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绿茶虐我?姐直接离家出走》 第190章 四月中旬,沈荡的案件在京州审理,最终的判决结果是两年有期徒刑。 在结束审理的一周后,他就被专门押往平州监狱。 谢音只在新闻上看到了他在法庭上的背影。 比之前消瘦了一些。 仅仅看到背影那张照片,都足以让她无比难过。 光阴流转,岁月呼啸而过。 很多的思念在日复一日的日子里,愈发难熬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又或许是太过孤独的原因,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在之后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作为总统夫人,被安排陪着沈秉洲参加各种各样的访问和视察工作。 除了在各州及两个军区视察外,还有出国访谈。 在那些出国访谈和视察工作里,上到衣服鞋子,下到耳饰项链,以及妆容,没有一样是她能自己决定的。 她穿上了往日最讨厌的套装裙,沉稳又压抑的色调,再配上得体的微笑,像是一个端庄的花瓶。 第一年十二月访问M国时,她见到了韩正。 这位新上任的年轻首相,身旁站着一位温柔美丽的夫人。 他和以前真的大不相同,举手投足和她认识的韩正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们几人坐在恢宏的接待室里,旁边围着一众官员和媒体记者。 在他和沈秉洲聊完正事后,记者和其他官员陆陆续续离场。 韩正突然看着她说:“谢音,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谢音唇角带着合适的弧度:“怎么不一样了?” 韩正笑了笑,没说话。 谢音在他那点笑容里,依稀能窥得他几年前纨绔浪荡的模样。 “你夫人很漂亮。”她客套的说道:“看起来很温柔。” 韩正淡淡一笑:“是很温柔。”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皇室公主,嫁给我是受委屈了。” 那语调,谢音多少能听出一丝叹息。 韩正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谢音,其实阿荡人挺好的,嘴硬心软,能力又强。但他这个人心太软了,所以很难能走到万人之巅的位置。”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不过秉洲也算顾忌了兄弟情义,否则能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合理合法的死。” “阿荡的心思要真是放到争权上,秉洲还真不一定赢得了他。” “他很擅长打军事战,当年指挥打尹阔那一战,你没看懂全貌,确实很厉害。” “说实在的,我都有点怕他。打又打不过,退又退不了,到现在西部三城,我都收不回来,周平守的固若金汤。” 谢音静静的听完他的话,没说一句话。 沈秉洲打电话回来时,看到他们俩坐得很近,压了那点醋意,问:“聊什么呢?” 韩正拉开了一点距离:“故人重逢,随便聊聊。” 沈秉洲一笑:“故人?看来很熟。” 他说话时,始终看着谢音。 韩正笑了笑,倒没过多解释什么,只是说:“大总统,连我的醋你都吃?” 沈秉洲没说话,朝谢音伸手:“回国。” 谢音没去握他的手,自顾自站起身,朝外面走。 沈秉洲的手停在半空。 韩正握住他伸出的手,笑道:“改改脾气吧,像你这么强势,谢音能喜欢都怪了。” 沈秉洲松开手:“走了。” 韩正跟上他的脚步:“我送你。” 那日谢音先上了飞机,沈秉洲看着她上了直升机,才转身问韩正:“她之前和沈荡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 韩正稍怔,随即认真想了几秒,说道:“很开心,沈荡很宠她。” “你想象不到沈荡有多疼爱她。” 沈秉洲确实无法想象,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上了飞机。 那日飞机落地京州后,何铮开车来接他们回总统府。 谢音在路上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宋衿发来的。 上次联系,似乎已经是几个月之前了。 她有想过去找宋衿,但不被允许。 现在的她,不能自由地出入任何场合。 谢音点开消息,看到她打了几行字。 【小音,我要结婚了,就是我跟你之前说的那个医生,可能你太忙了,把这件事都忘了。】 【对了,我前几日在新闻上看到了你,还是好漂亮。】 【挺想你的,希望有机会能见面抱抱你。】 谢音鼻子一酸,正想回消息时,看到她把最后那句撤回了。 改为了一句【小音,照顾好自己。】 谢音心里愈发难受了,随即按灭了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沈秉洲转头看她,只能看到她眼眶微红的模样。 “怎么了?”他柔声问。 谢音没说话,半晌后说:“衿衿要结婚了。” 沈秉洲听完,惯性的想要说她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去宋衿的结婚现场,否则被媒体或者其他民众拍到照片,影响不好。 但看到她红红的眼眶,叹了一口气:“想去就去吧,但不能让人认出你,也不要待太久。” 谢音沉默了很久,然后抬手抚了下眼睛。 * 宋衿的婚礼在那一年的六月,天气气晴朗,风也柔柔的。 沈秉洲安排了专门的保镖,送她去了婚礼现场。 但她戴着帽子和口罩进去后,也只能站在婚礼最外围,踮起脚看向中央区域。 那场婚礼没有伴娘,宋衿的腿恢复了很多,几乎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 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和新郎交换了戒指,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 谢音看着她,眼泪忍不住掉落。 很早之前,她们就约定要当彼此的伴娘。 可这样约定,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宋衿在台下拥挤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她。 瘦瘦的,穿着最不起眼的休闲装,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来眼睛。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宋衿在最幸福的时刻里,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谢音在最难过的那一瞬间,仓皇的跑了出去。 那天回去的路上,她坐在车里哭了一路。 回到总统府后,她坐在地毯上,打开了电脑,当即撰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这样窒息的婚姻,难熬到,让她觉得再多一秒就会喘不上来气。 她一个字一个字敲着,就在即将写完时,手机里弹出来一条平州新闻。 【平州C区军工厂爆炸,波及邻近监狱,总统弟弟沈荡不幸离世!】 第191章 傍晚的边境线上,一辆黑色越野车迅速驶离。 周平开着车,目光落在后视镜上。 沈荡虽然救出来了,但也在那个爆炸事故里受了伤,右臂伤的重,汩汩流血的伤口下能看见一小节骨头。 苏妍懂一些基础的包扎,正在给他简单的处理伤口,眼里满是心疼。 他从上车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简单包扎好伤口后,苏妍用镊子拿起浸过酒精的棉球,轻轻擦拭他侧脸的伤。 沈荡避开她的动作:“不用。” 苏妍两年多没见过他了,知道他一个人被关在平州监狱肯定吃了不少苦,话语难掩心疼:“阿荡,都怪我没本事,现在才把你救出来。” “今天是沈秉洲带着夫人访问M国,我才和周叔有机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其实救你出来这事,阿正也帮了忙,不然我们的人很难渗透进去。” “他跟我说,就当是还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也不欠你什么了。” 沈荡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把猫捞进怀里。 苏妍看着他怀里的猫。 猫还是和之前见过那样圆乎乎的,很可爱,没看出一点吃苦的样子。 但沈荡却瘦了很多,人似乎也比以前沉默了。 到了别墅后,沈荡直接上了二楼。 苏妍有点担心的说:“周叔,阿荡不会出现心理问题吧?” “不至于。”周平说:“毕竟被关了两年多,给他点时间。” 苏妍点了点头:“好。” * 那夜,平州监狱火光冲天,但被炸毁最严重的地方,只关了沈荡一个人。 谢音赶到平州时,只看到了一片黑色废墟。 火早已被扑灭,四周围着警戒线。 警卫见她来,也不敢拦着,只能放她进去。 谢音在一片废墟里,找到了一个被烧成黑色的小铃铛。 那是她之前戴在当当脖子上的。 