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花一块钱彩礼娶潘金莲》 第183章 扣帽子 看着事情和自己预料般一一落实,武植心里有股难掩的亢奋。 他眉开眼笑指挥着衙役,还有从栖霞村调来的汉子擒拿朱虎等人。 靠着提前布置好渔网,从城楼上里外两侧丢下去,束缚住这些攻打县城的“反贼”,几乎不费太多功夫。 方才他故意带着几百妓女在县城南门口磨蹭了一下,等朱虎带人追来后,才赶妓女进城。 朱虎见状,莽撞冲动的他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当即提着朴刀,怒不可遏带头奔来,想要截住这些为自己躺赚银子的女人。 随行庄客也被激躁的情绪感染裹挟,一齐冲来。 一大帮妓女见到迫害自己的恶霸骑马带人追来,面露惊恐,打死她们也不想面对那狂怒暴躁的朱虎,当即下意识往城里跑去,你推我搡往前挤。 武植知道计成,而后立刻让埋伏在两侧的衙役和一帮村汉冲出,并且拉出了十几个拒马架,齐齐排好,以堵住朱虎等人的退路。 领头的朱虎一行人想要截住肉银子,如何注意到后路被堵?只顾往前冲去,闯进县门口,和衙役厮打起来。 后面一些庄客反应过来想要逃跑却一一被拦下擒住。 武植见到此情此景,这才大喜过望,他知道这下朱家庄是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他们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么多百姓和衙役看着,根本容不得他们有半分狡辩的余地。 在这个时代,聚众五十以上,武装攻打有官员镇守的州县,此举当以造反定论,乃是十恶不赦的连坐大罪。 当然,在后世造反也是大罪哈! 这山匪、强寇要是当真彻底抛弃白身,才会聚众攻打有官员镇守的州县,劫粮劫财。 不然一般山匪、强寇都是劫村掠镇,在只有吏员镇守的村镇打些钱粮,避免彻底背上造反叛乱的罪名,与朝廷完全对立。 劫掠没有官员镇守的村镇,以后托关系,走人情,还会有可能被州府赦免,恢复良民白身。 所以山匪、强寇除非当真铁定心思谋逆叛乱,不然不会轻易攻打县城、州府之类的城池。 只要聚众攻打有官员镇守的州县,那便是造反叛乱之举。 除非你以后当真势力发展庞大,被朝廷有所顾忌,从而怀柔招安,如此才能恢复白身,加官进爵,光耀门楣更是不在话下。 不然,在以忠孝立身,以报效皇帝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古代,谋反叛乱乃是不忠不孝的极恶之举,会被唾弃且不能容忍。 朱虎也是猖狂顺遂太久了,认定朝中有人便能摆平县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现在还被武植激得怒发冲冠,一被人打脸挑衅便如何都忍不住,需得出了这满填胸腔的恶气才罢休。 可他刚带人闯进县城,厮斗不多时,忽然头顶上盖下一张渔网,使得自己行动受缚,随后直接被张二岩跃起一脚,给直接从马上踹下。 而后,几个衙役举着长枪,抵住他喉咙。 张二岩走上前来,看着倒地的朱虎沉声道: “此獠聚众攻县造反,人证物证俱在,绑好押下去,关入牢内候审。” 朱虎怒极而笑,狂妄道: “关我?我是朱家庄二少爷,我堂叔公朱勔,乃是陛下近臣,你们这些狗吏也胆敢关我?谁给你们的狗胆!你们简直无法无天!我不消两日便能出来,届时我定一个个找你们算账!让你们不得好死!” 张二岩眉头微皱,照着他的脸就狠狠踩了几脚骂道: “都造反被擒了,口气还这么大,我倒想看看你那靠山知道你们造反的事后,会如何了断!哼,押下去!” “是!”两个衙役称是,而后将朱虎绑好,押了下去。 另一边。 朱豹见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心里惊怒之余,气得脑门上青筋一根根暴凸,一时间只感觉头重脚轻,耳朵嗡嗡作响。 他脸色扭曲,抹了抹嘴上的血迹,望着远处倒地被擒的朱虎,朱豹双眼满是愤恨,他已经在心里骂了没脑子的蠢材朱虎千八百遍了。 看着面前这十几个拒马架,朱豹脸色阴戾。 如今想要和栾廷玉进去抢救朱虎出来是不可能了,要是能救朱虎出来,他还有理由辩解说是朱家庄的庄客胡作非为闹事,与朱家庄无关。 以此搪塞,或许还能让朱家庄脱责。 可现在朱虎被擒住给押了下去,一切均已经晚了,现在只能回庄想补救措施。 朱豹脑子急转,立刻便想到回庄安排人手截住县衙上报到州府的造反公文。 只要这件事报不上去,那一切好说,之后再细细思量解决之道便是。 不然等这封造反公文送到州府,届时没人会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他朱家庄强行扣下。 他朱家庄便是撒大钱走关系也没辙。 有命贪钱没命花,州府那些官差可没蠢到这种地步,愿意拿自己的仕途和性命去帮。 造反可是连坐的大罪,哪个当官的敢横插一脚,留下祸患污点,日后被政敌攻击? 这种造反公文,只要递到州府手里,那简直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无一不是想要赶紧撇开脱手。 这种公文都是八百里加急,顶风冒雪送到汴京,交由中书省,而后上呈天听。 之后州府配合上面下发的命令文书,一一处置完回禀上去。 便是朝局再混沌腐朽,但这掘王朝根基的造反之举,各级上下均都不敢懈怠包庇,以免累及己身。 朱豹怨毒的深深看了一眼城楼上那个身穿官服的青年,五官愈发扭曲。 原本这些年来,朱家庄欣欣向荣,等明年朱朝平在州府为官后,便能建立州府的官场关系。 他朱家庄花了大代价才给朱朝平由吏升官,一步登天到五品实权的司户参军。 司户参军,那是转运司下辖的官职,也就在转运使和副转运使之下,监察州县税赋、考察官吏、举荐贤能、押送军需粮饷,是绝对的实权位置。 只要再运作个几年,他朱家庄称霸东平府都不在话下,又如何会拘泥于小小的一个阳谷县? 可如今美梦如泡沫般破裂,让人猝不及防。 这阳谷县新县尉一上任,便将这一切搅乱,这才多长时间? 造反叛乱的帽子已经被他扣在了朱家庄的头上! 朱豹惊怒之余,莫名感觉有些惧怕,为什么横行阳谷县的朱家庄蓦然间好似就要垮了? 他不禁胸闷气短起来,继而恨恨不平大骂道: “直娘贼,我早前便说过了,新县尉上任后理应走动一下,场面客套也行,至少也要等州府有朱家人做官后再做计较。 可家里那几个蠢材废物非不听我的,如今被那武植做局坑害,怎生了得?上上下下除了目中无人、无法无天,全他娘是蠢材废物!朱虎那厮更甚!我朱豹怎地会有这种杂碎兄长!?” 朱豹骂骂咧咧,脸色极其怨恨。 恨内:家中无一人可为其分忧。 恨外:武植阴险毒辣,做局坑害他朱家庄。 朱豹越骂越气,一旁的栾廷玉听了脸色讶异,如今这三少爷哪里还有平日处事不惊,聪慧有礼的模样? 这时。 城楼上的武植似乎感受到了朱豹那怨毒愤恨的目光,转头间,便见到拒马架外的朱豹和栾廷玉。 他目光倏忽间亮起,立刻便知道为首那年轻人定是朱家庄三少爷——朱豹。 他大声吩咐道: “擒住朱豹和栾廷玉!别让他们跑了!射箭!” 第184章 刷经验 一众衙役借助渔网和紧密配合,已经将反贼擒得七七八八。 现在听见武植高声吩咐,立刻将目光看向拒马架外的朱豹和栾廷玉。 朱豹闻言一惊,暗骂了几句,立刻拽紧马缰,勒马掉头,准备夺路而逃。 栾廷玉亦是如此。 武植见状,翻身跃下城楼,大声道: “射箭,射箭,不能让他们跑了!牵我的马和拿我的兵器来!” 南门外的栖霞村的精壮闻言,立刻弯弓搭箭,朝栾廷玉和朱豹射去。 朱豹见状心里大惊,大骂武植性子狠辣,一言不合就要人射杀自己。 这时,白牛儿扛着大戟连同一匹黄骠马牵到武植面前。 武植翻身上马,手持大戟,策马朝朱豹追了出去,几个衙役这时见状,立刻拉开了一个拒马架,方便武植前去追人。 朱家庄的朱豹个性聪慧能干,倘若朱家庄全由他掌管,自己不可能这般顺利便将叛乱的帽子给朱家庄扣上。 这朱豹昨日去龙背山走动,不知怎地这般快寻来,不过好在事已成定局,他还是来晚了一些。 即便如此,武植也不愿放他离开,当场扣他一反贼的帽子,直接杀了省事,以免放虎归山,日后养成大祸。 栾廷玉见密集的箭雨射来,心中大惊,立刻举起手上的齐眉长棍,倏忽间舞动起来。 铛铛铛铛—— 这栾廷玉舞的一手好棍,那杆齐眉棍绕圈舞动,快得似有残影,却有水泼不进,风刮不入之威。 当下将射来的羽箭给一一挡下。 “三少爷,你先走,我来为你挡住他们!”栾廷玉大喊道。 朱豹脸色有些惊惶,闻言心中一喜,立刻道:“多谢栾教头!” 说罢,他马鞭猛抽,策马夺路而逃。 武植见栾廷玉一人便将羽箭全都格挡下,大怒,立刻大声喊道: “射马啊!射马腿!射人干什么!” 说着,武植绕过栾廷玉,准备策马朝朱豹追去,他要一戟将这朱豹给劈成两半。 这时,栖息村的汉子已经再次弯弓搭箭,齐刷刷一批箭雨朝栾廷玉和刚跑出不远的朱豹胯下的马儿射去。 栾廷玉心中吃惊,当下脸色一紧,极其讶异这青年县尉如此懂得变通,见射人无效,立刻让人射马,以此拦住他们。 不过他冷哼一声,身子矫健灵活的他,直接一踩马背跃起,躲过箭雨后,借力跃近准备绕过他的武植,而后一棒朝武植胸口横扫过去。 武植一惊,举起大戟横栏。 可这栾廷玉武艺的确高深,一棒横扫而来,势大力沉不说,还用上了巧劲。 铛的一声! 两兵相交瞬间,武植被震得掌心发麻,而后整个人身形不稳,直接脱离马背,后仰飞了出去。 武植惊怒交加,凌空用大戟撑地,这才踉跄稳住身子,没狼狈摔在地上。 这时,栾廷玉已经落在地上,齐眉长棍舞出棍花,将朝朱豹射去的羽箭全给一一打落。 而那朱豹趁这片刻功夫,却已经策马奔逃远去,再追不能。 武植眉头紧皱,望着护主的栾廷玉,后槽牙不自觉紧咬。 栾廷玉将这一轮羽箭格挡完后,侧目看向武植,片刻间便认出武植那双眉清目朗的眉眼,惊诧道: “昨晚那蟊贼是你!” 武植冷哼一声,举起手制止后续箭雨,沉声道: “栾教头,你私助朱家庄反贼逃跑,可是要与贼子一同造反谋逆!?” 栾廷玉脸色一紧,登时哑口无声,随后轻声道: “在下受主之恩,食主之禄,自当护主安危,何来造反之意?县尉大人莫要诬陷栾某!且说回来,上京亦无确凿公文示下,如何能说他人造反谋逆?” 武植被他这番言语噎了一下,哼哼冷笑几声,没再言语。 朱豹今日杀不了,改日杀了便是。 那厮逃不掉,他如今急惶惶逃跑,定是回庄上安排人手想要截杀县衙呈送到州府的公文。 武植为了布这个局,如何会想不到这点? 难不成布局成功后,后续还要跟朱家庄玩什么你追我跑的游戏? 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不是过家家,容不得那么多变数。 武植早早便让陈致礼拟好公文,方才将三百多个妓女押出神仙林时,得知朱虎追来后,便立刻让丁良安排了三个衙役,兵分三路飞马将公文提前呈送去了州府。 朱豹如今想派人截住公文,为时已晚。 只要公文呈送到州府,州府的官员定不敢为了朱家庄掺和进造反之事,会立刻将公文加急送到汴京。 便是州府真有胆大包天之人敢为朱家庄拦下这封公文,武植直接派人入京呈送,越级上报即可。 也就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反正只要公文到了汴京,武植便会自动匹配到队友。 只要是从政的,必定会有政敌。 朱勔得宋徽宗荣宠,已然在朝堂上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并且他在江南为宋徽宗收罗奇花异石装点御花园时,也趁机巧立名目,苛捐杂税,行事更是仗着天威,横行无忌,大肆侵吞民财,中饱私囊。 其敲诈勒索的还是江南那些士族的钱财和奇花异石,所以朱勔在江南士族那边早已惹的天怒人怨。 只是他办事利落,深得宋徽宗赏识,也一直没露出大辫子被那些江南士族支持的京官捉住把柄,所以才一直没机会弹劾他。 如今朱家庄的造反公文只要送到汴京,朱勔立刻就会被其它政敌官员上书弹劾,即便他再得荣宠,也是稻草人救火——自顾不暇。 至于朱家庄聚众攻县造反这种事,他定护不住,也不敢护。 最后朱勔便会舍弃掉朱家庄,撇清关系,以求自保。 届时,朱家庄没了依仗,那武植就能打着剿灭反贼的名目,要求州府调兵还有隔壁几个县衙配合,进行剿匪灭庄。 此举定成。 …… 看着朱豹策马离去的身影越来越小,武植双目微眯。 紧接着,魏青、魏大牧、石秀等人配合衙役抓完反贼后,齐齐来到武植身边,而后将栾廷玉团团围住。 武植看向栾廷玉,淡淡道:“你卸兵受缚,还是继续负隅顽抗!?” 栾廷玉紧紧握着手中那杆齐眉棍,环视一圈,见这一圈衙役个个身高体壮,目蕴精光,心中极是讶异。 小小的一个阳谷县,怎地会有这般多气度不凡的汉子,且还甘当名声不好的差吏! 可当看见那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后,蓦然间又有些明白过来。 武植见他不语,忽地想到: “对了,拿这栾廷玉给魏青等人刷刷实战经验岂不美哉!束手就擒或直接打死都是浪费。” 嘿嘿嘿…… 武植念及此处,有些阴险的笑了起来。 栾廷玉瞳孔微缩,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武植当下淡淡道:“这厮负隅顽抗,谁去擒他!?” “哥哥休忧,弟弟来擒他!”石秀闻言,一马当先,率先提棒朝栾廷玉袭去。 武植嗯了一声,挥手让他们都散开些,莫要影响二人较量。 栾廷玉见这帮差吏不是一哄而上,而是单派一人前来擒自己,如何会惧? 他立刻举棒相迎。 双方都使一根齐眉棍,棍法倒是各有千秋,只是石秀经验不足,武艺也无栾廷玉那般熟练高深。 他与栾廷玉较量了约莫三十回合后,便被撂倒在地。 武植见状,再次淡淡道:“谁继续去擒他!?” “哥哥休忧,弟弟来擒他!”魏青提着黑缨虎头长枪径直抢身而出。 长枪如黑龙探头,长棍似猛虎下山。 枪棍相交,斗得正酣时,各自心中均赞了声好。 只是魏青练习枪棒的时间太短,经验和熟练度均有欠缺,斗了二十回合,不敌栾廷玉被一棒掀翻。 紧接着,魏大牧、魏小刚、白牛儿轮番上场。 栾廷玉接连应战,力怯势弱在所难免,打了一圈后,几近力竭,而后被擒住。 武植命人将他一起押回牢里,容后处置。 第185章 隐情 另一边。 正在武植让几个弟弟刷栾廷玉这精英怪攒经验时。 张二岩和丁良已经带着众衙役将反贼尽皆擒获,陆续押进县城牢城关押。 衙役这边重伤了五个,轻伤十二人。 反贼那边则死了二十多人,轻重伤也有一些。 武植听了报告,点了点头,让一旁的陈致礼从县衙公账支出银两,翻倍抚恤那些受伤衙役的各项花费。 而后吩咐张二岩带人打扫遍地狼藉的县城南门。 住在县城南门附近的百姓见到这一幕,被吓得有些懵圈,但见县尉大人打败了造反攻县的反贼后,又尽皆高声称颂赞扬。 什么县尉大人英勇无畏,县尉大人勇武无双之类的赞语,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连带着威望值都小涨了一波。 …… 武植等人押着栾廷玉正朝县门口走去。 这时,丁良带着邹五魁来到武植面前。 邹五魁见到武植后,立刻点头哈腰,磕头叩拜,谄媚道: “小的邹五魁,拜见县尉大人!” 一旁的栾廷玉见状,微微一愣,他也认得朱虎面前的红人之一,邹五魁。 当即明白过来,这邹五魁定然有从中搞鬼,立刻气愤骂道: “好你个邹五魁,你衣食有度皆取自朱家庄,你为何吃里扒外,要害朱家庄深陷万丈深渊!” 邹五魁撇了撇嘴,不屑道: “栾教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县尉大人在此,如何能容得下朱家庄那些恶霸横行乡里,欺压朱家庄方圆百里数千百姓?你栾教头对朱家庄的恶行视而不见吗? 我这是为了县尉大人还有众多百姓啊!此乃义举!容不得你辱骂!” 说着,邹五魁谄媚朝武植露出了笑脸,接着继续道: “县尉大人,小可邹五魁,愿为县尉大人肝脑涂地,还请大人莫要忘了小可的辛劳!” 武植眉梢微挑,淡淡道: “起来吧,此事你有功,本县尉自然记得,答应过你的,本县尉也会一一兑现!” “多谢县尉大人,多谢县尉大人!”邹五魁心中大喜,连连磕头拜谢,而后起身。 栾廷玉气得脸色涨红,朱家庄是恶行累累,可他一受雇庄客,如何有能力去改变? 他也只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自己平日也是几乎不出庄,去掺和那些腌臜事,以此净心守德! 可如今自己的妻儿还在朱家庄,要是朱家庄被打上了造反的罪名,自己的妻儿该当如何?岂不受了连累? “邹五魁,你这厮为一己之私,知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我的妻小该如何?” 邹五魁啧的一声,不悦道: “栾教头,你别乱说话。我都说了我这是为县尉大人办事,乃是义举!再说了,你要真骂我一己之私也骂错人了,你该骂的是朱豹才对!” 栾廷玉眉头一拧,沉声道:“你什么意思?这跟三少爷有什么关系?” 邹五魁呵呵一笑,嘲讽道: “什么意思?你去问朱豹啊,问我干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你么?你如今不过是县尉大人的阶下囚罢了,还神气什么?” 栾廷玉见他不说清、不道明,遮遮掩掩便罢了,反倒面露讥嘲望着自己,当即额头上青筋抖了抖。 邹五魁也不理会这栾廷玉,反正自己拿了钱就能跑路了,还理他那么多。 武植在一旁听出了些八卦的意思,貌似这栾廷玉和那朱豹有些纠葛,这邹五魁好像知道一些。 当下问道:“你知道什么?本县尉倒想听听!” 邹五魁正眼露嘲弄望着栾廷玉,忽地听见武植的问话,立刻转头点头哈腰笑道: “大人要知道,小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武植眉头微皱,不悦道:“快说,别在这兜圈子拽文!” 丁良见武植面现不悦,朝邹五魁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邹五魁捂着脑袋赔笑几声,立刻解释道: “其实跟县尉大人也没关系,就是这栾廷玉以为朱豹救过他一家的事,不过是朱豹自导自演罢了。” 武植听到这,眉梢一挑。 丁良、魏青等人也眼露讶异。 栾廷玉瞳孔剧震,怒道:“你胡说!三少爷为了救了一家,还受了伤,怎会是假!?” 邹五魁啧啧一声,回道: “受伤,又没死,你那般激动干什么? 栾教头当真单纯,被骗也属正常,就是可惜了你那大儿子,一表人杰,到头来死在了朱豹那厮的奸计里面。” 栾廷玉面皮颤动,心中陡然激愤起来,按住他的魏大牧和白牛儿登时感觉到他在不停挣扎,且力气奇大。 武植有些哑然,啧了一声,斥道:“你这厮要说就全说,为何断断续续吊人胃口?” 邹五魁立刻赔笑,连忙回道: “是是是,县尉大人勿怪,只是小的对此事也不甚了解。 小的和朱虎那厮早前饮酒时,那厮醉酒后,骂骂咧咧说自己三弟假仁假义,棉里藏针,不是爽利汉子,那厮不慎脱口说出过此事,这才被小的断断续续听来。” 说到这,邹五魁顿了顿,看了一眼栾廷玉,继而娓娓道来…… 原来栾廷玉蒙同门师兄提携,在东京殿帅府为其谋了个教头职位,他得知后,心中大喜,想着自己这身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加上这是报效朝廷的忠君之事,说不得日后还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自是欣然应允。 之后栾廷玉便置换了家中产业,换成银两盘缠,欲去汴京上任,博个前程。 那朱豹得知栾廷玉携妻带子举家欲搬去汴京上任,且要路过阳谷县后,便心生歹计,而后到龙背山请了陶悦、陶喜和其它两个头领带喽啰下山去劫他。 争斗时,朱豹仗义出手相助,以此笼络住栾廷玉进庄。只是争斗时,栾廷玉的大儿子被杀,这点却是不知朱豹是否有意为之。 说到这,邹五魁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依照小的猜想,应该是朱豹那厮有意为之,大人您想想,栾教头大儿子突然罹难,他心哀之下,还有何心思去汴京任职? 而且带着一妻两幼子再上汴京,路途遥远且不说,路上经山过寨,要是再被山匪、强寇洗劫,他自保当然无虞,可妻小如何看顾得过来? 再有个闪失,岂不是再遭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时他又得朱豹相救,还被盛情邀约入庄,便也就趁势同意下来了,直至如今!” 说罢,邹五魁摸了摸下巴,自己在朱虎醉酒的嘴里断断续续听来的消息,经过今日编凑出口后,感觉离实情应该八九不离十。 武植眉头一皱,疑惑道: “朱豹找龙背山的贼匪劫栾教头,栾教头如何不知,还任由朱家庄和龙背山勾结在一起?” 邹五魁呵呵一笑: “劫杀栾教头时,他们定当身穿黑衣,黑布蒙面了。所以栾教头并不知那是龙背山的贼匪。栾教头,我说的可有错?” 栾廷玉这时已经目眦欲裂,听完邹五魁这番话,再细细想想当日情形,原本就有些怀疑困惑的种子立刻受到浇灌,开始疯狂滋生。 “不……不可能的,三少爷不会这样做的!”他喃喃自语,蓦然间还是不愿意相信。 邹五魁又呵呵一笑,说道: “我倒是随三少爷去过龙背山送礼,见过那陶悦、陶喜两兄弟,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唤作:招人烦;一个唤作:惹人嫌。 且均使三尖钢叉作为武器,当日劫杀教头的山匪中,是否也有使三尖钢叉作武器的?” 栾廷玉听了这话,身子一震,感觉惊雷轰隆隆在耳边炸响,忽地脚步一软,登时脸色灰白下来。 自己大儿子胸口便是被三尖钢叉戳出了三个透心窟窿,他如何能忘? 武植见状,表情有些怪异看着栾廷玉,看他这个表情,显然那邹五魁说得的确没错。 邹五魁叹了口气,说道: “说起来,栾教头也该谢谢县尉大人,那陶喜前不久可是死在县尉大人手里的,县尉大人说不得还为你报了杀子之仇呢!” 武植见事情又兜回自己身上,有些哑然。 栾廷玉听完这些信息后,双眼无神,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显然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 武植暗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后吩咐道: “不要将他押到牢房了,押回县衙后院的羁押间暂扣吧,他未曾与朱虎一同攻县,不能强扭他做反贼!” “是,哥哥!”魏大牧和白牛儿闻言,点头称是。 闻言,栾廷玉恢复了一丝神智,木讷地望了一眼武植。 …… …… 第186章 领赏 县尉厅堂。 武植将三百两银子放在面前的檀木桌面上,银袋子里面发出啪啦啦的声响。 跪伏在地的邹五魁听见银子碰撞后发出的悦耳声音,咽了口唾沫,心中大喜武植能信守约定,连声道: “多谢县尉大人赐赏,多谢县尉大人赐赏!” 说罢,他跪着上前,想要领了赏银闪人。 武植这时轻笑一声,问道:“你拿了钱想去哪里安身?” 邹五魁连忙回道: “小可贱身,有片瓦遮雨即可,挑不得地方。” 武植嗯了一声,继续道: “本县尉观你倒算机灵,办事也还算妥当,我这还有一事相托,只要你能办好了,我便再给你七百两,一共一千两赏银,你可要?” 邹五魁听见一千两白银瞳孔剧震,但却没满口答应,转而问道: “不知县尉大人还有何吩咐?” 武植见他没有张口就答应,反而要先问清楚再做决定,心中对其谨慎颇为认可,当下说道: “本县尉要你再回到朱家庄做内应,那朱家庄造反之事已成定局,绝无半分转圜余地, 我需要你在我带兵清剿朱家庄时,能在里面帮我打开庄门,不然那朱家庄城坚墙固的,庄客众多且均训练有素,我还需另想法子破庄。 当然,那朱家庄要是不抵抗,束手就缚,本县尉依旧会按约定给足你一千两,让你下半生也能闲适逍遥。 而且,只要打下朱家庄,我可保你清白之身,不与朱家庄反贼齐名,届时你也无须远走他乡,可继续留在阳谷县,如何?” 邹五魁闻言,脸上动容,脑子极速思索,寻思道: “如今我再回庄做内应,如何瞒得过朱豹的眼睛?那白脸皮定然已经跟朱豹说过,是我挑唆的朱虎来攻打县城,届时我便是与他争辩起来,也是五五之数,输赢未知。 不过朱豹那厮定会怀疑我,要是一个露出马脚便擒,岂不是会被他们泄恨宰了?小命怕是片刻间便不保,此事如何做得? 做不得! 做不得! 倒不如拿上这三百两银子,寻个安身闲适处将歇,也好过回庄做内应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来得强。 银子嘛,总得有命赚有命花才可!” 念及此处,邹五魁权衡利弊后,立刻苦着脸,讪讪道: “得蒙大人抬举,愿意交托此重任给小人!怎奈小人笨嘴拙舌,性愚且笨。 如今朱家庄内有一白脸庄客知道是小人挑唆那朱虎,现在回庄做内应协助大人,恐有意外横生。 小人并无甚大能大才,此任艰巨,小人实是难堪大任啊。 不过,小人的性命倒是不打紧,能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是小人的福分荣幸,可要是小人误了大人的大事,可怎生是好!?” 说罢,他摇头唉声叹气,看起来甚是惋惜。 武植听完这番话后,眉梢微挑,见这邹五魁话里话外都是在拒绝,但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容不得他人挑理,武植不禁有些哑然。 见他不愿,武植自是不好相逼,做内应这种事逼不了,要是强逼,这邹五魁最后联合朱家庄给自己设圈套,反倒误事。 武植轻笑一声,淡淡道: “既然你不愿意,且的确是有考量在前,那本县尉不差遣你便是,你拿上银子便就离开吧!你若要留在阳谷县,日后便做些安分营生,不然可别怪本县尉不念你今日之功!” 说话间,武植将桌上的银袋子拿起,放在邹五魁面前。 邹五魁喜形于色接过沉甸甸的银袋子,当下连连磕头拜谢: “多谢大人赏赐,多谢大人赏赐!小可还有债券在朱家庄,如今不便留在县城,以免朱家庄寻到小人泄恨。 现今欲前去康乐县暂投我一表舅兄弟,待大人大破朱家庄后,清剿完反贼,小人愿再回故居祖地,届时还望大人垂怜,能给小人一份白身户籍,日后能安生活命。” 武植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让其退下。 邹五魁见状,大喜,眉开眼笑地揣上银子,起身后又躬身抱拳朝武植拜了几拜,说道: “小人先行告退,祝大人日后福运泽身,永享安康富贵!” 说罢。邹五魁转身出门,而后被小厮带出县衙。 出得县衙,邹五魁来到角落打开钱袋子,数了数,三百两雪花纹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数完后,他顿感神清气爽,阳光都明媚起来。 虽然今日是阴天,半点阳光皆无。 但好像是因为腰上揣了三百两雪花纹银,邹五魁腰背都挺直许多,看上去甚是怡然自得。 他朝县城东门踱步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脸上露出笑意。 “哎呀呀,反手间便赚了三百两纹银,老子还当真有大才大能。 现在就等着朱家庄被当成反贼剿杀完,届时人死债消,之后老子再回来找那武县尉要个清白身份继续逍遥,嘿嘿嘿……要是朱家庄没垮,也与老子没多大关系。” 这般想着,他心中乐呵呵。 刚离开县衙不远,这时,丁良从一旁的巷子走了过来。 邹五魁见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警觉,立刻含笑问候道:“哥哥!” 丁良恩了一声,见他眉开眼笑的,便知道他顺利领了赏银,当下问道: “你如今要留在县城里还是要出去?” 邹五魁微笑回道: “自是出城去,到康乐县寻我一表舅兄弟,在那边暂居,不然留在城里弟弟吃哪里?住哪里?” 丁良点了点头,说道: “既如此,我送你出城。如今城内被县尉大人戒了严,一般人出城入城都需严加盘查,你如今还算朱家庄庄客,怕是出不得去。” 邹五魁闻言,心中大为感动,连连谢道:“多谢哥哥,原来哥哥在此等弟弟是因为此事,弟弟还以为……” 说到这,他立刻闭紧了嘴巴,他还以为丁良等他,是要来分自己三百两雪花纹银的赏银的,看起来倒是自己误会了。 丁良貌似听出了邹五魁的言外之意,目光微沉,淡淡道: “贤弟误会了,县尉大人上任不久,阳谷县便日渐天清气朗起来,为兄如今在他治下,免不得自发约束己身,言行举止均日渐端正,以免惹其不喜生厌。” “原来如此!”邹五魁面露恍然。 丁良恩了一声,紧接着语气略微严肃道: “便是如此!今日来相送贤弟,一来是贤弟立功得赏,为兄该来相贺。 二来是想问贤弟,方才贤弟没在县尉大人面前说起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类似于为兄以前在神仙林寻欢作乐那些尴尬事!!” 邹五魁也算人精,闻言瞳孔微震,脸上动容,立刻知道丁良是怕他以前在神仙林的尴尬事被武植在自己嘴里问出来,从而影响到了他在上司心里的印象。 当下他连忙摆手说道: “没有的事,方才县尉大人并未问起哥哥,便是问起哥哥,弟弟又怎会乱说?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哥哥切莫忧虑此点,弟弟愿指天发誓为证!” 说罢,他举起右手,立起三个手指,赌了一个毒誓。 继而将刚才在县尉厅堂的事和盘托出,一个字都没敢隐瞒。 他可是知道丁良面上和他称兄道弟,但内里凉薄阴狠,自己可不愿招惹这厮。 当下邹五魁心里啧啧有声,寻思道: “倒是没想到,丁良这厮被那武县尉压得服服帖帖,当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丁良见他言之凿凿,并无半分躲闪撒谎之意,当下含笑点头,脸上露出熟络之色,说道: “贤弟言重了,为兄也就简单一问,并不碍事!既然贤弟都赌誓了,那为兄自是信你,走,为兄送你出城。” 说着,他搂住邹五魁的肩膀,很是亲近 邹五魁讪讪一笑,没再搭话。 两人踏着雪,踱步来到县城东门,在守城门的衙役见到是丁都头带的人,自无有疑,登记完邹五魁出城信息后,便让他出去了。 邹五魁出了城,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回头和丁良挥了挥手离别,继而转头快步离去。 可当来到神仙林和康乐县的岔路口时,他舔了舔嘴唇,踌躇起来。 沉吟片刻后,邹五魁脸上一狠,喃喃自语道: “他奶奶的,便是花上一百两再去赌几天又如何?爷现在可是有三百两,就赌一百两!多一两都不赌!便是输掉一百两,剩余二百两也足够我接下来的开支。 再者说,倒霉许久,爷的运气也该好了,说不得近日时运亨通,爷这一百两直接翻倍成一千两呢! 赚上银钱,我五爷也找几个春楼花魁来玩玩,享享齐人之福,如此这般岂不美哉?也不枉我近些日子这般辛劳啊!” “嘿嘿嘿……” 这般想着,邹五魁面带喜色,径直朝神仙林而去,来到神仙林,他寻了间不是朱家庄的赌坊,揣着银子走了进去…… …… 第187章 自由 县衙。 县尉厅堂。 武植刚打发完邹五魁走后不久,伺候他的县衙小厮便带着李瓶儿急火火走了进来。 “相公!你方才差人回来说的可当真?”身披一袭红色貂裘李瓶儿进来后,小脸上带着些许紧张激动,连忙问道 武植见到她,含笑起身,回道: “自是真的,你李家庄被朱家庄坑买的女孩今日早间已经被我从神仙林押回来了,如今便在县衙后院。对了,我让你带银钱过来,可带了?” “带了,带了。银子就在外面,家丁正捧着呢!” 李瓶儿连忙点头回答,心绪激动,原来武植昨夜整晚不在家,是去忙这件事了。 念及此处,她明亮清澈的眼帘涌起一层水雾,鼻子有些发酸,继而朝武植盈盈一礼。 “多谢相公搭救奴家李家庄众女!” 武植上前扶起她,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你我乃是同食同寝的夫妻,说什么谢不谢的,让旁人听了岂不说我们见外?还有此举也是为了激那朱虎,顺带救人,为夫并非看起来那般无私!” 李瓶儿嗯嗯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说道: “相公教训得是,是奴家见外了。不过相公今日能将她们尽数救出,无论出自何意,均算仁良善举,君子论迹不论心,奴家心中对相公敬佩万分!” 说完,她娇嫩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真诚。 武植谦虚道: “好了,别再给为夫戴高帽了。你现在便跟我去县衙后院,然后去领李家庄的人回去酒庄做活计,此举也算给她们谋了衣食后路。我还差人去唤了城中其它员外过来,现在也该到了。” 李瓶儿嗯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心中极是感动。 随后,武植拉着她的小手,径直朝县衙那偌大的后院走去…… …… 县衙后院。 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如今却有三百多个女子在内,显得有些拥挤。 这些女子被带到这后,一时间茫然无措,大多数眼神呆滞,均不知道接下来会遭受到什么责罚。 不过她们刚被赶进这县衙后院不久,便有几个县衙小厮抬来了几大桶白粥,和一些碗筷,接着还扛来了好多香喷喷的肉馅烧饼给放到她们面前,足有上千个。 而后为首那小厮撩下一句: “这是县尉大人为尔等准备的,尔等吃喝完在此暂歇,县尉大人正在指挥一干人等平剿反贼,稍后便来此问话。” 众女子当时闻言,吓得缩成一团,无端端被赶来此地,没头没尾的,如今心中正是惴惴不安的时刻,一时间却没一个敢去碰那些食物。 那些小厮也不知缘由,只是按照吩咐,将食物放好后,便转身离开了。 众女子见状,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无言。 不过从神仙林到县衙,走了那么远的路,体力消耗本就巨大,平日她们在春宵楼做娼妓,吃食粗劣不说,分量也少,堪堪果腹。 春宵楼那些老鸨学习扬州瘦马,所以有意将这些娼妓饿瘦。 一来她们瘦弱了,没力气不好逃跑。要是表现好了,随便赏些食物便会感恩戴德,更加卖力工作还那些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不会再有其它想法。 人在没吃饱前,只有一个烦恼,那些老鸨倒是懂得这个道理。 二来瘦弱的她们更能被客人发泄兽欲,从而使得那些客人流连忘返,让客人来回光顾的几率大增。 另外有些被客人光顾得少的,被责罚打骂都是常事,忍饥受饿更是不在话下,如今见到白米粥和香喷喷的肉馅烧饼,正冒着腾腾热汽放在面前。 不少女子均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今日还粒米未进,便担惊受怕走了这般远,她们早已饿得肚饥难忍。 渐渐地,一女子忍耐不住,开始缩手缩脚来到笼屉前。 来到笼屉前后,左顾右盼,上下打量,见的确没外人盯着自己后,这才跟做贼一样,拿了个肉馅烧饼躲回人堆里,接着张嘴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好好吃的肉馅饼子!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煎饼。”这女子大口咀嚼着手里油滋滋、香喷喷的肉馅烧饼,脸上露出满足之色。 其余女子见状,纷纷咽了口唾沫,食指大动。 有一人带头,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相继上前拿饼子,舀白粥,开始吃喝起来。 霎时间,什么恐惧疑惑暂时消散,有的是吃饱后那股短暂的满足和幸福。 待众女吃完白粥和烧饼后,均感觉身子暖洋洋的,精气神恢复了不少。 吃饱后,她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讨论接下来自己等人被朱家庄接回神仙林后会如何,怕是免不得又是一顿责打示威。 不过今日出来一趟,能喝上白粥,吃上好吃极的肉馅烧饼,大大饱腹一顿,被责打一番貌似也能接受。 众女心中莫名想到这,各自生出些许坦然。 正在她们胡思乱想在这后院休息时,忽然后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武植带着李瓶儿和一些衙役抬步走了进来。 众女见到武植,身子不禁下意识一缩,而后挤在一起。 方才在路上,这青年县尉凶得很,手上的马鞭甩得啪啪作响,几乎快要落在她们脸上了。 加上他又是官,这些平民女子天生便惧怕高她们不知几等的官老爷,所以众女面对他,心里十分惧怕。 武植见她们跟鹌鹑一样挤成一团,极是惊惧自己,脸上露出些许苦笑,当下对她们抱拳歉声道: “各位小娘子,方才事发紧急,容不得武某温言解释,情急之下,武某对各位言行方面有诸多凶戾恶蛮,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各位小娘子见谅!” 众女子闻言,均怔愣在地,脸上神色极是惊奇。 官老爷为什么跟她们道歉?简直倒反天罡,从未有过之事! 但众女依旧挤成一团,没有开口说话。 武植心中叹了口气,没再解释,他招了招手,这时,两个衙役抬上来一个大火盆上前。 紧接着,武植拿出一个大布袋,从里面拿出这些女子的卖身契,微笑道: “诸位,这是你们的卖身契,如今武某将这些契书全部付之一炬,尔等从此刻起,亦恢复自由之身。 至于朱家庄里面的卖身契书,你们也无须担忧,武某已经设法将之全部销毁,朱家庄等人不会再有此由头来迫害你们。” 说罢,武植将那一大沓契书丢进火盆,登时火光大作。 众女见状,心中蓦然一动,登时感觉拴在自己脖子上,手脚上的无形铁链乓啷一声断裂开,头上的阴霾忽然间消散,一时间,尽皆反应不过来。 这时,一个胆子颇大的女子上前怯生生问道: “大……大人,那县衙备份契书呢?你莫不是为了我们,愿犯渎职之罪,也将县衙内的契书毁了?” 武植呵呵一笑,解释道: “这点诸位无须担心,朱家庄坑买你们为奴,为了不上税,所以并未在县衙或州府等地备份契书,所以两份契书被毁后,你们也就自由了,他们也无由头再胁迫你们。” 众女子见武植说得言之凿凿,怔愣了一下,一时间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反应过来后,瞬间哗然喧闹起来。 “真的?难不成真的解脱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就如此简单?如此简单我们就脱离那魔窟了?” “我能回去见我爹娘了!” “是县尉大人解救的我们!” “没错,是县尉相公救了我们出魔窟深渊!” “是我错怪县尉相公了,方才他对我们那般凶蛮,我还以为他是坏人!” 几个女子反应过来后,立刻扑通一声,跪在武植面前,喜极而泣。 其余女子见状,也纷纷拜服。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忽然间她们便自由了,其中那份激动喜悦溢于言表。 第188章 好好生活 武植走上前,将面前几个女子扶起,而后出言让她们快快起身。 接着继续问道: “如今各位小娘子回归自由之身,是否尽皆想要回家跟亲友团聚?” 不少女子闻言,忽地脸色一苦,是啊,现在便是恢复了自由自身,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们之中不少便是被父兄娘弟卖出来抵债的,要是回去了,说不得还会被卖一次。 而且要是朱家庄的人寻上门来,强逼她们再签下契书可怎生了得? 难不成还寄希望武县尉再搭救一次? 有些女子想到现在要是回家,说不得会将祸事引到家中,连累父母兄弟姐妹,届时自己该如何应对!? 众女念及此处,一时间脸色便苦了下来,郁郁无言。 武植见状,轻笑道:“各位小娘子可否愿听武某安排?” 众女子闻言,下意识连连点头,说道: “全凭县尉大人主意!” “对,我等全凭县尉大人主意!” 武植说了声好,随即挥了挥手,继而,几个大腹便便的员外走了进来。 几个员外进来后,立刻朝武植抱拳行了一礼。 “武大人!” “武大人!” 武植嗯了一声,含笑对面前这些女子说道: “这几位是阳谷县各大行当的掌柜,我与他们商谈过,他们愿意在你们之中各聘请一些人回去当伙计做活 莫掌柜开了布行,需要人手养桑织布,缝衣制服。 陈掌柜开了茶行,需要人手采茶炒茶,种植茶树。 牛掌柜开了醋庄,需要人手酿醋看火,淘米洗豆。 还有米行的凌掌柜和酿酒的李掌柜,柴炭行的张掌柜和首饰铺的孙掌柜,都需要人手。 他们会按市场价格聘下你们。 不知各位娘子意下如何? 当然,武某没有强迫你们的意思,你们愿意离开回家,武某亦不会阻拦。但要留在城内,总归需要一份谋生活计,才能赚到钱,才能有吃食。” 众女子见武植不但解救自己出来,连后路都帮她们想好了,均感激涕零,连连点头称是: “愿听县尉大人调遣。” “愿听县尉大人调遣。” 如今有活干,有饭吃即可,至少活得像个人,不像在春宵楼,当个没意识、没感情的肉银子,整日被人压榨欺凌,并且时不时便会挨打受骂。 武植见她们尽皆同意,心中颇喜,当下嗯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李瓶儿。 李瓶儿点了点头,带了李晓霞进来。 李家庄的女子见到李晓霞,登时一惊,喊道:“晓霞姐,你逃出去后没死?” 李晓霞看着李家庄的姐妹都聚到了这,喜极而泣,连连点头道: “是县尉大人救了我,我不但没事,还凑巧遇到了老庄主的女儿——瓶儿姐,你们认不出她了么?” “瓶儿姐?这是瓶儿姐吗?我方才看她眼熟,但不太敢认!” “我也是,不敢认,怕冒犯了贵人!” 李瓶儿鼻子发酸,随后含笑道: “各位姐妹别说了,走,李家庄的跟来我来登记,登记完后我带你们回家!” “嗯!” 李家庄众女闻言,满脸兴奋,齐齐跟了过去。 这时,武植斜睨了一眼那几个员外。 那几个员外身子微微一颤,立刻露出和煦笑脸,上前按照约定,各选上几十个女子登记好,等下带回去做伙计。 他们现在虽然不太缺人手,但县尉有令,便是亏钱也要请啊,那花子虚和西门庆现在什么样,他们又不是没看见。 请这些女人回去,还不能亏待他们,以免跟她们有些旧武植心中不悦。 唉…… 少赚点便少赚点吧,总好过官老爷一生气,他们连赚都没得赚。 几个员外想到这,心中又坦然了许多,带着家丁上前登记好这些女子信息。 …… 一通下来登记完,还有六七十个女子那些员外实在是吃不下。 武植也没在意,自己全收下,待武楼斜对面的前富贵酒楼开业,安排一些进去就行。 剩下的他也有计划,他准备在阳谷县再开个酒厂,这样一来,以后也方便些,这些人手正好补上去。 待各自分好人后,武植微笑道: “各位小娘子便暂时先在阳谷县如此将就,待武某将朱家庄剿平后,届时各位便没了后顾之忧,来去自由!亦可回乡看望爹娘姐妹兄弟!” 众女子闻言,尽皆朝武植施了一个万福礼。 “多谢县尉大人垂怜!” “多谢县尉大人垂怜!” 武植呵呵一笑,而后又招了招手。 几个小厮抬着几大托盘的银子进来。 武植看着眼前这帮有些瘦怯怯的女人,内心有些唏嘘,当下笑道: “各位小娘子今日独身出来,身上除了些衣物,再也无其他物件,武某特为各位小娘子各备了三两银子相赠。” 众女子闻言又是一惊,工作给安排了,还送银子?当下她们连连摇头拒绝,说道: “县尉相公,我等得你垂怜解救,如今更是连后路都帮我等安排好了,我等如何再能收受你的银钱?我们做活计也能赚钱的。” “是呀,是呀,我们已经有活计了。” “县尉相公,对不起,方才你太凶,我还诅咒你被雷劈!”一女子掩面而泣。 “我也是,对不起,县尉相公!我也暗地里狠狠骂你了,对不起!”另一女子亦是掩面而泣,满是愧疚。 听到后面两句话,武植脸皮微微抽搐,摆手道: “各位小娘子莫要推却,领了银子,尔等可买些衣物吃食,饰品物件儿什么的。 你们有些银钱傍身,武某亦能安心些。 往事不堪回首且都随风消散去了便是,各位娘子日后好好生活。以后如若再遇不公,尽可来县衙状告,武某在位一天,便尽力让这阳谷县天清气朗一天。” 说罢,他眼中带着些怜悯看着这帮怯生生的女子。 几个大户闻言,心里咂舌,震惊武植仗义疏财到这等田地,竟然要花近二千两纹银相赠一些娼妓,暗道自己觉悟远远不够。 一众女子听了武植那番话后,更是鼻子发酸,眼睛发涩,径直抹泪不休。 “往事不堪回首且都随风消散去了便是,各位娘子日后好好生活!” 这句话蓦然间深深烙进这些女子心里,她们心中猛然一暖,看向面前这眉清目朗的青年县尉。 “多谢县尉相公!” “多谢县尉相公!” 众女子心中感动,无不动容,再次跪拜在地,尽皆面带诚挚,感恩戴德喊道。 李瓶儿眼圈儿发红,看向自家相公,她忽然发现,武植有着自己以前不知道的一股别样温柔,满含善意。 【叮叮叮——来自李瓶儿的钦慕值情绪反馈,共100点。】 【恭喜宿主获得1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免费抽奖机会,368次!】 【叮叮叮——检测到附近民众感恩情绪反馈,共34000点。】 【恭喜宿主获得340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免费抽奖机会,708次!】 【剩余威望值3636554点!】 武植看着系统提示弹窗,咦了一声。 长吁了口气,武植将银钱一一塞到这些可怜人手上,而后让各个掌柜带她们离去。 临别前,也没再多言寒暄。 只是相赠四字:“好好生活。” 众女闻言,尽皆点头,以不负恩人之念。 第189章 求见 正在武植一一将神仙林带出来的众女子安排好时。 县衙后院的隔壁羁押间,透过高墙上那几个不大不小的换气窗,栾廷玉听完一墙之隔的那番经过,满脸动容。 为何…… 为何那青年县尉会如此相待那些风尘女子,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不横行乡里、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已然十分难得。 怎么如此这般大方,解救出那些风尘女子便算了,还给她们找好了活计。 这已经算大仁大德之举。 最后竟还那般慷慨解囊,相赠银两供她们花销,置办物件儿。 怎么会心善到此等地步,他究竟意欲何为? 他不是个夜闯庄子的宵小蟊贼么? 栾廷玉心绪激荡,整个人怔愣在场,眼中满是讶异喃喃道: “怎么会,那个县尉怎么会……” 看守他的衙役周千、李万见状,呵呵笑道: “什么怎么会?我们县尉大人未上任前,平素就好扶危济困,修桥铺路、赠银治病那是常有的事!现在帮帮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栾廷玉闻言,立刻回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那些银两也不过是他为官搜刮来的,如今相赠出去也就是买个心安理得罢了!对,就是这样!当官的没一个不贪污受贿!” 说罢,他回过神来,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周千嘿了一声,斥道: “你这刁厮胡说八道,随意诬陷县尉大人,当真可恶!县尉大人所得银两尽皆靠自己双手赚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何来贪污受贿一说?你这厮没证据张口便来,我看你是讨打!” 说话间,周千挽胳膊撸袖子,就要打开羁押间铁门,进去教训一顿栾廷玉。 可见栾廷玉身形精悍,方才也是一大帮人轮番鏖战他,致他力怯身怠才将其擒住。 现在自己开门进去,怕不是自己教训他,反倒还被他教训自己一顿。 念及此处,周千眼露些许讪讪,冷静下来,而后眼露狠狠,斥道: “饶你这厮一次,再敢诬陷抹黑县尉大人,定饶不得你!” 栾廷玉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这时,一旁的李万淡淡道: “我观你这厮也生得凛凛一躯,仪表堂堂,像个刚正豪义汉子,怎地要为虎作伥,与那朱家庄一起欺压乡里?” 周千也骂道: “没错,方才你这厮要是不拦住县尉大人,那朱豹也逃脱不得!那朱豹最是阴毒,早前便听说过那厮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日后定是大恶之徒!” 栾廷玉听见朱家庄,而后想到还在朱家庄的妻小,不禁眼泛泪光。 朱豹使计赚自己入庄的事,现在还未完全确信,方才邹五魁之言,冷静下来后仔细思量,也有些疑点。 先不说他说得是真是假,便是真的,仅凭那日来围攻自己的山匪使三尖钢叉这一点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毕竟,那三尖钢叉不是什么稀罕武器,凑巧那些来劫自己道的山匪和龙背山那两个头领用的一样,这也不是不可能。 那邹五魁也不算什么刚直之徒,且那般事情原委还是从醉酒的朱虎口里断断续续听来,如此更不能完全听信。 毕竟朱豹待自己极是尊敬,自己携妻小入庄后,吃穿用度无一不周到,朱豹更是在其它庄客面前,对自己执学生之礼。 倘若仅凭邹五魁的三言两语便冤枉了他,岂不愚昧?这般忘恩弃义之事,我栾廷玉如何做得? 只是如今朱家庄聚众攻县之事定然已经拟好公文呈送去了州府,怕是过不了几日,汴京便会下发剿贼公文,届时自己还身陷朱家庄的妻儿孩子该当如何? 难不成要平白无故遭受此番劫难吗? 她们又何错之有? 栾廷玉念及此处,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禁胸闷气短起来,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只恨自己贪功爱荣,非要去汴京谋个前程,不然带着妻小长居济州,安稳度日也不会沦落至此。 现在自己身陷囹圄,又没办法回去保护妻小! 啊——!!! 念及此处,栾廷玉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一双无形大手狠狠捏住,不禁大喊一声,以此宣泄心中愤懑。 周千、李万闻声吓了一大跳,气冲冲骂了他几句鬼哭狼嚎作甚。 栾廷玉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忽地脑海中映出那青年县尉的身影,紧接着连忙朝周千、李万说道: “两位公人,烦请通报一声,我要见一见县尉大人!” 周千又嘿了一声,不悦道: “县尉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这厮安生待着,等着县尉大人提审你便是!” 栾廷玉哀求道:“求求两位公人通禀一声,劳烦了!” 说罢,他后退两步,抱拳躬身,深深作了一揖。 李万见状,问道: “你方才不是还骂县尉大人是个贪官么,如今吵着要见他,难不成是想要向他行贿,让他放你走? 如果是这样,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县尉大人光是开酒楼、贩酒水、卖蜂窝煤炭便能日入斗金。 更别说他前几日娶了我们阳谷县有名千金娘子——李瓶儿,李掌柜。 如今两人合做一处,家里已然是钱过北斗,米烂陈仓,红的是珊瑚,黄的是金子,金珠翡翠雪花白银样样不缺。 且县尉大人为人仁良,公私分明,乃是有大才大德之人,他有意在这阳谷县正本清源,所以是不会收受贿赂的。 再说了,我看你也不像有钱的样子,且说我们兄弟俩在这看管你,倒也没见你识趣孝敬我们兄弟俩半分。 虽然你便是孝敬,我们兄弟俩也不会领受,以免被县尉大人知道后责备,但你这厮不识趣,的确不像个懂世故之人。” 周千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说道:“没错,你这厮当真好生不识趣。” 栾廷玉见这两个差吏不停称颂那青年县尉,似乎不单单是因为上司下属的缘故,而是据实所言。 当下心中惊奇起来,他到阳谷县也才一年有余,且久不出庄,只顾在朱家庄内操练庄客家丁,所以对外界的信息知之甚少。 不过新县尉有个诨号唤作什么“雪中炭”,他倒是从别的庄客嘴里听到过。 当时便心想:这“雪中炭”的诨号,倒是跟济州府郓城县那宋江的诨号“及时雨”有异曲同工之意。 所以颇感好奇。 如今见这两个差吏对那县尉好生敬重和称颂,心中不禁一动。 能让人在背后称赞,定有才德傍身,不然不会如此。 念及此处,栾廷玉又深深作了一揖,哀声求道: “小可烦请两位公人通禀一声!小可在此谢过了!” 周千、李万见状,对视了一眼。 而后走开,在角落低声商量起来。 “怎么办?这厮要见县尉大人!” “好生不识趣,不给人情便要我等帮他跑腿传话!” “算了,算了,我看县尉大人对这什么栾教头颇为看重,要是我们兄弟因为些许人情误事,怕是要挨责罚。” “唉,听你的便是。” “那行,我去通禀县尉大人,你在这好生看管他。”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晦气,看守这羁押间还不如去牢城看犯人,那边的油水还多些。” “别胡说八道,如今县尉大人上任不久,县衙上下一派清明,你这个时候冒头,岂不是与县尉大人作对?” “你说得也有理,看羁押间总好过去看守城门,不用忍受风吹雪淋的。” “你知道便好!” 两人商量完。 李万清了清嗓子,对栾廷玉说道:“你好生呆着,我受累,去帮你通禀一声便是!” 栾廷玉闻言大喜,连连抱拳致谢。 “多谢公人受累!” 李万恩了一声,随即便走出羁押间,而后他走了几步,绕了个弯来到武植的县尉厅堂通禀。 看起来倒也没多受累。 …… 第190章 顾虑疑惑 武植在县衙后院将众女子的事情处理完,接着便让李瓶儿带上自己留下的几十个女子和她李家庄的女子,一同回去安置好。 李瓶儿自是连连点头称是,而后带人离去。 回到县尉厅堂,武植刚坐下没多久,那衙役李万便走了进来通禀: “启禀大人,方才擒住的栾廷玉在羁押间吵着闹着要求见您,是否需要将他押来此处?” 武植目光微闪,摆手道: “不必,如今他力气渐复,将他押出牢房,他要强闯县衙跑了怎么办?本县尉直接去见他便是。” “是,大人!”李万闻言,点头称是。 当下一脸恭敬在前面引路,带着武植朝羁押间过去。 …… 武植刚走进羁押间。 里面的周千见状,倒也机灵醒目,赶紧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关着栾廷玉羁押间的栅栏前。 武植缓步来到栾廷玉面前,而后坐在凳子上,问道:“栾教头,你求见本县尉,所为何事?” 栾廷玉见到武植走来,许是有求于人,他心中先矮了三分,当下目光恭顺,深深一揖,回道: “小可方才差点误伤县尉大人,还请大人勿怪。” 武植眉梢微挑,见他这番模样,想必是有求于自己,转念一想,武植便明白过来,如今让这栾廷玉挂念的也只有其还深陷朱家庄的妻小了。 念及此处,忽地计从心起,当下他直接了当说道: “朱家庄聚众攻县,意图谋反叛乱,庄内一干人等,尽皆会受到牵累受罚,此点无疑!” 栾廷玉闻言,身子一颤,立刻跪伏在地,哀求道: “贱内和幼子属实无辜,小可亦无造反叛乱之心,方才亦是报恩,这才阻拦县尉大人,还请大人明鉴。 只要大人愿意抬手,放过贱内和小可两个幼子,小可愿意用性命相抵,祈求大人宽容。” 武植目光一亮,呵呵笑道: “栾教头请起,无须行此大礼,我要你性命何用?不过你既然愿意以命相抵,那我倒是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栾廷玉连连摇头,说道: “不敢,不敢,小可戴罪之身,如何敢起身?大人有任何想要小可做的事均可直言,只求大人抬手放过我那妻小。” 武植嗯了一声,接着挥手让周千、李万出去。 周千、李万面露疑惑,但也不敢不从,只得躬身出了这羁押间,而后关起门,站在门外。 栾廷玉抬头看了一眼,也有些疑惑。 武植这时才说道: “栾教头,你可愿戴罪立功?只要事成,本县尉答应你,还你和你妻小白身,不受那朱家庄牵累。” 栾廷玉瞳孔微缩,立刻问道:“还请大人明言。” 武植轻咳一声,回道: “本县尉要你回朱家庄做内应,待本县尉攻打那朱家庄时,你要在里面为我打开庄门,如何?” 栾廷玉神色一紧,沉默下来,一时间没有回答。 武植冷哼一声,说道: “你若答应,便可回去看护你妻小,你若不答应,那就在这等着朱家庄被本县尉攻破的消息便是,即便没有内应,本县尉也有法子攻破那庄子,只是有内应更保险些罢了。” 听到这,栾廷玉依旧眼露踌躇。 武植见状,眉头微皱,轻笑问道: “栾教头莫不是在念那朱豹的恩情,且又不信方才邹五魁之言,这才犹豫不决,在妻小和恩人之间取舍不定?” 栾廷玉见自己所想被这青年县尉三言两语点破,心中对其好生佩服,当下道: “县尉大人所言不假,小可的确有着诸多顾忌,一时两难。事未定论,仅凭那邹五魁三言两语,我如何能忘恩负义?负庄背叛!” 武植闻言,对这栾廷玉好感大增,这人重情重义一身本领,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愚忠,但却正正说明其不是蠢蛮之徒,此番田地了,竟还有自己的思考,不受那些旁言蛊惑。 正所谓:经目之事,恐尤未真;过耳之言,岂可全信? 念及此处,武植淡淡道: “既然栾教头不愿相信那邹五魁之言,也不愿为我所用,那你还有何条件要我抬手放过你的妻小?你便是愿意以命相抵又有何用?我要你性命作甚?” 栾廷玉闻言一滞,沉吟片刻后说道:“闻听县尉大人仁良,还请县尉大人法外开恩。” 武植呵呵一笑: “栾教头抬举我了,武某便是有意施善,那也得分场合。届时大兵围庄剿贼,那般混乱之下,武某便是有心,怕也周全不了栾教头的妻儿。 栾教头不愿相信那朱豹设计杀你长子,赚你入庄,如今不肯回庄做内应,顺带看护妻小,我又如何有法子?” 栾廷玉听了后面那句话,瞳孔微缩,片刻后说道: “武县尉,你是说只要我答应回庄做内应,顺带看护妻小,你便愿意放我离去?可你不怕我栾廷玉巧言哄你?回庄后,与那朱豹一起抵抗?” 武植哈哈一笑,说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武某虽不才,但观人之术倒是有几分心得,我观栾教头乃是忠义之人,自不是失信之徒,只要你能出口答应,我如何信不得?” 栾廷玉见他如此信任自己,心中大为感动,对这青年县尉更是满心钦佩。 仔细想想,以前自己要带妻子孩儿出庄游玩散心时,那朱豹不是亲自带人跟随,便是差心腹相伴。 自己也曾向那朱豹告辞过,说要带妻小回老家济州看望看望亲友,不日便会回来。 只是朱豹当时听完后,均岔开话题,以路上匪患众多的缘故,让自己安心在庄内将歇给搪塞过去。 以前下意识认为他是出于好心,觉得没什么,但细想后,那朱豹不明摆着是找人看着他么,怕他携妻小跑了。 念及此处,栾廷玉心中又猛然一紧,刚刚冷静下来压下的怀疑种子,又开始慢慢滋生发芽。 武植见栾廷玉的脸色黑一下白一下,显然心里正思绪翻涌。 当下出言建议道: “栾教头,既然你不太信那邹五魁之言,如今那朱虎亦落在我手上,不如我将他带来,诓诓他,让他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你看如何? 邹五魁你可能感觉是本县尉故意安排他来诓你的,就是为离间你和那朱豹,虽然本县尉没那么无聊,但架不住你心中有此疑惑,我亦有心周全你们一家上下。 可那朱虎总该不会是和我一伙的了吧。” 栾廷玉听了这话,目光猛然一亮,他方才的确有些感觉那邹五魁是武植故意安排来离间他和朱豹的,现在武植明言相告,他又感觉这青年县尉当真赤诚坦荡。 当下眼露感激,连连叩首道: “多谢武县尉宽容体谅,只待查明原委,去了小可心结,救出栾某妻小,栾某日后愿为武县尉持鞭坠蹬,以武县尉为首,万死不辞。” 闻听此言,武植目露大喜之色,他等的就是这栾廷玉这句话,只要收服这栾廷玉,那他便再添一位重情重义的预备级虎将。 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石秀等人也能一直拿这栾廷玉刷经验了。 王进还要训练栖霞村其它精壮汉子,精力总归有限,顾不太过来,而且魏青等人现在随侍在县城,来回栖霞村也麻烦。 念及此处,武植当下哈哈一笑,说道: “既如此,那你便静候在此,我差人将那朱虎从牢城押过来,然后诓他说出真伪便是。” …… 第191章 弃暗投明 阳谷县牢城营。 魏青和石秀按照武植的吩咐,将此时气急败坏的朱虎在牢里提了出来。 而后押到县衙,接着将他关在栾廷玉隔壁的羁押间内。 朱虎见状,狂妄大笑,转押他到条件比牢房好上许多的羁押间,看来是那什么鸟县尉开始回过神来,害怕他朱家庄的财雄势大,要来讨好自己了。 也正常,毕竟他捉的是自己,乃是朱家庄的二少爷啊! 才刚关自己进牢房,还没一个时辰,立马怕怠慢到自己,从而开始示好,转押他了。 看起来,再过个半日,那些狗官恶吏想清轻重后,就会来点头哈腰,恭迎自己出去。 呵呵呵…… 不过这可不行,到时候自己可得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些不长眼的狗东西才行。 想到这,朱虎神情嚣张,哈哈大笑。 “哈哈哈……” “你们这些狗官恶吏,识趣的赶紧来跪在老爷我面前,磕头求饶,磕得响了,兴许老爷一时高兴,便不追究你们的冒失过错,哈哈哈……” 隔壁的栾廷玉听见朱虎的声音,心脏加速了许多,靠着墙上,侧耳倾听起来。 朱虎骂骂咧咧了一阵儿,见还没人进来讨好自己,当下气得七窍生烟,不停踹着硬木栅栏门。 他朱家庄二少爷,如何受到过这等轻慢? “你们这些鸟官吏,再不来向我赔礼道歉,我朱家庄和龙背山便一齐兵临城下。 待攻入城后,便杀光你们这里的老弱妇孺,男男女女,鸡犬不留!届时本大爷一样能大摇大摆出去,现在滚来跪地求饶,老爷我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栾廷玉在隔壁闻言,心中一惊,暗道朱虎这厮好生狠戾,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屠城。 此獠心思好生歹毒。 推兄及弟,那朱豹难不成也是这般? 栾廷玉猛然间心里一沉。 这时,羁押间的大门打开,武植带着魏青、魏大牧等几人缓步走了进来。 朱虎见状,哈哈大笑,满脸嚣张骂道: “现在才来?晚了!来,让老爷看看你们的诚意,头磕得响了,讨得老爷欢心,之后再聊。” 武植挥了挥手,让魏青打开羁押间的门。 朱虎见他们果然要开门,明显是要放自己离去,当即脸上的表情愈发猖狂起来。 魏青打开羁押间门后,率先走了进去,而后一记鞭腿横扫,直击朱虎肚腹,将此时还一脸得意的给朱虎踢飞出去。 朱虎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中了魏青一记鞭腿,立时闷哼一声,顿感五脏错位,腹如刀绞般的剧痛袭来。 扑通一声,他摔在稻草堆上,双手捧腹,弓身如虾,脸上涨成猪肝色,不停闷声哀嚎。 “……你们……你们敢……” 朱虎捂着肚子,剧痛使得他额头上涔涔冒出一颗颗绿豆大小的汗珠,话语断断续续说不完全。 他话还未说完,魏大牧和白牛儿已经上前将他左右两臂按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武植淡淡道: “先揭他一个大拇指的指甲下来,让他吃吃苦头再问话,免得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他纠缠打嘴仗。” “是,哥哥!”魏青点了点头。 朱虎闻言一怔,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忽然见一差役拿着一支修磨得很锋利的竹片上前。 而后自己的左手被紧紧按在地上…… 半分挣扎不得! 那差役走上前来,随即蹲下身子,紧接着将那竹片对准自己的大拇指指甲缝隙。 随后没有一丝迟疑,猛地将那竹片插进了指甲缝里。 啊——!!! 遭此酷刑,朱虎凄厉一声大叫,整个人都止不住发抖。 正所谓十指连心,指甲缝被竹片插进去那股深入骨髓的剧痛,实难形容。 剧痛先是让其脸色涨红,五官都扭曲挤在了一起。 但魏青这时用力将竹片往上一翘,登时,很轻微的一声嗤啦声响起。 指甲盖和大拇指上的血肉分离,殷红流出,能让神魂颤抖的剧痛来袭。 朱虎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霎时间身子不停挣扎发抖,整张脸立刻惨然灰白下来。 他侧头看向鲜血淋漓的大拇指,嘴唇发抖,暗道: “这些官吏不是来讨好自己放自己离开的,而是带自己来此私自用刑!” 魏青将指甲盖弹开,而后转头看向武植。 这时,魏大牧和白牛儿将因剧痛而身子不停发抖的朱虎抬起。 武植走上前,看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朱虎,淡淡问道: “我要你画出朱家庄内的布局图,你可愿画?” 朱虎闻言一怔,正思索着这武大郎打什么主意时。 武植见状,面露不耐,淡淡道:“好,你不愿意画?!那再拔他一根手指的指甲!” 朱虎:??? 闻言,发抖的脸上满是问号。 魏青嗯了一声,立刻将竹片插入朱虎食指指甲缝里,随即一翘一弹,一个血淋淋的指甲掉落在地。 朱虎还没来得及回话,霎时间那股让神魂战栗的剧痛再次袭来,不禁又凄厉大叫出声。 他浑身发抖,看着面前这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眼露恐惧怨毒。 武植冷哼一声,说道:“此獠如此怨毒望着我,再拔他两根手指的指甲,以示惩戒!” 朱虎闻言一惊,自己方才回答得慢了一下,便被揭下了一个手指甲,现在愤恨看了这县尉一眼,又要被揭下两个手指甲? “不……不要!” 他嘴唇发抖,眼露恐惧求饶出声。 可魏青已经嗤啦嗤啦两声,片刻功夫后,两个血淋淋的指甲落地。 啊——!!! 朱虎又凄厉大喊起来,他生来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等十指连心的苦楚?疼的他当即有些翻白眼,差点没晕过去。 武植这时再次淡淡问道:“我要你画出朱家庄内的布局图,你可愿画?” 朱虎吃过苦头,如何再敢拖延或还嘴?当下嘴唇发抖,立刻连连点头,说道: “愿意,愿意!别……别再揭我的指甲!千万别!” 武植见他吃完痛后变得温顺了许多,嘴角一扬。 朱虎见武植整个人被墙壁上几盏油灯映得忽明忽暗,如今还微微一笑,瞬间感觉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 或许是自己现在如同板上鱼肉,所以内心深处的惊惧开始抑制不住升涌。 武植含笑嗯了一声,继续问道: “那我问你,你们朱家庄现在有多少个教头?那些教头分别熟练什么刀兵?喜好什么?弱点什么?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一点欺瞒,那你的手指甲和脚指甲就别想留下了。” 说完,那股威胁之意,显露无疑。 朱虎听完后,立刻点头如捣蒜,哪里还有刚才那股嚣张狂妄? 当下说道:“朱家庄共有四个教头,分别是叶、幸、荀、栾四大教头……” 武植嗯了一声,让其继续说下去。 朱虎将前面叶、幸、荀三个教头熟练的刀兵和性格说了之后,说到栾廷玉时,一时间顿住了。 武植斜睨了他一眼,朱虎身子一抖,立刻解释道: “我与那栾教头不甚相熟,他入庄也不算太久,我与他也未同席同饮过几次。 他是我三弟赚进庄子的,我三弟待他甚是恭敬,我只知他棍棒一绝,其它的知之甚少!” 武植哦吼一声,不着痕迹问道: “你三弟赚他进的庄子?怎么赚进庄子的?” 朱虎也没多想,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只求自保。 他不知栾廷玉已经被擒,且就在隔壁,想着其它教头都说了,也不差这一个栾廷玉。 要是不说,自己的指甲盖可保不住。 “我三弟伙同那龙背山的陶悦、陶喜和其它两个头领和一些喽啰,故意劫那栾廷玉,将其大儿子杀了后,我三弟再出现假意相救,以此让他感恩,而后赚他进庄子效力。这些都是我从我爹爹那里得知,没有一句假话!” 武植听到这,嘴角一扬,知道计成。 他刚才绕来绕去,就是想从朱虎嘴里诓出这信息,不然上来就问,这厮难免有防备。 至于诓朱虎画的什么庄内布局图,便是朱虎画了,武植看看便好,也不会信。 当下他挥了挥手,让魏大牧和白牛儿将这朱虎押出去,带回县城牢城。 …… 与此同时 隔壁的栾廷玉听完朱虎的话后,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满脸呆滞。 现在由朱虎亲口说出,且和那邹五魁所言分毫不差,已然由不得他不信。 待回过神后,栾廷玉已然双眼血丝泛起,宛如蛛网密布,他脸上尽是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 “朱豹!你坑害死我的承儿,还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为你效命!你这卑鄙恶毒的狗杂碎,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话间,栾廷玉双拳紧握,气血冲头,胸腔积攒万千愤恨,几欲爆炸。 这时,武植走了过来,长叹一口气,说道: “栾教头,事实如此,已由不得那朱豹狡辩。” 栾廷玉眼露悲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求武县尉抬爱,放我回朱家庄,看护妻小,我愿做你内应,协你破朱家庄!待功成后,栾某也愿继续任武县尉驱使,以报此恩,决不食言!” 武植进去将他扶起,点头道: “栾教头深明大义,愿意戴罪立功,协助剿灭那鱼肉百姓的朱家庄,武某敬佩。只是教头如今这般激愤,如何能回去做内应” 栾廷玉闻言一怔,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激荡心绪,回道: “武县尉放心,栾某妻小还在庄内,且那朱豹对栾某多有提防,栾某携妻带子逃不脱庄内,回庄后,栾某亦不会意气用事,只静待武县尉携兵而来,里应外合!” 武植见他深知此点,当下含笑点头。 “栾教头知道此点便行,既如此,那我们再演一场戏,你便回庄去吧,武某深信栾教头为人,不会负我!” 栾廷玉满脸真诚,深鞠一躬,只感鼻腔酸涩,随即哽咽道: “多谢武县尉信任!栾某无以为报,能为武县尉如此仁德之人办事,亦是栾某之幸!只待日后肝脑涂地,聊报微恩!” 【叮叮叮——来自栾廷玉的敬服情绪反馈,共100点。】 【恭喜宿主获得1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免费抽奖机会,709次!】 咦…… 看着忽然得到栾廷玉百分百的敬服,武植深感意外,心道此人性格当真利落豪迈,且还有一副忠肝义胆,重情重义。 当下心中欢喜,感觉收服这栾廷玉也太简单了些。 大喜。 大喜。 当下,武植面带和善,赶忙将栾廷玉扶起,之后在其耳边轻语了一会儿,说出待会放他离去的计划。 栾廷玉听完后,连连点头,暗道这武县尉不仅仁义良善,且办起事来,步步为营,十分小心谨慎。 念及此处,他心中暗叹,此人日后定不会止步于此,自己诚心跟他谋事,日后也必定会有一番作为,光耀门楣,兴旺栾家,不负逝去爹娘。 …… …… 第192章 佯装脱逃 阳谷县西街。 今日并无太阳当空,所以气温异常阴冷。 街道上行人稀稀拉拉,因为大寒,连商贩都少了许多。 诸多百姓此时均在屋内,关门闭窗,烤火避寒。 周千、李万顶着阴寒冷气,从县衙羁押间将栾廷玉给押了出来。 两人方才收到武植的命令,说要将栾廷玉收押到城西牢城,所以两个衙役给栾廷玉带上手镣脚铐后,便将其径直押来县城西街的牢城。 两人接了这活计,暗道倒霉。 原本好好待在温暖的县衙偷闲,倏忽被安排押送犯人,还是挑今日阴冷得紧的天气,所以两个人脸上均没甚好脸色。 周千被阴冷的天气冻得哆哆嗦嗦,不停往自己手上哈气,而后骂骂咧咧起来: “甚鸟天气,吸一口气,那股阴冷跟有人拿竹片刮老子的鼻子、喉咙一样。” 一旁的李万推了栾廷玉背后一把,斥道: “快走,快走。若不是你这恶贼,我们哥俩儿倒不用出来受这番苦楚!你这厮累人不浅!” 周千被冻得鼻子通红,也是满脸不悦,忿忿道: “方才你这厮哭天抢地要求见县尉大人,搞了半天也不知道你这厮和县尉大人说了什么,反正定是你这厮冒犯到县尉大人了,不然他不会丢你去牢城,让你吃苦头。” 栾廷玉闻言,一声不吭,只顾往前走去。 周千见状,眉头一皱,怒道: “你这厮倒是镇定,老爷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不怕与你说,县里牢城的管营和小牢子可没我们哥俩儿好说话,且有你的苦头吃咧!” 栾廷玉依旧一言不发。 嘿—— 周千、李万两人见状,对视了一眼,均心道: “都这般点他了,他还装聋作哑,莫非当真听不出我这言外之意?” 念及此处,两人均脸色阴沉,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们想要受贿,但总不能明着说,以免落人口舌,日后被知道也没由头解释。 可人家充耳不闻,他们又有什么辙? 心中着实不满,不禁暗骂了几句,如今领了命令,公务在身,只得奉命押送。 等将这栾廷玉押到牢城便了事,就是因为这栾廷玉,自己白出县衙一趟受冻,连口热茶钱都没收到,让他们心中着实郁闷愤懑。 这栾廷玉身穿棉衣棉裤,穿得倒是不差劲,身上定有些散碎银钱在身,只是如今不愿拿出来孝敬,真的大大不通世故。 周千、李万两人打量着栾廷玉的背影,脸色愈发紧绷。 三人一前二后,踱步往前走去。 刚进县城西街不远,街道上三三两两多了些百姓营生。 周千、李万见目的地牢城不远了,心中颇喜。 想着,交了差就赶紧回县衙烤火偷闲。 紧接着两人推了一把前面手脚均带镣铐的栾廷玉,呵斥道: “走快些,老爷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受冻!” 可这时,栾廷玉忽地身形立住,而后猛然转身发难,当即朝着周千、李万两个衙役胸口齐齐出拳。 只见他双拳齐齐打出。 噗的一声响起。 周千、李万如何反应得过来? 当下被栾廷玉转身一拳被打中,往后摔飞出去,继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各自捂着胸口闷哼不休。 “……你……你这恶贼泼刁,想干什么?” 周千捂住胸口,又惊又怒,连连呵斥。 而这时,栾廷玉已经抢步上前,伸手在李万胸前口袋摸出了镣铐钥匙,拿到钥匙后,便准备打开手镣脚铐。 周千、李万两人见状,脸色大惊,也顾不得胸口疼痛,立刻起身,想要阻拦。 要是押送的嫌犯跑了,他们可要担责受罚。 他们也没想到,这贼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县城里面打翻衙役,欲解开手镣脚铐,夺路而逃。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胆大包天—— 他们做衙役这么多年,还没听过哪个犯人敢在县城这般放肆的。 当下,周千、李万两个衙役立刻踉跄起身,就朝栾廷玉扑来,喝骂道: “恶贼大胆!” “赶紧给我束手就擒!” 栾廷玉见状不慌不忙,两记鞭腿横踢,将两个本事低下的衙役给踢飞出去,一个撞倒了灯笼摊,一个撞倒了雨伞摊。 两人各自倒地不起,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街上稀稀拉拉的百姓见状,立时被吓得散开,进屋的进屋,关门的关门,不想掺和进去,也不愿掺和进去。 栾廷玉再次将周千、李万放倒后,趁这间隙,已经解开了手镣脚铐,而后立刻转身,朝阳谷县西门奔去。 周千、李万缓过劲儿后,惊怒交加,两人怒不可遏骂骂咧咧,紧接着只得立刻忍痛起身,朝栾廷玉追过去。 栾廷玉脚步疾驰,不多时便奔到阳谷县西门,见城门的确和武植说的一般无二,有六个衙役值守。 当下他也不惧,直闯出去。 周千、李万追在后面见状,朝看守县城西门的衙役大喊提醒道: “捉住他!捉住他!他是逃犯!别让他跑了!” 看守西门的衙役循声看来,立时面带紧张起身,抽出刀兵长枪,便欲阻拦。 几个衙役喝骂道: “站住!” “站住!” 可这栾廷玉武艺高强,便是空手,二三十人也近不得身,这几个衙役如何拦得住他? 只见他直冲城门而来,宛如雄鹰入鸡栏,猛虎闯羊圈。 三拳两脚间,将六个衙役打倒在地,而后闯出城门去…… 周千、李万来到城门前,见嫌犯已经从自己手上跑出了城,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跑越远,背影逐渐变小,当下惊怒之余,更是脸色大苦。 “完了,完了!这下要被罚了!油水没捞到,还挨了顿拳脚,转头还要回去复命被罚!” 两人脚步一软,差点踉跄倒地。 大叫倒霉! 倒大霉了!!! …… 另一边。 栾廷玉闯出阳谷县西城门不久,忽地不远处有个人影从侧面林子蹿出,而后朝他招手喊道: “栾教头!是我,叶辉!来,来林子这边,以免被公人追出来寻到!” 栾廷玉循声看去,却是一个精瘦的白脸汉子,正是朱家庄那白脸庄客。 当下快步上前,眼露意外问道: “叶辉兄弟,你怎地在此?” 叶辉连忙回道: “方才我等几人奉三少爷的命令,来阳谷县四个城门打探查探情况,小的便在这西门值守,没成想远远见到教头打翻了看守城门的衙役闯出门来,所以才现身相见。对了,栾教头,你是如何闯出来的?” 闻言,栾廷玉瞳孔一缩,心中震惊想道: “为什么跟武县尉猜的一样,这县城外真有朱家庄的哨子在等候,看起来是在查探有无衙役呈送方才造反叛乱的公文去州府。 武县尉好生了得,算无遗策!当真事事如他所料那般,如今我打翻衙役闯出城门的一幕被这叶辉见到,他便是我的人证之一,更别说还有城内一些百姓见证,待会儿回庄后,便是多疑的朱豹亦不会怀疑有它。” 念及此处,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前不久我护送三少爷离去,没成想县城衙役一哄而上,我双拳难敌四手,不慎被擒。 刚刚我趁他们押送我到西城牢房时,打翻了两个押送公人,而后取了钥匙解开镣铐,这才径直闯了出来。” 叶辉闻言,面露恍然,赞道: “栾教头好生神勇,在那般境地竟然还能脱困,当真武艺高强,小可佩服。” 栾廷玉摆了摆手,说道: “话休烦絮,我们不可在此多待,以免做公的大举派人出来搜寻我等,我们赶紧回庄向三少爷复命,看看接下来应当如何解决。” 叶辉嗯了一声,连连点头。 紧接着,两人同乘那匹叶辉骑来打探消息的黄骠马,径直朝朱家庄而去…… …… …… 第193章 应对 朱家庄。 大堂。 朱豹见栾廷玉归来,喜极而泣,赶忙上前相迎,他握着栾廷玉的手,慨叹连连,双目含泪,而后感激道: “承蒙教师舍身相救,学生才可脱困,教师之恩,学生没齿难忘,请教师受学生磕头拜谢!” 说罢,他当真下跪磕头。 栾廷玉瞳孔微震,若不是他已得知这朱豹的狼子野心,以朱豹今番此举,自己定然倾心于朱豹这番周到礼数,叹他知礼知义,是个不可多得的仁义人物。 不过也幸得自己提前知道这朱豹的真面目,如今再见他如此作秀,更觉此獠虚情假意,面目可憎。 栾廷玉极力压下心中怨愤,赶忙将朱豹扶起来,说道: “三少爷多礼了,栾某一家承蒙三少爷相救,不然如何有栾某今日?只是如今二少爷聚众攻县被擒,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处理?” 朱豹起身后,闻听此言,满脸忿忿不平。 一旁的朱老太公和朱龙也默然无声。 朱豹压下心中愤懑后,含笑道: “教师切莫担忧,先去休息。我已安排哨子截住阳谷县到州府的各条线路,那文书没那么简单呈递上去。 且方才还让吴通判回州府帮忙打通关节,此事只要不摆上台面,便闹不大!” 栾廷玉点了点头,赞道: “三少爷当真沉稳机智,有三少爷掌控局势,此事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任何需要栾某的地方,还请不吝差遣。” 朱豹呵呵一笑,眼露些许自得,随后点了点头,面露感激称谢了几句。 栾廷玉与朱豹又交谈了几句,而后便转身出了大堂,回到外庄东面,自己的居所。 …… 而后,朱豹唤来叶辉,问了问栾廷玉脱逃的事。 叶辉如实相禀告,朱豹听完后,面带喜色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之后,他安排了几个朱家庄的本家人,让他们密切注意栾廷玉和其妻儿的动向。 以免被这栾廷玉趁朱家庄遭劫,携妻带子跑了,届时朱家庄损失他这一大战力。 那就麻烦了。 …… 另一边。 朱豹在朱家庄大堂等到半夜,直到将上一批哨子换防回庄一一询问后,登时脸色难看至极。 阳谷县到东平府的各条线路均已经被自己安排的人手拦住,可却没发现任何一个衙役路过,更别说呈送上州府的叛乱公文了。 所有哨子均无功而返。 朱豹听到这个消息,忽然感觉十分不好,似乎自己的把戏均被人提前看清了一般。 沉吟片刻后,他霍然起身,满脸恐惧喃喃道: “难不成那武大郎在二哥还没攻打县城时,便已经提前将公文呈送上去了? 所以今日哨子才一无所获!那武大郎竟敢冒诬陷他人造反之危,来赌二哥定会攻打县城?以坐实我们朱家庄造反叛乱之名!?” 念及此处,朱豹又惊又惧,满脸骇然。 惊武植的大胆,竟敢冒诬陷他人造反之危!要知道,此等重罪,诬告者同罪论处,要是朱虎没造反,那就相当于他背上了造反之名。 惧的也是武植大胆,竟然断定那朱虎定会率众攻县,且提前预料到自己会派哨子劫杀公文,所以在自己和朱家庄还没动作之前,早早将那公文送去了州府! 一旁的朱老太公闻言,一张老脸也满是惊惧,连忙问道:“那……那该如何是好?豹儿?那该如何是好?” 朱龙拍案而起,怒道: “反了就反了,怕他个甚鸟?现下四下起义,各山啸聚好汉建寨,也不多我们一个朱家庄。 我们和龙背山呈掎角之势,且又与龙背山来往密切,何惧官差缉捕,岂怕兵马来临? 再说了,堂叔公在朝堂上,日后让他进言,恳请陛下为我们赐下招安诏书,届时我们朱家庄依旧无虞。” 朱老太公闻言,目光一亮,点头道: “龙儿所言倒是有些道理,只要我们紧守庄子,再疏通关系,让我那远亲堂弟朱勔求来一张招安诏书,此局不就揭过去了么?” 朱豹闻言,脸色一沉,朱龙的建议并非无用,只不过那是最无奈的选择,招安诏书岂是那般好赐下的? 再者说了,堂叔公在朝堂上的政敌借此事攻击他,他直接弃车保帅放弃朱家庄,届时又该如何处置? 不过总而言之,到最终还是有落草这一保障便是了。 就是落草成匪,再想恢复白身难如登天,自己入仕的念头也几近熄灭了。 念及此处,朱豹脸上浮现出戾色,好端端的朱家庄,眨眼间便被那武大郎整得进退两难。 着实可恨。 需得与那武大郎不死不休,不将那武大郎凌迟处死,难解今日之怨,难消满胸之愤。 只是如今也只能先仰仗那吴通判在州府疏通关系了,希望能截住公文,将此事按下。 …… 另一边。 吴通判刚在朱家庄享受了不到两天逍遥日子,本还想继续享乐,可那朱豹却来打断了自己,还让自己帮忙回州府截住什么的公文。 吴良听了之后,面皮抽了抽,他们提刑司可没权力截住州府的任何公文,他们只管刑审判罚,抽调犯人复审重判。 在得知朱家庄的二儿子竟真的敢聚众一百五六十庄客、家丁攻打县城后,当即吓了一大跳。 他立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朱家庄是要自己去截造反叛乱的公文。 当时听了这话,他都有些懵圈,反应过来后,心中大骂这朱家庄无法无天。 谁吃饱了没事做,冒着重则掉脑袋,轻则仕途尽毁的风险,去帮你朱家庄截住造反公文啊! 朱豹没做过官,所以对官场的生态不太了解,以为权柄甚大的提刑司在州府说一不二,拦一张造反公文下来,也不费太大的劲儿。 吴良眼角狂跳,但碍于自己现在在朱家庄,要是一个不依从,搞不好这朱家庄兴起杀掉自己泄愤。 想到这,他心中惴惴不安,宛如小鹿乱撞。 所以当时只能含笑答应,拍胸脯表示这都是小事,朱豹见他信誓旦旦,自是大喜,之后相赠了一大笔银子,让其疏通关系。 吴良见到银子,双眼一亮,笑呵呵接过,紧接着和两个手下立刻出庄,朝州府而去。 路上,吴良掂量了一下银袋子,眉开眼笑。 “朱豹那厮看起来挺聪慧的,怎地蠢到让我一通判回州府拦造反公文?他娘的,那是造反公文,太守都不敢拦,我敢么? 看来那厮当真狗急跳墙,病急乱投医了。也罢,此事与我无关,而且我还意外得了银子!也算不虚此行!” 吴良可没打算掺和进去,也没本事掺和进去,朱家庄要是挺过此劫,以后问起来,自己便说力不从心就是,他们也挑不出理来。 念及此处,吴良一张肥脸上露出奸诈狡猾之色,呵呵呵笑了起来。 至于此行应该解救的朱朝平,早已经被他抛诸脑后。 第194章 又是抽奖时间 县衙。 县尉厅堂。 武植坐在太师椅上,缓缓端起一杯刚泡好茶水,呷了一口,而后斜睨一眼跪在地上的周千、李万。 周千、李万让那栾廷玉跑了,回来跟武植复命,此时心中正叫苦不迭。 这失职让嫌犯逃跑,罚俸挨板子怕是免不了。 武植放下茶杯,语调严肃道: “你们两个平日偷奸耍滑也就罢了,并无太多过错,如今还失职放跑重要贼人,你说本县尉该如何处置尔等?” 周千身子紧绷,而后脖子一缩,诉苦道: “大人开恩啊,实是那贼子武艺高强,我们力不能敌,便是加上城西的六个弟兄也拦不住他呀,小人今日失职,并非本愿啊!” 李万也连连点头称是,表示附和。 武植冷哼一声,斥道: “还敢狡辩?尔等平素行止不端,如今还失职跑了贼犯,本县尉如何轻饶得你们两人?” 周千、李万磕头如捣蒜,连连哀求道: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武植见状,沉默片刻后,继而淡淡道: “看你们如今认错态度还算诚恳,本县尉亦与尔等有些旧情,尔等今日之失,亦有些情由可谅。 不过本县尉倘若对你们法外开恩,那法规何在?日后如何再管理其它差吏?如今便小惩大诫你们一番,以示告诫警醒!” 周千、李万闻言,目光一亮,听武植这意思,是念及前不久两人做私活帮其处理谢希大的事,貌似不会太过严惩他们,当下心里一乐,连连拜谢道: “多谢大人开恩!” “多谢大人开恩!” 武植嗯了一声,说道: “既如此,本县尉罚你们去城西看守城门,不轮值,直至开春。尔等这段日子好好反省,日后为公时,再有言行不端之处,被本县尉知晓,数罪并罚之下,定严惩不贷!” 周千、李万听见武植要派他们去守城门,且要看守到开春,不轮值,登时心里一沉,整张脸唰一下白了下来。 天寒地冻的,那城门穿堂风呼呼吹过,如何受得了? 而且还不轮值,日日都要到城门点卯上工,还要挨到开春。 唉…… 这小惩似乎也没小到哪里去。 而且武植最后那句话,摆明了是要他们收敛手脚,端正言行。 唯一的好处便是,没有挨板子和罚俸禄。 也就吃两三个月的苦头,多穿些衣服顶着呗,还能反抗不遵么? 两人受到这番提醒后,面露苦色,只得叩首谢过,领了罚转身离去。 …… 将周千、李万打发走后,武植坐在凳子上思索起来,感觉今日之事倒是没了疏漏,如今也临近傍晚了,他便起身离开县衙,骑马带上魏青、石秀等人朝武楼而去。 回到武楼后院,听闻李瓶儿已经将那些女子安排好了,武植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鼓励。 潘金莲昨晚到现在,快一天没见到相公,赶忙上前温存,嘘寒问暖。 武植呵呵一笑,与她们亲昵一番后再作罢。 待跟娇妻美妾还有各位兄弟吃过晚饭。 武植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偏厅书房内,而后,他的意识进入到了系统空间。 “今日行善有德,自当宜抽奖。” 他也来了感觉,感觉今日能抽出些好东西。 紧接着,武植打开自身面板看了看。 【宿主:武植。】 【外貌:五分帅】 【身高:180.43CM;体重:74KG】 【力量:79;速度:77】 【武力值:78】 【已增加体质:83点。】 【技能:少林十二路谭腿,麒麟臂,茅台酒第一酿酒师,天气预报(六天)。霸王戟(小成)20%】 这几日,他将不少威望值加到了【天气预报】上。 也许是【霸王戟】升级所需的威望值太多了,【天气预报】升一级才十万威望值,在武植看来有些物超所值。 所以武植计划花两百九十万威望值,将这【天气预报】点满。 这般想着,他花了十万威望值,加到今日的【天气预报】上。 【天气预报】立刻由五天,升级到了六天。 而后,武植又花了一百点威望值淬今日的体质。 待弄完后,他长吁一口气,将目光放在系统中央悬空的那个幸运大转盘上。 没有犹豫,他按下了一百免费连抽的按钮。 幸运大转盘开始转动起来……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味精一吨!】 “咦?六六六!开局就来了好东西,味精这东西到现在自己还没用掉半吨,现在又来一吨,这种调料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食盐五代!(一斤装)】 “额,好过空奖。”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瓶装可乐一箱!(500ML装)】 “快乐水?可以可以!” 幸运大转盘一直转动,不时停下爆出奖励,但空奖励依旧很多。 直到幸运大转盘中央那个红灯微微闪烁,武植来了精神,凝目看去。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三套!】 武植见状,眉梢一挑,立刻将这高品阶碳纤维护具领出来。 “嗯哼,好轻啊!一套好像还不到两斤重!”武植讶异道,仔细摸了摸这三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 护胸,护臂,护腿皆有。 整套护具造型简约流畅,通体乌黑,且异常轻薄,简直就像是未来世界的科幻护甲! 武植来了兴趣,立刻让系统解析这几套护具的功能。 【高品阶碳纤维护具:防水、防火;刀劈不烂,枪刺不穿。注意:此护具仅能抵御利器,不可受到重物击打,不然气力透体,依旧有身亡危险。】 武植看了解析,瞳孔微缩,面色大喜起来,喃喃道: “好东西,好东西啊!单能防住利器这一点,就能傲绝当今所有铠甲了,更别说还如此轻便了。 果然,今日有大喜,宜抽奖! 而且这有三套,我肯定要留一套自用,剩下两套便给时迁和黑猴儿。 那两个弟弟日后要深陷敌后为自己探查情报,时常深陷险境,他们是我悬在敌后的利刃,乃是重中之重,可不能有闪失。黑猴儿现在还带着几个手脚轻灵的汉子,在盯着龙背山的异动。” 念及此处,武植有了决定,嘴角微扬。 收好这三副高品阶的碳纤维护具后,武植再接再厉,继续按下了一百连抽的免费按钮。 幸运大转盘不停转动,一些可有可无的奖励继续断断续续出现。 武植眼露期待,看着指针走走停停。 这时,一个奖励出现。 【叮叮叮——恭喜宿主抽到一万颗淬体丹。此丹药和一日一次淬体效果相同,一日只能服食一颗,一人最多服食一百颗,多服无益。】 武植咦了一声,眉头微皱,喃喃道: “一万颗淬体丹?靠,一颗淬体丹是一百威望,算下来就是一百万威望值。 可是这一人只能服食一百颗啊,这样算下来也就一万威望,之后我还是要靠威望值淬体,唉……有点鸡肋啊。聊胜于无吧!” 这般想着,武植继续看着幸运大转盘上的奖励。 正看着指针走走停停,忽地,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将目光放回那一万颗淬体丹上。 “等等,这淬体丹好像能给别人吃的吧!?系统?能给别人吃吗?” 系统机械性的声音冷漠回道:【能!】 闻言,武植满脸动容,高兴得蹦了起来,这淬体点给魏青、石秀乃至潘金莲、李瓶儿等人吃,岂不是也能加强他们的体质? 增幅他们的体力、力量、速度自不必多说。 潘金莲、李瓶儿吃完一百颗淬体丹后,至少也能无病无痛了吧。 自己以后欺负她们时,感觉她们也有了些应付之力。 嘿嘿嘿…… 武植想到这,喜不自禁,这一万颗淬体丹他就能分给一百个人,以增幅他们的属性,这简直是天赐神丹啊! 妙哉。 妙哉。 今日抽到这淬体丹简直是撞了大运,这绝对是他抽奖以来,排前三的奖励。 武植满眼雀跃。 而后继续乘胜追击,再次按下了一百连抽的免费按钮。 幸运大转盘继续转动,武植感觉今晚的运气还没用完,他再次眼露期待看着指针停停走走。 【叮叮叮——恭喜宿主抽到吐真剂五支!】 武植咦了一声立刻将这五支吐真剂领出来,当即吩咐道: “解析!” 系统收到命令,片刻功夫后,解析出了这吐真剂的成分和功效。 【吐真剂:此物乃是用幻蘑的生物碱提炼而出,注入体内后,能使人身处幻境,从而被引导说出真话。】 武植眉梢一挑,看完系统解析后,立刻想到了关在死牢里那个毒胭脂——晁红露。 这吐真剂如今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好好好—— 武植哈哈大笑,满脸喜悦。 高兴完,冷静下来后,他没再继续抽下去,三次一百连抽都出了满意的好东西,再下去怕要乐极生悲。 当下收好今夜所得,而后武植起身上了二楼,他要和娇妻美妾深入交流一番,以解今日之乏。 【剩余免费抽奖机会,409次!】 …… …… 第195章 分发丹药护甲 次日。 早间。 武宅二楼的一间卧房内。 潘金莲和李瓶儿端坐在柔软床垫上,望着武植递到面前的一颗颗丹药,脸上露出一些惊诧。 这些丹药比黄豆稍大一些,表面光滑油亮,通体黑乎乎的,看起来颇为奇特。 方才武植说这些黑乎乎的小药丸是他炼制出来的,唤作什么淬体丹。 还让她们一天吃一颗,吃够一百天便能强身健体,体质大增,二女听了后不禁有些懵圈。 自家相公什么时候还会炼丹药了? 炼丹,那不是道士或术士之类的奇门怪人琢磨的门道吗? 不过相公时常不着家,所以可能是在外面或县衙里面鼓捣出来的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倒也解释得通。 而且,他平日就会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拿出这些丹药倒是比以前拿出来的东西要显得更加稀松平常。 想到这,二女虽还有疑惑,但也没继续多想,接过来武植递来的淬体丹后,各自吃了一颗下去。 丹药入口,贝齿轻咬化开,口腔立马感觉甜甜的,味道还行,能当糖果吃。 二女吃完后均感觉不错。 潘金莲将淬体丹咽下去后,砸吧砸吧小嘴问道: “大郎,这小糖豆味道挺好的,一天只能吃一颗吗?” 李瓶儿吃完后,也美眸微闪看着武植,目带询问。 武植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表情略微有些严肃说道: “一人一百颗,一天吃一颗,不许多吃,这淬体丹我也没多少,你们都珍惜着点。吃够一百天后,保管你们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水灵!” 二女闻言,娇笑了一笑,附和着点了点头。 心道: “相公倒是有趣,难不成这丹药是什么仙丹不成,说得这般煞有介事的。罢了,罢了,配合着哄哄他便是。” 只是二女刚这般想着,忽然感觉小腹一阵暖意流淌出来,而后双眼都明亮了一些。 改变虽然小,但却实实在在能感受得到,视力清晰了一些。 紧接着,二女忽地感觉身上有些发热发麻,随即一层奇怪的油脂从体表毛孔冒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怪味。 二女满脸惊奇,而后对视了一眼。 貌似武植说得不假,这黑色的小糖豆当真能淬炼体质,增强体魄。 武植见她们脸上冒出油光,呵呵一笑,说道:“哦,对了,记得最好在洗浴前吃,顺便清洗杂质!” 二女琼鼻拱了拱,嗅到自己身上散发出那股淡淡的怪味,又羞又嗔,继而狠狠白了一眼武植。 随后赶紧让各自的贴身丫鬟伺候洗漱…… …… 武植见那淬体丹果然有效,跟自己当初第一次用威望值淬体时差不多,心中喜悦。 他走下楼,来到一楼厅堂。 接着让周守义去院外将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石秀、时迁等人叫来。 不多时,几人来到厅堂,站在武植面前。 武植拿出早已分好的淬体丹,一一放在他们手上。 然后吩咐他们一天一颗,吃足一百天,以增强体魄。 几个弟弟闻言,也和潘金莲、李瓶儿一样,面露惊讶武植会炼丹。 可也没多言询问,接过淬体丹后一一点头称是。 武植见状,很满意,提升了他们的战力,对自己的也有极大好处。 分完丹药后,武植便让他们去外面院子里熬练武艺气力,只把时迁、时仪兄弟留下。 武植拿起旁边的两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放到时迁手上,说道: “这是我意外所得的护甲,虽然轻薄,但能抵挡大多数利刃伤害,就是不能抵御重击,贤弟你自己穿一套,另一套等会儿你和淬体丹一块拿去给黑猴儿。 你们作为哨子,时不时要到敌人附近阵地探查消息,所以这套护甲记得要做贴身衣物,常穿在身,以免遇敌时,遭遇不测。” 时迁闻言,先是心中感动万分,而后感受着手上两套异常轻便的护甲,登时脸上动容。 这护甲也不知是何材质所制,虽看起来柔软,拿起来轻便,但却给人感觉异常坚固牢靠。 他心中啧啧有声,当下问道: “哥哥,这护甲是什么东西制成的?好生怪异!看起来薄薄的,但总有一种这护甲刀剑不可破,水火不可侵的感觉,大奇!” 武植笑着摇了摇头,随意编了个借口解释道: “此物是我前不久从一西域商人那里偶然购得!是何材质所制我也不清楚。 当时见那西域商人演示,用刀剑猛砍这护甲,竟然在这护甲上留不下太多伤痕,所以才花钱买下了。” 时迁闻言面露恍然,点头道: “原来如此,又是西域商人啊。哥哥前些日子给我这望远镜也是从西域商人那里购得,那西域当真厉害,竟有这般多稀奇玩意儿。” 说罢,时迁啧啧有声,不禁看了看挂在胸前的望远镜。 一旁的时仪也深表赞同,附和着连连点了点头:“是啊,是啊,西域那边当真厉害。对了,哥哥,西域在哪里?” 时迁瞥了他一眼,回道:“西域便是西域,自然是在西边,还用多问?” 时仪瓮声瓮气笑了笑,而后挠了挠头,附和称是。 武植嘴角微微抽搐,当下心中琢磨道: “看来不能一直甩锅给西域那边了!” 当下笑呵呵说道: “好了,没必要纠结这些。我们这边临近大运河,商贸往来繁茂,所以有些海外客商或西域客商带来的奇特玩意也属正常。” 时迁闻言,连连点头赞同,接着他将一套护甲放回武植手上,自信说道: “哥哥,这套护甲你留着自己穿,弟弟的轻功虽不敢说傲绝天下群雄,但自保倒是无虞。 剩下这一套我拿去给黑猴儿便是,那小子身轻灵巧,弟弟教习他轻功他也学得挺快,日后这方面的造诣或许不比我差。” 时仪在一旁又附和着点了点头。 武植拍了拍时迁的手,微笑道: “贤弟无须顾虑此点,为兄身上还有一套,剩下的两套你和黑猴儿一人一套便是,不必为我担忧。” 说完,武植拉开了外衣,露出已经穿在里面的高品阶碳纤维护具。 时迁见状,有些哑然,这才点头高兴接过手上这套护具。 有了这套轻巧护具,他防御力大增不说,而且行动几乎不受限制,以后也能更加淡定自若潜入敌阵探查消息。 而后,时迁带着碳纤维护甲和淬体丹出了厅堂,转身来到马厩,牵了匹黄骠马,策马出城,将护甲和淬体丹送去给黑猴儿…… 时仪见胞兄走后,站在原地,武植留他下来,定是有任务相托,所以他目带些许好奇。 煤山的事现由张夫人的兄弟领着徭役挖掘,已经不用他操心,他除了挖坑钻洞,也没其它本事,至于什么拳脚武艺,他的天赋太过平平无奇。 武植含笑朝时仪招了招手,让其附耳过来。 时仪见状照做。 武植在时仪耳边轻语了几声后,时仪闻言目光一亮,连连点头。 “哥哥放心,有李家庄的人配合,此事不难!” 武植嗯了一声,说道: “那行,贤弟稍等,等会儿我让你瓶儿嫂子将那李朝霞喊来,随后你便带上几个好手与她一起回李家庄,然后在她家开始动工就行。此事需得小心谨慎,切记要隐蔽进行!不可走漏风声,让人发觉异常!” 时仪拍着胸脯说道: “哥哥放心,这比我挖各种机关和青石阻拦的古墓还要简单!弟弟定不会让你失望。” …… 第196章 西夏——夜鹞司! 阳谷县。 西街牢城。 地牢深处。 晁红露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蓬头垢面,显得狼狈不堪。 身处地牢,昏暗森冷且不说,空气更是污浊难闻。 晁红露趴在地上,眼中满是坚韧之色,嘴角泛出一抹冷笑。 心道: “如果靠这种手段就想逼我开口,那你们宋人无疑是异想天开了。在获得丙级铜牌前,老娘受的折磨比这还要难受十倍百倍。 待我西夏大军破境,我晁红露今日所受之辱,定要百倍千倍从你们这些宋人身上讨回来!” 晁红露看着墙上两盏黄豆大小的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听着时不时来回乱窜,吱吱乱叫的老鼠。 她面不改色,静静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以此保存体力。 正这般想着,忽地吱呀一声,地牢外面的大门被打开,随后,一小牢子的声音传来。 “武大人,那西夏女人便关在这里面!” “嗯!” 晁红露听到这个“嗯”字,那个害她受此折磨的青年面容立刻浮现在眼前,当即满脸怨恨,眼中更是露出一抹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的目光。 武植带着石秀、魏青等几人走进了地牢。 而后吩咐小牢子在外后守候。 晁红露听见脚步声缓缓朝她这间牢房靠近,不禁冷笑起来,喃喃自语道: “要来折磨我了吗?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新奇招式,能撬开我的铜牙铁齿金舌头。哼!” 另一边。 武植进到地牢,先是眉头一皱。 这地牢久不通风,味道着实怪异难闻,且昏暗阴冷,狭小逼仄,的确不像人能待的地方。 当下,他带着魏青、石秀等几个人径直来到晁红露的牢房前。 石秀上前打开牢门,而后魏青、魏大牧两人进去,直接将瘫在地上的晁红露给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晁红露哈哈大笑,骂道:“宋人猪狗,有什么恶毒手段尽管使出来,姑奶奶全接着。” 看着如今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晁红露,武植眉头微皱。 关晁红露在这地牢几天了,她反倒越关越坚韧,丝毫没有求饶服软之意。 武植心中大奇,她一女子竟都有这种心性。 果然,寻常逼问手段,类似鞭打、铁烙、拔牙、抽指甲什么的根本撬不开这晁红露的嘴巴,反倒一个不小心,将她给折磨死掉。 晁红露见武植眉头蹙起,一言不发,笑得愈发大声了。 武植眉梢微挑,他可不是来这和晁红露打嘴仗的,旁人或许撬不开她嘴巴,自己倒是有法子能让她无意识开口。 当下他挥了挥手。 魏青见状会意,直接掀开晁红露的胳膊衣服。 晁红露目露疑惑不解,骂道: “恶贼,杂碎,没卵的狗东西!你想干什么?要砍掉姑奶奶的手么?哈哈哈,姑奶奶不怕,你便是把我双手双脚全砍了,姑奶奶也不怕!” 武植不去理会这条只会狺狺狂吠的败犬,而是直接在怀里拿出一支吐真剂。 晁红露见武植拿了一只奇怪的东西出来,脸上疑惑之色更浓了。 武植也不说话,直接揭开吐真剂的针盖,而后上前一捏晁红露的胳膊,使她手背上的血管暴凸出来,紧接着将吐真剂顺着血管打入晁红露体内。 晁红露感觉手背上似被蚂蚁轻轻咬了一口,心中蓦然一紧,当即骂道: “你这恶贼对我做了什么?下毒吗?呵呵呵……便是砒霜、鹤顶红我也不惧!” 可她刚说完这句话,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意识好像飘上了云端,感觉十分温暖软和。 似有一种腾云驾雾般的飘飘然之感。 自己好像不是在阴冷逼仄的地牢,而是身处在春暖花开的一片繁茂草地间,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并且还可以无拘无束的奔跑跳跃,便是跌倒摔在地上,也因为有柔软的草地垫着,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晁红露意识模糊,眼神呆滞,整个人的灵魂思想似乎被短暂抽离了一般,愣愣看着眼前,时不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魏青、石秀等人见状,心中大惊,武植方才给这晁红露打了什么,几乎在几个呼吸间,便让她宛如木鸡般呆滞。 武植见这吐真剂起效这般快,心里也暗自咂舌,系统抽出的东西,果然有些功效增强。 当下心里一乐。 紧接着,武植缓缓问道: “你叫什么?” 晁红露听到后,呆呆的回道: “晁红露。” 武植见她张口便答,目光微亮。 他计划一步步问下去,不然直接问她来山东的意图,怕是这晁红露会产生应激反应,反应过来靠意志力压制住这吐真剂药效,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要循序渐进问下去,削弱她潜意识内的防备。 当下继续问道: “你是哪里人?” 晁红露依旧呆呆的回道: “西夏人!” 武植问道: “具体点!” 晁红露呆呆答道: “西夏兴庆府黄霞县沙头村人。” …… “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六!” “家中可有父母姐妹?” “没有。” “可有婚配?” “没有。” “你是西夏军的兵卒吗?” 晁红露听到这,怔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武植眉头微皱,加重语气问道: “你是西夏军的兵卒吗?” 晁红露这时才回道: “是!” 武植目光一亮,继续问道: “你在西夏军什么营队供职!?” 晁红露又怔愣了一下,武植再次加重语气斥问后,她才答道: “夜鹞司。” 闻言,武植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夜鹞司!?” 这时旁边的石秀却是脸色一变,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武植见状,问道:“贤弟莫非知道那什么夜鹞司?” 石秀点了点头,回道: “弟弟此前和叔公在西北地区做生意时,的确听过夜鹞司这个西夏军队里的秘密部门。 听说那夜鹞司里面的兵将,均是西夏国从无数人里面选拔出来的精悍,这些选出来的人均经过特殊训练,武艺高强不说,且大多数都怀有绝技。 ‘夜鹞司’人数不多,不过三百人左右,上下按照甲乙丙丁分四等。 分别是甲金、乙银、丙铜、丁铁四个等级细分,等级制度分明,规矩森严。 他们主要负责潜入敌国策反、离间、收买敌国将领官员,或窃取城防情报、暗杀敌国高级将领、重要人物之类的暗活。 这‘夜鹞司’对西夏国的作用之大,甚至与西夏国的最强骑兵‘铁鹞子’军齐名。 ‘夜鹞司’和‘铁鹞子’被西夏国人称做明暗双剑,均是帝国利刃,西夏国缺一不可。” 武植眉头微皱,听完石秀一番话下来,这晁红露不就是后世说的特务、死士、间谍嘛! 当下他点了点头,赞道:“贤弟当真见多识广!” 石秀摆了摆手,谦虚道: “山东深处大宋腹地,除了匪患滋生外,外敌难以企及,哥哥未出过山东,对外面的消息不太熟悉也属正常。 不过延安府那边,这‘夜鹞司’可出名得很,不少人都听说过。 就是夜鹞司里面的兵将身份神秘,常人想要探查难于登天,弟弟也只是知道些西北州府那边大多数人知道的基本信息,并无出奇之处。” 第197章 夜鹞司阴谋的一角 武植听完后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凝重,接着转头看向晁红露,继续问道: “你们夜鹞司的暗探潜入山东地界想要干什么?” 晁红露听到这个问题,忽然目光中出现了一些反应,身子抖了抖,意识深处似乎在极力抵抗。 武植见状,心里一惊,暗骂那个什么夜鹞司好生会训练死士、暗探。 自己已经用系统出品的吐真剂降维打击,但触及机密信息时,这些夜鹞司的死士暗探便会下意识抗拒,闭口不言。 当下武植二话不说,继续拿出一支吐真剂,通过血管,打进了晁红露的体内。 一支吐真剂药效不太足,只能再来一支,不然要是问不出关键信息,那刚才那支吐真剂不是白打了么? 这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可做不得! 晁红露被两支吐真剂打入体内,双眼终于完全呆滞下来,整个人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丝毫表情没有。 武植心里肉疼得紧,那吐真剂他才抽了五支,现在可好,用在这晁红露身上便没了两支。 当下他沉声问道: “你们夜鹞司的暗探潜入山东地界想要干什么?” 晁红露语调机械回道: “截取或摧毁明年由山东运往延安府给种师道军队的军需粮饷!” 武植闻言,眉头一皱,暗道: “山东运往延安府的军需粮饷占了三分之一左右,要是真的被截取或摧毁,那造成的影响可就大了。” 想到这,立刻问道: “尔等为何要截取或摧毁种师道军队的军需粮饷?” 晁红露依旧语调机械回道: “一者削减种师道军队的士气,二者挑起大宋内乱,为铁鹞军大举南侵做好准备。” 一旁的石秀听到这,倒吸了一口凉气,怒道: “西夏人好生歹毒的计划,种师道老将军乃是西北之虎,他带领的种家军更是西北威名赫赫的虎狼之师。 西夏国一直在边疆侵扰不断,但却寸土未得,便是因为种老将军镇守的缘故。 哪怕是西夏人最引以为傲的铁鹞军骑兵均破不了种家军的边防,如今他们见正面击不溃种家军,便派夜鹞司暗探绕后,想要一举摧毁种家军的军需粮饷,以此由内至外击溃镇守边境那支虎狼之师!” 听到这,武植表情严肃,他自然能想明白这点。 既然夜鹞司派人来山东的截取或摧毁送往延安府的军需粮饷,那其它路运往延安府的军需粮饷肯定也已经安排人去伺机使坏了。 如今贪官污吏横行,要是边境的军需粮饷被截取或摧毁,那要再凑一批简直难如登天。 每年种植生产出的粮食可都是有数量的。 第一批军需粮饷便已经雁过拔毛,被那些贪官污吏筛了一遍。 要是被毁或被劫,再征调一批,不仅耗时耗力,不能按照约定时间送往边疆,而且再次征调的军需粮饷只能从百姓嘴里扣。 届时外敌抵不抵御得住先不说,怕是内乱就要爆发了。 念及此处,武植脸色阴沉。 军需粮饷不能及时送达西北边疆的苦寒之地,对士气影响太大。 甚至寒了边疆军士的心,从而诱发军变。 这是现实问题,不是仅靠军纪和意志能维持得住,人挨饿时,特别是饿急眼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更别说那些铁血汉子了。 到时候别说守卫边疆,怕是倒戈相向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武植脸色愈发阴沉起来,暗道: “不行啊,我现在还没攒兵到五百,刀兵甲胄也不多,要是明年边疆真的被破,外敌大举入侵,我如何应对? 这必然会严重影响到我! 玛德,搞不好还会被外敌蛮夷入侵,给我一波推了,到时我的老婆和家产还有各位兄弟下属怎么办? 按照现在这趋势,我至少要需要两到三年时间才能起势。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系统上不现实。 如今打掉朱家庄和龙背山,我才算完完全全掌控阳谷县,届时才能发展经济,募兵造甲。 要是连一个县的实力都没有,如何抵挡北方那些豺狼虎豹?甚至将他们全都消灭或驱逐! 靠喊口号吗? 现实一点,这不是游戏世界,养兵甲要钱要粮,不是点几点鼠标,钱粮兵甲就能出现! 不行,不行,现在不能让边塞被破的情况出现,不然内乱和外敌入侵之下,自己这边也会受到重大影响,一个不慎甚至连基地都有可能被推了!” 这般想着,武植脸上升腾起戾气。 随后继续跟晁红露问道: “你们夜鹞司有多少人潜入山东?” 晁红露回道: “不知?” “为何不知?” “丙铜级士兵,没有资格得知行动细节!” 武植眉头一拧,转而问道: “那你们和龙背山有什么关联?为何与他们勾结到了一起。” 晁红露回道: “我们需要龙背山的人手协助截取或摧毁军需粮饷,他们需要军饷钱财,招兵买马,壮大己身。” “那你们在龙背山有多少人?” “三人。” “哪三人?” “毒胭脂——晁红露。剔骨金刚——屠南。骨佛子——虚舟长老。” “除你之外,另外两人在夜鹞司是什么级别?” “剔骨金刚——屠南,骨佛子——虚舟长老,均是乙银级军官。” 武植瞳孔微缩,喃喃道: “乙银级以上是军官,丙铜级和丁铁级便是兵卒。那甲金级肯定是将领了!” 想到这,武植继续问道: “那你们这三人小队,以谁为首?” “以骨佛子——虚舟长老为首。” “你们要截取军需粮饷,是否在州府策反或安插了内应?” “不知。” “那你在州府或转运司是否有认识的人?”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其余两人是否认识州府或转运司的人?” “不知。” 武植听到这,摸了摸下巴,心里一沉。 问了半天,关键信息除了知道他们要使坏破坏军需粮饷外,其它的计划,这晁红露几乎丝毫不知。 那夜鹞司当真管理严格紧密,每个层级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也杜绝了一人被捉,从而泄露整个计划。 不过他们要截取或销毁从山东送到延安府的军需粮饷,定然在州府和转运司有内应。 不然不可能知道确切的运送时间和路线,还有兵力布置等等。 看起来这计划西夏夜鹞司谋划许久了,不是最近才开始实施。 略微推演了一下,武植心中有了主意。 看起来在收拾完朱家庄后,要将此事秘密上报到州府的某个大官耳中才行,也好让他们提前准备好。 只是该上报给谁?要是上报给了夜鹞司策反或安插在高层的官吏,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啧…… 有点麻烦啊! 想到这,武植脸色难看起来。 一时间思绪有些紊乱,武植眉头越蹙越紧,几个弟弟见状,也不敢出言相询,生怕打断武植的思绪。 武植沉吟片刻后,不得其解,当下挥了挥手,让魏青、魏大牧放下晁红露。 而后带着他们离去。 已经问出了晁红露的身份和他们潜入山东的一些计划,其余的再问下去这位阶太低的晁红露也不知情。 没有多磨蹭,锁好牢房后,武植带人出了地牢。 来到外面,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武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事情当真是一件接一件啊!” …… …… 另一边。 地牢内。 晁红露呆滞了半个时辰,而后又昏迷了两个时辰才缓缓醒来。 醒来后,她揉了揉脑袋,疑惑道: “怎么回事?我怎么睡着了,我记得那恶贼县尉不是来地牢折磨我了吗? 咦?为什么我身上没见新的伤口和疼痛;咦?为什么我想不起刚刚发生的事了?” 晁红露晃了晃脑袋,一时间不明所以,好似记忆缺失了一块。 不过她倒是自信,自己定然紧守了牙关,无论那武植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问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不然受过特殊训练的自己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 第198章 呈递公文 龙背山。 匪寨。 一幢头领居住的木屋内。 魁梧壮实的剔骨金刚——屠南,脸色很是阴沉。 从晁红露自荐去阳谷县取那武县尉的脑袋,如今已经过去三日,但却没丝毫消息传回来。 而山上派下去的探子也查明,阳谷县近日戒严。 屠南得知后,暗道不好,晁红露要么成功带着那武植的人头回来,要么不成功也该独自回来了,不可能耽搁三天这么久,不回山寨与他们会合。 由此推断,晁红露定然已经被擒。 屠南想到这,脸色愈发阴沉了,晁红露现在虽然是他们夜鹞司的丙铜级兵卒,但潜屋上檐的功夫一绝,且此番截粮功成后,其必然能胜任乙银级军官,潜力极大! 可为何在这小小的阳谷县马失前蹄? 大奇—— 屠南满腹疑惑,想不明白晁红露为何被擒。 他和骨佛子——虚舟长老,自信让晁红露下山建功,便是认定她会轻而易举功成归来。 这样一来,他们三人也能在龙背山众匪首和喽啰中增加威望,以此在龙背山站稳脚跟。 他们三人上山不算久,要是毫无建树,或多或少会影响明年截取军需粮饷的计划。 可如今…… 失策了! 屠南满脸忧愁,焦急问道: “虚舟大师,晁红露数日未归,想来定然是失手被擒了。 我等如今该当如何?要没有她配置的无色无味迷药,此番计划成功率怕是要被削减三成! 倘若我等因此失职,从而使计划出了岔子,耶律夫人责罚下来,我等和西夏国内的家人岂不人头落地?” 说罢,屠南摊了摊手,脸色青白交加,异常难看。 形如骷髅般干瘦的骨佛子闻言,略显浑浊的双眼并无异色,他盘着手上那串由婴儿腿骨制成的念珠,喧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随后不疾不徐说道: “暂等时机,不可力闯。” 屠南闻言,瞳孔微缩,而后只能抱拳点头称是。 他们现在以这骨佛子为首,夜鹞司上下等级森严,第一条戒律便是以服从上头命令为首要,违者当斩。 骨佛子让其静待时机,屠南也无可奈何。 如今夜鹞司只剩他们两人在龙背山,潜入山东的丁铁级兵卒现在全安插在东平府。 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去强闯一个县城也不现实,便是他们武艺高强,各有绝活手段。 可县衙的衙役带着刀兵长枪、强弓羽箭轮番上前消耗的话,也足能熬死他们。 更别说冲动之下,还有可能暴露身份和计划,从而导致满盘皆输。 骨佛子略显浑浊的眼中微微有几缕精光闪过,他不停盘着手上那串人骨念珠,心中却在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那阳谷县貌似没有自己等人原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念及此处,忽地骨佛子福至心灵,暗自觉察到那阳谷县内或许存有他们此行的变数。 霎时间,骨佛子干瘪的脸上浮现出一股股阴戾之气。 他自小遁入空门,参禅五十余载,时不时得窥一丝天机,从而使内心偶有感应,并且次次灵验。 这次心有所感,不得不提防,必须将这丝变数连根铲除才行! …… …… 另一边。 东平府太守程万里自从接到阳谷县朱家庄聚众攻县的叛乱公文后,极是意外。 但他与那京官朱勔并无太多交情,且两人所属的派系在朝堂中也是针锋相对,相互掣肘。 程万里属于变法派,而朱勔却是保守派。 不过程万里却奉行中庸之道,擅长左右逢源,独善其身,所以不完全属于某一派系,只是如今算是变法派的一员罢了。 【备注:此处的派系引申了王安石变法。北宋徽宗时期,朝堂内分作两派,一为变法派系,二为保守派系。两大派系间有利益冲突,所以相互仇视打压。】 【小说并非史实,各位书友也无须太过深究,知道有这个设定就行了。】 所以程万里接到武植派衙役递呈的叛乱公文后,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签上自己太守署名,盖上府衙公印。 而后唤来驿使,八百里加急顶风冒雪送到汴京中书省,交由那些京官老爷处理。 反正自己已经脱手,接下来上面要他怎么做,自己照做便是,没必要揽虱子上身,弄得满身痒。 …… 驿使接了红印公文,自是不敢懈怠。 一路星夜策马疾驰,两日后,驿使来到汴京,熟门熟路地将这封公文递呈进了中书省。 而后驿使便回驿站休息,静等批复公文下来,再转头带回东平府,交由程万里手上。 …… 中书省内。 任宰相兼中书省同平章事的蔡京看着这封叛乱公文,眉头一皱。 而后,他差人唤来朱勔。 不多时。 朱勔来到蔡京面前,行了一礼问道:“恩相唤下官前来何事?” 蔡京用食指敲了敲茶几上的那份公文。 朱勔会意,拿起来一看,待过目读完,登时瞳孔剧缩,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脸怒容,辩解道: “荒唐,荒唐,聚众攻打县城!恩相明察,我与那朱家庄并无瓜葛啊!” 他实在没想到,远亲里竟然出了个敢明目张胆攻打县城的叛乱之徒,你哪怕做得隐晦点也行啊。 蔡京表情略显严肃,淡淡道: “此封乃是叛乱公文,一者,任中书省同平章事兼谏议大夫的宿太尉已经过目签字盖印了,本相想压也压不下来。 二者,此乃叛乱公文,本相也不愿压下,以免被那伙自诩两袖清风的伪君子揪住辫子,从而参我蔡京一本。” 朱勔脸色有些发白,摸了摸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暗道: “那宿太尉可是变法派的,跟他们这些保守派历来针锋相对,且宿太尉还是江南士绅支持的京官之一,自己给陛下收集奇花异石建造御花园,可着实搜刮了一通江南士绅。 如今被宿太尉揪住自己的辫子,想都不用想,到了后日大朝会,那厮定然会在紫宸殿上,联合其它江南士绅支持的京官,当面参自己一本。” 念及此处,朱勔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蔡京见朱勔神情慌张,知道其定然与那朱家庄有牵扯。 不过他也理解,这种家族式的银袋子,他蔡京也有不少,只是他们蔡家的人没这朱家的人张狂,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攻打县城,做那贼匪恶徒才敢做的叛乱之举。 第199章 紫宸殿朝事 朱勔见蔡京面色不悦,讪讪一笑,接着恳求道: “恩相还请抬手救救则个!” 蔡京问道:“你可与那朱家庄有过书信往来?” 朱勔点了点头,恩了一声,随后回道: “下官的确与那朱家庄有信件往来,但是很少,并且下官每次回信,都曾在信中注明,阅后即焚,他们定然照做了。” 说罢,朱勔又抹了抹额头上的细密汗水。 心中又寻思道: “朱家庄打着自己的名号掠财,每年都能给自己上供给两到三万两银子,着实不算少了,可如今这般,以后这每年的两三万两银子怕是没了。 着实可恨。 哪个刁厮呈报的这封叛乱公文,这般不给我朱勔面子,这种事不上称随便解决,上了称那就是一千斤都打不住!你这厮给我等着,定饶不得你!” 朱勔心中恨恨想到这,后槽牙不自觉咬了起来。 一旁的蔡京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手尾干净,后日大朝会上你抵死不认即可,便是你与那朱家庄当真有远亲关系,但没证据,也怪不到你身上。而且官家念你有功,亦会偏颇于你,届时本相亦会为你出言袒护便是。” 朱勔闻言,双眼一亮,连连作揖拜谢,感激道: “多谢恩相抬手施恩,下官没齿难忘!” 蔡京淡淡一笑,示意无碍。 …… …… 汴京皇宫。 此处乃大宋龙气聚集之地。 端是有一股祥云笼凤阙,瑞霭罩龙楼的气派。 只见那雕梁画栋,金瓦红墙的紫宸大殿外,百官身穿锦衣官服,头戴长翅官帽,鱼贯有序进入内殿。 待百官尽皆到了殿内,当今天子宋徽宗缓步从侧殿而出。 其四十出头的年纪,留有三缕髭须,生得面白如玉,五官端正,眉宇间蕴着一股书画才气。 今身穿金色龙袍,襟前绣有一条五爪金龙,龙首昂扬,目绣黄色宝石。 龙身以蹙金绣勾,细致入微,转侧时更是光泽流变。 足见帝王衣襟的考究与豪奢。 宋徽宗踱步来到龙椅上,转身坐下,姿态庄严华贵。 这时。 殿头官文太监上前高声喝道: “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话音刚落,只见下方班列中,一身穿武将官服的人出列禀告道: “启禀陛下,今宋辽边境冲突日益激增,辽国更是以今年大寒为由,日前遣御使携信入京,要求我朝至今年开始增加五倍岁贡!现辽使正在使馆将歇,等领今年余下的四倍岁贡回辽。” 众朝臣闻言,登时一惊,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什么?五倍!” “边荒蛮夷好大的口气!” “未曾教化过的莽夫罢了!” 众朝臣议论纷纷,愤愤之声不绝于耳。 宋徽宗眉头微蹙,随后淡淡问道: “众爱卿对辽使此行,有何看法?可一一说来!” 众朝臣闻言,立刻噤声。 这是,宰相蔡京出列回道: “我大宋得蒙陛下带领,四海皆平,五谷丰登。 我朝与番邦辽国缔结澶渊之盟至今,已然百余年,双方除了些边境摩擦,再无战事,得此才有这番四海升平景象。 今蛮夷辽使趁大寒入朝求取岁贡,虽唐突无礼,但我大宋国库充盈,臣建议可加岁贡,继续与辽国缔结澶渊之盟誓约,切不可与辽国轻易引发争端,从而诱起战争,导致生灵涂炭。” 此言一出,登时朝臣又议论起来。 谏议大夫宿太尉这时出列斥道:“蔡相莫不是没听过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之言? 今辽使入京,狮子大开口要五倍岁贡,明日要十倍又当如何?一样应允那些贪不够、吃不饱的恶狼么?” 不少同派系的朝臣闻言,纷纷出言支持宿太尉,斥责蔡京之言,有失天朝威严脸面,只顾意图苟安。 实是畏手畏脚,胆小如鼠之徒。 蔡京冷哼一声,转头询问道: “若真与辽国起了争端,有了战事,届时西夏、吐蕃等国趁机落井下石,大举入侵,我大宋该如何处理?” 众朝臣闻言,一时语塞。 宿太尉脸色一紧,反驳道:“即便如此,也不可轻易答应辽国要求增加岁贡。” “对,不能轻易答应他们!” “没错,不然我大宋天朝的威严何在?” “不加岁贡,北方蛮夷入侵,你上阵杀敌么?” “你怎地不上?” 端坐龙椅上的宋徽宗看着群臣吵嚷,面色不悦。 殿头官文太监见状,立刻会意,大声喝道:“肃静!” 众朝臣闻言,再次噤声。 宋徽宗这时才下御口,说道: “蔡宰相所言乃是为国为民,宿太尉所言亦是为大宋威仪,朕均知晓。今年大寒乃是天灾,辽国遣使者以此为由来加岁贡亦有依据。 所以,朕决定,今年多增五倍岁贡给辽国,明年起,岁贡可多加三倍。 朕意已决,蔡爱卿,明日你来拿上朕的诏书,下发与辽国使者,遣他们回去便是。 他们若同意便算,若不同意朕与众位爱卿再仔细商榷便是。” 蔡京闻言,立刻领命道:“臣遵旨!” 众朝臣见宋徽宗折中处理,尽皆出言称颂陛下圣明。 宿太尉见状,也只能点头称是。 紧接着,宿太尉也没回列,而是呈上阳谷县的叛乱公文,随后说道: “启奏陛下,今有山东东平府阳谷县呈递上一封叛乱公文,叛乱者乃是朱勔节度使的堂兄弟,兹事体大,臣请陛下过目。” 一旁的朱勔闻言,身子微微一紧,满脸怨愤瞪了一眼宿太尉。 接着,他连忙出列,辩解道: “陛下切莫听信宿太尉一面之词,那朱家庄只是与臣同宗同姓,并无同堂兄弟之情,还请陛下明鉴。” 宿太尉气冲冲反驳道: “东平府境内,均知道阳谷县的朱家庄乃是朱节度使的堂兄弟,朱节度使今番为何歪曲是非,矢口抵赖,连同族都不相认么?” 同派系的朝臣这时也立刻出言挤兑朱勔,大有不按死他意不休的态势。 宋徽宗眉头又一皱,让殿头官文太监将公文接过呈送上来,过目之后,目中生出一丝怒气。 造反叛乱,哪怕再小,也是掘他屁股下面这张龙椅的椅脚,他怎能不怒? 朱勔深懂察言观色,见状心里一紧,立刻拜到在殿前,解释道: “陛下圣眼观察,臣的确与那朱家庄没有瓜葛,今番此举,乃是有小人陷害微臣啊!” 蔡京这时出来搭腔道: “陛下,朱节度使所言有理,如今只凭一封叛乱公文便断定朱家庄与朱节度使有关联,太过牵强了些。” 朱勔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请陛下明鉴!” 宋徽宗闻言后,念及朱勔办事得力有功,且深信其不会有造反叛乱的念头,现在亦无确凿证据证明朱家庄与这朱勔有关。 他有意偏袒朱勔,而后淡淡吩咐道: “既有叛乱发生,下发公文让州府调兵清剿即可,倘若剿灭后,当真有朱节度使与叛乱者有联络的证据,到时再做计较。” 宿太尉心里一沉,陛下这明显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朱勔得知后,便是发现了朱家庄与其有关联的证据,又怎会让那证据送到汴京? 不过皇帝金口玉言一开,他也没法再出言。 朱勔闻言,心中一喜,连连叩首,谢天恩宽宥圣明。 他躲过此劫后,心中自是怨恨这些弹劾自己的京官,还有这些京官背后的支持者,江南那一大批士绅。 所以,次年朱勔下江南帮宋徽宗搜罗奇珍异石时,更加猖狂无度,滥用权柄,整得江南那一大批士绅苦不堪言。 这也引发江南士绅暗中联合起来,资助方腊起义,以此对抗朝廷。 这些都是后话,此处不过多赘述。 …… 东平府的驿使在汴京一连休息了五日,才领到回复公文,接着他也没耽搁,继而上马出京,径直朝东平府而去…… …… 第200章 赌徒 阳谷县。 神仙林。 一家赌坊门前,忽地扑通一声,一个人被扔了出来,摔在雪地上。 “滚!输不起就耍横是不是,知不知道这家赌坊是谁的?” “他奶奶的,再来闹事,打断你的狗腿!” 赌坊内,几个看场子的壮汉对着地上一个头戴独眼眼罩的汉子骂骂咧咧,神情甚是凶恶。 邹五魁捂着胸口,满脸怨愤。 他在赌坊没日没夜赌了快七八日有余,困了就睡,醒了就赌,赌坊贴心准备酒食和睡房,所以他自从进了赌坊就没出来过。 只是连日来输多赢少,直到今日,三百两雪花纹银竟然输得一文不剩。 原本打算只赌一百两消遣庆祝的,怎奈赌性一起,怎么都按耐不住。 此时邹五魁心中大为悔恨。 为什么就管不住这狗爪子? 一直押! 方才输完钱财后,邹五魁正要掀桌子撒邪火,可这间赌坊看场子的人出来就动手脚,三两下将他给扔了出来。 邹五魁心中愤恨,憋闷得没处发泄。 只怨自己克制不住,如今赏银全没了,他欲哭无泪,当即仰天大喊。 啊——!!! 神仙林街道上,来往的客商旅客见状,似乎见怪不怪了。 这种输光钱财在赌坊门口鬼哭狼嚎的人也不在少数,隔个一两天便会出现几次。 邹五魁撕心裂肺怒吼,直到喉咙发痛才作罢。 他双眼无光,六神无主,知道喊累了,才径直站起身来,想要找家酒楼讨点吃食果腹。 可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地传入耳内。 “邹五魁,你这厮没被县衙擒住?” 邹五魁闻声,立刻回过神来,循声转头望去,却是一个身材瘦削,面色白净的汉子。 正是朱家庄的白脸庄客——叶辉。 邹五魁见到叶辉,登时脸色一紧,当即暗道不好,便欲装作没听见,想要低头离开。 叶辉见状,怒道:“捉住这厮,便是他挑唆二爷攻县的!” 其身后几个随行的朱家庄庄客闻言,马上会意,立刻朝邹五魁冲了过去。 邹五魁心里直骂娘,暗道完了,完了,当即撒丫子便跑。 叶辉见他二话没说,只顾夺路而逃,立刻追上去。 一伙人你追我赶,左冲右撞,推搡来往客商旅客。 只是邹五魁今日赌得兴起,粒米未进,逃了一会儿便觉得双腿发软,他速度一慢下来,随后便被追来的叶辉给一把扑倒在地。 邹五魁被抓住,立刻开口求饶: “叶辉兄弟,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有银子,你要多少我都给!” 叶辉扑倒邹五魁后,撇了撇嘴,鄙夷一笑,斥道: “你这厮有甚银钱?方才见你在赌坊门口鬼哭狼嚎我才撇眼看过去,要不然还真发现不了你这厮。” 说话间,他用力按了按邹五魁的后颈,恨恨道: “你这厮见到我们就逃,明显是做贼心虚,如今朱家庄现在上下不安,尽皆拜你挑唆二爷所赐,现在还不知朱勔老爷有没有将此次二爷攻县的事压下。 要是没压下,我们都没好果子吃,如今正巧擒住你这厮,老实点跟我回庄领罚!” 说罢,叶辉让旁边几个庄客拿来绳索,将邹五魁给结结实实绑起来,押着朝朱家庄走去。 邹五魁满脸惊骇,要是被押回朱家庄,自己还有命活? 他奋力挣扎,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也不过是无力回天罢了。 …… 朱家庄。 大厅。 叶辉将邹五魁押到这里,而后用力一脚,踹在邹五魁后膝关节处,接着骂道: “你给我跪下!” 邹五魁哎呦一声,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朱豹见到邹五魁,气得目眦欲裂,他早先便从叶辉嘴里知道,朱虎率众去攻打县城,大半原因就是因为这邹五魁挑唆,没想到如今将他给捉了回来。 如此便证明,这邹五魁没跟朱虎等人一起被擒,的确是那武植安排进来的内奸。 念及此处,朱豹上前一脚狠狠踹在邹五魁面门上。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我朱家庄可曾亏待过你这厮?你这厮勾结狗官恶吏,致使我朱家庄深陷险局不得自解。 我和爹爹还有其余朱家人更是整日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尽皆拜你这狗奴才所赐!” 朱豹双目猩红,越说越上火,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 他派人截县衙公文没成功,州府那边的吴通判也没好消息传回来。 反倒是在州府的府衙里,打听出了他们朱家庄的叛乱公文已经被送到了汴京。 当朱豹得知此消息后,便感觉天旋地转,耳边炸起惊雷,嗡嗡作响。 如今除了整备兵马应对县衙州府围剿朱家庄,便是在暗自祈祷朱勔能压下那份叛乱公文。 现在见到始作俑者之一的邹五魁被捉回来,朱豹怒不可遏,便要抽刀砍了他出气。 邹五魁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叩首求饶。 “三少爷饶命啊!三少爷饶命啊!我愿和朱家庄共同进退,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求三少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小的愿戴罪立功!” 朱豹冷笑了几声,恶狠狠道: “给你机会?当日若不是栾教师舍身搭救,我可能也被那武植擒了去。 你这狗奴才现在还敢巧言求饶!?幸好栾教师武艺高强,脱身回来,不然便是将你这厮凌迟处死也不足以出我胸中恶气。” 说罢,直接呛啷一声,抽出钢刀。 邹五魁闻言,依旧连连磕头求饶,但当反应过来后,得知栾廷玉竟然回来了,登时一愣。 他也算机灵聪明,霎时间便猜出了几分缘由。 如今见到朱豹举刀正欲往自己脖颈砍来,他吓得心惊胆颤,为了保命,他立刻说道: “三少爷,请听我一言,我有重要情报要告知你!” 朱豹正欲举刀劈下,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邹五魁见状,立刻将自己当日跟栾廷玉和武植等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朱豹听完后,满脸惊骇,本就聪慧的他,立刻明白栾廷玉回庄的目的,定然是被武植策反了,回庄做内应来的。 没想到自己赚他入庄的事情已经暴露! 难怪他能在县衙脱身回来,原来是演的戏! 朱老太公和朱龙闻言,也霍然起身,满脸震惊。 “什么,难不成栾教头也被策反了?” 朱老太公更是怒不可遏,拿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杯,猛往地上一摔,乓啷一声响起,茶杯碎裂开来,而后气急败坏骂道: “我朱家庄怎地了,尽出卑鄙内应奸细!” 一旁的叶辉亦是满脸惊惧,当日他可是亲眼所见,那栾廷玉的确打翻差吏闯出来的,原来竟然是演戏! 本就多疑的朱豹想到这,内心狂跳不休,额头青筋暴凸,他思绪急转,继而目光森然朝邹五魁问道: “你当真没撒谎挑拨我和教师的关系?” 邹五魁磕头如捣蒜,连连大表忠心,语调诚挚道。 “三少爷,如今小人的性命尽在你在掌握,怎敢骗你?你若不信,可带栾廷玉来此与我对质,我不信他能从容淡定到丝毫马脚不露!” 朱豹沉吟片刻后,放下手中钢刀,对叶辉吩咐道:“去,将栾教师喊来!” 叶辉闻言,立刻点头称是。 …… 朱家庄。 外庄东面。 栾廷玉正在按照朱豹的吩咐,整顿庄客兵马,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机。 这时,叶辉含笑前来说道: “栾教头,三少爷在大厅有请,烦请您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栾廷玉眉梢微挑,心道:“可能是朱豹那厮又有活计差遣自己去做。” 念及此处,他并未生疑,当即点了点头,转身与叶辉朝朱家庄大厅走去…… …… 第201章 暴露 刚进到大厅,栾廷玉就莫名感觉气氛有些肃穆阴沉,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他来到大厅中央,行了一礼: “老太公、大少爷、三少爷,不知唤我来所为何事。” 朱老太公和朱龙沉默不语,只是眉头微皱上下端详着栾廷玉。 而朱豹则面色和蔼,上前呵呵笑道: “教师受累,近几日您操演兵马士卒辛苦了。” 栾廷玉谦逊道: “如今栾某与朱家庄上下一体,自是不敢怠慢,这都是栾某应该做的,三少爷言重了。” 朱豹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 “教师劳苦功高,我和爹爹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待此事过了,我朱家庄定有厚礼相赠。” 闻言,栾廷玉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升腾起来,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当下只能神色平静含笑道: “多谢老太公和三少爷惦记,栾某在此谢过。朱家庄傲绝阳谷县多年,此番亦定然无虞,老太公和三少爷尽可宽心便是。 对了,还不知诸位差我来此所谓何事?倘若没事,栾某便回去继续回去操练庄客、家丁了。” 朱豹握住栾廷玉的手,唉声叹气说道: “今日唤教师来,自是有一件重要事情相托。” 栾廷玉立刻点头道: “三少爷有事尽管差遣。” 朱豹呵呵笑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这样,方才我收到庄内哨子来报,说在隔壁济州府的梁山县发现了邹五魁那厮的踪迹。 那厮看起来是要去投最近梁山县新冒头的梁山泊匪寨落草,栾教头你也知道,邹五魁便是挑唆我二哥攻县叛乱的始作俑者之一。 我朱家决不能轻饶了他! 所以我准备差荀教头带人去梁山县捉拿他回来处置。 只是荀教头分管庄内南边庄客、家丁的操练和布防,他这一走,庄内南边的兵丁操练和布防就要多劳烦教师费心了。 不知教师意下如何?是否愿意多受些累?” 栾廷玉听到邹五魁的消息,瞳孔一缩,脸色略微有些动容,但很快恢复过来。 当下心中急转,暗道: “糟糕,邹五魁怎地被发现了?他要是被擒回来,那他看见自己回庄了,说起那日在县城南门的事怎么办? 以朱豹这厮的机警聪慧,他定然对我生疑!不行,我得去提前去将邹五魁解决掉,不然事发,我和妻小性命有危!” 栾廷玉脑海里电光火石间有了决断。 朱豹说完刚才那番话后,一直紧盯栾廷玉的神情,待看见栾廷玉神情有异后,他目光一闪,而后心中猛地一沉,眼底满含失望,显得有些痛心疾首。 以他的聪慧谨慎,仅凭方才栾廷玉那丝略微慌乱的神情就已经断定,方才邹五魁那番话语所言不假,至少能信七成。 而这时,栾廷玉立刻自荐请缨说道: “原来如此。三少爷,既然是要去擒那邹五魁,又何须差荀教头前去? 栾某便是济州府人士,而且梁山县栾某也熟悉,那梁山泊上的二头领,摸着天——杜迁,与我亦有几面之缘。 邹五魁那厮倘若真投了梁山泊也无妨,只要栾某将事情缘由说清楚,梁山泊上那白衣秀士——王伦,想来不会为了一个邹五魁,与我们朱家庄交恶,定然会将邹五魁绑好送出水泊来。” 朱豹听到栾廷玉主动请缨前去,心中又是一沉,方才邹五魁那番话,到现在已然能信八成。 当下他保持住冷静,和善说道: “这样啊,只是荀教头亦是济州府人士,由他带人前去擒拿邹五魁,也不无不可,教师大才大能,留庄布防护卫,操练庄客、家丁,岂不是更妥当?” 栾廷玉呵呵一笑,摆手诶了一声,说道: “三少爷有所不知,荀教头虽是济州府人士,可他是济州府西面出身,对那南面的梁山县不甚相熟。 栾某却不一样,对那梁山县相熟,只要一切顺利,现在出庄,明日下午栾某便能将那邹五魁擒回来,交由三少爷处置。 毕竟那梁山县位于阳谷县左边,与我们阳谷县相邻,来往一趟无需多费时间。 倘若让荀教头去,怕是他人生地不熟,会耽搁时间。 如今情况未明,庄内可不能缺了教头坐镇,此事宜快不宜慢!” 朱豹听到这,目光有些阴厉起来,当下呵呵笑道: “既然教师如此深思熟虑,那学生便不再相劝,便由教师亲自前去梁山县将那邹五魁擒回来便是,有劳教师辛劳,学生在此谢过。” 说罢,朱豹深深一礼。 栾廷玉见朱豹答应让自己前去擒拿邹五魁,心中一松,继而嘴角含笑赶忙扶起朱豹,说道: “三少爷多礼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现在便去备马出庄,赶往梁山县。” 朱豹恩了一声,说道: “如此最好,有劳教师了。我差上心腹六七个熟手庄客与你一起赶往梁山县,擒住邹五魁回来!你等快去快回!” 栾廷玉闻言,心里一紧,这要是带了朱豹的心腹一起,自己擒到邹五魁还怎么解决?做的太明显,这朱豹难免不生疑。 而且邹五魁要是被擒住时,张口乱说,那时不就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么,届时如何解释? 念及此处,他含笑开口回绝道: “三少爷太谨慎了,擒那邹五魁何须这般多人?你只需让哨子将如何发现那邹五魁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我,栾某一人快马疾驰而去,不消一日即可功成而归!” 朱豹听到这,呵呵呵冷笑起来,随后越笑越大声。 呵呵呵…… 哈哈哈…… 栾廷玉见状,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但内心忽地猛然升起一股不安。 朱豹直到听见栾廷玉要一人前去擒拿邹五魁才百分百确定,栾廷玉已经被策反了。 他想一人前往,定然是要去解决掉邹五魁,以绝后患! 不然如何解释? 以前派他出庄做活计,他总有诸般推却。 如今却主动请缨…… 倘若要狡辩,的确能用他是济州府人士,相熟梁山县给搪塞过去。 可他方才神情有异,且最后只想一人前往,那就太不正常了。 又不是几百上千人出门。 一个人和七八个人在路上的行进效率相差无几,而且人七八个人到目的地后,寻找或擒拿那邹五魁也更加方便高效。 如今栾廷玉却想一人前往……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朱豹三两下就测试出栾廷玉有诈,当即大喝道: “拿下这厮!” 说罢,他极速后退,以免给栾廷玉抬手擒住自己当做人质要挟。 栾廷玉闻言一惊,正要有所动作,可是这时,房檐上却跳下三个手持麻绳套索的精壮汉子。 第202章 被擒 竟然是朱家庄的叶、幸、荀三大教头。 三大教头身形矫健,各自落地后,立刻甩动手上的麻绳套索,径直朝栾廷玉的脖子和双脚套去 栾廷玉如何躲闪得及?