咳,缓解着涌上喉咙的酸涩:“您多想了,我没生气。我知道您疼我,如果不是为了支持我,您也不会提前公布遗嘱,您说您提前想这个干嘛呀,多晦气。” 爷爷笑了一声:“提不提前都一样,爷爷不信这个。” “还有,我看到您把bobo留给了我,我还以为您会把它留给姜希泽。” 姜希泽是她的堂弟,二叔的小儿子。 而bobo则是一匹栗色安达卢西亚马,被养在京郊的马场。 小时候,她和姜希泽都很喜欢bobo,经常抢来抢去。每次发生这种事,二婶总会很快出现,将姜希泽护在身后,大呼小叫地把她赶走,而她从来没有人护着。之后,随着她出国留学,bobo也算是完全归了姜希泽。 “爷爷记得你喜欢它,它也喜欢你。” 不知道这句话撬动了何处,酸楚终于漫上鼻头,继而发展到眼眶。 姜希芮把手机拿远,深呼吸了一次,试图摆脱氤氲潮湿的泪意所带来的闷声闷气。 “爷爷您早点休息,别想这么多,好好治病,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不和您说了。” 有些狼狈地挂断了手机,姜希芮继续看了会儿窗外,等待泪意彻底退去。 之后,她转身对着elsa说:“咱们今天不上班了,出去庆祝一下。走,我带你买包去!” ***** elsa很快乐,因为她的老板实在太大方了! 一整个下午,她们两个人穿梭在各大奢侈品专柜,不用预约,无需排队,自有专人接待,私人会客室内,茶水点心应有尽有。 最关键的是,她可能两三个月才能狠心买一件的衣服包包,老板说送给她就送给她,还送了很多件,需要写邮寄地址寄回家的那样多! 虽然老板比她还要小三岁,但是强大的钞能力让她看起来格外伟岸。 只见她表情淡淡地拿出黑卡,从容地说出世界上最动听的那四个字:“全包起来。” elsa内心尖叫,她爱她的老板!她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们是同进退的战友! 姜希芮也很快乐,她玩了一下午的奇迹elsa。 elsa模样精致冷美人,身材也绝佳,无论换上什么风格的衣服都可以驾驭。 她仰靠在私人更衣间的天鹅绒布沙发上,看着elsa像只小蝴蝶一样跑来跑去,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她好像体会到了给漂亮妹妹花钱的快乐,此刻,她和那些为妹妹们哐哐砸钱的冤大头们是共情的,看到她们穿上漂亮衣服就想给全部包起来,看到她们恋恋不舍的眼神只想花钱满足她们。 钱算什么,妹妹开心最重要。 但是,突然到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愉悦。 姜希芮起身,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接起电话。 “喂,爸爸。” 从她高中毕业典礼上见过那一次之后,她和爸爸已经有快四年时间未曾见面了。 这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常态。她的家庭自从她十二岁那年出国留学之后,一直都是分崩离析的状态。 画家爸爸,植物学家妈妈,他们分别奔走在世界各地,唯独忘记经过女儿读书的城市牛津。她从十二岁开始就在那里上学,而他们过来见她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喂,芮芮,最近怎么样?” 虽然知道这可能只是句最简单不过的寒暄开场白,但是姜希芮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其实很黏爸爸,她从小就崇拜他,爸爸很帅,个子很高,年轻的时候还在港城演过电影,不过很快便兴趣不再,匆匆息影,转身投入到艺术的怀抱。 “还不错,您现在在哪里?” “哦,我在南法的一个小镇上,在采风。对了,芮芮,今天裴律师联系我了,关于遗嘱的事情我想问问你。” “您说。” “你爷爷把他的收藏品都留给我了,但是我短时间不会回国,芮芮,你能帮我保管一下吗?” 姜希芮收起嘴角的笑容,抿了抿唇。 “爸爸,遗嘱只是提前公布,执行的话,需要……需要等爷爷去世之后才开始。” “啊,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电话那边没什么歉意地爽朗一笑,“你知道的,你爸爸我对法律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懂,诶?亲爱的,你在说什么?” 那边传来一阵法语交流,好像在说旅行计划,是个女人的声音,自然不是她妈妈。 “芮芮,我这边还有点事情,那就先这样了,我们回国见。” 电话忙音充斥耳膜,姜希芮就这样傻傻地举着手机,忘记了动作。 “老板,您打完电话了吗?” elsa过来找姜希芮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看样子是在打电话却又不说话。 姜希芮攥紧了手机,脱力地放下了胳膊。 “elsa,我想去喝酒,你陪我好不好?” ***** 华灯初上,夜场渐入佳境。 华京某个以装潢文艺复古而出名的清吧里,驻唱歌手低声吟唱着不知名的法国香颂,室内光线昏暗又迷离,蒸腾着属于夜晚的悸动情愫。 角落里,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 女孩搂着男人的腰,将脸整个埋进男人的胸膛里,似乎哭得厉害,时不时蹭动一下擦着眼泪。 男人并不在意被泪浸湿的昂贵衬衫,耐心十足地揉着怀里的小脑袋,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呜呜呜,爸爸,我好想你。” 周行之手一顿,面色霎那间变得阴沉无比。 17-20 第17章 酒后拉扯 华清大家属楼, 傍晚时分。 “爸妈,我来了。” 周行之下班后被欧阳女士的一通电话叫了过来,原因是她刚刚拿到了一筐新鲜得冒着海洋气息的紫海胆。 不巧的是, 阿姨今天临时有事请假了一天,所以只能他们自己搞定这些海胆。 收拾肯定是不能自己收拾的,于是欧阳女士叫来儿子, 使唤老公,一起来弄这个美味但是麻烦的毛刺球。 之前还在寸土寸金的CBD穿着定制西装高不可攀的周总, 此刻把外套一脱, 撸起衬衫袖子,带上桃粉色橡胶手套,和他爹一起, 并排站在厨房冲水池, 和海胆较劲。 “最近工作忙吗?”周行之的爹, 周广源随口问道。 “还行,就那样。”周行之也随口一答。 周行之:“学校最近事情多吗?快期末考试了吧?” 周广源:“不算忙, 我就出个卷子,其他的都是助教的事情了。” 两人有来有往,分外和谐。 父子俩都清楚这种对话就是例行流程,因为彼此都对彼此的事业不甚了解也不甚关心。 一个是华清大清雅疏竹的历史系教授,另一个则是纵横商场的霸道总裁。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欧阳女士在一旁抱着手臂,靠在厨房的门边上, 看着父子俩做事, 明为监工,实为想见缝插针和儿子探讨一下人生大事。 欧阳敏:“最近不忙的话, 有时间相亲吗?” 周行之收拾海胆的手一顿。 这人还是这么直接,直球打得让人猝不及防。 面对他们家食物链顶层存在的欧阳女士, 周行之不敢太过呛声,他委婉地提出异议:“相亲?没必要吧,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欧阳敏皱起了眉头,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术上,向来说一不二的华清大物理系教授感到有些不爽。 顺其自然得到哪年哪月?有需求就去市场上精准匹配提高效率,快速解决问题不好吗? 还是说这孩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找对象? 探求真相不放过一切可能的教授妈妈再次打出直球:“身体最近还好吗?” 这次,海胆彻底从周行之手里滑落,在即将掉入水池的那一刻,被眼疾手快的周广源捞了起来。 父子俩对了个眼神,敢怒不敢言在眼神中交汇。 周行之叹了口气:“妈,我身体很好,您别多想,这件事急不得。” 欧阳敏嘀咕着:“急不得,你都三十了,还急不得。你也不给个准话,到底要不要结婚,如果是不婚主义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你这样吊着我们,诚心的吧。” 周行之上个月刚过完生日,正式迈入三十大关。 手上刷洗海胆的动作不停,他安抚着欧阳女士:“有合适的肯定结婚,您再等等。” 不知想到了什么,欧阳敏站直身体,快走几步来到儿子身边,小声问道:“还是说你喜欢男孩子?齐淼是不是你对象啊?” “妈!” 向来四平八稳、沉着冷静的周总实在稳不住了,他转身看向满脸兴致勃勃的欧阳敏,想大声辩驳着什么,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妈,真不是,我不喜欢男的,您别瞎猜了,就是缘分没到。” 没得到准确答案的欧阳敏顿时失去了兴致,她摆了摆手,对父子俩说:“那行吧,你们好好干,我先回屋了。” ***** “喂,周总,您有什么事吗?” 周行之火气大:“齐淼,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抓紧时间,快点找!” 晚饭的时候,欧阳敏还没放过他和齐淼,试图分析出他们两人是一对的可能,各种角度各种细枝末节,分析得津津有味。 周行之一顿饭吃得满脸漆黑,就算海胆拌饭再香也拯救不了烦躁气闷。 他知道欧阳女士是故意的,就是想激他抓紧时间找对象。 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快速找到对象,所以他就去催齐淼了。 电话那边的齐淼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委委屈屈小声反驳:“我才26呢,不着急。” “都26了还没女朋友这很不正常。” “您都30了还没有女朋友不是更不正常。”齐淼小声bb。 周行之:…… 他最近一直觉得这个助理很皮,不听话,要不直接炒掉算了。 这时,贺庭川的来电拯救了齐淼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 “行了,你别贫,快点找女朋友,今年找不到,年终奖取消!” “老板,不要啊!” 周行之没理会电话那头的哀嚎,挂断这边的,直接接通了贺庭川的电话。 “喂,周总,在忙吗?” “没,回华清大这边了。” “怎么了这是?听起来心情不好啊,要不要和我出去喝一杯?” 周行之疑惑:“你不用陪老婆?” 贺庭川没皮没脸:“唔,老婆去苏市了,有拍摄任务不带我,我一个人留守空闺有些寂寞,就来找你了。” “……你就秀吧。” “所以你去不去啊?” “……去。” 周行之在面对欧阳女士的精神摧残和吃贺庭川狗粮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拿起车钥匙,和父母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家门。 欧阳敏在他身后喊:“出去玩多看看小姑娘!兴许看着看着就投缘了!” 周行之直接关门,隔绝了欧阳女士的精神攻击。 ***** 华京某个清吧里,姜希芮和Elsa坐在角落里的棕色皮革沙发上,点了一堆颜色各异的漂亮液体。 很漂亮,酒精含量也不低。 “这个粉粉的是桃子味的诶,真好喝。”姜希芮双手抱着水晶杯,低着脑袋时不时抿一口酒,傻傻地乐着。 Elsa:…… 为何白天还叱咤风云、在董事会上所向披靡的小姜总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酒精果然害死人! “乖啊,咱不喝了好不好呀?”Elsa一边哄小孩儿似的哄着老板,一边试图从她手里拿走酒杯。 “唔,不行,我想喝。”姜希芮护着杯子,说着说着嘴角开始向下撇,“呜呜呜呜,Elsa,我不开心,呜呜呜呜呜。” 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湿漉漉的白嫩脸庞染上了一层淡粉,委屈得不行,哭得直抽抽。 Elsa叹了口气,心软成一团。 小姜总之前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无往不胜的形象,强大让人信服。 而现在哭成泪人的小姜总,就像是放下了一直武装自己的盔甲,露出属于二十岁出头小姑娘的柔软,娇娇可爱一小团,让人保护欲爆棚。 Elsa对上姜希芮此刻水汪汪的一双杏眼,冰美人换上温声细语:“乖啊,我不拿走,你慢点喝。” 反正都喝醉了,现在阻止已经晚了,还不如让她尽兴。 姜希芮嘴角还是往下撇:“呜呜呜,Elsa,你真好。” Elsa搂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掏出纸巾给小哭包擦眼泪:“姐姐给擦擦泪,别哭了啊。” 姜希芮低头,看到两个人的裙子,顿时止住眼泪,还沾着泪珠的脸蛋笑了起来。 “诶,我们的裙子是一样的诶,你是黑色的,我是白色的,我们是黑白双煞!” 两人的衣服是在逛街的时候买的,同一个款式,不同颜色,蓬蓬蛋糕纱裙,少女心爆棚。 此刻,喝醉的小姑娘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只觉得好玩,揪揪自己的裙子,又揪揪Elsa的。 周行之和贺庭川到清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呵,又在招惹人,现在连女的都不放过了。 周行之转头就想走。 贺庭川拦下了他:“别走啊,不是说好放下了吗,你这转身就走是怎么回事?” 周行之皱眉:“就不能换个地儿?非得在这儿?” 贺庭川义正言辞:“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们俩都在华京,早晚会碰面,难道每次姜妹妹在的场合,你都转身就走?” 说完,也不管他的反抗,180的贺总拖着192的高塔来到了座位上。 这座位也是选得好,刚好在绿植掩映下依稀能看到姜希芮的侧脸。 此时,两个姑娘正头对着头,乐呵呵地说着什么,欢快得很。 “Elsa,你知道吗,爷爷把Bobo留给我了。” “Bobo是什么?” “哦,Bobo是一匹特别漂亮的小马,不对,它现在应该长大了,反正很漂亮就是了,哪天咱们一起去看它。”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Elsa看到来电显示,面露纠结,但是最后还是说道:“Cici,这个是工作上的电话,我得去接一下,你一个人乖乖的好吗?别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她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这个地方很僻静,应该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过来骚扰老板。 “好的,我会乖乖的。”姜希芮抱着酒杯,乖觉点头。 Elsa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在酒精的麻醉下,姜希芮的意识沉沉浮浮、飘忽不定。 她呆呆地一个人坐着,白色蓬蓬纱裙像是一朵花一样将她包裹在中央。 刚哭过的杏眼格外水润,浓密的睫毛不时扇动着,像是一位不谙世事的懵懂公主,漂亮又好骗。 很招人,招来了不长眼的人。 “妹妹一个人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姜希芮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在来人身上。 从哪冒出来的男人?不认识,很丑。 小公主很有脾气:“臭狗!滚!” “嘿,脾气这么烈。” 那人说着,就想动手去拉姜希芮的手臂。 周行之从那个黄毛往姜希芮那边走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 看到黄毛竟然胆大包天敢拉她,顿时气愤上头,直接站了起来,也没多想,就往那边走去。 贺庭川看着好友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看戏似的伸着脖子向姜妹妹那边看过去。 周行之及时赶到,一把推开不长眼的人。 “哥们儿,你谁啊?这么不讲究,不知道先来后到的规矩吗?” 那人被推得趔趄往后退,边说边抬头。 仰视的滋味不好受,黄毛看着面前身高优越的男人,禁不住吞咽了一下。 这哥们儿真高。 周行之沉着脸,不想和他多言语什么:“滚。” “得,这就走,这就走。” 黄毛离开之后,周行之将视线投落在身旁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此时,小姑娘正仰着脸看她,呆呆的,眨巴着有些泛红的杏眼。 “怎么?还认得我吗?” 女孩点点头,模样很乖的样子。 “认得,你长得这么帅,当然认得。” 呵,不正经。 周行之勾了下嘴角,居高临下俯视她。 “我是谁?” 女孩笑了起来,好看的笑容绽放在莹白小脸上,甜软得让人心动。 嘴巴也很甜。 “唔,你是我的甜心呀~” 周行之:…… 第18章 搂腰撒娇 周行之无奈极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站在这里和一个不正经的醉鬼说话。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 低头看了眼笑得很甜的小姑娘,最后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诶,你别走呀。”姜希芮双手拉住男人垂在身侧的大手, 用自己的体重拖着他,不让他离开。 一边拖着,一边借力站了起来, 脚步有些踉跄,跌跌撞撞地往他身上贴。 这个力度对周行之而言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他可以轻松甩开她, 但是莫名地,他纵容女孩拉着他的手,甚至分心她会不会摔倒, 以便随时护着她。 纵容让姜希芮得寸进尺。 在散发着清甜花香、带着温热的柔软贴上来的那一刻, 周行之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有些茫然地立在原地,动也不是, 不动也不是。 男人的喉结快速上下翻动着,垂眸看着刚到他胸口的女孩。 她那双嫩嫩软软的手搭在他的衬衫上,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布料更白还是她的手。 那双手不知为何正摆弄着衬衫上面的贝母纽扣,磨人得很。 姜希芮这时也仰头看向上方,手里揪着他的扣子,就这样地看着他。 她再次对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或许是酒精让视线变得朦胧, 亦或许是室内昏黄的灯光模糊了他锋利的轮廓,照不进他的眼睛, 她寻觅不出那份熟悉的缱绻深情。 她当然记得他,这张脸怎么可能认不出。 虽然她被酒精所麻痹, 思绪有些不太正常,但是她还记得这是她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张脸,她很留恋的一张脸。 可是,他怎么在这里呢?真神奇。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女孩将全部体重依靠在男人身上,娇小贴着挺拔,白色公主纱裙拢住了灰色西装裤。 突然,她俏生生地开了口:“你抱抱我。” 周行之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她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你抱抱我,好不好?” 女孩仰着脸看他,有些迷蒙的杏眼里好似揉碎了点点星光,浓密的睫毛扇动着,不经意间的细微举动,撩人而不自知。 周行之的耳根不由自主开始泛红,喉结翻滚地更加急促。 他知道面前的人此时不正常,她喝醉了,但是悸动就像是生理反应,无法控制,心乱如麻。 对上那张姣好精致的小脸,周行之不忍拒绝。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虚虚罩在女孩身上。 “抱紧一点。”她索求更多。 “好。”男人无奈服从。 终于,亲密相贴,一如在雪山荒芜间的他们。 高大的男人拥抱着穿着白色纱裙的娇小女孩,昏暗的灯光让他们的轮廓朦胧不清,细节被掩藏,更让人无端心痒。 驻唱歌手低声吟唱着不知名的法国香颂,荷尔蒙被拉扯蒸腾。 贴紧的那一瞬间,是满足的,周行之无法否认这一点。 悸动被安抚,无意识的渴望被填满。 但是他还记得怀里的这位是个没心没肺、只会拒绝自己的无情姑娘。 周行之幽幽开口:“有男朋友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女孩在他怀里咕哝着:“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呀。” “那个叫Kevin的呢?” “处理得很干净。” 周行之:…… 这话说得,还以为是什么灰色生意。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用下巴轻轻蹭着怀里的小脑袋。 这样的重逢不在计划内,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特别是此时看起来特别脆弱、可怜可爱的她。 在他辨不清内心想法的时候,胸前衬衫的一片潮湿拉回了他的意识。 她哭了。 哭得很凶,一抽一抽的,闷在他怀里。 周行之想将女孩从怀里拉出来看一看,但是她反抗得很,始终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甚至直接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后腰上的肌肉在温软的手臂贴上来的那一刻立即变得紧绷,明明隔着一层衬衫,触感依旧明显。 周行之忍不住吞咽了下,这姑娘实在太磨人了。 再次叹了口气,他真的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他将声音刻意放缓,温声询问:“怎么了?为什么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应该不是集团的事情,据他所知,她处理得很好,手段强势,已经成功拿捏住了华新的那些老家伙们,那个蹦跶的二叔也不成气候。 所以是其他事情。 女孩没有回答,但是哭声愈演愈烈,听着让人心里发酸。 周行之抬起手,不自觉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开始哄她。 “别哭了,没事的。” “呜呜呜,我想你了。” 女孩闷声闷气的一句话对周行之而言却如同雷击一般,震慑强烈,无措又不可置信。 这没心没肺的人竟然说想他。 “你说什么?”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呜呜呜,我想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行之觉得之前抗拒她的理由都不重要,都可以推翻。 就像贺庭川说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以翻篇了。 他也承认他确实对老钱阶层偏见很深,但是一概而论不明智,怀里的这个娇娇软软的家伙一定不会和那些恶臭的老钱们同流合污,明明是个最乖不过的小姑娘。 周行之禁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满心的怜爱快要溢出。 他温声回道:“乖,我知道了。” 他抬手揉着怀里毛绒绒的小脑袋,安抚着她。 “别哭了,我就在这里。” 可惜,女孩的下一句话让他快要决堤的爱意瞬间收回心房。 “呜呜呜,爸爸,我好想你。” 周行之手一顿,面色霎那间变得阴沉无比。 爸爸? 她将他认成了爸爸? 周行之感到胸口淤积了一团找不到出口的怒火,横冲直撞,震得他心头发麻。 他抬头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姜希芮此时正哭得起劲儿,丝毫没有意识到男人的变化。 她委屈地哭诉着:“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你不想我吗?画画就这么重要吗,呜呜呜,为什么不来看我?和我打电话也不和我多说几句,就这么着急和你的女朋友出去玩吗?呜呜呜,你不疼我了。” 周行之听得满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次他没再心软,强硬地将她从怀里拽了出来。 女孩低着头,还在委屈抽抽。 他有些粗鲁地托起她的下巴,对上了她那双漂亮的杏眼。 “姜希芮,看清楚,我是谁?”男人声线低沉,压抑着情绪。 泪水让视线模糊一片,姜希芮的心思还停留在面前这人抱起来很有爸爸的感觉,于是神情呆滞地脱口而出:“爸爸。” 周行之快被她气死了。 他双手托住女孩白嫩泛红的小脸,毫不客气的揉搓起来。 “姜希芮,你认错人了,我是周行之,听懂了吗?Victor,还记得吗?!” Elsa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骇人场景。 周总弯着腰揉着老板的小脸,把老板的小脸揉得皱巴巴的,一边揉着,一边大声训斥。 她快步上前,赶紧将自己可怜兮兮的老板拉了过来,护在了身后。 “周总,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Elsa干笑着打圆场,“小姜总她喝醉了不太清醒,如果不小心冒犯到了您,还请您多多包涵。” Elsa不知道两个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试图维持着体面,为了日后好相见。 可惜她身后不省心的老板拆她的台。 姜希芮毛绒绒的小脑袋从她身后探了出来,声线凄苦地冲着周行之小声喊着:“爸爸。” 活脱脱一个被迫和爸爸分开的小可怜。 Elsa麻了,这已经不是她能挽回的局面了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替老板解释:“小姜总在和她爸爸打过电话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可能就误会了,您别往心里去。” 周行之目光越过Elsa,看向那个表情懵懂的气人姑娘,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唔,好哦。”小可爱快走几步,带着点蹦跳,凑到男人身边。 Elsa想拦,但是拦不住。 她眼睁睁看着姜希芮亲昵地挨着人高马大、面色冷淡的周行之,还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腰,晃了晃。 Elsa没眼看,Elsa想原地消失。 但是不行,她不能将小姜总一个人留给对面这位敌友不明的人。 就在她想开口把姜希芮唤回来的时候,周行之开了口。 “我送你们回去。” ***** 华京,碧水湾独栋别墅。 姜希芮回国后便住在这里,是华京出了名的老牌富人区,这栋别墅也是她十八岁成年礼之一,来自爷爷的慷慨相赠。 遮光窗帘在远程控制下缓缓打开,阳光照进象牙白色为主基调的卧室。 “哎呀,头好痛。” 一只纤细玉白的手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昨天晚上实在喝得太多,姜希芮此刻的脑袋就像是大型施工现场,电钻和重锤齐齐工作,疼痛和嗡鸣一起发作。 喝太多的后果就是断片,她已经完全记不得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应该是Elsa送她回来的吧? 姜希芮没把昨晚的事太过放在心上,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十点钟了,哎,酒精果然害死人。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上面有一条未接来电,八点钟左右,来自Elsa。 “喂,Elsa,有什么事吗?” “老板,港城的黄总今早发来消息说……他们那边不愿意续约了。” 宿醉刚醒,姜希芮反应还有些迟钝。 港城的黄总? 莫不是那位垄断了东南亚橡胶行业的黄总,他竟然不续约了?! 一个车企如果没有橡胶厂商供应这意味着什么,生产线停摆? 姜希芮立刻从床上起身,耳边夹着手机,一边套上丝绸睡袍,一边走向洗漱间。 “Elsa,立刻订两张最早直飞港城的机票,你和我现在就出发。” “不用私人飞机,来不及,要最快的。” 第19章 危机潜藏 霆宇集团总部, 总裁办。 周行之用手指转动手机,时不时点亮屏幕看一眼。 他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时间循环,好像回到了被那姑娘强吻之后的第二天早上。 那天也像现在一样, 按捺不住燥郁,等待对方的消息。 昨晚,他把缠人的小醉鬼哄下车之后, 和Elsa聊了几句。 “把你老板的私人电话号码给我。” Elsa一惊,瞪着眼看向语气理所当然的男人。 周行之皱眉:“怎么?我们都这样了, 我还不能有她电话号码?” Elsa心想, 这样是哪样?你们也没发生什么吧? 但是她转念一想,老板或许也有话要对周总说,而且给个电话号码也没什么, 于是便给了。 周行之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说:“我的私人号码, 你可以联系齐淼,他会给你。” 说完就走了。 Elsa当下一阵迷茫, 为什么需要找齐淼要号码?您自己为什么不能直接给我? 周行之自然有他的考虑。 他向她的助理要她的号码,她也要向他的助理要他的号码。 很对等,很公平。 但是此刻,倍感焦躁、毫无心思办公的周行之合理怀疑那个叫Elsa的助理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为什么都快中午了, 姜希芮还不发消息过来。 他们昨晚都那样了, 她都主动抱他了,她今天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周行之走出办公室, 来到齐淼的位置前,双手插兜, 表情淡淡地对他的助理说:“Elsa给你发消息了吗?” 齐淼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向像高塔一样立在他面前的老板。 脖子太累,所以他选择站起来。 齐淼语气迷茫:“没啊,Elsa为什么要给我发消息?” 周行之气闷不已,他就知道那个叫Elsa的是个不靠谱的! 已经在飞机上的Elsa无处喊冤,昨天太晚了,自然不好给齐淼发信息,而今天早上的重磅消息让她就没闲下来过。 不过,这确实不是她第一次忘记和周行之有关的事情,上一次在雪山,她同样也忘记告诉小姜总和她一起被困的人就是周行之。 事情就是这么巧,每一次在她想说的时候,总有事情干扰她,让她分心,从此遗忘在脑海。 齐淼听了整个过程后,心想这还不是您自找的吗,直接给不就好了,人家事情多,一忙不就忘了。 你们俩谈个恋爱,非得折腾他们这些助理。 哦,不对,还没谈恋爱,现在就是他家boss在单相思。 但是他不敢直言这些,看着眼前气闷不已的老板,只好给他出谋划策。 “您要不直接发消息问候一下?我感觉小姜总她即使有了您的电话号码,主动联系您的可能性也不大。” 顶着老板目光不善的凝视,齐淼继续说:“女孩子嘛,主动的都很少,就算很喜欢,也不肯轻易说出口,还得您多主动。” ***** 刚刚落地港城机场的姜希芮打开手机,消息纷至沓来。 在这之中,一条未署名的短信格外引人注目。 「你昨晚喝多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姜希芮看着这条有些暧昧不清的信息,蹙着眉。 这人谁啊?ta怎么知道自己昨晚喝酒了。 已经断片的姜希芮自然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借着酒精招惹了谁。 也不愿多想,现在,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位突然不愿意继续合作的黄总身上。 于是,她直接回复。 「请问您是哪位?」 发完信息,她看向身旁的Elsa,问道:“约到黄总了吗?” Elsa摇了摇头:“抱歉姜总,那边一直不给准话。” 姜希芮了然,她安慰道:“不是你的错,那边现在不愿意见面也在意料之中。” 离开空调制冷的机场室内,港城带着海洋气息的湿热空气迎面袭来。 姜希芮站在机场到达出口处,看着面前车辆川流不息,旅客携着行李匆匆过。 忙碌营造出繁荣幻境,而她也是其中的茫茫一点。 陌生的面孔,毫无交集的轨迹,让姜希芮莫名感到一种身处闹市却孤立无援的苦闷。 孤立无援吗?其实不算,她妈妈可是出身港城韩家。 进入车内,姜希芮调出通讯录,拨通了号码。 “喂,小姨,最近几好吗?(还好吗)” 姜希芮虽然没在港城常住过,但是粤语还算过关。 电话那头的小姨,出身造船巨头韩家,夫家又是港城老牌资本,是现下港城名媛圈里地位数一数二的存在。 姜希芮换上最讨长辈喜欢的甜美声线,哄着小姨。 “过嚟冇提前同您说,系我错。(过来没提前和您说,是我的错)” 对话渐入佳境,姜希芮说出来电的真实目的。 “最近有咩聚会吗?你可唔可以带我去呀?(最近有什么聚会吗?您能带我过去吗?)” 电话那头咋呼一声:“哎呀,你唔系不嬲唔中意参加呢,同你阿妈一样。(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和你妈妈一样)” 其实,她这位豪门娇娇女小姨和她妈妈并不是特别对付。 妈妈醉心学术,素来不爱参加这些名媛聚会,而她小姨则是这些聚会的狂热分子。 姜希芮适时示弱卖惨:“这不是生意上遇到些麻烦,想用用小姨的人脉,您就帮帮我吧。” 那边果然吃软不吃硬,十分热心肠地应了下来。 “我派你聚会信息,想去边个提前同我讲。” “多谢小姨。” 挂断电话,姜希芮翻看着各大聚会的参与名单,很快锁定了她的目标人物。 黄宣玲,黄总的小女儿。 ***** 华京,霆宇集团总裁办公室。 等消息等了好几个小时的周行之看到回复后,气笑了。 「请问您是哪位?」 很好,不愧是姜希芮。 招惹过后不认账的做派很是眼熟,属于她的经典操作。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为什么还会对他们这种人怀着希望? 气闷不过,周行之狠狠抽开领带,解开了几颗衬衫纽扣,似乎这样就能将郁闷挥散。 齐淼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他家老板衣冠不整的模样,微微敞开的衬衫,胸肌起伏隐约露出,莫名有些色气。 此时男人闭着眼、略显颓废地仰靠在座椅上,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齐淼心想应该是和小姜总那边没谈好,或许又被拒绝了。 哎,为老板坎坷的情路默哀三秒钟。 虽然爱情受挫,但是工作还是要进行的。 齐淼走上前:“周总,美国那边有消息过来,好像有资本要对华新有所动作。” 周行之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地看向齐淼,这变化好似浅眠的狮子突然发现猎物,狩猎基因觉醒。 “把所有在总部的高层都叫上来,立刻召开会议。” ***** 港城,藏在中式水榭别院里的私人拍卖会。 黄宣玲乳燕归林一般,娇声娇气地扑向黄家伟怀里。 “爸比,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Cici。” “Cici是华京人,她对古董懂好多哦,所以今天我就把她喊过来啦。” 黄家伟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年轻姑娘。 一身藏蓝色星空纱裙,身材婀娜,模样也十分漂亮。 在场的男士一半明晃晃地投注视线,另一半则是暗戳戳地看。 那姑娘此时正歪着头,目光狡黠地看着他。 华新刚上任的总裁,姜希芮。 好本事,这里也能找来。 黄家伟低头看向他怀里的娇娇小女儿,叹了口气,这没心眼的丫头怎么能是人家的对手,被人利用了还这么高兴。 黄家伟拍了拍小女儿的后背,哄她去一边儿玩。 再次抬眼,对上那双清隽又不失凌厉的杏眼。 姜希芮向面前年近七十锐气不减的老人伸出手:“黄总,您好,久仰您多时了。” 黄家伟瞥了一眼伸在他面前的手,语气不明地说道:“你这样利用我的女儿,不怕因此得罪我吗?” 握手被拒绝,姜希芮收回手,面上没有丝毫难为情,笑容依旧自然妥帖:“哦?这样吗?我还以为黄总会因此对我另眼相看呢。” 黄家伟哼了一声,没再继续搭理她,转身看向今日的拍品。 “这件成化斗彩很是不错,器型这样硕大的斗彩很少见,花鸟成趣,色彩华贵,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这样的佳品。” 姜希芮并未把黄总的冷落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跟上老人的步伐,随他一同观摩起来。 听到这话,黄家伟来了兴致:“玲玲说你懂很多古董,看来是真的,不错,这件拍品我也很中意。” 黄家伟是出生在马来西亚的华人,成年后来港城打拼,虽然接受的是西式教育,但是一直对华国传统文化很有兴趣,算是港城这边颇有名气的收藏家。 不过,靠什么有的名气?自是慷慨地砸钱。 姜希芮将话锋一转:“可惜,模样好是好,却是件后挂彩。” 何为后挂彩? 原本是素瓷或青花的正品官窑,担心卖不上价,因此在其上重新画上彩料,让其脱胎换骨。这事多见于清末和民初时期。 黄家伟自然也懂什么是后挂彩,听到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如果是后挂彩,那和真正的成化斗彩相比,价值相差可就大了。 “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姜希芮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是不能乱说话,您就当听个乐吧。” 黄家伟:…… “姜总,明人不说暗话,你总得讲讲这物件差在哪里才能让人信服吧。” 姜希芮将手背在身后,躬身靠近玻璃罩前。 “这件后挂彩的手艺确实很好,应该出自民国琉璃厂的某一位大人物,看走眼也属正常,不过,您看看这个款儿。” 姜希芮指着附在旁边的底款照片,对黄家伟说:“成化的成字,这字不对。” 老人凑近仔细瞧着,恍然大悟:“确实!这成字少了一点!” 姜希芮解释道:“这件手艺好,容易打眼,连他们自己人都不例外,所以他们便留了一些标记,以免混淆真假。” 黄家伟赞叹道:“没想到姜总年纪轻轻,却鉴宝经验老道,真是让人佩服。” 姜希芮谦虚地笑了笑:“家学渊源。” 实际上,不算是家学渊源,这件事是她的一个发小漏给她的,那人家里祖上曾做过这类生意。 她也是看到这次拍品上有这样大的斗彩,感了兴趣才细看底款的,结果被她发现了猫腻,借此在黄总面前卖弄了一番。 黄家伟此刻早已不复一开始的冷漠,面色和缓了不少。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找我为了什么,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 中式庭院里,一处小型会客室。 紫檀案几上,放着两盏白瓷薄胎茶杯。 姜希芮低头品茗,普洱入口润滑,回甘明显。 将茶盏轻放回案几上,姜希芮首先开口问道:“黄总现在愿意和我谈一谈您为什么突然终止合作吗?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黄家伟双手撑在手杖上,掀起因衰老而褶皱繁多的眼皮。 他看向面前这位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十分年幼的女孩。 “姜总别怪我不讲过去合作的情面,这件事不过是交易,有人让我这么做并劝我趁早脱身。” “华新将面临风雨,而我们黄家不愿入局。” 交易?入局? 姜希芮舌头顶着上颚,活动了下下巴。 她看向摆在她面前再次蓄满的普洱茶汤,语气淡漠。 “您有您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是不愿意告诉我,”她点了点头,“我理解。” “不过,让我猜猜,美国?” 她记得黄总的大女儿嫁给了美国一位能源大亨。 黄家伟没回答。 这算是默认。 姜希芮了然:“所以,美国那边有所动作,而您赌华新会输,因此不愿意和一位前途渺茫、或许连货款都给不了的合作伙伴续约,我说的对吗?” 说完,她没等黄家伟回答,便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份纸质文件,推到他的面前。 “如果,我能让您免去这个风险,您愿意签了这份合同吗?” 第20章 危机浮现 湾流G650进入平流层后, 空乘人员开始服务。 回程的飞行,姜希芮没有选择委屈自己,安排了私人飞机。 这次港城之行劳心劳力, 弄得她身心俱疲,她决定在其他方面上慰劳一下自己。 姜希芮简单看了眼酒水单子,纠结了大概三秒钟, 决定开一瓶香槟。 坐在对面的Elsa一愣,前段时间老板喝醉酒的模样在脑海中依旧清晰。 是很可爱, 但是也很不省心。 Elsa斟酌着开口:“姜总, 白天就要喝香槟吗?” 姜希芮看着舷窗外的大片白色云朵,漫不经心答道:“这次也算是成功渡过危机,简单庆祝一下。” ————— 姜希芮:“如果, 我能让您免去这个风险, 您愿意签了这份合同吗?” 黄家伟:“哦?” 老人眯起了眼睛, 打量着对面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姑娘。 他拿起那份合同,浏览过关键信息后, 笑了起来。 “提前交付百分之百的货款,你这是把风险全归到自己身上了。” 姜希芮:“这还不是怕失去您。” 黄家伟:“你不怕增加资金链的压力?” 姜希芮:“那也抵不上失去您的损失。” “哈哈哈,”黄家伟朗声笑起来,“你这姑娘有魄力,这样吧,我们改成80%, 也算是我给刚才后挂彩那事交个学费。” 姜希芮心里乐了, 心说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之前他们的合同可都是提前交付60%的货款。改成80%, 呵呵,他这话说得好像给了她多大的恩惠似的, 最后还不是捞了她一笔。 不过她这次本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的,出血是必然的。 离开的时候,黄家伟意味深长地对姜希芮说:“多关注二级市场。我还是看好你的,华新不一定输。” 二级市场?有人想动华新的流通股? 姜希芮心下一震,面上依旧挂着妥帖的商业微笑:“多谢您老提醒,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 湾流G650依旧在平稳飞行中。 Elsa:“是该庆祝一下,但是不能贪杯哦。” 姜希芮看向笑眯眯的冰美人,举起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小段距离。 “嗯,就喝一点点,我保证。” 姜希芮再次将视线转向飞机舷窗外,蓝色天空和白色云层界限分明,仿佛构成了另一方世界,云层为疆域,起伏间形成山岭和断崖。 白色的国度,好像平静无忧,令人向往。 二级市场…… 姜希芮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这条名词。 这些天,她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如果黄总信息准确,有人要动华新的流通股,那么华新真正要面临的危机是什么,她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黄家伟说他认为华新不一定会输。 对此,她的想法则是…… —— 华新一定不会输。 ***** 华京,霆宇集团总部,总裁办小型会议室。 周行之坐在会议桌的正中央,姿态懒散地靠在座椅上,时不时让椅子转个圈。 被临时叫到总裁办的各位高层们此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周总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叫他们上来是要干嘛。 终于,大老板开了口。 “二级市场上,我们霆宇放了多少流通股?” 周行之停下转动座椅,看向他的首席财务官赵旭。 赵旭:“一直压在20%左右。” 周行之:“如果我们增加发行5%左右,可以收拢多少资金?” 这话一出,全体高层集体沸腾。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样做,虽然短时间能获取大量资金,但是相应的风险也很大。” “对,市场上突然出现这么多霆宇的股票,股价或许会下跌。” 还有一点他们没说出来的是,增发股票相当于稀释股权,股东们不会轻易同意的。 但是,看向坐在首席位置上的周行之,这句话就默默咽下去了。 他们公司其实是周行之的一言堂,独裁得很,所谓股东大会对管理层几乎没有任何约束。而且周总拥有绝对的股份控制,基本上他说什么,股东们只有赞成的份儿。 不过,此前,大老板的所有决定都让霆宇的股东们收益颇丰。 股东们也并非不识好歹的刺头,听话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跟着大老板有肉吃。 周行之敲了敲桌面,讨论暂停,会议室恢复安静。 “诸位先别激动,我就是先问问,这件事做与不做,我还没有决定,不过,我们要先有个初步的计划。” 赵旭推了推眼镜:“所以,您为什么需要这么多资金?” “美国那边要对华新出手。” 周行之轻飘飘地抛出重磅消息。 高层众人:!!! “我想,与其让外人出手,不如我们华国人自己来。” “趁他病要他命。” 高层众人:!!! 大老板想趁机吃下华新?! ***** 华京,碧水湾独栋别墅。 碧水湾作为华京老牌别墅群,虽然房屋年龄较大—千禧年代完工开售,但是一直受到精心维护,低调不张扬,却处处讲究,小到绿化花园里的一棵树,大到如网球场这类基础设施,皆有说法,全部顶配,是只有圈子里的人才能看出的奢华门道。 而且这是华京距离市中心最近的别墅区,开车仅需20分钟,所以即使后来华京新开了多少别墅楼盘,噱头满天飞,很多巨擘老钱依旧选择住在这里。 这天是周日,姜希芮的休息日。 她目前上六休一。 今天早上大概九点钟左右自然醒来,此时正优哉游哉坐在梳妆台前摆弄她那张脸。 就算此刻她头顶上方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危机将落未落,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正在贴着镜子画眼线的姜希芮如是想。 下楼,走进餐厅,Nina已经将她的brunch端上了餐桌。 Nina:“早安,Cici。” 姜希芮:“早安,Nina。” Nina跟着她回了华京,虽然Nina是东南亚人,母语是英语,但是经过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中文水平目前马马虎虎,日常生活交流起来问题不大。 Nina:“Cici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快四十岁的Nina笑起来,眼角堆积出细细的纹路。 从姜希芮十二岁出国留学开始,她们就在一起生活了,当年Nina还没到三十岁。 姜希芮笑着对她说:“对,今天是很高兴,因为我要去看Bobo了!” “那多吃一点,骑马很费体力。” “好的。” 来到京郊马场,姜希芮在马场经理的指引下来到了Bobo的马厩。 她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回华京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次见到Bobo还是在两年前。 姜希芮抬手顺了顺Bobo的鬃毛。 “嘿,老朋友,你还好吗?” Bobo用马头亲昵地拱了拱姜希芮,大大的眼睛里好似写满了依赖和欢喜。 爷爷说得对,Bobo就是很喜欢她,两年不见也没有怨怪她不来看他。 姜希芮用额头蹭着马头,喃喃念叨着:“你以后就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 Bobo的赠与是即刻实行的,所以现在他已经在姜希芮名下了。 短暂亲昵之后,姜希芮翻身上马,带着Bobo做了些热身运动之后,便在马场上跑了起来。 Bobo和她还是那么默契,指示一点就通,无需重复第二遍。 几圈下来后,姜希芮决定休息一下。 Bobo载着她慢悠悠地在草地上闲逛。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叫她。 “芮芮!” 姜希芮转头,看到了一张清俊又熟悉的面孔。 “羽淮哥哥!” ***** 马场的另一边,贺庭川正带着老婆骑马。 两人同骑一匹,肆无忌惮地秀恩爱。 苏雯不会骑马,贺庭川会骑倒是会骑,但是马术不太行,就勉强能看。 话说,骑马这件事还是他和周行之在美国一起学的,当时两个人都在创业初期,有些社交场合需要骑马,所以得会,不能露怯。 虽然他学得一般般,不过他记得周行之马术挺好的,当时教练还夸他有天赋。 “诶,你看那边,那姑娘是不是姜妹妹?”苏雯指着前面,对身后的老公说道。 贺庭川定睛一瞧,可不是吗,就是他姜妹妹啊! 别看他私下里叫得亲,其实他和人家小姜总还未正式认识,两人还算是陌生人。 不过,姜妹妹旁边那人是谁啊? ***** “羽淮哥哥!” 姜希芮看向来人,惊喜地叫了一声。 男人骑着一匹俊挺白马,姿态优雅从容。 宽松的白色棉麻衬衫让他看起来英俊又出尘。 宋羽淮比她大四岁左右,是位从小就很照顾她的世家小哥哥。 他牵引着白马向她靠近,两人并排一起闲逛。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担心你很忙,所以一直没有去找你,没想到今天在马场遇见了。”宋羽淮温声开口,声线清隽又温柔。 “是挺忙的,不过,我周日一般都休息。”姜希芮答道。 “那不错,一直忙工作的话会累坏的。” 宋羽淮的笑容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有感染力,他向她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跑两圈?” 姜希芮点头应下。 白色的阿拉伯马和栗色的安达卢西亚马并排驰骋着,看起来格外相配。 贺庭川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张很有童话氛围感的画面。 然后找出周行之的头像,点击发送。 苏雯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么看,周总是不是机会不大了啊。” 贺庭川重新拉起缰绳,带着他老婆继续慢悠悠逛着。 “咱不管他,他自己的心上人要跟别人跑了,让他自己恼去吧。” ***** 几天之后,一个寻常的工作日早晨。 九点钟,上班打卡时间点,一封发给华新全体股东的邮件悄然抵达。 未读邮件上的红点,醒目又让人警觉。 这是一份来自大洋彼岸的收购要约。 姜希芮点开邮件的时候,忍不住叹息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主持这次收购的竟然是Lucas。 Cosmicism集团创始人兼CEO。 和她在瑞士谈过合作但是最后不了了之的Lucas。 20-30 第21章 谈判桌重逢 华新集团总部, 会议室内气氛一片压抑。 椭圆形会议桌两侧,职业装商业精英们正在无声对峙着。 姜希芮看向坐在对面的Lucas。 上次见面还是友好的未来合作伙伴,此刻再相见却是剑拔弩张的收购谈判。 横跨大洋匆匆赶过来的Lucas看起来难掩旅途疲倦, 有些风尘仆仆,至少西装没有熨烫妥帖。 不过,他看起来像是喝了无数杯意式浓缩, 精神上的兴奋抵消了部分身体上的疲累,整个人显得锋利强势。 她盯着Lucas高挺厚大的鼻子, 思绪在神游。 啧, 这人面相不好,给她的感觉就像只伺机偷腥的鬣狗,猥琐阴翳。 之前在瑞士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 可能当时他狼子野心还未显现, 处于低位求合作的状态, 掩饰得好。 “收购要约已经发过去了,就目前的要约, 无论是价格还是其他细节,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Lucas的声音拉回了姜希芮的思绪,她将视线上移,对上那双藏在深深的眼窝、笼罩在阴影下的眼睛。 “我之前就很好看Cosmicism,虽然创立不久,不过十年时间, 但是在新能源行业也算占据一席之地, ”姜希芮没什么情绪地微动着嘴唇,徐徐说道, “如果不看好的话,当时在瑞士, 我也不会和你详谈合作,虽然我们最后并未达成具体项目,虽然Cosmicism当时并不是我们的第一选择。” Lucas笑了笑:“既然你看好我们,那么就接受收购,我们可以让合作以另一种方式进行下去。” 说着,他将那份纸质版的收购要约往她面前推了推。 姜希芮目光没有任何移动,依旧看着Lucas那双轮廓模糊的眼睛:“Cosmicism当时不是我们的第一选择,以后也不会是;Cosmicism当时求着华新合作,以后也会如此。” 她将那份文件重现推回到Lucas那边。 “不过十年光景、市值不足华新十分之一的小型企业,也敢如此狮子大开口,做蛇吞大象的美梦,这件事我就当成玩笑好了,祝回程旅途愉快。” “顺便说一下,以后不要再穿这套西装了,褶子太多十分不体面,或许你可以向我们华新的安保人员借一身衣服,他们的更讲究些。” “我也是实话实话,这身褶子西装让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和别人打了一架的愣头青,但是看脸又觉得或许这是你孙子的衣服。” 姜希芮说这番话时,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就像是一位毫无人类情感的AI,语速极快又稳定,轻飘飘地说着让人火大的话。 Lucas大笑出声,常年坐在办公室不见阳光的冷白皮肤瞬间涨得通红。 这笑声很不顺耳,姜希芮知道他在用笑声掩饰愤怒。 而她在等。 在等他盛怒之下可能的鲁莽和失误。 “你又知道些什么?”Lucas愤怒忍耐不住,不得不站起来,来回走动缓解情绪。 “哦?我总比穿一身褶子西装、还不会用袖扣的人知道得多。”姜希芮再次添了一把火。 Lucas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衬衫上的袖扣不知何时掉了一颗。 羞恼上头,脸色比刚才更加涨红。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桌面上,皱着眉看向对面这位不知好歹的年轻女孩。 “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关注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姜希芮眯起双眼:“你这种人背后能有什么势力,唬人的吧。” Lucas冷笑一声:“我有罗斯德财团的支持,我们这次可是势在必得。” 罗斯德财团…… 姜希芮也猜测过这个名字。 这是个臭名昭著的冷血收割机,被收购的企业大多难逃分拆重组的命运。 到那时,华新将不再是华新,百年企业就此落幕。 姜希芮快速眨动了几下眼睫,迅速恢复了冷静。 她向后靠在座椅上,双手抱在胸前,语气轻蔑。 “切,这就是罗斯德财团的实力?就用高出市场价格区区15%的比例收购华新的股份,未免太寒酸了吧,我们华新可是华国市场份额占比最大的车企。” Lucas回到座位上,神情掩饰不住幸灾乐祸。 “你还不知道吧?不出半年,三大评级机构将会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到时候,这则重大负面消息一出,华新的股票还不知该跌到哪里去了。” “所以,”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收购要约扔到姜希芮面前,“我劝你还是趁早接受这份要约价格吧,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比这还要低。” 三大评级机构要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 姜希芮一愣,这是她没有预想到的。 “笑话,你说下调就会下调吗?吓唬谁呢?华新财报健康,盈利稳健,三大评级机构为什么要下调信用评级?” Lucas笑容愈发灿烂,灿烂得十分刺眼。 “谁让你们华新这些年故步自封,没有任何技术改进,只看眼前的利益。” “三大评级机构将会改变评级标准,正式将新能源纳入评级中。你们没有新能源板块,在评级中这一项评分为零,自然要下调。” ***** 送走Lucas团队之后,姜希芮就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她站在一株龙血树盆栽前,用手指偶尔拨弄两下它宽大的叶子。 脑海中在复盘和Lucas的谈判。 原来不是因为爷爷病重、华新骤然换掌舵人,美国那边才起的收购心思。 真正的原因是华新没有新能源部门。 罗斯德财团知道华新未来将会有信用评级下调这一负面新闻,他们除了趁人之危意图收购之外,还会干什么? 负面新闻下,华新股票大概率将会下跌,他们会趁机做空华新的股票! 抓住关键点的姜希芮精神一振。 这或许就是她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是,她还缺一份助力…… “咚咚——” “进。” Elsa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家老板面壁的模样。 姿态颇为不羁,高跟鞋随意地散落在旁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对着一盆绿植不知道在干什么。 很是神经兮兮。 Elsa满脸黑线,踌躇了一会儿后,还是来到姜希芮身边,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我刚刚收到消息,霆宇集团的周总想约您谈一谈。” 周行之想约她见面! 姜希芮转头看向Elsa,问道:“那边有说什么时候吗?” Elsa:“那边的意思是见面的时间咱们定。” “那就尽快,就明天吧,不行,这会显得咱们太急切了,那就下周一的早上。” 姜希芮兴奋地来回走在地毯上,语气透着真切的欢欣。 她想要的助力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虽然周行之现在找过来,大概率也是想趁机分一杯羹。 但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她扮猪吃老虎也不是不行。 因为周行之要过来和老板见面,Elsa这才终于想起来,她还没有告诉姜希芮那天晚上他们发生了什么。 哎,这让她怎么开口呢? 直接说:老板您那晚喝多了,不小心将周总认成了爸爸,还搂着他的腰撒娇,周总让您给他回个电话。 可是,这么说合适吗? 就在Elsa还在纠结怎么委婉地说出那件事的时候,她听见老板兴冲冲地说。 “对了Elsa,你帮我汇总一份最近几年霆宇集团在二级市场上的股价走势,以及霆宇的股权结构,尽快给我。” “好的,我今晚之前给您。不过,您这是想做什么呢?” 姜希芮狡黠一笑。 “拉同伙入局。” Elsa:!!! 老板这是想吃下霆宇?! ***** 周一很快到来。 这天早晨,姜希芮不到八点半便来到总裁办,拿出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 之后进入休息室,取出之前存放在这里的华伦天奴高定套装 —— 一身铅灰色丝绸布料的短款西装和同色系包臀裙。 丝绸布料娇贵易皱,所以她选择来到这里再换上。 她要今天所有细节都完美。 姜希芮看了眼腕表,还有十分钟到九点。 “Elsa,咱们现在过去吧。” “好的,姜总。” “对了姜总,有件事想告诉您,是关于周总的……” 姜希芮抬手打断了Elsa:“放轻松,Elsa,不用太过担心的。咱们对周行之已经了解得够多了,甚至连他喜欢喝什么咖啡都知道,没事的。” Elsa:…… 是谁第一次开会提前到,她不说。 姜希芮总结上次的经验教训,把有关周行之的所有资料能收集的都收集了,励志一雪前耻。 让他上次爽约,不搭理她,这次她要全方面拿捏他。 不过,这家伙很神秘,几乎从未在媒体上传出过照片,只有几张模糊的背影图,能看出来个子很高,身材很好。 毕竟热爱极限运动,身材管理应该不错。 姜希芮和一众管理层落座。 她的两侧分别是华新首席财务官刘丽莹,还有和她一起参加瑞士经济论坛的首席运营官黄总。 出席成员顶配,严阵以待。 终于,九点钟,霆宇团队准时到达。 会议室大门开启的那一刻,姜希芮和所有管理层起身。 然后…… 姜希芮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好像有一束阳光从男人背后射出,让他看起来仿佛踏光而来。 一身来自Savile Row的定制西装三件套勾勒出他利落的轮廓,矜贵又迷人。 完美再现禁欲系西装暴徒。 而且,很巧的是,他同样选择了铅灰色。 英俊到惊艳,宽肩窄腰,身高192…… 有那么一瞬间,姜希芮以为她出现了幻觉。 “Victor?” 她呢喃着这个被她藏起来的名字。 “姜总,别来无恙啊。” 男人神情淡漠,不复之前在雪山荒芜间,二人相拥时的温柔缱绻。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继而缓缓吐出。 “你竟然是周行之?” 第22章 公主抱 “你竟然是周行之?” 周行之蹙着眉, 表情疑惑。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这姑娘就把他给忘了? 她不知道他是谁?他明明告诉她了啊? 周行之将视线转向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Elsa。 周行之:…… 他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 估计是Elsa根本就没告诉她这件事, 而她当时喝太多直接断片了。 怪不得不给他打电话。 周行之宽宏大量地心说不给他打电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可以不计较。 不过,她和别人一起骑马这件事可还没过去, 她得解释一下。 如果姜希芮知道周行之此时的想法,估计会满脑袋茫然。 她为什么要和他解释?她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但是, 此刻震惊裹挟着她, 思绪好像生了锈的齿轮,转动卡顿艰涩,并且有向着其他诡异的卡槽行进的可能。 这莫非是个局? 霆宇有吃下华新的打算, 所以大老板亲自下场, 给她设了个局? 这算美人计吗?赌她是个恋爱脑, 会因为爱情而出卖集团? 姜希芮不知道的是,周行之第一次知道她是姜希芮时的疑虑, 和她现在的想法,不谋而合。 两位天生霸总在面对因缘际会的相遇时,不是感慨命运的浪漫安排,而是在猜忌被算计的可能。 姜希芮再次深呼吸,试图冷静下来。 他们的相遇是不是个局暂且不提,但是这人隐瞒他是周行之这件事却实实在在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至少十分影响接下来的谈判。 她看向一旁的Elsa。 两双漂亮的眼睛相对, 沟通尽在不言中。 然后,姜希芮缓缓闭上双眼, 向靠近Elsa的那一侧倒去。 Elsa赶紧奔了过去,做好姿势, 打算接住自家老板。 然而,就算她离得近而且还有事先串通好的优势,她的速度还是比不过身高腿长的周行之。 “Cici!” 预计中Elsa的单薄肩膀并未到来,姜希芮感觉她落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中,侧脸贴着他的金属领带夹,带着微微凉意。 她被他用一只手臂轻松圈在怀里。 再次被他的气息包围,熟悉又莫名心安。 然后,她听见他厉声问道:“为什么她会晕倒?她吃过早餐了吗?” 被质问的Elsa,此刻正沉浸在“为什么她没有接住老板”的震惊中,语气透着茫然无措:“啊?应该吃过了吧。” 周行之:“就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 Elsa:……嘤嘤。 Elsa委屈但Elsa不说。 姜希芮听见自家助理被训,忍不住微微掀起一丝眼皮,试图通过缝隙观察现在的局面,不过在男人低头的一瞬间,她再次闭上了那条缝。 她感觉自己额前的碎发被他的大手往后顺了顺。 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窝,将她打横抱起。 一个暧昧到极致的公主抱。 姜希芮努力克制腾空的时候想搂住男人脖子的冲动,努力维持一条柔软咸鱼的模样。 之后,顺势将头倒在他的颈窝处,避免整个头往后仰的狼狈姿态。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离得太近了。 她的额头贴着他颈侧的皮肤,温热相贴,她似乎能感觉到那处隐隐有血管搏动。 在许多人眼皮底下的亲密接触让姜希芮十分不自在,她尽力克制着挪动的想法,缓解着身体的僵直,努力扮演一位晕倒的娇弱女孩。 周行之也难得有些不自在。 倒不是因为其他人的目光,他向来不在乎这个。 在抱她起身的时候,他的左手无意间摩挲了下她的腿。 她今天穿了烟灰色的丝袜,一双纤细有致的长腿被包裹其中。 触感很奇妙,摩擦加剧,勾得人心头发痒。 周行之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着喉结,揽着女孩双腿的手有些僵硬,微微弯曲,拇指忍不住再次摩挲了下丝网布料。 随后,像是有些亏心似的,手指抬起轻轻拍了拍那里,以示安抚。 他垂眸看着此刻窝在他怀里很乖很小一团的女孩,叹了口气。 “带我去她的休息室。” ***** 华新总裁办休息室内。 在周行之等人离开之后,姜希芮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 从刚才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她现在基本排除了他们的相遇是个局的可能性。 毕竟是她主动招惹的他,而且男人在知道她是谁的时候所表现出的震惊,不似作假。 但是,他隐瞒身份这件事一定是故意的。 “抱歉老板,我刚才没接住您,周总实在是过来得太快了。” Elsa的话拉回了姜希芮的思绪。 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刚才暧昧的公主抱。 有些羞恼,又有些难为情。 她向身后的枕头靠了过去,将手搭在了额头上。 他刚才是不是摸她腿了,好像还摸了两次? 他怎么这样啊…… 姜希芮咬着唇,有些气恼男人的不正经。 但是她的手却忍不住摸了下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 轻轻的,怯怯的,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像是想再次确认一遍。 “姜总,您还好吗?”Elsa看到姜希芮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红,不禁担忧地问道。 “啊,我没事。” 姜希芮猛得把手收回,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一样。 她清咳了咳,转移话题道:“Elsa,下一次会议安排在什么时候,那边怎么说?” 之所以装晕倒,就是为了推延会议。 她自觉当时的自己情绪太过激动,状态很不适合继续谈判。 但是此刻,她十分后悔为什么非要选择晕倒这个方式。 Elsa摇摇头:“没有,那边还是说听咱们的。” “那就后天吧,现在和他们约一下时间。” “好的,姜总。” “对了,姜总,刚才周总抱您上来,走的是公共通道,所以……咱们集团好多人都看见了。” 姜希芮:…… 后悔+1。 Elsa急忙解释:“我是想拦着的,但是周总走得实在太快了,而且他护您护得紧,我想拉您都不让。”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多少人看见了?” Elsa抿了抿唇:“不少人,十多个总是有的,而且他们拍了照片,传到了工作群里,现在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在群里说过了,没人敢把照片往外传。” 姜希芮:…… 后悔+10086。 其实,Elsa没敢细说。 现在的工作群,是一片歌舞升平、喜气洋洋过大年的气氛。 同事们很兴奋,就像是终于找到蜂蜜的熊,磕糖磕到无法自拔。 华新员工人才辈出,他们由姜总和周总的照片延伸出许多画稿、同人小说。 可能是平时工作压力有些大,这些作品尺度都很大、很刺激。 其中元素有且不局限于 —— 绑带、腿环、蒙眼…… 办公室、会议厅、浴室…… 像是释放压力之作。 看到这些的总裁特助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一边告诫不要外传,一边脸红心跳地默默点击收藏。 姜希芮感觉人生社死现场不过如此了,但是她想不到还有更社死的在后面等着她。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您,”Elsa感觉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她观察着老板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上次董事会那天晚上,您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喝酒吗?” “记得,怎么了?” “那晚,您遇见周总了。” 姜希芮:??? 她怎么丝毫没有印象,她这是喝了多少。 “然后……” Elsa眼一闭,心一狠,说了出来。 “您可能当时意识不太清醒,情绪也不太对,就把周总错认成您的父亲了。” 姜希芮:!!! 火星现在建设得怎么样了?她可以换个星球生活吗? ***** 华京,某私房菜馆。 “什么?你竟然叫他爸爸?”宋敏慧震惊道。 姜希芮扶额:“姐姐,您能小点声吗?咱们回国了,京腔可是毫无隐私可言啊。” 宋敏慧满不在乎的样子似曾相识:“嗐,你瞎担心,这可是包间,就咱俩,没外人在。” 这话刚落下,一位服务员小姐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端来一盘樱桃肉。 不知道是不是姜希芮的错觉,她感觉小姐姐面色似乎不太自然。 等小姐姐离开,姜希芮眯着眼,目光不善地看向坐在一旁装鹌鹑的宋敏慧。 宋敏慧搓搓手:“对不住啊,真是对不住,下次我一定改。” “对了,他当时什么反应啊?” “听Elsa说,脸色很不好看。” 宋敏慧一边“啧啧啧”一边摇着头。 “别管他外表如何反应,心里指定暗爽不已。” 姜希芮:…… “你在说些什么?” 宋敏慧贼兮兮地靠近单纯的小仙女,凑到她耳边。 “床上的Daddy啊,男人的恶趣味。” “啊啊啊,宋敏慧,”姜希芮推开她的脸,远离魔鬼,“你满脑袋都是什么啊!” 可惜魔鬼乐呵呵的,一脸无所谓。 她上下打量了姜希芮一眼,点评道:“你俩这体型差,啧啧啧,真带感。” “你住嘴!” “好的小仙女。” “之后没再发生什么?你们没谈过这件事?” “我当时喝太多,直接断片了,是最近才知道的。”姜希芮有些为难,“他让我给他打个电话,我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了,还要不要打。” 宋敏慧在旁边支招:“先发个短信试试,看看那边什么态度。” 姜希芮想了想,决定听从有经验人士的建议,拿出手机,调出周行之的号码。 “发什么啊?” “就发,那天晚上你喝多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好的。” 姜希芮编辑好信息后,让宋老师检查了一下。 得到认可后,点击发送。 然后,得到了一个红色圆圈感叹号。 「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周行之把她拉黑了! ***** 另一边,华清大家属楼。 周行之被叫过来吃晚饭。 这次的理由是学校发了很新鲜的荔枝,需要及时消灭掉。 嗯,他在欧阳女士眼中可能就是一张吃饭的嘴。 周行之回父母家还算有规律,欧阳敏大概每周给他打两次回家吃饭的电话,而且他每次都运气极好,都能赶上有好东西吃。 周行之一边吃着冰镇过的荔枝,一边拿着手机,用手指摩擦着屏幕上的一串电话号码。 她今天晕倒了,不知道好些了没有,要不要发个信息问候一下? “看什么呢?” 欧阳女士的脑袋凑了过来。 “没什么。” 周行之将手机收了起来,起身回屋。 “我工作上有事要处理,先进屋了。” 欧阳敏抱着手臂,盯着儿子的背影陷入思考。 这孩子绝对有情况。 —— 来自一位母亲的直觉。 周行之回到房间后,不再犹豫,决定直接打电话。 对了,之前因为她招惹他之后不认账,一气之下将她拉黑了,他先将她拉出黑名单。 拨通电话之后,周行之不由地来回踱步,等待对方接听。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行吧,他等会儿再打。 这天晚上,周行之和电话一直较劲到凌晨。 终于,他意识到自己被拉黑了。 靠! ***** 很快来到会议约定这一天。 两位拥有着新仇旧恨的集团总裁隔着谈判桌,各自为营,互不相让。 “华新要持有霆宇5%股权。” “姜总口气不小。不过,这也不是不行……” “霆宇要华新的10%。” “痴人说梦,1%。” “……1%?你是不是不想谈了?!” 第23章 霸总博弈 一小时前。 华新总部, 总裁办会议室。 华新和霆宇的高层管理再次在这里会面,阵容和上次一样,顶配依旧。 两位集团总裁此时正面对面站在会议桌前。 周行之主动伸出手:“姜总身体好些了吗?” 姜希芮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今天换了一身黑色西装。 巧的是,他们再次选择了同一种颜色。 黑色西装三件套 VS. 黑色天鹅绒包臀裙。 她回握上去,语气客套又疏离:“已经没事了, 多谢关心。” 可是,本应是短暂的礼节性握手, 男人却始终握着她的手不放。 姜希芮使劲抽了抽, 无果,微蹙着眉看着他。 这张的俊脸半年不见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线条深刻迷人, 他的眼眸也正望着她, 里面情绪明明灭灭, 探不清其中意味。 这时,男人突然发力将她拽到身前。 天鹅绒包臀裙似有若无地贴上了黑色西装裤。 “你在干什么?”姜希芮用气音质问他, 再次使劲试图脱离他的掌控。 周行之低头凑近女孩的耳边,同样用着气音:“为什么拉黑我?” 姜希芮感到好笑:“你不是也把我拉黑了吗?” “我放你出来了啊。” “哦。” 沟通无果,周行之无奈放开手。 姜希芮立刻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周围各位高层管理们眼观鼻、鼻观心,就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两位Boss之间的异常一样,神态自若地找到座位, 正式落座。 姜希芮也回到她的位置上。 他们正式重逢在谈判桌两侧, 各自为营。 此刻,气氛有些微妙, 无声的对峙中似乎掺杂着些暧昧不明的暗流拉扯,不像商业对手, 有点像是爱情崩盘而对簿公堂的旧情人。 或许这种感觉是因为两位皆有着比偶像明星更为优越的皮囊。 同处一个画面时,自带粉红泡泡氛围感。 观众所期待看到的不是两位霸总在商场尔虞我诈,而是年轻男女的情感纠葛,亲密无间。 可惜,粉红泡泡早已破碎。 这是两个将彼此拉黑、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周行之首先开口。 “姜总是因为休息不够而晕倒的吗?可能是我误会了,我以为姜总是因为害怕和我见面,所以找借口逃避。” 姜希芮:…… 调整了下情绪,她没什么表情地回道:“您误会了,和您见面我期待很久了。前天是因为女性生理不便,您多担待,对这种问题我会努力克服的,尽力不再给您添麻烦。” 周行之:…… 对方直接开大,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她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是个欺压女性的恶人似的,人家都生理期了,还咄咄逼人。 周行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时间没有了言语…… — First Blood from 姜希芮 — 姜希芮再接再厉,语气淡漠,直接进入核心话题。 “周总这次来,是为了收购的事情吧?” 周行之挑眉,并不否认:“哦?姜总是怎么知道的?” “周总MIT出身,在美国自是有些人脉,而且我这边刚刚送走Lucas,您那边就约我见面,时机很巧,我只能这么想。” 周行之点了点头。 他将手臂撑在座椅扶手上,摩挲着下巴。 男人眼中的傲慢不加掩饰,强势逼人,这是一只正在狩猎的狮子。 “我是想和姜总谈谈华新的收购,不过,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来提供帮助的。” 姜希芮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不避不让:“怎么说?” 周行之勾了勾唇:“对于Cosmicism集团对华新的收购,霆宇可以做华新的「白衣骑士」。” 白衣骑士?呵呵,说得好听。 姜希芮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将手肘撑在桌面上,将身体拉近对面的倨傲狮子。 “周总的语言艺术绝佳,所谓「白衣骑士」不过是个名头,真实目的还不是想入股华新,没想到周总也会趁人之危。” 「白衣骑士」通俗来讲就是在不愿被企业A收购时,转身卖给另一家“友好”的企业B,企业A自然出局,而这家“友好”企业就是白衣骑士,但实质上还是被企业B收购。 周行之也将身体拉近,目光对上那双此刻锋芒尽显的漂亮杏眼。 “与其卖给美国人,把华新拆得七零八落,不如卖给霆宇,具体细节我们可以慢慢商讨,「白衣骑士」还是很友好的。” 姜希芮扯了扯嘴角,神情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果然知道。” 说完之后,将身体向后仰靠到座椅上,歪着头打量着男人。 周行之不解皱眉:“知道什么?” “你知道Cosmicism集团不过是放在明面上的幌子,真正在背后操盘的另有其人,不是吗?” 姜希芮摆弄着手中的钢笔,继续补充。 “说来,那位还是周总的老熟人,毕竟罗斯德财团也曾是霆宇的最大资方,你们也曾一起共事过,所以你知道罗斯德收购后的惯常做法是拆分重组。” “只是当年周总雷霆手段,成功逼走罗斯德,重获集团控制权。昔日盟友变敌人,不知道霆宇的其他资方会怎么想。” 周行之眯起双眼:“你在威胁我?” 罗斯德曾是霆宇最大资方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 周行之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姑娘真是好手段。 这事一直被他压着,毕竟这对霆宇的再次融资可不是什么利好信号。 霆宇既然可以逼走一次资方,同样可以逼走第二次。 投资方不傻,自然不愿投资这样的“白眼狼”。 姜希芮单手托着下巴,语气透着迷茫:“周总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威胁您呢。” 周行之:…… — Double Kill from 姜希芮 — 姜希芮眨着水润杏眼,好似天真的懵懂少女。 “我只是认为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朋友,就像周总说的,您很友好的,不是吗?” 连输两轮的周行之感觉不妙,他似乎对谈判的走向失去了控制,只能顺着对面姑娘的话往下说,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狼狈。 这可不行,现在是华新面临困局,他们可是优势方。 但是难得的棋逢对手也让他感到兴奋。 “你想拉霆宇入局一起对抗罗斯德,但是又不想被霆宇收购。” “可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不过,华新需要表示出交朋友的诚意,我们霆宇这次可是雪中送炭。” 姜希芮不以为意:“华新如果被成功收购,罗斯德财团将借此进入华国市场,国内汽车行业将会面临洗牌。到那时候,周总觉得霆宇能独善其身?” “所以我们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相互守望罢了。” 周行之:…… — Triple Kill from 姜希芮 — 周行之知道大势已去,索性直接打起直球。 “你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姜希芮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抿了抿唇再次开口时是势在必得的强势。 “华新寻求霆宇合作多时,希望这次周总给我们这个面子。我认为凭借霆宇的新能源核心技术再结合华新的生产线优势,我们一定能实现合作共赢。” “除此之外……” “华新要持有霆宇5%股权。” 周行之一愣,接着语气不善地说道:“姜总口气不小。不过,这也不是不行……” “霆宇要华新的10%。” “痴人说梦,1%。” “……1%?你是不是不想谈了?!” …… 最后,谈判以双方各自持有对方4.9%的股权达成合作。 具体的合作项目,之后再细谈。 “4.9%?你不想让市场知道华新持有霆宇的股份?” —— 因为5%是重大股东变动警示线,是市场公开信息。 姜希芮狡黠一笑。 “这是秘密。” 总结:华新VS.霆宇,第一轮交锋,华新完胜。 ***** 华新总裁办公室。 姜希芮边走边甩掉高跟鞋,扑向角落里的超软布艺沙发上,整个人被棉花包裹起来,幸福得很。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Elsa,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要不要一起?” Elsa也甩掉鞋子,窝在了她的身旁。 “Elsa,我好开心,特别开心。” 姜希芮虽然外表看起来平静依旧,但是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和眼睛里的光亮,无不显露着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Elsa由衷称赞:“姜总特别棒!” 夸奖使得平静破裂,姜希芮露出了有些泛着傻气的笑容:“嘿嘿,我也觉得,那可是周行之!” “我打败了周行之!” —————— 周总被打败了…… 这可是周行之…… 齐淼从华新会议室出来一直到进入老板的定制款库里南车厢内,整个人都处在恍惚中。 4.9%的股权其实刚到他们预期的及格线。 但是他们老板可是向来不会满足于仅仅实现及格线目标。 他们本来想趁着华新被收购孤立无援之际,对其进行施压,从而拿到10%的股权。 齐淼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周总。 预计的气愤阴沉并未到来,相反,坐在后座上的男人闲适地搭着长腿,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 齐淼心想可别被气到不正常了,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渗人。 “周总,您没事吧?” “嗯?” 周行之将视线转向前排的助理。 “对刚才的谈判结果……您不生气吗?” “她很厉害不是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齐淼一时有些怔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周总夸的是谁。 “是,姜总很强。” 虽然他身在霆宇阵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为姜总打call。 他今天深深地被姜总帅到了! 周行之复盘刚刚的谈判:“其实从她知道霆宇曾经逼走罗斯德开始,我就意识到,这次咱们最好的结果不会超过5%股权。” “她首先占据了高点,把控谈判的走向,之后我的话术不过是徒劳挣扎罢了。” 齐淼:“会不会是因为您轻敌了?毕竟之前您曾和姜总……” 周行之出声打断了他:“当然不是,这样说对我和她都是种侮辱,我很尊重她作为我的对手。” “对不起周总,我下次不会了……” 周行之摆了摆手,并不在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对手很强并不是坏事。而且,我很欣赏她,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 Elsa:“您曾经和周总……那件事会不会影响您?” 姜希芮想了想,坦诚回答道:“会有影响,因为我知道周行之就是Victor,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不会真正趁人之危,所以我在谈判提出要求时不再束手束脚。” 其实这么说起来,她是有些仗着对方是好人这一点在作威作福。 但是,周行之的好人品就像是他的原则和底线,而掌握了这份信息从而合理利用,这无可厚非。 毕竟商场如战场。 Elsa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您和周总是不是在圣莫里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回来之后不再联系了呢?” 姜希芮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语气淡淡地回复:“没有继续联系的理由,自然就不联系了。” 随后,她重新看向Elsa,眼睛很亮:“好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和霆宇的谈判,我们还有合作项目需要谈,还有的磨。” “而且,4.9%的股权仅仅是个开始。” —————— 库里南车厢内,类似的对话也在进行中。 齐淼:“周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周行之看向车窗外,沉声开口:“不急,4.9%就是个口子,我们之后再徐徐图之。” 第24章 竹马VS.天降 又逢周日, 姜希芮雷打不动的休息日。 天气好,心情好,正是看Bobo的好日子。 和霆宇的谈判初战告捷, 而收购危机还早。 毕竟收购与被收购是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发出要约、股东大会、各种协议谈判…… 所以这段时间,姜希芮终于可以从之前紧绷的日程中稍微喘口气。 也算是大战之前的休息整顿。 虽然危机依旧存在、迫在眉睫, 但是她已有应对措施,并且正稳步推进, 因而心态上还是很稳的。 “Nina, 我中午不回来了哦,和敏慧在外面玩一天的。” “好的,Cici, 玩得开心。” 姜希芮和宋敏慧在马场上会合。 但是, 宋敏慧不是一个人。 “这是魏明, 他有个新戏需要骑马,今天也过来练习一下。魏明, 这位是华新集团的姜总。” “姜总好。” 那个叫魏明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拘谨,和姜希芮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低垂,模样很是乖觉谦卑。 “行了,咱们玩,不用管他。”宋敏慧将魏明打发走之后,拉着姜希芮往马厩那边走。 在换骑士服的时候, 姜希芮问道:“这位是新欢?” “对, 还不到半个月。模样不错吧?” 姜希芮嘴甜捧人:“你的眼光向来好,不过, 他看起来很年轻。” “对,还不到二十, 纯新人,是第一次拍戏。” 姜希芮试探问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带人到我面前吧,这个魏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今天赶巧了,你是知道我的,这些人都是一个月鲜花,勤换勤新。”宋敏慧浑不在意地说道。 两人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宋敏慧目光轻挑地向她发出邀请:“之后骑马累了,我们也可以过去看看他训练。他训练的时候一般不穿上衣。” 姜希芮:…… “呵呵,免了,姐姐你自己欣赏吧。” 宋敏慧咂摸了下嘴:“啧,你怎么这么假正经,当时在瑞士那晚酒吧里,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样?当初强吻的人变成合作伙伴,你现在什么感想?” 姜希芮没理会这人的调侃,回答不走心:“没什么感想。” 摸了摸Bobo的马头,随后牵着他向马场走去。 跑完几圈后,两人正骑着马慢行。 “其实,我有些搞不懂你们。”宋敏慧喘着气询问道。 “什么搞不懂?”姜希芮摸了摸Bobo的鬃毛,抬头看向小姐妹。 “你和那个霆宇总裁大帅比的事情啊,我感觉你们俩好别扭的。” “我和他有什么别扭的,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只是合作伙伴。” 宋敏慧撇了撇嘴,掰着手指分析道:“你当时不想和他继续是因为你认为和他没有结果,因为你要联姻,所以懒得折腾。” “但是,现在来看,你目前最好的联姻对象不就是他吗?合作什么的多不牢靠,直接联姻绑在一块儿多好。”同为一名老钱,宋敏慧的思路也是联姻利益捆绑的那一套。 姜希芮摸Bobo的手一顿,她之前从未想到这一点。 如果能够和他联姻……确实可以完美解决她的所有困境。 华新和霆宇实现捆绑,从此无须担心信用评级被下调,而针对华新的收购也不复存在,因为华新和霆宇的捆绑意味着过去的华新已不存在,收购自然无法进行。 和他结婚吗? 姜希芮想到这里,无端地感到一股心慌意乱,不得不吞咽下,来缓解这种不知源头的情绪。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先不提华新和霆宇的合并这件事可不可能,具体实施起来有多少困难,单说他们目前的关系 — 刚刚从各自黑名单中出来、暂时恢复通讯联络的商业合作伙伴,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不止一架鹊桥。 姜希芮抿了抿唇,和她的小姐妹解释道:“联姻不是这么简单的,而且这里还牵扯着两家集团的合并,到底是被收购,还是并存,考虑的东西有很多的。” 宋敏慧皱着眉头,满脸不解:“我不懂那些商业上是怎么处理的,但是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的障碍没有了,你现在并没有一个未来的联姻对象阻止你和他在一块,而且他明明那么喜欢你,你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吧?” 姜希芮被宋敏慧的直言直语说得有些不自在,她咳了咳,温声劝着一心拉郎配的宋敏慧:“他并没有说过喜欢我,而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就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宋敏慧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姜希芮这么说是因为当局者迷,还是因为现在确实没有了感觉。毕竟感情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行吧,我也不瞎猜了,你们俩自己琢磨去吧。我呢作为你的小姐妹,只是想着你成天对着这样一位大帅比,却只能看不能吃,感觉有些可惜罢了。” 姜希芮:…… 她就知道这位lsp正经不了多久。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她们身后传来,由远及近。 骑着白色阿拉伯马、穿着黑色骑士服的俊挺男人勒住缰绳,停在了靠近姜希芮的那一侧。 “这么巧?你们也来骑马?”宋羽淮朗声说道。 宋敏慧笑着点了点头,心想刚才还说Cici没有联姻对象来着,这才过去多久,联姻候选人就出现了。 虽然宋敏慧和宋羽淮同姓宋,但是此宋非彼宋,两个支脉,发家一南一北,他们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 宋羽淮所在的家族从祖上开始便常驻华京,无论是清贵衙内还是红顶商人都有宋家人的身影,是老钱中的老钱。 而宋羽淮则是现在宋家主家掌权人的小儿子,没有继承压力,是个逍遥人生的主。 宋羽淮看向姜希芮,笑容逐渐扩大:“这是我们第二次在马场偶遇了,还算缘分不浅。” 姜希芮同样笑着颔首:“是很巧,我回京一共来马场两次,每次都遇见了你。” “那个,你们先聊,我去找魏明去了,我答应他中午领他去吃涮肉,我先走了啊。” 宋敏慧及时撤退,不做碍眼的那个人。 她很清楚宋羽淮对姜希芮的心思。 对于马场偶遇两次这件事,她表示怀疑,因为就她所知,这家华京最大的马场其实是宋家小公子的成年礼物之一。 东家想知道谁来马场,什么时候来,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至于Cici知不知道,她就说不好了。 她发现姜希芮在其他事情上一向聪慧得很,就是在男女关系上十分不灵光,钝感力十足。 他们三个也算是一块长大,只不过,宋羽淮一般只找姜希芮,她是顺带一块儿玩的。 所以,这是竹马VS.天降? 宋敏慧想到那位帅到人神共愤的霆宇总裁,一时间也很是替自家小姐妹发愁。 哎,无奈两全其美要不得。 回到马场这边,宋竹马正在不动声色地哄着自家青梅多说话。 “Bobo多大了啊?” “今年10岁了。” “Bobo都这么大了,我还停留在你牵着小马驹样子的他,没想到时间过去得这么快。” 姜希芮摸着Bobo的颈侧,十分怜爱:“是啊,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对了,芮芮,下周三晚上有时间吗?” 姜希芮抬头对上宋羽淮清隽的双眼:“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宋羽淮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的画展在周三晚上开幕,我想邀请你做我的女伴,芮芮愿意吗?” ***** 华京另一边,东民公馆。 上世纪中西合璧的小洋楼被收归之后,重新装潢翻新,摇身一变,成为华京市中心附近最负盛名的商业宴请地。 也是MIT校友在华京常年的聚会场所。 贺庭川举着香槟杯,挑眉看向周行之。 “听说常胜将军最近惨遭滑铁卢?” 周行之举杯示意了一下,并未因调侃而恼怒,漫不经心答道:“这叫棋逢对手,虽败犹荣。” 贺庭川:“难得听你这么说。” 周行之:“毕竟只输过这一次。” “对了,下周三晚上有时间吗?” “有是有,你想做什么吗?” 贺庭川拿出手机,调出他和老婆的聊天记录。 “我老婆说那天有个画展在华京艺术中心,你要不要去看看?” 周行之皱着眉头,满脸疑惑看着这人。 他可从来不逛这些画廊画展的,这厮又在搞什么名堂。 贺庭川将手机放到他面前:“不去看看吗?照片上的这个人叫宋羽淮,办画展的就是他。青年艺术家,会画画和摄影,长得还帅。” 周行之看到照片里那张略显熟悉的面孔,明白过来了贺厮的用意。 原来,宋羽淮就是那天和姜希芮一起骑马的人,出身华京老牌豪门宋家。 “不去。”周行之直接回绝。 “真不去?听我老婆说,这次画展的邀请函很紧缺,我好不容易才弄到咱们俩的,我陪我老婆,你去看看竞争对手?” 周行之语气轻蔑:“什么竞争对手?八字没一撇。” 贺庭川阴阳怪气:“八字没一撇?你是说你自己,还是那个宋羽淮?宋小公子可是姜妹妹正儿八经的竹马,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的,近水楼台懂不懂?” 周行之:…… “我说了我不去,并且宋羽淮也不是我的竞争对手,我们没什么可竞争的。” —————— 同一天晚上。 贺庭川无奈接起电话:“喂,周总为何又来打扰我的夜生活?单身人士懂不懂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那个,对不住。就是那个邀请函……我明天让齐淼去你那里取,可以吗?” 贺庭川:…… 他再管这小子和姜妹妹的事他就不姓贺! 第25章 雄竞修罗场 周三晚上, 华京艺术中心。 夜幕低垂,名利场却亮如白昼。 姜希芮下车后,看到了等在VIP通道旁的宋羽淮。 他今天穿着很正式, 一身剪裁极好的白色西装,细节处略带中式元素,衬里是一件青色的素纱交领里衣, 薄透轻盈,隐约透出遮掩下的冷白肤色。 清雅隽永但是又暗藏心思, 隐隐撩拨勾人。 可惜, 目标对象在这方面实在是雷达不灵。 “芮芮。”宋羽淮极有绅士风度地扶着姜希芮下车。 “羽淮哥哥,你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这套应该是郭先生的作品吧?我好喜欢, 等有时间我也去他那里做一套。” 郭先生是华京老牌手工坊的大师傅, 手艺好, 人难请,一般只服务于上面一小撮儿人。 姜希芮眼睛放光地上下打量着宋羽淮……的衣服, 甚至和他讨论起来里面的素纱面料好不好穿。 她好喜欢这种风格,之前没有尝试过,很想试一试。 宋羽淮:…… 有的人外表风度翩翩,其实内心却苦闷又无奈。 “哈哈,”他干笑了一声,“芮芮穿什么都会好看的。” 接着, 他引着姜希芮走向VIP通道, 温声解释着:“我们从这里进去,这里可以避开门口的媒体。” 姜希芮了然点了点头。 “小心。” 宋羽淮自然地牵起姜希芮的手, 带着她迈过了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台阶。 可是在这之后,他的手并未松开。 等姜希芮意识到这一点时, 他们已经进入了画展大厅。 今天是画展开幕,并未向大众开放,邀请函只给了朋友和业内人士。 他们来到时,大厅里已经有一些人正三两一组交谈着。 这其中就包括周行之和贺庭川夫妻俩。 “姜妹妹真人果然很美!”苏雯赞美道。 她是摄影师,算是宋羽淮的同行,贺庭川能搞来邀请函也是凭借着老婆这一他在艺术圈的唯一人脉。 周行之心说确实很美,女孩的头发应该被精心打理过,大波浪卷曲精致,比平时多了些风情和慵懒,灰绿色丝绸抹胸长裙泛着柔光贴合身形,和雪肤十分相称。 整个人漂亮到发光。 他的目光不自觉流连在她的身上,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这些细节自然也包括男女握在一起的手。 周行之盯着那处,皱起了眉头。 “看到了没?这就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不是特别美好,特别童话?”贺庭川在一旁刺激着郁闷到不加掩饰的男人。 周行之没接话,直接抬起长腿向那对男女走去。 “欸,你等等我们,我还指望你在姜妹妹面前引荐一下我。”贺庭川拉着苏雯跟了过去。 另一边,姜希芮正和宋羽淮一起接待到来的宾客,脸上挂着恬淡微笑,游刃有余地应对着社交名利场。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怎么看起来这么凶? 男人的凶相或许和他今晚的穿着有一些关系。 不再是正式的西装三件套,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西装搭配同色系丝绸衬衫,优雅中多了一份神秘强势。 192的身高再加上全黑色系,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某种不可说的暗黑生意场上过来的大佬,身上仿佛还带着未散的硝烟。 很凶,但是俊脸依旧英俊出众。 姜希芮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衬衫上停顿片刻,不是在思考丝绸衬衫好不好穿,而是因为他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将纽扣系到脖颈处。 他松开了两颗扣子,大方露出喉结和脖子线条,甚至隐约能看到锁骨轮廓。 细微中的色气撩人最是叫人防不胜防。 不知为何,姜希芮感到她的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在看到男人朝她这里走来时,连忙将目光收回。 脸上的恬淡微笑有些维系不住,她的部分心思放在了那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怎么了?”宋羽淮发现了身旁女孩的异常,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询问道。 “没什么。”姜希芮故作自然地回答。 之前没什么感觉的牵手,现在她却觉得十分烫手。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背在了身后。 手中的温软脱离掌心,宋羽淮不禁颤了颤手指,随后有些落寞地将手垂在身侧。 “姜总。”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侧,姜希芮侧身回头。 “周总,这么巧。” 客套回应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深邃眉眼上,不过几秒钟便匆匆移开,转向了他身后的两人。 周行之声线平淡地为他们介绍彼此。 “这位是兴科集团总裁,贺庭川。” “姜总好,久仰大名。”贺庭川顶着周行之的阴沉目光,伸出了手。 姜希芮回握,微笑着回应:“一直想找机会认识贺总,今天终于见到了。” “这位是贺总的夫人,苏雯,是一位摄影师,在业内很有名气。” “姜总您好。”苏雯笑容真诚,目光中的欣赏藏不住。 姜希芮看向这位身材娇小的温婉小姐姐,嘴角的笑意也不禁扩大。 “不用喊我姜总的。” “那我们喊彼此名字?” “好的。” 在一旁被冷落片刻的宋羽淮咳了一声,成功引来姜希芮的注意。 “哦,这位是宋羽淮,是举办这次画展的艺术家,也是我的好朋友。” 宋羽淮弯唇笑着说:“其实,我和苏小姐认识,和贺总之前也见过面。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周总。” “周总,很高兴认识你。”宋羽淮主动伸出手。 “宋先生。”周行之面色无波,握上了那只养尊处优的手。 两方终于介绍完毕。 可是,气氛却莫名有些微妙。 由礼节和客套编织的网虚伪又脆弱,罩不住两位男士之间的气场对撞,暗流涌动逐渐挣脱平和假象,展露出紧绷的剑拔弩张。 “之前从未在这种场合见过周总,是因为不喜欢吗?” —— 看不懂艺术何必来这里装相。 “工作忙,不像宋先生清闲。” —— 闲人就是话多。 “周总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们芮芮?” —— 你才认识她多久?你能喊她芮芮吗? “时间长短不重要,我和姜总一见如故,很有缘分。姜总我说得对吗?” —— 你认识得再久又如何?现在也只是个好朋友而已…… “嗯?”突然被点名的姜希芮有些怔愣,但是在周行之“你敢说不对,我就什么都能说出来”的阴沉目光下,僵硬地点了点头,“对,我和周总挺有缘的。” 她还记得当初的“缘分理论”,不好拆自己的台。 就算在这方面钝感力十足,此时姜希芮也隐约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 这两人不知为何在互相别苗头,但是他们之前并不认识啊?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苏雯柔声提议:“希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那边看看?” “哦,好的苏雯姐姐,那边我还没去看过。” 女士们逃离,贺庭川也抽身离去,剩下的则是白与黑、186和192之间的对决。 宋羽淮从侍者托盘上拿起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周行之。 做足主人翁姿态。 “周总知道芮芮在英国的前男友吗?” 周行之微掀眼皮,自然俯视面前的清俊男人:“我知道。” “哦?没想到周总竟然知道,看来芮芮和你关系不错。”宋羽淮嘴角微扬,抬眸对上那双强势眉眼,“但是,你应该不知道芮芮和他分手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喜欢了自然不在一块儿了。” 宋羽淮摇了摇头:“那个前男友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个逗趣的家伙。” “真正的原因是姜家有意让芮芮在世家中选择联姻对象,之前的这些都是玩玩而已。” “周总明白我的意思吗?” ***** 姜希芮和苏雯逛了一会儿之后,苏雯就遇见了同行。 “没事的,苏姐姐,你去找他们吧,我一个人逛逛。” “那如果你无聊了,就过来找我。” “好的。” 和苏雯分开后,姜希芮一个人来到了露台上。 这里之后会举行画展的开幕致辞,现下媒体还未到达,清静得很。 她坐在台阶上,打量着这个被装饰一新的地方。 白色百合花构造出海浪模样,由演讲台向各方蔓延,一直铺展到方形水池那边。 繁多描绘出脱离生活的梦幻,好似梦中世界。 姜希芮托着腮,坐在花海里,看着不远处被微风勾起波澜的水面,享受着独处时光。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苏雯呢?” 周行之进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女孩完美的腰线,那处好似盈盈不足一握,被光泽绸缎包裹,纤细又脆弱。 姜希芮转身看向来人。 坐在地面上看他,真的很累,幸好他很快就来到她的身边坐下,免去了她脖颈的辛劳。 “苏姐姐去找她朋友了,我在这里躲清静。”她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之后,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这好像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和他这样和平相处。 姜希芮心里如是想着。 她的沉默妥帖地包裹了他的,相融交织在一起,填充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夏夜的晚风带来凉意,姜希芮不由地搓了搓手臂。 忽然间,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她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穿着吧。” 姜希芮没有拒绝,伸手拢了下西装外套。 周行之看着身旁的女孩被他的衣服包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他忍不住捻动了下手指,也不知在缓解着什么。 氛围很好,舒心安静,但是或许是占有欲作祟,周行之不受控地想到了之前他和宋羽淮的对话,沉声发问。 “听说你要联姻?”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姜希芮一怔。 她不解问道:“谁说的?” “你先说这是不是真的?” “之前是有这个打算……” “所以当时在圣莫里兹,你因为要联姻所以拒绝了我?” “我……” 这时一阵喧闹和脚步声打断了姜希芮的话。 是媒体到了。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容易忽略时间,姜希芮没想到开幕致辞这么快就到了。 她暗道不好,赶紧起身,看了一眼周围。 露台只有一处出入口,现在离开必然会和媒体撞见。 不行,她不能让媒体发现她和周行之在一块儿。 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就在这时,一处最醒目也是这里体积最大的地方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拉起身旁的周行之。 “快起来,来不及了,我们要躲起来。” 周行之蹙着眉问道:“为什么要躲起来?” “不躲起来就被媒体看到了呀,快走。”姜希芮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费力地拖着这位192高塔。 “我们为什么不能被媒体看到?”周行之甩开她的手,目光晦暗地垂眸看着她。 姜希芮现在只想赶紧躲起来,并未感知到男人异常的情绪。 她语速极快地解释道:“我不想让媒体知道华新和霆宇合作的事情,所以他们不能看到我们在一块。” “哦,这样啊,行,那我们躲在哪里?” 男人重新牵起她的手,变脸之迅速让姜希芮一愣。 就像是一只不愿回家的犟种狗狗突然变得乖巧听话,把手给你牵,随便你带去哪里。 但是此时她来不及多想,急忙拉着这位突然变得好说话的霆宇总裁,走向被百合花包围起来的演讲台。 将男人塞进演讲台下方的空间后,姜希芮俯身挤了进去。 帘布被放下,遮住了躲在里面呼吸相贴的男女。 没过多久,闪光灯响起,宋羽淮来到演讲台前,调试了下话筒后,开始开幕致辞。 “各位朋友,晚上好,很高兴今晚……” 第26章 演讲台轶事 华京艺术中心, 顶层露台,开幕致辞中。 华京老牌豪门宋家小公子的画展自然备受关注,多家主流媒体皆在场, 拍摄装备长枪短炮对准了百合花堆出来的演讲台。 —— “很高兴今晚我的画展在这里和大家见面,这次的画展集合了我过去五年里的作品……” “你看到姜妹妹了吗?”站在台下的苏雯有些着急地问道。 她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姜希芮的身影。 “没看到, 诶,你发现周行之也不见了吗?”贺庭川好似发现了盲点, 语气有些兴奋。 “好像是的, 周总也不见了,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贺庭川安抚老婆:“你别担心,他们应该在一块儿, 没事的。” 没事的…… 也就是空间小了点, 离得近了点, 有些热了点。 但凡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想到,此刻,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对男女会躲在演讲台下面,气息交融,亲密相贴。 姜希芮此时正跪坐在男人怀里,手臂往后撑,身体尽力向后靠过去, 试图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之前身上披着的西服外套早已滑落至地面, 她和身材高大的男人被困在不透风的狭小空间里。 夏夜晚风凉爽不再,闷热和暧昧齐涨。 突然, 男人轻微动了一下右腿。 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姜希芮忍住惊呼, 跌落在他的怀里。 灰绿色抹胸长裙贴上了黑色衬衫,丝绸布料摩挲,似乎带着些微汗的滑腻。 “抱歉,腿有些麻。”周行之单手搂着女孩,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之前看到的完美腰线此刻被他一手握住,贴着柔软丝绸布料,大手可以清晰感受到娇软触感,手指像是脱离了大脑控制,在那处摩挲了起来。 女孩趴在他的颈窝处,细小的呼吸挠着他的颈侧,酥痒不已,更在心头绕。 姜希芮感觉自己像是被亲密呼吸困住了一般,整个人软了下来,只能依靠着身旁的男人。 可是他并不老实。 她忍耐片刻,还是不禁轻呼出声。 “不准碰,不行。” 像小奶猫一样的嘤咛本应毫无威慑力,但是却成功制止了男人的动作。 周行之指尖一僵,停在了腰窝处,只是贴着她,不再挪动。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贴着她的耳廓,用气音和她说话,并没有什么歉意。 不行,靠得实在太近了。 她现在整个身体都靠在周行之身上,两个人都微微出汗的皮肤有些粘腻地贴在一起,空气中的缱绻缠绵快要形成一张罗网,挣不脱逃不掉。 姜希芮深呼吸一次,稍微振作了起来,双手扶在男人的肩膀处,打算撑起自己的身体离开他的怀抱,恢复之前的状态。 但是她还未开始动作,就被男人搂着后背按回了怀里。 他有些咬牙切齿发着狠在她耳边威胁着:“别再乱动了,你再蹭,出了事你负责?” 出什么事? 姜希芮有些茫然,眨巴着无辜杏眼,抬眸对上了那双深邃眉眼。 帘布下,只有细碎光亮从缝隙中透进黑暗,零星碎光撒在他的瞳孔上。 此刻,她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那双眼眸的深情缱绻,一如雪山荒芜间的他们。 不过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些压抑在深处的欲望正破涌而出,那双眼睛就像是情绪漩涡,让她忍不住沉溺其中。 姜希芮终于反应过来男人指的是什么,本就发热发红的面部,更加灼烧。 她抬起手用力拍打男人的胸口,发泄着不满。 “啧,自己犯事还这么凶。” 他握住女孩的手,轻轻揉了揉她拍红的掌心肉。 姜希芮气愤不已,控诉道:“你又不正经!” “哦?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怎么就「又」了?” “你上次就……哼,不说了。” 姜希芮本想说他摸她腿那次,但是羞恼让她说不出口,只能憋在心里,郁闷不已。 周行之搂着她的肩,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一阵。 “好了,就这么待一会儿,别调皮。” 说完,抬手帮她理了下被汗打湿的额发,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撸了一把她的头发。 姜希芮:…… 她不想理他了。 