她跪在地上,手一遍遍在废墟里翻找。 或许是爆炸太严重的缘故,她连爱人的半寸遗骨都找不到。 找到最后,只剩浑身颤抖。 沈秉洲走过来时,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别找了,下午已经有技术人员勘察提取过了,确实检测出沈荡的DNA。” 谢音根本不信他口里的任何说辞,用尽全力推开他,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是不是你,平州军工厂的爆炸是不是你有意为之?” 沈秉洲实在是冤枉:“你觉得是我做的?” 谢音眼里的泪让她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沈秉洲朝她走了一步,垂眸看着她崩溃的样子:“要是今天死的是我,你也会同样难过吗?” 不知何时,谢音对他慢慢积累出了一些恨意。 时至今日,那些点点累积的厌恶和恨意破开了一个口子,倾泻而出。 她一字一句,含着泪说:“死的是你,就再好不过。” “我就再也不用当这个高高在上的总统夫人,不用被困在总统府里,我就能做回谢音了。” 沈秉洲听到她的话,短短几秒里,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开一个口子。 这样的疼痛,让他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而谢音继续跪在地上,在一片废墟里翻找。 沈秉洲因她的话,缓了好一会儿。 良久后,他弯腰把崩溃的谢音拉起来:“你当一天总统夫人,也得尽好职责。警戒线外有媒体记者,把眼泪给我咽下去。” 说完,就将谢音强硬的拉回车上。 那晚,谢音的耳朵被铃铛声充斥着。 之后很长的日子里,无论白天黑夜,她总能听到铃铛一晃一晃的声响。 连同当当在沈荡怀里的画面,一并涌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 次日,M国西部。 周平回到别墅后,看到沈荡坐在沙发上,客厅里还有淡淡的烟味。 他摘下作战手套,过去问:“以前不是不爱抽烟吗?” 沈荡按灭手里的烟,倒也没说什么。 周平递给了他一张照片:“你假死的事,谢音不知道,哭的挺崩溃的,被媒体拍到了。” 沈荡接过来,看了一眼,声音摸不出情绪:“她还能为我哭?” 第192章 周平听到他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转移了话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荡把照片放到一旁,淡淡道:“没想好。” 话音刚落,苏妍便从楼上走下来,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温声说:“阿荡,你手臂的伤还没好,要不先回岛上养伤?” 沈荡的手无意识的捏紧那张照片:“你想回就回去。” 苏妍看着他手里的照片,叹了一口气:“谢音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难道还对她念念不忘吗?” “她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让你在里面关两年多。” “阿荡,你多为自己想一想。” 沈荡拿着那张照片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苏妍叫住他:“阿荡,难道你还要回去找她吗?她根本不值得你付出。” 沈荡没回头,只是冷声说:“苏妍,我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说完,就上了楼。 “……” 苏妍被他的话噎住。 周平走过来说:“苏妍,你别往心里去。阿荡就是这个脾气,他自己的事情,他心里有数。” 苏妍嗯了一声。 * 沈荡去世后,谢音和沈秉洲的关系迅速降至冰点。 两人因为离婚的事情沟通无果,开启了长达半年的冷战。 沈秉洲睡在书房里,谢音每日坐在偌大的主卧里画画。 她几乎没和人说过话,只偶尔和陈鹤礼通个电话。 陈鹤礼感觉出她情绪不好,经常搜罗一些传世画作,托人送到总统府,希望能让她开心一点。 谢音似乎丧失了很多外显的情绪,从最开始整夜睡不着哭泣外,到几个月后逐渐平静下来。 不是不难过,而是心里头的死寂感,让她喘不过来气。 那一年寒冬降临时,岭州军区传来急报:陈建平病危。 那是她几个月来和沈秉洲第一次见面,两人一起匆忙赶去了遥远的岭州。 他们抵达岭州军区时,陈建平已是弥留之际。 但满头的白发和苍老的皮肤,都掩盖不住他这一生征战沙场的坚韧之色。 他去世前的眼睛有些混浊,朝沈秉洲伸出了手:“……洲儿。” 沈秉洲跪在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谢音也跪在他床边。 陈建平看了看谢音,又看着沈秉洲说:“一定要……好好对越越,她是兆川的孙女。” 沈秉洲眼里有泪落下来:“……外公,我都知道,您放心。” 陈建平嗯了几声,目光时不时朝门口看。 谢音知道,他是在等陈鹤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断断续续交代了很多话,目光依旧注视着门口。 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眼角有一行清泪落下来,握紧沈秉洲的手,说了最后几句话:“洲儿,鹤礼……是你亲舅舅。” “……你能走到今天,离不开他一路的托举,你得信任他。答应外公,一定要让他好好的。” 沈秉洲点头,回握住他的手:“外公,舅舅是我的亲人,他一心向着我,我都明白。” 陈建平还是没办法放心,强硬的要求他:“你发誓,永远不会伤害鹤礼,否则寿数不永,短命夭折。” 沈秉洲也没犹豫,为了让他走得安心,当着他和谢音的面发誓。 听完他的誓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谢音不知道跪了多久,脸上的泪慢慢干涸,撑起身走出去后,在门口看到了陈鹤礼。 他大约是刚赶过来,身上的衬衫都是皱的,整个人很憔悴。 颤着声问谢音:“陈建平……” 许久都没问出口,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谢音看着他快步走进去,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 * 陈建平的葬礼是在平州办的,葬礼庄严肃穆,举国同悲。 他被埋葬在岭州北边的一山陵上,那个视角能够观望整个岭州。 宾客散尽后,陈鹤礼一个人站在墓碑前,从傍晚站到天黑。 谢音从他秘书手里接过大衣,走过去递给他,柔声说:“陈叔叔,天冷,回去吧。” 陈鹤礼没接大衣,手在墓碑上轻抚:“他去世前,有说什么吗?” 谢音没瞒他:“外公去世前,很担心你。” 至于让沈秉洲发毒誓那件事,她没有告诉陈鹤礼,总觉得不合时宜。 陈鹤礼的手仍然放在墓碑上:“其实我很恨他,不是他,瑶瑶就不会死。” 他停顿了几秒,声音突然哑了下来:“可他……也是我父亲。” 谢音看着墓碑,心里也很难过。 那天晚上,她陪陈鹤礼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直到何铮过来叫走了她。 * 陈建平离世一周后,陈鹤礼被调往岭州,担任了岭州军区的统帅。 而同他一起调到岭州的还有段毅成。 次年一月底,京州暴雪,陈鹤礼回京州述职。 总统府的书房里,沈秉洲的手里正握着一份段毅成呈上来的文件,面色不太好。 陈鹤礼大概说了一些情况后,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怎么了?遇到难事了?” 沈秉洲看着手里的文件,和陈鹤礼说的一些情况不符,便直问:“舅舅,您上周跟A国的石将军见了一面,还谈了一笔新型科技军备订单?” 陈鹤礼点点头:“嗯,怎么了?” 沈秉洲神情明显沉下来:“按规章,这件事你应该先征求我的意见。” 陈鹤礼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洲儿,这事小,我想着能处理,就不让你劳心了。” 沈秉洲沉默了几秒,声音让人摸不出情绪:“陈司令,不按规章执行,我这个总统是个摆设吗?” 第193章 陈鹤礼听到他的话,倒茶的手一顿,复而看向他:“你把段毅成调到岭州,是专门监视我的吧?” 沈秉洲脸色缓和下来:“舅舅,你说笑了,就是正常的工作调派而已。” 陈鹤礼的目光落在桌面的公文上:“我本意是想为你减轻负担,如果你觉得我权力过大的话,就下令卸了我的职,我没意见。” “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喜欢搞这些权力争斗,只想踏实做好份内的事。” 沈秉洲为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舅舅,是我的错,您别生气。” 陈鹤礼虽然知道他生性多疑,但真怀疑到他这个亲舅舅头上来,还是有些失望。 他没喝那杯茶,站起身说了句:“你要是连我都不信任,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和这些官员帮你斗倒江乾一派,一路托举你坐到总统的位置,是相信你有能力让H国发展的更好,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沈秉洲站起身和他对视:“我都明白。” 