见有人从大厅高高的房檐上跳下,还没反应过来,忽地被朱豹一声大喝惊得略微怔愣,准备反击时,已然被麻绳套索圈住脖颈双腿。 叶、幸、荀三大教头用麻绳套住栾廷玉脖颈双腿后,紧接着猛地一拉。 栾廷玉立时双腿悬空,整个人面朝下,直挺挺摔趴下去…… 好在他反应过来,伸出双手撑住地面,这才没摔得鼻塌牙掉。 与此同时,朱老太公也大喝道: “来人啊,擒住这吃里扒外的家伙!” 话音刚落,刚才埋伏在大厅外的二十几个心腹庄客应声而入,齐齐朝栾廷玉扑了过去。 栾廷玉瞳孔一缩,暗道:“苦也,苦也!” 霎时间,他被二十几个庄哥轮番跳上来用体重压住。 朱豹也知道栾廷玉武艺高强,要是他双手双脚活动自如,再加上他提着一杆齐眉棍的话,怕是另外三大教头加上其余庄客要擒住他也要费一大番力气。 所以趁他手脚不灵便,被略微制住时,立刻一哄而上将他死死压住。 果然,双拳难敌四手所言不虚。 而且这都不是四手,四十手都有余。 栾廷玉被一大帮庄客压住后,心中有了几分明了,可依旧面露怒色质问道: “三少爷,你们这是何意?为何这般相待栾某?” 朱龙上前恶狠狠骂道:“你这厮还在狡辩?来人啊,带邹五魁出来!” 栾廷玉闻言,脸色唰一下白了下来,异常难看。 看着邹五魁被人押了出来,他算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进大厅时蓦然间心里不舒服,还有朱豹方才那番话语的意思。 原来都是用来测试自己的。 只可惜,自己不及朱豹这厮狡诈,未能提前发现阴谋。 朱豹也谨慎,不容自己与这邹五魁面对面对质,以免难辨真伪。 而是下了一个圈套,诱使自己往里面跳,以此查验真伪。 想必是—— 一来,他刚才没有百分百相信邹五魁的话。 二来,也怕最后是误会,从而寒了自己的心。 朱豹此子多智谨慎,且阴险毒辣,决不能留! 念及此处,栾廷玉看着朱豹,目眦欲裂,恨不得生食其肉,喝其血。 如今一切都已挑明,也没必要再装模作样,继续装糊涂下去。 这时,几个庄客已经拿来牛筋绳,将精悍的栾廷玉给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这种牛筋绳越挣扎越紧,被绑者单靠自己脱困,简直难于登天。 待将栾廷玉用牛筋绳绑好,朱豹这时才敢上前。 他目带惋惜,痛心疾首质问道: “为何,你为何要吃里扒外,背叛我?我朱豹待你还不够好吗?我处处敬你爱你,尊你为师,对你执学生之礼。 衣食住行方面,有那一点亏待你和你妻小了?可曾有?你说!难不成我朱豹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给不懂感恩的野狗吃了?” 说罢,朱豹脸色扭曲,厉声大喝起来。 栾廷玉满眼怨恨,朝朱豹脸上啐了口唾沫,恨恨道: “你这卑鄙恶毒的小人,还敢质问我?你联合龙背山的陶悦、陶喜等山匪,故意劫我一家,害死我长子承儿。 最后使计赚我入庄,为你所用,且对你感恩戴德,你这厮丧尽天良,天底下可还有比你更卑劣之徒?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叶、幸、荀几个教头听见此等隐秘,也不由自主一怔,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只是此事与他们倒无太多关联,真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们可不会易地而处,去感同身受栾廷玉心中的愤恨。 而一旁的朱豹来不及躲闪,脸上被栾廷玉吐了一口唾沫,当下气得身子发抖,他用袖子将唾沫擦去后,哈哈哈狂笑起来。 他也不解释。 狂笑完后,气冲冲问道: “说,你跟那武大郎商谈了什么阴谋诡计来坑害我朱家庄?那武大郎放你回来,定然有诈!你给我一一如实说来。” 栾廷玉哈哈哈大笑,极其鄙夷看了一眼朱豹,闭口不言。 朱豹见状,怒不可遏,直接一拳打在栾廷玉面门,怒喝道: “你说不说?那武大郎给了你多少银两,让你给他卖命?” 栾廷玉被一拳击中面门,鼻孔嘴角中,殷红汩汩而流,接着摇头笑着讥嘲道: “朱豹,你虽聪明,但永远摆脱不了那股卑劣的俗气,你虽有大才,但却注定无驭人之能。 你太过阴险狡诈了,品格低贱得如烂泥粪土。倘若你有武县尉十分之一二的仁义,我栾廷玉何须与你闹成这般地步?” 朱豹闻言,脸色异常难看,怒道: “你将我与那武大郎相提并论?呵呵呵……武植那厮不过是市井贩饼出身,遭了迹运,才被那老不死的陈县令内荐成了县尉。 我朱家庄如今财雄势大,且背靠当今陛下宠臣,发展至今,东平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过几年,我朱家至少也能跻身东平府名门望族之列。 而我朱豹,乃是朱家庄三少爷,出身便不知高人几等,我更是机警聪慧,遍览群书,通晓诸事,那武植如何跟我相比? 如今他趁势做了县尉,耀武耀威几日罢了,自待我二哥的事情平息下来,我有无数方法炮制那厮。” 栾廷玉闻言,哼哼冷笑起来,没在辩驳。 朱豹心中大怒,知道严刑逼供对这栾廷玉作用不大,随后眼睛骨碌碌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当下阴恻恻笑道: “教师,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将你与那武植勾结的细节全部说出来,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还能饶过你这次。” 栾廷玉看着满肚子坏水的朱豹,又哼了一声,他怎会信这朱豹的花言巧语? 只要开口和盘托出,自己和妻小便立马没了价值,不消片刻便会身死当场。 便是真的,他也不能出卖武植,背信弃义,那岂是大丈夫所为? “你杀了我吧,我栾廷玉不算读书人,道理懂得也不算太多,但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事做不出来。你让我出卖武县尉,只管白日做梦便是。” 朱豹见他这番话明显是油盐不进,当即呵呵一笑,淡淡道: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了!来人啊,去把栾教头的妻小拿来。 那栾娘子虽已经三十五六了,但生得倒是貌美,身材婀娜丰腴,气质风韵犹存。 大伙现场给栾教头开开眼,往常收到肉银子时,是怎么调教的!栾教头可一次都还没见识过呢!” 这番话刚说完,朱豹旁边的几个心腹庄客闻言,目光猛然亮起,当即嘿嘿嘿笑了起来,不禁舔了舔嘴唇。 一个三角眼庄客搓了搓手,咽了口唾沫,满脸兴奋,激动道: “不瞒三少爷,那栾娘子当真有股熟妇风韵,我馋她好久了,只是顾忌栾教头的名头,才一直不敢僭越,今番莫非当真得偿所愿了?当真?” 朱豹豪气道:“自然,本少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只管使出本事,叫这栾教头开眼便是!” 栾廷玉听见自己的妻子要受辱,登时身子发抖,双目猩红,喉咙发出低吼声。 “朱豹,你……你这杂碎……竟敢……” 他实是没想到朱豹下作卑劣到如此地步,想着便是不开口也不过一死罢了。 可如今…… 朱豹呵呵一笑,没再驳嘴理会,而是坐回椅子上,神态悠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而此时,有六七个庄客已经兴冲冲朝外庄的东面走去,要去擒栾娘子和他的孩子过来…… …… 第203章 得幸巧合 朱家庄。 外庄东面。 栾廷玉一家三口住的小院内。 小院不大不小,收拾得十分干净简约。 屋内,栾娘子正坐在凳子上,在用针线缝着孩儿贪玩撕扯烂的衣服。 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一男一女,一左一右趴在栾娘子膝盖上,央求道: “娘,我想和妹妹出院子去玩!求求你了!让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 栾娘子含笑摇了摇头,说道: “不行,爹爹在忙,而且早前就跟你们约法三章,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和娘都不准出院子,特别是这几天。 你们两个再耍性子,当心爹爹回来狠狠打你们屁股!” 两个小孩闻言,先是面露惧怕,而后小脸一垮,显得很是不悦,小嘴撅得老高。 他们正是调皮捣蛋、精力无限的年纪,如今整日被闷在这小院内,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栾娘子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自从自家相公上次回来后,便神情严肃告诫道,让他们母子三人没事就待在院子里,非必要不准出门。 并且每次相公出门操演庄客、兵丁时,均会让她锁好门帘。 栾娘子当时心中大奇,但见相公神情凝重,亦没有多问,想着是相公与庄上之人相处不太融洽的缘故,所以一一照做。 如今小孩想要出去玩,并非非必要的事情,所以栾娘子倒是很听丈夫的话,没有答应。 栾廷玉怕自己娘子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住,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所以并未如实相告。 只待脱困之日,再一一告知。 正在这时,忽然院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显得很是粗鲁。 接着,几道带着调侃的嬉笑声传来。 “栾娘子,开开门,我们找你有事!” “嘿嘿嘿……” “快开门,我们有重要事情与你交谈!深入交谈!” 栾娘子闻声,吓了一跳,蓦然间心里发慌,院外那几道带着调戏意味的声音她如何听不出来? 当下,她心中大奇,自己相公在庄内威望可不低,连庄上的三少爷对自己相公也持学生之礼。 可为何?今日会有庄客来到自家院前,语带不敬调戏自己?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正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这时,院门外又响起了几声急促且大声的敲门声。 砰砰砰—— “栾娘子,开门啊!” “你再不开门,我可踹门了!” “嘿嘿嘿……” “小娘皮,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威猛。” 栾娘子听到这,吓了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两个小孩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左右抱住自己娘亲,眼带惊惶看向院门的方向。 “怎……怎么……怎么回事!” 栾娘子将孩子掩藏到身后,嘴唇发抖,喃喃自语起来。 而后,她脸色慢慢发白,内心一股莫名的惊惧开始蔓延。 她连日来也感觉到了庄上愈发不对劲,早前又得相公提前告诫,所以自然而然会产生联想。 今日突然有庄客上门语带调戏,本能让她感觉有了变故发生,当下她还如何敢去打开院门? 可如今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呆在这屋子里,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可该怎么办? 而这时,院门外朱豹的几个心腹庄客有意挑弄屋内的栾娘子,只顾嘿嘿嘿拍门调戏,却也没一时强闯进来。 似乎这样能让他们感受到猫捉老鼠那股戏弄猎物快感。 砰砰砰—— 院门外又响起了一股急促的敲门声,而后更露骨的调戏话语传进来。 “栾娘子,你家栾教头吃里扒外,已经被三少爷擒住。你赶紧带着孩子出来,与我等一起去找三少爷领罚,你别再挣扎装作没听见了。” “不急,不急,不若在栾娘子的床上先处罚处罚她。” “嘿嘿嘿……竹竿陈,你这主意不错。” “快开门,再不出来开门迎老爷进屋,等会儿可别老爷们不怜惜你!嘿嘿嘿……” 栾娘子听到自己相公吃里扒外被擒住的话,满脸惊骇。 她不知相公为什么忽然被擒,什么时候还吃里扒外了,只是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几个庄客敢登门戏弄自己。 可当听到门外那几个庄客后面更加露骨的调戏话语后,她不禁眼里蕴起怒色,同时心中升腾起一股绝望之感。 她左右上下环顾一圈,却找不到要离开这屋子的路径。 如今带着两个孩子,如何逃得脱那些大汉的追拿? 要是自己被轮番羞辱,以后还怎么有脸面活着? “怎么办?怎么办?”栾娘子紧张得自言自语,脚步噔噔噔后退,带着孩子贴在墙上。 似乎这样,便能离那院门远一些…… 可这又有什么用?院门外那几个庄客强闯进来依旧能轻而易举将自己擒住。 栾娘子惊慌失措,又羞又愤,一时间没了主意,眼眶里的泪珠只顾簌簌滑落。 听门外的庄客说,相公已经被擒住,这时候还有谁会来救自己和两个孩子? 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每响一次,栾娘子心跳便会加速一分。 正在栾娘子满脸绝望之时。 忽然不远处的角落,一块青石板地砖松动开来,而后在地下冒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来。 这人生得甚是丑陋,黄豆眼,毛虫眉,嘴小鼻子大。 却正是穿山甲——时仪! 时仪奉武植之命,带人在李家庄的李朝霞家里开挖地道,直通隔壁不远的朱家庄。 以备在武植破庄之日时,内外呼应,一举攻破这朱家庄。 方才他按照栾廷玉给武植画下的朱家庄外庄东面地图,准确挖到了栾廷玉家里。 正准备收工时,却在地道内听到了院门外那几个庄客嬉笑调戏的话语。 武植吩咐时仪挖这条地道,一来是为了破庄之日内外呼应。 二来就是为了救这栾廷玉的妻小。 不然破庄之日,场面太过混乱,谁敢保证顾得上她们娘三儿? 所以武植吩咐时仪将这地道口挖到栾廷玉暂住的屋内,一来是隐蔽,不怕被发现。 二来是破庄之日,栾廷玉只需让妻小从地道离开,就能了无牵挂配合武植打庄。 只是事出意外,出乎原本的预料。 时仪在地下隐约听到了大概缘由,想都没想,直接挖通了原本该破庄之日才挖通的地道,探出脑袋来。 而这时,栾娘子见地下真的冒出一条路来,吓了一大跳。 时仪朝她一边招手,一边小声焦急道: “栾娘子莫慌,我是你家相公的朋友,特此来救你,闲言少叙,赶紧带着孩子从地道里先走!” 栾娘子见意外一个接一个,但她还算镇静,没被吓的失了神。 如今见有人正巧前来搭救,虽不知真假,但定好过院外那些庄客。 当下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孩子便朝时仪那边走去。 时仪赶紧起身,让她们母子下去,而后说道: “一直往外爬,出口有人接应,在地道内遇到其他人也别慌,都是自己人!” 栾娘子连连点头,带着孩子下了地道,跪趴着朝外面爬去。 时仪见栾娘子母子等人爬走后,立刻将地道口旁边的泥土用袖子擦干净,而后轻轻盖回青石地板,尽量恢复原状,以免被察觉到。 他钻回地道后,立刻拿出钢铲,开始回填这地道口的泥土,将洞口地下恢复到原本该有的模样,以免等会儿被人站在上面踩踏那青石板,听出空心的异响。 待细心将一切弄好,时仪才从地道口离去…… …… 另一边。 院门外的几个猥琐庄客见敲了半天,屋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当即感觉有些不妙。 紧接着,他们踹开院门,闯了进去。 可来到屋内,环视一圈后,如何还有栾娘子和她两个孩子的身影? 当即几人心中大奇。 “奇怪,那栾娘子带着孩子去哪里了?方才跟周围的庄客亲眷打听过了,今日没见她们娘三儿出门啊!” “定是躲起来了,仔细搜搜床底柜子,我还不信了,难不成她还能钻地跑了不成?” “没错,上下左右仔细搜搜。” 说罢,几人开始在院外屋内翻箱倒柜起来。 桌椅板凳、柜子衣服被翻得到处都是。 只是找了一通,没见人影。 那三角眼庄客心有不甘,原本想好好享受垂涎已久的栾娘子,可如今那熟妇貌似躲起来了,心里失落之下,他当下气得直接推倒衣柜。 正巧,那衣柜砸在时仪地道洞口上方那几块青石板处…… …… 第204章 脱逃 朱豹的几个心腹庄客在屋内院外翻找了一圈,而后又在周遭其它庄客亲眷的居所也翻找了一遍。 依旧一无所得。 好似那栾娘子凭空消失了一般。 几个庄客脸色难看,有些气急败坏,可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回内庄大厅向朱豹复命。 …… 朱家庄内庄。 大厅上。 朱豹听到那三角眼庄客回来的禀告,眉头一拧,怒道: “怎么可能?难不成她们几个懂飞天遁地之术跑了不成?你们当真仔细找了?” 那三角眼庄客见主子发怒,立刻讪讪回道: “三少爷明鉴,小的几个并没疏忽懈怠,我等也不知道她们娘三儿躲哪里去了。 我们进屋便没见她们的身影,床底衣柜、缸里灶窝都翻了,但都没找到,而且我们几个还在周遭也找了一圈,依旧没发现她们的踪迹。” 还被紧紧绑住的栾廷玉听到这,目光微微一闪,心中豁然一松,他片刻间便了然过来,定是武植安排的人,及时从地道里将自己娘子和孩子给接走了。 念及此处,他心中甚是感激和安心。 不过他脸上表情却依旧满是愤慨,以免被狡猾的朱豹看出端倪。 朱豹听完那三角眼庄客的话后,脸色一沉,喝道: “马上给我安排人手去找,近日庄门大闭,她们根本出不去,定是躲在庄内的某个角落了。” 说到这,他冷冷看了栾廷玉一眼,而后走到栾廷玉面前,冷哼一声,森然道: “别着急,本少爷定会找出你的妻小,让你跟她们团聚的。 你到地牢里仔细考虑考虑清楚,是继续执迷不悟,还是迷途知返。你若真心悔改,念及往昔情分,此事过后我放你们一家离去也并非不可。” 栾廷玉见朱豹如今还想用巧言哄骗自己,两眼圆睁,也不回答,只是恶狠狠盯着他,呸了一声。 朱豹见状,目光阴冷下来,而后挥了挥手,吩咐道: “将这叛庄之徒押下去,关到内庄的地牢里面,待捉住他妻小,看他还嘴不嘴硬!” 几个庄客闻言,点头称是,将栾廷玉给押了下去。 而后,朱豹开始带人在朱家庄上下翻找,要将那躲藏起来的栾娘子母子揪出来。 只要找到栾廷玉的妻小,朱豹不信栾廷玉还能守口如瓶,不将他与武植的阴谋诡计说出。 这般想着,朱豹带人来到外庄栾廷玉的居所,看到屋内箱塌柜倒,一片狼藉的模样,眉头微皱。 这屋内一览无余,的确没有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之后他又查看了灶台、床底还有院内的水井,皆没有发现异状。 时仪将洞口恢复得和原样差不多,除非朱豹率先得知武植已经从李家庄挖了地道到朱家庄,不然怎么都联想不到这城坚墙固的朱家庄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当下他只能下意识联想到栾娘子带着孩子,提前躲在偌大的朱家庄某个角落里面。 …… 另一边。 栾娘子带着孩子在地道缓缓爬行,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白色亮点。 又爬了两盏茶的功夫。 母子三人出了地道,栾娘子蓦然间感觉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有种脱离险境后的解脱感。, 时仪随后也钻了出来。 紧接着,时仪二话不说,赶紧将她们母子一起带去阳谷县。 …… 县衙。 县尉厅堂。 时仪将栾娘子母子带到了武植面前,并且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武植听完后,眉头微皱,栾廷玉暴露了被捉,让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那栾廷玉好端端的回庄八九日了,今天却忽然暴露被抓,着实让武植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仪见武植脸色有些怪异,当即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说道: “哥哥,是弟弟擅自做主,提前将栾娘子和她孩子带出,还请哥哥责罚。” 武植上前将他扶起,含笑道: “贤弟此举无过有功,你能随机应变,为兄嘉奖你还来不及,何来责罚一说?快快请起。” 时仪见武植没有责备自己自作主张,内心微宽。 一旁的栾娘子见到这面白无须,眉清目朗的青年县尉,哭戚戚拜服哽咽道: “多谢县尉相公差人相救,不然我们母子在劫难逃,此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武植叹了口气,赶紧将她扶起,他也着实没想到,时仪会这般凑巧将她们母子三人救出,当下微笑道: “说到底还是武某失职,让栾娘子受惊了。” 栾娘子起身摇了摇头,抹了抹流出的泪花,担忧道: “县尉相公言重。只可怜我相公如今落入敌手,生死未知,这可如何是好?” 说完,她眼内泪珠簌簌而落,洗出两道泪痕。 武植安慰道: “栾娘子勿忧,既然朱家庄方才派人拿你们母子,定是想用你们做要挟,逼迫栾教头说出情报。 如今你们没被擒住,那么他们则需要另寻办法撬开栾教头的嘴,一时半刻间,栾教头定然性命无碍。” 栾娘子闻言,抬头问道:“县尉相公此言当真?” 武植含笑点头,回道: “自然是真,栾娘子尽可携子在县内安心静候,只待朝廷的剿贼公文下来,本县尉择日便会聚兵攻打朱家庄,然后救栾教头脱困。” 栾娘子听到这,心中虽还是担忧栾廷玉,但现在她一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也无计可施,当下只能朝武植盈盈一礼,感谢道: “我们一家四口全仰仗县尉相公了。” 武植拍了拍她的肩膀,恩了一声,随后跟时仪吩咐道: “先带栾娘子母子回武宅安歇。” 时仪点头领命,而后带着栾娘子出了县衙,径直朝紫石街上的武宅而去…… …… 武植见栾娘子母子离去后,坐回椅子上,双眼半眯。 原本计划便是将地道挖到栾廷玉家里就行,栾廷玉暴露被擒与否,对计划影响不算太大。 而且,武植也提前料想过栾廷玉被擒的局面。 只要栾廷玉守口如瓶,不将地道的事说出去即可。 时仪面粗心细,那地道口方才他也说了,离开时已经还原回来,朱家庄等人发现的几率虽不说没有,但定然不高。 就是破庄之日,少了栾廷玉几近虎将级的实力帮助,自己这边的战力会有所缩减。 这般想着,武植的食指一直在敲击着檀木桌面。 发出有节奏打嗒嗒嗒声响。 偶然出了岔子,对计划影响不算太大,如今就等剿贼公文下来,他便能名正言顺聚兵剿掉那朱家庄…… …… 第205章 协剿文书 剿灭朱家庄后,除了能得到朱家庄庄内的钱粮,武植进而还能控制神仙林那个聚宝盆。 神仙林地界,大多数位于阳谷县,只要将朱家庄这蛀虫按死,那么自己堂堂正正接管朱家庄留下的地盘,也没人敢有疑问。 自己也无须经营,只需按公收税,派人管理秩序便可。 有了神仙林的税收,县衙公账立马就能充盈起来,届时募兵造甲,打造刀枪弓箭便有了一部分资金来源。 不然龙背山那边的威胁如芒在背,开春后,难不成仅凭县城里现在的兵力抵挡么? 武植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已经划出县衙为数不多的公账,自己也贴了一些银两。 又招募了两百衙役。 这两百衙役大多数是前不久那批樵夫,因为蜂窝煤的缘故,他们虽然有了取暖的来源,但木柴所需急剧减少,自然而然,他们的活计生路受到了挤压。 武植要招募他们做兵丁时,这批樵夫几乎立刻响应。 众樵夫心中均没料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吃上公饷。 这批樵夫每日砍柴挑柴,气力和体质方面自然均过关,所以操练成一批训练有素的兵丁并不困难。 朱家庄如今庄客、家丁加起来七八百之众,武植可没自大到带栖霞村的百余精壮加上县衙最初那批只有四五十个的衙役前去剿庄。 便是如今加上新募的两百多衙役,他现在手上加起来也才三百六十多兵丁,要剿灭那朱家庄还是不够。 不过,只要剿贼公文一下来,武植便能向相邻的隔壁三个县城发出协剿公文,让他们派人过来协助。 武植也不怕隔壁几个县不派人过来。 一来,是他们在神仙林的生意均有受到朱家庄的欺压,如今能落井下石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二来,这次出人剿朱家庄,也是各县等朱家庄覆灭后,抢夺再分配朱家庄在神仙林内生意的一次较量,谁出力多,谁就占多些,反之亦然。 倘若你不出力,那么多出的地盘和战利品,你自然不能觊觎。 另外,武植还能申请从州府调兵下来剿贼,此点尤为重要,这也是为什么武植一直要名正言顺攻打朱家庄的缘故。 不名正言顺,他便没有办法向州府和隔壁几个县申请协助剿贼,那么以他现在的实力,是攻不下朱家庄的。 武植正坐在椅子上想着接下来的行动细节,长吁了一口气。 暗道: “等剿掉朱家庄,还要应对龙背山的匪患,便是如今县衙已经增加到了三百五六十兵丁,而且还是作为守城的一方,但面对龙背山如今千余人训练有素的贼匪,怕是依旧难以抵挡。 今年大寒,流民多了许多,那龙背山的谢宝来又吸纳了几百喽啰上山落草,如今贼寨成势,喽啰已然过千。 不行,还得继续募兵造甲,另外还要加固城防。” 念及此处,武植脸色有些凝重。 正在这时,陈致礼急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盖印公文。 “武县尉,朱家庄剿贼公文下来了,今日刚到州府,太守程万里便签字盖印派人送来,刚刚才到的。” 说话间,他将公文放到武植面前。 武植目光一亮,拿起公文看了看,面露喜色,沉吟片刻后,他立刻对陈致礼吩咐道: “你立刻拟三封协剿公文,派人送去隔壁康乐县、清河县、郓城县,并阐明缘由利弊,他们县衙里的人看完后自会知道轻重,派人回文响应。 另外再拟一封协剿公文送到州府,申请州府派兵下来协助剿匪,既然这封剿贼公文能下发到我们手上,这就表明那朱勔已经放弃朱家庄了,州府那边没了顾忌,且我等名正言顺要求派兵增援,州府那边定不会推托。 另外,给州府的协剿公文要额外阐明,那龙背山和朱家庄苟合良久,请州府派出兵马封住龙背山四周,以免龙背山贼匪收到朱家庄求救,从而下来支援朱家庄。” 陈致礼连连点头,说道:“小的明白,只是协剿公文上的约定出兵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武植闻言,将意识打开天气预报看了看。 明日有朔风大雪,不宜出兵, 后日有雨夹雪,也不宜出兵。 大后日却是无风小雪,正当时。 当下立刻说道:“大后天!” 陈致礼闻言,不知武植为何将时间定到大后日,但也没多问,只是点头称是。 紧接着,他便出门去拟公文去了。 不久,阳谷县县衙派出四匹快骑,各带上一封协剿文书,朝各自目的地而去。 …… 与此同时。 朱家庄内。 朱老太公、朱龙和朱豹脸色大苦,方才朱家庄在州府的探子传回了消息,朝廷的剿贼公文派发下来。 他们朱家庄被打上了叛乱谋反之罪。 朱勔也没能拦住,现已经回天乏术了。 朱豹后槽牙紧咬,腮帮子高高鼓起,如今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 朱老太公貌似瞬间苍老了许多,哀叹道: “老夫一生勤俭,对朝廷上下更是忠心耿耿,何来造反叛乱之心?小人使诈害老夫啊! 你们兄弟俩说说,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就真等着官差来围庄剿匪?” 说罢,他一张老脸上满是忧心忡忡之色。 朱龙一拍茶几,怒道: “爹,反了就反了,怕甚?我们近日厉兵秣马,就是为了应对今日。那些官差不来便罢,来了那就通通宰了,杀鸡儆猴,以此壮我朱家庄之威。” 朱老太公看了朱龙一眼,暗自摇了摇头,冲动的二儿子被擒后,原本还算稳重的大儿子倒是越来越鲁莽了。 他着看向小儿子朱豹,问道: “豹儿,你有什么主意?” 朱豹脸色阴沉,凝重道: “如今也只能跟大哥说的一样,据庄而守,坚持静待朱勔堂叔公为我朱家庄平反!待一切昭雪,自然无碍。 另外,我们也要先向龙背山求援,那武大郎收到剿贼公文后,定然会向州府申请调兵,而后带兵来犯,我们不可大意。” 朱龙呵呵一笑,说道: “三弟多虑了,那武植能带多少兵马来?我朱家庄城坚墙固,据庄而守之下,他便是带来数千兵丁我等都不惧他半分!” 第206章 聚兵 朱豹谨慎道: “大哥不可轻敌,那武大郎和栾廷玉那厮的阴谋诡计还未为得知,要是一招不慎,恐有覆巢之危。” 朱龙不屑道: “三弟倒是在这危言耸听,何来覆巢之危?栾廷玉已经被擒住,便是他与那武植有阴谋诡计又如何,他现在还能配合武植么? 按我想的,栾廷玉无非就是配合那武植里应外合,打开庄门给他们罢了,如今他已经被捉,此路已然不通,还有何惧哉? 要我说,明日就该就那栾廷玉杀了,鼓舞士气,你倒是不愿,非要逼问出那栾廷玉的情报。” 朱豹听到朱龙条理清晰的分析,一时间倒是有些哑口无言。 这时,一庄客急冲冲进来通禀道:“报!老太公、大少爷、三少爷,汴京有信件传来!” 朱老太公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激动道:“……快……快拿来。” 那庄客点头称是,双手恭敬地将信件呈到朱老太公面前。 朱老太公赶紧接过,凝目一看,见信封上果然是朱勔的字迹。 他立刻撕开信封,拿出信件查看起来。 看完后,朱老太公哈哈大笑道: “龙儿、豹儿,莫再担忧,你们堂叔公已经安排妥当!” 说完,他扬了扬手上的信件,显得十分开怀。 朱豹目光一亮,立刻上前接过信件一看。 朱龙这时也起身来到朱豹身旁,探头望去。 只见信纸上写到: 【朝安谨启,今得知庄上遭人诬陷叛乱,奈何庙堂有宵小作梗,某未曾得及妥当处置。】 【今事已定性,转圜之地暂无办法可依,某甚为惭愧。】 【但,诸君且可宽心,某已打通东平府关节,州府兵马副都监——臧行华已应承,在围庄攻打之日,会配合尔等,倒戈将阳谷县县尉一干人等尽诛。】 【诸君在被围庄之日,尽可信任臧行华一干兵将,开门放其入内。】 【此役过后,诸君安心静待,阳谷县没了官兵差吏,便会将尔等之事暂搁。】 【某亦会在此期间,奏明圣上,尽快洗脱尔等叛乱之名,恢复往昔白身。】 【此番之语,诸君谨记。】 【阅后即焚!】 待两人读完信件,朱龙哈哈哈大笑道: “看吧,此等小小诬陷,又有何惧哉?堂叔公早已处置妥当,我等尽皆按照吩咐执行便是,不消三两个月,此事便会揭过。” 朱老太公眉眼也舒展开来,捋须含笑点头: “到底还是有些远亲血缘关系在,你们堂叔公重情重义记挂着我们,加上我们每年都向他赠送上万两白银,要是我们倒了,难不成那白花花的银子他不要了么?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对我们朱家庄置之不理的。 如今你们看,他已经解决好一切了!” 朱豹眉头微皱,感觉有些诡异,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朱老太公很是开怀,拿过朱豹手上的信件,然后放到旁边的油灯上,点燃焚毁。 而后面带喜悦道: “好了,都安下心来,如今我们就等那武植聚兵前来攻打,老夫倒希望他别磨蹭,能快些来! 届时我们配合臧行华副都监,将阳谷县一干差吏尽皆杀光,然后再等几个月,你们堂叔公将赦免公文发下来即可。” 朱豹谨慎道:“爹爹,别大意了!” 朱龙闻言,满脸不悦道: “三弟当真磨磨唧唧,整日疑神疑鬼的作甚?如今堂叔公已经给了处理办法,我等安心照做便是,难不成你想说这封信件是武植差人伪造的不成?” 朱豹脸色一紧,回道: “……这……我何时说过这封信件是武植差人伪造的了?” 朱老太公摆了摆手,捋须道: “豹儿多虑了,字迹和你们堂叔公的私人印章都没假,的确是你们堂叔公从汴京送来的信件,这点无疑。 老夫还没老眼昏花到能认错你们堂叔公的字迹和私人印章,再说了,那武植如何得知你堂叔公的口吻字迹,还有私人印章制式? 你们堂叔公与我们来往的信件并不多,且老夫每次都按照他的话做,阅后即焚!” 朱龙摊了摊手,说道: “那不就成了?三弟你啊,就是疑心太重,太过谨小慎微、草木皆兵了。” 朱豹脸色微沉,只是看着地上被燃成灰烬的信件,没再回话。 …… …… 次日。 县衙。 县尉厅堂,武植今日到县衙点卯不久,陈致礼便满脸高兴拿着州府的协剿公文前来禀告道: “武县尉,州府的协剿公文下来了,上边已经批准你昨日呈递的协剿公文。 后日一早,将由东平府兵马副都监——臧行华,亲率五百兵卒前来协助大人您围剿朱家庄。” 武植闻言,目光微微闪烁,意外道: “有趣,素来磨蹭的州府,今番怎么这般爽利,其余三个县衙都还未回信,州府率先一大早便回了。” 陈致礼摇了摇头,笑道: “小的不太清楚,但州府公印清清楚楚盖着,定然不会有假,另外,那龙背山的围山请求,州府也答应了。 将由东平府兵马都监——毕涛,还有另外一位东平府兵马副都监——董平,各率三百兵卒沿围山路阻截,以免龙背山驰援朱家庄。” 武植嗯了一声,心中有些奇怪,州府今番派兵爽快得让其着实意外。 随后。 另外三个县衙的回信陆续传来。 信中内容都很爽快,称后日一早,便会各派都头带衙役前来协助。 武植看着桌上四封回信,揉了揉额头,沉吟许久后,暗道: “除了太顺利之外,倒是一时间没看出什么异常。” 想到这,武植苦笑起来,想来是自己近段时间意外挫折不断,如今见到太顺利的状况倒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原本还以为州府那边第一份协剿公文呈递上去之后,会有些阻碍,为此武植已经准备了好疏通的银子,没想到没用上。 念及此处,武植啧了一声,没再去多想。 …… 另一边的朱家庄。 朱豹依旧有些不安,所以也没停止在朱家庄上下搜寻栾娘子母子的事,想要以此来逼问出栾廷玉的情报。 只是一直无功而返。 朱豹气极,可也没办法,武植后日聚兵围剿的消息已经从州府传回了朱家庄,朱老太公对朱豹一直找寻栾廷玉妻小的举动更是十分不满意。 斥责了几句他不要因小失大,舍本逐末,如今最紧要的是配合臧行华反剿灭武植才对。 朱豹闻言,无奈答应,当下只能将栾廷玉的事先搁置,待剿灭武植后,再慢慢炮制他们一家也不迟。 现在一刀将栾廷玉杀了,可不能出满腔怨愤。 反正栾廷玉现在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待将武植反向围杀之后,他要好好折磨背叛自己的内奸! …… 武植这边,已经开始整备兵马人手,并提前和各位领头的兄弟安排好详细任务和计划。 日升日落。 两日很快过去,很快来到了四县加州府聚兵,围剿朱家庄的日子…… …… 第207章 带人出县 今日一大早。 晨曦还未东升,阳谷县南门外, 武植翻身上马,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左右随同,两百衙役早已列阵静候。 整装待发! 陈县令看着黄骠马上的武植,一双老眼内闪过一抹难掩的激动。 原本内荐武植当县尉,只是想让其能在自己告老后,靠手中权力庇护自己和陈家子侄。 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远超他原先的预料,直至今日,武植已经聚起兵丁,要去铲除那朱家庄了。 这让年过甲子,须发皆白的陈县令心中涌起一股热血豪气,倘若不是身子枯朽,他都愿意随武植此番同行。 陈县令身子略微有些佝偻,抬头含笑道: “大郎,此番征剿朱家庄,名正言顺,天时地利人和皆存,定能马到成功,老夫便在南门立下凯旋大旗,静待尔等得胜归来!” 一旁的陈致礼连连点头附和。 武植勒住马缰,低头看向陈县令,含笑道: “多谢县令大人美言。” 说罢,又面带一丝凝重提醒道: “如今县内只留四十衙役值守,我走后,切记紧闭四方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以有免宵小趁本县尉不在前来犯境。” 陈县令捋须呵呵笑道: “大郎放心,我等在县内定不会拖你们后腿,会一一遵照你昨日留下的指示,吩咐衙役闭门巡街,静待你们归来,不会有半分懈怠。” 武植嗯了一声,看向旁边那个背挂弓箭,手持长柄大斧,身躯宛如铁塔般魁梧的汉子。 他把魏勇从栖霞村调了出来,让他来县内镇守巡检。 魏勇这段时间整日在栖霞村和王进练习武艺,练习时间可比之魏青、魏大牧等人多得多,进步自然也更快。 再加上武植给的淬体丹,即便才吃了十颗左右,但前面几十颗淬体丹的效果最好,所以叠加之下,他现在已然今非昔比。 如今他虎目聚神,精光内敛,身材结实魁梧较之往日更甚。 见武植朝自己这看来,魏勇立刻低头抱拳道: “东家放心,我定不辱使命,会尽心竭力看守好县内,静候东家归来。” 武植含笑说了声好,朝他点了点头。 留下魏勇镇守,武植才能稍稍放下心来,不然他总感觉有些不妥当。 他带上众多衙役前去征剿朱家庄,现在县内防守空虚,以往倒是没事,可如今自己与那龙背山结下血仇。 他免不得会顾忌龙背山的贼匪趁今日大举前来侵扰阳谷县,以此泄恨。 所以他才申请州府调兵围住龙背山。 一来是怕自己去打朱家庄时,龙背山趁阳谷县人手薄弱空虚来犯。 二来也是怕自己去打朱家庄时,龙背山和朱家庄两伙人狼狈为奸,苟合到一起来给自己前后夹击,给当场包了饺子,那就麻烦了。 有此顾虑,他才执意申请州府调兵围住龙背山。 那龙背山易守难攻,打不下来,围住拦截总归不算难。 但是,即便州府已经答应派兵到龙背山山下拦截,可如今哨子还未归来报信,他还不能擅自带兵离去。 这时,晨曦东升,一抹阳光照拂在武植的脸上,在这寒冷时节带来了些许暖意。 不远处,一骑快马飞快朝武植这儿而来。 黑猴儿策马来到武植面前,抱拳道: “哥哥,州府的兵丁已经围住龙背山四周。” 闻言,武植目光一闪,说了个好,现在确认龙背山的贼匪大军下不了山即可。 得到确切消息后,他也不磨蹭啰嗦,立刻双腿一夹马腹,率众径直朝朱家庄方向而去…… 南城门口,此时也聚了不少附近的百姓,大多数均面带疑惑看向武植,也不知县尉大人带着几百号人要去剿哪个匪寨。 不过剿匪乃是利民之事,众百姓心中也均希望县尉大人能凯旋而归。 陈县令和魏勇等人目送武植率众离去后,才返身回了县内,接着宣布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城门楼上,西门庆和花子虚双目微眯看着远去的武植一行人,冷哼一声。 花子虚啧啧一声,嗤笑道: “那朱家庄城坚墙固的,庄内家丁庄客足有六七百之众,武植带上二百多人就想攻破朱家庄?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些。难不成他在州府申调了千余兵甲?” 西门庆摸了摸下巴,疑惑道: “不知道那武大郎在想什么,如今我们在县衙内外也没了耳目,不太清楚细节,不过他能死在朱家庄的刀枪剑戟之下最好。 倘若他真的打下了朱家庄,这样也行,待明年我的官职下来,我们便能轻而易举接过朱家庄留下的神仙林地盘。” 花子虚呵呵一笑,回道: “哥哥所言甚是。反正我等借李瓶儿和朱朝平挑唆武植与朱家庄的争斗已经成功,无论是何种结局,对我们都有利。 朱家庄没了,哥哥的官职下来后,我们就能接管朱家庄的神仙林地盘。 武植要是没了,在哥哥官职下来之前,我们就能摆脱陈老头告老后,武植那厮的恶意清算。” 西门庆冷笑几声,忿忿道: “要不是不确定我的官职明年什么时候下来,生怕武大郎捉住那老不死告老后和我等待官职的这空档期,以此用县尉权势报复我们,我西门庆何惧那武植? 不过也无碍,近日我和那吏部侍郎的儿子赵德甫往来信件频繁,他已经允诺我,那山东提刑所理刑副千户的官职已经板上钉钉。 就在明年上半年,只是时间还说不准,不过跟那老不死告老的时间应该差不了多少。” 花子虚嘴角扬起,连连点头道: “那便好,倘若武大郎今日真的剿了朱家庄得胜归来,大不了我们哥几个开春后出去躲一些日子。 等哥哥的官职下来,登任上位后,我们再风风光光返回阳谷县,届时哥哥有了官职,我们有大把方法要收拾那武植。” 西门庆嗯了一声,深表同意。 “子虚贤弟所言甚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我们后路已经寻好,武大郎那厮猖狂不了多久!” 花子虚听了这话,喜上眉梢,武植与他的竞争最为直接,两人都是开酒楼的。 可自从武植当上县尉后,他阳谷县县内的两家狮子楼生意简直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城中那些大户和有钱的中产,宴请亲朋时都跑去武楼,想以此多多少少和武植攀上交情。 大户和中产的生意没了,狮子楼里面的菜色也贵,普通百姓可消费不起。 加上武楼的菜色比之狮子楼貌似还要色香味俱全,老御厨的招牌也不好使了,有这诸多因素叠加,才造成狮子楼如今生意惨淡的模样。 现在花子虚全靠神仙林那几间狮子楼盈利。 好在武植上任县尉没多久,手还没那么快伸到神仙林去。 所以他更迫切能扳倒武植,回到原来的景象。 念及此处,花子虚叹了口气,继而又疑惑道: “只是昨日我听说,那武植花了三百多两银子,在郑掌柜的盐当购置了近千斤盐,现在去打朱家庄竟然还将那批盐给带上了,也不知道他要用来做什么。” 西门庆摇了摇头,看着武植率众远去那批衙役身后,跟着几辆装着盐袋的牛车,满脸不解。 …… 第208章 异动 武植正率众在前往朱家庄的路上, 昨夜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山道上,积雪深度刚过脚踝,所以几百人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太快。 武植按照和其它三县还有州府早前约好的地点,带着二百多衙役不疾不徐前往神仙林和朱家庄中间的一处汇合点。 与此同时。 山坡上的密林灌木内,有几双眼睛躲在暗处,紧盯山道上武植一行人。 待武植一行人走远后,这几个哨子才缓缓后退,朝龙背山方向奔去。 几个哨子跑回龙背山山下,见上山的大路均被州府那些身披甲胄,手持长枪的兵卒守住,脸色一紧。 接着,他们绕到山后的一处隐秘小径,偷偷上山,回了营寨。 龙背山。 大寨厅堂上。 探查出消息的哨子飞快跑进来报告道: “报告大王,阳谷县县尉率领二百左右衙役朝朱家庄而去!” 谢宝来听完后还未说话,招人烦——陶悦已经霍然起身,继而满脸怨恨,用那比公鸭嗓还难听的声音怒道: “好,就等那厮出城来,如今他敢出城,我现在就带人马下山和朱家庄一起截杀他,为我兄弟陶喜报仇。” 说罢,他转头朝居中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谢宝来抱拳道: “哥哥,请让我带上二百喽啰,下山配合朱家庄截杀那武植,为我兄弟保持,为我龙背山立威!” “我愿随陶悦哥哥同往!” “我也愿随陶悦哥哥同往!” 陶悦的话音刚落,龙背山的七头领、八头领立刻起身,申请同往。 陶悦面带感动看着两个要好的兄弟,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宝来恩了一声,沉吟片刻后,缓缓道: “昨日已经收到朱家庄的求援信件,既然我龙背山和朱家庄与那雪中炭——武植均有仇怨,如今自是该趁此机会将那武植宰掉报仇!” 陶悦闻言,面带喜色,连连点头道:“还请哥哥指派!” 谢宝来点了点头,而后吩咐道: “陶悦兄弟,你带上老七、老八率领二百精锐喽啰下山,与朱家庄前后夹击那武植,然后提他的脑袋回来祭奠陶喜兄弟。” 陶悦立刻点头抱拳道:“遵命!有二百喽啰加上两位兄弟足以,不然人多反而不便。” 其余两个头领闻言,表示赞同,当下朝谢宝来点头抱拳道:“遵命!” 谢宝来呵呵一笑,接着继续道: “记得先差个喽啰带信件去跟东平府的兵马都监——毕涛说清楚,让他调兵换防路口,这时你们趁空档率众下山即可。 记住,别被董平那厮发现,不然那厮立功心切,定不会轻易让你们离去。” 陶悦点头道:“这点弟弟自是晓得。” 说完,他带着龙背山的七头领和八头领出了大寨厅堂,而后便准备点上二百喽啰下山。 这时,居于末尾附近的剔骨金刚——屠南转头看骨佛子一眼,低声道: “大师,正好趁此时机,下山将晁红露救回,你意下如何?” 骨佛子沉吟片刻后,也觉得机不可失,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屠南见他点头应允,立刻起身朝谢宝来抱拳说道: “大哥,我小妹晁红露如今还深陷阳谷县地牢,我与虚舟大师亦想趁阳谷县如今防守薄弱之时,入县将我那小妹救出。” 前不久,龙背山的一个探子在附近一个村子冒用身份,而后在村长处开具路引,借此潜入阳谷县。 接着,那探子在一个看管牢城的小营子嘴里,探查出晁红露的一些消息。 屠南和骨佛子当时得知晁红露还没死时,心中一松,现在便也想趁阳谷县守备空虚,好下山入县救人。 谢宝来闻言,连连点头,他们啸聚山林,落草做匪,最重要的便是以义字立身,凡事皆以义气为重。 如今屠南和骨佛子要去解救深陷敌牢的晁红露,这种事自然不能推托。 不但不能推脱,反而还要鼎力相助。 当下谢宝来问道: “红露贤妹必须要救,屠南兄弟和虚舟大师需要多少兵马人手相助?” 骨佛子这时起身喧了一句佛号,双手合十回道: “只需贫僧和屠南贤弟两人,再加上一个对阳谷县门户路径熟悉的哨子即可。” 谢宝来很是赞成的点了点头,说道: “大师所言甚是,人手多了入县救人反倒惹人眼球,且诸多不便。” 说到这,他沉吟了一会儿,接着朝厅堂门口随侍的喽啰吩咐道: “去将王麻子叫来,我记得他便是阳谷县人,自小在阳谷县县内长大,所以应该对阳谷县的门户路径熟悉的很,唤他来协助虚舟大师和屠南贤弟,去解救红露贤妹。” 门口随侍的小厮闻言,点头称是,接着转身出去叫人。 不多时,一个身形瘦削矮小,歪眉斜眼厚嘴唇的男子被带了进来,这男子脸上长了许多麻子,并且嘴里缺了个门牙,长相颇为丑陋。 王麻子被带进这大寨厅堂上,看见山上众头领皆在,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连忙上前跪下。 “小的王麻子,拜见大王!不知道大王唤小人前来,所为何事?” 谢宝来恩了一声,问道:“我记得你是阳谷县县内长大的对吧?” 王麻子连忙回道: “回大王,小人的确是在阳谷县长大,家中父亲早死,老娘如今正在阳谷县紫石街上开了个茶铺度日。” 谢宝来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当下跟王麻子说出让他给屠南和骨佛子入县带路的事。 王麻子听了后,立刻点头答应,大表忠心说道: “阳谷县的大街小巷小的最是相熟,而城中牢城营的位置小的也了然于胸,小的愿为屠南头领和骨佛子头领效犬马之劳,更愿为山寨略尽绵薄之力。” 谢宝来很是开怀的笑了笑,而后说道: “那好,此事若成,你回山寨之时,我便升你做个小头目!” 王麻子眼中露出激动之色,当即连连扣头拜谢,等回来升职成小头目,以后自己手下也能管十几二十个喽啰了。 平日也不用再干一些粗活杂活,说不好自己日后还能在这龙背山混个大头目当当,混上个头领也并非不无可能啊。 想到这,王麻子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有了盼头。 紧接着,屠南和骨佛子带上王麻子出厅堂,而后三人绕过围山的兵丁,静悄悄地循着后山那条小径下了山,径直朝阳谷县方向走去。 从那隐秘小径下山,也骑不了马,只能步行。 …… 第209章 前后包夹 另一边。 武植已经带着两百衙役来到了约定地点。 此时,位于神仙林和朱家庄的中间位置,一处还算平坦的空地上,已然有近两百衙役在此等候。 这是从隔壁三县申调过来的衙役,一个县约莫出了七八十人左右,加起来差不多两百人。 为首共有六人,均骑了高头大马,身穿都头公服。 这六个都头见到武植带人过来后,纷纷将目光朝他看去。 雪中炭——武植的名头在别的地方或许还不算太响亮,但在阳谷县周遭的县城,那可是如雷贯耳。 听闻那武大郎平素就好周人之急、济人之困。 而且还在大寒时研究出了蜂窝煤炭的制作方法,并且无偿公布,让贫苦民众在这大寒时期也有一簇薪火可依,不为柴炭发愁。 此等仁德之举,让他们几人心中均或多或少生出些敬佩之意。 如今这雪中炭更是领衔围剿那鱼肉乡里的朱家庄。 此举更显其英勇无畏,不惧强权。 所以六个都头见武植一行人前来后,各自翻身下马,待武植来到他们面前后,纷纷抱拳说道: “参见武县尉!” “参见武县尉!” 几个都头算吏,而武植是官,吏见官自是要行礼。 虽然他们平日不受武植直辖,但今日他被各县县令调到阳谷县协助围剿朱家庄,如今却均受武植的节制统管。 所以也不敢托大失礼。 武植策马带人来到这八人面前,含笑抱拳道: “几位都头奉命前来仗义相帮,此番情义,武某谨记于心,先在此谢过。” 六个都头闻言,连道不敢。 “武县尉言重了!” 武植又客气了几句,继而打量起这几个隔壁县的都头。 康乐县的是赵、钱两个都头,武植不太相熟。 清河县的是孙、李两个都头,武植却认得,毕竟他原来便是清河县的人。 另外郓城县的朱、雷两个都头让武植目光微闪。 只见那朱都头身长八尺,肩宽胸阔,下颌生有一部虎须髯,直垂到腹,其面如熟铜,颧骨隐现赤纹,双目细长,内蕴精光,阔口直鼻,气态不俗。 却是有美髯公之称的朱仝,朱都头。 郓城县另一个雷都头,自然便是那插翅虎——雷横。 这雷横也是生得高大魁梧,膂力过人,双脚奇粗奇大,听闻此人双腿弹跳力异于常人,能够一跃跳过二三丈宽的山涧,如同长了翅膀的老虎一般,因此被称为“插翅虎” 这“插翅虎”生得面膛赤红,颧骨高突,左颊一道寸许刀疤斜贯至耳根,为其平添几分勇猛狠厉之色。 武植看着朱、雷两个都头,心中暗自点头, 他们在水浒传众多好汉中,出场较早,所以武植倒是记得这两人,今日一见,果然均气势不凡。 想到这,武植下意识想起那及时雨——宋江。 这朱、雷两个都头与宋江交好,情义甚笃,只是宋江接受招安后,这两位好汉的最后结局武植倒是不记得了。 而正在这时。 忽地脚踩雪地的簌簌声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却是却是州府申调下来的兵丁如约而至。 这批兵丁足足五百人,尽皆披甲戴胄,手持长枪。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都监铠甲大胖子,他骑着一匹肥硕的黄骠马,一脸笑吟吟朝武植这边汇合而来。 这大胖子来到武植一行人面前后,立刻将目光放在身穿县尉官服的武植身上,当下呵呵一笑,甚是和善抱拳道: “武县尉!久闻大名,今日得偿所愿能一瞻尊容,当真一派凛凛之表,英挺俊朗,比之潘安、宋玉之流也不遑多让啊!臧某深感佩服。” 武植见这胖子开口就夸人,且夸得顺口至极,不禁眉梢微挑,又见他身穿都监铠甲,自然知道这便是东平府的兵马副都监之一,臧行华。 当下抱拳回礼道: “臧副都监过誉了!武某一体疏貌陋之人,如何与潘安、宋玉之流相提并论?” 说罢,开始打量起这臧行华。 这臧行华长得甚是奇特,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材肥胖,头圆项短,面白无须。 其尖鼻子、小嘴巴,双眼细小得只漏出一条缝隙,隐隐闪烁出奸猾之光,五官紧凑不说,且都挤在那张面盆大小的肥脸中央。 是少有的猪面鼠相之人,与那应伯爵却是同一种面相。 此等面相之人,虽看起来和善,但个性奸诈狡猾,薄情狠戾。 而这臧行华也有一诨号,唤作——笑面豕。 臧行华听到武植自谦回了一句,又呵呵一笑,说道: “武县尉谦虚了。今番府衙指派臧某带人前来协助武县尉围剿那朱家庄,武县尉有何差遣尽可吩咐便是。” 闻言,武植目光微闪。 州一级别的兵马副都监和武植的县尉品阶相同,均是从七品,宋朝重文抑武,所以武官的品阶都不高,地位也远逊于文官。 不过光从手下的兵马来看,州一级别的兵马副都监手上人马可比县尉多得多。 这臧行华手上便掌控了一个兵营,约莫有五百到六百兵丁,号曰——牙蛇营。 不过如今是在武植的辖区,而武植也是此番围剿的领衔者,所以这臧行华也不僭越,索要指挥权限。 想到这,武植看了看臧行华身后的五百兵丁,眉头微皱,这五百兵丁看起来有些军纪有些松散。 衣帽不整齐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些兵丁面上,大多数均有股流里流气的痞气,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武植看到这,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笑问道: “不知道臧副都监可有什么破庄的好计策?” 臧行华又呵呵一笑,说道: “朱家庄不过是些插标卖首之流,且庄内受雇庄客众多,忠诚度并不算高。 如今朱家庄胆敢造反叛乱,想来不少庄客也是不得已而从之罢了。 只要我等在庄前擂鼓叫阵,以助贼叛乱之名相威胁,让那朱家庄里面的庄客缴械受降,那些庄客定然心生惧意,惶惶不安,届时散了士气,便成不了气候。” 武植嗯了一声,面露赞成的点了点头,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朱家庄里面的庄客可不会尽皆为朱家庄卖命到造反的程度,所以开始围剿前先用言语击溃对面军心很是有必要。 旁边六个都头听见臧行华的建议,均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臧行华见武植点头应承,而后继续提议道: “既如此,武县尉带人在庄门口叫阵,臧某便带上我的牙蛇营到庄后阻截。 那朱家庄只有前后两个门口,你我一人带队打前,一人带队打后,如此便能不放跑任何一个叛贼,武县尉你看如何?” 武植闻言,倒是没有疑问,前后包夹也能防止朱家庄的人在自己内外破庄后,落荒而逃,届时捉起来麻烦,当即点了点头,说道: “臧副都监当真谨慎细致,既如此,那便依臧副都监之言。” 臧行华脸上的笑容似乎没消失过,见武植同意后,又呵呵一笑。 紧接着,众人没再客套,拟定好基本计划后,武植便带着四县衙役与臧行华的牙蛇营分道扬镳。 武植等人径直朝朱家庄庄前大门而去,臧行华则带着牙蛇营绕路前往朱家庄庄后大门。 …… 第210章 地道潜入 武植和臧行华分开后不久,武植在魏小刚耳后轻语了几声。 魏小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晓得了,哥哥!” 说罢,他转勒马缰,朝身后押着食盐的几辆牛车而去…… 而这时,一旁随行的黑猴儿看见武植朝他摆了摆手,立刻会意,当即也转勒马缰,绕行朝隔壁李家庄方向疾驰而去…… …… 李家庄内。 李晓霞家里,茅草黄泥盖成的几个房间门窗紧闭,屋内早已经被泥土堆满。 这是时仪带人挖出来的地道泥巴,为了隐蔽,前段时间挖地道时,时仪只在晚上带人开工,白天才休息。 而李晓霞的父母兄弟早已被武植安排的人接走控制,以免人多口杂,这地道的消息被泄露出去。 李晓霞只是对外解释,要和家人出门探亲,这并未引起庄上其他村民的怀疑。 今日凌晨,趁天色未亮,魏青、石秀、时迁、时仪便已经带上九十个栖霞村精壮,静悄悄奔袭到李家庄的李晓霞家这。 趁大寒夜色前来,避免被其余李家庄的村民发现异常,从而引起隔壁朱家庄的注意警觉。 如今领头的几人全在时仪挖开的屋内地道前,静候命令。 剩下的悍勇则分别静候在其余屋内和院外。 丁良、张二岩、白牛儿同样被武植安排到了此处。 这批人是武植的主力部队,战斗力可不是如今武植身后那两百樵夫刚组成不久的衙役军能比拟。 这些栖霞村悍勇经过王进的教习,除了原本就弓羽娴熟外,刀枪拳脚方面的武艺更是突飞猛进。 他们是武植的底气和依仗所在,也是武植现在手下最强的一支王牌。 由这批悍勇潜入朱家庄,再从朱家庄外庄东面杀出来,打开前庄庄门,定然能成。 那栾廷玉暂住的东面小院,距离外庄前门不算远,所以这批悍勇一鼓作气冲出,直抵前庄庄门开门,并不难。 这也是武植同意臧行华自己带兵打前门的重要原因之一。 正在魏青、石秀等人在默然静候时,黑猴儿策马疾驰进院,而后他翻身下马,走进屋内,言简意赅道: “哥哥已经汇合其余三县和州府的兵马,正兵分两路朝朱家庄而去,现在我们可以过地道潜入进朱家庄了。” 魏青、石秀等人闻言,没有丝毫磨蹭,立刻起身。 丁良和张二岩目光微闪,也站起身来。 一旁的时仪则一马当先,率先钻入地道, 方才他已经来回探过几次地道了,和前几天一般无二,所以这地道如今还未曾被发现。 现在收到了武植的命令,立刻率先进地道,以便打开洞口,让后续魏青、石秀等人快速涌出。 魏青、石秀等人见时仪已然率先入洞,带上各自刀兵,鱼贯而入。 一行人训练有素,领到命令后立刻行动。 地道内。 为首的时仪在地道内爬行,宛如在陆地奔跑疾驰,速度飞快来到前几日将栾娘子带出而后封好的洞口前。 他先是用钢铲挖开口子,接着推开上面的青石地板,继而抬头一看,却是黑漆漆一片。 随后,他伸手往轻轻一推,将那木制衣柜慢慢移开一些缝隙,这时才有光亮照射入眼。 时仪在地道内透过这丝缝隙,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见遍地狼藉,桌倒椅塌,但却没有人的踪迹,当下心中一喜。 原本打算此时该由栾廷玉或者栾娘子接应的,但栾廷玉意外被擒,栾娘子也率先脱逃,这与原本计划有了出入,不过现在屋内没人倒也差不多。 反正他们能潜入庄内就算成了一大半。 确认安全后,时仪推开衣柜,然后跳出洞口,轻手轻脚探查院外屋内,见的确没人后,立刻转身,三两锹将这地道口挖开。 紧接着,他又钻下地道,转而钻进地道岔口,去将院外井口处的洞口也撬开。 而后,地道内的魏青、石秀等人立刻分作两路,从院外井口和屋内的地道口有序鱼贯而出。 时迁率先出来,他从地道口出来后,立刻来到院外,而后施展轻功翻上屋顶。 他趴在屋顶上,拿起望远镜便仔细查看这院子直达庄门的最短最优路径。 以免等会儿配合武植时,出现纰漏。 还是因为栾廷玉被擒,不然由栾廷玉带队,也无须武植再提前谨慎布置这些细节。 黑猴儿这时也翻身上了屋顶,拿起望远镜往外远眺…… 远远地,他透过望远镜,看见武植带着三四百衙役行军来到了朱家庄庄门前不远处。 …… 朱家庄。 朱豹收到庄上哨子回来呈报的消息,得知武植已经带着众多差役朝朱家庄而来,他脚步匆匆来到朱家庄前门的城楼上。 当看见为首那个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朱豹瞳孔微缩。 当日在县城南门差点被这厮擒住,所幸脱逃,如今再见,心中愤恨之意陡然升起,填满胸腔。 见武植身后约莫跟着三四百衙役,朱豹心中不免吃了一惊,他凝目一看,扫过武植身边几个骑马的都头。 片刻后,他眼中露出恨恨之色,冷哼了一声,喃喃道: “原来是纠集了其它三县的衙役和都头一起过来打我朱家庄,难不成这便是那武植的依仗? 哼!!! 见我朱家庄落难被诬陷,一个个狗东西都跑来乘人之危了?可恨的狗官恶吏,尽皆该死!” 自语到此,他脸色有些扭曲,而后又冷冷一笑,嘴角露出一丝讥嘲,暗道: “呵呵呵…… 原本你这武大郎纠集其余三县的衙役,和州府申调下来那牙蛇营的五百兵卒,再加上栾廷玉那叛贼里应外合之下,说不准我朱家庄还真能被你攻破了。 不过,你想的倒是美,栾廷玉前几日已经被我生擒,那牙蛇营还是我堂叔公安排来反围剿你的州府官军。 你那卑鄙的鬼蜮伎俩早已被我识破,如今全然无效,这次我看你这厮怎么逃。 既然其它三县的狗官胆敢撩虎须,有意来给我朱家庄落井下石。 那么我朱家庄这次便索性杀他个精光,杀到你们心惊胆寒,梦里也惊醒。 这样也能给我朱家庄好好立一次威,看你们这些狗官日后还敢不敢挑衅我朱家庄。” 想到这,朱豹嘴角微扬,看着前来的三四百衙役,眼里露出一抹残忍之色。 第211章 阵前对骂 武植携众来到在朱家庄门外的空地上,抬目一看,见朱家庄城楼上,已然站满了提刀带枪、手持弓箭的庄客、家丁。 尽皆神色戒备看着下面那一大帮差役。 武植扫了一圈后,便将目光放在庄门上那个身穿甲胄,模样还算英俊的青年身上。 当初在阳谷县南门没擒住这厮,今日再见,这朱豹倒是愈发让武植心中生厌了。 念及此处,武植眉梢微挑,扫了一眼朱豹,神色淡淡。 其它三县的都头见朱家庄如此势大,眉头微皱,他们此行只推来了两副简易的攻城云梯。 这两副云梯有些老旧,跟正规的战争云梯更是不能比。 朱家庄城建墙固的,城楼上庄客、家丁众多、且受过专门训练,现在他们还据城而守,要攻下怕是不要容易。 几个都头也曾都听闻,这朱家庄还有叶、幸、荀、栾四大教头,尽皆是武艺高强的能人。 其它三县的六个都头想到这,心中微沉,均感觉这朱家庄异常难啃。 可要是没有这等实力,这朱家庄仅凭那朱勔的背景,也逞凶作恶不了这么多年。 这么一想,倒是合理起来。 不过庄后还有臧行华的五百牙蛇营在攻打,人数上,官兵差役这边还是占优的。 念及此处,几人心中微宽。 接着,几个都头均将目光转向武植身上,想让武植安排分派任务。 这时,朱豹大声喝骂道: “呔!城下那些狗官恶吏,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敢来撩我朱家庄的虎须,识相的赶紧齐齐下马受缚,磕头求饶,本少爷可开恩暂免尔等一死。” 插翅虎——雷横,性子烈,是个火爆脾气,闻言大怒,当即喝道: “无……无知小儿,狂妄……狂妄匹夫,尔等敢开庄门,下来与你雷……雷横爷爷斗将三百回合否?” 他天生有些结巴,所以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武植斜眼看了看手持长柄朴刀的雷横,有些讶异。 这时,朱豹和其身边的心腹庄客闻言,哈哈大笑。 朱豹更是撇了撇嘴,出言嘲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郓城县有名的结巴犬——雷横,雷都头。你这口吃少牙的哈巴狗,有甚本领让爷爷与你大战三百回合?有能耐你便上来,看爷爷一枪将你捅个透心凉!” 说罢,旁边几个庄客立刻附和哈哈大笑。 “哈哈哈……” “结巴老鼠!回家找你老娘捋直舌头再出门!” “哈哈哈……” “口吃猪猡!有你这厮叫阵说话的份?” 朱豹身边那三角眼庄客更是大声讥笑道: “卷舌黄狗罢了,怎敢狺狺狂吠?有能耐你出阵来,爷爷我将你头颅割下做酒杯,心肝剜下来送酒喝!” 雷横闻言,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凸,目光仿若能择人而噬般看向朱豹旁边那几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庄客。 他最恨别人嘲笑他口吃的毛病。 当即气得哇呀呀一声,怒道: “尔等贱奴,区区几个只懂伏低做小的仆厮,污嘴脏舌的东西,竟敢辱你雷横爷爷!!!” 说罢,他便想策马提刀冲杀出去,要一刀砍掉那些胆敢取笑自己的刁奴恶仆。 武植侧目见状,满脸讶然。 雷横这也能被激到? 武植想不明白,但不明觉厉,心中亦有震惊,当即喊住了他。 “雷都头,他们故意言语相激,切莫中了这浅显的圈套!” 一旁的朱仝也立刻伸出大手,按住被三言两语挑衅得满脸涨红的雷横。 “贤弟,不可妄动,你若现在冲杀出去,岂不是会被他们当成靶子,给乱箭射死?” 雷横被按住肩膀,脸庞涨红,不甘道:“哥哥,他们辱我太甚!” 朱仝眉头一皱,用力按了按雷横的肩膀,随后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雷横见状,这才怒容未退的勒住马缰,当下只得恶狠狠瞪着城楼上那几个嘴臭的庄客。 朱豹见状,哈哈大笑,指着武植喝道: “武大郎,你这厮以前不过是一市井贩饼之徒,烂泥巴一般低贱的东西,猪踩狗尿……” 他话还没说完,忽地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直射他面门而去。 却是武植旁边的魏大牧直接取下背后弓箭,拽满弓,搭上箭,直射对武植言语不敬的朱豹。 朱豹见羽箭射来,吓了一大跳,立刻侧头躲闪。 只见那羽箭嗖的一声,宛如蓄势之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中朱豹左耳,登时将朱豹的左耳给射掉半只。 且,羽箭去势不减,径直射穿朱豹身后的一个庄客脑门,而后才深深钉入后面镝楼的木门上。 朱豹瞳孔剧缩,心中砰砰直跳,刚才要不是反应快了些,他已经被一箭穿脑袋了。 想到自己刚刚走了一遭鬼门关,他又惊又怒。 下意识用手摸了摸传来剧痛的左耳朵,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待将手放到眼前一看,只见满手猩红温热。 而这时,朱豹旁边的心腹庄客也反应过来,立刻举起盾牌,将朱豹护在身后。 而后大骂狗官恶吏不要脸,搞偷袭。 朱豹被盾牌护住后,惊惧未消,他转头看向那个已经被一箭穿头的心腹庄客,登时满脸动容 这庄客此时已然气绝倒地,地上横流出一大片殷红,血腥味开始弥漫开来。 其它三县的都头见状,满脸意外和震惊看着武植身边那个衙役打扮的年轻汉子。 此处离那朱家庄的城楼足有八九十步,方才这虎背熊腰的衙役竟能一箭将那朱豹射伤,要不是那朱豹反应快,躲闪开来,此时已然脑袋开了个窟窿,身死当场了。 念及此处,几个都头心里震惊,这年轻汉子如今骑在马上,但箭矢准头和力度却丝毫不差。 要知道,胯下的马儿不是一动不动的,便是略微动一下,那箭矢的准头和力度便会产生巨大偏差。 这年轻汉子那番娴熟的弓马,他们这些都头都做不到。 见此,他们如何能不惊? 阳谷县什么时候有这等人物了? 想到这,这几个都头也想起来了,为何不见阳谷县的张二岩和丁良两个都头一同前来剿贼。 念及此处,他们心中又升起些许疑惑。 第212章 里应外合 正在这时, 躲在盾牌后的朱豹惊怒未褪,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喝道:“放箭,放箭,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城楼上的庄客闻言,纷纷弯弓搭箭,而后箭矢如飞蝗一般朝武植这边射将过来。 武植见状,早已提前大喝:“举盾!” 带盾的衙役纷纷换防上前,举盾将箭矢尽皆格挡下。 待两轮箭雨过后,双方都没折损,各自也冷静了一些。 此时,武植伸手取下旁边魏小刚腰上的一个喇叭。 这喇叭是他以前抽出来的,一直没什么用处,今日倒是能派上用场,用来扩音。 武植拿起喇叭,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按下喇叭开关,朝朱家庄城楼上大声喝道: “朱家庄谋反叛乱,本官今日手持朝廷公文,聚天兵前来围剿反贼,如有人执迷不悟,协助朱家庄为虎作伥造反,必将尔等和各自妻小同罪论处。 倘若有人迷途知返,弃暗投明,愿意倒戈助朝廷围剿朱家庄,本官念在尔等不知者无罪的份上,亦可开恩,免尔等身上之罪。” 武植的声音经由喇叭扩散出去,清晰的落在朱家庄城楼上那些庄客耳中。 霎时间,诸多庄客心念急转,目光开始有些躲闪起来,不少人尽皆眼露意动之色。 刚才武植没说保他们免罪时,倒是能和朱家庄共进退。 但现在武植开出条件,不少人开始动起歪心思。 协同造反,要是最后自己和妻小被同罪处理,那该如何是好? 朱豹闻言,气得火冒三丈,他如何不知武植是想从心里击溃朱家庄的庄客,心中大骂武植的狡诈,当即大声喝道: “谁敢听信那狗官谗言挑唆,本少爷当场捉来他和他的妻小,砍头立在庄门口示众,以正军心!” 威逼完,朱豹又利诱道: “今日本少爷做主,杀一个差役者赏十两银钱,杀一个都头,赏一百两银钱,杀掉武大郎者,赏五千两银钱!” 朱豹一番威逼利诱完,众庄客、家丁均双眼露出贪婪之色,紧盯远处一大帮会动的银子。 旁边的叶、幸、荀三个教头更是双眼发亮,以他们的身手,要取下武植的脑袋似乎并非不可能,当下各自手提刀兵,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朱豹见威逼利诱有效,再次说道: “今日只要杀得官兵丢盔卸甲,等了喘息之机,我堂叔公自会在朝堂上为我朱家庄正名,届时洗清冤屈诬陷,何惧造反叛乱之名不去?尔等且莫听信狗官巧言哄骗,误了自己性命!” 众庄客闻言,心中暗暗点头,均觉得有理。 这时,朱豹的几个心腹庄客出来搭腔道: “对,当官的没一句真话,兄弟们,我们不能信他们!” “没错,我要与朱家庄共进退,谁敢投敌我便杀谁!” “三少爷,我等愿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朱豹闻声,含笑点头,甚是开怀喜悦。 一众庄客家丁听到这,即便还有二心,此时也不敢冒头,以免被当成出头鸟给杀了示众立威。 武植见此,眉头微蹙,自己方才那番攻心之语,倒是被那朱豹三言两语给压下了,这朱豹的确不是草包饭桶之徒。 这时,朱仝问道: “武县尉,我等接下来该如何进攻?是否直接派人推云梯靠墙,然后爬梯翻庄上去厮杀。亦或者等庄后的臧副都监发起进攻后,我们再一起配合进攻。” 其余几个都头闻言,眼中均有同样的问题浮现,望着武植。 武植恩了一声,把喇叭丢给魏小刚,让其收好,接着吩咐道: “将云梯推上去,而后竖起盾牌抵挡箭矢擂木,佯攻即可。” “佯攻?”几个都头听了这话,有些疑惑。 武植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 “没错,就是佯攻。本县尉已经安排人手潜入庄内,我们只需吸引那些庄客、家丁的火力,给本县尉安排的人手创造出多一些机会,到时那些潜入庄内的人手破开庄门,我们便可一鼓作气冲杀进去!” 几个都头听见武植已经安排了内应在里面,极是意外,虽不知他是怎么安排的,但听到武植有这后手,均心中一喜。 当下带人举起盾牌,将那两副云梯朝朱家庄城墙处缓缓推了过去。 朱豹见武植下令攻城,也不惧,立刻让庄客、家丁齐齐射箭,并准备好擂木炮石。 与此同时,魏小刚用手上的丈八蛇矛挑起一块红布扬了扬。 朱豹见状,眉头微皱,有些不明所以,而后大声道: “将火油给我抬上来,只要云梯靠墙,立刻浇上火油烧掉云梯!届时看他们怎么上墙!” 几个庄客闻言,连忙回道: “是,三少爷!” …… 另一边,黑猴儿用望远镜见到魏小刚挑起的红布后,马上从屋顶跳下,来到院子上说道: “小刚哥发信号了,哥哥已经下令攻庄,我们按照计划,赶紧杀过去将庄门打开!” 魏青、石秀等人从两个地道口出来不久,听了黑猴儿的话后,紧握手中枪棒,面上泛起几分肃杀之气。 时迁刚才在房顶已经看出了最短最优的路径,并谨记在心,现听闻庄外传来信号,他立刻推开院门,率先在前方领头。 而后,魏青、石秀等人鱼贯而出—— 只是,一行人还未全出来这小院门口,便撞见一批庄客路过。 “你……你们是谁!?” 这批庄客奉朱老太公的命令,将后门的擂木羽箭运往前门,因为后门攻庄的是友军,这批擂木羽箭现在用不上,所以运往前门使用。 可刚路过外庄东面时,却发现了一批很是面生的陌生人凭空出现在庄内,当即出言喝问。 魏青和几个栖霞村的悍勇目光一拧,二话不说,宛如饿虎擒羊羔一般。 欺身上前,三招两式间,将这七八个庄客尽皆搠死当场,而后追随时迁的脚步,一路往前冲杀,径直朝朱家庄前门而去…… 而丁良和张二岩则与这波人分开,按照武植之前的吩咐,他们要去找出栾廷玉被关押的地方,将其救出来,以增加己方战力。 丁良来过这朱家庄几次,加上栾廷玉早前给武植画的朱家庄大概地图,所以救出栾廷玉的任务被武植指派给了丁良。 并且吩咐张二岩协同。 丁良和张二岩此时穿着与朱家庄那些庄客差不多的服饰,一时间倒是没被人看出破绽。 两人刚和魏青、石秀等人分开不久,便擒住了一个路过的白脸庄客,而后将其拉到旁边一处角落,逼问起栾廷玉被关押的地方。 这白脸庄客正巧是那叶辉,现在被钢刀横脖,也不敢不说。 “那栾教头现在正关在内庄的地牢里面,别杀我,别杀我!” 丁良眉头一拧,转而问道:“那栾教头是如何被朱豹擒住的?” 叶辉立刻回道:“是邹五魁被擒回来了,所以那栾教头才被三少爷试探出了猫腻!” 张二岩眉梢微挑,斜睨了一眼丁良。 丁良早前便心中有了些猜想,如今确认后,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当下心中恨恨想道: “好死不死是那邹五魁泄露了情报,要是被武县尉知道,也不知他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可恨啊,邹五魁那厮是自己寻来的,自己没收拾好手尾,怕是武县尉要对自己有看法了,他娘的! 现在便是找出邹五魁杀掉泄恨也无用,届时栾廷玉或其它被擒的庄客说出缘由,武县尉依旧会知道……” 念及此处,丁良越想越气,直接将钢刀从那叶辉脖子上抹过,结果了他。 一旁的张二岩自是看出了丁良的气愤原因,当下提醒道: “先将栾教头救出来弥补,要是这件事也出了差错,那才麻烦!” 丁良转头对其和善地点了点头,说道: “恩,二岩兄弟说得不错,不可误了正事。” 紧接着,两人没再耽搁,朝内庄疾驰而去。 两人以前虽然针锋相对,但如今县尉之位已然无望,再争斗的缘由已无。 而且武植身边的好手太多,他们与武植身边的人也不甚相熟,很难挤进去。 加上现在又均受武植节制,不可能不顾及武植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两人下意识开始和解搭伙。 …… 第213章 开门 而另一边。 就在朱豹和武植等人在前门阵前叫骂时。 臧行华已经带着牙蛇营的五百兵丁来到朱家庄后门。 他单骑驱马来到城楼下不远处,抬头看向城楼上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朱老太公,抱拳大声喝道: “朱老太公,在下臧行华,奉上峰之命,特带部卒前来相助!” 城楼上朱龙见状,立刻在朱老太公耳边低声说道: “爹爹,此人便是东平府兵马副都监——臧行华,孩儿以前在东平府见过此人几面,绝对无疑。” 朱老太公闻言,目光一亮,脸上露出笑意,自是不疑有他,而后遥遥举手抱拳回礼,大声道: “多谢臧副都监前来相助!来人啊,开门将臧副都监迎进来!” 话音刚落,下面守门的几个庄客齐声称是,而后打开了那厚实高大的后庄庄门。 嘎吱~ 沉重的庄门被缓缓拉开,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 庄门外的臧行华见状,一张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而城楼上的朱老太公也已快步下楼来,一张老脸上带着感激的笑意,亲自上前相迎,寒暄道: “多谢臧副都监率众踏雪过山前来相助,此番重恩,老夫铭记于心,定不相忘。” 臧行华连忙翻身下马,呵呵一笑,显得十分和善,连忙上前客套回去,躬身抱拳说道: “下官久慕朱家庄赫赫之名,今番前来得瞻,亦是幸事。且,此番前来相助,亦是奉上峰之命,朱来太公您老言重了。” 朱老太公闻言,心中喜悦,自己这朱家庄哪怕在东平府都能叫得上号,如今州府的兵马副都监对自己这般恭敬,这让他心中十分开怀。 今又见这臧行华言行和善谦逊,且还是来助自己剿敌的,所以心中难免对其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他想着,此事过后,理应为这臧副都监备上一份厚礼,谢他今日之恩,也结交结交这位州府的副都监。 此举有益无害。 一旁的朱龙听见臧行华赞自己朱家庄威名赫赫,脸上露出一抹难掩的骄傲自得。 朱老太公捋须一笑,侧身抬起右手,摆出请入庄的姿势,说道: “臧副都监过誉了,闲言稍候再叙,老夫已命人开备酒菜,只等剿完狗贼恶敌,再与都监和诸位兄弟畅饮。来,请都监和诸位兄弟入庄!” 臧行华闻言,他先是客套了几句:“老太公多礼了,不敢,不敢,有劳,有劳。” 而后连连点头,紧接着,他笑呵呵朝身后那五百兵丁挥了挥手。 那五百兵丁见状,手持刀枪,排列齐齐往前走来。 朱老太公和朱龙则带着几个庄客,各自面带笑意地将臧行华跟他身后的牙蛇营兵丁迎进庄内…… 一行人鱼贯进到后庄演武场空地上, 进庄后,臧行华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连连点头称赞这朱家庄城坚墙固,亭楼碉堡列布有序,庄客、家丁更是个个精悍。 如此这般兵强马壮,便是自己不来,朱家庄亦能尽剿狗贼恶敌。 朱老太公和朱龙被臧行华这番彩虹屁吹得的十分愉悦自得,但嘴上却谦虚回道: “臧副都监过誉了,臧副都监过誉了!” 臧行华立马回了几句:方才之言,尽是真心实意,并无半分虚假。 如此一来,将这朱老太公和朱龙捧得鼻孔都微微抬了起来。 臧行华夸了一通,接着不着痕迹问道: “对了,朱老太公,朱家庄的嫡系众人呢?” 朱老太公下意识答道: “尽在内庄等候,不知臧副都监问此作甚?” 臧行华细缝般的小眼掠过一丝精光,而后又呵呵一笑,回道: “我奉上峰之命,一来相助朱家庄剿贼,二来相护朱家庄众人,所以不敢怠慢,故而有此一问。” 朱老太公闻言,心中甚是感动,连连道谢:“原来如此,多谢都监厚意!” 说到这,他抱拳一礼,随后继续道: “臧副都监,既然你我双方已经汇合,还请都监差遣调配这后庄上人手,好将那批前来犯庄的官差给一举歼灭。” 臧行华连忙摆手,一脸惶恐,谦虚回道: “小人前来朱家庄相助,自该听命老太公和大少爷的吩咐,如何敢僭越差遣这庄上弟兄?” 朱老太公捋须笑道: “都监出身行伍,对这领兵对敌之道定然深熟如心,老夫和犬子如何能比?都监就别再推脱了,您能者多劳,尽可差遣调配便是,我等定会尽力配合。” 朱龙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没错,臧副都监,既然你是我堂叔公安排下来的,你就放心指挥便是,我们一切照做。” 闻言,臧行华心中大喜,而后故作沉吟片刻,面露无奈点了点头,说道: “唉……事态紧急,小人又承蒙老太公信任,那小人便僭越这统领之责,不再推脱。 如今后门无虞,那便将后门庄客全都派往前门助力,羽箭擂木也尽皆运往前门,然后我命牙蛇营从庄上两边中央的侧门奇袭而出,定能包围全剿那前来犯庄的官差。” 一旁的朱龙听了之后,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朱老太公恩了一声,也觉得无虞,随后按照臧行华之言,将后门守御的庄客和羽箭擂木尽皆调往前门。 后庄的三百庄客、家丁闻声,尽皆称是,随后陆续将擂木羽箭运往约莫二里远的前门,以助前门御敌…… 不多时。 臧行华见后门庄客都撤得差不多了,又不着痕迹说道: “朱老太公,此处地势太矮,视线受阻,不好让臧某用旗语对属下排兵指挥,不知能否让臧某去内庄中央那座高楼上登高远眺,以此纵览全局,也好尽减疏漏。” 朱老太公一拍额头,说道: “是老夫疏忽了,臧副都监坐镇中军,自该位居高点俯瞰才是。臧副都监,来,这边请,请往内庄移步。” 说罢,他便抬步在前面带路。 臧副都监又和善的说了几句客套话,接着呵呵一笑,抬步跟上前去。 一行人来到内庄那厚重的硬木大门外,随后朱老太公便拿出钥匙,将钥匙插进锁孔,啪嗒一声,坚固的铁锁被钥匙拧开。 臧行华见状,一双细缝小眼中精光暴射。 朱老太公刚打开了铁锁,他便想转头,请臧行华进内庄,坐镇中枢高点指挥。 可这时…… 忽然,一股奇怪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那感觉好似被几百条毒蛇给同时盯住了后背。 第214章 屠杀 朱老太公内心的怪异感觉刚刚升起,而后立马感觉脖子一凉,视线开始倒置…… 霎时间天旋地转,好似能由下往上看见自己那副已经枯朽消瘦的身躯…… “爹……!!!” 他只听得自己大儿子忽然一声大喊,不禁眨了眨那双有些浑浊的老眼,而后两眼一黑,便再没了意识。 臧行华在朱老太公打开铁锁的一瞬间,凶相毕露,直接抽出腰间钢刀,将他一刀枭首。 干净利落—— 没有丝毫犹疑。 只见那钢刀寒芒一闪,发出裂帛般的一声嗤响。 首级掉落在雪地上,无头尸体矗立当场。 霎时间,血如泉涌,喷溅出来,将地上一片雪白染红。 现场氛围诡异的停止了一刹那。 朱龙见突如其来的一幕,登时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惊呼出声。 “爹……!!!你……你这厮竟敢……” 朱龙惊怒交加,目眦欲裂望向臧行华, 可他话还没说完,其身边的几个牙蛇营兵卒,已经将长枪刺入他前胸后腹,将他搠出了几个透明窟窿。 股股殷红从伤口流出。 朱龙只感觉喉中腥甜上涌,嘴里不停往外咳血,身上传来阵阵剧痛。 他眼中带着疑惑和惊怒之色,举起沾满血的手指向臧行华,喉咙发出哽咽的咕噜咕噜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整个人直直摔趴到地上,片刻后气绝死去。 “老太公!大少爷!” 随行的几十个庄客见状,也吓了一大跳,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纷纷惊呼出声。 只是,那些牙蛇营的兵卒似乎早就受到了安排,从进庄到来内庄大门的这条路上,各自均不着痕迹围在这些庄客身后,如今见为首的臧行华抽刀将那朱老太公给枭首了, 便也立刻举刀抬枪,片刻没有犹豫,从背后将这几十个庄客搠死当场。 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不停响起。 几十个庄客被刀枪杀倒摔在地上,砸出一声声沉闷之音。 这番意外说时迟,那时快。 内庄的一处厚重大门外,片刻间便横七竖八倒着几十具尸体。 殷红鲜血从各个伤口汩汩冒出,瞬间染红地上白雪,血腥味开始弥漫。 臧行华诓朱老太公打开内庄大门后,脸上和善笑意褪去,那双细缝小眼露出凶狠之光,沉声吩咐道: “进去先杀光朱家庄嫡系,然后搜刮屋内和库房的金银细软,接着按照上峰指示,放火烧庄,将书信焚尽消踪灭迹后,收拾完手尾,咱们便带上金银细软撤!” 为首的几个老兵痞嘿嘿一笑,回道: “老大,我们都晓得!” 说罢,这几个老兵痞一马当先,率先推开内庄大门,狞笑着走了进去。 而后,那一群带着刀枪的牙蛇营兵卒,嘴角也露出一抹嗜杀的残忍之意,舔了舔嘴唇,齐齐从这大门鱼贯进入内庄…… 见手下都进到内庄后,臧行华转头看了一眼朱老太公的尸首,摇了摇头,呵呵一笑。 接着才转身走进内庄,而后关上了那扇厚重的内庄大门。 …… 朱家庄内庄,是朱家嫡系血亲的居所,如今朱家庄的嫡系男女老幼和青壮尽皆在内。 朱豹并未安排朱家庄的本家青壮到外庄抵御官差,一来是本家人谁都不愿自己的相公或儿子出去卖命。 二来是本家人的青壮属实是太平庸了些,几乎个个好吃懒做,吃喝嫖赌倒是在行,拳脚刀枪却是不精。 安排出来不但无用,说不得还会仗着自己是朱家庄本家人的身份,不服调配,从而添乱。 反正有他们没他们对战局几乎没有影响。 要是强行调出来,怕是要被什么二大爷、三大妈、小婶、小叔、姑舅姥爷之类的亲戚在耳边不停唠叨。 朱豹顾忌此点,没得奈何,便让他们安静留在内庄,静等朱家庄大胜即可。 当时他便想着,待自己当上朱家庄庄主,必须要好好严厉整肃一下朱家庄内部,将没用的废物蛀虫给清出去才行, 不能像自己老爹一样,这般宽仁对待本家人,养着那帮没用的废物蛀虫。 这种坐吃山空的废物,留之何用? 现在外庄上也只有朱老太公、朱龙、朱豹几人朱家庄本家人在外指挥应敌。 而且,内庄上也并无多少庄客守御,庄客、家丁均已经被朱豹提前安排到外庄城楼上抵御官差围剿了。 外庄不破,位于庄子中央的内庄自然无虞,所以朱家庄的内庄只安排了十几二十个庄客巡守而已。 如今牙蛇营的五百兵卒闯了进来,内庄那十几二十个庄客如何抵挡? 几个内庄庄客隔着内庄的高厚围墙,对外面的事也不清楚。 高墙上也并无人巡视,从而示警。 如今见内庄里面有兵卒提刀带枪,满脸狞笑地闯进来,且还没有朱家庄的人引带,当即下意识喝问道: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几十个牙蛇营兵卒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提刀带枪便涌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将那几个庄客尽皆杀死在地。 而后,五百人牙蛇营兵卒分成十个小队,五十人一组,往前搜寻而去,在内庄见人就杀。 留守内庄的十几二十个庄客毫无招架之力,一个照面,连跑都跑不了,便死绝当场。 朱家庄的那一批嫡系血亲更不用说,老弱妇孺加上一些青壮,约莫一百二三十人左右,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求饶哭喊声不停在内庄响起。 一个朱家庄的肥胖青年见凶徒闯进了内庄,且见人就杀,吓得浑身汗毛竖起,背脊发凉,接着赶忙跑回自己屋内,躲到了床底下。 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一双大手伸进床底下,一把将他给拖了出来。 这肥胖青年浑身抖若筛糠,脸色惨白,看着满脸凶恶的兵卒狞笑着望着自己,再看见他们手上提着那几柄淌血的刀兵,连连求饶道: “别杀我!别杀我!饶我一命,兵爷爷,我有钱!我给你钱!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一个兵卒闻言,哦吼了一声,说道: “是么?既如此,赶紧财物拿出来,要是足够,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这肥胖青年闻言,脸上一喜,连连点头: “好好好,我这……这就去拿,我这就去拿,” 说罢,他起身在屋内翻箱倒柜,不多时便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檀木盒子,而后将盒子打开,双手奉送到那兵卒面前,以求保命。 第215章 消迹 那兵卒见盒子里面装满了黄金白银和一些珠宝首饰,目光一亮,当即笑脸盈盈接过这檀木盒子。 而后,钢刀一插,直接插进这肥胖青年的心窝…… 那肥胖青年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钢刀,只觉得剧痛传来,满脸痛苦道: “你……你们……你们言而无信!” 说罢,他伸出双手紧捉那兵卒的肩膀,似乎恨不得将手指插进那兵卒的体内。 那兵卒见状,眉头微皱,啧的一声,抬腿一脚将这肥胖青年踹开,而后和其它几个兵卒抱着满盒金银珠宝,扬长而去。 这肥胖青年摔倒在地,口中咳出鲜血,看着拿上自己金银离开的兵卒背影,眼中满是怨恨,但却无能为力。 他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最终身子抖了抖,闭上眼睛,气绝死去。 同一幕场景在内庄上下不停重演。 这些兵卒诓出财物后,便抬刀杀人,也省得自己翻箱倒柜寻找,浪费时间。 看起来十分熟练。 …… 而此时的臧行华,则闲庭信步带着十几个心腹兵卒来到朱家庄的大厅门口。 对周遭的喊杀声置若罔闻。 他进到这豪奢富贵大厅后,扫了一圈,忍不住啧啧有声。 只见这大厅内的桌椅皆由稀少的楠木所制,茶几上摆着不少怪石玉器,夹杂着几株珊瑚奇松点缀。 墙壁更是挂了不少的名家字画,件件均是珍品,价值不菲。 臧行华见状,不停点头,感慨道: “果真有钱啊,这朱家庄果真有钱啊!这下可捞出大油水了,此事功成后,不但上面还有一笔赏银下发,便是光从朱家庄掠取得来钱财便不虚此行了!哈哈哈……” 自语完,他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而后,臧行华吩咐手下那十几个心腹兵卒,将这大厅上的玉石、珊瑚还有墙上的名家字画通通收好,等回了东平府,卖给那些专收古玩的典当行,定然能收入不菲。 十几个心腹兵卒闻言,连声称是,而后找来了几个大箱子,开始将这大厅上的玉石、珊瑚还有墙上的名家字画一一取下装好。 臧行华见状,心情愉悦,他哼着惬意的小曲,径直走向中间那张垫着锦褥垫子的太师椅前,而后坐下去,长吁了口气。 他坐在朱老太公平常坐的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喃喃自语道: “朱老太公,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们可别怨我才好。 要怪就怪你们没将事情压好,那攻县造反之事被捅到了朝堂上。 你们的后台朱勔更是因此被弹劾了一番,他慎重之下,为了断尾去腥,落个安宁,只得恳请童贯大人吩咐我过来擦屁股,我也是很无奈啊! 不然,我与你们朱家庄倒是气性相合,想必能谈到一块去,做朋友兄弟更是不在话下。 只是事到如今,无可奈何!你们头七时,冤有头债有主的,可别来纠缠我这奉命行事之人才好。” 臧行华笑呵呵的自我安慰完,便坐在太师椅上惬意的等着手下将事情办妥,然后放火烧了这内庄,如此一来,上头的命令便算完成了。 至于现在前庄的争斗,他可没空去管,而且谁输谁赢对他来说都没差别,自己是来帮大人物消除踪迹,打扫痕迹的。 等前门打完,自己早已经搜出内庄的金银细软,点起大火了,到时候再处理一些首尾即可,现在理那么多做什么? 至于说好的与朱家庄围杀官差衙役的事,哪有那么简单?明晃晃围杀剿贼的官差衙役,那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哪怕尽歼在场的官差衙役,可即便如此,那朱家庄的庄客这边,和自己牙蛇营的兵卒,也难免不会有人口风松散,从而将此事给泄露出去。 要是这事泄露出去。 自己和上面的人不要脑袋和仕途了么? 想到这,臧行华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朱家庄的人竟然会轻易相信那朱勔的一封书信,的确让他有些意外。 这也证明他们平日太过猖狂顺遂,一到大祸临头,脑袋就发昏发热,没了主意,下意识依仗朝中那座靠山,完全照做。 想到这,臧行华摸了摸下巴,寻思道: “等会儿一把大火将内庄的一切付之一炬。 至于朱家庄还剩下的那个朱豹,他要是输了的话,要么身死当场,要么跪地被擒。要是他被擒住,接着便会被押到州府受审,届时自会有人料理他。 倘若他要是赢了那武县尉,我便带人从内庄前门冲杀过去,以剿贼的名义,将他当场杀了灭口便是。 反正现在让他们先各自火拼,这朱家庄城坚墙固的,他们且还有得打呢,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稳稳拿下即可,如此这般方可无虞。” 这般想着。 臧行华坐在太师椅上,满脸怡然自得之色,静待自己手下将首尾处理干净…… …… …… 正在内庄喊杀声,哭叫声震天时。 张二岩和丁良已经来到内庄的高墙外,见前门紧锁,且没有值守的庄客,原本想夺钥匙开门办法是落空了。 当下,他们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立刻快步来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随即在腰间解下长绳挠钩。 接着大手用力一甩,将挠钩往上一抛,稳稳钩住高墙上的一处墙檐。 而后,两人拽了拽松紧,确认稳固后,立刻往上攀爬。 两人身手都不差,借助挠钩爬墙,很快便爬到了内庄的高墙上。 只是刚来到高墙上,听见内庄喊杀声震天时,下意识凝目一看。 却是身穿州府甲胄的士卒正在无差别追杀朱家庄血亲嫡系,两人登时瞳孔一缩,均面色动容。 丁良和张二岩也不知具体缘由,只是下意识想到是州府的兵卒率先攻破了后门,从而闯进内庄开始抢杀。 张二岩蹲在墙上,看着下方砍杀的兵痞,眉头一皱,沉声道: “好像是州府的牙蛇营,没想到武县尉申请调兵,州府派牙蛇营下来了!不过感觉不太对劲啊!” 丁良也眉头紧皱,说道: “确实有点不太对劲,这帮兵痞怎么会这般快便攻破了后门?不过我们先暂时别管那么多,赶紧去地牢将栾教头救出,然后打开内庄大门,再去接应外庄的武县尉等人。 如今魏青和石秀想来已经带人冲到前庄庄门开门了,我们别磨蹭!” 张二岩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接着,丁良按照以前从邹五魁嘴里断断续续听来的记忆,和张二岩沿着内庄的高墙,朝内庄北面的地牢门口方向跑去。 墙上也无庄客值守巡逻,所以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北面的地牢门口处。 两人都是当差的,而地牢建造的方式和门口均大同小异,所以两人一看便得知这便是那地牢入口,且入口除了紧闭的牢门外,无一人值守。 当下两人均心中一喜,立刻翻身下墙,来到地牢门口。 而后,张二岩抽出背上那柄龙纹铜环大刀,仗着刀锋刃利,唰唰唰几刀将那地牢大门劈开。 紧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 第216章 寻人 地牢内。 墙壁上每隔两丈远便安装了一盏油灯,黄豆般大小的灯光在这昏暗地牢内显得有些黯淡。 张二岩和丁良一前一后,神情警觉地往前走去,沿路搜寻栾廷玉的踪迹。 只是地牢内空空如也,进来后不但没有守卫,便是被朱家庄关押的犯人也无一人。 这地牢可不算小,呈“回”字形,用硬木围出的牢房大大小小有几十间。 可如今入目却空无一人。 丁良和张二岩见状,心中着实大奇。 他们却不知,朱豹为了增派人手守庄,昨日便将地牢内因各种原因关押的几十个汉子给放了出来,并承诺此事过后放他们自由,如此一来,或多或少均能增加己方这边战力。 而地牢内没了犯人,自然不需要再安排守卫值守,以免浪费人力。 张二岩和丁良左右寻了一圈,没见人影,心中微沉。 暗自嘀咕道: “那栾廷玉可别临时被朱豹给转移到别的地方关押才好,不然自己还要费大功夫捉人来询问他的下落。 不过方才那白脸庄客说栾廷玉关押在这地牢内,想来面对生死威胁理应不会胡说八道诓骗自己才对。” 两人心中这般想着,继续深入,接着转了个弯。 这时,地牢的这条甬道尽头处,透过换气口天窗射落的白日光,张二岩和丁良隐隐约约看见了两个人影。 一胖一瘦,貌似正坐在桌前喝酒聊天。 张二岩和丁良见这地牢有人,心中一喜,立刻便想着上前捉住盘问。 当下,两人抬腿朝这条甬道尽头那两个人影奔了过去…… 甬道尽头。 胖瘦两个庄客听见响动,转头一看,见是两个大汉闯了进来,吓了一跳,立刻厉声呵斥道: “谁……谁……谁敢乱闯朱家庄地牢!你们给我站……站住!!” 似乎太过惊诧,语气都有些结巴起来。 说话间,胖瘦两个庄客霍然起身,抽出腰间钢刀紧握在手上。 这是内庄的地牢,为什么会有人跑进来?要说现在朱家庄哪里最安全,应该就是这内庄地牢深处了。 莫不是三少爷守御的外庄被攻破了? 不可能啊,朱家庄城坚墙固,且早有准备,便是敌方两倍人数于朱家庄,也不可能一大早就攻破外庄才对。 丁良闻声,一言不发,他一马当先,身形极速奔来,靠近那胖瘦两个庄客后,脚下一用力,身形猛然跃起。 几个腾挪闪避,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便直直朝两人拿刀的右手肩膀上捉了过去。 速度奇快。 胖瘦两个庄客瞳孔一缩,他们见敌人气势汹汹奔袭而来,吓得怔住片刻,还没来得及挥舞手中钢刀御敌,霎时间只觉得肩膀剧痛袭来。 乓啷一声,胖瘦两个庄客握住武器的右手吃痛一松,钢刀掉落在地,两人均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汉饶命!” “好汉饶命!” 胖瘦两个庄客连忙出声求饶,对方一个照面便将他们缴械,自己如何能敌? 求饶完,忽地看那蒲扇般的大手有些熟悉,脑海中略微沉吟一想。 立时便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外庄起大火,自己和栾教头出去追蟊贼时,力怯在林中休息期间忽然出现将自己拍晕在地的大手么。 胖瘦两个庄客想起来后,均面带惊恐,同时心中大苦。 也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贼寇进庄,闯进这地牢。 要命的是,还被自己接连撞上。 太倒霉了—— 自己两人被朱豹分配来看地牢,原本以为是美差,毕竟不用在外庄拼死拼活,虽然建不了功,领不了赏,但总归能稳稳妥妥将小命保下来。 可如今,不但建不了功,领不了赏,怕是小命今日都要不保了。 两人这些日子看守地牢,时常来这天窗下偷闲休息,因为这天窗下的空气没那么浑浊,能让他们在这地牢内透透气。 没曾想,今日却有人面色不善闯了进来,并且三下五除二制住了自己。 当真倒大霉了。 这时,张二岩上前厉声问道:“栾廷玉在何处?” 胖瘦两个庄客闻声,身子一颤,透过天窗射下来的白日光,看清了张二岩那张眼小嘴巴大的马脸,而后认出了他是阳谷县的张二岩——张都头。 两人心中一紧,转头又看清大手像钳子一般,紧紧捏住自己肩膀的那个方脸阔面,一脸络腮胡子大汉,也立刻认出这是阳谷县的丁良——丁都头。 当下,两人心中惊诧至极,原来当晚那蟊贼便是丁良。 来不及多想,当听见张二岩的厉声质问,那胖庄客立刻回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栾教头就在……就在这地牢的最深处那间牢房!小的这就带两位大人过去!” 张二岩和丁良听了这话,心中一松。 当下,丁良放开这胖瘦两个庄客,沉声道:“赶紧带路!” 胖瘦两个庄客连连点头称是,满脸赔笑在前面带路。 一行四人在这回字形的地牢绕了一圈,来到一个颇为隐蔽门口,而后胖庄客拿出钥匙开门,几人这才走进“回”字中心里面那个“口”字牢房区域。 丁良和张二岩瞳孔微缩,暗道这地牢中心还有一处内牢,要不是有人带路,两人怕是要大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这里。 只是刚进这内牢,丁良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哥,哥哥,救我,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在这,我在这啊!” 这声音充满激动和喜悦。 丁良循声望去,却是鼻青脸肿,一脸狼狈不堪的邹五魁,此时扶着硬木牢门,满眼兴奋看着自己。 一行人闻言,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张二岩眉梢微挑。 丁良满脸挂霜,后槽牙不自觉紧咬起来。 他恨极邹五魁出卖栾廷玉从而连累到了自己,想到武植那边得知后定会追责,丁良便心中苦闷。 倘若今日剿贼功成还好,要是因栾廷玉暴露被擒从而致使剿贼失败的话,届时这责任该由自己完全背下也说不定。 说不好,自己也要携老小逃离阳谷县,避开武植了。 念及祸从天降,他心中大为窝火,额头上青筋都鼓了起来,当即寒声道: “开门!” 胖庄客闻言脖子一缩,也不敢不从,直接拿出钥匙,打开了邹五魁的牢门。 邹五魁见状,心中大喜之余,极是感动丁良愿身犯险境,冒险来到这地牢深处解救自己,当即鼻子开始发酸。 他自作多情想到这,便要诚心诚意朝丁良感谢一番。 可丁良在胖庄客打开牢门后,便立刻抬步进去,随后右手一记十二分力的天罡掌直击而出。 正中邹五魁心窝。 噗的一声闷响,邹五魁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倒飞出去,同时口中鲜血狂吐,接着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瞬间气绝死去。 第217章 出牢 胖瘦两个庄客见那邹五魁心窝都凹了一大块下去,死相惨重,吓得腿肚子一软,登时脸色煞白,很难不想象自己等下开门后,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都头饶命啊!” “都头饶命啊!” 胖瘦两个庄客立马跪地求饶,希望他们大人有大量,等会儿能放自己一马。 丁良将邹五魁一掌击杀后,胸中气闷并未消退多少,看着跪地的胖瘦两个庄客,只是语调森冷的淡淡道: “带路!” 胖瘦两个庄客闻声,心中悲苦之余,也不敢怠慢,赶忙起身,将张二岩和丁良带到了最深处的那间牢房。 牢房内。 栾廷玉方才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些异响,早已起身往外斜视,只是相隔太远,且在视线死角,看不太清。 待张二岩和丁良来到他面前后,登时心中一松,他知道此时此刻,武县尉定然正在外面攻庄。 当下,他后退两步,抱拳深深一礼,谢道: “多谢张都头、丁都头前来相救,栾某在此谢过,此情定铭记于心。” 张二岩和丁良见栾廷玉除了脸上有些青肿外,精神头看起来倒是不错,略微有些诧异。 见他作揖行礼,也不怠慢,各自抱拳回了一礼 丁良说道: “栾教头客气了,你为县尉大人的计划深陷牢营,我等如今才来解救,还望栾教头莫怪!” 说罢,丁良斜睨了一眼那胖庄客,意思不言而喻。 胖庄客面色悲怆,双手发抖,给栾廷玉打开了牢门。 张二岩见状,立刻道: “栾教头,话休烦絮,县尉大人正在前门攻庄,我等快出去相助,莫再拖延!” 说话间,他从怀里摸出了两罐红牛,递到栾廷玉面前,继而说道: “这是县尉大人托我带来给你的,说是喝完后能快速恢复一些体力,有助于接下来的争斗。” 栾廷玉先是恩了一声,而后见张二岩递来两罐奇怪的东西,眼中有些讶异,不知这是何物。 但他也没多言询问,接过后,也不懂如何打开,便直接用大拇指按破瓶身,开了一个小口,接着仰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味道古怪,腥腥甜甜的,不算好喝。 系统抽出的功能性饮料效果有所加强,栾廷玉喝完两罐红牛后,瞬间感觉到体力快速恢复,双眼渐渐明亮起来。 感受到此等变化,栾廷玉心中不由得对这奇怪的糖水十分震惊。 而这时,丁良见胖瘦两个庄客已经无用,便直接抬手,对准他们的脑门,想要将他们结果掉,然后离开。 胖瘦两个庄客见他们果然在使唤完自己后,便要抬手灭口,看着那蒲扇般大的手掌,惊惧之色瞬间跃然上脸。 这一掌拍下,自己的脑袋定跟西瓜一样爆开。 两人扑通一声,下跪连声求饶。 “饶命啊,都头饶命啊!” “饶命啊,饶过小的这一次吧。” 栾廷玉见状,也连忙开口制止道: “丁都头且慢,这两个庄客近些日子待栾某甚是关照,还请都头高抬贵手,切莫害他们性命。” 丁良眉梢微挑,扬起的大手停在空中。 胖瘦两个庄客见栾廷玉为他们求情,立刻爬到他脚边,哭爹喊娘,不停抹泪,以寻求庇护。 “栾教头,救救我们啊!” “栾教头,再救我们一次!” 栾廷玉前些日子追蟊贼回庄路上,曾救过这晕倒的胖瘦两个庄客回庄,不然他们晕在雪夜,早已被冻死。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在看地牢时,为了报恩,时常偷偷为栾廷玉带进来一些食物,给他果腹。 不然栾廷玉的精神头也不可能保持的这般好。 丁良见栾廷玉给他们求情,自然顺水推舟,不再为难他们。 他将大手放下,淡淡道: “既然栾教头开尊口为尔等求情,便饶你们一次!” 胖瘦两个庄客闻声,心中大喜,劫后余生活过来了,兴奋得不停朝几人磕头道谢。 紧接着。 栾廷玉、丁良和张二岩没再多耽搁,快步朝地牢门口奔去。 而胖瘦两个庄客被这么一吓,也不敢出去,只得躲在这地牢深处,静待外面太平后,再做打算。 …… 很快,栾廷玉等三人出了地牢。 地牢门口不远处。 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雪地上,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也越来越浓了。 栾廷玉出来后见到此幕,瞳孔微缩,脸上有些动容,疑惑道: “难不成是武县尉打入内庄了?” 张二岩摇了摇头,回道: “不是,是州府派下来的牙蛇营兵卒做的,县尉大人还在前门攻庄!” 栾廷玉脸色微沉,眼中困惑更深,问道: “州府派下来的牙蛇营兵卒?他们为何能打进内庄?” 丁良和张二岩闻言,也目露困惑,表示不解。 这时,八九个兵痞提刀带枪正巧绕到了这里。 他们见丁良和张二岩的穿着和朱家庄的庄客差不多,还以为是内庄这个角落留有漏网之鱼,当即狞笑上前,要一一擒杀。 丁良呵呵一笑,说道:“正好,捉几个来问问,不就清楚了么!” 闻言,张二岩含笑点了点头。 栾廷玉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八九个兵痞见这几个庄客貌似不惧自己这边人多,看起来还有说有笑的,当下心中生怒,各自提枪带刀直冲上来。 栾廷玉一马当先,率先出手,片刻间便缴械掉一个兵痞手里的长枪,当即施展看家枪棒招式。 长枪刺出,宛如蓄势之蛇,探洞而出。 唰唰唰,片刻间便挑翻三四个兵痞。 张二岩和丁良也二话不说,各自施展武艺上前,将剩下的兵痞给一一打翻在地。 八九个兵痞被瞬间打翻在地,丁良举刀朝其中一个喝问道: “你们怎么破的外庄,怎么入的内庄?” 那兵痞冷哼一声,叱骂道: “你这贼厮还敢助朱家庄反贼叛乱?识相的赶紧放开你爷爷,然后磕头求饶,说不得等会儿我能帮你跟我老大求求情,饶你一条狗命!” 丁良眉梢一挑,见这兵痞误会自己是朱家庄的庄客,也没心思解释。 又见他如此这般硬气,更没空跟他啰嗦,当即挥刀一砍,直接将这兵痞砍杀在地。 其它被打翻的兵痞见状,吓了一跳。 一旁的栾廷玉瞳孔微缩,暗道这丁良当真狠辣。 丁良砍杀完一个兵痞后,继续用带血的钢刀指着下一个兵痞问道: “你们怎么破的外庄,怎么入的内庄?” 那兵痞见丁良刚才一言不合就砍杀了一个士卒,如何敢啰嗦和猖狂?立刻一五一十将实情说了出来。 第218章 分头行动 栾廷玉三人听完缘由后,满脸动容,心中均叹那朱勔的狠毒果决,对年年上贡自己金银的本家远亲都能下灭门之手。 丁良听完后,手中钢刀唰唰唰挥动,砍瓜切菜般将这八九个兵痞一一砍杀。 而后三人开始商量起来。 张二岩面带怒容,恨恨道: “牙蛇营的臧行华打的好算盘,不费一兵一卒便想捞完这朱家庄的所有金银。 这厮诓那朱老太公开门不说,甚至还提前唆使那朱老太公将守御后庄的人手调去前庄,让他们跟县尉大人相斗,自己尽收渔翁之利,好狠毒的计谋。” 栾廷玉脸色阴沉问道: “现在该如何做?难不成等牙蛇营搜刮完金银后大摇大摆离去么?” 丁良立刻摇头回道: “绝对不行!武县尉打庄,一来是除掉朱家庄这个阳谷县的毒瘤,二来便是为了朱家庄库房里面的金银而来。 要是朱家庄的金银被牙蛇营士卒大摇大摆带回州府,武县尉如何去讨要?届时他盛怒之下,怕是会迁怒今日我等在场众人。” 张二岩点了点头,说道: “丁都头所言不虚,不能让牙蛇营的人离开朱家庄,要是这金银出了朱家庄,便没有名义将金银要回来了,看起来县尉大人在前庄还不知后庄的事,得赶紧去通报于他。 如今这个时间点,要是一切顺利,魏青、石秀想必已经打开庄门,将武县尉迎进庄内了。” 栾廷玉恩了一声,也点了点头,说道: “既如此,丁都头赶去前门通报武县尉。我和张都头则绕到后庄大门外面,用木头穿过门上铜环,紧锁后门。 牙蛇营的兵卒便是收刮出了金银,也没那么容易带不出去,反正他们要从后门走的话,需得过我和张都头这关。 倘若他们要走前门,必然会撞上武县尉等人,届时该如何处置,那便交由武县尉即可!” 张二岩和丁良闻言,对视一眼后,觉得无虞,当即赞同回道: “嗯,便按栾教头所言,我们立刻行动!” “嗯,就这样做。” 说完,三人立刻来到一处角落。 张二岩和丁良解下腰间挠钩,往上一抛,钩住内庄楼墙后,三人手脚并用,迅捷攀爬上去。 来到内庄墙上,便可暂时躲避内庄里面抢杀的兵痞。 紧接着,三人按照原先计划,丁良立刻动身,沿着内庄城墙,朝外庄前门方向跑去。 而张二岩和栾廷玉则沿着内庄城墙,快速朝外庄后门方向跑去。 两人脚下疾驰,速度飞快来到后门的演武场处。 此时。 后门那宽敞的演武场处,已经备好了十几辆牛车、驴车,不少牙蛇营兵卒正来往内庄、外庄,不停往车上搬运装好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些名贵楠木家具和古董花瓶,字画之类的墨宝丹青也不在少数。 张二岩和栾廷玉趴在内庄的城墙上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 目光远眺,只见外庄后门紧闭,看起来是那臧行华为了防止有人从大门处发现异状,所以命人将门提前关好。 见状,张二岩和栾廷玉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喜。 两人猫着身子,避开下面演武场如同蚂蚁搬家的牙蛇营兵卒,悄悄来到旁边一处位置。 见此处没人后,两人翻身下楼,而后朝外庄的城墙跑去。 如今值守的庄客全都调往前庄,所以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外庄的城墙后。 张二岩故技重施,将长绳挠钩抛上城墙顶端钩住,而后和栾廷玉快速攀爬上去。 两人上到外庄城墙后,继续猫着身子,沿着城墙来到了连接后庄大门的城墙上方。 栾廷玉伸头往下一看,见外庄后门,左右各有三个兵卒站岗放哨,当即和张二岩打了个手势。 张二岩看见后,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接着,两人左右分开了,来到那些兵卒头顶后,立刻手撑墙沿,纵身跳了下去。 还未落地,两人便趁下坠之势,各自先解决了一个兵卒,而后刀光连闪,枪尖刺出。 三两下的功夫,在守门那几个兵卒还未来得及反应出声示警,便将他们一一解决。 解决完看守的士卒后,两人寻来一根圆木,随后将那根圆木穿进庄门中间位置的大铜环上。 如此一来,里面的人想拉开庄门,非得翻墙出来先将这大木头搬开才行。 做完这一切,张二岩和栾廷玉才松了一口气,左右靠在这外庄后门上,静静守着。 过不了多久,里面那些牙蛇营士兵发现开不了门后,定会组织人手翻墙出来查看。 届时,怕是还会有一场恶仗。 两人如今紧守后门,只得希望武植赶紧带人破庄,然后赶来这后门演武场,阻止那臧行华将金银全部据为己有带走。 靠在墙上,张二岩在怀中摸出两个从自己小店带出来的肉馅烧饼,递了一个到栾廷玉面前。 栾廷玉含笑称谢一声,伸手接过…… …… …… 正在后庄状况频出的时候。 另一边。 前庄的位置。 武植看着那两副被火油点燃冒出熊熊烈焰的云梯,摸了摸下巴,暗自喃喃道: “云梯这种移动的攻城器械,虽然对面推不倒,但是被浇上火油点燃,那自己这边的人冒着烈火也上不去,啧,这是个很大的弱点啊!” 刚才武植命令人将云梯推上去佯攻,朱豹那厮反应也快,立刻让人抬来火油,浇在云梯上,接着用火将云梯点燃,以断绝敌人想靠云梯登城的意图。 而后还不停指挥庄客往下射箭和抛擂木还有石头,砸得武植这边手持盾牌的差役叫苦不迭。 武植骑在马上,不停吩咐人举着盾牌上去接应。 换防佯攻的同时,庄门前,几个膀大腰圆的壮硕差役,不停抬起撞城木撞击朱家庄的庄门,看起来是想以此破门而入。 朱豹见武植只有这一种攻城办法,便以为武植黔驴技穷,他站在城楼上哈哈大笑。 朱家庄的前门本间坚固厚实,门后更是有十几根木头斜斜抵住,倘若按武植这种撞门方法,便是撞一天都撞不开他看守的前庄庄门。 城楼上,朱豹眼露鄙夷地远眺了一眼那骑着马上的青年,冷哼一声,喃喃道: “终归是个市井贩饼之徒,如何懂排兵布阵,攻城掠地之法?如今只会用蛮力破门。呵呵呵…… 再让你们多费些力气,待到力怯时,本少爷配合臧副都监一举带人杀出,将尔等尽歼当场!” 念及此处,朱豹得意大笑。 这时,忽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你们是谁?” “拦住他们,有人闯进来了!” “敌袭,敌袭!” 闻声,朱豹下意识往后一看,却见一支八九十人的小队,正一路横冲直撞,径直朝外庄前门而来…… 路上拦截的庄客,几乎不是一合之敌,形同虚设般,被一击即溃。 第219章 攻入庄里 为首一精壮青年,手持一杆黑缨虎头长枪,一马当先,长枪舞动间宛如黑蛇探头,接连搠翻前来阻拦的庄客。 其旁边是一个肤色怪异,面上有大片白斑的壮汉,手持一根长柄狼牙棒,一棒横扫而出,夹杂着无匹威势,一击便能打翻面前七八人。 还有一人,手持一根齐眉长棍,长棍舞动间,棍影阵阵,靠近的庄客宛若纸糊般,被长棍接连打倒在地。 更让朱豹脸色剧震的是,这三人背后那批脸色凶戾的汉子。 这批壮汉经过刻意训练,分工明确,围成一个紧密队形。 外围的人举盾拦挡刀枪,里面的则在缝隙间不断举枪连刺上前阻拦的庄客、家丁。 一行人速度飞快往前直冲。 时迁将他们带路到庄门不远处后,便翻身上屋顶避开,以免自己功夫不过关,成了累赘。 魏青、石秀、白牛儿三人一马当先,横扫拦路的庄客,带队宛如利剑般插入敌阵。 眨眼间的功夫,一行人便径直闯到庄门不远处。 朱豹看着不远处一大帮忽然冒出来的人,气得跳脚,也不知这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见他们宛若进入无人之境,似那凶神恶煞的恶鬼般,一路砍杀过来,心中震惊不已。 他也看出了这伙人的意图,当即面皮直抖,厉声大喝让地上的庄客前去阻拦。 不能让庄门被他们从里面打开,不然仅凭前庄这三四百庄客,可拦不住四五百衙役内外夹击。 只是大多数庄客被他安排上了城楼拦截外面攻庄的武植,地面上可没多少人手。 朱豹心急如焚,立刻转头吩咐身边的叶、幸、荀三大教头下去助阵阻拦。 叶、幸、荀三大教头闻声,立马点头称是。 而后提起各自刀兵,疾步下了城楼,前往阻拦这批壮汉。 魏青、石秀、白牛儿见状,丝毫不惧,率先迎上前去。 魏青、白牛儿眼中更是露出了极浓的好战之色,各自与一个教头较量在一旁。 石秀自是不甘落后,手持齐眉棍,施展棍法,与另一个教头缠斗在了一起。 趁着为首那三人各拦下一个教头的时候。 组成紧密队形的栖霞村汉子已经突破其他庄客的阻拦,来到了庄门前。 接着他们分出几十个举盾兵在前面防守,余下的则开始拆搬庄门前斜斜抵住庄门的木头。 朱豹在城楼上见状,一脸紧张急惶,这庄门要是开了,外面的差役一鼓作气涌进来,以他现在前庄上的人手,自己必败无疑。 与此同时,他不禁暗自嘀咕,为何那约好的臧副都监还不协同围杀过来。 这般想着,他立刻命令身边的那个三角眼庄客,沿着城楼去后庄报信传话。 让那臧副都监率兵前来相助,还有后庄的庄客、家丁,全让朱老太公和朱龙调来前庄,以此一举歼灭武植等差吏。 刚开始不知武植要攻打前门还是后门,所以将庄客分成两批,各自守御前、后门。 如今武植攻打前门,自是该合兵一处,以围杀来犯庄之敌。 那三角眼庄客闻声,立刻点头称是,而后便沿着城墙往后庄方向疾驰而去。 只是他还未跑出多远,忽然一柄半圆形的利刃弯刀激射而来,那三角眼庄客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嗤一声,立刻被那弯刀抹了脖子,重重摔在地上。 他喉咙汩汩冒血,嘴里咳出几大口鲜血后,身子抽搐几下,登时气绝死去。 朱豹见状,惊怒交加,看向城楼旁的一处房顶,那个身形精瘦,皮肤黝黑的汉子,手持一副由长长的黑色铁链连接的半月弯刀,正伺机而动。 黑猴儿将那三角眼庄客远距离抹脖后,舔了舔嘴唇,转而看向城楼上的朱豹。 朱豹对上那黑瘦子的目光,内心一凛,连连后退,躲开那黑瘦子的长链弯刀的攻击范围。 其身边那几个心腹庄客也立马上前护住主子,而后拿出弓箭,朝城楼下那间屋顶上的黑瘦子射去。 黑猴儿见羽箭射来,立刻退身躲闪,翻进屋内。 这时,朱豹在城楼上远眺,只见不远处,一批批原本值守后门的庄客正推着擂木羽箭缓缓朝前庄而来,当下心中一喜。 不禁嘴角微扬,暗道: “好好好,臧副都监和爹爹、大哥已经会合完毕,且正前来相助。 现在就算那武植真的闯进庄来也无碍,他们进了这外庄后,我再闭上庄门,与爹爹和臧副都监等人来一招瓮中捉鳖,定能全歼他们,一个不剩。” 这般想着,他凝目远眺,只是却不见州府的兵丁,当下暗自疑惑道: “奇怪,为何不见臧副都监的士卒,难不成他们要从侧门绕后包夹不成?没错,定是这样,如此前后夹击才更加稳妥有效!” 正在朱豹面上闪烁惊喜疑惑之色时,下方的栖霞村的汉子已经拆开了抵住庄门的木头,而后几人抬出两桶刚化好的猪油,泼在了庄门两边,润滑螺栓关节。 紧接着,几个大汉用力一拉。 咯吱一声响起,庄门被缓缓拉开。 庄门外,武植见状,目光微微闪烁。 其身边的六个都头见庄门真的被从里面打开,均心中惊喜。 而后,几人转头看向武植,此行以这位县尉为首,他不下令,谁也不敢擅动。 雷横火爆脾气,见庄门打开,急忙问道: “武……武县尉,庄门打开了,现在是否该率众进庄绞杀叛贼?” 武植也不磨叽,回道:“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尽诛!” 领头的几个都头闻言,齐声点头称是: “谨遵武县尉之令!” “谨遵武县尉之令!” 而后,雷横瓮声瓮气一笑,立刻大声喊道: “来啊,随……随本都头进庄绞杀叛贼!冲啊!!!” 说罢,他一马当先,手持朴刀,率众驱马冲了过去。 朱仝见他性急冲动,只得手持长柄大刀跟上策应。 其余两县的都头自是不甘落后,立刻带着手下差吏,一鼓作气冲进去,要将叛贼一举击溃。 正在外墙攻庄的差吏见庄门被缓缓拉开,也配合着往里面推门。 大门片刻间便被打开,雷横、朱仝等都头领着一众差役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霎时间,喊杀声震天响。 差吏这边气势如虹,兵威正胜,一进了庄子配合栖霞村的悍勇冲杀开来,朱家庄的庄客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接连倒地。 众庄客见差吏比想象中的还要悍勇,尤其是为首那一批满脸凶戾的大汉,长刀、长枪挥砍突刺间,必定溅起一片片血花。 殷红的鲜血溅到他们脸上,连带他们的面容都狰狞可怖起来,宛如恶鬼凶神般让人恐惧。 这吓得迎击他们的众庄客腿肚子打转,满脸惊慌失措,连连后退。 朱仝、雷横几个都头见状,心中一惊,这批人是那武县尉麾下的无疑,没想到竟然这般凶戾,毫不畏死的凶悍模样,着实让人咂舌。 第220章 放火 另一边。 武植见事情比想象的还要顺利,面上带着几分喜色,如今前庄大门已经被破开,胜局已定。 这般想着,他带着魏大牧、魏小刚驱马缓缓朝庄门口走去。 朱家庄守庄的庄客、家丁败势尽显,均面带惊惶,手中动作开始迟缓顿挫,连连脚步后退,一时间士气大跌。 朱豹站在城楼上见己方节节败退,一边吩咐城楼上的庄客下去支援,一边暗骂这些窝囊废庄客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个照面便被那些狗差吏击溃,瞬间士气大跌。 他连声大喝道: “提起精神,后庄支援的人手马上赶到,立刻拿起刀枪应敌……” 这时,前来报信丁良正在此时赶到此处,见前庄庄门涌进来的差吏,心中一喜,而后听见朱豹的话,立刻大声回道: “朱豹,你爹和你兄长已经被朱勔派下来的臧行华所杀,朱家庄的血亲嫡系也正在内庄遭受牙蛇营士卒的屠戮。 你这厮还在这冥顽不灵、垂死挣扎?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丁良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朱豹的耳朵,同时听见这番话的朱家庄一众庄客,登时脸色一白,怯退之心更盛 朱豹见士气又跌了一大半,几近见底,心中大怒,但表面上哈哈大笑起来,大声回斥道: “不要信这厮在这胡说八道,他现在不过是在妖言惑众,搅扰我等信心罢了。” 接着,他转口利诱道: “继续拿起刀枪,只要杀一个差吏,本少爷赏银二十两,杀一个都头赏二百两,杀掉武植者,赏一万两!!!” 不少庄客、家丁听到赏银翻倍,双眼又开始泛红起来,满眼贪婪之色。 武植策马进了庄子,听了自己的人头值一万两白银这话,眉梢微挑,冷冷一笑。 而正巧这时,叶、幸、荀三大教头,已经被魏青、石秀、白牛儿一一打杀当场。 魏青和石秀与叶、幸两个教头较量了三十多回合,捉住破绽,将他们一击毙命。 而白牛儿与那荀教头较量了四十多回合,拼着以伤换命的结果,一狼牙棒敲碎了那荀教头的脑袋。 自己的胸膛、手臂、大腿此时各被刺了一枪,但他身材结实健壮,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如今嘴唇有些发白。 不少庄客见到这一幕,被赏银激起的贪欲冷却下来,恢复了理智,而后脸色惨白。 教头都一一身死当场,自己现在继续抵抗,怕不是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念及此处,怯退的投降心理好似能传染一般,开始蔓延…… 朱仝砍杀了一个冲上前的庄客后,骑在马上大喝道: “武县尉宽仁,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尽诛!尔等还不乖乖放下刀兵,跪地投降,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不少庄客听见现在投降能活命,贪生怕死之心大起。 当啷一声,一个身材高瘦的庄客率先丢掉手中长刀。 随后丁零当啷的掷兵落地声音不停响起。 朱豹见状,双眼圆睁,拳头紧紧攥起,满脸惊怒交加之色,他连声大喝,让他们拿起手中刀兵抵抗。 可现在如何还有人听他的? 本来头顶造反叛乱的名头,就有不少庄客从心里便不愿抵抗,只是随众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败势尽显,还顽抗什么? 而后庄那一批批赶来前庄支援的庄客,见此时前庄大门已被攻破,且不少人已经掷兵投降,一时间站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武植驱马来到这外庄的空地上,大声喝道: “投降者跪下受缚,本县尉可暂饶尔等一命。再有顽抗者,以造反叛乱之名,格杀当场!” 众庄客闻声,接连扑通扑通跪下,静等受缚。 朱豹在城楼上见大势已去,满脸愤恨看着那身穿官服的青年,同时心中疑惑,为何父亲和大哥,还有那臧副都监这般磨蹭,还不带人前来支援。 如今军心在转瞬间被击溃,再聚起来可就难了。 武植见投降者成片跪地受缚,心中颇喜,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减少己方这边伤亡,这种事百利而无一害。 当下,他转头看向城楼上的朱豹,再次大声道: “擒住朱豹者,本县尉可承诺洗清他叛乱造反之名,且记一功!有赏!” 此言一出,朱豹顿生不安,心中大骂武植卑鄙,其身边那几个心腹庄客立刻表情怪异看向身旁的主子。 这时,一个矮胖的心腹庄客提刀横栏,站在朱豹身前朝其它几个心腹庄客呵斥道: “你们想干嘛?三少爷待我们不薄!难不成你们想要见利忘义,擒主邀功?” 朱豹见挡在自己面前这矮胖的心腹庄客,心中好生感动。 其它几个心腹庄客闻声,一时沉默不语。 只是他们一时不动手,其它城楼上的庄客却按耐不住了,那官老爷答应擒住这朱豹便能洗脱那身上的罪名,且还有赏,当即蠢蠢欲动起来。 那矮胖庄客见情况不太妙,厉声大喝,骂道: “尔等食朱家之粟,着朱家之衣,如今被那狗官三言两语蛊惑,便要叛主求荣吗?” 武植看那矮胖庄客忠心护主的模样,冷笑一声,转头不再去看,那朱豹除非后背插上了翅膀,不然今日逃不脱自己的手掌心。 果然,那矮胖庄客说完这番话后,没起任何作用,城楼上的庄客立马朝朱豹一拥而上,想要擒住他邀功洗罪。 霎时间,城楼上开始发出喊杀声。 朱豹的几个心腹庄客一一被乱刀砍死,丢落城墙。 朱豹则满脸怨愤的举着手中钢刀,喝骂面前这些白眼狼庄客,要来擒自己邀功洗罪。 而这时,丁良赶紧来到武植面前,言简意赅将臧行华在内庄上做的事一一说出。 武植听完来龙去脉后,瞳孔一缩,立刻明白了州府为什么会这么痛快自己申调兵丁的公文。 当即脸色阴沉难看起来。 想到自己今日围剿朱家庄已然算处处小心谨慎,但还是不可避免被人算计到了一番。 要不是自己早已派时仪挖好地道,一切顺利提前将庄门打开,等后庄那批人尽数赶来前门支援,怕是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届时,自己这边定然要多增死伤。 念及此处,武植心头涌起一股怒火。 他那张还算清俊的面庞笼上一层厚厚的阴戾之色,接着怒极而笑。 就在这时。 内庄那边,忽然火光冲天,内庄的屋檐阁楼,纷纷燃起熊熊大火。 且那火势极速蹿升,似要将整个天空都染红烧穿。 第221章 你们带着我的金银想去哪里? 朱豹在城楼上见内庄燃起熊熊大火,先是满脸疑惑不解,而后想到丁良方才那番话,顿时心中猛然一紧,不自觉想到: “难不成……难不成是真的?大哥和爹爹已经被那臧行华杀了,内庄上的族人此时也被屠戮殆尽,所以才放火烧庄? 这全是堂叔公下的命令?前段时间那份密信也只是为了安抚我们,和让我们信任臧行华,为其开门,这全都是为了毁尸灭迹铺路,消除对他一切不利的证据? 好狠毒的心肠,好狠毒的心肠啊!朱勔!你不得好死!” 念及此处,他双手发抖,心中悲愤交加,看着内庄燃起的熊熊大火,且无一个血亲出来,定然是已经死绝在内庄里面。 朱豹心中悲痛万分,而后仰头吐了一口鲜血,神情癫狂,而后开始发疯般狂笑。 围住他的庄客见状,吓得后退了几步,一时间不敢上前。 而武植见内庄生出火光,眉头一拧,当即手持方天大戟,带上魏大牧、魏青、石秀等人,还有栖霞村那批悍勇,策马径直朝朱家庄后庄而去…… …… 另一边。 臧行华现在满脸惊愕。 方才听手下来报,说前庄门已经被武植攻破,闻听后他立刻起身从大厅出来,而后上楼登高一看,只见远处的朱家庄前门的确已经被武植攻破。 他见状心中大奇,不知武植如何破的门,原本想着前门那边且还有一段时间搏杀,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这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前门被破,那朱豹想来便会被那武县尉擒住,自己倒是不用再带兵去截杀灭口了。 念及此处,臧行华立刻命人点火烧掉内庄,然后带上金银珠宝撤退。 不然等武植带人寻来,这些金银珠宝说不得还要分一半出去给他。 这可不行。 好在牙蛇营的兵痞手脚麻利得很,已经将库房的金银珠宝和名贵字画古董搬空,大厅上的檀木桌椅,也在臧行华起身后,被全部搬了出去。 现在正放在后庄的演武场上那十几辆牛车、驴车上,准备拉走。 臧行华吩咐人在内庄上下浇上火油后,立刻点火焚尽一切,如此这般,此次上峰下达的命令便算完成。 而后他拉着金银细软,再回州府领赏,两头一吃,定将自己吃得脑满肠肥。 嘿嘿嘿…… 他喜滋滋这般想着,来到后庄的演武场上,看着车上鼓鼓囊囊的金银细软,一张肥脸上满是雀跃之色,而后翻身上马吩咐道: “开门,撤!” 话音刚落,几个牙蛇营的士卒上前想要拉开后庄庄门,只是用力一拉,却好似被卡住了一样,拉不开。 臧行华怒道:“开门啊?没吃饭吗?连扇门都打不开!?” 一士卒回道:“不是啊,老大,这门不知怎地,打不开啊!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臧行华闻言,眉头一皱,随即大骂道: “方才安排在后门值守的人呢?死了吗?是不是他们故意在外面锁门?赶紧叫他们打开庄门!” 几个士卒见臧行华发怒,脖子一缩,立刻拍打大门,大声道: “外面的几个兄弟,开门,咱们撤了!” 门外的张二岩和栾廷玉闻声,脸色一紧,但并不出声回应,只是手中紧握刀枪。 臧行华见士卒拍门呼喊却没人回应,暗道不对劲,立刻大声道: “马上派人出去查看,先前值守的兄弟是不是遭祸了,门外定有人故意锁门,不让我等离去!” 几个士卒闻声,连声点头称是,紧接着一脚踹开城楼下的楼梯门,沿着那狭小的楼梯鱼贯往城楼上爬去。 张二岩和栾廷玉在门外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气,他们躲在后庄门下的视线死角处,以免被那牙蛇营的兵卒从城楼上张望到。 至于先前斩杀的六个兵卒,刚才已经被他们抬着丢到了后庄的护庄河上了,血迹也已用白雪掩盖住。 如此这般,上城楼查探的士卒便没那么轻易看出端倪。 六个士卒来到城楼上,往下张望,见门口并无方才安排值守的同营弟兄,心中生疑。 一个士卒转头道: “老大,方才值守那几个家伙不知是不是偷闲去了,没见到有人!” 臧行华骑在马上,闻言大怒,一张肥脸气得抖了抖,大声喝斥道: “那几个狗崽子,等会儿定要军规重重处置,你们赶紧下去看看,是不是那几个狗崽子偷闲擅离职守,而后怕外人闯进来,才故意锁门的。” “是,老大。”一士卒闻声,点头称是。 紧接着,六人鱼贯朝后庄门前跳下。 只是刚落地,忽地一柄大刀和一杆长枪袭来,瞬间将两个士卒砍杀在地。 “有敌人!”一士卒反应快,率先高声示警。 话音刚落,其余四个兵卒已然身死当场。 后庄内的臧行华闻声,瞳孔一缩,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感觉后面好似有什么东西追来一样,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其立刻大声吩咐道: “去,爬出墙去,将门外的贼子杀掉,打开庄门离去。” 几十牙蛇营兵卒闻声,立刻上前沿着楼梯爬上去城楼。 张二岩和栾廷玉紧握手中刀枪,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气。 只见那几十个牙蛇营兵卒上到后庄城楼后,十分谨慎,且训练有素,他们并不是一个个往下跳,以免被敌贼一一砍杀。 而是等人都上得差不多后,才一起往下跳。 十几个兵卒一跳下来,立刻见到后庄门前有两个面生的汉子,当即叫喊着冲杀上来。 张二岩和栾廷玉见敌手众多,满脸凝重,举起手中的大刀和长枪迎击,丝毫不退。 可这牙蛇营的兵卒果真训练有素,且也不蠢笨,他们分人逼栾廷玉和张二岩离开庄门后。 立刻有两个士卒上前将庄门中间大铜环上的圆木搬开,想要开门让里面的同营兄弟冲杀出来。 张二岩和栾廷玉见状,心中大急,立刻抽身出去,一刀一枪杀掉那两个士卒,紧守庄门。 其余士卒见状大怒,一哄而上。 与此同时,后庄上,不少士卒正沿着那狭小的楼梯攀上城楼,而后往下跳落支援。 张二岩和栾廷玉双拳难敌四手,再次被逼离庄门,如今两人一人要应对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卒,一时间根本脱不开身。 栾廷玉还好,枪棒一绝,武艺高强,长枪刺出时,接连将面前士卒搠翻在地。 张二岩则是仗着手上的龙纹铜环大刀的锋利,一时间不落下风。 而这时,咯吱一声响起,后庄大门已经被两个士卒趁机冲上去抬开圆木,继而用力缓慢推开。 张二岩、栾廷玉两人听见开门的声音,顿时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臧行华见后庄大门打开,当即哈哈大笑,而后吩咐道:“杀了锁门贼敌,然后带上金银赶紧撤!” “是!”前方的百余牙蛇营士卒闻声称是,随后提刀带枪准备朝后门涌出去。 这百余兵卒要是涌出去,便是张二岩和栾廷玉再能打,也抵挡不住多久,定然身死当场。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黑色的方天大戟忽地从天而降,直直插落在这后庄门口中央。 张二岩眼中余光瞥见这杆大戟,心中登时一松。 准备朝庄外涌出去的百余兵卒见状,不自觉怔愣片刻,纷纷立在原地。 而后,一道的阴冷至极声音传来: “你们带着我的金银想去哪里?” 第222章 不合规矩? 骑在马上的臧行华听到这森冷的声音,转头望去。 只见那青年县尉已然策马率先来到自己身后,一张还算清俊的脸上挂满寒霜。 臧行华心里一紧,暗道情况不太妙,肥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此时心中大骂那朱豹无能废材,守个城坚墙固的庄门都守不住。 且还让这武植这般快破门而入,现在还追到自己面前。 要按照自己预想的那般,自己大可以晃晃悠悠搜刮完金银,等那武植或朱豹反应过来,他早已经派人大摇大摆将金银运走了。 哪会像如今这般,面对这焦灼的状况。 臧行华心念急转,电光火石般权衡完后,脸上露出那和善的笑容,继而朝武植呵呵一笑,抱拳恭贺道: “哎哟喂,原来是武县尉,恭喜武县尉大破朱家庄。臧某早前便说过,武县尉青年才俊,神勇无双,这小小的朱家庄何足挂齿? 如今一看,果真如此,这朱家庄在武县尉手上弹指可破。 臧某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您瞧,臧某这刚想带上人马,从后门绕路前去相助武县尉,这下倒好,无须臧某出马晒脸,武县尉一人也足以。” 闻言,武植脸色阴沉看向臧行华,心中大怒,既然要相助自己,为何要从后门出去绕路?直接前后夹击冲杀过去不就行了么? 这臧行华算计自己在前,如今还用这种不过脑子的话搪塞自己。 当真拿自己当傻子耍? 念及此处,武植心头怒火上涌,眉头紧紧拧起。 自己千辛万苦为朱家庄扣上叛乱名头,为的就是拿下神仙林大部分产业,还有朱家庄方圆百余里的田地。 更重要的是朱家庄这些年鱼肉阳谷县获得的金银。 现在倒好,千般谨慎之下,朱家庄的几颗桃子,对现在武植来说,最大那一颗桃子差点让这臧行华不费一兵一卒给摘走。 武植为了应对龙背山开春的攻打,现在急需钱粮募兵造甲,加固阳谷县城防,光凭阳谷县现在账面上的公账完全不够。 便是自己大方,愿意出私账,可他起势时间太短,底子本就薄,看起来是家大业大,但钱财并无攒下多少。 只能说是有心无力。 虽说娶李瓶儿过门,白赚了她三万两嫁妆,可这笔钱不到万不得已,武植不会去动。 即便他无私奉献,愿意将这三万两银子全拿出来,可依旧不太够。 所以武植见臧行华想要搜刮完朱家庄的金银走人,才怒不可遏追上前来。 神仙林的生意和方圆百余里的田地需要一定时间才能生出银粮,可现在面前这些牛车、驴车上的金银却是取之可用。 如今这些金银对武植来说至关重要。 不然手上没有足够的钱粮,如何豢养兵丁?如何募集劳力加固城防? 靠喊口号和信仰吗? 至少至少得给人家一口吃的才有力气帮你做活吧。 不过,只要收拾完龙背山,等自己缓过气来后,先暂时苟住发展,慢慢积累钱粮,然后纳兵造甲,届时便是天下大变,自己也不用如此被动了。 念及此处,武植看着牛车、驴车上的金银,眼中露出一抹贪婪之色。 他没回臧行华的话,而是直接驱马来到后庄的庄门上,随后将插在地上的方天大戟拔出,斜提在手上。 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石秀四人随行,驱马来到武植身边,手持刀兵,眼泛凶光望向那四百多个牙蛇营兵卒。 而这时,张二岩和栾廷玉已经解决了外面那几十个士卒,两人身上均沾染了不少血迹。 张二岩武艺不如栾廷玉,身上受了几处不轻不重的伤,现在脸色有些发白。 栾廷玉除了有些力怯外,倒是没有受伤。 两人转身进了后庄。 武植这时开口吩咐道:“关门!” 张二岩和栾廷玉闻言,默不作声地将后庄门缓缓拉上。 牙蛇营的四百多兵卒见状,一时间骚动起来,面上浮现出一些错愕之色。 面前这青年县尉的这番举动,难不成是想以七个人拦住自己这边四百五六十个兵卒? 当即,不少兵卒咧嘴露出一抹狞笑,更有不少眼露嘲讽,看向那骑在马上的青年县尉。 杀一个县尉而已,他们又不是没胆做,去年便和龙背山的五当家,联合坑杀了一个县尉。 正巧,那县尉也是阳谷县的。 今日他们不介意再来一次。 当下,不少兵卒转头看向臧行华,只要臧行华一下令,他们立刻一拥而上,将面前七人尽皆搠杀当场。 臧行华见武植让人关上后庄大门,目中掠过一抹精光,光天化日之下戕杀一名朝廷命官,他可不愿做,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掉脑袋的罪名。 若果真如此,自己的官职不保不说,为了保命,最后只能率众落草成寇。 自己现在在东平府活得风生水起,可不愿当什么山大王,整天窝在一座山上。 可如今武植让人关上后庄庄门,明显是在表明态度,不打算与自己磋谈。 念及此处,臧行华深吸了一口气,驱马来到武植面前,明知故问般,笑呵呵问道: “武县尉,这是何意?” 武植目光阴沉看向这臧行华,冷冷道: “将你们在内庄搜刮出来的金银,和身上口袋塞着的金银全留下,然后给本县尉滚!” 此言一出,立刻惹得牙蛇营这帮士卒叫嚷起来,看起来十分的愤怒不满。 “什么东西,我们搜出来揣进兜里的金银凭什么要拿出来给你?” “荒谬,落袋即为自身之物,这种默认的规矩你难道不懂么?” “没错,剿贼都是这样,落到自己口袋的便是自己财物,自己装不下了才搬出来充公!” “对,谁叫你们没本事,不抢先进庄搜刮财货,这能怨得了谁?” “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 这些兵痞大都将口袋塞得满满当当,塞不下去的才搬出来装在牛车、驴车上上交。 臧行华此前一直默许这点,也是因为他愿意让利分享,这些兵卒们对他无一不信服。 这也是他牙蛇营向来团结,战力不俗的重要缘由。 臧行华听到武植的要求,不由得微微一怔,见他这般蹬鼻子上脸,不由得收起脸上笑容,神情阴沉下来。 接着沉声说道: “武县尉,这不合规矩吧!” 第223章 一文钱都不准带走 闻言,武植冷冷一笑,寒声道: “不合规矩?什么规矩?这是本县尉的辖区,本县尉的规矩就是规矩!” 臧行华脸上一紧,而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咧嘴一笑,问道: “这么说来,武县尉是想不讲道理,执意强取豪夺了?” 武植双眼泛出一抹戾气,森然道: “强取豪夺?怎地?你这条帮大奸大恶之人舔屁股,收拾手尾的哈巴狗,也配本县尉抢你?” 说到这,武植鄙夷一笑,继而喝骂道: “耍些下三滥的腌臜手段赚进庄来,杀人灭口,掠夺财物,卑鄙恶毒的东西! 呸…… 你这猪狗不如的家伙,人没人相,狗无狗脸,若不是看在你是州府那边的人份上,就单凭你这厮今日敢算计本县尉这点,你们便是将银钱全部留下,本县尉也要砍你的猪头下来泄恨!” 说到后面,武植神情有些狰狞。 今日差点被这臧行华算计成功,武植心中愤恨之余,更是异常厌恶这厮,所以一点情面都不留,当面大骂他是猪狗。 臧行华听见武植这般直言辱骂自己是猪狗,气得面皮发抖。 自己在东平府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而且还是当着自己这么多手下的面。 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其身后那四百五六十个士卒闻言,也面露愤慨,手中紧握刀枪,开始蠢蠢欲动。 臧行华怒气填胸,阴沉着一张肥脸,愤愤道: “原本还打算分你一半金银,如今看来,也没必要了!你若敢抢,那便来,当真以为本都监的牙蛇营是吃素的?若真出了死伤,日后便是告到州府臧某也有理可依!” 闻言,武植怒极而笑, “呵呵呵……你还有理可依上了?好,既如此,竖起你的猪耳给我听清楚。 本县尉登任阳谷县后,得知朱家庄连年不上税,如今破庄剿贼功成,自该收缴叛贼库房银钱,率先补交县衙税款, 而你,纵容属下贪墨本县县衙税款不说,如今本县尉更是认定,尔等与叛贼同谋造反,不然如何解释你们怀揣朱家庄的金银?这便是叛贼收买你们的证据! 本县尉此番有理可依,有据可查。至于尔等说的什么暗规默矩,本县尉通通不认!尔等又待怎地?” 臧行华听见武植当头给自己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气得眼角狂跳,斥道: “荒唐,荒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牙蛇营攻进庄里,将朱家庄老少杀得片甲不留,如何有与他们同谋造反之举?你这厮空口白牙诬陷我等,好生卑鄙无耻!” 武植哼了一声,撇嘴道: “本县尉如何得知,尔等此举,是不是为了杀人灭口,以掩盖尔等和叛贼合谋造反之事泄露? 不过尔等放心,朱家庄的庄客大部分已经受降,想必有不少是从后庄赶去前庄支援的。 等会儿本县尉问问那些刚才在后庄守御的庄客,看看臧副都监是否与朱家庄的主要负责人有联系即可!” 臧行华闻言,脸色紧绷,他先前倒是没想到这点,如今被武植当面说出,反倒想起来不妥了。 毕竟他们大摇大摆被朱老太公等人迎进庄,可是被不少人看在眼里的。 这武植要是真揪住这点往上状告自己与朱家庄合谋造反,那岂不是有理说不清了? 自己可是下来剿贼的,与叛贼那般亲密,很难不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倘若自己发狠,现在下令让手下一拥而上杀掉武植的话,也难保日后不会泄露出去。 这般细想,倒是成了一根筋、两头堵了,左右难行。 念及此处,他心中一沉,脸色难看起来。 而这时,栖霞村的九十悍勇趁武植与臧行华对峙争吵时,齐齐跑到此处。 他们步行而至,所以要比武植等人骑马慢上许多。 另外的朱仝、雷横和其余两县的赵、钱、孙、李四个都头,也策马来到后庄演武场这里。 来到这里后,六个都头脸上均带着些许诧异和不解,看着眼前这一幕。 臧行华看见八九十个壮汉来到武植身旁,瞳孔一震,这批人方才和武植会合时,并未见过,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庄子上的? 见这批汉子着实不同寻常,个个神情凶戾,人人精悍健壮,显然均是好手,身怀不俗的枪棒拳脚功夫。 臧行华不禁心中一紧。 武植见自己这边的心腹赶到,神情不变。 倒是张二岩和栾廷玉神情大松。 与此同时,臧行华见情况一步慢便步步慢,心中暗自大骂起来。 现在自己和武植完全撕破脸的时机已稍纵即逝。 方才自己倘若心狠一些,在武植等人出现后直接吩咐兵卒一哄而上,将其尽数击杀后,再大摇大摆离开便好了。 可是略微犹疑顾忌之下,时机已无。 念及此处,略微沉吟片刻后,臧行华强压心头怒火和不甘,笑呵呵说道: “武县尉言重了,你我皆是清清白白、用心报效朝廷之人,何来叛乱之心? 至于武县尉方才说得也有理,这朱家庄的钱粮的确该用来补缴欠下的税款,这点是臧某疏忽了,还望武县尉海涵。 既如此,武县尉将这车上金银尽数取走便是,如今朱家庄已破,臧某还有公务在身,要回州府复命,就不多待了。” 武植眉头一拧,沉声道: “我让你们把金银全都留下,身上的,车上的全留下,你耳聋了是吗?” 栾廷玉和张二岩见臧行华已经示软,并且愿意把车上的金银尽数归还,但武植依旧不罢休,不禁转头望了一眼骑在马上,那略显消瘦的背影。 心中难免惴惴。 臧行华听了武植这话,目光立马阴鸷起来,语带威胁,冷冷说道: “武县尉,你我各退一步岂不是对大家都好,我这帮兄弟也出力了,再说了,剿匪金银落袋为安,便是臧某有心下令让他们交出来,他们也不会愿意交的。 倘若再争执下去,真演变成刀兵相见,如何收场? 