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浮沉》 第1040章 昌顺考察团 “要价太高？” “欧阳瑞和焦小军在谈什么生意？”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张巍然的生意。” 闫胜利随后便告知宋思铭，市局的内鬼，已经确认了，就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韩景龙。 前几天，宋思铭去省城江台，解决胡飞白的事，在与江台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苏立群闲聊过程中，聊到了韩景龙。 当年，韩景龙就是通过欧阳辰的关系，才进入青山市公安局工作。 而近段时间，青山市公安局的两次泄密事件，又都和欧阳瑞有关。 出于职业的敏感，苏立群迅速判断出，韩景龙是泄密的第一嫌疑人，并让宋思铭将此判断，转给闫胜利。 从省城回青山的路上，宋思铭就给闫胜利打了电话。 当天，闫胜利就对韩景龙展开了内部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泄密的还真就是韩景龙。 而且，韩景龙是泄密的惯犯了，在这两次泄密事件之前，为了钱，还给其他人传递过消息。 不但导致数次重大抓捕行动失败，还导致犯罪嫌疑人相互之间串供，极大地影响了相关案件的侦办。 现如今，韩景龙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 根据韩景龙交代，欧阳瑞最初给他的指示，是让他利用刑侦支队副队长的身份，尽最大可能保全张巍然。 但由于这个案子是局领导督办，韩景龙所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再后来，欧阳瑞又让韩景龙暗示张巍然自杀，张巍然还真就自杀了。 好在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发现及时，又把张巍然救了回来，并加强警戒，使得张巍然想死都死不成。 如此一来，欧阳瑞在案件侦办阶段解决问题的希望，彻底破灭。 只能转移到下一阶段——审理阶段。 而审理阶段，有决定权的是法院。 欧阳瑞找上焦小军也不足为奇了。 “没想到，我不知不觉就成了欧阳瑞的帮凶。” 听闫胜利分析完整个流程，宋思铭也有些理解，欧阳瑞为什么要通过他举报焦小军了。 很明显这是两手准备，举报成了，市中院院长换人，欧阳瑞和新院长谈，举报不成，欧阳瑞还能继续找焦小军讨价还价。 “如果焦小军是守法公民，你确实是帮凶。但问题是，焦小军是守法公民吗？” 闫胜利冷哼着说道。 “市局也关注焦小军了？” 宋思铭问道。 “很难不关注，这半年，市局侦办的好几个案子，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判决都没有达到预期。” 闫胜利解释道。 虽然刑案移交给检察院后，主要就是检察院的事了，可最后的结果，公安局还是会关注一下的。 一个两个案子结果有问题，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对法律理解的角度不同，但是多了傻子都能看出其中有猫腻。 特别是前段时间，闫胜利到省里开会，有人跟他提到，焦小军在省城的时候，便经常以商业咨询之名，与某些原告、被告接触。 查了一辈子案的闫胜利，自然是第一时间锁定焦小军。 但碍于这件事牵扯到焦良策，闫胜利也只能暗中调查，目前为止，还没有太明确的证据指向焦良策。 “我已经把焦小军的材料，交给市纪委的饶书记了，相信饶书记那边很快就会有行动。”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明白了。” 市局查焦小军投鼠忌器，但纪委不会有任何顾虑，肯定是连同焦良策一起查，特别是饶立言还是从省纪委下来的，闫胜利心里一下就有底了。 不过，昌顺市公安局那边仍然是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闫胜利有预感，一旦把聚兴建工的案子，移交给昌顺市公安局，让昌顺市合并侦办，最后百分百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闫市长，今天有昌顺市的考察团，到王寨乡，带队的是昌顺市的高副市长。” 似乎隔空猜到了闫胜利心里想什么，宋思铭主动对闫胜利说道。 “昌顺考察团，高副市长？” 闫胜利眼前一亮。 公对公的情况下，想解决与昌顺市公安局的矛盾很难，最好的办法，还是私下找个分量足够的中间人，了解一下昌顺市公安局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到底什么人，非得扣住徐波不放，如此，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我争取和高副市长多聊两句。” 宋思铭紧接着说道。 所谓多聊两句，自然是聊徐波的事。 “行，我听你消息。” 闫胜利把希望寄托在宋思铭身上。 上午十一点。 昌顺市的考察团到达王寨乡。 之所以这么晚，是因为考察团在市区，停了一停。 昌顺考察团带队的是常委副市长高广阁，本着对等的原则，青山这边也要派出相应级别的领导进行接待。 而这个相应级别的领导，自然就是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了。 程奎分管招商引资，而这次昌顺市考察团的考察重点，也是招商引资，专业上也是非常对口。 市商务局，澜沧县政府的主要领导，参与接待。 双方在市政府的会议室，畅谈了一个小时。 这才转道此次考察的重点，王寨乡。 宋思铭和王寨乡党委政府的负责同志，以及重点项目指挥部的相关人员，列队迎接考察团的到来。 车队停稳，人员下车。 “这乡政府看着和咱们那的村委会差不多。” 下车之后，昌顺考察团的一些成员，小声交流着。 倒不是故意贬低王寨乡，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昌顺是整个江北省最早发展起来的城市，也是最早完成城市化的城市，乡镇办公场所在十多年前，就都是小楼了。 而王寨乡政府还是几十年前的小平房，即便外观进行了修缮，但高度在那摆着。 一眼看过去，第一印象就是不高端，不大气，不上档次。 不过，也能理解，王寨乡到现在也没有摘掉省级贫困乡的帽子，只是近半年，招商引资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而丰硕的成果，想要转化成肉眼可见的崭新面貌，至少需要三两年的时间。 曾经的昌顺，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这时，宋思铭已经带队迎了上来。 前一秒还在议论的考察团成员，下一秒全部闭嘴，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宋思铭。 第1041章 新兵蛋子 现实中的宋思铭比网络上的宋思铭更年轻，哪怕已经尽量往成熟了打扮，还是会给人一种刚毕业大学生的错觉。 不过年龄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宋思铭身上的光环。 从昨天到今天，考察团内部，针对宋思铭的讨论，就没停过，而讨论的结果是：宋思铭是一名罕见的，有理想，有追求，有背景，又能吃苦的年轻干部。 至于有没有能力，不好说。 因为，背景往往会湮没能力。 特别是王寨乡搞来的项目，一个比一个大，且有人工智能大模型这种明显不符合王寨乡定位的高精尖项目，说这些都是宋思铭靠着个人能力争取下来的，没有人在背后帮忙，简直就是糊弄傻子。 所以，对于宋思铭，大家更多的还是羡慕，而非崇拜。 羡慕是羡慕与生俱来的东西，崇拜则是崇拜的一个人后天的努力，这两者是存在本质区别的。 “高市长，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 程奎陪同高广阁，来到王寨乡，指着宋思铭，就要介绍。 “不用介绍。” 高广阁打断程奎，“程市长，我可不是那种连网都不上的老古董，王寨乡宋乡长，都已经火到华新社了，我还能不认识？” “没想到高市长也是资深的短视频爱好者。” 程奎哈哈笑道。 “越是领导干部，越要紧跟时代，不然就被时代淘汰了。” 高广阁嘴上说着大道理。 但事实却是，他手机上的短视频软件，是昨天下午才刚刚下载的。 通过高新区主任孙国华得知宋思铭是省领导的乘龙快婿后，高广阁连夜了解宋思铭，以求知己知彼。 而了解宋思铭的最好渠道，就是短视频平台。 昨天住进宾馆后，高广阁连刷四个小时，凌晨十二点才睡。 “高市长说得对，必须紧跟时代。” 程奎当即就给高广阁竖起大拇指。 这时候，宋思铭也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高市长，欢迎您和昌顺市的各位领导莅临王寨乡，对我们进行指导。” 宋思铭伸出双手，躬身与高广阁握手。 “不是指导，是学习。” 高广阁纠正宋思铭，并接着说道：“真算下来，我们可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哪有败将指导胜将的道理？” 手下败将，自然是指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本来，这个项目就没有青山的事，结果半路杀出一个宋思铭。 听高广阁主动提及这件事，许多人下意识地望向孙国华，真说手下败将，孙国华才是真正的手下败将。 毕竟，与王寨乡对标的，是昌顺高新区。 一个正处级架构，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高新区，竟然没有争过一个山沟里的贫困乡，这要是心理承受能力差点儿，都得疯了。 但孙国华却没有半点要疯的迹象，反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在高广阁之后，与宋思铭亲切握手。 一边握手，一边说道：“过年的时候还叫你宋乡长，一转眼，你就成宋书记了，高市长说得对，我们是来学习的，宋书记可不能有所保留。” “孙主任说笑了，我就算想保留，也得有能保留的东西啊！” “其实，在招商引资方面，王寨乡一直都是以昌顺为榜样，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榜样的力量。” 宋思铭对孙国华说道。 这番对话，让大家读到一条关键信息，陈国华和宋思铭并非势不两立的对手，人家早就认识，且极为熟识。 当然，最让大家意外的，还是宋思铭将昌顺形容为榜样，并将王寨乡招商引资的成功归功于榜样的力量。 无论这番话是否发自内心，昌顺考察团这些人，听完都是非常舒坦。 昌顺之于青山，多少年来，都是俯视状态，让他们来青山参观学习，他们心里能痛快才怪。 但架不住宋思铭姿态放得足够低，轻松消除大家心中的怨气。 而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宋思铭也一直保持着这种低姿态。 能大说特说的地方，一句都不多说，反而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地方，介绍得非常详细。 末了还向考察团成员虚心请教，该如何解决王寨乡所面临的种种问题。 这一刻，考察团成员甚至觉得，宋思铭有些可怜，一个人搞这么大一个摊子，表面风光，背后难熬。 于是乎，大家积极献言献策，帮助宋思铭脱离困境。 看着宋思铭跟考察团成员不停交流，一边交流一边拿小本记录，昌顺市委常委、副市长高广阁，满心感慨。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么有脑子的年轻人了。 能够主动示弱，能够掩饰锋芒，轻松消除对方怨气的同时，还能让对方为己所用。 相比之下，他带来那些副县长，副区长，虽然多吃了好多年的米饭，但在宋思铭面前，一个个就跟新兵蛋子一样。 也就是宋思铭没什么坏心思，不然，这些人被宋思铭卖了，还在帮宋思铭数钱。 “我闺女要是能找一个宋思铭这样的对象就好了。” 高广阁也有一个女儿，刚刚大学毕业，前段时间，带了一个男朋友回来。 言谈举止都还不错，高广阁也是比较满意的，可跟眼前的宋思铭一比，简直被秒成了渣渣。 但转念一想，宋思铭已经“名花有主”，而且花落省纪委书记家，高广阁又释然了。 宋思铭这样的人才，他家闺女还真就配不上。 见宋思铭前，高广阁觉得王寨乡能有今天的成绩，肯定是叶家在背后出了大力，而真正接触下来，他才意识到，宋思铭的能力比背景更恐怖。 即便没有叶家的支持，宋思铭也能把王寨乡带到现有的高度。 这也更加坚定了高广阁与宋思铭拉近距离的决心。 现场考察环节，下午一点结束。 考察团没有回王寨乡政府就餐，而是就近，在现场考察的最后一站，屯头村品尝农家饭。 三十多人的考察团，分散到七八个农户家里。 这正好给了高广阁和宋思铭单独交流的机会。 第1042章 差异化战法 “小宋书记，你今天还真是给我上了一课。” 吃饭的时候，高广阁对宋思铭说道。 “高市长，您别吓我，我哪有资格给您上课啊！” 宋思铭赶紧放下筷子。 “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了。” 高广阁呵呵笑道：“我敢说，别的考察团的参观路线，跟我们的参观路线绝对不一样，你肯定是给了我们特殊待遇。” “特殊待遇肯定是有那么一点的，毕竟，昌顺考察团是目前为止，到王寨乡级别最高的考察团。” 宋思铭解释道。 “所以，你就把我们当扶贫办接待了，哪里不好看哪里？” 高广阁问宋思铭。 “咳咳……” 意识到没有瞒过高广阁的火眼金睛，宋思铭努力找补道：“主要还是昌顺太富了，就算我把王寨乡那些所谓亮点拿出来，也难入各位领导的法眼。”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硬捧了，我是昌顺的副市长，昌顺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高广阁摆摆手，说道：“昌顺这些年的招商引资工作，在江北省内，可能算第一档，但跟省外同层次的城市比起来，还差得远，年年讲进步，年年原地踏步，根源就在于，从上到下充斥着骄傲自满的情绪，想改变这种现状，首要一点，就是看清自己的差距。” “这……” 宋思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吃完饭再转一圈，这一次，你就不要主讲了，让那位刘锦超副乡长主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平常有来参观考察的，都是他接待，就让他按接待别人的方式，接待我们，把王寨乡的成绩好好的亮一亮。” 高广阁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这太不好吧，按照原定行程，下午是到王寨乡政府座谈。” 宋思铭只想安安稳稳地把昌顺考察团送走，不想拉仇恨。 “行程可以改，座谈可以明天进行，我们在王寨乡住一晚就是了。” 高广阁态度坚决。 如果程奎在场，还能帮一帮宋思铭，但是，程奎还有其他安排，把昌顺考察团送到王寨乡，就撤了。 “行吧！” “那就再来一遍。” 宋思铭只得答应高广阁的要求。 午饭过后，队伍集合。 “看得出来，大家心情都不错。” “我想问问大家，此次王寨乡之行的收获是什么？” 高广阁对一众考察团成员。 “收获？” 这个问题难住了所有人，在宋思铭的套路下，他们已经将参观学习，当成了对口帮扶，光想着怎么帮王寨乡这个穷亲戚了，又怎么可能往回捞东西？ 高广阁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没收获，那我们来回上千公里不是白跑了？” 高广阁转而就对宋思铭说道：“小宋书记，你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吧？再来一圈，这次不要再藏着掖着。” “好。” 吃饭时已经说好的事，直接执行就是。 宋思铭将讲解权交给刘锦超，让刘锦超按照接待学习团的标准，接待昌顺考察团。 对于刘锦超来说，这根本就不需要准备。 作为王寨乡的金牌导游，刘锦超闭着眼，都能把常规路线走下来。 而常规路线是：青山古城，青池山景区，两座五星级酒店，高端民宿集群，新粮集团农产业深加工基地，青山醇酒厂，人工智能大模型…… 两个小时，刘锦超一套组合拳完美打完。 上午还觉得王寨乡可怜，宋思铭可怜的考察团成员，一下子就懵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自己半个月的工资，扔进了乞丐的要饭盆了，结果，乞丐摇身一变，成了西装革履的霸道总裁，连手里的要饭盆也变成了金碗。 “看到没，这才是真正的王寨乡。” 等刘锦超神采飞扬地结束了最后一项讲解，高广阁扫视着考察团成员说道。 考察团成员不敢和高广阁对视，只是齐刷刷地望向宋思铭，眼神中满是幽怨。 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自己都被宋思铭忽悠瘸了。 “不要以为青山GDP没有昌顺的GDP高，就可以高高在上，具体到招商引资这一块，你们哪一个可以做到王寨乡的程度？” 高广阁继续训话。 下面的人一声都不敢吭。 单纯看王寨乡那些在建的项目，可能并不是太过震撼，可一旦结合刘锦超慷慨激昂的介绍，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 特别刘锦超最后介绍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时，说要把王寨乡建设成江北的吴镇，让王寨乡成为世界互联网大会新的举办地时，大家终于认识到，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王寨乡的真因。 靠的不是宋思铭深不可测的背景，而是差异化战法。 招商引资怎么招，怎么引，软硬件条件都不及对手时，该如何竞争？差异化战法无疑是一步妙棋。 换成伟人的话，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在所有人都认为高精尖项目，应该落户核心区域时，通过吴镇和互联网的既定关系，打开一扇新大门，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优势。 单是这一招，就足以让好许多人学上三五年。 “怪不得高副市长让我们再转一圈，敢情这位宋乡长真有绝活儿。” 这一刻，很多人对宋思铭，也是由羡慕转崇拜。 在此之前，大家觉得王寨乡能火，宋思铭的背景占了九分，宋思铭的能力占了一分。 现在，必须颠倒过来了。 虽然，王寨乡的项目，看似杂乱，涉及多个产业，多个方向，但每一个都有着清晰的规划，现在怎么样，未来怎么样，都是设计好了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规划，这些项目，才能落户王寨乡。 至于规划是谁定的，自然是王寨乡的掌舵人，宋思铭。 “今天咱们就在王寨乡住下了，大家都好好地想一想。” “明天开座谈会，有什么不懂的，及时向小宋书记请教，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高广阁最后说道。 第1043章 害群之马和老鼠屎 如果刚到王寨乡的时候，高广阁就说出这一番话，估计考察团的成员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嗤之以鼻。 向宋思铭请教？ 凭什么啊？ 宋思铭不就是背景深，有关系，才搞来那么多项目吗？ 可现在，大家却是深以为然。 有的东西，可以用背景，用关系来解释，但有的东西，再有背景，再有关系也解释不了。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但别人优秀了，你还不承认，那是一种罪，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就这样，昌顺考察团在王寨乡的行程，直接由一天拉长到了两天。 三十多名成员，分散住到农户和乡政府宿舍。 艰苦的环境，傲人的成绩，鲜明的对比，让大家更加深刻地了解到，王寨乡今天的成绩来之不易。 把他们放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可能第一天就放弃了。 考虑到高广阁的级别，以及王寨乡的住宿条件，宋思铭不想让高广阁也住在王寨乡，想要安排高广阁到县城的尚德大酒店。 但被高广阁拒绝。 按照高广阁的说法，实际体验也是一种学习，不能因为他是领导，就剥夺他学习的机会。 如此务实的作风，让宋思铭深感敬佩。 晚饭在王寨乡政府的食堂解决。 宋思铭自然是和高广阁一桌。 高广阁问宋思铭，“小宋书记，你认为招商引资最关键的点是什么？” “应该是营商环境吧！” 宋思铭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怎么保证好的营商环境呢？” 高广阁又问。 “首先一点，得保证政策上的公平公正，特别是政府项目，招投标必须公开透明，这关乎着政府的公信度。” 宋思铭说道。 “政府项目招投标的公开透明，确实至关重要。” 对此，高广阔深有感触。 昌顺这些年招商引资的力度，其实非常大，之所以效果平平，无法和省外同等层次的城市相比，一定程度上与昌顺当地政府公信力缺失有关。 昌顺矿产资源丰富，煤矿，铜矿，铁矿，各种稀有金属矿，应有尽有。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年，国家还没有集中管理采矿权时，昌顺在采矿权的分配上爆出了太多黑幕。 直到现在，许多外地人，依旧认为昌顺是一个充满黑幕的城市。 虽然昌顺上下，一直在试图扭转这种不利的外在形象，可收效甚微。 另一边的宋思铭，见高广阁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免心中一动，既然都聊到这了，为何不趁机聊一聊徐波的事？ 要知道，徐波事件的起因，就是聚兴建工以非法手段，干扰政府项目招投标的正常进行。 “前段时间，澜沧县道路工程公开招标，就险些出了大问题。” 想到这里，宋思铭直接把话题，把徐波的事情上引。 “什么大问题？” 高广阁好奇道。 宋思铭当即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一遍。 “这件事太恶劣了。” 高广阁听完之后评价道。 “好在青山市公安局及时出手，及时控制了相关人员，唯一可惜的是，就是被主犯徐波跑了，” 宋思铭说道。 “跑了？” “发通缉令了吗？” 高广阁问道。 “发了，昌顺公安局行动迅速，已经把潜逃到昌顺的徐波抓获。” 宋思铭回答道。 “昌顺市公安局，一直是一支比较有战斗力的队伍。” 高广阁微微点头，他是昌顺市的副市长，昌顺公安局也算是给他长脸了。 “不过吧……” 宋思铭故意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高广阁怀疑道。 “不过在移交环节出了点问题，昌顺市公安局那边说徐波在昌顺市犯下了比较严重的罪行，希望能在昌顺，侦办，审理徐波的案子，但据我所知，除了这次潜逃，过去，徐波就没怎么到过昌顺，似乎并不具备在昌顺犯案的可能。” 宋思铭相对委婉地说道。 可再委婉，高广阁也能听出是什么意思。 刚刚，他还觉得昌顺市公安局给他长了脸，不承想，昌顺市公安局又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如果是那种全国性的通缉犯，抓住了，扣下来，勉强还能理解成是一种争功的行为，可现如今昌顺市公安局的操作，明显存在着巨大的猫腻。 尽管，高广阁没有在公安机关工作的经历，可有些事是怎么操作的，他一清二楚。 不用想，也知道是昌顺市公安局内部，有人想保徐波，这才扣着徐波不放。 “今天早上，我刚刚和我们青山市的闫副市长通过电话，严副市长说昌顺公安局那边态度坚决，大概率是不会移交徐波了，所以，他准备按正常程序，把这个案子移交给青山市检察院，正常提起公诉，然后由青山的法院，搞缺席审判。” 