陈鹤礼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书房。 * 二月初时,平州边境传来消息,周平突然朝边境突进,有三千名将士被俘,同时被俘的还有一名驻境副官。 沈秉洲接到消息时是凌晨三点。 方将军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先是把责任全揽下来:“总统,都是我的责任。” “但我跟周平打过交道,他擅长守城,很少突进,今晚突然派了一些人在边境晃荡,我以为他要打,就分了一批人跟过去,结果竟然是个幌子,还让我们原本驻在西北方向的三千将士被俘了。” “是我的疏忽,我和其他将领已经想办法救人了,最晚明天给您结果。” 沈秉洲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别轻举妄动,周平突然动手,只俘不杀,一定有他的目的。” 方将军:“是……是有目的。” 沈秉洲听到他支支吾吾的,问道:“怎么了?” 方将军沉了几口气,低声说:“……我不敢说,怕您生气。” 沈秉洲冷声:“说。” 方将军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的人被俘后,就接到了周平的电话,他说……他说……” 他还是不敢说下去。 沈秉洲带着命令的语气:“说下去。” 方将军缓了几秒,才轻声说:“他说您夫人很漂亮,让您拿夫人换那三千将士的命。” 他说完后,电话里一片沉默。 但他想都没想,就能猜到沈秉洲此刻一定被气的不轻:“总统,您别生气,今天是我接的电话,感觉那声音很年轻,不像是周平的声音。” “周平性子比较沉稳,说话也不会那么狂。” 沈秉洲听到他的话,眸色一点点暗下来,把电话挂断。 次日的M国西部,沈荡站在高高的露台上,手里拿着一把狙击枪,朝下面的笼子里开了一枪。 那三千名被关在笼子里的将士,朝枪声的方向看过去。 这个大型的笼子由铁网编织而成,连着电源,他们只能簇拥在中间。 沈荡穿着作战服,戴着黑色的面具,眸色深邃幽暗。 有血性的将士直接骂了他几句,指着他说:“有种下来跟老子单挑。” 沈荡将枪口瞄准他,一枪穿透他的身体。 很快,那人倒在一片血泊里。 他将枪扔给一旁的手下,看着下面那些人:“我没那么多耐心。” 说完后,朝下面扔了一部手机:“想活命,就跟你们的长官打电话,让他求你们总统,把夫人送给我。” “否则我一天杀一个。” 第194章 次日一早,沈秉洲去了平州,谢音是在三楼露台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走得那天傍晚,谢音就开始发烧。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比以前弱了很多,经常一病好几周。 请来的医生说她心有郁结,加上很少出去放松,久而久之心病难消,就会体弱多病。 她低烧第五天的时候,平州才陆续有新闻爆出来,但新闻语焉不详,只说战况焦灼。 她按灭手机,喝完药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七点。 醒时窗外下起了大雨,她穿好厚衣服想去后花园里转转,但在路过一楼行政区域时看到了何铮。 他面色很匆忙,谢音觉得不太对劲,叫住了他:“是平州出什么事了吗?” 何铮朝她走了过去:“不是平州的事。” 谢音直问:“那你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 “我……”何铮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您别问了。” 谢音沉声道:“说,沈秉洲没让什么事都瞒着我吧?” 何铮抿了抿唇,如实的说道:“……陈司令昨晚被押到京州了,总统批准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专门审理他受贿和通敌的事。” 谢音表情猛然一变,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批复公文上。 何铮看到她面色苍白,低声说:“您保住身体,我先走了。” * 夜里十点,谢音头疼到辗转反侧睡不着,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是沈秉洲发来的。 【我听佣人说你身体不舒服,好点了吗?】 谢音没回他。 没过几秒,又弹来一条消息【我明天回来,照顾好自己。】 谢音从床上坐起来,裹上厚衣服,朝二楼书房走去。 总统书房门口有持枪警卫留守,见到她来后,恭敬的唤了一声:“总统夫人。” 谢音嗯了一声,语气自然的说:“我进去找本书。” 警卫没有拦她,还为她打开了门:“您请。” 谢音走进去后,门被轻轻关上。 她走到书桌旁,果然看到了段毅成写的一份盖章公文,详细说明了陈鹤礼任职期间渎职受贿,以及疑似通敌的证据。 甚至附了几页真假难辨的证据。 谢音翻开了一会儿,拿手机依次拍下来,又打开了沈秉洲电脑。 他的电脑是保密性很强的,谢音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但密码刚输入一次就顺利登录了。 那个密码是几年前她玩闹吃醋,故意把他的电脑密码改成了两人在京州大学初见那日。 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了,他电脑都换了,密码还是原来的密码。 谢音点开他的收函邮箱,还有几个文件夹,里面果然有段毅成那些证据的完整电子版,包括陈鹤礼的个人账户资金流入,军备采集账本等。 她把那些文件依次传给了自己。 然后清除了痕迹,关上电脑,放回原位。 离开书房前还假意拿了一本书。 那夜,她一整夜都没睡,把传到电脑里那些账本,全部浏览了一遍。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本科学的金融学毫无用武之地,直到她翻开这些账单,凭借所学精准的看出问题所在时,才庆幸自己对数字的敏感。 上午九点多,沈秉洲回来了。 谢音正在床上编辑文件,整理账单漏洞时,他走了进来。 谢音合上了电脑,大概是有些心虚,主动问道:“平州边境怎么样了?” 沈秉洲解下了领带,走到衣帽间拿了换洗衣服,回来说:“解决了。” 说完就去了浴室洗澡。 谢音还没有整理完文件,继续弄了一些,怕被他发现,保存后,暂时关上了电脑。 没一会儿,沈秉洲从浴室出来,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政经类书上,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个类型的书了?” 谢音心平气和的说:“就随便看看。” 沈秉洲没拆穿她,反而温柔的笑笑:“我书房的书挺多的,喜欢什么就拿去看。” 谢音:“嗯。” 她原以为沈秉洲会出去忙公务,却没想到他竟然掀开被子上床,躺在了她身旁睡觉。 谢音毫不客气的推他:“下去。” 沈秉洲纹丝不动:“在地上睡一年了,当总统都没我这么憋屈的。” 谢音见实在推不下去他,咬牙切齿的说:“离婚,我们都解脱了。” 沈秉洲沉默了几秒,侧身背对着她,轻声说:“是你解脱了。” “……” 谢音拿起电脑下床,在走到门口时,却被他叫住名字。 她回头,冷声道:“有事就说。” 沈秉洲的嗓音很平静:“如果沈荡没死,你会跟他走吗?” 第195章 谢音听到他的话,浑身一僵,随即缓缓转过身来:“你是说……沈荡还活着?” 沈秉洲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的希冀,沉了沉心,冷声道:“死了。” “死的透透的。” 谢音闻言垂眸,一句话都没说,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周后,陈鹤礼的案件在京州审理,谢音已经提前联系了陈鹤礼的代理律师,将整理好的证据发给了他。 那场案件审理时间很长,她站在法庭外焦急的等结果。 一直到傍晚,案件审理结果当场公布了出来。 陈鹤礼渎职受贿,以及通敌的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 谢音知晓审判结果时,浑身冰凉的愣在原地。 所有负责审理案件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 律师出来只跟她说:“总统夫人,我真的尽力了,您要是真的想救陈司令,只能去找总统求情。” “总统上任后,所有律法大修,总统权力被前所未有的扩大。” 他说完,还朝审判长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味不明的说:“有时候不是黑白难辨,是总统……多疑。” 话点到这里时,他不敢再说下去了:“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他走后,谢音有些站不稳,右手撑了一会儿墙壁,然后转身离开。 她先是回了一趟总统府,但沈秉洲不在。 打电话给何铮时,才知道他今天中午就去了陈家早年在京州的老宅。 