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魂之玉的英雄之旅》 1、第一章 春假即将结束，沿海的城市的温度还没有那么快升高。 日暮环穿着全套日式裙裤，一路辗转出的闷热，刚下公交车就被海风吹得一干二净。 和他同一站下车的还有两个显眼的高中生，一个不太合规矩地留长发扎丸子头，另一个更是嚣张到染一头白发。 大概率是不良。 日暮环自认为隐晦地稍微挪远了点，就听到站台下有声音呼唤。 “您好，请问您是来自日暮神社的神官吗？”剃着寸头的青年皮肤黝黑，一身健硕的肌肉挤在浅蓝色的海产广告衫里，热情地朝他晃手。 “是的，请问是海木……先生吗？” “对对，我是海木邻人，委托您的是我奶奶……”海木邻人一边说，一边快速打量这位从伊东市赶来的神官。 看起来年轻得过分，半长微卷的黑发在脑袋后面扎成一个小揪，背后背着带有醒目品牌logo的弓袋、箭筒，比起神官更像是一个参加完弓道部社团活动回家的高中生。 “奶奶搞不好是被骗了？这个神官会不会有点太年轻……嗷！” 从站台上下来才发现海木邻人身边站着一个一脸跋扈的小豆丁，不出色的身高让他完全影藏在站台的台阶下。 此时毫不客气的挨了一拳头，抱着脑袋敢怒不敢言。 “抱歉，请您不要介意，这是我的弟弟润，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日暮环琥珀色眼睛里流转出温和的笑意：“没事的，能被夸奖年轻很令人高兴，别看我这样，其实已经二十七了哦。” “什么，完全看不出来啊……”随着三人走远，后面的声音很快就消散在咸涩的海风中。 留在站台上的两个高中生对视一眼，黑发丸子头不良笃定开口，“悟，那个人、就是骗子吧？” “是哦，他绝对不可能超过16岁。”白发高中生推了一把脸上的墨镜，“啧，他看我们的眼神有点让人不爽，要去揭穿他吗？” 手机嘀一声，夏油杰眯着眼睛看完发来的简讯，一合翻盖手机：“他要去的那家大概也是我们的任务目标，受害人也姓海木。” 五条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他比例优越到夸张的四肢，“那当然要去凑热闹啊！” 高中生走到空荡荡的沿海公路上，骗子神官已经坐上委托人特意开来的小汽车扬长而去…… 夏油杰眉毛一挑，额前的刘海抖了抖：“啊，说起来这边乡村好像几乎看不到出租车，怎么办？”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虽然可以直接追上去，但是……超累人啊。” 坐在汽车里的日暮环还不知道自己一个避让的动作就招惹到敏感的高中生，即将成为对方排解寂寞的对象。 他越过车窗看着碧蓝海岸线，安静倾听嘴比较碎的司机讲述海木家的困境。 海木邻人的小姨海木桃是个潜水爱好者，一个月前和潜伴在海里遭遇鲨鱼袭击后，就再也没醒过来，到处求医无果花费不少积蓄后，家人选择了玄学角度，这才周转许久找到日暮神社。 汽车缓缓停在一家海产零售店的侧方，进门前海木邻人才说：“不瞒您说，奶奶其实之前也找了好几个和尚、巫女之类的看过，但都没有什么成效，您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没关系的，这话应该我来说才是。”日暮环跟在主人家从侧门进入，本就不大的三层一户建一楼临街的位置做成了商铺，进门就是厨房和一条逼仄狭窄的木楼梯。 淡淡的黑色邪气从楼梯上像粘稠的液体一样渗流下来，日暮环轻轻踩上去，那些寻常人眼里看不清的东西就像找到归属一般涌入他的身体。 “对了，小孩子就留在外面吧。”日暮环伸手拦住打算跟着进家门的少年，“以免被冲撞到。” 海木邻人紧张得吞咽了一下口水，把弟弟关在门外转过头才发现神官卸下背上的弓袋，正在他身后组装和弓，“诶，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这套装备不是掩人耳目的驱魔道具，而真的是和弓吗？ “别担心，这就是我的驱魔道具。”日暮环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疑惑表情，上好弓弦重新背上打开的箭筒，“刚刚还无法确定，但是现在我可以保证解决。” 这种说辞海木邻人听过很多回，并没有让他燃起什么信心，只是带路到二楼走廊最末端的房间，轻轻敲门：“奶奶，我接到日暮神官了。” 海产腐烂的腥涩味道随着木门被推开泻出房间，日暮环蹙眉屏息，在浓郁的黑色邪气笼罩下看到，一团如腐肉一般的黄白色物体包裹着榻榻米上沉眠的人类。 “啊呀，非常抱歉没能亲自去接神官，还请您一定救一下我的女儿，无论多少钱都可以……”海木婆婆满脸都是时间留下的沟壑，流过太多泪水的眼睛现在只是泛着灰白色的水光，淡淡的死气已经将她笼罩。 “我可怜的桃子才25岁，是人生刚刚开始的年龄。” “请您放心。”年轻的神官神情悲天悯人，仿佛也为少女感到怜惜，他持弓微微躬身，“我一定会努力为您的女儿祛除身上的邪魔。” “谢谢您……”老人叠声感谢，日暮环才对身后唯一的青壮年道：“房间里你留下就可以，麻烦老人也回避吧。” 榻榻米上的肉团在这时长出一只硕大的眼睛，眼白几乎被几十颗拳头大小的漆黑瞳孔塞满，直瞪瞪看过来，像一枚枚滚动的黑珍珠。 “好冷啊……海里面……好冷……” 扭曲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一旁的海木邻人毫无察觉地询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在门口坐着就好，不要打扰我。” 黑色的雾气在褥子周围已经变成粘稠的液态，踩在上面脚底冰凉，黄白相间的肉团呼吸间鼓动着，被它包裹的女人面色惨白，死气也几乎快要掩藏不住。 再晚一点，这个东西就会孵化，到时候女人也会死掉。 “好痛啊……” 怪物哀嚎着，日暮环用箭矢的合金箭头对准女人的头顶扎下，在身后青年惊恐的叫声中停在眉心，头也没回冷叱：“别吵。” 一路上都笑眯眯说话的神官突然变得冷酷，海木邻人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死死盯着被褥上的女人。 这次的神官驱魔流程是最简单的，他只是将落在女人眉心的箭头顺着女人身体上方划了一个剖开的动作。 似乎是手里的工具不顺手，他的动作看起来略有滞涩。 “好痛——好痛──！” 在日暮环眼中，被剖开的肉团碎成两块，尖啸着蠕动想要重新将女人包裹。 跪坐在门边的海木邻人突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耳鸣，哪怕捂紧耳朵也无济于事。 “啧，都说了别吵，你也一样。”日暮环持双箭搭弓，将那两团腐肉钉死在榻榻米上，淡紫色的火焰自箭尖中冒出，只是瞬息就将肉团烧成灰烬。 紫色的火焰熄灭，日暮环拔出箭尴尬地挠了一下头：“很抱歉弄坏了榻榻米，对了，海木先生，请问海姆立克急救会吗？” 刚刚发生的一切几乎快把海木邻人吓傻了，尤其是那阵怪异的耳鸣还在他耳边回响。 更吓人了。 “海木先生？” 海木邻人连忙点头：“知道一些。” 日暮环满意点头，指着地上的女人，“做。” “啊？” “快点。” “哦哦。”没敢问为什么，海木邻人靠近被褥从后方抱起小姨，双手握成拳头压迫女人的腹部上方，十几下之后竟然真的咳嗽着吐出一滩腥臭的粘液。 那团污浊的粘液中夹杂着一些还没消化的食物，日暮环用箭头挑出一枚圆溜溜的东西：“导致患者不适的东西就是这个，醒了之后吃清淡点就好。” 海木邻人重新把小姨放回褥子上，这时才发现榻榻米上有两处拳头大小的焦黑，中间是被什么硬物凿穿的破损…… “真的这样就结束了吗？”海木邻人有些迷茫的抬头。 他为了家人的安全视线根本没有从小姨身上离开过，那些烧焦的痕迹是怎么产生的呢？ 在医院花大价钱全身检查了个遍，并且一直可以食用流失的小姨，居然用海姆立克急救吐出来一颗…… 黑珍珠？ 被纸巾擦干净的罪魁祸首在阳光下有五彩斑斓的偏光，接近2cm的尺寸昭示着它连城的价值。 白皙的手指将珍珠捏拢在掌心。 日暮环轻拍掌心，把灰色的齑粉拍进一旁的垃圾桶，提醒道：“这个东西应该是你小姨从海里捡到的，上面全是邪气和诅咒的味道，以后不要到处捡奇怪的东西了。” 金钱的诱惑只是在青年眼前一晃而过，就被一道干涩的咳嗽声打断。 海木邻人惊喜地看向床褥上的女人：“小姨？” “榻榻米的修缮费用可以从祓禊费里面扣。” 十分钟后，日暮环捏着厚实的信封，婉拒海木邻人要送他到车站的请求，“车站也不远，我正好想在海边走走。” 暑假的末尾，乡下沿海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下午的太阳也不烈，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舒适得连嘎嘎乱叫的海鸥都让日暮环溺爱。 但绝不包括尾随他的两个不良。 日暮环停下脚步，“你们还打算跟在我身后多久？” 他转过身，原本空无一物的路沿石桩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站一坐两个高中生。 他们。 该不会是特意上去摆姿势耍帅的吧…… “请问你们跟着我是打算做什么？” 白毛dk摘下眼镜，苍蓝色的眼睛被阳光照射得波光粼粼，像翻涌的海波又像流动的银河，和其对视会有一种仿佛被看穿的毛骨悚然。 下一秒，那股诡异的不自然就被对方说出的话冲淡。 “喂，骗子神官，把你刚刚拿到的东西交给我们。” 坏了。 他是学生，这就是欺凌勒索。 日暮环转身就跑，就说这两个家伙是不良吧！ 2、第二章 “为什么要跑？” 白发的家伙瞬间出现在日暮环面前，他一手插兜一手压低黑墨镜，扬着声调惊诧：“啊呀，竟然是本大爷都没见过的生得术式诶，想不到你这个小鬼除了诈骗之外还有别的能力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可没有任何诈骗行为。”日暮环把手伸到怀中掏出手机，威胁道：“你再拦着我就报警了。” “悟，不要那么粗鲁，至少应该先自我介绍。”黑发丸子头额前留着一缕长刘海的不良走过来：“我们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也就是高专的学生，我是夏油杰，那边那个白毛叫五条悟。” 夏油杰一脸自信地等待着什么，好一会的安静过去。 面前的少年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打开翻盖手机，按下三个数字。 在他拨通之前，一只长着翅膀的黄色咒灵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手机。 夏油杰：“等下，你不知道高专？” “管你是高专还是职业学校，手机还给我。”日暮环后撤两步，拆下和弓上的绑带，眼神变得警惕犀利，“你能控制妖怪？” “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当然……” 夏油杰还没说完，少年已经拉开弓，及其微弱的弦音被海浪盖住，暗紫色的光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洞穿半空中的黄色咒灵。 咒灵消失，手机也从半空中下坠，好险被白毛dk单手接住。 五条悟像一只好奇猫咪，压低墨镜蹭到日暮环身边，“你的弓不上弦也可以用？” 日暮环挥拳：“管你什么事？” “那刚刚杀那只咒胎不用咒力凝结箭矢，是怕控制不好力道把人家地板打穿吗？”一边躲开抢手机的动作，一边围绕着少年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看了一圈又一圈，“之前没看出来，你还蛮善良嘛……” 数次伸手抢夺，都没能碰到这个该死的白毛哪怕一片衣角。 日暮环转头对上黑色墨镜下一片苍蓝的眼睛，晶莹的光在里面流转，让人想起天空海洋，或者流动的银河，更多的是直面广阔无垠时意识到自己渺小的恐惧…… 被看穿的感觉令他背后发毛，几乎是恼怒地用和弓挥开面前的人：“够了，赶紧还给我！” 五条悟后仰躲开，语气贱兮兮地说：“哦呀，生气了。” “好了，悟，别逗小孩了。他好像真的完全不知道咒术界的存在。”夏油杰从五条悟手里抽出那只命运多舛的白色手机，递还给少年。 “看你处理咒胎那么熟练，我们下意识以为你了解咒术界，你拿到的那个黑珍珠是一枚很危险的咒物，我们的任务就是对它回收封印。” 日暮环一把抢过手机，连塑料八芒星挂件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损伤，才说道：“你们咒术界都这么没有礼貌吗？” 败坏咒术界风评的罪魁祸首五条悟双手放到脑后，切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抢祓禊费的，至于那个东西啊，好像也没办法给你们了。” 夏油杰无奈：“你之所以能那么轻松解决黑珍珠的咒胎，是因为它还没有孵化，这种无法摧毁的特级咒物普通人拿在手里是很危险的……” 他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就打断了他：“他身上确实没有。” “你扔哪了？不会还留在那家人家里吧？”正义感相对较强的夏油杰立刻就想回去找，耳边响起两个声音。 “被他吃掉了。” “被我毁掉了。” 日暮环立刻瞪视五条悟，否认道：“谁会吃那种别人吐出来的东西啊！” “但黑珍珠不是特级咒物吗？”夏油杰清楚记得夜蛾正道提醒的话，甚至特意将这个任务交给出生于御三家，有应对经验的五条悟。 五条悟：“咒物的诅咒都被这个小鬼吸收了，不是吃掉还是什么？” 日暮环大概理解两人的身份，确信没有什么危险后才重新将和弓穿进弓袋，一边好奇问道：“什么是诅咒和咒物？” 诅咒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能量体，汇聚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咒灵，也就是日暮环一直以为的妖怪。 这些东西普通的人类无法看见，也没有办法用物理攻击对它们造成伤害。 而咒物自然就是被诅咒的特殊物品，根据不同的等级有不同的效果，高等级的咒物拥有威慑低等级咒灵的能力，被加以封印储存在特定的位置保护普通人的安全。 “被你毁掉的‘黑珍珠’诞生于日本传统职业海女对海洋的恐惧，是承载数千年的诅咒的特级咒物。虽然无法摧毁，但因为诅咒形成特殊，在它从人类身体里孵化之前危险性都不算大，才封印后用于驱赶低等级咒灵。” 日暮环背好和弓和箭筒，吐槽道：“这么容易就让潜水爱好者破坏的封印，你们咒术界还是少弄点吧，万一哪天真放出来可怕的东西就不好了。” “嘛，说了用处也不大。”五条悟吐出舌头做了个怪相，“那些老东西思维腐朽到现在都不相信日本人也能上太空。” 三人慢慢沿着海岸公路走到公交站台，拖私营公交的福，这个偏僻的海边小镇一天只有三趟车，下一趟在四十分钟以后。 闲着也是闲着，日暮环坐下后打听道：“高专该不会是东京专门培训怎么驱魔的高中吧，你们跑这么远接任务有钱吗？”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所位于东京郊区以“守护人类，对抗诅咒”为校训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表面奉行“实战出真知”的原则，实际上是因为咒术师人手不足。 但钱，是多的。 毕竟是用来买命。 五条悟突然站到日暮环前方，仿佛宣布什么恩赐一般说：“既然这样，你也来读高专吧！” “容我拒绝。” 五条悟上翘的发尾都好像耷拉下来了：“诶——为什么？你这么弱，不好好学很容易被咒灵杀死的诶。” 日暮环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悟，不要这么没有礼貌。”夏油杰出声阻止，“小神官现在只是太小，弱也是很正常的事啦。” “明明是杰的话听起来更过分吧。” 日暮环握拳：“我刚刚就该把你们和那个黄色的丑咒灵一起弄死。” “做不到的啦。”五条悟笑得很嚣张，一手撑在笑眯眯的夏油杰肩膀上：“因为我们是最强。” 想到刚刚自己确实连个手机都抢不到的狼狈样子，日暮环忍了。 这一忍就忍回了静冈县伊东市，下了电车那两个家伙还跟在身后，“我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小神官，其实你才是比较没有礼貌的人吧。”五条悟轻轻推了一把墨镜，“我们一路聊天到现在，你都没有自我介绍一下，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想知道别人的名字就要跟踪到家。 这已经从不良dk要升级到暴力团组织成员了吧！ “日暮环。” 五条悟掏掏耳朵：“诶——什么？没听到……” 夏油杰在一旁火上浇油，“悟，不要欺负小孩子。” 日暮环眉头一跳，转身就走。 他才不要在大街上和这两个幼稚鬼吵架。 静冈县有三座神社，日暮神社因有一棵上千年树龄的御神木而闻名，但因坐落在市区，到底比不上在大山里拥有著名景点的另外两座人多。 甚至算得上冷清。 “环，回来了，这次还顺利吗？”刚走过鸟居，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灰的白发老人就笑着打招呼。 “我回来了，爷爷。”日暮环打过招呼，点评除了身后两个高中生以外的事，“嘛，可以这么说吧。” 老人注意到后面两个拿手机拍照的高中生，“这是你的朋友？” “不算……” 五条悟打蛇上棍：“是哦爷爷，我们两个是环君的好朋友哦。” 没想到日暮环还没说什么，院子另一边发出一声尖叫：“妈妈——环哥带同学回家了！姐姐，有帅哥！！就是染头发校服改得不三不四……” “草太！”本想教训一下弟弟的日暮环在听到后面的话，停下了脚步，“好像也没说错。” 白发的五条悟：“……” 校服改得松松垮垮的夏油杰：“……” “啊啦，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草太乱说话，你们看起来是好孩子啦。”日暮太太将两个高中生请到家里，满脸都写着欣慰：“这还是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完全被单方面蹬鼻子上脸的日暮环没有一点好脸色，他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日暮太太：“从里面分十分之一给爷爷就行，不然又给神社进一些卖不出去的货。” “工作辛苦了，妈妈去给你们拿茶点来。” 等日暮太太出去，日暮环坐下，“现在可以说你们的目的了吗？” “你还真把我们带回家，心会不会太大了？”夏油杰坐在少年身边，而一旁的五条悟已经轻松几句话将草太收服成小弟，甚至在家里玩起了幼稚的抛接游戏。 指五条悟把日暮草太当球抛接。 日暮环：“就算我不让你们跟着，你们想偷偷跟着我也防不住，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的。” “非常有觉悟。”五条悟在抛起日暮草太之余对日暮环竖了个大拇指。 夏油杰：“那我们就直说了，希望你可以去高专读书。” “不去，东京太远了。”日暮环撑着脑袋：“你们也看到我家了，除了我之外一个劳动力都没有，我不可能不管家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新干线只要一个半小时的距离也算远吗？”五条悟举着哇哇乱叫的日暮草太，询问他：“你环哥读高中了吗？” “还没有哦，但是他已经被静冈县最好的高中特招啦，校长还说要给环哥发奖学金，等到春假结束就可以直接去报道。” 只见五条悟下一秒就放下草太，掏出翻盖手机打电话，夏油杰接替了他的劝服工作：“但是普通的高专没办法教育你如何变强吧？你自学的话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过我和悟的哦。” 这一点也确实戳到了日暮环的心里，但…… 下一秒夏油杰又撑着下巴笑眯眯说道：“当然你就算去高专读书，也不太可能超过我和悟啦，我们才是最强的。” 日暮环拳头又硬了。 “环君！”五条悟啪一下合上手机，一推脸上的墨镜：“来高专，校长给你发奖学金。” “都说了不是奖学金的问题……” “五百万日元。”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门口应声响起东西摔落的声音。 日暮太太拉开客厅的门：“多少？” “是觉得有点少吗？”五条悟摸着下巴思考一瞬，然后摘下墨镜对日暮太太粲然一笑道：“那我个人再追加五百万吧，毕竟实在对环君很有兴趣……” 【小剧场】 五条悟：（摘眼镜）（散发魅力）追加五百万…… 日暮环：不要对我妈用美人计，你这个人渣。 日暮太太：也不是喜欢钱，主要是想让儿子去大城市上高中。 日暮环：？ 3、第三章 “我劝你就算是为了家人也要来高专读书，因为你的那个完全没有咒力的双胞胎妹妹好像也不是一般人呢(<ゝw·)~☆！” 晚饭时候，日暮环还在思考五条悟离开前发给自己的简讯，通过夏油杰的咒术知识扫盲，他已经知道就算是完全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身上也是会存在少量咒力的，所以无意识释放出的负面情绪中才会诞生咒灵。 而是那些身上完全无咒力的人才是例外，如果不是天与咒缚，那就只有是被什么封印这一种可能。 封印啊…… 日暮环有些心不在焉地夹着面前的腌萝卜，日暮爷爷打听道：“环君，你那两个朋友到底什么来头？你去东京读书真能有五百万日元的奖学金吗？这都够神社一年多的收入了，到时候把神祠重新刷一遍清漆吧……” “爷爷，我还没打算去呢，你不要现在就盘算那笔钱该怎么花可以吗？”日暮环用筷子分离烤鱼的肉和刺，“东京到伊东虽然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电车路程，但读书的话我肯定没办法经常回来，家里有什么急事我都不方便赶回来。” 日暮戈薇披散着头发，一只手将鬓发卷在手指上，琥珀色眼睛里全是向往：“可是那是东京诶，环哥你一点都不想去吗？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对吧草太。” 小学生草太凑到近前撒娇：“我们班小林之前在学校炫耀好久家里要去东京旅游，拜托啦环哥。” 日暮环击碎两人的幻想：“去一趟东京来回路费人均大概一万多日元，加上吃饭观光，你们两的零花钱不够吧。” “有那么多奖学金的话，去玩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日暮戈薇不高兴地用筷子尖把腌萝卜分成数块。 “戈薇，那是环君的奖学金。”日暮太太坐在餐桌主位上，不赞同地点醒家人，“还有爷爷，要不要去东京读书都应该让环君自己选择。” 听到妈妈包容的话，日暮环脑后的小揪揪都精神地翘起来一些。 不成想日暮太太后一句便撑着脸说：“虽然妈妈也很想去东京玩一下就是了，孩子他爸以前还答应过我要去东京吃高级料理的，可惜……” 未尽的话语里全是遗憾，这下全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话题中心身上。 日暮环：“……你们让我考虑一下。” 晚上日暮环刚洗完澡回到房间，就看到穿着粉色睡裙的日暮戈薇在他床上趴着看漫画，“你已经快要十五岁了，性别意识给我加强一点吧。” 日暮戈薇卷起日暮环的被子：“我们是双胞胎就不提了，你这个长发披下来比我这个女孩子看着还要精致，我很难把你当男的。” “好烦，长相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们也就眼睛看起来不像，你比较像爸爸那种笑眯眯的桃花眼。”日暮戈薇坐起来，把日暮环拉到床边用后者肩膀上的毛巾帮他擦半干的头发：“但你又不是爸爸，不用把这个家的担子背在自己身上，明明你也很想去东京吧。” 任由日暮戈薇像擦小狗一样在头上作乱，半晌日暮环才说：“这个家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其实是你。” “诶？我还以为是妈妈。”日暮戈薇立刻不服，一拳头砸在哥哥肩膀，听到痛呼自信道：“我和你也就差不到一分钟，还是国中排球队主将，你少瞧不起我。” 日暮环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死丫头力气确实不小。 “行，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读书，要是让我知道你和哪个臭小子谈恋爱没考上大学，你就死定了。” 日暮戈薇震惊：“妈妈都不管我自由恋爱！” “我就这一个要求，然后每周都要给我打电话汇报家里的情况。”日暮环拿下头顶的毛巾，“我一个月多给你五万零花钱。” 戈薇伸出小拇指，几乎是虔诚地勾住财神爷的小指：“成交。” 日暮环：“但被我发现一次你骗我，我就在也不会给你零花钱了。” “请长官放心！” 春假的最后三天，日暮一家是在东京度过的，直到最后一天日暮太太才想起来询问儿子：“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学校看看？还需要给你办入学手续吧。” 想起五条悟发给他那个九转十八弯，一周只有一趟高专私营公交能到达的郊区地址，日暮环转移了话题：“东京的学校都联网，不需要什么复杂手续。” “对哦，阿姨请放心，我们学校有专门派前辈来接学弟哦。” “哇！是之前那个白头发哥哥！”日暮草太兴奋凑过去然后被五条悟抛到半空，甚至吸引得周围人群发出惊呼。 日暮环：“五条前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五条悟放下日暮草太，摘下墨镜露出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对着日暮兄妹做了一个漂亮的wink：“不是环君希望我来接你的吗？” “我记得我应该不是这样说的吧？”日暮环好像一碰到五条悟就会有种拳头梆硬的感觉，在看到日暮戈薇因为帅哥有些发红的耳根时想变强的心达到了巅峰。 “嘛，差不多。”五条悟伸手勾住日暮环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还要去和其他新生汇合，不然该赶不上回去的专车，需要再给你争取五分钟和家人道别吗？” “这个就不用了。” 确定走到家人完全看不到的位置，日暮环才问：“五条前辈，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五条悟故意卖关子：“是啊……看出来什么了呢？这还真不好说。” 看少年已经开始拆背后的弓袋了，五条悟才说：“是诅咒封印，具体我也有点看不出来，毕竟这个封印就是用于隐藏什么的。” 日暮环蹙起眉头，“诅咒封印……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吗？” “安心啦，那个封印更像是为了保护她。”五条悟拿出一袋奶油大福，“要不要吃？” 就算是五条悟这么说日暮环还是无法完全放心，拒绝前辈的投食后他们在车站接到了高一年级的另外两位新同学。 坐在咒术高专特意准备的小面包车上，日暮环在同七海建人、灰原雄两个同学互相做完介绍后，才问：“所以这个学校一年只能招到三个学生吗？” 夏油杰从五条悟的购物袋里面捞零食，抽空回应：“咒术师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的，可能十万人里有一个人能看见咒灵，但十个能看见咒灵的人当中只有不超过三个能使用咒力，目前全日本算上诅咒师在内也不到350人。” 日暮环：“听起来还真是没有前途……” 灰原雄却在胸前握拳：“我倒是认为能成为咒术师很好，夏油前辈说得很有道理，咒术师的存在是为了保护非术师，我也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竭尽全力帮到他人的人！” “诶——好正义。”日暮环撑着下巴：“但是我感觉夏油前辈看起来长得就不像这么正论的人……” 五条悟附和：“赞成，杰看起来就更像是为了在后辈面前耍帅才说这么中二的台词！” 夏油杰闻言差点被嘴里的大福噎死，背后漆黑的咒力团中亮起一只猩红的眼睛：“你们两和我谈谈？” 五条悟压低墨镜，刺激他：“这么正义的杰应该不会要对后辈使用暴力吧？” “夏油术师，不要在汽车里使用咒术！”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淡淡警告道：“一切损失我都会找夜蛾老师索要赔偿的。” 夏油杰偃旗息鼓，五条悟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善良的灰原雄尝试在一旁缓和气氛，被七海建人用一个饭团堵住了嘴。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日暮环，另一个眼神清澈得愚蠢的灰原雄，七海建人已经可以预料，他的高专生活应该和平稳没有任何关系了。 事实也是鸡飞狗跳。 经过一个月的理论学习，高专一年级的学生也终于开始第一次任务实战，好巧不巧定在五月七日当天。 “咻——”一支浅紫色咒力构成的箭矢从身后射来，擦过七海建人的脸侧扎进他身前八只爪子三个眼睛的绿色咒灵身上，立马燃起熊熊大火。 那只三级咒灵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地在火焰中尖啸着被祓除。 “怎么感觉今天的环君特别有干劲。”灰原雄指了一下他需要应对的黄色咒灵，现在也已经变成一堆灰烬。 七海建人把刀别回身后，伸个懒腰：“大概是因为请假被驳回了，现在火气很大吧。” 灰原雄拳头砸进掌心，恍然大悟地摆摆手：“哦！想起来他说过今天是他妹妹的生日，但第一次实操任务夜蛾老师绝对不会同意啦。” “事实也是这样，但是夜蛾老师说任务完成之后随便他。” “诶，真好，我也想离校去吃宿六饭团。” 蹲在建筑物高处的日暮环一甩脑后的小辫子，对着下面喊话：“想吃就赶紧动起来，帐还没有打开别偷懒啊。” 七海建人按了两下眉心，看着建筑被火焰烧坏的钢结构屋顶提醒道：“监督有说过不要搞太大的破坏，你悠着点烧。” 日暮环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个假笑：“才不管——搞不明白那么害怕为什么还有人要来这种主题鬼屋，鬼宅探险已经满足不了现在的年轻人了吗？” 灰原雄：“可能来这种地方玩，也是释放压力的一种方法吧。” 看着从建筑物里爬到天台的数只咒灵，七海建人叹气：“很好，现在压力给到我们。” 随着暗色的帐解开，一边听着灰原雄求七海建人陪他去吃宿六，日暮环一边把和弓装进弓袋，口袋里刚恢复信号的手机突然频繁震动。 刚打开就弹出上十个来自家里座机的电话未接，不好的预感霎时从日暮环心头冒出来。 他手指颤抖，按了两次才重新回拨过去。 嘟声响了两次电话就被接起，那头传来草太的嚎啕大哭。 “环哥怎么办……姐姐被神祠里的妖怪抓进井里了！” 4、第四章 “你先别哭，慢点说，戈薇怎么了？”日暮环的嗓音有点干涩。 不知道其他的双胞胎会不会像他们这样，但日暮环从还没有离开母亲身体的时候就迷迷糊糊拥有意识，固执地认为日暮戈薇是他的一部分。 甚至在看不见戈薇的时候，会无端产生一种怪异的恐惧感。 以至于小时候的日暮环一直被同学戏称极端妹控，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以及草太的出生…… 他才开始意识到日暮戈薇是一个独立的人。 草太的抽噎让他说出来的音节断断续续，日暮环将和弓捏得嘎吱作响，语气却还是缓慢地安抚对方：“不要着急，哥哥马上就到家了。” “早上小软[1]跑进了神祠，都怪我胆小不敢去找，姐姐才下去的。”草太好一会才缓和了呼吸，结结巴巴描述当时的情形，“然后古井的盖子被一阵风吹开，好多只手把姐姐拉进去了。” “这不是草太的错，你告诉爷爷妈妈都不要靠近神祠，都在家里等哥哥可以吗？” “嗯……” 日暮环安抚好电话那头的弟弟，抬头对上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担忧的目光。 黑发的少年揉乱刘海叹了口气，牵强扯起嘴角，“家里出了点事，恐怕得让监督先开车送我去车站。” 七海建人拉住想说话的灰原雄，指着外面的小轿车，“不用管我们两，你和伊地知先生直接出发吧。” “谢了。” 日暮环在监督高超的车技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新干线车站，下了电车转的士，到日暮神社的时候也足足过去两个小时。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去东京。 焦急跑上冗长的阶梯，还没穿过鸟居就看见神祠跟前的场景。 日暮爷爷穿着那身上白下蓝的日式裙裤，一手摇着木棍串起来的纸扎“御币”[2]，一边泼洒着自己酿制的驱邪酒，嘴里嘀嘀咕咕念着咒文。 而草太则和日暮太太站在一旁观看。 日暮环在高专学习的第一课就是控制情绪，以及不让情绪影响咒力输出。 所以现在才能冷静地走过去质问：“草太，兄长有没有说过让你和爷爷妈妈不要靠近神祠，一起待在在家里等？” 听到大哥用这么严肃的自称，草太打了个哆嗦，连电话中的惶恐委屈都忘了，颤颤巍巍躲到日暮太太身后，小小声告状：“都怪爷爷不听我的。” 日暮爷爷也是立刻心虚地把法器往身后藏，但很快意识到严格上来算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立刻咳嗽一声：“我在给这个神祠驱……” “爷爷，我说过很多次吧，既然看不见就不要做驱邪的事情，这很危险。”日暮环直接打断老人的狡辩，眉毛下压得精致的桃花眼都一副凶相，“现在请你们三个都回到屋子里面去，没有我的允许一步都不可以靠近神祠。” “是！”三代人在一旁整齐划一地回答，一溜烟躲回家中。 日暮环叹了口气，拆开弓袋，一只手放在胸前，第一次使用在咒术高专学习到的新东西：“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暗紫色的“帐”将三十来平方的木建神祠完全覆盖在半圆之下，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出不去。 按照常理，被帐覆盖之后，隐藏在里面的咒灵很快就会自己出现，可五分钟过去依旧毫无动静。 哪怕自己的武器不适用于逼仄的环境，现在也只能亲自去看看那口古井。 “嘎吱——” 神祠那扇有些年代的木门轻轻推动就在这个封闭的环境内发出刺耳的声音，日暮环挥开扑面而来的扬尘，缓慢靠近古井。 井上方原先覆盖的木板已经碎成几块散落在地面上，目测深约七米的古井现在只要靠近就能一眼就能看到泥土颜色不均的井底。 以及散发着淡淡腥臭味的咒力。 高专为数不多的理论课中，描述过一定等级的咒灵会拥有折叠空间或者展开领域的能力。 于是日暮环毫不犹豫翻身跳入井中，重力造成的下坠在速度在即将降落到井底的瞬间变得迟缓。 这细微的变化让日暮环知道自己赌对了。 脚底踩实地面泥土，触感松软使人微微下陷，日暮环立刻发现了井底与之前的不同。 数根手腕粗细的白色棒状骸骨从一根脊柱向两侧弯曲延伸，像是人类肋骨。 又因连续相似的紧密排列，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蛇之类的动物…… 日暮环用脚踢开骸骨，站起身打量周围。 古井确实发生了变化，之前光滑的石壁现在爬满绿色藤本植物，抬起头从井底还能看到一片蓝天。 等等。 蓝天？ 帐不在了，还是说这里已经是咒灵的领域内。 日暮环抓着藤蔓几个纵跃跳出古井，入眼就是一片碧绿的原始森林，参天树木林立，清风拂过，一阵泥土的清新吹散了井中带出来的腐朽味道。 “轰隆——”森林外传来剧烈的轰鸣声以及尖锐的嘶吼，日暮环想都没有多想便提着和弓跑去。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感谢咒术高专地教导，让他能让咒力正确地流转在身体当中，奔跑速度是以前的几十倍，几个呼吸间就看到骚动传来的地方。 那是一座村庄。 巨大的青色长虫攀爬在村庄正中的建筑房顶上，嘴里不断吐出米黄色的丝线，落在周围的房屋上后立刻发出腐蚀木头的滋滋声。 这也是咒灵吗？ “射箭——” 随着一道号令，数只带着倒钩连接着麻绳的箭矢从四周发射，狠狠扎进长虫的身体当中，浓绿色的血液从伤口里飞溅。 “给我……四魂之玉”长虫扬起上半身，白色的腹部上长着形似人脸的花纹，嘴部的位置随着说话竟然真的裂开，露出成百上千颗向内倒钩的牙齿。 好恶心。 发布号令的声音再次响起：“拉——” 连接在长虫身体上的绳子在同时绷紧，那一头连接在村庄中的青壮年村民身上，他们奋力将怪物往后拖。 普通人都能看到并且攻击到的东西，那还是咒灵吗？ 日暮环没有贸然上前，他悄声靠近战场中心，在长虫面对的方向看到红檐黑瓦的两层神社，身着红白巫女服的女人在二层的廊道上将和弓拉满。 箭矢飞出击中长虫腹部人类花纹的眉心，强大的咒力在瞬间从箭尖爆发，直接将其整个头部破开一个巨大的洞。 “嘭——”青色的长虫摇晃着倒地，米黄色的浆丝从它断裂的身体中喷射出来，遮天盖日一般将整个神社都覆盖。 建筑被腐蚀的声音滋滋响起，青色长虫的尾端扬起，朝着神社方向下砸的同时，尖锐的尾针弹射而出…… “戈薇！”日暮环这下没办法再袖手旁观，他跃上某个村民的房屋顶端，拉开和弓的瞬间就将咒力射出，一道紫色的流光扎进长虫的尾部。 刹那间，淡紫色的火焰迎风而起，整条长虫被完全包裹，尖锐的鸣叫自它满是锯齿的口中冒出，吵得人脑都跟着眩晕。 咒力的输出被日暮环开到最大，长虫很快连灵魂也被燃烧殆尽，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他越过一众惶恐的人群，从神社一楼窗子翻进去，刚踏进二楼强烈的危机感就迫使他停下脚步。 果不其然一支箭矢在同时落到了他身前的地板上，整个箭头都狠狠扎入木质地板内。 可以想象他没有停下脚步，刚刚那种能将怪物爆头的箭就会扎进身体里。 但，为什么…… “戈薇？”日暮环怔愣地将目光从箭矢移到面前的巫女身上，这副场景他好似在什么时候见过。 “外来人，你也是为四魂之玉来的？”愣神的时间，他听见巫女冷声质问，和戈薇相似的声线，说话却无论语调还是节奏都略有不同。 面前的女人只是和同胞妹妹长得一样而已。 “四魂之玉？不、不是……” 日暮环想起爷爷在几天前给神社进了一批名为四魂之玉的玻璃珠子挂件，显然和现在巫女提到的不是一个东西。 他把拿着和弓的手平举在头两侧，做出一个无害的动作：“抱歉，您误会了，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巫女显然没有相信，她目光扫过供奉在神龛中的四魂之玉，依旧将弓弦崩得紧紧的，琥珀色的双眼上下打量面前的青年。 身材虽然高挑纤瘦却含有强大的力量，方才那点燃妖怪灵魂的火焰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 从脖子包裹到脚的黑色服装根本看不出材质和制式，半长的黑发有些自来卷，哪怕是扎在脑后头顶也有不少反翘。前额偏分的刘海下一双桃花眼本该是天生含笑的，却因为浓琥珀色的瞳孔在室内阴暗处照不进光亮，显出矛盾的寒凉。 只是对方的焦急不似作假，方才的情况对方毫不犹豫射出的箭矢和矢□□错的名字，都足够证明。 巫女缓缓松了弦，缓下语气询问道：“感谢你刚刚出手相助，我是这个村子的巫女桔梗，说说看，你是谁，要找什么人？” 日暮环简单介绍自己，立刻说明来意：“请问巫女阁下有没有在有一口古井的森林里，见过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5、第五章 从神社里出来，只有腰高的小女孩有条不紊安排村民们修缮神社，一边给日暮环指路：“森林的那头还有一个村子，但听说那一带除了妖怪还有野匪流窜，你往那边找的话要小心一点。” 看着灾后忙碌修理房屋的村民，日暮环现在可以确定这里不是某个咒灵制造出来的世界，而是几百年前真实存在的战国时代。 “你在看什么？”本就忙碌的枫得不到应答，有些不满地顺着日暮环的目光，看见被姐姐大人拿在手上的四魂之玉，“喂，你该不会其实是觊觎四魂之玉吧？” 女孩抱着箭筒的手紧了点，小声嘀咕：“我就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和姐姐大人长得一样的人，你难不成也是什么妖怪变的，像那个不怀好意的半妖一样……” 桔梗走过来：“枫，不要说没有礼貌的话。” “你们一直在说四魂之玉，实际上我是今天才听说有这么一个东西，是能拿来实现愿望的东西吗？”日暮环的目光落到桔梗锁骨间挂着的一枚浅紫色圆形玉球上，“如果那么有用的话，能告诉我妹妹在哪里吗？” 桔梗有些意外他的行为，已经将指尖贴在贴在四魂之玉上，准备去净化上面沾染的人类谷欠望。 奇怪的是，四魂之玉完全没有反应。 “怎么会？”桔梗摘下那枚圆溜溜的玉，在枫惊慌的目光中放进日暮环的掌心。 光泽莹润的玉触感是冰凉的，可入手后像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日暮环：“这是可以让我许愿的意思吗？” “它并不回答你的愿望，大概你也是心灵纯净、没有执念的人吧。”桔梗取回四魂之玉，仔细检查后才挂回项链上，“传说，只有许下正确的愿望四魂之玉才会消失，但谁也不知道真正正确的愿望是什么。” 对于这种评价，日暮环只是淡淡一笑，“很可惜这个玉对我不起作用，看来只能靠自己去森林另外一边找找了。” 离开巫女能感应到的范围，日暮环才看向自己的掌心。 他无法准确形容接触四魂之玉的感觉，突如其来的强烈饥饿感几乎将手掌变成消化器官，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拿回那些力量。 拿回？ 日暮环放弃考虑多余的事情，为了找到日暮戈薇，快速奔跑在夕阳余晖的森林中，他得在天黑之前赶到枫说的村庄去。 下一秒黑暗突然覆盖了整片森林，日暮环震惊于这个世界太阳落山的速度，抬起头才发现这哪是天黑，分明是成群的妖怪将太阳遮住了。 难道也是来抢夺四魂之玉？ 日暮环仔细观察才发现妖怪们行进的方向，和他是一样的。 莫非是戈薇出事了…… 这个想法让日暮环当即决定去一探究竟，他外放咒力，用负面情绪将自己包裹，如鱼得水似的混迹在妖怪群的正下方。 妖怪们的目的地不算远，就在刚出森林的一片断崖下方。 日暮环忍耐着空气中各种怪异的味道凑到近前，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一团浓郁的咒力在吃妖怪。 用吃这个字眼可能不太合适，它囫囵将钻进山洞的妖怪吸收，又发出强大的吸引力将更多的妖怪往山洞中牵引。 等日暮环意识到危险时，连他都已经被那股吸引力牵引至山洞口。 正处夏日，山洞里竟然寒意渗人。 用于取暖和照明的火堆早就被进入山洞的妖怪熄灭，炭灰洒飞落得到处都是，本就昏暗的山洞内壁更是黑得透不见光。 日暮环躲在岩石后方抵抗那股吸引力，在他上方暴风般的吸力将遮天蔽日的妖怪们全部吸收，体感也才过了几分钟。 可等到再抬头，圆月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上。 “你不想成为我的一部分吗？” 在日暮环终于以为结束、松了口气的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这种平地惊雷一般的惊吓使青年脸脑后的小揪揪都翘了起来，转过头只看到山洞内一个浑身裹在绷带中的人形。 “还是算了吧，我对和别的东西融为一体没有兴趣。”日暮环用简单加减法判断了一下敌我实力，就知道自己大概率不是这个人形生物的对手。 早知道不来看这个热闹了。 “既然被吸引过来，证明你也是想要得到这个贪婪的灵魂，不来吃吗？”隐藏在绷带下的东西还在诱惑他，这或许是妖怪们常用的手段。 日暮环可是上过学的，不吃这种套路：“纯路人，而且学校老师有教过不要在外面乱捡东西吃。” “但我挺喜欢你身上充裕的妖力……”数根干枯却坚韧的树枝从绷带人身体的缝隙里冒出来，朝着日暮环包围过来：“贪婪最终被贪婪所食，而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全新灵魂。” “明明只有半个灵魂，充其量……”日暮环警惕地上下打量绷带里的东西，将刚刚学到的新词汇活学活用：“算个半妖。” 一根枝条恼羞成怒般抽向日暮环所在之处，黑衣青年用和弓抵挡的同时整个人跳跃起来，卸掉大半力气依旧被抽飞到半空。 短暂的滞空期间日暮环将弓拉满，淡紫色的光直奔半妖而去。 箭光被枝条轻易挥开，未成想日暮环的咒力沾染即燃，那灼烧灵魂的淡紫色火焰令新生的灵魂下意识战栗，立刻断尾求生。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日暮环舒展身体，再次拉弓警告：“你才是东西，就算是刚出生，说话也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新生的半妖似乎无法忍耐这种挑衅，无数尖锐的枝条朝日暮环席卷过来，它们灵活躲避和弓里冒出来的淡紫色火焰，一边不断延展出分支攻击，一旦沾染上火焰就会立刻自己截断自己。 相当难缠。 “虽然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生得术式，但好在我有一个眼力和缺德程度一样厉害的前辈。”日暮环躲开攻击的模样虽然狼狈，但反击一刻也没有停下，甚至一刻不停地吸收从妖怪周身渗流出来的咒力。 “我的身体像一个没有上限的容器，因饥饿会不由自主间吸收负面情绪下产生的咒力，无论是来自人类还是咒灵……现在也许可以算上你们妖怪。当然，这只是欲壑难填的一点陋习。”日暮环点燃抽到身体的两根树枝，被狠狠砸进泥地里吐出一口血。 半妖被枝条托举起来，映衬着月华高高在上发问：“你想表达什么？” “我能够将储存在身体中的咒力借贷出去，用重要的东西、情感或者灵魂来交换，是不可多得的最佳续航辅助。” 日暮环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扔掉被枝条打断的和弓，继续说：“但可惜，夜蛾老师并不允许我和他人交易灵魂，我的培养方案最终定为单兵。” 随着术式公开，淡紫色的火焰愈发汹涌，燃烧蔓延的速度也迎风见长。 “对我而言能真正算得上食物的东西只有灵魂，所以我的火焰灼烧的也是灵魂。” 血液从青年的卷发中向下流动，在月光下深沉的琥珀色眼睛不反光，燃烧出淡紫色的火苗，“多亏四魂之玉给我了一点灵感，让我找到了尝试的方向……” “等等——”半妖话音未落，火海已经自黑衣青年脚底铺开，瞬息间将他笼罩。 “领域展开……” 日暮环话说到一半，周身溢出去的火焰却像燃料不足一般哑了火，“啊，还是太勉强了。” 火焰不再呈现包围姿势，声势浩大的淡紫色光亮缓缓熄灭在月华下，只剩余那些沾染到半妖身上的火焰，像攀咬到猎物就不撒口的鬣狗，用极快的速度迅速朝着本体攀爬。 “切断也没有用的，我说过它的燃料是灵魂，而且你快要压制不住另外半个灵魂了吧？”青年呕出一大口血，翻身躺在草坪上，直视半妖绷带下暗红色的眼睛：“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能燃烧灵魂也能修复灵魂。” 半妖身上所有的枝条都齐根断落，掩藏在层叠绷带下的五官看不出情绪，他退到更远的地方，将信将疑问：“什么交易？” 日暮环摸了把脸，血呼啦差糊了一手，“你这半个妖怪灵魂，我可以帮你修复完整。” “代价？” “代价就是你的灵魂需要属于我，在□□毁灭之前，我不会食用它。”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日暮环失去了耐性：“不愿意你就去抢四魂之玉吧，效果差不多的。不过你现在非要和我拼命的话，死之前还是能将你脆弱的灵魂完全点燃。” 一阵风刮过，日暮环浑身依旧紧绷着，就在他以为那只半妖已经走了的时候，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可以，但我还有个要求。” 赤红的瞳孔就在距离他只有两个拳头的位置，日暮环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说来听听。” “把我身上属于人类的灵魂烧了。”作为掌握主导的妖怪灵魂与生俱来地厌恶人类那低劣的一半。 日暮环咳嗽着，快被这半妖的脑回路气笑了：“你以为是做菜吗？说烧就烧，灵魂又不是一块一块的东西。” 尖锐的树枝出现在距离日暮环瞳孔五毫米处，半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意的诚意，“那你就去死。” “也不是完全不可行。”日暮环睫毛轻轻扇动，火舌舔上树枝末梢，在半妖自断之前就熄灭，“但我需要一点时间。” “成交。”年轻的半妖没有签合同的经验，在时间条款都不明确的情况下，自大又轻易地交付灵魂。 日暮环这次终于松完了那口气，打趣道：“新灵魂，给自己取好名字没？” “奈落。” 6、第六章 “那个村子里没有你要找的女人，除了你来的那个方向，整个森林我都找过了。” 奈落出去了一趟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白色狒狒皮套在身上，青灰色的猿类面部直愣愣顶到眼前的冲击力还是有点大。 日暮环咳嗽着从草垛子上坐起来，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他的身体经过一晚上的修养勉强能够支持行走，“戈薇只是普通人，一天的时间她没办法走到更远的地方，我再去一次井里。” 奈落：“那我呢？” 日暮环意外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只是拿走你灵魂的所属权，并不能借此控制你或者威胁你。” 整个隐藏在白色皮毛后面的半妖看不出想法，一味跟在日暮环身后，在其准备跃进食骨之井时才问：“那你什么时候能修复好我的灵魂？” “我知道你很急。”日暮环坐在井沿，苦口婆心劝道：“但是你先别急。” 奈落：“……” “起码让我先找到我的妹妹，再回去治个伤。”日暮环翻身跳进井里：“等回来，我会通过契约联系你的。” 半妖向井里探头，一眼能看到底的井里只有一副残缺的不知名骸骨。 另一边日暮环再次爬出食骨之井，依旧身处一片原始森林。 他该不会，回不去了吧？ 正愣神之际，日暮环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贯穿一般剧烈地疼痛起来，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天空爆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砰砰……砰砰……” 心脏剧烈又缓慢地跳动，一下一下仿佛要从胸口里跳出。 这让青年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整个上半身挂在井沿才没摔倒在地面。 这种仿佛来自另一半躯体被击碎的感同身受让日暮环可以确认。 ——戈薇出事了。 得赶紧去到她身边…… 天空中，耀眼的光芒霎时分成无数股四散的光束，其中一道细小的光芒越过巨大的御神木，落到日暮环的面前。 草丛中一点晶莹闪烁，日暮环正要撑起身子上前时，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他的前方，那东西有一张青灰色的猿类脸，浑身隐藏在白色的皮毛下，浑身裹挟着浓郁的咒力。 “奈落？”日暮环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毕竟他刚刚还见过这副狒狒皮。 “哦呀，日暮环……”白色狒狒皮下的咒灵有一把好嗓子，声音温柔又富有磁性，他呼唤这个名字时有一种怪异的怨气：“你还知道回来？” 日暮环疑惑地问：“我们不会刚分开吗？” 奈落：“你是指五十年前的那次分别？” 五十年？！ “我身上被你打出来的伤都还没好，竟然过了五十年？”日暮环不可置信地在额头轻轻一按，疼得呲牙咧嘴。 “事实如此。”奈落蹲着捡起地上的碎片，在阳光下端详片刻才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对了，我看到了你想找的那个女人。” “戈薇？” “具体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和桔梗长得一模一样，穿着比较怪异的衣服。” 日暮环松了口气，这种形容除了戈薇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奈落将碎片捏拢在掌心，走到日暮环跟前，居高临下询问：“你不能控制你穿越食骨之井的时间吗？” “我也是第一次穿越，哪里知道怎么控制。” “那你怎么履行我们的交易。” 奈落在被放了五十年的鸽子之后，终于意识到当年签订的契约有多么没保障。 日暮环也有点心虚，“这属于不可控因素……” “给你留个标记好了。”奈落说着蹲下圈住日暮环的手腕，数根纤细的浅褐色枝条在他掌心下延伸，编制成一只藤镯。 “这是什么？” 藤镯像活蛇一样蜿蜒扭动，树皮一样褶皱的表面突然裂开一只猩红的眼睛缓缓眨动。 奈落：“我的一部分。” 日暮环甩手：“噫——” 这也太掉san了。 “就不能……” 奈落不听完就反驳：“不能，不然你一跑又是几百年怎么办？” 日暮环心虚、沉默。 这个事吧，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但是食骨之井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和那个女人身边的半妖有点仇，这个手环可以帮你指路。”奈落轻轻拍了两下白色狒狒皮下摆不存在的灰，站起身时青灰色的猿类面具下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颚线。 自下而上的视角让日暮环清晰看到奈落淡色的薄唇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别想着取下来，就算你砍掉手也没用。” 日暮环根本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贱兮兮伸手去戳那只暗红色的眼睛，没想到眼球立刻换了个位置，甚至分出一根枝条抽了他一鞭子。 “我们到底谁是甲方？” 奈落听不懂，只在离开前放下狠话：“要是我先收集齐四魂之玉碎片变成了妖怪，一定会杀了你取回灵魂。” 从一开始就没奢望过妖怪有什么契约精神，但日暮环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词，四魂之玉。 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心悸和天空中迸发四散的亮光一定有关，难道…… “刚刚你是来捡四魂之玉碎片的吗？” 手腕上的藤镯轻轻震动算是应答，接着伸出一根纤细的枝条指向御神木的方向。 也对，找戈薇的事情要紧。 日暮环剪了根粗壮的树枝当作拐杖，支撑算得上残破的身体前进。 “你居然把四魂之玉弄碎了……” 不远处的森林里一道怒吼惊起一片鸟雀，日暮戈薇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弄回来一片已经不错了，总比被那个臭鸟消化得好吧？” 陌生的男声突然转头盯着昏暗的林间阴影：“谁在那？” 日暮环在听见声音立刻加快脚步，拨开灌木丛看见日暮戈薇躲在一个红衣白发的男子身后，迟疑喊道：“戈薇？” “环？环哥！”日暮戈薇小心翼翼探出头，上下打量好一会琥珀色的眼睛里立刻蓄满泪水，刚要扑过去就被红衣男子抱住了腰。 “当心他是妖怪变的。” “你才是妖怪。”日暮戈薇几番挣扎不开，嘴唇张和之间，红衣服的男子就直接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日暮环眉头一挑，问：“这位是？为什么你说坐下，他就趴下啊？” “一不小心解封的一个妖怪，犬夜叉。”刚刚见到亲人的伤感，在抓重点很奇怪的双胞胎哥哥问出奇怪的话后，顷刻间消失无踪，“那个是可以限制他的一个咒语。” 日暮环立刻：“坐下。” 日暮戈薇：“那个，好像只有我说才有用。” 日暮环失落地撇开眼。 犬夜叉额头青筋一跳：“……” 日暮戈薇这个时候才发现青年浑身脏兮兮的，细看深色的衣服上还有洇开的血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日暮环连忙道：“还好还好，小伤回家擦点药就好了。” “怎么回家？”日暮戈薇钻进日暮环环里嚎啕大哭：“我好想回家啊，这里好可怕，到处都是妖怪。” 从地上爬起来的某只妖怪撇嘴，小声嘀咕：“动不动就念咒对我非打即骂的，到底是谁比较可怕。” 日暮环轻轻拍着少女的背，犬夜叉鼻尖耸动：“不对，你身上有妖怪的味道。” “哦，鼻子挺灵。”日暮环在戈薇奇怪的眼神下晃动手腕上的藤镯：“我的式神。” 奈落不爽这个新身份，将赤色的眼睛闭了起来。 “式神？”日暮戈薇大受震撼，“所以我们家的神社是有真本事的！难道我一直错怪爷爷了？” 日暮环想起神叨叨的老头，打断戈薇的幻想：“那也没错怪爷爷，他看不见妖怪。” “那你知道我身体里有四魂之玉这件事吗？”日暮戈薇摸上腹部，刚刚泡过水的伤口现在隐隐作痛。 日暮环意外道：“这种东西怎么会在你的身体里？” 十五分钟后，兄妹俩坐在枫婆婆家的榻榻米上轮流上药。 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婆婆动手时嘴巴也不闲着，“我刚看到戈薇的时候就想起你了，当年你说你妹妹和桔梗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骗人。” 在日暮环看来，前一天才到他腰间的女孩，第二天就变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婆，终于感觉到时间流逝对普通人的杀伤力。 “这五十年发生了什么，桔梗守护的四魂之玉怎么会在戈薇的身体里？” 传说四魂之玉拥有实现任何愿望的能力，因此一出现在世间就会引得各种势力争夺，间接导致战争和灾祸。在它实现愿望后会短暂的沉睡隐匿，等到被强大的谷欠念再次唤醒。 除非有人能许下“正确”的愿望，四魂之玉才会彻底消失。 比起让四魂之玉辗转在各种妖怪人类之间引发灾祸，除妖师一族在得到四魂之玉后，选择交给拥有纯净灵魂和强大灵力的巫女桔梗守护。 只要不让它实现愿望消失，就不会再流落到民间。 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确实维持了几年的平稳，直到桔梗爱上一个半妖，她认为让半妖许愿变成人类这样善良的愿望会是正确的愿望。 可同一时间，一个自称来自产屋敷家族的人辗转来到村庄，希望能向四魂之玉许愿，消灭一只活了几百年吃人无数的恶鬼，解开恶鬼对他们家族的诅咒。 来人身患恶鬼诅咒造成的重病，孱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桔梗从那人身上感觉不到邪念，意识到这同样是一个善良的愿望。 “都是一己私欲，也要分个高低贵贱，觉得自己能够划分他人愿望的人，难道就不傲慢吗？”犬夜叉突然打断枫的讲述，双手揣在袖口里翻了个身，用后脑勺面对所有人。 日暮戈薇立刻就理解了：“所以犬夜叉觉得遭受背叛就去抢夺四魂之玉，才被桔梗封印在御神木上的啊……” 犬夜叉闻言从鼻腔里发出冷哼，负气离开木屋：“我是一开始就被那个女人欺骗了。” 桔梗封印犬夜叉取回四魂之玉时被隐藏在森林里的妖怪重伤，她本想将四魂之玉带给那个心怀善念的许愿之人，却发现对方已经被诅咒夺取了生命，只好留下让村民将她同四魂之玉一起火化。 “戈薇是桔梗姐姐的转世，她将四魂之玉重新带回了这个时代。” 枫将四魂之玉碎片装进一个口袋，郑重递给戈薇，“除了你，也不会再有人可以收集全部的四魂之玉碎片了。” 日暮环拎开傻兮兮就伸手去接的女孩，“容我们拒绝。” 7、第七章 “戈薇大人，感谢您救下我的孩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日暮戈薇跟在日暮环身后，还没走出村落就被一个带着孩子的孩子的村妇叫住，她拿了整整一袋子的橙黄色小果作为谢礼，请求救命恩人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枇杷？！”日暮戈薇看清那一袋是什么后连连摆手，“这也太贵重了。” “枫婆婆说您是桔梗巫女转世，我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妇人直接将整个粗布袋子都放进女孩怀里，抹着眼泪把身后的少年推出来，“我的孩子从落水之后就一直颤抖、说不出话，他一定是被妖怪诅咒了，请问能请您给我的孩子消灾赐福吗？” “我哪里会这个……”日暮戈薇看少年人的状态确实很差，求救似的看向身侧的哥哥。 还在一旁打哈欠的日暮环被枇杷塞了满怀，就听到日暮戈薇提出的坏主意：“我哥哥是日暮神社最厉害的神官，让他给您的孩子看看怎么样？” 妇人扫过一旁青年凌乱的头发和看着就不太正经的小辫子，在怀疑和相信之间，选择了迟疑地相信：“那就麻烦桔梗大人转世的哥哥了。” 好长的定语。 日暮戈薇双手在头顶朝哥哥合十，“拜托！” 日暮环对着戈薇叹了口气，将袋子重新放回女孩怀里，说：“这枇杷就当做初穗料[1]，神会实现您的愿望。” 青年他闭上眼睛，他卷曲的额发无风自动，再次睁眼时表情充满了冷淡的神性，指尖冒出淡紫色的光芒，在周围的村民发出的抽气声中画出一个繁复的符咒，落于少年的眉心。 方才还魂不守舍的少年立刻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说：“妈妈，冷……” 妇人立刻抱住孩子，连声道：“谢谢神官！谢谢神官！” “回去之后给孩子煮点热食，这几天都不要见风了。”日暮环收回手，牵起日暮戈薇，“走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日暮戈薇大受震撼，走了好久还回头看那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村民，“环哥，你这是什么符咒，那孩子身上有什么鬼怪？我们家神社的符咒居然那么神奇……” “小孩身上什么都没有，应该只是惊吓过度，看起来有点感冒。” “那你刚刚？” “和我的生得术式有点关系，但主要是我用咒力烫了他一下，给他吓唬回来了。”日暮环又给接触到神奇世界的妹妹表演了一下指尖冒火。 日暮戈薇：“那是什么，咒力又是什么，和灵力差不多吗？ “在我看来是同宗同源的能量代词。” 刚来到这个战国时代没多久，日暮环就从桔梗那里得知，妖怪是从战争、疫病、饥饿、死亡等原因产生的负面能量中诞生的。 在他看来，妖怪本质上和从负面情绪中产生的咒灵是一种东西。 至于妖怪能普遍的被人类看见，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负面能量更加强大和具体。 “枫婆婆说我有很强大的灵力，你也教教我！” “如果你以后真打算学我会给你办转学。”扫过戈薇身体里浓郁的咒力，日暮环话音一转，“但我个人是不建议你学习这些东西的，等你回去以后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在做决定吧。” “什么意思？” 日暮环走到食骨之井跟前，简单介绍了一下日暮戈薇身上的封印，“我猜测那个将你灵力隐藏的封印，真正打算隐藏的其实是四魂之玉。” “那留下封印的人应该就是桔梗了吧……” 日暮环却觉得不一定。 他盯着日暮戈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唰——” 怪异的风从四周袭来，日暮环突然歪头躲开看不见的危险，他身前的戈薇突然痛呼一声捂住侧脸，一道狭长细小的伤痕这才缓缓从她指尖显现。 血液缓缓从指缝溢出…… 日暮环瞳孔骤缩，转身挡住身后的女孩，低声道：“跳井里去。” “什么？”日暮戈薇双手撑在食骨之井的井沿，在看清土壤里半遮半掩的尸骸，对跳进去这件事充满了抵触。 日暮环警惕看着周围，不忘安抚她：“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 “诶，四魂之玉到底在你们谁身上？”柔媚的女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循声望去，一个身穿清凉黑色紧身短裙的短发女人居高临下站在兄妹俩头顶。 “谁？”日暮戈薇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何时被头发组成的笼子笼罩，她立刻小声告诉日暮环，后者这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那些头发。 女妖手持一把锋利长刀，露出一个纯真娇俏的笑容：“我是逆发结罗，是会痛快地取下你们的脑袋，夺走四魂之玉的大妖怪。” 日暮环和弓坏了，干脆地在身前摊开双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祸水东引道：“抱歉妖怪小姐，我想你找错人了，不如去问问一个穿红衣服的半妖。” 逆发结罗突然翻转身体，倒挂在两人面前，头发上的红色缎带摇晃，红眼睛紧紧盯着日暮环说：“你身上的力量很诱人，是想骗我？” “怎么会……” 不等日暮环说完，女妖持刀直接纵身劈下，“就算你在骗我也没关系，我可以杀死你之后慢慢找。” “环哥！”日暮戈薇把抱在怀里的枇杷一把扔出，阻挡女妖的视线。 日暮环趁机鞭腿踢中女妖手腕，太刀脱手甩飞的下一秒，就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回逆发结罗手中。 逆发结罗甩动手腕，语调像是撒娇：“好粗鲁哦。” 无形的丝线就像鞭子一样甩动起来，狠狠抽到两人身上，紫色的火焰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燃烧起来的。 那些头发丝点燃后蜷曲在一起，焦糊的味道在周围弥漫，逆发结罗惊愕一瞬，接着满脸向往道：“你的火焰好像比我的鬼火发还厉害，我迫不及待想得到你的头颅，就是可惜头发短了一点……” 女妖挑挑拣拣不知足的同时，日暮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的咒术虽然可以燃烧灵魂，可前提是需要拥有灵魂。 这些早已失去生命力的头发甚至并没有连接到女妖的本体，燃烧到中途就会断开。 这意味着身体受伤的他对这个妖怪毫无办法。 “戈薇，闭眼。” 情况紧急，日暮环直接将慌乱的日暮戈薇推入井中。 “不可以逃哦！”逆发结罗再次手持太刀砍下。 日暮环在狭窄的发笼中躲避，却没想到这一刀却是朝着戈薇劈下的…… 再次睁眼，日暮戈薇看到的是从日暮环胸口伸出的猩红刀尖。 “环哥！” 与此同时，正在日暮家做客的两名一年级高专生突然互相对视一眼。 灰原雄：“这个感觉，难道是帐打开了？” 二人刚赶到神祠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女孩的哭声。 七海建人连忙翻身下井：“什么情况？” 日暮戈薇警惕将日暮环挡在身后：“你是谁？” “我是日暮、也就是你哥哥的同学，他看起来伤得很严重，请把他交给我。”作为一入学就被夜蛾正道评选为全校最可靠学生的七海建人只用了几句话和一张高专学生证，就成功安抚好少女的情绪。 在灰原雄的接应下，两人很快就将日暮兄妹都从井里捞出来。 “快叫救护车。”日暮戈薇指着将日暮环捅了个对穿的太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爷爷妈妈时紧绷的情绪骤然一松，昏倒过去。 “戈薇──”日暮妈妈立刻抱紧女儿，发现她只是睡着后松了口气，可看向血淋淋的儿子时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阿姨您不用叫救护车，您先安顿好日暮妹妹，我这边已经联系了专业的医护人员，马上就到。”七海建人顶着日暮全家不信任的目光，不断用手机催促五条悟。 好在日暮环的血流干之前，五条悟带着家入硝子赶到。 缺德的六眼一边拿手机拍照留恋一边疑惑：“这里咒力残秽感觉也就二级的程度居然搞得这么狼狈，看来是体术训练还不够，让夜蛾老师给一年级加训吧。” 七海建人：“……” 家入硝子疲惫按压眉心，多次瞬间移动也让她反胃，“现在的一年级能不能让人省点心。贯穿伤刚刚避开心脏，其它的内脏竟然全都破破烂烂有一段时间了，幸亏有咒力护着才能坚持到现在。” “居然这么严重？”五条悟压低墨镜，目光落到日暮环手腕上。 苍蓝色和赤红色对上了眼，后者恶趣味眨动两下，家入硝子探头：“这是什么，好恶心。” “式神之类的吧，看起来是收服这个东西花了点力气。”五条悟把日暮环的袖子拽下来，挡住藤镯上游移的瞳孔。 家入硝子收工站起身，指挥五条悟把人抬起来：“致命伤修复好了，剩下要回去慢慢治疗，先回高专吧。” 到了七海建人最不擅长的环节，有些头痛地请示前辈：“该怎么和他的家人解释？” “都已经被看到这种情况了……”五条悟沉思片刻，一手搭在七海建人肩膀上，露出一个无辜又开朗的笑容：“那就只能实话实说啦！” 8、第八章 日暮环不确定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他处于一片没有光的地方，也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 全然的黑暗让他无法感知时间的流动，不知道过去多久才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甚至不用分辨就知道那是日暮戈薇。 在黑暗中，日暮戈薇就像是撕破黑暗净化一切的圣光，仿佛是什么人的救赎。 但好像很可惜，不是他的。 他眼睁睁看着女孩将和弓拉满，像他偶尔会莫须有多出来的记忆里那样，将裹挟着强大力量的箭矢狠狠钉进他的身体。 “砰砰……砰砰……”箭矢将他的心脏贯穿，每一下跳动都龟裂一分。 少女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红衣青年拥抱在一起，对着他许下愿望：“永远消失吧，四魂之玉！” “砰砰……砰砰……” 日暮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一手摸上自己的胸膛，心脏虽然跳得仿佛要冲出胸膛，但好在尚且完整。 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他的指尖直接落在胸口一圈圈的绷带上，鼻尖充斥浓郁的药膏味。 看着周围熟悉的高专宿舍，日暮环才松下的一口气突然堵住。 不对，他怎么会在高专？ 日暮环在床头看到了手机，连接上充电器开机后，上面显示的日期是5月9日下午4点…… 戈薇！ 日暮环几乎是立刻就给家里拨回去电话，等了许久才听到爷爷接通，没想到得到了日暮戈薇还没放学的消息。 他有些意外发生这么多事，这丫头竟然能在第二天准时起床去上学。 站在穿衣镜前，日暮环拆开胸前洇着血迹的纱布，在反转术式的治疗下伤口已经长成一道手指长的浅粉色肉疤。 扔掉纱布换上干净的制服，他回忆着失去意识前的情况。 被奈落重伤的身体在穿越了一次食骨之井之后，意外变得更糟糕。 但经过训练，就算一直用咒力维持器官的正常运转会让他反应变得迟缓，也不至于躲不开那只女妖的进攻。 甚至正因为躲开了，他才惊觉已经将日暮戈薇暴露在了危险面前。 就在那一刻日暮环终于发现戈薇和之前不同，他确信自己失去了对戈薇天生的那股保护欲。 可做了十几年的哥哥，在看到那把太刀朝着日暮戈薇去的瞬间，理智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 明明已经愈合的伤口一阵隐隐作痛，日暮环有些分不清是因为刀伤没有痊愈，还是梦境造成的幻痛。 离开宿舍日暮环在操场上找到了训练的一年级学生，灰原雄一如既往热情，在第一时间招手呼唤：“环君醒了，感觉身体好点没？” “硝子学姐除了教学水平，其它方面都非常优秀。”日暮环做了个伸展运动，“话说，我是怎么回来的？” 灰原雄：“夜蛾老师说不记得8号也给你放假，让我们去抓一下逃学的问题学生，没想到在你家看到了帐。” “那我家里……” 日暮环话没说完，七海建人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你妹妹脸上那点皮外伤在我们看到的时候都已经快愈合了，比起那个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夜蛾老师让你过去一趟。” 在被老师叫去单独谈话这件事上，日暮环还是颇有心得的，从发现爷爷根本看不见妖怪之后就承担起神社里大半的工作，请假和早退都是他的家常便饭。 但夜蛾正道显然和以前那些老师不太一样，日暮环刚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直到发现某两个二年级学生正在遭受正义的铁拳。 坏了，高专可没有什么不能体罚学生的规矩。 一片嘈杂里，家入硝子最先因为开门的动静扭过头，对日暮环打招呼：“下午好，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我是不是应该过会再来？”一年级的学生这么说着，手机已经举起来连拍，短短一个月将这个学校里有爱的同学氛围学习到了极致。 “赶紧进来关上门。”夜蛾正道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到日暮环的手腕上，“这是你用术式契约的式神？身体有什么负担吗？” 日暮环拨弄了两下手上的藤镯，应下老师的关心：“没有，就是很饿。” 他说的饿，显然不是指对食物的渴望，夜蛾正道点头：“那正好二年级的都升到1级可以单独做任务了，你从现在开始就跟着悟做任务吧，你的咒术对他没有影响。” “可以拒绝吗？” “诶——为什么？”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日暮环身后，一只手落在青年头顶，将本就凌乱的头发揉成一团更乱的海藻球：“难道是我不够可靠吗？还是说杰那种一肚子坏水的眯眯眼是你更喜欢的类型？” 夏油杰睁开一只眼斜睨过来：“被学弟讨厌的人不要连累我。” 日暮环躲了几下，五条悟的手就仿佛黏在他的头顶，最后被烦得在头上点燃一簇火苗。 细小的火舌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空气在五条悟白皙的掌心下逐渐熄灭，五条悟在青年琥珀色的眼睛前晃动修长的手指，“现在懂了吧，只有我的无下限能和你这个敌我不分的火源一起战斗。” 夏油杰伸出一根手指，一只白色的小咒灵在他指尖出现：“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需要吸收无主咒灵，你和我一起出任务应该属于抢饭吃。” 家入硝子：“你们两吃得都挺特别。” 五条悟附和：“我不是医生，但这就是异食癖。” 夏油杰冷笑一声：“说起来我今晚去北海道……” 五条悟一推墨镜，正色道：“杰！这种威胁太幼稚了，罚你给我带草莓白巧牛轧糖！” 家入硝子：“我要六花亭的饼干。” 日暮环不是很懂特产但也听说过这个古老的牌子，“夏油前辈能给我也带点吗？我想给家里人送点。” 夜蛾正道两眼一闭看不见高专的未来。 翌日，东京突如其来的雷暴让整个城市都被压在暗沉的乌云下，豆大的雨珠把铁皮雨蓬砸得叮呤咣啷响。 “轰！”雨蓬被一个黑色的影子狠狠砸到地面，与破碎的砖块堆积在一起被归类为建筑废料。 “环君，赶紧爬起来，咒灵从左边过来了哦。”五条悟站在天台摇摇晃晃的铁质栏杆上，一只手玩手机一边催促：“我想买的限定柚子馅葛樱只在三点前有售，所以请在二十分钟内解决。” 日暮环从倒塌的墙壁废墟下爬出，躲开咒灵砸过来的拳头，朝脚边吐出一口血沫，比起咒灵更想殴打心安理得旷工的五条悟。 这次的任务是个速度很快的一级咒灵，一团大小不同的肉瘤集合物背后长着薄而透明的六片翅膀，扇动频率极快，仿佛悬停在雨幕中。 日暮环扔掉手里断成两节的和弓，从校服裤子腰间掏出一只黑色的玩具小木仓，在五条悟震惊压下眼镜的瞬间，对着咒灵连开数下。 塑料球子弹裹挟着咒力用极快的速度冲向长翅膀的眼球，后者速度虽然快，但体型成为了一大弊端。 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塑料球并没有给咒灵威胁感，打到身上甚至无法钻进皮肤，只能成为淡紫色火星的一点助燃物。 但那一点也就够了。 火焰如同附骨之疽，顺着眼球的经络愈燃愈烈，豆大的雨珠还没靠近火焰就蒸发成水汽，雾气缭绕下紫色的火球体坠落在上。 咒灵哀嚎着，咒力从它身上疯狂涌出，却不知全部变成火焰最好的助燃物，在徒劳挣扎后变成一滩风一吹就消散的灰烬。 一级咒灵的灵魂很好地满足了伤后的日暮环，他甚至像是饲养小宠物一样，将自己的咒力分出一股喂给手腕上的藤镯。 “你养这么弱小的东西做什么？”五条悟这个时候才凑到跟前，用手机拍下红眼睛眨巴着吸收咒力的样子，发给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的同时说：“你的术式和杰还是不一样，推荐你在精不在多……” 原本一直装首饰的奈落突然甩出一根纤长又坚韧的触手，朝五条悟抽去。 “环君你管不住这家伙吗？”某白毛不嫌事大的哇哇乱叫：“原来除了眨眼睛的精神攻击之外还会打人，就是这力道像是在挠痒痒诶。” 日暮环用手压住愤怒的奈落，一边往回抽手避开往上凑的五条悟：“你就别惹他了行吗？不是要去买樱饼，再不出发就迟到了！” “都这个点了！下午还有一个二级的任务，伊地知会联系你的。”五条悟难得感觉到紧迫，煞有其事的嘱咐日暮环的同时一个瞬移消失。 夏季的暴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日暮环用咒力蒸发干身上的雨水，掏出手机给伊地知发消息。 一根纤细的枝条从他手腕探出，颇为好奇地在翻盖手机上按动，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字有些不得章法。 “你很好奇这个东西吗？是手机，和战国时代相隔五百多年，人类科技进步的产物。”日暮环把手腕凑到手机跟前，方便奈落可以看清上面的按键和屏幕，告诉他按键分别对应的音节。 “你下次干脆变张嘴出来吧，这样方便我和你交流。”红色的眼睛眨巴眨，用枯木一样的触手打出几个字。 回去。有嘴巴。 “要到战国时代才能让你长嘴巴吗？”日暮环琢磨着文字的意思，后知后觉询问：“战国时代那些动不动活成百上千年的妖怪，难道就没有活到五百年后吗？为什么这个时代找不到你？” 奈落的触手开始变得灵活，在手机上打字：时空不同，不止时间。 日暮环瞬间理解：“空间也不一样？也就是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你是怎么发现的？” 触手犹豫两下，才缓缓打出“直觉”二字。 伊地知洁高刚停下车就看到了这让人掉san的画面，长着红眼睛的触手怪纠缠在青年手腕上，他差点还以为是什么咒灵就打算放帐了。 “日暮术师？” “下午好，伊地知先生。”日暮环把奈落塞回袖子里，坐上车副驾驶：“除了五条前辈的任务，您那里还有别的任务吗？” 伊地知迟疑道：“有是有，但二级术师一般要组队行动……” 日暮环展示出手机上来自五条悟的短信，琥珀色的眼睛笑眯眯地弯起来：“没关系，挂上五条前辈的名字就行，他已经同意把全部工资都打在我的卡上了。” 伊地知洁高：难道这个是重点吗？！ 9、第九章 咒术师是一个听起来比较体面的工作，但实际上因为人手不足，不仅使用未成年童工、没有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甚至工作时间都是随叫随到、全年无休的007制。 日暮环的调休申请被排到了下五月中旬的一个周二，周一傍晚准备离开学校前接到紧急工作安排，在看到目的地竟然就在伊东市时才勉强收了点火气。 大包小包塞上伊地知洁高的白色小汽车后备箱，日暮环一边询问：“伊东那边没有咒术师吗？怎么需要从东京调人。” “因为这次是个回收咒物的一级任务，说起来还是你家神社里的东西，有印象吗？”夏油杰趴在副驾驶座车窗上，笑眯眯和外面的学弟打招呼：“不巧悟去了青森县，今天空闲的一级只剩下我了。” “青森那可是够远，难怪今天这么安静。”日暮环刚钻进后座，汽车便立刻发动。 “听到你这么说，悟该伤心了。” “他还有这个？”一边说着，日暮环用手机打光看资料，“能乐面具，这种东西我们家少说有一仓库，难道我爷爷还买到什么真家伙？” “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仓库起火，后来有一辆消防车失控，才被窗发现了不对劲。”伊地知扫了眼后视镜里的青年，“起火时你的家人只有爷爷在事发仓库吸入浓烟昏厥，下午送往医院，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听到这里日暮环松了口气，放下那份简单苍白到约等于社会新闻的任务资料，问：“那么这个面具现在是在哪里？有放下帐吗？” 伊地知语气沉重：“因为面具咒灵表现出的极高攻击性，窗无法近距离观察，现在只能确定它抢夺一辆消防车在神社附近的街区徘徊，目前为了疏散人群还没有放下帐。” 日暮环：“那岂不是放任咒灵在外面吃人？” “[窗]虽是咒术界组织，但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少数能看见咒灵的勘察员也基本没有战斗力。”夏油杰在这时担任起给后辈补充知识点的角色，一刻也不忘记他所坚持的正论，“祓除咒灵是我们咒术师的责任，而他们要做的是竭尽所能疏散普通群众，用合理的方法减少负面情绪的产生。” 伊地知把车开上高速，一脚油门直接踩到底，令人震撼的推背感让日暮环惊悚地看向驾驶座上纤瘦的男人。 对方总是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畏畏缩缩的样子，没想到开起车竟然可以这么彪悍。 “我们不会在到伊东市之前就被交警抓起来吧……”日暮环靠紧座椅后背，把安全带拉到身前扣好。 “说起来你之前一直和悟出任务，坐车比较少。”夏油杰笑眯眯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安抚，“没关系啦，就算是发生车祸一般也撞不死咒术师的。” 伊地知还有空闲指责他：“夏油术师请不要污蔑辅助监督的车技，我们上这条路有提前申报过，有超速许可。” 在一百八十迈的超速许可下，一行人在九点前抵达伊东市，进入市内后车速就明显缓慢下来，日暮环从前座的缝隙间探出头给伊地知指本地人才知道的近道。 没一会车停在日暮神社一个街区外的警戒线处，伊地知下车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通，“情况可能有点不好，我这边一有消息会联系你们，请夏油术师和日暮术师自己注意安全，如果看到咒灵要记得放帐。” 两人应下刚往前走两步，后面就传来伊地知的嘱咐：“如果夏油术师忘记的话，日暮术师你一定要记得！” 日暮环斜眼看过去：“原来某个正论头头是道的人，也不记得放帐啊……” “烦死了……”一阵风刮过，夏油杰站在一只粉色蝠鲼一样的咒灵背上，居高临下地问：“你想跟着跑吗？” “什么帐需要我们夏油前辈亲自放？”日暮环话音一转助跑高跃，双手攀上蝠鲼的翅膀翻上去：“这种杂活就放心的交给后辈吧！” 夏油杰微微扬起下巴：“你很上道，要不要踹了悟来跟我？” “但是悟少爷把他的工资也都给我诶。”日暮环摸着鼻子嘿嘿一笑，搓着手指头说：“不知夏油老爷您这边待遇怎么样……” 夏油杰眼睛微微睁开：“我好像感觉到咒灵的咒力了。” “转移话题有点拙劣了前辈。”日暮环吐槽着，从裤腰掏出一把小号弓弩提前上好一支箭。 “怎么不用木仓了，按照悟的说法，那个应该挺好用的吧。” 日暮环叹气：“玩具的威力不够，真家伙有点太贵了。” “你手上的看起来应该也不便宜吧？”夏油杰吐槽的同时操纵咒灵转变了方向，他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咒力。 日暮环在咒灵背上站直身体，指着家的方向：“从神社传来的。” 同一时间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吸引力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不等日暮环再多感受，一道红色的影子从神社里蹿出来，在他背上还有一个熟悉的穿着睡衣的小孩。 “草太！” 夏油杰手指比作木仓样子朝着红影连点几下，逼得对方后退几步最终停在一辆侧翻的警车顶部。 “谁？”犬夜叉那双毛绒的耳朵抖动，喉咙里都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环哥！”草太在犬夜叉背上激动挥手，紧接着呆滞地盯着天空：“犬夜叉哥哥我是不是被妖怪迷惑了，怎么会看见远在东京读书的哥哥在天上飞？” 犬夜叉仰着头顺带回复：“笨蛋，有的妖怪是普通人看不见的。” 夏油杰还想继续对这个红影动手，被日暮环及时拦住：“是勉强认识的人，不是咒灵。”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日暮环目光落在神情呆滞地草太身上，缓缓抬起弩箭。 犬夜叉立刻不爽道：“哈？还不是因为这个小鬼在井里哭着让我来救戈薇……” 日暮环射出一箭钉在红衣青年脚边，不顾对方哇哇大叫：“谁同意你直接叫她名字的。” 犬夜叉露出和草太相似的呆滞：“啊？” 夏油杰也大受震撼：“环君，你难道是那种很封建的类型？” 趴在犬夜叉背后的日暮草太却突然惊醒：“姐姐，谁去救救姐姐——” 日暮环闻言立刻意识到那股十分具有吸引力的力量是什么，对夏油杰道：“前辈，咒物在那个方向。” 粉色的蝠鲼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立刻将半妖和人类少年甩在身后。 吸引，吸引力…… 日暮环感觉到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的心脏，在为即将的相见砰砰跳动。 “给我……” “给我，四魂之玉……” 漆黑粘稠的泥状咒灵在一栋正处于施工状态的钢结构建筑下蹒跚踱步，它呢喃着发出执著的声音，一张惨白的能乐面具仰起，用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睛紧紧盯着建筑内。 “好臭的咒灵。”夏油杰发出嫌弃的声音，瞬间发动术式，在那团咒灵下方放出沙丘蠕虫。 蠕虫自地底冒出，大张着硕大的口器，在造成轰鸣巨响的同时，日暮环的帐及时从半空落下。 “赶上了，这么大动静被发现一定会挨骂的。” 与此同时，夏油杰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跑掉了。” 蠕虫吞咽下大半漆黑的泥浆，带着面具的咒灵已经弹跳到钢结构建筑的高层，腐烂的尸臭因此蔓延开来。 日暮环通过怪异的吸引力，立刻找到了被能乐面具咒灵追赶的日暮戈薇，她穿着睡衣赤着脚，跌跌撞撞跑上这栋还在修建中的钢结构建筑顶层，被逼至平台边缘眼看着要被攻击。 “钢结构，你的火烧很快就会塌，里面人的安全没办法保证。”日暮环刚抬起手就被夏油杰压下，后者迅速打出几只锥形如鱿鱼的咒灵，打断能乐面具扑向少女的动作。 与此同时，日暮戈薇压低身体从侧面跑出来，一道红影蹿出将能乐面具仅剩的一点泥状身体撕裂。 “犬夜叉，四魂之玉在它面具的眉心位置，赶紧把它解决。” “怎么？之前那样对我，现在就想指挥我做这做那？” 日暮环和夏油杰刚落到平台上，就听到两人已经吵起来，而日暮草太就坐在一边呆呆看着。 能乐面具漂浮在半空中，愤恨地盯着一群人，猛得朝戈薇冲去：“可恶，你们居然毁掉了我的肉身，我要把你们和四魂之玉碎片都吃掉！” 犬夜叉一手勾住少女的腰将她带离原处，紧接着从狭窄纤细的刀鞘里竟然抽出一把硕大的刀，将面具沿着眉心处斜切成两半。 闪烁着晶莹光泽的碎片腾飞在半空中，立刻被一根浅褐色触手圈住抢走。 同一时间，碎成数片的面具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走，在一个额前留着搓刘海的高个子青年手上团成一枚圆润的浅肤色圆球，然后吃了进去…… 吃！了！ “啊——吃妖怪！不对、等等！四魂之……”日暮戈薇语无伦次，目光从夏油杰身上又追随着那根触手，在看到碎片落入日暮环手心时失去了声音。 紧接着她提高音量，震惊道：“环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个额头有一搓毛的不良前辈！” 夏油杰咽下咒灵玉，情绪不佳地询问：“你就是这么给你的家人介绍学校里的前辈的？” “这个学校除了五百万日元的奖学金，从头到脚到底有哪里值得和家人介绍了？” 日暮环解开帐，明亮的月光撒进没有墙壁的建筑中，他翻开手机联系伊地知把他的行李直接扔在神社，一边询问：“十点了，接下来就是我的家务事了，夏油前辈要留下吃个宵夜吗？” 夏油杰的目光落在那个一只手搂着人家妹妹，长了耳朵的白发青年身上，猜测宵夜应该不是指这个家伙。 但转头看到日暮环那双向来看不出好恶的琥珀色眼睛，眼下被怒火充斥时，又有些不确定了。 果然，环君其实是那种超封建的类型吧！ 10、第十章 晚上十一点，夏油杰坐在日暮家的餐桌上和红衣白发的少年面面相觑，听着另外两位日暮家成员捏着筷子哼唱：“咖喱乌冬、咖喱乌冬……” 日暮环就是这个时候将两只大海碗端上餐桌，分别放在戈薇和夏油杰面前。 “狗狗哥哥，我们一起去厨房端面。”草太溜到犬夜叉身边拉后者的袖子，惟妙惟肖模仿亲哥的言行，义正言辞道：“在这个家里，男人是不可以当少爷的。” 犬夜叉指着拿手机给乌冬面拍照的夏油杰：“为什么刘海一撮毛的不良可以不用自己端？” “我难道还需要再介绍一遍我自己的名字吗？”夏油杰一边吐槽，一边把照片发给远在青森的五条悟，果不其然收到了连串谴责的短信。 日暮环明显带着点嫌弃的琥珀色眸子划过红衣青年，淡淡道：“被邀请的才是客人，你怎么还不回去？” 犬夜叉看了眼已经吃到乌冬面幸福到眯眼的少女，选择隐忍地拎起草太冷哼一声进厨房端碗。 日暮环端着自己的那份坐到夏油杰身边，瞥到了桌面上不断跳动的手机讯息：“不是说五条前辈在青森工作吗？怎么有空给你发消息，是结束了还是忘记……” “希望还来得及。”夏油杰咽下一口面，赶紧提醒某不靠谱的白毛，果不其然手机那边再没消息继续传回。 “我开动了。”隔了十来个小时日暮环终于吃上一口热乎的，顺着前辈的话往下：“没关系的，五条悟没有神明保佑，但是他会被夜蛾老师溺爱。” 作为同样被夜蛾正道溺爱的一员，夏油杰很快就将对五条悟的担心抛之脑后，赞叹起咖喱乌冬面，“想不到环君做饭竟然有一手，那你是怎么忍耐得了食堂的？” “食堂又不要钱，而且很方便啊。” “就算是金钱至上主义的冥冥学姐也没有到你这种地步吧？”自从成为咒术师之后，夏油杰就没有缺过钱花，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一个超大家族里用金钱娇宠着的真少爷。 日暮环咽下嘴里的面条，叹了口气：“神社的运营成本是很贵的，虽然很多事都是爷爷亲力亲为，但这些老古董建筑每年的维护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一旁戈薇吃面的速度慢下来，好奇地问：“环哥要继承神社是因为很早发现了自己拥有灵力能看见妖怪，还是因为家里人？” “都有一点吧。”日暮环琥珀色的眼睛里看不出对这件事的好恶，像一颗纯净无暇的琉璃珠子，“神官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份来钱又快又轻松的工作。” 日暮戈薇斜开目光，“果然，其实还是因为环哥你自己喜欢赚钱吧。” “钱可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重要资本。” 一群人围在餐桌前解决了宵夜，日暮戈薇打着哈欠回房间，草太拽着犬夜叉陪他睡觉，说一个人害怕。 “抱歉啊夏油前辈，怪我给伊地知发的消息有歧义，害得他以为你也不回东京。”日暮环洗过碗擦干净手，带这人往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我房间不是很大，一楼的卫生间只有淋浴，将就一晚上吧。” 夏油杰的家庭也只是非常普通的工薪阶层，对此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应，“没那么讲究，早点休息。” 日暮环没有按照他的说的早点休息，反而是走到日暮戈薇的房间门口，在看到门下透出的光才敲门：“睡了吗？” 房间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片刻后日暮戈薇将门打开一个狭窄的缝隙，紧张地问：“环、环哥啊，什么事？” “他不是和草太睡，怎么在你房间？” “你怎么知道，是他现在非要拉我回战国时代……”日暮戈薇还没解释完，抬头发现日暮环脸色难看得吓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诈了。 犬夜叉蹲在窗子下方抖动耳朵，在看到门外一副兴师问罪的青年时先看了看身后，很是冤枉道：“这个窗子不是我打破的！” 日暮戈薇：“……” “四魂之玉。”日暮环并没有像戈薇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反而是抬起手，将掌心那枚碎片递到了后者面前，“我记得当时让你拒绝收集这个东西了。” “但是……” “是我来找她的，她不回去的话那个什么发什么的妖怪就把全村人杀光了。”犬夜叉站起来，“找四魂之玉需要戈薇的眼睛。” 戈薇从日暮环手心里拿起那枚碎片：“四魂之玉变成碎片是我造成的，我应该为此负责。” “确实，你当初要是早点把四魂之玉交给我，不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犬夜叉站在兄妹两中间像一根墙头草，最后被一句“坐下”赶出房间。 日暮戈薇坐到课桌前，把这枚新找到的碎片放进小玻璃瓶里，轻轻摇晃发出叮铃脆响，“能乐面具就是几百年前被四魂之玉碎片击中的木头雕刻成的，这次的火灾应该是因为我把碎片带回来引起的，但就算不带回来肉身人面肯定也会在某一天醒来。” “所以呢？”日暮环接过她手上的小瓶子，轻轻攥进手心里，宛如心跳一般的搏动与他共鸣。 日暮戈薇所说的猜想同奈落告诉他的不同，井那头和这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不在那边找到所有的碎片，一定会影响到这边的世界，我不想那么被动。” 日暮环：“可以。” 剩下尝试说服的话堵在喉咙里，日暮戈薇压根没有想到哥哥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迟疑道：“你不生气吗？” “生气啊，有一点吧。”日暮环那双和戈薇完全不同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起，“所以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的调休和请假加到一起大概是一周时间，我会帮你去那个时代找四魂之玉碎片，而你明天早上和我的同学去高专学习一周。” 于是第二天上午，夜蛾正道将这位令人意外的“借读生”托付给刚刚睡醒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另一边和七海建人一样呆滞的是只和人小腿差不多高的毛团狐狸，他正对犬夜叉的小腿拳打脚踢，“戈薇呢？犬夜叉你看你带回来的是什么！这是个男人！” 犬夜叉一脚踢飞吵闹的狐狸团，“用得着你说，我难道看起来很高兴吗？” “哦……”日暮环一手拎住飞到半空的狐狸，顺手捏了捏蓬松的大尾巴，“你不高兴的话，我们分头行动好了，我自己也能找到四魂之玉碎片。” “哈？你在瞧不起谁？”犬夜叉盯着日暮环，从喉咙里发出冷哼：“我当然会紧紧跟着你，毕竟我和戈薇一起收集的碎片可不能让你弄丢了！” 小狐狸团摇晃着尾巴，“放开我，你是什么人！” “我是日暮戈薇的哥哥，日暮环，接下来会暂时代替戈薇寻找四魂之玉的碎片。”日暮环从包里拿出让五条悟从北海道带回来的饼干，“听戈薇提起过你，七宝对吗？这是一点见面礼。” 七宝的尾巴扑簌簌抖动起来，双手高举：“好耶，你是戈薇的哥哥，你也是好人。” 犬夜叉：“你也太没有尊严了吧！” “和你们半妖说不通。”七宝话还没说完，头顶就落下一个拳头，哼哼唧唧躲到日暮环腿后。 “既然你也可以感觉到四魂之玉的气息，那我们事不宜迟直接出发吧。” 日暮环转动手腕上的藤镯，“下午出发，我一会要去见一个人。” “你在战国时代居然有认识的人？”犬夜叉伸出手，“去可以，但是四魂之玉要放在我这里。” 七宝嘴里包着半块饼干，含糊不清地说：“犬夜叉，你该不会是想骗走碎片吧？” 日暮环：“那你先拿着碎片去枫的村子里，等我见完人回来找你们，我的脚程比戈薇快很多，不差这一时半会。” “你真的不是为了骗四魂之玉碎片吗？”七宝看着黑衣服青年钻进深林逐渐消失的背影，趴在犬夜叉肩膀上饼干屑撒了后者一身，又挨了一拳头。 犬夜叉冷静分析：“他应该是最希望我抢走四魂之玉碎片的人，然后这样就可以向戈薇证明我是个不靠谱的男人，让戈薇放弃再回到战国时代。” 七宝尾巴毛都炸起来：“心机这么恐怖？”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这次他能送走戈薇一周，以后变成一个月怎么办？” “我不要见不到戈薇，犬夜叉你这么不靠谱可该怎么办……” 七宝用实力证明，在挨打这件事上，他是非常有天分的一只狐狸。 至于被他们讨论的日暮环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他穿越森林，在第一次见到奈落的山洞门口坐下，残留在山洞周围的咒力残秽就像找到归属般主动钻进青年的身体。 一阵风吹过，压低平原上半人高的青绿色芒草，一转眼披着狒狒皮的半妖已经站在山洞不远处的大石头上。 这副场景有些相似，只是二人的位置调转。 日暮环挥了挥手：“来得还挺快，奈落。” “你才是有进步，这次没让我等几十年。”白狒狒走到山洞跟前，他本就身量高，披着厚重的兽皮更显得高大，坐在身边就是毛绒绒一大团。 日暮环只是摸了一把就挪开身体，“有点热。” 手上的藤镯像一条小蛇一样游回奈落的身体里，他沉默良久才问：“井的那头是个很有趣的世界，但你要帮犬夜叉收集四魂之玉？” “本来也没想帮他，但你不是威胁我来着，说什么用四魂之玉修复灵魂、变成完全的妖怪要杀我之类的话。” 日暮环模仿出记忆中奈落的语气，然后笑眯眯地用火焰点燃奈落的白色皮毛，提议道：“那不如干脆让四魂之玉实现犬夜叉的愿望怎么样？” 白色的兽皮一如既往的好烧，瞬息间就露出空无一物的内里，青年撩起袖子直接将手探入火中拿回藤镯，有些报复性地捏住上面那只眨巴眨的红眼睛：“你继续藏头露尾的话，我就该走了。” “你的耐心未必有些太差了。”奈落依旧没有放弃那身白色狒狒皮，声音自日暮环身后传来。 藤镯幻化成独眼的蛇，被青年修长的手指捏住尾端，扭动挣扎无果后，软踏踏耷拉在手腕上眨动那只红色的眼睛。 日暮环用手指拨弄它，小蛇不堪其扰地钻进袖口里盘起来装死：“你已经看完那些记忆了，没必要把它收回去。” “你在作弄他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也是我的一部分？”奈落发出一声叹息，重新坐到日暮环身边，就看到青年蠢蠢欲动的手指，警告道：“别再烧了，我的妖力可不是浪费在这种事上面的。” “摸摸而已，这么小气。”日暮环把手腕晾出来，“看我把他养得很不错吧，把你的灵魂再分过来一点怎么样？” 奈落从狒狒皮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再次圈住日暮环，强大的妖力灌进那只独眼的藤镯上，那枯枝编织的藤镯只有一圈的主枝上延伸出更多的枝条，如触腕似的钩织圈连在一起紧紧缠在青年白皙的手腕上。 它不知节制的收紧在皮肤上留下红痕，日暮环给了那只红眼睛一弹指，身旁的奈落发出一声闷哼，那藤镯才骤然松开。 “你是不是在存心报复？” “这句话该我问你。”奈落的手缩回白色的皮毛下，离开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还对青年解释了一句：“给你再多，我会压制不住那个人类意识，我不可能让他掌管这具身体。” 这句话来得突兀，日暮环坐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才恍然意识到：“你该不会是在介意五条悟说你弱吧？” 奈落离开的身形一顿，冷冷道：“我怎么可能和一个人类计较。” “也是，毕竟五条前辈确实很强啦。”日暮环说着，能清晰感觉到手腕上的藤镯在缓缓收紧，“但你是因为身体和灵魂分裂不完整……” “对哦！”日暮环从后方抓住奈落的皮毛，后者因不设防被他拽了个正着。 “你……” 虽没被连带着摔倒，但整张狒狒皮被扯下来大半，露出一头如海藻般倾洒的黑色长卷发，以及一张精致到能打九分的脸。 扣一分不为别的。 实在是因为再帅气的脸，也遭不住一只眼睛没有眼球，扁平软塌的眼皮下是空荡荡的眼眶。 “你可以试试将属于人类的意识分离出去……”日暮环话还没说完，手里绵软的触感骤然一空，半妖同来时一样又如风消失。 日暮环指尖捻动，“干嘛不等人把话说完？” “已经知道了。”长出更多枝丫的藤镯像一团被卷在一起的蛛网，那种红眼睛被簇拥在正中间，像一只腹部是眼球的红蜘蛛。 还会说话。 更掉san了。 日暮环把袖子拉下来，盖住奈落：“你这个样子走在我学校，是会被祓除的。” 红蜘蛛的声音在袖子里闷闷地传出：“我只是个式神而已，随便长长怎么了？” 他是在记仇吧？ 这个半妖绝对是在记仇吧？！ 11、第十一章 日暮环回到枫小屋的时候，躺在地上和七宝抢饼干吃的犬夜叉鼻尖耸动，用仿佛找到了把柄一样的语气质问：“你去见的是谁，这么浓的妖怪味道，戈薇知道你在这边还有认识的妖怪吗？不带我们认识一下，小心以后被我和戈薇杀死了哦？” “知道就知道呗，那咋了。”日暮环根本不吃这套，甚至坦荡地说：“要是你们以后能杀死那个妖怪，对我来说也没有坏处。” 七宝抱紧饼干瑟瑟发抖，心里再次坚定和犬夜叉的猜测，这个男人果然和善良的戈薇完全不一样。 一行在枫巫女家蹭了一顿中饭才上路，正如日暮环所说，他的脚程很快，原来和戈薇一起要走两三天的路程，只用了一个下午。 在夜幕完全落下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之前完全没有去过的新城池。 这座城的城墙砖块大小整齐崭新，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都种满了琳琅满目的鲜花，在月光下随微风摇曳。 美轮美奂。 “阿嚏。” 日暮环站在城外感受了一下，“这一代好像没有四魂之玉的气息啊……” “阿嚏、阿嚏……” 日暮环：“你们两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打喷嚏，就算是妖怪也会花粉过敏吗？” 七宝用尾巴堵住口鼻，闷闷地说：“我以前可从没有这样。” “并不是花粉，有一股很浓的香味。”犬夜叉用袖子遮掩他嗅觉过于灵敏的鼻子，“既然这里没有四魂之玉碎片的力量，就赶紧离开吧。” 闻言，日暮环才想起来询问：“之前你们晚上都是怎么度过的？” “走到哪累了晚上就睡在哪吧。”犬夜叉转头观察日暮环，终于意识到这兄妹两的差别，语气失落地描述：“你完全没有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那个加水就能吃的忍者食物也没有是吗？” “没有。” 七宝蜷成一团缩在犬夜叉肩膀上，打了个喷嚏：“戈薇的哥哥你不会饿吗？我的肚子、阿嚏、已经空荡荡了。” 被提醒后，日暮环才发现他们在天黑之前都一直在赶路，根本没有进食。 “我对饥饿感比较迟钝，那就去弄点东西吃吧，城里让你们不舒服我们绕过去上山怎么样？”日暮环借着月光，指向城另一头的一座山。 依山而建的城池将山上的瀑布引到城中，让山泉在城池中汇集后沿着人工水渠流淌，最后再汇入城外的一条大河中。 “只要不待在这里阿嚏，就好……”犬夜叉金色的眼睛里都已经积蓄上泪水，他蹙着眉头瞪视面前举着一个白色方块的日暮环：“你在干什么？” 日暮环心满意足把“快哭了”的犬夜叉照片保存下来，毫不心虚的欺骗五百多年前的老东西：“没什么，确认一下时间而已。” 犬夜叉知道自己应该是被骗了，但他没有证据。 一行人绕开盛放的鲜花，刚进山就看不到花，行进至半山腰都没发现有任何生物的痕迹，甚至连植被都开始减少，只有那股呛人的香气更加浓郁。 这下连嗅觉不灵敏的日暮环都能闻到，犬夜叉和七宝更是要被香晕过去。 “已经香到发臭了，连夜赶路吧，绝对yue……不要待在这里……”两只犬科妖怪是不打喷嚏了，现在已经开始直接作呕。 日暮环刚想应下，心跳却突然漏了一拍，“好像不能走了，这里的味道和花应该都是妖怪造成的。” “哈？”犬夜叉因为日暮戈薇总是在管闲事，但今天这个事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管。 穿着黑色制服的青年已经将弓弩绑在自己的手上，做出了战斗姿态：“我感觉到四魂之玉碎片了。” 犬夜叉脑袋都被臭得发晕，生理泪水遮盖住大半视线，正犹豫间眼前数道白光闪过，惊醒一看又是日暮环在摆弄一个白色方块。 “刚刚是什么？” 日暮环揣好手机：“我的战斗准备，你和七宝捂着鼻子躲好，我去解决。” “真的假的？”青年说的话犬夜叉从第一个字开始就不是很相信。 白发的狗狗半妖站在原地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把上衣脱下系在头顶阻挡大半呛人味道，用剩下部分包住七宝，“万一你死在这里，戈薇肯定会怪我的。” “咔嚓、咔嚓……” 白光再次闪过，犬夜叉额头青筋跳动：“你的战斗准备还没有做好吗？” 日暮环心虚地咳嗽一声，“现在好了，那我们上山吧。” 山顶是座新修建的神社，它凌驾在山顶瀑布的泉眼之上，深红色的鸟居在嶙峋的巨石间伫立。 “这上面完全没有植物。”犬夜叉的眼睛在夜间看得比日暮环清晰很多，他挥动袖子：“好浓郁的邪气……” 相比快炸毛的犬夜叉，日暮环的反应完全相反，他身上每个毛孔都舒爽地打开，任由邪气渗入身体里，满足他贪得无厌的胃。 这种舒畅在他打开神社仅有的神祠大门时结束，在原本应该摆放神像的位置挂着一个浑身扑满五颜六色蝴蝶的女孩，天井刚好让月光完全洒在她的身体上，斑斓的蝴蝶翅膀扇动，仿佛是女孩在闪烁如宝石的光泽。 细看下去，就会发现少女吹弹可破的皮肤在月光下接近透明，皮下的鲜血混合着腐化成水的脂肪呈现一种浑浊的粉色，甚至能看清正在腐败的内脏和骨头。 蝴蝶的口器钻进少女的皮肤不断吞咽吸食，一些没来得及吸收的液体顺着口器刺破的位置滑落至脚尖，滴落在神祠的木地板上，沿着缝隙往下渗流。 绝望、痛苦的负面情绪铺面而来，邪气就是以女孩为源头滋生的。 日暮环低声呢喃，“还好吸收这些尝不到味道，不然确实有够恶心的。” 犬夜叉问：“什么？” “她还活着。”日暮环对犬夜叉道：“你去救那个女孩，我把这里烧了。” 一下就被安排了任务的半妖莫名有些不爽，但没做多想挥舞着爪子上前驱赶蝴蝶。 毫无抵抗能力的蝴蝶被割裂了翅膀，少女整个软得像是一滩水，生怕把她掐破的犬夜叉接下后赶紧将其轻轻放在地板上。 蝴蝶被驱赶开，日暮环的弩箭就发射出去，咒力火焰将它们点燃成一片斑斓的火海…… “喂！你们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 神官打扮却抹着蓝色眼影的妖艳男人站在神祠外，他愤怒的眼神在落到日暮环身上时突然一亮，张开嘴露出一根细长卷曲的口器，“杀死我可爱的孩子们，那就用你美味的身体来补偿吧。” 日暮环射出一箭：“你说话好恶心，我有点不喜欢。” 那神官身后长出两片硕大的翅膀，拍飞弩箭的同时，沾染上火焰的鳞粉自翅膀上脱落，在月光下闪烁一片粼粼光点。 火焰被扑灭了。 又是没有灵魂的不可燃物。 就在日暮环叹气的同时，另一边犬夜叉却一脸呆滞地走向悬崖边…… “犬夜叉？” 七宝在这个时候捂住口鼻，用脚疯狂的踢犬夜叉的脑袋：“醒一醒啊犬夜叉，那边是悬崖！” “没用的，我的鳞粉闪烁的光泽能让人看到内心最渴望的东西，渴望到，甘愿为之赴死……”那个抹眼影的蝴蝶妖怪说话却意外带着神性，作为同行日暮环觉得这可以算进工伤。 可他再次抬头看对方时，竟然看到了一枚圆溜溜的球。 呃，或者应该是四魂之玉。 确实，日暮环承认，四魂之玉确实令人渴望，但是直径有一个人那么大的四魂之玉它真的合理吗？ 坏消息，确实渴望。 好消息，一眼假。 日暮环冲上前殴打这枚会还手的四魂之玉，拳拳到肉的结实感让他松了口气，但没一簇火焰都被鳞粉甩脱的感觉并不好受。 眼睛里看到的画面和实际上并不相同，这样打下去他完全破不开那硕大翅膀的防御。 硕大的四魂之玉飞到半空，大呼：“不可能，你明明应该沉浸在幻觉中，就像那个该死的半妖一样！” 日暮环惊觉忘记管犬夜叉，转过头就眼睁睁看着红衣半妖消失在悬崖尽头。 “半妖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摔死吧？”日暮环几步冲到悬崖边，骤然听见背后的破风声，躲开硕大的四魂之玉，强大的视觉冲击让他很是崩溃地按住眉心。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这枚四魂之玉碎片给我，我帮你杀了他。” 日暮环抬起手腕，赤色小蜘蛛螯牙摆动间再次说出要求。 蜘蛛吃蝴蝶，没毛病。 “你可以吗？” 但是这只小蜘蛛只有一枚眼球大小，要捕捉一人高的蝴蝶，会不会有点难度？ 日暮环说完立刻想起半妖们骄傲的自尊心，补充道：“我只是担心你灵魂不全，会受伤。” 奈落冷哼一声，跳下日暮环的手镯，迎风变大化为人形，海藻般散开的头发像蛛网四散开来，轻松围堵住蝴蝶妖的退路将其包裹成一个茧。 头发全部收回，奈落对日暮环命令道：“烧。” 这次淡紫色的火焰点燃茧，这次它顺利点燃蝴蝶妖的身体和灵魂，消失时在地上留下一枚碎片。 借着火光，日暮环看清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和服，上面有金线绣着蛛网花纹，黑色的长发披散着，微长的额发遮掩下露出仅有的赤红色右眼，像日本奇谭中会描述的那种引诱人的妖精。 日暮环觉得自己一定是看多了硕大的四魂之玉，现在看什么东西都眉清目秀。 他捡起地上的碎片，问：“我怎么给你？” “你离开之前我会让本体去找你。”奈落突然靠近牵住日暮环的手，后者呼吸微窒，在看到半妖缩小趴回到藤镯上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傻。 日暮环甩了甩脑袋。 就在这时悬崖下传来七宝撕心裂肺的叫声：“犬夜叉！醒醒，不要死啊！！！” 从悬崖上往下看，七宝变成了一个粉色气球漂浮在河水上，犬夜叉面朝下趴在上面。 成了一条货真价实的落水狗。 太阳逐渐升起，随着阳光照耀大地，那片盛开的花海已经全部枯萎。 12、第十二章 “然后那个女孩子呢？她还有救吗？” 一周的交换结束，兄妹两重新聚在家，一群人围在寿喜锅跟前听日暮环简单概括惊心动魄的第一天，在草太和家人捧场的惊呼中，日暮戈薇最关心的是那个被救下的无辜女孩。 日暮环：“我们后来去其他的城里找过医师，但……” “人类医师拿妖怪的毒素怎么可能有办法，吊着一口气也是折磨。”犬夜叉夹起和牛滚进蛋液，“再说她一心求死，帮她结束痛苦是我们唯一可以做的。” 日暮戈薇面露不忍：“可惜，我刚和硝子前辈学会了一点反转术式，要是我在就好了。” “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拯救太多人的，不要把那种东西当做负担。”日暮环从犬夜叉的筷子下抢过一块和牛，放到妹妹碗里，“我们后来才从附近的神社打听到……” 食腐蝴蝶妖得到四魂之玉之后习得强大的妖术，冒充神官欺骗城主，让城里的百姓上供少女当做祭品换取钱财食物。但无论是那些东西还是花海都是妖怪的妖术变化，在妖力散去之后沦为被尸体疫病浸染的死城。 沉默听了很久的五条悟锐评：“你们简直像前期不用探索、剧情全部跳过，打完boss都没记住名字的纯战斗党。” 对此无论是日暮环还是犬夜叉都无言以对，但后者嘴比较硬：“反正是手下败将，要知道他的名字干什么！比起这个环也太没用了，好不容易打死蝴蝶怪物却被不认识的妖怪抢走四魂之玉碎片。” “被熏晕的家伙没有资格说我。”日暮环掏出手机，“说起这个，我这有限定cg[1]。” 日暮戈薇和草太都凑到手机跟前，看看屏幕再看看狼吞虎咽的犬夜叉，前者一把捂住准备起哄的弟弟的嘴，问：“能洗出来给我吗？” 这可不能让犬夜叉看到，否则他非砸烂这个手机不可。 兄妹两打着坏主意，而某只涉世未深的狗打了个冷战，警惕看过来。 日暮戈薇立刻合拢手机，转移话题：“没想到短短一周，你们竟然还找到了两片四魂之玉碎片，真是辛苦了。” “四魂之玉碎片，可以给我看看吗？”五条悟这次之所以跟来，就是因为对戈薇所说能穿越时间的食骨之井感兴趣，可无论他的眼睛怎么看都无法看透食骨之井穿越时空的秘密。 现在只好退而求其次，观察一下这个传说能实现愿望的东西。 犬夜叉闻言立刻警惕地看向同样白毛的家伙。 虽然鼻子闻到的气味一直告诉他，这就是普通的人类，但对方每次看过来的时候都会让犬夜叉的毛从根部炸起来。 从味道就知道，这个人很强。 “放心啦我很强的，想实现的愿望自己都办得到，才不会和弱者抢许愿的机会。” 其次，说话的攻击性也不低。 犬夜叉一根手指将妖刀铁碎牙弹出刀鞘，白发dk立刻压低墨镜，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看过去，“哦呀，小狗是需要人陪你玩吗？” 日暮环：“要打的话去远一点的地方打，神社里都是老古董了，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日暮戈薇胳膊肘拐了一下哥哥，立刻缓和气氛，将四魂之玉碎片递过去一枚，再顺手安抚大狗，“别生气犬夜叉，五条前辈不是坏人。” 日暮环附和：“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个哑巴。” 五条悟：“环君到底是哪边的？” 日暮环手指捻在一起，表情相当势利：“那就要看悟少爷的诚意了。” 五条悟苍蓝色的眸子里的光和四魂之玉碎片交相辉映，但很快他就丧失了兴趣随手一弹，四魂之玉碎片落回日暮戈薇手心中，“在我看来这仅仅是一个压缩高浓度咒力的容器，勉强算一个高级经验瓶。” “毕竟这只是一枚碎片，想要实现愿望大概还是得完整的四魂之玉吧。”戈薇收好所有的碎片。 “那戈薇的愿望是什么？”五条悟撑着下巴，“毕竟你去高专学习，也是为了有更强大的力量来收集这些碎片吧。” 日暮戈薇：“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因为我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就应该为此负责而已。” “诶……好正义。”五条悟兴致缺缺。 草太举起手：“那就许愿有很多钱！” 犬夜叉的拳头落在小学生脑袋上：“你在用什么低俗的愿望浪费宝贵的机会，再说了四魂之玉应该是本大爷的！” 日暮爷爷在这个时候插嘴：“四魂之玉还是应该封印起来吧，毕竟传说它在实现愿望之后会消失，伺机等待乱世再次出现。” 日暮环的筷子戳在碗底，没由来的想起常做的梦。 戈薇会许下那样的愿望吗？ “环？环君！”五条悟用筷子在日暮环面前摇摆，“怎么了，叫你好几次都没听见，只是休息了一周就完全丧失警惕心了吗？” “在家要什么警惕心。”日暮环回神，在和五条悟对视时才发现，对方一直开着术式。 五条悟摘下眼镜，夸张摆出pose，“对，你终于发现了，我最近有在尝试长期开着术式，以此来锻炼控制咒力消耗的速度。” 日暮戈薇：“硝子前辈劝过你不要这样哦，等把脑子烧坏了就迟了。” “没事，我很强的，这种程度只要休息一下很快就能恢复的。” “戈薇在高专和硝子前辈关系很好嘛？竟然还学会了反转术式，该不会是听懂了她的教学吧……” 戈薇双手合在胸前感谢道：“还要多谢五条前辈发现我的咒力和硝子前辈有些相似，才让我跟着学习。” 五条悟点头，用筷子指着日暮环：“这个事你得负全责！” 日暮环：“？” “本来硝子就不觉得自己的教学方式有问题，现在更觉得我和杰愚钝。”五条悟一摊手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话音一转：“但实在想不到你们兄妹两的咒力竟然这么两极分化，难道这就是双生子的诅……” 日暮环打断他，“足够明确的两极分化也是双胞胎才能拥有的特质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 “也是这么回事。” “我吃饱了。”日暮环放下筷子，“五条前辈，我们也差不多该回东京了，在那之前要不要买一点特产。” 其实还没有吃饱的五条悟抬起头。 “比如只有本地人才知道味道最好的伊豆盐焦糖布丁之类……的。” 五条悟立刻：“多谢款待，时间确实不早了。” 爱吃甜食的人未必也太好拿捏了吧！ 两人分别提着几盒布丁回到高专的时候天才刚刚黑下来，有着多年假装成年人经验的日暮环深谙人情往来，分别把土特产送给了高专的同学。 在看着日暮环提着最后一盒布丁去找夜蛾正道的时候，五条悟看着手里自己买的两盒布丁，后知后觉好像吃了亏。 东京从六月开始正是进入夏季，随着初夏气温逐渐升高，人类的情绪随着季节变化和各种压力变得格外明显，负面情绪滋生大量的咒灵，整个咒术界都忙碌起来。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刚结束一个二级任务，向驾驶座上的辅助监督打听：“环君最近在忙什么任务，我已经很久没在学校里见过他了。” “日暮术师吗？从五月底开始他几乎是不挑等级地在完成任务，好像是为了一级考核的资格努力。” 在咒术界，成为一级咒术师的考核一年仅有两次，分别在七月初和十二月末，考核资格除了最少需要两位高级咒术师的推荐之外，还需要一定数量的任务成绩。 七海建人眉头一跳，“他想要一年级就参加一级考核？会不会有点太卷了。” 这位辅助监督和日暮环打交道不多，但任务数据是联网的，只要查一下就能看到：“日暮术师现在以平均每天祓除三只咒灵的速度在完成任务，有点当年夏油术师的感觉了。” 灰原雄一听夏油杰的名字，立刻感觉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夏油前辈和环君都在努力，我们怎么可以懈怠！” “但是现在……” 七海建人心生不妙，劝阻的话音未落，灰原雄已经从辅助监督那里要来新的任务：“下一个出发！” 有时候真的会想把灰原雄的脑子打开看看，究竟得乐观成什么样才能高兴地上班？！ 没想到自己成为榜样的日暮环正在和奈落合作，用火焰将眼前的一级咒灵燃烧殆尽，怨念的灵魂满足自己毫无止境的饥饿，再将咒力分给后者温养灵魂，完美达到一咒灵两吃的绝妙平衡。 在去过一次战国时代后，日暮环有种莫名想要变强的紧迫感：“这个任务完成，我就满足参加一级咒术师考核的资格了，拿到一级资格就可以接特级任务。” “特级有什么不一样？”奈落圈住日暮环的手腕，在帐完全消失之前化作藤镯上的小蜘蛛式神。 明明现在已经能毫不费力且熟练地变化人形，可他还是更愿意用一只蜘蛛的样子待在日暮环的手腕上，并恶劣地在所有人面前装一只性格凶悍的蜘蛛式神。 他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仔细思索片刻后馋嘴似的舔舔嘴唇，“没有遇见过，但既然叫做特级，应该比一级咒灵更好吃吧？” 13、第十三章 “日暮术师，醒醒，我们已经到了。”辅助监督把汽车停在作为考场别墅跟前，呼唤在后座上昏睡的青年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把求助的视线落到了这次共同执行任务的咒术师身上。 一级咒术师日下部笃也叹了口气，拉开后座的门，“喂，小子，装睡也不能逃避考核。” 青年肤色白唇色淡身上唯一算得上浓郁的颜色只有那头自然卷的头发，睡得很熟一动不动，胸口起伏也不明显，乍一看更像是死了。 日下部笃也用随身携带的太刀刀鞘去戳青年的肩膀，在还未碰到时就被一根藤条利落抽开。 “啊，到了。”日暮环睁开眼就看到奈落耀武扬威挥动触手，赶紧一把抓住它往袖子里塞，“抱歉，我家孩子有点没礼貌。” 早就听闻东京高专一年级的日暮环养了一只脾气很差劲的式神，日下部笃也没多计较，走流程道：“赶紧起来祓除咒灵，先说好我只是考核人员，一旦我出手就意味着你的考核失败。” 日暮环下车伸了个懒腰，应下：“好的，那待会就麻烦您稍微站远一点了。” 辅助监督将帐落下，日下部笃也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差点被肆无忌惮的火焰燎了眉毛，才终于明白青年所说站远点什么意思。 和青年表现出来的和善不同，他的火焰霸道得多，在发现咒灵踪迹之后就欲燃愈烈。 短短十几分钟，火焰伴随着帐的消失也尽数熄灭，只是闹鬼的高档别墅现在只剩下几面承重的混凝土墙仍立在原地。 考核结束。 “恭喜你，等高层审批下来，你就可以领到一级咒术师的证件了。”日下部笃也像监督提交考核评价后，突然向日暮环搭话，“打听一下，你们高专的一年级多少人？都是一级咒术师吗？” 看到日暮环有些意外的表情，日下部笃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一把头发：“我前几天向高专投了教师岗的简历，没想到你才一年级就这么厉害了……” 那个一直在咒术界备受关注的六眼不说，突然冒出来的天才[咒灵操术]，现在连刚刚进入咒术界两个月的一年级里都新鲜出炉一个一级。 他真的要去这种地方当老师吗？ “除了我有两个，他们暂时是二级。” 好在日暮环的答案让他松了口气，“那还好，这两年高专人才辈出啊。” 自来卷的黑发青年打了个哈欠，往常拈手即来的客气寒暄现在却提不起劲，草草带过这个话题后钻回监督车后座，倒头就睡，“辛苦，麻烦送我回一下高专，谢谢。” 日暮环最后都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怎么回到宿舍的，只是再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黑，手机上显示晚上七点半。 “你睡了一天，最近总是嗜睡，怎么回事？”奈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坐在了床边，电视屏幕频闪的灯光将他妖艳的脸照得鬼气森森。 “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看电视要开灯，对眼睛不好。” 奈落只当做耳旁风：“我是妖怪，眼睛不会瞎。” 日暮环扫了一眼他缺失的一枚眼珠，不多做评价。 起来走了两步，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但量了个体温也很正常，“难道是最近邪气吃太多了，虚不受补？” “那你再休息一天，晚点去找鬼蜘蛛也没什么要紧的。”说着，奈落把视线挪回电视上，认真观看正在播放的《机动战士x达》。 你最好不是为了看动漫不想回去。 “没关系，我把特产收拾好就出发。”一边往包里塞东西，日暮环在等身镜里看到自己身上带了点灰尘的制服，抱怨道：“怎么不帮我换身睡衣，前两天刚换的床单……” “我给你换？”奈落冷笑，“和别人说我是你式神习惯了，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日暮环换了套干净的制服，完全是敷衍的语气：“嗯嗯嗯，哪敢麻烦奈落大人。” 奈落：“真不知道你每套衣服都一样有什么可换的。” “给我向全世界最省心的制服道歉。”日暮环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黑，摇摇晃晃被奈落从身后扶住。 “你这样真能回去吗？” 日暮环靠着他借力，缓慢眨眼：“我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可能是戈薇出事了，更该尽快赶回去。” 奈落一只手环住日暮环的腰，尚且处在发育期的高中生只到奈落肩膀，随着他说话低头的动作，似海藻般的长发扫在日暮环脸上…… 夏油杰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向来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在确信自己看到什么后突然关上门退了出去。 “怎么了？”日暮环听见动静，他转过头看向门边，眼睛才渐渐恢复光明。 奈落神色淡然：“有人开门……” 随着他的话音宿舍门再次被打开，这次一起出现的还有五条悟。 五条悟没戴墨镜，一出现就术式全开，苍蓝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到高专结界内部的？” 明显是成年男性的陌生人一头蓬松的黑色长卷发，在脑后半扎一个马尾，单薄的白色和服根本遮不住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此时用一种极为亲密的动作将他们未成年的学弟搂在怀里。 这怎么行？！ 直面五条悟术式的奈落理所当然将这种视线当做一种挑衅，尤其是他本就讨厌这个白毛，身后立刻出现几根细长的藤条。 日暮环挡住五条悟：“虽然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现在肯定是误会，不要在宿舍打架。” “你的式神？”六眼记得那些藤条，突然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杰说你把男朋友带进宿舍了。” “我明明说的是陌生男人。” 日暮环差点没跟上两人的思路：“感谢对我感情生活的关注，但不好意思要让你们失望了。” 五条悟颇为失望地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担心兄弟找不到对象，但更担心兄弟找到对象。 夏油杰笑着岔开话题：“听说环君一级咒术师的考核过了，悟想来恭喜你。” “那就谢谢前辈们了。” “过一级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是杰非要来看看你。”五条悟退到走廊，依旧没有关上六眼，“一段时间不见看起来变强了很多嘛，你的小蜘蛛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妖怪和咒灵的底层逻辑虽然相似，但最终得出来的结果表现又不同，这种差异不好编，日暮环干脆直接造谣：“一直都可以，但他比较害羞。” 男人被略长额发掩盖半张脸，只露出的一只赤红色的瞳孔里哪有半点类似害羞的情绪。 奈落评估现在的自己依旧不是五条悟的对手后，重新把视线落回日暮环身上，“现在走吗？” 五条悟不乐意了，“诶！要去哪？过了一级考核难道不该请关照你的前辈们吃一顿大餐吗？” 日暮环把话还给他：“理所当然的事情有庆祝的必要吗？” “杰——你看他！”五条悟一副西子捧心模样，矫揉造作掐着嗓子说：“一直疼爱的后辈找到新的朋友之后，就开始要开始冷落我们了……” 夏油杰引经据典附和，“这是不是叫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是这么用的吗？等我回来再请你们吃饭行了吧。”日暮环拽着奈落的手腕，制止他打算回到藤镯的动作，“我高强度工作之后申请了调休，打算回家去看看戈薇而已。” “好吧，代我向戈薇问好。” 两人和日暮环告别后，夏油杰才有些不确定地询问：“悟，环看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是有一点，莫非……是我们真的打扰到他们了？”五条悟带好墨镜，完全不负责任的猜测。 “不可能，我说过吧，环君是那种很封建的类型。”夏油杰将之前看到的画面甩出脑袋，“我比较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了，但一级的考核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环君很强的，如果不是无下限非常克制他，就算是我也得很小心。”五条悟从第一次见到日暮环开始评价就不低，“但是没想到他和戈薇竟然是双生子，上次差点在戈薇面前差点说漏嘴了。” 双生子，在咒术界被视为“凶兆”，双胞胎只能共用一份咒力，只有其中一方死亡之后才能解放力量。 这本身是一种诅咒。 夏油杰惊讶：“悟，你长大了，竟然能意识到说话是需要体谅他人的。” “是我经常说实话伤害到你的自尊心吗？那真是不好意思，毕竟我就是一个品性直率的男人。” 高专里发出巨大的爆破声时，奈落正背着日暮环走出高专半山腰的结界，后者看了眼在夜色里爆发出的苍蓝色光芒，不用多想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又打起来了。 日暮环伸着脖子瞧：“不会是在宿舍打起来的吧？我有两张银行卡在宿舍没拿，到时候补办很麻烦的啊……” 他话还没完全落下，脑袋便一沉，砸在奈落肩膀上。 奈落动作一滞，脚下突然出现一片羽毛，将两人乘风托起。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奈落很难对日暮环产生什么恶感，或许开始只是互相利用的交易关系。但来到这边的世界后，后者不仅在温养他灵魂这件事上毫无保留，甚至会主动教他怎么使用科技产物和习惯现代生活。 上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还是…… 桔梗。 14、第十四章 日暮环是在一间空荡荡的和室里醒过来的，十八叠的榻榻米房间正中铺了一床柔软的褥子，明亮的月光从障子外透进来，让他勉强看清自己的处境。 身上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已经消失，力量也重新回到身体里，这种安稳的感觉就好像以前待在戈薇身边一样。 是奈落带他去找戈薇了？ 这时候日暮环才惊觉手腕上空荡荡一片，他猛地坐起身，一枚四魂之玉碎片从他胸口滑落到被褥上。 他的咒力熟练地顺着流淌进碎片中，再自碎片而出回到他的身体，仿佛血液在经过一个不可或缺的器官。 室内隔扇在这个时候突然拉开半人宽的缝隙，一只赤红色的眼睛自内与日暮环对视：“你和四魂之玉是什么关系？” 日暮环将碎片拿在手里把玩，将碎片抛起又接住，“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好像可以确定了。” 碎片就如同冰晶一般在青年掌心融化，下一秒又重新凝聚在他面前：“它应该是我的一部分。” 难怪之前觉得日暮戈薇有哪里不同。 此时此刻日暮环才意识到，如果他就是四魂之玉，那么对戈薇天生的保护欲，本质上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的一部分。 能够无限制吸收邪气、拥有实现愿望交易灵魂的生得术式也就说得通了。 但他理应是个人的。 普通人类的身体，拥有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就连六眼都没能看出不对。 隔扇后的半妖得出结论：“你确实是个人类，但灵魂诞生于四魂之玉，你没办法长时间与它分开。”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日暮环把碎片抛出，“你看起来很想要这枚碎片，鬼蜘蛛先生。” 隔扇在这一刻完全打开，身穿藏蓝色和服长发男人拥有一双完整的红色眼睛，他单手接住四魂之玉碎片：“你怎么分辨的？” “灵魂不同。” 日暮环从被子里出来伸了个懒腰，他身上被换了一件纯白和服睡衣，“奈落被我带去现代之后，鬼蜘蛛肮脏的灵魂应该更符合四魂之玉的喜好，现在能占据上风也很正常，你大概并不想让他重新回到你的身体里吧。” 鬼蜘蛛摸了摸自己右眼，“半妖本就是残缺，这只眼睛看不到东西，他不回到这具身体里我的力量会更加弱小。” “随你，但你们的灵魂力量现在差异只会更大，重新融合不是完全被封印就只剩下被他吞噬这一个下场。”日暮环居高临下看向这个和奈落长得一模一样的半妖：“你应该也知道吧。” 鬼蜘蛛冷笑，“四魂之玉更喜欢邪恶的灵魂，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赢？” 日暮环用关爱的眼神看他：“那你之前赢了吗？” “或许我应该早点杀了你。”鬼蜘蛛提起刀走进房间，一步步靠近。 “够了，住手。”房间另一边的隔扇打开，独眼的奈落跪坐在原地，身上和服凌乱双手吊高，缠绕着一层层蛛网似的触手，不断被汲取妖力。 日暮环看到美人落难，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手机，才意识到被换了衣服，“可惜。” 和五条悟待久了，日暮环自认为自己的缺德应该是被影响到，看到奈落生气的表情才找补道：“怎么搞这么狼狈？” 奈落闭了闭仅有的右眼，讲述融合记忆后才知道的信息：“里陶将桔梗复活了，鬼蜘蛛的意识在见过桔梗后，抢夺了我的身体。” “抢夺？当初我将灵魂交易给妖怪们，就是为了得到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这本就该是属于我的身体！”鬼蜘蛛扬起刀刃朝日暮环劈下。 后者就地翻滚来到奈落身边，“那么这位里陶是？” “鬼女里陶，一个能用墓土和鬼术复活已死之人的人类，妄想复活桔梗帮她找四魂之玉，现在已经死了。” 但桔梗确实被她从亡灵国度拉回，拖着墓土制作的身体靠吸收死魂在人世间苟延残喘。 日暮环拍手，劝导鬼蜘蛛：“那不皆大欢喜吗？你现在可以去追求桔梗了。” “那个巫女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丑陋的灵魂。”奈落说完立刻被一根枝条贯穿心脏，发出吃痛的痛呼。 “你说你现在惹他干嘛？”日暮环扔出一点火星，那灼烧灵魂的痛楚让鬼蜘蛛心有忌惮，立刻收回蛛网。 触手抽离，奈落在日暮环的咒力支持下修复好身上的伤口，抚平和服上的褶皱，“他不敢吞噬我，好不容易见光的老鼠，怎么敢让主人回家。” “那你还被他捆着吸，我之前给你的咒力都快没有了。” 通过生得术式建立联系的灵魂状态在日暮环眼中一览无余，站在他身边的奈落虽然虚弱残缺，但灵魂中已经没有了人类的部分。 鬼蜘蛛有意识排斥属于奈落的灵魂，后者也渴望独立出来成为完整的妖怪，竟然让原本交融的灵魂在此时泾渭分明。 看到这样的结果，日暮环真诚恭喜道：“好消息，你现在已经从半妖变成了残疾的妖怪！” 奈落：“……” “完整的妖怪又如何，你现在是何等的弱小。”鬼蜘蛛闻言却笑起来：“不过是我不要的部分，现在我才是奈落。” “轰隆！” 就在这时，寂静的房间外突然想起怪异的轰鸣，脚下也传来诡异的震动。 鬼蜘蛛随手扔掉太刀，身形消失在隔扇后，唯有话音还在房间里回绕：“好戏开场了，杀死你这种事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你该亲自为五十年前杀害桔梗而付出代价。” “奈落，做好觉悟吧——”熟悉的声音伴随清脆的弦音，破风声穿透障子，冲着日暮环而来。 破魔之箭？ 日暮环踹开身边的奈落，借反作用力朝另外一边倒下。 落空的箭矢几乎半支都插进榻榻米地面，上面凝聚的咒力像一枚小型炸弹一样爆开，摧毁整个和室。 浓郁的瘴气在瞬间被净化一空，日暮环连连退了几步才躲开波及，挥开眼前的扬尘才向箭来处看去。 日暮戈薇手中的和弓弓弦还在颤动，她紧接着再次搭箭瞄准过来，在看到烟雾中的人身量小了一圈时怔愣一瞬，箭已经从手中飞出。 日暮环再次翻跃躲避，连忙出声制止：“等等，戈薇！我是环。” “环？” “奈落在这边！”犬夜叉叫喊着朝奈落伸出爪子：“散魂铁爪！” “别——”日暮环来不及阻止。 本就被吸走妖力的奈落不敌犬夜叉，躲避间依旧被从肋骨处抓伤，扯烂上半身的和服。 日暮环立刻上前踢飞犬夜叉伸出的第二爪，接住被打飞的奈落，被连带着砸进建筑垃圾里。 犬夜叉仿佛被背叛，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环？你为什么在这里？” 状况外的法师和除妖师看过来，“环是谁？” 日暮环穿着一身素白的和服，半长的卷发披散在脑后，把用咒力护住的奈落挖出来，“回来。” 奈落当机立断变回小蜘蛛躲回日暮环手腕上。 犬夜叉捡起铁碎牙，妖刀变化后带着强大的威压指过来，“环为什么要保护奈落？” “他不是你们要找的奈落。”日暮环躺在废墟里，指着里面道：“戈薇，感受四魂之玉的方向。” 日暮戈薇立刻射出一箭，穿过建筑层层叠叠击中一个男人的肩膀。 “什么？”隐藏在暗处的鬼蜘蛛未曾料到这个发展，用瘴气与破魔之箭对撞，却没能抵抗住分毫。 破魔之箭在射中后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直接将鬼蜘蛛的身体炸穿，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脑袋。 “犬夜叉，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他们的话吧？”鬼蜘蛛的脑袋隐匿于深紫色的瘴气中逃离，城池上方只留下恶狠狠的回音：“当初杀死桔梗的就是他。” “琥珀——” 随着鬼蜘蛛的逃跑，一个身上携带四魂之玉的少年悬浮在半空中。 日暮环翻身上屋顶，投掷出手腕上的小蜘蛛，“去把他抓回来。” 只见半空中奈落变化出人形，在瘴气的毒风中心扔出一张蛛网，将少年拽到日暮环身边。 众人头顶的鬼蜘蛛冷嗤一声，刮起更大的飓风，他的身影和整座城池都随风消逝。 瘴气散去太阳恰巧升起，七宝指着空荡荡的山野意识到：“原来这个城堡都是假的啊！” “环！”犬夜叉将铁碎牙抗在肩膀上，瞪视被奈落的蛛网护住的青年：“到底怎么回事？” 日暮环将咒力分给奈落治疗伤口，朝众人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环哥，你怎么会到这边来？”日暮戈薇手上依旧拿着弓，语气警惕，“你真的是环哥对吧，为什么要救治奈落这种渣滓。” “是真的，我昨晚上休假从东京赶回来的，出现在这里是一点意外。”日暮环站起身拍掉灰土，纯白的和服在地上划得破破烂烂，“至于救他，是因为勉强也算是我的所有物吧。” 日暮戈薇立刻反应过来：“所有物是指什么？那个式神？” 犬夜叉鼻尖耸动，“式神？我不会闻错，他身上散发着和奈落一模一样的臭味！” “非要说的话，他确实是奈落的一部分。”看清犬夜叉眼中的杀意，日暮环将奈落挡在身后，“我不介意你们去杀鬼蜘蛛，但这个不可以动。” “鬼蜘蛛？” 日暮戈薇：“是那个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妖怪的鬼蜘蛛吗？他不就是奈落？” 犬夜叉提着刀就砍：“我才不管，他既然是奈落的一部分，就应该去死。” 奈落的背后伸出数根触腕，拍开铁碎牙，“就凭你，杀不了我。” “一定要打的话，就先和我打吧。”日暮环一把将奈落拉回来，淡紫色的咒力自他身上冒出，高温令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犬夜叉喉咙间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你不要真的以为你是戈薇的哥哥，我就不会对你动手。” 日暮环一只手抓顺凌乱的黑发，另一只手抬在身前，微微勾动手指，“来吧，我刚好又有点饿了。” 15、第十五章 “犬夜叉坐下！” “嘭——” 犬夜叉趴在地上哀嚎：“为什么啊！戈薇！” 日暮环的咒力收回，翻了个白眼：“戈薇，你未免也太宠着这个家伙了吧。” 日暮戈薇也寸步不让站在犬夜叉身前，“应该是环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才对！” “琥珀！”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僵持的兄妹两人，她被穿着藏蓝色袍子法师打扮的男人搀扶着。 “珊瑚你的伤很严重，还是不要随便移动得好。”日暮戈薇这下顾及不上犬夜叉，再三警告不准打架后，开始给珊瑚疗伤。 日暮环瞥了一眼蹲坐下后就一直盯着他低吼的犬妖，故意撇着嘴挑衅：“戈薇，你不能给他栓个绳子吗？遛狗不牵绳是很没有道德的行为哦。” 日暮戈薇瞪过来：“你也给我适可而止！” “嗨……”日暮环应声斜眼看天，满脸无辜地对身边的奈落做口型：“可怕捏。” 犬夜叉：“戈薇，环说你坏话！” “你几岁啊！” 七宝路过在一旁补充：“不知道，反正我四岁的时候就不和爸爸告状了。” 犬夜叉的拳头邦一下落在小狐狸团脑袋上，七宝嘤一声跑到戈薇身边：“戈薇，犬夜叉打我！” “犬夜叉，坐下。” 日暮环：“……” 奈落：“……” 戈薇的反转术式用得比日暮环想象中还要熟练得多，珊瑚身上遍布的伤痕很快就结痂脱落，变成新生的浅粉色皮肉。 “帮我看看琥珀，他刚刚好像恢复意识了。”珊瑚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抓住戈薇的双手：“拜托你，救救他！” 日暮环蹲在另一边，他在七宝身边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萌物：“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不如先来救这只小猫咪。” “不可能，他还有心跳，他还活着。”叫做珊瑚的除妖师趴在少年胸口，听着缓慢的心跳，喃喃自语。 “鬼蜘蛛用四魂之玉碎片吊着他的一口气而已，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生机了，就算是反转术式对他也没有任何用处。” 纵使听到这种话，日暮戈薇也不可能完全不尝试，但直到她将反转术式用到力竭，少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珊瑚将琥珀抱在怀里，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尘淌出两条狼狈的痕迹，她的嗓音都已经嘶哑，依旧不断用期待的语气询问戈薇：“真的没有用了吗？” 日暮戈薇一直都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女孩，泪水也已经在她眼眶里打转，哪怕她的手抬起来都在颤抖，还是说：“我再试试。” “已经可以了，咒术用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日暮环上前压住少女的手，不再允许她使用反转术式去治疗一具尸体。 “环哥！如果是环哥的话一定有办法救琥珀的对吧！”日暮戈薇一把反手抓住兄长的手腕，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们也有弟弟，如果是草太、是草太的话，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想要救他的……” “啧。”日暮环咋舌，他有些暴躁的挠了两下头发，看向珊瑚，“你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吗？” 珊瑚茶褐色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她毫不犹豫地说：“是的，就算是要用我的命去换琥珀，我也愿意。” “这个时代的妖怪同样诞生在负面情绪和死气之间，四魂之玉看起来像是亦正亦邪的东西，依旧更为倾向邪恶的力量壮大自身。”日暮环伸手触摸少年背后的四魂之玉碎片，上面淡淡的邪气全部如找到归属一般被纤细白皙的手指吸走。 法师打扮的男人震惊地说：“四魂之玉被净化了？戈薇的哥哥也有净化能力吗？” 但他明明感觉和一身圣洁气息的戈薇不同，这个青年浑身都散发着不亚于奈落的邪气。 日暮戈薇解释：“并不是，和我的净化能力相反，环哥的能力是能吸收所有的邪气，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负面能量被称作咒力，可以理解为诅咒的力量。” “鬼蜘蛛的设计，是为了让你们的灵魂在磨砺中生出怨恨，有执念的人才会因为各种欲望献祭上灵魂。”日暮环做出要取下四魂之玉的动作，问道：“若我的目的一样是你们的灵魂呢？” 珊瑚几乎是下意识拍开日暮环的手，拢住琥珀保命的那枚四魂之玉：“只要我的不够吗？” “我的力量只能作用于属于我的灵魂，换句话说你的灵魂才是添头。”日暮环看到戈薇有些严肃的神色，叹了口气，“不过放心，在你们的生命结束之前，我不会取走你们的灵魂。” “你知道我的生得术式的，让这位‘姐姐’自己思考吧，三天之后我才会离开，在那之前告诉我决定就好。”看到戈薇想说点什么，日暮环一把拎起七宝身边软绵绵的小猫咪放进她怀里，“先管管这孩子。” “云母……”七宝凑到近前，“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珊瑚终于从溺水一般的悲伤中抬起头，愧疚地看着从小到大陪伴在她身边的伙伴，“对不起，都怪我太自私了，又要辛苦戈薇……” “这说的什么话，云母也是我们的伙伴，这是我应该做的。”反转咒术将奄奄一息的云母拉回健康线，瘴气被净化后它仍然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瘴气里还有毒素，就算是巫女也没办法直接净化，需要找解毒的药草。” 说话的是众人怎么都想不到的奈落，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素色的和服上银线细密织出大片的蛛网图案，微微卷曲的长发在脑后半扎一个大马尾，浓密的发量铺满整个后背。 就算再怎么厌恶奈落，还是得承认这张雌雄模辩的脸惊艳。 但这份怔愣很快就被日暮环打破，他伸手去拽妖怪的长发，语气里全是无端控诉：“怎么只顾着自己换衣服，不给我一件？” 奈落那只赤红的眸子盯着他，认真道：“不也是你之前说要给你换睡衣的，怎么做了你还不高兴？” “那我的制服和手机呢？” 目光从城堡消散后的荒原上挪回，奈落打了响指。 无数蛛丝从青年脚底升起将他包裹，几息过后日暮环从内撕开蛛丝，重新打量起自己。 大约是见过神官的打扮，奈落给他准备的是紫色的单衣配同色的袴，外面套着白色的狩衣，细看狩衣上又银线秀出来蛛网纹样，别说配套的鞋子、就连他有些凌乱的半长发都被纯白的发带绑好。 刚刚都没反应过来，衣服就变好了？ 这也太方便了！ “这是蛛丝织成的衣服，比你那套制服坚韧得多。” 日暮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就不计较你把我手机弄丢的事了。” 一旁的弥勒突然对犬夜叉说：“我感觉这个奈落和我们追的那个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 犬夜叉：“哈？你鼻子聋了还是风穴瞎了。” 七宝爬到弥勒肩头附和：“奈落哪有这家伙一半好脾气，但我们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弥勒不知为何看日暮环有些不爽：“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能和别人谈灵魂交易的家伙，都不像是什么正派角色。” “说起来，戈薇哥哥和弥勒有点像诶。”七宝翘起脚，掰着爪子数：“穿着打扮、职业、性格，这个环比弥勒还要恶劣。” 犬夜叉突然惊觉，赞同道：“是哦，看起来就像个骗子的神官，和不正经的花和尚。” 弥勒打断他：“是法师。” …… 心思各异的一行人在附近的一座村落暂时歇脚修养，犬夜叉一看到奈落就应激狂吠的反应，让戈薇决定单独带他去给云母找草药，留下其他人照顾受伤的云母和琥珀。 屋子里，珊瑚煮着汤，日暮环在边上刨萝卜，均匀切成小块扔进锅里，法师盯着自己的风穴发呆。 几十年前弥勒的祖父因为和奈落结下梁子受到诅咒，右手上被印刻一个风力强大什么都能吸入的风穴，随着年纪的增长风穴会不断扩大直到将宿主吞噬。 接着在延续在子孙身上，弥勒一族三代单传，他自然也为了这个诅咒四处奔走寻找奈落，所以他就直接问了：“我的诅咒，这个奈落可以解除吗？” “诅咒当然要杀掉本体才有用，我现在只是被弃置的分身罢了。”奈落明知道周围的人看到他的脸就浑身刺挠，却偏偏不愿意再回到日暮环的手腕上，大摇大摆用这张脸难受所有人。 显然被难受到的珊瑚在这一刻也下定了决心，她问：“如果用您的方法救下琥珀，他的意识还会被奈落、不，那个鬼蜘蛛控制吗？” “当然，在灵魂方面，能和我较量的东西还没出现。”日暮环小刀玩得利落，没有戈薇在身边的时候他似乎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恶劣，“包括那个半妖鬼蜘蛛。” 珊瑚郑重其事承诺：“我愿意献祭我和琥珀的灵魂。” 日暮环意外地说：“你看起来是非常疼爱弟弟的姐姐。不打算等他醒了亲自问问他的想法吗？” “不用。”珊瑚的手轻轻抚摸上琥珀的脸，“别看我的弟弟是个喜欢撒娇的爱哭鬼，但我知道他是倔强坚强的孩子。我其实并不希望他被仇恨裹挟，但在懦弱死去和亲手报仇之中，他肯定会选择后者。” “而我，会永远和他一起前进。” 16、第十六章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那个小孩的灵魂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那个驱魔师的？”夜色渐浓，屋子里那种姐弟团聚的画面并不适合奈落存在，他便跟着日暮环坐到了木屋的屋顶上。 “因为……”日暮环翘着脚，对着月光仔细观摩手中的四魂之玉碎片，语调拉得很长，“那个孩子，很弱啊。” 以前做神官的时候，日暮环就清晰地给自己明确定位，他继承日暮神社，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实现愿望的神明，而是一个逐利的商人。 “而且如果不让他知道第二次生命的重量，怎么磨砺他的灵魂呢？”日暮环吸收掉四魂之玉碎片，再重新凝聚出，“但那孩子的姐姐那么疼爱他，肯定不会让他知道，所以这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奈落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魔鬼。”日暮环最终还是将那枚碎片留存在身体里，对奈落说：“找个合适的机会，让琥珀知道真相。” 奈落闻言轻笑，答应了下来，“我差点以为你是真的在帮助他们。” 日暮环：“说得那么肉麻干什么，我们是公平交易。” “对了，我要走了。” “那我们之后怎么联系？” 奈落再次将日暮环的手腕圈住，洁白的蛛网再次构成令人眼熟的镯形，浑身晶莹剔透的赤色小蜘蛛安静趴伏在上面。 日暮环轻轻戳戳小蜘蛛，赤色的瞳孔突然在它腹部眨动，“就那么点灵魂还割着玩，你不怕变成智障？” 五百年前的妖怪没有接受足够的现代文化熏陶：“什么是智障？” “就是那种只知道吃人没有理智的妖怪，然后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已经被戈薇代表正义消灭了。” 奈落一听就知道日暮环又开始骗妖怪，直接把话题拉回原处：“你只要回到这里，我就能找到你。” 日暮环当然知道他在意的是没能修补的灵魂，承诺道：“放心吧，我会履行承诺好好照顾它的。” 或许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又应该是。 奈落踌躇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脚下踩着一片纯白的羽毛，顺着夜风的方向消失在夜空中。 “法师大人还没有听够墙角吗？”日暮环躺在木屋上没有动。 话音落下后木屋后方走出拿着锡杖的弥勒，他挠着头笑眯眯说：“啊啦，我要是说这不是我本意，环君可以原谅的吧。” 日暮环：“不原谅，你赔我点钱吧。” 弥勒：“？” 他果然不喜欢这个家伙。 有点撞人设的骗子神官和花心法师都知道互相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但好奇心更胜一筹的弥勒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都不在意奈落去做什么吗？” 日暮环：“去做妖怪该做的事，变强也好杀人也罢，都和我没关系。” 弥勒有些意外：“但他不是你的式神吗？” “敷衍人的说法不用在意啦。” 锡杖的金属配件在夜风中叮铃响动，裹挟着法师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他是你派出去寻找四魂之玉的。” 日暮环一拳砸进掌心，“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弥勒：“……” 他才不信。 第二天清晨，日暮戈薇和犬夜叉带着解毒的药草回来，叽叽喳喳和珊瑚抱怨关于守护药田的半妖地念儿遭遇的误解，在被普通人欺负那么久之后，还能以德报怨分给村民药草。 戈薇似乎联想到什么，感慨万千：“有点心疼地念儿了，但现在他杀死了真正吃人的妖怪，以后就不会有村民敢欺负他们母子了。” 犬夜叉依旧对此感到不屑：“切，他但凡早一点展现自己的强大，都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狗狗说得对。” 犬夜叉瞪视戈薇身边的日暮环：“这是什么称呼，闭嘴！” 日暮环：“戈薇你看他！” 日暮戈薇：“少来，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他那个善良乖巧可爱的妹妹呢？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五条还是夏油？”日暮环摸着下巴，“不对，他们两个的话攻击性会更强一点，该不会是歌姬骂五条的时候你偷学的……” 高专到底在教什么啊，提高攻击性是从这个方面入手？ “谁都没有！”日暮戈薇打断他没有由头的怀疑，这才想起来问前两天的事：“你到底为什么会在奈落的城堡里。” “这个事说来话长。” 日暮环略过是因为他身体出了点事才被奈落直接带回战国时代，简而概之：“我要帮奈落变成灵魂完整的妖怪，所以去到了那个城池。” “那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个城吗？” “我当时昏迷了，他怎么可能让人知道这种秘密。”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日暮环张嘴就来，“但奈落没想到因为见到复活的桔梗，本体让鬼蜘蛛的意识占据了主导。” 犬夜叉立刻警觉：“奈落已经见过桔梗了？！” 日暮戈薇视线扫过他，重新落回日暮环身上，“你的意思是设计珊瑚的是鬼蜘蛛，不是奈落？” 日暮环笑眯眯地说：“不好说，毕竟他才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论你怎么狡辩，当初杀死桔梗的就是奈落吧，他冒充了我的样子去抢夺四魂之玉，还将桔梗重伤，我也因此被桔梗封印……”犬夜叉愤恨地回忆五十年前，语气坚定道：“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杀死他。” “你现在的想法也是鬼蜘蛛计划的一环，对于迷恋桔梗的鬼蜘蛛而言，他和你一样恨着奈落。”日暮环从未想过让奈落和这波人化干戈为玉帛，甚至有些薄情地说：“我的建议是先打鬼蜘蛛，他现在束手束脚也是因为忌惮奈落，好好利用利用他，我这边也会加紧时间完成任务。” 珊瑚主动表态：“我的目标一直都是迫害我们村子的那个家伙，我能接受将环身边带的那只妖怪当独立的个体看待。” 弥勒站到犬夜叉身边，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日暮环笑眯眯看过去：“啊啦，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弥勒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弥勒：“……” 他才不信！！！ 日暮环主动结束这个话题，“我该回去了，说起来戈薇多久没回去上课，还跟得上吗？别好不容易考上高中但是毕不了业哦。” “爷爷给我请了假，而且我每次回去都有找由加他们借笔记！”然后每次都装进书包，但在战国时代只用来压过泡面的课本在这一刻全部攻击向她，日暮戈薇给了哥哥一拳：“无路赛！” 有些吃痛地离开，日暮环再次感叹少女的手劲见长，但为了不挨第二下，挥手离开了。 七宝跳到戈薇怀里，“说起来，戈薇，琥珀背上的四魂之玉碎片有给你吗？” “啊，他应该是忘记了吧，我下次回现代会记得找他要的。” 犬夜叉不是很在意：“放在环身上，也算是安全的吧，他还是挺强的。” 七宝继续问：“难道他不会交给那个奈落吗？” 这句话突然就点醒了戈薇，“对啊，我刚刚在环哥身上，没有感觉到四魂之玉碎片。”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穿过食骨之井回到现代，日暮环在井边找到奈落随手扔下的行李。 他先把伴手礼送回家，然后查过日暮神社的账本，勒令日暮妈妈不许给爷爷钱去买任何卖不出的周边。 最终才去补办电话卡，在新手机链接上讯号的瞬间，一串看着分外眼熟的号码拨通了进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就算是休假也应该保持联络通畅，毕竟你还是高专的学生，也该让老师知道你的情况吧！”最新型号手机的扩音口清晰将夜蛾正道那充满磁性的嗓音以及他压抑的愤怒传递过来。 日暮环：“老师，我说我的手机被别人弄丢了，你愿意相信我吗？” 那边久久静默一会，才传来叹息：“人没事就行。” 显然是没有相信！ 虽然他确实是那种决定调休之后就肯定不会接任何一个工作电话的人，但现在要保护的是信誉！！！ 可惜夜蛾正道并没有给他机会，“这么着急联系你是有一个很紧急的任务，指名你辅助五条悟和夏油杰去保护一个人，现在立刻赶过去同他们会和。” “都让最强去了，居然还需要我这个一年级辅助吗？” “电话里不方便说，我把位置发给你，你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让杰给你解释。” 夜蛾正道严肃的语气让日暮环也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应下之后奢侈地打了天价的士。 反正出任务可以报销。 刚进入高专的理论课上，日暮环就听说过关于拥有不死术式的天元大人，很符合时间规律的不死不意味着不老，为了不让天元大人进化成某种未知状态，他会同化“星浆体”来维持人类的形态和理智。 夏油杰和五条悟就是受到天元大人指令去保护“星浆体”的，本以为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没想到他赶到的时候，五条悟就好好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日暮环破窗而入，差点直接撞进夏油杰操纵的咒灵嘴里，他连忙收了火焰，“什么啊，夜蛾老师说任务很紧急，我还以为你们快死了。” 身穿精致狩衣扎着小辫子的青年一出现，夏油杰的眼睛就微微睁开，后者一转头对上挚友的目光。 五条悟蹙眉，语气严肃：“确实是一个非常紧急的任务，幸亏环你及时赶到。” “没有你我和悟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夏油杰把手放在日暮环肩膀上，“这个是只有你可以办到的。” 日暮环觉得背后毛毛的，“什么事？” 他们露出室内一个穿着制服的初中女孩。 五条悟一唱：“这位，天内理子小姐就是我们要保护的星浆体，未来的天元大人，这次的任务就是在任何环境中保护好她。” 