宋思铭紧接着对高广阁说道。 当然，这都是宋思铭瞎编的，但这么说，能提起高广阁的重视。 “缺席审判？” 这四个字一出，高广阁果然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我国，缺席审判是可以搞的，但有着相对严格的条件限制，一般只针对于那种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犯罪，以及嫌疑人潜逃国外的情况。 普通的刑事犯罪，嫌疑人没有抓到，基本不会推进到公诉，审判环节。 如果这么搞了，那绝对是大新闻。 而具体到徐波案，徐波并不是没有抓到，而是被扣到了昌顺，青山这边直接启动缺席审判的话，那就不是大新闻了，而是特大新闻。 到时候，全国的媒体，都会追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昌顺市公安局，不把嫌疑人移交给青山方面。 昌顺市公安局没问题还好说，一旦有问题，必然会被无限放大。 顺带着，那些陈年旧账也会被翻出来。 要知道，在采矿混乱的年代，昌顺的执法部门，特别是公安部门的某些害群之马，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 昌顺的对外形象之所以那么差，之所以让许多投资商望而却步，当年的那些烂事，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每一次招商引资出现问题，昌顺商务部门的人，都会把当年那些害群之马拉出来，骂一遍。 高广阁本人，也是不止一次地骂过。 骂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 没想到，到今天，昌顺还有害群之马，还有老鼠屎。 第1044章 合理的扯淡 “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是有些误会，没必要搞到缺席审判这一步，这样吧，我一会儿，跟我们昌顺的孔副市长联系一下，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明白其中利害之后，高广阁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 万一昌顺市公安局搞出一颗大炸弹，昌顺的对外形象，更加难以扭转，他们招商引资的难度也会大幅飙升。 “如果是误会，那就最好了。” “青山和昌顺是兄弟市，手足相连，千万不能是因为一点儿小误会，把关系搞僵。” 宋思铭立刻又把强度收回来。 “你说得对，青山和昌顺是兄弟，是手足，出问题没关系，内部协调解决，没必要搞得尽人皆知。” 高广阁连连点头。 此刻，他也反应过来了，宋思铭之所以着重谈及徐波的事情，就是想让人充当这个中间人。 晚饭结束，回到住所，关好了门，高广阔拨通了昌顺市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孔峥嵘的电话。 同在市政府，同是副市长，高广阔和孔峥嵘还是非常熟悉的。 “孔市长，问你一个事，你们市局是不是抓了一个叫徐波的人？” 也不用什么铺垫了，高广阔上来就直奔主题。 “徐波……” “我还真不是特别清楚。” 孔峥嵘回答道。 昌顺市那么大，光是人口就有近八百万，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犯罪率，公安局每天也会抓不少人。 孔峥嵘作为一把手，不可能每天先问一遍，都抓了谁，为什么抓，这一套搞出来，其他工作就不用干了。 对此，高广阁也表示理解。 他分管招商引资工作，你让他说每个项目的对接人是谁，他一样说不上来。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更多的还是大方向上的引导，直接插手具体事务，事无巨细，反而是管理能力低下的表现。 “既然你不清楚，那我就讲讲清楚。” 高广阁分分钟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但孔峥嵘却并没有当回事，他反问高广阁，“高市长，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带队去青山考察了吧？” “对，我现在还在青山。” 高广阁确认道。 “那这件事肯定是青山的某些人跟你说的。” 孔峥嵘接着说道。 “对。” 高广阁再度确认。 “高市长，恕我直言，你也不要听信青山某些人的一面之词，有些事，站在不同的角度看，是完全不一样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也有理，你是昌顺的副市长，最好还是站在咱们昌顺的角度。” 孔峥嵘劝说高广阁。 “我也想站在咱们昌顺的角度，但问题是人家青山这边，都想搞缺席审判了，不管移交不移交徐波，都会继续往下推进，真到了法院那一步，你觉得吃亏的是青山，还是昌顺？” 高广阁对孔峥嵘说道。 “缺席审判？” 孔峥嵘的声音，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不就是一个涉黑涉恶的包工头吗？值得搞这么大吗？” “不就是一个涉黑涉恶的包工头吗？昌顺市局为什么非得扣着不放呢？直接移交给青山不好吗？” 高广阁用孔峥嵘的话反驳孔峥嵘。 孔峥嵘瞬间哑火。 不过，他还有些不服。 尽管，青山和昌顺同级，都是普通的地级市，但昌顺市委书记由省委常委兼任，这就导致昌顺这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青山市公安局，用缺席审判这种方法逼迫昌顺市公安局就范，在孔峥嵘看来，完全是一种以下犯上的举动。 关键，他也不是很相信，青山市公安局的负责人，敢把矛盾公开化。 这种矛盾一旦公开，最后的结果，绝对是双方各大五十大板，青山公安部的负责人相当于把自己上升的道路断绝了。 半晌之后，孔峥嵘问高广阁，“高市长，这件事到底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消息有误？” “不太可能消息有误，告诉我这件事的，就是青山澜沧县王寨乡的党委书记，乡长，宋思铭，他亲耳听青山公安部门的负责人说的。” 高广阁告知孔峥嵘。 “那个网红宋乡长？” 孔峥嵘显然是听过宋思铭的大名的。 “对，就是他。” 高广阁回道。 “网红的话都不靠谱，不能轻信。” 孔峥嵘拿宋思铭的身份说事儿。 这把高广阁搞得分外恼火，他是真真正正见过宋思铭，与宋思铭接触过的，宋思铭能不能信，他应该比孔峥嵘，更有发言权。 高广阁压着气说道：“老孔，我觉得，你现在最首要的任务，还是查一查，到底是谁扣着徐波不放，到底有没有扣着徐波不放的必要，如果真的有理有据，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搭理青山这边也没关系。” “行，我有空了查一查。” 孔峥嵘的回复，满是敷衍。 就这种态度，查也查不出什么，耽误来耽误去，早晚耽误出大事。 “我跟你透露一个秘密吧！” 为了让孔峥嵘重视起来，高广阁说道。 “秘密？” “什么秘密？” 孔峥嵘好奇道。 “徐波的案子起点在王寨乡，他干扰了王寨乡道路工程的招标，宋思铭一直都在盯着徐波。” 高广阁说道。 “这算什么秘密啊！” 孔峥嵘不屑一顾，一个乡长，再红也上不了台面，他盯着有个屁用。 “然后，宋思铭的岳父是省纪委的叶安国书记。” 高广阁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几百公里外的孔峥嵘听着手机的“嘟嘟”声，脸色瞬间变了好几遍。 之前，他还在想，昌顺这样的经济发达市，派考察团去一个贫困县，贫困乡学习招商引资，是在扯淡。 而随着宋思铭身份的曝光，扯淡好像有了足够合理的理由。 昌顺考察团捧的是澜沧县，是王寨乡吗？ 不是。 捧的是宋思铭，是安国书记乘龙快婿。 把他换到高广阁的位置，宋思铭跟他说一件事，他也会无比重视，人家逢年过节去老丈人家喝酒的时候，随便提你一嘴，比你自己东奔西走一年都强。 而具体到他这里，徐波的事要是解决不好，宋思铭随便提他一嘴，他之前几十年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第1045章 最锋利的宝剑 想清楚这些，孔峥嵘再也不敢把徐波的事，当成一件小事了。 他赶紧回拨电话，向高广阁道歉。 高广阁很快就接了。 “高市长，感谢你，感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孔峥嵘真诚地说道。 高广阁能告知他宋思铭不为人知的身份，相当于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说再多，也不如你做一件。” “你还是赶紧查一查，徐波的事，到底卡在哪一个环节。” “咱们昌顺在外边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千万不能再捅出篓子了，刨除宋思铭安国书记女婿这个身份，就他现在那个热度，那个流量，接受采访的时候，随便点上你几句，你就受不了。” 高广阁对孔峥嵘也算是掏心掏肺，毕竟，这也关系他的切身利益。 实事办不好，一会损害昌顺市的营商环境，二会影响他在宋思铭面前的形象。 “是是是，是是是。” 孔峥嵘向高广阁保证，“高市长，我连夜查这件事，如果有谁敢为了一己私欲，挑战法律的威严，我直接上报市纪委，绝不姑息。” “对，责任人必须揪出来，这很重要。” 高广阁向孔峥嵘强调。 仅仅是把徐波移交给青山市公安局，并不算真正的解决问题，必须挖出其中的内幕，而且是一挖到底，这才是真正的交代。 第二天一早。 刚过上班时间，宋思铭就接到了闫胜利的电话。 “徐波的事解决了，刚刚昌顺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孔峥嵘，亲自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是昌顺市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收受好处，意图为徐波脱罪，才扣着徐波不放，目前，那位副局长已经被昌顺市纪委带走，徐波今天就能押送青山。” 闫胜利告知宋思铭。 “高市长的效率这么高吗？” 宋思铭有些惊讶。 昨天，高广阁跟他说的，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他给闫胜利发的消息，也说是，还在了解情况中。 没想到，一觉醒来，连事件的责任人都抓了。 “我这就去王寨乡，必须当面感谢一下高市长。” 闫胜利紧接着说道。 “上午是座谈会，下午，高市长才会走，完全来得及。” 宋思铭回复闫胜利。 座谈会是九点开始。 开会之前，宋思铭先见了高广阁一面，跟高广阁说明，一会儿，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闫胜利会过来。 “快告诉闫市长，别过来了，从青山市区到王寨乡，得两个小时，没必要跑这一趟。” 高广阁连连摆手。 “闫市长已经在路上了，他跟我说，您帮了青山市局这么大的忙，他必须得向您当面致谢。” 宋思铭对高广阁说道。 “我也就是跟昌顺的孔副市长打了个招呼，其实也没起到太大作用。” 高广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把宋思铭是省纪委叶安国书记女婿这件事讲出来，孔峥嵘八成会拖着徐波这件事不办。 先不说有没有现如今的效率，能不能解决都是个问题。 所以，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宋思铭。 宋思铭不为人知的身份，才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宝剑，可以披荆斩棘，扫除一切的牛鬼蛇神。 接下来的座谈会，气氛和谐，热烈。 宋思铭作为东道主，主持座谈会，会上，大家就招商引资的核心问题，展开了深入的交流和探讨。 期间还达成了几项合作意向。 首先是孙国华的高新区，准备和王寨乡合作成立一个人才流动基地，未来，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建立起来后，两地的高新技术人才可以进入基地，相互学习，相互促进。 其次是黎县，昌顺市黎县是著名的高端农产品生产基地，副县长龙剑昆，将组织相关农户在王寨乡，建立一个直营旗舰店，促进王寨乡旅游经济的同时，也让黎县的高端农产品走向全国。 除此之外，在酒店民宿以及景区联营方面，双方也有很多很好的想法，等着付诸实践。 预计一个半小时的座谈会，开了两个半小时，要不是闫胜利到了，估计座谈会还会继续开下去。 在另一间会议室。 闫胜利和高广阁见面。 他们虽然都是副市长，但由于分管领域差异比较大，此前并没有在一起开过会，相互之间也不熟悉。 也正因为如此，闫胜利才特意跑这一趟。 这次徐波被扣事件，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人脉严重不足。 过去这些年，他就盯着青山这一摊，和外边根本没有多少联系，真要用方恨少。 趁着这个契机，和高广阁搞好关系，至少，以后，昌顺有事，他直接找高广阁就可以了。 高广阁也是同样的想法。 闫胜利这种兼着公安局长的副市长，虽然不在常委之列，但实际权力和能够调动的资源却还超过某些市委常委。 以后，他在青山这边有什么的事，也可以直接联系闫胜利。 闫胜利和高广阁属于一见如故，坐下来，便开始聊个不停。 闫胜利感谢高广阁仗义出手，帮助解决徐波的事，高广阁则是连称惭愧，说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发生。 “高市长，闫市长，咱们午饭怎么解决？” “到县城的尚德大酒店？” 眼看就是午饭时间了，宋思铭插了一个空，请示高广阁和闫胜利。 “县城太远了，就别折腾了，王寨乡的农家饭我吃着挺顺口的，要不，就在王寨乡解决得了。” 高广阁跟闫胜利商量。 “行，就在王寨乡解决，别看我是青山的副市长，还真就没在王寨乡吃过饭，正好沾高市长的光，尝一尝。” 闫胜利是不拘小节之人，也没有非得生拉硬拽，拽高广阁去高级饭店吃饭。 “我去安排。” 宋思铭退出会议室，进到食堂，安排厨师单独再炒几个菜。 刚安排好，就看见了孙国华。 虽然这两天，考察开会，都在一起，但宋思铭还没和孙国华单独交流过，想到孙国华管理的高新区一直被开发区抢项目，宋思铭问起昌顺高新区的最新情况。 第1046章 乔兴文的背景 “一言难尽啊！” 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孙国华向宋思铭大倒苦水。 虽然确认是副市长乔兴文，区别对待，把众多高新项目分流到自己管辖的开发区，但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副市长。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比自己大一级的乔兴文，孙国华就算有委屈，也得在心里憋着。 至于应对方法，还真就没什么应对方法。 毕竟，项目给谁不给谁，是没有量化标准的，他如果去告状的话，乔兴文能给自己的行为找出一百条合理理由。 关键，他也没有可以告状的地方。 找市委书记，市长？他跟市委书记，市长又没有额外的关系，人家凭什么为了他一个正处，去得罪副厅？ 听完孙国华的讲述，宋思铭觉得孙国华当前的处境，比他当初被陶冀，被倪文昭针对的时候，还要难得难。 “高副市长呢？” “他分管招商引资，能不能拉你一把？” 宋思铭想到了高广阁。 在他看来，高广阁这个人还是比较正直的。 “理论上可以，但高副市长自身的压力也比较大。” 孙国华叹了口气，说道。 “自身的压力？高副市长有什么压力？” 宋思铭好奇道。 “昌顺市的常务副市长调到省里了，现在，高副市长正在和乔副市长竞争常务副市长一职，但形势不是很乐观，一旦竞争失败，分工可能会调整，招商引资很可能就不归高副市长管了。” 孙国华介绍基本情况。 “常委副市长和普通副市长竞争，竟然不占优势……” “那位乔副市长是什么背景？” 宋思铭忍不住问道。 通常来说，有常委副市长的情况下，常务副市长调离后，会由常委副市长顺次接班，这种情况占了百分之八十，另外百分之二十，则是从外边，再调一位常务副市长过来。 当然，也有很多城市是不设常委副市长的，市政府就只有市长，常务副市长两位班子成员，这种情况下，常务副市长倒是可以由普通副市长接任。 在有常委副市长的情况下，却要越过常委副市长，由在任的普通副市长接任常务副市长，说绝无仅有可能夸张了一点，但整个历史上，也找不出多少。 所以，宋思铭的高度怀疑，那位乔副市长有着大背景。 “乔副市长当过前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现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欧阳辰的秘书。” 孙国华说明乔兴文的背景。 “竟然是欧阳辰的秘书？” 宋思铭皱了皱眉。 孙国华则是补充道：“欧阳主任退居二线前，把乔兴文安排到了昌顺市，任昌顺市副市长之前，乔兴文是省纪委办公厅的副主任。” “省纪委办公厅的副主任……” 省纪委是正经的副部级架构，省委组织部，省委统战部，内部只设有办公室，只有省纪委是办公厅。 而宋思铭没记错的话，省纪委办公厅的副主任，应该只是正处级。 也就是说，乔兴文从省纪委到昌顺市，还升了一级，从正处到了副厅，这种情况，同样不常见。 一般来说，都是先在上级机关，实现相应级别，再平调到地方。 就比如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在省政府办公厅的时候，已经是正处级了，再比如青山市副市长程奎，也是先在省里，成了副厅级，又到青山任副市长。 乔兴文能打破常规，下放地方的同时还升一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欧阳辰力推的结果。 欧阳辰这是在退二线之前，尽可能地为自己的秘书，争取最大利益。 而这一次，乔兴文企图越过高广阁，一步成为昌顺市的常务副市长，估计也有欧阳辰的影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欧阳辰终究还没有全退，应该还是可以帮乔兴文操作的。 这种事，宋思铭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他自己就是秘书出身，秘书不可能当一辈子，全心全意为领导服务，不就是盼望着有朝一日领导能金口一开，让自己独当一面。 可是，具体到乔兴文，宋思铭觉得，乔兴文不适合走上更重要的位置。 首先就是乔兴文的格局不够高，这在他把众多适合高新区的项目，分给自己直管的开发区的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其次，乔兴文从省纪委办公厅副主任到昌顺市副市长，已经打破过一次常规，再打破一次常规，实在是不合适。 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乔兴文背后是欧阳辰，种种迹象表明，欧阳辰在张巍然的事情上牵扯很深，时任欧阳辰秘书的乔兴文，是否也有参与？如果参与了，就更不适合再上这一小步了，甚至连现在这个位置，都不应该待。 不过，这都是宋思铭的个人想法，真正有决定权的省领导是怎么想的，可就不好说了。 “宋书记，你觉得我现在该如何破局？” 孙国华则是直接向宋思铭请教。 “还是要跟定高副市长。”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高副市长接任常务副市长的可能性更大？” 孙国华问宋思铭。 “就算高副市长不接任常务副市长，他也是常委副市长，只要他能帮你说话，那位乔副市长至少不会再那么肆无忌惮。” “而且……” 说到这，宋思铭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 孙国华追问道。 “而且，我有预感，高副市长的仕途会更长久。” 宋思铭遣词琢句地说道。 言外之意，是乔兴文的仕途不长久。 这一判断，也是有依据的。 徐波已经确定移交青山市公安局，青山市公安局的内鬼，也已经被揪出来了。 顺藤摸瓜，早晚会摸到欧阳父子。 而一旦欧阳辰倒了，由欧阳辰力推上位的乔兴文，好日子也会到头。 只是这些，宋思铭还不方便直接言明。 但孙国华是聪明人，马上意识到，宋思铭是什么意思。 考虑到宋思铭是叶安国的女婿，他认为，宋思铭极有可能是得到了一些和乔兴文有关的内幕消息。 “宋书记，感谢你指点迷津。” 心中逐渐有底的孙国华，当即就向宋思铭道谢。 第1047章 两边发力 颐和大酒店。 心情不错的欧阳瑞正在享受牛排红酒套餐。 徐波的事有了眉目，嚣张跋扈的焦小军被打掉也只是时间问题，欧阳瑞觉得自己的青山之行，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 至于之前跟宋思铭承诺的运河景观带工程，虽然一定程度上，是为了让宋思铭帮忙递材料，但仔细算算，还是有利可图的，只是前期投资比较大，他手头上并没有那么多钱，还需要再找几个合作伙伴。 正想着，电话响了。 一看是二弟沈光豪打来的。 “怎么了，老二？” 欧阳瑞按下免提，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问道。 “大哥，我怎么听说，老三要被押送青山呢？” 沈光豪说道。 “押送青山？” “不可能！” 欧阳瑞的第一反应就是沈光豪收到了假消息。 董天运跟他说的很明白，徐波会被扣在昌顺，等风头过了，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是昌顺看守所的一个朋友跟我说的，他说移交手续都办完了，他亲自办的。” 沈光豪言之凿凿。 “这……” 欧阳瑞动作放缓，最终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青山市公安局，一个闫胜利，一个关明知，都是油盐不进的人，徐波真被带回青山，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我在青山这边确认一下。” 欧阳瑞没跟沈光豪多说，挂了沈光豪的电话，便开始拨打青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韩景龙的电话。 韩景龙是他在青山市公安局的内线，徐波之前能够脱身，就是因为韩景龙通风报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很快，电话里就传来提示音。 “关机？” 欧阳瑞皱了皱眉。 挂断之后，他想一想，又拨打韩景龙的另一个号码，结果，还是关机。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欧阳瑞心头升起。 韩景龙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徐波真从昌顺押赴青山，韩景龙不可能不知道。 而知道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现在，既没有通知，手机还是关机状态，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到欧阳瑞怀疑，韩景龙是不是暴露了。 从韩景龙这里是得不到反馈了，欧阳瑞果断又拨打董天运的电话。 徐波的事是董天运在办，出了岔子，肯定是找董天运。 董天运这边没关机，电话很快接通。 欧阳瑞将事情一说，董天运的第一反应是欧阳瑞收到了假消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董天运自认找的人非常靠谱，而且就算办不成，也会通知他，让他另想办法。 不可能移交手续都办完了，他这边还一无所知。 “董总，你还是先确认一下吧！” 欧阳瑞提醒董天运。 “行，我确认一下。” 秉承着对客户认真负责的态度，董天运没挂欧阳瑞的电话，直接用另一部手机，联系昌顺市公安局副局长曹有根。 