司机送谢音到达陈家老宅时,是夜里八点,雨声淅淅沥沥。 她推开车门下车,一路顺着佣人指引,走到了陈家祠堂。 廊外大雨滂沱,祠堂门是关的,沈秉洲在里面看着未燃尽的香烛。 谢音想推门进去时,被何铮拦住:“您还是回吧。” 谢音冷声:“让开。” 何铮叹了口气:“我知道您想为陈司令求情,没用的。” 谢音看着他:“阿铮,陈叔叔是被冤枉的,你让我进去说清楚。” 何铮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即说:“您觉得您都能看出来的事,总统会看不出来吗?” “他心如明镜,您再劝都没有用。” 谢音一怔。 何铮干脆将一切都挑明了说:“怪就怪陈司令权力太大,做事又不够谨慎。”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之人,若是不能急流勇退,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您别怪总统心狠,任何人一个人坐到他这个位置,都是一样的选择。” 谢音听完他的话,冷笑了几声,目光落在祠堂的门上。 她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声音大了一些:“沈秉洲,你别忘了,你跪在外公面前发过的誓。” “陈叔叔一路托举你走到现在,论阅历,威望,政绩,他哪一点不如你?” “但他还是认可你的能力,甘愿扶持你,你安排他调去哪,他有过一句怨言吗?事事都按照你的要求来。” “你比谁都清楚,陈叔叔不可能干那些事。但你就是怀疑他,担心他万一哪一天背叛你,日复一日,你的疑心病一天比一天重。” “段毅成那个小人随便几句挑唆,你就顺水推舟想任由陈叔叔死。” “沈秉洲,你这个人还有一点良心吗?” 谢音一口气说完那些话,短暂停顿了几秒,没等来里面的回应,继续说:“你干脆连我一起杀了。” “反正你权力大,多的是人替你粉饰太平。” “还有阿铮,他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担心他出去跟别人说你这些脏事。” “还有平州和岭州那些将领,全都杀了,最好把人全都杀光。” “是不是身边人全都死光了,你才能安心睡觉?” 何铮的面容带着惶恐之色,小声说:“……谢小姐,话不敢乱说。” 祠堂的门被推开,里面的焚香味散了出来。 沈秉洲眉眼淡薄:“说完了吗?” 谢音和他的目光交接,沉声道:“我话撂到这,要是陈叔叔死了,我立马吊死在总统府门口。” 第196章 谢音说完那些话后,就头也不回一头扎进大雨里。 春雨寒凉,何铮拿起一旁黑色的雨伞跑出去。 他将伞举过谢音的头顶,跟上她的脚步,忍不住劝了一句:“谢小姐,既然很多事情已成定局,就把心放宽一些,照顾好自己。” 谢音没回答他的话,上了车,将门用力关上。 何铮再次走回来时,看到沈秉洲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 他握紧了手里的雨伞,走了过去。 那晚回总统府的路上,何铮开着车。 雨水打湿车窗,沈秉洲收回视线,看向驾驶座的何铮:“阿铮,这几年没见你谈女朋友?” 何铮闻言,握紧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顿住,但声音仍然很平和:“没有。” 沈秉洲:“家里没催你?” 何铮:“没有。” 沈秉洲点了一根烟,在记忆里思索了几秒,问道:“你是京州大学毕业的?” “嗯。” “小音也是京州大学毕业的,跟你一样学的金融。” “……是吗?我不太清楚。” 沈秉洲嗯了一声:“在学校没见过她吗?小音以前上学时总跟我说,你们金融系的社团经常举办活动,跟学长学姐联系很紧密。” 何铮喉咙有一点发紧,导致声音变得不太自然:“我那时候忙毕业论文,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宿舍,都不怎么出去,没机会认识什么人。” 沈秉洲没说话,把烟按灭。 * 在谢音口不择言和沈秉洲说了那些话后,陈鹤礼的案件一周后迎来了二审。 二审综合评判后,判了陈鹤礼终身监禁。 监禁地点在京州一个很偏的地方。 谢音去探望他时,才看到了那处小院,又小又破,抬头只能看见四角天空。 门外警卫重重,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她走进去时,陈鹤礼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看书,石桌上的茶已经凉了。 谢音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桌上,坐在了他对面。 陈鹤礼说:“探望被特殊关押的人,不是不让带任何东西进来吗?” 谢音回他:“是不让带,但我偷偷去沈秉洲的书房,给我自己盖了个章,还仿照他的笔迹,签了个字。” 陈鹤礼笑说:“他书房有监控,手机上随时都能看到监控。” 谢音哦了一声:“管他呢。” 陈鹤礼笑了笑,没说话。 谢音看他情绪似乎还可以,问他:“你不恨沈秉洲吗?” 陈鹤礼摇了摇头:“谈不上恨,我只年长他九岁,又手握重兵,还跟你爷爷之前手底下的将领交好。” “他对我不放心是人之常情,而且我本来就不想去岭州当司令,如今正好清净。” “越越,其实你不去找洲儿求情,他也不会真的让我死的,最多是卸了我的军权。你去找他,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真正想除掉的人是段毅成,只是通过我的事,达成目的而已。” “抛开我和他之间的亲缘关系,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总统。不仅兼具出色的政治才能和军事才能,而且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保持理性,有手腕,有心计,顾大局。” “这位置就该他坐。” 谢音沉默着听完他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鹤礼看着她说:“这院子是之前瑶瑶来京州住过的,我能在这儿安度余生也挺好的。” 谢音对他口里的瑶瑶印象不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陈鹤礼面色温柔,跟她缓缓讲述那段过往:“瑶瑶是段毅成的同胞妹妹,自小身体不好,被段家寄养在京州,我们算是青梅竹马。” 谢音安静的听他说起那些青涩的,热烈的,深爱过的回忆。 思绪也跟着一起飘远。 傍晚她离开时,陈鹤礼叫住她:“越越,下次帮我把孔宅埋的酒带来。” 谢音点了点头:“好。” 之后那段时间,谢音时不时去探望陈鹤礼。 每次都是去沈秉洲的书房,自己盖章签字。 甚至模仿沈秉洲的签字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有一次,她觉得每次都这样实在麻烦,就干脆打印了十几张审批单。 坐在他的书房里,依次盖了十几个章,打算签字和日期后面再填上去。 正在框框盖章时,书房右侧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谢音听到声音,心慌了一下,扭头看过去,手里还保持着盖章的姿势:“你……在啊?” 沈秉洲懒散的倚靠在门框上:“你把章带走吧,省的来回跑。” 谢音被当场抓包,有点尴尬,但还是低头把剩余的审批单迅速盖完。 她把章放回原位,拿起审批单:“我走了。” “小音。”沈秉洲叫住她,朝她走了过去。 谢音看着他:“有事?” 沈秉洲抬手轻抚了抚她的脸:“早点睡,画画别熬太晚了。” 谢音挥开他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 之后谢音去看陈鹤礼时,还会给他带几幅自己画的画。 陈鹤礼性格好,每次都会鼓励她。 谢音很少留在他那里吃饭,准确来说,是陈鹤礼不愿意让她留下来。 他甚至连一杯茶都不让她喝。 有一次,谢音有点口渴,趁他离开座椅时,倒了一杯茶尝了一口。 陈鹤礼回来看到她面前喝完的茶杯,脸色骤变:“你喝茶了?” 谢音点了点头:“尝了一点。” 印象里,陈鹤礼始终对她很温柔,没有发过一次火。 但那次她喝了那杯茶后,陈鹤礼第一次跟她冷脸,还让她以后别来了。 谢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有点害怕他当时的样子。 那天回家后,谢音有点难过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晚上时,胃里犯恶心,跑去洗手间洗漱台前干呕。 但什么都吐不出来,口里全是茶的苦涩味。 自那之后,谢音再去探望陈鹤礼时,他真的闭门不见。 就连警卫也不让她进去了。 * 两个月后,谢音再次听到陈鹤礼的消息时,是一则死讯。 她赶到他被监禁的那处小院后,只看到他安静的躺在躺椅上,石桌上放着一封信。 谢音颤抖的打开那封信。 信纸上字迹清晰有力。 “越越,对不起,那天叔叔不该跟你发脾气,叔叔跟你道歉。” “这里所有的吃食和茶水都是有毒的,所以我才不让你碰。后来洲儿应该知道了,所以他也担心你再误食,让警卫拦着你。” “好在你只误喝了一点茶水,应该无碍,但是长期食用,就会是我现在的结果。” “人终有一别,叔叔要先走了。