夏油杰一和：“理子酱就读于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不让我们两跟在她身边，可现在随时都会有数不清的敌人来伤害她。” 所以……？ 五条悟一摘眼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她闹着要上学，你换个女装陪她吧！” 17、第十七章 “理子酱！怎么以前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帅的姐姐。” “她是那个那个吗？” “哪个？” “那个呀，她会不会喜欢女生？” 天内理子在老师的安排带着日暮环回班级，才下课就有一群同学围绕在她们身边，问得她完全不知所措。 “抱歉啊大家，我和小理子只能算远房亲戚，这么好奇的话……”日暮环撑着下巴，他提着嗓子发出的声音雌雄莫辨，听起来不仅一点不怪、甚至带这些迷人的磁性，“不如来亲自问我呢。” “啊——好帅！” “姐姐姐姐，你多大了，为什么来陪理子上课呀。” 青年身高才刚刚一米七出头，在高专那个两个发育过于良好的高中生面前显得较小，在初等部的女孩子们跟前确仿佛一棵高挑的松柏。 “我之前身体不好停学了一段时间，所以比你们大两岁哦。”日暮环说起谎话来向来不需要草稿。 他身上穿着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一样的制服，自来卷的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发尾叛逆的反翘配上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琥珀色桃花眼，整个人带着一种矛盾的神秘魅力。 视线越过一群人看向外围的天内理子，歪着头笑眯眯道：“小理子愿意带我来学校试听，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小理子了。” 在日复一日度过无聊国中生活的小女孩们当中，这样的人如同丢进水中的石头，立刻激起千层浪花。 就连听到这种话的天内理子都红了脸，她忍不住质问自己到底把什么放进了学校！ 这个人之前不是不愿意女装吗？ 怎么已经如鱼得水了！ 他完全没有羞耻心的吗！！！ “dokidoki！” 就算是原本不太感兴趣的人无意间对视上那双含笑眼睛，也会被他下意识露出的笑容俘获，期期艾艾将视线停留。 “啊啊啊啊……姐姐你喜欢、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被问到这个话题，日暮环突然收敛笑意，表情哀伤道：“我喜欢的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同时和他的好兄弟在一起……” 天内理子：“！！！” 你在和国中生灌输什么糟糕的东西，停下来啊！ “什么，怎么会有渣男这样对姐姐！” “因为姐姐你生病了吗？” “渣男竟然还是男女通吃？！” 女孩子们围绕在日暮环身前，那些真切的关心让日暮环难得有一瞬间心虚。 “姐姐你和他分手了吗？” 但谣还是要造的：“我舍不得和悟分开，就算是他真正喜欢的是他兄弟……” “姐姐你糊涂呀！” 下一节是音乐课，一行人前往礼堂的路上，日暮环对着同学们大肆编撰五条悟虽然是他的恋爱对象，但其实早就对夏油杰心生暗恋，只是不敢开口并且不肯面对世俗的眼光，没想到他的好兄弟其实也喜欢他的禁断爱情小故事。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若有其事，就连天内理子这个知情人都差点听入了迷。 然而也是这个时候日暮环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道：“别离开我身边，有人在跟踪。” 天内理子吓了一跳，“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伤害我的同学。” “有姐姐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天内理子：“……” 紧紧靠在日暮环身边，天内理子忍不住四处观察起来，然后被一只手压住了脑袋，“你不要看，如果他知道被发现了，难保破罐子破摔直接动手。” 刚想乖乖应答的天内理子听到后方有同学小声的尖叫：“啊啊啊，姐姐放弃渣男吧，我有点吃姐妹了。” 天内理子立刻甩开日暮环的手，后者有些受伤地道：“为什么不喜欢和姐姐亲近，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有些生疏了吗？明明小理子以前也说过最喜欢姐姐了……” 顶着同学们谴责的目光，天内理子如芒在背：“别说了，是我的错。” 后方的同学：“是病娇姐x傲娇妹！好吃好吃。” 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们！！！ 和班级的同学汇聚在礼堂，天内理子坐在日暮环身侧，局促道：“那我们要不要离开？” “你不是想上学吗？”日暮环刚想翘起腿，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的是裙子，拘束地并拢，恶狠狠道：“那就放心的把脏活累活都交给那两个混蛋吧。” “他们能应付吗？” 日暮环：“安心吧，他们应付不了的话，这个任务就不会指派给他们了。” 有了这个保证，内天理子才放心的继续上课。 “嗡嗡——嗡嗡——” 日暮环的大腿外侧突然震动起来，他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手机，避着老师的目光打开，正是五条悟问他们在哪里的消息。 音乐礼堂。 这个消息发出去还没有半分钟，礼堂大门就猛得被从外面推开：“环！” 礼堂里的音乐骤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的人，接着转向被他呼喊的那位。 天内理子的远房表姐。 “悟？”日暮环抬起头，意外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悟？！ 姐姐的那个人渣男友！！！ “别说长得还挺帅啊……” 女学生们怪异的眼神让五条悟背后毛毛的，他听到一些窃窃私语，还没来得及自得就听到了更震撼的东西。 “男女通吃的话我觉得不太行诶。” “再帅也是人渣。” “姐姐好可怜，真想知道那个杰长什么样。” 正在和诅咒师打架的夏油杰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边五条悟没时间去探究他们话中的意味，只能隔着人群对日暮环道：“带上理子跟我走。” 有人劝阻道：“他都和他的好兄弟在一起了，姐姐你别喜欢他吧！” “你自己走，环姐姐和理子酱才不会和你这种人渣走！” 五条悟：“？” “谢谢大家关心，但请不要因为我生气……”日暮环打断周围班级们女生的话，一副悲天悯人的白莲花样：“我们都知道爱是理智无法控制的感情，希望妹妹以后不要像我一样，都能爱上对的人。” “姐姐大人！好温柔！” “呜呜呜这个渣滓不配……” “理子你快劝劝你姐姐。” “那个男人是火坑啊，救救你的表姐。” 五条悟：“……” 天内理子：“……” 那么谁来救救她呢？ 天内理子最终只能推着五条悟的背往外走，然后对老师道：“老师抱歉，您先上课吧！” 日暮环跟在两人身后对女同学们挥手：“姐姐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个事的，麻烦你们先好好上课可以吗？” “好的，我们等姐姐的好消息！” “姐姐加油！” 合拢礼堂大门，日暮环立刻换了个表情，用回原本的嗓音：“怎么了，不是让她好好上课你们不能进来吗？现在是怎么样？” 五条悟立刻说起正事：“诅咒师暗网上有人对小理子发布了三千万日元的悬赏令，应该是盘星教那群不差钱的疯子，杰之前留在你们身边的咒灵已经被祓除了，安全起见还是回高专吧。” “三千万，还真是下血本啊……”日暮环嘀咕道：“怎么天元大人不肯给我们这个价。” “这种小鬼到底有哪里好了，居然值三千万。”五条悟用术式吸住天内理子的背，直接将她带得飞跃起来。 “你送她回去吧，我的衣服在哪里啊！”日暮环站在原地，他才不要穿着裙子跟在五条悟后面跑屋顶。 五条悟带着天内理子的身影逐渐消失：“你去找那个妹抖小姐问一下吧，她刚刚还和杰在一起。” 日暮环看着全新手机里空荡荡的通讯录：“……” 那么他该上哪找妹抖桑呢？ 廉直女子学院大得离谱，日暮环边走边问有没有看到女仆打扮的人，好一会才在校门口找到黑井。 日暮环：“黑井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夏油前辈呢？” “夏油术师脚程比较快，为了以防万一让他先去追大小姐了。”黑井看到日暮环的打扮再次惊艳了一下，很是感谢道：“真是辛苦您这样打扮保护大小姐了。” “别放在心上，毕竟我也玩得挺开心的。”日暮环从她手上接过衣服，“麻烦稍等我换完衣服，一起回高专。” 日暮环怎么都没想到，换个衣服还能换出事，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黑井被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扔进面包车里。 “喂！”日暮环二话不说直接将手里装制服的袋子扔过去。 男人躲开袋子的同时关上面包车门，那辆车几乎是油门踩到底的窜了出去。 “怎么还有一个咒术师？”大个子男人转过身转过身，他嘴边的疤痕扭动，发出一声嫌弃的“啧”。 日暮环打量男人精壮到有些离谱的身材，确定感受不到任何咒力后意识到这就应该是五条悟曾经说过的“天与咒缚”。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先弄死一个吧。” 日暮环露出几乎和男人有些相似的表情，浅紫色咒力从身体里蔓延出来包裹全身：“烦死了，这种钱又少又要拼命的活难道就不能少一点吗？” “想要来钱快的话，建议不要做咒术师。”男人笑谈间来到日暮环跟前，砸出一拳。 “我会参考你的意见。”神官打扮的咒术师身上暴涨出灼热的火焰，违和感让男人立刻止住挥舞的拳头，退后两步。 奇怪的家伙。 青年直冲到男人面前，飞踢出一脚咒力火焰。 趁着天与咒缚躲避的动作日暮环掉头就跑，他的方向正是之前面包车离去的方向。 与此同时一条锁链蹿出拴住日暮环的脚腕，随之而来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掀翻，甩进校园绿化带里…… 男人捏着一把太刀，自上而下俯视仰躺在泥土里的人：“参考前辈的意见时别忘了摆正态度，油头滑脑的人会因此丢掉性命的。” 日暮环扯了扯嘴角，狼狈在地上打个滚才躲开太刀：“谁能料到高专的奖学金竟然是分期付款，我这边想拿到毕业证也很苦恼的啊！” 坏事。 这个天与咒缚速度好快，在不开启领域的前提下，他根本没把握赢。 18、第十八章 “小子，你的反应虽然有点慢，但竟然一直能感应到我，有点意思。”男人几次尝试接近日暮环都被怪异的咒力火焰逼退，使用远程武器青年又能巧妙走位避开，只能互相僵持着不如打打嘴仗。 载着黑井的面包车逐渐靠近日暮环感知的最远范围，他深知再耗下去就会彻底丢失目标，先公开术式：“人类无论有没有咒力，都是拥有灵魂的个体，我的术式针对的是灵魂……” 男人听得仔细，也不忘见缝插针近身攻击，他身上盘踞这一只咒力非常弱小的红褐色咒灵，能源源不断吐出武器给他充当补给。 这怎么打？ 赤手空拳被动防守的日暮环受到锁链的启发，将手覆盖到赤红的小蜘蛛身上骚扰奈落。 日暮环的术式让天与咒缚并不敢靠他太近，有较大活动空间的他边挨打边跃上高楼，不断朝黑井的方向靠近。 “这种术式，不做诅咒师真是浪费了。” 闻言，青年脸上露出和年纪不符的沧桑道：“大哥，我不是闲人，赚钱也是为了养一大家子人的，哪能随便被通缉。” 男人愣了愣，想起来自己似乎也有一个有些时日没回去的家。 日暮环和奈落沟通结束，顺着手腕抽出数条白色的柔软丝状线，用手颠了两下，那些柔软的丝就紧紧缠绕在一起，变成了一根约两米长的白色鞭子。 “咒具？”男人冷静地站在原地观察，片刻后否认道：“看起来不像，倒像是一只咒灵。” 和日暮环有契约的奈落不再畏惧火焰灼烧，因此他的咒力也能顺着奈落妖力编织的武器，甩到男人手中的太刀上，将刀刃融化出一个凹槽。 “大叔你抓的那个女仆可不是三千万，现在往咒术高专去追还能赶的上哦。” 灼热的温度自青年周身蔓延开来，他手中的白色的鞭子上的高温更是达到了令周围空气都扭曲的程度。 天与咒缚擦了一下额角，惊觉连他都开始分泌汗水。 “烦死了，资料里没说还有一个这么麻烦的小鬼。” 日暮环可不会站在原地给天与咒缚准备的时间，他滑不溜手地再次往外追去。 这次高大的男人并没有追上来，站在作为临时战场的天台上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日暮环也立刻意识到，给方才来短信的五条悟拨打电话：“悟，有人绑架了黑井，我在追。你们赶紧带小理子回高专，有个很强的天与咒缚盯上她了。” “我们已经看到绑匪发来的照片，交给你了。”五条悟听到来自另一头的猎猎风声，给身旁女孩解释的声音有些失真。 “放心吧，有环去追妹抖桑不会出事的，这就是敌人的陷阱，你真去了被抓了我可不会再救你的。” 小理子的声音坚定地传来：“即使如此，我也要去！” 她声音小了下去，不知又说了什么，让五条悟改变了主意，对这话筒道：“你听见了吧？” 日暮环无奈：“听见了，你们直接来机场吧，我正在寻找黑井小姐。” 挂断电话，日暮环靠着那点对黑井灵魂模样的记忆在人潮中寻找，在一瞬间对每次用鼻子找路的犬夜叉产生了感同身受的情感。 白色的鞭子圈回手腕，日暮环翻跃机场的候机建筑，将感知最大程度的铺开，终于在一架小型私人飞机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动。 私人飞机已经在滑行，青年用咒力包裹住自己，但这次不是为了点燃什么东西，而是为了掩人耳目。 机场人员只感到一阵灼热的风吹过，青年已经追逐在私人飞机的跑道上。 这算个什么事，没说当咒术师还要追飞机啊！ 私人飞机缓缓倾斜，收起轮子离开地面，日暮环投掷出小蜘蛛，“抓紧那个东西，把我拉上去！” 奈落的蛛丝非常牢固，日暮环被牵引着离开地面，被拉到垂直尾翼前一屁股坐稳，“谢了。” 闻言小蜘蛛爬回他的手腕动了动触肢，螯牙翕张：“好麻烦，饿了。” 日暮环毫不吝啬地将咒力灌进小蜘蛛身体里，“先吃，我看看前面怎么个事。” 小型私人飞机的窗子是透明的，日暮环借用蛛丝稳定自己身形后压低重心伸头看见躺在后座上昏迷的黑井。 “嗨！”对着面露惊恐的飞机驾驶员挥挥手，日暮环想起来对方大概是听不到的。 可他又不会开门…… 日暮家经济条件一般，在父亲去世后全靠爷爷的养老金和神社的收入，别说私人飞机了，他连最便宜的经济舱都没坐过。 飞机现在已经飞到高空，如果破坏飞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带着黑井安全落地，干脆让奈落结出一个茧，躺在飞机后部机身上静待落地。 高空之上手机讯号变得很差，日暮环短信也发不出去，只能玩自带的贪吃蛇小游戏。 他很轻松让整条绿色的小蛇将手机屏幕填满，游戏结束后就昏昏欲睡。 小蜘蛛爬到青年额头上：“很困？有事吗？” “吸收了一枚四魂之玉碎片之后就没那么容易困了，现在只是因为无聊。”日暮环任由他从脑袋上爬到胸口，“这玩意准备落地的时候叫我。” 突然日暮环的手机被抽出，后者一睁眼差点直接晕过去：“谁教你变身只变一只手的啊！” 原本小蜘蛛身上长着以红色为主的细小绒毛，腿上环形的白色绒毛花纹更是让它在阳光下中晶莹剔透的感觉，在不露出腹背上那只眼睛的情况下已经逐渐脱离了恐怖的范畴。 但单独把一只爪变成人类的手，就不礼貌了吧！ 哪怕这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精瘦，指甲边缘整齐圆润泛着淡淡的粉色…… 那也不该从蜘蛛身上长出来！！！ 太掉san了。 “这样比较省力。”奈落理直气壮：“你害怕了？” 日暮环弹了奈落一个脑瓜崩，“主要是有点恶心，我瞌睡都快被你吓跑了。” 奈落才不管他，整只蜘蛛拿着手机转过身用圆润的腹部对着日暮环，“觉得恐怖就不要看。” 日暮环躺着微微抬头，就能看到身体还不如半个拳头大的蜘蛛前爪长出一只比例夸张的手，玩手机上的贪食蛇。 “……” 说真的，当初奈落要是长成这样，他发誓绝对会烧死这家伙！ 躺平在冰凉的机身上，日暮环从蛛丝的缝隙看到影影绰绰的云，视线渐渐朦胧…… 四魂之玉漂浮在一片漆黑中，散发出淡淡莹润的淡粉紫色光泽，不断诱惑面前的人许愿。 日暮环对他许下愿望：“希望奈落变身的时候，适当提高审美……” 接着眼前的四魂之玉裂开一道缝隙。 ！！！ 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日暮环瞪大眼睛，完整的小蜘蛛扒拉在他下巴边上：“醒醒，高度在下降了。” 日暮环心有余悸：“是梦啊……” “做噩梦了？” “应该算是吧。”扯了扯嘴角，日暮环扒开蜘蛛茧，从缝隙中看到冲绳机场的标识，惊愕道：“我睡了三个小时？” 奈落摆动爪子回到手腕上：“应该差不多吧。” 这种不确定的回答让日暮环有不好的预感，在打开翻盖手机看到漆黑的屏幕时得到了印证，“你把手机玩贪食蛇玩到没电了？！” 这妖怪真的有五十多岁吗？ 飞机停稳，日暮环撕开蛛网翻身而下拦住那两个盘星教的人：“手机交出来。” 盘星教众连同私人飞机驾驶员都被堵得蹲在私人飞机下边：“？” 先叫醒被打晕的黑井，通过妹抖桑的通讯录给那边三个人都打了一遍电话，却没有一个通的。 “怎么回事？” 盘星教一人主动道：“他们可能在来冲绳的飞机上，我们出发前就发了勒索短信。” 日暮环：“所以我那么辛苦的追飞机算什么呢？” “算、算您身体好？”驾驶员突然冒出一句话，说完他就自己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从被天与咒缚压着打，到现在得知全是白费力气，有种火气上来没处撒的愤怒，日暮环将一大团咒力塞进奈落嘴里。 奈落：“？” 又他？ 黑井愧疚自责道：“都怪我防范太低，才让日暮术师您这么辛苦。” “没什么，也怪我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日暮环拎起一个盘星教的人，“带我们去休息室，顺便给我送个充电器。” “是是是……” 等到夏油杰和五条悟带着天内理子下飞机，跟随着电话指引来到vip休息室，黑井第一时间冲上去和她的大小姐相拥而泣。 在冷气很足的房间内，两个盘星教众被捆在角落。 小蜘蛛乖巧趴在果盘里最大的苹果上看滚球兽进化，日暮环享受着无限续的水果拼盘，看到人只是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问：“什么时候回去？” 和黑井抱在一起的天内理子闻言，整个人被一层阴云笼罩。 五条悟从墨镜的缝隙瞥了一眼少女，主动开口：“都到了冲绳，不玩一下再回去吗？” “是哦，这可是公费旅游。”夏油杰绕到日暮环身边，拈他果盘里的圣女果。 这样说日暮环就支棱起来了，看向五条悟：“全部报销吗？” “全部。”不缺钱的大少爷一挥手。 日暮环差点被糖衣炮弹迷住眼，“那悬赏令怎么办？” “没事啦~”五条悟凑过来压低墨镜，“因为，冲绳玩诅咒的人比东京少嘛！[1]” 19、第十九章 冲绳，位于日本最南端的一个县，由本岛及其周围大小岛屿组成。 一行五人在最繁华的商业街国际通购物吃饭，去冲绳美丽海水族馆看鲸鲨，在绣球花公园拍照留念…… 从美滨美国村玩到濑长岛海滩，沿着海岸线的欢声笑语在夏油杰提醒时间到了时戛然而止。 “要不我们明天早上再回去。” 天内理子蓝色的眼睛里突然亮起明媚的光，日暮环却冷着脸道：“不行。” 五条悟说得有理有据：“我们又不赶时间，现在回东京少不得一场恶战，不如让诅咒师暗网的悬赏令在飞机上截止。” 夏油杰也迟疑着：“但是……” “玩闹的话到今天已经够了吧，我说过很多次盯着星浆体的人很多，你就算是最强也不该这么任性。”日暮环扯动身上的亮紫色短袖花衬衣，“你们非要守着这种不赚钱的活，我就不奉陪了。” “哈？任性？”五条悟压低墨镜：“现在没有契约精神的人是你吧？当心以后赚不到钱哦。” “五条家的大少爷说话就是不懂得体谅贫民，我只是那种活着就要很费劲赚钱的人啊！”日暮环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夏油杰当即想追上去：“环，等等！” 五条悟出声阻止，吐了吐舌头：“杰，算了吧，谁要和那种脾气很差掉进钱眼的臭小子一起啊。” “你的咒术一直都没有关闭过，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夏油杰劝阻道：“而且你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睡觉了。” 五条悟搭上夏油杰的肩膀：“没关系，后辈靠不住，但这不是还有你。” 夏油杰的手机振动，把里面的消息展示给五条悟看：“环说让你帮他买机票回去呢，他没带身份证。” “谁要管那个麻烦的小鬼，这么能耐怎么不游回东京……” 天内理子有些歉疚，她用手指圈着麻花辫发尾，说着口不对心的话：“要不还是不要玩了吧，能在冲绳玩这么两天已经很知足了！” 五条悟在少女脑袋上揉了两下，“都说了不用管他，保护你的事我和杰两个人就能做好。” 夏油杰也过来安慰她，“既然悟都说没问题了，你就安心的玩吧。环只是太早就开始承担生活的重压，希望你不要因此怪他。” “我看看……下一个行程是龙宫神社！”五条悟举起手，在阳光下像一只餍足的猫咪甩动一头白发，将刚刚的郁气抛之脑后：“出发、出发！” 濑长岛能俯瞰着整个岛屿和海洋的高处伫立着简洁而庄重的神社，天内理子拉着黑井在前面拍照，一边说：“传说这个是供奉龙神的神社，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有没有龙不知道，但是有人类对龙的恐惧而产生的咒灵。”随着夏油杰的话音落下，一只白色的巨龙在他身后探出龙头，哈出一口热气震撼天内理子。 五条悟扶额笑着道：“你当心把她吓得晚上不敢睡觉哦。” 天内理子：“谁会害害害怕啊！” “谁在发抖就是谁害怕！”五条悟被愤怒的天内理子追着打。 黑井语气担忧：“这样真的好吗？大小姐是不是太任性了一点。” 夏油杰跟在她身边，淡淡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既然无法确定同化之后会发生什么，那至少让她这几天能玩得尽兴吧。” 半路离去的同伴似乎只是一个插曲，在名胜风景和各种新奇玩意面前，十几岁的少女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一直玩到夜色浓郁才回酒店。 安全起见，他们住在一间套房里，在第二天中午飞回东京，在飞机上度过悬赏令的截止时间。 护卫的第三天，下午三点。 一行人终于进入高专结界，黑井担忧地看着天内理子：“大小姐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怎么一路上都蔫蔫的？” 五条悟随意摆了摆手：“被这么仔细护卫着能出什么事，现在已经在结界里面总算是可以松口气。” 夏油杰：“悟，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五条悟关闭术式，翻了个白眼：“我再也不要给小孩子当保姆了。[1]”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柄刀尖贴上五条悟的背。 “哦呀，竟然挡住了，你的警惕心比我想象中还要强。”男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他一刀不中横砍向一旁的天内理子。 太刀砍进少女的脖子，异常柔软的手感让男人警惕起来，却没想到成片的黑发自刀刃处蔓延开来将他的手脚缠绕。 这个女人不是“星浆体”。 “你就是那个天与咒缚啊，我们是不是见过？”五条悟打出一发苍，苍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完全无咒力，你就是禅院家的那个天赋□□，禅院甚尔吧。” “禅院？”天与咒缚擦掉脸上的血，轻松躲开刺来的数道触手，缓缓道：“哦，以前是叫过这个名字，但现在入赘了，叫伏黑。” 黑井在看到那一刀的时候，就朝“天内理子”扑过去，眼睁睁看着少女头发仿佛瀑布一般延长，身量也在逐渐变高。 “大小姐？” “不用担心，他是环的式神。”夏油杰扶起黑井，给她指明方向：“薨星宫的方向在那边，环已经先带小理子去了。” 黑井再次看了一眼“天内理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身高180以上的长发男人，二话不说转身朝夏油杰说的方向跑去。 “啧，是那个神官小鬼啊。”伏黑甚尔听到这里总算是弄明白一切，烦躁道：“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他。” 听到这话，奈落背上冒出数根宛如蜘蛛腿一样细长尖锐的触手，接连不断朝伏黑甚尔刺去，带着腐蚀粘液的蛛网封路限制了他的行动路线。 “还真是傲慢。”五条悟扔掉墨镜，“暗网上的悬赏已经撤销不说，星浆体也进入薨星宫，你现在来追也于事无补。” “悬赏是我撤销的，就是为了让五条家的六眼放松警惕。”伏黑甚尔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只红褐色的长虫咒灵，他从那咒灵口中掏出一把长太刀，卷住迎面而来的蛛网甩到一边，咋舌道：“啧，真难缠，你们不知道吧，盘星教那群猴子就算只看到尸体也会给三千万哦。” 男人提着刀冲到五条悟跟前，半真半假询问：“你们怎么能肯定星浆体已经在薨星宫？” 受到薨星宫结界的影响，手机这种通讯手段已经无法使用，五条悟头也不回对夏油杰道：“杰你先过去，这边交给我和小蜘蛛。” 奈落的回应是给他一道触手甩鞭。 五条悟踹开伏黑甚尔又闪开奈落的偷袭，躲避间滋哇乱叫：“环可是说了让你好好帮忙的，不要闹脾气！” 看着突然内斗的二人，夏油杰放出蠕虫将伏黑甚尔吞入腹中，心累道：“对环信任点吧，我主要还是不放心你和蜘蛛子一起。” 蠕虫只是瞬息就被自内向外破开，紫色的血液喷溅得满地都是。 “蜘蛛子这个称呼比小蜘蛛好在哪了？为什么不打他？”五条悟鼓着腮帮子，踩过奈落触手来到伏黑甚尔面前，“术式顺转，苍。” 从近处突如其来的吸引力黏在刀刃上，伏黑甚尔的耳边响起如蝉鸣般高频振动声，他朝后抽身，离开吸引力范围被惯性狠狠砸进高专的木质建筑中。 “轰──” 五条悟抓动手指，躲开扫到头顶的触手，握拳举起：“好耶，大成功！” 夏油杰：“喂，你们两个也稍微看一下场合吧。” 奈落的触手扎进伏黑甚尔坠落的地方，事不关己般淡淡提醒：“他跑了。” 五条悟感知不到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只能尝试寻找男人身上存放武器的弱小咒灵，也就是这一刻无数低等级咒灵蝇头从四面八方出现，将三人包围。 “杰，去理子身边。” 奈落放出蛛网将成群的虫子咒灵捕捉，奈何数量太多，翅膀振动的嗡嗡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夏油杰迟疑：“但是……” 五条悟自信道：“别但是了，我只是担心环为了快点结束任务，不在乎小理子的心情。” “好，小心一点。”夏油杰跑出几步突然站在原地，他震惊地看着面前去而复返的黑井：“你怎么回来了。” 黑井打开手机，屏幕里天内理子和日暮环两手比耶的合照下面写着一串文字，“我不想作为星浆体被同化，所以环君带我到盘星教领赏金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另外两位护卫人员：“你们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夏油杰：“……” 五条悟：“……” 冤枉啊，清汤大老爷，这个他们真的不知道。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奈落，后者还是那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优哉游哉用蛛网捕捉那些扑棱扑棱飞的蝇头，“环留给我的任务只是假扮那个女孩。” 懂了，这家伙绝对知情。 也就是说在场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只有一位受骗者…… 五条悟立刻高声说：“不打了，让伏黑先生猜对了，星浆体不在薨星宫。” 他的声音在高专门口的建筑群上方回荡，半晌除了蝇头发出的嗡鸣，无人应答。 奈落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心理，将蝇头大面积捕捞卷在一起腐蚀吸收：“蝇头没有再增加，那个人这次是真走了。” 夏油杰扶额叹气：“我怀疑，环一开始就盯上的，其实就是盘星教的三千万。” “亏杰你还说信任他，到底是谁比较任性！”被耍了的情绪上头，五条悟气笑了，阴森森地说：“等我逮到那个小子，我会让他知道五条家的大少爷任性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20、第二十章 护卫的第三天，上午八点半。 天内理子在卫生间洗漱听到黑井在外面催促：“大小姐，收拾快一点，我们该去机场了。” “好……”天内理子应声，捧起流水扑到脸上，冰凉的温度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明白短暂欢愉的梦境也该清醒过来。 也就是在这时，她在镜子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尖叫卡在喉咙里，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覆盖在她脸上，扎着小辫子的熟人笑眯眯给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日暮环将手机屏幕竖在少女面前，上面清晰写着：“有人在监视我们，为了安全起见直到我说可以之前不许发出任何声音，这是高专的计划，我不会害你明白吗？” 天内理子轻轻点头，她惊恐地从镜子中看到另一个自己靠过来，伸手将她摆在洗漱台上的手机拿走，这才离开卫生间。 又等了几分钟，窗子外突然传来敲击声，天内理子被捂住的嘴巴才得到放松。 窗外一只偌大的鹈鹕咒灵站在阳台上，朝他们张开嘴，日暮环先上前检查后，才转身对少女伸出手：“理子酱，过来。” 日暮环扶着天内理子蹲到鹈鹕嘴中，天光被完全遮盖只能打开手机照亮：“明明看到了我和悟吵架，竟然还是选择了相信我，小理子你太让姐姐感动了……” 天内理子听到青年的话，紧张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因为弄一个假的天内理子根本瞒不过六眼，而且昨天你看起来也没有把那个五条悟弄得很生气的样子。” 日暮环意外道：“我们的演技这么差吗？” “主要是那个六眼真的生气起来。”天内理子想到那两个幼稚高中生，对她这个星浆体都能做出冒犯的行为，“起码会和夏油桑一起打你一顿。” “不要默认我就是挨打的那个吧！”日暮环反驳，想起沦落到高专学习的经历又无从辩解，转移话题：“嘛，骗骗监视我们的普通人还是够了。” 天内理子拽着日暮环的衣角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我们现在是在咒灵嘴巴里吗？” “害怕了？”日暮环打趣她。 “怎么可能，区区咒灵有什么可怕的。” 日暮环恶劣地勾起嘴角：“那就好，毕竟现在就害怕的话，一会可该怎么办啊……” 天内理子：“？” 一个小时后。 天光从鹈鹕抬起的上喙间乍现，刚刚探出头看到外面的天内理子就被狂风吹得头发乱飞，惊恐尖叫：“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在飞机上！！！” 这个飞机上，不是指常规的坐飞机，而是他们正处于飞机的上方。 “根据一点意外，产生的小巧思。”日暮环坐在鹈鹕嘴巴内部，兴冲冲用手机把天内理子乱七八糟的样子拍下来，“玩一会就下来哦，万米高空的风很冷的。” 天内理子颤颤巍巍滑回鹈鹕嘴巴里，随着头顶的光消失狂风也被隔绝在外：“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要这样回东京吗？” “没错哦，等到了东京，由我带你去薨星宫。” “那黑井、黑井她知道吗？” 日暮环说：“既然是做戏，当然要瞒着她。” 天内理子激动的心跳渐渐缓慢下来，“但我还没有和她好好告别……” “那我给杰发消息，到时候我们在薨星宫结界门口等一下她好了。” “谢谢！” “只要是小理子的愿望，姐姐都会努力满足的哦~”日暮环俏皮地做出一个wink，在手机莹莹幽光下的确有几分姿色。 “戏这么多，你做咒术师真是浪费天赋。”天内理子再次不争气红了脸，她把脸转向一侧：“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你们的计划了吗？” 日暮环：“那就说来话长了。” 天内理子哪能听不出他的敷衍：“冲绳飞东京，我们有足足有三个小时。” 简而言之，在来到冲绳的当天夜里，高专三人就定好了这个计划。 “我和黑井落地冲绳机场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在来冲绳的路上，落地时间相差不到两个小时，足以证明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陷阱，目的是将我们骗到冲绳。” 天内理子奇怪道：“可在冲绳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无论你是先去冲绳还是去北海道又或者别的地方，最后都会回到东京高专，他们真正想做的大概只是消耗负责保护你的咒术师。” 尤其是那个让人感觉到威胁的无咒力男人，他绑架黑井却没有跟随交换人质的威胁来到冲绳，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等待猎物放松警惕的鳄鱼。 日暮环撑着下巴，语气轻松地安抚天内理子：“所以我们猜测，盘星教的目标应该是五条悟那个怪物啦，但以防万一我们将计就计把你换出来，无论如何你都是安全的。” “那他岂不是危险了。” “悟要是知道你这样担心他会生气的哦，你这简直就是在瞧不起最强啊。”日暮环把手放在天内理子头上揉了揉，“安心，我已经让杰勒令他，起码在飞机上的三个小时里好好休息了。” 黑暗中时间过得很慢，天内理子不由自主地靠近日暮环，“环，你睡着了吗？” “目前还没有。”日暮环打了个哈欠，“你这么一提我有点困了。” 天内理子一把掐住青年的手臂：“不许睡！和我说话。” “很痛的！”恶劣的声音仿佛是为了报复她，“你承认你怕黑我就给你手机玩。” 到底是什么让她刚刚觉得这个幼稚鬼可靠了？ 但没等天内理子回应，手机散发出的莹莹光亮就充斥整只鹈鹕咒灵的口腔。 扎着小辫子的青年桃花眼温柔，他轻轻叹一口气说：“我手机里只有系统自带的贪食蛇，你要玩吗？” 天内理子的目光却被手机屏幕吸引，那是一张日暮环和女孩的合照，在他们下方还有一个裁切后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小男孩。 “不玩，这是你的家人吗？” “嗯，我的妹妹。” “好羡慕……” “嗯？” “没什么。” 天内理子的声音就算再小，在这样狭窄闭塞的环境内，日暮环想听不清楚都不可能：“你是不是不想和天元同化？” 话题跳跃得有点快，天内理子下意识攥紧日暮环的袖摆：“诶？为什么这么问？” “怕黑又怕寂寞，被同化成天元之后可是要一个人在薨星宫待上几百年的。”日暮环琥珀色的眼睛在手机屏幕的荧光反射下，散发出淡紫色的光，“你确定你做好准备了吗？” “但这是我的使命。”天内理子觉得冷，说话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突然手机发出欢快的音乐声，贪食蛇的界面在天内理子面前闪烁，青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元在我看来就像这条贪食蛇。” 屏幕上绿色的小蛇每吃下一个红色的果子，身体就变得沉重冗长一分。 “不死的咒术和这些红色的苹果一样不断使他进化，到了这个屏幕无法承受的地步就会死亡或者进化成新的东西。” 很快它就鼓鼓囊囊占满整个屏幕，咬住自己的尾巴。 gameover。 日暮环再次打开一局游戏，指甲修剪圆润的手指在手机按键上快速拨动：“星浆体同化就是重开游戏再次重复这个过程，那么操纵这条蛇吃果子的会是新的星浆体还是一开始的玩家？”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写在卷面上。 青年语调玩世不恭，像是想出一个坏主意一样蛊惑：“人类没那么容易玩完，你要是不想被同化的话，要不要向我许愿？” “许愿？” “不怨恨吗？为什么偏偏是你。”日暮环的声音平淡空灵，陈述着少女灵魂中最恐惧的想法，“同龄人无忧无虑学习、交友探讨着光明且绝对会到来的未来，而你会被抛弃被遗忘，被天元同化之后，谁会记得天内理子的名字？” 天内理子捂住耳朵：“够了。” “你是身负光荣使命的英雄，还是……” “别说了！” 日暮环并不理会她，一字一顿揭开粉饰太平的遮羞布：“祭品。” “我不是……”天内理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执着地重复：“与天元同化，我作为天内理子的灵魂也会在同化之后活下去。” “好吧，你既然这么坚定，那就算了。”日暮环语调一转，在手机欢快的音乐声中展示贪食蛇结算界面：“哦，新纪录！” 一长串的记录展示在天内理子面前，她忍不住被青年说的话带偏，恍惚间在那一串串片假名中看到自己的名字：“我也会变成天元的一个重开记录吗？” “嗯？”日暮环退出游戏，“不会哦，高专没有记录过天元曾经同化的星浆体信息，统一都用星浆体代称呢。” 内天理子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哭腔闷闷地传出：“你这是恐吓。” “害怕了？” “嗯，害怕死了。” “那就向我许愿。”日暮环把再次把手放在少女的脑袋上揉搓，“我说过的吧，只要是小理子的愿望，姐姐都会努力满足的哦~” 天内理子感受着头顶的温度，骂道：“明明是个完全没有羞耻心的臭男人……” 日暮环眯起桃花眼笑：“你一定要叫欧尼酱也可以哦。” “做梦吧你。”少女用袖子擦干脸上的眼泪，“所以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很有觉悟嘛，但这次的代价有人替你付了。” 21、第二十一章 护卫第三日，下午三点五十分。 伏黑甚尔赶到盘星教驻地，在大门口看到了抽烟的孔时雨。 身穿黑色西装三件套打着纯黑色领带的中年男性抬手，香烟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哟，可惜，任务失败了呢。” “什么情况？”伏黑甚尔看向前方楼梯层层叠叠尽显庄严的建筑，“星浆体进去了？和那个神官小鬼？” “是的，他们根本没有去咒术高专，在我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联系上了盘星教的代表董事园田茂。”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捻灭，“三千万飞走了，现在只能拿到一百万劳务费，我们对半分。” 伏黑甚尔扯动嘴角：“不行，起码得给我八十万，我早就说过那个贪财的小鬼不做诅咒师真是浪费天赋。” “你的计划可是完全被看破了不说，我在诅咒师暗网上挂悬赏也是交了手续费的，给你六十万。”孔时雨再次点燃一根烟：“谁能想到高专派出的人里面会有叛徒。” 伏黑甚尔：“七十。” “六十五。” “成交，还是打到之前那张卡上。” “和你工作真是太辛苦了，以后少使唤我这种中间人。”孔时雨用力吸了一口烟，挥手离开。 站在原地的伏黑甚尔沉思片刻，迈步踏上盘星教的长阶。 人头攒动的礼堂内，神官打扮的青年在高台上传教，伏黑甚尔一眼就认出是那个高专一年级的小鬼。 青年说话吐词清晰语调平和，充满煽动引导性的话语使台下掌声雷动，“不死不灭的天元大人将带领全人类的进化，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无论是灾祸苦难还是绝望都将在进化中消解。所以不能让星浆体污染天元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做到了。” 他只是轻轻挥动手，教众们便安静下来，“但星浆体指的是能与天元大人灵魂相融合的任何东西，杀死一只星浆体就会立刻出现新的，为了维护天元大人进化的道路，我们真正该做的是保护现有的星浆体……” 伏黑甚尔：“？” 这个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现在的盘星教教众想法大多与他相似，下面满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高台上的神官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包容，他仿佛在纵容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静静等待议论平息，接着继续用充满神性的语调展现他足以颠倒黑白的口才。 最终，指鹿为马一般将身穿和服的天内理子推上中心：“星浆体是天元大人行走在人间的意志，观察万物的耳目，传递思想的使者，而她应是我们的盘星教的圣女！” 掌声如同潮水将伏黑甚尔淹没，他听到身旁已经开始有人呼喊“圣女”，虔诚祈祷她真的能向天元传递自己的愿望。 不是，假的吧？ 伏黑甚尔微微后撤一步，抬头对上高台上青年琥珀色的眼睛，那恶劣的光绝不可能是什么神明。 猴子就是猴子，这种洗脑都分辨不出来。 “这简直就是洗脑吧？” 伏黑甚尔内心涌现终于遇到正常人的惺惺相惜感，一转头就看见压低墨镜的六眼。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自己竟然听这种洗脑讲座听到入迷了吗？ “环说话的节奏和语气都很容易令人认真倾听下去，他的逻辑是通顺的，只要顺着这个逻辑思考，很容易就被他误导。”夏油杰摸着下巴：“而你越想反驳他或者证明什么，越是深入越容易被他带偏。” 比如一旁的黑井，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她的大小姐就是圣女大人了。 伏黑甚尔忍不住询问：“他真的是高专一年级学生？术式是催眠吗？还是也继承了什么类似六眼这种带有说明书的术式。” 五条悟对这个男人可没什么好脸色：“很可惜，都不是。” 礼堂的宣讲很快结束，盘星教从抓捕杀死星浆体到将其奉为神明使者只花了大概一个小时，从这里出去的人们仿佛得到了升华，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被神明眷顾似的安心。 “这边的几位，我们的圣女大人有请。”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走到高专几人身边，带领他们从礼堂侧门离开，穿过铺着厚绒地毯的长廊，停在连门把手都布满浮雕花纹的大门前。 双开门朝内推开，一入眼就是能看清整个盘星教内院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倾洒在室内柔软的地毯上，深灰色的皮质沙发上端坐一个盘着头发，身穿浅金色振袖和服的少女。 她身边神官打扮的青年正是日暮环，此时盘起一条腿靠坐在沙发上挥手令侍从退下，“大家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慢一点，很感激你们能够安静听完我的宣讲。” 赤色的蜘蛛从夏油杰肩膀上跳下来，只是呼吸间就顺着青年的裤腿爬到小辫子附近，最后在脖颈间伏低身子趴好。 “大小姐！”黑井越过茶几扑到天内理子身边，后者也呼喊着她的名字，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五条悟的视线略过抱头痛哭的二人，单刀直入：“不愧是骗子神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盘星教的？” “这说起来还要感谢这位伏黑先生。” 夏油杰看向日暮环视线的落点，意外道：“你还在啊。” 伏黑甚尔微微挑眉，眼睛死死盯着日暮环，从喉咙里挤出冷笑：“总得记住让我任务失败的人，才好吸取教训，下次绝对会先杀掉你。” “您是对我给你开出的劳务费不满意吗？甚至追到这里来。”日暮环毫不在意他的威胁，端起茶杯吹着上面的热气，态度轻慢：“但这不是您没有完成任务嘛。” “什么叫你给我开出的劳务费？你能代表盘星教说话？” 这时候站在沙发侧后方，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人缓缓开口：“就在刚刚，盘星教的法人身份已经转移给日暮环大人，详细法律认证将在其成年后走完。” “不是有句老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盘星教记得您的努力，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合作。”日暮环掏出手机：“所以方便留个联系电话吗？术师杀手先生。” 伏黑甚尔报出一串数字：“赚钱的人脉我当然不介意多一个，但我的价格可是很贵的，一百万的小生意就不要找我了。” “只要完成任务，我们的价格当然不会让您失望。” 要不是这个笑眯眯的神官小鬼现在变成了钱袋子，伏黑甚尔觉得自己的天逆矛应该已经捅穿他的脖子。 送走伏黑甚尔，日暮环才放下热茶杯回复五条悟的问题：“刚到冲绳那天我就和盘星教联系上了。” “你果然是连我们一起骗啊！”五条悟撩起袖子握紧拳头就要冲上来。 夏油杰拦住他：“悟，稍等一下，那你现在能解释一下理子的问题吗？为了那三千万？” “环大人能解决盘星教现在的核心问题，三千万又算得了什么。”园田茂在这个时候讨好补充说：“关于您家乡的神社，我们盘星教后期也会派专人去运营……” “多谢园田先生，您先去忙吧。”日暮环抬手打断他表忠心的话，桃花不带笑意扫了一眼门。 男人身体一僵，立刻离开顺带关好了门。 夏油杰坐到日暮环对面的沙发上，“你对普通人使用术式了？” 日暮环一改刚刚冷淡的表情，西子做捧心状：“没想到在前辈们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见钱眼开、还随便对普通人用术式的人，好难过。” 天内理子从黑井怀里抬头：“难道不是吗？见到园田先生的第一句话就是索要三千万的人不是你吗？” 日暮环扯动嘴角：“明明是你不想被天元同化，三千万只是顺便……” 五条悟从夏油杰背后伸出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果然还是为了三千万！” 日暮环放下翘起的腿强调：“我这可是人格魅力。” “请你们不要责怪环，他只是完成我的愿望而已，是我不想再作为星浆体和天元大人同化。”天内理子握紧黑井的手，“我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哪怕所有人都在说我是特殊的，是为了同化这一天而活的。但是，好可怕，我不要被忘记……” 她的泪水溢出眼眶，被黑井抱在怀里：“想和大家待在一起，想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去看各种各样的事物。” “所以你向环许愿了吗？付出了什么东西？”六眼灼灼盯着少女，希望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是，但……” 随着天内理子的话音落下，夏油杰和五条悟盯着日暮环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到趁人之危的恶徒。 “没错哦，天内理子的灵魂已经属于我，那么前辈们打算怎么做？”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寂静。 “想不出来的话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已知我这样的行为已经算得上叛离高专和咒术界，所以你们回去上报任务失败，让他们重新考虑要不要让天元冒着可能继承契约的风险同化理子……” 青年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脑袋上，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眸子仿佛看透他：“既然知道是在前辈面前，你还跩什么？” 夏油杰赞同道：“弱小的家伙好好依靠强者就够了，有我和悟在，暂时还不需要你承担这么多。” “难道你们能一辈子看着小理子吗，只要让人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她送进薨星宫，天元就能同化她。”日暮环拍开脑袋上的手，正色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22、第二十二章 两个满脸不高兴的高专学生气势汹汹离开，天内理子才担忧地看向日暮环：“这样骗他们真的好吗？环哥会被咒术界通缉的吧。” “除了我们的交易有哪一句话是在骗他？”青年揣着手一条腿翘起，仰靠在沙发上，听到少女的称呼桃花眼里满是潋滟的笑意：“不要小瞧老派咒术师故步自封的程度，如果不让六眼亲自告诉他们你的灵魂上有我的契约，你未来随时都可能会被绑去给天元同化。” 又正因为那些封建的老东西恐惧未知的变化，他们也不敢赌让灵魂被标记的星浆体和天元同化。 “有五条悟在，通缉我也不会殃及我的家人，比起让他们护住你，压力会小得多。” 天内理子的底色就是善良的，明明做出了选择却还是忍不住担忧：“我是不是太自私任性了，万一天元大人往坏的地方进化导致人类社会崩坏该怎么办？” 日暮环翻了个白眼，“别整天中二病幻想和天元同化就是拯救世界了，我记得你的手机可以上网，去查查世界地图吧，就算他扯着整个日本列岛下地狱人类也不会灭亡。” “黑井家世世代代都侍奉星浆体，我本不打算继承家族的传统，但看见大小姐的时候还是心软了。”黑井此时坚定站在少女身后拥抱住她：“可正因为如此，我看见过除了咒术界之外的世界，我才是那个自私地希望您能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长大、自私地想将您留下的人。” 天内理子本就红的眼眶这下更是包不住泪，“我最喜欢黑井了，一直、一直把你当做家人。” “退一万步，天塌下来也不该初中生去扛。”日暮环诚挚地建议：“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考上高中。” 圣女的事情定下来之后的几天，日暮环开始为做好宗教组织会长的工作殚精竭虑，他能从园田会长手上接下这个烂摊子也不全靠一张嘴。 谈下东京最大药企的“捐款”，日暮环毫无形象管理可言的躺进沙发，把一条腿挂在沙发靠背上，对着手机抱怨：“天元天元的烦死了，连进化这种事都想依靠外力的劣等基因就应该淘汰。” 赤色小蜘蛛从手腕爬出，趴在他的胸口，“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工作的事情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而且在这里你在这里应该比高专更自在吧。”青年说话间将蜘蛛用手托起来，邪念汇聚的地方往往适合妖怪生长，奈落这副分身已经长出了毒腺和毒牙。 这些拥有或大或小不切实际愿望的教众将负面情绪留在盘星教，无论是他体内的四魂之玉碎片还是奈落都如鱼得水。 “没点正餐。” 听着奈落有些不满的话，日暮环给他喂了一团浓缩后的咒力，“你现在单独碰到一级咒术师还是很危险，过两天身份证下来，我找个能看见咒灵的家伙带你出去打猎。” “你呢？” “这么怕寂寞？”日暮环把手机翻过来给小蜘蛛看：“我的死刑通缉令下来了，暂时避避风头吧。” “为什么，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吗？”奈落对来到现代之后看得最多的是连地震中都不会切断动漫画面的东京电视台，他对现代社会的认知依旧低下得像五百年前的老古董。 日暮环将高专里学习到的浅显知识包装成他能听懂的内容：“咒术界只是依附在现有社会制度下的一个小圈子，为了避免普通人产生的恐慌产生更多咒灵，一切伤亡都会包装成意外事故，所以内部打算捧谁杀谁都是熟人在玩过家家。” “那还有什么好躲的？” 青年把蜘蛛弹到沙发的另一头，“主要是我现在不想碰到熟人，一还手不小心烧死谁，五条悟就真该找我麻烦了。” “叩叩……” “说。” 穿着白色长袍的教会成员轻轻将门推开一个狭窄的缝隙，只有声音传进来：“会长，预约下午三点十五的佐藤电器株式会社的佐藤先生到了。” “三分钟后把人带进来。” 日暮环把脚从沙发靠背上拿下来，站起身抖平狩衣的褶皱，和日暮戈薇提到过的犬夜叉那件火鼠皮做成的衣服相似，妖怪蛛丝织成的布料亲肤又柔顺，自清洁还不留痕。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好，红色的蜘蛛顺着袖子爬到肩头假装装饰物，却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感受到危险的力量钻进日暮环的衣领内将自己隐藏起来。 日暮环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被厚重的灵魂和熟悉的力量吸引，目光落在面前被教会成员带进来的年轻男人身上。 男人留着灰粉色寸头，额前有一道什么手术之后没有拆线的伤疤，高耸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扁六边形银框眼镜，一进门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日暮会长您好，听闻盘星教会长更替，没能第一时间上门拜访深感抱歉，我是佐藤电器株式会社的虎杖仁。” “虎杖先生您好，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联系，佐藤电器也换社长了？”日暮环眼神示意门边的人退出去。 虎杖仁笑着讲客气话：“可不是这么回事，您别误会，佐藤社长这段时间久病不愈，又实在不想耽误和您的见面才委托我来。” 两人就佐藤会长的病情你来我往一番，虎杖仁才推出一张支票，做出一副打听的样子询问起星浆体的事。 日暮环扫了眼支票上的数字，笑容都诚恳了不少：“请您放心，星浆体与天元大人同化这种事我们盘星教绝不会容忍发生，但星浆体作为天元大人的耳目自然也不该怠慢。” “能从您这里得到这么确切的消息，实在令人心安，我早已听说圣女大人的身份，不知能否有幸见上一面。” 神官的手指漫不经心桌面上轻轻一点：“未来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上午，都会有一次和圣女见面的机会，但这个人数是有限制的……” 虎杖仁干脆地再次拿出一张除了数字全部填好的支票。 日暮环立刻改口，“月底我们这边会有人专门联系佐藤社长。” 男人压在支票上的手指并没有挪开，见日暮环始终如寻常神官一般不接招，终于没忍住从怀里掏出一枚亮晶晶的东西：“日暮会长可对这个东西有了解？” 他问完，又笑着自说自话：“瞧我说的，这个东西的传说最早还是您家神社流传下来的吧，怎么会不知道呢。” 日暮环脸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从男人进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携带着四魂之玉碎片。 “千年前在名为翠子的巫女和无数妖怪、或者也可以说是咒灵战斗中诞生的，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的通灵宝玉——四魂之玉。”虎杖仁将碎片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可惜，我这么多年，只得到了这么一枚碎片。” 神官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确实，我们神社有记载历代守护四魂之玉，但早在几百年前就不知道它的踪迹，没想到竟然变成了碎片。” “日暮神官不用这么提防我，通过这枚碎片我可以感受到，你身上还有其它碎片。”虎杖仁将碎片放在支票之上，举起双手表示无害，“我只是一个有愿望想实现的可怜男人，希望能和您合作，这枚碎片是我的诚意。” 日暮环这次真情实感地笑了，他盯着男人说：“四魂之玉能够实现愿望的说法也只是传说，就连六眼也说过碎片不过是咒力的浓缩晶体，您想用它实现什么愿望？” “我希望可以复活我的妻子。” 虎杖仁推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镜片反射一层白光，男人语气哀伤娓娓道来：“内人在生下孩子后因为并发症死去，我无意从咒灵身体中得到这枚碎片之后，受到它的指引四处寻找，我相信只要集齐所有碎片，得到完整的四魂之玉就一定能实现愿望……” 会面时间结束，日暮环拿着仅有虎杖仁电话号和名字的名片看了许久，叫来园田茂的人查那两张佐藤电器的支票。 没一会园田茂打来电话：“第二张没填数额的支票是假的，佐藤电器的老板最近病得很严重，公司股价因为家族内部斗争有点动荡。” 日暮环用手指顶着名片转动，嗤道：“猜到了，满口谎话的老东西。” 虎杖仁那家伙的灵魂的重量，绝对不可能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可以拥有的，起码也是个百岁老人了。 “那佐藤电器那边……”电话那头园田茂试探口风。 “还是关心一下吧，毕竟也是我们的老善信。”晃动一下脑袋，后知后觉问电话那头：“说起来善信是不是佛教用语？” “嘛，叫什么都行。”日暮环根本不指望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自顾自安排道：“找个出手大方点的吧，我一直相信会花钱的人才更会赚钱。” 挂断电话，日暮环将身体里的四魂之玉碎片和从虎杖仁手中得到的进行对比，奈落从领口爬出来停在日暮环手上，用触肢在两片碎片上轻轻扫动：“奇怪。” “你也感觉到了？大小相似的碎片，储存力量的阈值却不同，为什么呢？” 日暮环将两枚碎片都包裹在手心，片刻后张开手，依旧是两枚独立的碎片：“它们难道不属于同一枚四魂之玉？” 奈落提议：“要回井的那头看看吗？” 23、第二十三章 “下午好哟环君~现在的谜题是猜猜我在哪？” 日暮环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他抬手打断某个西装男的发言，那头就直接传来某个白毛兴奋的声音。 “你到盘星教了？” “诶，没意思。”五条悟拉长语调，“是不是小蜘蛛告诉你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忘记了有种东西叫做监控？”日暮环看着电脑屏幕上穿着制服的五个学生视线整齐转向摄像头，“大家都来了？我现在在忙，先让黑井去接你们。” 日暮环合上手机：“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刚刚说到咒术总监部的人去找圣女的麻烦了是吗？既然那两个咒术师跑了，我们这边就直接走法律程序吧。” 园田茂应下：“我们拥有最好的法律团队，可以争取到最高惩役，但怎么抓住那两个咒术师才是问题。” “判多少都没有意义，他们不会让宝贵的咒术师乖乖坐牢，干脆把案件扩散……”主位上的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琥珀色的眼睛里都染上一层兴味，“就打击成未落网的拐卖儿童团伙吧。” 这是把向来自诩普通人类保护神的咒术高层的脸丢到地上踩。 “下一项……” 给咒术界高层添完堵，又安排完教会内部相关事宜，日暮环才得闲去天内理子的住处。 还没进门就能听到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理子绘声绘色描述校园里流传关于日暮环留下的故事后续，“大家到现在还会打听脚踏两条船的深柜悟最后选择了挚友杰还是环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家入硝子叼着棒棒糖甩掉脑海里的画面：“无论怎么搭配这三个人感觉都是灾难。” 灰原雄伸出一根手指：“是我的话会选夏油前辈，比起暴躁妹控我还是更喜欢温柔一点那种的。” 七海建人扶额：“不要真的考虑这种问题啊！” “为什么我在故事里脚踏两条船，杰这种看起来才更有渣男气质吧。” 夏油杰语气里全是关心：“你最近一直开着术式，六眼使用过度导致失明了还是脑子烧坏了？” 五条悟站起身：“哈？” 日暮环推开门警告道：“盘星教装修很贵的，弄坏一条毯子我都会把账单寄到高专。” “环哥！”天内理子穿着和服还是改不了咋咋呼呼的性格，很是兴奋地宣告五条悟带来的好消息：“高层那边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他们说天元大人已经找到其他的星浆体，不会再对我动手。” 青年脸上却没什么高兴，他熟稔地窝进沙发嫌弃道：“一个多月才解决，五条少爷的效率也太差了。” “不知道夏季是诅咒旺季吗？”五条悟靠在夏油杰身上，指责的手指伸到日暮环鼻尖：“你最近是潇洒了，高专少个一级咒术师我和杰会增加多少工作，你看杰都瘦了。” 夏油杰推开他说：“太夸张了，只是有点苦夏。” “那确实是有点辛苦了。”日暮环的视线落到他身上，顿了顿才挪开：“你们这么整齐的过来我这个通缉犯的老巢，不担心挨骂？” 夏油杰：“没事，硝子都能出来说明是夜蛾老师默许，不要有多余的担心。” 五条悟也应声：“而且明明是你说有事要和我们说的吧，比起之后再转告，一起来不是方便得多。” “该不会你们以为这是什么离校散伙饭吧。”日暮环一看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笑着撇开眼：“当然散伙饭不会亏待你们，但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日暮环身上，青年头发比初见时长长了一些，似乎是为了配合神官的打扮他没再修剪，脑后的小辫子已经能编成麻花落到锁骨下方。 琥珀色的眼睛颜色也比以前看起来浅淡，一旦和它对视好像所有的欲念都会泛滥上来，便很难移开目光了。 “希望大家在遇到超过自己能力范围难以战胜的咒灵时，不要太拼命。” 五条悟嘲讽一笑：“怎么了，只是一个月不到没有祓除咒灵，就变得这么贪生怕死了？” “悟，别这样，环只是没有很强不代表他想做个懦夫。”夏油杰的黑眼圈格外重，说起话来杀伤力一点没下降。 “少阴阳怪气，你们两个人渣死了算了。”日暮环白他们两一眼，自顾自说下去：“没有经历过打磨的灵魂和石头没有分别[1]，但能力也好灵魂也罢，都基于鲜活的生命体。” “虽然我搞不懂你到底在暗示什么，但是很赞同，无论什么情况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家入硝子咬碎棒棒糖：“否则就算是我这种天赋异禀的反转咒术天才面对尸体，也是毫无办法的。” 在盘星教的员工食堂吃过“散伙饭”之后，家入硝子和两个一年级乘坐回高专的电车上都有些意犹未尽，灰原雄吃得肚子都微微鼓起：“我算是知道环君为什么能说出那样的话了，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饭，我是一点都舍不得死掉的。” “但是你们感觉到了吗？环君和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明明之前出任务最积极的就是他自己吧。”家入硝子想到对方内脏破碎都用咒力维持的样子，有些唏嘘。 七海建人拉着吊环感叹：“钱啊，有钱真好，被金钱腐蚀之后想法发生变化很正常吧。” “就算环君的灵魂被金钱腐蚀，那我觉得他在进入高专之前的事……”家入硝子突然捂住嘴：“牙白，悟从嘴巴里冒出来了。” 单纯灰原雄真诚发问：“悟前辈是什么恶魔的代词吗？” 七海建人回望一个“难道不是吗”的眼神，把家入硝子逗得哈哈大笑。 已经出任务的恶魔本人在帐里打了个喷嚏，认定是某个骗子神官在说他坏话。 事实上，也不算冤枉。 送走高专同学的日暮环没有回去，他坐在层层叠叠看不到头的台阶最高一层，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去而复返：“不去做任务，是终于觉得和悟那个变态搭档太辛苦了，杰准备投奔我吗？” 夏油杰长腿一迈能跨过三级台阶，几步就站到神官面前与他平视，说出的话却前言不搭后语：“在你看来非咒术师、咒术师、咒灵的灵魂，有什么差别吗？” “口感上的差别也算的话，那还是有点。”不太正经的神官觉得自己讲了一个高质量笑话，只可惜没有逗笑观众。 “环君做过电车难题吗？”夏油杰伸出两只手，抬至眼前齐平：“一边是无数非咒术师，一边是咒术师和星浆体……忘了，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的做出选择呢？”他懊恼似的把双手放下，连额头的刘海都没精神地耷拉着：“我一直坚守‘弱者生存’的大道理，在小理子的事情发生之前，以为足够强大就有让电车停下来的可能，但实际上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日暮环撑着膝盖站起，蓬松卷曲的头发在夜风中晃荡，琥珀色的眼睛在没有月光的夜里也散发着淡淡光泽：“现在不是得到了一个好结果吗？杰会不会太苛责自己了？” 回答他的是夏油杰以二人为中心缓缓张开的帐，“其实我能理解，为什么高层只告诉我天元大人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星浆体。让我知道随着天元的进化诅咒会越来越强，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逼迫我来做这个杀死你的任务。” 无数漆黑的手掌从黑衣青年背后冒出，袭向台阶顶端的神官青年。 日暮环后翻避开夏油杰挥舞的拳头，脸色难看：“我就知道那些人没那么容易放弃星浆体，但没想到他们会让你来杀我。” “因为悟绝不会看到几张死亡报告就改变自己的坚持，只有我还裹挟在普世价值观中寻找意义，这可真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夏油杰嘴上这么说着，咒灵操术却一点没有松懈，蠕虫顶开台阶的石板将日暮环吞下。 淡紫色的火焰便熊熊燃烧起来，巨大的虫子便化作一捧飞灰，日暮环拍着沾染到粘液的袖口吐槽：“嘴上说着没意义，一点不带手软是想怎么样？我退学没发完的奖学金不够让高专给你们请个心理辅导员？” 夏油杰一点都不接茬，自顾自说着又攻上来：“最强？确实在我看来你和理子也好，不知情的普通人也罢，都是需要保护的弱小，扶倾济弱本该如此。” 日暮环：“你在炫耀什么，别以为我真不会烧你啊！” “所以这个忙碌的夏天我不断祓除、吸收，祓除、吸收……”他的语速很慢动作又恰恰相反，脚下突然出现一片骷髅手将日暮环的脚腕紧紧扣住，他一手捏住青年的下巴：“你应该知道咒灵的味道吧，毕竟只有我们了解‘口感’。” 日暮环烧断脚下的骷髅手，一脚踹开对方躲到一边揉下巴：“你不喜欢吃你裹点糯米纸啊。” “源源不断送到我面前的各种各样的死亡报告都在拷问我为什么做咒术师，我到底在保护什么？”夏油杰欺身上前一拳击中日暮环的胸口，在遇到后者身上冒出火焰也没有退缩，然而那些火焰在即将燃烧到进攻者身上的时候，突然熄灭。 将这一拳头结结实实挨住，日暮环被砸到帐的边缘才缓缓停下，他挥开卷起的灰尘笑出了声：“我说为什么呢，明知道和我近身肉搏最危险还要冲上来，原来夏油前辈也有想要失败的任务啊，真让人感动得都想要掉眼泪了。” 日暮环的头发在打斗中完全披散下来，他终于收了那股没正行的模样，站在台阶最高处，琥珀色的眼睛似乎直接看透夏油杰的灵魂。 “原来是需要神明给你指一条新的道路吗？” 24-30 第24章 “这话就有点恶心了。”夏油杰听到日暮环的话, 翻了个白眼，随着挥手无数咒灵自他身后冲向日暮环。 青年站在原地不语, 只是放出一把火，被火焰克制的咒灵只能不甘地成为养料，可下一秒一个身影从火焰里穿出，拳头在抵达日暮环鼻尖前戛然而止。 无数蛛丝自台阶下方出现，呈现包裹姿态将夏油杰四肢束缚，就连日暮环头顶突然出现的虹龙也在同时被缠绕，血盆大口停在二人头顶三寸远处。 帐在缓缓消失, 夏油杰意识到有什么人从外面打破了帐：“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和悟的傲慢。” 奈落从楼梯下面缓缓走上来, “我回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欢迎回来，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日暮环躲避着几只鱿鱼的袭击，先和奈落打招呼，然后才回应夏油杰的话：“你说六眼傲慢我承认，但我可不是，不想做就不想做，做不到就做不到, 我才不会因为多余的事情折磨自己。” 十几岁的青年从接触到咒灵开始，就在被迫观看人性的秽迹, 吞咽浓缩的丑恶，现在又要将那些不该他负责的生命强加在他的脊梁上…… “在法律上你甚至没有达到承担刑事责任能力的年龄, 那些被咒灵杀死的人类、术师不都是高层的错吗？” 看着挣脱蛛丝完全不听人说话的夏油杰，日暮环立刻躲到奈落身后, “活捉他，喜欢逞英雄的人就该尝一下弱者的滋味。” 奈落应了一声，数根蛛丝朝夏油杰围攻过去, 躲避脚底冒出的咒灵时还不忘单手抱起日暮环。 这种抱小孩的姿势让日暮环在同学面前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算得上是迁怒地用将火焰顺着蛛丝烧掉夏油杰数只咒灵。 数不清的咒灵在咒灵操术的作用下甘愿赴死，但这个数量和夏油杰吞下过的咒灵是一致的。 “我越来越觉得，高层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日暮环的手扶在奈落的脖子后，催促道：“快点。” 体术再优越的夏油杰面对无法近身的触手怪，都有些束手无策。 再次连同虹龙一起被蛛丝困住的时候，奈落没给他逃脱的机会，用蛛丝层层叠叠把夏油杰裹成一个茧。 “咒灵操术就是麻烦。”日暮环弹了一下夏油杰的刘海，消失又再出现虹龙连同数枚尖锐的鱿鱼形咒灵从背后直冲而来，在被咒灵击中之前指腹点在青年的眉心。 拥有无止境吸收咒力的能力，从来都不是只吸收无主溢散的咒力。 特级咒术师果然不同凡响，浓郁浩瀚的咒力如同被扎破米袋里的米，丝滑倾泻而出的同时将那个破洞越扯越大。 无咒力维持的咒灵们顷刻间消散，又过了两分钟已经连只蝇头都放不出来，夏油杰眼前一黑又一黑，连肌肉都开始泛出酸痛：“你这属于耍赖吧。” “那咋了，这个技能前置条件也很苛刻的。”日暮环轻轻在手指上一吹，然后掏出手机将夏油杰这个狼狈的样子拍下来，“我要发到高专的群里，天天想着救这个救那个，现在让他们花钱来赎你。” 夏油杰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这次真要杀了你。” 奈落压低眉毛警惕盯着蛛网束缚的俘虏：“杀气比刚刚重好多，这次要认真了吗？” 日暮环：“他真快碎了，不要再补刀了。” 用手机把盘星教门口损坏的地砖台阶拍照留证发给财务后，日暮环把夏油杰的照片和勒索信发到了夜蛾正道手机上。 夜蛾正道的电话几乎是了立刻就打了过来：“环！你们这是闹什么？” “如您所见，找高专要点赔偿。”日暮环带着两人回到盘星教内院，一边对电话那头道：“高层让夏油杰追杀我的命令，夜蛾老师不知情吗？” 手机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出男人有些沉重的声音：“这怎么可能……” 日暮环真诚发问：“老师您好惨，差点就要混成校长但还是在被同事排挤，要不考虑一下跳槽或者出来单干？”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杰现在怎么样？”听声音就知道手机那头的人大概连拳头都硬了。 “睡得很香哦。”日暮环让奈落把人直接扔到客卧的床上，刚刚还一直叫嚣着要人命的家伙已经沉沉睡去，“咒力用尽的后遗症，应该会在我这边睡一晚上。” 夜蛾正道松了口气：“抱歉，是我没有注意到杰的情况，赔偿就走流程吧。” “盘星教的财务会直接和咒术总监部的人联系，夜蛾老师预算够的话给学生请个心理辅导员吧。”日暮环挂电话前，突然问：“让杰来是天元的意思吗？” “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天元大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日暮环：“我可是很信任老师的。” 第二天一早，夏油杰在贴合脊椎、柔软却又不下陷的高级橡胶床垫上醒来，立刻警觉这绝不是高专宿舍的小破床。 睁眼就看见距离地面起码四米的天花板中间挂着精致西式水晶灯，连周围那圈石膏线都装饰着盘星教徽纹，前一夜中二的记忆这才缓缓回笼。 把自己抓了之后勒索咒术高层这种事情听起来很荒谬，但你说是日暮环干出来得那可就太合理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想要干脆把事情交给那个掉到钱眼里的家伙处理…… 夏油杰刚坐起身，就浑身酸软地倒回床铺里。 咒力被抽干的感觉就像普通人一次性被抽将近两千毫升的血，四肢冰冷、肌肉酸痛、烦躁不安甚至是休克，休息一晚上根本不足以恢复。 “该死的，对前辈真的一点尊重都没有！” “会被悟和硝子嘲笑一辈子的吧，还是死了算了……” “咚咚——” 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夏油杰听到门外的动静，这才缓缓坐起来：“进。” 门被推开一个缝隙外面却空荡荡的，听到脚步声夏油杰才把视线下移，看到一个大概一米五多点的白发白瞳、穿纯白和服的小女孩。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小女孩把衣服放在床沿就立刻退了出去，“这是干净的衣服，夏油大人请自便。” 夏油杰又躺了会才换上那套干净的白色长袍，把没电已经关机的手机和制服一起装进袋子里。 本来打算直接离开，刚出大楼就看到一大群穿着白色长袍的盘星教众在往礼堂模样的建筑里走。 “今天可以看到圣女，希望她能保佑我儿子考上理想的高中，你是个生面孔诶。” “我是为日暮神官来的……” 他跟在两个教众身后，听他们议论盘星教的神奇之处，什么驱魔赐福、倾诉罪孽、迷茫的时候神官会指引方向之类的。 这不是纯骗子吗？ 跟着人群进入礼堂，作为圣女的天内理子跪坐在高台上，她身侧站着那个纯白的小女孩，手里还抱着一面纯白的镜子。 咒具？ 夏油杰跟随人群走动，不自觉将视线落到那面镜子上。 他内心那股不知名的焦躁好像真的慢慢散去…… “杰醒了？怎么不回高专，是也想成为盘星教的教徒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油杰竟然跟随人群走动到了日暮环跟前，对方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带着点神性的笑意，那种被看透灵魂的感觉再次出现。 “我走错路了，暂时没打算信仰什么。” “是吗，那我让人带你出去，如果有什么烦恼，欢迎来找我倾诉。”日暮环还是噙着笑，“对好前辈的话，我可以不收费。” 夏油杰汗毛都竖起来，又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和六眼不同，非要比方那就是五条悟看穿的是银行卡账户密码和余额，这家伙看穿的是设置银行密码的原因和存钱动机。 无论是哪种都让人讨厌。 想明白这点，夏油杰转身就走。 盘星教故意将台阶做出层次来提升自己崇高的地位，他绕过昨晚被砸烂现在已经开始维修的地方，在街边看到熟悉的好友。 “杰，我来接你了。”五条悟带着墨镜挥手：“很特别的打扮嘛，就只比帅气的五条大爷差一点点。” 夏油杰翻了个白眼：“喜欢的话让环送你一件。” “我才不要穿这种白色长袍子，会很像金针菇吧。”五条悟吐出舌头，做出一个相当嫌弃的表情。 顺着他的话想象出画面，夏油杰没忍住勾起嘴角。 五条悟一把捞过他的肩膀：“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看你笑过，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挚友吧，怎么有情绪竟然只和学弟分享不和我说？” 夏油杰刚刚平复的汗毛再次竖起来，推开他往前走：“你别这样说话，有点恶心。” “本大爷难得关心人，给我感恩戴德的接受啊。”发完脾气，五条悟追上闷头往前走的挚友，“什么啊，不会是害羞吧？” “烦死了！” “那我要是给你看从环君那弄到的照片，你岂不是……” 夏油杰眉梢抽动，用他为数不多的咒力召唤出一只巨大的眼睛：“果然我还是把你们俩个都杀了比较好。” 笑闹时两个校服上别着盘星教徽章的JK迎面走来，在看到夏油杰身上的打扮时频频将目光扫过来，在即将擦肩而过时询问：“帅哥你在盘星教工作吗？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抱歉、我不是……” 好不容易应付完两个女孩子，五条悟还在一旁说风凉话：“真好啊，这么狼狈还有女子高中生搭讪。” “说起来，悟，你还记得盘星教信仰的什么吗？” 话题转移得太快，白毛推了一下墨镜：“纯净的天元大人，带领全人类进化之类的东西吧。” 但从他刚刚进入那个礼堂开始到这一路出来，没有人提过一次天元大人的名号。 第25章 夏油杰事件被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 高专从那之后学生的任务都只能由‘窗’对接班主任后，再由班主任亲自派发, 辅助监督全盘跟进。 明令禁止学生私自“打工”和赚“外快”。 这一过程虽然加大了夜蛾正道和辅助监督的工作量，但也让学生们在这个异常繁忙的长夏得到喘息。 至于早早辍学、肩负整个教会转型和营收的日暮环却并不轻松，刚刚才洗过澡美美入睡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被敲门声吵醒。 接近喷发的起床气在看到赤脚抱着镜子站在房门外的小女孩时，根本发不出来，他一只手把小孩拎起来扔到沙发上：“说过很多次要穿鞋了，奈落让你来的？” “电话。”小女孩坐在沙发上, 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然后将镜子举过头顶, 是日暮环正好能看见的高度。 奈落那张精致的脸就出现在镜子里，日暮环叹了口气：“什么事不能打电话，把神无吵起来作什么，她明天还要和理子去上学。” 神无，奈落的分身，一只无色、无味、无妖气和咒力的镜妖。 除了和天内理子一起在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读书的时候保护对方之外，作为她本体的镜子还可以用作便捷的联络工具。 “你的手机是不是忘记充电了。”奈落举起手机展示屏幕上一连串的未接记录, “回来路上遇到一个帐，里面有四魂之玉碎片的感觉, 你要来看看吗？” “又是假的？” “我分辨不出来，但这边离静冈县不远。”言下之意是有概率是真的。 “我现在出发, 正好也能顺路去那边一趟。”日暮环一边穿衣服一边找了块备用电池给手机换上，他把自己的拖鞋放在沙发边上, 在白发少女的头顶揉了两下：“神无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神无盯着拖鞋看了好一会，才把两只脚塞进去, 踢踢踏踏地抱着镜子离开。 一个多月之前，有个自称虎杖仁的粉发男人带着一枚足够以假乱真的四魂之玉碎片来和他谈合作，嘴上说着希望能借助盘星教的力量收集四魂之玉碎片，复活她的妻子。 日暮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吸收那枚仿制的碎片时，他看到使用咒术的咒术师在与咒灵战斗，他们在这场无法分出胜负的战斗中被外力抽出灵魂，不知疲倦地在碎片中继续战斗，就像传说中巫女翠子和无数妖怪战斗的画面一样。 几乎是立刻，日暮环就意识到，有人在故意制作四魂之玉碎片。 并且，大概率就是那个满嘴谎言的虎杖仁。 但井这边的世界怎么会有人对四魂之玉的概念是碎片呢？ 果然还是应该去井的那边看看…… 托在盘星教不仅赚了钱还得了权的福，日暮环在凌晨两点乘坐私人直升机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奈落说的地方。 两百米左右的高空之上，日暮环直接吩咐驾驶员回东京，自己眼都不眨地纵身跃下。 见识过日暮环追飞机的飞行员，已经不再是那个被瞪一眼就吓晕的胆小鬼，他现在已经能冷静看着身体很好的老板无伞跳伞：“……” 才怪！ 这种事看一百次都不可能冷静吧！！ 给飞行员造成心灵阴影的日暮环在半空急速下坠，他已经看到山中张开了一层黑红色的帐，即将落地时坠进一张柔软的白色大网。 “是高专辅助监督的帐，什么时候放的？”日暮环被白色的蛛网带动，还没站稳就已经在问。 奈落收回蛛网的同时把人带到身边，回忆了一下：“我来之前。” “？” 那岂不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确实有四魂之玉的气息，先进去看看。”日暮环和奈落轻松进入帐中，“还好高专的帐不限制咒术师进入，不然打破的话会把动静闹大。” 奈落无所谓道：“反正你现在也不会挨骂。” “有道理。”两人说着，刚进入帐中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但是这种烂摊子还是不要碰上得好。” 一只硕大的土蜘蛛从奈落脚下出现，托着二人赶往战场中心。 速度极快的蓝色咒力在眼前不断闪烁，日暮环立刻认出拼命一般和咒灵战斗的人，“七海海，怎么这么狼狈？需要帮忙吗？” “环？”七海建人的金发大半都沾染上鲜血，一只眼睛完全被血污覆盖，右手握着刀没有丝毫停歇：“快去看看灰原。” 与此同时，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掀翻二人脚下的土蜘蛛，奈落抓住日暮环的腰带直接跃到半空，后者这才看清动手的竟然是灰原雄…… 比起七海建人的狼狈，灰原雄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惨了。 他仅能靠一条腿站立，另一条扭曲朝外翻着，看清自己打错后才慌乱叫喊：“啊啊啊啊环君！抱歉！” “躲开！”日暮环就着被拽在天上的动作一甩手，白色的蛛丝鞭子已经落到灰原雄身边，抽得露出腿脚的咒灵燃烧起来，“难怪会打错，这只咒灵也是蜘蛛啊……” 七海建人躲开火焰，扶起地上的灰原雄撤到日暮环身后才松了口气：“这个村子曾经因为蜘蛛很多在虫灾中保住了粮食，就将其供奉为产土神，但同时因为对其产生恐惧而形成咒灵，绝对不止‘窗’汇报的二级……” 或许原本是二级。 但它有一枚四魂之玉碎片。 日暮环说：“在眼睛里，最大的那只眼睛。” 这只蜘蛛形状的咒灵拥有一对硕大的螯牙，那只畸形的大眼睛就长在螯牙的上方。 奈落闻言站在原地，身后接连冒出几根触手狠狠朝蜘蛛眼睛扎去。 灵活的咒灵利用长腿躲避，没想到触手化为利刃横扫过来，只是瞬息便失去了一边的蛛腿。 四魂之玉碎片被触手挖出，细小得像糖块的东西刚接触到空气就完全融化，不用日暮环说奈落也知道这是假的。 日暮环兴致缺缺扫了眼被触手切块的蜘蛛咒灵：“有想要的部分吗？没有的话我就烧了。”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下一秒，他们就听到身旁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里全是嫌弃：“不要，我才看不上这种劣等妖怪的身体。” 淡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在灼热的温度下一级咒灵“产土神”化为灰烬，祓除成功。 随着帐缓缓消失，月光倾洒在日暮环头顶仿佛为他渡上层银光：“你们两个还好吧？” 灰原雄确信在濒死前看到了神明，哇一声就哭了：“还以为要死了啊——！我回去要吃八碗大米饭呜呜呜……” 七海建人也一屁股坐到地上：“目前还好。” 两人伤势都不轻，日暮环不会反转术式，只能帮他们联系辅助监督：“那我就先走了哦，不然到时候被人看到我和你们待在一起，又对高专有意见了。” 灰原雄陶醉地看着日暮环：“环君简直是我见过最适合做神官的人，唰一下就降临了！” 七海建人这时候站起来帮灰原雄接腿，把某个痴汉掰得吱哇乱叫：“环，谢谢。” “不要这么肉麻啦。”日暮环摆摆手，“但是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吧，遇到打不过的一定要跑，想要活下来绝对不是羞耻的事情。” 灰原雄应下：“想活好想活，好想去名古屋吃鳗鱼三吃。” 七海建人扶额。 “这样也挺好，那我们就先走了。”日暮环的手搭在奈落的胳膊上，本以为又可以坐小蜘蛛快车，下一秒被人单手抄起大腿抱了起来。 好在一阵风刮过，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一片狼藉的山林间。 灰原雄震撼地看着这幕，半晌才对给自己大腿做紧急处理的七海建人说：“我嗑的悟环cp是不是被拆了，但没想到我们居然亲眼目睹小理子学校八卦的最新后续……” 有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无力感，七海建人扎紧手上的止血带：“算了，你多吃点大米吧。” 还不清楚自己要怎么被编排的日暮环坐在奈落的小臂上，花了点功夫才稳住身形，扯了一把男人的长发：“我已经快一米八了，这个姿势重心很不好保持的！” 奈落一脸无辜道：“城里又不让开蜘蛛，而且你才174吧……” “冒不冒昧呀！你五十多岁也才188，我十六还要长的好吗！”日暮环就着这个姿势把手肘撑在奈落头顶，“赶紧赶路，说起来戈薇在那边竟然一个多月都没有回来。” 被奈落带回日暮神社，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一人一妖鬼鬼祟祟钻进神祠，到了井那头后奈落才意识到：“为什么要躲？” “因为爷爷看到了肯定要问这个问那个。”日暮环戳了两下奈落胸口，“行了，赶紧联系你的分身，应该不会又闹出那种左右脑意见不统一然后打起来的事吧？” “呵，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看这种热闹。” “怎么会，我难道是那种喜欢看乐子的人吗？”顺着这个问题回答完，日暮环才惊觉这个声音是从背后响起的。 他转头看见了容貌一模一样的奈落向自己走来，感受到188红眼妖怪的压迫，日暮环下意识朝后退半步撞上另一个奈落的胸膛。 面前的奈落朝自己伸出手…… 握住身后那个奈落的肩膀。 “你们两个交流信息，一定把我夹在中间是要怎么样？” 第26章 脊背紧贴的胸膛心跳频率变慢, 日暮环突然觉得后背一沉，奈落失去意识的脑袋砸在他肩膀上, 散落的黑发弄得颈侧发痒…… 日暮环一把抓住身后人的胳膊，将他下滑的身体稳住，对着面前噙着淡笑的奈落呵斥：“喂，你适可而止一点。” “为什么对我们态度不一样？”眼前的奈落被吼得一愣，收回手，“就因为你们在一起久一点吗？” 日暮环抓住奈落的手，哄孩子一样丢出一团咒力, “我只给他修补了一点灵魂, 在现代分身出神无之后妖力也没有很强。” 奈落收下那团咒力后, 和青年背上的分身对视一眼，突然冷笑一声：“真狡猾，我可没有做得那么过火。” 后背的重量在这时骤然消失，红色的小蜘蛛钻进日暮环的衣领将自己隐藏起来。 “交流好了吧。”日暮环扯松狩衣领口，“那就带我去找一下戈薇，我想问问她关于假碎片的事。” “戈薇那群人的话，最近很忙哦。”奈落后退两步伸出手, 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块接近半圆的四魂之玉。 日暮环立刻冲到他跟前，“这么大一块！你总不可能打算送给我吧？” 青年嘴上这么说着, 琥珀色的眼睛却专注盯着奈落，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优点并加以利用。 可惜五十多岁的大妖怪并不像某些高中生那样好蛊惑, 在日暮环充满期冀的眼睛面前淡然移开视线、合拢手掌：“给你也不是不行，但那就是另外一个交易……” “我们的关系你居然还谈交易？”日暮环用袖子擦拭不存在的泪花, 转身朝井里迈腿，“太令人伤心了，还是回家吧。” 下一秒日暮环感觉腰上一紧, 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在一片洁白的羽毛上，一个穿着红白条纹和服的女人手持一把折扇对他打招呼：“哟。” 没来得及回应，日暮环看到半空中晶莹的小半枚宝玉落下，立刻伸手将它抓进掌心，对着下方喊道：“真给我啊？” “保管在你那里比较安全，等我收集齐了再找你要……代价。”奈落的身影停留在原地，随着羽毛升入高空再看不见。 日暮环这才把那枚四魂之玉碎片吸收，点评这种行为：“不坦率的妖怪可不会讨人喜欢。” 他转头看向羽毛的拥有者，“所以你是什么人？也是奈落的分身？” 黑发红眼睛的女人张开扇子挡住自己有些惊讶的表情，她没想到那个奈落竟然真的会将四魂之玉这么轻松的给一个人类。 “我是神乐，如你所见是奈落的分身。” “哦，那你也叫我环就可以，日暮环。”日暮环介绍完就躺在羽毛上，双腿吊在半空中摇晃：“你这个应该不会让我掉下去吧，我想睡一会。” 神乐刚应下，她就听到青年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转过身看着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的青年，赤红的眼睛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就在这时青年领口爬出只红色蜘蛛，属于奈落猩红的眼睛在蜘蛛背甲上眨动，一瞬不瞬与她对视。 “我什么都没打算做。”神乐发出一声轻嗤，转身看向前方。 但她心里已经清楚，这个人类对奈落而言，是不一样的。 吸收一枚四魂之玉碎片和小半颗给日暮环带来的，不只是能量上的差距，更多的是四魂之玉中携带的信息。 他像是找到一卷尘封旧事的画卷，随着四魂之玉的融合在眼前缓缓铺开。 五十年前，濒死的巫女向四魂之玉许愿了。 纯洁的心灵在最后一刻因为执念丧失净化玉的能力，被最擅长寻找灵魂弱点的四魂之玉钻了空子。 她想与犬夜叉再次相见。 但在熊熊火焰中，四魂之玉藏在巫女的灵魂中与她一起转世。 本以为这就是画面的结尾，没想到日暮环却并没有醒来，他沉溺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看到布满裂痕的四魂之玉，以及对四魂之玉许愿的日暮戈薇。 “消失吧，四魂之玉！” 心脏在这一刻传来似曾相识的刺痛，明明没有睁开眼却在画面快速切换的频闪中感到眩晕，日暮环在灼热的温度中产生自己也要就此破碎的错觉。 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听见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在祈祷。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我希望你能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 清风拂过，日暮环睁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上一朵朵像棉花糖一样的白云被抛在身后，伸手覆盖上自己的心脏。 没有痛。 那个女人是谁？ 很熟悉的音色，却让人想不起来。 总不可能是戈薇…… “我睡了多久？”日暮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伸手挡住逐渐升起来的太阳，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神乐连头都没有回：“只有一会而已，距离白灵山还有一段距离。” 日暮环推测：“白灵山，那里有四魂之玉吗？” “也可以这么说，除了奈落手上的四魂之玉外，几乎剩下的四魂之玉都在鬼蜘蛛手上，鬼蜘蛛就藏身在白灵山。” “那奈落为什么不去？” 神乐疑惑道：“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无辜的迷茫。 白灵山，传说是一位生前法力强大、心地善良的修行高僧，在灾荒年代为了无助的村民成为即身佛，张开最圣洁的结界永远守护那片大地，事无论犯下什么罪恶的人都能够洗涤灵魂得到救赎的洁净圣地。 日暮环戳了一下手腕上的小蜘蛛，“那个叫白心上人弄出来的结界，奈落进不去，但鬼蜘蛛进去了？” “确实是这么回事，白灵山的结界纯净到可以将妖怪完全净化。”神乐的羽毛落地，待人下来站稳后化作她头上的发饰：“所以我只能将你送到白灵山附近。” 遥远处伫立着一座雾气缭绕、怪石嶙峋的高山，上面的植被看着不多，但生长都格外茂盛，哪怕站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让人感觉到浑身清爽。 不过显然对妖怪而言，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你要先跟神乐待在一起吗？” 小蜘蛛从手腕爬到日暮环的衣领，用行动表示拒绝。 “从这里到山脚下还有些距离，犬夜叉他们应该刚过去不久。”神乐的扇子给他们指明上山的路，打开扇子挥舞便消失在一阵风中。 日暮环对着旋风挥手：“谢谢你送我过来。” 已经能隐约感觉到一点四魂之玉碎片的存在，正要出发，奈落的声音突然从颈侧传来：“戈薇身上没有四魂之玉，小心一点。” “她难道不是来收集四魂之玉的吗？” 奈落语气平淡概括戈薇全是波澜的战国之旅，顺带简单介绍了一个仇人：“被鬼蜘蛛抢走了，还有几枚碎片在一个叫钢牙的妖狼族手里，他和我有点仇，遇到直接抢就可以。” 反正走在路上无聊，日暮环便追问结仇的始末。 “神乐是风的化身，虽然是我的分身，却拥有独立的灵魂。”奈落的声音里就能听出他对神乐的不满，“我创造她是为了找四魂之玉，如果不捏住她的心脏，就无法控制她的方向。” 日暮环一边走一边否定奈落的观点：“但如果她是风，怎么可能锁得住。” “随便怎么样，只要她老老实实办好我说的事情就可以。”对分身的心理健康奈落本人并不是很关注，他将和妖狼族的故事娓娓道来。 神乐的任务主要是跟在日暮戈薇身后收集信息和截胡四魂之玉碎片，在发现妖狼族少主拥有四魂之玉之后，选择用妖狼族的尸体引诱同样有四魂之玉的戈薇等人鹬蚌相争。 但可惜没想到妖狼族的钢牙喜欢上戈薇之后，决定和犬夜叉合作一起找奈落的麻烦。 “那你确实还挺擅长惹麻烦的。”日暮环在小蜘蛛的绒毛上揉了两下，突然长叹一口气：“但是戈薇怎么不是招惹狗就是狼，之前还有个很喜欢她的小狐狸吧，她难道是什么犬科诱捕器……” 等等，妹控难道就抓住了这个重点吗？ “啊——”小女孩的叫声打断日暮环悠哉溜达的好心情。 奈落疑惑：“要管闲事？” 日暮环迅速钻进密林中：“我只是感觉到了四魂之玉碎片的气息而已。” 树林里穿着橙色花纹和服的小女孩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穿着铠甲的男人，而四魂之玉碎片就在那个男人的脖子里。 在日暮环的视角里，腐朽到发出泥土臭气的灵魂，正扭曲地在男人这副靠四魂之玉撑起来的躯体中挣扎。 “请不要害怕，我叫睡骨，是一个大夫……”他此时表情温和对小女孩说话，灵魂却狰狞着大笑。 日暮环突然出现打断他：“不好意思，我听到动静赶过来，是小朋友需要什么帮助吗？”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眼角怪异地抽搐两下后才重新温和道：“我在悬崖下捡到了这个晕倒的小女孩，她受到惊吓过度，正准备带她回村子里疗伤……” “是这样啊，我也是路过游历到此准备上白灵山的神官，不知道可否结伴一起走？” 地上的小女孩打量这个自称神官的青年，不算高但很挺拔的身材，紫色的单衣配袴，纯白暗纹狩衣罩在外面，发尾编成麻花落到身前，琥珀色的桃花眼看起来比这个刚刚袭击过她的人有亲和力得多…… 小豆丁一下扑过来躲在日暮环大腿后方：“神官哥哥，帮帮我！” 第27章 “铃酱很擅长分辨蘑菇呢。”日暮环跟在小女孩身后捡蘑菇, 没想到她对自己随口一句有点饿的回应如此认真。 小女孩嘿嘿一笑，“都是邪见爷爷教的, 有时候拿不准的蘑菇会让邪见爷爷先吃。” 日暮环：“？” 等等、这是什么大孝孙…… 日暮环收集了枯木枝，一个响指点燃火焰，看得铃夸张地发出一声：“哇——神官哥哥好厉害。” “好捧场。”日暮环坐在石头上，把蘑菇按照铃的方法串到一起插在火堆旁边，“铃酱能找到这么多食物也很厉害！” 奈落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还玩起来了？” 日暮环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睡骨大夫和铃，意识到妖怪的声音是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的，这种沟通方式还挺新奇。 不知道怎么回复的日暮环转动火焰旁的蘑菇：“已经可以闻到香味了, 可惜没有带调味料。” 铃也跟着叹气：“要是阿哞在就好了, 行李都被邪见爷爷放在它身上带着, 但是香菇直接吃味道也很不错哦。” “睡骨大夫吃吗？” 小女孩小心翼翼把串在树枝上的蘑菇拿给那个穿铠甲的大夫。 “我不是很饿，赶紧吃饱回村子里吧，森林里容易出现野兽。”睡骨盯着北方，似乎在焦急什么。 “那个人、或者说靠四魂之玉碎片复活的亡灵，是七人队的睡骨。”奈落在日暮环吃蘑菇的同时给他补充信息。 七人队是在数十年前活跃在各个诸侯之间的雇佣杀人组织，因为树大招风、功高盖主，被多方诸侯忌惮协力围杀后埋骨在白灵山脚下, 希望他们的罪孽可以被白心上人洗涤。 鬼蜘蛛会好心到将四魂之玉碎片分给这些人？ 日暮环不信。 奈落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鬼蜘蛛的身体被戈薇的破魔之箭破坏, 现在正在白灵山中重新制作新的身体，这些复活的亡灵应该是用来给犬夜叉等人添麻烦的。” 看到小女孩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 日暮环开始打听：“铃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因为杀生丸大人要来找一个坏蛋！”小女孩说得义愤填膺，这不由得令日暮环联想到某个喜欢惹麻烦的家伙。 奈落立刻在脑海里摆脱关系：“虽然我之前确实对杀生丸的身体打过注意, 但绑架铃惹怒那个家伙完全是鬼蜘蛛的个人行为，我只是被小心眼的犬妖连坐记恨上而已。” “可以上路了吗？白灵山附近天黑得早，不赶紧会村子的话会容易遇到危险。”睡骨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 柔和下来：“我家里还有一群孩子，我很担心他们……” “既然着急，我们直接赶回去如何？”青年神官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在铃意外的表情中单手将女孩抱起来，“北方是吧，扶稳了，哥哥速度可能会比较快。” 日暮环跑在前方毫无防备展露整个后背，感知着四魂之玉碎片的气息的靠近，有些好奇对方究竟会怎么做。 可随着愈发靠近白灵山，睡骨的灵魂却逐渐安定下来。 白灵山附近确实如男人所言天黑得又早又快，带着灵力的浓郁雾气连山脚下都笼罩，他们抵达村口的小木屋时只剩下朦胧的天光照亮。 一群小孩子守在木屋门口守着火炉，食物炖煮的香气让只吃了点蘑菇的铃连肚子都发出响亮的咕咕声。 “我回来了。” 小孩们在看到归来的男人时第一反应是高兴，紧接着想起什么似的踌躇在原地没有上前：“睡骨大夫！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对不起，离开了这么久。”睡骨淡淡笑着：“对了，这个孩子叫铃，在她的同伴找过来之前大家要好好相处。” 男人似乎没有把日暮环介绍给孩子们的意思，甚至有点不礼貌地催促：“日暮神官要上白灵山的话，只要继续往北走就够了。” 还不等日暮环回话，逐渐靠近的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白发老头骑马带着一群拿火把的村民靠近：“是睡骨大夫吗？” 一个村民小声嘀咕：“果然是睡骨大夫，他竟然又回来了。” 睡骨意外地看向村民们：“请问怎么了吗？” 老头翻身下马，语气恭敬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拜托您离开村子吧。” 举着火把的几人议论着，不小的声音清晰传递到众人耳中。 “七人队会袭击村子都是因为睡骨大夫吧……” “而且睡骨大夫之前发狂的模样，简直像是鬼……” 睡骨突然发出自嘲似的冷笑，日暮环眼神一凛，抬脚踹开男人高举的手腕，“退下！” “陌生的神官，你要为了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们成为我的敌人吗？”睡骨扭动手腕，“你不是我们的敌人，但要找死的话我不介意多杀你一个。” 日暮环把铃推到木屋跟前，把小蜘蛛放在她的肩膀上，嘱咐她：“带着这些小朋友藏好，我说可以之前不许跑出来，我的式神可以也交给你吗？” 铃用力点点头，推着几个腿软的孩子藏进木屋中，从一个狭窄的门缝里往外偷看。 “看起来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对了。”眼看着村民们跑远，睡骨不耐地将两只铁爪套都穿戴好。 日暮环挠了挠头，“装了一路好人，睡骨大夫您也真是不怕辛苦，其实我和你们七人帮没什么仇啦，但你们肯定也不会老老实实把四魂之玉交出来，所以还是打一架吧。” “你早就知道我有四魂之玉碎片？” 回答他的是日暮环瞄准他脖子的蛛丝鞭，淡紫色的咒力包裹在辫子上，一鞭落空青年手腕一转抽到一旁的草丛里。 “这是什么，好痛！”穿深紫色铠甲的削瘦男人连滚带爬出草丛，将挨了一鞭子后血肉消失的左手放在泥土上不断摩擦，才让那淡紫色的火焰没有继续燃烧下去。 睡骨惊愕地问：“蛇骨？你的手！” 火焰熄灭后，男人的左手半晌都没在四魂之玉的作用下恢复…… “你上哪招惹的神官，比想象中难搞。”蛇骨右手持刀甩出，闪着银光的刀刃像鞭子一样蜿蜒抽出，挡住日暮环再次抽出的鞭子。 “你的刀不错，也比想象中难搞一点。”日暮环躲开方向诡异的蛇骨刀，给出了不错的评价：“等超度你的灵魂之后，我会善待这把刀的。” 蛇骨简直不敢置信：“哈？我们到底谁才是强盗？” 日暮环的鞭子甩到悄悄摸到木屋附近的睡骨跟前，窜高的火焰将他打退几米远：“我让你过去了吗？” 睡骨冷嗤一声，“蛇骨，别让他耽误事。” 蛇骨的刀卷起鞭子，那能直接将人类头颅削下来的刀刃却奈何不了这根纤细的鞭子，那就近身！ “仔细看你也是个娇小可爱的男人嘛，可惜我会更喜欢稍微健壮一点的……”贴到日暮环近前，蛇骨的刀立刻收回，从侧方朝日暮环劈下。 “哈？”神官不疾不徐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点波动，他一抬肘撞上蛇骨挥刀的臂弯，另一拳自腰间挥出裹挟着咒力火焰狠狠撞上深紫色的盔甲，“不要搞错了，和你们亡灵不一样，我还在长身体的年纪！” 火焰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燃烧起来，蛇骨连连后退脱下身上的铠甲，没有被铠甲保护的颈脖被火焰烫伤掉一层皮，在四魂之玉的帮助下结出红褐色的痂。 蛇骨打着赤膊，被山下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臭小子，你竟敢烧坏我的衣服，真下流。” 日暮环：“等等、你是男人？” 蛇骨：“小子，我真的要生气了哦！” 这时一直黄黑条纹像是马蜂一样的虫子飞到蛇骨身边，后者瞥了一眼木屋，催促道：“杀生丸追来了，赶紧上山。” 来不及…… 日暮环的鞭子还没甩出去，就再次被蛇骨的刀缠上，后者舔舔嘴唇：“虽然我也很想好好疼爱一下你，但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 睡骨在日暮环来不及脱身时抓住门边的铃，顾及不上其他孩子：“快走。” 铃颤抖着尖叫：“神官哥哥！” “既然都被叫哥哥，那就不能不管了啊。”日暮环咋舌，长鞭骤然伸长圈住睡骨的脚腕，火焰腾地蹿至他的腰间。 睡骨发出一声凄厉地哀嚎：“啊！” 铃在这时挣脱男人的手，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大手按住脑袋：“救……” 就在这时纯白的蛛丝自铃身上冒出，将她包裹成一个椭圆形的小茧，挡住睡骨落下的利爪。 “唰——” 破魔之箭撕破黑夜的雾气，钉在睡骨的喉咙正中，后者的目光在看到射箭人时有一瞬间清明，“桔梗大人……” 只可惜无论他还想说点什么，最终都只能连同晶莹的泪水一起被火焰完全吞噬。 日暮环看到破魔之箭还以为是戈薇，看到是桔梗还愣了一下：“桔梗巫女，好久不见。” 桔梗射出一箭似乎已经花费大半力气，此时用和弓支撑着身体，亲眼看见男人被火焰焚烧后，目光沉沉扫过日暮环：“你毁灭了他的灵魂？” “他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吧。”夜风将神官的狩衣吹得猎猎作响，他像是仁慈的神明纵容看着闹别扭的孩子一般，“我做得有哪里不对吗？” “铃！”与此同时粗哑得像是鸭子一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强大的妖气扑面而来，白发金眸的高大男人持一柄杀气骇人的长剑从浓雾中走出，他的目光略过燃烧的火焰，停在白衣神官身上，缓缓抬起剑。 “你是奈落的分身？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第28章 日暮环抬起手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闻嗅：“真的假的, 奈落的味道？应该是衣服的原因吧……” 火焰中红色的小蜘蛛叼着一枚四魂之玉碎片钻出来，顺着日暮环的裤腿爬到手腕边, 把碎片放在他手心。 “哦呀，另外一枚逃跑了。”日暮环后退几步，躲开白发犬妖挥舞的剑光，“等等，我们应该不认识吧？难道你就是铃酱说的杀生丸？” 听到小女孩的名字，白发犬妖再次挥刀的动作停滞：“铃在哪里？” “杀生丸大人？！” “铃！你在哪里？”仿佛鸭子一样的嘶哑声音再次出现，日暮环低头看到了一只长得很像咒灵的绿色尖嘴妖怪, 这会抱着是他身高三倍的拐杖急得原地转圈。 方才淡紫色火焰燃烧的位置已经只剩人类灰色的骨灰, 和一枚圆溜溜的茧。 熟悉的声音正是茧里面发出来的。 只见那枚茧又动了动, 缝隙中钻出小女孩的手，“杀生丸大人！邪见爷爷！铃在这里哟！！” 邪见连声问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哦，神官哥哥有保护好我。”橙色和服的小女孩连衣角都没有沾上灰，她笑着出现让周围的凝滞的空气都开始重新流动。 铃先是欢快跑到杀生丸身边，然后才想起来凑到日暮环和桔梗面前鞠躬：“谢谢神官哥哥、巫女姐姐救我。” 日暮环脸上的笑容真情实感多了：“没礼貌的妖怪倒是养出了很乖的小孩嘛。” 绿色小妖怪立刻抱着人头拐杖大声叱责：“你这个冒犯的家伙，怎么和伟大的杀生丸大人说话的，就算你救了铃也不……” 杀生丸看向日暮环, 问：“你和奈落什么关系？” “你问的是哪个？和白灵山里面的那个半妖鬼蜘蛛的话应该是不对付的。” 桔梗捏紧手里的和弓，“他果然在白灵山里面吗？” 日暮环一只手抵住眉心, 思考良久后给交易对象挑选出合适的修饰状语：“和妖怪奈落的话是相处得还不错的合作伙伴。” 铃小声问邪见：“邪见爷爷，鬼蜘蛛和奈落不是一只妖怪吗？” 邪见和她嘀嘀咕咕：“可能这就是半妖的弊端吧, 听说是人类灵魂的鬼蜘蛛和作为妖怪灵魂的奈落产生了嫌隙，通过分身的手段竟然分离了……” 青年的手拢在袖子里, 轻轻抚摸隐藏在里面的红色小蜘蛛，绵密的红白绒毛细软，勉强弥补了他看到杀生丸肩膀上那一长串白毛却无法摸到的遗憾。 他在认真听完邪见的分析后感叹：“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原来这个世界妖怪之间也很喜欢说八卦吗？这种私密的事情都能传得这么广啊。” 邪见气急败坏地说：“你在小瞧我邪见大人吗？” 日暮环不搭理他，对杀生丸道：“掳走铃是鬼蜘蛛做的，虽然你可能不在意这个，但至少不要迁怒到我这个无辜的人身上吧。” 骄傲地白发犬妖闻言甩了一下手上的剑，插回腰间，转身走进浓雾：“走了，铃。” “好哦，杀生丸大人！”小女孩礼貌对神官和巫女再次鞠躬，转身追去。 “我觉得这种会分身的妖怪，如果不全部杀死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就复活……”绿色小妖怪还在分析，结果零个人在听，看到雾气后渐渐消失的人影急忙追上去：“等等我呀！杀生丸大人！！！！” 日暮环确定杀生丸已经走了之后才松口气，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妖怪给他的压迫感和五条悟差不多，真打起来的话是可以想象的累人。 日暮环看着被一群小孩围在中间的巫女：“桔梗巫女还要上山吗？” “不了，我身体里的死魂承受不住白灵山的结界。”桔梗将村民留下的马拴在木屋旁，语气带了点意味深长：“你又是来找妹妹的？” 日暮环说：“让您见笑，说起来巫女知道关于制造假四魂之玉的方法吗？” 桔梗捏着缰绳的手一紧，蹙眉道：“我未曾听过，但这种玩弄灵魂的行为着实恶劣，你不觉得吗？” “诶？您在为那个亡者指责我吗？” “他的死亡是咎由自取。”桔梗把孩子们赶回木屋中，“你身上那只蜘蛛是奈落的分身吧，和那么邪恶的妖怪做交易，会玩火自焚的。” 日暮环笑着应下：“这是您的提醒还是诅咒？” “你怎么认为都可以。” 和巫女话不投机半句多，日暮环主动提出告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虽已经决定上山，但才刚在山脚的村落，这里的结界就令日暮环的咒力都运转得逐渐迟滞，手腕上蜷缩成一团的小蜘蛛想必更不好过。 否则方才面对七人队那两副骨头的时候，他就不会让奈落和铃待在一起了。 奈落似乎看出了他的踌躇，语气淡然地出声宽慰道：“我很好，上山吧。” 日暮环尝试用咒力将蜘蛛包裹，没一会这些以负面情绪为能量的咒力就会被净化，但也聊胜于无。 恰在此时，一枚圆形的白色光球从山体中飞出。 桔梗栓马的动作一顿，利落翻身上马：“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出来，我得去看看……” 那团白光前脚刚离开，日暮环就感受到无数按捺不住的灵魂，它们的邪气狂暴地躁动着，似不安似恐惧，又癫狂又饥饿…… “我得立刻上山去找我的妹妹，巫女大人请注意安全。”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桔梗，她突然询问：“为什么你和戈薇一样，似乎一直没有把我当做一个死人？” 日暮环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现在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虽然我不像戈薇是个相信正论的人，但我的家教还算不错。” “是嘛……”巫女淡淡应声策马离开，让人捉摸不透。 奈落在这个时候才从袖口里爬出，趴在青年的肩膀上说：“走吧。” “你真的没事了？” 红色小蜘蛛舒展了一下蛛腿，“好点了，刚刚飞出去的是白心上人，有桔梗在他的灵魂应该很快就能被救赎，到时候结界也会完全消失。” “既然鬼蜘蛛在白灵山打得不亦热乎，那你的分身躲到哪里去了？” 洁净结界在缓缓失效，奈落甚至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这么热闹的地方我凑上来找打吗？当然是去找最后一枚四魂之玉碎片了。” 见他情况当真好转，日暮环抄近路垂直上山，惊讶道：“竟然只差最后一枚了，没想到你们还挺有效率的嘛。” 日暮环说话间感觉到脚下山体震颤，面前的崖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里面冲出数不清的妖怪。 他抽出白色的鞭子打出一串火焰，借力蹿上一块狭窄的平台，手掌扶在山壁上竟然触感柔软温热。 “我去好恶心，像肉块。”连忙甩手的动作差点让他失去平衡，还好奈落的蛛丝将他及时固定。 “鬼蜘蛛把整座白灵山都制作成了躯体。” 日暮环砸吧砸吧嘴：“他真是我见过最贪婪的灵魂。” 奈落语气冷冽：“怎么，你心动了？” 不知为何，日暮环天生对危险的感知让他脱口而出：“当然比不上我们奈落大人的灵魂一半美味……” “哼，难怪说你是擅长骗人的神官。” 日暮环撇撇嘴：“你又不是人。” 小蜘蛛触肢摆动打算理论，日暮环立刻甩动鞭子高高跃起，转移话题：“我好像看到破魔之箭了，可能是戈薇。” 这也不是假话，破魔之箭粉紫色的灵气在黑夜中亮眼得很，就是下一秒怎么朝他射过来了？ “等等，戈薇，是我！”日暮环一鞭子抽到破魔之箭上，那蛇骨刀都斩不断的蛛丝鞭竟直接被熔断了，他落地立刻心疼捧起白蛛丝鞭的尾端哀嚎：“啊啊啊啊我的鞭子！” 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这个鞭子也是当时遇到伏黑甚尔时让奈落给他弄出来的好东西，理论上可以修补却还是会消耗奈落大量心神和妖力。 “环哥，你怎么来了？”日暮戈薇再次搭弓，消灭日暮环身后一片杂碎妖怪，“我给你道歉啦！但是这样突然冒出来很吓人诶……” “戈薇小心！”身穿棕色皮草铠甲的黑发青年突然出现在戈薇身边，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神官：“喂，你是谁？” 戈薇刚开口：“这是我的……” 日暮环打断他：“你就是那个喜欢上我妹妹的钢牙？” 钢牙脸色立刻泛红，僵硬喊道：“哦、我是！大哥好！” 一旁还有两只妖狼族的小妖怪从石头后探出头：“哇，是戈薇大嫂的哥哥，那要叫什么？” “应该也叫大哥吧，你看钢牙都叫他大哥……” “不错嘛，比犬夜叉有觉悟。”日暮环苛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妖狼族少主，然后落在他的双腿上。 日暮戈薇满脸通红地去拽哥哥的袖子：“环哥！你在说什么啊！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你别管。”日暮环把蛛丝鞭缠绕回手腕上，装模作样擦了两下不存在的泪：“你记不记得你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 日暮戈薇心虚移开目光，“那是因为四魂之玉碎片被、嘛，总之我这边也有不得不抓紧时间的原因……” 懒得戳穿她的四魂之玉碎片都被鬼蜘蛛抢走，日暮环烧掉过来偷袭的妖怪后，问她：“我这次是有重要的事情打算问你，关于假四魂之玉碎片的。” “什么，难道是出云先生？”日暮戈薇眼看战局僵持，道：“假四魂之玉晚点再说啦，赶紧杀掉这些妖怪，我得进山找我的同伴们。” 钢牙也道：“我和你一起去，结界几乎完全消失了。” 与之对应，那些污浊的妖力再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余地，铺天盖地将整座白灵山笼罩。 “我劝你们还是要不要进去了。”日暮环将手贴在山壁上，他的火焰竟然沿着岩石剧烈燃烧起来，“这整座山都变成了鬼蜘蛛的身体，进去之后会被消化掉的吧。” 日暮戈薇面色骤然凝重。 因为她清楚，除了本身就是可燃物的东西之外，能让日暮环的咒力火焰欲燃愈烈的只有灵魂。 日暮戈薇目光坚定：“那我更应该去救他们。” 第29章 “那就进去吧。” 日暮戈薇一愣：“环哥你没有必要……” 日暮环打断她：“但是进去之后, 不要离开我身边太远。” 随着淡紫色的火焰熄灭，刚刚还平滑的崖壁已经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 “这不是很方便, 就算被包围一会也能烧一个洞出来吧。”钢牙对着崖壁踹了两脚，没想到被烧到焦黑的崖壁突然变软将他吸了进去。 “钢牙！”日暮戈薇抓住钢牙的手，却被后者挣脱。 “不能让你一起被抓进来，没关系的，我只是先一步去找奈落。”说完，妖狼族就完全被蠕动的肉块吞噬。 日暮环有些可惜道：“早知道先把他脚上的四魂之玉碎片拿下来了。” “环哥！” 日暮戈薇瞪视过来，没个正经的神官高举双手, “四魂之玉碎片在移动了哦, 不追吗？” “云母！”可爱的二尾小猫踩着火焰变大, 驮着戈薇就冲向前方。 日暮环一脸艳羡地追上，期期艾艾问：“能让我也骑一下吗？” 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日暮环伸手一抓就是一只红色小蜘蛛。 戈薇疑惑伸出手：“云母同意了，不上来吗？” 日暮环苦笑一下，把蜘蛛塞回袖子：“算了，想起来今天的训练量还没达标。” 戈薇小声嘀咕：“什么啊，高专还有这么细致的要求吗？” “这是在哪里？”七宝这会才从结界的余威下迷迷瞪瞪苏醒。 日暮环坏心眼道：“你醒了, 现在我们应该快到妖怪的胃了吧。” “啊啊！我们全部都被吃了吗？”七宝被吓唬得小爪子乱蹬，钻进戈薇的怀里。 日暮戈薇无奈道：“现在这种情况就不要吓唬他了！” 这时七宝指着前方：“墙壁, 墙壁！” 日暮环脚步一停甩出火焰，灼热的温度将岩石模样的肉块烤得滋滋作响, 却无法彻底燃烧起来，“他已经感觉到我, 开始丢弃这些无用的肉块了。” 日暮戈薇拉弓射箭将妖怪组合的肉块击碎，面前竟然是垂直的悬崖。 七宝指着头顶被粘液包裹的白色球状物：“上面那些是什么？” 日暮环捂住口鼻：“应该是无用的肉块吧，好恶心。” 戈薇对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大喊：“犬夜叉——！” “这个声音？戈薇？”头顶被粘液包裹的白色肉球中露出两个人, 正是驱魔师珊瑚和法师弥勒。 珊瑚看到日暮环的瞬间米黄色的巨大回旋镖就朝他甩出：“神官，你骗了我吗？” “啊？我吗？”日暮环拉着戈薇后撤回山洞中，顶端的肉块也在此刻崩塌，云母冲上前将主人和弥勒稳稳接住。 周围的山壁上全是隆起的青筋和血管，飞来骨划破的位置开始源源不断冒出酸液。 日暮环用袖子挡住口鼻的同时将戈薇护在身下，“什么叫我骗你？说清楚一点。” 戈薇在他下方提醒：“是关于琥珀，奈落还是带走了琥珀。” 日暮环：“哪个奈落？” 珊瑚用飞来骨挡住头顶的酸液，质问：“你说过他不会被蛊惑的，为什么还是被奈落带走了！把琥珀还给我！” 奈落的声音在日暮环肩头响起：“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毕竟他也不希望用最在意的姐姐灵魂换来的重生没有意义，我只是给他指了一条路罢了。” 珊瑚的叱责从远处传来：“谎话连篇！” “是你啊？”日暮环拎起蜘蛛的一条腿，在面前轻轻晃动：“下次这种剧情能提前和我对一下剧本吗？导演大人？” 恰在此时，树根一般青筋虬露的粗壮触手从山洞下方夹着几个人升上半空，七宝指着前方大喊：“犬夜叉和钢牙，还有那个七人队的……” 这些人全部处于昏迷状态，戈薇想都没想直接钻出日暮环的怀里跃到半空，七宝在她身下变成粉色气球，一边被酸液烫得哀嚎一边将她运送到犬夜叉身边。 “辛苦你了七宝。”戈薇在扭曲的触手上站稳，就让七宝变小躲在她怀里，不断运转起反转术式治疗自己和犬夜叉：“犬夜叉！快点醒醒！” 犬夜叉没一会就睁开了眼：“戈薇？这里很危险的，你怎么进来了……” 日暮环目瞪口呆看着比以前更坚强、更厉害的戈薇，“真是有些令人刮目相看了。” “已经晚了哈哈哈……”一颗被黑发吊起的头颅突然悬挂在众人头顶，他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容，盯着众人道：“我的身体已经在白灵山完全完成了，你们等着被我消化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数根触手伸出，将云母和它背上的两个人一起抓住。 “鬼蜘蛛先生，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冒昧。”日暮环不爽地抽出鞭子：“我早就和你说过的吧，我没有兴趣成为别的东西的一部分，尤其是你的审美我觉得……” 鬼蜘蛛的脑袋歪歪斜斜吊在半空，脖子一下空荡荡一片，在靠近后整张脸表露在众人面前。 他的右眼和之前那个摆设似的红瞳完全不一样，变成了一只与左眼完全不同的纯白瞳孔，上面印刻了一只模样狰狞的漆黑的蜘蛛。 “烂极了！”日暮环被恶心得狠狠抽出一边子，淡紫色的咒力火焰顺着蛛丝鞭的着力点开始燃烧，却又很快熄灭。 “你不是知道吗，被我丢弃的肉块又怎么会有灵魂。”鬼蜘蛛恶劣笑着，他操纵触手攻击日暮环，“既然送上门来了，今天你们全部都死在这里吧。” 日暮环狼狈地躲开，踩着触手往上，鞭子朝鬼蜘蛛的脸抽去：“那你这张破嘴总该是自己的吧！” 下一秒，偌大的触手挪动，将犬夜叉和戈薇挡在了鬼蜘蛛和日暮环中间。 戈薇想都没想就扑到犬夜叉身上，试图挡住铺面而来的火焰。 日暮环看到这一幕立刻收回鞭子，怒有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越过触手一脚踩在犬夜叉头顶借力靠近鬼蜘蛛。 犬夜叉气到变形：“喂！” 这次挡在他面前的是珊瑚和弥勒，戈薇的声音立刻传来：“不要伤害他们，环哥！” “哇，你这个家伙简直比奈落还阴险。”日暮环气恼落到崖壁一处狭窄地凸起上，刚说完又觉得脖子上针扎一样刺痛，恼怒道：“我又不是在夸奖他，你在生什么气？” 鬼蜘蛛那只黑与白交织的瞳孔盯住日暮环身上的红色小蜘蛛：“哟，奈落？只敢用这么弱小的分身来到我这里，该不会是担心被我吞噬吧。” 小蜘蛛从日暮环肩膀跃起，吐出一张白色的蛛网，被鬼蜘蛛如法炮制地抵挡。 “可以了哦，环。”奈落重新躲回狩衣的衣领下，之间刚刚还束手束脚地日暮环铺天盖地将咒力使出。 “领域展开，黄泉国[1]。” 一瞬间紫色的火焰如喷发的火山般从日暮环脚下喷涌而出，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被碰上就会燃烧。 日暮环抬起手，对着鬼蜘蛛打了一个响指：“让地狱焚烧你卑劣的灵魂吧，鬼蜘蛛。” “不可能！”鬼蜘蛛的脸不断后退，为了躲避直冲而来的火焰打破白灵山的山壁逃窜出去，但火星还是一占即燃…… 但在鬼蜘蛛蹿得看不见身影后，日暮环双眼一闭倒头就朝悬崖栽下去，被一张蛛网稳稳接住。 “剩下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白灵山外。 神乐的羽毛上后还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驱魔师铠甲的琥珀，和一个陌生的红白巫女黑发巫女。 在看到浑身冒着黑烟的妖怪出逃时琥珀立刻道：“瞳子大人，出现了。” 巫女手持神乐铃，晃出一串清脆地响后，上面的铃铛立刻散成满天星朝那只漆黑的妖怪包围而去。 逃窜的妖怪立刻被蓝色的结界锁在原地，破魔之箭也在这一刻抵达，毫不留贯穿鬼蜘蛛的心脏，将他刚刚做好的身体净化掉大半。 “为什么……桔梗！！！”鬼蜘蛛尖叫一声，半枚四魂之玉在他右肩处散发出大量邪气腐蚀结界，神乐铃没能再坚持多久化成齑粉。 “噗……抱歉，我再来一次。”羽毛上的瞳子巫女吐出一口鲜血，被琥珀扶住。 琥珀压住她的手：“已经够了瞳子大人，接下来也该让其他人出出气。”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青白的剑光自天际劈下，带着要劈开白灵山的架势将鬼蜘蛛仅剩的头脸劈成两半，坠入树林中。 “好强的大妖怪，那位就是西国大妖的后代吗……”瞳子蹲坐在羽毛上，震惊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白发犬妖。 琥珀却并没有回答，目光顺着半空中破碎的妖怪残骸往下看，“结束了吗？” 瞳子面色沉重：“还没有，邪气依旧存在。” 在所有人跟随着破碎的肉块寻找鬼蜘蛛本体时，一只脚将鬼蜘蛛破碎的半个头颅踩进泥地：“鬼蜘蛛先生，好久不见。” “哦不对，我们刚刚才见过，这话环也说过。”顺着木屐往上是一条灰紫色的袴，穿着同色和服的奈落披着金线暗纹的米色羽织外掛。 “奈落，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你以为舍弃人心真的还能完整吗？别被那个臭小子骗了，只有完全被污染的四魂之玉才能实现我们的愿望！” “啊，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带着些隐秘的优越感，奈落踩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饶有兴致地捻了两脚才发现鬼蜘蛛空荡荡的右眼。 妖怪的半只头颅在木屐下化为齑粉。 “啧，舍弃四魂之玉吗？还算聪明的做法。”奈落捡起地上的半枚四魂之玉，接近漆黑的玉在他掌心里竟然传出一阵一阵脉搏般的跳动。 “乖一点，现在出去，我们两个都会变成活靶子……” 第30章 漆黑狭窄的环境中, 除了周围火焰燃烧的声音，就只剩下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随着温度降低, 许久外面都没有传来动静，犬夜叉小心翼翼询问：“戈薇！你没事吧？” 因蛛网内缺氧导致日暮戈薇昏迷，他着急地伸出爪子，没想到刚刚还坚韧无比的蛛丝现在轻易就能拽断。 犬夜叉这才看清刚刚束缚他们的触手已经全部消失，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他们接住，而蛛网的正中间躺着一个没有动静的人…… 环？ 密闭的蛛茧外面氧气也少得可怜，好在方才仿佛铁桶一般的山壁破开了一个硕大的洞口, 带着凉意的风从外倒灌而入, 没一会就将灼热全部带走。 “戈薇！振作一点！”犬夜叉第一时间将戈薇完全从蛛茧中拖出, 方便她呼吸新鲜空气。 这时一旁的一枚茧也轻轻晃动起来，飞来骨的角将茧顶破一个洞，面红耳赤的弥勒法师探出头：“刚刚那是什么？” 犬夜叉环视周围焦黑的山壁，语气沉重：“大概是环君的法力……” 几个呼吸之前。 面对嚣张的鬼蜘蛛，犬夜叉被触手捆缚无法动弹，在日暮环那些能灼烧灵魂的火焰袭来时，戈薇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少女身上的清香在这瞬间取代各种妖怪腐尸和酸液的臭气, 让他的大脑在短暂的时间中宕机。 理智和情感互搏，他清楚地知道日暮环不会伤害戈薇, 感情上又担心后者受伤。 在面对奈落吐出的大片蛛网，他硬生生撕裂鬼蜘蛛的触手, 将少女整个笼罩在自己身下，用后背为她抵挡伤害。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那些蛛网只是紧紧将他们缠缚在一起，锁进一个密闭的蛛茧中。 犬夜叉正要撕开蛛网，戈薇一把抱住他的手：“等等, 外面有动静。” “领域展开，黄泉国——”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戈薇抓紧了犬夜叉的手：“绝对、绝对不能出去！” 下一秒灼热的温度将所有人吞噬。 犬夜叉张开火鼠衣包裹住戈薇，后者的面色在高温蒸腾下泛出一层艳丽的粉红色，他担忧地说：“不出去在这里也会被烫死的吧。” “出去的话绝对会死，再等等……”戈薇把脸埋进犬夜叉胸膛，在高温下昏沉失去意识。 出于对戈薇的相信，他一直忍耐到温度下降。 犬夜叉走到仅剩的一枚茧跟前，用铁碎牙划开放出里面的钢牙。 “也就是说躺在那里的是环君？”弥勒一边把珊瑚从茧中拉出，放在开阔的蛛网上，没一会身体稍好的驱魔师就缓缓睁开眼。 珊瑚揉着脑袋问：“鬼蜘蛛去哪了？” 青白剑光突然将夜空都照亮，伴随轰鸣巨响，他们从山壁破开的洞口正好能清晰看见半妖仅剩的半幅身体也被劈散。 弥勒指着外面散落掉进山里掉进树林的碎肉问：“你问的是哪一块？” 珊瑚：“……” “呀！”戈薇迷迷糊糊撑着坐起身，脚踩空从蛛网缝隙滑落，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叫。 犬夜叉立刻回到她身边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戈薇心有余悸抓住犬夜叉的手臂，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看到蛛网中心的人后立刻将七宝塞进犬夜叉怀里，匆匆赶过去。 七宝这会刚刚恢复意识，绿色的大眼睛里全是迷茫：“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国吗？那为什么犬夜叉也可以在。” “真让你失望了，这里是比地狱更恐怖的人间！”犬夜叉狠狠给了七宝一拳头，让他面临残酷的现实世界。 日暮戈薇还没靠近日暮环，就先和趴在后者胸口的奈落对上眼，蜘蛛腹甲上猩红的瞳孔缓慢眨动，触肢挥动着，似乎在威胁她不许靠近。 “我只是治疗一下环哥，没有别的意思。” “不用，我没有受伤。” 日暮环在戈薇有些震惊的视线中缓缓坐起来：“第一次领域展开，有点力竭而已。” “好厉害啊环哥！”戈薇见他没事，立刻夸赞起来，“我在高专听说只有很厉害的咒术师才能展开领域……” 日暮环叹了口气：“厉害也没有用，鬼蜘蛛跑掉了。” “岂可修！”妖狼族的少主从蛛网上坐起，面目狰狞盯着自己的双腿，发出一声咒骂：“鬼蜘蛛把我的四魂之玉碎片抢走了。” 犬夜叉大惊：“什么，你怎么那么没用！” “哈？你在说什么臭狗？” “说你这个瘦狼真没用，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抢走四魂之玉碎片的话，一开始给我不就好了！” 两只犬科妖族说着就要打起来，日暮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起来你们谁比较厉害来着，到底谁才能保护好戈薇啊？” 犬夜叉说：“那还用说肯定是我啊，戈薇跟着这个笨蛋蠢狼可就全完了。” 钢牙立刻反驳：“跟着你才一直都在陷入危险吧！” 犬科威胁的咕噜噜声响彻整个山洞，清晨的阳光也在这时爬出地平线。 戈薇正要上前劝架，被日暮环叫走：“戈薇，我们先下山吧，我有点事要问你。” “哦……”日暮戈薇没多想，珊瑚和弥勒也互相搀扶着跟上。 在四个人类离开的瞬间，一直承载着众人的蛛网立刻崩塌。 犬夜叉和钢牙脚下一空，朝深不见底的悬崖下坠去…… 鬼蜘蛛消失了，带着半枚四魂之玉碎片无影无踪。 后续一行人在白灵山附近搜寻许久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们便先回到食骨之井的村子修养。 托弥勒法师的福，他认识一个能带人飞行又平稳又方便的狸猫妖怪，在路上日暮环终于有机会和戈薇等人说了在现代遇到的怪人，以及那枚仿制的四魂之玉碎片。 戈薇震惊地捂住嘴：“竟然有人会使用咒灵和咒术师的灵魂制造四魂之玉碎片？” 在战国时代他们曾遇见过会制造四魂之玉的半妖出云先生，最后因他想用日暮戈薇和她同伴的灵魂制作一枚新的四魂之玉未果，死在变回人类的白天。 弥勒法师猜测：“莫非是出云先生留下了文字信息被有心人拿走？” 珊瑚蹙眉回忆，有些懊恼：“当时我们确实没有细致到烧毁出云先生的遗物。” “我猜并不是。”日暮环凝重地询问戈薇：“我不确定你是否发现，井这头的世界和那头实际上并不仅仅只有时间不同。” 日暮戈薇似乎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那肉身人面的能乐面具是怎么回事，那不就是战国时代的木头吗？” “这应该是日暮神社的特殊性，因为食骨之井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交集，毕竟犬夜叉就算了，难道你们认为就连杀生丸那个家伙都活不到五百年后吗？” 日暮环刚说完，某个被不公平对待的犬妖立刻不满地说：“什么叫我就算了！” 在动辄成百上千岁的妖怪面前，战国时代和现代的时间差距根本算不上长…… 她想不到犬夜叉死亡的样子，也不愿意想象那个没有对方的现代必然经过对方的死亡。 这样一比较，日暮环的说法听起来确实更容易接受。 弥勒否定道：“如果是这样……就更说不通为什么有人会知道四魂之玉的方法了，而且就算是出云先生在仿制四魂之玉的时候都是做出完整的球玉，怎么会有人特意模仿碎片？难道在戈薇的世界有什么古籍记载过四魂之玉会变成碎片吗？” “正因日暮神社没有这样的记载的，所以我想不通为何对方会制作出碎片找上我。但在将现代的事情弄明白之前，戈薇可以先待在这边吗？”日暮环在听到半妖出云的故事后有了一点灵感，他担忧看着戈薇：“那家伙肯定已经盯上日暮神社，如果你的灵魂真的是四魂之玉的材料……” 青年话没有说完，日暮戈薇已经完全听懂，忍不住担忧：“那爷爷妈妈和草太怎么办？”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你不回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因为忙碌没空回去和被要求不许回去还是有差别的，日暮戈薇在有些冰冷的勒令中沉默了很久，才应下。 犬夜叉挠头：“这有什么不好的吗？既然回去那么危险，就留在我身边吧。” 七宝跳到珊瑚怀里：“他刚刚那个算告白吧？” 珊瑚、弥勒：“算的吧。” 犬夜叉意识到话语有些暧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地扭开脸：“我只是觉得鬼蜘蛛受伤，现在是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时候。” 日暮环冷冷看过来：“你最好只是因为这个，毕竟我也不太能接受妹夫是个会忘不了前女友的渣男。” “喂！” “环哥！” 犬夜叉和戈薇同时制止日暮环接着说下去，后者斜眼看过去：“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吧。” 日暮戈薇当即噎住，“我记得的！” 不久后，狸猫飞至食骨之井的森林，日暮环站起身告辞：“既然如此，我该回去了。” 戈薇突然提起：“说起来环哥，琥珀的那枚四魂之玉碎片……” “我给奈落了。”日暮环头都没回脱口而出谎言，不负责任地挥挥手，从变身后的狸猫身上跃下。 弥勒想起蛛丝对众人的保护，一脸纠结地询问：“戈薇小姐，你这个神官哥哥到底是什么立场？” 日暮戈薇坚定道：“他绝对不是坏人。” 她忍不住为家人辩解：“但环哥的生得术式需要和人交易，他大约是第一次穿越食骨之井来找我的时候被奈落诱骗吧……” 犬夜叉金色的瞳孔移向一旁，抽抽嘴角：“还不如说是他诱骗了奈落可信度更高。” 30-40 第31章 日暮环坐在食骨之井的井沿上, 用手指搓小蜘蛛腹部的绒毛，把它烦得四处躲避无果后才说：“要不让神乐来接我吧, 不然你的分身带着那么大一块四魂之玉来找我，被戈薇发现的概率实在太大了。”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家伙已经拿到了鬼蜘蛛手上的四魂之玉？”奈落赤红色的瞳孔看不出情绪，但语气听起来是有些不爽的。 “虽然我来得仓促不在你的意料之中，但就算我没来，你也应该计划好了在白灵山再次重创鬼蜘蛛。”日暮环把小蜘蛛托在手背上，背书一般将早就有的猜测逐字吐露：“理想的结果是彻底杀死鬼蜘蛛，就算做不到至少也会拿到四魂之玉。” 黑发的神官露出一个早就猜到结果般狡黠的笑容：“现在让我晚点回去, 是收集齐所有的四魂之玉碎片, 要找我兑奖吗？” “很可惜, 你猜错了。”奈落不知什么时候起就站在青年身后，在他的声音在极近的位置响起之前，日暮环都没有丝毫察觉。 看到青年身体晃动、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愕，奈落没有拿到最后一枚四魂之玉碎片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日暮环的视线却停留在他掌心托着一枚宝蓝色的球状玉上，语气不善地问：“这是什么？” 奈落说：“不妖璧，一种叫做岳山人的山妖用来隐藏妖气的宝玉，借来用用。” “这个意思是用完还要还给人家？”日暮环戳了两下那枚蓝色的玉, 然后理所当然一样摊开手：“给我吧。” 奈落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从怀里掏出半枚黑漆漆的玉。 四魂之玉碎片被日暮环吸收之后戈薇就无法感知, 妖怪像投喂什么小动物似的张开手：“自己拿，否则离开不妖璧就会被那个小丫头感受到。” “这么爽快给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嘴上虽然说着怀疑的话, 日暮环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将手掌覆盖在那半枚四魂之玉上。 玉在两个呼吸间完全融入青年的身体，他们的掌心毫无阻隔地相贴, 妖怪略低的体温很快被染上人类的温度。 日暮环还没来得及抽手就被奈落拽住：“阴谋没有，但四魂之玉是我收集齐的，总该给我一个许愿的机会吧。” “等你集齐再和我谈条件, 这不是还缺一块？”青年尝试偷换概念，“再说我们有契约的情况下，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可以直接使用我的咒力，还有什么不满意！” 奈落冷笑一声，“你也说了是在身边，你来这边有那个小丫头一半勤，面对鬼蜘蛛我都不会如此被动。” 日暮环：“嘛，总之我那边也有不得不抓紧时间的原因……” 诶、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原来你是指和那些人类玩过家家游戏。”奈落那张脸向来做不出什么夸张的表情，但日暮环却能感知到他的不屑。 日暮环故做惊愕道：“你该不会是想找我帮忙，但是不好意思开口吧？” “并不需要。”奈落仅能睁开的红色右眼紧紧盯着青年的表情，“但我会对桔梗和戈薇他们下手。” 青年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奈落的鼻尖，还是那副开玩笑般的语气：“只有戈薇，不可以伤害她的性命，她不是你执念里的巫女。” “当然。”奈落松开他的手，举到脑袋两侧，这个动作还是他的分身在另一个世界看电视学到的，没想到用起来居然如此顺手。 如果说他的灵魂中属于鬼蜘蛛的半个灵魂的执念是对桔梗爱而不得，那么剩下的半个妖怪灵魂就是希望杀死桔梗。 杀死那个妖怪克星一样的巫女。 五十年前奈落也算完成过这个夙愿，和现在越发执着的鬼蜘蛛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 “你打算怎么做？导演大人。”得到保证的回复，日暮环坐在食骨之井的井沿上，吸收过四魂之玉后他又有些昏昏欲睡，可在离开之前他想知道对方的计划。 奈落说：“最后一枚四魂之玉碎片在犬夜叉父亲的好友宝仙鬼手上，但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将碎片带去了阴阳两界交汇处。” “那听起来是有麻烦。” “我会告诉鬼蜘蛛，他绝对不会放弃最后一枚碎片。” 日暮环了然：“而犬夜叉他们也绝对不会让鬼蜘蛛得逞，很没有水平的计谋呢。” 奈落：“……” 日暮环突然伸手牵住奈落的手，后者一愣，感觉到手里多了点什么。 淡紫色的浑圆宝玉出现在他掌心：“你要把四魂之玉给我？但你在那个世界会失去意识的……” “这不是真的四魂之玉。”日暮环指尖点在宝玉上方，轻轻推动，“而是一枚完整的仿制四魂之玉。” 接着，宝玉在奈落手中迸裂，一块碎片自上方剥落下来，“虽然它做不到实现愿望，但满足一下某些妖怪想要变强的贪婪还是绰绰有余。” 奈落眉头松动，语气又变得不爽起来：“你难道想让我把它让给鬼蜘蛛？那我为什么不自己用。” “你拿着那么多四魂之玉碎片都没有使用，我还以为您是瞧不上呢。”日暮环顺着与四魂之玉相贴的指尖源源不断注入咒力，那些负面的能量将四魂之玉染黑，再传递进入奈落的身体中。 奈落冷声呵止：“够了，我并不喜欢被四魂之玉操控灵魂的感觉。” “少污蔑人，是你自己被四魂之玉激起了欲念吧……” 日暮环收回咒力，朝他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不要算了，那枚四魂之玉最后落到戈薇手上就可以，我希望能看到犬夜叉许愿的结局，如果导演是奈落的大人的话，一定可以办到的吧？” 青年仿佛在宣读神明恩典的赏赐：“然后，你只需要将最后一枚真碎片带给我，也许我不介意满足你的第二个愿望。” 可惜奈落不是那些好骗的信徒，一眼就看穿神官的套路：“这是吊着驴的胡萝卜？” 日暮环轻嗤一声收回手，反问他：“你不想吃？” “蜘蛛是肉食性动物。”奈落收下四魂之玉，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离开。 风穿过郁郁葱葱的森林，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日暮环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不想让我回去吗？奈落已经走了，你再不出来的话，犬夜叉就要闻到你的味道了。” “我控制了风的方向，一时半会他闻不到的。”神乐迈步从高大的树枝上落下，“你究竟是奈落的什么人？” “合作伙伴。”　日暮环抓住蠢蠢欲动蜘蛛：“我是一个商人，如果你能带给我更大的利益，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帮我？你怎么帮？” 日暮环上下打量她，宛如评估商品一样不礼貌的眼神看得神乐浑身发毛，手中的扇子都已经张开，旋风在她周身蓄势待发。 “直升机真的很麻烦，虽然有钱但是申请航线很麻烦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落到了神乐的发饰上，“我需要一个便捷的交通工具，你和我去井的那头吧！” “交通工具是什么？等等、井……那头？”神乐周身的风散了：“奈落不会同意的。” “不，他会同意。”日暮环放过袖子里挣扎的蜘蛛，笃定道：“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刚刚那么多无礼的要求，哪个被奈落拒绝了？” 神乐的思考角度完全不同：“但他一个也没答应吧。” “什么？”日暮环一愣，拎起蜘蛛一条腿到面前：“你要拒绝我？” 蜘蛛腹甲上的红色瞳孔闭了闭，缓缓发出奈落冷冽的声音：“神乐，跟他走！” 神乐：“？” 等神乐坐在羽毛上看着下方冷色调的钢铁建筑群时，依然感觉到震惊。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脏。” “还在奈落手上。”日暮环用咒力掩藏住他们的踪迹，说：“我和奈落不一样，不会捏着你的心脏威胁你，但还是要约法三章。” “第一，和神无学会遵守这边世界的基本规则后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第二，你被欺负了可以还手，但我点头前不许杀人，不是人的东西随意。” “第三，会给你安排一些工作，每周至少两天假期……”说完盘星□□工的待遇，日暮环觉得自己简直浑身都散发着神光，没有一点资本家的铜臭味。 “幸亏有新手机的导航功能，正好你可以按照这个东西给出的路线飞。”日暮环刚把手机导航打开，手机屏幕就被一通电话占据，竟然是一段时间不见的夏油杰。 “我现在赶过来，大概只要三十分钟。”日暮环对着那头应了几声，挂断电话后，对神乐道：“今天就有工作来了，我重新导航一下，去这个地方。” 神乐的扇子插在腰间，双手抱着这只小手机，盯着上面转动的蓝色小三角形：“按照这个指向的方向就可以吗？” “学得很快嘛！”日暮环躺在羽毛后半部分，侧头看少女对手机看得认真，提议道：“要不你到时候也和小理子去上学吧，再给你配个新手机。” “上学？你带我来井的这头就只为了这种无聊的事？” “无聊吗？你说的自由是什么？像风一样想去哪里去哪里，但就算是那个战国时代没有奈落一样有你抵达不了的地方，做不了的事。” 身后青年的声音平缓又直白：“风的使者，我看来只是不甘被奈落的掌控而已，比起让你留在那边背叛他毁掉我们的计划，不如带你来这个世界看看各种各样的‘自由’都可以是什么……” 第32章 “所以, 这就是你让我看的自由？” 神乐站在地下室牢房外盯着里面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冷嗤一声：“井的这头和那头的世界也没有多少差别。” “恶念在任何世界都没有不同, 但做人、哦不对，做妖怪不要这么片面。”日暮环站到夏油杰面前，双手朝后者面前一伸，展示道：“比如你现在就可以看到干着世界上最危险、最辛苦的工作，还赚不到什么钱的大善人DK，妄图抚养两个小孩。” 神乐用扇子挡住半张脸，意外地说：“脸长得很臭的男人, 难道都喜欢捡小女孩养吗？” 日暮环一拳头砸进自己的掌心：“哦！你说的是杀生丸那个家伙啊！” 眼看着两人一边蛐蛐着什么, 盯着自己的目光变得开始诡异, 夏油杰额角青筋抽动两下：“叫你来难道是让你来编排我的吗？你不是盘星教教主吗？能想出点办法吧。” “虽然我是说过夏油前辈有什么烦恼，可以找我帮忙，盘星教虽然不是托儿所养几个孩子也不成问题。”日暮环蹲下身，和两个小孩视线齐平，“但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夏油杰一愣，“结果？” “你的目的只是希望她们离开这个环境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她们, 送来盘星教就行。”日暮环还没伸手进栏杆中，两个小女孩已经瑟缩着蜷缩到牢房深处, 他带着歉意对两个小女孩温柔地笑笑，“抱歉, 不是想吓唬你们。” 青年站起身，问：“何必叫我过来看这一幕呢？” “咒术师要保护普通人, 这是我刚接触到咒术界时的引路人和我说的，其实我已经忘记那个人是谁，只把它当做正确的信条。”夏油杰指骨抵在眉间, 按压因为情绪而挤在一起的皮肉，“但是如果说伤害咒术师的正是普通人呢？真的有保护他们的必要吗？” “这个观点来自，咒术师的负面情绪不会产生咒灵？”日暮环想起刚到高专后学习的理论知识，接着否定了他的想法：“可在我看来，咒术师也是一种咒灵，暂时还没有褪去人类外壳的咒灵。” 夏油杰瞪大了眼睛看过来，他似乎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前辈不要片面地把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咒灵、咒术师分成三个阵营嘛，你只是觉得不公平吧，凭什么咒术师从小就要背负这些还被普通人不尊重，你想给他们一点教训也是正常的。”日暮环摊手：“你觉得有些人不值得保护，那就保护值得的人不就够了。” 日暮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神乐：“选择想要保护的对象，也是一种自由。” 神乐不理解，这和她想要知道的自由有什么关系，但她看向痛苦煎熬的男人选择撇开眼沉默。 夏油杰垂着头，他的视线从两个小女孩的脸上扫过，村民恶劣的话语不断在大脑里闪回，最终他背弃了自己的正论：“我觉得他们该死。” “你可以怨恨。”日暮环喉头滚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腕间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打断他酝酿的情绪，“你又怎么了？” 奈落腹甲上的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夏油杰苦笑一下，“有点对不起悟，但我好像没办法再做咒术师了。” “啧。从正义的英雄转变到自私的凡人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但咒术师只是一个职业。”日暮环推开他，走到栏杆边上，“小孩，你们恨那些人吗？” 两个小孩发色不同，黄头发的女孩紧紧把黑发的小女孩搂在怀里，她不知道男人的询问是什么意思，但那些落在她们身上的恶意辱骂、拳脚暴行是无法原谅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 夏油杰疑惑：“你要做什么？” “不是你说那些村民该死吗？那就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好了。”日暮环脸上勾起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从地下牢房走出。 夏油杰看了眼已经跟上去的神乐，又回头看了眼两个无措的孩子，决定看看日暮环究竟打算做什么。 早就等在外面的村长和几个村干部着急地围上来，“神官大人，那两个怪物你们祓除了吗？” 日暮环叹气：“那两个孩子身上确实是有脏东西。” 本来觉得夏油杰没处理完村内咒灵的村民们这下更是硬气起来，连连称赞盘星教的神官比什么咒术师靠谱。 夏油杰：“？” 日暮环接着道：“但诅咒的源头应该在他们父母身上，请问能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尸体吗？” 神官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几乎是被人群簇拥着来到一块大石头镇压的坟墓前，在村民的惊呼中随手拨开石头上的镇压符纸：“这些符咒已经失效了，诅咒之力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劳烦各位将石头挖开，我要对尸体重新封印。” “这……” “真的能挖吗？不会出来怪物吧。” “大半夜好瘆人，要不明天中午阳气重一点的时候挖吧……” “我们挖吗？那个咒术师不是力气很大？能让他来吗？” 一个长得比一个肥硕的身材却拥有一个比一个小的胆量，日暮环冷冷道：“现在情况危急、刻不容缓，咒术师本就是使用诅咒之力的，你们难道希望下面的诅咒吸收这位咒术师的法力吗？” “再不挖这个村子里就会不断死人……” 神官浅琥珀色的眼睛从那些人身上扫过，“到时候就算是我们盘星教也没办法处理了。” 村长一声令下：“挖。” 日暮环找了个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还伸手招呼夏油杰和神乐过来坐。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夏油杰都做好杀死这些普通人以后再也回不去咒术界的打算，却没想到日暮环兜着圈子好像在耍这群人。 不是好像，是事实。 日暮环打开手机玩新游戏，五颜六色的方块随着神官白皙的手指按动旋转、下落，整齐堆砌在一起，等待一个长矩形嵌入其中完成消除，“杰应该听悟说过我的术式，像我这样常年吸收负面情绪的人很难长成客观上的‘好人’，我想这个大概就是当时悟无论如何都想诱惑我进入高专的原因。” “他大概担心，放任你的话，为了吃饱会制造很多邪恶吧。”夏油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为越落越快、越堆越高的方块墙感到一阵紧迫，“从你堆俄罗斯方块的方式就能看出你是个贪婪的家伙。” “是吧，但这样用一根长方形消除很爽诶。”日暮环运气有些不好，他许愿的长矩形久久没有出现，“但其实我不喜欢干涉他人做什么，如果灵魂的口味都用公式制造的话吃起来岂不是很无聊。” 恐惧、仇恨、厌恶的负面情绪在挖坟的村民身上累积，新的诅咒在这群人头顶即将诞生。 夏油杰如临大敌，就像悟给他描述过的那样，日暮环拥有蛊惑人信服的力量，他看似句句在承诺帮助那些村民解决诅咒，句句又都是对他们的诅咒。 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再让他们接触到“诅咒”的本源，恐惧便犹如潮水将他们淹没。 “恶心，怪物……” “死了算了。”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弄死那两个怪物。” “肯定是因为那两个怪物，死了之后还要诅咒我们……” “真该死啊，当初怎么没有火化这两个家伙。” 诅咒的话被普通人毫不遮掩地说出，负面情绪顺着他们的锄头铁锹渗进泥土里，在夏油杰看来那些粘稠的咒力不断朝一个点汇聚。 一只咒灵在棺木露出地面的时候骤然出现，它长了一张由两张破碎人脸构成的面部，身体虽然是人形却扭曲地趴伏在棺椁上，口里咔啦咔啦呢喃孩子的名字。 它说：“美美子、菜菜子……” 夏油杰后退半步，问：“这是三级咒灵？” 日暮环从俄罗斯方块里抬头，也被丑陋的咒灵震惊了一瞬，“哎呀，怎么这么快。” 夏油杰无语：“不是你做的吗？你在震惊什么啊？” “我还没想做到这个地步来着。”日暮环有点尴尬地挠头，“好像做过了一点，但这样也行吧。” 棺椁上的咒灵得到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行动逐渐变得灵活起来，它警惕盯着日暮环等人，又躲回了棺材中。 抬棺起盖，两幅关节骨头都被钉子钉碎的尸骸露了出来，村民们纷纷捂着鼻子后退。 日暮环被请到跟前，他看清缩小后躲在头颅中的咒灵，做出一枚假四魂之玉碎片，尝试输入命令。 这是从鬼蜘蛛最开始用四魂之玉控制琥珀的行为中得到的一点灵感，日暮环只是初次尝试就轻松地成功。 神官装模作样表演了一下施法，然后再让村民们原封不动把尸体埋进坟墓，“好了，各位安心吧，村子里不会再发生莫名其妙的死亡了。” 每个做下恶行的人都会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中不断求饶懊悔，直到精神崩溃后自缢死去。 这一挖一埋结束后，连太阳也升了起来。 这些面色惨白的村民们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日暮环搜刮了这个不大的村子不菲的祓契费，和夏油杰离开村子后，坐在飞行咒灵背上追赶提前离开村庄的神乐三人。 回到盘星教跟前，日暮环催促夏油杰回高专：“你已经祓除村子让人失踪的咒灵，任务完成就赶紧回去。” 在夏油杰有些踌躇的神色中，盘星教教主说：“想跳槽来我这的话我是很欢迎的，但如果五条悟来闹你得全权负责，我会很严格扣你工资的。” 夏油杰终于露出一个笑，挥手离开：“掉进钱眼里了吗？我才不要给你这样抠门的魔鬼打工。” 掉进钱眼的青年补充：“两个小孩每个月的生活费记得打给我。” 第33章 十月的东京气温开始明显下降, 日暮环刚结束一场贵宾信徒的会面，看到院子里外种植的鸡爪槭的枫叶末梢都泛起橘红, 问一旁的园田茂：“都到了秋天啊，和廉直女子学院谈的教会教育投资到哪一步了？” “校理事会通过投票决定接受投资，这周改校名，有资金之后扩充校区改成了男女共校，春季就可以正常招生了。”园田茂汇报完进度，疑惑询问：“盘星教教众虽然以普通人为主，但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对咒术界知情的人, 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教育投资吧？” 日暮环窝进老板椅里, 没有形象管理地把腿翘到桌上, “在星浆体的事情上，已经体会了一次作为普通人团体对咒术界的无奈，天元进化也不是一日之功，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 “您是想从源头上截住咒术界的未来？”教主的光芒在园田茂的脑补下变得璀璨起来，“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日暮环没有阻止园田茂的深想，抽了张便签纸抄了两个号码：“往理事会里多放几个人，然后联系一下这两个人, 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学校当老师。” “日下部笃也和……伏黑甚尔、那个诅咒师？”园田茂瞪大眼睛，“那种人真的可以做教师吗？” “哦, 也对，你这样去找他肯定会被拒绝的。”日暮环敲敲脑袋：“我记得他的孩子应该也快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和他说我们这教师待遇很好，会给教师家属免学费。” 园田茂：“？” 他考虑的难道是这种问题吗！！！ “枷场村[1]那边有什么动静？” 说起这个, 园田茂就对面前的青年打心底的恐惧，“全村112人，自杀和惊恐导致疾病发作死亡人数约76人, 目前只剩下对当年事件干预不多的外姓人和小孩。” 离去两天的教主不知做了什么，短短半个月间就让一个村子死得只剩下三分之一。 全都是因为不堪恐惧的折磨。 日暮环丝毫没有为死去的人数动容，他派出监视的人是盘星教后来吸纳的二级诅咒师，“除此之外呢，有没有看到一个粉头发的男人？” “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汇报，我会让他多加注意。” “嗯，看到咒术界派人去祓除咒灵的话不用阻拦，那个粉头发的也是，确保我们的人员安全。” 加入盘星教没多久的二级诅咒师三土健太在接到组织打来的电话时，感动得快落下泪来。 比起在暗网上抢单接单做一些没有保障的工作，能进入这个又交社保又有底薪，工作提成另算的公司真是太好了。 他美滋滋蹲在村口一棵大树上，嘴里叼着压缩饼干，用手机记录今日出殡的一位村民简单的下葬流程，然后编写成工作日志发到领导邮箱，“这个村子到底干过什么事，竟然半个月能吓死这么多人……”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呢？”白发的男子高中生不知何时同他站在了一根树枝上，他双腿岔开压低重心，弯着腰抬起墨镜高明正大看别人的手机屏幕，“这位诅咒师先生，你有什么头绪吗？” 三土健太谨记电话中嘱咐不要与高专学生发生冲突，抬起双手：“我只知道一点点。” “你是盘星教的人？”五条悟带上墨镜，他在村子里感觉到诅咒的气息，却并没有看到咒灵。 “是的，但我有签保密协议，为了不丢工作麻烦五条先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三土健太一身漆黑的忍者打扮，仅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有几分讨好，“我老板允许我说一些实话。” 这话不是作假，至少五条悟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其实知道的也不多：“那就说说这个咒灵的情况吧。” 