但是,周行之还想和她说说话。 “为什么非得躲起来,媒体看到我们在一块,就一定会猜到霆宇和华新合作?” “以防万一啊,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想我们在偷情?” 姜希芮:…… 现在,他们相拥在一起躲在演讲台下,这个画面说不是偷情也没人相信。 还不是因为他过来的不是时候,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本来好好的! 她发现好像每次碰到周行之她总会翻车,上次谈判假装晕倒的时候,就是他非得抱她走,让她在好多人面前出了丑。 姜希芮越想越气闷,手下贴着的胸肌成了她的泄愤对象,使劲掐了一把。 “嘶——” 周行之抓住女孩作乱的手,教训道:“爪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叫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姜希芮被没收了武器,自以为很凶得瞪眼看他。 “行,我们不说这些,我问你,在圣莫里兹的时候,你为什么都有联姻对象了还来招惹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怎么又提这件事,不都过去好久了嘛。 姜希芮弱弱出声:“唔,那个时候没有联姻对象啊,只是有联姻的打算而已,而且我也没怎么招惹你吧。” “呵呵,翻脸不认账,这很姜希芮。” “不准说了,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请周总摆清自己的位置。” 周行之:…… 怎么摆清?搂着她,肉贴着肉摆清吗? “好,不提这个,我们说说合作,你为什么要瞒着华新和霆宇合作的事?” 姜希芮从他的颈窝处抬起头,眯起眼睛打量着男人:“我说了这是秘密,到了时机我自然会告诉你。” 之后的对话,走向逐渐诡异。 可能是双方情绪都有些上头,音量在一来一往间逐渐放大,好像全然忘记了外面正在致辞的宋羽淮。 —— 宋:“……我一直以弘扬传统文化为己任,民族自豪应该建立在民族审美上……” 「40分贝」 周:“这么神秘?你不会坑我吧?” 姜:“怎么,霆宇大老板还会担心被人坑?咱们现在可是互相持有对方股权,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用担心。” —— 宋:“……审美是终身受益之事,艺术就在生活中……” 「50分贝」 周:“怎么不担心,毕竟之前就被你坑过。” 姜:“嗯?我什么时候坑过你?我用的都是阳谋,都是光明正大的!” —— 宋:“……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艺术并不讲究形式……” 「60分贝」 周:“我没说谈判的时候你坑我,我指的是在圣莫里兹,亲完我就不认账。” 姜:“我说了不准提了,你还提!” —— 宋:“……诸位不好意思,我的笔掉了,我先捡起来。” 姜希芮一气之下,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女孩白嫩的手附在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力度没有控制好,直接贴上他的嘴唇,变成了落入掌心的吻。 姜希芮愣住了,她意识到了这个动作有多么令人浮想联翩,手下的嘴唇好像变得越来越烫,男人的鼻息呼在了她的手上,分外灼人,她禁不住颤了颤手指。 周行之垂眼看着面前的姑娘,之前还张牙舞爪的样子,此刻却变得茫然呆愣,就像做坏事的不是她一样。淘气又让人拿她没有办法。 就在姜希芮想将手放下来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亮光打断了她的动作。 帘布被拉开,姜希芮看到了宋羽淮那张清俊的脸。 之前的优雅从容好似出现了裂痕,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糟了,被发现了…… ***** 华京艺术中心,私人休息室。 宋羽淮坐在沙发上,紧皱着眉,头向后仰靠,一手搭着额头。 刚才的画面还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是想努力调理,但是他觉得自己调理不好了。 在开幕致辞的时候,宋羽淮隐约听见演讲台下似乎有些动静,一开始没在意,之后却愈演愈烈。 他故意让笔掉落,借着拾起的动作掀开了帘布。 画面冲击迎面而来。 娇小的女孩坐在男人怀里,目光有些出神呆滞,一手捂着男人的嘴,似无辜又似……未缓过神的恍惚。 两个人都有些出汗,肢体缠绕在一起,如同事后现场。 再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继续致辞的,神思不属,灵魂出窍未回归。 送走媒体后,他将这两个在他画展开幕式上撒野的人叫到了他的休息室里。 “羽淮哥哥,对不起。”女孩小声道歉。 宋羽淮捏了捏鼻梁,在沙发上坐直身体,缓了缓神。 他看向姜希芮,努力维持声线的柔和:“没事芮芮,我还好。” 之后,他将视线转向另一个当事人。 此时,那个大男人正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不见了,身上只穿了件黑色丝绸衬衫,上面也不知沾了谁的汗,有些湿,微微贴身。 神情再无之前的敌意暗藏,变得闲适又自在。 像极了事后餍足的模样。 宋羽淮语气发冷:“周总,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周行之微抬眼皮,浑不在意地瞄向宋羽淮,语气波澜不惊:“这是我和Cici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和宋先生解释什么吧?” 坐在一旁的姜希芮看不下去了,歉意开口:“羽淮哥哥,你别误会,是我不想让媒体拍到我和周总在一块,这才拉着他躲进演讲台下面的,不好意思,差点搞砸了你的开幕致辞。” 周行之小声念叨:“他是哪位,他有什么好误会的。” 宋羽淮:…… 他转向姜希芮,再次换上柔和声调:“没事的芮芮,我知道了,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但是,芮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媒体拍到你和周总在一块儿吗?” “这……”姜希芮错开了宋羽淮的目光,低着头说道,“抱歉羽淮哥哥,我不能告诉你原因,现在还不能说。” “啊,这样啊,没事,芮芮不想说就不说。”宋羽淮低垂着眼,似乎有些落寞。 看到宋羽淮吃瘪,周行之面色难掩愉悦,嘴角忍不住扬起。 他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姜希芮面前。 “我都说了,这是我和Cici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告诉宋先生。” 说完,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伸出手。 “Cici,我送你回去。” 宋羽淮皱紧了眉头,盯着那只手。 他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同样来到姜希芮面前。 “芮芮是我的女伴,还是我将芮芮送回去比较合适。” “而且……” “周总知道芮芮住在哪里吗?” 周行之:…… md,他最烦青梅竹马什么都知道这一套。 姜希芮仰着脸,看着面前穿着一黑一白两个大男人,还有伸在她面前一小麦色和一冷白皮的两只手,愁苦缠上心头。 为什么他们俩刚认识就不对付呢? Cici不懂。 Cici不理解。 ***** 最后,是姜希芮自己回去的。 她有司机的,当然可以自己回去,完全没必要送。 周行之:…… 宋羽淮:…… 几天之后,某个工作日的凌晨。 姜希芮洗漱完,打算看一眼平板上的邮件,就准备睡下了。 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来自华新公关部。 “喂,什么事?” “姜总,有人拍到了您和周总的照片,现在已经传到了网上,我们该怎么处理?” 第27章 握手联盟 “有人拍到了我和周行之的照片?什么时候的照片?” 姜希芮心想如果是画展那天, 他们躲在演讲台下面被拍到就麻烦了。 那个姿势……很难说得清。 “是今天的照片,在华清大门口,您上了周总的车。” 听到这话, 姜希芮松了口气。 不是那天的就好。 她今天和周行之碰巧在华清大遇见了。 两个不是华清大的人,同来参加华清大的校友会。 照片应该是在他们离开华清大的时候拍的。 “直接撤下来,什么都不用解释。” “好的姜总, 需要和周总那边说一声吗?” 姜希芮迟疑了一会,继而说道:“不用。” 挂断电话, 姜希芮将平板放到床头柜上, 没心思继续处理邮件。 拿起手机,再次看到那条来自周行之的未读消息。 「额头还疼吗?好些了吗?」 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复。 无论是昨天华新和霆宇的合作谈判, 还是今天白天发生的社死场面, 都让她颇感心力憔悴。 她现在实在没有心神去思考该怎样应对周行之的关心。 该怎样处理和他的关系。 姜希芮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但是脑海中不自觉涌现出那人的名字。 周行之, 周行之…… 他会是一位靠谱的合作伙伴,虽然昨天的谈判并不顺利,甚至称得上艰辛。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脸上挂着二十二岁小姑娘不应该有的沧桑和苦闷。 ***** 时间回到昨天上午。 华京霆宇总部,总裁办小型会议室。 华新和霆宇的第二次谈判在此进行。 前两天还亲密相拥的两人,此时端坐在会议桌两侧,再次各自为营, 针锋相对。 “我这次过来, 主要是想讨论一下霆宇专利技术的授权费用,这是合同。”姜希芮一边说着, 一边将合同推向对面。 周行之嗤笑一声:“姜总这是中暑了?确实,前两天在演讲台下面, 待得是有些久,中暑也是有可能的,我原谅这次姜总的无脑发言。” 他将手放在了合同的另一端。 一边是年轻女孩的手,另一边则是男人的大手。 纤细莹白好似无骨 VS. 青筋明显修长有力。 体型差和肤色差,视觉冲击构成情绪张力,想看两只手紧握纠缠不停休。 周行之将合同缓缓推回对面,趁她没留神,指尖蹭动了下她的手背。 女孩像是只被偷袭猫爪的猫猫,立刻将手收回,抬眼瞪他。 周行之不以为然,回身靠向座椅。 姜希芮忍下心中不满,咳了咳:“我不知道周总在说什么,我也没中暑,周总还是先将合同看完,再做决定。” 她在心里暗骂道这人又不老实了,好好的碰什么手,还提上次的事情,这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难道这是他的策略?想以此乱她心神? “不用看,授权绝不可能。”周行之直接回绝,毫无商量余地,“想用霆宇的核心技术,只想交一笔授权费,这就是姜总所谓的合作诚意?” 姜希芮捻动着手指,抬眼对上男人的深眸:“授权也是合作的一种,怎么会没有诚意?而且,这样做,霆宇只需要提供技术,无需担心之后生产销售等风险,何乐而不为?” 周行之笑了,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展开露齿笑容,平添了几分少年意气。 “上次还说我语言艺术绝佳,姜总也不遑多让啊。你这是想架空我在合作项目上的话语权,只当我是一个提供技术的苦力,想得可真好。” “给一笔授权费,姜总就想打发了我,我看华新和霆宇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吧。” 姜希芮握紧了放在桌下的手。 她知道对方在拿着核心技术要挟自己。 其实,之前说的授权只是初步试探,她自然清楚霆宇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出让核心技术。 这样做不过是先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再逐步放宽罢了。 思考片刻,姜希芮最后还是松了口,将话语权转给对方:“周总想如何?” “我就不搞姜总那一套了,来一招虚的,诈我一下,没必要,我就直说了。” “合作开发,这是底线,而且利润三七分,霆宇七。” 周行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和那双漂亮杏眼对视。 姜希芮:…… 要说就说,说之前还嘲讽她一嘴,这人狗不狗。 她转身看向坐在她身后的Elsa。 Elsa了然,将另一份合同递到姜希芮手中。 “三七分不可能,周总既然都说了不讲「兵不厌诈」,不玩虚的,那么这份合同就是华新的诚意。” 姜希芮将合同再次推到他面前。 之后,立刻将手收回,也不知在防着什么。 周行之微扬嘴角,目光略带玩味瞥了一眼姜希芮,没说什么,随后打开那份合同,垂眸浏览起来。 男人的手很大,A4纸文件在他手中看起来小巧得很,似乎一个手掌就可以将其盖住。 姜希芮忽然有些晃神,她想起前两天在演讲台下的狼狈经历。 她感受过那双大手,在她的后腰处,很宽很大,掌控力极强,仿佛一手可握。 当时那双大手除了带给她些许瑟缩外,还有一丝不明的悸动。 周行之将合同放下,站起身,向对面伸手。 姜希芮怔愣了一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成交。”男人沉声开口。 他同意了?竟然这么好说话? 姜希芮立刻起身,笑容克制不住挂在嘴角。 她回握男人的大手:“合作愉快。” “不过……” 周行之猛然发力,将女孩向他的方向拽了一把。 “嗯哼。”姜希芮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突如其来的外力让她有些趔趄地向对面倾身。 她一手撑着桌面,艰难地踮起脚尖。 “姜总!”Elsa站起来惊呼道。 对面的齐淼同时起身。 “Elsa,我没事。” 姜希芮抬头看向周行之,因为身高腿长,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毫无难度,姿态优雅从容。 她语气愤愤地说:“周总,这是想做什么?” 周行之弯腰,贴着她的耳廓低声说道:“我可以签了这份合同,但是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你要隐瞒华新和霆宇合作这件事。” 姜希芮偏头脱离男人的气息:“我说了,到了时机自然会告诉你。” “如果如此,那就不是五五分了。四六分好了,霆宇六。” 姜希芮眯起眼睛,出言嘲讽:“你就是必须要让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下,对吗?” 周行之附身和她视线持平,对上那双漂亮的杏眼,丝毫不心软:“作为合作伙伴,我有知情权。” 姜希芮冷笑一声,扫了一眼对面的霆宇管理高层,故意挑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不信他们。” 霆宇高层们:…… 突然被点名,有些呆,有些受伤。 周行之微微一怔,继而说道:“他们是自己人,绝不会背叛霆宇。” 姜希芮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杏眼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周行之:…… 这姑娘竟然试图当众离间他和他的高层们。 周行之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先离开吧,留我和姜总单独在这里。” 双方高层们起身,陆续离开。 Elsa担忧地看向姜希芮,仿佛将孩子留在虎穴的老母亲:“姜总……” 姜希芮安抚地看了眼她的助理:“没事,你先出去吧。” 另一边,霆宇的首席财务官赵旭在离开的时候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们大老板。 那眼神仿佛在控诉老板是位被美人迷了心智的昏君,而他这等忠臣竟被无情放逐。 周行之皱眉回视。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周行之看向那个似乎正在生闷气的姑娘。 此时她坐在他的对角线位置,恨不得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姜总,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姜希芮确实正在生气,气他刚刚的举动。 “周总,欺负一个力气不大的女孩,很有成就感是吗?刚才是在展示男性威压吗?我本以为周总还算是位绅士,没想到为了谈判竟然什么招都可以使出来。” 周行之来到姜希芮身旁,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身体接触压迫对手,不是很正常吗?我是认真把你当做对手才这么做的,绅士那套在谈判桌前可不适用,你也不想让我让着你吧。” “切,诡辩。” 姜希芮揉着刚刚被男人握疼的手,转身不看他。 周行之凑了过去,看到女孩微微发红的软白小手,瞬间心疼不已,脸上讪讪,有些挂不住。 刚刚还振振有词的周总,气势立刻松了下来。 他轻声解释道:“我弄疼你了?我不是有意的,刚刚你一直在挣扎,我不想让你抽出去,就使了点劲,可能力气就没收住。” “哼。”女孩还是不看他。 “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直接签了那份合同比什么都有用。” 周行之:…… 他可能真的成了被美人迷了心智的昏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答应下来,好哄她开心。 她是故意的,她在报复他。 什么招都往他身上使,示弱都用上了。 可能她也没想真能用这招让他同意签合同,就是挥挥爪子,试探一下。 但是,他却真的动摇了。 周行之在心里唾弃了一遍自己。 姜希芮见他一直不说话,也就不再继续揉手,这招不灵那就换下一招,洒脱得很。 “周总,知道隐瞒合作背后的原因就这么重要吗?五五分的利润分配,说实话是华新的让步,毕竟霆宇只需要出核心技术。” “掌控欲太强,有时候并不好,周总这次可以试着放手一次吗?” 周行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离这位能蛊惑人心的妖精远了一些。 “你不用说这些,如果我掌控欲不强,霆宇或许早就易主了。这一点没得商量,你必须告诉我。” 姜希芮拿起那份扔在桌面上的合同,递到周行之面前。 “你签了,我就告诉你。” 周行之挑眉:“说话算数?” “我人现在可是在霆宇总部,我要是说话不算数,或许会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女孩歪着头,调侃道。 周行之笑了一声,没再讨价还价,签了那份合同。 姜希芮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她的那一份妥帖放好,收到自己的手提包内。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半年后,三大评级机构将会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原因是华新没有新能源板块。” 周行之:!!! “所以你这么着急和霆宇合作,连华新的股权都可以放出去。” “没错。” 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你只需要告诉他们最关键的那一点,剩下的逻辑链条他们可以自动补全。 周行之看向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姑娘,目光意味深长。 “感谢姜总带我赚钱。” “客气。” 两人的手再次握在一起,联盟就此达成,不再面和心离。 姜:“合作愉快。” 周:“合作愉快。” ***** 第二天,华清大校友会。 组织部负责人刘主任,看着两位大佬,一时间难以抉择。 他是请了两位过来,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来了啊。 难道最近集团总裁们没什么事,比较闲? “那个,”刘主任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周总和姜总都上台说说,学生们肯定特别高兴。” 姜希芮:…… 周行之:…… 第28章 父母爱情 本来周行之是不想去华清大校友会的。 他又不是华清大的, 他为什么要去。 可是,他听见欧阳女士无意中提起…… “明天华清大要举行校友会,你作为奖学金创立人收到邀请了吗?”欧阳女士问道。 前几年, 周行之给华清大捐了一笔钱,成立了霆宇奖学金。 这算是给国内顶尖学府毕业生的示好,一种企业宣传。 周行之拿着手机, 摊在自家沙发上打游戏,漫不经心答道:“收到了啊。” “那你去吗?” “不去。” “我猜你就不会去, 我听说有个姜总会去, 是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姑娘,明天我如果有空可能会去看看。”欧阳敏嚼着苹果,口齿含糊地咕哝着。 “谁?哪个姜总?” 周行之将手机放下, 不理会那边队友的哀嚎, 看向欧阳敏。 “就是那个老牌汽车品牌, 华新的姜总。诶,这么一说, 她和你还是同行,你们都是做汽车的。” 周行之疑惑:“她为什么会去华清大的校友会?她不是牛津的吗?” “她妈妈是华清大毕业的,她代表她妈妈过去。”欧阳敏突然意识到什么,放下苹果,微阖着眼打量起她的儿子,“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是牛津毕业的?你认识她?” “她不是我同行吗, 也就是竞争对手,知道她从哪里毕业很正常吧, 知己知彼嘛。” 周行之拾起沙发上的手机,起身离开:“那个, 我先回房间了,我突然想起来工作上还有点事没有处理。” 欧阳敏看向儿子的背影,再次陷入思考。 这孩子绝对有情况。 —— 母亲的直觉是很准的。 周行之回到房间后,给齐淼打了个电话。 “周总,有什么事吗?” “明天下午的事情都推掉,我有事。” 齐淼一愣:“什么事?” “我要去华清大校友会,你帮我把邀请函翻出来,我忘记放在哪里了。” 之前不是还说不去吗,怎么又同意去了…… 齐淼心里bb,嘴上老实答应下来:“好的周总,我这就找出来。” ***** 姜希芮前段时间收到了妈妈的邮件。 是的,韩宝怡联系她靠电子邮件。 而且严格来说,还不是她亲自发的,这封邮件来自她的助理。 邮件的大致内容是希望姜希芮能够代表她去华清大校友会领奖并看望她本科交换时期的导师。 韩宝怡是港城人,按照常理来讲,大学应该在港城或海外高校就读。事实上也是如此,一开始韩宝怡是在港城大学读书来着,但是在大二那年,她遇见了姜经荣,也就是姜希芮的爸爸。 当时二十三岁的姜经荣正在港城拍电影,两人的相遇可以称得上是一见钟情。 小时候,姜希芮听爷爷讲过父母的爱情故事。当时韩宝怡去影棚探班朋友,无意间将手中的咖啡洒在了姜经荣身上,就此故事开始。 之后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彼此亮明身份,竟是门当户对,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那年刚满二十岁的韩宝怡毅然决然抛下港城的学业,嫁入华京姜家,之后作为交换生入学华清大。 姜希芮听到这里的时候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她无法想象韩宝怡女士当年竟然是个恋爱脑,在她印象中,妈妈是个满脑袋都是各种叶子形状、种子状态的植物学家,醉心学术,不会是这样一位感性冲动的人。 再之后,故事的走向开始发生变化,偏离了一开始的浪漫邂逅。 或许是新生儿的降临导致二人世界不再紧密,或许是韩宝怡要去美国攻读博士学位,亦或许是姜经荣在艺术圈始终郁郁不得志…… 爱情迅速枯萎,隔阂筑起心墙,爱人不再交颈相贴。 姜希芮十二岁出国留学这件事就像是最后的导火索,就此这个家不再苟延残喘、硬生生撑起虚壳,三个人各自流落到世界上不同的角落。 夫妻二人就此分离,各自生活。没有手续和通知,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依旧存续,为得不是来日再续前缘,而是两个家族早已联系紧密,这婚轻易离不得。 姜希芮不喜欢提起这个爱情故事,她向来说她的父母是因为商业联姻在一起的,而不是什么因缘际会、一见钟情。 好像这样说,父母的分离就不再是个意外、不再令人惋惜,而她也就不会再去惦念拥有一个美满家庭的可能。 回到那封邮件上,韩宝怡女士要领的那个奖是为了感谢她在华清大所创立的宝怡奖学金。 不知道因为什么,韩宝怡对华清大感情很深,比她一开始就读的港城大学要深许多。 姜希芮猜测可能是因为妈妈当初嫁入华京,人生地不熟多有不适应,便把大部分情感寄托在了校园上。 反正她才不去猜是因为韩宝怡在华清大认识了那个人,那个最后带她去美国的植物学家。 总之,这份奖是靠钱砸出来的。 哦不是,是感谢杰出校友韩宝怡女士多年来对华清大的贡献的…… “感谢韩宝怡女士多年来对华清大的贡献,这些都是会记录在华清大校史上的。” 华清大,生命科学学院办公室。 姜希芮端坐在木质沙发上,有些出神,目光略显涣散,听着面前的老教授如是说道。 她礼貌地笑了笑,应承道:“这是妈妈自发做的,她对华清大感情一直很深。而且妈妈一直都很想念您,特别嘱托我让我过来看看您。” 头发已经花白的老教授点点头:“宝怡是个好孩子,学习用功又有灵性,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在我意料之中,她是当今华人圈子里少见的女性科学家,是下一代孩子的好榜样。” 姜希芮垂头听着,不谦虚推脱也不与有荣焉。 她只是觉得很没劲,听他们这些人夸韩宝怡多么多么优秀。 因为她会觉得韩宝怡之所以这么优秀,是因为她当年果断地选择离开家庭、离开华国、奔赴大洋彼岸。 这么一想,自己仿佛是韩宝怡学术生涯中的路障,被她清理干净的那种。 离开老教授的办公室,姜希芮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华清大的校园里,大致向着校友会所在的礼堂方向。 初夏时节,期末考已经结束,校园不复之前的忙碌,只有午后的蝉鸣聒噪。 姜希芮微微发汗,她今天穿了一条DIOR小黑裙,大方领无袖设计,已经是在正式的基础上尽力凉爽了,但是华京的夏天是只有空调房才可以实现不出汗的。 她抬手擦了一下鬓角的汗湿,然后听见一声…… “Cici。” 姜希芮转身,看到了周行之。 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人为什么会在华清大,而是……为什么他没有出汗? 他今天穿了一件轻薄白色衬衫,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打底白T,下面则是一条卡其色长裤。 无论怎么说,都比她穿得多,但是这人看起来很清爽。 所以,那天他们一起被困在演讲台下面,他身上其实大部分都是她的汗? 姜希芮皱着眉看他走近。 “怎么这么看我?热傻了?”周行之微仰唇角调侃道。 姜希芮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参加校友会。” 姜希芮歪头疑惑。 周行之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姑娘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晒的,脸色有些泛红,额发湿哒哒地贴着额头和鬓角,显得有些呆萌可怜,再配合满脸疑惑歪着脑袋的动作,可爱到清空血槽,让人遭不住。 是和谈判桌前的她不一样的可爱。 周行之解释道:“我在华清大创立了霆宇奖学金,所以这次校友会邀请我过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抬起手想顺一把她的头发。 可是女孩有所防备,及时向后退了一步。 就像一只不愿亲人的猫猫,缩着猫猫头,不愿被人碰。 “你想干什么?”姜希芮皱着眉头问。 周行之也不尴尬,搓了搓手指,神情自然:“你头发上有个东西,我想帮你弄下来。” “唔,哪里?还在吗?”她伸手抓了抓头发。 “已经不在了。” “哦,这样。” “我们现在过去校友会那边?”周行之发出邀请。 “好。” ***** 华清大校友会所在礼堂。 刘主任有些过意不去:“那个,要不,周总和姜总都上台说说,学生们肯定特别高兴。” 姜希芮:…… 周行之:…… 姜希芮主动退让:“让周总去吧,我是代表我妈妈来的,本来就不是给我的奖,周总更合适。” 周行之心说倒也不用这样礼让,他是临时决定来的,可没准备什么演讲稿。 他冲姜希芮使眼色,可惜她并没理解。 周行之只好应承了下来。 台下的角落里。 周行之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你有稿子吗?借我用用。” 姜希芮不解:“你没准备吗?那你来做什么?” “……没人通知我要致辞啊,我刚刚给你眼神示意,就是想让你去的。” “……你那是眼神示意?我还以为你眼皮抽筋了呢。” 周行之:…… “看在我们是合作伙伴的份儿上,借我用用。” 姜希芮颇感无语,从手提包里取出那份演讲稿,递到了他的面前。 “谢了啊,姜总。” “谢Elsa吧,这是她写的。” “我就说Elsa靠谱。” 周总此刻全然忘记了之前他曾吐槽过Elsa办事不靠谱。 姜希芮没再搭理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刘主任抛砖引玉之后,在台下学生们掌声中,周行之走到了礼堂中央的演讲台前。 “很高兴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大家,参加这次校友会。” “不过,我并不是华清大的,”男人爽朗一笑,“我是MIT的。” “咦~”台下学生们一片嘘声。 周行之抬手安抚着躁动,等恢复平静后再开口:“但是我父母都是华清大的。知道周广源教授吗?那是我爸。欧阳敏教授,那是我妈。所以刚才发出怪叫的,小心我等会儿去找爸妈告状,让他们给你们挂科。” 学生们笑声一片,气氛很活跃。 姜希芮也跟着笑了起来。 台上的男人很有魅力,很高很帅,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她看得出周行之来自一个有爱的家庭,是被父母爱着长大的。 他身上的那份少年意气,除了源自于自身超强能力所带来的傲慢之外,更多的或许是因为被父母保护得很好,自信又强大。 说不羡慕是假的,姜希芮很羡慕,甚至羡慕得心里发酸,那是嫉妒的味道。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指的不是出身门第,这些在她看来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区别在于爱的能力。 她并没有,而他却热忱又炽烈。 他们的开端和父母一样浪漫,雪山被困的因缘际会,彼此初生好感。 但是,浪漫的开始并不意味着结局圆满,她的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浪漫邂逅却结局仓促又不尽人意。 那她和周行之呢? 他们可能连结局都不会有。 没有开始何来结局。 或许,她更适合一份精心匹配过的商业联姻,虽然无聊但是无需感情投入,高效又省心。 而不是去希冀虚无缥缈的爱情,降临是一回事,维系是另一回事。 她自知没有能力去维护和经营这份人间奢侈。 姜希芮定了定神。 她不应该继续招惹他,他和她不合适。 …… 三个小时后,华京某交警大队。 两个不合适的人此刻正坐在交警叔叔的对面,接受询问。 “说吧,当时在做什么?车为什么撞到护栏上了?” 姜希芮低着头,在包里翻找着墨镜和一次性口罩。 周行之面色尴尬:“没做什么,是我开车的问题,我的责任。” “还说没干什么!当时这位女士都扑到你怀里了,我的同事亲眼所见。” “开车的时候就老实开车,情难自禁也得回家再去解决。” 周行之:…… 姜希芮……姜希芮成功戴上了墨镜和口罩。 第29章 裤子口袋 时间回到华清大校友会。 台上, 周行之的演讲到了尾声。 “……最后,欢迎各位华清大学子来霆宇集团,都是自家人, 一定会给最好的待遇,如果待遇不好,我爸妈都不会答应的。” “哦, 还有,也欢迎大家去华新集团, 华新也是自家人, 宝怡奖学金就是华新集团姜总的妈妈创立的。” 姜希芮突然被点名,有些怔愣地抬头看了过去。 周行之也在看她,嘴角带着笑意。 “好了, 以上就是我的致辞, 谢谢大家。” 在掌声雷动中, 周行之走下演讲台。 男人回到她的身边落座,似乎是看出她的神思不属, 他微扬的嘴角慢慢回落。 “怎么了?”男人温声询问道。 姜希芮摇了摇头,语气淡淡:“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起身拿着手袋就要离开。 “诶。”周行之拉着她的手臂,莹白在手,肤色差让他有些意动。 “你下午有事吗?”他问道。 “回公司, 怎么了?” 周行之微不可察地翻动了下喉结, 提议道:“我还没去看过华新的生产线,姜总要不今天带我去看看?” ***** 定制款库里南平稳行驶在华京交通干线上。 周行之开着车, 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 这辆车之所以是定制款,其中一方面就体现在特意加宽加高的座椅上, 这是为了身高192车主的舒适性,无论是驾驶还是乘坐。 所以,身高165的女孩坐在上面显得格外娇小。 女孩两条白腿乖巧地并在一起,因为够不着地面,一晃一晃的。 此时,她正看向车窗外,手指时不时抠弄着安全带,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但是周行之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她兴致不高,不知什么原因,不太开心。 他出声咳了咳,打破了沉默。 “最近工作忙吗?” 姜希芮:…… 她将视线转向开车的男人,满脸黑线。 “拜周总所赐,是挺忙的,为了昨天和周总的合作谈判,忙了好几天。” 周行之:…… 他双手握紧方形盘,看了眼将视线重现转向车窗外的姜希芮。 他有心想逗逗她,因此并未气馁,重振旗鼓。 “你能帮我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吗?我开车不方便。” 姜希芮再次将视线转了回来,目光含着疑惑。 兜里的手机?哪个兜?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身侧的男人,衬衫没有兜,那就只有……裤子兜? 他有病吧? 让她去翻他的裤子口袋。 姜希芮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男人驾驶座下的两条长腿。 劲瘦有力,肌肉线条优越流畅,只不过外面包裹的卡其色长裤似乎格外熨帖了一些,而且时值初夏,裤子面料也十分轻薄,随着腿部动作,好像都可以看见肌肉的贲张和放松。 要是帮他把手机从裤子兜里拿出来,岂不是要碰到他的大腿? 她莫名感到脸上有些燥热,眼睫快速眨动了几下。 “我不要,你自己拿。” 周行之嘴角悄悄上扬,又迅速压了回去。 他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腔调散漫:“啧,这么懒得动?就帮个忙,这也不愿意?” 猫猫扭头,猫猫不愿意。 “啧,你这就不对了啊。咱们都是合作伙伴了,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哦,对了,霆宇持有的华新4.9%的股权其实稍微操作一下,变成5%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股价变化快,不小心超了,也在所难免。” 姜希芮瞪大了一双杏眼,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周行之。 他竟然用这个来威胁她?就为了让她帮他掏裤子口袋? 行,掏就掏! 就像宋敏慧说的,该吃就要吃,他都送到嘴边了,就要一口咬下去。 反正被占便宜的不是她,碰的也不是她的大腿。 姜希芮抿了抿唇,深呼吸一次,做了会儿心理建设。 随后,附身靠近坐在驾驶座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把车定制得那么大做什么,驾驶座和副驾驶离得好远。 姜希芮努力伸长手臂。 哎,手臂太短,够不着。 周行之在上方垂眸看了她一眼,声线略显低哑:“再努力一点。” 姜希芮气闷地抬头看他,即使是从现在这样的死亡角度来看,这人的俊脸依旧无可挑剔,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微微抖动的喉结…… “怎么不动了?继续。”男人声线愈发低哑。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姜希芮在心里嘀咕着。 可惜,单纯猫猫理论知识欠缺,实践经验更是接近于无,不了解男人此时的恶趣味。 但是即使不明白,也不妨碍她在心里骂他。 姜希芮挪动屁股,尽量坐在靠近周行之的那一边,再次伸长手臂。 这次她成功勾到了裤子兜的边缘。 然后,再把手探进去…… 就在这时,车子猛得减速停了下来。 惯性使得姜希芮往前一送,一头扎进了男人的大腿根处,并且已经深入裤子口袋的手下意识地抓了一把。 “嗯……”周行之闷哼一声。 他抬起一只手臂护在姜希芮身前。 “没事吧?有磕到哪里吗?”周行之的声音透着暗哑,语气带着几分紧张和无措,询问缩在他怀里的女孩。 磕到哪儿你自己不知道吗?! 姜希芮感觉气血一直在往脸上涌,尴尬得连脚趾都瑟缩在一起。 除此之外,她感到自己的额头有一丝痛,应该是刚才摩擦的时候蹭到他裤子上的拉链了,有些磨破皮。 她就知道和周行之在一块儿她准翻车! 这是什么诡异的受伤原因,额头被裤子拉链蹭破…… 姜希芮感觉此时她的大脑一片乱糟糟,想法混乱,思维停滞。 她什么都顾不得,双手并用胡乱撑着他的大腿,也不管手到底放在了哪里,只想赶紧从他怀里出来。 “嗯……”这样的动作又换来男人的一声闷哼。 “笃笃——” 敲击玻璃的声音,让姜希芮的动作一顿。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了车窗外交警叔叔的一双眼睛…… 姜希芮的人生社死时刻再次刷新。 ***** 华京某交警大队。 “说吧,当时在做什么?车为什么撞到护栏上了?” 事故发生那一刻,正好有交警在那里巡逻,因而能够及时赶到现场。 周行之面色尴尬:“没做什么,是我开车的问题,我的责任。” “还说没干什么!当时那位女士都扑到你怀里了,我的同事亲眼所见。” “开车的时候就老实开车,情难自禁也得回家再去解决。” 周行之:……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解释道:“交警同志,当时是因为我的侧后方有辆车违规超车,我不得不避让,这才不小心撞到护栏上,我有行车记录仪可以证明这一点。” “至于我们在车上做什么,”他看了一眼身旁此时用墨镜和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她东西掉了,正低头捡东西,不凑巧遇上急刹车罢了。” 姜希芮听到他如此解释道,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还有得救,从社死边缘被拉了回来。 “是这样的吗?”交警向她确认问道。 姜希芮扶着墨镜,连忙点头。 “行,我们会去落实,如果情况属实你们就可以走了。” “谢谢,交警同志。” “谢谢。” 这时,Elsa到了。 “姜总,您没事吧。” Elsa听说姜希芮出事了,立即从公司往这边赶来,还带上了姜希芮的私人律师。 “呜呜,Elsa你来了。”姜希芮搂着Elsa的腰,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额头这是怎么了?”Elsa捧着老板的小脸关切问道。 “呜呜,碰破了。” Elsa将视线转向坐在一旁的周行之,眼神不善。 但是在接触到男人低气压的眉眼时,顿时强势不再,弱弱地收回视线。 嘤,周总好可怕。 他们姜总太厉害了,对上这样的人也不害怕。 Elsa抬手顺着怀里的小脑袋,不再言语什么。 齐淼了晚了一步,在Elsa之后到达。 他来到周行之身旁:“周总。” 身后跟着周行之的私人律师。 交警叔叔看着这阵仗,有些愣神。 双方都带着助理和律师,这是什么人?霸道总裁? “交警同志,我们就先离开了,有什么事情和我的律师说就行。”周行之起身,“还有一点需要麻烦您,我希望今天这件事不要外传。” 他说完,看向在一旁当鹌鹑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他看过来,再次将脸埋进她助理怀里。 “这是自然,我们不会说的。” “嗯,麻烦了。” ***** 交警叔叔自然不会往外传,但是狗仔就不好说了。 说来也巧,华清大这天除了校友会之外,还有一个电影主创团队来这里做宣传,所以华清大校门口聚集了不少娱乐记者蹲点。 其中有一位喜欢看财经新闻的娱记发现了姜希芮,便拍下了她和周行之一起乘车离开的照片。 这张照片几经转手,最后落到了一位大V手中。机缘巧合,这位大V之前见过周行之,所以他认出了这张照片里的男人。他品了品,然后起了个爆炸标题,发到了网上。 周行之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齐淼来到老板身边,神情有些忐忑。 “周总,昨晚有人将您和姜总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周行之抬头,蹙着眉问道:“什么时候的照片?” 齐淼:“昨晚你们一起从华清大离开的照片。不过,您不用担心,姜总那边已经处理掉了,我就是和您说一声。” 周行之:“……所以,是华新那边先发现的照片,率先处理了,然后咱们这边还没有动作?是这样吗?” 齐淼:“昨晚,实在是有些晚,发照片的时候都快零点了,所以公关部的人可能就有些来不及……” 周行之:“嗯,华新的公关部就来得及。” 华新 VS. 霆宇,公关之战,华新获胜。 “行了,就这样吧,你等会儿把公关部负责人叫来我办公室。” 齐淼:…… 给那位点根蜡。 周行之转动着手中的钢笔,表情好似不在意地问道:“对了,那张照片长什么样?给我看看。” 他和那姑娘之前没合过影,这还是他们的第一张同框照片。 齐淼有些犹豫:“您确定要看?” 周行之不解:“这有什么好确定的,快拿来给我看看。” 齐淼只好递上手机。 于是,周行之看到了那则娱乐新闻的如下标题和照片。 「惊!霆宇总裁竟然包/养女大学生!附豪车接送图」 「老牛吃嫩草,道德沦丧!」 第30章 收购大赌局 齐淼看着自己的手机被老板握在手中, 十分担心。 从老板提出要看照片到现在已经快一分钟了,这一分钟里,齐淼看着自己的手机被越握越紧, 而老板的脸色也愈发漆黑。 “周总,您没事吧?” “包/养女大学生,老牛吃嫩草……”周行之语气沉沉, 重复着标题中的关键字。 齐淼:……说了不让您看吧,非得看。 周行之掀起眼皮, 眼底一片愤愤。 他看向齐淼, 语气透着股风雨欲来的意味。 “我看起来很老吗?” 齐淼连连摆手:“怎么会,您年轻又多金。娱乐新闻的标题就这样,标题党, 只为吸引眼球的。” “我和Cici看起来差距很大吗?”周行之依旧气压很低, 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齐淼先是想了一会儿谁是Cici, 继而反应过来这是姜总的英文名。 “差距不大的,在圣莫里兹的时候, 我就觉得您和姜总特别般配。” 齐淼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违心的话不太能说出口,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姜总看起来确实很显小,特别是穿小裙子的时候。不过,姜总穿着职业装和您站在一起,是不太能看出来年龄差距的。” 周行之:…… 有时候助理太诚实也不是好事。 周行之将齐淼打发出去, 打算独自调理一下。 然而, 这事还不算完。 “喂,妈,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周行之问道。 欧阳女士一般在工作时间不会打电话,倒不是因为担心打扰到他工作, 而是欧阳女士自己过于投入学术科研,工作时间脑子里根本没有老公儿子。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看到你包/养女大学生的新闻了。”欧阳敏云淡风轻地说道。 周行之无奈扶额。 华新那边不是及时撤下照片了吗?怎么会还被他妈妈刷到,欧阳女士也不是时刻在网上冲浪的人啊。 欧阳敏下一句话解答了他的疑问。 “我让我学生帮我做了一个爬虫插件,只要网上有你的消息就会立刻爬下来储存起来。” 很绝,这很欧阳敏。 周行之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妈,这都是误会,您别信这些娱乐新闻。” “唔,我知道这是误会。我认出来照片里的那个小姑娘了,这位就是华新的姜总吧,果然长得很漂亮。” 欧阳敏昨天有事,没来得及去校友会,但是她之前看过姜希芮的记者发布会,记得她的模样。 欧阳敏继续打直球:“儿子,你喜欢她对吧?” 周行之这边一时没了言语。 但是,沉默有时候就是默认。 欧阳敏了然,接着叹了口气。 “哎,儿子,你要是想清楚了,妈肯定支持你。” “但是……” “这豪门可不好进啊。” 周行之:??? ***** 姜希芮这边全然不知周行之想“嫁入”豪门的心思,她正准备着一周后和Lucas的收购谈判。 一周后,Lucas再次飞抵华京。 姜希芮和一众管理高层们接待了Lucas团队。 “怎么样?姜总,股东大会有结果了吗?华新是什么决定?” Lucas这次吸取之前的教训,西服打理得很是熨帖,一身Savile Row定制西装三件套,面料看起来十分昂贵,泛着柔和的光。 但是,和领带成套搭配的口袋巾,还有繁琐的领带夹,这些让他看起来有些overdress(过分打扮)。 体面过头就是不得体,好似在掩饰内里的自卑,透着股暴发户的局促。 姜希芮在心里点评着,还是周行之穿Savile Row好看,优雅从容与生俱来,好身材和好剪裁相得益彰,宽肩长腿细腰…… “姜总,你在听我说话吗?” Lucas的声音拉回了姜希芮的思绪,她将视线聚焦在Lucas脸上。 “当然在听,股东大会已经有决定了。” 华新现在的股东大会已经被管理层所掌控,姜希芮在爷爷遗嘱的支持下,是华新未来最大的股东,拥有绝对话语权,所以她的决定就是股东大会的决定。 所以她的决定是…… “华新同意Cosmicism集团的收购。”姜希芮语气淡然地抛出重磅信息。 “真的吗?” Lucas猛得抬头看向姜希芮,满眼全是震惊。 ————— 自然是假的。 这是姜希芮下的一盘棋。 棋局已设好,更方已就位。 己方是她和周行之的合作联盟,敌方便是集新仇旧恨于一身的罗斯德财团。Lucas不过是个不入眼的前哨。 她的策略说来也很简单。 第一步:假意同意收购,无限期拖延收购进程,吊着罗斯德。 ————— 姜希芮悠悠然抬起眼睫,看向因激动而面色轻微涨红的Lucas。 “华新同意收购自然是真的,不过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收购的整个过程不会那么容易的,很多事项我们都需要谈论,比如高层的安置、员工不降薪等等,你做好准备吧。” “这是自然,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我们都可以讨论。” Lucas本以为姜希芮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收购,但是她既然把讨价还价放到明面上了,也就因此放下了警惕心。 也是,在罗斯德财团的强大施压下,华新接受收购才是最佳选择。 况且,面前这位不过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不足为惧。 Lucas不自觉露出胜利者姿态,他仰靠在座椅后背上,摆弄着那个花里胡哨的领带夹,对姜希芮说:“姜总能明白过来真是太好了,这份收购要约是华新能找到的最好报价,毕竟,三大评级机构即将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在那之后就不会有这样好的价格了。” 姜希芮扯了扯嘴角并不搭话。 ————— 说到华新或许因为没有新能源板块而被下调信用评级,自然就来到了策略的第二步。 第二步:在下调信用评级之前的关键时期,Boom!爆出华新与霆宇的合作。 其实也多亏了霆宇想趁机吃下华新的动机,不然她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新能源企业入局,以股权置换的方式成功使华新的新能源板块不再为零。 也因此,评级机构将无法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没有这一负面消息,华新的股票大概率下跌无望,做空势必会失败。 到那个时候,他们还会发现二级市场上几乎没有华新的股票可以买进,为了平仓,他们只能争夺市场上所剩无几的华新流通股,华新股价自然因为供不应求而水涨船高。 而之前不停收割二级市场上华新流通股的华新和霆宇,此时便是丰收季。 ————— Lucas兴致勃勃地追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安排收购的具体谈判?” 姜希芮轻轻敲击桌面,语调漫不经心:“不急,华新这边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讨论,等具体章程下来了,我会提前通知你谈判时间。” ————— 最后,策略的收尾阶段。 第三步:做空失败后,罗斯德财团针对华新的收购,此时该何去何从?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罗斯德财团因做空失败而资金链断裂,无力继续收购。 最差的结果,无外乎是华新在最后的「竞购等待期」实现「管理层收购」。 所谓「竞购等待期」也就是40天的go-shop时期,被收购公司可以接受更高的收购报价,从而无条件退出之前的收购。 这时提供更高报价的将会是华新的管理层,这就是「管理层收购」。 以姜希芮为首的华新管理层在那时候自然有能力实现“自我收购”,毕竟之前的反做空一定会让她血赚一笔。 至此,华新将会完美逃脱罗斯德财团的收购狙击,集团控制权依旧掌握在姜希芮等高层管理的手中。 ————— Lucas点头答应,这时候,这位美国人分外好说话。 “好,那我听姜总安排,我们下次收购谈判见。” 姜希芮提起嘴角,勾着浮于表面的笑意:“你这几次来华京都忙着工作,应该也没机会好好观光一下,我会安排人陪同诸位在华京好好玩几天,算是尽一份地主之谊。” Lucas笑了起来,高挺厚大的鼻子皱成一团:“那就谢谢姜总的款待了。” ***** 谈判结束,送走Lucas一行人之后,姜希芮回到她的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桌后的黑色皮质座椅上,闭着眼,头向后靠。 这是她的棋盘,她的大赌局。 以上都是她的设想,问题是赌桌上的更方都不是死物,会不会按照她的设想入局,无法预测。 其实还有另一种看起来更为稳妥的处理方式 —— 直接公开华新和霆宇的合作,让罗斯德财团知难而退。 但是向敌方直接亮明自己的策略并不是一种明智的举动,而且这样也会失去反做空的获利机会。 只有吊着罗斯德财团,让其误以为华新接受收购,无力于改变信用评级下调的结果,让他们确信华新股价势必会下跌,他们才会继续做空华新。 这样,她才会有反做空的空间,趁机反败为胜、大捞一笔。 她承认她现在的做法无异于一位行走在悬崖边缘的赌徒,巨大的利益和巨大的风险同时裹挟在她的两侧,稍有不慎,等待她的便是万丈深渊。 这不是一般的赌局,她赌的是华新的未来。 “笃笃——” Elsa敲门进入。 “姜总,我已经安排好陪同Lucas观光的人了。” 姜希芮睁开双眼,挺直脊背,从座椅靠背上起身。 “好,跟着他们,记录下他们都做了什么,以及,尽力让这份记录保持住,就算Lucas回到美国后也不要断,明白我的意思吗?” Elsa点点头:“好,我会安排下去的。” 姜希芮端起桌面上的咖啡。 之前并未觉察到,她的手竟然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奶棕色液体在杯中泛起波纹涟漪。 猝不及防,手臂脱力,骨瓷咖啡杯落回杯碟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Elsa目光担忧:“姜总,您还好吗?” 姜希芮双手搭在桌面上撑着额角:“我没事,Elsa,麻烦你再帮我冲一杯咖啡,比平时多加两个shots。” 想了想,她又改变了主意:“算了,帮我泡一杯茶吧,就碧螺春,尽量浓一点。” Elsa:“好,我去帮您泡,您等一下,有事的话一定要叫我。” 在等待Elsa泡茶的时候,姜希芮忍不住苦笑起来。 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原来她也会怕。 反复深呼吸几次之后,颤抖有所缓解。 姜希芮想着或许她可以尝试一下吸烟? 但是很快,这个想法便被掐灭了。 不行,吸烟会让她臭臭的,牙齿也会变得黄黄的。 尼古丁的危害她忍不了。 这时,宋敏慧的电话给她提供了新思路。 “喂,姜大总裁,咱们都多长时间没见了,你自己数数日子。” “您也不能一直工作啊,适当玩一玩放松一下。” “晚上有个局,来不来?” 姜希芮问道:“什么局?” “我能攒什么局?自然是花丛男色局。” “全部是新人,都很乖。” “而且,都很希望得到姜总的赏识。” 30-40 第31章 被抓住了 夜幕降临, 月缺繁星点。 白日喧嚣褪去,世界重归初生时的平静。 但是,这可能只是表象。 在一些角落里, 夜晚才是欢乐场的开端,是比白日更加混乱的躁动。 华京,东民公馆。 周行之微蹙着眉从二楼往下走。 一楼不知道在做什么, 闹腾得很。 他今晚在这里和他名下的智库负责人关敬临见了一面,这时正要离开。 关敬临无奈地笑了一声, 解释道:“东民公馆的一楼今晚好像包给了新悦传媒的宋家小公主, 一群二世祖们正在里面开趴呢,我在二楼等您的时候,他们那边也刚开始。” 周行之点了点头, 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宋家小公主, 宋敏慧。 那个在瑞士酒吧试图用钱摆平他的Cici的朋友。 想到和姜希芮初遇的那晚, 周行之不由自主微扬嘴角。 但是转念想到那群老钱臭虫玩得有多花,眉目间不自觉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他心里庆幸Cici不和这位混在一块玩。 他的好姑娘是一位努力工作的集团总裁, 才不会和这群二世祖同流合污。 周行之来到一楼,就在他要离开大厅时,迎面撞上了东民公馆的服务生正小心地推着大型香槟塔进入那个闹腾的宴会厅。 水晶马赛克大门打开,内部的声色犬马显露一角。 灯光昏暗,音浪阵阵,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混乱编织出掩盖欲望和放纵的巨型帷幕。 无意间的一瞥让周行之眉间的戾气愈发浓重, 他匆匆收回视线。 但是, 往前走了几步后,他又退了回来。 关敬临疑惑问道:“周总, 怎么了?” 大型香槟塔还在艰难地挤进门内,宴会厅大门依旧敞开。 周行之立在原地, 望着那抹藏在昏暗中的红色身影,有些出神。 他的好姑娘就在那里坐着,此时正侧着身体,不知道和谁说着话。 她卷了头发,和画展那晚一样,卷发精致又慵懒。 酒红色天鹅绒吊带长裙让一身雪肤看起来更加耀眼,就像是一朵开到荼蘼的玫瑰花,散发着馥郁的妖冶芳香。 周行之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他对关敬临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继而,迈开长腿,走向那个看一眼就让他忍不住蹙眉的宴会厅。 ***** 姜希芮仰靠在一处黑色皮质沙发上,冷气很足,身上裹了一条轻盈软绵的羊驼绒毛毯。 她看向天花板的浮雕花纹,半天没有动作,只有轻微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她感到很累,身体上的疲惫,今天一天过得很辛苦。 然而,无论是之前喝的那一杯浓郁碧螺春,还是白天时候谈判桌的经历,这些都让她在精神上处于一种强制清醒的状态。 舍不得陷入困顿,灵魂和□□似乎产生了分离,恍惚到极致。 身边所有人几乎都沉浸在酒精的狂欢中,浓烈的酒气充斥着整个宴会厅。 但是此刻她不愿意接受酒精的麻痹,她不想让理智沉沦。 类似一种自虐的心态,她享受着头脑超负荷的运转 —— 她还能思考 —— 这让她感到自己拥有武器,可以自卫,充满力量。 宋敏慧刚从牌局上下来,浑身散发着一种靡乱的味道,好像是香水、古龙水还有酒气混合在一起的复杂。 她来到姜希芮身边,对着这位横尸沙发一动不动的美艳宝贝儿摸了一把小脸。 “怎么了,这是被哪个妖精吸干了精气,把我们姜总累成了这样?”她坐在姜希芮身边,托着下巴调笑着。 姜希芮动了动眼球,声音有气无力地回复小姐妹:“Ew,别这样说,我有点犯恶心,我今天只见了一个美国佬,这个说法让我很不适。” 宋敏慧弯着身子大笑,她凑到姜希芮上方,脸对着脸。 “起来,我带你看看帅哥,洗洗眼睛。” 宋敏慧一边说着,一边把姜希芮拉了起来。 羊驼绒毛毯从身体滑落,露出一身无暇雪肤,宋敏慧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小仙女。 “啧,摸哪儿呢?”姜希芮蹙眉,将姐妹的爪子拍开。 宋敏慧笑得有些贼兮兮的:“就肩膀,没摸别的。” 姜希芮没再计较什么,懒洋洋地坐了起来,靠在沙发上,微掀眼皮,打量起站在她面前的一排年轻男人。 宋敏慧凑到她耳边:“这都是公司的新人,二十岁左右,你看看有你喜欢的吗?” 提起新人,姜希芮想到了之前在马场见过的魏明。 “那个魏明呢?已经分手了吗?” “早分了。” 姜希芮想起那张年轻的脸,还有那双低垂的眼眸,不禁多问了一句:“分手的时候他什么反应?分手费给的什么?” “我给了一个大制作的男二,很高兴就分了,不用担心。”宋敏慧回答道,不知想到了什么,挑眉看向姜希芮,“喜欢魏明那一款的啊?我现在把他叫过来?” 姜希芮:…… 宋敏慧不愧是宋敏慧,荤素不忌的下限一直在刷新。 姜希芮面露不适,连连摆手:“我不喜欢奶狗,就当我没问过。” “姜总,我不是奶狗,您看看我呗。” 许峰站着这里等了一阵子,看着两位大小姐一直在讨论那个叫“魏明”的,有些着急,便开了口。 姜希芮微抬眼睫看向声音来源,因为她的目光,那一排年轻男人立刻挺直脊背。 “你叫什么名字?” “姜总好,我叫许峰。” 宋敏慧斜靠在沙发的另一侧,兴致勃勃地许下诱饵:“许峰,如果你今晚讨了姜总欢心,我就给你一个上星电视剧的男配。” 那个叫许峰的男孩立刻双眼放光,就像是一只讨食的小动物眼巴巴地看着姜希芮。 围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都颇有兴致,而她就好像是被这些兴致架了起来,扫兴的冷水泼不下去,她需要再添一把火,将这兴致烧起来。 这是一种营生,不是吗? 你情我愿,资源置换,别人都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理智的弦紧绷拉扯,岌岌可危。 姜希芮微眯双眼,缓缓偏头,像一只傲慢娇贵的猫咪,上下打量起这个自告奋勇的男孩。 “过来。”她说。 许峰快走几步,来到姜希芮面前。 “没让你坐,蹲下。”她继续下达指令。 男孩乖觉蹲在她脚边。 姜希芮将手平摊在他面前,勾了勾手指。 男孩领会,立刻将脸放在了她的手上。 姜希芮握着他的下巴,微微转动着,不知在打量什么,又在做什么决断,也可能只是在神游。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就在这时,男孩的脸突然从手中脱离。 许峰踉跄地歪倒在一侧,大声呼喊着:“你谁啊?你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 姜希芮从恍惚中回神,仰头看向来人,脖子感觉到熟悉的酸累。 他怎么来了。 视线相对,迷蒙混乱对上戾气凌厉。 姜希芮败下阵来,率先撤回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慌乱,就像是小时候做坏事被爸爸发现一样,心虚胆怯是本能。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没什么好心虚的,他管不着她。 这时,宋敏慧的保镖现身,拦在男人身前。 “没事,”姜希芮出声,“他是我朋友。” “姜总?”许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问道。 姜希芮看了宋敏慧一眼。 宋敏慧了然,对眼巴巴的男孩说道:“下去吧,该给你的自会给你,闭上你的嘴。” 然后,她对姜希芮说:“我先去那边玩,我给你们两个腾地方。” 姜希芮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很快,围在她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她和周行之。 男人看起来很生气,目光晦暗低沉,垂在身侧的大手紧握,骨节泛着白。 姜希芮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唬住,没怎么感到害怕,甚至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来。 他今天穿得十分简单干练,浅蓝色衬衫搭了一条黑色西装裤,看起来很有理科男的感觉。 不过,就算衣物简单,男人的气度和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出众。 “周总怎么过来了?”她装作若无其事打起招呼。 周行之呼吸有些重,声音沉沉,听起来很凶:“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闲得无聊就过来玩玩喽。”姜希芮端起面前的鸡尾酒,抿了一口。 现在,她想要酒精了,最好可以迅速麻痹神经,听不见面前这人的训话。 姜希芮一边喝酒,一边用余光悄悄瞅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浅蓝色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能看到里面白T的领子。 目光锁在那处领口的白色,眼底有几分玩味。 她喜欢他衬衫底下穿着白T,有种禁欲系的包裹感。 就像是拆开礼物包装的时候,拆掉一层后发现竟然还有另一层。 胃口被吊起,心绪变痒,更加期待包装纸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当然,这一点只在周行之身上成立,她才不在乎其他男人衬衫底下到底有什么。 周行之看着面前姑娘赖皮的小模样,不禁被气得着扯了扯嘴角。 听听她气人的话,什么叫闲得无聊过来玩玩?这是她能来的地儿? 向前走了几步,弯腰附身,将手臂撑在沙发上。 女孩整个身体都蜷成一团,姿态慵懒地仰躺着,身型娇小正好可以缩在他的阴影下。 将膝盖抵住她放在沙发边缘的小腿,断了她逃跑的路。 周行之垂眸看着她,此时,女孩清凌凌的杏眼也正望着他,浓密的眼睫时不时忽闪一下,撩人而不自知。 不过她的目光并未放在他脸上,而是微微下垂,大概放在了他的脖子处。 周行之不解,但是现在他并不想去猜这调皮的姑娘是什么心思,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心思,她今天很不乖。 单手握住她的下巴,强制她抬头,和他的视线相对。 沉声训她:“以后不许来这种地方,听到了没?” 姜希芮扭头挣扎:“我想来就来,关你什么事?” 周行之皱紧了眉,重新制住身下扭来扭去的女孩。 “这么不听话?赶紧起来跟我走。” “我不跟你走,我就要待在这里!” “姜希芮!” 两双同样浓烈强势的眉眼望着彼此,互不相让。 男人沉默片刻,再开口是风雨欲来的低气压。 “我再说一遍,姜希芮,起来跟我走。” “不要!” 女孩将头偏向一侧,露出好看的脖颈线条,紧绷的筋线显露出倔强不服从。 周行之呼吸加重,语气紧绷到极限:“好,这是你说的。” 话音刚落随即起身,单臂揽过她的腰肢,温香玉软入怀,就这么单手将她提了起来。随即往上一抛,将她整个人抗在了肩上。 “咱们出去谈谈。” 第32章 偏见与执拗 “周行之, 你放我下来!我命令你,立刻放我下来!” 姜希芮被他的肩膀压着腹部,头向后垂着, 这个姿势让她很难受。 但是,她不敢剧烈挣扎或者惊叫出声,因为宴会厅里还有其他人。 刚才的呵斥也只是气音堆积出的虚张声势。 只能祈祷在昏暗灯光和背景音乐的遮掩下, 没有人能发现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 “老实点。” 周行之动作强势依旧,抗着她大步离开。 离开宴会厅后, 找到一处空闲的小型休息室, 将门反锁后,把她放下。 姜希芮一落地立刻扑向门的方向,就像一只被强硬关押的猫咪, 拼命挣扎逃跑。 可惜, 抓她的是一位身高192的健壮男人, 长臂一展,轻松勾住她的腰, 将人搂了回来。 “还想逃?”周行之从背后抱着她。 男人磁性的嗓音响在耳侧,姜希芮顿时感觉那一侧的脖颈麻痒不已,禁不住向另一侧微微偏头,躲开他的嘴唇。 “周行之,你放开我!”她一边挣扎一边说道。 到手的猫猫自然不会轻易放走。 随后,周行之将她堵在一处角落。 双手桎梏住她的腕子, 长腿贴着她的。 身前是男人滚烫的胸膛, 身后是带着墙纸纹理的墙壁,她被彻底封锁了自由。 在两人独处的空间里, 声音无需再收敛,姜希芮大声喊道:“周行之, 你不要脸!你对我动手!” “这就动手了?”周行之沉声回应。 女孩在怀里激烈反抗着,扭动手臂和身子,做着无用功。 啧,也不算无用功,这些蹭动带来的撩拨对他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武器。 周行之附身凑到女孩的耳廓,发狠威胁道:“再动,出了事,我立刻在这里办了你。”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怎么可以说这么糙的话? 姜希芮瞪大的双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微张着嘴呆呆地望着他。 周行之也在垂眸看着她,从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双眸,再到微张着隐约能看到舌尖的嘴,继而视线再往下…… 因为刚刚的挣扎扭动,姜希芮此时正粗粗喘着气,胸口起伏明显,酒红色天鹅绒包裹住白腻柔软,一呼一吸间,贴上他的浅蓝色衬衫。 他定定地看着那里,挪不开视线。 姜希芮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反应过来他到底在看什么后,立刻出声反抗:“周行之,你混蛋!” 她早就知道他不正经,但还是没想到他能这么过分! 周行之曲起一条腿再次挤压她的活动空间。 “还在动,你是真想试试?” 男人深邃的眼眸似漾起不安定的涟漪,情欲在撩拨他的理智,一直被压抑封锁的猛兽似乎马上就要脱缰而出。 姜希芮无端瑟缩了下,就像是食草动物惊觉捕猎者靠近,第六感警报拉满。 她是有一颗想强势的心,但是奈何体力上和他差距太大,再鲁莽冲动并不明智。 女孩终于停止了挣扎,这很好。 周行之维持着相贴的姿势,开口时声线略带暗哑:“我们现在可以谈一谈了。” 姜希芮扭头不看他:“谈什么?” “谈谈你刚才在做什么,那个男的是谁?” “没谁。” “没谁你托他的脸?” “哎呀,这不关你的事!” 周行之紧锁着眉心,他到现在还对刚才的画面感到心惊 —— 他原以为的好姑娘,托着别的男人的脸在取乐。 他以为她和那些人不一样,她不会和那些老钱臭虫一样,以逗弄人心来取乐。 但是刚刚的画面又是什么? 她可以逗弄一个陌生男人,也可以逗弄另一个。 那他呢? 可能,他也不过是她玩弄的对象之一。 周行之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有些唾弃此时自怨自艾的自己。 对着女孩的侧脸,沉默了一阵,接着低声开口:“姜希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刚刚那是个意外。” 是个意外吗? 或许吧。 姜希芮现在回忆起刚才的举动也十分恍惚。 身处那样的声色犬马,兴致让情绪膨胀,意识飘飘然,逐渐走向离奇的方向。 理智被压抑策反,为欲望放纵让道…… 她转过脸,重新看向周行之,两人视线再次相对。 男人眼底的情绪让不由她怔愣片刻。 他的目光似失望似厌恶,在这之上还笼罩着一层淡而薄的戾气,宛如淬了毒的匕首,让她痛苦难堪。 是了,他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他向来自信又强大,无需寻找释放情绪的卑劣出口。 姜希芮狼狈地垂下眼睫,挡住眼眸中快要溢出的落寞和惭愧。 她很早就意识到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就像爸爸不理解妈妈为什么天天泡在实验室里摆弄那些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种子,与此同时,妈妈也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要去室外呆上一天只为画出不同光影的花…… 爱意让他们开始,却撑不住日久天长的磨损和消耗。 无端地,姜希芮感到一阵无助的愤愤。 这不是她的选择,她自然没有权利去选择出生在怎样的家庭,拥有怎样的父母,获得怎样的爱。 他以为她不想像他一样吗? 不用担心赤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反噬,开门见山,光明正大。 说不出的心酸嫉妒让她眼眶发潮,快速眨动几下,试图赶走示弱的眼泪。 姜希芮重新抬起眼睫,注视着那双或深情或刺痛人心的眼眸。 然后淡然开口:“是不是意外又如何,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能理解很正常。” 周行之眼神一凛似是不解她的话,微微偏头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她。 之后附身进一步逼近,再开口时满是嘲讽:“两个世界的人?呵,你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嗯?玩我是吗?” 姜希芮贴紧身后的墙,倔强地仰起头直视他的目光。 “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招惹,你不上钩,也没办法。周总这是玩不起吗?” 男人被彻底激怒,姜希芮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她好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温柔和耐心。 “玩不起?姜希芮,你想玩是吧。”周行之放开她的手腕,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扣在怀里。 身高差距使得姜希芮只能踮起脚尖,虚虚踩着地面,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在她腰后的那只手上。 全身被掌控,很难受,很屈辱。 周行之低头,无限拉近距离,直至鼻息相融。 “想玩可以,我奉陪,你想怎么玩,这样吗?” 揽着她后腰的那只手摩挲着天鹅绒面料,手法恶劣地将她摁向自己,换来女孩或痛苦或受不住的一声嘤咛。 “周行之,你混蛋!”姜希芮推搡贴在身前的胸膛,一双杏眼狠狠瞪着他。 “这我担不起,我可没有你混蛋。” 周行之轻松地控制住怀里这只要撒泼的猫,摆弄着她的小脑袋,鼻梁似有若无地触碰,暧昧升温。 女孩气愤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鲜活迷人,泛红的眼尾和耳垂,勾得他心痒。 他感觉自己很是犯贱,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还在加深对她的喜欢。 能怎么办呢?欺负她,他并没有任何宽慰,还惹来一阵心疼。 可是,就在他想妥协,打算放过她这一次,留着日后好好教育的时候,怀里的猫猫再次挥爪,留下血痕。 “周行之,你是想和我做吗?反正,总不会是喜欢我吧?”她目光挑衅,语言顽劣让人恼火。 周行之一时怔愣在那里,搂着她的手卸下部分力气。 她怎么能把喜欢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她就这么不在乎他的喜欢吗? 姜希芮将白腻的手臂搭在男人的脖子上,勾着他,继续轻飘飘地下软刀子:“其实,我更喜欢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开,不过,如果是周总的话,我愿意破例。” “我们可以玩一次,随你的想法。” 这话从她柔嫩的嘴唇吐出,就像是裹着毒药的蜜糖,残忍又血腥的甜蜜。 真是个生性凉薄的家伙,怎么捂都捂不热。 周行之彻底松了手,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乍一落地,姜希芮感到腿有些发软,一字带细高跟摇晃着踩着地面,用手扶着墙面踉跄站稳。 这次没有人扶她。 周行之背过身,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真希望我没有去那家酒吧,被你选中,参与到你的游戏里。” “你果然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说完,大步离开,不再给她任何眼神。 ***** 宋敏慧找到姜希芮的时候,这位大小姐正毫无形象地坐在休息室的地板上,摊成一张猫饼。 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被蹂躏狠了。 Cici竟然哭了?这可是稀奇事。 作为发小,在宋敏慧的印象中,Cici哭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宋敏慧蹲下来,凑到姜希芮面前,小心翼翼开口道歉:“Cici,对不住啊,我不该喊你过来的,你们还好吧?” 姜希芮搓了一把脸,小脸更显皱巴,眼尾的眼线微微晕开,看起来有些糜乱。 刚才哭了吗?好像是掉了几滴眼泪,但是姜希芮并不认为这就是哭。 她才没有哭,她只是被说得有些难受,生理性应激掉泪而已。 而且明明说狠话的是她,她为什么要哭。 周行之的反应和她预期的一样,他那样的人自然忍受不了和她不清不楚,被她玩弄。 傲慢狮子受到侮辱,气愤离场。 “没事,我们没什么。”姜希芮揉了一把头发,颤颤巍巍地从地面起身。 宋敏慧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忍不住开口劝道:“你之后还是和周总好好说说,那个许峰不过是个逗趣的人,逢场作戏,玩耍取乐罢了,说开就好了。” 说不开了,从她神情恍惚、理智动摇,伸手托着那个男孩的脸开始,她就说不开了。 她踩在了他的底线上,不回应他的赤诚真心,甚至践踏侮辱,他知道该怎样抉择。 “敏慧,我们这样的人,配得到真心吗?会不会就这样孤寡一生,永远得不到爱?” 宋敏慧一愣,天生乐天派的外壳好似出现了一丝裂痕,透出里面的空虚悲凉。 “真心是什么?能吃吗?”她大笑着遮掩。 姜希芮也笑了起来:“对,真心不能吃,得不到爱又如何。” “这不是有我吗,我爱你啊。” “哈哈哈,好,我也爱你。” ***** 昼夜往复不停,时光匆匆走。 但是还未逃脱热浪辐射范围。 夏末八月底,骄阳热情似火一如往常,秋老虎威力不减。 姜希芮依旧忙碌,和Lucas的下一次谈判在即,和周行之……合作也在继续,只是不需要两位集团总裁出面商讨具体细节,自有下属操持打理。 自从那晚东民公馆的不欢而散之后,在这说大不大的四九城里,他们愣是一面也没有遇到。 所以,缘分也断了。 这天,姜希芮来到办公室喝着咖啡,听Elsa汇报接下来的工作。 “姜总,下周将在沪城举办今年的青年企业家峰会,您打算去吗?” “预计多少天?” “四天左右。” 姜希芮搅动着手中的咖啡勺,想了一会儿。 这次峰会可以当做她作为新任华新CEO第一次官方露面,也算是一次正面的企业宣传。 而且沪城也有很多华新的合作商,过去见见面也很有必要。 没有思考太久,她点头应了下来。 “给峰会那边回话,我会去。” 华京另一边,霆宇集团总裁办。 类似的对话也在进行。 齐淼:“青年企业家峰会的邀请函又送过来了,今年您过去吗?” 周行之从文件中抬起头,愣了片刻。 转动几下手中的钢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齐淼以为老板会像以往一样拒绝的时候,他听见周行之说道:“去,怎么不去。” “一直拒绝也实在说不过去,给主办方回话,我今年会去。” 第33章 沪城相遇 一周后, 沪城国际会议中心。 沪城前段时间连下了几天雨,现下虽然晴了,但是热浪蒸腾着水汽, 蒸笼一样的体感粘腻让人更加不适。 反正,从华京南下而来的周行之十分难受,他算是不易出汗的体质, 来到这个地方也是扛不住。 果断放弃衬衫和西装长裤,换上了LV夏款简单白T和牛仔短裤, 和同样一身清凉的贺庭川站在一起, 两人看起来像是来沪城度假的公子哥。 此时他们站在会议中心所属酒店的大堂一侧,等着各自的助理办理入住。 “这次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来了,真是吓了一跳。”贺庭川意味深长地问。 周行之面色淡淡, 使用官方答案回复道:“一直拒绝也不好, 太不给面子了, 所以这次就过来了。你呢?你不是也一直不来吗?” “我这不是听说你来了吗,我就跟着过来了, 顺便带老婆过来换个地方住几天,保持新鲜感。” 周行之:…… 他就不该问,问什么这厮都能扯到秀恩爱。 这时,酒店门口一阵喧闹,围了一圈人,主办方亲自迎接。 “谁啊?这个待遇?”贺庭川伸长脖子朝那边看。 人群逐渐向里移动, 被包围的人露出面容。 是姜希芮。 “呦, 姜妹妹来了,美女的待遇就是好, 咱们过来的时候,主办方就没露面。”贺庭川调侃道。 周行之微蹙眉头, 不咸不淡地说:“她不是要开幕发言吗,主办方重视也是应该的。” “之前我以为主办方会找你发言,毕竟你好不容易今年来了,但是又想了想确实姜妹妹更适合,你三十,人家二十二,更年轻,或许是这次峰会年龄最小的,而且,”贺庭川扬起嘴角,满脸坏笑,“你看这次主办方负责人,性别男,啧啧啧,看看这献殷情的模样。” 周行之本来早早就把目光收了回来,也不知道在避嫌什么,听贺庭川这么一说,忍不住再次看向姜希芮那边。 他知道这姑娘受不住热,容易出汗,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穿得那么清凉,一条粉紫色碎花吊带裙,肩颈线全部大方露出,裙子蓬蓬款,只到大腿根,两条纤细白腿看得人晃眼。 她看起来比他们还像是来度假的,因为她还穿了一双缎面平底拖鞋,俏生生往那里一站,根本不像是参加峰会的集团总裁,更像是来参加时装周的名媛千金。 她似乎也没料到主办方会出来迎接,神情有些错愕和慌张,但是表现依旧得体大方,只是刚从烈日下进入空调房,汗意未退,时不时用手背擦一下鬓角的汗。 然后,她身旁的男人抓住机会,及时递上一块方巾。 这还不算完,他竟然直接上手要给她擦汗。 哦,还好,这姑娘知道好歹,抬手婉拒了。 就在周行之暗暗观察那边的时候,不期然,站在人群中的女孩向他这侧微微偏头,抬眸间对上了他的视线。 周行之莫名慌乱了片刻,但是感觉这时撤回目光更显狼狈,所以还是就这样眼神淡淡地望着她,没什么表情。 他看到姜希芮朝他点了点头,很淡然,很平静,就像他们从未争吵过,只是生意场上的点头之交,礼貌疏离。 行,这很姜希芮,这个天性凉薄的家伙。 周行之并未回应她的点头致意,果断收回目光。 可是他身旁的家伙不老实,主动挥手,兴高采烈,很不值钱的模样。 两人的助理恰好这时办完入住手续,走了过来。 “走了,”周行之拽下贺庭川不断挥动的手,拉着他往电梯方向走,“你这样子,也不见得人家搭理你。” “怎么不搭理,你没看见姜妹妹也冲我挥手了吗?人家姜妹妹明事理,你一人犯错,不会株连无辜好友,而且我老婆已经和姜妹妹混得很熟了,我们现在是姜妹妹那边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周行之阴沉着脸,听着这厮在旁边叽叽喳喳。 他心说怎么是他犯错了,不是那姑娘醉酒勾搭人被他发现了吗,他才是苦主。 是的,这段时间周行之不断复盘那晚的经历,已经成功调理成姜希芮是因为醉酒才会做出那种举动。 这姑娘醉酒后就不正常,罪行累累,他之前不就经历过被她强吻、错认成爸爸、断片不理人等等恶行吗,所以不要和一个酒鬼计较,以后慢慢教育,让她少喝酒就行了。 那晚在遇见他之前滴酒未沾的姜希芮:…… 如果她知道周行之的想法,一定会眨巴着大眼睛,满眼茫然。 贺庭川在一旁看戏似的,看着好友阴晴不定,时而隐忍,时而愤怒,有一下没一下抓着行李杆。 他在心里忍不住摇头,哎,老房子着火最是要命。 也不知道两人闹什么别扭,他们这些局外人也插不上手。 “对了,欧阳芸到了吗?”在等电梯的时候,贺庭川问道。 欧阳芸是周行之的表姐,同样出身MIT,他们三个算是校友。 今年刚回国担任某药企的职业经理人,这次也来参加峰会。 “不知道,她也没和我说。”周行之漫不经心,对那位只比他大几个月的表姐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之后电梯抵达,二人进入,离开了喧闹的酒店大厅。 另一边,姜希芮终于从人群包围中脱身,Elsa办完入住后,过来找她。 “姜总,我们上去吧。” “好。” 进入房间后,姜希芮首先进入浴室冲凉,她实在受不了这种闷热气候,热得全身都是汗。 洗完澡后,穿着浴袍来到套房的小型会客室,她站在落地窗前看向窗外。 酒店临江而建,窗外便是绿茵道掩映下的江景。 其实,在看到周行之的那一刻,她远没有外表所表现出的从容淡定。 她以为他还会像之前一样不来的,毫无预料的相遇让她一瞬间有些惊慌无措,但是最后还是体面地打了招呼。 虽然那人很是无情,并未回应。 Elsa敲门进入。 “姜总,开幕式在一个小时后开始,您该换衣服了,这是演讲稿。” “好,我知道了,多谢。” “姜总,您和周总没事吧?” Elsa一直知道两位总裁关系有些暧昧,但是最近这些暧昧的苗头好像全部消失不见了,两人似乎是在冷战,现在乍一见面,她有些担心。 姜希芮翻看着演讲稿,神态自若地说:“没事啊。” “那咱们和霆宇的合作应该也还好吧?” “放心,我和周总关系如何,不会影响合作的,他拎得清。” ***** 一个小时后,国际会议中心。 开幕式还未正式开始,参会人员陆续提前来到大厅。 冷气十足的空间里,众人不再被闷热拘束,纷纷换上西装革履,重新包装成光鲜得体的模样。 熟人相见攀谈一番,算是社交和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圈子,这些集团总裁们也是分圈子来往的。 像周行之和贺庭川这种技术出身的科技新贵,会混在一块儿,而像姜希芮这类的集团继承人则是另一个圈子。 新钱VS.老钱,明面上和平相处,体面有风度,但是私下里来往并不多,彼此都有些瞧不上对方。 此时,姜希芮和周行之就分别混在自己的圈子里,挂上商业微笑,在社交名利场上各自厮杀。 忽然间,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姜希芮抿紧了唇。 站在不远处的周行之正和一位干练瘦高的短发女人说着话,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两人看起来贴得很近。 短发女人个子很高,穿上高跟鞋,只比身旁192的周行之矮一点。 两人站在一起,年龄相仿,气质相近,很是登对。 突然,短发女人不知被什么逗笑了,竟趴在周行之的肩头上,大笑不止。 姜希芮:…… 之前她还说周行之拎得清,不会影响合作。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那对男女,姜希芮觉得自己有些拎不清了。 她是不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这回事的,在牛津大学辩论赛的时候,曾经有过相关辩题,她当时站的就是“没有纯友谊”这一方。 在这一点上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姜希芮选择性遗忘了自己的异性朋友们,比如她的羽淮哥哥。现在她只知道那两个人看起来很不顺眼。 “姜总,开幕式快开始了,您该去后台准备了。”Elsa凑到姜希芮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好,这就去。”姜希芮收回视线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Elsa:…… 就是很不理解为什么闹别扭,明明在意得很。 来到周行之这一边,此时他正满脸黑线看着他表姐笑得前仰后合。 欧阳芸:“哈哈哈,他被强吻了,不光没生气还等人家信息。” 贺庭川:“哈哈哈,是这样子的,舔狗无疑了。” 欧阳芸:“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周行之单手扶额,语气很绝望:“我当初就不该告诉你。” “姜妹妹人在哪儿?快指给我看看!”欧阳芸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 周行之揽过欧阳敏,拽着她来到位置上:“别看了,快开幕了。” 贺庭川凑过来:“开幕演讲的这位就是,马上就能看到了。” 很快,在主办方的引导下,各位参会大佬们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大厅逐渐安静下来。 姜希芮在这时登上演讲台。 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笑容盈盈,长发盘起,青涩不再,是超脱年龄的矜贵从容。 一身象牙白立体剪裁西装套裙勾勒出纤浓有度的身段,美貌动人但不可亵渎。 简单调试话筒之后,悦耳如清泉般的声线打破了沉默。 “大家好,我是华新集团首席执行官姜希芮,很高兴今天能够代表青年企业家在这里做开幕致辞……” 台下,欧阳芸抬手鼓掌,同时凑到周行之耳边小声感慨道:“长得可真漂亮,年龄可真小。” 幽幽瞥了一眼自家表弟:“你可真是艳福不浅,配你可惜了。” 周行之:……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欧阳芸:“切。” 台上,姜希芮冷眼瞧着两人互动,语气依旧四平八稳。 “……青年企业家是华国经济的新生力量,应勇于创新、勇担责任……” 欧阳芸:“姜妹妹看你的眼神不对啊?你们俩闹矛盾了?” 周行之:“之前吵架一直没和好。” 欧阳芸:“那还不快追,别被人拐跑了。” 周行之:“是她犯错,我为什么要低头。” 欧阳芸:“……小情侣哪有什么错的对的,你是舔狗,什么都是你的错。” 周行之:“……知道了。” 姜希芮余光中看到那对咬耳朵的男女,语气略带咬牙发狠。 “……时代变革浪潮下,我们更要守住初心,发扬企业家精神造福社会……” “诶,姜妹妹看我了,我得笑得好看一点,给她留个好印象。”欧阳芸小声念叨着。 周行之:…… 姜希芮:…… 那女人在挑衅!她笑得真刺眼。 “……谢谢大家,我的致辞到此结束,希望诸位参会愉快。” 姜希芮来到台下,第一件事就是吩咐Elsa帮她查人。 “帮我查一下周行之旁边的女人是谁,尽快告诉我。” Elsa:……有些无语但是也不敢拒绝。 她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或许您直接去问周总呢?” 姜希芮摇头拒绝:“我才不要先和他讲话。” Elsa小声嘟囔:“既然都不讲话了,还查什么人啊。” 姜希芮眯起眼睛打量起自己一向乖巧贴心的助理。 助理不乖,扣奖金就好了。 但是看在她貌美的份上,原谅这次。 “我查查合作伙伴和谁来往有什么错吗?这是应该的,万一他有什么二心,我也好有准备。”姜希芮抱着手臂义正言辞地说。 Elsa:“……好的姜总,我会尽快给您结果的。” ***** 还在冷战期、目前都不想和彼此说话的两人……很快相遇在同一场项目宣讲会上。 青年企业家峰会不光是大佬们的交流平台,还为一些创业孵化项目提供融资机会。 小型会议室里,项目宣讲人李云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投影仪幕布前,目光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大佬针锋相对。 “姜希芮!我再说一遍,华新不适合他,他来到霆宇会有更多机会。” “周行之!凭什么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我能给他更好的待遇!” 李云峰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很受宠若惊但也很害怕。 第34章 峰会争霸 青年企业家峰会, 第二天。 早上八点半。 姜希芮准时来到套房会客室,看到等在那里的Elsa。 “姜总,早上好。” “早上好。” 姜希芮落座在简易餐桌前, 用眼神示意她的助理:“要一起吃一点吗?” “不用了姜总,我吃过了。” “好。” 姜希芮一边享用酒店提供的西式早餐,一边听Elsa说明今天的大致行程。 她十分庆幸酒店和会议中心就在一个地方, 峰会全程无需奔波,免去了她置身于沪城大蒸笼的痛苦。 “9点钟的时候, 会有汽车行业年度报告, 由来自麦肯锡的代表汇报。” “茶歇之后,会有创业孵化项目的宣讲会,您感兴趣的无人驾驶平行论坛将会在10点半左右开始。” 姜希芮手拿牛角包, 点了点头:“之前我和你提过的李云峰, 大概排在第几位?” Elsa滑动平板:“在第三位宣讲。” “好, 那我们一开始就过去吧。” 上午十点半,无人驾驶平行论坛, 小型会议室门口。 姜希芮和周行之狭路相逢。 这次是周行之主动说话:“姜总好。” 姜希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男人一眼。 他今天没有昨天开幕的时候穿得正式,简单的一件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黑白两色描摹出男人利落的轮廓。 姜希芮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男人打开门,颇有绅士风度地抬手示意她先进。 姜希芮语气淡然:“多谢。” 说完,没再给他多余的眼神, 和Elsa一起进入会议室。 在经过男人身前时, 她听见他好像轻笑了一声,短促音, 因为离得近似乎可以感觉到灼热气息喷到她的耳边,怪恼人的。 姜希芮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男人眼睫低垂也正望着她。 二人视线相碰,隐约有未断的情思勾连。 不过,姜希芮很快移开了眼,直接步入会议室,无事发生。 会议室内,何明坤见到姜希芮进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双手略显局促地搓了搓,接着朝她伸出右手。 “姜总您好,昨天一直没机会和您交谈,今天终于见到您了,认识您很高兴。” 姜希芮回握:“我也很高兴认识何总。” 何明坤,近几年才成立的蔚明汽车的创始人,外貌上看起来是一位有些书呆子刻板印象的理科男。 由于行业门槛高的特点,车企的新鲜血液比之其他行业更加罕见,现下国内车企巨头掌舵人大部分年纪都不小了。 像姜希芮和周行之这样年轻的车企集团总裁,属于意外中的意外。 一位是爷爷生病临危受命刚毕业便接了班,另一位则是少年班出身整个人生好似按了加速键。 而青年企业家峰会对于参会人员年龄的要求是在35岁以下,如此以来,符合要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次峰会,车企相关的,满打满算就来了他们三个,今天在这场平行论坛上凑齐了。 简单寒暄之后,具体来说是何明坤分别与姜希芮和周行之寒暄认识之后,三人各自落座。 这位置坐得也很是微妙,何明坤坐在中间,姜希芮和周行之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公司资历最浅的何明坤坐在C位不免有些慌,他频频起身示意姜希芮换位置,一来华新毕竟是业内老大哥,二来姜总作为唯一的女士理应受到优待。 但是每次都被拒绝了。 何明坤只好艰难地夹在两位大佬中间,坐姿十分局促。 之后,宣讲会正式开始。 没过多久,就来到第三位宣讲人李云峰,也就是姜希芮感兴趣的那位。 如果说,何明坤是书呆子理科男的外表但内在其实是一颗圆滑处世的心,那么这位李云峰就是彻头彻尾的技术咖,宣讲PPT简洁干净毫无花里胡哨的包装,语调平铺直叙并没有卖力宣传。 来之前,姜希芮和华新的首席技术官谈过,所以她清楚李云峰手中的技术并不像他的语调那样简单平淡,这位可是国内无人驾驶传感器领域的领军人,而她则需要全力以赴说服他加入华新,至少也要让华新成为他的天使投资人。 可是,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她一个…… 二十分钟的宣讲很快结束,就在姜希芮想开口大力夸赞之时,周行之抢先说道:“特别好,我很看好你,来霆宇吧,这里会有你创业所需要的一切。” 姜希芮:…… 被人截胡的感觉很不爽,被周行之截胡那就更不爽了。 她有些讪讪地闭上已经半张开的嘴巴,长长舒了一口气,借着深呼吸的时间调整了下情绪,接着重振旗鼓,趁着李云峰还未表态,赶紧为自己拉票。 “李云峰,”她吐字清晰地说出他的名字,试图拉感情票,“我很早就关注你了,你的研究很有价值,来华新你可以加快创业孵化,早日实现商业化目标。” 周行之嗤笑一声:“怎么实现?没有创新环境,闭门造车实现吗?李云峰,来霆宇名下的智库,这里有国内最好的研发环境。” 姜希芮捏紧手中的钢笔,心下愤愤不满。 他竟然搞拉踩?!不讲武德! “呵呵,来你名下的智库,是想直接让他成为霆宇的全资子公司吗?”姜希芮同样回踩了他一脚,随后面带微笑看向李云峰,“华新不会这样做的,我们愿意成为你第一位天使投资人,确保你的独立性。” 周行之:“你别信她的话,她又不是搞技术出身的,不会了解研发需要什么,霆宇更适合你。” 姜希芮:“……是,我承认我对技术不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我重视技术研发,华新近几年在R&D(研究与开发)上的投入有目共睹,这些在财报上都是可以看到的。” 两位霸总隔空对视,仿佛有火花在视线中劈裂作响。 坐在中间的何明坤不自觉缩起身体,试图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存在感。 他悄悄将座椅向后挪动,给两位霸总“对骂”腾地方。 之后,不知是因为新仇旧恨一块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场争霸赛的走向逐渐变得有些奇怪,两人似乎都带着些个人情绪,开始往“人身攻击”、“生活琐事”上发展。 周行之:“李云峰,我们都是美国高校毕业,一样的口音更亲切,而姜总是从牛津毕业的,你肯定听不惯牛津腔,含含糊糊的。” 姜希芮:“……这是在国内,不必说英文,何来口音障碍。李云峰,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从CIT毕业的,周总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不起除了MIT之外的人。” 周行之:“纯粹造谣!完全没有这回事,你别信她的,我爸妈可都是华清大的,我敢瞧不起我爸妈吗?” 姜希芮:“那谁说得准。” 周行之:…… “姜希芮!我再说一遍,华新不适合他,他来到霆宇会有更多机会。” “周行之!凭什么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我能给他更好的待遇!” 宣讲结束之后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李云峰,此时站在投影仪幕布前,目光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大佬针锋相对。 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很受宠若惊但也很害怕。 “那个……其实我事先有考虑好的。”李云峰弱弱举手示意,轻声打断了两位霸总的持续输出。 姜希芮咳了咳,抬手将额前碎发别在耳后,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端庄:“抱歉,我也是惜才,这才有些失态,让你见笑了,你的想法最重要。” 周行之在一旁小声嘀咕:“切,装模作样。” 出言不逊的傲慢狮子成功收获了炸毛猫猫的眼神攻击,但是狮子并不在意,仰着脸装没看见。 李云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对你们二位都很崇拜,华新和霆宇都很好,不过,我听我女朋友的。” 周行之:……怎么这货也是个秀恩爱。 姜希芮:……完了,一定是周行之那张脸蛊惑了他的女朋友。 但是姜希芮转念一想,不对,周行之不是从未在媒体上露过面吗?她之前也只能搞来他的背影照片…… 接着,李云峰神情略显忸怩地看向她:“我女朋友看过您之前的记者发布会,特别喜欢您,是您的粉丝,她说让我有机会一定要和您说上几句话,当然,能够得到华新的投资是最好的了。” 姜希芮:哦耶!得来全不费功夫! 周行之:……就是一整个大无语。 华新VS.霆宇,总裁争霸,华新胜,靠得是大老板的美貌! 姜希芮故作矜持地抿唇笑了笑,但是胜利的得意挂满了眼角,她好似不经意地瞅了周行之一眼,继而对着李云峰含笑说道:“你和你女朋友眼光都很好,华新是更好的选择,你不会后悔的。” “那个,我女朋友也来沪城了,您能不能抽空和她合个影?” “当然可以,这样吧,我让Elsa在酒店的餐厅订个位置,你带上女朋友一起,我们三人用个午餐,如何?” 姜希芮这边是喜气洋洋商量午餐计划,而周行之那边则是阴云密布、气压低沉。 围观全程的何明坤小心试探道:“周总,现在也快到饭点了,要不咱们一起吃个午餐?” 周行之扯了扯嘴角:“何总先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 “哦哦,好的,那周总回见。” 周行之看向一旁春风洋溢、喜悦毫不掩饰的女孩,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先不论商场上的得失,她笑起来的样子确实让人感到满足,比上次在东民公馆见到的那个混乱迷蒙的模样,看起来要明媚耀眼得多。 靠美貌取胜,真有她的。 周行之在心里对此不以为意,这叫偷奸耍滑,不是长远之计。 可是,这天晚上,对靠皮囊取胜嗤之以鼻的周行之将他的助理叫到了他的房间。 齐淼:“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行之:“回华京之后,帮我接几个财经访谈。” 齐淼:??? 他有些迟疑,决定再问问清楚:“是那种只有文字采访,不露面的那种吗?” 周行之摇了摇头:“要上电视那种。” 齐淼:!!! 连照片都不想流给媒体的老板,竟然想上电视? 接着,他听见自家老板继续说道:“你说,我要不要再买几个通稿宣传一下我的外貌?我看华新的姜总就曾经因为美貌上过热搜,这也算是正面的企业宣传。” 齐淼:…… ***** 四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来到峰会的最后一天。 按照历年传统,这天晚上将会举行慈善晚宴,作为本届峰会的结尾。 …… “我就知道,每次只要遇到你我一准翻车!” “姜希芮,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在不到五平米见方的狭小空间内,空气闷热到让人喘不上气。 姜希芮的视线逐渐被汗水模糊。 而那个一直清爽不易出汗的人,此时同样大汗淋漓。 于是,不再犹豫,两人开始脱衣服…… 第35章 衬裙与白T “笃笃——” “进。” “姜总, 该出发了。” “好,我知道了。” 姜希芮坐在梳妆镜前,戴上珍珠耳环。 莹白珍珠柔光细腻, 给雪肤添了一分珠光宝气。 镜子中的女孩,妆容精致,红唇娇艳, 身着Armani Privé最新一季的香槟色长裙,华贵又不失灵动。 今晚是峰会的慈善晚宴, 也是本届峰会的结尾。 因为身份和晚宴的性质, 姜希芮选择的礼服露肤度不高,长袖长裙保守款式。毕竟晚宴的主要目的还是商场社交,她不希望那些人将过多的目光放在她的皮囊上。 可惜, 姜仙女不知她的吸引力并不需要靠高露肤度来维持。 Elsa看到自家老板走出房间的时候, 滑动平板的手不禁停了下来。 这就是神女下凡吗?为什么老板在发光? “这条裙子是不是有些老气?不太符合我的年纪。”姜希芮微微转动身体, 向Elsa展示她的裙子。 Elsa:老气什么!绝美好吗! 虽然内心尖叫鸡,但是身为沉稳内敛的总裁特助, Elsa还是稳住语气,中肯夸奖道:“您完全不用担心这点,不会老气的,您今晚很漂亮。” “那会不会太漂亮了?我不想他们只看我的裙子。”仙女微蹙着眉,思考这件只有仙女才会苦恼的事情。 Elsa:……傻子才会只看裙子,明明只看脸好吗。 “不会, 您只要开口讲话, 没有人会在意裙子的。” “那就好,我们走吧。” 姜希芮将手机放入手包中, 和Elsa一起出了门。 在等电梯的时候,Elsa突然想起来她忘记拿这次慈善晚宴的拍品名录了。 之所以叫慈善晚宴, 是因为晚宴后半部分是慈善拍卖会,拍品由参会企业家和主办方提供。 最后拍卖所得款项将会以峰会的名义全部捐出。 “姜总,”Elsa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电梯数字,对姜希芮说,“我忘记拿拍品名录了,不然您先过去吧,我之后再去找您。” “可以的,你去拿吧。”姜希芮无所谓地点点头。 Elsa离开后,姜希芮一个人站在电梯前,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叮——” 很快,电梯抵达。 姜希芮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看见了站在里面的男人。 他正在整理袖口,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漫不经心地微掀眼皮。 俊脸微怔片刻,继而勾起嘴角。 姜希芮听见自己极其没出息地吞咽了一声。 此时,她觉得宋敏慧夸得很对,这位阅男无数的姐妹一直都对周行之大加赞赏 —— 帅到人神共愤、帅到惨绝人寰…… 她之前一直觉得过于夸张,但是现在,她觉得姐妹说得很有道理。 周行之今晚太帅了。 姜希芮微动眼珠,不动声色地扫视着男人。 他今晚也换上了晚宴礼服,黑色tuxedo,白色琴褶衬衫,semi-butterfly领结,虽然是单调的黑白配色,款式也没有新意,但是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无聊、一点也不单调。 “怎么站在那里,不进来吗?”周行之吊儿郎当地扶着电梯门框,阻止电梯闭合,“需要我抱你进来?” 姜希芮回过神,不自然地快速眨动眼睫,没搭理他的不正经玩笑,提起裙摆,优雅入内。 电梯门缓缓关闭,金色镜面倒映出同样皮囊光鲜、外貌出色的一对男女。 女孩垂着眼,双手拿着手包放在身前。 男人则通过金色镜面,看着她。 两人虽然距离不近,各自规矩地站在电梯两侧,但是莫名地,气场交融在一起形成牵连羁绊,勾连着彼此。 如果此时有第三人站在电梯前,他一定不会冒然插进这方空间。 男女间的暧昧情愫无需肢体接触,他定然能看出这对男女不会是陌生人,或许是闹矛盾的新情侣,或许是有隔阂的旧情人。 “很漂亮。”男人低磁的声线在狭小空间内更加蛊惑人心。 姜希芮抬起头,表情有些迷蒙:“嗯?” 周行之嘴角勾起浅浅弧度:“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姜希芮微扬起脸,心安理得接受夸赞,同时商业互捧对方,“周总今晚也很帅气。” 男人不按常理出牌,挑眉追问:“哦?哪里比较帅?” 然后……得到猫猫的蔑视一瞥。 姜希芮心里万般无语,这人是不是忘记他们现在正处在吵架之后没和好的冷战阶段,而且之前他们还在为了争夺技术人才唇枪舌剑。 保持商场同僚的礼貌疏离就可以了,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 姜希芮将头转回来,不再看他。 逗弄不成,没皮没脸的周行之并不气馁,继续哄她说话:“这次慈善拍卖有中意的拍品吗?” “那件汝窑笔洗不错。”姜希芮随口一答。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喜欢那件。” 姜希芮更加无语:……连这个也要同她抢吗? “那我们一会儿拍卖会上见。”周行之一脸坏笑,歪头看向身侧。 女孩仰起小脸正皱着眉瞪他。 不过,威慑不足,可爱有余。 周行之还想再逗逗她,但是突然之间,灯光关闭,电梯陷入一片黑暗。 几秒钟之后,昏暗的应急光源亮起。 “电梯停了。”姜希芮手扶着电梯栏杆,喃喃说道。 周行之摁下紧急按钮:“对,不知道是因为停电还是出故障了,我们等一会儿吧。” ***** 另一边,慈善晚宴。 Elsa拿到拍品名录后,乘电梯直达一楼宴会大厅。 当时她看了一眼旁边另一台楼层数字一直纹丝不动的电梯,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未在意。 来到大厅,Elsa登记过姓名后,便步入晚宴,寻找姜希芮的身影。 过了十来分钟后,自家老板没找着,却看到同样也在东张西望的齐淼。 两位助理对上视线,同时灵光一闪,意识到什么。 “你看到姜总了吗?”Elsa问道。 “没有,周总呢,你看到周总了吗?” “也没有。” 齐淼大胆猜测:“会不会……他们现在在一块?” 接着二人来到晚宴登记处,落实过之后,发现两位boss果然都没来晚宴。 Elsa皱着眉,冰美人此时满脸寒霜,很不好惹。 她看向那位的助理,语气不善:“肯定是周总把我们姜总拐跑的,我当时离开的时候,姜总还在等电梯呢,我们说好晚宴上见的。” 齐淼不服:“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什么叫拐跑,或许是他们一起跑的,别告诉我你不清楚那二位是什么关系。” Elsa抱着手臂,斜眼看他:“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合作伙伴吗,你们可别多想。” 齐淼:…… 行,为了老板能抱得美人归,他忍了。 这时,Elsa的手机响起,是姜希芮的来电。 她赶紧接通电话:“喂,姜总,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可是电话那头并不出声。 “喂,姜总?在吗?” 之后,Elsa再次拨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有打通。 齐淼在旁边小声出主意:“或许他们在忙?不小心误触了手机?” Elsa:……在忙?在忙什么? 她那么大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啊! ***** “喂,Elsa,我被困在电梯了!喂?听得到吗?不要吧,信号又断了。” 此时那颗水灵灵的白菜正毫无形象光着脚坐在电梯地面上。 拿着手机,满脸沮丧,缎面绑带高跟鞋被她随意放在一旁。 在意识到电梯出故障那一刻,姜希芮就把高跟鞋脱了,这一安全常识还是她上大学的时候听讲座被科普的。 但是安全常识再多,此时此刻,她依旧无计可施。 从被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紧急按钮没有响应,手机信号时有时断,即使有信号,电话依旧打不出去。 在不到五平米见方的狭小空间内,空气闷热到让人喘不上气。 暴躁值也随之上升。 姜希芮看向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忍不住迁怒道:“都怪你!我就知道,每次只要遇到你我一准翻车!” 说完,向他丢去一只高跟鞋。 男人微掀眼睑,轻易接住那只绑带鞋,耐心在闷热下所剩无几,声音低沉,训着那只炸毛小猫。 “姜希芮,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看来你教训还没吃够,忘记东民公馆的事了?不会说话、说话不好听是要被教育的,老实点。” 他还敢提上次的事情? 姜希芮暴躁值持续攀升。 “你凭什么教育我?你又不是我爸爸,才没有资格教育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行之头仰靠着电梯,微阖着眼,表情玩味地扯了扯嘴角:“上次是谁叫我爸爸来着?哦,那人叫姜希芮,搂着我哭,还喊我爸爸……” “周行之,你闭嘴!”猫猫彻底被惹毛,再次向男人丢去另一只高跟鞋,“我当时喝醉了,你这叫趁人之危!” 男人没理会无礼猫猫的挑衅,他站起身,脱下了黑色礼服外套,但是这还不算完,他将领结也扯了下来,接着开始解衬衫纽扣。 姜希芮有些警惕,向后缩了缩:“你在干什么?” 男人低眉看她,语气平常:“脱衣服啊?” 看到女孩一脸惊恐,好似在看变态的眼神,周行之无奈地闭了会儿眼。 继而叹了口气向她解释:“我是因为热才脱的,别担心,我现在没什么想法。” 姜希芮:…… 这里确实很热,电梯的应急电源只够维系灯光,冷气是没有的,密闭的空间不透气,闷热加剧。 汗流不止,从脸颊到脖颈,汗水带下了些许粉状彩妆,视线也被模糊,她只好不停地用纸巾擦拭,最后索性将眼周的彩妆全部擦去,省去了麻烦。 她抬眼看向正在脱衣服的男人,她记得这人一向外表清爽不易出汗,此时同样大汗淋漓,额头上全是汗。 衬衫被汗水打湿,被男人脱掉之后,只剩一件贴身的白T。 就是那种她最喜欢的,衬衫底下的白T。 那件白T自然也是潮湿的,沾在身上,勾勒出肌肉轮廓。 姜希芮抿了抿唇,心跳莫名加快。 周行之将衬衫扔向地面的时候,不经意垂眸发现了正专注盯着他瞧的女孩,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脸微红,涂着口红的嘴巴紧紧抿着,看起来竟然有种眼巴巴的可怜。 “看什么呢?” 姜希芮回神,匆忙撤回视线,有点支支吾吾:“我,我在想我要不要也把衣服脱了。” “热就脱啊。”男人的语气很是无所谓。 姜希芮稍微纠结了会儿,想到不知道还会在这里被困多久,于是,不再犹豫,也开始脱衣服。 但是礼服长裙有些复杂,并不好脱。 她将手放到身后的别扣上,努力了半天也没把它解开。 这时,后背突然贴过来一堵温热。 周行之将她的手拿开,声线略微喑哑,低声开口:“我帮你。” 搭扣被解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裙。 他没停手,继续往下剥,直至将她整个人从长袖礼服中剥了出来。 姜希芮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 随后,姜希芮站起身试图从礼服中走出来,但是或许是被热的,或许是其他什么不可说的原因,她感觉腿有些发软,脚步虚浮向前跌落。 没有落地,就像上次雪山遇险那时一样,她落入了男人温热的怀抱中。 周行之一只手臂将她揽了过来,女孩身体很软,靠在他身前柔软似无骨,香汗滑腻,潮湿磨人。 她现在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裙,丝绸缎面,很薄还有些透,底下的蕾丝花边若隐若现。 不行,这样贴着她不行,会出事。 周行之感觉他的太阳穴在隐隐跳动,全身紧绷到发疼。 他连忙将她扶好站直,退后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你还好吗?” “唔,我感觉头有些晕。” 周行之顾不得被撩拨的难受,再次将女孩搂到身前,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低声询问:“是不是缺氧了?还是低血糖?吃晚饭了没有?” 姜希芮感觉此时她不光双腿发软,应该是全身都很无力。 她回忆起来:“没吃晚饭,因为要穿这件礼服,所以就没吃。” 周行之:…… 还说不能教育,这种姑娘不教育能行吗? 臭美到身体都不顾了。 周行之叹了口气,面容无奈好似一位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但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他觉得教育这事可以先放一放。 该受教育的姜希芮并不知道男人的心路历程,她将脸贴在那件白T上,下面是他温热的胸膛,可能是身体不适让精神有些萎靡,之前的暴躁猫猫消失不见,变成了脆弱求抚摸的版本。 贴着他让她感到满足,感到安心。 但是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 姜希芮从男人怀里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情绪不明的深邃眼眸。 她轻咬了下嘴唇内侧,低声请求:“我可以抱一抱吗?” 男人的窄腰就在她的手边,她想用手臂搂住。 “姜希芮,你现在意识清醒吗?” “当然啊。” “没喝酒?第二天不会突然断片吧?” “没喝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周行之心说自然是因为你是个小骗子,抱完就不认账的骗子。 他低头凑近女孩的脸,声音似诱哄似蛊惑:“你想好了,抱了就得给我个说法,不能再赖账了。” 姜希芮眼神不解:“你要什么说法啊?” 周行之:“……自己想明白,想不明白就别抱了。” 在姜希芮还没想明白到底要给什么说法的时候,周行之突然将她抱紧,接着附身蹲下。 她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就像雪山遇险那次。 失重感骤然席卷全身,电梯再次下落。 “周行之!”姜希芮惊呼出声。 第36章 崩溃大哭 另一边, 慈善晚宴大厅。 