曹有根曾任青山市下属宁川县副县长公安局长，也是在那一时期，董天运与之建立联系。 后来曹有根调到昌顺，任昌顺市公安局副局长。 所以，在得知徐波藏着昌顺的时候，董天运最先想到的就是曹有根，而真正联系上曹有根之后，曹有根也是非常配合。 毕竟，曹有根有把柄在他手里。 按照曹有根的承诺，一定会把徐波留在昌顺，除非他不再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下一刻，董天运的另一部手机里，传来提示音。 “不应该啊！” 董天运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董天运的语气，欧阳瑞就知道董天运那边，也出了问题，徐波被押回青山已是大概率事件。 “瑞总，你等我一会儿，我稍后联系你。” 董天运挂了电话，便开始通过其他关系，了解昌顺那边的情况。 没有半个小时就了解明白了。 昌顺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孔峥嵘直接介入徐波的事，要求将徐波移交给青山市公安局。 同时，他所倚仗的曹有根，因为严重违法违纪，已经被昌顺市纪委留置。 这让董天运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干这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事情没办成，还把办事人搭进去了，如果是在大本营青山，他说不定还能捞一捞曹有根。 可现在，他也无能为力。 曹有根是没办法抢救了，但欧阳瑞这边还可以抢救一下，他可是非常想要把欧阳瑞纳入他的关系网的。 知道欧阳瑞住在颐和大酒店，董天运直接找到颐和大酒店，向欧阳瑞如实讲述来龙去脉。 “昌顺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直接介入？” 董天运马上意识到，是青山这边的某些人发力了。 具体是谁发力，已经不重要了，主要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知道，现在不光是徐波的问题，还有韩景龙的问题。 如果韩景龙折了，极有可能把他咬出来。 “徐波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董总，你在青山市纪委有认识的人吗？” 宋思铭想了想，问董天运。 尽管，对董天运在徐波一事上的表现，并不满意，可是在青山，有些事他还是要依靠董天运。 “青山市纪委？有。” 董天运马上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帮我打听一下，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韩景龙是不是出事了，如果出事了，事情有多大，能不能想办法捞出来。” 欧阳瑞对董天运说道。 “没问题。” 对欧阳瑞有所亏欠，董天运也不谈钱了，甚至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回，保险柜都不开了，当着欧阳瑞的面，就拨通了市纪委副书记茅子时的电话。 一番询问后，确认韩景龙已经被市纪委驻市公安局纪检组控制。 猜想得到确认，欧阳瑞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而后，董天运就能不能对韩景龙从轻发落，与茅子时交换了意见，茅子时给出的回答是很难。 因为，就韩景龙的事，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闫胜利专门给新任市纪委书记饶立言打了电话。 茅子时作为现在市纪委最没有存在感的副书记，根本插不上手。 第1048章 一个漏洞变三个漏洞 昌顺那边的事解决不了也就算了，青山这边也解决不了，跟茅子时通完电话的董天宝满是尴尬。 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自己苦心多年编织出的关系网正在迅速崩塌，关键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崩塌。 但本着诚信经营的原则，他还是将茅子时的回复，如实反馈给欧阳瑞。 “预料之中。” 欧阳瑞的反应还算平静。 因为，他知道，在公安系统，泄密的性质非常恶劣，就像是电影里那些卧底，一旦被揪出来，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具体到韩景龙，韩景龙这几次通风报信，传递消息，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再加上闫胜利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能轻饶韩景龙才怪。 现在就看韩景龙能不能像张巍然那样，咬紧牙关，不该说的坚决不说了。 “本来只有一个漏洞，补着补着变成三个漏洞了。” 欧阳瑞暗暗感慨。 他这次到青山，就是为了解决张巍然这个漏洞，结果，张巍然的漏洞没补上，又多了徐波和韩景龙两个漏洞。 哪怕欧阳瑞不信神佛，此时此刻，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和青山这个地界犯克。 “瑞总，无论徐波还是韩景龙，最终都会落到法院，咱们还是在法院这一环节，想办法吧！” 看出欧阳瑞情绪不高，心理上似乎受到了打击，董天运提出最后的解决方案， “法院……能行吗？” 欧阳瑞持怀疑态度。 他也看出了，董天运是有些关系，但大多数关系都是副职，帮忙打听打听消息还行，真到了关键时刻，说的根本不算。 昌顺公安局如此，青山市纪委亦如此。 “应该可以。” “只要焦良策能下去。” 董天运握着拳头，说道。 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原本应该是常务副院长于和正的，上级组织部门都找于和正谈话了。 结果，半路杀出一个焦良策。 如果这次，焦小军能把焦良策带下去，那于和正将成为青山中院院长的不二人选。 只要于和正掌了权，成了青山中院的一把手，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欧阳瑞喃喃自语。 他不太清楚，宋思铭把焦小军的材料交给了市纪委，还是省纪委，无论哪一级纪委，都不可能对焦小军的肆意妄为，视而不见。 以欧阳瑞的经验，多则十天，少则一周，纪委就会拿出一个说法， 不过，欧阳瑞还是低估了纪委的工作效率。 就在他和董天运讨论着的时候，青山市纪委的数名工作人员，已经进入日报大厦焦小军的办公室，控制住焦小军，与此同时，省纪委的数名工作人员，也进入了青山市中院的会议室，当着许多人的面，将青山市中院党组书记，院长焦良策带走。 如此爆炸性的消息，没有半个小时，便传遍了体制内的各个大群小群。 远在一百公里外，刚刚送走昌顺考察团的宋思铭，也是第一时间获知了相关消息。 很明显，他把焦小军的材料交给饶立言，是交对人了，从效果上，将材料交给饶立言，和交给省纪委的主要领导，没什么区别。 宋思铭第一时间拨打欧建华的电话，将此消息分享给欧建华。 之前，欧建华就向他反映，焦小军借宏途公司和鲁德公司之间的合同纠纷案，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好处费。 宋思铭答应帮忙解决这件事。 如今焦氏父子双双被抓，对欧建华，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焦小军被抓了？” “焦良策也被抓了？” “真是太好了！” 听宋思铭讲完，电话那头的欧建华喜出望外。 宋思铭前几天，说帮他解决的时候，他还以为，宋思铭也就是背地里跟焦良策谈谈，让焦小军别再要价那么高。 却不想宋思铭根本没走这个方向，而是从根本上，解决掉了焦氏父子。 经此一役，宋思铭所展现出来的能量，完全颠覆了欧建华的认知。 欧建华再一次庆幸，庆幸当初在第一金属公司股权纠纷案上，听了老婆褚莉的建议，低头认输，没和宋思铭硬刚到底，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除了庆幸之外，还有一丝羞愧，羞愧对宋思铭不够信任，背地里又找了董天宝，白花三百万。 犹豫了一下，欧建华向宋思铭坦白自己的画蛇添足之举。 宋思铭听完，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忽然就想到，欧阳瑞给自己的焦小军的材料，是从哪里来的了。 董天运，也只有董天运有关系，有能力，把焦小军到了青山之后，所犯罪行，摸得这么清楚。 至于董天运为什么要搞焦小军，肯定是焦小军在欧建华的事情上，没给董天运面子， 所以，董天运才来了一招借刀杀人，估计他是想借欧阳瑞的刀，但欧阳瑞，转头又借了一次刀。 最终成了他把材料交给纪委。 “董天运……” 前两天，跟市纪委书记饶立言见面时，饶立言还专门问过宋思铭，关于董天运的事，宋思铭当时对董天运没有太多了解，现在再看，董天运还真就有两把刷子。 但可惜的是，董天运的刷子没有用到正地方。 以饶立言的力度，董天运这个游走在灰暗地带的政治商人，早晚会栽到饶立言这位反腐铁人手里。 青山通往昌顺的高速公路上。 昌顺考察团的考斯特，极速飞驰。 高广阁坐在第三辆车上，闭目沉思。 虽然帮宋思铭办了事，和宋思铭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还顺带着认识了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闫胜利，但这一次的王寨乡之行，他仍有遗憾。 遗憾没有找到合适机会，向宋思铭说明，他正在竞争常务副市长的事。 正在这时，孙国华坐到了高广阁身旁，小声说道：“高市长，我从宋思铭那里得到了一条内幕消息。” “什么内幕消息？” 高广阁睁开眼睛。 “乔市长可能要出问题。” 孙国华说道。 第1049章 同元路桥 “乔兴文要出问题？” 高广阁瞬间来了兴致，“确定吗？” “没有明确说，但意思应该是这么个意思。我觉得，宋思铭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孙国华对高广阁说道。 “有可能。” 高广阁微微点头。 宋思铭是叶安国的女婿，消息灵通是正常的。 “但乔兴文能出什么问题呢？” 高广阁喃喃自语。 “有没有可能是他那位老领导……” 孙国华猜测道。 “欧阳辰。” 高广阁马上就想到了，现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欧阳辰。 欧阳辰退居二线是非常突然的。 按年龄算，欧阳辰退二线的时候并没有到年龄红线。 也正因为太过突然，没有准备，才以打破常规的方式，突击安排自己的秘书乔兴文，到昌顺市任副市长。 乔兴文到昌顺的第二天，欧阳辰便卸任了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的职务。 虽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欧阳辰始终安然无恙，但坊间时不时就会流传出一些欧阳辰正被调查的传闻。 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欧阳辰真的晚节不保，那当过欧阳辰七年秘书的乔兴文，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想到这里，高广阁的表情轻松了不少，随后，他就对孙国华说道：“国华啊，有几个项目，我觉得放在高新区比较合适。” 乔兴文抢高新区项目的事，高广阁原本就知道。 但这次青山之行前，他和孙国华根本不熟，没必要为了孙国华，与乔兴文交恶。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和乔兴文是对手，而孙国华又在极力地向自己靠拢，提供了数条重要信息。 他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不然，以后谁跟着他混。 同一时间。 昌顺市政府。 副市长乔兴文正在为常务副市长的事打电话。 “领导，对我来说，这真的是一次非常好非常好的机会。” 乔兴文对着电话说道。 “机会是不错，但步子迈大了，是会出问题的。” “你去昌顺任副市长，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这才一年刚过，就要从普通副市长到常务副市长，这是非常拉仇恨的。” “最好还是先上常委副市长，按部就班地来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人，劝说乔兴文。 “领导，我也想按部就班来，可是，明后年，您就彻底退了，到时候，就没人帮我说话了。” 乔兴文犹豫了一下，直白地说道。 “没人帮你说话，你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说话吗？你是没能力，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有些生气。 “我……” 乔兴文瞬间哑火。 沉默了差不多十秒钟，乔兴文突然说道：“领导，我听说张巍然的案子，还卡在青山市公安局。” 这下，对面沉默了， 乔兴文也不再说话，一直等着。 过了好久，对面的人说道：“你上常务副市长的事，我会尽量帮你操作。” …… 澜沧县。 城王路改扩建工程的重新招标，正式拉开序幕。 徐波没有归案的时候，很多公司还是心存忌惮，怕参与招标，日后会遭受报复。 毕竟，徐波那样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已经领教过一次，不想再领教第二次。 但随着青山市公安局发布公告，聚兴建工涉黑涉恶案主犯徐波，已经被抓，且已批准逮捕，大家的担忧，一扫而空。 最近半年，青山公安局办了好几个有影响力的大案，大家对青山市公安局的公平公正深信不疑。 有青山市公安局侦办徐波的案子，徐波的刑期，至少也得十年起步。 如此一来，也就不存在什么报复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澜沧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 在城王路改扩建工程的招标中，他是犯过错误的，如果重新招标，没人报名，责任就得扣在他头上。 涉及到王寨乡，这个责任可不是他能扛得起的，保不齐就得丢了乌纱帽。 所以，对于重新招标，李金水一直是满心忐忑。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的，在重新招标截止日期前，徐波的事情尘埃落定，最后，县交通局一共收到了十几份标书。 也就说，有十几家公司，参与投标。 这十几家公司当中，有青山本地的，也有省内其他城市的，另外，还有一家邻省的大型路桥集团。 这家邻省的大型路桥集团，承接过国字号的工程，施工水平非常高，但报价却是所有投标公司中最低的。 从性价比的角度，这家邻省的大型路桥集团，肯定是最优解。 但李金水却不敢贸贸然选定中标者。 吃一堑长一智。 城王路改扩建工程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整个青山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但凡出一点差错，他这个主要负责人，都难辞其咎。 而李金水又不想成为背锅侠。 因此，重新招标之前，他就想好了，得找一个人分担压力。 而这个能够帮他分担压力的人，毫无疑问，是宋思铭。 至于分担压力的方式也很简单，让宋思铭参与评标，换句话说，就是让宋思铭决定最终的中标者。 这样，再出问题的话，就是宋思铭的问题了，可以往宋思铭身上推。 而且事先，李金水也已经跟宋思铭打好了招呼。 标书收齐的当天，李金水便给宋思铭打去了电话，邀请宋思铭第二天，到县交通局，参与评标。 已经答应了的事，宋思铭自然不会反悔。 他其实也知道，李金水这是在变相地“推卸责任”。 正常来说，他应该不接招才对，但考虑到城王路对王寨乡的重要性，宋思铭还是决定亲自把关。 在电话里，宋思铭简单问了问参与投标的都有哪些公司。 绝大多数都是熟面孔，特别是陆桥峰的广盛路桥。 为了参与城王路建设，广盛路桥已经给王寨乡免费修了好几公里的路。 同等条件下，广盛路桥肯定是第一选择。 可很快，宋思铭又听到了一个更为熟悉的名字。 同元路桥。 同元路桥是邻省江南省的大型工程集团，宋思铭之所以对同元路桥熟悉，是因为同元路桥曾创造过一项工程奇迹。 第1050章 火上加火 如果宋思铭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前年的这个时候，江南省省会陵城市，连接西二环与南二环的二山桥，进行大修，更换桥面。 仅仅一夜时间，桥面更换完毕，仅仅二十四小时，后续工程及沥青路面便恢复完成。 速度之快，创造了同类工程之最。 整个工程共调动一百多台大型机械，一千多名施工人员，光是桥梁工程师，就有四十多名。 而这个“奇迹工程”的施工单位就是同元路桥。 当时，国内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同元路桥，甚至创造出一个词叫同元精神。 恰逢当时，青山市正在搞春季重点工程集体开工仪式，在市委书记曾学岭的指示下，宋思铭专门为其写了一份以学习同元精神为主题的发言稿。 也正是那份发言稿，使得宋思铭对同元路桥印象深刻。 毕竟，他要查阅很多和同元路桥相关的资料。 对于同元路桥参加城王路的招标，宋思铭颇为意外，主要是，在他的印象里，同元路桥一直以来承建的，都是那种大型项目，难点项目。 城王路虽然也有一部分，需要在山区施工，但由于原有的道路基础，施工难度并不大。 这样的简单工程，多少有些配不上同元路桥的名号。 怀疑是不是同名的公司，宋思铭又特意跟李金水确认了一下，李金水确认，参与城王路招标的同元路桥，就是当初承接二山桥大修的同元路桥。 “好，我知道了。” 宋思铭答应明天一早就到县交通局，而后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宋思铭在电脑上，搜索同元路桥。 他想看看，同元路桥是不是经营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如果同元路桥不是经营上出现了问题，以其体量，名头，不至于屈尊降贵，到澜沧县参与招投标。 但查了一圈，公开信息显示，同元路桥一切正常。 上个月，同元路桥承接的一个国字号工程，刚刚开工，同元路桥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还参加了开工仪式。 “也许就是山珍海味吃惯了，想尝尝青菜豆腐。” 找不出疑点的宋思铭，只能这样解释同元路桥的行为。 第二天。 宋思铭准时来到县交通局。 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两个副局长，以及外聘的评审专家，正在等着宋思铭。 见面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特别是那几名来自江北建工大学的评审专家，又是签名，又是合影，整得宋思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九点。 正式进入工作流程。 宋思铭和外聘专家以及李金水，作为评标委员会成员，对十几个公司的标书进行评定。 工程招标不仅看价格，还要考虑资质和信誉、技术方案和质量、工程期限和服务等多个因素。 评标相对而言还是比较主观的。 而李金水已经提前和外聘专家打好招呼，评审过程中，尽量向宋思铭看齐，以宋思铭为准。 对此，外聘专家早已习以为常。 说到底，他们就凑数的，真正有决定权的，还是招标单位，逆着招标单位的意思来，以后也就没有成为专家的机会了。 由于标书数量比较多，内容也比较多，一上午，才评定了三分之一。 照这个进度，想一天完成的话，就只能加班了。 中午，大家甚至没去食堂吃饭，直接让食堂送来盒饭，在会议室就地解决，解决完继续工作。 与此同时。 京城的鼎新大厦。 鼎新科技CEO荀学舟正在向董事长陈文新汇报工作，“陈董，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经联系了同元路桥，同元路桥也已经派人参加了澜沧县城王路的公开招标。” “嗯。” 陈文新微微点头。 “陈董，我不太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荀学舟犹豫了一下，说道。 “意义就是让宋思铭从王寨乡滚蛋。” 陈文新回答道。 得到万先生的首肯后，他已经对宋思铭动了杀心，但考虑到宋思铭现在的位置太扎眼，实在不好下手。 所以，首要目标还是要让宋思铭动一动。 正常调动，先前同程网的季霄鹏已经试过了，调不动，如此一来，就只剩下非正常调动这一条路。 而非正常调动就是让宋思铭犯错误，宋思铭犯了错误，自然会被免职，调整。 “同元路桥参与城王路招标，宋思铭就能从王寨乡滚蛋？” 荀学舟还是迷糊。 “我让人查过了，宋思铭会参与评标，而竞标公司中有一家叫广盛路桥的，和宋思铭有着密切联系，为了讨好宋思铭，广盛路桥为王寨乡免费修了很多路，所以，宋思铭肯定会选广盛路桥。” 陈文新解释道。 不用陈文新完全说完，荀学舟就明白了陈文新的意思，“只要同元路桥没中标，就可以公开声讨宋思铭暗箱操作。” 同元路桥参与城王路招标，属于降维打击，而陈文新之前又特意交代过，投标时，同元路桥要拿出一个最低的价格。 其他条件拉满，价格还是最低，同元路桥再不中标的话，可就没天理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跟同元路桥保持好联系，只要招标结果一出，马上采取行动，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宋思铭不是火吗？让他火上加火。” 陈文新交代荀学舟。 “明白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荀学舟连连点头。 虽然这是给宋思铭做局，但只要宋思铭跳进去，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无论接下来做什么，荀学舟都没有心理负担了。 等荀学舟退出去，陈文新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给我找一个靠谱的人，最好是国外的。” “什么时候用？” 对面问道。 “时间还没定，先准备着。” 陈文新回答道。 “好，我这就安排。” 对面说道。 “要做成意外，谁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陈文新想了想，说道。 “做意外的话，价格比较高。” 对面说道。 “高能高到多少？” “还能高到一个亿吗？” 陈文新问道。 “不用一个亿，一千万就够了。” 对面深刻领会到什么叫财大气粗。 “人先进来，随时听我命令。” 说完，陈文新便挂了电话。 第1051章 输在哪里 傍晚六点。 澜沧县交通局会议室。 同元路桥集团的标书，摆到了评标委员会面前。 “六亿七千万？” 标书最前面就有整体造价，看到这个造价，外聘专家不禁互相对视一眼，因为，这个造价实在是太低了。 同元路桥是最后一家，之前的十几家，整体造价普遍在八个亿左右，其中最低的是广盛路桥的七亿六千万。 七亿六千万，六亿七千万，差了整整九千万。 按百分比的话，可就是百分之十几。 而通常这种道路工程的毛利率，都达不到百分之十几。 假使同元路桥的工程方案，和广盛路桥的工程方案，没有太大差别的话，那真就是赔本赚吆喝了。 宋思铭也是看得直皱眉。 这个造价实在是太低了。 同元路桥参加这次招标，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意外了，现在又报出这么一个价格，究竟是在搞什么？ 