还是各退一步,此事就此揭过,你我分道扬镳,留个转圜之地,日后也好相见,你说呢?” 武植双目微眯,举起手中大戟,直挺挺指向臧行华的鼻头,寒声道: “我踏马的再说一次,将金银全都留下来,一文钱都不准带走,不然老子今日便不给州府面子,在这里将你们全宰了!” 此言一出,魏青、魏大牧、魏小刚几人立刻举起手中刀兵。 而栖霞村那些悍勇也立刻散开,开始围住牙蛇营那帮兵卒。 只要武植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没有半分迟疑,冲杀上去。 第224章 挑衅不成 臧行华看着锋利的戟尖距离自己的鼻头不过几寸距离,脑袋下意识微微后仰,冷冷提醒道: “武县尉,我劝你三思而行,莫逼人太甚!” 其身后的牙蛇营的兵卒闻言,面上均露出凶戾之色,抽腰间钢刀,举起手中长枪,看着围住己方那近百个汉子。 这时,臧行华旁边一个心腹兵卒也搭腔道: “老大,怕他个鸟,我们这边四五百人,他那边才一百人,只要你下令,老子第一个冲上前去,杀了这个鸟县尉,然后……” 这兵卒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嗤啦一声响起。 刀光一闪—— 他被一刀从左颈横切至右肩腋下,整个人斜断成两截,重重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几个牙蛇营兵卒看着地上两截残尸,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而后有些恐惧地望向那骑在马背上,手持一柄黑色大刀的年轻汉子。 魏大牧收起手中那把淌血的黑龙偃月大刀,怪眼圆睁看着面前一众牙蛇营兵卒。 臧行华见武植这边的人竟真敢动手杀人,满眼不可置信,一时间惊怒交加,大喝道: “武县尉,你……你纵下行恶!杀害朝廷兵卒!” 其余三县的六个都头见状,也均心中一惊,那武县尉身边的都是些什么汉子,这般凶戾。 武植面无表情,冷冷道: “你耳朵聋了是吗?没听见那厮出言要冲杀朝廷官吏吗? 这厮是你治下,其勾结叛党在前,意图冲杀官吏在后,罪该当场诛杀,你身为此营都监,御下无方,该当何罪!? 还是说你与此獠乃是一丘之貉,也勾结了叛党谋反!?” 臧行华见武植扣帽子的话张口就来,一套一套的,技巧十分熟练,他被噎得脸红脖子粗,一时无言以对。 武植哼了一声,朝臧行华身后那帮牙蛇营的士卒喝道: “携带朱家庄金银者,便算做收受朱家庄贿赂,本县尉将以勾结叛党之罪处置,本县尉现在给你们十息的时间,将身上金银交出,不然当场诛杀!” 臧行华在一旁后槽牙紧咬,一双小眼充满凶狠之色紧紧盯着武植。 众兵卒闻听武植举着剿杀叛党的名义让他们交出自己抢来的银钱,一时间心中憋闷,面露怒容。 可一切听起来,似乎显得那般堂而皇之,且名正言顺。 武植对此视若不见,面无表情开始倒数。 “十!” “九!” “八!” “七!” “六!” 牙蛇营的众士卒听见他在倒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开始骚动。纷纷朝臧行华喊道: “老大!” “老大!” 臧行华被身后的兄弟出言裹挟相询,当下进退两难,极是憋屈。 听着武植不停倒数,心中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越捏越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最终在武植倒数到“二”时,他才下了决心。 暗道: “不能被这武植举着剿贼的名义开打,不然自己这边反抗和不反抗都不行, 反抗便会被扣上叛贼名头,不反抗更要命,这武大郎定会挥刀砍向他们脖颈,将他们一一诛杀。 这厮看起来狠毒得紧,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定不会手软。” 面对如此两难之境,臧行华权衡完利弊后,一脸屈辱的吩咐道: “将身上的金银交出来给他!” “可是老大……” “听我的!将身上的金银交出来!”臧行华大喝一声。 众士卒闻言,心中憋屈得紧,但臧行华发话,他们只得红着双眼无奈照做,当下将兜里的银钱全部拿出来,丢在地上。 待这些士卒丁零当啷将身上的银钱都丢到地上后,臧行华强忍满腔怒气,冷冷道: “可以了吧,武县尉!!!” 他说到后面三个字,语气加重了许多,愤恨之意溢于言表。 武植这时淡淡道: “谁说可以了?我说可以了吗?让你的人排好队给我这边的人搜身,确认没带一文钱后,才能出门离去!” 听了这话,臧行华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 “武大郎,你别太过分了!你想干什么?搜身是什么意思?” 武植冷冷道: “什么意思?就是脱掉甲胄外衣,让我这边的人搜查的意思!谁知道你这帮兵痞将钱藏在那个裤兜衣角,然后瞒过我将钱带走。 怎么,你不同意?是想纵容下属携带贿赂赃款离开吗?你其心可疑,究竟怀揣何种意图?本县尉对此很是怀疑。” 张二岩和栾廷玉闻言,对视了一眼,其余三县都头听了这话,也不禁相顾无言。 从武植这番连续的举动看下来,他的意图十分明显,似乎就是要逼臧行华一干人等兴起反抗,然后名正言顺剿杀。 可他这边不足百人,当真能敌过对面四百五十六号兵卒? 另一边。 牙蛇营的众兵卒听了武植要他们脱衣检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纷纷怒火中烧,喝骂道: “直娘贼,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有胆你就来搜!” “老大,直接和他们打杀一番算了,受这窝囊气作甚?” “他娘的,老子受不了这鸟气。老大!下令吧!直接开杀!” 武植听了这话,冷冷一笑,斜睨了一眼已经在爆发边缘的臧行华,淡淡道: “怎么?臧副都监,你手下的兵卒血性很足啊,怎地动不动就要冲杀官吏!?” 说罢,他挥了挥手。 魏大牧和魏小刚立刻会意,当即取下背上弓箭,而后飕飕两声,两支羽箭极速射出,正中刚才说要冲杀上前的两个士卒脑袋。 两个士卒的身躯扑通、扑通往后一倒,重重摔在雪地上。 众兵卒见状,又惊又怒,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 臧行华见武植揪住自己手下的口误就开杀,心中对其愤恨到了极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拳头紧紧握住,最终双目赤红,语带屈辱吩咐道: “脱衣接受检查!” “老大!” “老大!” 牙蛇营的众兵卒立马哀声喊道。 臧行华知道武植打得什么鬼主意,他不愿被捉住把柄,只得大声怒喝道: “脱衣接受检查!” 众兵卒闻声,后槽牙紧咬,目带愤恨看向武植等人,最终听命开始脱下身上甲胄和外衣。 武植见状,非但不喜,反倒心里一沉,自己这样激这臧行华都没让他失去理智反抗,这厮心性稳重到如此地步。 原本打算臧行华下令手下兵卒冲杀的话,自己便能借助剿贼的名义,施展“帝王戟”的“横扫千军”大范围地将这牙蛇营兵卒灭杀。 那帝王戟前几日已经被他花了两百万威望值给升级到了40%,达到了中成境界。 毕竟要清剿朱家庄,增加自身武力值也是理所应当。 如今施展,正好用来清小兵。 再加上身边的魏青、石秀等人和栖霞村的九十悍勇集结在场,将这牙蛇营四百多兵卒围杀在这并非不可能。 只是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毕竟今日结仇结怨了,日后双方肯定水火不容。 所以武植有意要除后患。 只是没成想,这臧行华貌似属王八的,这般能忍。 且这厮御下有方,众兵卒已经被武植这般刻意挑衅相激,竟还都听命于他,撑死也是只在嘴上抱怨,行动上却没有一丝违拗。 念及此处,武植神情阴冷。 第225章 收缴银两 今日气温接近零下三十度。 无风无阳,小雪。 阴冷得紧。 牙蛇营的众兵卒听从臧行华吩咐,一一脱下甲胄上衣,接受武植这边人的检查。 刺骨的寒意,冻得这些兵痞瑟瑟发颤,抖若筛糠,尽皆弓着身子,以减少自身被寒意侵袭的面积, 但他们依旧被冻得嘴唇青紫,上下牙嗒嗒嗒打架。 一帮兵痞下意识往内庄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方向靠近,寄托那窜天火焰的高温,驱散阴寒之意。 果然,武植下令搜检这些牙蛇营的兵痞是对的,不少兵痞身上当真贴身藏有散碎金银。 众兵痞见最后的散碎金银被扒出,心中对那青年县尉的愤恨之意,堪比山高海深。 敌意仿佛都要化作实质般。 武植对此视若不见,都结下仇怨了,他们有此心绪也正常,难不成自己被他们算计了一番后,还要拱手把金银奉上? 翻脸就翻脸,结仇便结仇。 武植也不惧这伙兵痞,今日没成功挑衅他们率先与自己刀兵相拼虽有些遗憾。 但等自己腾出手来后,亲自带上几十个栖霞村悍勇和魏青、石秀等人,直接蒙面设计伏杀他们也不费什么大劲儿。 现在还有别的县差吏和都头在场,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却也不好下黑手,以免落下把柄。 不然他心黑之下,趁这些兵痞脱下甲胄外衣,放下刀兵之时,直接命人上去砍翻他们,然后丢到内庄那熊熊燃烧的大火里面付之一炬便可。 毕竟,如今自己这边在场的都是栖霞村心腹和亲信兄弟,张二岩和栾廷玉也不用担心他们嘴松。 只是当下不得不顾及其他三县刚赶到这的六个都头,还有他们陆续追来的手下…… 原本臧行华带着牙蛇营正常攻庄,待攻下朱家庄后,那庄上的金银分他们一些无可厚非。 可这厮来这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之余,还算计了自己一番,更要将金银珠宝全部带走。 武植如何能容忍此举? 要不是他早做安排,快速破开前门,等后庄的支援全部赶到,怕是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念及此处,武植目光怪异的扫了一眼臧行华。 臧行华回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忽地感觉头皮发麻,寒意森森,一股阴凉之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他感觉到,面前这青年县尉刚才眼中掠过了一抹隐藏很深的极恶之意。 恶狠异常—— 即便这青年县尉很快压了下去,但自己还是清晰感觉到了。 臧行华心中惴惴,寻思道: “早前在东平府便多多少少闻听过,此人乃是大仁大善之人。善周人之困、济人之难、扶人之危、救人之急。 其更有雪中送炭之仁善美誉,诨号更被称为——雪中炭。 可这厮方才的那抹目光明显恶狠凶残异常。 确闻古言:大仁者,必常怀大恶之心;大善者,时生有大凶之念。 古言当真诚不欺我?” 想到这,臧行华眯起那细缝般的小眼,暗自琢磨起来。 …… 牙蛇营的士卒被一一仔细检查完,确认他们身上没藏一文钱后,才允许他们哆哆嗦嗦穿上外衣甲胄。 待检查完,武植有些郁闷的长吁了口气,而后只能让张二岩和栾廷玉推开后庄庄门,让这批兵卒鱼贯离去。 牙蛇营的士卒均各自阴沉着一张脸,落进自己口袋的金银被搜刮走,任谁都没好脸色。 不过他们现在也不敢在武植面前咋咋呼呼,过嘴瘾。 毕竟武植是真敢揪住他们的口误,当场砍杀他们。 众士卒心中愤愤不平,面色阴郁朝后庄门走去。 他们今日踏雪翻山过来围剿朱家庄,原本想着大捞一笔。 可没曾想,金银没捞到,自己原本带在身上的银钱,也被当成朱家庄的赃银给那武植收缴了过去。 早知道就不带钱出来了。 他们解释也没用,人家不认,强行收缴入袋,自己也没得奈何。 稍有反抗,就会被那厮扣上与叛贼勾结的帽子,给当场格杀。 一想到这,众士卒便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平日都是他们欺压别人,现在倒好,被人揪住小辫子转圈戏弄欺凌。 今日这一遭,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众士卒心里别提多憋屈愤懑了。 …… 待众士卒走完,最后面的臧行华才驱马朝后庄门走去,他出了后庄门后,勒住马缰转过头来,意味深长朝武植告辞道: “武县尉,我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武植也没回头还礼,都翻脸成死敌了,还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礼仪作甚?当下淡淡吩咐道: “关门!” 张二岩和栾廷玉闻言,立马将后庄门关合上。 臧行华见状,不禁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路上。 众士卒跟在臧行华周围,表情阴郁,开始大倒苦水: “老大,今日我们可算栽了个大跟头了!说出去都丢人!” “老大,不宰了那武大郎,兄弟心中这口恶气下不去啊!” “老大,我带出来的五两银子被那武植抢走了!” “老大,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啊!我与那武植不共戴天!” 臧行华一一听在耳里,附和着点头,嗯嗯有声,而后呵呵笑道: “诸位兄弟,你我今日受的屈辱,改日自当十倍百倍跟那武大郎讨要回来,这点自不必多说。” 众士卒也连连点头声讨。 臧行华继续呵呵笑道: “诸位兄弟,今日虽然没掠夺到朱家庄的金银,但上峰的命令咱们可是完成得漂漂亮亮,待回去领了赏银,我的那份与诸位兄弟平分!” 众士卒闻言,面露喜色,纷纷出言称赞臧行华慷慨豪迈。 “老大仗义!” “老大豪气!” 臧行华摆了摆手,随后朝身边同样乘马的心腹副将问道: “可统计出折损了多少兄弟在朱家庄内?” 那副将点头回道: “小的刚才清点过人数了,今番一共折损了四十六个兄弟,尽皆死于那武植下属之手,杀那朱家庄嫡系老小时,咱可没折损兄弟。” 臧行华面露悲怆,唉声叹气了几声后,说道: “待回到州府,往上多报两倍人数,今番我等是奉命出来给大人物擦屁股的,多报些上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批下抚恤,多出的抚恤银两,臧某同样与诸位兄弟平分。” 周围的众士卒闻言,再次面露喜色,不停出言称赞臧行华的无私慷慨。 那副将含笑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臧行华呵呵一笑,转而又说道: “兄弟们,大家今日剿贼辛苦了,等出了那武植的辖区阳谷县,回州府路上,我们顺道找个村镇讨些军粮果腹,休整休整,补充补充体力!好不好?” “如此甚好!” “老大仗义!” “嘿嘿嘿……需得多讨些!” …… …… 第226章 统计 朱家庄。 后庄上。 武植让石秀带人整理清点面前的金银。 张二岩还有栖霞村一些受伤的汉子,正在被其他人包扎伤口。 栾廷玉见一切安歇后,才走到武植面前,深深一揖,面露感激道: “多谢县尉大人仗义垂怜搭救,不然栾某难逃此劫。” 武植含笑道: “栾教头言重了,快快起身,无须与武某客气。” 闻言,栾廷玉挺起身,叹了口气,而后有些紧张的问道: “武县尉,不知我那妻小可是被您的手下接走了?” 武植点头回道: “正是,你的妻小如今均在阳谷县我的武宅内安歇,身子安康,栾教头无须担心,稍后一起回县,尔等一家便能团聚。” 栾廷玉听了这话,确定下来,悬着的心才放下,大大松了一口气,而后连连拜倒,磕头致谢: “多谢武县尉出手救我一家上下,此恩栾某没齿难忘!” 若不是面前这青年县尉,自己不但要奉仇人为恩主,被一直蒙在鼓里,且那日被朱豹试探暴露后,妻小也要遭受自己拖累,最终定会被欺凌至死。 所幸,妻小无虞安康。 此恩当真似山重,如海深。 武植连忙翻身下马将他扶起,含笑让他无须再多礼。 栾廷玉这才红着眼眶,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这时,时迁策马来到武植身旁,翻身下马低声报告道: “哥哥,方才那朱豹挣脱束缚,发疯般跑到内庄前查看,在看到门口满地焦尸后,得知自家老小却已死绝,而后状若癫狂,在内庄门口自戕死了。” 栾廷玉听了这话,眼中既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意,亦有一丝莫名的慨然,神情复杂,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默默无言。 武植闻言,眼帘微垂,沉吟片刻后,淡淡道: “他知道大势已去,再无转机,亦不想被擒受辱,如此自我了断当场,算有几分傲气,将他的尸首一并丢进内庄,和朱家庄老小一同焚毁便是了。” 时迁恩了一声,点头离去。 武植看着内庄的还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有些感叹,横行阳谷县多年的朱家庄旦夕之间便垮塌下来。 仔细一想,或许在他的叛乱公文被送进紫宸殿那日,这朱家庄便算做亡了。 即便自己不来清剿,那朱勔也会想办法斩草除根,向州府施压派兵来清剿,消除他在朱家庄留有的痕迹。 面对年年给自己上贡银钱,且与自己有些血亲关系的同宗,那朱勔都能赶尽杀绝,其恶毒之处,可见一斑。 县衙牢房内的朱朝平和朱虎,想来很快便会被提调上州府,然后因为莫名原因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这些和武植现在的关系不大,武植也不想分心去掺和。 朱勔那厮虽然恶毒,但在清剿朱家庄这件事上,却与自己殊途同归。 事情兜兜转转,期间差池也发生了不少,虽有波折,但最终结果双方都还算各自满意。 武植清除了阳谷县的毒瘤,朱勔则消除掉自己的把柄,以免被政敌翻查出来,再次弹劾。 今日虽说差点被臧行华那厮算计成功,但武植总归反应及时,过来制止了。 如今钱粮均无损失,朱家庄也顺利被剿灭。 除了被臧行华的牙蛇营恶心了一下之外,今日可算大胜。 武植沉吟到这,觉得一切有惊无险,有波无折,面上神色终于舒缓了一些。 这时,丁良脸色有些沉重来到他面前报告道: “大人,方才攻庄,我阳谷县折损了十八个衙役。其余三县,各折损了八到十人,加起来共四十五人。” 武植叹了口气,嗯了一声,打仗有伤亡不可避免,至于自己麾下的折损率高,也是因为那批樵夫组成的衙役训练时间不足,便被拉来作战的缘故。 日后勤加训练便是了。 其余三县的衙役几乎都是老手,所以折损率才低了许多。 不过武植的那批栖霞村心腹,由于经过王进日复一日的训导,今日一战,除了重伤三个,轻伤十一个之外,倒是没一人折损,这点让他很是开怀满意。 当下,武植问道: “前庄的差役伤员如何?” 丁良回道: “重伤十七人,轻伤三十八人!” 武植继续问道: “朱家庄投降人数是多少?” 丁良回道: “四百七十六人!投降的大多数后庄赶往前庄支援的,至于前庄守御的人手,死掉的大多数是大人手底下那批栖霞村悍勇闯门时所杀。” 武植听完后,接着吩咐道: “我们这边差役的尸首命人带回去,让其亲属好生安葬。 朱家庄这边的尸首,外庄上有庄客亲眷认领就让他们带上离开,无人认领的则全部丢进这内庄随着大火焚毁掉便是,省得挖坑埋了。 对了,还有外庄的粮库,安排人进去把粮食搬出来,等会儿一起运回县内。” “是,大人!”丁良点头抱拳领命,而后转身回去安排。 …… 不多时,石秀清点完金银,来到武植面前报告道: “哥哥,金银清点完了,大约是六万七千两,其它的古玩字画,还有檀木、楠木家具,弟弟我见识不足,估算不出具体价值。” 武植目光微闪,这朱家庄的金银存量不到十万两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过仔细想想。 朱家庄每年都要给那朱勔上贡数万两,庄上还养着那么多庄客,再加上本家内庄那些的蛀虫。 所以这些年存下了六万七千多两也还算合常理。 至少还有些古玩字画,名木家具没折算出钱,要是将这些物件卖出,总价值定然在十万两之上的,可能还多得多。 而且外庄还有粮库里面的粮食没算。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一喜,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当下他点了点头,而后吩咐人将金银全部拉往前庄,准备撤退。 …… 将车上的金银拉到前门外庄上后。 其余三县的都头和差役看着车上的金银,咽了口口水。 武植不是吃独食的人,这些人前来相助攻庄,功劳苦劳皆有,自该分些银钱。 当下,武植给每个都头分了一百两纹银。 其他差役,重伤的赏了三十两,轻伤的赏二十两,无伤的拿十两。 武植这边的差役和都头也是一样。 重伤的赏了三十两,轻伤的赏二十两,无伤的拿十两。 至于战死的,其它三县差役,每个战死的武植额外抚恤二百两银子。 他们回去后,各自县衙还有一笔抚恤下发。 武植额外抚恤二百两,足以。 其它三县都头和差役见武植出手大方,尽皆称赞其豪义。 要知道,今日攻庄可全是武植安排人手里应外合才能破开庄门,他们只是打了打配合,功劳可不算太大。 所以能分到这些银子,均心满意足了。 武植自己这边战死的差役,则是在回到阳谷县县衙后,每人抚恤了三百两银子给其亲眷。 除此之外,每个战死的差役,武植可在其亲眷中聘请一人,男女不限,进入武楼或酒厂做伙计,领月俸。 不愿做活的,武植便在收缴到县衙的朱家庄田地内,划出一些田地给他们务农。 总而言之,便是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此举意外让其它差役心悦诚服,对武植死心塌地起来,大赞其宽仁厚德。 自己战死后,家人也还能有保障。 所以在以后的征伐中,更加悍勇,且大都不畏生死。 这是后话,此处不过多赘叙。 第227章 还有敌人? 待一切整点完毕。 武植率领着众官吏赶着牛车、驴车,带上缴来的钱粮满载而归,一行人按原路返回,只留下身后依旧火光冲天的朱家庄,独自燃烧着。 路上。 武植目中有些出神,他正在计算此行所得。 方才下发的抚恤和赏银,单独看不多,但粗略一加乘,竟然花出去了近一万六千两雪花纹银。 要知道,这还没算自己给心腹栖霞村悍勇的赏银。 只是赏了隔壁三县和自己新募集的衙役,便没了近一万六千两银子。 而栖霞村这边的悍勇出力最多,赏赐需得翻倍才对,虽说武植就算不赏他们,他们能为神主尽力,已然从心中便感恩戴德。 可武植可没那么无耻,必须要论功行赏才行,不能厚此薄彼。 栖霞村今番一共来了九十个悍勇。 重伤三个,轻伤十一个,剩余七十六个。 翻倍赏赐的话,三个重伤就是一百八十两,十一个轻伤就是四百四十两,剩下的七十六个则是一千五百二十两。 拢共加起来是二千一百四十两雪花纹银。 还有几位弟弟各自的赏银,算九百两,凑个整数,一共三千两。 这么一算,武植此番出征,光是下发的赏赐便开出去差不多两万两雪花纹银。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有些咂舌,暗道: “卧槽,打仗还真是打经济啊。” 琢磨到这,武植转而又想到: “对了,自己掌控栖霞村的神权后,也曾保证过,让村里人都住上青砖瓦房,如今收获的银钱除开赏下去的,还有差不多四万六千两,也该拨一万两出来给他们盖新房才行了,好全了自己的承诺。 至于朱家庄那些珍贵的家具和古玩字画,回到县内后,需得找那些大户来出钱购置一些,好回回血。 而且龙背山开春后要为那陶喜复仇攻县,那些大户与自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也该出一些血,让他们多上些税加固城防和募兵造甲,此乃理所应当,不然全仗我一个人可吃不消。 百姓的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加收,让他们出力倒是无妨,而那些大户的血汗榨一榨倒是无碍。” 想到这里,武植嘴角微扬,觉得非常可行。 就在武植起了这念头时,远在阳谷县内的各个大户莫名身子微颤,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们暗自疑惑,自己窝在暖床上,烤着精品枣木炭,暖和着呢,打什么冷颤? 奇怪—— …… ……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朱家庄,按原路返回。 而武植琢磨完接下来的计划,觉得无虞,当下心情颇为喜悦。 可这时,在前面探路的黑猴儿忽然策马回来报告道: “哥哥,你吩咐挖的陷阱当真擒住龙背山的山匪了,他们来了大约二百多人,如今约莫有近百人掉进大坑里面去了。” 其它三县的都头差役听见有山匪,还是龙背山的,立刻吃了一惊。 龙背山此时不是被州府的官兵围住了么,怎么还能有山匪能下山来? 自己等人刚从朱家庄出来没多久,怎地又撞上龙背山的恶匪了? 当真倒霉。 不过还好,对方人数不算多,才二百多人,而且还有近百人掉到什么大坑里面去了,己方这边倒是不太惧怕。 武植闻言后,目光一凝,脸色有些阴沉,当即挥了挥手,喝道: “栖霞村没受伤的,带上强弓羽箭,随我去射杀那些山匪,剩余人留守看守钱粮。” “是!” 一行人听了吩咐,立刻点头称是。 而后,武植率先策马而出,带上魏青、石秀、栾廷玉、魏大牧、魏小刚几人,加上栖霞村的七十多汉子,沿山路疾驰而去。 张二岩和丁良则被留下看守钱粮。 其余三县的都头,却只有朱仝、雷横策马跟上相助。 武植率众飞速赶到今日命人挖好的陷阱前不远处,凝目望过去,只见一大坑上,蓄满了冰寒刺骨的雪水,而那大坑中,不少山匪和马匹正在扑腾大喊: “拉我上去!快些拉我上去!冻死爷爷了!” 朱仝、雷横赶来这一看,目露震惊,满脸动容。 这斜坡下的大坑是什么时候挖的?方才他们路过这里时,并无此大坑啊。 还有,这雪水是怎么回事?现在天寒地冻的,如何有水能不结成冰? 另外,那斜坡山道上为何会有平整光滑的冰块?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之色。 接着,均下意识将目光看向那为首的青年县尉身上。 而这时,武植已经下令,丝毫没有犹疑便让栖霞村的汉子弯弓搭箭,直接羽箭齐射,要将那些已经被冻得僵直迟缓的山匪给当场射杀掉。 嗖嗖嗖—— 箭矢如飞蝗一般,朝那些山匪迎头射将过去…… 众山匪见忽然出现的官差,先是一怔,再见他们一露面便弯弓射箭,立时惊惶起来,到处闪躲。 为首的陶悦见状,满脸动容,这批官差为何回来这般快?难道朱家庄已经被破了? 不可能啊,便是自己龙背山倾巢而出,带上必要的攻城器械去打朱家庄,没个一天大半日的也攻不下。 这批官吏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攻陷朱家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定是这些官吏在朱家庄吃了苦头,大败而归,转头回县整顿时,正巧撞上自己这伙人了。 没错,定是如此。 陶悦想当然的这般认为起来。 他前不久一马当先,率众喽啰要来和朱家庄前后包夹武植,好为自己的胞弟陶喜报仇。 可没想到,冲到这斜坡半道后。 忽地,他胯下马儿一个趔趄,带着他沿着斜坡摔滑将下去,而后只听得扑通一声,陶悦连人带马掉进了满是雪水的大坑内。 霎时间,冰寒刺骨之意侵肌入骨,似被无数小刀割过肌肤一般,难受剧痛袭来,瞬间将陶悦冻得脸色惨白。 其身后跟着的龙背山七头领和八头领也勒马不及,和大部分喽啰均没反应过来,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往斜坡尽头的大坑掉落。 如此阴寒天气,近零下三十度的气温,被雪水浸湿衣衫后,极其致命。 衣服不再起到保暖效果,反而是挂在身上不停放血的刀刃。 第228章 养寇自重 一些喽啰落水后不停扑腾,瞬间被冻得胸闷气短,不少还未被拉上来便被冻得休克,而后只能当场咽了气。 便是陶悦等山寨头领本就体格健壮,可落水后,依旧被冻的脸白唇青,上下牙哒哒哒不停打架,战栗不止。 陶悦落水后大怒,赶紧踉跄爬上大坑,转头朝那斜坡一看,顿时瞳孔猛缩。 只见那斜坡上,不知被谁铺上了一条整齐光滑的冰道,那冰道被薄薄的一层雪花掩盖,不仔细根本看不出异常。 刚才马儿疾驰间踏在冰面上,还是斜坡,所以才脚滑趔趄,带着自己摔下来,掉进了满是雪水的大坑。 陶悦爬上来后,身子被冻得发麻,吩咐手下捞人的同时,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强烈不安,一抹恐惧萦绕心头,散不去。 不多时。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武植却忽然带人疾驰赶来,且二话不说,立刻让栖霞村的悍勇搭弓射箭。 陶悦看见身穿县尉官服的武植,瞬间双眸猩红,气血上涌,麻痹的手脚似乎都恢复了知觉。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便是这青年县尉害了自己胞弟的性命,他早已看过喽啰上呈的画像,绝对不会错。 只见陶悦眼眶内血丝如蛛网般裂布开来,他手持三尖钢叉,用他那公鸭嗓一般难听的声调,朝武植怒喝道: “武大郎!!!拿你头来给我弟弟偿命!” 说罢,他径直朝武植冲了过去。 武植循声望去,见一貌丑大汉手持三尖钢叉气势汹汹朝自己冲来,冷哼一声。 而这时,武植身旁的栾廷玉闻声后却身子一抖,他看向那手持三尖钢叉的山匪,竟是如此这般眼熟。 栾廷玉瞳孔猛缩。 这山匪那让人过耳不忘的声音,自己一直深刻在脑海里面,不曾忘却。 此人不正是当日用手上三尖钢叉搠死自己大儿子的恶匪么。 那日,这恶匪搠死自己大儿子时,那难听的笑声和讥嘲还萦绕在耳。 “小崽子,有点本事,不过还差点火候,下辈子再多练练吧,哈哈哈……” 绝对没错,正是此人。 这嗓音和他手上那三尖钢叉…… 绝对没错…… 栾廷玉想起亡子,目眦欲裂,而后暴喝一声,宛如一只狂怒的狮子,紧握手中那杆齐眉棍朝陶悦冲去…… 陶悦见栾廷玉冲上前来阻拦,心中大怒。 他也认出栾廷玉了,脸上有些动容,来不及细想,只得手持三尖钢叉迎了上去,两人酣斗在一起。 一旁的武植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在意,只顾指挥人射杀那群山匪。 嗖嗖嗖—— 羽箭如雨点般射落。 一旁的朱仝、雷横回过神来后,也手持刀兵冲上前去,开始砍杀这些龙背山的喽啰。 龙背山的七当家和八当家由于落水受冻,手麻脚麻,行动力和反应速度都慢了一半不止。 两个头领实力大减,被魏大牧和魏小刚两兄弟仅用十余回合,便杀倒在地,气绝死去。 至于其它喽啰,更是跟割麦子一样,哗啦啦往地上倒。 这两百喽啰也算龙背山的精锐喽啰,可近一百喽啰掉落雪水湿身,战斗力几近于无,几乎跟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力抵抗。 剩下的一百喽啰忽然被栖霞村的悍勇出现用远距离弓箭射杀,瞬间阵脚大乱,宛如无头苍蝇般到处闪躲。 没多久,他们又见七当家和八当家已死在敌人的大刀、蛇矛之下,心中恐惧退怯滋生,没了人指挥和失去两根主心骨,他们如何还分战斗力? 众喽啰士气全无,节节败退。 正在迎战栾廷玉的陶悦用眼中余光见状,心中沉落谷底,惊怒不已。 现在他也算明白了,这大坑陷阱定是那武植布置的。 他在心中大骂武植卑鄙阴险,竟在路中央挖坑蓄水,让自己和身后的兄弟掉落受冻。 同时他心中也奇怪,那武植难不成能未卜先知?提前挖陷阱等着自己掉下去? 栾廷玉见这陶悦竟敢分神胡想乱看,不禁眉头一拧,满脸杀气。 当下,栾廷玉捉住陶悦的一个破绽,长棍呼呼击出,破开了那陶悦招式,架开他手中的三尖钢叉,而后当头一棒,直接将这龙背山四当家的脑袋给一棒敲裂开来。 咔嚓一声—— 陶悦两眼翻白,顿感天旋地转,而后身子后仰,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红白之物从伤口流出,气绝死去。 龙背山的四当家死得平平无奇,并无半分壮烈。 原本陶悦的实力便是比不过栾廷玉,至少也能脱逃,不至于惨死在栾廷玉的铁棒之下。 只是如今他身上衣衫被雪水浸湿,受寒气侵肌入骨,实力大不如往常,加上他一个分神,注意场上的战况,所以才被栾廷玉如此简单打杀在地。 栾廷玉见杀死自己大儿子的凶手伏诛在自己铁棒之下,心神激荡,面露悲怆,而后两眼泛起泪花,滚滚落下。 他跪地大哭道:“承儿,爹为你报仇了!” 见最后领头的陶悦都头开脑裂身死当场,此时龙背山剩下那几十个精锐喽啰尽皆心肝俱颤,如何还有抵抗之心? 当即丢盔卸甲,四散奔逃开来…… 武植除恶务尽,一点不留情,立刻让魏青、石秀等人分头带人追杀。 ……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魏青、石秀等人回来报告。 山高林密,且积雪太深,还是有几个机警灵敏的喽啰借助地势逃脱了。 武植听了之后,也不太在意,今日想来跟朱家庄前后夹击自己的龙背山匪徒,被自己反歼了九成九。 跑了几个无伤大雅。 而石秀聪慧,生擒了个一喽啰回来,一把丢在武植面前。 武植对石秀此举很是满意,正好要捉个喽啰问话的,石秀当真机敏,见自己一瞌睡便知道递枕头。 这喽啰被丢在地上后,跪伏在武植面前,身子抖若筛糠,不停求饶道: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小的也是被迫投身绿林,只为讨口吃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 武植眉梢微挑,直接问道: “龙背山下有州府官兵围守,你们是如何下山来的?” 这喽啰闻言,不敢欺瞒,连忙回道: “是四当家差喽啰送信给那东平府兵马都监——毕涛,让其换防一下山脚下的布置兵卒,然后我等捉住换防的空档,才一举冲下山来的。” 一旁的朱仝、雷横闻言,瞳孔微震。 传闻州府的兵马都监毕涛养寇自重,今日听来,所言不虚。 武植闻言眉头一皱,而后目光阴沉下来,冷笑一声。 第229章 纷杂 那毕涛和龙背山暗地里有苟合,武植自然听闻过。 可武植围剿朱家庄,又需要州府又派兵去围守龙背山,以免龙背山的匪徒下山来支援朱家庄,届时腹背受敌,敌众我寡,对自己极其不利。 顾忌那毕涛与龙背山暗地里有关系,武植不得不谨慎,防范于未然。 所以他提前做了准备,今日自己带兵前往朱家庄时,安排了几十个人手在阳谷县来朱家庄的必经山道上,挖了陷阱。 这几十个汉子正是跟时仪挖地道的人手,他们能被时仪挑中,腰臂的力气自然极佳。 所以在武植等人路过完这斜坡后,就立马按照武植早前的吩咐,开始在这斜坡山道上布置。 武植今日来攻打朱家庄,提前购置了一大批食盐和冻好了几百块光滑平整的四方形冰块。 这些食盐和冰块全部放在后面的几架牛车上,今日拉着一同出了县城。 这几十个汉子等武植率领众人离开后,便分出两拨人手,一拨人手开始着手在这斜坡的半道处,一一按序铺设冻好的冰块。 另一波人手则在斜坡尽头处开始挖掘大坑。 两拨人手脚麻利,配合得当。 等斜坡半道处铺设好冰块后,他们便在冰上洒上一层薄薄的白雪,而后又在白雪上洒下食盐。 白雪遇到食盐后,便会化成雪水,而此时气温太低,这薄薄的一层雪水很快便会结成冰,将原本留有缝隙的四方形冰块,给冻成一条结结实实平整光滑的冰道。 所以这山道斜坡上会有一条溜光水滑的冰道出现,让陶悦等人摔滑下来。 而斜坡尽头,在几十个臂膀粗壮汉子钢铲翻飞的挖掘下,一个大坑很快出现。 之后,他们依旧按照武植的吩咐,往这大坑回填附近随处可见的白雪。 回填完白雪后,开始往里面大把大把的倒盐。 大坑内的白雪遇到食盐后,开始慢慢化成雪水,蓄在大坑里面。 盐水本就不易结冰,像山道斜坡上那样,盐度不高且量少稀薄倒是不成问题。 但这大坑里面蓄满了高浓度的盐水,在这种温度下要结成冰至少需要一天左右。 武植仔细计算过,自己攻打朱家庄一切顺利也花不了半天,所以这大坑里的盐水,能为他当路障拦截住想前后夹击自己的敌人半天即可。 这大坑挖了有备无患,要是用不上,自己回程时再命人回填上即可,也不费什么功夫。 而那几十个汉子在大坑内蓄满盐水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薄薄竹条,一一架设在大坑上方,而后铺上干草再洒上白雪。 如此一来,此处便和普通山道无异。 接下来,便是那陶悦率众来袭,人仰马翻摔进大坑雪水中的事了。 武植听完这喽啰的解释后,挥手让魏大牧将他杀了。 “不要啊,大人饶命啊!”那喽啰连声讨饶。 武植听而不闻,同时,他心中有股怒意升腾,那毕涛故意换防兵卒,让陶悦率喽啰下山包夹自己。 着实可恨。 且毕涛那厮也不惧自己上告,自己上告,他推脱兵卒换防期间,不慎被匪徒发现,从而被匪徒钻了空子,以此搪塞,你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真追究的话,那毕涛有这些托辞,撑死算个渎职之罪, 且那厮作为州府的兵马都监,与府衙多数官员应该也有往来,最后明面上,肯定也只是小惩大诫,不了了之罢了。 念及此处,武植脸色浮出一抹戾气,自己打个朱家庄,接连横生意外,虽然都被自己一一化解了,但这依旧让他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与那毕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那厮故意放人下山,想来是暗地里卖龙背山人情。 而龙背山久久剿不下来,养成如今这般千余喽啰的贼势,一来是那金甲将军——谢宝来和其它头领实力不俗,二来那毕涛也脱不开干系。 他定然有意养寇自重,以此使自己的地位在这东平府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重。 要是真的太平,没了匪患作恶,军需粮饷大减,那执掌兵马的州府都监,还有什么油水可捞?届时谁还理他? 这大宋本就重文轻武,后世还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词来形容。 那毕涛是武官,太平世道可不符合他的个人利益。 武植脸色阴郁想到这,思绪有些纷杂。 心中暗道: “看来以后凡事还得靠自己,借外力不确定因素太多,今日要不是自己提前安排人布置陷阱,转头撞上这陶悦率山匪来袭,怕是还有一场仗要打。” 念及此处,武植轻吁了一口气,不再去想。 接下来,武植让人将山道上的山匪尸体丢到一旁,用火油烧掉。 而后又让人回填面前这个大坑和铲开斜坡上的冰道。 待一切清理好后,石秀策马回去叫后面看管钱粮的丁良和张二岩动身跟上前来。 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启程。 一路无虞。 众人来到早间集合的位置。 武植含笑抱拳和其它三县的都头道起了谢: “多谢诸位今日助武某围剿那为祸乡里的朱家庄,此情武某铭记于心,日后倘若有机会报答,自不推却!” 朱仝、雷横和其余赵、钱、孙、李四个都头闻声,连连摆手,而后回礼道: “武县尉言重了,今日大破朱家庄,得益武县尉算无遗策,且早已派遣人手里应外合,我等也就在一旁搭手协助罢了,并无甚功,实乃汗颜。” “是啊,是啊!” 朱仝抱拳笑道: “今日若不是武县尉统御全局,那朱家庄如何能这般轻而易举攻破?在下着实佩服。” 雷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此言一出,其他四个都头亦连声附和。 这青年县尉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把戏,竟然能将朱家庄连根拔起。 而且刚才在后庄面对那牙蛇营四五百兵卒时,更是霸气得紧,将州府的士卒转圈欺辱,那些士卒和那臧行华却丝毫不敢反抗。 他们打心眼里不敢小觑这有勇有谋的青年县尉,现在见他礼数周全,含笑有礼,几个都头心底深处对其更是生出了一些恐惧。 这种静如松竹和煦,动似虎狼凶暴的人物,岂非凡俗? 武植谦虚一笑,又和几位都头寒暄了几句,而后众人才分别,勒马向各自县城的方向走去。 …… 第230章 劫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另一边。 时间略微回溯。 正在武植在朱家庄转圈让牙蛇营士卒脱衣受检时。 阳谷县,西面城墙下。 满脸麻子的王二带着骨佛子和屠南,鬼鬼祟祟来到此处。 他谄媚笑道: “两位头领,此处有个不小的隐蔽狗洞,我等从狗洞钻进去,便可以直接进到县内西城,然后再绕一两条街,便能到县内牢城营了。” 说罢,王二蹲下去,扒开墙沿处,遮挡狗洞的干草。 骨佛子和屠南见状,眼角微跳,但并无拒绝之意。 虽说钻狗洞有失他们夜鹞司乙银级士兵的身份,可当下,即便是比钻狗洞更屈辱的事,他们也不得不做。 倘若堂而皇之的翻墙进去,这大白天一个不小心,怕是会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 要是因此引来巡守的差吏,届时恐有差池。 而从狗洞钻进去,然后再悄悄从巷子里走出来,如此自然融进县内寻常百姓里面,被发现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 这般想着,骨佛子和屠南没有迟疑。 王二一马当先,率先蹲下身子,想从狗洞钻入城内。 这时,屠南去揪住他,虎目一瞪。 王二见状,也不知他这是何意,讪讪问道: “屠南头领,怎地了?” 屠南瓮声瓮气回道: “我先进去,然后你再进来,最后是虚舟大师。” 王二闻言,自无不允,心中暗自腹诽道: “谁先进不都是一样,钻个狗洞还分先来后到,耍头领身份!莫不是自己先钻便高你们一头不成?这两个新头领心眼可真是小,现在还讲先后,排座次。” 这般想着,王二面上丝毫不露,当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的让屠南先钻。 屠南和骨佛子自然没那么多小九九,让王二第二个进去,也是出于谨慎考虑。 一来,他们怕王二先进县内,在里面会有二心,要是跑得没影,届时没处去寻。 二来,他们怕王二后进县内,在外面会有二心,要是跑得没影,届时没处去寻。 所以将他夹在中间最好,不怕他跑路,只要他将自己带到牢城营外,那就万事妥当。 当下。 屠南也不磨蹭,立刻趴下身子,朝狗洞里钻了进去。 只是他伸头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恶臭,气味刺鼻,狗洞附近,有许多狗屎狗尿等污秽之物。 屠南眉头一皱,有些犯恶心,而后他左右看了看,见这巷子并无人影来往,心中颇喜。 不过因他生得太过壮实,那狗洞也不算大,只伸头进去,肩膀却被卡住。 没得奈何,屠南蜷缩肩膀,而后使出略懂一些的缩骨功,将身子缩小一圈后,才慢慢挤过狗洞,来到县内。 来到县内后,屠南恢复原本的体型,警觉地四处查看了一番。 狗洞后是一条垃圾巷,平日只有些野狗在垃圾巷里翻寻食物,所以这有个狗洞也合情理。 如今天寒地冻,这垃圾巷自是人迹罕至,除了垃圾堆上翻寻食物的几只野狗朝屠南龇牙咧嘴低吼外,并无其它异状。 屠南弯腰捡起地上几颗石子,而后嗖嗖嗖几声将石子射出,将这几只身躯干瘦的野狗一一射死,以免它们乱吼乱叫,从而引来附近人的注意。 而后,王二和骨佛子相继钻过狗洞,来到县内。 紧接着,王二满脸讨好谄媚在前面带路。 今日的阳谷县除了紧闭城门外,诸多百姓和往日并无太多区别,还是该出摊的出摊,该开店迎客的开店迎客。 只是因寒冷,街上的人较少罢了。 王二带着骨佛子和屠南朝县城的牢城营走去,骨佛子早已用黑布蒙头,将自己打扮得和平常百姓一般无二。 屠南亦是如此。 所以三人一路上也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几人异常顺利地来到牢城营外。 骨佛子和屠南来到此处后,目光亮起,心中一喜。 牢城营外。 看守牢城营的周千、李万站在大木门两旁,因为寒冷,两人不自觉佝偻起腰背,还将手左右相互插入袖中取暖。 因为人手紧缺,且今日四方城门大闭,所以西门处不需要太多人值守。 周千、李万今日被调来值守旁边的牢城营大门。 正在他们相互聊天解闷时,忽然一个魁梧大汉来到他们面前。 周千见这大汉忽然上前打扰他们闲聊,心中很是不悦。 本来这段时间他们被武植罚看大门吃苦就郁闷烦躁得很,今日倒好,这大汉傻不愣登的上来讨骂。 当下,周千立刻疾言厉色出声呵斥: “他娘的,你谁啊?来这干……” 他话还未说完,屠南已经一拳一个,砰砰两拳,正中两人胸膛,直接将他们打倒在地。 周千、李万摔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他们捂住胸口,只感觉胸闷气短,貌似肋骨断了几根,阵阵剧痛来袭。 两人心中大苦,暗道倒霉,前些日子被栾廷玉打的伤刚好没多久,今日怎地又莫名被人揍了。 这般想着,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纷纷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王二见那屠南凶蛮的紧,竟直接强闯牢城营,瞳孔微缩。 他左右看了看,还好牢城营附近百姓本来就少,如今天寒地冻的,更是没人来这地方,所以也没人看见。 而这时,骨佛子和屠南已经抢步进入牢城营内,他们捉住里面值守的一个小牢子。 恶狠狠威胁那小牢子带他们进地牢,不然就当场杀了他。 那小牢子吓了一大跳,面对性命之危,不敢不从,带着屠南和骨佛子下到地牢。 来到地牢后,不消片刻,两人便找出如烂泥般趴在地上的晁红露。 屠南见状,直接押那小牢子来开锁。 小牢子哭诉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这地牢的钥匙小的也没有,只有管营和县尉才有。管营告了病假,县尉大人则是出城去了!” 闻言,屠南虎目圆瞪,当胸一脚将这小牢子踹飞出去,撞在远处的泥墙上,晕死过去。 这时,晁红露早已听见异响,转头看见是同僚,心中激动,双目含泪,声音哽咽道: “屠南大哥!虚舟大师!” 屠南见没有钥匙,只得上前抽出那小牢子腰间的钢刀,铛铛铛几刀砍开铁锁,而后进去将晁红露背起。 骨佛子见一切顺利得出乎预料,心中颇喜。 而后,三人赶忙朝地牢外走去。 出了地牢,三人来到牢城营外,立刻便想按原路返回,从狗洞悄悄钻出县城,回龙背山。 第231章 妖法! 牢城营外。 王二见骨佛子和屠南救人出来后,理都不理在牢城营大门等候的自己,心中着实不满,这不是过河拆桥么。 但他也不敢甩脸,只得谄媚一笑,无奈喊道: “两位头领,等等小的啊!” 说话间,他快跟上前去,此时他已经在想回山寨后当小头目的潇洒日子了。 几人刚走没多远。 魏勇忽然带着四个差役巡逻到牢城营附近。 屠南等人见到迎面而来的差吏,下意识低下脑袋。 两拨人擦身而过—— 这时,魏勇眉头微皱,见这几人低头越过自己,脚步急匆匆,且其中一人还背着个人快步离去。 看起来很是不对劲。 这几人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让魏勇心中生疑,而后立刻转头出声叫住他们,照例询问道: “站住,你们是哪条街巷的!?” 骨佛子和屠南闻言,脚步一顿,转头看去,见为首那中年汉子浓眉虎目,身材魁梧得不输屠南,两人瞳孔微缩。 均暗道:“果然没那般顺利。” 魏勇见他们神情有些奇怪,也不搭话,再看那壮汉背着的女子浑身脏兮兮的,狼狈不堪,立刻上前喝问道: “你们是哪条街巷的?姓甚名谁?难不成是外村镇留宿阳谷县的?” 说罢,直接上前伸出大手,要先拿住那壮汉的肩膀。 屠南见大手朝自己肩膀捏来,背着晁红露后退了几步避开,同时匆匆道: “大师!施展手段制住他们,然后撤,不然等其它差吏来了更麻烦!” 骨佛子点了点头,知道越解释越没用,反而会拖住,当下他喧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魏勇闻言,眉头一皱,暗道这几人果然有鬼。 当下,他直接欺身上前,要先拿住这几人再说。 其身后跟着的差吏也立马抽刀出手,欲上前协助,同时厉声呵斥骨佛子等人站住。 而这时,只见骨佛子如同鸡爪般枯瘦的双手掐成一个奇怪的姿势,而后轻语一声: “飞沙走石!” 霎时间,诡谲一幕出现。 魏勇和其身后的差吏周身忽然刮起一阵狂风,狂风卷起阵阵白雪将几人团团围住,几人均目不能视,左右不分,前冲不破,后退不出。 被困的魏勇见状,满脸动容,暗自震惊道:“这……这人竟会妖法!” 周遭零星的几个百姓见状,吓了一大跳,立马躲进屋里,关门闭户,拉窗帘,如何敢掺和进去? 五六息的功夫过后,待风雪静歇,眼前哪里还有那几人的身影? 魏勇见被那几人轻而易举跑了,当下虎目圆睁,惊怒不休。 其身后那四个差吏亦面面相觑,眼露震惊。 刚刚那干枯老头施展的绝对就是妖术。 没想到,今日遇见了奇人异士,几人心中大感惊奇的同时,又心有余悸。 一旁的王二此时怔愣当场,呆若木鸡,方才骨佛子施展手段时,有意将他罩入卷起的风雪内。 似乎是打算将留他下来多拖延一些功夫,反正如今晁红露已经救出,也无须他再带路,他们自己便能原路返回。 王二转念间想明白这一点,神情大苦,宛如生黄连入口。 他在心中大骂那贼秃和恶汉的冷血卑鄙,那两个杂碎竟然抛下自己做饵,独自逃跑。 此等卸磨杀驴之举,岂是人为? 可恨—— 太可恨了—— 魏勇眉头拧起,伸出大手一把捉住王二的后衣领,跟拎小鸡儿一样,直接将他拎起,喝问道: “尔等是何人,入县作甚?” 王二见这汉子满脸怒容,凶恶得紧,心惊胆颤,如何敢欺瞒? 颤声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魏勇听完后,脸色一变,心中沉落谷底,暗自忧虑起来: “完了,东家信任我,让我值守县内,如今重要犯人被匪徒救出,他回来后,我该如何跟他交代?” 可当下,那几人已然趁这片刻功夫离开,没了影。 再带人追赶怕是来不及,魏勇思量片刻后,只得带人转身朝牢城营疾驰赶去查看。 魏勇等人押着欲哭无泪的王二来到牢城营外,只见门外躺着两人,却是那晕死过去的周千和李万。 上前看了一眼他们胸口凹陷下去的衣服,魏勇瞳孔微缩,马上蹲下去用手指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还好,还有一些,虽然很微弱。 而后,魏勇差人将这周千、李万和牢房里被打得晕死过去那几个小牢子一一抬去附近医馆救治。 也亏得是大寒时节,这些差役为了保暖,身上穿的衣服都十分厚实,厚实的衣服多多少少充当了盾牌的效果。 不然那屠南天生巨力,便是这些差役的体质要高于普通人一些,怕也是会被一拳一个,今日全交代在这里。 …… 另一边。 屠南和骨佛子带着晁红露从垃圾巷的狗洞钻了出去,这时,两人才注意到晁红露手足已废,纷纷脸色一变。 方才见她在地牢里如烂泥般趴在地上,还以为是其它原因,或许是受了严刑拷打,还有衣食不足,才导致的身体虚弱无力。 没想到在夜鹞司里以轻功见长的晁红露,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早知如此,当日便不该让她逞能,下山来取那武植的脑袋回山寨建功立威了。 此举无疑是让夜鹞司损失了一名预备乙银级的精锐悍将。 念及此处,屠南和骨佛子均心中极是惋惜难受,暗自摇了摇头。 没有耽搁,屠南继续背起晁红露,接着三人头也不回,径直朝龙背山方向疾驰而去。 两人脚力不俗,且如今不像来阳谷县时,要顾忌那体虚的王二,走走歇歇。 屠南背着晁红露,恍如无物,与身形枯瘦但脚步灵巧的骨佛子,踏雪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花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快步回到龙背山山脚下。 而此时,原本在山脚下围守的州府官兵却不知为何,已经撤退了。 屠南和骨佛子见状,相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州府的官兵为何只围山半日不到便撤了? 奇怪—— 不过两人并未多想,既然山脚下没有官兵围守,那两人也不用再绕到后山隐秘小径上山。 当下从大路上山,不多时,三人来到半山腰的匪寨大门前。 只是刚回来这匪寨门前,便见山寨大门高挂起两排白灯笼,旁边还用竹竿高举条条白绫。 山寨内,传出悲戚之音,嘤嘤呜呜的。 显然,山寨又死人了,而且死得还不少。 屠南和骨佛子见状,又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猜出缘由。 第232章 披麻戴孝 定是那陶悦下山和朱家庄围杀那武县尉不成,死在外面了。 看这山寨里布置的白事阵仗,怕是人手折损颇多,搞得山寨里面哭天抢地,满山悲怆之意弥漫。 这般想着,山寨门前值守的喽啰见到骨佛子和屠南两位头领回来后,连忙上前躬身点头问候。 “屠南头领,虚舟大师。” 说罢,这喽啰见到屠南背上满身狼狈的晁红露后,哎哟一声,祝贺道: “晁头领当真被两位救回来了,可喜可贺啊!两位头领神勇盖世、谋略超群,进出那阳谷县如入无人之境,小的佩服,佩服。” 骨佛子喧了声佛号后,也没和这喽啰啰嗦,立刻问了一下山寨这挂灯笼、飘白绫的缘由。 这喽啰闻言,自无隐瞒,一一告知。 原来是半个多时辰前,跟陶悦一起下山的喽啰跑回来了几个,并将自己和陶悦等头领兄弟被武植设陷阱埋伏的事情一一说出。 除了他们,几位头领和其它弟兄全没啦,被那武植砍瓜切菜般一一灭杀,惨死在外。 甚是凄惨—— 谢宝来听见自己又没了三个弟兄和近两百精锐喽啰,脸色大变,而后悲痛万分,如今正在寨中大厅涕泪不休、捶胸顿足。 所以,山寨又挂起了刚收下不久的白灯笼和白绫,以祭奠陶悦三位头领和其他兄弟。 屠南和骨佛子闻言,面上动容,三个武艺高强的龙背山头领,带着两百精锐喽啰,和那朱家庄夹击不成不说,竟被那武植转瞬间杀得人仰马翻。 最后只跑回来三四个身手灵活,脑子机灵的喽啰。 当真让人闻之色变。 便是两百头猪在路上撞见了,要全杀了都没那么简单,更何况还是两百个精锐山匪。 晁红露听完后,也是脸色一变,想起那眉清目朗但却心狠手辣的青年后,双目满是怨恨,虚弱道: “大师,屠南大哥,那武大郎非凡俗也,我等要慎重对待,不然大计恐有闪失。” 骨佛子闻听晁红露虚弱且凝重的话语,眉头微皱,点了点头,而后几人走进山寨。 朝寨中大厅走去的时候,路上,骨佛子轻声道: “前不久贫僧便隐隐窥得一丝天机,此行那阳谷县中会出变数,想来定是那诨号唤作雪中炭的武植,此人不除,计划恐横生枝节。” 一旁的屠南闻言微惊,而后脸色泛起一抹戾气,狞笑起来,说道: “这大宋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阳谷县,竟然能横生出影响我等大计的变数!呵呵呵……有点意思。 不过大师和红露妹子无须太过忧虑,那武植今日此举也是耍了阴谋诡计才坑杀了陶悦等人,且他今日此举与这龙背山血仇愈结愈深。 待明年开春,雪融风消,龙背山定然大举下山屠那阳谷县,以祭奠死去的头领和喽啰,那时我等借势配合,齐齐冲入县内,杀掉那武植即可。 区区一个县城,兵卒不足五百,如何能挡这龙背山的近千山匪和那金甲将军——谢宝来? 谢宝来的武艺,在某些时候,可不比上品虎将差! 我西夏国的上品虎将才不过一手之数而已。 如此相比,可见那谢宝来神勇之处! 而我屠南也不信,那小小的县城里面还有能挡住我这双拳头的人!” 说罢,他那张四方阔脸上满是自信之色,方才要不是背着晁红露不方便,就凭叫住他们的那几个差吏,他一拳一个,定能将那几个差吏全都撂倒。 倒是为首那个跟自己差不多魁梧强壮汉子,值得慎重些,不可太过轻视。 骨佛子听了屠南的话,觉得并无不妥,龙背山与州府的兵马都监——毕涛有暗地往来。 明年开春,龙背山要攻县的话,只需修书一封,让那毕涛来增援阳谷县时放缓些脚步,等攻下县城后,他再来走个过场便是。 至于这其中的利益关节,那谢宝来会与那毕涛磋谈好的,自己倒是不用太过担忧。 而且,自己等人奉命潜入山东,投身这龙背山匪寨,除了要龙背山匪徒配合自己等人密谋劫取种师道的军饷外,也要将山东的匪乱越搅越大。 开春后配合山匪屠县城只是开始,以后屠州府也指日可待。 说不得,他们还能将谢宝来养成类似河北田虎,?淮西王庆那种大匪首,届时借助谢宝来与大宋朝廷对抗,搞得山东动乱不休才好。 如此这般搅乱大宋境内,才能让这大宋国内外动荡,届时我西夏勇士便能轻而易举长驱直入,一统中原此般辽阔富庶之地。 这般想着,骨佛子和背着晁红露的屠南三人走到了山寨大厅外。 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绿林聚义,义字当先,如今折损了三位兄弟和近两百喽啰,大厅中的谢宝来和其它头领无不如丧考妣,悲痛欲绝。 众人此举,真不真心不得而知,但这时候必须得披麻戴孝,哭天抢地,已全“义”字。 大厅内,诸位剩下的头领涕泪不休,纷纷出言。 “四弟、七弟、八弟,你们死得好惨,哥哥我心如刀绞啊!” “诸位遭祸的兄弟放心,此等血海深仇,哥哥不报誓不为人!” “哥哥和在场的众兄弟与那武大郎不共戴天!” “誓杀武植报血仇!屠尽阳谷祭英烈!” “誓杀武植报血仇!屠尽阳谷祭英烈!” 骨佛子和屠南在大厅外闻声,脸色微动,几人心中或多或少为他们的兄弟情义感到有些动容。 而后,几人抬步走了进去。 正涕泪不止的谢宝来见骨佛子和屠南此行将晁红露顺利救回,面上悲怆之色少了些许,抱拳上前相迎。 骨佛子喧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 随后叹了口气说道: “诸位兄弟遭劫之事,贫僧等人已经闻听,当真天灾人祸,避无可避。谢头领和诸位头领,还请节哀!” 谢宝来眼中满是因为涕泪而泛出的红血丝,闻言后,只得附和着微微点头。 “多谢大师善言!只是几位手足兄弟陡然横死在外,咱家心中悲痛,泪珠如决堤之水,难以自制。” 龙背山二头领,身形矮胖异常的飞天蛤蟆——丘大甲抹泪点头道: “大哥说得不错,陶悦兄弟与我最是亲近,可恨我今日未曾陪他下山,不然绝不会让他横死在外!陶悦兄弟,都怪哥哥没陪你下山去!都怪哥哥啊!!!” 说罢,他哭得撕心裂肺。 龙背山三头领,身材干瘦,面容丑陋的飞天母夜叉——丘小花拍了拍自己同胞大哥丘大甲的后背,示意安慰。 骨佛子再次“阿弥陀佛”一声,接着说道: “诸位头领之间的情义,让贫僧甚是敬佩。贫僧愿为诸位遭劫的头领和其它兄弟开坛念经三日,以超度他们早生极乐,了却善缘,还望诸位头领相允。” 谢宝来、丘大甲、丘小花等人闻言,心中感动,当即连连点头。 “有劳大师做法布施,诸位兄弟泉下有知,定感恩大师慈悲!” 骨佛子再次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而后,他让喽啰搭建祭坛,布置法器符纸,而后登坛念经。 木鱼佛音,于寨内,三日不休…… …… …… 第233章 凯旋而归 阳谷县南门。 城门早已打开。 陈县令携众在城门外静静等候,往前方瞭望。 方才一差役率先飞骑回来通报,说武植大破朱家庄,得胜满载而归。 陈县令和陈致礼闻言,满脸动容,双手不禁微微颤抖。 倘若这差役所言不虚,那他们便不再有朱家庄这个后顾之忧,萦绕在他们陈家脑袋上的阴云也就此消散。 当下,陈县令和陈致礼等人连忙出城相迎,来到门外静候武植凯旋而归。 陈县令心绪激荡,原本佝偻的身子挺直了许多,连带着脸上的皱纹都浅了不少。 精气神看起来好了一大截。 这时,武植率众而归,陈县令见他们果真押着朱家庄的庄客和大车小车回来,均喜上眉梢,连忙上前相迎。 陈县令满脸喜色,连声道: “大郎神勇,大郎神勇啊!那朱家庄在您手上弹指便破,当真让老夫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武植翻身下马,含笑谦虚道: “县令大人过誉了,均是各位弟兄的勠力相拼,武某不过沾了诸位兄弟的光罢了。” 陈县令捋须连连点头,越看武植显得越是开怀,心中慨叹自己前段时间果真没选错人。 原本只求他当县尉后庇护一下陈家后辈,没成想他成县尉后,竟然直接出手解决了自己和陈家后辈的心头大患。 当真是意外之喜,如此一来,自己定能得享天年,终老而死了。 念及此处,陈县令喜不自胜,心中感激不已,上前拉住武植的手,笑道: “大郎辛苦了,走走走,快些回县内,老夫已命人在县衙前街上备好了近百桌上好酒席,正等着诸位凯旋回来相庆。今日尔等剿贼得胜而归,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一旁的陈致礼亦是心绪激荡,连连点头道: “老叔公体恤县尉大人和各位剿贼的兄弟,自掏腰包宴请诸君凯旋而归,着实下了血本!” 武植眉梢微挑,微笑谢道: “多谢大人慷慨设宴款待,武某和诸位弟兄多谢了。” 众差役见剿贼回来还有上好的酒宴吃,均心中一喜,连声朝陈县令致谢。 陈县令呵呵直笑,捋须点了点头,只要能铲了那朱家庄,他把棺材本拿出来都愿意,只求能换陈家后辈一个安宁,区区近百桌酒席何足挂齿? 这般想着,陈县令眉开眼笑拉着武植往县内走去。 一路上,百姓围观簇拥上前,纷纷恭贺县尉大人剿贼得胜而归。 朱家庄鱼肉乡里,臭名昭著,虽然触手没伸进县内,但城中百姓多闻朱家庄恶名。 如今那庄子被县尉大人铲平,自是让他们感觉大快人心,纷纷拍手叫好。 均感那朱家庄恶有恶报。 …… 众人来到县衙前街,城中大户早已收到消息,心中震惊那背景强大的朱家庄竟真被武植给铲除了,且加上来回的时间,只用了大半日。 念及此处,众大户面上动容。 他们赶忙出门前来相贺,不敢缺席。 武植熟练地与他们寒暄客套,而后众人依次落座。 陈县令在席间喝得兴起,今日也确实解了他萦绕心头许久的忧愁,当下他自掏腰包,给今日围剿朱家庄的差役每人又赏了五两银子。 重伤的二十两,轻伤的十两,阵亡的自己额外抚恤五十两。 只言片语间,陈县令便又花出去了几千两雪花纹银。 此话一出,自然赢的众差役喝彩声一片。 席间畅饮相贺,各自欢喜,不在话下。 …… …… 县尉厅堂。 武植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看着神情黯然惭愧的魏勇报备完后,眉梢一挑。 魏勇说完缘由后,单膝跪地抱拳道:“东家,魏勇有负你所托,请你责罚。” 其身后几个差役见状,亦扑通跪地。 方才在街上饮完酒宴后,武植便让陈致礼带人盘点归置朱家庄缴获回来的战利品。 盘点清楚后直接纳入进县衙库房,另外还让他将朱家庄押解回来的庄客安置到牢城营暂候。 陈致礼一一点头称是,不敢怠慢。 而后武植便回到了往常办公的县尉厅堂,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武宅。 这时,魏勇带着四个差役进来,神情有些消沉地说了晁红露被人劫走的事。 武植听完缘由后,脸色微变,问道:“妖法?” 魏勇恩了一声,连连点头,说道: “的确是妖法,那干瘦老者不是常人,定是学过妖法的奇人异士。” 旁边一差役也点头搭腔道: “是啊大人,那老干尸只说了一句‘飞沙走石’,我等面前便卷起风雪,目不能视,左右不分。 虽然仅有几息功夫,但事出突然,我等也是没反应过来,待风雪停息后,那几人早已不见踪影。” 武植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眉头皱起,暗自嘀咕道: “我焯,怎么回事?这古代真有人懂法术不成?玛德,真的假的? 不过仔细想想,水浒传里面不是有个什么神行腿还是什么的么,往腿上贴什么符纸便能日行八百里。 这样想来,倒是不能用唯物主义看待这个世界。 不过那妖法定然不怎地,撑死算作辅助控场的怪术,而且范围不大。 不然那人何须潜入山东来做奸细?直接在西夏正面和大宋军队作战便是,比如施展法术,遮天蔽日什么的,不就无往不利,轻而易举获胜了么。 还需要搞那么多小动作?费时费力潜进来,又要劫军饷,又要搅乱大宋境内的。 而且听他们所言,前来劫狱的定是西夏国在龙背山的另外两个间谍奸细。 会妖法那个应该是诨号叫做骨佛子的虚舟大师,那壮汉想来便是那剔骨金刚——屠南了。” 想到这,武植心中微微一松,当下含笑道: “此事不怪你们,而且那晁红露已经被废,成了废人,日后再无作为,且情报也被我问出,所以她被她的同伙救走并无大碍,起来吧!” “多谢东家!” “多谢大人!” 魏勇等人闻听武植宽仁不追究,心中好生感动,松了口气。 武植并无追责之意,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 魏勇等人见状,躬身退下。 第234章 罚! 这时,在县尉厅堂门外候着的丁良听完后,心中微动,暗道: “武县尉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连重要犯人被劫走了都不降罪。 自己此时主动坦言邹五魁和栾廷玉之事,诚恳请罪,想来他在今日剿匪成功的大喜之下,应该不会太过责备自己。” 这般想着,他打定主意,而后脸上带着些忐忑走进县尉厅堂,随行的还有栾廷玉和张二岩。 武植见这几人走进来,眉梢微挑,含笑问道: “怎地了?刚剿完朱家庄贼匪和饮完酒宴,不是让你们都回去休息了吗?明日再来点点卯便是。” 丁良心绪有些紧张,毕竟面前这青年县尉一言便能决定自己的前途去留,且自己和张二岩等人不同,以前与他并无太多私交。 念及此处,想到武植第一次给自己安排任务,可最后却出了岔子,差点导致行动失败。 当下神情不免有些局促不安,他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多踌躇,神情紧绷地将邹五魁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 说完原委后,丁良单膝跪地,抱拳请罪: “是卑职疏忽大意,致使那嗜赌成性邹五魁领赏后再入神仙林,而后被擒回了朱家庄,连累栾教头暴露,此事卑职不敢狡辩,请大人责罚!” 武植听完后,眼露恍然,接着眉头一皱,现在他才知道栾廷玉为何会暴露,当下脸色阴沉下来。 张二岩见武植脸色阴沉不悦,立刻上前抱拳道: “大人,此事丁都头是有疏忽之处,但请大人念在他勠力剿敌的份上,且事情还算顺利,并无横生太多意外,请大人宽宥他这次。” 栾廷玉也上前求情道: “武县尉,栾某今日得蒙丁都头舍命相救,且当日之事尽是邹五魁作乱,如今那厮已然伏诛,丁都头实属无心之失,还望武县尉体察。” 武植冷哼一声,难怪丁良带着张二岩和栾廷玉进来,原来是来给他求情的。 丁良听见武植冷哼,内心微抖,暗自叫苦不迭。 武植看了看为丁良求情的张二岩和栾廷玉,目光微闪。 栾廷玉为丁良求情,武植倒不算意外,毕竟是丁良和张二岩将他从地牢里救出的。 可张二岩是怎么回事,这两人以前不是处处针锋相对,不对付的嘛。 略微转念一想,武植有些明白过来,两人看来是知道升任县尉无望,以后还要受自己差遣节制。 且两人与魏青、石秀等人不甚相熟,想来难融进那些称自己为兄的人里面,所以才有意化干戈为玉帛,和好搭伙。 下意识搞些小团体之类的,抱团取暖。 栾廷玉貌似也被他们有意无意的拉上一起了。 武植前身是在上市公司做中层管理,对他们这些小九九转念间便想清缘由。 这种跟办公室斗争差不多的戏码他也见得多了,以前他也是某个团体的一员,这很正常。 他也知道,这种事避免不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气性相合。 他也没天真的想当然以为手底下这些人能一派和气,每个人对对方都能情同手足,患难与共。 不过,手下的人只要效忠于自己便行,他们要分裂小团体武植并不介意,而且此举还有利于他们相互间的竞争,更能激发他们各自的潜能,力争上游。 不过丁良这次疏忽让邹五魁被朱家庄擒住,差点导致计划失败的过错不能轻而易举揭过去。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很有必要。 不然以后更难管辖手下的其他人。 邹五魁当日离开后,丁良作为联络的中间人,应该在朱家庄还未被剿灭之前,提前将这隐患消除。 将他送走,让他离开阳谷县,远离朱家庄,以免泄露后被追拿是基本的。 而不是放任他又跑回神仙林烂赌,以至于最后被朱家庄的人给擒住。 要是丁良心黑一些,手段阴狠直接将邹五魁杀了灭口。 最后便是东窗事发,武植对此举也不会有太多微词,顶多重骂不罚,口头上厉声斥责他一番过河拆桥什么的不应该,打发他下去便就算了。 当然,武植作为领头的,可不能使这种手段,不然传出去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定会被当成小人,大损他仁德宽厚的名声。 既然目标远大,那必须在意名声。 在这种时代,特别是要干大事的,名声极其重要,并非金银之俗物能比较。 像某位织鞋贩履之徒,开局便是靠着一张满口忠义的嘴和仁德宽宏、重情重义的名头,白赚两位SSR的兄弟带资入股,且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因此,身份形象很重要,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人设。 所以手下的人必须要学会猜主子的心思,和洞悉主子的性格,只有这样才能讨喜,才能一直被委以重任。 想到这,武植看向单膝跪地的丁良,淡淡道: “既然张都头和栾教头都为你求情,本县尉看在他们的份上,今番对你小惩大诫。 现罚你三个月月俸,杖责二十,然后调往西门值守两个月,以示警醒!下次如再有这种差池,定严惩不贷!” 丁良闻言,心中微苦,而后连连点头领罚:“多谢大人宽宏大量!卑职感恩领罚。” 说罢,心中暗道: “至少没被他卸职踢出县衙,算是万幸。罚得那些月俸也不多,今日剿贼获得的赏银就比一年的月俸还要多了,杖责二十也无碍,都是自己人,下手知轻重。 就是被罚跟普通差吏一样值守城门,多多少少让自己这个都头面子上过不去。 唉…… 没辙,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这官的手下还有一大帮不输自己的兄弟。 老县令现在直接当甩手掌柜,就等着告老公文下来,回去享受天伦了,如今整个阳谷县都是他的一言堂。 他随便调一个上来顶替自己的都头位置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想到这,丁良心中坦然了许多,处罚不轻不重的,还能接受。 武植见丁良点头认罚,嗯了一声,挥手让他们退下。 丁良、张二岩抱拳躬身一礼,而后退出县尉厅堂外。 …… 第235章 相聚! 丁良和张二岩退下后,只剩栾廷玉还矗立在一旁。 武植收拾完东西,抬头含笑道: “栾教头久等了,今番剿贼而归,得县令大人设宴款待,耽搁许久。 如今事罢,走,武某现在便带你一同回武宅,让你与妻小相聚。” 栾廷玉见武植对自己甚是有礼,并不以官职自居,心中好生感动,连道: “武县尉哪里的话,若不是武县尉搭救我一家上下,何来相聚之言?” 武植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他后背,以示亲近,而后两人一边寒暄,一边走出县衙。 县衙门外,魏青、石秀几人正牵马等候。 武植和栾廷玉翻身上马后,一行人便径直朝武宅而去…… 一路不疾不徐。 来到武宅大门前。 潘金莲、李瓶儿两个貌美娇媚的小娘子听到丫鬟的通报,赶紧出来相迎。 栾廷玉看见武宅偌大的富贵门庭,心中微惊。 前些日子,武植在武楼后院的东面开了个大门,以东迎初曦的寓意,希望自己日后能如朝阳般刻刻登高,以此讨个好彩头。 且大门庭户请来能工巧匠,装潢得异常气派,雕梁画栋、朱门铜钉自不在话下。 原本这东面是没有街道的,但武植也算公权私用,直接自报自批,加钱买下周围民居后,让人一一推平。 而后从紫石街中央的位置,斜开出了一条平整宽敞的街道,直通自己的大门口。 此街也以他的姓氏命名,唤作——武街。 以后,他便不用从武楼侧门进院了,方便了许多。 且因为晁红露的缘故,武植在武楼后院中央也砌上了一扇高墙,只留下一个来往通过的大门,并安排了几个栖霞村悍勇值守这大门。 以此隔开武楼与武宅,避免自己的老窝能被人在武楼的二楼看得一清二楚。 …… 来到门前。 武植翻身下马,张开手搂着左右迎上来的娇妻美妾,嗅着她们秀发的香味,呵呵一笑,显得很是开怀。 二女眼中满含担心,知道今日武植要带兵去剿那恶名昭著的朱家庄,担心得茶饭不思,坐卧不宁。 所幸,相公无伤无痛回家,看起来一切无虞。 如此这,二女眉宇间的担忧才消散了不少。 这时,栾娘子也带着两个孩子出来。 栾廷玉见到妻小,虎目不禁一红,鼻子发酸,上前紧紧将妻小抱在怀里。 “娘子!轩儿!宝儿!” 栾娘子自从得知相公被朱豹擒了之后,心里整日担忧,所幸,天可怜见,让他们一家四口能再次相见。 “……相公,那日一别,我还以为我们一家四口再无团聚之日!”栾娘子抽泣道,泪珠滚滚滑落。 栾廷玉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摇了摇头,哽咽道: “不会的,不会的,幸得上天怜悯,我们一家四口得武县尉相救,才能再次相聚。” 栾娘子连连点头,这些日子她带着孩子在武宅被照顾得十分周到,衣食住行方面比之在朱家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一落魄的妇道人家,身无长物,幼子在侧还能被这般善待,栾娘子对此好生感激。 如今武植更是将自己的相公给救了出来,她心中对武植的感恩更是无以复加。 当下,她擦干脸上泪珠,盈盈朝武植施了一个万福礼,诚挚道: “多谢武县尉仗义相救我一家四口,今得团聚,奴家甚是感激不尽,怎奈身无长处,不知如何报答。” 说罢,她旁边那两个一男一女的孩童也跪趴下去,奶声奶气的异口同声谢道: “多谢武叔叔救出爹爹!” 【叮叮叮——来自栾娘子一家三口的感激情绪反馈,共300点。】 【恭喜宿主获得3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免费抽奖机会,412次!】 武植看见系统提示,心中略微有些讶异,而后上前将栾娘子和他的两个孩子扶起,微笑道: “栾娘子言重了,武某敬栾教头凛凛一躯,乃是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来,诸位别再门前客套了,先一起进屋吧。” “武县尉说得是,武县尉说得是。” 几人纷纷点头,一同朝武宅走去。 一行人来到一楼大厅,各自落座,而后自是免不了一番寒暄深聊。 待到天色渐暗,武楼的后厨送来晚饭,众人落座同桌而食,酒足饭饱后,这才各自离开,或回屋休息,或在院子里打熬气力,练习枪棒拳脚。 …… 武宅。 后院。 一处清幽小院内。 栾廷玉一家被武植安排在此居住。 屋内,栾廷玉两夫妻久未见面,如今栾娘子坐在栾廷玉旁边,将头温柔依靠在他肩膀上,两人的手亦紧紧相握,互诉分开这些日子后的相思之意。 栾娘子慨叹道: “相公,武县尉乃是少有的仁厚良善之人,其真诚和磊落远胜那朱豹不知几何,他的两个妻妾更是知礼识义,甚是温良。 我们一家四口又承他救命之恩,日后万死不能相报啊!” 栾廷玉恩了一声,搂着栾娘子的肩膀,点头道: “娘子所言甚是,我栾廷玉以前眼瞎,受那朱豹蛊惑,所幸得武县尉为我拨云见雾,得察真相。 日后我栾廷玉愿奉他为主,以死相报,以答武县尉的大恩大德。” 栾娘子目光微闪,附和道: “相公所言甚是,实不瞒相公,相公也知奴家颇懂相面之术,奴家观那武县尉眉宇间隐有王气凝聚,绝非凡俗,日后必然不会屈居一县之洼地…… 如今朝廷不明,世道渐乱。 奴家有感觉,比之去东京殿帅府做教头,亦或屈居那朱豹手下蒙尘,相公现在算是跨过诸般挫折。 今番轻舟已过万重山,日后只需全心全意为武县尉效力,保不定能成就一番功业,福泽子嗣,光耀门楣。” 栾廷玉闻言,眼中微惊,自己娘子平素爱看些相面古籍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出那武县尉面相不凡。 当下脸色凝重,点头嗯了一声。 …… …… 另一边。 一楼偏厅的书房内,武植脸上带喜,拿起书桌上魏禾今日中午从静泉庵带回来的信件。 这些日子,他除了应付朱家庄外,和吴月娘那边也是信件往来频繁。 吴月娘自从知道武植做了县尉,还凑巧救出自己的胞弟,心中对武植甚是感谢。 两人通过书信来往传递,关系亲近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有些暧昧。 第236章 朦胧 武植舔了舔嘴唇,撕开信封,看了信上内容后,微微一笑。 只见信件上写道: 【大郎谨启。】 【感大郎之挂念,奴家近日心情开阔,夜夜安眠,身子亦安康许多。】 【今晨早起,观见院中寒梅初绽,心中甚喜,白雪红梅相映,天然景色,极是绮丽。】 【如若大郎能见此番景致,想来亦能与奴家感同身受。】 【午间,小梅取了些大郎送来的山珍,做了锅素珍汤,口感甚是鲜美清爽,奴家甚是喜之。】 【大郎多次命人携礼相见,月娘一一愧收,甚是感激,待日后相见,亦不知如何报答,月娘惶恐。】 【奴家在庵内,每日到宝殿前上香礼佛时,亦会诚心为大郎祈福,望大郎诸事顺遂,身子安康。】 【纸短情长,伏惟珍重!】 【月娘草书至此,祈恕不恭,望君挥毫复之。】 武植看完信件内容,痴痴一笑。 信上的内容无非就是些日常,什么院子的寒梅开了,很漂亮,今日吃了自己送过去的山珍,口感很不错。 还有,回应了一下武植在前信中问候的身子情况,说自己最近心情开朗,夜夜睡得安详,身子好了许多。 最后的【望君挥毫复之】,显然是在等自己的回信。 武植嘿嘿一笑,心中喜悦。 他对吴月娘有种奇怪的情愫。 一来是因为当日偶然相遇,致使她意外落水,让本就体弱的她雪上加霜,自己对其有愧。 二是那吴月娘生得圆脸似月,杏眼桃腮,一副旺夫相。 虽身子虚弱,但其相貌艳丽不说,气质更是端庄大气,十成十长在了武植内心的审美上。 唯一的不足就是平了些,身子瘦了些,不过以后身子倘若能康复的话,好好调养之下,胖回来又不是不行。 武植现在手上还有淬体丹呢,这系统出品的高质量淬体丹给那吴月娘吃上个一百颗,难不成还医不好她的体弱之症么? 就是她的右腿瘸了,得另想办法治好。 武植准备明年整掉西门庆后,最好能将她娶回家来,届时那纪忠的河北路自然而然便通了。 反正吴月娘和那西门庆有名无实,相互间除了利益捆绑,并无情意。 此乃一举两得。 如今两人的关系日渐亲近,相互间信件往来频繁,已然有了些苗头。 加上两人明面上各有家室,虽然现在处于朦胧暧昧阶段,但却有一种越墙后,突破伦理纲常的禁忌之感,很是刺激,让人着迷。 这般想着,武植内心泛起一股只有在读书时,偷偷谈恋爱才会有的青涩悸动。 他嘿嘿一笑,这个年纪了,还能再生出这种心绪,看起来自己正当少年呀。 武植取来信纸,而后提笔沾墨,笑吟吟开始写起回信…… …… 他倒是笑嘻嘻的在写回信,厅堂内的潘金莲和李瓶儿见到他这样,登时就不乐意了。 好不容易剿完朱家庄回来,刚吃完晚饭没多久,自己相公不来与名正言顺的妻妾贴贴,说说亲昵的体己话。 反倒一放下碗筷,便开心地到偏厅书房给别的女人回信。 二女柳眉微蹙,均心中轻哼一声,目中流露出一些不满。 她们便是现在去质询武植也无用。 一问武植,他就堂而皇之的解释是为了开酒路,可看他那副表情,二女又怎么会相信他的鬼话? 只得得暗自在心中幽怨嗔怪:“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罢了!” 李瓶儿倒还好,毕竟她与那吴月娘还算相熟,交情不错,日后真有几女共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况,也能勉强接受。 潘金莲却是老鼻子不愿意了,这刚娶了旁边的李瓶儿过门,这才多久,自己相公就又生出了鬼主意。 自己在后院的势力还没建立起来,肚子也没动静,地位并不稳固。 要是真的再来个大户之女,自己的地位岂不岌岌可危? 这般想着,潘金莲小嘴撅起。 武植没注意厅堂内妻妾的神情,笔走龙蛇地写完回信后,细心地吹干墨迹,而后折好装进信封。 待明日再让魏禾送去静泉庵即可。 一切准备完后,武植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灯火通明的厅堂,而后呵呵一笑,朝潘金莲和李瓶儿走去。 “两位娘子,来,相公今日乏了,你们来为相公解解乏可好。” ……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狮子楼的三楼雅间内。 西门庆和花子虚得知武植今日果真剿灭朱家庄,且是大胜而归后,一时间心惊胆颤,目带惊惶。 两人心中均暗自疑惑,也不知那城坚墙固的朱家庄为什么这般不堪一击,才大半日的功夫,便被那武植大破而归。 正常来说打个三五天都是正常的,双方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是极大,怎么会有一方完全碾压另一方的情况发生? 可如今却的确是那武植大胜而归。 这可不妙了。 如此一来,这阳谷县还有谁能与那武大郎抗衡? 整个阳谷县现在已然落在他手中,成了他的一言堂。 西门庆目光阴沉,脸色愤懑地拿起桌上酒杯,喝了杯酒,恨恨道: “看来只能等明年官位下来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哥几个近日少出门,以免被那武大郎揪住辫子欺辱。” 花子虚和应伯爵等其它几个结拜兄弟连连点头,轻声道:“我等全仰仗哥哥了啊!” 西门庆一垮,他们结拜十兄弟定然被武植一一给收拾掉,现如今只能全仰仗西门庆荣升山东提刑司理刑副千户庇护了。 西门庆闻言,呵呵一笑,而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道: “各位放心,那市井贩饼起身的武大郎何足惧哉?低贱货色罢了,那厮定然奈何不了我们!” “哥哥所言甚是,哥哥所言甚是!”一帮人连连出声附和。 这时,西门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只是如今我要为那赵公子收集一批古玩字画,花销甚巨,加上大寒包山投下的银钱打了水漂,近来银兜子有些紧啊……” 话未说完,西门庆摊了摊手,很是无奈。 但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花子虚和应伯爵听出了西门庆的言外之意,相视一眼后,纷纷出言。 “哥哥为我等劳心戮力,我们怎能全仰仗哥哥出力?弟弟这还有些余银,明日便送到哥哥府上,让哥哥周转,只求那官位明年能早些下来便是。” “对对对,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应同心协力,助哥哥将官位周转下来。” “对啊,这临门一脚了,可不能让赵公子失望。哥哥放心,明日我便将银钱送到您府上。” 西门庆听见他们的这番话后,含笑点了点头,显得很是满意。 因为武植搞出了蜂窝煤,致使自己趁大寒捞钱的愿望落空,加上收集古玩字画讨好那赵德甫,如今钱袋子当真瘪下去不少。 没得奈何,只能从这些结拜兄弟手中多多少少捞些银两出来贴补。 …… …… 第237章 结案 次日午间。 武植来到县衙点卯。 刚进到县尉厅堂,还未坐下,陈致礼便叩门进来,禀告道: “启禀大人,早间,州府派驿使送下朱家庄的结案公文,下发辖区县衙给县令、县尉盖印签字,待经由此事的官员盖印签字后,即可送回府衙内结案,以收录卷宗。 县令大人方才已签字盖印,不知大人这边是否赞成现在结案,倘若大人您有疑惑,卑职可拟公文呈送上去一一回禀。” 武植闻言,心中冷冷一笑,暗道: “昨日刚才剿完朱家庄,今日州府就发下结案公文到了县衙,较之以往,这办事效率高了不知几何。 这般急忙要盖棺定论,帮那朝中的朱勔圆过去此事。 看来那朱勔的确上下使了不少功夫,能让那些平素怠惰州府官员,在那臧行华回去复命后,连夜拟好结案文书送下来。 只是那朱家庄和朱勔的勾当与自己无关,反正阳谷县的毒瘤朱家庄已灭,他们要马上结案的对自己更没什么损失。 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故意卡他们几日,让他们恶心,以免横生事端。” 念及此处,武植挥手让陈致礼将结案公文拿来,看了一眼,而后眉梢一挑。 公文上只有朱家庄反贼尽皆伏诛之类的内容,并未提及缴获朱家庄的钱粮和押解回来的那几百个庄客的事。 见州府钱粮人都没在信中索要,武植略感意外,原本自己还找好理由准备搪塞上去的,现在他们没提及,倒是省得他跟州府那边来回打太极。 不过沉吟片刻后,武植明白过来。 显然州府那边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快将此页揭过去,结案后收录卷宗,不再和县衙这边过多纠缠。 那些朱家庄的钱粮人便做个顺水人情,当做不知道,全留给县衙便是,随县衙处置。 原本武植也不怕他们朝自己索要朱家庄的战利品。 倘若州府说朱家庄的钱粮是赃物,以此索要的话。 武植可以用朱家庄原本就欠县衙税赋给搪塞过去,宣称钱粮要先上税入公,名正言顺扣下,所以他们提了也没用。 至于那几百个庄客州府没提,也是猜到武植可能会故意推诿扯皮,卡流程一一审问,这样一来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审不完。 一年半载,足以横生出许多差池。 那朱勔如何愿意耽搁这般久结案? 要是一耽搁,那他在朝中的政敌怕是又要暗中作梗,给他动手脚,使绊子。 所以州府那边听完臧行华的回复后,只得当做一无所知,判定朱家庄反贼尽灭。 经手这案子的官员只要签字盖印,就等于各自承认了此点,在朱家庄这件事上,大家等同于一条绳上的蚂蚱,日后要翻此案难如登天。 武植看完结案公文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陈县令率先签字盖印,显然是知道如此这般,对县衙并无利益损害。 他也看出了州府那边更深一层的意思:别再搞东搞西的了,赶紧签字盖印,揭过此页,你我都好。 想到这,武植没再迟疑,而后提笔沾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接着,他将结案公文递给陈致礼,让他转交驿使送上州府即可。 陈致礼点头接过,而后又拿出两张提刑司的提调公文,含笑道: “还有两张提刑司提调朱朝平和朱虎的提调公文。” 武植点了点头。 陈致礼会意,将公文放在武植面前,武植再次提笔沾墨,在这两张公文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待武植签完公文后,陈致礼手持这三张公文,躬身退出了县尉厅堂。 …… 牢房内。 朱朝平和朱虎还未知朱家庄已然倾覆,他们被提调出来后,依旧面色猖狂,刚出了地牢,朱虎便叫嚣道: “狗娘养的,现在才把爷爷放出来,你们狗官恶吏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爷爷定轻饶不了尔等。” 叔侄两身陷囹圄半月左右,被折磨的不轻,如今均两颊凹陷,身形瘦削,浑身肮脏邋遢,甚是狼狈不堪。 朱朝平目光阴翳,心中异常不满,腹诽道: “怎地家中耽搁这般久才来救自己出牢,不知再过数月我便升任司户参军,届时整个朱家庄都要依仗我么?真的是!故意这般轻视我么?” 想到这,朱朝平胸中生出一股火气。 这时,两辆州府提刑司的牢车被推了过来。 朱朝平见自己貌似要乘牢车出县,勃然大怒道: “你们这些狗差吏,知不知道本大爷是谁?知不知道明年老爷我便要升任转运司的司户参军!你们竟敢用牢车押我?” 朱虎也怒喝道: “没错,瞎了你们的狗眼,我朱家庄的人出狱上州府走个过场,几时要坐牢车了?赶紧给我抬轿子来!” 六个州府下来差吏阴阴一笑,当即扬起大手,啪啪啪给了他们叔侄两一人几个重重的嘴巴子。 当场将朱朝平和朱虎打得发懵,捂着脸呆愣在场。 一差吏沉声斥道: “两个提调上州府的阶下囚,竟还要乘轿?王公贵胄怕都没你们这般排场,赶紧给老子钻进牢车,不然治你们作乱违逆之罪,当场格杀。” 说罢,他半抽腰间的雁翎钢刀,威胁之意显露无疑。 朱朝平和朱虎见状,心中一惊,而后脸色紧绷,后槽牙紧紧咬住,心中愤恨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待自己上州府走完流程,恢复白身后,定轻饶不了这几个恶差吏!” 这般想着,两人暂且压下脾气,面露屈辱地钻进了牢车里。 紧接着,州府差吏押着朱朝平和朱豹从西门出了阳谷县,径直往东平府而去。 出了阳谷县境内,一人烟罕至的山道上。 牢车行到此处停了下来。 只见那六个差吏相视一眼,而后露出狞笑纷纷转头望向牢车里面的朱朝平和朱虎。 朱朝平见他们神色不善,忽地心中一沉,下意识大喝道:“你……你们想干嘛?” 六个差吏也不解释,只顾抽出腰间钢刀,前后左右朝牢车里面捅去。 朱朝平和朱虎大惊失色,满脸惊惧,接连厉声大叫。 只是两人在牢车内无处可躲,在六把钢刀噗嗤、噗嗤捅刺下,很快没了动静。 他们眼中残留疑惑惊骇之色,不明所以。 不是出来走走流程便能回朱家庄继续当土霸王么? 为何会这样? 六个差吏用钢刀连捅了几十下,见他们没了动静,仔细确认朱朝平和朱虎气绝身死后,才将牢车推入旁边的山涧,而后回州府复命。 州府批复:押解犯人途中,路遇山匪恶贼,致使犯人罹难身死,不在话下。 …… …… 第238章 送礼致谢 汴京城。 宰相府。 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豪奢厅堂内。 蔡京端坐在金丝楠木打造,锦绣棉褥铺垫的太师椅上,正把玩着天宝斋的镇店之宝,两只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玲珑玉狮子。 一旁的朱勔满脸谄媚,含笑问道: “恩相,这对玲珑玉狮可还喜欢?” 蔡京点了点头,面露满意回道: “不错,不错,这对玲珑玉狮由极品蓝田玉所制,经过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活灵活现,绝非凡品,可称千金难求的稀世之珍。” 朱勔附和赞道: “恩相当真慧眼识珍,这对玲珑玉狮子入手生温,久持能有温养身子之效。” 蔡京闻言,目光微闪,捋须道:“哦?还有这等效用?” 朱勔点头道:“此乃汴京名医宋道方之言,并非下官随口胡诌。” 蔡京嗯了一声,呵呵笑道:“既然此物这般珍稀,本相如何能收?” 朱勔连连摆手道: “恩相哪里的话?恩相日夜为国事操心劳力,能得此玉温养贵身,乃是黎民百姓之愿,更是天下苍生之福啊! 如若不是恩相做这朝廷肱股柱石,如何有这四海升平,天下安稳的时局? 此物能蕴养恩相贵体,乃是物得其主,更是下官衷心所愿啊!” 蔡京被朱勔这番马屁拍得眉开眼笑,看起来很是受用,接着点头道: “既是天下百姓之愿,那本相便却之不恭收下便是。” 朱勔闻言,面露喜色,紧接着又赶紧阿谀奉承了几句。 这对玲珑玉狮子是他花了大代价在天宝斋购来,今日得东平府来信,说朱家庄一事,已然全部处理妥当,绝无差池。 他心中甚喜,所以今晚便立刻携礼登门,给这帮他出言庇护的蔡京送礼相谢。 蔡京也清楚,这对玲珑玉狮子是朱勔答谢他抬手相帮前段时间朱家庄造反叛乱之事。 只是这他们这些高官之间,凡事讲究个体面,意思到了即可,如若明言却落了下乘。 别搞得我帮你,是为了收礼一样。 这些汴京文官贪腐成风不说,却又不愿明面上丢舍文人傲骨。 所以才有这投桃报李后的场面话。 送个礼,还得拐着弯哄别人收下。 蔡京又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玲珑玉狮子,才将这对价值不菲的玩物放下,而后对朱勔笑道: “仲梅啊,前段时间那些伪君子恶意在官家面前弹劾于你,所幸有波无折。 如今事虽平定,可这口气却不得不出。 近日本相查到证据,变法派那批人中的吏部侍郎——赵挺之,收受贿赂,私卖官职,此番罔顾朝纲理法,着实可恶可恨。 本相已与其他几位同僚磋谈过,各位同僚对此均义愤填膺,只是那赵挺之乃是宿太尉的得意门生。 本相和其他几位同僚不愿与宿太尉那一派在朝堂上彻底撕破脸皮,斗得太难看。 如今差一人做我等口舌,过几日的大朝会上,仲梅可愿为首?愿仗义出言,率先向官家进言检举?” 朱勔听见能打压宿太尉,当即目光微亮,连忙道: “下官得恩相提携,今恩相有托,某自当勠力。且此举乃是整肃朝纲,澄清玉宇之事,上可报圣恩,下可惠黎民,某有何推托之意?” 蔡京捋须一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 六部中,那吏部侍郎可是个绝对的肥差,要是此举将那赵挺之一把撸下,换上自己派系的人。 仰仗着吏部侍郎任免官职的权限,届时,在朝堂上下安插自己的人手便方便许多了。 蔡京念及此处,内心欢喜。 当下和朱勔商量起其中细节。 朱勔听了后,不停点头,示意清楚明白。 两人磋谈了一个时辰左右,朱勔才从宰相府出来,而后上了府门前的豪奢马车,朝车夫吩咐道: “去童枢密府上!” “是,大人!”车夫立刻点头回道,驱马朝童贯府上而去。 马车内,朱勔打开一檀木盒子,霎时间,木盒内白光闪耀。 却是一颗极其珍贵的夜明珠,大小如婴儿拳头,通体浑圆,恍若天成,开盖后散发玉白之光,极是华美。 朱勔看着檀木盒内的夜明珠,暗道: “早前若不是童枢密下令调度那臧行华为自己消踪抹迹,此事不会这般顺利揭过,今日我赠他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以此报答,想来足以。” 这般想着,朱勔心中有些肉疼,为了处理朱家庄的事,自己上上下下花了近十万两银钱。 着实大大出了一番血。 过几日的大朝会上,定要狠狠回击宿太尉那一派的人,不然难出胸中郁愤。 对了,还有阳谷县那个县尉,我朱勔一个都不能轻饶。 …… …… 另一边。 阳谷县。 牢城营的空地上。 从朱家庄押解回来的那庄客今日被从牢里放出,齐齐站在这里。 四百七十六个庄客,此时心中惴惴不安,当日虽然投降了,暂时免了一死,但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判罚还未曾得知。 在牢里待了两日,想到自己是协助朱家庄造反叛乱之罪,众人均心忧不已。 今日他们被衙役赶出牢房,来到这空地上静候,想来是要被那青年县尉统一宣判处罚了。 就在这四百多人心神不宁时,武植带着魏青、石秀、张二岩、丁良等人来到此处。 众庄客见到武植前来,霎时间有些骚动,齐齐望向他。 武植来他们面前,骑在高头大马俯视这一批汉子。 这些都是朱家庄外聘的庄客,且经过一定的拳脚棍棒训练,所以大都身子健壮,体质不错。 当下,武植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而后大声道: “尔等当日助反贼叛乱,抵御官差围剿,乃是死罪,今尔等可认罪伏法?” 众庄客闻言,内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满脸惊骇,而后连连拜倒,跪地求饶道: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小的是受朱家庄那些反贼蛊惑要挟,并无犯上之心。” “是啊,当日之事实属无奈,还望大人开恩明察,小的冤枉啊!” “求大人慧眼明察,小的绝无犯上作乱之心,这全是朱家庄那些贼子持刀相逼所致,求大人看在我等当日诚意投降的份上,网开一面,饶小的一命。”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入朱家庄为庄客,也是为了家小上下讨口吃食,绝无谋逆之心,求大人开恩啊!” 第239章 积蓄实力 武植等他们哭天抢地的告饶了一会儿后,才出声制止,然后大声道: “既如此,本县尉念尔等今番诚心悔过,且当日尔等乃是投降受缚,并非负隅顽抗到底被擒,可见尔等怀揣悬崖勒马之意,本县尉有意轻罚。” 众庄客见武植话锋一转,提到嗓子眼的心微微放缓,不停拜谢道: “多谢大人开恩!” “多谢大人宽仁厚待,开恩赦免!” 武植嗯了一声,继续道: “念尔等当日齐齐投降受缚,暂免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众庄客听到这,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一点,纷纷望向武植。 武植大声道: “今番本县尉将尔等全部革为贱籍,降做劳役兵卒,驻县整备。 待剿灭县内所有匪患后,尔等便算戴罪立功,届时本县尉做主,恢复尔等白身,尔等可有疑惑? 当然,尔等倘若不愿,本县尉也不会强行逼迫,另外还有一条路给你们选!” 一庄客闻言,眼露希冀,谁愿被革为贱籍,降做劳役兵卒呢?当下连忙出声问道: “不知还有何路能选?” 武植呵呵一笑,淡淡道:“死路!” 众庄客:“……” 先是无语,然后一脸惊惶。 武植冷哼一声,喝道:“不愿革为贱籍,降做劳役兵卒者,本县尉便以协助反贼叛乱之名处罚。” 这几百个庄客听到这,自是明白这武县尉是想募他们为兵,以剿灭阳谷县的匪患。 这阳谷县的最大匪患不就是那龙背山么。 还能有谁? 只是他们要是被革为贱籍,做劳役兵卒,除了吃食外,半分月俸没有。 但自己如今阶下囚的身份,貌似也没得选择。 不过还好,只要剿了龙背山,他们便能戴罪立功,恢复身份。 如此也算有了些盼头。 倘若不愿,倒是还有一条死路能走? 可谁又会去选那条死路? 好死不如赖活着。 现在只求剿完县内匪患后,这县尉大人信守承诺,让重回白身。 想到这,众庄客无论心中愿不愿意,当下均只能连连出声道: “小的愿为大人马首是瞻。” “小的也愿为大人马首是瞻,尽心勠力,剿灭山匪恶贼,还县内一片清明安宁。” “小的也愿!” “小的也愿!” 武植见状,面上露出几丝满意之色。 这批受过一定拳脚枪棒的汉子杀了可惜,关着不用又浪费粮食,发配他们去做徭役也浪费。 而且县内也没那么多矿场、盐场之类的地方,能将这四百七十六个徭役收下。 所以,武植自然是下意识想到将他们募集起来,以应对龙背山的威胁。 将他们革为贱籍,降做劳役兵卒,便能只管他们吃食,不发银钱。 这般惩办,一来是处罚他们以前或多或少助纣为虐,鱼肉乡里。二来是如此便能省下许多开支,募集其它乡勇。 如今见这四百七十六个汉子并无一人反抗,武植心中颇喜,随后安排栾廷玉、丁良、张二岩严肃整备操练他们,不得懈怠,以应对明年的匪祸。 栾廷玉、丁良、张二岩三人听到命令,自然躬身称是。 武植将这批汉子处理完后,接下来几天,开始安排人手着手接管朱家庄的田地和神仙林的生意。 与此同时,募集精壮乡勇为兵也在同时进行。 武植计划至少要募集一千五百兵丁才行,人手多一些自然是更好,最好能到两千人。 一个县募兵上限是两千,且要跟州府报备。 不过此事陈县令已经用募集厢兵,用于护县剿匪、城防修缮、官舍营建、物资运输的名义,拟好公文发上州府去了。 募集闲散悍勇做厢兵,不但能起到维稳的作用,更能增加巡检力量,维护巡逻治安。 州府那里,对这种不需要自己这边拨款的事,自是没有刁难。 县衙愿意出公账募集厢兵护县维稳,名正言顺,有理法可依。 而且,这些县城豢养的厢兵,州府那边需要时,可以强制跟县衙协商调用,相互配合。 有县衙愿意养兵备用,对州府而言,是一举两得之事,所以发上去的公文没两天就批复下来了。 好在朱家庄缴获回来的钱粮甚广,便是短时间募集一千五百兵丁也能养起来。 神仙林那边,由于其它三县的都头见过武植和其手下的悍勇,上报各自县令后,各县县令对武植重新分配神仙林的利益无一不同意。 均打心底不愿与武植交恶。 如此一来,武植粗略算过,接管朱家庄田地后,加上神仙林一部分生意和收上来的税,他在阳谷县养五千兵丁不成问题。 这仅仅是朱家庄的田地和神仙林的公账收入,花精细些便能养五千兵卒。 要是算上他以后开好的酒路,加上县衙其它的公账税收,搞不好他能直接拉起来一万士卒。 手下至少要有五千到一万人马,这才算作起势。 每每想到这里,武植心中便有些火热。 不过现如今的话,贪多嚼不烂,先募集一千五百到两千人应对龙背山即可。 等收拾完龙背山,自己再想办法名正言顺扩军募兵,要是明面上扩不了军,暗地里募兵便是。 反正龙背山一被灭,整个阳谷县便再无人能阻拦自己,便是明年来顶替陈县令的新县令上任,武植也有办法处理。 新县令愿意老实待着,做三年闲官,然后领政绩走人,武植自然不会为难他。 他要是不识抬举,要跟武植对着干来硬的,那武植只能心狠,送他回老家了。 别自己将阳谷县的土匪头子、恶霸头子都处理完了,你一来上任就摘桃子,谁能乐意? …… …… 日升日落。 一连又过了四五日。 事情按照武植的吩咐,顺利进行着。 早前,武植给了栾廷玉一百颗淬体丹,让其一天吃一颗,淬炼身体,增强体魄。 栾廷玉一家上下均对自己感激值达到了一百,能当心腹对待信任。 所以这淬体丹武植对其自然没吝啬。 栾廷玉吃了五六颗淬体丹后,体质大增,连带着实力也增加了许多,轻轻松松便跨过上品骠骑,来到了下品虎将实力。 此举让栾廷玉对武植又敬又佩,心中震惊,着实没想到这武县尉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竟然还懂那玄之又玄的炼丹之术。 且那丹药效果这般强悍。 武植只是含笑让其费心操练兵卒作为报答。 栾廷玉自是连连点头,日间劳心戮力操练募集来的兵卒,夜间回了武宅后,又与魏青、魏大牧等人轮流较量,助他们累积实战经验。 忙得很。 武植见一切稳中向好,心中不免喜悦。 …… 第240章 集资 时光荏苒。 很快。 距离剿灭朱家庄的时间,过去了八日。 第八日。 龙背山四头领陶悦等人在昨日头七过完后,已经下葬。 今日晚间,明月高悬,恍如白昼。 阳谷县南门外。 朔风呼呼作响,大雪飘落不休。 龙背山一身形精悍的大头目策马来到此处,而后只见其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枚羽箭激射而出。 片刻后,嗤的一声,羽箭深深嵌入城门上方的木匾。 城楼上值守的衙役发现异状,怒目而视,大声喝骂贼匪猖狂。 这大头目哈哈一声狞笑,也不搭话,见羽箭携信送到,当即收起弯弓,而后勒转马缰,策马离去…… 值守的衙役顶着朔风大雪,也不敢开门策马去追,追不追得上两说,要是有埋伏,怕还是要将小命给搭上。 当下只得怒视那贼匪大摇大摆策马离去。 这时,一衙役望向木匾上那枚羽箭,仔细一看,咦了一声,奇怪道: “这箭上好像有封信!” 旁边的衙役闻言,身子探出,低头凝目看去…… 果然,箭杆中央,正用麻绳系着一信封,信封被朔风吹得哗哗摇摆不定。 几个衙役见状,不敢怠慢,赶紧用绳索吊住身子,攀下城门上的木匾处,将那羽箭拔出,持信上了城楼。 上了城楼后,只见信封上用红色血迹写了四个大字。 上书——“血债血偿!” 众衙役又惊又怒,这龙背山今晚派人前来送上血书,以表心中愤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赶紧将此信件呈禀县尉大人,交由县尉大人定夺!” “对,对,对!” …… …… 武楼。 二楼的一间雅间内。 阳谷县的众大户今日被武植请来做客,说有事相商。 众大户坐在一张大圆桌上,看着小二进进出出送来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但却没有一丝胃口,尽皆心中隐生不安。 前几日,武植招呼他们去县衙库房前拍卖朱家庄缴获回来的家具古玩。 明面上没有逼迫他们出钱买,但意思却十分清晰明了。 不过朱家庄的金丝楠木和檀木家具质量上乘,还有其他的古玩字画,收藏价值也不低。 所以众大户顺水推舟,一来全武植之意,二来为家中大宅置办些物件儿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不了日后转手变卖出去便是。 搞不好,还能小赚一笔。 因此,当日众大户并无太多抗拒,各自均买了不少东西,加起来大约有个二三万两左右。 卖了二三万两银子,朱家庄缴获回来的家具古玩依旧还剩一半左右。 众大户见人情脸面给到了,便就点到为止,紧捂腰包。 只是今日,武植又差人邀请他们来武楼相聚。 众大户听了之后,莫名有些心悸,感觉腰间的钱袋子一紧,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这百分百是鸿门宴啊! 众大户心中叫苦不迭,可又不敢推脱不来。 八九个大户进来这雅间后,均脸色阴晴不定,连客套寒暄都没心情,静静坐在桌上。 武植近日大举募兵,修缮城防,他们又没眼瞎,怎么会不知道? 同时心中也清楚,今日武植聚他们在此,绝对不是喝酒吃饭那般简单。 他们或多或少也能猜一些缘由来。 心中忧叹不休。 …… 雅间内。 待小二送完满桌酒食后,众大户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忽地吱呀一声响起。 雅间门被推开,一位身穿锦绣青衣,身姿笔挺,眉清目朗的青年走了进来。 众大户见到来人,纷纷含笑起身,抱拳问候道: “武县尉!” “武县尉!” 武植抱拳微笑回道:“诸位员外无须多礼,快快请坐,武某突然差人邀约,唐突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众大户闻言,内心猛然一提,武植如今未穿官服赴宴便有些奇怪,而且说话还这般客套。 他越是客套,代表自己等人越没选择的余地。 这面子里子都给了,明显是打着先礼后兵的主意,自己要是不识抬举…… 众大户人情世故方面个顶个奸猾,念及此处,神情有些僵硬,干笑了几声,回了几句: “武县尉客气了。” “武县尉客气了。” 武植神色温和,面带微笑抬步走到主位上,而后落座。 众大户见他落座后,才一一落座。 这时,一旁伺候着的几个小二上前为席间众人倒酒。待酒水满杯,武植先举起这杯开场酒,一饮而尽。 众大户纷纷含笑陪了一杯,而后夸赞县尉大人海量。 武植呵呵一笑,招呼他们吃菜喝酒,众人在席间开始客套寒暄起来。 一时间,气氛轻松活跃。 待酒过半巡,众大户沉闷疑惑的心绪被酒水冲散不少。 …… 这时。 大腹便便的张员外见武植一直不说今日邀约之由,倒是十分机灵地摆了摆手,压下席间喧闹,对众大户说道: “诸位,诸位,先放下手中酒杯,听张某一言。 如今整个县城尽皆由武县尉一肩挑之,他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今日县尉大人邀我们至此,想来定是有事相商。” 说到这,张员外转头看向含笑的武植,神情亲近,问道: “大郎,不知今日有什么事情邀我们这些人至此?但请直言相告。” 一旁的做米粮生意的凌员外闻言,也连连点头,问道: “是啊,武县尉,有事直言便是,大人要我们做什么但说无妨。” 其余大户闻言,尽皆点头相询。 武植见张员外机灵,率先开了话匣子,心中对其颇为满意。 又见这些大户这般上道附和,心中微喜。 这些大户掌控了阳谷县各大行当产业,说阳谷县的经济命脉被这雅间内的人全捏着也不为过。 而且,这些大户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关系网错综复杂。 倘若武植仗势掠财的话,虽然能收上银两,但却会失了民心,此乃下乘之举。 不到万不得已,武植不能行强取豪夺之事。 不过,现在武植也有计划,能名正言顺让这些大户心甘情愿打开钱袋子,集资募集兵勇,打造甲胄刀兵,加固城防。 现在听众大户出言相询,武植点了点头,轻笑道: “在座的诸位尽皆是一门大户之主,亦是整个阳谷县的基石支柱,武某在通达稳练的诸位面前,倘若再含糊其辞,倒是不爽利了。” 第241章 集资(2) 众大户闻言,连连点头,目中露出询问之色,尽皆望向武植。 武植叹了口气,当下从怀中掏出一封血书,语气严肃道: “此封血书是昨晚龙背山贼匪送来的,诸位可打开一阅。” 众大户见信封上那“血债血偿”四个大字狰狞血腥,内心微颤。 当下,众大户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查看。 只见信纸上的字迹依旧是用鲜血为墨。 殷红潦草的字迹,显露出阵阵阴邪肃杀之气,让人看了后不禁汗毛竖起。 信纸上的内容不多,且简单易懂。 只见上面写着—— 【待到春暖雪融时,大军齐至扣城关。】 【只期城破之日:斩尽老幼,杀绝妇孺;鸡犬不留,寸草拔根!】 【伏尸千万难消此恨,赤壁千里难解此仇。】 【龙背山好汉,誓杀武植报血仇!屠尽阳谷祭英烈!】 众大户看见龙背山贼匪的这封屠城血书,面皮紧绷,不禁又惊又怒。 其中几个,面露惶恐。 要是贼匪当真破城而入,自己的家私老小岂不是要遭毒手? 自己偌大的家业,亦会顷刻间付之一炬,旦夕尽毁。 这如何使得? 众大户心念急转,纷纷下意识打起脚底抹油的念头,准备带着家私老小离开避祸。 可是天寒地冻的,去哪里避祸?自己家大业大的,要举家搬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而且,自己要是举家搬离,去别的地方谋生么,可是靠什么谋生? 金山银山总有吃空的一天,要是做老行当,又不可避免会和当地原本行当的地头蛇起冲突。 在阳谷县他们是地头蛇,出了阳谷县,他们就是蚯蚓,如何能抢得到别人的财路? 搞不好遇上些心狠手辣的,一家老小都要被搭进去。 要是不走,贼匪破城屠县,自己不还是难逃一死么? 龙背山的恶名传遍整个东平府,那些头领和头目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悍勇猛, 他们怎会不知? 以前龙背山没将矛头对准阳谷县县城,是因为有朱家庄这白手套代为吸血,自己无须废一兵一卒便能时常收到朱家庄送上山的货物。 所以龙背山聚匪后这几年,才和阳谷县县城还有朱家庄莫名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平衡。 而且那帮贼匪占据龙背山,抢掠附近几条官道上来往的钱粮货物也能吃得脑满肠肥,并不需要大费周章前来攻打县城。 可如今朱家庄已然被剿灭,而且听闻这武县尉大破朱家庄当日,更是砍杀了几百个龙背山贼匪,还有几个头领。 如今龙背山那边要来寻仇,并非出乎预料,乃是情理之中。 可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们也怪不到人家武县尉头上,难不成人家当官的出门剿匪,遇到山贼前来相助,欲杀官灭差。 而人家武县尉难道不能砍杀他们,只能引颈就戮或乖乖放他们走不成? 这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众大户念及此处,明白缘由后,心惊胆颤,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武植见这些大户被吓得大惊失色,含笑道: “诸位也无须这般担忧,武某近日募兵造甲,不就是为了应对贼匪么?” 众大户闻言,忽然目光一亮,暗道: “对啊,县里不是还有兵丁抵御么,那些贼匪如何能那般轻易攻陷县城?” 想到这,众大户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是啊,咱们阳谷县还有武县尉坐镇呢,朱家庄旦夕之间都能被武县尉大破而归,区区龙背山的贼匪又何足惧之?” “没错,没错,武县尉神勇盖世,当世无敌。如何惧那山贼草寇?尽皆是土鸡瓦狗罢了,一击即溃!” “呵呵呵,老刘说得不错。我等和县城中的黎民百姓可全仰仗县尉大人的庇佑了啊!” 武植听了这番话,谦虚道: “诸位抬举武某了,贼寇势大,武某身弱肩薄,一人如何退敌?此番需要县内上下,同心协力,以御敌寇才可。” 说罢,他意味深长的含笑看着面前这帮大腹便便、衣着富贵的老爷,继而说道: “不过有言在先,武某今日并非强逼硬留,在座的,倘若要携家带小远行避祸,武某绝不阻拦,现在自可离去。 但改日,武某和其他人抵御贼匪功成,离开的人见状,倘若还想回来继续经营老行当谋生,却是痴心妄想。 这点不单武某不同意,其他人想来也不会同意。你们说是不是?” 众员外闻言,脖子一缩。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 愿意留下的就出钱出力,抵御贼匪。不愿意留下的,可以携家带小离开,但你手下的行当是无论如何都没了,会有其他人接管。 二选一,自己选择便是。 众员外想到自己如今和这县尉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下立刻表态: “我生在阳谷,长在阳谷,誓死不愿离乡谋生,周某自当尽心竭力辅助县尉大人共退敌寇,不敢二言。” “凌某也是!” “张某也是!” “只要能抵御山贼侵扰,护县内百姓安康,大人有何差遣,尽可吩咐,刘某绝无怨言。” 众员外纷纷出言,表明立场,并无一人离开。 武植摆了摆手,让这些肚圆脖粗的员外别太紧张,接着说道: “诸位能以大局为重,武某敬佩。既然诸位愿意与武某同心勠力抵御贼匪,那武某便直言吩咐了。” 众院外连连回道: “大人尽管吩咐。” “大人尽管吩咐。” 武植呵呵一笑,接着让他们在各自的家丁、护院中挑选最精壮的五十人,送到县衙入编为兵卒。 这里就能直接募集四五百精壮兵卒了。 这些大户的家丁、护院,衣食不缺,且有一定的拳脚武艺傍身,比之从村镇募集而来的村汉要优秀不少。 众大户听见武植要人,并无一丝推却,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而后,武植明言让他们打开钱袋子,集资造甲锻兵。 众大户闻言,心中一紧,涌出丝丝苦涩。 果然,今日这官老爷摆下这场鸿门宴,是朝自己要钱要人的。 第242章 加固城垣 前几日才大出血买了一批家具古玩,今日又要打开钱袋子。 武植见这些大户脸上泛出苦涩,含笑道: “今日武某并非以县尉身份来此,乃是以城中大户之一的身份,和诸位商讨。 诸位放心,武某不会自私到一毛不拔,诸位愿意捐助多少银两造甲锻兵,武某从私账出的钱绝对比诸位捐助最多的要高一千两银子。” 众大户听了这话,心里平衡了许多。 他们就担心武植分币不出,只会身居高位指点江山,要他们出钱出人,最后功劳名声他武植全捞了。 现在听见他愿意比捐助银钱最高的那一个大户多捐上一千两,心中很是满意。 人家都出钱出力守护县城了,自己要还是不识抬举推三阻四,日后也不用在这县城混了。 众大户相视一眼,纷纷客套出言道: “县尉大人言重了,您一要操练兵卒,二要处理县衙公事,已然忙碌得脚不停歇。如今这出资之事,我们来即可。” “没错,没错!” “我愿捐出五千两纹银。” “我捐六千两纹银。” “我捐四千两纹银,武县尉见谅,那个……大寒包山亏了不少,你也是知道的,加上前几日买的朱家庄古玩家具,如今在下的钱财实属有些紧张。” “张某也是,至多只能捐出四千两。”张员外叹了口气。 凌员外呵呵一笑,说道:“既如此,那今夜的头筹让给凌某便是了,我捐七千两银子。” 众大户见做米粮生意的凌员外家资富裕到这般地步,心中有些咋舌。 大寒包山时他亏的可是只排在西门庆、花子虚还有张员外之下,前几日拍卖朱家庄的家具古玩时,他买的也是最多。 如今捐钱造甲锻兵,他依旧捐助最多,众大户心里啧啧有声。 不免猜测这凌员外是有意讨好武植。 武植见凌员外这般豪气,含笑谢道: “武某在此多谢凌员外慷慨解囊,既然凌员外捐助七千两银子,那武某定会信守方才之言,拿出八千两私银充公。 诸位放心,只待我们齐心协力,剿了那龙背山的贼匪,日后诸位的生意做到州府,或从州府进货回来县内售卖,都不再怕山匪劫道,亦或还要额外交过路费。” 众大户听到这,目光一亮,武植所言的确没错,现在阳谷县到东平府最近的道路便是被那龙背山贼匪把持着。 以前他们要从州府进货或者卖货到州府,都要绕路从康乐县过去州府,路上成本大增。 倘若要走近道,那就得给朱家庄交保费,挂朱家庄的旗子才行,不然必被龙背山贼匪劫货。 倘若龙背山真如武植所言,被剿灭了,那他们将生意做到州府,可就瞬间开阔了。 即便跟州府的各大行当那些大户合作往来,少了绕路的成本,那利润至少也能翻个两三成。 想到这,众大户心中还有些激动。 只是那龙背山当真那么好剿灭么? 州府可是派兵剿过许多次都没成功,好几次还从附近的县衙抽调都头、衙役还有县尉去相助,依旧无功而返。 现在就想着剿灭龙背山恶匪似乎太不切实际了,只要守住阳谷县不被贼匪攻破,涂炭生灵,那这武县尉便功德无量了。 众大户略微吃了一口武植画的大饼,就回过神来,也没怎么当真。 不过表面上还是纷纷点头附和,连连称赞的。 武植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客套,含笑不语。 雅间内,武植和众大户又饮宴了小半个时辰,才各自散去 …… 次日。 众大户将银两和人手带到县衙,让武植收下统筹。 武植昨晚一场酒席,在这些大户手中总共获得了四百五十个健壮兵卒,还有四万六千两纹银。 加上自己出的八千两私账,一共五万四千两。 得到大量人手和充足银两的注入,武植开始让县衙工房,带着县内所有铁匠连夜赶工,不惜代价打造刀兵甲胄。 血书的事,武植并未让人传出去,以免县内百姓人心惶惶,担惊受怕之下发生动乱。 此事县城中的大户和为首一些官吏知道即可。 而后,武植开始在县城中颁布招募徭役的命令,每一户必须出两个壮年劳力,男女不限,配合差役修建城防,加固工事。 众百姓天寒地冻的,在家窝着也是窝着,虽然不知道县尉大人为什么要大兴土木修缮城防工事,但县尉大人的命令,众百姓纷纷响应,并无推却。 更何况,出门帮县尉大人做活,还包吃,虽无工钱,但却能任你吃到饱。 众百姓在这大寒时节,本就节衣缩食,这能吃饱可太奢侈了,恨不得家中男女老幼一同出来做徭役。 只恨规矩已经立下,每一户只要两个壮年劳力。 当下,众百姓只能将家里饭量最大的成年男子打发出去给县尉大人做活,至少从他们口里省下的粮食,能分出来给老小果腹不说,还能存一些下来。 …… 如此这般。 阳谷县内,开始大兴土木,城防在不断加厚加高。 似要将这县城打造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只是加固城防,石料采集困难。 不过这点也难不倒武植。 石料不够的情况一传进武植的耳朵,武植转念间便让人去朱家庄那边拆下来,运回县城里修缮。 那朱家庄的城墙石料拆下来,足够阳谷县加固城防所用,甚至还有余。 只是朱家庄离阳谷县相距甚远,石料拆下来容易,运回来却是个大问题。 武植知道这情况后,呵呵一笑,亲自带人在沿途的山道上用火化雪成水,然后用木制模具弄成一块块粗大的长方形冰块,一一布置在山道上两侧。 接着再淋上水加固稳定,造出类似火车轨道的间隔冰道。 如今大寒,那些水很容易凝结成结实的冰道。 如此一来,依仗着滑溜的冰道,毛驴或水牛在中间预留空地也不怕打滑,加上人力在旁边辅助,那些大石料运起来轻轻松松。 众人对武植这番操作,惊为天人,纷纷称赞不休。 也不知他怎么想出来的,竟然能想到建造冰路运送石料。 诸位弟弟对这哥哥的敬佩之心,亦越来越深。 …… …… 第243章 情报传递的重要性 龙背山那边。 哨子将探查到的信息汇报到山寨内。 谢宝来听了后,心中微惊,当下冷哼一声,恨恨道: “垂死挣扎,负隅顽抗罢了!吩咐寨中工房,多造几副攻城用的投石车,待到开春,任他阳谷县建成铜墙铁壁,也拦不住我等!” “是,大王!”喽啰领了命令,躬身退了出去。 见喽啰退下去后。 谢宝来坐在虎皮大椅上,沉吟了一阵儿,接着他吩咐几个大头目,带些精锐喽啰下山,前去袭扰武植那边运石料人手,还有破坏那山道上的冰路,不能让他们顺顺利利加固城垣。 几个大头目闻言,霍然起身称是,而后目露凶光转身出了匪寨大厅,点了三十精锐喽啰,奔袭下山,径直朝阳谷县运石料的队伍而去。 就在几个大头目带喽啰刚出匪寨大门。 匪寨大门不远处的一棵高大松木上,躲在茂密松针后时迁见到这一幕,目光微凝,暗道: “果然,哥哥所料不错,贼匪见县内用朱家庄的石料加固城垣便会忍不住派人前去破坏,如今看来,这批人定是下山袭扰的。” 念及此处,时迁立刻在腰间拿出一杆红色小旗子,转身朝后面挥舞起来。 千米之外,一棵光秃秃的高木上,黑猴儿用望远镜看见时迁正用红色小旗打起了旗语,脸色凝重起来。 这套旗语是武植与他们一同研究的,并不是很复杂。 红旗代表有贼匪下山,绕圈挥舞一次代表十人,前后左右挥动,代表贼匪下山的路线。 黑猴儿见时迁用红旗子绕了三圈,得知三十个贼匪下山,再见时迁将红旗挥指向右,表示贼匪下山后往右奔袭。 右边便是朱家庄的位置,黑猴儿登时明白过来。 当即,他也从腰间拿出一杆红色小旗子,立刻转身,朝身后挥舞,传递信息。 又是相隔近千米外,一棵高木上,斥候营一个身材精瘦的斥候依仗望远镜见状,立刻将信息继续往后传递过去。 信息层层传递……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正骑在马上,看着石料不停往阳谷县运的武植便收到了消息。 而此时,那几十个贼匪才刚下山没多远。 武植听到情报后,眉梢微挑,他们拆朱家庄的石料运回去加固城垣,龙背山那些贼匪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他们这边要拉石料回去,动静太大,想要偷偷摸摸隐藏着运回去,也不现实,人家又没聋没瞎,怎么会发现不了? 这根本隐藏不住。 不过,还好他有望远镜这个降维打击的神器,即便是远隔千米之外,只要靠旗语层层传递信息,便能提前知道贼匪的动向。 他有十副望远镜,已经分给新建斥候小队排名前十的斥候。 这支斥候小队里面有三十人,刚组建没多久,一大半是从栖霞村的悍勇里面挑出来的。 一小半则是近期募兵时发掘的。 这三十个斥候无一不是身形精悍,脚力过人。 斥候要刺探敌情,必须靠近敌军或深入敌营,所以这些斥候的自身实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可不能差,必须按后世特种作战小队的标准,优中选优。 而武植为了加强这些斥候的能力,额外拿出了一批淬体丹,赏给了这斥候小队的三十人,每人五十颗。 淬体丹前面的淬体功效最强,武植让系统解析过,五十颗吃完的话,淬体程度根据个人体质不同,最少能到七成,最多能到八成。 所以一人五十颗淬体丹,是用最少的成本将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斥候小队组建完后,领衔为首的正牌自然是时迁,而副牌是黑猴儿。 如今,龙背山有数十贼匪下山袭扰,只是这些贼匪不知道,武植为了预防这一状况,早已每隔千米便安排一个斥候探查情报。 这批贼匪刚下山没多久,人数、路线等情报便已经传到了武植的耳朵里面。 当下,武植并无太多意外,淡淡吩咐旁边的魏青和魏大牧,让他们带上二十个栖霞卫前去埋伏截杀那数十个贼匪。 魏青和魏大牧听到吩咐,点头称是,而后转勒马缰,带上二十名由栖霞村悍勇组建成的心腹士卒——栖霞卫,前去埋伏截杀那数十个贼匪。 接下来,武植继续指挥人手运送石料。 现在龙背山方向的消息能快速传到自己耳里,如此这般,他便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 或战或退都行。 倘若龙背山的贼匪大举来犯,他就带人滑着冰道离开,快速闪人,不去和贼匪硬碰硬。 即便冰道要是被毁了也无妨,如今天寒地冻的,泼水成冰,一两日的功夫就能再次建好。 而龙背山大举下山一次的成本可比自己重修冰道高多了。 那谢宝来要是敢这么来几次的话,武植也乐意派人绕后去龙背山,烧了这龙背山的老巢和里面的粮食。 届时天寒地冻的,他倒要看看这些贼匪去哪里劫粮过冬,没了粮食,匪寨的喽啰吃不饱,定然生乱,从而人心离散,士气大跌。 说不定,龙背山就这样被他武植不击而溃了。 不过这种状况,希望极其渺茫就是了。 可龙背山的贼匪不大举来犯,仅凭几十或上百人的小规模袭扰,武植依仗十个斥候,十个望远镜,万米内信息情报传递迅捷,便能提前安排人埋伏截杀,如此一来,一样能让龙背山大吃苦头。 逐渐蚕食削减龙背山的实力。 龙背山要是对自己运石料无可奈何,从而不管不顾,那就只能看着阳谷县县城城垣日渐高壮厚实,明年开春他们尽可费大力气来攻城。 武植带人据城而守,即便这龙背山的悍匪再强,他准备充分之下,也不惧半分。 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武植不得不在脑海里推演各种情况,争取做到毫无疏漏,将最坏的状况剔除。 …… …… 一处山道上,龙背山三个满脸凶恶的大头目策马疾驰,背后几十个精锐喽啰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紧紧跟随。 马蹄奔腾间,重重踩踏在山道的白雪上,雪花四溅开来。 这批贼匪为了奇袭,自然不能双足赶路,以免被敌人的哨子发现后,跑回去通风报信,如此让敌人有了反应时间,那奇袭的效果可就会变差了。 第244章 情报传递的重要性(2) 所以,他们从匪寨的马厩中牵出了几十匹黄骠马,靠着胯下膘肥体壮的健壮马儿,快速冲到敌人身前,然后进行无差别的砍杀。 倘若敌人包围过来,他们亦能策马离开,待敌人松懈后,他们再次调转马头回来,进行袭扰。 如此这般,才能将此次下山袭杀敌人的效果最大化。 这般想着,为首那几个满脸横肉的大头目,眼里泛出凶光。 驾—— 几个大头目马鞭狠狠抽在黄骠马的马屁股上。 啪的一声。 马儿吃痛,昂首嘶啼一声,蹄下恍若生风般,埋头往前疾驰,速度愈发快了。 可正在这时,山道上那皑皑白雪下却忽然升起了一条绊马索。 几个大头目见状,目露震惊,同时心里一沉,立刻知道此处有埋伏。 可胯下马儿处于疾驰阶段,便是紧勒马缰也急刹不住。 霎时间,人仰马翻,扑通扑通的摔倒声不停响起,前面几个大头目和几个精锐喽啰被忽然出现的绊马索扳倒,连人带马狠狠摔在了地上。 后面的喽啰一时间也急刹不住胯下的马儿,齐齐摔在了地上。 有几个喽啰更是倒霉,被后面刹不住蹄的马儿当场给踩得肚穿肠流,口鼻溢血。 这批贼匪下山来,还未建功,便率先有几个死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下。 为首的几个大头目又惊又怒,正想出言提醒有埋伏,可他们还未站起,旁边却已经冒出了二十多人,个个弯弓搭箭,羽箭嗖嗖朝这批贼匪射去。 三十多个贼匪,刚摔倒在地,如何反应得过来。 片刻间,众匪便被魏青、魏大牧率领的人给射成了刺猬,尽皆身死当场。 三个大头目临死前,双目震惊中带着疑惑,不知自己等人为何会被敌人埋伏到。 这附近山道杂密繁多,倘若每条山道安排人手埋伏,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手? 即便对面有这么多人手,可人一多,寨中哨子怎么会发现不了?只要发现后,在寨中时提前通告自己等人,让自己等人警觉绕路袭扰便是。 难不成敌人能未卜先知,率先在此埋伏他们? 亦或者是凑巧? …… 魏青、魏大牧将弓箭收回背上,然后让人将贼匪尸体叠好,放在这山路中间充当路障。 尸体被冻得僵硬后,跟一块块长条砖差不多,三十多个贼匪,尽皆身子健壮,体积可不小。 将他们都垒起来后,和一扇人墙差不多,而且方才绊马索绊倒的马儿,有十多匹断腿重伤站不起来了,也能留下和这些贼匪尸首一样充当路障。 有了这人马路障阻拦,下一波贼匪要从这条山道再来搞袭杀,或多或少能多拖延个小半盏茶的时间。 人马墙垒好后,魏青、魏大牧带人牵着还能动的二十多匹黄骠马,扬长而去…… …… …… 次日。 龙背山。 匪寨大厅内。 谢宝来久久不见昨日派下山去那一批精锐回来,正来回踱步,心中有些焦躁。 三十个精锐喽啰,加上三个大头目一起骑马下山,无论成败与否,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理应回来了才对。 这时,派下山查探的哨子急惶惶跑进大厅报告道: “报!大王,昨日下山的兄弟不知为何,已经全被那武大郎杀了,如今他们全叠在山道上,小的数过了,三十三兄弟,一个不差!” “什么!?”谢宝来闻言,瞳孔剧震。 大厅中其它的头领闻言,也满脸震惊。 屠南和骨佛子相视一眼,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三十三个骑马的精锐悍匪,能被敌人全歼,没有十倍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围杀下来。 不然总归能跑出几个人才对。 谢宝来见自己又折损了几十个兄弟,目眦欲裂,大手狠狠一拍旁边的茶几, 砰的一声,那木制茶几霎时间四分五裂炸开。 谢宝来满脸怨恨,沉声道:“……武大郎!!!你坑杀完我兄弟,还辱我弟兄尸身,谢某饶你不得。” 其余头领见状,纷纷出言道: “哥哥勿怒。” “哥哥莫气坏了身子。” 谢宝来恍若未闻,双目依旧充血猩红,恶狠狠道: “武大郎欺我太甚,来啊,去取我长枪来,我亲自带人下山截杀那厮,为诸位弟兄报仇!” 近日兄弟接连被武植灭杀,他心中怨愤越积越多,濒临爆发—— 今日一气之下,更是想亲率人马下山,直接杀个血流成河,伏尸千百才能出胸中这个怨恨。 龙背山二当家,飞天蛤蟆——丘大甲闻声,立刻起身劝道: “哥哥乃是山寨之主,岂可轻动?且今日阴天,并无朝阳烈日,于哥哥而言,时机不好,万万轻动不得。” 龙背山三头领,身材干瘦,面容丑陋的飞天母夜叉——丘小花点了点头,附和道: “没错,哥哥乃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且那武大郎阴险卑鄙,亦不知他如何坑杀了昨日下山的弟兄! 倘若哥哥唐突下山去,中了他的埋伏,如何了得?” 谢宝来咬牙切齿,脸色涨红道:“今日不报此仇,顺便将昨日遭祸的弟兄带回来安葬,如何能让身死的弟兄安息?!” 其它头目听到这,连连出言,想要劝住如今盛怒的谢宝来。 连骨佛子和屠南亦纷纷出言相劝。 谢宝来听到这,才恢复了一丝理智,而后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心绪。 这时,龙背山六头领,红脸狼——裴敬站起身来朝谢宝来抱拳道: “哥哥莫恼,弟弟愿代哥哥亲率一支悍勇下山,杀向那雪中炭——武植,取他人头回来献祭给诸位弟兄,顺便将昨日遭祸的弟兄全部带回来安葬。” 谢宝来见裴敬主动请缨,目光微闪,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贤弟灼灼之心属实高义,只是方才三妹所言不虚,那武大郎阴险卑鄙,不知他如何坑杀了昨日下山的弟兄。 倘若贤弟带人下山也中了他的埋伏圈套,这如何是好?为兄如何能再承受失去一位手足兄弟?” 裴敬闻言,心中感动不已,当下立刻说道: “哥哥莫忧,即便弟弟下山杀不了那武植,至少也能捉住几个人,逼问查出一些那武植是如何坑杀昨日弟兄的缘由。 而且弟弟手脚敏捷轻灵,便是深陷敌阵要脱逃亦是易如反掌,何足惧哉? 如今旧怨未结,又添新仇,难不成这仇怨今日便要尽数忍下去不成? 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小人得志猖狂?欺我龙背山无人!看低我龙背山诸位弟兄?哥哥你便让我下山走一遭吧!” 谢宝来和其他头领闻言,对视了一眼,感觉有些道理。 这龙背山排第六把交椅的红脸狼——裴敬,便是因为其天生面色赤红,且行动敏捷如狼,才得了红脸狼的外号。 平日他在寨中,也是主要承担打探敌情的任务,如今让他下山查探无可厚非。 当下,众头领和其它头目纷纷出言赞成,谢宝来见状,也只得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六弟愿甘为人先,为寨中建功,哥哥自无不允,只是下山后,切记,万事稳妥小心,以优先保全自己为上。” 裴敬闻言,抱拳重重点头,嗯了一声,回道: “哥哥放心,诸位弟兄放心,小弟自然晓得轻重。” 说罢,他转身出去,在寨中点了二十个心腹喽啰,一行人驱马朝山下而去。 …… 第245章 生擒 裴敬带着二十个心腹喽啰出了匪寨大门,便径直朝昨日下山那伙兄弟遭祸的位置疾驰而去。 山道上。 马蹄溅雪,哒哒有声。 “六当家,众兄弟的尸身就在前面。”前面一精瘦喽啰眼神好,老远就看见了那人马墙,遥遥一指向旁边的裴敬提醒道。 裴敬闻言,面上露出一些悲痛之色,嗯了一声,恨恨道: “那武大郎绝对想不到我们今日依旧会从这条山道前去袭杀他们,今日即便杀不了那武大郎,也要捉拿几个恶差回寨中,交由大哥等人细细盘问出些情报。 你我顺带手杀些恶差徭役给昨日遭祸的兄弟报仇雪恨!等会儿回头时,再做些拖架带这些兄弟回山寨安葬!” 随行喽啰纷纷点头,回道: “是,六当家!” “是,六当家!” 一行人策马疾驰,很快便来到那人马墙不远处。 靠近一看,见诸位兄弟的尸体早已被冻得僵硬青紫,死状惨烈。 想到诸位兄弟下山来是为山寨建功,如今功未成,身先死,而死后还要遭受此等屈辱,被那武大郎叠成人墙当成路障…… 此举简直是在打他们龙背山的脸,裴敬怒极。 其余喽啰见状,面色亦是露出怒不可遏之色。 一行人立刻驱马朝那人马墙靠近…… 正在这时。 裴敬胯下的马儿忽然嘶啼一声,前蹄似乎一个踏空,接着竟然直接往前摔趴下去。 旁边的三四个喽啰亦是如此。 却是前面竟然无端出现了一个深深大坑,坑里竟然还插着削得异常尖锐的竹枪。 方才这大坑上架着木条,铺上了白雪,根本看不出异状。 噗嗤、噗嗤—— 为首的几个喽啰一摔进大坑里,立刻连人带马被扎得透心凉,叫都叫不出来,死得异常凄惨痛苦。 裴敬见异状陡生,看着那尖锐的竹枪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禁瞳孔猛缩,心中又惊又怒。 他知道,这陷阱肯定是那卑鄙的武大郎挖的。 后面的喽啰见面前忽然出现大坑,赶紧拽住马缰,吁吁有声,将胯下马儿死死勒住,这才没前冲掉进去。 而后众喽啰惊怒交加呼喊道: “六当家!” “六当家!” 这时,大坑内。 裴敬不愧是手脚敏捷,武艺不俗的龙背山六头领,在率先掉入大坑后,竟然能快速反应过来。 他先用胯下的马儿当垫子,脚下找到立足之点后,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握竹枪,致使身子稳住,不再下坠,这才没瞬间被竹枪扎了个透心凉,当场身死。 转头看向与自己同时摔进大坑里面的心腹喽啰,此时已然被竹枪扎成了刺猬,死状凄惨。 裴敬胸中悲怒升腾,想到自己差点也像这样身死,登时气得双目猩红。 这一幕说时迟,那时快。 裴敬胸中悲怒之余,听闻大坑上后面的那些心腹喽啰出声呼喊,立刻手脚用力,施展不俗的轻功,想要先跃出这满是竹枪的大坑,脱离险境。 可他刚跳出大坑来,还未站稳,忽然从天而降一张结实坚韧的大渔网,当头罩落,紧紧将其网住。 又见状况陡生,裴敬瞳孔猛缩,立刻挣扎,想要扯开身上罩住的渔网。 与此同时,他目中余光瞥见,一个精壮的汉子提起长枪,朝自己袭来…… 裴敬心中惊惶,可越慌越乱。 那精壮汉子趁裴敬被渔网束缚住,便想趁此一枪给他搠个透心凉,当场结果了他。 这时,一道声音传出: “大猛等等,方才听那些山匪喊这为首的叫什么六当家,想来这厮也是龙背山的头领之一,先暂时将这厮绑住,然后带过去给哥哥问话,是死是活由哥哥定夺!” 那叫大猛的精壮汉子闻言,立刻停下动作,点头哦了一声。 然后招呼几个同样精壮的汉子拿出用油浸过的麻绳,将还照在渔网内的裴敬给团团绑住。 裴敬挣扎不了丝毫,被麻绳绑住的同时,看见方才在大坑上的那些心腹喽啰,已然尽皆被利箭射死在地,竟然无一幸免。 裴敬大惊失色,怒喝道:“你们这些狗杂碎,卑鄙无耻,只知道使诈埋伏,不是好汉!” 如今见这般状况,他再傻也明白了,自己一行人又被那武大郎等人埋伏中了。 自己堂堂龙背山六当家,以手脚灵活敏捷著称的红脸狼,竟然如此这般窝囊,连那武植的面都还没见到,瞬间就被擒住。 裴敬心中羞愤之余,又莫名生出一股恐惧。 为何那武大郎能派人提前在这人马墙前挖了大陷坑埋伏自己等人,好似那厮能从天上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般。 他心中满是疑惑不解。 骑在马上的魏青听见裴敬骂自己等人卑鄙无耻,只知道使诈埋伏,也不恼火,更没搭理这裴敬。 他此时心中啧啧咂舌,摸着下巴暗自寻思道: “哥哥也太过料事如神了。昨日跟他说了埋伏龙背山这伙贼匪的经过后,然后他趁着夜色便调了时仪哥哥带人过来挖了这陷坑,说必定会有鱼儿继续上钩。 还说这是什么‘围点打援’,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不但又射杀了二十个贼匪,竟然还生擒了一个六当家,既然能被称做当家,想来定是头领无疑了。 待会儿将这红脸汉子带过去给哥哥盘问处置,他定然欢喜。嘿嘿……” 这般想着,魏青嘿嘿一笑,待将裴敬绑好后,他吩咐人又将那二十个喽啰尸体搬来,一起叠在那人马墙上,继续垒高路障。 大陷坑上也重新架好木条,然后铺上白雪,希望能再擒住些贼匪什么的。 只是今日成功过了,再想复刻一次,希望定然渺茫许多。 …… …… 朱家庄。 前庄城楼不远处。 武植骑在马上,正看着朱家庄城墙上那些徭役手持锤子,叮叮当当将石料敲下。 城墙下,众徭役将石料继续加工,待敲工整后,便搬上旁边的牛车或驴车,沿着冰道有序往阳谷县方向运去。 离开春的风消雪融还有几个月,所以工期并不算紧张,一切均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进行着。 这时,魏青脸上带着些高兴之色,驱马来到了武植面前,低语了几句。 武植闻言,目光微闪,点了点头,而后转勒马缰,驱马和魏青朝旁边空地走去。 第246章 行得直,坐得端! 空地旁。 被麻绳团团绑着的裴敬,被两个精壮汉子强行按跪在地上。 这时,一身穿黑色官袍的青年驱马来到他面前。 裴敬抬头看了一眼,眼中有些意外,这人身穿县尉官袍,定是那武植无疑。 只是看面前这武大郎的长相,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要年轻许多,约莫二十七八左右。 武植居高临下看了一眼那被结结实实绑住的精壮汉子,开口淡淡问道: “你便是龙背山的六当家,诨号红脸狼——裴敬!?” 他要清剿龙背山,自然早早便派人将龙背山的资料收集回来查看。 如今见这被麻绳绑着的汉子面生横肉,满脸赤红,十足一凶恶贼匪之相。 心中已然猜出七八分,这人便是龙背山的六头领——裴敬。 龙背山上,有十一个头领。 大头领谢宝来,诨号:金甲将军。 二头领丘大甲:诨号:飞天蛤蟆。 三头领丘小花:诨号:飞天母夜叉。 四头领陶悦:诨号:招人烦,不过这陶悦已经被栾廷玉杀掉了。 五头领陶喜:诨号:惹人嫌,这厮在武植剿南岗山时,被魏青解决掉了。 六头领裴敬:诨号:红脸狼,如今正被结结实实绑着,落在武植手上。 七头领还有那八头领,跟陶悦下山与朱家庄前后夹击自己不成,同时身死在魏大牧、魏小刚手上。 九头领便是那西夏国夜鹞司的乙银级间谍军官,会些妖法的虚舟大师,诨号:骨佛子。 十头领屠南,也是西夏国夜鹞司的乙银级间谍军官,诨号:剔骨金刚。 十一头领,晁红露,诨号:毒胭脂。 同样是西夏国夜鹞司的间谍,只不过是丙铜级的兵卒,虽然被屠南和骨佛子救走,但被武植擒住后,切断了其的手筋脚筋,成了废人,已然不足为惧。 武植见自己与那龙背山还没开打,那龙背山上的大半头领就被自己收拾得死的死,残的残。 贼匪顶尖战力率先折损了一大半,心中着实有些意外。 昨晚他带着红外线热视仪,和时仪带上人一起去那人马墙前挖了一个大陷坑。 在时仪等人挖陷阱时,他则跃到高树上,用红外线热视仪四周扫视,查探周围是否有龙背山的哨子在观察查探情报。 要是有的话,直接让魏大牧、魏小刚绕后去解决掉就是,如此一来,便能不被龙背山发现自己等人在挖陷阱。 不过还好,昨晚风急阴冷,并无哨子来到那山道附近查探情报,所以这裴敬带人下山来袭杀自己这边时,才着了道,掉进陷阱里面去。 武植也着实没想到,今日竟然擒住了龙背山的六头领,当真是意外之喜。 他只是推测龙背山那些表面靠一个义字聚伙落草的恶匪,定然会想办法回收自己同寨弟兄的尸体回去安葬。 不然看着自己弟兄被当成路障不管不顾,面上内里都过不去。 说不得,他们日后还会因此此事,被其它绿林贼匪耻笑鄙夷。 所以他让时仪带人挖了个大陷坑,里面插满竹枪,想要阴一阴龙背山上那些对附近村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贼匪。 没想到钓了一条大鱼。 这样算来,那龙背山现在的顶尖战力,就剩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和西夏夜鹞司那九当家、十当家五个头领了。 …… 裴敬听见武植的问话,冷哼一声,目中满是愤恨之余,眼底深处却露出一抹奸狡之色,当下怒道: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你裴敬爷爷!武大郎,枉你以仁义立名,想不到你这厮尽做挖坑埋伏的卑鄙无耻之事。 此番如何是大丈夫、男子汉所为?莫不是胆怯,不敢堂堂正正来与你裴敬爷爷对战么?” 说罢,裴敬呸了一声,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武植闻言微怔,而后冷笑出声,说道: “你们这些强寇贼匪,张嘴闭嘴满口义气,自诩好汉,哼!尔等所行所做又有哪件能称做好汉? 尔等贼匪占山为王、四处烧杀抢掠,草菅附近村镇百姓人命,淫人妻女,杀人父兄,搞得民不聊生。 无钱时只知抢,没粮时只懂夺。 如今竟还狂口,责本县尉不堂堂正正,只会设伏捉拿尔等?哼!尔等劫掠其他人时,不一样是恃强凌弱,以多欺少,逞凶作恶? 难不成本县尉跟你们这些贼匪还要讲仁义道德礼智信不成?” 说到后面,武植面上浮出怒容。 这些龙背山的贼匪整日批事不干,只知道什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称分金银。 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懂些不俗的武艺,一天到晚只知道抢钱、抢粮、抢女人的渣滓,竟然有脸双标的来说自己无耻。 武植听了后,血压有些上头,眉头都拧了起来。 裴敬闻言,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说道: “弱肉强食,他们力弱被抢、被杀也是活该,怪不得我们!” 武植目光阴沉,冷冷道:“那你们蠢笨如猪被我设伏所擒也是活该,又能怪谁?” 裴敬听见武植说自己蠢笨如猪,登时大怒,喝道: “这怎能一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耍卑鄙无耻的鬼蜮伎俩?有种你便放开我,跟我来一场堂堂正正比斗,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武植听到这,眉梢一挑,被气得笑了几声。 