Elsa和齐淼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产生了分歧。 齐淼:“唔,作为助理,这个时候不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们现在大概率也不想被打扰吧。” Elsa嗤笑一声:“呵呵,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我们姜总年纪这么小,涉世未深就被骗走了, 反正吃亏的是我们!” 这个时候,Elsa选择性遗忘姜希芮超脱年龄的能力和心智, 忘记了她家老板在商场大杀四方的画面, 此刻在她心里姜希芮就是个刚满22岁、漂亮又好骗的小姑娘。 齐淼低声嘟囔:“怎么能这么说呢,应该是我们周总更吃亏吧,恋爱都没谈过, 黄花大闺男一位……” Elsa抱着手臂, 微眯着眼睛, 目光凶恶:“你说什么?大声一点,到底谁吃亏?” 齐淼:…… 为了老板能抱得美人归, 他忍了。 “那你说吧,我们现在该做什么?”齐特助退让道。 “你去周总的房间,去敲门,看看他们在不在,我回姜总的房间看看。” 齐淼有点迟疑:“这……不太好吧?他们要是……” Elsa:“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家白菜绝对不会被拱,至少现在不可能。 二人就此分开, 冒着坏老板好事的风险, 去往各自boss的房间。 可惜,两人的房间都没有人, 他们不在。 “现在怎么办?他们不会真出什么事吧?”电话那头的齐淼语气藏不住担忧,此刻他也意识到可能这不是什么浪漫轶事, 而是真出了事。 Elsa:“别胡思乱想,我们先在一楼会合,再去找主办方和酒店安保,调监控看看,之后再说别的。”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摁亮电梯按钮,就在这时,她再次注意到手边的另一台电梯,那台楼层数字纹丝不动的电梯。 “我好像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 “周行之!” 此刻,姜希芮觉得她好像陷入了某种时间循环,再次回到了被困在圣莫里兹高山雪场的时候。 那天早上,在庇护所屋顶下坠的惊魂一刻,周行之也和现在一样,毫不犹豫、无所保留地保护她。 她被他整个护在怀里,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炽热的胸膛和强烈脉动的心跳。 他们蜷缩在电梯一角的地面上,相依为命。 所幸,几秒钟后,电梯下坠停止。 密闭的金属盒子在颤巍巍地抖动了几下后,惊险停稳。 周行之第一时间查看怀里女孩的情况,摸了摸闷在他颈窝的小脑袋,放缓声线努力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Cici不怕。” 可是,安抚效果却适得其反。 他先是感觉颈窝处有些潮,继而听到女孩小声的啜泣,再之后,悲痛好似无法忍耐,决堤而出,崩溃大哭。 “怎么了?是碰到哪儿了吗?我看看好吗?”周行之柔声询问,抬手轻拍她的背,用下巴蹭着女孩的头顶,想哄她将脑袋抬起来。 但是并不成功。 女孩死死地将脸闷在他的侧颈,只一味嘤嘤哭泣。 周行之心生无奈,不能这么惯着她了,他得看看她到底怎么了,万一受伤了得及时处理。 一手搂着她,腾出另一只手略带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终于将她的小脸掏了出来。 “为什么哭?是哪儿疼吗?” 男人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放缓,暖融融的,哄人的语气裹着宠溺,击溃心防。 姜希芮慢慢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眨巴着水润杏眼,视线逐渐清晰,她看到周行之含着关切的双眸。 刚褪去的泪水重新溢满眼眶,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内疚如山倒,让她想用哭泣来掩饰。 “呜呜呜,周行之,你为什么这么好,呜呜呜,对不起。” 女孩重新埋在他的颈窝处,哭得好像比之前更大声了。 周行之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难哄呢? 无奈和心疼兼有,真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但是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他向来不喜欢事情不明晰,含含糊糊。 周行之抬手轻拍她的后背,低声询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对不起吗?” 可是无论他怎么问,回应他的只有呜呜呜和嘤嘤嘤。 他再次将女孩哭花的小脸掏了出来,刻意板着脸:“姜希芮,说话,这次别想糊弄过去。” “呜呜,你凶我。” 姜希芮失去了温热的颈窝,只好另寻地方,身子往下窜,将脸重新贴在他的胸口上,用额头蹭了蹭,把脸埋了起来。 周行之:…… 这姑娘真会选地方,正中目标,竟然还敢蹭,毫不客气。 男妈妈周行之搂着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只好再次使用怀柔策略,哄着她说话。 “可以告诉我吗?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嗯?” 有时候,一点小委屈是可以忍忍就过去的,怕的是有人哄、有人在背后撑腰。小委屈会膨胀,变成无法忍受的天大的委屈。 姜希芮现在便是如此,不过这委屈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她替周行之感到委屈。 他人那么好,她却这样对他。 两次毫无保留的守护,在圣莫里兹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这份真心和赤诚可能只此一份,发着光追逐她,却被她残忍无视。 姜希芮觉得酸涩得要命。 他这么好,每次都选择保护她,将她放在首位。 或许是基于私欲想借此宽慰自己之前冷酷回绝所带来的愧疚,亦或许是劫后余生的不平静有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她现在想说些不再扭曲的真心话安抚这份真心,让这份热忱不再落寞退场。 姜希芮抬手摸了一把眼泪,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头看向周行之。 “呜呜呜,我很抱歉,从圣莫里兹到现在,呜呜呜。”她停下来,抽抽了几声,再次开口,“上次,呜呜,上次在东民公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周行之有些慌神,手上擦泪的动作很是无措,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她柔嫩的脸颊,但是眼泪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串。 不知因为什么,这姑娘突然开始咧着嘴哭,一边哭,一边说话。 虽然很心疼,但是他模糊地知道……能否打开她的心防,就在这次了。 所以他没有说话,沉默着用嘴唇贴着她的额发,搂着她轻拍后背,似鼓励似安抚。 女孩哭了一阵子,接着说:“我当时压力太大了,你知道的,罗斯德不好对付的,呜呜呜,我担心我不行。” “然后,我当时很累,很恍惚,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呜呜呜,对不起,但是你最后也对我说狠话了,呜呜呜,你说你后悔认识我,呜呜呜,好狠啊。” 听着女孩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腔控诉,周行之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占大部分的是发自内心的满足,这家伙还是有良心的,是他的好姑娘。 忍不住心疼,他开口哄她:“我错了,我也对不起你,当时不该那么说,你也知道,那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们都错了,扯平了好不好?” 激烈的情绪决堤后,很难立刻收回。 姜希芮觉得现在很痛快,说出来很痛快,她想继续说。 “呜呜呜,还有,我当时那样做也是因为我嫉妒你。” 周行之拍背的手一顿,眼底全是疑惑。 这从何谈起,她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还会嫉妒别人? 女孩抽了抽鼻子,不管眼泪糊满脸的狼狈,继续咧着嘴哭:“呜呜呜,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这么爱你,我却没有,呜呜呜,我的爸爸妈妈不爱我,我好可怜啊。” “你知道吗,我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出国留学了,一个人,他们都不去看我,呜呜呜,只有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去了,只待了一天就走了,呜呜呜,他们都不要我。” “我这么不好么,我不可爱么,我很贴心的啊,呜呜呜。” 周行之此刻心里酸软得不行,他从未想过她会有这种苦楚和孤独。 他原本以为她是娇贵着长大,在所有人的无尽宠爱中骄横生长,这才养成了这副没心没肺的性子,将真心视作理所当然,不回应无作为。 但是,他错了,他在不了解她的情况下,给她下了武断的审判。 刻板印象害人不浅。 此刻,乖乖软软的一小团埋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他的心仿佛也随之被捏紧蹂躏,他觉得现在他愿意做任何事来安慰她。 男人声音低沉中带着酸涩的沙哑:“你很好,也很可爱,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做父母的错,我们不管他们好不好,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唔,好,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女孩很听劝,软糯的嗓音带着置气和失落,还是委屈得不行。 周行之不想再让女孩沉浸在这份无法得到安抚的委屈里,开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既然你知道上次在东民公馆那样做是不对的,咱们以后都不要再去那种聚会了好不好?” “好的。”女孩乖乖点头。 周行之心里暗自满足,这姑娘还是很好教育的,于是再接再厉。 “以后也不要去勾搭那些陌生男的,他们只会图你的钱,没几个好人。” “好的。” “还有,最好和其他居心不良的男人保持距离,你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要被外表所欺骗,比如你那位羽淮哥哥……” “唔,羽淮哥哥人很好啊,从小就很照顾我,他没有居心不良的。” 周行之:…… 拍背的手不动了,搂肩的手也放下了,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姜希芮从他怀里抬起头,眼底满是疑惑。 她自己将男人的手臂拉过来,环住自己,可怜兮兮地说:“我还想抱着。” “不抱,找你羽淮哥哥去吧。” 姜希芮撇嘴,他怎么这样啊? 好突然的,男人心海底针。 本来就委屈,现在被他一冷,小性子就上来了,她想到了峰会第一天和周行之亲密交谈的短发女人。 “你还说我呢,那天那个女的是谁?你们都快贴在一起说话了,还说悄悄话,在一块咬耳朵,你先管好自己再来说我吧。” 说完就挪动屁股,不想再赖在男人怀里,不抱就不抱,很是硬气。 周行之轻易将她按回原位,低头质问:“什么女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不承认,就是那天开幕式上,我看的清清楚楚!” 开幕式上?哦……她在说欧阳芸。 周行之反应过来后,郁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他挑眉看向哭成小花猫的女孩,目光戏谑。 “姜希芮,你吃醋了。” 姜希芮反驳道,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才不是吃醋,我这叫反击,你不要转移话题,那个女的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姐。表姐,欧阳芸,我妈欧阳敏的侄女。”男人强调散漫,轻飘飘地告诉她真相。 姜希芮:……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周行之用手戳了戳小姑娘的手臂。 姜希芮眼神有些飘忽,面色讪讪低着脑袋。 她小声嘟囔着:“原来是表姐啊,那宋羽淮还是我哥哥呢,一样的,你也不用计较。” “姓宋的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姜希芮,你还有多少好哥哥?” “哎呀,斤斤计较这些有意思吗,这件事我们扯平了,就这样,不要再讨论了。”姜希芮赖皮地结束话题。 周行之轻嗤一声,大发善心放过她这一次。 就在这时,一直久闭不动的电梯门突然向两侧打开,灯光照进昏暗的金属盒子,照亮了抱在一起的男女。 “姜总!” “周总!” 两位助理同时担忧地看向电梯内,又同时失语。 狭小空间里,两位boss衣冠不整地坐在地上相拥在一起,衣服和鞋子散落各处,看起来很是不清白。 齐淼:唔,其实他也算猜对了一半,他们就是在忙,只是被困在电梯里在忙而已。 所以,他们现在算不算坏了老板的好事…… 第37章 危机再起? 姜希芮看向电梯外, 一双双或担忧、或惊讶、或八卦上脑眼中火苗遮不住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她就说, 只要遇见周行之,她一准翻车。 此时此刻,她只穿着一条轻薄白色衬裙, 妆花了,满脸泪痕。 窝在男人怀里, 双手还揪着他的白T。 这画面……比之前两人躲在演讲台下面还要令人浮想联翩。 人生社死场面再次刷新。 可能是因为电梯门打开, 外面新鲜空气涌入,姜希芮感觉理智在逐渐回笼,头脑从刚刚那个哭啼啼昏沉沉的状态, 开始回归正轨。 理性姜总上线, 感性小哭包退场。 她再次看了一眼外面的围观群众。 Elsa, 齐淼,贺庭川, 苏雯,那个短发女人—周行之的表姐欧阳芸,还有酒店的安保人员…… 还好,都算是自己人,这件事还能瞒得住。 她默默放开手中的白T,不去看上面的抓痕。 接着, 从男人怀里退出来, 慢慢起身,从电梯里走出。 周行之跟在她身后, 也走出电梯。 Elsa上前一步去接老板:“姜总,您没事吧?” 看到Elsa关切的眼神, 姜希芮嘴角忍不住又想往下撇,但是她忍住了。 不能再哭了,她得努力体面收场。 姜希芮咳了咳,故作镇定点了点头:“我没事。” 随后看向其他人,面带笑意从容致谢:“抱歉让大家担心了,刚刚我和周总意外被困在电梯里,电梯突然下坠,确实有些受到惊吓,所幸大家及时发现了我们,谢谢诸位。” 说完她向Elsa递了个眼神。 两双漂亮眼睛相对,默契尽在不言中。 下一秒,姜希芮向着Elsa的位置缓缓侧身倒去。 在“晕倒”之前,她淡淡地瞥了周行之一眼。 周行之:…… 行,他这次知道她是在装晕了。 Elsa成功接住老板。 她一边抱着姜希芮,一边解释道:“姜总好像有点中暑,我先扶着她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苏雯也上前扶着姜希芮的另一侧。 至此,姜希芮成功退场,将烂摊子留给了周行之。 “……看什么看,都散了吧。”周行之揉着眉心,说道。 欧阳芸看着姜希芮的背影,望眼欲穿:“你还没介绍我认识姜妹妹呢……” “行了,回华京再说,以后机会多的是。” “哦?”欧阳芸挑眉瞅着身旁这位愉悦掩饰不住的表弟,“追到手啦?” 周行之扬起嘴角,志得意满:“差不多吧。” ***** 差不多吗? 差很多好哇…… 周行之看着这条刚刚收到的消息,气笑了。 「Cici:我这段时间有点忙,过几天再见吧。」 结束青年企业家峰会,从沪城回到华京,周行之一直在联系姜希芮见面。 自从一起被困电梯,得到小姑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真心发言之后,周行之自以为他们算是解开了误会和心结,差不多默认了恋爱关系。 但是他还是觉得需要一个仪式感的场合,比如烛光晚餐、包场游乐园之类的,对了,他还准备了一对情侣戒指,到时候给她带上,就是他的人了。 周行之自我感觉良好,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仪式感不太像情侣确立恋爱关系,反而像是一步到位的求婚场面 而且计划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已经约了她四次,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婉拒。 周行之看着聊天界面上满屏的绿色对话框,长长叹了一口气,满含沧桑和无奈。 这行为很舔狗,这很不像他,但是他克制不住这样做。 “笃笃——” “进。” “周总,这里有一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齐淼一进入办公室就感受到浓重的低气压,心下了然,这是又被拒了。 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需要我把旋转餐厅的包场取消了?” 周行之:…… “就你知道的多,让你给我耍机灵。”说完,将一团废纸扔向这位无法无天的助理。 齐淼灵巧躲开,将需要老板签字的文件,放在桌面。 “您别着急,再等等吧,我问过Elsa了,姜总这段时间很忙的,Lucas又要过来了。” 周行之拿起文件,浏览之后,用钢笔签下名字,嘴上嗤了一声:“忙?忙到没时间吃晚饭?” …… 姜希芮确实很忙。 但是……还是有时间吃晚饭的。 她之所以一直回绝周行之,工作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她现在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她这次没断片,也没不想认账,就是情绪上头之后,再平静时会有一种想捂脸的羞耻。 她竟然在他怀里哇哇大哭……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从未这样哭过。 不光是羞耻作祟,还有她对于怎样处理和周行之的关系,确实有些迟疑。 她要开始一段恋情吗?再之后呢? 他们会有个好结局吗?还是会像她的父母一样,因为不理解彼此而渐行渐远呢? 习惯性逃避让她用忙碌来掩饰真实想法。 先回避,留给自己更多的思考时间,再做决断,姜希芮如是想着。 “姜总,那个齐特助问我您最近是不是特别忙,我该怎么回复呢?”Elsa给姜希芮续了一杯咖啡,小声询问道。 “实话实说喽,我确实很忙,不是吗?”姜希芮看着电脑屏幕,并未抬头,漫不经心回答。 “对了,Elsa,Lucas那边说明天几点到了吗?” “明天凌晨抵达华京。” “好,那就将谈判安排在他们到达的第二天。” ***** 华新集团总部,总裁办会议室。 第一次收购谈判。 “超过20%股价的收购价格,华新希望支付方式为1/2现金,1/2股权。” “1/2现金?不可能,我的底线是1/3现金,超过这个没的谈。” “那是你的底线,回去问问你的罗斯德爸爸,听听他怎么说。” “……” “关于裁员,10年内不裁员,这个是华新的底线。” “……好,这点我可以承诺。” “很好。” “华新目前的高层管理班底,需要全部保留,否则你就等着支付巨额安置费吧。” “全部保留不现实,关于安置费,可以再讨论一下吗?” “那你去问问罗斯德财团愿意支付多少,我感觉你说的数字意义不大。” “……” “还有,最关键的是,华新的品牌需要保留,如果这点不行的话,收购免谈。” “……我需要问问罗斯德财团的意见,我现在没办法给你答复。” “那我等着,你真是个替爸爸跑腿的乖孩子。” “……” 经过艰难的三个小时,终于,会议室的大门打开。 Lucas从里面走出,忍不住拉开了领带。 “姜总,虽然您十分美丽,但是和您共度的这三个小时,简直是地狱。”Lucas抱怨道。 姜希芮抱着手臂,没太多表情:“同感,您没办法做任何决定这一点让我格外不爽,什么结果都无法达成,这三个小时就是在浪费生命。” Lucas心说还不是因为你提的要求都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耐人寻味:“我们还是尽快就收购达成一致,如果评级机构对新能源的态度发生改变,或许现在的收购价格也有可能保不住。” “态度发生改变?好的还是坏的?你知道什么?”姜希芮克制住眼底的震惊,沉声询问道。 “我只是说可能,姜总不必紧张。姜总还是再思考一下收购条款,希望我们下次见面可以加快进度。” ***** Lucas离开后,姜希芮回到办公室。 评级机构态度发生改变? 她双手撑着桌面,脑海中不断浮现Lucas离开前的这句话。 他看起来信誓旦旦,对她拖延收购进程的做法并未大动肝火,反而不急不忙,给她一种猫逗耗子的闲适,这让她很不爽,也很不安。 “Elsa,进来。”她摁响助理的呼叫铃。 “姜总,您找我什么事?”Elsa推门进入,来到老板身边。 “美国那边有什么消息吗?任何消息都可以。” Elsa抿唇:“没有,目前没有任何反馈。” 姜希芮看着华京的天际线,灰墙和蓝天形成分界,达成人力与自然的抗衡。 今天阳光很好,或许有些好过头了,骄阳白日,看得人眼恍惚酸疼。 会不会是她多想了?Lucas只是在诈她,让她尽快降低收购条件? “这段时间及时跟进美国那边的消息,每隔一天和我汇报一次。” “好的姜总。” ***** 京郊马场。 姜希芮带着Bobo在草场上撒欢。 “Go,go,Bobo,乖孩子!” 因为之前和Lucas的谈判,她心情不好,克制不住焦虑和烦恼,但是美国那边并没传来任何异动。 她有一种棋局要脱离掌控的恐慌,但是此时此刻毫无线索,所以无计可施。 现在,只有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万不可自乱阵脚。 但是烦闷的堆积是无可避免的,她答应了周行之不去那种聚会找乐子,于是她想到了她的好孩子Bobo。 “芮芮!这么巧又遇见你了。”宋羽淮从前方骑马而来,那匹阿拉伯马在今天明媚的阳光下仿佛熠熠生辉。 “羽淮哥哥,你也来骑马?” “对,我们要不要一起跑一圈?” “好!” 正当姜希芮赶着Bobo去和宋羽淮会合的时候,她看到了周行之。 男人骑着一匹黑色汉诺威马,此时正偏头看她,目光沉沉,说不出的情绪暗涌裹藏在眉眼中,看起来有些凶。 那匹黑色汉诺威很像他的主人,体型未免太高大了些,健壮的肌肉线条,力量感逼人,不怒自威。 姜希芮拍拍Bobo的脖子,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男人和马都很凶,都很吓人。 很快,周行之骑着马来到她的身旁。 人高且马大,男人垂眼俯视她,居高临下。 姜希芮感觉自己好像重回孩提时代,回到了跟着教练学习骑马那段时间。 她莫名有些气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不自觉低头回避他的视线。 “Cici,今天不忙吗?”周行之沉声发问。 姜希芮:……忙,忙着躲你。 第38章 你们我们 “Cici, 今天不忙吗?” 姜希芮用指尖挂了下鼻尖,视线盯着Bobo脖子上的鬃毛。 语气软软的,带着几分示好:“今天下午还好, 不太忙。周总,最近忙吗?” “你叫我什么?”男人声音透着薄怒,带着些凶。 姜希芮抿了抿唇, 磨磨唧唧地唤他:“周……周行之。” “哼,这还差不多。” 周行之拽了一下缰绳, 驱使那匹大黑马走到她的身侧。 可是, 一匹俊挺的白马挡住了去路。 周行之眼神一凛,俯视着挡路的人。 “周总,我和芮芮要去跑几圈, 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好吗?”宋羽淮声线淡淡, 可依旧强势不减。 周行之勾起嘴角, 透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玩世不恭。 “我要是不同意呢?” 一黑一白,再次对峙。 姜希芮……姜希芮悄悄地拉起缰绳, 打算带着Bobo离开这里。 很不道德,但是也很省心。 不知道两位为什么彼此看不顺眼,但是她可以选择不掺和。 周行之:…… 宋羽淮:…… 为什么他们喜欢的姑娘这么缺心眼儿? 然而,一向听话乖巧的Bobo这时却犯起了倔,无论姜希芮怎么拉缰绳,他就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姜希芮:……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想法了。 就在这时, 一直不愿动弹的Bobo忽地动了起来,目标明确, 走向他目光注视的地方。 周行之的大黑马。 只见Bobo快走几步来到那匹比他高上不少的大黑马身前,接着两匹马开始贴贴。 交颈相贴, 互相蹭着彼此的脖子,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姜希芮:…… 周行之:…… 宋羽淮:…… 由于Bobo的横插一脚,宋羽淮的白马被挤到了一旁,站在外围孤零零地看着黑马和栗马贴贴。 姜希芮此时心里在爆炸,孩子确实大了,知道找对象了,但是……周行之的那匹大黑马应该是男宝吧?可是,她家Bobo也是男宝啊! 马也会……?不会吧! 由于两匹马在贴贴,所以姜希芮和周行之离得很近,她看着男人穿着马术服显得更加窄瘦的腰,脸不自觉泛红。 女孩呼扇着浓密的眼睫,轻轻咬了下她红润的嘴唇,轻声说道:“看起来,他们俩关系不错。” 周行之眼底一片戏谑,挑眉看向Bobo腹部:“是关系不错,我可算找到欺负我家Zoe的坏小子了。” 姜希芮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Bobo的不可言说…… 她感觉她的脸在烧,手心都在出汗。 “Bobo,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大庭广众的,太不矜持了。” “不过,你刚刚说你的马叫Zoe?她是个女宝?” 周行之不解:“对,怎么了?” 哇,Zoe这个女宝好生威武,她现在有些担心她家Bobo了。 但是嘴上还是教训着这个不知羞的坏小子:“Bobo,你这样对待女孩子很不礼貌,不可以欺负Zoe。” 可是情绪上头的Bobo听不到主人的劝告,还在蹭着Zoe,开始兴奋地抬动前蹄。 姜希芮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周行之,底气不足地提议道:“我先带他下去了,我会告诉马师让他们俩离得远一些,一定不会冒犯Zoe的。” 就在她牵着Bobo离开的时候,周行之叫住了她。 “Cici,回去和我打电话。” 姜希芮抿了抿唇,点头应了下来。 在一旁看了全程、完全插不进去的宋羽淮:…… “芮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不甘心提议道。 姜希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的司机在等我,你继续玩吧,我先走了。” 宋羽淮干笑了下:“好吧,那我们之后再见。” 姜希芮离开后,两个男人看了一眼彼此,目光皆是轻蔑和不屑。 “周总,我们跑一圈?” “好啊。” ***** 入夜,初秋微凉,房间里摆脱了空调冷气的环绕,开窗入睡最是怡人。 姜希芮抱膝坐在床上,歪着脑袋枕着被丝绸睡袍松散包裹住的手臂,时不时瞄一眼床上的手机。 她刚洗过澡,莹白肌肤被水汽和柔滑身体乳包裹一遍后,更加软嫩白皙,蜷在床上香香软软一小团,眨巴着仿佛充满少女心事的大眼睛,可怜可爱。 突然振动的手机让这一小团抖了一下,目光略显迟疑地看向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周行之。 姜希芮抿了抿唇,在第四次铃声振动后,接通了电话。 “喂,你还没睡啊?” “你没给我打电话,我怎么睡?” 姜希芮扣了扣身下的浅蓝色床单,轻声解释:“我刚刚去洗澡了,本来是要打的。” 电话那头,周行之也刚洗过澡,身上裹了一件黑色丝质睡袍倚靠在床头软包靠背上。 听着小姑娘软软的声线,不禁笑了一声。 本来是要打的……他从晚上7点等到现在,手机一有动静立刻查看,磨了他整整4个小时,也没等来她的电话。 没想到在谈判桌上雷厉风行的姜希芮在这方面竟然这么温吞磨叽,周行之脑海中想象着一只处在新环境中的矮脚猫猫虫,慢慢挪动的模样,怯怯的,怪让人心软的。 和她计较什么呢?女孩子就是要被人追的,他来主动就好。 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是周行之嘴上不饶人,据理力争他应得的福利。 “Cici,我可等了你快四个小时,最后还是我打的电话,你得给我补偿。” 姜希芮扣弄被单的手一顿,低声问他:“你需要什么补偿?” 小猫上钩,周行之忍不住勾起嘴角。 “开视频,我想看看你。” 男人的声线在夜晚似乎变得更加低沉磁性,挠着她的耳朵。 其实开视频也没什么的,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但是姜希芮就是莫名感到心慌,可能是因为正值午夜,一切男女互动都变得有些朦胧暧昧,藏着掖着。 “不要,我要睡了,不想开视频。” “这点补偿都不给,这么小气?” “不想开。” “不行。” 电话很快转成FaceTime,姜希芮看着红色绿色两个选项,手指在踌躇,最后还是点击了绿色圆圈。 很快,手机屏幕中出现了男人的俊脸,他应该也刚刚洗过澡,头发带着些水汽,白天的强势凌厉减退大半,现在看起来闲适又居家,很适合放在床上当抱枕的那种宜室宜家。 但是,随着他调整镜头,她看到了那件随意挂在男人身上的黑色丝绸睡袍。 ……她收回刚才宜室宜家的评价。 谁家好抱枕穿得这么骚,连胸膛都遮不全,胸肌轮廓若隐若现,满屏的色气勾引都快要溢出来了。 姜希芮觉得他就是成心的,手段低劣但是……很有成效。 她感觉脸颊升温,心跳莫名加快,将视线转向一边,催促他:“你快把衣服穿好,你再这样我就挂掉了。” 周行之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道歉不走心:“哦,刚刚动了一下,可能散开了,我拉一下就好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布料摩挲声,间断性伴着男人的闷哼,听起来特别不正经。 拉一下衣服,还哼哼,姜希芮在心里暗骂这人莫名其妙。 “好了。” 她将视线转回,轻抬眼皮快速打量了一番,还算满意。 “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她将头歪在手臂上瞅着视频里的人。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周行之对她这种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状态有些恼火,但是看着屏幕里缩成一小团的小姑娘,再多的气恼也会消散。 “算了,”他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上那只被象牙白丝绸缠裹住的娇贵团子,“今天几点到的家?” “大概6点钟。” “在家里吃的晚饭?” “对的。” “吃完饭做什么了?” “唔,去书房忙了一会儿,然后去洗澡了。” “过一会儿就睡觉了?” “是的。” 两个人就这样一问一答,说着日常琐事,是他们相处中少见的平和舒适。 “你走之后,我和你的羽淮哥哥骑了几圈。” “哎呀,什么叫我的羽淮哥哥,不要阴阳怪气。” “好好好,我叫他宋羽淮行了吧。你不好奇结果吗?” “什么结果?你们比赛了么?” 周行之腔调散漫地“昂”了一声,接着挑眉看她:“你猜猜谁赢了?” “羽淮哥……宋羽淮?” 周行之:…… “姜希芮,你到底是哪边的?” 怎么还哪边的,他们是在玩什么小学生过家家吗,还分阵营,姜希芮在心里吐槽道。 “难道是你赢了?” “什么叫难道是我赢了,就是我赢了好吗,赢得光明正大。” 周行之越想越不爽,沉声质问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你就这么相信你的羽淮哥哥?他一个画家骑马可以赢我?” “……你别生气,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羽淮哥哥从很小的时候就骑马了,其实他的水准和专业运动员几乎没有差,在我们圈子里他从没输过,所以我才这么猜的。” “呵呵,你们的圈子是什么很大的存在吗?你们老钱未免也太固步自封了,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一阵风掀起窗帘吹进屋内,帘卷帘舒,弄碎了月光,破灭了夜色平静,要起雨。 姜希芮轻声说道:“抱歉,等我一下,我去关一下窗。” 说完,将手机放在床上,起身离开。 她光着脚,来到落地推窗前,看着月影逐渐隐藏进乌云深处,寻不见月华,只剩暗沉沉的黑。 你们、我们、圈子……她很早就意识到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确实需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者说是他的世界。 可是看过之后会如何呢?是理解增进、偏见消融? 还是……彼此一眼望到具象化的差距与不同,就此隔阂加深、竖起心防…… 她很畏惧他们的结局,畏惧走到尽头,畏惧相看两厌甚至后悔为何开始。 就像她的爸爸妈妈。 关上推窗,隔开了室内安逸和自然风动,姜希芮拉合窗帘,重新回到床上。 拿起手机再开口,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刚才争执残留的愤愤。 “好像要下雨,我把窗户关上了,免得夜里进雨。” “Cici,抱歉,我刚才……” “没事,”姜希芮打断了他,“我们不说这些了,这没什么意思。” “……好,我们说别的。” 周行之万般后悔刚才的快言快语,他这纯粹是孔雀开屏未得到期待的回应,随之产生的气恼和挫败。 他不该那么说她,他清楚她不是他所以为的老钱败类,一概而论伤人伤己。 “周行之。”他听见姜希芮唤他的名字。 “嗯?” “给我半年时间好吗?” “我们先维持着合作伙伴关系,半年之后,我们再谈其他,可以吗?” 第39章 男色搏一搏 「周行之&贺庭川」 华京的秋季, 拥有一年中难见的清新与高爽。 室外酷暑退去,温度宜人,空气没有充斥着花粉与柳絮, 也不见沙尘与霜雪。 周日清晨,贺庭川叫上周行之,一起去华京奥森公园跑步。 大约跑了3km左右, 两人停下,喝水休息片刻。 “姜妹妹让你等她半年?” 周行之仰头喝水, 喉结上下滚动明显, 听到贺庭川的问话,没什么情绪地“昂”了一声。 贺庭川叉着腰,仰头看着自家兄弟, 感觉不至于啊, 这货虽然嘴毒, 但是长得帅啊。 虽然正处清晨,阳光微曦, 奥森公园人流并不少。 这一路上,好多晨跑美女对这人暗送秋波,递水递手机的,络绎不绝,足见其魅力有多大。 而这货面对如此乱花迷人眼的场面,很是淡定地直接把戒指亮了出来。 哦, 原来是个有主的。 美女们洒脱大气, 不再纠缠,摆摆手接着跑步去了。 贺庭川好奇:“这戒指哪儿来的?” 周行之看看手:“我买的啊, 本来作为情侣戒指的,没送出去, 我就先戴上了。” 贺庭川:……心酸啊,属于舔狗的心酸,舔到无可救药。 所以,这么一个皮囊绝佳的舔狗怎么会被吊着呢?姜妹妹竟然连个名分都不给。 “所以,她让你等半年,你怎么回的?” “我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没回。” “……舔狗真硬气,佩服。” “……” 周行之不服:“你不觉得她太过分了吗?我凭什么等她半年,她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你也不能直接挂人姑娘电话啊……” 「姜希芮&宋敏慧」 “他直接把你电话挂了?这可不能忍。” “分!必须分!” 宋敏慧义愤填膺地嚷嚷着。 正值周日,也就是姜希芮的休息日。 这天一早,宋敏慧就拉着她去普拉提教室,因为这位大小姐觉得她要添秋膘了,所以赶紧锻炼一下。 姜希芮一边做着腿部拉伸,一边轻描淡写道:“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过,谈不上分。” 宋敏慧从地面上起身,取出一瓶蓝色的不明补剂扔给姜希芮一瓶,自己打开了另一瓶。 她转念又想了想,感觉错过这个大帅比属实有些可惜。 于是,话锋一转,语气缓和地劝了句。 —— 毕竟劝和不劝分嘛。 “其实,我感觉无缘无故让人家等你半年,确实挺过分的。” 姜希芮翻白眼:“宋敏慧,你这个三观跟着颜值走的花痴。” “也不是纯粹因为大帅比的脸,我是感觉你拒绝人家的理由有些牵强,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合适在一块儿。哪有处处合适的人啊,求同存异不好吗?” 姜希芮从左腿换到右腿,侧躺着懒洋洋地说话:“如果这个区别很关键呢?没办法容忍呢?敏慧,咱们这种人,或许天生就不会爱,没有爱的能力,何必耽误人家。” 宋敏慧沉默了。 他们圈子里的这些人大多性子别扭,有时候的确让人消受不起。 在意的和关注的东西与大部分人不太一样,无形中建立起隔阂壁垒。 就像是两个笑点不同的人一起去看喜剧会很难和谐相处一样。 比如宋羽淮用百合花堆出来的演讲台。 他不会考虑这些花之后会怎样,只用这一次会不会很浪费,或者到底需要多少人工、多少时间去搭建。 他考虑的只是如何实现脑海中的百合花构思,这样做符不符合美学标准。 但是,她还是感觉周行之不一样,至少对姜希芮不一样。 “或许是你自己想的呢?这些爱不爱的,能力不能力的,可能人家都没感觉出来。你们聊过这些吗,周总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姜希芮也从地面上起身,打开那瓶看起来毫无食欲的蓝色补剂,灌了进去。 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他说让我不要固步自封,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分!必须分!这样的留着干嘛,过年吗?太过分了!” 「周行之&贺庭川」 “那你也不能直接挂人姑娘电话啊……” 周行之心想不挂电话他恐怕能当场哭出来。 听见那姑娘冷情冷心地说半年后再谈其他的,他当时委屈得很,哭出来是夸张了,但是酸涩涌上鼻子还是有的。 贺庭川接着说:“而且,你当时说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叫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多伤姜妹妹的心。” 周行之捏了捏鼻梁,语气无奈:“我当时就知道错了,直接道歉了,是她不让我说,我也没有办法。” “哎,要我怎么说你呢,你确实对老钱那些人过于敏感了。” 贺庭川叹了口气,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着脸看着那位此时面色不明的男人,轻声说道:“周行之,那事就这么过不去吗?都多少年了?” 贺庭川和周行之也算相识于微末,同为中产阶级留学生,同在美国创业,对很多经历都感同身受。 创业初期,大家都不好过。当时为了得到融资,他们这些人就像愣头青一样硬生生闯入老钱的圈子,虚与委蛇和那些人周旋应酬,甚至学习他们的习惯和爱好,把自己包装得和那些人一样。 诸如骑马、打高尔夫、尝出红酒的若干口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着装礼仪。 被嗤笑被戏弄再正常不过,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有任何负面脸色,因为他们是潜在投资方。 这些其实还好,表面功夫而已,不是不能忍。 周行之之所以对老钱阶层有如此偏见,甚至到鄙夷的地步,是因为一件事。 那事发生在他刚二十出头的时候,刚出MIT,只会比现在的姜希芮小,不会比她大。 当时,他被一对老钱夫妻戏耍,虽然最后艰难脱险,但是耻辱犹在。 “那两个人确实很恶臭,我都不稀得提他们,但是……” “那就不要提!”周行之骤然打断了贺庭川。 “好,我不提。”贺庭川略显尴尬地闭了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事。” 贺庭川知道那件事就是周行之的大忌讳,甚至因此去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其实,所谓半年时间真不好说,”贺庭川转移话题,上下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周总凭着这身皮囊,咱们没皮没脸地靠男色搏一搏,兴许半年变半月,单车变摩托。” 周行之:…… 「姜希芮&宋敏慧」 “哎,”宋敏慧来到姜希芮身边,“我还是感觉只维持合作伙伴关系好可惜,这么一个大帅比在眼前,光看不能吃,也太残酷了。” 姜希芮:……她就知道这人正经不了多久。 她将身体转向另一侧,没再搭理这个颜狗。 宋敏慧兴致不减,语气昂扬地提建议:“诶,要不,你先吃上再说,可以先走肾不走心,毕竟半年后如果真要谈了,肾这方面也是很重要的,你就当提前体验了,也作为能不能进一步发展的重要考核。” “而且,”她趴在姜希芮的后背上,恶魔在仙女耳边低语,“根据我多年经验,嘿嘿,周总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绝世公狗腰,一做一个不吱声。” “啊啊啊啊啊,宋敏慧你闭嘴。”姜希芮捂着耳朵,起身逃离这个女色魔。 「周行之&贺庭川」 靠男色搏一搏? 周行之对此虽然很无语,但是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问了句:“能行吗?这样做会不会显得我太过孟浪,不尊重她?” “拿捏住一个度啊,不能油腻不能猥琐,刚刚好的撩拨,小姑娘肯定遭不住。”恋爱经验没比周行之多多少的贺庭川信誓旦旦。 “但是,我刚刚挂断了她的电话,最近也没什么机会见她。” “没有机会可以创造机会啊,你不是说上次想去看华新的生产线结果没去成吗,这就是现成的理由,现在就约她。” 「姜希芮&宋敏慧」 这边,两个姑娘也不做普拉提了,在整个教室里跑来跑去。 姜希芮逃,宋敏慧追,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间,一阵消息铃声打断了两人幼稚的跑闹。 “诶,我看看是谁的消息。”宋敏慧将脑袋凑过来,毫不见外地看小仙女的手机。 “嘿,是大帅比诶,大帅比约你去参观华新的生产线,快答应啊。” 姜希芮有些迟疑:“合同都签了,这个时候看什么生产线,看不看都没区别啊。” 宋敏慧抱着手臂斜眼看她:“你不是说你们是合作伙伴吗?这个要求很合理啊,如果不答应下来,你就是心里还有什么,没放下,快答应!” ***** 次日,华新位于京郊的汽车制造车间。 只是合作伙伴关系的两位集团总裁在车间大门口相遇。 “感谢姜总百忙之中抽空带我来参观华新的生产线。”周行之率先开口,并伸出一只手。 姜希芮看着这人疏离客气的模样,心下有些困惑,她以为今天会看见一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周行之。 毕竟前两天,这人还干脆利落地挂断她的电话,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派。 没让他等多久,姜希芮同样伸手回握,同样疏离客气:“周总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手裹着小手,修长有力握住柔嫩无骨。 礼节性握手本不应有任何旖旎多思,但是偏偏这人在即将松手的时候,用指尖轻轻勾了下她的手心。 薄茧划过柔软,带着好似通往心脏的酥麻。 姜希芮快速将手收回,不自然地抓握了两下,抬眼看向作恶的男人。 “怎么了?”他神情自然地问。 看不出任何端倪,就好像刚才的勾手心只是无意间的触碰,没有任何深究的必要。 算了,管他在想什么,不搭理就好。 姜希芮收回目光,语气无波地回道:“没什么,我们这就过去吧。” …… “轰隆隆——” 瓢泼大雨骤然下落,毫无防备。 姜希芮眯着眼睛,望着和她一起站在雨中的男人。 她就知道,只要遇见周行之,她一准翻车! 第40章 雨中奔跑 刚从车间出来的时候, 姜希芮其实已经察觉出要下雨的迹象。 天空阴沉无光,乌云连成一片,泛着灰黑色的边, 很厚实。 但是,她并未在意。 她觉得从一个车间转到另一个车间不过短短十分钟的路程,应该问题不大。 可结果…… 问题很大, 大得很。 雷声轰隆作响时,他们一行人正走在毫无遮挡物的露天广场, 紧接着豆大的雨滴接踵而下。 一时间, 所有人都愣在了雨中,目光呆滞地淋着雨,面面相觑, 忘记了反应。 气恼懊丧出现在众人脸上, 埋怨着天气, 或许在心里埋怨着突然过来参观的老板。 姜希芮同样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有些愣神,有些傻乎乎地抬手去接雨滴。 不过, 她并未感到多恼火。反而她觉得十分有趣,这经历很是新奇。 雨水逐渐打湿了她的眼睫,视线变得模糊,睁不开眼。 她心想幸亏今天没画眼妆,如果有眼线和睫毛膏的话,此刻她应该会满脸留着黑色的眼泪, 怪恐怖的。 比如现在的Elsa…… Elsa:嘤嘤嘤, 上班化妆不是标配吗?悲伤。 就在姜希芮想开口安慰她生无可恋的助理的时候,视线忽然被遮挡变黑。 周行之撑起他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短暂隔绝出一方干燥空间。 她好似被身后的男人拢在了怀里,后背与他的胸膛不过一拳距离, 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 很好闻,不是脂粉气的古龙水,而是简单的衣服洗涤后的皂香混合着被阳光烘烤后的味道。 这种气息在四周全是水汽包裹的环境中更显珍贵和迷人,姜希芮觉得她好像有种想不顾一切贴上去的冲动。 “我带你去那边躲雨,你藏在我身下。”男人低磁的嗓音贴着耳廓,带着舒心的温热。 姜希芮仰起脸,看向和她贴得很近的周行之。 男人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被他顺到了后面,额头全部露出,看起来更加俊美。 他眼底一片兴致光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而兴致勃勃的模样。 和她一样,并未因淋雨而恼火。 西装外套制作的伞下,隔开了周遭,只有他和她,两个因为淋雨而开心的幼稚的人。 姜希芮觉得她像是处在某个偶像剧的浪漫桥段,心跳加快、头脑发热。 “好!我们一起跑过去。”她同样兴致勃勃地应了下来。 然而,现实全然没有偶像剧那般梦幻。 由于身高差距,她并不能全部躲在西装外套下面,跑动起来满头满脸都是雨。 而且她完全跟不上周行之的脚步,所以实际上是她在跑,而他在旁边走…… 就在他们这般艰难地“跑”了十来米距离之后,她听见身后的车间主任在大声喊:“姜总,周总,方向错了!那边是出口,回来!” 姜希芮:…… 周行之:…… 两人狼狈地撤回来,换个方向继续艰难地一走一跑。 ***** 简单冲凉后,姜希芮从淋浴间擦着头发走出。 这里是华新汽车制造车间的贵宾接待室,用于接待各种访客,如技术观摩或媒体采访。现在被收拾出来作为两个总裁更换衣物的地方。 姜希芮接过Elsa给她找来的干净衣物,去里间换好。 再出来的时候,轻轻掀起眼皮看了Elsa一眼,淡淡说道:“原来冰美人的妆容下藏着一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你卸了妆后,好显小哦,怪可爱的。” Elsa:……合理怀疑她家老板在调戏她。 她小声嘟囔着:“人家本来就小,才25岁。” 姜希芮嘴角微挑,嘴甜夸人:“是的,我们Elsa年轻又能干,还长得漂亮。” Elsa被夸得美滋滋的:“唔,我这是随我家老板。” “对了姜总,周总那边一直没来人问我要衣服,他们是自己准备了吗?咱们还要过去问一声吗?” “我去问下吧。”说着,姜希芮从Elsa手中接过衣物。 Elsa有点惊讶:“您亲自去送吗?” “嗯,毕竟是客人,我去问一下比较合适。”姜希芮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Elsa:……行吧,看破不说破是一位合格助理的传统美德。 姜希芮抱着衣服站在周行之的房间门口,抬手敲门。 “谁?” “是我,我想问问你需不需要衣服。” “进。” 姜希芮推门进入,在转身回头的时候,周行之正抓着领口扯下T恤,劲瘦腰线摆脱布料遮挡大方露出。 “哎呀,你怎么才脱衣服。” 姜希芮急冲冲转身背对他,但是就算她反应得再快,还是看到了男人腰腹间的肌肉纹理,一块一块的,看起来很有力量,也很性感。 她感觉她的脸正在升温,心里莫名慌乱。 背后男人轻笑一声,声调散漫地回她:“刚才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耽误了,而且没有衣服我怎么换?” 周行之靠近缩在门边装鹌鹑的女孩,从她手中接过衣服:“谢了。” “那我先走了。” “诶,”他握住她的手腕,忍住摩挲的欲望,生怕将习惯龟缩的小猫吓走,“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洗完,咱们谈一谈。” …… 姜希芮坐在沙发上,听着里面洗漱间的水声,感到一阵恍惚。 她在等周行之洗澡……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立刻带来一阵躁动,热度再次蔓延上脸颊。 她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点头应了下来,莫名其妙的,就是不忍心拒绝他。 可能是因为刚才雨中“奔跑”时他的体贴和照顾,虽然最后她还是一身雨水。 很快,水声停止,男人走了出来。 ……只围着一条浴巾。 “周行之!你没穿衣服为什么出来?”姜希芮将脸埋进沙发靠背,羞恼地大声斥责他。 刚才只是余光瞥到了他的腰腹,现在可好,除了浴巾下面,剩下的全都看到了。 姜希芮感到脸上的温度瞬间达到顶峰。 “忘记拿衣服了,出来拿。”周行之漫不经心地说,带着条浴巾恍若无人地四处溜达,在找他的衣服,“哦,原来放在这里了。” 姜希芮:…… 这人就是故意的,她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没皮没脸到这个地步了。 周行之很快换好衣服,重新站在她面前。 “行了,别闭眼了。” 姜希芮颤巍巍睁开眼睫,撞进男人深邃的眸光中,此时他正抱着手臂,垂眼望着她,面色不好看。 “怎么?看一眼你还受委屈不成?明明是我被占便宜。” 姜希芮:……这便宜是她想占的吗? 她咳了咳,佯装镇定开口问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周行之走到床边坐下,手臂向后撑住身体。 车间这边提供的衣物是崭新的员工制服,他们这边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选项。 此刻,周行之就穿着一件宽松白T,和一条带着大口袋的灰色工装裤。 男人向后支撑的手臂隆起肌肉线条,两条长腿向前伸展,现在的他褪去了西装革履的精致矜贵,更像是一位工作间隙休息的汽修师,是靠汗水营生的顶梁柱。 很有力量,很能干,是体力凝聚成的荷尔蒙载体。 姜希芮无端感到一阵喉咙干涸,不禁吞咽了下,她感觉有说不清的欲望被勾起,心里一阵酥痒亟待满足。 “我想和你谈谈那天晚上。”男人低眉沉声说道。 姜希芮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应下:“……好,你说吧。” 午后,阴雨乌云遮住骄阳,天色黯淡无光。 屋里没开灯,视野里无暖热光源,是一片透着青的灰。 “那天晚上我不该那么说你,我向你道歉。” “没事。”姜希芮语气淡然。 沉默伴随着潮湿阴暗缠裹着心脏,压抑丛生。 她又这样,那天晚上也是如此。 他的道歉很无力,被她硬生生打断,不愿谈及他们之间的不同。 她说的对,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有自己的圈子,而他对此深恶痛绝。 可是他们又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不是你死我亡的对立。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周总自便。”姜希芮从沙发上起身。 “等一下。” 周行之拉住她的手腕,轻巧一拽,顺着力道,姜希芮跌落到床上。 她的腰被男人顺势搂住,两人翻了个身,躺在了一起。 他从背后拥着她。 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周行之将头放在她的颈侧,闷闷开口:“你没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姜希芮感受着脖颈处的蹭动,莫名松了挣扎的力道。 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本来就没怪你,你说的也没错。” “不,是我错了,当时是因为你没夸我,还说宋羽淮厉害,我就有些生气,说的都是气话。” “没关系的。” “那你原谅我。” “……好,我原谅你。” 窗外雨声不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稠密的淅淅沥沥,浓重的阴阴暗暗。 姜希芮躺在男人怀里,温暖干燥贴着她,之前的酥痒得到部分满足,很惬意舒适。 这时,一阵亲吻蹭动打破了这份平静,勾起了涟漪。 “不行。”姜希芮转过身,用手推拒着男人的脸。 手心下是他略显粗重的喘息。 “抱歉。Cici我们……” “周行之,给我半年时间好吗?华新未来未定,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好。”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他们改为正面相拥,呼吸喷洒在各自的颈窝,交颈相贴,但暧昧跨不过名分的门槛,恋人未满。 周行之抬手抚摸着女孩的头发,轻声询问:“最近忙吗?和Lucas那边谈得如何?” “还好,Lucas……我对他有些疑问。对了,近期你有美国那边的消息吗?” “你指什么?” “评级机构对于新能源板块的态度。” “我没听说什么。” “好吧。” 周行之凑到她的耳边,温声说道:“别怕,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话音刚落,姜希芮从他怀里起身,挑眉看他。 “嗯?你不信?”周行之眉心微蹙。 姜希芮觉得这话就像是床上的“我爱你”,水分极大,可信度不高。 所以,她并未接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周行之扯了扯嘴角,气笑了:“呵呵,你这个薄情冷心的家伙,我问你,如果霆宇面临华新这种局面,你会怎么做?” 姜希芮心说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吃了他。商场上可没有做慈善的菩萨,抓住机遇就要杀伐果断。 但是这话她可不会直接说出来,会损了现在合作伙伴的情分。 她起身,离开床,语气平平:“做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你现在就走了吗?不再躺一会儿?”周行之出声挽留。 姜希芮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勾了勾嘴角:“周总,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关系,躺在一起像什么话,不清不楚的,我先走了。” 说完不再留恋相拥时的温度,转头推门离开。 周行之:…… ***** 几天后,某个工作日上午。 “哒哒哒——” Elsa踩着红底细高跟,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推开了姜希芮办公室的门。 与此同时,另一边。 齐淼的手工牛津皮鞋踏上总裁办的羊毛地毯,走到了周行之身边。 Elsa(齐淼)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老板:“美国那边有消息了。” 姜希芮接过,低头快速浏览起来。 接着,Elsa听到眉头紧锁的boss低声骂了句脏的。 “Elsa,现在立刻将所有在总部的高层都叫上来。” “十五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 40-50 第41章 我们结婚吧 碧水湾, 室内网球场。 碧水湾作为华京老牌富人区,设施齐全且顶配,自带网球场, 场地质量绝佳,对住户实行会员制入场收费。 姜希芮用手背擦去滑落至下巴的汗水。 她已经打了快三个小时了,内啡肽持续飙升, 身体虽然稍感疲累,但是依旧斗志满满。 今天, 她约了一位暑期兼职的网球陪练, 十八、九岁小男生,小麦皮,笑起来很甜, 靠着打进USTA 6.0 级别成功进入藤校。因为签证原因, 推迟到九月底入学, 现下继续做兼职,赚着一小时5k的高薪。 姜希芮站在发球点, 看向对面双腿分开站立正专注看着她的对手。 抛球,弹跳,击打。 发球直接得分,ACE! 小麦色男孩有些羞窘,他将球扔给姜希芮,小声提议道:“姐姐, 咱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吗?” 他的短板就是体力, 爆发力强,但是不能打持久战, 他现在有些精力不济。 姜希芮接过球,往地面上弹了几下, 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不行了?那我换个人。” “别别别,”他连连摆手,这可是一小时5k的兼职,他可不想拱手让人,“我可以的,咱们接着打吧。” 姜希芮再次发球,网球场又响起你来我往挥拍击球的声音。 她在麻痹自己,通过运动和流汗。 30%?呵呵。 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她怎么可能找到一家新能源企业并且迅速完成收购,实现控股其至少30%股权的目标。 而这就是评级机构对于新能源板块的全新评判标准,也就是昨天来自美国的消息。 内部来源,并未面世,宛如晴天霹雳。 之前打探出来的标准不再作数,她和霆宇的合作生产也不再有效。 不是有新能源产品就可以,而是要实实在在实现控股超过收购要约线(30%)。 荧光绿网球高速正面袭来,姜希芮迅速侧身,鞋底与地面发出剧烈摩擦的声响,反手挥拍,成功过网。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华新还是无法逃脱信用评级被下调的命运。她所有的努力争取,和周行之的谈判拉锯,和Lucas的假意逢迎,都是一场笑话。 就好像自信满满的悟空大圣,自负超凡能力,许下赌局,却不知五指山是永远跨不过的桎梏,一切行为皆成啼笑皆非。 网球再次袭来,这次来到她左手边的视线盲区,无法补救,是极力奔跑也达不到的距离。 姜希芮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停在单人边界线上,看向滚向远处的球。 网球陪练拿出一颗新球,小心地开口试探:“姐姐,你还好吗?” 姜希芮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没事。 接着做好准备姿势,迎接对手的发球。 还好吗?很不好。 如果华新在三个月后依旧被下调信用评级,那么华新股价大概率会下跌,罗斯德财团做空成功,这对华新而言将是雪上加霜的打击、风雨交加的绝望困境。 不过,她还可以进行「管理层收购」。 爷爷是她最后的安全底牌,她可以将本就属于她的股份提前收购,实现所谓管理层收购,逃脱之前的收购要约。 此时,一个角度刁钻的上旋球落入她的右区,拉开臂展,正手挥拍,补救成功。 但是,华新真的可以借此补救成功吗?顺利逃脱罗斯德的收购狙击? 答案是否定的,是可以逃脱这次的收购要约,然而罗斯德财团大可以重新发出新的收购要约,恶意收购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收购决心依旧在。 而且,华新不光有罗斯德财团这一个敌人,还有一种更加无望的境地在等着她。 那就是她目前的合作伙伴 — 霆宇集团,昔日同盟或许终成前方拦路虎。 无论是为了阻断罗斯德进入国内市场,还是单纯为了企业扩张,霆宇的选择一目了然,趁此机会吃掉华新是野心和风险并存的选择,但是如果她是周行之,她一定会这么做。 手中的网球拍意外脱手,或许是因为汗水减少了抓握的摩擦力,或许是手臂疲乏正手发力不当。 姜希芮呆愣地看着地上的网球拍,一时间没了动作。 陪练小男生连忙跑了过来,语气担忧地问道:“姐姐,手腕没事吧?” “无妨,”姜希芮弯腰捡起网球拍,“我们再来一盘。” “啊?哦哦,好的,姐姐等我一下。” 之后,抛球,弹跳,挥拍,击打,跑动。 姜希芮麻木地调动身体肌肉,机械地进行攻防动作。 周行之…… 这个名字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后便抹不去。 当时还是她心软了,她不该告诉他的,告诉他她全部的底牌和谋算。 他知道最关键的信息,他知道她的反做空计划。 现在变动发生,她毫无信息优势,完全没有了谈判的筹码。 —— “别怕,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这句话突然浮现脑海,前几天的记忆被重新翻出,历历在目,她仿佛还能感受到男人当时贴着耳廓的温热和缱绻。 姜希芮讥讽地勾了勾唇,不是她天性凉薄,而是这句称不上承诺的哄人的话实在不配寄予希望。 垂下眼,掩饰住眼底微不可察的落寞,她看着手中的网球,突然觉得很没劲。 身体上的疲累并不能掏空她的大脑,那个人名字就像是魔咒,让她瞬间没了心情。 “姜总。”Elsa来到她的身边,小声说道,“周总想约您见面。” 呵,不愧是MIT出身,消息来得就是快。 “他有说什么时间吗?” “没有,那边的意思还是听咱们这边的安排。” 姜希芮心说难道这就是最后时刻的绅士风度吗? 她抬手示意对面的人陪练结束,然后她便看到男孩小麦色的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就约在两个小时后,想必那边也等不及了。”姜希芮单肩背起网球包,走向网球场出口。 “好的姜总,我这就通知那边。” 现在没必要抻着对方,拖延见面时间避免显得急切和慌张。 她的困境,对手全部知晓,此时再佯装出浑不在意的模样只会让人耻笑。 ***** 两个小时后,华新总裁办公室。 令姜希芮惊讶的是,这次周行之过来,只带了齐淼一个人。 此时,男人坐在她对面的黑色皮质沙发上,长腿闲适交叠,在灰色西装裤与皮鞋间的空隙处,露出被黑色长袜包裹住的脚踝,踝骨突起明显。 他今天穿了一身有些过分正式的灰色西装三件套,依旧熨帖身材,剪裁极佳,不过因为优秀的皮囊,再如何overdress也不会令人不适,反而吸引目光投落。 姜希芮心想他们总是在这方面有着莫名其妙的默契。 她是从网球场直接赶到华新的,在休息室完成冲凉和换装,所以就换上了那套一直放在休息室的华伦天奴灰色高定套装。 此时,两个同样穿着灰色私人订制的人,相对而坐。 精致灰色面料泛着昂贵光泽,宛如钢筋水泥铸就的写字楼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浮于表面触不及内心。 “周总这次来,是因为收到消息了吧。”姜希芮云淡风轻首先开了口。 “嗯?哦对,我收到了。” 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跑神,反应了片刻才回复道。 姜希芮忍不住蹙眉,有些不满他的不专注,她继续说道:“周总就直说吧,霆宇想怎么做,看在之前合作伙伴的情分上,通知我一声,我也好有所准备。” 此刻傍晚过五近六,黄昏低垂。 初秋时节,昼长夜短开始回弹,夜晚更加迫不及待,逼近白昼的领地。 68层华新总裁办,华京天际线无限向天空靠拢。 落地窗接纳夕阳余晖,金黄渲染了冰冷的水泥灰墙。 周行之望着她身后的暖黄光线,和她现下冰冷决绝的面容,心中泛着酸与苦闷。 手指不自觉轻轻捻动,无声扯了扯嘴角,含着自嘲和无奈。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将会错过什么,将会错失怎样的机会。 但是他清楚,如果他不这样做,他会后悔一辈子。 没什么好唏嘘怅惘的,他早就知道这家伙有多凉薄,不是吗? 她是他的劫,是命运恩赐的羁绊。 他逃不掉挣不脱,自甘沉沦。 周行之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倨傲狮子难得眼底一片落寞萧瑟。 他转身看向齐淼,接过那份纸质文件。 不动声色推给她。 姜希芮微微偏头,睨着他,神情疑惑不解。 默了片刻,周行之再次开口,声线低哑透着磨砂质感的涩。 “我们结婚吧。” 有那么一瞬间,姜希芮觉得她身处幻梦未醒。 应该是她之前打网球过于疲累,坐在赶往华新的车上睡着了。 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是她自己构想出来的, 不然,为什么她会听到这种毫无真实可言的荒谬提议? 周行之要和她结婚? 在华新风雨飘摇之际,他竟然要和她结婚? 他是疯了吗?被人下蛊了? 姜希芮忍不住轻咬舌尖,不期而遇的疼痛暗示着她此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所以,这是真的。 她并没有做梦。 可是为什么呢? 她有些慌张地快速扇动眼睫,安抚着情绪和眼眶。 吞咽几次后,轻声问道:“为什么现在要和我结婚?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说过,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男人沉而重的声音进入耳道、鼓膜……继而形成意识。 这是一份承诺,狮子言出必行,即使懵懂猫猫并不相信。 姜希芮拢了拢指尖,像是在经历过冲击恍惚后努力恢复身体的感知。 之后伸手拿起那份文件。 白纸黑字,结婚协议。 上面明确写了他们结婚后,霆宇将会和华新合并,具体事项再议。 合并的话,那么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华新将会拥有最有前景的新能源板块,甚至直接突破发展瓶颈,在华国乃至亚洲市场再无对手可言。 信用评级下调不再是问题,她的谋算将回归正轨。 姜希芮拿着纸张的指腹不禁使了几分力气,坑印出褶皱。 她不由深呼吸几次,平复内心的激荡不安,接着往下看。 这份协议毫无陷阱,平白直叙,连婚前财产的公证都未提及,坦诚得让人猝不及防。 如同在圣莫里兹高山雪场时的挺身相护,在沪城会议中心电梯里的无所顾忌拥她入怀,这份真心纯粹又炽热,很难做到不动容。 可是,就像是难得感受关怀照料的流浪猫猫,在乍然的温暖怀抱中还是忍不住伸出爪子,这是种狼狈的遮掩,是不明智的担忧试探,用锋利的爪子去恐吓好心人,看他们是否会选择留下,笨拙地验证真心。 姜希芮此时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微抬下巴,颤抖着吸气,勉强武装起镇定的外表。 “周总这是要放过收购华新的大好时机,做渡人的活菩萨吗?这可不像你,我以为周总今天是过来和我谈收购的。” 猫咪亮出利爪。 狮子并未反抗,认命俯首。 “姜希芮,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只为你这样做,只有你。 所以,求你,别再说刺人的话了。 周行之直直凝视着她,眼尾因为努力克制情绪而微微泛红。 佯装镇定的外壳出现裂痕,姜希芮狼狈收回视线,呼吸间的颤抖加重。 “你们先出去吧,留我和周总在这里。”她淡淡出声吩咐道。 齐淼看了眼大老板,得到点头回应后和Elsa一起退离办公室。 关门之后,他凑到Elsa面前。 “他们没事吧?姜总应该会同意的吧,没道理不同意啊。” Elsa作为女方阵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姜总同意不同意都是她的选择,你瞎操什么心。” 门内。 没道理不同意,于公于私皆是如此。 这份结婚协议是周行之的慷慨馈赠,是华新落入深井困境中的救命绳索。 不过,恶劣猫猫得了便宜会卖乖。 应激过后,情绪乖张、行为怪异是正常现象。 姜希芮稳住淡漠的声线,云淡风轻下了决断:“好,我同意,不过……” “在这之前,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能力。” 周行之掀起眼皮,微蹙着眉:“什么能力?” 猫猫视线调皮地往下瞄。 周行之:…… 姜希芮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或许单纯是恶趣味作祟,看不惯他此时低迷颓唐的模样,想看狮子炸毛。 或许是压力太大,想借此寻个借口释放一下,做些出格的事情,抚慰躁动的心。 亦或许是宋敏慧的恶魔低语起了作用,她在馋他,其实从圣莫里兹到回国再次相遇,她一直都在馋他,只是之前掩饰得好,没有被欲望控制径直往上扑。 果然,狮子被激怒。 周行之气笑了,语气不掩愤慨:“姜希芮真有你的,当时在圣莫里兹你没感觉到吗?那天早上我X了啊。” 姜希芮轻飘飘地回应:“那你可真棒,对一个见面不过三次的人都能X。” “呵,你也不遑多让,第一次见面就能强吻我。”周行之呛声回去。 姜希芮:……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你到底做不做?” 周行之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被挑衅男性自尊的愤怒。 这姑娘现在不正常,他不和她一般见识。 稳住情绪后,周行之再次开口,声线是薄怒混合着情欲撩拨的暗哑:“这里没有床,也没t,不合适。” “休息室有床,至于t,我可以让Elsa去买。” “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助理去做?这是隐私!” “怎么,周总是不自信自己的尺寸?” 周行之:!!! 周行之从沙发上起身,气得来回走动,胸腔感到一阵憋闷,继而单手将领带扯开。 这tm能忍?! 忍什么忍,他今天就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点教训。 本来是怜惜她心情不好,出于照顾她的想法不接招,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其实很注重仪式感,现在实在太过仓促,他什么都没准备。 但是她都叫板到这个地步了,再忍岂不是要骑在他头上反了天。 周行之敛眉看着她,深邃的双眸里情绪翻涌成巨浪,语气沉沉暗含警告:“姜希芮,你非要把这件事弄成比赛是吗?行,我告诉你,I’m in, totally in!(我参加,奉陪到底。)” 好凶,感觉惹不起的样子。 猫猫一时间有些瑟缩。 一开始,她是想逗逗他,饶有兴致看他如何反应,但是现在她突然感到有些后悔,她不想再用这种事来释放压力了,搭上自己实在不值得,她招架不起。 姜希芮回避视线,不去看那只此时正暴躁如雷大狮子。 她轻咳了下,声音不自觉发软,小声提议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等会儿我有个视频会议,结束的话也得两个小时之后了,要不然改天吧。” “不用,我可以等,就今天。” 周行之回到沙发上,眼神带着凶,发狠盯着她,一副“你要是敢退缩就死定了”的模样。 姜希芮:…… ***** 两个小时眨眼消逝,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姜希芮此时有些慌。 所谓视频会议只是个借口,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她现在待在办公室里,并没有做事,因为无法集中注意力,沉不下心。 紧张到忍不住咬着手指,她平时不这样的。 “Elsa,那个……你第一次的时候体验好吗?”姜希芮求助她的可爱助理。 Elsa:…… 她现在大致知道了姜总夸下了怎样的海口,因为她刚刚听到了…… —— 齐淼:“什么!老板竟然让我去买t?!” 多谢这位一惊一乍让周总毫无隐私的助理,让她能够及时跟进进度。 Elsa颇为慈爱地望着她家傻老板,看着她娇小的身板,又想到了那位人高马大的周总,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哎,小姑娘有点虎。 为了不增加姜希芮的心理负担,Elsa尽量放柔语气:“我的初恋是我的大学学长,对我很温柔。” “你说初恋,你们是已经分手了吗?” “对,毕业季分手季,当时我要出国,自然就分手了。” “哦,这样子。” “不过,”Elsa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我更喜欢现任,虽然比我大,但是更体贴,体验感拉满。” 姜希芮有些好奇:“比你大多少呀?” “10岁左右吧,其实这人姜总也认识。” “是谁呀?可以告诉我吗?” Elsa将碎发别在耳后,语气不咸不淡:“就是裴清淮,裴律师。” 姜希芮:!!! 裴清淮,爷爷的私人律师,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大概一年前吧,那个时候我还在老姜总手下,和裴律接触比较多。” 姜希芮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目光有些呆滞,不知又在神游什么。 “叮铃铃——” 手机里的闹钟响起,两个小时过去了。 姜希芮从恍惚中回过神,双手撑住桌面起身,离开办公室。 背影莫名有些悲壮。 站着自己的休息室门前,却分外踌躇,静站了片刻,抬手敲门。 —— 她进自己的休息室要敲门。 “进。” 抬步入门内,满目春色不期然闯入眼中。 确实是春色,休息室里的king-size大床上撒满了红色玫瑰花瓣,而那人就簇拥在花瓣中。 这画面像极了《美国丽人》的经典海报。 同样的,花瓣只落在重点处,余下是没穿衣物的光洁肌肤。 不是金发女郎的牛奶皮,现在是肌肉轮廓优越的男雕塑,浅小麦肤色映衬着酒红色玫瑰花。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周行之从花瓣床上坐起身,眸光幽深,好似狩猎埋伏的狮子,紧盯着他的猎物。 姜希芮见他起身,担心看到不该看的,赶紧将视线移向别处。 “既然答应了当然会来。”言语强势但是声线却忍不住发软轻颤。 “不错,有进步,这次没有翻脸不认账。”周行之语气透着欢欣愉悦,继续问她,“喜欢我的布置吗?” 周行之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比如确立恋爱关系需要烛光晚餐和情侣戒指,而对于和心爱姑娘的第一次,自然不能凑合过去,虽然时间紧张,还是用心去准备了,尽可能做到一切完美。 “还行,”姜希芮眼神飘忽,点评不走心,依旧背对着床,“那个,我先去洗澡。” “诶,等等。” 男人拉住她的手腕,明明不是多暧昧的接触,却让她颤栗不已,僵在原地。 她感觉她在抖。 温热胸膛从后背贴上来,她被他拥在了怀中。 她感觉她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预期中的炽烈血肉并未赤诚相见。 安全警报降级。 “不用洗,之后一起洗。”热气喷洒在耳畔,带来酥麻阵阵,她听见他继续说,“你在抖?别怕,我没都脱了,留了一件。” 他并未继续动作,只维持着相拥的姿势,在给她时间适应。 现在刚过八点,遮光窗帘掩住了外面的华灯阑珊,休息室像是一个被封锁的独立空间,望不见外界,也望不进里面,这里只有一对呼吸灼热的男女。 安全又私密。 姜希芮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接着后悔涌上心头,她刚才的行为真是丢脸极了。 为什么要害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而且既然是她提出来的,她就要占有主动权。 姜希芮从男人的怀抱中转身,两人变成面对面。 可实际上是……姜希芮只能对上他的胸口。 踮起脚尖,将手臂绕在他的脖子上往下拉。 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嘴唇差之毫厘、似碰非碰。 “周行之,吻我。”她命令道。 周行之低敛着眉,盯着那张红润嘴唇,声线被欲.望包裹,喑哑到极限:“这样不累吗?我来帮你。” 华伦天奴灰色丝绸面料被卷起,如帷幕上卷露出内里分明。 可是并不分明,还缠着一层灰色的纱网。 姜希芮被他陡然抱起,不禁发出惊呼,是软到发颤的娇嗔。 双腿被他架起悬空,身后倚着墙。 周行之挤身其中,双手握着被烟灰色丝袜包裹的两条细腿。 他很早就想这样毫无忌惮地触碰这层丝网布料,从谈判桌前重逢她假意晕倒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惦念这层灰色纱网,这双腿。 两人视线在这样的姿势下持平,他举着她,将她夹在他与墙面之间。 强势桎梏,让她眼中只能有他。 男人的喉结上下激烈地滚动,欲.望不再克制。 炙热呼吸相触持续升温,终于两张唇瓣难舍难分,碾转不停。 姜希芮觉得她快要疯了。 这一天实在是魔幻超现实,前一刻她还将他当作敌人,警惕提防,下一秒她却和他相拥在一起,唇齿相贴。 混乱喘息,情.欲迷蒙了理智,她有些分不清敌人和情人,好似卧底细作在舍身于敌方首领。 这让她莫名点燃斗志,试图争夺亲吻的控制权。 然而细软小舌是争不过的,她的呼吸被剥夺,唇舌不再是她的,无力反抗,被他反复戏弄。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她艰难地推开男人的头。 修长天鹅颈仰起,随着喘动起伏不定,看起来孱弱好欺。 周行之将唇贴在上面,游走描摹着细长轮廓,从脖子到下巴。 “嗯嘤,求你,别。” 软白小手遮住了留恋不止的唇。 姜希芮努力平复呼吸,争不过,逃不掉,她选择示弱换得一份怜惜。 识时务者为俊杰,细作委身敌方首领的示弱不丢人,这是策略,是谋算。 她嘟着被他亲到发红发肿的唇,眼巴巴望着他,软声求着他:“周行之,我还小,你要让着我。” 周行之亲了一口软嫩手心,惹得女孩将手缩了回去。 他低头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起伏不定的白软上,沉声开口:“不小了。” 隔着布料贴着他的胸口,很有分量。 “周行之,你混蛋!”被戏弄的姜希芮抬手招呼他的后背。 男人不要脸地笑了一声,接着向上颠了她一下,哄着她:“乖,夸你呢,这事可不混蛋。” 说着,迈开长腿走向那张被花瓣淹没的床。 “周行之,你不准欺负我。”女孩声音软糯中带着害怕,楚楚可怜,却不知这种腔调的求情是在火上浇油。 “不是欺负,没事的,不怕。” “先说一下,我是第一次,Cici多担待。” 接着,天旋地转,她被抛落到床上。 稠艳红色花瓣荡起波纹,掀起再落下,遮住了纠缠不休的两人。 赤诚相待,亲密无间。 …… 周行之觉得他快要疯了。 灰色丝绸被他剥去,雪肤贴着红色玫瑰莹白到发着光晕,朝思暮想的女孩就在他身下,和他一起颤抖喘息。 莫名地,他感到一股带着喟叹的迷茫,一直以来他对姜希芮有种说不清的朝圣心态,那是圣地,是不可也不愿亵渎的象牙塔。 而现在,白塔落入红尘,神女被他拉下神坛。 他用身体去描绘她,用手用唇用一切他付诸热情的血肉去描绘她,他在颤抖,他在惶恐。 浅小麦附上软白玉,玫瑰花瓣在缠叠中翻涌。 姜希芮用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到指节发白,宣泄着酥麻堆积。 抬眼望着上方的周行之,目光涣散不明。 男人平日里深邃矜贵的眉眼此时沦陷于情.欲无涯海,带着几分让人心软的无望和脆弱。 他抖得厉害。 姜希芮忍不住伸手托住他的脸,描摹他的眉眼和鬓角,似安抚似鼓励。 然后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周行之,我爱你。” “嗯哼。”哑透了的一声闷哼之后,峰回路转,势如破竹。 那一刻,周行之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满足,一种想落泪的灵魂战栗。 因为身体相融,因为那句“我爱你”。 他附身,用额头蹭着发抖的女孩,吮了下她的唇瓣。 接着开始编织随着欲.望起伏的网。 …… 荷尔蒙激荡过后,满室旖旎。 姜希芮蜷缩在男人怀里,不愿动弹。 身体很累,精神却很清醒,如梦似幻。 “还好吗?我们去洗澡好吗?”周行之嘴唇贴着她的额头,手捧着她的脸,低声喃喃问她。 “唔,不想动。”这一声软得磨人,骨头都要酥掉。 周行之克制地滚动了下喉结,怀里的人又烫又软,一身的香汗淋漓,滑腻粘人,像条搁浅的美人鱼。 向来引以为豪的意志力岌岌可危,周行之不动声色调整呼吸,试图压下再起的念想,不想在小姑娘面前闹笑话,像个愣头青似的。 咳了咳,清了一下喑哑的声线,努力做到语气平淡:“咱们聊聊天好吗?” “你想聊什么?” “随便聊聊,对了,领证之前,跟我去见见我爸妈好吗?” 姜希芮撑着他的胸口抬起头,清亮的一双杏眼带着些事后的恍惚迷离,像是在人间初来乍到的小精怪,懵懂却又大胆外放。 小猫妖眨了眨眼睛,声音软糯勾人:“一定要去吗?” 周行之哄着她:“不想去吗?我爸妈人很好的,不用怕。” 姜希芮重新趴回原来的窝,扣着手中的小红点,完全不顾身旁男人的感受,变着法儿磨人。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嗯,你知道的,我爸妈可能不会来,所以我担心他们可能会觉得我们家没有礼数,就不太想见。” 女孩娇声娇气地絮叨着,小可怜的模样让人想答应一切,只要能顺着她的心意。 周行之就是这样做的。 他叹了口气,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无条件让步:“不想见就不见,没事的。” 姜希芮蹭了蹭他的手指,抿唇想了会儿,开口说道:“还是要见的,我只是……算了不说了,可不可以过一段时间再去呢?” “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愿意去,咱们就什么时候去。” 姜希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手中的目标变了,放弃了小红点,换成去勾弄那个她没有的大喉结,好奇得要命。 是真要命。 周行之连忙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继续聊天大法。 “Cici,你为什么叫姜希芮,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被收了武器的小猫妖并不恼,她选择用额头去蹭着另一个小红点,漫不经心地回答男人的问题:“我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很弱,爷爷怕我活不过,就取了一个小草的名字,所以叫芮,希是字辈,我这一辈是希字辈。” 周行之听完怜惜得搂紧了她,不再阻止她磨人的行径,想蹭就蹭吧,她开心就好。 “那你呢?你的名字是怎么取的呢?” “哦,是我妈取的,她想让我少说多做。” 姜希芮:…… 真直接,也真像他,一个天赋与努力并存的天才实干派。 “对了,你对我可以换个称呼吗?叫全名太生疏了,来,叫一声行之哥哥听听?” “切,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不叫。” 周行之挑眉,不正经地说:“情哥哥啊,来,乖,叫一声我听听。” “不要,我叫不出口,叫你叔叔还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叫宋羽淮哥哥?他又算你哪门子哥哥?” 姜希芮从他怀里再次抬起头,满脸黑线:“周行之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说宋羽淮的事?” 周行之:…… 啧,确实不合适,那家伙现在还是靠边站吧。 也行,不愿叫就不叫吧,反正结婚后他就成了老公,到时候可以直接叫老公。 “那我想对你换个称呼,这总可以了吧?” “你想换成什么呀?” “我想叫你芮宝。”他记得宋羽淮叫她芮芮,好像很亲近的样子,这家伙之前还暗暗炫耀过。 芮宝,唔,还挺好听的。 姜希芮批准了:“可以,我喜欢这个称呼。” “芮宝,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嗯,你说。” “你刚才说「我爱你」是认真的还是……” “哎呀,我忘记我刚才说过什么了,别问了。” 周行之低头看着怀里翻脸不认账、试图靠耍赖皮蒙混过关的女孩,眸色幽深,想强迫她抬起头,仔细问问清楚她刚才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不忍心下手,拿她没有办法。 “好,不问。”男人的声线重新染上欲.望的喑哑,“我们做。” 起身,将一团软白玉捞入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屁股,抱小孩儿似的,走向浴室。 “啊,周行之,我不要了!” “乖,得洗澡。” “你别碰那里,哎呀~” “啧,别闹,我帮你洗干净。” …… 次日上午,碧水湾独栋别墅。 阳光穿不透主卧的遮光窗帘,照不亮房间内糜乱情状。 昨天晚上,猫猫扛不住狮子的攻击,在浴室里节节败退,荒唐了好一阵子才湿漉漉的从里面出来。 休息室那张床实在没法睡,花瓣铺满了厚实的一层,湿湿的,黏黏糊糊的,短时间内不好清理干净。 “我不想在这里睡,我要回家。”小猫提议道。 “好,我送你。” 美其名曰“送”,最后大狮子还是没皮没脸地留了下来,成功进入猫猫神秘闺房,上了猫猫香香软软的床。 “不许再有任何想法,我现在很困,想睡觉,听明白了吗?” “嗯,我就搂着你睡,不做什么。” 前人告诉我们,床上的话信不得,至理名言。 后半夜,猫猫的嘤咛就没断过。 真正入睡的时候,姜希芮觉得她已经是一只废猫了。 三个小时的网球再加上一整夜的搏斗,她还活着就已经说明身体很健康,体力很好了。 姜希芮睡着之前模糊地想,她这次一定要睡个饱饱的懒觉,睡到天昏地暗,谁来都不好使那种。 可是,此时此刻。 “嗯嘤。” 一双带着暧昧红痕的纤细玉手抓着床单,动作好似在挣扎,像在忍受着什么,难耐不已。 姜希芮正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的一半因为困倦还想重回梦乡,但是另一半却因为被子下面男人的撩拨而被迫清醒。 她剧烈喘息着,像一条搁浅呼吸困难的鱼,身体止不住扭动颤抖像是在争得一线生机。 “周行之,你混蛋!你欺负我,呜呜呜。” 男人并不回话,不知是因为没听见,还是因为此时在忙没办法回。 那双抓着床单的手愈发使劲儿,像是濒临绝境快要脱力。 有时候,房间隔音太好也有些麻烦。 屋里的一对男女都在忙碌着,谁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房间里骤然响起宋敏慧大大咧咧的声音。 “Cici,你怎么还没起床?” 第42章 被子下面 “Hi, Nina,我来找Cici,她还没起吗?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宋敏慧坐在玄关的矮凳上, 换上她的专属小粉拖,对Nina说道。 宋敏慧在华京住所不固定。 自从十八岁成年之后,宋家小公主名下私产越积越多, 随心情选择住在哪里,比如市中心大平层、京郊庄园、碧水湾别墅等等, 而碧水湾是她父母的住所, 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姜希芮回国后正式定居碧水湾,于是宋敏慧住在碧水湾的次数也变多了起来,所以姜希芮家里会有她的专属拖鞋。 Nina用她稍显蹩脚的中文回答道:“宋小姐, 上午好, Cici现在还没有起床。” “诶?奇怪, 今天不是周日啊,这人竟然睡懒觉, 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往主卧所在的二楼走去。 “等一下,宋小姐。”Nina拦在宋敏慧身前,抿了抿唇,“您要不要先喝杯茶,说不定您喝完茶之后,Cici就起来了。” 宋敏慧摆摆手:“我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喝茶了, 现在还不渴, 就不麻烦你了,我直接上去了。” “唉唉, 宋小姐!” Nina紧跟在宋敏慧身后:“您要不要去试吃一下今天刚到的葡萄,是京郊特供的, 看起来很不错。”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吃。” “要不要来一份燕窝呢?我一直给Cici温着的,我去给您端来一碗?” “我今早刚吃过了,不用再吃了。” “那……” “没事的Nina,我和Cici谁跟谁啊,不用招呼我,你去忙吧。” 很快来到二楼主卧,宋敏慧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入。 “Cici,你怎么还没起床?打电话你也不接。” 此时,精神处在迷离边缘的姜希芮满脑袋疑惑。 为什么她听到了宋敏慧的声音? 姜希芮挣扎着掀开眼皮,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定睛一看,门口赫然站着她的小姐妹。 那一刻,她觉得天都要塌了,面对这样的社死场面,她可以直接归西了。 双手连忙撑起上半身,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着面不改色地用手整理按压鼓得有些明显的被子,顺便踹了一脚下面的男人。 姜希芮一边穿上丝绸睡袍,一边问小姐妹:“咳咳,敏慧,你怎么过来了?怪突然的。” 一开口,姜希芮就发现她的嗓音格外沙哑,还透着一股腻味的娇,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也是,叫了一夜能不哑吗。 所幸宋敏慧并未在意这一点。 宋敏慧走到床边,皱了皱鼻子:“你屋这是什么味儿啊?” 姜希芮:…… 深吸一口气,不慌。 “哦,我最近换了新的熏香,可能你之前没闻过。”她低头扣着手指,克制住心慌,尽力从容地解释道。 宋敏慧在床边坐了下来:“这样子,这熏香我欣赏不来,还是之前的鸢尾更好闻。” ……自然是鸢尾好闻,这气味她也不习惯。 姜希芮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收拢被子,轻声问她:“敏慧,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事的,Cici,你知道吗,我居然被人截胡了!”宋敏慧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气愤不已,“你知道郭家那个刚回国的老三吗?她竟然敢截我的人!那个男模我早就放出话了,她竟然还敢下手!” 姜希芮连忙把小姐妹挥舞的爪子抓住,放在远离被子的地方。 随后抬手摸摸小姐妹的脑袋,顺毛撸柔声哄道:“不气不气,这个吹了,还有下一个,你身边资源这么多,没必要和那个郭家老三争这个,咱不和她一般见识。” “唔,这么说是没错,我身边的帅哥是多了去了,不在意这一个两个的,但是被截胡也太不爽了,她竟然敢这么嚣张,我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宋敏慧说着就要抬手拍击床面,声势浩大。 “哎呦,头疼。”姜希芮故作娇弱地按着太阳穴,模样可怜兮兮。 这招很好使,宋敏慧成功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收回手,不再折腾她的床。 “怎么了这是?是感冒了吗,还是发烧了,我摸摸额头。” “没事的,应该是昨晚没休息好,我昨天打了三个小时网球,有点累。” 宋敏慧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你今天起得这么晚。” “对了,你的网球陪练找的谁?”宋敏慧轻佻地勾起嘴角,“是那个孙家豪吗?” “对啊,怎么了?” 孙家豪就是昨天那位靠着网球成功进入藤校的小麦皮陪练,姜希芮对他的印象停留在爆发力不错,但是体力不太行。 宋敏慧靠近她,眼神色眯眯的:“我之前打网球也找过他,这个弟弟长得不错,你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就下手了。” 姜希芮:…… 为何她的姐妹是个lsp,无论说什么都能扯到这个话题上。 姜希芮:“您请便。” 宋敏慧:“谢了。” “哎呀。”姜希芮轻呼一声。 “怎么了?” “没事,刚才有点抽筋,现在好了。”姜希芮抬手打了一下被子底下突然捣乱的男人。 宋敏慧眯着眼敏锐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在整理被子?诶,我发现今天你的被子怎么这么蓬松?” “啊?哦,这是新的羽绒被,可能比较蓬吧。”姜希芮一边说一边往被子里面缩,微阖着眼装困倦,抬手打着哈欠想糊弄过去,“敏慧,我还是有点困,我想再睡一会儿。” 宋敏慧抱着手臂,垂着眼看向这位明显心里有鬼的小姐妹。 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房间里的奇妙味道,过于蓬松的羽绒被,含糊其辞的敷衍…… “行,那你睡吧,我先走了哦。” “好的,敏慧拜拜。” …… 宋敏慧刚一离开,周行之立刻从被子里出来。 在被子里闷了不少时间,他的呼吸略显粗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有点发狠:“姜希芮,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嗯?聊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把她打发出去。” 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讨论什么网球陪练,当他是死的吗? 姜希芮扭头脱离他的手指,语气愤愤带着羞恼:“周行之,你就是个混蛋!让你一早上就欺负我,憋死你才好呢!” “你才是小混蛋,我辛苦劳作这么久,一句夸都没有,还想憋死我。” “周行之,你是个流氓!”姜希芮气得挥舞双手打他。 周行之单手握住她细细的两只腕子,低声教育她:“芮宝,以后少和这个宋敏慧来往,她不正经,别把你带坏了。” 他还记得上次在东民公馆就是宋敏慧叫他家姑娘去的,还教芮宝玩男人。 这朋友不能要,他这个预备役配偶不同意。 姜希芮双手挣脱开男人玩闹性质的桎梏,侧过身子不看他,瓮声瓮气地说:“敏慧是我朋友,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你管不着。” 她现在不想和这个无赖说话,只想再眯上一会儿,她实在太困了。 可是背后的人并不让她如愿。 男人翻身附在她的上方,手臂撑在她脑袋两侧,先是用额头拱她,再之后用唇轻轻蹭她的脸颊。 在察觉到他想吻她的时候,姜希芮忍不住睁开了眼。 伸手捂住他的嘴,烦躁地嘟囔着:“我不要你亲我。” “你连自己也嫌弃?”周行之将白嫩的小手拿下来,握在手中把玩起来,捏捏软软的手心,搓搓肉乎乎的指肚。 姜希芮涨红了脸大声斥责:“周行之!你不能这么无耻的。” 他怎么能这么不正经,看起来明明是个禁欲端方的家伙。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瑞士酒吧相遇的时候这人倨傲的模样,目空一切,生人勿进,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周行之痞气地挑眉,混不吝地说:“这事哪里无耻了,鱼水之欢,食色性也,多正常的事。” “乖,我们再来一次。”说着就动作起来,开始蹭她。 “不要,我太累了,周行之!”男人搂着她的腰往怀里揽,姜希芮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你怎么会这么多,你还说是第一次,一定是在骗我。” 听到这话,周行之立刻停了下来,抬起她的下巴,拿拇指摩擦她的唇瓣,使了几分力道。 语气听起来含着训诫的意味:“这张嘴今天真不会说话,芮宝,你现在可是在床上,想清楚好好说话,别惹我。” 姜希芮抬眼瞅着撑在她上方面色阴沉的男人,咽了下口水。 他的轮廓在拉着遮光窗帘的昏暗卧室里依旧清晰深刻,鼻骨英挺,眸色深深,下颌线劲瘦利落,像是在隐忍什么而微微紧绷。 看起来有点凶,她有些害怕。 但是有时候,猫猫越害怕,越会伸爪子、弓起腰,做出攻击状。 “就说,就说,你就是在骗我,你一定不是第一次!”姜希芮佯装强势,瞪眼回视他。 周行之气笑了:“你竟然敢质疑我的贞洁?我只是学习能力太强了而已,你忘了吗?我可是少年班出身,十四岁就上大学……” “啊啊啊,不听不听,我都会背了,十四岁上大学,二十岁博士毕业,一直提累不累呀。”姜希芮双手捂着耳朵,出言嘲讽他。 “好好好,不提。”周行之见这姑娘硬的不吃,决定来软的。 “芮宝,我难受,你帮帮我行吗?” 他将头埋进女孩的颈窝里,不要脸地唉声叹气,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姜希芮:…… 虽然无语,但是忍不住有些心软。 她抚摸着男人的后颈,和他商量。 “我不太舒服,你自己弄可以吗?” 周行之闻言抬起头来,目光关切询问道:“昨晚弄疼你了吗?乖,我看看好吗?受伤的话我们得去医院。” 说实话,昨天晚上他一直收着力气,忍着不管不顾的冲动,始终观察她的反应,只要她一皱眉头,立刻停下来,哄好了再继续。 姜希芮见他掀开被子要扒拉她的腿,立刻往后缩。 “没事的,不疼,就是腰酸,我不想要了。” 女孩垂着眼睫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小团蜷在他的阴影下。 哎,她说不想要了,还能怎么办,还能勉强她不成? 周行之自认为他没这么混蛋,不顾及她的意愿,非得折腾她。 他重新躺在她身侧,将她搂在怀里。 “好,不做了,我们就这么躺一会儿。” 可是,怀里趴着这么一团温香软玉,意志力这种东西始终支棱不起来。 “芮宝,乖,把手给我。” “不要,周行之,你不累吗?唔,我想睡觉。” “看见你就不累,乖,你睡你的,把手给我就好。” 心软的猫猫递出白软爪子,狮子握在手中不放,贪婪下流。 “还没好吗?我手疼。” “嗯哼,宝,叫我名字。” “周行之。” “好姑娘。” 终于,在猫猫的帮助下,狮子终得释放。 ***** 姜希芮屋里藏了男人。 这个结论经由宋敏慧之前丰富的经验推断得出,而且她大胆推测野男人就藏在被子下面。 虽然她一直怂恿小姐妹去消费男色,放松身心,但是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有一种自家白菜被人拱了的痛心。 她感觉谁都配不上她家Cici! 所以,从姜希芮家里出来后,宋敏慧选择假意离开,之后藏在绿化带的矮冬青后面,蹲着身子潜伏起来,她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野男人上了她家Cici的床。 可是她左等右等,等到腿都蹲麻了,那个野男人还是没有出来。 完了,宋敏慧敏锐猜到真相,她家白菜肯定又被拱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人终于出来了。 宋敏慧猫着腰,小心地扒着冬青枝干,观察着来人。 先看到的是一双质感极好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再之后目光上移是笔挺的灰色西装裤,再之后……嘿,这哥们真高,怎么还没到脸。 最后,真相浮出水面。 望着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俊脸,宋敏慧震惊到瞳孔微缩。 老天,野男人竟是周行之! 所以……她该说恭喜姐妹吗? ***** 姜希芮在周行之离开后,一直睡不着,索性起床,下楼觅食。 正当她喝着Nina温好的燕窝时,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条消息。 解锁,点开,一张照片跃入眼底。 是周行之离开的照片。 姜希芮:!!! 然后,她看到她的小姐妹去而复返,大声嚷嚷着:“姜希芮,你太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姜希芮唇瓣嗫嚅了几下,自觉理亏,声音发软地安抚暴躁姐妹:“敏慧,你听我和你解释……” ***** 另一边,周行之定制款库里南车厢内。 欧阳敏在电话那端严词质问:“周行之,你太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周行之无奈叹口气:“妈,你听我和你解释……” 第43章 床上床下 宋敏慧最后还是吃上了Nina准备的燕窝。 她端着那个白瓷小碗, 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娇矜地翘着小拇指,做足了姿态, 她现在可是占着理,Cici得哄着她。 而且,Nina手艺真不错, 同样是燕窝,自家做的就没有Nina做的好吃。 她这边吃着, 那边用余光瞥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姜希芮。 这家伙除了一开始服软了一阵, 哄着她落座吃燕窝,之后就不再管她,浑不在意地吃起早餐来。 不算早餐, 这都上午十点了, 算是早午餐。 姜希芮虽是华京人, 但是口味偏清淡,特别是在早上, 见不得一点油点子,香油也不行,所以现在Nina给她准备的是一碗咸鲜寡淡的云吞面,素锦馅料。 宋敏慧看着她姐妹悠然自得、细嚼慢咽的模样,纤纤素手姿态优雅地拿起汤匙慢慢喝汤,赏心悦目, 秀色可餐。 不过这双素手并非无暇, 细细的手腕点着零星红痕,雪肤红梅, 有种风雨飘摇后的脆弱美感。 美则美矣,但是宋敏慧心里有些犯嘀咕。 不是, 她可是苦主啊,为什么现在有一种要等着Cici发话的感觉? 宋敏慧从小和姜希芮一起长大,对于好姐妹的性子还算了解。 这是位理亏也要端着的主,超会拿捏人,一张一弛,一冷一热,扭转局势抓住主动权。 这不,似乎是感觉冷了她太长时间,姜仙女悠悠看了她一眼。 接着细声软语开了口:“要不要来一碗云吞面?Nina做的,很好吃的。” 然后,宋敏慧在云吞面鲜得冒泡的香气攻势下,再次被姜仙女拿捏,姿态不做了,苦主不当了。 她咳了咳:“那就来一碗吧。” 微微仰起的下巴是她最后的倔强。 宋敏慧吃着面,心里默默给周大总裁点了一根蜡。 别看周行之年龄比Cici大,阅历比Cici多,但是她感觉周总是翻不出Cici的手掌心的,两人关系的主动权一定牢牢掌控在Cici手中。 宋敏慧想得不错,纵观姜周二人的相处,从一开始见面,周行之就处在被动位置。 被强吻等消息、知道有男朋友依旧不放弃、问中文名字试图日后再打算……虽然最后硬气了一会儿,拒绝透露自己是谁,但是这也发生在姜希芮率先拒绝他的追求之后,硬气有余,但也没什么用。 之后回到华国再相遇,更是舔狗舔而不自知。 一小碗云吞面很快吃完,Nina收拾掉两人的餐具,随后退出餐厅,将空间留给两位小姐妹。 虽然姜希芮很会拿捏人,但是宋敏慧作为她这么多年的朋友,自有破解之法。 她起身来到姜希芮那一侧,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直接上手拉她的丝绸睡裙领口:“啧啧,看看我家白菜被拱的,昨晚战况很激烈啊!” 没错,宋敏慧的破解之法就是打直球,打到姜希芮这位白切黑的架子端不住。 姜希芮连忙捂住领口,莹白小脸泛着红,娇嗔道:“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是是是,我不能动手动脚的,现在你名花有主,周总的人,我哪里动的了。”宋敏慧举手做投降状,调笑地说。 她拉近椅子,宋恶魔凑到姜仙女的耳边,无赖地问细节:“怎么样?我之前的推断准不准?大帅比是不是绝世公狗腰,你们昨晚做了几次啊?你看看你现在虚弱中又面带桃花的模样,一看就被滋养得很好。” 姜希芮单手扶着额头,面色羞恼又无奈,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一方面是因为她不像宋敏慧能如此面不改色谈论这种事情,她还是感到有些别扭。 另一方面是……她也不知道做了几次,到最后,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只是一具任人摆弄的破布娃娃,零落得很。 宋恶魔纠缠不休:“你脸怎么那么红?这有什么好羞的,我现在想想你们俩的体型差就觉得带感得不行,你肯定……” “别说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别说了。”姜希芮转身面对lsp姐妹,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宋恶魔遭不住仙女的眼神攻击,心软道:“行,不说了。那你可以和我讲讲你俩为何关系如此突飞猛进直接到床上了吗?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希芮低头想了会儿,继而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这里涉及到集团的事情,所以只能你自己知道。” 她和周行之结婚的事情,或者说华新将要和霆宇合并这件事,在评级机构出结果之前是一定要保密的。 这和华新和霆宇合作要保密的逻辑一样,这是打击对手的关键炸弹,是能否反做空成功、最后逃脱收购危机的重中之重。 “可以,我绝不说出去,必要的话,我也能签保密协议的。”宋敏慧知道其中利害深浅,牵扯到这种方面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不用,我信你的。”姜希芮向后仰靠在椅子上,神色倦怠,叹了一口气,“华新最近遇到一些困难,很棘手,然后昨晚周行之来找我,他给了我一份结婚协议,我答应了。” 宋敏慧:!!! 为何姐妹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结婚这种重磅消息! 宋敏慧淡定不了一点,扯着嗓子嚷嚷:“你们要结婚了!直接结婚!” 姜希芮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对。” “所以,华新和霆宇会……” “没错。” 宋敏慧这会儿反应过来为什么一开始Cici让她保密了,华新和霆宇的合并确实是个大消息,华国商圈抖三抖那种,即使她是个门外汉,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周行之虽然是近几年崛起的新贵,却不是一般的新贵。 霆宇集团美国上市,纳斯达克敲钟,走的是国际赛道,市值量级不输华新,或者说不输任何华国大型财团。 而且在新能源浪潮下,下一次资本洗牌霆宇一定能继续占据一席之地,屹立不倒。毕竟周大总裁手握真本事,技术和商业手段双重能力强者,就是天生混这个圈子的人。 之前也有不少世家老钱动了联姻的心思,比如宋羽淮出身的华京老牌宋家就曾将小女儿介绍给周行之,但是最后不了了之,据说是被周总婉拒了。 宋家当时还放出话来,说周行之对他们世家有偏见,不好相处。 也不知这话是因为真有这么回事,还是被拒后恼羞成怒,放出这种话好断了其他家的心思,让周行之在世家门阀面前孤立无援。 但是无论如何,这位“看不上老钱”的高岭之花最后还不是被她家Cici拿下了! 她家Cici就是厉害! 宋敏慧兴冲冲地说:“看来,周总对你是真爱了,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啊,雪中送炭最难得了。” “真爱吗?倒也不见得。”姜希芮垂着眼睫,低声轻喃着。 她是感激周行之的,这毫无疑问,霆宇的出现恰到好处地解决了华新的危机,是最佳战友。 但是换种角度来说,如果霆宇和华新硬刚,趁人之危提出收购,下场一定好吗?华新体量不小,恶意收购遭到华新猛烈反咬,必然会伤筋动骨。 到时候,霆宇和华新两败俱伤后,罗斯德财团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这才是最坏的结果。 所以也可以说,周行之这么做是在规避最坏结果。 她承认她之前是说过,如果她是周行之的话,她一定会趁此机会吃下华新抓住机遇,但是…… 她不想给自己营造英雄救美中的“美人”形象,这样让她感觉她和周行之的关系很不对等,她也不想背负周行之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做的负担,这会很累,始终感觉亏欠对方是畸形的。 所以利己主义至上的姜商人自我调理之后,这件事就变成了“周行之这么做是在和她同舟共济,一起避免最坏的结果”。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逃避的心思,逃避周行之的喜欢,逃避回应这份真心,只有姜希芮自己知道。 父母爱情的缺憾带给她的伤痛是无法泯灭的,她在商场上是位天生赌徒,但是在爱情上却慎之又慎,警惕的猫猫不愿主动哪怕一小步。 “这还不是真爱,如果我是你,我会感动地哭了好吗。”宋敏慧不理解为何Cici如此油盐不进。 姜希芮不以为意:“敏慧,我以为你是个游刃有余的花丛小蝴蝶来着,怎么可以这么恋爱脑。这其实算是商业联姻,和真爱没关系的,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啧啧啧,你这个拔diao无情的人,只走肾不走心,你这样的才适合做花丛小蝴蝶。”宋敏慧噘嘴吐槽道。 姜希芮:…… 闺蜜疑似对方阵营的人怎么办? 当然是糖衣炮弹收买,让她知道谁才是真姐妹。 “敏慧啊,你快过24岁生日了吧?我之前在佳士得拍下了一只白色喜马拉雅,本来想作为你的生日礼物送给你来着,现在嘛……” 宋敏慧双眼冒光:“送!不要犹豫!不要等到生日,现在就送给我!Cici最好了!周行之算什么,我为我之前的话道歉。” 为包折腰的宋敏慧十分狗腿,违心改变观点毫无心理负担。 ***** 周行之大概知道是谁“背叛”了他,将他要结婚的消息提前告诉了欧阳敏。 作为一名彻头彻尾的实干派,周行之是打算今天就和姜希芮领证一步到位的。 他估计姜希芮没道理拒绝他的结婚协议,所以就盘算着第二天直接领证。 但是没想到这姑娘突然发疯要检查他的能力,两人因此奋战了一晚上。 他还好,但是芮宝被他折腾得不轻,现在应该还在睡,所以领证计划只好往后拖。 既然有打算,肯定就有准备。 他安排了齐淼去他父母家里取户口本。 是的,周大总裁的户口还在父母这边,一直没有独立出去。 而且他并没有提前告知父母他要结婚,所以取户口本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是“偷”。 他知道欧阳敏将户口本放在他们卧室的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并且工作日上午,两位教授大概率不在家,作案条件完美。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欧阳敏会临时调课,突然从学校杀回家。 欧阳敏看到齐淼出现在她的卧室时,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更何况这人手中还握着她家户口本。 欧阳敏:…… 这是两个大小伙子终于要公开了?但是不对啊,儿子之前不是说喜欢那个姜总吗? 在欧阳敏的“严刑拷打”下,齐淼自然就招了。 此时,周行之坐在他家沙发上,欧阳敏和临时被叫回家的周广源站在他面前,双手抱臂一脸严肃。 “说,你要和谁结婚?”欧阳敏厉声质问道。 齐淼当时只招了周总要结婚这件事,至于和谁结,他决定留给周总自己说。 周行之挠了挠头,在他妈面前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答道:“之前不是和您说过吗,就姜希芮啊。” 一无所知的周广源满脸疑惑:“谁?谁是姜希芮?” 欧阳敏没理会丈夫的问题,继续对着儿子说:“你这是要入豪门?那边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你该不会是……父凭子贵?” 周行之:…… 还是一无所知的周广源更着急了:“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我不知道?儿子,公司干不下去的话,没事的,回家爸爸养你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卖身啊。” 周行之:…… 所以,在他父母眼中,他到底算什么? 第44章 家庭纠纷 面对欧阳敏的“父凭子贵”和周广源的“不能卖身”, 周行之皱着眉头,俊脸满是困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母会这么想他。 他记得霆宇上市那天,他告诉爸妈了啊…… 所以, 他很有钱,完全不比华新差。 怎么就需要“父凭子贵”和“卖身”了呢? 周行之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积郁的怒火。 但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他猛得站了起来,想和他们理论理论。 “坐下。”170的欧阳敏和185的周广源同时发话。 儿子站起来, 192的身高怎么训话, 仰着头训吗?脖子不累吗? 周行之悻悻坐下,将手臂搭在膝盖处,重重哼了一声, 很是不服气。 他感到很憋屈, 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 感觉不够继续解马甲的扣子。 他现在还穿着那身去见姜希芮的灰色西装三件套,之所以穿得那么正式, 是因为毕竟是谈结婚的事,当然要重视着装,不能马虎。 注重仪式感的周大总裁如是想着。 欧阳敏锁着眉看他解扣子,指责了一句:“要穿衣服就好好穿,这样吊儿郎当的像什么话,不穿就给我脱了。” 