宋思铭不禁怀疑，后面的工程方案，是不是和其他家，有着较大差异。 但问题是，大标准是死的，就算细节上差异再大，也不可能差出九千万。 宋思铭只得耐着性子往后看。 看了一顿，他发现，同元路桥的工程标准，比起其他家，不但不低，甚至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更高的标准，更低的价格，这已经不是赚多少的问题了，而是赔多少。 宋思铭甚至开始怀疑，同元路桥是不是在做慈善。 不过，工程上的事，他终究不是专业的，担心自己忽略了重点，或者是在某些地方理解有误，宋思铭转而问外聘专家，“王教授，陈教授，孙教授，你们是工程上的专家，能不能从专业角度上，评价一下同元路桥的工程方案？” “这……” 三位专家看向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 按照李金水的交代，要以宋思铭为准。 而刚刚评定广盛路桥时，宋思铭可是交口称赞，他们已经看出，宋思铭对广盛路桥有着明显的倾向性。 这种时候，要不要实话实说就成了一个问题。 李金水也有些头疼。 他也知道，宋思铭倾向广盛路桥。 当初，郭洪硕还是县交通局局长的时候，广盛路桥直接反水投向宋思铭。 知道王寨乡各村的路不好走，广盛路桥这段时间没少免费给王寨乡各村修路，极大的方便了村民的出行。 换他是王寨乡的负责人，他也优先选择广盛路桥。 可是具体到竞标方案，广盛路桥的方案比起同元路桥的方案，着实是差点儿意思，说同城路桥的方案不好，那真就睁眼说瞎话了。 “宋书记，我先说说吧！” 思忖再三，李金水决定先给三位专家打个样。 “行，李局长，你先说。” 宋思铭的目光转向李金水。 “单纯就方案而言，同元路桥的方案应该是所有方案中最好的，施工标准最高，造价最低，而且，在资质和经验上，同元路桥也是遥遥领先。” 李金水先扬后抑，说完同元路桥的优点，马上话锋一转，“但据我所知，同元路桥手里还有好几个大型工程，人员设备都集中在那些大工程上，像城王路这种小工程，他们能否全力投入是个问题，换句话说，他们纸面上的方案虽然好，但不一定能百分百落到实处。” “对。” “确实应该综合考虑这个问题。” “同元路桥是大集团大公司，对小工程的重视程度很可能不够，重视程度不够，工程质量就难以把握。” 三位评审专家，马上就明白了李金水的意思。 顺着李金水的意思，就说了下去。 这相当于给了宋思铭一个稳稳地台阶下。 只要宋思铭说一句，你们担心的问题，确实是一个问题，同元路桥就又和广盛路桥回到同一起跑线了，到时候再选广盛路桥，就不是问题了。 宋思铭也很想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行。 是，广盛路桥给王寨乡做了很多事，但并不意味着，道路工程就非得给广盛路桥。 如果非得给广盛路桥，那和之前李金水遵照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指示，内定聚兴建工有什么区别？ 这种严重违反原则的事，宋思铭坚决不能干。 “我觉得既然是公开招标，就应该以标书为准，不要做过多假设。” 宋思铭想了想，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单就标书上的表达，我觉得同元路桥的方案是最好的，报价也最低，我们没有选择其他公司的理由。” “所以，宋书记的意思是选定同元路桥为中标公司？” 李金水跟宋思铭确认。 “对。” “当然，李局长和各位专家，有不同意见的话，也可以选择其他公司，咱们按照投票结果确定中标公司就可以了。” 宋思铭说道。 “不同意见？我们能有什么不同意见？” 大家巴不得宋思铭自己改变主意，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绞尽脑汁想同元路桥的缺点了。 同时，也保证了这场公开招标的公平公正。 “我投同元路桥一票。” “我也投同元路桥一票。” 最终，五个人组成评标委员会，全票通过同元路桥中标。 但由于时间太晚了，需要明天再公布中标结果。 回王寨乡的路上，宋思铭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知会陆桥峰一声，毕竟，陆桥峰给王寨乡做了那么多事。 现在广盛路桥没能中标，多少还是有点儿对不起陆桥峰的。 电话很快接通。 “陆总，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宋思铭开篇说道。 “广盛路桥没有中标吗？” 一听不太好的消息，陆桥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对。” “最终中标的是江南省的同元路桥集团。” 宋思铭告知陆桥峰。 “同元路桥……同元路桥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标杆，输给同元路桥，我心服口服。” 陆桥峰还是非常大度的。 这反而让宋思铭更为愧疚。 “王寨乡还有一些其他工程，我想办法帮你连联联系。” 宋思铭说道。 “宋乡长，您不用过意不去，给王寨乡修的那些路，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我从来没有当成一笔交易。” 陆桥峰强调道。 “我代表王寨乡的所有老百姓，谢谢陆总。” 宋思铭说道。 “对了，宋书记，同元路桥的中标价格是多少？” 虽然输得心服口服，但陆桥峰还是想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第1052章 为民除害 “六亿七千万。” 宋思铭回答道。 “六亿七千万？” “怎么会这么低？” 陆桥峰难以置信。 大公司控制成本的能力，可能会强一些，但也不可能强到这种程度。 他不免怀疑同元路桥有投机取巧之处。 不过，不等陆桥峰发问，宋思铭便做出解释，“我们邀请了江北建工大学的专家，专家认真研究了同元路桥的工程方案，工程方案没有问题，而且，对于许多细节的考虑，还在其他竞标者之上。” “公司又大，方案又好，报价还低……” 陆桥峰苦笑道：“这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啊！” “陆总，以你的经验，同元路桥六亿七千万的报价，还有盈利空间吗？” 宋思铭随后问陆桥峰。 外聘的专家，终究不是工程公司的经营者，在赚不赚钱这个问题上，宋思铭更相信陆桥峰的判断。 “不可能还有盈利空间。” “正常的话，甚至会有四千万到五千万的亏损。” “除非……” 说到这，陆桥峰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 宋思铭好奇道。 “除非偷工减料。” 陆桥峰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其实，在行业内，偷工减料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有的偷得多，有的偷得少。 偷得少的，对工程的整体质量，不会有实质性影响，偷得多的，例如已经被一锅端的聚兴建工，干出来的基本就是豆腐渣工程，一碰就碎。 “偷工减料……” 宋思铭凝眉思考。 评标过程中，李金水等人就说过这个问题，但他们的措辞比较委婉，没有直接说偷工减料的事，而是说，同元路桥接的大工程比较多，很可能顾不上澜沧县的小工程，继而导致工程质量难以保证。 “但我觉得，以同元建工的名头，不至于干这样的事。” 担心把宋思铭带偏了，陆桥峰赶紧补充道。 在行业内部，对同元路桥的评价还是比较高的，擅长重点难点工程的同元路桥，在工程质量上，还从没出现过问题。 “那同元路桥为的什么呢？” “赔本赚吆喝？” “做慈善？” 宋思铭又问陆桥峰。 虽然选了同城路桥，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同元路桥低价拿城王路工程的动机。 “也许是想深耕青山，相当于用这个工程打广告了。” “也有可能，同元路桥的高层是您的粉丝，知道澜沧县和王寨乡的情况，间接做了一回次慈善。” 陆桥峰分析道。 “希望是这样吧！” 陆桥峰分析的理由，也只是勉强说得通。 宋思铭最担心的还是偷工减料的问题，所以，找一个靠谱的监理公司，盯住工程质量才是关键。 同一时间。 江南省省会陵城。 同元路桥总部。 已经退休的老董事长易同元突然现身。 “爸，您怎么来了？” 同元路桥现任董事长，同时也是易同元儿子的易路林，立刻站了起来。 易同元没说话，走到儿子面前，一把将儿子易路林扒拉到一边，而后，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面色不善地看着儿子易路林。 “爸，您这是怎么了？” 易路林一脸懵。 “你问我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 易同元终于开口，质问易路林，“澜沧县那个城王路工程是怎么回事？” “城王路工程？” 易路林立刻意识到有人给老爷子通风报信，但他还是想蒙混过关，“没什么，就是复杂的工程做多了，想做个简单的，换换脑子。” “你糊弄鬼呢？”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易同元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好，我实话实说。” 一看老头子动了真怒，易路林坦白道：“就是一个朋友求到我头上了，我顺手帮一个小忙而已。” “小忙？” “八个亿的工程，六亿七千万接，这是小忙？” “就你这个造法，我攒下的家底，用不了两年就得被你造光。” 易同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本来，在让儿子易路林接班之前，他是严格考察过的，觉得儿子易路林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才开始享受退休生活。 不承想这才享受不到半个月的退休生活，儿子易路林就飘了起来，一个多亿一个多亿地往外送人情。 幸亏有人暗中向他做了汇报，不然，他到死都不见得知道这件事。 “爸，你误会了。” 易路林赶紧解释：“虽然，这个工程咱们报价六亿七千万，但你放心，中标的肯定不是咱们。” “为什么？” 易同元皱了皱眉，怀疑地问道。 “因为，中标公司早就内定了。” “是澜沧本地的一家叫广盛路桥的小公司。” 易路林回答道。 “内定了？” “那你还跟着掺和什么？” 这回轮到易同元迷糊了。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我就不跟您说了。” 易路林说道。 “不行，必须说，不说，你这个董事长就别当了。” 易同元强硬地说道。 “行吧，那我就跟您讲讲。” “您可以把这次投标，理解为一次民间反腐行动。” 易路林说道。 “民间反腐行动？” “往细了说。” 易同元来了兴趣。 “您平常不怎么上网，应该不知道，青山的澜沧县出了一个网红官员宋乡长，这个宋乡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起来是个好官，实际什么坏事都干，只要是经他之手的项目，必须先扒一层皮，搞得很多人怨声载道。” “这次也是，他收了广盛公司的好处，已经把道路工程给了广盛公司，公开招标就是走个形式。” “我那朋友，早就看不惯这个宋乡长的所作所为了。” “因此，才让我参与这次的招标，咱们投标方案，价格是最低的，施工标准也是最高的，这样了还落选，那就暗箱操作。” “不用咱们说话，我那个朋友，就会把事情闹大。” “让那位不可一世的宋乡长哪凉快哪呆着去。” 易路林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跟父亲易同元讲了一遍。 “这样说的话，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易同元听完，喃喃自语道。 作为一个工程人，他对于招投标中的暗箱操作，也是深恶痛绝，如果能借此拔除一个毒瘤的话，倒也不错。 第1053章 计划之外的一环 “对，就是为民除害。” 易路林连连点头。 他是一个极具正义感的人，虽然，现实当中不得不接受一些潜规则，但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打破这些潜规则的。 这次做局，就属于一次打破潜规则的尝试。 因此，并没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把价格报得那么低，优势那么大，万一，最后真把这个工程给你怎么办？” 易同元却有些担心。 贪官是贪，不是傻，贪的时候，肯定会考虑其中的风险，风险太大了，可能就不会干了。 “爸，你就放心吧，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我都能看出那个宋乡长有多飘，让他把吃进嘴里的肉，再吐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易路林笃定的说道。 看儿子这么有信心，易同元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集团已经交给儿子，干涉太多，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转。 “对了，你那个朋友是什么人？” 易同元忽然问易路林。 “鼎新科技CEO荀学舟。” 易路林回答道。 “鼎新科技？” 易同元皱了皱眉，提醒儿子易路林，“鼎新科技的风评可不是很好。” 同元路桥和鼎新科技，属于完全不同的领域，双方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但这并不代表易同元对鼎新科技毫无了解。 根据公开资料，鼎新科技的发家史，可不是那么光彩。 早期的鼎新科技，完全就是境外资本的打手，没有帮着国外公司打压国内公司。 易同元印象最深的，是当年有一个很火的国产计算机操作系统，最后就是死在了鼎新科技之手。 使得国产计算机操作系统，输在了起跑线上，时至今日，国内的绝大多数电脑，用的还是国外的操作系统。 这对整个国家的信息安全而言，是存在着巨大隐患的，人家随便系统上开个后门，就能暗中窥视一切。 基于以上，易同元对鼎新科技没有任何好感。 “鼎新科技是鼎新科技，荀学舟是荀学舟。” “荀学舟国内知名的职业经理人，管理经验丰富，咱们的企业要想做大做强，少不了这样的人。” “而且荀学舟这个人非常有正义感，跟我很投脾气。” “这次他提出做局收拾那个宋乡长，完全个人想法，跟鼎新科技无关。” 易路林跟易同元说道。 “跟鼎鑫科技无关……” “那还行。” 易同元微微点头。 同元路桥目前已经进入了发展的瓶颈期，他也支持儿子请职业经理人参与企业管理的想法。 如果能因此和荀学舟建立良好关系，有朝一日，将荀学舟请到同元路桥，倒也不失为一件事。 虽然互联网科技公司和工程公司，业务方向不同，但管理经验是相通的，再有鼎新科技的规模在那摆着，荀学舟能把鼎新科技管好，也能把同元路桥管好。 “这件事就按你自己的意思办吧，但有一点，不要牵扯太深，毕竟，咱们同元路桥还要打开门做生意，未来还加许多招投标，不要坏了自己的名声。” 易同元想了想，对易路林说道。 “明白。” 易路林也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就因为没中标，就把评标的官员搞下去，这其实是非常犯忌的，日后在参与政府项目的招投标，很容易被区别对待。 所以，一开始，易路林就和荀学舟商量好了，同元路桥不会公开发声，舆论战由荀学舟找人来搞。 如此，能规避绝大多数的风险。 然而，第二天。 早八点半，易路林还在上班的路上，就接到招投标部负责人打来的电话，招投标部的负责人告诉他，澜沧县交通局打来电话，通知他们已中标城王路改扩建工程。 易路林直接就懵了。 挂了电话，来到公司，澜沧县交通局已经将电子版的确认文件发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 想到昨天晚上还信誓旦旦地向父亲保证，一定不会中标，易路林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而是按着他的脸在地上不断摩擦。 不过，他的脸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想用六亿七千万修城王路，是万万修不成的，真接下这个工程，意味着至少四千万到五千万的损失。 可反悔的话，会对同元路桥的声誉，产生极为负面的影响。 到时候，同元路桥再出去参与招标，让不让参加都是个问题，毕竟中标后又放弃，性质是非常恶劣的，有很大概率会被拉进黑名单。 这么一算，好像也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个哑巴亏。 但问题是，这是易路林执掌同元路桥后的第一个中标工程，第一个中标工程就亏损，他的个人威信会大打折扣。 要知道，公司内部的一些创业元老，本就对他不太服气，说不定会趁着这件事，找他的麻烦。 个人的脸面，公司的声誉，以及那可以预见的亏损，易路林越想越闹心。 不过，回归到事情的起点。 事情的起点是荀学舟，如果不是荀学舟，也不至于陷入眼下这尴尬的境地。 想到这里，易路林决定找荀学舟要个说法。 拨通荀学舟的电话，荀学舟那边正等着。 “易董，是不是招标结果出来了？” 荀学舟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的网络水军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一声令下。 “是，招标结果出来了，同元路桥中标了。” 易路林回答道。 “同元路桥中标了？怎么可能？” 荀学舟难以置信。 根据他们的评估，中标的应该是广盛路桥才对。 “易董，你确认好了吗？” 荀学舟问易路林。 “没确认好，我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荀总，你说的可是同元路桥绝对不会中标。” 易路林对荀学舟说道。 “怎么分析，也不应该是同元路桥中标，怎么就中标了呢？” 千里之外的荀学舟直挠头。 “荀总，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易路林问荀学舟。 “这……” 荀学舟被问住了。 计划里就没有这一环，让他拿出一个解决方案，他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来。 第1054章 专业的事，专业的人 虽然一时之间拿不出解决方案，但考虑到易路林就是纯帮忙，哪怕是出于江湖道义，也不能让易路林蒙受损失。 “易董，这样，我先跟我们陈董汇报一下。” “你放心，有任何问题，都是我们鼎新科技担着。” 荀学舟当即就对易路林说道。 “由鼎新科技担着？” 易路林皱了皱眉，“你不是说这是你的私事吗？” 就因为是私事，他才决定帮荀学舟一把。 “我的私事……” 千里之外的荀学舟沉默了好几秒，马上往回圆，“既是私事，也是公事，鼎新科技也遭遇到那个宋思铭的刁难，所以，我们陈董也支持给宋思铭一点颜色看看。” “这样吗？” 尽管荀学舟圆得还算到位，但易路林已经起了疑心，他忽然意识到，荀学舟并没有跟他说实话。 既然公事私事没说实话，那其他方面是不是没也说实话？ 这次做局，真是为民除害？ “易董，我先挂电话，今天中午之前，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复。” 荀学舟在电话里说道。 “行。” 易路林转念一想，牵扯到鼎新科技更好，如果只是荀学舟一个人，他这边数千万的损失，荀学舟一个人还真不见得能扛动。 加上鼎新科技就好说了，几千万对于有着数千亿市值的鼎新科技，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应该很好解决。 另一边的荀学舟。 发生这样的变故，肯定得第一时间向陈文新汇报，毕竟，做局搞掉宋思铭这件事，是陈文新最为关心的事。 陈文新今天有其他安排，并没有到办公室。 荀学舟只能打电话。 将事情一说，陈文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苦心做的局，自以为天衣无缝，宋思铭竟然不上钩。 “陈董，我觉得我们还是低估宋思铭了，宋思铭这个人，可能真就是传说当中的铁面无私。” 荀学舟随后说道。 “铁面无私吗？” 陈文新觉得宋思铭就算真的铁面无私，也应该选广盛路桥，广盛路桥给王寨乡做了那么多好事，怎么能一点都不照顾？ “也有可能是他察觉到这是一个局了。” 陈文新更倾向于宋思铭足够警觉。 根据他的了解，这小一年的时间，宋思铭看起来一帆风顺，干什么成什么，实际上，却是非常坎坷。 光是纪委就进了好几次，被市纪委，县纪委，乃至省纪委翻来覆去地查。 也许，正是高强度的调查，让宋思铭意识到，报价奇低的同元路桥是一个陷阱，这才临时改变策略，让同元路桥成为中标者。 “这都能察觉到，那也太厉害了吧？” 荀学舟暗暗咂舌。 假使陈文新推测为真，那宋思铭的脑子真就赶上神仙脑子了，比起之前，直接调宋思铭到市文旅局，这次可是拐着弯呢！ 难道宋思铭真跟下象棋一样，能走一步，看三步？ “宋思铭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解决吧！” 在荀学舟感叹宋思铭智商超绝时，陈文新对荀学舟说道。 “是。” 荀学舟巴不得陈文新能自己搞，这样他就不用承担责任了，免得像同程网前董事长季霄鹏一样，干不好，就被扫地出门。 “还有就是同元路桥那边，真接下这个工程，会赔不少钱。” 荀学舟随后说道。 他的言外之意，咱们是不是应该适当补偿一下。 但陈文新并不接这个茬，“不是还没有正式公告吗？让他们自己想想办法。” “自己想想办法？” 这个回复，让荀学舟一愣。 他刚想再说两句，陈文新已经挂了电话。 在鼎新科技干了这么多年，陈文新的脾气，荀学舟非常了解，他如果再把电话打过去，再谈同元路桥的事，百分百逃不了一顿臭骂。 没办法，荀学舟只能硬着头皮，拨通易路林的电话。 荀学舟说中午之前回复，这才没有五分钟就把电话回过来了，易路林还以为真有一个完美的答复。 结果荀学舟却吞吞吐吐地告诉他，中标公告还没发布，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让他自己想想办法。 “我尼玛……” 易路林气得直接爆了粗口。 是，公告还没出，但中标结果已经确定，让他自己想办法，他能想什么办法，让评标委员会重新评定吗？ 真当评标委员会是他家开的了？ 荀学舟也知道这件事办得不地道，有些对不起易路林。 易路林完全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却把自己搭进去了，换谁谁也憋屈。 “易董，这样吧，我私人转给您五百万，您拿着这五百万，尽快找关系推掉这个工程。” 荀学舟还算讲义气，决定出点血。 可区区五百万，易路林哪里看得上。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是荀学舟上面的陈文新卸磨杀驴，怪不得网上对陈文新的评价那么低，甚至有人把陈文新形容成买办，汉奸。 只能说这个人确实没有底线。 “荀总，五百万你自己留着吧！” “我劝你一句，鼎新科技这种公司没必要待下去，如果哪天你想换工作了，可以联系我。” 说完，易路林就挂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荀学舟一阵尴尬。 尴尬的同时，他也开始思考着易路林的话。 说实话，他在鼎新科技干得越来越不顺心了，特别近段时间，陈文新让他的干的事，越发超出他的底线。 他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不是职业杀手。 按目前的趋势，指不定哪天，陈文新就会给他安排杀人越货的任务。 到时候，他干还是不干？ 与其等到那一天，还不如趁早开溜。 不过，关于杀人越货这一点，荀学舟还真想多了。 陈文新有杀人越货的任务，也不会交给荀学舟，因为荀学舟不专业，干这种专业的事，必须找专业的人。 