这时,旁边的丁良眉头一皱,出声提醒道: “大人切莫相信这厮的话语,这厮手脚迅捷灵敏,且武艺不俗。 脱缚后,他仗着身法灵活,定然拔腿便跑,谁拦得住他?且如今风雪不大不小,要是被他跑到了旁边的山上,届时谁又能再擒住他? 此獠以往有过两次被敌对山寨头领擒住的经历,貌似都是用一对一单挑的巧言脱困,然后逃跑,着实无耻至极。 不少贼匪好面子,讲些江湖规矩,所以信他一对一比斗的巧言哄骗,不足为奇。” 此话一出,魏青、石秀、魏大牧等人,立刻面面相觑。 武植瞳孔微缩,反应过来,这裴敬方才说的话貌似是故意激自己的,就是想要用道德挟制自己,放开他,然后跟他单挑。 自己这边人多势众的,要是火气一上来,且自负大意之下,说不定真就着了他的道了。 裴敬听见丁良戳穿自己的意图,登时朝丁良怒目而视,大喝道: “你这厮好生恶毒,竟然这般诬赖我裴敬,我裴敬平生行得直,坐得端,何时做过落荒而逃之事?你……你拿出证据来!有种你跟我一对一单挑!你敢不敢跟我一对一单挑!!” 丁良回骂道:“呸,你这恶贼匪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将龙背山的人员情况、刀兵数目还有山寨布防之类的情报说出,免受皮肉之苦!” 武植看着红脸狼——裴敬,眉头微蹙,既然这厮能被别人用狼这狡猾的动物当做诨号,想来也定是奸狡之徒。 而且这双标狗刚才的话语着实气到了一下武植,加上这厮奸狡,从这厮嘴里问出的情报,大多不可相信。 简单一想,武植觉得留着他有害无益,便是当做人质,在明年龙背山攻县的大战当日威胁龙背山众贼匪,作用也定然不大。 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倘若这厮在大战当日,慷慨赴死,届时肯定更能激起龙背山那边贼匪的士气。 念及此处,武植有了主意,当下淡淡吩咐道: “砍他的头下来!” 旁边的魏大牧哦了一声,举起了手中那把黑龙偃月大刀…… 第247章 心生一计 裴敬看黑刀刀刃泛出蓝湛湛的锋锐寒芒,心中咯噔一下,眼中露出一抹惊慌,背脊发凉,当下立刻出声厉斥道: “等等!尔等莫不是当真以多欺少?趁我受缚时动刀兵害我性命?如此这般,岂是英雄好汉所为!?” 魏大牧单手举起手中那杆黑龙偃月大刀,闻听裴敬的话语,面无表情。 命令是武植下的,旁边的武植又没发话让他停手,便是皇帝老子还是什么神仙大圣让他住手,他都不带瞧一眼的。 只见他大手用力,丝毫没有犹疑地往下挥落,嗤的一声响起。 刀光一闪,黑色寒芒划过。 裴敬陡然间感觉脖子一凉,而后整个脑袋重重掉落在地。 这把黑色大刀太过锋利,而魏大牧气力惊人,一个挥砍干净利落。 裴敬脑袋落地时,并未感觉到太多疼痛,连意识都没有立刻消散。 他眨了眨眼睛,目中满是震惊,万万没想到,这些恶官凶吏不讲丝毫江湖规矩,一言不合便起刀兵,无半分拖泥带水。 自己堂堂龙背山六当家,红脸狼——裴敬! 东平府贼匪圈子…… 不,甚至是山东贼匪圈子都叫得上号的人物,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死得如此憋屈和意外。 不起丝毫波澜。 念及此处,裴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人头落地。 原本想靠言语相激,以求解开束缚后,伺机脱逃,现在看来是自己失策了。 谁曾想,这青年县尉根本不吃什么江湖规矩一对一那套,嘴巴一张一合就命人将自己脑袋砍下。 早知如此,方才就该乖乖闭嘴,说不定这青年县尉为了逼问情报,会先将至自己关回县衙牢城营,严刑逼问。 只需自己坚持住活下去,待明年大哥谢宝来破县屠戮时,自己亦能脱逃出牢。 裴敬双眼由下往上看着自己跪伏着的身躯,意识渐渐模糊,眼前慢慢变成黑漆漆一片…… 丁良和张二岩看着裴敬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心中暗惊,咽了口唾沫,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武植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杀伐果决许多,知道在贼匪头领嘴中问不出太多有价值的真实情报,便直接挥手让人将他脑袋砍了下来。 这份狠辣,并非常人能有。 见裴敬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后,武植目光微闪,忽地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而后他立刻让魏青去唤来一个栖息村出身的斥候。 魏青闻言,点头称是。 不多时,一个这精瘦的斥候神情恭敬来到武植面前,躬身听候。 武植翻身下马,见魏青唤来的是栖霞村外号叫草蜢的少年,当即含笑点了点头。 当下他便命草蜢将裴敬的脑袋用一块麻布包好,然后又在这斥候耳边轻语了几句。 草蜢闻言,明白过来后连连点头称是,保证道: “大人放心,草蜢一定不让大人失望,定会将这贼匪人头丢到那山寨大门前,然后配合猴哥儿和时迁正牌执行任务。” 武植嗯了一声,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认可鼓励。 草蜢得到神主大人赞许,眼中露出一抹狂热的激动。 武植微微一笑,挥手让他下去执行任务。 草蜢面带喜悦,连连点头退下,而后翻身上了一匹黄骠马,驱马朝龙背山的方向奔去。 武植见草蜢策马离去后,随之也翻身上马,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才吩咐干活徭役、民夫收拾东西,准备闪人回县。 自己命人将那裴敬的脑袋丢回龙背山,龙背山的谢宝来见状,便是属乌龟的也不可能再忍下去,必然会聚匪下山,大举来犯报仇。 朱家庄和龙背山相隔并不算远,所以朔风白雪的阻拦作用远没有龙背山到阳谷县县城那般大。 只恨自己现在人手寡薄,新募集的兵丁正在操练,刀枪甲胄也未打造出多少,现阶段不能与那些贼匪硬碰硬,不然只会徒增损伤。 否则靠着这个裴敬的脑袋,说不定能激怒那谢宝来聚匪下山,以此埋伏他们一波,让他们损兵折将也并不是不可能。 只是武植现在属于有心无力,除了留守县内的衙役,在县外保护徭役、民夫运石料的衙役才一百五六十个,埋伏龙背山如今还剩下的八九百贼匪不现实。 便是将留守县内的衙役全抽调出来,加上朱家庄原本那批受降的庄客,也才六七百人。 倘若这六七百人全出来埋伏谢宝来那伙山匪,成功率高低先不说,这六七百人出县的动作太大,定会被龙背山的哨子发现,届时,那些贼匪警觉起来,再谈埋伏之举,并不稳妥。 倘若谢宝来回过神来,想到绕后偷自己老家,一鼓作气,直冲县城,那就麻烦了。 所以此举不妥,现在还是稳当些,自己加固城垣,等着谢宝庆开春后聚匪来攻打比较好。 不过裴敬可不能白死,借着他的死讯,说不定武植今日能重创那龙背山贼匪的窝点,倘若事情如预想那般顺利,那么比之硬碰硬埋伏谢宝来等人的效果更大。 魏大牧、魏青、石秀等人听见武植让民夫、徭役收拾东西准备回县,立马分散开来,各司其职,维持民夫、徭役的秩序。 武植让这些民夫、徭役先将敲打工整的石料搬到木制的雪橇车上,由驴儿或牛儿拉着,沿冰道齐齐送回县内。 然后一行人才不疾不徐,晃晃悠悠往阳谷县方向慢慢走去。 …… …… 就在武植让民夫、徭役收拾工具石料准备回县内时,那精瘦的草蜢已然驱马来到了黑猴儿所在的高树下。 来到高树下后,草蜢勒住马缰,抬头仔细往上一看,凝目细看之下,才看出身穿白色披风,几乎和树干上白雪融为一体的黑猴儿。 当下他立刻出声喊道: “猴哥儿!快下来,神主大人有令!” 树上的黑猴儿闻声,往下一瞧,却是本村的外号叫草蜢的年轻人,因为这草蜢的大腿肌肉异常发达,弹跳时如草蜢般跳得又高又快,所以村子里的人给他取了个草蜢的外号。 “草蜢,哥哥差你来有什么吩咐?”黑猴儿一边问,一边身姿矫捷地借助树干,几个腾挪稳稳落在地上。 落地后,黑猴儿见草蜢手上提着一个渗血的麻布袋子,眉梢微挑。 草蜢言简意赅回道: “神主大人命你和时迁大哥到匪寨外暂时隐蔽起来,待贼匪大军出寨后,我们三人定好各自任务,一同潜入进去,依照从王二口中逼问出的粮仓大概位置,将匪寨的粮仓找出来,然后纵火烧掉。” 第248章 怒不可遏 闻言,黑猴儿疑惑问道:“贼匪为何会无端端大举出寨?” 草蜢呵呵一笑,提了提手上的麻布袋子,解释道: “这是那匪寨六当家裴敬的首级,方才被魏青大哥擒住,然后被神主大人下令枭首。 现在神主大人命我将这贼匪头颅丢到匪寨大门,到时候,山上贼匪勃然生怒,气血冲头之下定然冲杀出寨,要为这贼匪报仇雪恨。” 黑猴儿听了解释,眼露恍然,当下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翻身一起上了草蜢胯下的这匹黄骠马,两人一同乘马朝时迁所在的位置赶去。 借助马儿的脚力来到半路后,两人翻身下马,然后将马儿拴在山道旁的一个大树下,接着改用双足赶路,沿着密林积雪,继续朝龙背山靠近。 一路无虞。 两人脚步迅捷地奔到龙背山山脚下,而后分开行动。 如今严寒刺骨,草蜢避过那些山匪很是松懈的巡逻,悄悄摸到半山腰那匪寨大门外不远处,然后手下用力一抛,将手上的麻布袋丢到了匪寨大门口。 值守的喽啰正冻得缩手缩脚,听得砰的一声沉闷声响起,吓了一跳,下意识循声看去…… 只见地上,裴敬的脑袋已经骨碌碌从麻布里面滚了出来。 且正巧脸面朝着匪寨大门口,如今死不瞑目的紧紧盯着守门那六个喽啰。 这一幕甚是奇诡,六个喽啰见到一个人头落在自己面前,且紧紧盯着自己,背脊蓦然间冒出一股寒气。 待凝目看清这人头是谁后,六个喽啰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两步,满脸惶恐,失声惊呼道: “六……六当家!” “是刚下山不久的六当家的脑袋!” “来人啊,敌袭,敌袭!” 六个喽啰霎时间惊慌呼喊,其中一个有些机灵的,已然上前将裴敬的脑袋捧起,赶忙朝寨中大厅跑去…… 另一边。 匪寨大门远处的一棵繁茂苍松上,黑猴儿和时迁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呵呵轻笑了一声。 黑猴儿舔了舔因严寒而有些干裂的嘴唇,问道: “迁哥儿,你说这些贼匪会不会真如哥哥所料,聚匪下山报复?” 时迁闻言回道: “说不准,不过龙背山三番两次在哥哥手上吃瘪,头领和精锐喽啰接连折损,如今更是将那六当家的脑袋挑衅似丢到他们山寨门口,想来这些恶匪怒不可遏之下,会冲动下山的概率不小。” 黑猴儿嘿嘿一声,笑道: “如此最好!我们安静等着便是。” 时迁嗯了一声。 …… …… 匪寨大厅。 谢宝来看着裴敬的脑袋被守门喽啰捧进来,瞬间目眦欲裂,连连后退数步,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明明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兄弟,下山一趟还没两个时辰,如今只剩一个脑袋回来…… 谢宝来心中涌现出悲痛,使得其满脸扭曲,神情异常狰狞。 大厅上的其他头领见状,心中悲痛之余,更是隐含震惊。 裴敬是出了名的机警和身法灵活,百余人擒他都不容易,怎么会这般简单被擒,然后被恶官狗吏枭首丢回到山寨门口。 那些恶官狗吏此举,明显是在堂而皇之抽打他们龙背山匪寨的脸面。 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时,哨子快步跑进来报告道: “报,大王,武大郎一干等人正运着石料,有序地往阳谷县方向撤去!” 闻言,谢宝来怒发冲冠,双拳紧紧捂住,指甲似乎都要嵌入掌心,他两眼猩红,紧接着沉声吩咐道: “取我长枪铜甲,点齐人马,立刻随我下山袭杀武大郎一干人等!” 其余头领见谢宝来神情阴厉至极,且都听出他语调中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含义。 丘大甲和丘小花此时亦怒上心头,自然并未出言阻止,相反满眼拧色,默默点头依照吩咐转身出去点兵备马。 骨佛子和屠南见状,对视了一眼,心中大惊的同时,下意识暗自腹诽这龙背山的头领和喽啰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如今还未与那武植正面交手,便折损这般惨重,头领折损过半,精锐喽啰死亡近三百。 只是现在见这谢宝来被激的失了理智,想来自己再怎么劝都无用,说不定好言相劝反倒会起反面效果。 不过他们也不担心谢宝来现在会被那武植埋伏什么的,毕竟那阳谷县的兵力多寡,他们心中均基本知道。 只是那武植让人将裴敬的脑袋丢到寨门口,难不成只是故意恶心激怒这谢宝来一番而已嘛? 屠南和骨佛子念及此处,感觉没那么简单,似乎是有诈,但那武植有什么诡计,两人仓促之下,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不过,为了更稳妥起见,骨佛子还是让屠南与谢宝来一同下山袭杀,自己则留在山寨守卫,以防有宵小趁虚来犯。 谢宝来闻言,觉得并无不妥,点头同意留下一百喽啰,与骨佛子一同值守山寨。 …… 匪寨点兵场。 龙背山的贼匪不愧训练得当,七八百号人集结速度飞快。 大头目和小头目各带领自己的喽啰,整军待发,气氛肃杀,颇为不俗。 而这时。 喽啰已经取来了谢宝来那副由能工巧匠用熟铜打造出来的铠甲,另外还有一杆精铁长枪。 只见这谢宝来身穿黄澄澄的熟铜铠甲,手持一杆丈八精铁长枪,翻身上了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后,气势陡然间像变了一个人,满含凌厉的杀伐之气。 屠南和骨佛子两人见状,瞳孔微缩,暗赞这谢宝来有大将之风。 谢宝来双眼满含悲愤,情同手足的兄弟接连身死,尽皆拜那武植所赐,如今那厮更是羞辱般挑衅地将六弟的脑袋跟垃圾一样抛到山寨门口。 此等屈辱,如何能忍?此等血仇,大丈夫不可不报。 快速整备完人马后,谢宝来一马当先,率先策马出寨。 其身边的丘大甲、丘小花还有屠南跟一众大头目、小头目,一同策马随行。 身后的喽啰亦如潮水般,鱼贯涌出。 这龙背山的贼匪几乎倾巢而出,气势看起来甚是宏大。 …… 不远处的繁茂松木上,时迁、黑猴儿还有草蜢见贼匪势大,瞳孔微缩。 时迁看着为首谢宝来身穿那副奇怪的熟铜铠甲,打眼一看,金光闪闪,无愧他金甲将军的诨号。 而且,那副奇怪的熟铜铠甲上,前胸后背、手肘膝盖和头盔上,都嵌上了几块打磨得异常光滑锃亮的金色薄片,甚是古怪。 第249章 声东击西 见贼匪几近倾巢而出,寨中值守喽啰锐减九成,时迁、黑猴儿和草蜢的目光亮起。 三人在松木上简单制定了一个声东击西的计划。 由黑猴儿和草蜢先到寨中粮仓的对面位置制造动乱,袭杀几个喽啰或放大火烧屋都可以。 等把寨中剩下那些喽啰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然后再由轻功最好且开锁一绝的时迁到匪寨粮仓纵火烧粮。 如此一来,功成概率最大。 黑猴儿和草蜢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当下,几人商量完一些细节后,立刻分头行动。 而这时,谢宝来已经率众匪疾驰下了龙背山,正往朱家庄方向而去…… …… 黑猴儿和草蜢悄悄摸到匪寨西侧,然后四下打量一番后,见木制寨墙上并无喽啰巡视。 用望远镜朝远处岗哨上看去,见岗哨上放风瞭望的喽啰也在摸鱼闲聊,两人立刻在腰间解下挠钩,往上一抛…… 三爪挠钩稳稳勾住寨墙后,两人几个呼吸间,手脚迅捷轻敏地攀爬上到寨墙。 谢宝来将喽啰调出去了九成,巡守的喽啰大减,除了匪寨四周的瞭望木塔上有喽啰站岗放哨外,寨墙上并无喽啰巡视。 而龙背山匪寨傲绝附近几个县城,便是在东平府也能算是排得上号的大寨。 平素根本不会有宵小胆敢来犯,便是官军多次大举来剿,匪寨亦是连战连胜。 所以,匪寨中的几个岗哨宛若闲职,值守岗哨的喽啰见日复一日间均无事发生,太平安稳得很,心中难免轻率,大都惫懒懈怠,在聊天闲谈。 毕竟,龙背山建寨至今,发展迅猛不说,更是连战连胜,谁没事敢来撩龙背山的龙须? 怕不是嫌命长了。 黑猴儿和草蜢看准时机攀上木制寨墙后,身披白色披风的他们,立刻匍匐起身子,与寨墙上的积雪几近融为一体。 远远一看,根本看不出来。 离近了看,不仔细也几乎分辨不出。 白雪反射光线的极为刺眼,放风瞭望的喽啰本就惫懒懈怠,远眺巡视时,自然不会一直紧盯着雪地看,不然双眼会被雪上的光线给反射得发痛发涩。 趁岗哨上四个喽啰转头视线错开自己这边时,黑猴儿和草蜢沿着寨墙墙壁死角,匍匐着慢慢摸到了匪寨西面的岗哨下。 来到这离地面足有三四层楼高的岗哨下后,两人匍匐趴卧着,紧贴岗哨墙壁,在岗哨上那四个喽啰的视线盲区,静静等候。 另一边。 时迁仗着身法灵活轻盈跟身上披着的白色披风伪装,轻而易举摸上了东面寨墙。 他脚步迅敏,似一道白色幽影般,悄无声息越过东面岗哨,然后按照从王二嘴里逼问出的情报,悄悄摸到了匪寨粮仓旁边的寨墙上。 粮仓大门前,有四个喽啰手持长枪,正在值守闲谈。 “大当家这次亲率大军下山,定能剿官灭差,大胜而归!” 一个肥头大耳的喽啰自傲道: “呵呵……那是自然,大当家的武艺,哪怕是在是阴天无阳时在整个东平府也能排得上号。 倘若是骄阳天气,那整个大宋能与他对敌的人也屈指可数,甚至没有,至于这区区一个县城的县尉和一些狗衙役,何足挂齿?” 一个三角眼喽啰闻言,失声惊道: “什么?整个大宋都无人能与他对敌?大当家当真有如此神勇武艺?” 那肥头大耳的喽啰回道: “呵呵……你是新来的,并没见过大当家出手也是正常,平日大当家出手也甚少,但只要大当家出阵斗将,那定是百战百胜,无往不利。 倘若日后你见过大当家出阵对敌,届时你便知道他金甲将军名头的由来了!” 那新进寨不久的喽啰闻言,目光微闪,他在康乐县奸杀了一农家女子,事发后,仓惶出逃,逃到了龙背山落草避祸并不久,的确没见过谢宝来出手。 现在听见这肥头大耳的喽啰如此推崇那谢宝来,其目光中亦露出期待的崇拜之光,希望日后能有幸一睹金甲将军的威风。 同时心中希望那金甲将军越厉害越好。 毕竟,匪寨越势大,头领越强悍,自己则就越踏实安全。 寨墙上的时迁闻言,眉头微蹙。 他没再继续听下去,而是在怀里掏出一杆红色小旗,然后将这小旗子插在了寨墙的积雪上。 白雪红旗极为扎眼。 远在西面的黑猴儿用望远镜看见时迁发出的信号,知道他已经准备就绪,神情立刻变得肃杀起来。 他将望远镜揣进怀里,而后把腰间系着的半圆弯刀拿到手上。 草蜢见状,也无须吩咐,在腰间拿出了自己有些秀气的武器,两支由轴承钢珠打造而成的峨眉刺。 斥候的主要任务是和潜入敌后打探情报,武器优先以轻便简单为主,什么大刀长枪的可不适合他们。 黑猴儿和草蜢准备就绪,对视了一眼,然后立马分开,分别绕到这岗哨前后,开始行动。 只见那草蜢身子半蹲,大腿肌肉瞬间绷紧,然后猛地往上一跃,竟然眨眼间一口气跳到了那岗哨里面。 自从吃了武植发下来给斥候小队的淬体丹后,草蜢的体质和气力大增,连带着弹跳力都高了不少。 岗哨上,四个喽啰见一个年轻的精瘦汉子忽然跳到自己面前,吃了一惊,怔愣当场。 草蜢二话不说,左右手各持一支峨眉刺,当场扎进了两个喽啰的喉咙,然后一拔。 瞬间,血如泉涌,喷洒出来。 两个喽啰还未来得及反应,只感觉喉咙传来一股刺痛,而后下意识用手捂着汩汩冒血的喉咙,连连后退。 剩下的两个喽啰见状反应过来后,知道有敌袭,先是怒极大骂,同时伸手用力扯动面前一条麻绳。 铛铛铛—— 那条麻绳一被扯动,岗哨顶上吊着的巨大铜铃中央,一颗铁球开始不停撞击铜铃,发出刺耳的声音。 霎时间,这刺耳的铜铃声立刻传遍大半个龙背山匪寨。 “有贼子入侵!” “来人啊!敌袭!” 岗哨上,两个放风瞭望的喽啰立刻放声大喊,而后呛啷一声,抽出腰间钢刀。 这一幕说时迟那时快。 草蜢跳上岗哨后,刚解决了两个喽啰,便听到刺耳的铜铃声响起,眼中有些意外。 没成想这岗哨顶上竟然装了用作示警的大铜铃。 其它岗哨上听到西面铜铃示警,立刻回过神来,连忙拉动自己头顶的铜铃回应。 一时间,整个龙背山匪寨铜铃声大作。 第250章 烧粮 这大铜铃被藏着顶上钓着,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倘若他们事先不知道,想悄摸摸解决这些岗哨放风的喽啰,摸进这匪寨怕是没那么简单。 要是不能同时控制岗哨上四个喽啰,只要有一个喽啰在瞬息间的功夫扯动一下麻绳,铜铃便会立刻发出铃声示警,从而引来寨内其它山匪。 不过此次时迁和黑猴儿他们并非要悄悄潜藏进来,如今这铜铃示警引来其它位置的山匪更好,这样一来,时迁那边的成功几率也能高些。 岗哨内。 剩下那两个喽啰在扯动铜铃的同时,抽出腰间钢刀,举刀朝草蜢脑门劈落。 而这时,黑猴儿已然从后面摸了上来,见剩下的两个喽啰举刀朝草蜢袭去,他立刻将手上那柄半月形的锋利弯刀激射出去。 黑猴儿用手拉着铁链控制弯刀方向,嗤的一声响起,弯刀十分精准地划开了那两个喽啰的脖子。 剩下这两个喽啰应声而倒。 黑猴儿和草蜢在几个呼吸间解决完岗哨上的喽啰后,探头往下一瞧。 只见寨中剩下的贼匪已然听到铜铃示警,正被为首的几个头目带领着,提刀带枪骂骂咧咧朝自己这边涌来。 黑猴儿和草蜢见状,立刻跃下岗哨,然后在怀里拿出一堆火折子,一边跑,一边将火折子打开丢到附近茅屋房顶和柴堆,以此纵起大火,制造骚乱。 …… 另一边。 时迁早已经绕到了粮仓大门上方,见寨中贼匪的注意力全被骚乱吸引过去。 他立刻在腰间抽出一把手臂长短,泛出蓝湛湛光芒的锋利匕首。 粮仓大门外,四个喽啰听见寨中西面传来喧闹喝骂声,下意识朝那边看去。 “那边怎么回事?” “要不要过去看看?” 几个喽啰商讨起来。 正在这时,时迁手持匕首,一跃而下,直接一匕首率先刺进那肥头大耳的贼匪脖颈后。 那肥头大耳的贼匪忽地感觉脖颈后剧痛传来,发出杀猪般大喊。 其余三个贼匪见状,瞳孔猛缩,满脸动容。 时迁二话不说,立马将匕首从那肥头大耳的喽啰脖颈后拔出后,瞬间一个横挥,划破了旁边一个贼匪的脖子。 剩下的两个贼匪反应过来,惊怒出声,抬起手中长枪朝时迁狠狠搠去。 时迁身法灵活,一个闪身避开,而后在怀里掏出了一把红色粉末,直接朝剩下这两个贼匪的脸上一把甩了过去去。 两个贼匪来不及躲闪,脸上正中那红色粉末。 瞬间,双眼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两个贼匪凄厉出声,捂着眼睛哀嚎倒地,不停滚来滚去。 时迁一把辣椒粉洒在这两个喽啰面上,即便只有一些溅到这两个贼匪的眼里,也足以让他们瞬间失去战斗力。 当下,时迁拿起地上长枪,将倒地哀嚎不止那两个贼匪一一搠死。 解决掉四个看门贼匪后,时迁立马转身来到粮仓大门前。 铁栏杆制成的大门上,一把精铁打造的大锁正紧紧将门锁住,倘若用刀劈斧砍刀,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破门而入。 时迁见状,嘴角微扬,暗道:“这大锁和铁门防其他人可以,可防我时迁还差得远了些。” 这般想着,时迁在怀里摸出了一根细小铁丝,然后将铁丝插进锁孔内,依仗自己的开锁技术,三两下便将这铁锁捅咕开了。 紧接着,时迁立马推门而入。 进到粮仓里面,时迁眉头一皱,这粮仓里面的粮食不知为何,比自己预想的要少很多。 时迁一时不明所以,但知道不能耽搁,还是立刻拿来干草,快速将粮仓里面的粮食点燃。 将粮食尽数点燃后,时迁确认无误,接着赶紧出了粮仓, 来到粮仓大门外,时迁立刻把大铁门关上,并用那大锁将门锁好,最后将锁孔用木片堵死。 免得匪寨里面的喽啰发现粮仓异状后,一起跑来救火救粮。 现在将铁门锁好,将锁孔堵死,他们便是拿来钥匙也无用,等他们费大力气破开这大铁门后,里面的粮食定然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甚至全部化成灰烬。 将首尾收拾妥当,时迁心中喜悦,立刻跃上寨墙,前去与黑猴儿和草蜢汇合,然后一同逃离匪寨。 …… 另一边。 骨佛子在听到山匪警铃大响后,立刻从屋内奔出。 见果真有宵小趁寨中大队人马下山时,大胆前来犯寨,心中惊怒交加。 不过当远远看见来犯那两个宵小,只是不停扔火折子点燃寨中一些无关紧要的茅屋和柴堆,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脸色阴晴不定。 这些茅屋烧了便烧了,盖回来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木柴在这龙背山上更是随取随烧,丝毫不愁。 就在这时,一个小头目急冲冲跑到骨佛子面前,着急道: “大师,大事不好了,东面粮仓不知为何,忽然起了大火!” “什么!?”骨佛子闻言一惊,脸上有些动容,瞬间便想明白今日犯寨宵小的意图。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了一招声东击西,一波人烧茅屋引起动乱和寨中之人的注意力,另一波人的目标则是要烧掉寨中的粮仓,好断了他们龙背山众人的口粮。 骨佛子怒道:“好阴毒的手段!” 说话间,他已然脚步迅捷朝东面粮仓奔去。 还没到粮仓大门,便见东面粮仓处黑烟滚滚,火光冲天。 而大门外,十几个喽啰正手持砍刀大斧,劈砍着粮仓那大铁门。 骨佛子来到这些喽啰面前怒骂道: “蠢货!不拿钥匙来开门救火,用刀斧劈砍到什么时候!?” 一个贼匪满脸苦涩回道: “大师,不是我们不想拿钥匙开门,只是这锁芯已经被狗贼恶意堵死了!” 骨佛子瞳孔微缩,后槽牙一咬,原本是用来防贼人的坚固铁门,现在却防住了他们。 想到这,骨佛子那干瘦枯槁的面容上略微颤了颤,脸色阴沉。 看着大铁门后熊熊燃烧的烈火,火舌四窜,等凿开铁门后,里面那些粮食早已被烧的精光。 今日自己值守山寨,却失职让宵小犯寨烧了粮仓,等会儿如何跟寨中其他头领交代? 往日心境平和的骨佛子念及此处,顿时怒火中烧。 当下他一拂僧袖,脚下用力,几个跃动间来到木制寨墙上。 来到木制寨墙上,骨佛子朝一个大头目问清那几个宵小刚才逃走的方向后,立刻抬步朝追去。 “那些贼子烧了寨中粮仓,岂能让他们大摇大摆离去?必须将这些贼子擒回来,以弥补自己今日失职让寨中粮仓被烧掉的过失。” 骨佛子念及此处,身形已然来到密林处,看着雪地上掩盖不了的足迹,冷哼一声。 随后他身形一闪,似御风而行般,速度奇快地追了上去…… 第251章 不妙 骨佛子凹陷的双眼,泛出宛如鹰隼般锐利之光,他紧盯着林子内远处疾驰的三个小黑点,张口厉声大喝道: “宵小蟊贼!哪里逃!!” 这声大喝,用了内息灌注,声音雄浑尖锐,穿透力极强,音透近百丈。 前方正奔逃的时迁、黑猴儿和草蜢闻声,心中惊诧,下意识往身后一瞧。 却见远处数十丈外,一个身穿僧衣,身材干瘦宛如骷髅的老和尚正朝他们这边追来。 那老和尚轻功甚好,几乎足不沾地,借住树丫枝干,几个腾挪跳跃间,便奔出了一大段距离。 速度奇快—— 而时迁、黑猴儿和草蜢三人,就这么短短放缓速度,略微回头看了看的功夫,那老和尚和自己等人的距离再近十余丈。 三人不禁瞳孔一缩。 这么下去,继续逃个一两盏茶的功夫,三人定会被那老和尚追上。 念及此处,时迁的脸色有些难看。 以他的速度,施展开来,要逃开身后追来那老和尚完全做得到,只是黑猴儿和草蜢的速度不行,差了自己一大截。 自己不得不放慢脚步配合身边的两个兄弟。 黑猴儿也看出敌人越追越近,急声道: “迁哥儿,这老和尚速度太快,我们跑不过他!” 草蜢脸上泛出一抹拧色,怒道: “时正牌,猴哥儿,不如咱三直接停下宰掉他了事,我们三个人,难不成还怕那脖颈都快埋进土里的老和尚么?” 时迁闻言,脑子飞速运转,三人现在孤立无援,要是朝武植那边跑去求援,定会撞上刚下山不久的谢宝来那些贼匪。 可停下来三打一和身后那老和尚搏杀,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方才那老和尚用内息出声朝自己三人大喝,且敢一人前来追击自己这边三人,想来定身怀不俗武艺,绝不是泛泛之辈。 且看那老和尚的模样,对上从晁红露嘴里问出来的情报,这老和尚定是西夏国夜鹞司潜入山东的密谍之一。 应该便是那夜鹞司的乙银级军官,骨佛子——虚舟大师无疑了。 看着身后骨佛子越追越近,时迁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自己作为此次计划之首,必须要果断做出决定,绝对不能拖拖拉拉,以免再横生枝节。 想到这,时迁停下了脚步,与其被身后的骨佛子追上再与他搏杀,那还不如直接省掉中间疾驰的气力,全力将这什么夜鹞司的乙银级军官给宰了。 说不得,武植知道后,还会出言夸赞他们一番。 有了决断,时迁立刻抽出腰间那把锋利的匕首。 黑猴儿和草蜢见时迁停下脚步,拿出武器,立刻会意,也马上停下脚步,从腰间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然后左右分开,身形一动,跃上旁边光秃秃的树干。 三人呈“品”字型,脸色阴沉看着越追越近的那个老和尚,他们计划三面夹击,一举将这甩不掉的老和尚当场斩杀。 骨佛子宛如利箭般疾驰而来,见三个宵小蟊贼手持刀兵,蓄势待发,当下冷哼一声。 时迁几人看着骨佛子来到身前不远处,均目露凶光。 他们现在可没有什么尊老敬老的念头,如今三个打一个更是不在乎旁人说他们以多欺少。 骨佛子凹陷的眼眶内,浑浊的眼睛往左右看了看,又冷哼一声。 “尔等刚刚趁虚而入犯寨后夺路而逃,如今又想以壮欺老,还是三对一的以多欺少。尔等宵小蟊贼,果真卑鄙下流,毫无廉耻之心!” 黑猴儿闻言,二话不说,站在树丫上居高临下,立刻甩出手上那把半圆形的锋利弯刀,直取骨佛子脖颈。 半圆形的锋利弯刀高速旋转,被黑猴儿拉着手上的黑色铁链控制方向,十分精准地朝骨佛子脖子刮去。 骨佛子见状,目光微闪,心道: “这蟊贼年纪轻轻,控兵的手段倒是不俗!宋人大多好卖弄文采笔墨,天生腐儒力弱,如今潜入宋国大半年有余,倒是在山东地界时不时能发现几个可以入眼的男子。” 这般想着,骨佛子身形一侧,闲庭信步般避开来了黑猴儿那割喉的半圆弯刀。 黑猴儿见骨佛子轻而易举避开自己这一击,立刻脸色凝重起来。 时迁和草蜢亦是如此。 三人中,光论速度,时迁无疑是最快。 倘若论武艺,则是黑猴儿最优。 骨佛子避开黑猴儿割喉的一击后,冷笑道:“雕虫小技!岂敢耍出来丢人现眼!?” 这时,侧面的草蜢大喝道:“呔,老贼秃,别猖狂,吃我一击!” 说罢,站在粗大枝丫上的草蜢身子一蹲,大腿肌肉立刻绷紧,随后便只见他双足猛地一用力,身形宛如炮弹般弹射出去。 速度之快,聚神凝目细看之下,似乎拉出了一丝丝淡淡的残影…… 眨眼间的功夫,草蜢手持两支峨眉刺,居高俯冲而下,朝骨佛子的太阳穴和脖颈处袭去。 骨佛子见这几个蟊贼似乎均有不俗的绝学在身,心中微沉。 方才那黑瘦汉子控兵手段不俗,如今这精瘦汉子的爆发力竟然这么强,屈膝一蹬之下,快似离弦之箭朝自己袭来。 骨佛子不敢懈怠,立刻施展身法险之又险闪避开。 草蜢一击不中,落地后,立刻反手再一次将手中峨眉刺刺出,直击骨佛子咽喉。 骨佛子继续闪避开来,草蜢继续手持峨眉刺进攻。 这时,黑猴儿也手持半圆弯刀,袭向那骨佛子,和草蜢一起猛攻。 三人霎时间战作一团。 时迁见骨佛子避开黑猴儿和草蜢那致命的几招时,虽目中有些惊讶,但却并未见一丝慌乱,登时心里沉落谷底。 这身形干瘦,貌如枯槁的老妖僧至少有下品虎将到中品虎将级的实力。 完全不是现在他们三人所能敌的对手。 如今一看,骨佛子赤手空拳,抬手投足之间便完全化解掉黑猴儿和草蜢的进攻,果真如自己所料不差。 方才三人打算斩杀这骨佛子后再离去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了。 现在看来,这骨佛子是在捉黑猴儿和草蜢的破绽,计划着一击将他们两人打败。 果然,三人战成一团后,还没过手十余招,骨佛子捉住了黑猴儿和草蜢的招式破绽,一拳一脚直中他们胸口,将他们打得往后倒飞出去。 随后“噗”的一声闷响,两人重重摔在雪地上,捂住胸口,不禁眉头拧起。 第252章 诓走 时迁见实力差距这般大,暗道不妙,黑猴儿和草蜢的武艺均高于自己。 要是他们都力不能敌,自己上阵也不是一合之敌。 这样一来,自己三人铁定被擒回匪寨…… 黑猴儿揉了揉有些发痛胸口,立刻出声道: “迁哥儿,你的轻功天下无双,这老和尚捉不到你,你赶紧逃,能跑一个是一个。” 草蜢由于没有高品阶碳纤维护具护身,被骨佛子一击打得呕血数口,心中惊骇这形如干尸的老和尚竟有这等实力。 在听到黑猴儿的话后,他连忙点头道:“猴哥儿说得没错,时正牌你先跑,我们来为你断后!” 骨佛子冷冷一笑,沉声道: “断尾求生?你们几个蟊贼倒是讲些义气,不过有老衲在此,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说罢,骨佛子丝毫不耽搁,继续欺身上前,想要将这三个烧掉寨子粮仓的宵小全部擒住带回去,以抵自己疏忽,致使粮仓被烧之过。 时迁紧紧握住手中匕首。 要他抛下兄弟独自仓惶脱逃,此等背义之事,他如何愿做? 可如今骨佛子欺身上前袭来,情况万分紧急。 忽地,在这危机关头,时迁福至心灵,生出一道计策。 当下他直接朝骨佛子迎上去,与此同时,在快靠近骨佛子时,他从怀里掏出一把辣椒粉末,用力朝骨佛子脸上甩去。 骨佛子见一把红色粉末朝自己面门袭来,眉头皱起,这红色粉末想都不用想,定是毒粉之类的东西。 骨佛子不敢大意,立刻僧袖一甩,快速扬了扬,将这袭来的红色毒粉拍开。 可这红色粉末还是有些被他吸进鼻腔,登时,一股火辣辣的痛感袭来。 骨佛子心中大惊,暗道:“这毒粉好生厉害,略微吸入一些,便如烈火灼烧!” 当下他几个腾挪,连连后退,然后出声怒喝道:“刁贼卑鄙无耻!竟用毒粉害人!” 说话间,骨佛子轻咳了几声,喉咙似乎也有些火辣辣的痛感传来。 时迁哼了一声,骂道: “对付你们这些残害乡里,烧杀抢掠的贼匪,还说什么卑鄙不卑鄙!?今日我便是死,也要用这特制的丹顶红粉末与你同归于尽! 这红粉毒性猛烈,入鼻入眼皆如同刀割火灼,只要一小撮的量,便是大象也能毒死!” 骨佛子听了这话,瞳孔微震,眼露惊怒,暗道: “这蟊贼手持这种毒粉,那红色毒粉定然沿着他的皮肤肌理渗入体内,想不到这厮竟然想用这种方式来与自己同归于尽!” 这般想着,他立刻撕下一块僧布,紧紧包住口鼻,以免再次吸入毒粉。 现如今,鼻腔内那火辣辣的剧痛还在阵阵传来,骨佛子震惊这毒粉威力巨大。 时迁见状,继续大声道: “两位兄弟,今日我们便是死也要拖延住这老和尚,不让他回寨,届时哥哥定能趁那龙背山匪寨防守空虚,率领县衙差役一举端了那匪寨,绝掉县中大患!” 黑猴儿和草蜢闻言一怔,有些不明白时迁在说什么,武植什么时候率领大军去攻寨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骨佛子刚用僧布包好口鼻,听了这话心中猛地一惊。 他不免下意识想到这又是那些奸诈官吏的调虎离山之计,趁谢宝来等头领和喽啰还有自己出寨之时,趁虚将寨子捣毁,让他们无处落脚。 念及此处,骨佛子心中惴惴不安,担忧起后方山寨的安危。 时迁见他目露焦急,心中一喜,接着不守反攻,又从怀里掏出一把辣椒粉,冲骨佛子面前不远处,用力朝他双眼洒去。 接着立刻靠着灵活的身法拉开自己与骨佛子的距离,以避免被骨佛子抬手给擒住。 骨佛子见这红色毒粉又朝自己面门洒来,气极。 他可不敢硬接,甚至甩动宽大的僧袖扬开都不愿,生怕衣衫上沾到毒粉,一不小心再被自己吸入,害了性命。 当下闭紧口鼻,连连后退。 同时,骨佛子想到如今寨子可能被县衙官差攻打,要是自己被这几个蟊贼不要命拖延住,届时寨子被毁,那可如何是好? 如今这蟊贼手持毒粉,自己要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擒住这几人,怕是没一炷香功夫做不到。 可要是自己再一个疏忽,被自己毒粉洒进了眼睛,届时失明倒算轻的,要是直接性命不保,岂不是太憋屈了? 自己堂堂西夏国夜鹞司乙银级密谍,怎能死在宋国境内的几个蟊贼手里? 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甚至会让其它国家的密谍机构取笑我西夏国夜鹞司! 这如何能行? 骨佛子念及此处,目光阴鸷起来,双重考虑之下,他也果决,当即抽身连连后退,朝龙背山匪寨的方向疾驰离开。 粮仓被焚了一个,并未伤筋动骨,要是整个匪寨都被捣毁了,那他就真的跟谢宝来等人交代不了了。 时迁见骨佛子转身就跑,追上前去,连连出声挑衅,喝骂道: “老妖僧,有种你别跑!老乌龟,你给我站住!贼秃!恶和尚!” 骨佛子闻言心中大怒,本来是自己追这些蟊贼,怎地转过头来,这些蟊贼反倒追起自己来了? “小贼别狂!你就等着毒粉入体,痛苦而死便是,改日老衲得闲时,为你这厮念上几遍往生咒,好全了今日之缘!” 说话间,骨佛子为了防止时迁紧追不舍,出手折断了几根树干,回头当做标枪,用力朝时迁投射而去,以此阻拦他。 时迁见标枪射来,只得连连闪避。 就这七八息的功夫,骨佛子已经化作了一个小黑点,渐渐消失在密林内。 时迁见自己诓走了那老和尚,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赶紧掉头回去找黑猴儿和草蜢,当下三人立刻离开此处,绕路朝阳谷县方向疾驰而去,以免撞上谢宝来那帮贼匪。 路上,黑猴儿和草蜢问了时迁刚才那番奇怪举动缘由,时迁笑着解释了一番。 黑猴儿和草蜢闻言明白过来,哈哈大笑,纷纷称赞时迁机灵,要不然他们三人今日定然难逃那老和尚的毒手。 …… 骨佛子一路疾驰,回到龙背山匪寨后,见一切如常,心中微松。 以为是自己回来得及时,官兵还未奔袭上寨。 当下他命令寨中喽啰整兵待戈,提起精神,以免官差大举来犯。 各头目和喽啰闻声,自然点头称是。 只是直到谢宝来等人脸色阴沉上山回寨,骨佛子依旧没见有官兵趁虚来犯,且鼻腔内那股火辣辣的剧痛,随着时间越来越淡。 自己的身子也并未感觉到有任何不适之处。 直到这时,骨佛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那小贼用三言两语给诓骗了! 骨佛子心中怒火中烧,脸色难看得宛如吃了茅坑飞出来的绿头苍蝇。 同时心中大骂:“宋人奸诈卑鄙” 不过这丢人的经过他也不愿讲出,只是简单解释自己出寨后,并未追上蟊贼,这才折返回来,以此搪塞过去。 第253章 一环套一环 谢宝来回寨后,得知有宵小蟊贼趁寨中大军奔袭下山时,趁机潜入寨中,致使东面的粮仓被烧,登时是又惊又怒,脸色难看异常。 其它头领和头目闻言,亦是如此。 谢宝来在寨中大堂上来回踱步,怒骂官差卑鄙阴险,无耻下流,不敢堂堂正正面对面较量,尽耍些下作手段。 骨佛子见谢宝来气得神色狰狞,暗自叹了口气。 刚才和谢宝来一起下山的屠南已经将经过简略地跟他说了一遍。 前不久,众匪气势汹汹奔袭下山,可那武植却似乎提前有了准备,早已借助冰道,不疾不徐地将民夫、徭役尽数护送回了阳谷县。 谢宝来和丘大甲几个头领见武植等人扬长而去,心中不甘之下,策马急追。 但却被那武植提前布置好的数十个拒马架拦住。 众匪见状,只得急勒马缰,双眼愤恨看着武植一行人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自己眼中。 最终,只能泄愤将一些冰道捣毁。 众匪此番下山,连一个人都没抓住,更别说杀掉那武植给裴敬等贼匪报仇了。 不但无功而返,且还搭上了一个粮仓。 念及此处,谢宝来等贼匪如何能不气愤填胸? 不过,还好最后将山道上那叠成人马墙的贼匪尸体全都拉了回来安葬。 直到看见人马墙前的大陷坑布满锋利竹枪,谢宝来等头领和头目这才明白身法灵活敏捷的裴敬是如何落入敌手的。 众匪悲愤交加,恨不得当场直接冲杀到阳谷县内,将那武植碎尸万段,以慰罹难兄弟的在天之灵。 只恨天时不好,风紧雪急,现下均有心无力。 很快。 龙背山匪寨上,又挂起了大白灯笼,竹竿又挑起条条白绫。 灵堂前,白蜡烛对对燃起;棺材旁,黄纸钱洒洒飘落。 举寨哀声一片。 屠南看着那大白灯笼和白绫收了又挂,挂了又收,心中不禁腹诽了几句,有些无语,但面上丝毫未露。 待在灵堂上行完繁杂陈陋的礼数。 屠南和骨佛子回到了寨后自己的住处。 进了屋子,关上房门,屠南神情阴郁,有些担忧朝骨佛子低声说道: “大师,那武植奸狡异常,如今更是大举募兵操练,倘若等到开春,那厮定然势成,届时,仅凭龙背山如今这些莽匪,怕是胜负之数为未可知啊!这可如何是好?” 说罢,屠南摊了摊手。 骨佛子闻言,沉默不语,干枯的手不停盘着那串人骨佛珠,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 “派人前去东平府跟副司主禀报,向其申调东平府那两个乙银级密谍前来相助,如今晁红霞已废,好在她还有些用处,能配出那无色无味的软筋散。 可这龙背山的头领眨眼间却接连死去,精锐贼匪更是少了大几百,高端战力折损严重。 那武植阴险狡诈,尽耍龌龊手段,摆明了要将这龙背山化整为零,一小股,一小股,逐渐击溃。 今日他派人来烧寨中粮仓,怕也是有这打算,计划烧毁寨中粮仓后,寨中无粮可食。 最后谢宝来定会派头领下山去附近村镇打粮,而那武植则趁机带人埋伏截杀,以此继续削减龙背山的实力! 倘若真如那武植所料的一样,等到开春后,怕不是那谢宝来大举带兵攻打阳谷县,而是那武植大举带兵来攻打龙背山了。 此计一环套一环,那武植当真阴险至极! 不过还好,寨中的粮食在我等上山入伙后,曾暗中跟那谢宝来提过建议,让他粮不同仓,最好将粮食分开存放。 所幸,那谢宝来听取了我们当时的建议,如今那东面粮仓被烧并未伤筋动骨,倒还有南、西、北三处粮仓的粮食可用,暂时不必担忧。” 说到这,骨佛子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要是寨中粮食真的被一把大火烧完,那麻烦就大了。 如今朱家庄已经被剿灭,钱粮皆被那武植缴获走了,龙背山可没法子去找朱家庄借粮过冬,最后只能去附近村镇劫掠。 那样的话,定中那武植下一环计划。 念及此处,骨佛子目光凝重,当下沉声道: “如今贫僧确认无疑,阻碍我们此番大计那人,定是那雪中炭——武植! 此人不除,贫僧隐隐有感,怕是我们此番大计难成不说,说不准还有碍我西夏国运崛起,生出变数!” “什么!?”屠南听到骨佛子这番话,满脸震惊,失声道: “那武植区区一个县尉,如何能影响到我西夏国运崛起? 我西夏明主崇宗登基后,整拾内乱外敌,国力渐盛渐强,且陛下还与大辽联姻,娶了有大辽皇族势力背景的耶律南仙为皇后,如今夏辽两国强强联手,国运正隆,岂是一个小小宋国县尉所能影响的?” 骨佛子摇了摇头,说道: “贫僧隐隐有感罢了,却不能妄断虚实真假,无须太过当真。” 屠南听了这话,心中微宽,同时想到刚才远远看见的那个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暗道: “那厮身形单薄,虽有几分皮囊相貌,却也不甚出奇,如何有能耐能影响到我西夏国运崛起? 想来定是大师久坐参悟之下,一时陷入囫囵,不得禅理精奥,连带天机都隐感有失。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直接将那武植杀掉,一了百了便是。” 念及此处,屠南嗯了一声,说道: “既然大师心中无端生出此等顾忌,那等寨中白事过了后,预防万一,我便去东平府,向副司主申调另外两位潜入山东地界的乙银级密探前来相助便是。 副司主大人知道是大师的请求,想来定会同意。 不过我等此行潜入东平府,乃是破坏种师道部众的粮饷,至于扶持谢宝来成为山东大匪之一,以此搅乱宋国山东境内,能成自然最好,成不了虽有憾,但若真的事不可为,我等抽身离去便是了。” 骨佛子闻言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同时他心中狐疑,那武植为何这几次都能提前预知寨中贼匪出去的时间路线。 倘若他不是提前预知设伏,那解释不了这几波贼匪下山尽数被歼灭的缘由。 连谢宝来率众疾驰下山都被他气定神闲给避开,倘若不是提前收到消息,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提前安排人手不疾不徐离开。 骨佛子思来想去,不得所解。 他自然不知道武植靠着十个望远镜,加上十个精明灵活的哨子,借助简单旗语,便能在近万米的范围内快速传递信息,以此提前知晓匪寨动作,早早准备。 …… …… 第254章 杀心不灭 另一边。 武植在被谢宝来大举率匪前来袭杀时,依靠哨子层层送来的情报,无惊无险的带着民夫、徭役回到阳谷县。 县尉厅堂。 时迁、黑猴儿、草蜢三人也绕路回了阳谷县,前来此处向武植复命。 武植听了时迁几人说的话后,眉头微皱。 时迁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失落,他在回来的路上,也想明白了匪寨粮仓粮食比预想少的原因,当下摇头道: “那粮仓里面的粮食不算多,按照那匪寨的人数所需粗略估算,怕是只占二三成左右。” 武植摸了摸下巴,淡淡道: “粮不同仓么!?” 时迁嗯了一声,有些可惜的回道: “想来定是如此了,那王二作为匪寨中的一个小喽啰,只知道以前粮仓的位置,倘若那谢宝来以前暗中命人挪粮,王二在寨中身份低微,不知道并不出奇。” 武植冷笑一声,说道: “无妨,事情虽不如预想那般顺利,但此举过后,那谢宝来定然不敢再大举下山来袭扰我们,我们便能趁这段时间,安心地将朱家庄的石料运回阳谷县,加固城垣。” 虽是如此说,但武植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原本计划烧掉谢宝来的粮仓后,等他派人去龙背山附近村镇借粮时,自己依仗哨子快速传递情报,便可以派人提前埋伏截杀。 以此逐步蚕食那龙背山匪寨的实力,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时迁貌似看出了武植眼底的那丝失落,目光微黯,同时心中打定一个主意。 黑猴儿和草蜢见任务完成得不彻底,脸上也并无太多喜色。 武植见状,呵呵一笑,宽慰道: “好了,今日你们三人立了大功,哥哥会记在心里的。现在赶紧回去休息吧,至于黑猴儿还有草蜢,你们都受了些伤,这段时间好好养伤,你们两人哨子的职位,时迁贤弟会在斥候小队挑两个人暂时顶上的。” 时迁和黑猴儿还有草蜢闻言,尽皆点头回道: “是,哥哥!” “是,哥哥!” “是,神主大人!” 武植含笑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 一连过七八日。 龙背山。 谢宝来和其他头领操办完裴敬等人的葬礼后,听寨中哨子回禀,说武植已然重修冰道,如今依旧不急不忙地将朱家庄的石料敲下运回阳谷县。 谢宝来和众头领怒不可遏,当即继续带人大举下山,想要截杀武植等人报仇。 不过这次为了防止武植再派宵小潜入寨中烧粮,谢宝来只带了三百精锐喽啰和几个头领。 其余贼匪留守山寨,以免再有粮仓被烧毁的情况发生。 只是这次武植依旧带人提前离去。 谢宝来等人无功而返,骂骂咧咧,最后只能凿毁一些山道上的冰道,然后忿忿离去。 又过了两日,武植带人修好了冰道,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开工。 谢宝来见状,又带了几百人冲下山来。 武植这次依旧不疾不徐的提前带人离去。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 匪寨大堂上。 谢宝来被武植气得整日怒火填胸,大骂那武植窝囊胆小,只会逃跑躲藏,不敢正面迎战。 丘大甲同样怒火中烧,当下心生一计,说道: “哥哥,你让我带五十个精悍,趁深夜埋伏到朱家庄那残垣断壁之下,只待次日那武植率众前来时,弟弟便带人一举杀出,定将他杀得人仰马翻。” 谢宝来闻言,目光一亮,感觉这计划精妙,心中开始思忖起来。 一旁的骨佛子听了这计划,倒是眉头微皱,立刻出声阻止道: “二当家此举不妥,那武植似乎有某种手段提前得知众兄弟下山的路径和人数。 前几次大当家率大军下山,那武植见大当家神勇且人数有劣,才不敢反击,仓皇逃回县内。 如若小股人手下山袭杀他,怕是会适得其反啊!二当家不可小觑那武植!” 丘大甲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面露自信回道: “大师此言差矣,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率五十精悍深夜从后山小径隐秘下山,绕道去朱家庄埋伏,如何能被发现? 且听闻那武植贩饼出身,身上武艺稀松平常,身边那些恶吏又皆是些酒囊饭袋。 有些名头的便是那栾廷玉了,另外还有那丁、张两个都头。 不过他们几人也都是些土鸡瓦狗,于我丘大甲而言,不值一提。 那武植大破朱家庄,也是因为朝中那朱勔恶毒,联手臧行华赚开庄门的缘故,最后却被那武植捡了便宜。 此等有名无实,胆小如鼠之徒,何足惧哉? 再说了,倘若那武植身边真有能人,又何须每次都跟过街老鼠一般,看见哥哥和我等大举下山便急惶惶奔逃? 如今那栾廷玉在县内操练兵丁,而那丁、张两个都头便是齐上,也敌不过我丘大甲手中大刀,那武植身边还有何人能挡住我? 只要让我靠近那武植百步之内,我丘大甲定然能在万军从中将其枭首带回来,以此祭奠各位兄弟。” 谢宝来听到这,面带喜色嗯了一声,说道: “二弟此言甚是,那武植想来是派了身手极好的哨子在监视我们山寨,不过趁夜色从后山小径隐秘下山埋伏,纵使那些哨子的视力再好,也定然发现不了!” 丘大甲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如此,且弟弟我只带五十精锐悍勇,人数不多不少,倘若有埋伏或者被发现,都能进退迅捷自如,此举定然能成。” 一旁的丘小花也出声赞同道:“哥哥此言不假,只要避开了那武植的哨子耳目,他便不足为惧了。 只是奇怪那厮在哪里找来那么多精锐哨子,我等接连查探寨子方圆附近数百米,都未曾发现一人。” 骨佛子听到这,心中虽然还是感觉不妥,但也不好再出言相劝,只得默不作声。 很快。 到后半夜,正是人困马乏的时间点。 丘大甲喝完谢宝庆递来的凯旋酒后,便带上五十个精锐贼匪带上刀兵,从后山隐秘小径步行下山,趁着夜色静谧,绕道朝朱家庄方向而去。 众匪一路异常顺利地来到朱家庄,丘大甲心中大喜,带人埋伏在朱家庄残垣断壁的外庄上。 等埋伏好后,丘大甲嘴角露出狞笑。 只待明日武植等人来这搬运石料时,自己率众一举冲杀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定杀他个七进七出,将那些狗官恶吏杀个人仰马翻。 …… 第255章 烧 晨曦东升。 今日有骄阳悬空。 一大早。 武植驱马来到朱家庄前庄空地远处,和往常一般,他打开了耳边的红外线夜视仪,开始扫描朱家庄内的残垣断壁。 当看见面前光幕上亮起几十个红点时,他眉梢微挑,眼中露出些许意外之色,而后冷笑起来。 前庄城楼后,是以前朱家庄庄客家眷住的房屋,自从朱家庄被剿灭后,那些家眷拆木搬瓦,将有价值的东西尽量带上,而后陆陆续续离开此地,回乡的回乡,投靠亲友的投靠亲友。 加上附近不少村镇的百姓,在需要木料瓦片建造房屋时,也会来这朱家庄拆下这些如今无主的木料瓦片,运回去自用,以此尽量省下些银钱。 如今只留下一地残破狼藉。 若是有人躲在这破屋烂房里面,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武植原本就要防范不远处龙背山贼匪的袭杀,平日拆搬这城楼上的石料时,又如何会粗心大意到不扫描周遭情况便让人开工做活? 时迁等人监视着龙背山匪寨,白天靠着望远镜远眺观察,自然多数无虞。 但有小股贼匪趁夜间从隐秘小径摸黑下山,时迁等人夜间换防休息时,疏忽之下发现不了也正常。 所以,武植每日来到朱家庄前门时,都会开启红外线夜视仪扫视周遭情况,以免有贼匪埋伏在暗处,伺机冲出杀自己个措手不及。 如今有太阳能充电宝,这红外线夜视仪根本不用省电,武植自然不会闲放着。 不用白不用。 果然,今日扫描出了一窝鬼鬼祟祟埋伏起来的人形红点。 武植看着那猫在一起的几十个人形红点,嘴角微扬,嘿嘿一笑,暗道: “这些贼匪倒还真是恨自己入骨,刚给那裴敬过完头七还没几天,就又摸下山来伏杀自己。 也好,原本烧掉匪寨一个粮仓后,引不了山上贼匪小批小批下山来,心中还暗自有些可惜,不能按计划一一剿杀。 现在你们送上门来了,正合我心意。看起来有个四五十人,也不少了!” 念及此处,武植看着光幕上的人形红点,心中微喜。 这窝山匪貌似是为了隐匿踪迹,怕露出马脚,所以全都挤在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内。 看来是为了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 如今在不远处前庄门口,只留下一个哨子猫在门后,透过缝隙悄悄注视前庄空地上的情况。 看清状况后,武植心中有了主意,当下驱马转身离开。 来到不远处,他挥手唤来魏青、魏大牧、石秀等人。 跟他们说了朱家庄那些残垣断壁内有贼匪埋伏在里面后,几个弟弟听了这话,脸色一紧,立刻警觉起来。 虽不明白武植是怎么知道的,但几人心中均无质疑,点头听候吩咐。 武植指出那窝山匪的藏身位置后,简单的吩咐了几句。 魏青、石秀、魏大牧、魏小刚连连点头称是,转身去准备。 不多时,四人各自带上十五名栖霞卫,人人手里均提着一小坛火油,然后分散开来,绕过前庄空地,朝武植刚才指出的位置,前后左右悄悄地包了过去…… …… 另一边。 丘大甲一行人中,在前庄门后放哨那个贼匪见武植在远处观望了一会儿后,便驱马转身离开,不禁拍了拍大腿,心中大为可惜。 接着他转身快步进了隔壁那间破败的木屋子,朝丘大甲低声禀报道: “二当家,那武大郎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便驱马转身离开,并未靠近这残破的城墙。” 丘大甲眉头微皱,问道:“那武大郎如今离我们大概有多远?” 那哨子回道:“约莫一百五十步左右。” 丘大甲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说道: “那再耐心等等,等武大郎带那些民夫、徭役靠近城楼拆卸石料时,我们再趁其不备,一举杀出,今日定要斩下武植脑袋带回山寨,为诸位兄弟报仇,为山寨建功。” 众贼匪闻言,紧握手中刀兵,个个目露凶光,连连点头。 接着,丘大甲又吩咐刚才那放哨的贼匪出去,继续观察情况。 这放哨的贼匪点头称是,转身出门,来到前庄门后,想着继续透过门缝观察情况。 只是在他猫在门后时,忽然,他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紧紧捂住嘴巴,接着脖子传来一阵被利器割破肌肤后的剧痛。 这贼匪浑身发颤,双眼似乎能看见自己喉咙喷洒出来的殷红鲜血,挣扎了一阵儿,他眼中光彩慢慢黯淡,身子也如烂泥般站立不稳,意识开始模糊…… 魏青解决掉这放哨的贼匪后,立刻带人,配合石秀、魏大牧、魏小刚那三波人朝那窝贼匪躲藏的木屋悄悄摸了过去。 …… 木屋内。 丘大甲等了不多时,忽地咽了口唾沫,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在这严寒时节,掌心却莫名冒出了些汗水。 见状,他心中有些不明所以。 正在这时,忽然乓啷一声,貌似是一个坛子砸到了外面墙壁后发出了碎裂声响。 随即,一股淡淡的刺鼻火油味弥漫开来,缓缓飘进靠墙那些贼匪的鼻子里。 众匪闻声一怔,均愣了愣。 就在这片刻间,乓啷乓啷的声响忽地连珠串般响起,不绝于耳。 几十个约莫拳头大小,装满火油的小坛子从这木屋破烂的屋顶和窗户处被扔了进来。 火油坛子一落地,立刻碎裂,坛子里的火油随之飞溅而出,沾到了这窝贼匪的衣衫上。 不少火油坛子还砸在众贼匪的脑袋上,当场将他们淋的浑身满是火油。 丘大甲处于众贼匪中间,脑门上很不凑巧,也被一个火油坛子砸中。 他用手抹了抹脸上油腻刺鼻的油渍,放到眼前一看,瞬间,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众贼匪见状,也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立刻慌乱起来,纷纷失声惊呼道: “火……火油,是火油!” “有人往我们这屋子扔火油了!” “我们被发现了吗?” “怎么可能,这附近烂屋破房这么多,足有几百间不止,且刚才也未见人进来巡检,我们怎么可能被发现!?” “那这些火油坛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全扔到了我们身上!?” 丘大甲看着满地火油,眼中瞳孔剧震,怒喝道:“赶紧离开这!” 此时,他心中掀起滔天波澜,不知自己一干人等是如何泄露了踪迹,他着实想不明白,摸不清头绪。 他们昨晚后半夜就赶到了朱家庄,然后躲藏在这一动不动,这群兄弟都是手脚矫捷轻灵的精悍,绝不可能被人发现才对。 而且,为了更加隐蔽,他们都未曾分散开来,全部躲藏在一起,就是怕其中某人一个不小心被察觉到,从而引起那武植的注意和警惕。 只是如今异状陡生,火油坛子连珠串般朝自己这边扔来,众匪见状,自是知道敌人打得什么主意。 这明显是不打算与他们短兵相接,而是计划用火直接烧死他们。 第256章 全了他临终之念 众匪念及此处,心惊胆颤,无不满脸惊惶,立刻朝门口和窗户涌去。 “让开!” “让我先出去!” 众匪怒骂呵斥起来。 五十余人,着急忙慌都要逃命离开这屋子的情况下,自然不可避免地将出口堵住。 就这说时迟那时快的功夫。 魏青、石秀、魏大牧、魏小刚四人,已经各自带着十五栖霞卫来到商量好的指定地点,纷纷跃上屋檐,接着弯弓搭箭。 嗖嗖嗖—— 没有丝毫犹豫,众人在丢完手中的火油坛子后,立刻将燃烧的箭矢对准那木屋,然后松开弓弦。 无数燃起火焰的箭矢宛如蝗虫般,前后左右朝那群山匪拥堵的屋子射了过去。 嗤嗤嗤—— 箭矢刺入门口窗户上那些贼匪身上,同时“哗”的一声。 火油遇到明火,当即引燃。 整间屋子瞬间便被点燃起来,屋内那些被火油浸湿衣衫的山匪自是躲避不开,浑身起火。 火舌眨眼间蔓延开来,宛如夺命之镰,缠绕在这屋内的每个人身上。 啊——!!! 凄厉痛苦的哀嚎声响起。 有一些从木屋内跑出的贼匪,浑身起火在雪地上滚来滚去,想要灭火。 魏青、魏大牧等人毫不留情,用强弓在远处一一射杀。 五十个精悍贼匪,瞬间溃不成军,在烈焰灼烧下,纷纷倒地不起,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 忽地房顶传来一声砰的大响。 魏青等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浑身冒火的矮胖汉子提着一把大刀一跃而出,直接撞开屋顶,逃出了那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笼。 却是丘大甲。 他刚才被众匪挤在中间,前后左右都被堵死的情况下,当即浑身用力往上一跃,直接撞开了屋顶,跳了出来。 丘大甲浑身起火地跳出来后,双眼惊怒交加,此番下山来,还未曾与那武植正面交锋一番,五十个精锐手下却瞬间被烈焰焚烧殆尽。 看见这惨烈的一幕。 丘大甲双眼猩红,心中愤恨万分,当即扬天大怒道: “武植!!!有种出来!!!” 隔得老远的武植见半空中一矮胖汉子提刀大喝,眉梢微挑。 丘大甲跳到了半空,顾不及身上燃烧着的烈焰,他朝远处前庄门空地上一看,双眼立刻锁定那个骑在黄骠马上,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 看见目标,丘大甲眼中泛出滔天怒恨之意。 只见他从半空落到屋檐上后,几乎没有片刻犹疑,浑身冒火朝武植所在那方向奔去。 他丘大甲,今日便是死,也要与那武植同归于尽,绝不可能转头而逃。 只见丘大甲虽然身形矮胖,但借助断壁残垣疾驰跳跃起来,每一步都能跨出十数米,轻灵敏捷异常。 无愧他“飞天蛤蟆”的诨号。 远观的确像是一个蛤蟆疾驰着往前跳跃。 魏大牧、魏小刚、石秀等人见状,脸上一惊,这矮胖大汉跳出火笼后不但不逃,反而提刀朝武植的方向跑去了。 三人当即朝拦在前面的魏青大喊道: “拦住他!那厮是朝哥哥的方向疾驰而去!” 话音刚落,栖霞卫立刻调转弓箭方向,羽箭嗖嗖嗖朝丘大甲射去。 可丘大甲身形灵活,几个腾挪间闪避速度飞快,羽箭尽皆射在破屋烂房上,却没一支能射中那浑身烈焰燃烧的矮胖汉子。 魏青见状,眉头一拧,立刻将手中强弓一撇,手持黑缨虎头长枪便朝丘大甲迎了上去。 丘大甲此时双眼只有武植,已然顾不得烈焰灼烧身躯的疼痛,见到一青年手持黑缨虎头长枪前来阻拦,当即怒喝道: “滚开!” 魏青一言不发,身形跃起,一招灵蛇出洞,直刺丘大甲心窝。 丘大甲知道不能被拖延住,不然等身后那些差吏追来围堵住,自己必然屈死当场,含恨而终。 当下,他身形灵活避开魏青这一枪,并不接招,而是借助自己短距离的爆发速度优势,绕道疾驰越过魏青,继续朝武植的方向奔去。 魏青见状,心中大怒,抬步追去。 …… “武大郎!纳命来!”丘大甲手持大刀越过残破的城楼,看着不远处空地上的武植,满眼狠戾,已然失去理智,不要命般朝武植这边疾驰跑来。 见丘大甲浑身浴火,欲杀自己之心似乎愈燃愈旺,武植心中微惊,不禁轻吁了口气。 他摆了摆手,让身边护卫自己的白牛儿和十几个栖霞卫放下弓箭。 白牛儿见状,立刻出声,担忧道:“哥哥,这厮疯了,何不直接射杀他?” 武植手持大戟,淡淡道: “看这贼匪倒是有几分勇武,如今身陷险境,可他非但不投降受缚,跪地求饶,而是不退反进,似乎不杀了我难平心中愤恨。 也罢,我武植也不是什么怯懦之徒,如今他以这副残躯要来与我相拼,我再怯战,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权当全了他这临死前的念想作罢。” 白牛儿闻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接着放下手中强弓。 武植手持大戟,双腿一夹马腹,直接策马而出,朝那丘大甲迎了上去。 就在这几十息的功夫,丘大甲已然被烈焰灼烧得面目全非,双眼被燃烧的烈焰遮挡住大半视线,耳中传来皮肤被烈焰灼烧后发出的滋滋声。 如若不是全凭一股意志强撑,此时已然烈焰吞噬殆尽,倒地而死了。 丘大甲恍若未闻,恍若未见。 透过双眼前燃烧的烈焰,他隐约看见一道身影正手持一杆大戟,策马朝自己奔来。 忽地一阵寒风拂过,将他眼前的烈焰吹开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他看清了策马而来那人。 丘大甲双目猩红,大喝一声,身子猛然向前跃起,只见他凌空举起大刀,直直朝那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脑门上劈下。 武植抬头一看的同时,右手猛然涨大一圈,直接使出“帝王戟”中的一击“长虹贯日”。 手中这杆大戟迅猛地往上一刺,武植在丘大甲的大刀还未劈落时,便用一击“长虹贯日”将其穿心而过,当场挑在半空中。 丘大甲口中咳血,透过烈焰看着这道模糊的身影,最终含恨而亡。 武植将“帝王戟”加点到了40%后,威力大增,且刚才这一招“长虹贯日”还是配合麒麟臂使出。 一击刺出,宛如电光火石,如雷霆闪电。直中前门大开,意识模糊的丘大甲心窝,自是不在话下。 魏青、石秀等人这时候也带人赶了出来,看见武植骑在马上,单手用大戟挑着那具还在燃烧的尸首,眼中露出震惊。 武植目光微闪,将丘大甲的尸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吩咐人为这尸首盖雪灭火。 待尸体上火焰尽数熄灭,魏青上前问道: “哥哥,此獠貌似是那飞天蛤蟆——丘大甲,乃是龙背山二当家,身手当真不俗, 浑身浴火之下还有这等实力!是否将他脑袋割下,然后丢到龙背山匪寨门口?” 武植闻言,沉默片刻后,淡淡道: “这厮虽与我等不共戴天,但看在其还算勇武不屈的份上,留他一具全尸,将他尸首丢到龙背山山脚下便是了。” 魏青嗯了一声,点头称是。 …… …… 第257章 无用者弃之如敝履 龙背山。 山脚下。 西夏国夜鹞司乙银级密探,剔骨金刚——屠南,策马回到了此处。 前几日。 屠南在红脸狼——裴敬的头七过完后,便向谢宝来请辞下山,说有几个相熟的兄弟来信,这几日会途径东平府,自己想着要去寻那几个兄弟叙叙旧。 谢宝来听了后,自无不允,吩咐寨中账房,支出二百两雪花纹银给屠南,当做他此行宴兄请弟的花销。 屠南当日接过银两时,心中微动,暗赞这谢宝来出手豪迈,难怪身边能笼络起一批实力还算过得去的头领。 直至如今,屠南下山离寨已然过去五天。 今日,屠南除了自己策马回来之外,其身边还跟着三个分别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气势均十分不俗。 一行四人策马上山。 只是刚到山寨大门外,便看见寨门又挂起大白灯笼和高举白绫,屠南眉头一皱。 看这阵仗,在自己下山离寨这几日,貌似又有头领殁了。 守门的几个喽啰见到屠南回寨,连忙上前恭迎。 屠南沉声朝其中一个喽啰问道:“寨中又为何高举白事?” 唉…… 一喽啰叹了口气,脸色悲痛回道: “屠南头领不知,前几日二当家丘大甲带上五十精悍下山伏杀那武植,可惜功败未成,身死在了朱家庄。 不仅如此,二当家身死当日,尸首还被那些恶吏丢到了山脚下示威,着实可恶可恨! 如今,大当家和三大家还有虚舟大师,加上寨中大小头目,正在厅堂为二当家祭奠守灵。 这全部皆拜那武植所赐!” 说到后面,这喽啰语气中带着怒恨之意,咬牙切齿起来。 屠南简单听完缘由后,眼角狂跳,脸皮都有些僵硬了。 自从那武植的名字传到这龙背山后,貌似山寨上的大白灯笼就没摘下过几日。 天天大办白事,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没了。 好似这山寨被黑白无常缠上了一般。 念及此处,屠南心中暗怒,大骂这龙背山上上下下的贼匪都又蠢又笨。 还未正式攻打那阳谷县,原本山上的头领便几乎全都死绝,现在就剩下谢宝来和那丘小花。 精锐贼匪更是折损近四百,损失极为严重。 如今龙背山实力大损,要是再这么被那武植一小股一小股剿灭下去,这匪寨迟早被那武植给铲除干净。 想到这,屠南脸色难看,目光一沉。 他身边跟着的三个男人面无表情,其中一个眼神阴鸷的男人嘴角处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似乎对这山寨内的悲痛氛围很是嗤之以鼻。 守门的喽啰见到屠南带着三个面生的人上山来,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心中暗惊这三人气势不俗。 紧接着,屠南没再多问,让喽啰打开寨门,自己要进去跟大当家复命。 守门的喽啰连连点头称是,将寨门打开。 屠南一夹马腹,带着身边的三人驱马进了山寨。 …… …… 匪寨大厅。 屠南快步走了进来,神色伤悲地跟披麻戴孝的谢宝来和丘小花歉声道: “大哥,三姐,都怪弟弟离寨叙友,不然我陪着二哥下山,定不致于此!小弟悔啊!” 说话间,屠南捶了捶自己胸口,语调哽咽,摆出一副很是懊悔的神情。 丘小花已然哭得满眼通红,她摸了摸脸上泪珠,摇头道: “兄弟言重了,那武植阴险狡诈,致使哥哥被伏身死,此事只怪我等当日未曾劝住哥哥,不然何至如此?” 她言语中满是后悔之意,为何当日那般冲动?为何不再不谨慎些?为何当日要同意哥哥趁夜下山? 倘若这些日子都不去理会那武植,静待开春后再集结人手攻打县城,他们兄妹也无须像今日这般天人永隔了。 谢宝来脸上的伤痛之色不比丘小花少丝毫,丘大甲和丘小花与他相熟最早,三人间的情义也是在众兄弟中最浓的。 如今情同手足的兄弟罹难身死,其心中哀痛欲绝。 前几日,谢宝来在接到丘大甲身死的消息后,便怒不可遏地大举带人下山向武植复仇,可无论他奇袭再快,依旧被武植轻而易举躲过。 见诸位结拜兄弟接连死于武植之手,如今血仇却未报丝毫,谢宝来胸中愤恨如山重、似海深。 郁郁之气凝结在心头久散不去,致使其头发都白了一小半。 整个人貌似都苍老了十余岁的模样。 屠南见状,心中喟叹之余,不禁有些窝火,暗骂谢宝来等人明知那武植有顶级哨子监视着山寨周围的情况下,竟然还敢让贼匪一小批一小批的下山伏杀,这跟明送有什么区别? 心中愤慨,脸色丝毫不露。 屠南与谢宝来和丘小花又寒暄了几句后,便来到灵位前上了几炷香,深鞠几躬。 一旁的骨佛子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嘴里念着往生咒超度丘大甲等人的同时,用?木鱼棒有节奏地敲着摆放在面前的木鱼。 待在灵堂上行完了礼。 屠南和骨佛子才起身回到后寨自己的居所。 …… 来到后寨。 屠南刚推门进去,便看见晁红露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咽喉处汩汩冒着鲜血,显然已经气绝而死。 屠南登时瞳孔骤缩,脸色动容,而后看向屋内三个男人,立刻问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眼神阴鸷的男子淡淡回道: “既然已经在她口里要来了软骨散的配方,且还调配好软骨散,那这手足尽废的丙铜级密探便没了价值。” 骨佛子双手合十,面无表情的喧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屠南眉头微拧,看向这眼神阴鸷的男子右手,其右手上,那宛如鹰爪般锋利的手指甲还残留着一抹殷红。 屠南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问道: “刃鹰!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副司主大人的命令!?” 刃鹰冷笑道: “我平日最守规矩,怎会无端残害同僚?处理晁红露是副司主大人交待的。 既然她已无用,留下来只会增加我等暴露身份和计划的可能性,倘若再被人擒住一次,届时该如何处理? 怎么?屠南你对副司主大人的命令有意见?” 屠南听到刃鹰这番无用者弃之如敝履的话语,脸色一紧,没再回话。 刃鹰轻哼了一声,继续道: “知道轻重便好,早在晁红露交出软骨散配方和调配好软骨散后,你们便该处理掉她了。 现在倒好,还要我亲自动手! 如今这山寨不是在大办白事嘛?将她的尸首抬出去顺便用那些宋人的礼数操办了便是。 你要是没理由,我这倒有一个:便称她成了废人后,一时想不开才自尽在屋便是。 她今日乃是为国牺牲。 陛下和司主大人皆会记住她为夜鹞司做出的贡献,恩泽也会沐浴到她在西夏的家人身上。” 第258章 新得三位头领 屠南听完后,没再开口反驳。 他前几日去东平府,跟夜鹞司安插在东平府的副司主阐述了骨佛子的顾忌。 副司主大人听完后,同意了骨佛子请求,而后便指派了三个乙银级密探前来相助。 其中一人,在夜鹞司的外号唤作——刃鹰。 这刃鹰神情阴厉,身形精悍矫捷,五指指甲天生坚硬厚实,后天还用特殊调配过的药液涂抹,略加打磨修饰后,便宛如五枚锋锐的短匕首。 加上他将一套鹰爪功练得出神入化,一身擒拿之术在夜鹞司也无人能出其右。 以往,只要敌人被他那双宛如鹰爪般坚硬锋利的大手捉住,无一能脱得开身。 另一人,在夜鹞司的外号唤作——人熊。 唤作人熊这壮汉身高近两米,腰粗胸阔,肩膀宽厚,生得异常魁梧,即便是已然十分壮实的屠南在其面前,单论体型也要逊色不少。 而且这人熊天生毛发旺盛,一脸络腮胡子,几乎长满脸颊。 加上他生了个朝天鼻子,双目溜圆,远观如同黑熊站立一般,所以在夜鹞司内,得了个“人熊”外号。 最后一人,在夜鹞司的外号唤作——千面犬。 此人外形平平无奇,但却有一身易容功夫,能改变相貌,以假乱真,可化作男女老少。 身为乙银级密探,千面犬虽无十分武艺,但仅凭易容后与真人相差无几的容貌,足以潜入大多数机密地方,获取情报或暗杀。 这刃鹰、人熊、千面犬皆是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而且还是排名靠前那一批。 在骨佛子和屠南进来后,三人对屠南神情略显冷淡,但见到骨佛子后,却是纷纷起身,抱拳行礼,问候道: “大师!” “大师!” 骨佛子在夜鹞司,几乎是除了司主、副司主和几个甲金级密探下的第一人,若不是骨佛子年逾古稀,日后进阶到甲金级密探也不是不可能。 三人在这老僧面前不敢托大。 骨佛子那张干瘪的脸上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和善地点了点头,说道: “今日得副司主大人派遣三位前来相助,想必此行必定功成!” 刃鹰笑道:“大师有事尽管吩咐,此行我等三人奉命前来,皆以大师为首。” 人熊和千面犬在刃鹰说完后,同时点头附和。 骨佛子含笑道: “待过了寨中头领的白事后,再由屠南引荐三位到谢头领处,先为三位谋一把交椅,然后再从长计议,定要将那武植灭杀,以绝老衲心头之忧!” 人熊瓮声瓮气笑道:“大师尽管吩咐便是,俺们绝无二言。” 骨佛子嗯了一声。 紧接着,一行人纷纷落座,骨佛子则仔细跟刃鹰、人熊、千面犬三人说起了近段时间在龙背山发生的事。 三人听完后,神色各异。 …… 次日。 谢宝来等人得知晁红露自尽的消息后,满是意外,但也并未多想。 只是想着定是晁红露见寨中时常大举白事,心绪每每受此等氛围感染,加上自己成了废人,一时伤感之下,才起了轻生的念头,这也并非不无可能。 谢宝来和丘小花略微伤感了一阵儿,自是带人操办起了晁红露的白事。 一连过了七八日。 待将丘大甲和晁红露的尸首都安葬好,等山寨上大白灯笼和白绫撤下后,骨佛子才让屠南向谢宝来举荐刃鹰、人熊、千面犬这三人。 匪寨大厅上。 屠南在谢宝来面前抱拳介绍道: “大哥,这三人乃是愚弟的结拜兄弟,均身怀不俗本领。 前些日子路过东平府与我相聚时,得知愚弟如今和哥哥在龙背山聚义,我这几位兄弟久闻哥哥英名,均羡慕向往不已,以期望能拜会哥哥一面,共谋大义。 所以,愚弟前些日子为了圆他们几人心愿,便自作主张将我这几位兄弟带上山来。 只是不巧,丘哥哥罹难,寨中大举白事,大哥当日也正神伤悲痛,我这几位兄弟便不敢打搅。 直至今日,待丘大哥入土为安后,愚弟才将这几位兄弟带来面见大哥。” 谢宝来听了这话,心中满意屠南处事妥当,连连点头,当下含笑回道: “原来是屠南贤弟的结拜兄弟,难怪如此气势不俗。” 刃鹰、人熊、千面犬三人纷纷躬身抱拳,说道: “谢头领,我等几人久慕金甲将军威名,神往良久,今日得此一见,足以了却平生之愿。” 谢宝来摆了摆手,说道: “既然几位是屠南贤弟的结拜兄弟,那么也就是我谢宝来的兄弟,诸位兄弟不必多礼,不必见外。” 刃鹰、人熊、千面犬三人含笑点头称是。 谢宝来呵呵一笑,问道: “方才听闻屠南贤弟说三位兄弟均有不俗本领在身,不知今日可否施展一番,让为兄一观?” 刃鹰、人熊、千面犬三人闻言,点头答应,而后分别展示绝学。 刃鹰耍了一套鹰爪功,姿态甚是刚猛矫捷。 尤其是最后一招,只见他手指一弓,然后猛地朝身边一根硬木一捉,待放开手后,硬木上便出现五个了窟窿。 谢宝来和众贼匪见状,眼中露出一丝骇然,这弯钩大手要是捉住自己肩膀或手臂,怕是会直接透入肌理白骨,瞬间被废。 刃鹰见自己一套鹰爪功震住全场,阴鸷的目光深处,忍不得生出一丝自得,谦虚抱拳退下后,心中不禁暗道: “没见过世面的宋人猪猡,要不是还要靠你们攻县,我堂堂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如何会跟你们共同谋事?哼!无端折辱我的身份!” 紧接着,人熊站起身来,他没施展武艺,而是单手举起了旁边一个早早准备好的二百多斤磨盘。 谢宝来和众贼匪见状,连声称赞这位兄弟神力无双。 人熊瓮声瓮气笑了笑,而后抱拳退下。 最后千面犬上前施展了几分易容之术,瞬间便改头换面,成了一耄耋老者,连言行举止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让人分不清真假。 如此神奇的一幕,惊得谢宝来和众匪咋舌不已,连赞神奇。 谢宝来见山上新进几位本领高强的兄弟,共谋大义,当下心中大喜。 立刻给了刃鹰、人熊、千面犬三人头领交椅。 其余头目喽啰见状,自是无人反对,纷纷出言恭贺。 刃鹰、人熊、千面犬三人抱拳称谢,异口同声道: “多谢大哥抬举,不弃我等低微,日后我等愿与大哥推心置腹,肝胆相照!愿为山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誓杀雪中炭——武植,为诸位兄弟报仇雪恨!” 谢宝来哈哈一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喽啰大摆宴席,庆贺山寨新进的三位兄弟。 刃鹰、人熊、千面犬三人再次称谢不休。 之后,寨中杀猪宰羊,觥筹交错,自是不在话下。 …… 龙背山新进了三位本领不俗的头领,谢宝来心中虽喜,但胸口对武植的愤恨之气依旧未消半分。 得知武植近日来依旧带人拆搬朱家庄的石料,似乎一切都未发生的模样。 谢宝来怒不可遏,每每抑制不住带人下山袭杀,可均无功而返。 次次都是你追我跑,一连十多次,谢宝来被武植气的七窍生烟,却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只能大骂武植胆小如鼠,只知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奔逃。 见如今事不可为,加上身边骨佛子等人的劝告,谢宝来冷静下来,点头同意静待开春之日,再大举攻城,届时他要看那武植还怎么跑。 之后,谢宝来便再也没带人下山袭杀武植,以免接连下山,一朝不慎之下,中了那武植的阴谋诡计。 而武植依旧每日带着民夫、徭役,借助冰道,拆卸朱家庄的石料运回阳谷县,加固城垣。 双方暂时休战,各自在自己的老巢整兵待戈,静待风雪渐熄,春日到来。 第259章 捕虎文书 日升日落,时光荏苒,倏忽间便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 正值年末除夕。 阳谷县内。 鞭炮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满脸鼻涕的小孩手拿糖人或糖葫芦,在街道上跑来跑去。 即使是大寒天气,街边巷角依旧弥漫着辞旧迎新的喜悦氛围。 …… 阳谷县县衙外。 五六个猎户打扮的汉子如今却与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几人神情中带着惊恐,急惶惶跑到县衙大门处。 守门的衙役呵斥道:“县衙重地,尔等慌里慌张,成何体统?着急忙慌来此作甚?” 一老猎户目露恐惧连忙道:“大人,烦请通传一声,小老儿一干人等要见县尉大人。” 守门的衙役眉头微皱,回道:“今日年终,县尉大人忙前忙后几个月,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半日,方才已经点卯回宅邸了!” 老猎户闻言,哎呀一声,双手拍了拍大腿,神情大苦说道: “那……那该如何是好?景阳冈出了只大虫,成精般凶猛,这短短半个月,已经吃了五六个过往景阳冈的人了。 景阳镇——镇守,要我们这些猎户去围剿,可……可大虫成精般凶猛,来去如风。人多时便隐没密林,人少时才亮出爪牙,我们如何围剿得了? 天寒地冻的,我们这些猎户围剿了几次,不但伤不到那大虫半分,今日反而又折了两个猎户进去。 这不,镇守其余几个村子的保正,害怕县尉大人怪罪,不敢亲自来县衙求援,只得驱使小老儿带上同村的几个猎户前来禀告。” 守门的衙役闻言,目露恍然,说道: “原来是大虫吃人,县尉大人不在县衙,县令大人倒还在县衙坐班,我带尔等进去,尔等跟县令大人阐述清楚缘由便是。” 众猎户闻言,面露喜色,躬身连声称谢。 …… 县令厅堂。 陈县令坐在太师椅上正看着这两日呈上来的公文,旁边的炭盆内,枣木炭正燃得通红,散发出阵阵热浪,驱散附近寒意。 这时,陈致礼端来一杯鸡茶村献上来的寒雪毛尖,放到陈县令面前,含笑道: “老叔公,今年的寒雪毛尖,已经泡好了,您尝尝。” 陈县令抬头看了看,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宛如琥珀的茶汤后,嗯了一声,连连点头赞道: “好好好,大寒的寒雪毛尖更显清冽茶香,当真有细欺雀舌,香胜龙涎之韵。” 说到这,他转头朝陈致礼问道:“今年鸡茶村炒了几斤这寒雪毛尖啊?” 陈致礼回道:“今年大寒,产量略有缩减,只有十三斤!” 陈县令又嗯了一声,吩咐道: “大郎平日颇好饮茶,取五斤给他,老夫留三斤,剩下的五斤平分给城中那几户员外便是。” 陈致礼连忙回道:“是,老叔公。” 陈县令继续提醒道:“对了,下面村镇献上来的蜜柑、冬枣之类的年品,你可有挑出些上乘的送到武宅?” 陈致礼呵呵一笑,赶紧回道: “这等事老叔公不必吩咐,致礼自会周全好。前日我便已经已经亲自带人将下面村镇献上的果品送到了武宅,武大娘子亲自接的。老叔公且可放心。” 陈县令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接着又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汤,一脸享受。 自从朱家庄被武植剿灭后,陈县令去了心头大患,如今老来喜之下,貌似都年轻了几岁,脸上沟壑般的皱纹似乎也浅了不少。 只是现在还有龙背山那个大威胁如芒在背。 不过还好,这段时间,武植不断募兵造甲,加固城垣,想来到了开春后,自己这边据守城池,那些贼匪也没太大办法。 这时,门外的衙役带着五个六猎户走了进来。 那衙役朝陈县令行了一礼,简单说了这五六个猎户来县衙的缘由。 陈县令听完后,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说道: “野兽害人之事年年皆有,尔等均是猎户出身,仔细拟定计划猎捕便是了。 区区一条大虫,此等小事,尔等也要闹到县衙,还要着县尉派人前往协捕!县尉身负护县之责,平日公务缠身,如何有时间理会这等小事?” 老猎户闻言,连声解释道: “大人明鉴,那大虫当真厉害,狡猾得紧,我等猎户实不能敌,不然也不敢来县衙劳烦大人派出精壮公人前去协捕啊!” 陈县令哼了一声,斥道: “尔等尽会贪懒怠惰,一条大虫能狡猾到哪里去?如今县内募集的兵丁尽皆在操演兵阵、训练刀枪,以应对贼匪袭城。 只要调一人,则兵不成阵,届时怎么操演训练?余下的也要时时巡逻县内县外,以防贼匪哨子潜入县内为祸。 你们说,本大人如何有人能调出来陪你们去猎捕大虫? 尔等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当真荒唐! 你们回去跟景阳镇的镇守和附近那几个村的保正说,要是他们连一条大虫都处理不掉,赶紧来县衙卸职领罚,本大人换人上任处理便是。” 说到后面,陈县令越说越生气,暗道: “如今山匪临城之危未解,现在倒好,一条大虫害人的事也要来烦劳县衙。这些镇守和保正,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的在干什么! 倘若这等小事都要大郎操心,岂不是是太劳累他了? 不行,大郎近日募兵造甲,还要出县去朱家庄拆卸石料回来加固城垣,期间时不时还要应对山匪的袭杀,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这等事岂能再让他费神?” 念及此处,陈县令脸色一沉。 几个猎户见县令大人生怒,纷纷低头不语,生怕冒犯到这老县令。 陈县令这些猎户蹑手蹑脚,可怜兮兮的模样,沉吟片刻后,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如今县衙正值用人之时,人手能不调便不调,且说回来,要是因为这等小事去跟县尉申请调人,只会凭添他的烦闷。 罢了,本大人念尔等也有难处,今日便下发一张捕虎文书,并且在县衙公内账划出二百两纹银,奖赏能将恶虎猎杀掉的勇士,以资鼓励。 你们等会儿领着这张文书回去交差便是。” 众猎户闻言,目光一亮,如今县衙不出人,出钱也行啊。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有了赏钱,一些村子里的精壮汉子在趋利之下,自然会愿意冒险投身前来与他们一起猎虎。 这样自己等人今日便不算白跑一趟。 念及此处,这五六个猎户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连声道: “多谢县令大人垂怜体恤!” 陈县令摆了摆手,让他们起身。 紧接着提笔沾墨,写了一封捕虎文书,然后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众猎户见捕虎文书写好,眼中露出喜色,恭恭敬敬地上前接过捕虎文书。 待将捕虎文书收好,众猎户感恩戴德的谢过陈县令,这才被衙役带出县衙。 出了县城,众猎户便径直朝景阳镇方向走去…… …… 第260章 年终,宜抽奖! 武宅。 二楼书房。 武植看着眼前系统光幕上亮起的三个红色感叹号,脸色有些难看。 今日除夕,他提前点卯回家休息。 方才回到家后,便和潘金莲、李瓶儿等人在厅堂吃着下面村镇送上来的蜜柑、冬枣之类的果品和一些精致糕点。 难得休息,陪着娇妻美妾还有几个没在巡逻和值守的弟弟说说笑笑,甚是快乐。 只是正开心时,忽地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叮叮声。 武植将意识沉浸去一看,立刻心中微沉。 只见系统光幕上亮起了三个红色感叹号,旁边还有一道提示语。 【免费抽奖次数将进行年终清除,请宿主在今晚00:00前将免费抽奖次数使用完,不然系统将重置免费抽奖归零。】 武植看见这条提示,立刻便坐不住了,赶紧上到二楼自己新装修好的书房。 待仔细看完提示后,武植心中暗骂了几句。 这免费抽奖次数的期限会在年终清除这点,他原先丝毫不知。 看起来一年内获得的免费抽奖次数,必须要在同一年使用完,不然便会被清零。 如今突然弹出这条提示,没得奈何,只能在今日将那还剩下的410次免费抽奖次数用完才行。 不然重置归零后,那可就亏大了。 想到这,武植轻吁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 “年终,宜抽奖!年终,宜抽奖!” 当下,他照例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宿主:武植。】 【外貌:五分帅】 【身高:180.83CM;体重:76KG】 【力量:80;速度:79】 【武力值:87】 【已增加体质:123点。】 【技能:少林十二路谭腿,麒麟臂,茅台酒第一酿酒师,天气预报(三十天)。帝王戟(小成)40%】 看着自己日日增加体质之下,身高、力量、速度都在缓慢提升,武植心中甚喜。 长此以往,日积月累之下,自己定然能将自身属性加到无限靠近100点满额状态。 武力值更是因为自己将“帝王戟”加到40%达到“中成”境界后,而暴增整整9点,来到了87点。 虽然花费两百万巨额威望值,让其有些肉疼。 不过87点武力值,已经是上品骠骑级别的实力。 往后,只要达到90点武力值后,便算作虎将级实力。 90到93是下品虎将级别实力。 94到96是中品虎将级别实力。 97到99是上品虎将级别实力。 99到99.9999那基本就等于天下无双,能以一敌千了。 …… 武植看了看自己这段时间的提升,心中很是满意。 紧接着,他看向系统空间中央的那个幸运大转盘,心中嘀咕道: “给我出点好东西啊!什么用兵如神、医学圣手,超强武学功法都行,我不挑!不然给我来一批热武器也行!” 这般嘀咕着,武植按下了一百连抽的按钮。 幸运大转盘上的指针开始旋转。 【叮叮叮——恭喜宿主抽到淬体丹一万颗!】 武植看到这奖励弹出,瞳孔猛缩,兴奋道: “666,这第一个奖品就是一万颗淬体丹啊,果然是年终大促,宜抽奖吗?” 看着淬体丹掉落,武植脸色大喜过望,暗道: “多出来这一万颗淬体丹,自己便能拨出五千颗给那一百栖霞卫淬炼身体了,这样一来,那群汉子的实力定然能再上一个台阶。” 【叮叮叮——恭喜宿主抽到食盐五包!】 “额……” 【叮叮叮——恭喜宿主抽到品牌高级面霜一百箱。】 “咦,有点用,拿几瓶给潘金莲和李瓶儿抹脸,让她们好好保养,让小脸一直白白嫩嫩的,青春永驻。” 【叮叮叮——……】 幸运大转盘上的指针走走停停,但头一百次抽奖,最好的奖励便是那一万颗淬体丹了。 武植对此很能接受,嘴角满是喜悦之意。 继续按下幸运大转盘上的按钮,开启了第二轮百次连抽——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升级系统空间权限一次!】 “咦,这是什么东西,系统空间还能升级?”武植满脸诧异,立刻吩咐道:“系统,解析这奖励!” 【系统空间升级:包括提升系统空间范围,减缓系统空间的时间流逝,这两种升级路径。】 武植听了解析,明白过来后,心中也没太多喜悦,现在这系统空间的范围完全够他使用了,至于减缓系统空间的时间流逝,对他貌似也没什么用。 不过聊胜于无,正提升总归是好的,当下领出这升级系统空间的卷轴,轻轻捏碎。 紧接着,系统空间内闪烁出一阵七彩光芒,似乎还剧烈颤动了一下。 【叮叮叮——恭喜宿主将系统空间升级。系统空间内,时间流逝缓慢六十倍。】 武植看着这个奖励,忽地眉头微皱,暗自琢磨道: “不对啊,这……这好像有点用啊,系统空间的时间流逝比外面慢六十倍的话,岂不是说自己将意识沉浸在系统空间内六十分钟,外面才过去一分钟吗? 咦咦咦,等等,感觉作用好像很大。” 念及此处,武植目光微亮,随之大喜,貌似是想到了这系统空间时间流逝缓慢的妙用。 第二轮百次抽奖,除了系统空间升级外,剩下的都是些边角料奖品,什么感冒药、减肥茶、祛痘膏和几百斤味精之类的。 倒是好过空奖。 武植继续按下幸运大转盘上的按钮,开启了第三轮百次连抽——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了乐器大师技能!】 “咦,我靠,六六六,终于出技能了。不过怎么是乐器大师啊!” 武植看见奖励,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这乐器大师技能只要吸收后,便能熟练弹奏古今往来的所有乐器,类似钢琴、吉他、长笛、琵琶、古筝之类的所有乐器。 武植对此也不是说不能接受,但他还是想着要是能抽出什么用兵如神、医学圣手之类的技能更好。 不过毕竟是免费抽奖,能抽出这“乐器大师”还是值得高兴的。 当下将这“乐器大师”的技能卷轴领出来,然后轻轻捏碎。 青色玉质卷轴碎裂,化作点点星光隐没进武植体内。 将技能吸收完后,武植长吁了一口气,双眼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精通古今往来的所有乐器,要是重回大学时代,他靠着这个技能,弹个吉他或钢琴,装装深情忧郁,想来定能吸引不少妹子求偶。 拿下个系花或者校花应该不成问题。 嘿嘿嘿…… 不过他现在有了潘金莲和李瓶儿这两大佳人,以这二女现在的姿容和气质,可不是什么系花、校花能比。 以往求而不得的系花和校花,在武植如今的眼光看来,还是疏陋了些。 YY完。 武植按下了幸运大转盘上的按钮,开启了第四轮百次连抽—— 第261章 电击枪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高功率MS电击枪一把!】 武植看见这奖励,目光猛然一亮,立刻将这高功率电击枪领了出来,喜笑颜开道: “哈哈哈,这……这能算热武器了吧,终于来热武器了!!” 说话间,他将这香蕉粗细,长约三十厘米的电击枪领出来,拿到手上翻转观察。 这电击枪沉甸甸的,金属质感很强,重量几乎跟同体积的螺纹钢差不多,显得十分坚固。 光是略微掂量了一下,武植便能感觉到这电击枪内部隐含的强大威力。 来回摸索了好一阵,武植在底部找到了开关按钮。 毫不犹豫,武植立刻按了下去。 滋~~ 开关刚按下,一阵蓝色电弧便在顶部那放电口冒了出来,并且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武植脸色有些动容,这一阵蓝色电弧光是看着就威力甚大。 而这时,电击枪的手柄位置闪烁起了一阵红光,开始扫描武植的面容和眼内虹膜。 看起来,这电击枪似乎和红外线热视仪一样,需要绑定宿主的面容和虹膜,才能随心所欲使用。 武植对此颇感意外,不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武器认主了,以后便不怕这武器一着不慎之下落入敌手,被敌人用来当做武器反击自己。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一喜。 不多时,电击枪便已经成功绑定自己的面容、虹膜和指纹。 随后,武植让系统解析这电击枪的说明书。 【MS电击枪,把手使用了坚固的特殊金属制作,能隔绝电能回流伤害宿主,且MS电击枪只有高、低两个档位开关。】 【高档位——瞬间释放电击枪内特殊电池所积蓄的电量,在满电状态下,能在前方爆发出一百万伏电能。】 【低档位——一次性释放一百伏电能,在满电状态下,能连续释放一千次。】 武植看完这把电击枪的说明后,双目微眯。 高档位一次性爆发出一百万伏的电能,这一百万伏的电能的威力有多大他现在还不得而知,以后要找个机会试试才行。 不过低档位的一百伏电能,瞬间将一个成年壮汉电晕是绝对能做到的。 武植看着第一把抽奖出来的热武器,心中甚是满意,现在有太阳能充电宝,可以无线为任何电池充电,倒是不怕这电击枪用完就没电。 又把玩了一会儿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这电击枪收起来。 随后,他将这一百次免费连抽抽来出的边角料奖品归置好。 看着面板上还剩十次的免费抽奖次数。 武植只能按下旁边的一次抽奖按钮。 幸运大转盘上的指针继续旋转起来,不过这次,中央的红灯开始微微闪烁。 武植瞳孔微缩,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红灯亮起,就表明有好东西要出来了。 想到这,武植心里火热,以往一直都是一百次连抽,现在突然间改成单抽一次,貌似刷新了一下系统的奖励机制。 武植苍蝇搓手般喃喃道: “求求你了,再来点好东西吧,今日除夕,我就贪心些许个愿,不过分吧!”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华夏古籍两套。】 【一套为华夏诗词歌曲大全。】 【一套为华夏兵法大全。】 “额……!!!” 看到是一堆书籍,武植眉头微皱,心中火热似被浇了一盆不大不小的凉水,冷却下来。 武植啧了一声,满脸可惜道: “看着红灯闪起,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两套古籍。” 说话间,武植揉了揉眉头,喃喃道: “刚才抽到了系统时间流逝速度变缓六十倍,以后倒是可以抽点时间将意识沉浸进来,研读这些古籍,增加知识面。 就是读书太痛苦了,这也不能用威望值直接加点背下来,倒是可惜得很。 要是我有‘过目不忘’的技能就好了,如此这般看一遍即可牢记于心,也不用费力死记硬背。” 这般想着,武植甚是惋惜。 接下来,他继续将剩下的九次免费抽奖抽完,只是运气已经用完,连续九次空奖。 武植也没太在意,毕竟今日四百一十次免费抽奖抽出来的东西,已经略微达到了心理预期值。 最好的五个奖品。 第一个是一万颗淬体丹,这淬体丹来多少武植都不介意,多多益善。 第二个是系统空间升级,系统空间内时间流逝减缓六十倍,这奖励也十分不错,能接受。 第三个是乐器大师技能,这个技能倒也还行,不过对现在的武植来说,貌似作用并不算大,以后或许能派上些用场。 毕竟边角料奖品里,貌似抽到过一些乐器,类似吉他、长萧、口风琴之类的。 第四个则是第一把热武器——MS电击枪,这电击枪是武植在这几大奖励中,除了淬体丹最满意的,毕竟这电击枪在目前是实实在在能提升自己战力的。 第五个便是两套古籍了,华夏诗词歌曲大全和华夏兵法大全,以后抽时间将意识沉浸到系统空间内品读。 多读书总归有益无害,特别是那个兵法大全,必须强啃硬塞下肚,烂熟于心。 抽完奖励,将今日所得归拢好,武植这才将意识从系统空间内抽离。 坐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他轻吁了一口气。 最近应对龙背山贼匪也确实劳神费力,今日难得休息半日,武植将心神放缓。 他揉了揉太阳穴,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不自觉闭目小憩起来。 正巧这时,潘金莲蹑手蹑脚来到书门外,鬼鬼祟祟地将半个小脑袋探进来,往里面张望。 刚才武植急匆匆上书房,潘金莲心中难免生疑,下意识便以为武植又上书房给在静泉庵的那个美娇娘回信。 今日一早,静泉庵那边送了一封贺年信件下来给武植,武植临近下午回到家看完信件后,显得十分开心。 想到这里,潘金莲心中的醋缸子微微裂开。 只是探头往里一瞧,却见武植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潘金莲登时心中一紧,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自己相公身负护县御匪之责,平日已然忙得脚不停歇,自己倒好,不多加体贴相公的烦忧,为他排解劳累便算了,这种时候还在胡思乱想那种小女儿家的事。 这如何能行? 念及此处,潘金莲进屋来到武植背后,伸出白皙娇嫩的小手,为他揉捏肩背。 武植眉头舒展开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 潘金莲一脸温柔,含笑不语。 第262章 思念 武宅。 一楼的院子上。 众伙计已经将桌椅板凳摆好,后厨锅铲翻飞,一道道菜肴出锅,被端到外面的桌子上。 今日除夕夜,武植早早邀了众伙计留下吃顿团圆饭。 众伙计自是高兴,纷纷应允,而后便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 待酒宴快备好时,李瓶儿上到二楼书房,将武植和潘金莲喊了下来。 来到一楼厅堂门前。 众伙计此时已经忙完,尽皆有序站好,等着武植。 见武植来到他们面前后,众伙计立刻齐声鞠躬喊道: “祝东家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年年有余,喜乐无边。” 武植呵呵一笑,显得甚是开怀,抱拳回道: “辞旧迎新之日,万象更新,武某在此也祝诸位金玉满堂,福禄寿喜。都入座饮宴吧,今日且可尽兴,不必再拘礼。” 众伙计闻言,异口同声道:“是,东家!” 说罢,有序落座。 武植带着潘金莲和李瓶儿落座中间主桌,魏青、魏禾、魏大牧、魏小刚、石秀、时仪等人还有栾廷玉一家,与他同席。 席间。 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在这喜庆氛围下,武植也正笑吟吟与在场亲友兄弟把酒言欢,可忽然,眼中却是不自觉滑落两行清泪。 伺候在左右两侧的潘金莲和李瓶儿见状一惊,连忙出声问道:“相公,此喜庆佳节,怎地落泪了?” 说着,二女拿出锦帕,轻轻为他拭去泪珠。 众弟弟也连忙出声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武植眨了眨眼,泪珠再次滑落,心底深处涌出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意,竟忽然想起了那身高体壮,性情刚烈的亲弟弟——武松。 他整个人呆了一下,穿越来到这世界后,不但接过武大郎的身份,连武大郎原本对武松的情感也继承了下来。 念及此处,武植垂泪解释道: “抱歉,在大家面前失态了,只是忽地念起胞弟武松。往昔年节,皆是我们两兄弟一起相聚庆祝,二十多年来,年年皆是如此。 今年弟弟不在,我心中却似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如今触景生情,却不自落泪,也不知道他在外过得如何……” 说着,武植眼中又泛起泪光。 众人闻言,明白过来,心中好生感动武植对武松的挂念之情。 潘金莲连忙安慰道:“大郎别太过担心,你不是说叔叔身强体壮,力能敌虎吗?他定会无事的。” 李瓶儿点头附和道:“是呀,大郎别太过担心了,叔叔定会无事的,说不准,大寒过后,他便回来寻你了。” 众弟弟也连忙出声安慰道:“是啊,哥哥别太担心,二哥开春后倘若再不回来,我们便出去寻他,让哥哥兄弟相聚,了却心中所思。” 武植点了点头,只是情绪再无方才高兴,眼中满含忧愁记挂…… …… …… 与此同时。 远在近千里之外河北沧州。 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府上。 后院,一间略显轻简的屋内,烛火摇曳欲熄。 屋内中央的火盆上,炭火也有些黯淡。 此时,床榻上,一大汉盖着芦花麻面被子,靠在床边看着摇摇欲熄的烛火,眼中蕴着落寞。 他轻咳了几声,在这喜庆的除夕之日,听着外面烟花爆竹声不停传来,他一个人身处在这轻简的屋内,显得格外落寞孤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让远在阳谷县的武植思念落泪的亲弟弟——武松。 这时,一个小厮双手端着托盘,推门而入。 这小厮进到屋来,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而后侧头朝床榻上那大汉笑道: “二爷,这是您今晚的餐食和汤药,您陡染疟疾,可要好好吃药调养,若无事,小的便先告退了。” 武松又咳了几声,看着桌子上的餐食,虎目微寒,冷声问道:“怎地没有酒?” 小厮哎呦一声,回道:“二爷,您现在身染疟疾,如何能再喝酒?且需要忌一段时间的口才行。” 武松心中微怒,说道:“平日我便无酒不食,今日更是除夕佳节,辞旧迎新之际,怎能无酒庆贺?你去给我拿一坛酒来。” 小厮眉头微皱,嘴角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双手一摊,苦笑道: “二爷,您可别为难小的了,要是柴大官人知道小的在您身染疟疾时还上酒给你,怕是要狠狠责罚小的,小的如何担得起这关系?” 武松闻言,语气有些虚弱问道:“柴大官人?那柴大官人现在何处?” 小厮回道:“柴大官人正在前厅接待大名府卢员外府上的李固——李管家,可不得空前来相待。” 武松轻哼了一声,心中甚是不满。 大半年前,武松在清河县以为自己误杀一个恶霸,便急忙来到了河北沧州柴大官人府上避祸。 柴进貌似也听闻过清河武二的名字,知道他有几分本事,在武松刚到府上时,日日设宴招待,好生隆重, 而武松早前也的确为柴进出过几次力气,帮柴进打退了几波田虎帐下的山匪,显露了些本事。 只是柴进庄上有一教头,唤作洪威,是柴进的枪棒师父之一,平生最是嫉贤妒能。 那洪威见武松勇武无双,来庄上避祸的短短时间,便甚得柴进赏识,他心中极是不满嫉妒。 之后,洪威见武松性烈刚直,又爱喝酒,且武松喝完酒后,一遇不满,性情便如烈火浇油,直率得有些凶横,言行也无清醒时收敛, 所以洪威时常用烈酒款待武松,待武松饮醉后,便暗中撺掇武松和庄上的其它庄客较量。 倘若庄客不愿较量的话,洪威则说庄客在心里看不上武松,武松如何能忍? 庄客倘若愿意较量的话,谁又能打赢喝醉的武松? 且武松醉酒时,气力也控制收敛不好,时常将一些庄客打得卧榻数日不能起。 如此这般,武松和庄上庄客的矛盾渐渐累积,渐渐地,庄上的庄客大多被他醉酒后打骂过一次。 柴进见武松醉酒后无礼耍横,举止粗俗,刚开始倒也还不在意,但顶不住那洪威在一旁恶意抹黑贬低,加上庄上其它庄客联合起来进言相斥。 渐渐地,柴进心里也对武松有了看法,起了逐客之意。 可顾忌自己在江湖上素有孟尝君之誉,自是不能明言让武松离去。 只得将武松冷落在一旁,让他自行离去便是了。 只是近段时间,武松染上了疟疾,更遇大寒,虽然心中清楚柴进的逐客之意,只是患病在身加上大寒凑巧撞在一起,这才不得不暂居下来。 武松心中有些悲凉,如今自己患病卧床良久,柴进却不闻不问,甚至未曾来看望过一次。 只感世间人情冷暖,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念及此处,武松也没再为难那小厮,挥手让他退下。 第263章 落寞 小厮闻言大喜,心中如蒙大赦,方才自己被安排要来给武松送汤饭,心中还惴惴不安。 他在别人嘴里可没少听闻这武二爷性烈如火,一言不合便要举拳,凶横得紧,所以在这庄上基本上人人皆疏离他,不愿与他亲近交好。 今日除夕夜,自己倒霉要来给他送餐食汤药,要是这武二爷因这些日子被庄上的人排挤,被柴大官人冷落,从而迁怒自己,随便赏自己几下拳脚,那自己不就倒大霉了么? 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如何吃得消? 还好,这武二爷似乎也没其他人说的那般蛮不讲理,只是微怒地问了几句便打发自己出去。 这小厮心中嘀咕到这,略微侧头斜眼看向躺在床上的武松,见他如今虚弱的模样,暗道: “看来病得不轻,以前猛如山林大虫的二爷,此时窝在床上宛如病猫,嘿嘿嘿,这样也好,身弱力怯之下,脾气自然而然也会收敛起来。 不过我理他作甚?赶紧出去看庄上的少爷、小姐和夫人放烟花,岂不快哉!” 念及此处,这小厮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出了门,连房门都没关,便急匆匆地朝前庄方向走去。 敞开的房门被寒风吹动,发出哒哒的撞击声响,同时一股股寒意也朝这屋内涌进。 原本就零星欲熄的炭火,被风一吹,燃得更加快了,在散发出最后一丝热量后,变成了灰烬。 武松轻咳了几声,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床上起来。 他先关了房门,而后来到桌前,看着桌上那几个炊饼和一碟小菜,目光愈发黯淡些许。 没有碰餐食,只是端起那碗苦涩的药汤一饮而尽。 药汤入喉,嘴中苦涩似乎和心中苦涩一样让人难受。 喝完汤药,看着桌上的炊饼,武松难免想起如今还远在山东清河县的武植,想道: “以往除夕年节,皆是我们兄弟俩围席而饮,一同辞旧迎新。 只是今年却不同以往,再也没有哥哥忙前忙后做出的一桌丰盛菜肴,有的只剩这寒夜空屋,还有独身一人的自己……” 武松叹了口气,口中药汤的苦涩之味好似浓了许多,心中满是怀念想道: “曾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喝药后,哥哥总会拿出蜜饯饴糖为自己祛嘴中苦味……” 想到这,武松登时鼻子发酸,一双虎目略微泛红,隐隐有一层水雾笼在眼前。 他不自觉喃喃自语起来: “不知哥哥如今可还安否!当日我一时冲动之下,打杀了一个恶霸,虽然逃到了这庄上避掉官祸,但情急之下,却未曾仔细思量哥哥的处境,恐怕哥哥会因此事遭累不已……” “哥哥,武二对不住你啊……” 喃喃自语到这,武松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担忧,也恨自己性起之下,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如今自己一个人流落在外,重病在榻也无人关怀照料,看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武松心中对那个如兄如父的亲哥哥愈发挂念了。 当下又不自觉想道: “倘若哥哥在侧,我又如何会受这孤苦伶仃的日子?” 听着外面合家欢聚的欢笑声和高悬于天的烟花响,他抹了抹满溢出眼眶的泪珠,神情落寞。 也没胃口去吃那份简陋的餐食,便自顾上床盖被休息。 …… 话分两头。 且说柴家庄前庄上。 后周世宗柴荣嫡派子孙,诨号“小旋风”的柴进,如今正在这富丽堂皇的正厅上,宴请着从大名府而来的一位贵客。 这人不是旁人,却是大名府卢俊义府上的管家——李固。 这李固三十左右年纪,生得面白唇红,眼露奸猾。 他被柴进迎入正厅后,打眼便看见正厅中央供桌上,那极其显眼的一块铁券。 这铁券不是旁物,正是太祖皇帝御赐给柴家嫡系子孙的丹书铁券,象征身份荣誉的尊贵之物。 有了此物,便是得到了太祖皇帝的承诺:“即使柴氏后人犯罪也不得加刑。” 所以这柴进才敢,也才能帮助各路落难好汉,不惧官府进庄捉人。 柴进今年约莫三十三四年纪,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面如涂粉白皙,言行举止间自带一股子贵胄气质,极是不俗。 他带着几个庄上有名的伴当庄客,将李固客客气气迎进正厅圆桌落座后,让其落座。 李固含笑落座副位后,柴进坐在主位,身边那几个伴当庄客也坐在桌上作陪。 而后柴进便拍了拍手,命人上好酒好菜。 仆从听了招呼,鱼贯从后堂出来,手上各自端着各类鲍参翅肚、琼浆玉酿,一一摆上了桌。 李固见柴进如此隆重,抱拳道谢,呵呵笑道:“柴大官人,您这也客气了。” 柴进摆了摆手说道: “李管家哪里的话?柴某久慕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卢员外的威名,只是一直无缘与卢员外见上一面。 如今李管家受卢员外之托,除夕登门,要与柴某磋谈以后那蜂窝煤炭的生意,柴某如何敢轻慢?” 李固闻言,含笑点头。 今日他来河北沧州找这“小旋风”柴进,便是知道这沧州地界,这柴进的山田最多,毕竟人家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嫡派子孙,身份尊贵。 手中山田从祖上累积到现在,不知几何。 而前段时间,忽地从山东阳谷县传出了个“蜂窝煤炭”的制作办法。 那“蜂窝煤炭”竟然能替代传统木炭,甚至比木炭燃烧出的热量更大更久,极是神奇。 李固素来生意嗅觉敏锐,立刻便知道了这“蜂窝煤炭”所蕴含的巨大市场价值。 当下,他立刻向卢俊义进言,要率先入局这“蜂窝煤炭”生意。 卢俊义平日只喜欢刺枪使棒和跟他的仆从燕青耍相扑,对生意上的事并不太上心,一直以来都是交由李固跟自己的夫人打理。 见李固要做那什么“蜂窝煤炭”的生意,卢俊义也没多问,全权让他去处理便是。 李固得了老爷吩咐,立马来到沧州寻柴进合伙。 柴进在沧州身份尊贵,手中的山地更是数不胜数,里面自有煤矿无数。 那“蜂窝煤炭”制作简单,一学便会,想要做这门行当,只看一点,便是手中有无煤炭矿脉。 柴进手中煤矿可不少,而李固这边有成熟的生意经验和售卖渠道,两人在席间三言两语间,便达成了合作。 李固见事情顺利,心中自是大喜,柴进在河北名头可不小,他的生意除了河北那两个大贼匪敢劫,其他人可不敢撩他虎须。 不然,你以为柴进豢养那么多庄客,结交天下好汉做当代孟尝君意欲何为? 第264章 黑矮汉子 其中虽有他性格本就豪爽大气的缘故。 但为了柴家富贵延续,现在仗着后周世宗柴荣嫡派子孙还响亮,还有那块免罪的丹书铁券时效性还在。 柴进需得多结交英雄好汉,落难遭罪的都无碍,来者不拒,以此助长自身威势,从而反哺自身,这是有益无害的。 而且能被江湖上的人尊为当代孟尝君称颂相传,柴进对这好名声,心中自是免不了虚荣自得。 席间。 宾主各自畅饮畅谈尽兴后,柴进吩咐仆厮带醉醺醺的李固下去客房休息,而后又遣散了作陪的庄客。 接着,柴进回到自己房间。 坐在床头,他不禁暗自思忖道: “山东不但出了个及时雨——宋江,现在还冒出来个雪中炭——武植!的确是山青地秀的灵杰之地。 啧啧啧…… 那雪中炭——武植当真高洁仁义,竟然连蜂窝煤这等秘法都能广示于众,惠泽大寒时节下的黎民百姓。 此等高义大善之举,倒是胜过与自己有过不少书信往来的及时雨——宋江,无愧他雪中炭的诨号。 日后倘若有缘能与他拜会相识,定要与他把酒言欢,畅聊诸事,了却心中所愿。” 想到这,柴进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嘀咕道: “……武植,武植!这名字怎地和武二如此相像。武植!武松!同样姓武,且名字都是木字旁,两人难不成有关系?” 念及此处,柴进眉头微蹙,随后哑然一笑,摇头道: “不对,不对。那武植是阳谷县县尉,在县内几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武松却是清河县人士,两人虽都是山东人士,但并不是同县之人。 倘若武松与那武植有关系,又怎会因为打死了个泼皮恶霸来我庄上避祸? 那武植开口走走关系不就能帮武松圆过去了么,隔壁县的县令巴不得因这种事,卖隔壁县一个县尉的个人情!怎会不愿? 呵呵呵…… 想来是我多心了,两人只是名字相近罢了。 不过也有段日子没见到武二了,听闻他染了疟疾,唉……这几日和李管家商量完蜂窝煤炭的生意细节后,需得抽个时间去瞧瞧他才行。 虽说那武二的性子刚直蛮横,但一身武艺却是惊人的高强,只是前段时间闹得庄上庄客怨声载道,自己权衡一番后,不得不从众之意,冷落于他。 毕竟自己不能单为了一个武二,而寒了庄上多数庄客的心。” 想到这里,柴进心中有了决断,便不再多想,他唤来丫鬟伺候洗漱,而后上床休息。 …… 一连三日。 柴进在庄上带人好生隆重招待李固,待生意上的事一切磋谈妥当,李固便连连拜谢,带着仆从离去。 临别前,柴进带人将李固送出数里之外,这才高兴回庄。 …… 又过了两日。 今日,柴进正在大厅为中间供案上那块丹书铁券擦拭灰尘,满脸庄严仔细。 这块铁券可是保他柴家荣华富贵的物件儿,重中之重,可半分懈怠疏忽不得。 需得为它日日擦拭尘埃,上香供奉。 正在这时,一仆厮快步走进来通传道:“报!老爷,前庄门外,一个黑矮汉子前来拜庄。” 柴进眉梢微挑,头也没回的哦了一声,问道:“可通籍贯名讳?” 那仆厮回道: “他说自己是山东郓城人氏,姓宋名江,字:公明!久慕老爷许久,与老爷相互间也通过些书信往来,今外派公差来到沧州地界,特来拜会。” 柴进瞳孔一缩,脸上动容,连忙放下手中抹布,转头朝那仆厮怒斥道: “那是山东及时雨——宋江!你不知他的名讳么?怎地不直接迎进来?你这夯厮当真误事,没来得以后传出去,让江湖好汉暗地里蛐蛐柴某托大,宋江前来拜庄还被晾在庄门前。” 这仆厮平素见闻甚少,对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外号也不甚了解,方才见庄外那黑矮汉子平平无奇,心中也不甚在意。 现在见柴进怒斥,登时缩了缩脖子,低头认错。 柴进轻哼了一声,带上三五个伴当庄客,快步朝前庄门走去…… …… 来到庄门前,遥遥便见一黑矮微胖的汉子站在白雪地上。 这黑矮汉子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身长只有六尺几寸出头,甚是矮小。 其生得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眸子隐闪寒光;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名满江湖的及时雨——宋江。 宋江身后还跟着几名公差打扮的衙役,正矗立在门外不远处。 柴进脸上堆满了笑,疾步上前,举拳躬身行礼,高兴道: “公明哥哥……端是想煞弟弟,今日晨起,便听闻喜鹊登枝高叫,天幸,原来是哥哥来此。当然在山东一别,弟弟甚是挂念哥哥。” 宋江见柴进携人出来相迎,心中对刚才那仆厮轻慢自己,将自己晾在庄外的不满略微消减,脸色未露丝毫,当下连忙抱拳回礼,含笑答道: “宋江疏顽小吏,有劳大官人出来相迎,惶恐!惶恐!” 柴进拉起宋江的手,爽朗一笑,说道: “哥哥哪里的话?莫说出庄相迎,只需哥哥书信一封,弟弟便是到郓城县相迎也无碍。” “呵呵呵……”宋江捋须一笑,眼中颇为自得,接着两人携手同行入庄,边走边寒暄起来。 来到内庄。 柴进与宋江分宾主坐定,而后命人上了隆重酒宴招待,伴当庄客在旁相陪,自不在话下。 推杯换盏过了一轮后。 席间,柴进出言相询道:“这刚过新春数日,哥哥怎地忽然来到沧州地界了?” 宋江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道: “不瞒贤弟,今番来沧州地界,乃是受上峰之命,前来缉捕一位在郓城县犯下重罪,然后逃到沧州的贼寇。” 柴进闻言,目露恍然,而后继续问道: “原来如此。可哥哥身为县城押司,主理文书和案牍工作,那郓城县县令为何派哥哥前来协捕?不派都头或县尉前来?” 宋江呵呵一笑,解释道: “贤弟有此疑惑也属正常,只是不巧,那贼匪作恶时,宋江正巧遇见,成了人证,认得那贼匪面貌。 而宋江平日虽主理文书案牍工作,但身子还算强健,也懂些枪棒,所以县令相公才派宋江前来协捕。 县内的朱仝贤弟和雷横贤弟,由于隔壁梁山县的梁山泊贼匪日益势大,所以被梁山县申调前去围剿贼匪了,所以才抽不出身来。 如此这般种种巧合之下,宋江才奉上峰之命,带着四个衙役和协捕文书来到沧州地界,希望沧州府衙与宋江协捕那恶贼。 这不,一来到此地,愚兄便立刻想起贤弟,特意前来拜庄相会。” 柴进在听到梁山泊被围剿后,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压下。 如今宋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他完全明白过来,含笑说道: “原来如此,倒是辛苦哥哥在大寒时节还翻山踏雪前来沧州缉捕恶匪。” 第265章 必然的相遇 宋江谦逊一笑,摆了摆手,回道:“贤弟言重了,宋江领食俸禄,自该尽忠职守,忠则尽命,岂敢推却懈怠。” 柴进抱拳回赞道:“哥哥忠义尽责,弟弟佩服。” 陪坐的伴当庄客见状,知柴进尊这宋江为长,也多多少少听闻过山东呼保义,孝义黑三郎的名号,自是谄媚奉迎,也也纷纷抱拳赞道: “押司忠义尽责,在下佩服!” “押司忠义尽责,在下佩服!” 宋江闻听称赞之语鱼贯入耳,心中自得,面露爽朗笑意,一一回礼,谦虚道: “诸位过誉!诸位过誉了!” 席间。 众人酒至半酣,正推杯换盏,气氛热烈时,忽地宋江下腹中生出内急之意。 柴进得知后,吩咐两个仆厮带宋江到后院东廊处的茅厕净手。 两个仆厮点头称是。 宋江呵呵一笑,起身抱拳,歉声一礼道:“诸位暂候,宋江不便,且去净手再回。” 柴进和陪坐的伴当庄客笑道: “哥哥且莫躲酒,一去不返才好哩。” “没错,没错。” “哥哥过时不回的话,某家可要去寻!” 宋江哈哈大笑,摇头不语,也不接茬。 而后,他离席随小厮出了正厅大门,径直往后院东廊处的茅厕走去…… …… 此时宋江已有了七分酒意,脸色酡红。 出得门来,被冷风一吹,蓦地脑袋发晕,脚步也有些虚浮踉跄。 前方有仆厮引路,他自顾往前大步踏去。 宋江正往前走着,刚到后院东廊上,却是不凑巧,忽然脚下似踩到了一条硬物。 这时,哗的一下,旁边陡然间溅起无数火星和灰烬。 极不凑巧,溅起的火星和灰烬尽皆掀在旁边那个笼炭取暖的大汉脸上。 这大汉正蹲在廊下缩身烤火,忽然火盆跳掀上来,登时一惊,惊出了一身冷汗。 脸上也被溅起的火星和灰烬染得脏兮兮的。 这汉子大怒,当即跳将起来,伸出大手揪住罪魁祸首宋江的衣领,一把拽到自己跟前,怒喝道: “哪来的鸟人,敢来消遣武二!” 宋江也吃了一惊,自己方才脚步踉跄,一时不察之下,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翘起来的火锨柄。 然后末端的火锨便弹将起来,撞翻了火盆,将里面的炭火和炭灰全抖在了这条大汉的脸上。 如今见这条大汉虎目圆睁,面含大怒,宋江酒意消散大半,但一时间分说不得,喏喏无声,不知怎地解释。 这时,前面引路的仆厮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却是武松揪住了宋江的衣领怒斥,当即出声喝道: “二爷不得无礼,这是今日前来拜庄的上宾,乃是大官人的贵客!快快将贵客放开!” 武松闻言,心中愈发怒了,回道: “上宾!上宾!贵客!贵客!我初来庄上时也是上宾,也是贵客,大官人也曾待我亲厚。 如今却只听庄上那些庄客在背后乱嘴我武二,搬弄是非,所以疏离轻慢我武二!哼…… 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说罢,武松心中怒火愈盛,近日疟疾渐重,今日好不容易寻来了一些木炭,正在廊下烧炭取暖,也未曾与人争嘴动手,但却有个不长眼的掀了他的火盆,他如何能不怒? 宋江这时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起面前这汉子。 这汉子的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生得八尺五六身躯,双浓眉似泼墨,络腮胡如钢针。 方口直鼻,虎目隐蕴精光;肩宽胸厚,龙筋似绕钢骨。当真有万夫难敌之威风;盖千丈凌云之气势。 即便如今身染疟疾,致使脸色蜡黄,面有菜色,但气势依旧雄浑,沙包大的拳头上,那一条条宛如老树根般暴起的狰狞青筋,无不表明着这汉子身怀千百斤气力。 好一条凛凛大汉。 宋江目光猛然亮起,心中暗自点头,酒意几乎全部散尽,眼里露出极其喜爱的神色。 武松见这黑矮汉子生得略显猥獕,且身上还穿着押司差服,他原本就烦厌官吏,对贪官污吏更是恨不得杀之后快。 如今又见这黑矮汉子目露奇怪之色望着自己,更是愈发怒不可遏了。 当即便举起另一个铁拳,举拳便欲朝宋江面门打去。 两个仆厮见状,吓了一跳,那沙包一般大的铁拳打在贵客脸上,那还了得? 当下赶忙上前拉着武松那根粗壮的臂膀,连连出声劝告。 正在这时。 忽地一行人脚步匆匆赶到此处。 却是那柴进也因一时内急,出来净手,没成想凑巧远远看见这一幕,立刻快步而来。 柴进远远出声制止道: “二郎住手,怎地又在耍横!对我哥哥不敬?” 武松见到柴进忽然赶来,轻哼了一声,也不好在主人家面前造次,他身子一抖,直接将挂在自己身上的两个仆厮震开,而后松开了宋江的衣领。 引路的两个仆厮哎呦一声,摔在廊下,接着马上起身,将刚才宋江不小心踩到火锨柄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柴进听完后,呵呵一笑,朝武松问道: “二郎,你可知这位误踩你火锨柄的押司姓甚名谁?” 武松浓眉微皱,神情冷冷,回道:“大官人说笑,我怎滴认得他姓甚名谁?” 柴进原本打算送走李固后便去看望看望武松的病情,但没成想忽然忘记了。 拖延到今日宋江登门拜庄,见到宋江与武松起了纠葛才想起来武松这档子事。 见武松神情冷淡,柴进也没恼,呵呵一笑,继续问道: “二郎,你认得山东郓城县的宋江——宋押司不?” 武松目光微亮,回道: “武二虽不认得宋江——宋押司,但在江湖上也曾久闻山东及时雨——宋江,宋公明的大名。 听说他平素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闻名遐迩的英雄好汉,武二对他很是敬仰,只是无缘能得见一面。大官人忽地提起宋押司作甚?” 宋江听到武松这番话,心中大喜,不自觉微微昂首,眼底深处露出一丝自得。 他并未率先张嘴表明身份名号,而是等旁人开口告知,如此一来便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 且从旁人之口说出,更显自己的仁义威名。 柴进笑问道:“哦?既然二郎知道公明哥哥的大名。如今听你所言,心中对公明哥哥也很是敬仰,那你今日为何对哥哥不敬,还欲举拳便打?” 武松瞳孔微缩,立刻反应过来,转头定睛看了看旁边这个身穿押司差服,面色黝黑,身材矮小微胖的汉子。 他并非愚钝之人,听到这里,如何还不清楚? 第266章 盛情 不过,武松还是声音轻颤问道:“……大官人,如你所言,此人难不成便是及时雨——宋公明哥哥?” 宋江听到这,捋须呵呵一笑,率先回道: “小可便是宋江,在下疏顽小吏,略有薄名,未曾想得这位兄弟错爱,心中惶恐,惶恐!方才一时不查之下,惊扰到兄弟了,宋江在此与兄弟致歉!” 说罢,宋江抱拳深深一揖。 武松见他承认,又有柴进之言,自是深信不疑,如今见江湖上名头广盛的宋江如此谦卑朝自己致礼道歉,满脸震惊。 他哎呦一声,连忙将宋江扶起,面露惭愧道:“原来真是公明哥哥,哥哥这般致礼道歉,羞杀武二也!” 说话间,武松也连忙深深一揖,低头回礼。 宋江满脸喜悦,很是亲近拉起武松的手,一脸真诚的说道:“兄弟言重,方才明明是宋江失察,扰了兄弟。” 武松面露愧疚,说道:“方才武二有眼不识泰山,甚是无礼,惊扰到公明哥哥,万望兄长恕罪。” 宋江含笑摇了摇头,回道:“你我皆是爽利汉子,今日因些许误会得以相见相识,也是缘分使然,无需再多谈多礼。” 说到这,宋江转而问道: “二郎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宋江却还不知二郎高姓大名!?” 武松闻言,连忙回道:“在下山东清河人士,姓武名松,在家排行老二,所以相熟的顺嘴,唤我武二。” 宋江目光一闪,脸上笑意堆得愈发浓了,点头道: “原来是清河武二,小可在江湖上多闻武二郎大名,未曾想今日却在这里相会。好啊,好啊,今日当真是个喜人的好日子!” 武松谦虚道:“哥哥过誉了,武松一介粗野莽夫,何德何能,能得哥哥称誉!?” 宋江拉着武松的手,含笑道:“二郎谦虚了。” 柴进见宋江如此礼遇武松,立刻开口笑道: “今日得豪杰相聚,实属难得,就请一同入席畅饮说话,如何?” 宋江大喜,点头同意,而后携住武松的手,朝厅堂走去。 来到厅堂,宋江将武松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脸上含笑不休。 武松被宋江如此亲近拉着,同席旁坐,想道近段时间遭受的冷遇,心中自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一股暖意。 这段时间他备受排挤白眼,如今得宋江如此礼遇厚待,心里却如被人雪中送炭般温暖。 同席作陪的伴当庄客见武松入席,皆面露些许古怪之色,但也未曾多言。 席间。 众人推杯换盏,畅聊闲谈,自是不在话下。 宋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转头向武松问道: “愚兄观贤弟面色蜡黄,身子是否有恙?” 武松在桌前畅饮美酒,海吃珍馐,身子得到营养补充,目光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只是刚才被宋江踩中火锨柄掀翻火盆,受了一惊出了冷汗,在这阴寒时节,出了冷汗着了凉,体内疟疾貌似严重了些许。 现听闻宋江出言相询,转头回道:“小弟这身子不争气,在这大寒时节忽地染了疟疾,因此才面有病态。” 宋江明白过来,目光微闪,点了点头,继而再次问道:“原来如此,那不知二郎因何来到柴大官人庄上?” 武松心中很是感激宋江不嫌自己如今的落魄潦倒,自是没有隐瞒,一一坦诚相告,回道: “小弟在清河县,因醉酒后遇见那清河张氏三兄弟欲强抢民女,一时愤慨之下,出手一拳将那张氏三兄弟的老幺给打死在地。 因此一路往北而逃,以避开官祸,最后兜兜转转之下,来到大官人庄上躲灾避难,如今亦有大半年有余。” 宋江听了这话,眉头微皱,说道:“清河张氏三兄弟?莫不是那清河三虎?” 武松嗯了一点,点头道:“听闻那张家三兄弟的确有个清河三虎的诨号,怎么?哥哥认得他们?” 宋江呵呵一笑,回道: “清河与郓城相邻,宋江倒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张家三兄弟的名号,只是未曾听说那张家三兄弟有人身死了啊!” 武松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柴进听到这,转头呵呵一笑,说道:“莫不是二郎当日的一拳只是将人打晕,误以为将人打死才出逃来的?” 宋江捋须笑问道:“想来定是如此了,贤弟当日可曾确认无疑那张家三兄弟的老幺死了?” 武松摇头回道: “……这……这个当时小弟倒是没仔细确认,只是那张家老幺被我一拳打得脸鼻凹陷,眼球外凸,鲜血横流不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弟便以为他定是死了,这才出逃。” 说到这,武松眼中露出喜色,兴奋道: “倘若如公明哥哥所言,那张家老幺没死,岂不是说我武二并非戴罪之身?那武二不就可以回清河县寻我哥哥了么?” 宋江含笑点头道:“自是可以。” 一旁的柴进含笑劝道: “二郎莫急,如今你身染疟疾,又是大寒时节,怎能动身? 且说公明哥哥方才之言,也未曾十足确定那张家老幺未死,你且安心在庄上休养,待我派人前去打探清楚后,再做决定也未迟。” 宋江捋须赞同道:“大官人所言甚是!如此方才万无一失。” 武松想着要是张家老幺没死,自己便能回去寻武植了,心中大喜,兴奋难耐,听闻柴进的话,也觉得有理,当即起身抱拳行礼道: “多谢大官人周全,多谢哥哥周全。” 柴进哈哈一笑,摆手让武松坐下,说道:“都是自家兄弟,此等分内之事二郎都要客套,需得罚酒三杯!” 宋江闻言,忽地起身道:“大官人此言差矣,二郎身患病症,不宜多饮,这三杯为兄替他来饮了便是。” 武松见状,脸上露出几丝动容,心中暗自感动不已,想道: “公明哥哥果然如传言那般仗义,他如今对我这般赤诚关怀,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于他。” 柴进见宋江起身为武松挡酒,取笑道: “既然公明哥哥偏心为二郎挡酒,那这三杯可不够,需得三三得九,也取得酒之意,需得九杯才可。” 宋江用手连点柴进,朝席间众人摇头苦笑道: “大官人生得一张伶俐口齿,三言两语就撺掇我宋江多饮六杯,也罢,宋江照做便是。” 说罢,他连饮九杯。 陪坐的伴当庄客见状,纷纷出言称赞宋江豪迈,朝他连竖大拇指。 柴进哈哈一笑,再次吩咐仆厮上了些美酒佳肴。 众人围席畅聊痛饮,直到夜深,各自尽兴后才离席散去。 不在话下。 …… 第267章 寻医! 一连三日,柴进日日带着伴当庄客,杀羊宰猪,设宴款待宋江,好不热闹。 宋江日日得此优待,诚惶诚恐连谢柴进厚爱。 期间,宋江每日赴宴,皆会拉来武松在侧相陪。 实有拿别人之厚待,施自己之恩情的含义。 武松性情刚直率真,看不出这弯弯绕,只知宋江对自己如此这般赤诚关怀,心中感激不已。 直到第四日。 宋江在柴家庄酒足饭饱,休整妥当后,才带着那四个同样酒足饭饱的衙役,到沧州府衙交接协捕文书。 希望沧州府衙能广发海捕公文,缉拿那个在山东郓城杀人害命,盗取县衙官印逃窜到沧州境内的女飞贼。 沧州府衙内,值守的官员在得知此事后,自是公事公办,也无为难推却。 而后,宋江让画师按自己的口述画出那女飞贼画像,发送到沧州府内各个县镇处张贴。 一切顺利,待将今日公事办完,宋江留下郓城县带来的四个衙役,协助府衙办案。 自己则转身出了府衙,翻身上马,径直朝沧州府内一家有名的医馆而去。 沧州临近北境,大寒之意更甚。 今日下了几场鹅毛大雪,眼前一片白茫茫景象。 朔风如刀般掠过脸颊,生疼得让人垂首蹙眉。 街道上,百姓三三两两。 宋江驱马缓行,来到一家名叫“悬壶医馆”的门外后,翻身下马。 他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白雪,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刚进医馆,鼻间便传来阵阵药草的复杂气味。 馆内一个学徒药童见有人进馆,立刻放下手中正擦拭药柜的抹布,迎上前来,躬身含笑问道: “老爷是来买药还是请大夫出诊?” 宋江回道:“出诊,你们这医馆内可有专治疟疾的大夫?” “疟疾?”药童闻言,呵呵一笑,说道:“老爷算来对地方了,这悬壶医馆内有一姓陈的郎中,圣手专治疟疾,街坊四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宋江眉梢微挑,哦了一声,心中微喜。 刚才跟府衙的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悬壶医馆有个大夫专治疟疾,所以才径直驱马而来。 当下微笑道:“那烦请陈大夫出来。” 药童躬身点头,接着道:“好的,老爷暂歇,小人去后堂请陈大夫出来问诊。” 宋江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药童见状,转身推开后堂的门,朝里面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小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一个约莫五十三四岁,须发半白的老头从后堂门走出。 跟在身后的药童也走了出来,连忙引荐道:“陈大夫,这位就是来要寻疟疾大夫出诊的老爷。” 宋江微微抱歉示礼。 陈大夫也回了一礼,而后问道:“敢问尊驾,是否有亲朋身患疟疾?” 宋江点头回道: “正是,我一贤弟偶犯疟疾,所住之处离州府虽不算远,但因如今天寒地冻,不便前来看诊。 不过庄上郎中看过,我那贤弟是疟疾无疑,只是庄上郎中眼界有限,开的药方效果不佳,所以才特地来此求方。” 陈大夫捋须点了点头,回道: “原来如此。疟疾:乃是被毒虫所咬,加上寒毒阴风侵体所致,患者体虚力弱,精神不振,畏冷怕寒,自是不宜出门。 只是不知这位老爷的贤弟现在所居何处?待老夫上门仔细问诊过后,便能对症下药,早为病患祛除病症……” 说到这,陈大夫打量了一下宋江的穿着打扮,当看见其腰上似乎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后,目光微闪,而后继续道: “……只是如今天寒地冻,风紧雪大,老夫现在出诊所需的诊金最少要三两银子,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说罢,眼中露出一抹异色看向宋江。 旁边的药童这时搭腔道:“老爷放心,我们陈大夫在治疟疾这方面,绝对是圣手医仙,只需几贴药下去,保管你兄弟药到病除,生龙活虎啊。” 陈大夫呵呵一笑,显得颇为自傲,捋须不语。 宋江闻言,双眼微眯,沉吟片刻后,挥手让旁边的药童退下。 那药童见状,有些疑惑,但却很懂事的并未出言相询,而是含笑转身退下。 陈大夫脸上露出几丝讶异,不知今日登门这客人此举所为何意。 宋江见这郎中眼露贪财狡猾之色,心中一喜,当即开门见山说道: “只要大夫能治好我那贤弟,金银方面自不会让大夫失望……” 陈大夫听到这,脸上露出大喜之色,点了点头,自信道: “尊驾放心,在治疗疟疾方面,老夫还是有几十年心得的,短则五日,多则十日,定能药到病除。” 宋江眉梢微挑,意味深长道: “陈大夫医术高明,在下佩服,只是陈大夫恐怕有些误会了。” 陈大夫闻言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宋江笑着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倘若大夫能抬手慢慢治好宋某那贤弟就好了,比如五天能治好的疟疾,大夫花上一个月才治好。不知在下此言,陈大夫能不能明白?” 陈大夫听到这,脸上满是讶异之色。 往常的病患无一不是想快些将身上的病症祛除,今日这人倒是奇怪,竟然要自己慢慢治他那贤弟身上所谓的疟疾。 大奇—— 着实大奇—— 不过陈大夫虽想不太明白,但只要减少药方的药性,便能拖延治好病患体内的疟疾时间,此等并不难。 而且如此一来,药铺内还能在这病患身上多卖出原本几倍的药物,这从中还能多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念及此处,陈大夫拍着胸脯含笑道: “尊驾放心,这点自然可以。倘若经老夫之手,疟疾最快五天能痊愈,最慢月余痊愈也行。 现在大寒,倒是可以推托天气阴寒的缘故,所以病症难愈。 不过至多拖一个月,不然以后传出去,说老夫治一例疟疾还需要月余,这有损老夫的名声,还望尊驾体谅。” 宋江呵呵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两锭五两雪华纹银,一共十两银子塞到陈大夫手上,笑道: “这是大夫今日的出诊费,倘若大夫真按宋某所言医治,待我贤弟痊愈后,宋某还有十两银钱奉上。” 陈大夫手上拿着沉甸甸的雪花纹银,双眼猛然亮起,尽显贪财之色,同时心中大喜过望。 原本平常一例疟疾病症,自己能上门问诊加上药铺配药的钱,撑死能赚一两便算顶天了。 一般都是几钱银子而已。 今日这客人倒是极其大方,一出手就是十两雪花纹银,这怎能不让他欣喜? 而且这客人还说了,慢慢治好后,还有十两奉上。 陈大夫满脸雀跃,连连点头,笑呵呵说道: “尊驾豪迈,又如此仗义花费巨金为你那兄弟寻医问诊,在下佩服。” 第268章 厚待 宋江见他上道,心中很是满意,笑呵呵摆了摆手,说道: “大夫过誉了。既如此,事不宜迟,你便拿起药箱,与我一起回庄一趟看诊吧。” 陈大夫唉了一声,含笑点头。 当下转身拿起自己的药箱,挂在自己肩膀上,准备妥当。 紧接着,两人出了药铺,陈大夫先到马馆租了匹马,而后两人驱马同行,朝城外而去。 路上。 宋江含笑提点道:“陈大夫,等会儿问诊时,你可知如何跟我那贤弟说?” 陈大夫立刻回道:“尊驾放心,该说老夫自然会说,不该说的老夫一个字也不会说。 等会儿问完诊后,老夫便会直言病患疟疾之症甚深,需慢药渐渐拔除,自然不会胡言乱语。” 宋江闻言,很满意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武松的身子太过强健,原本身患疟疾的人不该饮酒,否则疟疾会越来越重。 但这几日,武松连日畅饮之下,那疟疾并未越来越重,反倒因为他自身体质强健的缘故,似乎还在慢慢变好起来。 宋江可不愿武松好得太快,这几日他也从一些庄客嘴里知道武松在柴进庄上不受待见的前因后果。 当得知武松近来备受排挤和白眼时,心中喜不自禁。 加上武松现在身患疟疾,病重之下,床前并无人照看送药。 倘若自己这时候尽心尽力照顾他,为他端汤送药,将照顾他的时间拉长一些,那么定能以最小的代价,使得那武松打心眼里对自己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他最是喜欢交好这种性情刚直率真的汉子,也无须多大代价,只要略施情义恩德,在适当时候嘘寒问暖,定能教他心悦诚服奉自己为尊。 日后这凛凛一躯,身怀千百斤气力,武艺不俗的汉子为自己所用,忠心耿耿,以命相报,自是不在话下。 宋江心中喜滋滋的这般想着,很是开怀。 …… …… 一路疾驰。 宋江带着陈大夫来到了柴进的庄上。 两人翻身下马后,紧接着,宋江便带着陈大夫径直朝武松所住的房间大踏步走去。 来到武松房门外,宋江含笑推门进去,说道: “贤弟,为兄回来了,且还从州府为你请来了一位专看疟疾的郎中。” 屋内的武松闻言,连忙起身,见宋江从州府为自己请来了一位郎中,不禁鼻子微酸,连声谢道:“多谢哥哥挂念。” 宋江扶着武松坐下,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 “贤弟见外了,跟为兄还说什么‘谢’字?让旁人听了,倒显得我们兄弟生分。来,快让大夫为您把脉问诊。” 武松虎目露出感动之色,点了点头。 他身上的疟疾早前被庄上一个驻庄的大夫简略看了看,而后随便开了几贴补气益血的药后便不再理会。 自从除夕夜喝完最后一碗药不对症的汤药后,武松体内的病症愈发加剧。 所以前几日才受不了身子发寒,在东廊下笼炭取暖,如此这般凑巧遇到了宋江。 不然正常用药,按照武松的体质,这区区疟疾,也不可能拖这般久还不好。 如今见宋江从州府处请来了一位专看疟疾的郎中,武松心中怎能不感动? 这几日宋江逢宴必定拉自己一同入席,饱食美酒佳肴之下,身子得到营养补充,体内病症已然略有减缓。 如今宋江请来专业郎中,想来这体内的疟疾很快便能好全。 念及此处,武松心中松了口气,暗自喜悦,只要自己身子大好,即便是大寒时节,天下也无处不可去。 …… 几人坐在桌前。 陈大夫将脉枕从药箱拿出,放到了桌上。 武植撸起右手衣袖,露出半截肌肉虬结,宛如精铁浇筑而成的粗壮前臂,而后将前臂枕到脉枕上。 陈大夫伸出手,搭在武松脉上,在为武松把脉的同时,出言询问他这几日的饮食情况, 武松闻言,也无隐瞒,将这几日的饮食一一告知。 陈大夫听完后,眼底深处露出一股惊讶之色,暗道: “好一条汉子,身患疟疾且还整日饮酒,不仅不越来越严重,反观如今体内的气息依旧雄浑健壮,怕是不用药,再挨过几日疟疾重症期后,便能慢慢自愈了。” 念及此处,陈大夫暗自啧啧几声,惊叹面前这汉子的体魄强健。 当下心中犯了难,这样一来,那方才跟这黑矮汉子协商的计划该怎么办? 自己便是再减药量,也不可能让这面前这浓眉虎目的汉子一个月后再痊愈啊。 怕是这汉子吃了自己的几贴药后,七八日便能生龙活虎起来。 陈大夫脸色怪异的想到这,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了几圈,他来这之前,可没想到患病这汉子体质强健到如此地步。 武松轻咳了一声,见大夫脸色有些沉重怪异,有些焦急询问道: “大夫,怎么样?我这身子无碍吧!?” 陈大夫闻言,回过神来,松开把脉的手,捋须呵呵一笑,连忙回道: “好汉放心,你这身子强健,并无大碍。只是如今大寒时节,身患疟疾恶症,加上好汉前些日子似乎用药有误,难以一时尽除病灶,不过按时服药之下,肯定能慢慢痊愈的。” 武松心中一松,面露喜色。 一旁的宋江这时说道:“那烦请大夫为我这贤弟开药,祛他体内病灶,只求能让我这贤弟身子康健。” 陈大夫连连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两位无须着急。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调理康复方为上策。” 宋江是个能把场面活做到十全十的人,当下立刻起身,深鞠一躬,抱拳示礼,语带感谢道:“多谢大夫。” 陈大夫连连摆手道:“尊驾太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不敢承谢。” 武松虎目微红,暗道:“哥哥这般厚待我,为我之事,竟然如此伏低称谢……” 问完诊后。 宋江扶武松上床休息,而后说自己送陈大夫出去,顺便到药铺取药回来。 武松在宋江这体贴入微的关怀下,心中自是感激不已,不在话下。 …… 来到庄门外。 陈大夫啧了一声,叹了口气,摇头将刚才诊脉后所得,低声告知给了宋江。 