其实这些年我过的很煎熬,如今倒是解脱了,希望你能为我开心。”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洲儿是一个好总统,但他当不好一个好丈夫,你对他的失望我都能理解。” “人的性格很难改变,互相磨合更是痛苦。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想离开,会有人来帮你。” 谢音看完那封信后,早已泪流满面。 第197章 陈鹤礼的葬礼是在京州举办的。 葬礼后的一周,沈秉洲以陈鹤礼案件存疑的名头,特批京州和岭州警厅联合彻查,最终揪出了段毅成在内的三位州长。 连同几年前隐藏的大型走私案一并查清了,并将查抄的巨额赃款投入到国民基础设施建设中。 三位州长下狱当天,温锦来总统府述职。 她在那起案件的联合侦办中功劳最大,被破例提拔为京州警厅的副厅长。 谢音那一周精神不济,下楼时看见了她,只点头示意了一下。 温锦却主动走过去,看到她整个人状态明显不佳:“几年不见,你瘦了很多。” 谢音嗯了一声:“恭喜你升职。” 温锦笑意温柔:“谢谢,放在以前,像我这么较真的人,是很难升上去的。” “总统纳谏如流,任人唯贤,不以出身论等级尊卑,最近还成立了一个部门,专门监察各地州长官员,风气改了很多。” 谢音:“嗯。” 她离开后,温锦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音发现自己握画笔的手开始发抖。 慢慢地,笔下的画开始变得扭曲丑陋。 她一遍遍撕掉那些纸,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张,眼里的泪水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连续几个月频繁失眠后,她变得害怕黑夜。 因为每到晚上,她脑海里就开始回忆那些故去的人。 孔兆川,沈荡,陈鹤礼,陈建平,还有戴着铃铛的当当。 铃铛声充斥着她的耳朵,让她一刻都睡不着。 半夜三点,她颤着手点开宋衿的聊天框时,看到了空空的背景。 她和宋衿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这几年,亲人爱人一一离世,挚友也慢慢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她放下手机,捂住耳朵,试图掩盖挥之不去的铃铛音。 但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 长时间的失眠和压抑,让她生了一场病。 沈秉洲从国外结束访问回来时,她已经在床上昏睡好几天了。 高烧很久,打针用药就是退不下去。 请来的医生,住在总统府一楼的客房里。 深夜十一点,沈秉洲坐在床边,用毛巾给她擦额头的汗。 他推了很多工作,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谢音半个月,她才有所好转。 谢音醒来时,看到他趴在床边睡着了,动了动手,想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沈秉洲向来觉浅,抬起头看她:“醒了。” 谢音嗓子干疼,发不出声音。 沈秉洲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谢音喝了一点,把水杯放在床头。 沈秉洲很心疼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有时间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老在家里闷着,容易生病。” “多出去看看,对你画画也有好处,好不好?” 谢音别过脸,想出声说点什么,或许是嗓子太疼的缘故,微张了张唇,没说出一个字来。 沈秉洲叹了一口气,知道她如今心有怨气:“舅舅的死,我也没想到。是段毅成买通送餐食和茶水的警卫,我确实不知情。” “但他的死我有责任,也很愧疚。”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小音,你总是习惯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这会让你陷入无尽的内耗和自我伤害里。” “我希望你能走出来,毕竟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过得开心,而不是每天生病。” 谢音沉默着听完他的话。 沈秉洲叹声说:“我去处理工作,你好好休息。” “……” * 两周后,谢音已经不再断断续续发烧了,嗓子也不疼了。 医生离开了总统府,沈秉洲开始每日三餐陪她用餐。 刚开始时,谢音一直不说话,沈秉洲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他发现她不仅和自己不说话,跟周围佣人也不说话,甚至自从生病后,就没有说过话。 沈秉洲轻声说:“小音,你…跟我说一句话。” 谢音先是木讷的愣了几秒,然后想说‘没什么好说的’,但张了张唇,却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 甚至努力想挤出几个字来,都无济于事。 沈秉洲看着她,在那一瞬间,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走过去,轻轻捧起谢音的脸:“……不着急,你慢慢说。” 可谢音努力了好几分钟,就是说不出话。 沈秉洲掌心发凉,微抖着手拿起手机:“阿铮,叫医生来,多叫几个。” 几名医生赶到总统府后,轮番诊治,还把带来的仪器给她通通检查了一遍,都没查出什么问题来。 最后还是京州总院的一名心理医生低声说:“总统夫人应该是……抑郁引起的失语症。” 沈秉洲闻言一怔。 第198章 那晚所有医生被送出去前,沈秉洲特意交代他们:“我夫人得失语症的事情,出了这个门就忘干净,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些医生战战兢兢的点头:“总统,我们…明白明白,死都不会传出去,您放心。” 毕竟总统夫人因抑郁症出现了失语症状,要是传出去,难免被各国媒体随意描黑,于国家形象不好。 即使他不交代,也没有人敢往出去说。 当晚留下的心理医生,根据初始症状,开了几副药。 谢音喝完药后,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依旧睡不到几个小时就惊醒。 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秉洲都在卧室床边打地铺睡觉。 也会聘请国内知名心理医生来为谢音诊治。 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谢音的状态越来越差。 到了喝安眠药都会失眠,甚至吃什么吐什么,药也渐渐吃不下去。 有一天晚上,谢音半夜惊醒后,在床上哭到发抖。 沈秉洲上床,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颤抖的身体。 谢音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沈秉洲的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眼泪落在她发顶:“……小音,我也只有你了。”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你不是喜欢猫吗?洲洲没了,我再给你找一只跟它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谢音抬起手臂,一点点推开他。 沈秉洲却固执的再次拥紧她:“你重新爱我一次,好不好?” 谢音拼命在他怀里摇头推拒。 但换来的是他更加用力的禁锢:“小音,我不明白,我们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 “至高无上的权力,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为什么你会抑郁呢?” “就因为沈荡死了,你也想跟着他去死吗?” 谢音近乎崩溃的抬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想让他滚开,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那点力气,沈秉洲并没有感受到疼,也没生气,只是抬手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过了几分钟,沈秉洲的声音有着近乎病态的平淡:“互相折磨也挺好的,总好过你不在我身边。” “婚姻没有完美的,痛苦是婚姻的常态,我从来都没期望过会拥有幸福的婚姻和家庭。” “我父母的婚姻比我们痛苦多了,可他们还是照样过到死,都没离婚。” “小音,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我也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他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月光倾斜而入,映照着谢音单薄颤抖的身体。 * 从那之后,谢音没出过房间,每天睁眼坐到天明,然后在房间里枯坐一整天。 佣人会每天定时送药,并且盯着她喝完药,吐了就再喝。 为了防止她轻生,沈秉洲几乎派人形影不离的看守着她,甚至在主卧安装了监控。 这样即使去视察或者出国访谈,也能随时看到她的情况。 天气转热的时候,沈秉洲去了R国访问。 那次何铮做小手术,第一次没陪他出国。 沈秉洲的飞机起飞后,佣人上楼问她:“总统夫人,今天是您母亲的忌日,何秘书问您回云城吗?他安排了车。” 谢音呆坐了几分钟,然后点了点头。 走出总统府时,阳光刺眼。 谢音抬起手来遮住了眼睛,很快便有人过来给她打伞。 上车后,何铮安排的司机,将她一路送到云城。 那一年,云城刚修建了一个新的机场。 车子抵达云城时是傍晚。 谢音发现车不是朝谢玲被安葬的墓园开,而是开往了偏远的北郊。 她说不出话,担心司机看不懂手语,只好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正在她打字的间隙,司机开口说:“您别怕,是何秘书安排的,他在云城机场等您。” 谢音很是疑惑。 司机说:“他没跟我说是什么事,我只负责安全送您到,具体的事情何秘书会跟您说。” 谢音点了点头。 到达云城机场后,停机场辽阔空荡,没什么人,只停着十几个私人飞机。 何铮给她打开车门:“谢小姐。” 谢音下车后,司机开走了车,偌大的停机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音打开手机,打了几行字给他看:“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送我来这儿?” 何铮笑了笑:“你打手语吧,我能看得懂。” 谢音点了点头。 何铮递给了她一个黑色的包:“谢音,这里面是A国通用的纸币,你拿着去A国,应该足够你生活很长时间。” “你下了飞机后,A国的石将军会派人接你,他是陈司令的至交好友,陈司令去世前托付他照料你。” “你先去A国躲一阵子,等国内风头过了,总统不再找你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谢音愣了几秒,随即打手语:‘你为什么要帮我?’ 何铮笑容带着一丝苦涩:“谢音,我大你三届,也是京州大学金融系毕业的,算是你学长。” “其实我们有过几面之缘,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你那时候性格很开朗,还是我们院里各种节目的主持人。” 他说着停顿了几秒,笑意温柔:“算了,不说了。” “总统是今天晚上回来的飞机,但你卧室有监控,我估计他看到你长时间不在卧室,肯定会起疑心,可能这会儿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谢音,你快走吧,这是你唯一逃离他的机会了。” 何铮说完后,把手里黑色的手提包塞到她手里:“以后过得开心一些,永远别回国了。” 谢音担心这一走会连累到他,打手语问:‘我走了,你’ 她都没比划完,何铮就打断她:“别担心我,沈秉洲最多降我的职,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毕竟我是他身边最好用的人。” 谢音轻轻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飞机。 何铮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谢音回头看他。 何铮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面容上,眼眶染着一点红,轻轻挥手:“再见,谢音。” 谢音朝他挥了挥手。 她上了飞机后,云城机场的十几架私人飞机陆陆续续起飞。 其他没有载人的飞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分别飞往了十几个不同的国家。 第199章 沈秉洲乘坐的飞机抵达京州后,云城的十几架飞机早已飞走。 尽管他下了拦截令,但为时已晚。 总统府的书房里,沈秉洲面色阴沉的看着何铮,似是从未预料过一向乖顺的他竟然敢放走谢音:“你是疯了吗?” 何铮没说话。 沈秉洲松了松领带,质问他:“把夫人送去哪儿了?”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 沈秉洲的怒火全积攒在胸口,将桌上的文件朝他脸上砸过去:“说话。” 扔出去的文件袋将何铮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沈秉洲指着他:“何铮,你以为你放小音走是救她吗?” “周边太平的国家有几个?她陪我参加过那么多国外访问,长相早就被各国媒体和民众熟知。” “H国总统夫人的身份,你让她在其他国家怎么待下去?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她性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何铮,你长没长脑子?” 何铮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袋,走过去平整在放回桌面上:“心理医生说,谢音如果继续待在这儿,她大概率活不过三十岁。” “她今年才25岁,难道要让她大好的年华,慢慢耗死在这里?” 沈秉洲眸色阴郁:“谢音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我跟她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操心了?” 何铮笑容苦涩:“总统,我从您还是沈氏集团董事长的时候,就跟在您身边了。” “这么多年,我看着你跟谢音的恩怨纠葛,你习惯掌控一切,包括感情也是如此。” “你接受不了任何人和事脱离控制,甚至无法忍受一点瑕疵。” “你爱谢音,却故意折磨她,因为你打心里介怀她跟沈荡的那段过往,所以大部分时间都睡在书房。” “你用沈荡要挟她,折磨她,就是病态的想让她陷入到痛苦里,想让她和你一样痛苦,这样你心里才会有一丝畅快感。” 说到这里时,沈秉洲的神情愈来愈沉。 但何铮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孔老将军虽是意外死亡,但也是你和段毅成合作,阴差阳错导致了他的死。” “陈司令刚正不阿,为人豁达,在岭州和平州两大军区极具威信,你却偏偏听信奸人挑唆,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顺其自然促成了他的死亡。” “但他是你亲舅舅,你不忍心他死,最后还是在谢音的劝告下给他减刑,判了终生监禁。” “你明知道段毅成和他有过节,也清楚他很可能会在监禁的时候动手脚,但你不闻不问,放任段毅成害他。” “你故意把陈司令关在段亦瑶生前住的院子,让他因为陈年旧情愈发愧疚,慢慢磨灭他求生的意志,即使后来知道吃食被下毒了,也不反抗。” “你这样绝情的人,不适合跟任何人有亲密关系,所以我放谢音走了。” “她要是不走,就是下一个陈司令。因为只有她死了,平州军区的大权才算真正落到你手里,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她是孔家的后代,担心她不顾大局,撺掇平州将领背叛你。” “我说的对不对?” 沈秉洲听完他的话,眼里没有任何温度,甚至连语气都没有波澜:“阿铮,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跟在我身边这几年,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功夫长进不少。” “我一直以为沈荡是最了解我的人,却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你。” 何铮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沈秉洲朝他走过去,抬手攥住他的领口,将人拉近:“但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第200章 “谢音和别人都不一样,我从来没想过让她死。至于你说的折磨,那也是她欠我的,她要是不变心,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个境地。” 何铮不卑不亢的拆穿他:“她欠你什么了?” “你如今一国总统,应有尽有,这不就是你一开始就想要的吗?” 沈秉洲眼眸森然,嗓音蕴着浓浓的怒意:“阿铮,你是真的活够了。” 何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父母早逝,没有家人。你说我活够了,就活够了吧。” 两人对峙了几秒,沈秉洲松开了手,按了书桌上的一个按钮,随即成群的警卫举枪冲进来。 