第1055章 招聘中的投其所好 王寨乡。 随着城王路改扩建工程公开招标的结束，与之相关的一系列工作，也正式提上日程。 在中标公告发布前夕，宋思铭特意组织了一次专题会议，有针对性地对道路占地，补偿等事项，进行布置。 并确定负责人为副乡长杜如松。 杜如松这个人最擅长搞群众工作，王寨乡下面这些村，就没有杜如松不熟的，而其搞群众工作有一个秘诀，那就是真诚。 所以，老百姓对于杜如松都非常信任。 在农村，占地是天大的事，涉及占地，也是最容易出乱子的，让别人主导这件事，宋思铭还真就不放心。 而杜如松也向宋思铭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半个月之内，结束战斗，不留一点儿尾巴。 宋思铭算了一下，半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毕竟，中标之后，还有一系列手续要走，同元路桥的设备，人员入场，怎么着也得半个月以后了。 只是，他这边刚和杜如松敲定了时限，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就打来了电话。 “宋书记，出了点儿问题。” 李金水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说道。 “问题？” “什么问题？”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刚刚，市交通局的黄局长，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先别急着对外公布城王路工程的中标结果。” 李金水回答道。 “为什么？” 宋思铭皱了皱眉，满是不解。 “我也问黄局长原因了，黄局长的意思是见面再说。” 李金水说道。 “见面再说？” “他要来澜沧吗？” 宋思铭问道。 “对，说已经在路上了。” “两个小时之后到。” 李金水回答道。 “李局，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宋思铭问李金水。 “肯定是对中标结果有异议，没有异议的话，不可能不让公布结果。” 李金水按照基本逻辑推断道。 “有异议……市交通局倒是有资格有异议。” 宋思铭喃喃自语。 这次修路，七成以上的资金是市财政拨付的，市交通局作为全市的道路主管部门，虽说没有主导工程招标，但却有监督之责。 “不过，咱们选同元路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李金水试探着问宋思铭。 他特意用了咱们这个词，意思很明确，就是宋思铭参与了评标，是评标委员会的成员之一，真出了事情，大家得一起担着。 “都是按流程走的，没有问题。” “换谁谁也得选同元路桥。” “黄局长需要复核的话，就把所有原始资料都给他，实在不行，我亲自过去，跟黄局长解释。” 宋思铭也不是那种怕事的人。 当即就对李金水说道。 “好，好。” 有宋思铭做后盾，李金水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宋书记，我看看黄局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李金水说完，便挂了电话。 宋思铭则是放下手机，陷入沉思。 “难道是网上的信息滞后，同元路桥经营上出了问题？” 宋思铭只能从同元路桥本身去考虑。 突然，他想到上大学时，校学生会文艺部的部长，就是建工学院的，毕业后，去了一个国字号的工程公司。 作为行内人，他应该更清楚一些内幕消息。 重新拿起手机，宋思铭在手机上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同学的手机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 “宋副主席？” 对面的人也存着宋思铭的电话号码，上来就问道。 宋思铭当年是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他一直这么称呼宋思铭。 “于部长，多年没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宋思铭呵呵笑道。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宋副主席啊！要不是宋副主席当年的关键一票，我也当不上文艺部的部长，我当不上文艺部的部长，也不可能有今天。” 对面的于丽州煞有介事地说道。 “有这么夸张吗？” 宋思铭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就在这么夸张。” “毕业的时候，我能进七局，文艺部部长的头衔，可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时七局的一个大领导喜欢唱歌，人事招人的时候，就瞄着文艺特长招，我要不是文艺部部长，就凭我那个成绩，连面试都进不去。” 于丽州介绍当年自己应聘时的情况。 他属于那种学习很一般，但爱玩玩闹闹的人，大学没怎么学习，各科成绩勉强就是及格水平。 能进被誉为行业黄埔军校的七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没想到还有这么曲折的一段历史。” 对于这种投其所好的招聘，宋思铭见过许多。 比如青山市某银行的行长，喜欢打乒乓球，去年招聘的时候，这家银行直接就招来了一个省队的队员。 “对了，跟你打听个事。” 闲聊完毕，宋思铭转入正题。 “我就知道你没事不会给我打电话，说吧。” 于丽州回道。 “江南省的同元路桥集团，你了解吗？” 宋思铭问于丽州。 于丽州没有直接回答宋思铭的问题，而是反问宋思铭，“宋副主席，你是不是在暗中调查我啊？” “调查？没有啊！” 宋思铭懵了一下。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同元路桥？” 于丽州问道。 “你不是在七局吗？” 宋思铭怀疑道。 “跳槽了，刚跳的。” 于丽州解释道。 “为什么？” 宋思铭询问原因。 据他所知，七局的待遇可是非常不错。 “因为喜欢唱歌的那位领导退休了，新换的领导看不上我，非要让我常驻国外，正好我爸妈年纪大了，我想离他们近点，就从七局辞职了。” 于丽州讲述自己跳槽的原因。 “我忘了你是江南人了。” 对于于丽州的辞职原因，宋思铭完全理解，七局是央企，央企的管理模式和政府机关没什么区别。 有赏识自己的领导，前途无量，没有，就得在边边角角的地方蹲着。 不过，算起来于丽州，也是享受了五六年的红利，而以土木行业前几年的红火状态，于丽州估计也没少赚。 如今，相当于回家养老。 “那我更是问对人了。” 于丽州就在同元路桥，肯定了解同元路桥的真实情况，宋思铭马上问于丽州，“同元路桥经营上是不是出问题了？” 第1056章 青山市交通局局长黄有发 “同元路桥经营上出问题？” “没有啊！” “我天天上班，集团的经营都挺正常的啊！” 于丽州直接否认。 “没出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呢？” 宋思铭喃喃自语。 另一边的于丽州，也是一头雾水，“宋副主席，我记得你在江北当公务员吧，怎么问起同元路桥了？” “同元路桥刚刚在我们这中标了一个项目。” 宋思铭简单解释道。 “在你们那中标了一个项目……” 于丽州问宋思铭，“不会是江北青山澜沧县的那个道路改扩建项目吧？” “你知道这个项目？” 宋思铭反问道。 “我太知道了，集团内部都传开了。” 于丽州回答道。 “都是怎么传的？”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赔钱呗，还能怎么传。” “听招投标部门的同事说，这个项目正常报价应该是八个亿，但董事长非让按六个多亿做标书，还要求工程质量不能降。” “招投标部门加了好几个大夜班，才把这个标投出去。” 于丽州讲述道。 “董事长……易同元吗？” 宋思铭似乎抓到了重点。 “不是，易同元是老董事长，老董事长退了，现在同元路桥的董事长，是他的儿子，易路林。” “易路林走马上任那天，我办的入职手续。” 于丽州说道。 “那就是易路林。” 这次同元路桥报出的超级价格，既然是易路林刻意而为，那宋思铭基本可以确认，问题出在易路林身上。 至于易路林这么做的目的，宋思铭暂时还猜不出。 但不出意外的话，市交通局那边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紧急叫停，不让澜沧县交通局公布中标结果。 因为公布了，就无法变更了，不公布的话，还能重新评标，重新确认中标者。 “宋副主席，你是不是觉得同元路桥的中标价格太低了？” 于丽州脑子转得挺快，已经猜出宋思铭心中所想。 “低得不正常。” 宋思铭也没有掩饰。 “你也不用大惊小怪，这种低价标我见多了，我估计我们那位新董事长是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就算赔钱，同元路桥也会把工程干好。” “同元路桥的信誉，在行业内可是首屈一指的，不然，我也不可能跳槽到同元路桥。” 于丽州对宋思铭说道。 “行，我知道了。” 宋思铭想了想，又问于丽州：“你是负责一线施工的吧？” “对，我是传说中的项目经理。” 于丽州哈哈笑道。 “你可以申请跟这个项目，你来了，我肯定好好招待你。” 宋思铭对于丽州说道。 其实，他担心的，还是工程质量，如果能和于丽州这个熟人进行对接，工程质量应该更好保证。 “这可是你说的，吃穿住行，你能都包了吗？” 于丽州半开玩笑地问宋思铭。 “只要你过来，必须都包了。” 宋思铭保证道。 “行，那我现在就打申请。” 江南省会陵城市和青山市，直线距离还不到五百公里，比去江南省内的一些其他城市，还要近。 而于丽州又负责一线工作，免不了出差，在必须出差的情况下，他肯定选离得近的。 因此，哪怕宋思铭不说，他也会优先选择澜沧县这个工程，作为自己入职同元路桥之后的第一个工程。 虽然没有打听到最想知道的事情，但这个电话还是非常有收获的，结束通话后，宋思铭静心等待李金水那边的反馈。 李金水那边则是严阵以待。 趁着市交通局局长黄有发还没到，李金水安排人，把这次投标的所有标书准备出来，当然还有他们评标时的原始记录。 一一核对好后，静待上级部门的核查。 上午十一点。 李金水再一次接到市交通局局长黄有发的电话。 “李局长，你直接到尚德大酒店吧，我定了一个包厢。” 电话里，黄有发说道。 “……” 李金水的大脑，一时之间，不免有一些短路。 “您在尚德大酒店定了一个包厢？” 李金水确认道。 “对，尚德大酒店，应该是你们澜沧县最好的酒店了，我之前去过一次，菜做得非常不错，比市区那两个五星级酒店一点儿不差。” 黄有发特意强调尚德大酒店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 李金水更懵了。 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就算要吃要喝，也应该是下级部门安排，黄有发怎么还自己安排上了？ 这是先礼后兵？还是黎明前的黑暗？ 摸不透黄有发到底要干什么，李金水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尚德大酒店，黄有发预定的包厢。 由于黄有发也没说让其他人去，李金水出于对上级领导的尊重，只是能一个人，单刀赴会。 县城不大，从澜沧县交通局到尚德大酒店，才一千多米，一脚油门就到了。 在尚德大酒店七层的包厢，李金水见到了黄有发。 偌大的包厢，只有黄有发一个人。 “黄局！” 进屋之后，李金水离着老远，就伸出双手。 黄有发则是站起身，主动迎上，与李金水亲切握手，“李局长，咱们上一次见面应该还是去年的七月份。” “黄局记性真好，去年七月，市局召开交通运输专项会议，我代表澜沧县去的。” 李金水说道。 “那次，你坐得可有点儿靠后，不过，你的发言是所有人中最有水平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前途不可限量。” “果然，这才半年刚过，你就从副局长变成局长了。” 黄有发哈哈笑道。 言语中，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就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 “我也是运气好，捡了个便宜。” 李金水嘴上谦虚的回应，内心却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他怎么想，黄有发特意跑到澜沧，都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现在，哪里有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主动订饭店，见了面还笑脸相迎，对他各种吹捧。 知道的是上级领导检查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级领导要找他办事呢！ 第1057章 真相浮出水面 “上菜！” 随后，黄有发拉着李金水坐下，并吩咐服务员上菜。 不一会儿，龙虾，鲍鱼，帝王蟹就端上来了。 “这……” 就两个人，满满一大桌子菜，还都是平常吃不到的硬菜，李金水怀疑，最后是不是都要他来买单。 前任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进去之后，县交通局成为纪委的重点关照对象，眼下这个标准肯定是报销不了的。 真让他买单的话，就得自掏腰包。 而李金水算了算，自己卡里的钱，绝对不够结账。 看出李金水有些许窘迫，黄有发对李金水说道：“李局长，今天这顿我请，我个人请，不用公款，不违反纪律，你放开了吃就行。” “放开了吃？” 这一刻，李金水别说放开了吃，连筷子都不想拿了。 虽然不知道黄有发要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这顿饭风险极大。 因为，规则之内的事，根本用不着这么大排场。 “要不要再开瓶红酒，我记得这里的红酒也不错，好像有八二年的。” 黄有发紧接着对李金水说道。 “别，黄局，我下午还得开会，不能喝酒。” 李金水连忙摆手拒绝。 连八二的红酒都出来了，他更加确认，眼前这顿饭，不是好饭。 “行，那不喝酒了，光吃饭。” 黄有发也没有勉强李金水，挥舞着筷子，就开始给李金水夹菜。 “黄局，您别客气，我自己就可以。” 这一操作，把李金水搞得更为紧张，龙虾，鲍鱼吃到嘴里，都没感觉到滋味。 煎熬了有个十来分钟，李金水终于绷不住了，“黄局，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行，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您做了。” “这可你说的。” 黄有发当即就放下了筷子。 “是我说的。” 李金水也赶紧放下筷子。 “其实也不是大事，你一句话就能办。” 黄有发说道。 “一句话就能办？” 李金水不相信他的一句话，能值这么丰盛的一顿饭，但他还是对黄有发说道：“黄局请讲。” “我听说这次澜沧县城王路改扩建工程，中标的是同元路桥。” 黄有发对李金水说道。 “是。” 李金水点点头。 “别让同元路桥干了，换个中标者。” 黄有发说道。 “换个中标者？” “换谁？” 李金水试探着反问。 “换谁都行，只要不要同元路桥。” 黄有发耸耸肩，说道。 “这……” 李金水还以为是其他竞标者中，有黄有发的关系户。 黄有发跑这一趟是为自己的关系户逆风翻盘，可是，黄有发一句换谁都行，又断绝了这种可能。 “难道是黄有发与同元路桥有过节，看不得同元路桥中标？” 李金水本能地想着。 不过，转念又一想，同元路桥这次以六亿七千万中标是要赔钱的，如果黄有发真和同元路桥有过节，应该什么都不做才对。 “李局长……” 见李金水眼珠滴溜溜乱转，就是不说话，黄有发忍不住喊了李金水一声。 李金水缓过神来，“黄局，这事儿还真就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办的，公开招标有评标委员会，我只不过是评标委员会的委员之一，五票中的一票，并没有决定权，而且，现在手续都走完了，我就算有一票也没用了。” 黄有发早就预料到李金水会这么说，他呵呵一笑说道：“手续走完了，重新再走一边就是了，评标委员会里的专家不也都是你请的，能不听你的？” 黄有发也搞过招投标，最清楚这里面的套路。 专家，说白了，就是为了符合正规流程，而请来凑数的，你让专家怎么选，专家就怎么选。 “确实有几位专家能听我的，但也不是全部。” 李金水说道。 “不用全部，有一多半就行了。” 黄有发说道。 评标，有半数以上通过，就可以了，没必要搞全票通过的样子工程。 “黄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评标委员会里，还有王寨乡的宋书记。” 李金水只能把宋思铭抬出来。 “宋思铭？” 黄有发怀疑道。 “对。” 李金水点点头。 “这……” 黄有发有些发傻。 来之前，他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宋思铭的事，如果知道的话，他连接都不接。 毕竟，宋思铭出了名的难缠。 涉及到宋思铭，说不定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问题是，这个活儿，他已经接了。 就这样灰溜溜退回去，也不好解释。 大脑飞速旋转了几百圈，黄有发对李金水说道：“没关系，你把宋书记请过来，我跟宋书记聊。” “现在吗？” 李金水问黄有发。 “对，现在。” 黄有发点头确认。 “行，我问问宋书记有时间吗？” 李金水没有当着黄有发的面打电话，而是出了包厢，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宋思铭的电话。 宋思铭正在等着李金水的消息。 “黄局长核查评标材料了吗？他是什么意见？” 宋思铭问道。 “没有核查，我们现在在尚德大酒店。” 李金水告知宋思铭。 “尚德大酒店？” 宋思铭下意识地以为，是李金水把黄有发弄到了尚德大酒店。 他对李金水说道：“李局长，没必要搞歪门邪道，咱们的评标过程没问题，不用担心编内黄局长跳出毛病来。” “不是我把黄局请到尚德大酒店，是黄局把我请到尚德大酒店，他订的包厢，他点的菜，他还要亲自买单。” 李金水说道。 “这是为什么？” 听着李金水的描述，宋思铭有点儿懵。 “黄局希望改变中标结果，只要不是同元路桥中标，其他公司，哪一家中标都可以。” 李金水接着说道。 “他跟同元路桥有仇？还是发现同元路桥有问题？” 宋思铭当即问道。 “这个，黄局没说。” “他知道您也是评标委员会成员后，想和您聊一聊。您要是方便，就过来一趟。” 李金水告知宋思铭。 “行，我现在就过去。” 宋思铭没理由拒绝。 他很清楚，他期待的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第1058章 弃标，撤标？ 一个小时以后，宋思铭出现在尚德大酒店。 李金水已经把包厢号发给宋思铭，宋思铭直入包厢。 “宋书记！” 一见宋思铭，黄有发立刻满面笑意地站了起来。 他是市交通局的局长，而宋思铭以前是市委书记秘书，市长秘书，双方的接触还是比较多的，相互之间，也算是非常熟悉了。 “黄局。” “不知道您到澜沧，不然，我早早就到县城等着了。” 宋思铭紧走几步和黄有发握手，而后又象征性地和李金水打了个招呼。 “宋书记，快坐。” 黄有发则是拉着宋思铭，让宋思铭坐在了他的另一边。 “菜不错。” 宋思铭瞄了一眼桌子，说道。 “之前点的菜都凉了，让饭店又做了几个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宋书记的胃口。” 黄有发说道。 之前的龙虾鲍鱼都已经撤下去了，新上来的都是相对家常的菜。 因为，他了解宋思铭。 搞得太铺张了，很容易适得其反。 “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宋思铭也不客气，拿着筷子就开吃。 黄有发在旁边伺候着，他以为宋思铭吃两口，就会聊下筷子，主动给他一个说正事儿的机会。 却不想宋思铭吃起来没完了。 很明显，这是让他先开口。 “果然比李金水难缠。” 黄有发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有些事，谁先开口，谁是弱势一方。 不过，他都答应朋友了，不说也不行。 “宋书记，城王路那个工程，能不能重新评定，选一个同元路桥之外的中标者？” 下一刻，黄有发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抒胸臆。 “为什么？” 宋思铭的回复，同样直接。 有因才有果，不是不能重新评定，也不是不能更换中标者，但必须得有一个合理合法合规的理由。 “这……” 黄有发犹豫了一下，对宋思铭说道：“宋书记，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是同元路桥的董事长易路林找的我，他跟我说，这次的投标负责人，是刚提上来的，经验不足，在制定工程方案时，存在重大纰漏，导致标书上出现了一个远低于市场价的竞标价格，这个价格，他们是没办法做这个工程的，做了至少得亏损五千万以上，现在整个工程行业都不景气，他们实在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损失。” “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宋思铭不住点头，转而问另一侧的李金水，“李局长，按照正规流程，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正规流程……” 李金水马上报出正规流程，“同元路桥提交书面的放弃中标资格申请，我们这边重新评标或者按照之前的评标排名，顺次安排排名第二的公司中标就可以了。” “听起来也不复杂啊！” 宋思铭又转向黄有发，“黄局，按着这个正规流程走不就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吧，对同元路桥的影响有点大。” 黄有发解释道：“按照相关规定，中标后没有正当理由弃标，需要没收保证金，赔偿损失，还要列入不良记录，取消投标资格一到五年。” “这么严重吗？” 宋思铭实际上知道这些处罚，但他还是故作惊讶。 “就是这么严重。” “民营企业也不容易，现在，不是还没有正式发布中标公告吗？我觉得，还是得饶处且饶人比较好，就当同元路桥没有参加投标，直接越过他，选其他的竞标公司。” 黄有发对宋思铭说道。 “李局长，你觉得呢？” 宋思铭回手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李金水。 “我觉得？我觉得有什么用？” 李金水暗自腹诽，黄有发是上级部门的一把手，宋思铭影响力更为巨大，他的意见算个屁！ 当然，宋思铭这时候问他，他也知道宋思铭是什么意思。 宋思铭肯定是不同意，又不好拒绝，才让他出来说两句，考虑到自己还要长期在澜沧县混，李金水肯定是要偏向宋思铭的。 “直接当同元路桥没投标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同元路桥的标书就在县交通局放着，接收评价手续都有，上面也都签了字。至于重新评标，越过同元路桥，选择其他公司，就更不行了，同元路桥的方案优势太大，只要有他们的方案，就不可能选其他方案，万一有朝一日倒查评标过程，谁都担待不起。” 李金水说的也算是有理有据。 宋思铭非常满意，立刻进行附议，“李局长说的有道理，同元路桥的竞标方案，优势太大，不选同元路桥，是禁不起查的，现在我们觉得民营企业不容易，放同元路桥一马，真出了问题，谁放我们一马？” “……” 宋思铭和李金水一唱一和，黄有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存着巨大的风险，真被有心之人盯上，那就是在招投标中暗箱操作。 这个罪名，一般人可是担不起的。 