夏油杰祓除咒灵不可能失败，但在“窗”回访时查到这个村庄竟然发生了如此惊人的死亡事故。 可无论怎么询问那些村民都缄口不语，只是说着“报应”之类的话。 三土健太说：“据我半个月的观察，这应该是一只接近一级的假想咒灵，不知情的人不会遭到攻击也看不见。” 因此“窗”才探查了许久无功而返，可惊人的死亡数据还是令他们不得不重视，于是派来了五条悟。 “环怎么说的，祓除也可以？”五条悟拆了一个棒棒糖蹲下，直接抢过三土健太的手机翻看汇报记录，“粉色寸头的家伙……这是他想吊出来的鱼？” 擅长速度和忍术的二级诅咒师对着空荡荡的双手发呆，他都没有看清自己的手机是什么时候到对方手上的，闻言才迟疑道：“应该是这样。” 就在这时，五条悟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新的简讯出现在屏幕，没有边界感的高中生直接点开，墨镜后的瞳孔微缩。 “见到假想咒灵的方法，问杰。” 这条发送短信的陌生号码，不用多想都能猜到是日暮环，但他的意思是这件事夏油杰也清楚？ 是任务失职还是什么？ 在夏天和杰一起升为特级之后，最后一个一起执行的任务就是保护星浆体，但他从未想过对方会有任务失败的情况。 他愤怒打通夏油杰的电话，扯着嘴角做作询问：“不给我解释一下你和环之间的小秘密吗？” 夏油杰沉默半晌，然后用三个字点燃五条悟：“哪一个？” 三土健太抱着重新回到手上的手机，被吓得在树枝上使用咒术变成一根小木桩逃脱，他刚刚擦完冷汗，就听到身旁传来男子高中生的声音：“帮我回去告诉你们教主，挖墙脚是会遭到报应的。” “是！” 同一刻，盘星教内。 日暮环扭头用袖子遮住口鼻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神乐撇开脸呵呵一笑：“看来这个世界骂你的人不少。” “说不定就是你的班主任，为什么连国语你都是零分？”日暮环盯着面前桌子上摆放成一排的成绩单，接连几个零他都可以安慰自己神乐只是出生没多久的妖怪，最后从牙关挤出一句话：“还是让奈落去给你开家长会吧。” 神乐视线落到一旁玩手柄游戏的奈落身上，坚决道：“不要。” “但廉直女子学院的开放日只有一天，我又不会分身，就这么决定了。”日暮环无视神乐的抗议，将对方的成绩单拍在奈落头顶，“我去初等部神无的班级，你去神乐的，黑井帮我看着这家伙一点。” 黑井指了指自己：“？” 啊？她吗？ 坐在环身旁发呆的纯白小女孩，原本像一只没有灵魂的玩偶，在听到这句话时白色的眼睛稍微亮起。 美美子和菜菜子在一旁期期艾艾询问：“夏油大人会来帮我们开家长会吗？” “会的，毕竟他是你们的养父嘛。”日暮环将写着夏油美美子和夏油菜菜子的成绩单递给她们：“你们学习的进度很快，和神无一样让人放心，时间不早了都和黑井一起去休息吧。” …… 星期六，是廉直女子学院正式更名为廉直教会学院的开放日，为了来年的招生，除了期中邀请学生家长开家长会之外，也允许未入学的学生及家长进校参观。 浩浩荡荡一群人在校门口等了许久，都没看到夏油杰过来，菜菜子和美美子手牵着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眼看着接近班会时间，日暮环只好催促中等部的四人先离开。 穿上校服去掉首饰的神乐看着也有几分学生气息，她站在和她拥有同样红色眼睛的奈落面前，一想到要在别人面前称呼这个家伙为“父亲”她就觉得鸡皮疙瘩全部要掉下来！ 于是她看向日暮环：“我们真的不能换换吗？” 神乐都愿意对着日暮环那张看起来比她还显小的脸喊……算了好像也喊不出来。 但不等日暮环回答，她就先感受到一道有些冰凉的目光，那个她没什么感情的“姐姐”一只手拽着日暮环狩衣的衣摆，正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行吧，各退一步，我只能接受喊他哥哥。” 奈落今天出门变化出了左眼，那双和神乐有些相似的赤色瞳孔里写满了事不关己的敷衍：“实在不愿意的话，就让黑井代劳吧。” 日暮环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奈落，警告道：“既然生了小孩就给我负责任一点！” 一句话说绿了两个人的脸。 奈落转过头答应刚刚的提议：“进去之后就说我是你哥。” 本来不太高兴的神乐突然有种解气的感觉，膈应他：“按道理你应该算我妈吧？” 神乐感觉到心脏处传来一道轻微的抽痛，她不敢置信地瞪过去最后恨恨闭上了嘴。 天内理子拉着神乐走到前面，安慰她：“没关系啦，往好处想环哥去的话你们的姓都不一样，老师会觉得你是为了逃避家长会在外面请的托……” 尤其是各科拿零分的特别学生。 后悔没姓日暮的神乐：“……” 全部听见的奈落：“……” 突然就看着手里人见阴刀的□□不爽了。 日暮环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一边觉得闹心，一边又忍不住操心，他又给夏油杰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放心吧，我昨天就他打过电话了，杰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两个小女孩眼角噙着泪花，重重点头。 转而拨通五条悟的手机，那头很快传出五条悟的疑惑：“但是杰今天很早就出门了啊？” 与此同时，日暮环听见那头突然传来夜蛾正道推门而入的声音：“悟，杰怎么不在高专？诅咒师暗网有人对他发出三千万悬赏，你立刻把他带回来。” 第34章 “悟……”日暮环刚刚开口, 就被打断。 “不用担心，杰很强的, 我和他一起就是最强的组合。”五条悟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日暮环看着面前三个站成一排的豆丁，叹了口气：“杰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事，可能要迟到，我们先去教室好吗？” 相比性格更内向只是抱紧了粉色布娃娃的美美子，菜菜子主动点头：“没关系的，夏油大人的事情比较重要。” 小孩子倔强的眼神让日暮环难得想起小时候的戈薇, 有些心软, 便蹲下身子问神无：“你可以先带妹妹们去教室吗？我找到杰之后会立刻赶去你们的教室。” 神无点点头, 然后拿出她的镜子：“这里面有夏油杰的负面情绪，可以带你找到他。” 黑漆漆的圆球从镜子里滚了出来，它头顶一缕奇怪的刘海立刻就能让人联想到同款夏油杰，不等众人感叹它的相似度，就一溜烟窜了出去。 “神无，帮大忙了！”着急忙慌留下一句，日暮环揣着镜子立刻追上。 这团负面情绪高高飞起, 走的是两点一线的最近距离，这可苦了没有飞行能力的日暮环, 他浑身被咒力包裹隐匿身形，翻跃在各个建筑的楼顶, 最后停留在一个化工厂外。 周六化工厂休假，保卫室里的保安已经被咒灵杀死, 在这里他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打斗产生的各种轰鸣声。 日暮环立刻放下帐，防止普通人误入。 虹龙掀翻一排钢柱，它的齿尖咬着一个壮硕的黑衣男人, 铿锵声从他们接触的位置传出，但下一秒，手持短矛的男人顺着虹龙张开的嘴角将其自上而下剖开。 伏黑甚尔？ 是这个家伙的话，就有点棘手了…… “不可能，虹龙可是拥有最坚硬的身体的……”夏油杰立刻操纵别的咒灵向伏黑甚尔攻过去，一边不断后退躲进粗壮的钢架阴影中，他的体术再强也没办法强过传说中的天赋躯体。 “怎么每次见到伏黑先生都在欺负小孩？”日暮环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火焰自他周身冒出，逼退从侧方准备袭击的伏黑甚尔。 男人站定在一边，不太走心地挥手打了个招呼：“哟，教祖大人要管闲事？” “环？”夏油杰站到日暮环身侧，询问：“什么叫我在诅咒师网站被挂了悬赏？” “感到荣幸吧，你居然和星浆体一样值三千万。”伏黑甚尔舒展身体，从肩膀上的咒灵身体里抽出天逆鉾，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咒具后方连接着一根不知长度的锁链，在他手上挥舞得猎猎生风，“但这次对方明确是要尸体，教祖大人就不要掺和了吧。” “悬赏人是匿名，我已经让园田茂去查了，想不想得起来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日暮环先回复了夏油杰的疑惑，才对伏黑甚尔道：“抱歉，恐怕这次也不能让伏黑先生赚那三千万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收到关于盘星教给出的另外一份工作。” 伏黑甚尔在脸上抓了两下，好一会才想起来：“啊，那个啊，听起来有点麻烦，而且来钱也有点太慢了。” “那还真是可惜。”日暮环摊手，歪头躲开从脸侧飞过的天逆鉾，接着蹲下身躲开它的横扫，和夏油杰一起后撤到金属钢架后方。 无数咒灵从四面八方冲向伏黑甚尔，算不上费力地被他斩于刀下，伴随着天与咒缚的快速移动，就算是日暮环能够定位他的灵魂，也无法及时和夏油杰沟通。 就连火焰也变得束手束脚。 该死的，偏偏这次奈落也不在他身边。 走神的瞬间，一根锁链突然圈住日暮环脚腕，咒力火焰没能立刻熔断锁链，他直接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出去，甩在一根钢柱上，狼狈地摔落回水泥地面。 伏黑甚尔站在他五米外，显然对他的术式有所防范：“教祖大人未免也把人太不当回事了吧。” 从地下冒出的咒灵一口将伏黑甚尔吞下，后者挥舞一把巨大的长刀将咒灵破开的同时，那只咒灵竟然已经开始自爆。 “什……” 夏油杰拎起地上的日暮环跑到了建筑后方，“一样的招数我怎么可能用两次。” 带着腐蚀性的酸液顺着破碎的伤口喷洒，喷到男人身上，造成大面积灼热的烫伤。 伏黑甚尔跳出这场“酸雨”范围，服帖的黑色短袖被腐蚀成碎布，皮肤沾染的液体持续作用在皮肉上，让他行动都变得迟缓：“啧。” 咒灵吐出几瓶矿泉水，他一边脱掉上衣一边将水瓶扔到头顶击碎，让冰凉的水冲走身上的酸液。 日暮环咳出一口血，揉着青紫的脚腕抱怨：“早知道还是让悟来救你了，我不太擅长和冷兵器库打架。” 夏油杰无奈道：“那你放下帐之前至少给他打个电话吧。” “还不是怕你死在里面。”日暮环舔了舔嘴角干涸的血渍，“你先出去喊悟来救我，这个帐的束缚是任何咒术师都可以进来，但只允许夏油杰出去。” “想不到竟然能被后辈这样爱护。”夏油杰站起身，“那我就更加不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日暮环看着挡在身前的夏油杰，骂道：“傻子，他的目标是三千万，你走了我也不会怎么样。” “啊，是吗？”自两人头顶，一柄长刀迅速刺下，日暮环单手撑地躲开的同时甩腿踢向持刀的人手腕，淡紫色的火刚刚燃起，感受到热度的男人已经抽刀撤开。 这一刀是冲着要日暮环的命来的。 夏油杰放出裂口女，再次带着日暮环跑进化工厂深处，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银色铁桶将两人身形遮掩，脸色难看：“一级咒灵只能在他手里撑两秒。” 日暮环再次劝说：“你没有什么高等级咒灵了吧，趁现在出去联系悟。” “他真的会杀了你。”夏油杰当然不肯走。 “我可以领域展开了。” “什么……”夏油杰闻言，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才是束缚日暮环，握紧了拳头：“别死了啊。” 回应他的是日暮环摆动的手，青年神官抖平狩衣上的褶皱，他的鞭子毫不犹豫冲向伏黑甚尔藏身的地方，后者放出咒灵身体里饲养的蝇头，也丝毫干涉不到对方的判断。 但…… “太慢了。”趁着青年甩出的鞭子还没有收回，伏黑甚尔已经像一堵墙一般来到青年跟前，健壮的身形几乎挡住所有的光。 几乎是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他手中的天逆鉾贯穿青年肩胛后，最终送进胸口。 刚刚燃起的火焰被金属咒具撕开，男人胸有成竹的声音近在咫尺：“这是能解除所有咒术的天逆鉾，请教祖大人先保持安静吧。” “锵——”金属碰撞声响起，伏黑甚尔的天逆鉾无法寸进。 日暮环左手甩出鞭子延长系住一根钢梁将自己快速带走，他被贯穿的右肩向下耷拉着，整只手无法抬起，从胸口摸出抵挡住伏黑甚尔攻击的东西。 是神无的镜子。 “虽然是得救了，但真对不起神无。” 成功抵挡住那一击，镜子上隐隐出现裂缝，浓郁的负面情绪无法再被锁住，从缝隙中缓缓流出，全部渗进日暮环身体中。 伏黑甚尔咋舌，他瞥了一眼快跑出帐的家伙，当即选择放弃日暮环，又被带着火焰的鞭子封住路。 劈开虹龙的释魂刀与鞭子撞击到一起，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一半蛛丝无力地散落下来，从四面八方朝伏黑甚尔包裹而去。 警惕地的男人躲避开那些速度并不够快的蛛网，眼看着夏油杰钻出帐，帮助他从无数生死场合存活的第六感让他骤然提速朝化工厂最高的金属罐顶部狂奔。 同一刻，听到身后青年缓缓开口的声音，“领域展开——” 淡紫色的火焰自日暮环脚底蔓延，如岩浆一般喷发流淌开，迅速蔓延过他脚下的地面，只是沾染火焰的钢架立刻开始熔化，装满化学品的金属罐从高处坠落，被火焰点燃，产生剧烈的反应后发出令人耳鸣的轰鸣声，炸出刺目的橘红色光芒。 “这小子，是疯子吗？” 爆炸产生的热浪裹挟着浓烟，直接将伏黑甚尔冲击到更高处，他迅速判断出对方的领域属于开放领域，借力往帐的边缘靠近。 没想到还是看到淡紫色的火焰在自己身上燃起…… 抱着婴儿的黑发女人在眼前一闪而过，他内心隐藏在最深处的东西仿佛被什么窥探，伏黑甚尔扔出天逆鉾割裂眼前的帐，语气森冷：“无论是什么，都不要打扰她的安宁。” 身后接二连三的化工品罐发生连锁爆炸，包裹黑烟的帐骤然消失，强烈的爆炸震动立刻响彻云霄，将蔚蓝的天空都染上一层阴霾。 伏黑甚尔忍受着灵魂上的灼烧，砸进化工厂附近的一条河里，被湍急的河水一冲，就再也看不见踪影。 帐外还没站稳的夏油杰体感只过了两三秒，帐就被人从内破坏，热浪冲得他立刻用咒灵包裹自己，才避免被浓郁的火焰波及。 橙色的火光就只是普通的火焰，日暮环也会被烧死的。 意识到这点，夏油杰拨通五条悟手机的同时，准备重新闯进火场。 可他的脚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再睁开眼已经是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承受千斤重担只能趴在地上，通话中的手机也落到一边…… 五条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杰？我马上到。” 这是什么？术式？ 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手机挂断通话，抱怨道：“真是乱来的家伙，尸体烧坏了怎么办，还好有咒灵操术这个备选……” 咒术师？ 什么时候来的？ 他想要的，到底是谁的尸体？ 第35章 粉色寸头的男性随手扔掉蓝色手机, 夏油杰来不及心疼碎成蛛网的手机屏幕，就被人轻而易举拎住后领提了起来。 “你就是诅咒师暗网想杀我的人？”夏油杰问话的同时, 不忘操纵咒灵攻击对方。 “对哦，不用想着用这种方式耽误时间，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虎杖仁的话音未落，一根蛛丝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贯穿他的胸口，淡紫色的火焰顺着蛛丝而来，他当即选择后撤。 只见那蛛丝打算包裹住夏油杰，他一打响指, 原本被重压得喘不上气的人立刻浑身一轻, 被虎杖仁轻轻一拉就躲避开蛛丝。 男人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 目光在火焰中逡巡：“天与咒缚都没能杀死你吗？真是令人高兴的好消息。” 火焰持续燃烧着，滚滚浓烟将头顶的天光完全遮住，虎杖仁察觉不到隐藏的咒术师，迅速判断情况后，提起夏油杰就打算逃离。 就在这时，火焰里突然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在晃到他眼睛的瞬间, 出于警惕虎杖仁立刻将夏油杰挡在了身前。 夏油杰：“？” 这也太卑鄙了吧！！！ 大脑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就彻底昏厥了过去。 于是等半分钟后五条悟赶来时, 就只看到了燃烧成火海的化工厂…… 高专批量采购的柑橘味空气清新剂在鼻腔蔓延，日暮环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宿舍装潢, 要不是坐在电视机跟前的除了奈落还有神乐和神无，他差点要以为自己穿越回夏天了。 日暮环刚坐起身, 奈落已经转过头，仅有的那只红色眼睛紧紧盯着他：“怎么样？” “没事，我怎么在高专？”青年勾起一个安抚的笑容, 但他唇色惨白，这个笑容简直和哭一样难看，“你们怎么都来了……那校园开放日？抱歉，没能实现答应你的事。” 最后一句话，日暮环是对着神无说的，白发的小女孩只是微微摇头：“没关系，美美子和菜菜子已经回家了。” 日暮环再次懊恼道：“你的镜子，好像被我弄碎了，对不起。” “奈落已经帮我修好了，能够保护环真是太好了。”神无白色的眼睛里多了一些以前不曾有的光芒。 奈落上前一把将日暮环从被子里捞出来，用一只手托起。 “等……”不等日暮环说完话，一件宽大的深紫色和服羽织罩在他的脑袋上，将他整个人包裹。 又是那副抱小孩的样子，语气完全不容商量：“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回去。” “到底怎么了，我还没搞清楚情况，你在不高兴什么？”日暮环靠在奈落的肩膀上扶稳，没好气地捏住他的下巴掰到面前。 神乐突然展开扇子挡住神无的脸，在后者有些迷茫的眼神里说：“小孩子别看。” 神无：“可我是姐姐。” 日暮环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了，下意识甩开手牵动了右肩的伤，倒抽一口凉气：“嘶……” “别乱动了，新长出来的骨头会比较脆。”奈落嘴上斥责着，打开宿舍门屈腿避开门框时还用另一只手扶住了青年的头顶，“下次遇到这种事要叫上我一起。” 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担忧，奈落补充道：“毕竟我跟你到现代，就是为了保证你在修复好我灵魂之前不要随便死掉。” “好好好。”日暮环没再挣扎，回忆起领域展开之前的事：“杰呢？他联系上五条悟没有？” 神无绕过神乐，将自己的镜子往前递了递，“他在这里面。” “哈？” 一出院子，秋风裹挟着寒意而来，日暮环打了个激灵，才再次追问：“什么叫他在这里面。” 神无的死镜，不是只能吸收灵魂……吗？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宿舍门口大堂处，有两台饮料自动贩卖机，五条悟靠在上面，蓝幽幽的光将他的侧脸照得阴恻恻的，“作为盘星教的教主你难道不知道诅咒师网站的悬赏吗？为什么要叫他出门，你们两又瞒着我什么事？” 随着他质问的语气，神乐和神无都站到了奈落和五条悟之间，日暮环锤了奈落肩膀一下，后者也没有丝毫放软态度的意思。 一股脑说完这些话，五条悟才摘下墨镜用一只手捂住那双闪着光的眼睛，“对不起，其实是我这段时间也很忙，没有和杰多交流，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今天是夏油菜菜子和夏油美美子学校的开放日，他应该作为家长出席，我以为他会和你说的。”日暮环询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火场里，五条悟只找到了一枚茧，里面躺着半个身体全被血迹覆盖的日暮环，他在联系辅助监督帮忙处理后，立刻将人带回高专给家入硝子治疗。 “我没看见杰。”五条悟移开手，苍蓝的双眼看向神无怀里的镜子：“那个小孩说，杰的灵魂在镜子里。” 神无点头：“环遇到了危险，我只能让奈落通过我和镜子的连接去救他，本想抽出那个男人的灵魂，但是……” 但变成了现在这样。 日暮环按压住自己的眉心，“这件事怪我，我没想到帐外面还有增援。” 五条悟说：“是我来晚了。” 奈落不耐烦地扯了一把日暮环头顶的衣服，将他笼罩在羽织下：“身体被抢走再抢回来，现在找个临时的用不就行了。” 日暮环眼睛一亮：“看不出来，难道你是个天才！” 五条悟呆滞地思考：“什么意思，要让杰使用咒骸吗？” 有着一缕怪刘海的毛绒玩偶…… 想到一块的两个缺德玩意只严肃了半秒，就一起笑出了声。 “直接放进咒骸的灵魂，会因为躯壳无法锁住灵魂而渐渐消散，还是不要那样对杰了。”日暮环咳嗽一下，正色道：“我倒是有点头绪，你信得过我，就让我带走他。” “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五条悟带好墨镜，语气带上一点嘲讽：“而且咒术界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爱护后辈。” “虎杖仁和咒术高层有勾结？”日暮环立刻意识到五条悟没能及时赶到的原因，“我只要放出没有申报过的帐，你应该很快就能找来。” “‘窗’给了我三个位置，都有一级咒灵。” 奈落发出一声嗤笑，在五条悟看过来时候移开视线：“神乐，我们该走了。” “就知道使唤我。”神乐说着，还是摘下发饰上的羽毛，承载一行人回盘星教。 家入硝子抽着烟从宿舍二楼缓缓走下来，“真让杰跟着他？日暮正经在高专也没有多久吧。” “他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个坏蛋。”五条悟一摊手，“至少你不是对他妹妹印象不错？” “也没有爱屋及乌到那个地步。”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烟，后知后觉补充道：“说起来他们走之前，那个白头发的小女孩用镜子照了我一下，应该没事吧？” 五条悟大惊失色：“不好了硝子！你的灵魂已经被那个孩子标记了，等到晚上睡着的时候就会从身体里飘出来，被带走。” 家入硝子淡定吸了口烟，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傻子吧？” “好吧，硝子是要比普通的傻子聪明一点啦。” “滚蛋，人渣。” 五条悟拉长语调：“诶……” 回到星盘教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正中，日暮环先处理掉教内堆积的事务，紧接着叫上神乐神无一起回食骨之井。 却没想到带着神乐能畅通无阻通过的井，神无却无法通过。 “应该是夏油杰的灵魂无法穿越食骨之井，所以我一起被拦在了这边。”小女孩还是古井无波的语气，日暮环却捕捉到她的低落。 死镜到底不适合生魂长期留存，碍于时间紧迫，只好让神无留在日暮家。 战国时代和上次离开时没什么不同，只是五百年前的秋夜比现代更冷一点，日暮环裹紧了奈落给他的羽织，就感觉到有什么在快速靠近：“犬夜叉来了？” “环！”犬夜叉背着半梦半醒的戈薇赶过来：“闻到你的味道了，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日暮环下意识抬起右手，却因为痛楚有点迟缓，被戈薇一眼发现。 后者像只生气小猫一样从犬夜叉背上跳下来，“你身上有硝子前辈的咒力残秽，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既然知道是硝子给我治疗的，就说明我肯定没事，只是有点幻痛而已。”日暮环打了个哈欠，询问：“你们最近怎么样，四魂之玉的收集还顺利吗？” “我们找到了最后一枚四魂之玉……”戈薇话音未尽，有些羞愧。 犬夜叉爽朗补充：“只要把鬼蜘蛛手上剩下的全抢过来就好了！” 日暮环：“……” 奈落导演在吗？ 半个月了，你的剧本完全没有演吗？ “我这次来是想找里陶制作一副桔梗使用的那种身体……”日暮环回到正题，简单说明夏油杰的情况。 提起桔梗，犬夜叉脸上的笑淡了一点，他有些紧张地偷瞄戈薇。 戈薇仿佛没看见一样说：“里陶被桔梗杀死了，但她有个养女叫炎珠，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 日暮环感动道：“幸亏有你。” 神乐摘下发饰，询问：“那就出发？” 犬夜叉大拇指将铁碎牙弹出一点，警惕道：“神乐，你怎么在这里，来抢四魂之玉碎片的？” 神乐扇子打开，一副马上要打架的样子：“你的鼻子没有睡醒吗？从一开始我就在这里！” 第36章 上路时夜空的星星都还很明亮, 浩浩荡荡一群人飞在天上，日暮环在秋风中打了个哆嗦, 蜘蛛趴在他脖子边上：“冷？” 目光落到追在羽毛后方的猫妖云母背上，日暮环被珊瑚盯得脊背发毛，把羽织罩在头顶问坐在身后的戈薇：“犬夜叉不放心你就算了，怎么弥勒和珊瑚也要和我们一起？” 戈薇小小声解说：“大概还是因为琥珀的事情……跟着你的话，大概就能见到那个奈落了。” “那也要等他主动来找我。”日暮环说话间把蜘蛛按进衣领下，“说说看，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 自白灵山事件后, 犬夜叉等人通过奈落在寻找阴间和尘世的通道得知最后一枚四魂之玉碎片的下落, 追逐着鬼蜘蛛杀死来自地狱的妖怪铁鸡的脚步, 抵达四魂之玉碎片所在的阴间。 在那里和四魂之玉碎片被鬼蜘蛛污染的宝仙鬼战斗，夺得最后的碎片。 日暮环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打听道：“鬼蜘蛛呢？死在那了？” “没有，他通过四魂之玉制造出的结界逃跑了。”戈薇因想起当时的情况，脸色变得难看：“鬼蜘蛛在白灵山被重伤，不仅这么快卷土重来，甚至得到了原本在奈落手上的半块四魂之玉……”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奈落和鬼蜘蛛合作了。”犬夜叉追在两个飞行妖怪身后, 跳起来在日暮环身边放狠话：“下次遇到，不管是鬼蜘蛛还是奈落, 我都会全部杀掉。” 日暮环笑着让神乐把羽毛飞得远了一点，吐了吐舌头：“汪呜汪呜地说什么没听清, 吵死了。” 犬夜叉拔刀追上来：“环——我先杀了你！” 日暮戈薇无奈地询问亲哥：“你到底和奈落交易了什么，该不会被骗了吧？” “交易的当然是灵魂, 我的生得术式你应该也从高专那里了解过，作为交换，我会帮他变成完整的妖怪。”日暮环双腿盘在一起, “所以奈落和鬼蜘蛛合作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四魂之玉都在鬼蜘蛛手上只有两种可能。” “两种？” “第一，他阴沟里翻船四魂之玉被鬼蜘蛛抢走，但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日暮环从一根手指变成两根：“他故意的，强迫你们优先去杀死鬼蜘蛛。” 趴在青年狩衣下的小蜘蛛就这么安静地听着，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给自己的对手透题。 日暮环说：“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奈落的阳谋。” 众人闻言皆是不语，只有七宝愤愤说出大家的心声：“可恶啊，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奈落的计谋，却还是得按照他的心意行动，这也太让人窝火了！” 说话间天色逐渐变亮，他们在一座山里找到了独自生活的炎珠。 穿着红色和服的黑发少女正在烧制陶土，在看到戈薇一行人时水红色的眼睛都格外明亮。 日暮环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陶土制作的身体里除了她自己的灵魂之外，还有不少死魂。 这个养女本身也是一个已故之人。 有日暮戈薇在，他们说明来意后炎珠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但没有骨灰盒墓土的陶俑注入灵魂后刚开始会不太灵敏，最好能找到一些含有灵力或者妖力的泥土，而且后续用但陶俑需要的药草我也没有准备……” “我去找。”日暮环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所有的材料收集齐以后，大概需要多久。” 炎珠拿出一个空罐子，说：“根据泥土所含力量的多少，短则一天、长则三天，大概要这么多的量。” 日暮戈薇举起手：“我和地念儿学过辨认药草，环哥你去找土，草药的事交给我吧！” “那真是帮大忙了。”日暮环还没来得及感叹妹妹懂事，就见戈薇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机，福至心灵道：“等你回去之后，我给你买最新款。” “好耶，环哥最好了！”日暮戈薇立刻化身小迷妹。 犬夜叉蹲在一边满脸不爽地发出冷哼。 弥勒悄悄说：“人家那是亲哥哥，犬夜叉你就不要乱吃醋了。” “谁会吃醋啊！” 日暮环笑眯眯再次坐到神乐的羽毛后：“谁汪汪叫谁吃醋。” 犬夜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拔刀：“风之——” “神乐快跑快跑，小狗要咬人了！”日暮环立刻催促神乐升空。 那把妖刀日暮环没有体验过，但略有了解的神乐根本不敢迟疑，立刻躲得远远地后才抱怨：“不要逗没有栓绳的狗，那个风之伤可不是我能抵抗得了的。” “真的吗？这么厉害，更想试试了。”日暮环舔舔嘴唇，从怀里拎出小蜘蛛：“你之前说过的山妖，它是土做的吧？” 有过“借”东西的经验，日暮环再去“借”点土，除了岳山人本身都没有太多的麻烦。 成功装好罐子，回去的时候还不到午饭时间，落地却只看到了留在原地看家的炎珠和急得在地上团团转的七宝。 日暮环把一罐子堆得冒尖的土放在炎珠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戈薇的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七宝吱哇叫喊，“犬夜叉闻到桔梗的味道离开之后，戈薇被蜘蛛丝抓走了……” 神官的眉头蹙起来，“蜘蛛丝？” 七宝抓住青年的裤腿：“珊瑚和法师已经去追了，让我把草药都带回来，我们现在赶紧去救戈薇吧！” 日暮环直接把小狐狸扔到神乐怀里：“炎珠小姐，陶俑的事情就先麻烦您了。” “您放心吧，请您一定要带戈薇大人安全回来！” 炎珠的声音越来越远，神乐按照七宝指出来的方向很快就追到一个小木屋，弥勒和珊瑚都站在门口。 “戈薇呢？”日暮环直接带着七宝从半空中跳下，吓得后者尖叫得尾巴毛全部都竖起来。 “在木屋里，有结界我们进不去。”珊瑚话音刚刚落下，木屋里就闪出两道刀光，结界化作一片虚无…… 戈薇和犬夜叉一起从木屋里出来，前者看到连日暮环都赶来之后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环哥也来了，泥土找到了吗？” 日暮环上前把妹妹拉到身前检查，“不高兴就不要笑，这个不用你操心，有没有受伤？” 戈薇收敛住笑，别开眼：“我没事。” 七宝从日暮环肩头跳到犬夜叉肩膀上，看看木屋里面又看看半妖难看的脸色，问：“你偷摸见桔梗的场面被戈薇撞见了吗？” 果不其然一个拳头打得小狐狸呜呜直叫，哇得钻进戈薇怀里：“最讨厌犬夜叉了！” 戈薇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理会七宝耍宝，将它放到地上，“我会去梓山灵庙拿救桔梗的弓弦，但在那之前犬夜叉你还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吧。” 犬夜叉浑身冒出冷汗：“为、为什么？” 日暮环冷冷扫过犬夜叉，温柔的语气里全是杀意：“他欺负你了？哥哥帮你把他杀了怎么样？” 弥勒和珊瑚：“？” 这家伙说这话绝对是认真的！ 戈薇扯了扯嘴角：“环哥就不要添乱了，可能需要麻烦你和神乐送我去往东十里的梓山。” 日暮环和木屋里的桔梗对上视线，这次他只是侧脸揽住戈薇的肩膀，将后者带离犬夜叉的身边：“其实哥哥认识好几个很好的男孩子，你要是喜欢狗狗款的，高专的灰原怎么样，开朗小狗哦，还比较年轻……” 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半妖犬夜叉炸毛：“喂！！！” “不过太吵闹的不适合过日子，稳重实用型的七海怎么样，在高专的时候他也带过你……” 戈薇额头青筋直跳：“好啦！我真的没事。” “一个都看不上吗？”日暮环还在絮絮叨叨，背上挨了少女一拳头后老实了，变成小声和神乐吐槽：“这种心里还惦记着前女友的蠢狗到底哪里好了？明明连灵魂都在颤抖……” “是的，所以带她回去吧，她被鬼蜘蛛的恶念玷污，已经没有净化四魂之玉的力量了。”蜘蛛爬动到日暮环颈侧，奈落的声音在日暮环脑海中响起：“我不希望她救桔梗，就这样回去不正符合你想要的结果吗？” “在附近吗？”日暮环站起身，毫不犹豫从羽毛上跃下：“神乐，保护好戈薇。” 神乐说：“真的假的啊，我半个月前和他们水火不容诶。” 珊瑚骑着云母追上日暮环：“你要去找奈落？我和你一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半空中活生生一个人就在火焰中消融。 云母骤然停下脚步，珊瑚不甘心地检查日暮环消失的地方，直到就连弥勒也微微摇头后才放弃，追上前方的戈薇。 在他们下方，刚落进森林里的日暮环还没站稳，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蛛丝包裹，拉拽进一个完全影藏在山阴的洞穴。 洞穴很深，潮湿的泥土裹挟着木头腐烂的味道充斥鼻腔，洞顶垂下无数悬挂的蛛丝，密密麻麻连成蛛网。 日暮环被蛛丝裹挟着，见到了躲藏在这里的家伙。 一颗黑发如藻般铺开的头颅悬挂在蛛网上，他没有脖子以下的部分，此时安详地闭着双眼。 “下午好，该怎么称呼你，鬼蜘蛛还是奈落？”日暮环摘掉肩膀上的蛛丝，烦躁道：“你们这样说融合就融合，未免也太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了吧。” 头颅骤然睁开眼，右眼银白刻有蜘蛛纹路已经给出了答案。 日暮环从手腕抽出鞭子，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亏我还在戈薇他们面前帮你说话，没想到是第一种情况。” 第37章 “他以为我的灵魂被你灼烧就不成气候, 但只有妖怪之心的他怎么可能知道，人类邪恶的想法、浅薄的愿望、肮脏的执着[1]才是喂养四魂之玉黑暗力量最好的养料！” 四魂之玉从鬼蜘蛛的右眼中缓缓浮出, 只剩下最后一道缺口的玉通体散发着漆黑的光芒，“所以我又用四魂之玉吞噬了他，你无法再次伤害到我们的灵魂，我要你也成为我的一部分。” 日暮环咋舌，盯着那枚四魂之玉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了，“虽然你比一些咒灵长得稍微好看一点，但是可以不要用奈落的脸做这种小人得志的表情吗？” “我抢到的, 就是我的脸！”恼羞成怒的半妖周围冒出无数蜘蛛丝冲日暮环而来, 后者往后躲避, 却被洞穴中的蜘蛛丝黏住。 日暮环挥出淡紫色的火焰，鬼蜘蛛的头颅突然穿过火焰贴到他脸前：“你的火焰对他没有用吧，我们的灵魂融合了，你该怎么做？” 神官翻了个白眼甩出一鞭子抽在那张脸上，在半妖右眼处留下一道狭长的伤痕，“有得是办法收拾你，又在得意些什么东西？” 鬼蜘蛛吃痛后退, 可猜想得到证实更加嚣张：“你根本做不到把我们一起烧死吧，那是你们签订的‘束缚’。” “哦？你连‘束缚’都知道啊, 那奈落那家伙还抖落了点什么？”日暮环突然笑了，他用鞭子卷开挡住后方的蜘蛛丝, 不断往洞穴出口退去，小声嘀咕：“早知道不进来这么深了。” 更多的蛛丝从四面八方袭来, 日暮环艰难走位，还是被拴住脚腕倒吊起来。 “已经晚了，在这里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日暮环低低咒骂一声：“啧, 我有点生气了。” ——“再忍忍。” 长鞭在神官手中化为一柄短刃，他翻身割断锁住自己的蛛网，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鬼蜘蛛在身后穷追不舍，日暮环终于从漆黑的山洞看到入口的明亮光芒。 下一秒，成团的蛛丝将日光完全掩盖。 “轰隆隆！” 山体坍塌的轰鸣声突然想起，鬼蜘蛛发出一声冷嗤，“可恶。” 日暮环划开蜘蛛茧探出头来，先看到的就是飞在半空的双头妖怪，和它背上的两个小孩：“哟，这不是铃和琥珀吗？” 那打出刚刚那动静的就是——杀生丸？ 日暮环扯断身上的蜘蛛丝，看着已经张开结界心生退意的半妖，嘲讽道：“拿到几乎快完整的四魂之玉，鬼蜘蛛你还不敢直接和杀生丸打？” 邪见在半空中大喊：“因为杀生丸大人就是最强的！我也来！” 人头杖里喷出大量的橙黄色火焰，将朝他们扑过去的蛛丝全部烧熔。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日暮环也不跑了，他甩出鞭子去扯鬼蜘蛛的头发：“既然这样那就不让你随便走掉了。” 杀生丸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愚蠢。” 鬼蜘蛛的黑发竟然迎风而长，顺着长鞭传来力道极大的拉扯，直接将神官拽上高空。 ——“松手。” 伴随着脑海里的声音，日暮环这才看见杀生丸手中的刀已经朝面门挥来。 他双腿在空中一蹬，躲开刀刃的同时借着罡风腾跃而起，鞭子再次化作长刀割断长发，狠狠刺进鬼蜘蛛的右眼里。 “我的火焰对奈落没用，那他怎么没告诉你，他的结界也防不住我？”刀尖接触到硬质的东西，日暮环下压又用了点力道，却被长触手贯穿伤过的肩胛掀翻在地。 瘴气从鬼蜘蛛的触手里溢出，卷起龙卷风仓皇逃去。 日暮环躺在地上，鲜血将白色的狩衣染红大半。 铃立刻来到他身边，关切询问：“神官哥哥！你还好吗？” “铃，待在这里。”杀生丸金色的眼睛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青年，追向瘴气团飞往的东方。 “杀生丸大人——”邪见抱着人头杖，对着铃叹息：“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我肯定就帮助杀生丸大人追杀奈落了！” 日暮环坐起身，琥珀已经拿着纱布走上来：“环大人不要乱动，我现在帮您止血。” “多谢。”日暮环解开狩衣，将衣服褪下大半，瘴气里的邪气完全被他吸收，毒素残留在肩膀朝锁骨蔓延出深紫色如蛛腿般的痕迹。 红色的小蜘蛛爬到胸口，在日暮环伤处狠狠咬了一口，疼得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嘶……” “感恩戴德吧没用的人类，想不到杀生丸大人竟然会救你。”绿色的二头身小妖怪抱着人头杖走过来，趴在神官胸口上吸走毒素的小蜘蛛立刻躲进衣服里。 “他明明是想连我一起砍了。”日暮环的拳头在邪见头上砸出一个包，看着小妖怪晕晕乎乎倒地才问琥珀：“你怎么在杀生丸身边？” 琥珀帮他包扎好伤口后才说：“意外帮过铃，所以杀生丸大人愿意带上我。” 日暮环穿好衣服：“我以为你还跟着奈落，不然就带珊瑚一起来了。” “奈落大人被吞噬时说过，四魂之玉完成之际是唯一杀死鬼蜘蛛的机会。”琥珀背上自己锁链镰刀，“等大仇得报之后，我会向姐姐道歉的。” 短时间的连续失血让日暮环头头脑昏沉，他不确定奈落到底是怎么忽悠这个小孩的，但对方逐渐坚定凝实的灵魂实在令人满意。 “既然如此我们也追上去吧，他的目标是戈薇，和最后一片四魂之玉碎片。” 四魂之玉马上就会完成，可戈薇手里的那枚碎片是真货啊。 铃牵过阿哞的缰绳：“琥珀，你去吧，我会乖乖和邪见爷爷待在一起的。” 邪见顶着脑袋的包躺地上数星星：“杀生丸大人~我一定会保护好铃的……” 琥珀牵着缰绳，再三确认：“真的可以把阿哞借给我吗？” 在铃点头后，两人乘坐上阿哞前往梓山脚下，琥珀说：“奈落大人出事时鬼蜘蛛还想用四魂之玉控制我，在桔梗巫女的帮助下我才顺利逃了出来，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害得她被蛛丝污染。” “那些蛛丝不至于让桔梗伤成那副模样，大概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动摇了她的心神。”不用细想就知道让巫女动摇的存在是什么，日暮环懒得喷。 琥珀语气里依然充斥着担忧道：“那座梓山上的精灵善用幻术，鬼蜘蛛正是知道它会攻击人类软弱的内心，才使用这种手段玷污桔梗巫女和戈薇大人的内心。” “放心吧，戈薇的灵魂虽然在颤抖，但她仍然是坚定强大的，灵魂散发出来的力量温暖又灼目。”日暮环的目光落到远处藏在云雾中看不清真貌的神山上，“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坚信正论到底的话……” “那一定是戈薇。” 如果当初他带着戈薇一起去高专念书的话，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 “到了，那是桔梗巫女！”琥珀的声音呼唤回日暮环，他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见天空的瘴气汇聚成硕大的团。 浓郁的瘴气被结界包裹，正中是一只毛色深黑的巨大红眼蜘蛛，八条粗壮的蛛腿蜷缩成球形，从中心坠下反光的蛛丝，将身穿红白巫女服的人吊起。 “得不到桔梗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吗？”日暮环摸着下巴催促阿哞靠近，“痴汉还真是令人恶心啊。” 琥珀：“痴汉是什么？” 日暮环正色：“指未经他人同意就做出骚扰行为的变态，千万不可以变成那样的男人。” “飞来骨！” 瘴气结界下方，珊瑚骑着云母将带着红色毒气的巨大回旋镖掷出，它割裂鬼蜘蛛溢散的瘴气，却无法斩断链接在鬼蜘蛛和桔梗之间的蛛丝，被反作用力弹到半空。 琥珀盯着面前英姿飒爽的女人，忍不住叫出了声：“姐姐……” 珊瑚一回头便与他对上视线：“琥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日暮环在周围遍寻不到两个女孩的踪迹，“神乐和戈薇呢？” “神乐和犬夜叉上山去找戈薇小姐了，他们都还在梓山灵庙上没有下来。”弥勒坐在珊瑚身后，几句话说清楚犬夜叉后来带着桔梗来到梓山脚下的事。 闻言刚松了口气的日暮环在桔梗巫女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惊愕道：“四魂之玉碎片怎么会在桔梗身上？” 坏了。 眼见着桔梗快被蛛丝带入那团瘴气中，一支明亮的破魔之箭穿云而来，净化束缚在桔梗身上的蛛丝。 不成想更多的蛛丝坠下将巫女团团包裹，用极快的速度拉入鬼蜘蛛的身体中。 戈薇本就趴在犬夜叉背上，此时抓紧了半妖红色的和服，催促道：“犬夜叉，我们上去！绝不能让鬼蜘蛛对四魂之玉许愿。” 犬夜叉弹跳能力惊人，踩着蛛丝高高跃起叫喊着将赤红色的刀刃狠狠劈在瘴气结界上：“铁碎牙！” 这一刀仿佛将天都砍破，乌漆嘛黑的瘴气圆球里的瘴气全部下坠落到梓山脚下，大片森林在瞬间枯萎，一时间天地间的明亮色彩全部褪去…… 戈薇用力将和弓拉开，咒力在弓弦间凝实成箭矢射向鬼蜘蛛的腹部，浅粉色的光芒所到之处所有的瘴气都被净化。 破魔之箭的光华刺得日暮环的眼睛都开始发痛，明亮又强大的灵魂让他既欣慰又恐惧。 在这一刻，日暮环又想起了无数次梦见的场景。 不能让戈薇发现四魂之玉的问题，也决不能让她许愿。 第38章 “冷静一点, 相信我。” 脑海中的声音拉回日暮环的神智，他从后方拉住阿哞的缰绳：“琥珀, 我们要在那个伤口愈合之前进去。” “阿哞，拜托了。”琥珀伏低身子安抚焦躁的妖怪，双眼紧紧盯着鬼蜘蛛腹部逐渐愈合的缺口：“去到附近就可以。” 云母驮着背后的两个人类一骑绝尘，日暮环趁着阿哞加速的惯性飞跃进入蜘蛛体内，琥珀在他身后紧接而来，锁链镰刀狠狠扎入蜘蛛的血肉中借力荡到神官身边。 “很不错嘛。”日暮环夸奖完，鬼蜘蛛的伤口就在琥珀身后愈合。 少年刚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扫视周围又收了回去：“姐姐他们去哪了？” 鬼蜘蛛这副蜘蛛身体和之前的白灵山内部很相似, 肉块制成的墙壁伴随着呼吸微微鼓动起伏, 虬结的经脉中似乎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们一前一后进来不超过五秒，珊瑚没有道理不等后方的琥珀，那么就只能说明，这是鬼蜘蛛的计划。 “想逐个击破吧。”日暮环腕上的蛛丝在他手中化作长太刀，“既然这样可别跟丢了。” 少年紧跟在日暮环身后，“是！” 稍加感受四魂之玉碎片的方向，日暮环便带着琥珀在脚感极差的肉质地面奔跑起来, 挥刀斩断几乎无处不在的蜘蛛丝，他警告琥珀：“带上防毒面罩, 小心蜘蛛丝，别被腐蚀到了。” “嗯……”少年话还没说完, 一道被日暮环割断的蛛丝却突然动起来，向他身侧袭来。 好在琥珀也算灵活, 用镰刀斩断立刻后翻躲避。 一张脸从肉块组成的墙壁上出现，微微鼓起的经络将那张算得上精致脸分割成丑陋的形状，“你看看你把什么脏东西带到我的身体里来了。” 日暮环痛苦的闭了闭眼, “看看你又把什么脏东西送到我眼前了。” 在嘴仗上鬼蜘蛛根本不是日暮环的对手，他只能冷笑着放狠话：“希望你被我的瘴气腐蚀时还能这么嘴硬。” “在小看我吗？男子高中生可不只有嘴硬。”日暮环挥刀，刀刃突然延长，狠狠插进墙壁那张大脸的右眼，眼中仿佛流泪似的溢出无数黑紫色的粘稠瘴气。 连贯用出这一招，日暮环突然惊呼：“啊！上次忘记把蛇骨的刀带走了。” 琥珀狼狈斩断朝他攻击来的触手，更多的瘴气在地面汇集：“环大人，现在是想这个事的时候吗？” “哦，对。”日暮环手搓一簇火焰，扔在瘴气上便熊熊燃烧起来，“果然，就算是在井这头的世界，瘴气是妖怪产生的毒气，里面也有甲烷之类的可燃物。” 琥珀明明带着防毒面具，却在火焰中有些头晕。 “啧，氧气不够烧。”日暮环熄灭火焰，一把抓住琥珀的腰带，“放缓呼吸，别晕了啊，不然待会就把你扔地上。” 说完他便将火焰包裹在两人身上，直接将刀扎进肉墙，用火焰引爆浓缩的瘴气，将挡住去路的一切炸成肉块。 琥珀瞪大双眼捂住口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走直线从来都是最简单的方法，他感觉到桔梗和四魂之玉碎片已经停下，鬼蜘蛛却迟迟没有融合。 他在等什么？ “不会再让你往前了。”长刀扎入肉壁后，这次没有可燃的瘴气溢出，而是逐渐化作一个佝偻着背的银紫色长发男人，他挥开日暮环的太刀，嘴巴微微张开吐出渗人寒气。 琥珀见状发出惊呼，“小心，是奈落曾经的分身兽郎丸！” 日暮环放下琥珀，饶有兴致地打量后说：“两个灵魂，肚子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吗？” “兽郎丸的肚子里还有一只影郎丸，是奈落大人丢弃的分身。”琥珀面色难看，他明明亲眼见证过，“他们应该已经被铁碎牙的风之伤杀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某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喜欢捡垃圾吃吧，居然拿小狗的手下败将搪塞我。”日暮环咋舌，咧嘴一笑，“那——就决定是你了，琥珀！” 琥珀一愣：“诶、诶？我吗？” “这都不行的话，我怎么相信你有要杀死鬼蜘蛛的觉悟？”日暮环的手落到琥珀肩膀上，充满蛊惑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我在你身边，贪心地对神明说出你所有的愿望吧。” “是！”琥珀捏紧武器，亲手杀死父亲和同伴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他语气郑重道：“请给我力量。” 淡紫色的火焰在琥珀的浅褐色的瞳孔中心燃起，逐渐将他整个人覆盖。 轻盈，最先开始是身体变得轻盈。 接着是眼前的画面在变得缓慢，他能看清兽郎丸移动的方向，也能够…… “命中它！” 锁链镰刀削断兽郎丸脖子左侧的头发，在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 日暮环满意地收回手，朝四魂之玉碎片所在方向走去：“解决完来前面找我。” 兽郎丸当即要去拦他，被锁链镰刀毫不留情封住去路，琥珀拉回镰刀的同时手肘弹射一柄利刃，挡住影郞丸的偷袭，防毒面罩上的机关触动洒出一片毒粉。 影郞丸镰刀一样的双手挡住口鼻后撤，它藏身于兽郎丸腹中并不擅长防御，被毒粉沾染的皮肤立刻难耐地瘙痒起来，愤恨骂道：“真是狡猾的驱魔师。” 琥珀目光坚定，挡在远去的神官前方：“一步，也不会让你们靠近。” 有些骄傲的鬼蜘蛛将更多的心神都用于阻挡犬夜叉等人，日暮环在绕过分身后，便找到被蛛丝缠绕束缚的巫女。 桔梗听到脚步声，抬起眼皮，很快将视线移开到另一边。 日暮环跟着她的视线，在隔着一道峡谷的地方看到犬夜叉和日暮戈薇。 半妖抵挡不住奈落身体中浓郁的邪气，那些恶念侵蚀他的身体，在铁碎牙脱手后促使他不断妖化，双眼变得赤红，面颊上也浮现紫色的妖纹。 而在他对面握着和弓的日暮戈薇怎么都抬不起手，哪怕丧失理智的犬夜叉不断逼近，她都在尝试用语言呼唤对方的意志。 “你是蠢货吗？”日暮环冲着对面的戈薇叫喊，水波似的结界将声音隔绝，他的鞭子抽到结界上也毫无用处。 “感谢你之前的提醒，现在的结界就算是你也没办法穿过去了。”鬼蜘蛛的脸浮现在墙壁上，幸灾乐祸道：“忘记了你很在意这个妹妹，应该更早些让你看见。” “垃圾。”长鞭再次被结界弹开，落到鬼蜘蛛的脸上，将他挤出来的肉块打得稀碎。 鬼蜘蛛脸从另外一块肉壁上长出来：“你会在这里亲眼看见犬夜叉杀死戈薇……” “戈薇不会死的。”日暮环打碎那张聒噪的嘴，又再次从另一个方向长出。 “难道你认为戈薇可以唤醒犬夜叉的神智吗？用什么？”鬼蜘蛛发出一阵讽刺的笑声：“爱吗？” 那只脸从桔梗身边的肉柱上再次冒出：“从黄泉爬出来只为了见一眼心爱的人，但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不怨恨吗？” 桔梗肩膀上的伤痕蔓延到喉咙，她和戈薇相似的琥珀色眸子里只有冷漠，虽然一言不发，视线却一刻也没从对面那个半妖身上挪开。 “杀或者不杀，哪一种结果都对我有利。”鬼蜘蛛的触手靠近桔梗，被她周身圣洁的光芒灼伤，冷嗤道：“从你爱上那个半妖的时候就不再是之前那个圣洁的巫女了，明明只要祈求我就好了，偏偏执迷不悟！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日暮环看到明亮的光时，终于意识到奈落为何取不到那枚碎片了。 圣洁的光，像翠子的灵魂，也像面前的巫女和戈薇。 他一刀插进鬼蜘蛛喋喋不休的嘴，“原来你们打算用最后一枚碎片融合四魂之玉时，连同鬼蜘蛛一起净化掉吗？” 桔梗躺在蜘蛛丝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日暮环，“犬夜叉快要失去意识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是哦，完全不担心。”日暮环走到桔梗身边，他的咒力在靠近那枚圣洁的四魂之玉碎片时竟然也会被净化到消失。 多么令人震撼的光。 如果强行吸收那枚碎片，对他虽然没有什么损伤，但储存的咒力只怕是会化为乌有。 饥饿可不好受。 “戈薇会赢的。”日暮环站在不远处盯着桔梗，缓缓道：“你本就可以怨恨，就算四魂之玉碎片被污染了，我也能杀死鬼蜘蛛。” 悬崖的那边戈薇缓缓拉开和弓，瞄准呲牙咧嘴的犬妖。 桔梗紧紧盯着似曾相识的一幕，嘴里却问：“你和四魂之玉到底什么关系？” 日暮环反问：“巫女指的什么？” “四魂之玉只无法实现两种愿望，一是愿望得到实现之人的愿望。”桔梗艰难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手掌下的四魂之玉碎片散发出莹莹光泽，“一个是它自己的愿望。” 日暮环盯着戈薇松开弓弦，粉色的咒力凝实的箭矢贯穿犬夜叉的胸膛，唇角微微勾起：“我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吗？” 被箭矢贯穿的半妖身形微微凝滞，反转术式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属于戈薇灵魂的灵力净化掉犬夜叉的妖气，让他赤红的瞳孔恢复清明。 悬崖另一边的两个人影融为一体，日暮环感受到巫女残破灵魂的在颤抖。 “没有，只是我想起临死前听过四魂之玉的声音。”桔梗琥珀色的眼睛里积蓄着某种晶莹的液体，它们缓缓从陶土制成的皮肉上滑下，落到掩盖在四魂之玉的手背上。 日暮环叹了口气，挡住巫女自虐一样盯着爱人相拥的画面，“你知道在我们那管爱叫什么吗？” 蛛腿般的瘴气伤痕爬上桔梗的面颊，将她白皙的面颊分割成一块块陶土片，泪水便从逐渐暗淡的眼珠子中滚落进裂缝中，直接灼伤她的灵魂。 可四魂之玉在她怀里没有一丝暗淡，就算如此痛苦也不愿意怨恨诅咒，也不愿意认输吗？ 琥珀这时从阴影处走出，他绕过日暮环后方走到巫女近前深深鞠躬后取出那枚碎片。 神官无悲无喜，将她的灵魂点燃，道：“爱就是——诅咒。” 恭喜您，重新自由。 第39章 “飞刃血爪——” 不自然的风裹挟着血腥味袭来, 日暮环用鞭子卷住琥珀的腰迅速后退，原本他所在的地面被深深浅浅的爪印割裂。 犬夜叉脸上的妖纹再次加重, 他甚至没有顾及戈薇，迅速飞跃过宽敞的峡谷拦在桔梗仅剩的碎陶片和日暮环之间质问：“为什么杀死桔梗！” “哦呀，竟然在这个时候解开结界，还真是阴险。”日暮环与满脸震惊地日暮戈薇对视，看着后者眼中不可置信的神情，难得感觉到一点急躁，解释道：“我只是在帮怨念的灵魂解脱罢了。” 不得不说鬼蜘蛛玩得一手好阴谋, 他亲手杀死巫女也是不争的事实。 “珊瑚的弟弟, 离开那个人。”犬夜叉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咕噜声, “我早该清楚和奈落为伍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人，你竟敢、竟敢对桔梗……” 恶念和邪气将犬夜叉包裹，他的瞳孔染上诡异的赤色，爪子变得尖锐，牙齿也开始延长，逐渐被增强的妖力吞噬理智。 日暮环手中长鞭抖动，将扑到面前的恶犬拦在三米之外, “这也是鬼蜘蛛计划里的一环吗？” 琥珀手上捏着那枚四魂之玉碎片，他用镰刀链接的锁链封住犬夜叉进攻的路线, 说：“环大人，犬夜叉的妖气在污染碎片。” “既然如此, 那确实可以陪小狗玩一下。”日暮环扫了一眼被拦在悬崖另一边的戈薇，对琥珀道：“你站远一点, 他现在只会攻击我。” “环哥！犬夜叉！坐下坐下坐下！”戈薇在那边叫喊得喉咙都痛了，声音却无法传递过去，念珠的功效也被结界隔绝。 眼看着对面二人越打越激烈, 日暮环的鞭子抽在半妖身上带出一道道血渍，神官白色的狩衣也被逐渐染上红色的痕迹，日暮戈薇再也无法坐以待毙。 她几乎将和弓拉到最大，淡粉色的咒力凝聚出圣洁的光芒，她要打破那个该死的结界，她必须阻止他们…… 破魔之箭击中结界，将肉眼无法观测的屏障震颤。 有用！ 这个念头让日暮戈薇再次凝聚更多的咒力，接连射出两箭。 圣洁的余波渗入结界内部，在琥珀手中即将暗淡的四魂之玉碎片再次明亮起来，日暮环拉拽着少年一起后退：“有戈薇在完全是无用功啊。” 犬夜叉越打越疯，强大的妖怪血脉甚至开始蚕食他人类的半个灵魂，这样妖化下去他会沦为彻头彻尾只知道厮杀的怪物。 正因如此，他开始盯上面前更加弱小却带有四魂之玉碎片的琥珀。 包裹着火焰的长鞭隔开少年和半妖，日暮环快要跟不上那越发惊人的速度，只能把琥珀拉到自己身后，以自己为中心燃烧起一圈浅紫色火焰。 “没错，就是这样。”鬼蜘蛛的脸从石壁上钻出来，“将半妖的灵魂焚毁，击溃另一个巫女的灵魂……” 话音未落，他的脸就在鞭子末梢化作一团团碎肉，犬夜叉的爪子不顾火焰灼烧出现在日暮环颈侧，后者微仰上身抬脚踹中犬妖的下巴。 “疯狗。” 红色的身影顺着那条修长的腿滚出去，在半空中旋转几圈后，砸进鬼蜘蛛不算坚硬的身体内部。 瘴气从犬妖破坏的肉墙泄露，将悬崖结界内部完全笼罩，邪气不断侵蚀他属于人类的心灵。 琥珀手中的四魂之玉碎片也因为污染，光芒渐渐暗淡。 “唰——！”破魔之箭在结界前消失，又在结界后出现，所到之处瘴气烟消云散。 惊得日暮环连连后退，躲开被破魔之箭一并净化的危险，淡紫色的咒力都在身上更回缩了一点，忍不住嘀咕道：“这是什么邪气克星？太犯规了吧……” 琥珀盯着手中熠熠生辉的四魂之玉碎片：“……” 他好累。 “净化……”日暮环眼睛一亮，对琥珀道：“一起拴住他。” 鞭子和锁链镰刀一同甩出，已经陷入疯狂的犬夜叉只剩下进攻的本能，几个回合之后被诡计多端的蛛丝缠绕成只露出脑袋的球，摇晃着呲牙咧嘴呜呜低吼。 日暮环擦了两下脑袋上的汗，“把碎片打进犬夜叉身体里。” 四魂之玉碎片刺入犬夜叉的眉心，净化的光不断净化他身体中的妖气，让他的瞳孔恢复成璀璨的金色。 “环！可恶！”犬夜叉恢复神智之后依旧愤怒，他盯着不远处只剩下一件巫女服的灰烬，指责琥珀道：“你为什么帮助他，难道你不知道你姐姐……” 话说一半，犬夜叉咬牙顿住。 琥珀看着四魂之玉的光芒暗淡之后抽回手：“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更应该由自己亲手杀死鬼蜘蛛。” “好孩子。”日暮环笑着伸出手，“把四魂之玉碎片给我。” 就在这时，鬼蜘蛛的体内生长出无数触手冲向琥珀，日暮环将少年推到蜘蛛茧上才让他避免被贯穿。 一柄太刀从日暮环身后飞来，深深扎进蜘蛛茧。 铁碎牙？ 那些紧紧束缚着犬夜叉的蜘蛛丝在妖刀挥动带出的刀光下化作飞絮，日暮环唯一趁手的武器惨遭报废。 红色铁碎牙劈开悬崖边的结界，犬夜叉一只手拎起琥珀的腰带，直接将少年带到悬崖那头。 触手们被四魂之玉碎片吸引，疯了一样冲向半空中的两人，日暮环抓住一根触手被带到悬崖上方，踩在恶心的肉条上追逐。 “戈薇！” 日暮戈薇早已准备好，将和弓拉开净化击碎一连串的触手，日暮环脚下一空，只好踩着犬夜叉的肩膀借力，将琥珀拉回的同时一脚踢飞半妖。 “犬夜叉！”戈薇立刻上前治疗犬夜叉，见他并无大碍才拉开和弓，指向站在悬崖边的日暮环：“环哥，你难道没发现鬼蜘蛛和奈落已经合为一体了吗？为什么还要帮他收集四魂之玉碎片……” 难不成要告诉日暮戈薇收集四魂之玉碎片是为了自己吗？ 日暮环嘴唇微抿，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你为了他用箭指我？” 被他放在身侧的琥珀突然被凸起的地面直接吞噬，日暮环蓄起咒力于拳头贯穿肉墙抓住琥珀的胳膊，没想到后者竟然往肉块中挤：“环大人，四魂之玉碎片！” “你会被闷死的，出来。”日暮环将人拔出，才看到琥珀眼圈都红了，“被抢走了就去抢回来，没什么大不了。” 琥珀把镰刀捏在手里，“嗯！” 戈薇射出的破魔之箭击碎鬼蜘蛛的肉块，却赶不上它将四魂之玉吸纳进身体的速度。 “该死。”犬夜叉的刀指向日暮环：“都怪你让鬼蜘蛛抢走了四魂之玉，你甚至杀死了桔梗……” “你应该知道她是因为你才会动摇让鬼蜘蛛找到破绽的，难道死在我手里不如死在鬼蜘蛛手里吗？”日暮环瞪了一眼犬夜叉，“再说了，你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犬夜叉看了一眼戈薇，无言以对，“你！” “那我可以问吧？”日暮戈薇拉住日暮环的袖子，琥珀色的眼睛水灵灵的，全是坚定：“环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一开始我和桔梗就在悬崖那边，她到最后都没有诅咒你们，只是放弃了而已。”日暮环叹气，“琥珀，我们走。” “等等。”日暮戈薇却突然叫住他们，看向身侧情绪低迷的犬妖：“那个方向，犬夜叉，我们去把桔梗的碎片抢回来。” “冥道残月破！”犬夜叉手里的铁碎牙应声变得漆黑，挥出一个连接太空的圆球，直接打开前方的路。 日暮环发丝被黑洞的吸力牵引摆动，大受震撼道：“这个时代居然有这么超前的技能吗？” “少废话，赶紧走。”犬夜叉从喉咙里发出哼气声，背上戈薇就往前冲。 日暮环和琥珀赶紧在鬼蜘蛛身体愈合之前跟上。 跟随着四魂之玉的吸引，他们来到鬼蜘蛛身体的最中心。 弥勒带着防毒面罩萎靡地趴在云母背上，珊瑚带着红色毒气的飞来骨干脆利落割断无数触手。 她的头发披散着，在瘴气中艰难喘息，瞳孔靠着一点淡紫色的光芒维系清明。 “姐姐！”琥珀连忙上前帮忙。 七宝从弥勒身边探出头盯着戈薇泪眼朦胧叫喊：“戈薇，你们终于来了，法师的风穴已经很严重了。” 鬼蜘蛛还是那副只有头颅的样子，银白色的右眼里黑色的蜘蛛纹路清晰，漆黑的四魂之玉从右眼里冒出。 唯一的那枚碎片在此时缓缓朝四魂之玉缺少的那个缝隙中嵌合：“已经晚了，巫女的光已经被犬夜叉的妖化污染，还真是谢谢你们。” 等等…… 这个货不对版啊，拼不上岂不是全露馅了。 日暮环手头没有东西用，没多想就抢过日暮戈薇手中的和弓，将弓弦拉到极致，淡紫色的火焰凝实成一支箭，直接击中四魂之玉。 犬夜叉把火鼠衣脱下来盖到日暮戈薇头顶，趁乱向鬼蜘蛛挥舞铁碎牙：“金刚枪破！” 漆黑的四魂之玉在合为一体的瞬间被火焰包裹，这一箭几乎用掉日暮环大半咒力。 邪念和灵魂都是最好的燃料，鬼蜘蛛眼睁睁看着被他用无数邪恶灵魂污染的四魂之玉在火光里逐渐澄澈。 火光散去后浑圆的球体上没有一丝缝隙，它晶莹剔透地漂浮在高空之中，和日暮环胸腔里跳动的器官链接共鸣。 “不可能！” 鬼蜘蛛喊出的也是日暮环的心声，真的四魂之玉碎片到底是怎么和他那枚假的玉融为一体的，那多出来一枚假的四魂之玉碎片又在什么地方？ 奈落你真的有好好写剧本吗？ 鬼蜘蛛的身体被无数晶体贯穿，四魂之玉邪恶力量逐渐消散的同时，他的身体恢复也越来越慢。 鬼蜘蛛的触手不顾火焰的灼烧，将四魂之玉圈住，仓惶中喊出自己的愿望：“四魂之玉，带我去到桔梗还活着的……” “等——”日暮环就感觉到手里一轻，和弓被戈薇拿走。 破魔之箭如梦中一般从少女指尖飞出，弓弦和空气振动发出的弦音清脆，震得日暮环耳膜发痛。 第40章 箭矢擦过四魂之玉, 贯穿鬼蜘蛛刻有蜘蛛纹路的右眼。 “做到了！”日暮戈薇的灵力激荡开来，鬼蜘蛛尖啸着从右眼开始化作齑粉, 半空的四魂之玉也失去悬浮的力量，极快地坠下。 七宝一个飞身出去抱住四魂之玉，然后在自己脑袋上插了一根竹蜻蜓飞到戈薇身边，啵得一声落到女孩怀里。 日暮戈薇毫不吝啬的夸奖：“好样的七宝！” 四魂之玉距离日暮环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只要伸手就能够拿到…… “鬼蜘蛛的身体在坍塌，赶紧离开。”珊瑚手里拎着琥珀，用飞来骨劈开腐烂坍塌的肉块, 提醒的话音刚刚落下, 犬夜叉等人脚下的地面就快速腐烂着朝地面下坠。 天光从破碎的皮肉后面泄露进来, 犬夜叉把日暮戈薇圈进怀里，铁碎牙挥出风之伤，彻底破坏鬼蜘蛛残余的□□。 瘴气消散，露出被朝霞染成粉紫色的天空，众人还没来得及送一口气，犬夜叉就看到杀生丸劈过来的爆碎牙。 处于滞空状态的他只来得及将戈薇扔出去，却见杀生丸用更快的速度朝少女挥舞纤细银白的刀身。 “戈薇——” 日暮戈薇抱紧怀里的七宝, 哪怕很紧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杀生丸, 试图找出躲避的办法。 可那绿色闪电一样的妖力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刀就已经停留在七宝尾巴上，将小狐狸浅棕色的尾巴烫出一圈焦黑。 “蜘蛛？”但日暮戈薇在刀尖上看到了一只黑色的蜘蛛。 杀生丸抽回爆碎牙, 哪怕能够持续破坏的爆碎牙并没有给小妖怪造成更多的伤害，七宝还是害怕得尖叫，变成一团粉色气球, 顶着戈薇往珊瑚的方向蛄蛹。 冷酷的犬妖反手挡住犬夜叉挥砍来的铁碎牙，悬停在半空之中利落地将爆碎牙收回刀鞘，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犬夜叉：“喂——” “等等犬夜叉，杀生丸没有伤害我们！”戈薇趴在七宝头顶挥手，“刚刚有一只小蜘蛛藏在七宝的尾巴里面了，幸亏有杀生丸在，否则鬼蜘蛛可能又要像白灵山那次一样逃走了。” 犬夜叉收刀抱下戈薇：“是这样啊……” 七宝立刻变回原样抱着自己秃了的尾巴哇哇大叫：“为什么要藏在我的尾巴里面，呜呜呜这一块都被烫秃了呜！” 云母停在日暮戈薇身边，她立刻上前给珊瑚和弥勒用反转术式治疗。 没一会，弥勒法师就睁开眼，他看着逐渐升起的日头解开风穴上封印的念珠，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呢喃道：“已经……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珊瑚扑进弥勒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坠，“法师大人，太好了……” 弥勒回抱住珊瑚，刚想说什么感觉手腕一紧，抬头就和一脸冷漠的琥珀对视上。 法师的手被少年钳制在距离珊瑚臀部一寸的位置，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大舅哥的心。 但他没有戳破此时迎接胜利喜极而泣的好氛围，在弥勒讨好的笑容下松开了手。 “环大人，你没事吧！”少年看到半空中的人影，深褐色的眸子里冷酷一扫而空，充斥着一种弥勒无法理解的孺慕。 日暮环坐在神乐的羽毛后，手里捏着一朵纯白半开的白莲花沉思，被呼唤后才想起来似的，和众人打招呼：“哟，大家都活着，真是太好了！” “环……神乐！？”犬夜叉几乎没有犹豫地拔出铁碎牙，“你为什么还活着？”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珊瑚用飞来骨将琥珀推回自己身后，警惕盯着半空。 “我虽然是奈落的分身，但也是独立的妖怪。”神乐翻了个白眼，降落在一行人面前，“你爸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哈？”嘴笨的犬妖发出低吼，铁碎牙在他手中被一层棱角分明的晶状体包裹。 神乐展开扇子：“要打架吗？” “好了，不用怀疑，五十年前那个从鬼蜘蛛灵魂里诞生的半妖奈落确实已经被你们杀死了。”日暮环将白莲花插进狩衣的衣领里，绕过举着铁碎牙的犬夜叉，“要打去边上打。” 他站定在日暮戈薇面前，问：“既然收集四魂之玉的主线任务也完成了，boss也打完了，是不是该和我回家呢？” “回家……”珊瑚重复这个词，恍然大悟道：“是指戈薇回去井那边的世界吧。” 日暮戈薇张开手，四魂之玉在她掌心里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日暮环叹了口气：“还是说你想抛弃家人，永远留在战国时代守护这枚玉？” “我不是……” “其实你留在这边也好。” 少女反驳的话和兄长的退让几乎是同时响起，这让在场众人都不可置信看向日暮环。 他们和神官仅有的几次接触都能看出他对同胞妹妹的关心，也从戈薇的话语中听说过这位极致妹控的变态之处。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说出让妹妹留在这边的话…… “你说什么？”日暮戈薇也从未设想过这种情况，可紧接着她又想起上次被告知已经休学后强制留在战国时代的情况，“是因为现代发生了什么很危险的事吗？” 日暮环只是包容地看着她，像是在容忍小孩子的任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兄长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健康，过上想过的生活。” 违和…… 太违和了。 双胞胎相处了十几年的直觉，让日暮戈薇可以肯定，他的哥哥除非被人替换了灵魂，否则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因为高专？这次陶俑是为了谁来做的？” 日暮环从狩衣的侧面摸到腰带内侧掏出手机，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竟然在鬼蜘蛛肚子里待了一天两个晚上吗？那炎珠的陶俑应该做好了吧，我也该回去了。” “环哥！”日暮戈薇跟在神官身后，跟着他坐上神乐的羽毛，接着追问。 七宝趴在犬夜叉肩膀上：“神官这样把戈薇骗回现代我都相信，犬夜叉你完全不着急吗？” “有什么好着急的？” 珊瑚骑上云母，把琥珀拉到身后：“你就不担心以神官的性格，戈薇就再也回不来了？” 犬夜叉毫不在意跟上云端飞行的同伴，“那我还可以过去呀。” 七宝推测：“但是犬夜叉打算用四魂之玉变成完全的妖怪吧，等到那个时候，犬夜叉会不会变得和我们一样没办法穿越食骨之井？” 犬夜叉重重在小妖怪头顶落下一拳头，将他扔给弥勒：“我和你们才不一样，我对戈薇而言是特别的！” 小狐狸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呲着牙指责：“犬夜叉这个笨蛋！” 弥勒接住七宝，“如果犬夜叉真的用四魂之玉变成完全的妖怪，还会是他吗？”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七宝听见了，瑟瑟发抖地说：“还是不要让戈薇走了吧。” 被这么期盼着的戈薇在一行人从炎珠那里拿到陶俑，回到食骨之井面前时坚定选择道：“我要回去！” 日暮环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胸前那朵纯白的小莲花，“那四魂之玉怎么办？那只小狗又怎么办？” 闻言，日暮戈薇果然犹豫了。 犬夜叉说：“我可以跟着戈薇一起去那边生活。” “你想入赘吃软饭？”日暮环眉头一皱，“之前几次在现代家里有一笔重新修厨房的开支，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吧？” 日暮戈薇无法反驳：“……” “而且站在哥哥的角度，我不希望你和一个随时会失控的家伙在一起。” 鬼蜘蛛身体中被邪气污染的半妖赤红的瞳孔和尖利的獠牙在戈薇眼前一闪而过，四魂之玉沾染上她的体温，不知怎么的一个念头浮现在少女脑海。 “犬夜叉，你曾经和桔梗约定过，想用四魂之玉变成人类吧？”日暮戈薇牵起犬夜叉的手，将四魂之玉放在他的掌心，“试试许愿吧，对四魂之玉许下正确的愿望。” 犬夜叉迟疑：“这真的是正确的愿望吗？” 七宝凑过来：“反正变成大妖怪肯定不是正确的愿望。” 他们说话间，神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戈薇身后，一阵风乍起她带着从炎珠那带来的陶俑和少女一起沉入古井。 “啊！！！我就说戈薇的哥哥不安好心，他就是故意把戈薇带到这里骗她回去的！”七宝爬到井沿上往下跳，无功而返回来指着犬夜叉：“怎么办啊犬夜叉！” 红衣半妖握着四魂之玉站在原地，他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古井。 “我有嘱咐过不用神乐拦着戈薇回来，看现在的情况她应该是回不了。” 日暮环笑得很恶劣：“你知道桔梗死去的时候对四魂之玉许的愿望是再见你一次吧？所以四魂之玉才会进入戈薇的身体，将她带到这里，现在巫女的愿望早就实现过了。” 犬夜叉金色的瞳孔骤缩，“所以，戈薇回不来了？” “是哦，你也无法过去，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日暮环让开背后的古井歪了歪脑袋，脑后的小辫子也跟着晃动，“你要怎么做呢？” 红衣半妖跳入古井，将地上的泥土翻来覆去挖了个遍，都没能像之前那般穿越。 他终于理解了日暮环话语中的意思。 “但我许下愿望，四魂之玉还会再次出现，这肯定不是正确的愿望……”犬夜叉蹲在井地，就算他的脑子不是很好用，这时候好像也转过来了一点，“你根本只是想分开我和戈薇。” 日暮环撇嘴，不置可否，“也许是这么回事。” “那边才是戈薇原本生活的世界，她在那边有家人朋友，或许你是对的……” 珊瑚趴在井沿上对着下方喊：“犬夜叉，你这么说戈薇绝对要伤心的！她明明那么爱你！” 七宝也听不得泄气话：“就是啊犬夜叉，而且你也说过那边的世界很危险吧，你不许保护戈薇吗？！” 弥勒从井边探出头，“没关系，真男人不怕入赘！” “你们……” “对啊，我还要保护戈薇，怎么能在这里就认输。”犬夜叉刚刚那些丧气在同伴的支持下好像气泡一样突然就消失了，在这一刻竟然由衷认可，如果能成为一个人类永远和戈薇在一起就好了。 四魂之玉因这个想法而明亮起来，变成一个光柱将半妖的身影吞噬。 光芒照亮日暮环勾起的嘴角，他一条腿踩上井沿之前突然转过身，手指落到珊瑚的额头：“现在的琥珀不用你的灵魂作为代价也能活下来，这是我答应他的交易。” 接着神官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坠入光柱之中：“再见。” “啊，真的全部消失了。”七宝学着日暮环的动作，跳入井中，再爬上来趴在弥勒肩膀上抱怨：“犬夜叉许愿难道不能把我也带上吗？” 弥勒笑话他：“七宝，你不是还发誓要成为狐狸大妖怪的，现在就放弃也太早了。” “他刚刚什么意思？”珊瑚摸着自己的额头，冥冥之中能感觉到的束缚好像消失了。 恰在此时，琥珀身后跟着云母欢快地跑来，“姐姐，枫婆婆煮好饭了哦——” “琥珀你做了什么？环好像把我的灵魂还给我了。” 琥珀被珊瑚抓着上下检查得头晕眼花，晕晕乎乎道：“因为以前希望我活过来是姐姐的愿望，现在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愿望。” 珊瑚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但是你……” “对不起姐姐，我已经赎罪了，也找到了好好活下去的意义。”琥珀回抱住姐姐，在她的背上轻轻拍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弥勒在一旁小声嘀咕：“想不到他居然是这种诚信的商人。” 七宝煞有其事点头：“是啊，明明那么黑心的家伙。 被议论黑心的家伙进入食骨之井后，不诚信地一把抓住被犬夜叉愿望呼唤的四魂之玉。 意料之外，玉竟然真的回应了半妖的愿望。 在光芒中昏迷的犬夜叉，从头顶的耳朵、尖锐的獠牙、乃至手脚上锋利的指甲都朝着人类的方向变化，连那一头白发都变得黝黑。 最后对方身上的妖气转化成了人类的咒力。 这倒是个讨巧的办法。 来不及过多感叹，日暮环就从这枚只有一块碎片是真的四魂之玉中，被迫承受无数画面。 失去意识前他用力地合拢掌心，在食骨之井的光芒消失的瞬间抓了个空…… ——战国时代篇，完。 40-50 第41章 “永远消失吧, 四魂之玉！”和犬夜叉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日暮戈薇语气坚定，内心没有一丝可乘之机。 在某个时空中四魂之玉确实因为戈薇的愿望消失, 不甘的它最后利用食骨之井的力量回溯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望。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我希望你能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神龛前年轻的女人摇晃铃铛，拍手后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虔诚得似乎愿意付出一切。 六个月后，女人在医院里诞生一对龙凤胎, 她抱着两个孩子笑得甜蜜。 日暮爷爷慌慌张张催促儿子去买婴儿用品, 在媳妇床前合不拢嘴：“检查的时候不是只有一个宝贝孙女吗？竟然是龙凤胎, 果然是为了继承我的神社降临在这个世界的！” “医生说是检查的时候哥哥总是围着妹妹转，把妹妹挡住，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小家伙，就叫他环吧。”日暮妈妈眉眼温柔，伸手逗弄没有女儿一般活泼的儿子：“たまき（tamaki）[1]……” 爷爷赞同：“是个好名字。” “女儿就叫戈薇。” …… 画面中女人幸福的模样渐渐模糊，日暮环在一片漆黑中睁开眼，井口只能展示一块四四方方的屋顶, 坐起身才发现那些家伙将他一个人留在了井里。 “就算是记仇也不该把哥哥扔在井里面不管，再怎么说我们可双胞胎诶！”日暮环抱怨着扶着井壁站起身, 想起昏迷前四魂之玉在他手心里消失的感觉，整个人都变得不爽起来。 一直藏匿装死的红色小蜘蛛爬到狩衣领口, “有点奇怪，神乐和神无都不在附近。” “附近是指？”日暮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四魂之玉把他带到哪了？ “我能感知到的范围内。” 日暮环摘下领口上的白色莲花，喂到蜘蛛嘴边，“既然如此你先把四魂之玉碎片吸收了吧, 反正也没有别的用处。” “你确定不吸收？那是另一个奈落留给你的记忆。”小蜘蛛挥动螯肢这么说着，却没给日暮环反悔的机会一口咬住莲花的花梗。 白色的莲花本就不大，被咬住就化成能量融入蜘蛛体内。 日暮环肩头一沉，柔顺的长发从他的颈侧倾泻下来弄得耳廓瘙痒，他歪着脑袋侧头就看到高挺的鼻梁和淡粉色的薄唇，不自在道：“怎么突然变出来，一枚碎片而已有这么补？” “嗯，有。”奈落许久没有用嗓子说话，还把自己当小蜘蛛一样挂在青年身上，热气吐到后者的颈侧，激起一小片汗毛直立：“呵，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起来，好重。”日暮环缩着脖子推搡肩膀上的脑袋，一边弯腰打开手机，“圈外啊，手机也快没电了……先说说为什么要和鬼蜘蛛融合吧，你是真不担心被犬夜叉他们彻底杀死吗？” “不这样做的话弥勒法师的诅咒也没办法解决，很麻烦。”奈落圈着青年的腰将人带出井，语气轻松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从一开始我的心脏就在你身上。” 猝不及防腾空，日暮环整个身体贴紧身后的男人，被他的话小小震惊了一下：“一开始是什么时候开始？” “和鬼蜘蛛分开之后。” “这么信任我？”日暮环一想到自己有事没事拎着玩的小蜘蛛是这家伙的本体，就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可没觉得感动，“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利用我来规避死亡了？” 奈落只是笑笑：“哪有人一开始就认为自己要输？” 不等日暮环深究这句话的意思，神祠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细缝，一只橘色斑纹白嘴的小猫探进头来，金色的眼睛在看到二人的时缩成枣核形状，浑身的毛也在瞬间炸起来。 在它发出尖叫之前，蜘蛛丝已经将小猫缠绕提溜到面前，“一只小猫妖而已。” “让我摸摸，我连小软都好久没摸过了。”日暮环就要伸手，蜘蛛丝却被小猫的爪子撕烂，一溜烟躲进了神祠深处。 奈落斜眼，毫无感情地捧读：“啊，没抓住。” 日暮环：“？” 那么点小妖怪你说抓不住？ “真的假的，猫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神祠外传来一个少年说话的声音，那只哆哆嗦嗦的小猫立刻扯着嗓子往外跑。 这次直接被早就准备好的日暮环拎住脖子，叫得更凄厉了。 “啊啊——哥哥你听到了吗！” “野驴！” 神祠的大门被少年没轻没重地一拍，晃晃悠悠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奈落的袖子挡在日暮环面前，那只小猫妖彻底遭了罪，鼻子里进了灰尘，接连不断打起喷嚏。 拍坏门的少年也被灰尘呛得咳嗽，好一会才看清神祠里面的两个男人：“你们是谁，为什么抓野驴！” 日暮环撒开手，“给猫取名，叫野驴？” 小橘猫立刻一溜烟跑到少年脚边，拽着主人深绿色的和服衣摆往后扯。 “这么说，刚刚的叫声确实像驴来着。” 猫妖听到这话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人类无法看见的妖力自它身上猛得窜起，在靠近日暮环之前，又被他身后的大蜘蛛幻影吓成飞机耳。 “我叫日暮环，这位是我的……同伴，奈落。”日暮环用手肘在男人的腰上顶了一下，小声嘱咐：“吓唬小朋友不要太超过了。” “日暮！”青年觉得这个姓氏很耳熟，立刻快意识到：“你是日暮神社的人？没想到这个荒废的神社竟然还有人……” “哥哥！”青年身后的女孩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主动道：“抱歉，我是犬村雏衣，这位是我的哥哥犬村大角，我们的小猫意外闯入神社，为了找这个孩子才不请自来，惊扰到您非常抱歉。” “没关系。”日暮环面对懂礼貌的小女孩总是很包容，“看你们的样子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吗？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游荡在外面很危险，哥哥送你们回家，能麻烦你们告诉我一些关于日暮神社的事情吗？” 从懂礼貌的小女孩犬村雏衣口中，日暮环得知这座神社大约是在十五年前才彻底荒废的。 犬村雏衣穿着浅绿色的和服，她说话温柔又清晰：“日暮神社的历史要追溯到三百多年前的战国时代，一位传奇巫女和她的后代守护一枚传说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宝玉，但后来宝玉失踪了，一夜之间神社里的人全部消失了。” 犬村大角怀里抱着猫一直沉默地跟在女孩身后，听到这里才平淡地说：“真有那种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的东西，这间神社就不会荒废了。”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这里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玉，所以神社才会被毁灭。”日暮环叹了口气，看见不远处的屋檐灯下站着一个男人，“那是你们的父亲吧？早点回家。” “谢谢。”犬村雏衣对他点头，牵着犬村大角的袖子一直到了家门口才回头看了眼来时空荡荡的路，问：“哥哥，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犬村大角放下怀里的猫，拍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和他们聊了一路，亏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 野驴都在他怀里打了一路的哆嗦了。 另一边送完孩子回家的日暮环分析情况，“战国时代过去三百多年，现在差不多应该是江户末期[2]，但从刚刚雏衣说的大事来看，和我所熟知的历史大不相同，大概率也是个独立的时空。” 奈落打断他的推测：“日暮神社和守护四魂之玉的巫女，是巧合吗？” 日暮环沉默了一瞬，爽朗一笑：“哈哈，总不可能是戈薇跑回战国时代和犬夜叉生孩子了吧。” “万一……” “那我们现在就回井的那边，把犬夜叉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奈落：“……” 两人回到日暮神社，整个神社的布局和现代并不相同，只有御神木还在熟悉的地方伫立，可在它的树皮上并没有找到类似箭矢留下的痕迹。 这让日暮环悄悄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高兴早了。 再次从食骨之井里面爬出来，还能看到那扇破破烂烂的神祠大门时，他终于愤怒道：“该死的四魂之玉，拿不到你还回不去了是吧。” 奈落饶有兴致坐在台阶上看他上上下下跳了好久，闻言才阻止他：“不要连自己一起骂。” “还不是都怪你，早点把那枚真碎片换到手就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了！” “以防万一那个奈落给鬼蜘蛛留下和你的记忆大多是编撰的，怕暴露也没有和梦幻白夜通气。”奈落回忆片刻，“如果当时你听我的带戈薇离开或者不去找鬼蜘蛛，梦幻白夜会绑架铃的同时把假碎片交给琥珀。” “……”跟着考虑一下当时的情况，日暮环一直把琥珀带在身边，导致梦幻白夜临死前才把白莲花送到他手上。 日暮环蹲到奈落面前，拽着男人的鬓角把那张精致的脸拉到面前，直视他赤红的瞳孔，“你在怪我？” 奈落的目光上下游移，最后停在浅琥珀色的眼睛上，“我的意思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陪你找到四魂之玉。” 青年心满意足松开对男人的钳制，“那么四魂之玉在哪，我完全感知不到。” “不如先去问问那个犬村家的老人，他们肯定知道得比孩子多。” 第42章 “犬村仪清是我们这一代最有名的人偶师, 就连帝都的教会都会找他定制人偶。” “不过自从他的妻子去世之后，他就是成了除了人偶什么都不在乎的怪人。” 日暮环清早去犬村家碰了个壁, 和奈落穿过樱花林到山下才找到村子，他长得乖巧看起来和善，一下就从热情的村民们口中得知不少信息。 “这样啊，那么您知道山上那座神社的事情吗？” 对于犬村家的八卦村民们还愿意聊聊，可说起那个神社就变得讳莫如深起来，“小伙子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还是别问了。” 人群散去只剩下一个嘴碎的大叔, 在他们身边放低音量询问：“你们也是冲着实现愿望的四魂之玉来的吧？但那个早就被教会拿走了。” 日暮环眸光微闪：“教会？” 那老人吹嘘起自己去过帝都等大城市的经历, 许久才说出日暮环想听到的内容：“当年日暮神社守护玉的神官带着四魂之玉入赘了帝都的大家族, 不到三年就去世了，那之后的某个夜晚日暮神社里所有人都被妖怪杀光了……” 帝都。 “请问您知道日暮神官入赘的大家族叫什么吗？” “好像是姓……里见吧。” 犬村家所在的深山距离所谓的帝都并不近，奈落半跪在一只白色千纸鹤上，日暮环坐在他大腿上抱怨：“好歹你也算是个大妖怪了，这种法术变出来的纸鹤就不能大一点吗？还是神乐的羽毛比较舒服……” 奈落放在日暮环腰后的胳膊紧了一点：“我现在的灵魂残破妖力不足，等回去就把神乐吃了。” “不要一脸平静地说这么恐怖的话啊！”日暮环一拳落到奈落头上，想起来这妖怪还真能做到不满意就塞回去, “还是对神乐和神无好一点吧，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家人。” “你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不反对。”奈落仅有的那只赤红右眼盯着前方, 他不认同日暮环的话，却也不会反驳。 这让日暮环觉得不爽, 又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不爽什么。 于是他选择将一大团咒力塞进对方的嘴里，生硬转移话题：“灵魂的事情急不得, 这是需要依靠你自己生长的，但妖力可以补一补。” 霸道又浓郁的力量像一口烈酒，在进入口腔后立刻顺着喉咙滚进胸腹, 意料之外的补品让奈落大脑都涌上一阵眩晕，脚底的千纸鹤也歪歪扭扭起来。 “喂！不要现在晕倒啊！”日暮环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胳膊，抓着他和服的领口求他清醒一点。 但很显然这副残破的灵魂虚不受补，好险落了地，他才变回那红白相间的小蜘蛛，安静趴伏在青年狩衣衣领里。 这下好了，现在连个座位都没有了。 日暮环落在未知的深山深处，随手烧死两只不长眼跑来招惹他的小妖怪，爬上高处观察发现了山外竟然有一道白色的蒸汽从远处不断靠近。 听着有些耳熟的“哐哐”声，不由庆幸道：“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已经有火车了，就是不知道通向哪里，嘛……总比自己赶路好。” 就这这个想法，来到铁轨附近，待黑色的蒸汽火车驶过时稍加观察，找到一间无人的包厢，攀上窗子就钻了进去。 “真是古老的装饰。”日暮环抖顺身上的布料，将呼呼灌入狂风的车窗合拢，“好饿，这个火车上有妖怪的味道……” 奈落有气无力出声道：“不要乱吃灵魂。” “啊，这就醒了？”日暮环用手指戳他身上的绒毛，毫无诚意道歉：“以前太顺手了，一下没想起来你现在受不了那么多咒力，抱歉你再继续睡会吧。” “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不要随便让别人许愿。”奈落醒过来好像就是为了强调这一件事，得到青年不太走心的回答后才昏昏沉沉再次睡去。 日暮环重新编了一下因为爬火车被风吹得凌乱的辫子，一想到海陆空除了轮渡他居然都追过，就没忍住笑。 犬山道节打开车厢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蓄长发穿着神服的精致美人面带笑意看着窗外，白皙纤瘦的手指灵巧地在发丝间穿梭，那些凌乱的发丝立刻乖顺拢成一条麻花辫落在他平坦的胸前。 就算很平那也是美人啊…… 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时，好像含着蛊惑人心的笑意。 犬山道节怔愣的片刻，寒意便从脚底蹿到头顶。 用白色的蛛丝缠绕住发尾，日暮环笑着挥开铺面而来的寒气：“哦呀，这位先生，你看起来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帮助吗？” “啊……”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男人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你是男人？” 日暮环艰难继续伪装那副和善面孔：“您还真是爱开玩笑。” 男人挠了两下紫红色的短发：“哦哦，抱歉！” “我是一个神官，先生你被妖怪缠上了。”日暮环盯着男人身后冒出的冰蓝色身影，舔了舔嘴唇，“需要我为你驱邪吗？” 寒气从男人身后不断渗出，爬上车厢的门框被凝结成冰。 白雾中的妖怪完全显现出真身，一身纯白的和服下是冰雪一样冷白的皮肤，冰蓝色的长发像海藻一样铺开，将那个人类完全笼罩在下方。 犬山道节下意识询问：“你能让她离开我？” 日暮环站起身把胸前的辫子甩到脑后，从手腕抽出一把半人高的纯白太刀：“祓除妖怪是我们神官的本职工作嘛。” 妖怪从手掌上吹出一串冰花，碎冰互相撞击伴随着一阵动听的叮铃声，那些冰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神官面门。 白色的太刀上燃烧起淡紫色火焰，犬山道节都没看清，硕大的冰棱便已经从中间剖开，在融化时直接被蒸腾成水汽。 “雪姬？”犬山道节终于反应过来，张开双手挡住背后的妖怪：“祓除的意思是要杀死她吗？那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日暮环一愣，重新打量了一下男人后，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依靠她活下来的啊。” 雪姬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神官，将男人再次拉回自己的身后，头发像是凝实的冰块一般牢牢将其护在身后。 “明明是收了天大的好处，那干嘛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日暮环收回太刀，重新坐回窗边，“看你不缺钱还好骗的样子我才打算帮帮你的，不需要就算了。” 红发青年安抚身后的妖怪，在后者满是抗拒的神色中坐进包厢，自我介绍：“您好，我叫犬山道节，您能和我细说一下雪姬的事情吗？” “你不知道？应该是她救过你，自己想想吧。”日暮环和雪姬对视，后者直接坐进男人怀里，示威似的勾住他的脖子在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时候日暮环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 犬山道节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尴尬地解释：“她对我的占有欲有点强，不太愿意我接触别的女性，而且因为雪姬的关系，我身边总会带着不正常的寒意。” “这样啊，放心，他这样柔弱的男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神官盯着窗外渐渐阴沉的天空打了个哈欠，在玻璃上哈出一片雾气：“那我们这趟车是要去哪的？该不会要下雪吧，说起来现在是几月份？” 犬山·柔弱的男人·道节感觉中了一箭，他用推眼镜掩饰尴尬，咳嗽两声才到：“这是去帝都的火车，现在也才十月中旬，虽然下雪还有点早了，但乘务员有说会有暴风雨。” “这样啊，到帝都还需要多久？” “大概要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犬山道节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找了一下才发现，源头是对面青年的肚子，“喂，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吧！” 日暮环翻了个白眼：“少小瞧人，我只是钱都花光了而已。” 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犬山道节的关键词，看起来挺高冷的帅哥突然喋喋不休地劝诫：“你的家人也许现在正在担心你，到处找你也说不定……” “我的家人都不在这个世界。”日暮环琥珀色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现在正要去投奔唯一的亲戚，但只听说他在很多年前入赘了帝都的一个大家族，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犬山道节果然立刻露出愧疚的表情：“抱歉，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那能允许我请你吃个饭吗？” 日暮环立刻站起身：“可以，餐车怎么走？” 犬山道节：“……” 雪姬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白了一眼犬山道节，看神官真的只是骗口饭吃没什么坏心后，隐匿了身形。 “多谢款待。”日暮环连吃带拿，装了一大纸袋的面包饼干跟在犬山道节身后回车厢。 “就算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也不要一次吃这么多。”犬山道节端着一套茶具，滚烫的热水从他手里倒出来已经变成了适合入口的温热，他递到对面的青年手上：“当然我不是在心疼钱，我只是个药材商算不上医生，但也知道这样对身体很不好的。” “谢谢。”日暮环不走心地应下，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暴雨，热水把身上的寒凉稍微驱散了一些，和人聊了一会后就昏昏欲睡起来。 犬山道节收走他面前的茶杯，看着青年靠着窗子入睡叹了口气：“还说不是孩子，居然敢这么放心地吃喝陌生人给的东西，心大到直接睡觉……” 去餐车归还茶具时犬山道节找乘务员买了一张毛毯，回来打开门却在车厢里看到一个半扎高马尾散发如墨的男人，闭着眼将熟睡的青年抱在怀里。 一件宽大的深紫色和服盖几乎将蜷缩在他身上的日暮环盖了个严实，犬山道节几乎是立刻紧张得要质问这个陌生男人。 下一秒，黑发男人睁开一只赤红的眼，将圈在青年身上的手抬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 这瞬间犬山道节感觉周围的空气宛如实质一般被凝固，雪姬不知何时出现，从后方捂住了他的嘴。 但……这也太奇怪了！ 第43章 犬山道节裹着毛毯顶着有些凝重的气氛坐到两人对面, 原本打算紧盯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但不知道是蒸汽火车的摇晃太有节奏感, 还是对面的青年睡得过于香甜，他竟然也开始昏昏欲睡。 等他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日暮环和那个陌生男人在分吃从餐车打包回来的面包和饼干，后者表现得兴致缺缺，却对青年放到手里的食物来者不拒。 日暮环把那空了大半的袋子递到犬山道节的面前，“你醒了，要吃点吗？” 犬山道节的眼镜在鼻梁上压出了痕迹，他摘下来一边揉一边有些迷糊地问道：“不用了, 你旁边的这位是？” 奈落当着人类的面变化成一只小蜘蛛, 趴在神官的肩膀, 腹甲上睁开一只猩红的眼睛。 “蜘、蜘蛛……蜘、眼睛。”犬山道节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没戴眼镜看错了，戴上眼镜和那只瞳孔对视后真的感到眼前一黑，连语言系统都开始崩溃。 日暮环安抚他，类比道：“别怕，他是奈落，和我的关系就像你和雪姬之间的一样。” 犬山道节张口就来：“他也亲你？” 日暮环：“？” 奈落：“？”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也是被妖怪救了之后, 才需要和妖怪一直生活在一起之类的吗？” “我和你这种弱小的家伙不一样，他算是我的……”神官把蜘蛛抓到掌心把玩, 思考了一下后说：“战利品。” 犬山道节叹了口气：“你这么厉害，打算怎么在帝都找人？” 日暮环一愣：“已知是和教会相关的大家族, 直接去问一下之类的……应该可以吧。” “这虽然是个办法，但大家族的人可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见到, 这几天你该在哪里落脚？”犬山道节盯着在日暮环身上眨巴眼的蜘蛛，往座位中瑟缩了一下，努力克服恐惧：“你身上没有钱吧, 我从西都过来也是为了找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按照日暮环原本的设想来到帝都，要是在什么里见家族或者教会里感知到四魂之玉，就直接抢走。 没有感知到就去其他地方找，但万一碰上不妖璧之类的能够隐藏气息的宝物，他来去匆匆错过了才是耽误事。 所以如果要在帝都多待几天，是露宿荒野还是温泉酒店，日暮环不用多犹豫就能选得出来。 “可以，你要找什么人，我也帮你留意。”他把蜘蛛塞回衣领下，既然接受人家的好意，就不能让奈落继续吓唬这个柔弱的普通人。 “我有一个妹妹叫睦月，因为出生药师家族头发和我一样是紫红色，今年十二岁。”回忆冲淡犬山道节的恐惧，他描述的语气温柔，最后长叹一口气：“七年前家里父母出事时我游学在外，她被领养走之后就杳无音讯……” “好，我记住了。”日暮环观察了一下漆黑的车窗外，远远就能看到一片灯火通明，“好像已经快要到帝都了，我先下车。” 犬山道节问：“你不是和我一起去帝都，怎么为什么要提前下车？” 日暮环朝他无辜眨了眨眼：“你该不会以为没钱吃饭的我，能买得起特等车厢的座位吧。” “那你要怎么下车……”犬山道节的话随着青年打开车窗的动作渐渐消音，“哈？你该不会就是这样上车的吧？” 裹挟着雨丝的狂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日暮环翻身钻出窗户，探回头来补充道：“下车之后我在车站外面等你。” “喂！太乱来了吧！”犬山道节把脑袋伸出车窗，在浓重的夜色中完全丢失青年的身影。 凛冽的风刮得人脸生疼，日暮环翻身蹲在火车车顶，对奈落感叹道：“他人好像还怪好的嘞。” “想要钱，并不是一件难事。”奈落在他周身支起来结界阻挡风雨。 神官在小蜘蛛的绒毛上摩挲手指：“我当然知道不难，但我们对现在这个世界了解并不多，暂时还是不要惹是生非。” 帝都作为这个年代的日本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在这个时间灯火也将夜色照得透亮。 日暮环顶了一件蛛丝织成的深色和服在头顶，雨水落在上面立刻圆溜溜滚落，站在火车站的出站口好一会，才看到某个紫红色头发的青年撑着一把黑伞姗姗来迟。 “怎么这么慢。” 犬山道节没好气道：“还不是车站外那么大，我才是找了你好久。” 日暮环本想说只要问一下雪姬就能知道他们在哪里，但考虑到对方并没有主动为犬山道节指路，想来对他们是有些不满的，便干脆转移了话题：“我们住哪？” “本来我没打算现在就来帝都的，所以没提前找旅店，我们先去街上看看吧。” 神官耸了耸肩：“你要说是因为我才决定来帝都的话，我只会觉得你是个有点蠢的滥好人。” 犬山道节轻推眼镜，“也不完全是，找妹妹的路上没有金钱支持是万万不行的，我毕竟是个商人，把生意从西都做到帝都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雨中悠哉地顺着灯光明亮的日式建筑街道，走马观花看过琳琅满目的商店。 绕进一条清净的街道，犬山道节停在一个葫芦形的灯笼前，“这间古那屋怎么样？” “你决定就好，有地方住我就很满意了。”比起进入视线才能看到的繁华，神官更能直接感受到的是隐藏在阴影中数不胜数的驳杂气息，这家店看起来各种意义上都比较干净。 “那就……” “那我先出去找找人，晚点回来。” “现在也太晚了！” 犬山道节还没说完，披着和服的身影已经隐匿在雨幕中，他刚想追就被面前的雪姬拦住。 “我知道他很奇怪让你不安，但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独自来帝都寻找家人的孩子。” 雪姬转过脸，把人推到旅馆门前，并不打算和他再讨论这个话题。 另一边跑出这条街的日暮环用鞋底踩扁一只从阴影中钻出来想啃食他影子的小妖怪，叹了口气：“这个帝都和东京没什么差别嘛，看来无论是哪个时代，人类的负面情绪总是很多的。” 小蜘蛛从衣领下爬到肩头，提醒他：“不大的帝都有好几处结界，还是当心一点。” 雨渐渐变大，日暮环加快了脚步，跟随奈落指引找到第一个结界是座寺庙，他们很轻易就潜入其中：“没有。” 第二个结界在还没开放的教堂，“没有，这个明天早上再进去看看。” 第三处是一幢巨大的欧式别院，还没靠近奈落就说：“虽然不是熟悉的味道，但我闻到了一股狗的臭味。” 日暮环抓住的重点是：“蜘蛛也有鼻子的吗？” 躲开青年准备研究蜘蛛身体构造的手，奈落纠正自己的说法：“我感觉到了犬妖的气息。” “小气。” 他作弄着蜘蛛刚走到建筑近前，就看到檐廊下已经有五个黑袍人等在那里。 青蓝色的狐火照亮夜幕，明明灭灭之间雨珠下坠的速度逐渐变慢到停滞，仿佛暂停了时间，苍老又诡异的五重奏响起：“未被邀请之人，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 “好嗅觉，五只狐狸，怎么不算犬科。”日暮环夸奖完奈落才回答对方的问题：“我只是找东西路过此处，并非故意打扰。” “奇怪。”“真奇怪。” “小子，你满身邪气。” “如此大摇大摆潜入帝都。” “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四兽神放在眼里。” 他们说话间抬起头，露出五张相似的红色狐狸面具。 “你们五个一定要每只狐狸都有台词吗？”日暮环学着狐狸的动作歪头：“而且五只狐狸为什么是四兽神？” 他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不等狐狸们的回答，笑着从手腕抽出纯白太刀：“嘛，不重要，虽然有点冒昧，但是能让我去你家检查一下有没有我要找的东西吗？” 奈落在日暮环脑中问：“这是你说的不想惹是生非？” “这不是来都来了。” “大胆！”“狂妄！”“傲慢！”“无礼！”“猖狂！” 五重奏再次响起，日暮环打趣道：“这是在玩近义词接龙？” 幽蓝狐火如锁链般朝面前扑来，神官将身上的和服掀开遮掩狐狸们的视线，从下方横劈一刀，刀身骤然延长至狐狸们面前变成一张大网。 捞了个空。 “啧，狐狸就是喜欢玩幻术。”蜘蛛丝吐掉狐狸面具和空荡荡的袍子，乖顺回到日暮环手腕上。 与此同时，巨大的白色柴犬在日暮环身后现出身形，他的血盆大口还未落下，就被蜘蛛丝束缚住脖子。 日暮环站在原地接住从半空落下的和服重新披在头顶，连发丝都未被沾湿，他深信打狗大概没人比奈落更有经验，你说是吧犬夜叉。 “八房，回来。”一道冷峻的声音在雨打树叶的白噪音中响起，欧式别墅的大门打开露出一个穿着白色教会长袍的金发男人。 被束缚的白犬消失，奈落的蜘蛛丝无力垂落到地面上。 奈落在日暮环脑海中提醒：“小心些，我没捕捉到狗的气息。” 屋檐的立柱后露出五个叠在一起的小狐狸脑袋，看到救星一般呼喊：“里见大人！” 听到熟悉的姓氏，日暮环立刻问：“你是里见？！” “我是里见莉芳，阁下要找的人是我？” “我是因为日暮神社来的，你知道十几年前入赘你们家族的日暮神官吗？” 里见莉芳盯着面前神官打扮的青年眉眼片刻，微微蹙眉问道：“你是那个家伙的私生子？” 日暮环：“？” 第44章 雨幕中的神官立刻反驳：“等等, 这可不兴瞎说！” 金发美男声音比秋雨还冷，“如果你想找日暮源的话, 很不幸他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想祭奠就去南方的安房国，他埋葬在里见家族墓园。” 日暮环却没空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盯着那有些熟悉的封印陷入沉思。 他绝不可能认错，那就是曾经用来封印日暮戈薇力量和四魂之玉气息的封印。 “这里没有你想要找的人，立刻离开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里见莉芳从这个神官身上感受到强大的邪气，若是真发生冲突, 来年帝都大概就要换址了。 两方对峙间, 雨中的青年突然撩开头顶的和服勾起唇角, 周身冒出浅淡的火焰，“看你身上有神社的封印，那就实话告诉你，我是日暮神社一直以来供奉的神明。” 一只狐狸从别墅的门里先后探出头，“神明？”“不可能！” 它头顶上又摞了一只狐狸头：“明明只是一个人类。” “却敢说这么狂妄的话！”“狂妄！” 日暮环并没有搭理它们，只是伸出手，火焰在他手心打转, 汇聚成一个圆溜溜的通灵宝玉。 里见莉芳浅灰色的瞳孔骤然一缩：“四魂之玉？怎么会在你手上……” “倒是认得很明白，但这一枚并不是日暮神社供奉的那枚。”宝玉在被白皙的手指拢住骤然消失, 青年疑惑的声音穿过雨幕：“明明应该是神社的孩子，怎么可以去供奉其他的神明。” 日暮环刚说出这句话, 白色巨犬就出现在他面前，灰蓝的兽瞳中全是愤怒, 毛乎乎地爪子朝他拍来。 犬神的动作极快，连里见莉芳都没料到八房会如此激动，来不及出声战斗就已经发生。 但这一爪子被青年的太刀轻松架住, 淡紫色火焰顺着白犬爪子的毛发熊熊燃烧，虽然火焰并没有点燃任何物质，却让向来不喜欢发出声音的白色巨犬凄厉哀嚎起来。 “八房！”里见莉芳立刻慌了神，嘴里念叨着日暮环听不懂的咒语，白光构成的魔法图阵在犬神脚下出现，却无法熄灭火焰或者缓解它的痛苦。 “你在做什么，停下来！”从里见莉芳出生时犬神便选择了他，相依为命在这幢别院中长大，从未想过有什么东西竟然能伤害到兽神…… 莫非这个人类真的是神明？ “既然是信徒的拜托，我要是拒绝也太不近人情了。”日暮环打了个响指，淡淡的火焰立刻消失。 八房把偌大的脑袋钻进里见莉芳怀里，爪子一抬一抬往人手里送，冷酷的金发美男脸上都露出几分不忍。 日暮环大感不妙：“我只是轻轻烫了一下它而已，连根毛都没有掉，怎么还装起来了！” 里见莉芳的灰眸像凝结了冰，斜了日暮环一眼：“无论你是什么和日暮神社什么关系我都不在意，但你挑衅伤害犬神到底想做什么？” “有没有天理了，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吧？”日暮环翻了个白眼，“我就一会没看着的功夫日暮神社毁了，我的四魂之玉也不见了，还不允许我找回我的东西吗？” 日暮环的太刀直指里见莉芳的胸口，“既然你要选择它，就让我解开你身上的封印，拿回属于我力量的东西。” “好，我本就和日暮神社没有任何关系。”里见莉芳推开八房的脑袋走进雨幕，被白犬叼住衣摆，他回头安抚道：“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由这样两个家族结合，我只是做出我应该做的选择。” 日暮环编造的谎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能成为事实，看着比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青年连面色都未曾改变地走到他刀尖前停下，感叹道：“真的不考虑跟我吗？” 正在里见莉芳打算一口回绝时，眼前的长刀一抖，面容年轻的神明捂住自己的颈侧，倒吸一口凉气：“开玩笑，我向来尊重双向选择。” 里见莉芳：“？” 淡紫色的火焰顺着刀尖接触到里见莉芳的身体，蹲在不远处的八房立刻压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咕噜声。 修长高大的身影突然拦在白狗前方，海藻似的长发无风自动，强大的妖力从那人身上溢出，吓得五只小狐狸夹着尾巴缩回别墅结界当中。 日暮环从四魂之玉中拿回所有的记忆后，解开封印这种事就是动动手指。 被火焰包裹的里见莉芳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压抑的力量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熟悉的气息被解放，四魂之玉从白色的教会服下钻出，明亮的光华几乎照透半个夜空。 就在他以为这场意外的异界旅行马上就要结束时，光芒散去，半枚四魂之玉落到神官手里。 “半、半个？” 日暮环认得出来，这就是实现过犬夜叉愿望之后消失的那枚四魂之玉。 唯一真实的碎片融入假货后被他的火焰烧得浑圆仿若一体，在能够回应愿望的那刻已经成为新的四魂之玉。 此时，又被人弄碎了。 日暮环愤怒地将半颗四魂之玉攥进手心，“天杀的，我要把这些随便弄坏别人东西的家伙都抓起来烧……” 话还没说完，破碎的画面撞进日暮环眼中，和戈薇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巫女将四魂之玉分成两半，一半封印进自己身体，另一半供奉于神龛。 是了，他应该想到的。 除了日暮戈薇那强悍到是四魂之玉克星的灵魂之外，还有谁能随随便便弄碎四魂之玉。 “算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巫女会用这种方式封印四魂之玉。”神官的怒火消了大半，无力唤回和犬神对峙的男人，“奈落回来吧，剩下半枚不在这里。” 里见莉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呢喃道：“这个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明明应该在那个女人手里……” 日暮环立刻看向他，“你知道另外半枚在哪？” 里见莉芳被雨水打湿的金发遮住眼睛，神情晦涩：“不，我不知道。” “你就差把你知道一点内情写在脸上了，难道觉得能骗到我？”日暮环凑近到他跟前：“你应该知道四魂之玉流落在外面会引发什么样的灾难吧，就算只是半枚，它的力量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的。” 里见莉芳撇开脸，“我确实不知道它在哪里。” 奈落回到日暮环身边，将神官拉到怀里在他耳边道：“有很多人过来了，不想惹是生非的话，就赶紧回去。” 惹是生非四个字被男人咬得极重，日暮环想起刚刚四魂之玉发出的气息，眸光一亮：“四魂之玉之间互相有感应，说不定另外半块也会来。” 奈落蹙眉：“直接暴露的话对你而言太危险。” 日暮环转头问里见莉芳：“你多大了？” “十八……” “啧，我这具身体和你大概率是有血缘关系的，这个不怕人查，辈分算不清但肯定不会占你便宜，就说是你爸的堂弟现在来投奔你好了。”日暮环浅琥珀色的眸光微闪：“就算你和日暮源没什么感情，但弄丢四魂之玉、害得日暮神社被灭门的是他，父债子偿这个道理总该懂吧。” 八房用爪子把里见莉芳扒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日暮环呲牙。 “它不同意。”奈落翻译完问：“要把它杀了吗？” “等等，我同意，但在找到四魂之玉之前你必须听我的。”里见莉芳补充说：“我不会让你为我做什么，与之相对你也不能给我惹事，一有任何四魂之玉相关的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日暮环把长刀塞回手腕：“成交，奈落你先藏起来。” 男人抿着薄唇，从后面圈住青年的肩膀，“为什么？你还打算和这个人类做交易？” “当然因为你是我的秘密武器，关他什么事？”日暮环牵住他的手，一句话让男人变回小蜘蛛趴在他的手背上，顺着皓白手腕钻进袖口隐匿起来。 浩浩荡荡的黑袍教会成员来时看到的就只有日暮环和里见莉芳站在雨中，人群分成两列，从中间走出一个身穿黑白素色教会长袍，身披红底斗篷的金发女子。 她手持一把人高的长柄斧头，扫了一眼日暮环就将视线移开：“莉芳，这么晚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里见莉芳对她微微点头：“莉莉丝大人晚上好，一点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不劳您费心。” 黑色的汽车绕开人群缓缓停在众人面前，车窗下摇露出一个一头白色长发的男人，莉莉丝立刻凑过去：“兄长大人怎么来了，这点小事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 里见莉芳也变得恭敬起来：“费尼根大人。” 那人也穿着教会的白袍带着高帽，眯起的眼睛扫到日暮环的脸微微愣住，接着便露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哦呀，刚刚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才赶过来，现在一看还真的是熟人啊。” 日暮环看过去，同样露出一个笑容：“抱歉大叔，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大胆，竟敢对兄长说话不尊敬。” “莉莉丝……”费尼根微微睁开眼，“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比起源你更像他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日暮环。”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他顺着男人给出的台阶往下走：“您认识我的伯母？” 费尼根白色的发丝被夜风吹得晃动，还是那么笑着，“你们除了眼睛几乎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日暮环却读懂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应道：“是吗，我的母亲也常这么说。” 这个叫费尼根的白头发大叔对日暮神社的了解，肯定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多。 剩下半枚四魂之玉会在他手上吗？ 第45章 从这位身份看起来就贵重的费尼根大人口中确定日暮环的身份之后, 教会的人匆匆来又匆匆走，就连雨也渐渐停歇。 “你和费尼根大人认识？” “我完全不认识那个自来熟的大叔。”对此日暮环也觉得莫名其妙, 这些眯眯眼总是心思很重的样子，但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日暮神社的事情是教会做的，那个大叔是知情人？” 里见莉芳闻言蹙起眉头：“虽然我那个时候还小，但也能肯定这绝不会是教会做的。” “好吧，那我姑且相信你。”寒风吹过日暮环打了个喷嚏，他把深色和服笼在狩衣外面，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不伦不类的混搭, 只是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那就是拿走另外半枚四魂之玉的人做的, 可惜没能把他引过来, 难道不在帝都？” 宽松的羽织袖子长出一截被青年卷到手腕，衣摆也垂坠到小腿中间，显得他像个偷大人衣服穿的小孩。 里见莉芳似是联想到什么画面，突然问：“你是附身在这个孩子身上的？” “神明也是妈生的，这可是我自己的身体。” 日暮环还想靠着教会在这个世界的势力寻找四魂之玉，便半真半假将自己的身世告知：“我是被四魂之玉带来这个世界的，回收日暮神社没有守护好的四魂之玉后才能回家。” 里见莉芳提醒他：“教会这些年也有暗中寻找四魂之玉, 你只是作为日暮神社的人出现，大概已经被盯上了。” “这不是正好嘛, 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神官没有半点紧张，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剩下百分之三岌岌可危的电量，让他迫不及待想回到食骨之井里尝试一下回到现代。 “对了, 能再帮我留意一个人吗？是个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 翌日清晨。 犬山道节洗漱完，打着哈欠出来时就看到日暮环在矮几上吃早饭，他坐到对面随口一问：“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找得怎么样？” 日暮环从饭碗里抬头：“多谢雪姬给我开窗，托你的福我已经找到了。” 刚拿起的筷子被他拍到桌上，震惊道：“竟然这么快，真是恭喜你。” “刚好遇到了亲戚以前的熟人，所以就解决了。”日暮环吃完，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道：“你留一个能联系的地址送到教堂一个叫里见的祭司手里，我让他借教会的信息网留意你妹妹。” 犬山道节眼睛里的睡意彻底散去，他想去抓日暮环的手道谢，被灵活的神官闪开，后者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我虽然拜托了，但无法保证结果，所以你不要放心太早，感谢我也完全没必要。” “当然。”犬山道节温和应下，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意外之喜，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青年身上：“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留在帝都？” “打算回老家。”日暮环把日暮神社地址写下来：“你要是想找我可以到这个神社来，不过我不一定在就是了，实在不行就把信送到神社的井里。” 犬山道节下意识质疑：“井里？” 日暮环的借口是：“免得被人或者小动物拿走了嘛。” 雪姬突然从男人身后冒出，盯着那个地址看了一会，又消失不见。 “原来你还真是个正经神官啊。” “当然了，我可是有很多信徒的。”神官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直视犬山道节灰蓝色的眼睛，蛊惑道：“你要不要也试试信仰我、信仰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四魂之玉？” 他话刚说完，三道冰锥就从头顶落下，日暮环立刻举高双手放到脑袋两侧：“好嘛好嘛……干嘛都这么小气啊。” 奈落也在他脑海中淡淡道：“活该。” 有这么落井下石的式神当然是要狠狠折磨的。 日暮环心安理得坐在奈落大腿上压榨他飞回日暮神社，比蒸汽火车快了一倍不止，抵达的时候天色都还正亮。 日暮神社就在犬村兄妹家所在的山顶，飞过一片树叶都快落尽的樱花林就能看到红漆斑驳的鸟居，被人类动物或者妖物探索破坏后腐朽的建筑，在白日看起来一片荒凉。 神祠被犬村大角弄坏的门板还是那样随便在地上歪斜着，日暮环拽着奈落目标明确地跳进食骨之井，稳稳踩实柔软的土地，疑惑道：“怎么感觉没反应？” 奈落抬头看见神祠屋顶上连蜘蛛网的位置都没有变化，肯定他：“就是没反应。” 两人从井里翻出来，歪歪斜斜在原处的门板好像都在嘲笑他们的无用功。 奈落坐到台阶上，看日暮环上上下下又跳了两次才罢休，最后一次上来撒气似的踹了一脚井沿：“看起来还是得找到完整的四魂之玉才能穿越食骨之井。” 这井也双标吗？ 凭什么戈薇和犬夜叉他们可以随便穿来穿去，他这半个四魂之玉还不够单程票？ “不知道戈薇和犬夜叉他们怎么样了，神无会担心我们的吧，杰能适应那个新身体吗……”日暮环说着，走到奈落身边，把脑袋顶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长长叹出一口气：“其实才两天，不知怎么的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 “泄气了？”奈落一只手搭到青年后脑上，调侃道：“别在妖怪的面前露出破绽啊，会被趁虚而入的。” “已经振作起来了。”日暮环拍开他的手，拿出半枚晶莹剔透的四魂之玉，舔了舔嘴唇：“这半枚玉比起和我融合更渴望另外一半，大概是那半枚四魂之玉持有者拥有令人垂涎的灵魂，它想实现那个人的愿望。” 奈落哼笑一声，“想要四魂之玉变强，只需要更多的愿望，那个人用十五年之久的程度，我只需要两年。” “是让你来攀比的吗？” 但多亏了奈落的提醒，日暮环想到了一个吸引另外半枚四魂之玉的好办法：“或许来到这里也不全是坏事，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恢复活力的神官把妖怪拉得一个踉跄：“做什么？” “做你最擅长的事，找四魂之玉，然后让这枚四魂之玉变强。” 奈落说话好像有点阴阳怪气：“我又没有感应四魂之玉的能力，你不如找找哪里有让你垂涎的灵魂。” 日暮环不留余力地吹捧，“你感应不到四魂之玉还找到那么多碎片，显得你更厉害了，这还不叫擅长吗？” 见某妖怪没有一点被哄好的样子，日暮环耸耸鼻尖：“啊，是嫉妒的味道，你的灵魂变得更美味了。” 奈落：“……” 神官拽住他的鬓发，“所以我们应该往哪走？” “那就先从强大的妖怪开始拜访吧。” 决定好后，日暮环扮做游历的神官从下野的深山出发往西南帝都的方向走，一路上遇到作恶的强大的妖怪就拜访下。 说是“拜访”，两人的行为和抄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一妖两吃又迅速又环保，除了奈落实力蒸蒸日上，他们也再没有缺过钱花。 …… 蔚蓝的天空中有什么缓缓飘落，日暮环伸手接住一枚雪花，很快就在他手指上融化成一滩水渍，“竟然下雪了，现在是几月份？” 伴随着和服落到头顶的，还有男人的声音：“一月份了，前面就是传闻中有土地神庇佑的村落，弥奈神社里供奉能实现愿望的活神仙。” “竟然两个月才找到一个稍微像样点的消息，希望是四魂之玉……” 在这个时代待得久了，日暮环才后知后觉没有“窗”的不便之处，但好在无论哪个世界都差不多，越是人多的地方因为负面情绪而产生的诅咒和妖怪，越是会扎堆出现。 围绕着弥奈神社脚下的村落渐渐发展到现在，已经能够称为城镇，日暮环踩着整齐的石板街道感叹：“建设好人口多，连火车站都修那么大，繁华程度都快赶得上帝都了。” 蜘蛛奈落趴在他的肩头补充：“这里负面情绪很少比帝都干净得多，看起来确实是有神明保佑的地方。” 日暮环刚爬上通往神社的楼梯，就看到层层叠叠楼梯上自觉排成长条的人群。 哪怕小雪渐渐越下越大，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弥奈公主能保佑我嫁给心爱的人……” “我要向弥奈公主许愿，让我这次的合作可以成功。” “我儿子被派去前线了，希望弥奈能让他平安归来……” “弥奈公主能告诉我丈夫的私房钱藏在哪里吗？” “弥奈很灵的，我之前许愿想生儿子，隔天媳妇就生的大胖小子，这次我要让她保佑我升职。” “我这次考试成绩提升了，弥奈公主一定要保佑我考上帝都的学校！” 各种各样贪婪的愿望钻进日暮环的耳朵，他越过人群穿越红漆崭亮的鸟居，不带一丝虔诚地打量最前方红色神龛下垂头正坐的小女孩。 奈落说：“她身体里封印着一个大东西，应该就是那个叫做弥奈的土地神。怎么样，实现愿望的就是它的能力还是四魂之玉？” “不是四魂之玉，虽然得到供奉，却只能被封印在这里不断实现他人的愿望，这样也算神明？”日暮环撇了撇嘴，兴致缺缺准备离开：“弥奈已经疲惫不堪了，这小孩只怕活不了几年。” 不知是否是神龛上黑发女孩的能力，她好像一瞬间在人群中定位到日暮环，刘海被风吹开，一双水波潋滟的浅琥珀色眼睛直直看过来。 神官转身的动作一顿，“反正这个土地神没几年就要消散了，这么好一个神社不如就留给我吧。” 奈落：“？” 第46章 编着两个麻花辫的巫女端着水盆从和室里退出来, 等在檐廊下的男性立刻上前寻问：“早纪，弥奈现在怎么样？” 被叫做早纪的女孩年纪也不大, 十五六岁的脸上却没什么少年人的朝气，她长叹一口气，“弥奈公主还在发热，每次结束神托之后都会这样，是不是应该把时间再缩短一点。” “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男性搀扶着少女离开后没多久，那扇障子再次被人从里面拉开, 裹着被子的小女孩挪到檐廊下, 伸手去接漫天飞舞的雪花。 “熊熊？过来。”小女孩先是看见院子里的黑色大狗, 她叫了好几声，大狗都没有理她，只是专注地抬着脑袋紧盯树梢。 她这才抬头看到树枝上，坐着一位沐浴细雪的神明。 神明问她：“弥奈，你的愿望是什么？” …… “咔啪——嗵。” 厚重的积雪压断树枝，落到地上。 “弥奈公主！昨夜下那么大的雪，怎么可以睡在檐廊上, 还好你的发热没有更严重。”早纪一边把热水给倒进铜盆里，一边教训当做妹妹爱护着的公主。 弥奈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手指绞在一起，从透过天光的障子往院子里看, 呢喃道：“昨天晚上，我看见神明了。” 早纪拧毛巾的手一顿, “神明？你是说……弥奈？” 弥奈接过毛巾擦脸，换上一身干净的红白巫女服，宽松的袴遮住她左腿上青色的印记, 在面对那个神明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弥奈”的恐惧。 “我想，大概不是。” 早纪正色道：“既然是这样，今晚我会来和你一起睡。” 当天夜里，弥奈等到早纪完全入睡才将障子打开一个缝隙，之前坐在树梢的神明已经坐到了檐廊下，黑色大狗围在他脚边打转，一只蓝羽红喙的鹊鸟停在他指尖。 她把被子裹在身上轻轻合拢障子，鹊鸟却还是被惊动从神明手上飞走，越过绳结编织的结界，钻进一眼看不穿的夜幕。 “抱歉……”她下意识道歉。 神明却说：“没关系，来去都是鸟儿的自由。” 自由。 弥奈年纪不大，却也开始理解这个词。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神明，对方眼睛颜色是比她更浅淡的琥珀色，在月光下有糖浆一样的剔透的光泽，让人想一直注视。 一直被它注视。 于是忍不住倾诉：“出生时我就成为弥奈，坐不稳的时候就躺在神龛里聆听愿望，从有记忆开始就被教导这是活神仙的职责，没有见过父母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但是大海是什么，帝都是哪里，学校为什么要考上，喜欢是什么感觉。” “我完全不知道。” “贵敦哥、早纪姐姐，都是为了他们的家人不得不留在神社，没有人愿意留我身边。” “无论听取多少愿望还是有人不断前来。” “没有人在意我是谁，他们想见的只是弥奈，不是我。” 小女孩瑟缩着跪在木质地板上，对沐浴月华的神明虔诚发问：“您真的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只要你向我许愿。” “我不要再做弥奈公主，想成为……普通的弥奈。” 在小女孩说出愿望的瞬间，神明的手指落到她的眉心，淡紫色的火焰将少女包裹，青色的印记仿佛被灼热的温度炙烤，挣扎着从皮肤上逃离。 只是它刚刚逃窜到院子，就被早就等待到不耐烦的奈落一勾手，吸引至四魂之玉之中。 小女孩歪倒在被褥中，日暮环给她掖好被角，“做个只属于弥奈的好梦。” 奈落逆着月光，对神官这几日耐心地引诱嗤之以鼻：“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换做我，会让她诅咒这个城镇，让那些实现愿望的人付粗代价……” 他阴暗的提议还没说完，就被日暮环扯住脸颊的肉，变了语调。 “没必要，这种小孩子的灵魂就算被恶念污染也不够塞牙缝的。”神官攀住奈落的胳膊，催促：“走啦，去找另外一半弥奈。” 奈落带着他飞到半空，“想成为神明就丢掉你多余的怜悯吧。” 日暮环冷笑：“神明的决定的事，你这种小妖怪少管。” 趴在檐廊下的弥奈迷糊间看到神明乘着月光离去，往被子里缩得更紧了一些，明明寒风让雪花都打起卷，身上却感觉温暖如春日…… “弥奈公主！你怎么又偷偷跑到外面睡，生病了该怎么办？” 早纪清晨醒来，看到空无一人的褥子就知道弥奈再次睡到了檐廊上，急忙把人叫醒。 “没事的、早纪姐姐，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无论小女孩怎么保证自己没事，作为姐姐的早纪还是仔细检查了弥奈的体温，将她推回房间里换衣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早纪看见了小女孩光洁的小腿。 “弥奈公主，弥奈的印记、印记消失了！” 小女孩撩开自己的和服下摆，曾经那个从小腿蔓延到大腿的大片青色印记完全消失，“弥奈的印记……真的消失了。” 弥奈神社里常年只有被封印的“活神仙弥奈”以及她的两个侍从，三人中最为年长的也只是满18岁的贵敦，在得知这件事后他拍板决定：“这件事先隐瞒下来。” “这样村长会不会……” “如果村长知道作为弥奈竟然许愿想成为普通人导致封印被破坏，肯定会做出可怕的事情的。”贵敦看着目光懵懂的小女孩，做下最坏的打算，“等新的弥奈出现，我们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但比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的一周一次“神托”来得更早的，是镇子里的噩耗。 庄稼枯萎、河水断流，进入弥奈的山中连虫鸣都无法听见，村民们接连不断的倒霉，严重者甚至在山中被奇怪的黑影袭击杀死…… 短时间发生多起死亡事件让他们不由得聚集到神社门口，希望可以由“弥奈”出面解决。 “短短三天已经出现了第四个死者，甚至连我的父亲，村长都死了！” 早纪据理力争：“那些都是意外，怎么能让弥奈公主解决。” “有人看见了作祟的黑影是弥奈印记的模样！” “是不是弥奈公主做了什么惹怒了土地神，赶快把她交出来……” “‘活神仙’就是弥奈的新娘，她应该站出来完成她的使命。” 贵敦阻拦这群冲动的成年男性：“我们不可能让弥奈去做那种事，妹妹她才只有十一岁！” 一个男人嗤笑道：“妹妹，你们只是接受了村民们都不愿意担任的神侍而已，不要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早纪拽住贵敦的袖子，面色惨白道：“难道你们要逼死她吗？” “她生来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就算杀死‘活神仙’也没有用了，因为‘弥奈’已经抛弃这位公主了。”陌生的声音骤然在人群后响起，像是往沸腾的锅中浇入一碗冰水。 “你是谁？你知道这次的事件是‘弥奈’作祟？”人群中能代表说话的是那位村长的儿子。 日暮环对着众人温和一笑：“我是游历至此的神官，日暮。原本打算拜访这里的土地神，却没想到它已经被人类的欲念堕化成了妖怪。” “你个小屁孩你胡说什么！土地神怎么可能变成妖怪。”有人立刻愤怒地反驳，看到神官打扮的青年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阴鸷的男人，对上后者血红的眼睛他便立刻噤了声。 “正是人类将‘弥奈’封印成土地神困在这里，被压榨一样不断实现愿望才会堕化得如此暴虐，杀死‘弥奈公主’只会更加惹怒它。”神官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只有被‘弥奈’实现愿望的人，才会被它收取代价。” 村民：“……” 本来不担心的，现在开始担心了。 这个村镇里，能有几个人没有向“弥奈”许过愿。 谁又能想到代价会是什么。 村长的儿子不知想起什么，直接询问：“您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吗？” 他身后有人不满，“你个小辈怎么还真的相信小孩子胡乱说话，真要这样不如求助教会。” “且不说教会派来的人什么时候才到，已经实现愿望的人就等于接受了诅咒，应该付出的……”神官面上笑着，那双眼睛里无悲无喜扫过在场众人：“一样都不会少。” 眼前这几个家中死过人的男性，会被收取如此严重的代价，愿望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你……您一定有办法帮帮我们！”最先做出决定的，还是那位村长的儿子。 日暮环相当满意他的上道：“我的家族传承的通灵宝玉可以重新封印‘弥奈’，你们愿意以后供奉它来保佑这片土地吗？” 神官看起来像在趁火打劫，人群因此议论纷纷。 就在他们还犹豫的时候，几个年轻的身影从楼梯下跑来：“死人了……又死了四个！” “是弥奈的印记，山口家的叔叔看见了，就是弥奈！” 村长的儿子再次被推出来，做出决策：“日暮神官，请您帮帮这个村子，不能再让弥奈杀人了。” 日暮环穿越人群，跨过鸟居：“可以哦。” 他身后跟随的高大男人手心中出现半枚黑漆漆的玉，红光自里面泄露出来，霎时天地色变乌云笼罩神社，巨大的黑影裹挟着风吹到神社的屋顶上，赤瞳白鳞的长龙对着人群发出怒吼…… 神官终于露出他恶劣的嘴脸：“但我和这种被人类封印的弱小妖怪不一样，向四魂之玉许愿可都是明码标价，你们最好虔诚地供奉它，直到死亡。” 盯着半空陷入癫狂的巨龙，哪里还有人生得出反抗的心思，叠声答应。 日暮环凑到奈落耳边，用气音嘱咐：“动静可以大一点，但是这个鸟居和主殿我挺喜欢的，不要弄坏了。” 比起耳廓上灼热的吐息，青年话中的内容更让奈落欲言又止，但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睛，还是决定将这个过家家游戏陪他玩到底。 第47章 乌云散去, 白色巨龙最终哀嚎一声从天空跌落，不断缩小成印记的模样, 化作青色流光蹿向神官。 奈落在那道光缠上日暮环之前掐住它的尾巴，蛛丝瞬间将其包裹吞噬，停在青年跟前没有诚意道：“啊，不小心吃掉了。” 日暮环怎么会看不出这家伙是在故意耍赖，故意问：“这叫什么来着……青春没有售价，神明入口即化？” “他刚刚可是冲着附身你来的。”奈落凑近日暮环，逼迫后者抬头对视：“难不成你还想养这种没什么用的妖怪？” “这是污蔑。”神官连连后退, 在神祠的柱子后看见了黑发小女孩, 立刻跳出妖怪的包围, 向她打招呼：“哟，弥奈。” 贵敦不知何时从神社门口绕到了后方，一把将弥奈拉到身后，“神官大人，您是……杀死了弥奈？” “是，而且按照刚刚交易的内容，这间神社归我了, 弥奈既然没有家人的话，也应该归我。”日暮环伸了个懒腰, 对神社门口大喊了一声：“对吧？” 村长的儿子擦着头上的汗，叠声道：“是是, ‘弥奈新娘’的事您做主就好……” “你们别太过分了！”贵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言行轻浮神官大声宣布：“谁说弥奈没有家人, 我和早纪就是她的家人！” 刚说完，他感觉到自己的袴被人拽住，低下头就看到小女孩泪眼朦胧抱紧他的腿, “别怕弥奈，我和早纪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当做交易的筹码！” 村中某个男性在经历那些恐怖的东西后，总算是找到了自己能讨好神官，又能建立威严的途径，迫不及待开口斥责：“够了，贵敦！你别忘了你之所以留在神社只是因为你接受了没人愿意接受的工作！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你是她的家人那就一起留下吧，这么大的神社还是需要人打理的。”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事件中心的神官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对那群嚣张的男人道：“神社的土地证之类的文件记得给我送来，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欺软怕硬的成年人不敢忤逆，颤颤巍巍互相搀扶着离开。 他们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这天，非人力量之间的战斗让人类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和渺小，那份恐惧会牢牢刻印在噩梦中，终其一生虔诚地向神明寻求庇佑。 神社里，弥奈把脑袋埋进青年的肩膀磨蹭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泪包：“贵敦哥，你和早纪姐姐真的把我当做家人吗？” 早纪也噙着泪水，没有丝毫犹豫：“当然了，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无论你是公主还是弥奈，都是我的妹妹。” 一家三口凑在一起煽情的时候，日暮环已经走到主殿之前一眼就看中的红色神龛下，坐了上去，“果然，比起盘星教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这种传统建筑。” 奈落在下方应和：“回去之后让园田茂照着这里给你再修一个。” 弥奈这时拉着两人到神龛前，介绍道：“贵敦哥、早纪姐姐，你们不用担心，这位就是帮我摆脱‘弥奈印记’的神明。” 贵敦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弥奈’的暴动，是你搞得鬼？” “因为我可爱的信徒朝我许愿了，我当然应该为她实现愿望。”神官坐在神龛下摇晃双腿，反问：“难道你希望她继续坐在这里实现那些渣滓们的愿望，然后为他们卑劣贪婪的灵魂买单，在几年后死去。” “当然不可能……” “那么请问您作为神明实现弥奈的愿望，我们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早纪打断他，问出最关心的目的：“弥奈的身体会怎么样？” “代价就是我取走的‘弥奈’，它本就该实现宿主的愿望，而不是那些窃取力量的人类，现在也只是完成了它本来的职责。” 讲述到这里，日暮环的耐心差不多告罄，双手在面前一拍宣布：“弥奈会如愿和普通的小孩一样长大。我现在给你们选择去留的机会，留在这里为我经营这家神社，或者离开。” 刚成年的男性自知无法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女孩独自生活，贵敦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你会给我们工资吗？” 日暮环喜欢聪明人，“如果你能为我赚到钱的话。” 自那天弥奈神社中传出可怖动静过后，村子逐渐恢复生机，山中的泉眼也重新冒出水，逃窜的动物们开始回归，霉运不再缠绕在村民头顶…… 他们开始相信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神官，频频接触下更是对其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 村中出人出力修缮神社，对不知所踪的土地神讳莫如深，只知道一个月后重新开放参拜的神社更名为四魂神社。 神龛中供奉着半枚可以实现愿望的通灵宝玉——四魂之玉。 神社重新开放的当天早上奈落才从山外赶回来，看到鸟居上新刻的名字：“还以为会叫日暮神社。” 日暮环正在往身上套新制的礼装，穿上后觉得不如之前舒服，又换回狩衣，抽空回复他：“日暮神社是封印四魂之玉的，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弥奈’，不吉利。” 奈落靠在障子边上，红色的小蜘蛛从日暮环衣服里爬到他指尖，“哦？你还请了教会的人来？” “是有这么个事，不然怎么让他们知道四魂之玉在哪？”日暮环在全身镜前带好冠，接着道：“我可是连费尼根那条老狐狸都邀请了，不知道莉芳会不会来……” 他话还没说完后背就受到一股强大的力，刚刚带好的冠被撞落到地上，整个人趴到镜子前，后颈被一只大手紧紧钳住。 冰凉的温度冻得日暮环一哆嗦：“好冰！你干什么！” 奈落整个人从后方笼罩住青年，“莉芳？叫这么亲昵？你果然还惦记那个浑身狗臭味的小子……” 冰冷刺激得火焰从奈落掌心接触的位置燃起，红色的小蜘蛛顺着他的手重新爬回日暮环后颈，叼住一小块皮肉就吮吸起由咒力构成的火焰。 刺痛令青年下意识肘击，但被早就对他体术了如指掌的奈落轻松反剪双手，重新压回镜子上，“他的灵魂除了那点卑劣的欲念之外，还有哪里值得四魂之玉青睐？” “你发什么疯，出去没吃上饭吗？”日暮环从镜子里和赤红的瞳孔对视，两人的动作令奈落的额发摇晃，露出那只因空荡荡而眼皮下陷的左眼。 “对啊，我追了两只鬼到好远的地方，结果还没吃上。”注意到青年的视线，奈落凑近展示那只眼睛，“所以你应该先好好履行你的职责……” 这点算日暮环理亏，好声好气劝慰：“好好，你先松开我，灵魂这种事本来就急不得，而且你现在的情况又不是打补丁，是织布懂吗？” 从掠夺和贪婪中诞生的险恶妖怪在摆脱人心之后，不让他自己找到灵魂生长的办法，一味用咒力修补，只会不断放大这些劣根，最终变成四魂之玉都无法操控的怪物。 或者说最开始的计划就该是让奈落变成失去心智的妖怪，再由某人斩杀，不费丝毫力气地完成这个交易。 相处到现在，日暮环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想做。 也许是虎毒不食子吧，怎么说都是他一口一口喂大的…… 感觉到青年走神，奈落扣在脖子后面的手微微收紧，“在我的灵魂补全之前，你别想再契约什么灵魂，有琥珀那个臭小子在已经很烦了。” 这话立刻令日暮环回神：“你竟然可以感觉到琥珀？” 在四魂之玉被戈薇解放过一次后，里面属于巫女和妖怪的意识都已经消失，是成佛还是消亡日暮环不在乎。 但现在四魂之玉里几乎无限的空间中就只有两个灵魂印记。 “对，非常碍眼。” 日暮环不理解，他连挣扎都忘了，开始推测：“琥珀的灵魂印记在四魂之玉里只有那么一点点，你的品种难道是那种领地意识很强的蜘蛛吗？” “不可以？”奈落到底想起四魂之玉以什么为食，退了一步：“灵魂可以要，这种仁慈的契约就算了，你最好当时就吃掉。” “好好好行行行111，答应你，反正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契约也没好处。”日暮环被压得肩膀都开始酸痛，再次顶了一下才把健壮的妖怪顶开，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团咒力。 奈落一口咬住青年的手指，吞下咒力后才缓缓松开，留下两排牙印。 日暮环：“……” 算了，他理解，毕竟这是一只饿肚子的妖怪。 但这家伙该不会到现在还在把四魂之玉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日暮环更在意是那两只让奈落吃瘪的鬼，一手抓下脖子上的小蜘蛛塞进袖子里，重新整好冠帽，“说说，那两个没吃到的鬼怎么回事？” 奈落的回答十分无厘头，“啧，遇到了一个讨厌的家伙，打完架过去的时候就已经不好吃了。” 重新开放参拜的神社需要神官重新做祈福仪式，他来不及细问。 直到在众多村民的见证下将四魂之玉供奉上神龛，完成周围的保护结界，在看到站在最外围的金发祭司和他身边的两名士兵后，终于意识到奈落为什么不高兴了。 里见莉芳身边那两名士兵的灵魂和食人鬼的混杂在一起，这不就是半妖嘛…… 老师，这也不能怪我们家孩子挑食。 第48章 三天前, 奈落独自在外狩猎发现食人鬼的踪迹，追赶至北方的某个村庄才看到正在吃人的恶鬼。 他们餐桌礼仪十分差劲, 断臂残肢和血迹弄得到处都是，唯一逃出的小女孩冲进风雪一头撞进奈落的蛛网，晕了过去。 奈落本来以为遇到小孩碰瓷就够倒霉了，没想到后来营救小孩的里见莉芳将他当做了杀害村民的妖怪，让两只砧板上的恶鬼趁着暴风雪溜走…… 对此他不仅没有解释，反而主动和八房打了一架。 “诶——没打赢吗？”日暮环把早纪端来的茶壶茶杯直接推到三人面前，示意他们自便, 从袖子里放出小蜘蛛在桌面上用手指戳着玩：“难怪回来火气那么大。” 里见莉芳淡定地客气道：“承让, 我只是占了人数优势。” 日暮环没说奈落以前都只打团战, 略过这个话题看向旁边目光灼灼盯着他指尖的两位士兵：“您带这两位来找我是打算做什么呢？” “这两位是宪兵队的队长犬饲现八，和他的士兵犬田小文吾。”随着里见莉芳的介绍，右脸上方长着一枚牡丹花状痣的灰绿色短发男性率先向他点头。 犬田小文吾被叫到名字后视线还没从蜘蛛身上离开，直到看到那只漂亮的红白蜘蛛腹甲上突然睁开一只赤红的眼睛，吓得哇一声退到墙边。 日暮环用手掌盖住小蜘蛛，笑得有些恶劣：“再用这种冒犯的眼神盯着别人的东西，就不是吓唬你一下那么简单了。 “抱歉。”犬饲现八道歉并不怎么走心, 灰粉色的眼睛依旧流连在青年的手背上。 “食人鬼袭击了他们的军队，我赶过去的时候他们确实应该死了才对。”里见莉芳语气凝重, “但后来他们重新活了过来，在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了四魂之玉。” 日暮环直接给出结论, “他们复活不是因为四魂之玉，只是因为不想死的执念被食人鬼附身成为半妖了。” “半妖？” 小文吾不懂就问：“半妖是什么？一半人类一半妖怪？” “就是字面的意思, 但挺有意思的是明明被食人鬼附身成半妖，却以妖怪为食……”日暮环手指上拖着小蜘蛛在小文吾面前晃，后者的视线便下意识追随那股淡淡的妖气, 听完他说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当狗逗了。 犬饲现八压住打算发脾气的小文吾，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那食人鬼还能和我们分开吗？” “分开就会死哦，你想死吗？” 日暮环想起犬山道节，不解问：“明明是你们自己想要活下来，实现愿望之后面对应该付出的代价，都要露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两只半妖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 神官觉得无趣，拽着打算钻回袖子里的蜘蛛腿问：“当时你有感觉到四魂之玉吗？” 和室靠近院子的障子打开一道半人宽的缝隙，众人只看到靠坐在檐廊上长发如海藻一般披散的男人背影，语气十分不爽：“我没追上，但能看出来是个男人。” “不可能！”里见莉芳难得失态，差点撑着矮几就站起来，八房从他身后用鼻尖拱了两下他的颈侧才缓缓坐回榻榻米的蒲团上。 “所以你是知道四魂之玉在谁手上咯？”日暮环手指摩挲在蜘蛛背部，晶莹剔透的小绒毛被他推到又立起，“你不告诉我难道是为了维护那个偷四魂之玉的女人？” 犬饲现八申请加入群聊：“您好，打断一下，四魂之玉是什么？” “我们神社供奉的通灵宝玉，但是被人偷走了半个，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前面拜殿参拜。”日暮环指了一下和室外的方向，犬饲现八竟然真的领着犬田小文吾出去了，显然是不想掺和神社和教会的秘闻。 等人走了之后，里见莉芳已经整理好情绪，变回那个无懈可击的神圣祭司：“我怀疑拿走四魂之玉的是里见家的伏姬，八房上一任附身者，也日暮源的妻子、我的母亲……” 日暮环呆滞：“这么多人？” 里见莉芳额头青筋一跳：“是一个人。” 日暮环小声蛐蛐：“……也没必要介绍这么详细。” 被四兽神选中的孩子会被带离原本的家庭从小在教会长大，这也是教会用来限制家族势力的方法，从里见莉芳后来的描述中不难看出他对“母亲”的陌生。 “她想杀死我们，但我觉得不是她。”里见莉芳打开一个小盒子，“你知道‘伏姬赐明珠于八犬士’的故事吗？” 盒子里放着两枚拇指大小的珠子，一红一蓝，分别刻着孝和义。 日暮环又不是本地人，当然不知道这些，“展开说说。” 很久以前，从海外来了一个名为“玉梓”的公主让国家陷入黑暗中，伏姬带领的八位年轻勇士在战斗中牺牲，伏姬将玉梓的恶灵封印于自己体内，自尽前许下愿望，若有一日八人重聚于来世，她就会苏醒降临实现他们的愿望。 他知道了，是《南总里见八犬传》改编版！ “这个伏姬就是里见家被八房选中的人，应该都是女人吧？”日暮环仔细观察里见莉芳的灵魂，“那你……” 里见莉芳点头：“我是八房唯一选中的男人。” “所以你怀疑玉梓在你母亲身体中苏醒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 日暮环肯定他：“那你猜测的应该不会错了，毕竟按照你的形容，玉梓那样的女人的确更受四魂之玉的喜爱，只是半枚也足够唤醒她。” 金发青年面色凝重，“如果是玉梓苏醒，这个国家都会乱起来。” “那你就收集齐这八个人八颗珠子召唤真正的伏姬呗，让她打。”日暮环耸肩：“我的目的只有四魂之玉，我不会给你们国家添麻烦，但我也不会为你们做什么，神明向来只实现信徒的愿望。” “哪怕许愿的人是恶灵？” “那要看恶灵给出的筹码是什么。” 这场以互相试探为目的的谈话算是不欢而散，日暮环站到檐廊下送客，里见莉芳带着八房还没走远，奈落就靠在障子上问：“要不我还是把他杀了？” 八房立刻现身护在里见莉芳身后，朝奈落呲牙。 神官动作有些轻浮地抓住奈落的鬓发往和室里拽，同时朝客人们摆手：“大侄子放心，再遇到他挑衅直接找我告状就行，我会自己管教好自己的人。” 巨大白色柴犬的鼻子皱着发出一道嗤音，里见莉芳叫回它：“人家可不是在帮你，这是在护短……” 八房漂亮的蓝色眼睛眨了眨，把下巴搁到金发上，好像再说它也会很护短一样。 和室里很护短的神官正在检查奈落的身体，后者就靠在障子上让青年上下其手，等人松了口气才马后炮：“我的心脏不是在你身上，肯定不会出事。” “我只是心疼我辛苦修炼的咒力。”日暮环在结实的胸膛上砸了一拳头，才坐回矮几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该说不愧是号称八百万神明的日本，一旦妖怪受到人类的供奉成为‘神明’就会变强不止一点，这和战国时代不一样，你出门狩猎还是要注意安全。” 奈落揉着被砸得发闷的胸口凑到神官身前，“既然担心为什么不给我多一点力量，你明明还有的吧。” “做妖怪呢，不能总是想着不劳而获。”日暮环把人推开，颐气指使道：“你饿了就出去狩猎妖怪，别忘了多打听一下这八个珠子的事。” 奈落不爽道：“你呢？” “我要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是中国的一个传统成语，在这个成语的寓言故事中，一个农民偶然得到撞死在树上的兔子，便开始成日等在树桩边上等着第二只兔子撞死，最后一无所获。 若是给日暮环一个重新说话的机会，他一定会把这个成语更改成“引君入瓮”之类的褒义词。 因为他这么一守，就在四魂神社等了三年多。 这三年别说什么恶灵公主了，就连来偷四魂之玉的妖怪都少得可怜。 “无聊……” 今天不是神社开放日，神官坐在冗长的楼梯中间仰头盯着天空上缓慢漂浮的白云，奈落还没回，弥奈还在镇子里没放学，贵敦和早纪趁着休息去采购，就连熊熊也在前段时间老死。 神社里安静得只有虫鸣和风穿过树叶的声音。 “啊……无聊！好想看《海X王》更新。”快把年纪从男子高中生熬到毕业的日暮环无时不刻都在怀念现代世界的一切。 就在这时，结界被触动的感觉让他的眼睛都亮起来，眨眼便从台阶上消失。 淡紫色的箭矢擦着男人军绿色的斗篷点燃，后者躲开后立刻扔掉赘余的斗篷，露出被黑色短T包裹的精壮身体。 日暮环活动了一下略有僵硬的身体：“半妖？胆子很大嘛，下一箭我可不会射歪。” “您就是守护四魂之玉的日暮神官？”男人深蓝色的头发略长，被风吹开后露出双一灰一金的异同。 “半个灵魂啊，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日暮环在仔细观察对方后，突然兴奋得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真是的，让我等这么久，你怎么才来啊！” 男人一愣，面前的神官留着长发编成麻花，撒进阳光的浅淡琥珀色眼睛笑起来像流淌的蜜糖，他似乎还处于变声期，说话带着点黏糊糊的尾音仿佛在撒娇。 “我们应该不认识……” 他话还没说完，笑靥如花的神官已经将和弓拉满，毫不留情射出数支箭矢。 第49章 苍险之又险地避开比寻常箭矢快出数倍的光箭, 惊愕发现那由火焰构成的箭矢连周围的空气都能扭曲，“这也是四魂之玉的力量吗？” “四魂之玉的力量你自己不是很了解吗？” 本以为只擅长弓道的神官竟然追在他射出的箭矢后来到近前, 手里的白色和弓变成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太刀，从头顶斩下。 苍反手拉出腰侧的太刀“落叶”抵抗，与那看不出材质的白色太刀撞击到一起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他们快速撞击到一起再分开，带出一串火星，苍感受着刀柄传递到手腕的震动，惊叹道：“个子不高，但力量竟然不小嘛！” 日暮环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 他快速闪身到苍背后再次挥舞太刀, 被后者挡住的瞬间, 白色刀身尖端骤然延长弯折，绕到男人的肩膀后狠狠扎进其肩胛骨下方。 苍当机立断靠近神官，企图将自己从倒弯的刀刃上抽出。 对方也看出了他的打算，那白色的弯钩彻底贯穿锁骨，并从男人肩膀上反折回去形成一个闭环。 他被锁住了。 日暮环见男人的伤势半晌没有恢复的样子，啧了一声，“白高兴一场, 原来四魂之玉不在你身上。” “我可从来没说过四魂之玉在我身上。”异瞳男子咳出一口血，他叹了口气：“公主只是利用四魂之玉填补了我的灵魂, 让我能有机会抢夺回属于我的自己的东西。” “谁在意这个。”日暮环手腕抖动，将一米八多的大高个甩到地上, 一脚踩在他受伤的肩膀上，俯视着他：“只是你说的公主, 在哪里？” 苍咳嗽着，大片血迹从他肩膀处蔓延，染脏了一大片灰白的地砖。 神官看了眼日头, 催促地捻动鞋底：“快点说，把这里弄得这么脏，早纪和贵敦打扫起来又要啰嗦个没完没了。” “我告诉你，公主在……”男人支起身子，缓缓开口时一脚踹向神官的小腿，在后者躲避时，将太刀狠狠劈向对手持刀的手腕。 “啧。”日暮环不得不松开握住武器的手，让那个男人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苍的目标明确，甩开神官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向神龛。 他蓄力将落叶的刀尖狠狠扎进神龛中心的供台上，在即将靠近四魂之玉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阻隔在外。 “你的刀也挺不错的，竟然能撼动结界。”日暮环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慢条斯理走到拜殿跟前：“但是很可惜，即使你这么努力，四魂之玉还是不能给你。”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响指声，如同锁链挂在男人肩膀上的武器膨胀成一张网，将其牢牢包裹。 “但我也有一定要得到四魂之玉的理由！”苍不顾身体上逐渐收拢的蛛丝，用尽全身力气将太刀继续下压。 他强大的执念竟然裹挟着四魂之玉的力量于刀尖，贯穿守护结界。 “很不错的执念，竟然连那半块玉的力量也选择帮你。”日暮环还没说完，就看到男人抓住那半枚四魂之玉无师自通地塞进嘴里，大惊失色阻止：“别——！” 日暮环闪到神龛前一把掐住男人的腮帮子，只看到空荡荡的口腔：“你不是人类吗？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小时候妈妈没教你不要乱捡东西吃吗？” 在神官喋喋不休中男人惨白的面色逐渐恢复，被贯穿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灰色的异瞳染上一层淡淡地猩红，“我不能死在这里……” “是是是，你死在这里的话处理起来也很麻烦，我会把你扔远一点的。”日暮环点头附和他，一边思量着取四魂之玉的方法：“吐出来有点恶心，剖开搞得太脏会挨骂吧。” 迅速做好决定，日暮环撤开蛛丝的瞬间扶住男人的肩膀，提膝重击后者胃部。 四魂之玉被胃液包裹着滚落到地上，而男人灵魂中属于四魂之玉的力量竟然也被四魂之玉脱离的力量一起拽走。 高大的蓝发男人躺在地上，仿佛被抽走灵魂，他身上的伤势明明应该已经被治愈，却仍然自背后冒出大量的血液。 日暮环忍着恶心去取四魂之玉，手指都还未接触到玉，眼前就闪过新的画面。 拥有如麦浪一样灿烂金发的绝美女子，宝石般璀璨的翠绿色眼眸，和她浸满恶意怨念的美味灵魂…… 四魂之玉是懂得重点信息重点记录的，只是那点恶欲的味道就勾起本体的馋虫。 这种质量的食材在哪都是不多见的，吃一个少一个。 三年都等了，灰溜溜跑回去不如吃饱了再回去。 长得还算蛮正直的神官看似思考良久，其实只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他将四魂之玉用刀尖拨回倒地的男人手边，主动仿照那个玉梓公主的手法将差点又死一回的苍拉回人间。 苍剧烈咳嗽数下，吐出一大股酸水，等他意识到手心里抓着什么时才迷茫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神官。 日暮环蹲在满地血污外一点点处：“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苍……”下意识回答之后，苍才想起来问：“你为什么又救我？” “因为你还算有点用处，好不容易等到和那个公主有点关系的人找上门，弄死了又等三年怎么办？” 日暮环用剑去扒拉男人的脑袋，看到他颈后缓缓愈合的伤口，就将对方的情况猜了个大概，劝诱道：“我本来没心情和你们玩什么愿望啊、理由啊之类的游戏，你陪我演好这场戏，真的实现你的愿望也不是不可能哦。” 男人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伸手挡住宛如摆设一样的金色瞳孔，低笑一声，“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实现愿望。” “你这种用着四魂之玉力量还要说大话的行为，在我们那叫软饭硬吃。”日暮环站起身，“而且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毕竟你来神社抢四魂之玉是事实。” 