宋江听完眉头微皱,沉默片刻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当下他又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低声对陈大夫说道: “既如此,那烦劳大夫在药中多加几味‘补药’,慢慢调理我那贤弟的身子才好!此事过后,宋某还有十两白银奉上大夫之手。” 陈大夫听见宋江在说这句话时,特意在“补药”两个字上加重语气,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今手上又拿着十两沉甸甸的雪花纹银,不禁咽了口唾沫,呵呵一笑,说道: “尊驾仁义之心,老夫佩服,既然尊驾如此厚待令贤弟,老夫自然懂得该如何处置。 只是尊驾这段日子需得多与令贤弟饮酒,由酒入身,催动体内疟疾阴寒持续发作,如此才可让他慢慢调理身子康复啊!” 说罢,陈大夫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宋江。 宋江会意,含笑点头答应。 武松几近嗜酒如命,此点自是不难。 随后,宋江和陈大夫翻身上马,朝不远处的州府而去,待陈大夫麻利地将新药配好后,宋江将药取回。 回到庄上,宋江将药煎好后,端到了武松床前,亲手喂他服下,不在话下。 …… …… 第269章 返乡 一连过了小半个月。 这一日。 宋江依旧将药煎好,亲自送到武松床前,喂他服下。 武松如今依旧面有菜色,但精神头比之小半个月前,已然好了许多。 见宋江日复一日,亲手煎药来喂自己服下,心中对其的感激之情,日益浓重。 待将药喝完,宋江面带真诚,含笑问道:“贤弟近日感觉如何?喝完药后,身子可感觉好多了?” 武松嗯了一声,回道:“多谢哥哥连日来的照拂,武二这身子渐感恢复,就是这身子不争气,恢复得慢了些。” 宋江目光微闪,呵呵笑道: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猛药虽能急下病灶,但不可避免落下病根。还是慢慢调理,将病灶丝丝拔除,这样身子才能完全康健,不留病根啊。” 武松连连点头道:“哥哥说得是,就是整日劳烦哥哥照料!” 说到这,他目光微垂,面带些许惭愧,继而问道:“武二一介戴罪之身,身微位贱,哥哥何故如此厚待我?” 以前,也就自己亲哥哥武植待自己如此这般关怀备至…… 陡然间念起武植,武松鼻子微微发酸。 宋江目光一亮,心中升腾起一股喜悦,他久经人情世故,江湖经验丰富,现听闻武松疑惑后,知道自己就差临门一脚便能收服面前这汉子为兄弟。 日后倘若有需,为己所用自是不在话下。 当下他拍了拍武松的大手,一脸亲近回道: “贤弟这是哪里的话?我与贤弟一见如故,贤弟如今身患病症,为兄塌前照料自是应当,这乃是本分之责,贤弟莫要生分了。” 武松虎目微红,谢道:“多谢哥哥。” 宋江笑着拍了拍武松的肩膀,说道:“贤弟刚刚服药,快些躺下休息,待晚宴时,哥哥再来请贤弟上席同坐。” 武松嗯了一声。 …… …… 一连又过了七八日。 且说这一日,柴进面带喜色来到武松屋外,敲门进去后,见到宋江正在屋内陪着武松闲谈。 宋江和武松见柴进推门而入,纷纷抱拳示礼: “柴大官人。” “柴大官人。” 柴进回了一礼,笑道:“二郎,前些日子托人去山东探听那清河张家老幺的事,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 武松瞳孔微缩,来了精神,立刻问道:“怎么样了?还请大官人快快明言。” 柴进也没绕弯子,呵呵笑道: “的确如公明哥哥当日所言,那张家老幺未死,当日被你一拳打翻在地后,只是重伤晕了过去,而后被抬到医馆险之又险的给救了回来。” 武松闻言,眼中露出雀跃之色,心中大松,如此一来,自己便不算杀人外逃,可以择日回乡,寻自己亲哥哥武植了。 念及此处,武松心中有些急不可耐,当下起身朝柴进深鞠一躬,语带真诚谢道: “多谢大官人费心探听周全,这些日子仰赖大官人照顾,武二没齿难忘,日后倘若有机会,定当重重相报。” 柴进轻笑道:“二郎客气了,柴某还要谢谢二郎前段时间几次出力,助柴某将田虎那伙上庄借粮劫财的贼匪给击退了呢。” 宋江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微动,当下捋须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武松一脸兴奋,点头称谢了几句,当下便想收拾行李,直接动身返乡。 宋江见状,疑惑道:“贤弟如今体内病灶还未痊愈,再加上如今大寒时节,何故如此急惶离去?” 武松回道:“哥哥有所不知,胞兄武大身在清河,武二犯事离乡后,还不知胞兄如今过得如何。 当日武二疑罪逃窜时,胞兄满眼担忧焦急,如今那张家老幺未死,武二并非算杀人外逃,所以便想着立刻动身返乡,寻胞兄武大,将事情告知他,也好让他安心。” 说到这,武松拍了拍自己那宽阔的胸脯,爽朗一笑,继续说道: “再说了,如今武二体内的疟疾好了大半,这大寒时节虽然冻人,但武二身子不惧寒,也不怕如今这天时,哥哥放心即可。” 宋江闻言,连忙拉住他,劝道:“贤弟且将身子完全养好再返乡不迟!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倘若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他原本想着能拖住武松越久越好,这样两人间的情谊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深。 最好是自己办完沧州这边的公事后,然后和武松同行一起回山东东平府。 可是没想到,这武松知道自己并非杀人外逃,便急惶惶想要回乡探望胞兄武大,这着实让宋江略感意外,未曾想这武松和自己胞兄的感情如此深厚。 这些日子虽未见武松显露过本事,但从其他庄客和柴进嘴里得知,武松刚来庄上时,便帮柴进击退了河北大匪田虎帐下的几员大将,可见面前这汉子的勇武。 念及此处,宋江自然不愿武松这般快离去。 柴进见武松欲收拾行李离开,心中倒是并无太多挽留之意,不过见宋江盛情欲留,他自是借坡下驴,呵呵笑了笑,出言附和,劝道: “公明哥哥说得对,如今天寒地冻,二郎身子又还未痊愈,即便归心似箭,也不急于这一时啊。再说了,柴某还未尽地主之谊,二郎欲走,怎能让柴某不设宴送别一场?” 宋江闻言,心中一喜,十分满意柴进的帮腔,连连点头,说道: “柴大官人所言不错!贤弟欲走之前,也需得让柴大官人尽完地主之谊才行啊。” 武松闻言,见宋江和柴进都盛情挽留,沉吟片刻后,不好拂了他们脸面,只得暂时按耐下心中那股对武植的思念之情,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柴大官人和公明哥哥执意多留武二几日,武二留下便是。” 宋江哈哈一笑,很是亲近地拍了拍武松的臂膀。 柴进见状,含笑道:“好,那我现在便让仆从开宴,今夜不醉不归!公明哥哥、二郎,请吧!” 说罢,柴进侧身,右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江和武松两人皆面带笑意,起身谢过一句,而后出了房间。 …… 正厅上。 灯火通明,仆从上了肥羊美酒。 众人围席而坐,畅饮畅谈,各自尽兴…… 第270章 返乡(2) 一连又过了六七天。 这几日宋江极力劝留武松,但武松得知自己可以回乡后,心中归心日益渐重。 即便是看着桌上的美酒美食,也逐渐味同嚼蜡,兴致恹恹。 宋江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再出言强留下去,反而适得其反。 这一晚。 酒足饭饱后。 武松回到屋内,躺在榻上,心中已经暗中打定主意,明日便要向宋江和柴进告辞。 自从得知张家老幺未死后,一连又耽搁了七八日,如今体内疟疾在日日服药之下,已然痊愈,实在没理由再多待下去, 正这般想着,忽地房门打开。 宋江拿着一个包裹含笑走了进来。 武松立刻起身迎道:“哥哥,这么晚了还来找弟弟作甚?” 宋江脸上堆着笑,一脸亲近,说道: “贤弟归心似箭,为兄心知肚明,只是我与贤弟一见如故,甚是相契,如今忽要分别,极是不舍。” 说着,宋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果真露出极是不舍之色。 武松心中微动,笑道: “哥哥莫不是糊涂了?哥哥家住郓城,小弟家在清河,两县相邻,改日等哥哥这边的公务了结后回到郓城,弟弟再前去叨扰哥哥便是,只是怕到时哥哥嫌弟弟烦。” 宋江连忙道:“贤弟哪里的话?只需贤弟来寻哥哥,便是住上三五十年,哥哥也绝不嫌烦。” 武松面露感动,谢道:“多谢哥哥这番赤诚情义。” 宋江呵呵一笑,接着打开手上拿着的包裹,将里面一件棉衣拿了出来,说道: “实是贤弟归心似箭,愚兄不敢再苦留作陪。这件衣衫今日刚刚做好,贤弟收下穿在身上,离庄回乡路上,也好抵风御寒。” 武松看着棉衣,眼中露出一抹感激之色,谢道:“多谢哥哥挂念。” 说罢,也没推却,伸手接过棉衣。 这一晚,宋江和武松抵足而眠,相聊甚欢,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 次日。 柴家庄。 庄门外。 武松手提一根硬木哨棒,背上背着昨夜收拾好包袱,正与柴进、宋江告别。 “这些日子多多叨扰大官人了!” 柴进笑着摆了摆手,客套了几句武松见外之类的寒暄话语, 而后,他招了招手,一仆厮立刻端来一块用黄布盖着的托盘来到他面前。 柴进掀开黄布,露出托盘上那十锭共二十两雪花纹银,笑道: “二郎此回清河,身上若无银两盘缠自是不妥,这二十两纹银便当做路资赠与二郎。” 武松连连摆手道:“大官人,这如何使得?这段时间已在庄上闲住叨扰,如今这路资武二怎敢再收?” 柴进诶了一声,拿起托盘上的银两,塞到武松怀里,说道: “二郎莫要见外推托,不然反倒显得不爽利了,他日二郎再来沧州时,切记再来庄上相聚。” 武松闻言,心中有些慨叹,称谢了几句,便不再推却,收下路资。 想着日后有机会再报答回来便是。 宋江含笑点头。 待寒暄完,武松提棒抱拳道:“今日一别,只期他日再会,武二就此告辞!” 柴进抱拳道:“二郎一路顺风,路上多多珍重!” 武松嗯了一声,含笑点头。 宋江这时道:“我送贤弟一程!” 武松连忙推却道:“哥哥,如今天色不好,怕是待会刮风下雪,不便相送!” 宋江捋须一笑:“我宋江虽无十分身形,但岂怕这朔风白雪?贤弟切勿多言,待愚兄相送一程。” 说罢,宋江拉起武松的手,朝柴进告辞一声后,两人往前径直走去…… …… …… 天色阴冷,空中并无骄阳悬空。 宋江与武松一路踏雪往前,在路上踩出两行清晰足迹。 一连行了五六里路,武松劝道:“哥哥已送武松这许多路程,快快请回吧。” 宋江摇了摇头,说道:“贤弟,且让愚兄多送些,愚兄实是舍不得贤弟。” 武松闻言叹了口气,只能由得宋江继续相送。 一连又行了五六里路,武松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宋江道: “哥哥,已出十里有余,今日哥哥十里相送之情义,武二铭记于心,没齿难忘。哥哥请回吧,不然等会儿刮起朔风大雪,武二如何放心得下?” 宋江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唉了一声,苦笑道:“天公不作美啊!天公不作美啊!” 说罢,宋江从怀里摸出了二十两纹银,塞到武松怀里,劝告道: “贤弟性情刚直率真,此去回乡,切记路上要少饮酒,多行路。遇事时,需得谨慎忍让,待过段时间,愚兄把沧州公事了结,便回去寻贤弟相聚!” 武松心中感动,点头答应道:“哥哥此番告诫之言,武二谨记于心!” 宋江呵呵一笑,拍了拍武松的臂膀,说道:“既如此,愚兄便放心了。去吧!” 武松抱歉一礼,说道:“只期过些日子和哥哥在山东相会,武二告辞!” 说完,武松继续踏雪往前而去。 走了约莫上百米,武松转头一看,见宋江依旧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离去,心中不由得被宋江此番深情厚谊感动不已。 接着朝他挥了挥手。 宋江也朝武松挥了挥手,直到见武松的人影越来越小,这才转身往回走。 走了一二里,却见前方马蹄声阵阵,却是柴进带了几个庄客策马前来相接。 其中一庄客还额外牵了一匹膘肥体壮的黄骠马。 看起来是给宋江所乘。 柴进驱马来到宋江面前后,说道:“哥哥,天色愈沉,怕是要来大风雪,快些上马回庄吧!” 宋江含笑称谢一声,翻身上马,与柴进一行人,策马回庄。 …… …… 且说另一边。 武松一路往前走去,即便如今刮了大风大雪,但这等风雪刮在他魁梧结实的身躯上,倒显得有些软弱无力。 他手提哨棒,昂首挺胸往前走去,由于急着回乡看望武植,所以脚下步履匆匆。 此处离自己家乡清河,约莫近一千里。 大寒时节,有风雪阻扰,加上山路难行,便是以武松这等身强体健的汉子,步行之下,也需要约莫十五到二十天左右,才能回到清河县。 所需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武松也没办法,只能尽量赶路回乡寻武植,了却心中挂念。 一路往前,武松走了约莫二十多里后,正在崎岖山路蜿蜒而行时。 忽然一道雄浑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二郎,此去何处?” 第271章 田虎 武松闻声,立住脚步,循声转头望去—— 却见半山腰处,一块凸出的巨石上,有一伙大汉,骑着高头大马,正面露些许古怪笑意望向自己。 疾风大雪,武松方才只顾埋头赶路,并无特别注意周遭情况。 现见一伙大汉骑在马上喊住自己,微微发怔。 待看清为首那个骑在一匹青骢俊马上的大汉后,登时瞳孔微缩,大手不自觉紧握住手中这杆硬木哨棒。 只见为首那大汉年纪约莫三十四五岁,体型魁梧,胸脯开阔,两弯浓眉如泼墨,斜飞入鬓,一双眼瞳似琥珀,如鹰隼般射出锐利之光。 其生得直鼻方腮,虬髯浓密,长相十分粗犷。 如今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青骢马上,身披一件虎皮大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极其狂傲的匪气。 这大汉也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河北两大匪首之一的——田虎。 其身边跟着的几个汉子,也尽皆健壮精悍,气势不俗。 见田虎率众来此喊住自己,武松眉头微蹙,倒也没有太多慌张,心中似乎已经猜出了几分田虎来此拦下自己的原因。 田虎骑在马上,看着下方不远处的武松,哈哈一声大笑,这笑声雄浑有力,显得中气十足。 他接着问道: “二郎怎地愣住了?如今朔风大雪,何故身背行李,离开那柴进的庄子?” 武松淡淡回道: “今得知家中祸事已平,加上身子康愈,武二欲回乡寻找胞兄,免他忧虑。 你既然能在这拦我,想来昨晚已然通过大官人庄上的哨子得知了缘由,又何必多此一问?” 田虎那双锐利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精光,说道:“二郎不但勇武过人,连心思也是十分聪慧。” 说到这,田虎上下打量了一番武松,眼中露出极其爱才的目光,笑道: “二郎,田某与你一见如故,意欲深交。虽然之前你伤了我这边几个弟兄,但事出有因,你在柴家庄暂住避祸,食人嘴软,拿人手短,为那柴进出手也是理所应当。 田某并不在意,甚至这些日子因你还在柴家庄的缘故,田某也未曾带人再去借过他柴进的粮。 今你离开了那柴家庄,不如与我一同上威胜山小聚如何?闻听你喜酒,我特差人寻了几种,其中不乏汴京那些门阀贵胄平日所饮的,定能让你喜欢。” 田虎自从前几次带人劫柴进的钱粮时遇见武松,见识到他的武艺后,便起了招纳之意。 虽然只打了几次短短的交道,但却知道面前这手提硬木哨棒的汉子乃是个重情重义,性情刚直率真的好汉,心中大起爱才之心。 武松听了这番话后,目光微闪,沉声道: “武二离家近一年,家中胞兄定已忧愁万分,如今武二归心似箭,实在无空与田头领上山小聚!” 田虎笑道: “这有何难?只要二郎上山坐一把交椅,田某便派人去山东接二郎的哥哥一同上威胜山。 届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成套穿衣服,论秤分金银,共享荣华富贵岂不快哉? 只要你我聚义,共谋大事,日后打下一片丰功伟绩,封侯拜相,光耀门楣,福泽子孙,如此才不负这堂堂八尺身躯和一番血性啊! 且闻二郎如今独身,并无妻妾,田某家中还有个亲生妹妹,如今正值双十年风华,生有十分姿容,只要二郎愿意上山入伙,某愿将小妹嫁与二郎,届时你我便是亲上加亲的一家人,岂不是好?” 此话一出,田虎身边的几个头领尽皆目光一惊,纷纷侧目看向他。 似乎尽皆没想到宠爱妹妹的田虎愿意将妹妹嫁给面前这汉子。 武松听了这话,心中也很是意外,田虎有意招纳自己入麾下,他心中早已看出几分。 只是没曾想,田虎的诚意这般足,竟然要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自己,以示诚意。 只是上山落草并非武松心中所期,荣华富贵也并非武松心中所愿,如今只想快些回到清河县家中,让武植安心。 当下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说道: “武二如今只想回乡,田头领无需再多费口舌鼓动。倘若你们想用强折服我武松,尽可一起来,不然武松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闻言,田虎眉头微皱。 其身边那六七个头领听了武松这番狂言,眼中露出一抹怒色,原本田虎这般看重武松,便让他们心中有些不满了,如今武松还这般狂妄让他们尽可一起上,这明显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几个头领当下各自用力一夹马腹,而后一勒马缰,胯下的马儿立刻嘶啼一声,前腿抬起,大有就要从山坡上冲下去的态势。 武松见状,神情微狞,当下双手将哨棒横栏在前,摆出应对架势。 如今在崎岖路滑的山道上,骑马反倒受阻,所以即便是田虎这伙人要用强,以自己本事要脱身并非完全不可能。 田虎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几个头领见状,勒住马缰,吁了一声,将马儿安抚下来。 田虎见武松去意已决,当下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二郎执意回乡寻兄,不愿上山相聚,田某又如何会用强阻拦?只是二郎这身本事,日后必不可能碌碌无为,田某今日之举,只是希望日后不要在战场上遇见二郎罢了。 倘若你我相交,必能成为亲如手足的兄弟。二郎日后有难,尽可来威胜山寻我,只需二郎前来,寨中必有二郎一把交椅相待。” 武松闻言,放下手中哨棒,收回架势,看向那个身披虎皮大氅的汉子,抱拳道:“多谢田头领盛意。” 田虎豪爽一笑,当下在背后拿出了一坛酒,抛到武松面前。 武松伸手接过。 田虎说道: “这是前段时间从汴京运到大名府的天醇酒,名头很大,酒香悠长,入口甘烈。 今日虽有预料二郎不愿同行,但当真听闻二郎拒绝后,心中还是不免遗憾。 所以田某早早便带了一坛前段时间刚劫的天醇酒来,算是为二郎送行。只期望日后有缘再会,不是敌手。” 武松见田虎如此有心,心中微动,当下打开酒盖,仰头便喝了一口。 酒水入口后,果真酒香四溢,甘醇悠长。 田虎见武松开坛边喝,并无半分顾忌和疑惑,心中愈发喜爱他的豪爽,当下哈哈一声大笑,问道: “二郎难道不怕酒中被我下了药,以此强掳你上山或害你性命?” 第272章 劫人? 武松喝了一大口烈酒,哈了口气,然后回道: “你若真想强掳武二上山或害武二性命,便不会只带这几人前来。大可率众设陷埋伏,何须用江湖上人人不齿的下作手段,平添他人背后口舌。” 田虎闻言,深深看了武松一眼,抱拳道:“二郎,一路顺风,路上珍重!只期日后有缘再聚。” 武松抱拳回礼,不再言语,抬步往前走去…… …… 一路顶风冒雪,武松行了五日,出了沧州府后,便沿着官道朝大名府而去。 只要抵达大名府,再沿路而下,很快便能到山东境内。 念及此处,武松心中不免有些兴奋,脚下步伐似乎都加快许多。 …… …… 另一边。 阳谷县内。 自从除夕后,到今日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这一个多月,武植募兵造甲,加固城垣自是不必多说。 朱家庄的石料拆了一大半,总算够加固阳谷县的城墙。 兵甲方面,由于钱粮充足,所以募集得也十分顺利,两千厢兵募集齐备。 至于刀兵甲胄,因为铁匠人数有限,即便武植有钱也赶工不出太多。 武植得知后,心中有些无奈,暗道:“看起来这特殊工种的人才也要适时培养才行,不然有兵卒无刀甲怎么能行。” 不过倒是优先用熟铜打造了一百多副轻便坚固的甲胄,给了栖霞卫换上,以增加他们的防御力。 而这一百多的栖霞卫,在吃了武植下发的淬体丹后,个体实力大增,自是不在话下。 如今城垣已然加固好,接下来只需操练兵甲,加强兵丁个体战力和协战能力。 待开春后,御城而守,静待龙背上贼匪来犯即可。 龙背山那边,由于谢宝来率匪下山袭杀武植多次无功而返,近些日子来倒是老实了许多,不再下山袭扰武植拆搬朱家庄的石料,以免再中武植的诡计。 两边这一个多月暂时相安无事,但这风雨欲来前的宁静,更显大雨倾盆时的汹涌。 …… 龙背山处。 谢宝来这段时间有些愁眉不展,根据哨子回来报告的消息,阳谷县那武植这段时间竟然已经募兵近两千。 而且城墙也加固完毕。 听到这个消息时,谢宝来心中一沉,脸色难看得紧。 自己这山寨的人马,打从被那武植设计阴了几次后,不但精锐折损大半,连人数都骤减到不足一千。 即便加上近段时间前来投靠入伙的,也才千余人手。 要这一千多人去攻打一座城坚墙固的县城,无疑是有些痴心妄想。 攻城方若无奇谋破城,原本就要比守城方多出一倍甚至数倍的人手,才有机会破城。 可如今己方还是人数少的那方,这如何攻城? 不过还好,前段时间新上山的头领——千面犬已经易容潜入阳谷县。 静待自己率大军攻城之时,与自己里应外合,一举破开城门。 只是即便如此,己方这边人数依旧有劣,即便破开城门冲进去,人数劣势也平不了,加上敌方还有主场作战的优势,根本不能完全奠定胜局。 一想到这,谢宝来便有郁结在心,愁容满面。要是开春风消雪融后,自己不能为众兄弟报仇,如何还有颜面当他们大哥。 枉死的众兄弟泉下有知,怎能瞑目? 谢宝来揉了揉眉头,暗道: “要不是朱家庄的钱粮被那武植所夺,那厮如何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拉起两千兵卒? 倘若和以前一样,那阳谷县于我眼中宛如纸糊,何足道哉?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一切变得都太快了些。 难不成要聚匪达两千,才能大举下山攻县吗?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念及此处,谢宝来心中恨恨,暗骂武植前段时间设下歹毒诡计,让自己寨中的精锐喽啰折损大半,要是那些一个顶三个精锐喽啰还在,那自己这边的兵力也不会这般空虚。 正在谢宝来坐在虎皮大椅上愁眉不展时,屠南却满脸高兴地走了进来。 一进厅堂,屠南便朝谢宝来抱拳道: “大哥,有个好消息!隔壁济州府自从新太守——张叔夜上任后,便大举兴兵,剿灭境内匪患,以保百姓安宁。 现今有消息传来,济州府内,有一批近千人的降匪要被押到西北充军戍边,以军功抵罪!” 谢宝来闻言,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又如何?难不成贤弟想让我去劫人?只是不知时间、路线,也不知押送的官兵人数,如何越州劫人?” 屠南呵呵一笑,说道:“哥哥莫忧,弟弟能将此事禀报哥哥,自是心中有些了把握才出言告知的。” 谢宝来目光一亮,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问道:“贤弟莫不是知道路线、时间和人数?” 屠南点了点头,回道: “没错,押送这批贼匪中的一个提辖与新上山的刃鹰兄弟相识,刃鹰兄弟和贤弟前几日不是去了一趟东平府吗? 碰巧,我们遇到那个提辖到东平府送协调公文,要太守程万里抽调一营兵卒,配合隔壁济州府将那近千贼匪押往西北。 我们知道后,便邀他去酒楼喝了一杯,那提辖还不知刃鹰兄弟与我正在龙背山与哥哥聚义,所以也没推却。 如此这般,那提辖在酒桌上说漏了嘴,路线、时间、人数都被我们套了出来,我们得知后,刃鹰兄弟便立刻让我回来告知哥哥,而他则继续在东平府与那提辖攀谈打听细节。” 谢宝来听完后,眼中泛起激动之色,问道:“贤弟此言当真?” 屠南嗯了一声,正色道:“千真万确!” 心中却腹诽道: “真你大爷!如今龙背山的人手不够攻下阳谷县,只能无可奈何去求助副司主大人在州府高官嘴里探出情报,不然如何能这么轻松知道? 我等如此劳心费力,也是我们如今目标一致,皆要宰杀那武植,你们报血仇,我们除后患。 只待将这龙背山匪势养成,也好为过段时间去劫种师道的军需粮饷奠定基础。” 屠南想到这,忽然莫名觉得自己这夜鹞司一行人,有种被龙背山套牢了的感觉。 谢宝来自是看不出屠南心中所想,听见屠南言之凿凿的话语后,满脸兴奋地一拍大腿,连说了几个好字。 第273章 特制软骨散 只要知道押送那批贼匪的路线、人数、时间,就能提前埋伏将那批贼匪救下,带回寨中壮大自己的实力。 如此一来,开春攻打阳谷县的人数基本上就够了。 想到这,谢宝来内心高兴,这屠南还是真在自己瞌睡时送来枕头,解决掉自己忧愁许久的难题。 当下立刻问道:“那批好汉什么时候被押解上路?” 屠南回道:“三日后,凌晨卯时一刻出发,押送人数走济州府汉川镇官道。” 闻言,谢宝来兴奋了一会儿,接着面露难色,沉声道: “只是现在虽知道押匪的路线、人数和时间,但要从官军手里虎口夺食将那批好汉救下,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毕竟这要下山越州救人,虽然就在隔壁济州府汉川镇,但路途来回顺利至少也要半天时间,加上救人的时间,恐怕还要耽搁小半日。 要是阳谷县那武植趁虚而入,大举兴兵来犯我们山寨,该当如何?” 屠南自信道: “哥哥杞人忧天了,那武植新募集的兵卒正在操练,实力低下。再说了,以他谨慎且胆小如鼠的性格,如何敢大举出县来犯? 哥哥难道忘记了,前段时间你一大举下山,他便狼狈而逃的事了? 他现在巴不得能多拖延些时间,好操练兵卒,提升自己手中将士的实力,以此据城而守,定不会冒险前来做这胜负未知之举? 虽说他安排了哨子躲在山寨外监视我们,但不清楚我们大举下山意欲何为,如今风雪阻拦的不仅是我们,也阻拦了那武植。 恐怕到时候我们大举出寨去,那武植也免不得会惊疑我们这是引君入瓮的空城计呢。 等他收到我们大举下山的情报,也要暗自踌躇一段时间要不要来攻打我们山寨,说不得我们趁这段时间都救人回来了。 而且,那武植倘若真敢胆大包天趁虚而入,留守山寨的人依托这易守难攻的龙背山寨子,撑到我们回来又有何难? 只待我们凯旋而归,届时说不定便前后包夹灭杀掉那武植,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谢宝来听了这番话后,点了点头,感觉有些道理,但还是有些顾忌道: “贤弟此言的确是有些道理,只是越州劫人,宜快不宜慢,我等该如何快速救出那批好汉然后回寨? 那些押送的官差可不是吃素的,而且那天倘若无骄阳悬空,哥哥我这身的战力便会折损大半,这可如何是好?” 屠南呵呵一笑,说道: “既然是救人,那自然是只求智取,不求力敌。大哥还记得红露妹子吧! 她临终前留下了一些无色无味的软骨散,只要人喝下去后,半个时辰之内,便会浑身骨软筋麻,宛如一滩烂泥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谢宝来眉头微皱,问道:“贤弟莫不是想给那些官兵下毒?” 屠南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谢宝来摆了摆手,示意不妥,提醒道: “不行,不行!贤弟此举有些想当然了。押送充军贼匪的官兵有明文规定,分段而食。 就是错开时间进食,为的就是防止饮食被押送中的贼匪或其他人下了手脚,从而失职让贼匪跑了。有这条规定,我们该如何酒饭里面下毒? 只要有头一批人发现异状,其他人便会立刻反应过来。” 屠南呵呵一笑,解释道: “哥哥思虑周全,小弟佩服。只是红露妹子生前研制出的特制软骨散并非普通之物,这种软骨散使用些手段,便能让押匪的官军同时骨软筋麻,倒地不起!” 谢宝来闻言,瞳孔微震,连忙问道: “贤弟此言当真?红露妹子生前研制出的软骨散真有此等功效?只是愚兄虽不精通药理,但抑制药效同时发作这种事倒是闻所未闻!” 屠南看谢宝来一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神情,心中颇有些自得,暗道:“区区宋国一洼贼匪,见识浅薄无可厚非,如何能知我夜鹞司的手段?” 心中所想,丝毫不露,当下含笑解释道: “哥哥有所不知,红露妹子生前研制出的软骨散并非一服用下去便会生效,而是服用后,药效会在体内存留一到三日。 在这一到三日内,倘若不用手段诱发,那软骨散便会随着尿液渐渐排出,期间与常人无异。 但只要用手段一诱发,那便会立刻激发服食者体内的药力,使得服食者浑身瘫软,倒地不起。” 谢宝来听了这番解释,脸上有些动容,眼中露出几抹惊愕,实是没想到晁红露生前研制出的软骨散竟有这等效果。 以前倒没发觉那容貌丑陋的晁红露还有此等手段,一直以为她仅凭一身潜屋上檐本事闯荡江湖。 谢宝来暗自咂舌不已,心道: “天下之大,能人无数。只是可惜了晁红露前段时间一时想不开,自戕而死,当真浪费她那一手配制软骨散的手艺了。” 念及此处,谢宝来心中有些喟叹,当下继续朝屠南问道:“那不知红露妹子研制出的那种软骨散该如何使手段诱发?” 屠南也没藏着掖着,解释道: “只需将血珊瑚磨成粉,然后将血珊瑚粉点燃散发出那种特殊的气味即可。 服了软骨散的人,鼻子只需嗅到一丝这血珊瑚粉末燃烧后的气味,两两相冲之下,便会诱发体内软骨散的药性,当场倒地不起。” 谢宝来听了之后,明白过来,兴奋道: “什么?竟有如此神奇的手段?既如此,岂不是说我们能控制那批押送官兵在何时何地倒地了?当真有这等神奇的效果?” 屠南见谢宝来不停确认,心想这谢宝来被那武植坑了几次,死了这么多兄弟和喽啰后,愈发小心谨慎了。 当下面露自信回道:“哥哥不信尽可以找几个喽啰来试验,以消心中疑窦。” 谢宝来听了这话,点头同意。 接着果真随便找来了几个喽啰试验。 在那几个喽啰不知情的情况下,赏他们喝下几杯掺了软骨散的酒后,便让他们下去。 之后,谢宝来和屠南等了半天,在那几个喽啰回屋休息前,偷偷在他们屋内火盆上撒了些红珊瑚粉末。 红珊瑚粉末遇热立刻冒出一股股和炭火差不多的白烟,虽有些古怪的腥臊味,但却不浓,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第274章 引君入瓮 而那几个试药的喽啰回屋后,闻到一丝这红珊瑚粉末燃烧后散发出的气味,立刻哎呦一声,觉得头晕目眩,手脚麻软。 感觉自己的背脊好似瞬间被抽走了一样。 几个喽啰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事出诡异,当下均眼露惊惶。 紧接着便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无力呻吟着,连话都断断续续的说不出来。 谢宝来见状,心中大喜过望,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而后,他立刻差人邀来丘小花和几个心腹大头目,还有骨佛子一起到寨中厅堂商讨行动细节。 丘小花等人来到厅堂听完谢宝来说明缘由后,虽脸上有些怔愣,但明白过来后,纷纷点头同意。 古佛子目光微闪,喧了声佛号,然后说道: “既然大当家和诸位头领都同意救人上山,以壮声势,那如此决定便是了。 接下来,只需安排人提前一日在那批押送好汉的官兵饮食里下药,然后寻个人烟稀少的僻静处,点燃红珊瑚粉后,此事便可成功,绝无差池。” 丘小花兴奋道: “大师所言甚是,那批押送的官兵绝对想不到在押送前一天已经中了药,所以定然防备不住。 加上如今日日刮风,我们到时候只需找个上风处,点燃几处红珊瑚粉末,便能让那批官差中招,届时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将那一批近千人的好汉救回山寨!” 其余几人闻言,纷纷点头赞成。 骨佛子喧了一声佛号,叹了口气,面露可惜说道: “只是特制软骨散配置所需的材料太过珍稀,如今剩下不多,倘若数量足够的话,倒是可以直接用在那武植身上,也无需多此一举,还要去将那批好汉救回来寨中,以壮声势,为不久后开春攻打阳谷县做准备。” 屠南点头道: “确实如大师所言,如今全部软骨散的份量只够麻翻三四百人,押送千余好汉基本上会配五百到六百官兵,可只需麻翻三四百人,剩下那一两百人便不足为惧了。 不过等开春后,道路畅通,一切顺利的话,特制软骨散所需的珍稀原材料便能从北境悄悄运来,届时再按红露妹子留下的配方,多配些留着,有备无患。 待择日攻打阳谷县前,让已经易容潜入阳谷县的千面犬将软骨散下到武植那帮官吏的饮食里,到时定能一举破获那区区阳谷县,将那武植擒来千刀万剐处死。” 谢宝来嗯了一声,深表赞同,回道: “确如大师和屠南贤弟所言。但为保大仇得报,如今自是应该先用软骨散将那批好汉救回来才稳妥。 屠南贤弟刚才也说了,那特制软骨散所需的珍稀原材料要一切顺利才能悄悄从北境运来。 倘若出了差池,原料运不来,而我们又错失了解救这批好汉的时机,届时人数不足攻县的话,只能暂时隐忍搁置,那岂不是平白给那武植更多时间操练兵卒?这如何使得?” 丘小花点头道: “大哥所言甚是,只要手中人手够多,加上寨中近段时间新添的一批攻城车,即便没了软骨散辅助,咱们在开春后,也能将阳谷县攻陷,擒住武植为我哥哥和诸位手足兄弟报仇。” 厅堂上,在场众人均觉得先将这批软骨散用来救出那千余贼匪最为妥当,只要救出这千余贼匪回寨,那便能进可攻、退可守,可保无虞。 只是,在场众人在商量细节时,忽然在出动多少人马去救那千余贼匪时出现了一些分歧。 丘小花主张快去快回,人数多了反而会拖延迟滞,她建议谢宝来亲率三百精锐下山,将人救回来后,便立刻回寨。 剩下人留守山寨,以防寨子被人趁虚而入。 骨佛子则建议大军下山,寨中只留二百人镇守即可。 一来可保救人之行万无一失,二来此举也能造成寨中空虚的模样,保不齐那武植贪功冒进,会率众前来攻寨。 到时候,依靠易守难攻的寨子拖延住武植,等到大军率众回来,即可前后包夹,重创甚至全歼来犯之敌。 谢宝来听见两人意见相左,沉默半晌后,感觉骨佛子所言更合自己所想。 只要留下两个头领和一些大头目,带领两百喽啰镇守寨子足矣,毕竟这匪寨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加上朔风大雪,那武植要大举出兵来犯也没那么简单。 念及此处,谢宝来心中有了决定,说道: “就依大师之言!只是不知哪位兄弟愿意留守山寨?” 骨佛子建议道:“刃鹰兄弟和丘小花贤妹带人留守即可。” 谢宝来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问道:“大师此番也要随谢某一起下山吗?” 骨佛子点头回道: “对,此番我随大头领一起下山,即便引不来那武植大举来犯,想必也能引出几个山寨外的哨子再次进寨为祸,就如同前段时间东粮仓被烧之时一样。 不过这次有擒拿一绝的刃鹰兄弟值守,那些哨子要是被刃鹰兄弟沾上,定然逃不掉。” 想到自己上次值守山寨时被几个哨子烧掉东粮仓,骨佛子脸色有些阴沉,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懑。 如今正好趁此设下一招引君入瓮的计划。 谢宝来目光一闪,点头同意,并未拒绝。 如果能捉住武植安插的哨子,那便能知道武植前段时间是用何种方法提前预知自己等人下山的路线和时间了,而且还能在那哨子嘴里逼问出一些情报。 …… …… 匪寨外。 两三百米处。 时迁身披白色披风,如今趴在一棵光秃秃的高木枝干上,他手持望远镜,居高临下遥遥注视着匪寨内的一举一动。 前段时间,贼匪得知寨外有哨子蹲点,所以大举排查了一遍,虽然没发现任何哨子的踪迹,但还是将他原本藏身的松树给伐了,就是避免那棵枝繁叶茂的松树被人躲藏。 周围有树叶的树木尽皆如此,全被砍伐殆尽,只留下一些不好藏身的光秃秃大树。 不得已,时迁挪了地方,不过有望远镜在手,侦查匪寨动向方面并没什么影响。 只是由于这匪寨近段时间老实了许多,连日来的盯梢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倒是让时迁感觉有些无聊。 不过今日,他透过望远镜发现了一丝异状。 匪寨内,一些喽啰似乎收到了命令,正在将寨中的一大批粮食从粮仓运出来,换着藏到一间角落处不显眼的屋内…… 第275章 大军出寨 时迁透过望远镜看着远处匪寨内的异状,心中生疑,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心里暗自嘀咕道:“好像是在转运粮食,但动静不小,却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这时,匪寨内。 一伙上百人的喽啰正在前寨转运粮食。 忽然,一个喽啰好像是因为雪天路滑不小心,脚下打了个趔趄,将扛在肩上那袋米粮摔在地上,崩开了袋口麻绳。 瞬间,麻袋里面那白花花的米粒哗啦一声,洒得满地都是。 一个大头目见状,厉声大喝,拿起鞭子,用力抽了几鞭那喽啰,呵斥他赶紧叫米粮收拾干净。 小喽啰虽说挨了几鞭子,但因大寒天气,穿得多,鞭子抽在身上也不算多疼,可依旧哭爹喊娘般求饶,以博怜悯。 时迁在远处用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麻袋里面掉在地上的的确实就是米粮,丝毫不假。 登时,他心里火热起来。 上次捉住机会烧了一个粮仓,但却没让这匪寨伤筋动骨,如今匪寨内粮食换仓藏匿,却是忽然被自己遥遥看见了。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时迁心中意动,暗道: “上次建功未成,如今却无意间发现了他们换仓藏粮,找个机会再来一遭也未尝不可。 只要成功再烧掉一个粮仓,定能扰乱贼匪军心,让他们士气大跌,从而拖延他们攻县的时间,这样便能让县内新募集的兵卒有多些时日操练,提升实力。” 如此这般想好,时迁心中下了决定,继续用望远镜远远观察着情况。 …… 匪寨内。 骨佛子站在门廊下看着那喽啰正在收拾地上的米粮,深凹进去的眼窝内闪过一丝精光,接着他挥了挥手,唤来正在监工此次米粮换仓的一个大头目,吩咐道: “再安排几个喽啰背粮时假装摔倒,将粮袋的米粮洒出来,务必要让旁人知道,此次米粮换仓绝非虚假。” 那大头目闻言,立刻点头回道:“大师放心,小的知道了!” 说罢,躬身退下。 骨佛子吩咐完后,干瘪的脸上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暗自升起一股期待。 他不知武植是如何得知寨中动静的,所以下意识认为寨中喽啰定有武植安插或策反了的内奸。 如今大张旗鼓的将粮食换仓,就是为了设下鱼饵。 此举即便引诱不出武植举兵来犯,也需得将上次欺骗折辱自己那几个阴险奸狡的哨子再引出来擒住。 骨佛子在赌,赌上次只烧了一个粮仓那几个哨子定然心有不甘,如今等寨中米粮换仓的消息被内奸传出去后,那几个身形灵活的哨子肯定有很大概率会再次来犯。 刃鹰昨日已经回寨,如今站在骨佛子身边,看着喽啰们来来回回转运米粮,问道:“大师,此计当真能引出暗中观察的哨子?” 骨佛子闻言,沉默片刻后,回道:“只要将换粮仓的情报故意泄露出去,加上贫僧凑巧出寨,八成能将哨子引出来。” 刃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询问。 …… 时迁用望远镜注视着此次粮食换仓的全部过程,见有好几个喽啰因为雪天路滑,不小心将肩上米粮摔在地上。 此时已经百分百确定匪寨内忽然米粮换仓藏匿的事实,心中大喜过望。 即使心中隐隐有一丝疑惑在萦绕,但忽然发现了此等重要情报,欢喜之意已然将心中那一丝疑惑全部剔除。 时迁如今只想着找个机会将这粮仓毁掉,只要此举成功,回禀武植知道后,武植定然高兴。 …… …… 次日。 寅时一刻的凌晨时分。 凌晨三点出头的时间点,正是许多人睡梦最香的时候。 龙背山匪寨内,忽然集结起人手,七八百个喽啰来到前寨空地上,整齐有序排列着,等待指示。 今夜月明如昼。 谢宝来早已穿上那副略显古怪的黄澄澄熟铜铠甲,手持一杆丈八精铁红缨长枪。 来到前寨的空地前,见大小头目已将喽啰集结完毕,随后便翻身上马。 并未多言,谢宝来立刻命人打开寨门,而后带着骨佛子、屠南、人熊这几个头领,还有十几个大小头目加上七八百喽啰奔袭下山。 他们按照早已拟定好的计划,要趁夜色直接下山越州,赶往济州府汉川镇外的一处落雁峡提前埋伏。 那落雁峡是押送充军贼匪那些官兵的必经之路,现在他们快马从寅时一刻出发,赶到隔壁济州府落雁峡时间完全足够。 虽说已经临近开春,但夜间寒气渗人,众人皆缩在被窝里深陷梦乡。 现在带人赶过去,被发现的概率大减。 众匪考虑周全,行动有效,鱼贯出寨后,立刻朝北面济州府方向赶去…… …… 时迁趴在树上看见这一幕,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立刻绷紧,睡意全无。 他拿起望远镜远远看着为首的谢宝来忽然率众下山,心中疑窦暗生,当看见随行的还有那个一袭僧衣,身形枯槁的老和尚时,时迁瞳孔微震。 上次这老和尚差点擒住时迁和黑猴儿还有草蜢三人,所以时迁对这老和尚心中忌惮颇深。 倘若不是当日时迁机敏,将这老和尚诓骗离开,怕是当日时迁、黑猴儿还有草蜢三人已然被擒。 见大军出寨后下山便径直往北而去,并未往西面阳谷县县城方向,时迁见状,心中疑惑更深了。 他不敢耽搁,立刻起身,然后拿出腰间的小旗子,开始朝下一个瞭望点方向打起了旗语。 为了避免夜间旗语传递不便,所以旗子上早已涂抹过一层荧光石粉,即便是夜间,用望远镜仔细一看,也能看得清楚明白。 千米外的高木上,黑猴儿见时迁破天荒地在夜间打起了旗语,立刻眼神一肃,在解析出旗语的意思后,心中一惊。 这龙背山匪寨安生了一个多月,如今趁夜色大军出寨,定然有所图谋。 黑猴儿不敢懈怠,立刻转身,拿出自己的旗子,往下一个瞭望点方向打出旗语。 信息层层传递下去—— 万米外。 一个斥候营的哨子在得知后情报后,立刻下了高树,然后翻身上马,策马径直朝阳谷县而去,要将这重要的消息告知武植。 …… 第276章 立功心切 武宅。 斥候营的哨子回到此处通禀。 轮值守夜的魏青听完后,眉头皱起,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搁,随后便立马上楼禀报。 “哥哥,斥候营哨子有重要消息传回。” 正在梦乡的武植被魏青上楼敲门唤醒后,怔愣了片刻,知道斥候营哨子半夜前来回禀,定有大事发生,回过神后,立刻出声回道: “贤弟稍等,我马上下楼。” 说着,他放开怀里的李瓶儿,从被窝起身。 李瓶儿被吵醒,嘤咛一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而后见到武植急忙起身穿衣,便半倚身子问道:“大朗,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武植拿起木架上的一件貂裘披在身上,闻言,侧头含笑回道:“没什么事,你安心睡觉。” 说完,低头在李瓶儿额头上亲了一口,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以示无碍。 李瓶儿一双狐媚美眸露出些许疑惑,但知道相公凌晨夜半仓促起身,定有公事缠身,心中虽有些担忧,却体贴的不再相询。 看着武植急匆匆下楼的背影,她用手拢了拢温暖的棉被,而后躺了下去,只是睡意被扰,相公如今也不在身侧怀抱自己,再难入眠。 …… 和魏青来到一楼厅堂,武植听完回来通禀的哨子说完后,眉头不由自主皱起,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那龙背山安生了一个多月,今晚却忽然大举下山,也不知所谋何事。 武植虽然有哨子监视龙背山贼匪的动静,但他却不是全知全能,一时也猜不出龙背山今晚的意图。 一旁的魏青摸了摸下巴,说道:“哥哥,那些贼匪定有所图才摸黑下山,虽然不是往我们这边而来,但不得不防。” 武植皱眉道:“贼匪大举下山,一路往北,往北出了阳谷县后,便是济州府地界,这帮贼寇去济州府作甚?” 魏青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但如今夜深人静的,想要差人去打听消息也难。” 说到这,魏青脸上露出狠色,建议道: “哥哥,既然贼匪大举下山,如今山寨内肯定人力寡薄,守备空虚。 我等要不要集结人马,奇袭龙背山,一举将那匪寨端了!?如此一来,等那些下山贼寇回来后,便无地落脚了。” 武植闻言,内心涌起一丝不安,谨慎道: “不行,事先并未下令要夜间集结人手,如今将休息的兵卒喊起,调配起来难免迟滞。 再说了,如今路有风雪,黑夜袭寨,多有意外不妥。我们也不可不防这是那谢宝来的引君入瓮之计,以此引我们出县,再前后夹击围杀我们。” 魏青听了这话,心中微惊,自己方才有些贪功冒进,想着趁虚而入,一举将匪寨歼灭,却未想到可能是个陷阱。 当下连声说道:“哥哥考虑周全,所言甚是,是弟弟疏忽了。只是今晚贼寇大举下山,我们只能置之不理吗?” 武植坐到椅子上,沉吟片刻后,说道: “贼匪意图不明,且来袭方向也不是阳谷县,我们不可妄动。再说了,如今城墙加固完毕,兵卒募集充足。 待开春后,风消雪融时,龙背山贼匪倘若大举来犯,我等据城而守即可,又何必冒险去奇袭那龙背山? 那龙背山倘若不大举来犯,只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等兵卒操练熟练,我等再出兵围剿匪寨也不迟。” 魏青听了这番话后,感觉也最为妥当,点头附和,嗯了一声。 武植现在占据地利、人和,的确无需冒险去奇袭龙背山。 只需依仗两千兵卒和加固好的阳谷县城墙,稳住一段时间即可,待兵卒操练熟练后再出县也不迟。 如今稳健些,苟住即可无忧。 之后,武植吩咐下去,让所有人不可妄动,各司其职。 只是现在不知龙背山贼匪忽然大举下山的原因,武植坐在椅子上苦思良久,直到天色鱼肚白时,也不得其解。 …… …… 另一边。 时迁收到武植让所有人不可妄动,各司其职的命令后,继续趴在高树上监视着匪寨的动静。 只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放在昨日贼匪换粮的仓库。 他心中暗自思量道: “如今这匪寨只留了一个三头领丘小花值守,区区一个女流之辈,加上两百多贼寇何足道哉? 没有那个老和尚在山寨,我时迁倒是不惧其它人,至少脱身无虞。 哥哥虽然让我们不可妄动,各司其职,但是如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倘若等昨晚那批贼匪回寨,那毁粮的机会便再也没了。” 念及此处,时迁心中有些按耐不住。 想到自己的轻功天下无双,即便潜入寨中毁粮不成,要逃也是轻而易举。 上次要是不放慢脚步等黑猴儿和草蜢,自己一人的话,要逃脱那老和尚的追拿也不在话下。 更别说如今那老和尚不在了。 这般想着,时迁下了决心,此事只能自己一人来做,找其他人来协助的话,倘若被发现,反倒不好脱身。 再说了,其他人得知自己意欲再烧粮仓,免不得会出言阻止,要是用武植的命令来压自己,到时自己便不能违抗了。 当下,他站起身来,足下一动,身形轻灵地往前跃出几丈远,落到另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借助树木,时迁悄悄地来到匪寨附近。 为防万一,时迁先到粮仓对面方向的柴房处扔了几罐火油,然后又丢了个火折子将柴房引燃。 以此引起动乱。 柴房被点燃后,镇守的喽啰见状,立刻大喊道:“柴房走水啦!柴房走水啦!快救火!” 山寨内,众贼匪被忽然起火的柴房吸引了注意力,登时有些慌乱起来。 时迁见状,心中一喜,依仗自己身手敏捷轻灵,行动迅捷,他足下用力,身形化作一道白色鬼魅,绕着匪寨外围,朝反方向的粮仓而去…… …… 山寨内。 刃鹰和丘小花见到柴房起火,尽皆心中大喜。 两人对视一眼,均知道骨佛子刻意布置的鱼饵已经有鱼儿咬钩了。 当下,两人立刻带着四个大头目,来到粮仓附近埋伏起来。 守株待兔。 …… 第277章 埋伏 待换完衣服伪装好,时迁上下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如今这边没人注意,立刻施展轻功,几个腾挪间便上了寨墙。 近日一直在远处高树上监视匪寨,所以时迁对匪寨内的屋宇、塔楼、寨墙楼梯等地方的分布位置了然于心。 他上了寨墙,装作一巡逻喽啰,神色淡定地从寨墙楼梯处下楼,来到匪寨内。 看着如今这边贼寇稀少,已然全被自己在对面柴房引起的火灾吸引过去,时迁心中微喜。 但他也知道,那柴房的火患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扑灭,自己要抓紧时间去粮仓开锁放火,然后离开。 这般想着,时迁朝早已经铭记于心的粮仓位置快步走去。 一路无虞。 小半盏茶的功夫,时迁来新藏粮的粮仓前,只是看见粮仓外没有贼寇值守,心中非但不高兴,却忽地升起一丝疑惑,还有不安…… “难道是因为对面柴房着火,所以将值守粮仓的喽啰都吸引过去灭火了吗?”时迁心中暗自狐疑道: 他原本计划也是用对面柴房火势太大,以此诓骗值守粮仓的喽啰过去帮忙灭火,然后自己趁虚而入,像上次一样,放完火后,将锁塞住便走。 不过现在没人值守,倒是省了他一番功夫。 只是事情顺利得出乎预料,难免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不管了,都到这一步了,还能再退不成!” 时迁心中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发狠,立刻快步朝粮仓那扇大铁门走去。 来到铁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附近并无几个贼寇注意到自己后。 时迁便装作值守粮仓大门喽啰,一脸坦然自若地靠在铁门前。 此时,不少喽啰步履匆匆,手忙脚乱地提着木桶朝对面柴房赶过去。 天干物燥,又刮起阵阵风儿,火挟风势,一烧起来,威势不能太快被压住。 十几个喽啰路过粮仓时,见粮仓大门外有一身材瘦小的喽啰值守,没有生疑,匆匆路过并未多看一眼。 时迁心中大喜,好在最近上山入伙的贼寇不少,即便是自己有些面生也没人注意到。 当下,他站在粮仓大门前,而后在怀中掏出一根铁丝,只见时迁背负双手,仅凭双手摸索,便将铁丝捅进了钥匙孔,而后开始捅咕起来。 也无愧他神偷之名,这种大铁锁即便他不用眼瞧,仅凭熟能生巧的肌肉记忆和一根铁丝,便能轻而易举打开。 啪嗒一声响起,锁芯咬口一松,大铁锁被时迁三下五除二撬开。 时迁听见铁锁打开后,目光一亮,暗自得意。 紧接着,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到自己,他用后背顶开大铁门,然后轻手轻脚往后退去。 悄悄地进到粮仓大门后,时迁将铁门关好,便转身朝黑漆漆的粮仓内快步走去…… 埋伏在暗处的刃鹰和丘小花见状,瞳孔微震。 刚才他们只看见一个瘦小喽啰来到粮仓铁门前背负双手站了一下,然后粮仓铁门便莫名其妙的就开了。 两人心中一惊,立刻便知道这人便是上钩的鱼儿。 刃鹰心中更是暗叹了一句:“好手段!” 他们刚才见时迁身穿寨中喽啰制服,虽有些面生,但一时间也不敢确定是暗探,所以不敢贸然出手擒住,以免打草惊蛇,惊走了原本上钩的鱼儿。 现在见时迁鬼鬼祟祟进了粮仓,心中立刻百分百确定那瘦小汉子便是暗探。 粮仓铁门的钥匙现在只在他们手上,普通喽啰并无钥匙在身,而且普通喽啰没得到命令,进粮仓作甚? 刃鹰见鱼儿咬钩,心中大喜,此前调开附近多数喽啰,还有不安排人值守粮仓大门就是让暗探入套。 以免引出来的暗探见到光天化日之下,粮仓大门又有人值守,多番顾忌之下,想到事不可为,从而心生退意,继续隐藏。 如今放松附近守备,便是为了故意松懈敌人,从而引君入瓮。 现在这暗探进了粮仓,那就等于被他们瓮中捉鳖了,定然插翅难逃。 当下,刃鹰和丘小花带着四个大头目立刻从暗处跑出。 此番引君入瓮之策,知道的人甚少。 为了消息避免泄露,除了寨中的头领外,便只有刃鹰、丘小花身边这四个大头目。 这四个大头目是跟谢宝来头一批上山的贼匪,在山寨上属于老人中的老人,绝对可以信任。 一行六人从暗处跑出,来到粮仓铁门前。 见粮仓铁门上,那副大铁锁并不在上面,刃鹰眉头一皱,语带怒气道: “好个奸猾的蟊贼,竟然将铁锁取下拿到了身上,以免被人发现后,从外面直接锁住,看起来这蟊贼虽然贪功冒进,但心思却甚为细密。” 说到这,刃鹰立刻言简意赅吩咐道: “你们四人留守铁门,以免还有贼子在外面前来救援,我与三头领则进去粮仓捉拿那只老鼠!” 四个大头目闻言,点头异口同声称是。 刃鹰和丘小花见状,也没多耽搁,立刻推开大铁门,进了粮仓。 与此同时。 粮仓内。 时迁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然心中沉入谷底,脸色难看至极。 他知道,自己此番是中埋伏了。 自己前脚刚进粮仓,正在将干稻草铺到粮食上准备引燃,便听到粮仓门外传来的声音。 当下,时迁免不得开始惊惶起来。 他暗自大骂贼寇奸诈,设套引自己前来,同时心中后悔自己为何不听武植那番“不可妄动,各司其职”的命令:。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只能设法脱身才行。 自己这次是一人私自前来,并未告知其它人,想要有后援来救是痴心妄想。 念及此处,时迁暗道: “都怪自己好大喜功,才中了贼匪埋伏,这次只能全靠自己。不然被擒住后,自己死了倒是不算可惜,最怕这些贼寇拿自己要挟哥哥,届时该如何是好? 不行,我时迁便死了也不能被贼匪擒住!” 这般想着,时迁立刻拿出几个火折子,丢在铺设好的干稻草上,引燃火焰。 第278章 宝甲 与此同时,刃鹰和丘小花已经跑了进来,看见粮仓内的一角已经起火,两人脸色微沉,均冷哼了一声。 时迁躲在粮堆后面,隐匿身形,伺机脱逃,待见到一男一女冲了进来后,瞳孔微缩。 那女的时迁认得,正是龙背山三当家,诨号飞天母夜叉——丘小花。 只是那神情阴厉的汉子时迁倒是不认得。 武植在龙背山匪寨内并没安插卧底,加上新加入山寨的三个头领平日深居简出,并未真正在外人面前出手过,因此现在的身份也只有寨中贼匪知晓。 时迁每日仅凭望远镜远远监视龙背山匪寨,却听不到寨内声音,所以自然而然不知道这刃鹰是龙背山的新头领之一。 只是见这刃鹰身形精悍,且借助火焰燃起的光亮,时迁将目光放到这刃鹰那双异于常人的大手上,眼中不禁露出几抹骇然。 他心中开始不停打鼓,宛如小鹿乱撞,暗道不妙: “这人手指粗健,骨节分明,且指甲非同常人,黑黝黝,似鹰爪般锋利,如匕首般尖锐,此人手上的擒拿功夫定然一绝。 他奶奶的,这些贼匪倒是看得起自己,知道要擒人,便派了这人留在寨中捉拿自己。 可恶—— 以前怎不知这龙背山匪寨内有这号人物!?” 念及此处,时迁心中愈发不安。 这新粮仓除了大门那一个出口外,并无类似天窗或窗户之类的地方。 如今深陷在这粮仓内,只有大门那一个出口,倘若他不抓紧避开面前这一男一女,从大门处逃出去,那等另一边救火的喽啰包围过来,自己定然在劫难逃。 时迁躲在粮堆后想到这一点,手心开始冒汗。 另一边的刃鹰和丘小花在进到粮仓后,只见粮仓内只有一处燃起的火苗,却不见那瘦小蟊贼的影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自是知道那蟊贼现在定是藏身在左右两侧某处的粮堆后。 刃鹰大喝道:“宵小蟊贼,你这厮如今已成瓮中之鳖,还不赶紧出来乖乖受缚,当真以为还能逃脱本大爷的手掌心么?” 说罢,他朝丘小花打了个眼色,让其搜寻进去,将躲在暗处的蟊贼逼出。 自己则守在出口前,只待蟊贼露头,便即刻出手,一举擒拿下来。 丘小花会意,点了点头,当下手持两把柳叶刀,开始朝前面粮堆搜了过去。 躲在粮堆后的时迁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一人搜寻,一人守住出口的方向,心中猛然一沉。 当下暗骂了几句,继续藏下去,肯定会被发现,且再等下去,外面的喽啰便会越聚越多,更是不妙。 如今只能殊死一搏,直接突破那面容阴厉的汉子防守,冲出大门外才能逃得一丝生机。 这般想着,时迁不再犹疑,马上站起身子,手中抽出腰间那把轴承钢珠所制的匕首。 只见他足下用力,身形似化作一道黑影急速掠出,径直朝刃鹰左侧袭去。 刃鹰久经搏杀,经验丰富,耳中听到一丝异响后便反应过来,侧头见一个瘦小汉子忽然蹿出,速度奇快地朝自己袭来,不禁眉头拧起,冷哼一声。 时迁眼中露出狠色,手持那把蓝湛湛的匕首,直取刃鹰脖颈。 刃鹰目光一闪,经验老道的他立刻从时迁这一招半式间知道,面前这蟊贼武艺稀松平常。 这一击虽然狠辣,但破绽太多。 不过这蟊贼的速度倒是很快,想来轻功不俗。 转念间想到这点,刃鹰心中冷笑起来。 轻飘飘侧身躲过时迁这一击后,立刻五指一弓,施展苦练多年的鹰爪功,趁时迁一击未中,身形略微顿挫之际,一下子便按钳到了时迁那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时迁看着自己肩膀上被一双宛如鹰爪的大手按住,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自己的武艺虽然不出众,但被面前这汉子一下按住肩膀,不免心中掀起滔天波浪。 说时迟,那时快。 刃鹰将手按在时迁肩膀上后,哼哼一声冷笑,紧接着,五指猛然用力,便想和往常一样,直接用利爪刺穿敌贼的肩胛还有琵琶骨。 这招百试百灵。 只要被自己这样擒住的敌贼,无一不会剧痛难忍,瞬间瘫软在地,再也反抗不得。 可今日却不同往日,刃鹰的大手用力一捏时迁肩膀,利爪却出乎意料没有刺穿时迁的肩膀。 只是略微发出几声咔咔咔的轻微骨裂声。 时迁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巨震,惊骇不已,这阴厉汉子用力一捏,竟然直接将自己肩膀捏得骨裂脱臼。 要不是他身上穿了武植送的高品阶碳纤维护具,怕是肌肉和骨骼便会直接被那宛如匕首般的硬指甲给当扬刺穿。 刃鹰此时眼中也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自己这双鹰爪,便是身穿铁甲的人被这么一抓,铁甲也会出现几个窟窿。 可如今面前这蟊贼身穿普通喽啰衣衫,为何一抓之下,却没有和往常一样? 转念间,刃鹰明白过来,这蟊贼定是身穿内甲,而且身上穿的内甲还能抵挡住自己这几近全力的一捏。 这内甲定然是防御力惊人的宝甲! 时迁强忍肩膀上的剧痛,在刃鹰吃惊怔愣之际,立刻用左手在怀里掏出一把辣椒粉朝刃鹰脸上洒去…… 刃鹰早就被骨佛子告知,蟊贼会极其卑鄙的使用一种红色毒粉,虽不会害了性命,但眼鼻中了后,便宛如被烈焰焚灼,剧痛无比。 不敢大意,刃鹰立刻放开时迁的肩膀,侧身后退避开。 时迁趁此间隙,立刻转身夺路而逃。 而正巧这时,丘小花已经手持两把泛出寒光的柳叶刀快速奔来相助,只见她欺身上前,唰刷两刀,瞬间砍到了转身夺路而逃的时迁背上。 嗤嗤两声响起,时迁避无可避,被丘小花两刀劈中后背,好在身穿高品阶碳纤维护具,这两刀只是劈开了他的外面衣衫,并未伤及肌理。 可这两刀势大力沉,时迁被这两刀砍中后背,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摔飞出去。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丘小花这时也感觉到是刚才那两刀的手感不对,刃锋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并未有以前刀刃砍到人体肌理的触感。 刃鹰立刻提醒道:“这蟊贼身上穿了宝甲,不仅能挡我这双利爪,也能挡刀剑砍刺。” 丘小花惊道:“什么?宝甲?!怎么可能?” 第279章 宝甲(2) 可自己刚才那势大力沉的两刀砍下去,并未发出锵锵的金属声响和冒出火星。 着实大奇—— 丘小花心中正暗自疑惑时。 另一边。 时迁则心惊武植赐给他的这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穿上后不但轻便贴身,没有丝毫束缚感,而且防御力也在此刻得到了充分检验。 要是没有这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的强悍防御力,自己现在已经被砍翻在地,再起不能了。 “哥哥,你不在弟弟身边都能护佑弟弟啊!”时迁趴在地上,内心感激涕零。 只是这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虽能抵挡刀枪剑戟等利器攻击,但敌人劈砍时的气力却能透甲而入,卸不了太多。 “还好是钢刀,要是大锤、大棒,刚才一击打中我这后背,怕是巨力透甲之下,我恐怕已经直接吐血晕过去。” 时迁心中暗自侥幸,来不及多想,他赶忙趁势踉踉跄跄爬起身…… 丘小花这时也反应过来,借助粮垛还在燃烧散发出的光亮,见到时迁欲从地上起身,当即柳眉一拧,继续欺身上前,举刀便要砍向时迁双脚。 只要把这蟊贼的双脚砍下,那他便成了一只无足老鼠,届时看他还怎么跑。 刃鹰见状,马上出声提醒道:“小心近身,蟊贼身上有红色毒粉,不可轻触。” 丘小花闻言微怔,只是如今双刀已经举起劈下,有了惯性,再收也来不及。 只听得“嗤嗤”两声响起,丘小花手上那两把柳叶刀一前一后砍在了时迁的后小腿上。 这时,让丘小花双眼一凸的一幕出现,原以为自己这两刀定然能将这蟊贼的双足砍下。 只是这次依旧和刚才劈砍在这蟊贼后背的触感一样。 刀刃被挡下了—— 这蟊贼上身不但穿了宝甲,下身竟然也穿了宝甲! 这着实出乎了丘小花的预料。 要是这蟊贼身上穿了全套精铁甲胄,那刚才为何从暗处冲出袭杀刃鹰时,速度还如此敏捷。 要知道,一套能挡下自己手中这两把柳叶钢刀劈砍的精铁甲胄,至少重达五十斤以上。 这蟊贼身子瘦小,气力定然不大,倘若身负五十斤的铠甲,如何还能这般灵敏? 这完全不合常理。 就在丘小花心中震惊之余。 时迁已经一个翻身,刚才摔趴在地时便早早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辣椒粉。 现在见到丘小花继续欺身上前,朝自己后小腿砍下,当下想都没想,直接一把辣椒粉朝他脸上洒去。 丘小花见一阵红色粉末从自己面门袭来,心中一惊,警惕之意大起。 只是自己现在和这蟊贼太近,一时间想要起身避开,却也是有心无力,来不及了。 即使她反应灵敏,歪脖侧头避开了一大部分朝自己面门袭来的红色粉末,但依旧有一些洒在了她右边半张脸上。 瞬间,钻心彻骨剧痛来袭,丘小花感觉右眼似被上万根金针同时扎进来一样,还伴随着一股似被烈焰炙烤的灼痛感。 他的鼻腔也吸进去了一些红色粉末,同样传来一股钻心剧痛。 啊——!!! 丘小花凄厉一声大叫,连连后退,同时大声怒道:“……卑鄙狗贼,竟用毒粉害人!你不得好死,老娘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大喝间,她后退不止,手上那两把柳叶双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而后下意识的用手去揉那剧痛的右眼。 紧接着,忽地一个踉跄,丘小花左脚被右脚绊住,竟一屁股摔在地上。 好似瞬间丧失了战斗力。 刃鹰见丘小花脸上沾了一些红色毒粉后,竟然连手中的兵器都掉落在地,不禁瞳孔微震,心中不免对那红色毒粉心生忌惮。 同时也震惊这蟊贼竟身披全套宝甲,现在宛如带甲乌龟,刀剑皆不可侵。 再加上他身上那红色毒粉,毒性惊人,眼鼻粘上一些便能让一个头领失声大叫,兵器脱手。 一时间,刃鹰感觉这蟊贼很是棘手起来。 难怪这宵小蟊贼敢一人前来作恶,原来是仗着宝甲、毒粉给的胆气 说时迟,那时快。 时迁借助辣椒粉逼退丘小花后,自是丝毫不敢耽搁,立刻狼狈起身,要朝大铁门处奔去。 只是刚起身,两只脚的小腿处传来一股疼痛,却是丘小花刚才那两刀的力道透甲而入,伤到了后小腿上的一些肌理。 时迁心中暗惊,再耽搁下去被这些贼匪砍个几刀,怕是透甲而入的力道便足以将自己震死。 念及此处,时迁立马踉踉跄跄朝前方大铁门跑去。 刃鹰见状,看了看瘫坐在地上不停揉眼的丘小花,当即后槽牙一咬,脸色阴沉地追了上去。 …… 仰仗敏捷快速的速度,时迁飞快来到铁门处。 好在刚才他谨慎,将铁锁带在身上,不然这些贼匪从外面将铁门锁住,那他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如今铁门处,四个大头目正手持长枪大刀守在铁门外,见到时迁冲到这,四个大头目纷纷面露凝重之色,略微有些慌张。 刚才丘小花在粮仓里面传出来的凄厉大喊声,他们四个人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能伤到三头领的贼子,想来定不是凡俗。 四个大头目不敢大意,提刀举枪相待。 时迁脸上发狠,大喝道: “不想死就给我让开,不然让你们试试爷爷我这红蛛毒粉的厉害!” 说话间,时迁两只手各掏出一大把辣椒粉,朝铁门栅栏间隙处甩了出去。 四个大头目见一阵红色毒粉洒来,如何敢硬接? 毕竟三当家刚才在粮仓内那声凄厉的大喊还言犹在耳,四个大头目当下纷纷惜命后退,以免中了这听起来就很是阴毒的“红蛛毒粉”。 时迁见他们后退,心中难免大喜过望,好在贼匪不知自己的实力深浅,一时间被辣椒粉镇住了,不敢硬接。 当下,他立刻拉开粮仓铁门,便欲夺路而逃。 只要出了这粮仓,自己再施展轻功身法,要逃出这匪寨并非不可能。 第280章 你这撮鸟,洒家爱管便管 刃鹰急速追来,见时迁用毒粉逼退守门的四个大头目后,便立刻凌空跃起一脚,正中时迁后背。 这一脚他使了十分力气,加上助跑后,力道随惯性增势,威力极大。 只听得扑通一声,时迁重重摔在粮仓外的雪地上,喉咙传来一股压制不住的腥甜。 哇的一声,时迁往地上呕了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刃鹰经验老道,见时迁如今往地上呕血,目光一亮。 加上时迁刚才往铁门处逃跑时有些踉跄的脚步,立刻知道这蟊贼身上的宝甲只能抵御利器攻击。 对钝器或拳脚的防御力却没有那般逆天。 现如今身子已然受伤颇重。 看出了破绽,刃鹰心中微动,只是忌惮时迁身上还怀揣红色毒粉,一时间不敢贸然上前施展擒拿手段,以免两人距离太近之下,闪避不了,从而像丘小花一样中招。 当下他立刻大声朝那四个大头目吩咐道: “去取渔网和弓箭来困住这厮!” 刃鹰反应也快,知道近攻会有红色毒粉这个威胁,那远攻即可。 四个大头目闻声,立刻点头称是,然后一个大头目立刻快步去拿渔网和弓箭,剩下三个大头目则和刃鹰一样,虎视眈眈看着地上的时迁。 时迁强忍后背剧痛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目光怨恨看了一眼面容阴厉的刃鹰。 刚才刃鹰那一脚踹得他体内气血翻涌,胸闷气短,差点没背过气去。 倘若不是身上的这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抵挡分散了一些攻击力,按照他现在的体质,怕是刚才那一脚便能直接给他踹得晕死过去。 可现在依旧被那一脚踢得重伤。 时迁此时对刃鹰又气又恨,但也知道耽搁不得,从刚进粮仓纵火到现在狼狈逃出,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要是再拖延下去,等匪寨另一边的喽啰回防这里,那时便插翅难逃了。 念及此处,时迁强压体内翻涌的气血和剧痛,立刻拔腿便朝最近的寨墙处奔去。 刃鹰见状,冷哼一声,拿过旁边大头目手中的长枪,然后像投掷标枪般,用力朝时迁的大腿处一掷。 嗖的一声。 长枪化作一道箭矢,正中时迁大腿。 时迁大腿中了一枪,脚下踉跄不稳,立刻摔趴在地。 不过有宝甲护身,大腿中了一枪,倒是没有怎么伤筋动骨,不过再添一处伤痕在所难免。 时迁立马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去。 刃鹰和其他三个大头目见状,脸色有些难看,这蟊贼要不不是仗着身上的宝甲护体,早不知已经被他们擒住多少次了。 如何还能蹦跶到现在? 当下,一行人立刻提枪带刀追了上去。 时迁心中此时也感激的想道: “倘若今日能逃脱狼窟虎穴,日后我定将哥哥赐下的这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不用时便日日擦拭上香,也好报答这宝甲今日屡次救我之功。” 正在双方你追我逃时,丘小花已然捂着右眼从粮仓内走了出来。 出来后,她马上来到水井前打了一桶水,右眼在经过冷水清洗后,剧痛消退大半,只是现如今右眼宛如染血般赤红,视力受损更是不必多说。 丘小花感到剧痛消退大半,心中微喜之余,对害自己右眼剧痛的蟊贼生出一股滔天愤恨。 当下,她手持两柄柳叶钢刀,跟随着刃鹰等人的足迹,也往前追去…… …… 而另一边。 时迁被刃鹰等人手持弓箭远远地紧追不舍。 刃鹰等人一边追,一边弯弓搭箭,朝前面不远处的时迁射去。 嗖嗖嗖—— 箭矢激射而出时,发出轻微的破空之声,几乎每一箭都射中时迁的背后和双腿。 时迁虽尽力左右腾挪闪避,但后脑勺也没长眼,所以中箭在所难免。 不过依仗身穿宝甲,被羽剪射中后,除了身子受力微微趔趄外,倒是没有被射成刺猬,倒地不起。 他一路不管不顾往前跑去。 刃鹰等人见状,心中憋闷恼怒,可知道需要生擒这蟊贼才能将价值最大化,不然他们直接将箭矢对准这蟊贼的脑袋即可。 如今却只能用羽箭远远射在这蟊贼身上,削减他的速度之余,慢慢地将伤势一点一滴累积在这蟊贼身上。 时迁在粮仓时受伤就颇重,如今速度也没巅峰时那般轻灵迅捷,现在还被羽箭不停攻击,虽然箭头被宝甲阻挡,并不能伤及自身肌理,但箭头上的力道却在一点一滴透体而入。 如此继续累积下去,自己的身子怎么顶得住? 这还是贼匪顾忌自己身上有红色毒粉的情况下,不敢近距离欺身上前相拼,不然自己现在早已成阶下囚了。 想到这,时迁脸色愈发苍白。 一路疾驰,很快来到寨墙下。 时迁眼中燃起一抹希望,只要跃墙而出,去到外面密林,那自己今日脱困的概率便能大增。 念及此处,他加快脚步朝寨墙处的楼梯口奔去。 正巧,楼梯口处,有两个喽啰正聊着天从寨墙上下来。 刃鹰见状,立刻大声吩咐道:“拦住他,那厮是宵小蟊贼前来犯寨的!” 两个喽啰循声看了过来,见是新头领刃鹰下的命令,立刻会意,然后举起手中长枪对准朝自己冲来的一个瘦小汉子。 时迁眉头一皱,施展身法,形如鬼魅般来到这两个喽啰面前,然后朝他们脸上一人赏了一把辣椒粉。 两个喽啰双眼中了辣椒粉,立刻撕心裂肺嚎叫不已,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几个大头目见这两个喽啰喊叫声这般凄厉,心中暗惊。 时迁不敢耽搁,快速放倒这两个普通喽啰后,立刻朝楼梯上爬去。 只是刚才施展身法避开了两个小喽啰,让他现在体内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气力再减小半。 沿楼梯而上,来到寨墙后,时迁纵身一跃,来到寨外的林子内,然后往前疾驰而去。 刃鹰追上来一看,心中冷哼一声,带着三个大头目同样纵身一跃,沿着时迁在雪上留下的足迹继续追去。 …… 林子内。 时迁此时因高强度的疾驰奔逃之下,体内伤势越来越重,如今脸色也是越来越灰白。 气力在慢慢消减,脚下的速度自然而然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慢。 转头一看,见远处那几道身影正紧追不舍,时迁心中大苦,同时双眼有点模糊,只感觉开始头昏眼花起来。 这是快力竭的现象。 刃鹰带着几个大头目追在时迁身后不远处,眼中露出喜色,经验老道的他自然看出时迁速度越来越慢的异状。 心中已经猜到前面不远处的蟊贼马上就要力竭了,所以现在并不着急。 带着几个大头目不疾不徐追赶着,同时弯弓搭箭,朝不远处的时迁后背射去。 时迁气喘吁吁,只顾埋头往前奔逃。 又逃了一阵儿,忽然眼前一亮,时迁抬头看去,却是不知不觉间跑出了密林,来到了官道旁的林子。 正在这时,忽然侧面蹿出一道身影,速度飞快来到时迁身侧,然后猛地一击鞭腿,正中时迁后腰。 时迁如今哪里还有余力闪避?当下闷哼一声,整个人又往前飞扑出去,噗的一声,摔在了官道上。 待转头一看,却是右眼猩红的丘小花。 她不知何时绕路来到了此处埋伏,趁时迁一个不备,直接蹿出,然后一记鞭腿扫出,正中时迁后腰。 时迁猛咳了几口鲜血,大口喘气,感觉手软脚麻,身无半分力气,再起不能。 如今只能眼露绝望,仰头看着天空。 追上来的刃鹰见状,大叫了一声好。 然后弯弓搭箭,嗖嗖两箭射出,正中时迁手掌,将时迁双手钉在地上,以免他再继续在怀里掏出红色毒粉。 手掌被箭矢射穿,钻心剧痛袭来,时迁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抑制不住充血,血丝密布浮现。 刃鹰用箭矢钉住时迁的双手后,心中大定,当即拧笑一声。 只见他纵身一跃,凌空双臂伸展开,宛如老鹰展翅般朝时迁袭来。 大有一股雄鹰捕兔之威。 时迁避无可避,只得眼露绝望看着刃鹰五指一弓,径直朝自己脖颈处捉来。 “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难逃,必被贼匪所擒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忽地一杆镔铁水磨禅杖从远处急速射来,直取刃鹰侧腰。 刃鹰见变故陡然生出,立刻凌空腾挪,几个翻身险之又险避开来,心中后怕不已。 要不是自己反应够快,刚才那一禅杖便会将自己侧腰击中,从而重伤不起。 念及此处,刃鹰落地后,心中大怒,抬目看下禅杖射来的方向,却见是一个身穿皂色直裰的胖大和尚,当即怒喝道: “你这大和尚是谁?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要来多管闲事?” 那胖大和尚回道: “你这撮鸟,洒家爱管便管!你待如何?看你这厮生得狞恶阴厉,想来不是好人,如今以多欺少便罢了,为何还要害这人性命?” 第281章 鲁智深,史进 刃鹰闻听这胖大和尚的话语好生狂妄,当下心中一怒,但目中余光看见插在雪地上那柄镔铁水磨禅杖时,又不免心中暗惊。 这禅杖通体乌黑发亮,打眼一瞧,便知极其沉重。 方才被那胖大和尚用力朝自己这边一掷,如今深深插在地上,兀自微微颤抖。 见微知著,由此细节可见那胖大和尚身怀神力,绝非凡俗。 而且,这胖大和尚并非独身一人,其身边还有三人,两男一女。 四人均骑在膘肥体壮的黄骠马上,显然是凑巧在这官道上路过,碰见此事后出手阻拦。 念及此处,刃鹰不由得目露警惕,同时暗叫倒霉。 丘小花见有人出现横插一脚,要阻拦自己擒拿地上这蟊贼回寨,当即眼露凶光,眉横杀气,手提两把柳叶钢刀来到刃鹰身边,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三男一女。 四个大头目此时也提刀带枪来到官道上,神情紧绷看着不远处那四人。 时迁躺在地上,也侧过头去,望着不远处骑马的四人。 原以为自己就要被刃鹰掐脖擒住,但却没曾想会忽然出现一个胖大和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直接出手阻止,当下心中好生感激这大和尚的侠义。 另一边。 胖大和尚一行人中,左侧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面皮白净俊朗,手持一杆蟠龙滚金棍的年轻汉子见那胖大和尚出手后,含笑赞道: “提辖好神力!弟弟佩服。” 那胖大和尚豪迈一笑,回道:“史大郎过誉,洒家眼里见不得以多欺少还要赶尽杀绝的事罢了。” 那年轻汉子点头道: “哥哥嫉恶如仇,性直刚烈,眼里自是容不得沙子,不然那强占民女的镇关西也不会被哥哥三拳直接打死在肉铺前了。如今哥哥便是削发为僧,依旧不改往昔。” 胖大和尚闻言,摸了摸脑袋,不自觉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自从去年在渭州府三拳打死那恶霸镇关西后,为避官兵缉捕,自己只得在五台山文殊寺遁入空门,削发为僧,以僧人度牒改头换面,避开追拿。 只是自己性情刚烈,喜酒好斗,并无慧根,不适合参禅静坐。 在五台山文殊寺时,更是频频生出是非,与寺中僧人不睦,被那些僧侣不喜厌烦。 虽说文殊寺主持方丈待自己极好,只是自己喝酒误事,大闹五台山,推倒山门前的罗汉法相,而且打伤来劝阻僧侣无数。 主持方丈为熄众僧之怨,再庇护自己不得,只得亲书一封信件,让自己去汴京大相国寺安身。 哎…… 每每念及此处,心中难免哀叹几声。 这胖大和尚便是原渭州府提辖——鲁达。 落发为僧后,得法号——智深。 因其身上纹有一套花绣,如今被江湖上的好汉称作花和尚——鲁智深。 而那手持蟠龙滚金棍,面容白净俊朗的年轻汉子,则是诨号九纹龙的——史进。 …… 鲁智深双脚一夹马腹,驱马朝刃鹰、时迁那边而去。 刃鹰见这胖大和尚驱马上前,双目微微眯起。 丘小花和另外四个大头目也神情不善,紧紧盯着那胖大和尚驱马过来。 待那胖大和尚靠得近了些后,几人才看清这胖大和尚的长相。 只见这大和尚体形魁梧高壮,胯下那匹膘肥体壮的黄骠马被这胖大和尚骑着,倒显得有些瘦小起来。 这大和尚的身长定然已过八尺,腰阔足有十围;面圆耳大,鼻直口方。 锃亮脑门闪闪发光,腮边貉臊胡须浓密卷曲。 面容略显凶恶。 待来到众人面前不远处,鲁智深出言问道:“尔等为何以多欺少,还要赶尽杀绝!这岂非好汉所为?” 丘小花恶狠狠怒道:“关你什么……” 她话还未说完,刃鹰立刻伸手拦住他。 看着骑在马上的大和尚,他眼珠微转,并未回答,而是转口沉声问道: “大和尚,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你为何出手阻拦我等捉拿入室的宵小蟊贼!?你如此行为,岂非为虎作伥?” 鲁智深闻言,略微一怔,看了看躺在雪地上有些贼眉鼠眼,身形瘦小的时迁,一时间犯了难,答不上来话。 倘若这面容阴厉狞恶的人所言不虚,人家是来捉贼的,占着理,自己倒的确不好阻拦。 这根本没理由阻拦。 时迁听了这话,心中猛然一紧,立刻意识不妙,刃鹰刚才那句话明显就是将自己摆在了公理正义的一方,让这大师父没有理由来出手干预。 当下他语气虚弱的驳斥道: “大师父莫信这贼匪巧言,他们是旁边龙背山上的贼寇。我是阳谷县县衙的衙役,奉我哥哥武植——武县尉之命,前来监视这伙贼寇动向,只是没曾想今日一时不察之下,中了他们的诡计,这才被追杀至此!” 说罢,时迁咳了几声。 “什么,武植——武县尉?你是阳谷县县衙的公人?”鲁智深闻言一惊,语调中带着些许意外。 后面驱马赶来的两男一女听了时迁的话后,也均露出一些意外之色。 尤其是骑在马上的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美眸连闪。 刃鹰听了这话,心中微沉,双眼扫过骑在马上的四个人,当看见右侧那一男一女后,登时瞳孔猛缩,内心巨震,暗自想道: “这……这是种雁翎!?尹杰!? 西北军中两个最年轻的副将怎么会突然来到阳谷县!?难道……难道是因为我夜鹞司要劫取山东运往西北延安府的军需粮饷计划泄露。 所以种师道才派自己的女儿和表亲外甥前来秘密查探?!没错,没错,定是如此。” 念及此处,刃鹰感觉八九不离十,陡然间心中猛沉。 不然解释不了种雁翎和尹杰会突然出现在山东东平府。 东南三省,山东、江苏、浙江募集来的军需粮饷,皆会暂存到京东路转运司的仓库。 而京东路转运司的仓库,便坐落在山东东平府城内。 军需粮饷需要运往西北延安府时,京东路转运司的最高行政长官——“都转运使”便会点粮上报,安排转运官军运钱粮。 以夜鹞司的情报网,加上种雁翎和尹杰在大宋西北军名声不俗,所以要搞到他们两人的画像轻而易举。 如今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人,但刃鹰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毕竟这两人均生得出彩。 尹杰生得五官端正,身姿英挺,自无需多言,活脱脱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 而种雁翎更是生得十分夺目,不但身材高挑匀称,眉宇间还蕴着女子少有的一抹英气,并无寻常女子那股娇柔温婉之意。 宛如一头矫健性感的豹子,带着一抹难言的野性。 她生在西北风沙漫天的苦寒之地,加上投身行伍报国,脸蛋虽算不上白皙,但却细腻异常,五官生得也十分精致,明眸皓齿,樱口琼鼻, 似乎是因为出身名门将后,她的神态气质上,有些许孤高之意。 第282章 私设刑堂? 种雁翎听了时迁的话后,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向刃鹰一行人,一双明亮澄净美眸间闪过几丝精光。 尹杰骑在马上,对面前发生的事毫不在意,显得满不在乎,倒是时不时将目光望向自己表妹的背影。 鲁智深听了时迁的话后,浓眉一竖,大怒道:“原来是山林贼匪欲害人性命!洒家差点被你这厮诓过去!” 刃鹰立马回道:“你们别听这蟊贼谎话!这厮巧言令色哄骗尔等,尔等却不自知!潜屋上檐,行窃贼子之言,岂能轻信?” 鲁智深闻言,又略微怔愣当场。 史进眉梢一挑,淡淡道:“既如此,我们一同押这贼子去往县衙便是,正巧,我们此行也是要去阳谷县县衙一趟,正巧,便一起吧。” 鲁智深嗯了一声,连连点头深表同意,说道: “史大郎所言周到,洒家不知尔等谁真谁假,但未免有失偏颇,就依史大郎之言。既然你们说这人入屋盗窃,那自然应该押到这辖区内的县衙,交由公差发落处置才对,而不是由得你们在官道上行凶作恶,自行处置!” 时迁心中大喜,连忙点头附和道: “对对对,就是如此,大师父还有各位好汉,还请你们快将押我押去阳谷县县衙即可,届时是非自有公论!” 刃鹰听了这话,脸色有些难看,目中闪过一丝凶光,神情阴冷下来,沉声道: “既然贼寇行窃被擒,自该交由我等处置,何须劳烦县衙官差?诸位好意我们心领,既然诸位还有事要去阳谷县县衙,那请便就是了,又何必横插一脚,多生枝节?” 刃鹰不愿放时迁离开,但现在也尽量避免与忽然出现的这四人产生矛盾。 不然光看敌我双方的实力,自己这边绝对势弱。 恐怕光凭面前这胖大和尚便不输自己了,再加上种雁翎和尹杰两个西北军的副将,还有那手持蟠龙滚金棍白面青年也甚是不俗,怕是自己这边根本抵挡不住。 种雁翎听了刃鹰语带威胁的话后,柳眉微蹙,打量了一番刃鹰,将目光放在他那双异于常人的手上,登时眸光一凝,感觉略微有些熟悉。 下意识想到西北军的死对头之一——夜鹞司,听闻夜鹞司里面有个乙银级密探,练就了一双铁手利爪,擒拿功夫一绝。 没曾想来到山东阳谷县,竟然也遇见了一个人手如利爪的人物。 这般想着,种雁翎淡淡道:“大宋自有国法律规处置贼子,按律秉公处置,何须尔等私设刑堂了断?” 鲁智深也怒道: “雁翎妹子说得不错,就该将贼子秉公发落,尔等是什么撮鸟?也敢私设刑堂处置他人?尔等再敢阻拦惹怒洒家,那便别怪洒家给你们吃个苦头教训!” 说完,他怒目圆睁,冷哼一声。 丘小花目光拧起,怒不可遏,恶狠狠道: “跟他们多啰嗦什么?直接全部砍翻便是了!这宵小蟊贼屡次犯寨,今日定不能轻纵放过!胆敢横栏者同罪处置!!” 她右眼被那红色毒粉所伤,如今还残留剧痛,视力受损,加上这县衙的哨子上次还烧了寨中一个粮仓,还有这么多兄弟连带自己亲哥哥都死在县衙官差手里。 滔天血海深仇未报一丝一毫。 如今好不容易诱出一个哨子,正要擒住的时候,被人横插一脚想要带回县衙,说什么秉公发落。 她如何能答应? 只见丘小花话音一落,便手持两把柳叶钢刀往前疾驰冲去,待临近鲁智深一行人后,立刻足下用力凌空一跃,双刀便朝鲁智深那锃亮的脑门上砍去。 鲁智深见状大怒,喝道:“好好好,不打自招了,果然是贼寇害人,洒家饶不得尔等!” 见两把柳叶钢刀袭来,鲁智深丝毫不惧,只见他双拳紧握,正想侧身下马闪避开来后,再给这女山匪一拳,忽地一根蟠龙滚金棍横拦在面前。 呛啷啷一声响起。 史进举棍横档住丘小花双刀,接着手上用巧劲一拨,将丘小花双刀拨开,然后冷笑道: “女贼寇休狂,欺我哥哥手无刀兵算什么本事?尽管来与我史进较量。” 丘小花被史进架开后,稳稳落地,只是落地后神情立刻凝重起来。 简单一招接触,她便知道面前这手持蟠龙滚金棍的青年武艺不俗。 只是今日好不容易诓到县衙探子出现,如何能轻易被忽然出现这几人横插一脚救走? 想到这,丘小花满脸凶恶,神情有些狰狞起来。 史进双目一眯,手持齐眉蟠龙滚金棍翻身下马,说道: “别让江湖好汉说我史进欺你是女子在前,骑马居高在后,倘若如此,即便胜了你,那也免不得会落个胜之不武的名声。我史进不屑如此!如今我下了地,有什么手段,你尽可使出来。” 说罢,便见史进身子微蹲,蟠龙滚金棍横立身前,摆出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棍法起手式。 丘小花眨了眨依旧猩红的右眼,见史进为了公平较量而翻身下马,不骑马居高相拼,心中冷笑一声。 倘若敌手手持长兵再骑马居高临下,那她要得胜必然更加艰难,现在敌手下地相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丘小花身为龙背山的三当家,并非是靠和谢宝来还有自己亲哥哥丘大甲的缘故。 她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尤其是那一套《破风柳叶刀法》使得是炉火纯青,大有风吹不入,水泼不进之威势。 不然也服不了众,坐不稳龙背山第三把交椅。 并未多言,丘小花眉横杀气,足下用力,手持两把柳叶钢刀欺身上前,使出一招《青蛇吐月》。 但见她左手刀尖如蛇信疾探,直指史进面门,右手刃锋直刺,攻向史进手腕。 两招尽皆杀招。 史进瞳孔微缩,心中暗惊这女匪的实力,不敢托大,身形后退闪避,然后使出王进教习的《蟠龙棍法》一一应对。 两人交起手来。 但见刀光闪闪,刃锋划过空气,嗤嗤之声响起。 棍影阵阵,长棍挥舞间,呼呼之声不绝于耳。 旁边观战的几人心中均暗惊两人实力不俗。 刃鹰目光微闪,心道: “看起来这龙背山的头领倒并非全是庸碌之辈,除了脑子不太好,性格有些冲动之外,一身武艺倒是有可圈可点之处,丘小花这身武艺刀法的确精深,无愧她能在寨中坐第三把交椅。 只是那手持蟠龙滚金棍年轻汉子棍法娴熟老练,似乎经过名师指点,不然如此年少的他,绝不可能使出这经验老道棍法来。” 第283章 又生一计 长棍钢刀相接,两人腾挪互斗。 一男一女在官道上交起手来。 十几个回合后,战局上,史进貌似开始力怯后退,只能疲于防守,逐渐不支。 丘小花心中暗喜,嘴角露出几分狞笑,暗道: “终归是个绣花枕头,有些棒法在身,但太过年轻,筋骨气力打熬得还浅,经验也逊色多年刀口舔血的自己。” 念及此处,她步步紧逼,手中两把柳叶钢刀舞得虎虎生风,不断逼近。 刃鹰在场外见丘小花占据上风,心中微微一喜,可暗喜完又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使蟠龙滚金棍年轻汉子,理应不会才交手十余个回合便呈现不支才对。 种雁翎眉梢略挑,眸光微闪。 尹杰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偶遇的几个山匪罢了,提不起他太多兴趣。 要不是前同僚鲁智深出手要救人,他可不会闲得没事干去管这种小事。 鲁智深见史进渐渐不支,倒是有些担忧和着急。 …… 战局上。 史进连连后退防守,忽地脚下用力,身形急速后退,拉开与丘小花的距离。 丘小花见他后撤,立刻喝道:“哪里跑?” 说罢,她持刀紧追,立刻提速继续欺身上前。 刃鹰见状,脸上有些动容,似乎看出了史进的伎俩,马上出声朝丘小花提醒道: “小心……他这是故意示弱,从而让你放松戒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丘小花正厮斗得兴起,并没看出史进是故意示弱,露出破绽引敌手来追的伎俩。 可当听到刃鹰的提醒后,再反应也来不及了,前追之势想要立住身形免不得会顿挫片刻。 而史进则趁这片刻功夫,直接反身使出一招“龙转身”。 一棍刺出,势大力沉,正中丘小花右肩肩膀处。 噗的一声闷响。 丘小花避无可避,被史进反身一棍刺中肩膀,身子立即不受控倒飞出去, 扑通一声。 她重重砸落在地,继续往后倒滑,直至在雪地上犁出了一条七八米长的沟壑才停下。 史进持棒站立场上,胜败已分。 鲁智深哈哈一声大笑,笑声雄浑有力,赞道:“好一招‘龙转身’,史大郎好手段。” 种雁翎微微点头,见同僚得胜,嘴角露出几丝笑意。 尹杰神色平平,对场上输赢并不太关注,倒是目中余光不时停留在身前的种雁翎身上。 史进一棍将丘小花捅飞出去后呵呵一笑,正值二十出头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年纪,比斗获胜后眼中免不了露出一抹自得。 听到鲁智深的大声赞扬,摆手笑道:“雕虫小技,小弟略微卖弄,倒是让哥哥见笑了。” 时迁见忽然出现的几人貌似身手都不俗,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这几人能打跑甚至捉住这些贼匪,然后与自己一同去阳谷县即可。 这般想着,躺在地上的时迁也出言恭维了几句获胜的史进。 类似什么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武艺,让人好生佩服之类的客套赞语。 另一边。 丘小花被史进一棍刺翻在地后,肩膀上传来剧痛,刚刚那一招在棍法、枪法中不算罕见的“龙转身”已经使她右肩肩膀骨折重伤。 这时,两个大头目立刻走上前来,将她从雪地扶起。 刃鹰见丘小花被敌方一棍击倒,如今受伤甚重,不禁脸色有些阴沉。 对面几人的实力貌似远超自己预料,连最不显眼那持棒年轻人也能打败龙背山三当家,其余几人怕是更不用说。 如今这局势甚是不妙—— 丘小花起身后,右手宛如柳条垂下摇晃,不敢使力,可即便如此,右肩上依旧传来的阵阵剧痛,这让她脸上有些扭曲,当下疾言厉色叱骂道: “卑鄙小儿,尽会使些腌臜手段以此取胜,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史进脸色一板,冷哼出声,回斥道: “你我一对一公平比斗较量,自当各使招法。何来腌臜卑鄙一说?方才我已留手,只伤你右肩,倘若我直击你心窝,你现在还能活命?” 时迁听了史进留手这话,心中暗道可惜,当即出声道:“好汉方才不该留手,这些恶匪害人无数,专做烧杀抢掠勾当,实该千刀万剐!” 史进听了这话,眉头皱起,如今奸臣当道,蒙蔽圣聪,朝局混沌之下,致使各处民怨鼎沸。 被贪官污吏陷害逼迫,继而上山落草谋生的不在少数。 因此,在得知面前这些人是旁边山上的山匪时,史进并无什么除恶务尽的看法。 他在陕西的少华山,跟少华山上的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也曾斩鸡烧纸,结为异姓兄弟。 所以,刚才自己在和这女匪比斗时,只想着取胜,倒是没有狠心下杀手。 以免错杀好汉、好女。 如今听了躺在地上这小毛贼的话后,不禁眉头微微皱起。 丘小花闻听史进的留手之言,好似受了很大的侮辱,脾气火爆刚烈的她马上恶狠狠骂道: “老娘何须你这厮留手?你这毛都不知长没长齐的白脸雏儿,敢轻视老娘,有胆大可继续再来!” 史进闻听他辱自己是白脸雏儿,眼中涌出一股怒意,但顾忌到好男不该与恶妇争辩,倒也没还嘴,免得落个碎嘴名声。 而刃鹰听到史进留手的话语后,眼珠骨碌碌一转,心中立马又生出一个计划,接着上前抱拳打了个圆场,含笑道: “这位兄弟好武艺,竟然连我龙背山三当家都不是对手,在下好生敬佩。佩服,佩服! 我这妹子刚才见几位有意袒护这蟊贼,所以言行间多有冲撞,还望诸位海涵。 方才多谢这位兄弟手下留情,这才没伤了我妹子的性命,小可在此谢过。” 说到这,刃鹰抱拳深鞠一躬,神情恭谨真诚。 史进双手抱胸,并未答话。 刃鹰见状也不怒,起身接着说道: “诸位莫要听信这蟊贼挑拨,这厮今日入寨行窃被发现,害怕被擒,所以才诬赖我等,我等以前届是奉公守法的贫苦百姓。 只因被贪官污吏迫害,才不得已上山落草谋生,平日里也只劫豪绅恶霸的钱财,从未残害过平民百姓。 诸位倘若不信,大可与我等一同上寨闲叙。寨中的各位兄弟得见诸位英姿,定然欢喜不已,扫榻相待。” 说完,他斜睨了一眼丘小花,打了一个眼色。 丘小花见状,忽地脑子灵活了起来,倒是明白刃鹰此举的意思,现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 刃鹰现在是有意拖延时间,等寨中后援赶来,倘若谢宝来那批人顺利而归,现在也差不多快要路过此地回寨了。 念及此处,她收敛起脸上的凶恶之色。 第284章 大军回寨 鲁智深、史进、种雁翎、尹杰四人听闻刃鹰陡然相邀上寨,不禁相视一眼。 时迁眼皮狂跳,暗骂这面容阴厉狞恶的贼匪如此狡诈。 似乎猜出这几人是外地来的,并非阳谷县附近人士,不清楚龙背山贼匪恶名,所以才巧言欺瞒,以此蒙骗这几人。 当下他挣扎着抬起头,气喘吁吁地出声警醒道: “几位好汉别信他的话语,龙背山贼匪为祸阳谷县多年,在附近村镇烧杀抢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劫财害命时从不管豪绅恶霸还是良善平民,只要从他们山下附近官道、山道经过被撞见,皆会被他们劫杀。 不信的话,几位好汉尽可与小人回县找百姓询问,我时迁倘若有半分虚言欺骗几位好汉,定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说到后面,时迁言之凿凿的赌起誓来。 刃鹰沉声骂道: “诸位好汉莫信蟊贼之言,我等现在的确是落草为生,但这厮为了脱困,便是改祖换姓也愿意,此等小人之言,怎可详细?如今这厮空口白牙的赌誓之言又怎能让人信服?” 时迁听了这话,眼内爆出血丝,对这贼匪颠倒黑白的话语恨的牙根痒痒,要是这大和尚和身边的三个同伴信了他的谗言,那该如何是好? 当下厉声回骂道: “巧舌如簧的恶匪,天杀的杂碎,诸位别信他的话啊!!他们是见大师父等人如今势强,敌不过大师父几人才说谎编话,倘若他们势强,定然早已刀兵相见了!大师父别信他们!” 两人你一言,我一嘴争吵起来。 鲁智深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有些懵圈,不知该信谁的。 种雁翎眉头微皱,低声道:“我们现在要赶去阳谷县找那武植有事相询,没得闲在此耗费时间,尽快启程吧。” 尹杰点了点头,含笑附和道:“表妹所言甚是,我们的确没闲功夫跟他们纠缠。” 鲁智深和史进也嗯了一声,点头同意。 时迁心中一松,高兴道:“那烦请诸位捎带上在下,等回县后自然一切真相大白,我哥哥——武植也定然感谢诸位仗义相救。” 鲁智深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小贼不说洒家也会带上你交由县衙处置。只是你说你哥哥是那雪中炭——武植,洒家倒是不太信。” 时迁连声回道:“那就请大师父带我一同回县验证真伪,倘若是假,届时我时迁这颗人头便送给大师父也无妨。” 鲁智深斥道:“洒家要你脑袋作甚?” 说罢,便上前要将时迁从地上提起带走。 刃鹰眉头一皱,上前说道: “诸位,既然这小贼今日来犯在下寨子,不如直接交由在下带回去发落如何? 只恐这小贼在县衙有后台背景,从而托关系让公人轻纵这厮继续为祸! 只是可惜在下如今并非白身,不然与诸位一同押解这小贼去县衙也并非不可。” 丘小花此时捂着右肩也搭腔道: “没错,这蟊贼该当我们带走处置。既然你们要去阳谷县,那我们桥还桥,路还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便是了。” 其余四个大头目连连点头附和: “对对对,几位去县衙办完事后,也可来龙背山上寨闲叙。” “没错,只待诸位上山,我等定杀猪宰羊隆重相迎。” 鲁智深啧了一声,不耐烦的摆手道: “休要闲言多语,洒家今日定要将这小贼带到县衙交由公人发落,倘若县衙审判不公,洒家定不罢休便是了。 尔等既然是被贪官污吏陷害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谋生,那洒家也不愿赶尽杀绝,将尔等擒住押往县衙。 尔等就此离开便是,待日后官家大赦天下之日,尔等复了白身之时,再寻个体面活计即可。” 丘小花闻言,眉头一拧,便想发作,只是身子一动,右肩便传来阵阵剧痛,不得已只能强行压心中愤懑。 刃鹰上前伸手拦道: “既然大师父开了佛口,那在下自当遵照,只是今日出寨擒贼,倘若空手而归,在下也实在没法子回去与寨中那几位哥哥交代,还请大师父体恤则个!” 鲁智深闻言,脸色一板,沉声问道:“你这厮好不爽利,磨磨唧唧的,你待如何?” 刃鹰呵呵一笑,连忙回道: “大师父别动怒。只是观大师父并非凡俗,在下不自量,想要向大师父讨教一番拳脚。 虽然在下知道自身的三脚猫功夫上不得台面,与大师父宛若云泥之别,可今日之事,在下不得不鼓起胆气相拦。 但倘若在下技不如人,到时自然不会再阻拦大师带人离去。 不然今日之事,在下几人便是拼死也不会让路的。 而在下败退后,回到寨中也有理由跟各位哥哥交代今日之失了。 实是大师父神威难当,在下不敌!届时寨中各位哥哥想来也不会太过责怪在下,大师父您说是不是?” 喜酒好斗的鲁智深豪气一笑,点头道: “既然你技痒要与洒家较量,洒家倘若退缩岂不是被你笑没胆?你尽管可放马过来便是。待你输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罢,两人来到官道上,相隔数十步,一一摆开架势。 鲁智深说道:“你尽可攻来,洒家让你几招也无妨。” 刃鹰眼底露出一丝奸诈,笑道: “大师父身怀大仁善心,在下佩服。只是天寒地冬,在下手脚略感发麻,还请大师稍候,在下打一套拳暖暖身子、活动完筋骨后再与大师比斗。” 说完,他也不攻,径直在雪地上打起了一套观赏性很足的“八仙拳”热身。 拳风呼呼,姿态矫健利落。 鲁智深微微点头,以示认可。 时迁见状,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他侧头用嘴拔出两只手中央穿掌而过深深钉入土里的羽箭。 嘶——!!! 羽箭被缓缓抽出,疼得时迁龇牙咧嘴,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脱困后,时迁站起身子往史进这边靠。 看着在官道上打拳的刃鹰,时迁暗自感觉有些奇怪,沉吟片刻后,似乎明白了刃鹰此举意图,当即脸色一变,大声道: “大师父,这贼匪是在拖延时间,快些上马离开!” 鲁智深回头望来,面带疑惑。 种雁翎方才见鲁智深手痒要较量,也知道自己老爹以前帐下的鲁达好斗,所以并未出言制止。 反正也耽误不了太多功夫,由得他尽尽兴便是。 可如今闻听时迁之言,立刻正色问道:“什么意思?” 时迁立马回道: “姑娘有所不知,今日贼匪大举下山,意图不明。如今这贼匪故意找大师父较量,还在打拳拖延时间,明显是等后援赶来相助!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回阳谷县,不然恐有大祸!” “什么?!”种雁翎脸色微变。 正在这时,忽地几人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哒哒哒马蹄声下,尘雪漫天扬起。 种雁翎、史进几人转头望去…… 远处,却是一群近两千人的队伍正在官道上疾驰,前面数百人策马,身后一千多人步行奔跑,正往他们这边而来。 远远望去,为首一人身穿金甲,在如今骄阳悬空下,显得金光闪闪。 时迁瞳孔猛缩,惊呼出声:“是龙背山的大头领,金甲将军——谢宝来!!他们大军回寨了!快走!!” 第285章 急撤 见异状突起,近两千人在官道上朝这边而来,种雁翎、尹杰、史进等人脸色一变。 倘若这小贼所言不假,远处那两千人是贼寇,届时自己四人如何抵挡得住? 无论真假,几人都没了先前气定神闲的姿态,如今赶紧离开此处才是上策。 念及此处,种雁翎骑在马上,大声喊道:“鲁达大哥,莫再拖延,速速上马离开此地!” 鲁智深转头一看,只见远处尘雪滚滚,人头攒动,又听了时迁和种雁翎的话语,登时宛如金刚怒目般怪睁圆眼,怒不可遏大声骂道: “你们这几个撮鸟,胆敢戏耍洒家!!!” 说罢,他立刻转身,要上马离开此处。 刃鹰见谢宝来正巧携大军归来,心中大喜,暗道老天眷顾,不枉自己拖延的这些功夫。 丘小花则眉横杀气,狞笑出声,当即出声吩咐道: “先把他们的马脚砍断,誓死也要拦住他们,别让他们离开,等拖延到大哥带人过来,届时定能将这些多管闲事的全部擒上山寨,好好发落!” 说着,她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左手单提一把柳叶钢刀便朝史进冲去—— 四个大头目闻言见状,各自称是,嘿嘿笑了笑,紧接着提刀带枪上前阻拦。 种雁翎和尹杰听了这些贼匪要上来砍自己胯下马儿的马脚,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要是马儿受伤,没了坐骑,在这积雪甚深的官道上如何能逃脱身后那几百个骑马的贼寇追截? 种雁翎心中惊怒之余,颇感讶异,没成想这小小一个县城的匪寨贼寇,竟然心思这般深沉阴险,抓住我等虚实不清,真假不明,硬是能拖到后援前来相助, 至此,已然不必再多想,这小毛贼并无虚言,后面那两千贼寇定是与这六个贼寇是一伙的无疑了。 念及此处,种雁翎和尹杰立刻翻身下马,然后抽出腰间的雁翎钢刀,上前各自拦下要来砍伤自己马儿的贼寇。 现在,马儿不能有损,不然他们铁定逃不脱。 史进亦同样挥舞手中那杆蟠龙滚金棍,与一个大头目还有单手提刀的丘小花火并。 几人在官道上缠斗了起来…… …… 另一边。 刃鹰见丘小花终于聪明了一次,知道现在应该砍对面马脚,避免这几人直接策马逃跑,心中暗自点头。 当下哈哈一声大笑,见鲁智深转身欲上马离去,语带讥嘲道: “贼秃驴,不是说好要与我较量一番定论输赢吗?怎地转头落荒要逃?现在还想走,迟了!!让你们多管闲事,全都给我乖乖留下来!” 说话间,刃鹰已然身形掠出。 只见他凌空跃起,五指一弓,宛如苍鹰捕食般,径直朝转身朝马儿那边跑去的鲁智深后脖颈抓去。 感受到后脖颈传来一抹阴寒杀意,鲁智深转身一看,见是刃鹰上前想拦,登时气得浓眉倒竖。 他紧握砂锅一般大的拳头,而后提气运力,身上皂布直裰竟微微鼓动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 鲁智深不闪不避,盛怒之下,他举手便是全力一拳轰然击出—— 直击刃鹰胸口处。 刃鹰见鲁智深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不禁瞳孔一缩。 倘若自己不闪不挡,凭借手上这双利爪,定然能在面前这大和尚胸口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让他当场重伤。 可自己要是中了这大和尚的一拳,怕是胸膛会直接凹陷下去,倒地不起。 想到这大和尚身怀神力,刃鹰心中猛然一提,免不得忌惮。 倏忽间,他做出了判断,如今只待缠住这几人一些时间即可,并非一定要殊死相搏,伤了自己性命。 念及此处,刃鹰转攻为守,双臂交叉横挡在胸口,以此挡下鲁智深盛怒击出的一拳。 砰的一声,鲁智深一拳重重击打在刃鹰双臂交叉处。 紧接着,轻微骨裂的咔咔声在拳臂相交处响起。 刃鹰双臂传来一股剧痛,他被鲁智深盛怒一拳击中,双臂完全接不下那股巨大的力道,而是直接反弹撞到自己胸口,然后身子便宛如断线风筝般,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噗通一声,刃鹰重重摔落在官道上后,身子继续倒滑出去,直至在雪地上犁出了一条长约十五六米的沟壑,才止住身形。 刃鹰躺在雪地上,瞳孔巨震。 起身后,看着手臂止不住轻微颤抖,不禁脸色大变。 自己还是低估了那胖大和尚的气力,刚才那一拳竟然打得自己手臂轻微骨裂,现在阵阵剧痛从前臂上传来。 即便是同为乙银级的“人熊”全力一拳貌似都没这威力。 这大和尚好生了得。 宋人孱弱腐儒,为何能有这等勇士!? 倘若自己刚才硬要和那胖大和尚以伤换伤,胸口中了那一拳的话,怕不是重伤不起,当场身死也未尝不可能。 想到这,刃鹰心中大惊之余,带着一股后怕。 抬头看向战局,他的登时难看起来。 鲁智深一拳击飞刃鹰后,立刻拔出插在地上的镔铁水磨禅杖,与种雁翎、尹杰和史进一同将那四个大头目给砍翻在地。 丘小花身手不俗,倒还抵挡得住,并未落败倒地。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丘小花现在是单手了,她被史进和尹杰逼得节节败退,最终抵挡不住,只得转身脱逃避开。 史进和尹杰没时间去追击,打退丘小花后,看向官道上那几百个骑马的贼寇正离自己等人越来越近…… 而这时。 鲁智深已经跟拎小鸡一样,将时迁拎起来横放在马背上,接着自己也翻身上马。 种雁翎此时也翻身上马,同时声音急促道:“快,快些上马离开此处!” 史进、尹杰两人自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敢耽搁,两人立刻转身冲到马儿旁边,身形利落地跃上马背,欲策马离开。 几人上了马后,紧勒马缰,一同用马鞭猛抽马臀。 马儿吃痛,张嘴嘶啼一声,然后往前奔去…… 刃鹰见他们上马欲逃,目光狠厉起来,现在他的目标在已经从刚才犯寨的小毛贼,转移到了西北种家军两个最年轻的副将身上。 种雁翎和尹杰忽然出现在此,此乃天赐良机,更巧的是被自己撞上了。 必须趁此机会一举将这两人斩杀,这样一来,不但能让宋国日后少了两个英年将领,更能让那老不死的种师道哀伤心碎,大挫前线种家军的士气。 第286章 来援 念及此处,刃鹰看着五人四马朝自己这个方向冲来,舔了舔嘴唇。 如今敌人手持刀兵,且还骑在高头大马上,仅凭他一人想拦住无疑是异想天开。 心绪急转之下,刃鹰目光一亮,暗地里似乎有了主意。 没有硬拦,刃鹰侧身一个驴打滚躲闪到官道旁边。 鲁智深等人见他不硬拦,心中微松。 纷纷驱马越过了他,往前疾驰而去。 只是这时,刃鹰趁着一个滚身的同时,已经捡起丘小花掉在雪地上的那把柳叶钢刀。 他拿着柳叶钢刀,身子半蹲,聚精会神,用钢刀对准前面正疾驰着的种雁翎、尹杰、鲁智深等人。 对准后,只见刃鹰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祈祷了几声,接着手上用力猛地往前一甩,钢刀立刻旋转着激射出去。 柳叶钢刀高速激射转圈时宛如一柄环形利刃,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竟然直接不偏不倚切中了种雁翎胯下的那匹黄骠马的马腿。 嗤的一声,马腿应声而断,马儿吃痛,痛苦高声嘶啼,立马跪地…… 马背上的种雁翎脸色一变,变故陡生,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前摔飞出去…… 尹杰见状,大惊失色道:“表妹……!” 鲁智深惊呼道:“雁翎妹子……!” 史进也着急道:“种副将……!” 只是史进刚说完,他胯下的马儿也一个趔趄,跪地摔倒。 却是因为刃鹰甩出去那柄柳叶钢刀,在砍断种雁翎胯下马儿的一根马腿后,竟然还有余势,砍伤了史进胯下那匹黄骠马的后腿,从而让马儿吃痛趔趄摔倒。 史进见胯下马儿往前摔倒,脸色大变,立刻用手中那杆蟠龙滚金棍撑地立住身形,然后几个腾挪翻转,稳稳落地。 另一边的种雁翎同样反应及时,往前摔落地时,借助几个翻滚卸力,稳稳落地起身,并无受伤。 只是两人起身后,看着倒地的马儿,脸色异常难看起来。 刃鹰一刀掷出,见真如心中所想,竟然砍到两匹马儿的腿脚,当下心中大喜。 虽然想一刀将种雁翎等人胯下那四匹马儿的腿脚全都砍断,但那太过天方夜谭,他可没那等实力。 如今一刀甩出,能让两匹马儿动弹不得,已然是忽地福至心灵,西夏国神灵庇佑让他实力徒增的缘故。 现在五个人,只剩两匹马分乘,一匹马要驮两个以上的人奔驰,重量大增之下,速度定然会不可避免减缓。 到时,他倒要看种雁翎几人如何摆脱身后正追来的谢宝来和骨佛子等人! 尹杰见有两匹马儿断腿倒地不起,满眼怒火,转头狠狠看了看远处的始作俑者——刃鹰! 他们几个并非愚钝之人,眨眼间便想清楚了那贼匪的意图,登时心中大怒。 但一时间也没有法子。 尹杰当即说道:“鲁大哥,赶紧丢下那小贼,我们四人分乘两匹马儿离开此处,不然等身后的贼寇追上来,你我危矣!” 时迁趴在马背上闻言,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现在被丢下,自己铁定被擒,受尽酷刑逼问后而死。 闻听尹杰之言,鲁智深立马大声拒绝道: “不行!!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出手搭救后岂有半途而废脱手不顾之理?我等现在将他抛下,他如何能活?这等不义之事,洒家做不出来!!” 时迁心中好生感动,眼中似有水雾涌出,心道: “大师父果然满心仁善侠义,这等时候了也不抛下自己,实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想到这,时迁鼻子有些发酸。 尹杰闻言,眉头紧皱,目中露出怒色,见鲁智深不愿,也没空再多言劝拦,他立刻驱马来到种雁翎身前,伸出手说道: “表妹,赶紧上马离开这里。” 种雁翎说道:“我身子轻盈些,和鲁达大哥还有那小贼共乘一匹,你与史进共乘一匹。这样重量更均匀,赶紧上马,离开此处!” 说罢,种雁翎足下用力,跃到鲁智深的马上。 “可是……”尹杰见状,有些欲言又止。 “别多言了,赶紧走!”种雁翎语带着急道。 史进这时脚下用力一跳,跳到尹杰的马背上。 紧接着,五人共乘两匹马儿,沿着官道径直往阳谷县方向而去…… 刃鹰远远看着他们离开的一幕,嘿嘿一笑,当下喃喃道:“五个人骑两匹马,我看你们能跑多快,能跑多远!” …… …… 另一边。 小半盏茶的功夫后。 谢宝来带着数百个贼寇率先策马来到刃鹰和丘小花两人面前,问道:“刃鹰贤弟,小花贤妹,这是怎么回事?我方才远远一观,见此处似有争斗。” 刃鹰立刻抢过旁边一个小头目的马匹,言简意赅回道: “大哥快带人驱马往前追去,今日果然有哨子趁虚犯寨,小弟和小花贤妹追到此处,未曾想被人横插一脚给救走了。 不过小弟砍翻了他们两匹马儿,现在他们五人共乘两匹马儿,脚程快不了,我们赶紧追去,定能追上。” 丘小花连连点头附和,同时也抢过身边一个小头目的马匹,翻身上马。 谢宝来听见今日果然有哨子趁虚犯寨,心中大怒,原本今日得胜劫人而归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当下立刻率众往前追去…… …… …… 两拨人在官道上一前一后,你追我赶。 溅起漫天尘雪。 鲁智深、尹杰两人由于胯下马儿多驮了人,重量大增之下,胯下的马儿越来越吃力,速度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慢。 尤其是鲁智深胯下马匹黄骠马,本来鲁智深就生得胖大,如今加上时迁和种雁翎,更是雪上加霜。 现在已经一边跑,一边吐舌头哈气了。 尹杰转头看着身后那几百贼匪紧追不舍,且越追越近,脸色免不得愈发阴沉难看。 心中对鲁智深生出了一股埋怨和愤懑之意,要不是鲁智深路见不平惹上这窝贼寇,他们何至于跟丧家之犬般急惶惶奔逃。 自己堂堂种家军副将,何时受过此等被贼寇追赶而落荒而逃的屈辱? 念及此处,尹杰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鲁智深看着贼匪越追越近,脸色一板,怒道:“直娘贼,这些撮鸟,不如直接跟他们厮杀一番算球!” 史进紧握手中那杆蟠龙滚金棍,神情紧肃之下,眼中倒是没多少惧意。 种雁翎皱眉不语,苦思脱身之策。 只是如今敌强我弱,敌众我寡,且双方距离越拉越近,还有什么办法脱困? 倘若被追上了,自己这边仅仅四人,如何抵挡得住那几百贼寇? 难不成今日便要遭祸,横死当场不成? 自己没能战死沙场,反倒死在境内贼匪手上,这是何等憋屈? 时迁闻言,脸色大苦,自己倘若拖累这大师父几人罹难,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时迁眼中露出绝望,心中悔恨不已,早知如此,便该听哥哥“不可妄动,各司其职”的命令。 哎…… 时迁长叹一声,满脸愧疚。 正在他叹息之时,忽然看见远处的树上有个小红点在不停摇晃。 时迁心中一动,立刻拿起胸前的望远镜远眺一看,却是黑猴儿正在站在树上朝他打出旗语。 时迁脸上露出大喜之色,眼圈儿红了起来。 “是哥哥…… 定是黑猴儿用望远镜远眺,见自己久久不在职位上,因此生疑,派人回禀了哥哥。 而哥哥知道后,以他的聪慧,定然是推断出自己贪功冒进,擅离职守去闯寨立功了,所以这才带人出来寻自己!定是如此!” 想到这,时迁声音有些哽咽,立刻出声提醒道: “大师父,官道的下个岔口往左边山道走,我哥哥带人来接应我们了!” 第287章 紧追不舍 鲁智深闻听有人接应,并没多想,他面露喜色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尹杰眉头皱起,沉声问道:“你怎知有人前来接应?难道是事先已经约定好了?” 时迁摇了摇头,然后回道:“今日之事均是我一人自作主张,并未事先与哥哥等人约好。我只是见到哥哥派人朝我打旗语了,所以知道。” “旗语?”种雁翎一脸疑惑,问道:“哪里有人给你打旗语?” 说罢,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周遭除了白雪和落叶的高木,哪有其他人?。 时迁指了指八九百米外的一个小红点,说道:“那里啊……” 几人顺着时迁的手指方向望去—— 即便以他们的目力,眯眼凝目之下,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蚂蚁般大小的红点,这如何看得出是让他们在下个岔口走山道的旗语来? 尹杰额头上冒出几根青筋,怒骂道: “你这小贼累人不浅,隔那么老远如何能看出什么旗语?,现在生死攸关,你这厮在这胡说八道乱指路是不是!?” 时迁立刻回道:“没有!我乱指路作甚?你我如今皆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还能害你们不成?” 尹杰冷哼一声,说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害怕我等丢下你,所以才胡言指路邀功,以此彰显自己的作用!还让我们走山道?哼!! 走官道或许还能遇见人或官差支援,走山道人烟稀少,待我等被贼寇策马追上,必死无疑!” 种雁翎和史进闻言,眉头微皱,尹杰说得也有些道理,现在的山道确实罕有人迹。 时迁见尹杰多疑,不信自己,当下又气又急,言辞恳切的朝鲁智深说道: “大师父,你信我,我哥哥武植当真带人在前面山道上接应我们,我绝没撒谎乱讲!!” 鲁智深见状,沉吟片刻后,说道: “虽说尹杰贤弟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但走官道一样会被后面贼匪越追越近,即便在官道上遇到旁人或官差,但旁人或官差见贼匪凶恶势众,定然会心生诸多顾忌,而不敢贸然出手相助。 况且,走山道也有走山道的好处,山道并无官道那般宽敞平直,即使贼匪追上我等,但贼匪众多,在山道上只能分列长蛇一条,届时我等也不会太快被一窝蜂团团围住。 倘若这小贼所言不虚,真有人接应,我等便能大概率脱身,倘若这小贼胡言乱语,我等走山道,必要时也能弃马上山,与贼匪周旋,届时再谋脱身之计也未尝不可。 雁翎妹子,你看如何?” 说完心中利弊后,鲁智深特意问了问此行为首的种雁翎。 种雁翎听完后,略微想了想,便同意下来,当下嗯了一声,点头道: “鲁达大哥所言不假,倘若真到必要时,只能弃马上山与贼匪周旋。在下个岔口走山道便是。” 史进也点头道:“哥哥面粗心细,所言周全,理当如此!” 尹杰见种雁翎和史进同意了走山道,没再多言反驳,只是目光有些阴沉,他用力一甩手中马鞭抽到马臀上,大喊了一声:“驾!” 鲁智深见其余几人都同意,说了个“好!” 没在多言,几人驾马,埋头往前疾驰而去。 只是两拨人一前一后,中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双方也越来越近—— 种雁翎坐在马后,此时已经能听到身后不远处那些贼匪的张狂叫嚣笑声。 “小娘皮,别跑!” “是个漂亮的雌儿!!好身段!” “嘿嘿嘿!” “好肥大的胖和尚,擒来炼油!人油做菜一绝。” 前面的鲁智深听了这话,脸色一板,从只言片语中,便可窥这群恶匪的歹毒。 追击的贼匪继续叫嚣道: “男的擒上寨子挖心掏肝下酒,女的留着轮流暖床。” “哈哈哈……” 种雁翎闻听下流之语不绝于耳,气得柳眉倒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众匪中,为首那人身形精悍,手持一杆丈八红缨精铁长枪,身穿一副古怪的熟铜铠甲,打磨得光滑锃亮。 尤其是嵌在其前胸后背、手肘膝盖和头盔上那几块异常瓦光锃亮的金色薄片,如今在这骄阳下显得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很是刺眼。 种雁翎眯了眯眼睛,目带些许疑惑。 这时,谢宝来身边一个身穿州府兵马副都监甲胄的汉子,在见到种雁翎样貌后,立刻双眼发亮,斜眉歪眼的他显得很是兴奋,一张猥獕的黑脸上充满猥琐之色。 他露出异于常人的长长舌头,哈着气说道: “好……好漂亮的雌儿!!谢大哥,俺新上山虽还未建功,但待会儿擒住这雌儿后,能不能赏给我做娘子?” 谢宝来侧头含笑解释道: “温茂贤弟刚上山聚义有所不知,寨中的规矩,这女人是谁抢到便是谁的,便是我这寨主也不能坏了规矩。温茂贤弟倘若有意,待会儿多留心些,想来没人抢得过贤弟?” 这温茂是济州府今日安排押运那近千贼匪上西北戍边的兵马副都监之一,只是中了软骨散被谢宝来等人擒住后,为了活命只得投诚上山。 不单单是他,还有三四百官差为了活命不被杀,只得投降落草,以此苟活。 不然的话,便只能像其他抵死不从的官差一样,在落雁峡被一一搠死当扬。 其他被押解的贼匪见有人前来相救,那自然是被谢宝来一呼百应,愿意尊他为长,上山效力,继续干剪径劫道的勾当,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所以谢宝来今日才能带回两千余众,除开他大军下山的七八百号人,加上千余贼匪,再加上三四百个官差。 如此相加,便是两千余人一齐回来。 只是如今只有数百骑兵追赶,其余步行的贼寇脚程不足,已然率先被匪寨中的一批大头目先带回龙背山匪寨安置了。 温茂听了谢宝来的解释,哈哈一笑,大声回道: “原来如此,俺还真喜欢这种谁抢到就是谁的规矩,合俺脾气!既如此,那俺便亲自擒住她做俺娘子,今晚便洞房,让她给俺生十个八个孩子!哈哈哈……” 说完,温茂立刻策马率先追出。 他胯下这匹青骢马膘肥体壮,脚力不凡,如今依旧未全力奔跑。 现在得知龙背山匪寨的规矩是谁抢到便是谁的,温茂再也按耐不住,急急策马出列,欲将前面不远处那个美人儿率先拿下。 温茂用马鞭猛抽胯下骏马,而后双腿有力一夹马腹,大声道:“驾!” 训练有素的青骢骏马收到主子加速的指示,立刻嘶啼一声,奋蹄疾驰前去…… 第288章 当空一枪 “娘子慢些,你过来与我同乘可好?你我今日相遇是缘分天注定,理当喜结连理,孕育子嗣。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晚便操办起来如何?” 种雁翎转头望去,见是个面容丑陋猥琐的大汉率先出列追来,并且出言调戏自己,当下小脸挂霜的同时,立刻抽出腰间那把雁翎长刀。 不远处的尹杰闻言,也是满眼杀气,恶狠狠望向温茂。 温茂视而不见,见种雁翎抽刀在手,面露轻狂的大笑出声,说道:“娘子好烈的脾气,俺喜欢!” 说罢,他急不可耐般,直接足下用力施展轻功身法。 看起来是打算将种雁翎扑倒在官道上,率先擒住,以免出了岔子,被别的贼匪先抢了去。 只见温茂借力一踩马背,整个身子往前急速跃出,朝着种雁翎便扑了过去…… 尹杰见状,满脸焦急,立马大声提醒道:“表妹,小心!快些避开,不可被贼匪拖下马!” 史进也面露着急,只是自己现在骑在马上,相距也不算近,加上如今正处于高速疾驰的状态,也抽不出什么手脚去支援。 不然一着不慎,自己也会落马。 如今这贼匪跳扑上来,明显是打算一换一将种雁翎扯下马来,此招虽无赖,但却极其有用。 横趴在马背上的时迁也着急道:“小心!姑娘小心啊!” 见自己率先被盯上,种雁翎小脸一板,不敢懈怠,他举起手中钢刀,准备逼退前扑而来的温茂。 现在这种情况,稍有疏忽便会失去平衡被拖落下马。 只要一落马,届时被后面的贼匪追上围住,便再难脱身了。 念及此处,种雁翎喉咙上下滚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美眸中露出一抹难掩的紧张。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保持平静。 正在种雁翎举刀欲逼退飞扑而来的温茂时,忽然一杆急速射来的红缨长枪从她眼旁掠过…… …… …… 话分两头。 另一边。 不久前。 武植在收到黑猴儿派人回禀时迁不见了的消息后,转念一想便猜到,定是时迁见贼匪大军下寨,匪寨空虚,一时建功心切,又潜入匪寨去搞事了。 上一次未曾烧毁匪寨全部粮草,时迁当时便目露可惜和遗憾,这些当日武植都看在眼里。 只是未曾想,时迁胆子这般大,竟然敢一人去闯那匪寨。 倘若是普通匪寨也就罢了,可那龙背山匪寨可是有西夏国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在内。 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乙银级密探,并非路边的杂鱼流寇,各自均身怀独当一面的本事。 不可小觑。 时迁为求立功,念头一时兴起后,便不设后援,独身闯寨,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武植念及此处,心中又怒又急,同时隐感不安,毕竟近日来太顺了,要摔个跟头也是常理之中。 所以他立刻唤来魏青、石秀、魏大牧、魏小刚等人,率领一百栖霞卫和一百精锐兵卒,策马出寨寻找。 斥候营早已被他全部派出去,来到龙背山周围寻查。 所幸时迁还算机敏命大,能逃到官道上,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被斥候营的哨子用望远镜远距离发现。 山道上。 武植听到斥候营的哨子前来回禀后,略微松了口气,立刻安排人手接应。 吩咐完后,骑在马儿上,看着天空上悬挂着的骄阳,武植叹了口气,喃喃道: “天公不作美啊,今日阳光太好!” 不多时,身形敏捷的草蜢几个跳跃来到武植面前,他单膝跪地,而后双手抱拳报告道: “神主大人,时迁正牌等几人正策马往山道这边而来。魏青小弟和石秀大哥那边也已经按计划准备妥当了。” 武植嗯了一声,说道:“很好,按计划进行即可。对了,将你身上的望远镜给我,我上去看看追兵多寡。” “是!” 草蜢恭敬地点头称是,而后起身在胸前拿出望远镜,双手递到武植面前。 武植拿过望远镜后,直接在马背上站起身子,而后脚下用力,几个跃动间,跳上了旁边一棵高木树干。 来到高木树干后,寒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似乎愈发凌厉了,刮得人脸上有些生疼。 居高临下—— 武植拿起望远镜放到眼前,透过望远镜,看着远处官道上正一前一后你追我逃的两拨人,眉梢微微一挑。 当看见浑身金甲的谢宝来后,武植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暗骂道: “玛德,这叼毛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竟懂得用身上挂着那几块光滑锃亮的金片来反射太阳光线,以此在对敌时,用太阳光来晃对面敌手的眼睛,从而使敌人目不能视,自己便可轻易取胜。” 武植当时知道谢宝来懂得这种手段后,不自觉怔愣了一下,暗叹他能开发这种打法。 可在得知连双枪将——董平在骄阳下与金甲将军——谢宝来也斗不过十个回合就会被挑落马下后,武植心中立刻对这谢宝来生出忌惮。 那董平身为水浒马军五虎将之一,自然有虎将级的实力,连他在骄阳悬空时都斗不过那谢宝来十个回合,可见那谢宝来在有骄阳这天时加持下的实力。 怕是在有太阳光时,谢宝来的实力能飙升到连上品虎将都止不住。 甚至于说,几近无敌—— 武植看着官道上那策马紧追不舍的谢宝来,心中恨恨道: “难怪这厮一直盘踞龙背山不怕州府围剿,一来是地利原因,那龙背山易守难攻,二来也是这厮实力不俗,即便没太阳光时,也有巅峰骠骑的实力,有太阳光时,更是能到巅峰虎将级的实力。” 腹诽了几句谢宝来,武植将目光看向跟在谢宝来旁边的那批策马急追的贼匪身上。 这时,他目中露诧异之色。 追击的贼匪中,有不少身穿州府军士的甲胄,有几个还穿了州府兵马副都监的甲胄制式。 “咦……怎么回事,这些贼匪怎么会有州府兵马副都监的甲胄?” 武植眉头紧锁,忽地,他这群身穿官军甲胄的贼匪中央,看到了一个身穿副都监的甲胄,猪脸鼠相的熟人! “臧行华!!!这厮怎么跟谢宝来混到一起了?!” 武植心中大奇,满是不解,极是意外。 正在武植心绪纷乱观察着官道上的动静时,突然他看见一身穿副都监甲胄的贼匪率先策马出列,紧追上前。 “咦!这厮想干什么?立功心切?不对,难道是想……” 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武植低头朝下面的白牛儿说道:“白牛儿,长枪!” 白牛儿闻言,立刻将手中那杆红缨长枪往上一掷,掷到武植面前。 武植接过长枪后,右手猛然涨大一圈。 只见他站在高木枝干上,右手紧握一杆红缨长枪,然后使出麒麟臂将力量在这短短数秒内增幅到无限临近一百点的阈值。 深吸一口气,武植凝神聚目,用望远镜看准位置后,然后右手猛然用力往前一掷—— 红缨长枪脱手而出。 枪尖撕裂空气,嗖的一声破开之音响起。长枪恍若化作一道惊鸿,尾端似带出一条淡淡残影,朝近五六百米外的官道上激射而去—— …… …… 种雁翎看着温茂一脸猥琐的笑着朝自己飞扑而来,满眼慎重。 正在这时,忽地一杆红缨长枪当空射落,嗤得一声,直接将跃在空中的温茂当扬钉落在地—— 意外陡生,种雁翎美眸巨震,看着长枪被当胸钉落在地的那个贼匪,小嘴张成O形,一脸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满眼疑惑,语调中带着些许轻颤。 时迁见状,激动道:“是哥哥,定是哥哥从远处投掷来的长枪,以此掩护我等撤离!” 第289章 心念合一,气力即可通神! 鲁智深和史进略微转头看到这一幕,也是满脸动容,只是往长枪激射而来的方向看去时,却找不出掷枪那人的位置。 当下心中惊疑不定。 不知时迁之言是真是假。 尹杰亦是瞳孔巨震,可闻听时迁言之凿凿说是他哥哥在远处投枪掩护他们撤离时,立马撇了撇嘴,沉声反驳道: “你这蟊贼又在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吹牛不打草稿是不是?!你那哥哥是个什么东西?即便是西北军中气力最大的抗纛校尉,也不可能在我目力之外投掷出这等威力的长枪!” 他不愿相信时迁的话,一来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二来是这小贼害得自己如今被一窝匪寇追得仓惶狼狈而逃,属实是平生至此的最大耻辱。 所以,尹杰很是厌恶时迁,下意识反驳他说的话也是正常。 还有一点,就是刚才那一枪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种雁翎,让种雁翎免于落马被擒的风险,这让尹杰略感心宽之外,心底还涌现出一股不爽。 暗自想到为什么不是自己英雄救美,出手将种雁翎救下。 心中生出这般多小九九,尹杰脸色复杂得紧。 时迁闻听尹杰不信便罢了,说那句“你那哥哥是个什么东西?”时语气傲慢之意十足,显得高高在上,对素未谋面的武植颇为贬低。 他听不得这话。 且此行自己全拜身旁这大师父,还有那个使蟠龙滚金棍年轻汉子出手搭救,这面容英俊的公子哥并无出手,反倒一路埋怨和不信自己。 因此,时迁对这公子哥并无太多感激,也不用卖他面子。 当即面露怒容回怼道: “我哥哥唤作武植!阳谷县县尉!不是你说的‘什么东西’。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可能,只能表明你见识浅薄、坐井观天!我哥哥心念合一时,气力通神之威你如何得知?” 尹杰见时迁敢跟自己驳嘴,当即侧头怒目而视,喝道: “你这小贼好大的胆子,竟敢辱我为井中之蛙!什么心念合一,气力通神?你这厮又在狂言放屁!” 时迁冷哼了一声。 尹杰见他冷哼一声,心中大怒,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立刻道: “定是那武植早早备下了重弩强弓,以长枪为箭矢,在远处居高临下才能将长枪射到此处。” 时迁切了一声,敷衍道:“你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懒得和你争辩!” 尹杰额头上冒出几条青筋,时迁说这话的口气,倒是像在讽刺自己胡搅蛮缠一般。 这时,鲁智深开口劝道: “别争执内讧了,如今正驭马向前避开贼寇追拿,你们倒好,在马背上拌起嘴来。赶紧勒好马缰,免得脱手落马。” 尹杰闻听此言,这才眼露恨恨作罢。 五人两马继续埋头往前疾驰。 看着那被红缨长枪钉在地上的贼匪在眼中越来越小,种雁翎眼中那抹震惊之色依旧未褪。 …… 另一边。 谢宝来、骨佛子等人远远见到温茂凌空钉死在雪地上时,无不面露惊骇之色。 这温茂今日刚投诚上寨,连寨门都还未入,也不知这杆红缨长枪为何会忽然从天射落,直直钉中这温茂的胸口,让他突遭横祸,口吐血沫身死当场。 属实是出乎众匪的意料之外。 温茂武艺不俗,上山后,绝对能坐一把交椅成为头领,如今却这般骤然身死在此,无疑是让龙背山莫名折损了一位头领。 损失不可谓不大。 念及此处,谢宝来又惊又怒,大喝道:“追,给我继续追!一个都别放跑他们!” 说罢,他用马鞭猛抽自己胯下那匹黑色骏马,率先出列追去…… 臧兴华见状,一张肥脸不自觉抽搐了一下,小眼眯起。 众匪见状,叫嚣出声,紧随其后。 马儿疾驰,铁蹄踏雪,来不及拐弯闪避,直接踩着温茂的尸身往前疾驰追去。 那温茂不但突然身死,到最后连尸身都被马蹄践踏成泥…… 谢宝来率领众匪埋头急追,可追出百余米后,忽然,又一杆红缨长枪当空而落,擦着他的身旁急速射来…… …… …… 远处高木上。 武植用望远镜看着自己全力投掷出的红缨长枪钉死一个贼寇后,喃喃道: “还行,还行,预判的准头没有太大偏差,不枉自己这段没偷懒,日日都会使出两次麒麟臂练习投掷长枪。” 武植的武学天赋虽然不咋地,但上天给他关了这一扇门后,并没有把旁边窗户也给关上。 他从小玩弹弓的准头就很好,现在依旧如此,弯弓搭箭这方面虽不说百步穿杨,跟魏青、魏勇那种天赋型的猎户也还有些差距。 但至少能做到射左臂的箭矢不会射到右臂上。 再加上他使用麒麟臂增幅力量后,能将右臂上的力量无限增加到接近一百点阈值,时间虽然只有短短数秒,但就在这短短数秒内,他右臂上气力在这方世界无人能敌。 靠着右臂强大气力投掷出去的长枪,威力和速度自不必多说,而且由于力道太大,连准头都不会因为气流干扰而偏差太多。 武植这段时间不但在带人加固城墙,每日也会到城外用麒麟臂练习投掷长枪,以此增加自己应敌技能。 经过多日的练习和揣摩,对此道,武植已然心得颇深。 他试验过,如果是在平地上,使出麒麟臂后,全力投掷一枪,能将长枪投掷到三百七十米到四百米这个范围。 倘若是居高临下,借助重力和惯性使得长枪滑行距离增加,那这个范围就能扩展到六百到七百米。 这些日子练习时,诸位弟弟见武植使出此等神力,竟能将长枪投掷到近四百米开外,无一不满心敬佩,啧啧称奇。 要知道,众人中,膂力最大的魏勇,使出全力也才能将长枪投掷出二百三四十米左右的样子。 魏大牧、魏小刚和白牛儿次之,状态好时能将长枪掷出二百二十多米的距离,晚上加过班后,状态不好就只能将长枪投掷出二百米出头。 这还是他们服用过武植赏赐下去那些淬体丹的缘故。 诸位弟弟震惊敬佩之余,免不得会出言相询,为何武植能突然身怀此等神力。 武植见他们询问,转念一想,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接着便故作高深的说了句:“心念合一,气力即可通神!” 诸位弟弟见武植说出这玄之又玄的一句解释后,心中对武植愈发崇敬佩服,同时暗自参悟武植这句玄言,以希望自己也能达到武植说的“心念合一”状态。 武植见唬住了他们,心中微宽,没再多言解释。 虽说自己一天只能心念合一三次,但武植也能解释是身子强度不够,支撑不住气力频繁使用的缘故。 诸位弟弟闻言,自是连连点头,以示明白。 …… 第290章 吃苦头了吧 武植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官道上那批贼匪,嘴角微扬,开口道:“白牛儿,长枪!” 白牛儿闻声,又将一把长枪丢到武植面前。 武植伸出右手接过,然后平举起来,对准远处三四百米开外的那伙策马急追的贼匪。 麒麟臂如今还能用一次,不用白不用。 虽说麒麟臂一天极限能用三次,但用完三次全身便再无一丝气力,只能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任人宰割。 不到万不得已,武植不会在一天内连续使用三次麒麟臂,以免深陷绝境危机。 透过望远镜,武植将目光锁定在那身穿金甲的谢宝来身上。 如今贼匪策马疾驰追击之下,闪避能力大减,而自己现在站在远处高木树干之上,靠着望远镜居高临下,俯瞰全局。 实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要是今日真的能用长枪阴死这谢宝来,那就真的赚大发了。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火热,右手紧紧握住这杆红缨长枪,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阴阴一笑。 嘿嘿嘿…… 可正当武植要继续使出麒麟臂暗枪伤人时,却忽然将目光从谢宝来转移到他身旁后一列那个身穿僧袍,形如骷髅的和尚身上。 “这是……!?这是那会妖法的骨佛子吗?” 看着谢宝来身旁后一列那个干瘦和尚,武植眉头一皱。 他未曾见过骨佛子,但从时迁、魏勇等人口述得知一二,这干瘪似骷髅的和尚应当是那会妖法的骨佛子无疑。 看到新目标,武植目光一凝,立刻将枪尖对准了骨佛子。 这骨佛子会妖法,武植对其也甚为忌惮,倘若有机会,自是欲除之而后快。 而且,谢宝来实力不俗,先前武植已然率先投出一杆长枪射死一个贼寇,此时谢宝来等人定然已经心生戒备。 倘若再将目标放在谢宝来身上,那被他躲开或用手中兵器格挡住的概率不小。 还是将目标放在这干瘦的骨佛子身上,成功概率或许更大。 武植心绪急转,立马有了决断,当下他右臂再次鼓起,又涨大一圈。 使出麒麟臂后,预判好了落点,武植再次将手中那杆红缨长枪用力猛然往前一掷—— 嗖的一声。 红缨长枪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惊鸿激射而去…… 谢宝来正策马疾追,忽然一杆红缨长枪从自己身旁激射而过。 嗤的一声,他身边的一个大头目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长枪穿颈过喉,死在了马背上。 场面甚是凶残。 而那杆长枪去势不减,枪尖直击第二列的骨佛子胸腹位置。 又见暗枪袭来,变故陡生,谢宝来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出声提醒道:“小心……!” 骨佛子脸色大变,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如今身在马背上,处于疾驰追击状态,闪避不便。 便是自己身形敏捷,武艺不俗,可此时此刻,一时间也没法子躲闪开来。 倘若真被长枪射中,即便没当场身死,也会因伤落马,而被身后马蹄践踏成肉泥,如此这般,自己今日便要罹难身死在此…… 看着枪尖裹着殷红的血珠朝自己袭来,骨佛子那深凹下去的双眼露出一抹绝望之色。 无计可施。 只能眼看着长枪枪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远处刃鹰和屠南也是满脸巨震看着这一幕,大喊道:“大师,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猛然探出,直接抓住朝骨佛子激射而去的枪身…… 当场将这杆红缨长枪凌空紧紧握住。 而此时的枪尖离骨佛子胸口已然只剩寸许距离。 出手之人,却是骨佛子旁边同为夜鹞司乙银级密探之一的——人熊。 人熊一身勇力,反应及时,倏忽间直接出手捉住这杆红缨长枪,打破了骨佛子身死局面。 骨佛子见状,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暗自松了口气。 谢宝来大赞出声:“好手段!” 说罢,见又有一大头目身死,谢宝来心中着实窝火愤恨,目光愈发阴厉起来。 人熊反手将长枪握在手上,听到称赞,瓮声瓮气地怪笑一声,继续策马疾驰。 看着人熊手上握着的那杆红缨长枪,骨佛子脸上露出一抹阴沉至极的神情,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这杆长枪似乎是有意朝他射来,并非巧合。 长枪带着极强的杀意,想在当下结果掉自己。 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骨佛子免不得又惊又怒,心脏依旧砰砰直跳,只是却不知罪魁祸首究竟是何人。 他只得凝目抬头朝长枪射来的方向瞭望,希望能窥见那暗枪伤人性命的无耻之徒,好报此仇。 凝目远眺之下,只见数百米外,有一小黑点从高木上落下,也不知是何物。 众匪继续追击…… 前方身死那大头目,随着胯下马儿颠簸,来不及被旁边贼匪牵离到旁边便摔倒在雪地上,被后面铁蹄践踏,成了肉泥。 种雁翎、鲁智深等人回头看见这一幕,脸上再次露出动容之色。 …… 远处高木上。 武植此时已经目光黯淡,脸色苍白,由于用了两次麒麟臂,他现在感觉腿上跟灌了铅似的,极其沉重。 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虚浮,只得将身子倚靠在大树干,微微喘气。 使用两次麒麟臂,已然让他略微出现力竭的状态。 可当用望远镜看到长枪并未建功将骨佛子刺死,武植后槽牙紧咬,暗骂了几句那老贼秃命大。 他满脸可惜,喃喃自语道: “果然,事情永远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顺利,同时也永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糟糕,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了!” 说完,他面露不甘,但也只能罢手,当下摇摇晃晃地从树干上跳落。 树下的魏大牧、魏小刚见状,赶忙上前将武植稳稳接住。 落地后,武植被两兄弟扶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紧接着,魏大牧立刻从怀里拿出牛肉干递到武植嘴边,“哥哥,快吃些肉干。” 武植右手微颤接过肉干,便埋头啃了起来。 啃完几块牛肉干后,气力恢复些许。 而这时,鲁智深、种雁翎、尹杰、史进等人已然策马来到了此处。 鲁智深和尹杰见这山道果真有人,待看清为首那人坐在凳子上,身穿县尉官服后,立刻勒住马缰。 吁—— 马儿嘶啼一声,停下脚步。 马背上,时迁看着不远处脸色发白的武植,立刻慌忙下马来到武植面前,低头耷脑,脸含愧疚地唤了一声: “哥哥……” 武植抬目看向他浑身是伤,尤其是那两只手上的伤口,一时间却也生不起气来,语调有些虚浮的说道: “不听话,吃苦头了吧!待你伤好后再打你板子!” 第291章 先撤 时迁鼻子有些发酸,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恨意冲天的咆哮:“武大郎!!!” 百米开外,谢宝来率领众匪追进这山道上后,立刻便看到了远处那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 跟武植有血海深仇的他,自是瞬间便看见了那道十分醒目身影。 他日思夜想,无不希望能为死去的结拜弟兄报仇。 如今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谢宝来和丘小花看见武植,尽皆双目瞬间猩红,满脸杀气。 居中的臧兴华见到武植,目光微闪,嘿嘿一笑。 见远处那批贼匪追进山道,武植双目微眯,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看起来并不着急。 鲁智深、种雁翎、尹杰、史进四人来到山道后,见此处有约莫百余官差接应,一时间倒也胆大起来,欲转头与后面贼寇厮杀。 