周行之:…… 最后将两件都脱了, 只穿着一件衬衫。 周广源抬胳膊戳了戳老婆, 问道:“所以,到底谁是姜希芮啊?” 欧阳敏拿出手机, 调出姜希芮刚回国时的记者发布会片段视频,以及那条“总裁包养女大学生”的娱乐新闻, 递给了周广源。 周广源取下眼镜,定睛看了一阵,微微眯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没说什么话。 然而,在将手机还给欧阳敏之后,他突然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同意这门婚事。” 周行之:…… 欧阳敏:…… 欧阳敏转过头,挑眉问道:“怎么又同意了?不担心你儿子卖身了?” 周广源有些讪讪:“这女孩子看起来面相很好,多漂亮啊,而且这可是华新,老牌子了,应该不会坑人。” “我也认为她长得漂亮,”欧阳敏拿回她的手机,不禁用手指摩挲着姜希芮的照片,“长得美,家世好,能力还强,这样的豪门我也想进。” ……真是越说越离谱。 周行之现在有些琢磨过来为什么爸妈是这个态度了。 欧阳敏和周广源都是老华京人,对华新这个汽车品牌可以说是从小耳熟能详,有着老牌豪门的滤镜。 而他们对他所谓成就并没有切身实感,霆宇是什么?不太清楚。 两人都一心专研学术,物欲很低,对于儿子变得富有这件事毫不在意。 至今,他们一直住在学校分给他们的家属楼里,除了离学校近图方便外,也有对住所要求不高的原因。 所以,他们自然认为华新门槛高不可攀,而他只能靠脸上位。 周行之想通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这份有些唏嘘惆怅的情绪并未延续太久,就被欧阳敏打碎了。 “所以,到底是不是父凭子贵?” “妈!没有!”周行之忍不住耳根泛红,就算……就算……昨天刚做,但是安全措施做得很全面,肯定不会。 欧阳敏无所谓,语气淡淡:“没有就没有,急什么。所以,为什么这么突然要结婚?” 周行之抬头看天花板:“就不能我们是彼此喜欢,所以才结婚的吗?” “彼此喜欢?人家小姑娘看起来刚刚二十岁吧,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三十的?”欧阳敏丝毫不顾及儿子的心情,直言二人年龄差距。 周行之抬起头严谨纠正:“她今年22岁了,只差八岁而已,还有我是多么差劲的人吗,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欧阳敏没说话,另一边周广源转移话题,将不愉快轻轻揭了过去,表情关切地问他:“什么时候领证啊?他们那边讲究是不是特别多,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过两天就去领证,对了,我结婚的事情先保密,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听到这话,欧阳敏立刻看向周行之,眼底全是质疑:“所以,你们这是偷偷结婚,其实并未得到姜家那边的同意?豪门不认可你的名分?莫非是你拐骗小姑娘背着家里和你领证?” “……妈,这是商业机密,所以需要保密一段时间,而且姜希芮可以自己做主的,不需要姜家的认可,我有名分的。”周行之感觉顺着欧阳敏的话越说越黑,“算了,我不和你们说了。” 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周大总裁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他想着等他把结婚证拿回家,一切都不需要解释了。 ***** 姜希芮将宋敏慧哄好送走之后,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想了想还是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她现在是可以做主自己的婚事,作为华新的实权掌舵人,即使不选择商业联姻也没人会说什么,更何况这次的结婚人选不光满足商业联姻的要求,还是帮助华新解燃眉之急的贵人,自是没人反对。 但是,她还是需要告知爷爷一声的。 “喂,爷爷,您还没休息吗?” “还没,过一会儿再睡,芮芮有什么事吗?” 爷爷听起来状态还不错,姜希芮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有件事我想和您说,就是,我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片刻,继而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突然?结婚对象是谁?爷爷认识吗?” 姜朝现在已经彻底放权给姜希芮,对于集团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绝不插手,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和话语权,所以即使意识到突然结婚一定和华新有关,却还是只问了和谁结婚。 “霆宇集团的周行之。” “哦,是他啊,我之前和他有过接触,芮芮喜欢他吗?” 喜欢他吗? 姜希芮莫名有些脸热,其实这算是一句例行问话,不应该放在心上。 她抿了抿唇,语气淡淡回道:“和喜不喜欢没关系,只是商业联姻。” 爷爷似乎并未理会她的答复,自顾自地说起周行之来。 “我记得周总个子很高,样貌很英俊,不过人有些傲,但是他的确也有傲的资本,不算是缺点。芮芮也是能和强者相处的,遇强更强,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要强的人在生活上会不会有摩擦……” “爷爷,”姜希芮出声打断了爷爷的分析,稳住淡然的声线,“我们只是商业联姻,这些不重要的。” 那头静了瞬,接着传来一声叹息。 “芮芮,爷爷还是希望你能够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爷爷从未要求你必须联姻,你父母从来都不是联姻,他们最开始还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虽然最后结果……” “最后结果不好,所以我不想和他们一样!”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破淡然声线,变得尖锐敏感。 姜希芮深吸了口气,将手搭在额头上:“对不起,爷爷,我只是想说,爱情对我不重要。其实没有这份期待,一开始便是联姻,更省心不是吗?” 电话那头的沉默更长了些,她能感受到爷爷的欲言又止。 “芮芮,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爷爷都尊重你。只是,不要有太多负担好吗?” 挂断电话后,姜希芮瘫坐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现下逼近正午,阳光透过落地窗铺设进屋内,大理石地板更显通透。 窗外是后院花园,草坪并未受到秋意侵袭,鲜绿依旧。 窗明几净,清新透亮,毫无阴霾的环境让人心情舒朗。 可是姜希芮却很混乱,具体来说,是一半混乱,另一半却很清醒。 清醒的是,她知道她必须和周行之结婚,无论是因为什么。 混乱的是,她到底该怎样面对他。 从昨晚开始,她沉浸在荷尔蒙漩涡中,放纵欢愉。 那是她从未攀登过的情绪巅峰,和他一起,仿佛灵魂都完美契合。 所以,她真的像她所表现的那样冷静决绝吗? 就像她对宋敏慧和爷爷说的那样,把他当作商业联姻就好,可这句话更像是某种宣言,因为心志不坚定才反复告诉自己,告诉别人。 “叮铃铃——” 来电铃声打断了姜希芮的心绪。 是周行之。 “喂,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起床了?还难受吗?” 耳边传来男人带着戏谑的关心,语调懒洋洋的,她都可以想象到这人此时拿着手机坏笑的模样。 嘴角忍不住上扬,但是却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 姜希芮维系着无波语气:“不难受了。” 周行之从父母家离开,此时正开着车去公司,所以并不是像姜希芮想的那样拿着手机,用的是车载蓝牙。 女孩冷淡的声音响在车内,他下意识感觉到对面情绪不对劲,想问问,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个,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有事,”周行之将疑问放在一边,“我是想问问,你明天有空吗?咱们……去领证吧。” 说完,他不由双手握紧方形盘,等待对方的答复。 可是没有反应,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电话那端就像是没有人似的。 周行之心中忐忑不已,忍不住先开了口:“芮宝……” “周行之。”女孩声音轻轻柔柔充斥在车内。 “嗯,我在,你说。” “我们先大致谈一谈合并的事情,之后再领证好吗?” 车停了。 周行之将耳挂蓝牙扔向控制台,取消蓝牙连接,换成手持电话。 接着沉声问道:“为什么?” “先谈一下,万一有什么谈不拢的、不合适的还能……” “还能怎么样?反悔吗?”周行之将手机靠近嘴边,语气发狠,“我告诉你姜希芮,反悔不了一点,你别想赖账。” 他发现了,这姑娘太会拿捏人,态度时冷时热,语气稍微变一变,就轻易让他的心情也跟着起伏。 娇贵的小手就像是握着他的心脏,任意摆弄拿捏,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之后,男人压低声线,听起来还是凶的,但是多了些顽劣:“你把我清白都糟蹋了,可别想跑,你不怕我到处嚷嚷出去?” 姜希芮语气无奈:“没想赖账,没想跑,只是先谈一谈,让我心里有个底,行吗?” 行,怎么不行,他现在完全失去了这场爱情博弈的谈判筹码,心都交出去了,没有一点挣扎的可能。 周行之有些颓丧地靠在驾驶座上,垂着头揉了揉眉心。 默了短瞬,随后应了下来,声调带着疲惫的低哑。 “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谈?” “就明天吧。” ***** 次日,华新总部。 合并谈判被周行之中场叫停。 他单手握住姜希芮纤细的手腕,将她拽进休息室。 “说!刚刚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咬唇?嗯?勾引我?” 第45章 谈判桌到休息室 次日, 华新总部。 双方各位董事代表齐聚华新一楼所在的最大会议室,也就是当初周行之和姜希芮第一次谈判的会议室。 这次不再是剑拔弩张的互相试探、意图吞并彼此,而是对两家集团的合并进行初步决议商讨。 曾经各怀心思、暗流涌动的竞争对手兼合作伙伴, 终成一家人。 会议开始前,双方董事们互相握手寒暄,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微妙。 华新这边自是喜气洋洋, 百年老牌车企此刻有种枯木逢春、老来得子的爽朗劲儿。 真是没想到在濒临绝境之际,能够获得这样一位好大儿的鼎力相助。 霆宇:……你才是好大儿, 你全家都是好大儿!这辈分搞错了吧, 明明救人于水火的那一方才是爸爸! 华新这次来的董事代表除了五位高层管理,还有四位当时跟着姜希芮出席记者会的姜朝派系。 至于姜希芮的那位二叔,也不知事后是不是被姜朝约话过, 还是过于畏惧姜总裁的雷霆手段, 没过多久自己就退出了董事会, 甚至一家人都对姜希芮颇有讨好谄媚的态度。 包括但不限于逢年过节的礼节性来往问候,还有那个小时候和姜希芮抢Bobo的姜希泽时不时发消息询问大学学习规划, 一声声姐姐叫得很是亲切。 姜希芮:…… 反观霆宇这边,气氛截然不同,透着股阴沉和憋屈,就好像自家好大儿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和女魔头私奔,生米煮成熟饭,只能认下这门婚事的苦涩郁闷。 周行之:……你才好大儿, 你全家都是好大儿! 霆宇董事:……是, 你是大老板,你说的都对。 他们霆宇明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绝佳时机,竟然就这样撤退了。 当时周行之刚拿到消息召开会议的时候, 霆宇的各位董事高层们全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把华新这个觊觎已久的山头立刻攻下来,但是谁让他们家大老板不干呢,竟然摇身一变,变成华新的压寨夫人了……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霆宇首席财务官赵旭可能早就将大老板千刀万剐了。 他早就发现了,这就是位被美人迷了心智的昏君,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在他看来,今天这个所谓的合并谈判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霆宇早就没有了任何谈判的筹码,大老板追妻心切,自然是什么都能答应的。 会议在两位总裁分别落座后正式开始。 姜希芮今天穿了一件高领打底,昨天和前天的欢.爱痕迹未消,裸色的纱缠裹着脖子,遮掩住下面的点点红痕。 她看了一眼对面男人正常的衬衣领口和光洁没有痕迹的脖颈,默默在心里记了他一笔。 周行之不经意抬眸时,接收到了对面的目光,似乎含着埋怨和气恼,反正不友善。 “嗯?怎么了?”男人眼神疑惑,轻声问了句。 姜希芮垂下眼睫,看向桌面,没有回应。 今天是华新的主场,她率先发言。 咳了咳,清了下喉咙,声线平稳地做开场白:“感谢各位今天来到华新总部。” 视线重新转回对面的男人,没什么特别情绪地说道:“欢迎周总以及霆宇的各位董事们。” 周行之浅浅勾起嘴角,磁性的嗓音是和她一样的平淡:“谢谢姜总。” 两人谈公事的淡漠语气交织在一起,像是在遮掩内里真实关系的屏障,但是即使遮掩得再好,也带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刚在床上见过的关系是眼神轻微的触碰也能拉丝缠绵的程度。 姜希芮用手指捻了捻文件,继续开口:“这次会议是关于华新和霆宇合并的第一次商讨,首先,我代表华新感谢霆宇的提议,我相信华新和霆宇的合并一定能带来1+1大于2的效果。” 霆宇诸位董事:……姜总真会说话,什么叫感谢霆宇的提议,好像是我们巴结着你们要合并似的,分明应该是感谢帮助,这是雪中送炭的情分! 但是这只是他们的腹诽,大老板没说话,他们不能轻易表态,不过目光倒是似有似若地落在周行之身上,希望他能够发挥平时的毒舌功力,把对面的姜总怼回去,让她知道谁才是爸爸! 爸爸?芮宝又叫他爸爸了? 周行之用手指把玩着钢笔,心不在焉地听着姜希芮说些套话,丝毫没把刚才的话术放在心上,更不知道身旁的霆宇董事对他的期许。 目光漫不经心地游走在对面女孩的身上,她今天穿了一套黑色天鹅绒西装套裙,布料华贵泛着柔光,金色的蜂鸟胸针点缀在左胸位置,黑金搭配高贵迷人,不容侵犯。 周行之克制地轻微滚动了下喉结,接着听她说道:“周总对于这次合并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不动声色敛了下眉,再抬眼时恢复了工作时的清冷淡漠。 “合并是件好事,对华新和霆宇来说都是机遇。” 霆宇董事们:……就这? “确实是难得的机遇,”姜希芮接上话,作为补充,“霆宇的新能源核心技术业内首屈一指,结合华新成熟的生产线和市场份额,未来可期。” 这人为什么一直在看她?是脖子上的痕迹没遮好,被他发现了? 姜希芮面不改色地抬手整理了下脖子上的素纱,稍微往上提了提。 “咳咳,那周总我们接着往下说具体要商讨哪些内容?” “好。”男人的声音微哑,单字一个“好”,顺从纵容,甚至略带臣服。 姜希芮觉得这个字在摩挲她的耳朵,耳根无端发麻发痒。 忍不住抬眸看他,撞进对方深邃的眼眸,视线纠缠在一块,愈发乱人心弦。 男人那双深眸此刻毫不吝啬地释放深情滤镜,看得人心头发痒。 姜希芮有些混乱,不知道到底是他在搞鬼,还是自己的心真的有些意动。 漂亮的杏眼带着恼怒嗔了他一眼,接着走流程:“接下来,我们需要讨论新的董事会构成,各个高层管理等职位的重新安排,对于这些,周总有什么要求吗?” 周行之觉得自己很是犯贱,芮宝瞪他一眼,他竟然在心里有点美。 无论脑海中在想些什么,开口时还是端方正经的绅士:“姜总先说吧。” 姜希芮有些无语,这人今天怎么这么谦让,一点都不像他。 或许这就是他的策略,让她放松警惕,还用痴缠黏糊的眼神乱她的心智? 无耻,下作。 她感到很气恼,这种手段太恶劣,不够专业,也很不尊重人。 姜希芮下意识咬了下嘴唇内侧,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董事会和高层这些任命可以先放一放,我们先来谈谈合并的形式吧。” 她将手肘搭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气定神闲地发出挑衅:“我看,不如选择吸收合并,霆宇直接加入华新,这样可以省去很多讨论的事项。” 霆宇众董事:!!! 他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注在坐在中间的大老板身上,毫不遮掩眼中的气愤和难以置信。 所谓吸收合并是指企业A将企业B吸收进自己的企业,并继续以企业A的名义经营,而被吸收的企业B在合并后将会丧失法人地位,解散消失。 所以刚才姜希芮的提议是想将霆宇直接吸纳进华新的版图,任由她安排。 这还能忍!就算是昏君也得守江山吧! 终于,疑似昏君的周行之在众人的目光下从座位上起身,单手系上西装纽扣,垂着眼看向对面伸出爪子的顽劣猫猫。 “我和姜总有些事需要单独谈一谈,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我们改天再约时间。” 姜希芮歪着头,很是不解,在她还没问出口之前,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腕,使了些力道将她拽了起来。 “散了吧。”周行之一边拉着她离开,一边冷声说道。 走廊上。 “周行之!你松手!你凭什么突然停止会议,我没什么好跟你单独谈的!”姜希芮挣扎着手腕往回缩,但是这人就是不松手,而且力道掌控得很好,既不弄疼她,又不会让她挣脱开。 姜希芮感到被耍弄了,气得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咬他。 但是,当她发现周行之正往公关电梯那边走的时候,立刻慌了神。她还记得上次假装晕倒,他抱着她通过公关通道被围观的场面。 很羞耻,并不想再来第二次。 姜希芮立刻服软,腔调轻轻柔柔的,带着几分撒娇和委屈:“周行之,你弄疼我了。” 果然,男人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 姜希芮立刻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抬起被束缚的那只手。 周行之嗤笑一声:“装可怜,我根本就没使劲儿。” 说完,轻轻一拽,将她带进了怀里。 “不想被拽?那我抱你上去?” 姜希芮从他怀里抬起头,羞得脸色泛红:“我才不要你抱!你要带我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你的休息室。” “行吧,那你跟我来,我不要走公关通道,会被别人看见。” …… 总裁办专属电梯内。 姜希芮看着逐渐增加的楼层数,心里发慌。 进入休息室,孤男寡女的,到时候她岂不是任他宰割? 而且,她刚刚说了那么挑衅的话,这人等会儿一定很凶。 姜希芮低着头,扣弄着手指,心里盘算着怎么逃脱男人的魔爪。 她可以先让他进入办公室,然后借口给他泡咖啡从而离开,再通过远程控制将办公室的门锁上。 嗯,计划可行,准备实施。 然而…… “周行之,你先进去吧,我去给你泡杯咖啡一会儿就过来。”姜希芮边说边往茶水间的方向走。 “不用,”周行之再次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阻止了她的离开,“我现在不想喝咖啡。” “那茶呢?我这里的碧螺春不错,你要不要尝一下?”姜希芮佯装镇定地往回抽手。 “都不用,我现在就想和你谈谈。”周行之挑眉,眼神玩味,“你不会是想跑吧?” 姜希芮:…… 谋划被戳穿,抽手也抽不出来,姜希芮索性不装了,直接赖皮地蹲在地上,仰着脸冲他吼:“跑怎么了?我就是想跑!你都欺负我到什么地步了,直接把我拽离会议室,我不要面子的吗?” 周行之毫不客气将她从地面上拽了起来,没多说什么,直接拉着她往休息室那边走。 “周行之!这里是华新!你太放肆了!” 推门,将人拽进去,再关门,一气呵成。 姜希芮还在试图逃跑,不过只是徒劳。 男人单手将她搂了回来,接着将她抵在门上,束缚住她的双手。 周行之附身和她视线相平,语气带着风雨欲来的意味:“说!刚刚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咬唇?嗯?勾引我?” 他们靠得很近,鼻息交融,唇瓣随着说话隐约触碰着轮廓,隔着细微空隙的连接最是让人心痒,想义无反顾直接贴上去。 姜希芮眨巴着漂亮的杏眼,满脸无辜:“我没有。” 周行之摩挲着她的手腕,他在会议室的时候,就忍不住盯着这双腕子。 她不知道里面穿了一层什么纱,在腕子处轻微堆叠了几层,若有似无地遮掩着下面的白嫩、还有之前他带给她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重新桎梏住她的手腕,就像那天一样。 怀里的女孩还在求饶,说着好听的话:“周行之,周大总裁,你放开我好不好,这样我有些不舒服,我知道你最好了。” 周行之侧开脸,将鼻梁交错开来,呼吸贴得更近,嘴唇的距离不过一层纱。 “告诉我,我哪里最好?” “你哪里都好……唔……” 女孩的声音被吞了下去。 那层空隙,那层纱一样的距离,随着热气潮湿的侵入,终于消失。 周行之堵住那张让他又爱又气的小嘴,抵命纠缠。 第46章 猫猫的挑衅 姜希芮感觉她要溺死掉了。 生理意义上, 呼吸被他强制掠夺,新鲜的空气无法进入身体,鼻子不行, 嘴巴全是他。 心理意义上,感官随着他的撩拨在波动挣扎,头脑一片昏沉, 手脚发软无力,忍不住全身都倚靠在他身上, 不知是因为缺氧, 还是沉浸在欲海波澜中抱住唯一的浮木。 他好会吻,比昨天还要厉害。 他回去肯定又去学习了,真不要脸, 就会欺负她。 终于, 在她的意识逐渐因缺氧而朦胧时, 她被释放了。 周行之的唇流连在她的嘴角处,细细啄吻, 好似在安抚,又好似在伺机而动。 姜希芮大喘着气,用手推拒着他的唇,拒绝的话说出口带着遮掩不了的情动旖旎:“不要,我不想要了。” 软白的手虚虚挡住他的嘴巴、鼻子,只留一双深邃眼眸凝着她, 看似古井无波、静如深潭, 实则暗流翻涌、情绪明灭,像是在做什么审视决断。 忽然间, 毫无预料,她被男人转了个身, 面朝门,背对着他。 姜希芮惊呼一声,身体和侧脸紧贴着门,双手被他束缚在身后,就像是被就地正法缉拿的罪犯,姿势屈辱毫无人权。 她厉声质问道:“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周行之弯身,迁就她的身高。 声线暗哑带沙:“咱们这样说会儿话。” 双手被束缚的猫猫不满地嚷嚷着:“可是我不想这样说话,你弄疼我了!” “又装可怜,你根本就不疼。”男人毫无怜悯之心。 姜希芮不干,还在挣扎。 “啧,听话,看着你,我会忍不住吻你,你想继续吗?” 老实了,不挣扎了。 呜呜,好狠,好凶。 不过确实不疼,但是高傲如姜希芮从未这般受屈,挑战的是心理底线。 可是,后面的人还在加码。 男人进一步俯身,拉近距离亲密相贴,笔挺西装裤抵着天鹅绒包臀裙,两种布料若有若无的摩挲,强制带她回忆前天晚上他们在休息室做了什么 —— 红色玫瑰花瓣中的缠绵交融。 姜希芮不受控地嘤咛一声,咬着下唇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啧,又咬唇,这习惯真不好。”周行之分出一只手,把可怜的唇瓣从小猫的尖牙下解救出来,轻轻揉抚了几下。 “呜呜,周行之,你混蛋!” “又骂这句,我都听腻了,换个别的。” “你无耻!” 周行之低笑一声,不以为然,甚至欣然接受,轻吻了下女孩红透了的耳垂,像是嘉奖。 接着,收紧一分束缚她手臂的力道,将她的身体微微抬离黑色胡桃木门。 姜希芮受制于男人的动作,微扬下巴,闷哼出声。 “现在,我们谈谈你刚刚在会议室都说了什么。”男人低磁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 “为什么提出吸收合并?明知道不可能还说,你在故意挑衅?还是真的想让我变成昏君,你说什么我就答应什么,这么恃宠生娇?” 姜希芮偏头躲开他的气息,微喘着气,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身后男人的动作。 “哼,我就是看不惯你谦让的虚伪模样,在谈判桌上装绅士,太假了,我这么说就是想看看你能装模作样多久。” 周行之不禁一愣,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前面让着她、让她先说真不是装绅士,这姑娘误会了。 “芮宝,我是和你说过谈判桌前的绅士都是假的,但是咱们都是这个关系了,先让你说又怎么了,反正我和霆宇都会是你的。” 这话听起来很是动听,仿佛掏心掏肺的真情告白,但是精明猫猫并未上钩。 姜希芮眯起杏眼,回头看他,语气含着嘲讽:“都是我的?那为什么不同意吸收合并?” 女孩的侧颈线条绷直,缠裹的纱有些松动,隐约露出躲在下面的暧昧痕迹。 周行之不由将目光锁在那里,轻微吞咽了下,勾起几分心猿意马。 都是他弄的,他的罪行印刻在她的身上。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稳了稳心神,试图和她讲道理:“吸收合并几乎等同于收购,拱手让江山,这么做我没办法和霆宇的股东们交代。” 姜希芮冷哼了一声,傲娇又不近人情:“那就不要说都是我的,就会骗人。” 周行之:……真是恃宠而骄,得寸进尺,他都同意合并了,还想怎样? 姜希芮进一步提要求:“而且,我不喜欢你的谦让,这让我感觉你不尊重我,以后的谈判你还是正常一点吧。” “行。”他真服了。 “还有,”姜希芮语气狡黠,悠悠说道:“我们现在还没什么关系吧?” 受制于人的猫猫,即使爪子被没收,也能留下血痕。 她还敢提?要是他不惯着她,态度强硬一点,今天他们就不是在会议室见面了,而是在民政局。 周行之气笑了,将身下的女孩转了过来,重新面对面。 “没什么关系?”他单手掰过她的脸,直视那双就会挑衅人的漂亮杏眼,“行,我来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啊,周行之,你放我下来!你混蛋!” …… 青天白日,狮子成功制服挑衅者 —— 一只软声乏力的猫猫。 当然,这种制服不是铁血强压,而是低声诱哄,小心伺候。 姜希芮双手撑着落地窗,窗外的画面随着起伏而轻微摇晃。 笔挺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闹哄哄的太阳,玻璃折射出更加刺眼的光,一切都变得混乱恍惚,所有色彩交织在一起。 周行之绝对又去学习了。 他变得更坏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起伏终于停止,欲网撤离,徒留下极度欢愉后的虚无迷离。 他们陷落在床上,一起粗声喘着气。 姜希芮在男人的怀里找了个窝,蜷在里面,眼皮沉沉,似乎已经沉入梦乡。 “周行之。”女孩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 “嗯?还没睡?” “合并决议谈好后,我们就结婚,好吗?” 周行之抚摸她后颈的手顿了片刻,继而答道:“……好。” 他其实有些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达成合并决议。 一部分是因为她心里挂念华新的未来,她需要看到合并真正落在协议上。 而另一部分则是她没完全信他,但是她清楚他喜欢她,所以利己小猫决定拿结婚当做诱饵,哄着他加快达成合并决议。 真是一只凉薄养不熟的猫。 但是,就算他清楚她的算计,明白她的谋划,也无力反抗。 这不是单纯的商场中的尔虞我诈,这里面是他对她的妥协,出自爱情,臣服于心动。 可商人本色的周大总裁也会为自己谋取应得的福利。 先低头的那方退让是必然,但是总得用这份退让换些什么。 “芮宝,咱们搬到一起住吧,这样比较方便。”周行之装作随意说道。 听到这句提议,姜希芮忍不住勾了下唇。 比较方便?是对他比较方便吧。 “我们不能住在一起。”她直接否决。 “为什么?” “你忘了吗?在评级机构出消息之前,我们的关系需要保密,华京说大不大,住在一起很容易被发现的。” 周行之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只能在休息室里。” 男人语气里的悲伤让姜希芮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着幽怨的深眸,小声提议道:“其实,我有一个地方挺合适的。” “什么地方?” “我在京郊有一处别院,周围基本没人,特别安静,周日的时候我会休息,咱们可以约在那里见面。” 周行之:……听起来有点奇怪,他像是被包.养的见不得光的存在,不能在市中心见面,还给了一套僻静的京郊别院,这配置不太像正经关系。 但是并没有其他选择,他只能勉为其难应了下来。 “对了芮宝,两天后华京商会举办的慈善晚宴,你会去吧?” 每年十月初,华京商会都会举行慈善晚宴,成员非强制参加,但这毕竟是一次正面的企业宣传,所以一般都会出席。自己企业有慈善基金的可以参与合作,没有的就直接大额捐款。 同时为了大量曝光,慈善晚宴还会邀请一众明星走红毯,气氛热闹喜气洋洋,属于点缀晚宴的鲜花。 当然他们这些商会成员大多走的是VIP通道,躲过媒体镜头,不过也有一些愿意营销自身,抛头露面的。 “会去,你也会去的吧?”姜希芮漫不经心地回道。 “嗯。” 华新属于华京商会的元老成员,也是商会会长的轮值候选人,不光要参加,还要出力。 慈善拍品、慈善基金的统筹规划、慈善项目的落地对接……这些华新都会参与其中。 其实这里面也有圈层的概念,像霆宇这样相对而言的新成员,则会选择直接捐钱,不会参与到真正项目的落成。 这些科技新贵们有自己的慈善基金,更愿意自己选择项目,而不是参与世家门阀的合作。毕竟价值观不同,慈善理念也不同,何必非要凑在一块儿。 可是现在,分属于两个圈层的人却紧紧相拥在一起,不分你我。 姜希芮从男人怀里仰起脸,用手指调皮地勾画着他利落的下颌线,继而往下滑落,轻轻戳着他时不时滚动的喉结。 “啧,别闹。”周行之握住作乱的猫爪。 “周行之。” “嗯?”他微阖着眼,腔调懒散地应了一声。 姜希芮则兴冲冲地嘱咐他:“慈善晚宴那天,记得离我远一点,我们要装作不熟的,听到了没?” 周行之:…… 这句话听起来很是不对劲,他们这是地下情,还是“偷情”? 而且这件事为什么让这姑娘这么有兴致? ***** 金秋十月,月桂飘香。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正是名利场的苏醒前奏。 不到晚上八点,君华酒店所在的旭阳大道便已经是一片喧闹。 车水马龙,衣香丽影。 一张张熟悉的明星面孔伴随着阵阵闪光灯进入宴会大厅。 这次慈善晚宴举办地定在了由宋家控股的君华酒店。 是宋羽淮的宋。 而且,这届华京商会的轮值主席正是宋家现任掌权人,宋羽淮的爸爸,宋知章。 …… 宴会厅一楼,水晶灯、香槟塔、钢琴三重奏康塔塔、弦乐四重奏圆舞曲…… 咏叹调和裙摆起舞,热闹非凡,暇不应接。 然而在二楼,某个藏在角落的休息室。 房门紧闭,里面隐隐传来一对男女的高声争执。 “姜希芮,你刚刚为什么答应和宋羽淮跳开场舞?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周行之,你凭什么说我,你和宋羽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有什么悄悄话需要咬耳朵说?” 第47章 宋氏兄妹 两个小时前。 君华酒店, 宴会大厅。 宋敏慧从背后偷袭,拍了一下姜希芮的肩头。 “你盯他老半天了,想什么呢?” 姜希芮快速将目光收回, 抿了一口香槟作为掩饰:“咳咳,我哪儿有,我是在看那边的绣球花呢, 配色我挺喜欢的。” 这次晚宴的设计出自宋羽淮之手,使用了大量的蓝色和香槟色绣球花, 淡雅又梦幻。 宋敏慧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笑容暧昧小声说道:“你骗谁呢,你就是在看周大总裁。你们俩今天是说好了吗,都穿的白色。” 姜希芮今晚的着装是一条来自Zuhair Murad最新一季的象牙白丝绸长裙, 水晶和珍珠串成的珠链带着垂度横挂在裸露的后背上, 重工华贵非凡, 宛如从希腊神殿走下的神女。 而不远处的周行之则放弃了一身黑的tuxedo,将礼服外套换成了象牙白色, 裤子倒还是黑色的。 很帅,他穿象牙白也好看,看起来格外英挺俊美。 “诶,还看,被我抓个正着。” “敏慧,乖。”姜希芮脸色微红, 并没否认。 这次颜色匹配确实不是默契, 而是周行之的刻意为之。 前两天他问过她今晚会穿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和你穿一样的颜色。”电话那端,男人腔调懒散, 带着调戏的意味。 “……无聊。” 虽然当时她嘴上傲娇得很,其实心里面也感觉很有意思。 他们表面上装作不熟, 但是却暗戳戳地穿相同的颜色,藏匿在暗处,莫名刺激。 宋敏慧提议道:“这么想看,我们就过去呗,说句话总可以的吧。” “不行,我要和他装不熟的。” “……说句话也不行?” 姜希芮摇头。 宋敏慧挑眉。 “我明白了,这就像你在牛津上大学隐瞒家世一样,”宋敏慧抱着手臂点出关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和周总悄悄勾搭在一起,却瞒着所有人?偷情背德感?啧啧啧,你这人就是恶趣味。” 说完,感觉还不过瘾,继续补充:“戏多,爱演,无聊找刺激。” 姜希芮被点明小心思并不恼,微微嘟着嘴认了下来:“要你管。” 另一边。 “姜妹妹今天这一身绝了,我过去打个招呼。”欧阳芸说着就要往那边走。 周行之拉住他表姐:“别去,我们关系还没公开。” “哦?地下情?有意思。”欧阳芸也没问具体原因,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姜希芮身上不愿离开。 “行了别看了,咱们去那边。” 欧阳芸刚回国,对于华京商圈是新人,周行之正带着她四处交际打招呼。 “诶?等会儿,”欧阳芸停住脚步,“那位就是宋家小公子吧,长得真帅。而且……他怎么和姜妹妹关系这么好?” 周行之闻言,将目光投向了之前他一直回避的方向,接着皱紧了眉头。 …… 今晚其实算起来是宋家的主场。 商会主席—宋家家主宋知章,举办场地—宋家控股的君华酒店。 所以,一开始宋羽淮是想邀请姜希芮作他的女伴的,在宋家的主场,他的女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他的父亲,宋知章阻止了他。 “这件事不着急,且看看。” 宋羽淮不解:“怎么了?” 他一直以为父亲是同意他追求姜希芮的。 “华新可能有变,芮芮不知能否应对。”宋知章语气不温不火。 宋家自然有其消息渠道,同样也暗藏心思,想做最后那只通吃的“黄雀”。 但是宋知章明白小儿子对姜希芮有什么想法,所以在这里提点一二。 “如果不能应对呢?”宋羽淮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甚至关系到他和姜希芮未来的关系。 “等最后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再谈好吗?你们可以继续来往,但是不要越界。”年过五十的宋知章语气平淡,但是不怒自威。 回到慈善晚宴,宴会大厅。 宋羽淮站在姜希芮面前,低着头凝视着这位他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孩。 今晚她很漂亮,美好到发光。 “羽淮哥哥,你怎么了?”姜希芮神色疑惑,她感到宋羽淮情绪有些不太对。 “没事,芮芮今晚很美,我只是一时恍惚罢了。”宋羽淮干笑了一声。 姜希芮也笑了:“羽淮哥哥今晚也很帅。” “芮芮,”宋羽淮停顿了片刻,再抬眸时眼底盛满了坚毅,“我可以邀请你一起跳开场舞吗?” 他不清楚这种举动算不算越界,也不想管父亲会怎么想,他只想做些什么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从未这么后悔自己从来不过问宋家那些事,只一心埋头画画。如果他手中有宋家的资源,或许他还能帮上忙。 姜希芮沉默了,视线越过宋羽淮的肩头,不受控制地落到周行之所在的方向。 目光相触,不期而遇。 周行之也在看她,深邃好看的眉眼间隐隐透着股戾气。 对了,他一直很介意宋羽淮。 但是…… 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宋羽淮的邀请,甚至她应该立刻答应下来。 在这样的场合,和宋家小公子跳开场舞,很多人会将其看作是宋家支持华新的表态,对华新而言是一种利好信号。 虽然她知道宋知章现在态度不明。 是敌还是友?在她看来大概率是前者。 但是既然宋羽淮邀请了,该利用的机会为何不抓住。 姜希芮收回视线,转向等待她回复的宋羽淮。 继而扬起唇角,笑容大方得体:“好啊,我的荣幸。” ***** 周行之再次拦下路过的服务生,从他手中的托盘取了一杯香槟。 “别喝了,跳个舞而已,别那么小心眼儿,没什么的。”贺庭川劝着身旁这位把香槟当水喝的男人。 欧阳芸在一旁抱着手臂看自家表弟喝酒,不光不阻止,甚至火上浇油,大胆猜测起来:“你说,姜妹妹会不会脚踏两条船?你和那个宋羽淮其实都是她的地下情?” “欧阳芸,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周行之面色阴沉,气压极低,毫不客气地警告他这位情商堪忧的表姐。 欧阳芸摊了摊手,表示她只是说说。 周行之的视线紧跟着在舞池中优雅旋转的一对男女,仰头将手中的香槟再次一饮而尽。 这时,一个带着玫瑰香味的女孩从后方走近他们三人,最后俏生生地站在周行之面前。 “周总,我能和你谈谈吗?” …… 宋羽茜来晚宴之前,被父亲约过话。 “茜茜,你现在对霆宇的周总还喜欢吗?”宋知章温声问着他的小女儿。 “不,一点儿也不喜欢。” 宋羽茜承认她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对周行之动过心思,在得知父亲安排他们相亲的时候还一度欢欣雀跃。 但是,周行之这人实在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嘴毒,不解风情,完全看不见她! 再三受挫的宋家大小姐怒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竟然有人看不上她。 宋羽茜并未越挫越勇,反而因爱生恨。 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提到“周行之”这三个字。 不过,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已经很久远了,宋羽茜现在对傲慢无礼的周行之完全无感。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突然提到他。 宋知章接着说:“茜茜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他。据我所知,这几年周总一直单身,你们可以再试一试。” 宋知章对于华新能否渡过危机持悲观态度,而在大厦倾倒之后,谁会成为华国车企的龙头,他认为会是霆宇。 所以,再给一次联姻的机会,未尝不可。 宋羽茜:…… 再试一试?试什么?再感受一遍周行之有多目中无人吗? …… 慈善晚宴。 宋羽茜身着Dior高定粉色花苞裙,被一群豪门千金小跟班簇拥在中间,众星捧月,在宋家的主场上很是风光。 但是这位大小姐却眼中冒着火,一直盯着那道象牙白的身影。 她不敢当面反抗父亲,但是她可以将怒火倾泻到这个人身上。 宋羽茜凑到她的一位小跟班耳边,小声安排起来。 “听明白了吗?在我把他引到走廊之后,你就这么做,小心一点。” 小跟班目光坚定地点头:“嗯,我明白了。” 回到现在。 周行之锁着眉,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这谁?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宋羽茜:……他竟然把她忘了?她就知道! 大小姐的怒火在持续燃烧,但是为了计划的实施,她还是决定忍了。 她努力维系着脸上的得体微笑,柔声说道:“周总,你忘了吗?我是宋羽茜。” 宋羽茜? 周行之了然。 哦,这是之前宋家想塞给他的联姻对象,最后被他推回去了。 明白这人是谁后,周行之的不耐烦依旧不减,他果断拒绝道:“我应该和宋小姐没什么好谈的,你请便。” 这就下逐客令了?呵呵,这可是她宋家的地盘,她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宋羽茜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也不再继续纠缠,抬脚离开。 但是在经过周行之的身边时,她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姜希芮。” 然后,故意放缓脚步,等着他上钩。 “等等。”周行之眼神一凛,转身看向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你想和我谈什么?” ***** 舞池中央。 姜希芮在跳舞的间隙,余光不经意瞟到了周行之的身影。 他离开了贺庭川那边,走向大厅一角的走廊处,身边跟着一位女孩。 高大英俊的男人和粉色纱裙的娇美女孩,搭配在一起十分刺眼。 她认出来了,那是宋羽茜。 他们怎么会在一块儿? 宋羽淮顺着姜希芮的目光看了过去,没什么情绪地说道:“那是茜茜和周总吧?” 姜希芮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不知道,大概在三年前,茜茜曾经和周总相亲过,不过最后没成。我当时也不在国内,所以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因为什么没再继续。”宋羽淮语气轻飘飘地给情敌上眼药。 听到这话,姜希芮不禁抿了抿唇。 宋羽茜竟然是周行之曾经的相亲对象…… 既然当时没成,现在还能聊什么,而且还需要单独在走廊上说话。 …… 走廊这边。 “你想和我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和姜希芮的事情?”周行之目光不善,沉声问道。 宋羽茜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你和芮芮的事情啊,你和芮芮有什么事吗?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周行之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眉骨。 他记得宋家小女儿是个软包金丝雀来着,连她都看出来了,可见他的表现有多明显,他需要收敛一下了。 如果此时宋羽茜知道周行之是怎么想的,一定会更加恼怒。 你才软包金丝雀,什么叫连她都看出来了,就她看出来了好吗?她在这方面可是很善于观察的! 所幸宋大小姐并不知晓,她靠近周行之,故作神秘地说道:“我不光知道你喜欢芮芮,我还知道我哥哥也喜欢芮芮,但是……” 周行之后退了一步,避免和她靠得太近。 “但是什么?” “这是秘密,你凑近一点。”宋大小姐吩咐道。 “就这么说。”周行之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宋羽茜用眼神示意男人身后的小跟班现在行动,同时继续吸引周行之的注意力。 “但是,我知道你再怎么努力,芮芮也不会喜欢你的,她也只会是我的嫂子!” 宋羽茜说完,转头就跑,背影看上去十分欢脱。 躲在窗帘后的小跟班功成身退,同样离开走廊。 周行之:…… 就这?把他叫过来就为了放句狠话? 宋家怎么养出来这么个傻子。 他就知道这人不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一开始答应她也是因为她提到了姜希芮。 周行之自嘲地笑了一声,只要凡事涉及到姜希芮,他就会没了平时的理智审慎,变得冲动盲从。 离开走廊后,周行之看见了站在走廊出口处的宋知章。 年过五十的宋主席身材不走样,没有大部分中年人的虚肿发福,依旧儒雅挺拔。 “宋董。” “周总。” 两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宋知章并未离开,欲言又止地看向周行之。 “您还有什么事吗?”周行之问道。 宋知章看起来有些过意不去:“周总,实在抱歉,小女顽劣,喜欢搞恶作剧,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在宋羽茜和周行之说话的时候,宋知章刚好站在宴会厅的二楼扶栏处。 他当时心情不好,逆子不听劝,我行我素,邀请姜希芮跳舞这件事让他很气愤,所以来到二楼躲清静。 正好看到小女儿的身影。 他本以为茜茜是个乖孩子,会听他的话和周行之再接触接触,但是他还是失望了。 周行之闻言满脸疑惑,什么恶作剧? 宋知章提示道:“您后背的衣服上……” 周行之将外套脱下,随即看到了宋羽茜的杰作。 象牙白礼服外套被鲜红色颜料污染,两个红色字母格外醒目 — “SB”。 周行之:…… ***** 另一边,宴会大厅,一楼。 “姜先生,好久不见,您能过来芮芮一定特别高兴。”一向清冷傲骨的宋羽淮难得释放百分百的热情,迎接着来人。 姜经荣握住年轻人的手。 岁月有痕,当年靠着绝佳相貌在港城拍电影的姜家大公子,在五十知天命的年纪也会有细纹的烦扰,但是这些细纹并未让俊朗消减,反而气质沉淀,魅力加分。 他语气温和回应道:“羽淮你好,好久不见。” 第48章 误会解开 时间退回到姜经荣到来之前的一个小时。 姜希芮跳完开场舞后, 便离开了宴会大厅,独自站在酒店后侧的花园里。 华京的秋夜还是能看见星星的,寥廓天幕, 繁星月圆。 十月初,未到秋风萧瑟,但是夜晚的凉意还是能明显感知的。 姜希芮抱着手臂, 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是凉了些,她的露背丝绸长裙只适合待在室内。 但是她现在不想回去, 继续社交应酬的心情全无。 她闲适地倚靠在户外走廊的罗马柱上, 看着花园中央的白色大理石喷泉,水流从中心的人鱼雕像向四周喷出,灯光投射到水面, 透明质感十足。 画面梦幻迷人, 就像是之前看到的那道英挺的象牙白身影, 以及站在他旁边娇美的嫩粉色。 姜希芮自认为她在和周行之的这段关系中足够冷静自持,没有期待, 绝无内耗。 比如猜忌对方过往、揣度对方心思、患得患失、担惊受怕……这些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她才是高端玩家,关系的走向和进展全都掌控在她的手中。 可是现在,她有些乱。 理性的一半在说这件事无需耗费心神,周行之和宋羽茜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过往,都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何必去想。 她感觉说得对, 她就该这样做, 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现在立即转身回到宴会大厅, 继续游走在不同人群中,谈笑交际。 但是她为什么依旧站在这里呢?吹着冷风, 发呆看星星。 忽然间,手包中的一阵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看到了一条来自周行之的未读消息。 ***** 宴会厅二楼,藏在角落的休息室。 周行之礼服被毁,他被宋知章安排在这里等待齐淼给他拿备用礼服。 他扫了一眼休息室外走廊一角的摄像头,心下有了打算。 「周行之:芮宝,我在二楼休息室,过来找我好吗?」 「姜希芮:不想去。」 「周行之:你是担心被人看见吗?你放心,我叫贺庭川处理好摄像头了,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姜希芮:……贺总竟然还会做这种事情。」 「周行之:技术人才不用白不用,过来好吗?」 「姜希芮:……好吧。」 姜希芮来到二楼,四下寻找着那间休息室。 走廊右侧的拐角处……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用力拉住,拽进房间里。 “哎呀,你干什么!”姜希芮用力拍打男人的肩膀。 周行之将她抱在怀里,低声笑道:“被吓到了?抱歉,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偷情的感觉。” 被戳穿的姜希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嘴上并不承认:“我才不喜欢,你自己喜欢别赖在我身上。” 周行之勾起嘴角,笑容暧昧,并未和这个嘴硬的人较劲,默认了都是他的错。 “身上怎么那么凉?”他温声问道。 “刚才去花园看了看。” “这样啊,那我抱着你,帮你暖暖。” 姜希芮站着他的身前,双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手下衣服的质感让她微微一愣,她这才意识到周行之的礼服外套不见了。 所以,衣服去哪儿了? 姜希芮的视线逐渐上移,来到衬衫领口处。 贴着男人精壮手臂的手不由收拢指尖,慢慢蜷缩起来,继而滑落离开,姜希芮不动声色退后了一步,离开他的怀抱。 周行之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姜希芮转身走向门口,语气淡漠,“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周行之拉住她的手腕,“芮宝,到底怎么了?” 姜希芮闻言回头,轻抬眼睫,清亮的杏眼此时一片冷淡。 男人脱去礼服外套后,只一件白色衬衫更显肌肉轮廓,劲瘦有力,领结规整固定在领口处,宛如一道禁欲封印。 但是她知道衬衫下面是怎样的温热身躯,她在那样的时刻搂抱过,抵命纠缠,感受过他的瞬间绷紧和让人沉沦的爆发力。 强大却臣服,臣服于她。 姜希芮微扬下巴,克制住不时奔涌即将决堤的情绪,受虐似的紧盯男人领口处的那抹红色。 不是她的,不可能是她的。 脑海中不由自主开始构建场景,他们躲在走廊处咬耳朵说话,接下来呢?他们走到视野盲区,忘情拥吻? 够了! 姜希芮抽回手,语气比之前还要冷上几分:“我说了,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待在这里而已。” 说完转过头,不再看他,继续走向房间出口。 手臂再次被拉住,力道很大,姜希芮抵抗不过,直接跌进男人怀里。 热得有些发烫的大手紧紧扣住她裸露在外的后背,她被他桎梏在身前,挣脱不得。 “周行之,你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姜希芮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没有任何玩闹性质,使了全部的力道。 周行之毫不费力地压制住女孩的挣扎,俯身贴着她的耳廓,语气发狠:“我受够了你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拿捏我很好玩吗?姜希芮!” “我拿捏你?我有这么闲?周行之,我命令你现在放开我!听见了吗!”姜希芮此刻完全不想和他贴在一起,不想离那抹刺眼的红色那么近。 可是男人就是死死扣着她,力量上的差距让人绝望,她根本没有自主逃脱的可能。 姜希芮第一次真正觉得他是个混蛋。 眼睫快速眨动,缓解骤然涌上眼眶的酸涩。 周行之抱着她,女孩双眸中无端的厌恶威力极大,刺痛双目,心如刀绞。 好半天才从喉管中挤出声音:“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你着急下楼是想去见谁?宋羽淮吗?” “我问你,你刚刚为什么答应和宋羽淮跳开场舞?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姜希芮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锋芒尽显,凌厉逼人。 她呛声回道:“周行之,你凭什么说我,你和宋羽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有什么悄悄话需要咬耳朵说?” 周行之一愣:“你看见了?” 姜希芮冲他大声吼:“这难道很意外吗?那条走廊并不隐蔽,你们选地方也不多考虑考虑,照顾一下别人的眼睛好吗?” “照顾什么眼睛?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竟然装傻?周行之,既然做了,就要敢于承认,你领子处的口红印是谁的?” 领子处的口红印? 周行之放开怀里的女孩,在她趁机逃跑的时候先她一步站在房门前,堵住去路。 接着沉着脸,单手拽掉领结,开始解开衬衫扣子。 “周行之,你想做什么?” 姜希芮有些害怕,不由吞咽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 周行之没回答,衬衫脱掉后,露出下面的白T。 然后将衬衫的领口处展开。 红色痕迹一目了然。 很熟悉,和他礼服外套的红色颜料一模一样。 该死的宋羽茜! 周行之看向那个已经躲在沙发后面的小姑娘,无奈地笑了声。 “芮宝,不怕,过来。” “你想干什么?”女孩的声音依旧强势,但只是虚壳,颤抖掩饰不住。 周行之走过去,蹲下来,像是在唤一只很怕人的小流浪。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没有小流浪像她这样娇贵的。 男人温声哄道:“芮宝,乖,出来,我和你解释一下。” 姜希芮缩在沙发和墙面的缝隙处,目光警惕地看向外面:“你就这样说吧。” “行。”蹲下的姿势对他很不友好,周行之将长腿伸直,直接坐在了地上,“芮宝,你误会了。之前宋羽茜报复我,在我的外套上染了红色颜料,领口处的这一点应该是那个时候沾到的。” 他将衬衫递了过去,送到女孩眼前:“你看看,这不是口红,是颜料,还有一点气味。” 姜希芮将信将疑:“宋羽茜为什么报复你?” “那谁知道,她跟个傻子似的,谁知道傻子怎么想。” 姜希芮:……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宋羽茜报复他了。 周行之补充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宋知章,他自己看到了他女儿做了什么好事,还是他提醒我后背上有东西。” “唔,不用了,我信了。”姜希芮感到难为情,这次是她误会了,有点犯傻,有点可笑。 她低着头从缝隙里钻了出来,刚要起身,却被男人拽住手腕,重新落入他的怀里。 “刚才这么害怕吗?都藏到这里了,我能对你做什么?嗯?傻不傻?”周行之搂着人,用手顺了顺小姑娘有些凌乱的发丝。 姜希芮贴在他温热的胸口上,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感觉很委屈,她又处在了那种被安慰后委屈无限放大的阶段。 之前压下的酸涩重新涌了上来,快速抵达眼眶。 转过头,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口。 “怎么哭了,这么害怕吗?”周行之托着她的脸,看到小姑娘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心里一片慌乱,克制着力道用手背轻蹭她的眼泪,低声下气地哄她,“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 姜希芮其实有些气恼,她明明是个不爱哭的人,但是在周行之面前却成了一个动不动就掉泪的哭包。 但是,眼泪不是她想收住就可以收住的。 于是她妥协了,忍不住嚎出声。 “呜呜呜,刚才你好用力的,我怎么挣脱都没用,太可怕了。”她抽了抽鼻子继续说,“而且你后面还不说话,直接脱衣服,呜呜呜,好吓人。你这么高,这么壮,呜呜呜,我小小一个,好可怜的。” 周行之双手捧着她的脸,真诚道歉:“我知道错了,一定不会再这样了,芮宝不怕,你要是不愿意我肯定不会勉强的,我没有这么混蛋。” “呜呜呜,你就是这么混蛋。” “对,我混蛋,下次你让我放开你,我一定听你的,决定不会再使劲了,乖,不哭了好吗?” 姜希芮哼了声,将脸重新埋进他的胸口,在白T上蹭了蹭。 周行之叹了口气,见女孩情绪逐渐稳定不再哭了,接着低声说道:“芮宝,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好吗?别闷在心里。” “好的。”姜希芮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下来,“你做错了一件事,我也做错了一件事,我们就算扯平了。” “不对,还有一件事,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和宋羽淮跳开场舞。”周行之没被糊弄过去。 姜希芮:…… “周行之,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宋羽淮啊?”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和宋羽茜站在一起会不爽?” 姜希芮:…… 被怼回去了,无力反驳。 “我答应和他跳开场舞是因为……这样或许别人会以为华新有宋氏的支持,可能就会少一些落井下石的人,华新能少些麻烦。” 姜希芮抬头看见男人皱着眉,继续解释道:“你别不信,在我还没正式收到收购要约之前,那个橡胶垄断商黄总提前得到了消息,当即就决定不再和华新续约了,我被狠坑了一笔才挽回过来的。” 周行之心说他不是不信,只是有些同情他的情敌罢了。 他的好姑娘是个凉薄的家伙,但是对情敌凉薄是应该的。 搂着怀里被他暖热乎的女孩,周行之再次叹了口气。 ***** 齐淼和Elsa在休息室门口不期而遇。 一人手中拿着周行之的备用礼服,另一人拿着姜希芮的化妆包。 两人面色都有些尴尬。 这样的场面很难不让人去想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你来敲门吧,女士优先。”齐淼不要脸地说。 Elsa:……神tm的女士优先。 “笃笃,姜总,我来给您送化妆包了。” 随后,门里传来一阵动静。 “芮宝,嗯哼,你的手。” “啊,周行之,你踩我裙子了。” “抱歉。” 齐淼:…… Elsa:…… 门被打开,开门的是周行之。 男人面色难看得很,衣服也乱作一团。 两位助理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进入休息室。 Elsa悄悄打量了一眼自家老板,舒了口气。 还好,没被欺负得太惨,礼服还是好的,只是妆花了。 姜希芮很快将妆面补好,看向已经在里间换好衣服等在一旁的男人。 “唔,那我先出去了?你在这里等十分钟左右再出去吧,我们要分开行动。”姜希芮将化妆包递给Elsa,起身离开。 周行之:……这不是偷情是什么?还说不喜欢,她明明喜欢得很,演得真投入。 离开二楼后,Elsa来到姜希芮身边耳语道:“姜总,有件事您需要知道。” “什么事?” “您父亲来了。” “谁?”姜希芮像是被消息钉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晃神。 无需Elsa重复回答,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姜经荣。 “爸爸……”姜希芮喃喃唤出声。 第49章 岳父大人 宋羽淮对于姜经荣的到来十分意外。 其一, 姜经荣并不在这次慈善晚宴的邀请名单上,过来的时候也没提前打招呼。 因为姜经荣近几年都不在国内,所以像这类圈子里的晚宴聚会便不再给他发送邀请函, 不过他这张脸也无需邀请函便能进入华京任何场所,毕竟是姜家人。 其二,宋羽淮关注了姜经荣的社交媒体, 他记得姜先生昨天还在南法的马赛峡湾度假,没想到今晚能现身华京慈善晚宴。 无论内心有多么惊讶, 宋羽淮的热情掺不得半分虚情假意。 “姜先生, 好久不见,您能过来芮芮一定特别高兴。” “羽淮你好,好久不见。” 姜经荣和一群相熟的老朋友寒暄几句后, 陪在一旁的宋羽淮说道:“姜先生, 我去把芮芮叫过来, 找个休息间,你们单独说说话?” “不用, ”姜经荣俊朗不减的脸上挂着微笑,“不用刻意喊她,她或许有自己的事情,不必打扰她。” “……哦,好,那我陪您去那边看看。” “没事, 羽淮你去忙吧, 我这次过来是为了那幅伦勃朗的早期作品,听说许家这次把它拿出来了。” 宋羽淮有些迟疑:“那您和芮芮说过吗?您想拍下许家的拍品?” 慈善晚宴的拍品归属大部分是提前定好的,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流拍,另一方面, 张家拍下李家的、王家拍下赵家的……这其中暗含着复杂的利益关系网。 而就他所知,姜家从来没有拍下过许家的东西,芮芮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姜经荣不以为意:“不必麻烦她,我以个人名义参与拍卖就好,可以用我的艺名,和华新没有关系。” 宋羽淮:……是了,姜先生曾经拍过电影。但是,这样做也要和本应该拍下许家那幅画的郭家打声招呼才对。 或许,艺术家天生不在意这些条条框框,姜经荣浑然不知他这样做会给姜希芮带来多少麻烦。 在宋羽淮还未将这些门道说出口时,姜经荣就已经踱步离开了。 宋羽淮:…… 他现在需要找到芮芮,告诉她这件事情。 可是他找了很久,甚至调取了监控录像,都未发现姜希芮的身影。 —— 贺庭川:我的锅。 就在他开始往绑架、失踪等极端方面想的时候,姜希芮终于出现了。 ***** “爸爸……”姜希芮喃喃唤出声。 快有四年没见面了,但是只凭借单单一个背影,姜希芮还是能认出他。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轻,男人并没有听见,继续单手插兜举着香槟杯和对面的人说着话,黑色礼服剪裁利落熨帖,侧影瘦薄,明明已经是人到中年,却依旧带着几分少年气,倜傥风流。 在旁边人的提醒下,姜经荣回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希芮。 男人的俊脸绽开露齿笑容,对她张开了手臂。 姜希芮提着裙子小跑过去,站在爸爸身前。 “我的baby bear,最近还好吗?”姜经荣捧着女儿的脸,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最近还不错,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吓了我一跳。”姜希芮的声线带着快要溢出的欢欣,不受控地有些颤抖。 “临时决定,所以就没想打扰你。” “不打扰的,您以后一定要提前和我讲。” “好。” 姜希芮搂着爸爸的手臂,撒娇说道:“咱们单独说说话好吗,我好久没见您了,有很多话想和您说。” “可以,但是等爸爸半小时好吗?半小时之后,咱们再说话。”姜经荣还有一些朋友没打招呼。 “……好,那我们半小时后在二楼走廊右侧的休息室见面。” “好的宝贝。” 姜经荣离开后,宋羽淮来到姜希芮身边。 “芮芮,刚刚见过姜先生了?” 姜希芮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宋羽淮思忖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开门见山:“芮芮,姜先生想拍下许家的那幅伦勃朗,以个人名义。” “好,我知道了,谢谢羽淮哥哥。”女孩依旧语气平淡。 宋羽淮抿了抿唇,有些担心:“芮芮,你没事吧?” 姜希芮扯了下嘴角:“没事的,羽淮哥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嗯,谢谢你,我知道。” …… “Elsa。” “您说。” 姜希芮回到二楼休息室,将高跟鞋脱掉,蜷在沙发上。 “你去和许家那边沟通一下,华新要拍下那幅伦勃朗,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要求。还有郭家,我记得郭家老爷子很喜欢汝窑,如果有必要的话,用我之前刚拍下的那件汝窑笔洗作为赔礼。” “好,我记下来了。” Elsa看着蜷缩在沙发上,头枕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自家老板,语气含着担忧:“需要我把周总叫过来陪您吗?” “不用。” “好,那我先去忙了。” “Elsa等等。” “您还有什么事吗?” 姜希芮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低声说道:“帮我查一下我爸爸这次回国的行程,尽快给我。” “好的姜总。” Elsa走后,姜希芮就这样抱着腿又发呆了一阵子,接着拿出手机,点开和周行之的对话框。 「姜希芮:周行之,大概20分钟后,你可以过来一下之前的休息室吗?」 「周行之:想我了?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姜希芮:……不用,20分钟之后过来就行。对了,可以麻烦贺总继续处理一下摄像头吗?」 「周行之:可以,他随时都行。」 —— 贺庭川:…… 「姜希芮:好的,替我谢谢贺总。」 「周行之:和他不用客气。」 —— 贺庭川:…… 「姜希芮:还有就是,我这次叫你过来是因为我爸爸来了,我想让你见见他。」 ***** 周行之很紧张,也很开心。 还有不到10分钟他就要去见芮宝的爸爸了。 他终于见家长了! 一直以来,他对于即将和姜希芮结婚这件事没有太多实感,那小姑娘不温不火的,纯纯商业联姻的态度,而且还用合并的事情吊着他,让他多少有些担忧。 这次芮宝主动叫他见家长,虽然很突然,但是进步很大、意义非凡。 “你烦不烦啊,走来走去的,看得我眼晕。”贺庭川吐槽道。 贺总裁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对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他被周行之扣在房间里处理摄像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不能离开。 压榨技术人才,欺人太甚! 他们俩结婚的时候,他一定要坐主桌,长辈那一桌! “我这不是紧张吗。”周行之面色讪讪。 “也是,丑媳妇见公婆是该紧张。” “……” 10分钟后。 周行之深吸一口气,整理下衣服:“你帮我看一眼,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吧?” 贺庭川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竖起大拇指:“帅得人腿软,去吧。” …… 岳父大人太帅了。 这是周行之看到姜经荣的第一个想法。 完全没有五十岁的感觉,保养得当让他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中旬。 “爸爸,这是周行之,我的未婚夫。” “周行之,这是我爸爸。” 姜希芮给两人介绍彼此。 两个同样身高优越、皮囊绝佳的男人,礼貌握手。 姜经荣在某些方面很识趣,他清楚他对女儿的生活知之甚少,对华新的事更是一无所知,所以即使女儿结婚这件事对他而言十分突然,他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这类负面情绪。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维持着温和的态度观察这位天降未婚夫。 其实,他一直以为女儿和宋羽淮是一对的,看来他又猜错了。 “行之可以介绍一下自己吗?我很久不在国内,所以可能对你不是很了解。” 周行之端正了坐姿,语气一本正经:“我是霆宇集团的创始人,今年刚满三十岁,华京人,十四岁上大学,二十岁从MIT博士毕业……” 姜经荣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心下了然,这是位圈里的新贵 “我看过您的作品,很有生命力,我很喜欢。”周行之努力表现,拉近距离。 他刚刚做了功课,大致了解了岳父的绘画风格。 姜经荣笑着摇摇头:“生命力谈不上,这些不过是媒体朋友们的谬赞,为了营销罢了。” 气氛稍显尴尬。 周行之有些后悔,他为什么非得说他十分不擅长的艺术,真是自爆短处。 “您也是过于自谦了,把正常夸奖都当做营销,媒体听见会伤心的。”姜希芮在一旁打圆场,顺便转移话题,“您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呢?” “大概三四天。” “后天晚上有时间吗?” “目前没安排,怎么了?” “我想着,您一直不在国内,这次机会难得,所以想安排一次您和周行之父母的见面。” 闻言,两个男人同时愣住。 周行之是乐傻了,他不由握紧姜希芮的手平复内心的激动。 芮宝同意见家长了,真是他的好姑娘。 而姜经荣则是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声,说道:“怪我,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还让芮芮提出来,是该见一面,这是基本的礼数,那我们就约在后天晚上。” “还有一点,爸爸,我结婚的事情目前保密,您自己知道就好。” “好,我明白了。” ***** 周行之觉得这次慈善晚宴收获颇丰。 他和姜希芮解开误会,关系更近一步,他能感受到芮宝是在乎他的,这治好了他一部分的患得患失。 重中之重,他见到了未来岳父,虽然交谈过程略微坎坷,他就不该提什么艺术,但是总体而言他自以为还算愉快。 这份愉快一直持续到晚宴结束,在他拉开定制款库里南车门的那一刻达到巅峰。 他的好姑娘正坐在车里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不进来?” “哦,这就进来。” 关上车门,周行之侧身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孩。 她的礼服后背挂着珠链,无法倚靠在座椅上,所以此时她端正坐着,腰线纤细玲珑,腰臀弧度弯折得恰到好处,纤浓有度,极为惑人。 雪肤和象牙白丝绸相得益彰,在他全黑库里南车厢内仿佛发着光。 周行之不动声色滚动喉结,低声问她:“我送你回家?” 然后再没皮没脸地赖下来。 可是小姑娘却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去你家。” 真要命。 她就是来要他命的妖精。 周行之呼吸略微加重,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 库里南启动,混入华京夜色下依旧繁忙穿行的车流中。 然后,纤纤手指按下挡板。 姜希芮起身,坐到男人身上,柔软的身体贴着他,小手抓着他的礼服领子。 妖精在月圆夜兴风作浪,带着体香的呼吸喷在颈侧。 妖娆声线蛊惑人心:“周行之,吻我。” 第50章 见家长 吮.吸.碾转, 水渍声,嘤咛声,封锁在口腔中。 情绪连接彼此, 同一张欲.网,两个相贴纠缠的人。 在呼吸起伏间,他们莫名同频。 姜希芮觉得此刻孤独消弭, 这件事让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炙热共沉沦的同伴。 从马赛到华京,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 二分之一天的旅程。 爸爸会为了一幅画而奔波,或许还有两天后的华京秋拍。 Elsa很快查清了姜经荣的行程,很简单, 第一站慈善晚宴, 之后待在他名下的京郊小型园林, 直到华京今年的限定秋拍,似乎是为了一幅超现实主义作品, 再之后便是离开华京回到南法的航班。 没有她,整个行程中,没有一点时间是给她的。 今晚的短暂交谈还有后天的晚饭时间,是她抢来的。 此前姜希芮还会安慰自己,多年分隔不见面是因为彼此隔着大洋大洲,物理距离难以抵抗, 可是今晚爸爸的突然现身就像是一记响亮耳光, 宣告着多年来她的自欺欺人。 距离,航班, 辛苦旅程,这些都不是困难和阻挠。 只不过是因为她不重要罢了, 她没有一幅名不见经传的伦勃朗早期作品重要。 姜希芮从温热潮湿中脱身,趴伏在男人身前剧烈喘息着。 他的手抚过她的头发,来到额前、鬓角,再到侧脸,轻轻抚摸,满含爱怜和亲昵。 姜希芮忍不住偏头蹭了蹭他的掌心,想让他包裹更多。 “芮宝,怎么了?”周行之敏锐发觉出她情绪有些不对,但是接踵而来的欲.望冲击让他无力保持清醒。 女孩撑着他的胸口坐直身体,居高临下看着他,嘴唇红润潋滟,是他的杰作。 再之后,小手不知在背后捣鼓着什么,或许是一个神奇的按钮,象牙白丝绸就此离开香软白玉。 华丽包装纸剥离,其中珍宝窥见天光。 太阳穴紧绷到突突起跳,她就是来要他命的妖精。 周行之双手紧紧握住女孩纤细的腰肢,弯折弧度脆弱勾人,他克制着力道,平衡内心深处反复拉扯的占有和疼惜。 女孩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身前,饱满圆润的线条半隐半露在乌发间,肤色贴纸暧昧不明。 周行之抬手想将它摘下,试图拯救藏在下面的娇弱红尖。 但是女孩毫不客气地打落他的手。 周行之吞咽了下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喉管:“好,我不动你,我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行。” 男人呼吸加重,双手垂在身侧摊在座椅上,坐姿慵懒松弛。 狮子妥协,缴械投降,任由摆布。 姜希芮抬起男人的下巴,低头吮了一口他的唇瓣:“真乖。” 她奖励他的乖觉。 规整的领结被取下,禁欲封印解开。 她的手肆意游走在那件白色T恤,感受手下肌肉的瞬间绷紧和男人顿时乱做一团的呼吸。 最后一层遮挡被推开,男雕塑的肌肉纹理再次显露。 “周行之,你为什么衬衫下面总是穿着一件白T呢?” “唔,你别告诉我,让我猜猜。” 姜希芮身体往下窜,桃.尖划过紧实肌肉,离得很近,说话的热气都喷在了上面。 平日里边界感极强的傲慢狮子,此刻纵容着调皮小猫在他怀里肆意撒野。 线条明显的肌肉在轻微颤抖,又强大又脆弱,怪让人心软的。 不过,乖戾的小猫妖可不会心软,她会被纵容惯坏,得寸进尺。 姜希芮吹了口气,逗着他,语气轻佻地说出她猜到的真相:“是不是因为ta太敏.感了,所以不喜欢被衬衫蹭.到,嗯?我说的对不对?” 并未等男人的答复,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答复,红润嘴唇微张,直接含住,细细嘬了起来。 男人垂在身侧的大手瞬间握紧,骨节使劲的咯吱声宣告着忍耐已到极限。 狮子发疯,背弃了之前的承诺,捞起怀里放肆的女孩。 从背后桎梏住她,牢牢拥在怀里,两人交颈相贴。 “我真是太惯着你了。”他不停轻吻着女孩的额发,缓解刚刚欲.望堆积出的波动,“对我的身体就这么好奇?都给你好不好?” …… 平日里端肃稳重的库里南后座,此刻整洁不再,本应是来往于工作地点的移动办公场所,现下撕去冷静自持,变身放纵欢乐场,陷落于混乱泥泞的荷尔蒙沼泽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车子早已停稳,前排的司机和齐淼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后座粗声呼吸的一对,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像是给彼此慰藉。 姜希芮蜷在男人怀里,嘴唇微张半含着,意识还未彻底回归,好似回到初生阶段,只有本能。 周行之用手指整理着女孩汗湿的额发,身体往后撤了几寸。可是,刚要脱离之际,女孩锲而不舍,追上来好似报复一般用尖牙故意磨了磨。 “吐出来,不准咬了。” “不要。” 周行之叹了口气,一手搭在额头上,有种老父亲带孩子的沧桑感。 吃就吃吧,他根本拒绝不了她。 “芮宝。” “嗯?” “想和我聊聊吗?你今晚怎么了?” 嘬吸的动作一停,姜希芮松了口,继而改用鼻头蹭着,低声咕哝:“我没怎么呀。” “芮宝,我们说好的,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 “我没事的,”姜希芮转移话题含糊过去,“周行之,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我直接定下后天晚饭的时间,会不会不太好?你爸爸妈妈那个时间有空吗?” 周行之将怀里磨人的妖精往上颠了颠,揽着她说道:“不用想这么多,我爸妈很随和,怎么着都行。” 姜希芮点点头,意识似乎终于回归大脑,她转头四处看了看,面露疑惑:“这里是哪里呀?” 周行之笑了:“这才想起来问?晚了,你这个傻姑娘,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姜希芮:…… “不是说要跟我回家吗,这里是我在霆宇总部附近的住所,澜海壹号。” 澜海壹号是五年前新开的楼盘,离寸土寸金的CBD仅一步之遥,因而备受商场精英的追捧。 周行之在一梯一户的大平层户型中选择了将近500平的顶楼,私人地下停车场和专属电梯直达住所,私密性极好。 大致穿戴整齐后,周行之先从车里出来,用自己的礼服外套把那只不着寸缕的妖精裹了起来,然后抱小孩儿似的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餍足的男人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宝贝儿,走,咱们回家。” ***** 两天后的傍晚,聚肴阁。 这是早年间姜朝投资的私房馆子,地处市中心,也曾承接过国际会议的外宾招待,规格很高,菜品极佳。 见面地点选在这里,一是因为这里离华清大很近,周行之爸爸妈妈过来很方便,二是因为在自家地盘上,不用担心这次见面会被泄露出去。 姜希芮端坐在楠木扶手椅中,双手放在藕粉色纱裙上,忍不住交握在一起。 “很紧张吗?没事的。” 男人的大手裹住她的,安抚地搓了搓。 姜希芮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 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是见过家长了,不再紧张了,这次换作她要见了,语气这么云淡风轻,显得她怪没出息似的。 姜希芮没搭理他,深呼吸几次,回忆着之前搜集到的关于周行之爸妈的资料。 欧阳敏,华清大物理系教授,华国量子力学领军人物,授课风格十分强硬独裁,不允许在讲课的时候提问,问题集中在课堂最后十分钟解答,说一不二,据说曾经训哭过壮汉博士生。 周广源,华清大历史系教授,华国史商周时期权威,授课风格倒是幽默风趣比较轻松,但是据学生吐槽,这是位笑面虎,期末考从来不给重点,挂科率极高。 总之,这是两位顶尖知识分子,性格捉摸不定,不是很好相处的感觉。 姜希芮不是没接触过这类专研学术的人,她妈妈就是位植物学家。 在她的印象中,妈妈的情绪波动从来不在她身上,而是时刻牵挂着实验室的数据结果。 所以在平时的生活中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高冷不理人,包括自己的女儿。 姜希芮静不下心,深呼吸几次还是紧张得不行,她想和周行之说说话。 “周行之,我等会儿怎么称呼你爸爸妈妈呢?” “就叫叔叔阿姨吧。” “好的。” “叔叔阿姨的忌口什么的,你有告诉厨房吗?” “据我所知,他们没什么忌口吧。” “……好吧。”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姜希芮立刻站起来,重重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藕粉色同色系针织毛衫,脸上挂着长辈最喜欢的甜美微笑。 不过,这是虚假警报。 “欧阳芸,你来凑什么热闹。”周行之揉着眉骨,颇感无语。 这次见面的时间地点是欧阳芸好不容易从姑妈欧阳敏口中套出来的,她打个招呼就走,绝不碍事。 “你别担心,我就来看看,马上就走。”欧阳芸完全不在意周行之阴沉的脸色,脚步愉快地走向姜希芮,“你好,我是欧阳芸,周行之的表姐,咱们终于正式见面了。” 欧阳芸毫不见外地双手握住姜希芮的手,甚至揉了揉。 姜希芮点点头,笑着说:“您好,我记得您,之前在沪城青年企业家峰会上见过。” 欧阳芸个子很高,裸高178,穿上高跟鞋几乎有185,她单臂把姜希芮搂在怀里,亲热得不行。 “不用和这么我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叫你芮芮,你叫我芸芸姐就行。” “好的,芸芸姐。” “乖芮芮。” 周行之看不下去,把他家姑娘从女霸王怀里抢了过来护在身后,接着赶人:“行了,见过了就走吧,别耽误我们吃饭。” 欧阳芸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芮芮,以后咱们再约饭哈。” 喧闹之后,包厢再次重回安静。 周行之搂着小姑娘,向她解释:“我表姐就那样,性格有点虎,但是人不错,你别介意她自来熟。” 姜希芮摇摇头:“不介意的,多可爱啊,我挺喜欢她的。” ***** 另一边,紧张的气氛同样弥漫在欧阳敏和周广源和之间。 来之前,周行之曾和爸妈聊过姜希芮和她的那位艺术家爸爸。 周行之:“芮宝是个好姑娘,一开始可能性格有些冷,比较慢热,但是熟悉之后特别可爱,所以慢慢来,不要着急。” 欧阳敏问道:“我们也叫她芮宝吗?” 周行之想了想,感觉专属称呼不能丢,于是说道:“你们可以喊她芮芮,她家长辈都这么叫她。” 欧阳敏点点头。 周广源接着问:“那你再说说亲家是什么情况。” 周行之:“这次是和芮宝的爸爸见面,姜先生是位艺术家,曾经在港城拍过电影,蒋景荣是他曾经的艺名。” 欧阳敏瞪大了眼睛,周广源目光不明地看着老婆。 周行之叹了口气:“对,姜先生很帅,看起来特别年轻,你们尽量平常心对待就行。” 周广源阴阳怪气:“听到了吗?平常心,别露了怯。” 欧阳敏“切”了一声,没说什么。 此时,欧阳敏和周光源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时不时搓着手。 终于,汽车抵达聚肴阁楼下。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这次不是虚假警报。 姜希芮快走几步迎了上去,笑容甜美。 “欧阳教授,周教授,老师们好!” “芮宝好。” “Siri好。” 周行之:…… 行,各叫各的,就没一个叫对的。 50-60 第51章 兄妹还是夫妻? “欧阳教授, 周教授,老师们好!” “芮宝好。” “Siri好。” 姜希芮:呜呜,不是说好了叫叔叔阿姨吗, 她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竟然叫老师,这也太傻了。 周广源:一直记着不能喊芮宝,结果脱口而出的就是芮宝, 哎,这姑娘会不会觉得他不稳重…… 欧阳敏:都怪周广源, 这人一开口她就知道他叫错了, 结果害得她也不记得该叫什么了,姜希芮,希芮, Siri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姜希芮,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 极力压下快要涌上喉管的尴尬,若无其事地改了称呼。 “叔叔阿姨, 我爸爸马上就过来了,咱们先坐。” 欧阳敏和周广源在周行之的口型提示下,也记起正确的称呼。 “好的,芮芮。” “谢谢芮芮。” 四人终于落座。 尴尬在无声中蔓延,姜希芮是个慢热的,两位教授在社交方面的能力也并不突出,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周行之从中调和, 缓解尴尬气氛。 “爸,芮宝对古玩有些研究, 属于家学渊源。” 闻言,周广源来了兴致:“芮芮看起来年龄这么小, 竟然这么厉害。” 姜希芮谦虚摆摆手:“没有很厉害,我只懂一些皮毛,而且仅限于瓷器,对于商周青铜器我算是一无所知。” 周广源热情不减:“那也很厉害了,懂一些就很了不起了,如果你感兴趣,也可以来问我,我肯定倾囊相授。” “好的,谢谢叔叔。” 周行之面露满意,喝了口茶再接再厉。 “妈,芮宝曾经获得过BPho物理竞赛的金奖,来之前看了不少量子力学领域的文献综述,对您的研究领域很感兴趣,对您也很崇拜。” 姜希芮:……说古玩就算了,提这个做什么! 她确实看了一些欧阳敏研究领域的论文摘要,也确实十分崇拜,但那是门外汉对待天书的崇拜,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讨论的,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姜希芮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了一把男人的手,作为泄愤。 周行之不明就理,凑过去和她咬耳朵:“嗯?怎么了?” 这时,欧阳敏眼睛发亮地看了过来,姜希芮只好干笑着,将犯了错还不知道的周行之推开。 欧阳敏推了推眼镜,尽量语气温柔地说道:“你说说你对哪些感兴趣,有疑问的话,我可以当场解答。” 姜希芮:……有些瑟瑟发抖,仿佛回到了高中备战BPho(英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时期,辅导老师问话的恐怖阶段。 说实话她物理不强,在所有科目中是最弱的那一项,参加竞赛纯粹为了给大学申请加分,拼的只是东亚人惊为天人的计算能力和快速解题能力。 更何况是量子力学,这和她接触过的高中物理就是1+1与泛函分析的巨大区别,甚至更大,反正她不懂。 姜希芮吞咽了一下,对上欧阳敏藏在镜片后面依旧犀利的目光,战战兢兢作答:“我感觉量子行走挺有意思的,无序性可以用模型来模拟,我感觉很神奇。” 欧阳敏点点头:“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发最新论文给你,以后有具体不懂的,可以再问我。”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欧阳教授。” 欧阳敏颔首,低头喝了口茶。 其实她远没有外表这般镇定平静,她很紧张,所以一直在不停地喝茶。 对面的小姑娘看起来比视频里更漂亮,白白嫩嫩,一身藕粉色纱裙娇软可爱,她都怕大声说话把人家吓到。 看看粉嫩的小可爱,再看看旁边人高马大的儿子,欧阳敏竟然觉出一种心痛,她如果有这么个女儿,一定藏得严严实实的。 她水灵灵的白菜啊,就这么被霍霍了。 可能是慈母心切,欧阳敏没有多加思考,习惯性打直球:“芮芮今年刚22岁吧,为什么不找个同龄人呢?” 姜希芮:…… 周行之:…… “咳咳,妈,我也不大,我也是芮宝的同龄人。” 八岁算什么,他没觉得他们之间有代沟。 周广源在一旁打圆场:“年龄大好,年龄大会照顾人。” 姜希芮抿了抿唇,强忍着笑意。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震动吸引了她的目光。 打开手机,是一条来自Elsa的消息。 笑容凝固在嘴角。 「Elsa:姜总,姜先生临时改变行程,回马赛的航班改到了今晚,现在已经登机了。」 ***** 姜希芮已经记不清她当时是如何找的说辞,离开座位,离开包厢。 她的右手死死攥着手机,完全无视手心的疼痛。 随意推开一间闲置包厢的门,走进后面的中式庭院。 “姜总,您有什么事情吗?”聚肴阁的经理跟了进来询问道。 姜希芮背对着他:“没事,你出去吧,封锁这间包厢,别让人进来。” “好的姜总。” 十月中旬的华京,秋夜已然绵长沁凉。 白日落幕,此刻是即将步入深蓝的前奏。 庭院中的暖黄地灯开启,自下方照亮竹影、窗棂。 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七点钟了,他们的约定时间。 但是约定早已不作数,他不会来了。 “喂,Elsa。”姜希芮单手捂着额头,勉强压下声线的颤抖。 “抱歉姜总,我发现的时候姜先生已经登机了,我联系不上他。” “没事,这些不重要。你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改变行程吗?明天不是还有秋拍?” “我问过这次限定秋拍的人,姜先生看中的那幅超现实主义作品明天并不会参与拍卖,估计是因为这一点……” “好,我知道了。” “姜总……您还好吗?” “我没事。” 早就知道爸爸留在华京是为了那幅画,现在那幅画没了,提前离开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计划中原本就没有她,这段晚饭可能也没写进时间表里,心思全在那幅画上,自然就忘记了。 嘭! 手机剧烈撞击白墙,四分五裂,残骸散落草丛。 宛如此刻她的呼吸、她的心脏。 姜希芮在剧烈颤抖着,周遭的空气好似被压缩排空,有种喘不上气的绝望。 眼泪不是因为情绪极度悲伤,而是生理性的应激产物,因为喘不上气所以需要通过泪腺来沟通外界。 姜希芮抬头看向被院墙围起来的四方天空,似乎比之前更黑更暗了些。 她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让华新存续下去,所以在一众歪瓜裂枣的后代中选择了她,只有她。 这就是她存在的原因吗? 为了姜氏之后的荣光,为了他们可以乘坐私人飞机满世界飞,只为一幅连颜料都用不上多少的超现实主义作品吗? 可笑,他们不应该摇尾乞怜讨好她吗? 装也要装得圆满一些,而不是满不在乎地放她鸽子,让她难堪。 “芮宝,你还好吗?” 肩膀的触碰像是挣脱意识思潮的开关,姜希芮回过神来,透过泪眼望着一步之外的周行之。 “你来做什么吗?我让你进来了吗?”敌意藏不住,倾泻在无辜的人身上。 “我收到了Elsa的消息。” 所以……他知道了。 姜希芮扯了扯嘴角,她也不清楚此刻自己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总之应该狰狞吓人得很。 她冲他大吼道:“所以你来是做什么?看我笑话的吗?对,我们就是这样没有礼数的家庭,答应了别人的约定都做不到,是不是很失望?不对,你本来就看不起我们,你想的没错,我们这种人就是这么的傲慢又无礼!” 周行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陪伴她度过最艰难的情绪高峰。 这份陪伴让他心碎,心脏被攥紧,挤出酸楚悲凉。 高傲发着光的姜希芮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那双清亮杏眼无意识地流着眼泪,不知疲倦。 他视若珍宝的姑娘被抛弃了,被她最喜爱崇拜的人抛弃了。 但是他无比庆幸之后都会有他,他会陪着她,将那人的痕迹抹去,他不配。 过了片刻,被嘶吼充斥过的空气似乎冷却了下来。 情绪回落,度过高峰,不再尖锐锋利。 周行之试探地迈出脚步,逐渐靠近,直到将他的姑娘搂入怀中。 “姜希芮,你还有我。”久未开口的声线是连他都没预料到的哽咽低哑。 受伤猫猫紧紧搂住她的大狮子,嚎啕大哭。 “周行之,呜呜呜,爸爸不要我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这么不好吗?我比不上一幅画吗?” “十二个小时,他为了一幅画可以飞十二个小时,为了我连一顿晚饭的时间都不给吗?” “我到底算什么?” 周行之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因为他担心一开口哭腔掩饰不住,之后极有可能会变成两个人抱头痛哭。 欧阳敏发现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红过眼眶的儿子,此时正仰着头默默流眼泪,而他怀里的小姑娘好像哭累了,呼吸绵长像是睡着了。 周行之:…… 欧阳敏:…… 母子俩面面相觑,尴尬充斥着庭院里的每一处角落。 ***** 这顿晚饭没吃成,所有人都没这个心思。 出人意料的是,最后是欧阳敏哄好的姜希芮。 库里南车厢内,周行之开车,周广源坐在副驾驶,姜希芮趴在欧阳敏怀里躺在后排。 她现在已经不哭了,爆哭之后迎来情绪平静阶段,此刻正乖乖地躺在欧阳敏的腿上,让她编小辫。 姜希芮自我感觉是个比较慢热的人,按理说不会如此自来熟,刚见面就能让人搂在怀里。但是来自欧阳教授的直球关怀让她防不胜防,也不想拒绝。 半小时前,中式庭院里。 “你把周行之惹哭了?” 这是当时欧阳敏的问话。 哭懵了的姜希芮艰难睁开肿胀的眼皮,弱弱地发出疑问:“啊?” “你看看,他哭得多惨。” 姜希芮抬起头,果然看到了男人发红的眼眶和脸上的不明水痕。 她抿了抿唇,嘴角忍不住开始往下撇:“呜呜呜,你哭什么呀?” 但是接下来欧阳敏的话让她哭不出来,嘴角也僵直住了。 “周行之,你看芮芮开始哭了,你也陪一个,你俩一块哭,我给你们录像。”欧阳敏说着就要拿出手机。 周行之将姜希芮的小脑袋往怀里一摁,语气无奈:“妈,您别闹。” 然后,姜希芮就被哄好了。 可能是因为不想让周行之陪着一块哭,也可能是来自物理老师的安慰太过独特,一时间有些茫然。 回到库里南车厢内。 姜希芮小声感慨着:“我们好像是去郊游的一家四口,我要是周行之的妹妹就好了。” 她在牛津上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朋友被爸爸妈妈接走,就像现在这样的座位安排。 哥哥开着车,爸爸坐在副驾驶,女士们坐在后排。 而她通过他们打开的车窗小心偷窥着这样的美满家庭,再若无其事地和朋友挥手告别。 她也想要。 周行之:…… “姜希芮,你想都不要想,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老婆,听懂了吗?” 姜希芮委屈巴巴:“唔,我们还没领证呢,我还不是你老婆。” 周行之:“不是我老婆,那你现在就从我妈怀里出来,那是我妈。” 姜希芮装作听不见,转个身,背对着周行之。 欧阳敏继续摆弄着姜希芮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不能是妹妹?你们在家里互称兄妹,在外面是夫妻,也没人知道。” 周行之:…… 姜希芮:…… 这是什么奇怪的role play? 第52章 休息室到谈判桌 虽然见家长的过程并不顺利, 姜希芮自觉爆哭十分丢人,但是经过这次歇斯底里、猫猫抓狂,她的脸皮也变得十分厚, 反正丢人都丢到这份儿上了,也没什么可挽回的了。 那天之后,她成功加入了周行之每周两次回华清大家属楼的约饭中, 甚至次数比他更多。 问就是欧阳敏的邀请过于直接,她无法拒绝。 以及, 周广源的厨艺实在过于惊艳了。 周行之一家三口, 除了周广源之外,剩下的两位在厨艺技能上几乎为零。 欧阳敏纯粹没天赋,甚至是厨房杀手, 易燃易爆炸。 而周行之则是从小到大没什么机会锻炼厨艺, 在国外虽然是留子, 但是争分夺秒学习,吃饭就在cafeteria凑合一下, 是个连意面都不会下的小白,不然也不会在姜希芮发烧的时候,只端来一碗糊糊了。 “芮芮口味偏清淡,我今天特意做了这道椰子鸡,来,芮芮尝尝。”周广源亲自给盛了满满一碗, 端到她的面前。 姜希芮咽下口中的清蒸鲈鱼, 连忙接过汤碗,含糊道谢:“谢谢叔叔。” 周广源虽然厨艺很好, 但由于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繁忙,很少亲自下厨, 三餐几乎都在华清大的食堂解决,每次儿子过来,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家政阿姨来做。 但是,看芮芮吃饭实在太满足了。 周广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猫猫进食。 吃相很秀气,速度不急不慢,眼睛亮亮的,食量并不少。 所以,有了第一次亲自下厨喂食猫猫的愉快经历后,之后姜希芮再过来,便都是周广源掌勺,家政阿姨退居二线,只负责洗菜切菜。 “来,再吃块鱼,这鲈鱼很新鲜。”欧阳敏用公筷给姜希芮又夹了块看着就很肥美的鱼腹。 “唔,谢谢阿姨。” 坐在一旁的周行之看着爸妈围着姜希芮转,自己作为亲生儿子备受冷落,并未感到伤心难过,很是无所谓,只不过有些迷茫。 “爸妈,这是我老婆。”周行之强调。 所以他来照顾比较合适。 姜希芮咀嚼着食物也不忘纠正:“还没领证呢。” 周广源顺着姜希芮的话说:“就是,还不是你老婆,再说,即使不是你老婆,咱也来叔叔阿姨家吃饭,和你没什么关系。” 周行之挑眉,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广源。 欧阳敏也就算了,他爸不是一向很着急他们领证结婚这件事吗?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快? 合着这一桌,他们是一家人,就他一个“外人”。 ***** 证还是要领的,名分也是要给的。 但是领证之前,还有华新和霆宇合并这座大山要跨过去。 姜希芮之前说过,不喜欢周行之的刻意谦让,所以两位未婚夫妻在谈判桌前依旧血雨腥风。 不过这份“血雨腥风”不光在谈判桌前,还存在于两位总裁的休息室内。 ————— “新集团的名字必须是「霆宇华新」,「霆宇」必须放在前面。”霆宇的首席运营官(COO)张志诚如是说道。 华新这边的COO黄闻奕老狐狸微笑,很好说话的样子:“都行,我们这边对于名称顺序无所谓,其实无论「华新」在前还是在后,我相信消费者都会清楚到底以谁为主。” 张总:…… 最后,各方拉锯的结果是:新集团叫做「霆宇华新」,但是股权比例由完全均衡的50:50变成了“华新52:霆宇48”,但是由于其他资方的参与,无论是华新还是霆宇,都没有拥有一票否决权(股权单方面超过33%)。 对于最后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 张总觉得「霆宇」赢了面子这件事很关键,「华新」老大哥的江湖地位由来已久,两者合并之后,外界一开始的猜测一定是「霆宇」抱大腿,他需要集团名称「霆宇」在前来纠正这一点。 而黄总也很满意,「华新」的品牌价值早已不需要通过顺序来证明,拿到手的实惠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资方也很满意,合并后将不存在一家独大的局面,无论是周行之还是姜希芮皆无法实现独.裁.专.制一言堂。 ————— 霆宇总裁办,休息室。 猫猫凌驾大狮子,正撒着欢。 周行之姿态散漫躺在床上,深邃眉眼望着他的好姑娘,满目纵容宠溺。 “累不累?”周行之双手扶着她的腰,痞气地提着唇角,“「霆宇」放在前面,你很不爽对吗?所以就想从我身上找回来。” 女孩纤细的食指强势封印在男人的嘴唇上,命令道:“闭嘴。” “不闭又能怎样?”狮子张嘴咬住,佯装啃咬,懒洋洋磨着牙。 姜希芮收回手,加重了力气,居高临下望着他。 男人闷哼不已,但是不求饶。 依旧好心地扶着她的腰,护着她。 “芮宝,那些资方都想看我们笑话,”周行之低磁的声音透着哑,厮磨着她的耳朵。 “我们得一体同心。”男人边说,边往上挺了一下,打乱了猫猫的节奏。 姜希芮惊呼出声,趴伏在男人胸口上:“周行之,你混蛋!” “别这么说你老公,”他帮着她坐正,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们得一体同心,你的26加上我的26,52%,公司照旧是我们两个人的一言堂。” 姜希芮抬起男人的下巴:“哦?那如果我想当CEO呢?” ————— “我要CEO的位置,我一个人。”姜希芮倚靠着座椅,语气强硬不容商量。 霆宇众高层纷纷看向周行之。 “……不可能,”周行之手肘搭在桌面,双手交握,目光沉沉,“我与你同级,联席CEO。” 姜希芮和华新首席财务官(CFO)刘丽莹对了个眼神,眼波流转再次看向对面的男人:“联席也不是不行,但是CFO必须是华新的。” 霆宇CFO赵旭推了推眼镜,目光不明看向大老板。 “不行,赵旭从MIT毕业之后就跟着我了,我和赵旭共进退。”周行之这次不再是被美人迷了心智的昏君,没让忠诚部下寒心。 姜希芮勾了勾唇:“我就说周总看不起除了MIT毕业之外的其他人,好端端地非得提MIT,怎么,华清大入不了您的眼?” 刘丽莹就是华清大出身。 周行之揉着眉心:“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CFO不能是我们刘总?” “赵旭能力更强,对国际规则了解更透彻。” “刘丽莹资历更深,工作经验更丰富。” “姜希芮,这事没得商量,我不会在CFO这点上做出任何退让。” 姜希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平稳有规律。 “可以,CFO是赵旭的,但是华新这边要COO的位置,而且刘丽莹要进入董事会。至于你我,联席CEO。” 周行之:“……成交。” 霆宇COO张志诚:…… 原来最后什么都没捞着的人是他。 ————— 华新总裁办,休息室。 水汽氤氲,猫猫打湿了毛发,十分狼狈。 雪肤此刻透着嫩粉,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浴室热气蒸腾。 “周行之,我不要了。”单腿猫猫很委屈。 “乖,再坚持一会儿。” “坚持不了,我受不住。” 周行之心软了,捞起她的另一条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继续动作。 姜希芮搂着男人的脖子,假意哭哭啼啼、哼哼唧唧,企图让这人早点放过她。 “周行之,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才不害怕,你胆子大得很。” 姜希芮:…… “呜呜呜,我不是把CFO让给你了吗?” “呵呵,”周行之加重了力度,“你那是让吗?你就是个精明的猫崽子,你深知CTO(首席技术官)一定会是霆宇的,这个你抢不过,所以就假意去争CFO,故意让我把话说绝,然后不得不在COO上让步,对不对?” “对又怎样,”姜希芮被弄得说话支离破碎,嘤咛不断,“你又没怎么吃亏……” ————— 经过一系列谈判,从华新吵到霆宇,再从浴室吵到落地窗,双方终于就合并的各项事宜达成决议,当然两位总裁也解锁了不同地点不同姿势。 新集团将组建18人的董事会,华新和霆宇各占据九席。 华新这边是姜希芮(CEO)、黄闻奕(COO)、刘丽莹,包括几位姜朝派系的元老董事。 霆宇这边是周行之(CEO)、赵旭(CFO)、郭家俊(CTO)…… 正式签署合并文件那一天刚好是周五,会议结束后,周行之来到姜希芮的办公室。 此时正值夕阳余晖,落地窗外,华京天际线一片绚烂金黄,周行之从背后搂着她,低声问道:“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要多休息一天?” 周日是姜希芮的休息日,周六嘛,看心情。 姜希芮挑眉:“为什么要多休息一天?” “今天谈判结束,是不是下周一就要去领证了?正好这个周末咱们提前感受一下夫妻生活。” 姜希芮从男人怀里转身,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低高度,碰了下他的嘴唇:“这段时间,没让你感受夫妻生活吗?” 他吃得多好啊,她都快要累成一只废猫了。 周行之追上去又吻了吻,声线缱绻低哑:“我想感受同居生活,我们这个周末就去你说的那处别院,就我们两个人,从早到晚。” 姜希芮嘟着嘴,做出思考的样子。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男人信誓旦旦。 ***** 周六早晨,姜希芮的京郊别院。 一声巨响从厨房传到卧室,姜希芮挣扎着睁开双眼,从床上撑起酸软的身体。 拖沓着缎面拖鞋,来到事发地点,彻底清醒。 “周行之,你是要把厨房炸了吗?” 第53章 一碗阳春面 周行之这段时间是吃得很好。 每隔两三天, 就会吃一顿,频率和谈判桌前会面一致。 几乎是刚下谈判桌,姜希芮就拉着他进入休息室接着来。 猫猫邀请, 本就贪婪的狮子怎能不应。 虽然一开始是姜希芮招惹他,但由于体力悬殊,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占主导。 即便如此, 那也是看着猫猫脸色而动作。 他自认为服务意识极强,售后做得也很好。 或许是伺候猫主子的心态太强, 周行之觉得他只是个干活的、出力的, 而不是和她交颈相贴的伴侣。 某一次,霆宇总裁办休息室。 休息好的姜希芮从床上起身,进入洗漱间换上备用衣物。 补完妆的女孩衣着光鲜, 俯身靠近还躺在床上的他, 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摸摸他的脸,接着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周行之拉住她的手:“要走了吗?这么晚了, 留下来一起睡吧。” 姜希芮抽出手,再次摸了摸他的脸,安抚意味很浓:“不了,我明天还要去华新总部,留在这里不方便。” 周行之还想说些挽留的话,但是女孩用嘴唇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一触即离。 “乖, 我们下次谈判再见。” 说完,直接推开休息室的门, 背影很洒脱。 躺在床上的周行之:…… 这姑娘床.上和床.下好像是两个人,床上心软猫猫, 床下无情抽身。 他好像是她繁忙工作中的调剂,还是床.上服务那种。 这么说来,他们之间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大部分时间要么是在谈判桌前针锋相对,要么是在床.上继续厮杀,从来没有一日三餐、岁月静好过。 单独的,和他爸妈一起吃饭不算。 但是这种想法颇有些不知好歹。 他明明很爽,吃饭很香,却还在考虑这些。 周行之将其归因于患得患失,没有名分的不安全感。 所以他提议去京郊别院过周末,吃饭很爽的餍足狮子想要一些床.下交流。 周五这天晚上,他们在外解决了晚饭。 周行之推荐的苏氏面馆,姜希芮很满意。 酒足饭饱后,两人驱车前往京郊别院。 这所别院位于华京西郊,占地面积足有三千平,如果加上后面的种植园可能面积过万。 这片地是姜朝早年收下的地皮,远离市中心闹市区,人烟稀少,环境幽静,换个说法就是快出华京了。 所以为了生活便利,别院里设施应有尽有,如图书室、健身房、游泳池等等,待一整个周末绝对不会腻烦。 三千平的中式庭院,曲径幽深,由几个小院落组成,这次姜希芮过来只让佣人准备了其中一处水云阁,并且在周行之的要求下,提前通知水云阁的佣人这个周末放假,即可生效,完全满足他二人世界的预想。 “嗯哼,别咬,这么着急?”刚一进房门,周行之便被姜希芮推到主厅沙发上,女孩跨坐在他腿上,在他怀里横冲直撞。 “宝贝儿,停一停,你先带我参观一下,好不好?”周行之极力压下强制翻身给这个姑娘一点教训的冲动,他还记得他的打算,床.上活动留给夜晚,现在还早,他们多说说话。 姜希芮从他怀里抬起头,红润小嘴嘟着,看起来有些委屈:“周行之,是不是你最近太过劳累,状态不太行了?” 状态不太行?这话是个男人能忍! 他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向来收着劲道,一切以她为先,结果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这姑娘以为他不太行?! 口出狂言的猫猫成功激怒隐忍大狮子。 周行之翻身将女孩压在身下,摸着她的脸,沉声训话:“芮宝,你就是不长记性,这话不能随便说知道吗?” “所以你到底行不行?”姜希芮眨着乌润的杏眼,带着无知者无畏的莽撞无辜,小嘴开合吐出的话撩拨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周行之视线落在女孩被水色浸润的唇瓣,声线低哑:“都这么多次了,还不知道我行不行?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不再忍让,他决定先做再说其他。 反正还有一整个周末,有的是时间。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让姜希芮停了下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男人,口吻理所当然:“你让一让,我要去接电话。” 她为工作电话设置了专属铃声,传统自带的“叮铃铃”。 “等会儿再接。”周行之喘着粗气,勉强分心回了一句。 “不要,这是工作电话。” 不管用,男人装作没听见,继续动作。 猫猫被惹毛,直接蹬腿,踹向腹部,将他掀翻在沙发上。 姜希芮拢了拢衣服,起身去拿包袋里的手机。 “喂,Elsa,什么事?” “嗯,好,我现在去书房,你等我一会儿。” 周行之目光幽怨地看向她,视线往自己下面瞄,大喇喇敞着长腿,示意她招惹的火还在烧。 姜希芮单手捂住手机的听筒,用气音吩咐道:“你自己解决。” 之后,倩影消失在紫檀贝母屏风后,徒留满室旖旎未完待续。 周行之维持着之前的姿态,仰躺在沙发上,用手干搓了一把脸,暗暗骂了句脏的。 自然不是骂无赖小猫的,他不敢。 他骂的是自己,一勾就上套,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他到底算什么? 向来自信又强大的周大总裁再次患得患失起来,他看着面前的笔电显示屏,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 被姜希芮单独抛下后,他决定硬气一次,自己找了个房间开始办公,决心不再搭理那只对他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无情小猫。 可是效果不佳,两个小时过后,效率奇低。 数据图表混乱成一片,一点都看不进去。 这时,走廊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 周行之立刻端正坐好,神情专注,装模作样敲击键盘。 “唔,还在忙呀?” 姜希芮探身趴在门边,向里面看过去。 她已经洗过澡了,换了一身白色丝绸睡裙睡袍,宽松款式,仙气飘飘。 女孩俏生生地立在书桌旁,用小手扣着桌上的根雕摆件,漂亮的杏眼时不时瞅他一眼。 周行之克制着不去看她,淡漠应了声:“昂。” “那还要忙多久呢?” “不知道,大概还得一个小时吧。” 香香软软就在手边,周行之默念清心咒,盯着一串不知所谓的数字,放空心神。 她是不是换沐浴露了,有股勾人的奶香味,又纯又欲。 周行之不动声色吞咽了下,还是坚持着,眼神坚定不飘忽,只看着显示屏,在心里默默较劲,不为所动。 “那好吧,你继续忙吧,我先回房间了。” 姜希芮拖沓着缎面拖鞋,离开了这间书房,走时还帮他带上了门,很有礼貌的样子。 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周行之继续坚持了十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了。 靠! 192的男雕塑像是被抽了脊梁骨,颓唐地仰靠在座椅上。 美好的周五夜晚,不抱老婆,在这里装什么装。 周行之醒悟了。 和她较什么劲,婚后时间多的是,到时候人都是他的了,还愁交不了心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多在这里耽误一秒,就是对老婆换沐浴露的不尊重。 想明白后,随即合上笔电,周行之起身奔向老婆所在的温柔乡。 “老婆,我来了。” “你乱叫什么,我不是你老婆。” “宝宝,你是我宝宝,行了吧。” “咦,好腻歪,也不准这么叫。” “对了,你不是还要忙一个小时吗?” “因为想你,所以加快速度解决了。”某人不要脸地说。 “呀,你不要硬拽,我很喜欢这套睡衣的。” “好,我轻轻的,你别乱动。” 嘤咛接连不断,掺杂着女孩娇软的哭骂。 “周行之,呜呜呜,你混蛋!” …… 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周行之还是在强大生物钟下七点钟醒了过来。 他看了眼窝在他怀里还在睡的姜希芮,浓密的睫毛垂在眼下,嘴唇轻微嘟着,脸颊睡得粉粉的,小模样乖巧惹人疼。 但是这只是假象,这就是个天生磨人的妖精,专门来磨他的。 可是还能怎么办?训不得,说不得,他对她磨人的手段甘之如饴,随她摆弄。 周行之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心抽出手臂,披上睡袍走出卧室。 云水阁自带小厨房,周行之站在这里思考今天的早餐。 他既然说了他能照顾好她,自然要付诸行动。 开火,放点油?然后加水? 嘣!油花四溅。 “周行之,你是要把厨房炸了吗?” 姜希芮呆愣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厨房,一时有些分不清她是不是还在梦里,没有睡醒。 “我把你吵醒了吧,你再去睡会儿,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你的手怎么了?你藏什么,快给我看看!” 姜希芮一把夺过男人藏在身后的手,上面的烫伤水泡十分醒目。 周行之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没事的,就不小心烫了一下,我一开始不熟练……” “不熟练做什么!叫人过来做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做!”姜希芮冲他吼道。 吼完之后,拉着他来到洗手池边,打开凉水将烫伤的右手放在下面持续冲水。 被训的周行之一点脾气也没有,看着怀里毛绒绒的小脑袋,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下气氛。 “你这院子不错,布景挺好看的,请的哪位设计师?” “嗯?芮宝?” 女孩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受伤的右手。 周行之察觉出不对劲,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果然看到了一双泛红的杏眼。 他温声哄她:“哭什么?我又不疼。” “谁哭了,我才没哭,你别乱说。”姜希芮垂下眼皮,遮掩着,瓮声瓮气地小声嘟囔。 芮宝在心疼他,心疼得都哭了。 周行之一时间很是洋洋自得,觉得这伤很值,虽然很不地道,但是女孩红眼眶的模样让他心里软成一团。 他挂了下小姑娘的鼻头,调侃道:“好,你没哭,是小哭包哭的,动不动就掉泪,丢不丢人?” 姜希芮瞪他:“你才哭包,你才丢人!” 