日暮环如同他们刚刚相见一样笑得明媚，提起太刀的动作让苍如临大敌，立刻挥刀对抗，却没想到神官不仅没有抵抗，反而主动撞上他的刀尖。 落叶的刀身直接从青年肋骨下穿过，一只赤红的蜘蛛突然从神官衣服领口蹿出扑面而来，苍没有犹豫直接弃刀后退。 而那蜘蛛又被神官白皙的手掌拢回衣领，青年嘴角溢出一条红色血迹，却神色淡然还有空对他温馨提示：“你最好去找个什么妖怪或者神明附身，不然这半枚四魂之玉被你的公主拿走的话，会死第三次哦。” 苍疑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日暮环没有犹豫躺倒进苍造成的血泊，“你马上就知道了……” “啊——” 与神官话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女声刺耳的尖叫。 来人中似乎有认识男人的，见状立刻质问：“苍，你在做什么！” 日暮环躺在地上，眼前一花，看到穿红白教会袍子的小孩冲来挥刀砍向苍。 竟然又来一只半妖…… 苍立刻从神官胸口拔出刀抵抗，瞪了一眼地上的人，“我说你，未免也太阴险了！” “你猎杀妖怪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对普通人下手，我看错你了……”小孩挥刀的动作很快，力气也很大，只是剑术看起来一般。 拿着妖刀有点暴殄天物。 阴险的神官在心里点评完少年的剑术，突然琥珀色的眼睛往外瞥了一眼，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对倒霉的苍比了个口型：“走。” 本就无意继续纠缠的苍挥刀震开信乃，没有犹豫带起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环大人！”早纪的声音逐渐靠近，不用仔细听都能听到其中的颤抖，日暮环只心虚了一瞬间，就安心地选择装晕。 “喂！你没事吧。”持刀少年蹲在神官附近，伸手去探后者鼻息。 手指还没伸过去，无数白色蛛丝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吓得少年连连后退，右手背上冒出一枚因为紧张不断转动的眼珠，“哇哇哇——这是什么？” “信乃！” “信……” 外界的声音逐渐被隔绝，日暮环落到一个没有什么温度的怀抱里，熟悉的气味从对方身上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感觉到抱住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微凉的液体滴落到他脸颊，这才悄悄把眼睛睁开条缝隙，抽气一声：“真哭了？” 奈落：“……” 红色小蜘蛛钻出衣领，将触爪搭在奈落身上。 …… 安静，可怕的安静。 哪怕已经通过共享记忆得知事情全部经过，从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动的猩红瞳孔还能看出奈落的愤怒。 好一会日暮环才轻轻扯了两下奈落垂在胸口的鬓发：“我没事，提前用咒力保护好了内脏，用悟的话来说就是‘针穿过毛衣’。” 奈落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冷静：“四魂之玉呢？” 还好还好，还有沟通的余地。 日暮环松了口气，说了自己那点小心思，最后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阵心虚，伸出三根手指保证：“下次我一定提前和你商量。” 对四魂之玉劣根性同样了解的奈落接受了这个计划，“没有下次。” 包裹在二人周围的蜘蛛丝顷刻间消散，日暮环瞥见天光，立刻闭眼歪进男人怀里，因此也没能瞥见奈落满眼的戾气。 第50章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 每到春夏，奈落就会觉得心情焦躁、身体也变得奇怪。 日暮环也曾打趣过会不会是妖怪的苦夏, 若不是看见被他分出来的心脏这段时间格外喜欢爬到青年的后颈、或在其面前晃动须肢，奈落都不会意识到这是蜘蛛所拥有的动物性作祟。 于是这三年他总在这个时节频繁外出狩猎，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食欲。 作为妖怪集合体的奈落本不该有这种困扰，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于猎物的吞噬转化开始变得挑剔，因在意原形的外在变化而倾向于提纯蜘蛛的血脉…… 蛛网牢牢捕捉一条硕大的三角头黄斑花鳞蛇妖，迅速结成一枚茧不断缩小收进奈落袖中，他想的竟然都是这条蛇妖作恶多端的灵魂大概是四魂之玉所喜爱的, 所以应该带回去。 这不对劲。 可不是从这里开始不对劲, 而是从那些动物性行为都是向着神官这点开始, 就完全不对劲了！ 奈落思索着，只觉得连心脏都剧烈跳动起来。 但无论之于人类还是妖怪，心脏这种东西不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是意识不到的存在，这份仿佛被攥紧的紧张几乎是立刻让奈落意识到。 ——日暮环出事了。 奈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神社，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的每个角落，青年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中，纯白的狩衣被染成血色, 惨白的反而是他常常会勾起的唇…… 这怎么可能？ 被奈落视作空气的人类女孩早纪跪在神官身边哭泣，陌生的半妖竟然也敢朝他伸手！ 理智回笼的时候青年已经安静躺在他怀里, 奈落竟然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神官落在胸前的辫子又长了一寸，身量和脸型倒没怎么变。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就应该承托琥珀色的宝石, 所有人都该称赞它的璀璨，只有他奈落才配窥见藏在流光溢彩下的恶劣。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紧闭着…… 从贪婪和掠夺的无间地狱里爬出的灵魂第一次感觉到陌生的情绪, 酸涩颤抖着脱离身体，好像滴出水来。 “嘶……真哭了？” 一线琥珀色骤然变大，奈落好像重新开始能听见声音, 他的心脏也在这个时候从神官的衣领下爬出与他共享记忆。 在这枚自成一番天地的蜘蛛茧外，无差别攻击的蛛丝们瞬间乖顺下来，奈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直到青年用无数次习惯的动作拉扯他的鬓发撒娇，他才感觉自己本就残破的灵魂落回这副躯体，“没有下次。” 蜘蛛茧打开，日暮环高超的装晕技巧配合骇人血迹看起来着实可怖，但抱着他的那个妖怪明显更令人恐惧。 “信乃，别靠近他。” 两只鬼和一个男人把紫发小孩拦在身后，说话的那个和共享记忆中伤害日暮环的男人有一模一样的脸。 蛛丝在即将扎进那家伙头部的瞬间，日暮环贴近奈落的手在后者胸肌上猛戳两下，导致攻击戛然而止。 “奈落大人，不是这个人伤害的环大人！”早纪不顾信乃的阻拦，跑到妖怪身边，“请您快把环大人带回房间……” 奈落的视线落到早纪因为蛛丝攻击摔倒蹭破的袴上，喉头微动：“抱歉。” 早纪随便拍拍那块破损的布料，“您是关心则乱，等环大人醒了让他给我买新的。” “我去拿伤药。”贵敦拎起地上散乱的购物袋，率先走向主殿后方。 两只有点眼熟的鬼和另外两只陌生的半妖，没有一只长了眼色，不识趣跟在一行人身后，被打发在会客室里喝茶。 早纪往和室里送了清洗用的热水和伤药纱布立刻出来，关上障子远离那位奈落大人的视线范围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日暮环脱掉狩衣和单衣，在奈落面前毫无防备擦拭腹部的伤口，纵使有咒力保护内脏，贯穿伤也不是说着玩的。 奈落冷笑一声，“你这次把她吓坏了，万幸那个最操心你的小孩还没回来。” 日暮环早就学会从妖怪口中重新提取关键词，讨好朝他眨眨眼：“抱歉，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阴阳怪气被噎住，坏心眼的男人抢走毛巾主动帮他擦拭血迹后上药包扎伤口，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 气氛怪异得可怕，日暮环故意发出抽气地动静，感受到腰腹放松的力量才重新勾起唇角，“你这么担心我呀？” 奈落缠绷带的动作一紧，日暮环这次是真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奈落：“……” “算了，原谅你了。”日暮环手掌在面前张合，心里可惜学不会反转术式。 奈落生硬转移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拿回四魂之玉。” “等吧。”日暮环穿上单衣，深紫色包裹住晃眼的白，奈落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都等了三年，也不差这么点时间。”日暮环躺进被褥里，闭上眼睛前想起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孩，“对了，那些人是来干嘛的？” 奈落：“不知道，但其中两人穿教会的衣服，有一个和苍长得一样。” 日暮环从被子里坐起来，“走，出去看看。” “你对他们感兴趣？”奈落的眉头又蹙起来，轻蔑道：“不过是个浑身狗臭味的半妖。” 啧。 好烦，这个世界怎么哪里都有狗。 日暮环不管他，打开障子赤着脚就往外走：“他的灵魂分为了两半，一半靠着四魂之玉存活，时间被凝固在致命伤造成之前的瞬间才得以活动，我想看看另一半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没走两步，他的大腿一紧视线也跟着被抬高，再次被抱起来时手臂已经成习惯地圈住奈落的脖子：“受伤的待遇还挺好。” 男人脚步一顿，日暮环立刻抓住他的鬓发威胁：“敢把我扔下来你就死定了。” “不会。”红光在赤瞳中一闪而过，在刚刚他才想明白，心脏原来早就做出决定。 四魂之玉和奈落肮脏的灵魂，就是绝配。 两人出现在会客室的时候，除了犬田小文吾感觉到一丝怪异之外，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出场方式感到疑惑。 日暮环坐在蒲团上，自然靠在奈落结实的肩膀上打招呼：“犬饲宪兵队队长，好久不见，还有小文吾。” 犬饲现八朝他点头：“没想到日暮神官还记得我们。” 小文吾：“为什么一副把我说得像是顺便的样子啊！” “日暮神官您好，我是犬川庄介，他是犬冢信乃，我们是追着那个狩猎妖怪的男人而来的。”和苍一样拥有深蓝色短发灰色眼睛的男人主动自我介绍，“如您所见，我和他拥有一样的长相。” “叫我环就可以。”日暮环勾着颜色惨淡的唇，温柔地说出冰冷的话：“那既然这样我的伤就算在你头上了，赔钱吧。” “哈！为什么！”犬冢信乃没想到温润俊秀的神官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敲竹杠，拉着犬川庄介就要往外走：“庄，我们走，这是黑店！” 犬川庄介很诚恳地应下：“可以，但能麻烦您告诉我们关于您知道的那个男人的一切吗？” “可以啊，但这是另外的价格。”日暮环打量他一会，伸出一根手指：“你变成那个形态我看看，就告诉你。” 犬冢信乃：“不许……” 少年人话还没说完，黑白边牧已经蹲在他旁边了。 日暮环没意思地移开眼：“好吧，那个男人确实是你另外一半灵魂，和靠狗的灵魂活下来的你不一样，他依靠的是四魂之玉的力量。” 犬冢信乃立刻激动地站起身：“也就是说里见要找的半枚四魂之玉在他手上？” “很可惜不是，但我的半块确实被他抢走了。哦！这个也要算在你们头上，记得和里见莉芳说。” 犬冢信乃浑身僵硬，“为什么你不自己说？” 日暮环咳嗽两声，看起来十分虚弱：“我都受这么严重的伤了，你居然还要我去面对那个臭脸金发男，你的良心大大的坏。” 臭脸金发男？ 在场几人默契陷入了沉默。 “说起莉芳来，你们四个应该都是有玉的人吧。” 小文吾终于找到自己能够插嘴的话题：“大家都是男人，谁会没有蛋？”[1] 犬饲宪八一把按住义弟的脑袋：“日暮神官说的是明珠吧，我们四个确实都有，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日本虽然挺小，但是想在同一时间凑出四个半妖还是蛮难的，你们的姓氏里还都有犬字，不就差把八犬士刻在脸上了吗？”日暮环雀跃起来，觉得自己饱餐一顿指日可待，“里见找到几个人、都在帝都？” “确实都在帝都。”说起这点，小文吾是最早发现的，不知不觉一群人就都因为犬冢信乃汇聚在一起。 “算上庄介被苍抢走的那枚，就只差一枚了。”紫发的小男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碧绿色眼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因为自责眼角下垂。 不知怎么地，日暮环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没想起来，他就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反正四魂之玉也被抢走了，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帝都吧。” 第二天一早，日暮环离开前将一枚红色的玉交到贵敦手中，“经营神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供台上以后就放这个吧。” 贵敦仔细端详，才发现是透明的玉中有红色的纹路流淌，疑惑问：“这是什么？” 日暮环眨眨眼：“是本就应该受到供奉的‘弥奈’。” 50-60 第51章 火车站跟前, 犬饲现八和犬川庄介在商议什么，犬田小文吾和犬冢信乃在玩乌鸦, 日暮环姗姗来迟：“不好意思，神社里的小孩有点缠人。” 贵敦和早纪都到了能独立处事的年纪，弥奈简直哭成了一个小泪包，他花了点功夫才把人安抚下来。 庄介应声：“时间还早，里见阁下联络让我们去犬村氏取东西，日暮神官是和现八他们一起先回帝都吗？” “叫我环就可以。”日暮环听到熟悉的姓氏，立刻捕捉到敏感字眼, 问：“犬村, 难道那个做人偶的犬村仪清？里见让你们找他是猜测他也是八犬之一？” 庄介不确定：“其实这件事是费尼根阁下的委托, 神官认识这位人偶师？” “远远见过一面，但我记得他只是个做人偶的怪人，不是半妖来着。” 信乃脑袋上顶着乌鸦靠近：“那就先去看看，听说那边的霜降牛肉很好吃。” 日暮环只犹豫了一瞬，“我也去看看吧，那里勉强能算是我的家乡。” 坐上火车包厢，奈落才从日暮环手腕爬出来变回人形, 信乃大呼逃票可耻。 神官相当擅长偷换概念：“买车票的钱是庄介付的吧，我在帮忙省钱诶。” 信乃差点就认同了他的道理。 青年放好随身携带的包, 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麻烦的同行人问：“庄介先生, 我还没有吃早饭，可以麻烦你吗？” “您稍等, 我去餐车买一点东西来，信乃要吃什么？” “干嘛要纵容他啊！”信乃说完肚子也发出一声咕咕叫，“咳, 那我要吃……” 犬川庄介关好包厢门，信乃才看向日暮环：“你在故意支开他？” “难道你不是也是刚好想问问我，关于影子更多的事情吗？” 信乃翠绿的眼睛里全是警惕：“要付出什么代价。” 日暮环撑着下巴感动道：“原来就算身体停留在十三岁，心理还是会成长的，你能有这个觉悟真是太好了。” “这是莉芳告诉你的？” “你的灵魂告诉我的。”日暮环熟练安抚一旁准备小发雷霆的奈落，在后者说话之前就抓住他的手，说出自己的目的：“我的要求很简单，在八犬士集齐之时，你要保证杀死玉梓。” 信乃一愣：“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保证，而且八犬士集齐之后不是伏姬降临实现愿望吗？” “总之她一定会出现，你向我承诺杀死玉梓，与之对应我会帮你救庄介。”日暮环的指尖燃起一簇火焰：“我可以与你定下束缚。” “什么叫救庄介，他身上发生什么了？束缚又是什么意思？” 日暮环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束缚就是我的力量会保证我们的约定绝对成立，你可以先考虑但庄介很快就要回来了……” 庄介端着餐盘回到包厢里，感觉到气氛怪怪的，他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庄，集齐八犬士之后，你要对伏姬许什么愿？” “怎么问这种事？”庄介自然把盘子放在桌面上，在信乃的催促下，说出自己的愿望：“我希望信乃可以健康长大，重新恢复时间。” 信乃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握了握拳头：“这种愿望我自己会许，你应该思考一下关于自己的愿望。” 庄介只是柔和笑着，“先吃早饭，我除了信乃没有别的愿望。” 信乃一口咬住饭团，含糊骂道：“笨蛋庄！” 坐在对面的日暮环也拿了个饭团，味同嚼蜡一般往嘴里塞。 奈落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茧：“吃吗？” 日暮环在里面看到一团扭曲虚弱的灵魂，疑惑问：“这是什么？” 他言简意赅：“妖怪。” “我当然知道，但这样灵魂好难吃，不要再做这种事。” 奈落敛眉应下，淡紫色的火焰就从他的掌心燃起，灼烧那枚茧的同时，尖利不似人能发出的叫声凄厉响起。 村雨的眼珠都被唤醒，在犬冢信乃的手背上骨碌骨碌转动。 “你在做什么，村雨难得这么紧张。”信乃凑到跟前，被庄介拉住后领，重新锁回座位。 日暮环收回手，“祓除妖怪，这是神官的职责嘛~” 火焰熄灭，蜘蛛茧散开，里面空无一物。 “庄，你觉不觉得他笑得好恐怖。” “您好，我们在一个车厢，我听得见。” 下火车后日暮环主动带路，“犬村仪清在村子里的评价算不上好，但他的手艺又让很多权贵趋之若鹜，所以花了钱在深山里盖房子，毕竟十八年前一夜之间所有人蒸发的日暮神社算不上吉利。” “封印四魂之玉的那个日暮神社？肯定是被妖怪报复了吧。”信乃就只岔开了一瞬，紧接着脑袋里就只剩下霜降牛肉。 在山下时还没察觉蹊跷，逐渐走到半山腰，粉色的花瓣从半空中飘零，庄介意外道：“夏天都快结束了吧，怎么会有樱花。” 日暮环说：“是结界啊……” “这个妖力是那只猫。”奈落出现在日暮环身边，摘掉青年发顶的花瓣。 “你们先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吧，我要先回神社看看。” 也许奇怪的结界和食骨之井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日暮环还是忍不住期待。 这三年多他一直没有回到这里，但想回家的心是一刻都没有消失的。 纯白的千纸鹤乘风飞起，卷起一片粉色花瓣，信乃挡住面前的风，大呼小叫：“你带路怎么不负责任！！！” “只有一条路，三岁小孩也不会走丢的。” 鸟居红漆被风蚀斑驳，又被雨水冲刷，刻有日暮神社字样的木牌也倒在草丛里长满青苔，一切都和刚来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 倒在神祠门口的大门不知道被谁扶了起来，勉强靠在门框里，日暮环轻轻一推就晃晃悠悠。 奈落眼疾手快抓住门上的木质把手，没想到腐烂的把手直接被他抽了出来，木门还是轰然倒下。 挥开面前的灰，日暮环拉着奈落跳了一次井，意料之中地无事发生，愤愤踩了一脚木门：“谁扶起来的，还不如就扔外面呢。” 木门在成年男性的迁怒下，“咔啪”哀嚎一声，断成两截。 两人散步下山，走进樱花林就看到坐在樱花树树根上喝酒的邋遢大叔，日暮环问奈落：“我怎么记得犬村仪清是个喜好整洁的人。” “因为我不是犬村仪清，那家伙半年前死了。”男人盯着日暮环的打扮，“你从山上下来，莫非是里见之前说的那个日暮神社的幸存者？” 日暮环应下自我介绍后，猜测：“你是……四兽神家的？” “绯冢那智。” “不知道。” 邋遢大叔差点从树根上栽下来，稳住身形才道：“你身边的家伙很不妙，最好不要走进结界里。” 日暮环摆手：“没关系啦，这种结界根本拦不住我们的。” 绯冢那智小酌一口，指了一下结界另外一边玩球的白和服小男孩，和他身边非常想加入的巨大黑猫：“就是因为拦不住，所以我才提醒你们不要弄坏别人的心血，不然我家那只猫挠人很痛的。” 结合奈落所说的妖气，日暮环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橘猫，立刻叫出对方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哦，这不是野驴嘛！已经可以变化了，很有天赋嘛。” 少年应声看过来，橘色的短发都被吓得竖起来，匆匆躲到黑猫后面：“你们怎么回来了？” “同行的人来取人偶，路过。” 野驴鼓起勇气走出前辈的保护范围，在无意和奈落猩红瞳孔对视上又如被戳破的气球，小心翼翼地要求：“你们不能进去，不要妨碍大角。” “你的结界是为了困住什么东西不去伤害大角？但即使我们不破坏，你抽取樱花树的生命力也快到极限了。”日暮环轻而易举从身边的一棵樱花树树干上扣下腐朽的木头，推测出现在的情况，“与其等到维持不住结界而用尽妖力，你要保护大角不是更该去杀死那个家伙吗？” 少年抓紧手鞠球，踌躇道：“可那是大角的爸爸……” “你不杀死他，等你死后，他还是会杀死大角。”日暮环走到他跟前，悄声在他耳边轻轻道：“如果你想要力量，我可以借给你。” 黑猫拦在小妖怪面前，口吐人言：“你这个家伙，在给这么小的孩子灌输什么东西！” 日暮环挑衅：“你这么久都没劝动的小孩，我一句话就让他动摇了，你很不甘心吧？” “你个破神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邋遢大叔抓了一下凌乱的卷发：“枫……好吵，既然他说的话有用不就够了吗？” “但是！” 绯冢那智拉长语调，无奈道：“叛逆期也适可而止一点。” “不要把我说得像小孩啊……” 黑猫和主人吵起来，就完全忘记了一旁的两个危险人物，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结界已经散开了，小橘猫也不见踪影。 扭曲的骷髅从枯萎的樱花林中缓缓出现，它念叨着“人偶”一词目标明确地往深山中唯一的木屋方向快速前进。 日暮环看热闹不嫌事大：“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可以看到这么标准的咒灵。” 绯冢那智站起身：“咒灵？第一次听这个说法。” “我老家的叫法，把对特定的某事物产生的负面情绪形成的怪物叫做咒灵。”神官对大叔摆摆手：“现在结界消失我可以过去看看了吧，是不是能见识到明珠的诞生……” 枫立刻炸毛，对绯冢那智控诉：“你看吧，我就说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第52章 “由暗而生, 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随着青年的话音落下, 原本就因为橘猫妖力解开结界而枯萎得失去光华的樱花树林，自顶端开始落下一层半圆形的暗紫色帷幔。 绯冢那智站起身，红色的小酒杯滚落到泥地上，“这是……” “避免被人打扰的一点小手段。”神官放在身前的双指收回捏成拳，义正言辞道：“而且万一把这种东西放出去了，也不太好吧。” 说话间奈落圈住神官的后背，带着人极快消失在原地。 而滞留在原地的绯冢那智突然冒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像是被无数只眼睛盯着…… “啊啊啊啊啊啊那智！！这些长得很丑的妖怪是什么东西！！！” 枫一巴掌拍开一只即将触碰到他的骷髅手, 惊恐地扑向绯冢那智, 连两条后腿都恨不得挂到男人的和服腰带上。 绯冢那智腰间一痛，被带到在地狂拍硕大黑猫壮硕的大腿：“好重，起来！” 数只骷髅从枯萎的樱花树下顶破土壤，扭曲爬动到一人一猫身边，在骷髅即将抓住绯冢那智脚腕时，在他身上尖叫的黑猫叼住男人的衣领跳到树上。 本就快要腐烂的樱花树根本遭受不了这样的重量，在猫爪脚下直接坍塌。 “这些骷髅应该是和犬村仪清一样的怨灵。”绯冢那智翻到黑猫背上趴下, “先去那个奇怪的神官那里，这里的怨灵都是被他的结界催生出来的。” “我就说那个神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好人！”枫奔跑起来快如闪电, 他不断避开隆起的土包，在看到枯萎的樱花树上长出恶心的粉色肉花时猫毛全部炸开：“那个也好恶心……” 同一时间, 屋子里感觉到不对劲的村雨率先飞出窗户，信乃打开门震惊道：“树上的花为什么变成了那样！” 而在室内, 刚刚还端坐着拒绝完成人偶的犬村大角一头栽倒在地上，灰粉色长发的少女扑到他身前：“哥哥！” “庄，保护好他们。” 情急之中庄介只能嘱咐一声：“小心一点。” 从和室里打开的障子能看见院子外所有的樱花全部凋零, 不详的紫灰色笼罩下午本该晴朗的天空，这里变成了日光无法抵达的地方。 庄介喃喃道：“这些都是什么？” “是怪物，这半年越来越多，野驴也快要到极限了。”犬村雏衣扶正大角的头，“半年前，我的父亲也就是你们要找的犬村仪清去世了。” “可你刚刚还说是失踪……” 犬村雏衣很冷静地擦掉犬村大角额头上的汗渍，“因为只有这样能让哥哥活下来，我和野驴都在为此而努力。” 按照之前的聊天内容，这个房子里确实只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野驴又是？” “野驴是哥哥养的猫，它是一只妖怪。” 犬村仪清刚下葬，犬村大角的亲生父亲便找上了门索要人偶师的遗物，被拒绝后将犬村大角残忍杀害。 少女的陈述刚刚说完，犬村大角捂着脑袋睁开眼睛，“是野驴救了我们。” “当时我应该死了，雏衣的哮喘病发，但最后记忆里倒下的却是那个男人……”大角坐直身体，看到窗外逐渐围拢的各种怪物，以及拦在院子门口的橘金色小猫：“野驴……我还以为它又和三年前一样跑了。” 犬村雏衣抓紧兄长的手：“我……” “我一直在做那种恐怖的梦，每次都被樱花救赎，也是因为野驴吧。”大角苦笑一下，“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犬村信乃也看到猫妖，但对方一声不吭扑咬着不断冒出来的骷髅，便默认是己方阵营，村雨一下接着一下机械性地挥动斩杀无数怪物。 直到他看见一只两人高的硕大骷髅头从道路的尽头出现，发出震撼的声音：“来了更加恶心的怪物。” 被奈落放到檐廊下的日暮环回答他：“是从犬村仪清执念中诞生的怨灵。” 信乃回头：“哇，你什么时候来的，坐在那里干什么，出来帮忙啊。” “不要，我是伤员诶。”日暮环转头看向室内，对和室里的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小雏衣和大角。” “日暮神官！”雏衣眼睛一亮，恳请道：“拜托您帮帮野驴。” 犬村大角的时间穿越庭院，落到那只硕大的骷髅面前：“那是……父亲？” “这座山本就承载了太多村民对日暮神社的猜疑和恐惧的负面情绪，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只有野驴修炼起来很快。” 日暮环看向犬村大角：“你对犬村仪清感到的愧疚、后悔恐惧的负面情绪全都是怨灵诞生的养料，施加结界、封印记忆都是饮鸩止渴。” “你打算怎么做？” 犬川庄介站进日暮环和犬村大角之间，挡住他们的视线：“大角先生只是普通人。” “是吗？他没有明珠，还是明珠差一个机会出现？”日暮环语气里充满期待：“真想看到啊，这个世界规则下从人类变成半妖需要经历的过程。” “明珠是……？” 信乃斩断骷髅抓住小猫身体的手，叫喊声打断大角没能问出的话：“能别聊了吗？！这猫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犬村大角站起身，“拜托庄介先生帮我照顾一下妹妹。” “哥哥，你别去……” “总不能真的什么事都让野驴去解决。” 庄介拦住想追出去的雏衣，质问神官：“您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太武断了吗？” “就是！你这个坏心眼的神官！”枫从树林里冒出，越过矮墙篱笆，落进院子里，把绯冢那智扔到檐廊地板上。 扭了腰的颓废大叔现在看起来更狼狈了，躺平在地上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犬川庄介：“这又是？” 犬村雏衣：“是绯冢先生，您没有离开？” 对教会人员互相的寒暄并不感兴趣，日暮环将视线放在已经来到院门前的犬村大角身上。 穿着短衫短裤的男人毫不犹豫从骷髅的攻击下抄起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猫，狼狈躲回院子里。 “不管怎么看就还是一个普通人。”日暮环靠在奈落肩膀上，一只手把奈落垂落的鬓发辫成麻花，解开又重复，“难道是我弄错了？” 奈落哼笑一声：“错了又怎么样，早几年知道八犬士是这样来的，我们就不至于浪费时间。” 日暮环瞬间理解妖怪的想法，打断道：“姓氏里有‘犬’的那么多，一个个杀过去回报率太低。” 庄介：“……” 这两个家伙到底为什么可以一脸自然讨论这种恐怖的话题！ “父亲大人！”犬村大角将野驴抱在怀里，直面那只骷髅，“因为那个男人，请您原谅我添了很多麻烦！” “不想死，大角……” 骷髅含糊诉说执念，“我不会把人偶交给任何人！” 犬村大角呆滞站在原地，“如果那是您希望的话……” 一旁的信乃被源源不断朝这里汇聚的骷髅阻拦，只来得及大喊：“那并不是你的父亲，只是个思念的聚集体，不要再有那种多余的想法了[1]。” 少年的声音像被什么阻隔，直到怀里的猫在犬村大角下巴上抓了一把才回过神，听清了对方的话。 “大角、别害怕。”野驴蹭蹭自己抓伤的痕迹从男人怀里跳出来，浑身腾起玫红色焰光，坚定挡在大角身前。 由执念里诞生的怨灵因他的负面情绪而强大，那被妹妹和野驴坚定选择的他怎么可以继续懦弱…… “父亲大人抱歉，无论是半年前还是现在的我，都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他的身上冒出和橘猫身上相似的光芒，那些光芒缓缓汇聚在他的额心，“我会守护您留下的人偶，照顾好妹妹，请您安息。” 随着他话音落下，男人眉心发出一道紫金色的光，被他所注视的骷髅“嘭”一声化作飞灰。 “哇哦。”日暮环啪啪鼓起掌来：“只是被赋予妖怪之力灵魂上没有任何改变，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属于半妖了，那明珠呢？” 庄介疑惑道：“里见阁下没有告诉你，这个是我们出生的时候就有的吗？” 日暮环：“？” 啊这，他说过吗？ 巨大的骷髅被消灭，围绕在周围的骷髅像失去了主心骨，攻击变得单一，大角配合橘猫很快就和信乃将那些怪物消灭。 灰紫色的帷幕也因此从头顶消散，露出月明星稀的天空。 橘猫用脑袋蹭着男人的小腿，呼噜呼噜撒娇：“大角，大角~” 犬村雏衣在这个时候直接从檐廊赤着脚跑到院子里，抱住哥哥的腰。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多愁善感的猫又看到这一幕也把自己的脑袋往绯冢那智的肩膀里蹭：“太感人了……” 少女和小猫还沉浸在一切解决的幸福中，犬村大角就已经回到家长模式：“现在你们可以给我解释，为什么要瞒着我了。” 这边的绯冢那智：“枫，不要把鼻涕弄到我的头发上。” “你在对尊贵的神兽说什么啊！” 就在气氛逐渐缓和的同时，一柄伸到日暮环鼻尖的太刀又重新将空气凝滞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神官在看到村雨停在身前时，先揪住了要发脾气的奈落，笑着回答：“我只是在帮那只小猫呀，它最佳杀死怨灵的时间是半年前，其次是现在。” “你算什么帮他，那怪物是它一只猫就能消灭的吗？” 橘色的小猫变成穿白色和服的小少年，躲在犬村大角身后，“我可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大角！” “我是在帮你说话诶。”眸光一转指责旁边的黑色大猫：“你不是猫老大？怎么不帮忙！” 身高不高的小孩气势汹汹数落完面前的一群人，被犬村兄妹请回和室内吃上霜降牛肉火锅才平缓下来。 大角回房间翻箱倒柜，还是野驴给他从角落里叼出来的，他拿到餐桌上：“神官说的明珠，我确实有一枚。” 信乃举起筷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真好，这下是真有六枚了！” 翌日清晨。 日暮环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在敞亮的庭前和室里看到身穿粉色和服、头系粉色头绳的犬冢信乃，再次揉了揉眼睛。 “你是那个小屁孩信乃吧？仔细看竟然有点可爱。” 庄介这个时候也笑眯眯地说：“对吧，让我想起信乃小时候……” 大角拿着本子勾画少年的面容：“长相精致骨架细小，很符合那个人偶的造型，所以拜托信乃了。” 信乃看着窗外保持着微笑：“闭嘴！我还不是为了让大角赶紧做出人偶！” 日暮环坐到檐廊下，“反正我不是很着急，深山里住着也很舒服，霜降牛肉也很好吃。” “我也这么认为哦，一点都不想回帝都。”院子里黑猫爪子轻拍手鞠球，小橘猫立刻飞身跳起来去接。 没人可以拒绝动物硬要表演，日暮环配合地鼓掌。 黑猫越发得意，用尾巴爪子上下顶着小球，和野驴你来我往地将手鞠球玩成了花样竞技球类运动。 庄介不想打扰信乃和大角，一起做到庭院前，“绯冢阁下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檐廊上喝酒的邋遢大叔依旧拿着他红色的小酒杯，坐没坐相：“其实我之前也是费尼根派来取人偶的，但我家的猫叛逆期不想回帝都，转眼就过了半年。” “这里多好啊，既没有烦人的狐狸，也没有讨厌的狗和大蛇。”黑猫玩球空余还能美滋滋应和，但下一秒他浑身僵硬，被手鞠球砸中脑袋。 八房的爪子显现在黑猫的尾巴末端，湛蓝的眼眸却牢牢盯住日暮环身侧，神官不用看就知道奈落也出现在他身后，微微侧头挡住它的视线，祸水东引：“是枫在说你坏话哦。” 枫：“……” 人，不讲义气，猫白给你表演了！ “啊、八房怎么来了……”信乃这下顾及不上还在画画的大角，立刻拆掉头上的发带：“我去接莉芳！” 庄介沉默看着少年无意间流露的开心，被八房蹭了手心都没反应，被大白狗推倒在檐廊上。 绯冢那智晃悠了两下酒罐子，像没看到自家在白狗爪子下抽不出尾巴的猫一样：“庄介先生竟然这么讨八房喜欢。” “是吗，好像因为四白的关系，我特别讨狗的喜欢。” “你的半个灵魂是那只狗，在小狗看来就像是神明一样，但我没想到竟然连八房也会喜欢。”日暮环突然站起身，匆匆赶到玄关：“突然想起一点事情，出门一会。” 犬村雏衣从墙壁后探出脑袋：“回来吃晚饭吗？” “那就麻烦小雏衣啦。” 庭院里的人只看到一只千纸鹤飞上半空，八房在看不见那只纸鹤后，浑身的肌肉才彻底放松，将整个下巴搁在庄介的大腿上。 天空上风从日暮环指尖呼啸而过，他为奈落指明四魂之玉的方向，最后追随着一双纯白的大翅膀落在与犬村氏隔了两座山头的山顶。 日暮环落地便问：“我以为我的意思很明显，你还要凑上来是不是太不识趣了？” 白色的翅膀收拢进军绿色的斗篷下，苍转过身：“那个结界原来是为了拒绝我，但我这次不是冲着明珠去的。” 他刚开口一束蛛丝就从他的肋下穿过，速度快到他看清时，身上的血渍已经从血洞附近洇开，位置恰好是他当时用落叶在神官身上留下的同一处。 四魂之玉令伤口迅速愈合，苍吸了一口冷气控诉：“且不说你先把我打成什么样，自己往我刀上撞的伤也要还给我？” 日暮环的手抓在奈落的手腕上，不太走心道：“抱歉，但我的四魂之玉不也给你治好了。说吧，有什么事？” 苍说回正题：“公主希望与你合作。” “和四魂之玉无关？”日暮环的猜测一语中的：“我想你应该不至于忠心到连玉是我给的都告诉她。” “在雇主面前只需要说自己的成果就好，毕竟我得保持一直是那把最趁手的刀才行。”男人苦笑了一下，试探道：“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只是为了等它们合二为一的时候再取走吧？” 日暮环没有回答，“让我听听，你和你的公主能给出什么筹码吧。” “教会。” 日暮环摸着下巴：“这么舍得下血本，我需要做什么呢？” “关于明珠的第八人，只要将他带给公主就行。” “拒绝。”奈落直接帮日暮环回绝：“藏头露尾谈的合作，就是处心积虑的骗局。” 神官一摊手，一副他没有办法的样子，看得苍火大。 “好吧，这其实是我的请求。”说着，男人的背后再次展开那对洁白的羽翼：“这副翅膀是我偷来的，但即使用上四魂之玉的力量我也无法击败守护那孩子的天狗。” 日暮环一眼看出：“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附身的妖怪，还是执着于从庄介那里夺回一切？” “这不是重点。”苍回避这个话题，“传说玉梓公主来到这个国家时，死了两个孩子才性情大变，他需要容器复活他的儿子，犬江仁、也就是那个第八人，就是她看中的容器。” “另外一个呢？” “里见莉芳。” 日暮环抽气：“你们该不会真觉得八房不喜欢叫，是脾气很好的狗吧？” 苍耸肩：“我只需要做到八枚明珠和八个灵魂不是汇聚在里见莉芳手中就可以，公主用四魂之玉复活孩子要考虑的就多了。” “想让我帮你抓犬江仁，总得就拿出一点诚意吧。”日暮环上下打量苍，“但你身上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把天狗给我怎么样？” 苍从四魂之玉里放出一个戴面具踩高脚木屐的长发男人，嗤笑一声：“你真的是神官吗？一点亏都不愿意吃，比奸商还奸商。” “只要愿意吃亏就会有吃不完的亏。”日暮环示意奈落将天狗收下，笑容诚恳道：“我会把犬江仁带来，很期待见一见这位公主。” 回程路上，他们顺便狩猎了妖怪加餐。 见日暮环把玩着装着天狗的蜘蛛茧，奈落终于没忍住问：“你真打算帮他？” 日暮环没想到妖怪憋了这么久，要问的就只有这个：“反正我们也要找第八个人，他看起来也没有骗我。” 奈落笃定：“但那个公主绝对骗了他。” “我也这么认为，我们实在是心有灵犀！” 奈落：“……” 这话说得妖怪舒服，他好一会才回神从日暮环手中拿回那只碍眼的蜘蛛茧：“你该不会打算养这个东西吧？” “答应你的事我当然会做到，我只是觉得天狗会派上用场。” 两人回到犬村家恰好是晚饭时间，出去加过餐的奈落没有什么食欲，变回小蜘蛛缩进了衣领，日暮环还没进屋就听到信乃在赞美食物：“霜降牛肉！” “我回来了。” 障子一拉开，信乃坐在莉芳身边，另一侧是正在给他烫牛肉的庄介。 邋遢大叔和猫坐在一起。 日暮环便坐到犬村雏衣身边，“大角呢？” 雏衣把碗筷放到他面前：“哥哥上午说要抓紧赶工，我有把晚饭给他送过去。” 信乃和乌鸦抢着牛肉，闻言顺嘴问：“你出去干什么了？” 日暮环在火锅里烫下一片牛肉，用仿佛来点酱油的语气说：“感觉到四魂之玉的气息，追出去和苍打了一架。” 他好像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话算得上是一个炸弹，直到把信乃炸出来指责他：“和谁？为什么不告诉我！” 日暮环扯扯嘴角：“你要去找他要怎么做？他又不会真的把明珠还给你。” 里见莉芳比三年前看起来更沉稳了，用最精致的五官做着最冷硬的表情，“你知道了什么？” “是哦，我记得我好像听说了什么。”神官又烫了一片牛肉，咀嚼着吊人胃口，“现在怎么有点不记得了。” 信乃扔出乌鸦：“村雨，吃了他！” “信乃。”庄介和里见同时叫出了少年的名字，他们对视片刻，还是后者叹了口气率先移开目光。 枫侧头在绯冢那智的耳边嘀咕：“你看我说这个家伙就不像好人吧。” 大叔夹了一筷子肉堵住猫的嘴。 饭后日暮环提出了先走一步，信乃警惕追出来问：“你是不是通过四魂之玉定位苍的位置，我要和你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上便落了一只大手，将他后面的话摁回去。 里见莉芳说：“让你的蜘蛛和八房共处一室确实很辛苦，需要我给你零花钱吗？” 信乃抓住他的手，着急忙慌都忘了前面的事，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他零花钱？！” 日暮环噗嗤一笑，“我和这个小鬼不一样，夏天已经成年了，就不用你操心了。” 小鬼立马来气：“哈？” “总之，帝都见。”日暮环摆摆手，对莉芳做了一个口型：“小心教会。” 纸鹤腾风而起，犬冢信乃看着来去自如的飞行妖怪，羡慕道：“要是村雨也能驮着我飞就好了。” 乌鸦发出一串叫：“雅达雅达！” “所以莉芳，为什么要给他零花钱？”信乃抓住里见莉芳的手，漂亮的绿眼睛里全是诚恳：“你一定不要被那个家伙骗了！” “嗯，起风了进去吧。” “我认真的！他就是个骗子神官！” 骗子神官下了山在火车站买了和奈落去饭仓的车票，在车厢里放出如木偶一般失去行动能力的天狗。 天狗，在日本神话中，除了作为妖怪，更多其实作为山神出现。 就连“神隐”都是从他会拐走迷失在森林里的小孩而流传出的，在八百万神明的说法中算得上法力强大。 没想到还有会把自己沦落到用尽天狗之力，只剩下一具皮囊的…… 四魂之玉的碎片在日暮环指尖凝聚成型，弹指射进天狗眉心，惯性将他的脑袋推得微微扬起，垂下头时红色的面具跌落在地上。 白发白眉下，一双翡翠色眼睛缓缓睁开。 日暮环还没来得及惊叹天狗的容貌，下巴传来无法抗拒的力量眼前一花，一张同样美得惊心动魄却因为看久了而有点免疫的脸怼到近前…… 好吧也没有很免疫。 神官安慰自己对貌美的东西会感觉到心跳加速是正常的情况，尤其是对方还有诱人的灵魂，不能吃的话也不知道舔舔是什么味道…… 打住。 他在想什么？ 日暮环拍开下巴上的手，警告奈落：“老实点。” 奈落哼笑一声，双手举到头两侧。 区区天狗，根本不是他naraku的对手。 啧，又是狗。 白发天狗眨动眼皮，目光没有焦距，许久未曾说话的嗓子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就是：“仁……” “天狗先生晚上好，我们正在去找犬江仁的路上。” “仁！”天狗猛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身后的羽翼出现，即将在这个狭小空间展开之际，奈落的蛛丝将他卷成一个蛹，重新落回座椅。 天狗无法动弹，他的记忆逐渐回笼：“我不是死了吗……你们是什么人？” 日暮环示意奈落松开对他的钳制：“冷静了就好，我是日暮环，一名神官，他是我的式神奈落，我们从一个很坏的女人手上救下了你哦，感恩戴德吧。” “我是华月，谢谢你救了我，等我救回我的孩子我会报答你的。” 神官眉眼温柔，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包容：“别急，那个抓你的人原本打算利用你的身体去抓犬江仁，你确定不想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涉及到孩子的事，天狗变得很警惕，他能感觉到眉心注入的力量浓郁浑厚却充满着负面情绪，虽然抗拒又不得不依靠这份力量“复活”。 华月的嗓音很温柔，说起这段记忆的时候不自知发着抖：“谁要抓仁，那个和尚？” “不，你知道玉梓公主吗？” 华月想起了什么，“那个被伏姬封印的怨灵……真的觉醒了？” 日暮环点头：“八犬士出生就是带着明珠的，你知道玉梓的话，就应该也知道伏姬的传说。” 玉梓有杀死八犬士的动机。 “我凭什么相信你？” 神官满脸诚挚：“当然是因为我收到四兽神的里见家伏姬的委托，才会救你。” 华月跟着露出温和的笑容：“是伏姬，那我就放心了……” 才怪！ 自称救命恩人的神官，使用着暴戾的负面情绪作为力量，身边带了一个浑身邪气的式神。 说你们才是玉梓那边的更像吧。 天狗的演技算不上精湛，笑容之后的警惕根本没藏住。 谁说这种住在大山里的妖怪都很好骗的？ 日暮环提议：“华月要不要换一身衣服，避免我们下车的时候太过显眼。” 蒸汽火车哐哐翻跃群山，抵达饭仓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日暮环换了一身灰紫色小袖和服，外面罩着白色蛛纹羽织，奈落也换了一件亮色的大袖搭配同一种紫色的袴。 显得一旁只换了一身深蓝色无地的华月特别像个老实人。 但好在华月那张脸能打，白色的长发更衬得他容貌出众，三人站在火车站没一会就引起了人群的围观。 “你们两在这等我一下，我看能不能打听道犬江仁的住处。”日暮环打量了一下周边，到火车站门口的饭店问话，意外轻松地问出了犬江仁的身份。 五年前从山中神隐回来的孩子，曾经是饭仓家喻户晓的话题，众人都猜测他回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没想到一眨眼就平静地过去五年…… 自然而然也不再是大家的讨论对象。 问到想要的答案，日暮环感谢店家之后走回原本的路面，额头上的青筋跳动。 请问。 他刚刚放在这里的两只妖怪呢？ 红色小蜘蛛从衣领里爬出来，触爪朝一个方向伸了伸，日暮环叹了口气跟上。 跑过几条街，先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叫喊：“喂，那边的人，不许随便翻墙进小学！” 日暮环立刻产生了不好的联想，转过街角后心也是彻底死了。 奈落双手插着袖子站在路边，斜眼看华月不太顺利地磨合多年未用的四肢，费劲攀爬小学校园的墙壁。 好在这两只妖怪一个没有飞，另一个也没有杀人…… “抱歉，我们是想给孩子送东西。”日暮环先给跑近的男人道歉，立刻小声催促天狗：“赶紧下来，你别忘了我说过的，教会和军队都有玉梓的眼线，你这么招摇是想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吗？” “哦？”警卫员打扮的男性十分警惕，犀利的眼神扫视他们三个后，质问道：“你们来送东西，是几年级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日暮环双手在面前合十，放到鼻尖，“叫仁，犬江仁，我们三个是孩子的外地亲戚，他表哥马上就要回帝都上学，所以想走之前过来给他送点东西。 华月被日暮环用手肘拱了一下，拿出一张红色的天狗面具：“这是我亲手做的，答应过要送给仁的。” 两个青年模样都长得俊俏，说话也温和有礼，警卫员大叔勉强忽视了他们身后站着像恶霸一样的高大男性，“我去给你们查一下，如果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可是会让宪兵来查你们的。” “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日暮环等中年男人转身后，才问华月：“你确定仁在里面吗？” “应该是。” “别应该啊，要不在里面就赶紧跑……” 日暮环话还没说完，中年警卫员已经回来了，他脸上的表情没之前那么严肃，“五年级的犬江仁，要我帮你们叫出来吗？” “不、不用，帮我把这个给他就可以。”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华月意识到的时候，警卫员已经从他手里抽了一次面具没成功，这才急忙松手。 日暮环叹了口气，“不进去看也无所谓，反正你又不是真要去帝都，等他放学就能看到了吧。” 不怎么有社会常识的华月点了点头，就打算站在校门口等，日暮环只好顶着送完东西的警卫员莫名其妙的眼神把人拖走。 好在小学放学早，三人在学校附近的饭店里磨蹭过时间，听到铃声后立刻去学校门口蹲守。 日暮环长了三年的身高终于抵达一米八，跟这两个妖怪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最矮的那个，便干脆蹲在了墙角：“你还记得仁的样子吗？” “当然，那可是我的孩子。” 华月翡翠一样的眸子里温柔都能流淌出来，不自觉描述起来：“他有一头灿金色的长发，皮肤很白，绿色的眼睛又大又圆，手和脚都小小的，是个粘人、害怕孤独又喜欢撒娇的孩子。” 日暮环：“……” 奈落：“是不是那个。” 日暮环：“？” 不是，这种形容也能认出来吗？ 但当他将目光转向人群时，确实就一眼认出了犬江仁。 那小孩背对着他们，把华月送的天狗面具戴在头顶，正在和同班同学道别。 “仁，明天见！” “明天见！” 少年转过身，金发下有一双和华月如出一辙的眼睛，只是因为年龄圆溜溜更显得幼态。 从日暮环的视角他能看到的更多，那小孩的灵魂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半妖。 像犬夜叉一样的半妖。 是妈生的半妖！ 这种半妖在这个世界都可以算濒危物种了。 三人跟在回家的小学生身后，走过两条街，日暮环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打算和他相认吗？这样尾随是犯罪行为！” “我有些迷茫，他是不是已经忘记那边世界的事，我真的该让他想起来吗？。” 华月用尽天狗之力后，在沉睡中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而他承诺要永远陪伴的孩子已经和往日大不相同。 奈落冷笑：“你确实不该与他相见，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家伙怎么可能给他人承诺。” 日暮环白了奈落一眼，“你对神无、神乐有上心过吗？就教育别人。” 奈落无辜道：“她们不是被你接走了，过得比跟我好多了吧。” “管生不管养的人渣。” 奈落：“？” 华月落在两人身后，将这抽象的对话听了个完整。 所以这个神官和他的式神是那种关系，并且还给妖怪养育孩子…… 两个。 从这一刻，华月对日暮环的怀疑消散了大半。 他看到青年在又一个路口前叫住金发少年：“呐，小朋友，我们是来饭仓旅游的，请问你知道附近靠谱的旅店在哪里吗？” “知道哦，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柿屋旅馆，正好我可以给你们带路。”犬江仁笑眯眯答话，在看到三人中落到最后的白色长发男人时，目光发直。 “谢谢你哦。”日暮环指了一下犬江仁头顶的面具：“这个面具好别致，你很喜欢吗？” “很喜欢，但是我应该不能要。”犬江仁有点失落，“老师说这是我表哥送的，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表哥，这也许是某个人期待了很久的礼物……” “就是送给你的。”华月无法直面少年失落的表情，直接走上前，与那双相似的眼睛对视：“这就是你期待了很久的礼物，是我来迟了。” 犬江仁有些疑惑，但泪水已经顺着脸颊往下落，划过的地方露出红色的咒文印记。 封印…… “诶，奇怪。”犬江仁慌乱擦拭脸颊上的水渍，有些尴尬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华月温和的看着他：“你也许忘记了，但如果现在很快乐的话，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少年牵住华月的手，两人的身影都开始僵硬，“我……我觉得我应该记得你的。” 日暮环在如此温情的画面中捕捉的重点是：“一看就是父子俩吧，连刚驯服四肢都喜欢先迈左腿。” 奈落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既然找到了是不是直接带回帝都就可以了？” “你怎么开始犯困，是哪里不舒服吗？”日暮环几乎没在奈落身上看到这种倦懒的样子，从日渐凝实的灵魂上也看不出端倪。 “没事，可能最近快蜕皮了。” 妖怪蜕皮意味着体型的增长、实力的进化，以及一段不可告人的虚弱期…… 日暮环当即决定：“那就等到你蜕皮结束，我们再回帝都。” “不必。” “可这边的温泉超有名诶──” 奈落：“那行。” 第53章 “奶奶, 我回来了，有客人哦！” 华月在挂着“柿屋旅馆”的门牌下松开犬江仁的手, 面沉如水扫过门两边的符咒，在少年看过来时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 日暮环从后面跟上：“怎么不进去？我们带了钱哦。” 神官看都没看门框上的符咒一眼，带着他的式神大大方方跨过门槛。 那只高大的妖怪踏入结界的瞬间，海藻一样的发丝被风吹动，方才灵力充沛的符咒，此时已经卷起边变成一张墨迹模糊的废纸。 果然，这两个家伙其实是恶鬼那一类的吧！ 华月心中猜疑, 脚步却轻松地跟上, 享受起恶鬼开路的果实。 日暮环在老板娘妙婆婆的带领下进入房间, 打开和室窗户时从缝隙里看到黄底红墨的纸张，“但还真是夸张，这里走两步就能看到符纸结界，你们有那么遭人恨吗？” “难怪叶月找不到这里。”在华月的视线中，奈落损坏的符咒消失后建筑才像从云雾中露出真实的形状来，华月握紧拳头，他周围的风都开始躁动：“明明是那个和尚把我的孩子从我身边夺走……” 障子外有人轻轻叩门, 一个金色的小脑袋探进来：“那个……华月，你有空可以教我做那个面具吗？” 华月周身气息立刻变得温和, 欣然答应，像曾经无数次那样牵住少年的手。 日暮环出声提醒：“不要离开旅馆范围。” “好。” 从醒来到现在, 华月所经历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从神官口中要求的束缚反而像一根绳子, 将他拉回实地。 天狗离开之后，日暮环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 就算他不会反转术式，作为咒术师他的身体恢复能力也远超正常人类, 擦掉糊在上面的伤药能看到已经长出粉色的新肉。 奈落在他开始脱衣服时就拿出“收纳”的行李，半跪在青年身后为他处理后腰上的伤口，红色的小蜘蛛从散落的和服里顺着肌肉凹陷的脊骨往上爬。 日暮环熟练地一把抓住那只蜘蛛，投掷到房间的另一边：“痒。” 奈落和自己心脏的瞳孔对视：“……” 小蜘蛛锲而不舍爬回，最后停在肩膀上才消停下来。 重新上药包扎之后，日暮环拢上松松垮垮的襦袢，在榻榻米上就地一躺：“这样还是没办法泡温泉吧。” “怎么不用四魂之玉治好？”奈落的指尖穿过和服交叠的部分，摩挲在薄薄的那层纱布上。 妖怪的小动作安抚新肉生长时的瘙痒，日暮环舒服得语调都带上倦意：“四魂之玉不会回应自己的愿望。” 青年的手压在比自己还要大一圈的手背上，让温度偏低到凉爽的掌心完全贴合在纱布上，“怎么，要不你来对我许愿，让它好起来？” 奈落闭上眼，嗤笑一声：“你怎么就认为我会把宝贵的愿望，浪费在这种事上？” 可日暮环好似沉入睡眠，没有再回答他的反问。 而奈落也清楚自己的手掌，从始至终都没从青年手下抽出。 院子里，褐色和服外围着白色罩衣的老板娘在田里摘葱，见到从二楼下来的奈落便问：“客人要出门吗？一会晚饭是在餐厅吃还是送到房间？” 奈落朝老人点头：“麻烦您送到房间吧。” “那个，客人……”老板娘看起来有些踌躇，却还是嘱咐：“天色快暗了，您要外出最好不要往山上去。” “多谢。” 高大的男人嘴上应着，出了旅馆就朝山的方向去。 刚踏上山道，就看见道路正中坐落这一块半人高的关守石，卷边发毛的麻绳缠成特殊的绳结套在上面。 奈落抬起头，甚至在树梢也看见了麻绳勾连的封印。 正如日暮环所说，这个镇子中的结界非常多，随处可见、层层叠叠…… 是为了拦住找那个孩子的天狗吧。 弄坏了就坏了，反正犬江仁会被带走。 毫无心理负担绕过关守石，上面孩童手腕粗的麻绳熬过近十年的雨雪侵蚀，在男人衣摆带起的风里猝然崩断。 从山上吹下来的风似乎有些不同了，白羽长喙的鸟越过旅馆上方的云，正在教导犬江仁使用刻刀的华月骤然抬起头：“叶月……” “什么？” “没什么。” 犬江仁目露担忧：“但你看起来很难过，是因为我想不起来曾经的记忆吗？” 华月朝他笑：“无论你记不记得，只要能再次见到你，我高兴都来不及。” “五年前大法师爷爷把我从山中带回的时候封印了我的记忆。”犬江仁垂着头，说话间摩挲着红色的天狗面具，坚定地说：“如果那是关于华月的记忆，我希望都能想起来。” “仁……” 少年的手摸到和他眉眼相似的男人脸上，感受着紧贴掌心的温度，空落落的心口好像在被什么填满：“华月，我会努力的。” 这时候旅馆里传来老板娘妙婆婆的声音：“仁，不要一直缠着客人玩，作业有好好完成吗？” “好的——”犬江仁扯着嗓子应了，看向华月吐吐舌头：“平时我都会先写完作业的。” “作业是什么？” “华月不知道？那去我的房间，和我一起写作业！” 两人回到房间，没看见旅馆庭院的一棵树上，落了一只灵动的白鸟…… “叩叩，客人打扰了，晚饭给您送来了。” “谢谢，放在门口就可以。” 日暮环是被说话的声音吵醒的，脑袋下柔韧的触感是男人的大腿，他睁开眼就看到奈落优越的下颌线。 大概是为了不吵醒他，奈落在妙婆婆走后，直接用蛛丝开门端着餐盘进来。 日暮环突然出声打趣：“你也稍微伪装一下吧。” “这里又没有摄像头。” 窗外的天色是一片浓烈暖橘，从顶端泛出暗沉的蓝，进入房间的光少得可怜，奈落点亮和室的灯，手放在青年的眼睛上方，等他适应了光才挪开。 日暮环眨眨眼，意识到什么腾一下坐起身：“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奈落问：“你在问天狗还是什么？” “当然不是天狗，我管他干什么，那家伙没办法把明珠带跑的。”青年跪在榻榻米上，把脑袋贴在奈落胸口，倾听缓慢而有节奏感的心跳，“不是在蜕皮期里，怎么还要到处跑？” 胸口的心跳声好像在微微加快，奈落将青年拢在怀里：“没关系，我一直在你身边就够了。” 男人的力道有点大，日暮环在这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可长期和奈落相处的信任超越了来自心底的不安。 虽然他们都不是好人，但他有自信，奈落绝对找不到比四魂之玉更合适的盟友。 当天夜里奈落没有回来，只有安静的纯白鸟群降落在庭院里，日暮环下午睡得很好，打开窗的时候眼神清明。 华月站在月光下，纯白的发丝被镀了一层银光，身穿白色狩衣脚踩木屐，怀里抱着昏睡的犬江仁，从下方望进窗子里：“抱歉，吵醒你了。” 日暮环侧身坐到窗沿上，语气像在点评晚餐一样平淡：“你带走他会死的。” “我本就死过，但我不能让仁去送死。”纯白红喙的鸟落在华月的肩头，亲昵地蹭男人的下巴，聆听天狗的神谕：“只有家才是安全的地方。” “做父母的疼爱孩子很正常，但你只想把他当做柔弱的花保护，那他这辈子离了保护者就只能做一朵任人欺凌的花了。” 日暮环靠坐在窗沿上，指尖缓慢在木质窗框上敲动，“而且我带你来这可不是为了让你把仁带走藏起来的，华月，你可是我将仁带回帝都的筹码。” “什么……”华月张开后背的羽翼，却连挥动的办法都没有，他渐渐失去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下一秒他看见自己飞起来，将犬江仁从窗口递了过去。 不可以！ 可无论怎么抗争，想要夺回身体的使用权都没有作用，只能眼睁睁看见自己亲手将孩子放进日暮环手中。 日暮环准备接过犬江仁时，一双手更快将小孩托着咯吱窝举起，无数蜘蛛丝层层叠叠将其包裹…… “把仁还给我们！”一根长棍从窗子上方朝里捅进，被日暮环用刀轻松架住推回，面带褐红色面具的天狗从屋檐上翻下，展露身形。 “早就知道还有一只，让我看看令苍束手无策的天狗有多厉害吧。”日暮环将手里的白色太刀丢到半空，“去吧，华月，茧里的氧气大概只够仁睡十五分钟……” 白发的天狗接住纯白的太刀，刀身薄而细长入手分量轻飘飘，挥舞起来快而锐利，他的羽翼微微扇动将窗口挡在背后。 另一只显然还没搞懂变故，带着懵懂低声询问：“大哥？” 华月在这时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原本孱弱的身体被注入了浓厚的力量，好似一瞬间回到他的全胜时期。 都是这个神官一手操纵的…… 华月将太刀举到面前，“叶月，计划失败了，回去。” 和他打扮相似的天狗不甘道：“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仁，就连你也……” 话没有说完，华月手中的刀已经朝面门而来，毫不留情劈开叶月所带的面具。 面具裂开成两半从空中坠下，露出一双因为震惊而瞪得滚圆的瞳孔，“华月，你真的是华月吗？” “是我没考虑周全，你先回去，我会保护好仁的。”华月握紧手中的太刀，努力放缓语气安抚这个脾气不好的弟弟。 十五分钟，是仁的极限，也是这个神官留给他的底线。 叶月显然没有理解大哥的苦口婆心，他那双在月光下发出莹莹幽光的果绿色瞳孔锁定窗沿上看好戏的青年，扔了长棍双手在胸前结印，“是你在控制华月对不对，去死吧——” 第54章 在叶月的手印前, 淡青色的天狗之力裹挟着空气快速旋转，形成数枚如钻头一样的风旋直冲日暮环面门而来。 神官仍然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只见纯白的茧被蛛丝吊着挡在他面前。 “仁！” 华月转身张开纯白巨大的羽翼，将整个窗子都纳入保护范围。 集结强大力量的风旋哪怕停止力量的灌输，也因为惯性而无法完全收回。 叶月只能看着大哥生生受下他的攻击，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你这个该死的人类，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华月和仁。” 日暮环挥挥手，蜘蛛茧从他面前挪开, 月华洒在青年浅琥珀色的瞳孔中, 反射出一种漠然的冷光：“从头到尾伤害他们的, 不都是你吗？” “我很抱歉自作主张做了多余的事情，也不会再带走仁，请您不要在为难叶月。”华月让到一边，在转身之前擦掉嘴角的血迹，“叶月，你冷静一点。” 天狗不顾劝阻再次在胸前双手合拢，手指缠绕结印, “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枣——” 白色带着翅膀长嘴大耳狗如同叶月方才的姿势从天而降，只是它的目标是挡在窗框前的蜘蛛茧。 大狗从天而降, 爪子抱紧蛛茧时枣红色的双眼突然瞪大，那蛛丝竟然又坚硬又柔韧又黏性十足, “啊啊啊啊叶月，救命！我被粘住了！！！” 它尖叫完, 更多蜘蛛丝将它包裹得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连方才凶狠倒三角眼都变得清澈。 叶月：“……” 华月：“……” “这就是你们天狗的杀手锏？”日暮环捏住大耳狗的耳朵，在它惊恐的叫喊中捏了捏, 没来得及细品手感，蜘蛛丝就将大狗剩余的头部也完全包裹进茧中。 缠绕白狗的蜘蛛丝并没有结成圆茧，它细密紧实地包裹住猎物的口鼻，使其无法呼吸，手脚都抽搐起来。 两只天狗异口同声道：“住手！”“不要！” 青年抚摸蛛丝，感受生命因痛苦造成的震颤，指尖挑断一缕蛛丝，从缝隙中恰好露出白狗的口鼻。 茧里的猎物脱力一样完全放松身体，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 日暮环看两只天狗实在打不起来，兴致缺缺回到和室里：“算了，再吵下去旅馆的人都该醒了，进来坐。” 华月立刻钻进窗户，用刀将蜘蛛茧划开，抱出里面仍然在熟睡的少年。 犬江仁呼吸平稳，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可见是睡得有多香甜。 这让华月和跟进来的叶月都松了口气，听到小狗发出的嘤嘤声，后者这才想起来去另一个蜘蛛茧里面把枣给挖出来。 “憋死我了！”枣抖动他的翅膀，几片纯白的羽毛伴随着羽粉扑朔朔落了一地，“叶月、叶月！你看看我的翅膀不会秃了吧！” 叶月把白狗推到一边，警惕又恶狠狠瞪视面前的青年。 日暮环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目光，点亮矮几上的灯，直白道：“命运会让八犬士聚集在一起，如果你们真的能保护好仁，五年前怎么没做到？” 青年的话像耳光一样令叶月面红耳赤，他对此无从辩驳。 而华月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将仁放平在榻榻米上，让小孩枕着他的大腿延续美梦。 “苏醒的玉梓可不是什么凡人法师能比得了的，等到她真的杀死伏姬一切就晚了。”日暮环恐吓着常年隐居山林信息闭塞、却十分溺爱孩子的父母：“到时候仁要面对的可能就是比现在更残忍的世界。” “传说中，八犬士和伏姬一同抵抗玉梓全部牺牲，你怎么能认为他们转世之后是那位怨灵公主的对手？”华月的手一下一下穿梭在小孩金色的短发中，“而且仁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召唤伏姬才能实现的愿望，他只需要没有烦恼地在我和叶月的羽翼下快乐的活着就好……” “但你已经死了。”日暮环手指在桌面上敲动：“如果仁全部想起来，你觉得他会不会和我去帝都祈求伏姬复活你？” 华月瞳孔骤缩。 “当然，如果我一开始就打算那么做，就不会大费周章抢回你的身体，令你醒过来。”神官浅琥珀色的瞳孔澄澈清透，被灯光映射得没有一丝阴影，充满一眼能看到底的真诚，“既然不放心我，不如都留在犬江仁身边怎么样？” “我会留下，和仁一起去帝都，但叶月和枣就不必了。” “凭什么！我们不是家人吗？那一家人就是要待在一起的！”叶月立刻反对，拎起趴在地上舔背后羽翅的长耳狗给自己撑腰：“你说对吧，枣。” 枣叠声应下，狭长的眼睛都瞪得滚圆：“就是！家里没有家人的日子，华月知道我和叶月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见华月神情松动却仍然不愿意松口，日暮环双手在眼前一拍，决定道：“那就这么说好了！毕竟仁想起一切的话，肯定也希望家人都在身边。” 翡翠色的眸子没有威慑性的看过来，欲言、又止。 只有一旁的奈落看着领地范围内多了两只碍眼的狗，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啧。” 第二天一早，旅店里便多了一位帅气的年轻客人，他带着一只耳朵很长的白色大狗，住在华月隔壁的房间。 “他们要去哪里？”华月站在窗户后，盯着华月牵犬江仁出门。 枣的两只前爪都扒拉在窗沿上，嘴巴张合：“华月送仁去上学，你想去就跟上呗。” “不行。”叶月蹙着眉毛，“我要盯紧那个神官，他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心。” 枣垂在身后的尾巴也一下一下砸在榻榻米上，发出“嘭嘭”的响声，“确实！竟然敢控制华月，简直不可原谅——” 日暮环双手插在袖子里，从一楼的檐廊走到庭院中，抬头看向那两个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的妖怪：“是吗？” 枣看到神官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就想起可怖的窒息感，尾巴往双腿中一夹，逃避可耻但有用地从窗沿上躲回室内。 叶月简直恨铁不成钢，严词厉色道：“是的，我会一直盯着你，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家人。” “随便你。”日暮环打了个哈欠，问起别的事：“你昨晚上有没有在山里看到我的式神？” “你的式神问我干什么？”叶月啪一下关上窗。 日暮环：“……” 奈落从屋檐下走出来，把硕大一个自己挂到青年的背上：“你不用担心他的，反正我在你身边不就好了。” “好好，先起来，好重。”日暮环被妖怪压成高低肩，潮热的呼吸喷洒在颈脖上带来怪异的痒意，令他有些不自在地将蜘蛛脑袋推远：“再这样你就变回去。” “心脏”不满地一口咬在青年颈侧，含糊地说：“凭什么他就可以？” 说话间舌头接触到皮肤，比人类低得多的温度令日暮环打了个激灵，掐着男人的面颊肉一边晃动一边勒令：“他不就是你，改不了咬人的习惯就给我乖乖当蜘蛛！” “哦……”奈落不走心应下，斜开眼，对上开了一个缝隙的窗户里的果绿色瞳孔，咧了咧嘴露出尖锐的牙。 叶月回到房间里盘腿坐下，沉思：“他在示威吧？” 枣点头：“在示威。” 天狗眼里全是单纯的茫然，“但为什么对我示威？” 白狗用后腿踢了踢脖子上的毛：“嘛，有些求偶期的雄性妖怪是这样的，你是半天狗不懂很正常啦。” “你不是天狗？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叶月在长耳朵狗脑袋上敲了两下，“所以说那个神官和他的妖怪居然是那种关系……” 庭院里日暮环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震得腹部伤口抽痛，被奈落催促着回房间休息。 在走廊上遇到端着两碗甜红豆沙的妙婆婆，“那个……日暮先生，冒昧打扰，请问能和您聊聊吗？” 看在甜红豆沙的份上。 “您也知道，年纪大了，睡眠就不是很好……” 日暮环勺子在红豆沙里搅动，冰块和瓷勺撞出叮铃当啷的脆响，“您大概看到了多少？” 妙婆婆平静得不像是个正常的人类：“全部，那个天狗是仁的亲生父亲吧。” “我还以为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确认了。” “当时我只是有所猜测，毕竟那位先生看起来那么年轻，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天狗。”妙婆婆一边说着，手指已经把身前的罩衣衣摆揉搓出褶皱，“好像这一切还是我做了错事……” 二十几年前，向来混不吝的女儿突然说怀上了天狗的孩子，她竟然为了名声那种没有意义的东西将他们母子锁在仓库中六年。 女儿带走孙子进山的那个夜里，她求人翻遍了山林才在悬崖下找到女儿的尸体，孙子杳无音讯。 她想弥补被亏待的孙子，找回被妖怪带走“神隐”的孩子，所以拜托了大法师。 妙婆婆面部下垂的纹路把笑容都压得苦涩：“但我好像也没有问过那孩子的意愿，就让大法师封印了他在那个世界“十年”的记忆，如今又陷入了另一种后悔。” 听完故事，日暮环吃完刚准备说点什么，一只手就将另一碗几乎没有动的红豆沙推到他面前。 欣然接受投喂，青年语气都变得轻快：“那么，您的诉求是什么呢？” “抱歉耽误了神官不少时间，我知道您是比大法师还厉害的人物，别的我都不敢奢求，只想请求您让仁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 ——“我希望您能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 奈落无奈移开视线，果不其然听到某个心软的神明应下：“嗯，犬江仁在这么多爱的环境下，一定会健康快乐的长大。” 算了，看在甜红豆沙的份上。 第55章 有天狗生活的深山不出意外都充满灵气, 作为包容性极强的“山神”，他们的山中是允许有各种各样的妖怪生存的。 因此太阳即将下山, 各种各样的妖气就立刻弥散开来，比如说眼前这一大片生出灵智的桔梗花。 奈落是循着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过来的，比起清幽的香气，浓烈的血腥气更先抵达嗅觉器官，随着他靠近才发现已经充斥了整片花丛。 奈落站在失足的小孩身后，看着他因高处坠落四肢扭曲、内脏破裂吐出鲜血，在疼痛中仍然伸手去够面前的桔梗花：“妈妈……” 拥有花灵的鲜花被少年的执念吸引, 生长出卷曲的藤蔓缠绕上他的身体, 吸食其体内渗流出来的血液, 开出蓝紫色的花。 草木系的妖怪大多都有治愈的能力，奈落正是为此而来的。 纯白的蛛丝以妖怪脚踩的土地为中心，向地底深钻，没一会这片如海洋一般的桔梗花便化作光点，徒留一片草坪。 因此那个还没死透的人类小孩变得显眼了起来，奈落朝他走去…… 今天是一个无云且月明如昼的夜晚，夏夜凉爽的风吹散了房间里的湿热。 犬江仁写完作业便盯着华月在月光下修炼, 透亮的银白色给天狗勾了一圈光晕，那双漂亮的翡翠色眼睛睁开, 就是一片温柔得能将人溺死的湖。 “怎么了？” 仁凑到华月身边：“我记得你带我走的时候，好像也是一个没有云的夜晚。” “那天不是很重要, 如果觉得难受，就不要强迫自己想。”华月的手刚放到仁脑袋上, 后者就像只小狗一样主动摇头晃脑蹭起来。 “低我一年级的有个叫章彦的学生，好像昨天下午在那个山里失踪了……”仁抓住华月的手，说起今天在学校里听说的事情：“他今天没有来上学, 爸爸来学校打听才知道他去了山中，有容身之所的小孩也会被带走吗？” 天狗沉默了一瞬，安抚道：“你先睡觉，晚上我让叶月去山里看看。” “谢谢，华月。”小孩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垂着脑袋，“我只是觉得他和我不一样。” 华月哄睡了犬江仁才离开小孩的房间，走廊上叶月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有些抱怨道：“我说大哥啊，你只要是对仁的事就很偏心。” “抱歉叶月，让你为难了。” “我才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感觉到为难，当初是谁拜托我一起守护这孩子的，现在又想擅自把我踢开，我绝对不允许。”叶月走上前抱住华月，“而且都怪我没有守护好的你身体，才让那个神官钻了空子。” 华月像哄孩子一样，在弟弟的后脑轻轻抚摸，“这不怪你，但我不希望你一起去帝都冒险，玉梓并非普通妖怪。” “那岂不是更应该和你去保护仁！”叶月说完，将脑袋深深埋进华月的肩膀，哀求道：“拜托了大哥，也不要再留我孤身一人。” 听到这种话，华月哪还有不答应的理由。 叶月松了口气，别开眼眶发红的脸追问：“仁身上的封印，为什么不直接给他解开。” “法师封印了仁从那边回来之前所有的记忆，贸然解开他最先想起的可能不是我们，而是那个他几乎死去的夜晚，那太残忍了……” 华月陷入了回忆，十五年前的夜晚他在山中找到犬江仁母子的时候，女人已经彻底死去，他的孩子也奄奄一息。 于是天狗分出了自己的一半生命力给仁，并将代表八犬士的明珠封印于孩子体内。 华月嘱咐道：“如果我又出了什么意外，在见到里见家被八房选中的伏姬之前，你绝不能让那个神官拿到仁身体里的明珠。” “为何这样说？是不是那个神官又要操控你的身体？怎样做才能让你自由？”叶月仔细检查华月的身体，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恨不得当即就冲到隔壁找那个黑心的家伙理论。 “别冲动，那神官使用的力量很奇怪，他身边那个式神也很邪性，但无论怎么说还是得感激他让我重新见到仁。”华月翡翠色的眸子温柔，“所以就算他要利用我做什么，只要不伤害仁，都可以。” “大哥！” 华月转移话题：“说起来，仁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叶月带着枣进山，飞到山脚下时突然隐匿于茂密的树冠中，他一只手压低枣的脑袋，低声道：“那个神官和他的式神这么晚进山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找人？” 枣把长嘴往前伸，小声应和：“说不定是要干坏事，我们跟着他！” “但是大哥让我们去找那个走丢的孩子。” “我们的山那么安宁，又不会有吃孩子的妖怪。”枣紧紧盯着进山的神官，催促道：“肯定是眼下的情况比较紧急，快快、他们要走远了……” 叶月点头，悄然隐匿于山中。 天狗作为“山神”之于这座山，便是掌管一切的主人，全力于隐藏时就像是本就属于山的一草一木。 日暮环走过被破坏的防御结界，对奈落感叹道：“那大法师也是个能人，为了防住天狗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因为灯下黑吧。”奈落跟在日暮环身后，用抱怨的语气说：“不过难怪昨天晚上天狗就找上门来了，原来是他路过把结界都弄坏了，真会添麻烦。” 他们两不是一只妖怪吗？ 日暮环都不想理他，自顾自思索着妖怪患上精神分裂的概率有多大。 面对青年忽视，奈落也能自己找点存在感。 他身着暗红色大袖配黑色的袴，外面罩着绣有暗纹的黑色无袖阵羽织，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袖子一挥就将人捞进怀里托起：“味道在这边。” 夜路确实不好走，日暮环这副身体到底也只属于人类范畴，又受了伤，干脆老实在妖怪胳膊上坐稳，“你的天赋树就一个飞行技能都没学吗？之前变大那个位移技能也洗掉了？” 在现代没少玩游戏的奈落立刻接上：“术业有专攻，我的技能点都在毒上，而且这样带你一点不比之前慢。” 这说得也是实话，日暮环微微伏低身子，躲避高处树木肆意延伸的枝条，担忧道：“他到底想在山里做什么？你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别辛辛苦苦养好的灵魂又被什么给毁掉。” 作为“心脏”，他表现得多少有些不在乎身体的死活：“狩猎而已，之前不也有过这种情况。” “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吗？否则我早就带着犬江仁回帝都了。”日暮环抓着男人的鬓发，畅想起来：“说不定会因此生长出新的灵魂。” 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说起味道，日暮环鼻尖耸动，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淡淡的清香。” “什么花香吧，我感觉到身体的妖气了。” “桔梗……” 奈落一愣，下意识问：“谁？” 日暮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抓着奈落鬓发的手骤然收紧，目光盯着那片散发着蓝紫色光点的花海：“花，桔梗花。” “哦，他在那里。”奈落抱着青年走进花海，看到了蹲在花丛中穿着熟悉的身影。 花丛中奈落显然对他们的到来感到讶异，“怎么过来了？” “担心你在干什么坏事，所以来看看。”日暮环从“心脏”身上下来，看到奈落身前还躺着一团黑影，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栗色短发的小男孩。 桔梗花的花枝缠绕在少年身体上，花茎里渗出的汁液修复着他的身体。 日暮环立刻判断出奈落在治疗这个人类，但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治疗之前，你至少把他折断的骨头还原吧？”神官转学就读高专时，第一个月学习的理论知识中，包括紧急情况下的救治方法。 他蹲下为少年平放正骨，那些花才重新爬回其身躯。 “所以你在研究什……”神官很快琢磨出奈落的心思，猜测道：“治疗？” “我说怎么背着我，竟然是想用这种方式讨好环。”另一个奈落从后方将日暮环完全笼罩，他的下巴自然而然又搁到了神官的肩膀上。 身旁的奈落蹙了蹙眉，他向来不待见“心脏”这种喜欢爬背的露骨行为，呵斥了一声：“下去。” 日暮环一愣，这话难道不该他来说吗？ 背后的奈落摇晃了一下脑袋：“才——不——要！” 日暮环：“？” 不是，他有理由怀疑这两奈落是合起伙来耍他。 但比起这些，日暮环想到的是奈落离开前他们的对话，“所以你是因为我无法治疗伤口，才想学习这种技能吗？” 奈落没有直接回答：“桔梗的治疗能力有限，要完全将这个人类治好，估计还要一晚上。” 趴在日暮环肩膀上的“心脏”的吐息响在耳边：“就是专门为了你。” 日暮环准备打趣奈落的那句“真不坦率。”还没说出口，就夭折在喉咙里。 他现在觉得耳根因为蜘蛛潮热的呼吸在发烫，视线从奈落身上挪开扫到成片的桔梗花时一股凉意又从头顶浇下。 “为什么？” 两个奈落异口同声：“嗯？” “为什么是……桔梗？” 奈落好像理解了青年的意思，突然勾起嘴角，“你在介意什么？” 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另一侧耳边跟着响起：“该不会是，吃醋了？” 神官腾地一下站起身，身后的“心脏”下巴遭到重击，差点直接仰倒在桔梗花丛中。 奈落冷笑，单只赤红的瞳孔里就差写出活该两个字 “心脏”：“……？” “别走，先治疗。”奈落抓住青年的手腕，用手指挑开他和服衣领，指腹隔着纱布触摸到伤处。 日暮环下意识抗拒挣扎，被身后的奈落按住了肩膀…… 总觉得这一幕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树上的叶月一把捂住枣的眼睛，已经不知道该震惊神官养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式神，还是震惊他竟然同时和两只式神都是那种关系。 他几乎是有些无助地带着枣飞出森林。 华月——难道真的要带仁在这个污浊的人类世界生活吗！！！ 第56章 被按着治疗这种事情日暮环不算是第一次体验, 在高专被硝子学姐不设男女大防地摁在手术台上，都没让他如此不自在。 可无论是身前这个只有指尖与他接触的妖怪, 还是背后那个如平日里挂在他身上的妖怪，都该是他早就已经熟悉的气息才对。 这份快让他窒息的紧张又从何而来。 日暮环想不明白，腹部新肉生长的瘙痒令他难耐，刚想退后整个脊背就贴上健壮柔软的胸膛，镶嵌得严丝合缝。 “松开，已经好了……”青年自证拉大领口露出挑松纱布，伤口上结出的血痂都自然掉落, 变成一段拇指长的浅粉色痕迹。 奈落抽手, 带走清淡的幽香：“进山刚好碰到桔梗花灵而已。” 他在回答之前的问题？ 耳边的“心脏”适时补充：“桔梗是鬼蜘蛛的执念, 与我无关，你不用在意无关的人。” 日暮环狠狠拽住奈落鬓发拉到颈侧，迫使对方不得不贴在自己的颊边，琥珀色的眼睛锁定面前那只赤红瞳孔，一字一顿道：“你最好是，毕竟沉溺小情小爱的灵魂吃起来……” 他说着又反手将在脸侧磨蹭的烦人“心脏”推远，“超无聊的。” 奈落应下神官的挑衅：“那我可得努力让你提起更多的兴趣了。” “加油。”日暮环敷衍鼓励, 从两只妖怪中间抽身去检查地上的人类小孩，颐气指使道：“把这孩子的记忆封印吧, 免得治好了也留下阴影。” 奈落哼笑一声上前。 山间的浓雾把第一缕天光散射成一片橘粉色的绸缎，逼退黑夜的阴霾同时也将被气息引诱的妖物赶走。 奈落对人类孩子的治疗也终于结束, 困倦地变回蜘蛛爬上日暮环肩膀：“我快蜕皮了，大概需要三到四天。” 他瞳孔中的红色暗淡, 笼罩着一层浅灰的雾霭，变成蜘蛛的毛发也像陈旧褪色了一样，这都是即将蜕皮的征兆。 “就在柿屋旅馆可以吗？这座山里的东西太多了。” 他藏进青年衣领下：“嗯。” 地上的小孩恰巧在这个时候醒来, 迷茫看着面前发丝卷曲、编有一个发辫的和服青年，阳光落进对方浅琥珀色的眸子就找不到踪影，上翘的睫毛颤动像振翅的蝴蝶。 或许他是山间的神明吗？ “您、您要带走我吗？”少年看见自己身上沾了血迹和泥灰，却又没有一丝痛楚，立刻想起关于这座山的神隐传说，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求求您不要现在带我走，我还没有将桔梗根带给妈妈，妈妈的病还没……” “停。”漂亮的神明五指张开在少年面前收成拳，后者下意识停止了哭喊，只余下止不住的抽噎。 日暮环笑着将少年从地上牵起：“我不是这座山的神明，是来接你回家的神官。” 小孩犹豫道：“可我还没有找到桔梗……” 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看着面前人比花还好看的青年从身后抱出一大把蓝紫色的花束，“你已经找到了，我们回家吧。” 晕晕乎乎抱着花跟在青年身后下山，回程的路比他记忆中上山要快得多，没一会就看见了山道口那快巨大的关守石。 形状嶙峋的石头上，手腕粗的麻绳断成几截，白色和黄色的符纸都泛着焦黑。 紫色和服的神明走在前面，编得整齐的麻花从他脑后坠到腰间，随着行走微微摇晃，他打了个哈欠回头催促少年：“怎么了，不认识回家的路？” 少年立刻跟上对方：“认识的……” “那还不快点回家，不是辛苦为妈妈找到了桔梗吗？” “那个，我叫章彦！谢谢您救我和我的妈妈！”少年抱着花朝他深深鞠躬，脑袋压得极低。 日暮环看不清他的表情，等到章彦跑远以后才问奈落：“你的封印失效了？难道他记得？” 小蜘蛛从衣领里探出一根触爪，“我的封印还不至于对这么一个普通的人类失效，他只是把你当做真正的神明了吧。” 日暮环轻哼，夸奖道：“有眼光。” 回到柿屋旅馆时恰巧碰到华月和叶月一起送犬江仁去上学，后者笑眯眯向客人打招呼：“日暮神官早上好……” “早上好啊仁。” “不是上学吗？再不走迟到了怎么办。”叶月突然站到仁和日暮环中间打断寒暄，一边把小孩往华月身边推，“我们也不要耽误神官的事了。” 华月在一旁只是温柔笑着，也没有阻拦这个弟弟的意思。 只当叶月是对自己有偏见的日暮环对犬江仁摆摆手，“是哦，有什么话可以晚上回来找我聊哦~” 叶月闻言回头恶狠狠瞪了神官一眼。 神官却笑得更灿烂了。 日暮环把准备蜕皮的奈落送回房间才下楼吃早饭，他坐在窗边观赏庭院里枯山水造景，不习惯地一直摩挲手腕上只剩下蜘蛛丝圈成的手镯。 从奈落第一次将他的手腕圈住的时候，那只原以为用来监视的小蜘蛛就没有离开过他身边，竟然已经四年了…… 妙婆婆端来一碟撒了梅子丝的开胃小菜，“日暮神官怎么了，今天的早饭不合胃口吗？” 日暮环立刻朝她笑道：“没有的事，是我昨晚没有睡好，食欲比较差。” “不如饭后休息会试试我们家的温泉。”妙婆婆体贴地建议：“夏天泡完温泉再吹会风，心情都会舒畅哦，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谢谢您。” 仓饭之地的温泉十分有名，水质优良，浓郁的硫磺味是他最好的宣传招牌，在火车站时日暮环就看到了对这里的泉水的夸赞报道。 奈落给他治好伤也是因为他随口一提想要泡温泉…… 又想到奈落，日暮环干脆回到房间。 原本轻松能拉开的障子被卡得很紧，使上力气也拽了两次才打开。 入眼便是满地堆积、凌乱垂坠的蜘蛛丝，房间深处一片漆黑，透光的窗户已经完全被蜘蛛丝糊了起来，要不是那些熟悉的妖气，日暮环恐怕会一点火将这里烧个干净。 愣神那么一瞬，蛛丝已经圈住日暮环的手腕将他拉进房间，障子“啪”一声合拢，将走廊里的光隔绝在外…… 地面上厚实的蛛丝柔软得人只是刚踩上去就会下陷，青年才走了几步，身上就挂满了有些黏性的蛛丝，但他却丝毫不在意摸索到矮几的位置，点亮桌上的灯。 这才将室内看了个清晰。 蜘蛛靠在墙边，原本趴在身上都容易感觉不到的小蜘蛛这会占满大半个房间，布满红白绒毛的蛛腿松弛地伸到日暮环眼前，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怎么了？” “回房间休息。”日暮环推掉桌子上的蛛丝，摊开借阅的书，在灯光下没看几行字，就伸手去摸面前比他胳膊还粗的蛛腿。 绒毛变长之后手感更软了，能将手指穿到贴近皮肤的根部穿行，像在触摸上好的绸缎。 日暮环忍不住赞叹：“诶，你早露出这个样子，我就不会惦记云母了。” 奈落：“？” 抽回蛛腿，奈落站起来朝墙壁靠近，一边的蛛腿朝墙壁上方攀爬，另一边的腿图推动身体，就这么将自己在房间里翻了个面。 青年坐在灯下，哪还有空看什么书。 只是看着眼前颜色漂亮的庞然大物用这种原始又笨拙的方法翻身，他居然觉得…… 可爱。 …… 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淙淙流水顺着竹管流进池中，日暮环把浑身都浸泡进温热的池水中，盯着夜空中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在水面上搅动起波纹。 “哗啦——”身后响起木门被拉动的声音，打断日暮环对自己是否进入思春期的考量，听脚步声就猜到是犬江仁。 果然，少年总是精力满满的声音响起：“日暮神官，晚上好。” “晚上好。”日暮环转过身，一只手架在石头垒砌的温泉边缘，“你是有什么话想避开华月和我说吗？” 小孩在水池边冲澡，直接说：“那天晚上其实我是醒着的。” 日暮环：“……” 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那天晚上有0个人在睡觉是吗？ 早知道没有打扰任何人，就该让华月和叶月打完…… 数个念头在日暮环大脑里一闪而过，最后只是笑了一下：“那你装睡的技术还挺好的。” “嘛，也没有。”犬江仁冲掉身上的泡沫，“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个茧里就真的睡着了。” 日暮环握拳，奈落可没和他说过还有这种插曲。 少年皮肤很白，他坐进温泉中，“我会和神官去帝都的。” “那就三天后吧。” 犬江仁都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就被神官打得措手不及：“这么快？” “又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就当去帝都旅游一趟，在学校请个小假，再收拾一下行李，三天绰绰有余吧。” “只用请假？” 日暮环瞪大眼，“那不成你还想找借口不上学了？你奶奶可没同意这件事。” 犬江仁：“……” 青年神官面上泛起一层红色，水汽蒸得眸子水光潋滟，“我知道你在担忧，但比起这个不如想想要对伏姬许什么愿望。” “我没有什么愿望。”犬江仁直视神官的双眼，“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你怎样才能不控制华月。” “我直接告诉你，华月肯定会生气。” “我不会告诉他的！因为他也什么都不告诉我。”犬江仁生闷气，把下半张脸沉到水面下吐出一串泡泡。 “华月作为家长有时候确实太溺爱孩子了。”日暮环扫过犬江仁的面颊，“不过你的封印也快被解开，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该对伏姬许什么愿望。” 似乎怕再被犬江仁追问，日暮环立刻出了温泉，等他换好衣服从汤池的门帘后出来时，就听到叶月强硬拉着华月，“那个神官在里面，仁是个小孩子应该没事，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你难道不愿意和仁一起泡温泉？而且关神官什么事？”华月问出的问题同样是日暮环不理解的。 只听叶月紧接着道：“那个神官喜好男色，和他的两个式神都有那种关系，你的身体还在他手上，万一……” 日暮环脱下脚上的木屐痛击某个思想污浊的天狗，在后者叫嚷之前从帘子后走出，“造谣诽谤是会下拔舌地狱的。” 叶月：“！！！” 第57章 “哇——这就是帝都吗？还真是人山人海啊……”犬江仁兴冲冲跑出火车站, 还是第一次知道在夜晚竟然也能看到灯火通明的街道。 跟在他身后的叶月立刻把少年身后的兜帽盖到头顶，“忘了吗, 我们现在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抱歉抱歉……”道歉的词被犬江仁第一个音发得格外短促，听起来像只小羊一样靠在叶月身上“咩咩”叫，后者立刻就拿他没招。 恢复大多记忆后，犬江仁已经能熟练拿捏自己的两位“父亲”。 华月拿着一张纸条缓步追上他们，“我问过路了，古那屋走那边。” 两只天狗也根据日暮环的嘱咐做了乔装打扮，他们变化短发, 换上了帝都更加流行的“洋服”。 华月穿着宽松的浅米色棉麻衬衫配藏青色同材质长裤, 头上带了一顶圆帽遮住显眼的白发, 这么极致简洁的一身本该直接融入路人，却还是因为他高挑的身形引得注目。 他前方的叶月和犬江仁穿得相似，都是带兜帽的运动服配牛仔裤，手牵在一起像关系亲密的兄弟。 “这次不带枣，他会生气吧。”仁说着，自然而然也牵住华月的手。 叶月撇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总该有人看家吧，不然过段时间回去山里多了奇怪的家伙, 变得乌烟瘴气怎么办。” “枣还藏不好妖气，贸然跟来对你的安全不利。”华月只是听路人描述了一遍路, 就完全记住并且精准找到古那屋那盏葫芦形状的红色灯笼招牌。 比他们还晚一天出发的日暮神官这会已经靠在门边挥手：“哟，还算准时的安全抵达了。” “这么大费周章做什么, 不是给教会那个‘伏姬’做事吗？怎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华月已经得了看到神官那副伪善的笑容，不怼两句就浑身难受的病。 “所以把一切交给华月我才放心啊。”日暮环故意长叹一口气，担忧看向华月, “虽然你们都是住在山里都几百年连人都没见过，但比起来叶月还是太好骗了，这样真的很令人担心。” 叶月：“？” 拐着弯骂天狗是吧？ 虽然这句话有点说到爱操心的华月心坎上，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要忍住不能表现出赞同。 眼见着叶月要动手，犬江仁立刻拉着他率先进入旅馆内，“肚子好饿啊，叶月和我一起去尝尝帝都特产吧，奶奶都夸赞过古那屋的食物美味的！” 叶月抱手冷哼：“是，我这种乡巴佬确实也就能趁这种机会品尝特色美食了。” 日暮环跟在三只天狗身后，摊手：“这可不是我说的。” 仁：“……” 古那屋餐厅里，日暮环让老板娘提前准备的火锅刚好开始冒泡，辛苦一路的犬江仁看到食物是饿意便真的涌了上来，迫不及待拉着叶月入座。 华月扫了一眼日暮环身边，“怎么没看到你的式神？” “他赶路了这么久，在房间里休息。”日暮环坐到餐桌前，没有掩饰自己对教会的反感：“我到帝都可不止要躲着玉梓，还要躲着令人心烦的教会，让那些长老知道我到帝都，指不定多些什么麻烦事。” 他们这顿饭吃的不是正点，整个餐厅只有一桌，小文吾端着餐盘过来说话便也随意了些，“信乃也是老说教会的家伙烦，这两天刚开始骂你没想到你就回了，不过他要是知道你把第七枚明珠找到应该会很高兴吧。” “第七枚？”日暮环一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苍一直和他说的是第八人…… 里见莉芳在做什么，怎么慢人一步。 小文吾摘下身上的围裙：“是啊，说起来犬村大角也到帝都定居了，我现在就去喊他过来。” 日暮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伸着手指头数：“大角，现八，信乃，庄介，道节，仁和你……” 小文吾转身的动作一顿，“等等，道节是谁啊？” 这话问得日暮环也呆住：“他不是吗？” 餐厅的门帘后走出一男一女，都身穿和服蓄长发，小文吾看到后立马指着亚麻色长发的美男说：“第六个是他，犬阪毛野。” “怎么了小文吾，来客人了吗？”被叫到名字的男人靠近，坐到他们旁边一桌：“您好，我是犬阪毛野，这位是九重。” 两个天狗在九重出现时目光就变得警惕，他们就算是久居深山的妖怪，也都听说过这位以男人心脏为食的姬神——夜叉姬。 可如今…… 竟然将自己的心脏放在人类男性的胸膛。 小文吾浑然不觉地继续介绍：“我们和信乃去外持之山的时候遇到的毛野，他和庄介的影子算世仇，为了找那个家伙复仇跟着信乃来的帝都。” 几人试探着寒暄完，日暮环才对小文吾说：“我之前一直以为犬山道节也是八犬之一，能麻烦你顺路帮我跑一趟这个药材铺吗？” 八犬的特征都很明显，毕竟死而复生和妖怪产生联系，怎么算都属于小概率事件。 热心的小文吾离开后，本以为会冷下去的氛围因为华月和九重聊起来而重新热络。 日暮环则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只红色的独眼黑球，大约因为奈落，他现在对这种掉san的生物也能产生几分爱屋及乌，在叶月有些迟疑地眼神中和仁一起轮流投喂它。 “环！你个骗子神官，说好帝都见怎么这么久没有音讯！”紫发少年人未到声先至，他头顶的乌鸦也跟着嘎嘎叫。 又夹了一片肉给黑色毛球，日暮神官敷衍抬手：“现在不是来了……” 意外地少年身后跟着的不是犬川庄介，而是一身宪兵队军装的犬饲现八，“收队半路碰到信乃就一起回来了，帝都最近怎么回事，奇怪的妖怪越来越多了。” 日暮环放下筷子，晃动杯子里的茶水，使用手段让茶叶梗在水波打转缓缓竖起来，“因为四魂之玉在帝都，它会散发出强大的力量吸引人或者妖怪抢夺，一旦合二为一之后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九重好像知道一点内情，灰绿色的瞳孔微微颤动：“四魂之玉，几百年前被日暮神社封印就不再流传，神社覆灭之后又突然现世，看来刚开始有点和平样子的年代就快要结束了。” “不会吧，不会这几百年里日本很和平吧？”日暮环夸张捂住嘴，不认同这种说法：“不要把无辜的玉说得像是祸害一样，它只是在公平地实现愿望。” 端庄大气的公主就算是讥讽什么东西，也是优雅的，“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神官却意味深长道：“恶念就算没有四魂之玉，也会发酵成可怕的东西哦，变成妖怪的您应该深有体会。” 妖怪没被激怒，但她身边的犬阪毛野就要站起来：“你——” 九重按下犬阪毛野的肩膀，“没事，他说的也是实话。” 餐厅的氛围开始变得紧张，犬江仁坐在两位父亲的保护中感知算不上很强烈，主动对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大的犬冢信乃搭话：“那个，你也是八犬之一吗？” 紫发少年和他头顶的乌鸦都发出的气息，令两只天狗如临大敌。 来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在连队友看起来都蛮危险的状况前，变得不堪一击，好在犬江仁和犬冢信乃两个自来熟的小孩立刻玩到了一起，又缓和了一些家长的焦虑。 没多久，庄介以及被小文吾带来的犬村大角和犬山道节，四人都回到古那屋。 “道节你也有这样的明珠？！”信乃看到雪姬后立刻想明白：“那八犬士就集齐了，我能向莉芳交差了！” 少年迫不及待把自己那枚红色的孝放到桌面，六颗流光溢彩的明珠随之摆放在一起。 小文吾道：“如果我们真的收集了八颗明珠，伏姬真的什么愿望都会满足吗？比如想有女朋友这样的？” 大角：“想要泉涌不止的才能……” 现八看向紫发的小少年：“我比较希望信乃能长大。” 小文吾额头冒汗：“大哥你！” 日暮环闻言意外，“我还以为这个会是庄介的愿望诶。” 庄介：“？” 信乃：“！” “愿望什么的，没有庄介的珠子就是空谈吧？”理智的犬阪毛野托着下巴看向犬江仁：“你的明珠也不在你手上吗？” 犬江仁有些迷茫看向华月，后者却问：“里见家的伏姬不来吗？” 信乃在气势和里见莉芳有些相似的华月面前丧气地垂下头：“其实我们现在只有七枚，庄介的明珠被人偷走了，召唤伏姬之前得先把那个抢回来。” 华月的视线一一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回人群外翘着二郎腿喝热茶的青年身上，“那召唤伏姬之前，我会拿出仁的明珠。” 众人随着华月的目光注视到房间里唯一的局外人，日暮环被各种各样的眼神盯着也不露怯，翘了翘唇角：“既然这样你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愿望了，毕竟伏姬是里见家被犬神八房选中的人，到时候召唤的话也会降临在里见莉芳身上。” 众人没忍住跟着想象，犬山道节面色发黑：“总感觉在那位面前，愿望都变得难以启齿了。” 唯一接受良好的事犬冢信乃：“……好像这和要零花钱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天夜里奈落裹着黑色的斗篷，顶着一身土腥气从窗子钻进房间，带回日暮环想要的消息：“那个半妖确实在古城区的教会，四魂之玉吸引着无数妖怪靠近那里。” “这么明目张胆？玉梓手上除了庄介的明珠，明明什么都没有……”日暮环感到奇怪，恍然大悟道：“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奈落摘掉黑色的兜帽，微卷的刘海下露出一双赤红的瞳孔：“华月没给犬江仁解开封印？” “没有。”日暮环有些满意地将附在妖怪左眼上，后者乖乖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叹道：“华月还真是警惕，就算是看到这些也没办法放松警惕。” 奈落微微眯起眼，提出一个坏主意：“那就直接把难题送给那只半妖好了。” 因担忧孩子而和犬江仁睡在一间和室的华月睁开眼，翡翠色的瞳孔中心被一缕紫色火焰充斥…… 第58章 华月在屋顶上抱着犬江仁, 巨大的羽翼从他后背向两侧伸展，在这个月亮被乌云笼罩、连星星都暗淡的夜晚追逐眼前一点纯白的纸鹤。 纸鹤和天狗落在一片立满无字墓碑的陵园中, 浓郁的邪气在这里汇聚积累，连肉眼能看到的景色都蒙上一层雾霭。 “砰、砰砰——”叶月是在羽翼扇动的声音中醒来的，白羽红喙的鸟在他的床前扑扇翅膀，不断撞击窗子。 华月！ 他立刻清醒打开窗子放进白鸟，连头发都顾及不上变化，直接冲到隔壁的房间，意料之中只看到空荡荡的两团被褥。 叶月的动静不小, 住在他们对面的毛野这会也拉开了障子：“发生什么事了？” “仁被抓走了, 我就知道那个该死的神官不是好东西。”他怒斥一声, 不忘华月的嘱咐，“那个叫信乃的小子和里见家的伏姬住一起对吧，必须尽快通知他们。” 毛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能知道仁被抓去哪里？那就先别急，等叫来人我们一起去。” “那就来不及……” 犬饲现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笃定道：“来得及。” 小文吾跟在身后打了个哈欠，“我去通知信乃吧, 大哥到时候打个雷我看。” 叶月一愣，毛野给他补充设定：“这两兄弟是雷鬼和风鬼, 你来带路吧。” 出了旅馆，犬饲现八牵出一匹皮毛油亮的高头大马给毛野, 自己则在雷光中化作皮肤深红的独角雷鬼，背后长出蝠翼轻松跟上前方的天狗。 另一头的小文吾也直接鬼化赶到四兽神的住所, 被守护家宅的五狐拦在门口，“信乃呢，告诉他仁被抓走了。” 一只狐狸着急忙慌钻进屋子里喊人, 剩下的狐狸中派出一个代表问：“仁？” 小文吾有些喘气，“是八明珠持有者之一，这件事还需要麻烦你们通知里见阁下。” “可里见大人最近一直在教会总部，没有回来。”几只狐狸互相看看，小声又议论着什么。 就在小文吾犹豫时，乌鸦村雨已经从别墅中飞出，紧接着是身穿蓝白套装睡衣的紫发少年，以及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狗。 “庄介就这么去吗？” 狗嘴巴动动，发出声音：“这样会更快一点。” “信乃！”别墅里突然传出少女的声音，一个和信乃差不多高的红发女孩赤着脚追到门口将少年抱进怀中：“和庄介都要好好回来。” 信乃和他头顶的乌鸦动作同步的挥挥手，“放心吧滨路，你以为我是谁？” “仁被谁抓走了，带去了哪里？”信乃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三岁小孩的模样，身体机能却远超正常人类，和庄介奔跑在道路上还有空对天空问话。 小文吾将情况说了一遍，信乃立马就猜到了原委：“环是为了四魂之玉，我早该想到的，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的玉……” 进入邪气逐渐浓郁的古城区，几乎每条巷子里都能感受到不怀好意的目光，它们又顾忌着实力强悍的风鬼和村雨不敢上前。 这时头顶的风鬼不动了，信乃见状立刻问：“我们该往哪里走？” “往妖怪们聚集的地方去肯定没错，大哥还没给我打信号。”驳杂的气息扰乱小文吾的判断，他悬停在半空用青灰色的鬼爪无措地抓动头顶蓬松白毛。 “信乃？”犬山道节的声音突然从一闪有些古旧的门后冒出来，“这么晚居然真的是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道节、雪姬，你们怎么在这里！”信乃只是意外了一瞬，立刻问雪姬：“你有没有感觉到那几个天狗的气息？” 冷白如冰棱的手指遥遥指了一个方向。 庄介认出那边的建筑：“那边是总部下令封锁的古城区教会。 “莉芳这几天都没有回来，果然又是教会的老头在想坏事吧。”信乃翻了个白眼，正要和道节告别，又看到周围蠢蠢欲动的妖怪们，“道节和雪姬一起跟上吧，你们怎么会在妖怪聚集的古城区。” 道节从门后推出一辆自行车，翻身骑上解释：“古城区的仓库比较便宜，因为晚上的事我过来点货弄得迟了，雪姬让我不要晚上出门所以留在这了。” 庄介说：“古城区最近越来越阴森，发生各种离奇案件才会降价这么厉害吧。” “是哦，所以我直接买了一间仓库！”道节镜片闪出抹精明的光，单手骑车单手推眼镜的动作一气呵成。 起风了，掌管风的风鬼在起中感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念，它吹来大片大片低沉的乌云，将原本还散发朦胧光泽的月亮完全遮住。 世界陷入漆黑一团。 于是骤然在眼前亮起的雷光令人陷入短暂目盲，紧接着炸响的惊雷成为了战斗开始的号角。 暗沉的幕布从半空中像流淌的液体一样包裹滚落教会建筑，将熠熠生辉的雷光逐渐遮挡。 信乃立刻加速：“是日暮环的结界，得在完全落下之前进去！” 可等他们抵达帐的边缘时，结界已经完成，信乃指挥破除无数结界的乌鸦强硬地撞上去：“去，村雨！” 乌鸦嘎嘎叫着，一个猛子扎进灰紫色的幕布中，便没了声音。 犬冢信乃眉头一皱，刚要往前冲的动作因为衣摆的拉扯停滞在原地，庄介含糊劝阻：“你冷静一点，里面情况不明，不该贸然……” “信乃——信乃——”乌鸦飞出来，又钻进去，最后又从幕布中落到少年肩膀：“啊咧？” “结界没有阻拦村雨，看来这个结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吧？怕引来军队？”犬山道节踩上自行车踏板，雪姬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就这么轻松地滑进帐中，片刻探出一个紫色短发的脑袋：“里面除了更黑一点，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信乃当机立断：“那就进去。” 一行人钻进黑幕，往深处走便看到了无数长相怪异扭动的怪物，就像那次在犬村氏的山中一样。 “嘭！嘭！”爆炸声在前方响起，几人立刻循声而去，竟在一座教会建筑前看到了犬村大角，他头顶又一枚金色的猫瞳，不断将靠近他们的怪物炸成飞灰。 橘猫咬住男人后方的怪物，“大角，小心！” 越来越多恶念在帐的刺激下催生成咒灵，无字碑下的亡者也钻出墓土…… 乌鸦落到信乃信乃手上化作一道细长的银白利刃，挥斩出惊人妖气，直接将眼前的一切夷为平地。 庄介问：“大角先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犬村大角指了一下脚边的小橘猫：“野驴要来的，它说日暮神官帮助了它，所以要来帮忙。” “等等、你帮谁？那个神官可是把仁抓走了。”小文吾落到地上，问：“那你有看到大哥他们吗？” “刚刚的雷光？我也是因为雷光才进到里面的，才刚刚走到这里。”犬村大角指着面前向下延伸，通往漆黑地下的楼梯：“我想应该是下去了。” 阴风从地下渗出，小文吾打了个哆嗦：“哇，感觉超牙白。” 信乃个头娇小，胆子又极大：“庄，我们走。” 黑白相间的狗毫不犹豫跟上少年，小文吾也收起翅膀追下去。 道节把自行车靠到墙边，还在嘀咕结界：“是怕引来军队还是教会，该不会是提防那位里见家的伏姬吧！” 犬村大角：“这么说八犬士集齐，里见阁下不在的话，伏姬会降临在哪里？” 大大的阴谋二字浮现在两人眼前，可楼梯下两人一狗已经看不见了身形。 通过地下室的楼梯，入眼就是两排巨大的立柱，两边融入阴影的墙壁上整齐排列用作壁葬的凹槽，骷髅白骨就这样袒露地镶嵌在其中，用头颅上黑黢黢的眼洞盯紧每一个进来的人。 无数怪物蜂拥而出，有因蓝色火焰复活的白骨，也有裹挟着邪气而诞生的灵体，将这里化作一个存在于现实的炼狱。 兵刃相见的金石之音在前方响起，信乃立刻挥刀上前，为毛野挡下苍的一刀。 “信乃，你怎么来得这么慢。”苍的眼睛亮了亮，看到少年身边跟着碍眼的狗扯了扯嘴角。 他被村雨逼退，跃上高台，“公主，人都到齐了。” “公主？”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他的称呼，看向那个柱子后绕出来的修女。 修女笼罩一身黑白的教会长袍下，那双翠色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猩红的嘴唇轻轻张合：“吾是玉梓。” 随着公主话音落下，沉重的大门在众人身后合拢。 青色火焰顺着立柱上的火把燃起，点亮整个地下室，也照亮坐在立柱上方突出处看戏的神官。 “环！为什么控制华月抓仁，你其实和这个什么玉梓才是一伙的吧！”叶月是最先发现日暮环和天狗的，仁被华月珍惜的抱在怀里，好在他们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 “日暮神官，无论是你还是你那个哥哥，都是我非常欣赏的合作对象。”玉梓的话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猜想。 “闭嘴，别把我和那个让四魂之玉落到外人手中的垃圾相提并论。”没想到神官的回答却在他们意料之外。 被驳了面子的玉梓却一点不生气，她对着日暮环伸手：“那就如我们约定的一样，将那只半天狗交给我。” 叶月怒吼：“该死的，你敢这么做我一定会杀……” “我们之间没有这样的约定。”日暮环的拒绝打断了叶月，也终于让玉梓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 日暮环打了个响指，华月眼前恢复一片清明，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手刀砍向神官的脖子，意料之中地没有成功。 他没有气馁，直接带着仁飞回叶月身边。 神官还在柱子上悠然自得地用文字游戏羞辱这位怨灵公主：“因为我是和苍做的交易，他要求的将仁带来，我可是有好好完成的。” “至于明珠嘛，公主自己想办法吧~” 第59章 “苍, 拜托你了。”玉梓单手托起桌上的烛台，另一只手在橘红色的火焰上轻捻, 扔垃圾似的将随手甩到地上。 火焰落地就像沾到了油，它像一条青蓝色的蛇快速变大游走，呈包围圈将众人团团围住。 没有生命的骷髅怪物不仅没有被火焰阻挡在外，反而从火焰中汲取力量，变本加厉朝八犬士等人袭击。 “村……” “锵——” “不想被烧死的话，只要把仁的珠子拿出来就好了。”高举的村雨被落叶从上方压制，苍在信乃面前仗着身高优势, 借用四魂之玉的力量硬生生将妖刀上的妖力压制回去, 阻断空气中的水珠凝结。 火焰便燃烧得更快了, 华月怀中的仁迷迷糊糊睁开眼，“好热，这里是哪里？” 华月的翅膀将小孩笼罩，避免让他直面火焰的炙烤，翡翠色的眸子里全是凝重的思索。 突然带着凉意的风袭来，无数细雪从众人头顶落下，巨大的冰棱短暂隔开那些火焰, 很快被炙烤成水蒸发，导致呼吸都仿佛会烫伤鼻腔。 “雪姬！”在逐渐灼热的温度中, 犬山道节接住从半空脱离坠落的那抹冰蓝色，不敢置信地发现她身影变得逐渐稀薄透明。 苍那只金色的眼睛逐渐被紫粉色代替, 在四魂之玉力量的加持下他不断压低信乃的刀，“你知道庄介为什么没有自己的愿望吗？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回应别人的愿望而诞生的。” 边牧犬从下方扑咬苍的脚腕, 可随着苍吸取四魂之玉的力量，他的灵魂也被不断拉扯，摇摇晃晃跌倒在信乃身边。 “庄！你是什么意思？”信乃愤怒之下妖刀力量暴涨, 将苍狠狠推开，一把捞起地上的狗，“庄介，你怎么了庄介！” “小心一点信乃，你去现八身后！”毛野接下苍的刀，原本同属于一家的名刀在此刻发出碰撞，火星在他们之间燃起。 狗狗在少年怀里变成人形，他看起来已经不省人事，信乃只能道谢后拖着人躲到风鬼和雷鬼的保护圈中。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角落里突然发出轰隆巨响，下方的八犬士等人隔着火焰看不清，倒是日暮环发出惊叹：“一级咒灵？看来帝都的人对教会也没有那么信任啊。” 它穿着修女样式服装，头戴逆十字符号黑白高帽缓缓出现在火焰照亮的范围，身高接近六米，高帽的顶端几乎与天花板齐平。 那帽子压在鼻梁上，只露出一张裂到耳根的红唇，张合间露出锯齿状的牙，声音刺耳颤抖：“忏悔？还是赎罪？” 修女袍子是个倒锥形，厚重的裙摆摇晃露出一双纤细的腿，或者更应该将那两条黑色带毛的东西称呼为蹄子才对。 “神、神啊——审判你有罪！”人高的十字架突然出现在日暮环身后，强大的吸力即将神官的双手束缚向后，险之又险擦着咒灵吐出的钉子挣脱，日暮环也落进那圈青色火焰中。 火圈随着火焰燃烧不断缩小，不等他站稳，巨大的镰刀刀刃已经贴在了神官的喉咙处。 日暮环立刻举起双手，还能露出坦然自若的笑：“我们不算敌人关系吧？” 叶月正要回答，镰刀被身旁的华月捏住刀背，后者道：“玉梓想要仁的身体做什么？” 和毛野拼刀的苍说：“他是最适合公主孩子的容器。” “错了吧。”日暮环扫过在地上为庄介做心脏起搏的信乃，淡淡道：“怎么看，玉梓真正的目标都是信乃。” “怎么可……”听到神官的话，苍一分心，被毛野的刀从胸口砍到腰际，仰倒落地时隔着火焰与公主翠绿色的眼睛对上。 “你没有发现她和信乃的关系吗？”日暮环趁着叶月走神，从镰刀下抽身躲到犬村大角身后，“如果里见莉芳是她选中的容器，那么另一个怎么会是犬江仁？” 那双与信乃越看越相似的眼睛终于让苍意识到某些血缘关系，他被四魂之玉充斥的右眼几乎燃出火焰，“公主，你一直……在骗我？” 毛野松了口气，被火焰逼退回八犬士身边，却见下一秒他好不容易留下的伤口竟然在完全愈合。 这家伙之前明明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说，神官你叫我家猫来帮忙，可没说我们要被烧死在这里。”犬村大角捂着口鼻咳嗽，野驴担忧地蹲在他肩头，用尾巴摇摆扇出微弱的风。 “你要怎么做，要拿出那枚明珠召唤伏姬吗？”日暮环没有理会大角，重新看向华月，琥珀色的眸子被青色的火焰映照成一片深潭：“不向伏姬许愿的话，我们真的都要死在这里咯~” 仁抱住华月的脖子，“华月，为什么不能解开封印？” “因为解开封印，需要拿回之前放进你身体里的一半，仁会死的。”华月的手臂都在颤抖，在他怀中的仁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恐惧：“会在我面前变成那天晚上的样子……” 叶月做下了什么决定，“没关系的。” 犬江仁蹭着天狗白色的长发，语气里充满了信任：“我可以向伏姬许愿活下来，我比任何时候都想活着，我绝对不会抛下华月和叶月死去，你们也不会留我孤身一人。” 砍杀不完的骷髅几乎耗尽两只鬼的体力，外面那只巨大的咒灵此时也走到玉梓身边，相似的打扮让众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不成想硕大的十字架出现在玉梓身后，“你有罪——” 玉梓冷笑，躲避时修女帽被扯掉，露出一头海浪似的灿金色长发。 信乃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玉梓捡起地上的落叶站到苍身前，被里见莉芳封印的记忆不断在眼前闪回，不好的预感陡然冒出：“她是当年……杀死我们的女人！” 女人如记忆中一样，对着苍举起太刀，带着缺口的刀刃捅进他的右眼，“你的任务已经结束，四魂之玉也该还给我了。” 熟悉的声音发出痛苦的哀嚎，信乃想都没想扔出村雨打飞那把落叶，半枚珠子也因此被挑起飞到半空，落入玉梓手心，与她的半块逐渐融合…… “别发呆，做点什么。”日暮环按住少年的肩膀，“我们的交易，得在苍死去之前完成，否则他那半个灵魂就要永远消失了。” 苍躺在地上右眼一片模糊，但真正令他奄奄一息的是不断从后劲冒出的血液。 正如五年前庄介在那场大火中受的重伤。 他们确实是一个人。 信乃唤回村雨，盯着那个女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把庄介从我身边夺走……” 也是这时，纯白的光从仁胸口冒出，他的喉咙里也跟着冒出大量的血液。 早就等候的叶月将自己的一半注入仁的身体，柔光在三只天狗间缓缓流淌，他们仿佛自成一片安宁的天地。 日暮环也清晰地感觉到，华月不再需要他的力量来操纵身体。 仁重新睁开眼，抱住两只天狗的脖子：“这次我们一家，是真的再也无法分开了。” 他话音方落白色的明珠飞至天空，与随之而去的剩下七枚在半空中绕成一个圈，只是庄介蓝色的“义”字在其中略有暗淡。 那八枚珠子整齐环绕在玉梓头顶，金色的光圈中一个身穿玫红色华丽振袖和服的金发女子降临，她神圣得看不清面容，仿佛就连探究都是一种亵渎…… “伏姬，真是好久不见，吾终于等到这一刻。”而她的下方，邪恶的怨灵公主发出刺耳的笑声：“四魂之玉实现我的愿望吧，助吾彻底吞噬伏姬，让这个伤害我和我的孩子的国家陷入永远的黑暗！” 围绕在八犬身边周围的火焰朝女人身边而去，将其和伏姬统统包裹。 伏姬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四魂之玉吸纳着周围的邪气不断增强玉梓的火焰，那令人恐惧的气息就连那只一级咒灵都颤抖着蹄子朝后退却。 “怎么可能让你这种家伙吞噬伏姬，别开玩笑了——” 犬冢信乃的手上冒出漆黑的骨刺，旋风在他周围刮起，漆黑的羽毛从天上飘落，众人这才后知后觉抬起头，一只黑色巨兽撑裂教堂地下室的天花板，直接掀翻上面所有的建筑，发出要震碎人类耳膜的嘶吼。 银白的刀刃朝斜下方挥斩，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就连剑术一绝的毛野都没看清信乃的动作，他的刀已经收回。 “信乃！” 毛野惊惶喊出声，因为他看见巨兽自顶端一口将伏姬的虚影和玉梓吞下时，也连同信乃一起。 后方，日暮环指示道节和大角把苍搬到庄介身边，看到神官手中的火焰时众人都有些杯弓蛇影，不由得退后两步。 好在那些火焰只是包裹着庄介和苍一模一样的身体，并未对他们造成伤害。 “接下来就只要等待信乃完成我们的交易。”日暮环勾起的嘴角突然一僵，被村雨掀翻的地下室能直接看到整片被帐覆盖的天空，自然这个时候所有人也都发现这片幕布破碎成一片片，消散在空气中。 日暮环小声哔哔：“奈落到底有没有认真拦，怎么现在就放他们进来？” “是四兽神家的人。”犬饲现八看到了白犬，也看到与八房形影不离的里见莉芳。 白色圣洁的祭司服和那头金灿灿的头发让男人在深夜亮得像一束光，他身边还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分别是黑猫和五狐的主人。 没了结界，硕大的、癫狂的巨兽便再无遮拦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它有一双比月亮还要大和明亮的红眼，在这个几乎无光的夜染红大半个天空，发出的尖啸震碎古城区的琉璃窗户。 更坏的消息是，那恐怖的动静催发愈发多的负面情绪，原本在地下室角落的一级咒灵应和村雨似的发出吼叫，掀掉头顶的高帽露出尖利的羊角，和密密麻麻堆聚在上半张脸的眼睛…… 小文吾只是看了一眼，就扭头到一边和犬山道节一起干呕：“yue。” “有罪！”咒灵的力量以诡异的方式不断积蓄，它撕裂身上的修女服，露出背后被束缚的利爪，“咔”一声挣脱而出，叫嚷着朝里见莉芳冲去：“全部都有罪！” 这只咒灵诞生于对信仰和神权的恐惧，它优先去攻击身穿神服的里见莉芳等人，这给了日暮环机会。 神官刚刚松口气，就落入一个熟悉的胸膛，毫无缝隙的紧贴让他能用后背感知到对方的心跳，那压抑愤怒的吐息钻进耳孔：“现在可以和我解释一下，这个帐为什么禁止我进入吗？” 第60章 “啊！村雨打算吸收四魂之玉！”日暮环指着高处惊呼一声立即蹲下身, 从奈落的胳膊中逃窜，结果还是被扼住命运的后领。 有什么东西顺着领口窸窸窣窣钻进他的衣服里, 日暮环立刻反应过来，应该还是“心脏”。 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在蜕皮期被奈落收回身体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再被放出来。 脖子上强劲的力道在小蜘蛛找到习惯的位置后松开，日暮环踉跄了两步才回头看奈落的表情，新长出来的左眼让这个男人容貌上唯一的那点瑕疵都消弭。 还是村雨发出一声嘶吼，才把神官的理智唤回。 “放帐的时候就只记得设置只允许八犬士他们进出，又不是故意的。”青年双手合十放在鼻尖, 匆匆道歉后指示奈落去控制村雨, “我先重新放帐祓除那个咒灵。” 趴回他肩头的小蜘蛛语气冷淡：“你最好只是真的忘记。” 一级咒灵虽然短时间内吸收了大量的负面情绪, 但还没学会如何使用，用蛮力对抗着八房和枫一直处于下风。 但随着它逐渐领悟术式，凶悍的利爪和随时悄然出现的十字架，四面八方出现的铁钉让人和妖应接不暇。 五狐不得不分心去保护自己的主人，而另一边的村雨也令人头疼，和奈落打得是飞沙走石惊天动地。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日暮环没有察觉十字架出现在身后, 那些钉子朝他飞来的时候，奈落的蛛丝恰到好处缠着他扔到咒灵头顶, “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帐重新放下, 日暮环凌空甩出长鞭，白色鞭梢圈住咒灵巨大的羊角, 落于摇晃着攻击八房的咒灵头顶，木屐踩中无数眼睛中的一枚。 淡紫色的火星自他脚底闪烁，咒灵猩红嘴唇大张, 发出仿佛能震裂耳膜的尖啸：“啊——” 八房看到火焰便躲得远远的，挡在里见莉芳身前。 那让他们束手无策的东西，竟然在这个神官手下没有撑过一招…… “嘛……这个东西的出现是我的不对，让它长歪了才导致你们不好打。”咒灵在火焰中化作飞灰，为了避免负面情绪扩大催生更多的咒灵，神官立刻解开帐，指了指另一边的战场：“哦，说起来村雨安静下来了。” 里见莉芳瞥了他一眼，立刻赶到信乃身边。 倒是一个没见过的金发男性到日暮环身边，他眼尾上挑带着温和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五狐的主人尾崎要，请问方便透露一下您是如何催生那种怪物的吗？因为您的结界？” 日暮环斟酌一下用词，用这个世界的理解方式回答：“那种隔绝普通人视线的结界会放大环境所储存的负面情绪，这种灵就是某种情绪聚集体。” 尾崎要跟在他身边追问：“它虽然会造成物质世界的破坏，但本质上是一种灵的存在，所以在攻击时应该使用对付幽灵的手段？” 这倒是考到了日暮环，后者迟疑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幽灵？” “你连妖怪都养。” “怎么不相信幽灵？” “……” 五只狐狸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吵得日暮环脑仁子疼，问：“它们在家也要这样轮流说话？” 尾崎要：“是哦，这样算好的了，有时候一句话要说五遍。” 日暮环：“你也挺不容易的。” “挺好的，热闹。”金发的青年笑眯眯地，让那五只有点紧张起来的狐狸重新露出笑容，“毕竟滨路说得对，我其实是个害怕寂寞的人。” 五只狐狸感动得将主人围起来，日暮环加快脚步将他们甩到身后。 原本陈旧的教会建筑这会已经被夷为平地，村雨钻回信乃身体，却在少年手臂上长出巨大的黑色翅膀将其包裹，里见莉芳没有靠近视线却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凝重道：“信乃完全释放了村雨的力量，这样下去会无法承受……” “他不会有什么问题，村雨受了伤，很快就会安静下来。”日暮环刚才可看得清楚，奈落半点没有留手，发泄似的就差把村雨捅成筛子。 体型那么大的固定靶，想不好打都难。 好在寄宿在人类身体中的妖怪，太健康反而不好。 “妖怪的影响变小，说不定信乃人类的部分会重新开始生长。”日暮环一边说，一边朝奈落伸出手。 奈落将贯穿村雨的腹部取回的漆黑圆球放进日暮环的手心，浓郁的邪气流淌进青年身体，四魂之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发出圣洁明亮的光。 日暮环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喂：“多谢款待，真不愧是传闻中的玉梓。” 里见莉芳立刻严肃地看向他：“玉梓呢？” 日暮环话说得模棱两可，“被吃掉咯。” 众人不由得猜测，这个吃掉到底是指被村雨吃掉，还是…… 被四魂之玉吃掉。 或许都是。 神官无辜眨眨眼：“放心吧，再也不会有什么怨灵公主了，伏姬也实现过八犬士的愿望，皆大欢喜不是吗？” 听到这话，其他人才发现，明珠消失了。 小文吾大喊一声：“什么时候实现的愿望，我女朋友呢？在哪？！” 大角也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也没有感觉到灵感，难道得回去拿一下刻刀？” “你们当时的想法不是这样的。”日暮环视线扫过灰头土脸的众人，“你们当时的想法是信乃一定要打败玉梓之类的吧？” “确实，我当时看到信乃挥刀，想的就是一定要命中……”毛野一愣，他这话立刻得到了大角的应和。 “我当时脑子里全是雪姬快消失了，要救救她。”冰蓝色的光落进犬山道节怀里，后者单手稳稳把雪姬接住，推眼镜推了个空才意识到，打斗中早不知什么时候被弄丢了。 小文吾解除鬼化，暴躁地蹂躏头发：“那种情况任何人的脑袋里都是绝对要赢、活下来之类的，谁还有空记得之前的愿望，大哥也是吧！” 脸上有牡丹痣的青年身体一僵，有些神经大条地说：“我当时听神官说那个公主是信乃的母亲，想的是死之前想看看信乃长大的样子……” “喂！”小文吾先黑线，然后好奇地问：“那信乃会长大吗？” 仁抓紧两位父亲的手翡翠色的眼睛里全是欣喜，“那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我时时刻刻想的都是这个！” “啊、庄介，你醒了，你还……”毛野话没说完，拔出太刀指着有些摇晃的青年，“你是庄介吧？” 蓝发青年脸上全是灰尘，身上有些单调的黑色教会制服让人第一眼以为他是庄介。 “我当然就是犬川庄介。”他脸上理所应当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温和的庄介。 但他话音刚落，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严肃沉静，看向日暮环：“看来日暮神官做了多余的事，你把我们放进一个身体了？” 日暮环反问：“这可是信乃的愿望，你确定要这么抗拒吗？” 庄介的脸色又是一变，有些咄咄逼人地问：“信乃向你许愿了？你向他索要了什么？” 这是神官文字游戏的受害者——苍。 “啊，信乃好像醒了，你要不自己问他？” 黑色的羽翼打开，信乃的头发长到了腰际，原本的衣服被成年人的体型撑成碎布…… 小文吾一把捂住现八的眼睛，“大哥你一定要忍住啊，不要犯罪！” 白色的教会长袍从天而降，将青年从头顶遮盖到了小腿。 “谢谢、哥……莉芳。” 里见莉芳只是把手放到了青年头顶：“称呼而已，随你喜欢吧。” 青年套好衣服，在看到庄介时翠绿色的眸子亮起来：“庄！” 人群簇拥着庄介和信乃的相拥，奈落盯着那边的视线突然被扯着鬓发拉歪，日暮环小声催促：“我知道信乃很好看，但是趁现在我们该走了。” 奈落：“我没看……” 日暮环只是一味地将他推出人群：“走走走，帝都周围全是妖怪，四魂之玉会吸引来其他东西的。” 二人乘着白色纸鹤离开，在他们身后橘红的太阳从古城区的东方冒出头，带着暖意的光将暗沉的夜渐渐驱散。 奈落盯着神官拿在手中把玩四魂之玉，疑惑道：“你不打算吸收？” 日暮环的手合拢又张开，淡紫色的火焰在四魂之玉上燃了又灭：“没搞懂，我不能和以前一样将它融回我的身体，可它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青年说着，猝不及防将这枚四魂之玉塞进奈落嘴中。 奈落：“？” 纸鹤在密林上方晃悠了一下，垂直坠地—— 这次青年有了些经验，用柔韧的蜘蛛丝鞭子挂在树上泄力，才好险不险把奈落挂在树上，自己旋转三周成功落地。 “啧，忘记了这是一整颗四魂之玉。”日暮环把奈落放平在地面伸手贴紧妖怪的胸膛，用咒力帮助后者吸收，不成想竟然也毫无作用。 肩膀上的小蜘蛛说，“我现在没有愿望，没办法消化四魂之玉的。” 日暮环奇怪：“你的灵魂不是几乎完整了？我能感觉到它属于我，证明我们的交易已经成功，怎么会没有愿望……” “一些苗头而已，但我说过不会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小蜘蛛又缩回衣领里：“总该给我深思熟虑的机会吧？” 闻言，神官将四魂之玉收回，躺在地上的奈落却没有苏醒，他不由得凑近了些，低头看过去。 下一秒，天翻地覆。 眼前红光一闪，日暮环仰躺在地面极近地与赤瞳对视，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表情，他们鼻尖缓缓相碰。 微凉的温度一触即离，直到看到湛蓝的天空和奈落那张逐渐远离的脸，日暮环空荡荡的脑子里才冒出一个想法。 ——原来妖怪的嘴这么软。 日暮环一把抓住垂在自己面前的鬓发，将奈落的脸拉到跟前，眉毛轻挑：“装的？亲我是什么意思？” “那你没有拒绝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相似的人，擅长用问题回答问题，通过模棱两可的试探去观察他人的表情、小动作，猜测背后的想法、弱点…… 日暮环盯着他：“这是你那个有点苗头的愿望吗？” 神官忍不住想，比起调情他们更像是在对峙。 可妖异的红瞳却很认真的与他对视，像是抛弃了狡诈的本性，摊开丑陋的灵魂，“我以为鬼蜘蛛的事足够让妖怪得到教训，这种事情是四魂之玉无法实现的愿望，但我依旧想要得到你那颗石头做的心。” 青年被他的话逗得眼泪差点笑出来，歪过脑袋在奈落嘴角亲了一口，“你还真是长出了足够贪婪的灵魂，我很欣赏，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回家。” ——江户时代篇，完。 60-70 第61章 “呐, 说起来草太，你还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吧？” “能不能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姐姐不在, 去东京念高中之后就留在那边工作了。”和高中同学一行三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草太摊了摊手：“而且她高中毕业就结婚了。” 同学闻言发出失望的叹息：“诶——” 另一人猜测：“难道是不良少女吗？” 日暮草太立刻转身反驳：“才不是，我姐姐可是高中老师。” “那、那个美人是谁？穿着神服应该是你家神社的人吧……”同学的声音都有些结巴，日暮草太顺着他的视线抬起头，略过冗长的石段台阶，看到上面的人。 对方侧着头在和什么说话，似是感觉到视线朝台阶下转过身…… 鲜红的鸟居下穿着白色狩衣的青年成熟了很多, 身高往上窜了一截, 发辫从一个小揪揪长到编成辫子也够垂到腰间, 时间在对方身上留下太多陌生的痕迹，却又让草太在第一眼见到时能清楚辨认出。 “这真不是你姐姐吗？好漂亮。”同学绷着面上端正的表情，在后方轻轻用手肘拱愣住的草太。 “这不是我姐姐……他、是我哥！”日暮草太被推得趔趄，这才反应过来，飞奔跑上台阶，“不和你们说了，明天见！” 两名男同学：“哈？” 少年用上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上台阶, 气喘吁吁又语无伦次，舌头和牙齿打了个天昏地暗, 才支支吾吾念出假名音节：“环、环哥！” 日暮环朝少年张开双臂，“我回来了, 草太。” “欢迎回来，环哥！”少年兴奋地朝前扑, 却没能如愿落进哥哥柔软的怀抱，脖子巨大的力道将他拎到半空，几乎让他窒息…… “喂, 放手，你在对我弟弟做什么！”好在最后他成功被哥哥救下，躲到了他身后，瞪视那个长发飘飘浑身古典味道的男人。 这副画面过于熟悉，让有前车之鉴的草太产生了不好的联想：“环哥，这不会也是你从井那边带回来的恋人吧？” 奈落：“？” 日暮环先是一愣，然后应下：“对哦。” 草太不敢置信：“可，可他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我也可以变成女……”日暮环掐住嘴上没把门的妖怪，转移话题：“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还有、可以帮我的手机充个电吗？” “妈妈带爷爷去体检了，应该马上就到家了。”日暮草太接过那只纯白陈旧却很干净的翻盖手机，迟疑道：“手机这几年都没用吧，做好充不上电的准备哦。” “那就重新买个新手机吧。”日暮环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些年你长高了好多，现在是几几年？” 日暮草太打开家门，朝他指了一下玄关上挂着的日历。 2013年9月3日，星期二。 “五年……了吗？”日暮环在玄关脱下木屐，走进熟悉的家。 房屋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日暮妈妈精心维护着，只能在随着时代更替换新的电器上看出这个家的变化，草太在电视机跟前找了很久，才找出一个陈旧的电池充电器。 “戈薇呢？上大学了没？”座机电话还摆在原本的位置，日暮环熟练地拿起旁边的电话簿翻动起来。 “姐姐和犬夜叉哥哥都去东京读书了，然后留在那边工作，做什么咒术师。” 随着草太话，日暮环的手渐渐慢了下来，“你说什么？” 草太没听出什么端倪，“他们回来之后去哥哥你之前那个学校读书了，现在留在东京工作。” 电话簿翻到这一页，上面写得正是日暮戈薇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在这一串字符下面还有一串看起来诡异至极的汉字。 “日暮、日暮犬夜叉，是谁？” 草太：“？就是犬夜叉哥哥啊，他们一毕业就结婚了，因为是入赘所以就和姐姐姓了。” 这半页纸生生被青年从电话簿上拽了下来。 “我先和戈薇打电话问问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该不会真的会有妹妹在哥哥失踪的时候一声不吭就结婚吧。”日暮环在座机上飞快输入一串数字，电话接通后听到那头声音的瞬间，质问的话又都说不出口了。 “莫西莫西，怎么不说话，草太？还是爷爷？” 他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询问对方呢？ 一只手在日暮环面前的座机上按下免提，草太开口说：“姐姐，环哥回来了。” “什么？”戈薇声音有些颤抖，喊了一声：“环哥？” 青年喉头涌上莫名的干涩，故作镇定应下：“嗯，我回来了。” 日暮戈薇当即拿出命令的口吻：“你在家坐着哪里都不许去，我现在开车去接犬夜叉，我们马上回来。” “你这是和哥哥说话的态度吗？”日暮环撇撇嘴，“被四魂之玉带走又不是我能想到的。” “果然是四魂之玉，这种邪恶的东西就应该消失。” 坏了，说过头了。 想不到怎么找补，日暮环干脆结束话题道：“你认真开车，我会在家等你们回来的。” 挂断电话，看到奈落那张脸，日暮环在妖怪脸上比划比划，“你要不要换张脸？” 奈落不爽，“为什么？” “我只是担心某条狗看到你的脸会应激。”青年伸手捏了两把奈落那张越看越让人喜欢的脸，“算了，他总要适应的，就像我也要适应他的存在。” 亲哥在面前和男性恋人动作暧昧，日暮草太的三观摇摇欲坠时，妈妈和爷爷回来了。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就是尿酸有点高，不用担……”老人笑眯眯说着，突然瞪大眼睛，才发现问话的人不是草太：“环？” 妈妈绕过爷爷直接冲过来抱住青年，“环长高了，好久不见。” “抱歉妈妈，让你担心了。” 女人松开青年，整平他身上的纯白狩衣，看到障子边上靠着的大高个：“那这位是……” 日暮环：“算是我的恋人吧，奈落。” 高大的妖怪也没想到会被这么介绍，原本泰然自若的表情都变得局促，凑到跟前跟着喊人。 日暮爷爷把手指伸进耳朵里掏了两下：“我得重新去让医生看看，耳朵好像没检查清楚……” 日暮妈妈则捧着脸：“太好了，还好昨天买了足够多的肉，今天给你们多做两道菜。” “谢谢妈妈。”日暮环打发奈落去陪爷爷，跟着女人走进厨房：“我给您帮忙，戈薇一会也要回来。” 草太：不是，妈妈你这就接受了吗？！ 在看着这个名为奈落的男人，和爷爷聊了会各种妖怪肢体的使用（食用）方法之后，就把日暮家唯二的长辈攻略到百分之百好感度，草太停止了思考。 有些东西就像数学题，不是思考了之后就能想出办法的。 “叮咚——”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草太急匆匆去开门，“姐姐你有钥匙……” 他的话说一半渐渐消音，因为门外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戈薇，而是一个穿着五条袈裟的陌生和尚，带着有些眼熟的白发少女。 那女孩他认得：“你是、神无？” 神无朝他点点头，语调难得有丝急切：“环大人回来了，对吧。” “冒昧打扰真不好意思，我是带孩子来找她那不负责任的养父们的。”男人额前有一撮显眼的刘海，带着价格不菲的黑色阔耳，因为笑容上挑的狐狸眼完全眯起来。 啊！ 是环哥的那个不良前辈！ “您请进。”草太三步做两步跑到厨房伸进去半个头：“环哥，有客人，换我来帮忙吧。” “客人？”日暮环解下围裙放进弟弟手上：“辛苦。” “是我和神无联系上了，去房间里面说吧。”奈落从客厅出来与他错身时说完，熟稔地打开日暮环的房门， 五年没有回家的青年在这个房子里也没有失去独属于他的房间，尽管算不上宽敞，却不染尘灰。 日暮环对客人扬起一个笑，说的话听起来不太礼貌，“哟，杰，还活着啊。” “托你的福，很精神地活着。”他带着神无朝客厅里的老人点头示意，钻进房间。 神无长高了点，眼睛亮晶晶地走到日暮环身边小声说：“欢迎回来。” “谢谢。”日暮环也小声回应她。 三个成年男性钻进这个房间就显得逼仄了起来，日暮环托着神无的咯吱窝，把她抱到床上坐着，自己和奈落都坐到了床边，将唯一的椅子留给夏油杰这个客人。 “如你所见，我现在接手了你的盘星教。” “五年都没把你的身体找回来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默契闭上嘴。 最后还是夏油杰从怀里掏出一份报告：“我与那人交手时猜测他真正想要的是你的身体，和悟商量将计就计提交死亡证明引出他，所以这五年一直以你的名字在盘星教活动。” 这话夏油杰并未对五条悟之外的人提起，闻言原本兴致缺缺的奈落眼神带上了厉色，伸手就要往神无脑袋上按。 日暮环翻看报告的同时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对神无道：“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 关乎那个有可能威胁日暮环安全的人，神无根本不在意将自己的全部记忆共享给“母亲”，主动牵住了奈落的手。 青年无奈，视线落回那份报告，上面记录了五年来盘星教通过咒术界和科技方法对虎杖仁的搜寻，唯一能查到只有他在宫城县还有一位老父亲单独带着孙子生活。 “以后别在虎杖仁身上浪费钱了，只盯着宫城县的爷孙两就行，盘星教目前如何？” “按照你留下的企划案，现在……”夏油杰嗤笑一声：“生意挺不错的。” “那就行，袈裟很适合你，但盘星教的成分未免太复杂了点。”日暮环打量比划了一下，突然提出畅想：“预算够的话，我想要那种红色的千本鸟居。” 夏油杰打断他：“教祖大人，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内不许想这个了哦。” 日暮环撇嘴：“……” “反正在盘星教就算是歪果仁来了，也得拜四魂之玉。” 神官一改刚刚的失落，感动道：“杰……你永远都是我们盘星教的好教主！” 夏油杰被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专注地盯着，理智上明知那是故作姿态依旧浑身不自在，咳嗽一声：“也是为了我自己，这副身体不填充咒灵的话，活动起来会损伤我的灵魂。” 言归正传，现任盘星教教主询问：“你都回来了还要我继续当教主，那你呢？” “我当然应该坐在神龛上让他们拜啊。” 第62章 临近饭点, 夏油杰也被日暮妈妈和爷爷留下来吃晚饭，接替奈落和爷爷聊天的任务。 与此同时被草太惦记着的姐姐姐夫终于回来, 已经将车停在神社附近的停车场。 “戈薇，你慢一点！”红衣黑发的犬夜叉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女人身后，还小心翼翼伸出胳膊虚虚护在其腰间。 “不要大惊小怪，你这样肯定会被发现的，待会不要说漏嘴。”日暮戈薇拍开身后的手，一步跨三个台阶的跑上石段。 犬夜叉急忙追上去：“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 “你总要给环哥一个接受的时间，不然我怕你今晚只能睡在御神木上。” “确实有这种可能？”犬夜叉没忍住跟着联想, 连后牙都跟着有些隐隐作痛, 就在他还想争取一下时, 鼻尖耸动，一把戈薇拉到身后：“我闻到了墓土和陌生妖怪的味道。” 戈薇绕过他：“哦，大概是夏油前辈来了，毕竟环哥回来了。” “就是顶着你哥名头在盘星教把咒术界搅得昏天黑地的那个？因为他你的考核可没少被高层找麻烦。”犬夜叉不爽撇嘴，跟着老婆进到家里后，冷不丁看到令他浑身毛都要炸起来的一张脸。 “奈落？” 妖怪穿着一身居家的藏蓝色小纹和服，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半马尾, 这会正从厨房往外端火锅。 循声看来，那双赤红的瞳孔和曾经有些相似、又大不相同, 翘起的薄唇微张做出口型：“いぬころ（小狗崽子）。” 不待犬夜叉发飙，一只手就把奈落从走廊推进客厅, “端个菜你堵在这里干什么，家里没有饮料我们出去买点吧, 我想喝可乐还想吃雪糕，杰要不要带什么？” 坐在爷爷身边和老人一起看电视的夏油杰挥挥手，表示随意。 “真的是环啊……”犬夜叉拔刀的动作一滞, 看了眼身旁眼泪都开始打转的戈薇，立刻停下全部动作。 日暮环这才扭头看向玄关的日暮戈薇，调侃道：“打扮这么帅气，还要在哥哥面前哭鼻子吗？” 五年过去女孩的变化其实不大，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高马尾，身上高专定制的黑色长袖配宽松敞口裙裤，让她看起来英姿飒爽。 “我陪你去买饮料，最好和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日暮戈薇吸吸鼻子，和爷爷妈妈打过招呼出门等在外面，日暮环只好对奈落挤挤眼睛跟上。 堵在门口的犬夜叉哪放心戈薇一个人，叫草太把带来的东西拿走，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等他再一低头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一条白色小尾巴。 “你到底去哪了？嘴上说着连东京的学校都嫌远，实际上又能狠心到五年都不回家。”戈薇的声音有点哽咽，她从食骨之井回到这边之后，等到了犬夜叉，却没等回日暮环。 日暮环用最简洁的语言陈述江户时代的事，把错都怪在那位公主身上：“四魂之玉被抢走，我才回不来的。” “那么现在四魂之玉呢？” 两人说着进入便利店，日暮环不甚在意地把五年未见的碳酸饮料扔进购物篮：“坏消息，不见了。” 犬夜叉躲在货架后面竖着耳朵，闻言立刻道：“你说什么！你把四魂之玉又弄丢了？！” 这只半妖就算变成了人类，披散一头黑发看起来还有几分文静的样子，一张嘴还是原形毕露。 日暮环又挑了点肉干零食：“好消息，不在这个世界。”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犬夜叉轻嗤一声，往购物篮里放两包巧克力。 “回来了就好。”戈薇熟练地把巧克力拿出来一包，塞回货架，“再蛀牙的话我是不会用反转术式给你治的。” 日暮环：“狗不能吃巧克力吧？” “这还得谢谢你，我现在是人类了。”犬夜叉说完才想起来强调，“就算是我以前也不会被区区巧克力毒死！” 回程路上，犬夜叉一手提两个大袋子，一手拿着老婆买的巧克力脆皮雪糕，好像忘记了方才的所有不快。 日暮神社在城市的边缘，闹中取静的地段，被路灯点亮的街道上除了他们四个没有任何人。 就在戈薇和日暮环描述自己在高专读书的经历，抬头看到前方站着个穿风衣的高个男人。 男人身形圆润，头发凌乱油腻的耷拉着遮住半张脸，过长的双手交叠抓着风衣，完全不符合正常人体比例。 “这里怎么会有一级咒灵？”犬夜叉立刻将戈薇拉到自己身后。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他们配合得很好，几乎是犬夜叉提着铁碎牙冲刚出去的时候，戈薇的帐就已经落下。 “嘿嘿，看！”咒灵发出颤抖又恶心的声音，突然拉开身前的两片风衣。 四人周围的空气突然凝滞，日暮环瞬间挣扎出对方的简易领域，下意识用手挡住神无的视线，抱怨道：“该死的，现在的咒灵怎么这么下流！” 犬夜叉高举铁碎牙劈过去：“这家伙长得确实很上不得台面。” 咒灵风衣下肉粉色的皮肤上长满密密麻麻的眼睛，而那看起来是“风衣”的部分内侧长满外翻的牙齿。 与其对视使犬夜叉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领域固定在半空，处于咒灵腹部的一只巨大眼睛里伸出两只手掌朝他抓去，带有腐蚀性的酸液滴落到地面滋滋作响。 日暮环见状准备帮忙，“犬夜叉，闭眼！” 突然听到三声木仓响，带着破魔之力的子弹分别命中那咒灵的眉心胸口和腹部的眼睛，将其净化成一堆飞灰。 不是，刚刚什么过去了？ 日暮戈薇把热武器藏进她的阔腿裤下，对许久不见的哥哥道：“好歹我也是一级咒术师，兄长大人时代变了，现在想弄点热武器可比前几年便宜。” “确实，这个看起来比和弓可好使多了。”日暮环对少女竖了个大拇指，“难怪说恐惧只来源于火力不足……” 咒灵被消灭，犬夜叉的滞空立刻消失，他空翻半圈才稳住身形，立刻来到戈薇身边守护，“帐还没有解开，你不要离我太远。” “嗯……四魂之玉？”戈薇刚应声，突然举着木仓猛得转向身后：“环哥你不是说四魂之玉不在这个世界吗？！” “好运好运，怀孕的女人！”佝偻的黑影出现在道路尽头，他手持两把回勾的镰刀，若不是嘴上说着夸张的话，看起来更像是个割草的大爷。 他身边跟着一个肚子圆滚滚的小孩，看起来八九岁的年纪只穿了件红肚兜，一只手拿着什么东西在嘴里啃，吐词含糊：“还有一个小女孩，爸爸，我要吃那个。” “诶──又让我吃男人？不过这次长得都挺漂亮的，我喜欢长辫子的眼睛，这次也活着挖出来吃吧。”最后走进路灯下的，是个穿着整齐背着木箱子的青衣药师。 日暮环也感到疑惑，他看向戈薇：“确实四魂之玉碎片的气息，但不能确定位置。” “气息在流淌，在……血管里！”戈薇脸色微变，稍稍后退：“这是妖怪吧，不是咒灵？” “妖怪？”青衣药师蹲着打开他的药箱，几枚冒着白烟的球体被他扔出，“更准确来说我们是鬼哦，放下你那没用的武器吧，很快就能变得轻松，你会享受的。” “管你是什么，都给你砍了。”犬夜叉拔出铁碎牙挥舞，他的咒术术式相当简洁，就是犬妖化，曾经的招式都得心应手。 “──风之伤！” 风在地面都留下痕迹，也将那几枚小东西一起捻灭，等待灰尘散去道路上空无一人。 日暮环绕到戈薇另一边，嘱咐神无：“保护戈薇。” “是。”小女孩两口咬掉最后残余在木棍上的雪糕，有些可惜地扔掉那根木棍，纯白的瞳孔警惕地注视挂在路灯上的佝偻老者。 戈薇：“喂，别小看我。” “可怕可怕。”青衣药师单手拎着小孩站在街道围墙上，手上端着一只袅袅冒烟的香炉，青色的瞳孔里充满兴味：“那把刀材质好奇怪，不像是日轮刀，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日暮环可不会傻站着等他说完，白色的鞭梢已经甩到了药师眼前，那被他拎在手里的小孩扔出手里啃食的东西将鞭子弹开。 众人这才看清那竟然是半只人类的耳朵…… 戈薇朝着男人所在的位置连开数木仓，青衣药师立刻隐匿于黑暗，而那小孩抢过香炉就从另一边袭来，日暮环的鞭子变化成网，裹挟着火焰向内收拢。 “啊——！不可能！”小孩发出锯木般粗粝的嘶吼，“爸爸、爸爸救救我，好痛！！” 另一边犬夜叉已经和佝偻老者打作一团，对方的速度快得惊人，双手分别握一把镰刀，双眼随着交手也越来越大，整个脑袋都变成倒三角形。 活像一只捕猎的螳螂。 眼看着肥胖的孩子化作飞灰，青衣药师打开他的柜子，“你竟敢杀死我的孩子，这火焰是什么，为什么可以杀死鬼？” 青色的蝴蝶从药柜中倾巢飞出，月光下振翅挥洒鳞粉。 画面虽唯美，戈薇第一时间拉高衣领挡住口鼻，同时完成单手换弹快速点射，六枚子弹在先后射出停滞在蝶群面前连成六芒星阵法，净化大片蝴蝶。 青衣药师哪里看得懂这个，愣神间神官的鞭子已经圈住他的脖子，火焰冲天而起。 “别想跑！风之伤！” 街道另一边掉头就跑的老者被风之伤砍中后背，裂开成数条却没有死去，血肉努力黏连在一起，迅速愈合。 日暮戈薇的眼睛在怪物脖子处发现了一丝光点：“脖子，犬夜叉。” 铁碎牙毫不犹豫斩下，老鬼身首分离依旧在努力向前爬，不可置信呢喃着：“明明不是日轮刀，为什么、能斩断……” 接着在不甘中化作飞灰，帐这才缓缓消散。 日暮环盯着地面被火焰灼烧后的痕迹，听到日暮戈薇的质问：“他们绝对不是咒灵，你把什么东西带回这个世界了？” 第63章 日暮环立刻喊冤：“怎么可能,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鬼。” 在日本传统神话概念中对“鬼”的定义，通常指皮肤颜色怪异头顶长角拥有强大力量的巨人, 就像日暮环在江户时代见到的犬饲现八和犬田小文吾两兄弟。 而这次他们遇到的三个，看起来更像是通过四魂之玉碎片获得奇怪能力的人类。 “这些鬼恢复能力就算是以前那个半妖的我也远远达不到的，绝对是四魂之玉的能力。”犬夜叉一边说，一边把铁碎牙收回刀鞘，“要是像咒灵一样泛滥起来，就糟糕了。” “他们死亡之后，四魂之玉的气息也消失了, 身上没有掉落四魂之玉碎片。”戈薇立刻掏出手机打算将异常汇报, 即将播出电话之前迟疑询问：“环哥, 这东西真不是你弄出来的吧？” 日暮环袖子下的手悄悄握成拳，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怀疑我？” 戈薇连忙上前抓住日暮环的手：“我当然是信任你才会直接问，那个崇拜四魂之玉的盘星教……” 她和犬夜叉刚从井那头回来时，先被神无和神乐带去日暮环的据点——盘星教。 也是靠着盘星教的钱和权，犬夜叉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黑户，才能顺利地办上银行卡。 她从夏油杰口中得知亲哥哥叛逃咒术界、摇身一变盘星教教主的全过程，但还是无法理解日暮环为什么要弄出大批四魂之玉的信徒。 后来那位五条家的大少爷, 因挚友遭到迫害而萌生创造新咒术界的想法，邀请日暮戈薇和犬夜叉进入高专学习, 成为他的助力。 戈薇本该拒绝，可五条悟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说：“这个世界很多诅咒师都是被逼上绝路的, 正如当年我们要从天元大人手中保护理子，就只剩下叛离咒术界这一条路。我知道那不是环的本意, 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上不可挽回的道路，只有你才能让他停下。” 但日暮戈薇从未真的认为日暮环会做什么坏事，她只是担心, 担心那个六眼是不是从普通人无法察觉的角度，看到了什么。 于是恐惧让她脱口而出：“哥哥不要做不正确的事好吗？” 时隔五年，日暮环落在戈薇躯体上的目光多过于她的灵魂，可这一刻看到她那坚定又明亮的眼睛时，才惊觉指尖都完全冰凉。 不能让戈薇再见到四魂之玉，她还是会许下那种愿望的。 “正确、不正确？谁定义的？”日暮环握住戈薇手腕，力道逐渐加重：“你算过我和盘星教杀过多少咒灵，救过多少人吗？” 或许应该再做点什么拽住巫女的灵魂？ 让她生出更多的欲念，爱欲也好贪欲也罢，什么都行…… “嘶……” 犬夜叉拍开日暮环的手，“喂，你抓疼她了！” “不，抱歉。”神官踉跄一步被神无扶住胳膊，立刻甩掉脑袋里的想法：“我会查清楚的，这件事绝对和盘星教没有任何关系。” 这三只鬼身体里的四魂之玉力量根本不是来自他，也不是来自盘星教的供奉。 那就只有……消失在食骨之井里的那枚四魂之玉。 “我知道的。”戈薇再次牵住日暮环，像是怕被再次甩开用上了双手，将对方冰凉的指节包裹进掌心，“哥哥从小就像爸爸……不、是像神明一样保护我，所以我从来都不认为你会做伤害家人的事，但在黑暗中待久了，迟早会看不清道路的方向。” 日暮环替戈薇擦掉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这不是一直有你这个提灯小鬼给我照路吗？放心吧，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不开心了，对孩子不好。” “环，你们出来得太久了。”街道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他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吹起，像从海底深渊卷起的层层浪花。 日暮环在戈薇头顶揉了两下，从地上提起一袋散落的购物袋走向深渊，语气已经完全恢复自然，“有点不走运，可恶啊、给你带的雪糕都化了。” “你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伤害环大人吗，明明他那么在意你。”神无用很小的声音说完，捡起扔在地上的雪糕棍，转身跟上日暮环。 后者看到小孩手里的东西，夸奖：“有环保意识，我们神无好乖。” 奈落直到揽住神官的肩膀，猩红的眸子才从犬夜叉二人挪到神官身上：“她是妖怪，不要真的当孩子夸。” 犬夜叉去拉女孩的手：“没关系啦，环没有做坏事不是很好嘛，万一他哪天做了坏事，我和你一起把他打一顿抓回来好好教训不就行了？” “嗯……” 这顿晚饭吃得有些坎坷，但好在幸福就是碳酸饮料的气泡在口腔炸开，再装进裹满蛋液的牛肉，全家人坐在一起，庆祝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是的，日暮环回家就将这件事告诉了爷爷和妈妈。 “太好了，这个家又多了两位新成员，是时候把房子后面的仓库拆掉重新扩建一下了吧，不然环的房间就太小了。”日暮爷爷举起筷子：“说起我们家这个仓库啊，就大有来头……” 戈薇最喜欢拆爷爷的台：“什么大有来头，不是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扩建房子，没有地方堆杂物顺便建的吗？” 犬夜叉看了一眼对食物兴致缺缺的奈落：“但是两位新成员，该不会另一个家伙是指……” 大家围坐在榻榻米上，奈落和日暮环好像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一样几乎半个身子重叠在一起，“就是你想的那样。” 夏油杰突然想起：“你们五年前就在谈吧，之前被我和悟抓到一次还不肯承认，明明对妹妹是那种超级封建的类型。” 戈薇撑着下巴，调侃亲哥：“什么什么，居然那么早吗？” 日暮环：“喂——那个时候真没有。” 日暮太太跟着添乱：“没必要害羞，妈妈又不会责怪你。” 见此情景日暮环立刻转移话题，询问夏油杰：“说起来理子和神乐现在怎么样？” “神乐和理子一起去阿美莉卡留学了，当初不知道是谁给孩子灌输了什么看看世界、体验自由之类的想法，现在是一点不着家。”夏油杰在盘星教养了一群小女孩，又当爹又当妈，“还好这具身体不会掉头发……” 热闹的氛围持续到火锅不再冒出热气，夏油杰带着神无告辞，后者将一枚小镜子塞到日暮环手中转身就跑。 等高大的飞行咒灵带着二人离开视线，日暮环才把玩起那枚小镜子，“这玩意怎么用？” “可以用来和神无联络，大概是你这次失联太久，她有些担心。”奈落从身后靠近突然眼神一凝，从半空中捻住一根差点落到日暮环肩头的白色丝线，“这是什么？” 眯着眼观察了一下柔软无害却微微摆动的线条，日暮环不确定道：“蜘蛛……丝？” 蜘蛛丝连接的另一端……是木门紧闭的神祠。 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四魂之玉的气息，从神祠里的食骨之井传出。 屋内的戈薇也感受到，立刻打开家门，眼睛很好的她便看到神祠方向的门缝中不断延展出树根般的白色丝线。 “戈薇，留在屋子里保护家人。”日暮环从手腕抽出白色太刀，轻松就将丝线干脆斩断，那些丝立刻颤抖着缩回神祠。 奈落率先打开神祠的门，“在井里，很弱小的味道。” 妖怪坚韧数万倍的蛛丝将神祠里颤抖的小家伙抓出来，捆缚在面前，是个看起来和神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甚至有着相似的白发，被蜘蛛丝拽起时哭喊着道歉：“拜托不要，你看我有好好变的，再也不会出错了。” 可被蛛丝抓到近前，她才发现面前的是陌生男人，“你们是谁？” “你的灵魂刻满杀孽，也是以人类为食的鬼？”日暮环的视线上下打量对方，“怎么会出现在井中。” 那女孩眼珠在眼眶里迅速轱辘转，看起来就不像想说实话的样子，日暮环挥刀就斩断她一只胳膊，“啊——” 她尖叫一声，脱落的手臂在坠落到地上之前化为灰烬，而被齐肩斩断的位置缓慢长出一个肉包，慢慢生长成新手臂。 “恢复速度比之前那个家伙慢很多。”日暮环再次举刀，“弱点是脖子吗？不说实话，下次掉下来的就是脑袋。” “我是鬼！但、但我不是自愿变成鬼的！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没吃过多少人，我只是为了活下来……”女孩大声的哭泣，随着她的哭声隐藏门框上的白色丝线摇摆着靠近日暮环脖子，在即将触碰时被火焰点燃。 “声音吗？不是很高明的手段，但是很方便吃人吧？”日暮环按压耳根，“用哭声引诱人类靠近，用无害的蛛丝注入毒素，没意思。” 白色的刀刃因门后照进神祠窗外的月而熠熠生辉，挥舞间仿佛落下的是一片月光…… 头颅滚落在地面，少女化作灰烬。 日暮环这次仔细感受，鬼身体中属于四魂之玉的力量逃逸了，像是为他指引方向一般去往井的深处。 戈薇和犬夜叉感知到气息消散才赶过来，前者立刻问：“又是四魂之玉？” “是，我猜测这些鬼是被四魂之玉影响的时空重叠，意外来到这边，看来不去找到四魂之玉是不行了。”日暮环坐在食骨井的井沿，用指腹轻轻摩挲光滑的木制边缘，“还说想去买新手机的，应该也用不上了。” “你要再去别的世界吗？我和你一起……” “戈薇！”犬夜叉将女孩挡在身后打断她，对日暮环道：“我很喜欢这个世界，虽然也有咒灵这些恶心的怪物，但我无比珍惜能和戈薇拥有的家，所以让我去。” “那就像你说的，珍惜地保护好戈薇和这个家就行，四魂之玉的事我会解决。”日暮环拉了一下身边的奈落，“别忘了我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帮手。” 戈薇：“……” 犬夜叉：“……” 有没有可能，他们两就是看到这个家伙才格外不放心的！ 第64章 食骨之井这次扎根在植被茂盛的山中, 高大的树几乎将夜空都遮盖，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 日暮环眼前一亮，差点以为会死在这口井里。 “松松松！”他一把扣住横在脖子前方肌肉紧绷的小臂，在上面连连拍了几下那只胳膊才移开，大口大口吸入空气，“差点以为作为人类的一生要结束了。” 背后微凉的怀抱没有离开，腰间的手也依旧紧紧环绕在身上，不等他说什么颈侧就传来一阵刺痛, 蜘蛛的螯牙深深扎入他的动脉, 柔软的唇舌贪婪地吮吸他的血液。 在寂静到没有虫鸣的森林里, 吞咽的咕咚声持续了一分多钟，日暮环才拽住奈落的鬓发往下一拉：“再吸下去我就真快要死掉了。” 闻言身后的妖怪才像是终于清醒过来，软滑的舌头反复舔舐在伤口上，直到那两个出血点完全愈合，“抱歉，我的身体好像发生了一点改变……好香。” 