但问题是，完全合规，没有风险，他又何至于摆在这么一大桌菜，请宋思铭和李金水过来。 想到这里，黄有发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下推进。 “宋书记，李局长，你们看这么办行不行，咱们权当评标手续还没有完成，让同元路桥现在就撤标。” 黄有发问宋思铭和李金水。 “撤标……” 宋思铭和李金水对视一眼。 在评标手续还没完成，还没有确定中标者的时候，主动撤标，理论上是可以的，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处罚。 但问题是，现在评标手续已经完成了。 非说是在评标手续前撤的标，还是弄虚作假。 但考虑到，黄有发都出面了，给黄有发一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李金水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操作了，首先就是评标委员会的那三位外聘专家，然后是县交通局知道内情的工作人员，只要这些人，全部闭紧嘴巴就可以。 从难度上讲，并不算大。 但宋思铭却是直接摇头，“黄局，这牵扯到的人实在太多了，很难保证万无一失。” 第1059章 线牵上了，桥也搭上了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牵线搭桥 宋思铭的拒绝，让李金水很是意外。 他觉得，黄有发作为上级领导，姿态摆得这么低，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怎么也得给黄有发几分薄面。 可偏偏宋思铭一点面子都不给。 黄有发同样意外。 他自问从没得罪过宋思铭，与宋思铭的关系维持得也算可以，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灵了呢？ “宋书记，也可以让同元路桥做出一定的补偿。” “王寨乡缺什么，就让同元路桥捐点什么。” 黄有发试图从其他角度，打动宋思铭。 “王寨乡缺的东西可太多了。” 宋思铭回应黄有发说道。 “缺的东西多不怕，宋书记拉一个清单出来，能解决的肯定都给你解决了。” 黄有发见缝插针，顺着宋思铭的话茬，接了下去。 “这样吧，黄局，你让同元路桥的易董，亲自来一趟青山，我和易董坐下来，面对面地谈。” 宋思铭想了想，对黄有发说道。 所谓业务生疏，弄错了标书的说辞，宋思铭从一开始就不信。 昨天晚上，已经跳槽到同元路桥的于丽州，跟宋思铭说得很清楚，投标价格是同元路桥新上任的董事长易路林定的。 至于为什么定这个价格，又为什么反悔，只有易路林清楚。 所以，宋思铭必须得跟易路林见一面，他得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能考虑要不要放同元路桥一马。 “行，我稍后联系一下他。” 意识到靠自己的力量，是搞不定宋思铭了，黄有发也在强求。 事情聊完了，吃饭就快了。 十几分钟后，宋思铭和李金水联袂离去。 黄有发没有急着走，直接在包厢里面，拨通了易路林的电话。 “黄局！” 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易路林的声音。 易路林和黄有发相识于大前年的一场饭局。 那时候，黄有发还是青山市交通局的副局长，而易路林还是同元路桥的副总。 同元路桥在江北省交通厅拿了一个国道工程，请江北省交通厅公路处的处长吃饭，黄有发正好是那位处长的同学。 当时，黄有发在省里开会，被处长同学拉去挡酒。 席间，黄有发和易路林互留联系方式。 对于一个路桥集团，交通局局长属于战略资源。 虽然，暂时还没有业务上的合作，但逢年过节易路林都会打电话问候一下，然后寄一些土特产给黄有发，以维护关系。 如今，维护了好几年的关系，算是派上了用场。 易路林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趁着中标公告还没公布，通过黄有发的关系，推翻现有的中标结果。 如此，同元路桥便可全身而出。 “易董，事情办得不太顺利。” 易路林对黄有发寄予厚望，他觉得黄有发一个市局局长，搞定县局的招标事项，应该是比较容易的。 却不想黄有发上来就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怎么个不顺利法？” 易路林凝眉问道。 “我提出了好几个解决方案，比如重新评标，或者直接撤标，澜沧方面都不同意。” 黄有发解释道。 “你可是市局局长，澜沧县局敢不给你面子？” 易路林怀疑地问道。 “澜沧县局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王寨乡党委书记，乡长，宋思铭。” “他希望和你见一面，当面聊一聊。” 黄有发说道。 “和我当面聊？” 易路林心中一动。 要知道同元路桥，这次竞标城王路改扩建工程，针对的就是宋思铭，宋思铭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易董，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宋思铭虽然只是一个乡党委书记、乡长，但他给市委书记，市长当过秘书，到了基层之后，招商引资工作做得风生水起，而城王路就是为了配合王寨乡的招商引资成果，才进行翻修，所以，宋思铭在这次道路招标中的话语权非常大。只有把他谈下来，事情才能解决。” 怕远在江南省的易路林不了解宋思铭，黄有发旋即做了一番科普。 其实，不用他科普，易路林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次做局的基础，就是宋思铭参与评标，并且有着绝对话语权，不然，也就不存在这个局了。 “行，我现在就出发。” “晚饭之前应该能到。” 思忖片刻，易路林决定见招拆招。 他倾向于同元路桥的竞标方案，优势过大，宋思铭再支持广盛路桥，风险过大，才临时改变想法，把票投给了同元路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见面谈也好谈。 只要给予宋思铭足够的好处，宋思铭应该非常乐于看到同元路桥退出。 同元路桥退出了，宋思铭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工程给广盛路桥，收广盛路桥的好处也就不用退了。 相当于一个活儿拿了两份报酬，岂不美哉？ 另一边。 宋思铭刚出尚德大酒店，还没上车，就接到了黄有发的电话。 “宋书记，易董今天晚饭前就能到，您看今天晚上见面好，还是明天见面好？” 黄有发询问宋思铭。 “今天晚上吧，你让易董直接到王寨乡，我给他准备一桌丰富的农家饭，他这样的大老板应该还没吃过农家饭，让他尝尝鲜。” 宋思铭回复道。 “还要去王寨乡？” 黄有发给宋思铭打这个电话的意思，是让宋思铭别急着回王寨乡，晚上继续在尚德大酒店吃一顿。 “有什么问题吗？” 宋思铭问黄有发。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这就告诉易董。” 黄有发也明白，宋思铭现在是强势一方。 是他们求宋思铭，不是宋思铭求他们，所以，宋思铭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吧，免得宋思铭一不高兴，连谈的机会都没有了。 “另外，黄局，你也挺忙的，就不用来王寨乡了，王寨乡的路不好走，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 宋思铭又对黄有发说道。 “好，我先回市区。” 宋思铭是要和易路林单独谈，不需要他在场，这么明显的意思，黄有发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反正他的任务就是牵线搭桥，现在线也牵上了，桥也搭上了，后续，跟他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谈成谈不成，全看易路林个人的本事。 第1060章 下马威 另一边的宋思铭说到做到，回到王寨乡之后，第一时间通知食堂，让食堂安排一桌农家饭。 他甚至还拉了一个菜单。 炒野菜，炸野菜，野菜鸡蛋汤，野菜团子，凉拌野菜，野菜蘸酱。 看到菜单，小灶厨师有些懵。 就算是农家饭，也没有这样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荒野求生呢！ “客人肚子里油水太足，帮他刮刮油。” 宋思铭解释这个菜单的用意。 “明白了。” 小灶厨师才不管是不是真的刮油，领导怎么安排，他怎么做就是了。 晚上七点。 一辆加长路虎开进了王寨乡政府。 车上坐着的是同元路桥集团董事长易路林。 干工程的最喜欢路虎和霸道，易路林这个级别，开霸道有点跌份，只能安排最高端的路虎。 可即便最高端的路虎，一路走下来，也是把易路林颠了个七荤八素。 他预料到，要翻修拓宽的城王路会比较难走，但没想到会这么难走。 当真是三步一个坑，五步一个坎。 按导航的话，是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最后直接花了五个多小时，多出来的一个小时，都花到城王路了。 但这种颠簸非常利于消化。 中午就没怎么吃饭的易路林，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易董。” 此时的王寨乡政府，该下班的都下班了，就只有宋思铭还留在前院等候易路林。 网上有易路林的照片，宋思铭已做过功课，易路林一下车，宋思铭就认出了易路林。 “宋书记。” 易路林同样做过功课。 当初，荀学舟让他做局的时候，他特意在网上关注了好几个与宋思铭有关的短视频账号，看了不少和宋思铭有关的视频。 根据那些视频，易路林只得出了两个字——作秀。 在他的认知里，天下的乌鸦肯定一般黑，宋思铭看着白，必然是染的色，那些展现亲民展现能力的视频，肯定都是摆拍。 也正是在这个结论的支撑下，他才决定支持荀学舟，配合荀学舟。 结果荀学舟不靠谱，把他带进了沟里。 “易董一路辛苦了，要不咱们先吃饭？” 宋思铭随后就对易路林说道。 “先吃饭……” 如此贴心的提议，正中易路林下怀。 “麻烦宋书记了。” 虽然内心中，对宋思铭还是抱着敌意，但易路林表面还是笑呵呵，这是工程人最基本的修养。 “不麻烦，我也没吃，正好一块吃。” “司机师傅也一起吧！” 宋思铭不忘叫上易路林的司机。 三个人进了食堂。 小灶厨师马上把精心准备的野菜套餐端了上来。 “这都是……” 从小在城市长大的易路林对龙虾鲍鱼熟悉，对于野菜，那是一点不熟，六个菜，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司机是农村出来的，倒是见多识广。 “这在我们老家叫曲曲菜，这叫蘑菇丁……” 司机向易路林介绍。 “都是野菜？” 本来挺饿的易路林一下就没了兴致。 野菜之所以还是野菜，就是因为不好吃或者不适合吃，不然早就人工种植了。 而宋思铭拿一堆野菜，给他接风，他高度怀疑，这是宋思铭给他的一个下马威。 “宋书记，王寨乡的条件这么艰苦吗？” 易路林问宋思铭。 “以前就是这么艰苦，许多人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以野菜来充饥，现在条件好了很多，用不着吃野菜了。” 宋思铭解释道。 “老百姓都不吃野菜了，乡政府为什么还在吃野菜？” 易路林问宋思铭，多少带着一些质问的语气。 “忆苦思甜嘛，领导干部经常吃吃苦，才能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宋思铭解释道。 听宋思铭这么说，易路林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出了那两个字——作秀。 “宋书记能吃下去？” 易路林充满怀疑。 宋思铭当过领导的秘书，肯定天天山珍海味，胃估计早就养刁了，他还真不相信，宋思铭能吃野菜的苦。 “当然能。” 宋思铭现场表演。 一手筷子，一个野菜团子，大快朵颐。 宋思铭的状态，给易路林一种错觉，那就是野菜也没那么难吃，于是乎，他也拿起筷子尝试了一下。 只一口就不想再试了。 说难吃可能夸张了一些，但绝对不好吃，至少，不符合易路林的胃口，他宁肯饿着，也不再动筷。 司机的情况相对好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太饿了，不多时就炫了两个野菜团子，一碗野菜鸡蛋汤。 “王师傅，你去趟超市，买点水。” 易路林转而就对司机说道。 买水只是借口，买吃的，才是真的。 “好。” 司机立刻起身。 “农村睡觉早，这个时间，乡里唯一的一家超市应该已经关门了。” 宋思铭提醒道。 “八点不到，超市就关门？” 这是易路林难以想象的。 “易总最好吃一点，不然，晚上可能饿得睡不着。” 宋思铭又提醒易路林。 “好，我吃。” 这一刻，易路林确认，这顿野菜饭，就是给他的下马威。 不好喝，你也得吃，不吃就得饿着。 这像极了他要办的事情，再看不上宋思铭，再觉得宋思铭虚伪作秀，也改变不了宋思铭占据主导位置，可以颐指气使的局面。 就跟吃药一样，易路林强塞下了多半个野菜团子。 这无疑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而后，他问宋思铭，“宋书记，关于城王路改扩建工程，您认为怎么解决比较好？” “怎么解决，取决于易董。” 宋思铭回道。 “取决于我？” 易路林瞟了一眼司机。 司机立刻撤离，“宋书记，易董，我上趟卫生间。” 等司机走了，易路林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宋书记，你开个价吧，只要你开出价，五分钟之内，钱就能打到你指定的卡上。” 一个虚伪作秀的官员，肯定和钱最亲，这两者是高度绑定的。 “这就是易董解决问题的方式？”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也不想这么解决问题，但架不住有些人就吃这一套。” 易路林耸耸肩，说道。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那钱砸懵宋思铭。 第1061章 为自己的担当买单 城王路改扩建工程，按照六亿七千万的报价干下来，至少要赔五千万，只要能用五千万以下的价格，砸懵宋思铭，那就是赚了。 易路林盯着宋思铭，等着宋思铭开价。 宋思铭却笑了，“易董，很遗憾，你看错人了，我不是你认知中的有些人。” “不是？” “那宋书记和我见面的意义是什么？” 易路林怀疑地问道。 “当然是解决问题。”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同元路桥不想干城王路工程，我们也不能强迫同元路桥来干，不然，问题更多。”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他说的也算是实话。 城王路工程需要质量，也需要工期，同元路桥赚不到钱，肯定不会好好干，而青山古城景区年底就要开门营业，到时候路修不好，也是个麻烦。 “那宋书记准备怎么解决问题？” 见宋思铭如此通情达理，易路林试探着问道。 “可以重新评标，也可以让同元路桥撤标，但前提是，我得知道，同元路桥那六亿七千万的报价，究竟是怎么来的。” 宋思铭摊牌道。 “那六亿七千万……” 易路林正要解释，宋思铭又打断易路林，“易董千万别跟我说，是下面人办事毛躁，出错了方案，搞错了价格，这种理由，我是不会相信的。” “……” 易路林瞬间卡住。 缓了一小会儿，易路林对宋思铭说道：“宋书记，有些事，其实没必要刨根问底，解决当下的问题，才是关键，据我所知，城王路工程，宋书记已经选定了一家中标公司，现在我们退出，他们顶上，宋书记还能额外获得一笔好处，何乐而不为？” 听易路林这么说，宋思铭眉梢一阵挑动，“易董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我怎么不知道我已经选定了一家中标公司？” “宋书记不是不知道，是不想承认罢了。” 反正也没有其他人在场，易路林直言道：“那家公司叫广盛路桥，老板叫陆桥峰，宋书记给广盛路桥介绍过工程，青山古城的内部路工程，广盛路桥免费给王寨乡修路，你们双方合作愉快。” “没想到易董远在江南，对江北的事也这么了解。” 宋思铭并没有否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 见宋思铭有点儿放弃抵抗的意思，易路林笑了笑，说道。 “所以，投标之前，陆董便认定自己不可能中标，中标的是广盛路桥，这才搞出来一个六亿七千万的超低报价。” 宋思铭反向推理。 易路林面色一僵，他没想到宋思铭的脑子转得这么快，自己给了一根藤，宋思铭分分钟就能顺藤摸瓜。 而宋思铭的顺藤摸瓜还在继续。 “明明知道不会中标，还非要参与投标，我想易董肯定是另有目的，至于另外的目的是什么……” 宋思铭说到这，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猜想，应该是广盛路桥中标后，公开提出质疑，把事情闹大，闹得尽人皆知，如此一来，纪检部门就会介入审查，同元路桥的竞标方案优势巨大，让谁审查，都应该是同元路桥中标，那么，之前参与评标的人，就都有责任了，包括我。只是，事情却并没有按照易董预想的方向发展，这次的评标公平公正，同元路桥以实力中标。” 易路林一时瞠目结舌。 他就是简单提了一下广盛路桥，宋思铭竟然能够根据这一线索，推导出事情的真相。 知道的，宋思铭是乡党委书记、乡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思铭是派出所长、公安局长呢！ 宋思铭一直盯着易路林，观察着易路林的反应。 从易路林的反应来看，他的分析正中命门，但很明显，这还不是最终的命门。 “我和易董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天之前，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易董似乎没有害我的理由，唯一的解释，易董是受人所托。” 到这里，宋思铭几乎可以猜出幕后黑手是谁了。 但他想让易路林自己说出来。 易路林的表情有些挣扎，既然宋思铭已经知道是有人要害他，那再想单纯用钱来解决就比较困难了。 只有坦白一切，宋思铭才有可能放同元路桥一马。 可易路林又觉得，这种时候，把荀学舟供出来，有点儿不讲义气。 “易董，按道理，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不应该是你。” “当然，要是有人愿意包赔你的一切损失，另当别说。” 见易路林不说话，宋思铭对易路林说道。 “包赔损失……” 听到这四个字，易路林顿感扎心。 如果真有人包赔他的损失，他也不会来见宋思铭了，不过，权衡再三，易路林还是决定保密到底。 一来，荀学舟也有奉命行事，有自己的苦衷。 二来，一旦把鼎新科技牵扯进来，事情会更加复杂，很可能按下葫芦起来瓢，宋思铭这边是解决了，鼎新科技那边又会找他的麻烦。 “宋书记，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别人了，办成办不成，都得自己扛着，这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 易路林深吸一口气，对宋思铭说道。 “男人的担当……” “好，既然易董有担当，那就请易董为自己的担当买单吧！” 宋思铭并不确定，易路林是受人蒙蔽，还是明知这是一次害人的行动，依旧实施，所以，他也不打算谈下去了。 一看宋思铭要走，易路林站起身，“五千万。” “什么？” 宋思铭没太理解。 “我给你五千万。” 易路林狠狠心说道。 以宋思铭表现出的气势，一点点加价，怕是难以打动宋思铭，只能尽可能拿出一个让宋思铭感觉震撼的价格。 “易董如果给王寨乡捐五千万，我欢迎，但如果是给我个人的话，那对不起，我只能送客了。” 宋思铭却一点儿不觉得震撼。 要知道，之前飞程网董事长季霄鹏和他谈的时候，开出的可是飞程网百分之十的股份，以飞程网的估值，能折几十亿。 第1062章 犯错要挨打，挨打要立正 “真的一点儿不动心吗？” 看着宋思铭不为所动，易路林的内心反倒是动摇起来。 他对宋思铭存有很深的成见，一直认为宋思铭善于作秀，伪装，甚至将帮荀学舟做局坑害宋思铭，视为为民除害。 可是，被他视为“害”的宋思铭，竟然可以无视五千万的好处费。 那可是五千万，不是五千块。 假设宋思铭是一个贪官，这会儿肯定已经开始讨论付款细节了。 正在这时，去卫生间的司机，回到食堂。 易路林微微皱眉，他这边的事情还没谈完，司机就回来了，这不是添乱吗？ 刚想找个借口，支走司机，又一个人，走进食堂。 “爸，你怎么来了？” 易路林瞬间懵了。 因为，紧随司机走进食堂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已经退休的老父亲，易同元。 易同元没搭理易路林，而是径直走到宋思铭面前，并伸出双手，“宋书记，你好，我是同元路桥的创始人，易同元。” “易老先生，您好。” 宋思铭立刻与易同元握手。 对于易同元，宋思铭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作为民营工程公司的杰出代表，易同元获得过诸多荣誉。 国家级媒体甚至对易同元做过专访。 不过，易同元让宋思铭印象最深刻的事迹，还是十年前，桂川省遭遇特大洪水，易同元亲自带队，调派百余台大型机器设备，抢修道路桥梁，保证了救灾物资，源源不断地进入灾区。 单凭这一件事，宋思铭就要给予易同元足够的尊重。 “宋书记，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易同元诚恳地道歉。 “易老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宋思铭问道。 “我不知道我这个儿子都跟宋书记说了些什么，但我可以确定，会有诸多冒犯之处，但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让人家洗脑了，才一步错，步步错，还希望宋书记，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易同元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给易董洗脑。” 宋思铭瞟了一眼易路林，回应易同元。 易同元转向儿子易路林，“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爸，集团的事，你不是不掺和了吗？怎么又开始掺和了？” 此时的易路林，感觉很没面子，他都快四十的人了，父亲话里话外，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子。 “我不掺和，你被人家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 易同元也不让易路林说了，直接告知宋思铭，“是鼎新科技的CEO荀学舟，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让同元路桥低价投标。” “鼎新科技……” 其实，宋思铭已经猜到了。 现在，最希望他出事的，就是鼎新科技。 前段时间，鼎新科技通过控股的飞程网，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收买他，或者把他调离王寨乡，却没有成功。 接下来，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他没想到，是通过同元路桥。 明面上，鼎新科技和同元路桥，可是没有任何联系。 “荀学舟把宋书记形容成一个唯利是图的贪官，而我这个儿子，对招投标中的暗箱操作一直都是深恶痛绝，不知不觉间，就被荀学舟牵着鼻子走了。” “荀学舟那边连水军都准备好了，只要这次同元路桥不中标，水军立刻行动，将宋书记你送上热搜。” “只不过，他错估了宋书记，哪怕广盛路桥给王寨乡做了很多好事，宋乡长也没有偏向广盛路桥。” 