冲水冲得差不多了,姜希芮拿出医药箱,在烫伤处涂了一层药膏,再用无菌纱布包裹起来。 “好啦,你就坐在这里,我去煮面,阳春面可以吗?”姜希芮将大男人安排在厨房中央岛台的座椅上。 周行之诧异道:“你还会做饭?” 姜希芮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怎么会,但是煮面条还是会的,不像你,什么都不会。” 周行之:“……切,煮面条谁不会,我当然会煮面条。” 姜希芮:“那当时在圣莫里兹,你为什么不煮给我吃?就泡了一碗压缩饼干做的糊糊给我,土黄土黄的。” 周行之:…… 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这天早上,周行之坎坷地收获了他一直期待的一日三餐、岁月静好。 是靠受伤的右手以及承认“他是个做饭小白、连煮面条都不会”换来的。 “你为什么会煮面条?在牛津的时候,身边不是有Nina吗?”周行之看着女孩做饭的背影,好奇问道。 “我在牛津认识一些朋友,有时候会和他们一起出去玩,野炊什么的。当时我隐瞒了家世,混在他们中当然要会一些,要不然就穿帮了。” 啧,有意思,这个原因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为什么要隐瞒家世?为了交到真心朋友吗?” “不是,就好玩,当时没想这么多。”姜希芮语气淡淡。 “现在你还和那些朋友有联系吗?” “有一些还在联系,另外一些在知道我的身份后联系就断了,可能觉得我欺骗了他们吧。” 回国后的记者发布会直接曝光了她的真实身世,她的那些在牛津的朋友自然就知道了。 其实还在联系的那些人在态度上或多或少也发生了改变,有的人带着些讨好,另外一些则带着阴阳怪气。 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也在她的预料之内,就像她清楚这些所谓朋友属于牛津限定,留不住也没有留住的必要。 “所以,你很珍惜宋敏慧。”男人低沉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嗯,也可以这么说,她知道我的一切,不会因为我是谁而发生改变。” 周行之沉默了片刻。 他之前也曾因为她的出身而发生过态度改变,就像她的那些朋友一样。 —— “你竟然是姜希芮?” 在圣莫里兹,对老钱阶层的固执偏见让他忽视之前与她相处的一切,偏激上头,硬生生在他们之间竖起分界线。 …… 那碗阳春面很香,周行之将汤底都喝光了。 很意外,说实话他其实一直都不是个面食爱好者。 就像他从未想过老钱出身的姜希芮会煮面条一样意外。 她的出现,她的一切。 命运一般的意外无常,无力反抗。 周行之从未想过他会爱上自己原本最为鄙夷的老钱阶层,直到他遇到了姜希芮。 他生命中唯一一次心动。 降临得毫无预料,宛如命中注定。 第54章 没羞没臊 早饭之后, 姜希芮回到卧室睡了快两个小时的回笼觉。 再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钟。 十月中旬,华京近山郊区。 气温比城市偏低,即使已近正午, 温度依旧透着未醒的凉意,仿佛带着露水潮气,沁凉入人心。 裹在温暖干燥的被子里, 姜希芮慵懒地伸了个懒觉,四肢伸展中碰到了旁边的人。 “醒了?” “唔嗯。”刚醒的小猫发出不明的嘟哝。 姜希芮抱着被子, 将脸埋进去蹭了蹭, 困倦解了几分。 她伸长手臂去够旁边男人的腰,搂住劲瘦腰线之后使劲一拽,想把自己带进他的怀里。 但是…… “呜呜, 好痛。” “我看看, 碰哪儿了?” “碰额头了。” 周行之将她的爪子拿开, 捧着小姑娘的脸,看到了微微发红的额头。 还好, 没破皮,也没发肿,就是有点红。 这姑娘靠过来的时候,他正拿着笔电在床上办公。 一时间没留意,被小猫偷袭,结果他没事, 笔电也没事, 小猫碰到了头。 他低头用嘴唇蹭了蹭被碰红的地方,安抚了片刻。 但是姜希芮还是哼哼唧唧的, 委屈很大的样子。 “还疼吗?”看外表他感觉还好啊,应该疼过一阵之后, 就好了。 “唔,疼的,要吹吹。”姜希芮赖皮鬼似的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猛吸了一口。 真好闻,皂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 抱起来手感也很好,放松状态下肌肉是软的,比那种时候邦.邦.硬的状态要友好得多。 但是抱着抱着,她感觉怀里的抱枕手感开始发生变化,肌肉在绷紧,温度好像也在升高。 头顶上飘来男人隐忍的低哑声线:“你再蹭来蹭去,我可以让你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嘤,好凶。 姜希芮最后吸了一口,隔着布料用鼻头蹭了蹭,之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不再柔软的抱枕,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周行之单臂将人搂入怀里:“乖宝,想要我们晚上再来,别着急。” 姜希芮:……所以她在周行之眼里难道是个色.鬼吗? 她只是想搂搂抱抱而已,明明是他不经撩,一抱就激动。 姜希芮没接这个话,转移话题道:“你这个工作狂,说好来过周末,竟然带着笔电来工作。” “可别冤枉我,这不是你在睡觉,我没事干才把笔电拿出来的。” 没事干…… 完了,她是不是真的有点不正常,思路像是被固定住了,只往一种方向狂奔。 姜希芮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现在急需接受一些高雅内容的熏陶,脱离低层趣味。 “芮宝平时休息的时候一般做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周行之说道。 “有时候我会去看Bobo,或者看看书。”姜希芮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对了,咱们可以去这边的藏书阁,那里风景好还能看会儿书。” 反正比赖在床上要好得多。 别院的藏书阁位于一处山坡上,需要乘坐类似高尔夫球场车的代步工具抵达。 中式设计,塔型结构,同时兼具现代设施,极具舒适和氛围感。 是个修身养性、排除杂念、认真读书的好地方。 …… “嘤嗯。” 女孩的一声娇喘尖叫,惊扰了在树枝休憩的雀鸟,扑棱棱扇动翅膀飞走了。 帘卷帘舒,白色透光纱帘遮不住清雅之所的一片荒唐。 藏书阁阅读室的软榻上,本应是品茗读书的地方,此刻却染上了红尘污秽,乱作一团。 女孩的膝窝搭在男人的肩膀处,扭曲的姿态暗示着之前的糜乱行径。 姜希芮睁大的杏眼充盈着无尽迷蒙,没有焦点。 喘气明显,像是一条脱水的人鱼,脆弱又好欺。 她不想这样的,一开始还是好好的。 他们坐在软榻上各自看书,佛手柑熏香清淡宜人,宁神静气。 之后,周行之提议坐在一块看,他认为分开坐着太生分了,像是图书馆里的陌生人。 姜希芮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而且她瞥了一眼男人的怀抱,感觉窝在那里一定很舒服。 再之后,手中的叔本华失去了吸引力,拗口别扭的德译中让人头脑发胀,但是身后男人的气息却很好闻,比藏书阁外的秋日暖阳还要吸引人。 她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可能是她扭头去蹭他的脖子,也可能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叔本华从案几滑落,高雅内容救不了满心满意都是对方的交颈情侣,两人再次臣服于肉.体渴望。 周行之细细吻着她的额发鬓角,唤回她的意识。 “芮宝,冷不冷?我抱着你。”男人的声音带着事.后的干涩。 刚才的荒唐让他们几乎赤诚相见,在体感温度不超过20度的郊外,姜希芮有些受不住。 “都怪你,你脱我衣服。”她委屈地控诉着。 “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搂着你帮你暖暖。”男人好说话得很。 可是越暖越糟糕。 肌肤相贴确实可以让热量流失减慢,但同样也重燃起本就未尽兴的欲.望。 “周行之,你收起来,我不要了。” “芮宝,讲点道理,这是你招惹的。” “呜呜,你不要脸,才不是我,是你总想……” 大狮子翻身将怀里的娇软猫猫搂得更紧,开始了新一轮征伐。 …… 中午饭是在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吃的。 姜希芮感觉她握筷子的手好像都在抖,没好气地瞅了一眼对面神清气爽的男人。 周行之其实也有些郁闷,虽然这么说很是不知好歹,但是实在吃得太多太好了。 两个人只要同处一室、呼吸相贴,就会不知不觉缠在一起,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他再次唾弃了一遍自己毫不靠谱的自制力,但是他觉得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周行之目光略带幽怨地瞄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 “不好好吃饭,看什么看?”女孩很凶,像只炸毛猫猫。 “没看什么。”高大狮子唯唯诺诺,在猫爪下俯首帖耳。 周行之再次肯定了之前的想法,对面就是个专门磨他的妖精,冷静自持这些在她面前统统不作数。 虽然就这么没羞没臊地在床.上度过周末很美好,但是他还是想和芮宝多些其他活动。 不能再待在室内了,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毫无信心。 “芮宝,吃完午饭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周行之问道。 姜希芮警惕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咳咳,这姑娘是把他当饿.狼了吗…… 周行之提议道:“你之前提到的后山种植园听起来不错,咱们吃完午饭去那里看看吧。” 姜希芮想了想,感觉可行。 现在鸭梨正好当季,他们可以去体验一下采摘的乐趣。 “好啊,我们可以去摘梨,应该挺好玩的。” …… 好玩是好玩,但是,这人又在搞什么? 姜希芮皱着眉头,看向站在田间地头高处的周行之。 男人穿着一身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粗布工装,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肌肉线条明显。 十月中旬,姜希芮并不担心这人这么穿冷不冷,因为他之前不知做了什么,此时满头大汗,白T汗湿明显。 姜希芮一直觉得周行之的身材更像是一位通过体力活养家糊口的奔波顶梁柱,而不是坐在顶级写字楼最高层的冰冷CEO。 宽肩窄腰长腿,肌肉的优越线条不应该来自于昂贵的极限运动,这身极具爆发力的体魄就该做一些血汗劳动,发挥价值,做一头任劳任怨的耕地黄牛。 姜希芮看着现在一身粗布打扮的男人,忍不住幻想着他卖力干活的样子,肌肉贲张,闷声沉默,流了一身汗却顾不及擦。 周行之自然不是真的去做农活了,来之前他去健身房做了一个小时有氧,这才弄得一身汗。 “姜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请你离开。”男人语气冷硬。 姜希芮明白过来了,这人在玩role play…… 大小姐和帮工,恰好戳到她隐晦的xp。 “你一个帮工凭什么命令我?这里是我的别院,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姜希芮饶有兴致地抱起手臂,挑眉看向周行之。 所以这身打扮、还有这满头的汗是为了贴近人物。 真是煞费苦心,不过,她很欣赏。 “怎么不说话了?”姜家大小姐抬脚走进帮工,语气轻佻,“不说话,那我就走了。” 说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假意要走。 高大帮工拉住她的手臂,粗糙大手贴着莹白软嫩。 男人的语气依旧透着一股冷,但是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无奈:“逗我很有意思吗?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哦?还有前情纠葛…… 姜希芮感觉更有意思了,回头看他,配合反问道:“我应该认识你吗?我为什么会认识一个帮工?” 沉默中两人对峙了片刻,接着男人使了几分力道将她拽到一棵树下。 有些粗鲁地抬起她的下巴,厉声质问:“姜小姐,你是不是想翻脸不认账,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爽约?你不能用完我就扔。” 姜希芮:…… 这人玩偷情戏码玩上瘾了。 姜希芮埋怨道:“周行之,有点新意好不好?能不能不搞偷情了,换一个。” 周行之服务态度极好:“哦,行,那咱们就换一个,身份要换吗?” “不用,我挺喜欢这个人设的。” …… 大小姐和帮工的故事从后山种植园一直延续到水云阁主卧。 “嘶,不准使劲,不准乱动,你躺着就行。” “好的大小姐。” 说好的户外活动,最后还是发展到了室内。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袭来,两人汗湿的身体同时颤抖。 姜希芮躺在男人怀里,平缓着呼吸,思绪开始游走放空。 她之前说过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巨大的差距横亘在他们之间,身高、体型、年龄、出身、不一样的原生家庭…… 但是有些地方他们又极其相似。 比如谈判桌前的精明冷静、一起淋雨时的幼稚开心、角色扮演时的恶趣味……再比如身体上的完美契合。 姜希芮头一次觉得他们是一类人,纵使差距存在,但是那些更重要的地方,他们十分般配融洽。 猫猫搂着她的大狮子,心满意足接纳困倦,跌入黑甜梦境。 ***** 虽然周行之本来的打算是多些床.下交流,但是这两天他们大部分时间依旧是在床.上没羞没臊地度过的。 周日下午,周行之载着姜希芮离开甜蜜乡,返回华京市中心。 定制款库里南行驶平稳,完全没在意车后跟着的那辆宾利欧陆。 …… 宋羽淮是偶然间发现的那辆体型霸道的库里南。 这周末,他来到相对僻静的西郊别墅画画,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从姜希芮别院方向驶来的黑色库里南。 他让司机跟了上去。 直到库里南停在碧水湾。 姜希芮的住所。 第55章 领证 周一, 天朗气清,秋日浅蓝天空清透明亮,飘着薄云, 是个好天气。 华京市中心民政局。 刚过九点上班时间,来领证排队的新人不多,分散着坐在办事大厅等待叫号。 其中, 一对男女格外引人注目。 男人很高,坐在座椅上也不难看出颀长身形, 和在场的其他男士类似, 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经典拍结婚证件照的搭配。 或许是身材过于优越,亦或许是面料剪裁俱佳, 分明是泯灭众人的穿着, 但是穿在他身上依旧英俊出众。 只不过, 如果能看到脸就更好了…… 一顶棒球帽被他刻意压低,只能看到劲瘦利落的下颌线和那张好看的薄唇, 不过嘴角略微下压,似乎有些不悦。 不应该啊,结婚领证的好日子,这帅哥为什么不开心? 难道是被强迫的? 无论是同为领证的新人还是在场的工作人员,脑海中抑制不住开始猜测背后原因。 豪门狗血?被迫委身富婆?这才满脸不高兴? 有人想走近攀谈一番,但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保镖拦下。 保镖很客气, 递给那人几块喜糖, 再客气把人劝走。 嗯,是豪门没跑了。 众人视线不由转向男人旁边的女孩, 之前她一直被人挡在身后,看不清模样, 现下那人离开,终于可以看清了。 Elsa:……真是对不住,是她碍眼了。 那姑娘脸遮得更严实,墨镜和口罩,五官几乎全部被挡住,但是她身段玲珑有致,雪肤乌发,众人猜测肯定是位大美人。 所以,那哥们生什么气? 和美人结婚还生气,太不识好歹了吧。 “还在生气?”姜希芮主动挪了下位置,凑近一直闷闷不说话的大男人。 “不敢生气。”周行之语气透着委屈。 “别生气了好不好?”姜希芮柔声哄着他,“我真是临时有事,而且只离开三天,很快就回来了。” 姜希芮昨晚临时收到通知,华新在澳洲的项目出了事,当地环保.政.策有变,建厂落地被迫中断,需要她出面进行协商。 刚刚Elsa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她预订了中午的航班,领完证就走。 周行之从周日晚上知道这事就开始生闷气,沉着脸色,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昨晚从别院回来,他再次没皮没脸地赖在了姜希芮的碧水湾独栋别墅。 姜希芮看得出他气性很大,连Nina做的晚饭都哄不好的那种。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狮子再次上了猫猫闺房里香香软软的床。 可能是仗着受委屈、占着理,那天晚上姜希芮明显感觉这人有些疯,力道不再收敛,带着些不管不顾的发狠。 床.上的心软猫猫抚摸着沉默干活的大狮子,从后颈处到肩胛骨,水润杏眼不动声色望着他。 “别这样看我,也别求饶。”周行之佯装凶狠,单手盖住女孩的双眸。 姜希芮瓮声瓮气地说:“没想求饶,今天晚上,你想怎样都行。” 毕竟,吃了这一顿,得饿至少三天。 周行之垂眸看着那张轻微开合的红润嘴唇,低头含住,堵上妖精的甜言蜜语。 不过,最后他还是心软了。 力道是比之前要重,但是也没到肆无忌惮折腾她的地步,念着她明天还要坐国际航班,只是轻微教训了一下。 …… 周行之抬高了些棒球帽,凑近旁边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小声耳语道:“你可真狠心,把新婚老公单独抛下,要是你,你不生气?” 很有仪式感的周大总裁原本计划好了领证之后的一系列活动,如交换戒指、回父母家吃顿饭、晚上包场了高空旋转餐厅、还有澜海壹号的布置(主要集中在他的卧室)…… 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姜希芮心知没理,认命地低声哄人:“是我的错,要不,我从澳洲给你带只袋鼠回来?” 周行之:“……不正经,没诚意。” 这时,工作人员叫到了“7”号。 他们的顺序。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走进里面的房间。 众人的视线再次跟随这对虽然挡着脸但依旧出众的男女。 娇小女孩走在前面,高大男人护在身后,几乎整个挡住女孩的身影。 即使没有身体接触,但是男人下意识抬手保护的动作,还是透露出无微不至的关切和浓浓占有欲。 体型差真好磕,这妥妥就是大佬和他的小娇妻。 众人的猜想从之前的“帅哥被迫委身富婆而闷闷不乐”转变成“豪门商业联姻先婚后爱”。 房间里,领证过程很顺利,工作人员十分专业,除了在看见两人相貌时微微愣了一会儿,其余时间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波澜不惊。 很快,两个盖过章、具有法律效力的小红本出现在姜希芮手中。 她和周行之结婚了。 有些不真实,但是并没有恐慌。 如果是一个月前,她或许会担忧他们的未来会如何,结局会怎样,甚至逃避地去想这不过是商业联姻,这份证件可有可无。 但是现在,她觉得这是一份承诺,而她有能力去实现这份承诺。 突然,两个小红本被周行之抽走,姜希芮抬头眼里一片疑惑。 “我替你收着,你等会儿就出国了,我放家里比较安全。”周行之理由充分。 “哦,行吧。”姜希芮装作不知道他的心思。 从民政局出来时刚过9点半,而姜希芮的航班在中午12点左右。 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库里南载着一对新婚夫妇前往华京国际机场。 不是去海外度蜜月,而是一方临时出差,另一方在不舍。 库里南后座。 姜希芮再次摁下挡板按钮,去哄那个生闷气的大男人。 11点钟,机场停车场。 前排的人早已没了踪影,后座再次充斥着荷尔蒙激荡后的旖旎气息。 周行之抱着香软白玉,安抚着她的颤抖。 “能不走吗?” “别闹。” 姜希芮趴在他的胸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画着圈,悠悠说道:“周行之,你可是比我大了8岁,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也太粘人了。” 搂着她的手臂陡然收紧,她被男人提了起来。 周行之目光阴沉,语气暗含威胁:“谁小孩子气,姜希芮你再说一遍?” 可是被纵容的小猫丝毫不怕:“周行之小孩子气,你就是被你爸爸妈妈宠坏了,都三十岁了还闹小脾气。” 周行之低头吮了下她的唇瓣,略带惩罚地轻咬了她的下唇。 “嫌我年龄大?”男人语气不明。 “哼,你曲解我的意思。” 周行之重新将女孩放到颈窝处,搂着人珍惜片刻温存。 “芮宝,我其实有些庆幸自己比你大8岁。如果我和你同龄,肯定没有资格向你求婚。” 22岁的周行之创业刚起步,渺小如他,高贵如她,天壤之别。 她不会认识他是谁,他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她面前。 年长8岁让他有时间拉近差距,追赶上这份由出身带来的圈层隔阂。 最终以势均力敌的状态进入她的视线,和她相识相知。 与她结婚,美梦成真。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姜希芮出差这几天,周行之每天都缠着她打视频电话,甚至问Elsa要了一份她的行程表。 姜希芮:……报备行程的滋味痛苦又甜蜜。 终于到了周四这天,为了给周行之一个惊喜,姜希芮故意骗他说行程有变,她要拖延一天才能回去。 电话那端,男人幽幽说道:“哦,周五才能回?其实不着急,你索性在那边过完周末再回来吧,还能和袋鼠多待两天,毕竟回国就见不着了。” 姜希芮:……这人是会阴阳怪气的。 周行之挂了电话,面色阴郁。 这是属于饿了三天欲求不满的男人的低气压。 齐淼深知这个时候的大老板不好惹,但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又很重要。 齐特助小心靠近,成功得到了boss极不耐烦的死亡凝视。 齐淼小声开口:“周总,宋先生的助理联系我,说宋先生想和您见一面。” “宋羽淮?” “是的。”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 周行之撩起眼皮,语气不善:“这么着急?他有说什么事吗?” 齐淼上前将他的手机递给老板。 周行之垂眼,看向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里赫然是上周日他将姜希芮送回碧水湾的画面。 啧,说实话拍得还不错。 照片很唯美,夕阳余晖色调柔和。 女孩被男人托举抱在怀里,两人拥吻在一起。 周行之心说他和芮宝就是般配,随便拍一拍都是电影海报的质感。 但是亲密举动被人偷拍,这是属于侵犯领地的行为。 更何况这份挑衅来自情敌。 周行之对他的助理说:“给那边回话,说我下午会过去。” ***** 东篱茶舍,下午四点钟。 这间茶舍位于华京历史文化街区,并不对外开放,属于宋羽淮闲暇时间招待朋友的地方。 在寸土寸金的华京市中心,由面积近三百平的四合院改造而成的茶舍足以说明宋公子的财力和身份。 这里可是即使有钱也没有门路能买到地产的地段。 约在这里见面,算是宋羽淮给周行之的下马威。 而且这间茶舍是自己的地盘,在这里欺负人也是自家事。 自从上周日亲眼看到周行之送芮芮回家,宋羽淮就开始煎熬踌躇。 他之前猜到了他们关系不一般,但是从未将周行之真正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都那般亲密了,宋羽淮无法再自欺欺人。 被苦闷折磨了三天,他决定约周行之见面,主动出击。 宋羽淮将一杯碧螺春放到周行之面前,姿态优雅,不急不躁。 接着淡然发问:“周总知道我和芮芮认识多久了吗?” 周行之抬眼对上宋羽淮的目光,并未正面回答,低磁的声音冷调质感明显:“宋先生想说什么直说吧。” “好,我直说。” 宋羽淮还是那副温声细语的腔调,但是言语强硬,带着威胁。 “我认为周总并不适合芮芮,还是早日分开为好。” ***** 华京国际机场,下午5点钟。 姜希芮落地之后,随即打开手机。她着急联系聚肴阁经理询问进度。 她今晚将聚肴阁包了下来,想在那里给周行之一个惊喜,好好哄一哄最近一直闹脾气的大狮子。 手机开机,消息陆陆续续出现在屏幕上—— 36个来自宋敏慧的未接来电。 这是屏幕中的第一条也是姜希芮最先发现的消息。 敏慧出事了。 姜希芮立刻拨了过去:“喂,敏慧?” 还没等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对面的哭腔瞬间涌了过来。 “喂,Cici,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出事了,魏明自.杀了。” 第56章 对峙和真心 东篱茶舍。 由四合院改造而成的茶舍, 院落方正,一株老银杏栽在东南角,现下满树金黄。 红柱、青瓦、黄银杏, 构成底蕴世家的招牌门面,外表亲切近人是假,内里清贵疏离是真。 就像面前的清隽男人, 所谓好教养不过是表象习惯,言语中的颐指气使才是从小到大堆出来的无礼傲慢。 宋羽淮:“我认为周总并不适合芮芮, 还是早日分开为好。” 周行之嗤笑一声, 眼底满是不屑。 这种人身上的傲慢在他看来就像是空中楼阁,虚妄徒有其表,只是被人捧惯了, 以为自己动动嘴皮就可以指点一切。 “宋先生, 这是我和姜希芮之间的事, 不用你费心。” 周行之调整坐姿,靠近金丝楠木案几, 身材差距让他轻松俯视坐在对面的宋羽淮。 他没有用芮宝这个称呼,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亲密,宋羽淮无需知晓。 就像那张他们相拥而情不自禁接吻的照片,固然可以刺激情敌,但是姜希芮情动的样子,只有他能看, 任何偷窥都是挑衅。 宋羽淮浅浅勾了下嘴角, 语气温和不变,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放在周行之面前的薄胎青瓷茶杯。 “周总, 这是出自我在苏市茶庄里的碧螺春,您试一下?” 周行之漫不经心抬起眼睫, 深邃的眉眼晦暗不明,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并未有所反应。 这人在卖关子,故意表现得从容自信。 周行之对情敌的小心思不感兴趣,对碧螺春也不感兴趣,直言道:“我不喝茶,宋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哦?”宋羽淮低头抿了一口青绿茶汤,继而抬头不避不让对上周行之的视线,“可是芮芮喜欢喝茶,最喜欢的就是碧螺春。” “她也喝惯了出自我茶庄上的碧螺春,每年都是我来供应,即使在她出国的时候也没断过。” 闻言,周行之眼眸骤暗,轻微左右动了动下颚,声线愈发压抑发沉:“你想说什么?” 宋羽淮徐徐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周总不适合芮芮,你完全不了解她。” “你不知道她喜欢喝什么茶,更不会知道她怎么看海德格尔,怎么看叔本华,据我了解,周总从未修过任何哲学课程?” “所以,你们聊什么呢?你与她算是同行,难道私下里继续聊工作上的事吗?” 宋羽淮喝了口茶继续:“假如说你们结婚了,芮芮回家后面对的还是作为同行的你,回到家依旧摆脱不了工作上的压力。” “人是会累的,回家需要的是慰藉,而你完全无法提供这些。” ***** 华京瑞嘉私人医院。 姜希芮走向蜷在走廊座位里的宋敏慧。 “敏慧,我来了。” 宋敏慧神情木讷,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向她。 已经哭肿的双眼再次溢满泪水。 “呜呜呜呜,Cici,你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呢?” 姜希芮搂着扑在她怀里哭嚎不已的宋敏慧,机械地抬起手臂安抚着,一时间没了言语。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只是再次落实整层手术室已被封锁完毕,确保这里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知晓。 来的路上,姜希芮和魏明的经纪人联系过,大致清楚了事情经过。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魏明的家政阿姨,整个上午公寓大门紧闭,家政阿姨联系不上魏明便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 经纪人赶到公寓时已是中午,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入公寓里便发现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魏明。 之后立刻送往医院抢救,一直到现在。 至于为什么魏明自.杀和宋敏慧有关,除了那封在浴缸旁显而易见留给宋敏慧的绝笔信之外,经纪人是这么说的。 电话那头,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好像哭过,声音沙哑。 “和宋小姐分手后,魏明其实很伤心,曾经试图再次联系宋小姐,是我阻止了他,担心他这样做会给宋小姐带来困扰。” “这段时间,他表现很不正常,经常睡不着觉,我曾经给过他安眠药,但是效果并不好。也曾问过他需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他拒绝了。” “我以为过一阵子就会好,但是昨晚,他瞒着我跑去参加宋小姐的聚会,看到了宋小姐的现任。” “他喝了很多,最后是我赶过去把他带回来的。”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哽咽了一声,继续说道,“之后我就走了,我想着应该没事,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想不开,竟然做出这种傻事……” 姜希芮默默听着,嘴唇不由抿成一条直线。 等到对面经纪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开口问道:“凭你的观察,魏明人品如何?会不会有可能是他在利用这件事情索要更多的资源?” “您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我要为我朋友负责,我不希望她被利用,被欺骗。” 或许她真的生性凉薄,面对这样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可能是个卖惨的圈套。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股藏不住的气愤:“我向您保证魏明不是这样的孩子,他……他很好,品行很好,很谦虚,很有礼貌,他的助理、他相处过的工作人员都可以证实。” 可是,这些在姜希芮看来都可以伪装,可以是为了上位的演技。 但是所有怀疑在她看到经纪人发给她的那封绝笔信之后,消失不见。 在医生和她说起患者是如何决绝地划.破.大动.脉后,她不再质疑这份真心。 她想起了那个始终低垂着眼睛的青涩青年,心里发疼。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 宋敏慧冲上去询问:“医生怎么样?” “抢救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太好了。 姜希芮由衷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之前的凉薄怀疑宛如枷锁,让她后悔万分,喘不上气。 她抱紧再次扑向她的宋敏慧,默默流泪。 ***** 澜海壹号,贺庭川的住所。 “宋羽淮说你不适合姜妹妹,然后呢?你怎么回的?” “我什么都没回,直接走了。”周行之仰头饮尽水晶杯中的琥珀色酒水。 这几天,苏雯在外地有拍摄任务不在华京,今晚他们两个大男人干脆约在了家里。 贺庭川贡献出了他的酒柜,拿出平时老婆不让动的珍藏。 “这么怂?不像你啊?”贺庭川挑眉表示意外。 周行之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只是闷头喝酒。 没有直接当场怼回去,也不能说怂,一方面他觉得作为芮宝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他无需和宋羽淮讨论这些,没有必要。 不过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再怎么争,也争不过他,反正结婚证在手,他没什么好担忧的。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宋羽淮说得有些道理,心里感到憋闷,这才来找贺庭川喝酒。 按照宋羽淮的逻辑,他才是姜希芮的最佳伴侣。 作为发小,了解她的全部喜好,所以能提供无微不至的关心;职业是画家,远离商场尔虞我诈,能够提供情绪价值,缓解压力,无需去想烦心事;出身相似,同一个圈层,他们有相似的价值观,沟通交流无障碍…… 情敌很完美,周行之无法否认这一点。 与宋羽淮相比,他不够了解姜希芮,就像之前说的,他们床下交流很少,私下见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而他根本不知道谁是海德格尔,这人是谁还是他离开茶舍之后现查的…… “我感觉你不用太在意那个宋家小公子,”贺庭川宽解好友,“如果姜妹妹对他有感觉他们早在一起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男女之间的事,哪有一套明确的打分系统,这一项合格,那一项合适,两人就能在一起?这事还得看感觉。” 周行之举杯示意,腔调懒散:“这话说得在理。” 贺庭川拿起杯子碰了一下,苦口婆心:“所以不用在意姓宋的说了什么,也千万别因为这个和姜妹妹离了心。” ***** 华京瑞嘉私人医院。 “之后,你想怎么做?”姜希芮问道。 魏明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至普通病房。 宋敏慧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脆弱青年。 “我会送他出国,退圈学习也好,继续演戏也好,都可以。”宋敏慧低声喃喃,声音因为长时间哭泣而干涩乏力。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很多选择,但是这些所谓选择并未考虑魏明的想法。 姜希芮望着宋敏慧的侧脸,这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姐。 “如果他不想出国呢?” 她们出身在世家圈层,无数资源唾手可得,做事随心意,以自我选择为中心,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可是,手握资源的年轻女孩所做的选择有些时候肆意又残忍。 被名利欢乐场浇灌的内心早已麻木,年纪轻所以无知无畏,而出身地位又赋予无上权力,可以任意掌控真心。 宋敏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姜希芮背靠着墙壁,小声地自言自语:“当初在马场,你带他来见我,我感觉你对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你从来没有带过其他人。” “之后,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恢复了一月一换男友的频率,我也当他和其他人一样。但是敏慧,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如果只是资源置换,你情我愿,为什么会伤心?给更多资源弥补就好了,不是吗?” 宋敏慧被泪痕干涸的脸颊再次湿润:“Cici,别说了。” “敏慧,你喜欢他吗?” 宋敏慧苦笑了一声,被泪水洗刷得发亮的眼睛看着她,气音也掩饰不了情绪激动:“Cici,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幸运,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我不知道!” “敏慧,我……” 宋敏慧打断了她:“你之前问过我,像我们这种人配得到真心吗?我想是不配的。” 她用手指了指病房里的人:“这就是下场。” 她的父母和姜希芮的相比差不多,甚至更糟糕。 商业联姻,毫无温情,私下混乱又肮脏,连掩饰都做不到。 宋敏慧幼年就曾碰见过陌生女人在父母卧室换衣服,那人是爸爸的秘书。 无数兄弟姐妹并不代表热闹与陪伴,而是你永远不会被看到。 只有股东红利而没有管理权,是他们这些二世祖的标配,而这意味着流放边缘地带,无法接近实权中心。 所以,宋敏慧给自己选择了一条逍遥人生路。 乐天派或许是伪装,但这伪装她也带了很多年,早就和真面目混为一体,只是有些时候,被尖锐触及内心时,会有一瞬间的动容。 宋敏慧抬手帮姜希芮擦了擦泪,她的小姐妹今天被她惹哭了两次,也是很稀奇了。 “Cici,我是真的很羡慕你。” 她的小姐妹很厉害,赢得了家族集团的选择,实权在手,不再仰人鼻息在家族荫蔽下。 她做不到,能力不够,野心也帮不上忙,填不上能力的空缺。 宋敏慧抽了抽鼻子,哭腔中带着惋惜留恋:“Cici,你和我不一样的,你值得一份真心。” “不用怕,无论发生什么,你至少还有我。” “所以,接受那颗真心,不要后悔。” ***** 姜希芮从医院离开,走进深蓝夜幕下。 十月下旬的华京,夜晚气温低至10度以下,凉爽不再,是逐渐渗透皮肤的寒。 姜希芮裹紧了身上的浅棕色风衣,长长吐出一口气。 司机很快驾车来到门口。 进入车内,干燥温暖隔绝了外界的凉夜。 之前在聚肴阁的安排早已取消。 她还是没能给周行之准备一份惊喜。 但是,她很想自己的大狮子,很想搂着他抱一抱。 躲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去想。 就像敏慧说的,她很幸运,她有一颗等待她回应的真心。 她现在就要扑向她的大狮子。 姜希芮拿出手机拨给周行之。 她的“提前”回国应该也算是惊喜,只是没有精心布置罢了。 不过她相信周行之不会嫌弃的,他其实很好哄。 “喂,周行之……哦,是贺总,您好。” “哦,好,我这就过去。” …… 澜海壹号。 姜希芮看着沙发上烂醉如泥的大男人,一时间眉头紧皱。 怎么会喝了这么多? “周行之,醒一醒,我们回家好不好?”姜希芮双手捧着男人的脸,柔声唤他。 他的脸很烫,贴着她微凉的手似乎是感到很舒服,不由地蹭了蹭。 “乖,醒一醒,回家再睡好吗?” 就在姜希芮打算今晚将他留在贺庭川这里明早再来接他的时候,这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192的大男人瘫在沙发上,眼尾发红,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开口向她诉苦。 “唔,老婆,有人欺负我。” 第57章 委屈告状 周行之从洗手间出来, 回到酒柜旁的小型会客厅,仰靠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揉了揉眉骨。 “那个, 我刚刚替你接了个电话。”贺庭川靠在吧台上说道。 周行之没在意:“哦,谁啊?” “姜妹妹的。” “什么?她回来了?”周行之立刻坐直。 “对,回来了。然后我告诉她你喝醉了, 让她来接你。” 周行之:…… “诶,兄弟, 先别急, 你听我说。”贺庭川顶着周行之的死亡凝视,赶紧解释道,“我这么说是为你好, 你喝醉后借着酒劲卖惨, 会有奇效, 真的!” “有一次,我应酬喝多了, 我老婆嫌弃我不让我进屋,我就在卧室门口跪在键盘上面哭,没过多久她就让我进去了。” 周行之:“……” 为什么这么狼狈的事,这货讲起来一脸骄傲自豪呢? 周行之再次仰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片刻,他虚心讨教起来:“需要喝多少才是喝多啊?” 他酒量不错, 至今还未醉过, 今晚虽然喝了不少,但是头脑依旧很清醒, 离醉还差得远。 贺庭川走了过来,靠近闻了闻, 提点道:“酒气不够浓,可以再喝点,或者我往你身上直接撒点酒。” 周行之:……他选择两个一块来。 所以,姜希芮过来的时候,他确实有些酒劲上头,但是没到醒不过来的地步,这里面有表演成分在。 “乖,醒一醒,回家再睡好吗?” 周行之蹭着姜希芮的手,委屈诉苦:“唔,老婆,有人欺负我。” 姜希芮不好意思地看了贺庭川一眼,但是手并没有放下来,依旧捧着男人的脸,她以为周行之在撒酒疯胡言乱语中,开口安抚道:“乖,没人敢欺负你,别乱想。” “宋羽淮欺负我。”男人闷声嘟囔了一句。 闻言,姜希芮眉心微蹙。 贺庭川:“宋先生今天下午找过他,具体谈了什么,等他酒醒了,你们聊吧。” 姜希芮点点头,向贺庭川道谢:“今天麻烦贺总了,改天我再登门道谢。” “姜妹妹不用这么客气。” 姜希芮双手捧着男人的脸,俯下身和他商量起来,温声细语像在哄小孩儿。 “周行之,咱们回家好吗?” “回哪个家?” “……碧水湾行吗?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你,在碧水湾还有Nina帮我。” “行,但是只能你碰我。” “……你放心,不会让Nina碰的。” 商量好之后,她起身看了眼周行之192的身材,感觉这不是她一个人能承受的重量,打算叫楼下的司机一起上来扶着他。 “不要,我只要老婆扶我。” 周行之颤颤巍巍站起来,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态依靠在姜希芮身上。 看起来是将全身重量都放在了娇小女孩这边,其实只是空架子,虚虚靠着。 但是身体接触该有的都有,手臂挎过女孩瘦薄的肩头,头放在颈窝处,和老婆贴贴。 大狮子依人,分量可观,腰肢告警。 即使是这样的虚架子也让姜希芮很难承受,十分费力地托着他。 和贺庭川道谢告别后,姜希芮在这个微凉秋夜出了一身的汗才将这个庞然大物移到车上。 微微喘口气,吩咐前排司机:“回碧水湾。” …… Nina早早等在门口,看到两人回来了,赶紧上前想扶一把。 “不要,我只要老婆扶我。”周行之再次强调。 Nina:…… 姜希芮从男人的两条精壮手臂中艰难地探出头来,对Nina说:“没事的Nina,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端一碗醒酒汤来,送到我的卧室。” Nina:“好的。” Nina本以为Cici会把先生安排在客房里,所以提前收拾出来了一间,没想到会直接送到Cici自己的卧室。 在Nina看来,Cici是一位体贴又好心的雇主,多年来的相处,她早已将这位小公主当成了小辈一样疼爱,但是既然是小公主,该有的龟毛还是少不了的。 虽然没到洁癖的程度,但是每日房间熏香,什么季节什么天气配合怎样的香气都有讲究。反正无论如何是万万不会容忍酒气进屋的。 但是现在…… Nina跟在姜希芮身后,护着两个人上楼梯。 还好,虽然先生看起来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但是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安全进入了卧室。 Nina看着姜希芮将浑身酒气的周行之放到她香香软软的大床上,脸上忍不住挂上姨母微笑。 Cici长大了,有了喜欢的男孩子(?)了。 之前听Cici说起他们只是商业联姻,她还担心了一阵子。 “Nina,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就行。” “好的Cici,有事就叫我。” Nina将醒酒汤放到桌子上,关上了门。 姜希芮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的丝绸飘带衬衫。 躺在床上的大男人双眼张开一条缝,小声抱怨:“老婆,我也热。” 姜希芮:……为什么他老婆叫得那么顺嘴。 一开始在贺庭川家的时候听他这么叫,她就感到很不好意思,现在二人独处,这份难为情加剧发酵,从耳根逐渐蔓延到脸颊。 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称呼。 就像是在不断强调他们的婚姻关系,法律效力让他们之间有别于他人,羁绊更深。 姜希芮将醒酒汤端到床头柜上,弯腰靠近神情迷蒙的男人。 “我帮你把外套脱掉?” “衬衫也想脱掉。” “……好。” 费尽周折脱下外套,姜希芮坐在床上帮他解衬衫纽扣。 “老婆,你好香。”周行之喃喃道。 丝绸衬衫的飘带时不时晃动在他眼前,还有里面包裹的浑.圆线条,近在咫尺。 姜希芮低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别乱说话。” “哦,好的。可是老婆,我好难闻,都是酒味,你会不会怪我把你房间都熏臭了。” “那现在你搬去客房?” “老婆我不说话了。” 脱完衬衫,姜希芮接着哄他把醒酒汤喝了。 周行之撑起身体,在床上坐了起来,用比平时更黑更浓郁的双眸盯着她看。 “老婆,我还想脱裤子。” “……自己脱。”她不想再惯他了。 周行之讨价还价,指着醒酒汤说道:“我自己脱裤子,那你喂我喝这个。” “……行。” 终于,脱得只剩白T和短裤的大男人倚靠在床头,模样乖巧等待投喂。 姜希芮将碗端起来,想直接灌进去。 “一勺一勺的。”周行之要求。 姜希芮仰脸看向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好磨人啊。 但是看他喝这么多酒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她又心软了。 认命地拿起勺子,开始喂食。 其实也还好,他吃得又快又好,这样喂他还挺有成就感的。 姜希芮拿着空碗满意地点点头,最后体贴地用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 “我去洗澡了,你先睡好吗?” “嗯,好。” 等姜希芮洗完澡,进行完一遍护肤流程之后,来到床上,她发现周行之还没睡。 “睡不着吗?”她问。 周行之伸长手臂,将她搂了过去。 脱掉外套衬衣后,男人身上的酒气很淡,若有若无,并不难闻,反而给他添了一分风流意味。 或许是迷惑于他的英俊皮囊,亦或许是许久未见有些想他,姜希芮并未深究为什么酒气主要集中在外衣上,她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口,依恋地蹭了蹭。 她想起之前在贺庭川家中,周行之的抱怨 —— 宋羽淮欺负他。 “想和我聊聊吗?”她扬起脸,用手指描摹他利落的下颌线。 周行之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下。 眼皮垂下,浓密的睫毛遮挡着好看的双眸,有些落寞。 “没什么事。” 这可不像没什么事的模样。 姜希芮将身体撑起来,坐在他身旁:“下午宋羽淮找你说什么了?” 本来她想明天白天再问他的,既然现在他睡不着,索性提前问问。 说不定酒后吐真言,今晚的回答更加可信。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喝那么多酒?不说的话,我单方面认为你在冤枉羽淮哥哥。” “我不准你这么喊他!”男人突然提高嗓音。 “好,我不这么喊他,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吗?”姜希芮追问道。 周行之并未真的醉了,就像之前说的,只是有些酒劲上头,头脑还是清醒的。 刚才一直不说,也是因为记得贺庭川的提点,故意演得落寞伤心,装委屈卖惨,好让姜希芮心疼他。 心机深沉的大狮子意识到现在时机刚好,不能再卖关子了。 于是,他扑了过去,搂住穿着白色丝绸睡裙的香软老婆。 身高差距让他可以将她整个裹起来,女孩毛绒绒的小脑袋贴着他的颈窝,一双白嫩小脚只到他的小腿中段。 “周行之,你又发什么疯!”姜希芮被男人突然抱住吓了一跳,在他怀里挣扎扑腾。 就在这时,男人难掩低落的嗓音响在头顶,颗粒感十足,厮磨着耳朵。 “他说我不适合你,说我完全不了解你。” 姜希芮停止了挣动。 抬起头,和同时低头看她的周行之目光相对。 他看起来好委屈,失落难受,丝毫不见平时的自信强大。 像只争夺领地失败的孤独领头狮,背影萧瑟落寞。 她从男人紧实的拥抱中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怎么会呢?你别听他的,你最好了。”她安慰道。 男人垂着眼:“我不知道你喜欢喝碧螺春,更没有在苏市的茶庄可以每年特供茶叶。” 姜希芮急了:“这有什么,喜欢喝碧螺春只是个口味罢了,可有可无,没什么要紧的。而且我每年从他那里拿茶叶只是礼节来往,不好意思拒绝罢了,你不喜欢的话,之后我都拒绝就是了,品质好的碧螺春多的是。” 听到她这么说,周行之克制地滚动了下喉结,他的整颗心像是被她柔软的小手熨帖地包裹住了,呵护关怀让他心头发暖发痒。 之前他一直觉得和宋羽淮的谈话没什么好难受的,只是感到被情敌挑衅的憋闷。他的珍宝、他的好姑娘被别人觊觎,占有欲和领地意识作祟,只是郁闷而已。 但是现在被她这样安慰着,他感觉似有若无的委屈被挖掘出来,无限放大。 他继续告状:“他还看不起我没修过哲学课程,不知道海德格尔。” “知道海德格尔做什么?能吃吗?”姜希芮怼回去。 大狮子再接再厉:“他还说如果我们结婚,你回家还是在面对工作上的同行,会很累,我没办法为你提供回家的慰藉。” “……怎么没办法提供?我们是夫妻,每天晚上会做的事情不就是慰藉吗?上周末我们都做了什么你都忘记了吗?”姜希芮红着脸怼回去。 周行之感觉此刻幸福得要命,女孩红润的嘴唇不断开合吐出甜言蜜语,让他的灵魂好似都在飘飘然。 温香软玉在怀,他不再克制。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紧她的腰肢,低头吻上了那张他牵挂了好几天的小嘴。 姜希芮很热情,百分百回应他,羞涩退居一侧,现在她只想好好安抚这只委屈坏了的大狮子。 双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勾着他更加贴近自己。 但是心软猫猫体力不足,再加上狮子实在太过贪婪,嘤咛声很快溢出,她有些受不住。 神经变得敏./感不可触碰,她在男人怀里软成一团,只能被迫承受他的予取予求。 “我不要了。”姜希芮偏头躲开,呼吸急促,雪肤染上了粉红。 周行之痴缠着追了上去,吮了吮她的唇瓣,勉力克制转移到嘴角,不停啄吻着,安抚自己,安抚怀里娇喘的宝贝。 时间悄然平复两个悸动不已的人。 姜希芮懒洋洋地趴在男人身上,手上逗弄着她的最爱。 周行之幽幽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自己忍耐,随她去了。 “现在还难受吗?”姜希芮问道。 “我本来就没难受,只是看不惯姓宋的那副嘴脸。”周行之揽着她,“他的口气好像我不过是个不入眼的过客,动动嘴皮想把我打发走人。” “我能不气吗?我可是你正牌老公,被他挑衅,还不能直接怼回去,只能忍着。” 姜希芮顺毛撸:“好啦好啦,不气了,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就不气了。” “不要。” “叫一声,我可是为了保守秘密受了好大的委屈。” 姜希芮使劲揪了一下,换来男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 就在周行之觉得这次没机会的时候,他听到怀里的姑娘小小声说了一句:“老公。” 笑意立刻涌上嘴角,弧度逐渐扩大,是压不下去的愉悦。 他翻身撑在独自羞涩的女孩上方,不要脸地继续索求:“老婆,我难受。” 床.上的猫猫再次心软,饿了三天的大狮子终于心满意足。 ***** 次日,东篱茶舍。 四合庭院迎来了它期盼已久的娇客。 就像是回到十年前,少年少女在那颗老银杏树下,趴在同一张桌子上写作业。 女孩在写作业,男孩在看她。 宋羽淮看着坐在对面面容严肃的姜希芮,心下一阵不安,预感很不妙。 姜希芮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是她的私人律师和助理。 裴清淮和Elsa。 裴清淮不再是爷爷的私人律师,现在变成了她的。 “宋羽淮,我们谈谈。” 她不叫他羽淮哥哥了…… 女孩语气疏离,连温和也未给他。 宋羽淮吞咽了下干涩的喉管,艰难出声:“好。” 第58章 霸气护夫 东篱茶舍。 金黄银杏在日渐萧瑟的秋风中荣光不再, 灰蒙笼罩其上,灿烂褪去了浓烈色彩,走向落叶归根的枯黄结局。 曾经聚在银杏树下的少年少女如今已长大, 十年前的无忧岁月随着枯叶埋进树根,好像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宋羽淮是有预感的,他大致清楚姜希芮今天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苦涩充斥喉管, 心底悲凉一片。 他不愿变成过去式,变成长大后被抛诸脑后的发小哥哥。 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一起长大的女孩走向别人, 而她再也记不起他们曾经的彼此陪伴。 “宋羽淮, 我们谈谈。” “好。” 姜希芮或许永远无法对宋羽淮此刻的惆怅悲凉感同身受。 可能是她性子凉薄,天生远离这些伤春悲秋,也从未对他们一起长大的过去赋予什么特别的色彩。 利己主义至上的姜商人如同那对牛弹琴、牛嚼牡丹中的懵懂老牛, 不懂宋艺术家的细腻内心, 也没有兴趣去探究。 她现在的感受是发现自己的人被欺负后的气愤, 以及宋羽淮竟然对她有这样心思的恍然。 「气愤与恍然」对上「苦涩与悲凉」。 分处于两个频道的人面对面,沟通带着隔阂屏障。 姜希芮朝身后的裴清淮伸手, 接过一份纸质文件。 随后推到宋羽淮面前。 “这是份保密协议,你先签了之后,我们再谈。” 宋羽淮闻言猛得抬起头,眼底是浓烈的受伤和不可置信。 “芮芮,你这么不信我?” 姜希芮语气依旧淡漠,她不温不火地解释道:“事关华新集团, 我必须谨慎。当然, 你可以选择不签,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宋羽淮握紧手中的钢笔, 用力到手腕的筋线凸起。 这对他来说是种屈辱,更是一份毫不留情的打击, 他从小喜欢到现在的女孩竟然这么不信他。 但是他想知道原因,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落笔签名。 姜希芮收起那份保密协议:“我们谈话的过程会全程录音,我提前说一下。” “……好。” 宋羽淮挺直的脊背只是虚壳,无力和颓唐淹没了他。 他感觉现在他就像脚边的落叶一般,抽干了精神,只剩残骸。 但是更重的现实痛击还未落下。 “我和周行之结婚了,法律意义上。” 姜希芮丝毫不在意对面的人此刻脆弱到苍白的面色,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委婉,云淡风轻地说出了真相。 宋羽淮被震惊裹挟而短暂失声,嘴唇开合几次,最后哑声开口:“是因为华新遇到困难了吗?所以你不得不和他结婚……” “不是,”姜希芮骤然出声打断了他,“因为我喜欢他。” “喜欢”这两个字出口之后,姜希芮有一瞬间的怔愣。 倒不是怀疑她对周行之的感觉,而是她忽然意识到她从未在周行之面前直白表达过“喜欢”。 这么说来,他们纵然已经深度亲密了许多次,却还没有彼此表白过。 周行之有直接说过喜欢她吗?好像没有吧…… 不行,她回去要先讨回来,再考虑要不要说给他听。 一直没有正式表白并非周行之的疏忽。 注重仪式感的周大总裁很是冤枉,他准备过很多次表白仪式,但是每一次都被迫夭折。最近的一次是领证之后的一系列安排,结果因为姜希芮的临时出差而全部泡汤。 “芮芮,你可以和我说实话的,我听父亲说起过,华新最近遇到了危机,很棘手,我可以等你,我们一起想办法。” 宋羽淮不相信,自欺欺人也好,借机表忠心也罢,他自顾自地说着,言语慌乱无序,完全不考虑可行性。 姜希芮的思绪被拉回,她轻缓地抬起眼皮,清凌凌的杏眼透亮乌润,很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对面男人话语影响。 “既然宋董和你说起过,那你也应该清楚宋家的态度。” 她依旧维系着淡漠语气,不见一丝知晓宋家立场的失望或愤慨。 作为姜家的世交家族,宋家保持袖手旁边甚至打算最后下场趁此大捞一笔,这种“墙倒众人推”的做法无可厚非,属于商场竞争的正常范围,无关乎人品修养。 即使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也曾真心疼爱过她的宋知章为了家族利益也可以对她拔刀相向,她同样也可以如此,没什么好失望的,商人本色她清楚得很。 姜希芮低头抿了一口碧螺春,没有被多年习惯的口味挽留,再次不留情面戳破宋羽淮的幻想:“其实,无论宋家是什么态度,我的决定都不会变,我是因为喜欢才和周行之结婚的,和其他关系不大。” “还有,以后我不会再从你这里拿碧螺春了,我老公不喜欢。” 姜希芮:……啧,她现在怎么老公说得这么顺嘴。 宋羽淮瘫坐在扶手椅中,失魂落魄,眼尾染上红晕,脆弱又可怜。 “芮芮是要和我彻底撇清关系吗?一点过去的情分都不讲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眼尾留下水痕。 姜希芮一愣,一时间有些慌张。 他怎么哭了?她惹哭的?她没说什么重话吧? 清俊贵公子落泪没有赢得猫猫的心软。 姜希芮在短暂慌张之后,甚至感到一阵烦闷,她觉得很麻烦。 可是上次在聚肴阁的父母聚餐,她看到周行之哭的时候,完全不觉得麻烦。 当时她心疼坏了,忍不住也跟着一块儿哭。 姜希芮尴尬地咳了咳。 她现在是不是需要语气缓和一些,劝他不要哭? “那个,你别哭,我没说要撇清关系,只要你别再去找我老公麻烦,我们还能做朋友的。” 宋羽淮苦笑了一声,嗓音嘶哑颓丧:“好,我明白了,芮芮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 从东篱茶舍离开,姜希芮转身对裴清淮和Elsa说:“今天没什么事了,我给Elsa放半天假,你们可以直接一起离开。” 她记得Elsa上次说过最近在和裴清淮谈恋爱。 冷美人和儒雅俊朗律师,养眼又登对。 Elsa清了清喉咙抬头望天:“姜总,我不用请假,我还是跟您走吧。” 姜希芮疑惑不解地看向Elsa,接着又将目光投向裴律师。 裴清淮扯了扯嘴角,语气含着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姜总,我先离开了,有事您再联系我。” “哦,好。”对两人情况一无所知的姜总机械地点点头。 司机打开幻影后座车门,姜希芮弯腰进入,对着想去前排副驾驶的Elsa说道:“你过来,和我一起坐后排。” Elsa低着小脑袋跟了过去。 幻影启动,姜希芮摁下挡板按钮,转身面向她的助理。 “你们俩是什么情况?” 实不相瞒,她很好奇,八卦之心已经被点燃。 而且据她观察,好像是裴律有意而Elsa无情,两人这是闹别扭了? Elsa抬手别了下耳边的碎发,看向车窗外,声音略带忸怩:“我们分手了。” 姜希芮:!!! 她这是毒奶吗?她刚刚磕上,结果cp就分手了? “为什么呢?方便说说原因吗?”她不甘心追问道。 Elsa低头扣了扣手指:“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些腻了,自然就分手了。” 姜希芮明白过来,这是Elsa腻了。 她朝Elsa那边挪动过去,小声问道:“裴律哪里不好吗?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他很体贴的呀?是发生了什么吗?” Elsa的回答很坦率:“是很体贴,他没有哪里不好。我就是感觉年龄差距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了,彼此缺点开始暴露。我发现他太过古板,生活上好无趣,就逐渐不喜欢了。” 姜希芮:“……” 年龄差距太大,莫名扎心。 “没有没有,您别误会,”Elsa赶紧澄清解释,“您和周总年龄差距不大的,而且周总看起来就不是古板无趣的类型。况且这都是个人偏好,我们分开了,不代表您和周总不合适。” 姜希芮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她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陷进幻影柔软的后座中,将底部踏板升起,惬意仰躺着,接着用眼神示意Elsa和她一起。 于是,两个漂亮女孩就这么并排躺在幻影宽敞的后座空间。 姜希芮轻声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感觉到我和周行之的年龄差距,可能我太过早熟,而他又被爸爸妈妈宠坏了,所以现在还带着些少年气。” Elsa侧身面向老板,直言不讳:“哦?太过早熟?是谁在周总面前变成小哭包的?” 姜希芮伸手轻点助理的鼻尖:“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Elsa你最近好皮!” Elsa佯装害怕向后缩了缩头。 她其实也很磕老板和周总。 手机里还存着一些同事们的激情创作,同人小说、限.制.级.漫画什么的。 在她看来,体型差就像是天然的荷尔蒙拉扯,高大保护着娇小,体力差距下的臣服更让人心动。 同时,年龄差距并非意味着隔阂,而是周行之无底线的包容和疼惜。 而她身旁这位在商场上大杀四方的大boss,在周总面前也会卸下外表坚实武装,露出小公主的娇软内心。 “所以,Elsa你现在是单身吗?” 姜希芮的提问让Elsa回过神,她再次感到有些难为情:“现在不算单身吧……” “不算单身?这是什么奇怪的状态?”姜希芮撑起上半身,十分好奇。 Elsa抿了抿唇:“就是还在观察,并未转正。” “哇,你这样算不算无缝衔接,对裴清淮丝毫不留恋呀?”姜希芮调侃道。 “这有什么好留恋的,决定不在一起了,自然要分得干脆,拖泥带水不是我的风格。” “Elsa好cool。”姜希芮赞道。 “你也很cool啊,解决竹马也很干净利落,对周总很负责。”Elsa眨了眨眼睛,目光暧昧。 姜希芮躺了回去,有些羞涩地说:“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宋羽淮又不是前男友,我没什么好顾虑的,当然得先哄周行之高兴。” “对了Elsa,”姜希芮凑了过去,兴致勃勃,“那个等待转正的人,我认不认识?” “认识的。”Elsa垂着眼。 “谁呀?” “齐淼。” 姜希芮瞪大了眼睛,可是在她还没继续追问细节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喂,贺总,有什么事吗?” 听到电话那端贺庭川着急到慌张的声音,姜希芮猛得从座位上起身。 再开口时是克制不住的颤抖:“你说什么?周行之出车祸了?” 第59章 车祸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 碧水湾。 吃过早饭后,周行之坐在换衣间的软椅上,闷闷不乐。 换好衣服的姜希芮从里间出来, 走到珠宝展示台旁挑选今天宠爱哪一个。 “你怎么了?”姜希芮一边佩戴粉钻耳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大男人坐在她象牙白软包椅上,长腿弯曲, 膝盖比旁边的扶手还要高。 “为什么还要去见宋羽淮?不能让助理传个话吗?”周行之沉声问道。 “当面讲清楚多好,省得之后他再打扰你。”姜希芮戴好耳钉, 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满意转身。 男人面色依旧阴沉,很是不爽的模样。 姜希芮走过去,直接坐在了他的怀里, 勾着他的脖子, 柔声安慰小心眼的人:“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是去替你撑腰的,又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去见他, 而且我又不是一个人,还有裴清淮和Elsa,你这样都不放心吗?” 周行之扶着她的腰:“你不准多看他,速战速决。” 姜希芮勾起嘴角:“一言为定。” 之后,两人分别从碧水湾离开。 黑色库里南车内。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齐淼察觉到大老板一早的低气压,抿了抿唇, 汇报今天行程安排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小心。 “上午是您每周五与智库负责人关敬临的例行见面, 之后是与CFO赵旭的小型会议,主要是针对之后反做空的策略商谈, 下午会有一场国际视频会议……” 齐淼的声音被骤然打断。 从左前方驶来一辆逆行轿车,车速极快, 冲破中间围栏后撞向库里南。 早高峰时段,车流密集,库里南躲闪不及,和逆行车辆迎面相撞。 喇叭声,警笛声,大声打电话的呼喊声,混乱一片。 …… “你说什么?周行之出车祸了?”姜希芮颤抖出声。 电话那头,贺庭川慌乱的声音和医院抢救室的嘈杂一起涌进耳膜。 一瞬间爆发的极坏预感和难以置信让思维发昏发涨,伴随假性耳鸣,她根本听不清贺庭川在说什么,只记得他们在「华京第三人民医院」。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已被挂断,但是她依旧空举着手机,没有反应。 “姜总,发生什么了?您先别急,咱们先去医院。” Elsa的声音让姜希芮从恍惚中惊醒,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在屏息,现下反应过来,空气骤然进入使得呼吸急促而夹杂着颤抖。 她迅速拉下后座挡板,吩咐司机:“现在立刻去「华京第三人民医院」,要最快的速度。” 说完后,手指微抖打给周行之。 关机了。 “Elsa,打给齐淼。”姜希芮语速极快。 “好。” Elsa尝试之后是一样的结果:“他关机了。” 是因为手机已被撞毁所以才会关机吗?这是有多严重? 姜希芮克制住胡思乱想,接着尝试给贺庭川打电话。 可是,没人接。 接连打了几个之后,电话那头都是忙音,无人接听。 姜希芮打给苏雯。 “喂,苏姐姐,你在贺总身边吗?” “没有,我这两天在云省拍摄,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这样啊,没什么事,那就不打扰你了。” 挂断和苏雯的电话,姜希芮好似脱力一般陷入座椅中,双手不受控地握紧手边的东西,她的手机还有座椅扶手。 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思乱想。 她默默在心里念着,试图冷静下来。 脸上突然的轻微擦拭让她缓缓抬眼,看到了Elsa担忧的脸。 姜希芮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干流泪水,此刻满脸水痕。 接过Elsa递给她的方巾,将眼泪抹去。 随后呼出一口浊气,淡声安排:“联系医院那边,要求走隐蔽通道,切记不要透露我们过去和周行之有关。” “好的,姜总。” 姜希芮感觉此刻的自己好似被分割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脱离灵魂强撑着理智外壳,另一部分则混乱又无助,只能靠眼泪缓解压抑痛苦。 她再次发觉自己区别于常人的凉薄无温情,在这种时候还记得她和周行之的关系不能被曝光,永远会分出一份精力去顾及她的谋算。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声。 是贺庭川的短信,告知她周行之所在的病房。 但是她再次打过去,电话那端依旧是忙音,贺庭川还是不接。 Elsa宽慰道:“或许是贺总事情太多了,医院那边好多手续,来不及接电话。” 姜希芮没有多想,闭上了眼睛,轻轻“嗯”了声。 半小时后,华京第三人民医院。 姜希芮从地下停车场走进隐蔽通道,上电梯,进入病房区,再换另一个电梯,最后抵达六层。 经过一间间病房时,姜希芮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敏慧说的话。 当时,敏慧指着躺在病床上的魏明说:“像我们这种人配得到真心吗?我想是不配的。这就是下场。” 或许这就是不顾一切付出真心的下场,向她们这种人捧着真心献祭的下场。 或许她们这种人流淌的血液中天生带有无法驱赶的诅咒,注定一生孤寡,任何靠近的鲜活真心都会结局悲凉。 高跟鞋轻轻敲击白瓷地砖,很快来到617,周行之所在的病房。 姜希芮立在门口,一时间踌躇不前。 她沉浸在无解的思维困局中,陷入一种自怨自艾的自我反省,仿佛一切因果皆由她而起,一切皆是她的错。 姜希芮清楚这种想法过于悲观自找苦吃,将随机事故归因于付出真心的下场十分荒谬并无道理。 周行之不是魏明,出车祸也不是自.杀,而且周行之喜欢她并不痛苦,她也正在回应这份真心。 可是,她克制不住思维向着阴暗处蔓延。 眼前的病房逐渐和昨天魏明的病房重合在一起。 可能是公立医院永远散不去的消毒水味过分刺激让她变得不正常,开始胡思乱想。 也可能是昨天魏明的事带来的打击比想象中的大,留下的阴影还在影响发酵。 姜希芮感觉她好像落入灰色泥沼中,任由另一个黑影淹没自己,无法反抗。 这时,病房门从里面打开,贺庭川走了出来。 “姜妹妹,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他神情诧异,脱口问道。 “嗯?”姜希芮有些木楞。 Elsa替她回答:“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附近,立刻就往这边赶了。” 贺庭川点点头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姜希芮并未在意,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分析观察,整个人处在麻木的状态,像个提线木偶。 Elsa在旁边忍不住劝道:“姜总,您千万别自己吓自己,这里是普通病房,说明周总伤势不重,应该没事的。” “嗯,好。” 姜希芮推门进入,617是单人病房,此时只有周行之一个人。 男人好像睡着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她走了过去,来到床边,弯腰摸了摸他的脸。 周行之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低沉:“你来了。” “嗯,伤到哪里了?”姜希芮压下声线的颤抖,尽力摆脱哭腔。 周行之垂眸看了一眼:“左腿,芮宝别担心,打上石膏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姜希芮鼻音很重,眼泪即将溢出眼眶。 周行之拉着她坐在病床边,之后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和宋羽淮聊得怎么样?” 沉默充斥着病房,没有回答。 “嗯?芮宝?”周行之躺在床上,偏头想去看她的脸。 可是女孩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没关系,我知道你和宋羽淮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没必要为了我撕破脸……” 周行之没能说完,因为他发现床单湿了一片。 她哭了。 低着头,默默流泪,不像前几次那样大声哭嚎,但是这样更让人心疼。 周行之顿时慌乱不已。 他从床上起身,动作利落毫无骨折病人的小心翼翼,也并非忍痛勉强。 但是姜希芮此时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泪水让视线模糊不清,她没发现任何异常。 周行之将默默流泪的女孩搂入怀里,力道轻柔地用手背帮她擦泪。 “芮宝,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 姜希芮埋进男人的颈窝处,再也忍不住哭腔,搂着她的大狮子,痛哭出声。 “呜呜呜,我好害怕,如果你出事怎么办,我不敢想又忍不住这么想。” “打电话也打不通,谁的电话我都打不通,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我担心了一路,不停胡思乱想。” “腿是不是很疼?怎么会这样啊?会不会有后遗症?呜呜呜,不怕的,我会给你找到最好的医生……” 周行之抱着她,心都快被她哭碎了。 喉结克制不住上下滚动,他装不下去了,决定坦白。 “芮宝,我真没事,你再看看。” “伤到腿了还叫没事,你是想受多重的伤!” “不是,是真没事,腿也没事,别哭了好不好?” 姜希芮闻言从男人怀里抬起头,被泪水打湿的睫毛沉沉。 “腿也没事?”女孩瓮声瓮气地反问确认。 周行之拉开被子,下床在她面前走动了几步,展示他并没有受伤。 姜希芮呆愣地看着他,除了额头上的轻微擦伤,他完好无损。 他没受伤,太好了。 她先是感到一阵由衷的欢欣和释然,还有一股属于失而复得而加倍的欣慰满足。 但是很快,她意识到她被骗了。 周行之也察觉出女孩短时间的情绪转变。 她皱紧了眉,好看的眉眼满是失望不解,以及被耍弄的恼恨。 姜希芮抬起头,掀起被泪水打湿的眼睫,目光冷重,沉沉压在周行之身上。 “周行之,你在耍我?” 第60章 卖惨骗局 事故发生的时候, 周行之坐在后排右侧并且系着安全带,理论上整辆车最安全的位置。所以他除了额头因为剧烈颠簸轻微擦伤外,自我感觉没什么大碍。 他先查看了前排两人的情况。 司机李叔意识清醒, 但是小腿很疼,很有可能骨折了。 副驾驶位置的齐淼则昏了过去。 周行之冷静处理,先叫救护车再报警, 之后联系律师过来善后。 来到医院检查了一遍,李叔是左小腿骨裂, 齐淼是轻微脑震荡, 现下也醒了过来。 而他十分幸运,并未受伤。 本来这事周行之想瞒着姜希芮。 反正他没事,何必告诉她, 万一吓到了怎么办。 但是贺庭川在一旁劝道:“这事是个机会, 你给卖惨再加一把火, 让姜妹妹通过这件事意识到她有多在乎你。你之前不是说她对你总是若即若离、一阵冷一阵热吗?这次失而复得,她肯定能认清内心。” 贺庭川是在给周行之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他出了车祸, 于是过来看看,万一有事还能帮上忙。 周行之沉默了片刻,略带迟疑:“芮宝最近对我挺好的,没再一阵冷一阵热。” 而且昨晚尤其明显,他的好姑娘格外热情,默许了他许多索求, 心软得不行。 贺庭川:“那也可以通过卖惨让姜妹妹下狠心和姓宋的彻底断了, 现在他们不是正聊着吗,给姜妹妹打电话, 正好可以打断他们的谈话。” 周行之想到了宋羽淮,那个熟知姜希芮一切喜好的竹马。 于是, 他没再反对,同意了贺庭川的提议。 病房是司机李叔的。 在李叔打石膏的时候,贺庭川给姜希芮打了电话,特意选在了急救室门口,而周行之征用了李叔的病房。 就算是卖惨,周行之也舍不得让芮宝担心太久,早早地让贺庭川把病房位置发给她,特地加粗提亮普通病房。 他以为这件事就像是小孩儿故意装作肚子疼,家长会心疼但是因为知道并无大碍也不会太过担心,最后小孩儿得逞获得额外零食与请假一天。 所以,在周行之看来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也符合姜希芮恶趣味的性子,说不定她还会觉得有趣。反正他没受伤,卖惨还能让芮宝再多疼疼他。 …… “周行之,你在耍我?”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魏明自.杀之前,大概会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纵使一路上担忧,也不过是半个小时,而且知道他在普通病房应该能放心大半。 但是恰恰就在昨天,魏明因为真心得不到回应而绝望自.杀。 姜希芮当时顾及宋敏慧的情绪,并未流露分毫。之后周行之喝醉她去接他,紧接着第二天和宋羽淮谈话,她没有时间整理心情,疏解这份压抑迷惘。 这件事被她埋了起来,暂时屏蔽掉。 但是今天却以一种最为感同身受的方式强硬剖开 —— 突如其来的车祸宛如导火线骤然引爆之前堆积压制的情绪。 周行之受伤的消息以及他躺在病床上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到魏明,那个献祭真心没有好下场的人。 她陷入了假想中,盲目地认为这场车祸也是真心献祭,因为她不配得到这颗真心。 绝望又无助。 现在,一切明了,混乱情绪逐渐褪去,理智上线。 之前忽略的线索陆续涌现,一丝一缕勾画出真相。 一开始贺庭川含糊的电话,周行之和齐淼的关机,再之后打给贺庭川的电话全部拒接…… 这绝不是因为要办理住院手续而没时间接,这些事明明有助理帮忙办理,绝不需要贺大总裁亲自去办,所以真实原因是担心穿帮露馅而拒绝交流。 还有,对她向来热情的贺庭川见到她不说话转身就走,以及进入病房时,余光中无意瞥到的被遮挡的病床名牌…… 姜希芮起身来到床尾,取下塞进名牌卡槽里的白纸。 「李敬业,男,42岁,左腿骨裂。」 她记得这个人,他是周行之的司机。 ……这是一个骗局,他们合起伙来瞒着她,让她陷入伤心绝望,不管不顾。 怎么可以这样? 周行之来到她的身边,弯腰低声解释,平时沉稳的声线现下透着明显的心虚和底气不足。 “芮宝,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想通过卖惨让你多心疼我……” “那你怎么不心疼我!”姜希芮转身面对周行之,语气激烈。 多么可悲,之前令她怀疑重重的魏明并未设下卖惨的圈套,而她全心全意信任的周行之却如此欺骗她。 周行之补充解释了一句:“我让贺庭川给你发的消息里特地标注了普通病房,我以为你不会太过担心……” 姜希芮再次出声打断,冲他吼道:“别提贺庭川!你们狼狈为奸,竟然一块骗我!” 忽然,她想起昨晚,去贺庭川家里接周行之…… 她想到了一些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情。 那些所谓酒气几乎全部集中在外套上,里面的白T并没有多少,与他接吻时口腔里的酒气也不浓,还有他昨晚也没受酒精影响,甚至持续更久,三次才勉强停下来…… 所以,周行之并没有真的喝醉,他们从昨天晚上就开始骗她了。 卖惨得到好处继而熟能生巧,认为可以一直耍弄她,并且没有任何代价和惩罚。 气闷在胸口处堆积,她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失望被辜负的感觉强烈到让她想立刻给他耳光。 但是这样做在她看来太过软弱。 耳光只是转瞬即逝的泄愤,是无能的撒泼,弊远大于利,打过了会让出优势地位,反而让她变成打人的施暴者。 不行,她要占据道德高地,始终俯视他,让他愧疚难受。 姜希芮没再说什么,拿起放在病床上的软羊皮手袋,转身就走。 周行之快步拦在她的面前,低声哀求:“芮宝别走,你听我解释。” 192的身高像一堵墙立在面前,她被笼罩在高大阴影下,仿佛无法逾越。 姜希芮抬高下巴,直视那双深邃眼眸,努力忽视男人眼中的示弱和讨好,冷下心肠,目光冰冷似箭。 “我凭什么给你解释的机会,走开。” 周行之没动,语速极快着急说道:“我这么做是担心你狠不下心拒绝宋羽淮,担心你和他见面后会因为一起长大的交情而心软,所以才想借这件事卖惨打断你们的谈话,把你叫过来。” 他一向有些患得患失,虽然之前治好了大半,但是这份不安全感始终伴随着他,更何况宋羽淮是那样完美的情敌,对于情敌所列举的那些他不适合姜希芮的理由,他也无法反驳。 即使姜希芮昨晚已经说过这些理由不重要不成立,他还是有些挂怀。 “贺庭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车里,我们已经谈完了。”姜希芮淡漠开口。 周行之怔愣了片刻,声音带着茫然无措:“已经谈完了……” 姜希芮面无表情,语气依旧寡淡而透着冷:“就像我之前答应过你的,速战速决,我们只谈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和他说得很清楚,甚至完全不顾情面让他签了保密协议,他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抱歉,我不知道……” “周行之,你就是不信我,你宁愿相信宋羽淮也不信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降至冰点的冷,情绪不再激烈,平静之下是失望透顶。说完,不再看男人脸上的落寞恍惚,绕过他离开病房。 在将手搭在病房门的那一刻,她被周行之从身后紧紧抱住。 “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男人哑声在她耳畔说道,“求你了,别就这样离开。” “你放开我。” “不放,芮宝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男人近乎低声下气的哀求并未让姜希芮心软,她没有挣动反抗,只是木然地被他抱在怀里,不做任何回应。 或许是她漠然的态度彻底点燃了周行之的情绪。 他直接将她举起扛在肩膀上,长腿快走几步,再把她扔到病床上。 动作流畅,整个过程不过五秒钟。 姜希芮仰面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看着医院白色天花板,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男人压了过来。 双手被他单手束缚在头顶,男人的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近乎疯狂的吻从她眉心往下落,滑至眼睛、鼻梁,再流连在嘴角,试探地往中间挪动。 男人呼吸失控,急促粗声,他低声呢喃着,像是在反复确认:“芮宝是喜欢我的,对吗?如果不喜欢,我卖惨也没有用,对不对?” 姜希芮从短瞬的怔愣中回过神,转动眼珠,对上男人紧贴着她的深邃眼眸,此刻那里盛满偏执和黑漆的光亮,他在求一个回复,来慰藉他的不安全感。 但是她不想给他。 “周行之,放开我。”姜希芮维系着声音的冷重,不留任何一丝温情的缝隙。 “我不放,芮宝,别这样对我,我受不了。”周行之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嘴唇沿着她细长的颈子,反复描摹。 姜希芮仰起脖颈,克制住身体的酥麻所带来的战栗,再次往他心窝里戳,毫不留情。 “周行之,你承诺过,只要我说放开,你就不会勉强我。” “别让我以为你是个只会使蛮力的武夫,仗着身体优势,不在乎我的意愿。” 周行之停了下来,继而缓慢松开了桎梏。 他撑在上面,眼眶发红,素来自信强大的光焰彻底黯淡。 倨傲不可一世的大狮子,此时夹住尾巴,宛如凄苦丧家犬。 姜希芮从床上起身,背对着他。 这样的狠心回击并未带来任何快意舒畅,相反她很难受,她看不得周行之现在的样子,心里发麻发疼。 所有负面压抑没有疏解,反而持续堆积在胸口,闷到呼吸不顺,鼻腔发酸。 她仰起脸,深呼吸几次,强制压下涌到眼眶的湿润。 拿起手袋,再次离开。 “我们现在算什么?”男人哑声问道。 姜希芮背对着他,淡淡说道:“我不会和你离婚,我们只能是夫妻。” 这句话对周行之而言像是身处深渊时的救赎之光,他从病床起身站起来,声音带着轻微颤抖:“对,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我们……” “华新和霆宇的合并需要我们结婚,”姜希芮打断他,“所以对我来说,这只是商业联姻。” 说完,直接转动门把手,离开了病房。 没再看身后的人一眼。 60-70 第61章 单方面冷战 自那天之后, 姜希芮单方面开启了冷战。 包括但不限于拒绝见面、拒绝交流、拉黑周行之的电话和所有社交平台。 同时也拉黑了贺庭川。 贺庭川最近生活很是苦闷。 苏雯从云省回来之后,得知他做了怎样的好事,当即将他关在家门外, 行李都没让他收拾,直接净身出户。 苏雯放言:“姜妹妹哪天消气了,你哪天再回来!” 贺庭川傻眼了。 那岂不是姜妹妹和周行之一天没和好, 他就一天没有夫妻生活了? 合着他和老婆亲热还得看周行之能否挽回心上人? 贺庭川灰溜溜地从自家那栋楼出来,没走几步来到周行之的住所, 他们同住在澜海壹号。 两个失意的难兄难弟再次聚首, 这次换成了周行之的酒柜被贡献出来。 “你想想招啊,这么拖着不是个事啊。”贺庭川很急,他的利益和这件事休戚相关。 周行之瘫在单人沙发上, 长腿长手占满了定制款家具的充足空间, 手搭着额头, 浓密眼睫低垂,缓着这波酒劲上头。 他是真有点醉了, 但这次芮宝不会再照顾他了。 亲手喂的醒酒汤无,香软闺房无,心软猫猫无。 贺庭川坐在岛台那边叹了口气,仰头将酒精浓度不低的龙舌兰一饮而尽。 他看着周行之落寞的模样,心里很难受,也很愧疚。 贺庭川:“兄弟, 这事怪我, 我出的主意,你和姜妹妹说清楚, 都推到我身上,你本来没想骗她的, 都是被我怂恿的。” 周行之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声音低沉,细听能听出几分凄凉苦闷:“就算是你出的主意,最后还是我同意的,所以这件事主要还是我的错。” 贺庭川:“那你认错态度诚恳一点,这时候最不能讲面子,不要脸地贴上去,我想姜妹妹会心软的。” 周行之沉默了。 这段时间,他尝试了很多办法,脸面这种东西早就不考虑了,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见她一面,哪怕说上一句话。 比如某一天华新总部。 周行之伪装成送花外卖员与前台小姐姐周旋商量,想混进去。 他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粗着嗓子说:“这是送给姜总特助Elsa的花,送花的人特意嘱咐我要送到她手中,还请通融一下,我就进去十分钟。” 他不敢说是送给姜希芮的,只能借用齐淼的名头来给Elsa送。 前台小姐姐微笑摇头:“抱歉,不可以的,您交给我就好,我一定送到。” 周行之不放弃:“你知道Elsa吧,姜总身边的红人,给她送花的是齐淼,霆宇周总的特助,这两边的人都不好得罪。你让我进去,两边都高兴了,你也能卖个好。” 前台小姐姐一边维持着商业微笑敷衍他,一边心生警惕,这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于是悄悄给Elsa发了个消息。 最后是Elsa从总裁办下来把周行之赶走的。 “您回去吧,姜总说她不想看见您。”冷美人毫不客气。 周行之捧着花,取下口罩的俊脸面色难看,阴沉不定。 再比如某一天碧水湾。 周行之提前一天拜访许老先生,成功进入碧水湾,之后赖在里面没走,在车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蹲守在姜希芮独栋别墅的绿化带旁,和之前宋敏慧蹲点的位置大差不差。 大概8点钟,姜希芮从别墅里出来,Nina跟在旁边给她递上餐盒,里面装有各种水果小食,姜希芮可以在工作间隙吃一些解闷。 中午这餐也是Nina来送,不过不是现在,要现做再送,这样才新鲜。 幻影和司机等在一旁,就在姜希芮准备弯腰上车时,周行之从绿化带这边冲了过来。 他是想抱住芮宝的,先抱住再磨她,身体接触最能让人心软,现在他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不要脸地撒娇贴贴只要能让芮宝原谅他。 可是,迎接他的不是猫猫娇软的身体,而是击中右脸的结实一拳。 出手的是姜希芮的司机,身高188的退.伍.军.人,出身特.种.部.队,反应敏捷,因为周行之来得太快,没看清他的脸,把他当做了不怀好意的坏人,直接出拳招呼。 “周行之!”姜希芮忍不住惊呼一声。 周行之毫无防备被打了这一拳,因为没有任何躲避,力道没卸一分,右嘴角直接撕裂出血。 他看到姜希芮眼底藏不住的担忧,心里有些欢喜。 他就知道芮宝还是在乎他的。 然而,就在他想说些什么好得到更多心疼时,姜希芮收回目光,没再看他,俯身进入车内。 然后他听到女孩冷淡的嗓音:“王叔开车吧。” “芮宝……” “Nina,你请周总进屋,让他休息一会儿,之后再让他直接去医院。” “好的Cici。”Nina点头应下。 姜希芮没对他说一句话,也没再看他一眼。 之后,幻影启动,逐渐离开视线。 周行之站在原地良久,心口的疼痛远大于右脸。 那天他在那栋别墅里等了一天。 期间,Nina曾劝他去医院,他没听,呆坐在沙发上,一整天只喝了Nina给他倒的茶。 因为姜希芮说…… “Cici说您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但是不允许我给您做饭,您还是回去吧。”Nina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述。 最后,他没有等来姜希芮回家,因为当天铁石心肠的猫猫直接留宿在华新总部休息室,对他避之不见。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他试了各种办法,但是都未成功。 比如尝试混进姜希芮常去的美容院、SPA中心、私房馆子……还曾经试图应聘碧水湾的网球陪练。 但是他的芮宝是个出身老钱阶层的集团总裁,极其注重隐私保护,去公共场所向来使用包厢。 作为顶级会员甚至是会所大股东,信息不会轻易向外人泄露,他无从得知她的具体位置。 而且能近她身的人都要经过层层筛选,他伪装不成,根本靠近不了。 缘分救不了刻意阻挡,因为猫猫单方面竖起铁墙,偶遇变成不可能。 周行之拿起手边切割面锐利的水晶杯,选择依靠酒精短暂麻痹。 “你爸妈那边呢?你不是说姜妹妹和他们处得很好,你让你爸妈帮你说说情,或许姜妹妹就原谅你了呢?”贺庭川提议道。 他爸妈…… 周行之还没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因为他担心欧阳女士知道这件事后,会和芮宝一块将他扫地出门。 ***** 姜希芮这段时间收到过几次欧阳敏的晚饭邀请,每次她都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拒绝。 「姜希芮:抱歉阿姨,这段时间工作有些忙,我今晚没办法过去。」 「欧阳敏:没事,下次我再喊你。」 今天,她再次收到了欧阳敏的消息。 「欧阳敏:芮芮,今晚有螃蟹,你周叔叔最会做蟹粉了,要不要过来?」 姜希芮用手指摩挲着这条信息,实在狠不下心。 她看到进来送文件的Elsa,装作无所谓地问道:“Elsa你最近和齐淼联系的时候,他有和你说起过他的老板吗?他之前的伤好了吗?” 这事发生在上周,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埋伏在她家别墅门口,被王叔打了一拳。 Elsa满脸茫然:“什么伤?” “齐淼没和你说吗?”嘴角撕裂很明显的,齐淼作为他的特助不可能没发现。 Elsa:“哦,我还没和您说,齐淼没转正,我最近都没和他联系了。” 姜希芮:“……是因为我吗?” Elsa低着头没说话。 姜希芮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开口劝:“我感觉那件事和齐淼关系不大,他不是故意要关机的,他是特助,自然是老板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你千万别因为我而拒绝他。” Elsa没什么表情:“之后再说吧,我现在看到他就烦。” 姜希芮:“哦哦好。” Elsa离开办公室后,姜希芮再次低头看着手机里那条晚饭邀请。 周行之骗她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快一个月。 这期间,苏雯和她打过电话,替贺庭川向她道歉。 “姜妹妹真是对不住,我当时不在华京,没能及时拦住我家老贺。他这人在男女关系方面狗屁不通,还净给人当狗头军师,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姜希芮当然不是生贺庭川的气,至多只是迁怒,拉黑也只是一时的泄愤。 她劝了苏雯几句,不想因为她的事情让他们夫妻关系不睦。 就像她的助理Elsa那样。 姜希芮有些苦恼。 经过这一个月,她也曾经复盘过这件事。 周行之骗她肯定不对,大部分错都在他。 但是她当时因为受魏明自.杀的影响,情绪不正常,想法过于悲观极端,有一些自己吓自己的成分。种种巧合堆在一起,让她反应过激。 可是无论如何,她受到的惊吓以及当时的绝望无助都是真的,所以她生气理由很充分,周行之受罚不亏。 姜希芮站在落地窗前想了会儿,觉得还是不能就这样原谅他。 她拿起手机回复欧阳敏。 「姜希芮:阿姨,我想去,但是我想一个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周行之。」 欧阳敏并未多问,回答很干脆。 「欧阳敏:行,今晚不叫他,就我、你还有你周叔叔,咱们三个人吃。」 ***** 欧阳敏前段时间就察觉出那两个小孩在闹别扭。 芮芮吃饭不主动,这很不对劲。 平时多馋的一只猫,现在倒好,无论用什么食物诱惑都不过来。 还有周行之,这段时间每周例行的两次回家也不回了,搪塞的理由同样是工作忙没时间。 一定是周行之惹人家芮芮生气了,这才不敢回家,因为他没法向她交代。 欧阳敏信守承诺,并没有通知周行之。 但是当她从华清大回到家的时候,却在客厅看到了赖在沙发上不走的自家儿子。 周广源站在面色阴郁的儿子身前,父子俩正在对峙。 周广源:“你赶紧走,等会芮芮就过来了,我和你妈答应她了不叫你的。” 周行之:“凭什么让我走,这里是我家,芮宝是我老婆,我就不走。” 192的大男人坐在沙发上,仰着脖子理直气壮,嘴角隐隐带着淤青。 欧阳敏心想芮芮这是动手了? 儿子都挨打了,看来这回是犯了大错了。 她放下手提包,走了过来。 作为这个家食物链顶层存在的欧阳敏,说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个犯大错的人,还吃什么饭,赶紧走。” 周行之:…… 欧阳女士怎么知道他犯错了,芮宝告状了? 怎么能这样啊,明明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芮宝竟然告家长! 不在场的姜希芮:…… 第62章 自我剖白 周行之在华清大这边有“眼线”。 一起在家属楼长大的发小, 赵乾启,三十岁海外学成归来,继承父母衣钵, 回到本科母校华清大成功找到一份教职 —— 任职经济学院讲师。 今天下午不到五点钟。 「赵乾启:老大,周叔现在就回家了,我学生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绝对可靠。」 年少无知时期,周行之仗着长得高, 曾在家属楼附近称王称霸, 孩子王一般的存在,要求所有小孩儿都称他一声老大。 赵乾启现在还保留着这个称呼,尊敬无, 全是调侃。 「周行之:谢了, NBA全明星签名篮球, 你是自己拿还是我哪天带给你?」 「赵乾启:多谢老大赏赐,我自己拿就行!」 周行之让赵乾启帮他盯着周广源, 只要他爸提前回家就告诉他,这颗篮球是他答应的报酬。 周广源平时一般到晚饭时间才会回家,最近提前回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给猫猫做饭。 果然,周行之五点半左右到达家属楼的时候,周广源正在厨房指挥阿姨捣鼓螃蟹。 “不对, 不能用这种黑醋, 要用镇江香醋,在那边我给你拿……” 周广源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并未收到晚饭邀请的自家儿子。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周广源面色讪讪。 周行之双手插兜轻飘飘看了他爸一眼, 随后将西装外套随意扔向沙发,大爷似的落了座。 “我怎么不能来?怎么, 今天家里有客人,你亲自下厨。” 接着,就是欧阳敏回家时看到的那一幕。 周广源:“你赶紧走,等会芮芮就过来了,我和你妈答应她了不叫你的。” 周行之:“凭什么让我走,这里是我家,芮宝是我老婆,我就不走。” 欧阳敏加入进来:“一个犯大错的人,还吃什么饭,赶紧走。” 周行之手臂架在膝盖上,低着头问道:“芮宝和您说了?” “才没有,芮芮不是背后告小状的孩子,她什么都没说。”欧阳敏为姜希芮正名,“我是自己猜出来你们俩在闹别扭,说吧,你到底犯什么错了,惹得芮芮都动手打你了?” 周行之摸了摸嘴角,面色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她打的,是她司机。” 欧阳敏抱着手臂,一脸“这有什么区别吗”的表情看着他。 “这是个误会,我没大恶不赦到这个地步……算了,不解释了。”周行之仰靠在沙发上,神色无奈。 欧阳敏踢了踢他向前伸的长腿,声音带着老师训人的意味:“问你话呢,到底犯什么错了,别吞吞吐吐的。” 周行之叹了口气,向爸妈坦白:“快一个月前,我出了场车祸……” 欧阳敏:“什么!” 周广源:“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两人同时质问道。 周行之连忙解释道:“您二位先别急,我这不是没事吗,当时我也只是额头擦破了点皮,所以就没想和你们说。” 欧阳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觉得这大概率是实话,就放过了他,催促道:“行了,知道了,接着说重点。” 之后,周行之把他欺瞒姜希芮的过程大概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全程垂着眼,一副早已认错伏法的模样。 欧阳敏:…… 周广源:…… “这事你可一点都不冤,芮芮没一脚把你踹了就是好的。”欧阳敏语气不善地说。 周行之小声嘟囔:“我没说我冤……” “行了,你赶紧走,你现在就是这个家的罪人,我们不欢迎你。”欧阳敏双手拉住儿子精壮的手臂,试图把他拽起来。 周行之不敢反抗,顺着欧阳女士的力道起身,低声下气打着商量:“不能通融一下吗?我就留一小会儿,我好久没见她了,她一来我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们吃饭。” 欧阳敏想了会儿,一边推他一边说道:“你去楼上你赵叔家,趴在窗户上看,我不能让芮芮以为我不讲信用,把你招来了。” 傍晚六点钟左右,姜希芮到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楼上躲在窗帘后(探着头姿态鬼鬼祟祟)悄悄看她的人。 周行之:…… 即便没有周行之,欧阳敏和周广源对她还是十分热情,一如往常。 周广源:“来,先吃这个面,趁热吃,等会儿就该坨了,放心就一小口,不会增加多少碳水。” “谢谢叔叔。”姜希芮端着白瓷小碗,搅了搅裹满蟹粉的面条,小口进食,轻微肉感的脸颊小幅度鼓动,但是频率很高,吃得不慢又很香。 今天这桌菜多半以螃蟹为主,光蟹粉就有三道:蟹粉面、蟹粉豆腐、蟹粉狮子头。 欧阳敏给她夹了一块看着就很软烂的牛腩:“吃太多螃蟹,脾胃容易寒凉,来,再吃点牛肉中和一下。” 姜希芮乖乖接下,啊呜一口接受投喂。 饭后,姜希芮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手拿着某老字号的牛舌饼,一手托在下面防止酥皮掉落。 像是这种掉渣的食物,她一般不在外面吃,因为吃相不好看,比较狼狈。 但是这是周叔叔特意给她买的。 周广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喝着饭后茶,说道:“我不会做牛舌饼,只能从外面买了。这附近的小孩儿都喜欢吃这个,我家那小子从小就好这口……” 大概是意识到提到了某个不该提的人,周广源话说到一半没再继续,借着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周行之:…… 姜希芮将嘴里的牛舌饼咽下,清了清嗓子:“我从小也喜欢吃这家的牛舌饼,在国外的时候也想着。” 周广源笑了:“那就好,我买的时候还担心你不爱吃。” 大概是爱屋及乌,姜希芮本就动摇的心愈发松动。 这里的爱屋及乌不是因为喜欢周行之而喜欢他的父母,而是因为欧阳敏和周广源对她太好了,让她在思考要不要提前原谅周行之。 “那个,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姜希芮抿了抿唇,小声开口,“我和周行之吵架了。” 欧阳敏低声“嗯”了下,语气不咸不淡:“他之前招供了,我们都知道了。” 姜希芮:…… 这人怎么这样啊,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凭什么告家长啊。 周行之:…… 姜希芮有些不好意思:“您会不会觉得我气性太大……” “瞎说,”欧阳敏打断她,“他犯错了,就该罚,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周广源连忙表态:“对对,我们都是你这边的。” 姜希芮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牛舌饼用纸巾包好,放到桌上,不自觉捻动着手指,像是在下定决心。 “其实,我生气大部分不是因为周行之骗我,而是我在担心周行之出车祸是因为我不配得到他的真心。” 因为她盲目地以为这是一场真心献祭。 因为她注定孤寡,任何靠近她的真心也注定下场凄凉。 这是第一次,姜希芮如此剖白自己,将她见不得光的内心展露在他人目光之下。 她从未如此坦然地讲出来,对周行之没有,对宋敏慧没有。 第一句话最为艰难,但是一旦开口下定决心,就像是泄洪的闸门被骤然打开,之后的倾诉一泄而出,畅快淋漓。 姜希芮说起那个一直被她藏起来的父母爱情故事,以及之后浪漫眷侣分隔两地,她也成了被遗忘的“爱情结晶”。 “从我十二岁之后,我们就不常见面。爸爸常年待在欧洲,妈妈……她其实之前大半时间就待在美国,我出国留学后,就直接在那边定居了。” 姜希芮觉得她能够如此坦率,大部分原因是听她倾诉的人有欧阳敏。 因为欧阳敏不会说一些“孩子你受苦了”这般无谓又尴尬的话。 她很羡慕周行之,浓烈一些的时候会发展成嫉妒,嫉妒他拥有这样的爸爸妈妈。 欧阳敏就像是她幻想中妈妈的状态。 她其实要求不高,她只是希望同为女性科学家的韩宝仪能够在她的生活中时不时出场,作为妈妈的身份,而不是将她冷落一旁,不要她。 姜希芮苦笑地扯了下嘴角,接着说道:“因为爸爸妈妈的影响,我并不相信爱情,即使一开始有好感也会感到悲观,所以在遇到周行之之前,我对另一半的期待是商业联姻,计算好的匹配对象,并不需要付出感情。”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爱的能力,无法付出真心,也无法得到真心。” “所以,知道周行之出车祸后,我首先想到的是……这是因为我不配得到他的真心,所以才发生的。” 姜希芮未提姓名将魏明自.杀的事情简单说了说:“这也属于巧合,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我也不会想得那么多,在得知他出车祸的时候应激严重,总觉得他受伤和那人自.杀性质相同,魔怔了似的,自己吓自己。因此在发现周行之在骗我的时候,才会这么生气。” 十一月中旬的夜晚七点钟,深蓝占据天空,夕阳早已不见了踪影。 光源换成了室内暖黄灯光以及电视机屏幕的发光二级管。 新闻联播准时响起,伴随着窗外邻里说话声一起描绘着家长里短、烟火气息。 姜希芮觉得身下简单的布艺沙发是那么的柔软,妥帖地托着她,远比那个在碧水湾里孤冷待着的Minotti设计师限定款要有温度得多。 鼻头有些发酸,眼眶开始聚集水汽,她想可能是因为刚刚勇敢的自我剖白,所以情绪上需要一些宣泄。 可是在眼泪还未凝结成实继而滴落下来之前,姜希芮看到周广源面前的茶几上霍然出现几点水珠。 然后她听见周广源遮掩般的笑声:“哈哈,叔叔眼睛好像有点痒,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说完,他低头起身,脚步略显急切。 欧阳敏朝周广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很是瞧不上,转回视线发现坐在身旁的姜希芮也哭了。 姜希芮抽抽搭搭:“呜呜呜,叔叔怎么哭了?” 她本来忍得好好的,没想哭的,但是看到周广源通红的眼眶,眼泪就不听话了,珠串一般接连滚落。 欧阳敏将小哭包搂在怀里,俯身从茶几上抽几张纸巾给她擦泪,淡淡奚落周广源:“他啊,他从小就爱哭,咱不用管他。” “是不是我把叔叔惹哭了?” 姜希芮好像发现周行之这方面随谁了…… “和你没关系,纯属他个人原因,别多想。”欧阳敏一边拍着怀里小姑娘的后背,一边说道,“对了,你今晚要不要直接留在这边?周行之惹你生气,你就霸占他的房间,让他无家可归。” 姜希芮从欧阳敏的怀抱中抬起头,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呜呜,好。” 之后,Nina送来姜希芮常用的床单枕头被子,换下周行之的,再换上她的。 姜希芮看着属于她的淡粉色床上用品,还有些恍惚,她真的留宿在这间周行之从小到大的房间里,霸占他的床,挤占他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就像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小妹妹一样。 可能是因为哭过,这晚姜希芮睡得很早,也很快进入黑甜酣睡。 所以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后发生在客厅里的对话。 房间被霸占了的周行之被欧阳敏放了进来,此时坐在沙发上据理力争:“芮宝现在应该睡着了,就让我进去看她一眼,我保证绝不打扰她。” 欧阳敏站在沙发前自然地俯视他,十分护崽:“你一个大男人半夜进小姑娘的房间像什么话,不许去。” 周行之:…… 那是他的房间好不好?而且他连芮宝的房间都进去过,怎么就不像话了? 但是这些话他不敢回嘴,只能低着头生闷气。 然后,他听见欧阳敏说道:“你以后对芮芮好一点,别老惹她伤心。” 欧阳敏的声音不像平常那般清冷淡然,现下略带低哑。 周行之心说这是他老婆,他当然会对她好。 可是当他抬头对上欧阳敏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的时候……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调笑的话被咽下,开口时语气是许下承诺的郑重。 “好,我会的。” 第63章 港城生日宴 11月中下旬, 华京国际机场。 魏明没有出国,至于之后会不会出国,说不准。 但是, 宋敏慧要出国了,去往塞拉利昂,西非赤道附近热带国家, 作为志愿者跟随牛津大学某个研究饮用水健康和疾病传播的科研团队,做一些问卷调查、分发奖品的体力活。 这个活是姜希芮帮她找的, 托了朋友, 出钱又出面子,帮姐妹打点好一切。当然宋家也出力了,具体体现在跟随宋敏慧一起去西非的几位保镖大哥。 宋家小公主解释她是想出去看看, 并不是因为要离开伤心地, 做逃避的懦夫。 “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最近觉得玩男人没意思了。”很有看破红尘的意味。 私人飞机候机楼前。 姜希芮的幻影后排,两个姑娘并排躺在一起。 宋敏慧不坐自己的车, 非要和姜希芮挤在一块。Elsa慷慨地让出她的位置给宋家小公主,此时坐在前排副驾驶。 那几位保镖大哥则坐在另一辆车上,等着两位小姐妹惜别依存。 姜希芮今天来机场送小姐妹出国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她也有私人航班,半小时后飞往港城参加韩家小姨的四十二岁生日宴会。 “你看我体不体贴,为了避免姜大总裁专门跑机场来送我浪费路上的时间, 我特意选在了你飞港城这天飞塞拉利昂, 这样咱俩就能一起来机场。”宋敏慧眨巴着眼睛,炫耀她的小心思。 姜希芮故意拆她台, 悠悠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专门来送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出国还要人送?” “姜希芮!你好冷血!” “你才发现?” 插科打诨冲淡了离别的感伤。 宋敏慧也没真生气, 她清楚Cici这么说是在开玩笑。她了解她的小姐妹,每次在这种带着惆怅氛围的时刻,姜希芮总会说些突兀的笑话来掩饰情绪。 十年前,Cici出国去牛津留学的时候也是如此,明明眼泪已经抵达眼眶,却倔强地忍住,调侃她的新美甲不伦不类、亮瞎双眼。 宋敏慧拢了拢盖在身上的羊绒毛毯,说起小姐妹的男人:“你和周总和好了吗?不会还不让他进家门吧?” 姜希芮看向车窗外,声音有些不自在:“等我从港城回来再说吧。” “会不会是因为魏明的事,你才反应这么激烈,Cici你不是我,你值得……” “不是的,你别多想,”姜希芮出声打断她,佯装生气说道,“宋敏慧,你该不会站在他那边吧?你可是我姐妹,他都这么骗我了,我冷他一段时间不应该吗?” 宋敏慧急忙表忠心:“我当然不是在同情他,我只是考虑到你的幸福问题,你冷着他,你也饿着,这多不划算,你可以让他当牛做马在床.上卖力,就让他跪着服侍你。” 姜希芮:…… 她竟然忘了,她的姐妹是个lsp了。 “宋敏慧,不愧是你。”姜希芮竖起大拇指,皮笑肉不笑。 宋敏慧嘟着嘴吐槽道:“Cici,你这人有时候真没劲,假正经,你们又不是没做过,合着只能闷声做,不能说了?” 时间走得很快,姜希芮该去登机了。 宋敏慧并不是私人航线,她还需要再等半个小时左右。 宋敏慧眨动着大眼睛,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强:“今年过年我大概率不会回来了,下次再见到你或许是明年夏天了,快给我抱抱。”边说边张开手臂。 姜希芮搂着小姐妹,小声说道:“敏慧,你这么年轻,不要封锁所有可能,去试一试,就算错了也没什么,就像你说的,无论怎样,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 华京另一边,霆宇总部总裁办。 齐淼推门进入周行之的办公室,将平板放到老板面前,轻声说道:“周总,姜总今晚会去港城参加韩家二小姐的生日宴会。” 自从车祸那件事之后,齐淼的日子就很不好过 —— 与贺庭川属于同病相怜。 轻微脑震荡这些外伤倒是还好,养几天就好了,真正难过的点在于姜总对于自家boss的惩罚。 周总一人受罚,殃及池鱼,不巧他就是池里的鱼。 先是Elsa不理他了,恋爱进展骤然叫停。接着他出院之后,还要活在周总每天日渐浓重的低气压中。 为了自身幸福,齐淼每天都在祈祷两位总裁能够早日和好,放过他这条小鱼。所以在周行之安排他盯紧姜希芮的行程后,他就分外积极,只要姜总那边一有动静,他立刻汇报。 周行之看着这份聚会名单,好半晌没说话,手指时不时敲击桌面,像是在揣度权衡。 站在一旁的齐淼有些着急,心想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现在难道不应该立刻飞去港城,往姜总面前凑,说上话就有被原谅的希望。 周行之确实在犹豫,目光锁住名单中的「罗佩东夫妇」,像是一只防御拉满的领地头狮,在猫猫面前彻底消散的边界感再次竖起,气势威严不容侵犯。 齐淼这时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周行之利落劲瘦的下颌线轻微绷紧,手臂似乎在隐约发力,裸露在外的手腕筋络明显突起,蕴藏着力量。 “喂,有什么事吗?”周行之接起电话,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 贺庭川:“你知道姜妹妹要去港城宴会了吧?” 周行之:“对,我知道了。” 贺庭川:“姓罗的和姓何的那对夫妻也会去。” 周行之:“嗯。” 贺庭川沉默片刻,开口劝道:“你还是别去了,华京这边年末也会有很多聚会,不差这一时片刻,而且说不定在这之前姜妹妹已经原谅你了。” “好,我再想想。” 挂断电话后,周行之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72层的高度让霆宇总部可以轻松俯视华京大半天际线,是比华京总部还要高的位置。 这是他努力得来的位置,无所谓阴谋阳谋,商场厮杀向来只看结果。 周行之垂眸凝视着远处水泥玻璃与蔚蓝天空的交汇处,睥睨一切比他低位的存在。 无论是谁都无法成为他来路的污点,他不允许。 ***** 3个小时后,湾流G650平稳降落港城国际机场。 姜希芮的韩家小姨,韩宝仪的妹妹韩宝偲(sī),今年四十二岁,今晚包下了维港边上的君丽酒店顶层宴会厅举行生日宴会。 邀请函像小蝴蝶似的早早发下去,烫金淡紫色信函语调虽正式但是莫名带着娇嗔,若要是不给面子来不了,宴会主人多半会给脸色的。 四十二岁,非整数的生日按理说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声势浩大,恨不得将所有港城上流圈层的人都请过来作陪。 但是这可是韩宝偲,韩家二小姐,名媛聚会的狂热分子,生日这么好的由头就算是非整数的年龄也会被她好好利用。 姜希芮来参加主要是为了还人情,之前小姨帮她约到了黄家小女儿黄宣玲,这份人情她一直记得,为此她特意备下一份厚礼借着生日礼物的名头送出去。 港城大佬历来向往古玩收藏,之前的橡胶垄断商黄总是一位,韩宝偲的公公,港城老牌资本巨擘郭麟珍也是一位。 所以这次她明面上送给小姨的是一颗快100克拉的顶级黄钻,真正的大礼藏在随礼中 —— 一只有市无价的元青花花瓶。 黄钻是为了讨小姨欢心,元青花是为了让小姨讨郭麟珍欢心,亲情和商场权衡都有,当然后者更重一些,总之是为了让小姨记得她的好。 晚上八点钟,华灯初上。 65层高的君丽酒店宛如矗立在夜色中自带光源的庞然大物,其上最高层宴会厅现下装扮一新。 纸醉金迷四个字太过空泛,概括不尽今早刚从保加利亚空运过来的大马士革粉红玫瑰,以及桌台上摆放的供宾客任意拿取的精致甜点,就连放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可露丽都是从韩宝偲吃惯的一家巴黎酒店当天空运过来的。 姜希芮乘坐宴会厅专属电梯直达最高层,香槟色缎面绑带高跟鞋轻盈踏出电梯,正式步入港城名利场。 她今天穿了一身十分符合年纪的Dior花卉系列高定纱裙,裸粉色轻纱上点缀着手工钉珠描绘出的鲜嫩花朵,重工华贵又不失少女的娇艳俏皮。 雪肤在裸粉色轻纱掩映下似乎都透着粉色光晕,乌发挽起,纤细天鹅颈更显气质出尘。 港城不比华京,气氛无法否认更为宽松跳跃,姜希芮无需用庄重华服来撑起集团总裁的架势,而且她这次更想以韩家小辈的身份进行交际,穿得粉嫩年轻一点更加合适。 “宝贝儿,你来了,今天穿得真好看,我看满场子里就没人比你更出挑的了。”韩宝偲用的是普通话,十分热情,伸手搂住她远在华京一年见不了几面的外甥女。 她看到了那份超出预期的大礼,深感姜希芮会做人。 姜希芮奉承道:“小姨今晚才是真正的艳压,您像一朵玫瑰花一样,这条华伦天奴特别衬您,衣美人更美。” 韩宝偲闻言笑容更加热切,转了个圈展示她的蓬蓬裙,玫粉色夸张浓烈,但是韩宝偲气质华贵压得下这样的重彩,完全不俗气,反而显得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韩宝偲:“好好好,这话我喜欢听,今晚我是大玫瑰,你是小玫瑰,这个场子你随意,我可是你小姨,千万别拘束。” 姜希芮乖巧点头。 名利场不惧夜色侵袭,亮如白昼,觥筹交错间众人谈笑自如。 姜希芮正在和港城罗家的一位初入核心管理层的青年才俊说着话,目光不经意间划过这人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人群中看起来比所有人都要高上一头的男人。 他们的目光穿越层层华服和流动行走的侍者,最终触碰相交。 男人深邃的眉眼中情绪明灭不止,漆黑发亮的瞳孔正专注地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似是漩涡诱人沉浸其中,逃脱不掉。 黑色tuxedo礼服包裹住俊挺好身材,优越身高和出众外貌让他像屈尊莅临现场的王,盛气凌人,虽然傲慢却让人无端信服。 周行之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一杯香槟,姿态随意风流,吸引目光而不自知。 姜希芮听到附近的港城名媛小声讨论着。 名媛A:“这人是谁?之前都没见过。” 名媛B:“我听爸比讲他是从华京那边过来的,叫周行之,之前一直不来港城这边,不知道今晚怎么过来了。” 名媛A:“周行之是谁呀?” 名媛B:“切,你好老土,连周行之都不知道,霆宇知道吗?他就是霆宇的创始人,很年轻超厉害的。” 名媛A:“不光厉害,长得也好帅,很是我的菜,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其实嫁到华京也不错,现在交通也很便利了……” 名媛B:“哈哈哈,那你去呀,看看他理不理你。” 姜希芮一边忍不住偷听,一边握紧手中的香槟杯。 他今晚怎么过来了,还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这么招人是想干嘛,故意给她惹麻烦吗? “Cici,你在看什么?”罗家小公子温声开口,试图吸引面前貌美少女的注意。 “嗯?”姜希芮收回目光,勾唇浅笑了下,“没什么。” 但是姜希芮的余光仍旧不自觉跟随那人。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这是她男人,她盯紧一点有什么错。 这时,周行之微微偏头,眼神示意她一起去露台方向。 姜希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端着架子不愿回应。 现在可是她在单方面冷战中,她是什么随便的人吗?一个偏头就能让她动身,她不要面子的吗? 傲娇猫猫不听话,大狮子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姜希芮看到一身黑裙的女人走到周行之面前,看起来十分相熟地和他攀谈起来,言行间自在随意,像是认识多年的老熟人。 可是,她的大狮子却在黑裙女人近身那一刻,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姜希芮能感受到周行之此时极为不悦,但是这份不悦远远超出被冒然靠近的社交范畴,而是全身每一寸血肉都在抗拒,他甚至在抵抗防御,就像是被侵占领地的雄狮,背部拱起进入攻击状态。 姜希芮认出了那位黑裙女人。 港城何家三小姐,何华芝。 ***** 周行之在来港城之前预想过他会遇见罗佩东和何华芝,这对老钱夫妻热衷于各种名利场,应邀了自然会出席。 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了,周行之心想,就像贺庭川之前说过的,他也该翻篇了。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骤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黑裙女人,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何华芝笑容满面毫不见外:“Victor,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华芝。” 周行之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并未回话。 何华芝被冷落了也不在意,虽年过四十但风韵依旧,抬手将碎发别在耳后姿态优美动人。 但是周行之丝毫不觉得,他只觉得身体发寒,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恶心。 何华芝继续说:“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还记得你。十年前你才二十岁,那时候青涩得很,不像现在,完全长大了。” 她的目光像阴冷的蛇流连在他身上,周行之极力忽视,忍住想后退的脚步。他不能后退,他早已不是十年前初出茅庐、四处融资而到处碰壁的弱小自己。 “对了,你还记得我老公吗?罗佩东,他在那边。”何华芝一边说,一边指给周行之看,“当年他还想给你融资来着,不过你看不上他,拒绝了,我们为此还惋惜了好久。” “够了!”周行之忍耐到极限,冲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低吼道。 就在这时,就在他没有做出更多失态举动之前,姜希芮走到他身边,轻柔的小手努力包裹住他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轻轻抚摸像是在给予安慰。 他思念许久的温热手心贴着他的冷硬手骨,宛如一道融化冰川的暖流,势不可挡走进他的内心。 那一刻,周行之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眼里只有面前漂亮得像是花苞的姑娘。 他的猫猫宛如天降,救他于万丈冰渊。 “何小姐,”姜希芮侧身看向何华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话了,周总是我在华京的同行,我得尽一份地主之谊,请允许我先将他借走,带他去见见我小姨,之后你们再谈。” 何华芝看着眼前小她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听着她表面客气实则十分强势的口吻,无法拒绝。 一是因为她是姜家人,二是因为她也是韩家人。 这里是韩家的地盘,韩宝偲的外甥女,她惹不起,姜家她同样惹不起。 对于何华芝来说,她眼中的高低之分只存在于她的圈子里,对周行之这样的新贵选择无视,不参与排位,是可以任意揉捏的对象。 这种心理愚蠢又可笑,和天.朝.美梦一样盲目无知,就像周行之说的,他们需要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现在揉捏的人早已可以将她轻易踩在脚底,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周行之对过去阴影的唾弃,是想将她彻底抹去的决绝。 何华芝柔声笑了下,很好说话的模样:“当然可以,姜小姐客气了。” “您还是叫我姜总吧,我毕竟不是您的小辈,咱们还是按照商场上的称呼更为合适。” “……好的,姜总。” ***** 君丽酒店,总统套房。 姜希芮向小姨借来了她在这里常年保留的房间。 韩家控股的酒店,也算是自家地盘,不用费心打点守住秘密。 一进入套房,周行之急切地捧着她的脸,嘴唇自眉心开始往下落。 男人的吻克制又疯狂。 不光是因为思念,还有别的,他像是在寻求保护和安慰,又担心这份情绪外露吓坏她,所以有所收敛,小心拿捏力道。 姜希芮仰着脸接受他的吻,手臂紧紧搂住她的大狮子。 不知过了多久,吻停了下来。 周行之喘着粗气,将她抱在怀里,很用力,不会弄疼她但是依旧压迫感十足。 在绝对力量差距面前,即使对方在努力克制,畏惧也很难抑制。 但是勇敢猫猫不怕,她窝在失控边缘的大狮子怀里,只感受到发自心底的满足和他对她的疼惜。 姜希芮耳朵紧贴男人温热的胸膛,下面是他有力又快速的心跳。 她用手臂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就像是之前她在痛哭的时候,周行之做的那样。 姜希芮柔声问道:“可以和我谈谈发生了什么吗?” 周行之沉默许久,终于低声回答:“好。” 第64章 猫猫强势安慰 十年前的夏天, 周行之刚刚走出校园。 十四岁到二十岁,六年MIT拼搏岁月,所谓只能保其二的三S定律——“study、sleep、social”, 他自觉都兼顾得不错。 学习自不必说,睡觉质量应该也很好 —— 不然也不会长到192,至于社交, 刚毕业就拥有霆宇的雏形并且积极四处融资,周行之认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六年, 他几乎没有挥霍过一天, 或许是自负于强大的自身能力和智商优势,他觉得自己的时间成本比别人要高上许多。 他自信于未来,「他一定会做出些什么」如同铁律一般的信念伫立在脑海, 鞭策前行。 所以, 骄傲如他, 走出校园后期待的是更广阔的天地和施展抱负的契机。 可是,最先带来巨大冲击的却是圈层门槛, 天与地,云与泥,宛如当头棒喝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虽然年仅二十,但是周行之早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他不会徒劳埋怨命运不公 —— 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群人,他们天生掌握着众多资源, 对他们来说, 钱不是赚来的,而是继承来的, 似乎这样的历史传承才能褪去金钱铜臭味,才能彰显高贵身份。 不公平的感受来自于在他看来这些所谓老钱其中很大一部分能力欠缺、德不配位。 比如他的那位同专业同学Steven, 迷茫悲观到自.杀,平白浪费出身所带来的优越资源。 周行之并未因为这些不公而气馁懊丧。 没关系,只要能为他所用,他不在乎和这些人喝几杯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的红酒,只是表面应酬罢了。 有一段时间,周行之把自己包装得和那些老钱一样,甚至学习他们的习惯和爱好,只为融入他们的圈子里,获得一笔丰厚的天使投资。 比如穿着颜色单调乏味的昂贵羊绒,任何带着logo的衣物都会被无情嘲笑。 他本以为他已经习惯这些虚与委蛇,直到毕业第二年的春天,他来到港城寻求进一步融资,千方百计拿到了韩家掌权人韩泰辰六十岁寿宴的入场券。 韩泰辰,韩宝仪的父亲,姜希芮的外祖父。 百年造船巨头,韩家的发家史便是半部港城史,家族荣光与这座城市共存。 在那场盛大到用任何语言形容都失真的宴会上,罗佩东主动找到他,提出一份那个时候的他难以拒绝的邀约 —— 一笔高达一千万人民币的天使投资。 以及一张房卡。 周行之不解:“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罗佩东浅笑道:“行之不要误会,我觉得我们还是私下里交流一下比较好,这个场合还是太乱了,我们去我套房里的会客室,可以坐下来商讨一些具体事项,比如股权比例。” 十年前三十岁中旬的罗佩东气质儒雅,虽然不是罗家的核心层,但是眼光不错投资了不少好项目,远非那些酒囊饭袋的混日子二世祖。 周行之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是因为一千万的天使投资太过诱人,二是他自负身体优势,从没担心过人身安全。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罗佩东会无耻到给他下.药。 他不愿回忆药效发作时的狼狈感受,身不由己的绝望让人窒息。他砸碎骨瓷茶壶,用瓷片划破手臂争取片刻的清醒,随后挣扎起身离开房间躲进套房旁边的布草间。 房门在他跌跌撞撞进入时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缝隙。 过了一会儿,借着这条缝隙,他听见罗佩东走了过来。 罗佩东:“人在里面,药效估计已经上来了,你随意。” 然后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是罗佩东的妻子,何华芝。 何华芝:“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亲自给我送人,还送到了床.上?” 罗佩东:“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们结束之后,给我发个消息,我去表演捉奸在床,拍到照片以此来要挟他。” 何华芝:“你要挟他做什么?他不就是个刚刚创业的年轻人?” 罗佩东:“的确,他现在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创业者,但是他手里的技术很值钱,霆宇也很有发展前景,我可以用照片要挟他,控告他勾引我妻子,争取在天使轮融资的时候占有更多股份……” 何华芝:“不听不听,我不懂这些,听了头疼。” 罗佩东:“好,我不说了,你过去吧,辛苦夫人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周行之来不及过多思考,忍着发自心底的生理性恶寒,从布草间的窗户翻出。 如果套房不是庭院式,如果布草间没有恰好处在一楼,而是五六十层的摩天酒店,高空封锁将会变得轻而易举,周行之觉得他或许无法成功脱身。 离开套房后,他快速奔跑来到花园深处,最后跳进一处位于隐蔽角落的雕花喷泉池中。 初春的港城,二十度的气温和煦宜人,但是二十岁的周行之却如同坠入冰窖。 维护得极好的清澈池水包裹着他,缓解大部分药效,他将脸露出水面,看向喷泉池中央位置的洛可可风格大理石雕塑。 向来对艺术无感的周行之也不得不承认艺术的魔法,她能将糜.乱.纵.欲.包装得如此梦幻动人。 这与那些老钱的行径如出一辙,他们肆意的放纵是坦率,是在寻找自我,一切荒诞的举动都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来维护遮掩。 他们就是一群扭曲又罪恶的人。 二十岁的周行之如是想着。 落魄领头狮浑身湿透,狼狈又混乱。 不过,这是最后的蛰伏。 十年后,不,无需十年,五年后,霆宇纳斯达克敲钟,云与泥将会颠倒。 不承认也好,掩耳盗铃也罢,残酷的资本市场最为公正客观。 彼时他无力反抗的罗佩东与何华芝夫妇,现下如同脚边泥螺,无法入眼。 其实,周行之清楚何华芝就是个蠢人,之前的故意靠近、言语挑衅宛如跳梁小丑,十分可笑。 但是,或许是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亦或许是他试图在姜希芮面前掩饰自己带着污点的过往,再次遇见何华芝,他远没有预想中的淡然。 还好,他的猫猫保护了他。 ***** 君丽酒店,58层总统套房。 猫猫对她的大狮子实行高空封锁,这里没有布草间可以躲,也没有窗户可以翻。 她将他牢牢压在身下,揪着男人的衬衫衣领,亲吻索取。 女孩涂着亮泽唇彩的嘴唇很快变得更加水光红润,但是她并不满足,继续肆意进攻,毫无章法的撩拨最是叫人防不胜防。 粗喘萦绕在鼻息间,似是在争夺有限空气,但是他们都不愿就此放开彼此,继续投注其中,抵命纠缠。 黑色领结散开挂在男人的脖颈处,随着女孩的动作摇摇欲坠。 裸粉色纱裙宛如一朵盛开要极致的花,强势缠裹住黑色西装裤,烂漫到荼蘼。 姜希芮克制不住在发抖,她不知道是因为亲吻到极限即将窒息,还是因为她在痛心。 他当时一定很害怕。 那个时候,他才二十岁。 她无法构想强大如他会落魄到跌入喷泉池的画面,这些字眼在拉扯她的心脏,带来间歇性抽痛,她甚至想哭嚎出声。 但是姜希芮现在不想哭,她决定换一种方式来平缓情绪,安抚自己,同样也安抚他。 嘴唇分离,鼻梁相依,姜希芮垂眸看着她的杰作,男人的下唇被她吮得不成样子,嘴角轻微破皮,可怜兮兮让人怜爱。 姜希芮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动作带着疼惜,生怕弄疼他,和之前的凶猛进攻判若两人。 之后,她将手放到背后尝试解开裸粉色轻纱的束缚,但是这条公主裙有鱼骨束腰,繁琐的绑带交缠在背后,她解不开。 “周行之,你帮我解开,我一个人弄不了。”女孩娇嗔地说道,随即将后背转向他,小手在后腰处忙碌着,看起来很着急。 周行之喉结忍不住上下剧烈翻动,他把手再次放到女孩的纤细腰肢上,亲吻时他曾反复把玩过,盈盈不足一握,弧度诱人滑落至浑.圆.曲线。 “乖宝,脱衣服做什么?”男人的声音低哑到颗粒感分明,他在明知故问。 姜希芮转过头,清凌凌的杏眼完全看不出情.欲.纠缠,似乎冷静平淡得很,但是她软糯的嗓音说出口的话却十分要命。 “周行之,我想你了。” 这句话如同细微水滴落入油锅,顷刻间爆裂四起。 周行之觉得自己全身的血肉都在沸腾,最剧烈的位置刚好在女孩落座的地方,磨人的妖精浑然未觉,甚至左右晃动,摩挲着神经聚集地。 他握住姜希芮的腰将她举了起来,离开床,架着她来到窗台。 女孩的细腿晃在两侧,莹白到晃眼。 “乖宝,我也想你。”窗台的高度刚好让他们视线相平,周行之捧着她的脸,不停啄吻着,用嘴唇描摹她的轮廓,诉诸他的思念。 之后,两人额头相抵,周行之双手在女孩背后忙碌着,喘息声急切勾人:“芮宝,我帮你解开,你弄不开,我来帮你。” “你不要使太大力,会扯坏的。”姜希芮娇声娇气吩咐道。 “好,我轻轻的,乖,嘴巴凑过来。”贪婪的狮子干活的时候还想着奖励。 终于,猫猫娇软的身体被剥了出来。 周行之将他的姑娘从轻纱堆中捧起,单臂托着她像抱小孩儿似的重新回到床.上。 可是在俯身之前,他意识到一件事。 “芮宝,没有t,我没准备。”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懊丧。 他没敢想他能直接从一个月的禁欲.牢笼中释放出来,而且他也不愿意让芮宝以为他和好只是为了这种事,所以并未准备。 周行之将头放在女孩的颈窝处,不时蹭动着,纾解箭在弦上而发出受阻的难受。 “一般床头柜里会有的。”姜希芮软声提醒。 虽然她说的时候好似经验丰富,实际上这是小姨在借给她房间时给出的友善提醒。 好心的长辈十分乐意为小辈指点迷津。 周行之并未多想,起身吻了一下女孩的唇瓣,夸奖道:“芮宝就是聪明。” 于是,阻力消失,弓弦绷紧,箭矢势不可挡。 猫猫搂着她的大狮子,宛如无涯欲海中的唯一浮木,宛如……贫瘠人生中的唯一珍宝。 “周行之,我爱你。” 因为男人的力道很重,姜希芮的话音有些破碎迷离,但是那三个字却是如此鲜明而有力。 周行之从混沌情.欲.中强制脱身停下,他捧着女孩汗湿的小脸,声音颤抖想要一个确认。 “芮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他听过一遍“我爱你”的甜言蜜语,可惜那一次只是无情猫猫欲.望上头的玩笑话。 姜希芮用脸颊蹭着他的大手,可怜可爱,她给了周行之汲汲渴求的安全感。 “周行之,我爱你。” 傲慢狮子低下头颅只为亲近一只不愿多走一步的娇贵猫猫。 还好,猫猫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猫咪挥爪,不是利爪血痕,而是娇软肉垫的轻柔抚摸,满怀爱意与依赖。 狮子低头,不是假装弱势为之后的捕猎做准备,而是彻底臣服,甘愿放弃一身绝对力量,只做猫猫的忠实骑士。 姜希芮感觉到颈窝处的滚烫潮湿,她摩挲着男人的后颈,无声安慰着。 片刻后,周行之重新抬头,再次和她血肉紧贴。 男人眼眶发红,深邃的眉眼此时情绪浓烈到如有实质,和情.欲一起编织出遮天罗网。 “姜希芮,我爱你。” 每一次起伏,周行之便低喃重复一遍,像是要将这句话刻入她的身体里,融入她的骨血中。 姜希芮,我爱你。 从圣莫里兹到华京,从始至终,从未改变。 穿过凛冬、盛夏再到实秋,轮回四季,周而复始,直到生命搏动完结息止。 ***** 姜希芮十分熟练地在男人的怀抱里给自己找了一个窝,蜷起身体,双手搂着他劲瘦的腰。 周行之单臂揽着他的娇娇,此时此刻的满足无法用语言形容。 但是有时候极致的满足反而会让人有些患得患失,担心这是否是场幻梦,轻微的变动都会使其破碎幻灭。 “芮宝,你会不会嫌弃我?因为我之前的经历,会不会觉得我不干净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不准你这么说!”姜希芮抬起上半身,丝毫不顾及赤.裸.的状态,大声打断他,“那件事你什么错都没有,你好无辜好可怜的,为什么会担心我会因此嫌弃你,你不准这么想我!” 女孩放在身前的乌发遮不全美好的软白轮廓,粉红娇嫩若隐若现。 周行之觉得他有罪,他的好姑娘明明在真情表白,生气的模样都是那么可爱,而他却心猿意马。 他将女孩重新搂入怀中,低声认错:“我错了,我不该这么问。” 姜希芮靠在他的胸膛上,带着惩罚性质玩弄她的最爱,揪来揪去。 “那个时候,你有看到我吗?”她问道。 十年前,他二十岁,她十二岁。 姜希芮对那次寿宴记忆深刻,那是他们一家人最后一次一起出席的宴会。 那时,他们处在同一时空,却如同两条相隔千里的轨迹,即便不平行,即便有交错的可能,却依旧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位面。 她穿着锦衣华服,却不知他在无助挣扎。 想到此处,姜希芮忍不住起身轻轻吻了下男人的唇瓣。 无关情.爱,只是疼惜。 周行之低声回忆道:“看到了,你当时穿了一件白色纱裙,陪在韩泰辰身边,像是我永远也接触不到的小公主。” 之前,周行之从未回想过,那段记忆被他封锁起来,这是来自心理医生的建议,同时也是他的自愈措施。 但是现在,那些所谓污点不再重要,他的好姑娘疼惜他,于是记忆解封重新涌上脑海。 他当然能看到她,她站在宴会的主人翁身边,耀眼又遥不可及。 周行之十分庆幸他在MIT六年里争分夺秒的努力,那是他拉进云泥距离的最好时光,即使当时他并不认识她。 幸好,他足够努力。 幸好,他最终站在了她的身边。 ***** 夜深,未过零点的十一点钟,派对依旧在进行,顶层宴会厅灯火通明。 姜希芮穿戴整齐,摸了摸周行之熟睡的侧脸,起身离开套房。 她回到宴会厅,找到韩宝偲。 “小姨,我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了?” 韩宝偲从豪门姐妹花中脱身,跟着外甥女来到露台处。 姜希芮掀起眼皮,目光带着超脱年龄的狠厉和冷冽,暴风凝聚在眼底如同一片晦涩深渊。 年轻女孩唇齿微张,语调轻描淡写降下审判。 “我要罗佩东和何华芝……” “身败名裂。” 第65章 玫瑰博弈结盟 十一月下旬, 港城深秋时节。 秋意凉在此处丝毫不见摧枯拉朽之势,反而带来体感上微凉的愉悦,热量从未大量消减一如港城的繁盛, 仿佛永远不会落幕。 现下临近午夜时间,室外露台20度左右的气温伴随着维港潮湿的海洋气息,缠裹着两个身穿高定纱裙的人。 玫粉色艳光四射, 裸粉色温婉娇俏。 宛如两朵馥郁芬芳的盛放玫瑰。 “我要罗佩东和何华芝,身败名裂。”年轻女孩语调轻飘飘, 盛气凌人降下审判。 韩宝偲闻言并未展露过多惊讶, 她拍拍玫粉纱裙,抚平不曾存在过的褶皱,继而抬眼对上姜希芮那双灵动水润的杏眼。 “他们得罪你了?生这么大气。”韩宝偲语调散漫问道。 “嗯, 得罪了我的人, 就要付出代价。”姜希芮微扬下巴, 眼底的冷冽依旧浓重。 在姜希芮看来,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包括她自己,或多或少都带着些疯批基因。 或许是天生的,就像她之前所猜测的那样,他们的血液中好似带着诅咒,注定孤寡一生无所依。 亦或许有后天影响,世代传承的不仅有数以亿计的金钱资源, 还有各种各样的畸形成长环境, 导致他们这些人大都心性不健全,区别于常人。 拿圈外人周行之对他们这些人的感受举例:经常松弛到过分, 以至于显得有些神经兮兮;无病呻吟,无理由的悲观厌世, 例子是Steven。 其实上次车祸姜希芮的过激反应也是如此,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脱身,惊惧过分。 所以,为什么要欺负圈外人? 仗着自己发疯便肆无忌惮,去祸害圈子外健康正常的人,用圈外不曾见过甚至超出想象的阴暗,凌驾在外界毫无抵抗力的阳光之上所带来的乌云阴影会有成就感吗? 在姜希芮看来,这是胜之不武、懦弱胆怯的选择。 疯批就该对上疯批。 圈内战争手段带来的硝烟不应该蔓延到青天白日下。 周行之不屑去惩罚罗何夫妻二人,那是因为她的大狮子宽容大度、品德高尚,但是这些和她无关,她向来睚眦必报、从不是善类。 既然罗何二人信奉圈内规则,她便用这套逻辑毁掉他们,摧毁他们最看重的一切,让他们无法在港城上流圈层立足。 韩宝偲挑眉看向宛如被复仇战神“哈姆雷特”附身的姜希芮,兴致颇佳:“哦?你想怎么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知道罗佩东是私生子。” 姜希芮微动唇齿,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条只有不超过个位数的人才知道的秘辛,对韩宝偲因震惊而瞪大双眼的表情无动于衷。 …… 所谓秘辛,其实很难瞒过家族内最亲近的人。 比如罗佩东的侄女,罗颖卉。 “我不喜欢我的小叔,也不喜欢他生的孩子,我觉得他们很下贱,不配做我的亲戚。”罗颖卉在一次醉酒后如此说道。 姜希芮和她曾经短暂成为室友,在中学组织的野营远足活动时,她们曾共享一顶帐篷。 十四岁的罗颖卉傲娇乖戾,说话直白不留情,她看不起出身比她低的任何人,因此在遇到姜希芮之后,她自觉这才是有资格成为她朋友的人,所以对姜希芮十分热情。 但是这份热情很短,在罗小姐受不了牛津中学枯燥的学习氛围转学去美国后,被迫中断。 不过可能是因为实在没有人可以让罗颖卉倾诉苦闷,也可能是罗颖卉觉得华京天高路远,和港城圈子关系不大,她将很多事情都告诉了姜希芮。 罗佩东是私生子,但是罗家老爷子牢牢地守住了这个秘密,甚至说服原配认下这个小儿子。 可是还是那句话,这种秘辛很难瞒过家族最亲近的人,原配会向儿子诉苦,而他又会在家里不小心说出真相再被他的女儿罗颖卉知晓。 越是肮脏的秘密越是不长久,人的情绪压力会有阈值,背负这样的负面信息总会疲惫,倾诉是必然。 姜希芮最开始知道这些秘密的时候,了无兴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无论港城还是华京,那些龌龊污浊万变不离其宗,逻辑相似,结果也大差不差。 私生子、未婚先孕继而上位或隐藏、婚内出.轨滥.交……毫无克制的欲望如同占据理智的猛兽肆意逞凶,沦落成未开化的野蛮人却手握众多资源,让所谓上流圈层成为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竞技场。 同样,无论港城还是华京,在他们的圈子里,私生子都只配活在阴影下。 …… 韩宝偲闻言睁大了双眼,不自觉站直了身体,一改之前懒散看戏的状态:“哇哦,我不知道这件事,Cici,你确定吗?” 从君丽酒店60层的高度,姜希芮向下俯视交通干线交织不息的车流,点点车灯汇聚成璀璨光带。 宛如娇嫩裸粉玫瑰花的年轻女孩语气寡淡地回应道:“这是自然,就像我能确定那件元青花是真品而非赝品,这两件事我都有百分百的自信。” 宋敏慧之前就曾说过,姜希芮在理亏的时候也会端着架子,拿捏人的手段一流。 即便是此时此刻,她处在求韩宝偲帮忙的低位境地,也会将求助表述成交易,甚至是互利双赢。 “Cici,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宝偲微微蹙眉,姜希芮这是在提醒她刚刚接受的那份元青花大礼。 姜希芮将视线从楼下车水马龙转了回来,她勾了勾嘴角,笑容并非甜美讨好,而是强势自信:“我们是亲戚不是吗?我一直默认我们是盟友,会站在一起一致对外,比如这次一起对付罗佩东。小姨可以将这件事看作是一份投名状,一次对姜家的投诚,之后在郭家的事情上,我会与您共进退。” 听到这话,韩宝偲嘲讽笑出声:“我不需要姜家和我共进退,我背后是整个韩家。” 笑话,难道接受了她的大礼和示好就要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刀吗?一个小辈竟然敢让她指哪儿打哪儿? 姜希芮并未因韩宝偲不客气的言语而感到不悦,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 之后,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夸赞。 “其实我一直很崇拜小姨,小姨很厉害,手握无数人脉资源,您可以轻易见到甚至利用港城任何家族的核心家眷,有能力探听到一切想知道的消息。所以,一直以来,小姨在我心中都是港城实至名归的第一名媛。” 然而,之后却话锋陡转。 “在我看来,这种能力和智慧并不亚于我的妈妈,华人圈中名气颇大的女性科学家,韩宝仪女士。不过,外祖父和外祖母似乎并不这样认为,港城媒体也不这样想。” 姜希芮是独生女,对于兄弟姐妹针对父母疼爱的争夺没有切身体会,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父母疼爱有什么好争的,反正她从不会拥有。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设身处地去思考韩宝偲的处境 —— 从小活在学霸姐姐韩宝仪的阴影下,高光时刻仿佛全部被夺走,无论是父母还是外界媒体的关注,似乎全在韩宝仪身上。 可能是越缺乏什么就会越渴望什么,港城媒体对于清流一般热衷学术不爱社交的韩宝仪大加赞扬、捧为港城明珠,在韩宝仪没有离开港城之前,韩宝偲甚少被注意到。 根据这些,姜希芮合理推测,对于来自韩家的支持以及父母无理由的疼爱,韩宝偲远没有她表现出的那般自信。 当然这种话姜希芮不会如此直白说出口,过于伤情分了。 姜希芮悠悠说道:“我一直将小姨视作榜样一般的独立女性,您不妨再考虑一下,或许姜家的支持远比母族韩家来得更有价值,也更能说明小姨的能力。” 韩宝偲微眯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位人比花娇的外甥女,似乎是在判断她作为盟友所能提供的价值。 沉默并未持续多久,韩宝偲再次换上属于可亲长辈的慈爱笑容,她向姜希芮伸出一只手,笑着说道:“好,我同意,结盟达成!我很高兴可以拥有你这样的盟友。” 姜希芮伸手回握,同样换上乖巧甜美的小辈笑容:“我就知道小姨疼我。” 韩宝偲眨动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之前的针锋相对不存在一般语调轻快地调侃道:“那我们就叫玫瑰联盟,我是大玫瑰,你是小玫瑰,无论港城还是华京,我们所向披靡!” 姜希芮回应:“对此我和小姨一样自信。” 对姜希芮来说,结盟一方面是为了利用韩宝偲在港城的人脉对付罗佩东,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韩宝偲借此向她狮子大开口要求高昂报酬的可能。 无关利益的时候,韩宝偲或许可以是一位知趣贴心的长辈,但是能咬上一口大捞一笔时,即使是小姨也不会无缘无故提供帮助。所以,姜希芮许下了一张承诺未来的支票,用盟友的身份,让韩宝偲为她驱使。毕竟郭家也并非安逸之地,是非颇多,下一任掌权人的归属悬而未决,姜家的支持对韩宝偲而言很有价值。 除此之外,姜希芮还有其他考量。 之前她借用总统套房的事,只要韩宝偲想查便能轻易知道和她一起去房间的是周行之。 所以只有彻底将韩宝偲拉进同盟中,她与周行之的关系才能安全保密,之后韩宝偲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拿此做文章,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她翻船了,韩宝偲也没好处。 韩宝偲:“说吧,对罗佩东的事,你需要我做什么?” 姜希芮:“我想让小姨帮我设个局,搜集罗佩东对罗广霖有怨言的证据。” 罗广霖就是罗家老爷子,罗佩东的父亲。 韩宝偲不解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姜希芮解释道:“罗佩东是私生子的事情一直被罗广霖压着,直接戳破相当于与罗家正面为敌,所以还是让罗广霖彻底放弃罗佩东,罗家内部松口,到时候咱们再添一把火把这件事捅出去。” 韩宝偲点点头表示认同。 姜希芮继续说:“至于为什么罗佩东一定会对罗广霖有怨言,小姨不觉得罗佩东过于汲汲营营了吗?他一直在努力找项目投资,向罗广霖证明能力,但是罗广霖却从未让他进入罗家的核心管理层,董事会向来掌握在罗家老大手中,罗佩东自负能力却始终得不到认可,久而久之自然心生怨念。” 韩宝偲:“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 结束和韩宝偲的谈话后,姜希芮回到总统套房。 脱下裸粉纱裙,刚刚经过一番名利场厮杀的猫猫恢复娇软状态,重新窝进大狮子温暖的怀抱中。 “你刚刚去哪儿了?”周行之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问道。 他搂紧身体微凉的小姑娘,低头用嘴唇蹭了蹭她的发顶。 姜希芮将脸颊贴着男人温热的胸膛,娇软的声音却说着狠厉的话:“我刚刚出去布了一个局,过一阵子就会收获猎物。” “周行之,我会给你报仇的。”猫猫许下诺言。 闻言,周行之从睡意朦胧中清醒过来,他捧着姜希芮娇美的小脸,低声问她:“乖宝,你去做什么了?” “我不要说,这是一份惊喜,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恶趣味猫猫眼睛黑亮,坏点子很多的样子,整只猫兴致勃勃的。 周行之忍不住吞咽了下,他的好姑娘帮他对付别人的样子实在过分迷人。 既是可靠的战友,亦是甜蜜的爱人。 他低头吮了下女孩儿唇瓣,低喃道:“谢谢芮宝保护我,我很期待这份惊喜。” 话音刚落,大狮子翻身压在猫猫上方,身体力行表达感谢。 …… “周行之,我腿酸。”猫猫软声撒娇。 “好,我们换个姿势。”狮子言听计从,服务绝佳。 “周行之,我想喝水。” “我抱你过去喝。” “周行之,我想……” “乖宝,叫老公。” “唔……老公。”猫猫甜蜜唤人。 狮子心满意足,更加卖力干活。 维港圆月高悬,月华穿透落地窗,缠绕在亲密相贴的两人。 这份亲密在身体上,也在心意间。 大狮子勇敢坦诚过往,猫猫报仇虽远必诛。 ***** 半个月后,华清大家属楼。 清晨五点四十五分,闹铃准时响起。 “嗯哼,周行之,你快关掉。”姜希芮闭着眼睛烦躁地皱紧了眉头,使劲拍打身边的大男人。 周行之撑起身体,伸长手臂去拿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抱歉乖宝,现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被闹铃惹毛的猫猫没搭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周行之放轻动作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后,再小心开门走出房间。 他这么早起床是有原因的。 因为欧阳敏和周广源一般在六点左右起床,他需要在这之前离开他的房间,哦不,现在是姜希芮的房间了,之后返回他在周广源书房里的临时床铺。 华清大家属楼的房子是四居室,主卧归他爸妈,次卧本来归他现在归姜希芮,至于剩下两间房,则是欧阳教授和周教授的书房,一人一间,从不打架。 因为没有空余房间,所以现在他只能临时睡在他爸的书房里,床是放不下的,也就是一张床垫而已。 这段时间,姜希芮和周行之恢复了一起回家吃饭的活动。天气逐渐变冷,酒足饭饱后的猫猫懒得动弹,被欧阳敏热情挽留后一般都会留宿。 老婆留下来了,周行之自然也要留宿。 但是问题是他睡哪儿。 周行之自然以为他要和老婆一起睡,但是欧阳敏持不同意见。 “芮芮平时工作那么忙,偶尔回家睡觉你还闹她,你去睡你爸的书房,让芮芮自己睡。”欧阳敏语气强势,不容拒绝。 姜希芮乖巧点头:“好哦好哦。” 周行之:…… 所以现在就变成了周行之半夜偷偷溜进姜希芮的房间,有时候只是搂着娇软猫猫睡觉,有时候则会嗯嗯啊啊坏事做尽。 姜希芮对此接受良好,甚至兴趣十足。 恶趣味猫猫觉得这样做很刺激,她很喜欢。 之前都很顺利,但是今天却出现了意外。 周行之轻轻关上门后,转身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欧阳敏。 “……妈,这么早。” “你在干什么?”欧阳敏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 “哦哦,我……我起床了,就来看看芮宝睡得好不好。”周行之撒谎时语气有些飘。 欧阳敏了然,无奈扶额。 她看不得周行之一脸春光吃得很饱的满足模样。 她会感到白菜被猪拱的心痛。 欧阳敏挥挥手打发他去洗漱,眼不见心不烦。 吃过早饭后,一家四口各自出发。 去学校的去学校,去CBD的去CBD。 姜希芮来到华新总部,进入办公室后,Elsa递来平板。 上面显示的是一封来自韩宝偲的电子邮件,刚刚抵达,玫粉色标题艳丽醒目 —— 收网时刻。 邮件内容是一则今早港岛新闻的最新报道。 「罗家再起风云,二公子竟是私生?!」 私生子身份曝光,罗佩东完了。 韩宝偲搜集证据的思路十分简单粗暴 —— 灌他酒,温柔乡里吐真言。 罗佩东的新欢是位刚刚进入港城娱乐圈的嫩.模,黑料一大堆,拿捏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新欢嫩.模成为了韩宝偲的眼线,在罗佩东醉酒后,不停夸他厉害,吹捧他的能力,并且感慨他怀才不遇,家族不给机会,否则一定会比罗家老大还要厉害。 罗佩东被夸得飘飘然,本就被酒精点燃的灵魂好似彻底脱离躯体,情绪上头当即痛骂亲爹识人不清,老糊涂之类的字眼不断往外冒,甚至带着诅咒怎么还不死。 这些画面被卧室里的隐藏摄像头记录下来,自动发往韩宝偲的邮箱,再被韩宝偲匿名发给了罗广霖的原配夫人,递上一把趁手的刀。 据说这条录像带是在罗广霖的家庭聚会上被“无意”曝光的,不堪入眼的□□画面还有里面的污秽谩骂让罗广霖当场昏了过去,在私人医院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怒骂罗佩东,并扬言再也不管他了。 罗家老大趁着罗广霖正在气头上的绝佳时机,将罗佩东私生子的消息卖给港岛新闻,即便罗广霖之后反悔起了怜惜,罗佩东也不可能翻身重新跻身港城上流圈层。 至于何华芝,则根本不需要她们动手。 何家现任掌权人是何华芝同父异母的哥哥,对何华芝毫无亲情,记恨倒是不少。 何华芝私生活玩得更花,之前碍于罗家,何家这边一直替何华芝压下诸多丑事。 现下墙倒众人推,何家对港媒的压制不再作数,甚至有推动的意思,于是短时间内,众多关于何华芝的花边新闻不胫而走,闹得港城满城风雨。 罗&何夫妇声名狼藉,狼狈逃离港城,去往某个不知名东南亚小国躲了起来。 这些自然是后话,但是姜希芮看到这则私生子身份曝光的新闻后,猜测得也差不多。 她满意地点点头,对Elsa说:“把这封邮件转发给周行之,告诉他不客气。” 至此,玫瑰联盟首战大获全胜。 猫猫替大狮子报仇成功。 ***** 时间又过去一个星期,来到十二月下旬。 华京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四九城一片银装素裹,透着瑞雪兆丰年的欣欣向荣。 这段时间,姜希芮和Lucas通过视频会议对于收购事宜进行进一步谈判,拉扯还在继续,Lucas火气也变得愈发大,但是姜希芮丝毫不受影响,继续之前的策略,努力拖延进程,等待不到一个月时间后的三大机构最新评级判定。 最后时刻即将到来,稳住心神最为关键。 华新总裁办,姜希芮在和周行之打电话。 “我大概6点下班,我们直接在华清大那边见面就好了。” “对,你别再绕路过来接我了,有积雪,路不好走。” “不要,我不要叫老公。” “好了,就这样吧,我们等会儿见。” 姜希芮挂断电话后,笑意还停留在嘴角处,恋爱的粉红泡泡充盈在冷灰色调的办公室内。 这时Elsa推门进入,身后跟着一位老熟人。 “靳叔,您怎么来了?”姜希芮起身相迎。 轻易不会离开爷爷身边的靳叔毫无预料出现在华京,眼角皱纹比起上次见面时似乎更深了一些。 他对姜希芮说:“小姐,姜董两天后会有一场手术,他让我过来接您去美国见他一面。” 粉红泡影幻灭,冰冷沉重如同枷锁裹挟全身。 姜希芮听见自己艰涩出声:“好,我这就去准备。” 第66章 继承人的选择 湾流G650落地休斯顿机场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十二分, 12月26日。 正值圣诞假期,街道上节日氛围浓厚,驯鹿红与森林绿配色无处不在。 休斯顿冬日几乎无雪, 但这并不妨碍当地居民对于白色圣诞节的追求,人造雪挂满树枝与亚热带气候共存,显得有些诡异蹊跷。 姜希芮从机场离开, 进入车内后将头松垮地倚靠在车窗玻璃上。 空泛的杏眼麻木记录着窗外与她毫无关系的节日欢乐。 休斯顿怎么会有雪?这一定是假的,她在做梦。 姜希芮觉得她好像进入某种时间循环, 似乎回到了她在牛津时, 靳叔来的那一天。 她在重复同样的步骤。 靳叔来接她,Nina帮她收拾行李,之后随着靳叔登上湾流G650, 落地, 来到安德森癌症中心, 坐在这位年轻男医生面前。 同样的,她也在做着类似的祈祷, 这一切都是假的,休斯顿不可能下雪。 她在等周遭环境坍缩重回现实世界。 “抱歉这么晚通知你,病人病情突然恶化,这在我的预料之外。手术计划提前,安排在明天下午,具体时间在这份手术协议书上, 请在下面签上名字。” 姜希芮听着面前医生公式化的叙述, 看着他像机器人一样开合不停的嘴巴,始终感受不到真实依托。 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屋内, 白炽明亮的光路铺满整间办公室,包括那只桌子上的白色马克杯, 阳光折射,泛着光晕,似乎下一秒就会因为程序卡顿而消散在空气中。 姜希芮盯着它,等待重启。 “芮宝。” 熟悉的干燥温热包裹住她的手,拉回她的目光。 姜希芮看到了坐在她旁边的周行之。 是了,她想起来了,这次不一样,是他陪着她来的。 真实感一瞬间回归身体,阳光不再透着诡异的白。 他好似标定她世界的锚,他不会消失。 …… “好,我这就去准备。” 在Elsa和靳叔离开办公室后,姜希芮扶着桌子缓慢坐下。 没有经过思量,她直接拿起手机拨给周行之。 “芮宝,打电话过来是不是还是想让我接你?乖,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出发了……” “周行之,我爷爷两天后有一场手术,我要去见他,安排了私人飞机,今晚就走。”姜希芮哑着嗓音轻声说道。 “我陪你过去,”周行之没有任何犹豫,接着又怕她不同意立刻说道,“芮宝,不要拒绝。” “……好。” 是周行之接到她,随后一起乘车来到碧水湾。 是周行之告诉Nina需要准备什么行李,而她全程站在一旁像个听话等待安排的小孩子。 是周行之陪着她登机,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飞行,一起降落休斯顿。 一切都有他,她不再像上次那样独自面对。 …… 姜希芮回握那只大手,有些用力,像是在温热关怀中汲取力量。 “手术成功率有多少?”她问道。 男医生抿了抿唇,恢复了人类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忍心。 “50%左右。”他说。 一半一半,如同抛硬币的随机游戏,结果如何只看天命,人力似乎毫无作用。 “你也只有50%?” 姜希芮知道这句话没什么意义,但是理性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控场,她有一位即将进入手术室却只有一半生存几率的至亲,她想多问问。 男医生沉默了片刻,没有推脱解释:“抱歉。” 姜希芮握紧手中的笔,用力到骨节绷紧发白,眼中的字母串联起陌生冷酷的文字。 落笔很沉,她是亲属,她要签下名字同意爷爷进入那间生死结果缥缈不定的手术室,之后或许再也醒不过来,而这一切都在她的同意下。 “芮宝,可以明天再签,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好吗?”周行之搂着她的肩膀,声音沉着可靠。 姜希芮深呼吸一次,摇了摇头:“没事,我可以的。” 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没有手术,连50%的希望也没有。 笔尖划过纸张签下姓名,尘埃落定。 她将协议书推向医生,不想再看一眼。 姜希芮:“我想去看看爷爷。” 周行之:“好,咱们走。” ***** 病房外,靳叔客气拦下周行之。 “姜董想先和小姐说说话,麻烦周总在外面等一会儿。” 周行之点头,用眼神安慰回头看他的姜希芮:“我就在这里等你,放心。” 姜希芮轻声“嗯”了下,垂下目光推门进入病房。 此时已近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在房间里渲染出金黄色调,宛如丰收稻谷一般的色泽格外温馨令人满足,可同时也意味着近黄昏的无奈收场,再极端些……还有回光返照的悲壮。 姜希芮靠墙站着不愿走近病房中央比起上次见面看起来更加憔悴的姜朝。 她躲得有些远,不想看清爷爷的病容,似乎这样就能维系住他并未生病的假象,全然一个自欺欺人的逃避懦夫。 “芮芮来了,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姜朝伸手唤她。 “我不要。”姜希芮微扬着头,很倔地拒绝,但是这份倔强是为了掩藏即将断弦的悲痛。 “又在耍什么小性子,你站那么远爷爷看不清你的脸,快过来。” 姜朝的声音包容中透着无奈,迟暮老人的简单诉求轻易打动人心。 泪水决堤眼眶,姜希芮偏头飞快擦拭了一下,接着瓮声瓮气地应了下来:“好吧。” 她低头走近,拉开病床旁边的单人软椅,坐下后像是置气小孩子一样将头仰给姜朝:“给您看,这样够清楚了吗?” 可是她却闭着眼。 不愿意面对爷爷此刻憔悴的面容是真的,还有……她担心溢满眼眶的潮湿不争气地涌落成水痕。 姜朝:“嫌弃爷爷变丑了?都不愿意看我了。” 姜希芮忍不住哭腔控诉道:“您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姜朝叹口气:“从上次来就变成哭包了,这次来还是哭,我记得你之前是个不爱哭的。” “您怎么知道我不爱哭,我超爱哭,就喜欢哭!”姜希芮大声反驳道,她不再忍耐,睁开满是泪水的杏眼,哭嚎出声。 “……行,哭吧哭吧,我现在也管不了你了,爱哭就哭。”姜朝把脸转向一侧不看她。 姜希芮独自哭了会儿,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她发现只有在周行之面前她才能哭得那么肆无忌惮,可能是因为他惯着她,一直给她拍后背,安慰得越好委屈越大;也可能是因为在她潜意识里将周行之当作是最能包容自己的人,无论她怎样失态,他都不会嫌弃。 “哭够了?”从不会安慰小孙女的姜朝问道。 “嗯。”姜希芮抽抽鼻子。 “那咱们好好说说话。” “您说吧。” 姜朝握住姜希芮搭在床边的手,徐徐说道:“我前两天大致了解了收购的事情,平心而论,我如果在你的位置上,可能做不到这么好,芮芮很棒,华新在你手中我很放心。” 姜希芮嘴角有往下撇的迹象:“您很少夸我,几乎没夸过。” 即使有过,也很含蓄,从未像现在这样直白。 她从12岁开始,除了在牛津的学业外,还有每天定时的继承人训练,有时候是和姜朝直接视频,有时候则换成华新的其他高层管理。 12岁到22岁,姜希芮每次收到的反馈都是永无止境的修改意见,以及她还能做得更好的暗示。 再自信的天子骄子也难掩失落。很多次,姜希芮都想让爷爷夸夸她、肯定她的努力,但是每当看到姜朝那张严厉肃穆的脸,这种类似撒娇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姜朝面对小孙女委屈的控诉并未否认,他扯了下嘴角,笑容有些苦涩:“现在情况特殊,我不想留遗憾,想夸你就直接夸了。” “您别这么说。”姜希芮受不了他好似在留遗言的口吻。 姜朝:“芮芮怪爷爷吗?一直对你要求很严格。” 姜希芮低着头没说话。 姜朝也不是非要她回答,他只是找个话头想和他的小孙女说些心里话。 视线转向窗外逐渐靠近地平线壮烈红日,老人的声音嘶哑疲惫,那是一种回忆带来的感伤与愧疚。 “爷爷最近忍不住反思之前对你的教育,你的人生从来不是你自己的,你的所有选择都是我的安排,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想法、你的意愿。爷爷知道你其实更喜欢哲学,但是我却选择无视继续让你接受继承人训练……” 姜希芮忍不住小声插嘴:“您没有您自己说得这么狠心的,我大学时选专业选的是政经哲,那个时候您并没有反对。” 姜朝抬手摸了摸姜希芮的头,难得温情的举动让她再次眼眶发红。 “你是好孩子,知道宽慰我,但是爷爷心里清楚我对你还是太强势了。你身上担负了太多,我的期许、华新的未来,你不可能像你堂哥堂弟还有你的父亲叔叔那样拥有轻松自在的人生,可以选择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这一点是爷爷对不起你,但是芮芮,爷爷只有你了,只有你可以担得起这份重任,他们都不行,他们撑不起华新的未来。” 姜希芮连连摇头,哭腔再次让喉管苦涩、发音艰难:“不,不是这样的,您说错了,您没有对不起我,我很高兴您选择了我,真的很高兴。” 她接过姜朝递给她的纸巾,缓了缓情绪接着说道:“爷爷,我可能从未对您说过,但是这份选择对我很重要,有时候甚至是我最重要的信念支撑,而且我不需要所谓轻松自在的人生,昏昏噩噩漫无目的,我不想当受家族荫蔽的蛀虫,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可能是之前在欧阳敏和周广源面前自我剖白过一次,姜希芮再次说起父母时,艰难程度减轻到微乎其微。 她苦笑一声,自嘲说道:“您知道的,爸爸妈妈从未选择过我,或者说他们从未真正爱过我。所以您知道您选择我作为继承人这件事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这是我第一次被选择,小时候我甚至一度认为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您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公开宣布我是华新未来继承人,顶住所有人的压力,义无反顾。自那时起,我就把您当作我最重要的亲人,我的盖世英雄,这一点从未改变。如果不是这层继承人的身份,我根本无法在圈子里立足,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女孩罢了,一个连父母都不屑多看一眼的孩子而已。” 泪水不知不觉间布满脸颊,干涸凝固再换上新鲜水迹,周而复始,如同源源不断的原生伤痛。 姜朝用手背轻轻擦拭小孙女的泪痕,声音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好孩子,别这么说自己,你是爷爷最重要的珍宝,在爷爷这里谁也比不上你。我们是双向选择,谁都没有辜负谁,乖,别哭了。” 小孙女可怜可爱的泪水让姜朝心脏酸胀不已,他略显笨拙地转移话题:“我听说这次是周行之陪你过来的,你们最近处的怎么样?” 姜希芮鼻音很重地回复:“挺好的。” 姜朝:“你对他现在是什么态度?还是商业联姻吗?” “爷爷,我喜欢他。”姜希芮并未扭捏,语气坚定承认道。 接着她看到爷爷脸上自她进入病房后第一次露出真切的笑容,那是欣慰于孙女找到幸福的巨大满足。 “那就好,那就好。”姜朝拍着她的手,连连说道。 在这种几乎处于诀别的时刻,他所期待的不多,无关乎集团发展、家族荣耀,唯有他的小孙女可以开心幸福而已。 ***** 姜希芮离开病房后,周行之被叫了进去。 被叫到名字时,192的大男人露出了被教导主任点名的惶恐不安。 “爷爷找我谈什么?”他改口倒是快,而且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这声爷爷喊得十分自然。 姜希芮没关注这些,她还沉浸在之前谈话的感伤迷茫,神情有些木楞。 即使如此,她还是意识到了周行之的不安,于是安慰道:“没事,不用怕的,你这么好,爷爷不会为难你的。” 这点是实话,姜希芮从不担心爷爷的为人处事,这可是姜朝,在商场厮杀近五十年的笑面虎,是圆滑到骨子里的精明;并不是她那位以自我为中心、毫不在意他人感受的爸爸,放鸽子这件事也能开脱成艺术家的洒脱。 爷爷和周行之的谈话并未持续很久,他很快走了出来,带着明显的红眼眶。 关于这点,姜希芮依旧没担心。 她明白周行之在有关她的事情上容易情绪激动,之前欧阳敏就和她说过,聚肴阁那次是欧阳敏第一次见到周行之哭,所以他们是彼此的哭包,只对彼此这样。 这次红眼眶大概是因为爷爷谈到她的事情。 具体是因为什么,既然是单独谈话,姜希芮也没想去探究具体内容。 她双手握住周行之精壮的手臂,像个树袋熊一样懒洋洋地半挂在他的身上,就这样被他托着回到了爷爷在休斯顿的住所,那里被靳叔安排一新。 之后时间的流逝缓慢又沉重,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之下,夜晚来临。 姜希芮躺在陌生的床上,搂着她无比熟悉的大狮子。 周行之穿了一身棉质睡衣,长袖白T柔软贴肤又暖融融的,脸颊蹭动在上面十分舒适。 姜希芮很满意,眷恋地靠着他,使劲往他怀里钻,让他把她从头到脚裹起来。 “老公,你把上衣脱了好吗?”姜希芮鼻头蹭着男人的胸膛,拨来拨去。 虽然睡衣很好,但是她想要贴贴。 周行之垂眸看着怀里的宝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老公,之前都脸皮薄得很,不愿去喊。 “好。”他没多问什么,现在她想做什么他都答应都配合。 周行之抓着领口扯下长袖白T,露出劲瘦好看的腰线。 姜希芮可怜巴巴在他怀里抬头看他:“我想咬着。” “好。”男人哑声应下。 姜希芮得偿所愿,用牙齿细细磨着,时不时用嘴唇抿一抿。 “老公,我们是亲人对吗?”她有些突兀地问道。 “对,我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一辈子不分开的那种亲人吗?” “对,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夜深,梦未央。 姜希芮半含着她的最爱,梦呓含糊地唤出那两个字。 “爸爸。” 周行之心里一痛,他的芮宝祈求父亲爱怜的模样让他酸涩无比,不是嫉妒,而是疼惜到发痛。 他低头用嘴唇摩挲着她的额发,想借此帮助她摆脱梦魇,摆脱那个不会予以回应的执念。 时间继续行走,来到清晨,中午,最后抵达下午三点十五分,姜朝的手术时间。 手术室外,姜希芮呆坐在周行之怀里,灵魂空荡。 她从昨天下午便是如此,只要可以便尽可能待着他的怀里,像是在那里安了一个窝,仿佛那里有她全部家当。 姜希芮望着红色的「手术进行中」标志灯,里面有她的亲人,一门之隔,两种境地,生与死或许就在一线之间而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情绪压抑到鼓胀,最终崩溃。 无望的哭嚎,歇斯底里,声音好像经历过失声一般嘶哑破碎。 “周行之,我要没有亲人了!” “我唯一的亲人会不会就这样没有了!” 如同泣血一般的哭声像是在质问红色的无情灯光。 50%的概率…… 他只有50%的概率! 时间一刻度一刻度移动在指针表盘上,冷酷决绝推向结局。 终于,红色标志灯转绿。 手术室打开…… 第67章 亲人 周行之推门进入病房时, 姜朝正在闭目养神,但是在关门的一瞬间,姜朝睁开了眼睛。 七旬老人虽然疾病缠身但是眼神依旧犀利有神, 如同假寐的老虎重回清明,却在短瞬间换上温润外衣。 “周总过来坐。” “爷爷,您叫我名字就好。” “好, 我叫你行之。” 久闻彼此多时的年轻领头狮与迟暮笑面虎,终于以商场之外的亲属关系面对面坐下交谈。 可能是之前和姜希芮说话情绪波动大, 精神有些疲累, 也可能是担心小孙女独自在外面等着一个人胡思乱想,姜朝没有过多铺垫开门见山。 “芮芮很喜欢你,我很欣慰。” 周行之嘴角勾起弧度, 那是提到心上人的不自觉反应, 但是姜朝的后半句话让他把弧度压了下去。 “我以为我来不及见到这一天了, 能在走之前看到芮芮结婚我也能放心了。”姜朝说道。 之后,大部分时间是姜朝在说, 周行之坐在病床前的单人软椅上默默听着。 老人的独白沉重又残酷,他没有任何掩饰或包装,平铺直叙甚至是揭伤疤一般地说出姜希芮的原生伤痛。 “芮芮从小很孤单,并不是说没有朋友的孤单,而是芮芮的爸爸妈妈,他们……很自私, 所有的精力都在各自的事业上, 一个只知道画画,另一个也只知道待在实验室里, 从来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也没有考虑过他们陌生疏离的相处方式会对芮芮产生怎样的影响, 他们是痛快了,分开很洒脱,从没想过孩子会怎么想。” “小时候,芮芮还会问我,为什么爸爸妈妈不疼她,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和别人的不一样?我每次都糊弄过去,等她再长大一点,也就不问了。” “而我,我也不是一个好爷爷,对芮芮并不是纯粹的对孙女的疼爱,更多的是重担和利用,考量的东西多半是家族集团的事情,对待她更像是对待一位继承人,要求严格不在乎她小小年纪是否需要鼓励……我对不起她。” 周行之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姜希芮父母的事情,但是无论是哪一次他都心如刀绞。 他的好姑娘被亲生父母无视得彻底,本应是血缘天生的羁绊疼爱,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困惑不解发展成怀疑自己,再到一层层失望冰冻成伤痛。 他忍不住说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你们可是她的亲人。” 姜朝没有回应他的质问。 老人抬起苍老的眼皮,黑亮的眼睛像是在用尽最后一份力量看向坐在身旁的年轻人。 接着他哑声说出宛如叹息一般的托付:“行之,芮芮只有你了,你要多疼疼她,给她一份没有理由的爱,答应我好吗?” 周行之对上姜朝的双眼,那一刻他明白了姜朝的用意。 揭伤疤一般的自述不是没有缘由,姜朝在用姜希芮的原生伤痛激起他对她的疼惜。 姜朝没有完全信他,但是老虎迟暮,姜朝或许没有办法亲自替孙女的幸福保驾护航,所以在这可能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机关算尽,为她考虑谋算。 所以,姜朝并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无情,对待姜希芮严格要求是真的,但是疼爱也是真的。 酸涩从喉管蔓延到眼眶,周行之在替姜希芮感到欣慰。 他的芮宝还是有一位亲人在用真心疼爱她。 周行之没有多说其他,或是解释无论如何他都会疼惜姜希芮。 他只是点点头,缓慢且郑重,低沉的声音许下承诺:“好,我答应您。” …… “周行之,我要没有亲人了!” “我唯一的亲人会不会就这样没有了!” 坐在他怀里的女孩双手用力抓着他的领子,失魂落魄像是一只怎么也找不到家的流浪幼猫。 周行之小心托着她,她在发抖,通红凄惶的双眼像是在寻找依托一般望着他,可怜到让他心脏抽疼。 “乖,不会的,不会的。”周行之哑声安慰着,但是他觉得这种安慰十分无力,没有任何作用,只是用来填充沉默。 然而,他说不出更好的话来让他的好姑娘不再痛苦。 周行之搂紧她,将女孩湿透的小脸放在他的颈窝。 他在她的耳廓旁低语:“芮宝,我在,我一直在。” 试图借此带来些慰藉。 姜希芮如同一只被落雨打湿毛发的流浪幼崽缩在他的怀里,孱弱无助却像是搂住逃生浮木一般紧紧抓着他。 女孩仿佛流不尽的泪水沾湿他的衬衫,一遍又一遍,终于手术室的门从内打开。 周行之立刻起身,抱起姜希芮冲向走出手术室的医生。 他的芮宝木讷地抬起头,嘴巴开合无法说话。 她失声了。 周行之忍着心疼,替她问了出口:“医生,怎么样?” 男医生摘下口罩,说出了他们最期待的答案:“手术很成功,之后再观察几天……” 喜悦势不可挡涌上身体,周行之由衷舒了一口气,可是医生之后的话他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发现姜希芮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芮宝,芮宝!” ***** 姜希芮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周行之的脸。 他就在她正上方,应该是发现了她即将睁眼的迹象早早等在那里。 她挣扎着眨动泛着酸涩的眼睫,默默瞧着他。 男人深邃的眉眼此刻难掩憔悴,辛苦奔波的感觉很重,脱离了高级写字楼里商业精英的矜贵,更像是一位养家糊口做重活的顶梁柱。 为了他们的家,所以奔波,所以辛苦,所以更有男人味。 她的男人,她的亲人。 “芮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周行之问道。 姜希芮想开口回应,但是她发现嗓子嘶哑得厉害,无法出声。 于是她只能点点头。 周行之似乎是意识到了她的窘迫,轻声安慰道:“没事,别担心,医生说醒过来就好了,过一段时间就能说话了,乖。” 男人的大手摸着她的脸,干燥温热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偏头蹭了蹭,透着说不出的依恋。 周行之轻笑了一声,调侃道:“爷爷之前都笑话你了,他说他醒得都比你早,他还说你之后要多锻炼了,身体这么脆弱,动不动就晕倒。” 一瞬间,姜希芮泪流满面。 “爷爷”两个字就像是触动泪水的开关,晕倒之前的所有情绪膨胀 —— 高兴、感动、欣慰、无所适从……再次齐齐涌了上来。 她的爷爷还活着,她的亲人还在。 姜希芮闭着眼无声流泪,呼吸沉重又灼热,带着哀叹凄婉,带着如释重负。 受屈严重的猫猫重获新生。 周行之的吻沿着泪痕往下落,男人的声音沙哑粗砺:“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不哭了。医生说咱们之后好好接受靶向治疗,至少十年的寿命是没问题的。” 闻言,姜希芮搂住男人的脖子,将脸贴着他的,再也忍不住咧着嘴无声哭嚎。 幸福如果可以用意象精准浓缩,姜希芮的选择是休斯顿12月29号傍晚时分周行之下巴处的胡茬。 ***** 1月1日,元旦。 崭新的一年,崭新的一天。 这几天,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姜朝和失而复得重获新生的姜希芮关系变得特别亲,祖孙二人不再是之前严厉导师和端正学生的疏离关系,现在变得特别黏糊,黏糊到周行之有些吃味。 两人像是终于学会情感表达的学龄儿童,不再隐藏对彼此的关心和疼爱,但是手段十分直接粗暴。 姜朝:“芮芮的那架飞机还是我给的,湾流G650也老了,我重新给你买架G700换下来,已经让靳叔去订购了。” 姜希芮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开心大宝宝,搂着姜朝的胳膊撒娇:“爷爷真好,没有人比爷爷更疼我了!” 周行之:…… 说来也是巧,他也订了湾流G700打算送给芮宝作为新婚礼物,还在路上结果出了姜朝这个拦路虎。 周行之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没事,家里有两架同一型号的飞机也没什么,机内装潢可以不一样,芮宝可以换着用。 姜希芮:“爷爷,我叫人重新设计了一遍您在华京西郊的谧园,等设计图出来我拿给您看,找了您最喜欢的那位设计师,咱们图个新年新气象。” 姜朝:“好好好,芮芮最乖了,爷爷很开心。” 姜希芮:“之后我们回国,我每周都过去陪您过周日,就咱们两个人。” 周行之:……这可不行,他老婆就这么一天公休日! 还没等他张口委婉表达异议,姜朝先他出声说道:“叫上行之一起,咱们可以一起过周日。” 说完,笑面虎冲他浅浅勾唇,很是体贴大度的模样。 老谋深算,以退为进,诡计多端。 他想和老婆两个人过周日! 周行之没选择惯着姜朝这位久病初愈的老人,他将爸妈搬了出来:“好啊,我再叫上我爸妈,咱们可以周日的时候一起聚聚。” 据他所知,姜朝的西郊谧园大得很,比上次芮宝的别院还要大,颇有些独占山头占地为王的气势。到时候,他爸妈招呼姜朝,这么大一个园子足够他和芮宝两个人过二人世界。 姜朝:…… 元旦这天,姜希芮和周行之早早准备好,早上七点的时候打开笔电,调整摄像头后点击视频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屏幕里出现了欧阳敏和周广源的身影。 休斯顿冬令时比华京晚了14个小时,这边早上七点的时候华京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所以考虑到两位教授的休息问题,他们决定这通新年视频早点开始,反正姜朝习惯每天都起很早。 即使是视频电话,欧阳敏和周广源还是穿得很正式。 和上次在聚肴阁见面时一样正式,不过那个时候一片赤诚心却换来姜经荣的傲慢放鸽子。 想到这里,姜希芮不免感到一阵酸涩不堪,接着她听见爷爷首先开口说道:“亲家元旦好,我先给两位道个歉,为我那个不懂礼数的儿子,让两位见笑了。” 在商场上唯我独尊的七旬老人此时自我检讨道:“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教育好他,请亲家多包涵,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我和我儿子的错,和我们芮芮没有一点关系,她是个好孩子。” 欧阳敏推了推眼镜,满脸严肃点点头:“这话说得不错,芮芮是个好孩子。” 姜朝:…… 亲家很有个性,这是对他的认错检讨一点都没客气推脱,都认下来了。 不过他看得出两位都是正派的人,对芮芮的满意也不是作假。 之后的对话十分融洽。 笑面虎姜朝没有端着长辈的架子,语气和善亲切,仔细询问了两位教授的工作,了解得比姜希芮还要深入,他甚至知道欧阳敏最新的科研突破是什么。 欧阳敏和周广源对这位亲家长辈态度不卑不亢,更多的话题在关心久病初愈老人的康复上,以及各种角度表达他们对姜希芮的喜欢。 周广源:“芮芮特别爱吃我烧的鱼,等您从国外回来可以和芮芮一起过来,我亲自下厨。” 姜朝:“好好,多谢,回国后我一定赴约。” 周广源开始报菜名:“芮芮还爱吃蟹粉狮子头、西红柿牛腩、椰子鸡、鲫鱼豆腐汤……” 对此并不知道的姜朝笑容勉强:“……好好。” 欧阳敏:“芮芮特别喜欢把被子晒得特别透,华京只要有大晴天,我都会叫阿姨把她的被子拿出来,只要晒过,芮芮就会睡得特别好。” 对这一点依旧不知情的姜朝笑容更加勉强:“……多谢亲家,这么照顾我们芮芮。” 欧阳敏语气淡淡:“这些都是小事,她很好照顾。” 姜朝垂下目光,老练圆滑的笑面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惭愧包围着他,和芮芮相处没有多久的亲家都比他知道得多。 坐在姜朝侧后方的姜希芮同样垂下眼皮,快速眨动了几下眼睛,缓解即将溢出眼眶的潮湿酸涩,但是微微发红的眼尾还是透露出她此刻的不平静。 二十分钟后,聊天进入尾声。 姜希芮在点击结束视频的按钮之前,突然看向屏幕里的欧阳敏和周广源。 那一刻,她没有思考太多,只是一腔感动急于表达,火急火燎地脱口而出:“爸爸妈妈,你们快去休息吧,我结束视频了哦。” 华京晚上九点二十分,华清大家属楼。 周广源和欧阳敏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电脑屏幕,好一阵子两人都没有说话。 终于,沉默被周广源打破:“芮芮刚才是喊我们爸爸妈妈了吗?” 说到后面,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欧阳敏:“嗯。”鼻音很重。 周广源转头看她:“你眼眶红了。” 欧阳敏回怼:“你都流眼泪了。” 一开始,他们对姜希芮的好感没有什么具体的缘由,大概就是看到漂亮小姑娘不自觉想对她好,但是也不是对所有漂亮小姑娘都这样,这一点只在姜希芮身上成立,这可能就是合眼缘。 再之后,小姑娘不光漂亮还乖巧贴心,好感发展到疼爱,知道她可怜惹人疼的经历后愈发加深。将心比心的相处最能拉近距离,不知不觉,芮芮叫他们爸爸妈妈了。 漂亮小猫养熟了。 ***** 姜希芮最近很苦恼。 1月5号这天一大早,她被周行之闹醒。 这人不知道发什么疯,换下睡衣穿戴整齐,搂着她就要开始动作。 姜希芮从男人密集的亲吻中挣脱出来,急喘着呼吸,她环住他的脖子,并未制止他。 白软挣脱睡衣的包裹,滑入唇舌撩拨中,女孩忍不住支起纤细的腰肢,脆弱挣扎嘤咛不已。 “周行之,你怎么了?”被咬得有些疼的姜希芮委屈问道。 “芮宝,叫老公。” “老公。”猫猫很乖。 周行之从香软中脱身,重新来到姜希芮面前,再次含住她的唇瓣。 姜希芮偏头,捂住男人的嘴,瞪着眼睛再次问他:“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否则不给你吃。” 周行之在她的手心里咕哝着,语气同样很委屈:“芮宝,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相遇一周年纪念日。” 姜希芮满眼疑惑。 “去年1月5号那天晚上,你在酒吧强吻了我……” “好了好了,不准说了。”姜希芮记了起来那件让她感到无比羞窘的事情。 “芮宝,”男人看起来更加委屈了,“我特意换上了那天穿的衣服,你怎么都忘了。” 姜希芮张了张嘴无从反驳。 每一个忘记纪念日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姜希芮也不例外。 猫猫叹气,生活不易。 那天早上,占理又委屈的大狮子肆意逞凶。 …… 1月7号。 姜希芮:“你又怎么了?” 周行之还是很委屈:“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一周年纪念日。” 姜希芮:…… 他在说他们被困在圣莫里兹滑雪场那一晚。 大狮子再次得逞。 …… 1月8号。 周行之:“今天是深入接吻一周年纪念日,你还记得吗?我们在直升机下面,我当时……” “别说了,你开始吧。”姜希芮平躺在床上,无力挣扎,更不想听他回忆他们被抓包亲吻的窘迫。 …… 1月9号。 Elsa的一则消息打断了周行之的纪念日进程,也结束了姜希芮记不起纪念日的惩罚。 「Elsa:姜总,罗斯德财团今早刚刚宣布对华新进行公开做空。」 不是暗地里做空隐藏身份大捞一笔,而是将“我不看好你“这一信号公开处刑,利用舆论联合打压。 姜希芮和周行之在和姜朝告别之后,提前回京。 湾流G650划破云层,在1月10日落地华京。 最终战役提前打响。 第68章 布局 1月10日, 早上10点钟。 华京,华新总部总裁办。 姜希芮看着电脑屏幕里志得意满的Lucas感到生理性不适。她一直都很讨厌他的大鼻子,形状奇怪, 无比碍眼,现在讨厌更甚发展成恶心,她感觉那个鼻子似乎马上就要变成一只鼻涕虫, 从他脸上滑落。 Lucas:“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加快收购进程,现在知道坏了吧, 罗斯德财团的公开做空谁都跑不掉, 你要是听我的,早早定下收购价格,还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姜希芮嗤笑一声:“爸爸亲自出马, 你很有底气?” 她口中的“爸爸”自然指的是Lucas背后的罗斯德财团掌门人, 这次收购案的真正操盘手。 …… 姜希芮是在回国的飞机上观看了那则针对华新集团公开做空的新闻。 年近八十高龄的罗斯德财团掌门人难得接受采访, 表达了其对华新未来发展的担忧。 第一,在他看来华新作为老牌车企, 历史悠久是真,发展到瓶颈也是真,作为华国市场份额占比最大的车企,市场已很难再扩展,饱和状态下更难创造突破。 第二,他认为在新能源浪潮下华新依旧固步自封, 完全没有自己的新能源板块属于自掘坟墓, 之后的发展颓势是必然的,而且, 他言语中也对评级机构将会针对新能源方面调整车企评级标准进行了暗示,几乎把华新即将被下调评级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第三, 他对姜朝的病情表达了关心,并且提及根据他的消息来源,姜朝的病情不容乐观,未来能否回到华新集团,他认为希望渺茫。 第四,对于新任华新首席执行官姜希芮,他有诸多质疑。年龄是老生常谈,过于年轻,没有经验;他甚至隐晦表示了性别担忧,歧视性的话语似乎完全不在乎晚年名声;最后他竟然还说到他认为姜希芮私德有亏,对姜经伟的处置过于冷酷无情,不是一位有人情味的企业家,他认为他在这样的无情资本家身上看不到华新的未来。 采访的最后,满头白发的老人信誓旦旦:“现在是做空华新的最好时机,罗斯德财团不会放过。” 姜希芮看到这里不禁冷笑勾唇。 样貌德高望重、权威无比的罗斯德财团掌门人,实则却是位信口雌黄、无凭无据的推论满嘴跑的不择手段小人。 他的所有观点没有任何数据支撑,全部是他“认为”,将华新财报的数据分析放在一旁,视而不见。至于他对于她的那些评价更是无理取闹,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地方,只能说些刻板印象和凭空臆想 —— 年轻女性“无情”资本家的标签也能成为攻击武器。 但是除此之外,他口中评级机构将会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这件事却是真的。 市场最为机敏客观,截止到湾流G650于当地时间早上8点左右落地华京时,华新股价已经下跌了近5%。 姜希芮很清楚为什么罗斯德财团会在这种时机公开做空华新,他在赌,并且试图把赌局做大,和她在赌华新的收购一样,赢了将会大捞一笔,输了几乎等同于万丈深渊。 罗斯德财团不满足于评级机构下调等级所带来的即时负面信号,他选择加码,公开做空从而利用舆论提前煽动恐慌情绪,进一步打压华新的股价。 华新股价的持续走低,一方面是为了加大做空的利润差,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以更低的价格收购华新,因为当时Lucas所给的收购要约是按照实时股价的120%进行溢价收购。 罗斯德这是想两手抓,做空的利润要拿到手,收购的成本也要压低。 他在赌华新没有后手,只是一只任他宰割的羔羊。 …… 对于姜希芮的“爸爸”言论,Lucas不理会她的嘲讽和挑衅,语气依旧傲慢无礼:“你如果在两天时间里同意罗斯德财团给出的收购条款,那边答应会公开对华新的收购,这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是利好消息,或许股价还能回升一些,到时候收购价格也会高一些,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番最后通牒,Lucas没再等姜希芮的回复,直接结束了视频会议。 姜希芮看着面前暗下来的电脑屏幕,握紧了拳头。 被威胁的滋味不好受,即使这些发展变动都在她的预期内,也未超出她的谋划范畴,心情郁闷还是在所难免。 她向后倚靠在办公椅上,长叹了一口气。 距离三大评级机构公开评级结果还有三天,她要在这三天里布下一个完美的局。 之前所有的准备会有怎样的结局,将会在最后三天里揭晓。 压力不言而喻,情绪如同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岩浆急需宣泄。 处在悬崖边缘的赌徒姜希芮再次感到握在扶手两侧的手臂在不自觉颤抖。 罗斯德掌门人有一点说得对,她的确还年轻,面临风浪时不够从容,她在害怕,害怕她承受不了最坏的结果。 姜希芮上次感到这般时去找了宋敏慧。 混乱的聚会,迷离的神志,超出控制的行为……不是很好的回忆。 但是现在她有其他选择。 这时,Elsa来到她身前。 “姜总,周总到了。” “好,我知道了。” 下了飞机后,她和周行之分别前往各自集团总部,约在了两个小时后在华新这边针对公开做空召开会议。 “Elsa,你先去招待霆宇那边的高层,就说半个小时后召开会议,让他们等一会儿。”姜希芮手指敲击桌面,想了片刻安排道,“让周行之来我办公室。” Elsa有些不解,但是没有追问具体原因,只问了句:“周总一个人吗?” “对。” ***** 华京上午十点的太阳明晃晃耀眼如白色能量体,阳光透过华新总裁办巨型落地窗,青天白日震慑不住靡乱旖旎的萌芽蔓延。 “宝贝儿,这么着急。” 周行之进来后便被姜希芮推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小姑娘动作很利落,抽掉他的领带、脱下他的西装外套一气呵成,但是到了衬衫纽扣那里犯了难。小手忙碌着,但是进展并不快。 “别扯,扯坏了我没其他衣服换。”周行之轻声哄她。 姜希芮抬头,清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淡然下达指令:“周行之,你只有半个小时,我要到。” 这句话如同掌控情绪的开关,周行之浑身气场骤然发生变化,不再闲适纵容,懒洋洋地看着小姑娘在他身上折腾。 被挑衅的大狮子淡定不再,举起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猫猫,将她放在更好施展的办公桌上。 “乖宝,就在这里吗?”周行之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环在怀中,深邃的眼眸中一片晦涩欲.海,目光牢牢锁住她,“嗯?不去休息室?” “对,我就要在这里。”姜希芮的目光不避不让,两双同样浓烈的眉眼对撞在一起,欲.望升温一触即发。 “好,我们在这里试试。”男人哑声应道,他拿开只会胡乱撩拨人却一点活都干不了的小手,自己快速解开衬衫。 经常干活伺候猫猫的周行之行动迅速,他很快将女孩剥了出来,担心她冷,又立刻搂在怀里。 姜希芮轻声说道:“t在右边第三层抽屉里。” 语调云淡风轻的,似乎丝毫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惊讶的。 周行之挑眉看她。 姜希芮歪着头,软糯的声线中隐含着几分挑衅:“我不信你办公室里没有。” 自然是有的,在第一次和她做之后,周行之就在办公室里备着了,除了办公室外,还有定制款库里南车厢里、澜海壹号的各个房间里、华清大家属楼的猫猫房间也偷偷藏着…… 贪婪大狮子当然想开拓新战场,只要猫猫点头。 之后,办公桌开始颠簸,但是还好姜希芮可以搂着她的大狮子。 平日里端方严肃的总裁办沦落成情.欲.欢乐场,理智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姜希芮觉得此时神经变得无比敏感紧绷,轻微的触碰似乎也开始不能承受。 或许是巨大的反差带来感官上的刺激,也或许是因为她所定下的半小时限制,周行之的动作比之前都要凶。 姜希芮感觉思绪放空,想法留不住脑海中,压力担忧逐步后退直至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她只有他,只有他带给她的感受,颠簸、混乱、酥软不已。 他是她情绪宣泄的最好选择。 合法,高效,身心最完美的契合。 姜希芮望着男人利落瘦削的下颌线,望着他不时上下翻滚的迷人喉结,感到很满足。 他的脸、他的身体、他的每一寸都完美符合她的审美偏好,他仿佛就是她的量身定制。 她的目光游走在周行之的肩颈线,再到胸口、腹肌、人鱼线……如同巡视领地一般。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老公,你之后不会像贺总那样,婚后发福吧?” 周行之停了下来,问道:“谁告诉你的?” “自然是苏姐姐。” 周行之嗤笑一声,再次动作起来,力道比之前还要重。 大狮子一边做一边说,语气有些发狠:“看来我还是没喂饱你,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姜希芮微仰着头,忍不住嘤咛出声,双手不受控地抓住男人的肩膀,用力到留下一道道小巧可爱的月牙弯。 一阵似难受似愉悦到极致的酥麻之后,姜希芮缓过神,她还记得之前的问题。 “你要答应我,不要和贺总一样好不好?”姜希芮的话语因为男人的动作变得支离破碎,但是还是努力说着,很是倔强,仿佛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你变丑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周行之俯身来到女孩耳边,喘气声性感撩人:“好,你放心,我会一直勾着你,你别想不要我。” 高峰白茫早已数不清降临过多少次,姜希芮感觉所谓半小时限制不是对她的,而是对周行之的。 最后的五分钟内,破碎猫猫不停撒娇求饶:“周行之,我不要了,呜呜呜,腿好酸。” 女孩那一双莹白纤细的长腿此时变得绵软无力,搭在桌面上轻微晃动,如同潮汐月光扰动人心。 周行之哄着她,“宝宝”“乖乖”地唤她,细细吮吻女孩的唇瓣,给予最大的安抚。 “快了,乖,一会儿就好,芮宝最厉害了。” 终于,大狮子从欲.望牢笼里被释放。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身心共享仿佛连通灵魂一般的极致愉悦。 周行之不愧是实干派,在约定时间内,不仅超额完成任务,甚至还给娇软猫猫洗了一个战斗澡。 半个小时后,两位集团总裁穿戴整齐从办公室出来,之前亲密纠缠的汗湿身体,现在被职业装妥帖包裹住,看起来克制又守礼,丝毫不见片刻前的混乱喘息。 总裁办旁边的小型会议室内,会议桌前坐着华新和霆宇的首席财务官(CFO)和首席运营官(COO)。 会议由姜希芮主持。 她站在会议桌前,清了清喉管,淡声发言:“你们都看过罗斯德财团针对华新公开做空的采访了,我们需要逐点进行澄清反馈,在下午收盘前两个小时,这份澄清报告要出来,给到各大券商手中,留给市场足够的反应时间。” 赵旭、刘丽莹还有两位COO点头应下。 姜希芮继续说道:“至于澄清报告的内容,这关乎到我们反做空和反收购的策略。” 她转身面向赵旭,对他说:“CFO你来回顾一下我们的之前的基本策略。” 赵旭点点头:“之前,我们的策略是隐藏华新和霆宇即将合并的事实,并向三大机构提交合并证据,继而扭转信用评级下调的局面,从而华新股价不再下跌,罗斯德财团做空失败,最后无力收购华新。” 赵旭推了下眼镜接着往下说:“现在,这一基本策略大致不变,唯一的变动在于罗斯德选择公开做空。” “他既然公开了,我们就不能像之前一样装作不知道,只要等待最新信用评级的结果就好。即使是待宰羔羊也要在刀下有所反抗。” 姜希芮皱眉:“我不喜欢这个比喻,但是很形象。” 赵旭把这句话当作称赞了,向新老板点头致意之后,继续往下讲:“所以我们现在要做出适当的挣扎,扮演好「待宰羔羊」这一角色。具体来说,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挽救华新股价下跌的趋势,但是又不能打草惊蛇,让罗斯德财团以为华新拥有扭转局面的能力,也就是在新能源板块上我们留有后手。” “所以这份澄清报告要回应所有的点,唯独不能回应新能源板块这一方面。反抗了但是反抗有限,股价有所回升,但是做空依旧有利润差,我们用这份利润吊着罗斯德做空,直到最后公开华新和霆宇的合并。” 姜希芮微笑鼓掌,表示对赵旭工作的认可,她接过话,继续下面的议题:“我们现在讨论一下,除了澄清报告之外,我们还需要做出哪些适当反抗。” 刘丽莹补充道:“我们可以再追加回购一些华新的股票,用以稳定股价,向市场表示信心。” 姜希芮点头同意:“好,立刻就去做,其实在现在这个阶段,能有多少就吃下多少,罗斯德做空失败后势必会高价买入华新股票,这就是我们大捞一笔的来源。” 赵旭推了推眼镜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大老板,周行之。 得到眼神示意后,开口说道:“霆宇也想再吃下一部分华新的股票。” 姜希芮一时语塞,她提醒到:“之前霆宇已经持有了华新4.9%的股份,再吃一部分,超过5%的重大股权变动警示线,这是需要发出公告的,这样霆宇持有的华新股份数额就瞒不住了。” 一直不说话的周行之终于开口:“对,数额是会瞒不住,但是公开霆宇持有的华新股份也是一种反抗,这说明了霆宇对于华新的信心,同时也可以理解成霆宇对华新感兴趣,收购的兴趣。这两方面对于华新而言都是利好信息,对罗斯德那边则会是压力,收购面临竞争对手的压力。” 姜希芮对此依旧存疑:“罗斯德不会联想到我们私下里有联系吗?不会进一步猜到我们其实暗中在商量合并的事情了吗?” 周行之摇头:“不会,他永远都不会想到霆宇会和别的集团合并,因为他了解我,他知道我不会轻易让出霆宇,除非……” 后半句话虽没说出口,但是暗示明显且过分。 —— 除非那个人是你。 会议室里突然被秀恩爱的众人:…… 姜希芮蹙眉瞪向笑容暧昧的男人。 周行之挑眉,在猫猫的威胁下,徐徐说出后半句话:“除非……我脑子坏掉了,变成了恋爱脑。” 会议室里再次被秀恩爱的众人:…… 这时华新的首席运营官黄闻奕咳了咳嗓子,打破了沉默:“姜总,我认为周总说得也不无道理。周总一直以来给业界的形象都是独裁一言堂,高层班子如同铁桶,乍然公开霆宇持有华新股份,外界的第一反应大概率是霆宇想趁人之危,吃下华新,而不是提供帮助。” 周行之:……虽然难听,但是说得还算在理。 姜希芮点点头,思考了片刻后,同意了周行之的提议:“好,霆宇也同时购入部分华新的股票。” 霆宇的首席运营官张志诚说道:“公开霆宇持有华新股票后,不如安排一次周总的采访,具体回应一下,再次引导外界对于这一行为的看法。” 姜希芮看向周行之,她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但是这件事还得看他本人。 黄闻奕也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他补充道:“我认为采访是有帮助的,但还是采取不露面的方式更好。” 黄老狐狸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解释道:“周总形象绝佳,这份惊艳还是留在最后公开华新和霆宇合并的时候曝光更有作用,到时候舆论肯定很热烈,这对华新的股价反弹回升会有帮助。” 周行之:……这话听起来莫名有些不顺耳,这人是把他的外貌也算计进去了,想利用他的脸来炒一波华新股价。 姜希芮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她觉得这个建议棒极了。 这次她没再考虑周行之的看法,直接拍板决定:“好,就用不露面的采访,联系一下记者,采访就安排在明天。” 老公的脸用一下又如何,只要股价能涨,姜希芮觉得她甚至能到时候公开一组周行之的内.衣.照,立志将热度炒到社交媒体崩溃。 当然,这是玩笑话,不过这也体现了姜大总裁牺牲老公色相成全集团的决心。 会议进行到尾声,姜希芮起身来到会议桌前。 “华新和霆宇的合并将会通过记者会公布出去,时间与三大评级机构发布最新信用评级相同,也就是三天后的晚上八点。” “那是我们的最终战役。” “好,散会。” ***** 会议结束后,姜希芮毫不客气地拉着周行之的领带将他拽进休息室。 至于为什么是休息室而不是总裁办,是因为她这次要用床。 “躺下。”姜希芮命令道。 周行之没多问什么,乖觉躺好。 192的身高瞬间占满床上大部分空间。 “自己脱。”姜希芮继续下达命令。 周行之勾起嘴角兴致勃勃,他听话脱下衣物,只留下芮宝最爱的白T和底裤,躺在床上甘为鱼肉,予取予求。 猫猫跨坐上去,用领带束缚住大狮子的双手。 “玩得这么野?”周行之挑眉问道。 姜希芮将白T往上推,揪着她的最爱问道:“说,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购入华新的股票?你在算计我?” 猫猫警官一边审问,一边在座位上左右晃动,胡乱撩拨着大狮子的神经聚集地。 周行之忍不住闷哼出声,他轻笑了一声,俊脸显露出一丝沉沦情.欲的挣扎,更显风流勾人。 他挺.腰.颠了一下坐在上面的猫猫,成功收获猫猫警官的猫爪惩罚。 姜希芮手下加重力道,愈发揪着折磨拉扯。 周行之微仰脖颈,喉结上下翻动,声音沙哑到极限:“乖宝,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算计你,我们是夫妻,算计你不就是算计我自己吗?” 姜希芮不信继续施加惩罚。 周行之闷哼更重:“这不是你之前说的,要带我赚钱?我承认我有私心,霆宇能趁此多赚一笔,我也是在给我的股东有所交代,但是乖宝,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对华新也是有帮助的,何乐而不为?而且华新和霆宇马上就要合并了,不用分得这么清。” 姜希芮冷笑一声,不理会他的甜言蜜语:“所以这就是算计,你别掩饰否认。” 周行之抿了抿唇,可怜巴巴望着她:“那你能让让我吗?” 大狮子变狮子狗,收敛威风,摇尾乞怜的模样无端让人心软。 在床上容易心软的猫猫落入甜蜜陷阱。 姜希芮嘟着嘴,点点头:“行吧,这次就是我让着你了,下不为例。” 其实姜希芮能猜出这份“私心”,霆宇需要安抚股东对于合并的不安,这点股份让利她也没计较,她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戏弄一下周行之而已。 然而,这是一则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得了原谅的大狮子立刻挣脱领带束缚,翻身将猫猫警官压在身下。 周行之握住女孩之前逞凶的爪子,垂眸看着她。 “我的事情说完了,咱们现在说说你的事情。” 姜希芮假装不解:“我有什么事情?” “你出卖老公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出卖你了?你瞎说!”猫猫大声反驳。 “你出卖老公的色相,这也算出卖。” 姜希芮咬了咬唇,学着他之前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甜甜唤道:“老公。” “叫老公也没用。”大狮子得理不饶人。 “唔,怎么这么凶。你长得帅是事实呀,早晚要被人知道的,只是时机选在了公开合并那天而已。”猫猫嘴甜捧人。 “那我也是被利用了,我要得到补偿。”周行之说出真实意图。 姜希芮了然并没有拒绝,声线软糯哄着他:“好的,我愿意给老公补偿。” 贪婪大狮子再次得逞。 …… 等到姜希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疲累酸软到想直接睡满一整天。 在她窝在男人怀里似睡非睡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周行之伸长手臂帮她拿过来。 手机屏幕显示这是一通来自姜经伟的电话。 姜经伟,她的二叔。 第69章 亲情的慰藉 最终战役前两天, 1月11号。 上午9点钟,某社交平台上,姜经伟发布了一则视频公告。 视频里, 姜经伟看起来略显憔悴,由脂肪和横肉堆积起的庞大身躯似乎都消减了几分,像是一只原本充气圆滚的气球相扑选手经历了漏气后变得不再饱满。 他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着装意外朴素,只一件白衬衫, 身旁是他同样穿着简单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一如往常,全家齐上阵。 中年男人褪去锦衣华服的空虚外壳,只剩下沧桑的岁月痕迹, 不再是在四九城里横着走的姜家二公子, 现下形象端的是弱势群体的孤苦好欺负。 姜经伟双手交握, 看向镜头,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对于前两天罗斯德财团针对华新集团公开做空的事情, 我有些话想和大家说。” “采访中有提到我退出华新集团董事会一事,”姜经伟抿了抿唇,抬头看向镜头,“我认为大家有权利知道真相。” 视频公告选择的是实时直播模式,这话一出,财经板块立刻沸腾起来。 「网友1号:真相是什么?不会真的是被赶出来的, 现在在这里诉苦?」 「网友2号:这个时间点选得很微妙, 亲爸生病管不了他,现在还有罗斯德的支持, 姜经伟不会是想借机夺权吧?」 「网友3号:说来也是,哪有亲侄女将亲叔叔赶出家族企业的, 确实很没有人情味。」 「网友4号:姜经伟现在跳出来踩一脚也太不地道了,这对华新岂不是雪上加霜。」 …… 诸多猜测与看法纷纷出现。 老牌豪门、美女总裁、家族争斗秘辛、再加上华新品牌在华国的号召力,转瞬间,#姜经伟退出真相这一词条登顶热搜。 视频中的姜经伟自然看不到这些,他继续维持着孤苦可怜的形象,先是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这几年身体情况不太好,年纪也上来了,精力一天不如一天……” 「网友5号:这是在卖惨吗?博取同情分?」 「网友6号:手段真低劣……」 就在网络上关于这点的讨论还未继续发酵时,姜经伟忽然抬眼直视面前的镜头,目光转瞬间由孤苦无依的彷徨变得坚定有力,他话锋陡然一转:“所以我是因为身体原因自愿退出华新集团董事会的,绝不是罗斯德财团所揣测的家族内斗的结果。” 「网友们:!!!」 “我提出退出董事会时,姜希芮姜总一开始并不同意,是在我再三要求后,才勉强同意。她绝不是罗斯德口中无情的企业家,在家里她是个关爱长辈的好孩子,在外面她也是位热衷慈善、积极反馈社会的企业家,罗斯德财团的说法纯属污蔑。” 姜经伟停顿片刻,眼眸似有水光,继续说道。 “华新集团正处在风雨飘摇之际,作为姜家的一份子我绝不会做背信集团的小人,在这里我要揭露罗斯德财团的狼子野心,他们之所以要公开做空华新集团,除了是冷血资本操盘手的投机生意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罗斯德财团意图恶意收购华新集团!他们利用舆论煽动恐慌情绪,试图拉低华新的股价,从而为收购铺路。” “华新作为华国百年老牌车企,如今被外面的虎狼盯上,前途未卜,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会放弃,我将会与姜希芮姜总共同守卫华新集团!” 说完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姜经伟关闭直播。 与此同时,华新集团总部总裁办。 姜希芮观看完直播后,满意地合上笔电,随后接起姜经伟打过来的电话:“喂,二叔。” …… “喂,二叔。” 昨天下午姜希芮接到姜经伟的电话,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电话那端的姜经伟声音听起来有些战战兢兢:“喂,芮芮,你一定要相信二叔,我和罗斯德那边完全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我对退出董事会没有任何不满啊,他们这是在造谣!” 姜希芮揉揉眉心,语气散漫浑不在意的模样:“我知道,我没说我不信二叔。” 罗斯德财团的采访公开的时间是休斯顿当地时间1月9号早上,也就是华京时间1月9号晚上,而姜经伟直到1月10号下午才给她打电话,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用猜。 但是无论如何,经过快24个小时的纠结后,姜经伟终于做出了难得一次的正确选择 —— 他选择和她站在一起一致对外。 之后,她和姜经伟商量了应对办法,这才有了刚才先抑后扬的这出戏。 既然罗斯德选择公开做空,她也可以选择主动公开收购,将罗斯德所有的做空理由打上阴谋论的标签。 动机不纯,理由自然不可靠。 …… 时间回到现在。 “喂,二叔。” 电话那端的姜经伟依旧带着些战战兢兢:“芮芮,我刚才的表现还可以吧?” 姜希芮浅浅弯了下嘴角:“很不错,二叔很有演说的天赋,看得我热血沸腾。” 姜经伟连忙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帮得上忙就行。” “当然能帮得上忙,谢谢二叔。” “一家人就不用说谢了,太客套了。” “对了二叔,”姜希芮望着落地窗外的华京天际线,悠悠说道,“今年春节您有什么安排吗?爷爷过一段时间会回来,我们一起在华京过节?” 姜希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上没有明显的波动,就像是电话那边的人并不是之前曾与她夺权的二叔,而是一位客气疏离的亲戚。 他们是亲戚不是吗? 血脉相连,姜朝是她的爷爷,也是姜经伟的爸爸,他们从出生就注定关联在一起。这是天生的缘分,或许有时候便意味着没有理由的包容和袒护。 姜希芮觉得她似乎变得多了些人情味,对亲情的感知雷达松动了些许,但是不多。 她想,如果姜经伟之后再蹦跶,她还是会毫不留情地除掉他,绝不会顾忌他是二叔。 电话那端先是沉默了短瞬,之后姜经伟再开口时,声线隐约带着些哽咽的颤抖:“好好好,今年我们一起过节,到时候二叔一定拿出酒窖珍藏。”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 姜希芮无法共情但是依稀理解几分。 他们这种人无论多么天差万别,始终脱离不了汲汲渴求亲情的可怜虫本质。得不到的总是最为挂念的,偶尔得到一点点便会感恩戴德、十分感动。 姜希芮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淡声回复道:“好。” 这一天,姜希芮的亲情雷达还在持续松动。 下午时分,她接到了韩宝偲的电话。 “喂,小姨。” “Cici,你和周总现在应该忙得差不多了吧?” 姜希芮闻言愣了短瞬,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勾唇笑道:“您还是查看了那晚君丽酒店的监控。” 韩宝偲不以为意:“我查自家酒店监控有什么不对吗?况且你们用的可是我的房间,我总得知道到底是谁吧。” 正如姜希芮所想,韩宝偲猜到了她和周行之的关系,并且由此联想到她应对罗斯德财团公开做空的策略。 就像之前所说的,韩宝偲的能力和智慧丝毫不输韩宝仪,只需知道最为关键的一点,她便能复盘出整条逻辑链。 韩宝偲继续说道:“我这通电话也不为别的,就是作为盟友慰问一下,我知道你们早就准备好了,不需要我提供什么锦上添花的帮助。” “但是如果有需要还是可以联系我的,毕竟我还是你的小姨,我们是亲戚。” 如果是以前,姜希芮一定会在心里默默权衡韩宝偲这句话的意图,所谓帮助都是暗中明码实价的交易,她会掂量来自韩宝偲的帮助会价值几何。 可是现在,亲情的种子在心底悄然萌芽,虽然上述过程依旧像是身体本能一样进行了一遍,但是姜希芮此刻不想完全用冰冷的等价交换去考量这份来自亲人的善意示好。 她抿了抿唇,似是下定决心,声线换上小辈的甜美乖巧:“谢谢小姨,有事我会说的。” 韩宝偲爽朗一笑,语气是长辈的温馨慈爱:“乖,你可是我唯一的外甥女,不用这么客气。” 挂断电话后,姜希芮托着脸颊看向窗外的昏黄落日。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来自美国凌晨时分Lucas火气颇大的电话,质问她有关姜经伟直播的事情。 Lucas很生气她擅自公开收购的行为:“Cici,我可以将这件事理解成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吗?在我看来,你这样的做法就是在与罗斯德财团宣战,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必要了。” 由罗斯德财团宣布收购和由她来宣布,这两种方式对应着两种不同的话术。 罗斯德大可以说他们是为了拯救华新才进行的收购,为了华新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而今早姜经伟的演说直接将其定性为恶意收购,把华新放在了反抗恶敌的角色上。 所以,两种话术结果自然不同。 姜希芮在心里翻白眼,但是演戏还要继续。 她把这件事暗示为负隅顽抗、急病乱投医的结果,因为不愿放弃所以各种办法都要试一试。她要让Lucas相信她已到绝路,她在垂死挣扎,而这些挣扎并不具备威胁。 演戏很耗费心神,对上Lucas更是一件折磨精神的苦事,因此结束这通电话后,姜希芮便处在一种烦躁阴郁的状态。 可是,韩宝偲的电话却让她疏解不少。 亲情的回应让人心暖,如昏黄落日渲染出的金黄云边。 但是一通电话远远不够。 姜希芮想去找周行之。 现在立刻。 他是她一切变化的来源、推动、催化剂,是他让她变得勇敢试探亲情的反馈,变得有人情味。 他是她最大的慰藉。 第70章 倒计时 最终战役前两天, 1月11号傍晚。 华京,霆宇总部。 周行之刚刚结束会议,走出会议室时, 齐淼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姜总在您的办公室。” 周行之停下脚步,目露疑惑:“是出了什么事吗?” 齐淼神色稍显不自在:“应该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 姜总让您会议结束后去办公室找她,而且姜总还特意吩咐不准别人进。” 周行之敛眉明了, 嗓音低哑回复道:“行, 我知道了。” 说完,192高塔立刻大步离开,之前在会议室里的沉稳自持逐渐瓦解, 脚步透着掩饰不住的急切意味。 另一边, 姜希芮正在巡视周行之的办公室。 她像是一只好奇猫猫一样, 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之前她也来过霆宇总部,但是大部分时间要么待在会议室里和周行之唇枪舌剑, 要么是在休息室里换另一种方式继续“打架”,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的办公室。 周行之的办公室风格很鲜明强烈,先锋科技感充斥整个房间,冷调金属装饰,智能触控屏无处不在,在墙面、门后、办公桌、甚至巨型落地窗……还有那如同围墙一般立在桌面的六台显示器。 这间办公室就像是由数据构成的战.略.指.挥所, 机械冷重又有分秒必争的紧迫感, 和她的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她的办公室虽然也是冷灰色调为主、也有很多显示屏,但是可能是她精心挑选的绿植起了作用, 或者是偶尔出现在桌角的硬壳纸质书冲淡了威严冰冷,她自觉她的办公室更有人情味。 没有过多关注他的显示器上具体有什么内容, 姜希芮拖沓着缎面拖鞋来到落地窗前。 从72层的高度俯瞰华京天际线,高处不胜寒的清冷感更甚,而且现在正处在夕阳余晖消失殆尽、天空暗蓝逐步加深的萧索时刻,姜希芮无端想抱紧手臂,试图用体温来驱散倏然涌上心间的孤独冷寂。 还好,她和周行之拥有彼此。 68层和72层的顶峰相遇,高处不再是孤影一人。 他们是战友,是爱人,亦是亲人。 离开巨型落地窗前,姜希芮无意间的触碰让藏在墙后的书架显露出来。 虽然占据一整面墙,但是里面的书并未给这件办公室增添几分人文气息。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从左到右几乎全部都是专业书籍,理工科氛围浓重。 满是专业术语的书名充满科技机械的神秘感,这让政经哲社科出身的姜希芮感到一种带着隔阂的敬畏崇拜。 视线移动间,她还是在这其中发现了一本有别于其他理工书籍的《华国青铜器概述》,作者周广源。 姜希芮不禁微微勾唇。 自家老爸的书当然要好好收藏,但是要求周行之经常翻阅就很勉强了,那本书被他放在了书架的最上层。 姜希芮想拿下来看看,她试着够了下并未成功。 身高165的娇小猫猫有些犯难。 她推过来角落里的一张皮质软凳,光脚站在上面踮起脚尖,努力伸长手臂再次尝试。 周行之进入办公室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勾人场景。 他的好姑娘穿着一条白色丝绸睡裙,不是之前过膝的款式,现在这条短得过分,堪堪到腿根的位置,因为女孩伸手拿书的动作裙摆往上移动几寸,美好的浑.圆轮廓和蕾丝花边被他收入眼中。 只这么一眼,周行之立刻感到全身血肉都在灼烧,他单手扯松了领带,快步走向他的磨人小妖精。 离近后他看到了更多细节,小姑娘此时光着一双白嫩小脚踩在黑色皮质软凳上,圆豆一般的脚趾正在使劲,透着可爱的粉嫩。 无意间的撩人最是致命。 他的目光不受控地锁在那里移不开。 周行之感觉她踩的不是软凳,而是他的炽热胸口。 平日里倨傲强大的狮子抛却坚守的自尊,甘愿伏低做小任由猫猫踩踏。 那双白嫩小脚想去哪里都可以,他的身体随她折腾。 周行之从身后抱住她,精壮的手臂搂着女孩的大腿把她举了起来。 “哎呀。”姜希芮被突然的举高吓了一跳,忍不住轻声喊了一声。 “宝贝儿是我,你想拿什么?”周行之哑声问道。 既然他回来了,姜希芮也没了看书的兴致,她拍拍男人的手臂,示意他把她放下来:“我现在又不想拿了,你把我放下来吧。” 周行之将姜希芮放在软凳上,改为正面抱着她。 此时两人的身高差距缩短到微乎其微。 姜希芮将手臂放在男人的肩膀处,笑话他:“你这里怎么都是专业书籍呀,周大总裁的精神世界未免也太单一了些。” 周行之嘴角挑起,凑近贴了一下女孩的唇瓣,低喃道:“我的精神世界就是你,不需要其他。” 姜希芮对这句情话很满意,她追了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穿这么少不冷吗?”周行之退出去,问怀里衣着清凉的小姑娘。 姜希芮明朗回答:“不冷的,我调高了空调温度,应该换我问你热不热。” 她一边说着一边离开男人的怀抱,站在软凳上转了个圈,向他展示她的睡裙。 周行之完全感受不到气温的变动,此刻他的全部身心都在面前这位表情懵懂纯真但是却做着最大胆勾人事情的小猫妖。 她里面没穿,软白就这么贴着那层轻薄微透的丝绸,娇美粉嫩藏不住冒出头。 撩拨入骨血中,不能自已。 周行之单臂揽她入怀:“怎么穿成这样?” 男人低磁的声音颗粒感分明,他在用嘴唇厮磨她的耳廓。 姜希芮微仰脖颈,喘息了一声:“因为我发现你喜欢我穿白色睡裙,这件你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到想亲手撕碎它。 周行之暴戾的阴暗面在疯狂膨胀,却在疼惜面前退让,被压制到角落。 肆无忌惮折腾猫猫是不可能的,力道需要收敛克制,所以这份意乱躁动只能闷在胸腔中自我消化。 周行之再次蹲下把女孩举了起来,走向休息室。 粉嫩近在眼前,他忍不住隔着丝绸吮了一下。 猫猫发出娇软嘤咛,踢了踢腿。 “我不要去休息室,我想在这里。”姜希芮抱着男人的头,要求道。 周行之看向他的办公桌,和猫猫商量着:“我桌子上东西太多,你躺着不舒服。” 姜希芮嘟着嘴思考了一下,还是不想改变主意:“我的办公室试过了,我也想试试你的,这样才公平。” 什么公平? 是想让他之后工作的时候都想着和她做的画面吗? 周行之觉得床.下的清冷猫猫一定不会在办公室里想到这些,但是他不行,他贪得很,在这里做他之后肯定止不住想法。 周行之低声哄道:“乖,休息室里有床,你上次不是说过桌子硌得慌吗?” 姜希芮不理会这个理由,继续加码:“你不是说办公室里面有t吗?你放在哪里了?给我看看?” 周行之举着磨人的小妖精无可奈何,快走几步来到办公桌前,将她放在显示器围墙的中间,弯腰打开左侧的抽屉。 姜希芮用手指划过这些包装袋,歪着头戏谑说道:“存货好多哦,你天天想着这种事情。” 周行之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唇瓣:“恃宠生娇,明知故问。” 宽大的手掌贴着女孩的脸颊,和她讨价还价:“想在这里也可以,我们去落地窗。” 这个提议本质上是想让姜希芮知难而退。 因为周行之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地点和姿势都是落地窗。 从身后被桎梏住的猫猫很不爽。 但是…… 姜希芮抿了抿唇,乌润晶亮的杏眼看向落地窗,似是在考虑,最后竟然乖乖点了头。 “好哦,但是你要轻一点。” 周行之闻言不禁挑眉,理智并未完全被情.欲所控,他敏锐地察觉出姜希芮的异常。 他清楚最近她压力大、情绪不稳定,主动找他做大部分是为了发泄,举止异常一点都是正常现象,他理解且配合。 伺候猫猫怎样都行,只要她能开心。 可是今天姜希芮的不对劲超出了周行之对她的了解范围。 姜希芮何时会委屈自己…… 周行之单手托着她,离开办公桌也没去落地窗,他来到办公室一角处的会客沙发,将女孩搂在怀里坐着,和她面对面说话。 “乖宝,你不是最不喜欢落地窗吗?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要求?”周行之问道。 姜希芮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甜甜回答:“因为你是我的老公呀。” 女孩乖巧的模样让人心软,周行之忍不住低头用嘴唇贴了贴她的额头。 不过他没有被糊弄过去,说出他的猜测:“是不是因为今天姜经伟的直播,你想到了你的爸爸……” “才不是,”姜希芮出声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 只是很珍重他,作为她的亲人,作为她的爱人,想对他好,想要维系住这份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亲情。 但是这些想法,姜希芮并未说出口,她只是重复道:“因为你是我的老公。” 周行之垂眸看她,深邃的眉眼似是能窥探人心。 “芮宝,我是你的老公,所以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他贴着姜希芮的耳廓,轻声安抚她,“不用讨好我,这不是交易,我一直都在,明白吗?” 特意来找他、换上他喜欢的白色睡裙、同意他偏好的姿势即使她不喜欢…… 他的好姑娘在讨好他。 但是骄傲如姜希芮的讨好并未让他感到满足自得,与之相反他为这份讨好感到心碎。 他的芮宝竟然没有安全感,以至于讨好他。 此刻,周行之更加明白了姜朝的话,那句几乎等同于临终嘱托的话 —— 多疼疼她,给她一份没有理由的爱。 姜希芮从未拥有过没有理由的爱,这本该是由亲人提供的关怀,她从未体会过。 她习惯用交易来达到目的,所以她自然以为可以用讨好来交换这份爱。 周行之和她额头相触,低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吗?我们是亲人,世界上最亲的人,一辈子不分开的那种亲人。” “所以芮宝,不需要讨好我。” 姜希芮眼眶通红,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最后,还是大狮子费尽心思讨好猫猫。 猫猫还是那只娇贵的猫猫。 无论床.上还是床.下。 ***** — 倒计时 — 最终战役前两天,1月11号。 昨天针对公开做空的澄清报告再加上早上姜经伟的激情演说,截止到11号收盘时间,华新股价被强势拉回,由下跌5%,回升至下跌3%。 …… 最终战役前一天,1月12号。 一向不愿接受采访的霆宇集团总裁周行之,意外答应了财经时报记者的专访,回答了一系列常规问题,比如“霆宇未来的发展方向”、“在华国市场遇到的困难”、“更侧重国际市场会不会对本土发展有所掣肘”等等。 但是在这些常规问题之后,关于华新集团收购的话题,才是本次采访的重点。 记者:霆宇最近购入了大量华新的股票,已超过重大股权变动警示线,达到了历史新高7%,在罗斯德财团公开做空、各界都不看好华新的情况下,霆宇为什么挺身而出,增持华新的股票呢? 周行之:首先,罗斯德财团的公开做空是为了收购华新,这无关乎华新的发展趋势。由华新近几年财报可以看出,发展并未陷入颓势,所以霆宇看好华新,不持有做空想法;其次,这不是挺身而出,霆宇这一举动并非慈善帮扶,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看好华新,这次公开做空对霆宇来说是个好机会,可以说是历史机遇。 刚满三十岁的集团掌权人年轻又气场强势,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收购”意图,但是暗示都在话语中,再结合其向来说一不二的专.制做派,看来霆宇对华新的收购志在必得。 财经时报记者如此描述道。 一时间,有关霆宇将要收购华新的新闻占据了财经板块的讨论头条。 「新旧势力更替,华新将成历史,或被霆宇纳入版图!」 「对华新而言,是选择被国外虎狼吃,还是被国内后起之秀吃,这是个问题。」 「华新反收购守卫战,内忧外患,压力重重!」 时间来到12号收盘节点,各种信息正负抵消,整合成最终结果 —— 华新股价波动式回升,由下跌3%升至下跌2%。 这天傍晚,周行之下班后来到华新总部。 在外面“大放厥词”的大狮子主动“投案自首”,俯首来到猫猫爪下,任由拿捏折腾。 华新总裁办休息室内。 猫猫骑着大狮子,愉快撒欢。 “芮宝,”被折磨到手臂青筋突起的大男人,闷声说道,“你不能因为这个采访生我的气,这可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 姜希芮没搭理他,继续动作,始终吊着他,不给他痛快。 周行之粗声喘气,试图和她讲道理:“而且芮宝,结果也正如我们预料的那样,华新股价有所回升,罗斯德那边也没有异常变动,继续做空。所以,我没犯错,你不能这样对我。” 大狮子感到很委屈,他被猫猫绑.在床上,虽然这般束缚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可以轻易挣脱,直接翻身将猫猫压在身下,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姜希芮俯身凑到男人面前,语气霸道又娇嗔:“我知道呀,你没有犯错,但是我不爽诶,那能怎么办呢?只好折腾你解解气。” 对啊,那能怎么办呢? 都是他娇惯出来的,他还能教训她不成。 周行之认命一般平躺在床.上,甘为猫猫案板上的鱼肉。 …… 最终战役当天,1月13号。 晚上8点半,华新集团召开记者发布会。 距离三大评级机构发布最新信用评级的9点钟,还有半个小时。 姜希芮和周行之相视一笑,一人进入闪光灯镜头下,一人留在后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看向直播镜头,目光坚定从容。 “诸位晚上好,我是华新集团首席执行官,姜希芮。” 70-80 第71章 最终战役·结局 最终战役当天, 1月13号。 华新集团记者发布会将于今晚八点三十分在华新总部一楼礼堂里举行。 事出突然,只提前两个小时通知媒体,但是因为华新的巨大影响力以及现下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公开做空下, 虽然准备时间紧张,各大主流媒体依旧应邀出席,将礼堂里提供的座椅陆续填满, 晚到的记者只能坐在临时提供的简单矮凳上。