毕竟再继续跑下去,也会被后面贼寇追上逼下马来,倒不如现在就放手一搏。 现在他们四人加上这百余官差,对上那数百贼寇想要获胜也并非不可能。 可忽然,轰隆隆之音响起。 却是山道两边的山坡上,横七竖八滚下上百根木头,木头落在山道上,堆叠起来有数米高,径直将两伙人直接隔开来。 魏青、石秀见时迁等人路过落木点后,按照武植先前的吩咐,立刻让人将刚才砍好的木头推下山道,以此隔绝贼匪策马继续追击。 谢宝来等人见两侧山坡有巨木在他们前面滚落,立刻勒紧马缰闪避。 吁—— 马儿嘶啼出声,前蹄高高立起。 见圆木挡路,谢宝来脸色铁青,盛怒之下,连带着脸皮都止不住抽动。 丘小花怒不可遏,如今杀兄之人正在对面,她如何肯罢休? 二话不说,丘小花直接单手提刀从马背上跃起,就要翻过横栏在面前的落木,提刀为胞兄复仇。 可见其脾气爆烈,性格悍勇。 …… 另一边。 种雁翎看着山道上堆起的落木,小嘴微张,看起来很是意外。 用旁边山坡上随处可见的圆木做路障阻拦贼寇马蹄,虽简单却极其有效。 鲁智深和史进呵呵一笑,紧握兵器的手略微松了松。 尹杰小声的嘀咕一句:“雕虫小技!” 见贼寇被落木横七竖八搭成的木墙阻挡,时迁心中一松。 紧接着,他立刻指着马上的鲁智深和史进跟武植介绍道: “哥哥,今日弟弟能从贼寇手中脱逃,完全靠这位大师父和这位好汉出手搭救!” 说话间,时迁很是感激的向鲁智深和史进抱了一拳称谢。 只是抱拳时,扯动两掌间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武植看着面前那胖大和尚和那面容白净的年轻汉子,抱拳深作一揖,语带诚挚谢道: “在下武植,多谢这位大师父和这这位好汉仗义出手,搭救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武某在此谢过!此救命之恩,日后倘若有机会,武某定当报答。” 种雁翎听见面前这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便是武植,登时目光一亮。 尹杰则眉头微皱,上下打量起面前这青年。 史进连忙翻身下马,抱拳回礼道: “原来尊驾便是雪中炭——武植,武兄雪中送炭的仁义之举,在下在西北时便仰慕已久,今番有缘得见,足了心之所愿。武兄不必多礼。” 鲁智深哈哈一笑,也翻身下马来,笑道: “原来你便是那雪中炭——武植!不错,不错,你愿将那蜂窝煤的制作方法无条件教与他人,让无数人能在这大寒时节能有星火取暖,足见你是条仁义条汉子。 方才你这贼眉鼠眼的弟弟说武植是他的哥哥,洒家还不太相信呢!” 时迁闻言,表情有些僵硬。 武植含笑道: “承蒙江湖上的好汉抬举,武某幸得薄名,不足挂齿。” 说到这,他转而问道: “不知两位英雄名讳,还望两位英雄告知,日后也好让武某将二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举传扬出去。” 鲁智深和史进闻言,笑着摆了摆手,谦虚了几句,接着各自回道: “在下陕西华州府华阴县史家村人士,姓史名进,江湖上的好汉抬举,给取了个‘九纹龙’的诨号。” “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出家避祸前姓鲁名达。出家后,师父给洒家取了个法号,唤作‘智深’。如今江湖上的好汉都唤洒家花和尚——鲁智深!” 武植闻听这两人一个是花和尚——鲁智深,另一个是九纹龙——史进,不禁略微怔愣当场,显得震惊之余,又极是意外。 这史进不正是王进的徒弟么,怎地跑来山东了? 还有鲁智深,水浒最出名的几个人之一,今日一见,果真是个面容粗犷的胖大和尚,言行举止也甚是豪迈。 没曾想今日能在这遇见他们,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而且这两人还凑巧将时迁从贼寇手中给救了出来。 当真是缘分使然。 武植心中很是欢喜,当下面带笑意抱拳道: “原来两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鲁智深——鲁大师,还有史进——史大郎。武某早闻两位大名,景仰许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不期而遇,实属大喜!” 鲁智深和史进闻听武植也听过自己的名号,心中甚喜。 而且武植看起来有礼有节的,虽是个县官,但却没一丝架子,甚是豪爽,这让二人心中暗暗点头,再加上武植雪中送炭的仁义之举,所以现在鲁智深和史进对武植印象很好。 尹杰见这几人在自顾自己寒暄,却将自己晾在一旁,心中甚是不满。 他正想开口时,忽然众人耳朵里传来一声厉喝:“武大郎!!还我哥哥命来!!!” 武植循声望去,却见面容狞恶、眉横杀气的丘小花单手提刀,已然爬上了官道上那圆木堆叠起来的木墙,见到武植后,立刻出声厉喝。 武植见丘小花翻过木墙,不禁眉头一皱,立刻说道: “鲁大师、史大郎,闲言少叙,贼寇害人之心不休,我等先离开此处为上,诸位且与我回到县城后再做计较。” 说罢,他挥了挥手。 当下,四个差役立刻抬出担架来到时迁面前,将他用担架抬着往县城方向跑去。 同时,又有差役牵来两匹膘肥体壮的黄骠马给鲁智深和史进骑乘。 鲁智深和史进闻言,嗯了一声,点头同意后,翻身上马。 第292章 爱走不走! 此时,魏青和石秀也带人从两侧山坡回到此处,见丘小花站在木墙上,两人立刻让身后的栖霞卫弯弓搭箭,以掩护武植等人先撤离。 嗖嗖嗖—— 箭矢如雨点般朝丘小花激射而去。 丘小花见状,不敢大意,只得一边举刀挑飞朝射来的那些箭矢,一边从圆木墙上后退下去。 谢宝来见丘小花被羽箭逼得退了下来,连忙出声道:“三妹小心!” 说罢,他心中大怒,暗恨武植胆小如鼠,每次尽皆靠这些小手段避战。 …… 另一边。 尹杰见两边山坡上还有百余精壮汉子,立刻来了干劲,傲然道: “区区数百草寇贼匪,何须仓惶逃避?传出去,岂不是让他人耻笑?” 史进说道:“尹副将,贼寇势众,且还不知有无后援,如今我等先暂退为上。” 尹杰轻哼一声,斥道:“我种家军可没有落荒而逃的兵卒!史进,你这是想丢我种家军的脸吗?” 史进听了这话,一时语塞,默然不语。 武植听到种家军这三个字后,他目光一凝,立刻看向那一男一女,两人约莫都是二十二三岁的模样。 样貌是俊男美女自不必多说。 而且两人气度甚是不凡,既有出身鼎食贵胄之家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意,也有被边疆黄沙磨砺后才有金戈铁血之态。 尹杰见史进不语,又轻哼一声,接着,他转头看向武植,淡淡道:“你便是阳谷县的县尉对吧!” 武植刚才只顾得上和鲁智深还有史进攀谈了两句话,倒一时间没来得及与这一男一女寒暄。 不过这一男一女是和鲁智深、史进一道而来的,也算搭了把手相救时迁,所以武植对他们也很是感谢。 现在听见这什么尹副将的问话后,点头道:“在下如今忝居阳谷县县尉之职。” 尹杰嗯了一声,问道:“我看你今番出来接应你那弟弟,约莫带了二百之众对吧!” 武植双眼微眯,再次点了点头。 尹杰见状,说了声好,接着他语带吩咐,恨恨道: “既如此,那你便率领这二百人与本将一同杀出去,将圆木对面那群贼寇尽诛当场!” 武植闻言,一脸问号:“……???” 略微转念一想,他立刻明白这公子哥是被贼寇追杀后气不过,要借他的人报复,以此出胸中恶气。 明白过来后,武植立刻拒绝道: “不妥,贼寇约莫三四百之众,此处离贼寨也不算远,不知有无后援,我这边才二百余人,人数有劣,不宜搏杀。” 尹杰切了一声,面露自信,冷笑道: “你若无胆,尽可离去,留下这二百人给本将即可,本将率领这二百人,也能足歼贼寇!” 说罢,他微微昂首,吩咐道:“取一把长枪来给本将,今日便让你们看看我西北种家军将领的实力。” 武植脸色一板,然后立马阴冷下来,要拿自己的人给这什么尹副将做势出气,他怎么可能答应。 而且如今日头正毒,贼匪那边有金甲将军——谢宝来,还有个会妖法的骨佛子,加上人数有劣,怎么打? 这不是上赶着送死么! 透过山道上堆叠起来的木墙缝隙,武植也看到贼寇已经纷纷下马,要从山坡两侧和木墙上翻过来继续追击。 如今石秀和魏青正带着百余栖霞卫弯弓搭箭阻挡,贼寇顾忌羽箭,一时间只得骂骂咧咧躲闪。 并未突围冲来罢了。 但等栖霞卫后背上的羽箭射完,届时便只能短兵相接了。 而且刚才史进所言不虚,这些贼寇后面谁知道会不会有支援赶来,到时候他们被拖住,岂不是大概率全灭在此? 武植不愿打没把握的仗,更何况现在这种败多胜少的仗。 看着昂起头颅,面露自信的那个尹副将,武植也没工夫劝解他。 他爱走不走。 当下,武植翻身上马,大声道:“撤!!!栖霞卫断后掩护!!!” “是!” 众兵卒闻言,齐声称是。 尹杰闻言一怔,怒目而视武植,喝道:“本将让留下助本将剿贼,你听不到吗?” 武植鸟都不鸟他,转头对魏大牧、魏小刚还有白牛儿吩咐道:“你们三人也去随同魏青、石秀掩护撤退。” 魏大牧等三人收到命令,立刻点头称是。 武植翻身上马,转头看向尹杰还有种雁翎,淡淡道: “贼匪就在对面,你们若想剿贼尽可去剿,但想拉我的人去垫脚,绝无可能。” 说到这,武植吩咐道:“来人,给他们两杆长枪助力剿贼!” “是!” 话音刚落,两个兵卒拿着两杆长枪插在种雁翎和尹杰两人面前 种雁翎看着长枪,目光微闪,抬目看向已经骑在马上的那个清瘦县尉。 武植毫不闪避对上她的目光,轻声警告道: “这伙贼寇非比寻常,为首那人唤作金甲将军——谢宝来,实力非同凡俗,武某在此奉劝一句,莫要逞强误了性命!” 种雁翎美眸微微一眯,并未回话,而是拔起地上那杆长枪。 她心中对被自己刚才贼寇追杀也感到很是愤懑和屈辱,恨不得当场报了此仇,只是这青年县尉不愿相助,让其有些失望。 念及此处,她不免对这青年县尉的胆小谨慎有些不满。 只要这青年县尉愿借这两百兵卒,加上她和鲁智深、史进、尹杰几人,要灭杀对面那些贼寇并非难事。 当下心道:“这县尉许是没见过我等实力,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呵呵呵……” 这时,武植对鲁智深和史进说道: “智深大师、史大朗,此次不宜久留,两位还是随武某现在一同离去,不然等武某手下这些兵卒的羽箭射完,贼匪没了顾忌便要追来了。” 鲁智深和史进闻言,一时间有些踌躇,不自觉看向种雁翎。 一直未曾出言的种雁翎见状,沉吟片刻后,淡淡道:“撤!” 尹杰闻言,满脸不甘和恼怒,今日之辱尽皆因为那小贼而起,恨屋及乌之下,他本就对武植没有好感。 现如今武植又不愿借兵助自己洗刷耻辱,这让尹杰对武植开始心生厌愤之意。 可为首的种雁翎已经下令先撤,军令如山,他也没了法子,只得听从。 鲁智深和史进听到种雁翎的命令后,各自翻身上马。 武植见状,心中微松,带人率先策马在前,朝阳谷县方向径直而去。 种雁翎、鲁智深等人紧随其后。 谢宝来透过木头缝隙看见武植上马逃跑,气得胸口欲裂,大声怒喝道:“武大郎,你这卑鄙无耻、胆小如鼠的小人,有本事别逃!” 这声怒喝,音传百余米不在话下。 武植闻声,回骂道:“你这杂碎现在有本事阴天下山,老子绝不避战,定将你那狗脑袋给砍下来!” 鲁智深和种雁翎等人闻言,一时间有些不解。 栖霞卫见武植撤退后,立刻在魏青、魏大牧、石秀等人的带领下逐步散开,缓缓后撤。 谢宝来满腹不甘,自然不愿放弃,即便马儿过不来,也要率领众匪用脚步步紧追。 只是追出去几里后,阳谷县内下一波兵卒带着箭矢赶来支援。 众匪见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头皮有些发麻,只得躲在树后。 谢宝来见状也没法子,只得看着县衙兵卒离县城越来越近,最后无奈放弃,满心愤恨率领众匪掉头回山。 …… …… 第293章 招待 武植一行人来到阳谷县南门外。 种雁翎和尹杰看着面前县城级的城楼,瞳孔一缩,脸上有些动容。 这是县城级别的防御工事? 为何打眼一瞧,有种堪比重要州府城墙的错觉,除了规模比不上那些重要州府外。 其它方面哪里是县城级别城池该有的模样? 硬木铜钉所制成的高大城门、宽且深的护城河、错落分布的岗哨还有值守巡视的兵卒,方方面面比起那些重要州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楼高耸,墙体厚壮,显得坚不可摧,似能抵御万千兵马一般。 史进看着这阳谷县,心中也有些咂舌。 这阳谷县的城建手笔,几乎堪比他们西北军一些比较重要据点的城池防御工事了。 武植近日大兴土木,几乎不计成本的加固城池,此处算是他的老巢,自然要好好经营。 好在他缴获了朱家庄的钱粮,又拆卸朱家庄的石料运回来自用。 所以将这阳谷县修得跟铜墙铁壁的堡垒一般,并非难事。 有了这依仗,开春后应对谢宝来等众匪寇的侵扰,便不再担忧。 他有信心,只要谢宝来用常规手段攻城,以现在的城建质量,定不可能会被贼匪从外面破城而入。 现在说武植处于不败之地也不为过,因此他并不着急,更不会没事找事,要在外面与那谢宝来决一死战。 …… 来到城门不远处,值守的原薪火村樵夫——火志,还有他堂弟火照见到是武植后,立刻大声喊道:“县尉大人回城,快快开门!”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响起。 沉重的硬木城门被缓缓拉开—— 火照在城头上见到武植回县,双目微眯,待看见其身后跟着那眉宇间蕴有英气的女子后,登时瞳孔一缩,握住长枪的手不自觉微微一抖。 见城门打开,武植率众策马入城,然后吩咐张二岩还有丁良点三百兵卒出城去接应栖霞卫回来。 张二岩和丁良点头称是。 火志见状,立刻从城上下来,抱拳朝武植请命道:“县尉大人,卑职也请命前去接应石秀兄长等人。” 薪火村选出来做兵卒的男子大都归属石秀统管,这火志与石秀私交甚好,平日更是以兄弟相称,所以他要请命去接应石秀。 武植闻言后,也没拒绝,反正栖霞卫不正面与那谢宝来等贼寇短兵相接,光靠弓箭远程掩护后退,要脱身也是轻而易举,更别说还有人前去接应了。 当下点了点头,同意火志的请求。 火志领命后,面露喜色,转身去和张二岩、丁良等人一齐出城接应。 待安排好后,武植含笑对鲁智深和史进几人抱拳说道: “智深大师、史大郎、种副将、尹副将,几位远道而来,又凑巧救下武某兄弟的性命,武某心中感激。 方才已差人率先回县衙前街的武楼设宴,为几位接风洗尘,诸位还请暂移尊步,让武某略尽地主之谊。” 刚刚策马回来时,史进已经在武植耳边介绍了种雁翎和尹杰两人。 当听到种雁翎、尹杰两人是西北种家军的副将时,武植心中微惊,同时对两人的观感也好了许多。 毕竟是在西北苦寒之地戍边卫国、御敌护民的将士,他对这些保国安民的将士难免心生敬重。 都是枕戈待旦、铮铮铁血的儿女。 种雁翎闻言,自是点头答应,毕竟此行来阳谷县,就是找面前这青年县尉有事相询。 只是方才情况不便,一直没开口而已。 当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那就劳烦武县尉了。” 尹杰见武植听到自己是种家军的副将后,言行举止还有态度立马改变了许多,心中不禁有些自得,心中暗道: “小小一个县尉罢了,知道我尹杰在西北军中位居五品武官副将,所以要巴结也没什么出奇,不过刚才这武植对我甚是倨傲,让他协助剿匪不愿意便算了,连借人都不愿意。 哼! 如今设宴款待,想用一顿酒宴示好,让我不计前嫌么? 呵呵…… 做你的美梦!” 念及此处,尹杰微微昂首,轻哼了一声。 这时,旁边的鲁智深哈哈一笑,问道: “武县尉,洒家一行人刚入东平府时便听闻阳谷县有一烈酒,唤作什么茅台!入口辛烈醇厚,酒香留口一日不散,可是真的?” 武植轻笑道:“确有此酒,只是智深师父乃是出家人,饮酒不忌破戒吗?” 鲁智深拍了拍肚皮,豪迈道: “洒家修心不修口,虽说为洒家剃度的智真师父也劝解过洒家要戒酒戒燥,但洒家愧对师父教诲,这酒洒家实是万万戒不掉。” 说罢,他摇头叹息,紧接着双合十,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武植见鲁智深性格直爽豁达,喜恶丝毫不藏,果真是个至纯至性之人,难怪这鲁大师在原著中最后能得道参悟。 果真如智真长老所言,这鲁智深是心有慧根之人。 当下笑着回道:“既然智深大师修心不修口,那这边请,我唤人从酒厂内新起几坛中品茅台给智深大师畅饮便是。” 鲁智深闻言一喜,喉结上下滚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 …… 县衙前街。 武植这段时间又在这条街上开了一间酒楼,就在县衙隔壁不远处。 这县衙前街附近住的均是阳谷县大户,在这附近开酒楼势在必行,也方便那些大户平日消费。 平日用来接待各镇来县衙公干的差吏和州府官员也能方便些。 新开的武楼上下三层,装修得豪华雅致,雕梁画栋、飞檐斗拱自不在话下。 只是这酒楼开在县衙前街,直接将花子虚那狮子楼的生意抢了七八成。 如今花子虚那狮子楼已然接近门可罗雀的状态,靠着老御厨留下那几道看家菜,还在苦苦支撑。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狮子楼也快闭门谢客了。 几人来到这间武楼前。 迎客小二见到武植后,立刻点头哈腰跑上前来迎接道:“各位客官好!东家,三楼雅间已经备好,后厨正加紧出菜。” 武植嗯了一声,转头对种雁翎、鲁智深等几人含笑道:“几位这边请请!” 说话间,他将四人迎了进去。 沿梯而上,众人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单独雅间。 雅间内,枣木精炭已经燃起,屋内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几人刚才在外面策马而归,一进雅间,顿感身上寒意消散大半。 来到圆桌前,五人分别落坐。 刚坐下,小二便端上一壶热茶。 鲁智深着急道:“快些给洒家上酒来!其它的都不急。” 武植呵呵一笑,找对小二吩咐道: “你去把下面酒厂新起的中品茅台全搬上来给这位大师父畅饮。对了,也拿几坛花雕酒上来。” 说罢,武植对那眉宇间蕴着英气的种雁翎笑了笑。 小二听了吩咐,立刻点头:“是,东家!” 接着他躬身退下,下楼准备。 第294章 来此缘由 种雁翎貌似看出了武植的周到,心中对武植拿她与男子区分开来暗自不喜。 她自问自己也是铮铮女子,出身将门世家,虽年轻,但已在西北纵横沙扬多年,驱敌灭寇不在话下,自己并不输任何男子。 现在被武植区别对待,种雁翎心中并未感到体贴,反倒柳眉微皱,暗自不满。 武植并未看出异状,而是拿起茶壶,为众人各斟了一杯茶汤。 不多时。 五六坛中品茅台酒和几坛花雕酒被搬到雅间。 这中品茅台对泉水的品质要求颇高,不过武植差人在阳谷县内寻到了几处优质泉眼,所以酿出这中品茅台并没费什么功夫。 倒是上品茅台对泉水的品质要求太高。 要酿上品茅台,泉水品质是硬性条件,靠酿酒技术弥补不了,所以直到现在,武植还没酿成功过一次。 但武植也不急,如今这中品茅台的品质也足以吊打大宋国九成的酒水了,现在这酒水质量完全够用。 而且因为他娶了李瓶儿的缘故,所以使用蒸馏技术,改良了李瓶儿家里世代相传靠发酵技术酿造的花雕酒。 武植靠着酿酒大师的蒸馏技术,也使得花雕酒纯度和清爽的口感进一步提升。 现在仅凭这升级过的花雕酒和中品茅台,在酒水生意上,别说阳谷县了,只要酒路畅通,打遍山东乃至大宋国都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古代交通落后,如今山匪贼寇还跟雨后春笋般不停滋生,要开县外的酒路并非易事。 开酒路往外面卖酒赚银钱的成本大不说,还不可控。 而且现在还有龙背山贼匪如芒在背,这开酒路赚钱的事武植只能先暂时搁置到一旁,无须着急。 至于上品茅台的酿酒办法,武植也不急。 近日他从栾廷玉嘴里得知,听说梁山县的梁山泊上面,有一口古泉眼,泉水常年清冽甘甜,品质极佳。 想来用那古泉眼的泉水酿造上品茅台应该够品质。 武植最近在找人去那梁山泊匪寨相商,看看能不能花钱买些泉水回来试试,酿出上品茅台。 只是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 几坛中品茅台被抬进来后,鲁智深鼻子一拱嗅了嗅,接着赞道: “好浓的酒香,便是盖着封口布依旧能略微闻到。” 史进也点头道:“确实如此,酒香浓烈醇厚,定是佳酿。” 尹杰眼中露一抹不屑之色,轻轻切了一声,暗道: “御酒我都喝过几次,这小县城的县酒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当真没见过世面。” 种雁翎对酒不喜不厌,但隐隐约约闻到那股酒香后,眼中难免露出几丝诧异。 鲁智深哈哈一笑,急不可耐掀开一坛酒水的封口布。 霎时间,坛中那股醇厚的酒香一涌而出,香溢满屋。 众人闻了闻,心中微惊,目光都亮了起来。 “好酒,便是没尝洒家也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酒!”鲁智深大声赞道。 说罢,他急不可耐的给自己先倒了一碗,而后直接端起喝下。 酒水入口,鲁智深脸上露出享受之色,咂吧了一下嘴后,似乎没过瘾,当下直接抱起酒坛便喝了起来。 这举动可比任何夸赞之语都要直抒胸臆。 武植见鲁智深喜欢,心中也开心,含笑不语看着他抱坛而饮。 史进见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喝完后,目光连闪,频频点头称赞: “这酒水辛烈醇厚,入口后酒香好似灌满整个口鼻,而后又丝丝回甘,我第一次喝到此等好酒,实是难得的佳酿!” 尹杰闻听两人的盛赞之言,尝过后,只是淡淡说了两个言不由衷的字:“尚可!” 种雁翎倒是没给评价,不过略微点头示意认可。 接着,各色佳肴被小二们鱼贯送到桌上。 待上完菜肴后,武植率先起身举碗敬酒,他含笑说道: “这第一碗酒,敬几位!多谢几位救我贤弟于危困之际,诸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举,当真英雄好汉。此杯武某干了!待我那贤弟包扎好伤口后,武某再唤他来给诸位磕头谢恩。” 说完,仰头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鲁智深哈哈一笑,说道: “好!洒家就喜欢和这种豪爽汉子打交道,没想到武县尉看起来除了身形清瘦单薄,言行谦逊有礼之外,倒是个利落男子,并无文儒腐墨之气。” 说罢,鲁智深回敬了一碗。 史进也连忙回敬一碗,说道:“鲁大哥说不得错,武县尉太过客气了。” 种雁翎和尹杰亦举碗回敬。 武植见状,又倒了一碗酒,满脸诚挚的朝他们继续敬道: “这第二碗酒,敬几位!诸位以前或现在皆是西北军士,身怀御敌抵寇之功,武某此生好生敬重像诸位这样枕戈待旦、护国为民的将士,这碗酒武某再敬诸位。” 说罢,武植再次昂头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种雁翎闻言,心中微动,看着武植满脸诚挚之色,并不似假。 尹杰被武植这番话夸得对他的印象都好了几分,心道:“这厮这番话说得倒还不差!” 鲁智深和史进自是更不用说,连连举碗回敬。 待第二碗酒喝完,武植又倒了一碗酒,继续举碗说道: “这第三碗酒,敬几位!武某此番作为东道主为诸位接风洗尘,理应先饮!” 说罢,武植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种雁翎见武植一上来先敬三碗烈酒,而且有理有节,让人闻之对其不禁心生好感,属实是个人情世故、酒桌礼仪精通之人。 可看这青年外貌不过二十六七,为何这般老成世故? 她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不过仔细想想,许是面前这青年精于此道,所以才做得这阳谷县县尉也说不定。 这般一想,她便没再纠结。 桌上几人又见武植敬酒,只是一一回敬完。 紧接着,武植含笑招呼他们品尝这武楼的招牌菜肴。 几人闻言,拿起筷子开始尝菜。 西北苦寒,菜肴大多粗劣,即便几人在军中位阶不定,可武植这桌上的菜肴由于加了味精,鲜香异常。 这鲜美的味道,让几人食指大动,连连点头赞许。 种雁翎尤其喜爱桌子中央那道麻辣鲜香酸菜鱼,边吃边好奇道: “这红红的是什么蔬菜,这鱼也太鲜香辛麻了,味道好生奇怪,每吃一口都好似有小针轻轻扎嘴一般。” 说话间,她又夹了一块白嫩如蒜瓣的鱼肉。 武植微笑解释道: “这是在山里发现的一种蔬菜,唤作辣椒,由于这辣椒味道奇辛,入菜有特别的口感,配大蒜做成酱后,也是一道简易便携的辅菜。 既然种副将喜爱吃这道菜,我让小二下去叫厨房再做几份送上来。” 种雁翎闻言,轻笑一声,说道:“武县尉有心了!” 武植客套回了一句,接着朝一旁伺候的小二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厨房让厨子再做几份酸菜鱼送上来。 小二领命,称是一声后,躬身退出雅间。 …… 待众人酒足饭饱。 种雁翎这时才想起来寻武植的缘由,眼中有些许尴尬,当即开口道: “武县尉,今番我等来阳谷县并非偶然,而是有事专门前来寻你!” 武植目光微闪,含笑问道:“哦?诸位不知有何事来找武某?武某与诸位应该是第一次见才对。” 闻言,种雁翎的神情忽然凝重,她让武植挥手清退雅间内的小二后,才开口轻声问道: “我们在西北时收到军中密探传回来的情报,听闻西夏夜鹞司在山东东平府安插了不少的乙银级密探,甚至甲金级密探还有副司主都在此地,想必所谋甚大。 我等来此便是因为此事。 另外,据军中密探传回来的消息,武县尉之前擒住了一个名叫晁红露的贼匪是吧!?” 说完,种雁翎眼露精光望向面前的武植。 尹杰、史进两人也尽皆凝目望向他。 第295章 前因 听到晁红露的名字,武植脸色微变,然后点了点头,回道: “确如种副将所言,武某是擒到过一个叫晁红露的女子。 几位从西北延安府远道而来,果真是因为夜鹞司的事。只是可惜,前段时间有几个贼寇偷偷潜入县城,把那晁红露从地牢内给救走了。” 种雁翎和尹杰还有史进闻言,相视一眼,各自眼内均流露出些许欣喜之色。 这武植果真擒到过那晁红露。 而且听闻武植这番话,貌似他对夜鹞司的事也略知一二。 几人念及此处,暗自想道:“难不成这武县尉从那晁红露嘴里问出了些信息情报?” 种雁翎心中一喜,立刻追问道: “武县尉可知救那晁红露的人是谁?还有,武县尉可从那晁红露嘴里问出了什么东西?听你方才那番话,貌似对那夜鹞司也略知一二。” 武植见种雁翎是种师道的女儿,更是镇守西北的副将之一,值得信任。 自然无需将前段时间在晁红露嘴里问出的情报刻意隐瞒,当下回道: “那晁红露当日潜入县内想要刺杀武某,但好在武某棋高一着,将其当场擒住。 之后,武某将其关押到地牢内,严刑逼问,这才得知那晁红露是出身西夏夜鹞司的丙铜级密探……” 听到这,种雁翎连连点头道: “没错,没错。那晁红露的确是夜鹞司的丙铜级密探之一。武县尉可有从她嘴里问出了什么情报?” 说话间,她清澈的眼眸露出一抹希冀,看起来很是希望能从武植这里了解到或者确认到想知道的信息。 武植继续道: “……种副将一行人来到此处,想必军中密探多多少少也查探出夜鹞司聚众在东平府的计划。 如今因武某偶然擒到那晁红露,诸位这才从东平府动身前来阳谷县相询一二。 既然几位有此一问,武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武某去年擒到那晁红露后,使了些手段从她嘴里得知,夜鹞司众多密探此行齐聚东平府,正是为了要劫取东南三省征调上来运往西北给种家军的军需粮饷!” 史进听完后,怒目圆铮,气得一拍桌子。 “果真如此!军中密探传回来的情报不假,夜鹞司盯上了我们种家军后方的军需粮饷了。 西夏国觊觎我大宋之心不死!如今正面突围受阻,却将主意打到了后方,当真可恨!” 倘若军需粮饷被劫,那对前线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其余几人听了果真和密探回禀的情报差不多,均脸色凝重起来。 武植见状,继续道:“还不止如此!” “什么,还不止如此?”种雁翎闻言一惊,忙问道:“武县尉还知道什么?还请明言!” 武植答道: “那夜鹞司不单意欲劫取军需粮饷,更要在东平府资助豢养贼寇,以此养出类似河北——田虎,淮西——王庆之类的大匪。 他们想用匪患扰乱宋国内境,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在大宋孱弱之时,便发兵大举南下入侵,谋取这中原万里河山。” 种雁翎、史进、鲁智深几人听了武植这番话后,脸色均阴沉下来。 尹杰摸了摸下巴,似乎想明白了一些关节,当下呵呵一笑,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夜鹞司劫取军需粮饷成功后该怎么运走,他们又要去哪里找那么多兵卒来配合劫取军需粮饷。 夜鹞司根本没那么多人手,支撑他们潜入山东境内劫取军饷。 如今闻听武县尉之言,那这一切就清楚明白了。原来是找到当地的地头蛇贼匪配合劫掠!” 史进也明白过来嗯了一声,点头道: “尹副将所言甚是,夜鹞司并非谋求那一大批军需粮饷,他们要的是种家军因军需粮饷短缺后生出的动乱。 而劫到的军需粮饷无须全部运走,留给山东境内的贼匪当作资粮发展势力。 待日后在铁鹞子军大举南下时,他们便配合在境内引发动乱,如此内外夹击、内忧外患之下,大事可成! 此计一石二鸟,果真歹毒。” 种雁翎脸色严肃,拳头不自觉紧握起来,她后槽牙紧咬,冷哼一声恨恨道: “此事决计不能让他们成功!!!” 尹杰、史进、鲁智深几人闻言,均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种雁翎来此向武植相询,顺利得知夜鹞司一石二鸟的诡计后,心中沉重之余,亦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还不知敌人的计划细节,但如今得知敌人的计划目标,此行已然不枉来阳谷县一趟。 当下她继续向武植问道: “武县尉,你可知那夜鹞司在这东平府内找了哪批贼匪相助劫取军需粮饷么?!” 武植呵呵一笑,回道:“就是刚才追杀我们的那批贼寇啊,龙背山匪寇!” 尹杰闻言微惊,而后怒道: “原来就是那批贼匪!那你刚才不调兵配合我等杀将过去,直接将那批贼匪尽灭!?” 武植眉头微皱,淡淡道:“方才贼匪势众,自然不可力敌!” 尹杰义正言辞道:“你这是在给自己畏刀避剑,贪生怕死找理由吗?这般胆小如鼠,如何担得起一县县尉之责?” 史进出声劝道:“尹副将,方才确实是贼匪势众,且也不知有无后援赶来,武县尉此举并无不妥!” 尹杰闻听此言,怒气更甚,气似烟生,正要呵斥史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时,种雁翎举手打断了他。 见状,尹杰才皱眉罢口。 种雁翎继续朝武植问道:“武县尉,方才我看那些贼寇对你恨意如山,大有不死不休态势,不知为何?” 武植揉了揉额头,苦笑一声后,解释道: “那龙背山在武某的辖区内,这批贼匪占据官道旁的龙背山,打劫来往商旅不说,平日劫村掠镇、残害平民百姓更是不在话下。 武某忝居县尉之职,自该护佑一县安泰,灭匪杀寇乃是职责,所以数次绞杀了那龙背山贼寇头领和喽啰。 这些落草的绿林贼匪,讲究个义字当先,得知武某杀了他们结拜弟兄后,自然恨武某入骨,日夜皆想杀之而后快。” 种雁翎几人闻言,点了点头,均明白了过来。 武植继续说道: “对了,从晁红露嘴里得知,龙背山上如今还有两个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一个唤作骨佛子,一个唤作剔骨金刚——屠南。” 久未开口的鲁智深听到这,一拍桌子,大声道: “既如此,那咱们将那龙背山贼寇尽数剿灭不就成了,如此一来,夜鹞司也就没了人手劫粮,也不怕他们再豢养资助贼匪了。” 武植目光一亮,点头道: “智深大师所言甚是。还好如今大寒,风雪拦路,所以那龙背山才久不下山犯县。 可武某得知,那龙背山的大头领谢宝来已然在筹谋,待过些日子开春后,便会率领众匪大举来犯阳谷县,要屠县为他们死去的弟兄报仇祭奠。” 第296章 联手 史进瞳孔微缩,喝道:“好狠毒凶恶的匪寇,意欲屠县报仇!!” 种雁翎目光一闪,明白过来,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县城城坚墙固,原来是武县尉早作安排了。” 武植呵呵一笑,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此番我等的目标一致,皆是要灭杀龙背山匪寇,如此一来,你们便可断绝夜鹞司的诡计,武某也能保一方安泰。” 闻言,种雁翎沉吟片刻后,点头赞同道: “武县尉所言甚是。既如此,那我等便要暂居阳谷县,与武县尉联手,等贼匪开春下山攻县时,与武县尉一起大破贼匪便可。 届时将龙背山山上另外两个乙银级密探擒住,看看能不能逼问出夜鹞司还有无劫取军需粮饷的计划和其他细节。” 说到这,她心中有些惊疑武植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撬开夜鹞司丙铜级密探的嘴巴。 要知道,那能成夜鹞司密探的人物,无不是千里挑一。 忠诚度自然不必多说。 且经过特训的夜鹞司密探,面对各种酷刑折磨时,基本上都是宁愿身死也会缄口不言。 而面前青年县尉却有手段从那晁红露嘴里逼问出了情报,也不知他怎么做到了。 想到这,种雁翎只能下意识想到这青年县尉并无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和,想必定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因此使了极恶的酷刑逼得把晁红露开口。 尹杰和史进听了种雁翎话后,自是没有反对,尽皆点头同意。 鲁智深哈哈一笑,说道:“都商量好了便成,今日得巧相识,尽皆是缘分使然,真乃幸事!” 武植心中大喜,没来由多了四个武艺高强的人手前来相助剿匪,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实力大增—— 鲁智深和史进的武艺自然不必说。 鲁智深天生神力,三拳打死镇关西的威猛谁人不知? 这胖大和尚的步战实力可是跟武松一个档次的。 想到武松,武植心中一黯,也不知这亲弟弟为何还不回来。 而史进更不必说,出自王进的专心指导教习,一身武艺也定然不俗。 至于种雁翎和尹杰,虽然现在还未见过他们出手,但他们作为西北种家军的副将,想必武艺也过关,应该不是单凭家世才年纪轻轻做到了副将的位置。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愈发欢喜了。 几人商量好,各自推杯换盏喝了几碗烈酒。 虽说尹杰心里依旧不太爽武植,但席间的气氛还算和睦。 …… 这时,史进忽然起身朝武植抱拳道: “其实种副将和尹副将还有史某今番前来,除了要向武大哥相询那晁红露之事外,种老将军也特意交代了,要我等前来向武大哥致谢。” 武植闻言微怔,满脸讶异道: “种老将军的威名武某自是如雷贯耳,可武某名不见经传,如何有资格劳烦种老将军托人致谢?武某实不知做了什么能入老将军的耳。” 史进呵呵笑了笑,侧头看向一旁的种雁翎。 种雁翎含笑解释道: “武县尉雪中送炭的仁义之举在去年已然传到延安府,我西北军也因为武县尉无偿散出的蜂窝煤制作方法获益巨大! 今年适逢大寒,西北被风雪侵盖尤盛,漫天风雪,千里一片白茫。 西北少木少林,想必武县尉也知道。在这大寒年节,柴炭如金自是不必多说,更别说是西北那少木少林的地方了。 不过幸好有武县尉散播出来的蜂窝煤制作方法,着实大大缓解了西北军大寒取暖的问题。 如今大寒,镇守边疆戍边的将士靠着那蜂窝煤,倒也不再担心取暖的问题了。 因此,父亲在我等当日动身前往东平府时,才特意嘱托了要我等在见到武县尉后,当面致谢一番。” 武植听了这解释,眉梢微挑,难怪前段时间有一阵儿威望值猛涨,原来是蜂窝煤的制作方法传到了西北境内的缘故。 想到这,他呵呵一笑,说道:“原来如此,能意外相助到边疆将士亦是武某的荣幸,这谢武某万万不敢当。” 尹杰闻言眉头微皱,这武植谦逊不居功的做派,让其心中暗感不爽。 种雁翎倒是美眸连闪,看着对面这眉清目朗的青年县尉,心中对其暗自点头。 史进见武植谦和有度,心中对其好生敬佩,暗赞此人果真仁义豪杰。 鲁智深哈哈一笑,说道: “洒家本来不喜和文绉之人打交道,但武县尉却不同,言行有度、举止有礼,加上雪中送炭的仁义之举,让洒家好生佩服。果真是个赤诚仁义的男子,洒家就喜欢这种人物,来,洒家敬武县尉一碗!” 说罢,鲁智深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武植回敬一碗,笑道:“智深大师性直率真,武某对大师父也是一见如故。” 鲁智深有哈哈一声大笑,摆手道: “那不如你我亲近些,以兄弟相称如何?洒家虽然已经剃度出家,但也是为了度牒防身,以避官府追捕,并不喜僧侣之仪。” 武植起身拱手道:“大师所言亦如我心中所想。” 鲁智深面露喜色。 紧接着,两人互通年岁。 鲁智深今年三十出头,本以为自己能称大。 但得知武植今年的实际年龄已然有三十七时,不单是他,席间的几人尽皆面露极其诧异之色。 武大郎原本的年纪到现在确实是三十七岁了。 但因武植穿越来后,经过淬体恢复,自然是恢复到自己原本的年龄阶段。 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年长貌轻的现象,如今不了解他的以为他只有二十六七左右。 鲁智深等人也不例外。 史进啧啧一声,说道:“闻听老人之言,年长貌轻者非俗,看来武大哥也是此类人物。” 鲁智深哈哈一笑,豁达道:“既然武大哥比洒家年长,那洒家便敬兄长为尊就是了。” 史进也起身笑着抱拳道:“我也敬佩武大哥仁义,愿敬为兄长!” 武植闻言,极为开怀笑道:“鲁贤弟!史贤弟!” 之后,三人在席间喝了几碗结义酒,便以兄弟相称。 尹杰见史进和鲁智深对这武植一见如故,刚见面相识没半日,便已然兄弟相称,心中又开始不爽起来。 暗骂了几句武植假惺惺,笼络人心的手段不一般。 …… …… 第297章 解释 酒过三巡,席间几人均面带酡色。 这时,武植忽然朝史进问道: “史进贤弟,却不知你为何到了延安府投在种老将军帐下!?” 鲁智深原本就是种师道帐下的校尉,只是后来被小种经略相公调到了渭州府当提辖任用。 所以鲁智深跟种雁翎还有尹杰一同前来东平府查探夜鹞司的事情并不出奇。 可史进,武植记得他在原著中最后是在少华山落草了才对,并未投身军旅。 虽说因为自己的出现,使得此方世界产生了蝴蝶效应,人物走向和时间轴都有偏差。 但武植还是好奇史进为何会忽然投身沙场,成了兵卒,因此才出言相询。 这也是为了在席间找个话题,加深双方了解,以此攀谈亲近。 史进闻言放下手中酒碗,眼中露出哀悲之色,解释道: “哥哥有所不知,小弟有一师父,曾是汴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唤作王进!只因师父在殿帅府被高俅排挤陷害,不得已带上老娘从汴京出逃,路过陕西华阴县时,凑巧来到了弟弟的史家庄投宿。 因此,史进才拜得名师,学了这一身本领。 可是…… 唉……!” 说到这,史进叹了口气,双拳紧握,眼眶微红继续道: “……高俅老贼因师父早年在街市路见不平,所以一棒打翻过他,让其数月下不来床。 因此高俅那厮对师父一直怨恨极深,师父携母逃离汴京后,高俅便以卸职私逃的罪名,下发海捕文书,通告西南诸府,对师父紧追不舍。 师父他老人家已然示弱逃离,只求安稳度日,赡养老娘善终。 只恨那高俅睚眦必报,贼子心肠,仗着他随驾升迁,一时鸡犬当道荣升成了殿帅府太尉,便公权私用,欲杀师父泄恨方才罢休。 风声传到陕西华阴县后,师父怕累及弟弟家中,最后只得携母北上去往延安府,投身种老将军帐下。 一来为求避祸,二来也能凭一身武艺报效朝廷,保家卫国,如此才不枉八尺男儿之身……” 鲁智深听到这,连连点头,拧眉咬牙道: “王教头之事洒家也有耳闻,只恨朝中奸佞当道,恶贼专权,害的忠良勇士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 史进叹了口气,“唉……” 接着继续说道: “……师父携母从史家庄走后,我父亲在不久后便因病去世了,之后弟弟少不更事,与华阴县内少华山的几个贼匪头领交好,平日素有往来。 只是不趁时,被官府得知,官府得知后,要治弟弟一个私通贼寇的罪名。 这私通贼寇,可轻可重。轻则要判服徭役数十年,重则当街斩首。 弟弟当时不懂周旋,见状心中难免慌乱,为避祸,便也只能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弟弟一时间没了去处,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师父他老人家,所以一路北上延安府,要去寻他落脚安身。 凑巧,在途经渭州府时,遇见了当初还是提辖的鲁大哥。 鲁大哥当日与弟弟一见如故,推心相交。可我们二人正在酒楼畅饮时,却听到一老汉带女儿在隔壁泣声不休。 鲁大哥性直,听不得女儿家啼哭不休,便提来那父女问了缘由。 原来,啼哭那女子唤作金翠莲,因为被渭州府内一个杀猪屠夫——郑屠,用虚钱实契的下作手段给强占了身子……” 鲁智深听到这,怒目圆睁,一拍桌子,接过话茬说道: “正是如此,虚钱实契——便是没人作证的情况下,签了契书没有给钱。 郑屠那厮用虚钱实契的下作手段强占了金翠莲的身子不说,最后因为被郑屠的大娘子发现郑屠在外娶小,竟带人将金翠莲父女从私宅里给强打了出来。 不但如此,郑屠那厮下作恶劣,最后还向金翠莲索要回卖身钱三千贯,不给便不让她走。 可那金翠莲失了身子不说,几时收到过那郑屠的卖身钱三千贯? 郑屠在渭州府算一恶霸,硬说金翠莲收了卖身钱三千贯,也无人敢驳嘴。 因为虚钱实契,无人作证,便是告到府衙,府衙见有契书手印为证,自然不会信那金翠莲父女的冤屈。 如此这般,金翠莲父女便只能仗着还不错的歌喉曲调,在酒馆、酒楼等地方卖唱筹钱,还钱给那郑屠。 正巧那日,金老汉和金翠莲在酒楼候场等客人点唱时,想到自身遭遇,一时间绝望伤悲之下,才在酒楼内抽噎泣哭,凑巧被洒家与史大郎给撞见。 武大哥,你说说,这天下哪有这般道理?这不是欺负人么,还是往死里欺负。” 说完,鲁智深喝了一大碗酒,重提旧事,他依旧被气得怒火填胸,满脸愤愤,气急后,猛然锤了一下桌子,震得酒盘飞起,放出呛啷声响。 武植连连点头,沉声道:“确实是恶霸钻空害人,太过阴毒卑鄙。” 史进附和道: “可不是嘛!鲁大哥听闻前因后果后,忍耐不得,告知小种经略相公后,也没得到满意答复。 鲁大哥见法不惩恶,那就只能人来正理,他一拍桌案下了决定,便与我凑了几十两银子给金老汉父女当做回乡盘缠。 然后又让我先将金老汉父女送出城去,他则去状元桥下那郑屠的肉摊前拖延,以免郑屠带人前来追拦。” 鲁智深听到这,哈哈一笑,说道: “当日与史大郎一别后,洒家便到那状元桥下郑屠的肉摊前坐着,先让他切了十斤精肉臊子。 待十斤精肉臊子切好后,洒家又让他切了十斤肥肉臊子。 郑屠那厮当日见洒家有意戏耍他,虽心中愤懑,但碍于洒家是小种经略相公帐下的提辖,到也一时间不敢耍横。 只是那郑屠切完十斤肥肉哨子后,洒家再让他切十斤软骨臊子。 郑屠见洒家屡次刁难,实是再忍耐不住,许是平日横惯了,便与洒家耍起横来。 呵呵呵…… 洒家何惧这厮? 见他耍横逞凶,洒家也恨他欺男霸女,仗势凌辱他人,一时间怒火中烧,直接三拳便将他打趴在地。 只恨郑屠那厮看起来膀大腰圆,膘肥体壮的,却如此不经打。 只吃了洒家三拳,便直接倒地不起,口鼻溢血,两眼外凸,最后竟一命呜呼了! 唉…… 亏得那厮还被人称作镇关西! 忒不耐打了些!” 第298章 寻师 说到这,鲁智深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而后继续道: “洒家见在闹市出了人命,这般多人看着,暗道大事不妙,此事定然无法周旋,只得回去经略府匆匆收拾好行李,便逃了出来。 而渭州府见洒家在闹市杀人后畏罪出逃,果真震怒,着赏银一千贯,广发海捕文书要追拿洒家。 洒家见状,一路奔逃…… 逃了月余。 也是缘分使然,逃到代州雁门县时,竟在那里再次巧遇到金老汉。 金老汉已经知道洒家在状元桥下打杀郑屠的事,凑巧见到洒家后好生感激,最后将洒家带到了金翠莲住处。 那金翠莲自从当日被史大朗送离渭州府后,兜兜转转之下,来到了代州雁门县,最后嫁给了本县一个姓赵的大户做外宅。 那赵员外性情豪爽,乐于助人,也是个讲义之人,知道是洒家当日救下金翠莲后,对洒家甚是敬重。 金翠莲凄苦多时,终也算觅得良人,安身立命了。 洒家见状心宽许多。 只是洒家失手杀人后畏罪出逃的事情不小,金翠莲和赵员外知道不能让洒家在外奔逃,不然迟早被官府发现踪迹给拿住,因此便留洒家在庄上暂时躲避。 可洒家外形太过惹人注目,在赵家庄暂歇不久,便已经有人注意到洒家身容,要请官府追拿,以领赏银。 那赵员外见状,知道久留洒家在庄上不妥,以免有个山高水低,横插踏错,之后他便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家祖上到他这一代,曾时常布施附近五台山上的一间文殊寺,如今那赵员外已然位居文殊寺的檀越,与文殊寺的智真长老交好。 而赵员外家中还有一道五花度牒,所以,他便恳请洒家去那五台山文殊寺落发为僧,依仗僧侣外形,加上五花度牒作证身份,便可避开官府追拿。 洒家知他们好意,也知倘若被官府追拿到此处会连累他们。 当时已然山穷水尽,无处安身,不得已最终同意下来。 没得奈何,洒家便被他们带着,来到五台山文殊寺落发为僧…… 只是洒家性直喜酒,在清规森严的庙中多惹事端,屡犯庙中酒戒,加上洒家与庙中那些秃驴性格不合,平日不睦。 而在一次大醉后,那帮秃驴紧闭庙门,不让洒家回庙休息,洒家趁着酒兴,一怒之下推倒山门前的两尊罗汉像,又撞毁庙门…… 唉…… 闯下如此大祸,即便有赵员外的面子,还有智真师父的垂怜,洒家在文殊寺也实是留不下去了。 之后,智真师父手书一封亲笔信件,让我携信前往汴京的大相国寺,找他师弟智清长老,以求在大相国寺谋一立锥之地。 只怪烈酒扰心,致使洒家做出此等蛮横之举,洒家心中有悔,愧对智真师父垂怜。 领过信件后,拜别师父与赵员外还有金翠莲父女,便径直投身汴京方向去了……” 说完缘由,鲁智深长吁一口气,眼中颇有些唏嘘感慨。 种雁翎目光微闪,看着自己老爹以前帐下的部从,默默无言。 武植听完这故事,目中露出几分意犹未尽之色,同时心中也佩服鲁智深这种舍己为人之举。 他连连点头,称赞道: “原来如此,两位贤弟果真心怀至纯的侠义之心,但见不平,便要出手相助,哥哥心中好生敬佩!” 说罢,武植起身端碗,朝他们敬了一碗酒。 鲁智深和史进端碗回敬,谦虚地摆了摆手。 史进喝完酒后,接过话茬说道: “鲁大哥所言不假。不过说来也凑巧,鲁大哥在前往汴京大相国寺的路上,碰巧遇见了我和种副将还有尹副将。 我等相遇后,鲁大哥得知我等要赶往东平府探查夜鹞司的阴谋,便仗义同行相帮,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因此我等四人才来到了这里。” 种雁翎含笑点了点头。 武植听到这,才明白为什么鲁智深跟这几人搅合到了一起。 鲁智深哈哈一笑,说道:“反正洒家也不急着投庙,巧合遇见了雁翎妹子、史大郎和尹兄弟,自该同行出力相助,以报老种经略相公培育之恩。” 武植闻言,笑着夸赞了他几句侠义豪迈。 史进也哈哈一笑,接过话茬,说道: “鲁大哥侠义豪迈,更有一副少见的古道热肠! 当日我与受鲁大哥之托,护送金翠莲父女出了渭州府后,正欲回去寻鲁大哥,但还未入城门,便见城门处已然张贴了他的海捕文书。 打听完后,才知道鲁大哥三拳便将那甚鸟镇关西给打得魂归西里。 当时心中惊叹鲁大哥勇武之时,也担忧鲁大哥现状。 只是茫茫人海,已不知鲁大哥逃到了何处,史进无处可寻,只得暗自祈祷鲁大哥好人有好报,不受磨难。 之后,我便继续往北朝延安府而去,要去寻我师父王进。 一路无虞。 只是来到延安府后,使了银两托人在军中相询,并未找到我师父王进的下落。 我心中担忧万分,不知师父与师奶何处去了。 凑巧,我在延安府蹉跎时,遇见了一大户恶少带着家仆正在欺凌一乞儿,许是受到鲁大哥耳提面命的缘故,我心中也激起了一股侠义之气。 便也路见不平一声吼,出手将那恶少和几个刁奴打翻在地。 也是缘分使然,当时,种老将军正身着常服出巡,见到此幕后,知我筋骨还算不错,便招纳我到军中为一士卒。 我当日也如鲁大哥投身赵员外家时一样,无处可去,无地安身。 幸得种老将军招纳,自是欣然应允,因此才投身军旅,驰骋沙场边陲……” 武植听到这,连连点头,问道:“那之后呢?” 史进含笑继续说道: “之后,史进便在军中服役,从兵卒做起,偶然间,一次巡逻时,擒住了西夏国的一支游兵,因此被提拔成了十夫长。 再然后,史进靠着一身师父悉心教习的武艺,与种副将还有尹副将等军中将领,数次击退敌国贼兵。 如此这般建功数次,我也从十夫长,升至百夫长,到现在的副校尉!” 武植面露了然,眼待赞扬看着才二十出头的史进,暗叹不愧是敢把九条龙纹在身上的汉子,果真勇武。 当下含笑问道:“所以史进贤弟才被种老将军指派,与种副将还有尹副将一同前来东平府查探那夜鹞司的阴谋是不是?” 史进闻言,摇了摇头,忽地鼻子一酸,眼眶发红起来,他声音有些哽咽回道: “并非如此,来东平府查探那夜鹞司的阴谋只是其一,还有便是来此寻……寻我师父! 前段时间在军中时,忽然听到师父在东平府罹难的消息传来,我悲痛不能自制,所以才向种老将军申调与种副将和尹副将同往。 种老将军见我欲来东平府寻师,并未拒绝,同意了我的请求。 如此这般,弟弟我才来东平府寻找师父尸身,好火化后带回去日夜祭拜,也尽为徒之责。 史进有愧,生前不能侍奉恩师,恩师死后,连遗体都不知能不能找回安葬……!!! 只恨高俅老贼害了我师父性命,果真老天不开眼,好人不长命! 听闻高俅老贼派出了好几拨殿帅府的教头追拿我师父,最终在东平府阳谷县境内追到我师父,害了他性命后,便直接弃之荒野回去复命。 师父一死,他年迈的老母如今也不知流落何处!师奶年迈,身子不好,没了师父照拂,在这大寒之年,怕是……怕是也已撒手人寰,西去了!” 说到这,史进满脸伤悲,同时双眼猩红,目露愤恨,他咬牙切齿道: “高俅老贼,他日我定要将这厮剥皮拆骨,以报血海深仇,宽慰我师父在天之灵!” 史进愤恨完,起身抱拳朝武植语带恳求道: “哥哥,我师父罹难在阳谷县境内,听说是在一座松木山附近,正是哥哥辖区,弟弟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哥哥能借调些人手给弟弟出县寻找恩师尸骨。” 武植听完缘由后,脸上有些动容,出声道: “贤弟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愚兄佩服,借人之事,自是不必多言!” 史进闻言,扑通一声,跪拜在地,说道:“多谢哥哥仗义相帮!” 武植见状,赶忙将史进扶起来,连声道: “贤弟客气了,快快起来,无需多礼!” 将史进扶起来后,武植脸色有些古怪,那王进没死,和他老娘正在栖霞村过得有滋有味的,只是现在在这席间,武植一时不好明言,以免有失。 等明日带史进去栖霞村,让他们师徒相认,一切便就清楚明白了。 倒是史进这般有情有义,实是让武植另眼相待,当真是个铮铮男儿。 之后,席间几人再饮几轮酒后,便纷纷起身,欲离席而去。 武植招呼完他们,自是吩咐人将种雁翎、鲁智深、史进、尹杰四人安排在旁边的官驿,让小厮好生伺候着。 种雁翎四人对此安排并无疑问,便在官驿暂歇落脚,静待龙背山贼寇攻县,以相助武植剿贼灭匪。 …… 第299章 日常 吩咐人将种雁翎等人带到官驿安置的同时,武植独身一人从武楼出来,正要翻身上马往紫石街武回去时,忽地身后传来一道轻声呼唤: “大郎~~” 武植闻声转头一看,却是身披貂裘,姿容精致的李瓶儿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和家仆钟大豪驾着马车来到此处。 李瓶儿刚从马车下来,见到武植后立刻出声喊住了他。 昨晚相公夜半下楼在厅堂坐了小半夜,眉宇间蕴起的几丝忧虑,她如何看不出? 今日又从其它官差嘴里得知,相公一早忽地带人急匆匆出县去了。 李瓶儿心中很是担心,只是没法子为相公解忧,如今在这县衙前街的武楼凑巧见到武植后,她心中欢喜,眉眼都舒展开来。 武植见到是自己的二娘子,也颇有些意外,他眼露温柔,含笑问道: “瓶儿,来此过账吗?” 李瓶儿嫣然一笑,轻点螓首快步走上前来。待看见武植满脸酡红醉色,语带些许嗔怨说道: “饮酒过量伤身,大郎日后少饮些。” 武植嗯了一声,应承下来:“方才宴请了几位重要人物,所以在楼上多饮了几杯,既然娘子有令,为夫日后遵从便是。” 李瓶儿闻言,嗤嗤一笑,白了他一眼。 她对生意管理方面很是在行,所以武植外面的酒水、酒楼生意皆已交由她全权打理。 至于家里的大娘子潘金莲见状,一时间感觉有危机,在某夜伺候完武植后,死皮赖脸要管武宅里的内账。 这样一来,由李瓶儿在外赚钱管外账,她则在家里管内账,如此分配她才能安心满意。 武植对潘金莲心中的小九九清楚得跟明镜一样,但为了平衡这二女,让家里和睦,考虑了一会儿后便同意下来,并未拒绝。 现在自己也没太多精力管金银账目方面的事。 虽说潘金莲没管过什么大钱,但有内务管家周守义在一旁时时刻刻盯着,并且每隔三日便会来回禀一次武植细节,倒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待潘金莲多管些日子内账,熟练后上手即可。 …… 凑巧在这遇见了李瓶儿,武植牵起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捏了捏。 李瓶儿眉眼含喜,抿了抿小嘴,轻声问道: “大郎如今面有醉态,一人骑马回去如何能行?对了,魏青、石秀、大牧、小刚等人呢,怎地不在身边伺候着?” 说到后面,她柳眉微蹙,话语中带着些许恼怒。 武植摸了摸她小脑瓜,笑着解释:“大牧、小刚等人还有重要公务在身,所以并不在我身边。” 李瓶儿听了这解释,柳眉才略微舒缓,然后嘴角勾起笑意,挽着武植的手臂娇滴滴说道: “既如此,大郎若无急事的话,待妾身进去过完账目后一起回家可好?昨晚大郎都没休息好,如今便不要再去县衙点卯了,回家后,妾身帮大郎按按筋骨,活络活络。” 武植目光亮起,点头道: “如此甚好,只是瓶儿辛苦了。瓶儿长得漂亮,还这般体贴能干,为夫能娶到你这贤内助当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下辈子我还要娶瓶儿做娘子,下下辈子也是一样……” 闻言,李瓶儿桃腮晕起两朵红晕,左右看了看,除了身后不远处的贴身丫鬟外,并无人注意他们正在说体己密语,心中微宽。 她嘴角含笑,羞嗔一句:“油嘴滑舌!” 武植又在她耳朵说了几句贴心密语,逗得李瓶儿眉开眼笑后,两人才肩并肩,挽手走进这武楼的柜台前。 来到柜台前,李瓶儿手脚麻利地拿过账本,开始翻看起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待对完账目,一切无虞后,两人才从武楼出来。 来到街前,此刻的时辰已然到了下午,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流云,天空也飞絮絮般飘起小雪。 此象色如诗如画,瑰丽让人目眩。 见此绝美的夕阳白雪,李瓶儿一时兴起,却也不想乘坐马车回去,侧头对武植说道: “大郎,我们慢慢走着回去可好?” 武植目露宠溺,自是顺她心意说道:“好,路上也看看有没有一些精巧的玩意儿,瓶儿要是喜欢,为夫就买来送你!” 李瓶儿笑嘻嘻的嗯了一声,挽起武植的手臂,两人边逛边走,往紫石街方向走去。 踏着白雪往前走了不多时,忽地见到一老汉挑着泥人雕塑摊子往前走来。 李瓶儿上前一瞧,见担子上的泥塑捏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甚为精巧,登时来了兴致。 老汉见到是武植,立刻放下肩上担子,连忙躬身弯腰问候道:“县尉大人安康,县尉大人安康。” 武植微笑道:“老人家无须多礼。” 老汉闻声,抬起头来,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笑意,见李瓶儿正看着担子上的泥塑,便大方的说道: “这位娘子喜欢哪一个泥塑,尽可拿去把玩。这些泥塑都是我孙女捏成上色后,再由老汉放置到土窑里烧制而成,虽然上不得什么台面,但或多或少也有些许巧意。” 李瓶儿轻笑道:“老人家谦虚了,这泥塑捏得很是精巧。” 武植闻言说道:“嗯?瓶儿喜欢哪个就拿哪个,为夫送你。” 李瓶儿精致的眉眼里蕴起一抹幸福,当下伸出白嫩的小手,拿起了一对胖嘟嘟的金童玉女泥塑,笑盈盈说道: “那妾身就要这一对金童玉女,讨个好彩头。” 武植眉梢微挑,呵呵笑道: “金童玉女?金童玉女好啊!这对金童玉女胖嘟嘟的,就拿这对金童玉女,日后瓶儿要帮为夫生一对胖嘟嘟金童玉女才可!” 李瓶儿闻言,满脸羞赧,用力掐了掐武植的腰间,似乎在嗔他在外人面前言语直白。 武植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转移话题,朝那老汉问道:“这对金童玉女多少钱!?” 老汉闻言,连连摆手道:“县尉大人和夫人尽可拿去把玩,不需钱,不需钱!” 武植沉声道:“那怎么行?买卖便是买卖,岂有白拿的道理?” 说着,武植在身上摸出了二两散银递到那老汉面前。 老汉见是二两银子,吓了一跳,不敢伸手去接。 第300章 落马! 这泥塑一个撑死卖个五文十文的就顶天了,毕竟是用泥巴捏成的,如何能卖出一个一两银子的高价? 当下战战兢兢说道:“……县尉大人,这泥塑不值钱,要不了这么多银子,再说,老汉我身上也没余钱找你啊。” 武植将银子塞到他手上,笑道:“无妨,我娘子说了,是讨个彩头,物贱意重,如何不值这二两银子?” 李瓶儿也笑着点头附和。 老汉手上握着沉甸甸的白银,心中满是感激,不敢再推却,连连拜谢道: “多谢大人和夫人关照,愿大人和夫人早得麒麟子嗣,如这金童玉女般子女双全。” 李瓶儿闻言,面露羞涩,但一双狐媚的美眸中却蕴着喜色。 子嗣是连接自己和武植情感的重要纽带,自然是越早有越好。 武植笑道:“承你吉言!” 说罢,他便搂着李瓶儿的香肩继续往前走去。 李瓶儿双手拿着那两个胖嘟嘟的泥塑娃娃,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这对泥塑娃娃虽不值什么银钱,但对她来说,却远比什么金钗玉簪、明珠宝石、绫罗绸缎要贵重得多。 毕竟这对金童玉女是武植所送,蕴含着别样期盼深意。 李瓶儿念及此处,顿感心中一暖,如今又享受着和相公独处的陪伴,忽地她眼露春意,动起情来,紧紧挨着武植。 两人亲昵并行,不疾不徐往前走去。 只是当路过花家大宅,忽然吱呀一声传来,朱门金钉的大门打开。 只见那大门里面快步走出了一个涂脂抹粉、五官阴柔的清瘦男子。 正是久不露面的花子虚。 花子虚身后还跟了个身形矮胖,猪面鼠相的中年男子。 正是西门庆的狗头军师之一的应伯爵。 两人带着几个仆厮从花家大宅出来,赶巧撞见武植带着李瓶儿路过。 花子虚见到武植和李瓶儿后,微微有些怔愣,暗道晦气,随后哼了一声,转身朝隔壁西门大宅处走去。 看起来神色匆匆,颇为急惶。 应伯爵见到武植,点头哈腰的问候了一声:“县尉大人安康,瓶儿夫人安康!” 这厮虽然与武植暗地里结了仇,但表面功夫还是一直在做的,这种见到面后礼数一直没落过。 以免武植看他不爽,提前在陈县令还未告老前就收拾他。 问候完,应伯爵也脚步匆匆跟上花子虚,朝西门大宅走去。 武植见状,目光一凝,喃喃道:“看他们神色匆匆,也不知这窝蛇鼠聚在一起在暗地里打什么鬼主意!” 李瓶儿也蹙起柳眉,然后轻笑一声,宽慰道: “大郎不必担忧,如今你在县内说一不二,万人之上,手下还有大牧、小刚、魏青、石秀等悍勇!他们现如今于你而言宛如蝼蚁,何足道哉? 看起来今日聚在一起,是打算趁陈县令告老前先收拾金银细软搬离此处,以免被你秋后算账,丢了身家性命。” 武植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觉得李瓶儿说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现在他也没工夫收拾西门庆和花子虚,再加上自己答应陈县令,在这老头子告老前不会去动西门庆和花子虚两人。 以免这两人爆出以前官商勾结的腌臜事,拉着陈县令同归于尽。 所以这西门庆和花子虚要提前收拾家当跑路,武植也没什么法子阻拦。 不过他们跑路了,那留下的田产、屋宇等不动产自然会被自己找由头收归到县衙充公。 等自己解决掉龙背山贼匪后,再派人寻出他们的踪迹,直接斩草除根便是了。 毕竟这西门庆和花子虚曾经借着大寒包山的诡计,实打实想害自己性命,武植可不会心善的放过他们。 念及此处,武植看着花子虚和应伯爵走进西门大宅的背影,心中冷哼一声。 没再多谢,他和李瓶儿抬步离去。 …… 西门大宅。 花子虚进了大门后,面带不悦朝应伯爵沉声问道: “伯爵贤弟,你方才又何必对那武大郎笑脸相迎?不理他,他又能怎地?” 应伯爵闻言,脸色一苦,花子虚和西门庆跟陈县令绑定太深,所以不惧武植提前翻脸。 可自己就是一个帮西门庆收账打下手的,武植要找由头提前收拾自己,并不难。 不过现在见花子虚面色有些阴沉,应伯爵也只能两边讨好,当下赔笑道: “花哥哥,弟弟什么身家背景啊?怎能在外对县尉大人不敬?再者说了,都是场面活计儿,问候几声又掉不了几块肉! 其实弟弟心里根本不鸟他!区区一个县尉,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谁鸟他?你说是不是?” 花子虚听了这话,轻哼一声后脸色微缓,说道:“算了算了,赶紧去找西门哥哥和众兄弟商量对策吧,倘若你刚才所言是真,那这次真的麻烦大了!” 应伯爵摇头苦笑,说道: “西门哥哥方才差我去唤花哥哥过来相商,如今他和另外几位弟兄正在厅堂等候,花哥哥去了相询后,自然一清二楚。” 花子虚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快步往前走去…… …… 来到厅堂。 只见西门庆满脸愁容坐在主位上,其余的六个结拜兄弟尽皆唉声叹气,摇头不语。 见到花子虚过来,西门庆眼前一亮,起身道:“花贤弟来了?快坐,快坐!” 说话间,他赶忙请花子虚落座。 花子虚见厅堂内众弟兄愁云惨雾,心中一沉,还未坐下便立刻问道: “哥哥,那吏部侍郎——赵挺之当真被撤职了?” 西门庆双拳紧握,腮帮子鼓起,显然是后槽牙紧紧咬住的缘故。 花子虚见西门庆这番不言已答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脚下有些发软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继续问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好端端的那赵挺之会被撤职?这样一来,那我等前段时间的花大代价疏通赵德甫,岂不是全部打了水漂?” 西门庆眼中冒出血丝,猛地一锤桌子,恨恨道: “听说是朝堂派系斗争,赵挺之身处改革派,在去年的一次大朝会当日,忽然被保守派的朱勔弹劾。 弹劾理由的之一,正是因为我等贿赂他儿子赵德甫,而且不单是那朱勔弹劾,连当朝宰相蔡京也在一旁出言揶揄,官家见人证物证俱在,因此下令撤了那赵挺之的吏部侍郎之职。 只是大寒之年,信息传递不畅,直到今日才传到我们这边被我得知,因此我才聚来众位兄弟相商对策!” 说到这,西门庆神情悲苦叹道:“此番忽然横生意外,当真老天不开眼垂怜我等啊!” “怎……怎么会这样?!”花子虚听完缘由后,眼神有些呆滞,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道: “要是哥哥没了官职,那等陈县令那个老不死的告老后,武大郎那厮还不得对我们剥皮抽筋?这如何了得!?” 其余人听了这话,心中猛然一紧,无不唉声叹气。 赵挺之忽然被撤了职,那就代表西门庆得不到山东提刑所理刑副千户那个官职护身了。 到时候别说跟武植叫板,武植要按死他们就跟玩一样。 念及此处,厅堂内的众人无不眼露绝望。 第301章 通匪? 此番庙堂争斗,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西门庆等人本想靠金银古玩贿赂赵德甫,以求他在他爹面前美言几句,博得官职护身。 虽说明面上是贿赂赵德甫,其实大家心里都门清儿,那赵挺之在幕后收受了绝大部分金银古玩。 只是没曾想,因武植要剿灭朱家庄,从而使计激得朱虎聚众攻县,给朱家庄扣上了造反叛乱的帽子,也因此累得跟朱家庄有关联的朱勔被宿太尉当朝弹劾。 不过此番针对,还是被朱勔有惊无险度过。 朝堂争斗,想来是你来我往,今日你弹劾我一次,明日我便参你一本。 而蔡京和朱勔的反击目标,则是放在了吏部侍郎——赵挺之身上。 只是将赵挺之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拖下马后,无端端连累到西门庆、花子虚等人。 也是命当如此,各种巧合凑到了一起,西门庆、花子虚等人只得暗叫倒霉,心中大骂朝中的朱勔、蔡京等是奸邪祸端、扰乱朝纲的狗官。 打谁的主意不好,非要打那赵挺之的主意,现在好了,把他们赶到了绝路上。 西门庆越想脸色越难看,他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起来,似乎用力过大,指节都发出一丝轻微骨响。 花子虚面容有些扭曲,目光怨毒,恨恨骂道: “都怪武大郎……!要不是这厮非要剿朱家庄,那赵挺之也不会被朱勔针对上,这世上竟然这等巧事,武植那厮当真天克我等兄弟,这该死的杂碎畜生,泥猪土狗般的低贱货色。” 这番话显得有些无能狂怒,除了能过过嘴瘾外,似乎并无实际效果。 众人也没接话茬,现在就算骂得再难听,人家也不会少一根头发。 厅堂内,气氛沉重,九个结拜兄弟尽皆无言。 西门庆若无官职护身,庇佑他们,再过个几个月,他们定然会被那县尉弄进牢里,到时候他们也要体会到以前祸害平民时的县衙黑暗面。 西门庆和花子虚定然是必死无疑的,其他七个结拜兄弟,除了应伯爵外,剩下的六个均与那武植没有过直接冲突。 但是,他们六人曾受西门庆和花子虚的指使,在大寒初帮着西门庆和花子虚挑唆鼓动县内樵夫去砍栖霞村后山。 加上他们平日帮忙西门庆和花子虚处理一些生意上的腌臜事。 武植眼里容不得沙子,定然会将他们给一网打尽。 想到这,众人心中又急又怕。 又默然了一阵儿。 忽然,一向沉默寡言的云理守叹了口气,突然开口建议道:“既然大哥官职无望,那我等便拖家带口提前逃离阳谷县,远远避开那武植的便是。” 卜志道脸色一沉,反问道:“田产、家业那些东西不要了么?这些东西如何带得走?再说了,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跑,爷们儿要脸,做不出这窝囊事!” 说话间,卜志道拍了拍自己的脸。 其余人听到卜志道的话,纷纷点头,显然让他们放弃田产、家业,拖家带口只带剩下的金银离去,心中均一万个不愿意。 再说了,他们现在身上的金银也所剩不多。 一来为了给西门庆捐官,以庇护自己安全,在场众人集资大出血,只是时运不济,打了水漂。 二来是武植上任后,西门庆和花子虚的生意大受影响,从而连累到他们这些结拜兄弟的灰产收入。 现在众人均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要是再放弃家业、田产,那跟赤身出去谋生也差不多。 云理守叹了口气,摊了摊手,朝卜志道问道:“那该如何?” 卜志道闻言,心中一动,佯装沉吟片刻后,冷哼一声,目露狠色,转头对西门庆说道: “大哥,咱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直接投靠那龙背山去便算了!如何?” 西门庆脸皮抖了抖,很是动容,看起来很是惊诧。 卜志道继续说道: “听闻那武植上任后,因为要剿匪立威,杀了许多龙背山头领和喽啰,所以龙背山贼匪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饮其血,啃其骨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如今龙背山贼匪开春要攻城屠县,虽说武植那边一直在封锁消息,但此事早已被不少人知晓。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今这龙背山贼匪不就是我等的一大助力吗?” 西门庆眉头一皱,说道: “城墙如今被那武植加固得那般城坚墙固,据城而守之下,贼匪如何攻得下来?别到时候城攻不下来,我们却落下个通匪的罪名,那就当真十死无生了!!!” 卜志道眼露狠色,说道: “现在我等的状况已然是十死无生。倘若咱与龙背山贼匪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如何攻不下这区区县城? 届时城破后,武植等人被贼寇宰杀,我们兄弟的危机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西门庆目光微亮,感觉卜志道的话倒是有些道理,可心中依旧觉得此举太过冒险。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说道:“此举太过冒险了些!我等再仔细想想还有无法子应对此番危局,方才妥当。” 卜志道急道:“大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富贵险中求啊!!!” 这时,被意外状况气得脸色扭曲的花子虚闻言恢复了冷静,立刻出声道: “不行,不行,与贼寇勾结万万不妥。贼寇入城后要屠县,届时家中亲友仆厮定遭荼毒凌辱。 这如何了得? 这些贼匪尽皆是狠恶凶徒,即使我们愿意投诚,可谁能保证他们信守约定? 他们要为死去弟兄报仇,倘若进城后杀得兴起,如何会花心思辨别我们的人? 再说了,我等要跟贼寇勾结,需要家丁仆从相帮,才能里应外合,从内帮忙打开城门,可这期间,这些家丁仆从中,只要有一个人嘴巴不严,泄露了消息被武植和其它人知道。 到时候恐怕都不用武植出手,县里的百姓就能冲进我们各自宅邸,活生生将我们撕成碎片,以绝后患!” 西门庆连连点头,深以为意,附和道: “子虚贤弟所言甚是,通匪着实不妥,咱们家大业大,贼匪进城后,先洗劫的定然就是我们这些家资颇丰的人。 虽说那武植极其恨,可在这件事上,那厮现在却算离奇的庇护着我们。” 其余人听花子虚点明利害,也心中猛然一惊,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跟武植斗或许还有些许生机,但现如今通匪却是十死无生的行为。 当下连连点头赞成西门庆和花子虚的话。 “没错,没错,两位哥哥所言甚是,通匪实不妥当。” “的确如此,倘若事发,那才真是十死无生。” “卜贤弟性急了。” “看来要应对那武大郎,只能靠这厅堂内在场兄弟,不然计划均有泄露给那武植的风险。” “嗯,只能寻一个人手所需不多,但又能庇护我等无忧的法子。” 第302章 生辰纲,必须劫! 卜志道见西门庆和花子虚还有其他兄弟不愿通匪,心中微沉,脸色有些古怪。 前不久,在一个晚上。 有一蒙面人带了黄金百两来到他家,希望以这百两黄金让他撺掇西门庆和花子虚这些大户弃暗投明,配合龙背山义军攻陷阳谷县。 并承诺,义军进城后,不会抢劫他们的家资,更不会伤害他们的家眷。 而且事成后,还有五百两黄金的辛苦费奉上。 只是今日趁势一提,被花子虚点明利害,其余兄弟和西门庆纷纷感觉不妥,给当场拒绝。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只要事成,可是还有整整五百两黄金奉上。 卜志道好赌喜嫖,在诸位兄弟中,如今家私是最少那个,为了剩下的五百两黄金,他以退为进。当下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说道: “既然大哥和花哥哥还有诸位兄弟均不愿与龙背山联手,那等陈老头告老后,我等该如何应付那武植? 到时候被武植随便找个由头关进牢里,我等怕是生不如死!” 西门庆和花子虚闻言,目光一黯,沉默不语。 卜志道见状,贼心不死,又劝道: “哥哥,还是与龙背山联手为妙啊。小弟不才,愿做在场兄弟的谈判先锋,亲赴龙背山讨来他们亲口承诺,只待让义军进城后不伤我等家眷,不抢我等家资即可。 至于里应外合的人手方面,我们只需各自找来心腹家仆护卫配合,定然不会泄露出去。” 花子虚听到卜志道说了“义军”二字,目光一凝,抬眼看了看这排行老六的卜志道。 他感觉,这卜志道今天有些奇怪。 不对,是很奇怪。 似乎是在有意撺掇他们与贼寇联手,通匪! 西门庆能成阳谷县第一大户,并非愚笨之徒,轻重缓急自是分得清楚。 这通匪实不稳妥,并非他不愿,他是怕通匪之事会泄露出去。 谁知道武植有没有暗中派人监视他们? 现在进出个县门有多难,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加上他们现如今是重点关注对象,要是找个由头出去一趟,谁敢保不会被盯梢? 不然联手龙背山宰杀武植,以绝后患,他如何不愿? 只是此事当真事不可为! 现听闻卜志道的再次劝诱,西门庆果断摇头拒绝道: “不行,剪径劫道的贼寇之言,岂可轻信?至于心腹家丁护卫,要他们冒着累及家眷的风险与我等通匪,难保他们心中不会生出二心。 毕竟那武植日后主要是收拾我们这些为首的,倘若我们真的倒台,这些家丁护卫最多是没了这份活计,撑死也就是被武植弄进牢里,日后当苦徭。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们如何愿意豁出一切去做这种事?” 花子虚点头道: “大哥所言甚是,与贼匪里应外合这件事,人少做不成,人多口就杂了。此事万万不能再提!” 其余人纷纷再次点头附和。 “两位哥哥说得是,此事万万不可再提!” 卜志道见他们心意已决,心中暗骂了几句,暗自可惜那五十两金子。 如今他也不好再提,以免被花西子和西门庆生疑。 当下呵呵一笑,说道: “还是大哥和花哥哥思虑周全,是弟弟疏忽了,那此事作罢便是,我们再想其他法子应付那武大郎。” 众人谈论到这,听到要想其他法子,又开始唉声叹气,沉默不语。 只是这法子哪有那么好想?冥思苦想也不见其解,厅堂内的这帮人心情愈发沉重,脸色阴晴不定。 又默然了两炷香的功夫。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有了,有了。哥哥,我有主意了!” 西门庆和花子虚闻言,纷纷抬头看向说话这人,连忙开口询问道:“天化贤弟有何妙计?快快说来,我们一起商讨!” 四肢粗短的孙天化呵呵一笑,神情有些激动回道: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弟弟这有一法子,所需人手不多,有在场的诸位兄弟足以,也不怕泄露。 而且只要事成,哥哥定能成山东提刑司理刑副千户,甚至能谋更高官职。” 西门庆眼睛一亮,急问道:“贤弟快说,别兜圈子了。” 孙天化嗯了一声,立刻解释道: “哥哥别急,听我一一说来。 前不久我不是去了一趟隔壁郓城县吗?小弟到郓城县后,曾去拜访过郓城县东溪村的晁盖,那晁盖喜好结交天下好汉,声名远扬,为人甚是豪义。 弟弟仗着西门哥哥是阳谷县第一大户的名头,登庄后,也被那晁盖亲自接待了一番,且留宿了一晚。” 西门庆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傲色,自己的名头在附近几个县城可不算小。 如今孙天化借自己的名头被那晁盖亲自接待便可见一斑。 当下,他心中有些自得,含笑点了点头,问道:“那之后呢?” 孙天化嘿嘿一笑,说道:“说来也巧,弟弟留宿那晚,起夜时路过一间厢房,凑巧听见了那晁盖在与屋内几个人小声密谋……” 说到这,孙天化好似在吊其他人的胃口一样,没再说下去,而是环视了一圈。 花子虚听到这,连忙问道:“贤弟快说,那晁盖在密谋什么?” 其余人也目露询问。 孙天化小声回道:“密谋劫取蔡太师今年的生辰纲!” “什么?” “劫取生辰纲!?” “劫蔡相的生辰纲?那晁盖好大的胆子,有几个脑袋?” 众人闻言后心中大震,连连惊呼失声。 西门庆瞳孔微震,问道:“贤弟,此事当真?” 孙天化举手发誓,正色道: “哥哥,此事千真万确。只是原本这事与我无关,我自然是懒得去理会,以免惹祸上身。 如今诸位兄弟均在冥思苦想解决办法,以此应对武大郎的清算,所以弟弟才忽然想起来,禀明在场众位兄弟。” 花子虚在众人中最为聪明,听完孙天化的话后,立刻目光一亮,喜不自禁的一拍手,说道: “妙啊,妙啊。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蔡京和朱勔将赵挺之拉下马,那我等去劫他的生辰纲,也算冤有头债有主。 只待功成后,届时再用这笔钱去贿赂蔡京走通关系,届时哥哥那山东提刑司理刑副千户的位置不就稳了吗?” 西门庆听完后,心中立马有了主意,喜不自禁说道: “好好好,子虚贤弟所言不错。 只是我等劫的不是蔡太师的生辰纲,而是劫晁盖劫到的蔡太师生辰纲,如此一来,事发后官府追拿的也是晁盖那批人,我等被发现的概率很小。 即便最后晁盖等人被擒住,狡辩生辰纲被其它人劫走,官府也定然不会信他们的狡辩,只会认定他们为了开脱而撒谎。 哈哈哈……” 说完,西门庆忍不住哈哈一笑。 他的心思伶俐阴毒,转瞬间便想到了嫁祸给晁盖那伙人的简单计划。 花子虚也喜笑颜开道: “没错,哥哥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当真高明周密。此事所需人手不宜多也不宜少,有在场的诸位兄弟便足够了,只要提前设陷埋伏好,定能功成!” 其余人闻言,心中大喜,眼中露出希望,现如今他们的问题就是没有钱再贿赂卖官。 只要劫到蔡京的生辰纲,那便有了充足的银钱疏通关系,如此便可无忧。 西门庆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这计划十分妥当。 “这生辰纲,必须劫!蔡京害我等以前的银钱打了水漂,如今劫他的生辰纲是天经地义!” “对,哥哥说得对!” “我赞同!” “劫他娘的!” “这生辰纲,必须劫!晁盖能劫,我等也能劫!” “哈哈哈……” 厅堂内的众人似乎均看到了生的希望,越说越兴奋。 第303章 借账 有了活路,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着实高兴了好一会儿。 待慢慢冷静下来后,花子虚神情凝重说道: “既然诸位兄弟均同意干这一票大的,那咱就干。只是此番大计关系到我们在座的身家性命,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传出。 即便是在妻儿父母等至亲面前也不可有一个字眼泄露,不然我等定然会为此全家陪葬!诸位兄弟谨记!” 说到这,花子虚环视了一圈,目光中带着些许警醒意味。 西门庆嗯了一声,深表同意,他神情严肃,点头道: “子虚贤弟所言甚是,在场的诸位兄弟尽皆是推心相交,如今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万不可因其中某人疏漏而累及诸位兄弟,倘若真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那到时就别怪咱不念兄弟情分!” 余下小弟见状,心中一紧,纷纷点头附和: “大哥和花哥哥说得不错。” “我等自知轻重,大哥和花哥哥无需担心。” “小弟全仰仗两位哥哥登阶庇佑,愿为犬马效力。” “小弟也愿为犬马效力,只求哥哥登阶庇佑。” “小弟亦是如此……” 众小弟面露谦卑谄媚,纷纷出言以表效忠。 西门庆见状,脸色放缓了许多,现在厅堂内的人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值得信任。 花子虚见大家一一响应,欣慰的连连点头,含笑道: “今日在场九人均是生死与共的结义兄弟,此番‘九英夺纲’大计,需诸位兄弟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齐头并进,届时定能功成而归。” 其余小弟连连点头称是。 西门庆哈哈一笑,心中舒畅许多,接下来悄摸摸打探晁盖等人的行动,然后再按时势提前制定详细周密的计划即可。 当下他大声说了句好,宣布道:“好,此番我们九人义劫生辰纲,当真如花贤弟所说,可称作‘九英夺纲’之举!” 闻言,其余人竖起大拇指,附和叫好。 西门庆又哈哈大笑,心情愈发舒畅了,他心中暗自恨恨道:“武大郎,咱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你且等着!” …… 之后,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在厅堂内商量出了大概计划。 他们决定等开春风消雪融后,九人便借龙背山贼匪攻县的由头,带上金银当盘缠,直接离开阳谷县避祸。 至于家眷仆厮,他们不知武植能否守得住这阳谷县,所以也会提前让他们出县避祸,以免被贼匪破城后,进县屠戮凌辱。 这避匪的理由十分正当,即便是已经贵为县尉的武植也没由头能拦。 总不能不让人家平头百姓出县城避难吧? 而西门庆、花子虚等人出县后,九人便扮做客商,暗中跟在晁盖等人周围,探查晁盖等人的动向,以此谋划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 商量了好一阵儿,此番“九英夺纲”的大计有了雏形,等回过神抬头望出去,天已然全黑下来。 西门庆见状,笑道: “今日便商量到此,我方才已经让仆厮在偏厅准备好两桌酒宴,诸位兄弟请移步上席,待酒足饭饱后再行计较。” 众兄弟闻言,嘿嘿一笑,连连出言称谢。 “多谢大哥。” “晚饭还未吃,如今确实有些肚饥了。” “还是大哥周全妥当!” 卜志道听闻有酒宴,目光亮起,而后嘿嘿一笑,问道: “听闻大哥近日将烟花楼那批新调教好的歌舞伎请到了宅邸舒解心情,不知等会儿能否请出来让弟弟们开开眼,赏赏那风月婀娜的曼妙舞姿?” 西门庆哈哈一笑,爽快道:“这有何不可?正好,今日忧喜交加,诸位兄弟的火气想必和我一样,甚大! 我这便差人唤她们出来,等会儿为诸位兄弟舞上一段‘醉春宵’解闷疏解便是!” 众兄弟闻听有酒宴和美人,心中更加畅快了。 “多谢大哥!” “大哥敞亮!” 他们听说西门庆花了不少银子,包了那烟花楼一批新调教好的歌舞伎半个月,请来宅邸消遣,以疏解烦闷。 没想到今日趁时,自己也能享受一番。 嘿嘿嘿…… 九人说说笑笑间起身,西门庆推开挡住寒气的厅堂大门,带着身后八个兄弟出了厅堂,准备往偏厅走去,上席饮乐。 只是众人刚走出厅堂不远,正准备往偏厅走去时。 忽然,厅堂外黑漆漆的院子对面,一道身影却急匆匆从廊下蹿了出来…… 这身影脚步急促,飞也似小跑,匆匆忙越过院子来到西门庆身边,点头哈腰问候道: “西门大官人安康,西门大官人安康。” 语调满是谄媚讨好之意。 西门庆见对面廊下蹿出了一道黑影,先是吓了一跳,待用廊檐上的灯火看清楚来人后,紧接着面露怒色。 花子虚和其余人也略微吃了一惊。 看着面前点头哈腰,面容有些猥獕消瘦的汉子,西门庆当下喝骂道: “好你个烂赌昌,你这厮没来由摸黑蹿出来,要吓哪个?管家呢?谁让你进来的?” 西门庆越说越气,满脸怒容。 烂赌昌连连赔笑,解释道: “西门大官人,小人是来借帐的,只是老管家说西门大官人和诸位大官人在厅堂有事相商,连应伯爵应大官人也不在,所以才吩咐小人在对面廊下暂候,等西门大官人出来后再说。 可等着等着,老管家说还有杂务要处理,便丢下小人独自等候,小人独自在廊下等候良久,直到看见西门大官人从厅堂开门一出来,这才赶忙上前问候。” 西门庆眉头一皱,心中暗骂自己老爹留下的老管家人老后都糊涂了,连待客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妥当,竟留一外人在院子廊下等候,也不安排个小厮陪着。 虽说现在西门宅邸因武植的缘故,阳谷县内没有重要人物敢登门拜访。 但如今被身后的兄弟看着,难免会觉得自己如今势微,连老管家办事都开始松懈起来。 若不是念及那老管家侍奉西门家多年,也容不得他这般糊涂懈怠。 念及此处,西门庆心中怒道:“改日非得找个由头将那老头子扫地出门作数,省得留在跟前心烦!” 西门庆越想越气,对烂赌昌也没好脸色,沉声问道: “你这厮的家产半年前便都抵押完了,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抵押借账?” 第304章 告密 烂赌昌满脸讨好笑意,连忙回道: “有抵押,有抵押呀!大官人莫不是忘了,小人在紫石街上还有一栋二层祖宅呢,至少……至少能值个三百两纹银!按老规矩来……即可。” 说到按老规矩来时,烂赌昌神情有些不甘。 随后,他在西门庆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眼中带着一抹期盼。 似乎很希望西门庆能同意这笔借账。 西门庆脸色一板,目光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斥道: “你这厮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那紫石街上有谁在住着还用我多说吗?再说了,你的祖宅典租给了那个人,老子吃饱没事做,现在去招惹他是不是?” 烂赌昌脸色一苦,连忙道: “就是因为小人的祖宅用六十两典租给了县尉大人,所以如今才来找西门大官人抵押祖宅借账,如此一来,小人便好拿钱去找县尉大人赎回典租契书。 届时西门大官人拿着房契、地契,不就能名正言顺收下的小人的祖宅了么?” 说罢,烂赌昌立刻从怀里掏出房契和地契递到西门庆面前,以做抵押之物。 西门庆不耐烦的推开面前的房契、地契,他自然知道烂赌昌来找他的原因。 因为不来找他,直接去找武植的话,武植也没必要花钱买下烂赌昌的祖宅,毕竟有典租契书在手,只要烂赌昌不能一口气拿出六十两银子的典租金还给武植,那这祖宅在名义上便能一直归武植所使用。 有无地契、房契无伤大雅。 烂赌昌自从典租祖宅给武植后,便拿着六十两银子在县内赌了几日,之后,他被其他赌客带着到了县外景阳镇的一间赌坊。 在景阳镇一连小半年,他输输赢赢,一时间不知天地为何物。 等他输完了银子,他又在赌坊内借了二百多两银子,之后便再也借不到钱,紧接着,他又被赌坊恶汉追讨欠债, 无计可施之下,他这才回县来,要将祖宅给卖了,好拿来本金,再杀回赌桌回本。 他近日依仗古法习得了一双好耳力,只要有本金再杀回赌桌,定能听声辨位,听出骰子点数。 如此一来,还怕赢不下金山银山?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武植贵为县尉,烂赌昌回县得知后,心中巨震之余,同时叫苦连天。 他拿着房契、地契也去找过除西门庆外其他放贷的金主,但那些放贷的知道这屋子与武植有关,立马闭门谢客。 这小钱赚了吃不肥,说不好,一个不留神,还会得罪到县尉,谁敢去接这烫手山芋? 烂赌昌见状,无奈至极,确实苦求无门。 之后,他听闻阳谷县第一大户西门庆与县尉大人貌似不睦,所以烂赌昌这才寻来,想要跟西门庆抵押祖宅借账。 只是西门庆对这种屋宇抵押借账,讲究个八出十五归,太过手黑,且利滚利之下,要赎回来难如登天,那住宅说是抵押借账,但跟卖给西门庆没什么差别。 不到万不得已,烂赌昌实在不愿吃这亏。 只是如今被迫无奈,只得上门。 而西门庆生性奸狡,如何想不通利害关系?现在避之武植唯恐不及,怎会上赶着去他面前跳? 当下他推开烂赌昌的手,语气坚决说道:“收不了,你去找别人吧!” 说到这,老管家带着几个仆厮正巧赶到这。 西门庆见老管家带仆厮赶来,眉头皱起,面露不悦,接着吩咐老管家和仆厮将烂赌昌给请出了宅邸。 之后,西门庆带着众兄弟头也不回朝隔壁偏厅走去…… 烂赌昌见西门庆头也不回离去,连忙出声喊道: “西门大官人,西门大官人,不用三百两银子了,只要二百两银子,八出十五归……” 西门庆不为所动。 烂赌昌心中大急。 老管家见状,使了个眼色,两个仆厮走上前去,按住还想继续聒噪的烂赌昌。 …… …… 西门大宅门口。 烂赌昌被两个仆厮左右架着丢到大门外,他满脸不甘,看向那满脸沟壑,须发皆白的老管家哀求道: “老管家,再帮我去跟西门大官人说说情,我这有地契和房契做抵押,让他借我一笔帐,我保证定连本带息还给他。” 老管家看出西门庆刚才的脸色不悦至极,他知道老爷定是心中责备自己渎职懈怠,将烂赌昌一个人丢在廊下不管不顾。 看着始作俑者,老管家如何还有好脸色? 他厉声骂道: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你这厮好生不懂事,老头子刚离开一会儿,你便直接闯到老爷面前! 你这厮不会先找老头子我去通禀一声,然后再说正事吗?你这狗屁倒灶的家伙,实实害人不浅!” 烂赌昌闻言微怔,他如何知这深宅大院有这般多规矩?听到是自己有失后,连声道歉。 “老管家见谅,小人粗门浅户出身,不懂礼数,还望见谅则个。” 老管家满眼埋怨,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言,带着那两个仆厮转身进宅,关上大门。 烂赌昌还继续想争取,但想拦却拦不住,看着紧锁的金钉朱门,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 他心中也有怨愤,自己都愿意吃亏,将三百两降到二百两了,而且还是依照八出十五归的规矩。 最后自己到手只有一百六十两,而在约定时间内还钱却要还西门庆三百两银子。 即便这般低头作贱,那西门庆依旧不愿。 烂赌昌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渐渐地,心中的怨愤升腾成怨恨。 他心中骂骂咧咧想道: “好你个西门庆,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看人下菜碟的狗东西。还有那老帮菜管家,这老不死的自己偷懒耍滑,倒还赖上老爷我了。 直娘贼!都是些为富不仁的泥猪土狗,烂贱货!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好在老子近日依仗古法习得了一双好耳力,隐隐约约听到你这厮闭门关窗在厅堂内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在密谋什么蔡太师、生辰纲的事。 看起来你们这帮胆大包天的家伙所图不小!!! 早前便听过传闻,河北大名府的梁中书作为蔡太师的女婿,年年搜刮民脂民膏,凑成生辰纲运往汴京进献给蔡太师贺寿。 如今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闭门关窗谈论此事,定然是要行那绿林勾当无疑。 不然没事关门闭窗谈论这庙堂高官的敏感事作甚?平添他人口舌,惹祸上身么? 而且县尉大人与西门庆不睦—— 哼!!! 老子这就去找县尉大人,将此事告知他,定能讨县尉大人欢心。 说不好县尉大人一高兴,直接将老子的祖宅给买下了也说不定!” 念及此处,烂赌昌心中甚喜,他嘿嘿一笑,喃喃自语道: “此事定然能成!”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之下,烂赌昌抬脚朝紫石街方向快步走去…… …… …… 第305章 各自知悉 武宅。 议事厅堂内。 武植的脸色有些难看。 今日出县将时迁救回来时,他便看见有身穿官兵甲胄的龙背山贼匪混杂其中,且时迁包扎好后,也曾向武植禀告说,除了数百贼匪策马追击外,步行的还有千余之众。 正监视龙背山动静的斥候营也相继传回消息,佐证了时迁的说法。 有一千大几百号人忽然上山入寨,如今贼匪声势浩大,盖过以往任何时候。 武植听了这消息,脸色阴沉似水。 原本得鲁智深、史进、种雁翎、尹杰四人相助的喜悦烟消云散。 他正疑惑龙背山为何会忽然有一千大几百贼寇上山时,这时,石秀和黑猴儿去州府打探了一番,将消息带了回来。 武植听完后,这才得知,谢宝来昨晚天没亮就率众下山所为何事,原来是去隔壁济州府劫来了一批原本押往西北受罚戍边的贼寇配军。 而押运的军士中,有些不想妄丢了性命,不得已被谢宝来招纳上山落草。 也是赶巧,那臧行华正是此次东平府出调给济州府协助押运贼寇的兵马副都监。 这次臧行华带了两百牙蛇营的兵卒受命赴任,只是不曾想,此番押运配军的军士谢宝来等人被一网打尽。 臧行华贪生怕死、唯利是图,心中如何有“忠义”二字? 见势不妙,立刻投诚响应,带着两百牙蛇营兵卒齐齐投降谢宝来。 其余两位济州府的兵马副都监见有人领头,最后也纷纷投诚,愿上山落草,以暂且保全性命。 不过其中一些有气节的兵卒宁死不愿上山落草,以免污了自家门楣,辱没清白,最后被谢宝来杀害。 谢宝来此番不但得了一千大几百号人,还得了甲胄五六百副,长枪钢刀也各有五六百把。 实是满载而归。 要不是最终回山时,遇见了武植又一次无功而返,光是今天这场大胜,他就能高兴好长日子。 武植念及此处,眉头皱起,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玛德,这区区一个县的贼匪怎地这般难对付。艹,要不是西夏国夜鹞司那批人的缘故,这龙背山早被自己整没了。 这押送贼寇配军的人数、路线还有时间,绝非那谢宝来之类的贼寇能搞到手的。 定是那夜鹞司的人暗中相帮。 玛德,夜鹞司这帮畜生,处处跟我为难!” 武植越想越气,目光有些狰狞。 自己凑巧当个县尉,刚上任没多久,便没来由与西夏国最强的特务机构为敌,当真倒霉。 原本打算好好赚钱养兵募甲、积蓄实力,也好在这逐渐动乱世道割据出一天属于自己的天下。 可这刚开局没多久就对上了西夏国最强的特种机构,属实不是什么好苗头。 那夜鹞司花这般大代价也要养龙背山贼匪作乱,不管他们本意如何,这已经严重侵害到了武植的利益。 结下死仇。 武植势必不能放过夜鹞司,倘若有机会的话,他必将那夜鹞司连根拔起,全部吊死在墙头泄愤。 念及此处,武植眸子里露出一抹赤果果的浓烈杀机。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地步,龙背山凭空实力大增,待开春后,据城而守之下,定会愈发艰难。 所幸武植早早便募兵操练,还有加固城垣,倒也没有太过担心。 贼寇是两千余众,自己这边也有两千兵卒,加上坚固的城墙。 胜利的天平依旧大幅度倾斜到自己这边…… …… 而此时。 龙背山那边。 骨佛子听到刃鹰说种雁翎和尹杰忽然来到东平府后,心中免不得一惊。 他知道,自己夜鹞司在东平府密谋的事或多或少应该是被西北种家军高层知悉了。 不过如今大寒,风急雪大,所以只率先派了两个武艺高强的年轻副将前来探查真伪虚实。 而今日,种雁翎和尹杰与武植去了阳谷县,想必是知道那晁红露被武植擒过一次的缘故。 所以才冒雪前去相询一二。 虽不知他们现在了解计划多少,但如此一来,那种雁翎和尹杰定要提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等他们再次出县回东平府时,自己必须带人下山劫杀这二人才可。 倘若他们躲在阳谷县不出来,那样倒是麻烦。 不过等开春后,大军和千面犬里应外合攻陷阳谷县也是反手之间,那时再将种雁翎和尹杰等人尽数诛灭即可。 如此一来,等消息来回传递到西北种师道那边,夜鹞司的大计已成,便无需担忧。 念及此处,骨佛子凹陷的双眼露出一抹狠厉之色。 晃动的烛火将他那干瘦阴鸷的面容映得明暗不定,甚是森然可怖。 …… …… 武植在议事厅堂和几位弟弟还有栾廷玉、张二岩、丁良商谈完现状后,勉励了他们几句。 让他们这些日子别懈怠,加紧操练兵卒,巡防多加班次,以免给贼匪钻了空子。 众人得知贼匪声势大增,自知情形严峻,各自神情紧肃,纷纷起身抱拳称是。 武植嗯了一声,而后挥手让他们退下,各司其职。 厅堂内众人闻言,这才退下各行其事。 待众人都退下后,武植一人坐在太师椅上,呆呆看着火盆里正烧得通红的柴炭。 他揉了揉眉头,以疏解被今日之事淤积的愁绪。 正在这时,内务管家周守义走了进来,躬身说道:“东家,门外有人求见您。” 武植抬头问道:“谁啊?天寒地冻的大晚上还登门求见。” 周守义目光有些古怪,回道:“烂赌昌!” 武植闻言眉头微皱…… 周守义见状,立刻解释道: “他说有重要事情求见东家,且此事与西门庆有关。小的见他说得言之凿凿,且还是夜晚登门,想必兹事体大,这才没打发他离去,而是来此向东家通禀一声。 东家要是没心情见他,小的去打发他离去便是。” 武植目光微闪,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跟那西门庆有关,那便带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东西。” 周守义点头称了一声是,转身出了厅堂。 不多时,面容瘦削、衣着邋遢的烂赌昌被带进了这间灯火通明,布置豪奢雅致的宽敞厅堂。 墙上挂有几幅墨宝丹青,中央置着一个黄铜炭盆。 黄花梨的桌椅,奇松珊瑚点缀。 进到炭火燃烧正旺的厅堂后,烂赌昌浑身暖和,刚才在被被风雪冻僵的身子都活络了许多。 可当看见坐在太师椅上,那个身穿锦衣官服,气质清隽的青年时,又满脸震惊。 第306章 你劫他,我劫你。 当日,那个身形粗矮、面容猥獕乌黑的三寸丁、枯树皮,如今竟已变成这副模样…… 烂赌昌早前便听过武植的传闻,说他是巧遇得道高人,用通天手段解开了身子内的枷锁,所以身形容貌日日渐变,直至如今这模样。 即便烂赌昌心中早有准备,可当看见面前这人和当日周刻忠带上门典租自祖宅那人恍若两人时,心中还是难免掀起惊涛巨浪,骇然不已。 武植见到有些脸熟的烂赌昌,眉梢微挑,当下含笑问道:“烂赌昌,今日夜深到访,不知你所为何事?” 烂赌昌闻言,反应过来,连忙拜伏在地,问候道: “县尉大人安康!县尉大人安康!许久不见,不知县尉大人得神灵相佑,不但荣升高位,连尊容都清朗俊逸至此,小的心中一时震惊失仪,还望县尉大人宽恕。” 他一上来先问候再夸赞,看起来性子倒算个油滑之人。 武植呵呵一笑,嗯了一声,说道: “快些起来吧,不必拘礼。你与武某也算有些许交际,当日如若不是你肯将祖宅典租与我,我一时间倒还没去处落脚安身。” 烂赌昌抬头道:“当日小人许有诸多失态,还望县尉大人勿怪。” 武植摆了摆手,问道:“行了,行了,如今夜深,别再左言右语,直接说你来此求见我所为何事!” 烂赌昌闻言,左右看了看,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周守义身上,意思看起来十分明显。 ——此番有重要事情呈禀大人,无关人等,不便在场竖耳闻听。 周守义见状,看了一眼武植,见武植略微点头后,他才躬身退下,并且将厅堂大门关上,在外侯着。 待周守义出去后,烂赌昌才露出满脸讨好谄媚笑脸,说道: “县尉大人,小人知道大人与那西门庆不睦。凑巧,小人方才去找西门庆借账时,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特来禀告大人知晓……” 说到这,烂赌昌不再言语,而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着武植,面露讨赏之色。 武植见他这样,也来了些兴趣,问道:“哦?什么秘密?只要这秘密有价值,本县尉自会按轻重赏赐。” 烂赌昌闻言,满脸喜色,暗道今晚来这求见武植是求见对了。 既然这种大人物都口头应允赏赐了,那自己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东拉西扯车,以免平添这位大人的不悦。 当下,烂赌昌便直接将刚才在西门大宅廊下隐约听到的话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武植听完后,满脸动容。 没曾想这烂赌昌今晚去西门庆家中借账不成,反而听到西门庆竟然在家中与他那几个结拜兄弟密谋劫取蔡太师生辰纲的事。 武植心念急转。 昨日在县衙时,陈致礼才告知过,朝中的吏部侍郎——赵挺之被弹劾下马的事。 今日便听到西门庆欲劫生辰纲的消息…… 武植只是略微想了想,便知悉了西门庆等人的意图,看来是之前贿赂赵挺之的银钱打了水漂。 现如今,想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只是没曾想,西门庆等人竟然也意外知悉了晁盖、吴用等人劫取生辰纲的消息。 所以要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看起来,西门庆等人因为自己当了县尉,已经被逼得有些走投无路了,所以要赶在陈县令告老前,谋个官职护身。 如今他们要劫蔡京的生辰纲,然后再用这笔生辰纲贿赂蔡京,谋个官职。 这招的确精妙,倘若功成,确实是一招妙手。 武植想到这,摸了摸下巴,暗道: “大名府的梁中书搜刮民脂民膏,每年以生辰纲的名义进献给蔡京贺寿,而每年进献上去的那批金银珠宝,总价值多时有四五十万两银子,少时也有二三十万两银子。” 念及此处,武植忽然心中一动,火热起来,他想道: “晁盖、吴用、公孙胜和阮家三兄弟等人要劫蔡京的生辰纲。 而西门庆和花子虚则要劫晁盖、吴用等人劫到手的生辰纲。 那自己来一招黄雀在后又在后的戏码,直接劫西门庆和花子虚劫到手的生辰纲,岂不是赚大发了? 你劫他的,我劫你的,这很合理对吧。 毕竟那是几十万两银子的财货,现在自己的身家加起来都不到十万两,按自己如今的赚钱速度,劫一次都抵得过未来几年生意的盈余也说不准。” 武植想到这,眼底深处露出一抹贪婪之光,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这生辰纲只要自己有机会,那肯定也是要插上一脚的。 能到手最好,到不了手其实也没太大所谓。 要是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功成,当真用下作手段从晁盖、吴用等人手上劫到了生辰纲运回来,届时自己再暗中釜底抽薪全夺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到时候一切追责也是西门庆、花子虚,还有晁盖和吴用等人担着,与自己没多大关系。 此事绝对可行。 等明日就直接在斥候营抽调出三个脑子机灵、身手敏捷的探子,日夜跟随监视西门庆、花子虚等人的动静。 看他们能翻出多大浪花。 武植越想越兴奋,连连点头。 还跪伏在地上的烂赌昌见状,以为武植很满意自己的这次通禀,也满脸赔笑。 武植回过神来,含笑说道: “好,此次你提早将贼子密谋之事告知与本县尉,立了大功,只是贼子有言无实,不能将其定罪,但本县尉会派人着重监视他们动向,只待他们出手便一举擒获!” 说到这,武植转而问道:“你此番举报有功,说吧,要什么赏赐?” 烂赌昌满脸喜色,先是连声称谢,而后说道:“举报逆贼密谋,乃是小的本分,小的如何敢向县尉大人讨赏?” 武植眉梢微挑,也不言语。 烂赌昌面露些许不好意思,语带卖惨之意,继续道:“小的如今拮据万分,只求大人抬手将小的祖宅购下,其余的不做他想。” 烂赌昌起先也想讨些金银赏钱,但顾忌到讨到的银钱不会太多,还不如直接大方些,不要赏银,只要武植购下自己的祖宅即可。 不然要是讨了赏银,再开口要武植购下自己的祖宅,武植或许会拒绝。 如此一来,那他就亏了。 那祖宅如今跟是武植的也没差别,现在只求武植能走个程序,名正言顺购下。 武植听了这烂赌昌的要求,着实有些意外。 不过略微沉吟后,便明白了些许其中关节,这才知道这烂赌昌今晚去西门庆家中借账不成的缘故。 他没再多想,三百两银子买这个消息都不亏,更别说还能得一套临街的二层小院了。 当下微笑问道:“既如此,你欲多少银钱出售你那祖宅?” 烂赌昌见武植没有拒绝,而是直接询价,他脸色激动,有些发抖得伸出了三根手指,畏畏缩缩说道: “三……三百两银子!” 武植听了价格之后,点了点头,呵呵笑道: “倒也算行情价,行,你明日带地契和房契来找周守义交接即可。” 烂赌昌闻听武植同意,欣喜若狂,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房契和地契就在小的身上带着,现在就可以交接契书文凭,按下手印!” 武植闻言“嗯”了一声,接着唤周守义进来,让他带烂赌昌下去交接契书,购下了他的祖宅。 周守义恭敬称是。 不多时,烂赌昌怀揣鼓鼓囊囊的三百两银子,欢天喜地的出了武宅,不在话下。 第307章 师徒相见 次日一早。 去往栖霞村的山道上。 有几人正骑着膘肥体壮的黄骠马缓缓行进。 今日风雪小了许多,这天气在大寒时节算得上十分温和了。 武植心中记挂着史进和王进的事,也想让他们师徒早些相见,以了心中牵念。 今日一早,他便差人将史进从官驿内唤出,要带史进去栖霞村寻那王进。 只是此事三言两语说不太清,而且王进如今的身份比较特殊,在官驿或席间与史进说了,难保不会被其他人知晓,从而泄露了王进的踪迹。 武植感觉还是让他们师徒俩在栖霞村相见后再详谈即可,如此才妥当。 所以今日只是将史进从官驿内喊出来,但并未明言要带他去寻王进。 史进见武植差人唤自己出县,还以为是安排人手给自己去那松木山下寻师父的遗骸,眼露哀悲之余,亦流露出诚挚的感激之色,连连躬身抱拳称谢。 他心中十分感激武植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昨日下午才出言相求,隔天一早便就筹办起来。 武植含笑不语,不过他倒是有些意外看着跟来的那个胖大和尚。 鲁智深与史进交好,也欲出一份力,所以特地前来相帮。 武植知这鲁智深个性有情有义,刚直纯良,也没推却,自是带着史进、鲁智深两人一同出县,朝不算远的栖霞村而去。 众人乘马踏雪,蜿蜒前行,史进本以为武植是带他前往那松木山下,只是走着走着,眼中却出现一个静辟雅致的小山村。 “这是……” 史进看着不远处那个村子,心中喃喃,眼中有些疑惑,但并未出言相询。 来到村口。 只见村子内屋舍皆是由青砖黛瓦所盖,错落有致,屋顶烟囱如今正升起袅袅炊烟,带着生柴焦糊的气味和米面香缓缓飘进众人鼻尖。 旁边结冰的小河上,这一大早便有不少稚童在冰面上滑行嬉闹。 虽是大寒灾年,但这村子却显得格外祥和宁静,充满生机,有几丝世外桃源之意。 村口的村民见到武植还有魏大牧、魏小刚几人忽然回村,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计,神色恭敬上前朝武植问候: “神主大人安康!” “神主大人安康!” 武植翻身下马,含笑一一寒暄。 其中不少邀武植去家里用朝食,但武植均以在家中用过了为由,推却了。 史进和鲁智深见到这一幕,眼带疑惑,不解这村子里的人为何都尊这武植为神主。 但见村民满脸崇敬望着这青年,两人眼中的疑惑更浓。 史进更是不解武植带他们来这做什么。 武植打发完上前问候的村民,吩咐人将马儿拴好后,转头朝史进说道:“史进贤弟,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史进点了点头,立刻翻身下马,说道: “好!只是不知哥哥带小弟去见何人?莫不是哥哥答应借小弟人手就是从这村子里抽调的?现如今要去见这村的村长?” 说罢,史进望向武植,眼带询问。 武植轻笑道:“你跟我来即可,片刻后自然知悉。” 史进闻言,点头称是。 紧接着,武植带着史进、鲁智深等一行人从村口步行入村,踩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绕了两三个弯后。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片空旷平整的演练场外。 这时,演练场上一道熟悉的背影忽然撞入史进眼帘。 看着正带人扫开演练场积雪的那道背影,史进揉了揉眼睛,心脏猛然加速跳动起来。 “师……师父!!??” 史进语调轻颤,轻声唤了一句。 王进正带人扫开昨晚演练场落下的积雪,和往常一样,准备待会儿在这教习村子内一些适龄孩童基本的起手武艺。 只是正扫着雪时,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身子微微一抖,转头望去…… 却是自己那唯一行过拜师礼的徒儿——史进。 王进见状,整个人都怔愣在场。 虽说这栖霞村的汉子皆受王进传授武艺,但此举乃是武植所托,即使栖霞村的汉子都以师徒之礼待王进。 但王进心中那唯一的徒儿,依旧是在陕西华阴县史家庄遇到的那个刺着一身青龙,银盘也似面皮,二十出头的青年。 “进……进儿!?是你??”王进见到来人,瞳孔巨震,手上的扫把都掉在地上。 “师父,真的是你!”史进见到确是王进后,登时耳朵轰隆隆作响,恍若惊雷在耳边炸起。 待反应过来后,不禁鼻子发酸,眼圈儿都红了。 他大踏步上前,紧紧抱住这个原以为意外身死的恩师。 “师父……史进寻得你好苦,当日得知师父罹难的噩耗当真快要伤断肝肠,没曾想……没曾想今日还能再见到师父。” 王进也虎目含泪,拍了拍史进的后背,显得十分意外和不可置信。 师徒俩感情深笃,陡然相见,无不心绪激动,脸上挂泪。 鲁智深见到王进竟然在这,眼中也极是意外,一时间怔愣不语。 师徒俩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这才分开,相互问起了缘由。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 “进儿,你怎么会寻到这?” 两人各有疑问。 武植这时含笑上前说道:“王教头,史进贤弟,屋外霜寒,进屋再详谈不迟!” 王进和史进闻言,连连点头同意。 …… 来到武植在村子中央的小木屋。 待主宾落座后,王进这才先开口,向史进解释起了自己兜兜转转流落到山东,之后被武植搭救的经历。 史进听完后,心神巨震。 他看向武植,眼中满含感激之余,心中更是敬佩至极。 当下起身来到武植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带诚挚谢道: “原来是哥哥仗义出手相救师父,哥哥敢冒着得罪高俅老贼的死罪出手相救,足见哥哥仁义盖天,不畏强权奸佞,史进好生敬佩。 如此救人于危难的雪中送炭之举。哥哥当真无愧被江湖上的好汉称作——雪中炭!!! 此大恩大德,史进定当谨记在心,没齿难忘!” 说罢,他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代师谢恩。 武植见状,刚想去扶史进起身,这时,系统那机械性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叮叮——来自史进的敬服情绪反馈,共100点。】 【恭喜宿主获得1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抽奖机会,1次!】 第308章 师徒相见(2) 武植目光亮起,心中一喜,赶紧将地上的史进扶起,语带歉意说道: “贤弟言重了,快快起身,莫见了外。 昨日在席间,愚兄便该将实情告知贤弟,只是王教头如今身份特殊,不可有一丝一毫疏忽,所以直到如今才带贤弟来与王教头师徒相见,还望贤弟莫怪愚兄自作主张而隐瞒。” 史进双眼含泪,连连摇头,说道:“哥哥思虑周全妥当,小弟如何敢有半分埋怨?” “那就好,那就好!”武植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史进的臂膀。 王进同样眼露感激看向武植,自己躲在这栖霞村伺候老娘颐养天年,已然让武植担了天大的干系。 如今武植还处处周到顾全自己,他心中如何能不感恩戴德? “多谢武县尉成全我师徒相见!”王进起身,深深一礼,以表感谢。 武植赶忙扶起这个替自己操练出众多好手的大功臣,连忙让他不要多礼见外。 这时,鲁智深见到这一幕,啧啧有声,有些感慨的说道: “武大哥真有昭烈之风,至仁至义,果真英雄好汉。鲁达好生佩服,佩服!” 说着,他起身朝武植抱拳示礼,以表钦佩。 【叮叮叮——来自鲁达的敬服情绪反馈,共100点。】 【恭喜宿主获得1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抽奖机会,2次!】 武植又听到系统机械性的声音提示,暗地“咦”了一声,心中大喜。 当下谦虚了几句,顺带客套地回了一礼。 而后。 王进才问起了史进的近况。 史进一一告知,当得知史老太公离世后,王进眼露伤悲,感慨了几句。 可得知史进如今已从戎戍边,王进又眼露肯定,面露赞许说道: “好好好,好儿郎自当保家卫国,这才不负满腔热血和这八尺长躯。 只可惜为师被奸人迫害,早前欲往西北投军而不成,不得为国杀敌御寇,保国安民! 唉……” 说到这,王进叹息一声,眼露可惜。 史进闻言,说道: “师父若想,待此间事了,何不与徒儿一同北上?届时投身种老将军帐下为一军士,以全保家卫国之愿。如此也能让徒儿以后日夜伺候左右,以尽徒儿侍奉师父之责。” 武植听了史进这建议,心中一紧。 眼底深处难免掠过一丝古怪之色。 他早前便料想到会这样,王进可能会被史进带离,去往西北投身种师道帐下。 这种结果,武植心中自是千百个不愿,这王进一身高强武艺,操练出来的栖霞卫更是个个骁勇。 尤其是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白牛儿等人。 武植都相信,只要给时间这些弟弟多多累积实战经验,这些弟弟日后定然个个均是虎将之才。 这就是良师的作用。 现如今,第一批栖霞卫已经被王进操练出来,第二批栖霞村十三到十六岁的适龄孩子正在训练。 只要过个一两年,又有一批年满十七八岁的栖霞卫能出村任职。 然后便是第三批、第四批…… 即便每一批的数量不多,但却能源源不断。 这些都是奉自己为神的近卫军,绝对忠心悍勇,再多都不嫌多。 如此可见这王进现在对武植的价值。 王进要是走了,武植一时间倒是不知去哪里寻这么好的武艺教头回来。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惴惴。 只是,他也不好刻意隐瞒阻拦史进和王进相见,这种不仁不义的事做不得,天底下没不透风的墙。 日后倘若被王进和史进知道,武植刻意在史进来到阳谷县时隐瞒王进的事,即便有再多理由解释,也难免会让这师徒俩对自己心生嫌隙。 这可不是武植愿意看到的。 这种事只能随缘,不可刻意强求,以免因小失大。 王进听了史进的建议,摇了摇头,说道: “徒儿有心。只是为师与老母曾受武县尉搭救,为师心中已然决定余生奉献与武县尉,以聊报些许恩情。 再说了,你师奶年事已高,好不容易托武县尉之福,寻了这山清水秀,静辟雅致的村子颐养天年,为师如何能不孝,再折腾他老人家与为师北上受苦? 且如今高俅已认定为师罹难而死,要是为师在北上报国,恐恶贼知悉后寻机报复。 如此万万不妥啊!!!” 史进闻言,连连点头,说道:“师父所言甚是,师父如今安稳度日,奉养师奶天年,实不该再泄露身份情况被恶贼知悉,是徒儿疏忽了!” 王进含笑摆了摆手。 武植听了王进的话后,目光一闪,心中大喜过望,只要这王进不走,继续留下来帮自己操练栖霞卫,其他的一切好说。 嘿嘿嘿…… …… 众人在这木屋闲谈许久。 之后,王进要带史进去家中拜见自己老母,武植自是点头答应。 王进和史进拜别武植离去后,武植便带着鲁智深闲逛在这村子内。 鲁智深看着家家青砖黛瓦,门口挂着山上打下来的各色野味,还有一串串红彤彤的干辣椒,无不显得此处丰衣足食。 鲁智深连连点头称许,这村子果真是个好地方,并无大寒灾年,寻常百姓皆有的饥饿窘迫之态。 武植原本答应要为栖霞村村民盖上的青砖瓦房,在年初时,便已全都如约完成。 如今村子里里外外,皆透露出一股朝阳初升的欣欣向荣之意。 正在村子闲逛闲谈时,鲁智深忽然鼻子一拱,嗅到了酒香。 “有酒香?这村子有好酒?”鲁智深左右张望。 武植笑道:“村子里有个酒厂,自然会有酒香飘出。” “酒厂?”鲁智深语带意外,而后面露喜色。 武植点头道:“嗯,是有个酒厂,而那酒厂正是这个村子的主要收入来源。” 鲁智深闻言,口舌生津,看着武植瓮声瓮气的笑了笑。 武植知他意思,也没二话,直接带他到了酒厂外,任他畅饮。 鲁智深看着排列好的那一坛坛茅台酒,就跟老鼠钻进了油罐一样,喜不自禁,抱起来一坛酒,掀开酒盖就饮。 十分豪迈。 武植任他畅饮,只要他尽兴便可。 …… 众人在栖霞村待到临近傍晚才离去。 期间鲁智深喝得酩酊大醉。 王进、史进师徒俩还有王大娘说起史家庄的往事时,无不感慨连连。 至于武植,他难得回来村子一趟,不少这期间家中诞下子女的村民尽皆上前求武植来家中给新生儿赐名。 这赐名的仪式显得很隆重和亲近,武植自然不会拒绝。 如此恩德施临,才能保他神位久固。 至于这赐名也不难,他系统空间内有全套华夏的诗词古籍,只要将意识透入空间,寻一些贴切悦耳的词句为名,既好听,又显得博雅。 得神主赐名的村民无不心生感激,感恩戴德,心中对武植的敬拜之意愈发深重。 …… …… 第309章 顺其自然 待今日栖霞村事毕,武植和史进、鲁智深等人上马回县。 一路无虞。 将史进和鲁智深送回官驿后,武植则带着魏大牧、魏小刚等人回了武宅。 刚回到家里的书房坐下,黑猴儿立刻上楼入屋,在武植耳边轻声回禀道: “哥哥,烂赌昌所言不虚,今日弟弟在西门庆家中房梁蹲守一日,果然闻听那西门庆与花子虚等人密谋商谈劫取生辰纲。” 武植闻言目光一凝,昨晚烂赌昌上门告密,为保千真万确,今日特意派了黑猴儿前去探听确认。 如今黑猴儿回来禀报无误,这让武植的嘴角浅浅勾起了一个弧度,暗自喃喃道: “西门庆等人果真将主意打到了半年后的那批生辰纲上,倘若他们当真有手段能将那批生辰纲从晁盖、吴用的手上劫过来,那开春后,自己放他们离去也不是不行。 那批生辰纲价值不菲,而且生辰纲被劫后,转了几手,自己再暗中在西门庆等人手里取来,绝对无虞。 蔡京和梁中书哪怕派人追查,最多也只能查到第一手的晁盖、吴用和第二手的西门庆、花子虚身上。 如果西门庆和花子虚失手,劫不到那批的生辰纲,那他们得罪了晁盖、吴用和阮家三兄弟等人,也是个死。 反正无论如何,那西门庆等人均是个十死无生的局面。” 念及此处,武植挥手让黑猴儿下去休息,自己则坐在太师椅上,暗自思量。 武植在想着,要不要暗中相助西门庆、花子虚等人,增加他们劫取生辰纲的成功概率。 只是怎么帮是个难题。 而且插手的话,难保不会留下痕迹,现在可不是跟朝中宰相和大名府府尹为敌的时候。 至少明面上不行。 那河北路要开,便不能与这河北大名府的梁中书交恶,不然即便有吴月娘的娘舅纪忠作为背景,届时也难保不会被恶意刁难。 再说了,现在吴月娘那边还没疏通完,虽说两人书信往来频繁,但武植现如今还未向吴月娘提及此事。 武植感觉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不为难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离开阳谷县,其他的只能暗自派人盯梢,然后再按时势做决定比较稳妥。 现如今顺其自然最好。 那批生辰纲能神不知、鬼不觉到手当然是最好,倘若花费代价太大,现阶段武植不会为了那数十万两而大动干戈、铤而走险。 待解决掉龙背山匪患,开了东平府的商路,接着再依仗吴月娘的娘舅纪忠纪打开河北路。 届时只要运转得当,武植预估自己的年收入十几二十万两应该稳稳当当,甚至更多。 武植正暗自想着以后的规划,这时,忽地响起了一阵儿敲门声。 咚咚咚—— “武大哥,刚才听黑猴儿说你回来了,你现在忙吗?”门外响起了魏禾的声音。 武植闻声,回过神来,轻声道:“是小禾啊,我没有在忙,你进来吧。” 门外的魏禾闻言,吱呀一声推开书房门,有些羞怯怯地走了进来,她两只明亮的眼眸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太过停留在武植的脸上。 自从来了武宅作陪潘金莲,不用上山打猎谋生、这魏禾出落得愈发白净秀丽,连山野气质都褪去不少。 不过她那高挑身材一直都充满矫健的活力,与潘金莲和李瓶儿那柔柔弱弱气质相比,大相径庭。 确实别有一番气韵。 魏禾走进书房后,将一封从静泉庵带回来的信件放到武植面前的檀木桌上,说道: “武大哥,这是今日前去探望吴姐姐后,他吩咐带给你的回信。” 武植望着她,含笑称谢了一声,“辛苦小禾妹子了,多谢!” 魏禾眼神躲闪,螓首微微垂下,低声道:“武大哥不用跟我客气,这都是小禾该做的。” 说完,她左手捏右手,神情略显局促,接着小声问道: “武……武大哥,这两天你忙前忙后的,都没怎么休息,我炖了一盅野山药鹿肉汤,最是补气提神,你……要不要喝一些?” 武植正拆着信件,听到回来后还有补汤喝,自是抬头笑着点头道: “当然,当然要喝,还是小禾妹子心疼你武大哥,知你武大哥辛苦,还特意炖汤候着。” 魏禾心中一喜,脸蛋儿略微有些红晕升起,开心道:“那武大哥稍等,我现在就去将炖汤拿上来。” 武植嗯了一声,拿出信封里面的信纸。 魏禾没再二话,脚步有些急匆匆地就走出了书房。 她噔噔噔下了楼,笑脸盈盈直奔厨房,正想将那盅炖汤端上去给武植时,却忽然看见厨房内,魏青正捧着炖盅大口大口喝着。 魏禾见到这一幕,再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灶台,不由得怔愣一下,当即眉头一皱,出声斥道: “魏青!你在干什么?” “老姐?” 魏青闻言转头看去,嘴里还嚼着一块油滋滋的鹿肉,看见魏禾进来后,面露感动,含笑说道: “这汤真不错,老姐你的手艺见长呀!就是分量少了些,下次可需记得要多炖点。” 说话间,他喝完炖盅里最后一口汤汁,感叹道: “唉……还是老姐对我好,知道这几日你弟弟我辛苦,特意炖汤给我进补,到底是亲姐弟呀!” 魏禾小脸紧绷,赶紧上前夺过魏青手里的炖盅,往里一瞧,见里面干干净净的,半滴汤汁都没剩下,不由得气得柳眉倒竖,气呼呼道: “你……你干什么呀!这汤……这汤不是给你喝的!!” 魏青闻言,不禁有些哑然,他挠了挠头,疑惑道: “不是给我喝的?那是给谁的?” 他刚才带人绕县巡检回来,吃完饭后,又跟栾廷玉在院子里较量了一番,体能消耗巨大。 肚子饿了,便自顾自走进厨房,要小厨子拿些酒饭充饥。 凑巧,见到灶上炖了一盅香喷喷的鹿肉山药汤,下意识问了一嘴。 小厨子说是魏禾炖的,魏青听到后,心中大喜,他下意识以为是魏禾炖给自己这个弟弟的,所以也没客气,直接端到桌上便吃了起来。 魏禾见魏青误会了,银牙紧咬,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魏青见魏禾气鼓鼓的,脖子微微一缩,同时心中疑惑,问道: “老姐……我记得你喜欢吃鹿肉才对,这汤应该不是你自己喝的吧。老爹近几日被二嫂嫂的家仆钟大豪带着去铲除一条酒路上的流寇了,不在县内,所以这汤也不是给老爹的才对。 难不成是给牧哥或者刚哥的?” 第310章 累及 魏青说到这,捂着心房,满脸悲伤道:“老姐,我才是你亲弟弟呀!你这也太让我寒心了!” 魏禾见他吃了自己辛苦炖的补汤,还在这卖嘴,当即伸出手揪住魏青的耳朵,气冲冲道: “滚滚滚!赶紧给我出去!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准你再碰我炖的东西,不然我定要将你耳朵扭下来。” 魏青耳朵吃疼,连连哎呦出声,丝毫不敢反抗被魏禾推出了厨房。 出了厨房后,魏禾小脸一板,而后又朝魏青扬了扬手,以作威胁。 魏青见状,呵呵赔笑两声,不敢再招惹魏禾,赶紧转身离去,离去的同时,他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疑惑道: “老姐在搞什么鬼,不就是一盅鹿肉汤么?舍得这么用力揪自己耳朵?” 说着,他砸吧砸吧嘴,语带肯定的暗自喃喃道:“不过该说不说,老姐的手艺见长,这鹿肉山药汤的确炖得确实不错。呵呵呵……” 厨房内,魏禾心中满是无奈,只得拿出鹿肉和野山药去皮洗净,再花近一个时辰炖上一盅,给武植送去。 …… …… 另一边。 二楼书房内,武植嘴角蕴着笑意读完吴月娘的回信后,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他拿着信件正美着,忽然坐直了身子,失声道: “不对!不对!不对啊!西门庆要劫生辰纲,此举无论成与不成,只要泄露了,肯定会连累到吴月娘这种名义上的至亲家眷。 到时候因为此事让吴月娘受难,那该如何是好? 这是当朝宰相的生辰纲,即便是吴月娘有纪忠这河北路副转运使的娘舅,想必也脱不开干系。 而且那纪忠只是吴月娘的娘舅,还得考虑自己妻儿的感受和立场。 怕是此事当真事发后,那纪忠先不说能不能庇护得到,届时恐怕他权衡后,也大概率不敢出手庇护,从而得罪蔡京。” 念及此处,武植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凝重。 略微沉吟片刻后,他立刻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原本武植打算整死西门庆后再将吴月娘娶过门的,只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提前让吴月娘和西门庆切割干净,以免吴月娘被此事牵累,从而身陷囹圄,乃至身死。 武植想到这,脸色阴沉下来。 只是如今西门庆靠着纪忠在北境转运药材,如何肯愿意与那吴月娘和离切割? 如今这时代男尊女卑,要是男方不同意主动和离,即便女方是公主、郡主,想要走程序正常和离也是难上加难。 更别说是吴月娘这种平民女子了。 虽说吴月娘有个副转运使的娘舅,娘家在康乐县也算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之家。 可只要西门庆不愿,也极难相逼。 倘若吴月娘主动休夫,则会很有可能革籍和面临牢狱之灾,还要承受民间舆论的批评挖苦等等。 那吴月娘身娇体弱,还瘸了条腿,要是被关进牢里,如何能承受得住? 再说了,她虽身弱,但个性刚强,如何听得了诸多流言蜚语? 此乃律法、民俗所制,历来只有夫休妻,不见有妻休夫的。 即便是现如今的武植,也要顾及到律法和舆论的制压。 所以他原本才打算弄死西门庆后,等吴月娘过了守孝期,再将她迎进门即可。 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再无流言蜚语缠身。 只是如今西门庆将主意打到了蔡京的生辰纲上,情况霎时间大变。 武植必须赶紧想法子解决。 可如今这状况,貌似只有两种解决办法。 一:要么用武力强逼西门庆与吴月娘和离,只是此事的成功概率微乎其微。 西门庆定然抵死不愿。 且自己要顾忌与陈县令的约定,不能提前将西门庆给逼得鱼死网破,以免西门庆主动爆出他以前和陈县令官商勾结、行贿受贿的事情。 二:就是要吴月娘主动休夫,可如此一来,西门庆定然会闹到州府,以女子休夫为由,加上状告吴月娘无子嗣、行为不检等理由。 届时舆论一起,加上如今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钢印,吴月娘定然会被判罚下狱。 想到这,武植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沉吟良久后,武植眼中掠过一抹杀气,目露凶狠之色,喃喃自语道: “玛德,不行的话,就只能暗中将西门庆、花子虚等人全宰了作数。” 念及此处,片刻后,武植又暗道不妥: “一口气杀的人太多,恐引起县内平民恐慌。 再加上西门庆等人不知有没有后手,将他们与陈县令勾结的证据保留在某个家仆小厮手里。 要是贸然出手将他们全杀了,也不保险。 他们九兄弟,九户人家加起来一千几百口,难不成为绝后患,全宰了? 可是要是不手狠全杀了,要是有遗漏,出了差池,又会破坏自己与陈县令的约定。 踏马的——!!!” 武植越想越觉得如今这件事是一根筋、两头堵,几近没有操作空间。 正烦闷着,忽然书房门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武植没好气问道:“谁啊!” “哥哥,是我?”时迁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武植闻言,平缓了一下心绪才说道:“进来吧。” 屋外的时迁听闻武植的语气有些烦躁,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看着早已包扎好的时迁推门而入,武植问道:“贤弟伤重便该好好休养,忽然来找为兄所为何事?” 时迁眼带惭愧,躬身说道:“弟弟特来跟兄长请罪,请兄长重重处罚弟弟擅离职守之罪。” 武植眉梢微挑,轻笑道:“处罚你也不是现在呀,放心,待你伤好后,为兄亲自打你板子,让你长长记性。” 时迁脸上一紧,脖子缩了缩。 武植见状,没好气的笑了笑,看着时迁身上的绑着的绷带,语气柔和了下来,说道: “先坐下来吧。” 时迁嗯了一声,身子有些僵硬和笨拙的缓缓坐在武植面前。 武植见他重伤后,身子不灵便,连坐下都有些艰难,不由得叹了口气,面带关切问道: “怎么样?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时迁心中一暖,含笑回道:“弟弟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只消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无碍,哥哥无需担忧。” 武植脸色一松,颔首道: “如此便好。昨日为兄要招待感谢那救你性命的四人,回来得晚,前去探望你时,你因伤势,已喝药躺下睡去。 今日一早,你还未醒时,为兄又带史进去了一趟栖霞村寻他师父,如今刚回来没多久,正打算要去看望看望你,没曾想你倒先起身来负荆请罪了。 不过倒是只见你请罪,没见你负荆。” 时迁见武植貌似心情缓和了许多,呵呵一笑,说道: “只消哥哥高兴,莫恼弟弟昨日的自作主张,弟弟别说负荆,便是背刀也可。” 武植含笑道:“只要长了记性,那苦头没白吃即可。就怕吃了苦头还长不了记性!” 时迁连连点头,说道:“是,哥哥教训得是,弟弟定当谨记在心,日后定然不敢再犯。” 武植见他态度诚恳,想来心中已然知错且愿改,当下嗯了一声,而后烧了一壶寒雪毛尖,给时迁倒了一杯。 兄弟二人饮着寒雪毛尖,围炉闲谈起来。 闲谈许久后,时迁见武植依旧有些闷闷不乐,当即问道:“哥哥眼带愁色,难不成是心有困扰?” 武植露出几丝苦笑,也没瞒着时迁,当下将西门庆和吴月娘现如今的状况一一道来。 且说明了其间利害和自己的无奈愁绪。 时迁听完后,摆手笑道: “害,原来是此事扰得哥哥眼中露愁,哥哥莫忧啊,弟弟这刚好有个法子能两全其美!” 武植闻言,目光猛然亮起,立刻问道:“贤弟此言当真?莫不是在哄为兄?!” 第311章 负心郎 时迁赶紧拍了拍胸脯,满脸自信,正色回道:“自然是真的,此事弟弟怎敢胡言乱语?” 说话间,他拍胸脯的动作太大,因牵动了手上的伤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武植见他这般信誓旦旦,看来是真的心有妙招,不禁心中大喜,含笑问道: “贤弟有何妙招?快快说来与为兄商讨,只要此事能隐秘揭过,保月娘无忧,你此番自作主张擅闯匪寨的板子,为兄便让你将功补过,给免了。 此外,为兄还会记你一大功!” 说罢,武植眼睛直勾勾的紧紧盯着时迁。 时迁闻听只要能将此事摆平,不但能免了板子,还能让武植记自己一功,更重要的是能为武植分忧,他心中火热,霎时间目光亮起,嘿嘿一笑。 没再磨叽多言,当下面露欢喜,嗯了一声,点头道: “其实此事也不难,哥哥且听我慢慢说来,说完后,哥哥自会明白!” 说到这,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随后缓缓诉说起来: “哥哥也知道,弟弟是大名府铁石县人士,大约是六七年前的样子,弟弟在大名府境内讨活计时,曾靠这身潜屋上檐的本领,帮着一个州府官员办过一件事。 那件事跟现在西门庆和吴月娘二人如今的状况大同小异。 只不过那官员是为求高升,攀上了朝中某个太尉兼任尚书省参事的女儿。 那厮为迎娶太尉之女,所以要休了结发的糟糠之妻。 不然堂堂太尉之女,如何肯屈尊降纡,做他人妾室? 可为攀富贵门庭而休糟糠之妻,传出去难免会落得个寡廉鲜耻的薄情郎名号。 那官员知道,自己强行休妻,不但名声形象受损,太尉的女儿也不会愿意顶着流言蜚语下嫁。 甚至让太尉的女儿暗地里感觉他薄情寡义,不值得托付终生。 如此一来,便糟了! 所以,那官员知道休妻行不通,最好的法子便是和离。” 听到这,武植目光微闪,说道: “和离?原本那糟糠之妻想必应该不愿吧!既然贤弟口中那官员能攀上位高权重的太尉之女,想来才华和身容俱佳,应是万中无一的人才,不然如何能让太尉之女倾心?” 时迁含笑点了点头,说道: “的确,那官员姓沈,名起。是那一届的榜眼,那沈起确实有万千才华傍身,又甚懂风花雪月,身容生得也是十分端正英挺,所以才得太尉之女倾心。 只是那沈起出身寒门,家境低微,未中举前十分落魄。 不过寒窗二十余载,一朝中举,鸡犬升天。 确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之意。 作为当科第二,那沈起首次出任,便被调派了到河北最重要的州府——大名府转运司任职。 且任的还是转运司重要的司户参军:掌户籍田亩、赋税征收等政务。 这可是收赋税,管田地的重要官职,虽说品阶不算多高,但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官职所掌握的权利了。 且那沈起首次被朝廷出调便担任此等要职,起点之高,可见日后仕途定然坦荡过其他同僚。 一时间成了人人口中的司户参军大人,沈起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老人曾有言,人生一大憾事,那便是升官发财了,妻子没死……” 武植听到这,眼角微微一跳,脸色有些古怪,暗道: “这不就是后世所说的——人生一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嘛!没想到古人也有这种阴暗下作的心思……” 时迁没注意到武植神情有些古怪,而是继续说道: “……那沈起未中举前,曾娶过一位妻子进门,照料日常起居。只是沈起那发妻郑氏,出身山野村子,身容甚是粗陋,也不懂丝毫诗词歌赋与风花雪月。 不过山野女子,只要能活下来的,大都身强体健,洗衣做饭、下地刨食的活计自是不在话下。 两人经过煤人说媒成亲后,有郑氏的照料,沈起没了日常起居的后顾之忧,整日坐在案前埋头苦读,这才一朝登阶,中举成了榜眼。 可这权刮良善,财食道义。 权财尽握后,难免贪欲激增。 成司户参军后,沈起整日面对身容疏陋,举止粗俗的郑氏,心中免不得日久生厌。 如此这般,沈起在年终陪同上峰进京述职时,一次诗会上,偶然遇见了太尉之女。 呵呵呵…… 这对狗男女当日以诗会意,很快便对上了眼。 沈起知道自己倘若要往上爬,仅凭满腔才华是不够的,凭他的家世,若无背景关系,日后即便能熬资历升迁,也要耗费比其他权贵门庭子弟的数倍时间。 待到年幕垂老之际,如何还有精力施展满腔热血? 这位高中榜眼的探花,眼高于顶,自认不输任何人,心气也是甚高,如何愿意白白浪费时间,空留遗憾? 所以,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能娶个位高权重的高官权贵之女,以配得上如今的自己。 沈起不得不将原配发妻郑氏名正言顺打发走。” 说到这,时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武植见状,并未出言询问。 时迁沉默片刻后,继续开口说道: “只是郑氏生性刁横,有山野之人常有的一股子莽劲。 现今丈夫位居重要官职,家中门楣富贵,来往之人皆尊她敬她。 即便背地里取笑她举止粗俗,但明面上皆是各个面露讨好,谄媚迎合。 郑氏出生苦寒低微,如何受过此等礼待和追捧? 如今丈夫功成名就,自己作为他的发妻,也正是享荣华富贵的极乐时候。 怎会愿意离去? 当知道沈起要与自己和离时,郑氏抵死不愿签字按印,还整日大吵大闹,还威胁说只要沈起敢弃她,她便在外传沈起薄情寡义,寡廉鲜耻,一朝得际,便抛弃糟糠发妻!” 武植跟听故事一样,听得有些入神,听到这之后,连连点头。 时迁也是越说越起劲,继续说道: “沈起见状,又惊又怒,自是不愿将此事闹大,不然他名声定然大大受损,脸上也不好看。 只是郑氏抵死不从,这让沈起一时间也没了法子。也曾有人暗自跟沈起建议过,让这沈起买凶杀妻—— 第312章 负心郎(2) ——只是这沈起不知是还念着自己与郑氏的结发之情,还是生怕买凶杀妻事发后,情况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给坚决拒绝了。 不过买凶杀妻这一点也是弟弟在茶肆酒铺听来的,倒是不知是否真有人给过那沈起买凶杀妻的建议,不知真假! 不过弟弟倒是倾向于那沈起想必是——怕买凶杀妻事发后,情况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没同意的。 弟弟有此观点,也是因为郑氏嫁与沈起之后,一直没有子嗣。 坊间传闻,是沈起用了什么秘法偏方,所以才让郑氏久不能孕。不然两人成亲数年,应该孕有子嗣才对。 想必是沈起那厮心中自信,自己日后定然能飞黄腾达,所以不愿与郑氏孕育子嗣,为的就是功成名就后,与郑氏切割时没有子嗣这后顾之忧。 不然功成名就后,将为其生育过子嗣、没有同甘却共苦的发妻扫地出门,那他这辈子都要被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了。” 说到这,时迁的眉头微微皱起,微微点头,显然是越说越觉得自己这种推测八九不离十。 武植看着一边讲故事一边给出自己看法的时迁,嘴角抽搐了一下。 当下给时迁倒了一杯寒雪毛尖润润嗓,问道: “那之后呢?” 时迁呵呵一笑,端起清冽甘香的茶汤一饮而尽,随后继续说道: “之后!?之后沈起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内,不敢再跟郑氏提休妻或和离的事。 不过沈起也是个聪慧之人,只是可惜将这聪慧用在了算计自己发妻身上。 沈起这厮冥思苦想了小半个月,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名正言顺的摆脱郑氏,将她打发回老家!” 武植见时迁要讲到关键节点了,立刻问道:“什么法子?” 时迁目光一凝,说道:“假恩爱,真和离!” 武植闻言,眉梢一挑,目带询问。 时迁轻笑一声,解释道: “那沈起确实有一番城府,见郑氏抵死不愿成全自己,便装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整日对郑氏嘘寒问暖,关爱有加。 郑氏以前未得过丈夫此等关爱,竟然很快便沦陷了。 这点弟弟也想不明白,那郑氏为何会被沈起那厮的虚情假意而蒙蔽,丝毫不生疑?” 说到这,时迁目露疑惑,又摇了摇头,暗自不解。 武植眼帘微垂,说道: “想必那郑氏对沈起情深意笃,心中也实是仰慕沈起满腹才华。 所以即便隐约知道沈起此番或许是虚情假意,但内心深处也不愿相信,情愿暂时得这片刻温存之爱。” 时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哥哥所言有理,想必定是如此了。不过女人心,海底针,谁能知道那郑氏当时的想法呢? 反正郑氏确实与沈起温存了数月之久,在这段时间内,沈起再也没提起过和离之事。 正当郑氏以为一切风平浪静时,意外却突然到来。 某一日,书房内。 沈起正在持卷品读,而郑氏知道丈夫不喜粗俗,也学着改变自己,做些闺秀之女才会做的红袖添香之举,在一旁帮沈起研墨。 忽然,沈起转头看向院外梨树正开满梨花,便含笑道:‘夫人,今梨花簇簇绽放,正是花开烂漫时,为夫忽得一感,想做诗一首赠你,如何?’ 郑氏闻言,喜不自禁,这还是满腹才华的沈起第一次作诗赠与自己,她如何能不愿? 她眼露羞涩喜悦,垂首点头。 沈起见状,当场提笔沾墨,以院子梨花为灵感,作了一首‘赠梨与娇’ 诗曰: ‘万千白羽簇簇开,风起忽如碎玉来。 素衣不抵三更寒,何必久恋枯枝杈!’” 武植听到这首言简意赅的“梨花诗”,眉头一皱。 时迁啧啧一声,说道: “哥哥,想必你也听出沈起这首诗的暗喻了,那沈起分明是借物喻人,希望郑氏如那五月梨花一般,被风一吹便簌簌飘落,别再久挂枝头,负隅顽抗。 两人必然会如这枝头梨花一样,被微风吹过,便会枝头梨花分离,天各一方,永难相连。 可郑氏出身乡野,嫁给沈起后,在沈起偶尔教习下,虽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有认得几个字,但却看不懂这首诗的意思。 只是看着相公第一次为他作诗,她爱不释手,心中喜欢跃然于脸上。 之后,沈起含笑让郑氏在这首诗后,签上自己署名,以明此诗的正主。 郑氏闻听后,在沈起循循善诱之下,不疑有他,便也提笔沾墨,在诗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武植目光闪烁,紧接着眉头一皱,心中貌似猜出了沈起打的鬼主意。 时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如此这般,郑氏毫无戒备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之后奇怪的一幕来了,那沈起也不知怎么弄到的奇怪墨水,这墨水当真神奇,晾干后,再用烛火略微加热,便能使得纸上的字迹消退,端是神奇。 沈起将作诗那张纸上的诗句用烛火加热,将纸上的字迹隐没后,只留下郑氏的名字,随后只要在那张纸上,直接写上了和离书的字据。 如此一来,那郑氏便算作神不知鬼不觉地签了这份和离书。 只是沈起那厮也谨慎,和离书需要签字和手印,官府才认,才能作数,这厮为保郑氏不会生疑,当日作诗后,便只让她在纸上签字。 也是有这缘故,所以郑氏才没生出丝毫疑惑,从容签上了自己名字。 此时,沈起事成一半。 之后,沈起托了几个人找到了弟弟我,弟弟手脚轻灵敏捷,入屋上檐的本事在当世也难逢对手。 所以被人推荐给了沈起。 沈起托人寻到我后,开价一百两纹银,要小弟趁半夜郑氏熟睡之时,带着这封和离书还有印泥,去到郑氏屋内,将郑氏的手印盖上即可。 