青年光滑的颈侧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隔着这层白皙的皮肉, 奈落都能听见血液在流淌的声音…… 日暮环手脚冰凉头晕眼花，按照感觉估算大约失血一千五百毫升, “你怎么回事？” 奈落埋首在他颈肩，含糊道：“我刚刚差点都没能跟过来,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妖怪只有鬼，我因此受到一些限制。” 日暮环赶紧拉低狩衣的衣领, 在里面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小蜘蛛才松了口气，“限制就是你也要以人类为食？” 奈落想象了一下那个令妖作呕画面，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半妖的身份, 怎么可能再以那么弱小的血肉为食…… “但、你的血我勉强可以接受。” 日暮环：“？我不可以接受。” 要不您还是继续挑食呢？ 奈落有点委屈，但刚刚得寸过的妖怪不是很敢进尺，他抱着神官翻上井，脚下青石板拼凑的小路遥遥通向一座歇山顶的草屋。 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和另一种幽香杂糅在一起，变成诱人深入的甜味。 “这座山上竟然还挺多鬼的，我试试能不能改吃那个。”奈落说话间猩红的眸子看向日暮环，似乎在讨奖。 日暮环却当没看见的，靠在他身上看向井底：“不急，先在这里等会，确定戈薇他们不会过来我才能放心。” “他们过不来的。”奈落目光深沉盯着井底，笃定地再抱着人跳下去：“正如我们现在也回不去。” 果不其然从井底抬头，看到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天空，还挂着被树叶影影绰绰遮挡的月亮。 “啊——好痛！”森林里传来一串尖利地叫喊，日暮环和奈落对视一眼，后者立刻带着人前往发出声音的地方。 二人躲在一根树杈上，日暮环靠在奈落怀里放慢呼吸和心跳的速度，在下方空地上看到两个身穿白色和服的小孩，其中和井里看到有些相似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苦苦哀求。 “我没有说谎，她真的往这个方向逃跑了，累、你相信我，姐姐是不会骗你的。” 被叫做累的小孩看起来十来岁的样子，一头白发自来卷的半长发发尾内扣，穿着白色和服，衣摆和袖子上印有黑色蜘蛛网花纹，眼睛也是白色，看起来和神无有些相似。 只是和好脾气的神无不同，他有些易燃易爆，手上玩着蜘蛛丝花绳，转身就将女孩割裂成不规则的数块。 没一会那些肢体就哆嗦着攀爬到一起，重新愈合，速度比日暮环见过的那个镰刀老者还要快…… 女孩拼合起来仍然道歉，“抱歉我会找妹妹的，她肯定是因为看到鬼杀队来讨伐才害怕地逃跑的，但她那么弱小被杀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去完成你作为姐姐的职责，把那些该死的人类杀死。”少年下达命令，扎着鞭子的小女孩立刻仓皇逃下山。 小男孩站在原地一会，突然转过头看向日暮环二人藏身的位置，他脸上长着红色圆点斑纹衬得颜色更加苍白，鼻尖耸动，“好香。” 青年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一紧，下一秒劲风刮过面前，他们远离的那棵树已经被蛛丝斩断。 奈落单手抱着人落地，站在小孩不远处，后者上下打量二人：“你也是鬼，不懂不要随便在别人的领地狩猎吗？把你怀里的食物留下，我放你离开。” “这只鬼身上四魂之玉的力量比之前遇到的都强，加油，别让我被抢走了。”日暮环心安理得享受奈落的保护，被吸血吸得手软脚软，杀鬼还要他亲自来打不成？ “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抢走你的。” 不知为何妖怪看起来有些生气，无数蛛丝从他身后冒出，对着白发的小孩蠢蠢欲动。 累后退两步，语气淡然道：“爸爸，帮帮我，你这种随意闯到别人家的坏蛋。” “轰隆！” 身高两米多的健壮男人从天而降，落地时连土地都发出震颤，他有着和小孩相似的白发，红褐色的皮肤上沿着骨骼的生长排列整齐的红色斑点。 “爸爸会帮我杀死的，对吧？” 累跃起悬浮于高空，日暮环仔细看过去才发现他是站在蜘蛛丝上，就这么居高临下地观起战来。 那位“爸爸”面部是蜘蛛的模样，乍一看还以为那是一张紫红色面具，直到看到外翻的牙齿和裂开嘴嘶吼时露出的紫色舌头，日暮环才确定那就是“脸”。 “诶、为什么？他有九只眼睛！”日暮环突然出声，奈落的动作一滞，没想到这种情况青年在意的点又是这么猎奇。 就在这时，那只巨人已经朝两人所在处挥拳，早就蓄势待发的蜘蛛丝冲出将其贯穿，被捅中一处就意味着会有更多处，接二连三的血洞在健壮的身体上开出花。 奈落便像扔垃圾一样将它甩远。 红褐色的身体趴伏在地上，发出粗粝的喘息，伤口正用惊人的速度愈合。 “除了脖子没有别的弱点，心脏被打穿也没用。”日暮环说完，感知到四魂之玉的力量从那个站在半空中自顾自翻花绳的小孩身上流淌进恶鬼的身体。 趴在地上的巨人嘶吼一声，在一瞬间从皮囊下挣扎出更加巨大的身体，皮肤变成遍布青筋的铁灰色，身体两侧长出巨大的倒刺，两对獠牙向前。 日暮环起哄：“哇，十八只眼睛，超进化！” 奈落：“……” 更快更强、长了十八只眼睛的蜘蛛鬼只是一眨眼就冲到面前，他这次完美闪开所有朝他攻来的蜘蛛丝，吼叫间拳头停在奈落面前半米。 那些蜘蛛丝本就不欲用同样的方式贯穿他，此时已经完全缠绕在他的身体上，不出两个呼吸就将它包裹成一个茧。 鬼在茧中挣扎不过数秒，就完全失去动静，日暮环这次观察到鬼身体中四魂之玉的力量分成了两份，一份回到了小孩身上，另一份朝远处窜逃…… 眨眼间，那份气息便感知不到了。 “你把爸爸吃掉了？”累突然朝奈落露出一个笑，“那就由你来做我的爸爸吧，你这么强一定能保护好我的。” 日暮环：“？” 等会，你这是哪门子的大孝子？ 奈落突然收紧抱着日暮环的胳膊，扭头发出一声干呕：“我拒绝。” 包裹着鬼尸体的茧骤然打开，无数蜘蛛丝像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抽回不说，还在一边的树干上摩擦，把惨遭鱼池之殃的树皮腐蚀出一条条刻痕。 日暮环连忙从他怀里跳下来，“怎么怎么，吃坏了？” 他走上前观察蜘蛛茧里残余的肢体，腐臭味铺面而来，地上仅剩一具早就腐烂的人类尸体…… 坏。 不仅是人类，还是过期人类。 “为什么拒绝我？我们都是使用蜘蛛丝的鬼，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我可以向那位大人祈求更多的血液，你很强，我想他会愿意。” 日暮环捕捉到敏感词，问：“那位大人？他的血液可以让你们变强？” “滚开，你好吵，我没有在和你讲话。”少年挥舞向日暮环挥舞手臂，蜘蛛丝组成的网铺面而来，后者立刻抽刀割断身前的蛛网，却还是被一根丝线弹到了面颊。 一道细小的血线出现在日暮环脸侧，细密的血珠洇出汇聚，顺着面颊蜿蜒流下。 “好、好香的味道……”累的目光突然被吸引，他有些痴迷地盯着日暮环。 血珠挂到下颌即将滴落时，一条猩红的舌头卷住那枚血珠向上舔舐，所过之处伤口恢复如初。 日暮环一把推开奈落的下巴，大声嚷嚷：“啊呀！干嘛，好恶心！” 奈落斜开眼，“治疗。” “少跟我来这套！” 血腥味减淡消散，少年如梦初醒，舔了舔嘴唇：“你闻起来好好吃。” 话音未落，一缕蜘蛛丝已经贯穿少年的喉咙中心。 蜘蛛丝抽回，累捂住受伤的喉咙，伤口在掌心下愈合，他由衷兴奋起来：“好快，你们两个我都好喜欢，一个做爸爸、一个做晚餐。” 日暮环：“被你喜欢真是倒了大霉了。” 两道四魂之玉的气息从不远处飞回钻进累的身体，剩下飞远的实在过于微弱，日暮环无法捕捉。 琥珀色的眼睛停留在白发白衣的小男孩身上，感觉到他再次变得强大，是不是也意味着杀死这只鬼，四魂之玉的气息就会引领他找到持有四魂之玉的人。 或者…… 鬼。 第65章 “明明是鬼为什么要帮助那个人类, 让我为你斩断没有必要的孽缘，然后成为我的家人, 我们会有新的羁绊……” 少年手指灵活地将蛛丝花绳翻出残影，他指尖冒出大量的血液将丝线浸染成红色，本就难以捕捉的丝线用更快的速度旋转起来，“血鬼术——刻线轮转。” “他就是我的家人，为你冒犯的话，去死。”奈落早已不耐烦，无数蛛丝出现缠绕着蛛丝, 瘴气在森林中迅速蔓延, 将累自认为坚硬无比的蛛丝消融。 “先别弄死了。”四魂之玉气息引领的方向是最后一步, 日暮环还想从他口中得到关于“那位大人”的信息。 只是和奈落对视一眼，后者就知道神官所有的打算，原本的瘴气收束回妖怪的身体，蛛丝缠绕着蛛丝为青年开路，纯白的刀刃在接近少年脖颈时向下歪斜，将他的半个身子连同双手间的花绳一起，切豆腐般划开。 “假的吧？”累不可置信拉紧手中的花绳, 却空荡荡地失了力道，“你故意的, 你莫非是柱？不、你不是……” “嘀嘀咕咕说点听得懂的。”日暮环一脚踹飞鬼的下半截身体，奈落立刻用蛛丝捆住累的双脚倒吊在树杈上。 小孩没有死亡, 用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往前爬，两截身体导致双手分开无法使用强力的血鬼术, 单手挥出的蛛丝都被神官手里的刀刃斩断。 累回头，刻有“下伍”的右眼从凌乱的发丝中暴露，神官打扮的青年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靠近, 颜色浅淡的眸子里闪烁令鬼都胆寒的冷漠。 逃。 他一定要逃。 少年用仅有的单只手掌撑起脑袋朝前奔逃，可还未跳起他的手掌就被白色刀刃钉死在土地上，滚烫的热焰将他手掌灼烧，逐渐开始愈合的伤势都因为痛楚无法继续…… 木屐像踢球一样将小孩的脑袋翻过来，日暮环踩住他的额头：“问题一：那位会把血液分给你们的那位，是谁？” 累被火焰炙烤着手掌，无助哀嚎：“不、不能说，说出那个名字会死的……” “原来如此，他拥有不受距离直接杀死你们的能力。”日暮环抽出刀，火焰消失，待上面的伤口愈合再次戳进去：“第二个问题：怎么找到他？” 少年的眼神都开始涣散，他好像在这时才第一次共情被自己殴打的家人：“不知道，每次都是他来找我的！” 日暮环的木屐踩在累的白发上碾动，地上的污泥糊得小鬼满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的欲念都会迷茫的家伙，浅薄空虚的灵魂都寡淡得真令人扫兴。” 眼前的画面都开始模糊，累看到树干后露出的一片白色衣角，哀嚎：“姐姐，救救我……” 那只白发的女鬼本就是打算朝累求助的，她身后还追着两个鬼杀队成员，见状连声音都没敢发出，朝山下逃跑。 即使是累也被猎鬼人打成这个样子，她能做什么？ 她又不是累真正的姐姐…… “你的家人抛弃你咯？”日暮环的刀刃在鬼的手掌里转动，听着小孩的哀嚎语调一转刚才的恶劣，阴沉得仿佛会滴出水：“别说没有血缘拼凑在一起的，就算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难道会坚定的选择你吗？” 累明明看到手掌上燃烧的是火焰，却只感到彻骨的寒冷，当机立断用蜘蛛丝割断自己的手臂，他脖子下方的缺口长出新的肉芽，选择丢弃被束缚的身体，长出可供逃跑的蜘蛛腿钻进密林。 “当鬼的年岁是白活的吗？真是天真得像个孩子。”日暮环的刀化作长鞭就要追，余光撇到一道晃眼袭来的刀光，瞄准的是还在一旁因吃坏肚子连灵魂都有些出窍的奈落。 日暮环当即转动手腕，鞭子一改走向，与泛着蓝色光芒的刀擦出火星。 奈落警醒过来，立刻来到日暮环身边，将那个小鬼的身体当做炮弹砸向持刀的男人，银蓝的刀光闪烁，白色的身体被斩断成两截化作飞灰。 持刀男人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穿着黑色制服外批黄绿龟甲纹和枣红色暗纹拼接的羽织，刻有“恶鬼灭杀”的太刀刀刃泛出和瞳孔相似的冷列蓝色，面无表情地直指日暮环鼻尖：“为什么保护鬼？” 神官手上的鞭子缩短回普通的太刀模样，被他站没站相地随手拿着，“啧，如果不是你添乱，我刚刚已经杀死鬼。” 日暮环对奈落侧头：“去追，别让他跑了。” 奈落单手抱起青年朝密林中钻去，持刀男人迅速闪身追上，接连斩断奈落封路的蛛丝，日暮环不得不甩出刀刃化作更加坚硬的蛛网封路。 银蓝的刀刃劈下在淡紫色光芒包裹的蛛丝上擦出火花，却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松斩断，他不得不踩着树木跃到更高处，从另一个方向袭来：“我的工作就是杀鬼，无意和你战斗。”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别挡在我面前，我姑且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杀死人类上。”日暮环来了火气，紫色的火焰落到树上燃烧出熊熊大火，断裂的树干立刻成为阻挡人类前进步伐的障碍。 “水之呼吸，九之型——水流飞沫。” 蓝色的剑光像潮水一样自男人刀刃中出现，接连斩开迎面而来的树干还能作为他借力追逐的踏脚石。 不，好像真的有潮水一般，日暮环震惊地发现他刀刃所抵达之处，自己的火焰也被扑灭。 “诶——有趣。”日暮环夸赞的话都没能说出口，抱着他的妖怪突然在半空中打了个转，眼前一花他就和那个持刀的追逐者来了个面对面。 人们谈及蜘蛛总是强调它的毒性和蛛网，因而忘记他是一种能够精准控制八条腿擒抱住任何体型比它小的猎物，强悍而有力的鞭腿甩出直接将人类砸出百米之外。 “嚯！”日暮环很少看奈落近身搏斗，他像有什么洁癖一般不屑于“亲手”了结猎物，冷不防看他生气一次，觉得更有趣。 但…… “没死吧？” “死不了，他用刀挡住了。”奈落带着日暮环转身就追，“那边有两只鬼。” 钻出密林最先看见的悬挂在高空被月华笼罩的一只女鬼，她浑身都是蛛丝缠绕造成的伤口，作为鬼的力量让她愈合后又再次被割裂、血流如注。 在她下方的累已经重新长出身体，只是他这次是从脖颈下直接长出双手和用于逃窜的八条腿，看起来确实有些慌不择路地随便长长。 “付出性命也要救哥哥的妹妹，给我吧、给我吧，是她的话一定不会抛弃我，会保护我的！”白发的鬼头狰狞地用蛛丝抽打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其中带着野猪头套的家伙已经滚到一边失去意识。 仅剩的一人也是苟延残喘握着一把断刃，累露出一个笑：“你去死吧，你死了她就是我的妹妹！” “我绝不可能把祢豆子交给你！那是我的妹妹！”跪地的少年吐出一口浊气，拖着那副破破烂烂的身体还能弹射冲出：“全集中，水之呼吸十之型，生生流转！” 包裹着少年的红色蛛丝骤然收拢：“血鬼术，杀目笼。” 时间还未过一个呼吸，少年似乎短暂领悟了什么，缠绕在断刃上的水流变成一条火龙。 “没用的，他斩不断。”日暮环正要出手，月华下的少女发出一声怒喝：“血鬼术——暴血。” 相似的光芒让日暮环想起戈薇手中的破魔之力，动作微顿间玫粉色的火焰已经顺着蛛丝烧断缠绕少年的囚笼，火龙倾注兄妹二人所有的力气斩断白色恶鬼的脖子。 癫狂中的鬼用蜘蛛丝割下自己的头颅滚落在少年人的面前时，被一把纯白带着火焰的刀刃钉死在土地上，灵魂和□□都逐渐碳化，泪水充斥在他眼中滚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日暮环怔愣地看着少年接住从高处坠落的妹妹后，竟然还会将手安抚般落到累的头顶，再出现时已经蹲在少年面前：“你还真是慈悲，但是没用的，食人鬼的灵魂是到不了三途川的。” 他们全被那枚四魂之玉打上了烙印，沦为始作俑者的养料。 “你是什么人？”少年从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日暮环却并不打算回答，他抽回刀，等待鬼化为灰烬后那抹气息的出现。 一瞬间，四魂之玉的气息已经朝山外飞去，“奈落，那边！” 蛛丝圈住日暮环的腰，二人朝四魂之玉的方向追去，神官压低脑袋趴在妖怪背上，“你不能飞吗？” “纸鹤不如我跑得快。”几个闪身，奈落都快翻跃半座山，不成想迎头撞上月下翻飞的蝴蝶。 日暮环的刀与“蝴蝶”相撞，发出铿锵之音。 “啧，没完没了。”四魂之玉的气息消失在云端尽头，日暮环烦躁地看向面前翩跹落地的少女。 如春日般色彩雅丽的蝶翼羽织在风中翻飞，显得她就是一只花丛中振翅欲飞的蝴蝶，轻飘飘的声音比蜜糖还甜：“晚上好，真令人震惊，你莫非是能和鬼好好相处的人类吗？” 第66章 “晚上好, 但很抱歉我们在赶时间，就不和您多寒暄了。”日暮环轻轻拍动奈落的肩膀, “那边还有一只鬼，先抓起来从那边下山之后再杀。” 奈落却突然看向另外一边，把日暮环放到地上，“不用了，那个家伙把鬼带来了。” 日暮环叹了口气，从袖子中抽出纯白的太刀：“那家伙怎么这么犟，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他做人不要这么耿直吗？” “诶？”漂亮得像人偶一样的蝴蝶小姐突然拉高语调, “你们说的该不会是我的同事吧。” “应该, 你们都穿一样的制服。”日暮环见到一个可以沟通的, 便问：“这个制服是你们这里抓鬼组织的统一服装？” 女孩看着青年绕到比他高大许多的鬼身前，接住银蓝色的刀刃，“没错，我是鬼杀队的虫柱蝴蝶忍，你面前的是水柱富冈义勇，请问怎么称呼先生，能将和鬼友好相处的方法告诉我吗？” “我叫日暮环, 是个神官，和我友好相处的家伙不是鬼。”青年自我介绍的同时抵挡富冈义勇的刀, 他身后的奈落闪身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抢回一只木箱。 浑身都是伤的两个少年互相搀扶着, 那个令日暮环都赞叹灵魂的少年发出嘶吼：“把祢豆子还给我！” 日暮环不顾他的呼喊，看向蝴蝶忍：“你会和金枪鱼大脂做朋友吗？” 蝴蝶忍的刀出鞘, “很有趣的说法，但你的言行不一恕我无法信任。” “还说你同事固执，你比起来也一点不差啊。”日暮环侧身转胯一脚踢开提着断刀冲上来的少年, “我无意说服你们谁，但不要再阻拦我追杀鬼可以吗？我可是差点就能找到那个家伙了。” 少年人被这脚直接踢得翻白眼昏迷过去，撞到树干上之前，被富冈义勇接在怀里，后者认真道：“我不固执。” 日暮环：“？” 蝴蝶忍：“？” “就冲这个回答就已经很固执了，富冈先生还真是完全没有自觉。”蝴蝶忍说话间已经翻飞于夜空中，提着刀朝奈落冲去。 只是很快蛛网就将她阻拦，她灵巧、迅速，穿梭在蛛丝的缝隙间，但这只蝴蝶渐渐飞不动了，她的翅膀和身体上沾上了很多又细又粘的蛛丝，令身体越来越沉重。 不得已间，蝴蝶忍看向一旁的富冈义勇，却见后者和神官的战斗也进入僵持阶段，“想杀死我还分心，好傲慢的人类。” 蝴蝶忍听到声音才惊觉一直无法靠近的鬼竟然就在他身边，特制的刀在手中旋转，“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奈落的身体弯折下去，明明是个肌肉发达的男人柔韧性却好得不可思议，瞬间便退到了日暮环身边，接住被富冈义勇震飞神官。 日暮环甩动发麻的手腕，抱怨道：“烦死了，我现在都使不上力气！” 奈落小心翼翼提出建议：“控制住一个，我们先走？” 蝴蝶忍的攻击落空，越来越多的蜘蛛丝缠绕上她，最后将她细密包裹成一个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的茧。 带着倒钩的日轮刀坠落在地上。 富冈义勇双眼瞪大，不再对那一人一鬼展开追杀，转而去劈砍蜘蛛茧解救蝴蝶忍。 蝴蝶忍催促他：“我没事，那个鬼要跑了。” “传令！传令！本部传令——请神官日暮环回本部！” 日暮环和奈落背着祢豆子准备跑路的动作一顿，看向头顶会说人话的乌鸦。 “炭治郎、祢豆子带回，带回——” 奈落从天上抓住一只乌鸦，黑鸟立刻尖叫起来，“放开！放开！” 森林中飞出更多的乌鸦，重复说着指令的话。 日暮环捏了两下嘎嘎叫的乌鸦，劝道：“别吃吧，当心又吃坏肚子！” “我才不吃这种东西！”奈落随手扔掉，那黑鸟立刻叫嚷着飞到富冈义勇身后才继续叫嚷着传令。 “可以不去吗？我对见你们的主子没有任何兴趣。”看这个情况是不用接着打了，日暮环手中的刀卷回他的手腕，“而且你们两个已经够难缠了 ，鬼知道去了会不会被围攻。” 奈落接话：“鬼知道，去了一定会被围攻。” 好冷。 日暮环：“……” 蝴蝶忍：“……” 富冈义勇：“？” 蜘蛛丝从蝴蝶忍身上离开，甚至连一点胶黏感都没有留下，这种温和的手段就连她都开始怀疑，莫非这个鬼真的不吃人类？ 蝴蝶忍尝试和神官沟通：“既然你不愿意去本部，我们也并不放心让你这种危险分子面见主公，那把箱子里的鬼留下来总可以吧。” “可我需要杀死鬼才能找到鬼口中‘那位大人’的方向。”日暮环打开奈落背后的箱子，仔细观察其中熟睡的小女孩，和那些鬼血管里污浊的光芒不同，属于巫女的光在她身体里流淌…… 是直灵偏爱的灵魂。 富冈义勇终于开口说话：“你能知道鬼舞辻无惨的位置？” “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好怪的姓氏，他也是鬼吧。”日暮环不想透露过多关于四魂之玉的消息，这些人看起来也并不知道。 他把木箱里的鬼抱出来，缩小的祢豆子只有两、三岁小孩的体型，抱在怀里就像一只稍微大点的猫崽。 奈落不爽：“你抱她做什么？家里孩子还不够多吗？我不同意养。” 日暮环沉默一瞬：“我还什么都没说……” 控诉的赤瞳扫过来，似乎在说日暮环想些什么他还能猜不到？ 怀里的猫崽就是这个时候缓缓睁开眼的，粉色的眼珠子微微睁大，带有尖锐指甲的小圆手刚刚伸出，蝴蝶忍立刻出声警告：“小心！” 祢豆子抓住了日暮环在脖子前挂了一圈的麻花辫，凑到鼻尖嗅了嗅，然后埋头到他肩膀上。 “可爱。”日暮环看向奈落，满脸都写着：想养。 “不行，那是别人的妹妹。”本来打算把这只鬼带下山杀掉的，奈落立刻改变了主意，从神官怀里把粉色小人塞回箱子扔到富冈义勇跟前。 日暮环被奈落擒在怀里，控诉：“喂！” 巨大的风刮过，蝴蝶忍没忍住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面前的空地已经空无一人。 富冈义勇：“啊、跑掉了。” “富冈先生，废话可以不用说了，先把这两个家伙带回去吧。” 穿着鬼杀队黑色制服的人抬走伤员，又再次返回为死去的同僚认真收敛尸骨。 日暮环数着从尸体堆里翻出来的钱，坐在树杈上看那些人珍而重之地对待每一块残肢，突然由衷感叹：“同样是与威胁人类的生物战斗，总感觉这边死去的人才是被当做英雄对待，也难怪杰会想不通。” 奈落双手插袖站在一旁，冷笑：“难不成你的那些计划是在为他出气？” “虽然我没兴趣做慈善，但现在杰在为盘星教做事，当然要让他认同我在给咒术师创造更公平的未来。”日暮环笑着眨眨眼，“毕竟不能指望沙丁鱼会自己许愿。” 妖怪蹲下，歪了歪脑袋。 日暮环把他的鬓发卷在自己的手指上：“意思是说，没有危机和恐惧的话，安逸的人类就会像船舱里的沙丁鱼。” 在现代世界人类的信仰又少又不纯粹，除了有制度的问题也因为科学的进步，很多放在古代玄之又玄的东西得到了解释，更多的人类认为那是迷信。 “咒灵是真实存在的，不让人类知道什么东西在威胁自己的生命，他们又怎么能意识到从哪里可以得到救赎？” 奈落轻嗤：“虚伪。” “过奖。” 太阳缓缓从山头冒出橘红的暖光，奈落最先接触到阳光的头发突然冒出烧焦的味道。 紧接着额头火烧火燎地痛起来，奈落还没意识到什么，已经被日暮环推到树下的背阴面，用身体遮挡起来。 “亏我还信誓旦旦和人家说你不是鬼呢，结果你连阳光都不能见了。”日暮环撩起奈落的一缕发丝放到阳光下，立刻就被日光点燃。 “啧。”奈落烦躁地变回小蜘蛛藏进日暮环的衣领下。 日暮环突然按住胸口，额头青筋跳起：“你在往哪里钻！” 妖怪的语气全是无辜：“狩衣是白色的，透光，我就想往里面藏一点。” “给我去袖子里。” “抬手袖子滑下去让我晒到太阳怎么办，会死的。” “那你们两个就不要在里面乱动！” 最终在被用蜘蛛茧包起来装口袋里和乖乖呆在单衣内侧的领口上，奈落选择了后者。 日暮环下山到村子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在祢豆子身上的四魂之玉气息走出感知范围之前，远远坠在鬼杀队后面。 他们变化了几次队形，人越来越少，更换了数种交通工具，最后竟然只有两个背后写着“隐”的人，和那两个柱进入了被紫藤花围绕的府邸。 “奈落，你还好吗？”日暮环用咒力将哆嗦的两只蜘蛛包裹。 蜘蛛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没事，只是没想到鬼还受不了这种气味，没防备而已。” “说起来蜘蛛虽然没有鼻子，但还是能用毛发能够感知到空气中的气味。”日暮环隔着衣服轻轻抚摸了它两下权当做是安慰。 奈落蹭了蹭触爪下柔滑的皮肤：“但你的信息素会让我觉得好受很多。” “人类真的有那种东西吗？”闻言日暮环嗅嗅自己，然后打了个哆嗦按住胸口，低声呵斥：“都说了不要乱动！” “什么声音？”背后印有“隐”字纹样的一个年轻人突然警醒地抬头。 和他打扮相同的同伴拔刀警戒，接着一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树梢。 “是乌鸦啊，吓我一跳。” “安心吧，今天有柱合会议，什么鬼来了不都是送死吗？” 等人走远之后，那只乌鸦兜兜转转落回树梢，对着不速之客歪了歪脑袋，日暮环叹了口气：“看来这里的主人确实热情好客，再让他久等就是我们不懂礼数了。” 奈落的声音有些倦怠，“都翻墙进来了，还谈什么礼数是不是晚了点。” 乌鸦朝日暮环挥动翅膀，盘旋低飞在前方，似乎是在指路。 见状青年也不再隐藏身形和气息，伸手让乌鸦落到小臂上，跟随它的指引来到铺满白色碎石的庭院。 庭院的设计非常符合日式古典设计，不规则的曲线池塘、看似随性实则精心修剪造型的松树、古朴堆积的岩石，清风拂过会吹来淡淡的青草气息，是个充满禅意能令人心情平和的地方。 如果没有刺鼻的血腥味的话，至少应该是如此。 正如那两名鬼杀队成员的话，柱合会议正在进行，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已经到达白热化，白发的健壮男人正踩着让人眼熟的木箱，长刀数次贯穿带出鲜红的血液。 而他的手腕上也不断有粘腻的血浆滴落到木箱上，“露出鬼的本性，我会在主公大人面前将你斩杀！” “祢豆子！”那个眼熟的少年和上次见到一样，喋喋不休地呼喊着妹妹的名字。 “啊呀，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日暮环捂住嘴，语气夸张地吸引九位柱的视线，白色的蛛丝从那粗暴的家伙脚下卷起地上的木箱，拉回他手中。 “好快——”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柱们的心音无非就是这两种，他们都做出防御姿态，隐隐将那位孱弱的主公大人保护在身后。 黑发的主公连身体的方向都没有转动，用温和的语气劝慰：“孩子们，不要紧张，这位是我邀请来的客人。” 蝴蝶忍一只手捂住嘴巴：“啊啦，日暮阁下之前不愿意和我们回来，现在突然出现在本部，未免也太可疑了。” “是我让乌鸦带他来的。” 日暮环听到这种维护的话才看向和室檐廊下，复制黏贴一样的两个白发小女孩拥护着一个男人。 他面部鼻尖以上都都发红发紫仿佛腐烂，穿着身丧服一样的纯黑色无地，外披素色羽织，整个人就像株随时准备在风雨摧折下死去的孱弱野花，却有着能在任何一个岩缝扎根生长的顽强。 “日暮阁下您好，我是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 “产屋敷？这个姓氏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日暮环跟着嘀咕了两句，就在柱以为他装傻时，奈落在脑海中的提醒让他对上了这个姓氏，“战国时代，你们家有派出人去寻找过被巫女守护的四魂之玉？” “喂，你这个家伙和主公大人说话竟然敢不用敬语，找死吗？”白头发的暴躁男人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将手里的刀捏得嘎吱作响。 产屋敷耀哉将食指竖在唇间，挥了挥手，他身边的一个白发和服小女孩立刻回到和室内，很快拿出一本卷轴陈述当年的故事。 “三百多年前，曾有关于能实现任何愿望的通灵宝玉现世的传说，无数城邦因此陷入战乱，传闻最后那枚四魂之玉由一位名为桔梗的巫女守护，有一任家主在二十四岁时出发寻找却连尸骨都不知所踪。” 也是在那个时候，人类中出现了一名会使用呼吸法的猎鬼剑士，他毫不藏私地将呼吸法传授给每一位鬼杀队剑士，产屋敷家族认为斩杀鬼王远比寻求传说中宝玉更为踏实，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放弃是对的，这个世界的四魂之玉大概在最强的鬼手中。”日暮环没想到四魂之玉对时空的影响居然到了这种程度，但这也解释了他无法将四魂之玉吸收，那么这次总该就能结束一切了吧，“我的目的只是拿回我的玉。” 产屋敷耀哉笑起来，微微歪头：“那我们的目的就是一样的。” “好虚伪。”日暮环坐到檐廊上，把分量不轻的木箱放下，得到了九个柱整齐的瞪视。 被瞪的人没有一点自觉，用手指比作一个圈，琥珀色的眼睛透过那个圈看向他们尊敬的主公，“您的灵魂浸透了憎恨的味道，只是忍耐着平静说话就要费尽所有的心力吧，这样的伪装有意义吗？” “因为我的憎恨不该迁怒我可爱的孩子们。” “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日暮环放下手，视线扫过那群柱，最后落回做主的人身上，“想合作也得给我点保障，我能帮你们找到那个鬼，但我若杀死那只鬼，你就将灵魂献祭给我。” 神官话音刚落，数枚石子和刀光剑影已经来到他跟前，单手撑地将自己翻进和室的阴影内，眨巴浅琥珀色的眸子无辜道：“看吧，我倒是觉得你的孩子们没有哪个可爱。” “若能杀死鬼，我的灵魂又算得了什么。” “主公！”“主公大人！怎么能信任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 相比产屋敷耀哉的沉着，他那群孩子全炸了锅，若不是他能站在阳光下，只怕会被当做是恶鬼砍头活剥了去。 “亏得你愿意相信我，为此束缚里加一条你的柱不能无故攻击我和我的家人，而我这边也是，怎么样？” 有柱尝试阻拦：“主公大人，我等能站在这里，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产屋敷耀哉还是淡淡笑着：“我这边的请求是希望你能听从鬼杀队的指挥，姑且不要轻举妄动杀鬼。” 日暮环不解：“为什么？” “或许你对鬼的事情没有那么了解，但你能杀死鬼并通过气息回流定位无惨的能力，一旦通过鬼的意识传递给鬼舞辻无惨，他察觉之后必然不会再制造让你砍杀的鬼，而会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隐藏起来，直到确信你衰老死亡。” 没想到这个年代，鬼竟然能想出互联网…… 但确实，他没考虑到这点。 如果鬼舞辻无惨真的带着四魂之玉躲起来，天知道会在这里浪费很多的时间。 “可以。” 契约成立，淡紫色的火焰钻进产屋敷的眉心，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感到紧张，主公大人却缓缓抬手在面前张开五指，“眼睛……好像能看见了？” 蝴蝶忍直接来到主公身边：“请允许我为您检查。” “只是暂时抑制了你的病，别到时候你死太早了导致交易失败，我会很亏的。”日暮环一边自顾自说着，然后警告那些面露惊喜的柱：“但我不会坐以待毙，可别违约啊，否则你们敬爱的主公会发生什么我可没办法保证。” 产屋敷并没有干涉的打算，只是劝：“你这副打扮，大概已经传递到他眼中了。” “这个好办。”日暮环的袖子突然鼓胀，一个浑圆的肉团滚落到地上，蠕动着渐渐有了人的形状。 男童看起来不超过十岁，他有着白色长发和浅灰紫色的眼睛，迷茫坐在地上，日暮环扯下身上的狩衣盖住他，“如果我猜得没错，鬼也会互相竞争来获取被赏赐那个家伙的血，我会让这孩子争取见到那个鬼探查情况，别杀错了啊。” 身穿黑白条纹羽织，肩膀上带了一条蛇的柱阴翳地盯着神官：“别开玩笑了，你要制造鬼去杀人吗？” “他只会以我的血肉为食，我会饲养他，不相信的话……”日暮环朝着下方勾勾手指：“那位脾气很暴躁的白毛，你来。” 白发的暴躁男人和主公对视一眼，将鞋脱在庭院，跃至和室的另一头，“给我好好记住风柱的名字不死川实弥，虽然你暂时压制了主公的病，但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威胁主公仍然不可原谅，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斩杀鬼舞辻无惨的。” “嗯嗯嗯，你的血是不是有些特别，不是打算用这个来验证吗？”日暮环敷衍地打开木箱，从里面抱出额头上全是汗水的粉色小团子，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将祢豆子拎起来扔到了不死川跟前。 风柱的刀指向日暮环和他身后的人，目光却落在缩成一团还没有他腰大腿高的小豆丁身上，手腕肌肉收紧再放松，鲜红的血液汩汩涌出：“那就来吧，食人的恶鬼。” 祢豆子叼着竹筒鼻尖轻轻耸动，比起面前诱惑鬼的血腥味，还有另一种更让人想要靠近的香甜味道，于是她掉转脑袋小炮弹一样冲向神官。 而那团裹着纯白狩衣的少年甚至看都没有看风柱一眼，目光虔诚又专注地盯着那个令他诞生的人。 日暮环向小孩张开双臂，自得一笑：“这么看来还是我的魅力比较大……” 奈落一把擒住他的双手，阻隔在神官和小女孩之间按住后者的脑袋。 祢豆子还在原地孜孜不倦往前拱，最后被蜘蛛丝卷进木头箱子里扔到檐廊的阳光下，滑进身穿黑绿市松纹羽织的少年怀里，“祢豆子！” 日暮环朝呆滞的小孩招手：“过来，白童子。” 纯白的鬼爬到日暮环身边，也被高大的男人阻隔在外，他知道这位是令他诞生的“母亲”，也知道自己的诞生是神官的一个念头。 所以他选择最安全的称呼，可怜兮兮看向神官：“父亲……” 奈落握紧了拳头：“？” 第67章 有了日暮环和他带着的鬼做对比, 祢豆子在九位柱眼中都变得面目可爱了起来，蝴蝶忍为产屋敷耀哉检查身体没有大碍后, 几乎是有些怜惜地让人把灶门兄妹送去蝶屋疗伤。 可固执的蛇柱依旧寸步不让地为难：“不可信不可信，这个没有吃过人的灶门祢豆子就算了，这位神官身边的两只鬼可不像是什么纯善之辈。” 正在努力往日暮环怀里挤，却被奈落阻拦的白童子瞥了一眼男人，“阴暗之人看什么都阴暗，父亲没有义务向你们自证，若是不服气见到我可以与我一战。” 风柱离得最近, 绿色的刀刃已经比在白童子的脖子上：“哈？你这个狂妄的小鬼, 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日暮环的手指捏在刀背獠牙似的花纹上, 用上咒力不让它再往前一寸：“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你们能随时看到白童子的所见所闻，如果他的行为有出格，你们便砍下他的脑袋。” 刀身微微一颤，风柱冷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不需要那种不安定的东西。” 日暮环的手落到白童子顺滑的发丝上，一下一下抚摸：“但能少死很多人, 而且你们难道不想看看，那个鬼的样子吗？” 蝴蝶忍提出质疑：“按照你的说法, 这位白童子和鬼舞辻无惨并非同源的鬼，你怎么能确定他不会被发现。” 白童子依恋地盯着面前的神官, “我身体里有那田蜘蛛山巨鬼的血，为了父亲, 我会吃更多鬼的。” 日暮环斜睨了奈落一眼，丢垃圾被发现的妖怪把目光转向庭院外：“啧。” “我们可以试试。”神官拿出一面纯白的镜子，叮嘱道：“请珍重地对待它。” 蝴蝶忍上前接过镜子拿到主公面前, 从中能清楚看到神官精致的桃花眼，随着白童子将视线挪开，和室里的景象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头上带着夸张宝石额饰的男人只是听描述，想起现在时兴的娱乐活动，“那岂不是像西洋传来的那个……电影机。” 有了这个东西做保证，当夜被奈落清空记忆的白童子就被带去鬼杀队探查有鬼的山中，七位柱围着主公在和室内观看摆放在房间中的白镜子。 第八位身材最高大的柱坐在房间的角落，男人身上披着印有汉字的袈裟、双目因失明空茫一片，是被称为岩柱的悲鸣屿行冥，他面朝日暮环正坐，警惕地表明无法被说服的态度。 “这黑漆漆的已经这么就久，该不会放出去就失效吧？”这是蛇柱伊黑小芭内在阴阳怪气，他一金一绿的眸子斜扫过来看到满脸期待的粉发女孩时憋住了更过分的话。 “这就是电影吧，听说都是没有声音的黑白画面，国外好像把一起看电影叫做约会诶。”女孩是使用恋之呼吸的恋柱甘露寺蜜璃，她虽然正坐着双手却一直托在下巴上，一会看看白镜子一会看看蛇柱，樱粉色麻花辫浅绿色的末梢跟随着她脑袋左右晃动。 谁能对着一团软嘟嘟的葛樱饼说脏话呢？ 哦，风柱可以。 日暮环盘腿坐在人群后面也盯着那面不大的白镜子，原本是神乐给他当做传讯的工具，现在经过奈落改造变得像台电视机，虽然好用却会不断消耗他的力量。 “会不会有点辛苦？”日暮环的手指在肩头红白的绒毛上来回摩挲，为了防止白童子被另外一枚四魂之玉控制，奈落选择将自己的灵魂分出，此时已经与心脏合为一体。 “还好，但是能给我一点血就更好了。” “之前失血量很大的，让我缓缓。”日暮环往蜘蛛跟前塞了一大团咒力，后者虽然不爽，但还是抱着啃食起来。 突然，前方柱们闲聊的声音消失，镜子中漆黑的一片终于变成明亮的月色，白童子嗅了嗅身上的白色狩衣，双手环抱住自己，发出一声低哑又暧昧的叹喂：“父亲……” 恋柱小声惊呼：“居然有声音？” 白童子看起来是少年模样声音更接近青年，这种带着点暧昧的呼唤让恋柱没忍住偷偷观察坐在后方的日暮环，只见神官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甚至与她对视时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 外人只能看到平和的表象，只有奈落知道他已经快被青年捏扁了。 奈落无辜地说：“我真的清除了他的记忆。” 但刻在灵魂中的占有欲，怎么会因为被抹去记忆而消散。 “但以防万一，我给他编撰了假的记忆，反正做人做鬼都需要一些动机。”奈落钻进神官的衣服深处，仗着日暮环大庭广众下不会掀衣服抓他，美滋滋卧在腹肌与腰带之间。 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镜子里的画面突然开始快速变化，那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让几个柱都提高了警惕心，下一秒一个啃食着人类的白发鬼就出现在画面中。 那鬼是个穿红和服的短发少女，灰白的皮肤额头上凸起两个尖尖的角，两颊有矩形红色斑纹，她从一截人类的大腿后抬起头，露出猩红的眼睛——下肆。 “哪里来的小鬼？”她才刚开口，镜中的画面几乎已经只剩下她的面部，可见白童子用极快的速度与其贴近。 藕节一样的小手落到女鬼额头，在后者没有反应过来时开口：“很可怕吧，柱什么的？” “诶、啊？”鬼迷茫地抬起头，仰望着这个怪异的孩子，不知怎么回事丧失了全部反抗的力气，她不禁跟随小孩所说的话，想象下去…… “可怜，看到日轮刀浑身都在颤抖吧，没关系的，逃跑也没关系的。”白童子说话的声音和方才不同，他的手逐渐插进女鬼的头颅中，猩红的血液流进瞪大的瞳孔，女鬼都仿佛未曾感觉到。 “我会帮你对付那些人类，将身心都交给我吧。” 女鬼的脑袋逐渐在白童子掌下融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于内心阴暗处被窥视的无助中。 干呕声从镜子那头传来，好一会白童子才咽下那股属于人类的味道，低骂道：“什么都看不清，胆小的垃圾。” “啊！”短促的叫声在一根树干后响起，两个双腿瘫软的人类小孩互相捂着对方的嘴巴，却还是因为恐惧发出了声响。 镜中的画面越来越近，两个小孩的面容越来越清晰，豆大的泪水从他们眼眶中滑落。 披着白色末端绣满红黄火焰纹斗篷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请主公允许，现在让我过去！” “坐下、杏寿郎，有义勇跟着，鬼在伤害人之前会被他斩断脖子的。”主公镇定地端坐在最前方，如果不是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日暮环也会认为他拥有不在乎人命的魄力。 面前两个小孩中，稍微大点的男孩看起来家庭条件挺不错，穿了一身浅紫暗纹色无地，让白童子想起记忆里连面目都模糊的“父亲”，好像也总是在白色的狩衣下穿这个颜色。 于是他转身捡起地上那个女鬼消失遗留的红色和服，扔到小孩面前：“脱，换上。” 以为鬼要吃人的众柱：“？” 这就是社会化训练一点没做就放出去的下场吗？ 顶着前方柱们若有似无得视线，日暮环眼睁睁看着名义上的“孩子”做了一次强盗，面不改色道：“没吃人，应该算是达到了你们的要求吧。” 不等他说话，镜子里又传来白童子的声音：“你一直跟着我，打算做什么？” 富冈义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直愣愣出现在镜子中，他甚至连藏都没有藏，“看你你吃不吃人。” 众柱：“……” 产屋敷发出一声轻笑：“义勇还是这么有趣。” 日暮环：“？” 这人看他的剑士已经不是一点滤镜那么简单了吧？ 这就是溺爱。 “人有什么好吃的，弱小干瘪令妖……”白童子一愣，随后笑着用从淡紫色的腰带将后发束成马尾：“鬼？随便吧，我要找的是父亲的味道，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富冈义勇沉默着和他对视。 良久，白童子走近他，伸手：“不配得感，既然觉得配不上，那不如把你的刀送给我。” 恋柱捂住嘴小声惊呼，“它还没有刀高诶。” 产屋敷意识到什么，突然开口：“那个孩子、白童子的能力，是窥探记忆和心灵的阴暗面吧，你还真是派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日暮环撑着下巴感叹：“该不会这个世界没有能读心的鬼吧，不是各种各样的术式都有吗？毕竟我这边，也是迫切地想知道那个鬼的事情啊。” 镜子里富冈义勇已经拔刀，竟然很认真地回答：“不行，就算不配也不会将刀交给鬼。” 不给那就抢过来，这种在妖怪心中理所当然的想法刚刚冒出，在看到队服时想起了出生时的嘱咐。 白童子鼻尖轻轻耸动，画面从穿着拼色羽织的人身上一闪而过，落到更远处的山下：“什么都不知道就滚吧，我现在可是非常非常饿的。” 那之后过去了半月，日暮环被邀请留在蝶屋小住。 或者换句话话说是监视更加准确，但也正因此他从蝴蝶忍口中知道了关于更多这个世界鬼的信息。 日暮环在檐廊的月光下逗弄祢豆子，用咒力帮少女缓解对血肉的渴望，因此也与那个自来熟的灶门炭治郎相熟。 他和他的同伴用正常人类不敢想象的速度恢复伤势，接着紧锣密鼓开始康复训练。 每天完成所有的训练之后都会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可即使是这样，也会在每个夜晚过来和祢豆子说说话。 “晚上好日暮阁下，祢豆子麻烦您了。” 祢豆子小跑到炭治郎怀里撒娇，呜呜咽咽地表达炭治郎来晚了。 神官笑眯眯地看着炭治郎，“你妹妹很可爱，和她相处让我想起我的小时候，妹妹也喜欢这样围着我打转。” “您在生气吗？”少年肤色很深，额头的伤口看起来狰狞，长相和祢豆子相比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可他的目光澄澈得比月光还要清透。 那是他灵魂的颜色。 日暮环移开目光，“怎么会，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气味，别看我的这样，但是鼻子很灵敏的哦。”少年坐在日暮环身边，带来了叶子包裹的饭团，邀请神官分享：“您和妹妹闹脾气了吗？” “没有。”神官的声音冷了下来，蜘蛛从他的后背爬到肩头，不满地瞪视少年。 “啊，抱歉。”炭治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手掌落到祢豆子脑袋上，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如果和家人有矛盾就应该直接说出来，总之我认为应该珍惜重要的家人。” 日暮环突然正坐，双手捧起少年的脸，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和勾人的桃花眼差点让这个才十几岁的少男心脏差点跳出胸口。 太近了！ 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月华流转，裹满了怜惜，“炭治郎，你也很珍惜你的妹妹吧，我听说了你的目标是帮她变回人类，我可以帮你。” 炭治郎心猿意马通红的脸立刻褪去颜色，他郑重其事地询问：“您知道让鬼变成人的方法？” “是哦，只要你愿意与她交换，变成食人的鬼。”神官的手指点在少年的眉心，将他的记忆带回那个被血洗的茅草屋：“这样祢豆子就能会忘记你和鬼有关的所有记忆，无忧无虑迎来新的人生，最后作为人类死去。” “怎么样？” 少年意识到神官没有说假话，连呼吸都一窒，“不、不行。” 祢豆子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撞开神官的手，挡在炭治郎前方。 日暮环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突然想起珊瑚和琥珀的脸。 闻言，他感到无趣地蜷起手指，“确实，事关自己害怕也是正常的，人类也好、鬼也罢，其实都是同样自私的生物。” “才不是那回事，如果能救祢豆子的话，让我付出生命也无所谓。”少年从后方抱住祢豆子，“但杀害我们家人的鬼还没有除尽，那样还会有无数像我和祢豆子一样的家庭破灭，等杀死鬼舞辻无惨之后……” 日暮环看着少年喋喋不休的样子，即使是被恨意涤荡还能坚守本心，应该会是一种新奇的口感。 虽不如那位主公，但尝尝鲜的话。 “滚蛋，自己想办法去。”奈落突然出现，拎起灶门炭治郎，连带着兄妹两一起扔出竹编的院墙外，半蹲在日暮环身前撩起他的辫子，“这种麻烦的愿望根本不值当，肚子饿的话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日暮环一眼看破他的顾虑：“放心，我就只是吓唬一下他而已。” 就在这时信鸦突然传来紧急柱合会议，负责轮流守在白镜子跟前记录的是产屋敷家的几个孩子，白童子找到了第二只下弦鬼时，便立刻将信息传递给了每个空闲的柱。 虽然只是下弦，但这次的数字是——下弦二。 柱并没来齐，没有任务能够立刻到场的只有霞柱·时透无一郎、虫柱·蝴蝶忍和风柱·不死川实弥三人。 日暮环和奈落姗姗来迟的时候，白童子已经将那只鬼吃掉大半。 这段时间他似乎对鬼的味道适应良好，没有再发出干呕的声音。 “这是记录以来第十八只鬼。”白发小女孩平稳地公布了这个有些惊人的数字，甚至超出了一些鬼杀队成员的成绩。 不死川实弥嗤笑一声：“也不是很多。” 蝴蝶忍说：“但平均下来他几乎每天都能找到并杀死一只鬼，确实比鬼杀队更加效率。” 突然一道清脆的琵琶声响起，和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注视着镜子中怪异的建筑群。 复古的障子连着障子，空间参差重叠，暖黄的灯光让人差点以为身处白昼。 白童子同样对出现在这里感到意外，他的手还插在下弦二的脑袋里。 “嘣——” 琵琶声响起，白童子眼前一花，脚下所踩的木质地板又换了模样，就在他不远处，还站了三只鬼。 好方便的血鬼术。 但发动条件是什么，自己应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鬼。 白童子想到这里一顿，视线落到已经融化一半，眼睛里只剩下“弍”字的头颅，随手扔到了一边。 他抬起头看向高台，身穿黑色和服的女人身上有父亲的味道…… “低头、跪下。” 女人这么说，声音却如男性。 难道他是父亲？ 不，不一样…… 白童子感觉到身体里的细胞都在诉说着臣服，出于对实力的衡量，他没有多犹豫便顺从了那部分细胞。 是食鬼后进入身体的血液在作祟。 强大的压迫力隔着镜子穿过来，蝴蝶忍双手都握成拳：“刚刚那个，是鬼舞辻无惨？但是炭治郎不是说他是个男人？” 正如镜子里的某只下弦鬼所说，他连气息都能改变…… 不死川眼睛瞪得极大：“能这么精湛地变化拟态，也太狡猾了。” 蝴蝶忍问日暮环：“该不会是已经察觉你能追随他的气息，所以做出了改变？” 日暮环摇头，他确信自己没有在鬼面前表现出过能根据气味定位的行为，想起方才和少年的对话，恍然大悟：“改变气味应该是他被炭治郎找出来过，那个孩子的鼻子真的很灵。” 看到从鬼舞辻无惨看穿下弦鬼心思后，毫不犹豫用袖子里的肉瘤吞噬他的时候，众人的心都为白童子提了起来。 选择逃跑的鬼也被那位阴晴不定地鬼王干掉，她垂头看向地板上趴跪的两只鬼，“下弦之鬼就解散，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童子抬起头，那双通透的淡紫色眼睛看向无惨：“您是我的父亲吗？我不知道什么下弦，只想要变强见到您……” 额发微卷的女鬼眼睛微微眯起，一道尖刺骤然扎进白童子的脖颈。 随着血液的注入，白童子被隐藏的记忆变成一张摊开的卷轴，一切都一目了然，他因为喜欢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接受了累的血液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父亲的样子出现在白童子面前。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属于细胞的记忆，持续千年对死亡产生的无边恐惧…… 鬼舞辻无惨在白童子的记忆中，看到他所追逐的父亲竟然是杀死累的剑士，才勾起一个笑。 肉刺直接将白童子甩出十几米，琵琶声再响时少年又重新砸回这个平台，身上纯白的狩衣浸透了深红色的血液。 “看在你因为累的血鬼术忘记一切的份上，不计较你杀死下弦的过错，想得到你的父亲吗？就把他也变成和你一样的鬼吧，要是能成功，我给你更多的血。” 琵琶声再次响起，镜子里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鬼还挺变态的，这种cp也嗑？”和室里安静得吓人，日暮环的声音惊得众人一哆嗦。 等等、这是重点吗？ 从镜子中看到鬼舞辻无惨的消息立刻传到产屋敷耳中，但他来的时候镜子里的画面已经变回杀死下弦二的现场。 “鬼舞辻无惨身边的那个琵琶鬼，能够一瞬间将所有的鬼都召集到身边吗？” “还有一只下弦鬼，白童子没被杀死，说不定他也活着。” 柱只有三人，却用最快的速度分析起有限的信息，日暮环上前拿回那面镜子，“现在无法确定得到高浓度血液的白童子是否还完全听从我的控制，所以我需要出去和他碰一碰。” 时透无一郎一脸无辜地看过来：“那镜子为什么不能留下……” “镜子与白童子的瞳孔相连，他恢复记忆之后肯定能找到这里来。”日暮环把镜子放进怀里，“把无惨引过来，这里可就不安全了。” 涉及主公的安全，柱们立刻不再坚持。 产屋敷家那个白头发小女孩提醒道：“根据偶尔看到日出的方向和时间，夜间听到的口音，大约能推测出白童子在东日本。” “这么厉害？谢谢了。”日暮环这就打算离开，产屋敷做主给了青年一枚形状怪异的哨子：“若是需要帮助，可以用这个呼唤附近的信鸦，当然有什么信息要传达给我们也可以如此。” “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68章 三个月后, 东京吉原，荻本屋。 “呐, 看那边、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新医生。” “诶，好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医生，说起来田中那栋房子挂牌出售很久了吧，现在重新开张了？” “啊、进来了，正面看更帅了！” 男人穿着纯白的衬衣配黑色西装长裤，罩着宽松的纯白大褂，身侧背一只木箱跟在鸨母身后, 在发现被偷看时那副无边框眼镜下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眨动, 琥珀色的眸子里淌出笑意。 “啊！” “真的假的, 这种人怎么会来这里做医生。” “但是可惜，听说他有妻子的。” “日暮医生真是的，来一次我这里就要把姑娘们的心都勾走了。”穿褐色和服的鸨母上吊的眼睛扫过去，原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女孩们立刻作鸟兽散。 日暮环对着她还是一样笑容不改，“鸨母桑，这样的玩笑您可别再多说，传到我妻子耳中就糟糕了。” “日暮夫人还真是有福气, 有您这么一位会赚钱还疼爱她的丈夫……”把人带到走廊的尽头，鸨母敲了两下和室的障子：“奈绪, 我带医生进来了。” 昏暗的和室中，被叫做奈绪的女人半张脸裹在纱布里, 卧在被褥里瑟缩成一团，鸨母担忧道：“奈绪花魁可是我们店里的摇钱树, 但她的脸因为一些意外划伤了，听说您擅长治疗外伤，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留疤的办法。” 日暮环带上手套一点点解开女孩脸上的纱布, 有些深的刀口将她从下巴到耳根划开豁口，现在已经有些感染。 “不能保证不留疤，有些痛忍一下。”日暮环为她清洗伤口，里面流出一些碎瓷片，从伤口的痕迹看，更像是她自己割伤的，“这个药早晚各换一次，三天之后去我那复查开药。” 日暮环拜托鸨母出去打盆热水，等和室里只剩下患者后才问：“奈绪花魁是有什么苦衷吗？” 奈绪捂着脸坐在被褥里，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惶恐地看着周围。 日暮环安抚她：“放心，这里很安全，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医生，麻烦您不要治好我的脸，我的钱快要还完了，求求您，我想活着离开……”奈绪双手绞在一起，指尖都因为用力掐住紫红色，“五年前，我看到、看到我的姐姐被抓走了，那个东西夸她漂亮，所以不让她离开游郭。” 所以就毁掉脸吗？ “这个给你，是我们盘星教的圣物四魂之玉，能保佑心想事成的许愿符。”年轻的医生从怀里拿出一只挂坠一样的东西放进女人手众，“希望你能如愿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啊、谢谢，但……”女人怔愣盯着掌心里的小玩意，六芒星的金属镂空中坠着一枚粉紫色的小珠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值钱玩意，没想到明明是海归的医生，竟然也相信这种东西。 “人的心和灵魂具有内驱力，是无限强大的存在，对它诉说你的愿望一定会吸引现实的。”医生离开前打开和室的窗子，阳光倾洒进来，“然后……多晒晒太阳吧。” 真的有用吗？ 那就让鸨母答应她的赎身，尽快从这里离开吧。 日暮环收下诊费离开荻本屋，在夕阳落到医生身上时，奈落往衣领深处挪了几步，“你难道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传教、做医生？” 医生推了一把平光眼镜，目光扫过这条即将苏醒的繁华长龙，“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是社会的底层，为吃饱穿暖就要出卖很多东西，怎么会有信仰这种无聊的东西。” “那你还……” “聊胜于无嘛。”医生后脑的长辫子剪了，留下一只小揪揪晃了晃，“这里全是欲念，为钱财为美色、为生存为出人头地，所以许愿的东西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用他们就会深信不疑。” 即使没有那些，在这条藏污纳垢的街道上，各种负面情绪都会源源不断往日暮环身体里钻，勉强填补上久违的饥饿感。 整条街随着太阳落山醒来，阑珊灯火先是星星点点亮起，连成一片将这里照得像白天一样，原本沉寂的东西也突然移动了起来。 “能感觉到吧，这里有四魂之玉的气息。” “比之前山上的小孩厉害很多，几乎遍布在这条街上。” 日本不算大，但鬼的移动速度很快，出来这么久他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 “所以再找找，打蛇要打七寸。”青年步伐平稳地走在街道上，逆着人群向外，“你可要好好配合我，毕竟如果不是白童子藏起来，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奈落爬到衬衣衣领上，螯牙微动：“换个角度，他虽然没有听我的命令，但也没有听那个鬼舞辻无惨的命令。” “可让白童子这么游荡在外也不是个事，你也会因此被削弱。” 奈落在肩膀上掉了个头，发出挑食的声音：“别担心我，只是一点灵魂而已，你烧了也行，再把那种东西吃回来，想想都恶心。” 出了花街，就能看到一大批推着人力车的男人们站在一起抽劣质烟草，他们从下午就会推着车子出来希望占一个好位置，最先接到客人。 这些人愿意和穿着打扮上档次、还有属于自己门面的医生打好关系，日暮环刚冒头就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向他打招呼：“日暮医生，要不要送你回去。” 日暮环扫过他挂在人力车上的金属吊坠：“是新太郎啊，你姐姐的病还好吗？” “托您的福，姐姐好了很多。” 尤其是家中有病患的人，会格外殷勤，日暮环朝他招呼手，“你姐姐的药应该吃完了，明天记得来拿，就不用送我了，祝你今天生意兴隆。” 日暮环回到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诊疗所，二楼精心装修的和室里供奉着一座镶嵌在墙壁中的小型神龛，浑圆的四魂之玉因为少量的供奉只散发出微弱的光。 好饿。 好想念盘星教和弥奈神社。 “所以如果见到白童子，你就把他吃掉好了。”奈落从后方出现，将青年整个圈进自己怀中，“那个家伙应该在盘算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哪怕奈落说得认真，可日暮环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直接同意也没提出反对。 他从医生的口袋里摸出不大的白镜子，注入妖力，很快嘈杂的声音就在空旷的房间中响起。 “这是……火车？” 从产屋敷府邸离开之后，就只有每天晚上日暮环会让奈落看看这面镜子，以此来推断白童子的踪迹，却一直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日暮环猜测白童子已经发现了。 所以他在故意隐藏，每次感应到镜子的窥视时都会避免暴露自己的所在。 但这次里面传出了清晰的火车鸣笛声，橘黄灯光下崭新的赭红色内饰反射油亮的光泽，整齐排列的军绿色座椅，穿戴制服的列车员走到近前：“检票。” 随着白童子的视线，镜子中的画面也随着那被剪了一个缺口的车票回到手中，陷入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睡着了？” 半晌镜子里只剩下漆黑的画面和轰隆隆的火车运行声，奈落才断开镜子的链接：“应该是不希望我们看到更多了。” 日暮环想明白了关节：“那张车票是给我们的提示。” 奈落却冷嗤道：“是挑衅。” 日暮环拿出形状怪异的哨子，轻轻吹动，手中感觉到哨子里弹片的震动，却没用耳朵捕捉到声音，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一只娇小的黑色信鸦已经落到了窗沿。 “麻烦产屋敷帮忙调查一下，哪一家到东京的铁路公司这两年有新列车，车票用的是黄色软纸签，内饰赭红座椅是墨绿色。” 乌鸦歪了歪头，重复重点词，日暮环听了一下觉得没太大问题之后，将其放出窗外。 第二天早上，信鸦就带回了信息。 这乌鸦吵得要死，一直将二楼的窗户叨得哐哐响，奈落不得不用蜘蛛丝给它开了个缝隙。 强烈的杀气令乌鸦飞进屋子扔了信封掉头就走，奈落关好窗子才从阴暗处捡起查看，一张剪开缺口的车票从里面滑落，和镜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日暮环正在一楼给人开药，新太郎正在笑着给医生说昨天打听到的新鲜话题：“医生知道那个吃人的无限列车吗？听说检修没有太大问题，今晚就要开始重新运营了。” 日暮环把药抓好递给他：“诶？我没太听说过，它是真的吃人吗？” “才不是，昨天那位军官说是个流浪武士藏在列车里杀人，目前已经被军队逮捕了。”他把药钱放在桌上，笑着道：“果然废刀令对我们这种普通人还是有好处的，谢谢医生。” 就在这时，柜台后一只白皙的手挑起门帘，新太郎只看到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亲爱的，可以进来一下吗？” 医生的妻子一定是个美人，只是声音就足以让人耳红，新太郎打断自己的遐想，立刻拎起纸包：“医生您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日暮环去关了店门，完全遮挡住阳光，奈落才从帘子后面钻出，这会不掐着嗓子说话了，“信鸦送来的，就是你们聊得开心的无限列车。” “怎么就聊得开心了。”日暮环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展开信封的内容，“这辆车之前死了四十多个人，鬼杀队已经派人去了，如果真是白童子干的怎么办？” 奈落直接否定：“不会，我的分身没办法从人类身体中汲取养分，白童子没有理由吃人。” “那我们得快一点了，鬼杀队可别把我的储备粮斩了。” 日暮环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买了一张到无限列车始发站的车票，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 带着圆框眼睛和报童帽的小女孩端着便当在车窗口叫卖，路过日暮环所坐的窗口也一如既往探头询问：“上等便当，请问有需要牛肉便当的吗？” 结果与青年西装外套领口露出的毛蜘蛛打了个照面，尖叫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了！”硕大的猪头冲到眼前，本就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亮眼一翻，在昏倒之前被穿着黄色羽织的少年扶住，被晃醒好一会才缓过指着窗口：“蜘、蜘蛛……” 带着野猪头的少年无趣地转身，“什么啊，蜘蛛有什么可怕的？” 回忆起那田蜘蛛山的经历，黄发少年立刻叫嚣起来，“怕虫子怎么了，很丢人吗？！” 三个莫名其妙的少年骤然出现，又吵闹地消失，女孩指着空荡荡的窗口，想说的是原本坐在那里的男人也不见了。 日暮环换了一节车厢坐下，用手指戳奈落腹甲不让他睁开眼，“我还准备买两盒牛肉便当的，你看你干的好事。” 奈落转移话题：“这个车和车站都有鬼的味道，但不是白童子。” “看看镜子。” 镜子里的画面也是赭红色的列车窗沿，白童子专注盯着窗外，因为列车已经缓缓启动，让日暮环无法迅速判断对方所在的车厢。 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奈落感知不到对方？ “您好，检票。” 列车员打断了日暮环和奈落的对话，他一边将车票递给对方，一边把镜子收进怀里。 “环哥，别藏着啦，是不是姐姐的入学通知书？” 日暮环一抬头，草太双手撑在矮几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怀里。 于是他也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放在胸前，正准备拿狩衣侧插着纯白的信封。 抽出来上面果然写着日暮戈薇的名字。 “啊，应该让姐姐自己来拆吧，我去喊她下来。”草太高兴地上楼把穿着睡衣一脸迷迷瞪瞪的少女拉下来，后者在看到信封上的字时才如梦初醒。 “保佑保佑，一定要考上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看日暮戈薇一点点撕开信封。 只见少女兴奋地跳起来：“啊——考上了！以后可以做老师了！” “老师，你要做什么老师？”日暮环突然捏碎了手里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出，日暮妈妈立刻紧张地拽着他去厨房冲洗…… “当然是历史呀。”戈薇靠在门上，展开录取通知书上的历史学专业，抱怨道：“怎么啦，我不能做老师吗？” 违和感。 “只是担心你这种咋咋呼呼的性格真的可以教好学生吗？”日暮环侧头，从水龙头下抽出没有收到任何伤害的手，安抚日暮太太：“没事，我不会被烫伤。” “可那是开水。” 对哦，是开水。 手背上泛起淡淡红色，日暮环蹙起眉头：“那我再冲下水好了。” 戈薇急匆匆回房间，又急匆匆下楼，在玄关换鞋，“我现在就出门告诉绘里她们这个好消息！” 日暮环从厨房探头：“零花钱够用吗？” “拜托了、哥哥！”少女扎了一个利落的单马尾，双手合十放在脸侧露出一个百试百灵的撒娇表情。 陌生。 给女孩拿了钱，草太也围在身边说姐姐狡猾，他也想要。 日暮爷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环，一会工程队要来修新的鸟居，园田先生送的，你记得去看一下。” 鸟居？ 跟在日暮戈薇身后出门，他看到有已经有一群人围在参道附近，正在商讨加建鸟居的位置。 日暮环问草太：“那边的神祠呢？有口井的。” 草太抱起地上的小软，喵咪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那边哪来的神祠，哥哥你想加建的话去和爷爷商量呗。” “教祖大人，您看看扩建的设计图纸……” 日暮环表情怪异地盯着面前的白发老人，“园田茂？你叫我什么？” 老人又重复了一次：“教祖大人？” 神官推开他走进拜殿，巨大的神像坐在神龛中，单手承托一枚散发着晶莹光泽的四魂之玉。 “确实是个理想的幻境。”日暮环被这一幕逗笑了，他翻上神像，踩着神像的腿，拿下四魂之玉。 日暮爷爷突然出现在下方：“环，你在做什么？” 浑圆的玉充满信仰的味道，日暮环用发红的指腹描摹神像看不清的面容，逐渐从上面看到自己的样子，他冷冷笑道：“竟敢用这种方式愚弄我。” 用力合掌，四魂之玉在强大的咒力压迫下骤然破碎。 睁开眼，日暮环回到摇晃的列车内，坐在面前穿纯白狩衣的男子有一张和奈落相似的脸，只是身量和自己差不多，纯白的长发半扎马尾，面部线条稍显柔和，眼睛是淡淡的灰紫色。 “白童子。” “父亲。”他摸着自己的脸，“这张脸和奈落很像吧，如果你喜欢稍微成熟的，就等我再长大一些。” 日暮环捏起他的下巴，上下打量：“你这张脸也合我胃口。” “真的！” 略有少年感的奈落别具风味，尤其是他眼睛亮晶晶、乖顺地看过来时。 “我比较喜欢听话的，你能比他更听话吗？” 神官的手指顺着白童子的下巴划过喉结，缓缓摸到他的心脏，隔着柔软的胸肌向下按：“他可是连心脏和灵魂都会献给我，而你呢、只敢和我这样相见？” 列车停止了摇晃，周围的一切如破碎的拼图块一样剥落，只余下一片漆黑。 白童子一把将日暮环打算抽走的手按在心口，解释道：“这样能避开鬼舞辻无惨的探查，四魂之玉在他的身体里，我会为父亲拿到的，我会比奈落更强、更有用。” 日暮环推开他，“说说四魂之玉的事，你和鬼舞辻无惨接触的时候看到了多少记忆。” “千年前，四魂之玉被他诞生的家族花重金收集起来，作为药引给他治病，因服用了药他变成了鬼。” “四魂之玉实现了他的愿望，为何还会在他身体中。”实现愿望之后的四魂之玉理应消失，积蓄力量以后才会重新现世。 白童子眷恋地爬到日暮环腿边，用脸轻轻磨蹭青年的膝盖：“因为四魂之玉并不是完整地被他吃下，也没有实现他的愿望，这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到现在还以为是药中缺少一味蓝色彼岸花。” 把无惨变成鬼的是那副药，而四魂之玉被他消化成为了他的力量。 “缺少的四魂之玉碎片呢？” 白童子摇头：“不知道，那个时候无惨病着，对这些其实知道的不多。” “你打算怎么做？”日暮环的手指穿插在白色的发丝间，不愧是分身，就连头发的触感就几乎一模一样，“该不会想吃掉他吧，不愧是一样贪婪的灵魂。” “父亲，赞赏我就够了。”白童子蹭蹭他的手，“等我拿到四魂之玉，父亲会奖励我的吧？” “当然，但我是个有奖有罚的人。”日暮环掐住白童子的脖子，听到颈椎在指间发出脆响：“想被夸奖的话，要比他先拿到哦。” 梦境再次破碎，依旧是摇晃的车厢，只是原本赭红色的内饰上又包裹了一层酱紫色的软肉，不断从上面延伸的肉鞭被蛛丝割断，“咦，好恶心。” 奈落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慢了。” “问了点问题。”日暮环捏起肩膀上的奈落搓了搓他柔软的绒毛，扫视周围的蜘蛛茧，夸奖道：“不错嘛，会留气孔了。” “本大爷，驾到！”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本大爷来救你们啦，记住本大爷嘴平伊之助的名字哈哈哈哈！”健壮的猪头从车厢末尾钻进来，削断张牙舞爪的肉鞭，带着锯齿的双刀就要往蜘蛛茧上砍。 日暮环劝阻道：“这是保护人类不被消化的，你可以去后面一截车厢。” “哈？”猪头凑过来，仔细打量日暮话之后歪了歪脑袋：“你是……谁？” “……” 在蝶屋那段时间，他当自己不存在是吗？ 日暮环打了个响指，嘴平伊之助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蜘蛛丝送到了列车顶上，他下意识往前跑着，后知后觉大声呼喊：“啊，发生了什么，太快了，好不爽！但是我找到了，鬼的要害！” 同一时间整个后半四节车厢亮起橘红火焰，日暮环都被猝不及防的震颤弹得飞起，落进温凉的怀里，“刚刚那个是真烧起来了吧，这里的柱真的还是人类吗？” “当然是人类！只是为了杀死鬼拼尽全力！”眼睛瞪得硕大，眉梢和发尾都是像外火焰一样通红的猫头鹰突然出现，“你们保护了这节车厢的人类吗？做得很不错！” 日暮环：“……到底谁需要这样的夸奖？” 第69章 “兽之呼吸, 肆之牙——碎裂斩。” “火之神神乐——碧罗之天。” 成功了，他们斩断了鬼的脖子！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里浮现, 火车车头飞出，列车因此脱轨。 可炭治郎和伊之助却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因为他们身边不知何时就站了一个白发青年。 是鬼。 他是一开始就在这里，还是刚来？ 无论是哪一种，现在的情况都很不妙。 炭治郎觉得眼前的鬼有些眼熟，长得很像……日暮神官身边的那位！ 等等，他是白头发, 狩衣…… 炭治郎大喊：“白童子！” “嗯？你认识我？”白童子在摇晃的车头行走如履平地, 来到鬼被砍断的脖子处, 面色不改地伸手进去掏动。 一团粘稠的绛紫色软肉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捞起，上面粘着数枚蓝色的眼珠，全部写着“下壹”二字，似乎是嘴巴的位置上下张合，发出惨烈的哀嚎：“我的身体无法恢复了，救救我救救我！” “你长了这么多只眼睛就不会看吗？”白童子的手指插进软肉里搅弄，发出咕叽咕叽水声的同时低声耳语：“已经是没救了, 但不要浪费了你的才能。” “放轻松，做个好梦吧。”刻有“下壹”的眼珠融化进那只白净的手, 扔掉多余的肉瘤，白童子嫌弃地甩掉手上的血液：“多谢款待, 虽然无论吃多少次都还是不太能习惯这个味道。” 炭治郎躺在地上，捂住嘴, 忍住一阵阵胃部的翻涌：“鬼、在吃鬼……”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适者生存的，人都可以吃鬼，鬼当然也能吃鬼。”白童子走近他, “是你还带着一只鬼吧，父亲挺喜欢她的，请问可以让我吃掉吗？” “不行，别开玩笑了，谁会答应你这种请求……咳咳！”炭治郎愤怒吐出一口血，视线快速扫过倒塌的列车，却未能第一时间看到祢豆子的身影。 下一瞬劲风袭来，白童子后翻避开猪头少年的双刀，再看清时，白发的鬼已经站在歪倒的火车头上。 对于挣扎起身还想拔刀的炭治郎，白童子淡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目空一切的冷漠：“再乱动，你会因为内脏破裂死掉。” 伊之助立刻看向身后的炭治郎，“你还好吧，谁让你帮我挡……” “提高呼□□度，控制受伤的血管。”柱的出现让白童子提高警惕，但那个像猫头鹰一样的男人视线都没从炭治郎身上离开，也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正因此上弦叁出现时，炎柱第一时间抵挡住了对方向炭治郎的攻击，迅速斩开鬼的手臂。 “你还要在那边发呆多久。”被激起的灰尘中红发鬼甩动立刻恢复如初的手臂，灿金色眸子的眸子里全是不屑，“真是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会看中你这样弱小又卑鄙的鬼，我真是快吐了。” 白童子双手插袖，淡然道：“我当然有我的作用，但就像你说的，我很弱嘛，炎柱就交给你了。” “你也是这样使唤下弦一去送死的？” “是他不允许我插手，你呢，莫非需要我这种弱者的帮助？”白童子话音未落，单手变化出一把长刃薙刀，抗住伊之助冲上来的双刀，通过旋转卸掉他的力道，一脚将其踹回炭治郎身边。 上弦叁发出一声嗤笑，与对面的炎柱道：“你和那些弱者不一样，要不要也变成鬼？” 大约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猗窝座这种傲慢的鬼也愿意对杏寿郞自报家门，就愿不愿意成为鬼这件事开启了武力说服。 这次白童子不再打算袖手旁观，为了不忤逆父亲，他并不会对炎柱做什么。 只要能触碰到，看一些信息就可以…… “锵！”纯白的刀光阻挡白童子的路，他的薙刀震得掌心发麻，顺着蜿蜒的白色看去，尽头确实是他预料中的那个人，“父亲~” 闻言，猗窝座的拳头一歪，炎柱的刀趁机砍向他的脖子，被他断手求生躲开。 “那个人类也是大人看中的？”猗窝座迅速长出一只手，看向面前更加强壮的杏寿郞，真诚地再次劝道：“我觉得不如杏寿郞年轻又强大，所以变成鬼吧，大人一定更欢迎你。” 炎柱挥出日轮刀，字正腔圆：“我拒绝！” 这边战斗正酣，旁边的日暮环却并没有多想和白童子打，毕竟他对“吃掉鬼舞辻无惨”的这个提议还算有点兴趣。 薙刀与蛛丝构成的太刀撞在一起，白童子那张脸凑得极近，他的吐息就这么落到日暮环耳边：“您觉得我们这个距离适合接吻吗？” 奈落：“？” 这还能忍，当他是死的吗？ 被蛛丝贯穿身体的时候，白童子那双清透的眸子里还含着笑意，日暮环立刻抽刀带着肩膀上奈落后撤，“小心点，他打算吃掉你。” “父亲，这么偏心可不对。” 高大的身影将日暮环挡在身后，再次攻击而出的蛛丝便带上了深紫色的瘴气，优先划破白童子和他相似的脸，“是神乐的存在，让你心存侥幸吗？” 被瘴气腐蚀的地方半天得不到好转，血肉不断腐烂又重新生长，层层叠叠毁掉了那张精致的脸。 “既然你学不会摆正自己的位置，那就重新教教你。” 白童子立刻捂住自己的半张脸，“你知道父亲夸过这张脸，所以就决定毁了它？” 奈落赤红的眸子瞪过来，日暮环立刻看向歪斜的火车：“啊，我去帮帮那些人……” 日暮环说走就走，他才不要夹在两个奈落之间，转头去解救被车厢压到的人，吹响那个哨子请求支援。 白童子得不到关注也不装了，但作为分身的他根本不是本体的对手，便着重用薙刀割断奈落的蛛丝和触肢，尽可能吞噬本体的部分。 哪怕其中带着对他而言有些致命的毒素，也努力吸收后利用身体里属于鬼的细胞分解。 “你们聊了什么，竟然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取代我。”奈落显然有了火气，他甚至在这瞬间有了将白童子重新收回体内的想法。 可白童子故意被蛛丝吞噬一截胳膊，一眼看穿奈落强忍的不适：“味道很恶心吧？” 鬼的血液中有与人类相似的部分，奈落从一开始就把白童子当做了弃子。 这是他们两都心知肚明的事。 “嘭嘭、轰！”各种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火光毒气，将车头附近的空地弄得尘土喧嚣，日暮环用蜘蛛丝将战斗中心的炭治郎和伊之助拖拽到后场，防止他们遭受鱼池之殃。 “炼狱先生——”炭治郎的视线一直努力地跟随炎柱的身影，哪怕一开始完全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却也渐渐地通过呼吸法让自己能更快捕捉到二者的动作。 日暮环拍拍少年结实的脑袋：“你躺在地上不要动，伊之助去帮叫醒黄头发的善后，那边我去帮忙。” 炎柱和猗窝座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橘红的火焰包裹着他们，日暮环刚刚靠近就被灼热的火星燎得皮肤发烫。 他只能见缝插针射出几只箭矢，那灼伤灵魂的火焰刚落到恶鬼身上，就会被他主动靠上炎柱的刀自断残肢舍弃。 等到火焰散去，众人看到的是鬼的拳头贯穿柱的身体，“这就是人类弱小的身躯，变成鬼吧杏寿郞，否则你就会这么死去。” 上弦叁甚至上一秒还在敬职敬责地拉拢炎柱，后一秒余光撇到天空的一抹亮光，他的手臂被杏寿郞紧紧桎梏在身体里，日轮刀也已经进入脖子一半，不得不朝之前瞧不起的弱者求救：“要天亮了，白童子！” 只可惜同一时间奈落的蛛丝整齐切下白童子的脑袋，被瘴气腐蚀的毒素让后者无法迅速接回头，只能一把投掷出自己的头，在半空长出新的手，落到杏寿郞头顶。 日暮环的鞭子拴住散发红光的日轮刀，为它施加一个横向的力。 猗窝座与杏寿郞平视的视线歪斜，直到落到地上才呆滞呢喃，“怎么可能……” 太阳从山的背后冒出头，白童子落在后方的身体此时也奔跑到杏寿郞身边，捡起两只鬼的脑袋跑进森林，其中逐渐化作飞灰的头颅对白童子大喊大叫：“都怪你，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帮我——我还没有变得足够强，没能足够保护……” “啊！让他们跑了吗？”炭治郎的泪水从看到炎柱身体被贯穿，就止不住往下落，他蹒跚挣扎要爬起来，被日暮环按回地上。 奈落这个时候也躲到列车的阴影下，“白童子没死，带走猗窝座大概是为了吃。” 日暮环叫来身体情况较好的两人：“伊之助、善逸，把炎柱搬过来。” 炭治郎疑惑道：“但是大哥的伤势不能移动吧……” “不移动一定会死，我们能救他。”日暮环向奈落示意，后者尽管不爽，还是将手指落到了炭治郎出血的腹部。 清香，像是从被血液浸染地泥土里冒出的花芽，破损的内脏奇迹般地在愈合。 但奈落点到即止，桔梗花的治愈能力本就不强，眼下更需要救治的事整个腹部被洞穿的炎柱。 “太好了，大哥能得救了……” 这场救治一直到鬼杀队的后勤部队抵达都没结束，蝴蝶忍在现场安排人为奈落搭建临时的遮光篷，蹲守在一旁观察：“我还是第一次见可以治疗人类的血鬼术。” 想解释奈落不是鬼，看着头顶的遮光布日暮环又把话咽了回去，换了个话题：“白童子最后应该窃取了炎柱的记忆，我猜大概是因为他需要向无惨投诚，如果你们有什么炎柱知道的重要据点可以开始准备搬迁，但不要完全搬空。” 蝴蝶忍对此并不赞同：“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位队员。” “你可以和你的主公谈谈，白童子应该不会一次性把所有的牌出光，鬼杀队还有很多时间。”按照对奈落的了解，日暮环也能将白童子的行事逻辑猜个大半。 “我会原话转达的。” 奈落脸色很差劲，只是他从天亮之前就一直板着个脸，到现在都没能得到一句问候，才主动开口：“要治到什么程度，我饿了。” 哪怕对方是鬼，蝴蝶忍盯着杏寿郞腹部逐渐生长的内脏，此时也不敢激怒对方，“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完全治好炼狱先生，鬼杀队不能失去柱，需要我们提供什么食物，人血的话可以满足。” 在外面竖着耳朵偷听的炭治郎立刻道：“抽我的。” “本大爷的也可以！” “还是抽我的吧，你们两伤势都太重了，请麻烦一定要轻一点。”善逸拉开两位受伤的同伴。 蝴蝶忍转身看向他们：“不是让你们回去养伤吗？怎么还没走。” 奈落只是专注地盯着日暮环，硬是把后者看得有些心虚了，主动递出去自己的手腕：“不用你们，麻烦您给我拿点那个补血的药，之前的已经吃完了。” 奈落却侧头避开他的手，双腿微微分开，下巴轻抬：“坐过来。” 日暮环额头青筋跳了跳：“……你怎么得寸进尺。” 蝴蝶忍遮挡了后面三个小孩的视线，甚至看他们两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 但看着奈落确实连血色都开始褪去的嘴唇，日暮环还是心软了，对围观群众们道：“请问可以回避一下吗？” 蝴蝶忍急匆匆赶着三个小孩走，贴心替他们拉上遮光帘，只有伊之助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为什么吃饭要回避？” 他脱掉西装外套、摘下平光眼镜放到旁边，跨过男人的大腿解开衬衣的三枚扣子，把颈脖上微微鼓动的血管递到妖怪嘴边。 蜘蛛的螯牙是用来注射毒素的，并不具有类似吸血鬼的抽血能力，所以他刺破动脉后便含住整块皮肉。 除了咕咚咕咚地吞咽声，回响在日暮环耳边更多的是渴求血液而吮吸产生的啾啾声。 咒术师的身体比起普通人类会好一些，流转在身体里的咒力会催促身体止血，于是同样的地方会被妖怪再次咬破。 这种疼痛算不上剧烈，却着实算得上磨人。 眼前逐渐昏花、手脚开始感到冰凉，日暮环坐在奈落腿上，双手都攀不住对方的肩膀，在濒临昏厥时才拽着鬓发扯开他的脑袋。 奈落只是轻轻勾手就把人类拉回怀里，治愈好青年颈边的伤口，才低声询问：“你真喜欢那张脸？” “共享记忆了？”日暮环拍拍他的脸，敷衍地安抚：“那就不要坏我的事，我这不是显然更偏心你。” 奈落没有很信，他觉得在用灵魂看人的四魂之玉心里，自己或许和白童子的地位相等。 他们两互相都十分了解，只是对视一眼就双双沉默。 日暮环放弃地把脑袋埋进奈落带着清香的颈窝，蒙混过关：“好晕啊，睡会。”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晚上，日暮环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蝶屋熟悉的和室，他从衣领下捞出小蜘蛛，辨认一下才问：“奈落还在治疗炎柱？” 小蜘蛛挥动一只触爪，为他指引方向。 日暮环在走廊就听到病房里有些吵闹的聊天声，却没想到会关于自己，大概是某只蜘蛛占有欲大爆发，随时随处宣示主权。 “诶——您和日暮阁下是恋人关系啊，看起来很般配。” 相比懂事的炭治郎，善逸对这个的接受度就低了很多，甚至借机向坐在箱子上晒月亮的女孩告白：“男人和男人，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祢豆子，我永远喜欢你！” 嘴平伊之助在呼呼大睡，炎柱也还没醒。 “日暮先生，您醒了！房间里有热水您可以先喝一点，需要什么食物吗？”房门口坐着三个穿着相似的小姑娘，殷切地向他询问。 日暮环应下：“好饿，什么都多来点吧，现在就算是鬼舞辻无惨在这里，我也能吃下。”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只有奈落看出了日暮环的认真。 绕过三个小孩，检查炎柱的腹部伤口，内脏和骨骼都已经长好归为，丢失的皮肉也逐渐长拢，日暮环再次感叹：“要是能学会反转术式就好了。” 炭治郎：“什么是反转术式？” “我家乡的一种术式，可以用来治疗伤口。”日暮环解说的同时，手上冒出淡紫色的咒力火焰，“然后将力量经过一点操作反过来……” 噗地一声，火焰在手心骤然熄灭。 燃烧灵魂是术式顺转，术式反转可以用于温养灵魂、灌注力量，但反转术式是将咒力转化为正能量，这点他一直不得章法。 “我的妹妹比较擅长这方面，但我不行，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体里只有负面情绪吧。” “不要这么想！只要内心充满希望，一定会找到积极面对生活的情绪的！”粗犷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日暮环吓了一跳，和病床上双眼瞪大的炼狱杏寿郎对上视线。 “大哥！你醒了！”炭治郎和善逸激动地从床上下来，凑到炎柱身边。 连鼾声如雷的伊之助都迷迷瞪瞪地围了过来：“大眼睛！” 杏寿郎咏叹一般称赞：“太好了！大家都活着，我打心底地相信你们！” 日暮环无奈道：“这么大声说话再把伤口崩开，我就向忍小姐告状了。” 猫头鹰微微侧开头。 因为炎柱的醒来，蝴蝶忍很快也来到病房内，她端了一碗漆黑的药进来，停在日暮环面前。 闻到扑鼻的苦味，神官愣了足足十秒，先指了指病床上的炎柱，然后调转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我的？” “是哟，日暮神官，这是大补的好东西，请一滴都不要浪费的喝干净哦。”她漂亮的紫色眸子从青年白皙光洁的脖颈，扫到发青的嘴唇，“您该不会这么大人了，还怕喝苦药吧？” 有限做人的二十多年当中，日暮环基本没有生过病，在咒术高专受伤也会有反转术式治愈，他还真没怎么喝过苦药。 在蝴蝶忍笑眯眯的眼神中，他有点牵强地端过药碗灌了下去。 药材全是好药，就是没太顾及喝药的人。 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日暮环带着奈落离开蝶屋，毕竟吃维持生命体征的食物、喝比全年无休的咒术师命都苦的药，都不如他回到欲念杂生的吉原花街。 留在这里的四魂之玉传说似乎产生了点作用，只是来到这片土地上，各种各样负面情绪和微弱的信仰之力就往日暮环身体里钻。 以这些为食的他怎么可能使用出以正面情绪为能量的反转术式…… 抛去多余的想法，诊疗所重新开业。 而与此同时，关于帅气的日暮医生有一个患有重病、却极为美丽的妻子的传言也在吉原流传起来。 天气逐渐转凉，花街的生意却依旧热火朝天。 穿红色和服的小女孩踩着凳子在窗沿上挂一枚六芒星样式的挂饰，中间垂坠的圆润小玉被阳光照射，风一吹熠熠生辉地晃动。 “玲子，你在做什么？”小女孩受惊，差点跌倒，被身后灵敏地女人搂进怀里：“小心一点。” 玲子转过头，看到一双圆溜溜的蓝色眼睛，笑道：“须磨花魁！这是我们在医生那里拿到的四魂之玉许愿符，听说很灵的。” 她小小声凑到须磨耳边低语：“您不是有心爱之人吗？它一定会保佑您离开吉原的。” “真有这么灵验？”须磨坐在榻榻米上，抬头望那枚漂亮却看不出来材质的小珠子，“那能不能多许几个愿望！” “您不要贪心，一个一个来嘛，只要祈祷神明就会听见哦。”玲子自己怀里也有一个，她摸着入手冰凉的玉说：“京极屋的小南向神明许愿，已经三天没有被蕨姬打了呢。” 须磨摸摸她的脑袋：“以后尽量不要去京极屋，好吗？” “好吧。”这个话不是须磨花魁第一次说，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玲子立刻提起另一个传言：“须磨花魁听说过医生的妻子吗？花街里的姐姐们都很羡慕她哦，听说是个长得非常非常美的女子，所以让帅气的医生死心塌地呢！” 须磨有些怀疑：“这个倒是听说过，但医生的妻子不是生病了，有谁见过她的样子？” “拉人力车的新太郎到处说他见过医生太太呢，也有其他人见过说医生太太脾气不好，却很得医生宠爱。” “是吗？那还真想看看是一位什么样子的美人。” 玲子俏皮地笑笑：“但是在我心里须磨花魁是最好看的！” 第二天，须磨花魁就因为给筝换弦时，不小心划伤了手掌去诊疗所包扎。 第70章 “早晚换药, 伤口不要碰水。” 趁着医生转身拿药写医嘱的间隙，须磨打量起诊疗所的软装, 整个一楼完全打通能一览无余，采光却并不好，因为整个店面只有大门附近一扇窗子。 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最多也只能到医生坐诊的桌子前方。 从外面看这是一栋传统的双层小楼，唯一能通往二楼的是医生桌子后方垂坠深色门帘的小门。 “不想留疤的话，记得不要挠伤口。”日暮环将一小瓶药膏连同手写的医嘱一起推到须磨面前，同时挡住女人不断朝门帘观察的视线。 须磨给了诊金，一边道谢一边接过药膏, 白色的小瓷瓶在她手中晃了两下, 径直朝地面落下。 女人已经喊出口的惊呼, 在看到医生撑过桌子一把捞住药瓶后，变成心有余悸的叹息：“啊、医生也太厉害了，抱歉抱歉，都怪我没有拿稳。” 日暮环重新把药瓶放进须磨没有受伤的手中：“这个药对祛疤效果很好，也很贵重，请您拿好。” “谢谢您。”须磨用手指摩挲冰凉的瓷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医生没有像那些男人一样上赶着嘘寒问暖，只好主动开口：“其实医生, 我这次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医生坐在柜台后面，打开一本大部头书籍, “抱歉，我来吉原的时间很短, 可能帮不到你什么。” 须磨小心翼翼趴在桌子上，询问时不经意撩起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您见过她的，叫奈绪, 是荻本屋的花魁，我听说她好像因为伤了脸，所以离开吉原，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能成为花魁就证明须磨有一张绝美的脸，带着异域色彩的水蓝色眸子会灵动地在眼眶里打转，专注地盯着一个人时像只无辜的兔子。 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拒绝她的祈求，日暮环显然不是其中之一，他近乎冷淡地推动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我只是给她看过脸上的伤口，患者的私事我不清楚。” 就在须磨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医生背后的门帘被撩起一段，露出半张精致的脸，一只带着凉意的红眸扫过须磨，最后落到医生身上：“亲爱的，我有点不舒服，你能进来陪我一下吗？” 好冷的眼神。 以及艳丽的一张脸…… 医生立刻站起身，催促她离开：“您想知道的问题我真的帮不上忙，既然伤口已经包扎好就请回吧。” 须磨就这么走到阳光直射的地方，才感觉到身体渐渐回暖，她可以保证任何人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都会感觉到窒息，除了因为容貌本身。 还有她几乎能杀人的目光。 那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眼神。 日暮环进到门内，意外地询问奈落：“怎么现在出来，花魁应该不是我们的目标，她不至于也帮我们宣传你的美貌吧？” “你还认识她？” “须磨好歹是时任屋的花魁，这条街上没有不认识她的脸……”日暮环说起这个，突然意识到：“等等、花魁因为弹琴之类的指腹有茧，为什么连指根手掌上也有老茧，但她又不像是常年做粗活的样子。” 新手医生自顾自分析着，没发现妖怪越来越黑沉的脸，“你观察这么仔细，是觉得女人的手更好看吗？” “你最近有点无理取闹了，当初是谁说也可以变女人的。”日暮环拽着奈落的鬓发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我只是突然发现这小小的吉原花街卧虎藏唔……” 青年的话被堵回嘴里，面对突然患得患失的妖怪，他整个人都被沉重的黑暗包裹，只能将探查须磨的事暂时搁置。 却没想到才耽搁一会，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须磨花魁私逃的事情就传到了诊疗所来。 被时任屋鸨母带着几个打手堵在诊疗所门口，日暮环只能如实说出白天问诊的情况：“确实她问过我关于奈绪的去向，关于这个您应该去问问荻本屋的老板娘。” 时任屋的鸨母咄咄逼人：“您确定她没有说过其他的话？或者能麻烦您让我们检查一下诊疗所的二楼吗？” 日暮环冷下脸色，“您是觉得我私藏了须磨花魁？” “日暮医生是正经人，我们当然相信您不会做出这种事，既然如此，也肯定不怕我们检查。” 年轻的医生愤怒至极：“你们这是强词夺理，二楼是我和我妻子的住所，我怎么可能允许你们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打扰她。”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被时任屋的打手呵斥后才没挤到近前。 双方僵持不下，打手们正打算对这位看起来不那么健壮的医生动粗，一个人影撩起门帘扑到医生怀中。 女人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和服，上面染着一片连贯的浅紫色的紫草纹样，大约是时间仓促，她的长发完全披散在身后。 连声音都听起来虚弱无力，却义正词严地维护在丈夫前方：“上去查吧，如果没有找到你们要的人，必须向我们一家好好道歉。” “云子[1]，你怎么出来了，身体还好吧？”日暮环搂住女人的腰，将她搀扶到诊疗所门外，灯光将女人的模样完全暴露在围观群众的眼中。 时任屋鸨母看到被称呼为云子的女人立刻激动起来，刚想靠近就被医生瞪了一眼，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当然，如果错怪日暮医生我们一定会向您道歉的。” 日暮云子有一张绝对能做花魁的脸，明艳动人、楚楚可怜。 她像只对环境感觉到陌生和恐惧的小动物一样，在展露一次容貌后就埋首进医生的颈脖间。 人群因此议论纷纷，说的不外乎是：“日暮医生和妻子感情如此好，怎么可能还和别的女人有私情，帮助她私逃呢？” “难怪医生总是把妻子藏着，这样的美人我也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日暮环把手按到奈落后脑，用了些力气才压住他作乱，小声警告道：“我感觉到四魂之玉的气息靠近了，你现在最好给我装得像人一点。” 奈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算是应答，乖乖靠在青年的肩膀上不动了。 四魂之玉的气息从地底靠近，速度不算快，竟然堂而皇之进入了诊疗所内。 没一会，时任屋的鸨母带着那群打手灰溜溜的下楼，因为整个二楼和一楼相似，通铺的榻榻米一眼就能看清整个房间，除了存放衣物的衣柜之外，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鸨母的视线不断在奈落身上逡巡，“真抱歉日暮医生，是我们冒昧了……” 日暮环挡住她，不耐烦道：“既然没有找到你们家的花魁，就赶紧离开。” 他将时任屋的人全部赶出诊疗所，狠狠关上大门。 奈落靠在青年身上，朝着后者耳朵里吐气：“二楼的气息很弱小，看来那个鬼一点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嘛。” 日暮环一改刚刚的好丈夫模样，把奈落推到一边，揉着发红的耳朵赶他，“先上去看看。” 二楼打开灯看似没有任何与往常不同的地方，日暮环按照感应到的气息抬头，发现了那截没有完全隐藏好的粉色绸带。 绸带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类这么容易发现，从房梁上滑落一截，上面长出一双眼睛和嘴，叫嚣着：“美、确实美，不仅你的妻子是美人，你也有难得一见的好样貌，我就都收下了！” 大片的粉色绢布冒出，如蜿蜒游动的蛇般冲到日暮环身前，未成想淡紫色的火焰直接将它点燃，瞬息间将整个二楼化作一片火海。 不消片刻就烧了个干净，日暮环攥住最后一片破碎的绸布，释放出身上属于四魂之玉的气息，冷嗤道：“过来见我！” 最后一块布角也被燃烧殆尽，房间却没有任何一处损坏。 “怎么样，刚刚那样像吗？”他转头看奈落，后者已经从女人打扮换回了原本的模样。 “差点感觉。”奈落凑近他，伸手在青年眼睛上一抹，原本瞳孔清透的淡琥珀色变成了妖异的梅红。 日暮环对此毫无所觉，站在原地眨眨眼，然后做了一个更凶的表情，逗得奈落笑出了声。 “啧。” 奈落立刻轻轻抬高青年的下巴，在唇角轻吻：“对、就是这样，有点不耐烦的，加上那种看到不会许愿的恼人蚊子一样的眼神。” 于是匆匆赶来的少女直面的就是这个表情的日暮环。 众所周知，无惨的拟态精妙绝伦，无论是气味还是声音还是长相全都可以自由变化，只有力量中的压制感是不会消失的。 那引起血管中力量共鸣的气息令她没敢多说一个字，半跪到榻榻米上垂低脑袋。 上弦六。 腰间束着粉色绸带的少女穿着清凉，头上插着对称的金属发簪，纯白长发披散的末梢渐变为绿色，那里掺杂着别的灵魂气息，像是什么封印…… 只是一眼，日暮环就发现了奇怪之处，女孩的灵魂并没有被四魂之玉打上标记。 那么她或许不是真正的上弦六。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女孩尝试抬起头，她眼角勾勒精致的梅色眼影，小心翼翼地道歉：“抱歉大人，我并不知道是您，请原谅我的冒犯。” “我允许你说话了？” 少女完全跪伏在地上，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日暮环淡淡开口：“那个叫须磨的人类呢？” “她还活着，我将她储存起来了。”少女猛得抬起头，真诚道：“她肯定是鬼杀队的线人，一直在探查吉原离开的人的信息，向外传递信息。” 一摞信封散落在榻榻米上，日暮环抬手那绸缎就将最新的一封放到她手中，展开看到鬼画符一样的字迹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加密的信吗？ 话说你是怎么看懂的来着？ “把须磨带给我。” “可她已经怀疑您现在的身份……” 她话音未落，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和室内，一只手用力将少女的头按进榻榻米中，这才躲开日暮环随手扔出的火焰。 那身影有着嶙峋的骨架，黑绿渐变的短发下是一张丑陋的脸，块状的黑痣在他脸上连成一片，金色的下三白眼中同样刻着下弦六。 “抱歉大人，我这个脑袋不太好的妹妹惹您不高兴了，堕姬、现在立刻把那个女人带过来。”最后一句话他是对女孩说的，粉色的绸带很快就从窗外挤进来，上面画着熟睡中的须磨。 堕姬趴在榻榻米的碎屑中，青绿的双眼里噙满泪水，明明之前无惨大人还夸赞过她是特别的鬼，愿意伸手抚摸她的脸，为什么…… “你确实是特别的。”听到头顶的声音，堕姬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此时不知是恐惧更多还是期待更多，仓惶地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将脑袋更深地埋进手背。 在她身边的男性身影同样伏低着身体，却隐隐用半个肩膀将堕姬挡在身后。 兄妹…… 袜子踩在榻榻米上面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在鬼的听觉中又被无限放大，对方走远又靠近，停在堕姬面前，“拿着。” 堕姬立刻抬起头双手平举到眉心处，虔诚接下那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玉珠。 “这是四魂之玉，你应该有听说过。”日暮环勾起堕姬的下巴，“你确实是特别的鬼，我对你寄予厚望，所以将它赐给你。” 少女的眼中亮起明媚的光，连面颊上都带着激动的红晕。 “但是。”日暮环的手指微微用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允许向它许愿。” 堕姬不由得盯紧青年的眼睛，仿佛被引入什么迷踪：“万不得已是指什么时候……” “是你愿意为我献上灵魂的时候。” “可我已经随时都愿意为む（无）ざ[2]……唔！”少女表忠心的话被青年骤然上抬下巴的动作打断，意识到自己又在反驳对方，立刻改口：“我会的，我会等到合适的时机的。” 日暮环满意地在少女脸颊轻拍：“乖，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两只鬼在面前嗑下脑袋：“是。” 抬手间，和室里只剩下一个昏迷的女人。 “为什么放走他们？”奈落像只幽魂一样从背后缠上来，日暮环松了刚刚绷着的劲靠近前者的怀里。 这个已经成为下意识反应的动作取悦了奈落，他恢复日暮环原本的瞳色，语气也放松了些：“真正的下弦六也出现了，你不打算杀死他们吗？” “杀死他们才是真的打草惊蛇，那个无惨可是很小心地躲在阴沟里。”日暮环从自己的肩膀上取了一缕奈落的长发，熟练地用单手编出麻花再解开，这是他思考时惯常使用的小动作，“堕姬的灵魂没有被那枚四魂之玉标记，如果她向我的四魂之玉许愿，或许我可以得到她。” 奈落把人顶到墙上，“你又想养奇怪的东西？” “只是一个尝试。”日暮环挣扎不动反而被挤开双腿，报复地夹住对方的腰，撑着对方的肩膀往上躲避：“杀死这些鬼力量又会回到无惨身上，并不会真正削弱他的实力，那不是无用功吗？” 一声呢喃在屋内响起，日暮环越过奈落的肩头看到慢悠悠揉着眼睛转醒的须磨，对方身上换了一身利落的忍者短打，难怪会被堕姬发现端倪。 须磨与日暮医生对视，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立刻捂住眼睛转身，不忘道歉道：“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看到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可就在她仿佛自然的动作间隙，七、八枚苦无已经朝二人射来，她推开二楼的窗子，几乎钻出去半个身子。 紧接着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擒住腰拽回和室内，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出口啪一声合拢。 蛛丝将须磨牢牢束缚，后者立刻愤恨道：“放开我，该死的恶鬼！” 面对强大的力量，须磨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一边大呼小叫着已经是双眼泪汪汪，虽然有着赴死的勇气，却很不甘心。 大约是病急乱投医，日暮环甚至从须磨的身体中感觉到了一丝对四魂之玉的信仰。 “你是鬼杀队的探子吧，我也是。” 须磨：“不信，休想和我套近乎！” 日暮环：“你应该已经发现吉原花姐的鬼了。” 须磨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就是你们吗？” “在我们来这里之前，这里就一直有人在‘失踪’、‘私逃’、‘病死’，不是吗？”日暮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产屋敷给我的哨子，你是鬼杀队的应该认识，如果花街还有鬼杀队的人，告诉我，我会保证她们的安全。” 须磨仔细看看那个哨子，更不信任了。 “我没见过这种哨子，你真当我傻啊！”须磨盯着日暮环身后高大的身影道：“告诉你们了，大概会和我一样被抓起来，我绝对不会透露一点消息的，你们有本事就直接杀死我！” 日暮环抹了把脸：“……” 青年走到窗边吹响哨子，往常来得很快的信鸦这会却半天都没有飞来，本就对他毫无信任可言的须磨更加不信任了。 甚至直接转头面壁。 日暮环冷笑一声：“奈落，吃掉她。” 须磨立刻瞪着快哭成荷包蛋的蓝色大眼睛惊恐地看过来，还是那副倔强得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 也是这个时候，日暮环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紧绷肌肉而溢出鲜血，叹了口气，从楼下取了伤药和纱布给她：“明天天亮，鬼杀队的人会来把你接走，在此之前，你老实地待在这里。” 被关在六面都是特制蜘蛛丝做出的笼子里，须磨根本不敢睡觉，她仔细嗅了嗅医生给的药膏，虽然闻起来和白天来开药时给的一样，但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所以她没有用，只是用纱布缠好伤口止血，不知道过去多久，实在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见到宇髄天元的时候，她甚至以为已经来到了死后天国，一把拽住病床前高大男人的领口：“天元大人！你也死了吗？” 宇髄天元还没说话，须磨已经抱着他的脖子哭成一个泪人：“哇——天元大人你不要死，你怎么会死呢，我不要在天国看到你！” “好了，我才不会那么容易死掉。”宇髄天元揉搓须磨的脑袋：“也不会让我的妻子那么容易死去，毕竟在我心里你的生命是华丽地排在第一位！” “哇——天元大人！”须磨哭得更大声了。 花了好一会，宇髄天元才从哄好他的小妻子，看呆了四个同样住在病房里的人。 炭治郎忍不住凑到善逸耳边：“那个人真的是音柱吗？” 善逸只顾咬着袖子愤恨：“为什么、为什么他能有老婆！” 须磨靠在宇髄天元怀里，后知后觉说起昏睡之前的事：“雏鹤和槙於可能有危险，天元大人快去救她们，吉原有三只很厉害的鬼。” 宇髄天元安慰她：“别担心，你后来碰到的那个，确实和鬼杀队有合作关系，所以你才能回到这里。” “不是、不是的，我听到了！”须磨双手捂住自己的头：“被困在那个绢布里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和鬼说话的声音，我是被吉原里的鬼抓住的……” 她似乎是回忆起恐怖的事情，语序都开始颠三倒四。 “蕨姬、不，堕姬，那只鬼叫堕姬，她的血鬼术是把人装进绢布中储存起来，我当时已经被她抓住，日暮医生怎么救我的我不知道。” 须磨靠近宇髄天元，试图从健壮的男人身上汲取温度，颤抖地道：“虽然我后面因为血鬼术解除失去了一段时间意识，但我在绢布里是醒着的，我听到他让堕姬为他献上灵魂……” 灵魂。 至少对活着杀鬼、死了就是一捧土的剑士们而言，这个词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 直到那个男人第一次出现在柱合会议上，让主公与他交易灵魂，才让众位柱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宇髄天元最初就是不信任那个男人的，但对方和身边的鬼救了炼狱杏寿郎，才让他勉强改观。 可他也一样信任自己的妻子：“他们还说了什么？” 须磨抽噎地说：“我听到堕姬称呼他无惨……” 70-80 第71章 音柱妻子带回来的消息, 无论是真是假，都足够引起鬼杀队的重视。 这次紧急柱合会议一共只有四位柱有空, 被救治的炎柱杏寿郞和虫柱蝴蝶忍相信日暮环是个人类，与持有不信任态度的蛇柱小芭内、音柱宇髄天元分为两个阵营。 最后由产屋敷做主，由蛇柱、音柱一同潜入吉原，优先将作为线人的雏鹤和槙於救出来后，再斩杀食人的恶鬼。 炎柱立刻道：“请主公派我一同前往，我的伤势几乎完全好了，也有与上弦交手的经历。” “别太小瞧我们啊炼狱。”音柱摸了一把额头上闪亮的宝石, 笑道：“我会华丽地将我的妻子救出来, 再斩杀那只鬼的。” 蛇柱跪坐在榻榻米上, 肩膀上的小蛇吐了吐舌头：“有我在，绝不会让鬼跑掉。” “不，我去是为了应对那位日暮阁下，以防万一。”炎柱双手放在腿上正坐，“柱直接进入吉原过于显眼不利于救人，不如让我的继子和他的同期去完成潜入工作。” 产屋敷有些意外地看向炎柱，“你将炭治郎收做继子了啊, 看来和他们相处得很好，恭喜, 那就这么安排吧。” 杏寿郞的声音洪亮得仿佛能掀开和室的障子：“是！” 鬼杀队的动作很快，第三天就悄悄潜入东京吉原, 炎柱和蛇柱的样貌打扮都过于显眼，便留在附近的紫藤花家纹的家族中待命, 由音柱将三个少年送进吉原花街。 有须磨带出来的消息，宇髄天元已经确认鬼是京极屋的蕨姬，遂打算将三个少年扮做女孩卖进京极屋, 意料之中的惨遭失败。 老板挑挑拣拣也才勉强收下不要钱、会弹三味线的善逸，倒是伊之助被荻本屋的鸨母慧眼识猪地捡走，留下炭治郎涂着夸张的白粉腮红跟在音柱身后从街头走到巷尾。 宇髄天元停在一家门扉合拢的诊疗所门口：“既然你是杏寿郞的继子，那就按照他说的，去盯着日暮吧。” 炭治郎笃定：“日暮先生真的是人类，他和鬼舞辻无惨的味道不一样。” “鬼舞辻无惨会改变气息和味道，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宇髄天元叩响木门，在感觉到门后的气息时带着炭治郎后退了两步。 “是你们？有什么事？”漂亮的女人将门打开一个缝隙，露出半只赤红的眼睛上下打量卸过妆的宇髄天元。 卸了妆的男人披散白色长发，穿着和瞳色相似的玫红色浴衣，和初次在产屋敷府邸见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虽然认出了对方鬼杀队柱之一的身份，却不打算让他们进到室内：“医生出诊了，现在不在。” “我们不是来看诊的，因为前两天的事打算向日暮医生道谢。”宇髄天元推出腿边的小孩，“希望能让这孩子跟在医生身边一段时间，有什么都可以指使他。” 炭治郎扬起头：“我什么都可以做！” 女人合拢门：“不需要。” 音柱和炭治郎在门口面面相觑，就在他考虑将后者卖去别的店时，背着药箱的医生姗姗来迟。 “炭治郎啊，你想留下来倒是可以，但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音柱离开后，日暮环指了一楼角落里的小床：“我一般都是出诊，那个没人使用过，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睡。” 炭治郎立刻道：“不介意！” “明天和我出诊的时候，可以把祢豆子放到楼梯那里，不会有阳光照到。”日暮环从药柜里拿出常备的药草，“既然是来帮忙的就按照配方把材料帮我处理了吧，家里没有东西可以吃，饿了就自己出去买。” “好的！” 听到响亮的回答，日暮环越发觉得炭治郎和杏寿郞相似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炭治郎背着沉重的药箱跟着出诊，据他观察发现日暮环比起一个医生更像是传教士。 没有蝴蝶忍那样高超的医疗技术，主要使用小病就治、大病就死的治疗方针，一天下来用得最快的药就是止痛药。 “你想问为什么不治疗那些患者吗？”看出炭治郎的疑惑，日暮环主动解答，“因为我不是真正专业的医生，治不好是其一，其二在这条街上的很多人根本没有足够的钱去治病，他们只是想减少病痛、活久一点而已。” 炭治郎认同这点，于是沉默地跟在医生背后，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卧病在床的时候，一家连养家糊口都只是勉强，更别提买什么昂贵的药。 医生、或者更应该称呼他为神官，虽然穿着一身现代风格的白大褂，依旧挡不住身上那股……神性。 他总是会巧妙地将信仰传递给他人，如果对方愿意供奉四魂之玉，连诊金都可以不要。 “但为何要让他们信仰四魂之玉，那真的有用吗？” “炭治郎不也认同吗？人的心拥有强大的内驱力，只是我更愿意把这称为灵魂的寄托。”日暮环摸了摸少年结实的脑袋，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有没有用要看灵魂的能量，毕竟有的人灵魂是宝石，有的人灵魂就是石头。” 炭治郎似懂非懂，只是本能地不喜欢将人类灵魂划分种类的说法。 这天傍晚，荻本屋的小孩来请医生，日暮环带上炭治郎匆匆出诊，到了地方才知道竟然是新来的猪子打了客人。 鸨母的上吊眼里全是怒火，她一边赔笑让医生为客人处理面部的青肿的伤口，一边说：“我一定会好好收拾那个丫头的，竟然把店里弄得一团糟，看来是不打不识相了。” 炭治郎立刻担忧地看向日暮环，医生叹了口气装作支开他：“店里有一批药材还没分拣，你先回去吧。” 得到允许的少年应下跑出房间，动作粗鲁惹得老板娘惊呼：“医生你的药童脾气这么急躁可不行。” 日暮环轻推平光眼镜，琥珀色眼睛里全是温和的笑意：“我之后会好好教育的，您这边诊金可以结一下。” 炭治郎听到有些夸张的金额，终于意识到诊疗所的收入到底从哪里来了。 但此时他无暇多听，向店内的姑娘打听伊之助的位置后，立刻去通风报信。 拉开昏暗和室的门，就看到一身水蓝色和服的伊之助在倒立锻炼呼吸，还不等开口就听到对方说：“哟！你也闻到鬼的味道赶过来了吗？但这可是我先找到的，赢的是本大爷！” 他一头钻上天花板，“老鼠们！把本大爷家伙拿出来！” “你已经找到鬼了？”炭治郎赶紧上前把他拉下来：“你别忘了，我们需要先解救人质。” “鬼不是在京极屋、瞌睡丸没有传来消息，应该不是同一只。”带上野猪头套扯开上衣的伊之助简直就像是封印解除一样，立刻怪叫着冲了出去，“我能感觉到它躲在地板的地下面！” 炭治郎没能跟上，头顶被伊之助脑袋顶出的破洞里钻出一只老鼠，扔下他的佩刀：“谢了！” 他从窗子翻到建筑上方，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蹿到头顶，一扭头就看到被粉色缎带围绕的女人：“哦呀，猎鬼人小子，就是你弄出那么大动静吗？” 上弦六！ “柱来了吗？”女鬼伸手在自己耳后轻轻摸了一下，手指摩挲在镶嵌着浑圆玉珠的金属发簪上，笑得甜蜜：“我想这就是大人所说的时机，我肯定会交给他满意的答卷的。” 她的笑容骤然收敛，变脸比变天还快，颐气指使道：“你去把柱叫来，我处理一下闯进粮仓里没有礼貌的老鼠。” 炭治郎拔出日轮刀：“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堕姬眉头一皱：“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只是眨眼间少年就被甩了出去砸进灯火通明的建筑当中，引起惊恐的叫声。 动静之大，就连日暮环脚下的建筑都震动起来，害得他给客人擦药的手都一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惊恐的叫声响彻整条繁华的街道，“鬼——是食人鬼啊！” 堕姬的衣带随便就切断路过的人类的身体，炭治郎瞪大双眼，扯着嗓子喊：“快跑，离开这里——！” “丑八怪你还有心情去管别人？”她腰间粉色的绸缎翻飞，如数十条呲牙咧嘴的长蛇朝少年攀咬。 炭治郎吐出一口气，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这么大动静一定会吸引柱来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让上弦六杀人。 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正处于下方荻本屋难以幸免，日暮环顺应着人潮被推搡到外面，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你怎么来了？” 奈落带着人到没人的巷口，随手扔下炭治郎存放在诊疗所的木箱：“她非要出来，吵死了。” “因为这边打起来了吧，炭治郎被堕姬打得有点惨哦。”日暮环扬起头，看到炭治郎身上的火光熄灭在堕姬身前，打开箱子：“去帮帮你的哥哥吧。” 粉色的身影只是一眨眼就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将堕姬踢出近百米。 “轰隆……” 建筑被撞击得倒塌，烟尘四起，日暮环拽着奈落远离战场，“柱要来了，别让堕姬发现我们，先走。” 奈落有些疑惑，“她会被柱杀死的哦，这次可是来了三个，不打算做点什么？” “可我对石头没有兴趣。”躲到吉原外围，日暮环找了个高处观察那边的动静：“她被保护得太好了，我不歌颂苦难，但被苦难打磨过的灵魂确实更加美味，可别让我失望啊。” 奈落刚要说什么，一道光闪过，将他从肩膀处劈开。 同一时间日暮环被过于熟悉的气息从后方靠近，抱了个满怀，直到那人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纯白的发丝从肩膀上垂落，“又见面了，父亲。” “嘭”一声，被薙刀斩成两截的奈落化作一只人形木偶，从中间破开，叮呤咣啷地砸到地上。 “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原来是傀儡。”白童子蹲下身，避开奈落刺来的蛛丝，带着日暮环飞身落到另外一栋建筑上方。 日暮环：“……” 他这次的速度更快了，青年侧头时在他原本清透能看到底的紫灰色眸子里看到铁画银钩三个墨色汉字。 ——上弦叁。 日暮环吹了个口哨：“不错嘛，因为吃什么补什么？” “不仅如此，我可是用足够有诚意的信息交换到了血液。” 白童子在日暮环耳边轻轻呢喃，覆在青年面颊的手缓缓摩挲他的眼角：“现在的一切难道不是父亲你期待的吗……” “当然，毕竟这是我的计划。”日暮环拽低他的鬓角，淡紫色的火焰将白童子半张脸点燃，推开被火焰灼烧到颤抖的家伙：“但是什么让你对我也敢使用这种手段，真把我当你爹了？” 白童子好不容易扑灭面上的火焰，被烧焦的位置缓缓复原，有些委屈地再次靠近，却被奈落的蛛丝拦在外面：“我错了，只是太渴望与父亲您心意相通。” 日暮环对他冷下脸：“滚。” 令人感觉到耳鸣的爆炸声在吉原花街中心响起，最先赶到的是音柱，只是出刀就斩落堕姬的脑袋。 她簪着四魂之玉的脑袋落到双腿上，大哭大闹起来：“我是上弦之六，我是大人心中特别的鬼，我很厉害的，我可是为大人拼上灵魂在战斗的，都怪你们！” “哥哥——！” “父亲怎么给了她那么大一块四魂之玉，偏心。”白童子被那一闪而逝的光吸引视线，舔了舔嘴唇，“但是没用的，堕姬的灵魂之所以没有被标记，是因为她靠着妓夫太郎的愿望才变成鬼的，才不是因为她的灵魂有什么特别之处。” 日暮环捕捉到两道朝那边而去的身影：“我知道。” “就算让她许愿又怎么样，那么弱小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留在您身边……”白童子几乎咬碎牙根，他瞪了一眼奈落：“你怎么这么没用，就一点意见都不敢有？” 奈落从后方贴上日暮环，他的黑发铺了青年满身，几乎将后者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有没有用得问用的人，再怎么样也比被骂滚好一点。” 白童子：“？” 他嫉妒得发疯，“只为了不让力量回到那个鬼身上，被我吃掉也是一样的。” 奈落故意火上浇油：“你试试呢？” 在两张相似的脸对峙时，日暮环突然从他们之间消失，再次看到已经是在一片废墟旁。 他掀开坍塌的屋盖，从瓦砾间捞出一个穿着水红色和服的小女孩，她的双手间紧紧捏着一只挂坠。 日暮环记得她，好像是个叫玲子的小女孩。 吉原花街几乎被音柱弄出的爆炸夷为平地，随着蛇柱和炎柱的加入，战斗直接进入白热化。 建筑难以保全，日暮环这段时间累死累活当传教士的成果也被毁坏大半，他将玲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突然就有了点火气。 杀鬼就杀鬼，怎么把他的餐桌都掀了？ 原本在江户时代放帐的前车之鉴，还有所犹豫。 可看着被波及得越来越大的战场，日暮环干脆将食指、中指并拢放于胸前，“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暗色的帐将原本就灰暗的夜空覆盖得更加黑沉，无论是柱还是正在战斗的上弦六兄妹二人，都感觉到了森冷的寒意将他们包裹。 半圆形的幕布缓缓落到地面，炎柱立刻大声指挥：“炭治郎，去看看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野猪头套遮掩，伊之助的惊恐就要完全暴露了，第一次主动将腰间的衣服拢上肩膀，“不妙不妙，本大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炭治郎赶到幕布的最边缘，在街道的尽头发现了将小女孩送出黑色屏障的日暮环：“日暮阁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日暮环朝他勾了勾手指：“是结界，你们的动静太大了，可以保护普通人，但又会因为普通人的恐惧催生出一些怪物，所以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在他怔愣之际，耳边响起扭曲怪异的声音，“摇钱树、摇钱树在哪里！” 一个高度接近两层房屋的身影出现在炭治郎眼前，她穿着熟褐色的和服做鸨母打扮，满头都长满歪七扭八的眼睛和嘴，宽大的袖口下伸出八只手，上下打量少年后，斥责道：“劣等货色！！” 日暮环的刀刃挥舞而出，直接越过少年的身体，贯穿那个面目模糊的身影，淡紫色火焰冲天而起，照亮残破的花街。 而另外半边因为宇髄天元造成的爆炸，满是橘红色的熊熊火焰。 “炭治郎，这个结界只能出不能进，低等级的咒灵用日轮刀祓除绰绰有余，如果有找到幸存者，送到外面就可以。”他留下一句话，便匆匆进入战场中心。 蛇柱削掉堕姬的脑袋一脚踹飞，眼前的房梁上突然冒出一团长着眼睛的腐肉，挥刀切碎之后溅出的粘液落到地上，长出更多带着眼球的腐肉。 他最先看到靠近的日暮环，提刀来到后者身前：“你在搞什么鬼？” 日暮环看都没看他，淡淡道：“既然被奉做神明，保护我的信徒也是理所应当吧。” 日轮刀在神官面前被一把薙刀拦住，白童子眼里的怒火将那三个字衬得格外清晰：“不准用刀指他。” “上弦叁！” 白童子的薙刀像黏在小芭内的日轮刀上，他的声音穿透各种攻击造成的轰鸣，直接进入他的耳朵：“你很自卑的吧，你觉得自己有罪，但错的真的是你吗？” 像一把钝刀，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剖开暴露。 上弦叁的声音像从心底响起：“凭什么遭受这一切的是你？食人的蛇鬼可恶，那些人类就完全无罪吗？” “她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一时之间，小芭内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白童子所说，还是他在面对幸存的表姐指责时冒出的真实想法。 只是恍惚间看到一张甜蜜的笑脸，才重新握紧日轮刀：“蛇之呼吸·叁之型·巢绞！” 白童子薙刀旋转，险之又险躲开对方的攻击，发出一声轻嗤。 另一边被音柱和炎柱围攻的妓夫太郎脑袋被斩落，骨碌碌滚动到被蛇柱踢远的堕姬身边，两只逐渐还是化作飞灰的脑袋并在一起互相责怪。 更令人震撼的东西在花街中心冒出，她长着一张绝美的脸，眼尾梅色晕染，鬓发高耸插满对称的发簪和花朵，身穿层层叠叠的花纹华丽的深红色打褂，精致的腰带在身前打出繁复的结，脚踩二十厘米高的木屐，一步一步朝众人走来…… 伊之助搓了搓身上的汗毛，“这是什么，和那个恶心的蚯蚓鬼长着一样的脸。” 炭治郎也赶了过来，却在看到对方的时候脚步难以迈出，双手捏着刀颤抖：“这也是上弦六吗？” 三位柱严阵以待，呼吸□□流使用，却无法在对方仿佛舞蹈一样的步伐中再动弹一下。 “不，应该说是特级假想咒灵。”日暮环站到街道正中间，挡住花魁的去路，“吉原这条花街，从江户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恐惧，就是这个名字带有‘姬’字的恶女花魁。” 善逸的鼻涕泡破掉，在和咒灵腰带上硕大的眼睛对视上时，重新晕了过去。 伊之助接住他，大声呼喊：“瞌睡丸！” 白童子莫名高兴起来，“父亲，你该不会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因堕姬产生的咒灵吧？” 日暮环否定：“这就是一个意外。” 可惜这里几乎没有人相信神官的说辞。 白童子甩掉蛇柱蹲在上弦六兄妹两脑袋的跟前，伸手轻轻抚摸堕姬纯白的头发，“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吃掉她吗？” 妓夫太郎原本和妹妹互相斥责的话堵在嘴里，看到鬼眼中的数字时立刻阻止道：“别吃她、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鬼，如果不是我根本成不了上弦六！” “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上弦六！人家很厉害的，吃了七个柱！” “闭嘴！”妓夫太郎吼她，“你是因为我变成鬼的，死了之后还能有下辈子，被吃掉说不定就全完了！” 女孩被吼得哭起来，叫喊着哥哥，看到那只被称作特级咒灵的东西即使被割掉脑袋也依旧存活，瞬间掀翻三个柱，突然由衷的羡慕起来。 如果她和哥哥能变成那种存在，是不是就不会被割下脑袋，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对了，她是不是还能对四魂之玉许愿来着。 大人给她的东西到最后没有用上，什么时候是时机，现在吗？ 如果真的能实现愿望的话，那让她和哥哥永远在一起，成为什么样的存在都无所谓。 为此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唯独不要让哥哥和她分开。 想活想活想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和哥哥分开—— 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已经从濒临溃散的鬼头中顺着白童子的双手进入他的体内，兄妹两的头颅彻底溃散，堕姬发簪上那枚圆溜溜的四魂之玉“叮”一声坠落到地上…… 第72章 圆润小球光泽暗淡、质地浑浊, 叮铃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摇摇晃晃卡在不平整的泥地凹槽里。 白发的上弦鬼伸手去捡, 露出故作可惜的笑：“可惜，您失算咯～父亲。” 比白童子更快的是奈落的蛛丝，他捞起地上的四魂之玉对在场的鬼杀队成员道：“不想死的话就离开这里，咒灵我们会解决掉。” 音柱中了毒，此时挂在炭治郎肩膀上，浑身上下只有嘴还是硬的：“少瞧不起柱了，不就是再来一个下弦六, 让我华丽地斩杀给你看！” “你们的刀对特级咒灵用处不大, 术业有专攻, 就交给咒术师吧。”日暮环把平光镜摘下挂到衬衣上，吐出一口灼热的呼吸，“领域展开。” 白童子见状，连嘴也不贫，掉头就跑。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去让蛇柱产生怀疑，和杏寿郎对视一眼，后者架起炭治郎背上的宇髓天元：“那就麻烦日暮阁下了, 我们先撤退！” 伊之助手中也是一空，伊黑小芭内单手拎上我妻善逸追上队友。 “日暮神官说这个是结界, 我们应该只要出去就好了。”在来到黑色屏障面前，炭治郎没忍住回头望去。 他们身后, 翻涌的紫色火焰像一座喷发的火山，粘稠的焰光蔓延开, 看起来速度很慢，却在下一秒就到了眼前。 被杏寿郎拽着木箱肩带撤出屏障时，炭治郎似乎还能感受到充斥在鼻尖滚烫又稀薄的空气, “人类真的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猫头鹰警告他的继子：“在发什么呆？战斗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一刻都不要放松警惕！” 炭治郎瞪大眼睛：“是！” 伊黑小芭内的日轮刀刀尖在看不见的屏障上划拉，刚在轰动的画面仿佛一场梦境，从外面看月色明亮的黑夜中，坍塌的花街仅仅只是一片平静的废墟。 只是无法进入。 “这是什么？咒术师是什么？”伊之助捏着双刀，一冷一热之下他在头套里打了个喷嚏：“那个家伙还是人类吗？也来和本大爷打一架吧！” 宇髓天元抹掉嘴边的血，回忆道：“和忍者差不多，咒术师似乎绝迹得更早，大约要追溯到平安时代了，更仔细的恐怕得询问主公大人。” “对了，解毒！”炭治郎捞出木箱子里的弥豆子放音柱身上。 也就是这时，伊黑小芭内的刀刃突然往前插入了一寸，无形的屏障骤然消失，扑面而来的热气堪比沸水上的蒸汽，烫得他脖子上的小蛇猛得后仰。 可即使如此，为了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小芭内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没有退开一步。 花街上坍塌的木质建筑废墟现在已经变成焦炭，职业相关炭治郎多看了几眼：“这个炭烧得竟然还挺好，但是里面的温度有点太高了，都化成灰了……” 几乎被夷为平地的花街中央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漆黑的长发让众人稍微松了口气，他抱着昏睡过去的日暮环走到近前：“已经解决了，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打算去哪？诊疗所已经没有了，神官身上有伤的话可以去蝶屋。”炭治郎问完才想起来这里做主的不是自己，看向杏寿郎：“对吧师父。” 杏寿郎：“对。” 伊黑小芭内一绿一金的异瞳盯着他们：“确实，毕竟你们应该对最后出现的那个怪物做出一点解释。” “快点杀死鬼舞辻无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这种怪物也不会再出现了。”奈落用宽大的和服袖子拢住怀里的青年，瞥了眼东方地平线上明亮的启明星，沉入一片阴影之中。 “等……” 奈落已经消失，但声音还在周围回响：“他打算行动了，你们应该尽快回去做准备。” “嘣——咔！” 头顶一扇隔扇猛得合拢，将滔天的紫色火焰隔绝在外，白发白狩衣的青年捻灭发尾沾染的浅色火焰，站在六叠榻榻米大小的平台上，仰头看到抱着琵琶的女人，露出一个笑。 “真是太感谢了，您的琵琶真是雪中送炭，不然说不定要和倒霉的妓夫太郎一起死在吉原。” 这是一处以抱琵琶的女人为桶状轴心的空间，障子连着障子、隔扇套着隔扇，楼梯穿插楼梯，平台参差不齐的远处还有平台…… 方位和重力都各不相同，随着她手中拨子奏响弦音，这里的一切都会随她心意变幻。 白童子欣羡的视线并不作假，却让鸣女一阵恶寒，再次拨弄琴弦将他送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毕竟在上一次上弦会议中，所有的鬼都知道，这位可是无惨大人默许可以吃鬼的变态。 “啊啊啊啊，真是太可怕了，我就说一百三十一是个不吉利的数字，这么短时间第二次见面真是太糟糕了太糟糕了。”蹲在一截柱子后面的鬼发出一连串哀嚎，刻有字的双眼紧闭。 漂亮的花瓶里钻出畸形的脑袋，上弦之五玉壶眼□□换的猎奇五官里当然吐不出象牙：“什么啊，死的不是新人啊，真是令人失望。” “哦呀！又见面了白童子阁下，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毕竟才刚刚成为我重要的同伴。”更高处的平台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一双彩色琉璃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霓虹光泽，他的眼睛里刻着三个字——上弦弍。 他翩然起舞一般跃下，翻转两圈落到白童身边，毫不作防地将手搭在白童子肩膀：“我可是很担心你的。” “多谢童磨阁下的挂念，可惜死的是妓夫太郎，我上次就提醒过堕姬只是他无用的软肋。”白童子摊手，对隐藏在一方和室后的女鬼喊道：“鸣女阁下，无惨大人来了吗，我可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琵琶又是一响，“无惨大人尚未驾临。” 这头被忽视的童磨跪在榻榻米上，自顾自作西子捧心状：“那可真是令人惭愧，妓夫太郎是我所引荐，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无惨大人请罪才好啊。” 打断童磨未尽之言的，是隔着纵横交错的和风建筑，不知何时就正坐在垂帘下的上弦一：“无惨大人到了。” 脚下的平台骤然升高，站在原地的白童子狩衣在风中摇摆得烈烈作响，身体却纹丝未动，直到突然停下才扬起脑袋。 “已经是第二只上弦被杀死，我现在可是不快至极。”鬼舞辻无惨这次是男人模样，额前垂坠着卷曲的发丝，专心致志用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白童子，我欣赏你的贪婪，但过于贪嘴并不会给你带来好处。” 白童子清透的眸子里没有焦距，他朝鬼舞辻无惨伸出双手：“谨遵您的教诲，但我这次又接触到柱，已经能确定产屋敷几处据点，希望这个消息能让您的心情好起来。” 那双冰裂玻璃一样梅红色的眼睛总算是从手中的本子挪到了青年身上，“让我看看……” —— 东京吉原的大火在第二日登上报纸，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两三句，就被下一页刊登的西洋舶来玩意所替代，无人在意原本沉积在这片土地的砂石会被日新月异的时间洪流冲到哪里。 也许能飘扬到海，也许会在下一个凹地继续沉沦。 “这大概就是游女的命运……” 回忆着在游郭救治的一位前花魁的情绪，浅米色和服上印染这紫草纹样的女人抬起头，精致的脸上上挑的浅琥珀色桃花眼噙着泪水：“大概是我的命运如此吧，可怜我的丈夫没能从火场中逃出来。” “没关系的，云子。”任谁都无法对如此伤心的女子说一句重话，哪怕是为了家族早就冷硬心肠的男人，此时就算是有再多的目的，也仍柔声安慰道：“有我为你引荐来到万世极乐教，就不会再继续受苦。” “但、我真的可以留下吗？” “我们教祖大人能听见神明的声音，像神一样怜悯救赎世人，当然会同意你留下。” 化名云子的日暮环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三天前。 在吉原花街外围逗留许久的日暮环，原本只是想要确认突然消失在帐中的白童子会不会再突然出现，没想到意外听到石本家族来买侍女的下人聊天。 他本无意偷听，却在听到“万世极乐教”五个字后移不开脚步。 “主家每次带去参拜的侍女最后都没有回来，这次还说要多带几个人，总感觉毛骨悚然……” “少议论，那些女人可都是被主家留在教坛里享福了，你没那个命就羡慕吧，我可是有幸见过一次那位教祖大人的。” “他啊，是一个能够听到神明声音的男人！” 在被白童子窥探内心的时候，日暮环也看到了对方传输过来的画面。 开满莲花的池塘和蜿蜒的步道，以及坐在挂有“万世极乐”牌匾下，头戴僧帽被人伏拜的上弦之二。 “不愧是擅长窥视人心的分身，知道我无法拒绝什么。”躲在巷口的日暮环把气撒在怎样都算不上无辜的奈落身上，光天化日之下用两只手指掐着袖子里的小蜘蛛腹部揉搓。 短而细密的绒毛在青年指腹下东倒西歪，蜘蛛八条腿都用上力气抱住他一根手指，“你难道还打算尝试？不如按照原本的计划，直接和产屋敷合作骗出鬼舞辻无惨……” “你知道白童子是怎么在帐里消失的吗？” 奈落的声音一滞，紧接着日暮环继续解释：“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一出，我大概会考虑用帐困住无惨，配合鬼杀队的柱烧干他的灵魂。” 但白童子的消失到至今仍未出现，只说明了一件事，日暮环吹响怪异的哨子，将鬼舞辻无惨拥有更改空间、实现瞬间移动的能力告诉对方。 托鬼与鬼之间心灵感应的福，白童子的能力是一把双刃剑，产屋敷藏不了多久，在他部署好一切之前，日暮环能做的仅仅只有尽量削弱另外一枚四魂之玉的力量。 奈落还在劝阻：“你对上弦六的计划没能成功，白童子还是拿走了四魂之玉的力量，这个办法或许行不通。” “但也算不上失败。”日暮环掏出回应堕姬愿望的四魂之玉，粉紫色的玉中混杂着浑浊的梅色和绿色，令他犹豫要不要吸收回体内，“与其说它是四魂之玉，我感觉更像是杰的术式制作成的咒灵玉。” 堕姬最后的愿望不想做鬼，但也没想做人。 她偏执地将一切都怪在自己不够强上，而当时那惊鸿一瞥强大的特级咒灵，令她的愿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奈落在日暮环的抉择中给出第三个选项：“那给我吃。” 日暮环：“？” “咒灵操术和控制分身有些相似，也许我知道能怎么做。”他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是不希望四魂之玉内部变成小区。 还是那句话，一个琥珀已经很烦了。 但至少对方是人类，过个几十年总会死去，咒灵可没有寿命限制…… 这也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日暮环找到背阴处，让奈落变回来吃下那枚玉。 “确实是咒灵的味道，你真的希望留下他们兄妹吗？”奈落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日暮环的血液，也未曾进食，忍着不消化这只咒灵还有几分辛苦。 “感觉也许会有用，先留下吧。” 于是奈落身边出现了眼睛里没有刻字的花魁堕姬。 去掉那三个泼墨的大字，日暮环这才看清堕姬翠绿色的眸子中间的瞳仁是梅色的，她迷茫地注视自己的双手，“我、还活着？” “就算是以咒灵的姿态，也算是活着吧。”神官唤醒她的记忆：“你自己的愿望不记得了吗？” “我！等等、我哥哥呢？”她在身体里感知到妓夫太郎后松了口气，缺根筋的脑袋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不是无惨大人！” “对，我是实现你愿望的四魂之玉，虽然过程有些差强人意，但结果还算不错。” 日暮环比女孩高出一个头，自上而下打量勉强摸到特级边缘的咒灵，像在评判一件货物：“现在你和妓夫太郎的寄生关系反过来了，你太弱的话是会影响他的。” 女孩不可置信地退后半步，妓夫太郎从她背后钻出，他瘦骨嶙峋的手压低堕姬的脑袋：“我妹妹的脑袋可能想不明白，但我不在乎为谁工作，您救了我们、我们就听令于您。”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他的妹妹。 “是吗？”日暮环没想到他还挺上道，省了口舌，“那就说说，你们对上弦二知道多少吧。” 妓夫太郎直言：“童磨大人，喜欢吃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对于扮成女人这件事，日暮环没有奈落那么抵触，尤其是有过一次如鱼得水的jk体验之后。 他对换上浅米色的女式和服没有任何抵触心理，甚至可惜剪短了的头发披散下来只能到锁骨，不如装作女高中生的样子来得自然。 有堕姬这位当过不知道多少次花魁的高手指点，日暮环也很快掌握模仿女性说话和走路的姿态，他改用“人见云子”这个名字，悄悄跟在石本家参拜的队伍后面，在临近寺庙处的山脚下恰好昏倒被他们救起，一同带进山中寺庙…… 万世极乐教大约是不缺钱的，从装潢看比同样喜欢玩过家家的下弦五累君会生活得多，坐在朝南的通透大屋里，能直接从打开的障子看到庭院池塘里开得繁盛的睡莲。 不过这样湿气会不会太重了，感觉住久了会腿疼。 在日暮环走神之际，穿着纯白制服的和尚拉开室内的障子：“教祖大人准备好了，各位请依次进入和室。” 这次参拜的人并不多，除了身前带路的石本家主和他买来的侍女，还有看起来互相不是很熟悉的两男三女，脸上满是愁容，看起来不像是想要祈愿或者向往极乐的样子。 最先进去的是一个男人，没一会竟然一身轻松的出来，日暮环差点都要以为这个万世极乐教也有一个能够吸收人类负面情绪，类似神无的存在了。 大约是日暮环四处观望的动作太没有遮掩，被石本当做紧张，在进入之前还被拉着手悄声安抚：“你跟在我身后，不用紧张，教祖大人是非常和善的人，想必他也很希望像云子小姐这样美丽的女人留在寺庙里。” 只是这话中有几分是真，就不太好说了。 因为带着日暮环，那本来跟着石本家主身后的侍女被留在了外面，她迷茫的被穿白色制服的僧人带去后面的和室休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作为一份贡品被永远留在这座寺庙之中。 用于接待信徒祷告的和室内只点了两盏小油灯，立在写有极乐的缎带坠在巨大的佛台左右，摇曳的火光照不进紫色垂帘，佛台中带着莲花僧帽盘腿而坐的男人模样因此晦暗不明。 可当他睁开那双七彩瞳孔时，周围的一切又好像全被点亮，男人饱含情感的声音如是说道：“等很久了吗？真是令人过意不去，那么来吧，向我祷告，倾诉你的苦难和烦恼，我会为你们传达神明的声音。” 这个上弦二，做神明的方式…… 该不会是当个情绪垃圾桶吧？ 石本激动地伏地叩首，见身旁的女人毫无所觉的样子，几乎是算得上粗鲁地拽了日暮环一把，压着她的脑袋：“叩拜，不许对教祖大人无礼！” 日暮环强忍着把这个人和上座的上弦二一起撕了的冲动，发出娇弱的痛呼：“嘶……” 下一秒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啊啦~真是的，我们的教义可没有容许这样粗鲁地对待女性。” 日暮环抬起头，走到光下的教祖露出全貌，和白童子给出模糊的画面相似，这个男人有一头接近自然的白橡色长发，灵活的五官表情丰富满是怜惜，似乎正为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冰凉的手托起日暮环的脸，那双七彩的眸子靠得极近，没有展现数字时玲珑剔透，可七彩的里面空蒙一片…… “谢谢教祖大人，但小女只是想有一处容身之所，希望您能收留。”女人桃花眼里噙着痛楚造成的生理泪水，卷翘的睫毛被浸润，眨动间像坠着细碎的星光。 “当然，这里是每一个信徒的家。”教主的手凉得仿佛在冰窖里冻了三天，被他指腹接住从的泪珠都要在上面凝结成冰，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你似乎来的路上有些累了，让人带你先去休息，我晚点去看你好吗？” 日暮环点头应下，直到被僧人带出这间和室，他都能感觉到像冰棱一样扎在脊背上的视线。 女人染着紫草的衣摆完全被合拢的障子遮掩，童磨才将视线落到湿润的指尖，他没忍住伸出舌头舔舐指腹，咸涩的味道令他兴致盎然：“那个女人，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她和丈夫在吉原开医馆的，因为前段时间大火……”石本添油加醋地完善自己一眼挑中这位夫人的故事，“她实在凄惨，我不忍心云子沦落为游女在这世间受苦，特意带来万世极乐教，希望由您送她前往无上极乐。” “做得真不错。”童磨双手放在月带头青年的肩膀上，“万世极乐教有你这样的信徒才能一直延续至今，让我为你传达神明的声音吧。” 瞬间，男人坐回到他的佛台蒲团上，无意间展示出的非人力量令开始倾诉的石本脑袋埋得更低了，因此根本无从窥见教祖的应答，只是神游时随口的敷衍。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很漂亮。 这种话让一个天生七彩虹膜的人来说，或许会显得虚伪，可从未有过情感的他突然从对视中感受到了一丝悸动。 那种迫切想要得到的感觉是什么？ 食欲吗？ 到时候就把这对眼睛挖出来，单独吃吧。 抱有这种期待的童磨在接受完信徒的参拜，第一时间拜访了洗漱过后的人见云子小姐。 女人的骨架在寻常女子中属于比较大的类型，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似乎也有些多余的骨气，在听闻万世极乐教的教义后竟然能够拒绝：“抱歉教祖大人，我大概无法认同您的教义。” 童磨对漂亮女人都很有耐心，他蹲到正坐的日暮环身前，笑得眯起了眼：“诶——为什么？” “平心静气渡红尘，观自在者得解脱。”琥珀色的瞳孔专注地与他对视，仿佛看穿了童磨空虚的灵魂：“能说出这种话的您，应该从未听见过神明的声音吧？” 第73章 “能说出这种话的您, 应该从未听见过神明的声音吧？” “什么、该不会……你是在质疑我吧？”白橡色长发的教祖大人转眼间就蹲到女人面前，歪了歪脑袋僧帽坠落到地上,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关系的，我不会因为你的质疑感到愤怒，毕竟像你这样的人类不理解很正常。” 金色的扇子在七彩的眸子前张开，粉紫色的莲花随着扇面平展缓缓绽开，发出有些刺耳的金属摩挲声，“你很快就能感受到了，我将会赐给你永远不会再遭遇任何苦难的极乐” 日暮环不用抬头就能看见鬼因为说话而露出的獠牙, 大约是品种差异, 这位上弦二的犬齿比他见过的所有鬼都要长, 就像蛇的毒牙。 “您是打算吃掉我吗？就像是吃掉其他信徒那样。” “哦呀～你知道鬼？是故意接近我的？因为鬼杀队？或者亲人被我吃了？还是……别的什么？”童磨注意到少女的视线，恶劣地张了张嘴用猩红的舌头舔舐齿尖，“无论是哪一种，像你这样勇敢又漂亮的女孩子，我都会温柔地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的。” 日暮环忍住去思考鬼的犬齿咬穿舌头的可能性，对朝着自己伸出手的鬼说：“都不是，我只是觉得可怜……” “被我吃掉就能永远在我的身体里存活, 怎么会是可怜呢？” “是觉得你可怜，居然要吃那些肮脏的东西。” “我可是为了让人感到幸福而诞……嗯？”原以为是老一套的话术, 看在她漂亮的眼睛和稳定的情绪才没有做得那么粗暴，却没想到有新奇的内容。 他喜欢新奇的东西。 童磨的扇子故意猛得在少女耳边合拢, 巨大的金属刮擦声想起，劲风拂过将她头侧朝外反翘的黑发削断,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眨都没眨，“神明不需要在乎人类是否能得到幸福，没想到你在听完人类无聊的抱怨之后, 竟然还要将那些懦弱的东西吞噬，实在是太可怜了。” 明明是只要伸手就能捏死的人类，竟然敢怜悯他？ 怜悯已经成为神明代行者、不老不死的他？ 或许作为教祖的童磨大人应该感觉到愤怒和生气，用扇子划开她的喉咙或者用冰雾破坏她的肺泡。 而不是让那双眼睛用看虫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能感觉到一点被揭短的愤怒，但其实还是无所谓更多吧，灵魂没有一点颜色。” 日暮环打断他尚未酝酿出的情绪，“观自在的意义是察觉超越苦痛和欲念的本质并从其中解脱，你从未真的体会欲念又怎么能从其中超脱，空长了一副神子的皮囊而已，有点……令人失望啊。” 教祖大人装模作样的悲伤也好、笑容也罢，都如同挂不住墙壁的泥灰一样坠下，露出寡淡又毫无波澜的底色：“迄今为止，我和很多女孩子交谈过，你是最有趣的，也是最坏心眼的。” “让神子感到不快并非我的本意。”少女突然朝他展颜一笑，伸出双手捧住童磨的脸，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能流淌出蜜糖：“只是觉得你一定遭到了什么欺骗，才会没能听见神明的声音，所以我是为你而来的。” 这句话并不是作假。 童磨能感知到对方的真诚，也已经忘记刚刚一闪而逝的情绪，模仿起女孩脸上的笑：“等等、我发现，你笑起来挺可爱的，要不我把血分给你，变成鬼跟在我身边？” 日暮环：“……” 这个鬼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 同样灵魂纯白的神无比他可爱多了。 从妓夫太郎的口中已知上弦二童磨是活了上百年的鬼，只是看起来小孩子心性，没有弥奈好骗是再正常不过的。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完全没有对神明的敬畏之心。 “不要，我对吃压咸菜的石头不感兴趣。”少女无趣地就要撒开双手，那恶鬼突然捧住她的手背，重新按回面颊上。 童磨蹭蹭掌心中属于人类的温度：“无论怎么看你都只是一个人类，想在我面前装神明吗？还差了……诶？” 有什么东西从少女的双手中传过来，童磨竟然无知无觉落下来泪来，当他决定去探知的时候，面颊上突然一空。 “啊咧——什么？刚刚那是什么？” 泪水顺着脸颊和线条流畅的下颚汇聚于下巴尖，滴落在条纹阔腿裤上洇晕出一点深色。 长相优越的鬼即使是落泪也是好看的，配上尖锐的獠牙有种既疯癫又破碎的感觉，他用指腹抹掉自己的泪再用舌头舔舐：“好苦。” “刚刚的感觉应该是看着重要的人死去的痛苦和自责吧。”或许用这么单薄简单的语言描述当年琥珀的情感有些不全面，但是对什么都无法感知的鬼，也没必要说那么复杂。 绿眼睛的女人抱着和她相似的孩子笑得甜蜜。 童磨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他的记忆力很好的，只是很久不主动想的东西突然冒出在眼前，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琴叶？ 紧接着他再次向少女伸手，却捞了个空，“好快，我快要有点相信你不是普通的人类了。” 他望着已经站到房间角落的少女，舔了舔嘴唇：“请问能再给我一点刚刚那种东西吗？” 少女琥珀色的眼睛眨动：“抱歉，我只会满足我的信徒的愿望呢~” 教祖大人回味着渐渐淡去的情感，摸了摸下巴，恍然意识到：“所以，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是哦，要不要听听我将食物变得美味的幸福理论？” “诶、这个其实不重要吧？我并不是在乎食物口感的鬼，只是在帮可怜的信徒追寻幸福而已，毕竟我可是因此而诞生的。”童磨捡起地上的莲花僧帽，端正地盖住头顶泼洒血迹一样的痕迹，“说到底，我还是觉得神明啊、佛之类的根本不存在吧？” 说到底，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又为什么要做教祖？ 上弦鬼自成一套逻辑，难以说服。 可峰回路转的，童磨摸着下巴道：“但是呐、刚刚的感觉很奇妙，我愿意为你浪费一点点时间，毕竟我已经不老不死了嘛~” 送走童磨的时候障子外已经亮起天光，日暮环把被褥拉到和室角落阳光照不到的位置，一头扎进去。 落进富有弹性的怀抱，他才长叹一口气：“好累。” “没必要和他白费那么多口舌，灵魂空白的家伙怎么可能有执念或者愿望？”奈落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帕子，认真又仔细地擦拭青年的每一根手指，“不趁手的工具，就趁早扔了吧。” “这种话不许在神无面前说，她已经快要有自己的颜色了。”日暮环把自己往男人怀里埋得深了一点，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总算是让他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松弛下来。 “和神无没有感情不一样，童磨曾经是人、能体会感情，甚至大概率是因为感知到过多的感情无法荷载，导致那根紧绷的弦断掉才有了障碍。” “你想要治好他？” 日暮环闭上眼，“不，神明不关心这个。” 童磨身上的四魂之玉气息很浓，大概有十枚碎片的能量那么多，和本体之间的联系紧密，做过火了会让另一端感知到。 “那枚四魂之玉对童磨的灵魂，一样不太感兴趣，所以能抢过来。” 奈落对此不置可否，扔掉擦手的帕子，把日暮环的双腿挪到自己的一条大腿上方，侧身将他夹住：“为什么不从鬼杀队入手，全都是充满仇恨的灵魂。” “产屋敷就是那些剑士们的信仰，认定了方向的灵魂不会把愿望寄托在别的什么上，比如……杀生丸。”日暮环不满地撇撇嘴，释然道：“但产屋敷的灵魂也很不错，总的来说是笔划算的交易，说起来需要你去做件事。” 被牢牢包裹束缚的日暮环稍微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再次被蜘蛛腿夹紧，渐渐沉入梦乡。 和室的门被打开，袜子摩挲榻榻米的声音逐渐靠近，日暮环睁开眼就看到倒过来的童磨，“啊啦，本来还想要吓你一跳的。” 日暮环掀被子的手一顿，想起来自己还披着女人的马甲，把被子捂到下巴，鄙夷地看向对方，“教祖大人，这个叫夜袭。” 童磨的五官似乎都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词变得圆润了些，“嘛，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啦，按照昨天的约定去和我一起见信徒吧，小云酱~” “是云子。”日暮环在被子里拢了一下单衣，当着教主的面穿好和服，那个听说有些喜欢玩恋爱游戏的恶鬼眼里毫无阴霾，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在意的事。 “我去试了试，感觉食物的味道没有太大的变化，能再给我说一下让食物变美味的秘诀吗？” 他突然凑得极近，盯着少女眼中吸引人的琥珀色，辅佐语调夸张的语气词拉长撒娇的语调：“小云酱可以先给我一枚眼珠吗？感觉一定会很美味！” 淡色火焰在少女眼中一闪而逝，“可以哦，如果你得到四魂之玉的认同，这副供我降临的身体就送给你吃了，我很荣幸成为你的愿望。” 对危险的感知让童磨稍微后退了两步，再仔细辨认的时候，少女还是和之前看起来一样，“狡猾，昨天不是还和我说愿望很重要，需要深思熟虑吗？” 日暮环转身走出房间，宽大的和服袖口摆动腕骨上只套了一圈素白色手镯，如果昨天说了那大概童磨已经回无惨身体里报道了。 “oi~你在耍我吗？”童磨跟上少女，鼻尖在她身侧嗅闻：“你确实有点香，是稀血吗？” “不是，而且你闻的大概……”告诉他那是另外一只鬼的味道，会不会有点残忍，“算了。” 童磨：“果然就是在耍我，我会生气的哦~” 会面信徒的和室还是昨天那间，佛台下方又放了一个小的蒲团，日暮环目不斜视走到佛台上，坐到原本属于教祖的位置，对身后进来的鬼说：“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人类的食物什么都可以，让我维持一下生命体征。” 话到嘴边被堵住，童磨盯着日暮环片刻：“可以哦，那要等吃完再让人进来吗？” “不用，如果是那个石本的话，可以结束之后再吃。”日暮环下巴朝下方一扬，“我很快能证明出来哦。” 女孩自信张扬的笑容让童磨跟着露出笑，顺应坐在下方的蒲团上，石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可在看到童磨悲天悯人的笑容时立刻跪伏到地上：“教、教祖大人。” “石本先生，你打算怎么向教祖大人赎罪？”日暮环窝在软垫里，双手抱膝，说出石本最恐惧的真相：“你完全不相信极乐世界的吧？”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那种事！”石本把脑袋压得很低，颠三倒四的解释，“我一直恪守教义生活，我们家几代都是万世极乐教忠诚的信徒！” 童磨对此很是相信地点头，感动和信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日暮环说：“既然如此，那让教祖赐你极乐吧。” 吵闹又哆嗦的鸭子叫嘎然而止：“哈？” 男人抬起头，看着和教祖换了座位的女人，愤怒地大吸一口气：“是你勾引教祖污蔑我对不对！该死的贱女人，我好心救你，却要挑拨我和教祖的关系。” 童磨把手指伸进耳朵里掏了掏，“吵死了，难道你不想去往极乐世界吗？明明是我的信徒的说~” “我、我只是还有未完成的事业，我努力……” 日暮环嘲笑：“让人难受或是痛苦的事，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做，你不是恪守教义生活吗？为什么要做辛苦的事，你们家好几代人都是万世极乐教的信徒，怎么到你这里还不懂呢？” “闭嘴！怎么都轮不到我去死，我们家给教祖送了那么多女人！”他愤怒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甚至不敢往一旁的蒲团上看一眼，颤颤巍巍闭上了嘴。 童磨斜靠在佛台边缘，金属扇子在身前张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石田、哦，不对石本，经营万世极乐教有你们家族的一份力来着，应该赚得挺多的吧，人类真是可悲啊，因为这么无聊的东西就放弃得到救赎。” 石本的冷汗滴到榻榻米上，坐在佛台上的少女还在煽风点火地笑：“你们家从哪一代开始知道教祖是鬼的？不想成为食物就上供女人还是很聪明的嘛，就是未免太不把教祖大人当回事了。” “不是的不是的……” 又是关于金钱、地位的言论，听得童磨耳朵都要起茧，人类到底为什么要为了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烦恼呢？ 童磨想起无惨并不允许他大肆招揽教众，于是信徒的数量被控制在二百多左右，他偶尔会出去捕猎，但大多时候在教内用餐，这百来年，他吃了不少女人，信徒的数量还是在二百多。 绑着月代头发辫的脑袋磕在榻榻米上，“我不要死！我会为您弄来更多的教众的，求求您。” 原来如此啊！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哦，是那个女人要证明。 证明他的极乐是错的，证明世间存在神明，神明会回应强大的执念。 “世界上确实不存在极乐世界，但那是因为人类对幸福的标准是不同的。只有欲念是无穷尽的，躯壳是承托灵魂的载体，经过磨砺的灵魂才是美味的根本。” 少女的话回响在耳边，童磨看见晶莹剔透的通灵宝玉从佛台上漂浮至叩拜的人类头顶。 “选吧，被吃掉，还是向四魂之玉许愿获得强大的力量？”日暮环单手卷了一下发尾，不够长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走，“我和童磨大人打赌，只要你能跑出这座山，就再也不会追究石本家。” 童磨配合这个游戏：“是这样没错，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跑不掉的哦~” 黑色的暗沉逐渐混入明亮的玉中，那恐惧的男人一把将其抓进手里，“不能被吃掉、不能被吃掉，我要逃走……” 石本拉开庭院的障子，大步跨出檐廊，从池塘上蜿蜒曲折的桥上跌落进冰冷的池塘。 教祖大人发出一声惊呼，扇子开合：“真是的……竟然这样踩坏别人的花！” 闻言，两条腿深陷池塘淤泥的人类突然回头，露出猩红的眸子冲向童磨：“把你杀了就不用死，把你杀了就可以，你本就该死，你这个、吃了我姐姐的恶鬼！” “为什么要生气？愿意给我送女人不就意味着认同我的教义，为什么又要恨我吃掉你的姐姐？你的姐姐……唔，不是你和你父亲一起送来的吗？” 童磨歪了歪脑袋避开攻击，扶正僧帽问身后的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日暮环撩起眼皮扫了男人一眼：“什么都没做，是他的愿望还挺强烈的，你看我就说人类邪恶的灵魂拥有无限潜力，执着和欲念才是强大的美味。” “他这是变成鬼了吧？”童磨起了兴味，接住□□膨胀、连和服都撑破的男人拳头，随手挥动扇子人类就被分成数块，“但是好弱。” “作为你的极乐不被认可的示例而已，底子差也没办法。”日暮环撑着下巴，看人类的□□合拢恢复，兴致缺缺指挥：“把玉取出来就好了。” “哦！”童磨避开更有力气的拳头，用扇子削掉差点踢上檐廊的腿，“别把泥巴弄到地板上来，好脏的。” 冰柱将逐渐脱离人类范畴的新生鬼钉死在地上，又看到他挣脱之后立刻恢复，“恢复之后又变强了一点，还能变强吗？会到什么程度？除了拿掉玉砍脖子也有效吗？” “不会，这种程度的邪念就算完全失去理智也没办法很强，你慢慢玩，我先出去吃饭好了。” “诶——小云酱！等等我嘛，我还有很多好奇的事~” 日暮环转身离开和室，“是云子。” 七彩的眸子冷漠地扫过因为欲念长出鬼角、身体扭曲的石本，金色对扇挥舞：“血鬼术·蔓莲华。” 冰凝结出的藤蔓束缚住弱小的鬼，金属扇子削断男人的额头，从里面挑出一枚浑浊的四魂之玉，原本不断挣扎的鬼竟然直接化作森森白骨，用扇子戳了戳散成一堆白灰。 “哇呜哇，可怕，这个玉把人类吃掉了诶！” 童磨追上已经走出和室的少女，在靠近对方时发现四魂之玉中浑浊的气息一扫而光，变得透亮起来：“啊，力量进入你的身体了，有趣！教教我！” 童磨坐在矮几对面看少女安静吃饭，她看起来吃得慢条斯理，实际上食物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正如她自己所说什么都可以，完全不挑食。 