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罗斯德财团这边是在美国东部时间大概早上6点收到的消息, 其实5点半左右媒体得到通知时, 罗斯德财团几乎同一时间知晓,但是那个时候财团的话事人们要么还在酣睡要么在进行晨跑运动,联络困难, 所以便拖到了6点钟。 罗斯德财团掌门人安德鲁·罗斯德, 坐在庭院里的藤编座椅上, 手握一杯意式浓缩,姿态闲适回复前来汇报消息的助理:“无妨, 这只是华新最后的挣扎罢了,做空计划不变。” 助理问道:“这次记者发布会先生需要观看吗?” 安德鲁将咖啡杯放下,看了会儿在草坪上嬉戏玩闹的两只比格犬,语调傲慢又轻视:“欣赏猎物在最后时刻的徒劳反抗应该很有趣,到时候帮我转过来。” 助理颔首应下:“好,我知道了。” 时间来到华京时间晚八点三十分。 姜希芮在闪光灯频频洗礼下, 走到中间位置落座, 坐在她两侧的分别是华新的首席运营官黄闻奕和首席财务官刘丽莹,还有四位实权董事也位列其中。 她今天没有选择黑白灰安全色系, 浅淡雾蓝勾勒出二十二岁年轻女孩的姣好轮廓,柔美和冷静并存。 雪肤乌发, 色彩对撞浓重又鲜明,淡妆描摹精致五官,浓烈的眉睫低垂,在扇动间眼皮倏然掀起,露出一双清亮有神的杏眼。 姜希芮直视正前方的直播镜头,目光坚定从容。 “诸位晚上好,我是华新集团首席执行官,姜希芮。” 华新集团记者发布会正式开始。 姜希芮首先感谢了在座媒体朋友在临时通知下依然出席的举动:“我很感激也很感动,这对华新而言是关键时刻的仗义相助。” 之后,她拿出那份针对罗斯德财团公开做空的澄清报告,逐点做出回应。 “第一点,关于市场饱和,华新并不承认这一点,市场份额占比大是事实,但是需求也在随时间增长,市场蛋糕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蛋糕也在扩大。具体来说,根据华新近五年的财报数据,华新集团旗下品牌的销售额从未回落,一直保持稳步增长的趋势,这在整个车企业界都是有目共睹的好成绩,而罗斯德财团却对这些客观数据视而不见,凭空断言华新已经市场饱和再难拓展。” “第二点,关于发展瓶颈和固步自封,这同样也是罗斯德财团的主观臆断。华新一向重视技术研发,这一点在财报上同样有所体现,R&D(研究与开发)投入每年都在增加。去年9月初的沪城青年企业家峰会,国内无人驾驶传感器领域的领军人李云峰成功加入华新,这便是最新最好的例子。” “至于第三点,”姜希芮垂眸停顿了片刻,继而低声继续说道:“很感谢罗斯德先生对华新董事长姜朝病情的关心,但是很可惜他的消息来源依旧很不可靠,姜朝董事长已于近日接受手术,目前恢复良好,这是最近的一份来自安德森癌症中心的诊断报告。” 大屏幕上随即显示出中英两个版本的文件,姜朝的病情发展一目了然。 接着,直播镜头中出现在休斯顿疗养而久未露面的七旬老人。 虽然病容略显憔悴,能看出大病初愈的虚弱,但是精神状态已经比姜希芮离开休斯顿的时候好了很多。 姜希芮转头看向屏幕中的爷爷,不禁勾起嘴角。 “诸位晚上好,很抱歉这么久没出现,让大家担心了。”姜朝对着实时直播的镜头说道,“感谢罗斯德先生的关心,虽然这份关心不怀好意,但我依旧感同身受,毕竟罗斯德先生和我年纪相近,应该更加明白迟暮意味着什么。” 姜希芮低头抿了抿唇。 老姜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言语犀利,这句话换个说法就是“你利用我年老攻击华新,不想想自己年纪多大了”。 姜朝继续:“虽然罗斯德先生的消息来源不可信,但是有一点是正确的,那就是在未来我确实不会再次重掌华新集团。华新掌舵人已换,我相信首席执行官姜希芮会带领华新创造新的历史。” “关于采访中提到的第四点,”姜朝语气激烈且愤怒,“罗斯德先生对于华新的新任首席执行官的评价纯属无稽之谈。” 在说及罗斯德对自己病情的恶意揣测时,姜朝尚且可以调侃嘲讽,但是面对其对自家孙女的无理攻击,七旬老人不再忍耐,护短严重。 “何为年轻?论资排辈是迂腐顽固,年纪和能力并无直接关联,成绩才是硬道理。至于性别攻击,我想在座的诸位应该和我一样气愤,性别从不应该是原罪,成为被攻击理由。罗斯德先生能说出这番话,只能说明他确实老了,迟暮的头脑不再灵光。在我看来,罗斯德先生应该早日退休,颐养天年。” 休斯顿的直播结束,镜头重新回到华京。 坐在下面的一位记者举手示意提问,得到许可后起身说道:“姜总,这些澄清并没有提及新能源板块,我想问罗斯德财团所说的三大评级机构将会就此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这件事是否属实?” 这时姜希芮隐藏在右耳的耳机里传来Elsa的声音:“姜总,8:57。” 距离最后时刻的九点钟,还有3分钟。 姜希芮将目光转向这位记者,徐徐说道:“你说得没错,这份澄清报告确实没有对华新缺少新能源板块这一事实进行回应。” —— 8:58 “在新能源浪潮下,传统车企面临改革压力,华新近几年也在积极寻求合作和收购的机会,比如去年年初,国际经济论坛上,华新就曾接触过Cosmicism集团。” —— 8:59 “对于你说的评级机构将会因此而下调华新的信用评级,”姜希芮站起身,继续说道,“华新确实没有新能源板块,但是「霆宇华新」并没有这一困局。” “是的,诸位没有听错,华新集团将会和霆宇集团合并。” —— 最后时刻到来,9:00! 周行之来到姜希芮身边,牵起她的手。 霆宇实权大老板首次露面,公布的消息却是霆宇集团将不再存在,今后只有「霆宇华新」。 媒体闻之沸腾,同样沸腾的还有华新的股价。 大洋彼岸另一边。 安德鲁·罗斯德握紧座椅扶手,冲着身边的助理大声吼道:“快去买进华新的股票,不计一切代价,快去!”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二级市场上几乎没有华新流通股可以买进平仓的惨烈现实。 华新股价因为供不应求再次冲上新高。 现在,丰收季属于聚光灯下的姜希芮和周行之。 “还有一件事。”姜希芮手臂弯曲抬起二人牵着的手,继续蓄力加码。 雾蓝色身影贴近身旁高大俊挺的黑色西装192高塔,年轻女孩甜蜜微笑:“我们结婚了。” 媒体记者:!!! 正如姜希芮所希望的那样,社交网络在这条重磅消息之后短瞬间瘫痪崩溃。 而华新股票则在下午收盘之前成功涨停! 罗斯德财团因为自负自大,将博弈中的后手优势留给了华新,而华新在最后时刻做出了最佳反击。 至此,在面临公开做空的巨大压力下,华新股价完美实现V型回升,逃离做空陷阱。 ***** 之后,「华新反收购反做空守卫战」进入教科书,成为每个商学生的必学案例。 这自然是后话,现下是享受喜悦的丰收时刻。 华新连续三天涨停,姜希芮到底因此赚了多少,业界众说纷纭,而姜希芮从未对此回应过。 但是,霆宇的大股东不再不安,他们将姜总视作新一位能带领他们赚钱的大老板,地位和周行之等同,甚至略高于他,毕竟姜总年轻又貌美。 由此可以略微窥见到这次收获的丰厚程度。 罗斯德财团做空失败因此受到重创,铩羽而归,对于华新集团的收购不了了之。 至于头一次露面便宣布“亡国”的周行之,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他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做派。 舆论上主要呈现三种形态,一种是夸赞其样貌的各式彩虹屁,另一种则是与他有夺妻之仇的愤慨嫉妒,还有一种就是颜狗CP党的狂欢。 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容貌过盛的困扰,周行之只能躲在澜海壹号的大平层里居家办公,无法出门。 周行之:……没事,华新股价涨了就行。 但是贪婪大狮子从不做吃亏的交易,他将这一点委屈全部在猫猫身上讨了回来。 所以,姜希芮在这期间因为身体疲累的原因同样在澜海壹号居家办公。 ***** 农历大年三十,除夕。 距离华新记者发布会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时间,舆论开始回落变淡,姜希芮和周行之的“门禁”就此解除。 关于在哪里过春节这件事,其实是有进行过一番讨论的。 欧阳敏和周广源的华清大家属楼房间不够,所以没被选择;姜朝在西郊的谧园是很大,但是位置有些偏僻,也落选;而周行之的澜海壹号大平层,则根本没在讨论的范围内…… 所以,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在姜希芮的碧水湾过春节。 够大且在市中心,没有比这里更好的选择了。 周行之:……是澜海壹号不够大吗?是澜海壹号地段不够好吗?明明是你们偏心! 除夕这天一早,碧水湾。 姜希芮早早醒过来,她记得要和爷爷一起贴春联的约定。 周行之翻身搂住要起身的娇软猫猫,睡意朦胧地咕哝着:“起这么早做什么,再陪我睡会儿。” 姜希芮拿开男人搭在她腰间的精壮手臂,不理会他的撒娇,淡淡提醒他:“你要和我们一起贴春联吗?不要的话就继续睡。” 闻言,周行之睁开睡眼。 他想起来了,这件事还是昨天晚饭时间姜朝提出来的。 他不能再睡了,他也要和老婆一起贴春联,这可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二人简单洗漱之后,走出卧室,来到一楼的餐厅。 Nina已经准备好早餐,姜朝正坐在餐桌前吃清汤面。 姜朝在一月底左右回国,现在除了需要注意饮食清淡、按时吃药之外,没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地方。 老少三人吃过早餐后,开始贴春联,准确来说是姜朝在一旁看,使唤两个小的干活,再准确一点是使唤那个长得高的干活。 “行之啊,左边再往下一点,诶,太多了,再往上一点,对了,保持住。” 周行之:……他合理怀疑姜朝在故意使坏,但是看在他是芮宝爷爷的份上,他宽容大度并不计较。 贴完春联后,先到的是姜经伟一家四口。 姜经伟在自家老爷子面前一点嚣张气焰都没有,更不用说另外三位了。 “爸爸,您最近身体可还好?我这次带来了一瓶柏图斯,咱们今晚开这瓶怎么样?”姜经伟低头弯腰站在坐在沙发上的姜朝身前,将手中的红酒瓶凑到他面前。 姜朝瞄了一眼,淡然说道:“医生让我忌酒。” 姜经伟微张着嘴,面色讪讪,宽大脸庞上无措得很明显,他干笑了几声,试图圆过去:“对对,您看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但这酒也不能浪费,今天就用它做一道红酒煨牛肉。” 红酒煨牛肉?这道菜上不上,并不是姜经伟说得算。 对于今晚年夜饭的菜单,Nina和周广源在厨房里针锋相对。 欧阳敏和周广源是在午饭后到的。 欧阳敏去找姜希芮说话,顺便看看她在碧水湾的瓷器收藏;而周广源自觉厨房是他今天的战场,一进门就兴致颇高地准备做菜品指挥。 但是,他在厨房遇见了Nina。 周广源作为老华京人自然是京菜的烹饪手法,而Nina则是东南亚人,学习华国菜也是师从港城派系。 所以,这是北派和南派之争。 “不行,您准备的这些菜码太过油腻,吃多了会不消化的。”Nina据理力争。 周广源不服气:“我们华京人从小就这么吃年夜饭,也没见谁消化不好。” 最后是姜希芮出面调和,端水大师安抚技术十分过关,一人5道菜,谁也别和谁吵,很是公平。 下午时分,陆续有住在碧水湾的世家朋友上门拜访。 这其中就有宋家的宋羽淮和宋羽茜。 昔日情敌见面,周行之端的是胜利者的大度释然和主人翁姿态。 “羽淮来了,快进来。”周行之作为男主人热情招待。 宋羽淮皮笑肉不笑,踏进大门。 来到客厅,兄妹二人给姜朝拜过年后,并未停留太久便离开了。 离开时,宋羽茜眼神幽怨地看向姜希芮,似是在怨怪姜希芮为什么不选择她的哥哥,但是在触及周行之冰冷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目光后,宋羽茜怂了,不再流连,利落转身离开。 之后,来拜年的是一对新晋情侣,Elsa和齐淼。 姜希芮问Elsa:“今年你们准备怎么过年?” 据她所知,Elsa是华京人,而齐淼则来自南方城市,离华京有一定距离。 Elsa很自然地说:“他跟我回家,我们在华京过。” 姜希芮挑眉看向她的冰美人助理。 Elsa咳了咳,解释道:“不是正式见家长,今年比较特殊,齐淼的父母出国旅游了,他一个人在家过年挺可怜的,我就收留他了。” 姜希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破不说破是美好品德。 父母同样出国旅游的还有贺庭川和苏雯。 所以夫妻二人受周行之邀请,今年一起来到碧水湾过年。 贺庭川见到姜希芮时,面色还有些不自然。 自从他上次给周行之出主意让他卖惨骗姜希芮这件事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姜妹妹,我再给你赔给不是,我今天亲自下厨做几道菜谢罪你看如何?”贺庭川语气讨好地说道。 下厨做菜?在厨房的Nina和周广源很是警觉。 姜希芮抱着手臂,淡淡说道:“下厨就免了,但是贺总可以刷碗。” 贺庭川很爽快:“行,只要姜妹妹能高兴,今天晚上的碗我全包了。” 还有一位是赶在饭点之前临时过来的,那就是欧阳芸。 178的女魔头耍赖撒娇地瘫在欧阳敏身上,嗲嗲说道:“姑妈,您就收留我吧,我回家就会被我爸妈催婚,我真的受不了了,您让我今年清静一年吧。” 欧阳敏把她的长胳膊长腿拿开,推了推眼镜说道:“你去求芮芮,这里是芮芮的地盘。” 欧阳芸闻言立刻扑向姜希芮,但是被周行之半路拦了下来。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周行之将他的娇小姑娘搂在怀里护着,免受女魔头的骚扰。 欧阳芸不敢得罪男主人,听话坐在沙发上,只伸长脖子看向姜希芮:“芮芮,就让姐姐留下来好不好,拜托拜托。” 姜希芮乖巧点头:“好哦好哦。” 在吃年夜饭之前,姜希芮来到房间里拨通了宋敏慧的视频电话。 华京晚上8点钟,塞拉利昂则是中午十二点。 电话接通后,宋敏慧有些晒黑的漂亮脸蛋映入眼帘。 “Cici,过年好呀。”宋敏慧咧嘴笑时,牙齿显得更白了些。 姜希芮笑着说:“敏慧也过年好,新春快乐。” 宋敏慧故意瘪了瘪嘴,诉委屈:“我这里没有饺子可以吃,我好可怜的。” 姜希芮安慰道:“明年春节的时候我给你补上。” “Cici,最好了!” “敏慧。” “嗯?” “快点回来好不好,我想你了。” 宋敏慧垂眸沉默了会儿,接着看向她的小姐妹,点了点头:“嗯,我会尽快回去的,我也想你了。” …… 今年的春节是姜希芮度过的最热闹的一次春节。 亲人好友围在饭桌旁,新的一年由欢乐团聚开启延续,充满希望和力量。 零点钟声敲响。 姜希芮握住周行之的手,盛满幸福满足的杏眼看向她的亲人,她的爱人。 “周行之,新年快乐。” 周行之弯唇,同样郑重地喊她的大名。 “姜希芮,新年快乐。”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愿,我们一直陪伴彼此,白首不分离。 — 大结局 — 第72章 婚礼(上) 周行之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 这件事起因于某一天下午, 宋敏慧主动私戳她向来又怕又花痴的周大总裁。 「宋敏慧:周总,我想问问您和Cici什么时候准备婚礼呢?」 「周行之:……目前还没有计划。」 合并之后,诸多事情在等着他和姜希芮, 所以婚礼这件事就先搁置了。 一向注重仪式感的周行之当然想要婚礼, 但是姜希芮从来没提过,似乎全然没这份心思, 他也就看脸色没开口。 「宋敏慧:啊?不应该啊,怎么能还没开始准备呢?周总,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领证不算什么,得有婚礼才是真正的名分,而且得提前很久准备的, 提前通知商量好时间, 大家都到场那才是礼数周全。我记得当时宋家掌权人宋知章的婚宴是提前半年发的请帖呢。」 「周行之:……多谢告知。」 这天晚上, 周行之回到碧水湾。 自从春节之后,周行之放弃了澜海壹号的住所, 搬进了姜希芮的独栋别墅, 彻底在猫猫香香软软的卧房里占据地盘。 晚饭时间,姜希芮和周行之坐在饭桌两侧。 “来, 你最喜欢的烧面筋,Nina特意为你做的, 多吃点。” 姜希芮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夹了一块浓油赤酱的面筋。 “嗯,好。”周行之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 姜希芮微眯双眼看着对面心不在焉吃饭的男人。 他在闹脾气, 好大一只坐在对面拿着筷子不好好吃饭, 戳来戳去的。 姜希芮从那张俊脸上收回视线,不惯着他, 装作没发现异常,继续吃饭。 周行之:…… “我吃完了。”男人起身率先离开饭桌,“我今晚要在书房忙一会儿,不用等我。” “好。”姜希芮眼不抬筷子不停,随意答道。 周行之:…… 姜希芮在他离开餐厅前抬眼瞄了一眼,192的挺拔背影,宽肩窄腰长腿,很是赏心悦目,但是莫名透着一股委屈伤心。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 姜希芮洗过澡后,来到更衣室,准备选择今晚宠幸的睡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一条白色丝绸睡裙。 初春天气,她没选择轻薄吊带,而是法式长袖过膝长裙,慵懒款式,搭上她刚刚吹干的蓬松卷发,就像是一位公主洋娃娃。 洋娃娃拖沓着毛绒拖鞋,敲响了书房的门。 “笃笃——” “进。” 姜希芮小碎步来到端坐在显示器前的男人身边。 周行之居家打扮,白色棉质长袖T和一条宽松灰色家居裤,最最普通的款式,但是因为穿着的人身材不普通,而看起来吸引力翻倍。 相较于丝绸面料的睡衣,姜希芮更喜欢他穿棉质的,她更偏好棉质包裹肌肉的手感,此时她的目光就锁在男人挺阔的胸口。 “去睡觉吗?”洋娃娃撒娇,用手指勾了勾他的睡衣袖口。 周行之不受控地上下翻滚喉结。 他曾经在这种事情上吃过亏,还记得上回在姜希芮的别院时,他曾硬气地拒绝过一回,但是最后没坚持五分钟就回房去猫猫面前低头了。 输了气势,好处也没捞着。 所以现在面临和上次一样的局面,一时间周行之有些犹豫。 但是还没等他想清楚该怎么做时,香香软软的洋娃娃直接钻入他的怀里。 女孩坐在他的腿上,被睡裙妥帖包裹住的纤细长腿很熟练地搭在座椅扶手上,莹白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 “老公,我不想一个人睡觉,明天再忙好吗?” 周行之搂住娇软猫猫,这次不想再放弃好处了。 他声音暗哑应下来:“好,我抱你回去。” 回到卧室,猫猫跨坐在大狮子身上,一改之前的甜软。 “说,在闹什么脾气?”姜希芮居高临下,单手握住男人的下巴,质问道。 “你骗我,你把我骗进来就变了。”周行之控诉道。 “你不进来还能去哪儿?还是我现在让Nina帮你把客房收拾出来?”姜希芮淡声威胁。 周行之被怼得接不上话,索性扭头不看她。 “不说是吗?行,既然你在这里不开心,那你回澜海壹号吧。” 姜希芮说完,直接离开他身上,钻进被子里面睡觉了。 温香软玉离开,周行之有短瞬恍惚,回过神后,厚脸皮地掀起被子,从身后抱住姜希芮。 192的大男人胸膛温热又宽阔,姜希芮可以整个人从头到脚被他裹起来,安全感满满。 然后,她听见周行之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说道:“我不回,这里是我家,我不走。” 姜希芮拍了拍他搭在腰间的手臂,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周行之叹了口气,说了实话:“今天下午,宋敏慧找我,问我婚礼的事情,她说在你们的圈子里,没有婚礼便不是正式的婚姻,而你一直没提这件事,所以……” 宋敏慧被出卖得很是干净利索,周行之没有丝毫犹豫就将蹿腾他搞事的罪魁祸首供了出去。 姜希芮转身,面朝他,望着男人一如既往令她惊艳的好看眉眼,柔声解释道:“我没忘这件事,只是最近我和你都太忙了,所以就没提,我记着的。” 周行之凑近吻了吻女孩的鼻尖:“嗯。” 有许诺就行,好哄得很。 姜希芮:“咱们等天气暖和一些,4月中旬如何?” 周行之:“好。” 姜希芮:“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 周行之:“也没什么要求,就该请的人都请到,要不现在就发请帖?提前通知也好商量时间。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需要先把婚礼地点定下来,要不就在清平饭店吧,场地够大,我记得宋知章当时就在那里办的婚宴,咱们就参照着他的规格来,只能比他高不能低,毕竟三十年过去了,规格也该涨一涨……” 姜希芮:……这叫没什么要求? 清平饭店是华京规格最高的宴请地点,当年宋家掌权人的婚礼被称作华京的世纪婚礼,据宋羽淮透露,当时花费不计其数,大概一架湾流G700是有的。 周行之这是想大办,声势浩大地办。 姜希芮咽了咽喉管,艰难地点了头:“好的。” 一架湾流G700的费用算什么,她的男人她来宠。 …… “宋敏慧,你到底和周行之说了什么?从实招来!”姜希芮对着视频电话里低着脑袋的小姐妹吼道。 她的男人舍不得拒绝,但是小姐妹该吼还是得吼。 宋敏慧支支吾吾:“没说什么,就提了句你们该准备婚礼了。” 姜希芮皱眉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这个?” 宋敏慧扭捏咬唇,像是不好意思开口。 姜希芮神情疑惑,这很不宋敏慧,这人不是向来敢说敢做。 在姜希芮的威逼利诱下,宋敏慧终于说了实话:“呜呜呜,Cici,我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我想回去,你如果办婚礼的话,我就能以此为理由和小组负责人请假。Cici,你是不知道,负责我们小组的是个超级严厉的大叔,不让我休息一天啊,我要是不小心记录错了,他会在整个小组面前说出来,我好没面子的,呜呜呜……” 姜希芮:……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他们的婚礼竟是宋大小姐的请假理由。 …… 最后,宋敏慧还是以姜希芮要举行婚礼为由成功从塞拉利昂脱身,回到了华京温暖的巢穴,并且表示不会再回去了。 她高估了自己,学术民工的苦她受不得。 与此同时,婚礼也终于提上日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如周行之所愿,姜希芮一早托关系走人脉,和清平饭定订好了4月20号的包场。 之后,请帖加急赶印,速度和质量都要有,烫金红底纷纷落入各大世家和新贵手中,就像周行之说的,该请的都要请到。 还有宴会的菜品,小到餐前开胃饮品,大到婚礼巨型蛋糕,都要一一试菜亲自挑选。 至于婚宴大厅的设计图…… “我不要宋羽淮设计的,他一个画家做什么跨界婚宴设计,不要,我要请专业人士。”周行之一眼都不看面前平板里的设计图,直接拒绝。 姜希芮拿着平板苦口婆心解释道:“你还记得去年秋天华京商会举办的晚宴吗?就是在君华酒店举办的那一次,那次宴会厅设计就是宋羽淮做的,是不是挺好看的。” 其实一开始,姜希芮收到宋羽淮的提议时第一想法也是直接拒绝。 她自然考虑到周行之的想法,不想拿这件事给他添堵。 但是,她看到了宋羽淮的设计图…… 以及,这是份礼物不要钱。 姜希芮卖力推销,将平板放到面色阴沉的男人眼前。 “你先看一眼再决定好吗?” 周行之禁不住女孩的软磨硬泡,瞥了一眼设计图。 然后……至此没移开视线。 很美,就连周行之也不得不感慨宋羽淮的审美。 他对艺术向来一窍不通,但是美的感知是无需鉴赏门槛的。 琼楼玉宇如果在现实中能够具象化,这张图或许就是最完美的诠释。 中式风格的神殿,配合各色清雅兰花和美轮美奂的水晶灯盏,婚约的神圣与世俗在这张图上完美融合。 “这是我手中最好的设计,我感觉错过有些可惜。”姜希芮和他商量道,“而且,宋羽淮说这是他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免费的。” 两位同样利益至上的商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情。 这么好看还免费…… 用!管他是不是前情敌,这样的好处丢了太可惜。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项重中之重,就是要在一个半月时间里选出并拿到婚纱礼服。 高级定制向来周期漫长,半年打底,但是对于姜希芮来说制作时间可以无限制缩短。 设计师是经常合作的那位大佬,拥有自己的高定时装屋,姜希芮是他的超级别vip。 姜希芮的许多重要场合所穿的礼服都出自他之手,比如12岁韩泰辰的寿宴、还有她18岁成人礼,如今快要70高龄的爷爷级别的设计师大佬也算是见证了姜希芮的成长过程,二人从合作到现在关系一直很好。 而且这次不仅她的婚纱是高级定制,包括三位伴娘的礼服同样也出自这位设计师之手。 至于周行之的礼服,则由他习惯的一家Savile Row定制手工坊负责,姜希芮没管他。 …… 如此忙忙碌碌,多重事情心间过,时间很快来到婚礼当天。 4月20号这天一大早,周行之在华清大家属楼这边刚起床便接到了Nina的电话。 Nina的声音不见平时的温和平缓,现在一片慌乱无措。 “喂,先生,Cici不见了!” 第73章 婚礼(下) 4月20号, 早上7:30,姜希芮不见了。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的9:00还有1个半小时,主人公竟然不见了。 这自然不是临阵脱逃、畏惧步入婚姻的逃婚戏码, 而是因为前一晚的单身派对玩得太过肆意的后果。 这场单身派对是宋敏慧策划的, 但是有过带着姜希芮不学好的“前科”下,单身派对的所有活动都事先经过了周行之的监督和批准。 所以按理来说, 不应该出什么意外的。 …… 时间回到4月19号,晚。 包场的顶楼玻璃露台酒吧, 全员女士参加,泳池和酒精的狂欢,开心放纵但是不过火,是个纯姐妹情的局。 华京4月底的气温已经有些初夏的信号了,20度左右的室外露台搭配着壁炉式取暖器, 女士们身着清凉泳装也不觉寒意。 姜希芮披着一件奶白色薄羊绒披肩, 坐在泳池边, 拿着一杯香槟看着宋敏慧被扔下水,不禁大笑出声。 “你们耍赖!合起伙来欺负我。”从泳池里扑腾出来的宋敏慧咋呼着, 将脸上的水抹去之后, 她看到了坐在一旁看戏的姜希芮,“Cici你竟然也笑话我, 我伤心了,你等着!” 宋敏慧朝几米远的姜希芮游了过去, 在小姐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抱住她在泳池里的一双纤细白腿, 直接往下拖。 “啊!”姜希芮惊呼一声。 白色羊绒披肩留在了岸上, 一直干爽的CHANEL白色山茶花泳衣也没逃离落水的结局,雪肤染上水痕, 在地灯柔和的光亮下,莹白到晃眼。 宋敏慧抱住小姐妹,爱不释手,开始调戏面皮薄的猫猫:“我这也算是感受了一次周总的专属福利,手感太棒了。” “宋敏慧你这个lsp,放开我!” “不放,Cici你好软哦,让我再抱一会儿。” 沉迷吸猫的宋敏慧不顾姜希芮的挣扎,手脚并用一直贴贴。 “干什么呢?加我一个呗。”欧阳芸游了过来,178身高四肢修长,轻松将两个160+的女孩搂入怀里。 “唔,芸芸姐,你来救我了。”姜希芮看到欧阳芸过来立刻往她怀里扑,可惜单纯猫猫不知道这是脱离狼窝又进了虎穴。 欧阳芸同样感叹道:“啧啧啧,周行之凭什么吃这么好,他不配,来让姐姐贴贴。”一边说一边捏了捏姜希芮的肩头和手臂,显然对手感很满意。 姜希芮:嘤嘤嘤,猫猫委屈但是猫猫不说。 欧阳芸来参加单身派对其实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算是周行之的眼线,来之前和表弟承诺过一定会看好芮芮,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是的,周行之对宋敏慧还是不放心,因为担心说错话扫了姜希芮的兴致,只能闭口不谈。 至于为什么不选Elsa而是选欧阳芸。 在周行之看来,Elsa就是个不靠谱的。 周大总裁很是记仇,还记得当时Elsa忘记告诉姜希芮他的电话号码一事,让他焦虑了将近一个上午。 因为生理期而没有出现在泳池单身派对上的Elsa:…… 但是,欧阳芸就靠谱了吗? “芮芮,来尝尝姐姐调的这一杯,”欧阳芸拿着一杯分层的绿色和粉色酒水向姜希芮邀功,“看看,漂不漂亮!” 姜希芮捧场鼓掌:“好好看!” 接着一饮而尽。 “芮芮,姐姐抱你跳进去,一定超好玩!”欧阳芸大力出奇迹,公主抱起姜希芮再次进入泳池中,换来猫猫的愉悦笑声。 “我也来,我也来!”宋敏慧不甘落后,同样炸弹式入水。 …… 现实与周行之预期得相反,欧阳芸比那两只娇小一点的玩得还要high。 所以,姜希芮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在4月20号早上失联的呢? …… “我想看海。”姜希芮抱着酒杯看着波光浮动的泳池,喃喃说道。 同样喝大的宋敏慧懒洋洋掀起眼皮,朦胧地回道:“Cici想看海啊,现在吗?” 被酒精麻痹神经的姜希芮木楞地点点头,模样执拗得很。 “这好办啊,”坐在一旁的欧阳芸悠哉哉地说,“从咱这儿到海津走高速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快得很,今晚肯定能看到海。” 单从外表来看,欧阳芸不像喝醉了,头脑反应快,口齿清晰。但是,从她出的点子来说,就不像是个清醒理智的人。 谁家好人会劝新娘头一天晚上发疯出门看什么海。 欧阳芸的建议得到了两小只的一致赞同,当下三人离开单身派对,让剩下的人自便,继续玩也行,回家也可以,反正她们改行程了。 “姜总,您确定要去吗?”王叔看向醉醺醺的姜希芮,语气迟疑地问道。 “要去的,王叔不想送我们去吗?”姜希芮歪着头看向她的188保镖兼司机。 宋敏慧揽过姜希芮往她的保时捷911那边走:“Cici走,咱们坐我的车,我司机听话的。” 王叔:…… 最后王叔因为不放心姜希芮,还是跟了上去。 一行五人就此出发前往海津。 到达海津海边时已经是凌晨4点钟,三个姑娘坐在超跑后排吹着海风,大声笑闹。 等到5点钟,晨光熹微,她们趴在座位上观赏一场计划之外的海上日出。 霞光将海面和天空染红,金黄旭日踊出地平线,拥有破云冲天的力量。 真美,如果周行之也在身边就好了。 姜希芮心里如是想到。 ……周行之? 忽然间,酒精仿佛被初生的太阳蒸发殆尽,姜希芮终于意识到她忘记了什么。 她今天要和周行之举行婚礼,现在已经是5:30了,而她却在距离华京2小时高速的海津海边! ***** “喂,先生,Cici不见了!” 周行之一边回复,一边拿起礼服外套走出家门:“Nina,先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我会在8点到碧水湾接亲,在这之前我们分头联系芮宝。” 挂断和Nina的电话后,周行之首先打给欧阳芸,电话关机。 接着他打给了宋敏慧,依旧还是关机。 现在他有些慌了。 各种猜想如同雨后春笋接连在脑海中冒出头。 会不会是出了意外?还是芮宝……不想和他举行婚礼,临时逃走了? 一向四平八稳、沉稳冷静的周行之克制不住心慌意乱,受情绪影响理智出走,他没办法做出决断。 他枯坐在定制款库里南驾驶座,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去联系谁。 所以,那天芮宝会如此生气,在他欺骗她出车祸的时候…… 拨打的电话都是关机,没有任何回复,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这份无助周行之终于感同身受、彻底共情。 苦涩涌上心头,再次唾骂当时的自己,焦虑或许被抛弃的现在的自己,以及无尽担忧可能出意外的姜希芮。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冷重的沉默,周行之立刻接通:“喂?” “老公,对不起,你担心坏了吧,实在很抱歉,原谅我好不好,我已经回到碧水湾了,手机没电所以关机了,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 电话那头姜希芮软糯的声音如同融化冰封的暖流,周行之感觉血液瞬间回归温热流动,他轻抬了下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指尖带着不受控的颤抖,接着手掌重重握紧。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没怪你,你没事就好。芮宝乖,在碧水湾等着我,我8点就到了。” …… 4月20号,早上8点钟,周行之准时来到碧水湾。 一道由剪裁极佳的黑色礼服勾勒出的挺拔身影进入卧室,宽肩窄腰长腿,姜希芮隔着面纱忍不住笑意看向走近的男人。 可是,他没有按照原计划停住脚步,俊脸逐渐靠近,直到面纱被揭开,周行之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了下来。 旁若无人,唇齿相贴。 等在一旁的伴娘团,宋敏慧、Elsa和欧阳芸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片刻,默默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姜希芮仰着头接受突如其来的亲吻。 男人有些急,牙齿磕到了她的下唇,带来轻微痛感。 “嗯嘤。”女孩娇呼道。 周行之喘着粗气退出,怜惜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有些红肿的唇瓣。 男人将额头抵着她的,吞咽了几次后,哑声说了句:“芮宝,对不起。” 不是为刚才稍显粗鲁的亲吻,这份郑重的道歉是为了别的。 姜希芮同样在平缓呼吸,片刻后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报复性地在男人的下唇咬了一口,没破皮只是想让他疼。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她知道他又在为那次车祸的欺骗而道歉,刚才他一定吓坏了,所以想到了那件事,想到了她当时的感受。 之后,周行之成功接到他的新娘。 因为宋敏慧和欧阳芸心虚有罪,根本不敢为难他…… …… 9点钟,婚礼在清平饭店举行。 姜希芮的婚纱很美,设计师很懂她,将她的美无限烘托放大。 轻薄如水如空气一般的柔软白纱,层层叠叠堆积出花苞一般的繁复娇美,缠裹住一位同样娇美的女孩。 姜希芮挽着姜朝,步入如梦境一般美好的兰花琼殿,走向站在尽头处等待她的周行之。 “婚礼那天,我想让爷爷带着我走过去。” 前几天,姜希芮是这样对姜经荣说的,声线平淡,没什么情绪波动。 姜经荣当时同样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只要芮芮开心,都可以的。” 可是此时,姜经荣看到女儿面带笑容从他身前走过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怅惘如不可遏制的野生藤蔓生长蔓延,包裹住心脏。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的女儿在没有他的陪伴下,长大成人。 现在正走向陪伴她未来的另一半,之后的生活更不会有他了。 姜经荣怔怔地看向那道雪白如圣洁天使一般的背影,不自觉握紧双手。 姜希芮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现在的她也不会在意伤神。 她的手被姜朝递给周行之。 男人宽大的手充满力量,可以轻易托起她,可以许下一份携手的未来。 姜希芮微弯笑眼望着周行之。 她已经不在意坐在台下表面温和实则冷漠的姜经荣,也不在意没有出席还在大洋彼岸的韩宝仪,她只在意和她相伴未来的他,她真正的亲人。 “我愿意。” “我愿意。” 誓言承载余生。 姜希芮和周行之的灿烂余生。 ***** 宋羽淮坐在他精心设计的花海中,目送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孩走向别人,旁观者孤影无所依,沉浸在无人共情的悲凉心境中,直到…… “羽淮,我一定要敬你一杯,感谢你的设计图,实在太棒了。”周行之好似毫无芥蒂一般,单手揽过宋羽淮,将酒杯递到他眼前。 周行之早就看不惯这小子一脸伤怀的模样,今天是他的好日子,看不得这幅表情,而且他能猜到宋羽淮在感伤些什么,这令他更加不爽。 “好。”宋羽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来,我们再来一杯。” “好。” 最后,宋家小公子不胜酒力晕了过去,没有精力继续感伤。 周行之满意了。 ***** 抛花束环节。 姜希芮背对众人,将手中的花束向后扔了出去。 裸粉色芍药花球在半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继而掉落在Elsa怀中。 冰美人呆愣地抱着花,平时高冷的外表不再,现在像只傻眼的呆头鹅。 她怔愣地抬眼,不期然对上了伴郎团中此时正红着脸看她的齐淼。 然后,在旁人的大声起哄中,她也脸红了。 姜希芮也是起哄的一份子,开朗地扬唇笑出了声。 …… 很多很多年后,这场盛大的婚礼还会被人提起,提起新娘如雪莲花一般的婚纱,提起充斥无数兰花如梦似幻的宴会厅,提起宾客的身份,提起排场的高规格…… 姜希芮同样会时常想起,但是这些终会逐渐随着时光黯淡褪色,唯有那时的周行之如烙印一般鲜明地印在脑海,他的吻,他的眼神,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周行之同样如此。 ***** 幸福又疲惫的婚礼结束,姜希芮和周行之登上湾流G700私人飞机,飞往奥克兰国际机场,正式开启蜜月之旅。 平流层万米高空中,颠簸正在进行。 不是因为气流,还是因为交颈缠绵。 “你竟然装了卧室,还放了这么大一张床,你居心不良!”姜希芮在起伏间隙中喘口气,斥责在她身上不知疲倦肆意动作的男人。 这架湾流G700不是爷爷送给她的那架,而是周行之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周行之闻言并未停下,甚至力道加重,深邃的眼眸暗含炽热星火,如有实质滚烫灼人。 “这样不好吗?之后我们一起出差的时候就坐这架,什么都不耽误。”男人混不吝地说道。 蜜月,还是出差?这是个问题。 在周行之看到从澳洲赶过来接机的项目负责人时,无比后悔当时他说了“出差”两个字。 这两个字就是诅咒,灵验得很。 周行之一边恨恨地想,一边微眯双眸看向身旁看起来有些心虚的女孩。 姜希芮拉着男人的袖子,低声开口:“老公,你听我解释……” 第74章 蜜月·惩罚 蜜月地点选在新西兰当然是有原因的。 选在欧洲?姜希芮听闻撇嘴。 选在北美?周行之听闻撇嘴。 于是最终结果定在了远离这两块大陆的遥远南半球。 4月底的新西兰正值金秋, 气温适宜,风景多样,色彩浓烈丰富, 如同天工颜料盘毫不吝啬的泼洒。 从湾流G700落地之后, 微凉适宜席卷周遭空气,是透彻心胸的愉悦。 周行之心情不错, 但是下了舷梯之后,好心情随着进入眼帘中的身影而逐渐消散。 这人有些眼熟, 好像是华新在澳洲项目的负责人。 就是他,几个月前叫走了刚领证的姜希芮,让他们新婚夫妻异地了整整三天。现在再次出现,准没好事。 王立民快走几步迎上刚下飞机的姜希芮,微微弯腰, 态度恭敬又热切:“姜总旅途辛苦了。” 姜希芮点点头, 之后悄悄抬眼瞄向身旁不知情的大男人。 面色阴沉, 很不好惹的样子。 姜希芮自知理亏,心虚似的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声音甜软地小声撒娇:“老公, 你听我解释……” 周行之放下搂着她肩膀的手臂,看向一侧, 好大一只看起来有些落寞。 接着,落寞大狮子低声说道:“这是我们的蜜月。” 姜希芮心疼得不行, 主动凑到他面前,仰着头对他说道:“对呀, 这是我们的蜜月, 我就见他们一面,就开一个很简短、很简短的会议,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和霆宇的股东面对合并会不安一样,华新的管理层同样也有些无措。 姜希芮明白王立民要求见面的想法,无非是想确定澳洲项目未来的发展以及自己的职位是否会发生变动,还有就是些表忠心的事罢了。 只是一场会议的时间,既能够让下属安心,又可以通过面对面交谈提高效率,姜希芮觉得很划算。 但是周行之显然不这样想。 站在一旁的王立民十分局促,主动和沉着脸的新老板搭话:“周总,今天第一次见面,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新澳洲项目的负责人,王立民。” 周行之没什么表情地回握王立民伸过来的手。 王立民笑容灿烂,中年男人脸上岁月的褶皱清晰可见:“您和姜总太登对了,虽然我没有参加婚礼,但是我看了新闻,真真是才子佳人、神仙眷侣,看到您和姜总我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绝世姻缘……” 王立民直白露骨的彩虹屁让姜希芮忍不住低头,但是身边的男人却十分受用,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中午落地,下午开会,之后正式进入蜜月。 夜晚,奥克兰一家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内。 私密空间内是秋意微凉也驱不散的炽热潮湿。 “不行,周行之,我不要了。”姜希芮气息急促,双手用力抓紧身下的床单,纤细娇软的手指徒劳抓挠着。 她知道今晚不会轻松,所以一开始就放软了态度,听话且顺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周行之实在太过分了。 姜希芮仰起脖颈,一阵阵酥麻在身体各处堆积到临界点,继而膨胀炸裂,如同升空焰火,绚丽震动强烈。 周行之抬头看向迷离瘫软的女孩,雪肤染上破碎不规则的红痕,颤抖的身体是他罪行的印证。 但是不够,他还想看她更多。 红樱湿润脆弱似乎再也经不起摧残,粗粝手指却依旧点落带着力道。 汗湿的娇躯不受控地支起腰,再无力落下。 周行之低头再次含住,唇舌不再肆虐,这次疼惜回归,安抚意味更多,可这安抚也是磨人难挨的。 姜希芮哭哭啼啼地示弱:“老公,嗯嘤,我不想要了,好酸的,求你了。” 周行之起身,有力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声音含着冷硬和不讲情面:“不想要了?可以,我们换一个。” 进入之后,姜希芮紧紧搂住周行之的脖子,哭骂着肆意逞凶的男人。 “周行之,你混蛋!” “混蛋也是你老公。” “呜呜呜,我不要你了。” “不要也得受着。” 腹肌不知疲倦地一次次贴向娇软,颠簸加重加快。 身高差距使得她全然包裹在男人身下,肌肉优越的身躯不再意味着包容和守护,现下好似封锁牢笼,将她困在宛如孤岛一般的床上,只能接受他施加的一切,他在主宰一切。 姜希芮感觉她要碎掉了,极致的白茫过后,意识仿佛高悬在身体之上,再也落不下,她失控了。 失控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一直绷紧的情绪。 乍然的疏解,情绪就此崩溃。 姜希芮一点点蜷起身体,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孩,不停地抽泣,再慢慢发展到放声大哭。 “芮宝,我弄疼你了吗?给我看看。”周行之慌乱地将女孩捞在怀里哄,终于意识到方才力道过重,做得有些狠了。 姜希芮咬着唇,窝在男人怀里,眼泪止不住,噫呜一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继续哭嚎。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疼倒是不疼的,但是肯定肿了。 而情绪崩溃更多的是因为……因为难以启齿的脱离控制。 她怎么会变成那样,怎么会有那么多…… 都是他的错! 姜希芮气不过,张嘴一口咬住,狠狠嘬起来。 周行之闷哼一声,忍着了,抬手轻拍女孩的后背,低声认错:“我错了,我以为你可以的,力道没收住。” “呜呜呜,周行之你不爱我了,你不疼我了。”姜希芮咧着嘴带着哭腔控诉他。 周行之从她的唇瓣中解脱出来,搂住委屈的小姑娘,将她哭花的小脸放到颈窝处,继续哄道:“乖宝不哭了,告诉我哪里疼,让我看看好不好。”他一直惦记着怕她受伤,想确认一下来判断是否需要去医院。 姜希芮察觉到男人拉她腿的动作,赶紧开口:“不疼的,就是很难受。” “是哪里难受?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周行之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劝道。 “不用去医院,我就是……就是不习惯,你太凶了。” 女孩羞恼的声音让周行之松了口气,他轻笑了一声,浑话污染她的耳朵:“我以为你会喜欢,刚才流了很多……” “不要说了!”姜希芮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跳脚猫猫,瞪大眼睛看向笑容暧昧的男人。 “好,我不说了。” 姜希芮跪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高度升高使她能够垂首俯瞰周行之。 “你刚才是不是在惩罚我?惩罚我下午的时候开会。” “不会,芮宝多想了,我只是想换个方式。” 姜希芮摇头:“不,你就是在惩罚我。” 似是想起了刚才的委屈,她又想哭了:“呜呜呜,我都说不要了,你还那样,你太坏了。” 不等周行之哄她,姜希芮抹了一把眼泪自己停住了哭声,继续说道:“我不喜欢这样,你不准在床上罚我,听到了吗?” 周行之很好说话:“我听到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乖宝原谅我好不好?” 刚刚的情.爱,他确实有因为占理而想放任一次的意思,而且一开始芮宝实在太乖了,这更加助纣为虐。 情.欲混乱,理智的缰绳有所松动,他同样失控了。 他明白姜希芮这么说的原因,她不喜欢在床上处在完全被动的局面,他的猫猫爪牙厉害得很,天生排斥桎梏束缚。换句话来说,他需要在床上好好伺候她,看脸色行事,服务大于疏解。 对此,周行之没有任何异议,他十分乐意,自愿低下头颅,甘为孺子牛,任她驱使。 姜希芮嘟着嘴想了会儿,傲娇地点了点头:“行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我不和你计较。” “谢谢芮宝。”周行之顺从回应。 在姜希芮的要求下,床单是周行之换的,垃圾也是周行之扔的,这些必须他亲自做,不能让别人看见,她不准! 伺候完猫猫洗过澡,犯了错的贪婪大狮子被罚不准和猫猫一床睡觉,抱着衣物被赶出了主卧。 ***** 翌日,身体酸软的姜希芮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眼时,她看到周行之正坐在床的另一侧看书。 叔本华,《论意志的自由》。 姜希芮笑了,主动钻进男人的臂弯处。 睡了一觉的猫猫心情不错,气量很大,并不记仇。 “醒了?” “嗯。”女孩声音娇娇的,慵懒的强调很勾人。 姜希芮将下巴放在男人的胸口处,眨巴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呆萌。 “我感觉,现在或许不是读叔本华的好时候。”女孩的嗓音还带着睡意,是属于刚睡醒后独有的慵懒娇嗔。 现在可是蜜月,就不要看十九世纪的人是怎样诉说苦难的了。 她不要苦难,她要甜甜蜜蜜! 周行之闻言将书放下,摸了摸她刚睡醒泛着红晕的脸颊,低声问她:“芮宝,今天想做什么?” “谁做攻略听谁的。”姜希芮甜甜说道。 这句话另一个意思是,谁干活听说的,谁是牛马听谁的,反正她是不操心的,是被伺候的人。 牛马周行之:“好。” “但是,我有个要求。”姜希芮补充道。 “嗯?什么要求?” “我不想房子里有第三个人,不要佣人,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 周行之浅浅勾起嘴角,他只当是芮宝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害羞,不想别人看到他们夜晚时的狼藉混乱。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答应了下来:“好,只有我们两个,我来照顾你。” 然而…… 在他们来到Tekapo之后,除了震撼于浅蓝湖水的澄澈外,还有另一件事让周行之很是上头。 他们住的湖边别墅用的是烧柴的壁炉,现在虽然是秋季,但是夜晚温度低,还是需要靠壁炉来取暖。 可是,姜希芮将佣人都遣散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 他需要劈柴。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行之反应过来,这是芮宝对他的惩罚。 庭院里,周行之脱去外套,只穿着一件贴身的长袖羊绒衫,拿着斧头看向脚步雀跃不停抱来木柴的小姑娘。 “还愣着做什么,劈柴呀。”小姑娘开朗吩咐道。 姜希芮真的不是在惩罚他,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看他干活。 她很喜欢他的肌肉线条,尤其是动起来的时候,这样的身材静坐在高级写字楼里办公实在太过浪费,就应该做一些体力活来发挥价值。 而且,她很喜欢感受到他的力量,这让她很满足,因为这份力量现下完全臣服于她,她为能随心意支配这份力量而感到满足。 周行之明白了。 她想玩大小姐和帮工2.0。 “姜小姐,你在捉弄我,这样很有意思吗?”周行之迅速进入角色,皱着眉声线冷硬地说道。 高大的男人手握斧头,明明分量十足的伐木工具此刻在他手中却如同幼童玩具一般轻巧。 他脸上带着隐忍的薄怒,是端方正经的人被调戏玩弄后的忍耐和窘迫。 大个子被欺负,却无法反抗,十分勾人心痒。 不过……他再次猜错。 “不,你误会了,我现在不想玩role play。”小姑娘裹着一条羊绒毛毯,踩着毛绒棉拖坐在庭院中的躺椅上,宛如一只爆毛的毛球猫猫,娇憨可爱。 毛绒绒的姜希芮歪着脑袋依旧开朗地吩咐他干活:“你能快点劈柴吗?” 周行之看向那双满含兴致的晶亮杏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抬起斧头开始干活。 虽然一开始动作有些生疏,但是凭借极强的学习能力和绝对力量的加持,周行之劈柴的动作逐渐流畅熟练。 姜希芮很满意,颧骨持续升高,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回落。 她裹紧身上的羊绒毛毯,姿态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看着周行之干活。 傍晚时分,Tekapo湖边,绵软云朵被霞光晕染出金黄与粉红,绚烂梦幻如童话布景。 在这样美到不真实的天空帷幕下,她坐在湖边庭院中,远处是永恒矗立的雪山,近在身旁的是她结为伴侣的男人,每一处都合乎她审美偏好的男人。 这一刻,仿佛逃离时间流逝的束缚,实现永恒绵长。 夜晚降临,Tekapo最负盛名的星空帷幕铺展在蓝黑画布上,斗转星移在这颗星球上实现最清晰的观测。 姜希芮的取暖物从羊绒毛毯变成了男人宽阔有力的臂膀,她窝在周行之的怀里,两人一起坐在躺椅上仰头看星星。 “你看,那个是大小麦哲伦星云。”姜希芮伸出手,指着一片星空说道。 周行之蹭了蹭她的侧脸,低声夸奖:“芮宝知道好多,好厉害。” 姜希芮笑着回头,调侃他:“我不像周总,满书架里只有专业书籍。” 周行之挑眉:“我如果不争分夺秒努力学专业课能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博士毕业吗,你知道,我是……” “你是十四岁上的大学,周行之你到底要讲多少遍啊?”姜希芮接上他的话,语气无奈含着埋怨。 她捏了捏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由于皮肉太紧没多少肉感,并不好捏,然后她半开玩笑地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些瞧不上少年班出身之外的人?” 周行之捉住女孩调皮的手,放在唇边贴了贴。 “芮宝你总是冤枉我这一点,我真的没有这些偏见。我只是很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了少年班,如果按部就班完成学业,现在我一定不会在你身边。”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没有炫耀没有波动,只是在陈述他认为的既定事实。 或许有几分淡然,是努力过后最终实现上位者跨越的胜者姿态。 姜希芮回望那双深邃的眉眼,柔声说道:“谢谢你在我身边。” 那晚,星空陪伴了她许久,从庭院再到卧室的玻璃屋顶。 点点星光在震颤,剧烈时会形成光路,在视网膜上形成划过的假象。 姜希芮的双手被周行之牢牢掌控,粗粝的手指和纤纤素手交叠,十指交叉扣在头顶。 她的身体暴露在他的目光下,和星光一起颤抖。 掌控欲不只在交握的双手,还在深处。 今晚,火热埋得很深,嵌入神经薄弱的关键,研磨蹭动,他肆意感受他存在于她的契合。 “老公,好酸,呜呜呜,我受不了了。”姜希芮含住他的耳垂,讨好一般舔舐着,希望得到一丝喘息。 周行之停下来哄她:“乖,之前有过一次,这次不会这么难受了,你会喜欢的。” 说完,喘息关闭,力道再次落下。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漆黑的双眸一片晦涩:“如果没有我,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你身边,你会和谁在一起?嗯?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吗?还是你会遇见其他人?” 他像是自虐一样构想他不存在的场景,可是还未等来姜希芮的回复,周行之便已经无法忍耐。 他俯身亲吻她,疯狂炽热,却依旧克制力度,含吮间是疼惜爱怜。 亲吻的间隙,周行之粗喘着地确认道:“姜希芮,你的身边只能是我,无论还会存在多少种可能,都只能是我,知道了吗?” 姜希芮咬着下唇,连连点头。 她已经被持续涌动的酥麻搅乱了神志,无法开口言语。 在最后攀抵高峰之前,周行之来到她的耳廓,诱哄她:“乖宝,叫我的名字。” 姜希芮侧过头,含着水汽的杏眼看向男人同样困于情.欲中的英俊脸庞。 他在驯服她。 奖励就在前方,他要将他的名字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动作不断起伏,周行之带有攻击力的目光锁住她。 “乖,叫我的名字。”他重复道。 姜希芮仰起脖子,忍不住嘤咛一声。 倔强凉薄如她本不该屈服,向来只有她驯服别人的份儿。 可是,望进那双她最喜欢的眼眸,男人的狂热偏执下藏在深处的是迷茫不安。 怜爱如潮汐一般翻涌上涨,倔强的坚实脊梁在水流冲击下变软。 “姜希芮,叫我的名字。”他发狠说道。 “周行之!” 白茫同一时间抵达,完全属于彼此的伴侣紧紧相拥 “姜希芮,姜希芮,姜希芮……” 疏解的那一刻,周行之不停念着她的名字。 无需她动手,他会完成自我驯服,将最热忱的真心捧给她,一如相遇到此刻,再到望不见的岁月尽头。 ***** 第二天,他们来到新西兰最高峰库克山,乘坐观光固定翼飞机来到冰川之上。 车矢菊浅蓝天空与雪山峰峦交汇撞击,纯净色块的对撞充满力量。 相同的雪山和浅蓝天空,类似的飞行工具,现实与记忆重叠。 姜希芮想到了那个当时让她羞窘万分的直升机螺旋桨之下的接吻。 她顶着一张被他亲肿的嘴唇试图在狭小的机舱里和他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姜希芮忍不住勾唇,从舷窗外的风景回头,目光落在周行之身上。 男人也在看着她,不知从何时开始。 相视一笑,只有他们知晓的秘密在目光中传递。 姜希芮主动靠近,将唇贴向他。 周行之追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在用亲吻纪念一年前的相遇。 …… 午夜静如初生。 姜希芮也回归初生状态,思缕未挂,安逸地蜷缩在被窝里。 “乖宝,醒醒。” 男人的低喃和亲吻唤醒了她。 姜希芮挣扎着扇动眼睫,眯开一条缝隙,嘟着嘴打量着面前穿戴整齐的周行之。 “你做什么呀?不好好睡觉,还来闹我。”她被无故吵醒,有些委屈。 周行之抚摸着她的脸颊,耐心安抚道:“乖宝醒醒,我带你去看极光。” 极光? 姜希芮不相信扭头转向另一侧,轻声嘟囔着:“怎么可能嘛,你一定是在骗我,这里是新西兰又不是冰岛,维度不高,极光很少见的。” 周行之不再解释,迅速将一条羊绒连衣裙套在女孩身上,再帮她穿上厚实毛绒的雪地靴,最后将她用一条宽大的羊绒毛毯裹了起来,像个蚕宝宝一样,只有小脑袋露在外面。 周行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再帮她把毛线帽戴好,亲了一口她的脸颊,蹲下身将这个大襁褓抱了起来,走的时候还向上掂了掂她。 “走,老公抱你去看极光。” 姜希芮窝在男人的臂弯里,对他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早已习惯。 她打着哈欠,砸吧了下嘴巴要求道:“你抱我哦,一点路我都不想走的。” 周行之欣然答应下来。 将蚕宝宝放到车上,跟随向导前往观测地点。 之后抱着她徒步半小时左右来到Tasman泻湖。 全程正如姜希芮要求的那样,抱着她,没让她走一点路。 然后,越过山峰叠嶂,夜幕霍然骤亮。 是极光! 第75章 蜜月·Daddy 在极光青绿色光泽布满眼皮的那一刻, 姜希芮感觉睡意瞬间褪去。 自然的伟岸和神奇可以驱散一切倦怠,即使她刚刚劳作了或者说被劳作了快两个小时。 光在此时有了最为具象的体现 —— 色彩、流动、颗粒感、喷涌而出。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周行之望着她眼中倒映出的多彩极光,邀功起来。 今年是太阳风暴爆发高峰年, 他提前观测了数据并询问了当地向导, 落实好之后才带他的好姑娘过来。 姜希芮有些怔愣地点点头,夸人的时候嘴甜得很:“老公不会骗我的, 你好厉害!” 极光波动从青绿逐渐转变成粉红,情绪同样发生转变, 对自然的赞叹冷却下来,逐渐被感动扩大领地,姜希芮盛满光彩的杏眼在眼尾处逐渐泛红。 这份呈现在她眼前的惊喜是周行之精心策划的结果,不经意间的惊喜背后是他的用心。她没有花一分心思,甚至连过来的路程都是被他抱在怀里, 她仅仅睁开双眼, 便直接收获了最后丰盛的果实。 不劳而获在这般情境下浪漫又美好。 姜希芮努力从羊绒毛毯下伸出脖子, 在男人的怀抱中微微侧身,就在她想贴上他的俊脸, 意图在雪山泻湖极光下留下亲吻的时候, 跟随他们一起过来的向导突然说道。 “你爸爸很爱你。” 未发生的亲密暂停,姜希芮转过脸对着大胡子向导语气疑惑地问:“抱歉, 你刚刚说什么?”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很有些感慨:“他是你爸爸吧, 你们关系真好,这么大了还让爸爸抱, 不像我的女儿, 上了中学之后都和我不亲了。” 或许是夜晚的缘故周行之的五官并不清晰,年龄只能通过身高来判断;亦或许是姜希芮素颜时太过显小, 而且现在还是个襁褓的状态,年纪实在存疑…… 所以,可能综合以上种种,那人将周行之错认成了她的爸爸…… 姜希芮抿了抿唇,悄悄抬眼看向她的“爸爸”。 男人的脸色很复杂,总之是一种形容不出的难看,阴沉冷重一如常年冰封的高海拔湖水。 可能是太过震惊,俊脸带着些许怔愣和茫然,一时间语塞没有反驳。 看到周行之吃瘪的样子,而且还是因为他最为敏感的年龄差距而吃瘪,姜希芮实在没忍住,不厚道地大笑出声。 ***** 回到住所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夜深,人却并未安睡,姜希芮和周行之此时没有任何睡意。 “你刚才在笑什么?嗯?取笑我吗?”周行之力道加重,弯腰咬了一口女孩的脸蛋。 “哎呀。” 姜希芮笑闹着推开男人的脸,不让他咬。 周行之抵着她的额头,掂着她,故意磨她:“下次还敢笑我就打屁股,知道了吗?” 女孩莹白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纯洁柔情好似林间小鹿一般的杏眼直直望着他,红润唇瓣开合,吐出让人发疯的话:“Daddy是要罚我吗?” 这句话宛如压迫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洪水猛兽就此决堤而出。 周行之架起女孩纤弱白嫩的双腿,开始新一轮颠簸,这次更深更重。 “胆子不小,竟然还敢招惹我。我告诉你姜希芮,别求饶,就这么受着。” 被刺激狠的大狮子有些不管不顾,只想让身下的小猫认识到厉害,让她不敢再不知天高地厚说些撩拨人的话。 姜希芮用力抓挠着男人的后背,很倔强地咬住下唇,艰难忍住声音。 “不准咬。”周行之从女孩牙齿下解救出红肿的唇瓣,但是大胆小猫妖还在得寸进尺,进一步撩拨他紧绷的神经。 她张嘴含住了他的手指,吮了一会儿吐了出来,甜甜地唤他:“Daddy。” 这晚,猫猫为她的大胆莽撞付出了惨重代价,“遍体鳞伤”彻底成了一只废猫。 破碎猫猫只能被人抱来抱去,去喝水去洗澡去洗手间……全部是在周行之的怀里进行的,猫腿没有一丝力气,全然成了摆设。 …… 翌日,姜希芮自然是在周行之的怀里醒过来的。 意识已经清醒,但是酸软的身体依旧留恋梦乡,懒得动弹。 她想到了午夜见到极光的不劳而获,她想继续享受这样的待遇。 女孩白嫩的手指小心扒拉着男人的丝绸睡袍,挪动身体凑了过去,如愿以偿张嘴含住开始嘬嘬。 正在单手看书的周行之被牙齿的研磨惊扰,低头发现贪吃小猫已经醒了。 他放下书,握住女孩的手臂将她托了起来。 姜希芮嘴巴微张,嘤唔一声似是对失去嘬嘬而不满。 “醒了?”周行之从床上离开,给她递来衣服,“醒了就起床吃点东西。” 他自诩服务到位,每次做完都会帮娇软无力的猫猫洗澡,但是私心让他不给她穿衣服,因为这样抱起来手感绝佳,他会很满足。 光溜溜的猫猫此刻侧趴在床上,眨巴着大眼睛,并不接周行之手中的衣服。 她娇声娇气地命令道:“你给我穿。” 周行之语气无奈:“别闹,乖,自己穿。” “谁脱的谁来穿,反正不是我脱的。” 周行之放下衣服,坐在床边,抚摸着女孩发丝稍显凌乱的脑袋。 “这是在闹脾气?” 姜希芮没否认:“你晚上太凶了,你都不疼我了。” 周行之低声反驳:“小没良心,这还不疼你。” “哼,那你要用行动证明。”姜希芮小声哼唧,“我想让你照顾我,就像看极光的时候一样,帮我穿衣服,抱我去湖边。” 周行之叹了口气,声线透着沙哑:“非要我帮你穿?” “嗯。”姜希芮点点头。 周行之将撒娇的女孩从床上扶起来,上半身靠着他坐在床上。 被子自然滑落,露出白软弧线和粉嫩。 男人微不可察地吞咽了下,继而强制移开视线,从衣物中挑拣出那块丝绸布料。 周行之有些犯难,脱掉这块布料他很熟练,但是如何穿上,他是第一次。 “乖宝,”男人哑声哄道,“自己扣好吗?” 姜希芮:“不要。” 周行之深呼吸一次,努力静下心和搭扣作斗争,终于扣好了。 但是磨人小妖精并不满意:“要调整位置的,这样不舒服。” 调整位置?那岂不是要…… 周行之抬起她的下巴,皱着眉,声音沉沉,带着丝凶:“姜希芮,你在故意折腾我。” “你是不是不想帮我穿?嫌我麻烦?周行之,你不爱我了。” 女孩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委屈,让人忍不住心软。 没办法,周行之再次深呼吸,大手小心托起白软。 温软的手感攻击力惊人,更不用说时不时蹭动手心的粉嫩…… 男人手腕处的筋线因为用力克制而明显凸起,可是克制是有限度的,作精小猫越过临界线,玩脱了。 不再忍耐,周行之从背后手掌收拢,有分量的白软瞬间盈满。 他贴着姜希芮的耳廓,气息沉重:“乖宝竟然不相信我疼你爱你,嗯?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没有良心?我就是因为疼你,不想再来一次才不碰你的,你偏要送上来。” 丝绸布料被他轻松解开,猫猫再次丝缕未着。 姜希芮也没想再来一次,她现在疲累得很,刚才的要求只是想逗逗他,但是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撩。 看到男人重新覆了上来,她连忙示弱扮可怜:“老公,你疼疼我,我好累的,不想要了。” 周行之不为所动,单手拉她的腿:“晚了。” “唔,周行之,你混蛋!” “放松,乖宝。” “呜呜呜,轻一点好不好,求你了。” “好,我轻轻的,一会儿就好,我保证。” …… 最后还是周行之帮她穿好的衣服,因为她再次变成了一只废猫,任他摆弄胳膊双腿,勉强穿戴整齐。 之后,周行之将她抱到餐厅,放到座椅上坐好。 姜希芮刚刚哭过,鼻尖还有些泛红,披散着头发,小可怜一个。 她素颜的时候的确很显小,通透白皙的皮肤似乎保持着初生状态,此时垂着眼睫,五官柔软动人。 而且,她现在还穿着一身毛绒绒的居家睡衣,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被大狮子吃干抹净欺负狠了的猫猫。 周行之莫名感到些许负罪感,好像他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一般。 事实上,他确实有错,是他经不起撩拨,是他刚刚折腾了她。 “要不要我喂你?”他还记得芮宝之前说想让他照顾她。 姜希芮点点头,声音带着鼻音:“要。” 这一天,姜希芮是在周行之的怀里度过的。 她像是回归了婴孩状态,不会走路,事事需要他照顾。 “老公,我想再去一次Tasman泻湖。” 沙发上,姜希芮窝在周行之怀里,仰着脸看他。 周行之姿态闲适摆弄着她的头发,问道:“为什么想再去一次?晚上不是去过了吗?” “是去过了的,但是当时我一直在睡,路上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姜希芮小声解释着。 女孩嘟着嘴眼巴巴的样子,可怜可爱的,让人有种想答应她一切所求的冲动。 周行之就有这般冲动,更何况是抱她去湖边这种简单要求,没什么好犹豫的。 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周行之后面背着登山包,前面抱着大襁褓,出了门。 白天,这条短途徒步路线有不少观光客,他们对于包袱繁重的周行之感到好奇,目光或直白或遮掩地往他身上瞄。 向来不在意他人目光的周行之难得有些窘迫,因为除了这些目光外,怀里的小姑娘一点都不老实,时不时语出惊人。 “Daddy,我想喝水。” “Daddy,有没有cookie呀,我有点饿了。” “Daddy,你换个姿势抱我好不好,大腿有点酸。” …… “Daddy”,英语,通用语言,谁都可以听懂。 同时带着属于成年人领域的暧昧与不可言说。 所以那些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徒步者在听到这种称呼时,目光多样又复杂。 有惊讶,有不解,有了然后的调侃,有试图看清怀里宝贝的觊觎…… 周行之面色阴沉难看,这是被冒犯后的薄怒,但是在姜希芮甜甜唤他要这要那的时候,负重前行的男人再次换上温和如常的神态,低声询问小姑娘的需求。 半个小时的徒步路程莫名变得漫长,在终于抵达Tasman泻湖的时候,周行之竟然感到一种类似解脱的情绪,但是转念又想起来这并非结束,只是二分之一,他还要抱着小祖宗回去。 “好美,”姜希芮看着雪山围绕的高山湖泊赞叹了一句,“但是还是晚上有极光的时候更好看,Daddy好厉害!” 周行之:…… 他低头凑到女孩耳边,小声和她商量:“芮宝,可以不在外面这么喊我吗?” 姜希芮不解:“不喊什么?是不能喊你Daddy吗?” “……对,咱们可以在家里这么叫,外面就不喊了,好不好?” 姜希芮抿嘴想了会儿,很好说话:“好的,那我在外面还是叫你老公。” 周行之吻了下她的额头,夸奖道:“芮宝就是乖。” 终于,甜蜜又折磨神经的徒步结束了,他们返回了湖边别墅。 但是磨人的小妖精继续提要求。 “我想泡澡。”一边说着,姜希芮一边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我还想做一次头发护理,好几天没做了,你给我做。” 刚坐在沙发上没休息2分钟的周行之闻言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走进主卧里的浴室,给小祖宗放洗澡水,并贴心地让她挑选一颗桃子味的浴球,放在了里面。 调试好水温之后,周行之来到客厅抱起姜希芮来到浴室,一层层剥掉他帮她穿好的衣服。 娇软猫猫重回光洁,目光似懵懂似无辜地看着他。 周行之抬手遮住那双杏眼,单手托起将她放入淡粉色泡泡之中。 姜希芮拍了拍泡泡,随后仰躺在有垫枕的浴缸边上。 周行之曾经在碧水湾帮她做过头发护理,步骤还算熟悉。 挽起女孩似黑绸一般的长发,粗粝大手小心做着不符合外表的精细活儿。 “芮宝醒醒。”男人低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由于太过舒适,姜希芮在浴缸中睡着了。 睁开眼睛,她收获了一张上下颠倒的俊脸。 女孩从泡泡中伸出手臂,语调娇声娇气:“Daddy,抱。” 周行之不知何时也脱了衣服,现在只围着一条浴巾。 他弯腰凑近,让她坐在他的右臂上,来到淋浴下面。 “你也要洗吗?”姜希芮问道。 “嗯,咱们一块洗。” 周行之在说这句话时,声音是之前所有撩拨累积在一起的紧绷和低哑。 他被磨了这么久,是时候收取些利息了。 “那里不用洗的,你别碰。”猫猫嘤咛出声。 周行之并不听从,言语十分道貌岸然:“乖,你不是让我照顾你吗?我帮你洗。” 浴室充斥着氤氲水汽,以及蒸腾升温的暧昧气息。 还有时不时突破水汽围堵,难捱要人命的娇嗔 —— 因情.欲而破碎的“Daddy”。 …… 晚饭是在床上吃的,姜希芮精神萎靡地瘫软在鹅绒被中,手臂是抬不动的,只能张嘴等待喂饭。 周行之的喂饭技术精进了不少,至少这次没有喂到她的鼻子里面。 夜晚,气温降至10度左右,室内的温暖熨帖人心。 周行之单臂揽着她的肩膀,躺在床上,没有再碰她。 地广人稀的南半球孤独大陆上,夜晚静谧无波,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作伴。 以及身旁亲密相贴的伴侣。 “芮宝,今天……是想到了爸爸吗?”周行之轻声问道。 “什么爸爸,Daddy吗?你就是Daddy呀,很坏的Daddy。”小姑娘趴在他怀里咕哝着。 周行之明白姜希芮是在插科打诨,试图糊弄过去。 他记得午夜时分,当向导说出“你爸爸很爱你”的时候,女孩瞬间落寞的脸。 她其实掩饰得很好,很快便恢复正常,之后甚至大笑,取笑他的年纪。 周行之侧身面向她,将她贴向他的胸口。 女孩的小手很快忙碌起来,扒拉他的睡袍,开始嘬嘬。 “芮宝,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我保证。”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是任何角色,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要。” 男人低醇的嗓音回响在若大卧房中,伴着他的体温融入她的身体。 姜希芮握紧了搭在他睡袍上的手。 他什么都明白。 她的大狮子知悉她的一切,包容她所有的怪癖,疼惜她所有沮丧的时刻。 从午夜开始,那句“你爸爸很爱你”,如同叹息一般萦绕在耳边、脑海。 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洒脱,看得开。 这一天,她孩子气的索求,周行之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好似多说几遍就能免疫酸楚的“Daddy”……她像是在报复性地填补幼年的缺憾,仗着他的包容,作天作地。 但是,不洒脱又如何,那仿佛如影随形的原生痛楚,时常跌落其中的情绪低谷,变得不再可怕,因为无论何时,她都会有他的陪伴。 周行之察觉到胸口处的温热潮湿,没再说话,只是搂紧怀里的女孩。 “我想听故事。”她瓮声瓮气地开口。 “嗯?什么?” 姜希芮从男人的怀抱中抬起头,泪湿的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 她抿了抿唇,再次要求道:“我想听睡前故事,Daddy。” 周行之了然。 她在回应他刚才的话 ——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是任何角色。” “好,我给你讲。” 周行之俯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亲吻。 无关情.爱,只有疼惜,是给那时没有亲人在身边年幼的姜希芮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可爱猫猫,某一天,她遇见了一只大狮子……” …… “周行之,你的故事好俗套哦,每次结局都很没劲。” “那你帮我改一改。” …… 第76章 蜜月·徒步 翌日清晨。 刚过7点钟, 姜希芮醒了过来。 昨晚休息得很好,周行之的睡前故事很有帮助,她睡足了8个小时, 再加上没有酸软劳作, 现在体力充沛,精神满满。 对她来说, 正常情况下,5个小时的睡眠足以支撑她一整天高强度的脑力劳动, 她从读书时代一直到工作几乎都是这样的生物钟,除了休息日之外。 而每当提到这点,一天恨不得睡上10个小时的宋敏慧大呼她的非人构造。 “Cici你就是个变态,聪明就算了,为什么续航能力还这么长, 你还让不让其他人活!” 可是据姜希芮观察, 周行之比她更变态, 他似乎只需要4个小时的睡眠便可实现焕然一新,真是天选牛马劳工圣体。 “芮宝醒了?” 周行之大字型躺在床上, 头枕着手臂姿态懒散地睨着姜希芮光洁的后背。 她在穿衣服, 小手轻松扣好搭扣,几秒钟解决掉昨天折磨了他许久的难题。 姜希芮披上淡青色丝绸睡袍, 回答:“对呀,你也起来吧。” 一边说着, 一边将男人的睡袍抛给他。 周行之抬手接住睡袍,勾了勾嘴角, 不正经地说:“芮宝帮我穿, 我就起。” 姜希芮没搭理他,留下了句“爱起不起”后, 走向洗漱间。 刷牙的时候,镜子里面出现了不好好穿衣服的男人。 他随意将睡袍挂在身上,像是在应付了事,露出大片宽阔胸口,直到腹肌、人鱼线,色气撩拨不加掩饰。 周行之从背后贴近她,192的大男人弯腰把下巴放在165女孩的肩膀处。 体型差让他能够将她一整个罩在怀里。 周行之偏头凑近她的耳廓,低声问道:“今天去罗伊山徒步,身体还好吗?” 虽然昨晚放过了她,但是昨天白天的时候,娇软猫猫还是劳累了不少。 罗伊山徒步路线一来一回差不多有16公里,对体力有一定要求。 姜希芮怕痒躲开他的嘴唇,含着牙刷含糊说道:“没问题的,我现在感觉很不错。” 周行之直起身体,垂眸看着站在他怀里的女孩,目光不明。 是了,他的好姑娘虽然身材纤细却是精瘦型的猫猫,毕竟是滑雪爱好者,体力这方面自然没问题。 所以,之前她撒娇喊累、哭哭啼啼地求饶,大概率是在躲懒,她其实受得住。 发现真相的贪婪大狮子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之后的征伐之路或许可以加码。 姜希芮看向镜子里的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的坏心思,歪着头催促道:“快点刷牙洗漱呀。” “哦,好的芮宝。” …… 早餐是周行之准备的。 烤吐司,煎培根,燕麦谷物酸奶碗…… 简单白人饭,周大厨信手拈来。 姜希芮提议过她想吃班尼迪克蛋,但是被无情地拒绝了。 “喂你什么就吃什么,哪来那么多要求。”周行之佯装不近人情的严厉老师。 乖巧学生姜希芮嘟着嘴:“嗷,好吧。” 周行之知道她喜欢吃软软的班尼迪克蛋,但是那个东西的火候实在太难掌握,他在蜜月之前曾经反复练习过,从未成功。 因此为了不露怯,只能狠心拒绝馋嘴猫猫。 吃过早餐后,二人回到主卧去换徒步的装备。 周行之率先穿好,坐在床尾凳上看着小姑娘捣鼓自己。 姜希芮很专业,高帮徒步鞋,速干leggings搭配护膝,考虑到今天天气不错风不大,选择了软壳冲锋衣减轻负重,以及专业登山包、登山杖、包裹严实的养蜂人防晒帽拿在手上…… 这是周行之第一次见姜希芮这样装扮,是不一样的漂亮。 塑身裤勾勒出玲珑身形,运动风穿着看起来很精神,而且小姑娘还扎了一个丸子头,再配合上双肩包,就像是一位朝气蓬勃的学生。 高中生,不能再多了。 至于姜希芮全身装备的牌子…… 嗯,是他认不出的品牌,但是大概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是个瑞士牌子,老钱的最爱。 周行之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黑的鸟牌,心说如果是在过去,穿成这样他一定会被嘲弄。 可能是之前被老钱风格束缚太久,周行之产生了逆反心理,丝毫不排斥所谓烂大街的logo。 通俗的大众的,正体现了大部分人的审美选择,或许有营销成分在,但是受欢迎还是说明了很多问题。 “老公,你好帅!”换好装备的姜希芮像只小蝴蝶一样扑了过来。 周行之的思绪随之打断。 他张开手臂接住女孩,揽着她的肩膀不要脸地问道:“哪里帅?” 姜希芮仰着脑袋看他,嘴甜得很:“全部,所有的地方!” 她宣布,除了西装暴徒的经典皮肤之外,她现在的最爱是户外风大帅比! 周行之真的超适合,宽肩长腿,充满力量感的身材和户外风格完美适配,他现在就像是一位有担当的领队,安全感满满。 而且这也满足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喜好,冲锋衣和工装裤很有干活的意味,她最喜欢看周行之干活了。 总之,姜希芮喜欢得不行,搂着她的大狮子蹭来蹭去,像是一只撒娇求摸摸的猫。 周行之弯唇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满眼宠溺。 他的好姑娘果然不在意那些老钱圈层莫名其妙的着装要求,她只会夸他帅。 “芮宝今天也很漂亮。”周行之同样夸她。 得了夸奖的女孩笑眼弯弯:“再多夸夸,要多夸夸。” ***** 新婚夫妇腻歪够了之后,各自背上登山包拿好装备,出门开始今天的罗伊山徒步之旅。 “我来拿东西吧,你别背包了。”在出门之前,周行之提议道。 姜希芮摇摇头,拒绝了:“不用,咱们分工合作,这个负重我完全可以的。” 周行之没再劝。 昨天甜甜喊他“Daddy”、仿佛毫无自理能力的娇软猫猫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是正常版本的独立小猫。 罗伊山徒步步道是带着石子的原始土路,脚感适中,16公里折返路线,去往顶峰的路上一直攀升,没有缓冲地带。 姜希芮双手握紧登山杖,走起来还算轻松,即使微微喘息但是身心是愉悦开阔的,原因无他,眼帘中连绵不断的风光实在壮丽,一如明信片上的美好,身侧是澄碧磷光的wanaka瓦蓝湖水,远处则被绵长山峦起伏所占据。 “想喝水吗?”周行之问道。 “不想喝,目前还不渴。” “好,口渴的时候和我说。” 姜希芮虽然也背了不少东西,但是水这类的沉重物品被周行之全部装到了他的背包中,给她安排都是轻便的东西。 对此,姜希芮没有反对,她欣然接受了这份体贴。 继续走了一段路程后,周行之再次问道:“饿了吗?要吃一点饼干吗?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开心果cookie。” 姜希芮继续摇摇头:“不了,我现在还不饿,我们还是到达最高峰的时候再吃吧。” “也行,如果你饿的话再和我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 “水果呢?要不要吃?” “不要,我现在不想吃。” 再之后。 “走累了吗?我背你好不好?” “……不用,我可以的。” 姜希芮终于反应过来。 周行之想照顾她,就像昨天那样,他在怀念那种感觉。 周行之的确有点不习惯。 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有些微妙,类似于一种女儿突然长大,不需要他照顾操心的老父亲戒断状态。 他承认,昨天磨人的芮宝、事事依赖他的小姑娘让他感到莫名满足,被需求的感觉很好,但是他也意识到这种心态并不健康,这是掌控欲在作祟。 去往顶峰的路程已经进行了差不多二分之一,他们走到一处陡坡前。 “老公,我脚有点酸,不想爬这个坡了诶,你背我好不好?”姜希芮搂着男人的手臂,软声撒娇。 她是故意的,其实她一点也不累。 姜希芮不觉得周行之想照顾她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劲,她理解并且享受他对她的爱护,也愿意满足他。 就像周行之愿意满足她奇奇怪怪的癖好一样,她同样也可以做到。 她可以时不时变成他的娇软猫猫。 周行之低头看着甜甜撒娇的小姑娘,心底软成一团。 她毫无间隙地贴着他的手臂,女孩身前特有的娇软带来满含依赖的亲密触感。 高大男人蹲下身,示意她爬上来。 姜希芮爽朗笑了一声,立刻趴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像骑大马一样娇嗔地呼喊着:“驾,驾,快跑!” 过了这个陡坡之后便是次峰,徒步步道的第一个观景点。 姜希芮在周行之的背上拍下了湖水和山峰相依的照片,192的身高视野极好,不知有没有心理因素,姜希芮觉得与她165的原始角度相比要开阔得多。 在观景台短暂停留了片刻,他们继续出发前往顶峰。 人流变得多了起来,徒步爱好者从不同地点出发,最终汇集到这条通往顶峰的必经之路。 其中就包括一群男大,五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金发或褐发青年,很活泼,很青春洋溢,咋呼一声跑过来跑去过。 一群泼猴。 周行之在心里点评道。 他不是有意如此刻薄,如果他们只是路过的话,他只会微微皱眉,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意见。 但是这群男大一直围着姜希芮转,像一群泼猴,像一群讨人烦的苍蝇。 “你是华国人吗?”五个男大中最高的那个金发碧眼男孩问姜希芮。 姜希芮此时正带着养蜂人样式的防晒帽,包裹严实,仅仅露出的一双杏眼也藏在宽大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晰。 她简单点了点头,算作对陌生人的礼节回应,但是冷淡的态度十分明显。 可惜,她的礼貌疏离被对面的男孩当成可以进一步示好的信号。 金发走在姜希芮身侧,歪着头试图看清她的眼睛,语气轻佻地说道:“Baby, you’re pretty damn hot.”(宝贝,你真性感。) 直白露骨,而且音量并不小,全然当周行之不存在。 姜希芮气笑了,但是在她还没做出反击之前,周行之从她的另一侧走了过来,将她与金发男孩隔开。 姜希芮抬眼看向即使带着墨镜也能看出脸色难看的大男人,把两根登山杖放在一起拿,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老公,咱们不理他们,走快点。” “没事,我帮你挡着,你根据自己的体力来,不用勉强。”周行之揉了下她带着帽子的头顶,作为安抚。 继续走了半个小时,视野再次变得开阔。 从早上到现在,耗时三个多小时,持续攀升了1300m高度,顶峰观景台终于近在身边。 姜希芮不是热衷于拍照打卡的人,但是面对站在顶峰俯瞰两大湖泊的瑰丽美景,而且还是历经8公里的长途跋涉终得来的美景,她想记录下自己的身影。 周行之从包里像是变魔术一般取出一台微单,来给兴致勃勃的小姑娘拍照。 姜希芮惊奇道:“你竟然背着它,重不重呀?” 周行之:“也还好,不重。我想着你或许想照相就带来了。” 姜希芮:“唔,老公真好。” 拍完照片后,他们在附近找了一片草地,铺好野餐布,将食物和水果从包里拿出来,简单饱腹充饥。 这些依旧是周行之准备的,主食是基础款BLT三明治,即培根(Bacon)、生菜(Lettuce)和西红柿(Tomato)。 姜希芮很给面子,一点也不挑食,吃得很香。 周行之看着女孩鼓动的腮帮,浅浅勾起嘴角,目光含着宠溺。 他体会到了周广源的快乐,喂猫猫吃饭果然很让人满足。 但是,就在姜希芮伸手去拿第二块三明治的时候,那群男大也来到了观景台。 不光周行之觉得他们烦人,姜希芮也很烦他们。 所以刚才的徒步她还是提速了,小宇宙爆发了一次,就是想快点摆脱他们。 可是男大的体力同样不错,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追了上来。 个子最高的金发男孩在发现他们的位置之后,立刻走近,毫不见外地坐在他们野餐布的边缘,再次说出令人尴尬的直白话语。 “Wow, youre such a eous beauty. I knew it at a glimpse of your back.” (你很漂亮,我从看到你的背影的时候,就知道你很漂亮。) 因为要吃饭,所以姜希芮取下了遮阳帽,此刻她整张脸露了出来。 姜希芮在心里骂了句脏的,垂下眼睫,将拒人千里表达得很彻底。 但是有的人就是自以为魅力非凡,丝毫没有眼力见。 在金发男孩想再次靠近的时候,周行之开口了。 “Back off.”(滚。) 敌意不加掩饰,这是最后的警告。 金发举起双手,假意做出投降模样,说出的话依旧让人恼火。 “Take it easy, man. Are you her uncle or older brother?” (别激动。你是她的叔叔?或者是哥哥?) 他这样对周行之问道,挑衅意味很明显。 姜希芮拦下要起身的周行之,掀起眼皮,目光轻蔑地瞥向不知所谓的男孩。 “Hes my husband, and now please kindly remove yourself from this blanket. You are really annoying.” (他是我丈夫,现在请你离开这里,你真的很讨厌。) 金发男孩似是诧异了一会儿,接着不正经地说道:“I like your accent, really cute. Actually, I dont care whether you are married or not. Just give me a chance, OK?”(我喜欢你的牛津腔,而且我不在乎你结没结婚,考虑一下我?) 站在一旁的其他男大闻言纷纷起哄,愈发像一群未开智的泼猴。 姜希芮:…… 她不拦了,她想让周行之立刻去打他! 打是没打成的,因为在周行之起身那一刻,那群泼猴随即作鸟兽散,跑向了远处。 这会儿倒是很有眼力见,知道192高塔被彻底激怒,在绝对力量面前秒怂,立刻逃了,在挨揍的边缘疯狂试探。 姜希芮坐在野餐布上,拉着男人放在身侧的大手,轻轻晃了晃,软声哄他:“好了,别真生气,他们走了,咱们吃饭吧。” 周行之顺着女孩的力道坐下,拿出保温瓶,给她倒了一杯热可可,继续伺候她吃饭。 他忽然问了句:“如果你没和我在一起,大概率会找个同龄人吧。” 这句话不算没头没尾,虽然那个金发男孩说他是芮宝的叔叔多半是为了挑衅而不是真这么认为,但他还是有些介怀。 面前的小姑娘今天就涂了一层防晒霜,素面的样子很显小,丸子头可可爱爱坐在他身边,娇小白嫩一小团,年龄差距客观又真实。 姜希芮停下咀嚼食物的嘴巴,含着东西咕哝着说:“不会,我不喜欢年下也不喜欢同龄人,他们好幼稚,我喜欢成熟的。” 周行之闻言挑眉,一边给她剥橘子,一边说:“哦?之前那个Kevin很成熟吗?” “周行之!”猫猫被惹毛了。 大狮子乖觉闭嘴,不再招惹炸毛猫猫。 周行之将橘子瓣儿喂到女孩的嘴边,服务满分。 姜希芮吧唧着小嘴,并未将男人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吃得很开心。 橘子瓣儿被咬破,汁水爆出溢满口腔,嘴唇也变得潋滟水光。 她专心吃东西,没有察觉出周行之落在她唇瓣处的目光。 倏然,下巴被粗粝的指腹捏住,继而抬头,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带着几分强势,有些宣誓主权的意味。 姜希芮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弯起嘴角。 随后,男人惩罚她分心而被轻咬了下唇。 周行之并不热衷于在私密空间之外的地方展示亲密,但是他现在克制不住用亲吻来证明他们关系的冲动。 反复碾转之后,唇齿退出,微微急促的喘息继续勾连着彼此。 周行之抵着她的额头,低喃道:“你是我老婆,我的老婆。” 姜希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头,声线甜软得不行:“嗯嗯,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自信大狮子的落寞不安更让人心软的了。 姜希芮摩挲着男人的后颈,悉心安抚着。 他想要她的依赖、她的索求来填满他的不安全感。 因为他爱她,担心失去她。 她都明白。 猫猫一直会是一只娇贵猫猫。 一只需要大狮子捧在手心爱护的娇贵猫猫。 他们彼此需要。 他们天生一对。 第77章 蜜月·峡湾 单行道, 开往米尔福德峡湾的弯折山路。 被困半个小时后。 周行之回到车内,携带着水汽和外界略显刺骨的冷意。 他用手将潮湿的头发随意往后顺了下,掀起眼睫, 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姑娘。 语气听起来带着歉意:“我问过了, 今天雨有些大,前面有轻微塌方, 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交通,目前没有准确消息。” 姜希芮望着前方由巨大岩石所铸就的天然高墙, 因暴雨而汇集成的细小瀑布宛如白练捆绑着蛰伏巨物。 她有些神思不属,心思不知在什么地方,飘忽着,只是简单应了句:“哦。” 周行之拿出手机,一边调取联系方式, 一边说道:“我问一下, 看看有没有直升机还能飞, 可以接我们离开,一直困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在他的拇指选中一个号码即将拨通的那一刻, 一双素手倏然抽走了他的手机。 周行之挑眉, 和突然靠近的女孩目光相接。 “怎么了芮宝?”他问道。 姜希芮微动唇瓣,嗫嚅着有些无厘头的话:“不要直升机。” “嗯?” “我想和你待在这里。” 话音刚落, 女孩勾住他的脖子,距离骤然缩短到零。 甜软亲吻入侵, 毫无防备。 暴雨拉开的帷幕中,无数排队等待的金属盒子宛如朝圣的信徒, 皈依在连绵无尽的巨大山脉的缝隙间。 而混迹在无数盒子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潮热甜蜜在密闭空间内持续发酵、蓄力、一发不可收拾。 …… 三个小时前。 今日的行程是周行之安排的峡湾之旅, 自驾驱车前往。 路程大约120公里,再加上沿途停留赏景, 总共预计耗时不会超过三小时。 清晨一早,姜希芮简单洗漱之后,在餐厅里等待她的早饭。 多亏了昨晚周行之大发善心放过了她,她今天依旧活力满满。 昨天…… “老公,今天我走了16公里诶,好累的,我想早点休息。”姜希芮缩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杏眼软软瞧着站在床前的大男人。 周行之揉着女孩毛绒绒的发顶,语气不明:“真的累了?我怎么感觉16公里对你来说负担并不大。” 姜希芮赶紧卖乖,声线比刚才还要软还要娇:“唔,这是你的错觉,老公,你最疼我了对不对?我现在已经很困了。” 说完,女孩装模作样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眯起了眼睛。 周行之提起嘴角,手指弯曲敲了下她的额头,放过了她。 猫猫在被窝里窃喜。 …… 吃过依旧没有班尼迪克蛋的早餐后,姜希芮换上一条长到脚踝的燕麦色羊绒裙,版型宽松,主打舒适贴肤。 对于今天的自驾,姜希芮很期待,因为除了喜欢看周行之干活之外,她还特别喜欢看他开车。 192男雕塑认真开车的样子很帅,身高腿长,自信从容。 新西兰这边是和国内相反的右舵车,驾驶座在右,副驾驶在左。即便如此, 周行之开车的时候依旧游刃有余。 而且,这辆城市SUV并非定制款,正常尺寸的方向盘在他手中竟然显得有些小巧。 “你在看我。”周行之勾起嘴角,自信地说。 姜希芮匆忙转回视线,并不认账:“哪有,我看的是你那侧的风景好不好,少自作多情。” 随着不断靠近峡湾景区,一路上的景色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高山开始积蓄隆起,逐渐形成高耸峰峦,连绵相接只留一条单行山路。 穿行其中,巨物恐惧的心理压迫有了新的诠释。 粗犷,原始,灰岩与黄绿苔原,急湍白练…… 构景磅礴,宛如魔幻中土。 下雨了。 先是淅沥小雨,随后砸在挡风玻璃的水洼逐渐变大,雨刷器上场。 变化的不仅是景色,还有天气。 峡湾地区大部分时间都是阴雨缠绵。 水汽充沛,云遮雾绕在山峰顶端。 但是,降雨在持续变大,豆大密集的雨滴打破了烟雨朦胧的诗意境地。 车流开始变得缓慢,逐渐发展到挪动,时走时停。 周行之握紧方向盘,出声安抚坐在身侧呆愣看向车窗外的小姑娘。 “别担心,这里天气变化得快,过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声调平稳,低沉的嗓音很可靠很有安全感。 姜希芮完全不担心,一是她相信周行之,二是她其实很喜欢下暴雨,尤其喜欢待在密闭空间时下暴雨。为了这个癖好,她特意在碧水湾的庭院里修了一间面积很小的玻璃花房,只为华京一年中为数不多的暴雨时分。 昂贵的需要精心维护的玻璃花房只为听几场雨声而存在,但是此时此刻,姜希芮觉得那种刻意逊色极了,远不如这场意料之外的暴雨,这场躲在车内、被困在蜿蜒山路的暴雨。 自然旷景,好似天涯海角的尽头。 天地方圆,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 周行之从甜蜜拥吻中勉强脱身,他抱起陷入座位上的娇软猫猫,将她放到自己腿上。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女孩带着慵懒弧度的卷发,带着安抚意味。 “怎么了芮宝?”周行之哑声问道。 姜希芮像只贪恋怀抱温度的猫崽,用脸蹭动着男人的颈窝,没有一丝羞涩遮掩地说:“周行之,我想要你。” 神经兮兮的疯批基因在作祟,姜希芮现在想用最强烈的情绪冲击证明自己的存在,而这需要周行之的帮助。 周行之了然,低哑笑了一声:“你又在想什么?嗯?” 他对于姜希芮时不时的古怪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比如雨过天晴后对着初霁阳光唉声叹气,再比如遇见一棵会开花的树而忽然落泪。 他的好姑娘是个追求感官体验的恶趣味猫猫,复杂又迷人。 “我在想你。”姜希芮直直看着他,乌润的杏眼满是懵懂,却说着最惑人的话。 周行之低头吮了下女孩的唇瓣。 温热手掌进入羊绒针织中,触及藏在深处的布料。 雨声中藏着水声,欲盖弥彰。 姜希芮仰起纤长脖颈,嘤咛忍不住溢出。 “芮宝,看着我。” 之后,指节和粗茧肆意妄为,撩拨压迫神经。 姜希芮双手扯住男人的衣领,缓解他带给她的酥软冲击。 男人低磁的嗓音萦绕在车内,给早已深陷泥沼的她再次施压。 “芮宝,是不是只有我可以?” 话不全,但是姜希芮明白他的意思。 她挣扎着仰起头,贴近男人好看的薄唇,抖着嗓音说:“只有你,周行之,只有你。” 只有你可以。 这些悸动潮落,只有你可以。 频率逐渐加快,拇指点落红樱,他在继续加码。 “第一次见面你就强吻我,说,你还吻过谁?”他贴紧她的耳廓,气息钻进耳膜深处,强势的质问掌控脆弱的神经,手指亦如此。 姜希芮摇头,闭上模糊的泪眼,哽咽着说:“没有别人,只有你,我只对你这样。” 是实话,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在遇见他之前,她曾思考过她或许是个冷心冷血的性.冷淡,但是这个可能在他面前瞬间溃散。 现在回想起来,初遇时的亲吻真的只是酒精麻痹意识而做出的无意之举吗?这大概是她推脱的幌子和借口。 她想要他,在看到他第一眼开始。 高峰之后,白茫侵占神思,五感脱离身体,她只能软在男人的怀抱。 周行之用嘴唇贴着她的额发,低醇的声音轻如叹息:“好姑娘。” …… 暴雨依旧。 雨滴落在车顶上带来有规律的敲击,催眠效果极佳。 姜希芮窝在男人温热的怀抱中睡着了。 过了大概1个小时,周行之将她唤醒,唇贴着她的眼睛唤她乖宝,喊她吃饭。 姜希芮弯折起腰身,舒展手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回归了娇软猫猫的状态,饭是周行之喂的,给什么吃什么,不挑食很乖。 或许对车流中的其他人而言,被困在车内的时光枯燥又令人烦闷,但是姜希芮全然不觉得,她享受和周行之的独处时刻,还有暴雨的加持,她感觉没有什么比现在懒在他怀抱中更让她舒适安逸的了。 “你当时年龄这么小读大学,会感到不适应吗?周围的同学都比你大四五岁而且还是异国,想一想感觉会很辛苦。”姜希芮问道。 她用手指勾画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条,即使是从下往上看的仰视角度,那张俊脸依旧赏心悦目,她很喜欢。 周行之握住捣蛋的小手,团在掌心,轻描淡写地说:“也还好,当时没想这么多,而且14岁的时候,我身高有180左右,混在他们之中也不突兀。” 姜希芮故作惊叹,语气夸张星星眼:“哇哦,14岁就有180,好高哦。” 周行之笑了,用腿掂了掂她,惹得女孩勾着他的脖子开心笑闹。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想到什么便聊什么。 大到锂电池的发展瓶颈,小到碧水湾主卧里的鲜花样式…… 日落地平线之下,夜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米尔福德峡湾。 巨大的峭壁山峦隐藏在夜幕中,只能隐隐透出轮廓。 周行之提前包下一条船,进入峡湾深处的寂静之地。 今晚,他们将会夜宿米尔福德,在游船上睡醒一觉后,游览第二天清晨的峡湾风光。 洗漱之后,姜希芮换上长袖丝绸睡裙,像是夜里想偷食的小朋友一样,鬼鬼祟祟迈着小碎步走向位于一楼的餐厅,再猫着身子回来。 周行之倚靠在床头看书,然而书是留不住他的,目光含着宠溺忍不住跟随小姑娘的身影,看着她出去又回来,嘴角带着压不下的上扬弧度。 “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回到房间了,你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周行之语气无奈地提醒道。 虽然这样模样很可爱,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姜希芮举起她手中的纸杯蛋糕解释道:“唔,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馋蛋糕,怪丢脸的,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说完,嗷呜一口埋进奶油糖霜里,再抬头鼻尖脸颊弄得到处都是。 周行之将书放下,朝她招了招手。 姜希芮哒哒走过去,把脸凑给他。 “嘴馋的猫,吃成了小花猫。”周行之把女孩鼻尖上的奶油抹掉,点在了她的唇瓣上。 姜希芮伸出舌头将奶油卷进嘴巴里,忽然眼睛一亮,雀跃地说:“我想换个方式吃蛋糕。” 周行之挑眉:“嗯?你想怎么吃?” 姜希芮并没有解释,她选择直接跨坐在男人身上,推开他的睡衣,将奶油抹上去。 白色奶油和小麦色腹肌贴在一起,看起来很诱人。 嘴馋猫猫胃口大开,俯下身体开始舔舐,肌肉在舌尖下瞬间绷紧鼓动。 周行之仰头闷哼一声,192的男雕塑似乎被娇小女孩轻易制服,没有反抗,任由她为所欲为。 奶油继续往上,来到姜希芮最喜欢的嘬嘬。 忍耐积累到极限,周行之夺走她的纸杯蛋糕,翻身压制。 此刻,男人的眼底一片漆黑浓重,风暴在翻涌。 “我也想吃。”他说。 被困车上时,他顾忌到地点没有真的要她,只是伺候着她,压下自己的欲.望。 现在,他们处在船舱里的私密空间内,他没有理由再克制。 姜希芮呼扇着大眼睛,小声和他商量道:“那你轻轻咬,轻轻吃。” 丝绸睡裙被推到腰间,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这可说不准,看你表现。” 这一晚,姜希芮记不清他们到底吃了多少纸杯蛋糕。 总之,很多很多,到处都是。 …… 第二天清晨。 昨晚隐藏在暗处的峡湾被晨光唤醒,拨开帷幕,风光无限好。 姜希芮趴在床上欣赏了一会窗外的风景后,起床洗漱,再下楼去餐厅找周行之。 “对对,就是这个状态,可以捞出来了。”站在旁边的游船厨师说道。 周行之连忙捞起成形的水波蛋,解脱一般地大呼一口气。 他在做班尼迪克蛋,虽然是在厨师的指挥下。 摆盘的时候,无意间抬眼,周行之发现小姑娘正站在楼梯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弯唇唤她过来:“饭好了,这次有你最喜欢的班尼迪克蛋。” 姜希芮小跑过来,冲力很足,给了他一个大熊抱。 “老公,你最好了!” 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 不会了。 …… 蜜月的最后几天,他们是在皇后镇度过的。 4月底的皇后镇满树金黄,高饱和色彩取悦身心。 镇上每逢周六上午便会有雪山集市。 姜希芮挽着周行之流连在众多小摊位之间,看到什么有趣就买一些。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满是毛毡水果的可爱摊位,摊主是个老奶奶。 姜希芮弯腰挑选,拿起毛毡西红柿,又拿起毛毡小南瓜,可可爱爱,喜欢得不行。 “老公,我想要。” “买。” 这时,摊主奶奶微笑问道:“Are you guys newly-married?”(你们是新婚夫妻吗?) 姜希芮点点头。 “Here for honeymoon?”(来这里度蜜月?) 周行之点点头。 摊主奶奶笑容更加灿烂,感叹道:“You’re such a lovely reminder of how sweet love can be.”(你们让我想起爱情是多么甜蜜。) 姜希芮笑着回头看向周行之。 一路上,他被错认成她的爸爸、叔叔、哥哥,这次终于正名,获得了丈夫身份。 周行之低头和姜希芮小声说话:“多买几个。” 说着,拿起几个毛毡玉米和毛毡茄子往她怀里放。 最后所有人都很高兴。 姜希芮很高兴,因为她收获了好多可爱的毛毡蔬果。 摊主老奶奶很高兴,因为感谢这对华国小夫妻,她今天收入不错。 至于周行之,他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 — You remind me of how sweet love can be. — So do I. 第78章 两年后 从新西兰回来后, 姜希芮和周行之回归到之前繁忙的工作中,碧水湾和集团总部两点一线的生活既平淡又充实有趣,毕竟现在新集团有两个大老板, 两方势力汇合总有些或是藏在暗处或是直接亮明的勾心斗角。 虽然现在是「霆宇华新」时代, 但是姜希芮和周行之还是分别在原来的集团总部办公,地位并列的联席CEO依旧各自管理着旧集团的各项事务, 只有在每周的例行会议上,新组建的核心管理层才会聚首。 而每周一次的例会就是暗流涌动的时刻。 “华新集团的内部系统已经用了这么多年了, 合理又经得住考验,霆宇在这方面与华新相比就是个新人,经验和体量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我认为应该保华新弃霆宇更合适。”负责华新内部系统的技术总监如此说道。 霆宇这边的人当然不干:“就像你说的,华新的系统已经这么多年了, 老古董了, 也该淘汰了, 趁这个机会,舍弃老古董并入霆宇的系统才是正确选择, 所以我认为应该保霆宇弃华新。” 坐在会议桌首席位置的两位总裁 —— 姜希芮:…… 周行之:…… 什么保啊弃的, 说得好像是个生死局一样艰难。 两位CEO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例会时会议桌两方的针锋相对。 他们就像是重组家庭的父母,费心费力调解两家孩子的矛盾, 努力做到和谐相处,不失偏颇, 不能寒了任意一方的心。 而且,他们也明白两方下属为何火气这么大。 华新和霆宇之间算是竞争对手, 新旧势力有着天然的对立, 前浪不想死在沙滩上,而后浪又想超越前浪。华新想守住华国车企老大的地位, 而霆宇眼馋华新已经很久了。 所以之前的竞争对手乍一变成同僚,心气上是不平的,两方总想比一比。 大家长之一的周行之开始拉架,主要是拉着自家孩子。 他对着霆宇的技术总监说:“你态度谦虚一点,老古董这个话多难听,取长补短不好吗?非得搞对立?” 同时,姜希芮也在劝自家技术总监:“资历论成败多没气度,像是在倚老卖老,咱们拿技术说话,互相学习,都是为了集团好。” 两边各打一棒再安抚性质给个甜枣,火气逐渐减弱。 最后,决定由两位技术总监组建新团队,结合之前的系统结构,两方取长补短再构建一个新的内部系统。 因为无论是霆宇并到华新,还是反过来,都会存在数据丢失和不磨合的地方。所以虽然从头建新的系统代价更高,但是更有利于长远发展。 这天例会结束后,周行之载着姜希芮回到碧水湾。 晚饭时间,周行之主动提起下午的例会。 “你别生气,老陈他说话一直这么冲,他并不是不尊重华新。”他在给他的下属找补。 老陈就是霆宇的技术总监。 姜希芮不以为意:“我不会生气,这很正常,我们从中调和就好了。” 周行之嘴角勾起,说起那个重组家庭的比喻:“你说我们像不像熊孩子的大家长,天天操心怎么把水端平。” 姜希芮也笑了,但是在咽下嘴里的酥炸虾仁后,她停顿了片刻,继而抬头对他说:“咱们从来没说过孩子的事情吧。” 周行之微愣,很快恢复正常,神态轻松浑不在意的模样:“你年纪这么小,这件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姜希芮抿了抿唇:“近两年我确实不想考虑孩子的事情,主要是集团刚刚合并,事情很多,精力有限,我担心兼顾不过来。” “芮宝,不用和我解释,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孩子的事情我真不着急,你还是个大宝宝,你一个缠着我就够了。”周行之伸长手臂握住姜希芮的手。 夜晚,华京6月初的气温已经逐渐显露出不适宜的迹象,中央空调开启,始终将室内温度保持在25摄氏度。 即便如此,姜希芮依旧汗湿一片像是刚出浴的模样,粗喘着躺在床上。 周行之捞起女孩因为出汗而更加滑腻的身体,拢在怀里哄着。 每当这种时刻,姜希芮总习惯性蜷缩成一小团,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而周行之能做的便是让她蜷在他的怀里,他可以轻易罩住她,用身体为她搭建庇护所。 “今年的生日,你想怎么过?”周行之一边帮她整理额发一边问道。 姜希芮嘴角微扬,坐在他的大腿上,仰着脸看他,将问题抛了回去:“你想怎么过?” 他们的生日其实就在前后脚,都在六月份,周行之是6月14号,她是6月17号,所以默认两人的生日一起过。 周行之了然,低头咬了一口小姑娘的脸颊肉,嗓音带着含糊的笑意:“你又想躲懒是不是?又想让我安排?” 姜希芮推搡他的脸,笑着往后缩:“你安排的好呀,老公最棒了!” 周行之托着她往上掂了掂,手指自然滑入,磨着她。 姜希芮小声嘤了一声,纤细白皙的脖颈不受控地往后仰。 在意识逐渐溃散的边缘,她听见了周行之的感慨。 “过了这个生日,我就31了,你才23。” “嗯?”姜希芮睁开眼睛,和似乎一直看着她的周行之视线相对,喃喃道,“为什么说这个?” “没什么,”周行之吻了吻她的额头,“就是想到我们芮宝历经千帆,归来仍是二十出头。” 闻言,姜希芮忍不住笑出声,但很快又因为男人的动作而变成暧昧喘息。 挨过一阵酥麻后,她抬手贴上周行之的俊脸,轻微摩挲起来。 但是男人此刻与她截然相反的冷静自持让她感到不爽,于是手指下滑,指尖肆意勾动喉结,她向来对这里很好奇。 “调皮。”周行之低头咬了一口女孩的白嫩指尖。 姜希芮“哎呀”一声收回手,小声埋怨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年龄差呢?我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说着的时候,视线若有似无地往下瞄,指向明显。 周行之:…… “芮宝,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在床.上的时候不要惹我?嗯?”男人的声音带着凶,有点唬人。 姜希芮再次被压制,双手被束缚在头顶。 在进入的那一刻,她突然说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提到孩子的事情,你才这么在意年龄?” 她是年纪还小,但是周行之比她大八岁,或许…… 大概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男人的力道很重,姜希芮忍不住握紧双手。 “小没良心的。”周行之说道。 姜希芮也控诉道:“唔,你说好不在床上罚我的。” “呵,姜希芮你这就是恶人告状。”周行之牢牢锁住她的眼睛,“我这么疼你,你却这样想我。你说你该不该罚?” 姜希芮一时感到语塞。 之后,周行之也没真的发狠折腾她,只是象征性地重了几次,但是女孩很会撒娇,哼哼唧唧地求饶,让人忍不住心软。 从浴室出来后,姜希芮趴在男人的胸口,似睡非睡。 “老公,我们暂时不要孩子的事情要和爸妈说吗?”她小声嘟囔着。 爸妈自然指的是周广源和欧阳敏。 周行之懒洋洋回道:“他们才不会替我们操心这些,不用和他们说。” 姜希芮想了想觉得的确如此,便不再纠结,直接睡了过去。 ***** 6月份生日过去之后,姜希芮23岁,周行之31岁。 之后暑热秋凉再进入冬寒,他们度过了在一起后的第二个春节。 很满足,因为所有人都在,还是那么热闹。 再之后寒来暑往,两年光阴后再次来到6月份生日月,姜希芮25岁,周行之33岁。 「霆宇华新」逐渐步入正轨,结合华新畅销车型与霆宇核心技术的新能源汽车一经推出便火爆华国市场,继而蔓延到东亚、整个亚洲、海外建厂也在稳步进行。 强势的成绩证明了当初合并的正确选择。 来自某篇财经锐评 —— 周行之或成最大赢家。 一开始看起来是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昏君”做派,毅然决然和当时身陷囹圄的华新合并,放弃收购机会,但是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年少创业便大获成功的周总的远见,眼力绝佳再配合魄力果敢,最终美人在怀,同时事业再创新高! 南太平洋某度假海岛。 周行之看完后生气地将平板扔向一旁的沙滩躺椅上,戴着墨镜的俊脸风雨欲来。 今年集团工作不多,他们选择出国过生日,奢侈地自己批准自己五天假期。 “我说了让你别看,你非得看。”姜希芮抱着椰子吸了一口,含糊着说。 周行之抢过她手中的椰子,解气似的喝了一大口,还给她的时候差不多都空了。 姜希芮感到委屈,指责他:“你明明可以自己去买,非要抢我的。” 男人有点过意不去,又给她拿了一个新的,哄了一会儿才让娇气猫猫放过他这个椰子强盗。 周行之躺在她的身侧,开始哀叹:“芮宝,我好气,这篇文章就是在瞎说,说得好像我是为了利益才决定合并的,我当初分明是为了爱情!” 192高塔占据了躺椅大部分面积,姜希芮被男人抱到了怀里。 “那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幽幽说道。 周行之取下墨镜,深邃的眉眼微微眯起,晦涩不明,问:“芮宝,你刚刚说什么?” 姜希芮翻了个身不看他,也装作没听见。 “小没良心的。”男人含着幽怨的声音响在背后。 姜希芮忍不住勾起嘴角,但很快被她刻意压了下去,用着比他更为幽怨的声音说道:“我也很生气的,这篇评论将所有功劳都归到了你身上,似乎现在所有成绩都是因为你当初有远见选择和华新合并,而我只是个美人,可有可无的。” “胡说!”周行之从身后抱住她,“你的能力和功劳有目共睹,不是这一篇文章能诋毁的,这人算什么!哗众取宠的角色,咱们不理这种人。” 姜希芮:“那你还生气吗?” 周行之:“不气了,为了这事不值得生气。” …… 夜晚,海景别墅内。 姜希芮扶着落地窗,窗外的潮涌此刻仿佛与她同频,阵阵接连不断。 女孩神情朦胧迷离,沉浸在感官中分不清现实在何处。 似是因为看不到她的脸,周行之换了姿势,将她正面抱起,托着掂她:“芮宝,今年你觉得年龄差距有问题吗?嗯?” 自从两年前姜希芮说了句将年龄和能力联系起来的玩笑话,之后每到生日月份,周行之就会变得对年纪格外敏感,换着花样证明他的能力,力道很重,似要和窗外浪涌的力度争锋。 姜希芮勾着男人的脖子,努力将重心往上移动,但这只是她的徒劳挣扎,每次上移多少都会轻易被男人的手掌按回原处。 她开始示弱求饶:“呜呜呜,老公最厉害了,我从来不觉得年龄差距有问题呀,你不要冤枉我。” 周行之抱紧她,低头吻了吻女孩哭红的眼眶,语气温柔但是动作依旧凶狠。 “好,我不冤枉你,你最乖了对不对?” “嗯,我好乖的。”姜希芮哭哭啼啼地说。 最后,猫猫娇软一团,手臂连勾脖子的力量都没有了,全部依靠男人托着她。 夜深时分,窝在男人怀里睡觉的姜希芮突然哼哼起来。 周行之带着睡意的低磁嗓音笑着问她:“宝贝怎么了?嘴馋想吃东西?” 姜希芮捂住小腹:“不是,我肚子有点疼。” 闻言,周行之立刻坐直,开灯,摸着她的脸安抚:“乖啊,我带你去医院,一会儿就到了。” 周行之快速帮她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将她抱起来,出门去岛上唯一一家卫生所。 可是半路上,姜希芮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老公,那个……我又不疼了。” “真不疼了?” “嗯。”女孩低着头,可怜兮兮的。 周行之叹了口气,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问:“是不是我今晚做得太重了,伤到你了?” “你还知道你力气大,就知道折腾我。”姜希芮困倦地微阖双眼,含糊控诉着。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会注意,原谅我这次。芮宝?” 怀里的女孩再次睡了过去,周行之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着她往回走。 ***** 回国后,周行之记挂姜希芮上次深夜肚子疼,叮嘱她额外加一次体检。 姜希芮一边“好哦好哦”答应着,一边因为忙于工作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两周之后,姜希芮要前往美国出差。 在送她去机场的车内,周行之板着脸看向车窗外,就是不看她。 姜希芮自知理亏,柔声撒娇:“老公,我知道错了,我回来之后立刻去张医生那里报道,绝不拖延。” “说得好听。”周行之不为所动。 “你监督我嘛,你陪我一起去。” “如果你又不去怎么办?” “那就……你罚我,怎么罚都行。” 周行之转过头,拿出手机:“好,一言为定,录音为证。” “你竟然录音!”姜希芮瞪大了眼睛,“太过分了,你耍手段。” 周行之收回手机,深藏功与名:“我这都是跟你学的,现在我也是出身豪门的人,手段多得是。” 