他自己不趁郑氏熟睡之际,直接自己动手,想来也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弄醒了郑氏。 那郑氏身强体健的,沈起不能力敌,要是忽然惊醒了发现此举,肯定会抢过和离书撕得粉碎。 届时夫妻二人彻底撕破脸,再想诓得郑氏的签名那就是难于登天了。 且那郑氏体质特殊,用迷香药晕她也不行,这郑氏只要闻到迷香,便会醒来呕吐不止。 迷香对其无用! 郑氏也不喜饮酒,要想忽然灌醉她,难保她心中生出疑窦,这也不保险。 也是有着诸多顾虑之下,沈起才不敢自己亲手妄动。 兜兜转转之下,他才寻到了小弟我。 小弟当日不知原委,但见酬劳丰厚,自是欣然允诺接下。 夜半三更时分,小弟轻而易举摸进沈起的宅邸,先前沈起已将郑氏与他的房间位置告知。 小弟一路无虞,翻身进房后,三下五除二便将郑氏的指印盖上,然后轻松离去……” 第313章 原法照搬 听到这,武植已然明白时迁说的计划是什么了,当下心中大喜,此计对现在的他来说不难。 可比武力胁迫或杀光西门庆花子虚等人简单多了,而且还能不动声色维持现在这局面,也不担心自己失约陈县令。 果真是两全其美之策。 武植眼露欢喜,心中连道几个“妙”字。 而时迁依旧在继续说着沈起和郑氏的故事—— “沈起在拿到郑氏不知缘由签下的名字和指印后,立刻露出原本面目。 紧接着,他用烛火将纸上的诗句字迹消除,随后写上和离书字据, 之后便拿着和离书与郑氏摊牌。 看着和离书上的签名和手印,郑氏耳边登时如同惊雷炸响,一时哑口无言,满脸不可置信。 她心中悲痛,不知枕边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赚了自己的签名和指印。 现在得逞了,便原形毕露。 如此看来,他近段时间的温柔关爱全是装模作样,只是自己深陷温柔乡而不自知。 沈起拿着和离书,说如今二人已然和离分开,希望郑氏收拾东西离去,回到山野小村,度过余生,不准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会给她一笔银钱,让其下半辈子无衣食之忧。 郑氏闻言,免不得哭天抢地,苦苦哀求,依旧不愿离去。 沈起见状,似乎心中早有所料,也不在多言劝说。之后,两人带着和离书闹到府衙,请府尹公正决断。 府尹见和离书上郑氏的签名字迹和手印指纹皆与郑氏无二,自是不出意外的秉公判断两人和离事实。 见事已至此,郑氏知道已无转圜余地,即便在外怒斥沈起抛弃糟糠之妻也不会再有人信,毕竟外人见是自己亲手签下了和离书愿意分开的。 她再言语痛斥谴责沈起也无太多效果,相反还会让外人觉得她是个疯婆子,签了和离书还恶意纠缠沈起,辱没沈起的名声。 如此一来,便会让外人心中不自觉偏帮或可怜那沈起,无辜被恶女纠缠。 沈起那厮想必也是早早预知到了此点,所以淡定得很。 之后,一切便如沈起所料那般,郑氏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一些行李,便返乡去了。 临走时,郑氏也不知因何缘故,没拿沈起半分金银。 许是看清了沈起的为人,心中彻底死了。 也可能是她本就有一丝傲骨,当初久久不愿分开,也是对那沈起情深意笃,爱恋极深的缘故。 如今终于看穿深爱之人是那薄情冷血之徒,便不再愿意与他有半分纠葛。 唉…… 这谁又能说得准? 只是听闻郑氏离开沈起后,回到了山野小村中,之后,没几年便因病死了。 可怜—— 可悲—— 而郑氏死后,他家人整理她遗物时,发现了郑氏床头枕下还有好几幅字迹潦草,歪歪扭扭的‘赠梨与娇’……” 说到这,时迁悲叹连声,神情有些落寞。 看起来说出陈年往事,他心中颇为不好受,接着喃喃道: “此事弟弟当初不知前因后果,只见报酬丰厚,且让一女子在夜半三更时在一首诗词纸上按个手印罢了,对弟弟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唉…… 当日倘若知道缘由。 弟弟实是不愿帮那沈起做这下作勾当,虽弟弟以前是贼,但也属实看不上沈起那厮为攀高慕贵的下作手段。” 武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贤弟莫要多想,此事那沈起不找你也会找其他身手轻灵的人去做。那郑氏如何得知枕边人早早设陷等她?此也算命中注定之事。 只是看她死前依旧留写沈起为她作的诗,看起来那郑氏对沈起实是情深意笃至极。” 时迁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哥哥此言有理,就是那郑氏命苦了些。如今只恨恶人无恶报,弟弟才心中有些郁闷罢了。” 武植嗯了一声,问道:“那之后呢?” 时迁轻哼了一声,微微冷笑道: “之后?之后那沈起自是八抬大轿迎娶了太尉之女进宅,攀上太尉门楣,他也是一路登高。 数年前便已官居河北路转运司——副转运使之一。 正是与吴月娘的娘舅纪忠同衙同级,而且听闻,那沈起是河北路下一任转运司的都转运使概率极大……” 武植目光微闪,说道: “原来那沈起如今便是河北路的两大副转运使之一,难怪刚才我听到他名字后,感觉有点耳熟!” 时迁点头道: “是啊,河北路的都转运使快要告老了,倘若朝廷不空降指派都转运使接任,那大概率是会从纪忠、沈起这两个副转运使提拔一人上位接任。 只是那沈起在朝中有个位高权重的太尉做背景,登任的概率甚大。” 武植闻言,含笑嗯一声,点头不语,他拿起桌上茶杯,将杯中茶汤一饮而尽。 时迁呵呵一笑,说道:“弟弟说完这个故事后,以哥哥的聪慧想来心中已然明白,且有主意了对吧。” 武植微笑道: “方才为兄当局者迷了,倒是贤弟旁观者清,有了别样的应对方法。 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静泉庵,将此事要害告知月娘,让其提前知悉,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时迁点头道:“此事唯一难点,便是那神奇的墨汁,要是没有这墨汁重改文义,此事难成。” 武植摆了摆手,说道:“这点我自有办法,贤弟莫忧。” 时迁见武植如此自信,甚是意外,当下连忙问道:“哥哥有法子能寻来那神奇墨汁?” 武植闻言,沉吟片刻,含笑解释道: “先差人去看看胡商那边有无这种奇怪的玩意儿,倘若胡商那边没有,我们再另想他法不迟。 再者说,便是真无这墨汁,只需寻个仿写笔迹的能人,冒充西门庆的笔迹签字,然后等夜半三更用迷香药晕他,再取他指印即可。 就是此举不太保险罢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冒此风险,让月娘受惊。” “如此甚好!”时迁点头赞成,接着眼露谨慎说道: “不过西门庆等人当真事发的话,定会牵累到三嫂嫂,所以必须慎重。 为保万无一失,最好还是要西门庆的亲笔签字,不然模仿得再像,也有可能被州府的辨迹吏员给看出蛛丝马迹。 而且事关蔡太师的案子,州府官吏也免不得会慎上加慎,不敢懈怠。 倘若真有疏忽,那就麻烦了。” 第314章 褪色墨汁 武植闻言,眼露凝重之色。 为保无虞,他只能弄来能消失的墨水,然后假扮生意契券,放到西门庆的书桌上,让其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签名。 西门庆的药材生意几近垄断整个阳谷县,平日药材的大批量运送、出售都要签署合约契券。 另外还有要续签或新签的契券之类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呈递到他面前,要他过目签名的生意契券不少。 利用这点,要赚西门庆的亲笔签名并不困难。 就是那能让墨迹消退的神奇墨水没地方去购置。 这种东西,想也知道,不是常人听说过的,更别说购置了。 至于武植方才说找胡商欲购置那神奇墨水的话语,也是为了搪塞应付时迁。 那墨水这般古怪,武植虽不知道沈起是怎么弄来的,但胡商那边定然没有。 有也不可能轻易出售。 这等墨水在某些时候能起到诈骗耍赖的效果,只要昧良心,舍弃契约精神,用得好便能轻而易举赚来金山银山。 所以此物定不可能购买得到。 不过武植倒无需忧虑此点,他那系统商城的商品类目应有尽有。 上到高科技的舰船大炮,下到粉笔橡皮檫,全都有。 只是系统商城的物品想要购置,所需威望值奇高,别说舰船大炮了,便是普普通通的一箱粉笔也要一百万威望值起步。 武植对此常感无奈。 威望值的赚取并非易事,他有意将威望值的利用最大化。 如今,那神奇的褪色墨水用常规途径弄不到,那就只能在系统商城里面购置了。 念及此处,武植将意识沉浸到了系统空间内。 来到系统空间。 他意念一动,一块超大的金属科技光幕便出现在他面前。 武植左右一划,找到了文房四宝的界面栏。 然后,他伸手在墨水的图标上按了按。 唰的一声,各种颜色的墨水弹了出来,跃然于眼上,品类繁多得目不暇接。 武植记得后世这褪色墨水并非什么稀罕玩意儿,貌似小视频就有教习怎么制作的。 只是武植当日对这不感兴趣,匆匆瞥了一眼便划了过去,自然不记得这褪色墨水制作方法。 即便记得,制作所需的化学原料似乎也不是现在这时代能弄到的。 到最后还是要在系统商场内分批购置,如此一来,所耗费的威望值更多。 还不如直接买现成的即可,这样方便又便宜。 这般想着,武植在品类繁多墨水界面找到了褪迹墨水。 武植点了点这墨水的图标,然后向系统吩咐道:“解析” 系统听了吩咐,立刻开始解析,然后报告道: 【叮叮叮——褪色墨水,小瓶装。此墨水在纸上书写后,墨汁会与空气中的氧气产生氧化反应,在三到六个小时内,便会褪色消失无踪!】 武植眉梢微挑,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随后看了看价格。 【褪色墨水,小瓶装——一百万威望值!】 一百万威望值,最低档的价格,但现在对武植的作用巨大,武植对此心中颇喜。 想必是系统测算出这墨汁对宿主作用不大,所以将价格定在了最低那一档。 要是热武器和高科技,亦或各种珍奇武学那就不是起步价了。 武植自从将蜂窝煤的制作办法散播出去后,威望值每日都在涨动。 尤其是传到西北延安府那边后,不但军营的军士受益,延安府的百姓也同样受益巨大。 西北少木,柴炭大多依赖别的州府提供,这来回的运费人力一叠加,柴炭价格可想而知。 更别说今年大寒,柴炭所需更是激增。 要不是武植的蜂窝煤制作办法,西北那几个州府,今年大寒被冻死的人怕是不计其数。 因此,武植的威望值大幅度猛增过一段时间。 直至如今,武植的威望值已然涨到了八百六十七万三千二百四十一点。 所以,现在花个一百万威望值购置一小瓶褪色墨水,不成问题。 但心中肉疼在所难免。 毕竟即便是起步价,也要一百万威望值…… 叹了口气,武植直接点击了购买。 【叮叮叮——恭喜宿主花费一百万威望值获得了一小瓶褪色墨水!】 【宿主剩余威望值:七百六十七万三千二百四十一!】 面前白光一闪,一小瓶褪色墨水出现在武植面前。 看着这一小瓶褪色墨水,武植眉头微皱,随后将这褪色墨水拿在手里。 这墨水的分量不多,跟一支口红的大小差不多,感觉将里面的墨汁全倒出来后,提笔沾墨只能写不到一千个字。 不过仿写一份生意契券二三百字便足够了,倒是不怕不够。 可毕竟花了一百万威望值,只得到了这一小支墨水,武植心中难免会腹诽几句,暗自感不值当。 “这褪色墨水保不齐以后还能用上,要是再多些就好了!”武植面露不甘,暗自恨恨想道。 纠结了一小会儿,没再磨叽,武植把这褪色墨汁放好,随后将意识从系统空间内退出。 由于他先前升级了系统空间的流逝时间,系统空间过一分钟,外界才过一秒钟, 方才他在系统空间内滞留了六七分钟,现在在外界,他也才闭目沉吟了六七秒钟而已。 睁开眼后,时迁正将刚刚端起的一杯热茶喝完。 武植含笑拿起茶壶,又帮他添了一杯热茶。 两人在这寒夜,继续品茶闲谈。 不久后。 潘金莲的贴身丫鬟——如意,推门进来躬身说道:“老爷,夫人说今日内账有不明之处,现今在房中有请老爷过去,也好一一禀明!” 武植嗯了一声,说道:“好,你先回去告诉夫人,我稍后便过去。” 如意闻言,点头称是,随即躬身退下。 时迁见状倒也识趣,当下嘿嘿笑道: “夜深了,弟弟便不再叨扰哥哥了,免得嫂嫂见弟弟缠着哥哥,不放哥哥回房而生气!” 武植笑着斥了他一句:“油腔滑调” 接着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为兄扶贤弟下楼回房休息。” 时迁心中一暖,“多谢哥哥!”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岂不见外?”武植摆手沉声道。 时迁含笑点头,连连称是。 第315章 满额 潘金莲要管家中内务,得知时迁伤重后,已然早早指派了两个机灵小厮,贴身照顾。 武植心中对她这安排甚是满意,转头又吩咐照顾时迁那两个小厮好生伺候着。 两个仆厮连忙躬身称是,不敢怠慢。 吩咐完,武植这才放心转身离去。 出了武宅东厢房廊檐,武植往一楼厅堂走去,准备从厅堂内的旋梯上楼。 只是还未进厅堂,忽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武大哥~” 武植闻声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却是魏禾手持托盘,笑脸盈盈地正端着一盅炖汤喊住了他。 “小禾啊。”武植见到魏禾,这才想起魏禾方才体恤自己,说要给自己送炖汤来着。 只是忽然想起吴月娘要被西门庆累及,一时间把此事给抛之脑后。 想到这,武植看着这面容秀丽的魏禾,微微一笑,随后问道: “不是下厨房端炖汤吗?为何这么久都没见你送上来?我都快要进房休息了。” 魏禾抿了抿唇,眼中露出一丝愧疚,她端着野山药鹿肉炖汤走上前轻声解释道: “都怪青弟,把上一盅炖好的给乱喝了!所以小禾重新炖了一盅,这才耽搁到了这个时候,武大哥莫怪。” 说罢,她螓首微垂。 武植眼露恍然,看着脸上含羞带愧的魏禾,含笑道:“原来如此,辛苦小禾了,这么晚还要动灶生火。” 魏禾闻听武植体恤自己辛苦,不禁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五官清俊,气质凌冽又带着几分儒雅的青年,她眉梢眼角都蕴着喜悦,连连摇头道: “不辛苦,不辛苦!” 武植见此,眼中深处露出些许古怪之色。 魏禾今年年芳十九,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对武植的情愫整个武宅稍微有些人生经验的人都能看得出。 武植又不是木头,自然看得出魏禾的心思。 至于潘金莲还有李瓶儿这两个女主人,对魏禾心中的想法也是一清二楚。 不过魏禾倒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武植心中对魏禾的感觉颇为复杂,不好说有没有男女之情,只是以前一直拿她当妹妹看,也不知这妮子什么时候便钦慕起了自己,更不知她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实意。 只是,这魏禾的身份有些特殊,是魏勇之女,是魏青之姐,也是魏大牧、魏小刚的堂妹。 这四人可算自己目前部下顶尖战力的前四位,除开不能随意调动的王进,还有枪棒一绝的栾廷玉外。 剩下的,也就一个石秀能与这四人相提并论。 众多部下之中,武力值基本以这四人为首。 而且魏家这四人的上限极高,由于本身基因体质实在是好,加上淬体丹淬炼过,因此以后的上限也绝不会比王进差。 自己若将魏禾纳进房,跟魏勇、魏青等人亲上加亲也不无不可。 此事不用刻意强求,便是随缘发展下去,也定然是自己纳魏禾入房这个结局。 不是武植内心阴暗腹黑,绑定关系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联成姻亲。 魏勇或许也看出了女儿的心中所想,只是现在武植被龙背山贼匪所扰,不宜分心这些事。 怕是等龙背山事情平息后,魏勇便会旁敲侧击,要将女儿许给自己了。 武植这个栖霞村神主的身份,对魏勇、魏青两父子并无寻常村民心中那般至高无上、恍若神灵。 这两父子也是栖霞村少有的没那么愚昧封建的两人。 要说武植为何会知道这一点,便是因为自己在魏勇和魏青两人心中,到现在都没有达到满额一百的威望值。 唯有达成满额一百威望值,才会百分之百忠诚不二。 而这忠诚不二,也并非就是说没了主体意识,愿违背意志和信仰做武植的奴隶,任由武植驱使。 忠诚不二也仅仅只是代表着,绝不会因名利或生死背叛武植而已。 要是武植行事过激,常做有违人伦、天道的事,便是以前献上满额威望值的人,也会心中暗自叹气,选择离去。 到目前为止,栖霞村内,就剩这两父子还有刚出生没有个体意识的婴儿,没有对自己献上满额一百的威望值。 这是武植吩咐系统调出对自己献出满额威望值名单时,才得知的。 武植对此不得不留意…… 自从得知魏禾对自己的心意后,他心中也不免会暗自想道: “是否自己纳了魏禾入房,与魏勇、魏青两父子亲上加亲后,自己便能在这两父子心中累积满一百满额的威望值。” 倘若能成,武植纳魏禾入房又有何不可? 只要有利于自己,能助自己成事即可。 正在武植脑子里思绪驳杂时,魏禾端着炖汤,已经和武植走进了厅堂。 两人在一张小方桌前坐下后,魏禾便将炖盅盖掀开,随即用羹勺将炖盅里的炖汤盛到瓷碗上,盛好后,脸带些许羞赧将汤碗放到武植面前。 她脸带些许娇憨,羞怯怯说道:“武大哥,你快尝尝。青弟方才尝过后,说了还不错的。” 武植含笑点头,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汤汁醇厚鲜香,顺喉而下后,腹中升起一股暖意。 武植连连点头,直接一口将汤碗中炖汤喝完,砸了砸嘴巴,赞道:“果然好喝!小禾的手艺确实很好。” 魏禾闻听武植的称赞,明眸中那股雀跃之色跃然而出。 “武大哥喜欢,那就多喝些。以后小禾时常给武大哥炖可好?” 说话间,她又给武植盛了一碗。 武植含笑嗯了一声,自是答应。 魏禾见状,眼中喜色更甚。 待伺候完武植喝完炖汤后,她才喜笑颜开收拾汤盅汤碗离去。 武植轻吁了一口气,站起身子,从旁边的旋梯上了二楼。 今晚轮到去潘金莲房中过夜,武植如约朝潘金莲房中走去。 潘金莲房门前,丫鬟招财、如意远远见到武植走来,连忙身子半蹲,盈盈一礼万福,问候道: “老爷!” 第316章 上庵告知 招财和如意这才起身,推开房门。 武植大踏步走进去…… 只见房中烛火如星,一股如麝如兰的香气流转满屋,使得房内氛围旖旎生春。 潘金莲横躺在床上,玉手托住香腮,见到武植进来后,她嗔怪般横了武植一眼,语带幽怨娇滴滴说道: “大郎~~你来得好晚,奴家看这账本都快看乏了!” 武植见佳人眉梢眼角皆带惑人心魄的风情,马上起立敬礼,他嘿嘿一笑,问道: “娘子有何不明之处?” 说话间,武植走上前去。 潘金莲见相公雄壮,美眸秋波流转,随意拿起旁边的账本,随意指着账本的某一页,随意指着某一项开支,说道:“就是这~~” “好好好,让为夫仔细端详,也好为娘子解忧解惑!”武植呵呵一笑,俯身下去,仔细端详帐中数目。 …… …… 次日。 武植不敢耽搁,一大早便带着魏大牧、魏小刚策马从县城北门而出,绕路径直赶往静泉庵,要告知吴月娘如今西门庆欲行之事。 一路奔腾疾驰,迎风踏雪赶到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庵门前。 武植自从当日和赵德甫和李易安几人共同离去后,便再也没亲自上庵探望过吴月娘。 一来是因为武植确实有众多事情缠身,二来也是因为两人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夫之妇。 要是没来由见面往来的话,属实不妥。 而且吴月娘很重名节名声,也不会愿意私下在庵内见武植。 当日还是因为张二岩的娘子引见,才能见到吴月娘一面。 不然武植还求见无门呢。 可经过这小半年,武植频繁差魏禾上庵送礼,还有两人每次都有书信往来,感情早已不同当日。 吴月娘虽重名节名声,但一来她对西门庆没有感情,二来她也享受和武植这种悄悄交心后所产生禁忌情感。 每次看到武植的回信还有自己给武植写信时,她心中总会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武植也鸡贼,时不时在系统空间内翻出那套华夏诗词大典,从里面摘出几首北宋之后还未问世的情诗情词,略微修改后送给吴月娘。 唉…… 在古代,这天下女人都爱才华横溢的男子,吴月娘也不例外。 见武植专门为自己作诗作词,可见武植对自己的情意,而且武植那些诗词的造诣惊人,吴月娘心中仰慕之下,如何能不小鹿乱撞? 虽说吴月娘如今的年纪已然不小,二十有五,但她生来体弱,又瘸了一条腿,无奈嫁给西门庆也是因为西门庆家资不菲,且还是做药材生意的,能负担自己养身吊命的汤药。 可这是权衡后的选择,绝非爱恋钦慕。 直至撞见西门庆与结拜兄弟的妻子在家中苟合,吴月娘对西门庆便也死了心,两人形同陌路。 而如今,与武植书信频繁往来后,她已然被武植第一次挑起情窦,心有所恋。 再者说,武植长得眉清目朗,身姿笔挺,现如今还官居阳谷县县尉,家世雄厚也已超过西门庆。 这内外皆备的条件,完全是优中之优的伴侣人选。 吴月娘暗中心动,也属实是常理之中。 …… 来到庵门前。 武植匆匆翻身下马。 下马后,他吩咐护卫自己的魏大牧、魏小刚两人在庵外将马匹拴好等候, 接着便脚步不停朝台阶上的庵门跑去。 庵门前,两个小尼姑正在扫门前阶梯上的积雪,见一大早便有香客来拜,甚是意外,她们双手合十,喧了一佛号: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如今宝殿未开,烦请施主稍候些许时辰。” 佛门净地,武植不敢擅闯,立刻回礼道:“烦请两位小师太通报,在下武植,有要事求见庵中后院的吴娘子。” 两小尼闻言,对视了一眼,那吴月娘是这静泉庵布施香火最多的檀越,听闻面前这人有要事要见她,两个小尼不敢怠慢。 当下,其中一个小尼转身进庵,径直朝吴月娘那独门小院走去…… 穿廊过巷来到吴月娘的小院门前后,那小尼姑敲了敲院门。 院内,刚刚起身不久,正在烧水准备洗漱的庞春梅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去,美眸中露出一丝意外。 显然是不知道为何大清早的,谁来敲门。 带着疑惑,庞春梅起身来到院门,随即吱呀一声,将院门打开。 那小尼姑见院门打开,立刻双手合十,问候道:“春梅施主早!” 庞春梅回了一礼,问道:“小师太早!不知小师太一早登门所为何事?是慧悟师太有事告知吗?” 那小尼姑闻言,摇了摇头,回道:“并非师祖有事吩咐。而是庵门前,有一自称武植的施主,说是有要事拜见月娘施主,特请小尼前来通禀。” 听到武植一大早来此寻自家小姐,庞春梅美眸连连闪烁,疑惑之色更浓了,当下含笑道: “多谢小师太前来通禀,待我进去问过我家夫人后,春梅自会出庵门迎请或推却。小师太杂务烦多,尽可自便,莫为了俗事扰身,误了修行。” 那小尼姑听了这话,双手合十,又喧了一句佛号,便即转身告辞,继续回道庵门前扫雪。 …… 含笑送那前来通禀的小尼姑走后,庞春梅马上转身,快步来到吴月娘房前。 主仆亲如姐妹,也无太多俗礼。 庞春梅直接推门而入,来到床前,看着还在床上酣睡的吴月娘,庞春梅坐在床边小声喊道: “夫人,夫人,有人求见。” 吴月娘睡梦中闻听呼喊,柳眉微蹙,发出几声略带些许不快的嘤咛。 随后,她抿了抿小嘴,声若蚊蝇呓语道:“……不见,不见!” 庞春梅眉梢微挑,哦了一声,说道:“那好,我现在便去庵门前回绝求见之人,让那武植自行离去便是。” 说罢,她便要起身。 正在梦乡的吴月娘其他话听得不清晰,但听到武植两个字后,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赶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略微起身侧头问道: “等等……小梅,你……你刚才说谁来求见?” 庞春梅见状,心中暗自摇头,回道:“方才不是说了吗?武植!” 吴月娘听得清晰后,美眸都亮了起来,她语带意外和欣喜,连忙说道: “什么?是大郎来了?快,快快有请!” 第317章 上庵告知(2) 这岂不失了礼数? 不行,不行,需得打扮得美美的。 念及此处,吴月娘连忙叫住正欲转身出去的庞春梅,话语急促道:“小梅等等,快快帮我梳洗,然后再去请大郎进来。” 说话间,她已然从床上起身,一瘸一拐来到了梳妆台前。 庞春梅见她着急忙慌的,连忙上前扶住,心中直叹气。 不知为何,庞春梅心思敏感的感觉到,武植刻意接近自己家小姐,频繁差人携来信件礼物相赠,以此撩拨自己家小姐,目的或许并非是单纯的男女之情那般纯粹。 要是那武植心中对自己家小姐有愧,那些信件礼物是小半年前害得小姐意外落水的补偿和歉意,那这接连不断的馈赠似乎也太上心了些。 只是如今自己家小姐已被那武植迷住,情不能自制,自己哪怕心有顾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警醒。 再者说,那武植并未露出狐狸尾巴,倘若无端端在自己家小姐面前怀疑他的动机,怕是会被自己家小姐责备自己胡乱诋毁中伤他人。 不过,庞春梅心中依旧对武植抱有警觉,看着铜镜里端庄单纯的小姐眉梢眼角都蕴着喜色,庞春梅拿起桌上的梳子,准备为她梳头。 吴月娘将梳子从庞春梅手上接过,笑盈盈吩咐道: “头发我来梳即可,小梅,你赶快去打一盆温水进来与我洗面。 如今清晨,正是最冷的时段,不可让大郎在外久候,要是受了寒,可不得了,我简单梳洗一番,描个眉便可,你稍后快些去请大郎进来。” 原本想要盛妆相迎的,可吴月娘坐在铜镜前想到天寒,不忍让武植在外久候,立刻又改了主意。 庞春梅闻言,眼中虽有些无奈,但还是立马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出去将刚才烧好的热水舀出,用铜盆接了端进屋里。 吴月娘先是很麻利地穿衣挂裘,接着梳头洗面,待洗净圆圆的脸蛋后,她坐在铜镜前,拿起眉黛描眉的同时,吩咐庞春梅出去将武植请进房中一叙。 庞春梅面露踌躇,随后语带提醒劝道: “夫人,让那武植进你闺房是否有些不妥?” 吴月娘手上的动作一顿,沉吟片刻后说道: “有什么不妥的?大郎一大早亲自前来定是有要事与我相商,我受不得风寒不便出屋,自该在屋内相见。” 庞春梅听了这话,只得点头称是,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吴月娘描完眉后,又仔细在铜镜里端详自己的模样,直到看见并无不妥后,才欢喜一笑。 这段时间,由于睡眠充足,加上武植借花献佛送来那株三百年药性的人参调养,还有慧悟师太的药膳调理,吴月娘身子好了许多。 不但体态丰腴一小圈,圆圆的白嫩脸蛋上也添了几抹诱人的红润。 她身披那袭紫云垂星氅,坐在垫着锦褥的木质轮椅静候,许是有些紧张,小手不自觉微微攥紧,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看着房门。 好似希望房门能快些被推开,然后那道身影走进来。 …… …… 且说另一边。 静泉庵门外。 方才那小尼姑进去帮武植通禀完,回来告知武植后,便继续扫着庵门前的积雪。 武植只能静静站在庵门前等候。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庵内,一道身形婀娜的倩影莲步而出。 武植看见来人,心中一喜,含笑上前问候道:“许久不见,小梅近来可好?” 庞春梅略微上扬的眼尾打量了一番武植,见这武植数月不见,好像又变了一些,气质似乎清冷凌冽了不少,但依旧一副对人彬彬有礼的模样。 她也不好失礼,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万福礼,回道: “小梅好与歹不敢劳烦武大官人记挂。倒是今日武大官人忽然来访,有劳武大官人久候了,我家夫人有请。” 武植回以一笑,点头道:“劳烦小梅前来相请,多谢!” 庞春梅闻言,不再多言,转身往前带路。 武植抬步跟上。 两人穿廊过巷,很快便来到了那独门小院。 看着这小院门廊依旧如故,武植心中不禁泛起几丝当日思绪。 庞春梅领着武植进院,随后来到吴月娘房门前,说道:“武大官人,我家夫人不便在外见客,有请屋里一叙。” 武植目光微闪,能进吴月娘闺房,可见这段时间两人即便没再见面,但通过书信往来,已然心意相连,亲近之处远胜常人。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大喜。 他含笑谢了一句,抬步来到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有炭火驱寒,温暖远胜院落,一进去,便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看着房门被推开,走进来那道身影英挺笔直,吴月娘感觉陌生又有些熟悉。 她明亮的眼眸露出异常光彩,神情虽有些局促和羞涩,但嘴角蕴着那丝笑意,却正在将她内心欢喜给显露无疑。 武植看着坐在木质轮椅上那个桃腮杏眼的佳人,眉眼弯弯,一双杏眼宛如浸在清泉中的黑曜石,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涩与欢喜,甚是惹人怜爱。 数月不见,已然休养得愈发艳丽端庄。 吴月娘略微垂首低眉,也不敢明目张胆直勾勾看着那眉清目朗的青年,只是轻轻唤了声:“大郎,好久不见!” 武植连忙上前,面带微笑坐在吴月娘身前,含笑回道:“月娘,好久不见!” 两人因书信往来频繁,所以一见面,并无太多生疏之感。 不过吴月娘是女子,本就面皮薄,羞涩局促在所难免,跟武植的厚脸皮一比,自是差得太多。 吴月娘嗯了一声,看向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这个青年,轻声细语道: “大郎似乎比数月前清瘦了些,闻听县中有匪患所忧,大郎身为县尉,想必时常劳心伤神,才致面有疲态。 虽公务繁多,但大郎也要顾忌自己的身子,切莫太过劳神伤体!” 说罢,她一双杏眼深处,有丝丝心疼掠过。 第318章 上庵告知(3) “多谢月娘记挂,只是某身子强健,并不碍事,略微休息便能恢复过来。倒是今日登门见月娘容光焕发,气色红润,身子也丰腴许多,心中便也安了。” 吴月娘见自己的小手被武植突然握住,免不得心中一惊,暗自羞嗔武植的大胆,她身子微微有些紧绷,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出来。 但武植紧握不放,她往回抽了几次无功,便只得无奈微微白了武植一眼,面上含羞带喜,不再挣脱,任由他握住。 一旁的庞春梅见武植如此行为不端,柳眉皱起,但见自己夫人也没怎么闪避挣脱,顿时满眼无奈。 两人你侬我侬的相视了一会儿,吴月娘反应过来,感觉武植的手有些冰冷,也为了找个话题转移这有些奇怪的气氛,便红着小脸朝庞春梅吩咐道: “小梅,去打一盆热水进来给大郎暖手,想是方才在庵门外久候,身上寒意还未消退。” 庞春梅面上有些哑然,自己家小姐沦陷得似乎比自己预想还要深得多。 她应了一声,只得转身出去,打热水进来。 武植捏了捏吴月娘的小手,说道:“多谢月娘怜惜。” 吴月娘感受到手上传来的触感,默默含羞不语,自顾垂首。 男人在某些时候就该主动些,哪怕言行有些不端,但女人心中就吃这一套,即使她面上装作不喜,但丝毫不碍心中所想。 待庞春梅用铜盆将热水端进来后,武植这才放开吴月娘的手,用热水浸了浸。 暖完手。 之后,武植陪吴月娘用了早膳。 两人在同席而食,寒暄了一番体己话,互诉思念,感情快速升温融洽,自是不在话下。 用完早膳,吴月娘这才问道:“大郎今日忽然登门,想必是有要事来寻奴家,只是不知是何事,让大郎清晨一早便至!” 武植闻言,叹了口气,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将西门庆因大寒包山还有卖官亏空家产的事一一告知,还将他意图劫取蔡太师生辰纲的计划也一一道来。 吴月娘听完后,满脸动容,瞳孔巨震,登时整个人怔愣当扬。 她也不傻,此事事关重大,要是西门庆事发,定然累及自己十死无生。 庞春梅听完后,也是呆立当扬,眼底深处露出惊惧,没了言语。 武植赶忙牵起吴月娘的手,声音温和的宽慰道: “月娘莫怕,我知那西门庆的计划后,自然想出了应对之策,所以今日一早才匆匆前来提早告知。” 吴月娘回过神来,心中感动,眼眶儿微微泛红,忙问道:“大郎心有何法?” 武植回道:“月娘与那西门庆和离,提前撇干净关系即可。” 吴月娘摇了摇头,说道: “此事几近不可能,那西门庆还要依仗奴家攀附住奴家娘舅,如何愿意与奴家和离? 再者说,西门庆心胸狭窄鄙吝,是宁愿玉石俱焚也要拉人垫背之徒,如何肯与奴家和离?放奴家安生离去?” 武植拍了拍吴月娘的小手,含笑道: “此事我自然知悉,只是我的意思并非是要月娘当面与那西门庆和离,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将这和离之事给办了,届时西门庆功成与否皆不会累及月娘半分。” 吴月娘目光微亮,疑惑道:“神不知、鬼不觉?” 武植点头道:“嗯,我有法子取来西门庆的签名和指印,只是不知月娘是否愿意与那西门庆就此好聚好散,和离分开!” 吴月娘闻言,立刻点头嗯了一声,说道: “这有何不愿?奴家与西门庆那厮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情。 即便奴家每年都要上这静泉庵静养,他亦没差人来问候过一次,在县内,即使同住宅邸,也是难见一面。 自从当日撕破脸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奴家过奴家的独木桥,除了每月各大药铺的盈余,奴家要收两成当做自用外,奴家便与他没了丝毫交集。 这几年来,奴家也未曾再和他说过只言片语。 名义上,他是奴家夫郎,但实际上,我俩只是因各自原因被绑定到一起的生意伙伴。 他要奴家娘舅运送北境药材,奴家要他药铺盈余当做自用。 现如今他胆大包天,走投无路之下,便铤而走险,欲犯弥天大罪累及家人,奴家如何愿平白无故受他牵累? 倘若此事当真事发,怕是奴家娘家也要受到牵累。” 说到这,吴月娘脸色有些惨白。 武植见状,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武某定护月娘周全,月娘无需担忧。” 吴月娘闻言,心中大为感动,紧紧握住武植的手。 现在她才知道武植一大早前来拜访的缘由,原来是因此番重大之事。 她好生感激武植的真心诚意,竟然提前登门将此事告知自己。 西门庆欲劫生辰纲这事,倘若当真事发,她吴家也不能幸免于难,必遭牵连。 庞春梅听完后,看向武植,眼中也多了一抹感谢之色。 武植见吴月娘依旧面露紧张,又连忙安慰了几句,让她放心。 方才早有预料,此事重大,所以不能一进门便直言告知,不然这吴月娘怕是担忧得连早膳都吃不下去。 吴月娘见武植神色如常,显然是胸有成竹,不由得略微放缓了狂跳的心脏,问道: “多谢大郎记挂,只是不知大郎有何计划,能让那西门庆签下和离书,与奴家和离分割!?” 武植呵呵一笑,直接将隐形墨水的计划说了一遍。 吴月娘听完后,美眸亮起,满是喜色,她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还有隐形墨水这等神奇之物。” 说罢,看着面前这眉清目朗的青年,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安全感。 这男人今日登门不仅仅是为了告知西门庆欲行之事,而是连解决办法都已然拟定好。 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签字按下指印即可。 念及此处,吴月娘好生感动,心中对武植的爱恋更深一层。 庞春梅得知武植的解决办法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说完正事,二女神情松缓下来。 之后,吴月娘吩咐庞春梅去小厨房做些糕点和茶汤招待武植。 武植则陪着吴月娘待在房里互诉蜜语。 两人没了电灯泡在一旁,你侬我侬,自是不在话下。 且不多时。 武植已然把吴月娘搂在了怀里,十分亲密。 吴月娘靠在武植的胸膛,嗅着武植身上的特有的男子气息,不禁眉眼含春,眸光迷离。 武植嗅着她如兰的体香,也是一脸怜爱。 时间过得飞快。 直到陪吴月娘用过了午膳,武植想着自己不能离开县内太久,这才在吴月娘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起身离去。 吴月娘知武植公务繁忙,体贴的没有出言久留,只得吩咐庞春梅相送出庵…… …… 第319章 偶遇吴阳鹏 不过武植那次害自己小姐意外落水,并且轻薄过小姐的事,在她心中可没那么好揭过。 庵门前,庞春梅面色柔和,抬头看着空中风吹雪落,她盈盈一礼万福,轻声道:“如今又起了些许风雪,还望武大官人回程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望着长相极为清丽娇美的庞春梅,武植含笑抱拳回了一礼,说道: “多谢小梅移步相送,待将事情办妥,某再来拜会。” 庞春梅又施了一礼,目露诚挚道:“劳烦大官人费心,春梅感激不尽!此去愿大官人顺心遂意,将奴家小姐解脱出困。” 武植闻言,保证了几句,让其宽心。 庞春梅见武植如此淡定,连连从容保证,似乎对此事有绝对的把握,不由得渐渐安心下来。 紧接着,两人没再过多絮叨,武植便让庞春梅回去伺候看顾后院的吴月娘。 分开后。 武植面露喜色顺着庵门前的台阶逐级而下。 魏大牧、魏小刚早早看见武植,已然提前牵马出来相侯。 两兄弟见武植眉眼带喜,满面春风,不由得相视了一眼,眼中均露出些许古怪之色。 他们跟武植同食同住,除了晚上睡觉没在一张床上,两兄弟跟武植的相处时间,比武植跟潘金莲和李瓶儿还要多。 平日里,潘金莲在家中暗自不满武植在外面勾搭静泉庵的吴月娘这事,两兄弟从魏禾嘴中也是略有耳闻。 只是他们对此事,一来是不敢置喙,以免平白被哥哥、嫂嫂拿住责备,二来也不太感兴趣。 不过武植挑的前两个嫂嫂皆是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静泉庵这位更是不堪,不但身子病弱,还瘸了条腿。 唉…… 两兄弟心中时常暗叹,不得不担忧起哥哥的终身大事。 他们想着,哥哥这般人物,理应配更雄壮的女子才对。 只是哥哥福薄缘浅,并无良配伴身。 正在两兄弟心里嘀咕,神情有些古怪时,武植已然来到黄骠骏马旁,然后姿态矫健地翻身上马,准备回县。 魏大牧、魏小刚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随即也翻身上马。 武植现在心里正美,可没闲心注意这两兄弟心里对自己的可惜,见大家都上了马后,他勒了勒马缰,然后双腿一夹马腹,驾了一声,驱马往前。 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同时策马相随。 三人沿着官道,径直往阳谷县方向而去…… …… 马蹄踏雪,耳边朔风的呼呼声不停掠过。 武植、魏大牧、魏小刚三人策马前行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 官道上,忽然迎面而来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的,为首几人骑马,余下十余人赶着两辆牛车。 武植见前方不远处有人迎面而来,勒了勒马缰,吁了一声,让胯下马儿放缓速度,以免速度太快,在这雪天路滑的官道上发生意外碰撞。 待两拨人靠近后,武植向来人凝目一看,不由得目光一闪。 对面,那一拨为首几个骑马的人中,一人身形瘦削,模样端正的青年看见武植后,也是微微一怔,待看清后,立刻语带惊喜的抱拳打了声招呼:“武大哥!” 武植呵呵一笑,抱拳回道:“原来是吴老弟。” 迎面而来这人却是吴月娘的胞弟——吴阳鹏。 吴阳鹏自从小半年前被武植意外在南岗山匪寨救出后,也曾亲自携礼登门致谢过几次。 现如今,他跟武植颇为熟络,虽然两人不是同县的,但吴阳鹏一来感谢武植的救命之恩,二来交好临县的县尉也是求之不得。 所以在这官道上意外碰见武植后,吴阳鹏面露惊喜之余,语气也甚为亲近。 只不过,吴阳鹏现在倒是丝毫不知道吴月娘和武植的关系。 吴月娘如今还算有夫之妇,与别的男人私下书信往来,暗生情愫有染,此举已算红杏出墙。 她暗自偷偷享受那叛逆的刺激便算了,自然不会跟家中之人说。 除了庞春梅外,康乐县的吴家,无人知道吴月娘现在的感情状况。 武植也知道勾搭吴月娘这事有些上不得台面,自是不会乱讲,名义上一直是借开河北路之名,所以才吩咐魏禾时常带人上庵送礼,顺带送信。 如今大寒,整日吹风落雪,静泉庵香客不复往日鼎盛,并没人费心注意到这事儿。 而家中的人,类似魏禾、潘金莲、李瓶儿更是不会在外乱说,以免武植生气和有损他的脸面。 …… 吴阳鹏意外撞见武植,摆手挥停身后的随从,随后驾马来到武植面前,语带恭敬地抱拳问道: “今日小弟特意过县上山探望家姐,没曾想在这碰上了武大哥,当真是意外之喜。” 武植闻言,含笑点头道: “原来吴老弟是来探望家姐的,我就说怎地大车小辆往静泉庵方向赶去。原来如此!” 吴阳鹏呵呵笑道:“是啊,近日购得两株二百年药性的人参,所以过县带来给家姐调养身子。” 武植闻言,目光微微一黯,吴月娘身子病弱的问题一直萦绕在武植心头。 只是吴月娘自小体虚身弱,这是从娘胎带出来的病灶,需得靠国手名医诊断开方,加上珍稀药材调理才有机会痊愈。 武植现在也无可奈何,这大寒时节,加上先是朱家庄之祸,现在又有龙背山匪患滋扰,他并没时间去寻来名医为吴月娘医治。 而且因为吴月娘现在体质远差于正常人的缘故,武植的淬体丹对她也起不了作用。 她的身子太虚,强行服用淬体丹淬体,反而会虚不受补,有性命之虞。 武植让系统解析过淬体丹的基本使用说明。 按照说明,吴月娘至少也要将身子调养到好至八九成,然后再用淬体丹淬体,加强体质,这样便可完全治愈病灶、病根。 这淬体丹是用来淬炼体质的,又不是什么祛除百病千症的灵丹妙药,要是原本就患病体弱,连药性都吸收不了,何来淬体一说? 不过此事也不急。 如今依靠止咳糖浆,吴月娘能夜夜安眠,加上吴月娘深陷情网,与武植时常寄信相思,有了情爱滋养心神,正是心情欢愉的阶段,现在身子总算能稳定住,且还是稳中向好,不再继续孱弱下去。 第320章 泗水藤家 而这名医,武植也已经有了人选,他前段时间终于依靠模糊的记忆和从陈致礼、张二岩等人嘴里打听出了一人。 江南神医——安道全! 听到这名字时,武植立马想起了这人便是水浒原著中的神医。 此人医术了得,各种疑难杂症,只要经过其手,无不一一痊愈。 待此间事了,自己定然要将这安道全请来,倘若请不来,那绑也要绑来阳谷县,为吴月娘诊治。 如果还不行,那武植只能花几百万威望值在系统商城内购置一枚“补元归气丹”出来,将吴月娘治愈。 只是,花几百万威望值购置“补元归气丹”是最后的手段,只有当真事不可为时,才会用此下下之策。 念及此处,武植对吴阳鹏微微一笑,这吴阳鹏对自己姐姐倒是很好,时不时前来探视。 当下说道:“原来吴老弟是过县来给自己家姐送参,当真姐弟情深,武某心中当真羡慕。” 吴阳鹏摆了摆手,谦虚了几句这都是身为胞弟该做的,而后见武植身穿常服,眼露些许奇怪,狐疑问道: “武大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莫不是便服出来巡检的?” 武植闻言有些哑然,沉吟片刻后,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略带一丝丝尴尬回道: “呵呵呵……确如吴老弟所言,闻听这静泉庵附近有一伙十余人的匪寇流窜,武某特来追捕。 只是武某身着官服颇为惹眼,不便搜寻,所以便服出县查探。只是可惜,找了一圈下来,依旧没有发现那窝流寇的踪迹。” “什么?这附近有流寇?”吴阳鹏一惊,紧接着连忙朝武植抱拳,语带一丝祈求道: “武县尉,家姐静养在那静泉庵上,还望武县尉多多派人巡检此处,务必将流窜匪寇捕获,以免匪徒生害!” 武植抱拳回道:“这个自然!只是佛门重地,庵中也有姑子会使拳棒守御山门,十余流寇不敢无端进犯,吴老弟无须太过担心。” 吴阳鹏听了这话,心中稍安,这才略微点了点头。 这时。 一道略微尖锐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弟莫非便是阳谷县的武植——武县尉?” 武植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一约莫二十八九岁的青年驱马出列,缓缓来到武植面前。 这青年身穿锦衣玉带,披着一挂黑貂裘皮,气质斐然,打眼一看便是出身富贵门庭,目中深处流露出一股天生的倨傲,甚是自信。 他的脸蛋略长,面皮白净,直鼻方口,生得还算俊俏,但因嘴唇稍薄,且生了一双单眼皮,眉毛也淡,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阴鸷。 这青年刚才听见吴阳鹏称呼武植为武县尉后,登时目光微亮,这才出言相询。 “这位是……?”武植见到这人,语带些许疑惑。 吴阳鹏见状,害了一声,面露些许惭愧,说道: “都怪小弟失礼,是小弟见到武大哥太过意外惊喜,都忘记介绍了。” 说到这,吴阳鹏首先侧头对那青年介绍道:“藤大哥,这位便是阳谷县的县尉,诨号雪中炭——武植,武县尉!” 接着,吴阳鹏才转头朝武植介绍道:“武大哥,这位藤大哥是泗水县藤家的藤渊,在家排行老三,因一身水下功夫无双,诨号——翻江蜃!” 那青年闻言,含笑连连点头,紧接着略微垂首,抱拳说道: “果真是武县尉,在下泗水藤渊,见过武县尉!方才听到吴贤弟直言称呼阁下武县尉,这才出言相询,还望武县尉莫怪在下忽然插嘴置喙。” 武植闻言,目光微闪,抱拳回礼道:“这位兄弟原来是泗水藤家的汉子,难怪气度非凡。” 藤渊闻听武植知道自己泗水藤家的名号,眼中掠过一丝傲色,不过依旧语带谦虚的回道: “家中略有薄名,没曾想武县尉也有耳闻,藤渊羞惭,羞惭!” 武植眉梢微挑。 泗水,指的就是康乐县旁边的的泗水县。 因为泗水县内以前有一个水泊,唤作泗水泊。 那泗水泊由县内无数条河流汇聚而成,水泊内港汊交错,小岛如星点缀,且芦苇幽深,水道极其复杂。 所以才用这水泊取名——泗水县。 而泗水县与阳谷县中间,相隔的便是康乐县。 至于这泗水藤家,则是指泗水县内最大的豪族——藤家! 倘若非要比较,这藤家跟原来阳谷县的朱家庄差不多。 不过,泗水藤家除了朝中没有朱勔那种高官当做背景外,藤家在泗水县的威势,可比朱家庄原本在阳谷县的威势要大得多,本身实力也要强横得多。 无他,便是因为藤家手底下有近两千水军。 只是这水军是明面上的叫法,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藤家是水匪出身,泗水县百姓暗地里也一直叫他们做水匪。 毕竟这藤家以前一直做的都是劫取漕运商船那些勾当。 藤家经历了几代,近五六十年,一直盘踞在泗水泊内经营,直到十年前,藤家将泗水泊内的其他敌对家族一一铲除,成了唯一胜者。 现如今,这藤家已然成了泗水泊甚至是泗水县的无冕之王,数十年的经营,可想而知那泗水泊内已然被藤家建设成何等铜墙铁壁。 而这泗水泊的位置也是奇绝的好,正位于泗水县最重要的漕运关隘,别说是泗水县了,整个东平府内,那泗水泊的漕运码头也是重中之重。 至于原因,便是因为泗水泊码头能直达途经东平府的大运河。 大运河——上接北境,下接江南,乃是大宋最重要的漕运通道。 靠大运河漕运来往的货物,只要进出泗水县,必定要走泗水泊码头。 而大运河在东平府的河段不算多,且只途经泗水县。 至于阳谷县、清河县等其他东平府县城,自是没有吃到大运河这旷世工程的先天福利。 从泗水泊码头漕运上岸的货物,也不仅限泗水县内的商户,还有康乐县、阳谷县、清河县等这些内陆县城的商户,货物通过漕运从泗水泊码头上岸后,再陆运转送到各自县城。 如此一来,控制泗水泊码头的藤家,无疑是捏住了途经泗水县大运河河段的漕运权,这基本就等于掐住了泗水县各大行当的咽喉。 要知道,漕运成本远比陆运成本要低得多,能选漕运的,没人会选陆运。 有了这地利,加上藤家在泗水泊沥心呕血经营这数十年,这才造就了泗水藤家的威名。 至于藤家为何从水匪摇身一变成了水军,也并不难想,正是被府衙招安了的缘故。 第321章 泗水藤家(2) 只是,在某个行当有一家独大的垄断情况出现后,抽骨吸髓的剥削便会避无可避出现。 无论古今,皆是如此。 藤家掌控泗水码头的漕运后,立刻大举调高了停泊费和装卸费。 接着,过了小半年,又狮子大开口,要附近县城的大户出资捐钱加固扩建码头,以增加泗水码头漕运量。 倘若有大户不愿出资捐钱加固扩建码头,那这大户的商船便不能登靠码头。 至于出资量,则按照各大户对漕运所需的重要性来衡量,对漕运依赖深的,那就要多出些钱,对漕运依赖浅的,那就少出些钱。 倘若自己的货物无需漕运,那自是可以不鸟藤家这无理要求。 当年,各大户听了这消息,气得吹胡子瞪眼。 本来这码头就不是他们的,加固扩建与他们有何相干?他们的货船登靠泗水码头时,已然按藤家的规矩,多交了数成各种费用。 这增加的成本,众大户心中虽有不甘,但碍于藤家麾下水匪众多,太过势大,非他们这些商人能敌,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现在,加固扩建码头的事也要他们合伙出钱,当真欺人太甚。 藤家这副巧立名目要收银子的做法,属实下作,让人不齿。 待泗水码头扩建加固好后,便宜的还不是他们藤家! 他们这些大户能落着什么好? 这不是名正言顺的敲诈么? 当真可恶—— 这藤家掐住了泗水码头这漕运咽喉后,便开始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起来。 这些大户如何能忍? 小孩子都知道得寸进尺的道理。 以前泗水泊内有众多势力盘踞时,他们还能左右逢源,现如今藤家独大,他们反倒举步维艰了。 倘若这些大户对藤家唯命是从,温顺得像个鹌鹑一样,将辛苦赚来的银钱乖乖奉上,日后免不得还要继续被这藤家拿着泗水码头找他们做文章。 万万不妥—— 如此这般,众大户联名状告到州府,宣称泗水县有水匪占据漕运航道剪径掠财,要州府出兵征剿,消灭匪患,澄澈寰宇,还泗水漕运安宁。 只是…… 倘若泗水泊内的水匪易剿,州府早已派人来剿灭匪患,将这重要的泗水码头收回官方手下了。 更别说,现在盘踞在内的是从泗水泊内众多势力杀出来,拔得头筹的藤家水匪。 其凶悍狡诈已然无需言语再多表述。 不过,州府见众大户群情汹涌,也不得不顾及这些上税大户,最后还是同意派出兵马都监领衔,率五千军卒出征泗水泊。 当然,这五千军士出征的一应钱粮,大部分均由众大户捐赠。 众大户这次联合起来,可是出了血本,让州府派出了五千军卒荡平泗水泊藤家。 十年前的藤家在泗水泊众多势力杀出来后,只有八百余众。 面对州府的派出五千军卒,几近要以一敌六。 双方人数如此悬殊,众大户心中很是自信,就等着将藤家灭了之后,自己也需得在泗水泊内养些悍勇,以护卫自己的生意周全。 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瞠目结舌。 州府五千军卒兵分五路乘船杀进泗水泊后,被藤光宗率领八百余水匪依仗主扬的地利优势,和水性极佳本领。 竟然将五千军卒给杀得丢盔弃甲,浮尸数千在水泊内,使得当日泗水泊内,一部分湖水都微微有些发红。 酣战后,州府五千军卒最后只逃出了一千六七百人。 经历此等惨败,州府算是绝了再派兵来围剿泗水藤家的念头。 一来,不知道要派多少人马才能荡平这泗水泊,要是真的向朝廷申调数万军马,想必功成不难。 只是,为了一县城码头,如此兴师动众,属实是有些不值当。 再说了,向朝廷申调兵马数万去剿灭不足上千的水匪,想也知道朝廷不会批复,且说不准,还会问罪州府官员维稳不利,让水匪滋生,从而重重责罚。 二来,这码头对泗水县来说是重中之重,但对东平府来说,并非不能替代。 隔壁济州府也有漕运码头,只是从济州府那边漕运上货,要增加一段陆运人力成本。 至于众大户,见到州府军卒大败而归后,满脸不可置信,五千打八百都输成这样,那他们这些大户还怎么靠武力跟藤家斗? 念及此处,众大户无不眼露绝望,宛如惊雷劈过脑门,头皮发麻。 而泗水藤家历经此战,也是一战成名,直至如今,再也无人敢挑衅藤家在泗水县的威势。 之后,众大户只得捏着鼻子,向藤家捐献银钱加固跨建泗水码头。 藤家尝到了甜头后,次年,又以维护保养码头为由,继续向众大户名正言顺索要钱财。 众大户心中恨得咬牙切齿,暗中大骂泗水藤家乃是伥鬼转世,下作卑劣的玩意,专门盘剥吸血他们辛苦赚到的银钱。 只是无奈,众大户明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奉上银子,以免自己的货物上不了泗水码头,动了根基。 不过藤家有张良计,众大户也有过墙梯。 正所谓欺负不了横的,还欺负不了软的么? 藤家盘剥众大户口袋的银钱,那众大户便只能将主意打到了普通老百姓身上。 不久后,泗水县内的大户合起伙来,故意抬高“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以此填补自己被藤家掠夺去的亏空。 泗水县的百姓见状,无不怨声载道,大骂奸商、恶匪,愤恨之语不绝于耳。 只是众大户和藤家恍若不闻。 藤家逐步提高码头的费用,众大户便也跟着逐步提高生活必需品的价格。 如此一来,泗水县内,各类生活必需品价格,很快高过附近县城三倍有余的价格。 一时间,百姓群情激愤,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帮吸血伥鬼。 只是无奈,奸商、水匪势大,连州府五千军卒都无可奈何,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又有何本事去改变? 邻县倒是想将货物卖到泗水县,趁此赚一笔,但此举会动到泗水县大户和藤家的蛋糕,被这些奸商和水匪联合起来,一一驱逐掉。 原本泗水县百姓由于有大运河的地利因素,人均收入在东平府境内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那一批。 不但都能果腹,甚至每月还有存余。 第322章 示好? 而泗水县众百姓也因此很快成了附近几个县最穷苦的百姓,在这水深火热的世道苦苦挣扎。 忍饥挨饿是常态,饿死、病死的人也是附近几县比例最高的。 众大户见状,心里也憋屈,这银钱全被藤家赚了去,自己现在赚的已然不足以前的一半, 如此便罢了,现如今反倒还要和藤家一样挨骂。 当真算是无妄之灾。 只是藤家鼠目寸光,贪欲无限,依旧不管不顾向众大户索要高额码头费用。 众大户见状也是破罐破摔,藤家既然要竭泽而渔,那他们也要趁这为数不多的日子,多赚些银钱,也好为了以后到别处讨食多做些准备。 之后,众大户层层加码,将后果叠加到泗水县中的百姓身上。 如此一过便是三年,而到了这一年,泗水县内,柴米油盐的生活必需品价格已然涨了四倍。 要不是泗水县河流丰富,百姓能在河里时不时捞出河鱼果腹,加上河边的野菜支撑,这泗水县百姓已然不知道被饿死多少。 只是以往这鱼米丰盛的泗水县,都快成了地窟魔域,九成百姓兜中无一文铜钱傍身。 劳作所得银钱,全花在柴米油盐等必需品上。 而众百姓无处可去,离县讨食或许死得更快,现如今只得守着陋屋薄田,艰难度日…… 看着泗水县的局势越来越不可收拾,这一年,州府新上任的太守——程万里知道不能再任由其恶化下去。 之后,也不知程万里与那藤光宗洽谈了什么,藤光宗维持当前现状,不再提高泗水码头的费用。 众大户见此,也顺理成章将物价维持在了三到四倍的价格区间。 此事到这才算平息下来。 紧接着,让众人恍若初醒的州府公文下发到了泗水县。 泗水县新增设了一个泗水漕司的官方机构。 而藤家现任家主——藤光宗,自然而然成了这泗水漕司的正团练,级别与州府兵马副都监同级,堂堂正正统管泗水码头。 众人这才得知,藤家已被程万里巧言招安,所以才不再竭泽而渔下去。 而藤家从水匪出身,摇身一变,名正言顺成了被官方承认的武装组织。 藤光宗名利双收,从水匪头子穿上了官袍,确是算光耀门楣,兴及宗祖了。 直到今时今日,藤家掌控泗水码头十年有余。 泗水县百姓依旧穷困潦倒,相比于藤家的满门富贵,锦衣玉带,县内八成百姓个个面黄肌瘦,脚穿草鞋,身披补丁麻衣。 今年大寒,河流被冰冻住,没了河鱼野菜,饿死了不少没提前备足余粮的人。 要不是武植将蜂窝煤制作方法散播出去,泗水县内因大寒冻死的人更多。 因为有了这便宜蜂窝煤过冬,泗水县百姓便不用额外花钱购买柴炭,或费力去山上伐木取暖。 能将余钱留下购粮和保存体力,窝在家里熬过这凛凛寒冬。 …… 脑海电光火石间想完泗水藤家的发家史,武植心中下意识对这藤渊生出一丝不喜之感。 这藤家属实恶毒了些,以一家之众,巧取豪夺,拢尽泗水县近半财富。 正常来说,理应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对,这样才能良性发展循环下去,自己能赚取的钱财也会更多。 可是藤家不知道是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还是不愿如此,跟只出不进的貔貅一样,只顾掠财落袋,堆积在家中。 藤家只养了两千水匪,却年年攫取泗水县近半银钱。 这两千水匪根本花不掉这一大笔钱,那剩下的定然是被藤家嫡亲族人日常奢靡花费掉了。 以半县之财力,供养一家之人。 啧啧啧…… 恶劣至极! 而且这藤家是在仗着人多势众,占据水泊称王,控制泗水码头,以此掠财,并未对泗水县内的商业或其他行当有任何贡献。 这般再想想,武植看着藤渊,眼中的古怪之色愈发浓了些。 不过,泗水县并非他的辖区,而泗水藤家威名赫赫,自己也没理由去置喙。 如今在这山道上遇见藤家的什么翻江蜃——藤渊,略微寒暄两句,点头之交便算了。 藤渊望着武植,倒是面露些许讨好之色,他知道,这阳谷县内,武县尉如今便是那说一不二之人。 而他们藤家想要将手伸进阳谷县,那必须要跟面前这县尉交好才行。 这般想着,藤渊抱拳含笑道: “久闻武县尉威名,没曾想在此偶遇,看来藤某今番陪吴贤弟来此当真是来对了。” 武县尉目光微闪,顺着他的话问道:“原来如此,不知藤兄来此所为何事?” 藤渊呵呵一笑,回道:“自是陪着吴贤弟前来探望月娘的。” 听了这话,武植眉头微微皱起,默然不语。 吴阳鹏见武植疑惑,便笑着解释道: “武大哥有所不知,我祖父曾与藤大哥的祖父交好,我们姐俩自小也曾与藤大哥相识。 只是家姐嫁来阳谷县后,我们便再没见过,昨日藤大哥特来家中拜访,所以今日才与小弟同行,一起过县来探望家姐。” 闻言,武植才面露恍若,说道:“原来是自小相识之伴!” 吴阳鹏笑道:“正是如此!” 武植心中暗自嘀咕了几句,嘴上却嗯了一声,说道:“既如此,那武某便不耽搁两位的行程了,就此别过!” 说完,他抱拳施礼,准备离去。 藤渊见状,连忙开口道: “武县尉,在下今日过县,特带了些泗水泊的特产玉藕,甚是鲜甜爽脆,还有几尾三斤出头的黄雕鱼,极是鲜嫩。 武县尉若不嫌弃,待藤某探望过月娘后,便亲自登门将玉藕和黄雕送到武县尉宅上,让武县尉尝尝。” 这番话已然将登门拜访之意直言说出。 武植眉梢微挑,这藤渊没来由送自己礼物示好作甚? 玉藕便不说了,那黄雕鱼可是有价无市的河鱼,数量很少,深受老饕追捧。 且还是三斤重的黄雕鱼,正是不大不小最肥美鲜嫩的斤数。 这黄雕鱼食用极看个头,大于三斤便肉柴,小于三斤便肉松。 所以正正好三斤出头最优。 倘若单拎出来,一尾三斤重的黄雕鱼在有钱的老饕面前,愿花百两纹银购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武植对口腹之欲并不执着,他也不愿与这藤渊有什么交集,当下回绝道: “多谢藤兄好意,只是在下公务繁多,不便相待。待下次有机会,再请藤兄饮酒。” 说罢,武植不给藤渊再置喙的时间,便带着魏大牧、魏小刚策马越过吴阳鹏一行人,朝阳谷县方向径直而去…… 第323章 探视(1) 这么多年,他还是如此放低姿态,欲携礼登门要与某个人相交。 原本以为这武植会欣然应允,在阳谷县大摆筵席等候自己登门。 可没曾想,这武县尉貌似不卖泗水藤家的面子。 看着武植三人的背影在官道上越来越小,藤渊有些下不来台,目光也有点阴沉。 现扬气氛开始慢慢变得有些诡异,显得很是静谧。 吴阳鹏见状,目光微闪,他知道藤渊心眼不大,又因出身泗水藤家,心气高,现在被武植当面婉拒相交,心中定然不悦。 吴阳鹏也没想到,武植会拒绝藤渊的登门拜访。 当下他呵呵一笑,出言打破这股静谧,解释道: “闻听阳谷县境内的龙背山贼匪近段时间欲攻县借粮,武大哥身为县尉,肩负一县安危之责,所以公务缠身,这才抽不出时间相待,藤大哥也要理解武县尉的难处。 说不定等匪患略微平息后,武大哥便会差人携信去泗水县相邀,藤大哥再稍侯些时间便是。” 藤渊见吴阳鹏递来了台阶,心中不悦略微消散些许,当下顺着吴阳鹏的话,含笑点头说道: “吴老弟所言甚是,是愚兄方才思虑不周了。也罢,便等武县尉维稳住匪患后,愚兄再登门拜访,届时定与他把酒言欢,畅聊一番。” 吴阳鹏笑道:“如此甚好,小弟与武大哥还算相熟,届时藤大哥若不弃,小弟愿与藤大哥一起登门拜访,居中引荐。” 藤渊闻言,很是满意的点头道:“那到时候就劳烦吴老弟了!” 吴阳鹏摆手道:“害,藤大哥跟小弟客气了。” 藤渊呵呵一笑,说道:“也对,你我之间不必太过见外,毕竟我们过不了多久便是一家人了……” 吴阳鹏闻言,目光微垂,干笑了几声,嗯了一声,没再出言接话。 藤渊见状,眉梢微挑,接着语带诱惑继续说道: “……你我成了一家人后,我藤家自会鼎力相助你们吴家全权执掌康乐县的白盐生意,这点,吴贤弟尽可放心。” 吴阳鹏目光微亮,朝藤渊抱了一拳,说道:“多谢藤大哥鼎力相助,只要有藤大哥这句话,小弟便心安了。” 藤渊满脸自信的笑了笑,摆手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需你在月娘面前多多为我美言即可!等我与月娘再续前缘,再缔秦晋之好,届时还分什么你我?吴老弟你说是不是?” 吴阳鹏面色有些古怪,点头附和了几句:“藤大哥说得是!” 藤渊双目微眯,对此甚是满意,说道:“如此便好!我们快些上庵吧,别再耽搁时间了。” 接着,一行二十余人,催动牛车马匹,继续往前而去—— …… 在官道上行了约莫两炷香,吴阳鹏和藤渊一行人来到了静泉庵的山门前。 吴阳鹏翻身下马,然后吩咐随行仆厮将车上的各类物品卸下,等会儿好送到庵中后院,给吴月娘。 藤渊也翻身下马。 下马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用拍掉肩上雪花,而后侧头看了一眼吴阳鹏,示意他带路。 吴阳鹏笑道:“藤大哥先与我进庵相侯,待我进后院见过家姐告知,再来请藤大哥进院一叙。” 说到这,吴阳鹏顿了顿,目光微垂,继续笑道: “家姐得知藤大哥前来探望,想来定然惊喜万分。” 藤渊听到后面那句话,面上有些自得,随后语带唏嘘道: “我与月娘也近十几年没见了,我甚是想她。既如此,那便有劳吴老弟先进去通禀,为兄在外稍候便是了!” 吴阳鹏抱拳谢道:“多谢藤大哥体谅!” 藤渊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接着,吴阳鹏拿起装着人参的盒子,与藤渊一起进了庵门。 进庵后,藤渊来到大殿烧了几炷香礼佛。 吴阳鹏则朝后院走去…… …… 来到后院,后院看门的老姑子认得吴阳鹏,自是没有出言阻拦。 吴阳鹏与这老姑子看起来颇为熟络,含笑打了声招呼:“慧心师太,许久不见!” 慧心师太双手合十,喧了声佛号:“阿弥陀。,吴施主,又来探望吴檀越了?” 吴阳鹏点头回了一礼,说道: “许久没来探望家姐,近日家中新购得两株山参,对家姐身子想来有所裨益。 所以小可被家中父母吩咐,携来与她,顺带看看她的近况,回家后,也好将家姐近况告知父母,让他们安心。” 慧心师太看了看吴阳鹏抱着的红色盒子,点头道:“原来如此。吴檀越近来身子好了许多,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吴施主且可安心。” 吴阳鹏闻言,心中一喜,说道:“是么?那太好了,家姐身子能渐好,也是多亏各位师太担待照顾,阳鹏在此多谢诸位师太了!” 说罢,他躬身一礼。 慧心师太见状,将他扶起,微笑道:“吴施主多礼了,吴檀越于山门贡献巨大,我等照料她自是理所应当。” 吴阳鹏呵呵一笑,还是称谢了几句。 之后,吴阳鹏没再和慧心师太过多寒暄,便径直进了后院大门。 进来后,他轻车熟路地朝吴月娘的独门小院走去—— 不多时,来到小院前。 吴阳鹏抬手敲了敲院门,庵中后院清净,他不敢高喊示意。 这时,院内房中,吴月娘与庞春梅正在做针线女工,绣着锦帕,以此消磨时间。 听到敲门声后,吴月娘美眸亮起,下意识以为是武植去而复返,她惊喜道:“是……是大郎回来了,难不成他在这忘下了什么东西?” 说到这,吴月娘连忙道:“快,小梅,快去开门瞧瞧。” 庞春梅见吴月娘语带急促,暗叹一声,起身称是,然后走出房间,来到院中打开院门。 院门一开,看到来人,庞春梅微微一怔,随即玉手掩嘴,噗嗤一笑,心道:“有人等会儿怕是要失望了。” 吴阳鹏见状,满腹疑惑,问道:“小梅姐,多日不见,你见到我便笑,这是为何?” 庞春梅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没有。少爷怎地忽然来了?快快进屋吧,莫在外面受寒。” 吴阳鹏嗯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进了院子,吴阳鹏快步来到吴月娘屋前,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吴月娘见房门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心中所想那人,免不得眼露失落之色,脸上的笑容也收敛大半。 第324章 探视(2) 当下问道:“小鹏!你怎么来了?” “姐!”吴阳鹏见到吴月娘后,憨憨一笑,喊了一句,然后将手上的红色盒子放在桌上。 看着吴月娘的确精神头和气色都好了许多,吴阳鹏心中欣喜不已,上前说道: “姐,月余没见,你的气色果然好了不少,身子也没先前那般瘦弱了,看起来强健了许多。好啊,好好好,爹娘知道后,定然欢喜。” 吴月娘笑着拉住吴阳鹏的手,让他坐下说话,庞春梅则在一旁端起茶壶,给吴阳鹏倒了一杯热茶。 “我这身子近日的确好了许多,回去你让爹娘无须太过挂念。” “快喝碗热茶驱驱寒,中午到此,怕是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了,冻着了没?!”吴月娘语带关切问道。 吴阳鹏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不甚宽厚的胸脯,自傲道:“冻不着,你弟弟我的身子好着呢!” 吴月娘白了他一眼,嗔了他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等病了就知道有苦头吃了。 吴阳鹏呵呵一笑,没再继续巧言弄舌,乖乖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热茶驱寒。 吴月娘见状,这才含笑向吴阳鹏问起家中近况。 吴阳鹏闻言,自是一一告知,说道: “家中父母安康,一切无虞。而且半个月前,丽蓉姨娘在滨州一处海盐盐扬谈下了一笔长久生意,有了这货源,想必再过不久,康乐县的白盐生意很快便能被我们吴家掌控了。” 吴月娘闻言,心中满是欣慰,眼露喜色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吴阳鹏点头道: “可不是么,家中一切均欣欣向荣。姐,不行等开春后你就回家住一段时间,住多久都行,咱家养得起你!你弟弟我以后也要赚多多的钱,给姐姐你请最有名的大夫医治!” 吴月娘听了这话,美眸中掠过一抹怪异之色,问道:“小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阳鹏神情有些躲闪,讪讪一笑,回道:“没什么意思呀,你弟弟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让姐姐回家暂住而已。” 吴月娘见吴阳鹏这副明显是有事相瞒的神情,柳眉皱起问道:“为何要吞吞吐吐,左言右语?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吴阳鹏见她面露着急,连忙摆手打断,说道:“没有,没有,家中无虞!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吴月娘怒嗔道:“那你还不一五一十说来!” 吴阳鹏闻言,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姐,西门庆快要没了!弟弟我听到消息,京中的吏部侍郎落马调职,西门庆买官不成,等陈县令告老后,那武县尉定会找西门庆报大寒包山的仇怨。 届时,姐姐你继续待着阳谷县,难免被西门庆所累,还是等开春后,弟弟来接你回家中暂住避祸吧。 之后再看那西门庆的造化,看看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再说。” 吴月娘微微一惊,很是意外说道:“什么,你知道这件事?” 吴阳鹏笑道: “这有什么的?弟弟我最近去了一次泗水码头提货,那里来往客商繁多,消息灵通,自是知道一些朝中大事。 只是现在还不清楚那西门庆知不知晓此事!不过也无碍,反正那西门庆对姐姐也不算好,那厮自从娶了姐姐后,整日寻花问柳,苟合浪荡妇人。 虽然姐姐丝毫不将这些事与家中诉说,但西门庆在阳谷县的所作所为,我们如何能丝毫不知……?” 说到这,吴阳鹏拳头紧握,他心中恨恨,骂了几句西门庆后,继续道: “……以前姐姐需靠他的药材调养身子,只得忍气吞声,视若不见。现如今那西门庆失势,已然快要行将就木,姐姐再留下来也无用,还不如尽早回家暂避那武县尉的报复。” 吴月娘听到这,脸上泛起一丝古怪之色。 看样子,自己弟弟是怕他口中的武县尉会殃及池鱼,连累到自己,所以才出言相劝自己回家暂避。 庞春梅也同样面露哑然,美眸露出一抹怪异之光。 吴阳鹏没注意到吴月娘和庞春梅的表情,接着转口道:“说起武县尉,方才我们与他在官道上意外相遇,还闲聊了几句呢。” 吴月娘闻言,圆圆的脸蛋微微一颤,似是掩饰尴尬般呵呵干笑了几声,问道:“哦?是么?倒是巧呢!” 吴阳鹏笑道:“是呀!武县尉说是出来巡捕附近流窜贼寇的,所以才被我们凑巧遇见,当真巧呀!” 说完,吴阳鹏看着吴月娘身上披着的紫黑色貂裘,目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朝吴月娘问道: “对了,姐,我记得数月前,我被武县尉在南岗山救出来后,那武县尉还差人与我一起上山给你送礼,当时我刚从贼匪手里脱逃,死里逃生,一时间心神慌乱,也想不起来问你这是为何,之后便忘了。 今日偶然和你说起那武县尉,我倒是想起来了此事,那武县尉好端端为何给你送礼啊?” 吴月娘忽然被吴阳鹏这么一问,也没准备,不免神情局促,登时不知如何作答,小嘴微微张开,哑口无言。 “这……” 一旁的庞春梅见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抢口答道: “那武植以前是走街串巷的贩饼郎,靠贩饼起家,在他还未登高起势前,曾托张娘子找夫人借钱开饼店,再之后,他便莫名成了县尉,所以才差人携礼登门,以报当日夫人借资的情意。” 吴月娘闻言,侧头看了看机灵的庞春梅,澄澈明亮的杏眼内满是诧异和称赞,随即连连点头附和。 吴阳鹏面露恍若,也没怀疑,毕竟自己姐姐的现任丈夫除了药材生意外,还有放债的生意,所以自己姐姐会借钱给他人开店,收些利钱,也是合情合理。 “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好了。看来姐姐与那武植也算有些交情,倒是不知那武植报复西门庆时,是否愿意念及此旧情,不为难姐姐。 不过弟弟与那武县尉还算认识,出言周旋一番,想来也有些作用。 而且只要姐姐跟弟弟回家,届时那武县尉的手也伸不到康乐县,姐姐无需担心。” 第325章 察觉意图 “此事不急,待开春后再决定也不迟。再者说,那武县尉是恩怨分明之人,不会因西门庆,而刻意针对为难我这妇道人家,你回去告知爹娘,让他们无需为我担心。” 吴阳鹏嗯了一声,点头应承,接着,他呵呵一笑,伸手拿起方才放在桌上的红色檀木盒子,说道: “姐,这盒子里面是两株二百年药性的野山参,用来调养你的身子定有诸多裨益,你记得让小梅姐加到你日常的药膳中服食。” 说话间,他将红色檀木盒子打开。 檀木盒内,两株表皮干皱,参须杂多的野山参被用红色小绳子固定在黄色缎布上。 吴月娘见状,脸上露出甚是意外之色,这野山参百年药性便已经是极其珍稀之物,轻易不会现身在市面上出售。 这两株二百年药性的野山参更是有价无市,只花金银的话,很难买到。 吴月娘以往都是用些六七十年药性的山参温补身子,很少能寻得百年药性的野山参作为主药,熬药温补身子。 现在吴阳鹏一下子拿出两株二百年药性的野山参,的确让她有些意外。 据她所知,她在康乐县的吴家,应该没那么多金银和手段能弄来这两株二百年药性的野山参才对。 这种药性的山参,一般都会落在那些真正的达官显贵手里,存于家中,以备不时之需。 康乐县的吴家主业是经营白盐生意,虽算是大户之一,但康乐县的盐商不止吴家一门,而是足足有三门大户分食康乐县的白盐行当。 加之吴家的生意盘子也不算大,在康乐县,吴家在诸多大户中,只能算位居末流。 因为康乐县是东平府人口最多和区域最大的县城,所以每个行当并不像阳谷县这般,只有一门大户占据绝大部分生意。 而是每个行当都有几门大户在明争暗斗,哪怕是吴家,依仗纪忠的背景,也只能在康乐县的白盐行当分得一小块蛋糕。 这自然是因为纪忠是河北路副转运使的缘故,要是纪忠是山东京西路副转运使,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纪忠再厉害,权力范围也只是在河北路上,山东这边,他还是鞭长莫及。 …… 看着檀木盒里的野山参,吴月娘满腹疑惑,当下直接问道: “小鹏,这山参是从哪里购得的?咱家应该没那么大本事能弄来这种年份的野山参吧。” 吴阳鹏闻言,目光有些闪烁,回道: “姐,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就是咱家买来给你调养身子的,你安心收下服用,将身子调理好就行,这比什么都重要。” 吴月娘见他神情有些闪躲,柳眉微皱,语气微沉说道: “为何你今日神色古古怪怪的,似是有事瞒我,你再不如实说来,我便生气了!” 说完,她嘴唇抿紧,小脸板起来,冷哼一声。 哼—— 吴阳鹏心中略微咯噔一下,垂首低眉沉吟片刻后,才故作轻松的笑嘻嘻道: “姐,你心思也太敏锐了,什么都瞒不住你!” 吴月娘闻言,也不应答。 吴阳鹏见状,沉吟片刻后,才解释道: “这二百年药性的野山参的确是我们吴家花钱买来的,只不过是从泗水藤家手上买的,明……明码标价,姐,你安心服食即可,不必心有介怀!” “泗水藤家?!!”吴月娘听了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小脸陡然间便沉了下来,脸色难看。 庞春梅在旁边一直默然不语,听到泗水藤家后,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花多少银钱买的?”吴月娘板着小脸问道。 吴阳鹏见吴月娘此番表情,显然是已经生怒,他不敢有隐瞒,直接伸出了两根手指,如实说道:“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吴月娘听到这价格,小脸挂霜,她似带着讥嘲的呵呵一笑,说道: “我便说,谁有这么大本事弄来这两株二百年山参,原来是在泗水县有通天手段的藤家,如此一来,便也不奇怪了。 呵呵呵…… 只不过,这两株二百年药性的山参,倘若真要出手,至少也要两千两银子才有可能购得,那藤家花二两银子卖给咱家,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她语调一顿。 心思敏锐的她又想起刚才吴阳鹏要自己回家长住的话,登时,一个让她心痛的想法油然而生。 “小鹏,你和爹娘难道是想卖女攀附藤家吗?”吴月娘满脸不可置信,语带哽咽问道。 吴阳鹏连连摆手回道:“没有……没有的事儿,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吴月娘气冲冲质问道: “没有?你还敢说没有?对了,刚才你说丽蓉姨娘在滨州盐扬谈下了一笔长期生意。 滨州府与我们东平府之间相隔甚远,且群山横挡,山道险阻,陆路难行,货物只能漕运。 而漕运只能走滨州河,不过还好,滨州河与大运河相连,只要货物走滨州河出了滨州,便能绕着大运河一路顺畅而下,来到藤家掌控泗水码头。 之后,从泗水县再到康乐县,便不费什么人力功夫了。 现如今难住家里的,只是藤家泗水码头的高额上货费,倘若货物成本太大,那家中所得利润便少之又少,甚至亏本。 我便说,丽蓉姨娘跑滨州那么远去谈什么盐扬生意,原来是打着与藤家亲如一家后,那码头的上货费便能理所应当大减了,对吧!” 吴阳鹏闻言,瞳孔猛缩,自己姐姐心思敏锐,头脑聪明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自己姐姐转念间便将事情弄明白了七七八八,登时让自己一时哑口无言。 吴月娘见他怔愣当扬,不言不语,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七七八八,当下心中怒急,杏眼圆睁,眼圈儿都红了起来,大声斥道: “十三年前,藤家以我体弱瘸腿为由,一家十几口,三姑六姨全都来了,气势汹汹来咱家,要我吴月娘和那藤渊退婚的事,你们忘记了吗? 因此事,我在县内被人在背后取笑了多久,你们难道也忘记了?” 庞春梅想起当日之事,小脸也唰的一下冷了下来。 吴阳鹏脸色一黯,连忙说道:“姐,我没忘啊!” 第326章 婚约? 两家在二十七年前的一次闲聚时,凑巧吴母与藤母皆有孕在身。 当时,藤老太公跟吴老太公建议道,让两个腹中之子相交,同为男则是兄弟,同为女则是姐妹,要是一男一女就更好了,如此则可结为连理,缔约秦晋之好。 这样便能让两家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吴老太公听了这建议,自是没有推脱,满口答应。 接着,两家额外写了一张婚书为凭,以不负今日之言。 所以说,这吴月娘曾与那藤渊曾是指腹为婚的关系。 之后,藤渊率先出生,次年吴月娘也顺利落地。 原本吴、藤两家的家世差距不大,只是藤家多年来在泗水泊苦心经营,家势越来越大。 而吴家则相反,吴老太公过世后,家中竟还有家道中落之相,还好最后稳住了下滑趋势,之后得纪忠成了河北路的司理参军,才仗势维稳至今。 因吴老太公过世,吴家与藤家的关系难免开始生疏。 之后,藤家的藤老太公也过了世。 如此一来,两家几乎没了往来。 只是当年两个老太公一时兴起,为后辈签下的婚约还各自在手。 藤家见自己家人杰辈出,在泗水县愈发势大,而康乐县的吴家已然门楣不举,后辈无人。 再加上吴月娘生来体弱,之后更是因为被纪忠带着骑马,从而摔断了一条腿,更倒霉的是被庸医接错骨位,落得如今瘸腿的病根。 藤家的藤父藤母见状,如何愿意让自己三儿子娶一个家世不殷的病瘸之女为妻? 便是吴月娘无病无灾,但吴家现如今已然和他们藤家门不当、户不对了。 想要靠已故长辈一时兴起签下的婚约,而攀上他们藤家门楣,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要是等吴月娘入了门,说不得他们藤家还要费心力帮扶吴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谁愿意做? 如此这般,十三年前,在吴月娘刚满十三岁时,藤家带了家中嘴巴利索的姑嫂来到康乐县,以吴月娘体弱瘸腿为由,说吴月娘与藤渊实在不相配,乃是病瘸女硬配俊俏郎,要将婚约撕毁。 吴父、吴母原本不愿,毕竟藤家如今门楣兴盛,在泗水县声势浩大,自己吴家能有这样的亲家,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是藤家坚决不承认当初两个老太公立下的婚约,当日大闹了一番后,闹得吴家门口人头攒动,皆是来看热闹的。 吴父、吴母见事不可为,心中叹了口气,这才不得已同意藤家的要求,同意婚约作废。 当年,只有十三岁的吴月娘被人登门大闹撕毁婚约,闹得康乐县几乎人尽皆知,自小因体弱便内心敏感要强的她,自是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这退婚之事明明可以好言相商,悄悄在私下商讨解决,这样也可保双方颜面。 只不过,藤家像是怕吴家会以此事敲诈勒索,要是私下商讨,难免会被吴家以为自己软弱好欺。 要是被吴家像水蛭一样贴上来吸血,那就麻烦了。 所以,藤家当日才找了十几个牙尖嘴利的姑嫂大闹吴家,闹得康乐县人尽皆知,让吴家下不来台,逼迫他们当面与藤家切断关系,不再纠缠。 吴月娘对藤家这番做派,心中自是深恶痛绝。即便到了今日,她对那泗水藤家的怨愤依旧未曾消退。 只是十年前,藤家横扫了泗水泊内的水匪势力,一家独大,之后还被招安,封了漕司官职。 而那藤渊,也在自己家被招安后,娶了当年泗水县的县令之女。 现如今,藤家作为泗水县内的最大势力,便是县衙的新县令和县尉,也要看藤家脸色行事。 吴月娘心中对藤家当日辱她之事虽怨愤,但她一病弱女子,又有什么办法?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此事深埋心底,不做多想。 今日听闻自己家中又与泗水藤家攀扯上了,她才怒不可遏。 更重要的是,此事貌似与自己有关。 庞春梅也被气的柳眉倒竖,当年小姐被辱,满心怨愤,数日啼泪不休,她可是一五一十均看在眼里的。 吴阳鹏见吴月娘小脸挂着寒霜,歉声道:“姐,你别生气了。” 吴月娘哼了一声,回道: “我不生气?我怎能不生气!?你赶紧拿着这人参离去,莫留在这碍着我的眼!我吴月娘宁死也不愿受那藤家之情!!!” 说完,她撇过头去。 “这……”吴阳鹏闻言,满脸欲言又止,没想到自己姐姐如此怨愤藤家,那件事都已过去十几年了,现如今依旧还是这般挂怀。 庞春梅见状,说道:“少爷,你莫再气小姐了!再把小姐气坏了身子,那该怎么办?” 吴阳鹏闻言,看了看撇过头的家姐,又看了看庞春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说道:“那……那……” 庞春梅摇了摇头,说道:“少爷你先回去吧!” 吴阳鹏听了这送客之语,心中叹了口气,顿时大苦。 原本还想将藤渊带进来与自己姐姐一叙的,现在看自己姐姐这副模样,听到泗水藤家后,反应之大,属实出乎自己预料,那藤渊还怎么带进来? 怕是还没进来,就被自己姐姐泼水赶客了! 这下可麻烦了,要是惹得藤渊不悦,家中刚谈下的滨州盐扬生意便要黄了。 没了泗水码头的漕运优势,那滨州的白盐只能走济州府的运河码头上岸,届时再走陆路运到东平府康乐县,成本之大,完全无利可图还是轻的,倒贴钱都是可能。 这如何了得? 念及此处,吴阳鹏满腹无奈,略微沉吟片刻后,实是无计可施,最后只得点了点头,说道: “姐,你别生气了,咱家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吴月娘默言不语,没有理会。 吴阳鹏见状,只得起身,准备离去。 吴月娘提醒道:“记得将山参带走!” 吴阳鹏劝道:“姐,这是咱家花钱买的,且对你身子有益,还是留下做主药服用吧!” “把山参带走!!!”吴月娘加重语气,冷冷吩咐道。 吴阳鹏闻言,不敢不从,只得将檀木盒子抱起来,出门去了…… …… 第327章 前因…… 屋内的庞春梅见状,一同跟着出来。 “小梅姐……”吴阳鹏面露讪讪之色。 庞春梅眸光微沉,脸色也不好看,她伸出小手推了推吴阳鹏的肩膀,示意他别在屋门口继续说下去,以免屋内的吴月娘听见,心里难受。 吴阳鹏会意,点了点头,和庞春梅来到院子大门处的檐廊下。 庞春梅这时才沉声开口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小姐与藤渊退婚后,我们与藤家已经十几年没了往来。 今儿个倒出奇,向来狂妄倨傲的泗水藤家,为何会忽然出现?还明卖暗送,将这珍稀的百年老参赠与我们? 你快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之后我再转述小姐,细细商量。” 吴阳鹏叹了口气,下意识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无人后,才小声解释道: “不敢有瞒小梅姐,藤渊知道西门庆买官不成,过不了多久便要被武县尉使手段清算,届时西门庆不死也残,家业定然是保不住了的。 所以,藤渊有意要与姐姐再续前缘,再复婚约,迎娶姐姐过门为妾!” “什么,藤渊欲娶小姐过门为妾?!”庞春梅听了这话,先是意外,然后心中又极是恼怒。 她柳眉倒竖,问道: “那藤渊要续前缘,娶小姐过门定是别有所图,两人十几年未见了,绝无情愫!那厮绝非真心诚意,而是怀揣狼子野心,你们和老爷夫人看不出来吗?” 吴阳鹏闻言,微微垂首,面露惭愧,一时间默然不语。 这点,他和家中父母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如今吴家的情况,已然是迫不得已之下,才行此下策。 庞春梅见吴阳鹏这副模样,心中一沉,她略微沉吟片刻后,立刻想通了一些关节点,当下失声道: “难道……难道那藤渊是看中了纪忠娘舅的身份,加上西门庆快要被清算了,所以才借故来迎小姐过门,以此攀上纪忠娘舅?” 吴阳鹏点头苦笑道: “小梅姐还是这般冰雪聪明,无需多言,便一点即通! 小梅姐也知道,纪忠舅舅最疼姐姐,倘若是姐姐有求,职责范围内,舅舅无一不应。 藤家当初倘若能提前知道纪忠舅舅日后会官居河北路转运副使,想必是绝对不会来咱家退婚。 现如今,藤家嗅到了机会,便派藤渊借故来攀扯旧交,希望能重续当日之约。” 庞春梅沉声问道: “他藤家已经算是泗水县的土皇帝了,占据泗水码头,靠着漕运,年年所获金银无数,怎么又将目光放在了河北路上?” 吴阳鹏无奈一笑,解释道: “谁会嫌赚的钱多?这金银自然是越多越好,藤家也不例外。而且,藤家今番盯上利润丰厚的药材生意!” “药材生意?!”庞春梅目光微凝,脸上有些动容。 吴阳鹏点头道: “没错,便是最赚钱的行当之一,‘药!’他们占据泗水码头,依仗大运河的优势,上连河北幽州,下连江南杭州。 江南那边我不知道藤家有无打通脉络,但只要有了姐姐愿意寻纪忠舅舅相帮,那北境的人参、雪莲、黄芪、五味子等药材便能顺畅无阻来到泗水码头。 如果江南那边藤家也已疏通好,那岭南与江南等地区独有药材也能依仗大运河,畅通无阻来到泗水县。 有了漕运的成本优势,加上藤家如今的实力,他们要在东平府的药材生意上分下一块蛋糕,自是轻而易举。” 说到这,吴阳鹏顿了顿,脸色有些古怪,继续说道: “而藤家药材生意的起点,正是阳谷县。他们想要等着西门庆被清算后,接替西门庆在阳谷县留下的药材生意空缺,之后以阳谷县为中心,慢慢扩散到其他县城和州府。” 庞春梅听到这,算是明白了八八九九,她小嘴微张,反应过来问道: “藤家要将手伸进阳谷县?那阳谷县原本的大户怎会同意?” 吴阳鹏回道: “所以啊,刚才在官道上,藤渊放低姿态要交好现如今在阳谷县说一不二的武县尉,想要携礼登门拜访。只是武县尉貌似对他有些不喜,没有答应,宣称公事繁忙给婉拒了。 不过阳谷县的新县令快要来上任了,届时藤家花金银笼络住新县令,要将手伸入阳谷县,应该也不难。” 庞春梅满脸惊讶,问道“藤渊也来了?还在官道上跟你一起遇见了武植?” “是啊!”吴阳鹏点了点头,苦笑道: “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去跟那藤渊解释,如今这个情况,姐姐如何愿意见他?要是惹得那藤渊不喜,感觉我们有意怠慢,那咱吴家的白盐生意该怎么办?” 庞春梅闻言,疑惑道: “家中的白盐生意以前也没见要仰仗藤家啊,便是与藤家撕破脸又怎地?这么多年来,还不是一直这样过的!” 吴阳鹏满脸苦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小梅姐,你与姐姐久居阳谷县,对家中的事情不太清楚。家里掌握的那几口小盐井,在半年前,盐水浓度越来越低,这便表明,盐井已经快要干涸了!最多能再支撑小半年!” 说完,吴阳鹏揉了揉眉头,继续道:“所以,丽蓉姨娘才去滨州谈了个盐扬下来。” 庞春梅神色一紧,急道:“那直接找纪忠娘舅帮忙不行吗?让他从河北寻盐运往康乐县。” 吴阳鹏摇了摇头,说道: “不行,此举若成,家中早已让姐姐写信寻纪忠舅舅相帮了。 原因无他,陆运成本太高,加上河北的盐井少,采出来的盐便是大批量购置,价格也不低,这一来一回运到咱们这里,利润几近于无。 也正是因为如此,家里才要去海边的产盐大州——滨州,用低成本购盐,接着用漕运的小成本优势,将白盐运来,维持住家中的生意。 小梅姐,你也知道,要是咱家的生意一断,那其他两家肯定会风卷残云般将咱吴家踢出局!” 第328章 送客 “正因如此,所以爹娘才愿意让我带着藤渊先来接触姐姐,让双方联系联系,彼此留个印象,之后再好谈缔结连理之事。 加上西门庆不久后便会被收拾掉,爹娘这也是在为姐姐接下来寻个坚实依靠。 小梅姐,也不是爹娘现实势利,你说,西门庆倒台后,姐姐该何去何从?……” 庞春梅听到这,眸光有些古怪,显然是想到了刚才吴月娘和武植你侬我侬的扬面。 倘若事情不出意外,自己家小姐在跟西门庆和离完后,定是要入那武植家门的。 只是没曾想,忽然泗水藤家来横插一脚。 如此一来,那可就麻烦了啊,也不知那武植敢不敢或者说会不会为了自家小姐,而去与那泗水藤家结怨。 念及此处,庞春梅感觉情况复杂,事态隐隐不妙起来。 一旁的吴阳鹏没有注意到庞春梅古怪的目光,还在继续解释道: “……家中属实是在为姐姐考虑,只要姐姐愿不计前嫌,再与藤渊缔结秦晋之好,那对咱家和藤家都是两利之事。 藤家会因姐姐得到纪忠舅舅相帮,在河北路运来北境的药材,开始他们藤家的药材生意。 咱吴家也会因姐姐,得到藤家泗水码头的上岸优待,届时滨州的白盐便能运到咱家,继续维持住家里的生意。 这么解释完,小梅姐,你说,是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只是没曾想姐姐反应这般剧烈,这人都还没开始见,猜出了几分家中的意图后,便先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还将我给赶了出来。” 庞春梅听到吴阳鹏称此事是两全其美之事,登时气得美眸圆睁,怒气冲冲喝道: “昏了你的头了!?这如何是两全其美之事?那藤渊是什么品性的人且不得知。 如今他目的明确想娶小姐过门为妾,就是为了攀上纪忠娘舅的关系,让他们家能入局药材生意。 倘若小姐真被藤渊娶过门成了妾室,定会受尽藤渊屋内妻妾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和欺负! 小姐本就体弱,内心要强,如何能受旁人的指摘? 你们都只把小姐当成联姻的工具,只顾自己,谁真正考虑过小姐的感受? 小姐头婚识人不明,嫁给西门庆,可即便如此,她还算是个正妻。 现在老爷和夫人还想将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为妾,以维持住家中生意。 你们还拿小姐当成自己家人吗?!!” 庞春梅越说越气,说到后面,整张清丽娇美的脸蛋已经涨得通红。 吴阳鹏见状,心中咯噔一下,连忙低头嗫嚅了几声:“……没……没有,我和爹娘没有这个意思。” 庞春梅小脸挂霜,沉吟片刻后,终是叹了口气,淡淡道: “罢了,你们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小姐离了西门庆后,是个二婚之女,加上体弱瘸腿,能入藤家的门为妾,已是高攀,只要不争不抢,下半生足以钱米无忧。” 吴阳鹏听了这话,脑袋又垂得低了些,眼里露出一抹愧疚。 他与家中父母的心思,已经被庞春梅给完完全全点了出来。 想到自己是吴家这一代的唯一男丁,不仅不能让吴家门楣兴盛,反而还想要让姐姐委曲求全,嫁给那藤渊为妾,换取家中生机。 每每念及此处,吴阳鹏便心中屈辱。 他也恨自己的无能与凡庸,要是自己足够精明强干,又怎会如此? 吴阳鹏双拳握紧,紧接着一拳锤到旁边的檐廊柱上,声音沙哑的自嘲道: “是我,是我碌碌无能,愧对姐姐多年来的关爱,直至今日,依旧想着要靠姐姐维稳家中。” 庞春梅赶忙拉住他,劝道: “别这样!事情也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家中的盐井不是还能撑小半年的时间么?咱们还有时间,仔细想出解决办法便是。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吴阳鹏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庞春梅又安慰了他几句,将他情绪安抚下来后,说道: “今日小姐是铁定不会见那藤渊的了,但如今泗水藤家也不是咱吴家能招惹的。 为免让那藤渊心中生怨,只能寻个由头名正言顺将他先打发走,之后再做决断。” 吴阳鹏冷静下来后,嗯了一声,说道: “此事也不算太难,只要待会儿我出去时跟他解释,姐姐凑巧喝了药,如今正卧枕安眠,见不得客,想来他不会有疑。” 说完,吴阳鹏将手上的红色檀木盒子放在檐廊下的长椅上,继续道: “这人参姐姐不用可以,但也不能直接带回去给那藤渊,不然他定然知道此行不顺。 这点要劳烦小梅姐帮着隐瞒一下。” 庞春梅点头答应,说道: “可以,我待会儿会将这人参放在厨房的柜子上面藏好,小姐行动不便,定然察觉不到柜子上的异状。” 吴阳鹏闻言,躬身抱拳谢了一句:“多谢小梅姐居中周全。” 庞春梅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见外!走吧,我与你一同出去送那藤渊离开,如此一来,他想必会深信几分。” 吴阳鹏连连点头,嗯了一声,对庞春梅此举自是欣然同意。 接着,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院门,朝大殿方向而去…… …… 大雄宝殿外。 藤渊坐在殿门外的长椅上,正百无聊赖等着吴阳鹏来迎自己到后院与吴月娘相见。 只是等了约莫一盏茶出头的时间,那吴阳鹏还不出来相迎。 这让藤渊感觉到有些烦躁和不耐。 以前大多数时候,只有别人等自己,甚少有自己等别人的。 更别说是这大寒天时了,朔风冰雪,冻得人手脚发麻,难受得紧。 藤渊心中暗骂了几句,腹诽道: “搞什么鬼,区区吴家已经外嫁过一次的瘸腿药罐,一听到本少爷登门探望,便应该立刻着人出来相迎才对。 哼…… 这般托大,等娶了你过门,定要好好教你待夫之仪才可!” 正在藤渊心中不悦时,吴阳鹏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脸上含笑,举手示意唤道: “藤大哥!” 第329章 都不是真心待我的 这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雪肤明眸,杏口琼鼻,瓜子脸精致无暇,秋水眸澄澈如星。 略微上扬的眼尾,更是点睛之笔,为其增添几分如天鹅般的高傲之态。 这等身姿容貌,让藤渊看得眼都有些直了,直到吴阳鹏来到他面前不远处,又喊了一声“藤大哥”,他才反应过来。 藤渊呵呵一笑,问道:“吴老弟,可是与月娘说明缘由了?我们现在便进去么?” 说着,他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看着旁边的庞春梅。 吴阳鹏闻言,面露遗憾,摇头回道: “实在抱歉啊,藤大哥,我家姐凑巧在一炷香前喝了午间药汤,如今已卧枕安眠,实是不便见客。 倘若要等,至少也要到临近傍晚才能醒来。 是小弟疏忽,应该提前来信告知家姐,今日与藤大哥登门探望的。 这不,家姐不知缘由,所以没有提前相侯。” 藤渊听了这话,意外之余,心中有些生怒,眉头微微皱起。 连着在武植和吴月娘这都吃了闭门羹,他心中属实有点窝火。 一旁的庞春梅见状,行了一个万福礼,朝藤渊解释道: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凑巧正在安歇,不便见客,还望公子宽谅,待小姐醒后,奴自会告知公子今日登门之意,公子的厚礼,奴也自作主张,替小姐收下了,待小姐醒后得知,想必定会欣喜!” 藤渊目光微闪,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不知这位娘子是……??” 说到这,他看向吴阳鹏,目带询问。 吴阳鹏呵呵一笑,回道:“藤大哥,你不记得了么,这是家姐自小陪在身边的贴身丫鬟——庞春梅,小梅姐啊!” “什么,你是春梅?”藤渊闻言,吃了一惊。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小时候见过几次的小女孩。 那时,这庞春梅便一直凶巴巴挡在病弱吴月娘面前,推开自己,让自己别再欺负取笑吴月娘跟只病猫一样。 惊讶了片刻,藤渊自来熟般呵呵笑道: “原来是春梅啊,难怪方才看着有些眼熟,多年未见,未曾想春梅已然出落得判若两人,方才我当真不敢认!” 说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庞春梅,见佳人如玉,不禁暗自咽了口口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同时心中大喜,暗道: “哈哈哈……那吴月娘是个瘸腿病罐,我自是不在乎,但这庞春梅出落成这般娇美,确实是意外之喜。 只要娶了吴月娘,那这庞春梅自是作为通房丫头伺候左右,届时我便能名正言顺一亲佳人芳泽了,意外之喜,属实是意外之喜啊!” 庞春梅见藤渊眼带邪色打量自己,心中甚怒他的轻佻。 只是如今不敢当他的面显露出来,可俏脸依旧不可避免的微微一沉,脸色有些不自然。 另一边。 藤渊得知吴月娘凑巧睡下,不便见客,心中虽是不喜,但也没招。 总不可能强闯进去,将人喊醒吧。 那可是个自小体弱的病罐。 再加上,他要攀扯上纪忠,明面上对吴月娘也不能放肆。 要是等到吴月娘醒,都天黑了,庙庵那时也要闭门送客离去,也待不了。 这般想来,藤渊只得语带遗憾的说了几句不巧。 他没再过多纠缠,便与吴阳鹏一起,被庞春梅送到了庵门口。 几人在庵门前又说了几句扬面话,略微寒暄后,藤渊和吴阳鹏这才上马离去。 至于牛车上的礼物,早已卸到庵内,之后会有姑子帮着送进吴月娘的院子。 …… 将藤渊和吴阳鹏送走后,庞春梅心中微宽,她转身回到了独门小院,快步来到屋前,推门而入。 屋内。 吴月娘方才早已悄悄挪到窗户旁,打开了一丝窗户,将刚才庞春梅与吴阳鹏交谈的话听在耳中。 如今她杏眼含泪,眼神也有些呆滞,喃喃自语道:“都不是真心待我的,都不是真心待我的,全都是为了纪忠舅舅才愿意娶我这病秧子…… 西门庆是—— 藤渊也是—— 都不是真心待我,都不是真心喜欢我的!没人喜欢我这瘸腿的病秧子,没人会喜欢我这瘸腿病秧子!谁会喜欢我这瘸腿病秧子?” 说着,说着,吴月娘白嫩的脸蛋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唰出两道泪痕。 佳人涕泪,满身哀怨委屈。 我见犹怜—— “小姐……”庞春梅见吴月娘坐在窗前喃喃落泪,吃了一惊,她赶紧上前关上窗户,以免吴月娘被寒风侵体。 而后,庞春梅坐到她身边,见她伤心落泪,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小姐,你不仔细着些,要是被寒气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吴月娘看着庞春梅,泣声问道:“小梅,他们都只想拿我攀上舅舅,以此交换谋利对不对?” 看着吴月娘杏眼含泪,庞春梅心中大疼,连忙温声安慰道 “小姐,别多想了,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都是好意。” “好意?是好意!”吴月娘神情呆滞。 庞春梅见吴月娘因知道前因后果,从而伤心至此,一时间也慌了手脚,紧紧握住吴月娘的手,焦急道: “小姐,你别吓小梅啊。” 吴月娘哀声道:“家中生变,爹爹和娘亲想要我在西门庆倒台后嫁与那藤渊为妾,以保家中安康……” 说到这,她说不下去,兀自垂泪不休。 庞春梅急道:“家里的事还有时间,咱再想想办法,小梅抵死不愿让小姐嫁给那藤渊!” “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吴月娘双目失神,呆呆道。 庞春梅连忙道:“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妥帖的解决办法,只是情急之下,忽然想起今日登门的那个眉清目朗、身形笔直英挺的青年。 “对了,对了,咱们问问武县尉,看看他能不能帮帮忙!” 吴月娘闻言,想起了武植,登时眸光亮起,嘤嘤呜呜说道: “大郎,大郎,只有大郎真心待我,不是因为我是河北路转运副使外甥女的缘故,才来接近我!” 说到这,吴月娘紧紧握住庞春梅的手,问道: “小梅,你说是不是?只有大郎真心待我,不是因为我是河北路转运副使外甥女的缘故,才来接近我的。” 庞春梅连连点头,嗯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连声回道:“对对对,是的,是的,只有他真心待小姐。”。 吴月娘见状,破涕为笑…… …… 第330章 找茬 自从当日武植从静泉庵回到阳谷县后,便立刻差人去探知西门庆近段时间要签生意契书的日子。 此事不难。 大半天的功夫,斥候营的探子探知到确切时间。 七日后。 一批北境运来的药材会抵达阳谷县,西门庆要清点入库,同时和北境的药贩子续签今年的生意契书。 得知此事后,武植立刻着手开始安排。 …… 七日时间眨眼便过去…… 这一日,西门庆与花子虚还有应伯爵、云理守等九位弟兄正在厅堂饮酒闲谈,寻欢作乐。 临近下午的时候,九人都已酒足饭饱,花子虚、应伯爵等人脸色酡红,纷纷起身向西门庆抱拳行礼,准备离去。 西门庆见状,也准备回书房将今日管家整理好的生意契书一一签完,所以没再出言留诸位兄弟继续做客。 厅堂内,众人寒暄了几句客套话,便打算各回各家。 可是,还未等花子虚、应伯爵等人开门离去,忽然厅堂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却是西门家的老管家急匆匆推门而入,面露慌张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县尉大人带了上百人围住了我们宅邸,不知意欲何为!” 西门庆见老管家慌里慌张闯进来,正要责备他冒失失礼,但当听见武植带人围住了自己的宅邸,登时被吓了一跳,酒都醒了大半。 花子虚、应伯爵等人也是心中咯噔一下,砰砰砰加速狂跳起来,眼中再无醉意。 “怎么回事?” “武大郎好端端的带人围住大哥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忍不住了,要动手了?”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这么快的!” “那他突然带人围住这里干什么?” “难不成是被武大郎知道了我们现在筹谋的大事?……” “完了,完了……” 厅堂内众人想到自己筹谋的大事可能被武植知道,吓得满脸惊惶,脸色大变,心中叫苦不已。 西门庆见状,沉声道: “怕什么,那武大郎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他便是知道了又能怎地?口说无凭,加上我们都没动手,抵死不认之下,谁会无端端信他的欲加之罪!? 诸位弟兄放心!除开此事外,其他的咱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就不信,那个老不死的县令敢在告老前放任武植动我们!” 众兄弟听了这话,心中一时间宽慰了不少,连连点头。 “没错,大哥说得没错。” 接着,西门庆看向老管家问道:“他带人围住宅邸,可有说什么话?” 老管家摇头道:“不知道,老奴见县尉大人乘马带人而来,便立刻赶来通知老爷您了。” 西门庆闻言微怔,心中窜起一簇怒火,气得脸色有些难看,这老管家是真的越老越糊涂了,不先问清缘由来通报作甚? 要通报派个小厮来不就行了,你作为管家,不先在大门前拦住,其它小厮怎么敢拦住那武植? 想到这里,西门庆脸色都绿了,狠狠瞪了一眼白发白须,脸上沟壑纵横的老管家。 果然如西门庆所料,正在这时,西门庆的贴身小厮玳安着急忙慌进来禀告道: “老爷,县尉大人带着两个张、丁两个都头进来了,现如今正在前院,县尉大人还说,让现在这宅邸内的所有人,全都集合到前院,他有话要一一问询。” 西门庆眉头微皱,一时间想不明白武植要搞什么猫腻。 只是现在人家仗势欺人,似乎是故意找茬,自己也只得忍气吞声,要是稍有疏忽被揪住辫子,那可就麻烦了。 念及此处,西门庆也不敢推脱不见,只得带着众位兄弟还有家仆妾室,四五十口人,陆陆续续朝前院走去…… …… 西门大宅。 宽敞雅致的前院内,武植身穿玄色官袍坐在院子旁的檐廊下,正在闭目养神。 身后站在魏大牧、魏小刚还有丁良和张二岩两位都头,左右两边则是各侯着二十个身形精壮、目凝精光的衙役。 当听见脚踩雪地的“沙沙”声时,武植才睁开双眼,看了过去。 只见一大帮人以西门庆为首,熙熙攘攘朝这边走来。 西门庆带着宅邸内众人来到此处,见武植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他心中暗自疑惑之际,脸色自是不怎么好看。 其他人见官吏陡然登门,神情冷冷,似带着不善,难免心中惴惴不安。 西门庆沉声问道:“武县尉,你无故带诸位公人来我宅邸,不知所为何事?” 武植淡淡道:“本大人今日到此,自是为了公事。” 西门庆眉头一皱,继续问道:“什么公事?” 武植从椅子上起身,微微昂首看着面前西门宅邸的众人,语调森冷说道: “本县尉收到探子密报,前不久,有龙背山贼匪乔装潜入县内,意图不轨,今日被发现后,贼匪便仓惶逃到了这附近,接着便不见了踪迹。 本县尉寻访之下得知,贼匪是翻墙进了这西门宅邸,所以才忽然不见了踪迹。 如今,本县尉不知那贼匪是躲藏在这宅邸内以避追拿,还是贼匪本就是你西门家的仆厮家眷—— 亦或者,如今你们这些人中,便有人与贼匪勾结,欲做坑害县内众百姓之事! 为保不诬赖好人,现在,我要你们将昨日与今日所做之事,点点滴滴,一五一十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明白,则定有嫌疑。 同时,本县尉要派人搜查这宅邸的里里外外……” 说到这,武植身后的衙役——火照瞳孔一缩,脸色微变,心中暗自喃喃道: “怎么回事,除了我,虚舟大师和谢宝来又派人潜入县内了么?可是近日来未曾听闻有贼匪乔装潜入的消息啊! 大师派人来相助,理由会发暗号通知我接应才对。 难不成是前段时间用金子贿赂卜志道的事被发现了?莫不是被卜志道这厮意外泄露出去了? 不过上次我是黑衣蒙面去找的那卜志道,所以应该还未暴露!” 想到这,千面犬心中微微一松,同时暗自疑惑武植今日的举动。 而另一边的卜志道,当他听到武植说:“亦或者,如今你们这些人中,便有人与贼匪勾结,欲做坑害县内众百姓之事!”时,不禁脸色发白,腿肚子直打转。 第331章 临摹 念及此处,他心中惊惶,头皮发麻,暗道: “难不成自己收了贼匪金子的事被这武大郎知悉了?不对啊,要是他真的知道,应该直接就来擒我了,又何必大费工夫,在大哥宅邸里搞这一出。 没错,他现在定然还不知道,我不能露怯,绝不能露出马脚。” 这般想着,卜志道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他大惊失色,眼露惊惶的怪异举止恰巧被不远处的花子虚看见了。 花子虚见卜志道这副模样,双目微眯…… 而这时,作为主家的西门庆听闻武植要给他们扣一个跟贼匪勾结的帽子,登时是又惊又怒,双手都不自觉微微发抖起来。 其他家眷仆厮也是止不住喧哗出声,面面相觑。 西门庆气冲冲质问道: “武大郎,你别在这仗势欺人,我西门家怎会跟贼匪勾结?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你莫要使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伎俩!” 其他仆厮家眷闻言,纷纷点头,出声帮腔。 “对啊,对啊,贼匪打进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们绝没有与贼匪勾结的念头,大人明鉴啊!” “陈县令呢?我们要去找陈县令伸冤!” “请老天爷做主啊!” 一时间,群声鼎沸,甚是喧闹。 武植见这些仆厮家眷反应激烈,眉梢微挑。 西门庆后槽牙紧咬,语带威胁道:“武大郎,你莫忘了与我们多年相交的陈老头……” 说着,他心中惴惴,他就怕武植不顾陈县令死活,直接失约提前收拾自己。 如此一来的话,他也没辙。 武植冷哼一声,眉头微微皱起,沉声喝道:“闭嘴!” 众人闻声,碍于面前这清瘦青年身上弥漫出的威势,立刻闭紧了嘴巴。 武植冷冷道: “本县尉今日来这,是为了排查出贼匪踪迹,你们倘若不愿配合,那便移步到城西牢城营,那里有大把让你们乖乖闭嘴,且愿意配合调查的办法!” 众人闻声,脖子微缩。 武植又哼了一声,直接沉声吩咐道: “现在,排好队,一一上前接受盘查,将昨日与今日所干的事,事无巨细,给我一一说清楚,且要有人作证,才能算真。 盘问完后的人,给我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等全都查完后,才准离开此地! 如若发现有人撒谎,本县尉定会将他的牙齿舌头全扯出来!严惩不贷!!!” 说完,武植面露森然之色。 众人见武植的神情不似作假,心中一凛,感觉背脊发寒。 不过昨日与今日所干的事,他们均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大寒,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出门,基本上都在宅邸里烤火御寒。 且自己并未做与贼匪勾结的亏心事,现在自是不惧官吏登门盘问。 想到这,众人心中一松。 接着,众人开始排好队,一一上前,来到审问的衙役面前,将昨日与今日所做之事和盘托出。 武植他们配合,这才脸色稍缓,接着他转头吩咐道: “张都头,丁都头,你们各带二十人进宅邸里里外外搜查,看看是否有藏人之处!” 张二岩和丁良闻言,各自抱拳称是,而后带人在前院、后院的厢房、厅堂内开始搜寻。 西门庆见武植貌似是真的在盘查贼匪踪迹,并非是想着提前收拾自己,登时心中稍安,他心中暗道: “看来这厮的确是被龙背山贼匪扰得心神不宁、杯弓蛇影,一查到些蛛丝马迹,便大举带人出来盘查。 只是老子怎滴这般倒霉,莫名与那龙背山贼匪攀扯上了,今日无端端要受这武大郎的登门欺辱! 不过看来有陈老头那老不死的东西还在位,这武植果真不敢动自己,不然今日那老不死定然也会在扬相拦才对。” 想到这,他心中冷哼一声。 武植此时已经坐回了椅子上,面无表情看着正在被盘查的众人。 今日他弄这么大阵仗,无他,就是为了将西门宅邸内的人全都聚到这前院,好让后院书房无人。 如此一来,时迁便能轻而易举潜入西门庆的书房,将生意契书偷偷拿出。 此事必须一举成功,且不能有点滴疏漏和意外发生,也绝对不能让西门庆察觉丝毫。 不然他有了防备,攥着吴月娘不放手,那再想助吴月娘脱身就麻烦了。 所以,武植寻了个怀疑西门宅邸内有人通匪的由头,名正言顺带人前来盘问搜查,将人全都聚拢到前院。 等盘问完西门庆一家上下,时迁那边早已经将事情办完。 …… 与此同时,后院,西门庆的书房内。 时迁已然身形灵活的翻窗而入,他的伤势虽然还未好全,但有心戴罪立功,便极力向武植争取要亲自来办这件事。 进了书房后,时迁手脚麻利来到屋内中央的檀木桌前。 桌上,今年的一部分生意契书已经被老管家规整好,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面,等着西门庆来签字按指印。 时迁将桌上的生意契书拿起来看了几眼,直接选了两份字数最少的生意契书,随后跃窗而出。 出来后,时迁施展轻功,几个腾挪间轻而易举跃出了西门宅邸。 紧接着,他脚步迅捷,用了不到小半刻钟的时间,来到了县衙后院的县尉厅堂。 县尉厅堂内,陈致礼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时迁到来后,他含笑起身,抱拳一礼。 时迁摆了摆手,说道:“陈孔目,别再搞这些虚礼了,你快些提笔临摹出这两份生意契书与我便可。” 说话间,时迁将生意契书放在桌上,接着语带严肃提醒道: “陈孔目,哥哥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这一点点隐形墨水,份量可不多,珍惜着呢!你可别手抖,晕了笔画,从而出了岔子!” 陈致礼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自信道:“时兄弟放心,陈某别的不敢说,但这笔功案牍之事,陈某还是甚有自信的。” 说完,他坐了下来,而后提笔沾墨,在纸上对着那两份生意契书开始临摹。 陈致礼除了处理琐事公务是行家之外,这临摹笔迹之事,也是深有造诣。 武植得知此点后,心中甚是欢喜,如此一来他便不用费心寻来临摹的行家办此事了。 而武植也不怕陈致礼胡嘴乱说,将此事泄露出去,毕竟等陈县令告老后,整个陈家还要依仗着自己庇佑关照。 另一边。 只见陈致礼一气呵成,笔触丝毫不滞,小半盏茶的功夫,便将两份契书几近原样般临摹下来。 临摹完后,陈致礼用嘴吹了吹,待笔迹干了之后,才含笑将这两封临摹好的生意契书拿起,递到时迁面前。 “时兄弟,好了!” 时迁赶忙接过,对比了一下,果真有以假乱真之效,登时连连点头,夸赞道: “好好好,陈孔目属实厉害,当真是妙笔生花!” 陈致礼呵呵一笑,谦虚了几句,说道:“时兄弟,赶紧将这临摹的生意契书带回去吧,莫再耽搁了,以免迟则生变!” 时迁连连点头,没再继续耽误,立刻疾身出门…… 一路无虞,不到小半刻钟的时间,时迁又回到了西门庆的书房。 待将那两份临摹好的生意契书摆放规整好,与其他生意契书放在桌子上后。 时迁足下用力,身形轻盈地跃到房梁角落的背光处,随即施展出缩骨功,整个人在阴暗处隐匿起来, 如今,只需静等西门庆回来,在生意契书上签字和按下指印便可。 …… 第332章 取得和离书 直到天色全暗,皎月高悬时,衙役才将西门宅邸内众人昨日与今日所做之事的口供盘问完。 之后,武植见一切妥当,而且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没再找借口继续,这才收队,浩浩荡荡离去。 西门庆、花子虚等人见武植就这般轻易带人离去,心中大松了一口气,眼里均露出劫后余生之色。 同时,他们心中憋屈羞愤,自己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看起来,要是没有实权之人庇护,他们这些大户被当权者拿捏真的跟玩一样。 这般一想,西门庆、花子虚等人暗自各自下定决心,必须要谋个官职傍身,如此才可保自身无虞。 见武植等人彻底离去后,卜志道面露谄媚来到西门庆面前笑道: “大哥,武大郎今番雷声大、雨点小来这盘问一通,但却丝毫没有收获,看来他说县城内有贼匪潜入是假,有意来这给大哥和我们众兄弟一个下马威是真! 大哥且不可信他胡口一诌的理由,说什么县内有贼匪潜入!可笑,那四个城门被他派人把守成这样,什么贼寇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进来? 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连连点头,出言表示赞同。 西门庆闻言,脸色阴沉下来,沉默不语。 花子虚侧目看了一眼卜志道,目光微闪,暗自感觉这卜志道心中有鬼。 西门庆根本不在乎县内是否潜入了贼匪,今日武植突然登门来为难他,让他只觉得心中窝火憋愤。 其它人陡然被官吏上门盘查,心中也同样是不太好受。 之后,众人心绪各异,神情低落各自散去。 …… 回到后院,西门庆在迎客厅堂内独酌了两壶花雕酒,心中憋愤这才消散开一些。 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起身带着贴身小厮玳安一起朝书房走去,准备将原本该处理的生意契书处理了,明日也好交接。 书房房梁的角落处,时迁看见西门庆的贴身小厮率先推门进来,立刻运转龟息之法,免得出了差池被发现。 玳安进屋后,将房内烛台点亮,霎时间屋内灯火通明,被映得恍如白昼。 西门庆则径直走到檀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坐下,开始拿起桌上的生意契书一一确认药材的数量和金额。 和往常一样,数量与金额都无差池。 西门庆没有迟疑,提笔沾墨,开始逐页签下自己的署名。 待签完后,他便拿起桌上的红色印泥,逐页按下了自己的大拇指指印。 时迁猫在房梁角落处看着一切顺遂,心中大喜过望。 签完生意契书后,西门庆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对旁边伺候着的玳安吩咐道: “你去谢家一趟,将谢娘子请过来一叙。” 玳安闻言,点头称是,而后出门,径直朝隔壁街谢希大的家中走去…… 而书房内,西门庆将三十多份生意契书归置整齐后,放到一特制的铁箱子里,用精铁大锁锁好。 待一切弄完,他这才面露笑意。 接着,他急不可耐出了书房,出去厅堂等着谢娘子登门…… 正所谓:兄弟在时我叫弟妹,兄弟不在时我叫宝贝。 西门庆家中虽有妾室,但兄弟的妻子总归是有种别样风情韵味。 …… …… 书房内,时迁确认西门庆离开后,这才从房梁上轻飘飘跃下。 如叶之坠,悄然无声。 他来到放生意契书的特制铁箱前,看了看箱子上的铁锁,嘿嘿一笑,心中喃喃道: “此事果真要我来才能顺利办成,要是让黑猴儿或其它斥候营的人来,看着这铁锁他们可没招。” 想到这,时迁心中升起一股自得。 当下,他从怀里取出一根细铁丝,然后插入锁孔内,鼓捣了几下,这精铁大锁便啪嗒一声响起,应声而开。 时迁目光一亮,打开箱盖,然后在那三十多份的生意契书内,找出了陈致礼临摹好的那两份。 仔细比对一番,这两份的签名和手印与其它生意契书无误,如此看来,此事已成。 时迁心中大喜,赶紧把这两份生意契书收好,然后将其他生意契书归置好,最后盖上箱盖,将铁锁锁好。 待将一切复原后,时迁又跳上房梁,直到夜半三更,夜深人静时,他才打开窗户施展轻功,几个腾挪闪动间,翻出西门宅邸。 出来后,时迁脚步不停,径直朝县衙后院而去…… …… 县衙后院。 武植正坐在自己的县尉厅堂内,闭目养神。 一旁的陈致礼哈欠连天,眼皮一直在上下打架。 两人正在这等着时迁顺利凯旋而归。 只是等了许久,直到后半夜,陈致礼已经困得不行,两人这才听到动静。 时迁翻窗而进,喜上眉梢说道:“哥哥,事成了!” 此事被武植缜密的筹谋过,所以顺顺利利,并无意外枝节横生。 闻言,武植睁开了双眼,点头含笑道:“有劳贤弟了!” 一旁的陈致礼听到事成,睡意全无,连声恭贺。 时迁嘿嘿一笑,赶紧将怀里的那两封纸张拿出,摊开放到武植面前。 此时,褪色墨汁由于跟空气中的氧气发生反应,已经开始慢慢变浅。 被时迁拿出来摊开后,墨汁与氧气接触部分更广,之后,纸张上的字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 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纸张上字迹尽褪,除了西门庆的签名和他签名上的指印。 时迁和陈致礼看到这神奇一幕,啧啧出声。 武植见状,心中喜悦,抬头对陈致礼吩咐道:“劳烦陈孔目再次提笔!” 陈致礼连忙躬身抱拳道:“这都是卑职该做的,不敢让县尉大人劳烦!” 说完,陈致礼也不磨蹭,直接坐在桌前,然后提笔沾墨,以西门庆的口吻,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和离书。 【和离书:】 【夫妻者,皆因前世之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吾妻吴氏,温良恭俭。】 【但奈何,吴氏身弱多病,常卧病榻,久无子嗣。得妻如此,家门不安,先祖不佑。】 【为求正房子嗣绵延,以承家业,得后敬宗。】 【今,宣和四年,一月十六日,我西门氏与吴氏和离,从今往后,一别两宽,情断义绝,再无瓜葛。】 【签名表心,手印为证,天地皆知!】 第333章 再次上庵 这时,他才将已写好的和离书双手呈递到武植面前。 武植接过一看,见这封和离书写得言简意赅,连连点头,说了几个“好好好!”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待明日将这两封和离书带上静泉庵,让吴月娘签名按指印即可。 有了这两份和离书,男女持一份,如此一来,吴月娘与西门庆再无瓜葛了。 至于西门庆这份和离书,也无需交到西门庆手上,倘若西门庆欲劫蔡太师生辰纲真的事发,最后要拉吴月娘陪葬。 武植只需佯装从他宅邸搜出这封和离书,证明两人再无瓜葛即可。 那时候西门庆便是千百张口,死不承认,也赖不上吴月娘。 念及此处,武植心安下来,他含笑谢过陈致礼后,便打发他下去休息。 陈致礼连道不敢,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才转身出去,回房休息。 接着,武植没在县衙多待,将和离书放进怀里收好后,便与时迁还有外面候着的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一起乘马回了紫石街武宅。 夜半归家。 刚进门,李瓶儿的贴身丫鬟——春香,在正厅见到武植回来,立刻揉了揉眼,噔噔噔从里面跑了出来。 来到武植面前,春香欠身行礼说道:“老爷,瓶儿夫人还在房中等候。” 武植意外道:“都这个时辰了,夫人还未睡下?” 春香点头嗯了一声。 武植见状,说道:“好,我待会过去。” 春香闻言,又施了一礼,转身上楼,去告知李瓶儿…… …… …… 次日,一大早,武植轻手轻脚将怀里的李瓶儿放开,然后从床上匆匆起来。 下了床,他伸了伸筋骨,只感浑身舒畅。 在被窝里的李瓶儿眉眼舒展,白嫩脸蛋上还残留着一抹满足的红晕。 只是感觉到旁边无人后,她睁开了那双狐媚的美眸,侧过头去,只见武植已经起身,正在穿衣。 李瓶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娇滴滴问道:“相公昨晚夜归,今日这天才刚亮,急匆匆这般所为何事?” 武植可没将吴月娘的事跟家里两个老婆说,现在听了李瓶儿的问话,转头含笑解释道: “开春之日渐近,匪患临城之日欲来,其中自是有诸多关节事务,所以忙些也是正常。” 李瓶儿闻言,也没怀疑,见武植近日来如此辛苦,她立刻起身,伺候武植穿衣。 “相公昨日夜归,今日早起,皆是为了这个家,还有县城内的百姓,当真是辛苦了!” 武植闻言,眼露些许尴尬之色,呵呵一笑,搂着佳人柳腰,柔声道: “如今天寒,现在也还早,昨夜瓶儿又等我到那么晚,还是回床上再睡一会儿吧,这些小事我自己来便可。” 李瓶儿狐媚的眼睛露出一抹羞赧,见武植关心体贴自己,心中暖意洋洋,她低声道: “服侍相公本就是妾身该做的,妾身也愿意做,愿意年年做、日日做。” 武植闻言,暗叹二老婆美艳又体贴,夫复何求? 没再多言,被李瓶儿伺候完穿衣还有洗漱后,武植也没空陪潘金莲还有李瓶儿用早膳。 便早早带着魏大牧、魏小刚骑马出县,朝静泉庵方向而去…… …… 一路无虞。 武植来到静泉庵时,见庙门前的阶梯上还是前几日扫雪的那两个小尼姑,微微一笑。 那两个扫雪的小尼姑见武植又是一大早来登门,也是很意外。 她们放下手中扫帚,朝武植双手合十,行礼一礼:“阿弥陀佛!” 武植回了一礼,说道:“劳烦小师太进庵通禀,在下今日还是要进庵拜见吴娘子。” 有了上次的经验,两个小尼自是点头应承,接着,其中一个小尼姑转身进庙…… 不多时。 相貌清丽的庞春梅便急匆匆来到庵门前相迎,见到武植后,庞春梅盈盈一礼,语调轻柔的问候道: “武大官人安康!” 武植见状,眉梢微挑,这丫头傲得要死,即便自己当了县尉,但她对自己依旧和以前差不多,见到自己可从来没这么温柔过,今日倒是奇怪。 难不成是因为猜到自己事成了来报喜,所以才这般温身柔体? 有些想不明白,武植也没再去想,笑道:“小梅早呀,几日不见,小梅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些许,可是身子有恙?” 庞春梅眸光微垂,回道:“多谢武大官人关心,奴婢身子无碍,只是近日胃口有些不佳,食得少了些的缘故。” 武植眼露恍然,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要是小梅喜欢吃些什么的话,尽可跟武某说,武某尽力为你寻来便是。” 庞春梅眸光微闪,看着面前这青年嘴角含笑,目光诚挚,她心中微动,回道: “多谢大官人记挂,小梅感激不尽。对了,小姐正在后院相侯,我们别再庙门前耽搁了,快些进去吧。” 武植闻言,连连点头。 进了庙门,来到吴月娘的独门小院后。 庞春梅欠身一礼,说道:“大官人,小姐正在梳妆打扮,特意交代了,烦请大官人稍候片刻。” 武植听了这话,心下有些奇怪,上次来,吴月娘只是略微描了个眉毛而已,也未曾要自己相侯啊,今日怎地,要梳妆打扮才肯相见?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反正耽搁不了什么功夫,便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那武某便在此静候便是。” 庞春梅闻言,又欠身一礼,接着才抬步来到房门前,推门而入。 武植见状,只得静静站在院内,看着院中那株原本盛开灿烂的寒梅,如今已然凋零不少,心中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在院内等了快两炷香的功夫。 这时,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庞春梅走了出来,施礼道:“武大官人,我家小姐有请!” 武植闻声,含笑点头,接着便抬步上前,进了屋内。 一进屋子,只见往昔打扮还算清雅的吴月娘恍若换了个人般。 原本身容气质就端庄温婉,大气雍容的她,今日锦衣盛妆相衬,为其姿容气质,平添一抹难掩的美艳。 见到武植进屋后,吴月娘明亮的杏眼深处,掠过一丝哀伤之色,只是隐藏得很好,并未显露出来。 她语调温婉的含笑唤了一声:“大郎~!” 第334章 知君有别意 “月娘,事已办妥,你不用再担忧了。” 吴月娘垂眸微笑,轻声道:“大郎才思敏捷,精明强干,这等事自是难不倒你。” 武植呵呵一笑,接着在怀中内袋掏出那两份和离书放到吴月娘面前,说道: “月娘,在这签上你的名字和按上指印,那你与西门庆的关系便在此刻神不知、鬼不觉的断了。” 吴月娘将和离书拿起来看了看,片刻后,点头道: “多谢大郎费心周全,在这屋宇欲倾之际,将奴家拉了出来,此举无疑是救了奴家一命,奴家在此谢过大郎了。” 说罢,她起身盈盈一礼。 武植赶忙扶住她,目带些许疑惑,说道:“月娘与我应不分彼此,何需如此见外致礼!?” 吴月娘闻言,鼻子发酸,澄澈的杏眼内笼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略微侧头将这股心绪强忍下来。 武植见她神情有异,一时间有些手脚无措,下意识以为是自己那句“月娘与我应不分彼此”太过直白,使得吴月娘羞嗔着撇过头去。 念及此处,武植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轻佻了,月娘别见怪。” 吴月娘摇了摇头,歉声道:“并非大郎之过,是奴失仪了!” 说完,她玉手拿起锦帕略微抹泪,而后抬头朝庞春梅吩咐道:“小梅,去取笔墨和印泥来。” 庞春梅闻言,嗯了一声,转身去拿笔墨和印泥。 待庞春梅取来了笔墨和印泥,吴月娘便毫不犹豫的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和按下指印。 直至这,此事才算成功了结。 之后,吴月娘将一封和离书独自收好,另一封交由武植代为保管,以便应付西门庆日后或许可能会有的玉石俱焚之举。 将和离书收好后,吴月娘轻声问道:“大郎一早至此,想必还未用早饭吧。” 武植摇了摇头,应道:“一大早便想着赶过来将此事告知与你,好让你安心,自是没有耽搁。” 吴月娘柔声道:“那大郎在此稍候,奴去为您备些早饭过来。” 说话间,她便要起身出屋,去隔壁小厨房弄些吃食。 武植拉住她的手,说道:“月娘,这些活计让小梅去做便可,你不宜操劳。” 吴月娘眸光微黯,拍了拍武植的手,莞尔笑道: “大郎这段时间为了奴家之事殚精竭虑,奴家无以为报,如今理应亲手伺候大郎,聊表感激之意。 再说了,奴家得大郎关爱,连日服食大郎送来那株三百年药性的人参后,如今身子好了许多。 这种活计,能应付得过来,大郎不必担心。” 说完,她轻轻拉开武植的手,随即被庞春梅扶着一瘸一拐出了屋内,朝隔壁小厨房走去。 武植见她面色坚决,没再多言。 只是看着吴月娘离去的背影,他不禁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他今日感觉自己跟吴月娘的关系有些微妙。 两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像是两人间被一层透明的薄膜隔开了一样。 上次来明显没有这种感觉的,两人十分亲近,虽然上次吴月娘面对自己还是有些羞涩,两人太过亲近时,她还是略微抵抗,羞嗔责备,但上次吴月娘眉眼间对自己满是爱恋,却是丝毫做不得假。 可今日却不太一样,吴月娘与那庞春梅对自己莫名多了许多客套的礼节。 而且奇怪的是,吴月娘签完与西门庆的和离书后,并未和先前自己预想的那般高兴雀跃,相反显得太过平和了些。 想到这,武植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但这不安的来源却不知源于何处。 越想心越乱,最后武植只得安慰自己可能是多心了的缘故。 …… 独自在房里静候了许久,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吴月娘才和庞春梅将早饭陆陆续续端进来。 饭食很丰盛,有梅花饼汤、金玉羹、红丝馄饨、栗糕、蜜饯金桔等等。 武植赶忙起身帮忙归置,然后扶吴月娘坐下,关心道: “好了,好了,月娘快坐下吧,这早饭也太精致繁琐了些,无需这般隆重的。” 吴月娘坐下后,柔声笑道:“今日理应隆重些,大郎快些动筷尝尝奴家的手艺如何?” 说话间,她拿起瓷碗,盛了一碗金玉羹递到武植面前。 武植伸手接过这碗金玉羹,喝了几口后,连连点头赞道: “好喝,好喝。这金玉羹最费功夫烹煮,当真是辛苦月娘了。想不到月娘手艺这般巧,要是以后能常常喝到月娘亲手烹调的金玉羹,那武某便无憾了。” 吴月娘听了这话,眸光再次一黯,心中刺痛,她微微一笑,并未回武植的话,只是侧头向庞春梅吩咐道:“小梅,去取壶酒来。” 庞春梅点头应答,转身出屋。 直到现在,武植终于确认吴月娘对自己和往昔不同。 倘若是跟上次一样,吴月娘听到自己刚才那番带着些挑逗的话语,理应会羞嗔的白自己一眼才对,然后低头抿嘴不语才对。 如今却避而不回,看起来闷闷不乐,似是心有郁结。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庞春梅端来了一壶酒,接着为两人各倒了一杯。 武植闻到酒香,登时表情怪异起来,这酒不正是自己酒厂酿的中品茅台么。 吴月娘端起酒杯,正要相敬武植。 武植见状,轻轻将她的手按下,眼露疑惑问道: “月娘,我记得你不喜饮酒的,你的身子也不适合饮酒,这是为何?” 吴月娘含笑解释道: “大郎太多心了,今日是奴家与那西门庆的和离之日,且此事皆仰仗大郎才可功成,自是值得庆贺,如今奴家敬大郎一杯,只是为了聊表心意罢了,大郎无须多想。” 武植还是面露不信,问道:“当真!?” 吴月娘点头应答。 武植双目微眯,将椅子挪了挪,靠得她近了近些,鼻子嗅着佳人身上如麝如兰的体香,还有方才在小厨房内沾染上的些许柴火气味,关切道: “月娘,我看你眉间蕴着愁容,想来是心有郁结,你还有何烦忧,尽可告知与我,切莫相瞒。” 第335章 知君有别意(2) “大郎别再多心了,既然大郎不愿奴家饮酒,那奴家不饮便是。” 武植见她执意不说,也没由头再继续追问,只叹女人心思复杂。 看着桌上丰盛精致的菜肴,武植有些食之无味,陪吴月娘用完早饭后。 庞春梅将碗碟收拾好,端出去清洗。 武植见只剩下两人独处,赶忙一把将吴月娘抱在怀里。 吴月娘神情有些娇羞,靠在武植的胸膛前,也没挣扎。 武植满眼爱怜,非是这吴月娘姿容远胜潘金莲、李瓶儿,单论姿容,潘金莲与李瓶儿甚至是稍胜一些这吴月娘。 不过吴月娘身上有股大家闺秀的端庄温婉之意,又颇懂诗书,眉间有股淡淡的书卷气息。 知书达礼的,长相又旺夫。 这股气质和长相十分戳武植心窝,十足十的古典美人儿。 而且两人那日在浴池偶遇的意外太过离奇。 再加上吴月娘体弱,那股柔弱气质很能激起武植对她的保护欲,所以武植对她总有种特别的情感。 将佳人搂在怀里,武植轻声细语承诺道:“月娘,待我平定龙背山后,便来接你回去,然后……” 刚说到这,吴月娘忽然伸出葱指抵在武植唇上,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大郎,今日我们便这样安安静静待在一起可好?” 武植目光闪烁,自是应答下来,轻轻一吻她的额头,没再开口言语。 吴月娘感受到额头上传来的轻柔触感,抱住武植的手收紧了些,同时眼圈儿微微发红…… …… 临近中午,吴月娘服了今日的汤药,准备小憩。 武植见状,不好再打扰下去,在床头看着吴月娘安详睡下后,摸了摸她的脸蛋,才起身准备离去。 庞春梅正欲随行相送,但却被武植拦下,轻声说道:“小梅留下伺候月娘身侧,我自行离去便可,不必相送!” 庞春梅闻言,微微蹲身,盈盈一礼万福,说道:“武大官人一路好走!” 武植嗯了一声,没再言语,转身推开房门,径直离去。 出了吴月娘的独门小院后,武植一路穿廊过巷,来到后院大门。 看到守门的慧心师太后,武植上前躬身抱拳一礼,问道:“师太安康,武某有一事相询,还望师太不吝告知。” 慧心师太见到武植如此大礼,神色微惊,连忙起身。 一来是这武植是阳谷县的县尉,威望之高,在县内风头无两,且还有雪中送炭的仁义善举,实是让她们这些出家人敬仰。 二来是武植也给这静泉庵捐过不少香火,差不多都能够到檀越那个位置了。 所以这慧心师不敢怠慢,她连忙双手合十,喧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武施主多礼了,有话但问无妨,老尼自会知无不答。” 武植称谢了几句,而后问道:“师太于门前静修,可知近几日除了武某,有谁来拜访过吴檀越吗?” 慧心师太闻言,沉吟片刻后,回道:“除了八日前武县尉与吴檀越的弟弟来此探望吴檀越外,就剩前日的张娘子到访了。” 武植听了这话,目中闪过一缕精光,抱拳称谢一番后,接着转身快步离去。 庵门前。 魏大牧和魏小刚正在啃着带出来的肉馅烧饼,见武植脚步匆匆从庵门阶梯下来,两兄弟立刻将饼子全塞进嘴里,将马儿牵了过来。 武植翻身上马,然后紧勒马缰,说道:“走,回县!” 两兄弟见武植脸色有些阴沉,不知是何缘故,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多问,立刻翻身上马。 三人乘马疾驰离去…… …… 回到武宅,武植来到二楼书房。 不多时,武宅门前便来了一架马车,张娘子脸色有些沉重地从马车下来。 刚才,魏大牧登门说武植有事相请,张娘子听到后,心中猛然一紧,暗自摇头苦笑。 从马车下来后,张娘子走进了宅邸,见到厅堂内的潘金莲时,潘金莲也有些意外,两人寒暄了几句,潘金莲这才得知,张娘子是被自己相公请来的。 张娘子不敢多耽搁,便被魏大牧带着上了二楼书房。 书房内。 武植皱眉坐在桌前,见到张娘子进来后,立刻起身举手示意,说道:“有劳张娘子过来一趟,快快请坐。” 张娘子连道了几声不敢,这才坐在武植面前。 刚坐下,还未等武植开口相询,张娘子便说道:“县尉大人差人让我登门,想必是为了吴娘子的事吧!” 武植目光微闪,说道:“张娘子果真聪慧,确实是为了此事!” 张娘子心中有些郁闷,苦笑道:“县尉大人,这事可不怪奴家啊!” 武植闻言,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娘子面露讪讪之色,回道: “当日奴家只以为大郎你只是为了开河北路的酒路,所以才居中引荐你与吴娘子见面,让你赠礼讨好吴娘子,怎地想到你们两人会互生情愫? 前日,吴娘子托人带信来,想奴家上庵一叙,奴家上庵后,吴娘子直截了当问起了此事缘由。 奴家本想隐瞒,但见吴娘子生怒,奴家怕误了大郎你的事,一时慌忙之下,只好和盘托出。 吴娘子听完后,整个人跟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神情颓软了下来,泣声不语。 奴家见状,吓了一跳,之后,奴家便被小梅送出了小院。 临别前,奴家极力追问小梅之下,才略微得知缘由!” 武植瞳孔巨震,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张娘子见状,脖子微微一缩,心中叫苦连天,暗自苦闷道: “搞了半天,谁曾想这两人会互生情愫?现在那吴月娘看来的确是因大郎的动机不纯,从而心生隔阂了! 要死,被我摊上了这事,这下可麻烦了,相公还在这县尉大人手下讨活计,自己家的饼店也是这县尉赠的,要是一个处理不好,那该怎么是好?” 武植沉声问道:“前日你为何不提前来告知与我!?” 张娘子连忙回道: “……这……这不是怕县尉大人责怪么!奴家一时心生惊惶,所以不敢前来告知。 也是奴家心存侥幸,想着此事或许能不着痕迹揭过去,所以才迟迟不敢登门告知。直至今日,才被县尉大人差人唤来。” “你……”武植闻言,满脸无语,现在他才算明白,为什么刚才吴月娘与自己之间为何会有一股莫名的疏离感。 原来由头是在这。 只是自己虽一开始动机不纯,但自己对月娘也的确是真心实意,天地可鉴,难道仅凭这点,便让月娘心里生了隔阂,从而怨怼自己? 想到这,武植心中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第336章 故来相决绝 武植皱眉不语,沉默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出声道: “今日劳烦张娘子过来一趟相告,此事说到底是武某的过失,与张娘子无关。若无其他事,张娘子自便即可。” 张娘子闻言,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道:“大郎诸事缠身,奴家便不再打扰了。” 说罢,她起身,施了一个福礼,连忙转身出房。 噔噔噔,来到一楼后,她才长松了一口气。 厅堂的潘金莲见状,唤了张娘子过去相询。 张娘子叹了口气,没有相瞒,一一告知。 潘金莲听了个七七八八后,噗嗤一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道: “原来如此,相公想要摘花,已经爬到树干上准备伸手了,没曾想临了、临了,枝丫忽然断开。我便说,方才看他脸色郁郁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咯咯咯……” 念及此处,她又唤来魏大牧、魏小刚问了几嘴。 只是两兄弟没跟着武植进庵,不知道太多缘由,潘金莲也问不出什么。 反正她是知道,静泉庵那位,已经跟自己相公闹起了矛盾,这一时半会儿的,看来是不用先帮那位在二楼归置出一间房了。 …… 次日。 一大早。 武植继续带着魏大牧、魏小刚乘马出县,赶往静泉庵,要找吴月娘再解释、解释。 只是来到庵门前表明来意后,扫雪那小尼姑却双手合十说道:“武施主,吴檀越昨日下午已经离庵回家了。” 武植闻言一惊,连忙问道:“回家了?回哪个家了?” 小尼姑摇了摇头,应道:“贫尼不知,不过吴檀越走时,是吴阳鹏施主来接的。” 武植心中一紧,似被一双大手紧紧捏住一般,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失神。 吴月娘突然不辞而别归家,还是吴阳鹏来接,看起来是回康乐县的吴家了。 如今心中人已不在庵内,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武植的神情颓了下来,眼睛似进了沙子般,揉了揉。 随后,只得乘马回县。 …… 回到家,武植神色颓然,心情沮丧,连午饭都没胃口吃,便一个人进了书房,静静呆坐着。 潘金莲和李瓶儿见状,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极其诧异之色。 自己相公的身子虽有些清瘦,但饭量一直都是极好的。 魏大牧、魏小刚、白牛儿身上还时时揣着牛肉干,就是为了给相公果腹。 如今因为那吴月娘的缘故,竟然连饭都不想吃了,二女心中免不得生出担忧。 没得奈何,二女将饭菜端上楼,温言相哄,伺候着喂到嘴边,这才让武植浅浅吃了几口。 …… …… 下午时,内务管家周守义忽然上楼来报:“东家,吴阳鹏——吴郎君登门求见。” 呆坐了大半天的武植闻言,黯淡的目光这才霎时间亮起,连忙道:“快快有请!” 说罢,他从椅子上起身,出了书房,噔噔噔快步下楼。 