易同元讲述前因后果。 “同等条件下，我还是会偏向广盛路桥的。” 宋思铭补充道。 虽然，公开招标讲究公平公正，但任何公平公正，都是相对的。 如果广盛路桥和同元路桥的报价一样，宋思铭大概率会选择广盛路桥。 “同等条件，荀学舟就没有操作空间了。所以，才会定一个超低的价格。” 易同元叹了口气，说道。 “确实是一个超低的价格，相比于其他竞标者，同元路桥的报价低了将近一个亿。”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易老先生，您觉得该怎么解决。” “很好解决，就按六亿七千万的价格，保质保量按时，将城王路修好。” 易同元来之前，就想好解决方案， “真这样的话，同元路桥集团要承受至少五千万的损失。” 宋思铭帮易同元算账。 “就算是一个亿的损失，该受着也得受着，谁让我们犯错了呢？犯错要挨打，挨打要立正。” 易同元的态度十分端正。 “易董同意吗？” 易同元说得很好，可是同元路桥的董事长是易路林，宋思铭询问易路林。 “我……” 易路林当然是不同意。 真这样操作，他折腾半天，不是白折腾了吗？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 “他没有资格不同意。” 易同元却是直接剥夺了易路林发言的机会，他对宋思铭说道：“明天，同元路桥就会召开董事会，我会重新担任同元路桥的董事长。” “那我呢？” 易路林一下就急了。 “你？当然是回家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再回公司上班。” 易同元不容置疑地说道。 就这样，在易同元的强势干预下，同元路桥认打认罚，心甘情愿地接下了城王路改扩建工程。 这个结果，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最起码，免去了宋思铭这边的全部风险。 最后阶段，易同元更是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宋思铭，并向宋思铭强调，以后，有任何问题直接找他。 十分钟后。 两辆加长路虎，开出了王寨乡政府。 一辆加长路虎上坐的是司机李师傅和司机王师傅。 另一辆加长路虎上，坐的是易同元和易路林，易路林充当司机。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易路林有些话，要跟父亲易同元说。 “爸，你真要罢免我的董事长？” 开上车的易路林问道。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易同元反问道。 “为什么啊！我哪里做得不对？” 易路林不服气。 “你哪里做得对？” 易同元再次反问。 第1063章 老传统 “你跟我说说，得知中标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易同元紧接着问儿子易路林。 “我先找了荀学舟，荀学舟告诉我，给宋思铭设局是他个人的意思，也是他老板陈文新的意思，他会承担一切后果，但跟陈文新沟通后，又说让我自己想办法。” 易路林有些羞愧地说道。 “这叫什么？” “这叫遇人不淑。” “这叫识人不明。” “你还想把荀学舟请到同元路桥，荀学舟真进了同元路桥，同元路桥距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易同元黑着脸说道。 “我承认，我错看了荀学舟。” 易路林回应道。 在此之前，他是不承认看错荀学舟的，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没错，帮荀学舟想各种理由开脱，比如给人家打工，就要听人家的，也是身不由己。 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荀学舟也不是什么厚道人。 如果荀学舟是厚道人，也不至于从开始就撒谎，把鼎新科技与宋思铭的恩怨，说成他个人与宋思铭的恩怨。 “错看不要紧，但接下来呢，你又做了什么？” 易同元又问。 “我肯定是想办法尽量减少损失啊，我正好认识青山市交通局的局长黄有发，就想通过黄有发，改变中标结果，或者撤标，没想到，宋思铭根本不给黄有发这个上级领导面子，还让黄有发传话，要跟我面谈，然后，我就过来了。” 易路林继续讲述。 “我都能想象到，你是怎么跟宋思铭谈的。” “你肯定是想拿钱砸宋思铭，五百万不行就一千万，一千万不行就两千万，只要低于工程上的损失就行。” 知己莫若父，易同元分分钟就猜到易路林见到宋思铭之后的所说、所做。 “求人办事不就是这样吗？不拿钱砸，拿什么砸，总不能拿砖头砸吧？” 易路林嘟嘟囔囔地说道。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钱，也不是没有人喜欢砖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最起码得深入地了解一下，再决定拿什么砸吧？” 易同元感觉自己的儿子，就是个榆木疙瘩，根本不开窍。 “宋思铭这种人，看表面就知道内里了，还需要深入了解？” 易路林觉得父亲的理论没问题，但具体到宋思铭，有些小题大做。 “你还停留在荀学舟故意营造出的刻板印象里。据我所知，宋思铭是真正的表里如一，你就算给他五千万，一个亿，他也不可能做违背原则的事。” 易同元说道。 “您怎么知道？” 易路林怀疑道。 “因为，有人给他送过更多，大概几十亿吧，他连眼睛都眨一下就拒绝了。” 易同元说道。 “几十亿？怎么可能？”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啊！” 易路林根本不信。 主要是这个数字太夸张了，要知道，他老爹折腾了一辈子，净资产也就是几十亿。 “季霄鹏跟我说的。” 易同元说道。 得知给宋思铭做局，有鼎新科技的影子后，易同元便想打听一下其中的内情。 而他认识的人里面，跟鼎新科技有关系的就只有前飞程网董事长，季霄鹏。 他与季霄鹏的相识，算是一个意外。 十年前，带队救灾，正好救到被困景区的季霄鹏，从那时开始，季霄鹏便将他视为救命恩人。 所以，他跟季霄鹏打听鼎新科技与宋思铭的矛盾时，季霄鹏没有半点隐瞒，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季霄鹏？” “难不成他要送宋思铭几十亿？” 易路林怀疑地问道。 “准确地说，是飞程网百分之十的股份，以飞程网的估值，几十亿只多不少。” 易同元说道。 “为什么，凭什么啊？” 易路林难以理解。 “这得回归到鼎新科技。” “你知道鼎新科技为什么要陷害宋思铭吗？” 易同元问易路林。 “是啊，为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易路林一直想明白。 鼎新科技的业务，又到不了山沟里的王寨乡，至于把宋思铭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吗？ “因为人工智能大模型，戴浩淼院士主导，恒达集团投资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就要落地王寨乡，鼎新科技也在搞智能模型，王寨乡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搞出来，鼎新模型就得崩盘，那可是几百上千亿的投入，所以鼎新科技想让人工智能大模型腹死胎中，但宋思铭作为王寨乡的一把手，又一直在为人工智能大模型保驾护航。” 易同元讲出鼎新科技与宋思铭的矛盾根源。 “原来是这样吗？” 易路林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他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卷入了一场千亿规模的商战中。 人工智能是未来产业，谁能占据这个风口，别说千亿了，万亿都有可能，也难怪鼎新科技会想方设法地算计宋思铭。 “一开始负责搞定宋思铭的是季霄鹏，但是没有成功，所以，季霄鹏才被迫出售手里的股份，黯然退出飞程网。” 易同元前段时间，就知道季霄鹏退出飞程网了。 但他一直想象不到，季霄鹏退出的原因。 直到季霄鹏亲口跟他讲出全部内情。 “季霄鹏挺可怜的。” 易路林评价起来。 “你不可怜吗？” “差一点儿就成了鼎新科技的帮凶。” “王寨乡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业项目，而是国家重点工程，正在代表我们的国家，抢占人工智能的高地，真因为你，出了闪失，你就是国家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易同元直接给儿子易路林上高度。 这个高度一上，易路林顿感羞愧。 羞愧的同时，还有忿恨。 “鼎新科技也太不要脸了吧，技术上比不过，就开始用下三滥的手段？” 其实，工程公司之间抢工程，也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可跟鼎新科技一比，还就是小儿科。 “这是鼎新科技的老传统了。” “但我相信，总有一天，鼎新科技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易同元正色说道。 第1064章 国外团队 由于易同元的介入，城王路改扩建工程，算是有了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易氏父子走后，宋思铭先后给县交通局长李金水，市交通局长黄有发，简单地做了情况说明。 当然，这个情况说明只是同元路桥接受了中标的结果。 至于个中缘由，宋思铭是没办法讲的。 李金水和黄有发，也是非常识趣，宋思铭不讲，他们也不问，权当中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打完电话，宋思铭的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比起之前，让飞程网拿钱收买他，或者通过其他关系调走他，鼎新科技这次的操作，明显更为激进了一些。 宋思铭觉得不能再这么被动防守下去了，得主动进攻才行。 可问题是，鼎新科技的体量在那摆着，背后更是有着诸多支持者。 之前，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王寨乡困难，被有关部门卡住，鼎新科技稍一发力，便解决了问题，便是最好的证明。 尽管，那是鼎新科技误判了形势，但其所能够调动资源的高度和深度，毋庸置疑。 这也意味着，从官方层面制造压力，让鼎新科技疲于应付，难度非常之大。 除非宋思铭向叶老讲明一切，求叶家出手。 不过，思量再三，宋思铭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叶老，叶家，是他最后的底牌，不能人家刚扔出一个小三，他就把大王扔出去。 官方层面无法制造压力，那就只能从商业层面了。 鼎新科技最怕的就是人工智能大模型商业化成功，针对他的种种行动，盖因于此，那就抓住这一点，狠狠地打。 第二天。 宋思铭先和戴浩淼院士、沐可欣进行了沟通，随后，便召集相关人员，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誓师大会。 誓师大会的主题是全力保障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在五个月之内完成。 叶立轩带领宣传组，对誓师大会进行了全程拍摄，并第一时间，在王寨乡的官方账号上发出。 之前与王寨乡有着良好互动的江北日报，江北文旅纷纷转发。 不多久，华新社的短视频账号，也转发了相关视频，并附言，国产人工智能大模型正在迅速抢占产业高地。 再之后，戴浩淼院士，恒达集团副总裁沐可欣，高调接受媒体采访，正式对外宣布，人工智能大模型商业化项目，落户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项目正在当地政府的全力帮助下，迅速推进，有望在五个月之内推向市场。 同时，戴浩淼和沐可欣还共同宣布，人工智能大模型将采用全免费的开源模式。 也就是说，未来普通民众，不花一分钱，就能用上国内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模型。 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市场巨震。 鼎新科技的股价分分钟跳水，不到半天就跌去了百分之十。 原因也很简单，鼎新科技着力打造的鼎新人工智能模型，一直采用闭源收费模式。 用户对于鼎新模型的评价，并不怎么高，甚至有人将鼎新人工智能模型评价为鼎新人工智障模型。 但是，其他家更智障。 鼎新模型便便成了矬子里的将军。 大家不得不花着高价，忍着恶心，勉强用。 毕竟，有总比没有强。 如今，突然出来一个更好的选择，不但预期效果好，还全免费，大家恨不得一脚把鼎新模型踢开。 这种心理体现在股市上，就是鼎新科技的股价暴跌。 而百分之十，还只是一个开始。 有些紧跟时事的专家，马上就站出来进行评论，对比。 这些专家掌握人工智能大模型各项数据。 将这些数据和鼎新科技的数据放在一起，简直就是碾压。 在这些专家的推波助澜下，一天后，鼎新科技又跌了百分之十。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信专家，认为专家最喜欢胡说八道，但是，国家科技进步奖不会说谎。 当这些人得知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获得过国家科技进步奖，还是一等奖，哪怕他们从没用过人工智能大模型，也笃信人工智能大模型能秒杀鼎新模式。 于是，鼎新科技又跌百分之十。 三天时间，鼎新科技市值跌去将近百分之三十，作为鼎新科技实控人的陈文新，身价也缩水了将近百分之三十。 京城。 鼎新大厦。 “混蛋！” 陈文新在鼎新科技的高层会议上，直接拍了桌子。 在他看来，五个月落地人工智能大模型，完全是吹牛，是扯淡，这样说，就是为了打击鼎新模型。 可偏偏所有人都相信了。 搞得鼎新模型好像就还剩下五个月的寿命。 更要命的是，有几个重要股东给他打来电话，透露出要减持鼎新科技的计划。 一旦那几个重要股东，开始抛售股票，鼎新科技的股价就彻底崩了。 “公关部干什么吃的？” “怎么能允许谣言满天飞？” “你们不会反驳，不会澄清，不会请专家帮着站台吗？” 陈文新将分管公关工作的副总拉出来，一顿猛批。 公关副总，大气都不敢出。 等陈文新发泄完了，公关副总才小声地说道：“陈董，我觉得问题都出在那个宋思铭身上，要不是他带着王寨乡开什么誓师大会，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宋思铭……” 陈文新当然知道宋思铭是源头。 早知道这样，他不就给宋思铭喘息的机会了，搞得现在如此被动。 但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打破人工智能大模型的神话，把鼎新科技的股价拉回来。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自己想不出办法，陈文新只能将压力下放。 “陈董，我说句泄气的话，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鼎新科技没前途了，想扭转局面，除非鼎新模型能脱胎换骨。” 这时，CEO荀学舟突然说道。 “脱胎换骨……” 陈文新也想鼎新模型脱胎换骨，但问题是，团队不给力，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还是搞不过戴浩淼的小团队。 “怎么个脱胎换骨法？” 陈文新问荀学舟。 “重金引入国外的技术团队。” 荀学舟说道。 第1065章 打破预期 “国外的技术团队……” 人工智能产业，国外确实有先发优势，陈文新刚开始搞人工智能的时候，也考虑过引入国外的技术团队。 之所以没有成功，主要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技术团队。 那些证明过自己的技术团队，大多实现了财务自由，不付出一些额外的筹码，根本请不动。 至于没证明过自己的技术团队，陈文新又看不上，担心白忙一场。 如今，鼎新模型已经初具规模，想推倒重来是不可能的，再找国外的技术团队接手，相应的要求会更高。 “有合适的技术团队吗？” 陈文新旋即问荀学舟。 “有。” 如果没有目标，荀学舟也就不会开这个口了，他告诉陈文新，“在国外爆火的社交软件REDBOOK的核心技术团队。” “REDBOOK的核心技术团队……” 陈文新自然听说过REDBOOK，只不过，对于其后的核心技术团队不甚了解。 荀学舟介绍道：“这个团队本身就是搞人工智能的，REDBOOK算是他们人工智能模型下的副产品，他们寄希望于通过REDBOOK，持续为自己的人工智能模型输血，但由于不懂资本市场的运作，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但被踢出REDBOOK，连做了一大半的智能模型，也拱手让人。” “听起来有点惨。” 陈文新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技术团队。” 不懂资本运作的技术团队，才是一个好控制的技术团队。 “能联系上这个技术团队吗？” 陈文新问荀学舟。 “已经在联系了，这个技术团队的灵魂人物名叫霍熙然，目前就在国内。” 荀学舟说道。 “霍熙然？” “华人？” 陈文新问道。 “对。” “出生在国内，是个孤儿，十来岁的时候，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这才去了国外。” 荀学舟解释道。 “十来岁才去国外，那对国内应该还是有感情的。” “不要光谈钱，也要谈感情。” 陈文新给出指导方针。 “是。” 荀学舟连连点头。 “另外，速度要快，尽快谈妥，尽快官宣。只要条件不太过分，都答应。” 陈文新又说道。 他需要靠引入REDBOOK核心技术团队的消息，重拾市场信心，稳住鼎新科技的股价。 “明白。” 作为鼎新科技的CEO，荀学舟也是持股的，鼎新科技股价下跌，他也要承受真金白银的损失。 所以，在这件事上，荀学舟绝对上心，优先级高于一切。 高层会议结束之后，陈文新又想起了宋思铭。 虽然，他很想动宋思铭，但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王寨乡的消息官宣之后，宋思铭的热度又跟着起来了。 这种时候动宋思铭，风险太大。 没办法，陈文新只能暂时收起杀心。 王寨乡。 针对于鼎新科技的第一轮反击结束之后，宋思铭看了看鼎新科技的股价，还是非常满意的。 此前，他的思路一直停留在，人工智能大模型真正落地，真正推向市场，鼎新科技的鼎新模型，才会遭受到实质性的打击。 但事实并非如此。 鼎新科技是上市公司，对于上市公司，看得从来不是当下，而是未来，所以，有的公司年年亏损，市值却年年上涨。 基于这个原理，打击鼎新科技的最好方法，是打破人们对鼎新科技的美好预期。 从誓师大会，到戴浩淼、沐可欣接受专访，再到那些专家站出来为人工智能大模型摇旗呐喊，其实，都是宋思铭的筹划。 现在，鼎新科技市值暴跌百分之三十。 宋思铭估摸着，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鼎新科技都会专注自身，他这边应该能迎来一个相对平静期。 宋思铭是平静了，但青山并不平静。 在焦小军，焦良策被控制后的第十天，省纪委的正式公告终于发了出来。 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焦良策，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同一天，任免文件发出。 免去焦良策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职务，任命于和正为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书记，代院长。 当了十年副院长的于和正，终于转正。 当天晚上。 在青山郊区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欧阳瑞，董天运，于和正坐到了一起。 如果只是欧阳瑞，于和正绝对不会出现，因为，有关于欧阳辰即将被调查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很多人都对欧阳瑞避之不及。 但再加上一个董天运，于和正不得不来。 焦良策落马，他上位，董天运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说董天运是他的恩人都不为过。 “于院长，我这个小院一个月前才建好，您是这个小院接待的第一位贵宾。” 董天运满面堆笑地对于和正说道。 于和正连连摆手，“我不算贵宾，真正的贵宾是瑞总。” 尽管，很想和欧阳瑞保持距离，但既然遇上了，还是客气一些。 “瑞总确实是贵宾，不过，瑞总后进的门，所以，只能算是这个小院接待的第二位贵宾。” 董天运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于院长可能还不知道，这一次，焦良策之所以能够落马，全赖瑞总仗义出手。” “哦？” 于和正还真不知道，焦良策落马和欧阳瑞有关系。 董天运继续解释道：“焦小军那些替父敛财的证据，是我收集的，但却是瑞总亲手提交给省纪委的，要不然，以焦良策的背景，怎么可能被查？” 焦良策从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到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也是靠着贵人扶持。 而且，这个贵人的级别不低。 “原来是瑞总为民除害！” 于和正做恍然大悟状。 但内心之中，对于欧阳瑞直接向省纪委提交焦小军的犯罪证据，却是存有怀疑。 欧阳辰在位的话，这很正常，但欧阳辰都已经到省人大养老了，而且，不时就有被查的消息传出，欧阳瑞除非脑袋有泡，否则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跑到省纪委门前晃悠。 第1066章 逻辑上的完美闭环 事实证明，于和正还是有些脑子的。 欧阳瑞确实没有将焦小军替父敛财的证据提交给省纪委，而是借宋思铭之手，交给了青山市纪委。 不过，青山市纪委书记饶立言，是刚刚从省纪委常委的位子上调任过来的，交给青山市纪委，和交给省纪委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提交给省纪委，倒不是出于安全考虑，而是欧阳瑞不想自讨没趣。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以前，他跟省纪委的某些人关系有多好，只要他父亲不再是省纪委的一把手，关系都会瞬间归零。 正是有着这种清晰的判断，欧阳瑞才会借宋思铭的刀，斩焦家父子。 但面对于和正，他不能说明实情。 说了实情，宋思铭就成于和正最大的恩人了，他还怎么求于和正办事？ 下一刻，欧阳瑞对于和正说道：“要说为民除害，也确实是为民除害，主要是焦良策太过分了，竟然敲诈到了我的头上。” “敲诈？” 在欧阳瑞的刻意引导下，于和正好奇地问道：“焦良策是怎么敲诈瑞总的？” “这方便说吗？” 欧阳瑞故意问董天运。 “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董天运配合地回道。 “那我就讲一讲。” 欧阳瑞清了清嗓子，先问于和正，“张巍然的案子，于院长应该知道吧？” “知道，这个案子不说全国皆知也差不多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和正回答道。 “焦良策就是通过张巍然的案子来敲诈我。” “张巍然是我爸非常看重的人，当年，张巍然还是江台第三制药厂厂长时，被人诬陷受贿，被我爸救下，那时，我爸是江台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后来，江台第三制药厂要改组成为江北制药集团，遭遇重重阻力，又是我爸发话，改组才得以继续进行，那时，我爸是主管工业的副省长。” “基于对张巍然多年的了解，我爸根本不相信张巍然会参与走私。” “但碍于身份，不想干扰执法机关办案，就让我来青山，通过私人关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好我跟焦良策在省城的时候就认识，就问到了焦良策头上。” “焦良策告诉我，现在公安机关对案件的定性不只是走私，还涉毒，要按走私毒品罪进行调查。” “这可是杀头的罪。” 欧阳瑞煞有介事地讲述着。 “我了解到的情况，也是这样。” 于和正插话道。 “但问题是张巍然不愁吃不愁穿，没理由干这种拼命的买卖，他真想捞钱的话，完全可以用风险更小，隐蔽性更好的方法。” 欧阳瑞接着说道。 “确实。” 对于张巍然的犯罪动机，于和正始终也是想不明白。 一个百亿国企的老总，贪污受贿可以理解，但走私毒品，放眼整个历史，也鲜有类似的案例。 “我把我的想法也跟焦良策说了，焦良策也表示张巍然没有走私毒品的理由和动机，但他又说，想轻判张巍然很难，除非能狠狠地表示一下。” 欧阳瑞说道。 “狠狠地表示一下？” “他直接跟你要钱？” 于和正有些惊讶地问欧阳瑞。 “对，就是跟我要钱。” “但我就是打听一下消息，跟张巍然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替张巍然付钱，而且，这个钱最终是要进焦良策个人的口袋的，万一哪天焦良策出了事，我也会牵连进来。” 欧阳瑞说道。 “是这个道理。” 于和正微微点头。 现在，焦良策就被抓了，如果欧阳瑞真给了焦良策钱，这时候，估计已经被叫到省纪委配合调查了。 “我当场就拒绝了。” “可没过两天，焦小军又找到我了，焦小军竟然一张嘴，就跟我要十个亿，还说不给的话，张巍然的案子，就会牵连我父亲。” “是，我父亲帮过张巍然，也一直关心着张巍然，可张巍然的案子，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典型的敲诈勒索吗？” 欧阳瑞义愤填膺地说道。 “确实是典型的敲诈勒索。” 于和正从专业上判断。 “估计焦良策也见过张巍然的家属，从张巍然的家属身上没榨到钱，就把视线转向与之相关的人了，我找他打听消息，属于自己送上门，他肯定觉得，我或者我父亲涉案了，才会打听张巍然的消息。” 欧阳瑞苦笑着说道。 “应该是这样。” 于和正停了停，说道：“不过，十亿这个数字，还是过于夸张了。” “对啊，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没见过十亿长什么样。” “于院长也是知道，领导干部子女经商开公司，是有严格限制的，这个不能干，那个不能干，我名义上是个老板，实际上，也就是维持温饱。” 欧阳瑞紧接着哭穷。 “确实，领导干部子女经商限制太多了。” 于和正的儿子刚刚大学毕业，也想创业，但被于和正直接叫停。 严格遵照那些条条框框很难挣到钱，不遵照那些条条框框，又容易把他拉下水，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班上。 “这件事也让我看清了焦家父子是什么货色，正好董总对青山的方方面面都很熟悉，我便拜托董总，帮我留意一下，焦家父子到了青山之后，都做过那些违法乱纪的事，董总的效率很高，没几天就给我了一大摞证据，我转手就把证据给了省纪委，省纪委的效率更高，隔天就把焦良策带走了。” 在欧阳瑞的包装下，狗咬狗一嘴毛，变成了他是受害者，正义一方。 再配合着焦家父子已经被抓，连公告都出来了，形成了逻辑上的完美闭环。 哪怕审了一辈子案子的于和正，也挑不出任何漏洞。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相信法律会严惩焦家父子。” 于和正正色说道。 “是，法律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是冤枉一个好人。” “回到张巍然的案子，于院长，还希望您能秉公办理。” 说了一圈，欧阳瑞终于转到正题。 所谓秉公办理，自然是轻判张巍然。 第1067章 怎么选都是错 “瑞总大可放心，我可不是焦良策，不会凭钱断案，张巍然有罪就是有罪，无罪就是无罪，我一定会秉公办理。” 于和正向欧阳瑞承诺。 只是这样的承诺，有点儿过于官方了。 欧阳瑞给董天运递了一个眼色，董天运当即代替欧阳瑞说道：“于院长，虽然现在没有功过相抵一说了，但张巍然毕竟是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是国企改革的先锋，无论如何，都要照顾一下。” “董总说得对，法律不外乎人情，法院判案，肯定会考虑社会影响。” 于和正回应道。 这个回应，明显还是所有保留。 但考虑到于和正的身份，想让于和正跟签合同一样，说得明明白白，也不现实，欧阳瑞和董天运，对视一眼，选择点到即止。 半个小时后。 于和正离开了董天运的四合院。 看着于和正离去的方向，欧阳瑞有些担心地问董天运，“董总，这位于院长，真的靠谱吗？” “绝对靠谱。” 董天运自信满满。 “用不用适当地表示一下？” 欧阳瑞问道。 “不用。” “把焦良策弄下去，已经是最好的表示了。” “于院长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肯定会投桃报李。” 董天运笃行地说道。 “如此最好。” 欧阳瑞微微点头。 说实话，他是不想把事情推到最后一个环节来解决的，因为这是最后一道护城河了，万一出点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但现实又逼着他不得不这么做。 原本，他在青山市公安局，还有眼线，但现在，连眼线都被抓了，也只能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于和正身上。 另一边的于和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便回过味来。 欧阳瑞和董天运拉着他聊了那么久，说白了只是一件事，那就是给张巍然求情。 可按照欧阳瑞的自述，张巍然与欧阳家并不是实质性的关系，就是他父亲，在工作中关照过张巍然。 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欧阳辰参加工作将近四十年，关照过的人，不计其数，每个人出事了，都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显然不是。 而这也意味着，欧阳瑞没说实话。 结合他多年以来办理过的案件，大概率还是张巍然能牵连到欧阳家，不然，欧阳家不可能这么上心。 轻判张巍然，才能让张巍然闭嘴。 一旦判重了，张巍然说不定就会搞一出戴罪立功。 “怎么办？” 这种事，能不掺和还是不掺和，焦良策就是因为掺和得太深，进了纪委的小黑屋，于和正科不想重蹈焦良策的覆辙。 可问题是，想避开这个案子非常困难。 现在青山市公安局正在调查取证，调查取证完毕，移交给青山市检察院，青山市检察院提起公诉。 以张巍然的级别，一审就得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 直到回到家，于和正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 “怎么了？一进门就耷拉着脸？” 妻子王丽芬看着于和正的状态，好奇地问道。 终于得偿所愿，成为市中院的院长，王丽芬还以为丈夫回来后会满脸兴奋，谁承想却跟一个闷葫芦一样，连招呼都不跟她打。 “这个市中院的院长，不是那么好当啊！” 于和正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不好当？你跟我讲讲，我帮你出谋划策。” 王丽芬说道。 别看王丽芬自己的级别不高，但她父亲想当年可是正厅级干部，差一点儿就进部了，对于官场的事，可以说是非常了解。 于和正的几个关键选择，背后都有王丽芬的影子。 “行，我跟你说说。” 这种事，也只能跟老婆说，于和正当即就把和董天运，欧阳瑞的谈话内容，向王丽芬复述了一遍。 王丽芬听完也是皱起眉头。 “欧阳瑞的话，根本不能信。” “张巍然的事，铁定和他们家有关系，不然，他完全可以对焦良策的敲诈勒索，置之不理，非得把焦良策弄下去，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片刻之后，王丽芬做出了和丈夫于和正一样的判断。 “确实。” 于和正不住点头。 “而且焦良策究竟有没有进行敲诈勒索，都在两说。我甚至怀疑，是焦良策不愿配合欧阳瑞轻判张巍然，才被欧阳瑞联合董天运搞掉。要知道，焦小军的生意，和董天运的生意是有冲突的，董天运有足够的理由帮欧阳瑞。” 王丽芬继续分析。 “你这么一说，我不是更危险了？” 于和正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张巍然的案子那么多人盯着，轻判张巍然，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可不轻判张巍然，又得面临欧阳瑞的打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欧阳辰只是退二线，还没退休，就算退休，想动他，也是能动的。 所以，他现在怎么选，都是错。 “确实很危险。” 王丽芬喃喃说道。 升官是好事儿，但升入险境就不是好事儿了。 “是不是有传言欧阳辰要出事？” 思忖片刻，王丽芬问丈夫于和正。 “这个传言从欧阳辰退二线的时候就有，可这都一年了，也没见怎么样。” 于和正说道。 “传言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欧阳辰退二线的时间点，确实不太正常，现在还没被查，很可能是上面还在博弈，因此，你也不要急着站队。” 王丽芬想了想，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拖延时间？” 快三十年的夫妻，默契还是有的，于和正马上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对，拖延时间。” “说不定拖着拖着，欧阳辰那边就有结果了。” 王丽芬说道。 “有道理。” 于和正微微点头。 如果欧阳辰落马，欧阳瑞也跑不了，事情就好解决了。 至于拖延时间，那可是太好拖了。 目前，市公安局那边的调查还没结束，等市公安局调查结束，移交给检察院，检察院还要再准备一番，才能提起公诉。 而即便提起公诉，什么时候开庭，也是法院说了算。 一句太忙排不开，就能拖个一年半载。 更何况，法院案件积压审理不过来，本来就是常态，除非插队，不然，哪个案子不是拖到不能拖了再审？ 第1068章 奠基仪式 于和正筹划的是怎么拖时间，宋思铭筹划的却是怎么抢时间。 誓师大会上，保证人工智能大模型五个月之内落地，可不是一句空话。 为此，宋思铭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 只要是涉及到政府部门的环节，必须一路绿灯，该插队插队，该加塞加塞。 这种不讲武德的打法，成效还是非常显著的。 不到一周时间，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前期手续，就全部搞定了，建设人员和工程设备也全部进场，随时可以开工。 但作为一个政治意义巨大的项目，悄摸声的开工肯定是不行的。 必须要有一个隆重的奠基仪式。 跟戴浩淼院士、沐可欣做了简单的沟通之后，宋思铭又向市领导进行了汇报，主要是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再就是主管招商引资的常委副市长程奎，以确定奠基仪式的日期。 不过，黄铁军，梁秋香，程奎也给不出一个准日子。 因为，他们还要和省里沟通。 正常来说，省里也要派员参加奠基仪式。 人工智能大模型最初可是由省委省政府引进的，真讲头功，省里才是头功，青山不可能撇开省里，自己搞奠基仪式。 当然，黄铁军，梁秋香，程奎也知道宋思铭在抢工期。 他们告诉宋思铭，会尽快和省里协调，确定一个最早的奠基日期，但是，再快也得一周左右。 对此，宋思铭也表示理解。 他估摸着，这次奠基仪式，最起码也要有一位主管副省长参加。 主管副省长可是很忙的，不可能天天有时间，得看人家的时间。 之后的几天，宋思铭一直在等消息，等到第五天，终于有了消息：省委省政府不派人参加奠基仪式。 这个消息是程奎通过电话告知宋思铭的。 宋思铭听完都有些懵。 “怎么会不参加呢？” “这不科学啊！” 宋思铭难以理解。 程奎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难以理解，但在给宋思铭打电话之前，他已经想明白了。 “应该是鼎新科技闹的。” 程奎对宋思铭说道。 “鼎新科技？” “省里站在鼎新科技一边了？”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那倒不至于。” 程奎否定了宋思铭的猜测，继而解释道：“主要是你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所有人都知道鼎新科技的鼎新模型，在和人工智能大模型打擂台，鼎新科技在江北省也有不少投资，在这种敏感时刻，省领导参加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奠基仪式，让鼎新科技怎么想？” “省领导考虑问题，还真是全面。” 宋思铭豁然开朗。 他就说嘛，这种露脸的事，省领导怎么会不参加，原来是避嫌。 其实，要不是鼎新科技的股价暴跌，也用不着避嫌，主要还是，最近十来天，鼎新科技的市值已经蒸发了一半。 省领导要是再给人工智能大模型站台，鼎新科技的股价估计还得往下跌。 除此之外，也不排除省里的某些领导，忌惮鼎新科技背后的人，不想与鼎新科技背后的人交恶。 但站在宋思铭的角度，省领导不参加奠基仪式，反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首先，就是奠基仪式的日期，好确定了。 都是青山的领导参加，随便抽个空就能过来。 “我问过黄书记和梁市长了，奠基仪式什么时候举行，你来定，定完之后，跟市委办和市政府办打声招呼就行了。” 程奎告知宋思铭。 “那就后天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明天的话，时间太赶，后天比较好安排。 “行，那就后天。” 程奎没有意见。 结束与宋思铭的通话后，宋思铭第一时间给市委办和市政府办打去电话。 然后，就是戴浩淼院士和恒达集团。 到第二天下午，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与此同时。 省城江台。 运华区副区长钱涛接到了区委书记肖家泽的电话，肖家泽要求钱涛立刻与青山的澜沧县进行沟通，确定考察事宜。 最好是明天就奔赴澜沧县。 对钱涛来说，这无疑是一次突然袭击。 哪家好人也不可能今天联系，明天就去，这是跨着市的区县级之间的参观学习，不是个人之间的互相串门，敲门就进。 肖家泽明显是在为难他。 至于为难他的原因，钱涛也知道。 主要是前两天，他拒绝了肖家泽的一个关系户，那个关系户卫生手续都不齐全，就想承包区中学的食堂。 直接被钱涛轰出了办公室。 虽然，钱涛预料到，他的行为，会让区委书记肖家泽不舒服，但是，他没想到，肖家泽的小鞋，来得这么快。 如果之前和澜沧方面没联系，这双小鞋百分百就穿上了。 但幸运的是，前段时间，他和宋思铭完成了一次不打不相识。 当时，他就跟宋思铭提过要去王寨乡参观学习，宋思铭给出的回复是不用排队，随时可以去。 “宋书记。” 钱涛拨通宋思铭的电话。 “钱区长。” 宋思铭刚从人工智能大模型的项目现场，回到乡政府。 “宋书记，我们想去王寨乡参观，不知道方便吗？” 钱涛问道。 “当然方便，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过来？” 宋思铭问道。 “明天可以吗？” 钱涛试探着问道。 “明天？” 宋思铭实话实说：“明天是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奠基仪式，你们过来的话，接待工作肯定跟不上。” “这样吗？” 钱涛顿时头疼起来。 另一头的宋思铭，见钱涛没有第一时间修改时间，马上意识到，明天这个时间，不是钱涛定的。 “必须明天对吗？” 宋思铭问钱涛。 “最好明天，这是区委书记临时定的时间。” 钱涛说道。 “区委书记……临时……” 这样的措辞，让宋思铭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钱涛被区委书记针对了。 “行，那你们就明天过来，最好是上午十点之后再到。” 宋思铭想了想，对钱涛说道。 奠基仪式是九点开始，十点的话，应该就结束了，到时候，也能腾出手来，接待钱涛一行。 第1069章 不站队就没有好果子吃 “好，好。” 钱涛喜出望外。 只要明天能去，王寨乡那边能接待，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哪怕是下午到，也无所谓。 “明天是钱区长带队吗？” 宋思铭又问钱涛。 “不好说。” 钱涛没办法给出准确答案。 肖家泽只是让他联系澜沧方面，可没说，考察团都有谁。 “没关系。” 宋思铭说道：“明天，青山市的领导，澜沧县的领导，都在王寨乡，就算是你们那边的市领导带队，我们也能做到对等接待。” 他之所以问谁带队，主要是为了确认接待规格。 “市领导带队不至于，最多就是我们运华区的区委书记。” 钱涛说道。 “行，咱们随时保持联系，有问题及时沟通。” 宋思铭可以说给足了钱涛面子。 主要也是觉得钱涛可怜。 好好的市商务局副局长，被贬去当排名最后的副区长，如今，似乎连副区长都没办法好好当。 宋思铭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但却能想象到钱涛有多难。 毕竟，当初，曾学岭刚被抓时，他也过过一段时间，无依无靠的日子，那种日子是真的煎熬。 有宋思铭托底，钱涛也有了底气。 当即就给区委书记肖家泽打电话，汇报成绩。 “确定明天可以去？” 肖家泽不敢相信。 “确定，澜沧县那边已经安排好接待人员了。” 钱涛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肖家泽眉头紧锁。 据他所知，钱涛并没有青山那边的关系，怎么分分钟就把事情办成了？ 要知道，现在去澜沧县参观，是要预约排队的。 今天上午，到市委开会，听几位县委书记聊天，他们去澜沧县参观学习的计划，已经被推到一个月以后了。 也正因为如此，肖家泽才给钱涛，出了这么一道无法完成的难题。 谁承想，钱涛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完成了。 没办法，他也只能让区委办，赶紧通知相关街道，部门的负责人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奔赴澜沧县参观学习。 得知明天要去澜沧县参观学习，运华区很多干部，倍感意外。 江台市的其他区县，可都在排队呢，他们怎么就能有特殊待遇呢？ 大家开始互相打听，打听来打听去，就打听是副区长钱涛，与澜沧方面联系，完成了插队的壮举。 “我们这位钱副区长有两下子啊！” 原本，大家对钱涛都不怎么感冒，觉得钱涛从商务局最有前途的副局长被贬下凡，已经没有什么前途了。 但事实证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人家能够调动的资源，还是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有一些街道办的负责人和区直属单位的负责人，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当天下午便跑到钱涛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如今，钱涛正处于低谷，这时候，给钱涛送去温暖，等钱涛缓过来，就能得到十倍百倍的回报。 就算钱涛缓不过来，他们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钱涛办公室门庭若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运华区区委书记肖家泽的耳朵里。 肖家泽脸都绿了。 他打压钱涛的行动，竟然助力钱涛触底反弹，收获了一波人心。 一旦下属各部门的负责人围着钱涛转了，再想打压钱涛，可就不容易了。 “肖书记，我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 正在这时，区委办主任陈连梁，进到肖家泽的办公室。 “什么消息？” 肖家泽问道。 “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的奠基仪式，明天上午九点在澜沧县王寨乡举行。” 陈连梁回答道。 “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的奠基仪式？” 肖家泽眼前一亮。 钱涛被贬，就是因为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考察团几点出发？” 肖家泽旋即问陈连梁。 “暂定的是早上七点。” 陈连梁回答道。 “早上七点……早上七点到澜沧都十一点了。” “改成凌晨四点出发，务必赶在奠基仪式前，到达王寨乡。” 肖家泽发布命令。 他要好好揭一揭钱涛的伤疤。 “是。” 陈连梁立刻点头。 “另外，明天我亲自带队。” 肖家泽想了想，又说道。 他要借着揭钱涛的伤疤，树立绝对的权威，免得运华区的一些人，学钱涛，不把他和他的关系户当回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运华区赴澜沧县参观考察团的大巴车就出发了。 大巴车上，坐的都是一些正科副科级干部，区委书记肖家泽，区委办主任陈连梁，包括副区长钱涛坐商务车。 车一发动，肖家泽就敲打起钱涛。 “钱副区长，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努力争取，今天去澜沧县考察吗？” 肖家泽问钱涛。 “不知道。” 钱涛摇摇头。 “因为，今天是人工智能大模型奠基的大日子。” “对这个项目，钱副区长应该不陌生吧。” 肖家泽又问钱涛。 “不陌生。” “没有这个项目，我可能还没有机会和肖书记坐在一辆车里。” 钱涛回答道。 “没错，这个项目直接让你从副局长变成了副区长。” 肖家泽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据我所知，当初负责这个项目的，并不是你，而是某位市领导，你不过是代替你们局长，参加了接待戴院士的饭局，全程都在端茶倒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是。” 肖家泽说的是事实，钱涛并不否认。 “可最后呢，背锅的却是你这个正经的局外人。”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肖家泽提出问题。 “不知道。” 钱涛摇头。 “因为你没背景没靠山，还不站队。” “人家挑来挑去，就你背锅最合适。” 肖家泽直言不讳地说道。 钱涛沉默，他知道，肖家泽这是在点他，如果他是这个聪明人，就应该主动提及肖家泽的那个关系户，让那个关系户承包区中学食堂。 但努力了好几次，钱涛也没张开嘴。 见钱涛不说话，肖家泽干脆说得更露骨，“在区里也一样，你得站队，不站队，就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