姜希芮:…… 湾流G700进入平流层,飞行13个小时后,落地美国东海岸。 姜希芮这次出差是为了收购Cosmicism集团。 昔日收购方和被收购方转换身份,再次坐在谈判桌前。 Lucas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 这次收购要约拉锯了半年之久,最终,Lucas顶不住股东大会的压力,点了头。 “当初是我小看你了。”签署收购协议合同后,Lucas起身和姜希芮握手,由衷感慨道。 姜希芮表情淡淡:“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做对手,别想太多。” Lucas:…… 离开Cosmicism集团时,正值黄昏时分,夕阳悬挂在中央公园的草坪之上,肆意挥洒金黄光芒。 姜希芮和Elsa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享受丰收时刻。 收购Cosmicism,一方面是其对于石墨烯电池的技术投入和已有成果在业内都属于前列,另一方面则是姜希芮的私心。 她想为两年前的华新收购防卫战彻底画上最圆满的句号。 当年罗斯德财团的掌门人安德鲁·罗斯德因为做空华新失败从此一蹶不振,不久后便退了下来,应了姜朝的忠告 —— 年纪大了,该退休了。 现在的掌门人是他的小儿子,小安德鲁一改他父亲的做派,对合并而组建的「霆宇华新」集团频频示好,大有上一辈的恩怨就无需延续到他这里的意思。 对此,姜希芮反应淡淡,客气疏离,并未接对方的橄榄枝。 或许是因为做实业的对这类投机分子有着天然敌意,上一辈的恩怨可以终止,但是盟友永不可能。 而Lucas虽然是前哨,当时却蹦跶得很,姜希芮报仇心思重,通过罗佩东夫妻二人的下场可见一斑,于是全方面阻击,最终将Cosmicism集团并入版图。 “胜利的滋味真不错。”Elsa倚靠着椅背,笑容灿烂地感慨着。 姜希芮藏在墨镜后的杏眼惬意地眯起,轻声说:“是啊。” Elsa突然坐直,语气兴奋地说:“为了庆祝胜利,我决定吃点儿甜的!” 说完,起身小跑冲向不远处的可丽饼摊位。 姜希芮:…… 她就说Elsa一直瞄着那个方向是怎么了,原来是馋了。 她冲着助理的背影喊道:“我也要一个!要加香蕉。” Elsa挥挥手表示收到。 没过多久,Elsa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可丽饼走了过来。 姜希芮接过,卷了卷包装纸大口咬了下去。 第一口,微微皱眉,第二口,感觉不对劲,路边摊很可疑,香蕉会不会不新鲜了,第三口,呕…… 姜希芮握住长椅扶手,弯腰干呕起来。 Elsa连忙起身,给她轻拍后背,递来一瓶水。 “Cici你怎么了?”Elsa关切问道。 “我感觉香蕉好像不新鲜了,你的那个怎么样?” “我的没事诶,你看看。”说着,Elsa将她的可丽饼递给姜希芮看。 靠近气味变浓,刚压下去的恶心反胃再次涌了上来。 姜希芮再次弯腰。 等到她终于缓过来,瘫在长椅上喝水平复时,她对上了Elsa意味不明的眼神。 “怎么了?”她问道。 Elsa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Cici,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第79章 孕期二三事 湾流G700回国途中, Elsa悄声靠近姜希芮的座位,状似无意丢下一个东西,接着毫无停留地离开。 姜希芮低头看了一眼, 立刻将它放到背后夹缝中, 藏起来。 原因无他,这是一根验孕棒。 —— “Cici,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昨天,姜希芮听到这句疑问时瞬间愣住了。 她支支吾吾地回道:“应该……大概率……不会吧, 我们措施做得挺好的。” “Cici,没有万无一失的措施。”Elsa抱着手臂说道。 这点姜希芮自然知道,她下意识否认怀孕的可能是因为她在逃避。 两年前拒绝考虑孩子,除了工作忙,其实更多的也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准备好。 准备好成为父母, 教养一个生命, 很不幸, 没有人教过她。 姜希芮从公园长椅上起身,将可丽饼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扶了扶墨镜, 淡声说道:“好了Elsa,不可能是怀孕, 我只是运气不好吃到一根坏香蕉而已,不用想这么多。” 之后Elsa三番两次让她去买根验孕棒试一试, 她都拒绝了。 倔得很,像是一只不愿面对现实将头埋进沙坑的鸵鸟。 但是没想到Elsa竟然先斩后奏, 直接将难题瘫在她面前, 让她不得不面对。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从后背处摸到那根验孕棒, 将它藏在袖子里,再若无其事起身前往洗手间。 无论再如何逃避,结果已经成定局,逃避只是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姜希芮是靠着这样的想法下定决心的。 可是,在她看到那两根鲜明刺眼的线条时,她还是后悔了。 她竟然一个人面对这件事,她竟然没有拉着罪魁祸首一起。 没错,她可能怀孕了。 ***** 华京,霆宇总部。 下午近4点钟,周行之难得早退,因为姜希芮将会在5点半落地机场,他要去接她。 来到私人飞机到达处,周行之提着一笼他特别拜托周广源做的鲜肉小笼。 今天中午华清大家属楼,周广源将小笼递给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二次加热千万要注意火候,别太久,我下面放了热水温着的。” 周行之点头:“行,我让霆宇食堂的厨师看着处理。” 周广源:“……对,你有厨师,我瞎操心了。哎,小笼包还是现吃好吃,不知道芮芮还爱不爱吃二次加热的。” 周行之:“这个您不用担心,她挺好喂的,喂什么都吃。” 周广源:……那是因为芮芮给你面子,也不知道说这话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向他炫耀。 等了差不多20分钟,周行之接到了姜希芮。 他的芮宝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随意将眼罩推到脑袋顶,睡眼朦胧的模样看得让人心疼。 周行之快走几步接过她的手提包,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询问:“很累吗?” 姜希芮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带着睡意的声音很软糯:“还好,就是有点困。” “爸特意给你做了小笼包,现在想吃吗?还是回到车里吃。” “唔,到车上吃吧。” “好。” 回到车内,姜希芮坐好等着周行之将筷子和小碟子递到手边,她小心夹起一只汤汁饱满的小笼,在要下口之前,她突然问了一句:“是蟹粉小笼吗?” 周行之:“不是蟹粉,是鲜肉小笼,爸说你舟车劳顿吃寒凉的东西不好,所以就没用蟹粉,芮宝是想吃蟹粉了吗?” 姜希芮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想吃蟹粉,我喜欢鲜肉的。” 其实在看到小笼包的时候她心里有些打鼓,担心可丽饼事件再次上演……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周行之说。 不过还好,鲜肉小笼还是那个鲜肉小笼,一如既往让人垂涎欲滴,热乎乎的汤汁鲜美又熨帖,6个小笼包很快被她消灭干净,心满意足。 周行之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再睡一会儿吧。” 姜希芮蹭了蹭男人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一个小时后,碧水湾。 周行之弯腰抱起还在睡的姑娘,在他打算上楼将她送到卧室的时候,姜希芮睁开了眼睛。 “咱们先去客厅,我有事和你说。”姜希芮抿了抿唇,小声说道。 “好,我抱你过去。” 周行之把她放到了沙发上,之后坐在了她的旁边。 “芮宝,什么事?” 现在时间大概在傍晚6:30。 坐在正对庭院的沙发上,姜希芮望着金黄霞光肆意渲染盛放中的绣球花。 她喜欢绣球,无论是牛津的后院还是这里,她总会种满庭院。 而初夏就是绣球开花季,她的收获时刻。 不过今年,她又多了一种收获。 想到这里,姜希芮下意识将手贴上小腹,不知在感受什么。 “周行之,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她的声音很低很朦胧。 闻言,周行之怔愣了片刻。 芮宝喊他全名,这个兆头不是很妙…… 周行之:“嗯,我听着,你说。”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之后一股脑说了出来:“我可能怀孕了。” 重磅消息! 是能够让周行之瞬间石化的重磅消息! “怀孕了吗?”男人呆傻一般喃喃道。 姜希芮:“我只用了验孕棒,还没去做检查,所以只能说可能。但是你知道的,验孕棒那种东西有一定准确率。你应该修过统计课吧,有一定概率会出现Type I error,就是说我可能没怀孕,但是试纸上却显示我怀孕了,false positive,概率和置信区间有关……” 不知道是因为她在紧张还是逃避心思再次冒出头,姜希芮不停念叨着,似乎密集说话可以填补沉默,可以填补慌张的心跳。 但是周行之突然拥过来的怀抱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男人紧紧抱着她,却小心克制力道。 “芮宝,乖,咱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 到达医院时已经晚上7点多,虽然是下班时间,但是因为是私立医院以及来客的身份,姜希芮依旧可以立刻安排检查。 告诉她结果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声线很温柔。 “恭喜你,已经怀孕四周了。” 四周……那就是在海岛度假的时候…… 现在,彻底石化的变成了姜希芮。 她呆愣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周行之询问注意事项,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 周行之在谢过医生之后,拉起她的手,温声说道:“芮宝,我们回家。”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牵着她离开,再来到车上,帮依旧处在呆愣状态中的她系好安全带。 “老公。”姜希芮唤他。 “嗯,我在。” “我怀孕了。” “对。” 一瞬间神思归位,之前压抑的情绪也随之潮涌而出。 视线开始模糊,姜希芮闭上双眼向后倚靠在座椅上,任由泪水滚落。 “芮宝,别哭,都是我的错。”周行之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水痕,“你想怎么做都行,我听你的。” 男人低磁的声音说到最后带着掩饰不了的颤抖。 姜希芮睁开泪眼,对上他同样变红的眼眶。 她近乎哭喊着说道:“老公,我想要妈妈。” 望着这双令人心碎的杏眼,周行之明白她指的是谁。 “好,我带你去找妈妈。” ***** 晚上8点钟,华清大家属楼。 欧阳敏一开门就被一只流泪猫猫头拱到了怀里。 小姑娘哭得很惨,一抽一抽的,泪湿的小脸趴在她的颈窝,潮湿又温热,让人忍不住心疼。 “呜呜呜,妈妈。”小猫哭嚎。 “芮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欧阳敏一边搂着她,抚摸后颈给她顺毛,一边目光犀利看向重点怀疑对象。 一定是儿子犯错了,而且还是大错,把芮芮都气哭了。 但是在她看到周行之同样通红的眼眶时,欧阳敏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她心想或许是闹别扭了,两败俱伤,不能只怪其中一方,还是要先问清楚。 “我先带你去洗洗脸,好吗?”欧阳敏低头去看小姑娘的眼睛。 姜希芮点点头:“好哦。” 等到两位女士离开客厅同去洗手间的时候,周广源走出自己的书房。 刚刚他听到芮芮哭了,担心她看到自己会尴尬所以一直躲在房间里。 周广源开口询问此时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儿子:“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周行之坐姿颓唐倚靠在沙发上,抬手捏了捏鼻梁,俊脸带着些平日里少见的沧桑。 “爸,等会儿我再和您说。” “哦,好。” 周行之明白姜希芮为什么会哭,他了解他的芮宝。 怀孕这件事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他们之前一直在做措施,本以为万无一失。 可是,除了意外所带来的冲击之外,姜希芮的眼泪更多的是一种类似迷茫哀戚的情绪。 因为怀孕同时意味着一次身份的转变,成为母亲的蜕变,而他的芮宝对此没有任何憧憬,甚至感到畏惧。 他心疼这份迷茫,是韩宝仪冷心抛下她、从未给过她真切的母亲关怀的凄凉。他的芮宝无辜又可怜。 所以无论姜希芮如何选择他都会支持,只要她能开心。 至于他自己,他本来就是将她置于两难境地的罪魁祸首,他唯有赎罪来宽慰自己,宽慰她。 …… 另一边,姜希芮的房间里。 已经洗过脸的她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神情呆呆的。 “哭是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欧阳敏直言问道。 姜希芮从怔愣中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呢?担心她当不了一个称职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学过。 虽然姜希芮的话没有说全,但是欧阳敏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欧阳敏推了推眼镜,神色淡然,语气也无波无澜:“你的担心是因为韩宝仪吗?担心你会和她一样?” 此刻,欧阳敏冷静不掺杂个人情绪的目光宛如定心药丸,姜希芮感觉她可以说出任何想法,说任何话,完全不用在意欧阳敏会怎样评价,因为她知道欧阳敏会包容她的一切。 “是的,我很担心,”刚刚干涸的泪水再次溢出,姜希芮哽咽地说,“我担心我和她一样,做不了一个好妈妈,我担心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之前我一直在逃避,不仅是因为工作忙,还有我想拖着,也不想讨论这件事,我是不是很懦弱?” 欧阳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你为什么会和她一样呢?她做学术,而你是个商人,你们不一样。” 姜希芮:“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妈妈……” 欧阳敏:“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该怎么做母亲,也没有人完全准备好,芮芮,你不是她,你也不会成为她。” 欧阳敏接着说:“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姜希芮闭着眼点点头,从吃小笼包下意识回避蟹粉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其实已经下了决心。 欧阳敏明了,她抬手摸了摸满脸泪痕的女孩的头,声线轻柔:“芮芮,不要害怕,韩宝仪不是一个好榜样,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会是一个好妈妈,就像我一样。” 听到欧阳敏坦率自夸的话,姜希芮忍不住破涕为笑。 姜希芮:“您好厉害的,一边做学术一边还要养周行之,两边都兼顾得很好。” 欧阳敏:“其实也没什么,不是还有周广源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且周行之14岁之后就去美国了,省心得很。这么一想,我当年让他去上少年班真是正确选择。” 姜希芮:…… ***** 在姜希芮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 “可以进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撑起手臂坐直了上半身。 欧阳敏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低着头仍然很大一只无法被挡住的周行之。 欧阳敏:“可以让他进来吗?他快哭了。” 姜希芮拍拍被子,接纳了大个子。 之后欧阳敏关门离开,姜希芮和周行之面对面躺在一起,视线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你担心坏了吧?” “芮宝很害怕吗?” 却又同时开口。 周行之:“你先说。” 姜希芮抿了抿唇,看起来有点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有点慌,就想哭。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就很容易哭。” 周行之伸手抚摸着女孩的侧脸,温声哄道:“我都知道,我是担心你难过,而我却是让你难过的罪魁祸首。” “哎呀,别这么说,”姜希芮嘟着嘴纠正,“罪魁祸首什么的多难听,这并不是一件错事。” “那芮宝还生我气吗?” “我本来就没生气。” 闻言,周行之主动靠近,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叹息:“芮宝,一切都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我们一起学习,一定可以成为像爸爸妈妈那样优秀的父母的!”姜希芮的声音不见一丝之前的茫然无措,现在只有对未来的憧憬。 周行之瞬间眼眶发酸,心中一片暖热,由感动和满足.\交错而成。 他仰着头,克制不住喉结滚动,最后化成一句感谢:“芮宝,谢谢你。” 姜希芮搂紧他,像是安慰一般蹭了蹭他的胸口。 “我感觉我们的宝宝会很乖,来的时间也特别好,华新和霆宇的合并走向正轨,我也完成了对Cosmicism集团的收购,在最是圆满的时候,ta来了,是不是很乖?”姜希芮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周行之一时间有些语塞,停顿了片刻后,语气不明带着丝阴阳怪气:“ta有什么乖不乖的,不应该都是我的功劳吗?是我没日没夜辛勤劳作……” “周行之,你不要脸!” “哈哈哈,芮宝终于不说我混蛋了,换了个词。” “啊啊,周行之,你混蛋,不要脸!” 周行之承认他是有些吃味,芮宝肚子里的小苗苗才多大,就能得到她的夸奖,那以后还了得,他必须将这种势头掐断。 姜希芮在他怀里哼唧,开始翻旧账:“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你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就很平淡,一点都不激动,你不爱我了。” 周行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能不激动吗?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做梦,极美的梦。 这可是他和芮宝的孩子,同时拥有他们骨血的孩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只是想着不知道她是什么反应,才努力压抑真实情绪,不想给她压力。 周行之并没有将这些告诉她。 他搂着故意撒娇的小姑娘,亲了亲她的鼻头,随后埋进被子里,伺候猫猫,让她知道他爱她。 ***** 姜希芮怀孕期间,欧阳敏和周广源搬进了碧水湾。 姜朝因为身体原因,在姜希芮的极力劝阻下留在了西郊谧园休养,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欧阳敏主打一个精神陪伴,她是好妈妈的代表,姜希芮看到她就安心。 而周广源则是拥有丰富的喂猫经验,与Nina一起,给姜希芮孕期的营养师提供饮食建议。 至于周行之……他负责哄。 华新集团总部。 午饭时间,总裁办休息室里。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但是坐在桌前的女孩依旧焉哒哒的,不愿意动筷。 周行之围在姜希芮的身边,拿着做成小猪模样的奶黄包哄她再吃一点。 他温声耐心劝着:“芮宝,你最爱的流沙奶黄包,再宠幸它一次吧。” “不要,我不想吃。”姜希芮拧着眉头转过头不看那张可爱的小猪脸。 周行之心里着急,芮宝昨天明明很喜欢吃,吃了好几个,让他激动坏了,没想到今天就变了心。 姜希芮最近进入孕吐阶段,胃口很不好,瘦了很多,之前轻微鼓起的可爱脸颊肉一点都没有了,娇贵猫猫现在看起来有点病弱小可怜的意思。 周行之既着急又心疼,恨不得代替她受罪,只要芮宝能多吃几口,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蹲在姜希芮腿边,握着她的手,说道:“行,不想吃这个咱们就不吃,芮宝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什么都可以。” 周行之现在已经不在乎什么营养不营养了,他很担心芮宝这样下去会低血糖身体垮掉。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劝她回家休息,之后再工作。 但是姜总在这一点上根本不听他的,而他也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只能他搬来华新总部,和她一起办公。 至少在他眼皮底下盯着,会放心一点。 姜希芮想了一会儿,吧唧吧唧嘴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聚肴阁做的甜水萝卜挺清新的。” “好!我这就给那边打电话,还有吗?” “唔,还想吃杨枝甘露,要君华酒店做的。” “还要杨桃,熟得透透的那种。” …… 孕吐阶段,姜希芮和周行之两个人都瘦了。 姜希芮是饿瘦的,而周行之则是愁瘦的。 但是过了这个时期,姜希芮的食欲回归,再次重回娇贵猫猫的状态。 然而周行之的轮廓却日渐锋利,精壮的大狮子竟然渐渐有了仙风道骨的清冷感。 这是因为周行之有了新的发愁点 —— 姜希芮变成了一只馋嘴猫猫。 虽然之前就馋嘴,但是最近实在太馋了,食欲过好也不行。 于是,周行之从哄她吃东西,变成了与她斗智斗勇劝她少吃一些。 8月份某一天,半夜时分,被周行之抓包偷吃的姜希芮神情微囧,拿着巧克力冰淇淋站在冰箱前,梗着脖子不愿交出手中食粮。 “老公,我好饿的,就让我再吃一口。”女孩眼巴巴的模样可怜又可爱,很容易让人妥协,想盲目答应她要求的一切。 周行之稳住心神,毫不留情对她伸出手,示意她把冰淇淋给他,态度很坚决地说:“给我,否则明天的鸡腿减少一个。” “不嘛,老公。”猫猫撒娇。 “肉酱面也没了。”大狮子不为所动。 为了明天能吃饱,姜希芮只好忍痛交出冰淇淋。 …… 馋嘴阶段之后,是心思敏感时期。 欧阳敏来了也哄不好的那种。 “呜呜呜,我会不会当不好妈妈,会不会把宝宝弄丢了,呜呜呜,ta好小一个,好容易丢啊,呜呜呜。”姜希芮趴在床上哭嚎着。 周行之红着眼眶,蹲在床边。 小姑娘哄不好一直哭,哭声让他心里发疼,揪成一团。 他哑声安慰道:“不会的,我们会把ta看住的,不会丢的啊,别担心。” 欧阳敏也抱着手臂习惯性打直球:“芮芮,你可以放心,到时候你把孩子和周行之绑在一起,他个子大目标清晰,一定丢不了。” 最后,姜希芮哭累了,趴在床上睡着了。 周行之用温水浸过的柔棉巾帮她擦脸,再按照顺序悉心涂上护肤品。 看着姜希芮入睡时依旧微皱的眉头,周行之抬手轻轻抚平,在她的额头落下疼惜的亲吻。 再之后,周行之抱来一只布偶猫。 三个月大的幼崽嘤嘤叫着,毛绒绒肉乎乎,娇憨可爱。 姜希芮又哭了:“呜呜呜,这是送给我的吗?是我的小猫咪吗?” 周行之点头:“对,是你的小猫咪。你来照顾它好不好?” 姜希芮抽了抽鼻子,把猫抱在怀里,给小家伙顺毛,喃喃说着:“好的,我的小猫咪,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我就是……就是你的新妈妈,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一定会好好长大的。” 周行之把一人一猫揽到怀里:“你一定能照顾好它。” 姜希芮仰头看着他,带着还未平复的哭腔说:“老公,你好好哦。” “嗯,这回还算有良心。” …… 多亏了猫猫幼崽,姜希芮平稳度过了因为荷尔蒙紊乱而导致的焦虑阶段。 但是周行之依旧保持清瘦的身形,没有恢复的迹象。 2月份,春节再次到来,热闹依旧。 同时,距离姜希芮4月份预产期还有两个月时间。 春节假期过后没几天,有一次午夜时分,周广源起夜时偶然发现站在庭院里背对着他的周行之。 “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陪着芮芮?” 周广源打着哈欠走到儿子身边,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很浓的烟味。 他很诧异,因为据他所知,周行之从不抽烟。 接着令他更诧异的是,他看到周行之在哭,不是默默流泪,而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无声哭嚎。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广源很慌乱,连忙问道。 “没事,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可是过了一会儿,周行之像是找到倾诉对象一般,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爸,不会出意外的对吗?芮宝会好好的对吗?她肚子好大,我很害怕,特别特别害怕。” 周广源不禁也红了眼圈,哽咽着安慰儿子:“不会的,一定没有意外,别害怕啊,别害怕。” 但是哭腔叠加在一起会让悲伤渲染翻涌,最后变成两个人一起哭出声。 “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做什么呢?”欧阳敏的声音打断了父子二人。 她发现周广源离开房间后很久没有回来,所以出来看看,结果看到了抱头痛哭的两个大男人。 了解过原因后,欧阳敏沉默良久,接着目光直直看向周行之:“不会有意外,相信我,一定不会有意外。” 周行之:“真的吗?” 欧阳敏:“真的,我说不会有就不会有。” 或许是欧阳敏眼神中的坚定让周行之感到宽慰,他像是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主心骨,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喘息。 随后,他来到其他房间里的浴室再次洗澡,等完全去除烟味之后,回到姜希芮身边,牢牢守着她。 因此他并没有看到欧阳敏在他离开后同样变红的眼眶。 周广源拉着欧阳敏的手:“没事了,咱们也回去。” 欧阳敏:“嗯。” …… 4月中旬,婴儿哭啼。 姜希芮成为了母亲。 那一刻,占据她脑海的第一想法是释然。 她对韩宝仪的释然。 如果说爸爸的缺失是哭不尽的泪痕的话,那么妈妈的冰冷缺席就是不可触碰仍带着鲜活血肉的伤疤。 但是在这一刻,在她自己成为母亲的这一刻,伤疤结痂,坚韧外壳包裹住这份在心底生根的原生伤痛。 人类不是动物,繁殖不是本能,不是发情期身不由己的忘情投入,甚至付诸生命来完成血脉传递。 并非荷尔蒙奴隶的人类,出生养育需要依靠爱来进行,这是一份爱的延续。 所以,说她是自我欺骗也好,麻痹自身也罢,她想至少韩宝仪在忍耐痛苦生育她的时候是爱她的,这便足够了。 她要求的不多。 第80章 韩宝仪的回忆 韩宝仪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钟。 太过投入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也忘记了晚饭。 华京冬季的夜晚,气温低至零下十度,干冷的寒气无孔不入, 就算是从实验室到校门口的短短路程, 韩宝仪仍然觉得无法忍耐。 上车后,车内温暖的热气逐渐消融冻住的手脚, 韩宝仪不禁叹了口气。 “夫人,是回碧水湾吗?” “对, 开车吧。” 她已经来华京七年了,但是依旧无法适应华京的气候。 回到碧水湾,韩宝仪叫来郭嫂,她没有吃晚饭,现在想要一碗云吞面。 郭嫂应了下来, 搓了搓手说道:“先生也没吃晚饭,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画室里, 没怎么出来过,要不您上楼去劝劝, 一块儿吃一点?” 韩宝仪坐在沙发上沉默了。 七年之痒, 其实根本无需七年。 她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愈发无法容忍姜经荣。 她忍不了姜经荣一整天待在画室,忍不了他时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里, 而那个世界她不懂,也没有她。 或许是艺术这项职业本身便意味着忧郁与阴霾,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需要的是一个温暖体贴的伴侣, 而不是一个整天看不到人影的艺术家。 “夫人?您能上去看看先生吗?”郭嫂又催了一遍。 郭嫂, 姜家老宅安排过来的管家,事事以姜经荣为尊。 韩宝仪掀起眼皮, 目光发冷:“姜经荣是什么小孩子吗?吃饭还需要哄?他饿了自然会吃。好了,郭嫂,我累了,你去厨房安排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郭嫂连忙点头:“哦哦,好的。” 韩宝仪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在她闭眼假寐的时候,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她的小腿被一个温热的小巧身体抱住了。 “妈妈。”姜希芮甜甜地喊。 韩宝仪睁开眼睛,垂眸看着面前一小团的五岁小姑娘。 “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芮芮想妈妈了,妈妈抱。”姜希芮一边说着,一边张开肉乎乎的手臂,希望韩宝仪可以将她抱在怀里。 韩宝仪揉了揉太阳穴,喊道:“郭嫂。” “夫人,怎么了?” 韩宝仪指着姜希芮说:“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这么晚了该睡觉了。还有,云吞面送到我的房间里,我先上去了。” 说完,起身上楼。 没有再看一眼坐在地上眼睛已经隐有水痕的小姑娘。 韩宝仪回到房间。 一年前,她从主卧里搬了出来,与姜经荣已然分房。 婚姻的存续只是一个屋檐下一整天也未必会碰面的室友状态。 而姜希芮对于她…… 女儿,后代,更多的是年轻时冲动犯错的印证。 姜希芮长得很像姜经荣,特别是那双矛盾含情的眉眼。 韩宝仪每次看到她没法不去想姜经荣,不去想过去他们曾经的快乐和积怨。 她承认她在刻意忽视姜希芮的存在,只为自己好过些。 或许她天生就没有当一个母亲的能力,何必强求。 在姜家这样的家族里,即便没有她这位母亲,姜希芮依旧可以活得很好,得到应得的资源。 不是吗? …… 两年后,姜朝公开宣布年仅七岁的姜希芮为华新集团未来继承人。 消息一出,各方反应激烈,其中就包括姜经伟一家的愤愤不平和阴阳怪气。 韩宝仪对此丝毫不在意,特别是那个时不时往她跟前晃说些不知所谓的话的妯娌,一个靠未婚先孕上位的货色,她从未给过正眼。 而且,她也完全不像姜经伟一家所猜测的那样得意于“中彩票”。 短视的小叔子夫妻二人竟然将姜希芮能够被选择成为继承人这件事视作“中彩票”,真是可笑又愚蠢。 在她看来,除了姜希芮,姜家就没有其他人能胜任华新下一任掌舵人。 除了这一丝隐隐的自豪外,韩宝仪对继承人的选择感到更多的是解脱,她为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以预见,继承人的重担将会占据姜希芮几乎所有的时间,而姜朝会把她教养得很好,她这位母亲变得更加可有可无。 于是,在姜希芮7岁那年,韩宝仪接受了美国高校的博士offer,大部分时间待在美国,只是偶尔回来一次。 再之后,姜希芮12岁出国留学,韩宝仪博士毕业后选择在美国定居,而她与姜经荣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实际意义上宣告终结。 …… 十年后,姜希芮22岁。 韩宝仪看到了姜希芮宣布上任华新CEO的记者会,对这件事,韩宝仪其实并不意外。 因为在姜朝来到休斯顿养病的时候,她曾去看过他,毕竟她在法律意义上依旧是姜朝的儿媳。 韩宝仪对姜朝的身体情况大致有所了解,料想到了姜希芮将会提前上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屏幕上,姜希芮自信又从容,早已不是曾经缠着她的幼崽模样。 女孩看起来有些冷,不过冷且强大。 她已长大,长成姜朝所期许的集团掌舵人。 所以,没有她,姜希芮依旧成长得很好。 韩宝仪如此想着。 但是在内心的不知名角落里,她隐约意识到这是自我安慰,是对她缺席的不问责,是减轻她负罪感的辩解。 韩宝仪握紧放在笔电旁的手。 芮芮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小时候还是个甜糯的小团子…… …… 几个月后,韩宝仪要去加拿大参加学术会议。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韩宝仪听到她的助理说:“华清大校友会发来一封邀请函,因为您成立的宝仪奖学金,邀请您去领奖。” 韩宝仪停下脚步,接过平板粗略浏览了一遍邮件内容。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给芮芮打电话,让她替我去。” 可是在拿出手机调出号码的时候,韩宝仪迟疑了。 有多久没给姜希芮打电话了? 上次记者会的时候,本来想打电话的,但是当时她突然有事,之后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再打电话有些错过时机,显得刻意,所以她放弃了。 总之,是记不得到底有多久的很久。 久到忘记该如何开口问好,如何自然地打破僵局。 “教授?”她的助理提醒道,“登机时间快到了。” 韩宝仪回过神,将手机放回手提包里,对助理说:“你将这封邮件转发给姜希芮,让她替我去。” “您不亲自打电话了吗?” “不了,马上就登机了。” …… 半年后,韩宝仪在美国这边收到了罗斯德财团公开做空华新的消息。 迟疑再次拖后腿,直到韩宝偲打来电话。 “喂,家姐,Cici好犀利啊,佢早就准备好喇,完全唔驶担心。” (喂,姐姐,Cici好厉害的,她早就准备好了,完全不用担心。) 韩宝偲语气雀跃,有种自家孩子超棒的自豪感。 “嗯?咩意思呀?咩准备好未呀?” (嗯?什么意思?什么准备好了?) 韩宝仪疑惑妹妹在说什么。 电话那端似乎意识到她并不知道事情原委,于是谨慎地转移话题,并未提及姜希芮准备的具体细节。 挂断电话后,韩宝仪静坐在办公桌前,坐了很久。 几天后,韩宝仪再次在记者会上看到了姜希芮。 女孩依旧自信强大,但是不再冰冷拒人,似乎有了温度。 之后原因了然,芮芮恋爱了,结婚了。 屏幕里,才子佳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很是般配,一如爱情美好的模样。 然而,她依旧是个局外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 时间毫无阻隔向前行进,从不会考虑任何个体的感受和踌躇。 再之后,姜希芮举行婚礼、两年后生子、在三十岁的年纪登上时代周刊封面人物…… 这些重要时刻,韩宝仪习惯性缺席,龟缩在之前的状态中。 可能是被保守和惰性支配不愿改变,也可能是她不愿触及这份时不时便会带来刺痛的母女亲缘,自我保护作祟在装聋作哑。 直到,又过了十年,华清大建校150周年,韩宝仪收到邀请函,赴约前往华京。 时隔不知多少岁月,姜希芮和韩宝仪在华清大学术沙龙咖啡厅见了面。 “最近还好吗?”韩宝仪客套寒暄。 “挺不错的。”姜希芮同样礼貌回应。 简单问候之后是彼此端着咖啡伴随的沉默,但是沉默未久,姜希芮先开了口:“您这次来华京准备待多久?” 韩宝仪:“一周左右,见见老同学。” 姜希芮淡淡勾唇,没什么特别的波动:“挺好的,华清大150周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韩宝仪听出了她言语中暗藏的讽刺,抿了抿唇没接话。 姜希芮拿出手机,不温不火地说:“我把周妍希和姜衍行给您叫过来看看?” 韩宝仪愣了片刻,回答:“好。” 但是转念一想,有些迟疑地问道:“今天是周二吧,把他们叫过来会不会耽误他们上课?”她大概算了算,双胞胎今年15岁正是上中学的年纪。 姜希芮一边发消息,一边说:“不会,他们今天是华清大周年校庆的志愿者,可以抽空过来一趟。” 对上韩宝仪疑惑的眼神,姜希芮解释道:“他们上的是少年班,14岁上大学,和周行之一样。” 韩宝仪抿唇点了点头。 很快,两个穿着华清大纪念T恤的少年少女走进咖啡厅。 周妍希蹦蹦跳跳先来到姜希芮身边,站在她背后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好渴好累,今天干了好多活,我是个牛马了,要好多块慕斯蛋糕才能安慰好。” 姜希芮拍了拍周妍希的手臂,让她老实点:“可以给你点一块,多了不行。” 随后,姜衍行也走了过来,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低沉:“妈妈,我来了。” 姜希芮安排他们坐好,给韩宝仪介绍第一次见面的孙子孙女:“这是周妍希和姜衍行,您认认脸。” 然后对双胞胎说:“这是姥姥,来,主动点,喊人。” 双胞胎很乖:“姥姥好。” 韩宝仪微笑回应:“你们好。” 她看得出来姜希芮对她早已毫无心结,这次见面只是出于礼节,对她这位有着血缘关系的妈妈和外婆的客套招待。 但这是她应得的不是吗? 一直以来她都是姜希芮生活的局外人,这是她应得的待遇,没什么好不甘的。 …… 又一个十年。 姜希芮50岁,韩宝仪73岁。 因为平日里学术研究的投入和操劳,韩宝仪的衰老在老年时期集中爆发。 她自知岁月不多,于是回到了出生地港城。 维港的夕阳耀眼辉煌,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夕阳西下的悲凉消逝。 姜希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韩宝仪来到维港海边。 她知道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韩宝仪在和她告别。 “芮芮,你恨不恨我?我从来没有当过一天称职的母亲。”韩宝仪呢喃着,唤着姜希芮小时候的称呼,问出一直以来折磨她、令她万般负罪的问题。 姜希芮的声音随着海风飘忽不定:“您多想了,我从来没恨过您。” 韩宝仪轻声独白:“我年轻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受委屈的那一方,我怨怪你的父亲,认为是他辜负了我,我和他的婚姻就是一段错误,而之后我一直在努力纠正这个错误。” “可是后来,我想其实并没有这么清晰的谁对谁错,我们只是不合适。两个以自我中心的人,不会懂得体谅和经营。” “分开对我们来说是及时止损,但是却连累了你。芮芮,对不起。” “可是,芮芮,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是一段错误,我从未将你视作错误,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是……只是懦弱不愿面对……” 姜希芮抚摸韩宝仪不再乌黑亮泽的头发,柔声安慰:“没事,没事,我都明白,我没有怪您。” 在韩宝仪平复情绪之后,姜希芮继续说:“其实,当初我回到华京之后选择住在碧水湾,不是因为条件便利,更多的是因为那里曾经是我们的家。在我的回忆中,碧水湾并非全部意味着苦涩,那里有我们的温馨点滴,我很珍惜。” “对了,您还记得那只您给我的小羊玩偶吗?我一直留着的。” 韩宝仪属羊。 小羊玩偶很长一段时间是年幼的姜希芮最好的慰藉。 韩宝仪没有再说话,她紧紧握住姜希芮的手,无声流泪。 姜希芮回握母亲那双不再年轻的手。 那一刻,这双手的温度穿越五十载岁月,传递到记忆中那个孤单可怜的小姜希芮手中。 怨愁消解,跨越半生的原生伤痛从心底根除。 她们同为母亲,女性羁绊通过血脉传递。 第一次做母亲,她不怪她。 80-85 第81章 两小只日常 「贺思雨的烦恼」 这天是周妍希和姜衍行的周岁生日宴。 贺庭川和苏雯带着贺思雨来看双胞胎。 四岁的小姑娘看看粉雕玉琢的女宝宝, 又看看同样粉雕玉琢的男宝宝,很是犯愁。 爸爸问她是更喜欢女宝宝还是男宝宝。 好难哦,两个都好可爱, 她选不出来。 贺思雨看向站在一旁的姜希芮, 这个很疼她,她也很喜欢的漂亮阿姨, 问道:“芮芮阿姨, 他们叫什么名字啊?” 姜希芮指着一岁的双胞胎说:“女宝叫周妍希,男宝叫姜衍行。” 贺思雨瞪大眼睛惊奇道:“他们的姓不一样诶。” 姜希芮同样惊奇:“你竟然还懂这个,真厉害。” “所以, 芮芮阿姨,为什么女宝姓周, 男宝姓姜呢?”贺思雨好奇地问。 姜希芮转头求助正在逗双胞胎的周行之,因为这件事当初是他决定的。 周行之一边用手指逗孩子, 一边说:“贺思雨,你仔细看看,周妍希是不是长得更像我?姜衍行长得更像你芮芮阿姨?” 其实, 对于通过一岁孩子的眉眼五官看出来长得更像谁这件事, 姜希芮持怀疑态度。 反正她是瞧不出来的,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哪个是女宝哪个是男宝。 每当她这么说,周行之都会很无奈:“芮宝, 真的只有你这样, 我和爸妈都能看出来, 你看看周妍希的眉骨, 简直就是我的翻版, 你再看看姜衍行的鼻子,和你就是同一个模子的。芮宝,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脸盲。” 脸盲?怎么可能。 姜希芮是不承认这一点的,于是她满怀期待地看向贺思雨小朋友,期待能和四岁的小姑娘找到共鸣。 但是贺思雨让她失望了。 “真的耶!妹妹更像叔叔,弟弟更像阿姨,哇,好神奇!”贺思雨拍着小手,语气很欢乐。 姜希芮:…… 所以,真的只有她看不出来吗? 在一旁看热闹的贺庭川再次问自家闺女:“思雨,所以你更喜欢哪个宝宝?喜欢哪个今天咱们就带走哪个。” 贺思雨扣了扣手指,说:“我两个都喜欢怎么办?选不出来。” 贺庭川很爽快:“那就都带走。” 姜希芮:…… 周行之:…… 心气不顺的姜希芮忍不住怼了回去:“既然都喜欢,还不如思雨留下来,加入这个家。” 贺思雨:“好诶!” 贺庭川:……姜妹妹说话还是这么厉害。 苏雯乐得扑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女版周行之,男版姜希芮」 在双胞胎三岁的时候,姜希芮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周行之的判断是正确的。 先不提长相,单就性格来说,周妍希简直就是女版周行之。 小姑娘仗着自己小身板比同龄小朋友高一些,在幼儿园里称王称霸,社交学习无所不能,是老师贴心的小棉袄,也是小朋友的好伙伴。 而姜衍行就是翻版的她了。 如果说周妍希是往前冲的孩子王,那么姜衍行就是孩子王背后的军师。 小小年纪心思缜密,手段也很多,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如果哪些小朋友心里有小九九,特别是这些小九九和周妍希有关,姜衍行就会特别关注。 比如班上那个叫许星泽的小朋友似乎喜欢周妍希,每次一起做游戏的时候,经常暗戳戳地拉周妍希的手。 在观察了很多次之后,姜衍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而他的应对措施是打小报告,将这件事告诉了周行之。 姜衍行并不觉得告家长有什么好羞的,他解决不了,让爸爸出面解决,这很正常。 于是某一天晚饭时间,放了学的小朋友和下了班的大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委婉讨论起来周妍希的“早恋”问题。 周行之状似无意地问道:“周妍希,你最近和哪个小朋友玩得好啊?” 周妍希咽下嘴里的饭,开朗说道:“和姜衍行最好!” 坐在一旁的姜衍行嘴角弯弯,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那个叫许星泽的呢?你和他玩得好吗?”周行之选择打直球。 周妍希开朗依旧:“玩得好,我喜欢他!” 周行之愣住了。 姜衍行嘴角不弯了。 周行之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复杂地问道:“为什么喜欢许星泽啊?” 周妍希将筷子放下,掰着白胖的小手指头开始数起来:“许星泽长得好看,皮肤白白的我喜欢;许星泽懂得超级多,很厉害,会认很多字,会背很多首古诗……” 周行之越听脸色越沉,他看向一直吃饭看戏没说话的姜希芮:“周妍希的妈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啊?要说什么?” 姜希芮和周行之对视,男人目光不善,像是幼崽要被拐走的护崽雄狮。 她有些哭笑不得,装作没明白他的眼神暗示,继续埋头吃饭。 …… 夜晚,洗漱之后,周行之抱着姜希芮躺在床上,语气发愁重提饭桌上的话题:“芮宝,你说周妍希怎么会喜欢许星泽呢?” 姜希芮懒洋洋的:“哎呀,你怎么还纠结这个呀,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puppy love,多可爱啊。” 周行之:“不是,我没说周妍希不能喜欢小朋友,我是疑惑为什么会喜欢许星泽。” 他去接双胞胎的时候,见过这个叫许星泽的小男孩,确实皮肤白白的,教养很好的样子。 但是每次看到许星泽,周行之总会想到另一个皮肤很白、气质类似的男人。 姜希芮依旧疑惑:“为什么不能是许星泽?小家伙挺可爱的啊。” 周行之语气不明地问:“你不觉得许星泽有点像宋羽淮吗?” 姜希芮闻言从男人怀里起身,笑眼弯弯开始嘲笑他:“周行之,要我说你什么好,这都过去多久了,你竟然还能因为一个小男孩想到宋羽淮,而且竟然还吃味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她一边说他,一边拿手指头戳他,乐得不行。 周行之翻身压制调皮的老婆,目光沉沉:“你知道宋羽淮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吗?” 姜希芮歪着头看向正上方男人的俊脸,不以为意:“那是宋羽淮的私事,我管不着。” 周行之:“没有什么想法?” 姜希芮:“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怎么不信呢?”周行之俯身凑近,“周妍希喜欢许星泽那样的,会不会正体现了你的审美?她可是你女儿,你的基因,一脉相承。” 姜希芮推开男人靠近的脑袋,不让他亲她:“周行之,讲讲道理好不好,周妍希也是你的女儿,而且她不是更像你一些,说不定你就喜欢这样的呢?” 姜希芮这样说原本是想恶心一下周行之,让他联想到自己喜欢宋羽淮的画面,看他以后还说不说这种阴阳怪气吃醋的话。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一开始的确皱紧了眉,但是过了一会儿却眼神发亮,一看就知道心思很不正经。 周行之凑到她的耳廓旁,低沉的声音徐徐钻进耳朵,泛起酥痒:“我想了想,周妍希确实更随我,我们父女俩的审美是一致的。” 姜希芮不解:“你在说什么?” “我也喜欢皮肤白白的、懂很多的宝贝,我怀里这个不就是。”周行之吊儿郎当地调戏她。 “周行之,你要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要老婆就行。” 「爱的抱抱」 有了双胞胎之后,姜希芮和周行之的工作日和休息日安排并没有改变,依旧是周日休息,周六看心情。 所以,周六这天,没有学要上的幼儿园小朋友会跟随上班的大人一起去集团总部看一看。 姜希芮很喜欢带他们去上班,双胞胎很乖,像是个可爱的小挂件一样,甜甜糯糯,完全不吵闹,甚至可以起到在她休息的时候提供情绪价值的作用。 所以这样贴心的小挂件,周行之表示他也需要,于是一般情况下,他们两个人一人带一个,执行轮流制,单周组合是周周&姜姜,而双周组合就是姜周&周姜。 有一天,在庭院里一边看绣球花一边撸布丁的两小只凑在一起聊天。 布丁就是那只姜希芮怀孕时期开始养的布偶猫。 已经五岁的双胞胎聊天的时候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周妍希:“我感觉妈妈比较懒,每次去妈妈那里的时候,她就抱我一小会儿就把我放下来了,然后就冲我撒娇扮可怜,让我牵着她的手走路。” 姜衍行点点头:“对,妈妈也是这样对我的,但是妈妈撒娇的时候很可爱,而且自己走路也不累,我觉得挺好的。” 周妍希表示赞同:“我也喜欢看妈妈撒娇,所以有时候我会故意不答应,就为了多看一会儿她撒娇。” 姜衍行:“那爸爸呢?爸爸很喜欢抱我们,你怎么看?” 周妍希嘟着嘴想了一会儿,直言说道:“我是挺喜欢被爸爸抱的,但是他也太爱抱了,每次我去他那里几乎都不用走路的,他动不动就要抱,有一些没自由,我有点苦恼。” 姜衍行宽慰道:“我感觉爸爸可能就喜欢抱抱,你看他平时也喜欢抱妈妈,我们应该体谅他的爱好,为妈妈分担抱抱。” 周妍希点点头:“好,我们是好孩子,应该迁就大人,但是我只能坚持到上小学之前,上小学之后我就不想总是被他抱来抱去了。” 这时,一直享受着双胞胎抚摸的布丁突然抬起猫头,看向庭院的入口处。 姜衍行转头发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周行之。 他冲周妍希做口型无声提醒:“爸爸来了。” 两人乖巧结束讨论。 周行之来到双胞胎身前,蹲下来,看向两小只:“Nina阿姨做了动物曲奇要去吃一点吗?” 双胞胎:“要!” 周妍希超乖伸出手臂:“爸爸抱!” 周行之立刻心软得不行,他看向旁边同样眼巴巴的姜衍行,摸了摸男宝的头说:“这次爸爸抱周妍希,下次再换你好不好?” 姜衍行:“好的。” 周妍希得到了爱的抱抱,深藏功与名。 「周行之的焦虑」 双胞胎上小学了,在不同的班级,所以开家长会的时候,姜希芮和周行之一边去一个人。 第一次开家长会,两位家长都很兴奋,提前一晚抓阄决定,姜希芮去姜衍行的班级,周行之去周妍希的班级。 第二天下午,他们一起来到校门口的家长登记处,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女老师。 “您好,您是周妍希的爸爸吧?周妍希的班级在行知楼二楼,楼梯口左手边第二个教室,一年级三班。” 周行之点点头,没有离开等着和姜希芮一块走。 年轻女老师这时对姜希芮说:“姜衍行的家长对吧?您是姜衍行的姐姐?姜衍行的班级在行知楼二楼,楼梯口左手边第三个教室,一年级二班。” 周行之:…… 这天晚上,姜希芮感受得出来周行之很不爽。 她被折腾得有些惨,翻来覆去,可是偏偏她越撒娇,周行之就越发狠。 于是,她懒得求饶了,直接变成一只任人拿捏的废猫,不再扑腾。 终于熬过洗澡,姜希芮瘫软在男人怀里,想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 但是她惦记着周行之的小心眼儿,于是主动问道:“是因为那个女老师的称呼而不开心吗?” 周行之装模作样:“没不开心,有人夸我老婆年轻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姜希芮:“……老公,你想想,会不会是那个女老师下意识认为我和姜衍行一个姓,便排除了我是他妈妈的可能,这可能和年龄没有太大关系。” 周行之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开口:“你真这么想?” “对呀,”姜希芮连忙点头哄人,“你长得那么帅,完全看不出来比我大的,我们就是最般配的一对。” 周行之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芮宝好乖。” 就在姜希芮以为周行之已经被哄好的时候,某个周六,姜周组合,周妍希跟着姜希芮来到华新总部。 小姑娘神秘兮兮和姜希芮咬耳朵:“妈妈,我看到爸爸在美容院办卡了,就是你经常去的那一家。” 姜希芮:“……你是怎么发现的?” 周妍希出卖爸爸丝毫没有负罪感:“我上周六去他那里,在他办公桌上无意发现的,卡片上是他的名字,所以是他的卡。” 姜希芮和周妍希商量道:“这件事是我们的小秘密好不好,不要告诉别人,就我们两个人知道。” 周妍希点点头:“好,咱们拉钩。” 回去之后,姜希芮考虑了一阵子,最后决定不去戳穿周行之的小心思。 她的大狮子强大又缺乏安全感,时刻记挂着他们的年龄差距。 而她能做的便是不厌其烦地哄着他,小心安抚他脆弱又敏感的不安全感。 就像他守护她那样。 第82章 天才大宝贝 今年27岁的姜希泽, 博士在读。 其实,他自知在学习上没什么天赋,但是耐不住他爸姜经伟的苦口婆心。 姜经伟:“你大哥就是废物一个, 我是指望不上他了, 你要好好努力,而且正是因为天资不行才要多读书, 来弥补天生的差距, 更何况你读了博士就是我们姜家第一个博士,很荣光的。” 姜希泽没感受到什么荣不荣光,但是他隐约知道姜经伟口中的天生差距指的是谁 —— 大他四岁冷血又很cool的堂姐, 姜希芮。 他万万没有和姜希芮比较的心思,他的脑子和姜希芮的相比就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差距, 这一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所体会。 一开始会有些不甘心,在他妈的怂恿下还会和姜希芮叫板, 但是打脸的感觉不好受,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学渣何必去碰瓷学神。 他对姜希芮更多的是崇拜, 同时因为这个学神堂姐冷冰冰的性子, 他对她还有一种想吸引她关注的小学鸡心态,这也是为什么小时候他非要和她抢Bobo,类似小学鸡揪女孩小辫的臭屁行为。 姜希泽现在回想起来尴尬到脚趾扣地, 7、8岁惹人嫌的年纪做出的事情不堪回首, 但是等到姜希芮12岁出国之后, 没有人再和他抢Bobo了, 他也对Bobo失去了兴趣。 他们家和姜希芮关系的转折点发生在他爸姜经伟决定出面直播谴责罗斯德财团。这件事虽然是他爸主动的, 但是姜希芮的态度也有所松动缓和,递了个台阶给姜经伟, 甚至邀请他们家一起过年。 再之后,姜希芮会主动询问他在大学的情况,之前都是他主动问,姜希芮敷衍几句。 对于来自学神的珍贵建议,学渣姜希泽十分受宠若惊,他今天过来也是想咨询姜希芮有关选校的建议。 他下学年就是博三了,学校提供了几所美国大学的交流机会,他想从中选择一所。虽然姜希芮的专业和他不同,但是堂姐肯定知道得比他多,而且他还有一个MIT出身的姐夫,到时候可以一起问问。 姜希泽拿着笔电来到碧水湾,现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堂姐和姐夫在书房开完视频会议后叫他。 趁着等待时间,姜希泽打算做几篇托福阅读。 他之前一直在华京上学,没考过语言成绩,虽然这次交流项目托福不是必要材料,但是有总比没有要好。 就在他勾选题目的时候,六岁已经上小学的双胞胎放学回家了。 “小舅舅你来啦!”周妍希蹦蹦跳跳扑了过来。 姜希泽张开手臂接住小姑娘,姜衍行也走过来打招呼:“小舅舅。” 他抱着一个,同时去摸男宝的头。 姜希泽很喜欢双胞胎,双胞胎也很喜欢这个看起来有点憨憨的小舅舅。 坐下来之后,周妍希发现了放在茶几上的笔电。 小姑娘很好奇:“咦?小舅舅你在做什么呀?” 姜希泽:“我在做托福阅读,就是英文阅读,读完一篇英文文章后,根据文章内容做题。” 周妍希点点头凑了过去,看着小舅舅做题。 姜衍行也跟着坐在旁边。 “诶,这个是不是选C啊?”周妍希伸出手指比划着。 姜希泽愣住了,重读了一遍题目后,发现确实应该选C而不是他之前选择的B。 姜希泽:“……妍希,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惊讶,他已经将文章翻页,现在屏幕上只有题目而没有文章。 再说,即使有文章,六岁的小孩做托福也很恐怖。 周妍希坐在沙发上晃着小腿,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结合上下题目呀,小舅舅选的B和下面的题目有冲突。姜衍行也看出来了,我们都这样认为。” 坐在一旁的小正太姜衍行表情淡淡点了点头。 姜希泽嘴巴开合几次,震惊让他说不出话,一时间感慨良多。 小的时候活在学神堂姐的阴影下,如今已经27岁的他还要被她的孩子碾压…… 她年仅六岁的孩子。 ***** “姐,双胞胎就是天才大宝贝,你一定要好好培养!” 姜希泽进入书房后,把选校的事情全抛在了脑后,他兴致勃勃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完整复述了一遍,希望可以在堂姐和姐夫脸上看到和他一样的震惊和喜悦。 很可惜的是,并没有。 姜希芮和周行之表情平淡,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完全没当回事。 姜希泽:…… 他再次重复道:“这可是托福,托福啊,六岁的小孩可以做托福题目,姐,姐夫,双胞胎就是神童啊!” 姜希芮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语气不温不火地说道:“其实还好吧,他俩从小双语环境长大,英语接近母语水平,而且托福……不是挺简单的吗?” 姜希泽:…… 这就是天才宝妈的淡定从容吗?是他自取其辱了。 这时周行之开了口:“姜希泽……” 姜希泽立刻将视线转向姐夫,天才宝爸是他最后的希望。 然而…… 周行之:“你过来不是问美国选校的事情吗?把表格拉好了吗?拿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姜希泽:…… 虽然无奈,但是姜希泽还是乖巧地打开笔电,将做好的选校表格给姐夫看,小心地发表看法:“我感觉导师是最关键的所以放在了第一列……” …… 姜希泽不愿继续打扰,所以婉拒了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 晚饭的时候,姜希芮想起了之前姜希泽的话,天才大宝贝什么的。 其实,真不是她有意打击姜希泽,她确实觉得这没什么,因为根据她个人经验双胞胎今天的表现依旧在正常范畴。 举个例子,“正常”如她依然按部就班上学,18岁上大学,22岁毕业工作,和大部分人一样。 但是转念一想,她之所以没有跳级上学,主要原因是除了课业学习之外,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姜朝给她安排的继承人课程上,而很少得到夸赞的她认为她所做的一切成绩都是合理平常没什么值得夸奖的。 姜希芮不禁开始思考,她是不是几乎从没有夸奖过双胞胎,因为习以为常,因为理所当然? 她将目光看向周行之,她记得周行之同样很少夸双胞胎。 对了,这家伙更变态,是位名副其实的14岁上MIT的天才,他可能更觉得没什么。 姜希芮一边咀嚼,一边思考。 这么想来,她和周行之的基因结合,生出来的宝宝智商高好像没什么好意外的。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问双胞胎:“你们感觉最近的课好玩吗?” 周妍希撇撇嘴:“还行吧,不过,小朋友很好玩!” 姜衍行没什么表情:“我也感觉小朋友很好玩。” 所以就是课不好玩。 姜希芮再次看向周行之,试图通过眼神交流让爸爸说几句。 但是依旧没有领会到双胞胎智商可能很高的天才周行之挑眉表示不解,甚至靠近亲了老婆一口作为安抚。 姜希芮:…… 她感受到姜希泽的无力了。 …… 这天晚上,姜希芮洗漱完之后,很严肃地和周行之讨论起双胞胎的教育问题。 她坐在床边,示意周行之坐在对面的单人软凳上。 “怎么了?”周行之问道。 姜希芮:“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很少夸周妍希和姜衍行?” “为什么要夸?” “……因为他们做得好?夸他们的成绩?” 姜希芮看着周行之一脸茫然的模样,决定直说了:“我感觉双胞胎可能智商挺高的,六岁的小朋友能做托福题还是很厉害的对吗?” 周行之:“很厉害吗?这个不是只要会英语就可以选出来的吗?” 姜希芮:“……在六岁的时候吗?会不会要求太高了?” 周行之:“六岁的话,虽然那个时候我没做过托福,但是我感觉我可以。” 姜希芮:“……所以你十四岁的时候就上大学了啊,傻瓜!” 周行之终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双胞胎和我一样,唔,老婆是在夸我是天才吗?” 他一边说着自夸的话,一边从软凳上起身来到床上。 姜希芮拿开他的长胳膊,不让他搂她:“周行之,你正经一点!” 周行之端正坐好:“好,我正经,那我们以后多留意夸夸他们。” 对于这一点,周行之同样经历过。 小时候,他也是在欧阳敏的智商“打压”下成长的,自信心只能在同龄小伙伴身上找一找,他妈看他的眼神,他不想回忆。 姜希芮继续往下说:“我们可以问一下双胞胎的意见,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像你一样读少年班,他们今年6岁,距离10岁上少年班还早,可以提前准备。” 周行之点头赞同:“好,我听你的。” ***** 第二天,周妍希和姜衍行放学回家之后被爸妈叫到了书房。 “什么事呀?”扎着双马尾的周妍希歪着小脑袋问道。 姜衍行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姜希芮拿出两份她从少年班老师那里找来的综合试题放在双胞胎面前,对他们说:“一个小时做完好不好?做完之后有奖励。”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双胞胎交了卷。 在核对过答案后,姜希芮和周行之对视一眼,说道:“你们想不想去少年班?就是爸爸上的那种,14岁就可以上大学了……” 可是还没等她说完,姜希芮发现周妍希嘴角开始往下撇,大眼睛也逐渐蓄起水汽。 她连忙起身蹲在周妍希身边,给小姑娘擦眼泪:“怎么了?是不想去吗?不想去可以不去的,妈妈是在和你商量,这件事你来决定,咱们不哭了啊。” 周妍希搂住姜希芮的脖子,抽抽涕涕地说:“我不想去,我不想14岁就出国,离开妈妈,呜呜呜。” 或许是被周妍希的哭声感染,坐在一旁的姜衍行也开始掉眼泪,平时再怎么小大人冷漠脸到底还是6岁的小宝宝,他一头扎进周行之的怀里,也开始哭出声来。 周行之:“姜衍行,你是怎么了?别哭啊。” 姜衍行:“呜呜呜,我不想出国。” 姜希芮和周行之一人一个大宝贝,手忙脚乱地哄他们不哭,抱着颠着走来走去,甚至许下了今晚每人可以吃两块慕斯蛋糕的承诺。 双胞胎逐渐不哭了,姜希芮柔声询问:“是因为觉得去了少年班就要出国,舍不得爸爸妈妈所以才哭的吗?” 双胞胎点点头。 姜希芮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可以不用和爸爸一样的,上了少年班也可以选择国内的大学,你们误会了。” 周妍希眼泪汪汪:“这样吗?那我想考虑考虑。” 姜衍行也点了点头。 …… 晚上洗过澡之后,姜希芮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做睡前基础护肤,突然被周行之从背后抱住。 已经39岁的大男人开始撒娇:“老婆,我14岁就出国读书了,好可怜的,你多疼疼我。” 姜希芮将他的头推开,声调淡淡提醒道:“我比你更早,12岁就出国了好吗。” 周行之:“……那我们互相疼疼,我们两个小可怜,报团取暖。” 说完,单手轻松举起姜希芮,没管她的尖叫和拍打,将她扔到床上。 “周行之,我还没涂完面霜!” “别涂了,反正等会儿还要洗。” …… “芮宝,今年你觉得年龄差距有问题吗?” “没问题,你最厉害了,老公求你了,我腿酸了。” “我托着你,这样就不酸了。” “周行之,你混蛋!” ***** 最后,双胞胎决定去少年班。 周妍希觉得很好玩,她也想像爸爸一样,因为爸爸很厉害,当然妈妈也超厉害。 姜衍行除了赞同周妍希的理由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要和周妍希一起,周妍希去哪里他去哪里。 之后,双胞胎在14岁的时候成功考入家门口的华清大,实现了一开始的愿望,不要14岁就出国读书,他们会想爸爸妈妈的。 再之后,双胞胎18岁大学毕业,学习经管专业的姜衍行直接进入集团开始接触管理核心,而数学出身的周妍希在申请博士时转为新能源科学,出国继续深造,五年博士毕业后回国进入集团负责技术研发和智库管理。 男版姜希芮和女版周行之完美接管了「霆宇华新」集团,双子星成长得格外耀眼。 于是,在姜希芮50岁那一年,她和周行之成功提前退休了。 “之后,你想做什么?” “都行,只要和你在一块儿,做什么我都可以。” 第83章 末世玛丽苏:重逢 “周行之!” 姜希芮从睡梦中惊醒。 近一个月来,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她会在午夜时分呼喊着他的名字醒来。 姜希芮呆坐在床上,目光落在床幔纱帘但是并没有焦点。 一只布偶猫从床尾处爬了过来, 毛绒绒的身体钻进她的怀里, 不时用头蹭动着她的手臂。 “我没事,不用担心。”姜希芮抚摸着布偶的猫头柔声说道。 …… 一个月前。 姜家人活不过90岁仿佛是血脉中延续的诅咒, 姜朝是87岁去世的, 而姜希芮没有撑过89岁那年的冬天。 下午时分,霞光穿过窗帘,如同玫瑰花瓣的馥郁色调让告别变得浪漫。 周行之握住她的手, 像是在极力挽留一般紧紧贴着自己的侧脸。 姜希芮躺在床上,目光从始至终未曾离开过他, 轻柔地落在他的眉眼、脸庞。 —— “姜希芮,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之前他总这样说, 果然,她的大狮子言出必行。 周行之做到了他的承诺,他从未让她孤单过哪怕一天。 不过, 她要先离开了。 姜希芮感觉好累好累, 力气逐渐流逝消散,充盈皮肉的生机在迅速枯萎。 “周行之,我爱你。” 这是她最后的告白。 灵魂脱离身体那一刻, 姜希芮看到周行之悲恸苍老的身躯弯折在病床前。 直到灵魂弥散的最后时刻, 她的大狮子一直颤抖未曾起身。 …… 姜希芮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 灵魂在离开上个世界之后仿佛穿越了充斥白雾的甬道, 休眠似的无知无觉, 最终抵达这里, 重新睁开双眼。 两个世界的记忆交融重合,她还是姜希芮, 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姜希芮。 今年20岁,灵魂兽是一只布偶猫。 这里所有人都相伴一只灵魂兽,是精神感知的外化和精神力的凝实。 大约在百年前,这个世界发生过一次巨变,灾难性质的宇宙辐射无差别辐照所有生物。 植物、动物变异成了凶猛残暴的异种。 而人类则拥有了灵魂兽,精神意志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脑电波,它凝结成可以外化的力量形成了精神力,同时有少数具有高级别精神力的人觉醒了异能,如同科幻电影一般超越生理和物理极限。 但是异能者终究是少数,人类不再拥有霸权,曾经生物链顶级统治者沦落为无法自保的弱小生灵,末世降临。 经过艰难的争夺和重建,百年后,不足原有数量20%的人类建立起数座高墙包围起来的墙中国度,与外面的异种达成脆弱的平衡。 国度由强者统治,强者具有血脉传承的特点,家族由此崛起。 而姜希芮就是统治北域国度姜家的下一任家主,同时也是一名精神系异能者。 第二天早晨,姜希芮醒来后来到位于家族高塔最顶层的餐厅吃早饭。 墙中国度土地使用面积稀缺,所有建筑都是直指天空的高塔,道路则是连通各个高塔之间的细小甬道,宽阔马路、露天广场成为奢望和历史。 一座高塔由无数小格子构成,紧凑而小巧,一个家庭占据一个格子,一座高塔可以容纳数以千计的家庭。 其中,权势家族可以单独拥有一整座高塔,比如统治官姜家。 姜家高塔位于北域国度中地势最高的山峰顶端,同时还是行政机构、侦查塔、热武发射台。 “芮芮起来了,早上好。”已经坐在餐桌旁的姜朝和孙女打招呼。 姜希芮颔首落座:“爷爷早上好。” 在一个月前,姜希芮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已经去世很多年的姜朝,忍不住热泪盈眶。 但是姜朝似乎并没有之前世界的记忆,在这里他是一个溺爱孙女的爷爷,就算是在教导姜希芮时也十分和蔼温柔,不再是一位严厉导师。 姜朝的灵魂兽是一只老虎,现下正舔着布偶猫的猫头,布偶猫眯起双眼,看起来很是享受。 之后老虎伏在地面,布偶猫轻松跃上老虎的背脊,一虎驮着一猫去露台处玩耍。 “东域国度的统治官使团大概在三天后抵达,到时候你和我一起接待。”吃过饭后,姜朝和孙女提了一句接下来的外交活动。 姜希芮点点头应了下来。 姜朝:“等会儿要去监控室吗?” 姜希芮:“对,该检查锚点了。” 监控室位于高塔尖峰处,姜希芮和驻守在门口的警卫官点头致意,随后进入房间。 整个房间由具有传导性的特殊石料建造,中央是一个圆台,上面放着一块泛着蓝光不规则的黑色矿石。 百年前的灾难辐照不仅带来了物种异变,同时也形成了前所未有的能量矿石。 而圆台上的这一枚是矿芯,北域国度最大矿山能源密度最高的所在。 姜希芮抱着布偶猫来到圆台处,将右手放在矿芯上方,闭上双眼凝聚精神力。 再次睁开时,双眼宛如被白雾笼罩,黑色的眼球消失,只有一片白茫。 她看到了正在吃奶的婴孩,小小的脸蛋泛着笑容,几秒之后视野变化,这次是写在羊皮纸上的数学题,再之后变成了橱窗前的刚出炉的面包…… 视野不断改变,随后脱离载体,腾空升起。 在俯视临空的角度下,精神力宛如泛着银光的丝线接连勾结在一起,构成一张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网一般的精神网络。 在这张网络上一个一个更加闪亮的光点便是锚点。 锚点从居民中随机选出,需要达到一定的精神力等级,同时每隔一段时间锚点便会改变一次,而之前不断变化的视野就是锚点此时此刻的所见。 但是精神网络不会局限在视野所得,它由锚点为单元中心向外扩散精神力感知,从而记录下发生的一切,犯罪将会无处遁形,即便是再强大的异能者也无法避免精神力波动。 同时,精神网络不只可以监控治安,还有防护的作用,它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可以感知异种或者其他入侵者的靠近,在必要时刻举全国度之力凝结成防护盾。 这张精神网络由姜希芮构建,她是这张网的首脑。 作为整个北域国度乃至所有现存精神系异能者中能力最强的那一位,只有她可以实现全国度覆盖。 一切如常。 姜希芮从矿芯上收回手,眼睛回归正常的黑色瞳孔。 可就在她踏出监控室的那一刻,警报拉响。 最高级别的无声警报,直达首脑的精神域。 有入侵者靠近高墙,不是异种,是精神力等级最高的异能强者。 “鹰隼。”姜希芮立刻呼唤藏匿在暗处她的随行警卫官。 灵魂兽为一只巨大鹰隼的警卫官来到姜希芮身边。 他俯首行礼:“首脑。” “带我去高墙158号巡逻点。” 警卫官有些犹豫,试探着建议道:“您现在精神力未达巅峰,不然还是等统治官……” 姜希芮刚刚在检查锚点的同时也输送了自身大约50%的精神力用作网络的日常运营。 作为警卫体系中的一员,鹰隼警卫官的精神域同样接收到了警报,所以他清楚这位入侵者的实力。 “不用,”姜希芮打断了他,“我先过去看看。” 警卫官没再多说,有速度加持的鹰隼灵魂兽载着姜希芮快速飞往高墙。 抵达的时候,入侵者已经距离高墙不到三公里,很显然入侵者团队中也有一名速度异能者,可以在短时间内带着整个团队快速移动。 这个世界,国度与国度之间距离很远,高墙之外全部是异种的地盘,危险重重,因此各个国度的居民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度,只有统治官使团有穿梭的能力,但是在前往另一国度之前一定会有文书抵达提前说明来意。 所以这群不明入侵者大概率来者不善。 其实根本不用在意他们的来意到底是什么,入侵者已经进入防卫范围,北域国度有权进行武力驱赶。 姜希芮看不清远在三公里外的入侵者,但是她可以通过精神力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异能者的精神域在她发动能力时如同泛着莹光的光核,大小和光亮与能力直接挂钩。 她辨认出入侵者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人的光核十分突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亮度和大小。 他/她很强,危机感陡然升到最高。 “统治官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吗?”姜希芮问身边的鹰隼警卫官。 “是的,正在赶过来。” “告知发射台做好准备,听我指令。”热武拦不住顶级异能者,但是能多拦一会儿是一会儿。 “好的,首脑。” 安排好这些后,姜希芮直接发动攻击。 精神系异能者的攻击和元素类异能者不同,无需借助外物,直接使用精神力,霸道又强势。 她首先辨认出那位速度系异能者,接着催动精神力攻击。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凌驾在那人之上,包裹住ta的精神域光核。 姜希芮用力一握,光核不再发光,速度系异能者随之倒下。 不是死亡,是精神力枯竭的晕倒。 入侵者小队的快速移动停了下来。 姜希芮自然有能力可以直接杀掉这位速度异能者,但是她要留存实力应对那位更强的存在。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姜希芮发动了第二轮攻击。 精神力如同浪涌一般向入侵者小队奔袭而去,群体攻击让另外三人茫然立在原地,如同行尸走肉,忘记了行动,忘记了身在何处。 只有一位不受影响。 可是还没等到姜希芮发动第三次攻击,异变发生。 雷电毫无预兆突然降临,目光所及宛如光电森林,紧接着那人由雷电托起,从地面腾空,快速逼近高墙。 竟然是罕见的雷系异能者!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姜希芮依稀辨认出这名入侵者是一位男性。 什么时候冒出来这样一位顶级雷系异能者? 据她所知,各大家族中从来没有这种级别的雷系异能。 但是姜希芮来不及多想,立刻冲高墙上的巡逻小队喊道:“快去庇护所!” 此刻已经来不及赶回监控室开启防护盾,而且以她此时的精神力也根本无法开启。 “可是首脑……” “我能自保,你们快走,这是命令!” 姜希芮说完,随即对着逐渐逼近的巨大雷电光球伸出手臂,全力以赴催动攻击。 精神力凝实形成光盾,与雷电短兵相接。 在光与电的对峙中,雷系异能者降落高墙上。 包围他的雷电渐渐散去,姜希芮看清了他的脸。 震惊如同决堤的滔天洪水扑面袭来,冲击力巨大,一时间姜希芮立在原地,甚至忘记了继续催动精神力。 他是周行之。 喜悦、思念、茫然、意外、疑惑…… 复杂的情绪裹挟着她,形成酸楚的泪水抵达眼眶,可是同一时间抵达的还有他的雷电异能。 他在攻击她,他不认得她。 在雷电即将触及她的前一刻,姜朝赶了过来。 老虎叼走同样呆住的布偶猫,姜朝站在姜希芮身前,竖起土墙挡住了雷电的强大一击。 雷系异能者收回攻击,土墙消散。 姜希芮站在姜朝身后,望着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深邃眉眼。 可是此时男人的眼眸中只有陌生与冷漠,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般倨傲、拒人千里之外。 他果真不记得她了。 第84章 末世玛丽苏:联盟 姜希芮站在姜朝身后,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目光锁住两米之外站姿散漫的男人。 他很年轻,比他们第一次相遇时还要年轻, 年龄不会超过25岁。 半敞开的短款黑色夹克隐约露出里面的贴身白T, 一双长腿笔直挺拔十分吸睛。 他是周行之,但又不是。 长相是同一个人, 但是气质上却截然不同, 面前这人更加桀骜不驯,单枪匹马深入其他国度依旧无所畏惧,自傲强势丝毫不加掩饰。 这是年轻时代的周行之吗? 她从未见过更加意气风发的周行之? 可惜, 无从印证。 这时,姜希芮的精神域中响起下属的声音。 “首脑, 发射台已准备完毕。” 姜希芮沉思两秒,在精神域中下达指令:“锁定。”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面前这人并没有上个世界的记忆,他们是陌生人。 这不是她的周行之,是冒然进入北域领土的入侵者。 就在热武锁定的那一刻, 男人动了, 他懒洋洋地举起双臂,做了一个十分不标准的投降手势,开口说道:“能否让我做个自我介绍, 以及——” 他歪着头看向站在姜朝身后的姜希芮:“小公主, 可以不拿枪对着我吗?” 姜希芮闻言微怔, 他“听”到了她和下属的交流。 下属和她都是精神系异能者, 可以通过意念进行交流, 而他虽是元素类异能者却拥有不次于精神系异能者的精神力,轻松突破下属的精神防御, 窃听信息。 这时姜朝说话了:“还请阁下多包涵,我们的待客之道并非如此,但是我们不清楚阁下是敌是友,只能谨慎对待。” 男人点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理解,这次确实是我唐突在先。” 接着语气轻飘飘地说出骇人信息:“我是周行之,东域国度的统治官。” ***** 姜家高塔最顶层会客厅。 统治官使团中的另外四人因为姜希芮的精神攻击现在正接受治愈系异能者的治疗,会客厅接待的只有周行之一人。 他竟然是东域国度的统治官。 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姜希芮还在消化刚刚的重磅消息。 东域国度自从建立以来一直被宋家所统治,从未落入其他家族手中,所以他是推翻了宋家的统治上位的。 至于为什么姜家不知道这一点。 末世降临,通讯停摆,信息传递回归人力时代。 国度之间只能通过飞行类或速度类异能者传递消息,而且国度之外是异种的天下,这让消息往来变得十分危险,因此国度之间做不到互通有无,信息相对闭塞。 而且东域这次发来的拜访文书并未提及统治官改变。 但是能够推断的是,这件事发生不会超过半年。 半年前,和姜朝传过消息的东域统治官还是宋家家主。 周行之:“实在抱歉,我这次过来没按照规矩来,打扰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言语很客气,态度上却没有一点诚意。 姜朝:“拜访文书上的达到日期是三天后,不知周统为什么会提前到来?” “啊,是这样,”男人闲适地靠在座椅上,“我一直很好奇北域的精神网络,所以想亲自试一试,今天试过后果然不同凡响。” 一时间,姜朝和姜希芮都没有说话。 他很狂,自负于自身能力而为所欲为,甚至将探听防卫机密这种事放在明面上。 一直待在姜希芮脚边的布偶猫起身,从沙发背后绕了过去,悄悄靠近趴在地面上的大狮子。 周行之的灵魂兽是一只狮子。 这只鬃毛很漂亮的雄狮和他本人气质十分相似,傲气十足,习惯性仰头用鼻息看人,现在倒是模样乖觉趴在地面,将头枕在前肢上,尾巴懒洋洋地时不时扫动,闲适自在宛如在自家庭院。 布偶猫贴了过去,用粉色的鼻头轻轻嗅着,似乎是对大狮子的鬃毛十分好奇。 这时狮子睁开眼睛,从地面上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团毛发娇贵的猫猫。 琥珀色狮瞳对上宝蓝色猫瞳,一狮一猫就这样看着彼此。 布偶猫进一步靠近,用粉色鼻头轻轻碰了碰大狮子温热潮湿的黑鼻头,又小心地退了回来。 狮子歪头,似是有些不解,思考了一会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猫头,又觉得不够,直接张嘴把猫头整个含住。 “喵呜。”布偶猫不愿意了。 猫叫虎哮,会客厅顿时乱作一团。 姜希芮连忙将布偶猫抱起,用手帕擦拭潮乎乎的可怜猫头。 布偶猫嘤嘤唤着,叫声中透着茫然和伤心。 姜希芮和她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她在委屈什么。 「猫猫:他不记得我们了。」 「姜希芮:对,他并不是我们认识的周行之。」 另一边,老虎将猫头从狮子口中夺出之后,低声咆哮示威。 狮子被挑衅,同样回以进攻姿势。 但是还未扑过去,他便被周行之拉住后颈皮拽了回来。 狮虎对峙就此解开。 老虎回到姜朝身后。 周行之假意拍打了一下狮子脑袋,教训道:“胡闹,没有礼数。” 接着对姜希芮说:“小公主,对不住啊。” 姜希芮没理他,抚摸着布偶猫的后背毛。 插曲过后,对话走向正题。 姜朝开门见山:“周统这次过来是想和我谈什么?” 周行之同样选择直言:“我想打通东域和北域的来往通道。” 姜朝:“……周统想怎样打通?” 周行之:“清理国度之间的所有异种,建立通道高墙。” 闻言,姜朝和姜希芮同时因震惊瞪大双眼。 他这哪里是打通来往通道,他这是要开疆扩土。 通道两侧搭起高墙,里面不就是新的领地,他是想将东域和北域连起来。 虽说东域和北域相隔不近,但是这里的东和北是指中土之内的东和北,而北域之外还有雪境,东域往东还有瀛洲。 可行性没有那么不可能,但是依旧需要举全国度之力来实现,耗时十年?二十年?都是未知。 而且,为什么非要和东域连? 周行之:“东域和北域相连最为合适,北域资源丰富,但是怀璧其罪,雪境一直对北域虎视眈眈,虽然北域有精神网络,但是高防弱武,武力这方面东域正好可以补上,所以我们联盟的话是双赢的大好局面。” 姜希芮扯了扯嘴角,语气嘲讽:“这不是双赢,周统这是一边觊觎北域的资源,一边想拿我们北域做盾牌。让我猜猜,东域的矿山出事了,我说得对不对?” 周行之能够短时间内推翻宋家上位,除了自身能力之外一定有外因契机,只有东域出了乱子,才有结束宋家百年统治的缝隙。 而且半年之内新上任的统治官不专注于整理本国度的事务,反而耗时耗力来到北域谈合作,由此可以看出东域出的乱子一定很紧急,而最紧急的事情无外乎是能源了。 末世之后,能源不再是固定不动等待挖掘,能量矿石更像是火山一样产出不稳定的存在。 东域本就矿山资源稀少,矿山出事不啻于断粮的大事,而且能让统治官如此着急赶过来,姜希芮大胆猜测,东域的矿山很有可能已经枯竭。 周行之一时间没说话,手指轻敲座椅扶手,深邃的眼眸微阖挡住了情绪。 片刻后,他扬起眼睫,声音发沉:“你说得不错,东域的矿山的确出事了,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东域和北域联盟是双赢这件事,因为北域确实需要武力,而且你们的着急程度不会少于东域缺少能源。” 姜希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周行之淡声说道:“雪境要对北域发动战争,就在不久之后。” 姜朝猛得抬眼看向这位口出狂言的年轻人:“你怎么知道?” 周行之:“东域这次过来的统治官使团中有一对双胞胎,拥有罕见的预言先知异能,他们可以将自己看到的未来投射出来。等到他们治疗结束后,可以演示给你们看。” 姜朝和姜希芮陷入了沉默。 对于预言先知,周行之无法撒谎。 现在,异能检测已经十分成熟,预言先知这项异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记录在案的异能可以被轻松判定。 而他这次将预言先知带过来,目的就是为了呈现北域将会面临战争的证据,为达成联盟增加筹码。 这时,下属的声音再次在姜希芮精神域中响起:“首脑,高墙北侧方向出现大约1000只异种,将会在半小时后抵达防卫区域。” 这是中型异种潮,需要她去处理。 墙中国度对于异种来说就像是矗立在荒野中的巨型蛋糕,十分具有吸引力。异种潮会不定期来临,大部分是100只以下小型异种潮,中型及以上则是小概率事件。 姜希芮起身,冲姜朝点头示意。 姜朝忍不住问了句:“精神力恢复得如何?” 姜希芮:“70%,足够了。” “我可以一起去吗?”周行之也站起身,“就当是未来盟友也想出一份力。” 姜希芮眯起双眼,语气不善:“如果想成为盟友,就要先改掉窃听别人精神域的坏习惯。” ***** 高墙北侧。 姜希芮紧盯远处不断逼近的异种潮。 黑色的异种甲片聚集在一起如同黑云压境,奔走带动尘土扬起。 “你是在等它们进入你的攻击范围吗?”站在她身旁的周行之问道。 是的,最后她还是将他带过来了。 盟友这件事虽然还需要再谈,但是趁此机会知道周行之的异能强度十分有必要,毕竟知己知彼谈判的时候才更有依据。 姜希芮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异种来到距离高墙三公里左右的位置,这里是北域的防卫区域,也是姜希芮的攻击范围。 姜希芮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白瞳重现。 “默。” 她在发动大规模精神攻击时会使用言灵来增益效果。 瞬时间,近千只异种齐齐静默,不再向前奔走。 “聚。” 静默的异种再次动了起来,向群体中心靠拢,挤压着彼此。 再之后,姜希芮维系住精神攻击,热武和元素类异能者对着抱团的异种开始集火攻击。 一动不动如同靶子一样的异种只能被火线收割。 这样的配合效果绝佳,威力巨大,小公主就是块宝。 周行之一边冲着异种潮扔雷电,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挖墙脚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这墙角挖不得,她可是姜朝的亲孙女,北域的下一任统治官。 大规模精神攻击有维系时间,面对近千只异种,姜希芮的极限是10分钟,所以10分钟之后,她撤下精神攻击,在休息两分钟恢复了部分精神力之后,再次发动攻击。 而在这之前,周行之突然问道:“是不是距离越近你的精神攻击效果越好?” 姜希芮点点头。 周行之:“我带你去异种潮中间,我们一波清干净怎么样?” 似是怕她担心,他继续补充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的白裙子脏一点。” 围在姜希芮身边的其他元素类异能者纷纷劝道:“首脑别去,这太危险了,而且他不是咱们自己人……” 或许是上个世界的记忆影响了她,她相信周行之能够好好护住她,当然也是因为她知道即使出现意外,鹰隼也能够及时赶到将她捞回来,所以姜希芮同意了,她想看看周行之在全力施为的状态下,异能攻击到底有多强。 见她点头,周行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192的高大男人弯腰单臂将她托了起来,之后从高墙边缘一跃而下。 姜希芮坐在他的右小臂上,因为失重而不受控地搂住他的脖子。 周行之轻笑一声,胸膛的轻微震动传给她,男人低磁的嗓音钻入她的耳朵:“抱紧。” 姜希芮没理他。 雷电托着两人来到异种潮的上方,周行之说:“只要那个能让它们一动不动的攻击就好。” 姜希芮:…… “默。” 周行之右手抱着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臂引雷入异种潮。 光电森林再次降临,将静默的异种潮全部湮没。 不出半分钟,所有异种化为灰烬。 姜希芮:…… 所以抱她过来是为了什么? 她本以为周行之是需要大于10分钟的精神攻击效果才带她近身异种潮,但是他明明只要半分钟就好了,她完全可以在高墙处发动攻击。 周行之低头,看到了怀里小公主充满怒火的漂亮杏眼。 他克制不住吞咽了一下,低声问她:“生气了?” 姜希芮:“为什么要带我过来?” 周行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她过来,可能是为了能抱她找个借口。 他大致能感受到心跳的不正常,因为没有经验一开始不知道原因,之后才逐渐意识到这就是悸动和心动。 24年来第一次心动,唯一一次一见钟情。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十分想亲近她,最好能一直抱着她不放手。 这种心思自然不能告诉小公主,也太登徒子了,会被打。 “为什么之前收手了?”周行之问道。 姜希芮假装听不懂:“什么收手?” 周行之:“一开始的时候,在高墙上,你本来在攻击我,为什么突然不攻击了?” 姜希芮:“我当时精神力枯竭,没法攻击。” 周行之挑眉:“我不信。” 姜希芮小声嘟囔:“还能是什么原因,爱信不信。” 周行之:“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所以不忍心继续攻击我,这才收手了?” 姜希芮:……………… “放我下来!” “乖,说实话,是不是喜欢我?” “周行之你要不要脸!” “追你可以不要脸。” 姜希芮没再搭理他,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周行之也不敢使劲儿,顺着小公主的力道把她放到地面。 随后,姜希芮在精神域呼唤鹰隼,离开之前没再看他一眼。 另一边高墙上。 布偶猫突然暴起,猫爪挥向狮子,喵呜喵呜高频率用力拍打。 大狮子低着头不还手,只嘤嘤委屈着。 ***** 北域外交接待厅。 周行之回到住所。 “老大怎么样?”李询立刻上前问道。 李询就是统治官使团中那位速度异能者,经过治疗现在已经痊愈。 周行之随意答道:“昂,还行吧。” 李询贼兮兮地坏笑:“双胞胎看到你抱小公主了,嘿嘿,老大这次是要美人江山全部收入怀中啊。” 周行之:“……告诉双胞胎,改掉偷看别人未来的坏习惯。” 这天晚上,周行之是想着小公主睡着的。 他对她的感觉很强烈,他知道自己喜欢她。 对她和北域,他势在必得。 …… 午夜时分,周行之从睡梦中惊醒。 “姜希芮!” 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摸着左胸口,手臂止不住颤抖。 他记起来了,他全部记起来了。 第85章 末世玛丽苏:联姻 第二天中午, 姜希芮来到家族高塔最顶层餐厅和姜朝一起用午餐。 “周统今天一大早过来见我,提出东域和北域联姻促成合作,也就是他想和你联姻。” 听到姜朝这样说, 姜希芮筷子停顿片刻, 随即面色如常夹起一块豆腐,不温不火回复道:“合作可以继续谈, 联姻就算了, 我不想公事和私事混在一起。” 姜朝点点头:“爷爷明白了,我以为昨天你们一起去高墙发生了什么,因为周统今早过来的时候说他喜欢你……” “什么都没发生, ”姜希芮出声打断了姜朝,“我们才认识一天, 谈喜欢太冲动,估计周统这么说是急于促成合作, 您不用当真。” 姜朝浅浅扬起嘴角,话音带着温声的笑意:“其实,芮芮你可以不用把他当做东域统治官, 不用考虑合作联盟的事情, 单看周统这个人,年纪上比你大四岁,刚刚好, 能力强, 样貌也英俊, 我是想着如果你也喜欢他, 联姻这件事我们也是可以考虑一下……” “爷爷~”姜希芮软声撒娇, 不想听姜朝拉郎配。 “好好好,爷爷不说了, 都听你的。”姜朝受不住孙女的撒娇攻势,举手投降。 “对了,周统还想私下里见你一面,” “算了吧,您帮我回绝好了。” …… 从餐厅出来后,姜希芮回到房间。 她仰面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布偶猫也跟着跳上床,猫头蹭着她的颈窝。 「猫猫:你拒绝联姻,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他了?」 「姜希芮:你知道我的所有想法,为什么还要问我?」 布偶猫愣了一会儿,趴在姜希芮的颈窝处不动了。 「猫猫:我是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人,他没有上个世界的记忆,只是模样一样罢了,你在想如果答应和他在一起,更像是找一个替身,这样既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上个世界的周行之。」 「姜希芮:对,很正确的想法对不对?」 「猫猫:……是这样没错,我也认为很对,但是我有些矛盾,因为我挺喜欢那只狮子的,他长得很漂亮,鬃毛也让我摸……」 姜希芮轻轻抚摸着布偶猫的大毛领子,在心里安慰她。 「姜希芮:你也有好看的毛毛,不用羡慕他的。」 「猫猫:呜,好吧。」 其实,姜希芮也很矛盾。 刚才猫猫提到那些想法更像是她对自己的道德枷锁,她设定了对与错的界限,警示自己不能越界。 但是周行之对她而言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就好像猫薄荷之于怀里的布偶,在心底的某些角落,她不自觉想亲近他。 灵魂兽的态度往往反映了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他们的表达更为直接单纯,没有其他想法的干扰和掩饰。 布偶猫想靠近那只狮子,也正说明了,她想靠近周行之。 姜希芮闭上眼,强制自己停止思绪发散。 她在心里念叨着,对,一定是因为她太想念他了,所以才会想靠近一个样貌相同的替身,而这并不是喜欢和爱。 眼皮开始变得湿润,逐渐渗透到睫毛根部。 布偶猫嘤嘤唤着,试图安慰她,劝停这股突然涌上来的酸涩。 姜希芮任由眼泪划过眼角,落入发丝。 虽然想念是她劝阻自己靠近他的理由,但这同样是事实。 她很想他。 特别想他。 ***** 另一边,北域外交接待厅。 双胞胎坐在沙发上看书,突然同时出声:“啊哦,情况不妙。” 待在客厅里正在自己和自己玩飞行棋打发时间的李询,闻言立刻冲到双胞胎跟前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双胞胎哥哥:“你再等5分钟就知道了。” 李询:“切,卖什么关子啊。” 五分钟后,北域的外交使官来到接待厅。 灵魂兽是一只狐狸的中年男人客气说道:“诸位打扰了,我想见一见东域统治官。” 李询来到周行之的房间:“老大,北域来人了。” 周行之来到会客厅,和北域外交使官颔首示意,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周统,我们姜朝统治官和姜希芮首脑商量过您今早关于联姻的提议,北域这边的意思是合作是合作,没必要用联姻来促成,所以联姻就免谈了,私下见面也不用了。” 周行之:…… 北域外交使官看到面前高大男人十分明显的难看脸色,假意找补起来:“抱歉,可能是我考虑不周,直接将这件事说出来了,因为我想着联姻算是北域和东域之间的公事,公开讨论也没什么,您应该不会生气吧?” 北域外交使官承认他就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进入周行之的房间单独告知,但是他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回绝的话说出来,目的就是要挫一挫这位统治官的傲气。 首脑可是整个北域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他们娇养长大了二十年的小公主凭什么你一过来就敢张口要人。 联姻?呵呵,想得真美。 北域外交使官在心里唾骂这位想吃天鹅肉的登徒子,面上宛如老狐狸维持着笑眯眯的和善。 周行之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但是他的灵魂兽动手了。 狮子从地面起身,猛地扑向坐在外交使官脚边的狐狸。 狐狸呆住了,外交使官呆住了,片刻后回过神,齐齐狼狈往后退。 但是狮子并未攻击,只是停在狐狸身前,居高临下俯视他,随后不耐烦似的扫动尾巴,转身离开。 周行之摸了摸狮子的鬃毛,语气淡淡地说:“刚才只是灵魂兽之间的玩闹,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北域外交使官吞咽了一下口水,抱起狐狸,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对,是玩闹而已,我不会介意,周统,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我就先走了。” 话音结束时,会客厅里已经没有了一人一狐狸的身影。 李询神态轻蔑:“切,怂包。” 随后小心观察自家统治官的表情,试探着开口:“您打算怎么办?小公主心气高态度傲一点也很正常,毕竟人长得美能力又强,您应该不会放弃吧?” 周行之瞥了一眼下属:“放弃?放弃什么,放弃老婆吗?” 李询竖起大拇指:“老大就是厉害!” 周行之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双胞胎,吩咐道:“看一下,下午的时候,芮宝……姜希芮会去哪里?” 双胞胎弟弟小声说:“姜首脑精神力级别太高,看她的未来很累的。” 双胞胎哥哥点头附和:“是的是的,我们会很累的。” 周行之:“……两瓶葡萄酒,许家酿的。” 末世之后,温饱是首位需求,酒精类饮品成为奢侈品,而双胞胎虽然刚成年,却在第一次喝酒之后就喜欢上了酒精的神经刺激。 双胞胎:“那个,会很累……” 周行之:“每人两瓶。” “好的,老大,这就干活。” 双胞胎双手握在一起,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在他们上方逐渐呈现出模糊的片段式画面。 大理石地板,马赛克墙砖,泡泡,浴花,白皙的手臂皮肤…… “好了,就到这里。”周行之赶紧叫停。 双胞胎睁开双眼,两张圆脸红扑扑的,低着头回避老大的视线,扣着手指。 他们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没看到什么…… 周行之捏了捏鼻梁,安排起来:“双胞胎留下来看家,李询和何旗跟我过去。对了,何旗人呢?” 双胞胎哥哥:“他还在睡。” 何旗同样是一位精神系异能者,精神力级别很高,和姜希芮霸道强势的精神力攻击不同,何旗擅长的方向相反,他更偏向于防御,比如隐藏精神力波动和加密精神域交流,换句话来说,就是北域精神网络的克星。 周行之:“叫他起来。” 双胞胎弟弟:“好的。” ***** 何旗贴着墙站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自从被小公主攻击过之后,他就很疲惫。 当时他们五个人一起向北域高墙移动的时候,他一直在做精神防御,可惜级别不够,小公主的矛轻易破开了他的盾,而他作为张开精神防御的那个人反噬最为严重,精神域就像是被人捣碎了,痛苦万分。 何旗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才恢复一些,现在就斗胆潜伏进入小公主的卧房,帮老大做一些类似采花大盗的事情,良心不安啊,精神域已经提前开始痛了。 何旗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小心检测周围的精神力波动,发现没有人之后对身后的两人比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李询搭上他们的肩膀,跟随何旗的指示,开启快速移动模式。 很快,三人来到了姜希芮的房间门口。 何旗:“里面除了小公主之外,还有四个人,三个人精神力级别不高,大概率是侍从,还有一位估计是小公主的近卫,待在房间外面的墙壁上,灵魂兽是鹰隼的那一位。” 周行之点头表示知晓,安排接下来的行动:“我先去电晕鹰隼,再之后何旗掩护李询,李询进入房间,快速放倒三人,弄晕就行” 何旗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振作起来给李询开启精神防御。 李询完成任务之后,三人会合。 “老大,现在怎么办?”李询问。 周行之:“你们两人等在这里,何旗帮我隐藏精神力,努力模仿刚才三人的精神力级别。” 何旗:“好,我尽力。老大你也知道,你和他们精神力级别差别太大,我维系不了太长时间。” 周行之:“嗯,我明白,我会速战速决。” …… 周行之小心进入姜希芮的房间,不多时找到了浴室的位置。 进入浴室后,首先看到的是躺在软椅毛绒毯子上的布偶猫猫,此时一只猫摊成一只猫饼翻着肚皮、闭着眼睛睡觉。 很好,猫猫看起来很放松,没有警惕。 周行之让狮子守在猫猫身边,他独自进入里面的浴缸隔间。 掀开帘子,之前双胞胎所投射的未来画面再次出现。 大理石地板,马赛克墙砖,泡泡,浴花,白皙的手臂皮肤…… 不过,这次周行之看到了更多。 除了搭在浴缸边上的手臂外,因为身高优势,他还看到了露出泡沫的小腿,泡沫在消散,逐渐露出大腿,继而再往上…… 周行之立刻闭上双眼,非礼勿视。 虽然在他心里他们是夫妻,但是他还没有向芮宝坦白,继续看不合适。 周行之深呼吸缓解着身体内的思念和躁动,再次靠近。 在距离姜希芮一米的距离处,他停了下来,尽量不吓到她轻声开口:“芮宝,我们谈谈。” 话音未落,水花四溅,打湿了周行之的黑色夹克。 除了水花和泡沫之外,同时抵达的还有姜希芮在全盛精神力状态下的猛烈攻击。 “你怎么进来的?”姜希芮蹲在浴缸里,尽力用泡沫掩藏身体。 同时在精神域里呼叫鹰隼。 可是,鹰隼始终没有回应。 姜希芮的目光愈发凌厉,精神力攻击再次加码:“你们提前解决了鹰隼?周统,你想做什么?” 周行之此时因为精神域的痛苦折磨而忍不住弯腰,他背靠着浴室的墙勉强维持站姿,额角处因忍耐而迸起的青筋血管十分明显。 而隔间外,狮子痛苦倒地,四肢忍不住抽搐痉./挛,布偶猫蹲在他旁边,前爪抬起,想摸摸他,但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了下来,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做。 “你别担心,鹰隼只是晕倒了,芮宝,我们谈谈好吗?”周行之的声音因为痛苦而轻微颤抖,但是他还是尽力放缓声线,不想再激起她的敌意和反感。 姜希芮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刚才她震惊于浴室突然出现的人,没有留意他的称呼。 他在喊她芮宝。 周行之努力提起嘴角:“芮宝,你没听错,是我,我记起来了。” “老婆,我好想你。” Happy Ending 第86章 末世玛丽苏:最后的最后 精神力攻击停止, 姜希芮跌坐在浴缸里,泪流满面。 他说他想起来了,她的大狮子回来了。 周行之脱力一般沿着墙壁向下滑落, 粗喘着瘫坐在地面上。 隔间外, 狮子停止了抽搐,狮瞳无神地落在他身旁的猫猫, 奄奄一息。 布偶猫不再按捺思念, 凑到狮子的大脑袋旁,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嘴套、鼻头,努力安慰他。 狮子无力回应, 只能努力晃动脑袋,蹭着猫猫。 周行之恢复片刻, 用手臂支起身体,挪动到浴缸旁边。 温热的大手略带颤抖地抚上女孩满是水痕的脸颊。 粗茧划过细嫩皮肤, 带来触及心底的酥麻和战栗。 周行之温声安慰她:“芮宝,是我,我回来了, 不哭了好吗?” 姜希芮从怔愣中回神, 双手紧紧握住男人的大手,大声哭嚎起来:“呜呜呜,你回来了, 你都想起来了?” 周行之:“对, 芮宝, 我想起来了。” 姜希芮患得患失地确认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上个世界的记忆?” 她担心周行之这样急匆匆来找她, 只是因为她的外貌, 担心他和之前的自己所动摇的那般,担心他只把她当做替身。 周行之了解他的芮宝, 知道她在瞎想些什么。 他略带无奈地勾起嘴角,用食指挂了一下她的鼻头:“傻姑娘,竟然这样想我,小没良心的。因为在高墙上你看到我的时候立刻收手了,所以我知道你还记得我。” 姜希芮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微悬的心放了下来,哭声更加止不住,好似要把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一般。 她丝毫不顾形象地咧嘴痛哭:“呜呜呜,我好想你,特别特别想。” 周行之心疼得不行,改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蛋,低声哄她:“我也特别想你,乖啊,我在,别哭了。” 姜希芮:“呜呜呜,你竟然不记得我了,我好难受,我不想只有自己记得。” 周行之:“我想起来了,没事了啊。” 姜希芮:“而且你一见到我,竟然攻击我,我差一点就被电到了,你太过分了。” 周行之面色有些讪讪,小声辩解道:“芮宝,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一门心思都是想试试你的能力,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会收手,差点伤到你,对不起。你现在也攻击回来了,咱们扯平了好不好?” 听到他这样说,姜希芮忽然意识到她刚才的全力一击可能会让他受伤。 她神情慌张地起身,完全不顾及现在全身赤裸的状态,上半身浮出水面,带着泡沫的手臂搂着男人的肩膀,急声询问道:“是不是很痛,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你突然出现,我以为是来了坏人,本能反应就攻击了,呜呜呜,我找治疗师过来,你等一等哦。” 周行之怕她冷,赶紧将她搂到怀里,用身体裹着她:“没事,我缓一会儿就好,别担心。” 姜希芮抽抽涕涕地说:“你还能站起来吗?” 周行之挑眉:“当然。” 话音刚落下,男人站起身,轻松将坐在浴缸里的女孩捞了起来。 “羞不羞,光溜溜的。”周行之一边说,一边扯过来放在架子上的浴巾,把怀里的宝贝包了起来。 曾经伺候过很多遍,动作还是很利落。 虽然年老之后没办法继续伺候她,但是这些事早已形成肌肉记忆,时隔多年做起来依旧熟练。 一时间,周行之万般感慨,他无比感恩现下的境遇,感恩他能够再次回到姜希芮身边,24岁的他能够继续陪着她很久。 倏然,一双带着水汽的微凉小手轻轻搭上他的眉骨,摸了摸他的眼睫。 “不哭哦,乖啊。”姜希芮带着哭腔安慰眼眶通红的男人。 周行之吞咽了一次,缓解涌上喉管的酸涩,低头凑近怀里的女孩,嘴唇落在她的额头、眼皮,哑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 事实证明,姜希芮的全力一击效果非凡,周行之完全是在强撑。 他抱着姜希芮来到卧室后,再也坚持不住,和她一起跌在床上,气息很重像是在努力忍耐。 “是不是还是很痛?” 姜希芮的眼泪再次溢出,她连忙起身披上浴袍,双手抱住男人的长腿费力往床上搬。 “等我一会儿,我去找治疗师。” 她的侍从和警卫官被周行之放倒,现在她的精神域里无人可用,只能自己出门去找。 走出房间后,姜希芮发现了鬼鬼祟祟缩在一起努力隐藏精神波动的李询和何旗。 何旗在看到那张又美又令人害怕的漂亮脸蛋时,立刻讨饶:“小公主,手下留情,我们老大只是想见您一面,没有恶意。” 可是预想中的精神攻击并未抵达,何旗颤巍巍地睁开双眼,目光中透着迷茫。 姜希芮没多说什么:“你们回去吧,还有可以不用再隐藏周行之的精神力了。” 李询有些不放心:“老大他……现在还好吗?” 不会打不过小公主倒下了吧。 现在正倒在姜希芮床上的周行之:…… 姜希芮:“他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李询:“那我们可以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姜希芮抿了抿唇,点头默许了。 很快,姜希芮带着治疗师回到了住所,她没再看瞪大双眼好似呆头鹅似的何李二人,径直进入房间。 李询:“那就是之前治疗过我们的治愈系异能者吧?” 何旗呆愣点点头:“没错,就是她。” 李询转过头说道:“老大以后的家庭地位不乐观啊。” 何旗:“要是真能娶到小公主,还要什么家庭地位,老大当牛做马都可以。” 被下属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周行之:…… 周行之自然是愿意当牛做马的,反正已经很熟练了,但是现下他这个牛马是受了伤的娇贵牛马,难受是真的,想借着难受撒娇也是真的。 “芮宝,我想要你在这里陪着我。” 在治疗师开始之前,周行之眼巴巴地望着她。 姜希芮连忙坐在床边,顺着他的意思,哄着他:“好,我陪你。” 男人微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阴影,脆弱的模样让人心疼。 他继续要求:“我还想握着手。” 姜希芮立刻将手塞到他手中:“给你握。” 站在一旁短短时间内连续吃狗粮的治疗师:……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床底。 治疗师看着自家小公主担忧的目光,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痛惜。 她叹了一口,开口问道:“首脑,可以开始了吗?” “好,开始吧,麻烦你了。” “没事,应该的。” 如果说姜希芮的精神力攻击如同利剑出鞘一般锋利逼人,那么治疗师的精神治愈便是春风化雨一样的温柔舒缓。 同是精神力,但是表达方式不同,效果也截然不同。 治疗很快结束,精神力级别高的异能者自愈能力本就更强,更不用说是周行之这位顶级异能者。 按照治疗师的真实想法,她都担心她的治疗速度跟不上周统治官的愈合速度。但是她没说什么,因为她清楚小公主也知晓这一点,只是宠夫心切默许了这件事。 治疗师离开之后,周行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你也上来好吗?我想抱抱你。” 姜希芮踢掉缎面拖鞋,窝在了男人的怀抱中,一如在上个世界,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精神域还疼吗?”她柔声问道。 “不疼了。”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昨天晚上,夜里突然惊醒,然后记起了一切。” 昨天晚上…… 姜希芮忽然意识到记起上个世界的记忆意味着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周行之的那双杏眼已然全是泪水。 “才一个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止不住悲伤,再次痛哭。 周行之用拇指轻轻抹去她的眼泪:“没事了,乖,不哭了。” 姜希芮哽咽不已,声线破碎哀婉:“你身体挺好的,怎么会这么快呢?才一个月……” 怎么会那么快就离开了呢?在她离开之后。 周行之把她搂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极轻宛如叹息:“姜希芮,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好吗?” “好,我们一直在一起。”姜希芮哭嚎着答应道。 周行之吻着她的额发,喟叹中带着满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泪人一样的女孩:“好了好了,以后都会好的,不哭了。” 在姜希芮离开后的一月里,周行之不顾子女的劝阻,执意来到新西兰,一个人重新走了一遍当年他们蜜月的旅程。 最后来到瑞士,来到圣莫里兹。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吧已经不在了,但圣莫里兹高山雪场还在。 周行之来到这里,在雪山间伫立良久,在他们相遇相守的回忆中,期待能够再次见到她,哪怕是幻觉,是美梦。 虔诚得到回应,心愿达成。 他何其幸运,能够再次搂住温热的她。 ***** 北域首脑和东域统治官的婚礼在两个国度的祝福中完美结束。 这次依旧是姜朝牵着她走向周行之。 “芮芮,爷爷都记得,去吧,你会幸福的。” 在姜朝把她的手放到周行之手中时,姜希芮听到了这句话。 一瞬间,眼泪涌出眼眶。 爷爷都记得。 姜朝带着记忆期盼她的出生,这一次严厉不再,抓住一切机会疼爱她,甚至溺爱她,努力弥补上个世界里所有的缺憾。 姜希芮明白了过来,抱住姜朝哭声止不住。 新娘变成了泪人,新郎有些尴尬。 周行之合理怀疑姜朝在这时候说出来就是在争宠,他要给芮宝留下“爷爷回来了”的深刻印象。 周行之意味不明地看向拍着孙女后背的姜朝,收到了同样的目光回视。 —— 「姜朝:这次也要老实听话,知道吗?」 —— 「周行之:那是当然,您放心。」 …… 夜晚,新婚夫妇的婚房里。 床幔在剧烈抖动,连同女孩的嘤咛、哭腔、以及艰难勾住男人脖颈的手臂一起剧烈抖动。 姜希芮软声要求道:“老公,我想躺下来,这样好累。” 周行之有求必应:“好,你躺着,我来。” 可是,躺着有躺着的难捱酸软。 姜希芮双手用力抓扯着床单,骨节发白,逐渐使不上劲。 酥麻堆积到顶峰,女孩不受控地扬起白皙修长的颈部,却引来更加贪婪的讨伐。 周行之用嘴唇描摹她的颈侧,感受脆弱的皮肤下脉搏的跳动,感受她的鲜活。 “芮宝,喜欢吗?” “你别让我说,我不想说。” “不行,说出来,喜欢吗?” “嗯嘤,周行之,你混蛋!” 终于,周行之放过了她。 姜希芮粗喘着从迷蒙中缓过神,但是床幔里的嘤咛刚落下,她却听到了房间另一边嘤嘤的猫叫。 姜希芮护崽心切:“我得去看看。” 周行之:“别去。” 姜希芮:“可他在欺负她。” 狮子的确在欺负猫,翻来覆去舔.舐着娇贵猫猫那一身缎子似的的长毛。 现在一整只猫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翻着肚皮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只会嘤嘤叫着。 周行之睨着身下同样汗湿的姑娘,俯身凑到她耳边,混不吝地说:“对,他在欺负她,我也在欺负你。” “啊!周行之,你别,呜呜呜,我不想要了。” “芮宝乖,我们再来一次,就一次。” 然而,贪婪的大狮子会有一次,再一次,无数个最后一次。 …… 至此,在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狮子和猫猫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续写甜蜜。 — Happy End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