沈秉洲淡淡道:“何铮刺杀总统,拖走。” 警卫们齐声应道:“是。” 但沈秉洲只说拖走,没说具体怎么处理,那些警卫们也不敢随意处置总统秘书,只能把他关在一个房间里。 沈秉洲当天就把负责境外交接的官员叫过来,在地图上圈了几处位置:“安排人在这几个国家找夫人,要秘密进行,不能太大张旗鼓。” “重点在A国这几个地方找,舅舅生前跟A国的将领走的近,何铮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大概率是舅舅生前安排好的。” 官员点了点头:“好,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 半年后,沈秉洲派去寻找谢音的人,都没有带回任何消息。 她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而算上他和谢音冷战,以及谢音生病,再加上这次的消失,总统夫人已经近一年没有出现在民众视野了。 各国媒体捕风捉影,传言H国总统夫妇感情不和,国内民众更是猜测频频,舆论愈演愈烈。 平州的那些将领也频频给总统府打电话,询问谢音的状况。 一次两次,沈秉洲还能借口应付应付,但时间长了,那些将领又不是傻子,闹着要来总统府见谢音。 要是这个时候再传出谢音失踪,肯定会引起动荡。 沈秉洲连着好几晚都没睡觉,点了一根又一根烟,思索了很久。 最终为了安抚舆论和平州将领,在那一年的冬季,发出讣告:总统夫人孔今越因病逝世。 沈秉洲花了很大功夫才安抚好平州将领,让他们打消了疑心。 葬礼的安排仓促又正式,举国哀悼。 下葬那天,M国西部三城的兵力在平州边境集结。 平州驻防的方将军打来电话,问沈秉洲:“总统,沈荡几乎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起来了,看起来情况不妙,我们要应战吗?” 沈秉洲冷声说:“不打,两败俱伤的战,没有意义。” 方将军问:“那怎么办?” 沈秉洲没说话,把电话挂断,抱着骨灰盒看向窗外。 那日傍晚,他赶到了平州,把骨灰盒埋在了平州和M国边境线上,给墓碑立了孔今越的名字。 陵墓因为修建的仓促,看起来有些简陋。 方将军拿着电话跑过来,递给沈秉洲:“总统,周平的电话。” 沈秉洲的视线从墓碑上收回来,把手机放在耳边。 里面传来的果然不是周平的声音,而是沈荡明显泛哑的嗓音:“沈秉洲,你跟我说实话,谢音……人在哪儿?” 沈秉洲声音平淡:“死了。” 沈荡听到他如此平静的情绪,虽然不信,但心里依然很难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秉洲:“不信的话,带着人从边境打进来。” “谢音的墓就在这,你带人来踏平,我等着你。” 下葬后连着好几天,平州都处在紧急备战的状态,但沈荡却迟迟没有动静。 第201章 沈秉洲没待几天,就启程回了京州。 临走前,方将军还很担心沈荡突然搞袭击。 沈秉洲却看着他说:“放心,谢音的墓就在边境线上,沈荡不会打进来的。” 方将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敢多问,只能说:“您放心,我和其他将领会守好平州的。” 沈秉洲嗯了一声:“多派些人守着夫人的陵墓。” 方将军:“好,您放心。” * 一周后,M国首都。 首相府的后花园里,韩正正在教儿子学走路。 还顺便踢了一下旁边的躺椅。 沈荡把脸上用来遮阳的书拿开:“滚,别烦我。” 韩正抱着儿子,坐在他右侧的椅子上:“你都睡了一中午了,昨晚干嘛去了?” “我听周叔后,谢音去世后,你就没睡过觉,连饭也不吃,今天是怎么了?走出来了?” 沈荡坐正,把书扔在桌上:“我昨晚把谢音的坟刨了。” 韩正震惊的看向他:“你疯了吧!” “人都去世了,你都不让她安息,你还是人吗?” 沈荡冷着脸说:“我让人鉴定了,骨灰盒里根本就不是骨灰,是画作烧的灰。” 韩正显然没想到:“啊?” “什么意思?秉洲在搞什么?” 说着还停顿了几秒,继续说:“他不会为了让你放弃念头,故意宣称谢音死了,然后顺便把谢音藏起来,囚禁着,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 沈荡沉声说:“不是,谢音失踪了。” 韩正诧异的说:“一国总统夫人,还能说失踪就失踪了,也没个消息啥的。” 沈荡摇了摇头,心口堵的慌:“我到处派人找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派出去的人,抓到了一个今年刚从H国移民到C国的医生,我的人威逼利诱后,他才说谢音从去年开始就生病了,是抑郁引起的失语症。” 韩正蹙眉说:“失语症?是……变哑巴了?” 沈荡沉着眸看他。 韩正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你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失语症不就是变哑巴了。” “怎么会这样,谢音以前性格多好,单纯可爱的。这才结婚几年,得遭多大罪啊,变哑巴了。” “这下人还失踪了,我这边也帮忙找找。” 沈荡嗯了一声:“谢了。” 韩正笑:“客气什么,应该的。” 沈荡心绪不畅,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别担心了,先帮我看会儿子,我去看看我夫人。” 说完把儿子塞他怀里。 沈荡嫌弃的把他儿子放在地上。 小孩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嗷嗷哭。 沈荡冷声:“闭嘴。” 小孩还不太会走路,也不认识人,朝他一点点爬过去,嘴里咿呀咿呀:“爸爸……爸爸。” 沈荡在他脑袋瓜上戳了戳:“别乱叫,我没有你这么傻的儿子。” 小孩又开始哇哇哭。 沈荡没理他,朝不远处的小花园打了个响指。 正在用爪子挠花朵的当当,看到他的手势,嘴里叼了一朵花跑了回来。 它跳到沈荡的腿上,把花放在沈荡的手心里。 沈荡接过花,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韩正回来后,把坐在地上哭的儿子抱起来哄,然后看着沈荡怀里的猫说:“我下辈子不想当人了。” 沈荡:“想当畜牲?” 韩正:“……” 过了几秒,他伸手在当当脑袋上摸了摸,跟沈荡说:“当你的猫,啥都不用干,除了吃就是睡,吃的比人都好,脖子还带着纯金打造的定位铃铛。” “我这辈子当人,都没有这待遇。” 沈荡没说话,专心陪猫玩。 韩正坐在一旁哄儿子,频频叹气。 沈荡心烦的说:“有事就说。” 韩正叹声说:“我夫人生产不太顺利,伤了身体,一直在休养,我现在想起,心里都挺难受的。” “还好是个儿子,以后也不用生了,她也不用再遭罪了。” 他说完后,沈荡一直没说话。 韩正问:“怎么不说话?” 沈荡看着他:“说什么?你买不起套?” “……” 韩正沉声说:“首相世袭制,每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也没办法。” “我爸娶了三任夫人,也是为了多生儿子。结果到头来我们兄弟几个为了首相的位置,争的头破血流。” “我就这一个儿子就够了,不打算要了。” 沈荡对他的这些事不感兴趣,没听他啰嗦几句,就抱着猫站起身说:“我去A国谈个生意,你这边要是查到谢音的消息了,告诉我一声。” 第202章 H国总统夫人因病逝世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各国。 谢音在那个消息盛传一个月后,当面与石将军告别。 石将军的声音带着长辈的慈爱:“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联系我,注意安全。” 谢音用手比划:‘谢谢您,再见。’ “再见。” 两人道别后,谢音背着画板,推着行李箱离开了那个风景如画的小镇。 她初到A国时,石将军为了掩人耳目,将她安排在A国偏远的一个小镇上,并安排人在暗处秘密守护。 小镇民风淳朴,网络滞后,年轻人很少,大多是一些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只知道镇子上来了一位年轻美丽,但不会说话的画家。 她每日傍晚就在小镇的集市上支起摊位,偶尔会有爱画的小孩买她几幅画。 那段日子,是她迄今为止最悠闲安静的时光。 但她还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画更美的风景。 离开小镇后,谢音开启了很长时间的旅居生活。 她给聋哑儿童当过志愿美术老师,开过小型画展,还自学了摄影。 旅游经过一些大城市时,偶尔会有人冒昧的上前搭讪,说她和H国故去的总统夫人长的很像。 但好在,那些人只是单纯的搭讪,没有人会将她和地位尊贵的总统夫人联系在一起。 谢音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城市,见繁华,见众生,见无人之境。 她拍下了宝石蓝色的海水,美丽的雪山和峡湾。 画出了无数次自由的瞬间,和那些小城市里的烟火小巷。 * 雨季时,谢音回到A国首都,举办了一场画展。 那场画展比她预想的要受欢迎,大部分的画作都被人高价买走了。 傍晚时,整座城市雨雾缭绕,天空灰沉沉的。 沈荡谈完生意,被堵在首都的中心区。 