他尖锐的指甲戳在四魂之玉上，又用指腹把玉滚回来，里面依旧晶莹剔透，“这么说起来你让我想想愿望，也是想吃掉我吗？” “用这个就能体会到感情吗？我怎么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许愿也可以使用吧，这个玉的力量好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呐，告诉我嘛~~~” “那我吃掉咯？” “啊——” 日暮环用筷子打他的手，童磨立刻把四魂之玉扔到另一只手上，咧着嘴笑：“你终于理我了，教教我怎么用嘛~” 日暮环推开面前空无一物的餐盘，“你用不了，除非……” “除非……”童磨歪头，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容貌十分优越，笑容的弧度都精心设计，七彩虹膜也亮晶晶的。 “变回人。” “哇哦，这一定是玩笑吧！” 少女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澈的深潭，矛盾又迷人：“我说过，你被人类污浊的祷告蒙蔽了眼耳才感知不到情感，成为鬼越久就越会丧失作为人类的情感能力，而向四魂之玉许愿需要足够的执念。” 童磨坐直身体，拉开与她的距离：“变回毫无用处的人类？不要。” 日暮环撑着桌子，凑到他面前，两人的地位调转：“那还有一个办法，信仰我，虔诚地把灵魂奉献给我。” 对神明毫无敬畏，对生命不屑一顾，对信仰嗤之以鼻的教祖大人思索片刻：“好麻烦，我果然还是直接把你吃掉吧。” 说着他将四魂之玉塞进嘴里。 第74章 日暮环伸手去抢, 被上弦鬼轻而易举躲开，眼睁睁看着那枚四魂之玉落进鬼的口中。 硬币大小的玉入口就迫不及待化作暖流, 在一瞬间就进入四肢百骸。 好痛。 “咚咚……咚咚……” 肌肉开始剧烈收缩紧绷，血管却向外膨胀，童磨感觉久违地感觉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但那不过是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产生的共振，浑身每一块肌肉好像都从骨头上剥落下来再重新生长。 好痛…… 童磨跌坐榻榻米上，看到逐渐向自己走近的少女，露出一个笑, “好痛, 好久没这么痛过了, 四魂之玉到底是什么？” 日暮环没搭理他，伸手将上弦鬼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然后在上弦鬼的大动脉割了两刀，大量的血液喷洒而出。 装满三个取血器，他才出到檐廊下吹动怪异的哨子。 信鸦没等很久就到了，看到地上的鬼就想大喊，被日暮环一把抓住尖喙, “东西带给产屋敷，作为没让他们取到上弦六血液的赔礼。” 乌鸦抓着绑扎好的取血器, 掉头就飞。 回到和室内，童磨躺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毒？分解不掉, 确实只是强大的力量，啊~” 那一声宛转悠扬, 千回百转，日暮环赶紧踹了他一脚：“别瞎叫，障子不隔音。” “诶, 人家很痛怎么不能叫？”童磨伸手捂住脖子，那里的血肉还在往外汩汩冒血，“伤势恢复变得慢了，啊~真是令人上瘾的痛感。” 日暮环：“？” 童磨浑身抽痛、无法动弹，但嘴还活着，一边喘息一边说：“原来是故意表现出不想让我吃掉四魂之玉，没想到我还上当了，你真的是我见过心眼最坏的女孩子了。” “呵。”日暮环握住上弦二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胸口，告诉他世界上还有更坏的事，“其实我是男人。” 童磨：“……” 上弦鬼收回手，七彩的眼睛缓缓闭上。 过了一会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咬着牙笑：“哼，你是男人我也会把你吃掉的。” 日暮环戳戳他脖子上刚愈合的伤口，让血管重新破裂：“那就等到你能动的时候再说。” “你为什么不砍断我的脖子？”疼痛让童磨的身体颤抖，但持续的疼痛又令鬼逐渐适应，不断流失的血液让他无法维持类人的拟态，瞳孔中的字变清晰的显现。 少女，或者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男人，还是用那双吸引视线的眼睛看着他，像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是死是活这件事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好言难劝要死的鬼，你既然不愿意信奉我，就乖乖躺在这里不要出声。” “难道你还真是神明？”血液把童磨白橡色的头发染成红色，倒是和他头顶泼墨一样的痕迹融为一体，随着他坐起身，黏连的发丝碰到脸上，留下一道道骇人的血印。 “如果你是神明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我可是一直、一直期盼着你出现的。” 日暮环把鬼重新推倒，梆硬的肌肉撞到榻榻米上发出嘭的巨响，学着他的语调：“谎话就不必多说了，等无惨的血液流光，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活下来哦~” “我的伤势一直在恢复，怎么可能……”童磨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身体有了变化。 “感受到了吧。”青年的手指戳在鬼还算干净的眉心，“现在在为你修复身体的，是我的四魂之玉哦~” 童磨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愧疚得留下眼泪：“怎么办，竟然让无惨大人宝贵的血液流失，这次把眼珠子挖下来都没办法谢罪了。” “把眼珠挖下来下五子棋吗？鬼能自己恢复，这个谢罪到底有什么意义，无惨还挺变态。”青年蹲在恶鬼身边实时观察他的身体，意识到：“哦，你在呼唤无惨吗？但我把你单方面的信号截断了，除非他主动找你，否则没用的。” 实在是太慢了，身体造血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血液流失，如果让他死了四魂之玉的力量又会回到无惨身体里…… 但是鬼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童磨有气无力地问：“五子棋是什么？” “一种黑白棋游戏，你变成鬼了也没人和你玩吗，真惨。” 因他没有欲念产生的愿望，四魂之玉无法从他身上获得力量，同样的留在童磨身体里鬼舞辻无惨的血液也在不断的新生流失的循环中变得稀薄。 “同情的话说得再真诚一点啊！”恶鬼抱怨着，抬起手：“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冰晶在恶鬼身前凝结，日暮环退后两步，“我奉劝你不要使用血鬼术，会死的。” 长得和童磨几乎差不多的小冰人站在带血的榻榻米上，它本应该透亮的冰晶身体里混杂的血丝，就正如他主人的现状，摇晃着挥舞冰晶对扇。 莲花状的冰晶充斥整间和室，撞飞天花板直冲日暮环面门而来，冰莲花在半空散成一片片花瓣，每一朵都如同刀刃般锋利。 火焰从日暮环周身冒出快速融化周围的冰花，却因周围的风和骤降的室温效果不好，即使用蜘蛛丝挡住大半，仍然有冰晶划破他的皮肤。 “原你就是那个白童子喜欢的剑士啊，没想到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居然有了那么大一个儿子……”童磨已经站起身，他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退到走廊内，飞速抓住一个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和尚，就要咬下去。 “又不是亲生的。”日暮环的蛛丝鞭拴住他的腰，后拉甩进庭院的池塘，对那个和尚说：“跑。” 对扇在空中挥舞，冰晶被火焰融化发出呲呲的声音，化作水汽蒸腾而上。 日暮环捂住口鼻，用鞭子把一直对他攻击的冰晶小人一起抽进池塘，结果池塘里长出一座巨大的佛像。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童磨呕出一大口血，将池塘染红，那菩萨像周身盛开的巨大睡莲将他承托而起。 “你明明没有执念，又在固执什么？”日暮环窜上屋顶，躲开冰藤蔓袭击，动静大到寺庙坍塌一半。 童磨没有回复他，只是攻击一直没有停下，仿佛睡莲中沉睡的精灵。 日暮环后撤躲远，菩萨像坐在池塘里没有追来，在靠近时又会主动发起攻击。 直到太阳快要升起…… 被晒死就白费功夫了！ 在阳光穿破云层，即将洒落进寺庙的庭院时，日暮环冲了上去，纯白的刀刃裹挟着火焰，劈开朝他飞来的冰棱，快速游走在飞舞的冰藤蔓之间，准确斩落包裹了上弦鬼的那朵冰睡莲。 童磨摇晃着从高处坠落，在砸进池塘之前被日暮环接住，一把扔进残破的寺庙残骸下。 太阳完全升起，日光将池塘上肆意蔓延生长的冰睡莲焚烧殆尽。 日暮环喘了口粗气，拖尸体一样把童磨拉进尚且相对完整的和室里。 属于另外一枚四魂之玉的力量被困在童磨身体当中，这么折腾了一番，作为媒介的血液越来越少，它开始渐渐被融合。 “吸收完之前别死啊。”日暮环拍了两下上弦鬼的俊脸，躺在干净的榻榻米上，总算是能松一口气。 扑扇翅膀的声音令日暮环立刻睁开眼，他先确认童磨还在沉睡，才出到和室外面。 这次来的乌鸦有些不同，系着紫色的围巾，没有直接来到日暮环跟前，而是落在不远处一截歪倒的房梁上。 “日暮阁下，下午好，我是产屋敷耀哉的使者，此次前来是有三件事，一是感谢您提供的上弦二血液。” 这只乌鸦语速不快，声音富有磁性，相比之前哨子喊来的更具有条理，像真人一样！ 这个世界该不会杀死鬼之后，乌鸦就要开始修炼成精了吧？ “二是决战之日，是冬至。” 日暮环一愣，“这么快？那岂不是就在三天后？” 童磨浑身疼痛得睁开眼，他坐在铺满鲜花的莲花佛台上，腿下是柔软的棉垫，他难得感到厌烦地想挥舞对扇将一切摧毁，却在看到和室里的身影时骤然停滞。 穿着浅绿色和服的女人背对着他摇晃，不知名的小调被她哼得津津有味：“哼哼~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啊？ “……寺の庭は、ツ、ツ、月夜だ、 皆出て来い、来い、来い~”[1] 本该配上三味线的童遥，被她在月色下清唱出来，温柔又可爱。 声音还挺好听的，听着歌声连身上的痛楚都渐渐变弱了。 让她留在身边好了。 “负けるな、负けるな~（不要输、不要输~） 和尚さんに负けるな~”[1] 童磨记得自己应该是见过这个女人的，没转过身来也能叫出她的名字，什么来着？ 哦，琴叶。 在童磨想起这个名字的瞬间，背光的少女突然转过身，她怀里抱着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漂亮孩子，亮晶晶的翠绿色眼眸全是笑意：“教祖大人，谢谢您，在寺庙生活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教祖大人想回应一个笑容或者说点什么，却发现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孩满脸惊恐，质问他：“为什么要吃信徒，您不是保护大家的教祖大人吗？你这个、过分的骗子！” 女人一头扎进夜色，决绝地在一个扭头之间否定他们相处的全部。 真是个可怜的笨丫头，为什么要离开呢？ 死了才是输掉啊。 怎么就不懂呢，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 “……寺の萩は、 ツ、ツ、月夜に花盛り~ おいらも浮かれて~ ぽんぽこぽんのぽん……”[1] 童磨听见自己哼起歌，可怜的琴叶和他融为一体后，就能像歌谣里唱的那样，快活又开心吧。 做人真辛苦啊，果然还是不老不死的鬼才能救赎大家。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童磨挣扎着睁开眼前恍惚又看到面容精致的女人对他说：“你真可怜。” 又是谁敢对他说这种话？ 穿着蝴蝶羽织的女人，还是眼睛是琥珀色的家伙？ “目前是这么个情况，他身上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已经不多了，但在做人和做鬼之间选择了后者。”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什么，身上的痛楚已经逐渐缓解，上弦鬼唰地一下坐直身体，对上一双深沉的紫色眸子，以及指到脖子正中心的细剑。 头顶泼洒红色墨迹一般的白橡色长发歪了歪，露出无忧无虑的茫然笑容：“啊咧，我现在是在哪里？” 眼睛是琥珀色的家伙从月光下走近：“还在你的教坛里，给过你机会但还真是一个不知悔改的家伙啊。” “小云子才是固执，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食用人类的灵魂才不是什么正神应该做的呢~” 日暮环汗颜：“这话轮得到你说？” “哇呜，好开心，我已经领悟了新的神谕~”万世极乐教教主完全不在乎抵在脖子上的剑刃，单手放在胸前陶醉地阐述自己坚信不疑的教义：“接受信徒的血液和身体，帮他们摆脱污浊的尘缘，施与救赎才能让他们的灵魂去往极乐啊！” “你的脑袋没事吧？”披着蝴蝶翅膀一样颜色绚丽的羽织，发梢渐变成紫色的女孩将剑刃往前抵进，却直直扎进榻榻米中。 那只鬼速度快到在眼前直接消失了！ “诶——我们不是初次见面吗？为什么要说那么伤人的话？你是真的女孩子耶~”手持金色对扇的鬼出现在她身后，“原谅你了，看起来年轻又美味，就是个子小了一点点，没关系我会珍惜地吃掉你的……” 蝴蝶忍的青筋在额头上跳了跳，“你看到我身上的羽织，就没有一点记忆吗？！” 姐妹两略有相似的面容在此刻重叠，在梦里也出现过同样的蝴蝶羽织，童磨摸着下巴笑着回忆：“是那个用花之呼吸的女孩子吗？啊！我记得我想吃掉她的，但可惜太阳出来了……” “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带有倒钩的剑刃这次如愿以偿贯穿上弦鬼的脖子，毒素迅速在他身体中蔓延，却又被快速分解。 童磨的对扇挥舞出血鬼术，逼退蝴蝶忍，朝日暮环笑道：“四魂之玉认可我了吗？浑身都是力量，毒素也好伤口也罢，一瞬间都能恢复如初啊~” 蝴蝶忍回头瞪了日暮环一眼，后者连忙道：“可没那回事，你现在虽然吞下了四魂之玉，但几乎没有发挥出它的力量。” 青年扯开了行动不便的和服，白色的刀刃化作鞭子将蝴蝶忍从血鬼术的云雾下拉扯出来，“毕竟你完全没有感情嘛，就算变成了鬼也很难有为了生存产生的食欲之外的欲念。”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映照着月光，情不自禁地就会令人注视，明明是身处低位，却像慈悲的神明：“真可怜啊……” “请不要自说自话了，作为女孩欺骗我的感情，会先挖出你的眼睛单独吃掉哦。” 原本还剩余半边的寺庙在它的主人手下彻底损毁坍塌，歪七倒八的建筑残骸落进大片睡莲池塘中，溅起的水花里长出偌大两只冰晶少女。 日暮环叹了口气，对蝴蝶忍道：“还要再等一下，他和鬼舞辻无惨的连接还没有彻底断开。”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我说等就能等的吧。”蝴蝶忍踩着倒塌的木质建筑，轻盈得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蝴蝶，她的刀刃数次扎进童磨的身体里，都没有得到效果。 被火焰包裹的白色刀刃挥舞在二人面前，融化悄无声息靠近的冰晶云霭。 “我感觉到了，四魂之玉的力量和无惨大人的一样，所以我才能这样轻松的运用。”随着童磨恍然大悟的表情，大片的冰柱从天而坠，将本就破烂的建筑残骸击碎成木屑。 他陶醉地享受被四魂之玉力量冲刷之后更加强韧的身体，对扇挥舞出残影，“好轻盈，好畅快！真是太感谢了小云子~” 眨眼间，那把远在池塘另一头的对扇已经来到日暮环的眼前，“你的眼珠子，我收下……” 金属扇子被木屐踢歪，在青年眼角到太阳穴的位置划出一条血痕，血液浸满眼眶，将视线都染红。 “谢了，虫柱。”日暮环没有闭上眼，他一瞬不瞬盯着童磨身体中的四魂之玉，后者毫无顾忌地催使这份力量的时候，也会被四魂之玉影响逐渐失去理智。 没有明确愿望、心志不坚的妖怪或人类，都会被四魂之玉强大的灵力遮蔽双眼，在无知无觉中被侵蚀灵魂。 “你在等待什么？”童磨再次落入琥珀色的漩涡，视线不住被他吸引，“明明有很多次机会砍下我的脑袋……” 坏了，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日暮环只是思索片刻，便道：“我可以杀死你一个，但白童子怎么办，我要把他变回人类的。” “你果然太坏心眼了，原来从一开始接近我都只是为了做实验吗？” 童磨踩着从池塘里再次生长出来的莲花，金属扇子合拢按住眉心，说着落下泪来：“太狡猾了，你也是白童子也是，无惨大人竟然还默许他吃鬼，真是没有同伴情残忍的家伙……” 蝴蝶忍趁他说话时不断进攻，“虫之呼吸·蜻蛉之舞·复眼六角。” “四、五、六连击，好快，这么小的个子竟然可以爆发这么快的速度，真是一副身经百战的躯体，但是杀鬼还是得砍头呢~”童磨的扇子和蝴蝶忍的刀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哪怕身体被贯穿毒素也能立马分解，伤口也会迅速愈合。 很轻盈，很畅快，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的流动。 好像能看见了。 “您说我的儿子为什么会抛弃这个家，是不是因为他那个妻子……” “拉到京都去卖的货都受潮了，老板不肯收，最后用赔本的价格卖出，这个家已经不堪重负了，求求神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 “为什么他不爱我呢？” “我杀死了我的妻子……” “我的妈妈离开家了，爸爸说她是被坏男人带走了，她难道不爱我吗？” “我实在是生存不下去才会去偷钱的！” 来求神问佛的很多人，其实要的并不是事情的解决办法，事情也远远不是听一句神谕就能处理的。 他们明知故问。 人类总是在为这种无聊的小事感到后悔和恐惧，他只觉得无聊。 有的人在神明面前痛哭流涕，做了那么多丑恶的事，却在许多年后希望洗脱罪孽得到救赎。 难道做的时候就不知道那是错的吗？做了错事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遭到报应？ 因为。 ——神明根本就不存在。 蝴蝶忍的刀刃突刺进极乐教教主七彩眼中，墨迹便的暗淡的“弍”字中，重新调和的毒素席卷而来，在其面部散发出深紫色的充血痕迹，又很快消退而去。 “毒素的效果越来越差了，你还不打算使用你的火焰吗？像对付白童子那样，用出全力吧！”童磨心情甚好的用扇子打气节拍，有节奏的童谣从恶鬼嘴中哼唱而出。 睡莲在对扇上绽放，无数冰晶卷飞体重较轻的蝴蝶忍，日暮环砍断纠缠在周身的冰藤蔓，用蛛丝卷住蝴蝶忍，将她抛高。 灵巧的少女在鞭梢借力，空中翻转几圈稳稳落在断成两截的屋顶尖端。 日暮环在雾霭中看到那双色彩斑斓的眸子，里面的墨迹已经完全化开，只剩下波光粼粼的绚烂：“他眼睛里的字没了，可以动手了。” “虫之呼吸·蜈蚣之舞·百足蛇腹！” 又是不痛不痒的突刺，下一秒从房屋建筑后冒出了另一个穿着鬼杀队制服的身影。 “花之呼吸·四之型·红花衣！” 整齐的声音、配合缜密的刀刃一起朝脖子砍来的时候，童磨是毫不在意的，这种速度他只要轻轻跳一下就能躲开。 但怎么会脚下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蜘蛛丝…… 什么时候？ 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将刀扔掉了！ 火焰从下方燃起，灼烧灵魂的痛楚让童磨持对扇的手都开始颤抖，他挡住粉色冷光的刀刃，任由毒素注入身体，却没有余力化解。 身体开融化，被灼烧的还是被腐蚀的？ 产屋敷耀哉的使者所说的第三件事，是在听闻信鸦传回去鬼的模样后，蝴蝶忍和她的继子栗花落香奈乎，希望可以亲手砍掉上弦二的脖子。 粉色的光影闪过，“花之呼吸·六之型·涡桃。” 花瓣和脑袋一起缓缓坠落，童磨听见琴叶柔和的歌声。 “负けるな、负けるな~（不要输、不要输~） 和尚さんに负けるな~”[1] 为什么就不存在呢？ 如果真的有神明，能听见神明的声音，会不会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75章 坠落的白橡色砸到蝴蝶忍手上, 女孩娇小的手掌承托着恶鬼的头颅，后者仍然不知悔改道：“不行啊, 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掌中脖子的断口整齐，却不断冒出细小的肉芽，扭动着逐渐生长，池塘里的藤蔓睡莲仍旧在不停歇的朝三人发起攻击。 蝴蝶忍变托为拽，拎着童磨的脑袋远离他的身体，她明明看见香奈乎的日轮刀斩断恶鬼的脖子：“为什么他还没有死？又是因为那个四魂之玉？” 童磨放弃了身体，被火焰灼烧之后的躯干化作一堆飞灰, 被血鬼术·冻云一吹就彻底散了。 日暮环朝着逐渐翩飞远去的蝴蝶忍叫喊：“脑袋给我！” 头颅在半空划出一个弧线, 青年飞身去接, 被池塘里的冰晶和藤蔓阻拦，童磨咯咯乐着即将落回他睡莲菩萨的掌心时，一双纯白的靴子将他再次送上高空。 “哦呀，何等粗鲁啊~”童磨兜兜转转还是落进日暮环手中，他再次与吸引视线的瞳孔对视，“明明你这双眼睛很普通，为什么会让人有那么想得到的想法呢？我到现在都还想吃掉你。” 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日暮环的火焰在掌心凝聚，琥珀色在月光下反射出冷调的银光：“食欲也是欲念之一, 没想到就算被四魂之玉放大的恶念也仅仅能让你产生食欲，对我而言也是讽刺。” 童磨的血染红青年骨节分明的手, 通透的七彩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大概不全是食欲, 能再给我一点上次那种感觉吗？” 即将燃烧的火焰噗一声熄灭，日暮环改用刀尖刺入他的眉心一挑，一枚表面凹凸不平形状怪异的莹润玉珠弹出, 叹了口气：“带着你索然无味的灵魂去地狱反省吧。” 天上飘下一朵朵晶莹的雪花，掌握着冰雪的恶鬼哼着童谣也在冰雪中消融，日暮环将四魂之玉吸收回身体后，掌心还残留着一块不规则的碎片。 “这就是你从鬼舞辻无惨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四魂之玉碎片？”蝴蝶忍走到近前，她身上对鬼浓重的恨意一下子就将碎片染黑，日暮环立刻合拢掌心。 蝴蝶忍意外：“我又不会抢走你的。” “我是担心你被它影响神智。”浓烈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地渗入身体，日暮环差点要心动奈落提出的建议，“不是杀死仇人了，怎么还这么……生气？” 蝴蝶忍难得没憋住她温柔的声音：“这才哪里到哪里，鬼杀队的目标可是鬼舞辻无惨！” “师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抱住，闻到熟悉的花香味蝴蝶忍才笑着安抚：“很厉害哦，香奈乎的花之呼吸，但很可惜决战过后，鬼杀队解散的话，你就当不了柱了。” 香奈乎压根就不在乎那种东西，她紧紧抱着蝴蝶忍，已经比师父高出一截的体格和更大的力气让后者无从挣扎，只能在不算熟悉的合作伙伴面前生涩地安抚继子。 香奈惠姐姐死亡的时候她没能流下眼泪，师父告诉她可能需要牺牲之后才能杀死那只鬼时她也只感觉冷汗涔涔，成功报仇的瞬间视线却一片模糊…… “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她很少表述自己的想法，多亏了炭治郎才能在今天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一点也不想要师父死去。” 蝴蝶忍回抱她，“别放松警惕，真正的决战还没开……” “敌袭！敌袭——” “产屋敷宅邸遇袭，产屋敷宅邸遇袭！” “刀匠村遇袭——” 信鸦粗涩沙哑的声音拉到最大，一个接一个传递来自总部的消息。 “等等，为什么都、冬至不是明晚吗？”蝴蝶忍杀鬼后的喜悦骤然一窒，胸口那股气差点喘不上来，“回援保护主公！” “嘣——唰！” 话音未落，怪调的琵琶弦音骤然炸响，三人脚下一空，落进火树银花的不夜城。 “日暮！”蝴蝶忍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日暮环还没看清，就被横向蹿出一排木质建筑撞远。 日暮环半蹲抵在木板上，快速袭来的巨大横向力令他四肢发麻无法移动，这和突然被高铁撞有什么差别！ 眨眼间，蝴蝶师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缓过劲用蜘蛛丝勾住建筑顶部，在它撞上另一排建筑前借力翻到上方，避免被夹成肉饼的惨状。 “果然和鸣女搞好关系是有必要的，她这不就把父亲送到我眼前了吗？”纯白的身影坐在斜前方的平台边缘，淡紫色的单衣外面罩着一件纯白狩衣，若不是他赤着脚、白色长发飘飘，日暮环都有种看到自己的错觉。 自认为被威胁的鸣女坐在无限城轴心的平台上，把琵琶弹出了一个疑惑的颤音，将白童子直接送到了日暮环眼前。 那双唯一和奈落略有不同的灰紫色眼睛靠得很近：“父亲，晚上好、哦！或者应该说早上好？毕竟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 日暮环把四魂之玉随便插进腰带里，手中蛛丝化作长刀，警惕地看向对方：“为什么时间提前了？” “我什么时候和你们约定了时间呢？”白童子睫毛轻颤挡住眼中的墨色字迹，戏谑道：“只是给出了一点信息，产屋敷耀哉可以运筹决算，就不允许鬼舞辻无惨灵机一动吗？” 整个空间有血鬼术构成，日暮环几乎在任何一个角度都能感受到属于四魂之玉的气息，这里到处都是鬼，力量只有微弱的区别…… 白童子伸手去撩日暮环的头发，却被后者侧身躲开，有些委屈地道：“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父亲啊，您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好吗？” “什么意思？” “这里没有巫女，没有什么咒术师、诅咒师，没有任何能威胁到您的存在。”白童子一步一步靠近，视线扫过下方斩杀鬼的鬼杀队剑士，笑道：“那些人类不足为惧，您和鬼舞辻无惨不一样，变成鬼一定会是真正完美的生物。” 日暮环拍掉他的手：“我对变成那种东西没有兴趣，做人没有什么不好。” “不愿意也行，等杀死鬼舞辻无惨之后，我们可以找一座山修建神社，在山间参道上立千本鸟居……”白童子畅想到这里耸耸肩，“可惜童磨阁下的万世极乐教没让您满意，加码失败~” 青年不接他的话茬：“神社的话，我还是觉得日暮神社和盘星教比较好。” 白童子想要触碰日暮环，被火焰灼烧到手指，“但你其实心底也认同，没有必要回到井的那头吧？” “戈薇的存在就是对四魂之玉的威胁，她那么善良，要是知道你是四魂之玉的话，会怎么做？”白童子摇晃着脑袋：“她对盘星教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吧，毕竟是那么讨厌四魂之玉的巫女大人。” “你上次窥探我的内心，就看了这么点没用的东西？”青年与他保持距离，蓬松的刘海遮挡住大半琥珀色的眸子，看不清表情，“奈落知道你有这么多小心思吗？” “说不定他也是打心眼里认同。”白童子只是笑：“所以能拜托您将四魂之玉碎片给我吗？不然以我现在的样子对上奈落，可没什么把握活下来。” “没用的。”日暮环用刀切下白童子没有边界感的手，“就算拿到这点四魂之玉碎片，你也只是分身而已。” 白童子在手掌落地之前接住，重新安装回手腕：“您真是很了解怎么令我生气。” 闪着寒光的薙刀目标明确砍向日暮环的腰带，后者提刀迎上，蛛丝和金属撞击出火星。 日暮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快看不出紫草花纹的和服，那家伙的刀还次次往他衣服上招呼。 你妈妈就是这样教你耍流氓的是吧？ 在心里记了奈落一笔，相似的面容和同样的灵魂，并不阻碍日暮环下手狠厉，蛛丝不断在长鞭和刀刃之间切换，每一鞭子都朝着白童子的脖子而去。 白童子单手抓住蛛丝鞭子，锋利的边缘将他虎口割开又迅速愈合，鲜红血液滴滴答答落到榻榻米上。 灰紫色的瞳仁颤动，他将鞭梢猛得往前拉，日暮环手腕转动延长蛛丝没让他得逞，“您实在是太偏心了，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四魂之玉一向会选择强者……” 日暮环抽回鞭子，冷嗤一声：“既然知道的话，你应该想想怎么弄到上弦一或者是鬼舞辻无惨的力量，我不养没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清脆的琵琶声接连响起，仿佛弹奏了一首曲子，周围的环境快速变化，日暮环一边躲避移动的和风建筑，一边用鞭子抽开靠近的白童子。 上方数道隔扇打开，无数身穿寻常和服的却带着火男面具的人从高处落下，他们看起来并不是鬼杀队的剑士，身体沉重不说，在坠落中也不调整身体，这样落到下方…… 会死的！ “父亲还有空看别的地方？”白童子从身后靠近，日暮环的刀刃转了一圈，从腋下朝后刺的同时灵活前跳，身后突然出现两道身影。 穿着浅粉色碎花和服的白发女孩伸了个懒腰漂浮在半空，落在骨架嶙峋却充满力量的兄长肩膀上，在看清面前的鬼时捂住嘴，“哦呀，看看这是谁，该不会是被‘父亲’讨厌的白童子大人吧~” “堕姬？妓夫太郎？怎、我明明把你们……”白童子立刻反应过来，“咒灵？！” “不是打他，堕姬救人。” 堕姬指了指自己：“救人？我吃人还差不多吧……” 琥珀色的眼睛冷冷扫过来，少女感觉到一丝战栗，当即从妓夫太郎肩头跃下，粉色缎带从她的和服下冒出来，将看起来没有攻击力的人类卷到一起。 “把他们放到一个平台就可以，别用你的缎带装人，他们会被诅咒的。”日暮环嘱咐的同时，朝他而来的薙刀被两柄血镰刀拦住。 “可恶啊……您见死不救的行为实在是可恶啊，我最擅长要债了，这次就让我讨回来一些吧。” 妓夫太郎在背部抓挠出几道血痕，只是这次的皮肤被划开之后，伤口没有立马愈合，血痕里生长出数颗会眨动的小眼睛，顺着血液撒落到建筑物表面后，留下一团团的诅咒残秽。 白童子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父亲不是答应过我不再随便捡这些东西吗？” 日暮环从平台上跃下，“最烦别人管我。” 白童子：“？” 妓夫太郎拦住白童子，速度比作为上弦六时期更快，力量也更加强大，浓郁的四魂之玉力量从日暮环身体中源源不断流转进他的身体…… 这和开了有什么分别！ 白童子愤恨地将薙刀挥舞出残影，在间隙中出手扼住妓夫太郎的脖子，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比诅咒更了解自己内心阴暗面的存在，他的能力对咒灵毫无意义。 那就，拧断！ 妓夫太郎的脊椎发出一串脆响，那两只血镰分别从左右后方回勾白童子的脖子。 “锵！”薙刀绕转到身后，挡住血镰的同时白童子后撤滑出攻击范围，烦躁地甩动手指，将沾染到的诅咒的手指切下扔到一旁。 “嘣——” 上面打得酣畅淋漓，日暮环落到堕姬身边，“上面又来了，去救人。” 翠绿的眸子里闪过一瞬不满，但随着日暮环将一道咒力打进她的身体，立刻亮了起来，“保证一个不漏地给您抓来。” 日暮环转头看向这群被救下的奇怪人类，他们全都整齐带着火男面具，身上带着数把日轮刀，却并没有出鞘使用，反而拿着杀伤力不大的农具。 “也是鬼杀队的？怎么掉进来的？外面什么情况？” 面对一连串的询问，刚刚劫后余生的村民显然没反应过来，在看到日暮环毫不留情的用纯白的刀杀死数只鬼后，竟然开始对他的刀议论纷纷…… “怎么会有这么奇妙的刀！” “难道是呼吸法？” “他也是柱？我怎么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材质，谁打造的啊，难不成是村长吗？” 日暮环掩护堕姬将救下来的村民堆积在这间和室里，打断他们：“我的刀属于鬼的血鬼术，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是鬼杀队锻刀的刀匠村村民，没想到后半夜有鬼袭击我们，恋柱保护我们离开之后，就掉到下面来了。” “嘣——”琵琶仿佛演奏一般，将更多的人质丢入无限城，早就准备好的恶鬼们立刻一拥而上。 堕姬的绢布割掉一只恶鬼的头，后者尖啸着抱上脑袋就跑，留下一个浑身带血的村民奄奄一息，嘴里还不忘喊：“村长！救救村长！” “哇哇哇——” 粉色炮弹从顶端落下，在看到被粉色绢布卷到一起的村民们时，立刻转动着斩断血鬼术，“恋之呼吸·二之型·懊恼逡巡之恋！” 救人都被打的堕姬崩溃的叫道：“该死的，你在做什么！” 她有些粗鲁地用完好的绸布卷起那些差点撞到建筑物的村民，一同摔进人群中。 日暮环从和室里探出头，“甘露寺小姐，请不要攻击我的式神！” “什么什么，是日暮神官！抱歉，我还以为是鬼来着！”她有些抱歉地挥舞手上卷曲的粉色长刀，挠了挠樱粉色的头发，接住紧接着从天而降的村长，落进和室。 六叠榻榻米上挤挤攘攘堆了几十人，其中有人不堪拥挤，打开门就在走廊上看到了鬼，“啊！” 甘露寺蜜璃的刀奇快无比，将鬼连同障子一起剃头，“危险危险，大家没事吧~” 原本恐惧的村民们连面具都遮不住头顶都冒出粉色的心心，然后双眼失焦地被堕姬新扔进来的同乡砸得晕头转向。 日暮环：“……” 堕姬烦躁地飘在半空：“怎么没完没了！你们不能先去个人把鸣女杀了吗？” “嘣！” 堕姬面前一花，再看到时已经被数只食人鬼包围，不由得暗骂一声小心眼。 见状日暮环放弃让她去找鸣女，询问甘露寺：“刀匠村有几个柱？产屋敷耀哉身边有几个人？” “我和宇髓先生还有时透先生在刀匠村，其他人应该都在主公身边。”随着她的细数，无限城上方隔扇接连打开，炙热又汹涌的火光中，本该守护在产屋敷府邸的柱们纷纷下坠，再被琵琶声分开。 “嘣——” “碍眼的猎鬼人，你们马上就要下地狱了！”随着陌生的声音响起，日暮环感知到强大的四魂之玉的波动，立刻朝那个方向看去。 被血荆棘贯穿的鬼舞辻无惨站在木质平台上，他身前还有一个穿着深紫色和服的女人，用手贯穿了他的腹部…… 炭治郎的声音从耳旁划过，“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鬼舞辻无惨！” 那就是鬼舞辻无惨？ “嘣——” 眼前的人影消失，无数信鸦飞入无限城，日暮环留下堕姬：“保护好人类。” 青年甩出蜘蛛丝长鞭挤开没完全合拢的隔扇，踩着纵横交错的建筑，探出头看到化作一片废墟的产屋敷府邸，立刻就要往上爬。 就在即将出去时，一只冰凉的手卡住他的脚腕，用打算卸掉整条的腿的力量把他拉回无限城，狠狠砸进一排和室中。 “咔！” 连接地面的隔扇合拢后，琵琶铮铮响起，日暮环从灰尘中爬出来，看到的只有白童子。 “啧，我有说过的吧，更喜欢听话一点的？”日暮环拽住被挑断的腰带，重新系上快要无法蔽体的和服，终于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那件狩衣给这个祸害。 白童子手指尖捏着那块四魂之玉碎片，毫不犹豫地吞入口中，屡教不改：“父亲，我会拿到完整的四魂之玉的，您只要倾听我的愿望就好了。” 这话令日暮环蹙起眉头，终于冒出了火气。 建筑延伸转动，日暮环的余光撇到妓夫太郎被薙刀钉在平台上，两排建筑在鸣女的琵琶声中迅速合拢，不成想妓夫太郎化作黑色的液体滴落到下方重新凝聚出身体。 “太棒了，咒灵真是太棒了。”刚刚还能和上弦叁打得有来有回的妓夫太郎兴冲冲再冲上去，这次却还没看清就被旋转的薙刀切成数块…… 日暮环接住白童子准备彻底祓除妓夫太郎的刀，对后者道：“去帮恋柱保护那群人类，这里我自己来。” “嘣——” 白童子的身影已经在眼前消失，只余下他的声音：“您怎么就不能理解呢？我从未打算伤害你，我会成为奈落的。” “切。”日暮环立刻追寻着四魂之玉的气息，一跃而下。 火焰点燃周围的恶鬼，每有一只死亡便会为日暮环指引方向，他吹响那只造型怪异的哨子。 来的是带着紫色围巾的信鸦，他胸前还挂着一张画有眼睛的符咒：“早上好，日暮阁下。” “产屋敷阁下？” “是的，我现在与这只信鸦共享了视觉，感谢您的保护，我会实时为您传递消息。”信鸦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无限城目前已经关闭，奈落先生现在正在寻找支援您的办法。” 日暮环莫名松了口气，“不着急，外面是不是天亮了，让他先躲好。” “是的，现在只要将无限城破坏，就能让鬼舞辻无惨照到太阳。”信鸦的声音沉稳有力，迅速躲避穿插而来的建筑攻击。 说话间，日暮环被鸣女的平台截停就地一滚，斩断袭来的恶鬼脑袋，火焰熊熊燃起，“这座无限城的轴中心有四魂之玉的气息一直没有移动，请您派遣柱去击杀那只鬼，还有如果看到一对使用绢布腰带和血镰刀的鬼兄妹，可以不用浪费时间管他们。” “那是之前的上弦六兄妹？”对每一位剑士的经历都了如指掌的产屋敷耀哉当然也会知道他们所击杀的上弦鬼。 日暮环让他放心：“现在他们是受我控制的式神，听我的命令保护人类，已经不是实体存在的鬼了。” 乌鸦安静了一瞬，日暮环一把抓住它，破开一道障子，穿越和室斩杀隐藏在暗处的鬼，跟随着四魂之玉的气息调转方向：“先排除鸣女的干扰，我会为您带路寻找鬼舞辻无惨。” 第76章 比日暮环先找到鬼舞辻无惨的, 是白童子。 他来到因为吞噬珠世拳头之后不断抵抗药性的鬼舞辻无惨面前。 或许更应该叫他肉瘤才对。 在回字的筒形空间中，鬼舞辻无惨生长出的肉肢攀附在四周的墙壁上, 承载着其中宛如心脏一样砰砰跳动的猩红色球体。 白童子赤脚踩上肉瘤，薙刀在手中旋转几周，垂直向下戳进半米斜剖开来，“已经是早上了，不要再贪睡了，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的手还卡在珠世的头上，朝上方瞪大眼睛：“你不去阻拦鬼杀队的柱, 到这里, 为什么……”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受你的控制吗？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由你转化的鬼。”上弦叁眨动眼睛, 那所谓代表荣誉的十二鬼月的墨迹便彻底消融，一片朦胧灰紫的眼中只有四魂之玉青睐的邪恶。 “什么意思？珠世，又是你搞得鬼吗？” 白童子用薙刀斩断珠世的手，快得惊人地将她扔出无惨的攻击范围，“不，与珠世小姐无关，还要麻烦您继续对无惨使用血鬼术, 可以吗？” 珠世歪倒在肉瘤上方的和室里，紧紧盯着肉瘤中的鬼舞辻无惨和另一只鬼。 长得和奈落先生一模一样, 却白发紫瞳的鬼。 竟然真的和奈落先生所预料的一样，白童子绝对会趁鬼舞辻无惨虚弱的时候去吞噬对方…… 珠世都没看清薙刀的走向, 人已经躺在榻榻米地板上，回忆起那个男人的话, “放心，你很弱，身上也没有四魂之玉气息, 白童子是不会吃你的。” 于是她没有停止使用自己的血鬼术，在断臂重生后便立刻划开皮肤，视觉梦幻之香与白日的魔香同时使用，尽全力地影响鬼舞辻无惨的大脑。 哪怕珠世知道助纣为虐的行为，说不定造就一个比无惨还要强大的怪物，但现在她的脑中唯有鬼舞辻无惨去死的念头。 “使用宝贵的四魂之玉千年，竟然只是将它化作暴虐的生命力，借此满足你那卑微的恐惧，真是暴殄天物。”白童子向来坦率，他蹲在肉瘤上伸手擒住鬼舞辻无惨的头顶，顺着对方因血鬼术而变得诚实的大脑，潜入内心最阴暗的一面。 “你当然应该怨恨，是老天待你不公平，为什么没能给你健康的身体呢？”白童子逐渐深入他的怨恨和恐惧，找到四魂之玉的所在，与鬼舞辻无惨的意识抗衡，开始吞噬…… 不断有鬼被斩首，四魂之玉的气息如同天空坠落的流星似的往同一个方向汇聚，那是无限城的最下方！ “嘣！” 日暮环眼前一花，被送到陌生的位置。 该死的鸣女！ “霞柱击败上弦五，霞柱击败上弦五——”陌生的信鸦穿梭在无限城内，高喊振奋气势的捷报。 于是一个传一个的，在木质建筑群中回响起来。 “可怕可怕，怎么玉壶也死掉了，救救我、会死的会死的，要躲到哪里去？不想死啊，不想死呜呜呜……”细弱的哭声从旁边的楼梯上传来，日暮环一脚踩住那只老鼠大点的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抓错了。 “日暮神官！就是那个鬼，砍断他的脖子！”炭治郎的声音伴随着雷鸣从下方传来，巨大的木蜥蜴将他顶飞，又被恋柱的软刀斩成数截。 脚底下的小鬼力气很大，哀嚎着：“救救我！憎珀天——” 额头长角的鬼要朝这边来，甘露寺蜜璃踹飞他的木蜥蜴，“准备好受死了吗？我要使出全力了！” 日暮环踩着小老鼠点火：“这个是心脏吗？” 舌头上写着“怯”字，又小又老的鬼在火焰中化作一堆齑粉，一直攻击炭治郎等人，周身长了鼓看起来很生气的鬼也随之消散。 “击败上弦四，恋柱甘露寺蜜璃、灶门炭治郎、击败上弦四……” 信鸦像广播一样，将在场所有人的名字播报一遍，将熊熊燃烧的士气传递到无限城的另一头。 胸前挂着符咒的信鸦引着恋柱和炭治郎等人去西方，“恋柱去西方，往西方！破坏无限城！” 另一边和霞柱时透无一郎被乌鸦带去上弦一所在地，看到了令人震撼的六柱带继子群殴黑死牟。 岩柱、炎柱、风柱、水柱、音柱、虫柱，还有虫柱继子和风柱的弟弟不死川玄弥…… 不是，这么豪华的阵容，他该往哪里插手？ “嘣嘣嘣——” 鸣女的琵琶大概很少弹奏完整的曲子，这会接连不断的用拨子弹响单调的节奏，奏出一曲令人心烦的噪音。 立刻的，作为鬼杀队指挥的产屋敷就意识到不对之处，鸣女正在将由鬼杀队聚集起来的刀匠村村民分开，并在无限城中投放大量鬼。 大约在这一刻，全日本的鬼都聚集于此。 柱在合力击杀上弦鬼月，她想用人质使他们分心，并借机隐藏自己的位置。 鸣女藏了起来，产屋敷一边指挥儿女勾画无限城地图，一边与儿子辉利哉一同向乌鸦传递指令。 年轻的剑士四散而开，跟随在信鸦身后，目标明确地斩杀恶鬼。 日暮环跟随着被斩杀的气息，再次来到鬼舞辻无惨的藏身地，这次他小心翼翼隐藏气息，没再一路杀到近前，才勉强躲过鸣女无处不在的眼睛。 但也可能是蛇柱和恋柱正在给鸣女添麻烦，令她顾及不上更远处的环境。 无论是哪一种，日暮环终于抵达鬼舞辻无惨附近。 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后知后觉到眼前一片暗红，应该是童磨在他眼角留下的伤口没有处理，血液一直糊在眼睛里。 鬼杀队每个人都很狼狈，以至于刚刚也没个人和他说一下…… 日暮环用身上没剩多少的碎布擦了两下，由衷升起一阵疲乏感，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发现这么久过去，他竟然一步也没有往前。 说没有问题才有鬼，他赶紧屏住呼吸，绕过转角看到了血腥气息的源头。 是之前鬼舞辻无惨身前穿着紫色和服的鬼，机械地一直重复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血液已经将她身下的榻榻米染透，洇出一片红褐色。 伤口因为力量的流逝恢复变慢，可女人却像没有发觉似的，一次又一次将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划开。 日暮环用蜘蛛丝跩她到身前，火焰在女人只剩下愤怒的灵魂上轻轻一烫，后者才如梦初醒：“我在做什么？” “血鬼术停一下。” 珠世立刻拒绝：“不行，鬼舞辻无惨会跑的。” 日暮环让她自己往方形走廊尽头看，肉瘤已经重新合拢，“你的血鬼术已经没有再对鬼舞辻无惨奏效，反而一直在麻痹靠近的鬼杀队成员。” 比如刚刚的他。 隐藏在浓郁铁锈味后面的清香消失，对气味不太敏感的日暮环分辨不出细微的察觉，只是重新感觉到大脑清明后松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珠世有些意外，她的两条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能看见白色的骨头，在血鬼术停止后逐渐恢复。 “大概是白童子看到了你的内心阴暗面，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了吧。”日暮环看到珠世在发抖，安抚道，“没办法，那小子很阴的。” 珠世捂住脸，这才将意识从不断用血鬼术尝试控制刚变成鬼的自己伤害家人的噩梦中抽离，“白童子和鬼舞辻无惨开始融合了，奈落先生说让您直接烧死他们，但火焰不一定能杀死鬼舞辻无惨，所以还是得去往地面……” 她像是在与日暮环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做计划，“抱歉日暮阁下，我要先去找我的同伴，请您注意安全。” 日暮环有些意外，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放心吧，我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死。” “这是出于对并肩作战的同伴的关心，祝您武运昌隆。”珠世眨眼间就消失在冗长的廊道间，日暮环这才提着刀走向纵深看不到顶与底的筒形空洞边缘。 肉瘤里发出节奏过于快速又混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廊道中清晰可闻。 食人鬼大概不会有什么心律失常的毛病，那就是这个怕死的家伙不止一颗心脏。 未必也太吵了一点，到底是长了几个？ 算了，管他多少，一起烧。 不像五条悟那个中二高中生和这个世界需要自己解说技能的剑士，日暮环深知杀人放火都应该悄无声息的进行。 整个廊道里冷色调火光摇曳，除了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就只剩肉块被火焰炙烤出的滋滋声。 肉瘤中的灵魂大概是合而为一了，熟悉的气息占比不多。 白童子也许已经落败，肉球被火焰烧焦的部分剥落后、不屈不挠地再生新的□□。 既要抵抗珠世和蝴蝶忍共同制作的毒素，又要在火焰中挣扎，剥落所有作为保护的躯壳，灼烧到灵魂是迟早的事…… “太容易了。” 所以是哪里感觉到不对？ “击败上弦一！击败上弦一！”信鸦的叫喊从和式建筑连接的缝隙中传进封闭的廊道，遥远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浓郁的四魂之玉气息从高处穿透层叠的木板，在空荡荡的筒形空间带起常人无法感受的波动，绕过被火焰灼烧的肉瘤。 落到日暮环身后。 第77章 刀比人类回头更快, 青年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朝深不见底的竖井内跳跃，在毛骨悚然之间他甚至产生就算那只鬼王没死, 也比身后的家伙来的安全的想法。 只可惜就算是经历过训练的咒术师身体也仍然快不过非人类，日暮环刚刚腾空，就被强硬的力道拽回，“现在才察觉，您确实是有些懈怠了。” “轮得到你说？”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火焰直接燎到白童子眉梢，日暮环趁机扫腿拉开距离。 白童子灰紫色的眼眸好似噙着伤心的水光, “四魂之玉已经完成大半了, 你还是不肯选我吗？” 但日暮环门清, 诞生于贪婪的灵魂绝不可能真是什么纯良的东西。 为什么这个分身就不能和之前的一样和谐相处，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左右脑互搏的程度，是打算不死不休吗？ 四魂之玉在白童子掌心散发着浑浊的光，黑色自深处填满那大半个球，剩下约莫六分之一的缺口，“在完成之时，希望您可以聆听我的愿望。” “你在威胁我？” 白童子猛得握紧四魂之玉, “怎么这样想，我只是希望你的视线能够在我身上停留, 不要只把我当做一个分身！” “滴答、滴答……” 什么濡湿的东西在榻榻米上爬行，宛如狩猎中的猫科动物一样滚烫的视线流连在脊椎, “鬼舞辻无惨还活着？” “他控制手下的办法还不错，而且也比奈落自己分身要划算, 所以我只是抹去了他的记忆。”白童子挥了挥手，一道背后带着数条鞭刺浑身都是暗红色疤痕，躯干和四肢上都长有外翻獠牙的白发怪物, 从廊道尽头翻了进来。 “毕竟无惨大人好像很喜欢让别人失忆，一想起猗窝座阁下令人难过的经历，我就发誓……绝不要再和你分开.”白童子将四魂之玉紧紧攥进掌心，噗一下笑出声：“一想到奈落现在只能干着急，我就高兴得不了。” 鬼舞辻无惨之前高傲的样子一去不复返，梅红的眸子里除了被侵蚀理智后纯粹的饥饿，还有三个字。 我嘞个鬼王爆改上弦一。 日暮环大受震撼，没上班、但突然沉浸式体验了一把老板被下属夺权以后返聘羞辱。 心思深沉白童子，此子断不可留！ “这里！这里！” “无惨！鬼舞辻无惨在这里——” “轰隆……”硕大的流星锤砸穿木质墙壁，原本封闭的檐廊直接被掀开天花板，将一片狼藉的无限城尽收眼底。 产屋敷的信鸦一直跟在日暮环附近，收到击败上弦一的信息就立刻将柱引来此处。 “去吧，鬼舞辻无惨，别让这些人打扰到我。”白童子话音落下，早就因为恢复身体而消耗能量的恶鬼就闻着人肉味冲了上去。 那边一瞬间就进入如火如荼的战斗，这边与白童子迅速过招，太刀应对薙刀落入下风，日暮环便化作长鞭。 原本带着火焰无往不利的鞭梢缠绕上后者的手臂，下一秒竟然被他吞噬了起来。 “不许吃！” 听到愤怒的呵斥，白童子松了手后才开始懊恼，“我已经做让你生气的事了，被骂也是理所当然，这种游戏我们以后能慢慢玩。” 明明是在另一边战场上战斗的甘露寺蜜璃突然看向这边，眼睛里闪着莫名奇怪的亮光，险之又险被小芭内提着腰躲开鬼舞辻无惨的鞭刺：“战斗还能分心？” “抱歉抱歉，伊黑先生！”恋柱握着刀双手在胸前合十，朝着小芭内露出一个笑，后者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总感觉，这个无惨好像不是很强。” 甘露寺蜜璃这句话说出了在场所有柱的心声，但这是被鬼杀队追寻了千年的恶鬼，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嗒！”白童子突然打了个响指，日暮环脚下隔扇打开，便再次向下坠去，落进无数恶鬼群中。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白天吗？”白童子仿佛站在井口居高临下道：“奈落除非选择被太阳晒死，不然等到今晚，你就会变成流淌着我血液的鬼。” “说过无数次我不要变成鬼！”从青年身上爆燃的火焰烧到白童子跟前，被合拢的障子挡住。 这死孩子完全听不懂人话吗？ 白童子摩挲着掌心缺口的四魂之玉，低声呢喃却充满笃定，“变成鬼，你大概就回不去井的那头了。” 他的视线转向将鬼舞辻无惨围困的人类，“说起来，这个世界也只有你们会威胁到他了，那就都去死好了。” 鬼舞辻无惨的力量好像在一瞬间增强了，他的鞭刺用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扎进鬼杀队成员身体中，将大量的血液传递过去。 “小心！” 看着互相帮助的人类，白童子只觉得倒胃口，他打算尽快结束战局，抬起的手腕却被旋转的血镰切断。 “你们竟然还敢来！” “什么嘛，得不到‘父亲’的宠爱，就要用下三滥的手段，你还真是可怜啊。”堕姬漂浮在半空，她的飘带拴住数根鬼舞辻无惨的鞭刺，不怕血液的她拉出被刺中的宇髄天元，顺便嘲讽：“大名鼎鼎的音柱今天也在中毒？” 宇髄天元嘴比脑袋上的宝石还硬：“……哈？这算什么毒，我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就华丽地把无惨的脑袋砍下来！” 把人扔到蝴蝶忍身边，后者立刻给音柱注射针剂：“好了，您接着上吧。” 宇髄天元：“……” “嘣！嘣——” 白童子感知到无限城竟然在上升，避开妓夫太郎的攻击，“鸣女竟然还没有死？” 他通过血液去管制鸣女，试图夺走无限城的掌控，却因为鸣女身体里的血液还是属于无惨而有些力不从心。 外面还是白天，现在的他一样不能见阳光…… 只是一瞬间白童子就做好了打算，薙刀刀柄在地上一敲，落进无限城下方，再次出现时已经带着一排建筑往更深的地底钻去。 “领域展开，黄泉国。” 轻得如雪落在枝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童子不可置信瞪大眼被日暮环扑倒在地上。 “为什么对我就这么不公平呢？我绝对不要把你让出去。”白童子没有推开青年，他翻转薙刀从青年后腰捅入再从自己身体贯穿而出。 日暮环盯着那双和奈落不同的眸子，嘴角溢出鲜血：“因为你在乎的是四魂之玉，他只在乎我是日暮环。” 火焰从无限城下方涌起，热浪将木质建筑冲起，明亮地光令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时，另一道光从头顶落下。 到地面了！ 建筑冲破地面，浓密的森林连成一片树荫，蝴蝶忍跃上树枝，在高处看到熟悉的草屋时，震惊道：“这里是……那田蜘蛛山？” 鬼舞辻无惨被树影间婆娑的光斑灼烧，身上的獠牙和斑斓的疤痕开始燃烧，刺耳又痛苦的嘶吼在山间，下意识朝密林深处逃跑。 “别让他跑了——”岩柱悲鸣屿行冥甩动长锁链连接的阔斧，推平森林大片树木，流星锤狠狠砸中鬼舞辻无惨的后脑。 “珠世小姐和愈史郎，请到这边来！”鬼杀队制服上写着隐的队员早就准备好遮光的幕布，将两只鬼完美保护起来。 珠世道谢后，不可置信道：“这也是产屋敷大人计算的位置吗？” “虽然有细微的偏差，但我们早就在这一带都分布了人手，辛苦你们。” 隐确定两只鬼的安全后，立刻开始接应被困在无限城中的人质和鬼杀队成员，井然有序地先处理伤员，“有上弦鬼的血液药剂非常成功，祢豆子已经从鬼变回人，两位请尽快注射。” 愈史郎和珠世对视一眼，在隐的帮助下注射变成人的药剂。 与此同时堕姬和妓夫太郎下意识就要往暗处躲藏，在想起已经不用害怕阳光之后刚要松口气，脑袋里突然传出一个冷冽的声音：“找到他！” “喂！”蝴蝶忍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这两只鬼飞蛾扑火一样钻进无限城的火光。 鬼舞辻无惨几乎力竭，他梅红色的眼睛中因此泄露出字迹。 “啊怎么会、怎么会，上弦一？他不是鬼舞辻无惨吗？”甘露寺蜜璃尖叫着勾住一棵大树，用柔软的刀刃将其斩断后扔出，封住鬼舞辻无惨的路。 不死川实弥追上去砍断数截鞭刺，“先杀了再说！” 众柱支持这个观点，提刀痛打落水狗：“……之呼吸——” “火之神神乐·火车！” 鸣女被愈史郎的幻觉操纵，主动将自己和整个无限城送到地面上，此时在阳光下燃烧殆尽，血鬼术一同消失。 今年的寒潮来得急、气温是骤降的，雪也来得早蓬松覆盖了整座山，可所有人都觉得太阳照在身上暖得发烫。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鬼舞辻无惨的死亡更让人觉得暖心。 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力竭地靠在一起：“这就结束了吗？” 富冈义勇提醒：“但我们杀死的，是上弦一。” 有人提问：“刚刚那不是鬼舞辻无惨吗？” “是，但有鬼取代他成为了鬼王。”个头不大的信鸦落无限城造成的洞口，它嘴巴没动却发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这个鬼会由我们解决，你们该回去了，产屋敷会解释的。” “主公没事！”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亲眼目睹爆炸的几位柱喜极而泣。 悲鸣屿行冥坐在地上由人包扎伤口，同时泪流满面，“鬼未杀尽，我们又有什么颜面回去见主公。” “我没能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保护产屋敷，否则绝不会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乌鸦立刻哆嗦着嘎嘎飞走，众人这才意识到发出声音的竟然是藏在鸦羽下的一只红白的小蜘蛛，它飞快钻入地道中再找不到影子。 撑住，环…… ——大正时代篇，完。 第78章 “因为你在乎的是四魂之玉。” 白童子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日暮环就是四魂之玉，四魂之玉就是他本身, 这样有什么不对。 “借口，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他。”白童子在火焰中将日暮环紧紧桎梏在怀，那些对奈落包容至极的火焰，却在他身上留下灼烧的痕迹：“凭什么我一出生就是注定要被抛弃、被利用的部分。” 火海之下属于无限城的一列和风建筑无法幸免，被灼烧成焦炭的同时，里面的恶鬼没有一只能够逃脱，化为一枚枚四魂之玉碎片补充进白童子身体中。 二人被薙刀贯穿的伤口鲜血淋漓, 白童子到现在依旧没有放弃, “接受我的血液吧, 不然你真的会死的。” “变成这种被人追着砍头的东西有什么好的？”日暮环疼得嘴唇发白，声音都开始颤抖：“而且从一开始就打算抛弃你的话，我就没必要和鬼杀队做那种多余的约定。” 白童子的面容在火焰中都开始模糊，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模样难看，把头埋进青年颈间，“可你明明其实也在担心巫女的存在，就留在这个世界, 人类杀死鬼舞辻无惨后，四魂之玉就会完整。” 根本就没有回到那头的必要。 作为那块残缺四魂之玉的主人, 不断回归的力量帮白童子抵御火焰的灼烧，越发轻松的他喋喋不休尝试说服：“我会用四魂之玉进化成完美的生物, 变回妖怪也行，等我吞噬取代奈落之后, 你是不是就能理解我……” 他一直没有得到回答，周遭的温度越来越低，火焰逐渐熄灭后也越来越暗, 这才发现展开领域咒力消耗巨大的日暮环已经昏迷。 可即使如此，日暮环周身还围绕着一层火焰，它们没有什么杀伤力却以白童子的血液为能源，一触即燃。 “即使是死去，也不愿意接受我的血液吗？”被潜意识拒绝的白童子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一时不察让黑暗中潜伏的玫粉色绢带找到时机，将青年从怀里捞走。 白童子反应虽然迅速，却架不住堕姬这边有两只咒灵，他徒手捏住妓夫太郎的血镰，把咒灵甩进烧成灰烬的建筑残骸：“还给我！” 堕姬在日暮环面前还耍耍小性子，在那位真正掌管她和哥哥生死的大人命令前，根本不敢有半点异心，将青年卷进绸带玩命一样逃跑向地面。 就在这个时候无限城与地面的连接处开始崩塌，鸣女被太阳晒死血鬼术无法维持，无限城大片大片消失，而通过吸收无惨得到无限城控制权的白童子就是这里的神。 被拦住去路的堕姬只是一晃神，就被抓住了脑袋。 “不许碰我妹妹的头！” 妓夫太郎冲到近前一个照面被白童子祓除，却转眼又从堕姬的脊背上爬出…… 白童子恍然大悟：“堕姬你诅咒了妓夫太郎？看来这次是不杀死你，就没办法杀死他。” 堕姬能怎么办，她又打不过这个家伙。 只能一边用缎带装着日暮环在不大的范围内躲藏，一边哭着在脑海里对奈落报点求救。 可比奈落来得更快的是鬼舞辻无惨身体中四魂之玉的碎片，迎来这个世界最后一部分碎片的白童子放弃了无谓的追逐，等待力量在玉珠的缺口中凝结…… “怎么可能还缺少一块！”白童子暴怒地掐住堕姬的脖子，对在绢布中安详睡着的青年质问，“最后那枚碎片藏在哪里？在奈落手上吗？什么时候，我和他共享记忆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难道是童磨的碎片？不，不是！”白童子盯着面前的咒灵，神情阴森可怖：“难道是你们？那就也回到我的身体里吧。” 妓夫太郎刺进白童子脖子的血镰、堕姬扎进白童子身体的绸带，都被他主动吸收。 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撼动那只手半分，反而感觉到对方的手融入了自己的颈脖，恐惧地惊叫：“啊！真的撑不住了，奈落大人！” 闪着寒光的蛛丝削断堕姬的脑袋的同时，也整齐切下白童的脑袋，来自后者身上的吸力因此瞬间消失。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被砍头……”堕姬用绸带接住自己的脑袋，妓夫太郎托起妹妹的身体，躲到来人身后，小心翼翼把脑袋再帮妹妹接上。 白童子被蛛丝切断的身体得不到回应，看过去时已经被瘴气腐蚀成了一滩漆黑的粘液，混进这片土地大概几十年都要寸草不生了。 他被蛛丝吊起脑袋，歪歪扭扭与本体对视。 一模一样的长相，黑发与白发，如果说前者是无间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那后者就像盛夏飘落的白雪，无人理解也要固执飘扬。 最后结局大概会是孤寂地消弭于天地。 这让白童子怎么服气。 明明是同一枚种子开出的花，也要厚此薄彼吗？ “这个世界没有最后一枚四魂之玉碎片。” 预想中的嘲讽没有到来，那枚缺口的四魂之玉已经落到奈落手里，原本暗淡的光泽彻底消散，漆黑得仿佛照不进任何一点光。 奈落周身的蛛丝扎进白童子的眉心和瞳孔，最终还是没能隐藏住怒气：“我确实想让他知道心软的代价，但不记得允许你伤他到这种地步。” 白童子眼睛里的光和四魂之玉一样，黯淡下去：“四魂之玉还是选择了你。” “不，只是根本不存在其他的选项。” “因为你的灵魂更完整，如果我……明明留在这个世界才是对的！”白童子好像听不见奈落所说的，或者说根本不愿意思考那种可能，呢喃时嘴角溢出鲜血，瘴气令他的眼球脱落、皮肤斑驳。 “你不是看到过他的内心吗？难道就没发现环恐惧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巫女。” 奈落淡淡抽出蜘蛛丝，根本不打算将正确的答案说出来，诛心道：“带着你的遗憾和无知永远消失吧。” 难以撼动的敌人在奈落手中没撑过两招，堕姬在那双赤红的眸子看过来时连身后的绸带都跟着主人一起立正。 “白童子的血鬼术在崩溃，先回地面。”奈落钻进堕姬装着日暮环的绢布，抽空给穿破和服的青年换了身衣服，才找了舒适的位置趴好。 “是！”早就在等这句话，堕姬将自己也卷进绸缎，找到了一个狭窄的缝隙钻出去，半路上没忍住想到这是那位大人一路从上面挖下来的…… 幻想着蜘蛛打洞的堕姬差点忘记绸缎里装着的是煞神，来到地面惊觉几位柱都没有离开，并在她冒头的瞬间就招呼上各种呼吸法。 吓得嗷嗷大叫：“干嘛呀、干嘛又砍我的头！呜哇——人家现在又不是鬼！” 堕姬在太阳底下追上自己再次被打飞的脑袋，很好地向鬼杀队展示了自己并不畏惧阳光的证据。 不死川第一次见这个东西，脸色异常难看：“那你是什么鬼东西，掉了脑袋为什么还活着？” “诶？柱们在攻击什么？” 一个穿着隐制服的鬼杀队成员问身边的同伴，后者也跟着迷茫摇头：“风柱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不死川亮着绿色光芒的刀刃指向堕姬：“你们才脑袋坏掉了，这么大一只鬼看不见吗？” 两个隐成员整齐地摇头。 宇髄天元靠在树上，回忆从主公那里听到的一些情况：“平安时代的记载中确实有提到，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和一些妖怪。” 堕姬噙着眼泪自己安装好脑袋，遵从奈落的命令给人类解释：“白童子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鬼了，现在我们要走了。” 炭治郎迷茫睁开眼：“你们？” 展示一下昏睡的日暮环，堕姬没接受蝴蝶忍提出的治疗方案，“环大人原本的世界拥有更好的医疗水平，真是的！！！被柱围着难受死了——” 粉色的绸带像风筝一样，被风轻轻一卷就消失在了山中，落在一座破烂的歇山顶茅草屋前，青石板路的尽头有一口古井。 堕姬捏着奈落给的四魂之玉，随着靠近那口井，掌心里的玉竟然发出一阵又一阵像心跳的脉搏：“真的跳进去就可以？总感觉、它好像越来越烫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四魂之玉充沛的力量在刹那间迸发出来，漆黑的光芒竟然直接将堕姬吸了进去。 —— 2017年的初雪来得比以往都早，可除了冬至当天下了一场太阳雪之后，气温平稳上升了两天，直到平安夜傍晚老天才像听到人们的祈祷，洋洋洒洒飘下雪。 雪花被风吹到玻璃上，没一会就化成了一滴水，穿着白色制服的黑发少年指着窗外：“啊，真希姐，你看下雪了。” 盘腿坐在课桌上的少女撑着下巴一脸无趣：“是雨吧，今天气温不低来着，我回房间了……” “那个，是帐吗？学校里怎么落下了帐？”窗边的少年拉开玻璃，雪被帐隔绝在外面，“谁干的，为什么？” 真希抄起武器，“待在教室里，我出去看看。” “我也一起！”少年提上太刀，“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分开。” 考虑到这点，真希只好带上他一起，他们在操场前的步道附近看到意料之外的男人，“应该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死去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哦呀，没想到你们这届的学生当中竟然还有人认识我。”穿着黑色传统袴装的男人带着一副同色抹额，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半丸子头，额前落下一撮刘海，“说起来因为你们是五条悟的学生吧，那难怪知道我这个同期。” 他对着二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既然是熟人那就太好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乙骨忧太同学的，你很想解除身上的诅咒吧，我可以帮你哦~” “作为那个混蛋老师的朋友，真有办法为什么要这样找到学校？”真希站到乙骨忧太的身前，挡住夏油杰看向他的眼神，“所以那个百鬼夜行也是你搞的鬼？” “啊啦，真是的，到处都有虫子打扰人说话。”夏油杰收敛笑容，动动手指，真希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撞出了十几米，滚地后身下溢出鲜血不再动弹。 “真希姐！”乙骨忧太都没看清，他拔出刀指着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油杰只是摆摆手：“同学稍等，我先杀死扰人心烦的虫子，再来和你说话。” “住手——” 一直巨大的虫形咒灵顺着男人挥手的动作从地底冒出，在咬到倒地少女的前一刻，被从天而降的熊猫打飞。 熊猫的肩膀上坐了一个不动如山的白色制服长裙少女，双手间捧着一面镜子，被小心翼翼当做易碎品一样轻轻放到地上后，她看向夏油杰：“你终于出现了，怎么称呼，偷尸体的强盗、或者虎杖仁。” 乙骨忧太背上真希躲到后方，“神无姐，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是……日暮家收养的女儿？难怪对当年的事情知情，如果盘星教没同咒术高层和解的话，我们说不定会是盟友。”“夏油杰”、或者也可以说是虎杖仁满脸可惜，不断放出咒灵攻击守卫在她身边的两位高专学生，“都是信仰四魂之玉，日暮阁下还是太愚昧了。” “去死。”巨大的镜妖从少女身边出现，随着女孩一声令下，也放出无数玻璃做的咒灵朝虎杖仁攻去。 “这是……真有意思，复制的我吗？”虎杖仁沉下脸，阴森森道：“那就要看看你能复制多少了。” 复制出来的咒灵不如本尊强大，只是几番对抗，高大的镜妖就被咒灵撞碎了眼睛。 乙骨忧太担忧地关注战场，好在镜妖很快恢复，可随之而来是在耳边清晰可闻的一声“咔嚓。” 神无的眼角裂开，里面涌出大量的血液。 “有意思有意思！”找到镜妖的弱点后，男人不再顾及被镜妖召唤出来的玻璃咒灵，用几乎算得上让咒灵自杀的方式攻击镜妖本体。 神无白色的高专制服逐渐被鲜血浸透…… “神无！把术式收回去！”熊猫在一旁大喊，被闪身而至的男人打出了棉絮。 虎杖仁轻松撕掉熊猫的手臂，对挡住神无的乙骨忧太道：“我真的可以为你解除诅咒，作为交换把祈本里香给我，我就不杀他们，怎么样~” 镜妖轰然碎裂，炸出的琉璃碎片扎向对方，却被后者用咒灵制作的肉墙抵挡，神无晃晃悠悠坐到地上，言简意赅命令乙骨忧太：“跑。” 看着浑身都是破碎伤痕，从纯白被染成血红的少女，乙骨忧太双眼赤红，恨恨吼道：“出来，里香！”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啊~”虎杖仁陶醉地看着面前高大的咒灵，“就是这样充沛的咒力，比几千只咒灵混合在一起还要强大，太棒了，真是令人陶醉……” 少年命令咒灵将地上的同伴救走，男人却毫不在乎，“那些劣质的灵魂没有任何用处，我只需要你祈本里香，它拥有我见过最靠近四魂之玉的力量！” “神无、你们都伤得好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少女让乙骨忧太无从下手，另一边真希也不省人事。 “往帐外面跑，别让他抓到。”神无轻轻推了一把乙骨忧太，挣扎起身用镜子里复制过硝子的反转术式治疗大家。 乙骨忧太的迟疑，在看到神无那面开始掉渣的镜子时全部化作愤怒，带着祈本里香朝下方的男人攻去。 神无对他不听劝的做法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将致命伤处理之后，也平躺在地上缓缓恢复。 无论如何，现在还不能死…… 至少她现在不想死。 神无闭上眼，想起自己刚刚“出生”的时候，只是因为奈落不希望天内理子分走日暮环太多的注意力，所以随手“捏”出了自己，甚至连灵魂都吝啬分给她一丝。 环大人是怎么说的呢？ 神无现在都记得那只手落在头顶的温度：“那岂不是正好，能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诞生出独立的灵魂，真是期待神无的颜色。” 现在的她是什么颜色的呢？ 可能还是白色。 但她喜欢白色，或者琥珀色的话应该也不错。 “轰隆——” 下方的打斗声越来越大，区区训练三个月乙骨忧太理所应当地处于下风，神无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快十年了这是这家伙第一次露出马脚。 必须告诉真正的夏油杰…… “乙骨忧太果然你还是去死吧，咒灵女王在你手上简直就像是一个没睡醒的婴儿，暴殄天物。” 乙骨忧太与里香瞬间祓除无数被召唤而出的咒灵，“我不懂，但无论你打算做什么，伤害我的朋友，就绝对不允许！” “不过就算是婴儿那也是诅咒女王，对付你还是需要一点力量的，可惜我大量咒灵都用来分散咒术高层和咒术协会那群苍蝇的注意，只好借用一下这个了。” 虎杖仁抬起手，将一枚充斥纯黑力量的碎片扔进身后的咒力团：“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漩涡不断扩大，就在乙骨忧太转身抚摸祈本里香的额头时，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漩涡中传来。 “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好恶心！！哥哥，拉一下我！”数条粉色的绸带从咒灵漩涡中钻出，高大佝偻的男性拽着她从漩涡中而出，“刚刚好像有只手摸我脚，好恶心！” 瘦如枯骨的男性挠着头，问漩涡下和乙骨忧太一样迷茫的男人：“是你摸我妹妹吗？那就切断你的手吧。” 等等，咒灵操术极之番会招来不属于自己的咒灵吗？ 偷来的咒术怎么就没有说明书！ 堕姬飘在天上那张扬的打扮和魅惑天成的眼神，令乙骨忧太一愣，呆滞地看向已经拎着两把血镰和所谓特级咒灵打得难分上下的妓夫太郎，问：“你们是谁？” 本不欲回答的堕姬停顿了一瞬，问：“你是咒术高专的学生？” 咒术高专这个词女孩说得有些拗口，乙骨忧太点点头：“是……” “会治疗他人的反转术式吗？能帮我救个人的话，这家伙我老板帮你打。”少女歪了歪脑袋，补充道：“包赢的。” “会！” 堕姬的缎带轻飘飘落到地上，一个腹部汩汩冒血、脸色比纸还白的男人被倒了出来，落地之前被另外一个高大的男人接进怀里。 长发的男人长得极为艳丽，冷冽杀伐的红眸和充沛到恐怖的咒力都让乙骨忧太感到不安，一时间怀疑起自己刚刚会不会答应得太快了。 虎杖仁快速祓除妓夫太郎，不成想下一个又从堕姬身后冒出，但他还是看到了地上那个熟悉的男人：“这不是、老熟人日暮教主吗？弄得好狼狈啊，怎么会从我这里出来？” 下一秒他看清了堕姬手中的东西，一枚漆黑的、浑圆的、蕴含强大咒力的。 ——四魂之玉！ “是四魂之玉之间的吸引力吗？我就说我看好日暮教主，竟然能收集齐四魂之玉……”他越来越快地祓除妓夫太郎，就算是堕姬一同帮忙也完全不起作用。 “给我！四魂之玉！” 奈落也发现了完整的四魂之玉，他眉梢一挑，难得享受到一次得来全不费工夫。 堕姬直接把四魂之玉放进奈落手心，躲着虎杖仁的攻击用绸带杀死各种各样的虫子咒灵，哇哇叫：“好恶心，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和音柱打架啊啊啊——” “吓唬我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妹妹，你真是罪加一等。”妓夫太郎不讲道理的欲加之罪，虎杖仁就当没听见，他对四魂之玉目不转睛的眼神令奈落感到不快。 “！” 虎杖仁在一瞬间就离开了原地，还是被蜘蛛丝贯穿脚背，若是再慢一点，他会直接被串起来。 好危险的男人！ 这个想法同样在乙骨忧太心里升起，里香担忧凑到他身旁。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救的时候，一道红影扑到他身边，反转术式不要命一样送往这个濒死的男人身体中。 透明的液体坠到青年的衣服上，在上面洇开几点深色。 是眼泪？ 乙骨忧太震惊地看向身旁，他从进入这个学校还是第一次看到神无脸上出现…… 好吧，她还是没有表情，却真的在流泪。 女孩向来平淡无波的声音此时颤抖得和她的镜子一样破碎，“乙骨，救救他，求你——” 第79章 虽然不是很懂地上这个男人和神无之间的关系, 但乙骨忧太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治疗对方。 帐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几次尝试甚至无法靠近盛怒状态的奈落, 虎杖仁终于起了撤退的心，否则有这个人再加上五条悟，他就得栽在这了。 奈落当然看出他心生退意，想起对方看四魂之玉露骨的眼神就打算痛下杀手，被神无抓住衣袖：“那个是抢走夏油杰身体的人，别破坏太厉害。” 夏油杰，是日暮环以前的同学。 这个认知让奈落下手稍微注意了一些, 可早就准备好退路的虎杖仁还是跑掉了。 担心对方有同伙, 奈落并没有追上去, 破了帐立刻让乙骨忧太给五条悟打电话。 堕姬和妓夫太郎累得不行，被奈落收了起来，他端详浑身是血迹的神无好一会，才伸手落到白发小女孩头顶。 “谢谢……”神无有些意外，但她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看在环大人的份上。 少女身上龟裂的伤痕转眼间就愈合，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乙骨忧太感觉自己看到了比反转术式更加厉害的治疗术式。 他有些自愧不如道：“先生这反转术式比我厉害多了。” 奈落沉默地为日暮环治疗着伤口, 若不是伤势实在严重，他的治疗速度跟不上, 也不会让堕姬用那种保持新鲜的方式把人先带回这边的世界。 神无只好代替他解释，“这个术式只在血缘关系中有效。” 少年挠挠脑袋, 笑容憨态可掬：“啊，是吗？哈哈……想不到神无还有哥哥啊, 但你不是姓日暮吗？” “嗯，但他是我……”神无看了奈落一眼，支吾道：“嗯、父亲。” 这个词好像戳到了奈落某个不爽的点, 比以前敏感了许多的神无立刻重申：“这两位，都是我的父亲。” “嗯、嗯……嗯？”简单却音调各不相同的三个音节，把乙骨忧太的疑惑展现得淋漓尽致，好险手里的反转术式没有劈叉。 只是不待追问，神无已经埋头专注于治疗躺在地上的“父亲”之一。 冷或者疼，这都是成为人类之后才会有的感觉，当过几百年石头的日暮环对此深有体会。 眼前的黑暗终于散尽，却仿佛再次回到除了人类的灵魂什么都无法感知的环境。 无尽的空虚让日暮环几乎是急切地寻找，邪恶的想法、浅薄的愿望、肮脏的执着，他需要能证明它存在的“食物”…… 于是出现在病弱少年床边，在引诱其献出灵魂许愿之前，意外被医生身边打翻药柜的药童当做药材一起收走。 普通人想把四魂之玉弄碎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事情就这样奇妙地发生了。 “所有的药材都捣碎，浸泡两个小时，三碗水煮成一碗，一直盯着不许偷偷睡觉。”医师只留下这样的吩咐，便匆匆赶去另一户患者家中。 “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了。”药童用石臼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如琉璃又如宝石的玉球上，他虽然不认识这一味药，却从主家的珍视中看出它价值不菲。 只要一枚碎片就行，能给他换来一点点钱。 贪婪又卑劣的灵魂着急忙慌中无意许下愿望，四魂之玉便遵循其意碎成大大小小斑驳的碎片。 日暮环觉得自己分成了两份，一份将人类变成恶鬼，一份被辗转卖给奇怪的收藏家。 嗯，那个叫羂索的咒术师就是这么自称的。 他虽然邪恶、贪婪却足够伪善、谨慎，做出无数骇人听闻的事情还能全身而退，拥有对各种力量狂热的追求、反复实验的耐心、坚持不懈的钻研精神。 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四魂之玉青睐的灵魂，可惜他已经有…… 有谁了来着？ 四魂之玉在什么都不存在的空间里苦思冥想的时候，羂索已经拿到四魂之玉碎片五百多年，他的术式配合四魂之玉能够通过更换宿主的方式达到永生，周游日本列岛寻找关于这枚碎片的秘密。 终于从一个姓出云的男人口中得到四魂之玉的由来，通过几百年磨砺的情商，他轻而易举获得了出云先生的信任，听闻巫女将四魂之玉弄成碎片散落日本各地、寻找无望便打算自己制作的伟大梦想。 两个擅长实验的家伙一拍即合，在路边的茶屋聊得尽兴。 眼见到天色暗沉时出云才匆匆离去，只留下第二日在这里相见的口信。 羂索打算跟踪这位出云先生回家，不料在森林中遭到咒灵袭击，一晃眼便丢失了对方的身影，第二天甚至找不到初见时的茶屋。 这时羂索终于意识到他的经历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幻觉，并坚信这是四魂之玉的启发，从那以后致力于仿制四魂之玉碎片。 四魂之玉都没地方喊冤。 不过，真是令人食欲大开的灵魂。 好像嘴里都能尝到味道，唔…… 异物造成的不适令日暮环砸吧着嘴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奈落从他眼前移开两根亮晶晶的手指。？ 不是，他有病吧？ 奈落抽湿纸巾擦干净指节上的水渍，才对着眼神逐渐聚焦的青年说：“你睡三天了。” “睡三天你就能把手伸到我嘴……”日暮环捂着嘴坐起身，话还没说完看到身下的木板床和室内软转就一愣：“等等、我们在哪？” “咒术高专的教师宿舍。” “白童子呢？你从哪弄到最后一枚四魂之玉碎片的？” 奈落一边把人捞起来换衣服，一边讲述来到高专的意外，他巧妙略过白童子：“吸收完最后一枚碎片，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极了！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青年摸了一把自己连疤痕都没有留下的腹部，敏感察觉到奈落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平静，一把抱住男人：“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辛苦了！” 某人表面上不吃这套，实际上整只妖怪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轻松多了。 他替日暮环系好腰带之后，顺手在后面下方一拍：“正好晚饭时间，去食堂吃饭？” 不说还好，一提起日暮环就感觉自己能吃下整头牛。 他跟着男人走到高专的食堂，在不算豪华却也营养均衡的今日菜谱上逡巡：“现在高专食堂居然这么高级了吗？要刷学生证诶，我们两能点餐吗？” 奈落熟门熟路地拿出教师卡，“戈薇给的，吃什么？” “拉面还是盖饭呢……” “都点。” “这个加料怎么设置，哇，我们当年怎么没有这种待遇？”日暮环在点餐的电脑屏幕跟前吱哇叫唤，从江户到大正、中间回来那半天他连手机都没摸两下，现在看什么都新奇得很。 所以在学生聊着天进来食堂的时候，他仍然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奈落身上，纠结是炸猪排盖饭还是酱牛舌盖饭。 “酱、酱牛舌更好吃。”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日暮环一愣，才看到神色莫名紧张、期期艾艾的神无。 “哇~谢谢神无，那就选这个。” 女孩竟然已经长到快到他肩膀的高度，纯白的高专制服定制成淑女的长裙款式，可能因为她完全不存在任何妖气和咒力，也可能是她本和奈落同源，在开口之前，日暮环都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教主大人？您怎么有空来高专，特地看神无还是日暮老师？”两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靠近，她们的制服是款式相近的黑色百褶裙，日暮环从发色上立刻认出这两个孩子的身份…… “菜菜子和美美子中午好，我是来蹭饭的，尝尝高专伙食怎么样~有没有推荐的菜，我可以刷戈薇的卡。”明明以前还是两个小哭包，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两人本来有点拘谨，听到熟悉的语调后才自然很多，菜菜子上前看了眼电脑屏幕，立刻摆手：“今天的都一般般啦，要吃好吃的盖饭果然还是要去市内，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 美美子在一旁笑着，没说话却也表现出赞同。 食堂门口还站着几个陌生的学生，和…… 一头熊猫？ “它是夜蛾校长的宝贝哦，变异咒骸熊猫，旁边的女孩子叫真希，依次是狗卷棘和乙骨忧太，我们都是高专一年级。”菜菜子像个大姐头，介绍完同学又反过来介绍盘星教教主。 美美子就在旁边安静看着，偶尔才小声给日暮环补充一句。 想不到高专现在一年能招这么多学生，礼貌打过招呼，日暮环被神无领到餐桌跟前坐下，听她小声解释：“她们两不知道你失踪之后是夏油杰假扮你的事。” 日暮环点头有了心理准备，可在奈落去端菜时听到菜菜子的问题，觉得自己的心理准备算是白准备了。 “您和前男友什么时候和好了？” 奈落：“？” 日暮环手腕一紧，无辜道：“什么前男友？” 美美子指了指奈落的背影：“人见先生。” 菜菜子撑着下巴：“这些年在盘星教都没看到他，还以为你们分手，我爸哪里不好吗？” 日暮环：“不是？这和夏油又有什么关系……” 双胞胎不语，看他的眼神很是微妙，见到奈落坐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手机上给教主大人推荐银座好吃的餐厅了。 神无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果不其然感受到奈落杀人的视线，好在日暮环一把将后者拉到身边：“你别总那么专制，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饭后，神无带日暮环和奈落去找夜蛾校长，路上才解释清楚：“应该是夏油杰换衣服出入教主房间的时候，被她们两个看见了。” 奈落不承认自己因此生气过，一到校长室就主动让神无先回去休息。 高大的男人坐在房间里戳羊毛毡娃娃，五条悟也不知在一旁站了多久，看到人立刻笑嘻嘻挥手。 日暮环领着奈落进去打招呼：“因为一点意外一直没能和老师联系，您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朗啊，悟前辈也看起来不错。” 夜蛾正道抬起头，上下打量日暮环之后才说：“好久不见，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多了。” “确实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好惊险，让老师担心了。”这话日暮环说得真诚，他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在高专学习多久，却一直记得夜蛾正道对学生的关心。 五条悟缠着绷带，将眼睛完全遮住，直言：“虽然我从学生那里了解过，但可以麻烦你们说说那个虎杖仁的事吗？” “他是个疯子，是个对四魂之玉疯魔的男人。”日暮环没藏私，将最后一枚碎片带给他的信息说了大半：“以前确实找过我谈合作，就拿了一枚假四魂之玉碎片。” “原来如此，这才是和咒灵战斗不要太拼命的理由。”五条悟摸着下巴，“也就是说，为了制作四魂之玉，他还会来找忧太的麻烦。” “会，即使他不能成功，也会无数次尝试。” 夜蛾正道说出了这次的真实目的：“那么真的四魂之玉在盘星教吗？咒术高层希望你们能交出来彻底封印进忌库。” 日暮环摊手，“这种事想想都不可能吧，而且四魂之玉已经不存在了。” 五条悟乐呵呵跟着笑：“这种说法估计也没有人会信啦，到时候那群老头肯定要找盘星教的麻烦的。” “还记得我的术式吧，四魂之玉和那个黑珍珠一样。”日暮环伸了个懒腰，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至于找盘星教的麻烦，让他们试试呢？” “那我就这么上报吧。”夜蛾正道重新垂下头，银色的针一下又一下戳在毛绒绒的玩偶身上，算是表明了自己不掺和的态度。 结束正经话题，五条悟身上那股正经气也立刻消散，上来就要搭上日暮环的肩膀，却被更快的胳膊挡住了手。 五条悟撇撇嘴：“占有欲这么强的话，男人容易感觉到厌烦哦~” 虽然隔着绷带看不见那双眼中的戏谑，日暮环也能想象出前辈贱兮兮的表情，推着奈落往外走：“不会不会，你别听他拱火，他就是嫉妒。” “喂，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三人正往外走，一团红色的小球从走廊尽头冲了出来，奈落伸腿就要拦住，那团红色竟然快速拐过弯砸到五条悟身上。 后者也是熟练把小球接住举高：“哇！诸叶今天怎么这么晚了点！” “哈哈哈，五条老师再丢高一点！今天是妈妈接我放学的！”黏糊糊的语调有点吐词不清，是个黑发穿着红色衣服红裙子的三岁小女孩。 这身火红的布料，让日暮环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果然，五条悟把小女孩举到日暮环眼前，“说起来这个是诸叶的舅舅哦，喊舅舅~” 在小女孩脸上盯了半天，才看出那双眼睛有些熟悉：“戈薇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诸叶眨巴着大眼睛，朝日暮环伸出手，“舅舅！舅舅抱！” 她笑得很甜，越看越像小时候的戈薇，日暮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小孩接到怀里，顺着她的话将人举高。 然后被嫌弃：“没有五条老师高诶……” 日暮环：“？” 五条悟立刻露出一口白牙：“诸叶是不是最喜欢五条老师，五条老师给你买草莓大福哦~” “诸叶喜欢五条老师，但是最喜欢妈妈！” 百鬼也行之后犬夜叉都在外出任务，日暮戈薇一下课就去接诸叶回高专宿舍，后者虽然才三岁在高专耳濡目染下已经能熟练使用从犬夜叉身上继承的咒力，在学校里上蹿下跳。 好在学校中没有什么危险，她慢悠悠找到操场就看到她被日暮环和五条悟当抛接球玩，原本心里那点紧张和担忧荡然无存。 日暮戈薇：“……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一点吧！” 诸叶落进日暮环怀里，对戈薇笑：“妈妈，我也喜欢舅舅！” “好了诸叶，环哥身体没事了吗？”戈薇和上次见面看起来变化不大，白色的高专制服衬得她成熟干练，一手就把诸叶拎到地上。 “已经完全好了，但我没想到竟然过去了四年。”在大正待的时间应该只有半年左右，现实却过去这么久。 简直像是梦一样。 “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戈薇的眼睛里很快蓄满水汽，她有些自责，“都怪我，不然你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了。” 她和硝子从新宿回来的时候，日暮环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反转术式治疗好，可他面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是令戈薇后怕。 日暮环在她脑袋上拍了两下：“那种鬼后来还出现过吗？” 提起这个戈薇更加羞愧：“没有……” “所以这不就证明你的判断是对的吗？如果我不去解决四魂之玉，那么鬼就会来到我们的世界，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妈妈，不要哭。”诸叶没看懂，围着女人腿边打转。 五条悟将小诸叶抱起来：“是哦，环受伤肯定是他自己没有每天都认真训练。” 确实没有每天训练的日暮环欲言又止。 “那么四魂之玉，我听说盘星教有四魂之玉……”作为日暮环的双胞胎妹妹，她在回来之前就被叫去谈过话。 日暮环这么承诺：“没有，我发誓，真的不会再出现四魂之玉了。” 戈薇抹掉眼睛里的泪水：“太好了。” 五条悟把小女孩塞进戈薇怀里：“戈薇你带诸叶回去吧，我和环还要去找一下杰，他快等得着急了。” 这次他朝日暮环伸出手：“瞬移，试不试？” 奈落把手递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嫉妒心太强的话，男人也会不喜欢的哦~”五条悟哼一声，搭在奈落手腕上，只是一恍惚，便站在盘星教教主的办公室内。 在看文件的夏油杰无语道：“你能礼貌一点，起码在门外吗？” “诶——我们之间又没有小秘密。”五条悟回家一样自然地坐到教主桌上，吃教主的点心。 夏油杰合上文件，看向另一边撑着奈落干呕的日暮环，“欢迎回来，教祖大人。” 从茶几上倒了杯水，日暮环咽下那股恶心：“我回来了，这些年真是辛苦你。” 他苦笑一下：“至少还活着。” 五条悟吃甜点的速度很快，几句话之间就把桌子上的盘子清空：“有头绪了哦，这次袭击高专的就是当年偷走你身体的人。” “虎杖仁？” “他真正的名字应该叫羂索，起码是……”日暮环掰着手指数：“平安时代的人，偷走你的身体是为了咒灵操术。” “那岂不是活了千年？” 夏油杰从抽屉里面翻出对虎杖一家的调查报告：“这是盘星教这几年对虎杖悠仁的观察，除了身体素质特别好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是个普通的好孩子。” “还是盯着，那家伙生孩子就没安好心。”日暮环闭着眼努力回忆，四魂之玉碎片留存的情绪和画面并不全面。 尤其是那段经历中污染四魂之玉的恶念，更多是来自那个被折磨到反复怀孕又流产的女子。 五条悟舔掉唇角的糖霜：“你说实话，他真的能制作出四魂之玉吗？” “理论上确实可以做出仿制品。” “利用咒灵操术投放足够多的咒灵，提前告知咒术师，促使两者厮杀时抽出双方的灵魂，这次的百鬼夜行就是一个预演？”迅速理解其中意思的六眼看透了羂索的计划。 日暮环点头：“是的，他这样做出过几枚四魂之玉碎片，我说怎么能做得那么真，原来手上有真家伙。” 夏油杰无奈道：“如果是这样，咒术师不可能见死不救，战斗必然会发生，那该怎么做？”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在夏油杰看向他之后，笑嘻嘻道：“什么都不做。” 夏油杰听懂他的意思：“这样会有些危险吧，你的学生也被盯上了……” “我的学生有我保护，当然不会有问题，但这次行动失败，那个家伙没有把握的话肯定不会再冒头了。” 体会过羂索有多会藏的夏油杰叹了口气，“我这次应该也去的。” 五条悟勾住他的肩膀：“你可是我们的隐藏武器，不到关键时刻还是藏起来更合适。” “真正麻烦的是咒术高层中应该有他的内应，否则不会这么快就问盘星教要四魂之玉。”日暮环靠在沙发上，懒散地看向夏油杰：“教主大人，又要辛苦了。” 夏油杰感觉并不存在的青筋跳了跳，“你现在已经回来，就好好担上责任啊！” 青年顾左右而言他：“所以我的神龛有修好吗？” 第80章 新年伊始, 盘星教在最初的三天初诣的参拜热潮过去之后，依旧人潮汹涌,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善用互联网的教祖大人。 百鬼夜行之后，网络上便多了很多查不出ip的网友透露咒术界模棱两可的信息，甚至数次成为灵异论坛的热点话题。 乘着这股风盘星教制作自己的官方网站并对各种灵异事件展开科学分析之后，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帮助人们从灵魂中寻找力量的宗教，为盘星教吸引来一群年轻血液的同时，也被咒术协会当成了眼中钉。 虽然盘星教这个操作帮咒术协会隐瞒住咒灵的存在，可它迅速发展壮大和政客官员乃至皇室成员都搭上了线, 令他们不得不阴谋论这一切都是日暮环在自导自演。 刚送走一批虔诚的信徒, 园田茂就将咒术协会发来阴阳的邮件读给教祖大人听。 日暮环坐在刷得鲜红的神龛里, 埋头专注于挑选四魂之玉周边，随口敷衍：“爱怎么想怎么想，担心这担心那又不作为，那群橘子头除了知道围在隔扇后面给人判死刑，还有什么用。” 夏油杰坐在地台边缘看平板电脑，身上还是穿着他美名其曰能展现盘星教包容性的五条袈裟，不走心地附和：“因为事情的发展不受控制, 比起这个世界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地位吧。” 园田茂面露难色：“虽然我们对这种灵异现象做出科学解释，但今年咒灵的数量比往年同期增长了两倍不止, 一个月收集的负面情绪快顶上之前三个月。” 日暮环包容地看着他，安抚道：“现在社会, 比起什么少子化老龄化、就业压力造成的贫困来说，故意贩卖的恐惧造成的咒灵才占少数, 放松一点吧园田，这不更体现了我们盘星教存在的意义吗？” “咒术师消灭咒灵保护普通人，普通人却不知感恩的制造咒灵, 真是可笑。”夏油杰同样深沉，憎恶地点评：“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普通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杰，尊重地球生物多样性，这个世界是由复杂的能量构成的，周而复始地循环，这叫做平衡。”日暮环掌心出现一枚粉紫色的小球，不断重复被黑色诅咒填满到澄澈的过程，“盛极必衰，这是平安时代后咒术界一蹶不振的警告。” “咒术师或者同伴、家人的死亡也该是循环中的一部分吗？” “所有人都会死的，没有咒灵也可能是一场车祸，一次火山喷发……生命是宝贵的东西，无论是咒术师还是普通人。”神官眼瞳里的琥珀色似乎比以前更浅淡了一些，但一晃眼那股冷调便消失了，仿佛只是光线变化产生的错觉。 日暮环伸手到神龛内侧掏了两下，拿出一盒子玻璃珠：“说起这个，高专被袭击之后我让神无做了点东西，捏碎后里面的咒力可以无视帐的限制向总部反馈定位，救援上会更加及时。” 这东西毕竟是新做出来的，只能在盘星教的咒术师之间实验试用，“不过你可以拿一些先去给高专的人用着。” 夏油杰神情终于松动了些，“谢谢。” 百鬼夜行一事本质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却到底还是因为当年一时疏忽被人抢走身体，才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不经意间就陷入一种自责。 日暮环走下神龛，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别情绪那么紧张，下周我们带孩子们去滑雪吧，戈薇抽中草津温泉滑雪场的两日滑雪票，干脆全家一起去玩吧。” “全家？”夏油杰一愣，在他决定宣告死亡之后，最初几年还会远远看一下父母，到后来就干脆没有回去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啊，然后还有神无。”日暮环一边嘱咐园田茂订酒店门票，一边问：“正好你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要叫上悟一起吗？” 夏油杰视线外移，“我问问。” 这不太自然的语气令日暮环多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日后，浩浩荡荡一群人在滑温泉酒店碰头。 日暮环扫过当时在高专里见到过的白发学生，惊异地看向负责办理酒店入住的成年人：“犬夜叉？” 犬夜叉剪了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一套暗红色夹克配牛仔裤，回头打招呼：“环、环哥。” “哟，这喊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日暮环目光落到客厅沙发上有些局促、抱着诸叶的狗卷棘身上，“戈薇呢？” “长野正好有两个任务，五条和戈薇顺便带学生去了，大概下午就能到。”犬夜叉把房卡递给狗卷棘，“你和熊猫还有乙骨住一起，没问题吧？” 白发少年把整个鼻子以下藏在领口的围脖里，“鲑鱼。” 日暮环疑惑：“什么意思？鲑鱼怎么了？” 犬夜叉无所谓摊手：“他的咒术容易诅咒别人，所以习惯用饭团口味代替说话，戈薇可以理解但我完全搞不明白。” 白发少年一脸无奈。 “怎么出来玩还要做任务，咒术师还真是辛苦啊，从咒术高专退学真是太正确了。”日暮环拱了一把夏油杰，后者不得不承认在盘星教的日子确实比在高专舒服。 “房卡给我，先休息去了。”夏油杰从日暮环里随便抽了一张卡，扭头就走。 犬夜叉带着学生先回房间，日暮环盯着手上剩下的几张房卡，后知后觉：“可恶，他拿走了我的温泉大床房！” 奈落一直没有焦距的视线一凛：“我去拿回来。” “算了，我们两住……我去问问能不能换。”盯着男人越来越黑的脸，日暮环只好改口，去前台加钱。 回到房间，日暮环在平板电脑上找了一些视频给奈落看：“你会滑雪吗？” “游戏里玩过，感觉没有什么难度。” “那我们先去试试？不然下午和小孩们一起，完全不会的话岂不是很丢人。” 这话一出口，奈落就知道是某个自己有包袱的教祖大人自己心里没底，有些可惜扫了一眼房间院子带的小温泉，“那就先去试试。” 两人放了行李，出门步行到滑雪场租借雪具，乘缆车上山。 日暮环靠在奈落肩膀上，晃悠穿上雪鞋厚后沉重的双腿，“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漫无目的、自由自在的感觉了。” “嗯……” 奈落应得不太走心，青年把眼镜推到额头上才发现他在看网络上的滑雪教学视频，不知怎么地就被妖怪学习滑雪这个短语萌到，笑着拽他坚持不带帽子被风吹得到处乱飞的鬓发。 奈落顺着力道歪头，分神问：“怎么？” “你认真学这个的样子还蛮可爱的。”日暮环笑得也蛮可爱的，奈落情不自禁低下头，在鼻尖即将相碰时，他忽然变了脸色。 妖怪抬起缆车的安全横杆，一把勾住青年的腰，从高空直接带着人滚进厚厚的雪堆里。 “干什么呀，还没到山顶诶……” 奈落抄起人就踩在单板上径直朝山下滑，“这是活火山。” “哇，你这就学会了吗？真的不是飞的？也太犯规了吧！”日暮环在意的却是另外一点，直到听见巨大的轰鸣声才看向后背卷起漆黑浓烟的位置，“火山喷发？” “轰隆——”喷发的火山看不见明火和岩浆，只有滚滚浓烟和大量从高处坠落的喷石。 “低头，小心石头。”奈落在雪道上留下一个蜿蜒的痕迹，避开砸下来的石头。 听到警告日暮环不仅没有低下头，反而扬起脑袋，指着上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两人在缆车上摇摇晃晃十来分钟的路程，下来却连两分钟都没要，“咒灵吧，直面火山喷发的恐惧，诞生咒灵也很正常。” 山下的游客中心人挤人，来自各个国家的游客举着手机拍摄视频，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才开始陆续避难。 橘红色的光突然伴随着大量黑烟从火山口突然喷射而出，甚至在瞬间产生火花一样的闪电，肉眼可见的气波连带着天空的白云一起震动，浅灰色火山灰冲破黑色火山灰腾飞上千米高空。 “嘭！” 然后才是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天色肉眼可见的暗沉下来，粘稠的岩浆顺着山顶的沟壑往下流淌，成为这片地区唯一的光源。 日暮环换掉雪鞋之后出来，眯着眼在山顶看到一个圆溜溜的黑色蛋壳状屏障，“奇怪，火山口那个黑色的是帐吗？” “是，但我不建议你上去。”奈落脸色异常差，压住蠢蠢欲动的人类。 青年却舔舔嘴唇，“这种程度的咒灵肯定是特级吧？来都来了没玩好还不能吃好吗？” 奈落不赞同，自从回来之后，他差点就要把人类当幼猫一样娇养，此时不肯让步：“火山灰对人类威胁很大。” “用蛛丝做个口罩，滑雪眼镜也足够了。”日暮环劝说几次无果，干脆甩掉奈落的手就往山上跑起来。 周围到处都是人，他动作极快，就连持续拍摄的摄像机中都只留下了一个极为模糊的黑影。 避免惊动人类，奈落不能动用特殊手段将人抓回，只能追在他身后，“有帐就证明上面还有咒术师。” “能处理特级咒灵的，也就只有五条悟了吧……” 奈落应一声：“说不定等你跑上去，咒灵已经被他祓除了。” “那你还不赶紧。”日暮环连忙跳进奈落怀里催促，“我的咒术也能使用火焰，也没有那么怕热。” 闻言妖怪只好抱着人朝火山口奔跑，海拔两千多米的山对非人类而言不算很难爬，两分钟后他们就出现在帐的边缘。 “这个帐不是五条悟的咒力残秽……”蜘蛛丝编织的长刀在上面轻轻一划就拉开一道供人穿行的口。 “是那个、抢了夏油杰身体的那个人。”奈落抱着日暮环，脚尖在没有没有被岩浆淹没的石头上轻轻借力，绕着巨大的火山口，寻找咒力汇聚的位置。 他避开滚滚翻涌的火山灰，因为无处下脚，只能将蛛丝的两端粘在帐上，以供站立。 “他在哪，打算调幅之后吸收？”日暮环整个脑袋都蜷在妖怪的颈间，帐里的温度算得上是滚烫，说话间吸进鼻腔的空气都烫得肺疼。 “持有四魂之玉的咒术师？” 听到嘶哑的男性声音，日暮环抹掉滑雪镜上的灰尘，看到穿着黑色斑点明黄色小斗篷的独眼咒灵站在滚烫的岩浆中心，双手拄着一根木质拐杖，笑嘻嘻像个和善的老头。 奈落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是特级咒灵，但不是今天诞生的，应该是个老东西。” “你说谁是老东西！真是不懂得尊重！”那咒灵的独眼瞳孔骤缩，大喝一声：“老夫可是未来的新人类，漏瑚。” 同一时间，一个小火山头出现在奈落下方，猛得喷发出浓郁的岩浆。 “什么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有夏油说得那么复杂。” 话音刚落，伴随着胸口一阵刺痛，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咒灵后方响起：“夏油？他告诉你四魂之玉的事，但没告诉你他真名叫羂索吗？” 纯白的刀刃贯穿他的身体，这种伤害毫无…… 淡色的火焰在他胸膛燃起，诡异、钻心的刺痛令他由衷感到恐惧，硕大的独眼中瞳孔却缩得像阵眼大，打出无数飞虫的同时猛得后撤，后知后觉地青灰色脸上全是震惊：“怎么回事？” 日暮环被腰间的力量拉走，借着蜘蛛丝给他的力量绕到另外一个方向再次挥刀：“我这边也全都是疑问呢，羂索已经不在帐里了，他该不会觉得你可以杀死我吧？” “哈？你个臭小子在瞧不起谁？把四魂之玉交出来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咒灵双手合在胸前，“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温度骤然升高，淡紫色的火焰也从日暮环周身冒出，青年被热度呛了嗓子的声音同时说：“领域展开，黄泉国。” 浓重的硫磺味将他们包围，分不清到底是属于哪一座火山，紫色的火焰仿佛没有重量的油一样漂浮在橘色的岩浆之上，缓慢又不起眼地沾染上咒灵黑色的裤腿。 又来了，那种诡异地灼烧感…… 明明这是在他的领域中！ 裹挟着岩浆的岩石撞击向人类，白色的蛛丝猛得将其击碎，直冲而上扎穿属于咒灵的领域。 血镰和玫粉色的绸缎同时冲出，束缚咒灵的同时直接砍下他的脑袋，他翻滚着落进火山岩浆里，还在呆愣：“什么？” 咒灵的领域过快地被奈落打穿，日暮环及时收拢咒力没将他烧毁，没想到身边竟然出了个猪队友：“哇，怎么扔到岩浆里了！我还有问题没问啊！” “好热好热，这里是什么地方？”堕姬刚出来，就难受得不行，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对手后就想回去。 奈落拽着堕姬的腰带，提着日暮环离开火山口：“别追了，再待下去你要被烫熟了。” 日暮环呼出灼热气：“我只烧了一半，算了……吃到就是赚到。” 帐不知是什么时候解开的，火山口再次喷发浓郁的岩浆，亮橘色的光芒从刚刚他们所站的位置倾泻而出。 堕姬飞得很快，她虽然是咒灵，但依旧和之前做鬼的时候差距不大，白皙的皮肤因为高热通红一片，被当做交通工具也是敢怒不敢言。 好在她虽然没有好老板，但有个好老板娘，一把两人送到山脚下，日暮环就分了一团咒力给她。 不知道咒灵操术的原理，但奈落保存咒灵的方式灵感来自于四魂之玉保管灵魂，构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用于容纳他们。 堕姬美滋滋钻回空间。 奈落不断将治疗的力量传输到日暮环身体中，“火山灰已经开始扩散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还好，对我的咒术而言这个温度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好说歹说，妖怪还是要自己检查一遍才放心，两人坐了摆渡车回温泉酒店。 火山灰已经洋洋洒洒落到了附近，露天温泉纷纷遭殃。 他们刚进酒店大堂，就看到正在打电话的犬夜叉，夏油杰招呼两人坐到身边：“你们跑去滑雪了，怎么这么狼狈，雪场那边没有这么严重吧？” 被这么一问，青年才从酒店的仪表镜中看到自己的模样，沿着滑雪镜外框一片黑黢黢的，脸上倒没什么灰，只是像只烫熟的虾子一样红扑扑的。 衣服裤子灰了一个度，差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难怪奈落放心不下来。 “没什么事。”日暮环见周围人多，绕到近前才小声道：“在火山口看到了帐，过去逛了一下，打了个咒灵。” “帐……”夏油杰果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压低头上的帽子，用围巾把脸遮住：“是羂索？” 日暮环点头，怕他多想便没有多说，正好犬夜叉的电话也结束了，“戈薇看到火山喷发的新闻，我让她和五条直接带学生回东京了。” “我们也回去吧，火山灰对肺不好。”夏油杰无奈地垂下头，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悟的电话，我接一下。” 日暮环擦了两下脸上的灰尘，难以忍受：“我先上去洗个澡。” 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干净衣服，青年脸上的红色已经完全退去，“东西收拾好了吗？” 一直保持着完美状态的奈落盯着窗外被灰尘覆盖的露天温泉，浑身散发出阴暗的气息。 “温泉而已，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就好了。”日暮环从后方拽住妖怪的大马尾，“但很奇怪，羂索看起来不像是故意引诱我们去……” “在破坏帐寻找咒灵的时候，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离开了，只是他的咒力很微弱，我没多想。”奈落提起行李箱和人一起出房间，“大概羂索的目的只是这只特级咒灵，我们会上去才是他意料之外。” “这是一只能和人正常沟通的特级咒灵，以前在高专的时候，没见过这种记载。”日暮环立刻将消息发给万能的园田茂，让后者去查。 奈落脸色很臭：“这个咒灵看起来已经诞生很久了，我猜测是源于人类对火山和大地产生的恐惧，寄宿于即将喷发的火山中，除了无法被普通人类看见，或许和妖怪已经没有什么差别。” 大堂里不少游客和前台商谈赔偿适宜，后怕地谈论着买票回家的事宜。 有人在抱怨难得出来玩碰上这种事，有的人在感叹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这么近距离看到火山喷发，各种各样的情绪从他们身体中流淌出来，成为躲藏在阴暗角落里弱小咒灵的养料。 日暮环随手弹死两只得寸进尺往人身上爬的咒灵，挤到大厅角落：“久等，我们回去吧。” “我让园田茂叫了司机这会刚到，开车到火山灰不影响的机场。”夏油杰带路到外面，指着一辆面包车，“情况紧急，能装这么多人的只有这个条件了。” 日暮环无奈：“开车去机场？有这个功夫，都回东京了。” 夏油杰晃了晃手机，语调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上扬：“电车人多，五条少爷说请大家飞北海道。” 日暮环拎起拽着狗卷棘到处跑的诸叶扔上车，“那还等什么，出发！” 狗卷棘松了口气，摸了一把头顶不存在的汗。 犬夜叉嘿嘿乐着上车，“戈薇已经想旅游很久了，这下不用挨骂了。” 火山喷发的余威不小，幸好当天的风并不大，浓厚的火山灰团团围聚在这座许多年都一直沉寂的火山口。 “oi~大丈夫？漏瑚？”穿着黑色传统袴装的男人捂着口鼻站在焦黑的岩石上方大喊，翻滚冒泡的岩浆中应声浮起一个青灰色的脑袋，上面的火山头噗噗冒着哑气。 男人身边还站了一个由树枝构成的咒灵，见状也不担心岩浆灼伤，手上的树枝延长，捞出里面那颗愤怒的咒灵脑袋。 “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没问题？你根本就没有告诉我，那个人类也有那么强。”愤怒的咒灵双耳都冒出浓烟，指责道：“还有，你的名字是怎么一回事？这难道是你的诚意、羂索？” 80-90 第81章 日本算不上大, 很多犄角旮旯的地方作为咒术师大家都去过，却还是第一次纯粹地做一名游客。 夏油杰尤其是, 新的身体虽然能使用术式，却因为陶瓷制作经不起过大的物理碰撞，在盘星教以日暮环的身份生活之后近十年都没有离开东京。 他都没想过还能有一天以自己的脸，悠哉坐在观光电车上，听菜菜子强调接下来要去的雪山有多浪漫。 女孩把手机伸过走道：“这里是那个很有名电影的取景地诶，戈薇老师你看，现在超流行打卡的~” “什么, 这部我看过, 没想到是在这里拍的！” 犬夜叉从头顶撕下穿着火鼠衣的诸叶, 随手放到后座的熊猫身上，“什么电影，我怎么不知道？” 戈薇冷哼一声扭开脑袋：“懒得说，当时某个人从第五分钟就开始呼呼大睡了。” 诸叶开始在熊猫背上到处乱爬，在外假装玩偶的他只能给乙骨忧太和狗卷棘使眼色，两个少年慌乱地在抓住诸叶和担心她掉下来接住之间不断切换。 被小女孩当做是哥哥们的玩闹，更加兴奋地上蹿下跳, 最后由真希出面，一把拎住她的后领镇压于怀里。 神无和美美子坐在一起, 两个安静的女孩一个拿着一本口袋书专心致志，一个怀里抱着玩偶看窗外的雪景。 直到后者被菜菜子喊了一声, 才突然歪了歪脑袋，“这边也是恐怖片《巫婆》[1]的拍摄地点诶, 菜菜子要去打卡吗？” “讨厌，那种烂片真的会有观众吗？” “有的哦，难不成菜菜子害怕？”掐着嗓子故作诡异的声音突然从靠窗的位置响起, 吓得菜菜子手机都扔出去，被无下限接住，“听说还打算出第二部了，导演想制作成《x怨》、《x子》那样的系列电影哦~” 黄发辣妹抱怨起来：“五条老师！不要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啊！” 夏油杰戴着口罩，笑眯眯撑着脑袋：“悟，这样被学生讨厌的话，今年也要拿不到优秀教师的奖金了。” 五条悟坐在夏油杰旁边的空椅子上，“切，我完全不在意。” “怎么这么久，事情很棘手吗？” “都没耽误我去排限定蜜柑大福，只是个准特级而已。”五条悟轻轻推了一下前面一排的椅背，“最近已经不只是咒灵的数量变多，甚至变得强大有了思维能，至于能说话的我还没碰到，真羡慕啊~” 靠在奈落肩膀上玩手机的日暮环扔出一枚镜子，“神无做的，下次碰到我通知你。” “诶，这玩意怎么用？”五条悟趴在靠椅背上，前方扎着小辫子的青年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将相似的图案排列消除，打出一个又一个“unbelievable~”。 日暮环头都没抬，“你那个就是接收器，有人捏碎珠子的时候，神无的咒力会给你指方向，别弄丢了啊。” 五条悟越过座椅朝后方垂着头的白发少女挥手，然后询问家长：“神无很能干诶，以后要考虑往制作咒具方面发展吗？”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说起毕业之后的就业，日暮环突然想起：“七海和灰原呢？我回来之后都没怎么听过他们两的消息……” 五条悟说：“灰原的话在做辅助监督，至于七海……上班族。” “诶——？”日暮环通关一把消消乐，“七海出去上班不如来盘星教。” 夏油杰打断他的幻想：“被拒绝了呢、教祖大人。” 青年失落地开始第二把游戏。 天色渐渐暗下来山里的鹅毛大雪也停了，漆黑的天空挂满斑驳闪烁的明亮星辰。 一行人住进五条家安排的林间温泉酒店，虽然有五条悟这种心智不太成熟的大人，但在夏油杰的阻拦下，还是将这个能够看到星空的烧烤露台留给学生们。 没一会，门口传来敲门的动静，一个粉色短发穿着军绿色夹袄的少年探出头：“不好意思，请问可以让我们到上面来拍个合照吗？” 乙骨忧太眯起眼笑：“可以哦。” “太好了，我叫虎杖悠仁，你们真是好人~” “呃……”扫了一眼周围不搭腔的咒术师同学，穿着白制服的黑发少年挠了挠脑袋：“我叫乙骨忧太。” 虎杖悠仁一边笑着，一边把身后一男一女拉到露台上，展开横幅，然后转头看向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男生：“乙骨同学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照吗？” 遇到自然熟又礼貌的小孩，乙骨欣然接过对方的手机，然后视线落到三名学生展开的横幅上：“杉泽第三高中灵研社……你们该不会打算去森林里面试胆大会吧？” 三人中身形较为矮小的女性，正色道：“我们是专门研究灵异事件的社团，可不是试胆大会那么简单的东西哦，这次就让我们调查清楚北海道山中关于巫婆的都市传说！” 菜菜子没从手机里抬头，撇撇嘴：“哇哦，原来还真有人上这座山是因为《巫婆》那么无聊的电影吗？” “我也觉得电影拍得很无聊，但我们是因为都市传说来的。”粉发少年竟然很认真的回答。 熊猫头顶着诸叶劝阻：“最好不要晚上上山吧，天气很冷不说，当心遇上危险。” 虎杖悠仁：“啊呀！熊猫，熊猫说话了！” “人偶服啦、人偶服……”熊猫躲到狗卷棘身后，白毛少年：“鲑鱼。” “谢谢你帮我们拍照。”三人中唯一的女生走到乙骨身边，从他手里接走手机的瞬间感觉到一丝寒意。 乙骨忧太立刻喊了一声：“里香！” 女生一愣，另一边真希接话：“赶紧过来烤肉啊，笨蛋乙骨。” “啊好，不用客气。”赶紧与女生拉开距离，乙骨忧太回到同学附近，不太熟练地使用起了烤炉。 虎杖悠仁主动走过来：“你不太会弄这个，我来教你吧，正好我们有带食材，要一起吃吗？” 原本兴致缺缺的众人在自来熟少年展示了一次厨艺之后，立刻倒戈，就连向来内敛的美美子和神无都夸赞了他的手艺。 “佐佐木学姐和井口学长是我的邻居，明年我才能和他们上一个高中，现在社团面临被废部的危险啊……” 虎杖悠仁好像完全不会冷场，只需要乙骨和熊猫附和两句就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所以我们需要做一点实际的社团活动！” 考虑到对方是三个普通学生，乙骨忧太再次劝阻：“还是注意安全吧，白天去不行吗，虽然是冬天遇到熊的话也很危险的。” “对哦，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前辈们觉得呢？” 佐佐木迟疑：“但是想要获得一点成绩的话，还是要晚上拍摄视频能在网上获得更多的点赞，你看东京这个学校的灵研社的灵异探险账号粉丝就已经有三万人了……” “三万粉丝？”网络冲浪高手菜菜子抬头，拉上美美子的手，提议道：“那我们也去吧！拍点视频照片什么的~” 美美子纵容道：“菜菜子希望的话，我可以哦。” 真希勾住神无的肩膀，“一起去泡温泉吗？” 作为镜妖的神无只是想到被饱含矿物和化学成分的温泉水腐蚀，两相权衡取其轻：“我有点不放心她们两个……” 最后莫名其妙的，寻找巫婆的灵异探险之旅变成了两个学校的联合活动。 对于进入深山探险这个事，确实是大脑一热就上头，佐佐木作为部长临到跟前也有些害怕，成员增加虽然能让人感到安心，“但是带这么小一个小孩子真的好吗？她乱跑怎么办？” 乙骨指着在熊猫头顶异常兴奋的红衣小女孩：“对啊，诸叶不还给戈薇老师，真的可以吗？” “我会一直抱着她的，没关系。”熊猫朝乙骨挤眉弄眼，“嘛，这点上，不如说是戈薇老师的老公求之不得吧。” 乙骨来得晚，不知道戈薇老师的丈夫是个怪胎，看到他训练诸叶完全不放水的时候，真的会产生“诸叶只是他和戈薇老师之间的意外”之类的感觉。 总之是有点父爱，但不多。 这下佐佐木没再说别的什么，比照着地图举着手电往山上走，虎杖悠仁端着摄像机拍摄她和井口学长进山的画面。 二十来分钟后，他再次打开摄像机，拍摄佐佐木的解说，“这里就是当初游客捡到摄像机的位置，也是电影取景的地方……” 随着解说他避开人群拍摄周围的景色，一通操作下来连呼吸都没有乱。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佐佐木配合井口念完脚本上的台词，都擦了下闷出来的白毛汗：“悠仁、你不累吗？” “完全不觉得哦~”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后面对真希说：“那家伙作为普通人，身体素质会不会太好了一点，感觉比刚入学的乙骨还要厉害。” 真希撇撇嘴：“乙骨刚来的时候确实是个豆芽菜，现在完全不同……说起来之前五条老师是不是单独找你谈话了，要给你开小灶吗？” “那倒也不是，不过确实有其他的安排，现在还没告诉我。”乙骨忧太笑着挠头。 浩浩荡荡一群人完全没有探险的氛围，简直就像是在后花园里散步闲聊，将佐佐木之间积蓄的紧张也冲淡了很多。 “这个山有些奇怪。”神无站到熊猫肩头，诸叶坐着的那一侧，“稍微小心一点吧。” 真希推了一把眼镜，“对哦，这里干净得让我差点以为忘记戴眼镜。” 佐佐木和井口在前方以讨论的形式录制视频，猜测所谓巫婆传说的各种可能性。 菜菜子这会已经加入进去：“熊之类的野兽、或者野人？” 佐佐木认真考虑：“虽然所有的传说版本，攻击行为上都和野兽有差距，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前辈，你们看看这个是什么啊？”虎杖悠仁拍摄到一个树洞，里面放着一根红褐色的东西，“这个形状，该不会手指吧？” 佐佐木走过去，从树洞里拿出一截根部是红色球形肉瘤的长指甲手指：“真的假的，是别的探险人留下的恶作剧吧，也太恶心了吧？” “不许动！”令人无法抗拒的声音突然响起，虎杖悠仁晃悠了一下，才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刚刚跟在他们身后悠哉悠哉的一群学生此时面色凝重，其中白发的小个子男孩拉下围兜，露出脸颊的纹身…… 虎杖悠仁疑惑地拦在佐佐木身前，眼睛都变成了豆豆眼：“黑、□□？” “我说怎么这么干净，原来都汇聚到了这里。”真希从腰间抽出一截棍子，甩动间延长成一根长棍，似乎打中了什么无形的东西，“菜菜子、美美子，和乙骨一起送这三个同学下山。” 菜菜子按住虎杖的摄像机镜头，举着手机朝空无人烟的位置连续拍摄：“现在就别记着拍视频了，把你手上的东西扔掉。” “明明你自己也还在拍来着。”虎杖悠仁虽然吐槽，但也还是乖乖收起了摄像机。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迷茫的佐佐木感觉山间突然起了大风，没有融化凝实的雪末被大片吹气，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竟然已经漂浮在半空，膝盖发出咔哒一声，钝痛直冲脑门，“啊——” 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长了无数只手的怪物抓着她，而发出脆响的小腿不正常地外翻，带着腥臭味的巨大黄牙兜头罩下……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麻绳拴在怪物的嘴间，阻拦了它咬人的动作，美美子平淡地说着骇人的话：“最讨厌不长脖子的咒灵。” 叫做乙骨的高中生一跃到人类不该到达的高度，拳头将怪物的面门都砸得凹陷。 失重、令人恐惧放声尖叫的失重感！ “不要！”佐佐木两眼一翻晕倒过去，在即将落地时被熊猫恰好接住。 “忧太，先背她下山。”熊猫把少女扔到乙骨背上。 “那大家……”乙骨忧太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背着人朝山下酒店而去。 红褐色的手指从半空跌落，正好落到那个姓井口的高中生面前，他亲眼看到同学忽然飞高又坠落，双脚不自觉打起哆嗦，“这、这里真有幽灵！” 难以抵抗的力量从头顶砸下来，青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真希一棍子祓除咒灵，“怎么晕了，大男人不能自己起来跑吗？” “真希，那根手指是咒物。”神无的声音不大，却有着直接穿越风雪的能力，进入众人的耳朵。 菜菜子从地上捡起来那根手指，一股恶寒从咒物上传递过来，“也就是这些东西是被这玩意吸引到这里的？那个悠仁，来把你的前辈背起来。” 粉发少年这会也隐约看到了奇怪的东西的轮廓，他背上井口便问：“然后呢？下山去酒店吗？这些怪物就不会追上来了吗？” 明明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少年下意识就往左闪开一步，只见他刚刚所站的位置，积雪连同地面都被压得下凹半米。 “是的，下山，我会尽量保护你们的。”菜菜子跟在虎杖悠仁身边，手机背后闪光灯快速频闪，无奈越来越多的咒灵发疯一样袭击她，一根柔韧粘稠的舌头缠住她的腿：“啊！恶心死了，去死啊变态！” 美美子的绳子套住咒灵脑袋，却依旧无法救下菜菜子，慌乱间那根手指被甩至半空。 咒灵当即就放掉菜菜子，用它带着腥臭气息的舌头去卷咒物。 菜菜子砸进雪地里，“美美子！手指！” 粉色的影子在负重的前提下，跃至半空，张嘴咬住那根手指，翻滚落地：“唔唔唔？”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但是做得不错。”菜菜子立刻起来用手机祓除咒灵。 可就在此时，一道恐怖的气息突然出现，那是一个头发凌乱的人形生物，身上穿着臃肿的艳色服装，双拳双足巨大，猛得冲向跑叼着手指的虎杖悠仁。 美美子：“跑！” “假想咒灵，该死的巫婆这不就来了。”那巫婆速度极快，手机摄像头几乎无法捕捉，菜菜子头疼地咒骂，“跑这么快是连带了高速婆婆的份吗？” 虎杖悠仁玩命地奔跑，眼前终于能看到山脚公路的灯光，酒店的轮廓…… “嘭！”他横跃躲开巫婆巨大的拳头，慌乱间咒物从牙缝里溜下。 入口即化。？ 等等、什么玩意？ 菜菜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做了什么，你把那玩意吃了？你会死的！” 与这里只隔了大概两公里的温泉酒店。 乙骨忧太直接落到了二楼的阳台上，他只记得老师们都住在这边，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房间，翻上来就喊：“戈薇老师，救人！” “嘭——” 房间里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戈薇裹着一件浴袍匆匆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没找错，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了很多咒灵，这个女生的腿断了，她只是普通人……”乙骨忧太言简意赅解说的同时，给五条悟打电话。 戈薇使用反转术式为这个无辜的女孩子治疗小腿，对房间里喊道：“犬夜叉去森林里找人。” 房间里沙哑的声音这么说：“啧，但五条已经去了啊。” 手机嘟嘟响了三声才被接通，像是印证犬夜叉的话一样，五条悟冷淡的声音传来：“嗯，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乙骨你去戈薇老师隔壁房间把环也叫出来。” 接到指令乙骨没有多想，只是开门的是打赤膊的人见先生，他浑身散发着比森林里咒灵咒物加起来还可怕的气息，“怎么？” “五、五条老师找日暮神官。” “明天早上再找。” 乙骨忧太慌乱得眼睛都不知道看哪：“但是神无还在森林里。” “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死了算……”男人话说了一半消音，乙骨忧太觉得不对时抬起头看到的是已经披上长风衣的日暮神官。 “那边好像出现什么厉害的东西了，我会去看的。”日暮环随手关上身后的门，将恐怖的身影彻底遮掩，“你们这么晚跑到森林里面做什么？喜欢打咒灵到这种程度吗？” 日暮神官脚程很快，乙骨刚刚简述完发生的一切，他们已经看到五条老师的身影。 “你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男人踩在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是他们谈论的对象。 “虎杖悠仁……” 被呼唤了名字的少年抬起头，笑着问：“哦！你回来了，请问佐佐木学姐现在怎么样？” “收到救治应该没事，但你、五条老师？” 五条悟朝日暮环招手：“他吃了一根特级咒物‘宿傩的手指’，现在身体里寄居了宿傩的灵魂，虽然全部都混在一起了，但你试试能不能给他烧掉。” “总感觉这种请求好像在哪里听过。”日暮环挑眉，走到少年身边蹲下：“不好意思同学，可能会有一点痛。” 虎杖悠仁有些愧疚，“抱歉，我不想吃那个的。” 神官的手指揉平他蹙起的眉心，“尽可能离你身体里奇怪的家伙远一点。” “什么意思？”不等虎杖悠仁想清楚，钻心的疼痛就让他视线都开始涣散。 被火烧应该是一种小众体验，刚刚燎上时只是热意，紧接着刺痛就会让人浑身的肌肉迅速紧绷，皮肤迅速起泡，呼吸都会牵引被烫伤的肌肉移动，带来更加剧烈的痛楚。 他感觉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实际上只过去一瞬，日暮环歪头，一道劲风擦着他耳垂而出，留下一道鲜红的伤痕。 “很狡猾的家伙，立刻就把自己完全藏到虎杖悠仁的灵魂当中。”日暮环收回火焰，“要一起全部烧掉吗？” 粉发的少年睁大眼，拳头直冲日暮环面门，被五条悟反手抓住，旁若无人地探讨：“能一起烧掉？” “当然，你别小看我。” 五条悟脸上只挂了一副小圆墨镜，此时微微压低，掌心托起一快冒着晶莹剔透光泽的碎片，“那你看看这个呢？” “该死的咒术师！”被他们无视的狰狞灵魂撑起身体，狠话还没放完，目光就重新变得澄澈：“在干嘛、好吵……” 他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终于想起来质问神官：“你管刚刚那个叫只有一点痛吗？！” 第82章 “森林里的咒灵已经解决了, 并不是受咒灵操术控制。” 披着五条袈裟的夏油杰手持几枚咒灵玉盘玩，带着衣衫狼狈的学生们从山上下来, 除了抱着诸叶的神无看起来没有大碍，就连熊猫身上的毛被积雪打湿碾到泥土、灰扑扑打着绺。 “假想咒灵脑子里挖出来的四魂之玉碎片，肯定还是和那个羂索有关。”五条悟指尖一弹，棱形的琉璃碎片就落到日暮环手中。 这枚碎片落到手里就主动地往身体里钻，它贪婪吸吮着人类周围冒出的咒力，在日暮环手中却像脆弱的空心糖块，被手指轻轻一捻, 就散成闪光的斑点。 五条悟问：“你感觉到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这是一枚仿制的四魂之玉碎片, 不如说是一种碎片形状的咒灵集合体。”神官拍掉并不存在的粉尘，“它在吃咒灵，被咒灵吃到身体里不断强大对方的过程中，悄悄吞噬其灵魂，直到对方成为被它驱使的工具。” “原来如此，就像游戏玩家和游戏角色的关系，玩家可以氪金充值、增强角色, 但角色做出什么动作全看玩家操作？”五条悟的类比一直可以。 神官笑着点头：“是的，个人还挺喜欢他这个改进的, 如果不是他算计到我身上的话，我都有点欣赏了。” 虎杖悠仁提出申请：“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但是请问可以放我起来吗？” 五条悟像是刚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一样，从他身上抬起脚：“现在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少年从地上坐起来, 拍掉身上的雪和泥污，突然看到一只手伸到面前，是那个看起来温和下手狠毒的笑眯眯男人。 “虎杖悠仁, 你的父亲叫虎杖仁对吗？” “啊、是，我自己起来就可以。”少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会是不敢和男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日暮环不介意这个，把手踹回衣兜：“也许你应该有听说过盘星教，你的父亲虎杖仁在大概九年、哦不，十年前，从盘星教偷窃走重要的东西，所以严格来说，我是你的债主。” 虎杖悠仁瞪大眼睛：“假的吧？我都十来年没有见过他，也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过这种事……” “盘星教一直在暗中关注你家的情况，这期间你父亲从未回家，本着咒术界的事情不该牵扯到普通人，我们才一直没有打扰你们。”夏油杰哼笑一声，“但可惜现在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你说现在发生的一切，会是你父亲的计划吗？” 粉发少年百口莫辩，“你们既然都说他从未回过家，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计划，而且谁会故意吃那种东西的。” “这是意外，都怪我没有拿好咒物。”菜菜子被美美子扶着靠近，她头发都散落下来，可怜兮兮地承认错误，“而且如果不是我，大家也不会这么晚出来搞什么灵异探险。” “不哦，幸亏你们一起去了。”夏油杰摘掉少女头发间的枯树枝，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不然另外两个普通人绝对活不下来。” “没错哦，你们都是让老师感觉到骄傲的好学生，先带诸叶回去找戈薇老师处理伤口吧。”五条悟单单按住乙骨，对其他人摆手。 打发了学生们先回去，日暮环叫住神无，“你来试试能不能把宿傩的灵魂撞到镜子里，如果不行不要硬来，听懂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站到虎杖悠仁对面，后者有些不安地问：“需要我配合什么吗？他一直在脑袋里面吵。” “看这里。”神无在粉发少年看过来的瞬间，将反射白光的镜子举到面前。 少年有些特别的金棕色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接着空茫地涣散开，浅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拉扯而出，吸收进纯白的圆镜当中。 那团光芒厚重、粘稠，绵延不断，接触到镜面的瞬间散出无数无形的利刃，将神无的镜片劈砍出裂缝，同一时间日暮环伸手挡住镜面，火焰从镜子中冒出来，将其逼退回虎杖悠仁的身体里。 “没事吧？” 神无本就惨白的脸上全是汗水，纯白的睫毛蝶翼一样颤动，仿佛呼吸都是极为痛苦的事，“抱歉……” 日暮环：“是我判断失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虎杖悠仁只是一晃神就重新站稳脚跟，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叫嚣，迟疑道：“行不通吗？” 五条悟压低脸上漆黑的墨镜，指尖在少年眉心一点，那双湛蓝的眸子暗藏深意：“是哦，占据你身体的是千年前臭名昭著、最邪恶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既然实在没办法把他弄出来，那就只能连带你一起杀死咯。” 刚刚清醒的少年两眼一翻白，又昏昏沉沉歪倒，站在一旁的乙骨忧太出于人道主义将他接住：“诶？怎么回事，杀死他了吗？” “只是让他昏睡过去。”五条悟让乙骨背上他，“以防万一，我要先带他回高专。” “等等，你带回去他一定会被橘子头处以死刑。”日暮环按住乙骨的肩膀，笃定道：“他是羂索为宿傩量身定做的‘容器’，那个男人为此做了很多实验，说不定满足条件的就这一个，他死了那个家伙再藏起来实验，怎么办？” 五条悟敛下眸子，日暮环继续加码：“你也知道那个家伙多会藏，他不主动出来的话，杰难道一辈子都要待在这副身体里吗？” 月亮被厚重的云遮挡，昏暗的公路边只有一盏频闪的暖黄色灯光，令人脸上细微的表情难以捕捉。 “这件事瞒不住的，让悟先回去交差吧。”夏油杰突然站出来，抬起日暮环的手，他对着挚友吹了一下额前那一撮刘海：“虽然只是高专的老师，但和那些老头子交涉不会输的吧？” 五条悟按住乙骨的肩膀，食指中指并拢在额前一碰：“明知故问，五条老师什么时候会让人失望？” 裹着粉雪的寒风吹过，空荡荡的公路上只剩下盘星教的成员。 日暮环扶着神无，率先往亮着光的建筑走去：“好了，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 “教祖大人怎么还不满起来了？”夏油杰苦笑一声，揣着手跟上两人。 日暮环移开视线，“哪敢啊，现在盘星教的事还是夏油教主说了算，你自己不在意这具身体需要咒灵的数量越来越大，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其实也还好，只要少使用咒力就好了，毕竟这副身体没办法自己回复。”夏油杰从袖子里摸出之前盘玩的咒灵玉，就要往嘴里塞。 “等等，我记得你说过这玩意很难吃。” “其实习惯了，就还好……” “那你换一种食用方式呢？”日暮环把神无产生裂缝的镜子端在掌心，指尖上冒出如火光摇曳的咒力，涂抹在镜面上。 “术式的产生也许是天生的，但使用方式并不绝对，你讲自己局限为人类，所以逻辑上认为吸收只能通过食道进入胃。”镜面上的裂缝缓缓在咒力的修补下恢复如初，神无耳根微微泛起红色，伸手紧紧牵住青年的衣角。 “可是生物上也有说胃属于体外，你把咒灵玉吞下的这个动作，也没有让咒灵玉抵达胃部再进行吸收，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吸收并不是你作为人类的消化器官进行的。” 夏油杰捏着咒灵玉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我也需要吃灵魂维持生存，但对‘吃’的定义，是指被我的火焰点燃。”日暮环的火焰向来敌我不分灼烧灵魂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但他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这是生存所需。 “你可以试试，把身体的其他部位当做消化器官，它的‘味觉’可以是和舌头相反，也可以根本没有。” 这种方式，夏油杰从来都没想过，他怔愣看着掌心中的咒灵玉，陷入一种认知颠覆的沉默。 “咒灵和灵魂是一样的东西，弱小的咒灵无法收到物理攻击，是因为它孱弱得无法影响到现实，强大的咒灵就算变成咒灵玉，他本身也还是没有实质的灵。” 日暮环抢走夏油杰手上的一枚咒灵玉，淡紫色的火焰将其点燃，浑圆的球体在白皙的手中扭曲融化，消失不见。 青年漂亮的桃花眼眨动，舔舔嘴唇：“多谢款待。” 说完长篇大论，他也不管听的人懂了多少，牵着神无率先走进酒店大堂。 绕过前台就能看到几间和风休息室，其中一扇合拢的障子后面传出熟悉的声音，“你要去看看同伴们吗？” 神无和青年琥珀色的眼睛对视一下，有些不舍地松开被攥皱的衣角，“我……” “既然都回来了，吃了那么多咒力，还缠着人作什么？”低沉的声音从前方响起，神无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某个善妒的本体。 “那和同学们玩吧，虽然不睡觉对妖怪的影响也不是很大，但你还是好好休息。”日暮环留了一块四魂之玉碎片给她，“算是之前你帮我治疗的谢礼。” 神无眼睛一亮，顶着奈落杀妖怪的目光，重新捏住那块衣角，问：“我可以像菜菜子、美美子喊夏油那样，喊你……吗？” 走廊里的空气都冷凝了不少，或许这样的请求在白童子事件之前，都不算个事。 但现在，就连日暮环自己都心有余悸。 女孩眼里的光渐渐黯淡，她任由风衣布料从指尖溜走。 下一秒，人类温热的手掌落到了她的头顶，“可以。” 话音刚落下，日暮环立刻抓住从脸颊延伸而出的蛛丝，反手在障子上敲了两下：“我们先回房间休息了。” 生拖硬拽地，才把某个火气上头的家伙拖回房间，“她和白童子不一样，只是个小孩。” 奈落靠在门上发脾气，“什么小孩，白童子扔出来的时候还没你腿高。” 越来越多的蛛丝从男人身上冒出，带着有些粘的胶质感挂到青年的身上，日暮环只好将那件风衣从身上脱下来，“神无的灵魂干净得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哪种？”蛛丝纠缠不休地缠上来，把人困于床榻之间，奈落眸光在青年耳边干涸的血迹上一凝，探头挤进他肩窝，张嘴含住。 瘙痒还是刺痛，又或者有点别的什么，日暮环难以分清，他瑟缩着躲到床上，被得寸进尺压住，哑着嗓子呼出一口恼羞成怒的浊气：“就是这种！” “这种是什么？”含糊的话在耳边响起，吐息尽数喷洒在皮肤表面，激得汗毛都站立起来。 两人身体相贴，也不只有汗毛站立起来了。 “你不要明知故问。” “是指我想吃掉你的食欲吗？”奈落来回舔舐耳垂，直到那个伤口缓慢愈合到连疤痕都不剩，“还是……” 日暮环侧头堵住那张嘴，交换一个令人心脏砰砰直跳的吻后，他勾住周围越来越多的蛛丝，“你打算在这里筑巢？” 妖怪眼里燎起危险的火焰，“只是这次不想有人打扰了。” 蜘蛛是一种足智多谋的动物，从吐出第一根丝线开始就计划好整张网的样子，从主线中拉出多条锚线和骨架，铺设出形状致密整齐的黏性网络，在粘上猎物的瞬间就已经宣告了对方的结局。 猎物触动蛛网，蜘蛛就会迅速察觉，他会拉出更多的丝将其缠绕，牢牢束缚胡乱推拒的手脚。 但这次并不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狩猎，面对舍不得杀死的猎物，螯肢的毒腺并不会开口注射毒液，只会流连忘返地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青红不一的牙印，任凭那张嘴里吐出痛呼也不嘴软。 但已经成为妖怪的蜘蛛不能像原始动物一样，只知道埋头苦干，他明白第一次就是一种隐性的考核，狩猎技巧不达标的话，以后就没办法继续和人类玩翻花绳的游戏。 日暮环脚后跟抵到奈落的肩头，咬牙切齿质问：“翻花绳要把我也翻过来吗？” 翻过来描述得并不透彻，人类作为猎物的样子更像是被折叠起来，好在他的柔韧性极好，这样也只是微微喘气。 纯白的蜘蛛丝落在青年结实的肌肉上，因皮肤表面分泌出的汗珠浸润紧贴其上，又被妖怪灵活的手指推开。 用蜘蛛丝翻花绳是个力气活，就连奈落也开始出汗，赤红的眸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艺术成果，才决定好下一步如何做。 他将缠绕蜘蛛丝的支柱朝两边分开，这能方便他更好的看到绳子的走向，顺着蛛丝向下探手，指节勾起。 不太擅长翻花绳的妖怪将情况弄得有点糟糕，好在他是一只蜘蛛，除了手之外还有一对触肢。 日暮环惊恐地撑起身体：“等等，为什么是一对？” 奈落狡辩：“蜘蛛都是这样的。” “你不是妖怪吗？变成人就给我好好变！” 雄性蜘蛛对雌性蜘蛛的恐惧是刻在DNA中的，好在他是只妖怪，配偶也不会攻击他。 为了日后的幸福，奈落答应了让步。 至于上头之后再变出来这种事，就等人类大脑都迷糊之后再说吧。 翌日一大早。 “帮我换到走廊另一边尽头，谢谢。”犬夜叉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在前台换房间。 换了滑雪服的学生们商量着要去哪个景点，再去吃中饭，菜菜子好奇便问了：“房间不舒服吗？还是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什么吗？” 犬夜叉按了按脑袋，“隔壁的妖气、咒力太浓郁了，睡得不安稳。” “您隔壁是日暮神官啊，人见先生的气息确实蛮吓人的……”在只能感觉到咒力的人类面前，奈落只是一团行走的浓缩咒力，和咒术师差别不算很大。 但曾经作为妖怪的他能够感知到昨晚那个房间一直散发出妖怪划地盘时留下的妖气，浓郁得打了一晚上的喷嚏。 害得戈薇都没能睡好。 昨晚上半夜戈薇老师把诸叶送到真希房间睡觉，后者关心询问道：“那还要和我们一起滑雪吗？戈薇老师看起来也很疲惫。” 犬夜叉捏捏鼻根，再次打出一个喷嚏，“去的，再待在这个酒店我们才是更难受。” 熊猫迟疑：“那不叫日暮神官了吗？他不是很期待滑雪来着。” 神无拉住他，牵着绵软的毛往外走，“你现在去会被……拆成棉花的。” 也亏乙骨忧太被一起带回去了，否则这会应该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第三天返程回东京的电车上，日暮环身边坐着神无，奈落被强硬指定在后面一排和夏油杰坐在一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你惹环生气了？” 奈落说：“没有。” 可惜没有人信。 短暂的假期一晃而过，日暮环回了一趟日暮神社后就一直坐镇盘星教，来参拜和许愿的人因此络绎不绝。 夏油杰虽然还管着教内部分事务，现在也有了空去调幅吸收一些祓除吸收稍微强大的咒灵，在供给身体行动的同时增强自身战斗力。 冬去春来，春假之后就到了新学期的四月，毕业于廉直教会学院中等部的伏黑惠进入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就读一年级。 他那不靠谱的父亲直接将报道地址塞到他手里之后，便嘟囔着“老子和他有仇”、“不对付”之类的话走远。 他抵达接学生的地点之后，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漂亮女老师，是有些熟悉的脸…… “惠酱~” 伏黑惠根据鼻子和嘴型，迅速想起了对方的身份，乖巧打招呼：“啊、戈薇姐！” 这个姐姐的双胞胎哥哥是盘星教教主，给了他那个只知道赌博和鬼混的父亲一份工作，并且将他和姐姐津美纪接到东京读书。 是好人。 “还是和之前一样，从小就是靠谱的大人啊，现在要喊我戈薇老师了哦。”戈薇摆摆手，“说起来学校里也有你一半熟人，菜菜子、美美子和神无都在二年级，你很久没和她们见面了吧。” 伏黑惠视线横移：“啊，是……” “稍等一下，还有两位同学没有到，都是女生哦。”日暮戈薇看了眼手机，“今年学生比之前少，你们初中听说还退学了一个是发生什么了吗？” 伏黑惠敛下眸子，盘星教成功加入咒术协会之后，廉直教会学院会资助所有能看见诅咒的咒术师完成小学到初中的学业，毕业后可以继续进入高专深造术式，完成协会派发任务的同时，也能成为盘星教登记在册的咒术师。 为了保证他们在各种任务当中的存活率，他们从觉醒术式之后就便会开始学习熟练使用咒力，完成正常的学业后继续训练。 特殊班级能让“异类”的他们找到归属、减轻生活的压力，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这一行。 ——“继续和你当同学被当做对照组也太痛苦了，我这次模拟的分数不错，偏差值也够上个好高中，也许我根本不适合做咒术师。” “总有人不喜欢战斗，在别的方面更有天赋的话……”长得已经比戈薇高出一截的少年人挠挠海胆一样的黑发，露出一个笑：“选择其他的路也是理所当然。” 日暮戈薇点头应下，“说起来也是。” “戈薇老师，这是新同学吗？”粉色头发的高个子少年靠过来，把热乎乎的鲷鱼烧送到伏黑惠面前：“你好，我叫虎杖悠仁，是你的同级生，要吃什么口味的？” 伏黑惠一愣，“我叫伏黑惠，不用……” “哦！惠，那就红豆的吧，我买的比较多。”笑容有感染力的少年将牛皮纸包裹的鱼形糕点塞到对方手里，然后让戈薇挑选。 在他们聊天过程中，穿着白色运动服的黄发少女背着一个大包靠近：“请问是高专的老师吗？我是钉崎野蔷薇。” 四人互相介绍结束，日暮戈薇等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挥舞起手臂：“环哥，这边！” 日暮环穿着显眼的狩衣，身边还跟着同样显眼的一男一女，他一边婉拒某个询问女生愿不愿意出道的经理人，一边上前和众人打招呼，“下午好，我家小孩就拜托你了。” 跟在神官身后穿黑色运动服的女孩走上前，白发在脑后扎成高马尾，双眼是望看不到底的澄澈深蓝色，礼貌道：“戈薇老师好，我是日暮梅。” 第83章 新一年级的四位学生到齐, 日暮戈薇带着他们上车，“小梅, 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仇家找上门的时候，是父亲救了我。”堕姬、也就是日暮梅，在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由衷为那个说话嚣张又烦人的白童子感到惋惜。 不过也幸好他死得早，不然现在看到他瞧不上的上弦六也能喊亲爱的环大人为父亲，岂不是得嫉妒死。 这个女孩出现得晚，日暮戈薇以为她有着类似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身世, 站在老师的角度关心了几句之后, 发动汽车。 坐在副驾驶座的虎杖悠仁转过头来, “鲷鱼烧，要吃什么口味的？” “什么都可以，我没有吃过，谢谢你悠仁。”日暮梅长了一张和她名字意向相似、冷艳孤高的脸，纯白的额发扫过深蓝的眸子，温和笑着说话时就像春风吹开冬日寒雪，露出枝头的艳色红梅, 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虎杖悠仁耳根发红，热情地把整个袋子递到后座：“这个是红豆、那个是奶油, 还有新口味奥利奥，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感觉小时候应该吃过自己鼻屎的土气男孩, 只是被女孩子喊一声名字就分不清东南西北，钉崎野蔷薇努努嘴, “老师，我们现在是直接去学校吗？” “不是哦，接下来是入学测验。”日暮戈薇转动方向盘越开越偏僻, 在一栋废弃的养老院跟前停下，那里早就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站着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孩。 “戈薇老师。”女孩看过来，立刻紧张地鞠躬。 日暮戈薇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已经毕业就不用再叫我老师啦，灰原已经拿到监督资格，这下你哥哥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嘛，他倒是一点都不希望我留在这行……”女孩俏皮吐了吐舌头，看向一群年轻的面孔正色道：“这座养老院在三年前一场电线老化引起的大型火灾后死伤严重废弃至今，这一代都打算整改重建，视察时发现大量低级诅咒汇聚，现委托给咒术高专予以祓除。” 伏黑惠意外询问：“现在一年级刚入学就要实战吗？” “入学信息上你们都是经验者，那么重新讲理论是浪费时间，就在实战中查漏补缺吧。”日暮戈薇勾住两个女孩的肩膀往前走，“灰原，拜托你了。” 灰暗的幕布伴随着女孩的咒语从头顶落下，戈薇在两个女孩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根据你们的表现，老师会规划训练计划和就业指导，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两栋楼、男左女右，去吧。” 钉崎野蔷薇很郁闷，但温柔的戈薇老师让她回忆起童年认识的姐姐，总之为了能留在大城市读书、为了能再见纱织姐姐一面，她需要有个看得过眼的成绩。 黄色短发的女孩撩起运动服衣摆，掏出一把锤子，和日暮梅一起走进散发出尘朽气息的楼梯，“你之前有过实战经验的话，我们抓紧时间，分头行动？” 日暮梅脸上的笑避开日暮戈薇之后就淡了，她不慎在意的摆摆手，“随便，都可以，反正只是过家家游戏。” “喂……”女孩哪里有刚刚乖巧的模样，钉崎野蔷薇本想再叮嘱几句的心思立刻断绝，转头气哼哼地爬到五楼。 日暮梅留在一楼听到楼上已经传来打斗声，却仍然一动不动盯着隔壁那栋楼里面的动静，妓夫太郎从她身后钻出，“那家伙不至于被这么低级的咒灵杀死，再不济还有巫女。” “说得也是，那就先解决垃圾吧。”日暮梅拉开黑色运动服拉链，与她冰冷的气质不太相称的紧身劲装暴露在空气中，玫粉色绸带缠绕在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眼睛很不错的戈薇虽然做不到六眼同事那样守在帐外面也能知道里面的情况，却还是能通过看到咒力的方式得知学生的战斗过程。 为了保住那个叫虎杖悠仁的孩子，五条悟接下了不少烦人的任务，否则带新生的工作不至于落到她的身上。 把杂乱的想法抛到脑后，日暮戈薇很放心略过从教会学院毕业的伏黑惠，毕竟他继承禅院家“十种影法术”，在进入高专之前就已经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评级为二级咒术师。 和他一起的虎杖悠仁明明之前对成为咒术师并没有什么期待，甚至是恐惧这个世界的，也不知道五条悟在这个春天对他做了什么，开朗的少年似乎开始庆幸他获得了能帮助他人的力量。 新来的两位女生中，钉崎野蔷薇的奶奶是一名咒术师，她应对咒灵干脆果决，但经验稍显不足。 嗯？ 日暮梅在吞噬咒灵？ 不等她再仔细看，头顶的帐像肥皂泡一样破碎，这座养老院的咒灵全部被祓除…… 驾驶座上的灰原妹妹温热的饭团才啃了一半，呆滞地抬头：“难道戈薇老师出手了？” 右边的建筑简直和之前没有区别，与之相反左边的建筑玻璃碎了大半，被火焰烤过的混凝土纵然酥脆，但也不至于到处都是奇怪的窟窿。 好在整个养老院都是要拆的。 “哇~比想象中快了好多，恭喜你们都以咒术师为目标的测验，合格了。”日暮戈薇招呼学生们上车，目光落到最后从建筑中出来的白发少女身上，“接下来我们就回学校吧，小梅的术式需要登记一下。” 在这个术式公开能够获得强化的世界，咒术师的术式大多不是秘密，日暮梅没有藏私地说：“八重带斩，我的武器是用咒术封印在身体里的绸带，和……” 强大的咒力在少女背后汇聚，露出发梢葱绿的黑发男子，佝偻的脊背上肋骨嶙峋凸起，布满黑色斑点的脸上有一双灿金色的眸子。 咒灵。 很强大的咒灵。 日暮戈薇的手已经贴上自己的后腰，“这是？” “我的哥哥。”女孩任由丑陋咒灵趴在背上，“据我所知二年级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情况的学生，只是我能完全控制好他。”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下一秒浓郁的咒力就钻回梅的身体，刚才那个让空气都凝滞的咒灵已经消失。 “滋哇——滋哇——” 随着雨季结束小暑的到来，吵闹的蝉趴在树干上发出巨大的噪音，连成一片，将夏季的炎热扩大无数倍。 钉崎野蔷薇没正行地坐在操场边缘的台阶上，顶着烈日看和虎杖悠仁打作一团的日暮梅，撑着下巴对伏黑惠抱怨：“今年怎么这么热，夏季制服什么时候才能做好？” “可能是忘记了吧……”伏黑惠拎着从自动贩卖机买的饮料，招呼操场上的人来喝：“毕竟最近的任务实在是太多，连戈薇老师都把诸叶送回老家开始出任务了。” “在学校穿私服不就可以，虽然制服是特殊材质的，但现在我们不也没有出任务。”在日暮戈薇老师面前会表现得格外乖巧的白发女孩，现在穿着黑色吊带短裤，腰间缠绕着玫粉色绸带，热烈得有些过分的脾气直接推翻了众人对她的初印象。 在刚开始与高专二年级接触的时候，众人都没想到两个姓氏相同的日暮姐妹竟然都默契选择互相冷淡无视对方。 甚至据那位叫“熊猫”的熊猫前辈说，神无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日暮神官给她弄出来了一个新妹妹，将抱怨电话不顾时差打到了在国外留学的神乐那。 当然，得知她们之间不和是后话，现在钉崎野蔷薇并不讨厌直爽的日暮梅，或者说比初见时那副两面派的样子让她喜欢得多。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来得很快，只需要共同的烦恼或者共同的爱好，比如在爱美这点上她们就很有共同话题：“训练弄坏私服的话，我会很心疼的。” 看短信之前伏黑惠还记得女生的话题是什么校服、私服，等阅读完短短几十个字的任务短信后，已经变成了完全无法理解的美甲款式。 倒是虎杖悠仁竟然也能和她们两个聊到一起？ 伏黑惠打断越聊越火热的三个人，“有任务了。” “哈？”虎杖悠仁指了一下自己，“我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可以出去做任务吗？” “伊地知先生发的消息，这行还是太缺人了。”黑发少年挠了一下脑袋，“准备一下，十分钟之后去校门口集合。” 日暮梅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刷新信箱几次都没有收到任何讯息：“为什么伊地知先生单独给惠发消息，我难道不可靠吗？” “发给你真的会看吗？总感觉你好像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前天食堂有梅子冰给你发消息，结果今天早上才回我……”钉崎野蔷薇无奈道：“等咒灵把‘窗’的人都吃完了，你说不定才会看到吧？” 日暮梅：“……好了，不要再说了。” 干嘛要求几百岁老人熟练使用现代电子设备啊！ 这是虐待。 紧急异常事态，“窗”大概三小时前于西东京市英集少年院确认咒胎，半径五百米内的避难已经完成，封锁设施之后才发现还有五人和咒胎在一起，任务内容是尽可能营救活人。 “经检测如果咒胎完全变态，将成为特级咒灵。”眼下挂着青灰的伊地知推了一把黑框眼镜，“所以禁止战斗，一旦情况发生立刻撤退。” 在五条悟抽象饲养方式下飞速成长的虎杖悠仁经常对常识问题产生疑问，“特级？是个什么概念？” 伊地知贴心给人打补丁时，某个妇人哭泣着被特警拦在院外，叫喊自己儿子的名字。 虎杖悠仁有些不忍，伊地知将他挡住，日暮梅却把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冷笑：“少年院里关的不是犯人吗？真的有必要冒着牺牲新生代咒术师的可能去救那些渣滓吗？” “小梅！” 虎杖悠仁不可置信看向说话的少女，刚想说什么反驳被日暮梅踩住脚，只听到她冷静分析：“会发展成特级咒灵的咒胎，退一万步也不该由刚刚高一的我们进行处理，这里除了某个凑数的，就只有两个二级、一个三级，难道不是要让我们送死吗？” 凑数的虎杖悠仁指了一下自己，辩驳道：“我很厉害的好吗？只是上面还没同意给我划等级。” 夏季的雨来得很突然，芝麻大点的小雨滴落到伊地知的额头上，和他冒出的冷汗一起滑下，“当然没有这种意思，但……” 虎杖悠仁握紧拳头，第一个走进帐中：“无论怎么说，那是五条人命，钉崎、伏黑，我要去救人。” “当然。”钉崎野蔷薇斜眼扫过日暮梅，“二级，少瞧不起人，我才没那么容易死。” 伏黑惠什么都没说，只是跟上前面两人。 “你们三个是傻子吗？”日暮梅只好追上。 咒胎发育得很快，只是进入少年院的大门，就直接通往他的生得领域当中，连背后的大门都完全消失，这看起来根本不是二级咒术师能对付的东西。 而神经大条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二人不仅没有紧张感，甚至把伏黑惠的玉犬当小狗撸。 日暮梅叹了口气，拉下制服拉链，粉色的绸带随着她的步伐从腰间垂落，一路警醒。 四人顺遂抵达一个空旷的房间，就看到一地残肢。 虎杖悠仁声音有些颤抖：“这……大概有三个人吗？” “五个都在这里了，那里有两条左大腿，肤色和那边的右手对不上，全军覆没。”熟悉人类肢体的日暮梅只是扫了一眼就得出结论，催促道：“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怎么会。”虎杖凑到尸体跟前，展平尚且完好的一具上半身胸前的名字，恰巧就是那个妇人呼唤的孩子。 钉崎野蔷薇检查另外一边的尸体，“有人手脚肤色相差大也很正常吧，说不定还有幸存者呢，我们去找……” 她话还没说完，脚下一空被黑暗吞噬的瞬间腰部传来差点压碎她肋骨的力道，再抬头时白发的少女跟着她从半空坠下。 钉崎野蔷薇这才看清，她腰间的是日暮梅的绸带。 日暮梅抱着脑袋絮絮叨叨：“完了完了，我应该把哥哥留在虎杖身边的，出事了我肯定要砍头的……” 等等妹妹，你刚刚是不是在说什么很可怕的词汇？ 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妓夫太郎已经从女孩背后钻出，大手落在她头顶：“没事的，被砍下来自己安回去就好了，我现在去找那个‘容器’。” 咒灵哥哥嘴里说出了更恐怖的话啊喂！ 钉崎野蔷薇掏出锤子和钉子，严肃盯着周围冒出的无数咒灵。 与此同时的盘星教内。 日暮环拆快递拆到前两天咒术高层邮寄来的特级证书，以及一本写着人见阴刀名字的一级咒术师证明，不解地问夏油杰，“你给我们两弄这个干什么，咒术界现在缺人到这种地步了，他们难道还想给我派发任务？！” 夏油杰碍于身份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盘星教里，可不能直说是给有碍观瞻的小情侣多找点事干，“反正奈落也要出门狩猎，接任务去赚点零花不好吗？” 进入夏季，又到了蜘蛛向往爬背的季节，有过经验的家伙开始蹬鼻子上脸，日暮环深有感触：“也是这么个理，我最近也有点吃不消。” 翻动文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落入日暮环眼中，“灰原雄？还是老熟人啊。” 夏油杰消息比较灵通：“估计是觉得熟人更好说话吧，现在提倡一个辅助监督对接固定的高等级咒术师。” “唔，联系上了，如果我和奈落只接一级以上的任务，会不会让灰原难做啊……” “不会，倒不如说求之不得。” 仿佛为了验证夏油杰的话一样，他才刚把短信发给灰原雄，那边就直接打来了电话，“特级咒灵的紧急任务，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听闻任务现场救□□给了令人感兴趣的‘容器’，再对比某个在房间里筑巢的蜘蛛，日暮环应下：“超有空的。” 神官坐着盘星教的私家车抵达少年院的时候，高专一年级的学生们已经进去有半小时了。 站在垂头丧气的伊地知身边的灰原雄比以前要沉稳得多，可在看到熟人之后和十年前一样，热情地凑上来打招呼：“环！好久不见，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之前明明怎么约都约不出来……” “唔，之前盘星教在发展期，事情比较多。”日暮环扯谎，毕竟夏油杰就算利用神无的镜子一时能使用他的外貌，但只要使用术式就会露馅。 每个人的咒力残秽都是独一无二的。 没有过多寒暄，进入帐后麻麻雨被隔绝在外，日暮环用咒术干燥发丝间的雨滴。 “轰隆——” 建筑坍塌的震动从脚下传来，神官的木屐在石制地面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推开大门后走进对方的生得领域。 空间扭曲怪异的重叠在一起，本该向下的楼梯在头顶反转过来，不知道会不会类似鸣女的无限城，重力被改变的话是会稍微麻烦一点。 大约直行两分钟，日暮环终于来到战斗现场，虎杖悠仁双手被砍断深陷墙壁之中，而妓夫太郎和那只新生的咒灵打得火热。 “妓夫太郎。”日暮环喊了一声，蛛丝在掌心变成一把和弓，火焰凝实的箭矢撕裂空气。 打算躲避的咒灵被妓夫太郎用血镰勾住锁骨压回原处，挣扎间箭矢命中小腿。 不等那只咒灵松口气，熊熊火焰就顺着小腿将其吞噬，妓夫太郎松开双镰跪到日暮环身前，“环大人，‘容器’还活着。” “做得不错。” 特级咒灵刚刚诞生的灵魂恶劣地玩弄人类不到一个小时，就迎来了终结，从他身体中落下一根赭红色的东西。 妓夫太郎非常有眼色地取下递到日暮环跟前，“是宿傩的手指。” “帐没有消失，这个里面应该还有很多咒灵，你去解决一下。”青年打发走妓夫太郎，他把玩着这根手指，意外于自己的被动技能竟然无法从咒物上吸取咒力。 同样被评为特级咒物的“黑珍珠”只是几次呼吸就被饥饿的四魂之玉吸收，这根手指在火焰的炙烤中也会残余下来…… 何等强大的咒物。 想吃。 从墙壁里把虎杖悠仁抠出来，日暮环将手指塞进他的嘴里，纹身迅速爬上青年的脸，睁开四只眼睛：“是你啊，是来送死的吗？” “我是打算和你做一个交易的，想要彻底复活吗？”眼前神官打扮的青年琥珀色的瞳仁颜色极浅，中心似乎有淡色火焰跳动，“要向神明许愿吗？” 男人微一晃神，这才冷笑一声开口，“神明？” 无形的利刃将日暮环身边的空气切割开来，一动不动的神官没有半点损伤，“是哦，你还挺邪恶的，可惜有点散漫。” “你知道我是谁吗？” 扎着小揪揪的脑袋歪了歪：“两面宿傩，怎么了？” “好狂妄的口气，如果说起神明，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掠略人民为乐的鬼神。”他双手在面前结出手印，“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日暮环立刻跟着展开领域，白色的刀光翻飞，才挡住斩击。 “挺有本事嘛，我可以夸你哦……”他话还没说完，瞪视过来：“你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子的死活？” “作为咒物的束缚困住你二十分之一灵魂的同时，也能抵挡住我的火焰，但进入‘容器’附身之后，束缚便解开。”日暮环在频繁的斩击下身上开始出现无伤大雅的擦伤，惋惜道：“虽然只有两根手指的量，但我没有那么贪心，一向倾向于吃到就是赚到。” “嗤……”漆黑的纹路在少年脸上褪去，虎杖悠仁怪叫道：“停停停，好痛好痛，不要再烧了！” 日暮环收回火焰，将地上的少年拉起来，“哟，欢迎回来，虎杖悠仁。” “您刚刚该不会真的打算把我一起烧死吧！”少年在身体上一阵乱摸，发现不仅没有烫伤，连断掉的双手都被诅咒治好，发出庆幸的叹气。 骗子神官恶劣笑笑，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情急之下，谁知道呢？” 第84章 特级咒灵的死亡导致整个生得领域也被破坏, 周围空旷的环境变回被破坏的断壁残垣。 妓夫太郎回援本体的方式非常简单，他用血镰砍下了自己的脑袋, 再从堕姬背后长了出来。 “尼酱——真是的，这样我很累的啊！”梅操纵粉色的绸带斩开能乐面具似的咒灵，朝背后钻出来的咒灵抱怨。 妓夫太郎甩出镰刀，将一丛丛蘑菇咒灵的伞盖收割，没什么诚意的道歉：“那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你了，但在这里吃得不是很畅快吗？” 这副身体是日暮环从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中得到灵感, 拜托奈落分出肉块制作。 可使用这种方式成为“人”, 就会收到相应的束缚。 有力的身体锋利的爪子, 通过吸收负面情绪快速回复咒力、修复身体的能力都被限制，把原本应该属于特级的“他们”，弱化得只比一级咒灵强出一点点。 之前的堕姬能一次又一次“制造”出妓夫太郎，花费的咒力只是海量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现在的日暮梅做不到。 好在还能靠吞噬其他的咒灵获得补给。 八条绸带四条负责斩杀，另外四条负责把咒灵卷进其中转化为供他们兄妹驱使的咒力。 粉色绸缎拉出钉子用完被青蛙形状咒灵舌头卷住的钉崎野蔷薇，后者被两股力道拉扯痛得大喊：“不行不行，要断掉了！” 剩下的缎带来得及时, 将青蛙舌头斩断，只是那条恶心的舌头留下的涎水将钉崎野蔷薇的大腿腐蚀出恶心的、青蛙卵一样的泡。 “啊啊啊啊, 好恶心，我受不了了, 还是晕倒吧。”钉崎野蔷薇躺在地上，安详地闭上眼。 这逃避可耻但有用的行为震撼日暮梅, “不要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觉啊！” “快逃，咒胎孵化了。”黑玉犬找到同级的两位女生，伏黑惠着急忙慌中并没有发现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变化, 浓厚的咒力因此消散。 “哦，那个啊，已经被祓除了。”日暮梅卷住最后几只咒灵，随着她的祓除吸收，众人也能感知到帐跟着消失。 伏黑惠松了口气，在看到地上的钉崎野蔷薇时再次提了起来：“钉崎受伤了？我用式神把她尽快带出去。” 硕大的绿色青蛙随着伏黑惠掐手印出现，躺在地上的钉崎野蔷薇睁开半只眼睛，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我没事，好得很，可以自己走。” 伏黑惠：“？” 日暮梅解释：“她只是讨厌青蛙，不是讨厌你。” 伏黑惠侧目：“我当然不会觉得她在讨厌我……” 三人出去之后，才看到正在和辅助监督谈笑风生的神官，他已经忽悠得伊地知快打算辞职去盘星教做文职了，还好被灰原雄劝住悬崖勒马。 “为什么，灰原对我们盘星教有什么偏见？” 灰原雄充满信心道：“因为我们打算支持五条前辈的梦想哦，打造一个和腐朽的现在完全不同的、真的能够为咒术师提供美好未来的咒术界。” “啊是吗？这和盘星教的教义并不冲突哦，再说了我不也是悟的同伴嘛~”神官章口就来，可在看到灰原雄毫无阴霾的阳光笑容时，突然兴致缺缺。 算了，这种人就算许愿也会是世界和平之类的。 未免太为难四魂之玉。 灰原雄倒是很高兴从日暮环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掺和着就让日暮环连逗伊地知的心思都没有了。 “教祖大人！”伏黑惠看到日暮环时眼睛一亮，凑到跟前眼睛亮亮的，但实际上他之前见过的那个温柔教祖都是夏油杰假扮。 某个恶劣的家伙甚至对着他的五官思考半晌，才意识到这是天与咒缚的孩子，“是惠啊，好久不见，在咒术高专感觉怎么样，任务还应付得来吗？” 总是面无表情很拽的海胆头少年这会乖乖汇报着学习进度，“有之前的基础，现在训练强度不算很大……” 日暮梅搀扶着钉崎野蔷薇绕过伏黑惠，送到伊地知面前，“麻烦您先把野蔷薇送去治疗，她的腿快出问题了。” 伊地知连忙打开轿车后面，方便钉崎躺下，“好的，那我就先送她去医院。” 灰原雄突然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玻璃，随着车窗摇下，他那抚慰人心的声音也传入自责的伊地知心里，“不是你的问题，上层本就是趁五条前辈不在向你施压，能够及时联系我，而我能联系上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不坏，对吧。” “灰原……” 不愧是阳光元气的灰原雄！ 伊地知差点落下泪来，如果不是及时联系上灰原，一年级的学生真的出了事，他一定会被五条先生杀掉的！ 他没想到自己惶恐中将心里话说出口，但元气的灰原先生还是安慰了他：“杀死你应该还是不会吧，顶多是掌掴你。” 好吧，这个安慰和没有也差不多。 黑色汽车驶离视线，一旁的日暮梅有些心虚，她这次犯了大错，就是没有搞清楚保护目标优先级，幸亏“容器”没有出任何问题。 她专心复盘着，日暮环捏着的四魂之玉碎片的手已经落到眼前，悄声问：“就算我没来，他们也不至于死掉的，对吗？” 日暮梅狠狠一点头：“嗯！” 这次的任务显然就是针对五条悟分身乏术，对咒术高专一年级的一场阴谋，那群怕死的橘子头为了毁灭宿傩容器，甚至不惜另外三个孩子的生命安全。 这令五条悟感觉到愤怒，因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他最终必然只能轻轻放下。 只是不妨碍他将这件事高高拿起。 “不愧是五条家的少爷，让那群老头去给一年级小辈道歉，这和把他们的脸丢在地上踩有什么差别？”日暮环把灰原雄发来的笑话读给夏油杰听，有些可惜地念叨：“自从盘星教加入咒术协会之后，我们都没机会给橘子头找麻烦……” 夏油杰挖了一勺抹茶蜜豆蛋糕进嘴，细细品味苦涩的抹茶在嘴里散开之后留下的甜味，“他也不是第一次踩那些家伙的脸了，而且我还以为盘星教加入咒术协会就已经是橘子头最大的麻烦。” “话是这么说也没错啦~”神官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奈落的大腿，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的同时，说：“再给他们找点事，我这个人虽然很大方，但对想要自己命的家伙还是很记仇的。” 他玩着手机乐呵起来，然后一只手就将他的手机抽走，妖怪不由分说地检查起聊天几乎，吃味道：“你现在一天到晚都在和这个人聊天，这么喜欢怎么不弄到身边来？” 夏油杰看热闹：“什么味道，我的蛋糕怎么酸了？” “少乱说，这可是群聊。”自从和灰原雄联络上之后，后者就时不时将咒术界发生的乐事发到群里。 没错，群。 曾经07年入学的他们那一届，三个人的群。 网瘾妖怪奈落对发言记录为0的七海建人提出质问：“这个海滩头像不是机器人吗？” “这个我很难和你解释。” 七海建人只是去打工了，又不是死了。 但辛苦的社畜在周一的晚上又和死的有什么区别。 “那就回房间慢慢解释。”奈落直接把人扛起来，礼貌向夏油杰点头示意后匆匆离开。 第二天中午，奈落按照手机导航找到东京一条商业街，在街道口被灰原雄叫住，“人见先生，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昨天下午三点二十七分，商店街的餐厅突然发生奇怪的人体自燃现象，街上有两名学生目击到一位女性服务员爬行至大门时突然自燃，‘窗’在探查现场时发现了未登记过的咒力残秽。” 在专注工作内容的辅助监督带路时，奈落眯着眼上下打量灰原雄。 长高了几厘米，蘑菇头已经全部朝后梳上去有了靠谱的成人模样，脸只能算得上清秀…… 一看就不是环喜欢的款。 “嗯，五条呢？”奈落随手划断店铺面前的黄色警示带，走进店铺。 灰原雄在后方连忙工作人员道歉鞠躬，重新拉上新的警示带后才追上来：“五条前辈已经走了，他坚持说这个咒力残秽是来自咒灵，但咒灵一般就只会停留在诞生之地，现场找不到任何诅咒气息，所以按照他的要求让环或者您来辨认一下。” “嗯，是那个火山头诅咒的咒力残秽，叫漏瑚。”只是瞥了一眼奈落就给出结论，然后把手机递到灰原雄面前，“加一下我。” 单纯灰原雄没想到会被主动添加联系方式，爽朗一笑：“哦哦，人见先生比看起来还好相处呢！” 奈落眸光微闪：“是吗？那以后环的任务也可以先发给我。” “哦哦好的，你们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真是太好了。” “谢谢。”一直不苟言笑的人见先生终于勾起嘴角，“我想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灰原雄立刻掏出身上的本子，“实际上我这边确实有个一级任务……” 从遭遇恶意纵火的精神病院结束任务，奈落给日暮环打了个电话，不出意料被挂断。 他只能把视线落到正准备发动汽车的灰原雄身上，“你要和环打个电话吗？” 灰原雄一愣，“为什么要给环打电话？” “你想打，他应该不放心我和你出来做任务的。” “但我已经……”灰原雄感受到寒意，立刻就把电话拨通过去，并且机智地打开免提。 嘟声只响了两下，就被快速接起，灰原雄记得自己还没发动汽车也没开空调啊！ 好在日暮环温和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人间，“灰原？怎么给我打电话，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环，你之前让我关注一下人见先生的任务情况，我想着打个电话给你说比较清楚……” 有点无奈地听着在通话中把刚刚在群里发的消息又复述了一遍，日暮环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通电话的缘由：“灰原……辛苦你了。” 寒暄完挂断电话，灰原雄才问奈落：“人见先生和环吵架了吗？他其实很关心你的。” “没有。” 灰原雄：“说起来，我们以前在高专就会有的习惯，每次出完任务都会带一点当地的伴手礼，您要不要给环带一点。” “这附近还有什么一级咒灵吗？”奈落开始认真考虑给日暮环带外卖这件事。 辅助监督汗颜：“一级要是在东京这样泛滥的话，日本就离毁灭不远了。” “好吧，咒灵的携带也确实不方便。” 奈落最后采取灰原雄买点小吃的建议，好歹是重新获得了进入卧室的权利。 咒灵的数量在进入盛夏之后迎来一年中的最高峰，但近年来被盘星教压力的咒术高层珍惜起普通咒术师的性命，越发雄厚的咒术师力量下，并没有发生特别严重的事件。 人们差不多将半年前关于百鬼夜行的恐怖异闻忘记时，一家电影院里惊现三具形态诡异的尸体，被暴露在网络上只有一分钟不到就被删除。 刚送走一批信徒的日暮环靠在神龛里的软垫上，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他先是看了照片，然后才有些惊讶点开发信人的详情。 “七海？你遇到的？”日暮环来了点兴致，“咒灵？不对，咒灵用手机拍不到的吧，被诅咒的人类？” 七海的照片发出来才过七八分钟，现在回复得很快，“嗯，家入前辈说，这些人的灵魂被咒灵改造之后无法再修复了，想到你对灵魂的了解更多，能不能麻烦环过来看看？” 灰原雄的消息姗姗来迟：“这个任务是伊地知先生负责的，话说七海你回咒术界工作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七海：“你在青木原的任务结束了？” 灰原雄被转移话题，立刻连拍几张任务报告：“人见先生真是太靠谱了，两天就全部解决了，我们马上就回。” “才两天？”日暮环立刻向七海申请：“七海那个任务我很感兴趣，你们在哪，我现在立马过来。” 灰原：“？！我这边的任务你都不做，你去投靠伊地知！” 在灰原雄一连串的谴责和表情包中，日暮环迅速捕捉七海建人发出的“ok”。 七海：“正好，这个任务还有你家的小辈在，我有点头疼。” 能让靠谱的成年人七海都感到头疼的人不可能是神无，那就只有做人没什么经验的梅了。 咒术高专在东京市区内的据点是一间挂名的私塾，包下了某个小型的三层建筑，日暮环赶到的时候七海建人正在给虎杖悠仁和日暮梅讲解案情细节，他便在门外等候没有打扰。 东京这种人来人往的大城市里，人突然出现或者突然消失都是常有的事，在发生电影院恶性案件之前，窗并没有太重视这些案件之间的关联。 从那之后才开始针对失踪案件专项检测，短短几天便查出多处存在同样的咒力残秽。 七海建人作为引导者，十分认真：“从这些线索里面能看出什么？” 失踪人员从高到矮、胖到瘦、年轻到年迈都有，没有任何偏向，虎杖悠仁摸着下巴，“这个是无差别作案？”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但更重要是的根据这些残秽的区域，我们可以锁定目标的据点。”七海建人用红笔在地图上画上一个圈。 虎杖悠仁兴奋道：“那我们直接冲进去吧！” “这个范围太大了，冲进去的话犯人都跑掉了吧。”日暮梅双手撑着下巴，提出自己的建议：“电影院不是有个和受害人认识的幸存者，把他抓起来拷问吧。” 七海建人打断少女：“停一下，这样是犯法的，我会向戈薇老师汇报你的危险思想的。” 日暮梅：“……” 虎杖悠仁：“噗嗤。” 但这起案件的突破点确实是电影院那个幸存者，原本打算将接近对方的任务留给两个小孩，现在七海建人是怎么都不相信伊地知一个人能看得住他们两。 “所以就由虎杖和伊地知去做吧。” 虎杖悠仁和伊地知一起敬礼：“是！” 两人得令打开门，就看到墙外双手插在和服袖子里的日暮环，伊地知局促地打招呼：“日暮阁下、您来了啊。” 日暮环朝匆匆出发的两人挥手：“任务加油。” 七海建人在里面敲敲黑板，“日暮你来得正好，自己家的小辈就自己照顾吧。” “但是我觉得小梅说得在理啊，那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知情的人员吧。”日暮环坐到私塾的课桌上，拍拍少女纯白的发顶，“不过这是七海的任务，我不会过多干涉，不如让梅去暗中监视那个家伙吧，只监视。” 日暮梅眼睛一亮，看向做主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无奈：“果然不该对你的道德水平产生过高的期待。” “对了，既然这样就别让虎杖发现，能做到吧？” 日暮梅下意识要单膝跪地，然后紧急换成虎杖悠仁之前敬礼的动作：“是。” 以前金发柔顺的少年现在也用发胶把头发全部推后，穿着浅色西装成熟有可靠，在听闻后续的要求有些意外：“这是为什么？” “那个小孩太单纯了，如果知道自己的同学在监视嫌疑人的话，他一定会说漏嘴的吧。”日暮环凑到黑板跟前扫视地图，“你已经确认犯人的所在吗？” “是的，他故意留下了线索。” 日暮环插在腰带内侧的手机这个时候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我在东京市内高专的据点，唔，和七海一起做个任务，你要来？灰原会哭的吧，那你来别让他知道哦。” 灰原雄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已经全部都听见了，好过分啊环！” “啊啦，我们是帮七海的嘛，之后让他请你去银座吃寿司。” “……”七海建人捂着额头，高中一年级短暂鸡飞狗跳的日子好像又在眼前闪回。 神官挂断电话，兴致勃勃道：“走吧，我们先去看看。” 根据咒力残秽留下的线索，两人一路来到地下排水隧道，空旷阴暗的拱形通道中回响着水体缓慢流动的声音。 因为不是排污管道，味道没有想象中难闻，只能说勉强可以忍受。 随着深入隧道内，摇晃的黑影终于露出了面貌，奇形怪状长得和咒灵几乎没有差别的家伙，立刻朝二人冲来。 七海建人从西装外套下面抽出刀：“这些就是被改造过的人类，怎么样，你能看出来什么？” 日暮环甩出蛛丝长鞭，拴住一只怪物的脚拉到跟前，“好粗鲁的家伙。” “你在说你自己？”七海建人躲避开改造人类的攻击，他用刀背推远怪物，“能救吗？” “七海玩过橡皮泥吗？就是幼稚园老师会带着孩子们玩的那种。” “两件事之间如果存在联系，你可以直接说。” “好吧，如果我们把新拆封拿出来的圆柱形橡皮泥设定为人类灵魂本来的样子，那么那个家伙的能力就是把灵魂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神官鞭梢燃起火焰直接点燃一只改造人类，“而橡皮泥在一定的时间之后就会便干，质量好的话不一定会开裂……” 但眼前的这些普通人普通的灵魂完全经不起这种程度的蹂躏，现在就仿佛会掉下渣的泥块，“总之、没救了。” 七海建人低骂一声，方才以躲避为主的战斗攻势一改，刀刀致命，以最快的方式彻底杀死这些改造人类。 日暮环蹲在地上用刀刃戳彻底死去的尸体，“听了那么久，可以出来了吗？” “哇，全部被你说中了，我现在就在做将人类灵魂变成各种各样的实验，果然问题出在需要更好的材料上。”隧道的黑暗中，一个赤脚的咒灵缓缓走出，语气浮夸，“这么说，我们也许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哦~”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藏蓝色半袖衫，竟然还是不对称的款式，是个蛮时尚的咒灵诶。 “不了吧，我对厨艺仅限于融化巧克力做巧克力的家伙不是很感兴趣。”日暮环蹲在地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对方的脸，“缝合线？你认识羂索吗？” 咒灵摸着下巴仔细思考：“诶——羂索是谁？” “那我们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日暮环撑着腿站起身，身旁的七海建人已经风一样冲过去。 眼前的咒灵“呕”一声吐出七八个干瘪的人类肉干，用咒术变大，扔向七海建人。 带着火焰的箭矢接踵而至，被命中的咒灵刚沾染火焰就“噗”一下，化作十几个巴掌大的小人，四散钻进排水管的水流中和岔道里。 七海建人杀死改造人类，迟疑道：“它就这么跑了？” 日暮环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被气笑了：“居然敢骗我，他绝对认识羂索。” 第85章 “悟怎么还联系不上, 他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橘子头把人当驴在用吗？”坐在据点私塾教室里, 日暮环关闭手机，“能联系上的话就让他来处理吧，那可是能沟通的特级咒灵。” 伊地知也满脸为难，“五条前辈现在大概还在任务中，说不定还不在国内。” 七海建人站在窗户边，看着被灯火照亮的黑夜，“虎杖怎么还没有回来？” “呃……”伊地知浑身一僵, 在超有成年人压迫力的七海建人面前, 心虚地解释他们用四级咒灵试探那个叫吉野顺平的幸存者, 结果意外碰到普通人，作战失败的坏消息。 “但是虎杖已经问清楚，这次的案件与他无关，现在正在吉野家看电影，不过我马上就可以去接他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后悄悄看了一眼七海建人，见后者还是面无表情一时更加紧张。 “放轻松伊地知先生, 七海很好说话的，而且小孩子交朋友也很正常嘛。”日暮环拍拍男人的肩膀, “这个咒灵最好能多申请几个一级咒术师一起围剿，否则让它成长起来, 后患无穷。” 伊地知鞠躬应下，期冀地看向神官：“现在国内能联系上的特级只有您……” “我不去, 那只咒灵拥有智慧故意躲着我，憋屈。家里人来接，先走了。”日暮环接到电话, 挥着手先行离开。 七海建人朝伊地知点头：“因为有环在，那只咒灵甚至没和我们交手就逃跑了，先向高层请求支援吧。” “是，那我现在先去接虎杖同学。” 伊地知没有挨骂的庆幸，一直持续到开车抵达吉野顺平家楼下，给虎杖悠仁打电话发现一直占线之前。 吉野家是公寓住宅，临过一条街就是河堤，炎热的夏夜里只有蛙声阵阵，弄得连拨数次电话都联系不上虎杖的伊地知焦躁不已。 他灵机一动，打给了日暮梅。 “保佑保佑，一定要接通啊。”伊地知祈祷着，希望不喜欢看手机、还喜欢给手机静音的少女这会能接到电话。 大概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电话真的被接通，只是没想到比起电话中传来的轰鸣声，来的更早的是眼前公寓一户阳台窗户直接从里面破碎的声音。 那是吉野顺平的家。 这个认知令伊地知的工作细胞紧急上线，迅速给组织汇报时间和地点后联系七海建人，“七海桑，很抱歉需要您加班了。” 刚到家洗完澡的七海建人：“……” 窗户中飞出一个身缠腰带的白发女孩，她的腰带中包裹着什么，顺着公寓突出的阳台就往外逃窜。 在他身后是脸上露出黑色纹身的虎杖悠仁！ 日暮梅一眼就看到街边的熟悉黑车，不怎么走心的大喊，“伊地知先生！救命啊，宿傩出现了哦~” “救、救命。”伊地知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开始冒汗，“我吗？” “冷静，我马上到。”好在七海建人可靠安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伊地知你先带着学生撤退，远离宿傩。” 宿傩哪里是那么好远离的，他直接从半空跃下，双手架住妓夫太郎的镰刀，嗤笑：“你是那个神官家里的小辈？弄不死他、难道还弄不死你？” 日暮梅咋舌，在快坠落到地面时用绸带击打地面腾空躲开宿傩的斩击，空翻落到伊地知身边，一把将缠在缎带中的女人放进伊地知怀里，“先救人，我去引开宿傩。” “请务必注意安全，我已经请求了支援。”伊地知立刻把女人塞到车后座，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从后视镜中观察对方的伤势。 女人身上的长裤被诅咒腐蚀，白皙修长的小腿上全是漆黑的诅咒印记，像一条又一条扭动的黑色小手，正在不断往膝盖上方攀爬。 家入小姐，救命啊…… 伊地知心里默念着，将油门踩到最深。 而他离开之后，日暮梅已经躲到了人烟稀少、场地开阔的河堤，未成想一抬头双手插兜的虎杖悠仁已经站在她面前。 妓夫太郎这会从她后背里长出脑袋：“不要和他对上，会死的。” “这身体……还是太不方便了。”堕姬脱下秋季制服，系在胯上，八条绸带完全展开，“悠仁你再不回来，同学会被打死的。” “没用的，那根手指特意做了一点尝试，按照羂索的预估，他大概还能睡半个小时。”河堤边上不知何时站了另外一个灰蓝色长发，衣着宽松的咒灵哈哈直笑，“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让他直接吃下去，人类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日暮梅扯起嘴角，颇有自知之明的判断，“半个小时，够我死十次了……” 她没再放出妓夫太郎，朝虎杖悠仁吐了吐舌头：“可以睡醒了吗？你打算等的家伙已经出现了。” 宿傩猛得朝前的攻势一顿，脸上的黑纹褪去，眨眼间拳头落到了灰蓝发咒灵的腹部。 咒灵被打得在河滩上滚出冗长的凹陷，“诶——什么啊，羂索那家伙根本不行啊。” “而且你打我是没用的，我能够概念灵魂的形状……”他爬起来揉着肚子，话说一半嘴角却突然溢出大量的鲜血，“连灵魂一起被打中了？是因为宿傩的存在？” 还是说虎杖悠仁的灵魂也是特别的呢？ “我说啊，不能换回去吗？我这边还有话想和宿傩说呢~”咒灵躲避着虎杖悠仁紧接而来的拳头，灵魂形状不断变更，却始终未伸手触碰对方的灵魂。 日暮梅的绸缎宛如刀片一样，从虎杖悠仁身后为他的攻击封锁对手的退路。 “就是你把人类变成那种样子的吧？”虎杖悠仁的速度异常之快，被五条悟教授的迳庭拳，一下又一下砸进咒灵身体当中。 咒灵的肚子上突然长出尖刺，在将要贯穿虎杖悠仁之际，粉色绸缎扯着人类的腰将他猛得拉回。 “哇哦——”少年在半空转了一圈，被从高处甩回咒灵面前，借力打出更高的伤害，“这个好厉害，小梅再来一次。” “谁给你的胆子指挥我做事。”日暮梅刚说完，一股恶寒涌上心头立刻绸带击地，腾跃到半空，肤色的断手从地面钻出擦着她的鞋沿抓了个空。 绸缎返回将那只切碎，卷入其中，“这种程度，都是血鬼术玩剩下的东西。” “你不是日暮家的血脉吧，为什么术式也对灵魂产生效果？”咒灵双臂变得又薄又锋利，撞到虎杖悠仁的拳头，虽未能完全抵挡住力道，还是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虎杖悠仁虽然吃痛，却还有空询问：“血鬼术是什么？” “一种术式。”差点说漏嘴，日暮梅转移话题，“这只咒灵没有特级吧，咒力也不是很多……” 看着地上一块又一块时不时窜起来攻击的肉块，虎杖悠仁脑袋里灵光一闪：“分身？” 咒灵咯咯笑起来，“现在才发现吗？是不是晚了一点？” “顺平！”虎杖悠仁抓住想要逃跑的咒灵，对同伴喊道：“小梅，回去，他的目标是顺平。” 日暮梅迟疑，“就算是分身也是特级的分身，起码等到七海先生赶过来……” “但顺平只是普通的人类，他会死的。”虎杖悠仁冷静道：“我的攻击对它很有效，实在不行我会放宿傩出来的，绝对不会死。” 听到这么说，日暮梅干脆地转身就走。 公寓楼下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阳台玻璃爆裂的声音不小，宿傩的斩击也丝毫没有避讳，此时地面上数条约三十厘米深的痕迹引得居民在拍照记录。 为了掩人耳目，梅只能从公寓旁的另一栋建筑后方绕行，辗转回到吉野顺平家中已经是五分钟之后。 盯着空荡荡的卧室，日暮梅捂着脸蹲在地上：“啊……难不成我的脑袋真的缺根筋吗？” 妓夫太郎从背后冒出：“嘛，没有提醒你是我的不对，那起码先回到虎杖悠仁身边。” 幸好对方真正的计划也不是调虎离山孤立虎杖，日暮梅匆匆赶回河堤下的时候，七海建人已经到了。 只是穿西装的男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虎杖悠仁躺在脚边…… 日暮梅站在台阶上方大喊：“不是说不会死的吗！” “安心，还活着。”虎杖悠仁抬起手，轻轻挥动，“顺平呢？” “不见了。” 因此，关于第二起发现能说话的咒灵的所有线索，彻底断裂。 五条悟赶回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文字报告，便来询问与咒灵接触过的日暮环。 “虎杖的招式对他有用啊，应该是宿傩的存在吧，毕竟他的灵魂啊……虽然是比较耀眼的类型，但比起你或者戈薇还是有些差距的。” 日暮环放下硝子检查的资料，“真正称得上奇怪的还是他的体质吧，而且他的进步越来越快了吧。” 这点是从日暮梅那里得到的消息。 “没错，悠仁对那只诅咒有抗性，你觉得他能杀死那只特级咒灵吗？”五条悟抱臂卧在沙发里，嘴角一直勾着笑。 只是完全被挡住的眼睛让日暮环无法判断他此时的心情是否像表现出来的一样，“让现在的他去估计不行。”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可以把盘星教找到的手指也给我吗？” 日暮环从沙发上坐起来，“你是恶霸吗？开口就打劫。” “我们的目的虽然有点不同，但至少需要的结果是相似的。”五条悟歪头，靠到一旁翻看电子平板的夏油杰肩头，“高层胆子很小，他们可是一直没有放弃杀死悠仁的，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杰，你告诉他的？太狡猾了。”日暮环朝奈落伸手，在旁边玩游戏的妖怪只是抬了一下胳膊，前者便自己伸手去他怀里摸。 夏油杰无奈，“从今年年初开始，日本开始大规模爆发咒灵，其中突然爆发大规模死亡事件的，多多少少和宿傩的手指有关，人见先生处理事件虽然没有上报手指，但悟能看出来很正常吧。” “只有两根，其实就算你不找我要，我也会找机会给他吃下去的。”日暮环抛给五条悟，“果然是在提防我吧，好伤心~” 五条悟收好后，说：“那不是主要原因，虽然我知道环绝对是对宿傩感兴趣的啦，和诅咒做交易什么的，根本不会有心理负担。” “晚了，我已经和宿傩交流过了。” “诶？”白发眼罩男凑到跟前，盯着面前的神官仔细摸自己的下巴，“那么说，你失败了。” 日暮环双手插袖，不爽，“哈？” “毕竟成功的话，你现在肯定火急火燎地就去收集手指了。”五条悟收好手指：“虽然快十年没见，但环和冥冥学姐很相似嘛。” 夏油杰这时候突然拆台：“十年，但环在之前在那个有鬼的世界，其实只待了大半年吧，这样算今年才24……” “难怪我都没觉得你有长高。” 五条悟话一出，日暮环就抽掉奈落的手机：“给我把他打出去。” 蛛丝被无下限挡住，虽然无法靠近却有逐渐包裹的趋势，五条悟拉低眼罩，湛蓝的眸子看过来，“蜘蛛子也有变强很多嘛，但是别这样，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没说。” “什么？”日暮环问，却并没有让奈落收手的意思。 五条悟跳到沙发后面躲避蜘蛛丝，“姐妹交流会。” 日暮环意外：“虎杖是一年级，现在也能参加？” 班主任老师绕到夏油杰身边，歪倒进沙发里，发出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因为人数不够啊，三年级的去年年底被停学，乙骨被我送去特训，你们盘星教的三个女孩商量好一样不参加，只能让一年级顶上了。” 夏油杰在缭乱的蜘蛛丝之间优哉游哉地看文件，直到五条悟提到熟悉的人才抬头，“菜菜子和美美子不想做咒术师我是知道的，让她们去高专读书只是希望再次遇到那种情况的时候，能拥有自保的能力、选择的余地。” 五条悟：“那神无呢？” “她也不参加？我们家一直对孩子的态度都是放养，她确实不像是喜欢和人战斗的性格。”日暮环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挺高兴神无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一些选择，转念一想，“不过悟，用手指给虎杖悠仁升级岂不是作弊？” 看这人还打算继续聊下去的样子，奈落收了蜘蛛丝，悄悄拿回手机接着玩起那把没结束的游戏。 “虎杖吸收手指后虽然能变强，但同时也要和更强的宿傩灵魂对抗，我倒是不指望他能完全使用手指的能量，但遇到紧急情况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差点忘了，吉野顺平，就是那个失踪的孩子，他在京都府立咒术高专二年级的学生名单当中。” 夏油杰迅速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高层有人和羂索合作了？” “不知道，所以打算交流会的时候见到了，再亲自问问。” 日暮环一愣，“六眼现在都可以读心了？” 五条悟模棱两可地威胁：“是哦，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眼。” 夏油杰揭穿他：“假的，悟到现在还认为歌姬没有讨厌他。” “当然了，怎么可能有人讨厌最强的五条大人。”五条悟的手机振动起来，“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我该走了。” 夏油杰担忧道：“这就走？真让人怀疑你最近睡眠时间够不够五个小时，别太勉强自己。” “我有一直开着反转术式修复自己。” “说起来，交流会学生家长可以去观赛吗？” 五条悟一拍手掌，“这个确实可行，等我的好消息。” 三天后，高专教师宿舍。 “为什么我要这么偷偷摸摸啊……”日暮环换上了一身日暮戈薇的白色制服，他抓平刘海、长发扎成相似的马尾，抱怨道：“我比她高这么多，这样能骗过谁？” “有高很多吗？你这不是完全塞进她的衣服里了。” 日暮环指着阔腿裤下空荡荡的脚踝，“裤子明显短了很多啊！” 五条悟推着人往外走，敷衍道：“好了好了，你待会就提前坐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的。” “喂……” 五条悟带着人进入放了两排电子屏幕的房间，“戈薇倒是很高兴能白得假期，已经回伊东找诸叶了，再说不是你自己想来看的嘛。” 日暮环：“总感觉你在坑我。” “戈薇！好久不见！” 刚坐下没多久，旁边就坐下一个身穿巫女服的女孩，听声音…… “啊，歌姬，好久不见。”日暮环撩起略长的刘海，露出一个笑：“但不是戈薇，拜托不要暴露我可以吗？我是来代班的。” 歌姬的尖叫停滞在嘴里，“环？白痴五条带你来的？他不知道乐岩寺校长超讨厌你的……” “所以暂时不要暴露我，只是担心我家小孩过来看看的嘛。”日暮环漂亮的桃花眼很适合撒娇，尤其是他的皮相显得年轻。 对日暮环的了解不深，但歌姬在戈薇成为咒术师之后很快和对方成为了朋友，爱屋及乌下，便松了口：“我就当不知道哦。” “看嘛，我就说没问题的啦。”五条悟坐在第一排，趁着人没来，朝最简单的突破点询问：“说起来，吉野顺平不是东京人吗？怎么到京都府高专二年级去了。” 歌姬移开视线，“不知道，我在来之前也不知道二年级有这么个人。” “高专里有人和诅咒师、或者应该说是咒灵勾结，我想拜托歌姬调查京都府的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和咒灵……”歌姬脸色一变，朝最后一排垂着头事不关己的外人瞥了一眼：“而且你和我说就不担心我是叛徒吗？” “不会不会，歌姬那么弱还胆子小……”果不其然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歌姬的茶杯砸了脸。 日暮环在最后一排补刀：“这次相信歌姬是真的讨厌你了吧。” 五条悟继续惹人烦，“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歌姬上前大人之前，房间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把一边头发扎到前方的白发女人，她的眼睛没有睁开，但立刻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日暮环，“哟，真是稀客，教祖大人。” “冥冥前辈，日安。” 坐到五条悟旁边的歌姬猛得回头，“你们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冥冥笑着入座，“因为盘星教出手相当大方，是很不错的合作对象。” 又过了十来分钟双方校长进来，白发白胡须的老头乐岩寺坐在冥冥右手侧，夜蛾正道见最后一排有人，也没多问拉开五条悟身后的椅子。 就在日暮环松了口气的瞬间，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猛得转过头。 日暮环：“……” 被发现了。 但是夜蛾校长，你也不想因为自己学校的老师不靠谱被京都校嘲笑吧。 好在这时候，五条悟突然站起身介绍，夜蛾正道才转过头去，日暮环也跟着把视线落到墙壁上的电视屏幕上。 “大家可以看到今年东京校的投影数量比去年京都府的多一倍，我们除了使用冥冥桑的术式，另一半是我校二年级学生日暮神无的术式，大家桌子上的电脑，可以随意切换更想看的视角。” 冥冥似真似假的抱怨：“有帮手居然不让我少设置几只乌鸦，会不会太压榨人了。” “毕竟学生咒力有限，如果后期出了问题很困扰的嘛~”五条悟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接着说：“我们很重视学生之间的切磋交流，所以视频全部都会录制下来，以便后期反复观摩学习。” 他微微侧身扬起头，看向斜后方的京都府校长：“乐岩寺校长需要吗？我们可以免费提供复制版。” 乐岩寺白色长眉抖动，“那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五条悟咧着嘴拿起话筒：“莫西莫西，可以听到吗？交流会还有一分钟开始，那么有请歌姬老师给我们发表一下演讲。” 歌姬：“？” 听着头顶传来五条悟没心没肺的声音，虎杖悠仁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他其实比任何人都高兴听到顺平还活着的消息，却无法理解老师口中的话。 ——“吉野顺平，应该是为了杀死你而来的。” 可他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第86章 “高专的活动有什么可看的, 那里的结界很烦。”结束盘星教高层的最后一场会议，日暮环前脚从浴室里出来坐到床边, 奈落就从身后将他拱到床上。 进入盛夏之后，高温令蜘蛛在白天变得懒散，除了黏在神官身边睡觉就是玩游戏打发时间。 因此到了夜晚就格外活跃。 “等下，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日暮环熟练地按住开荤后就有点不知节制的妖怪，继续他提起的话题，“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到时候就待在外面吧。” 奈落用行动表示对两件事的拒绝, 被人类翻身武力镇压在柔软的床垫上, 手指顺着紫色浴衣和服的下摆往上, “你的力气比之前更大了，是信仰的力量？” “嗯，但还不够。” 盘星教开放的日子里，日暮环有一大半时间会亲自坐在那座定制的神龛中，信仰的力量和他无时不刻吸收负面情绪和咒力的能力，将这副人类的身体逐渐咒物化。 “这算不算重新诠释盘星教最初始的教义，人类的进化？” “四魂之玉补全后, 灵魂的力量开始影响到躯壳而已，与其说是人类的进化, 不如说是沾染术式的咒具。” 日暮环跨坐在奈落腹部，拉低浴衣的领口, 伏低身体在呼吸变快的妖怪嘴角落下吻：“那你是在对咒具起反应吗，变态。” “是对你。” 奈落在日暮环面前总是诚实的, 他的灵魂被后者一览无余，嘴上说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可他偏偏知道人爱听什么，总是讨巧为自己寻甜头。 这招在日暮环没有工作的前提下, 算得上百试百灵。 但前面也说了，今晚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事，青年滚到床边给空调降温，给奈落找了点事做，“联系一下神无，我有一点想法，不知道她能不能帮我实现……” 同一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悠仁，你知道错了吗？” 虎杖悠仁跪坐在打过蜡后反光锃亮的道场地板上，垂着脑袋仔细思考自己的错处，“果然是我不该留下顺平一个人。” “No！”五条悟压下眼镜，“是你不该没有把握的情况就吃下宿傩的手指，你确实有短暂地失去意识吧？” 哪怕只有短短一瞬，睁眼看到自己挥拳向同伴时还是感觉到无法抑制的惊惶。 但日暮梅游刃有余的躲避又很快让虎杖悠仁放下心来，令他想起来两人商量好的计划。 引出投放这根手指的家伙。 粉发少年愧疚地点点头，“我感觉我还能压制宿傩，才同意了这个计划，谁知道咒灵居然这么多心眼，玩阴的啊！” 白发老师今天休假，没有戴眼罩穿制服，换了一身低领的休闲衫，方圆形的小墨镜挂在鼻梁上，伸手摸了一下少年的头，“但你们救下了吉野凪，已经值得夸奖了，要继续为你那个帮助更多人的目标而努力哦~” “是！”虎杖悠仁打了鸡血一样举高拳头。 “然后捏，我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悠仁想要先听哪一个？”他说话的同时，掏出两根宿傩的手指，一左一右放在少年跟前。 虎杖悠仁迟疑，“这是给我吃的吗？那、还是先选好消息吧。” “吉野顺平还活着。” 少年立刻兴奋地跳起来，“什么？！他没事吧，现在在哪里？” “你是可以见到他了，不过是在两天后。”五条悟把代表好消息的手指递给虎杖悠仁，“没忘记我和你说的吧，姐妹校交流会，他作为京都府二年级会出场。” “为什么？顺平是普通人吧。”虎杖悠仁一边说着一边咽下手指，不知为何只有他吃到的第一根手指是入口即化的，“哇、虽然是第四次吃，但还是好难习惯这种恶心的味道。” 五条悟不知想起来什么眸中波光流转，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悠仁这么坦率，性格真不错啊。” “是，我也觉得我性格超好的。” 两人笑得相似，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名师出高徒。 “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吉野顺平，应该是为了杀死你而来的，该不如说这应该是整个京都校的目的。”五条悟晃动最后一根手指，墨镜滑到鼻尖，那双湛蓝的眼不会放过虎杖悠仁的一丁点微表情。 “你现在可以选择弃权躲在老师的身边……” “参加，我相信顺平不是那样的人，我必须亲自听他和我解释才行。”虎杖悠仁表情严肃，一把抓住五条悟手里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 身体里浑厚的咒灵冲击得他的大脑都开始迷糊，面颊上纹身忽闪忽现，在一阵仿佛被装进滚筒洗衣机里三百六十度旋转几十圈的感觉过去后，他发出一声干呕。 在五条悟笃定的笑容中恢复意识。 高专姐妹校交流会临开始前，在庵歌姬临时想出来的祝词中，虎杖悠仁终于朝同伴们吐露纠结：“之前的计划不变，如果大家谁先遇到了吉野顺平，可以让我和他先谈谈吗？” “我拒绝。”日暮梅笑容甜美地说出饱含恶意的话，“如果吉野顺平要杀你，我一定会优先动手的。” “就是啊，陷入被动、失去先机对我们这个团体而言可不利。”钉崎野蔷薇凑到虎杖悠仁耳边威胁，“为了真希学姐，抱着去死的决心也一定要赢啊！” 虎杖悠仁坚定道：“我会赢的。” 广播里庵歌姬的声音被五条悟打断，后者语调一转，正是宣布：“那么，姐妹校交流会……开始！” 电子屏幕里，两所学校的学生纷纷行动起来，比起队形整齐的东京校，京都府的队伍在进入森林后四散开来。 双方都有七人参赛，日暮环没见过京都校的人，只在盘星教看过对面的资料，御三家的血脉就占了两个。 学校制服做得像改良狩衣一样的不睁眼男性是加茂家的嫡子，加茂宪纪，使用的武器是复合弓，隐隐是团队的核心。 墨绿色短发女性是禅院真希的孪生妹妹禅院真依，也是一对受到关于禅院家双生子凶兆影响的可怜人。 想到另外一个天与咒缚，日暮环只能感叹禅院家真是烂啊，一个两个地都想逃离…… 和东京校熊猫一样显眼的，还有京都校的机器人，果然科技发达了就是好，C语言编写咒术指日可待。 金发扎着两个冲天鬏的混血女孩骑着扫帚直飞天际，是日美混血的西宫桃。 不穿上衣的东堂葵最好认，左眼有疤肌肉喷张，一马当先卷起尘土将同伴们甩到身后。 而那个没有任何人搭理、局外人一样的吉野顺平，没有和队友沟通的意思，被透蓝色的水母包裹，悄无声息地坠在赤膊男的身后。 “加茂，他跟在东堂身后了。”京都校看起来最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其实有一头相当显眼的蓝色长发，只是因为乖巧的气质和“咒术师们都是怪人”的刻板印象不符。 加茂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不用管他，按我们原本的计划行事。” 日暮环将镜头切到“容器”身上，短短几十秒过去，速度令人震惊的东堂葵已经杀到东京校人员的跟前，虎杖悠仁一往无前跃起一个飞膝撞击他的面部。 其他人则趁机四散开来，几抹粉色的影子趁机蹿到树上，钻进枝繁叶茂的树冠中。 日暮梅之所以来高专，其实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已经暴露无遗，她是为了盘星教而来保护虎杖悠仁的棋子。 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东京校的学生才发现她确实需要上学，社会常识是没有的，道德水平是低下的，唯一算得上优点的只有能打。 在这场团体战中，大家对她的要求只有对付那个不知深浅的吉野顺平。 “场中的咒灵只有二级的话，让绸带找到祓除吸收就可以。”日暮梅的腰间只剩下两条，此时站在树杈上看虎杖悠仁被东堂葵揍得找不着北，分出心神去为东京校拿分。 办公室内，乐岩寺校长摸着自己下巴上的长胡须，“这孩子的术式还真是有趣啊，也不知道盘星教都是从哪里找到的。” 五条悟：“民间有意思的咒术师很多哦，老爷爷你应该趁着腿脚还方便，多出门走走啊。” 日暮环：“噗……” 夜蛾正道：“……” 画面中，真希抢走了三轮霞的刀，加茂嫡子与禅院家叛逃者的孩子伏黑惠对峙，钉崎野蔷薇追在西宫桃身后打钉子，熊猫和机器人打得乱七八糟。 “啊啦，老头子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优秀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了，好精彩啊，你应该没有老眼昏花到看不出来吧。” “悟，安静地看。”夜蛾正道发话制裁涉嫌挤兑视力不良老年人的六眼。 五条悟双手一摊，嘴角却因学生们的表现而勾起。 墙壁上代表咒灵的符纸被红色火光灼烧，这代表着东京校有人祓除咒灵。 “一比二了呢，这么看起来，还是我这种麻辣教师五条悟的学生更胜一筹吧。” 监控虎杖悠仁和东堂葵的画面陡然一暗，五条悟笑着点开面前的电脑，“lucky~幸亏准备了备用方案呢，是吧冥冥小姐。” 冥冥闭着眼，淡然自若道：“是啊，毕竟动物是有随机性的，而且共享视觉可是很累的。” 日暮环面前的画面还是日暮梅，她没有任何行动就足以证明“容器”还是安全的。 女孩敞着高专标准制服的上衣，微微垂着头，白色高马尾挡住她大部分面容，也因此遮住了她额间长出的一只金色半月眼，身后两条绸缎扎进大树树干中，一直延伸到地面。 东堂葵将虎杖悠仁砸进树干，少年人的气息萎靡下去，就在前者放弃准备去寻找其他东京校成员时。 虎杖悠仁重新动了，他恍惚悠悠站起来的时候，数条透蓝色的水母腕足带着尖锐的毒针朝他扎去。 “啪！” 同一时间粉色的绸带从地底冒出，原本回护虎杖悠仁的走势因为后者的消失，立刻改为返卷水母的腕足撕扯。 “我怎么在这？”虎杖悠仁脑瓜子嗡嗡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站在东堂葵身后的，在看到树干后缓缓走出的青年时笑着呼唤：“顺平！” “别那么亲昵的叫我，怎么想都是因为你的错吧，如果不是你作为宿傩的容器，导致手指共振吸引咒灵，怎么会……”吉野顺平从树干后走出来，一只水母式神护在他身侧，金色腕足随着呼吸摇摆。 虎杖悠仁一愣，“共振？” “喂喂喂，我是不是说过敢妨碍我就把你们都杀了？”东堂葵打断他们，“让我先问问题，一年级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日暮梅趁机从天而降一脚踹飞吉野顺平，靓丽的玫粉色绸带把水母式神拧抹布一样卷成一条，落地时听到这个问题差点一个趔趄。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硬要说的话，个子高屁股大的女孩子，詹妮弗·劳伦斯那样的。[1]” 不是，你们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啊！ 旁边那个吉野顺平呢？ 不管了吗？ 日暮梅呆愣之际，被绸带裹挟的水母式神变小又变大，躲开的同时两只带着尖刺的腕足朝她攻来。 “当时就是你带走我的母亲的对吧？”吉野顺平的体术似乎不良，他躲避着，召唤出第二只水母将自己吞进，以此规避日暮梅的绸带。 虎杖悠仁刚想上前帮忙，东堂葵已经冲到面前给他沉重一击，“我的挚友，你难道要一直这么弱小吗？” 不是，才几秒过去，你们怎么就这样称呼对方了？ 攻击使用式神的咒术师，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击咒术师本人，日暮梅深谙此道，哪怕对方懦弱地隐藏在式神身体中。 随着六条绸缎回到日暮梅腰间，她的攻势也越来越快。 锋利的绸带切海蜇皮一样，将式神割开，不成想分裂成更多的小水母。 但变弱了，能行。 日暮梅三两下爬上树，到足够的高度后跃起飞踢，比她的腿来得更快的是背后的绸带。 割开保护吉野顺平的水母，再一记鞭腿。 吉野顺平满打满算成为咒术师都没有两周，他的身体难以抗住这种力道，撞到树上昏迷了过去。 “这种程度就说要杀你诶虎杖……”日暮梅转身，她身后密密麻麻的像海洋馆水母缸里簇拥着的式神并没有消失，它们目标明确地包裹住少女的身体，将带有倒钩的触肢挂上猎物的皮肤。 “嘶……” “嘭。” 女孩直直摔落到地上，她腰间的绸带无力耷拉着，身体上明明没有任何损伤、意识清醒，却无法动弹一点。 “小梅？”虎杖悠仁一走神，再次被东堂葵按进地面，大量的水母也开始朝他所在的方向蔓延。 日暮梅的声音从式神堆里响起：“虎杖，快跑，他的术式是针对灵魂的毒素。” 痛、好痛，肢体感觉到麻痹，无法控制，却又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中渴望更多麻痹来逃离…… “哥哥。” 不行，妓夫太郎是咒灵状态，也会被这个毒素影响。 但没事，死不了。 不知道是因为意识模糊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眼前的阳光都变得暗淡，浓郁的诅咒气息将所有人包裹。 “帐？”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标记咒灵的所有符咒同时燃起红色火焰，乌鸦们的视角也全部清空。 “有什么东西杀死了我的乌鸦，什么都没看见。”冥冥微微睁开眼，她的视线落到了面前仍然可以选择画面的电脑上，“您真是有位了不起的学生。” 随着她话音落下，电脑上的画面也在逐一变黑，五条悟站起身，“很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夜蛾正道站起身，分配众人的工作，由冥冥再放出乌鸦寻找学生汇报给五条悟、歌姬和京都校长，“我去天元大人那里，日暮和我一起。” 乐岩寺校长微微侧目，在想到日暮戈薇的术式包含“净化”这一能力后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只有日暮环再次因为夜蛾老师的提防独自伤心。 他哭了，他装的。 沉默跟在夜蛾正道的身后幻想一会该用什么表情狡辩，在走过一长段冗长的神社栈道后，后者突然说：“从这里离开高专，然后让戈薇赶紧回来。” 日暮环意外：“嗯？老师你不怀疑是我吗？” 戈薇的制服比较中性，穿在青年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违和感，但更多的原因应该是他长相优越。 “你有理由要做这些事吗？”夜蛾正道带着墨镜，用问题回答问题。 对于这些灵魂稳固不会因为情绪就摇摆的家伙，还要遮住眼睛的行为，日暮环表示强烈谴责。 “我希望能检查一下吉野顺平再走，他绝对不会是一步废棋。” 夜蛾正道没同意，“这可能会牵连盘星教。” “我现在回去难道就不牵连了？” 就在日暮环以为对方松动的时候，夜蛾正道脸色却突然变了变，叹了口气，“跟我来。” “这不是去帐的方向，天元大人要见我？” “确实。” 日暮环下意识就打算双手插袖，被窄小的袖口挡住，才想起来自己这身衣服，干脆拆掉头上的马尾，从美人尖朝后抓开刘海，“感觉不是很正式啊。” 夜蛾正道轻哼、吐槽一句：“你穿得正式待会进去就会好好说敬语吗？” “但是不穿的话感觉更难说了。”青年没有一点反思自己的觉悟，摸了两下手腕，“天元大人活了上千年，应该不会和我计较的吧。” 拐过不知道多少个弯，穿过漆黑的隧道，暖黄明亮的灯火将空旷的地下空间点亮。 一圈圈层层叠叠低矮建筑围绕着中心的大树根部，像朝拜者俯身的脊梁，又像是祭奠的墓碑。 在这个名字有点不吉利的薨星宫内，有一股相似的力量在呼唤日暮环。 大概是信仰。 想起自己截胡了人家虔诚的盘星教，日暮环难得升起一丝心虚，眨眼间又抛之脑后。 “走下楼梯，穿过大门，到达那棵大树的根部。”夜蛾正道指着面前的楼梯，“那边只有受邀之人可以进入。” 日暮环点头向下。 正如夜蛾正道所描述的，大树根部有一道与高专不同的结界，在感受到其排斥手腕上的蜘蛛时，日暮环用咒力包裹住后者，才成功一起进入。 再抬头时他已经站在一条木质走廊当中，面前有一扇障子。 礼节性敲门后，日暮环拉开障子走了进去，一个东西坐在矮几面前。 天知道日暮环并不想用这么没有礼貌的词形容天元大人，但倒梯形的脑袋、四只眼睛，怎么看都不太像人类了。 “请坐，四魂之玉。” 日暮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在矮几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久仰天元大人的名号，我是日暮环，请问您找我来有何指教？” 天元并没有对他故意冒犯的话做出任何反应，甚至给他斟了一杯茶，“十年前星浆体的任务你有参与，那就不多解释我的咒术了，如你所见我快要进化了。” 日暮环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说。 “进化的尽头是成为灵，或者用人类更好理解的词汇，叫做神明。”天元的四只眼睛同时眨动，他的灵魂如有实质，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人，还是因为咒力浓厚到就连肉眼都能捕捉的咒灵。 “但是决心将自己埋葬的家伙，可能没办法成为神明。” “是，谁都不知道成为神明之后、意识与天地相通会是什么感觉。但只是接近那种存在就足以令人崩溃，无处不在等于无处所在，只有在刚刚同化躯体的时候能感觉到情感、欲念……我承认我对无尽的空虚感到恐惧，到如今都在希望可以作为人类死去。” “抱歉，我可能无法为您提供任何帮助。”日暮环警惕地站起身，“就先告辞了。” 青年几乎是有些急躁地离开薨星宫，他刚回到信号能够连接的地方就给五条悟打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就被接起，男人语调上扬的轻快声音伴随着爆炸轰鸣一起传来，“环？我现在很忙哦~” “最近注意一下高层，他们可能会因为天元再次对天内理子出手。” 说完日暮环就挂掉电话，夜蛾正道不知去向，他便顺着后者指的小路离开，大脑中还不住回响天元的话。 ——“愿意实现我的愿望吗？从四魂之玉中诞生的付丧神。” 第87章 在八百万神明概念的日本, 从器物中诞生，吸收人性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成的精怪, 便称为付丧神，也叫做九十九神。 披着神明概念的皮，实际上与妖怪无异。 但那个天元，千年来用结界庇佑人类、受到供奉，被人类的愿望推着进化，才是真正接近神明的存在。 让四魂之玉实现神明的愿望？ 别开玩笑了，他连那个家伙真正的欲念都没能窥见。 平白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情绪, 日暮环其实更多的是不安。 四魂之玉以执着的灵魂为食, 所谓的实现愿望更像是一场狩猎之前恶意玩弄猎物的骗局, 但遇到真正坚定的灵魂，它同样无法拒绝对方的愿望。 哪怕是“永远消失吧，四魂之玉。”这种我杀我自己的悖论。 谁知道天元是真的想利用愿望变回人类，还是打算消灭他。 不如再分出四魂之玉搅浑咒术界这潭水。 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冒出，就被日暮环自己驳回。 现在四魂之玉在日暮环身体中完整，还没有实现任何愿望，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能力拒绝愿望, 而实现愿望之后又会不会消失…… “滋哇、滋哇——”尖锐高亢的蝉鸣吵得日暮环越发烦躁，走了两圈更是郁闷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敞开身上白色制服的领口, 推高袖子，骂骂咧咧五条悟竟然都没想着给他弄一身夏季制服。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很熟悉，差点又没发现：“神无？” 小女孩从树干后冒出头, 有些纠结的张嘴，然后小声喊：“环、爸爸……我来给你带路。” “你知道我在这边啊，那奈落呢？”日暮环跟随着女孩的方向, 绕过排布参差的神社栈道，上下几个楼梯，终于明白了：“这边的建筑是在天元的结界之下不断变化的啊，难怪我顺着刚刚校长指的路，还走错了。” 日暮环接过神无递过来的镜子，才发现这是小女孩对他问题的回答，“那个咒灵怎么会到高专来的？” 镜子里，那个能够改变灵魂形状的家伙和奈落已经打起来了，有些可惜神无的术式无法记录声音。 看那咒灵长着大嘴叭叭个不停，日暮环单手抱起神无：“麻烦你指路了，我想在咒灵被奈落祓除之前赶紧过去。” 神无拽住日暮环的肩膀，浑身僵硬，差点连术式都无法保持。 镜子的那头嘴巴很碎的咒灵正在试图拉拢奈落入伙，他将双手变化成锋利的刀状，割断席卷而来的蛛丝：“你叫什么？人见阴刀不是你真名吧，也应该不是人类，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们计划的未来都是更加有利的哦！哦对了，我叫真人。” 柔软的蛛丝没有被砍断，立刻粘黏缠绕而上，带有腐蚀能力的瘴气不断渗出，森林间的草木沾染到便开始枯萎。 “好厉害的毒气，我最近也在做这样的实验，但把人类孱弱的灵魂改造成适应特殊咒术的样子实在是不容易啊~” 奈落对他描绘的未来没有任何兴趣，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把你身上的宿傩手指给我。” “不行哦，这可是羂索交给我的任务。”咒灵将手腕变成表面光滑的柔软长条，微微反光的材质让蜘蛛丝的的粘液无法粘连，绕着枯树干躲开攻击。 “但你要是成为同伴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它晃晃手里绑了一根符咒的宿傩手指。 奈落：“我不需要同伴。” 真人速度很快，他劝降无果之后，穿梭在林间意图逃跑却被蛛丝封锁退路，也露出凶相，“羂索嘱咐过我要尽可能杀死咒术师，看在你不是人类的份上才决定放过你，你真是不知好歹。” 回答他的是席卷而来的蜘蛛丝，在了解纯白的丝线特制后，咒灵的身体都变得光滑起来，他利用不粘蛛丝的双手推开蜘蛛丝接近妖怪，拳头变形为尖刺钻进蜘蛛丝直冲奈落面门。 “唰。” 一根几乎透明比头发还细的蜘蛛丝从眼前划过，咒灵的手已经掉落到地上被瘴气腐蚀成滩黑水。 “柔软的蜘蛛丝里竟然还有这么坚硬锋利的吗？”真人的手腕上重新长出一只手，五只张合笑得恶劣，“有趣有趣，帐还没有被打破，让我再多多的研究一下你吧。” 咒灵舔了一下刚刚长出来的手指，“让我触摸到你的灵魂吧。” 奈落只是站在原地，真人被蛛丝围捕变得乱七八糟地形状绕开，下一秒响起的声音在奈落脚边，“不管怎么看还是变化自己的灵魂形状能够更轻松，这样你还躲得开吗？” 一团肤色的肉块上只有一张说话的嘴巴，它躲着瘴气，不知何时潜伏到奈落脚边，延伸出一只手抓住奈落的脚腕。 “无为转变。” 奈落像被抽了主线的编织物，整个身体瞬间崩溃，散成满地白色蛛丝将那只手包裹。 “怎么回事？”真人突然感觉到方才失去的那只手无法继续控制，他的灵魂变得小了，却并非自己主动的…… 就像被什么吃掉了一样，是那些蛛丝吗？ 真人远离满地白色的丝线，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肩膀。 “不是要触碰我吗？”奈落站在真人身后，“怎么连我在哪都没找到？” 真人异色的瞳孔骤缩，立刻发动术式，“无为转变！” 可是没有，身后擒住自己的家伙没有灵魂？！ 不，因为不是本体…… 反手变化刀刃横切开这副蜘蛛丝组成的身体，真人这才看清周围的树木上已经挂满了蜘蛛丝。 “能改变咒灵的灵魂，听起来真是个便利的技能，我都有点想要了。”那些蜘蛛丝聚合起来，结出一张又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肤色苍白双眼猩红，恶劣地勾着笑，“是你先触碰到我的灵魂，还是我先吃掉你呢？” “有趣有趣！”真人的身体也开始变化，他身上延伸出尖刺贯穿枝头悬挂的脑袋，然后干呕出一大堆压缩人类，变大后加入战斗。 奇形怪状像咒灵一样的东西散发着濒死的腐臭味，自杀式投入纯白的蛛丝包围。 奈落干脆地将其全部斩杀，用蜘蛛丝卷起丢到外面。 “身体如此分散，你都能控制得这么好，真不错啊……”真人放出更多的改造人类，“可越是靠近本体的攻击变化就是越灵活，这也是我的经验哦~” 他身形变小，钻过层层叠叠的蜘蛛丝，打落一张蛛网上人头，对着背后的人头张开嘴：“领域展开，自闭圆顿里。” 漆黑巨大的手从咒灵背后冒出，将奈落笼罩进全然暗沉的世界中，领域中布满缝合线的肢体交错构成封闭的比边缘。 奈落现出身形，他的木屐下踩着张开的手掌，除了日暮环那种开放领域，他对用咒力构筑的生得领域可以说是完全陌生。 “必中”的术式吗？ 那岂不是要惹人生气了。 “唔，想说让你不做人来的，但你本来就不是人啊。”真人站在面前，他那张被缝合线横穿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那我要把你收藏起来，做成什么好呢？” 奈落没有坐以待毙，在他喋喋不休时发起攻击，瘴气充斥整个闭合的空间，从内向外腐蚀对方的肢体和领域边缘。 “没用的，你只能任我宰割了，无为转变。” 乌漆墨黑的领域中，男人穿着一身米色和服配灰蓝色的袴装，无袖羽织垂感很好，比起咒术师更像是来自古代的贵公子，他在特级咒灵术式百分百命中的领域中，完好无损的站着。 他的周围燃烧着淡紫色的火焰，将咒灵的咒力燃烧殆尽。 “那个咒术师的术式？无为转变！”真人再次尝试触摸他的灵魂，明明已经找到本体，明明已经触碰到，为什么没有用？ 奈落有些意外地低笑一声：“大概是因为，我的灵魂是另一个人的所有物。” “还是有用的，你身上的火焰要熄灭了。”真人加大咒力的输出，那火焰果然开始摇摆暗淡起来。 可就在此时，头顶突然刺入一道白光。 “啪嚓。” 领域应声碎裂，先渗进来的是日光，紧接着是汹涌的火光，它们像是最贪婪的蝗虫，呈包围之势围困住咒灵。 “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碰别人的东西吗？”轻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柄纯白的刀刃从缝隙中穿出，扎进避无可避的咒灵嘴中，“哦，忘记了，你没有妈。” 真人：“？” 伤害到灵魂的火焰令咒灵发出痛苦的嘶吼，吐词含糊：“你怎么在这里，羂索不是说你回伊东了！”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他在我盘星教也有内线吗？看来最近的管理还是有些松懈了。”日暮环转动刀柄，“你是来做什么的？” 奈落凑到近前：“来偷高专东西的，神无的监控看到了。” “神无的监控不是在遇袭的时候失效了吗？” 妖怪摸了摸鼻子，“唔，之前看到的。” “……” 神无在日暮环身后冒出头，为自己的术式正名：“后面失效是因为奈落不在身边，遇到攻击之后我的咒力不够。” 奈落的蜘蛛丝把咒灵包裹成茧，日暮环的火焰在茧中炙烤着，连里面的哀嚎声都是闷闷的。 日暮环问：“他偷的什么？” “宿傩的手指。”奈落把战斗中用蜘蛛丝从真人身上偷到的手指递出来。 “那还真是巧啊，怎么有七根？”五条悟上次还说是六根来着。 这件事神无知道一点，“是犬夜叉杀死了一只特级咒灵回收到高专，因为受伤最近在修养，听戈薇老师说他也要升为特级了。” “挺好的，特级工资比较高。”日暮环正打算烧死咒灵，视线落到茧中却怔住了，“他身体中怎么这么多灵魂？” “这个咒灵把改造人类储存在身体里，我来杀死他吧。”蜘蛛茧分泌出消化液，像是剔鱼刺一样从咒灵身体中挤出那些改造人类吐到地上，然后是三只玻璃瓶。 日暮环捡起玻璃瓶子，浸泡在里面的是散发咒力的咒胎，“九相图……羂索这是找儿子来了？” “轰隆——” 一股巨大的能量在远处爆发，日暮环捂了捂被声音震得发麻的耳朵：“悟又搞这么大动静，难怪高专现在还是这么破破烂烂。” 日暮环把三个玻璃瓶递给神无，“辛苦你站在这里等一下，悟应该很快就过来了，唔……就说手指被抢走了。” 这也不算是撒谎，神无没有心理负担地站在原地，朝离开的两人挥手。 如日暮环所料，五条悟很快就找到了这里，“这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吗？神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老师，这个。”神无按照要求把东西拿出来，“是个灰蓝色长发脸上有缝合线的咒灵，宿傩的手指被抢走了。” “这样啊……那老师只能带神无你一起去交差了。”五条悟把手放在白发女孩肩膀上，不需要接触，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在高专校长们开会的和室门口，里面传出伊地知正在汇报伤亡情况的声音，五条悟直接带着人神无走进去，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夜蛾正道不赞同道：“你把学生带过来作什么？” 五条悟往墙壁上一靠，“神无，你说吧。” 神无先是拿出那三个玻璃瓶，才说咒灵偷窃一事， 乐岩寺质疑道：“你是怎么从咒灵手中活下来的？这个又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无敌的五条悟赶过去得及时啊老爷爷。”五条悟摆摆手，“好了，你回去找同学们吧，今天的团战是东京校获胜哦，他们大概在吃好东西庆祝。” 在镜子里看到同学们各种负伤的神无有些怀疑，却还是乖乖从和室里退出，离开前听到五条悟模糊的声音。 “吉野顺平的事希望乐岩寺校长您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家伙好像把日暮梅伤到了，虽然她并不喜欢那个“妹妹”，但如果爸爸询问起来…… 神无脚步一转，先前往一年级修养的病房。 日暮梅还昏睡着，同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坐着伏黑惠，三个一年级凑在一起吃披萨。 看到神无站在日暮梅床边的时候，钉崎野蔷薇差点被喉咙里的披萨给呛死，捂着胸口猛得咳嗽，才把害人的面饼咳出来。 “怎么了钉崎？！没事吧，可乐要吗可乐？”虎杖着急忙慌地把水杯递过去，看到钉崎野蔷薇指着他身后的手指。 一转头就看到纯白的学姐，还是蛮吓人的。 伏黑惠第一个朝神无打招呼：“神无学姐，来看妹妹吗？” 另外两个同期看勇士一样看着伏黑惠，这对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姐妹，关系压根没到一个受伤另一个来看的地步！ 神无点点头，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双手中突然出现一面镜子。 虎杖悠仁立刻扑过去挡住，“等等，学姐，虽然小梅脾气不好说话经常很难听，打人也很痛，但是她应该罪不至死。” 钉崎野蔷薇也已经把日暮梅从床上打横抱起，躲到了窗边，似乎准备随时跑路。 神无有点迷茫，可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这种情绪，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我想带她回家……” “回家？”虎杖悠仁一愣，知道自己误会了，挠着头解释：“但是家入小姐还没说她可以离开。” 神无点头，镜子在手中消失，转身就走，“我先去向家入小姐申请。” 钉崎野蔷薇松了口气，重新把日暮梅放回床上，“她要用术式把小梅带回去吗？” 伏黑惠往嘴巴里塞披萨，解释道：“神无学姐的镜子可以容纳人类的灵魂。” 虎杖悠仁：“你怎么这都知道？” “我没说过吗？我和神无还有夏油双胞胎是同一个小学、国中的……” 钉崎野蔷薇大受震撼，“哈？！” 虎杖悠仁，“那不就是青梅竹马！！怎么感觉、好狡猾啊！” “不，完全没有那种情况，主要是她们三个和津美纪一个班，和多了三个姐姐没有什么差别。” “什么啊，这不是完全身在福中不知福吗？”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凑到一起蛐蛐。 伏黑惠移开视线，“比起那个，更重要是我会变强的，超过你。” 钉崎野蔷薇：“别不带上我自说自话啊。” “这才是真正的友情啊。”东堂葵的出现和神无一样悄无声息，他趴在伏黑惠的床尾栏杆上，令虎杖悠仁掉头就跑。 两人一前一后追出去，伏黑惠刚刚心口升腾而出的激动这会已经完全冷了下去，倒是神无很快就去而复返。 这次伏黑惠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好，果不其然从门后看到了身穿狩衣的日暮环，“教祖大人。” “很厉害啊惠，好好休息，我来看一下小梅。”日暮环和钉崎野蔷薇也打过招呼之后，坐到日暮梅床边。 他和奈落才离开高专范围没多久，就收到了五条悟的电话，让他去硝子那一趟。 虽然因为天元的事，他有些排斥高专的结界，但想到吉野顺平一下就让日暮梅失去反抗能力的攻击，还是来了。 没想到看到地是安详地熟睡的灵魂。 “她身体没有外伤。”奈落进来后先是扫了一圈室内，没有看到宿傩的容器，便检查了一遍日暮梅的身体。 “是针对灵魂的毒素，应该是真人的能力。”日暮环准备粗暴用火焰排毒的动作一顿，想起堕姬对火焰的排斥，示意奈落来。 刚刚吞噬的能力还无法使用得很好，但叫醒沉眠的孩子是轻松又简单的事。 奈落一个脑瓜崩弹到日暮梅额角，女孩立刻痛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背后妓夫太郎也警惕冒出大半。 看到熟悉的人后点点头又钻了回去。 日暮梅捂着自己开始发烫的额角：“……” 肿了吧，绝对肿了吧！ “这就醒了？”钉崎野蔷薇凑到日暮梅跟前，看着女孩眼泪汪汪的样子不忍心道：“再怎么说打脑袋的话会不会有点过分了，本来就不是很聪明。” 日暮梅：“？” 日暮环让奈落治疗好日暮梅额头上鼓起来的包，“当时发生了什么？” 额头上的红痕消失，但那里仍然在隐隐作痛，她说起当时的情况：“那些式神好像不受吉野顺平的控制，就算把人打晕了也没用。” 被海洋馆里汇聚成墙壁一样的水母们包裹起来的时候，那些细弱的触手看起来无害又柔软，留下的痛还不如蚂蚁的叮咬。 可很快的，被叮咬的位置便传来直达脑髓的痛苦，她已经和普通的咒术师们不同，懂得用咒术保护自己的灵魂，却还是着了道。 “简直是无处不在，但只是很痛而已，不会死，但是有种宁愿昏过去也要再痛的感觉，就能真的昏过去……”这就是最后她的灵魂陷入沉睡的原因。 日暮环问：“妓夫太郎的状况还好吗？” “我没放哥哥出来。” 妓夫太郎冒出头，“那个时候我感觉随时可以接管这副身体，但是我没有做。” “啪——” 崩在日暮环脑中的那根线突然就断了，他意识到羂索想做什么了，“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一下硝子。” 日暮环拉上奈落回到家入硝子的办公室，看到身高腿长的白发男靠在窗边，立刻说：“悟，你来得正好，保护吉野顺平，他是羂索特意制造出来的咒术师。”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五条悟嘴角都压平了，浑身气压低得吓人，“吉野顺平失踪了。” “又失踪了？”日暮环有句脏话，现在就很想讲。 五条悟冷嗤，“保守派的人是从外面借到吉野顺平的，他拥有能够令灵魂沉眠的术式，原本打算用他的毒素令宿傩和悠仁沉眠，这样他就能做一个真正的‘容器’。” “他们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可笑？这种毒素会优先对虎杖生效，把宿傩放出来他们就高兴了。”说到这个，日暮环想起什么似的，把手伸进在奈落领口…… 家入硝子：“？”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 “什么眼神啊你们。”日暮环掏出七根手指，然后看向五条悟，“前辈，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第88章 “前辈, 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卷着七根手指的封印卷轴被神官单手拎住一端，完全展开在空气中。 看到熟悉的咒物, 五条悟勾起嘴角，“果然伟大的五条老师还是太全面了，虽然你每次这样称呼我准没好事，但是看在筹码的份上说来听听。” “杀宿傩的时候我要在场，让我捡人头。”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都敢肖想，你也不担心吃撑了。” 日暮环晃动手中的特级咒物：“吃不吃得下就是我这边考虑的事情，现在您要考虑的是让不让虎杖把手指吃下去。” “成交。” 看着那卷手指落进五条悟手里, 家入硝子剥开棒棒糖的塑料纸, 叼在嘴里含糊道：“听你们异食癖聊天, 我都有点倒胃口了。” 日暮环举起手机，点开夏油杰发给他的晚餐菜单：“那我请你去盘星教吃大餐啊，硝子学姐。” 家入硝子婉拒：“诶——难得今天没有伤员送来，我想睡觉。” “什么什么？这个颜色的喜久福我怎么没见过？”五条悟这会已经凑到手机跟前。 “好像是什么浓茶新品，但是还没有正式上市，你刚回国就一直在忙姐妹校交流会，五条家的人没用这种小事打扰你吧。”日暮环问了一下夏油杰, 把后者的回复转述给大忙人。 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只思忖了一瞬间，决定道：“走吧硝子, 一起去，你也很久没有见到杰了, 不想趁机会回忆一下青春的味道吗？” 家入硝子眼下一片青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抬手把三个男人全赶出她的办公室，“算了吧，高层知道我去盘星教又会找我谈话, 这就是成年人的无可奈何。” 最终还是只有五条悟一个人去盘星教蹭了顿饭，他没待多久想起学生们的个人赛赛制没定，又匆匆回去。 “下次想叫悟来吃饭可以直接给他发消息，从我这里绕一圈有什么意义。”日暮环吃了一口面前甜得有些发腻的果子，然后推到奈落跟前，示意对方清理。 夏油杰用纸巾擦干净嘴角：“多谢款待，最近刚好想吃甜食，凑巧。” 凑巧餐桌上这些东西都是某只嗜甜如命的白毛猫喜欢的。 日暮环顺着他的心意转移话题，“我决定把计划提前了，找个机会把咒灵的存在公开吧，通过神无的术式，摄像机已经能录制到咒灵了。” 这话题跳跃得过于快速，夏油杰差点没能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决定提前？” 公开咒灵的存在就意味着咒灵会呈现井喷式增长，本就因为羂索导致的咒灵泛滥而越发辛苦的咒术师，要面临的是更加繁重的工作量。 “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无限大的，与其让羂索用模棱两可的东西引起人类的探索欲，还不如开诚布公地将咒灵这个概念宣扬出去。” 日暮环说到这里点点桌子，“盘星教在剩下七大区的分部已经正式开放活动，用最快的速度成为这方面的权威吧，我们会给予无助的灵魂最周密的保护。” “具体方案明天早上的会议确定……” 2008年9月21日下午3点07分。 一名爱好拍摄鸟类的摄影师在山中拍摄到身穿黑色制服的娇小少女与两层楼高的禽形怪物搏斗，并发布到网络。 一瞬间引爆整个网络。 “拍戏？” “特效好假。” “今天怎么不发小鸟……” “魔法少女？” “这个应该分类在热血番。” “拍得好清晰，什么镜头求推荐。” “没有看见威亚，画面涉及范围这么宽，不会是真的吧？” “人类可以跳那么高吗？” “熬夜到天亮，现在起猛了，看到有人在飞。” “那是不是高中生？” “当然，高中毕业就不能当魔法少女了。” 虎杖悠仁把网友们的评论念给一起前往任务地点的同伴们听，然后把视频放到后排的三位面前，“说起来，这是不是三轮啊。” 钉崎野蔷薇和日暮梅看着画面中的人熟悉的蓝色头发，前者眯着眼看了半晌，笃定：“绝对是，她是发现做咒术师没有当明星赚钱吗？但这种和怪物战斗之类的，绝对是烂片吧。” “这该不会是真实的咒灵吧？”伏黑惠第一个发现盲点。 “但是摄像头不是拍不到咒灵……” 日暮梅打断他：“姐妹校交流会那些复盘的录像带，拍摄到的可不只有咒术师之间的战斗，无法肉眼看到的术式和咒灵也被一并录制下来了。” “可那个是神无的术式啊。” 对此同样抱有疑问的，是被视频拍摄到的主角。 ——三轮霞。 此时她正站在校长办公室里，陈述当时的情况。 视频中她是和真依一起出任务的，这只是个不算难以处理的三级咒灵，产生于山下一带人类对半夜发出怪叫鸟类的恐惧。 都说了不要为了让孩子听话，就用恐怖故事吓唬他们，现在好了，真的出现吃人的怪鸟就高兴了吧。 “帐有放下过，我们杀死山中的咒灵后辅助监督的帐就已经撤了，没想到还有另一只咒灵正带着猎物回巢，它远远超过‘窗’评估的三级，为了救人我们直接与咒灵战斗才导致没能及时放下帐。” 她越说越低落，明明负伤救人的是她们，此时却要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被批评，甚至会面临罚款和检讨…… 三轮霞想起当时危机的情况和负伤昏迷的真依，她哪来的时间去放什么掩人耳目的帐，难得硬气埋怨道：“普通摄像头无法拍摄到咒灵的存在，我认为乐岩寺校长应该严查的是拍摄人员。” 乐岩寺校长无奈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要严查，可那位拍摄者身份贵重，咒术协会向网络平台申请下架无果，和人交涉被拒，现在正焦头烂额。” “是咒具吧？不然怎么可能拍摄到咒灵，就像真希的眼镜一样。”校长室的门猛得被从外面打开，手臂上还缠着绷带的真依直接走进来，把当初姐妹校交流会的录像放到校长办公桌上，“这种技术东京校不是早就有了吗？再怎么样我和三轮的任务只是祓除咒灵，并且无人伤亡。” 她仿佛带着圣光降临的女武神，义正辞严道：“被偷拍三轮也是受害者，不敢追究犯人，那也不能怪罪在受害者头上吧。” 被完好无损带出校长办公室，三轮霞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感动道：“真依~~” “哭什么，被你保护的事就扯平了。”真依转开头，“毕竟某个人还欠着重新定制刀具的债，再被扣工资的话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 三轮霞：“呜呜呜真依你最好了！” 众人都以为这次的视频只是一场意外，没想到才第二天，灵异论坛上便爆火了另外一个帖子。 本身作为一个灵异爱好者的楼主，从网络上购买了一部“被诅咒”的老式录像机。 以那部摄像机真的可以拍摄到奇怪的东西为主题，更新一篇探险拍摄照片的帖子。 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不算模糊的照片中有学校四楼尽头女厕门上生长的眼球，教学楼背阴的墙壁中冒出的黑影，趴在被打码女生背部的青色生物…… 他最开始拍摄的距离非常遥远，随着论坛的人起哄，一次又一次靠近，并在这天承诺会在今晚去近距离拍摄女厕中的眼球。 “是咒灵没错了，‘窗’之前对这个学校有过记录，诅咒气息并不浓郁，估计是四级都不到的弱小咒灵，但从这个帖子发布后到现在，已经成为二级。”夜蛾正道把文件夹放到钉崎野蔷薇面前，“这个任务你和小梅去会比较有优势，尽快出发吧，否则今晚这个人类会死。” 钉崎野蔷薇接过来翻看，咋舌道：“有时候总会觉得咒灵的诞生是人类应该付出的代价。” 夜蛾正道垂下头，壮汉捏着一根金属针一下又一下戳在柔软的绒毛上，赋予它们形状，“可死去的人当中，总会有无辜的。” 钉崎野蔷薇拿着文件夹出去，叫上操场上和虎杖仁肉搏训练的日暮梅，“小梅，我们两的任务，灰原小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虎杖悠仁停下手，“这次就你们两个？” “因为只有二级，用不着那么多人。” “注意安全。”虎杖悠仁话音未落，双手挡在脸前还是被日暮梅的鞭腿踢出去大半米。 日暮梅绕过他拎起叠放在地上的校服外套，“这种时候应该说武运昌隆。” 钉崎野蔷薇都震撼了一下，“小梅，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 “或者该说这就是神社的孩子之类的吧。”伏黑惠撑着腿站起来，转过身对着同期们道：“但是确实比较吉利，武运昌隆。”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异口同声：“伏黑，你会不会太乖了一点。”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钉崎野蔷薇看到来电显示催促道：“快出去吧，灰原小姐应该快到了。” 坐到辅助监督的车上，日暮梅才有空看任务调查报告。 厕所里的眼球咒灵被推测诞生的原因是学校三年前一场偷窥事件，学校有个男生喜欢躲在女厕所最后一个隔间用手机从下方偷拍隔壁，再发布到网络上。 被抓到遭退学后在家吃下大量安眠药，通过遗书才得知他是被同班男生霸凌，不得已偷拍云云。 几个被他在遗书中写出名字的学生退学、转学之后依然过得风生水起。 他固然可怜，可到底还是做下了可恨的事情，被偷拍的女孩子们才是这场闹剧中无辜的受害者。 人类浓烈的恶意、窥探欲、猜忌等等负面情绪汇聚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咒灵。 但直到三天前这个咒灵都只是那种无害的存在。 论坛楼主被撺掇去“探险”时，诅咒的力量突然暴涨，直接惊动了在附近例行巡视的“窗”，特此请求咒术师祓除。 日暮梅嫌弃地从模糊的照片上移开，“还真是下流的咒灵，有时候看多了咒灵就会忍不住感叹人类丰富的想象力。” “这个准确来说不是假想咒灵，奇怪的都市传说和神话生物才更难对付……”灰原一边开车一边说，然后将车停在学校外一个路口的停车场里，“我们步行过去，那边校区比较老了，车开过去容易拥堵。” “已经和学校交代好了，今天的社团活动全部取消，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的，但还是不要低估这个年纪的学生……”灰原说到一半，吐了吐舌头，“忘记了，你们也是高中生，那应该很明白吧。” 假高中生日暮梅看了一眼真高中钉崎野蔷薇，再想想自己的同期，深有感受的点点头。 钉崎野蔷薇：“……？” 灰原把两位送进诅咒气息浓郁的校园，在门口放下帐：“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棕褐色的光从头顶遮盖住昏黄的日落光芒，钉崎野蔷薇拿出锤子，日暮梅松开校服外套，粉色的绸带从腰间垂落到地上。 两只灰绿色的咒灵从教学楼窗口间爬出来，不知是他们吃人的渴望过于迫切，还是怎么地，直愣愣就冲了过来。 轻松祓除之后，钉崎野蔷薇蹙着眉：“哈？这也太弱了吧？” “感觉在逃命一样，里面还有什么吗？”明明这里的咒力浓郁到可怕，怎么就出来两只这样的杂鱼。 “进去看看，那个四楼的女厕说是这栋楼吗？” “后面那栋。” 两人对着文件夹附带的校园地图，找到目的地，果然在这里感受到更加浓郁的诅咒气息。 从一楼走上四楼，她们什么都没感觉到，直到踢开女厕所的大门，入眼是墙壁上长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眼睛的空间，才警惕起来。 “……生得领域？” “和少年院一样，是半成品。”一条粉色的绸缎缠绕上钉崎野蔷薇的腰，日暮梅抱怨道：“别理我太远，你好像总是容易被吸到奇怪的地方去。” “少瞧不起人，但你这个确实挺方便的。”钉崎野蔷薇摸了一把丝滑的绸带，被这种上好的材质惊艳了一把，“你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吧，那种只能穿上好蚕丝不然会被磨破皮肤的……” 日暮梅沉默了一瞬，哼一声：“我不像吗？” “简直就是行了吧，大小姐。”钉崎回话的同时，几根钉子扔高用锤子狠狠出，钉进几只眨动的眼睛中，“共鸣！” “嘭——” 蓝色的咒力从眼睛中扎进，绵延到其他大大小小的眼球里，指引着她们前往本体所在。 日暮梅：“难怪校长会说这个任务适合你。” “是适合我们两个，不要和那些眼睛对视，似乎还有会让人产生幻觉。”钉崎野蔷薇晃晃头，扎穿眼前的眼球。 她们顺着咒力的指引走了很久，都没抵达本体所在的位置，反而因为不断击破眼球而感到疲惫。 “等等，钉崎你往前走，我站在原地。”日暮梅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的深蓝已经变成一片翠绿，一点鲜艳的玫红色瞳仁像朵盛开的梅花。 果然，她了然地睁开眼，对前方喊：“绸缎没有延长，我们被骗了。” “哈，敢耍我？”钉崎野蔷薇炸毛，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簪！” 那些被打出去的钉子在这一刻全部互相呼应般地炸开，一根连着一根组成咒力网络，将那只咒灵从墙壁炸成碎肉从墙壁上滑落下来。 钉崎野蔷薇擦掉脸上沾染到的粘稠血液，“我这边地钉子也不是白浪费的啊。” 咒灵碎片在她们面前缓缓组成一只长着十八只手的肉球，它的焦黄的表皮上几乎被眼睛布满，各种形状不同的眼眶里有这不同颜色的瞳仁，但同时都闪着相似恶意的光芒。 那是一种令人汗毛直立的、冒犯的、粘腻的窥探视线。 “真是恶心得人都快吐了。”日暮梅都不想吞噬这种咒力，就让钉崎祓除好了…… 找到咒灵本体之后，祓除的事情对两人来说反而是轻松的事，生得领域在其消失后，周围也变成了昏暗的普通厕所。 “啪——” 最后一个隔间的厕所恰在此时摔落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跟前，与一个三脚架架起的摄像机迎面对上。 里面的马桶上还蹲了一个打着哆嗦穿校服的男生，他明明人都在翻白眼，却坚强地举着手上装了平衡支架的手机…… 不好的预感立刻浮上二人心头，钉崎野蔷薇一把抓过对方的手机，就看到屏幕上刷过一排弹幕：“我靠，真的是魔法少女！” 钉崎野蔷薇：“**！” “好恶心，这特效我快吐了，什么掉san恐怖直播间。” “刚进来，主播是黄发辣妹吗？” “小西没事吧？” 扫过这位名为“小西灵异探险日记”的账号名，钉崎野蔷薇直接切断直播，给夜蛾正道和日暮戈薇分别打去电话。 日暮梅拎起地上的男生，“他彻底晕过去了哦，要怎么样？” “等老师来处理吧，我们两被直播出去了。” “不是有帐吗？怎么会……”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把那人类男性随手往马桶边上一扔，走到厕所外掏出手机。 钉崎野蔷薇正奇怪呢，日暮梅的手机响了，她立刻接起电话：“环大人，有什么指示吗？”？ 等等，所以小梅的手机是这样用的吗？ 那怪不需要开提示音。 但到底是怎么预知电话要来的？ 别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吧！ 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好在这会已经联系上夜蛾校长，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 另一头的日暮梅已经迷失在环大人的夸奖下，已经开始幻想下次回家可以拿到多少好吃的咒力，“做得不错，小梅现在反应也比以前快，对情况的判断也更准确了……” “还有一件事要让你做，也去做一个灵异主播吧，用盘星教教会成员的名义。” 日暮梅：“就是下次战斗要带上摄像机的意思吗？那不就是做明星，钉崎好像就想做明星来着？” “当然也欢迎她，我一会派你的经纪人去学校找你，她有想法的话，也可以一起聊一聊。” 手机那头传来日暮梅担心被退学的设想，日暮环温声安抚，“有悟和夜蛾校长在，不会的，我知道你还挺喜欢高专的，安心吧。” “教祖大人，讲座时间差不多到了……” “我这边还有事情，小梅保持手机通畅哦，经纪人只是个普通人。” 日暮环叮嘱完挂断手机，他整理好身上的神服和狩衣，没有带冠，走上被特制摄像头包围的高台，朝下方的人群打招呼：“九州地方的信徒、直播镜头前的大家晚上好——” 位于被隔扇包围的正中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五条悟直接笑出了声，“这家伙还是那么会装模作样啊。” 隔扇后传出老人恼怒的声音：“有什么可笑的，我早就说过这一切全都是盘星教的阴谋，当年就不该撤销他的死刑。” “那也得真有办法弄死他才行吧。”五条悟暂停手机屏幕，“我要是你们的话现在就赶紧想办法和政府合作成立正经部门……哦，是因为已经被盘星教抢先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五条悟！你作为御三家之首的家主，难道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要什么危机感，我可是最强诶。”他没个正行，把视频拉到某个时间节点，“而且，我倒是觉得环没有说错哦。” 手机里传出日暮环清晰的声音，“未知的东西才会引起人类的想象和恐惧，在古代日食被普遍的视为灾难预兆，人们把它编撰成恐怖的天狗食日或是神怒，随着科学发展才得知它只是月球运动到太阳和地球中间，挡住太阳的现象，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危险，不值得任何恐惧。” “咒灵也是一样，它诞生于抽象的负面情绪，能被专业人员的仪器检测、能被灵魂中坚定积极的力量消解、也能被咒术师消灭，并非是完全未知存在。” “每年日本意外死亡、失踪的案件中百分之八十五与咒灵有关，其中得到咒术师解决的高达百分之九十……” 随着讲座中日暮环陈列各种权威的数据，令未对任务做比对统计、或者说压根不关心的高层们都沉默了。 “我们一直以来生活在咒术师的保护下，他们有些甚至只是未成年的孩子，这一行活到长出白发都是奢望，他们是我们的英雄……” 满头白发的咒术师装模作样的擦眼泪，“讲得真不错，好感动啊。” “盘星教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咒术师，如果您遇到任何困难，欢迎来盘星教寻求帮助，我们立志帮助每一位教徒从灵魂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 五条悟播放完才按掉手机，拉长音调：“啊啦，不小心多放了一段，你们听了，不会不高兴吧？” 第89章 在咒术界掌握话语权太久的老东西们无法接受新时代的转变, 有盘星教在前面打版都没能跟着学会，心高气傲地认为政府的普通人就该对那些迂腐的规矩让步。 还是五条家派人谈判, 使咒术协会成为官方认可的机构，协商建立《咒术法草案》等等。 这一通操作下来，咒术界高层几乎是被推着往前走…… 日暮环听着园田茂的汇报，随口感叹：“五条家能成为御三家之首，也不单单是因为出了六眼的原因，人家这反应多快啊。” 夏油杰想到以前的事笑了笑：“毕竟那些个老家伙什么时候听得进去协商，想处死谁就处死谁习惯了, 怎么可能接受行为处事还要被普通人摆布。” “悟想要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咒术界大换水。”日暮环抬手示意下一项内容, 会议桌下首的园田茂便点开第二页ppt。 “因为盘星教的宣传，现在不少自称能看到咒灵的小孩被家长送来检查，其中附和咒术师资质的只有千分之三，愿意接受教会资助的已经接到东京进入教会学校学习……” 日暮环十年前就有这个打算，现在已经成为一条成熟的培养链。 园田茂说完这一则，在面前电脑上轻点，ppt上突然出现一则帖子的截图, “最近随着咒术师这个行业的解密，借此行骗的增加了很多, 但盘星教打入市场比较快，所以出现了新型骗局。” “帮人觉醒术式？年龄只用在6-30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夏油杰打开平板, 随着咒术协会和官方建联，这种发不合规小广告的账号也能通过官方途径迅速下架。 但见识过小广告的都知道, 这种东西是遏制不住的，明面上冒出来的一点的时候，私下里已经泛滥成灾。 “这些就让咒术协会和政府的头疼吧, 毕竟现在能够学习术式的位置除了那些大家族之外就只剩下教会学校和高专，‘私塾’的出现无法避免……”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结束会议之后，日暮环还是让园田茂注意网络上这种发言的账号，适当情况下可以钓鱼，把对方的地址和信息送到咒术协会让他们解决。 但没想到这个任务落到了咒术高专的学生身上，由禅院真希、神无和日暮梅三人一起完成。 看不见咒灵和不会散发咒力的神无是最好的卧底选择，而日暮梅的角色也正好成为他们的“借口”。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我也想去八十八桥，其实派伏黑或者钉崎来也可以吧……”日暮梅坐在辅助监督车上，说话时故意看向神无，见后者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无趣得切了一声。 “钉崎的武器也不好藏，伏黑那个家伙的术式虽然方便，但他实在不太擅长说谎啊。”真希摘掉眼镜，把咒具武器递给日暮梅让她装进绸带，“话说，你该不会是喜欢虎杖吧？” “哈？”日暮梅嫌弃地撇下嘴角，“别开玩笑，我只是怕那个家伙不小心就死在外面。” “他现在身体里有八根宿傩的手指了，如果不是没有足够的成绩，现在就能升上一级咒术师了，小梅你才二级吧？” 日暮梅：“我二级不也是因为我成绩不够！” “好了好了，现在先来对一下大家的剧本吧。”灰原停好车，先分别把两张卡片递给日暮姐妹，“小池梨、小池梅，这是你们两的学生证。” 真希念了一下神无的假名，“梨，nasi，和‘无’一个意思啊，你们做假证都这么下功夫啊。” “小池真希是被收养的，你们三是父母被袭击之后相依为命的姐妹，不要暴露得太快了。”灰原小姐把第三张证件放到她手上，“你进去最好不要和神无她们分开。” 毕竟和假装看不见咒灵的神无不同，真希是真的看不见。 “要不真希姐还是在外面接应我们好了，咒灵扑到神无脸上她都不会变脸色的，肯定不会被发现。”日暮梅被真希敲了一下脑袋，干脆分下那条装着咒具的腰带，缠上后者的腰部。 灰原小姐见状感叹，“难怪五条大人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原来连这样都考虑到了吗？” 神无到这会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走吧。” “诶，你们不对一下剧本吗？” 真希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好对的吧，发现不对劲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站在一家包装成私塾的三层建筑门口，换了私服的三人一起走到前台，走在前方的是没带眼镜的真希，她穿着墨绿色的长袖卫衣、牛仔长裤，对着笑容标准的前台小姐说：“我和千反田老师约了今天下午两点半的试课，三个人。” 她身后站着身高差距略大的两个女孩，身材标致的高个子拢在玫红色的宽松连帽卫衣下，配黑粉色的条纹长袜，看起来像地雷系；另一个则穿着普通的白裙子，带着一顶侧有白花的宽沿帽。 前台小姐问：“你们有看得到的人啊。” 和目不斜视的神无不同，日暮梅一进来就看见了蹲坐在前台桌子上的一只蟾蜍形状咒灵。 真希面色不变，“和千反田老师说过，我家小妹在盘星教检查出来有成为咒术师的资质。”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日暮梅拉得一踉跄，后者从嘴里吐出一个粉色的口香糖泡泡，张嘴就是弹舌：“喂，你们是不是耍人，我们是提前预约好的，为什么要让咒灵攻击我朋友？” 真希背后都冒出一层白毛汗，她有些紧张地靠近日暮梅，迟疑道：“什么小梅，这里也有吗？” “抱歉，这只咒灵并不会攻击人类，它放在这里是招财的。”前台小姐将一把写了房间号的钥匙递过来，“这是老师教室的钥匙，进去后找到对应数字的房间就可以。” 真希正要去拿，一只苍白的手比她更快地从前台摸下钥匙，走在最前方。 日暮梅小小地咦了一声，除了看不见的真希，她和神无都清晰地看见那个前台是故意把钥匙放到了咒灵身体下方。 那只咒灵弱小得没有实体，但奈何长得恶心，能看得见的人恐怕很难伸出手。 这种恶心的试探会持续多久？ 显然没有那么快结束，从前台后方的门进入之后，走廊里遍布各种各样恶心的咒灵，日暮梅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而神无还是面不改色的踩过去。 从弱小得没有实体的咒灵身上穿过去。 真希故做害怕地靠在日暮梅身上，小声问：“这里也全是？” 日暮梅点头，然后故意骚扰神无：“姐姐，你不害怕吗？”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复，没想到前方传来了神无冷淡的声音：“为了爸爸，我什么都不会恐惧。” 这又有环大人什么事？ 她怎么不知道？！ 难道她已经不是环大人最趁手的工具了吗？！ 哦对了，原来是剧本啊。 和钥匙上数字相同的房间出现在眼前，神无打开门，进入一间怪异的教室，这是…… 领域？ 神无背在身后的手迅速打出手势，意思是按兵不动。 “啊，你们是网上和我预约的学生吧？怎么不进来？”教室里那个自称千反田的老师坐在一张办公桌后，笑着朝门口打招呼。 他长着一张削瘦，看起来和善却有点阴险的脸，带着无边方框眼镜，没有蓄胡子，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三件套西装，人模人样。 就在三人踌躇间，神无率先走了进去，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开门见山询问：“您能让看不见咒灵的人获得术式是吗？需要多少钱？” 千反田老师张口就来：“你似乎有点急切，那我也不和你们兜圈子了，一百万日元。” 神无表情都没有变，“你能保证成功率吗？” 日暮梅去拉住她的衣角：“姐姐！这里很不对劲，你真的要相信他们吗？” “现金还是刷卡？”真希走到神无跟前，“我要和她一起。” “你就是在网上和我聊天的那个吧，想不到你们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因为咒灵失去了父母，对你们的遭遇我深感同情，所以现金刷卡都可以。”没有什么因果关系的废话一通后，他在电脑上看到银行到账的信息，从抽屉里拿出两只约五十毫升容量的棕色玻璃小瓶。 “专门研发的药剂，至于觉醒什么样的术式看个人资质，口服之后一到三天见效。” 真希晃晃棕色玻璃瓶，有些粘稠的液体看起来像糖水罐头中的液体，里面什么都没有。 在日暮梅眼中，那两个玻璃瓶子里装的都是咒物…… 于是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冲上去阻止：“不行，这种东西不能吃吧，盘星教的科普视频里面说过，这个是不能吃的。” 千反田老师却道：“这是经过专门处理的，你能看见的话应该知道咒灵的样子是活跃的吧，你看它们动吗？” 这种话是用来骗傻子的吧！ “不行，我不同意，吃出毛病怎么办？”日暮环嚷嚷着：“退钱！” 温和的削瘦老师突然改变了态度，露出烦躁的脸色，“退就退，东西还给我，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有多难制作，你不买有得是人买！” 他做势要将东西抢走，神无立刻抢在男人之前，把药瓶握进手里，“不退、我们不退。” 她们转身想离开，男人却在背后说：“这个药剂瓶不能带出去，决定要的话，就在这里吃下。” 神无二话不说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口里，真希咽了口口水，冷汗都从额头上冒了下来…… 日暮梅看看她、劝道：“真希姐，你没必要掺和到我和姐姐的事情中来，这种东西吃出问题来就来不及了。” “我……” 神无也在这个时候阻拦，“真希你不需要去那个危险的世界也能过得很好。” 千反田似乎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对少女们的踌躇、挣扎视而不见，故意道：“但退钱只能退一半哦，算你们违约。” 日暮梅斥责对方，“你这是强盗行为！” 却没想到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真希举起瓶子一饮而尽。！！！ 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样就可以了吗？还需要注意什么事？” “没有，最迟三天就会开始觉醒术式，至于如何学习使用，你们可以去盘星教或者咒术协会寻求帮助。” 三人走到两条街外才，神无才问：“真希，没事吧？” 真希袖口露出一条湿哒哒的粉色绸带，“我没吃，吐到小梅的绸带上了，它当时蹿到了我的袖口。” 他们敲了敲灰原小姐的窗户，正在用笔记本写报告的女人手指一顿，立刻解开车锁：“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情况？” “里面很多咒灵，但是都不超过三级，主要的作用是确认来的人里面有没有咒术师。”日暮梅召回真希身上的绸带，捞出被关在里面的咒物。 “这里面有一个完整的灵魂。” 神无这个时候将咒物从掌心中分离出来，她没能继承到奈落吞噬其他妖怪的能力，但作为镜妖也同样没有消化这些东西的能力，“不出意外的话，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术式的人类，都变成类似虎杖的‘容器’。” 灰原小姐立刻道：“我现在就向上请求支援。” 日暮梅：“那个里面可能有能使用领域的术式，最好能让五条老师亲自来。” 真希补充：“对方擅长利用网络，也未必只有这么一个据点。” 于是刚刚结束一个任务的五条悟就被电话摇到了这里，他隔着眼罩仔细端详两只咒胎，挑出其中一只对神无道：“你带这个东西回盘星教一趟，让环看完给我电话。” 日暮梅：“诶……怎么不让我去。” 五条悟拉长语调：“为什么，小梅不想和真希一起做任务吗？该不会是你太凶被学妹讨厌了吧？” 真希：“闭嘴，眼罩笨蛋。” 神无重新将那只咒胎放进身体，提醒五条悟：“他的领域需要特定的钥匙。” 五条悟朝女孩露出一根大拇指：“神无很可靠呢。” 有了关键提醒，千反田没能利用术式逃跑，被抓回高专监狱里严加审问。 “普通的‘吃下’咒物行为，并不能达到获得术式的效果，甚至危及生命，但这些咒物是特制的。”五条悟将看到的东西告诉夜蛾正道，他们面前是一台正在进行视屏会议的电脑，参与者是咒术协会全部高层。 那些喜欢待在隔扇里的老家伙现在也必须学着使用现代科技，或者让小辈为他们设置好电子设备，再故作高深的背对摄像头，对会议内容提出一些没有建设性意见的指指点点。 “异端，这种行为不可饶恕。” “从某种程度上，这种行为也算是对非术师发动术式，属于诅咒师行为了。” “这种方式成为咒术师会有什么危害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因为问话的是唯一的普通人代表。 “我这边也缴获了一只咒物，它拥有完整独立的灵魂，普通人觉醒的术师其实是这个灵魂的术式。”日暮环作为盘星教代表、也是咒术协会一员，笑着对产生了点心思的普通人解释：“它在赋予术式的过程也是改造身体适应，完全之后身体属于谁可能就得另说。” “哦、正好，消息来了，拥有‘钥匙’这个术式的记录在一百五十多年前明治维新的时候，那个术式的姓氏恰好是——千反田。”五条悟靠在夜蛾正道后面的椅背上，因为身高他不得不夸张地弯腰低头，“当然这可能只是个巧合。” 乐岩寺校长：“我要亲自见一下这个千反田。” “可以哦，老爷爷应该不至于健忘到不记得高专的路吧。”话到这里以五条悟被夜蛾控制出摄像头范围为止。 结束视频会议，夏油杰一直坐在会议室旁听，“辛苦了，原来当咒术师不再只象征着怪异、危险的时候，就会越来越多的人产生向往啊……” “当然了，毕竟达到特级的话，就能算得上是战争武器了。”日暮环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和老头们聊天就是累，别说再加上说话拐弯的普通人，以后得协会会议还是交给园田茂吧。” “环也别太为难园田，他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夏油杰也合拢电脑，有些哭笑不得。 日暮环大感不妙：“什么，我这么好用的园田竟然要退休，得让他再培养一个接班人才行。” “还真是任性的教祖大人啊。” …… 隐藏在阴暗中的阴谋被发现，和政府合作的咒术协会通过新闻把用这种方式觉醒术式的弊端告知普通人，再稳步的搜查、排除，将据点一个个拔除。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进行，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进入十月，枫叶被秋风一吹就迅速地染上红色。 奈落在刚开始降温的那天又进入了蜕皮期，和上一次不同，他陷入一种莫名怪异的焦躁中，恨不得无时不刻将日暮环粘在自己的网上，困于自己的巢中。 时刻黏在一起就意味着肢体接触。 那擦枪，就难免走火。 水深火热小半月，日暮环到底还算人类的身体先遭不住了。 因为说什么的，奈落都不肯让心脏离开日暮环。 蜕皮没有心脏就无法开始。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夏油杰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焦躁难忍的奈落跟个男鬼一样，公平地忌恨日暮环身边每一个会呼吸能说话的东西。 而他这个盘星教明面上的掌舵人，就是重点针对对象。 这么一直僵持到十月底，日暮环收到家中爷爷打来的电话，说御神木出问题了。 便好声好气和奈落商量，陪他在盘星教完成蜕皮之后，再回静冈县。 “你在盘星教修养，有杰保护我也能放心。” 夏油杰坐在餐桌另一头，恨不得求日暮环别提他了。 再多说一句，这个妖怪就能趁着主人不在家，把家里的活物全部“放生”。 奈落也清楚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当夜从日暮环身上讨了点咒力和利息之后，他便开始蜕皮。 因为拖了很久，正式开始的时候，蜘蛛身上的花色已经很黯淡了，以前蓬松柔软的毛发也蔫哒哒的。 硕大的蜘蛛比上次见到时还要大得多，他几乎占满整个房间，白色的蛛丝铺得遮天蔽日，将心爱的宝物拢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日暮环的视线范围无法装下一整只蜘蛛，对方一条腿都快比他腰粗，看他有些笨拙的翻身，想帮忙都不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推，最后只能瑟缩到蜘蛛视线范围内的墙角。 一夜没睡，他目睹更大一些的蜘蛛从旧皮下钻出，红白相间的绒毛蓬松柔软，因为是妖怪的缘故稍微用点力揉搓也不会掉毛。 一只硬币大小的同模蜘蛛爬进神官的衣领，熟练地找到位置就沉沉睡去。 “好好休息，我应该要不了两天就回。” 他再三保证就是回去看看那棵出问题的御神木，毕竟有可能是因为咒灵泛滥出现的诅咒，派出去的咒术师找不到缘由，不亲自看看自家神社的东西他放心不下。 奈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蜘蛛丝却圈着爱人的身体不撒开。 蜕皮成功之后那股莫名地焦躁依旧没有消失，他开始后悔答应日暮环的要求，“你再等我两天，等我能化形了我们一起回去。” 刚刚蜕皮的蜘蛛身体都是柔软的，一副软弱好欺的样子，说话都带着点我见犹怜的虚弱。 如果不是现在他的腰和屁股还痛的话，日暮环觉得自己还会上当。 给蜘蛛留下一大团凝结成玉的咒力，日暮环隔着柔软的绒毛亲亲他：“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但我也不是很弱对不对，回自己家能有什么危险，我和戈薇约好了时间的，你乖一点。” 不记得是哪里看到过的研究表明，哄男人就要使用儿童心理学。 高手啊，老师！ 终于把妖怪哄得服服帖帖的日暮环坐上前往新干线的车，怎么都想不到奈落的预感竟然会成真。 他也没能按照承诺的那样回来。 第90章 成功抵达新干线的日暮环等到了独自拉了个行李箱的戈薇, “犬夜叉不回去吗？” “去抓诅咒师了，最近冒出了大大小小的诅咒师团伙, 给咒术协会添了不少麻烦，警局弄到了可以检测咒灵和咒力残秽的机器，案件比以前更多了。”戈薇有些疲惫，作为一级咒术师，和五条悟相同，除了教授学生之外也要出任务。 日暮环撇撇嘴，大致有了猜测, “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导致咒术师变多了吧, 毕竟有些人就算是愿意冒着那种风险也不想再变回普通人。” “也有好消息，今年的四个一年级都升到一级了。”日暮戈薇撑着下巴，有些担忧道：“但是现在盘星教的立场在咒术师当中争议还是挺大的，再加上天元大人……” “哎呀，难得休假，就不要再说工作上的事嘛。”日暮环打断她，问起家里的情况, “御神木怎么了？我派去的人没发现任何问题。” 日暮戈薇视线平移到窗外，声音也含糊起来, “唔，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其实是草太今天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因为你其实很久都没有回家了吧，爷爷不得已才说这种谎话的。” 日暮环简直要气笑了, “这种事情直说不就好了，难道我还能不回……” 还真能。 青年说到一半，消音了。 “对吧~”与之相对的, 日暮戈薇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而且诸叶好像又在学校惹祸了，爷爷和妈妈也是的，太惯着她了。” 诸叶去年开始上幼儿园的，那个时候诅咒虽然也多，但到底还能顾及得上孩子。 尤其是诸叶也能看得见诅咒，留在身边能获得更加合适的教育，可随着开年后咒灵的大爆发，日暮戈薇考虑再三还是和犬夜叉商议把诸叶送回老家念幼儿园。 等到六岁之后再接回身边。 “啊，那件事啊，只是老师大惊小怪，放学急着回家看动画片，从三楼跳下来而已。” “真是的！怎么环哥你也说这种话，就算现在咒术师的存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也不要这样纵容小孩子吧！”日暮戈薇抱怨：“很容易让幼稚园的小朋友学坏的！” 纵容孩子的舅舅这么说：“那就是幼稚园该考虑的问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过道走过去一个穿着教会样式服装的男人，因为款式有些相似，日暮环多看了一眼，戈薇便问：“是你们的人？” “不是，制服有些相似而已。” 但很快男人的声音传到后排兄妹二人耳中，“这位小姐您好，我是盘星教的咒术师，您大概是被诅咒了。” 日暮戈薇看过来，日暮环看回去，两人眼底是相似的茫然。 被搭话的女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诶、诅咒？真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才刚刚回国没多久怎么会有人诅咒我呢？” 戈薇坐在靠走道的外侧，朝目标方向探出头，没一会缩回脑袋小声道，“四级都不到的小东西而已。” 男人关切地询问：“您如果了解过咒灵，就知道其中一些家伙是会无差别攻击人类的，请问最近是否去过什么人员混杂的地方呢？” 女孩下意识回答，“机场、车站？” “那就对了！” 不是，这家伙到底在对什么？ 他们现在不就是在新干线上吗？ “您最近心情不好吧，肯定是因为负面情绪吸引了咒灵，需要我为您祓除吗？” 女孩没接话，等待着男人的后文。 果不其然对方开口，“五万日元。” 不成想女孩这时已经冷静下来，语速缓慢的点出破绽：“你是骗子吧，盘星教祓除咒灵的祓契费是明码标价的，你说我身上有咒灵，那它是几级的？” 男人一愣，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到了一个懂行的，他支支吾吾说：“三级。” “三级的咒灵应该就会对人类产生危害了，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感觉到，所以你在骗人。”女孩举起手机，“而且三级咒灵的祓契费只要三万日元！” 男人灰溜溜要走，铁道警察已经站在他身后：“走吧，诈骗犯……” 他扯动身上的教会制服，“我不是！她身上真的有咒灵，我可是在执行任务的咒术师，你确定要对我无礼吗？” 隔着两排座位，日暮环抬高声音：“盘星教的咒术师是不穿制服的，你有证件吗？” “证件？”这显然就是知识的盲区，男人迟疑地反问，“你是盘星教什么人，你能知道什么，再说了那些证件是你想看我就能随便展示的吗？” 日暮戈薇走到铁道警察面前，展示自己的咒术师证件之后，询问：“咒术协会规定咒术师在普通人面前表明身份的时候必须要展示证件，你的责任监督是谁？” 男人面露难色，无意中撇到对方证件上的一级傻了眼，对铁轨警察改口：“其实我不是咒术师，只是想骗点钱，您抓我吧。” 铁轨警察：“……” 戈薇在对方身上捕捉到咒力，加上这人能够看见咒灵，立刻做出判断：“不对，你是诅咒师吧，我已经联系了咒术协会。” “啧，我只是想骗点钱花花，你们还真是缠人啊。”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突然从包里拿出一颗小药丸吃到嘴里。 车厢内的气息变了，日暮环吹了一下口哨，“原来不仅是诅咒师，还是人造诅咒师啊。” 人造诅咒师，就是兄妹两刚刚才讨论过的，食用咒物而觉醒术式的普通人。 由于咒术界本就奉行推荐制，这些后来觉醒术式的人根本无从走上正规途径，就算被推荐上去查出来是吃咒物觉醒的术式也会“剥离”。 这些咒物并不像宿傩那么高级，会将自己的灵魂隐藏于容器中，剥离便算不上艰难，但对其灵魂产生损伤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大多数这样觉醒的家伙都成为了诅咒师，可诅咒师更是最瞧不起他们的那群人。 体量、目的各不相同的诅咒师团伙就是这样产生的。 “废物，真讨厌、我不想要男人的身体啊！”男人粗犷的嗓音突然矫揉造作起来，目光落到面前坐着的女孩身上，“真是令人嫉妒的好相貌啊，就把眼珠挖下来向我谢罪吧。” 微微晃动的新干线在铁轨上风驰电掣，等那位警察看清时，日暮戈薇已经将那个男性诅咒师按在了地上，用一把黑色的手木仓指着对方的眉心：“别乱动，我的术式从这里打进去能直接要你的命。” “哦？是吗？”诅咒师的身体突然缩小，从日暮戈薇桎梏下溜走，翻到那个无辜的女孩身后，掐着她的脖子道：“滚开咒术师，我会先杀死她，然后就是你。” 他说完却发现自己掐着人脖子的手如何都无法寸进，竟然是被一缕不起眼的白色丝线缠绕，丝线的另一头连接在一个穿浅紫色小纹和服的男人身上。 “你是哪个时代的诅咒师，怎么满脑子都是杀人。”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好像只是随口感叹，就令诅咒师感到心惊。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那么现在的咒术师们又知道多少？ 正如诅咒师所感觉的那样，日暮环对她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人类无法看见的火焰直接席卷而来，将这个几百年重新降临的灵魂燃烧殆尽。 男人“嘭”一声从座椅后背栽落到地面，彻底昏厥过去。 “他他他、你们……”铁轨警察努力维持着镇定，最后看向已经收起武器的戈薇，“他死了吗？” 日暮戈薇从诅咒师身上搜出装着药丸的小瓶，留下一通联系电话，“没有，他是非法服用咒物而获得术式的咒术师，现在已经被‘剥离’了，您按照诈骗把他抓起来就行，后续会有咒术协会监督与您联系。” 安抚完差点受伤的女孩后，随手祓除了她手腕上趴着的一只弱小咒灵，她回到座位上打趣亲哥：“你们盘星教可得严查一下这种冒充的不法分子。” “现在八大区都有盘星教据点，我们的信息一直公开可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青年撩了一把头发，哈欠挤出生理泪水，靠着椅背闭上眼：“刚刚那个女孩不就没被骗。” 日暮戈薇想着也是，看到他连呼吸都变得平稳便没再说话。 车站外草太来的时间差不多刚刚好，诸叶坐在舅舅肩头超大声朝刚刚出站的二人打招呼。 日暮戈薇立刻上前把诸叶接到怀里，打趣草太，“那孩子在哪呢？终于舍得带回家给我们认识啦。” “因为我们家全都是一群怪人啊，总得提前给小萌她打好预防针吧……”日暮草太长舒一口气：“没想到环哥你居然有空回来，真是太好了。” “唔、应该的。”日暮环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他对这个弟弟的关心确实有些少。 看到以前咋咋呼呼的小哭包、现在一副大人模样，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草太接过日暮环手上的行李箱塞到后备箱，“我问问小萌她到哪了，要是来得及的话先开车送你们回家……” 他话音未落，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刚接起就朝车站内看过去，高举起手晃动，“小萌！” 日暮家双胞胎整齐地朝弟弟视线方向看过去，没想到竟然是个熟人。 “啊啦！是电车上的咒术师！”女孩提着一个行李箱还背着一只琴包，在看到戈薇时脸上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您该不会就是草太的姐姐吧！我、我是水鸟川萌，您和草太一样称呼我就可以。” 她对着日暮环也是一鞠躬，“在电车上多亏您的帮助，本来想向您道谢，但是发现您在休息，所以……” 日暮环笑了笑，“不用客气。” 戈薇这下知道日暮环为什么再车上睡那么快了。 原来是因为懒得应付人。 “这么巧就是缘分呀，草太还不赶紧帮水鸟川小姐把东西放好。”日暮戈薇用胳膊肘推了发呆的草太一把，后者连忙去接女孩手中的行李。 水鸟川萌有些不好意思的顺了一下脑后的长辫子，她有一头浅棕色的长发，一笑眼睛就眯起来，在被草太询问的时候小声跟在人后面说来时的经历。 日暮神社和以前变化不大，鸟居颜色鲜红，参道笔直被扫得干干净净。 御神木的树叶到了秋天仍然繁茂，只是变成了一片有些暗淡的枯黄，被秋风一吹就发出又沙又脆的响声。 草太应该之前就和水鸟川萌说过家里的情况，后者除了特意了解咒术师这个职业之外，还去查过日暮神社的资料，和爷爷妈妈打过招呼后，主动拉着草太去参拜。 在咒术界天天和怪人打交道的戈薇都有点感动了，“真是个好姑娘啊……” “确实。”日暮环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留在周围的封印物，在确认一切如常之后，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 “怎么了？” “我让下属先回去了。” 一道气息突然从不远处的建筑屋顶上出现又消失，像是在对谁打招呼一样，日暮戈薇有些震惊地问：“一级？” “是啊。”日暮环苦笑，“之前让二级来看过，说看不出御神木有什么问题，所以派了一级咒术师盯着，没想到是你和爷爷合起伙来耍我。” “错了，真的再也不站爷爷那边了，别生气别生气……” 日暮环推开蹭过来的少女脑袋，“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撒娇，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两人站在御神木不远处，之前一回家就跑不见影子的诸叶坐在一根树干上朝两人挥手，“妈妈，你看，我的新朋友！” 戈薇抬起头，整个人如坠冰窖，她努力放慢呼吸的频率却无法压抑心跳的速度，一只手按在后腰，声音都带着一点不自然的颤抖，“诸叶，乖，下来。” “怎么啦？妈妈你别害怕，花御她不是那种很坏的咒灵，她很好的，是她帮爷爷治好了御神木！” 闻言日暮环抬起头，神社所有的封印物都没有损坏，对方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多久了？御神木真出过问题？ 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完全不让他和敏感的戈薇感知到，这起码是一只特级咒灵。 他没看过五条悟抽象的画，但戈薇看过，已经认出对方就是姐妹校交流会上袭击学生的那只特级咒灵。 红衣小女孩和一个左肩背着白色包袱的高大咒灵坐在一起，后者身上有许多像是树皮褶皱一样的黑色纹路，黑色的手指轻轻搭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像是回护又像是威胁。 日暮环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是这样吗？那你要带朋友到家里吃饭吗？舅舅会做咒灵能吃的东西哦~” “真的吗？那花御和我去家里吧，” “@#……%、&#@*……”咒灵发出奇怪的声音，诸叶却好像听得懂一样和它交谈起来。 “不会的，妈妈和舅舅都是好人，才不会伤害好咒灵，你看只要我说了他们就没有打你。” 小女孩不知道是听见了什么，有些不高兴了，“舅舅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他才不是、才不会！” “肯定是你的朋友坏，你和坏咒灵做朋友，我不和你好了！”诸叶就要往树下跳，御神木上却长出树根枝条，将小女孩困于一个树笼中，她有些生气的喊道：“放我出去！” 日暮戈薇打算拔枪的手被日暮环按住，后者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妹妹：“你能和漏瑚、真人之类的那样交流吧，没有破坏我的结界说明是人类放你进来的，是利用了诸叶还是说羂索也在附近？” 深色的帐从头顶落下，不算大的范围将将笼罩住日暮神社参道区域，戈薇藏在袖子里刚刚拨通出去的电话便因为信号的消失中断。 还是那种耳鸣一般带着磁性的嗡嗡声，在大脑中自动翻译成了人类可以理解的文字，“我是来为真人报仇的。” “哦？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咒灵之间也有这种感情。” “为什么不知道呢，你不也是这么诞生的吗？” 日暮环呼吸一窒，努力忽视背后戈薇的视线。 花御一只手撑着御神木，被诸叶叽叽喳喳吵得心烦，指尖开出一朵小花便让小孩睡了过去。 戈薇急得想冲上前，却被日暮环挡在身后，“你做了什么！你们咒灵也配谈感情吗？你杀死人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他们的同伴和家人会伤心会难过……” 花御依旧站在御神木上方，带着作为特级站在金字塔巅峰的傲慢，“那就来找我报仇，像我为真人做的那样。” “你只要放过诸叶，随便怎么处置我。” 戈薇不敢置信地抓紧了日暮环的袖摆，“环哥你在说什……” “噗嗤，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做到这种地步吧？真是笑死人了。”日暮环突然大笑起来，他夸张得弯了腰，甚至笑出生理泪水，在戈薇不理解的眼神中一边擦拭眼角一边道：“该说你是懦弱还是有自知之明好呢？眼睛里长树枝的家伙，我刚刚才想起来悟好像说过，你一见到他就跑了对吧。所以来复仇没有把握的你、绞尽脑汁想出了用人质威胁的招数。” 花御没有说话，固执地认为：“你担心这些家人。” “我做到派人保护家人是因为我有钱有能力这么做、所以这么做。”日暮环把身前的麻花辫扔到背后，摆摆手，“幸好孩子还小，戈薇年轻，再生一个应该很快能从今天走出来的吧。” 随着话音，青年直接跃起朝花御眼前的树枝轰出一拳，虽被冒出的枝条挡住，淡色的火焰瞬间就将其燃烧成灰烬。 拳头继续下压，将一切接触到的树枝藤条全部燃烧，火星落到了这株生长千年以上的御神木上同样没有熄灭，甚至欲燃愈烈，一切都被火焰吞噬。 戈薇已经无法判断日暮环的话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索性不去分辨，手里捏着日暮环刚刚拉住她时递过来的白色手环，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场。 好热，热得人呼吸就会觉得肺在发痛，眼泪只是刚刚从眼眶里滑落就开始蒸发，明亮的火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但她没有被烧死，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戈薇自己意识到是奈落的蛛丝保护了自己…… 是哥哥在保护她。 诸叶，诸叶在哪里？ “轰隆、嘭！”狭小的帐里，日暮环正如他自己所说一样放开了手脚地与花御战斗，本就惧怕火焰的咒灵完全不是对手，只能连连后退。 “那两个人类会被烧死的！” “哦？帐里只有两个人类是吗？”日暮环这会已经绕到花御后方，在咒灵耳边发出如对情人一般亲昵地耳语：“能换掉一只特级咒灵，那真是太划算了。” 花御白色的包袱早就展开，它打算吸取御神木的生命力，却发现那棵树完全被浅得发白的火焰包裹根本无从下手。 无论开出多少消解战意的花朵，花香都会瞬间被焦糊的味道替代…… 日暮环单手结印：“领域展开——” 花御无力招架，终于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气息，那种面对五条悟产生的恐惧再次出现。 “羂索！” “果然让花御来做这件事还是太为难它了，虽然是最抗揍的，但不怎么耐火烧呢。”一身黑衣还带着一个黑抹额的夏油杰从一座小神祠后缓缓走出，“怕火让你分寸大乱了，四魂之玉根本没有用全力。” 确实，日暮环根本没有打算现在就展开领域，他看着一溜烟躲到羂索身后的花御，收回了用大量咒力作为燃烧物，把战场弄得轰轰烈烈的火焰。 御神木的主干烧焦小半，被树笼困住的诸叶这会也回到了妈妈怀里。 “我当然可以满足你临死前的小愿望，下地狱之后记得给我好评。”神官今天没穿神服，浅色的和服狼狈地敞开着，线条流畅的肌肉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脑袋一歪，“忘了，你的灵魂没有下地狱的机会。” 羂索的目光在青年身体上逡巡，却突然伸手将受伤的花御吸做咒灵球吃进嘴中。 “别那么急躁嘛，我本来看好的确实是你的身体，燃烧灵魂、熔炼灵魂，多美的术式啊，可后来才发现你的身体根本没有咒力，和虎杖悠仁一样，这是四魂之玉的能力，而你是四魂之玉的‘容器’。” 日暮环控制自己不要回头去看戈薇的方向，可女孩拉开弓用箭矢贯穿四魂之玉，许下命令消失愿望的画面像频闪的电影一样不断在脑海里播放。 “变成这样是你的愿望吗？简直暴殄天物，四魂之玉、你还要假装拥有灵魂的人类多久？” 比起做石头、二十来年的人生短得好像在眼前就能完整的摊开，他是在假装人类吗？ 什么东西贯穿了身体。 感觉到咒力快速流失，他垂下头，长到胸口的麻花辫甩到面前松散开来，杂乱扭曲地卷在一起。 哦，他和戈薇都是有自然卷的，一开始是觉得长发更有仙风道骨的神官味，后来嫌麻烦所以把发尾蓄起来编成辫子方便打理。 有这些记忆的他，有家人、同伴……甚至是爱人的他，才不只是什么实现愿望的石头。 戈薇在叫喊着什么，但那声音已经很远了，他盯着面前夏油杰的脸，“你打算杀死我？” “当然不，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你死亡之后四魂之玉还会在其他的时间和空间出现，不存在彻底的消失，所以我才无法制造出真的四魂之玉。乖乖待在这里沉眠，我会制造出更完美的东西替代你的。” “再见、哦不，永别，四魂之玉。” “环哥——” 90-100 第91章 “狱门疆, 闭门。” 贯穿青年身体的赭红色方块一共有九枚，随着主人的命令迅速内缩, 在即将合拢时其中一块被粉色的光芒抵挡。 “锵——” “不愧是守护四魂之玉的巫女，非常漂亮的破魔之箭。”羂索鼓起掌，“但我不是来抢走四魂之玉的，而是帮您解脱啊。” 日暮戈薇手持纯白和弓，她现在顾不上为什么这个蛛丝能按照心意变成趁手的武器，“听不懂，下一箭会射中你。” 合拢的八枚方块像一堵结实的墙壁, 日暮戈薇第一支咒力凝出的箭已经失去后劲, 那枚方块再次向内移动。 粉色的光点再次阻拦, 羂索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胜利的光景放生大笑起来，“巫女好像根本没有空朝我射箭啊，没用的，这是特级咒物——狱门疆。” 咒力再次凝结，冷汗顺着日暮戈薇的额头滑进眼睛，酸涩的感觉刺激着她，却完全不敢放松闭上眼睛。 只是将咒力凝聚在一起, 通过武器发射出去，远远达不到“构筑术式”的程度, 但她现在能用于攻击的咒力所剩不多。 环哥的火场中，就算有刻意降低温度和蜘蛛丝的保护, 持续待在高达七十度的环境中和烤肉区别不大，戈薇大半的力量都用来护住诸叶、运转反转术式治疗烫伤…… “四魂之玉弄得巫女很辛苦吧, 无论它出现在哪里你的灵魂都会随之转世，所以你应该支持我封印四魂之玉才对。”羂索终于笑够了，又或许是独角戏实在无聊, 甚至心情不错地解说起来，“狱门疆是封印也是领域，它是一个独立的时空，没有时间的概念，除非被封印的人在其中自杀。” 他用夏油杰那双细长的狐狸眼露出讥讽的笑容，“但他是石头啊，还会有自杀和死亡的概念吗？” 戈薇拉满和弓，连射两箭竟然竟然真的将特级咒物撼动，朝后挪移了半分：“四魂之玉已经消失了，环哥就是环哥，他是从小就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她顶多再凝聚出最后一支破魔之箭。 骷髅白骨抓住日暮环的手脚，他仿佛踏入一处无底的沼泽深渊，越是挣扎就越是下沉，只有右上角还有一道微弱的光没有熄灭。 戈薇…… 女孩的声音一时远在天边，一时又近在耳畔，听起来好像哭了，但她是个又聪明、又坚强的爱哭鬼。 所以，不要做无用功了，用你的脑子想想现在该做什么。 看到凝聚巫女全部力量的箭矢还是瞄准了狱门疆最后未合拢的方块，漆黑咒力的在羂索身旁凝聚出属于花御的枝条，他瞄准戈薇：“真是可惜啊。” 粉色的光窜了出去，在即将击中狱门疆时骤然消失在空气中，淡淡的星光一样的咒力残秽遗留在空气里被骤缩回位的方块带入密闭的空间。 光点落进被封印者浅淡的琥珀色瞳孔中，那是这片黑暗中最后一点亮色，也在此时湮灭。 “去哪了？” 箭矢扎进神祠背后钉入地面的帐“基点”，羂索瞳孔骤缩，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发现的？ 破魔之箭摧毁帐的基点，盘星教留守在附近的咒术师并不远，但来得及…… 树枝继续刺向戈薇，突然周围刮起无数狂风，“风刃之舞。” 风刃切断咒灵枝条，一个从未见过的红眼和服女子站在戈薇前方，挥舞一把折扇，“怎么搞的啊，这么狼狈，戈薇？” “神乐！” 偌大的狱门疆缩小成儿童益智玩具的魔方大小，赭红褪去成没有光泽的浅灰色，落进羂索手中，“此地不宜久留，没能杀死巫女，或许也是天意。” “神乐，杀了他，环哥在他手上！” 字面意思的，日暮环在对方手上。 “龙蛇之舞。” 羂索啧了一声，他放出刚刚吸收的花御，“大闹一场吧，花御。” “轰隆、轰隆……”巨大的树枝从参道下方的土壤中生长而出，顶开地砖，就如同之前破土而出的狱门疆。 那是早就埋种在此地的种子，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被入侵到这种地步。 和满目疮痍的咒术界一样，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而已。 旋风被无数粗壮的树干抵挡，撕裂的木屑漫天飞扬，大地随之震颤坍塌，戈薇和诸叶落入地陷之前被神无拎起，扔上羽毛。 再低头看往下方时，整个神社的石段到参道的位置都严重塌陷，巨大的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到拜殿跟前。 连神社外的主干道上都出现半米宽的缝隙，土石冲倒日暮环最喜欢的鲜红鸟居，断成两截斜插在路边。 而那个偷走夏油杰身体的男人和咒灵都消失不见，只有闻讯而来的日暮草太惊恐道：“啊，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拨出没能被接通的手机再次响起，高温导致电池有些鼓包，却意外还能使用，戈薇按了两次接通才成功。 “戈薇？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犬夜叉的声音一出现，戈薇才恍然清醒，再压抑不住哭腔，她从抽泣到号啕，说不出话、又或者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手机那头风声呼啸，没有追问，声音平稳又坚定：“我马上就到。” 神乐把日暮戈薇放到地上，她怀中的诸叶也在这个时候醒来。 御神木一半烧成焦炭歪倒在一边，妈妈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痛哭，小孩被影响，眼泪立刻在眼中积蓄，打着转要落不落，“妈妈……” “别哭了，赶紧说明情况，我得回去汇报。”神乐把小孩从戈薇怀里提溜出来，扔进一旁状况外的草太怀里，“把她带远点。” “妈妈、妈妈！我不要离开妈妈！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会相信咒灵了……舅舅去哪了？”诸叶在草太怀里挣扎，普通人类哪里按得住这个先天咒术圣体的小东西，只是一错手就让人像颗炮弹一样又砸回地面，钻到戈薇怀里。 “和诸叶没有关系。”戈薇只容许自己懦弱那么几分钟，她擦干净眼泪，把诸叶放回草太怀里，“你和草太舅舅先回家里，让妈妈去找舅舅好吗？” 诸叶不信，但她不敢说话。 妈妈明明没有任何发怒的表现，却让她像只对危机感到恐惧的小狗崽一样缩进草太怀里，眼眶终于包不住泪水无声地往下流。 “啊呀这是发生什么了，我的御神木！”日暮爷爷拄着拐杖，从屋子里出来，刚刚巨大的轰鸣他还以为是地震，没想到神社都被毁了大半。 神乐那边已经发完了短信，给草太报了一串号码，“盘星教会派人来修的，在事情解决之前，先搬到盘星教中部地区的据点居住吧。” “现在这样确实不方便住……”之前日暮环也提过很多次让全家都住到盘星教据点，或者将日暮神社周围的地买下扩建直接作为盘星教据点。 这两项都被爷爷拒绝，但是现在似乎不能了。 戈薇擦掉眼泪，向站在远处的棕发女孩点头致歉，“不好意思啊，水鸟川小姐还特意从国外赶回来，但工作上还有点事，可以麻烦草太先送她回家吗？” “哦哦、好，那诸叶陪舅舅一起吧。”草太先推着爷爷会家里，然后抱着诸叶和水鸟川从神社后方的小路离开。 秋风把之前顽强挂在御神木枝头的树叶吹落，坠进污泥中。 整个庭院里只剩下戈薇和神乐，后者终于问：“羂索手里拿的是什么，什么叫环大人在他手里？” “环哥，被封印了。”日暮戈薇摊开掌心，一圈纯白的蜘蛛丝安静地躺在其中，“这个还给你们。” “这是奈落的东西，我可不敢拿。”神乐连连摆手，拨通夏油杰的电话。 嘟嘟声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神乐？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身边有谁？奈落在不在？” 这个问题就有点意思了，夏油杰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吃喜久福的同窗，没有遮掩他：“只有悟，你想说什么？” “暂时别让奈落知道，环大人被封印了。” 夏油杰错愕道：“谁？环被封印了？” 五条悟往嘴里又塞了一个喜久福，“他封印什么、不对，封印他做什么？” 戈薇从神乐手中抽过手机，询问那头的人：“夏油前辈，关于我哥是就是四魂之玉的事，你知道多少？” “啊，差不多知道个大概……” 戈薇的手指将手机捏得咯咯作响，对方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大概差不多都知道，而她却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 “稍等，我这边不是很方便，你回东京我们当面说可以吗？”夏油杰推开凑过来听话筒的五条悟，“先说环的情况吧。” 封印日暮环的，是特级咒物——狱门疆。 “狱门疆，源信和尚圆寂后肉身所化的特级咒物，这世上没有狱门疆无法封印的东西，就算是四魂之玉。”盛夏的快餐店里，羂索点了一份冰水，方形的冰块因桌对面坐了一个头顶冒岩浆的咒灵而快速融化。 漏瑚一拍桌子，“那个人是四魂之玉？那只要得到他就能许愿了吧，给我狱门疆，我去把他身边的那只怪物封印！” “冷静一点~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你确定他会愿意实现你的愿望吗？”羂索靠在沙发上，“现在的四魂之玉已经不是会公平实现每个持有者愿望的通灵宝玉了。” 漏瑚不理解：“什么意思？” “四魂之玉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传说中由从最强大灵力的巫女和无数妖怪的灵魂中诞生，本土化来看，就是最强人类和无数咒灵化成的特级咒物。” 漏瑚并不打算深究其中的理论：“能实现愿望不就够了。” “他和你们一样经过时间的洗礼诞生出灵，又像宿傩的手指通过容器，成为了一个‘人’，未必还拥有作为咒物时拥有的能力。”男人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所以想实现颠覆人类和咒灵地位的目标，有两个办法。” 火山头咒灵激动地冒出烟，“怎么做？” “第一，拉宿傩入伙，但他是个定时炸弹，他是个没有立场、彻底的自由主义，我不推荐这样。”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喜欢吃人，但不代表不杀咒灵。 顺之者不一定能昌，但逆之者一定会亡。 漏瑚深思熟虑后询问第二个方法。 羂索的手指在冰块完全融化的杯沿划过，“第二，封印日暮环，制作出新的四魂之玉，直接颠覆这个世界的规则。” 漏瑚感觉好像被耍了，头顶喷出一簇岩浆，“你之前不是失败过很多次，这还不如第一条吧！” “四魂之玉存在，且有着无法被彻底消灭的特性，所以无论怎么制作都是假货。”男人挥开周围冒出的火山灰，遮挡住狭窄眼眶里透出的狂热，笃定道：“我花了千年时间，准备了最好的材料，这次能做出比四魂之玉更完美的东西。” 终于店经理按捺不住，走到这桌只点一杯冰水的客人桌前询问：“客人，请问需要点餐……” “既然这样，干了。”随着漏瑚的应声，他身后的店经理被点燃成一具焦尸。 “啊——” 便利店里慌乱成一团，羂索捂住口鼻，“喂、不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这个计划从半年前就已经定下，到如今终于完成，却牺牲了花御。 阳光、沙滩，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冲刷沙滩的海浪海浪白噪音和海洋深处传来鲸鱼的哀鸣，构成了花御的丧歌。 “我很抱歉、也深表同情，但只要我们的目标实现，百年后花御会再次与我们重逢。”羂索一副沉痛的样子，他不顾周围的高热拿出狱门疆，“所以我将这个交于你处置，放到你觉得人类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吧。” 漏瑚头顶和双耳的三个火山头都在冒出愤怒的火光，捏住狱门疆就想将其捏爆或者碾碎，可它知道这是花御用生命换来的成功…… “想砸一下也没关系的，反正这个你也打不开。”羂索晃了晃脑袋，摸了一把凑到跟前含着泪水的红色圆脑袋，“除非阻断狱门疆的术式，用蛮力是打不开的。” 真使上劲的漏瑚：“……” 更不爽了。 “你真的愿意交给我处置？” 羂索：“当然，这是我的诚意。” “下一步该怎么做，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杀死虎杖悠仁。”坐在角落的阴翳少年终于找到插话的时机，“我应该和花御一起去的，至少可以亲手为真人报仇。” 男人靠到沙滩椅上，低声询问，“别着急顺平，我们还有多少‘伙伴’没有放出去？宿傩的手指收集得如何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站在少年身边的穿黑色袈裟和尚样服饰的妹妹头小孩，“大概还有五十人左右，手指五根。” “手指的数量不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在五条悟手上。”羂索有些迟疑，“如果让虎杖一点点适应宿傩的话，他说不定真的会被彻底封印哦，虽然我们的计划中并不涉及他，但真的成为咒术师的助力，也是很困扰的。” 妹妹头主动道：“我去抢。” “你抢不到的，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要辛苦你和漏瑚了……” 狱门疆内。 白骨被蜘蛛丝缠绕包裹阻挡，绵密的丝织成柔软的茧，日暮环躺在上面享受到比在盘星教据点主卧大床还要更舒适的睡眠环境。 “好饿。” 进来之前咒力流逝得很快，被困于封印之内无从回复，久违地再次体验饥肠辘辘。 这里没有时间的变化，饥饿感不会消失也不会加重，他会一直维持进来时的状态。 而从来不和他分开的小蜘蛛，也只能维持这副孱弱的样子。 “要休息一下吗？”日暮环伸手去戳勤劳吐丝的奈落，用指腹摩挲圆润腹部上方的绒毛，“够了哦，已经很舒服了。” 小蜘蛛翻过身抱住青年的手指，顺着爬回胸口：“现在大概要天黑了。” 日暮环大受感动：“你一直在为我算时间吗？没关系，我当石头习惯了，不会被逼疯的。” “没有，就算外界没有变化，我对时间也能有模糊的感知。”这源于蜘蛛特殊的内源性节律，但没学过生物的奈落只能将其解释为感觉。 “这里没有时间的变化，并不意味着身体状态的凝滞，否则也无法做到自杀……” 想明白这一点，日暮环立刻知道蜘蛛在做什么了：“所以是节点重置，还是持续复原？” 蜘蛛用触肢扫动青年的下巴，“是后者。” “可惜。” 这种回复方式就没办法通过身体的状态维持对时间的判断。 日暮环分出咒力塞到奈落身前，“轮到我来实验了。” 他闲着无聊，就用蜘蛛丝缠出一个绳结，“如果马上天黑的话，那今天第一个结就是十月二十七号，就靠你了，我的太阳。” 虚弱的心脏食用咒力之后又很快感觉到咒力的流逝，“这样行不通。” “但你的蜘蛛丝没有消失，这说明‘构筑术式’可以使用，当然也有你是妖怪的原因。”日暮环用仅剩的咒力凝出四魂之玉小球，缓慢恢复后一枚接一枚，在面前摆成一排。 令人趋之若鹜的四魂之玉，这里有一盆，日暮环由衷感叹，“太奢侈了。” 他把珠子推到奈落面前，“你一次性全吃了，试试变回原样的速度是一样的吗？” 持续复原的，是固定的速度，还是时间？ 把蜘蛛丝“床垫”都压出一个凹陷的四魂之玉小山面前，日暮环竟然从被绒毛遮挡的八只小眼睛上看到了迟疑。 他两根手指捏住蜘蛛的腹部，轻轻揉捏威胁：“怎么、不爱吃？” 这怎么可能。 奈落爬到四魂之玉的最上方，欣喜地咬住第一枚玉，到有些生无可恋地咬住第十二枚玉。 一直观察蜘蛛状态的日暮环得出结论，“唔，是速度，也就是说从只要你吃得够快，束缚就追不上你。” 他好像看到了出去的曙光。 奈落钻进日暮环和服之下，不肯面对：“想完全恢复状态的话，起码三千枚。” “三千？！”日暮环躺平在柔软的丝质床垫上，“戈薇和奈落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对吧。” “心脏”蹭蹭青年锁骨，深深理解逃避可耻但有用的处世方针。 而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戈薇，当夜赶回东京，她跟着神乐，和犬夜叉久违地来到盘星教总部据点，与夏油杰面谈。 “说环是四魂之玉并不完全正确，更加准确的说，他是从四魂之玉中诞生的付丧神。” “付丧神。”戈薇将视线从夏油杰那张看了就让人有点来气的脸上移开，喃喃重复这个词汇，明白了盘星教的设立初衷。 教主大人的双手交握，一根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另一只手的关节上，“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比较惊讶，但在日本的传说中，付丧神也只是妖怪的一种，那么联想到奈落的存在，就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才怪。 日暮环是什么根本不需要别人来认可，夏油杰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自己迷茫时除了陪伴在身边的五条悟之外，是日暮环拉了他一把，在自己快死的时候找到了给他续命的办法。 是朋友，也是恩人。 “一开始接手盘星教确实是因为恩情，但他除了宣扬宣扬他的迷信教义之外，哪件事在伤害别人？”夏油杰把平板电脑推到戈薇面前，上面是盘星教的发展经历，“十年来，教会学院一直被咒术高层抵制，似乎觉得我们捡一些看得见咒灵的孩子是为了垄断咒术师的未来，但盘星教从来都只接收看不到未来的孩子。” 平民中出现有咒术的孩子并非什么好事，不愿意回首的童年夏油杰也经历过，但他健全长大到被五条悟发现，幸运进入咒术高专。 还有些没长大的呢？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遭遇就像是一根刺，没有日暮环给他拔出来，他会变成什么样也说不定。 对方想继续做人也好，成为神也罢。 没有违背本心和原则的情况下，他都愿意像成为盘星教教主一样成为他的助力。 “环和我说过，如果让戈薇你向四魂之玉许愿，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让他消失。” 十年后的犬夜叉突然意识到：“哈？所以当初那小子才把戈薇先推回现代，骗我许愿？” “不、怎么会……”戈薇下意识站起来反驳，“我怎么可能让环哥消失，他是我的哥哥啊！” 夏油杰撑住额头，低声轻笑，“那么你愿意救他吗？能够感知到四魂之玉气息的巫女大人？” 第92章 “我当然愿意救环哥, 但是……” 戈薇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噗通”一声打断, 只见刚刚还站在墙角的神乐，这会已经跪到了地上。 “神乐，你怎么了？”戈薇急忙上前扶她起来，却被折扇挡开手。 “我没事，奈落知道我回来了，我先去见他。”心脏被攥紧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如果不是这次回来, 她都快忘记这回事…… 差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自由的风。 神乐扶着墙离开, 在门合拢前, 接上戈薇之前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环在战国时代把四魂之玉吸收之后，你就感知不到了。” 她说完就将盘星教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合拢，戈薇被犬夜叉扶回座位，双肩都塌了下去，“确实，所以我才从没有想过环哥和玉之间会是这样的关系……” 夏油杰这下直起身子, 面露难色：“单凭咒物的诅咒气息去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 我大概知道羂索会去找谁。”日暮戈薇把玩着手心里的白色蛛丝手环，原本能够如她心意变化形状的东西, 现在无论输入多少咒力都如泥牛入海。 犬夜叉低头看她：“谁？” “五条悟。” “关他什么事？”夏油杰才把这只想凑热闹的猫赶回高专，没想到问题竟然回到他身上。 日暮戈薇单手抵着眉心, 想起当时那个男人所说的话，“四魂之玉的制造原理就是融合生死搏斗中的强大灵魂，那个时代凭一己之力挑战无数妖怪的翠子可以说是人类最强, 羂索要制造出四魂之玉的话……” “当然也会找‘最强’的六眼。”夏油杰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这届的高专生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干多了，这辈子来还债。 一个被人抢走身体，一个被觊觎灵魂，一个被封印，唯一看起来过得不错的硝子也被“保护”的囚笼禁于原地。 哦，不对，被封印的那个是倒霉学弟。 这么一提，犬夜叉也想起十年前遇见过的那位出云先生，对方为了制造假四魂之玉也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来着，“不过按照‘六眼’的实力，很难让他遇到需要拼尽全力战斗的情况吧。” 夏油杰：“宿傩。” “啧，忘了还有那个东西，戈薇你这个世界真不太平啊。”犬夜叉暴躁地挠了两下头发，最后扶住女孩的肩膀，“虽然我现在没有了妖怪的力量，但只要还能挥动铁碎牙我就会一直保护你，所以环的事，我也会帮忙的。” 日暮戈薇抓着丈夫的手，“你当然要帮忙，这件事有一半是你女儿惹出来的祸。” “明明也是你女儿嘛……” 犬夜叉小声嘀咕，在被戈薇瞪了一眼后立刻看向主位上的夏油杰，“所以只要宿傩出现和五条悟打起来，羂索就会出现，杀死他抢回狱门疆就可以了吧！”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夏油杰话没说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神乐。 果不其然接通之后，说话的是奈落：“发动全盘星教的咒术师去找宿傩的手指，戈薇回高专之后去见天元。”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愤怒或者什么别的情绪，他像一块漂浮海面的蓝冰，令人只能从中窥见浮于表面的冷漠。 “天元大人？对、天元大人的结界覆盖整个日本，只要咒物还没离开日本境内他就能找到……”戈薇下意识顺着男人的命令思考：“但我该怎么见他，他真的会帮我吗？” “盘星教愿意用星浆体交换。” 夏油杰立刻呵止：“奈落！” 那头男人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星浆体没有环十年前就该死了，你这个教主也一样。” “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而且五条已经将理子和黑井送走了。”夏油杰握紧了拳头。 终于想起，日暮环就是套在这只妖怪脖子上的项圈，时间一长差点真让外人相信，他有讨好主人才表现出来的那样乖顺。 “神乐可以找到她，天元不会拒绝你的。” 戈薇：“可是……” “环不可能那么轻易被封印，换句话说他不回去就不会发生。” 妖怪的话不是指责却胜过指责，一座大山一样压弯戈薇的脊背，犬夜叉哪受得了这个，立刻打算理论，手机里就只剩下没有感情的忙音。 室内陷入寂静，三分钟后夏油杰向全盘星教八大区所驻守的所有咒术师发布特殊任务，收集宿傩手指。 看他做完这一切，犬夜叉不可置信地撑着桌子，“你真打算听他的？他可是战国时代最邪恶的妖怪！” “现在希望宿傩复活的还有羂索，所以也会寻找宿傩手指，有很大概率能够和他碰上。”夏油杰这副身体难有病痛，现在却觉得头脑昏沉，强撑起精神，“希望你们有机会碰到宿傩手指的话不要上交给高层。” 曾向高层上交过一根手指的犬夜叉：“可是能换奖金诶。” 感觉到青筋都在额头上跳了两下，盘星教教主承诺：“我们双倍。” 戈薇扶额，“抱歉，还是不用了，我们会努力找的。” 说话间，落地窗外飞出一道白色的影子，众人只来得及看到神乐的背影消失在云层后。 “坏了，神乐该不会去抓天内了吧？” 夏油杰立刻给五条悟打去电话，后者这会才刚刚睡下，特殊的铃声一响就立马接通。 “杰、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天内理子有危险。” 五条悟把一头白发往脑后推，“哦放心，因为环的提醒，我已经把小理子送去全世界最安全的国家，还派了人保护，就算是高层也不敢随便抓她……” “是神乐要去抓她。” 夏油杰一直都知道天内理子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就算开诚布公让她知道这是为了救日暮环的圈套，她也一定会傻兮兮往下跳的。 “啧——”五条悟换了身衣服，扶正眼罩，无奈道：“原本明天还打算给悠仁做适应手指的训练，现在又要推迟，他们还真是会给忙碌的五条老师找事啊。” 五条悟挂断电话走出教师宿舍，身影直接消失在空气之中。 秋日的月是冷白色的，银光洒在地面似乎都带着凉意，投射在走廊间的树影摇晃，纯白的身影站定在方才离去的老师宿舍门前。 面前的门突然就“嘎吱”一声打开，神无悄无声息走进属于成年男性的卧室。 和学生宿舍单人间一模一样的房间，床上用品凌乱堆在一起，大约是临时起床没来得及收拾…… 房间里东西很多，但被收拾得很整齐，桌面上除了一部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就只有架在桌面上排成排的墨镜，招摇的老师不穿制服的时候佩戴的眼镜都有好几种款式。 熟悉的气息在抽屉里。 锁定目标，神无直接拉开抽屉，写满封印符文的卷轴出现在眼前。 她把卷轴打开，四根宿傩的手指被固定在上面。 “啊啦，女学生夜袭男老师宿舍，在高专是被禁止的哦。”熟悉的、没有正形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就算再喜欢五条老师，也不可以做出这种行为哦。” 神无对此无动于衷，她一点点卷好手中的卷轴，“我确实喜欢五条老师。” 口嗨的五条悟：“？” “也喜欢戈薇老师，喜欢夜蛾校长，喜欢真希、熊猫和其他同学……” 五条悟朝她吐吐舌头：“说话不要大喘气啊，吓死老师了。” “但果然，最喜欢的还是环。” 镜妖直接出现在两人之间，将教师宿舍屋顶掀翻，五条悟看见了一个和自己身形相似的透明晶体。 “哦？确实老师最近比较关心悠仁，不该懈怠二年级的训练。”他并不是第一次对上神无的术式，这个镜妖可以完全复制对手的术式，但咒力上限和咒术师本人挂钩。 这种时候只需要绕过镜妖去攻击神无本人就可以，可惜五条悟越看越觉得这个和自己相似的东西碍眼。 两发“苍”撞在一起，唤醒了整个陷入沉睡的高专。 神无站在镜妖肩头，她手里已经空无一物，五条悟弹了一下眼镜上的眼罩，“你们姐妹两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瞬移到日暮梅附近，被拥有同样术式镜妖拦住。 “神无，还是有点慢了。”五条悟手指微动，直接将两三层楼高的大号自己放倒，晶莹透亮的妖怪被不断加大的力道压进地面，直到变成完全无法聚拢的碎片。 抬起手收回术式，五条悟正要上前去追日暮梅，叮铃当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重新变得完整光滑的镜妖再次复制了他的术式，打出一发“茈”。 这下五条悟不得不重视起来处理，总不能任由能量巨大的术式将教职工宿舍夷为平地。 夜蛾正道会用十字固把他按在地上锤的。 “还真是疯子。” 六眼能清晰看到神无纯白的学生制服已经被血液染成红色，她身上满是镜面破损一样的裂缝，甚至皮肤的表面像是剥落的碎屑一样脱落，露出下面猩红的肌肉组织。 “神无！” 二年级的学生们来得很快，熊猫立刻蹲到受伤的小女孩身边，他是因为外表不得不每次都和人一起出任务的术师，其中和外表看起来是可爱小女孩的神无搭档最多。 “快解开术式！”熊猫甚至不敢用爪子去触碰女孩的身体，愤怒瞪视“敌人”，两颗本就不大的小眼睛连高光都丧失了，“五、五条老师？” 五条悟勾起嘴角，撩开眼罩朝同仇敌忾的二年级们瞥了一眼，“要一起上？” “哈？特训？假装敌袭？”真希还没搞懂，但是听到这种挑衅的话，真希已经抄起薙刀，在镜妖身体上借力，朝五条悟劈下。 “？等等，不要……”神无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她刚开口试图阻止就咳出大量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狗卷棘拉下拉链，对着神无：“睡吧。” 命令受伤的神无难度不大，于是拥有无下限术式的镜妖消失在空气中。 真希的体术又精进了很多，挡住一连串快攻，五条悟绕到她背后把人按回地上，“嗨~下一个。” “对自己的学生下这么重的手？”真希躺在神无旁边，对于在五条悟手上没撑住三十秒这件事，没有任何的羞耻。 五条悟打趴熊猫坐在它背上，“拜托~这个叫做对学生的尊重，狗卷把神无送一下医务室，我还有点事。” 熊猫支起脑袋，疑惑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半夜我们要出来挨一顿毒打？” 真希：“那就要问问神无了。” 虽然不到一分钟，但也够日暮梅跑回学生宿舍附近，一把捞住打算去看热闹的虎杖悠仁。 伏黑惠：“小梅，你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事了，敌袭？” 日暮梅骑到虎杖悠仁肩膀上，掰开他的嘴，就将一把赭红色的东西往他嘴里塞：“敌袭，但、是我。” 她从虎杖悠仁肩头跳下，拉着伏黑惠站远了一点，一口气吃下四根手指的粉发少年捂着自己的喉咙半跪在地上，发出有些痛苦的干呕。 “你给他吃的宿傩的手指？”伏黑惠双手在身前结印，黑白相间的玉犬已经出现在他身边。 钉崎野蔷薇姗姗来迟：“小梅你不在宿舍啊，亏我还先去找你……所以发生什么了？” “躲开，钉崎！”伏黑惠手印变化，一条大蛇直接从地底冒出咬住虎杖悠仁朝向天空。 粉色的绸缎圈住钉崎野蔷薇拉开她才避开斩击，地面上出现深约半米的痕迹。 是宿傩的术式。 有些后怕地摸摸自己完好的四肢，钉崎野蔷薇站到同伴身边，“虎杖压不住那个家伙了？” 冷汗从伏黑惠额角滑下，他放出的大蛇被两面宿傩轻松从中间展开，朝两边落下摔进地面的影子里。 该死。 宿傩撕裂上半身制服，露出满是黑色的纹身的健壮上身，“感谢你啊，日暮家的小姑娘，就给你一个痛快好了。” “我可能要退学了。”日暮梅叹气放出妓夫太郎，轻拍一下伏黑惠的肩膀后八条绸缎同时攻向两面宿傩。 “喂、不要交代遗言啊！”钉崎野蔷薇转身朝教职工宿舍楼跑，“你们坚持一下我去找老师。” 伏黑惠头大，翅膀带电的鵺配合妓夫太郎的攻击，不忘控诉，“为什么要一次性给他吃下那么多手指！” “抱歉，但我也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明明同样以斩击为攻击方式的绸缎在两面宿傩面前，就和儿童玩具一样，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八条绸缎就被斩成碎布。 她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盯着虚空中站立的男人。 这也太离谱了，都怪这副该死的、人类躯体…… 宿傩的手搭上妓夫太郎的肩膀，“捌。” “哥哥！”咒灵的身体在瞬间分成三片，日暮梅被抽空咒力直接瘫软在地。 伏黑惠抄起她，放出成片的兔子：“脱兔！” 日暮梅透支咒力，再次凝聚出妓夫太郎，“抱歉啊哥哥，很疼吧。” 两只血镰飞出，妓夫太郎在少女白发上轻轻一按，“这才哪到哪。” 从未觉得一分钟能有如此漫长，直到看到五条悟出现，日暮梅才终于松了口气，趴在伏黑惠肩膀上晕了过去。 妓夫太郎并不像镜妖一样是受主人控制的咒术，他这次小心翼翼避开与两面宿傩的肢体接触，有五条悟加入之后彻底轻松了起来。 “真狡猾，偷了老师东西现在竟然一晕了之。”五条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宿傩认真起来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反应过来时手刃已经敲到粉色的发顶，“起床了，悠仁。” “呵，你该不会以为那个小子的灵魂还能够压制住我吧？现在我可是有十三根手指了。”宿傩猖狂笑出声，双手在身前结印：“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伏黑惠驮着日暮梅掉头就跑，神仙打架也看看场合啊！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领域与领域的对撞是无声的，哪怕好奇得不行，伏黑惠还是头都不敢回，就这么一直跑到了二年级们面前。 钉崎野蔷薇和狗卷棘蹲在路边，他们面前是整齐躺成排的三个二年级前辈，虽然不是很懂，但伏黑惠把日暮梅放到神无身边，“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钉崎野蔷薇整合一下已知信息，“应该是神无学姐去偷五条老师身上的宿傩手指，然后交给小梅，刚刚的动静是神无和五条老师打起来了，前辈们以为是特训，就被顺手一起教训了。” 狗卷棘：“鲑鱼。” “喂、顺手这种词也太伤自尊心了！”熊猫翻过身，用尾巴朝向学妹。 “事实就是顺手，小梅把手指给虎杖吃放出宿傩被打成这样？”真希撑着地面坐起来，“她图什么？” 伏黑惠想起对方的说辞，猜测道：“主人的命令？” “？” 所有人震惊看向一脸迷茫的海胆头少年，钉崎野蔷薇握拳：“是不是虎杖给你看了奇怪的东西？” “什么啊，她们两都是盘星教的人啊。” 不正常的风刮过，熊猫从地上腾一下站起来，狗卷棘拉下制服拉链：“明太子。” “晚上好小朋友们，不要紧张，我的名字叫神乐。”仿佛实体的白色旋风消散，出现一个身穿红蓝两色和服的女人，双眼和嘴唇是如出一辙的猩红，“我是来接姐妹回家的。” 神乐，这个名字听起来和神无就很相似，但两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原本众人觉得日暮梅和日暮神无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这件事，就已经算得上离奇，但从纯白的发色还是能找到相似之处…… 可这个神乐，哪里和这对姐妹相似了？ 钉崎野蔷薇：“阿姨，我们学校就算是家长进来也要打申请的。” “阿姨？惹怒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神乐的扇子在面前展开，缓缓靠近：“现在的小孩不说敬语就算了，连一点礼貌也不懂吗？” “下坠吧！”比起不说敬语的钉崎野蔷薇，狗卷棘更胜一筹，他说命令形。 可面前的女人只是挥挥扇子，依赖介质传播的声音被强烈的旋风卷走，“我不想伤害你们，只是按照奈落的命令带回我的家人，毕竟她们做错了事，留下来被咒术高层抓住的话不会有好下场的。” 盗窃宿傩手指，不管是放在原来，还是现在改革过后的咒术界，都是一个死刑。 真希疑惑：“奈落是谁？” “哦，他现在的名字是人见阴刀，我们的父亲。” 真希和钉崎看看地上躺着的两个家伙又看看神乐，从后者明艳的样貌联想到人见先生，找到了果粒橙添加果粒程度的相似。 神乐听着风中传来的动静，五条悟还在和宿傩战斗，不紧不慢地劝道：“实在不相信的话，可以先把神无喊起来，严格来算她是姐姐。” 看起来最像小孩的神无，是姐姐？！ “但她们伤得很重，我们的医生很快就到，不如等……” “啧，麻烦。”神乐挥动扇子，风刃从扇面中飞出，熊猫挡在前方，重拳迎击，仍然被划出大片棉花。 自由散漫了十年的神乐被勒令跑腿已经很烦躁，这群小孩还油盐不进。 用风推走这群小孩，奈落的计划中不包括伤害五条悟的学生。 他是打不过这个最强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或者因为日暮环？ 啊……好麻烦，要是环没有出事，她根本就不会被奈落威胁。 龙卷风的中心是平静无风的，神乐站定在狼狈的神无面前，和这个死心塌地的姐姐不同，从出生开始就是奈落的工具，被剥夺心脏没有自由和尊严，是日暮环问她要不要离开那个地方。 为了环，她会完成好奈落交代的所有任务。 像神无和那个陌生的“妹妹”一样。 就在这时，一只手穿越了风阵，那位计划中应该去找天内理子、或者被宿傩绊住脚的五条悟，一只手压着眼罩钻进来，“哇哦，好大的风，这位家长、进学校不登记的话，是会被抓起来写检讨的。” 神乐：“啧。” 十月二十七日，夜，闲着也是闲着的日暮环在狱门疆里搓四魂之玉。 第93章 “拜拜~”某位老师插着腰朝半空乘着羽毛离去的妖怪挥手, 不忘叮嘱：“回去路上慢一点，下次来记得走高专大门。” 这种地方, 到底谁想来。 神乐跪坐在羽毛上，没有把心声说出口。 她不喜欢收人压制的感觉，回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笃信自己不会去找天内理子的眼神，就觉得毛骨悚然，六眼荣升为这个世界第二令神乐感觉讨厌的男人。 五条悟在意被人讨厌吗？ 不，他根本不觉得自己会被讨厌。 指挥着围过来的学生把神无和小梅送去医务室，发现少年人们眼中透露出来的关切, 五条悟叹了口气：“手指的事没有瞒着你们而已, 怎么可能让高层知道, 但他们两个夜袭老师宿舍还是得惩罚吧。” 真希打断他：“能换一个理由吗？感觉背负上这个罪名还不如叛逃。” “是啊，虽然不至于留在学籍里，但也算得上是人生污点吧。”钉崎野蔷薇附和。 五条悟不服气：“喂喂喂，我才是受害人啊！” “所以受害者，这里发生了什么？”夜蛾正道不住在教师宿舍楼这边，他在咒术高专有一个小仓库，里面堆满了宝贝咒骸。 曾被五条悟和夏油杰嘲笑过不抱着毛绒玩具就睡不着的男人, 因此被正义铁拳制裁。 熊猫期期艾艾凑到夜蛾正道面前，指着自己的漏棉花的位置委屈道：“坏了。” 夜蛾正道大半夜听到动静冒出的火气被冲淡不少, “一会和我回家，给你修。” 五条悟好歹采取了两个学生的意见, 说：“这姐妹两做做错事被我抓到，惩罚一下不过分吧。” 神无都快被打碎了, 你管这个叫惩罚一下？ 夜蛾正道怀疑五条悟的分寸，警告他：“别太过分，弄坏的建筑走五条家的帐。” 五条悟：“诶——但我觉得这个应该找盘星教索赔。” 夜蛾正道带着熊猫离开, “你自己去报销。” 真希和钉崎野蔷薇一人抱了一个女孩子往医务室走，狗卷棘有些茫然地看看她们再看看自己，亦步亦趋跟了两步，被真希以明天还有任务赶回去休息。 五条悟叫住打算搭把手同样被婉拒的海胆头，“惠，去那边和悠仁说可以停下来了。” 伏黑惠不解：“他在干嘛？” 五条悟挠挠脑袋，“我让他在那边练一下术式，把身上多余的劲卸出去，一口气吃四根手指确实有点补过头了。” “你该不会在耍他吧？”一年级学生对此种行为的有效性深表怀疑。 “嘛，谁让一脸认真的悠仁实在太可爱了，就忍不住逗一下呢~” 伏黑惠无奈，匆匆朝虎杖悠仁那边去。 翌日下午。 日暮梅才逐渐恢复意识，她眼前的画面还没有聚焦，一个熟悉的黄色脑袋已经遮挡住天花板，“啊、美美子，她醒了哦！话说你们两怎么惹那个眼罩了，竟然把神无打成了那样。” 看样子夏油姐妹还不知道盘星教的情况，她撑着纯白的床单坐起来扫过躺在隔壁床上的神无，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们不是有任务，怎么回来了？” 美美子从随身的玩偶背后隐藏的包里掏出个盒子，“我们到的时候任务已经被解决了，盘星教的咒术师说是人见先生让带给你的。” 盒子外包裹着不详的橙黄色符纸，上面布满红色和黑色的符文墨迹，完美的封印没有泄露一丝诅咒的气息。 菜菜子绕到了神无病床的另一边，远离奇怪的封印，心有余悸，“该不会又是宿傩的手指吧。” “你们不知道就这样带进高专，会不会有点太防备心了。”日暮梅随手拆开盒子，里面装的虽然不是宿傩的手指，但也算得上是相同恐怖的东西。 作为曾经吃过说不清的人类的恶鬼，她对此并不陌生。 一颗红彤彤的、血淋淋的，跳动的心脏。 为什么把这个东西给她？ 她已经戒人类很久了！ “是神乐的心脏。” “啊！神无你什么时候醒的，不要突然出声啊，吓我一跳。”菜菜子整个人都贴到墙壁上，在看到神无挣扎着要坐起来时连忙从背后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她浑身都被绷带包裹，只露出一只勉强完好的眼睛，在看到那颗心脏的时候，平和的吐出一个贬义词：“狡猾。” 日暮梅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设想过两种醒来的情况，一个是回到盘星教，或者被抓进高专监牢。”但现在两者都不是，就证明：“夏油通敌了。” 菜菜子第一个不同意：“怎么会，你怎么可以污蔑我爸！” 美美子也蹙起眉毛，“敌人该不会在说五条老师？他和盘星教的关系不是这种关系吧，你换成总监部还差不多，那就更不可能了。” 神无没有过多解释，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分析昨晚的情况。 在得知日暮环被封印的时候她完全失了分寸，以至于现在才意识到：“五条老师把特级咒物随便放在宿舍抽屉里，允许虎杖一次性吃下四根手指，都是故意的。” 日暮梅身上倒没什么伤，只是咒力透支得厉害才睡到现在，闻言猛得从床上站起来，“难道不是因为我眼疾手快直接塞进虎杖嘴里吗？” 人类的身体虚弱，受过重伤到现在接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这么大动作令她眼前一黑，重新栽倒回床上。 “这是‘六眼’放水的前提下，奈落在用我们测试他的态度。”神无一点点拆掉身上的绷带，裂缝的痕迹依旧存在，至少皮肤碎片没有再从她身上剥落。 日暮梅苦兮兮问：“那又怎么样，任务完成不就好了，送个心脏来什么意思。” 夏油姐妹终于听懂她们两个竟然从五条老师手里抢东西，难怪会被打成这样。 神无翻身下床，合拢盒子，遮住那颗离开身体依旧能够靠妖力存活的鲜活心脏，陈述：“奈落不喜欢神乐。” “什么不喜欢神乐啊，他完全是公平地讨厌每一个分、‘孩子’才对吧。”看到外人日暮梅话音一转，掰着手指头算：“我前面还有个哥哥，他亲手杀死的哦。” 夏油姐妹大受震撼，难道人见先生其实是那种把孩子们聚集在一起养蛊的mafia家族，眼前能活下来的两个姐妹都是因为运气好被环大人收养？ 她们越脑补越觉得触摸到人见家族的秘辛，眼前的姐妹两姓日暮，那个被流放国外的神乐姓人见，原来是有这层原因！ 被外派寻找手指的神乐打了个喷嚏，悄悄又记了奈落一笔，发誓等环回来就告状。 “原则上天元不会干涉现世的发展，想让他把咒物的位置告诉我们，应该拿出让他满意的筹码，现在除了五条老师、只有神乐知道星浆体在什么地方。” “那还等什么，去把星浆体抓来啊。” 听到日暮梅耿直的话，神无立刻理解为什么奈落要将神无的心脏交给对方了，她简直是一把不长脑子的趁手好刀。 “星浆体被同化会不会死亡虽然是未知，但爸爸十年前选择救下来她，甚至让神无一只陪伴在身边保护，你觉得将她交给天元之后爸爸会不会生气。” 菜菜子：“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但如果是为了找东西伤害理子姐姐的话，环大人绝对会生气的。” 美美子跟着点头，“当初环大人对理子姐姐真的很好哦。” 日暮梅终于在这个时候听懂神无看到这颗心脏时说的话，抱住床上的被子大喊：“啊——他就是不想自己被环大人记恨，狡猾的男人。” 神无垂着眼皮，尽管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断颤抖的睫毛还是暴露纠结的情绪，“可是如果不这样就没办法得知咒物的位置。” “那怎么办，要做吗？”日暮梅朝她伸出手，“如果你下不去手就让我来，我不认识那个人类，对神乐也没有感情，当然也很擅长威胁人。” 神无：“……不了，还是我去吧。” 自认做了万全准备的神无，在薨星宫门口见到从里面出来的日暮戈薇。 从对方惨白的脸色，猜到谈判结果。 她尚且还能维持镇定地问：“他还想要什么？” 戈薇摇头，“确实星浆体足够让天元大人心动，但他诚实地说不知道咒物的位置。”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结界不是遍布整个日本吗？ 还是对方的速度这么快已经将东西转移出去？ 戈薇的答案将神无短时间想出的每一个应对办法都全盘推翻。 可，天元不是咒术界的神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 十月二十八日，夜，神无将心脏归还神乐。 她什么都没对神乐说，沉默地回到高专内。 十月二十九日，日暮梅离开病房奔赴任务现场。 秋季的末尾入冬时本该是诅咒的淡季，可惜随着宿傩的苏醒、咒术界存在的公开，现在他们这个行业已经没有节假日可言。 十月三十日，一级以上的任务被盘星教咒术师用合规的、不合规的方法垄断，野生的咒灵谁有本事谁先打，高专学生难得接取到轻松的三级任务。 十月三十一日，东京都高专学生按照任务要求隐藏于人群，维护涩谷万圣节活动现场秩序，以防出现咒灵引发的骚乱。 真希叼着棒棒糖，对熊猫抱怨：“这算什么？会不会有点夸张了，难道以后大型活动都需要找咒术师当保安吗？” 难得在路上看到打扮比自己还要夸张的人，熊猫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轻松，“我倒是觉得这种活动很不错，真希，鲷鱼烧要什么口味？” “我不吃。” “诶，那下班前再来买好了。” 真希瞥了熊猫摇晃的尾巴一眼，“你要给神乐带？她对甜食没有兴趣吧。” “她最近看起来很不开心，吃点甜食应该会好一点。” 女孩一把捞住熊猫的肩膀，眯着眼直视对方藏在黑眼圈下的黑豆豆眼：“oi，老实说，熊猫也会有喜欢的感情吗？” 熊猫钻出她的胳膊，打着哈哈往前走，“熊猫就是熊猫，熊猫怎么会有人类的感情。” “真的假的啊？” 涩谷高空大厦直升机停机坪上，钉崎野蔷薇喝着日暮梅买上来的苹果醋，被酸涩的味道刺激得五官都缩在一起，“这种饮料到底在骗谁的钱？” 这次的任务要求不穿高专制服混入人群，女孩换了一身玫粉色的浴衣，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卷得潇洒，喝苹果汁喝出了啤酒的气势：“我觉得还可以吧，你不喜欢就换一个，袋子里还有碳酸饮料。” 钉崎野蔷薇之前就想问，没找到机会开口，今天正合适：“你和神无是怎么了，最近都心情不好？” “家里的问题。” “还以为这次分组，你会跟着虎杖。” 被宿傩打出心理阴影的日暮梅摇晃双腿，“算了吧，现在看到他的脸我就浑身疼，而且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只有三级能出什么事。” 钉崎野蔷薇笑着和她碰杯，“这里最危险的大概就是虎杖他本人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笑得太大声，导致乐极生悲，或者合该算她们倒霉。 三个诅咒师出现的时候日暮梅杯子里的苹果醋都还有一半，白发的老太太带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从楼梯间走上平台，她似乎是当中拿决定的那位，“赶紧把这两个丫头杀了放帐。” “哈？丑老太婆，你说话真没有礼貌。”心情糟糕的日暮梅随手扔掉杯子，用词更加没有礼貌。 钉崎野蔷薇在后方迅速根据对方身上的咒力评估实力，打开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她扬起头，看到一层漆黑的帐从头顶落下。 是视觉效果比实际形成速度慢上一些的时间差帐。 这种技术上次出现，是在姐妹校交流会。 “小梅，小心，这可能是圈套。” 日暮梅推下肩膀上的浴衣，露出两条黑布一样令人脸红心跳的贴身吊带，八条粉色绸缎中有四条直接从她周身飞出，“把他们全杀了就好了吧。” “现在的小孩说话还真是嚣张，那就让老夫来教一下你们如何尊老。”矮个子的男人光滑的脑袋中心只有一小簇如火焰上卷的黑发，最浓密的毛发都长在胡子和眉毛，白色短袖黑色短裤缠着腹带，配上二趾袜，还没靠近那股中年油腻的味道就快要进到鼻子里。 “真是丑陋，我讨厌丑人和老人，你一下就全占了。”绸缎直接席卷而去，瞄准的是被回护在中间的老太婆。 飞舞的四条绸带划过夜空，从一栋高大的建筑前路过，上面的眼睛都瞪大了，这个建筑中竟然全都是咒灵，各种各样的咒灵、等级不同的咒灵…… 什么时候的事？这里的咒力是怎么隐藏住的？ 走神间日暮梅被那该死的诅咒师踹到小腹，差点从大厦滚落，还好绸带延伸将她拉了回去。 妓夫太郎愤怒地从日暮梅背后爬出，速度极快地与那个一撮毛咒术师对上，可奇怪的是无往不利的镰刀都无法割开他的皮肤，“不对，手感不对啊……” “操纵咒灵？小姑娘你的术式很有意思啊。”诅咒师还有空挑衅妓夫太郎，“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力气？” 日暮梅趁机和钉崎野蔷薇偷袭嘀嘀咕咕念叨咒语的老太婆。 飘带继续往外飞，最先找到引导人群躲避的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人身边没有诅咒师，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长五官的绸带，赶紧将已知情况汇报，“这是一个普通人只能进不能出去的帐，咒术师倒是可以随意进出，但信号被隔离，刚刚菜菜子已经出去打电话了。” 一根绸带留下给她们指引方向，“小心那边有大量咒灵，大概率是羂索的咒灵操术。” 听到这个名字，夏油姐妹的脸色变得很严肃，她们都知道那个人是抢走养父身体的恶心诅咒师。 账外咒术协会的支援来得很快，警察出动将账外拉出明黄色警戒线，阻止更多的普通人进入帐。 “整个帐以东急东横店为中心，半径将近五百米，完全覆盖涩谷的繁华区域。”辅助监督将现场情况详细告诉被召集来的咒术师，“内部咒术师传来情报有大量咒灵，这大概和去年的百鬼夜行是同一批诅咒师所为。” 只是这次，他们的行为没有预告且更加猖狂。 另外三条飘带一根找到真希和熊猫，一根找到狗卷棘和日暮戈薇，与他们说了同样的叮嘱。 作为老师的日暮戈薇立刻做下决定，“我去帮钉崎她们，狗卷君去和同学引导普通人避难，必要时刻可以使用咒言。” 她跟在粉色绸缎后面去寻找其主人，眼见另外一根绸缎漫无目的飘在夜空中，心领神会道：“找虎杖？他在地铁里。” 那根绸带迅速寻找地下铁进站入口，却被一层帐挡在外面。 同样被帐挡住的，还有伏黑惠。 “怎么回事？” 海胆头少年一拳头狠狠砸在帐上，“虎杖追着那个吉野顺平下去了，都说这是阴谋他还要追，真该死！” “吉野顺平？不行，得去找五条悟。”绸带还没来得及蹿出，就被一股灼热的气流击中，在滚烫的火焰中化作灰烬。 伏黑惠连退数步，震惊地看向从地铁站内走出的火山头咒灵，“现在还没到五条悟出场的时间，麻烦你们稍等一下。” 特级咒灵，漏瑚。 伏黑惠没有犹豫地就打算逃跑，却在咒灵下一句话双腿凝滞在地面上。 “你只要离开我的视线一秒，我就杀死一个普通人。” 冷汗顺着伏黑惠的额角滑落，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火热，他原本合拢结印的双手举起在头顶张开，“我可以等时间到了帮你叫来五条悟。” 地下铁通道里灯光昏暗，有什么亮晶晶的粉末残留在少年人的手心…… 日暮戈薇没能来得及赶到大厦上支援，因为无数的咒灵已经倾巢而出，那些和限制它们行动的符咒在夜空中燃烧出普通人无法看见的明蓝色焰光。 咒灵们踩着火焰，如同在万圣前夜从地狱而来寻找猎物的恶鬼。 路边有个小男孩似乎能看见那些东西，他转身想要逃跑却使不上力气，双腿一弯跪倒在地上。 戈薇立刻掏出木仓，击中即将扑向孩子的咒灵，冲到前方扶起少年：“怎么样，还有力气吗？” 少年人用一柄小刀刺向戈薇，后者及时用咒力防护才避开偷袭，看到从他身上滚落到地上的药瓶。 “你是诅咒师？” 在电车上缴获的药瓶由家入硝子化验后查出成分是具有成瘾性的兴奋剂，除了造成身体上的亢奋还有精神上的呆滞麻木，以及被灌注其中的，吉野顺平的术式。 “和羂索签订束缚真是太对了，一醒来就能杀死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可真幸运啊。”小孩站起身活动头颈，“就是这个身体太小了，力气也不是很大……” 戈薇射出的子弹打断他自说自话，“你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哈？你在说什么笑话，当然是杀人啊。”苏醒的诅咒师杀死过数不清的人类，他眼中没有一点对生命的看重，令戈薇作呕。 扣动扳机之前，那诅咒师突然露出一副可怜又恐惧的样子，“姐姐，你要杀死我吗？” 迟疑的瞬间，戈薇被对方的术式击飞，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犬夜叉。” “抱歉，我来晚了。”他拔出铁碎牙，挡在戈薇面前，“家入小姐说完全被毒素侵蚀的诅咒师是救不回来的，你还记得吧。” 日暮戈薇神情不再动摇，“从现在我会好好记住的，解决这里的咒灵就去找羂索。” 距离涩谷算不上遥远的郊区，咒术高专没有热闹的学生之后，太阳下山就只能听到虫鸣，随着天气转凉，连这点活物的声音都变得微弱起来。 神乐这次仍然没从正门进高专，天元的结界只是为了隐藏，知道怎么进入之后便相当容易。 她在女生宿舍的房顶上找到神无，踩着羽毛落下，“你没去任务？” 神无脸上还挂着细小的裂缝，“我是伤员。” “一段时间不见，都会开玩笑了。”神乐坐在她身边，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那些裂缝就缓缓愈合。 只是很快它们又从神无双眼下方裂开新的痕迹，神乐这才意识到不对，“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灵魂裂开了。”摸着自己也应该有颗心脏的胸口，神无无法解析那股憋闷，看向神乐，“你没有离开吗？” 神乐被气笑了，“你没见过我的心脏吗？难道它是黑的？” “那你来是？” “听说高专今天没人，夏油想来见天元。”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高专顶部竟然落下一层浑厚的帷幕，神无腾一下站起身，“这个咒力残秽，是羂索……他怎么会来这里？” 乘上神乐的羽毛，她们从高处俯瞰整个高专，最终在薨星宫入口看到了那个男人。 追上之前，一个高大的诅咒师挡在门口，“晚上好啊两位小姑娘，此路不通呢。” 第94章 “哇！惠, 你看那个，初音未来！” “吃不吃章鱼烧？这个味道好特别的, 尝一下尝一下！” “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合影吗？我很喜欢你cos的角色！” 看着虎杖悠仁再次跑远和一旁穿着大翅膀的coser合影时，伏黑惠已经在心中把十分钟前没有选择和钉崎一组的自己，谴责了十八次。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伏黑惠揪住虎杖悠仁红色卫衣背后的兜帽，拽到跟前警告：“请问，你还记得你是来工作的吗？” “我在工作啊，但是任务要求不就是要隐藏咒术师身份, 混入游客之中。”虎杖悠仁摸着自己的下巴, 沾沾自喜道：“怎么样怎么样, 我演得还不错吧？” “你分明已经乐在其中。” 虎杖悠仁在面前比出一个大拇指，“既然任务允许，来涩谷就好好玩嘛，这周围也没有什么诅咒的气息啊，我现在超敏感的！” 吸收十三根手指的虎杖悠仁就算没有完全掌握那份力量，但对诅咒的感知绝对不会出错。 “伏黑就是太紧张了，来笑一笑, 茄子~”粉发少年拉着同期在一块闪光灯牌打卡点前自拍，正收回手机时看到了个身穿黑色皮衣的身影…… “抱歉, 伏黑你先在这片巡逻，我好像看到熟人了。”虎杖悠仁追在那个影子身后, “等会我给你回电话。” “喂！”伏黑惠想都没想追上去，虎杖悠仁或许不知道, 但他身上还背负着五条老师给的另外一个任务。 入冬之后太阳就下山得很早，六点多就已经完全黑透，但涩谷满街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的灯牌把大街照得像白昼, 以至于没人能想得起来天上还有一枚月亮。 感谢同期的穿衣风格偏好饱和度高的明亮颜色，追随那抹跳跃的红，伏黑惠在人少的地下通道入口看到了已经抓住陌生人手腕的虎杖悠仁。 不对，不是陌生人。 吉野顺平…… “虎杖，回来，不要靠近他！” “等等伏黑，让我和他谈一下。”虎杖悠仁背对着伏黑，后者猜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大概率还是那副傻兮兮的笑容。 只是被虎杖注视的青年神色却异常阴翳，他眼下有一层青灰的黑眼圈，深陷的眼窝下挂着微鼓的眼袋，身形单薄得好像随时打算死去。 “宿傩的容器，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虎杖认真纠正道：“顺平，我叫虎杖悠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加入诅咒师或者说咒灵的阵营，但看到你这样阿姨会很难过的。” “你还好意思提我妈妈？用咒灵故意接近我是咒术高专的手段吧，如果不是你、宿傩的手指怎么会被吸引到我家，咒灵怎么可能袭击她？” 吉野顺平背后散发隐隐蓝光的水母式神鼓胀而出，仿佛畅游在广袤的洋流中一样，在人潮中穿行…… 论常理只有等级很低、无法影响物质世界的咒灵，才拥有穿墙或者穿过人体的能力。 显然之前姐妹校交流会交手时，吉野顺平的式神并不弱，伏黑惠因此警惕起来。 地下铁的通道中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他们的对话停下脚步，人类的从众心理导致一个人驻足围观时、陆陆续续就有更多的路人停留。 虎杖小声反驳：“不是的，那根手指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是脸上有缝合线的咒灵放在你家的。” “你还在污蔑真人先生，都怪你们咒术师，害我失去了妈妈又失去真心待我的朋友……” 吉野顺平指挥式神朝虎杖悠仁挥动触腕，后者躲避间撞到人，被看不见东西的普通人斥责。 眼看着冲突升级，伏黑惠赶紧掏出自己的证件，尝试疏散人群。 “咒术师？你也cos咒术师？真的假的还有证？” “我的特意在网上买的能看见咒灵的特制摄像头，怎么什么都没拍到？” “你买到假货、被骗了吧？” 人群没有将三个少年人之间的对峙当真，他们嘴上说着咒灵什么的，实际上对咒灵的认知还停留在科普视频上，年轻人们等在这完全是向往未知的刺激。 直到他们亲眼看见红卫衣少年被巨大的力道砸进墙里，才尖叫着向车站外逃窜。 “玉犬！” 巨大的狼犬冲向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母咒灵，后者摇晃飘荡在空气中，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反应。 不成想，玉犬连特级都能伤害的利爪直接从式神的身体中穿过，一击落空。 虎杖悠仁把自己从墙里面抠出来，他急切地一把抓住水母的触腕，吉野顺平一愣，“真人先生说你身体中寄宿的宿傩，所以才能对他造成伤害，原来是这样。” 他想起那个教他使用水母式神，夸奖他、认可他的咒灵竟然被咒术师祓除，就怒不可遏。 虎杖悠仁挡住水母接二连三的攻击，有了日暮梅的前车之鉴，他小心翼翼地重拳出击，避开水母身上的毒刺，大声劝道：“真人就是那个特级咒灵他在骗你，咒灵没有好东西的，顺平你先冷静，你妈妈没事。” 伏黑惠的攻击并不是每次都能起到效果，他干脆转为保护周围的路人往外逃跑。 “我妈妈没事？你还想骗我！”吉野顺平怀疑起自己的记忆，那天夜里虎杖悠仁离开之后，阳台的玻璃碎了一地，他被这个声音惊醒匆匆赶出来的时候，妈妈已经被咒灵吞下大半。 因为腿软跌坐在地、连声音都没敢发出，懦弱地躲在门缝后看到女咒术师将宿傩的手指给虎杖悠仁吃下……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着，而他的妈妈无助地倒在一片血泊。 后来 后来是真人先生救了他，并被对方给予了亲手报仇的能力。 可真人先生只是担心他在高专姐妹校交流会上受欺负，被咒术师残忍祓除。 “你被咒灵篡改记忆了吧？他说什么你都信？”听他在战斗中追忆的过往，虎杖悠仁生出看到朋友被骗进传销的痛心疾首，“明明是因为你被诅咒师拐走，我们担心凪阿姨，才让她留在高专的！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虎杖悠仁避开水母的毒刺，瞬间将式神从中间斩开，两面宿傩的术式在他的身体中留下印记。 吉野顺平动摇了一瞬转身跑进地下通道，虎杖悠仁理所当然追他而去，伏黑惠掏出手机打算上报此事，才看到信号是圈外…… 大意了，最外层的帐诅咒气息淡得可怜，究竟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虎杖，不要追，这是诅咒师的圈套！”伏黑惠的声音在背后还没说完全部音节，已然被落下的帐挡住。 地下通道中的人惶恐地敲打着突如其来的屏障，哭喊、叫嚷着，虎杖眼睁睁看着一个小朋友差点被踩踏，在继续追顺平和救小孩之间选择了后者。 “谢谢你大哥哥。”小孩被送回父母的怀抱，指着灯光暗淡的地下：“哇，好漂亮。” 无数小而明亮、看起来可爱又无害的水蓝色小水母从周围冒出，如果这一幕是在海洋馆的话，虎杖悠仁大概也会赞同女孩的话。 她的父母什么也没看见，紧张兮兮把孩子护在怀里。 “小心一些，不要让自己碰到这些水母，它有毒。”粉发少年对着孩子露出一个开朗的笑：“现在要轮到你保护爸爸妈妈了。” 他朝着水母冒出的位置追去，可那些东西没有急着攻击他的意思，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周围的空气中，被人碰到带有倒钩的触腕才会注入毒素。 吉野顺平昏迷在电车站台上，他身体里时不时就冒出一朵咒力召唤出的水母。 “他无法控制这个术式，因为本身就没有做咒术师的天赋。”雌雄莫辨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在空旷无车的站台里竟产生了回音。 虎杖悠仁转头看到一个被纯黑袈裟包裹的白发妹妹头和尚，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性格更看不出男女，只是依稀能感觉到…… 能打得过。 可这个妹妹头并不打算和他战斗，从袖子中掏出一只盒子，里面装着不止一根宿傩手指。 那天晚上被日暮梅往喉咙里塞东西的感觉又出现了，很难过又很难说。 此时另一个很难过的人是在高专脖子汩汩冒血的诅咒师，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红眼黑发的和服女人割裂，处于濒死状态，现在却一步一步朝放置帐的基点而去，被迫破坏刚刚落下没有多久的帐。 “有信号了，我现在给五条悟打电话。”神乐和神无一起往什么薨星宫里面跑，越是深入地底越是能感觉到一种窥视感，令她浑身难受。 神无走在前方的脚步突然一顿，“不用给他打电话了，虎杖、就是‘容器’那边出事了，他应该会优先赶去那边，你先联系奈落。” “奈落联系不上，盘星教查到禅院家有一根宿傩手指，他可能去抢了。”神乐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冗长的隧道终于快走到尽头，明亮暖黄的光洒落在他们脚下，入眼是倾倒的木质建筑，作为光源的油灯点燃满地易燃材料，将整个洞窟变成高热的烤炉。 火场正中间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一身纯黑带着抹额的男人嘲讽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死，竟然用这样的身体苟延残喘。” “苟延残喘的是你吧？”夏油杰身后护着什么，他现在陶土制作的身体虽然能用咒灵操术，却因为不断需要为身体提供供能，能使用的咒灵有限，必然不是原本“自己”的对手。 男人并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饶有兴致看着夏油杰身边的咒灵，“天元你如果能早一点看出日暮环的身份的话，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个夏油杰这样的身体，不死的术式配上不会老化的身体，比星浆体好得多吧。” 那只咒灵是天元？ 神无面色一沉，猜测夏油杰来这里难道是想把自己的身体让出来吗？ 天元好像看不到周围紧绷的气氛，认真反驳了这个观点，“它只能承载灵魂，这样的身体没办法倒退进化。” “进化有什么不好呢？你也一直能够看到的吧，咒术师只有摆脱作为人类的无趣意志才有机会变得更加强大，千年来咒术界的倒退真是令我悲痛欲绝。”羂索自说自话，一柄刀从身后猛得刺来，他放出特级咒灵花御抵挡。 “天与咒缚啊，如果不是四魂之玉破坏我的计划，你这个特殊的异端就应该被六眼杀死的。” “热身结束。”伏黑甚尔用天逆鉾斩断花御整只右臂，撕掉被火焰燎得破破烂烂的紧身黑上衣，“什么让你错误地认为那个时候的臭小鬼能杀死我？” 花御坚硬的身体在拥有破坏术式能力的天逆鉾面前就像是豆腐块，它身上开出的花没有减少任何人的战意，最后用左手开始吸取薨星宫正中那棵树的生命力。 “风刃之舞。” 神乐落到夏油杰身边，挡住其他咒灵朝夏油杰的攻击，“这个家伙就是天元？怎么弄？他说了环的位置吗？” 夏油杰有些无奈，“现在可能一时半会顾及不上这个问题了。” “越是弱小就越是喜欢抱团，这种说法在人类身上也同样适用。”羂索冷笑，抬起手，“极之番·漩涡。” 同样拥有咒灵操术的夏油杰能看出，对方大部分的咒灵并不在身边，但这一击同样不可小觑…… 不待他应对，神无已经挥动扇子，“龙蛇之舞。” 数个小旋风卷起周围的火焰，将整个洞窟中心淹没，视线被遮挡，周围到处都是夏油杰放出掩人耳目的咒灵，那就反其道而行，寻找没有咒力的位置。 至少能打中天与咒缚。 羂索扔出手中的漩涡，风与火焰散开，击中一道银白的…… 镜子？！ 漆黑的、丑陋的，咒灵们狰狞面孔扭曲而成的漩涡在一瞬间被镜子吸纳反射，重新落回他的身体。 夏油杰和坐在神乐的羽毛上，连带着天元一起躲在神无背后，没忍住感叹：“神无的术式不是复制吗？怎么还可以反弹，这难道就是机制怪？” 在这个公开术式会变得更加强大的世界，像神无这种沉默寡言不肯暴露术式的咒术师也不在少数。 但怎么自己人也防？ “没有防吧，是因为咒术师大多数都喜欢物理攻击。”神乐拎着神无的后领，晃动白发女孩的小身板，“她那么脆，根本接不住伤害。” 漩涡造成的烟雾散去，羂索身上的衣服残破，黑色的抹额也断裂落到地上，露出额头怪异的缝合线。 神乐随口感叹，“你倒是还挺禁打的。” 夏油杰欲言又止。 天与咒缚就是在这个时候发难，从背后直接贯穿羂索后脑，看得夏油杰连后槽牙都开始痛。 长虫咒灵鱼贯而出，顶飞伏黑甚尔，羂索捂住汩汩冒出血液的后脑，无声骂了两声脏话， 神无目的明确，质问羂索，“狱门疆在哪？” 闻言男人哈哈大笑：“不知道，难道伟大的天元大人不告诉你们吗？”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氧气也开始变得稀薄，天与咒缚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黏上羂索，还不忘朝高处喊：“比之前来的时候说得麻烦多了，教主大人记得给我加钱。” 夏油杰咬牙：“加。” “看起来我好像来得有点晚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从隧道中冲出，伴随着爽朗的声音，高挑金发美女出现在火场前，“初次见面夏油同学，大概的情况我已经听五条悟说过了，需要帮你留个全尸对吧？” 夏油杰：“……” 这谁？五条悟是不是在整他？ “太慢了吧，由基。” 神乐将原本拨打给五条悟的电话改播给了九十九由基，咒术界宝贵但是不服管教的特级咒术师。 当年跟着天内出国，五条悟特意安排了曾为星浆体的九十九由基在国外照顾了他们一段时间，因此熟识。 有了特级咒术师的加入，羂索独木难支，他被九十九由基的式神凰轮束缚，神无趁机上前抽取他的灵魂。 活了千年的男人灵魂厚重，狂热的执念令他的灵魂都拥有了肉眼可见的形状，艰难地被拉扯进纯白的镜子。 “把他脑袋拆开。”神无不断读取灵魂中的信息，原本就带有缝隙的身体不断延伸出更多的裂缝，清脆地破碎声令夏油杰担心她会突然变成一摊碎屑。 伏黑甚尔用天逆鉾削断羂索额头上的缝合线，那整个颅顶竟然可以掀翻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只长了牙齿的大脑…… 羂索咬牙切齿、颠三倒四地重复叫喊：“该死，好想亲眼看见，我已经如此接近成功，仪式已经开始了，好想亲眼看见，比四魂之玉更完美的东西，我不能死、我肯定能带咒术界回到千年前的盛世。” 九十九由基尝试追问，“什么意思，什么仪式？难道是指涩谷的帐？” “啊——！！” 不等她说完，神无的镜子就此迸裂，晶莹的碎片弹射而出的同时，天逆鉾将那只大脑挑了出来狠狠搅碎。 夏油杰看着自己缺个“顶”的身体倒地，开始迟疑真的要回到以前的身体里生活吗？ “叮。” 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光滑的修长手指推动四魂之玉撞击在另一枚四魂之玉上，发出清亮的脆响。 “我又赢了。”小蜘蛛倒挂在日暮环面前，夹在他们中间的是一副蛛网织成的棋盘，此时白棋已经占据大片阵地，将作为四魂之玉的棋子吃得不剩下多少。 日暮环抖掉棋盘上所有的棋子，不服气：“我们换五子棋，这个我总能赢吧？” 事实上并非如此，妖怪不愧是集大成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好习惯让他大脑运转的速度远超常人。 “玩五子棋上都挖坑，你心真脏。” 几局游戏之后，青年推开棋盘躺进柔软的蛛丝间，小蜘蛛便轻巧落到腹部，一路踩着光滑的肌肉向上，最终停在锁骨上，“服输了？” 日暮环没回答，用手指托着奈落到眼前，“说起来，今天是第五天了吧，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出去？” “和你在一起的话，在哪里都没有差别。”作为心脏的奈落当然无所谓，但外面那个着不着急就另说了。 “我有一个办法……” “拒绝。”奈落已经猜到日暮环想说什么，没有犹豫地打断，“我不会将宝贵的愿望浪费在这种事上。” 日暮环：“……” 四魂之玉实现愿望是需要能量的，它能从人类的执念中收割、也会因为实现而消散。 从狱门疆中出去这种愿望需要多少能量，环会不会因此消失，哪怕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之后还会出现，奈落也不愿意赌。 比起那种无望的等待还不如僵持在现在。 “戈薇都是想救你的，你只担心她的想法，难道就一点信不过我？”奈落动了动八只触肢，挣扎间突然变大。 青年猝不及防被宽厚的身躯实打实压在下方，反驳的话被柔软湿热的东西顶回咽喉，暧昧的水声在寂静逼仄的黑暗中无限放大。 狱门疆里没有时间的变化，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日暮环甚至有些贪恋比自己略低一些的体温，双手和腿刚熟练地盘上去，身上的重量“噗”一下，和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消失。 只剩下巴上轻得仿佛感知不出来的小东西，毛绒绒炸开不满地上蹿下跳。 心里那点不安被点破，又被急冲冲的吻冲散，日暮环擦掉嘴边的水渍，坏心眼反问：“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你行不行吧？” 奈落气得要去吃铺了满地的四魂之玉，被日暮环连忙双手拢住，“我最信你，别争这口气，万一做一半封印解开岂不是很尴尬。” 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的奈落：“……” “突然有点羡慕犬夜叉了，他当年被封印的五十年都是睡过去的吧，真好。”青年手指翻转间，一枚四魂之玉凝结在他掌心，“说起来你知道吗？四魂之玉唯一一次实现自己的愿望，是奈落许下的。” 对上小蜘蛛迷茫的眼神，他补充道：“只是那个世界的奈落不是你，想听听那些故事吗？” 第95章 夏油杰的身体还维持着热度, 肉眼依稀能辨认形状的灵魂卡在神无的镜子间，浓郁的诅咒气息在原地汇聚, 在它或许要变成什么之前，反射五彩斑斓光华的镜子碎片从内向外生长似的炸开。 “神无！”夏油杰撑开袈裟，接住摔倒的神无。 女孩身上蜿蜒的红色线迹惊心动魄，表面的皮肤像是一块渗水导致脱落斑驳墙皮。 他不敢用力，担心她会彻底破碎，“她、她没呼吸了！” 九十九由基：“是因为术式吗？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神、神乐，去涩谷。”神无连脖子的方向都无法转动, 裂缝贯穿她的眼鼻, 说话这种简单到牵动肌肉的事都会扑梭梭掉下碎片。 “你看到那块过期脑花的记忆, 狱门疆在涩谷？”神乐把夏油杰脱下的袈裟包在神无身上，和另外一具尸体一起放上羽毛，“算了，先带你们去找家入小姐。” “既然天元这边已经没事了，那我和这位天与咒缚一起去涩谷吧。”九十九由基几步越过火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机车头盔，做了一个火辣的wink, “正好我有话想和你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伏黑甚尔站在烤炉一样的火焰周围, 渗出的汗液使肌肉都在发亮，与荷尔蒙爆棚的身体相反, 他的脸上满是困倦，撩起眼皮打着哈欠含糊地说, “有钱，没有钱的话，我是不会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夏油杰帮神乐搬运自己的“尸体”, 闻言说：“你和她去，能拿到狱门疆的话，五千万。” “哈？”男人抓了一把胳膊的痒，狮子大开口：“盘星教的教祖难道就只值五千万吗？” “盘星教我能做主的钱只有这么多。”夏油杰按动手机，“先给你把这次的帐结了，盘星教这么大方的雇主现在可不多了，你确定不珍惜一点？” 黑发男人咋舌，“再涨点。” “把环救出来的话，翻一番。”神乐用扇子捂住口鼻，风将她周围的灼热吹散，加重语气：“当然前提是你，把环放出来，就算是奈落抢先也不算。” 伏黑甚尔嘴角的疤痕扯动，“成交。” “等我把人送出去，我带你去涩谷。”神乐说完，许久都没有得到动静，转头只看到骑着摩托跟在夏油杰身边的九十九由基。 金发美女扒拉下面罩：“他已经走了哦，神乐带我吧。” “什么？这么快？” 神乐刚把夏油杰的身体和神无一起送到高专医务室门口，就见九十九由基一脸凝重地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奇怪。” 作为视线不受影响的妖怪，神乐都不知月亮是什么时候被阴云遮掩住了。 “怎么了？” “天上有很奇怪的咒力残秽。” 神乐眉毛压低了几分，匆匆向夏油杰告别追着那些气息往涩谷方向而去，“风里有奈落的味道，他从京都赶去涩谷了。” 半蹲在羽毛后半，九十九由基动了动鼻子，没有嗅到什么味道，只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残秽，猜测：“咒灵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难道他被咒灵追杀了？” 奈落是恶念的集合体，当他不遮掩自己的气息时，回吸引大量的妖怪朝他聚集，借此反过来吞噬他们。 更别提他去京都的目的，好像是从禅院家抢宿傩的手指。 “唔，严格说应该算诱拐吧。” 追杀也好诱拐也罢，大量的咒灵汇聚在一起朝涩谷而去，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九十九由基联系五条悟等人无果，猜测他们已经进入帐，只好打给辅助监督，可连打了几个都无法接通。 最后她翻翻找找，才从窗那边问到情况。 五分钟前，涩谷最外层的帐从普通人只能进不能出、咒术师可以随意进出的条件，变更为咒术师只能进不能出、普通人只能出不能进。 于是为了咒术高层为了控制损失情况，让所有支援的咒术师在帐外待命，没有允许不准进入。 “目前五条先生已经进入帐中，部分普通人被有序送出，按照他们的描述，最外层帐情况良好，从东急东横店和地铁站附近还有一层帐，暂时不确定……喂，小心！有咒灵！” 电话那头原本清晰的汇报突然被嘈杂代替，呼啸的风和人群的尖令手机的扬声器炸响，幸亏九十九由基速度快及时挪开手机。 没一会手机似乎被撞飞了出去，只剩下嘟嘟忙音。 九十九由基挂断电话，她无袖背心外套着的皮衣在凛冽的夜风中猎猎作响，“看来涩谷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 神乐加快速度，“天元真不知道狱门疆的位置？” “那个长得像咒灵一样的东西，严格来算已经不是天元了，十年前进化再次失败的天元大人，灵魂已经开始和日本上方的结界融合。他说不知道，大概就真的不在日本了。” “再次？你们尝试过融合？” 九十九由基点头，“咒术高层不追究我这个星浆体，不仅仅是因为我是特级咒术师，大概也有我这个先例在，比起彻底得罪盘星教再损失两个未来可期的特级，他们才会答应放过天内。” 神乐在国外这几年差点都快忘记咒术界这点破事，“可天元现在等不了了，所以才又有人开始打天内理子的主意。” “毕竟谁也不知道天元再次进化之后，这个国家会发生什么，而依靠天元结界才能维持运转的咒术界也不敢失去天元。” “真可悲，他的术式到底是‘不死’，还是‘不能死’。”说话间，神乐已经飞到帐的上空。 帐外，零散的咒灵攻击人类很快被祓除，有些聪明点的逃也似的钻进帐，警车、消防、急救，各种头顶闪着灯的车辆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将无星的暗夜照得透亮。 可帐内，比黑夜更黑的环境中路灯熄灭，原本挂着闪亮灯牌的建筑倒塌，空旷的街道上看不见人类的影子，到处都是盘桓的咒灵。 气息杂乱无章，唯一能确定的是强大的东西在帐的中心，神乐想都没想就飞到内层帐附近，九十九由基琢磨着：“最外层帐改变条件的契机是什么？” “管他的，反正我是来找狱门疆的。”神无一落地就用扇子去戳那层帐，意料之中的无法穿透。 风刃也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 “轰隆——” 巨大的轰鸣从旁边响起，一道修长的影子从旁路过，白毛在夜空中异常显眼，九十九由基恍然大悟！ “是五条悟，对方的设定是当五条悟进入这个帐的时候，条件就会发生调转。”她说到一半，又琢磨起来，“那么仪式又是什么？” 破风声从身后响起，神乐侧头避开细小的银针，看向朝自己攻击的东西，“诅咒师？” 一高两低三个影子从黑暗中走出，“喂，看看证件。” “什么证件？”九十九由基转头问神乐，后者也迷茫摇头。 那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右边的开口：“帐里面混入了诅咒师装作咒术协会的人，出示一下你们两个的咒术师证件。” 神无回来后一直在盘星教给奈落办事、这么些天根本就没意识要去办这个，而另一个刚从国外赶回来还没歇脚的特级哪有这个，她无辜地抬手：“我们从国外回来支援的，还没来得及□□件。” “确实也有这样的情况。” “那麻烦你们配合我们去百货楼集合，找认识你们的咒术师辨认身份。” “叭叭叭地说那么久……”神乐抱着手臂甩动扇子，风在她周围打着旋，将毒气送回对方脸上，“是在想你的毒为什么还没有生效吗？” 九十九由基无趣地叹气，“好拙劣的手法，该不会真的有人被骗到吧？” 可和三个咒术师拙劣的骗人技术成反比的，他们对术式的操控能力、咒力的使用完全不像外表表现出的那么年轻，有一种诡异的老成。 即使如此，在特级咒术师和神乐面前，他们也只是比普通诅咒师撑得稍微久了点。 “别杀我——”哀嚎还没有消散，风刃已经带着诅咒师的脑袋和身体分家。 同一瞬间，奇怪的力量涌入神乐的手腕，她感觉到无论是刚刚使用的妖力、还是躯体上的疲惫都完全消失了，手腕上出现了奇怪的数字“1”。 怪异的感觉涌上神乐心头。 九十九由基：“你感觉到了？这是什么，游戏击杀的人头数？” 有些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神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只能提醒对方：“暂时不要杀人。” “难怪五条到现在还和那只特级咒灵打得有来有回……”她指着头顶闪过的影子，特级咒灵追在对方身后被打飞，愤恨地再次追赶。 一时之间竟让人无法判断到底是谁追着谁打，谁在耍着谁玩。 “不过日本现在有这么多诅咒师了吗？”九十九由基感觉到越来越多的气息呈包围之势过来。 神乐把扇子打开：“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神乐！这边！”一条粉色的绸带从墙角探出头，是日暮梅的武器。 九十九由基也跟上，她好奇地把绸带牵起来一个角：“这又是什么术式？” 触感丝滑又柔软，但力气很大，那绸带反过来圈住特级咒术师的手。 两人速度很快，眨眼间便找不到身影，诅咒师们没追上猎物悻悻离开。 绸带并没有她们走得太远，就在地铁站外的便利店后门，铁质的门已经被撞歪打不开，绸带率先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九十九由基倒是轻松把铁门拆下来，进去后才看到里面昏倒了个年轻的刺猬头男生。 绸带颐气指使道：“把他搬到帐西边的大厦里来。” 神乐指了指自己，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命令我？” “哦，这个是禅院家的那个十种影法术继承人吧？”九十九由基在他头上戳了两下，青年被火焰烫伤，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确实需要尽快医治。” “我没空，我得去找……” “戈薇在我这边。”绸缎卷起青年的上半身，在成为人之后，堕姬的绸缎便受到限制无法用来储存活人，否则现在哪里会忍气吞声向别人求助。 九十九由基：“我就不过去了，先去研究一下怎么打破那个帐。” “行。”被当成交通工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神乐发誓，等找到日暮环她就要离奈落、和奈落有关的人远远的！ 忍气吞声把少年人拖回绸缎所说的位置，日暮戈薇早就等待在建筑后门朝她们招手，接下重伤的伏黑惠。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这座不算高的建筑是邻近帐边缘的商场，在发现普通人可以离开帐之后，他们将保护的普通人全部送了出去，此时却被诅咒师们困在原地。 神乐：“我和九十九由基一起来的，没赶上问外面的情况，奈落呢？” 戈薇立刻用反转术式治疗伏黑惠的伤势，闻言摇头：“没看见奈落。” 伏黑惠睁开眼，嗓音嘶哑，“戈薇老师，去救、虎杖。” 戈薇按住他打算起身的动作，“五条前辈已经去了，你现在不要说话。” 神乐靠在墙边，“这是蛊术吗？” 被人一提醒，日暮戈薇比神乐更快地回忆起当年的情况，“你是想说当年鬼蜘蛛在白灵山制作身体的那种？” 炼制最强大的身体的蛊术引导妖怪们互相攻击、杀死对方之后吞噬融合，这个帐也是杀死后就能掠夺对方的咒力，便于持续战斗下去…… “但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同，帐只是把我们分为了两个阵营，那些诅咒师和咒灵之间都不会互相攻击，而我们祓除咒灵，手腕上也会出现对应的数字。”戈薇揉揉脑袋，她的咒力所剩不多，哪怕手腕上刻着的数字已经接近三位数。 真的有所谓的阵营吗？ 神乐不确定，她将薨星宫发生的事告知戈薇，后者经过联想，终于明白了帐真正的目的，“快去里面的帐，不能让羂索完全复活宿傩，他打算用五条悟和宿傩的灵魂制造出新的四魂之玉！” “他、他还真是敢这样想。”神乐惊叹一句，更关心的是：“神无说狱门疆在涩谷，你有感受到四魂之玉的气息吗？” 戈薇闭上眼睛，仔细感知周围的情况，微微摇头，“至少第二层帐外的西边都没有。” “涩谷有什么，天元无法感知的地方吗？” “天元大人的结界遍布整个日本，怎么可能存在那种……”戈薇话说一半，猜测：“帐里面？” 也不对，涩谷的帐是今天晚上才落下的。 “领域。”伏黑惠躺在地上，不知道把他们的话听了多少，却给出了一个精彩的答案，“就算是天元大人，应该也没办法无时无刻窥视他人的领域。” 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伏黑惠咳嗽一声，“我猜测的话……” 神乐合拢扇子，“日暮梅，走了，去干正事。” 白发女孩衣着清凉，手腕上的数字就更大了，两百出头，就算是人站在原地，那个数字竟然偶尔还会跳一下升高。 “我哥哥、也就是我的术式杀死的也算在我头上。”感知到神乐明显的视线，她随口解释道，“里面的那个帐异常结实，五条老师和那个特级咒灵对帐的攻击都没有产生效果。” “由基应该已经找到帐的基点了，我们去搭把手。”神乐朝戈薇伸出手，“走吗？我们需要你的眼睛。” 戈薇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伏黑惠，以及大厅里其他伤员，面露迟疑。 粉色的绸带此时领着两个男性回来，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高大男性缓缓进入视线，“戈薇去找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 “七海！”果然靠谱的成年人中的成年人带来的安全感就是不一样，日暮戈薇的心立刻落到实处。 另一个穿了一身黑，头顶黑色帽子的男性也附和：“日暮小姐要去做什么就去吧，我们会保护好大家的。” “谢谢你猪野先生，诅咒师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所以你们压力可能会有些大，但是小梅已经在想办法将大家聚集到一起了。” 七海建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让日暮梅留下，她的术式更适合留在后方沟通。” 猪野在一旁握拳，“七海前辈对后辈总是这么贴心！” “七海老师不用担心，我和虎杖悠仁不一样，才不是什么不敢杀人、需要照顾的小孩。”日暮梅单手撑在腰胯上，朝对方摆摆手，“但还是感谢您的关心。” 七海建人移开视线，“我并不是你的老师，也只是提供一个建议，不需要学着虎杖来称呼我。” 就在猪野想摆摆成年人的架子时，神乐招呼两人出发：“走了。” 羽毛直接从商场上方的窗户飞出，大约穿过两条小路之后，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叫喊：“戈薇！！神乐，你要把戈薇带到哪里去——” 哦！ 光顾着和七海建人他们说话，忘记通知犬夜叉了！ 戈薇有些心虚地让神乐降低高度，立刻就有埋伏的诅咒师朝他们扔出术式。 日暮梅扔出绸带，圈住犬夜叉的手腕，将人连带着一起升上高空。 神乐：“啧！好重！” 虽然这么说，羽毛还是飞得又高又快，她在涩谷最高的大厦上找到正在碾压诅咒师的九十九由基，直接在半空就将羽毛收了起来。 犬夜叉接住从天而降的妻子，用一个身材结实的诅咒师当做垫背，稳稳落地。 日暮梅：“怎么会是这里？放帐的诅咒师已经被我和野蔷薇杀死了才对。” “会不会是诅咒师在你们走后，又有第二批人来放帐。”戈薇的眼睛一向很好，除了在四魂之玉方面，也能敏感看见诅咒汇聚之地，“在女儿墙上，拔掉那些钉子。” 三枚包裹着符纸制成的钉子被拔出，地铁下的帐突然消失，明亮的蓝色光芒像是早就在等待此刻，像是一捧送了绳子的氢气球，升空的同时成为照亮夜空的星光。 “好漂亮，那是什么？”戈薇趴在女儿墙边缘，眯着眼向下看，那些水蓝色的光点扭动着，盘悬着，不受建筑物的阻挡，像一群自由徜徉于大海的…… 水母。 日暮梅面色凝重：“吉野顺平的术式，不要被蛰到了。” “这么庞大的咒力？他也是特级？”九十九由基来了兴趣，“早知道日本这么热闹，我就应该早点回来玩的。” “不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后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术式，这样一直透支下去……”日暮梅想起在姐妹校交流会上遭遇的情景，冷嗤一声，“肯定会死吧。” 犬夜叉蹲在墙边缘：“你听起来还蛮希望他死的。” “轰隆——” 在众人脚下不远传来巨响，咒术师和咒灵之间的战斗总是这样不讲道理，拆迁爆破一样损毁大量的建筑。 “喂喂喂！不是说咒灵不会攻击我们吗？这是怎么回事！该死的咒术师！”他们一边抱怨一边逃窜着，完全不是那只异形咒灵的对手。 犬夜叉正打算去支援，在发现被咒灵攻击的是几个诅咒师时，原地犯了难。 戈薇抱住他的胳膊，“再看看情况。” 诅咒师们距离帐刚刚打开的地铁站不远，面对大片的水母有一人停下脚步：“该不会这个也会伤害我们？” 只是动作迟滞就被后方的咒灵抓到空子，拴住脚腕重重甩进倒塌的建筑中没有了声息，另外两人恐惧地钻进游荡的水母群，似乎并没有受到水母的毒素影响…… 随着咒灵追逐诅咒师，咒灵纯白触腕完全展露在众人眼前，它丝毫不避讳水母的存在，直接贯穿剩下那几个诅咒师的心脏，然后转向了大厦上的人。 犬夜叉警惕挡在戈薇面前，喉咙里习惯性发出威胁的咕噜声，如果他现在还有妖族的血脉，大概浑身的头发和耳朵都会炸起来，“这个臭味，怎么有点熟悉。” 神乐用扇子遮挡的红唇下发出一声惊呼：“那该不会是，奈落？” 第96章 “还给我……” 这个不确定是不是奈落的东西约有三层楼高, 在夜幕中隐约能看出它是一团表面崎岖的白色物体，下方延伸出灵活的带刺触腕, 将被吸引靠近的咒灵贯穿、卷起，拉扯到主体附近吞进。 随着它朝大厦方向靠近，完整的身形在渐渐展露在众人眼前，白色的主体就是触腕层层叠叠包裹起来团成的茧，触手蜿蜒朝四面八方铺开，身上没有寻常咒灵那样长出多余的眼睛或者嘴巴。 或者应该说它主要恶心在连基本的数量都没长。 它的“进食”仅仅是随着猎物的外形潦草一裹，以至于外形越来越怪异扭曲。 不知道哪里是发声器官, 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单词的命令形：“还、还给我……” 九十九由基整个人都站在女儿墙上, 上半身朝前倾, 打趣道：“口气还不小，这是海葵吗？还是叫木乃伊更适合？” 神乐在对方靠近之后悄悄改变了风向，将迎面而来的味道吹散，“可能是我们两的弟弟或者妹妹。” 日暮梅嫌弃道：“不要吧，这玩意看起来好恶心，它真的有性别吗？” 对付这种东西相当有经验的犬夜叉点出它的身份：“奈落的新分身，我记得那个家伙的味道, 有点不同。” 白色的海葵形状咒灵缓慢在地上蠕动，它一点点靠近过来, 在犬夜叉用大拇指弹出铁碎牙时停下步伐，终于发出重复的单词以外的话：“堕姬。” “谁？” 日暮梅应下, “怎么了，奈落要我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说？” 确实, 从进入这个帐开始，她一次都没听见过奈落的声音。 白色的咒灵触手不断延伸、延伸拉高，直到停在她面前, 将一个东西摇摇晃晃拎到她的面前。 赭红色的人类残肢，宿傩的手指。 “这是奈落从禅院家抢到的？那他人呢？”神乐直觉不对，日暮梅却已经伸手去接，那根纤细的触腕将手指包裹，以特级咒术师都没看清的速度，直接捅进她的心脏。 戈薇惊呼：“小梅！” “风之伤——”铁碎牙出鞘，在空气中留下利爪一般的视觉残留影像。 白色咒灵的触腕断裂，一截还留在日暮梅的身体当中，它被攻击了也不在乎，转身朝着咒灵汇聚的位置缓慢挪移。 智力相对的低下的咒灵像被食虫植物引诱的昆虫，飞蛾扑火一样撞上匍匐在地面的触腕，被卷进身体吞噬。 神乐拦住打算祓除咒灵的九十九由基：“它只是来送东西的，多个帮咒术师清理咒灵的东西，应该不算是坏事。” “我不感觉它吃掉咒灵之后变得越来越强大会是好事。”九十九由基指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数字，“这个规矩对咒灵有效吗？” 晃了晃扇子，神无对着自己手腕上的“1”蹙眉，“我想应该是有效的。” “你没事吧？”戈薇扶起日暮梅，反转术式还没使用，那断掉的触腕已经钻进女孩的身体，原本被贯穿的位置也看不出痕迹…… “没事，只是暂时放进我的身体里。”她咳嗽一声，吐掉嘴里上涌的血，“真是的，也不说一声，很痛的啊。” 看她真没事的样子，日暮戈薇才稍微放下心，把胸口的郁气吐出，“环哥当初把你拜托给我，如果出了事我该怎么交代啊。” 日暮梅：“我和普通的人类不一样的，戈薇老师应该也听到了，我也算是奈落的分身。” 女老师琥珀色眼瞳比日暮环颜色深许多，纯粹的关心和温柔像盛满的水一样，“那也是我的学生！” “我会小心的。”总是一脸傲气的女孩乖乖点头。 神乐询问：“奈落打算让你做什么？” “分身传递过来的记忆大概是内层帐刚落下没多久的时候……” 虎杖悠仁被使用冰系术式的娃娃头诅咒师控制住后，被迫吃下五根手指。 在宿傩和吉野顺平的双重压制下，彻底丧失身体的控制权。 “这根手指放在我的心脏，就像一个源源不断制造咒力的发动机，我要用这根手指当做诱饵去救虎杖悠仁。” 随着日暮梅的陈述，除了神乐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他们无法靠近被水母包裹的地下通道，却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去做这种危险的任务。 即使已经知道这个孩子并不是真正十来岁。 这个时候，五条悟的降临就像是带着圣光，“既然老师还在，这种事就轮不到一年级的小孩去做啦。” 脑袋被开着无下限的手掌压低了一些，日暮梅从一条很长的老师身边挪开，晃了晃手腕上直奔三百而去的数字，“虽然我也很想依靠老师，但这个帐已经开始运转，按照现在的情况您还是不要和宿傩碰面得好。” “哇哦，不愧是小梅，很厉害嘛。”五条悟另一只手上抓着一个火山头，左右摇晃：“喂，别睡了，我们好好聊聊这个帐。” “我什么都不会说，你要么就直接杀死我！”漏瑚愤怒瞪大双眼，作为双耳的小火山和头顶的一起喷发，被无下限挡住，只勉强将大厦平台上的温度局部提高。 “脾气都这么大了，说话就不可以小气了哦～办完事我肯定就会满足你的。”五条悟空余的手在漏瑚面前轻轻扇风，愈发助燃咒灵的怒火：“再说了是祓除哦，什么杀死啊、又不是人类……” “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特级咒灵怒发冲冠表现在头顶喷射出大量火山灰，封闭的领域将整个大厦顶部笼罩，粘稠且明亮得能灼烧人眼的岩浆近在脚边翻涌鼓泡，炸开的灼热令人类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现在的人类是用谎言构成的，表露出的正面感情或行为必定有其背面，但憎恨、杀意之类的负面感情是没有虚假的真实，从那里诞生的诅咒才是真正的纯粹的人类。[1]” “啊这样，既然都知道人类是用谎言堆砌的，你为什么还要相信羂索？那个家伙通过术式活了上千年，虽然我不想承认和那种恶心的诅咒师同为人类，但事实就是如此……”五条悟拉掉眼罩，单手结印，在直接展开领域之前询问戈薇：“有吗？” 日暮戈薇躲在犬夜叉利用铁碎牙支起的结界中，心领神会，仔细感知起漏瑚的领域空间，最终失望地摇头。 “果然不在你身上。”五条悟身材高挑骨架大，因此手指虽然纤细却长得离谱，咒灵的脑袋在他手中就像是一颗能够任意把玩的篮球，“还有什么遗言吗？” 漏瑚合拢仅有的一只眼睛，“我不相信羂索，不过是互相利用，落到这种地步也不会畏惧死亡，100年后的荒野上大笑的不必是我，只要诅咒能以人的姿态存在就好[1]。” 五条悟笑着与他告别，笃定道：“但我想那天大概永远不会到来。” 热源消失，周围的气温很快就因为初冬的寒风冷却下来，五条悟盯着自己的手腕片刻，不可思议道：“刚刚那个家伙竟然有二百多分，原来是把他的分转嫁给我了。” 日暮戈薇疑惑，“这个分值到底有什么意义？” 五条悟用六眼能看到其中的联系，警告其他人，“和帐有关的某种束缚，接下来非必要，所有人都不要再让数字增加。” 九十九由基指着地下通道入口，“需要帮忙吗？” “暂时没有这种必要，还得麻烦九十九你研究一下这个帐的破绽，虽然我已经将内部的几个基点摧毁，但还是无法打破。”五条悟拉下眼罩，六眼中的蓝色星辰熠熠生辉，他能感知到这是不正常的，简直违背了结界术的基本常识，却无法看穿。 难道，有什么东西将这个帐从外面覆盖住了？ 眼罩回弹撞回眼眶，“嘛，虽然疑点还有很多，但问题一个一个解决就好。” 在日暮梅的强烈要求下，最终队伍变化为五条悟带着她一同进入地下通道，其他人躲避水母的同时去和其他咒术师汇合，将“不要增加数字”的信息传递过去。 “蜘蛛子让你怎么做？” “蜘蛛、子？”日暮梅迟疑的念了一下这三个音节，想起当年奈落的化名“云子”，原来灵感竟然来自这里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五条悟的问题，按压这具身体心脏的位置，一下一下有节奏跳动的东西是她曾经失去过再重新得到的…… 五条悟挥开面前的水母，那些能够穿过实体墙壁的式神无法突破他连灵魂都保护得周密的无下限术式，这点上还要多亏了高中时期和日暮环一起出任务。 那家伙的火焰可比什么水母式神霸道得多，否则也不会被人当做计划的眼中钉、肉中刺封印起来。 地下通道的帐散开后，原本被困在帐中的普通人不知道都聚集在哪里，涩谷站出口众多，日暮梅跟在仿佛散步的男人身后，忍不住开口询问：“五条老师打得过宿傩吗？” “会赢的。” “虎杖悠仁也会死，对吧。” 皮鞋撞击地面的脚步声在空旷冗长的地下通道中甚至会产生回音，所以停下时也异常明显，日暮梅立刻止住脚步朝前方看去。 尸山血海或许不足以描述眼前的场景，但此时此刻拜日暮梅匮乏的词汇量所赐，她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形容摞成高台的尸堆。 在那成堆的尸体上，满是黑色的纹身、打着赤膊的男人叉着腿坐着，他好想在思考什么问题，见到五条悟走进来才露出了一个笑，“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六眼。” 五条悟拉下眼罩，在拥有十八根手指的宿傩面前也没个正经话：“这么着急也不知道主动一点，难道是因为听羂索的话像个闺房小姐一样守在这里吗？你可能年纪大了不太清楚，现在直球比傲娇受欢迎多了。” “哦？”宿傩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虽然听不懂话中的具体意思、也能辨别其中的讽刺，瞳孔微微收缩间无形的刃已经连斩而出。 日暮梅没有闲着，她看到还躺在一边持续生产式神的吉野顺平，一部分绸带攻击上前的同时，刺向垂眸安静站立的妹妹头和尚，剩下那些将摞得整齐的“尸山”掀开混淆视听，血腥气浓郁得让她这个曾经吃人的鬼都开始反胃。 “里梅，这只虫子先抓起来，我记得她是那个小鬼的朋友，等我解决完六眼，要在他清醒的时候杀死她。” 普通人的尸体高处，那个满面黑色纹身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站着，他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令日暮梅不爽。 “是，宿傩大人。” 更令人不爽的是那个接受到命令就束手束脚的冰系术师，她的冰棱被妓夫太郎用血镰架住，更多的棱刺贯穿咒灵的身体，在其消散后便站在原地不动…… 如此数次，日暮梅冲到近前，与冷漠得好像除了宿傩之外，谁也不会搭理的术师对视，“我奉劝你没有主人一样的实力，就不要学着狗眼看人低。” 绸带卷住里梅，被冰一寸寸凝结，就连最后一跳也被完全冰凝固的刹那，咒灵从绸带中冒出身形，在他黑色的袈裟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 他用反转术式治疗好身体的损伤后，突然意识到，周围的蓝色水母式神在逐渐消失。 吉野顺平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干得很漂亮嘛小梅，先把顺平送到戈薇那边去。”五条悟在狭窄的地铁站台上，咒术高专的黑色制服出现了利落的破损，眼罩也彻底不翼而飞，战况也许并不像他的语气那样轻松。 日暮梅知道他在支走自己，可如果用上她心口的那根手指，一切会变得更简单。 “老师还在的时候，请听老师的话。”五条悟语气不带笑时听起来就会觉得严厉，日暮梅见状带着吉野顺平逃离地下室。 诅咒之王和当代人类最强的战斗开始进入白热化，他们没一会从地下就打到了地上，日暮梅一开始还不想带吉野顺平走，后面已经熟练地用绸带扛着人在废墟和落石之间避让。 将手指带给她的咒灵在之前传输过来关于吉野顺平的情况，他本来只是一枚可有可无刺激虎杖悠仁的棋子，能够给对方的灵魂下慢性毒素就更好了，能够悄无声息替换宿傩。 但宿傩是不可能愿意装傻配合的，所以这也是废弃的计划之一。 决定启用这枚本该废弃的棋子，是因为真人被奈落吞噬。 这令羂索的计划产生偏差，不得不用更复杂的方式来“复活”签订契约的友人们…… 奈落吞噬真人得到的能力，分给了进帐吞噬咒灵的分身，留在她体内的触腕恰好可以用来恢复吉野顺平的灵魂。 这才阻止了吉野顺平被水母式神榨干的结局。 他也只是被欺骗的普通人，日暮梅倒是想直接杀死这个家伙，绸带只需要轻轻旋转一个角度，拉扯对方身体的动作就能变换为斩断少年的脖子。 可这不是虎杖悠仁愿意看到的，如果不是想拯救顺平，他怎么会追着这个家伙深入敌营。 就连五条老师也是，压根没有不救的打算。 啊啊啊啊真烦，做人真的好烦！ 日暮梅心底抱怨不断，脚下的速度一点没慢，宿傩和五条悟打到一起的动静极大，整个帐里纷乱的局面反而因此安静下来。 “我的数字为什么在变化？为什么在减少？”七海建人和猪野琢真守护的大厦里，一个负伤的咒术师盯着自己的手腕疑惑。 “我的也在减少，为什么会减少？” “减少是好事，别忘了五条先生说过不要增加数字。”带着黑头套的猪野琢真安抚情绪紧张的咒术师，转过头来悄悄朝七海建人求助。 七海建人站在商场二楼廊桥的玻璃落地窗前，这个位置偶尔能看到五条悟和宿傩交手的场面，领域开了破、破了开和玩一样。 这就是特级和普通人之间的鸿沟吗？ “嘤、为什么？”哭泣的颤音从墙角立柱后出现，七海建人原本被战场吸引的心神立刻收回，他将背后的刀抽出，警惕靠近发出声音的东西。 三四个成年人才能环抱粗壮立柱后面，蹲着一个带白头巾的红色章鱼形状咒灵，他乌溜的黑色大眼睛里含着两泡泪水，“真人、花御、漏瑚……噗呜呜……” 它发出如同婴孩啼哭的声音，身上散发出的咒力也很弱小，喊出的名字都是那几个大名鼎鼎的特级咒灵。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办？ 几个问题接连出现在七海建人脑海中，他迅速理清现在的情况，并抽下领带绑在手上：“猪野，这里交给我，你立刻去帮我寻求援助，眼前这个大概率是还没有成型的咒胎。” 猪野琢真往脸上套黑帽子的动作一顿，在选择相信七海建人还是…… 不，他必然相信七海先生！ 他发动术式朝外奔跑，不顾及诅咒师的情况大喊大叫，就连宿傩都被吸引了一瞬，差点就实打实挨中一发“茈”。 “瞄准了吗？六眼，需不需要本大爷教你？”宿傩反击回去，动作却略有迟滞。 “哦？哈哈哈哈哈……”五条悟面上带了伤痕，却在发现宿傩破绽的时候放声大笑，“真是令人意外，悠仁竟然能影响十八只手指的宿傩，我还真是捡到宝了。” 趁着宿傩的破绽，五条悟发起连续、快速的重击，意图不给宿傩留下任何分神压制虎杖悠仁的机会。 日暮梅这个时候已经带着吉野顺平回到地面，好运气地没跑多久就碰到真希和熊猫，他们两护着两个辅助监督，正在寻找绸缎之前指过的地方。 “熊猫！真希！我在这里。” “小梅，你们没事吧，钉崎呢？” “她在大厦里。”她伸手招呼同伴，把吉野顺平挂到熊猫胳膊上，重新掰着两人指了个方向，“往那边，我先去处理诅咒师！” 说着头也不回朝坍塌得像废墟一样的涩谷站附近去。 熊猫和真希打算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前者后知后觉道：“她是不是又变强了？” 真希点头，“如果不是小梅出声，我大概就没能发现她。” 变强的日暮梅仍然不是里梅的对手，但她有过和哥哥与音柱的那一战斗经历，已经彻底接受自己应该辅助好哥哥，中了血镰毒素的家伙，只要谨慎对待，就能耗到对方死亡。 里梅的气息开始变得粗重，因此软弱下来的术式也被兄妹两找到缝隙，绸带和血镰越来越多地在他不算健壮的身体上留下伤痕，叠加的毒素和诅咒，即使用反转术式立刻治疗也无济于事。 绸缎从里梅的胸腹穿出，血镰朝着脑袋而来被冰盾防御住一点，还是擦破了皮肤，毒素再次入侵，他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好像出现了问题，躺在地上呢喃道：“宿傩大人……” 站在高处的宿傩竟真因为这一声呼唤侧头，在看到里梅落败的场景时轻轻蹙眉。 五条悟压住稍显急促的呼吸，六眼让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数字正在用一种诡异的速度飙升，微微平复情绪后才缓慢下来，“你要去救你的同伴吗？” “我没有同伴，他只是追随我，弱小者落败就该遵循强者的规则。”宿傩说话间双手在身前结印，“但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的我东西，伏魔御厨子。” 无量空处迅速跟上，两种领域对抗到一起。 妓夫太郎最后给了里梅一个痛快，后者躺在血泊中仰望头顶的身影，还如千年前一样。 日暮梅的数字因此上涨，没一会又快速下降，不等搞清楚缘由，已经被一群诅咒师包围…… 该死的，这些诅咒师为什么都像疯了一样？ “因为这个数字是关乎他们复活的东西，是诅咒师与帐立下的束缚。”九十九由基的式神打飞一群诅咒师，她从地上捡起日暮梅一片破损的绸带，可惜道：“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发现，这是一场骗局。” 第97章 “骗局？” 九十九由基击飞围攻上来的诅咒师, 拎起日暮梅的后腰带，就带着她跃上三层的建筑屋顶, 她领着人在断壁残垣中钻绕，利用式神引走诅咒师才得解释。 “帐的定义是咒术师使用咒力构筑结界，设置条件什么的姑且不论，已知羂索已经死亡，那么为帐提供咒力的是谁呢？”九十九由基手上捏着两枚被符咒包裹的钉子，“这是我又找到的隐藏基点，拔除之后帐仍然没有解开, 又说明什么？” 日暮梅一愣, 这是考考她的意思？ “设置帐的人在诅咒师当中, 说明……这些基点是假的？”她尝试回答，随着不确定的猜测渐渐有了思路，“不，您和五条老师不至于被假的欺骗，我倾向于还有别的基点，该不会那些诅咒师就是……” “聪明。”九十九由基打了个响指，建筑外传来轰隆作响的声音, 她的平滑的手腕皮肤表面的数字猛得向上窜了一大截。 “但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帐的效果是, 阵营双方一方团灭，剩下一方数字最高的人就是帐的主人, 拥有解开帐的权限。” 诅咒师们是知道这个条件的。 日暮梅不可置信，“可这个阵营是怎么分的？真的可以做到这么智能的识别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骗局了。”九十九由基指着手腕上逐渐减少的数字, “这些数字，或者说亡者的能量最终会流向拥有强烈战意的人，也就是——” “轰！” 天空上两个黑点相撞又分开, 宿傩被砸满地废墟，五条悟落在不远处，再无法抑制心跳过速造成的呼吸急促，他知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或者说有这些数字在，他们就无法结束。 无下限术式在六眼的加持下所需要的咒力极少，不代表没有极限，而今晚他开启领域的次数早就超出原本的极限。 九十九由基从废墟下冒出头，“五条，简而言之，跑吧！” “想都别想。”宿傩出现在九十九由基身后，他一把掐住后退不及的日暮梅，因此注意到手腕上不断攀升的数字，“继续战斗就中了那个家伙的算计，但我在战斗面前绝不接受退缩。” 八根绸缎同时蹿出，妓夫太郎也出现在诅咒之王身后，破空声响过，妓夫太郎捏着血镰的双手坠落到地上，八条绸带被斩断成断口整齐的碎片。 大量的血液从女孩口鼻中涌出，妓夫太郎同时被斩断的还有双腿，他都没看清这位诅咒之王的动作，就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地发出嘶吼。 明明早就说过再也不要让妹妹陷入危险，“小梅……” 九十九由基和五条悟同时向宿傩发难，后者拎死狗一样带着女孩撤出两个特级咒术师的攻击范围。 他身材高挑，手臂平举就能令日暮梅的双脚离开地面，“这小子有不少手指都是你亲自给他吃的，如今有现在的下场也是自食其果。” 日暮梅被扼住喉咙，痛苦地用双手攀住诅咒之王的手腕，艰难挑衅出声：“这么近还没有发现吗？你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不愧是五条悟交出来的学生，希望你的骨头也能和嘴巴一样硬。” 充沛的咒力集中在女孩心脏之上，被斩断的八条绸带因此迅速恢复从身体延展而出。 宿傩对她的反抗终于产生了一点兴趣，毫不犹豫再次用术式斩断她的攻击：“这也是那个日暮神官的手笔？” 说话的空隙，地面的绸缎猛得扎进他的关节锁住，日暮梅不会使用反转术式，绸缎被破坏之后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同一时间，妓夫太郎从女孩背后冒出头，挥舞血镰斩断宿傩的双臂，接住摇摇欲坠的日暮梅。 “我还挺欣赏你这种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的人。”宿傩这个时候才发现地面上不少破碎的绸缎是日暮梅自己截断的，她甚至亲手割下哥哥的脑袋，只为令他重新回到身体。 “这样才有意思啊，可惜你赌上全部也只能伤我到这种地步了。”男人的肋骨两侧肌肉突然鼓胀蠕动，两只全新的手破开肌肉挤出皮肤，重新扼住日暮梅喉咙的同时，另一只手瞬息贯穿她的心口。 “吵闹的小鬼，亲眼看着吧，我会一个一个杀死你在意的同学、老师，直到你的灵魂彻底崩溃。”他的整只手从女孩后背穿出，指尖夹着那根作为能源供给的手指，“多谢款待。” 日暮梅双手抓住胸前的手臂，不让他抽出：“虎杖，你相信我吗？哪怕是这只手臂也好，控制他，这是你的身体！” “哈？”宿傩有种微妙的不爽，他一边在内心冷嘲热讽该死的虎杖悠仁，一边招架烦人的妓夫太郎。 可当他发现自己的对手臂的控制竟然真的开始下降的时候，脸色变得很差，这个少年的灵魂算不上特别强大，但他却有一种寻常人难以超越的信念。 虎杖悠仁积极、乐观，不会接受宿傩强加的苦痛，也从不陷入自艾自怨的境地，原本想用他同学的死亡来击溃他，不成想成为了他成长的催化剂…… “你想阻止我吃下最后一根手指？”宿傩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虎杖悠仁操纵着逐渐松开手指，即将被后方绸带卷走之际，手心长出一张嘴，伸出舌头卷住手指吞入腹中，“五条悟可能不太适合做老师，你的学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同样的事情上犯错了。” 日暮梅笑着吐出大量的鲜血，含糊地说：“看来我们演得不错，这样你就来不及检查你吃下的手指里面有什么了吧，那是比虎杖悠仁难缠得多的家伙。” 两面宿傩暂时没有感受到回到身体中的手指有哪里奇怪，但承认自己已经被激怒，领域再次展开。 五条悟和九十九由基同时上前，后者将式神迦楼罗的头部握于掌中，将其咒具化当做巨大的骨鞭甩出。 日暮梅紧紧攥住对方的手臂，所有的绸缎都飞出限制宿傩的身体移动，“虎杖，到我身体里来！” “？” 听到这话，五条悟那双湛蓝的眼眸都闪烁了几分，不合时宜的问出：“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现在这种关系的？” “少添乱啊混蛋眼罩。”日暮梅从那只手腕中拽出虎杖悠仁的灵魂，这件事对她而言并不轻松。 宿傩硬吃九十九由基一鞭子，骨刺划过的位置鲜血淋漓，虽然很快就能用反转术式修复，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人逼到这种境地。 他要杀死这个女人。 粉色的绸带在此时渐渐变得透明，它们卷在宿傩的手臂上，将什么无形的东西都往外拽。 对此两面宿傩并没有阻拦，他已经看出对方的目的，虎杖悠仁的灵魂真的从这个身体中离开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宿傩并没有允许九十九由基继续得寸进尺，他空余的手结出印，再次展开领域，逼退两个特级，他要在虎杖悠仁进入这个女人身体的时候，把他们一起杀死！ 花纹繁复精美的绸带从心脏上开出的洞钻回日暮梅的身体，又从背后穿出，携带的咒力竟然比之前浓郁了不少…… 日暮梅最先钻出原本身体的部位是腰背，她像一只弓起的熟虾，逐渐从原本的躯体中逃离，浑身充斥的咒力却在同一刻暴涨，就连她的“术式”也变得更加强大。 毒素顺着血镰留下的伤口的进入两面宿傩的身体，杀死里梅的霸道毒素在两面宿傩面前失去了效用，只够略微延缓他反转术式的恢复速度。 甚至很快的，连这点作用都完全消失。 日暮梅完全脱离原本的身体后，撑着“自己”的肩膀，转身横扫出腿，同时八条绸带挥斩而出：“血鬼术·八重带斩。” “同样的招数以为还能骗到我吗？”在宿傩的领域内，他随心所欲挥出的利刃将粉色绸带细细切成拳头大小的布片，手腕上的束缚消失，斩击一路追击都被献祭一般涌上来的绸缎抵挡。 放弃人类的身份意味着解除束缚，日暮梅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截，开放式的领域就是这点不好，当猎物玩命逃窜的时候，与靠近外围的术式精度和伤害都会下降。 宿傩将气撒在拖住他脚步的妓夫太郎身上，哪怕知道他立刻就能从那个该死的女人身上重生。 “还给我……” 什么声音？ 他的生得领域中有什么东西稀稀疏疏爬行，那是一只比硬币大一点的……白色蜘蛛？ 该死的，是跟着手指进入身体的东西。 两面宿傩挥手斩断那只蜘蛛，纯白的节肢动物被整齐从中间切成两半，身体中只有一片空洞的虚无。 分成两半的蜘蛛晃晃腿，重新长出肢体，变成两只，根本没将领域的主人放在眼里，开始翻寻白骨垒成的宝座，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没有、还给我。” 两面宿傩放弃了将蜘蛛再斩杀成四个的想法，愤愤抬头盯上把他困于囹圄的帐。 暂时撤退的五条悟接过携带虎杖悠仁的重任，这副身体和里陶的人偶相似，外形取决于灵魂的形状。 等躲过宿傩的感知范围，五条悟才随手把少年扔回地上。 原本穿在日暮梅身上正合适的衣服，被体型大了一圈的男性撑得紧绷，有弹性的布料包裹在少年人健壮的身躯，造成一种滑稽又荒谬的视觉冲击。 九十九由基：“之前因为宿傩都没注意到，没想到你这个学生的身材很不错嘛。” 五条悟掏出没有信号的手机开始拍照，“这副样子一定要发到群里让大家看看。” 日暮梅飘在半空，翘着二郎腿质疑某个无良教师：“真的不考虑在商场里找件稍微得体一点的衣服给他穿吗？” 拍够数量的照片，五条悟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主动去商场找了套类似高专制服的衣服盖在少年人腰腹处。 “所以你其实是咒灵？”九十九由基伸手去拽日暮梅背后的绸带，妓夫太郎回到她身体后，原本扎成高马尾的白色及肩长发变长，末梢渐变出属于哥哥发色的葱绿。 “是，我按照环大人的要求入学咒术高专，保证虎杖悠仁的安全。” 五条悟晃着手指，语气轻松视线却很严肃：“nonono~他让你保护的是宿傩容器而已，真的需要做到现在这种地步吗？” “这不影响环大人的计划，宿傩千该万死但这都和虎杖没有关系。”虽然并不能逃离六眼的视线，女孩还是绕到九十九由基身后无所谓点点头，“反正奈落也不需要这种模拟人类的分身，而我对做人没有什么执念。” “那感谢的话得虎杖醒了自己说。”五条悟给虎杖悠仁拿衣服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弄来卷绷带，一层一层缠绕在自己眼前，突然说：“我的数字下降，应该是有人遇到麻烦了，说起来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个准一级咒术师在大喊大叫，哦！是跟在七海海身边的那个黑帽子。” 只可惜和宿傩的战斗让他无暇分神，边打边跑离那个家伙出现的位置已经有些远了。 九十九由基将来涩谷之前回过一次高专的事尽数告知五条悟，“羂索在这里投放下接近万只咒灵，他死之后这些咒灵没有攻击诅咒师，应该是咒灵操术遗留下来的命令还在执行。” “帐里肯定还藏着类似漏瑚那种可以沟通的咒灵，狱门疆说不定就在它们的领域当中。” 听五条悟这样说日暮梅刚刚懒散的腰立刻挺直了，“咒灵被杀死之后，狱门疆要是还在领域里，会怎么样？” “大概是，永远埋葬在不会再次被开启的领域世界。” 日暮梅蹲到虎杖悠仁面前，用绸缎猛拍同期素净的脸，眼下没有那种眼睛一样的花纹后，看着都顺眼不少。 但不阻碍咒灵使劲。 虎杖悠仁双颊通红，被叫醒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我这是在哪？” 五条悟凑到少年面前，“你好，你的绝育手术很成功，恭喜你以后就是虎杖悠子。” 混乱的记忆冲进大脑，虎杖悠仁压根没有怀疑五条老师，猛得按住自己的腹下，然后长舒一口气。 日暮梅：“……” 九十九由基相比起来就有探索精神得多了：“居然真的可以这样？这种术式没有什么弊端吗？叫奈落的家伙可以没有限制的制造这种分身？” “我想应该是不能的，而且那个家伙对自己分身的敌意很大，小心点别被杀了。”最后一句是对着虎杖悠仁说的。 终于恍惚地意识到被五条老师骗了，虎杖悠仁看看日暮梅又看看自己的身体，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简短说明情况后，三人一咒灵才开始赶往七海建人等人藏身的大厦。 没走多远就听到战斗的动静，五条悟带着他们绕过去，“有诅咒师和宿傩打起来了。” “诅咒师们不是一伙的啊？”虎杖悠仁对新的身体适应得很快，虽然咒力比以前变得稀薄了很多，但学来的术式并没有因此消失。 只要经过锻炼，他很快就能恢复被宿傩控制之前的实力。 五条悟因为六眼早看穿了觉醒术式的把戏，也猜到那些人的真实身份，“那是羂索千年来缔结的契约，各式各样灵魂强大的术师，看起来天然在一根绳上，实际上‘复活’的目的各不相同。” 比如现在正在和宿傩战斗的、是个想和他结婚的，旁边那个排队等着和他战斗的、是想挑战诅咒之王名头的…… 五条悟描述着，和虎杖悠仁都有点想去看热闹了。 日暮梅拽住少年人的粉毛，颐气指使地催促：“先去找特级咒灵啊，被七海和戈薇他们祓除了，你绝对会被奈落销毁的。” 虎杖悠仁加快脚步，呲牙咧嘴反问：“这难道不是迁怒吗？” 日暮梅：“你对最邪恶的妖怪能有什么道德要求，除非环大人站在他面前，否则你就等着他把这个世界翻个面吧。” 众人手腕上的数字下降得更快更多了，它像是会主动寻找战意高昂的对象，无知无觉中火上浇油地挑起战斗的快感。 “所以这个帐是，不将另一个阵营的人全部杀完就无法出去吗？” 五条悟说：“杀完应该也没有用，这个帐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让人在里面不断战斗下去的，找不到破帐的方法，随着数字增加，咒力的回复和自然而然运转的反转术式就像呼吸一样无法主动制止，到最后战斗下去的人说不定根本就无法死亡。” 虎杖悠仁惊恐：“那岂不是就会一直留在这里。” 像是被这个恐怖的描述吓到，五条悟跑着跑着捂住脑袋：“不要啊，一辈子吃不到喜久福还不如让宿傩杀了算了。” 日暮梅：“到最后不会使用反转术式该怎么办？” 五条悟直言：“反转术式都不会，应该就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吧。” 两个学生被噎住，沉默跟在这个不靠谱的老师身后，祈祷他对喜久福的爱能够更强烈一点。 两个特级咒术师好歹还有一个靠谱的，九十九由基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可是羂索已经死去了，制作出超过四魂之玉的通灵宝玉之后，会落到谁手上，被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敢说出想到的猜测。 因为那是最坏最坏的情况…… “哇哦？看来环的运气不差，特级咒灵还没有被祓除。”五条悟的眼睛在被帐覆盖之后更显浓郁的夜色中，看到的画面依旧和平常无异，“不过离祓除不远了，也不知道狱门疆在不在这只咒灵身体里。” “哗啦哗啦——” 普通人的视线中出现大厦的轮廓之前，先听到瀑布流水的声音，再往前奔跑一段距离之后，总算是看到声音的源头。 大片大片的水从大厦的廊桥内部向外溢出，虎杖悠仁被五条悟提起，眼前一花最后和“瀑布”面对面，看清裹挟在白浪中形态各异的灰白骸骨。 “吃得真多。”日暮梅上次看到这么能吃的还是上弦二的童磨，快两百年间除了宣扬什么万世极乐就是吃饭，吃各种各样的女人还收集头骨。 五条悟挂在瀑布外的高空，在廊桥里看到高专大部分人，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向下方打招呼：“七海海~大丈夫？” 虎杖悠仁也跟着摆手：“哟，七海海！” “托您的福，暂时还不会死。”七海建人嘴角微抽，在看到虎杖悠仁时捏紧了手上的刀柄，“麻烦您现在向我说明虎杖悠仁的情况，请控制在三分钟内谢谢。” “诶、好冷淡……”五条悟凑到七海建人身边，随手放下虎杖悠仁，“你先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嘛，我不是无聊的大人，所以不限制你的时间哦~” 七海·无聊的大人·建人：“……” 眼前将从咒胎孵化成咒灵的陀艮殴打到呕吐的人，是盘星教的特邀嘉宾天与咒缚，而在呕吐物之间上蹿下跳的身影是背着日暮戈薇寻找狱门疆的犬夜叉。 当时陀艮被七海建人打得呕吐人类白骨，没想到竟然哭泣着孵化成功，彻底变成特级咒灵将他拉进领域。 就在他苦中作乐想到死前还能感受一次阳光、海浪、沙滩的时候，伏黑甚尔带着日暮戈薇划破领域冲了进来。 原本伏黑甚尔打算直接杀死咒灵，日暮戈薇却拉着人大喊说领域的海底有四魂之玉的气息。 那哪里是什么四魂之玉，那就是沉睡的一个亿！ 伏黑甚尔随机改变了计划，他破坏咒灵的领域之后，用这种原始的方法让它将领域内的东西呕吐出来。 “它的胃连接的是领域？”九十九由基好奇地凑上前，被伏黑甚尔拦在身后，保证道：“我对盘星教的赏金不感兴趣，只是担心你把它打死了就什么都捞不到。” 陀艮：“？” 说这种话都不避讳咒灵，当他听不懂日本语吗？ “人类恐惧的海洋是永远不会干涸的，你们永远也无法找到海底的东西！”咒灵嘴部的章鱼腕足蠕动翕张，漆黑的眼睛在看到五条悟后，原本萎靡的战意猛然上窜，“五条悟——是你、你竟敢杀死漏瑚！” 五条悟两指在额前一点：“原来咒灵也怕寂寞？放心，一会送你们团聚。” 第98章 涩谷, 十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 第六千三百零二位幸存者从帐中出来, 距离上一位约有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可以发生什么？ 对普通人而言上一节课、看两集动画的时间，足够帐中的情况千变万化，这个幸存者带来的将是最新的讯息。 夜蛾正道收到消息赶来，在辅助监督的指引下看到抱着一杯热茶蹲坐在路边的高中生。 幸存的少年约十六、七的年纪，有一头刘海偏长的黑发遮住大半张白得透出青紫血管的皮肤，双颊凹陷神色黯淡，深橄榄绿的瞳孔内收, 像沉浸在什么恐惧的事情当中。 长得像□□老大一样的墨镜男人俯身, 宽阔地影子将少年完全笼罩, “您好，吉野顺平对吗？你是说一定要见到我才能透露里面的情况对吗？” “嗯，你是虎杖的老师？”吉野顺平脑袋的角度没有变化，瞳孔翻到上方扫视夜蛾正道的脸，“如果你希望咒术师获胜的话，就立刻派出更多的咒术师进去，时间紧迫。” 夜蛾正道面色严肃：“说得具体一点, 我只是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对那些咒术师没有直接的指挥权。” “这个帐的游戏规则对咒术师阵营不公平, 只有增加人数才有赢的可能。”吉野顺平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他突然大声喊道：“人心还真是可悲的东西, 就连自认为人类英雄的咒术师们不也一样，知道我为什么要见到你才说吗？因为咒术高层有咒灵的内鬼啊！” “你先冷静下来, 一个字一个字说。”夜蛾正道压住他的肩膀，宽厚的掌心传递过来灼人的温度，“首先, 我记得你拥有术式是咒术师对吧，怎么能从这个帐中走出来的？” 吉野顺平浑身的气势骤然消散，他捂住额头：“因为、我根本没有天赋，我根本就不是咒术师，解开真人的术式之后，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什么帐啊、咒灵啊，他再也看不见了。 或许本来就不应该看见。 “是一个熊猫和绿色头发的女孩送我出来的，姐妹校交流会的时候我见过，难道你就没想到为什么一个三级的任务刚好东京高专所有人都有空吗？” 夜蛾正道知道：“因为他们是引诱五条悟的诱饵。” “五条悟是仪式开始的必要条件，账内天然分为两个阵营。一方羂索复活的诅咒师大多数是在咒术界赫赫有名的家伙，总共有千余人，咒灵操术控制的咒灵近万只，其中不包括两只能够与人沟通的特级咒灵和被强制唤醒的宿傩。” 至于另一方，不用多说，就是五条悟的倒霉学生和后来进入帐中救援的咒术师们。 “那些复活的诅咒师随便一个都是一级的水平，咒术师们被杀死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些牺牲都是五条悟愤怒情绪的催化剂，等到他只剩下战斗的念头时，这个仪式就完成了。” “仪式的目的是什么？” 吉野顺平喝了一口热茶，“制造出能够颠覆咒术界的四魂之玉。” 夜蛾正道站起身，“你做好对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负责的准备吗？” “当然，都怪我对人心有了多余的期待，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夜蛾正道朝身后的人点头示意，离开前对着少年叹了口气，“人心可以期待，你只是不该寄托在根本没有心的咒灵身上，至少虎杖从未愧对过你的期待。” “可是、可是我……” 少年哭泣的声音逐渐远去，夜蛾正道向上申请请求支援，果不其然遭到拒绝。 电话那头的咒术总监会成员这样敷衍着，“夜蛾校长请不要为难我们，这是天元大人的建议。而且如果没错的话，吉野顺平是诅咒师的人吧，无法辨认真假的情况下我们应该为咒术师的生命安全负责。” 呸！ 现在才知道负责，以前做什么去了？ 把一级任务错验成二级害死咒术师的手怎么不说负责！ 夜蛾正道没听清对方后面的废话，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手中小得和羊毛毡玩具一样的手机已经变成零散的电子元件。 该死，他早该对这个一共就几百个人、却能分裂出无数派系的团体彻底失望。 黑色的乌鸦落到夜蛾正道面前，后者轻轻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跟随乌鸦的指引走到一辆黑色轿车附近。 白发女人的鞭子一半编成麻花束在额前，一般编织在脑后，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夜蛾校长愿意花费多少雇佣我和忧忧？” 粗犷的男人心思很细，他早就看见有乌鸦进入帐后无法出来，冥冥没有用帐内的信息来换钱，就证明她根本无法隔着帐共享乌鸦的视线。 “你愿意为多少钱冒险？” 冥冥低低一笑，“看来是很危险的情况，我相信您不会让我失望的，但记得为我争取五条家主的额外奖金。” “请万事小心。” 从冥冥车里钻出来的还有京都府高专的东堂葵，他并没有和夜蛾正道多说什么，在初冬的寒夜里延展肩背肌肉，爽朗感叹：“推荐挚友成为一级咒术师害得我无法与他并肩作战，这次总算是可以一次满足！” 冥冥一贯笑道：“接下来是你与他战斗也说不定。” 东堂葵：“如果他那么容易就屈服在宿傩的灵魂之下，我就将他狠狠打醒！” 三人不顾辅助监督的阻拦，走进帐。 夜蛾正道站在帐面前思考良久，他知道如果连他都进到帐中，那么东京咒术高专就真的会变成一座孤岛。 也是此时，不远处的灰原妹妹小跑过来，“夜蛾校长，找你的电话！” “找我？” 哦对，他的手机被捏碎了。 “乙骨、你回日本了？” 手机那头的声音令夜蛾正道生出一份新的期待，目前日本仅存的四位特级之一的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沉稳不少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是的校长，我这边按照五条老师的要求已经和五条家的咒术师汇合，他让我听从您的安排。” 将已知信息如数告知后，男人克制自己想要握紧拳头的力气，对着手机那头道：“请你带队进入帐中支援悟。” “是！” …… “啪——” 瓷杯砸到墙面，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屏的电脑中传出：“日本最后一个特级都进到帐里了，难道就没有人去阻止吗？” “谁能阻止特级？就算是一级咒术师一心想进去，也不是辅助监督能够阻拦得住的。” “这样损失太大了……” “乙骨忧不可控性太高，如果没有五条悟和九十九由基，他的存在对咒术界是不亚于宿傩容器的炸弹，如果能在这次任务中消耗并非坏事。” “咒术界的未来怎么办，大半优秀的一级都在帐中，之后人类面对咒灵会转变为弱势方。” “天元大人说过，目前日本大半咒灵都在帐中，按照‘平衡’来说，未必会发生那种事。” “总之现在增派咒术师进去根本就是赔本的买卖。” 老人争论不休间，有一头传出青年冒冒失失地惊呼，“长老，新闻开始对涩谷的事情大肆报道，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关注咒术协会的应对措施……” “这种事怎么可以报道出去？！” “应该说这种事怎么可能隐瞒得下来？又是盘星教吗？” 青年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打断长老的临时会议，听到追问还是老实回答，“不是，只是普通人的媒体，其次是涩谷附近网友直播，甚至有很多幸存人员在网络上讨论这件事。” 万圣夜的涩谷人流量巨大，除却那些死亡重伤的，稍微幸运一些只收到惊吓就出来的人数依旧不是小数目，咒术高层根本无法堵住每一个人的嘴。 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们在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处理不好，普通人会产出多少的负面情绪。 从事发到现在过去那么久，咒术协会才对普通民众发布关于涩谷事件的回应，没什么意义的车轱辘话来回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正在努力组织救援，请大家不要担心。 说了和没说，像放屁一样。 点击量还不如盘星教官网发布的祈福视频。 自从知道人类的信仰对四魂之玉、也就是日暮环有用，在后者被封印的这段时间盘星教一直努力营业，也不怪出什么事咒术高层都会先怀疑他们。 只是可惜，特级咒物狱门疆内就是完全独立的时空，那些信仰没能落到改用四魂之玉打弹珠的日暮环身上。 那些暂且不提，眼下乙骨忧太已经带人进入帐内。 刚一踏入其中，冰凉的液体竟然将他半个小腿淹没，他们站在涩谷的大街上，不敢置信里面竟然蓄起来五、六十公分的积水。 担心是敌人的阴谋，有咒术师立刻对液体进行检查：“是海水。” “小心脚下，人员不要分散。”乙骨带领的五条家咒术师只有十来人，这些成员在耀眼的六眼面前可能不值一提，但却实实在在都算得上精英。 他们朝着帐中心的方向走，没一会就遇到诅咒师，解决之后才发现参与战斗的人手腕上开始出现数字。 只是很快那些数字又开始缓慢下降，响彻天空的巨响让乙骨等人发现了和宿傩，以及和宿傩战斗在一起的一团东西…… “那个不是五条老师吧？” 五条家的咒术师肯定道：“家主大人应该不会允许自己长成那个样子。” 躯体巨大且畸形的白色团状物像只双头海葵一样长满白色的纤长触腕，触腕上又遍布粗细不一的倒钩骨刺，它被宿傩切成条状、块状或者细细的臊子都能在不久之后融合复原。 “还给我……” 白色的咒灵只会发出呆板又无趣的呼唤，不断伸着触手去勾扯捕捉在空中挪移的诅咒之王，后者简直快被这团非牛顿流体弄得没有脾气，他连战意都无法升起。 看着手腕上的数字不断下降，宿傩由衷感到无可奈何，杀不死的东西应该怎么杀？ “老子没拿你任何东西！” 宿傩想离开去找五条悟，这玩意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的身上。 人生信条中没有怯战这一说的宿傩，再次寻找起白色咒灵的弱点，切一次不行，就一百次，一万次…… 他娘的，剁肉末都比切这个玩意燃。 黑色乌鸦在头顶盘旋，乙骨忧太带着人跟随乌鸦远离战场，只是这么一会，脚下的海水竟然已经来到大腿间。 冥冥的术式在没有沟通条件的帐中实在方便，没一会就带领他们找到积水的源头。 红色章鱼头的类人形咒灵正是五条悟的对手，在他们身边不少眼熟的咒术师们在互相战斗，熟悉的氛围差点让他以为回到咒术高专的操场上。 “哟，这不是忧太~~你回来了啊！过来让我们试试你变强了多少？”熊猫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立刻朝下方招手，接着就被真希踹飞滚落进海水里哇哇大叫。 听着熊猫大喊不要掉进海水里弄湿毛，乙骨忧太差点以为回到咒术高专的操场上。 “……？” 不是说情况紧急？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 “oi！我来说明，犬夜叉来和我换一下。”五条悟伸手，和犬夜叉完成一次交接，“小心点，它又变强了。” 时间回到约一个小时之前，群殴仅剩的特级咒灵陀艮让五条悟手上高额的数字掉了一大截，和戈薇一阵分析后他们想出了一个恶毒的办法。 调幅这个特级陀艮，用恶意的语言攻击它薄弱的地方，但不杀死，甚至主动等它恢复变强之后掠夺属于同一个阵营宿傩的数字。 其他人通过互相切磋保持战意维持数字不要下降，减少数字最后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危险。 这样不仅能想办法把狱门疆打出来，又能削弱宿傩，还能保证咒术师当中没有数字过高的情况。 是个除了对陀艮不好，但一箭三雕，撒旦来了身上都要纹个五条悟的好计划。 乙骨忧太：“那、吉野顺平？” 五条悟坐到廊桥边缘，长得过分的双腿晃荡在半空，随口道：“哦，那个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这个帐破解的方法不在内部。” “那为什么不让我在外面想办法？” 对此不仅是乙骨忧太疑惑，就连跟在他身后的五条家咒术师都不理解，却听到不靠谱的家主大人这样回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解开帐，但只要把宿傩杀死，所有人保持平和不战斗的话这个仪式就无法继续。”五条悟指了一下被殴打就吐出海水的特级咒灵，“或者将狱门疆找到打开，环应该也能解开帐。” “狱门疆怎么打开……” 五条悟：“特级咒术师的强行攻击也许会有用，但也可能对内部封印的人造成伤害，所以这就是我让你进来的原因，还记得我送你出去学习的术式吧，那种能够干扰术式的黑绳编织方法。” “您那个时候就想到了这种情况吗？！”乙骨忧太大受震撼，后面五条家的咒术师们也与有荣焉。 “别说这种话，万一蜘蛛子那个死心眼的觉得是我算计把环关进狱门疆的，找茬怎么办？”五条悟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原本我是希望用那个来对付宿傩的。” 但现在的情况，只要通过数字差，他完全足够碾压宿傩。 只是一切需要快。 让宿傩来不及反应，来不及燃烧战意。 或许奈落弄进来这么一个分身的初衷就是这样，六眼只能分析信息，真正算计人心的还是那个家伙吧…… 乙骨忧太忧心道：“只是黑绳需要的编织材料十分难寻，现在我没办法找到能用来承载术式的材料。” “你看这个可以吗？”日暮戈薇在一旁听了很久，拿出一只圆形的手环。 “我试试。” 手环是无数根细且柔韧的蜘蛛丝圈绕而成，乙骨忧太花了点时间用咒术将其抽出尝试编织。 良久，汗液从乙骨鼻尖汇聚，里香用手指小心翼翼为他擦拭，终于听到少年发出欣喜的声音：“竟然可以！” 日暮戈薇总算是松了口气，“太好了。” 半空中陀艮再次展开领域，众人眼前的画面紧跟着一变。 原本平和的阳光沙滩此时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漆黑的乌云在头顶聚集，巨大的海风将海浪翻出上十米高的浪花，龙卷风和海啸一起朝众人侵袭而来。 陀艮再次变强，一次又一次在数字的催熟下打开帐，不断调幅让他适应与特级咒术师的对战的节奏和方式。 “别停下来，时间有限，黑绳越快制作好对我们越有效，弄不开狱门疆说不定对帐也有效。”乙骨忧太浑身肌肉紧绷调整好呼吸专注于手中的咒力输出，五条悟单手轻轻压住他的发顶：“大家保护好忧太。” 猪野拉下头顶的头套护在他近前，日暮梅用绸缎将青年完全包裹在其中……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进入陀艮的领域，一切都按照计划中有条不紊的进行。 五条悟去替换犬夜叉拖住陀艮，后者同戈薇立刻站起来坐到神乐的羽毛上朝散发四魂之玉气息的深海而去。 “都说了我的羽毛坐不下四个人，你就算扒拉在这里也很难飞啊！”神乐一边往前飞，一边斥责某个非要跟上的天与咒缚。 为了躺在海底的宝藏，他才不管神乐在骂什么，两耳一闭就是问日暮戈薇：“在哪？” “没有转移地方，目前可以确定陀艮没有转移领域中狱门疆的能力，但很深。”日暮戈薇闭着眼，几乎抵达领域的边缘才让神乐停下：“正下方！” 犬夜叉弹出铁碎牙，细长狭窄的刀身注入咒力后骤然变大，“风之伤！” 海水被刀风朝两边分开，神乐吹出强烈的风，把海水朝两边推，伏黑甚尔也跟着在被破开的海面挥砍一刀。 没有咒术的他竟然造成了与风之伤差不多的效果，犬夜叉惊叹归惊叹，手中铁碎牙刀身缓缓变红，挥出具有破坏结界能力的一刀。 领域从这里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海水不断从这个位置溢出，四魂之玉的光亮近在眼前…… 日暮戈薇想都没想直接从羽毛上飞身跃下。 “戈薇！”犬夜叉立刻追上她，在落入晃荡的海水之前用背部护住女孩。 很近了，几乎就在眼前！ 就在前方…… 日暮戈薇感觉自己的指尖好像已经碰到什么坚硬冰凉的东西，可回流的海水将她冲走，眼前模糊一片不知是因为咸涩的液体进入眼里灼烧导致，还是泪腺分泌物引起。 不要—— 不要！ 比海浪更大的力量从后方击中犬夜叉的后背，推得他连带日暮戈薇一起朝狱门疆所处的位置靠近。 是伏黑甚尔的拳头。 犬夜叉快被这家伙锤得翻白眼了，还得幸亏这是在海水里，不然就不只是翻白眼这么简单…… 漆黑的深海里视力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但四魂之玉的光耀眼得像一颗太阳，日暮戈薇再次伸手试图抓住光芒。 但差一截，为什么还是差一截。 浮力带着他们往海面上而去，光芒在眼前变得越来越远之际，粉色的绸带从日暮戈薇袖口钻出，卷起嵌在海底礁石上的灰色特级咒物。 “噗咳咳咳！”日暮戈薇冒出海面，咳嗽出呛进身体的大量海水，神乐一把将她和犬夜叉从海面上捞起，最后才去捞在海面上飘了有一会的男人。 飓风在周围盘桓，神乐的扇子就没停下与其对抗，“等环出来了，我再也不要做载人的工作！” 日暮戈薇抓住被绸缎包裹的咒物，喜极而泣：“找到了，这次终于找到了！” 伏黑甚尔翻身上羽毛，无赖道：“我也出了很多力，说好的价格不许变啊。” 神乐：“又不是你打开的。” 健壮的男人掏出天逆鉾：“哦？那要不让我试试？但是你只说放出来就行，捅死的尸体也不能赖账啊。” 神乐简直被他气笑了：“……把环捅死了，你觉得盘星教还有谁能付得起你的价钱？” 日暮戈薇被狱门疆紧紧抱在怀里，缩在犬夜叉背后：“我是不会把环哥的性命交给你这种无良雇佣兵的。” 伏黑甚尔：“小妹妹，这还没出去的呢，就准备拆伙了？” 到底是谁没有契约精神啊！ 第99章 十几米的浪追在众人身后, 日暮戈薇朝着海岸线开出几木仓，明亮的破魔之力给了五条悟信号, 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这几枪就是破坏领域的意思。 今夜无法数清到底是第几次使用无量空处，五条悟盯着手腕上攀升的数字，破开陀艮展开的领域。 大量的海水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卷住领域内的人类朝外汹涌而出。 “术式解放——死累累涌军。” 红色人形咒灵似乎等的就是这个瞬间，就算是能不间断用反转术式修复自己的五条悟，在领域刚刚结束的时候也会有极为短暂的术式熔断。 只是他恢复得太快, 这个过程便短得无法捕捉。 可现在的它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刚刚孵化软弱无力的陀艮了, 人类在与它周旋的期间, 它也在刻意压制自己，直到等到这个机会。 成千上万的鱼形式神从白浪下涌出，它们攀咬面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咒术师，尤其是那些放松警惕的年轻人…… 杀意浓郁得仿佛在红色咒灵身上凝结出实质，十来米高的巨浪凭空出现冲倒咒术师们聚集避难的大厦。 陀艮嘴部的触腕蠕动：“大海啊，将一切都淹没！” “噗。” 在汹涌的浪潮声中，这细小地贯穿皮肉的声音只有被贯穿的咒灵自己听见, 白色的东西从双目之间钻出，反转过来变成一张硕大的网…… 神乐蹲在羽毛上, 把扇子放在脸侧帮忙击中音量，朝逐渐变得平缓的水面上喊：“喂——有还活着的吗？” 鱼群式神融化在海水中, 几颗脑袋从水下冒出，五条悟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找到弄丢眼镜的真希和浑身毛发湿透配重增加数倍的熊猫，丢上路边没有被水淹没的平台：“挺好挺好，都还活着。” 真希砸到熊猫肚子上, 后者吐出大量海水，一时来不及躲避全撒到她头顶：“……现在感觉不是很好。” 她赶紧滚到边上，紧接着看到同学们被依次甩到熊猫这个缓冲垫上，赶紧帮忙去接人。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靠在一起，一边拧干自己的衣摆，一边感叹：“好厉害，这就祓除了吗？不愧是五条老师！” 五条悟又拎上来几个穿黑西装的辅助监督，才站定在平台边缘，“不是我。” 神乐落到平台收了羽毛，检查手腕上的数字，孤零零的“1”还挂在上面，“我的数字没有变化，大概是因为我一直没有什么战意。” 日暮梅从下方飘上来，抽带上挂了一串人，指着不远处像一栋小楼一样伫立的白色大“海葵”，说：“没有增加到我们这，那就是——奈落的那个分身？” 咒灵领域中泻出的海水随着它的死亡，像退潮一样渐渐褪去，留下一地带着潮意的渗水痕迹。 只见那个原本对宿傩穷追不舍的海葵咒灵，此时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意一样，追逐在另外一只白色咒灵身后。 那个白色咒灵双手中护着一枚粉色的球体…… 日暮戈薇惊呼：“那是乙骨忧太吧？” 五条悟没能接话，已经被迫迎上两面宿傩的攻击。 “坏了。” 九十九由基抖落金色长发上海水蒸发后留下的盐粒，对日暮梅说：“它认识你，去和它说说别追我们的人了。” 白发女孩连连后退躲到日暮戈薇身后，“那可是奈落的分身，把我吃了怎么办？” “我去。”犬夜叉拎着铁碎牙上前，九十九由基见状看看和宿傩有来有回的五条悟，选择更感兴趣的白色海葵。 祈本里香双手抱着被日暮梅包裹的绸缎球，躲避咒灵快得挥舞出残影的纤细触腕。 对方沉重的躯体行动虽然缓慢，但触手的速度很快，作为咒灵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被击中。 她想要逃跑又被封路的触腕抵挡，为保证乙骨忧太的安全，不得不在建筑残骸间迂回盘绕。 “还给我！”奈落的分身追逐着祈本里香身上熟悉的气息，和宿傩身体里包含的自己的一部分不同，那是更接近本体的味道。 肯定是它在寻找的东西！ 要找到要找到…… 触腕被祈本里香的利爪割断，那些断裂的肢体落到地上没有主动与本体融合，反而不断继续朝它的方向爬行，扭曲叫喊着：“还给我——” “咦，好恶心。”日暮梅扯了一片后腰的绸缎遮住大半视线范围，她还是被犬夜叉一起拎过来救援同学了。 虽然对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前辈。 但这家伙在编织什么能够打开狱门疆的“黑绳”，可不能让他被奈落的分身吃了。 不然本体算帐起来，在场分身估计一个都逃不掉。 就连神乐都再次卷起风跟上，与日暮梅配合从祈本里香手里拉回乙骨忧太， 这下白色海葵开始追逐神乐了，犬夜叉用风之伤破坏分身的身体，看到它缓缓恢复，十年前的既视感又冒了出来，意识到这是奈落惯用的招数。 “心脏……”犬夜叉转头对日暮戈薇大喊：“它的心脏不在这里，要杀死它得找到心脏！” 日暮戈薇见状立刻四处看起来，“没有……它的心脏不在附近。” “戈薇老师，小心！” 她看得专注，便没能顾及背后，强大的力道击中她后心，眼前都是一黑，从矮墙上整个翻了出去。 三层楼算不上高，但刚刚击中她的术式不知道什么效用，她无法调用咒力护住身体，犬夜叉隔得远，就算此时往回赶也来不及…… “啪。”清脆地鼓掌声突然响起，日暮戈薇刚刚所在的位置换成了一只振翅飞起的黑色乌鸦，而她缓过神正坐在相邻建筑高楼的墙沿。 “诶？诶——！”日暮戈薇遏制不住身体后仰的趋势，落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白发从脸侧划过，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啊！得救了，谢谢你冥冥前辈！” “啊，好羡慕，忧忧也想被姐姐大人抱。”小个子水蓝色短发男生抱着一个巨大的琴包，满脸都写着羡慕。 “应该谢东堂同学，是他的术式。”冥冥扶正日暮戈薇，下巴往内收，落到她空荡荡的制服口袋上，“你的东西被偷走了。” 日暮戈薇一把按住制服口袋，她的拉链都完好无损，口袋的位置却被人划破：“什么！犬夜叉，去追那个……” 辅助监督？ 站在高处，日暮戈薇才后知后觉推搡自己的并不是什么诅咒师，而是之前甚至接受过自己的治疗，在同一栋大厦中避难的辅助监督。 此时他扯掉身上统一制式的黑色西装，露出更加宽松便于行动的服装，拿出一张不知道从哪开来的单子：“咒术协会会议决定，回收关押特级诅咒师日暮环的特级咒物永久封存，如有异议请申请上诉。” “上诉个狗屁啊，你算哪门子东西？”虎杖悠仁挥出一圈，被咒术师稳稳接住，但劲庭拳紧接而来的强力咒术打击，令他连退数步。 “刍灵咒法。”同时几根钉子也从半空飞来，打算离开时双腿却无法挪动。 脚底影子凝结出的青蛙悄无声息已经攀附到腰间…… 不是，这四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一级咒术师啊！ “抱歉啊，高专一年级的一级，都是一级咒术师的一级。”日暮梅来得不算迟，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那个咒术师一边肩膀上，手腕从背后绕过，直接拧断对方的脖子。 咒术师软倒在地上，日暮梅踩着他的脑袋去拿他手上的狱门疆，脸色便得很难看：“该死，他们有同伙，狱门疆被换走了。” 日暮戈薇这会已经坐在神乐的羽毛上，盯着四魂之玉的气息往前追，朝那个又在追祈本里香的奈落分身大喊，“别找了，你长个眼睛看看，环哥在那个咒术师手上！” 白色咒灵动作一顿，重复那个熟悉的单词，“环？” “四魂之玉！给我追啊混蛋，你是和奈落共用一个心脏的本体吧，追不回来别想进我日暮家门一步！” “噗……”坐在前面神乐连忙捂住嘴，在日暮戈薇看过来之前端正自己的态度，挥舞手中的扇子。 比风还要快的影子划破风，直接用长刀贯穿咒术师的身体，高大的男人从死亡的咒术师手中拿回狱门疆，“哦，这回能轮到我坐地起价了吗？” 伏黑惠和同学们姗姗来迟，看到对方惊愕叫出声：“爸爸？” “哈？”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发出相似的疑惑，看看伏黑甚尔那张脸，从伏黑惠脸上看到了一脉相承的凶相…… 伏黑甚尔咋舌，把狱门疆往肩膀上的红色咒灵嘴里喂。 “你拿着吧，我实在不擅长体术。”日暮戈薇松了口气，整个人就差瘫软在羽毛上了。 在伏黑甚尔手上是好事，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对盘星教而言就算不上问题。 “现在不骂我是无良雇佣兵了？变脸真快啊。”红色的虫形咒灵正要吞下狱门疆，白色触腕压在伏黑甚尔手腕上。 对危险的感知令伏黑甚尔直接挥出刀连翻带滚地后撤，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纯白的东西，和上空打得完全嗨起来的两面宿傩和五条悟，是同一个层次的怪物。 “还给我。” 伏黑甚尔来了兴趣，“你就只会说这个单词吗？” 咒灵不懂，只是一味的呼唤，“环、还给我。” “环哥这边有我们看着，奈落，去打宿傩，就是那个。”日暮戈薇是抱着试一下的态度对奈落说这话的，没想到它竟然还真听进去了，触手从伏黑甚尔附近收了回来，犹犹豫豫探向和五条悟难舍难分的诅咒之王。 宿傩：“……”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四只手的男人分别结印，“不如把烦人的虫子都清理掉吧。” 五条悟连续扔出几发“茈”，打断对手术式不忘用小拇指挠挠耳朵：“哈？不懂诶，怎么有只虫子在嗡嗡叫啊？” 帐内的战斗进入白热化，账外也没有多平静。 胆大的新闻媒体为了抢热点，已经自发汇聚到帐附近，夜蛾正道被叫去开了一场又一场没有主题只顾着争吵的会议后，得到了天元的信息，请求他回援高专。 什么叫回援高专，咒灵方还有后手对天元下手吗？ 夏油杰不是在高专吗？ 就算不是原本的身体，咒灵操使不能使用体术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斥在夜蛾正道大脑，要不是天元的命令是用特殊的办法直接下达到他这里的，都要猜忌这会不会是咒术高层要把他从帐跟前支走的阴谋。 回、还是不回？ 夜蛾正道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贱捏碎手机，什么情绪不能忍一下，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财物撒气！ “新田送我回高专，灰原，这边有任何情况，请一定要优先告诉我。”校长找到目前在辅助监督中做到干部位置的灰原雄，在他结实的肩膀重重一按。 灰原雄大声回应：“好的校长，辅助监督的指责就是对咒术师传递信息、提供后方支援，努力保证他们的存活率。” 辅助监督新田明是个一头齐肩微卷金发的女生，夜蛾正道点名让她来送是直到她开车的习惯，“用最快的速度回咒术高专。” 穿黑制服的女孩在驾驶座上微微拉松领带结，放下汽车手刹：“那就请夜蛾校长坐稳了。” 汽车是直接飞驰出去的，在各种汽车汇聚有些拥堵的道路上，她不仅有把油门踩到底的勇气，更有避开障碍物的能力。 坐在副驾驶的夜蛾正道用力拽紧车窗上方的扶手，看着窗外点点灯火划过连成的线条，祈祷自己做下的选择没有错误。 十一月一日，零点二十五分，夜蛾正道扶着高专铁灰色的厚重大门，强压下胃里的翻涌，“就在这里等我，有任何情况和我连……” “把手机给我，你用电脑和你自己的手机联系。”夜蛾正道转身借走女孩的手机，匆匆赶往薨星宫 他的脚步不敢停下，在结界前的鸟居下看到完好无损的神无。 “神无，现在薨星宫什么情况？” “校长，请不要再往前走了。” 两人的声音是同时响起的，这让夜蛾正道整个人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天元遇袭，是盘星教？” 神无没有隐瞒的意思：“是，我不想伤害您，所以麻烦您在这里等。” “你把我当成没用的老头吗？”夜蛾正道脖子上青筋隆起，手指骨头捏得咯吱响。 这要是换成夏油杰或者五条悟，他的拳头就已经在他们头上砸出包了！ “校长希望五条老师得救的话，站在这里就好了。”纯白的女孩手里捧起镜子，在夜蛾正道提防的表情中，将里面的画面展现给他看。 镜子里是薨星宫内部。 被火海肆虐之后的建筑群一片狼藉，木质建筑在高温和足够封闭的环境中烧成焦炭，夏油杰的木屐踏在上面会发出迸裂的脆响和簌簌掉屑的声音。 他曾经被逼上绝境的弟子夏油杰和另一个男人围杀天元。 “为什么？” “您认为这个世界上怎么能存在三个特级咒术师合力无法打破的帐呢？” “基点、规则……”夜蛾正道沉默地看着，刚刚开口就又闭上嘴。 五条悟是六眼，怎么可能找不到这些东西，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按照结界术基本定理，布置结界的人拥有更加强大的咒力…… “天元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可能是这个守护咒术界上千年的天元大人所为呢？ 神无的声音冰冷、毫无起伏，像是什么小说剧情的旁白，不留一点颜面地将这位被咒术界奉若神明的天元大人的遮羞布扯下。 “因为他害怕进化。” 不死的术式，不代表不会苍老。 为了本体不会苍老而死，术式就会带领他不断进化，从人类进化成人类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的进化是否会影响到全人类这点其实存疑，只是从千百年前就这么一直流传下来。 天元的结界覆盖整个日本给咒术界提供方便的同时，也在为自己创造、寻找合适的星浆体，若将人心想得再坏一些，或许后者才是初衷。 “星浆体的同化失败过一次，加剧天元的衰老，天内理子的事让他开始恐惧了。”神无想移开镜子，被夜蛾正道压住，蹲在女孩身前仔细观察镜子里的情况。 神无没有阻拦也没有介意，“天元见环的时候，奈落是一起去的，他说天元希望能向四魂之玉许愿变回普通人类。” “变回？天元大人已经在进化了吗？” “我不懂天元的术式，但目前看来进化到了某种地步之后就无法再通过同化星浆体而回转，九十九由基的同化失败就是最好的例子。” 镜子里奈落手腕延长成长满倒钩的触腕，贯穿天元倒梯形一样的脑袋，最后它在夏油杰手中变成一只咒灵玉…… “天元大人的进化，是朝着咒灵而去的。”神无垂下头，镜子无法传达声音，但她留在奈落身边的碎片却能让她听到。 “涩谷结界，是靠着天元的咒力延续的，如果夏油不操纵他，五条悟他们会在帐中永远战斗下去。” 他们的灵魂会在无法停止的战斗中脱离□□，凝聚成也许拥有实现愿望能力的通灵宝玉。 这话神无没有直说，但夜蛾正道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天元的结界对日本而言，真的是好事吗？” 日本的咒灵数量远远超出其他国家，难道和天元的结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哦，说起来羂索和天元，千年前曾是好友。” 神无的话像是一块砖头砸在夜蛾正道的心上，他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眼睁睁看着夏油杰将咒灵玉握进手中…… 与此同时，狱门疆里日暮环给小蜘蛛讲完了他的做石头的上辈子。 “你的故事是在让我庆幸遇见你吗？” “当然，表现得感恩戴德一点。”日暮环按住蜘蛛，不爽地眯起眼，收下的力道便重得把他压趴，“不是我、你又该为那个巫女要死要活了。” 奈落体型上吃了亏，变回来反制住迁怒的青年，“我才不是鬼蜘蛛那种自卑的人类，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杀死巫女得到四魂之玉。” 日暮环勾住他的脖子，浅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清透，实际上确实一汪照不到底的深潭，言语中极尽诱惑：“那你也会为了我，许下四魂之玉的愿望吗？” 这种话和现任说“前任都能做到，你不会不行吧”，有什么差别？ 奈落掐住青年脖子往蛛网中按，反问他：“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和那个半妖相似？名字吗？” 青年双手被推高到头顶，挣扎间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用脚后跟去踹妖怪胯骨：“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小气。” “我和那种连自己的目的都搞不清楚的半成品不一样。”冰凉的指尖用下巴划过咽喉，顺着胸膛的凹陷处钻进松垮的和服衣领…… 日暮环被冻得一哆嗦，难以言说地紧张感涌上心头，口不择言道：“那你得到四魂之玉要做什么，以前就想过像现在这么用？” “以前就是想吃，现在也是，怎么吃不是吃？” 这话挺糙的。 奈落被他恼羞成怒的样子逗笑，但心里的气还没有消，俯下身叼住喋喋不休的唇，把还是人类之躯的四魂之玉弄哑了火。 妖怪的手四处作乱，比手更烦人的是对方不用嘴就能进入大脑的声音，“怎么紧张得在打颤？四魂之玉的愿望到底是什么，怎么一下希望封印解开、一下又希望封印不要解开呢？” “你他……唔。” 日暮环踢开被奈落吸收维持身体的四魂之玉，后者并没有分身去拿四魂之玉，压着青年做点打发时间的事，“你不用感到不安，相信外面的我绝对会比你更不安。” 所以另外一个奈落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他有这个能力。 也必须有这个能力。 承载着一大堆四魂之玉的蜘蛛丝朝上包裹，竟然直接将粉紫色的玉球腐蚀吸收…… 在狱门疆外面的戈薇只看到四魂之玉的光芒越来越暗淡，对着白色分身咒灵颐气指使大叫道：“奈落没分你力量吗？用力啊！” 第100章 到了诅咒之王和五条悟那个层次的战斗, 普通咒术师已经很难插上手了，至少高专的学生们想不到帮忙的余地。 为了避免给五条老师添乱, 他们只能通过冥冥的乌鸦寻找隐藏在暗处放冷枪的诅咒师们。 清理完周边后，集中起来优先保护乙骨忧太。 封印日暮环的狱门疆最终落到日暮梅的绸缎里，这是唯一能让那个智商不太高的分身认可的位置。 东堂葵也总算是终于实现了和虎杖悠仁并肩作战的愿望，此时表情甚至有些慈爱地盯着搭档：“所以你现在的身体，是因为人见先生的术式吗？” “嘛，我不太懂但应该是。”虎杖悠仁双手在眼睛跟前拢成桶状，捕捉到战斗中心的两个细小的人影, “真的好像巨大白色海葵身边互啄的热带鱼……” “你见过一啄就把房子都啄塌的热带鱼吗？”钉崎野蔷薇坐在他身边, 视线怪异地在少年身上逡巡, 最终没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这个真的是小梅的身体，也能和海葵一样切断了再长出来？” 虎杖悠仁被她掐得痛，含糊地说：“大概是不行的，不过这样小梅怎么办？” “我能使用这副身体是因为束缚，比起忍受弱小还不如做咒灵。”日暮梅跳过来坐到两人身边，“这个身体就是仿制的普通人类, 正因为这点奈落不会回收，没有排异反应就留着用吧。” 粉发少年闭着眼, 思忖两下后推测：“排异反应？是指我从刚刚开始会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把我往外拽吗？” 日暮梅站到他面前检查一番：“嗯……这大概率是帐的问题，你的灵魂和躯体还在磨合, 所以比其他人感觉更明显一些。” “虎杖不会因为宿傩而死就很好了。”伏黑惠蹲在他们附近，他之前遭到的毒打可不轻, 脑袋上的伤也只是被戈薇老师止住血，这会低着头看着一片空白的手腕：“我的数字清零对五条老师的战斗有影响吗？” “啊！我的也是！”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发出同样的惊喊，两个人就差围着伏黑惠牵手转圈齐呼“多洗哟”了。 “鲑鱼。”二年级的狗卷棘靠在熊猫身上, 湿哒哒的后者跟着附和：“我的也没了。” 虎杖悠仁拉着钉崎一起过去扒拉熊猫的毛发，“话说，熊猫前辈的数字在皮肤上还是毛上？能看清吗？” “喂，你们两个不要把我当做动物啊！” 学生之间的数字飞快退去，旁边的日暮戈薇等人也不例外，其中本就战意不浓的九十九由基和神乐是最早归零的。 倒是看起来懒散的伏黑甚尔，在看到上方的战斗后显得蠢蠢欲动，数字的变化幅度最小。 “那个五条家的小子已经完全嗨了。”伏黑甚尔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天逆鉾，上涌的战意催促着他加入战局。 九十九由基见状提议，“不然你们两个禅院家的先出去吧？” “哈？”异口同声发出连语气都相似的怒音，不愧是出自一家…… “我姓伏黑。” “别喊我的姓。” 他们为了躲避战斗的波及退到帐的边缘，这个时候众人才想起来，禅院家“天与咒缚”和被诅咒的双生子之一，在咒术界的定义上都是“普通人”的范畴。 伏黑甚尔趁机添乱：“那让我先带狱门疆出去，说不定那只海葵就能把帐打破。” 这个方案当然收到了戈薇和神无等人的一致拒绝，谁也不想去尝试彻底触怒那个敌我不分的邪恶妖怪。 九十九由基：“我和五条有猜测破开帐的关键基点其实在外面，如果只是让小辈出去的话，可能会受到阻拦。” 就在几人商议的时间中，日暮梅的绸带突然缠住虎杖悠仁，“确实能感觉到奇怪的吸引力了，对灵魂感知比较弱的话，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吸走了，真希姐先出去看看情况吧。” 好像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禅院真希感觉眼前有些发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拎着出了帐。 伏黑甚尔脸色很臭，没有术式保护的灵魂就像剥了壳的鸡蛋，强悍的身体无法抵抗那种无形的东西，就像曾经败在日暮环的火焰中一样。 “出来了，有人出来了！”最先看到小路上多处两个人的是一家小报社的记者，她赶紧抓住身旁摄像的同事，朝有幸存者黑影的方向跑去。 可惜她怎么都没想明白这是一阵风吹过，那两个人怎么就消失了。 “哪里有人？”端着摄像机的人吐槽道：“这才十二点半，你就已经出现幻觉了吗？真受不了公司，我都睡着了竟然还要被叫来加班。” “这可是大新闻诶！” “但是我听说真会死人的，别为了赚钱没命花啊。” 记者和摄像师的对话声渐渐远去，伏黑甚尔在一栋建筑高楼上放开禅院真希的后领，“去找咒术高专和盘星教的人，禅院的说不定听到五条悟被消灭，乐得在家里偷偷开啤酒呢。” “我能不了解那些家伙吗？迟早把他们全毁了。”真希耸动肩膀，扯平整身上的高专制服，掏出手机给夜蛾正道打电话，许久都没有接通。 倒是伏黑甚尔的电话打给的夏油杰很快就接通，那头听完他用两句话总结的全部战斗情况后立刻给出回应，“定位发过来，在原地等我们。” 没一会，先找来的并不是夏油杰，而是被一个长得有些眼熟的青年带来的家入硝子，禅院真希连忙跳到小巷口朝他们招手：“家入医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受伤了？”家入硝子嘴里叼着烟，在看到学生的时候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铁质烟盒，把细长的烟摁灭塞进里面，才拉住她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我还好，就是一点外伤。” 灰原雄朝她打招呼：“我和家入学姐是按照夜蛾校长的要求来这里接应人的，应该就是你们吧，请问是怎么从里面出来……” 硝子打断灰原雄，拍拍真希的肩膀，“出来就好，先说说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打断的灰原雄这个时候也意识到面前的女孩是谁，因为不直接对接这些学生难免疏忽，想到这里他感动地朝家入学姐笑了笑，安静听禅院真希转述里面的情况。 但怎么就两句话？ 而且，“什么叫悟和宿傩打嗨了？” 家入硝子又想抽烟了。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直接冲进狭窄的人行街道，直到他们附近才踩刹车，整条街都能听见刹车片发出的哀嚎。 也吸引了守株待兔的新闻报道工作人员，灰原雄这个时候赶紧去拦住他们。 副驾驶上下来身穿着浅灰紫色和服的男人，上面一圈圈银色涟漪的环形素雅花纹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没有一点攻击性。 如果没看见那双赤红的瞳孔的话。 原本打算迂回上前的记者无意间和他对视，当即就停下了脚步，转身抓住同伴的袖子离开。 “干嘛，他们一看就是和咒术协会相关的人啊，你不是想要爆点新闻吗？” “快走，我采访过杀人犯，那种眼神、绝对都杀过不少人！” 摄像师话音一噎，和同伴灰溜溜地离开。 夏油杰从后座下来，笑眯眯地打趣：“蜘蛛子的眼神会不会太凶了。” 奈落只是斜了一眼躺在车后座上的那具尸体，平淡的语气背后隐藏着威胁，“赶紧。” “好好好。”夏油杰看向灰原雄，“在我解开这个结界的同时，你能放下完全将这个区域覆盖住的帐吗？最普通的那种就行。” “可以！！！！”灰原雄噙着眼泪回答得很大声，引得众人侧目。 家入硝子叹气：“原谅他吧，这么些年一直以为你死了，悟那个人渣还总惹他哭。” 夏油杰：“……” 禅院真希：“那确实很人渣了。” “说起来找硝子是因为另外一件事，能帮忙维持一下我身体的生命体征吗？”夏油杰指了一下被夜蛾正道扶着的自己，有些别扭地移开眼，“因为大脑被挖空了，现在蜘蛛子还在给我修。” “好诡异的语言，怎么听得懂又难以理解。”禅院真希怀疑自己被五条老师砸到熊猫身上的时候，摔到了脑子。 家入硝子也一样，可对其中的奥妙又忍不住感兴趣：“那我可以切开看看吗？保证之后会用反转术式给你尽量还原。” 夏油杰：“？” 一只不算高的咒灵出现在帐跟前，随着他伸手触摸黑色的幕布，一道道波纹就以他和帐接触的位置扩散开，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而随之而来的是重新变深，这些在普通人肉眼无法捕捉的变化，在任何一个咒术师眼中都清晰显眼。 帐改变了。 夜蛾正道从车上下来，把有限的空间让给一米八的大高个躯体和家入硝子，对奈落说：“接下来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决不能让宿傩跑掉。” 回应他的只有男人进入帐的背影。 “那个，该不会是天元吧？”伏黑甚尔撑在汽车顶，看两眼后座上的人又看向夏油杰：“让那些老东西知道了，你就会是第二个被通缉的特级诅咒师了。” “第二个？” 伏黑甚尔一笑，嘴角的疤痕就跟着幸灾乐祸似的扭动，“第一个是环，刚刚还有人在里面喊不同意解除他封印呢。” 夏油杰收回咒灵操术，“只能说这是一部分拥有天元咒力的集合体，他的意识早就融于覆盖整个日本的结界当中了，不然解除一个帐还需要大老远从高专跑到这里吗？” 灰原雄的咒力立刻就被人认出，咒术高层的电话已经进入他的手机，他选择为曾经的前辈保守住秘密，只说是盘星教咒术师找到帐基点成功破坏，但里面的战斗没有结束，所以他放下掩人耳目的帐。 “确实，周围普通人还是太多了，所以你知道帐里是……” 灰原雄看起来非常单纯天然，长着一副好像不会说谎的样子，却对明里暗里的打听对答如流，深谙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装听不懂的道理。 奈落刚进入帐，就被分身们感应到，日暮梅在曾经那种高压企业中深谙懂讨好上司的必要性，立刻将狱门疆交到对方手中。 “嗯。”和之前的领导把鬼当做下属不同，奈落从不是等待分身完成命令带回好消息，而是把能够利用的一切算计进属于他的剧本，成功与失败都是他执棋纵盘的结果。 日暮梅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在奈落的计划之中。 可当冰凉的特级咒物落到手心的时候，奈落还是补充夸赞了一句：“做得不错。” 【正文完】 第101章 神乐翻了个白眼, 用扇子挡着脸退出奈落的视线范围。 后者并不在乎，研究了一番狱门疆之后将它揣进怀里, 朝中心那个白色海葵咒灵而去。 “奈落，四魂之玉的气息在减弱，需要抓紧时间。”戈薇的双手拢在两颊边，朝来人方向大喊。 奈落一开始只是斜了那边一眼，视线扫过狗狗蹲在房顶的犬夜叉，又回头对日暮戈薇点点头：“谢谢。” 犬夜叉没明白那个眼神，但指着妖怪大喊：“假货, 这只肯定也是冒充的奈落。” 神乐又翻了个白眼。 奈落行走的动作缓慢得像闲庭散步, 和服的衣摆在夜风中飘扬, 还未落下身影已经出现在纯白的海葵周围。 偌大一直难缠的咒灵突然就消失在空气当中。 整个涩谷中心地区，在两面宿傩和五条悟的超绝破坏力中几乎夷为平地，那只刀斩不断、能量波打不烂的高大东西骤然消失，连打得爽快的两面宿傩都立刻瞬移远离原地。 五条悟悬浮在空中，眼睛盯着宿傩，嘴里抱怨：“蜘蛛子，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奈落回敬道：“我又不是人, 还是帐遗留的术式仍然影响你的脑子？” 五条悟晃晃头，手腕上的数字刚刚消失, 那些用一点就不断填充进来的咒力就跟着流失，虽然他本身对咒力的使用就控制得足够精妙, 不断回复起来和无限咒力没有区别。 但现在精神上有了疲惫感，接着领域展开的话会有明显的术式熔断。 “什么啊, 我可是一直都很清醒。”五条悟因为六眼，深知自己是在清醒地享受这场战斗。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显然令两面宿傩赶到不满，他毫不犹豫直接展开领域, 数道切割的痕迹凭空出现在和五条悟说话的奈落身上，鲜红的血迹如红梅一样在灰紫色的和服上绽放…… “人见先生怎么不躲？”虎杖悠仁灵魂重新被绸缎按回躯体里，看到这幕惊掉了下巴。 神乐冷嗤：“环又不在，死装。” 日暮梅小心翼翼挪远了点，想提醒她奈落心眼只有针尖那么点大，被眼疾手快的妓夫太郎捂住嘴。 夜色中，奈落连发丝都没有乱，他不在意、也没有修复那些伤口，肉眼都可以看清的紫黑色瘴气从其中溢出。 犬夜叉立刻如临大敌，他不顾日暮戈薇反抗把人扛到肩头，逃走之前对众人道：“结界现在不限制出入了，不想死赶紧走。” 奈落的瘴气就是当年那个半妖的他都无法多吸入几口，现在的人类之躯恐怕会直接融化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但是宿傩作为诅咒之王，对毒素的抗性也很高。”九十九由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神乐的羽毛后面，虽然对后续情况好奇得要紧，又实在不想冒险。 五条悟无时无刻开着的无下限术式帮助了他分离空气中的瘴气，扩散开来的气体连草木都腐蚀枯萎，听着其附着在坍塌建筑上都能发出滋滋声，分析道：“这也腐蚀，是酸、还有别的成分……该不会是你的气态消化液吧？” 酸不酸什么的话题，奈落文化水平受限听不懂，消化液也只说对了一部分，他想起这个世界的“信息公开”对能力造成的加成，便主动解释：“蜘蛛的毒素可以令猎物的肌肉坏死，直到完全分解成液体，整个涩谷都在我的蛛网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细得难以用肉眼看清的柔软蛛丝突然开始变得坚硬，摩擦间发出如同钢索勒紧的声音，竟然从四面八方直接朝中间收束，将宿傩的四只手都锁住。 两面宿傩冷笑挣开蛛丝，没忍住嘲讽道：“区区丝线就像捆束我？未免太好笑了。” 那些蜘蛛丝确实坚硬超过钢索、锋利堪比刀刃，却也只在宿傩的皮肤上留下一层浅浅的伤口，在反转术式下轻而易举恢复。 “不，我说过吧，是毒。”奈落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若不是六眼的视野，五条悟也难以看清他的行动。 他确信蜘蛛子是没有瞬移能力的，以前的速度也只能算得上快，但现在好像只要奈落心念一动就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蛛网！ 奈落猩红的眼中杀意渐浓，“这些丝线只是构成我主场，在蛛网上的一切，都是我的猎物。” 这该不会是蜘蛛子的开放领域吧？ 五条悟感觉到后槽牙都在发酸，六眼看到的世界和宿傩不同，此时那些存在感极低的蛛丝借着光影的遮掩，让自己几乎隐形在空气中。 宿傩确实不害怕这种程度的丝线，但他却做不到无下限一样保护身体的每个部位，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哪怕他能更大程度对奈落造成严重的致命伤，站在蛛网正中心的蜘蛛却只是冷漠看着猎物，在蛛网上越挣扎就粘上更多的丝线，直到完全失去力气。 五条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下限能够轻松阻挡和撕裂蛛网，他可不想一不小心触动蜘蛛子脆弱的神经，被当做挑衅的话可就糟糕了。 通过六眼精妙的计算他知道自己和奈落一战是拥有胜率的，但前提是对方的心脏真的在身上…… 否则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消耗战。 而最终摧毁宿傩的，是奈落早就留在他身体中的炸弹。 诅咒之王能肯定自己的千百刀下去，足够将这个男人细细切成臊子，就算对方的弱点只有针眼大小，也该被他赌中。 他的弱点到底在哪里！ 宿傩咳出一大口血，他的四肢因为蜘蛛的神经毒素痉挛而僵硬，皮肤上冒出一块又一块溃烂的痕迹，在沾染上紫色瘴气后不断朝完好的皮肤蔓延。 他快融化了。 意识到这点，男人的视线在奈落身上逡巡，找到无数次斩击中他唯一会保护的东西——狱门疆。 “[開]。”明亮的橙色火焰在诅咒之王双手间凝聚，熊熊燃烧的火苗舔舐上蛛丝，却并未朝外蔓延开来。 它们凝实成一把火焰大弓，射出的箭矢朝头顶的帐而去。 “打算逃跑吗？来不及的。”奈落身后冒出并不畏惧火焰的骨刺触腕，贯穿宿傩的同时，像一枚太阳一样射上天空的箭矢落下。 瞄准的正是奈落。 他根本不在乎任何术式在身体上落下的伤害，被砍成什么样随便将就用不着多少能量去修复，以至于分身之前吞噬的咒灵足够维持分身的存在…… 可狱门疆不行。 抽身要躲，宿傩的斩击却迅速削断妖怪的关节。 奈落感受到了五条悟在一旁传来的“传球”信号，却不想搭理。 他不想将狱门疆扔出去，也不想交给任何人。 不想分开不想分开不要分开！ 铁灰色的方形物体从长发男人怀中抛出，宿傩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果然。” 金红的箭矢在空中蓦地调转方向，在狱门疆落到五条悟手中的同时将其击中。 “锵——”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日暮环也在单方面对奈落的“心脏”实施暴行，某只得寸进尺的蜘蛛因为人类装可怜露出破绽，被反压在身下挨打。 所以当震颤传来时，搏斗中的二人翻滚在柔软减震的蛛网上，根本没有察觉。 还是狱门疆裂开导致咒力恢复让日暮环立刻反应过来，在某种致命威胁下强行开启领域。 橘红的火焰从狱门疆上爆开，奈落顾不上巨大的冲击修复好身体便再次投入火焰。 浅色的火焰裹挟于其中难以看清，直到周围场景一改，浓郁的硫磺味冲散瘴气的腐臭，如同地狱绘卷一样的场景延展开来，在这里灵魂中所有的欲念都会被点燃…… “环的领域！”五条悟的声音已经无法进入奈落的耳中，后者将火焰中心的人影抱进怀中才终于松掉大脑中紧绷的那根蜘蛛丝。 淡色的火焰顺着铺设好的蛛网直接卷上两面宿傩的身体。 五条悟远离火源，一边往眼睛上缠绕绷带，一边感叹：“真够疯的。” 日暮环挂在浑身时血迹的奈落身上，只从高大的男人肩头露出半张脸，朝五条悟抬手致意：“我就当是夸奖了。” 火焰吞噬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他已经无力再躲避或者斩断点什么。 “不甘心——” 如果补齐最后一根手指的力量，如果能得到那个拥有“十种影法术”术式的身体，如果提前得到关于这个红眼男人的信息…… 六眼也好、这个能够灼烧灵魂的小鬼也好，宿傩并非败于某个人手中，他永远都是最强大的诅咒之王！ “如果你把灵魂交、喂！”青年的话直接被两根差点戳进喉咙里的手指打断，他身前的奈落双手紧紧抱在腰上，那么这只手就是背后的心脏。 “环你不动手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紫色的小光球在五条悟指尖积蓄，只要想，这发“茈”说不定能连奈落的心脏一起摧毁。 毕竟他看起来是一个比宿傩还要危险得多的人物…… 这个想法只是在六眼大脑一闪而过，他不会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去扼杀任何生命。 于是六眼在看到奈落赤红眸子里的暗光时，故意拉长语调抱怨：“好伤心啊蜘蛛子，竟然一直防备着人家~” 日暮环加大火势，没明白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沉浸在被满足的食欲中砸吧砸吧嘴，“多谢款待~” 两只奈落将他锢在怀里，同时附在左右耳边吐出灼热的呼吸：“我想好我的愿望了。” 日暮环：“？” 在这个瞬间，日暮环想了很多。 想美味的灵魂、贪婪的愿望、肮脏的执念，以及说不定会一直忍饥挨饿的未来…… 第102章 漆黑的帐肥皂泡一样破开, 在夜空中只留下丁点咒力残秽坠落的痕迹。 月亮在帐内人不知情的时候从乌云的遮掩下冒出头，明亮的银光洒落在一片废墟上, 将悬浮于半空的四人暴露在各种视线之内。 秋夜的寒风吹散帐内火焰燃尽后的余温，日暮环打了个喷嚏，宽大的暗色大袖和服就兜头罩下，拽着人闪回夏油杰所在的汽车附近。 “啪嚓——” 闪光灯明灭，偷拍的瞬间被白色触腕贯穿镜头，尖锐的骨刺距离端着摄像机的男人眼球只有一厘米，“啊！！！” “你, 你们咒、咒术师不能伤害普通人……”男人身边的女人拿着手机, 哆哆嗦嗦伸手去拽同伴。 日暮环蹙眉, 把奈落拽到拽到身后，对惊慌失措的女人道：“首先咒术师不能伤害普通人不是您偷拍我们被抓住之后狡辩的借口，其次财产损失可以将发票寄到盘星教。” 一听到盘星教记者便立刻道歉，她的声音还打着颤，“好的，抱、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闻言拢在和服下的青年弯了弯桃花眼，他们明明离得很远, 记者却觉得自己好像能看清琥珀色的瞳孔中的关心，“谢谢您的配合, 最后如果您的工作以后和咒术案件相关，请多关注的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健康, 有任何烦恼都可以到盘星教寻求帮助。” 这双桃花眼，是教祖大人！ 记者这次应声虽然还打着结巴, 却不再是恐惧，因为已经有一只小鹿把她的心脏撞成了另一种速率。 坐在地上的男同事：“？” 所以为什么不安抚他？ 路人离开后，夏油杰才从副驾驶座上下来, “欢迎回来，教祖大人。” “也辛苦你了，教主大人。” 听到青年的回敬夏油杰无奈一笑，朝车后座努努嘴，“也算是为了我自己。” 后座上白发白衣服的神无代替被传唤走的家入硝子，正在用镜子复制的反转术式维持“夏油杰”的生命体征。 她早就看到日暮环想和人打招呼，一股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委屈令镜面都覆盖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哎呀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日暮环指使奈落去继续治疗夏油杰的身体，掏出一枚咒力凝出的四魂之玉，当做哄孩子的糖丸。 日暮梅就是这个时候赶来，咋咋呼呼的叫喊着也要，向来不争不抢一声不吭的神无赶紧抓进手中，“这是给我的。” “你这是……”日暮环纵容地搓了四魂之玉给日暮梅，“算了，你高兴就好，咒灵盘星教又不是没养过。” “哟，久仰大名，但还是第一次见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九十九由基跟在神乐身后靠近，说话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后者没能来得及堵住她的嘴。 惊愕在青年浅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他按住背后散发寒气的妖怪，“抱歉、说实话我对性别没有要求，但我比较喜欢有令人有食欲的，比如我的爱人奈落。” 九十九由基猜到他们的关系，却不理解：“意思是喜欢得想把他吃掉吗？” 渐亮的日光把青年的眸子照得透底，仿佛一枚对光能看到另一面的上好冰种黄翡，“应该说是……喜欢到舍不得把他吃掉。” 这句没让九十九由基搞懂的告白，害得日暮环在盘星教里躺了三天，直到五条悟领着家入硝子找上门来。 夏油杰的身体终于被奈落修复，能够转移灵魂，因为得知陶土的身体使用这么久、抽出灵魂就会化为一摊废土，五条悟显得比当事人更加紧张，立刻就带着家入硝子一起来“护法”。 “术式残留的缝合线也完全没有了，里面的构造是原来的吗？反转术式的理论虽然是治愈，但是凭空制造器官还是太超前了……”她嘀嘀咕咕围着夏油杰的身体打转，恨不得亲自操刀将同期的大脑打开亲自研究一下。 五条悟揽着夏油杰的肩膀，关心道：“这个脑子应该能用的吧，杰回去变成智障的话怎么办？” 日暮环提出盲点：“可是现在杰用的这个身体都没有脑子诶。” “原来是这样的吗？！”五条悟立刻伸手挑起夏油杰的刘海摸他的额头。 “变成智障也是你的脑子被无下限烧坏，还是让硝子先给你治疗吧。”夏油杰挥出一拳被白毛咒术师一掌握实，压不进也抽不出。 硝子拆了根棒棒糖纸，调侃道：“打可以……别在转移之前把陶土身体弄坏了。” 夏油杰在五条悟嬉皮笑脸中收回拳头，日暮环在神无头顶轻轻按了一下：“那就辛苦神无了。” 这个仪式并不复杂，夏油杰回到自己的身体中需要适应，在他醒来之前日暮环打听了点咒术高层的事，“涩谷的重建安排得挺好，但最近怎么这么安静？” “那些老爷爷们知道一点天元的打算，以为我不出来，现在急着擦自己的屁股才看起来安静，还不知道背后怎么跳脚。”五条悟幸灾乐祸着，突然拎出根手指长短的白色绳段，“说起来，这个我就不还给你了。” 绳段上面熟悉的气息让奈落微微侧目，日暮环这才想起来那些留给戈薇的蜘蛛丝。 “原本让忧太编织出来破解狱门疆的封印，现在我想用它销毁宿傩最后一根手指。” 仅有二十分之一灵魂的宿傩，如果苏醒就是脑袋里只剩下杀戮的特级咒灵，区区一段蛛丝、不如卖五条家主一个好。 日暮环做主应下，假装自己是挂件的奈落却好奇，“在哪找到的？” “烂橘子们藏的地方很隐蔽，我也是最近才有点头绪。” “那不正好，前辈得抓紧这个好机会啊。” 两人打着哑谜就把咒术界大换水的未来组成人员谈得七七八八，等看到夏油杰迷迷糊糊睁开眼，日暮环才琢磨出不对味来，五条悟提前给盘星教留出的位置这很好，但…… 未免太大方了？ 日暮环警惕起来：“有什么条件？” “让杰继续做盘星教教主。”五条悟并非不信任学弟，但论绝对能够坚信的只有他的挚友。 日暮环长舒一口气，“吓死了，还以为你要把杰挖走。” 硝子：“好惨啊杰，一个人居然能被卖两次。” 刚清醒的夏油杰：“？” 两个月间咒术协会经历了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换血，咒术师成为公众认可且尊重的正经职业，行业规则越发清晰，逐渐走上五条悟为改变腐朽的现状设定的道路…… 十二月三十一日，新年前夜，静冈县日暮神社。 重新翻修的神社进行扩建后重新立下新的鸟居，固定在贯和笠木之间的矩形额束刻有清晰的“四魂”二字，注连绳上白色“之”字型御币随风摇曳。 从下方穿过鲜红鸟居，走过冗长的石段就能看到参道右侧令人瞩目的参天巨树——御神木。 主干上留有焦痕的御神木从那场人祸中坚强存活，即使是隆冬也仍然有些叶片顽强地挂在枝头。 身穿浅紫色单衣外罩纯白狩衣的神官在树下接电话，把小辫子顺到胸前单手拆开又编成麻花，“邀请盘星教去加固结界？还是算了吧，天元对进化的负面情绪而凝成的咒灵被你吸收之后，不抗拒进化的他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结界溢散是必然的。随他去不就好了，人类别对世间万物的发展占有欲太强……” 男人说话间黑影从背后笼罩，一双手接替他编辫子，在发尾系上蛛丝，更长的黑发从颈侧落到顺手的位置。 白皙的手指捋顺柔软微卷的长发，灵活转动间柔顺的发丝就变成整齐漂亮的麻花。 “一千年了，天元的结界守护咒术界是实话，但同样会加剧普通人负面情绪产生的咒力，咒灵越来越强别老想着让咒术师去打，治标不治本的想法换换吧。” 日暮环刚说完，手机那头就传出一个熟悉的叫嚷声：“对啊对啊，我也这么说的，虽然已经换了一批、但是剩下的老头还是好烦啊，所以你过两天开会绝对不能同意他们的计划！我不想再做任务了嘛~” 千回百转的撒娇也只有夏油杰能够忍受，日暮环稍微拿远一点手机，“杰，他让盘星教当唱白脸，你可得多从五条家捞点……什么？我上班？我本来就只是神社里的小神官，山里信号不好，先挂了。” 奈落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话：“你不想去东京？” “信仰累积过多过快的话，大概我也会在未来某天变的和天元一样，有他的前车之鉴，我觉得可以不必那么着急。”神官狩衣的系带被风吹得摇摆，也正如他不安定的心。 做人之后才意识到灵魂和情绪可以如此复杂，他渴望在愿望中得到力量、却又恐惧会在愿望中消失。 妖怪牵住神官的小辫子，“十二点了，新年初诣，神明可以先实现我的愿望吗？” “是什么？别提些太让人费劲的要求。”诚然这么说，但许愿者无法欺骗神明，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上辈子的奈落心如死灰才能许下四魂之玉的愿望，眼前的妖怪可不是那种懦弱的家伙，他难免感到忐忑。 指尖有些发痒，红白毛绒的小蜘蛛从袖口爬到指尖，跃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你真的希望我许愿吗？” 日暮环反问：“我不希望你许愿、你就会不许吗？” “不会。” 神官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也拽低奈落的鬓发，眸光微闪：“我已经猜到了你的愿望。” 奈落就着这个姿势亲吻青年唇角，低哑的声音清晰：“那就实现它。” 四魂之玉在心口发烫，日暮环却意料之外地愣在原地，被动接受妖怪难得纯情的吻。 妖怪的灵魂占有欲浓烈，爱欲却更胜一筹。 “我要四魂之玉拥有拒绝实现愿望的权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