堵塞的交通和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让他越发心烦。 他看着驾驶座的周平:“我下去透个气。” 周平:“好。” 沈荡下车,绕过拥挤的车流,朝路边的街区走。 那条街比较繁华,人来人往的,前面开了一个画展。 他停在画展门口,缓步走了进去。 画展很大,很多画已经售出,沈荡漫无目的走在展区。 中心区域摆着一幅两米高的大型画作,画上是一个手拿玫瑰的小女孩走在战后的断壁残垣里。 沈荡站在画前,停驻了许久。 印象里,几年前的谢音在M国西部战场回来后,也画过类似的画。 不过不同的是,这幅画的意境更绝望。 那天,他想买下那幅画,但展区的工作人员说:“对不起先生,这幅画只供展览,是不售卖的,您可以看看展区的其他画。” 沈荡看着画说:“两个亿,我买了。” 工作人员听到价钱,表情诧异了好半晌,但还是说:“……实在抱歉先生,这幅画多少钱都不卖。” 沈荡的声线低冷:“把你们负责人叫过来。” 工作人员语带歉意:“抱歉先生,办这个画展的小姐,语言方面有些障碍,所以画展交予我们负责。” “她特别交代,这幅画不卖,只展览。” “语言障碍?”沈荡停顿了几秒,问:“…她叫什么名字?” 工作人员很为难的说:“抱歉,不方便告知。” “您再看看其他画作,有意向的可以叫我。” 工作人员离开后,沈荡在那幅画前站了一会儿。 那天傍晚的雨下的很大,他走出画展后,站在门口给周平发了一条消息。 【你先回,我等个人。】 周平在车里回他【等谁?】 沈荡没回复他,而是站在画展门口,望着漫天雨雾。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展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画作,准备闭馆。 谢音从休息间走出来,跟工作人员打手语道谢。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谢小姐,今天有个男人想花两个亿,买你那幅不售卖的画,还提出想见你,我回绝了。” 谐音这段日子很少跟人打交道,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即使办画展,也是委托第三方。 她打心底不想接触太多人,因此并没有当回事。 工作人员看着她说:“谢小姐,天黑了,雨下的大,你早点回家,我们整理好画作后,给你送到你给的地址。” 谢音点了点头,抬步往外面走。 天色灰暗,城市的霓虹灯亮起,是风雨萧瑟深夜里温暖的光泽。 谢音走出画展后,看到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衬衣西裤,袖口松散的挽在手臂上方。 谢音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怔住。 在那短短几秒里,她听到了自己明显的心跳声。 甚至她握着伞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可是她张了张唇,发不出声音,无法试探性地唤他的名字。 沈荡转身,视线落在她有些苍白的面容上。 看清谢音的那一刻,心跳和酸涩感,比他预料的要猛烈的多。 她失踪这段时间,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但是一天找不到她人,就劝自己她只是失踪了,肯定还活着。 人总要有希望,不然漫长的一生会变得很难熬。 终究是沈荡先出声打破沉默:“这些年,有想过我吗?” 第203章 冷风吹过,他身后是A国首都雾蒙蒙的雨季。 谢音眼里有晶莹的泪珠。 她看着沈荡微微发红的眼眶,张了张唇,努力的想挤出几个字来,但无济于事。 沈荡慢慢朝她走过去,垂眸看着她眼里的泪:“……想没想过我?” 谢音低下了头,眼泪落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雨声充斥着耳膜,连同这些年所有的思念席卷而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沈荡看着她发抖的身体,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心口的酸胀感盘旋许久,才说了一句:“住哪儿?我送你。” 谢音擦了擦脸上的泪,慢慢抬起头看他。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 正当沈荡想说话时,身后传来一声:“阿荡。” 两人循声望过去,只见苏妍抱着一个小孩,朝他们走过来。 她看到谢音的脸时,明显愣了一下。 而谢音的目光,落在她和小孩身上。 小孩看着很可爱,大概一岁多的样子。 沈荡冷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苏妍的视线从谢音身上收回,声音很温柔:“我来A国首都参加一场音乐会。” 她说完后,怀里的小孩正是学说话的年纪,嘴里嘟嘟哝哝着:“……爸……爸……” 苏妍笑着轻轻捏了捏小孩软乎乎的脸蛋:“我家小宝还会说话了。” 谢音看着那幅温馨的画面,错以为小孩是沈荡和苏妍生的。 她心里浮现一阵阵难受,强行忍下那些疼痛感,朝后退了几步。 沈荡当时就没想到这一层,看着她后退几步,以为是自己逼的太紧,让她不舒服了。 谢音看了看他们,随即撑起伞,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荡跟在她身后,却被苏妍叫住。 他回头冷声道:“有事?。” 苏妍抱着孩子,朝他走过去:“她好不容易离开沈秉洲,可能还没缓过来,你这会儿追的太紧,会让她不舒服。” 沈荡看着谢音的背影,沉默着。 等谢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那条街后,他才看向苏妍:“这谁家孩子?” 苏妍说:“我朋友的儿子,她和她老公从H国来找我玩,刚才他俩去见个人,托我带孩子逛逛,是不是很可爱?” 沈荡沉着脸:“丑。” 苏妍:“……” * 当晚,沈荡回到在A国的庄园后,周平问他:“你等谁呢?等到了吗?” 沈荡倒了一杯水:“我见到谢音了。” 周平有些震惊:“真的吗?在哪儿?” 沈荡说:“就在市中心,她今天办画展。” 周平看了看门口:“她人呢?怎么没接回家。” 沈荡放下杯子,沉默了几秒,轻声说:“我不知道她现在还喜不喜欢我,怎么接回来?” 周平有些诧异。 放在以前,沈荡绝对问都不问,人打晕了,直接带回来完事了。 周平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荡摇了摇头:“我跟首都市长打了个电话,她要是离开这儿,会告诉我。” 周平嗯了一声:“反正看紧点,别有什么危险就好。” * 次日一早,沈荡便接到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他换了身衣服,让周平送自己去机场。 周平在路上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沈荡说:“谢音订了去R国的机票,已经到机场了。” 周平没再多问,车速很快提了上去。 尽管周平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但到达机场时,飞往R国的飞机已经起飞。 周平有些焦急:“要不我安排个私人飞机?” 沈荡:“尽快。” “嗯。” * 谢音独自一人来到R国最北部,在酒店放下行李箱后,休息了一会儿,喝了药。 她背了个包,拿着摄像机打算去拍极光。 她不敢让自己陷入到痛苦和压抑的环境的太久,否则会病的更严重。 所以在知道沈荡和苏妍在一起,并且有了个孩子后,就订了飞到这里的机票。 想在这里生活一阵子,疗愈的同时,也学会让自己的心慢慢放下。 夜晚,谢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围巾,举着相机去拍摄极光。 沈荡赶到她那里时已是凌晨。 寒夜雪景,漫天极光,他朝谢音一步步走过去。 谢音闻声回头,看到了他肩上薄薄的雪花。 沈荡站在她面前,眼睛清凌凌的:“一个人跑这么远,就不怕我找不到你吗?” 谢音拿着相机的手慢慢放下来,眼眶通红的看着他。 沈荡温声说:“我学了一点手语,能看懂一些。” 谢音放下相机,艰难的抬起手比划:‘你有孩子了。’ 沈荡看了两遍,才隐约看懂她想说什么,问道:“你给我生孩子了?” 谢音着急的比划:‘苏妍怀里抱的孩子,不是你的吗?’ 沈荡被她的想法气到:“那么大儿子,你给我生的?” 谢音只觉得他在避重就轻,偷换概念,从地上捡起相机。 沈荡拉住她的手:“你那天见到的孩子,是苏妍她朋友的孩子。” “我只谈过你一个。” 谢音打手语说:‘那个孩子叫你爸爸。’ 沈荡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但还是解释说:“有没有可能,那傻小孩只会说爸爸。” “韩正的傻儿子,见狗都叫爸。” 谢音:“……” 沈荡那天走的着急,没查这边的天气,只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此刻冷的耳朵都红了。 他轻轻张开双臂:“抱抱我,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