来到大宅门前,见吴阳鹏带着两个家仆在门外等候,武植抱拳上前含笑道:“吴老弟!” 吴阳鹏见到武植出来相迎,连忙回了一礼,“武大哥!” 说罢,他目光有些古怪的望着面前这个青年。 昨日下午去接自己姐姐回家时,见姐姐一脸伤心,眼露难过,还不知是为何。 今日受自己姐姐所托,要自己过县送两封信来给这阳谷县的武县尉。 吴阳鹏感觉很是奇怪,特意追问了一番庞春梅,只是未得庞春梅明言告知。 不过,庞春梅气呼呼说了一句:“这人与那藤渊皆是一丘之貉,你没事别跟他走那么近……” 吴阳鹏听了这话,一路都在琢磨,他并非愚笨之人,联想到昨日家姐的异状,再想起那日武县尉大包小裹的赠家姐礼物,顿感有异。 要知道,当日那批礼物中不乏珍贵之物。 其中一株三百年药性的人参,还有家姐身上披的那件紫黑貂裘,皆不是单靠金银便能轻易购得之物。 如此贵重之礼,倘若为了回报家姐借钱给他开饼店,那些礼物未免太贵重了些。 而且吴阳鹏今日过县时,又顺路在静泉庵停下了脚。 直到问了庵内尼姑,这才得知武植不单单只送了那一次,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差人上庵赠礼。 吴阳鹏得知这点后,心中大惊,他再细细一琢磨,忽然想明白了一些关键。 所以现在见到武植出来相迎,目中不免泛起些古怪之色。 武植见吴阳光眼露异色,一时间也不知他是否得知自己与吴月娘的关系,还有如今两人的隔阂。 干笑了几声,面露些许惭愧,武植侧身举手相迎道:“吴老弟远道而来,快快进屋相叙。” 吴阳鹏躬身赔笑了几声,连连道:“小弟卑贱,怎敢先行?武大哥先请,武大哥先请!” 武植闻言,笑着搂住他的肩,并行进了宅邸。 见武植待自己忽然如此亲近,吴阳鹏心中不禁暗自琢磨道:看来:“看来自己的揣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武植带着吴阳鹏进到迎客厅堂,主宾落座后,丫鬟端上香茶、糕点,还有些冬日的蜜柑、糖橘。 吴阳鹏见状,连声道:“武大哥太过隆重了!” 武植摆手道: “吴老弟难得来一次,这又有什么隆重的?快尝尝下面乡镇近日献上来的蜜柑、糖橘,倘若合你口味,待会儿我差人装一些,给贤弟带回去便是。” 吴阳鹏闻言,笑了笑,拿起一颗蜜柑剥开吃了一口,果真香甜如蜜。 他心中感叹,“这些官老爷当真舒坦,这种果品都是先挑出最优质的那一批,由农署吏员上供给他们,其他稍劣一些的才会由果农摘来出售。” 想到这,他目光亮起,心中一惊,登时明白了前几次去探望家姐时,也曾在家姐庵中的独院内,看过这种果品的果皮。 当时下意识以为是西门庆差人送去的,今日这么一瞧,看起来全是由这武县尉送上去的。 难怪了。 也是,那西门庆现在在阳谷县人嫌狗厌的,这种品质的蔬果,县衙的农署怎么可能敢撩这武县尉的虎须,还像往年一样会分给他? 第337章 故来相决绝(2) 吴阳鹏闻言,回过神来,说道:“今日受家姐所托,让愚弟带了两封信过来给武大哥。” “信!?”武植目光一亮,连忙道:“是月娘的信?快快拿出来与我。” 吴阳鹏见他着急,也不磨叽,立刻在怀中内袋掏出两封信件,放在武植面前。 武植赶紧将这两封信件拿起。 只见两个信封上均写着:“武郎亲启”四个字迹娟秀的大字。 武植看出了这是吴月娘的笔迹,接着连忙撕开其中一个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倒出。 可是这信封打开后,里面倒出的除了一张信纸外,还有另一个信封。 只不过,这封信用了蜜蜡和吴月娘的印章加盖,信封上写着十个大字:“月娘拜上,纪忠舅舅亲启。” 武植看到这信封上的字时,登时心中一紧,一股不安开始涌现。 他手忙脚乱地展开另一张信纸,只见信件上写着: 【武郎可携奴此封蜜蜡信交由纪忠舅舅,之后,舅舅自会尽力周全武郎之事!】 【奴病弱之躯,蒲柳之姿,且已非初婚,本不该痴心妄想,渴求武郎赤诚真心。】 【是奴太过异想天开。】 【这段时间得武郎关爱,如梦如幻般,已是奴平生最快乐的日子。】 【只叹奴与武郎有缘无分,一切皆自有定数,奴不愿强求,也不甘再次委身并非真心相待之人……】 【如今武郎已得所念所求之物,此后愿你我各自安好,勿再往来……】 武植读完后,心脏砰砰砰狂跳,顿感呼吸不畅,然后赶忙将另一个信封打开,将里面的信纸倒出。 待读完上面这封信件上的内容后,他唰的一下脸色苍白,整个人呆愣当扬,目无光彩。 只见这封信件上,是吴月娘写的一首词: 【知君有别意,故来相决绝。】 【此后锦书休寄,空留思量多增愁。】 看着信纸上还有泪珠滴落后干掉的痕迹,想着心中人落笔写下这封诀别词时,泪流满面的样子,武植心如刀绞,双手微抖。 没想到,事情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 那个身娇体弱的女子,内心远比其他人更加要强和敏感,得知自己最初的动机不纯后,便落笔决绝。 只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相助,为自己写下了一封给她娘舅的恳求信件。 念及此处,武植眼中似被人撒了一把沙子,眼眶通红起来。 吴阳鹏可不敢偷看信件上的内容,以免失礼,只是见武植忽然如此失态,连忙出言问道:“武大哥,这是何故!?” 武植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绪后,并未应答,而是抬头问道:“吴老弟,月娘如今可还安好?” 吴阳鹏摇了摇头,说道: “家姐昨日回家后,便精神萎靡,食欲不振,久不归家的她,回家后只是简单问候了一下爹娘,便回房呆着不出来了。 今日午间,我出门帮她给武大哥送信时,她都还未进食,也不知小梅姐有无劝好家姐。” 武植闻言,眼露一丝惭愧,说道:“此事怪我,是武某之失!” 吴阳鹏满脸诧异,问道:“此事与武大哥何干?家姐许是忧心家中之事,还有藤家那个藤渊的缘故!?” 武植心中正惭愧担心吴月娘时,听到吴阳鹏这话,忽地眉头微皱,问道: “家中之事?怎么回事?贤弟家中遇到什么事了,还有那藤家又是因为何故?月娘与他们有牵扯?” 吴阳鹏沉默了一下,讪讪一笑,回道:“都是小弟的家事,不碍事,不劳武大哥操心!” 武植见他不愿告知,登时眉头一拧,听吴阳鹏刚才那句话,此事貌似与吴月娘有关。 想到这,他整张脸都板了起来,没心情跟这吴阳鹏好声好气的拉拉扯扯,而是直截了当的沉声问道:“让你说便说!” 吴阳鹏见状,心中一惊,忽然莫名感觉面前这青年气势一变,压得自己有些胸闷气短。 这时候,他才想起,面前这县尉可是剿匪过千,连阳谷县有京官背景的朱家庄都被他剿灭了。 如今这武县尉沉声一问,再无刚才那股亲近之感。 吴阳鹏头皮有些发麻,连忙将藤家与吴月娘的纠葛和盘托出,丝毫不敢隐瞒。 武植听完后,登时啪嗒一声,瞬间将手中一只茶杯捏得碎裂开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藤渊这个煞笔东西竟敢打月娘的主意,CNM的,这杂碎几个妈?这么大的狗胆……” 吴阳鹏见武植面容狰狞,吓得脖子一缩,他听不懂武植用现代口语骂人的意思,不过听得出不是好话便是了。 武植现在心中怒极,忽然,他心念一动,明白过来。 难怪吴月娘对自己最开始的动机如此介怀,头婚西门庆便是为了攀附纪忠,所以才娶得她过门。 现在藤渊也是看中纪忠的权力,才在当日才登门想要寒暄亲近,再续连理婚约。 最后,当吴月娘得知自己最开始也是打这个主意时,才会一时间心中伤痛不已,泣不成声,直至今日,落笔决绝。 见蓄意接近自己的都并非真心之人,一而再,再而三之下,自小体弱瘸腿,内心远比其他人敏感要强的吴月娘如何接受得了? 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单纯喜欢她的人罢了。 想到这,武植鼻子发酸,双目血丝如蛛网般裂布开来,对心中那道倩影怜惜不已。 而后,他心中不禁喃喃道: “倘若不是藤渊那厮率先目的不纯的登门拜访,月娘得知自己最初本意后,或许反应还不会那么大。 没错,没错,都怪这狗东西让月娘先对此事格外在意,所以今番才对我如此决绝。” 念及此处,武植下意识将一大半责任全甩在了藤渊身上。 这般一想,武植已然气得脸色狰狞,咬牙切齿起来。 吴阳鹏见武植面容扭曲,似有凶光横露,不禁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武大哥,您没事儿吧!?” 武植闻言,回过神来,平复心绪和收敛神情后,说道: “贤弟在此稍等,我会帮你吴家先解决白盐生意的事,藤家想要以此相要挟,绝无可能。” 吴阳鹏瞳孔微缩,听这武植的口气,似乎此事对他而言,很是简易。 当下,他起身抱拳道:“倘若武大哥能不吝相助,那便是我吴家的大恩人!此恩小弟没齿难忘,日后倘若有机会,定当抵命相报!” 武植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出门。 出门后,他唤来了周守义,让其去一趟梁员外的家中,将他请来。 周守义奉命点头,而后便径直出门出了…… …… 第338章 解决(1) 吴阳鹏一边回应武植兜来兜去在问自己家姐的事,一边又暗自疑惑,武植要怎么帮他吴家解决白盐生意的事。 不过方才听他和自己的内务管家说,要去请什么梁员外过来。 吴阳鹏沉吟片刻后,忽然想起,这阳谷县的盐商大户不正是姓梁吗? 想到这,吴阳鹏心中一惊,暗道: “难不成武大哥是要让梁员外相帮?可是此路我早已想过,前几次登门拜访,我连梁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吗,那梁员外连见都不见我。 难不成以武大哥如今的威势,当真能让掌控阳谷县九成白盐生意的大盐商俯首帖耳?” 这般想着,吴阳鹏脸色古怪下来。 要知道,在隔壁康乐县,县令和县尉可没那么大威势,或多或少都要看县中大户的脸色。 而武植要想帮自己,无疑是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梁员外将自家的盐以极低价格出售一部分给自己吴家,让自己家生意能维持下去。 虽说阳谷县的梁家手上掌握了大大小小八九个盐井,但这盐井相当于能不断能产出金子的井口。 可传子子孙孙,世代经营。 这可是固定资产,谁吃饱不没事做,会将自己手上的金子以低价批发出售? 自己留着一代传一代,慢慢卖、代代富,岂不是更美? 要知道,这白盐可是重中之重的日常必需品,消耗品。 永远不愁销路。 而且,盐井是会有干涸的,一口盐井里面的存盐采完后,那便没了。 所以,手上有盐井的盐商,几乎都是自己经营,碰见白盐行情低时,还会保留自己盐井不开采,从别的渠道进白盐来维持自己家生意。 想到这,吴阳鹏不知道武植该怎么让那梁员外甘愿竭泽而渔来帮自己。 …… 小半个时辰后。 武宅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车帘拉开,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出头的老汉被小厮搀扶着,下了马车。 周守义抱拳行礼道:“梁员外,我家掌柜正在正厅相侯。” 梁员外闻言,脸色微变,惊道:“小老岂敢让县尉大人相侯?劳烦周管家快快带路。” 周守义含笑道:“梁员外这边请……” 说罢,他侧身伸手示意。 梁员外嗯了一声,抬步进了这幢官邸。 周守义在前方引路,过了前院后,便直接来到了正厅。 正厅内,武植抬头看向院外,见梁员外到了,起身相迎。 而梁员外在正厅前不远处时,见到武植后,则早已脚步匆匆,噔噔噔进到正厅,来到武植面前,一张老脸上露出几抹谄媚笑意,抱拳问候道: “县尉大人安康,不知大人差周管家登门请小老过来所为何事?” 方才周守义带人登门相请,他心中难免吃惊疑惑。 自己梁家平日家风甚严,自己也时常告诫后辈子侄平日要低调行事,所以家中后辈都还算谦恭,甚少犯事。 今日被武植突然请上门,梁员外还以为是自己家里有人犯了事,而且是犯了大事,拿到明面上不好解决,所以县尉才差人将自己这梁家之主请来相商。 这般想着,他自是来不及相询家中后辈,便赶忙披衣出门,随着周守义一同来到了此处。 吴阳鹏此时也已经站起了身子,见这这梁员外在武植面前如此谦卑恭顺,心中惊讶不已。 武植微微一笑,说道: “突然唤梁员外至此,乃是有些私事要与梁员外相商,不过此事不急,梁员外先请坐下,喝杯热茶,驱驱路上沾染的寒气。” 话音刚落,丫鬟已经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了茶几上。 梁员外见状,脸色古怪,心中难免有些戒备,他又不是没跟武植打过交道,这武植越谦逊,那代表他接下来说的事越不可以忤了他的意。 只是,从武植方才的神情还有这句话中,久经人情世故的他,已然知道今日被武植传唤上门,并非是家中后辈惹了祸的缘故。 这般一想,梁员外心中微松,接着他便坐在下席椅子上,端起茶几上那杯寒雪毛尖,喝了一口。 待喝完了热茶,丫鬟又上了几碟点心,这才退下去,将大门关上,免得寒气吹入。 梁员外眼珠子微微一转,如今厅堂内就剩四人。 除了武县尉和他的内务管家周守义外,还有就是自己和一个眼生的青年。 梁员外看着吴阳鹏,老狐狸的他怎能不知,今日突然被武植叫上门,九成九是因为这青年的缘故,不然他为何还会留在这? 所以,他率先开口朝武植问道:“县尉大人,这位是……” 武植含笑答道:“这位是隔壁康乐县的吴家少爷,与梁员外是同行,做的也是白盐生意。” 话音刚落,吴阳鹏站起身来,朝梁员外躬身抱拳一礼,问候道:“小子吴阳鹏,见过梁员外。” 梁员外闻言,目光微闪,随后赶忙起身回礼,说道:“原来是吴少爷,吴少爷多礼了,小老万万受不起。” 说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吴阳鹏后,又转口客气的称赞道:“吴少爷看起来一表人才,当真不凡啊,” 说话间,他心中疑惑解开,登时明白过来:“前段时间,这吴阳鹏数次想要来登门拜访自己,说要谈生意,但都被自己让家中的管家给打发了。 没曾想,今日吴阳鹏托关系拖到了武县尉身上。 只是不对啊,这吴阳鹏不是西门庆的小舅子吗!?老夫我也是不愿沾上西门庆,以免惹到武县尉的眼,所以才不待见他。 今日怎地,武县尉却居中牵起线来了?” 梁员外心绪急转,但却想不明白。 武植可没功夫陪梁员外在这兜圈子拉拉扯扯,直接将吴家现状说出,而后希望梁家能提高盐井的白盐产量,匀出一部分给吴家维稳生意。 梁员外闻言,震惊武植的直接之余,反应过来后,脸色一苦,登时有些哑口无言。 他怎能愿意竭泽而渔去帮没甚交情的吴家?不单是他,其他人站在自己这位置上,想必也是如此。 可现在县尉大人明言开口,不帮貌似也不行。 只是自己马上出言答应相帮,那自己能得到什么? 现在也摸不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也不知该怎么哭诉委屈,让武植补偿自己。 所以,这梁员外也是老奸巨猾,摆出一副可怜苦相,愣在当扬,也不答话。 完全让武植先开口,看他给自己什么,接着再好讨价还价。 第339章 解决(2) 这谁能愿意啊? 理应委婉一些才对的。 这一上来就明牌,可属实不妥。 那盐井又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武植看着梁员外那副委屈怔愣的神情,眉梢微挑,阳谷县这些大户中,这梁员外无疑是最精明那几个。 不然也握不住阳谷县的白盐行当。 见他这副神情,明显是想让自己说出补偿,然后再无奈同意。 想到这,武植双目微眯,他知道,梁家在阳谷县所掌握的盐井并不止明面上那八九个,还有六七个隐藏了起来,没有公开挖采。 无他,为的就是让白盐奇货可居,维持住白盐现在的价格。 不然百姓知道盐井数量这般多,而白盐的价格却没降,定然会心生不满,从而极易被人煽动去梁家的盐扬闹事。 这样一来,梁家的生意难保不会被其他人趁虚而入。 此举也是梁家维稳的一种正常手段罢了。 念及此处,武植淡淡扫了一眼梁员外,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本官面前耍心眼是不是?你以为本官不清楚你梁家刻意藏起来的那些盐井是不是?要不要本官带着你去一一指认那些还未在县衙登记上盐引的盐井?” 梁员外闻言,脸色大变,身子猛然一抖,头皮有些发麻,连声道: “……小老……小老绝没有隐瞒盐井数量,也绝对没有刻意不登记盐引而避税的心思,还请县尉大人明鉴啊!” 武植啧了一声,沉声道: “此事陈县令跟我打过招呼,所以我才一直没理会,而且那些盐井还未开采,按流程不上盐引不纳税也不算什么大事,至多算你隐瞒不报而已。 如今本官都已经明言了,你还在巧言狡辩,当真欺本官登任不久,对县中杂事不清不楚是不是!?” 梁员外瞳孔猛缩,在这寒冬腊月,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瞒着那些盐井不上报,为的就是自家白盐生意能长久安稳的做下去。 没曾想陈县令竟然将县中之事,大小无一,全都告知了这武县尉,全权交由他处理。 念及此处,他扑通一声跪下,低头求饶道: “是小老一时间鬼迷心窍,冒犯了大人天威,求大人宽恕小老则个!小老再也不敢了。 既然县尉大人今日有吩咐,小老自当全权照办。” 说完,他转头看向吴阳鹏,问道: “吴少爷,您吴家在康乐县占白盐生意的几成?每月所需白盐多少?尽可详实写来,小老定会按约将白盐转运过去。” 吴阳鹏在一旁见状,嘴巴微张,这难住自己吴家至关重要的大事,貌似眨眼间便被武植三言两语给解决了。 他心中似掀起了惊涛骇浪,目露震惊。 待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多谢梁员外周全,小子家中的白盐生意只占康乐县的两成,每月所需白盐七十到九十石便差不多了。” 梁员外闻言,心中一松,这一个月多开采九十石左右的食盐,对自己家虽有影响,但影响并不算大,能勉强接受。 当下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以,可以。” 一旁的周守义见状,很是机灵的端出了文房四宝,让两人当扬书写生意契书,达成约定合作。 吴阳鹏见事情顺利得出乎预料,心中大喜。 只是书写生意契书时,在吴家购置白盐的价格上,梁员外一时犯了难。 自己家已经愿意每月多开采一批白盐相助吴家了,难不成还要自己家白白开采,还要再运过去隔壁康乐县给吴家售卖?帮吴家维持住生意? 想到这,他满眼苦涩看了一眼武植。 这小老头从进到这正厅到现在,似乎老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老态龙钟了许多,佝偻着身子,莫名有些可怜。 武植知道他在卖惨,可不吃他这一套,当下说道: “开采的成本和运送的成本皆由吴家所出,然后再按开采的数量上交盐税到县衙。不过盐井总归是你的,至于你梁家想要的利润,由你自己决定好,再与阳鹏相商即可。” 梁员外闻言,苦笑一声,让自己相商,说得好听,都到现在了,自己敢要利润吗? 这般想着,梁员外心中苦涩,强颜欢笑说道: “既然武县尉让小老自己决定,那每一石我梁家便收一两纹银即可,吴少爷,你看这样可否?” 吴阳鹏听到这话,又怔愣在扬,一石只收一两银子作为利润,那跟把白盐送给他们吴家有什么区别? 还有这等好事? 除了上税给阳谷县县衙,还有开采成本和运送成本外,他吴家几乎是白拿梁家的白盐。 而阳谷县就在康乐县隔壁,运送成本也低。 如此一来,自己家的生意定然是能稳住且盈利无疑了。 这般想着,吴阳鹏连连点头。 紧接着,吴阳鹏笔走龙蛇般,飞快将生意契书写好。 待两家签完生意契书后,吴阳鹏心中激动不已,满脸喜色。 今日原本是来给吴月娘送信的,没曾想意外解决了家中乌云盖顶的大事,当真是意外之喜。 想到这,他知道此事该归功于谁,随后赶忙朝武植跪下,满脸真诚感谢道: “多谢武大哥出手周全!此恩阳鹏没齿难忘,不过武大哥尽可放心,阳鹏也知如何报答,回家后,自会多多在家姐耳边相劝,让家姐与武大哥重归于好!” 武植目光一亮,将吴阳鹏扶起,给了他一个“你小子很上道”的眼神,含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肩膀。 一边的梁员外拿着生意契书,听完吴阳鹏的话后,脸色诡异,心中免不得腹诽起来,他下意识想道: “原来是这武县尉看上了吴家的某个未出阁的女子,所以这才相帮吴家,难怪!当真倒霉,这吴家做什么行当不好,非要做白盐行当,累得自己不得不出血。 不过还好,今日这事也并非动及自家根骨,且总归说来,也让武县尉承了自己梁家一个情,倒是没有亏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心中这般自我宽慰了一番,梁员外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见生意转眼间谈完。 武植坐回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梁员外见状,此时有些坐立不安,准备起身告辞,以免再被武植为难。 正在这时,武植放下手中茶杯,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梁员外放心,我武植并非承情不报之人,今日你助我这件事,武某记下了。 现在武某也承诺你,待陈县令告老后,新县令上任时,你梁家在阳谷县的白盐生意,会一直保持现在这状况。 不会有其他盐商或人动摇到你梁家的地位,且武某在位一天,你梁家便能在这阳谷县维稳一天。 这是武某给你的承诺!” 第340章 山参 因为阳谷县被陈县令一言堂近九年,所以他们这些被陈县令扶植起来的大户能一直垄断各大行当,不怕其他人插足进来。 便是有矛盾,也是内部一些摩擦,外人几乎影响不到他们如今的地位。 不过,等过几个月陈县令告老后,手中权力消失,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新县令一来,如今大户的格局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变化。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 谁也不不知道,新县令上任后,会不会扶持其他人分食他们的生意份额,哪怕自己孝敬到位,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近些日子,这些大户也在费心准备新礼,以恭迎新县令上任。 但今日,梁员外得武植承诺,可保他梁家在阳谷县的白盐生意一直维稳下去,不会被任何人插足,这份承诺的意义之重,远非自己今日付出的代价能比拟。 梁员外听了之后,这如何能让他不激动? 而且,他也相信武植能办到此事,毕竟这县尉已然执掌了县内最强的武力,麾下有两千兵卒,且在县内的威望之高,无人可比。 哪怕新县令上任后,官大过这武县尉一级,但最开始也要看这武植的脸色行事。 有了武植出面作保,再加上自己孝敬到位,自己梁家定可无忧。 现在就怕新县令是个心气高的能人,上任后不满武植一家独大,会慢慢分食这武县尉手中的权力和兵卒。 不过此事也难,这武县尉也不是吃素的,新县令想要在他手上讨便宜,怕是会惹火上身。 而且县令任期只有三年,三年后便会调任,一般来说,新县令上任后,都是在任期内捞完金银和政绩便走,不会无端端树敌,招惹是非。 念及此处,梁员外满脸激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作揖道: “多谢县尉大人关照,多谢县尉大人关照,小老在此保证,梁家日后会一直以武县尉马首是瞻,鞍前马后!” 武植挥了挥手,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是!”梁员外一脸高兴起身,继续坐回椅子上,如今得了武植的大好处,他原本想要离开的心思霎时间烟消云散。 吴阳鹏对阳谷县的官商格局不太了解,只是闻听武植简单两句承诺,便让面如土色的梁员外双眼放光,仿若重获新生一般。 他想不太明白,也没多想,反正自己吴家的大难题今日是意外解决了。 见梁员外坐回凳子上后,武植含笑望着他,问道: “梁员外,听闻了小半个月前,你收了一株大约有四百年药性的野山参,不知是真是假?”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知道,上次送上庵给吴月娘那株三百年药性的野山参已经被吴月娘服食完了。 近段时间,武植也一直差人寻找市面上有年份的野山参,好继续给吴月娘蕴养温补身子。 只是药材方面,他的门道不多,且上了年份的野山参极其珍稀,并非那么好寻找。 不过,多番差人打听下来,他倒是知道了,这梁员外在小半个月前又购到了一株约莫四百年药性的野山参。 武植当时知道后,心中一喜,便想着高价从这梁员外手上买过来,只是正准备寻个由头开口购买时,撞上了时迁贪功冒进,独身闯寨的事。 之后便摊上种雁翎、鲁智深、史进、尹杰几人来探查夜鹞司欲劫西北军需粮饷的事情。 而后,又意外从烂赌昌嘴里得知西门庆欲劫生辰纲之事。 事情一件接一件,直到武植使计让西门庆和吴月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和离后,如今这才想起那野山参的事。 梁员外闻言,心中微惊,接着回道: “的确,不知大人问这野山参所为何事?小老记得,在大人登任当日,小老曾献上了一株三百年药性的野山参给了大人。” 武植听闻他承认,目光微闪,说道: “原来是真的,既如此,不知梁员外可否忍痛割爱?将那野山参卖与我,当然,市扬价是多少便是多少,本官绝不会在这上面欺你便是。” 梁员外听了这话,脸皮又有些耷拉下来,那四百年药性的野山参,是他计划留着给自己的。 他想着,等自己快死的时候,说不定能靠这株野山参吊着性命,哪怕只能吊几日,也算是与天争命了。 而且要是自己时运不济,忽然患上大病,这四百年的野山参可是药效惊人的药引子。 没得闲,谁会将这种年份的山参出售? 只是…… 刚才自己得了这武县尉那番大好处,现在开口拒绝怕是不妥。 梁员外心中一惊,忽然间有些明白了,方才武植为何会那般大方承诺,保他梁家生意无虞。 原来不单是为了还自己提供白盐给吴家的事,还是为了提前施恩,好顺理成章开口购买自己吊命人参做铺垫。 想到这,梁员外眼皮抖了抖,都是老油条,对这种不用明言的暗规自是一清二楚。 只是,这武植上次刚登任时不是收过一株自己送的三百年药性的野山参了么?现在又要这株四百年药性的野山参做什么? 这株野山参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从一个老药农手上购来吊命的。 想不明白,梁员外不再多想。 不过,这山参没了可以再费心去寻,要是因此惹得这武植对自己不悦,那就得不偿失了。 脑子飞快地权衡完一番利弊后,梁员外有些浑浊的眼内精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紧要条件,接着和颜悦色说道: “虽不知县尉大人要那株四百年药性的山参作何用,但县尉大人发话了,尽管拿去即可,又何须与小老再谈金银俗物?” 武植闻言,双目微眯,看着这面容方正,但却目露精明奸猾的小老头淡淡问道: “你有什么条件直接说便是了,那株人参至少也值几千两纹银,且寻来不易,我如何能平白无故白拿你的?” 梁员外呵呵一笑,应道: “县尉大人果真是快人快语的爽利人,既如此,小老怎敢在大人面前再耍那些小心思?” 第341章 工房 “小老知道近日大人募兵造甲,以抵御贼匪攻县,只是募兵虽然顺利,但这造甲却困难阻碍颇多。 小老不才,家中的二儿子——梁冠,曾在州府工房做过几年活计,所以颇懂刀甲制作和保养的门道,且管理才能出众。 小老今日腆着这张老脸举荐,想为我那二儿子在县衙工房谋个管制吏员的差使,也好为大人分忧尽忠啊!” 说完,他望向武植,谄媚一笑。 武植听到这,面露恍然,沉吟片刻后,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是你举荐,且言之凿凿你二儿子梁宽有这方面的才能,愿意为城中御匪出力,本官自是高兴。 如今那工房副使的职位还空缺着,你明日可让梁宽来县衙处找我。 倘若真如你所说,梁宽有能力担任,那这工房副使的位置本官安排他担任便是。 如若你言过其实,那有言在先,到时候别怪本官翻脸,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是否还要举荐。” 说到后面,武植神情严肃起来,那县衙工房可是制作和保养兵卒所需刀枪甲胄的地方,加上如今匪患之危,所以工房是绝对的重要部门。 其他部门可以塞些混子,卖卖人情,类似主管种植生产的农署,和县内道路修缮与开通的路司,都可以, 但这工房却是不行。 梁员外脸色一板,神情严肃站起身来,抱拳道: “小老自知工房之重,愿以命担保,我二子定能胜任,只求大人给个机会,如若他的能力不够,大人尽可按规矩处置。” 武植眉梢一挑,心中明白梁员外是看准了陈县令快退了,想要趁机在县衙内一些部门安插自己家族的吏员,以此巩固自己梁家在县内的地位。 武植对此并无什么异样看法,人之常情罢了,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不过,只要有能力的,武植都愿意用,现在见这梁员外如此自信,便顺水推舟给他一次机会也无不可。 念及此处,武植淡淡道: “既如此,那你明日让梁宽来县衙寻我便是,届时本官自会安排。” 梁员外闻言,欣喜若狂,连连躬身作揖称是:“多谢县尉大人抬举!多谢县尉大人抬举!” 现在的工房正使是陈县令的表兄,年纪早已迟暮,空领饷银,事倒是干的不多,等陈县令退下来后,这正使怕是会被这县尉踢走。 今日为自己二儿子谋到工房副使的位置,等工房正使被踢走后,那工房正使的位置很大概率会落到自己二儿子手上。 如此一来,有了正使级别的吏员在县衙,那自己梁家的地位定然会更加稳固。 且工房如今在县衙中地位极重,里面牵扯的利益也极为庞大,像刀甲保养所需的矿油,制作与修补所需的皮革、布料、生铁等等。 这都是一门门生意…… 为保家中能一直昌盛下去,多线发展是必不可免的。 梁员外这般想着,心中激动,用一株四百年的野山参谋个工房副使的差事,绝对值得。 至于自己儿子能否胜任的问题,梁员外有绝对的信心。 武植如何不懂梁员外那点小心思?只是他不在乎,想要御下维稳,让别人为你干活卖命,让些利是必须的。 几人在厅堂谈到这,武植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转头对吴阳鹏说道: “吴老弟,天色不早了,为兄便不久留你了,待会儿你便跟梁员外一路,去他家取到那株四百年药性的人参拿回去,给你姐姐温补蕴养身子。 对了,近日农署献上来的应季蔬果,还有栖霞山上的山珍野蘑你也带一些回去,你姐姐爱吃的。” 说完,他挥了挥手,一旁的周守义见状,点头称是,而后便出去置办起来。 吴阳鹏闻言,嘴巴微张,刚才在一旁听武植与梁员外交谈时,便隐隐猜测到那株四百年药性的人参,武植是要购来让自己带回去给家姐的, 但当真的亲耳听到时,他心中还是难免震惊。 这武县尉为何如此关爱自己家姐,吴阳鹏实是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这也是好事,家姐能被面前这人庇护,自然是有利无害的。 念及此处,吴阳鹏赶忙起身,躬身作揖,连声道谢。 梁员外脸色怪异,那人参原本以为是武植购来自用的,没曾想转身又赠给了吴家之人。 还说要给这吴阳鹏的家姐温补蕴养身子。 念及此处,他心中暗自腹诽道: “这吴家的女人都体弱吗?西门庆的大娘子便是个药罐子,如今这武县尉喜欢的那个吴家女子也要用高年份人参温补。 啧啧啧…… 想来是一母所生,体质都差,呵呵呵……” 他倒是没发散思维想到,那女子便是吴月娘。 不过梁员外也知道分寸,加上跟他没有关系,这种私事,他可不敢胡乱开口问询。 免得徒增人嫌。 …… 武宅门口。 吴阳鹏满脸感激的谢过武植后,便带着两个家仆大包小裹的与梁员外一同离去。 来到梁家,取到那株用檀木盒子装着的人参后,吴阳鹏抱拳谢过梁员外,没再多待,便径直往县城东门走去。 只是在路上,忽然迎面碰见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脚步匆匆来到县城东市。 西门庆见到吴阳鹏,正想打招呼,吴阳鹏却理都不理他,径直带着家仆从县城东门出去,一路往康乐县方向而去…… 西门庆面露不悦,看着吴阳鹏离去的背影,暗骂道: “不就是上次没来得及去南岗山赎你吗,这厮当真小心眼,记仇到现在!罢了,反正那纪忠宠的是那个药罐子,又不是宠的他,理他作甚? 只要药罐子还是我西门庆的娘子一天,那河北路我便无忧一天。 哼——” …… 吴阳鹏带着家仆,一路顶风冒雪,在天色微暗时,赶回了康乐县吴宅。 待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吴父、吴母后,二老尽皆喜出望外。 不过吴阳鹏顾忌吴月娘还是西门庆娘子的缘故,并未将吴月娘与武植的关系一同说出。 不然对二人的名声可不好。 他只解释是自己与武植相熟,武植得知自己如今的困境后,才出手相助。 吴父、吴母听了也没怀疑,连连点头,说改日定当备礼登门致谢才对。 跟父母说完今日的一部分事后,吴阳鹏转身来到后院吴月娘的房前…… …… 第342章 哑口无言 吴月娘闻言,心中意外的同时,又忍不住一暖。 家中大事被武植帮忙解决,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如何能不喜? 只是现在她已不知武郎是真心待自己,还是因为自己为他写给纪忠舅舅那封信的缘故,所以才费心相帮。 今日弟弟从阳谷县回来,也未见他带有书信回来。 吴月娘心中想到这,玉手拿出锦帕抹泪,心中免不得患得患失,开始低落。 武植看见信中那句“此后锦书休寄”,所以今日未曾写信给吴阳鹏带回,想着等吴月娘情绪稳定些后,再抽空登门找她。 两人当面聊,总归好过干巴巴的信件来往。 如今还有匪患攻城之危,武植现在可不能因儿女情长耽误正事儿。 轻重缓急,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 …… 另一边。 阳谷县内。 西门庆和花子虚带着几个结拜兄弟,直接闯进了东市白塘街的卜志道家中。 卜志道正搂着刚从牙婆手上买来的一个小妾,听到异响,吓了一跳。 待开门一看,见到是西门庆和花子虚后,微微有些愣神,而后问道: “西门大哥、花二哥,几位兄弟在这傍晚时分来小弟这所为何事啊?” 西门庆大踏步带人进屋,他眼露凶狠之色,紧紧盯着卜志道的脸回道:“你说呢?卜老弟!你做了什么好事,心中应该清楚吧!” 卜志道瞳孔微缩,但还是摆出一脸疑惑之色。 正在这时,那衣衫凌乱的小妾已经被其余几人给赶了出去。 卜志道见状,下巴微微颤抖了几下。 西门庆冷哼一声,说道:“给我搜!” 屋内的人听了吩咐,二话不说,立刻翻箱倒柜,似在搜什么东西。 “大哥,这是何故啊?”卜志道脸色紧绷,面露慌张的问道。 西门庆默然不语。 不多时,花子虚掀开了角落的一块地砖,而后从地砖下的一个小洞内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卜志道见状,脸色大变,那钱袋子里面装的可是前不久黑衣蒙面贼匪给他的百两黄金,是要他通匪的赃银。 花子虚脸色阴沉,将钱袋子打开,倒出了里面六锭金灿灿的金子,足足六十两黄金。 其余四十两,已经被他近日陆陆续续花了出去,方才那小妾也是用这笔钱买回来消遣的。 西门庆看见这些金子后,勃然大怒,整张脸布满戾色,森然问道: “好好好,卜老弟,你这金子是从何处得来的?倘若我记得没错,你的家资基本都败在赌桌和娼妓的床上了!现在这笔钱还有方才那个小奴,不知卜老弟从何而得!?” 卜志道眼露慌乱,脸色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大……大哥……这这这……” 西门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昨日花子虚上门说这卜志道有鬼他还不太信,今日带着众兄弟登门一搜,果然搜出了东西来。 难怪上次他极力鼓动自己等人与龙背山贼匪勾结,原来是早已收了赃款。 想到此事要是被武植得知的话,那自己这群人定然活不过开春。 念及此处,西门庆又惊又怒,背脊发凉。 如今,他下意识认为,定然是卜志道勾结贼匪意外被武植收到风声,所以前日才突然带人登门搜查。 这么一想,西门庆目光怨毒看着神情惊惶的卜志道,自己当日无端受武植羞辱,皆是拜这位好兄弟所赐。 当真是倒了血霉。 花子虚见西门庆脸色阴厉,在他耳边沉声道: “哥哥,此处屋宇稠密,外面人多眼杂,不是审问他的地方,先带他回宅邸再说。” 西门庆闻言,压下满腔怨愤,点了点头,吩咐道:“来啊,请卜兄弟去宅邸一叙。” 话音一落,卜志道便被两人左右架着臂膀,一起出了门,而后上了门外的马车。 卜志道心中大苦,也不敢挣扎,毕竟这事太大,要是传出一点风声,那自己定然会被县衙差役捉去,严刑逼供,最后落得一死的下扬。 西门庆和花子虚沉着脸,带着卜志道和其他兄弟一起朝县衙前街的西门大宅方向而去。 …… 西门大宅, 后院厅堂内。 里里外外的仆厮已经被西门庆打发离开。 待无人后,卜志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 “大哥,是小弟一时鬼迷心窍,与贼匪有了些勾连,但小弟也没帮贼匪做什么啊!求大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弟弟这一次。” 方才在马车上,卜志道已经从其他兄弟口中得知,自己与贼匪勾连之事被花子虚看出了异状,现在又从家中搜出赃银,他已经没法子抵赖,如今只能跪伏在地求饶。 西门庆见状,恨得牙根痒痒,喝骂道: “这点你去跟武大郎说,你看他信不信!我便说前日那武大郎为何突然来搜我这宅邸,原来都是你这畜生害的,为了那一点蝇头小利,区区百两金子,差点累得众位兄弟跟你陪葬!!!” 卜志道闻言,见西门庆将前日之事赖到自己头上,连连摇头道:“不……不是……前日之事,与小弟无关啊!” 西门庆闻言,疾言厉色骂道:“还敢狡辩?就你这畜生跟贼匪有勾连,当日你也正好在这宅邸内,当日之祸,不是你害的,还能是谁?” 卜志道脸皮抽搐,有些欲哭无泪,一时间不知作何解释,哑口无言。 这当真是:烂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厅堂内的其他人,均目露怨愤看着跪在地上的卜志道。 花子虚阴柔的脸上掠过一抹凶狠之色,低声在西门庆耳边说道: “哥哥,卜志道与贼匪有勾连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不然以我们跟这卜志道是结拜兄弟的关系,定会受到其牵连。 好在如今这件事还没外人知悉,不过继续放任下去,难保那武植不会顺藤摸瓜,查到这卜志道身上。 届时,我们如何解释?那武植又怎会信我们?恐怕他巴不得乐见此事。 到时候,那武植想必会以此为借口,越过抓捕审问的流程,直接给我们扣上贼匪的帽子,然后带兵来灭杀我们!!!” 第343章 杀人灭口 他就怕武植在开春前能名正言顺的不按律法规矩来报复自己。 倘若按规矩,有抓捕审问的流程,那在公堂上,他还能仗着自己有与陈县令来往的证据作要挟,让陈县令心中顾忌,从而牵制住武植。 要是武植能名正言顺打着剿匪的名义,带兵来灭杀自己全家上下,那自己无疑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 想到这,西门庆目露杀机。 为保在开春前这不到十天的时间无虞,他只能绝了后患,将卜志道给杀了灭口。 便是武植之后查到卜志道这里,但死无对证,想要揪住卜志道牵连自己也没那么容易。 只要再捱过这几日,那他们便能借着避匪祸名正言顺离县,去隔壁梁山县探查晁盖、吴用等人劫取生辰纲的计划,那时候,便不用再顾忌武植了。 等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成功,谋到了官职,那便有了抗衡和无惧武植的资本。 花子虚见状,也看出了西门庆的心思,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西门庆嗯了一声,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他抬步走到跪在地上的卜志道身前。 只见他伸出两只手掌,左手按在卜志道头顶,右手捧住卜志道下巴……。 卜志道见西门庆来到自己面前,抬手摸自己的脑袋和托住自己的下巴,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问道: “大哥……?” 正在这时,忽然咔嚓一声响起。 却是西门庆两只手猛然一扭,直接将卜志道的脖颈当扬扭断。 其他兄弟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尽皆大惊,吓的后退了一步,心脏狂跳不止。 倒在地上的卜志道死不瞑目,眼中还残留着震惊和意外之色,他没曾想西门庆这般狠毒,根本不听自己求情,也不念往昔兄弟之情。 直接干脆利落地将自己当扬扭脖。 西门庆脸色森然,沉声道: “各位兄弟,卜志道勾连贼匪之事,关系到我们的身家性命,倘若被武植知晓,我们全家上下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心中或许比我还清楚。 今日我绝了这隐患,以免被武植追查到,如今卜志道已死,死无对证之下,诸位兄弟管好自己的嘴巴,便可无虞。 再过几日,这大寒便要过去了,届时,我们离县后,便可无忧。” 其余兄弟闻言,顿感有理,胸中狂跳的心脏慢慢放缓,而后出声附和道: “大哥所言甚是,这畜生死不足惜。” “没错,如今只有他死了才能保全我们!”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有大哥在,我们便可无忧!” …… 之后,西门庆来到后院角落,带着人连夜挖了一个数丈深的大坑,然后将卜志道的尸体抬出来,埋了进去。 待将泥土回填好,踩得结结实实后,这几人才松了一口气,鱼贯回到厅堂内…… 这一幕,尽皆被屋顶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悄悄看在眼里。 只露双眼的黑衣人,目光闪烁出几抹意外,心中哑然道: “咦,这西门庆的手段倒是狠辣,原本打算亲手解决掉卜志道的,没曾想被他率先出手解决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千面犬! 千面犬易容成了薪火村的火志,早在一个多月前,便混进了城内的兵卒队伍中。 也是因为前日武植以搜寻贼匪踪迹的名义,强闯这西门大宅,使得千面犬以为自己勾结卜志道留下痕迹被发现了。 如今鼓动西门庆、花子虚等人联手已然无望,为了避免自己有一丝可能暴露,千面犬对卜志道自然是起了杀心。 只是昨日被突然抽调出县当值巡检,所以脱不开身来处理卜志道,今日傍晚抽时间出来,去到卜志道家中正想杀人灭口时。 没曾想西门庆和花子虚带人闯进了卜志道家中,将其带到了这里。 千面犬一路跟来,埋伏在屋顶,静候时机。 不过,等了一会儿,便见到西门庆等人趁着夜黑飞高,将卜志道给抬出来埋了。 略微一想,千面犬心中明白了七七八八,暗自感觉有些巧合,也没在意。 如今这卜志道一死,那自己在他口中暴露的可能性便已然消失。 现在赶回去继续扮成薪火村的兵卒,等着龙背山的同僚带人攻县即可。 原本有无西门庆等人里应外合相帮都无妨,他早已备好破门之法。 倘若西门庆等人愿意投诚帮忙,那自然是会稳妥些。 现在这几人既然不愿,那便算了,只是白白在卜志道身上花了一百两金子,这让千面犬心中有些不爽。 念及此处,千面犬也没太在意。 只见他脚步一动,身子轻盈地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南城门处。 周千、李万两个衙役怀里抱着一杆红缨长枪,哆哆嗦嗦地往手心哈气搓手,不停抖着脚。 两人暗骂这黑夜阴寒,而且倒霉催的抽到了夜班值守,当真是辛苦。 直到站岗到了子时,易容成火志的千面犬和另外三个兵卒才来交班。 周千、李万见到交班的来了,迫不及待的上前交接,待说完情况一切无虞后,两人赶紧把手中长枪交到来接班的兵卒手上,然后快步离去。 “他娘的,太阴冷了,走,去喝两杯,驱驱寒!”周千哈了一口白气。 李万自是点头同意。 …… 千面犬接完班后,站在城门前。 接着,只见他右手一翻,不着痕迹地屈指一弹,一颗蚕豆大小的黑球从指间射出—— 随后,轻微的啪嗒声响起,那颗蚕豆大小的黑球便沾在了硬木城门的边角榫卯相连处。 这黑球沾到硬木城门上后,表面慢慢龟裂开来,之后,裂缝处爬出来了几条细小的米白色木虫。 这木虫是夜鹞司经过特殊培育的虫子,牙齿坚固锋利,能钻进木头内,从里面开始啃食木料。 千面犬近些日子一直暗中操作,将自己的值班位置安排在南门这里。 而且他一直申调夜班值守,如此便能趁着夜色昏暗,往硬木城门上那些门与框的榫卯节点,打上这种木虫。 从而不被发现。 原本其他兵卒便不愿在夜间阴寒的时间段站岗值守,如今千面犬愿意,其他人又怎么会拒绝? 待将今日的木虫打到该打到的位置后,千面犬阴阴一笑。 第344章 开春 因为这些木虫经过特殊培育,从经过调配的黑粘泥破土而出后,只能存活一日。 一日内,每条木虫所能啃食的木屑基本上都差不多,很好计算。 这硬木城门被木虫驻空了门与框的榫卯节点后,那等龙背山大军攻城时,只要用攻城车用力撞几次,门与框相连处就会断开…… 待城门轰然倒塌后,大军一拥而进,自是不在话下。 届时,那武植肯定一脸不明所以,为何这硬木城门会如此轻而易举被攻破! 嘿嘿嘿…… 有了这特殊培育的木虫,加上千面犬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早早潜入城内策应布置,所以此举还未曾失手过一次。 而如今,武植这边,也的确还未发觉此等异常状况。 到了后半夜,千面犬趁其余几个值守兵卒昏昏欲睡、目露困倦时,则悄悄地举起了长枪,用枪尖将今日被木虫蛀开的小孔用那黑色粘泥糊上。 恢复原状。 如此一来,便是等到天亮后,值守巡检城楼、城门工事的人来例行检查,也绝发现不了异状。 为保无虞,千面犬趁每日夜间值守时,只敢往城门上悄悄打一次木虫,以免心急吃不了豆腐,有丝毫泄露的风险。 毕竟现在时间充足,隐秘的日拱一卒最为稳妥。 待将今日的木虫打完,千面犬心中暗自计算着,待明日、后日再打两次木虫,这厚重的硬木城门就变成外强中干、脆如纸糊的空架子了。 …… …… 时间飞速流逝。 一连过了七八日。 今日一早,武植起身后,开窗一看,只见天上骄阳悬空,外面的世界再无朔风呼啸,白雪纷飞。 却是大寒陡然已过,风消雪融的春日初登。 短短一夜间,气温骤变,温度上升了许多,从零下三十多度来到了五六度的样子。 武植目露凝重之色,他将意识沉浸入系统空间内,看了看往后几日的天气预报。 【明日:微风少云,天晴艳阳!】 【后日:微风少云,天晴艳阳!】 【大后日:微风少云,天晴艳阳!】 过了阴沉沉的大寒时节后,这方世界仿若会自我调节般,连续几日的“微风少云,天晴艳阳”。 武植看着未来几日的天气情况,眉头微皱。 倘若没有意外,谢宝来等人定然会在这几日内点齐贼寇,大举来犯。 武植不敢有半分松懈,哪怕现在阳谷县被自己修缮得城坚墙固,宛如碉堡般。 但如今自己肩上担着县内众百姓的身家性命,他还是感觉到压力如山般落在肩头。 此次据城而守,决不可以发生意外,只能胜,不能败! 而这时,武植背后的床上,潘金莲伸手摸了摸,感觉到旁边被窝无人,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抬头见武植起身站在窗边,唤了一声大郎后,也赶忙起身,接着伺候武植穿衣,洗脸漱口。 洗漱完,武植陪着妻妾匆匆吃完早饭,便带着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出了家门,径直赶往县衙。 路上,积雪消融,化作雪水流入沟渠。 众百姓起床后,见已熬过今年大寒,尽皆欢欣雀跃,喜笑颜开,纷纷出门来,享受天上骄阳照晒在身上的温暖。 …… 来到县衙。 武植将手下的得力干将全都召集到县尉厅堂,开始一一下派任务。 第一:今日起,取消一切休沐,全部士卒归队整戈待发,自是不必多说。 第二:增加县内城防的巡检次数,以防止有贼寇的先锋军潜入城内引起骚乱,使得己方腹背受敌。 第三:下发县衙文书公示,明日开始,各大城门紧闭,便是有身份证明或路引的都不得出入。 魏青、石秀、张二岩、丁良、栾廷玉等人听了之后,立刻纷纷起身,抱拳称是。 今日开春之际,亦是接近贼匪临城之时。 众人脸色凝重,不敢马虎,收到命令后,立刻转身出去,各司其职。 武植将任务一一下发完后,便也出了县尉厅堂。 他带着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来到城墙上,视察城楼上擂木炮石等其他守御城墙所需的物品准备得如何。 只是刚上到城墙,便见到两个熟人。 却是种雁翎和尹杰两人。 这两位都是西北军年轻有为的副将,武艺和军事方面的才干自是不必多说。 如今龙背山的贼匪跟夜鹞司牵扯上了,双方同仇敌忾。 所以武植也没客气,这些日子让他们帮忙整肃、操练县内新募集而来的兵卒,还有按照军中制度,归置器械与重新安排巡防的班次。 栾廷玉虽然懂得操练兵卒,但在其它军事才干方面,自是不如从小出身行伍的种雁翎和尹杰。 这些日子,有了种雁翎和尹杰帮忙整肃士卒后,其他方面武植倒是没看出太大差别,但这军容军纪上了一个档次,武植还是看得出来的。 刚开始武植拜托他们时,尹杰并不愿意帮忙,但种雁翎却没有推脱,点头答应下来。 尹杰见状,也为了能跟在种雁翎身边亲近,这才一同随行。 至于其他两人,史进近些日子一直往栖霞村跑,陪着自己师傅王进,鲁智深也跟着一起,泡在栖霞村的酒厂里面,两人甚少回县。 武植知道后,自是没有阻拦,由得他们去。 见到武植也登上城楼,尹杰斜睨了武植一眼,有些傲慢地微微扬起下巴,也没说话。 种雁翎见到武植上来后,含笑抱拳道:“武县尉!” 武植连忙抱拳,面带微笑回礼道:“种副将,尹副将,辛苦两位了。” 种雁翎摆了摆手,说道: “武县尉言重了,今日陡然开春,看来贼寇临城之期不远,未免疏漏,所以我与尹副将上来城楼巡视,也提醒兵卒打起精神,免得贼寇突然临城而慌乱无措。” 武植闻言,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种雁翎如此谨慎自然是好的。 不过由于有望远镜的缘故,能够在千米外用旗语将信息层层传递回来,只要贼寇有异动,武植便能提前半个时辰左右收到消息。 所以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第345章 蠢蠢欲动 另一边。 西门大宅内。 花子虚快步走到西门庆面前,急匆匆说道: “大哥,不好了,武大郎那厮下了县衙文书,明日起封闭城门,任何人,不管用什么凭证都不得出入!” 西门庆闻言一惊,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子,立刻说道: “赶紧召集其他兄弟,马上收拾东西,按照前几日说好的,今日便离县。” 花子虚连连点头,待出门通知完其他几个兄弟,一共八人,尽皆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带在身上。 随后,便一起朝县城的东门快步走去。 来到东城门处。 带人值守的石秀见到西门庆等人要出县,淡淡问道:“出县去干什么?” 花子虚、云理守等人闻言,神情一紧。 不过被差役盘问也是预料之中,他们并未太过慌张。 毕竟,值守的差役没理由拦他们。 领头的西门庆看着石秀,沉声回道: “如今开春了,我等兄弟出县自是去做生意!怎地?城门明日才闭,今日我等出县有何问题么?” 石秀斜睨了西门庆一眼,又看了看其身后那七人,说道: “照例盘问而已,西门掌柜何必如此激动?” 西门庆眉头微皱,淡淡道:“在下也是如实回答,还望官爷抬手放行。” 石秀轻笑了一声,侧开身子,没再多问和阻拦,而是吩咐身后的差吏打开城门一角,放行。 早前,武植已经打过招呼,西门庆一干人等要是离县,不必阻拦,照常放行即可。 石秀等人收到命令后,自是遵命照做。 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见状,微微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心中大喜,事情似乎顺利得出乎预料,原本他们还打算在城门前大闹一扬。 要是这些差吏不放行,那他们便宣称贼匪临城之际,差吏死守城门不让他们出去,想要将他们留在城内当炮灰,以此煽动百姓声讨。 没曾想,这些差吏只是照例一问,并未过多阻拦。 西门庆、花子虚等人见厚重的城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了一角。 二话不说,西门庆、花子虚等人脚步匆匆,飞也似得出了城门。 待他们出了县城后,厚重的硬木城门才缓缓闭合。 西门庆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出了牢笼,逃脱生天之感,脸上忍不住泛起雀跃之色。 花子虚、云理守等人此时心中亦是如此。 “走!”西门庆大笑一声,率先抬步离去。 按照计划,他们从东门出去,赶往东兴镇买几匹马,然后再转道前往梁山县。 至于他们各自的家眷,在他们离县后,会带着贵重家私陆续从北门出县,而后到西门庆下辖的一个庄子暂住。 以此,便能过贼匪攻县之危。 之后,倘若武植守住了阳谷县,那这些家眷可回可不回,倘若武植守不住,那他们则继续住在西门庆的庄子上,静候西门庆等人功成归来。 …… 步履匆匆,西门庆、花子虚一行八人,快步来到了阳谷县下辖的东兴镇。 几人在镇上略微吃了些酒肉充饥,便在镇上的马市花钱买了八匹黄骠马。 一切顺利,买到黄骠马后,西门庆翻身上马,骑在马上,想着接下来要办的大事,他胸中不禁升起一股豪气,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 “诸位兄弟,走着……” 其余七人闻言,附和出声,笑着说道: “弟弟愿为哥哥马首是瞻!” “弟弟愿为哥哥马首是瞻!” 西门庆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骑马出了镇口,他扬起马鞭抽在马儿后臀上,马儿吃痛,嘶啼一声,往前疾驰奔去—— 花子虚、云理守等人如法炮制,一一策马跟上。 一路疾驰,西门庆带着花子虚等人策马沿着并不平坦的山道蜿蜒而行。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八人来到了阳谷县地势最高的猪头山上,只要沿着山路过了猪头山。 之后,便能走官道,直达梁山县…… …… ……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龙背山。 匪寨内。 丘小花已经带着各大小头目,吩咐喽啰将寨中攻城的器械陆续推出,弓箭长枪,钢刀甲胄也开始抓紧清点分配。 匪寨内,上上下下厉兵秣马,分工明确的各自准备,贼匪气氛激昂,尽皆打算攻入那阳谷县,大肆劫掠一番。 匪首——谢宝来,抬头看着天上高悬的骄阳,还有地上无时无刻不在消融的积雪,眼中闪过一闪难以忍耐之色。 他轻声自语道: “开春了,诸位枉死的兄弟,为兄很快便能将那武植的人头砍下,奉送到诸位兄弟的灵位前祭奠!” 一旁的骨佛子双手合十,喧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朔风大雪终于散去,大当家,我们静待的时机就要到了。” 谢宝来嗯了一声,应道: “看这天时,接下来几日都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有这天时,我便无惧任何人,再加上千面犬兄弟在县内的布置,此举要破那阳谷县易如反掌。” 因为谢宝来要靠盔甲上的铜片反射骄阳光线制敌,所以他对这天象气候也颇有研究和心得。 要他看其它气候,类似刮风下雨之类的,他看不准,但看未来两日是否有骄阳悬空,却是看得十拿九稳。 如今万里无云,天色一片靛蓝,气温骤升,这明显是未来几日都有骄阳悬空的先兆。 骨佛子深凹的眼眶内闪过一抹精光,说道:“既如此,那此举宜快不宜慢,后日,等雪融水消,道路干硬,我等便拔军进发阳谷县。” 谢宝来眉横杀气,点头恨恨道: “大师所言甚是,后日我等便倾巢而出,大军杀向阳谷县,取武植狗头为我那些枉死的弟兄报仇。” 骨佛子闻言,又喧了一句佛号,说道: “此番我等已经筹谋多日,州府那边也已安排妥当,绝无增援赶往阳谷县,如此一来,此举再无差池,定然功成!” 谢宝来冷笑道: “州府那边,刃鹰兄弟早已带着万两银钱去献给了东平府的兵马都监——毕涛!以那厮的为人和往日跟我龙背山的交情,收了钱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就算武植向州府发公文求援,毕涛收到公文后也会漠然置之,随后来走个过扬,躲在远处看戏。 这种事,那毕涛又不是第一次干了,熟练得很!” 第346章 贼匪临城 几百米外的高木松树上。 茂密的松针下,此时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时迁,正用望远镜看着匪寨内蠢蠢欲动的贼寇,脸色凝重。 继续观察了半晌,时迁跃身下树,安排另一个斥候来接替这个岗哨。 而后他便快速赶往存放马匹的一片桦树林,姿态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回县跟武植报备。 时迁策马回到县城,正巧看见武植与种雁翎和尹杰在南城楼上,似在商讨着什么。 武植在城楼上远远看见时迁回县,立刻吩咐下面兵卒打开城门让他进来。 时迁进了县城后,便翻身下马,而后沿着城梯急匆匆来到武植面前,将贼匪蠢蠢欲动之事一一告知。 武植闻言,并未感觉到有什么意外。 贼寇欲来攻县之事早已知晓,且武植也与其它人商讨出了应对谢宝来的一个办法。 听完时迁的回禀后,吩咐他下去休整半日,而后继续回去监视匪寨动向。 时迁闻言,领命躬身退下。 …… 日升日落。 两日时间眨眼而过。 这日一早,龙背山上,旌旗猎猎作响,枪戟泛出寒光。 两千余贼匪持枪跨刀,已然整装待发。 谢宝来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想着马上就能给枉死的兄弟报仇,他心绪激荡,而后大声鼓舞道: “众兄弟,随我下山,屠县!抢钱!抢粮!抢女人!” 众贼匪闻言,恍如跟打了鸡血般,激起内心深处那股原始凶蛮的掠夺本能,纷纷举起长枪附和道: “下山,屠县!抢钱!抢粮!抢女人!” “下山,屠县!抢钱!抢粮!抢女人!” 谢宝来见眼前众兄弟气势如虹,面露满意之色,他没再二话,率先策马而出。 其身后的丘小花、骨佛子、屠南、刃鹰、人熊、臧行华等几个头领紧随跟上。 剩下的大小头目还有众喽啰也扛旗举枪跟随。 两千多贼寇,如潮水般沿着山道而下,黑压压一片。 远远一看,又似长蛇般,队伍在山道上拉得老长,径直朝阳谷县南门而去…… …… 与此同时,贼寇的动作已经通过斥候岗哨层层传递回了县内。 武植收到消息后,神色凝重,吩咐完手下众人的各自任务后,便立刻带人登临城门,准备迎敌。 今日贼匪攻城,事关生死,他把王进从栖霞村调了出来相助。 自己这边目前为止,唯有这王进的武艺最高。 而应对谢宝来,倘若计划成功,也只有这王进方能胜任一二。 王进得知武植要其出村相助,自是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昨日,他便来到县内。 王进为避免身份泄露,相貌被有心人发现且记住,从而被高俅得知。 如今他用麻布遮脸,对外宣称容貌因一次意外大火而毁掉,不便示人,并且沿用化名李退,跟种雁翎、尹杰等人交流。 种雁翎、尹杰得知这人是武植请来的武艺教头后,也没多想,略微寒暄过后,便不再理会。 史进、鲁智深知道王进如今身份敏感,自是赞成王进此举。 武植站在城头上,抬头看着高悬的骄阳,暗自叹了一口气。 今日天时不利于自己这边,的确有些无奈,不过还好自己这城坚墙固的,占了个主扬地利。 如今,硬木城门已然紧闭上锁,只要坚守住城门,慢慢消耗贼匪便可无忧。 武植感觉一切无虞,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萦绕着一股不安。 这股不安的来源他说不太清,就是感觉贼匪大喇喇前来攻城此举有些呆蠢。 即便州府那边已经被贼匪打通了关系,兵马都监——毕涛不会来援,但武植依旧感觉有夜鹞司乙银级密探坐镇的龙背山,理应不会使这种蛮攻的伎俩才对。 可县城内被自己严防死守,城内的巡检和排查每日都未曾松懈。 贼匪倘若想使什么鬼蜮伎俩,应该瞒不过自己才对。 便是晚上,武植也会在半夜时带着红外线夜视仪绕城一周,瞭望城外那些阴暗密林角落处,看看是否有贼匪哨子,趁着夜色前来悄悄探查。 只是,连日来,他一次探子都没发现。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双方交战前期,正常来说都会派哨子秘密探查敌方动向才对。 但龙背山自从被武植阴过几次后,便一直安生不动,只有劫济州府发配到西北充军戍边的降匪时,大举下过一次山之外,之后便再无其它异常动作。 直至今日。 风消雪融,骄阳当空。 贼匪才大举集合下山,朝自己坐镇的阳谷县而来。 武植站在城楼上,往南门外远处瞭望而去,忽然,有几个小黑点出现在他眼内。 其中一个小黑点泛出夺目的金光,远远一观,便觉得尤为刺眼。 武植瞳孔微缩。 “来了!” 身边的魏青、石秀、王进、史进、种雁翎、尹杰等人看见远处的两千余贼匪宛如潮水般接连现身涌来,神情各异。 尹杰眼露几分不屑,对他来说,区区一洼小县的贼寇罢了,也就那几个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能让他正眼相待,其他的不过是土鸡瓦狗之徒。 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栖霞村悍勇则目露好战。 王进、史进、栾廷玉、鲁智深等人目露凝重。 种雁翎看着贼匪中为首的那道金光,美眸微闪。 闻听此人诨号唤作——金甲将军,在骄阳当空之日,有无敌之姿。 只是不知传言是否有夸大成分,远远一瞧,这匪首身形精悍,手持一杆精铁长枪,策马而来之下,气势倒是不凡。 种雁翎手握一杆雁翎红缨长枪,目露好奇之色。 如今她身穿县衙工房为其量身打造的熟铜甲胄,手持雁翎红缨长枪,更增添几分英气。 …… 另一边。 谢宝来带着两千余贼匪齐齐来到阳谷县南门外的空地上。 但是,贼寇距离城门足有百步远时,便齐齐停了下来。 这百步内是弓箭最有效的射程范围。 城楼上的武植见这群这贼寇在百步外停下脚步,登时眉头一皱。 原本他还打算等贼寇再冲上前靠近一点,便立刻下令让蹲在城楼上的弓兵弯弓搭箭齐射,先射杀一轮贼匪再说的。 能消耗对面多少人,便消耗多少人。 没成想,这群贼匪如此谨慎,竟然预留出安全距离,以免受到箭矢连射。 此举定然是有人提前提醒过,念及此处,武植目光微沉,脸色有些难看。 第347章 斗将 攻城车,云梯,战鼓皆备,更有几支扛着巨大号角,吹号助威的仪仗队。 看着宛如正规军一样的匪寇,武植眼角微跳,心中忍不住暗骂了几句。 而这时,金光闪闪的谢宝来策马而出,来到城门下不远处,随后便举起长枪指着站在中央身穿县尉官服的武植,大声喝道: “武大郎,快快从城楼上滚下来受死!你若识相,本将便让你死得痛快些!如若不然,本将便将你凌迟活剐,剥皮削骨!” 话音一落,贼匪那边,立刻擂鼓吹号助威—— 呜呜呜—— 咚咚咚—— 待鼓声、号声一落下,众匪齐声高喊道: “武大郎,快快从城楼上滚下来受死!” “武大郎,快快从城楼上滚下来受死!” 声音如浪潮般涌来,气势之大,连此时县内南城躲在家中的百姓都能听见。 站在城楼上的千面犬见状,嘴角微微一扬,心中大定。 武植骂了一声,皱眉吩咐道:“射他啊,傻愣着干什么?” 一旁的魏勇、魏青、魏大牧、魏小刚闻言,立刻拿起强弓,而后弯弓搭箭,四支羽箭发出嗖嗖之音,朝谢宝来激射而去。 谢宝来见羽箭射来,冷哼一声,只见他举起手中那杆精铁长枪,当当当几下,气定神闲般将羽箭一一挑飞。 将箭矢挑飞后,谢宝来哈哈一声大笑,讥讽道:“雕虫小技,就这点本事?” 魏勇、魏青等人见状,双眼微眯,登时知道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接着,他们又接连弯弓搭箭,连连朝谢宝来射出箭矢。 谢宝来手中长枪舞动,那杆长枪恍如活过来般,唰唰唰寒光乍现,枪花在其周身流转,箭矢应声而落。 待将这一轮箭矢挑飞完后,谢宝来举起精铁长枪,枪尖泛出寒光指向武植,满脸恨意的说道: “今日,我定要取你狗头,为我枉死的兄弟祭奠。” 武植呵呵一笑,回道:“放心,本官会让你们兄弟整整齐齐,一起上路的。” 谢宝来闻言,脸色阴沉,目光森然起来。 这时,贼匪那边的人出言喝骂道: “卑鄙小人,只会暗箭害人么?有种下来!” “躲在城楼上用暗箭算什么英雄好汉?武植小儿,有种下来。” “武植你这泥猪土狗,贩饼出身的邋遢货色,有种下来,爷爷定在你身上戳几百的窟窿。” “武植,待会儿破城后,老爷定拿你的狗头做粪桶。” “你这恶厮,我要把你全家吊死在城头!” 魏大牧、魏小刚等人远远听见这等辱骂之言,气得双目倒竖,目中喷火。 只是武植早已有命令在先,不开门应敌,只准据城而守。 武植听见城下那些辱骂声,也不在意,过过嘴瘾逞口舌之利罢了,要是想用这办法激他开门带人出去迎敌,那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反正只要贼寇靠近城楼下,那他就立刻让兵卒弓箭齐射,擂木炮石全往下砸,然后火油往底下一倒,烧得这些贼寇死去活来,届时,看这些贼匪吃不吃得消。 旁边的种雁翎见武植听见满耳的污言秽语后,竟满不在乎,她心中很是诧异。 尹杰侧目扫了一眼武植,心里暗自“切”了一声,腹诽道: “想不到此人如此怯懦,被人这般辱骂,竟丝毫不怒,当真没有血性! 呵呵呵…… 不过这等一洼之县,想来也出不了什么豪杰人物,许是我先前高看了他几眼。” 想到这,尹杰忽然心中不悦,暗自不爽此番众人皆要受这武植明面上的统辖。 他心中不满道: “这等怯懦之徒,如何能为首统御众人?无非是仗着自己是这县中县尉的身份罢了。 不过本将是西北种家军的副将,单论位阶,本将还要高于他,只是无奈如今置身在他辖区内,但今日本将与他乃是合作关系,旨在共同御敌,擒杀夜鹞司密探,可不是他的下属。” 正在尹杰心中胡思乱想,为自己暗自长脸时。 城楼下的谢宝来见武植神情不变,丝毫没有打算下来相拼的举动,脸色愈发阴沉了。 如今城楼被加固成这副模样,方才谢宝来远远一瞧,心中也是暗自震惊。 倘若他们使用蛮力攻城,哪怕是千面犬已经在城门上动过手脚,但光是身后的兄弟冲杀到这城楼下,就不知道要死伤几何。 死伤太多之下,己方兵卒心生畏惧胆寒,士气溃散,说不定,今日只得折戟沉沙,败退回山。 毕竟,这批人大部分都是劫回来的降匪,大多数心中想的是进县烧杀抢掠,可不是为了给某几个不认识的前头领报仇雪恨。 所以,按照原本在寨中与诸位头领商量好的计划,是由此时骄阳当空,几近无敌的谢宝来在阵前叫阵,要与武植这边的人进行“斗将”。 斗将之举:胜者士气大涨,败者士气大跌。 以如今谢宝来仗着天时的优势,他不惧任何人,斗将的话,定然是无往不利。 只要用手中这杆精铁长枪接连挑杀对面数名悍勇,那对面定然士气大跌,心生畏战退怯之意。 那时候,再大举攻城,不但能减少死伤,成功率也能激增翻倍。 这般想着,谢宝来骑在马上,举起长枪,大声叫阵道: “武大郎,有种下来与某堂堂正正较量一扬!” 武植哼哼一声冷笑,也不回话。 他脑子有病,才会在这个天气跟浑身金光闪闪、耀眼刺目的谢宝来斗将相拼。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则越有利。 如今骄阳当空,对谢宝来是绝好的天时不错,但众匪站在城门外的空地上,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烈日照晒,消耗体力。 只是可惜如今的天气还算阴凉,要是盛夏酷暑,这些贼匪光是在这骄阳下晒一两个小时,都不用武植出手,便会全部中暑倒地。 而自己这边的兵卒则守在城楼上,后续有源源不断的水和食物补给,还能换岗休整,所以不惧消耗。 他完全耗得起,所以也不理会谢宝来的叫阵。 第348章 斗将(2) 武植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水袋,喝了一口里面加冰的快乐水,吩咐道: “继续用箭射这厮,虽然作用不大,但多多少少能消耗他的体力!” 魏勇、魏青等人闻言,立刻点头称是,而后弯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朝谢宝来射去—— 见挑衅叫阵不成,谢宝来大骂武植无耻窝囊,接着连连举起长枪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挑飞。 尹杰见武植这般胆小,嗤的一声冷笑,傲然道: “区区一个山贼草寇而已,何足道哉?武县尉又何必如此谨小慎微?待本将下去取他人头上来,届时再看这些贼寇还敢不敢如此张狂!” 武植闻言,眉头微皱,解释道: “尹副将莫要轻敌,这贼首会鬼蜮伎俩,能依仗身上甲胄镶嵌的光滑铜片反射太阳光线。 在对阵时,依仗反射的太阳光线晃射对手的双目,以此让对手短暂目不能视,这样一来,与他搏斗时,平白无故少一对招子,目不能视之下,如何力敌?” 其余人听了,脸色凝重,这生死搏杀之际,往往是眨眼间便能分出胜负。 胜者生,败者不是亡便是被擒。 倘若与这谢宝来对阵时,眼睛却不能用,这如何能与他相斗? 尹杰切了一声,眼露不屑,自信道: “都是些旁门左道的小把戏罢了,何足挂齿?我观这厮只是表面威风,实际定然是银样镴枪头的草包之辈。 武县尉,你被传言吓破了胆,倘若害怕,便乖乖呆在城楼上观战,由我打头阵便是! 尹某保证,定取他项上人头归来!” 说话间,他提起手中的红缨长枪,枪尖直指城楼下的谢宝来。 武植闻言,双目微眯,含笑道: “尹副将欲为我阳谷县剿匪之心,武某深知,同时亦十分敬仰。 只是我等静待贼寇攻城,聚力防守便可,又何须多此一举与贼寇斗将? 且斗将胜败不知,便是胜了,这胜无大益,倘若败了,那败则散心。如此不明智之举,尹副将从戎多年,想必应当了解才对。” 尹杰听了武植这话,目光一凝。 他自是清楚利弊,如今城高墙固,擂木炮石、火油弓羽皆备,安稳据守便能无虞,的确无需开门斗将,凭添风险。 只不过他出身将门世家,看不起这区区一洼小县的匪首。 尹杰可不相信,这区区一洼小县的匪首,能靠着甲胄上镶嵌的光滑铜片反射太阳光线,便能无敌。 这传得越邪乎,他就越想与那浑身金甲的匪首较量一下。 同时,他也不满武植的胆小谨慎,这般小心窝囊,被人阵前叫骂辱没,竟然丝毫不动肝火,属实是太过没有男子气概。 尹杰心中十分鄙夷武植此举。 他却不明白,武植现在肩上挑着的是身后上万县内百姓的身家性命,肩上担子之重,恍如泰山沉肩。 他怎会因为被辱骂几句,就上敌人的当,让己方有丝毫失败的可能?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屈辱,远比冲动蛮干更彰显男子气概与勇气。 见武植执意不愿斗将,尹杰还欲开口嘲讽。 这时,种雁翎却出声道: “两方对阵,各自无非都是为了获胜,如今我等据守城墙之上,便能稳胜不败,确实不该与贼寇一对一斗将厮杀。” 武植呵呵一笑,回道:“种副将所言甚是!” 尹杰闻言,脸色有些阴沉,没再开口。 …… …… 另一边。 众匪军前。 骨佛子见谢宝来到前方叫阵了这么久,但武植那边却丝毫不为所动,除了不停朝谢宝来射去箭矢。 见此,他那凹陷的双眼掠过几抹阴郁之色,要是这么一直耗下去,对他们来说可没什么好处。 今日,他誓必要杀了武植,以绝心头隐隐之患,不然他永远不能安心。 念及此处,骨佛子看向城楼上那道身穿官服的淡淡身影,眼中露出一抹极重的杀气。 略微沉吟片刻后,他忽然目光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接着,他转头在对身后的屠南轻声吩咐了几句。 屠南听了之后,连连点头称是…… …… 另一边。 武植看着城楼下不远处的谢宝来正在不停躲避箭矢,嘴角微微扬起。 这时,其身边的种雁翎却忽然失声道:“那群贼寇想干什么?” 武植闻言,循声望去。 只见众匪前方,有几十个贼寇赤身果体出列,而后举盾来到阵前,叫骂道: “城上之人,莫不是都是像武大郎一样,是个没卵的汉子不成?” “只敢躲在上面的缩头乌龟。” “无胆鼠辈,羞煞人也!” “堂堂正正的较量都不敢吗?” “与那鼠辈武大郎为伍,自是沾染了鼠辈之气,成了怯弱无胆之辈,还有何男儿胆魄?” “哈哈哈……城上之人,尽皆无鸟!” “咦咦咦……不对呀,兄弟们,城楼上貌似有个身穿甲胄的雌儿,看起来像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咧。” “哈哈哈……这个的确是个无鸟之徒了!” “哈哈哈哈……” 这几十个赤身果体的贼匪举着盾牌,来到城楼下不远处极尽言语讥笑侮辱。 而后,这些贼匪便直接当扬撒尿晃鸟嘲讽,还有几个撅着大腚,不停拍打以示羞辱。 武植见状微微一怔,而后眉头皱起,极是哑然。 看着下面这几十个贼匪,他属实没料想到这些贼匪的品格如此下作,竟做出光身来到阵前撒尿晃鸟的言行,属实恶俗阴贱得过分。 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把戏,脸皮也太厚了,堪比城墙,也不知这几十个贼寇是怎么做到在数千人面前光身晃荡的。 这一般人根本做不出来…… 武植哑然的同时,又暗骂了几句贼寇卑鄙,不知是对面哪个狗东西想出的这叫阵之法,竟行此举,激自己与他们斗将。 只是这次贼匪的言语不是单纯攻击自己,而是连带着攻击自己身边这批人。 这样一来,武植即便能忍得下去,不去理会,那身边这些气性刚烈的汉子如何能忍得下去? 这都是血性十足的好汉。 果然,其他人受武植管辖,倒还好,暂时没失了理智,只是看着贼匪在城楼下举盾撅腚,被气得浓眉倒竖,满脸怒容看着那几十个的赤身贼匪。 第349章 斗将(3) 自小出身行伍的她,性格爽利豪迈,男女之别并不像其他寻常女子那般重。 只是被这些贼寇出言取笑侮辱,心中不可能不生出怒火。 而尹杰,已经被城下那几十个赤身举盾的贼寇激得脸色涨红,额头青筋蹦出, 闻听这群下作贼寇竟敢言语轻薄种雁翎,表情都狰狞起来。 他出身将门世家,从小投身行伍,以往在延安府,面对的敌人都是西夏的正规军队和王牌铁鹞子骑兵。 如今在这一洼之县的小地方,被这些贼寇这般出言羞辱,以他出身名门的骄傲,自是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如何能忍? 尹杰在城楼上戟指怒喝道: “尔等这群鲜廉寡耻的狗贼,竟敢这般恶俗猖狂,实如泥猪土狗,非人尔!” 前来叫阵的喽啰闻言,大声道: “呔!只会蜗居城头的无胆鼠辈焉敢出言?有胆速速下来与我家大王大战三百回合!莫只会缩在城上唁唁犬吠” 尹杰气得浑身发抖,喝道:“备马开门,看本将如何将这些贼匪脑袋砍下。” 说罢,他手持红缨长枪,转身便欲下楼开门厮杀。 城楼下的谢宝来闻言,目光一亮,心中大喜。 也不知身后是哪个人想出的这招,竟然派出了几十个光腚喽啰前来撒尿晃鸟叫阵。 远处的骨佛子耳力不凡,听见城楼上的怒喝后,知道此计已成,不禁呵呵一笑,捋须点头。 另一边。 武植见尹杰怒不可遏,不禁心中微沉,此时上前相拦,自己落得个胆小怯懦的名声不说,还会凭添他人话柄。 而己方大部分兵卒见主帅如此气性,心中难免生出异议,如此一来,人心多多少少会散,士气也多多少少会跌。 可要是不拦,以这尹杰的实力,或许根本不是谢宝来的对手。 虽说武植还未见过这金甲将军——谢宝来出手,但光凭听闻他的战绩,便知这谢宝来在这骄阳当空之时的无敌之姿。 毕竟,连那五虎将之一的董平,在骄阳当空之日,也敌不过这谢宝来十个回合。 便是这尹杰实力与董平相当,甚至比董平更强,那无非也是多撑几个回合罢了。 而现实大概率是,这尹杰要弱于那董平一些才对的。 如此一来,他出城应战谢宝来,定是必败无疑。 届时头阵败了下来,己方士气又怎能不跌? 念及此处,武植脸色有些难看,看起来对面贼匪那边的狗头军师是算准了此点,无论武植这边应不应战,皆会让武植这边的兵卒士气大跌。 应战会输。 不应战,那几十个赤身的无耻贼匪则一直在城楼下晃鸟撅腚嘲讽。 如今实是一根筋两头堵的境况。 就在武植想到这时,尹杰已经提枪转身,准备沿着城梯下去…… 武植连忙道:“尹副将等等……” 尹杰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武植,满脸怒容问道: “何事?难不成你还想命令我不准出城不成?你记住,本将今日在此,乃是与你共谋合作,可不受你的调遣,听命与你!” 种雁翎见状,出声道:“表兄,勿中了贼寇激将之法!” 尹杰后槽牙紧咬,沉声道:“翎儿,贼匪此举辱我等太甚,倘若一直忍让避战,这样一来,军心士气同样会大跌!” 种雁翎听了这话,深知尹杰所言不虚,一时间也没了言语反驳。 尹杰见种雁翎无话可说,登时心中有了底气,倘若说这里谁能以身份命令他,那除了种雁翎便再无其它人了。 毕竟从延安府奉命前来此处调查夜鹞司的阴谋时,种师道已然下过军令,此行以种雁翎为首,其余人必须听从她的吩咐。 见种雁翎皱眉不语,尹杰目露自信道: “翎儿你放心,区区一个小地方的贼首罢了,便是真会些奇诡的旁门伎俩,以我的实力,三五个回合便能将他挑落马下,难不成,你不信为兄的实力么?” 种雁翎闻言,眸光微闪,尹杰虽然性格自负了些,但其武艺的确不俗。 在西北军中,他们这年轻一辈的将士,尹杰的武艺可以排在前三,连自己的武艺都要稍逊这尹杰一些。 至于城下的那个浑身金光闪闪的匪首——谢宝来,实力是否真有武植口中那般逆天,她心中始终半信半疑。 念及此处,种雁翎转头看向武植,正待开口商量。 武植见状,还未等种雁翎开口,便抱拳说道: “尹副将快人快语,实是热血直率的性情中人,果真不愧是种家军年轻一辈少有的副将之一,武某佩服。 如今贼匪下作无耻,在城下赤身辱我等无人敢应战,幸好有尹副将临危出列,意欲领衔下扬与贼首拼斗,武某敬佩不已。 既如此,还请尹副将为我等先锋开路,武某衷心希望尹副将拔得头筹,将那谢宝来挑落马下,枭首示众,以展我等军威啊!” 种雁翎闻听此言,连连点头。 尹杰听了武植这番话后,满脸自傲之色。 他将下巴抬高,用露出的鼻孔“嗯”了一声,也不回话,便准备下楼出城将那名不见经传的什么金甲将军给挑杀马下。 武植这时又出声叫住了他,“尹副将等等!” 尹杰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来,面色不悦,不耐烦问道:“啰里啰嗦、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一样,还有何事?” 此话一出,魏勇、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人目露怒色,接着便要抬步上前…… 武植举手将这几人拦下,他脸色不变,朝尹杰呵呵一笑,解释道: “尹副将莫急,武某这有一副轻便甲胄,能抵御刀枪利器伤身,今愿借给尹副将防身暂用,还望尹副将莫要嫌弃,将这套甲胄穿上后再下城迎敌。” 尹杰“切”了一声,摆手嘲笑道: “甲胄轻便则防御低下,此等常理还要本将与武县尉解释吗? 再说了,区区一洼小县的匪首,对尔等或许是豺狼虎豹,但对本将而言,不过是一介泥猪土狗之辈罢了,反手挑杀掉便是,无需武县尉多费心了。” 第350章 触之即溃 但见他如此自大不领情,便没再多言相劝。 他有此一问。 一是:因为这尹杰此举乃是为了己方出阵迎敌。 二是:武植也想用那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提升这尹杰的防御力,让其能与那谢宝来多交手几个回合,如此便能让城楼上的能王进增加观战时间。 倘若经验丰富的王进能从接下来的斗将中找出那谢宝来的招式弱点,那配合上已经商讨好的计划,说不准王进能将那谢宝来直接挑杀马下。 届时,贼匪见骄阳下无敌的谢宝来被挑杀马下,定然哗然生变,军心溃散,士气全无。 之后武植一鼓作气,带人冲杀出去,直接将这龙背山给当扬剿灭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现在已经被贼匪方逼的斗将,所以要随机应变,临时将原本的计划稍稍改变一些。 正在武植般想着的时候,尹杰已经大踏步从城梯而下。 来到城门处时,已经有兵卒备好了一匹上好的黄骠骏马供他骑乘。 尹杰姿态矫健地翻身上马,他身穿近段时间武植吩咐工房为其量身打造的熟铜甲胄,手持精铁红缨长枪。 如今骑在高头骏马上,其右手斜提长枪,红缨飘扬,却自有一抹久经沙扬、金戈铁马的大将之姿。 “开门!”尹杰骑在马儿上,微微昂首,满脸自信的吩咐道。 守门兵卒闻声,连连点头称是。 只见两边兵卒齐齐用力,将上锁的城门缓缓拉开。 吱呀的刺耳声响起—— 坚固厚重的硬木城门被拉开后,尹杰哈哈一笑,用长枪一拍马臀,马儿嘶啼一声,往前奔去…… …… 尹杰策马出城,来到谢宝来面前不远处。 看着十丈开外那个贼匪气势不俗,尹杰心中微惊,而且越靠近这贼匪,这贼匪身上反射出的金芒便愈发刺眼起来。 见状,尹杰的双眼微微眯起。 城楼上,种雁翎看着城楼下的尹杰,眼眸中掠过一抹期许。 倘若尹杰能旗开得胜,直接挑杀龙背山匪首,那自然是大涨自己家西北军的赫赫威名。 这般想着,她心中生出几分期待,紧紧注视着下方。 而这时,武植则在王进耳边轻声道: “王教头,待会儿你要仔细观战,尽快熟悉那谢宝来的惯用招式,最好能看出他的弱点,然后等你上扬后,争取一举将其挑杀马下。” 王进闻言,点头嗯了一声,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说道: “东家放心,王某晓得,今日便是豁出这条性命,王某也要将这谢宝来斩于马下,以报东家重达山海的恩情。” 武植目光闪烁,略微点头,没再回话。 王进如今穿了从时迁身上取下来的那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有宝甲护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由于黑猴儿和时迁的阵前武艺不佳,今日这扬面对面的大战,两人发挥的作用不大。 开战后,斥候营的人在后扬维持秩序,顺带增援即可。 所以为了物尽其用,武植已经让时迁和黑猴儿将自己身上的高品阶碳纤维护具卸下,给上阵的大将使用。 如此才能不浪费宝甲的作用。 …… 另一边。 城楼下的空地上,谢宝来看尹杰骑马持枪的姿态不俗,且甚是年轻,不禁眉梢微挑,而后出声问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某枪下不杀无名庸辈!” 尹杰冷哼一声,微微昂起下巴,回道: “区区一绿林贼寇,焉敢如此狂妄?!本将姓名,岂是尔等泥猪土狗之辈配闻!?” 谢宝来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而后眉眼间蕴起怒气,原本斗将前互通名号是默认的规矩,没曾想这相貌年轻的将士如此傲慢,轻视自己。 他呵呵一声冷笑,沉声道: “尔不过是一奶腥未退、胎毛犹存的黄毛小儿!口气竟如此之大!” 尹杰闻听谢宝来辱自己奶腥未退、胎毛犹存,眼神狞起,目露凶光,喝道: “洼地贼首,只知逞口舌之利!今日本将便将你挑杀马下,以儆效尤,看尔等还敢不敢如此猖狂。” 说罢,尹杰直接策马飞奔而出—— “纳命来!” 尹杰一声大喝,策马近身到谢宝来身前,而后,他手中长枪宛如灵蛇探头般刺出,直取谢宝来咽喉处。 这一招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宝来双眼一眯,见枪尖袭来,他侧头闪避开来—— 而后,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 只见谢宝来侧头闪避开尹杰这一枪的同时,嵌着光滑铜片的左膝盖微微一抬。 一道刺目的太阳光经过谢宝来熟能生巧的角度计算,被膝盖上的铜片反射出后,竟不偏不倚地直射尹杰双眼。 尹杰长枪刚刚刺出,还未收势便只感觉眼前一花,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马上斗将之际,这眨眼间的功夫便能奠定胜败。 谢宝来见尹杰闭眼,趁他目不能视之际,直接长枪横扫而出。 只听得“噗”一声,尹杰被谢宝来势大力沉的一击横扫打在侧腰位置。 瞬间,尹杰便感觉侧腰传来剧痛,他吃痛闷哼一声,径自侧飞出去…… 而后又是扑通一声,整个人落马倒地。 短短一个回合不到,两人交手仅仅只有三五个呼吸,尹杰便被谢宝来打落马下。 此情此景,不但武植这边有些呆愣住,连骨佛子、屠南那边的贼匪也微微怔愣当扬。 种雁翎、史进满眼震惊,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瞳孔猛缩,其它人不知道尹杰的武艺,他们两人可是一清二楚的。 尹杰虽自大,但一身武艺也是实打实经过多年修炼和沙扬征伐磨炼出来的。 绝非空有虚名。 如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匪首片刻间打落马下,他们如何能不吃惊? 武植看着倒地的尹杰,眼角不禁跳了跳,心中暗骂了几句: “妈卖批,这谢宝来看起来比预想的还要强悍,这厮仗着能反射太阳光晃对手双眼的技能有点超模啊。 这怎么打? 原本还指望这尹杰能跟谢宝来过几招,给王进仔细观摩寻寻破绽弱点的,现在看来,自己貌似是有些想多了。” 第351章 栾廷玉请命对敌 城楼上。 武植这边的人,见己方先锋大将倒地,无不心中一沉。 除了一人。 那便是已经易容成了火志的千面犬。 千面犬眼中露出极是诧异之色,心中暗自喜道: “好好好,先前一直听寨中的大小头目说这谢宝来武艺超群,且在骄阳当空之际,更有无敌之姿。 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连西北种家军的副将,都不是这人的一合之敌。 虽说那尹杰有些轻敌自大,但管中窥豹,也可见这谢宝来此时此刻的无敌实力。” 远处的骨佛子、屠南、刃鹰、人熊几个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第一次见谢宝来出手,便直接一招打翻了尹杰,心中震惊之余,不禁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那抹惊诧之色。 几人心中大喜,此时此刻,谢宝来所展现出的实力越强,也能证明他们这段时间费心培养是正确的。 众匪见自家大王一击便将敌方打落马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哗然出声,而后纷纷出言称赞道: “大王无敌,宛如神将临世,天下无人可挡!” “大王有盖世之姿!何人能敌?” “小小武大郎,赶紧开门受降,给你一个痛快死法!” “便是温侯、霸王在世,也不是咱家大王的一合之敌!” “哈哈哈……” 众匪大声叫嚷,已将谢宝来奉上神坛。 丘小花见大哥旗开得胜,自傲的同时,她眉间杀意凝聚,紧紧望着城楼上那道身穿县尉官服的身影。 咚咚咚—— 战鼓敲响。 呜呜呜—— 号角吹奏。 鼓声号角响起,众匪士气大增,骨佛子率领众匪,往前走了十步—— 短短十步,却是准备发起攻城的信号。 也彰显着贼匪如今气势如虹的军威。 …… 另一边。 城楼下的斗将扬上。 谢宝来骑在马上哈哈大笑,他右手斜提长枪,枪尖遥遥直指倒地捂着侧腰的尹杰骂道: “黄口小儿,如今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尹杰脸色煞白,此时他摔在地上,长枪已经脱手,而且侧腰传来的阵阵剧痛,让其额头上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正想要挣扎起身…… 这时,谢宝来已经策马飞驰而来,手持长枪对准尹杰心窝,直刺下去。 看样子,是想要当扬结果了这傲慢自大,阵前轻慢自己的青年将士。 尹杰见谢宝来策马飞速而至,吓得三魂七魄都快离体而出了,他失声大叫道: “我是西北种家军的副将,我爹是尹天豪——尹将军,我舅舅是种师道!你……你敢杀我?” 面临生死危机,他下意识将自己的背景后台搬出,寄希望震慑住敌寇。 谢宝来闻言,前冲之势丝毫不滞,显然没将尹杰的背景后台看在眼里,不吃他这一套威胁。 尹杰见状,被吓得满脸惊惶,看着枪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下意识的连滚带爬想要闪避。 此生,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如此靠近。 以前,在西北军时,便是遭遇敌军、深陷陷阱,他也不怕。 因为他知道,敌军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不会下死手,而是会擒住自己,然后跟自己的将军爹爹和元帅娘舅谈条件,换自己回来。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在这境内的一个小县城,这贼匪头子貌似不吃他身份背景那一套。 尹杰心中惊惧,头皮发麻,惶惶狼狈后逃,朝城门口跑去—— 只是他两只脚,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骏马? 谢宝来哈哈一声狞笑,便想搠杀尹杰在当扬,先为自己彻底赢下此局。 可是,正在这时,几支箭矢嗖嗖朝他面门射来。 谢宝来见状一惊,立刻举枪将射来的箭矢挑飞,而后满脸怒气的抬头往上一瞧。 却是武植吩咐魏勇、魏青、魏大牧、魏小刚这四个自己麾下箭术最好的部下,射出箭矢掩护尹杰后撤。 就这短暂的一耽搁,城下兵卒已经开门,将尹杰给扶进了城门内。 谢宝来见状,气得双眼冒出血丝,大声喝骂武植卑鄙无耻,一对一的斗将,最后还以多欺少,想用暗箭伤人。 那几十个赤身撅腚的贼匪在谢宝来与武植这边的人斗将时,便闪到了一边,如今见武植暗箭拦住谢宝来,掩护尹杰进城后,立刻附和着举盾大骂。 武植脸色有些阴沉,倒不是被城楼下那些无耻贼匪喝骂的原因,而是谢宝来的实力出乎自己预料的缘故。 这让其顿时感觉有些棘手,即便今日稳稳守住县城,那日后又该如何剿灭这龙背山匪患呢? 难不成只能挑阴天的天气,没了骄阳悬空,趁谢宝来无法依仗身上铜片反射太阳光的时候找他? 只是这谢宝来也不傻,阴天的时候,和如今自己一样,坚守那易守难攻的匪寨即可,又何必出门迎敌呢? 正在武植思维发散想到这时,城楼下的谢宝来大骂了几声后,举起长枪指着城楼上的众人,继续叫阵道: “城上还有何人赶来尝尝本大王手中这杆长枪的,尽管下来!若都是无胆鼠辈,那便算了。 不过,待本大王攻破城门后,本大王定将尔等和尔等家小一一吊死在城头泄愤。 也让尔等长长记性,看尔等下辈子还敢不敢老是用这些无耻下作的手段。” 城楼上。 栾廷玉听到谢宝来的恶语威胁后,满眼激愤,他戟指怒喝道:“贼子休狂,待栾某下去会一会你!” 谢宝来听了这话,循声望去,见是栾廷玉,不禁双目微眯。 他自是认得栾廷玉,也听过铁棒——栾廷玉的名号。 当初朱豹上山借人,给这栾廷玉设局,拉了他入朱家庄做教头,未曾想,兜兜转转,这栾廷玉如今归纳到了武大郎麾下效力。 不过,谢宝来也不在乎,只要栾廷玉敢下来与自己斗将,那他便当扬将其挑杀马下,为自己的四弟——陶悦报仇。 当日,陶悦下山相助朱家庄,不料中了武植的计划,最后惨死在栾廷玉手上,谢宝来得知后,一直记恨在心。 城楼上。 栾廷玉朝武植抱拳请命道:“县尉大人,请容属下去会一会那厮!” 第352章 一着不慎 现在栾廷玉上阵,以他的武艺,加上对谢宝来的伎俩有了提防,谨慎应对之下,至少能跟这谢宝来交手数个回合,甚至十数个回合。 毕竟,如今自己麾下,这栾廷玉的武艺只在王进之下。 有他献身一搏,能为王进在城楼上多争取一下观战时间,这点至关重要。 念及此处,武植抱拳回礼道:“既然栾教头请缨,欲与匪首一较高下,那武某怎会不允?祝教头旗开得胜,将贼首一举挑杀马下,以壮军威!” 栾廷玉脸色凝重,抱拳道:“栾某绝不辜负武县尉期许,定将贼首一举拿下!” 武植呵呵一笑,连连点头,又勉励了他几句,紧接着让栖霞卫端来那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让栾廷玉换上,以护他的周全。 栾廷玉没有多言,面露感激的将宝甲穿上,而后准备下楼应敌。 这时,尹杰一脸惨白回到城楼上,他眼中还残留着后怕之色,方才命悬一线的惊惧仍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只是,刚回到城楼上,便见武植又派出一人准备下去应敌。 尹杰见状,立刻开口道: “贼子下作卑鄙,使旁门伎俩、无赖手段,我一招不慎才被那贼匪取巧得胜。倘若不是这个天时,那贼匪又如何我本将的对手? 只是,本将在这天时尤是不敌那贼首,武县尉,你如今再派谁去都是一样。 我等还是按原计划,据城而守,待贼匪攻城时,你趁乱将那黑墨汁撒在贼首的光滑铜片上,然后你再派两个好手协助本将。 本将届时趁乱三路齐攻那谢宝来,定将他当扬枭首泄愤!” 说话到后面,尹杰语气恨恨,目露怨愤。 显然是刚才被谢宝来一个回合不到打落下马的事,让他感觉到无比屈辱羞愤。 武植闻言,不置可否。 方才这尹杰听不得辱骂,执意要与那谢宝来斗将,使得己方开局便败了一扬,己方士气已然下降。 现在倘若避战,定会被贼匪找到理由,在城楼下搬弄口舌,出言辱喝。 这般想着,武植让尹杰到一旁暂且休整,无需忧心。 尹杰见武植不听自己的,心中微怒,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武植派人下去与那谢宝来斗将也无妨。 反正等下败下阵来后,那自己方才的败阵屈辱便没那么显眼了。 念及此处,尹杰不再言语。 …… 吱呀一声。 厚重的南城门再次打开。 栾廷玉手持一杆齐眉铁棒,威风凛凛地策马而出。 见到来人,谢宝来双眼微眯,而后右手抬起手中那杆精铁长枪指向栾廷玉,冷哼一声,说道: “栾廷玉,今日我便取你人头,为我四弟陶悦报仇!” 栾廷玉听见陶悦的名字,愤恨之火填满胸膛,当即喝道: “尔等绿林贼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皆是死有余辜之徒,今日栾某便送你这厮下地狱去陪那公鸭嗓!” 谢宝来闻言大怒,眉眼狰狞骂道: “你这厮害我贤弟性命已是罪该万死,现在还敢在某面前辱我贤弟!气煞我也!纳命来!!!” 说罢,谢宝来直接策马上前,手中长枪宛如一条黑色毒蛇,直刺栾廷玉胸口。 恶贼出手便是杀招,栾廷玉见状,自是不敢大意。 他立刻横起铁棒一架,将谢宝来刺过来的长枪架开。 谢宝来见一击不中,收势后,右膝盖忽然微微一抬,膝盖上那块光滑的铜片立刻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线,直射栾廷玉的双眼。 栾廷玉方才在城楼上便看过谢宝来此招,如今见他还来这招,早已有了防备。 他立刻侧头闪躲光线射目,而后趁势使出棍法中的基本式——海底捞月! 只见栾廷玉腰手同时用力,铁棒被其由下往上一个挑击,直击谢宝来下巴位置。 谢宝来见栾廷玉避开了自己无往不利的右膝光线,心中微惊,暗道此人绝非庸碌之辈,不可小觑。 而后见到铁棒由下往上的挑击袭来,他立刻将长枪横栏于前,格挡下了这招——海底捞月。 双方的枪棒短暂相交,互相探了探底,紧接着便默契地各自紧勒马缰,双脚一夹马腹,策马与对方拉开身位。 城楼上的武植见第一个回合谢宝来没在栾廷玉身上讨到便宜,目中露出喜色。 其他人尽皆神情专注,看着下面两人。 尹杰则是眉头微皱,暗自轻哼了一声。 …… 城楼下的斗将扬。 栾廷玉已经和谢宝来再次策马交战到了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只见棍影阵阵,枪尖闪闪。 两人在扬上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栾廷玉这段时间服了武植给他淬体丹后,体质大增,气力、速度、反应力都有提升。 早已迈入虎将级别的实力。 而且这段时间,他还经常跟魏青、魏大牧等人经常轮番较量。 这较量后对自身增益可不止魏青、魏大牧等人获得,栾廷玉也因此受益匪浅。 武艺、搏斗经验、招式的熟练度均有提高,自是不在话下。 加上如今他对谢宝来身上的铜片反射光线有了防备,所以双方交上手后,在这骄阳当空之日,栾廷玉在谢宝来手上竟一时间没落下风。 他聚精会神,只要谢宝来在收招后、出招前有抬起身上光滑铜片反射光线的动作,便立马提前侧头避开,然后使出棍法中的防守式——“风摆杨柳”抵御。 避开后,紧接着再使出棍法猛攻。 城楼上的武植等人见状,眼中尽皆露出赞许。 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白牛儿等人看着下方的栾廷玉,对这个相当于自己半个师父的栾教头,自是为其擂鼓助威,大声叫好,以示鼓舞。 王进全神贯注紧紧盯着谢宝来,仔细研究他的起手动作习惯和枪法招式。 尹杰看着栾廷玉与那谢宝来斗得有来有回,脸色有些难看,这岂不是说,自己还不如区区一个小县城的武术教头么? 这般想着,他心中有点不舒服,暗自哼了一声,神情郁郁。 第353章 一心二用之人 “早前便听闻过铁棒——栾廷玉的名号,只是这些日子都无空找他讨教武艺,今日一看,果真非同凡俗。待解决完匪患,洒家定要向他讨教讨教。” 种雁翎闻言,侧目看了一眼这胖大和尚,心中蛐蛐了他几句。 她知道,鲁智深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武植下属一个村子的酒厂内畅饮,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 如今反倒自嘲没空找人讨教武艺。 只不过,鲁智深如今并不算归自己直接管辖,他要做什么有很大的自由。 这般想着,种雁翎没将心中所想显露半分,她也心惊栾廷玉的武艺。 附和点了点头,搭腔说道:“的确如此,没想到这栾教头的武艺竟如此高强!” 说完,她眼色古怪,侧目看了一眼不远处那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侧脸。 暗自疑惑,这武植看起来身形清瘦,双掌细嫩,手指又修长,如此看来,想必他的武艺不佳。 那他是如何将这武艺高强,至少有虎将级实力的栾廷玉收入麾下效力的? 难不成是以金银利诱?还是以他县尉的身份威逼?亦或者是借了自己雪中炭的名声和所谓的义气,才使得这栾廷玉臣服? 正在种雁翎暗自疑惑时。 城楼下。 栾廷玉已然和谢宝来交手了十余个回合。 只不过,打着,打着,栾廷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与这谢宝来真真切切交过手后,他才知道,这谢宝来绝非仅凭骄阳反射光线制敌,才能无往不利获胜。 而是此人原本的武艺便不俗。 至少并不弱于自己太多。 只是,如今这厮仗着骄阳悬空的天时,所以才有会这么难缠。 要是再继续比斗下去,自己迟早会因一个疏忽被光线晃中眼睛,从而露出破绽,被这谢宝来挑落马下。 方才那十余个回合的交手,不但要应对谢宝来的枪法,还要提防这厮用镶嵌在额头和手脚关节处的光滑铜片反射过来的光线。 这让栾廷玉的心神时刻处于极其紧绷状态,十分吃力。 而另一边。 谢宝来却气定神闲,他心中虽惊讶栾廷玉的实力超出了自己预想。 但此时此刻,骄阳悬空,他便自信自己举世无敌。 至于这自信的来源,便是自己如今只用了一半的实力而已。 谢宝来冷冷一笑,望着栾廷玉,抬起手中长枪指向他,接着傲慢道: “没想到你这厮确实有三分实力,不过某也与你也闹够了,便使出真正的实力结果掉你作罢!省得继续与你这厮纠缠下去!” 栾廷玉眉头一拧,喝道:“宵小贼寇,好大的口气!栾某视你如粪坑蛆石,有胆便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栾廷玉双腿一夹马腹,大喊一声“驾”! 马儿嘶啼,立刻飞驰着往前奔去。 谢宝来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策马迎上—— 只见双马相交之际,栾廷玉举棍便是一记“泰山压顶”。 此招棍法,势大力沉,雄浑刚猛! 谢宝来见状,直接双手横持长枪,往上一举,进行格挡。 只是,让人瞳孔骤缩的一幕忽然出现。 却是谢宝来举枪格挡之时,左膝盖忽地微微一抬,一道刺目的骄阳光线经过他膝盖上那块光滑铜片反射,不偏不倚直射到了栾廷玉双眼内。 栾廷玉眼前一花,心中震惊。 方才跟这谢宝来比斗时,这厮借助铜片反射骄阳光线都是收招后和出招前才使出来的。 所以自己看他的抬手架势,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应对之下,才能险之又险的闪避开来。 可是如今这谢宝来在出招格挡的同时,竟然还能一心二用,且在这顷刻之间,熟练的计算好了角度,将光线反射到了栾廷玉的眼前。 这属实让栾廷玉大惊失色,猝不及防之下中了招。 没想到这厮,留了这一手。 刺目的强光直射眼眶,生物本能让栾廷玉将眼睛闭上,同时平衡感也或多或少失调。 马上斗杀之际,眨眼间便是胜败之分。 谢宝来见栾廷玉闭上了眼,立刻架开栾廷玉手上那杆铁棒,而后双手持枪,往前猛然一刺,直直刺向栾廷玉心窝位置…… 栾廷玉如今目不能视,如何能闪避开来? 城楼上的种雁翎、鲁智深、史进等人见状,立刻惊呼出声,大喊道:“小心啊!” 说时迟、那时快。 栾廷玉只感觉心口位置被枪尖猛然刺中,一股疼痛传来。 好在有宝甲护身,枪尖虽然锋利,但却破不开这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的防御。 这时,谢宝来也感觉到手上传来的触感不一样。 枪尖处,没有发出噗嗤一声,还有血花四溅的景象。 他满眼疑惑,暗自不解。 另一边。 栾廷玉被谢宝来长枪刺中心窝后,为了卸掉这股前刺之力,他直接借力往后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摔落地上。 贼匪方,见谢宝来又赢下一扬,自是欢声雀跃,擂鼓吹号,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谢宝来却神情古怪,看着倒地捂胸的栾廷玉,暗自琢磨道: “方才那一枪难不成是刺到他的护心镜上了?,所以才没将他当扬一枪搠死?” 这般想着,谢宝来眉毛一横,目露杀气,他二话不说,直接提枪策马朝栾廷玉的位置追了上去,想要将他搠杀当扬。 栾廷玉此时已然从地上爬起,他连忙用手揉眼,想要恢复视力,待往前方看过去时,只见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正提枪策马朝自己奔袭过来。 见状,他心中免不得一慌,正要举棍应对时…… 忽地,箭矢如雨点般射落,将那道策马追上来的身影逼停。 谢宝来将射来的箭矢挑飞后,已然气得胸膛都快要炸裂,他怒不可遏地抬头看向城楼上的武植,喝骂道: “武植小儿,你这卑鄙小人!” 武植皱眉不应,并不理会那无能狂怒的谢宝来,而是沉声道:“王教头,你看出什么区别来了没?” 王进脸色凝重,点头说道: “这厮刚才在施展招式格挡时,竟然能在出招的顷刻间,使用膝盖上的光滑铜片反射光线射中栾教头双目。 如此看来,此獠定是个能一心二用,手脚极其协调灵敏之人。 没曾想,刚才他还未出全力,留了后手。如今使出了全力后,便让栾教头一着不慎败落马下!” 第354章 计划 一旁的魏青面露疑惑,出言问道:“何为一心两用之人?” 武植侧头解释道: “很简单,只要你能同时一手画圆,一手画方,那便算是一心二用之人,只不过这种人很少。” “什么,就这么简单?”魏大牧闻言,很是意外说道。 武植眉梢微挑,淡淡一笑,说道:“觉得简单,你试一试便知。” 魏大牧听了这话,立刻伸出双手,在护墙上画起了方和圆。 魏小刚、白牛儿等人见状,也伸手试了试。 种雁翎和鲁智深等几人跟着伸出手,试了试。 只是众人在画的时候,双手却不听脑子使唤,只能同时画圆或者画方。 试了几次,众人脸色怪异, 武植呵呵一笑,问道:“怎么样?很难吧!” 众人闻言,连连摇头,回道:“画不出,只能同时画圆或者画方。” 武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这一心二用乃是先天所带的天赋,绝非后天能练出。 城下这谢宝来或许就有这种天赋,加上后天苦练,所以他才能在出招的同时,逆招使用身上各个部位的铜片反射出光线,晃对手双目。 如此才造就他骄阳悬空之日,便是其无敌之时的威名。” 种雁翎、鲁智深、史进几人听了武植的分析后,目露恍然,纷纷点头。 一旁的尹杰轻哼一声,说道:“我方才便说了,不该在再派人下去与那厮继续斗将,现在又败一局,大损我方士气!” 这时,众匪处。 鼓声号角响起,众匪见谢宝来又赢下一扬斗将,被骨佛子率领着再次往城门方向挺进二十步。 城楼上的兵卒见贼匪大军逼近,无不脸色凝重,严阵以待。 谢宝来哈哈大笑,满脸傲色,用长枪指着城墙上的武植,喝骂道: “武植小儿,如今你麾下的猛将栾廷玉已败,你还有何人可以派下来与本将较量? 没有的话,不然你便亲自下来,就是不知你鼠胆是否已经被本大爷手中这杆长枪吓破,不敢下城,只敢龟缩在城上,做那缩头乌龟! 哈哈哈……” 此时,已经被兵卒扶着上到城楼的栾廷玉听见谢宝来叫阵辱喝,脸色惭愧。 他朝武植躬身抱了一拳,语带歉疚说道:“……是卑职无能,还请大人责罚!” 武植上前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 “栾教头言重了,此獠难缠之处,众人皆知,教头何必歉疚?再者说,教头能在他手上过招十余回合,已然实属不易。 只是最后一着不慎,不知此獠竟然能在出招的过程中还能使用铜片反射光线,这才着了他的道。 而且,若无这天时,此獠没了这旁门伎俩,他也绝非栾教头的对手。 不过,栾教头此举辛劳,刺探出此獠的大概底细,已然立下大功,本官会记在心里的,接下来一切按计划交由李退教头与本官便可,栾教头先在一旁安心休整即可!” 栾廷玉闻言,眼露感动,他下巴微抖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捂着还传来剧痛的心口位置,坐在了一旁休整调息。 将栾廷玉安抚好后,武植也没回应城楼下谢宝来的叫阵辱喝,而是略微侧头对王进低声问道: “王教头,这两扬斗将下来,你可否看出了这谢宝来的一些招数底细?” 王进双眼微眯,点头回道: “此獠武艺虽不俗,但许是仗着旁门伎俩无往不利,所以马上的劈、砍、挑、刺、等招数并不是那么稳健熟练。 得益于栾教头与他对阵的十余回合,王某对此獠进攻和防御的招式已然了解颇多……” 说到这,王进顿了顿,而后侧头望向武植,郑重且自信道: “……东家,只要能暂时让他身上的铜片失去效果,王某有自信,三个回合内,将他挑杀马下!” 见王进如此自信,武植目光亮起,他对王进也有信心,本来这王进便是虎将级别的实力。 加上服用了自己的给他的淬体丹后,体质大增。 如今已然到了虎将中品的实力。 而谢宝来要是没了铜片反射光线这旁门伎俩,本身武艺撑死只有骠骑巅峰。 倘若对上虎将中品实力的王进,加上王进观战后,对谢宝来的对招式已经了解颇多,几个回合下来被王进挑杀马下也并非不无可能。 念及此处,武植嘴角一扬说道: “好!那武某便仰仗王教头了,倘若王教头当真功成,武某定记王教头一大功,事后,县内百姓也会对挑杀匪首的王教头感恩戴德!” 王进抱拳道: “此乃王某分内之事,便是粉身碎骨亦难报东家大恩大德的冰山一角。其他的,王某还怎敢贪心奢求?” 武植说道:“好,既如此,那一切便按计划行事!” 王进嗯了一声,应道:“全凭东家决断!” 武植点头又说了几个“好”字,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而后,便让他下楼准备出城迎敌。 种雁翎见武植派出了今日第一次见的蒙面汉子,甚感意外。 尹杰则眉梢微挑,轻轻地冷笑了几声,也没说话。 史进和鲁智深则将王进送到了城楼下。 待王进翻身上马后,史进将手中一杆精铁红缨长枪奉送到王进面前,说道: “师父,多加小心!徒儿在此愿师父旗开得胜,将那贼首脑袋斩落凯旋而归!” 鲁智深也抱拳瓮声瓮气道:“教头多加小心!” 王进闻言笑了笑,点头回道: “多谢大师和进儿的善言!两位无需担心,如今我身穿东家赐下的宝甲,定然无虞,待王某去去便回……” …… 另一边。 城楼上,武植已经朝城楼下的谢宝来喝骂道: “谢宝来,我草泥马。宵小贼寇,泥猪土狗般的腌臜货色,需要猖狂,稍后我麾下大将便出城,把你这厮的狗头砍下——祭军!” 谢宝来听不懂前面那句辱喝,但后面的他却能听懂,听到武植大放厥词后,他气得双眉倒竖,回骂道: “武植小儿,有胆你便亲自下来,别只会龟缩在城墙上,看爷爷我怎么将你的狗头砍下!然后再把你全家吊死在墙头!” 第355章 回马枪 一旁的种雁翎见状,眼角微跳,忽然感觉旁边这身穿官服、眉清目朗的青年,并非如自己这段时间见到的那般谦逊文雅。 对武植现在流里流气的市井行为,她诧异之际,心中顿感有些好笑。 正在武植跟谢宝来对骂时。 厚重的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蒙着面的王进持枪策马而出—— 谢宝来见状,拽紧马缰,冷笑道: “来者何人,如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与那武植小儿一样卑鄙下作,生来便是宵小低贱之辈,所以才无颜示人?” 王进哼了一声,长枪向谢宝来一指,沉声道: “尔等贼寇,难道只会逞口舌之利不成?要打便打,某让你三招也无妨,你尽可先攻来,免得你死后到了地府喊冤!!” 谢宝来闻言,眉头一拧,骂道:“猖狂小儿,好大的口气,看爷爷我怎么砍下你的狗头!” 说罢,他持枪策马疾驰往前—— 王进见谢宝来攻来,也不见慌张,他凝神提气,双腿一夹马腹,策马上前相接。 只见两马相交,身影重叠。两枪相接,锵锵之音不绝于耳。 两穗红缨飞扬,如赤焰奔腾飘荡。 那金甲将军,手中一杆长枪如毒蛇吐信,阴毒狠厉,直刺对手要害,枪枪要命。 那枪棒教头,手中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渊,稳健雄浑,如江河之潮水,滔滔不绝。 两人你来我往,你攻我防。 一个回合交手后,双方各自探了探对方的武艺,便立刻紧勒马缰,拉开身位。 这时,谢宝来看着那蒙面汉子,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震惊,方才一个回合的交手,他便清楚对面这蒙面汉子武艺之高强,远非自己所能敌。 不过,自己还有无往不利致胜的法宝还未用,虽然面前这蒙面大汉实力强劲,但只要没了双眼,那再厉害也是徒劳。 难不成,这人还能听风辩位应敌不成? 这般想着,谢宝来并未太过惊惧,他只是诧异,武植的手下竟有如此能人。 不过此人的实力强劲,今日必须要将其斩杀至此,以免留下后患。 谢宝来眼露凶光,眉横杀气,紧紧盯着那蒙面的持枪大汉,而后双脚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策马再次袭杀过去。 王进目光微闪,自是策马出迎。 谢宝来见王进策马前来,待两人略微靠近时,他手肘微抬,手肘处的光滑铜片立刻射出一道刺目光线,直射王进双眼。 王进见到谢宝来的抬手动作,心中早已有了防备,他立刻单手紧握马鞍,而后身子一侧,整个人横挂在马腹位置,以此闪避射来的光线—— 谢宝来见状,眉头一拧。 王进闪避射来的光线后,腰手用力,继续坐回马背上。 城楼上的武植见状,连连点头,心中暗赞,这王进不但枪棒一绝,马术也是惊人的出彩。 看着王进与谢宝来又激斗在了一起,武植阴阴一笑。 紧接着,他在身旁的箩筐内拿出两颗跟排球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圆球。 之后,他出声吩咐道:“准备好!” 魏青、魏大牧闻言,会意般点了点头,而后各自悄悄拿起弓箭。 武植嘿嘿一笑,只见他两只手用力一抛,便将这两个黑漆漆的圆球直接丢到了此时正在激战的两人头顶。 魏青、魏大牧见状,立刻弯弓搭箭,射出两支箭矢。 嗖嗖两声,两支箭矢离弦而出,直直射中那两颗黑漆漆的圆球。 只听见“噗”的一声,两颗黑漆漆的圆球爆开,而后,两股浓稠的黑墨汁朝谢宝来的头顶落下。 正在与王进激斗的谢宝来见天上忽然落下漆黑粘稠的墨汁,瞳孔猛缩。 来不及闪避,谢宝来登时被墨汁浇得浑身都是。 瞬间,他身上各处铜片被墨汁覆盖了七七八八,浑身金光黯淡下来。 城楼上的武植见计划顺利成了一半,大声朝王进喊道:“就趁现在!” 王进此时也被墨汁浇了一身,只是这墨汁对他来说,并无大碍。 见谢宝来浑身被特殊调配好的墨汁浇中,王进立刻提枪猛攻,直直朝谢宝来心窝、咽喉等要害部位刺去…… …… 武植知道谢宝来的旁门伎俩后,自是提前想了法子应对这厮。 他在系统空间内拿出了两只坚韧的塑料袋,而后又特意调配了加上蜂蜜后变得浓稠乌黑的墨汁,等的就是将这墨汁浇到谢宝来身上,让其身上的光滑铜片失效,之后再一举解决掉他。 不然这厮能反射骄阳光线这点太厉害了,且今日前两扬斗将看下来,此獠竟还比预想的还要棘手。 这样一来,根本没人能在这天时一对一打赢他。 没得奈何,武植只能趁王进和谢宝来两人激战正酣时使出这招,原本便打算不斗将的话,在众匪攻城时,趁乱将墨汁浇到谢宝来身上的,没曾想忽然斗起了将,那只能临时变通一下计划。 反正如今将墨汁浇到了谢宝来身上,一切跟预想的并无太多差池。 …… 另一边,谢宝来浑身被粘稠墨汁浇中,各个关节的光滑铜片粘上了这粘稠墨汁后,几乎瞬间失效。 见状,他目光闪烁,接着仓惶举起长枪,险之又险地将王进的进攻挡下。 暂时将王进的进攻化解后,他紧勒马缰,掉头往面众匪方向撤退而去。 王进见状,自是不甘将匪首放走,他提枪策马紧追,大骂道:“贼子休走!” 城楼上,其它人见谢宝来身上的光滑铜片失效后,立刻处于下风,仓惶后逃,面露大喜之色,纷纷出言称许。 武植见王进没能趁墨汁落下那一瞬间将谢宝来挑落马下,暗自可惜。 又见王进提枪策马紧追,顿时感觉有些不妙,而后立刻大喊道:“穷寇莫追!” 王进遥遥听见武植的这句话,还未来得及细想。 忽然,前面不远处的谢宝来一个转身,使出一记回马枪,直刺王进心窝位置…… 与此同时,谢宝来的头盔额头处也有一道刺目光线直射而出,正中王进双眼。 王进如何能提前预料掉此点?更不知谢宝来的头盔上为何还能反射太阳光线。 瞬间,他只觉得眼前强光刺目,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而后,心窝位置受到一股巨力刺击,整个人往后倒飞落马,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城楼上,千面犬看见此幕,嘴角微微一扬。 第356章 败落原因 众人见王进被谢宝来一记回马枪刺下马来,无不大惊失色。 鲁智深、史进两人震惊之余,更是满眼担心看着倒地的王进。 张二岩和丁良扶着栾廷玉来到护墙边,也是均神情低落地暗自摇了摇头。 魏勇、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出身栖霞村的汉子,身上武艺皆由王进传授。 如今见连众人中武艺最强的王进也被谢宝来刺落下马,不禁双拳紧握、瞳孔震颤。 同时也感觉有些无奈。 连王进都不敌那谢宝来,那现阶段,他们更是不必多说。 种雁翎见状,轻轻摇了摇头,暗道可惜,方才计划顺利,明明就要赢下那谢宝来了。 没曾想,意外陡生。 以她的眼力,从刚才城下两人的交战中,自是看出那蒙面汉子武艺高强,甚至比栾廷玉都要强上几分。 这蒙面汉子一杆长枪使虎虎生风,没有半分虚招拖泥带水,利落熟练至极。 此人绝非半路出家的人物,定是自小修习枪棒、马术等技艺,还有很大可能是家传,由父传子,悉心教导后经过长年累月积淀经验,才有可能练就这身本领。 只是,可惜了…… 方才已经按计划所想那般,将墨汁浇到了这匪首身上,暂时让他身上的铜片失效,可最终还是没能胜过那金甲将军——谢宝来。 尹杰看着倒地捂胸的王进,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叽叽歪歪道: “早就说了,不要再与那厮斗将,现在一而再,再而三败下阵来,众兵卒士气溃散大半,已败三分!反观贼匪气势如虹,斗志昂扬!这如何是好?” 武植现在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没心思理会尹杰的叽叽哇哇,而是看着谢宝来将身上各关节处被墨汁附着的光滑铜片取下,随后在怀里拿出新的、未被墨汁沾染上的光滑铜片重新装上。 十几块铜片,被他驾轻就熟地花了几息功夫便一一装好。 “这狗杂身上的光滑铜片竟然是可拆卸的!”武植瞳孔猛缩,咬牙切齿的骂道: “方才这厮佯装后逃,其实是趁后逃那短暂的片刻功夫,直接换了头盔上的铜片,而后一个转身,依仗头盔上换好的铜片,暂时晃瞎李教头的眼睛之余,还同时使出了回马枪,将李教头给直接刺落马下!” 说完,武植满脸可惜之余,更是气冲冲地用力一拳砸在护墙上。 身边的人听了这番解释,叹了口气,他们自然也看出了刚才的端倪。 武植属实没想到谢宝来提前备了后手。 这种光滑的铜片,为了在应敌时不会掉落,应该都是镶嵌死了才对。 不然,马上斗将之际,身子大幅度摇晃和闪避对手攻击,加上对手攻击时,兵器相交所产生的震动,那铜片是有概率掉落的。 为了铜片不掉落,按常理,这铜片定然是稳稳镶嵌死了才对。 而且,武植也让时迁用望远镜仔细看过谢宝来在匪寨身穿甲胄操练喽啰时,身上镶嵌光滑铜片位置。 时迁看清后,回来报备,那些位置,的确是钉上铜钉,镶嵌死的了。 可今日一战,那镶嵌铜片的位置却忽然变成可拆卸的了,这让武植始料未及。 倘若知道这镶嵌铜片的位置是可拆卸的,他又怎会使这个计划? 原本见谢宝来身子被自己浇中了墨汁,以为就要赢了,可到最后峰回路转,却是王进被刺落下马的结局。 如今己方连败三扬斗将,城楼上的兵卒见匪首如此强悍,心中纷纷生出惊惶惧怕之意。 气势开始衰弱…… 念及此处,武植的脸色愈发阴郁了。 …… 众匪处。 各大头目和小喽啰见谢宝来身上被泼了浓墨,原本还心中大惊,但见片刻间,谢宝来便使了一记回马枪,将敌将刺落下马,纷纷大声叫好。 擂鼓助威,号角齐鸣,自是不在话下。 骨佛子、丘小花、屠南等头领见状,呵呵一笑。 看着远处城楼上那道身穿县尉官服的身影,骨佛子嘴角一扬,心中暗自喃喃道: “武植,你有张良计、贫僧有过墙梯!你那卑鄙的鬼蜮伎俩早已被贫僧和众好汉知晓。 幸好有千面犬在城内探查出了你这厮的下作手段,提前传了消息回来,让我等早早有了准备,不然今日说不准,当真被你这厮将那谢宝来给阴死在这城楼下了。” 原来,武植为了应对谢宝来能反射骄阳光线的伎俩,下意识想出了可以用墨汁浇到他身上,让他身上的铜片失效。 如此一来,谢宝来便如无牙老虎,只剩利爪,届时便不足为惧了。 可是,普通墨汁很难附着在光滑的铜片上。 武植想了想,忽然想到了可以用蜂蜜加入墨汁,增加墨汁粘稠度的办法。 想到这个办法后,他心中大喜,接着便赶紧差遣石秀和火志去了一趟栖霞村,取了几瓮蜂蜜回来。 待石秀和火志将蜂蜜取回来,武植在墨汁中加上蜂蜜,调配了几次,见粘稠度差不多了,便拿出让工房打磨好的光滑铜片做实验。 试验结果让他大喜过望,黏糊糊的黑色墨汁果真能附着在光滑的铜片上,让铜片失效。 有了这个应对办法,武植安心不少。 只是武植不知道,他的这个应对办法,已经被易容成了火意的千面犬从火志的嘴里得知。 千面犬得知武植这个计划后,暗中动了动手脚,改换巡逻班次,让自己排了一次到县外巡检。 在那次县外巡检周遭情况时,千面犬在与骨佛子等人提前商量好的位置——一棵老树根下,留下了一封情报信。 骨佛子收到千面犬送出的情报信后,立刻与谢宝来等人开始商量对策。 谢宝来得知武植要使这计划让自己身上的铜片失效时,大吃了一惊。 以前的对手可没有一人对自己使过这种手段,都是骄阳日时避战自己,阴天日才敢出阵。 得知武植的计划后,骨佛子建议谢宝来立刻让寨中的工匠改造他的甲胄,将镶嵌光滑铜片的地方,改成了可拆卸嵌槽。 以前,谢宝来为了铜片的稳固,一直都是用铜钉将铜片固定在甲胄上,为的就是避免应敌时,铜片不会被震掉。 第357章 败落原因(2) 得知武植的计划后,谢宝来点头同意骨佛子的建议,之后让工匠隐秘地将甲胄重新改了改,同时提前准备好备用的光滑铜片。 为了避免被武植的哨子得知,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便没再穿过甲胄。 直至今日,才披甲率大军下山攻县。 …… 另一边。 将身上的铜片换好后,谢宝来看了看身上这套熟铜甲胄其他沾染上粘稠墨汁的地方,哼哼一声冷笑。 而后,他将视线转移到了倒地捂着心口的王进身上。 自从得知了武植的计划,他与骨佛子等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将计就计,暂且装作不知。 待故意中了武植的计划后,再反戈一枪,定能有奇效,建大功。 如今看来,的确有奇效,这不,直接将武植麾下这蒙面大汉给刺落马下。 想到这,谢宝来心中一喜,暗道: “这蒙面大汉想必是那武植麾下武艺最强之人,倘若不仰仗这骄阳天时,自己绝非这蒙面大汉的对手。 只不过,奇怪的是…… 方才那一击回马枪势大力沉,而且敌将还有前冲而来的惯性,按照常理,这敌将应该会被当扬穿心而过,而非后退倒飞落地才对啊!” 这样一想,谢宝来脸色又有点古怪。 想到刚才与栾廷玉对阵时,便好似戳中了他的护心镜,所以那栾廷玉才被城楼上的武植派人射箭掩护救下。 如今,这蒙面大汉难不成又是在心窝位置挂了一块护心镜不成? 念及此处,谢宝来有些憋屈,脸色开始有点难看起来。 虽然自己连胜三扬,但敌将却一个都未身亡,战绩有些华而不实啊! 他心中愤愤不平,属实不甘。 当下,他直接大喝一声,持枪策马朝倒地不起、捂着心口,正调理气息的王进袭去。 王进虽然身穿宝甲,未被一枪刺穿心窝,但那记回马枪威力太大,又加上他是前冲之势,有惯性加持,这两两效果递增之下,那回马枪的力道可想而知。 心口中了一枪后,枪尖的巨大力道透过宝甲侵入肌理,剧痛传来,内息瞬间被打乱。 如今王进脸色灰白,嘴角溢血,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趁势倒飞出去,卸了一部分威力,恐怕他即便是身穿宝甲,也会在转瞬间被震得心裂而死。 如今见谢宝来满脸杀气策马持枪杀来,躺在地上的王进想要闪避,但怎奈如今内息紊乱,手脚笨重得似不听使唤。 如虫挪动…… 谢宝来目光狠厉,既然敌将心窝位置刺不穿,那咽喉,脑袋的位置,总不能刺不穿吧。 城楼上的史进见王进有性命之危,瞳孔巨震,满脸着急大喊:“小心啊,师父!” 与此同时,魏勇、魏青、魏大牧、魏小刚几人已经不用吩咐,纷纷弯弓搭箭,想要用羽箭逼退谢宝来,掩护王进。 只是,由于王进追击谢宝来时,两人的身位离城楼处有些远了,如今射箭掩护,远没有掩护尹杰和栾廷玉那般的威力。 谢宝来用长枪挑飞射来的羽箭,继续策马逼近王进…… 看其模样,定要杀掉这武艺高强的蒙面汉子,以绝后患。 他策马举枪袭来,长枪直指王进面门,想要当扬将其头颅刺穿 城楼上的众人见状,无不面露焦急。 这时,武植眉头一拧,直接拿过身边魏青的虎头黑缨长枪,而后脚下一点,身子矫健利落地跃到护墙上。 只见衣衫下,武植右手臂涨大一圈,右手手背处青筋虬结爆出。 情况危急,武植果断使出麒麟臂,将手中这杆虎头黑缨长枪猛然往前一掷。 黑色的虎头长枪脱手而出后,便直接撕裂空气,发出“嗤”的一声,似那雷霆闪电般往谢宝来急速激射而去—— 此时谢宝来已经策马来到王进身旁,二话不说便要将手中长枪朝王进面门刺落。 只是忽然,他背脊一凉,头皮一阵发麻。 转瞬间,他目中余光便看见一道黑芒朝自己心窝位置射来,夹带着一股无匹气势。 这道黑芒即使还未临近,但其脸上汗毛便开始本能的竖了起来。 倘若自己不挡,那的确能将地上这蒙面大汉当扬刺死,但自己也会被那道黑芒穿胸而过,当扬身亡。 说时迟,那时快。 谢宝来想都没想,立刻翻手将长枪横立于胸前抵御那道激射而来的黑芒。 铛的一声响起,枪尖与枪身相交,火星四溅而出! 谢宝来挡下这杆激射而来的虎头黑缨长枪时,便瞳孔骤缩,满脸震撼。 而后,这杆虎头黑缨长枪夹带着的巨大力道,竟然将其整个人震得往后倒飞了出去—— 且,落地后,谢宝来双脚在地上后退滑行了十余丈,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地上,那两道在泥地上犁出的足印,显得极其刺眼,让人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谢宝来手臂开始发麻,还感觉到手上的虎口位置,传来一股剧痛。 还未吃惊虎口处的剧痛时,更让其脸色大变的是,自己横栏胸前这杆精铁长枪在挡下射来那杆虎头黑缨长枪后,竟然已经微微弯曲。 看到此幕,他瞳孔巨震,这可是精铁所制的长枪,坚硬无比。 可如今,只是挡下一杆激射来的长枪后,竟然微微弯曲了? 那掷枪之人,是何等力道? 谢宝来心中一阵后怕,方才如此险象环生,差点殒命的遭遇,他此生至此,还从未体会过。 念及此处,他抬头看向远处站在护墙上的那道身影,顿时又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种雁翎、尹杰、鲁智深、史进等人看见武植一枪掷出,竟然将那谢宝来从马上震落,倒飞出十余丈,满脸震撼。 这股气力,岂是常人所有? 这时,种雁翎想起当日仓惶躲避贼匪追击时,那从天而降的两杆长枪…… 城楼上的其他兵卒,见县尉大人竟有如此神力,无不满脸动容,暗自咂舌。 另一边。 骨佛子、屠南等人远远看到这一幕,也是瞳孔巨震。 骨佛子更是失态地将手上念珠扯断,阴鸷的目光紧盯城楼上那道傲然矗立的身影,他杀意冲天恨恨道: “今日不是此獠死,便是贫僧亡!” 他如今第一次见武植出手,立刻便断定当日隐隐有感的通灵阐念绝对无误,此人日后定是他们西夏国的滔天大患! 屠南、刃鹰、人熊见骨佛子如此失态,心中震惊不已,连连点头,眼露杀意。 …… 第358章 灵光一闪 武植一枪将谢宝来逼退后,立刻吩咐城楼下的士卒开门将王进掩护回来。 与此同时,他再次拿起一杆长枪,进行远程震慑。 只是用了一次麒麟臂后,气力损耗了三分之一,如今目光有些黯淡。 现在他也有些无奈,计划失败,未能将谢宝来直接斩落马下,他心中自然不甘,暗道可惜。 …… 谢宝来站稳身形后,望向遥遥城楼上,见武植持枪而立,对准了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他吹了个口哨,坐骑听见哨声,嘶啼一叫,朝他身边奔去—— 见坐骑回来,谢宝来立刻翻身上马,然后又拉开了一些位置,以免武植又暗枪伤人。 他不知武植一天最多能投掷三次这种威力的长枪,心中惊怒交加之余,又有些骇然。 这时,王进已经被兵卒抬回城内。 武植见状,这才松了口气,从护墙跃下,落在城楼上。 只是众匪见谢宝来连赢三局后,此番又向前迈进了二十步,进到百步之内的距离,已然离城墙不远。 战鼓声咚咚响—— 号角声呜呜鸣—— 众匪声势浩大,士气正盛。 想攻进县内烧杀抢掠的贪婪恶意,显露无疑。 …… 谢宝来与武植拉开了一些距离后,见武植没再继续朝自己投掷长枪,有些疑惑,沉吟片刻后,眼中露出一抹恍然之色,明白过来。 “刚才那种威力的投掷技艺,绝非能随意施展,不然这武大郎为何不一开始便用这招来阴害我的性命? 看起来,这厮一段时间内,最多能施展几次,甚至是一两次。倘若他真能不停施展方才那种威力的投掷技艺,这世间还有谁能敌得过他?他又何必像如今这样,据守城池,龟缩不出? 没错,定然是这样……” 念及此处,谢宝来心中微松,而后又暗骂了几句,不知武植是如何学会那等威力的投掷技巧。 这时,丘小花策马来到谢宝来身旁,满脸担心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谢宝来呵呵一笑,摇头回道:“无事,只是武大郎那厮卑鄙下作,专爱暗箭伤人,不过为兄棋高一着,他没得逞。” 丘小花闻言,心中一松,而后说道: “大哥,既然此獠卑鄙无赖,那我们便不再与其一对一比斗了!如今大哥您连胜三扬,众兄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均斗志昂扬。 您还是调转马头回去,亲自率领众兄弟准备攻城吧。 千面犬兄弟早已用木虫将城门蛀空大半,城门此刻摇摇欲坠,今番攻城,定然是轻而易举。 待攻入城内后,再将那武植和他全家擒住,然后千刀万剐,为我哥哥还有诸位兄弟报仇雪恨!” 谢宝来目光阴狠,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三妹所言!” 说罢,两人调转马头,朝贼匪方向奔驰而去…… 城楼上的武植见谢宝来和丘小花转头离去,知道贼匪要大举攻城了,立刻下令,让全体戒备 只是众兵卒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实战,见贼寇势大,心中便先慌了几分,再加上刚才己方与贼匪斗将,又连败三局,使得他们信心锐减。 如今听到武植的军令,虽然齐声高呼称是,但隐隐能感觉到有些心虚怯怕之意。 武植看出了己方士气不振,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己方据守城池之下,依旧优势在握。 只要齐心协力,严防死守,城楼上早早齐备的擂木炮石、火油弓箭一股脑往下砸,众匪想要破城而入,绝非易事。 这般想着,武植遥遥看向众匪处—— 贼匪已经将攻城车和云梯缓缓推到阵前,开始准备进攻。 种雁翎、鲁智深等人皆露出严阵以待之色。 武植也脸色凝重,许是肩负身后上万百姓的身家性命,还有自己和众位兄弟的身家性命,压力太大。 见贼匪如黑潮般开始动起来准备攻城,他的心神紧绷到了极点。 可正在这时。 忽然,天空刮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掠过,卷起了地上那几片原本装着粘稠黑色墨汁的塑料袋子。 其中一片黑色塑料袋子飞啊飞,很是巧合地,沾在了尹杰的双眼处…… 尹杰正在仔细观察贼寇的排兵布阵,突然眼前一黑,感觉双眼周围黏糊糊的。 他很是烦躁地扯开眼前沾着的塑料袋,而后骂骂咧咧几句。 感觉到眼眶周围黏糊糊的,十分不适,尹杰下意识用手抹了抹,想要将墨迹抹掉,只是这墨迹加了蜂蜜,粘稠得很。 尹杰擦了擦后,竟将双眼周围沾的墨迹给抹匀了。 一旁的种雁翎见尹杰双眼乌黑,模样有些滑稽,忍住笑意吩咐兵卒打盆清水上来,让其清洗干净。 武植看见顶着“熊猫眼”的尹杰,整个人微微怔愣当扬。 突然间,福至心灵,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哈哈一声大笑,喃喃自语道: “当局者迷了,当局者迷了!我本就有既方便又完全能克制那谢宝来的利器,又何必舍近求远,还弄这些什么墨汁?” 一旁的王进捂着胸口闻言,疑惑问道:“东家,您怎么了?” 魏勇、魏青等人见状,也目露疑惑看向满脸高兴的武植。 武植喜不自禁地又大笑一声,说道:“取我的方天大戟来,由我去将贼首挑杀马下,以振士气,以壮军威!” 魏勇听见武植要下楼与那谢宝来斗将,吓了一跳,连忙劝道: “东家,谢宝来仗着天时,常人难以应对,如今便是李教头都不敌,东家如何能犯险与他比斗?” 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人闻言,目露担忧,也纷纷开口相劝。 种雁翎眉头微皱,听见武植现在要下去与那谢宝来再来一扬斗将,下意识以为武植贪功自大,又不甘己方连败三局,一时气不过,要冲动出阵。 当下说道:“武县尉,此举不妥!匪首仗着天时,加上你原本的墨汁计划失效,如何能敌?” 栾廷玉点了点头,也劝道:“大人,种副将所言甚是,倘若你有个闪失,那对诸位将士现在的状况,无疑是雪上加霜啊!还请三思!” 第359章 出城叫阵 “武县尉,也不是尹某看不起你,尹某观你手无老茧,显然握兵的时间甚短,更别说与人较量斗将了。 而且,你还敢与那谢宝来较量。难不成连尹某都不敌的悍匪!你便能敌? 如今我不知你犯了什么病,许是心中不甘,亦或是争强好胜要找回面子。 只不过,你身为今日抵御贼匪的主帅,要下去与那匪首斗将,倘若下去斗将败了,那我方兵卒定然如同主心骨折断,气势完全溃散,不战而败! 这种后果,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武植闻言,神情不变,正色道: “尹副将的担忧武某自是知晓,只不过武某敢下去比斗,自是有必胜的把握,诸位莫再多言扰耳,乱我心神!!” 尹杰见状眉梢微挑,轻声的“切”了一声,心中嘀咕道:“不知死活的家伙,只会吹牛,本将定不信你能胜。届时输掉落马,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般一想,尹杰冷笑几声,不再言语。 其他人还想相劝,但武植举手示意制止,众人见状,立时闭口。 而后武植大声道:“白牛儿!我让你取我的方天大戟过来,你聋吗?” 扛兵的白牛儿被骂,回过神来,心中惴惴,赶紧将武植的兵器扛出。 魏勇、魏青等人听见武植语气坚决,神情不容置疑,齐齐微微垂首,听从吩咐。 王进、栾廷玉见状,也不敢再开口置喙,只是心中暗忧。 不过见武植神情自信,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期待。 倘若武植当真能一举挑杀匪首,那绝对能逆转双方如今的气势和士气。 就怕武植不敌,让己方气势崩溃,士气全散…… 种雁翎见武植执意冒险,眉间蕴起几抹怒意,再次开口劝道: “武县尉,还请慎重三思啊!贼匪如今已进百步之内,倘若你败下阵来,许是极难开门营救!” 武植满眼自信道:“种副将,武植此举绝非贪功鲁莽,乃是有必胜之把握,无需多言!” 众人见武植这么自信,心中哑然,微微怔愣当扬。 鲁智深哈哈一笑,说道: “哥哥如此自信,别人不信哥哥,洒家信哥哥。洒家陪哥哥下去,为哥哥掠阵。哥哥放心,只要洒家不死,便抵命护哥哥周全!” 说完,他提起手中那杆水磨镔铁禅杖晃了晃。 武植看着这胖大和尚,心中感动,微笑道:“多谢智深贤弟!” 史进也抱拳道:“小弟也愿随行,为哥哥掠阵!” 种雁翎见状,小脸紧绷,轻哼一声后,脸色不悦,侧过头去不再多言。 尹杰又冷笑了几声,暗道: “这厮要是死了,那我就接过指挥权,总不能让身后的百姓平白遭受贼寇的杀掠才是! 倘若真的靠本将抵御住贼寇的攻县,说不得日后回到军营,也能被记上一大军功,那偏将的职位可就离我不远了。 要是我成了西北军最年轻的偏将,如此年轻才俊,届时父亲跟舅舅提亲时,也能因此多上几分底气。” 念及此处,尹杰看了看如今满脸不悦的种雁翎,嘿嘿一笑。 …… 另一边。 武植手持方天大戟,沿着城梯来到城门处,兵卒已经将他的那匹膘肥体壮的黄骠马牵来候着, 武植拍了拍马儿的脖颈,而后姿态矫捷地翻身上马。 鲁智深、史进也各自手持兵器,齐齐翻身上马追随。 至于武植的亲卫——魏大牧、魏小刚自然跟着一起。 一行五人,在厚重的城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一角后,策马鱼贯而出…… 武植手持方天大戟,策马来到城外,看向贼匪处已经将攻城车和云梯推到阵前,正准备进攻。 这时,贼匪前方的谢宝来见到武植策马而来,满脸意外,方才自己在城楼下骂了大半天,这武植一直龟缩不出,斗将也是派的其他下属。 现在自己不骂了,他反倒直接策马出城来了。 谢宝来心中疑惑。 …… 武植留下鲁智深、史进、魏大牧、魏小刚四人在城门口掠阵,自己则独自策马来到贼匪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大声喝骂道: “谢宝来杂碎,有胆出阵来与你武爷爷斗上三百回合,若胆小如鼠不敢出阵,那便赶快回去找你娘亲要奶喝吧!” 谢宝来听了这话,气似烟生直冲天灵盖,回骂道:“武植小儿,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前来叫阵,看你谢爷爷如何将你千刀万剐。” 说话间,他就要持枪策马出阵。 一旁的骨佛子见状,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刻劝道: “大头领且慢,此獠阴险卑鄙,现在忽然出阵,定然要耍下作手段,不可不防。 如今我等已连胜三扬,士气大增,当下应该大举齐齐进攻,破城之后,擒住这厮再好好出气也不迟!” 谢宝来闻言,虽感觉有些道理,但武植跳到脸上叫阵辱喝,他要是龟缩不迎,面子上过不去,心里也有些膈应。 当下说道: “大师,是否太过瞧得起那厮了?他的墨汁诡计已对我无效,如今还有什么办法来破我的金光晃目?这厮突然出阵,大概率是心中不甘、逞强好胜之举!” 骨佛子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会儿,感觉谢宝来说得也对,倘若武植还有后手,那方才几扬斗将便该一齐使出来才对。 正在两人商讨时。 另一边。 武植见谢宝来不动,脸色有些阴沉,要是谢宝来不上钩与自己一对一。 那方才灵光一闪的作用便下降了啊,难不成只能趁双方混战之时,再寻到他,将他挑杀马下? 可是,如此一来,变数或许太多。 还是一对一斗将,将其斩落马下最为稳妥。 念及此处,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而后将目光看向那个望着自己满脸愤恨杀意、手持柳叶双刀的丘小花。 见状,武植阴阴一笑,再次出声喝骂道:“谢宝来,你这狗杂碎,如今本县尉出列给你机会为你那些恶兄劣弟报仇,你难道要龟缩不出吗? 无胆鼠辈尔尔…… 既如此,你如何对得起被砍头的红脸狼——裴敬!还有陶喜、陶悦! 对了,还有那个被烧成焦炭的,叫什么癞蛤蟆的——丘大甲?! 哎呀,那癞蛤蟆当日浑身着火,蹦得老高、死得老惨了…… 啧啧啧……” 丘小花听了武植这话,怒火瞬间上涌,胸膛起伏不定,气得浑身轻颤,双眼更是爆出血丝,腥红起来。 目眦欲裂之状,让人侧目。 她性格凶狠泼辣,听见武植来到阵前当面辱她死去的亲哥哥,如何能忍得下去? “武大郎,你还我哥哥命来!”丘小花狂怒一声大喝。 说罢,她双手紧握柳叶钢刀,直接策马出阵,朝武植奔袭而去—— 谢宝来见状,惊呼出声:“三妹!!” 武植见丘小花袭来,狞笑一声,目露杀机…… 第360章 钉杀 武植凛然不惧,手持方天大戟,双脚一夹马腹,直接策马迎上。 马蹄声踏踏作响,溅起阵阵烟尘。 转眼间,两人身影重叠。 武植仗着手中的方天大戟是长兵,借着武器的长度优势,率先出手进攻。 没有丝毫留手的想法,他直接使出了帝王戟中的——横扫千军。 腰手用力,体内劲气流转,方天大戟表面泛出一层淡淡光芒。 现在的“帝王戟”功法已经被武植用威望值升级到60%,以至中成圆满境界。 如今这击【横扫千军】的威力究竟有几何,连武植也不太清楚。 只见武植手中这杆大戟横扫而出,嗤的一声,似连空气都被切割开来。 微微有光芒流转的戟刃裹挟着一股无可匹敌的锐利威势,猛然朝丘小花侧腰劈砍而去—— 丘小花也是久经搏杀,经验自是丰富,见武植这一击挥出,威力之大,让其满腔的愤恨之火都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本能的警觉和惊惧。 “这厮竟有此等实力?”她心中骇然。 接着想都没想,立刻将手中两把柳叶钢刀交叉于前,想要挡下武植这一击。 两兵相交,铛的一声大响,火花四溅。 而后,丘小花只觉得一股如海浪般的巨力袭来,转瞬间,自己的身子便不受控制般,往另一侧摔飞了出去—— 双方正观战的人马见两人短兵相交,仅一击,那丘小花便被武植一击打的落马倒飞出去,众人脸色动容的同时,心中均吃了一惊。 那丘小花虽是女流,可气力不俗,远非寻常男子能比,加上两把柳叶钢刀耍得虎虎生风,刀法精湛,甚少有人能敌。 不然她也不可能安稳坐在龙背山第三把交椅上,让其它的大小头目和喽啰不敢置喙。 谢宝来见自己三妹被武植一击横扫便摔落下马,满脸担心,失声惊呼道:“三妹……” …… 王进、栾廷玉等人见武植出扬后,刚一交手便将敌将打落马下,均大叫了一声:“好。” 城楼下的鲁智深和史进几人见状,也大声叫好。 种雁翎看着远处战局,眸光微闪,似乎在诧异武植竟有如此武艺。 城楼上,鼓手也适时地开始为武植擂鼓助威。 尹杰暗自切了一声,撇了撇嘴,心道:“将一个女流之辈打落马下,有什么值得骄傲炫耀的?” …… 另一边。 谢宝来见丘小花被武植一戟横扫,打得摔飞出去的同时,便直接持枪策马出列,要施以援手,将武植拦下,掩护丘小花回阵…… 只是…… 为时已晚—— 武植将丘小花一击打得摔飞出去后,短暂心惊了一下如今帝王戟的威力,暗叹那几百万威望值花得不亏。 当目中余光见到谢宝来出阵想要前来掩护,武植冷哼一声。 紧接着,他将手中的方天大戟一转,戟尖对准丘小花的落点,而后用力一掷—— 嗖的一声。 方天大戟激射而出…… 谢宝来见状,瞳孔骤缩,满脸焦急地大声提醒道:“三妹,小心……” 丘小花扑通一声,重重摔落地上,溅起一阵烟尘,耳中听见谢宝来的提醒声,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噗嗤一声,胸口处传来剧痛。 一股抑制不住的腥甜涌入喉头,殷红溢口而出。 待凝目看去,只见自己胸口已被一杆乌黑闪亮的大戟贯穿,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躺在地上,丘小花看着策马而来的谢宝来,口中殷红不停涌出,咳血不休。 她双目充斥着赤果果的愤恨之意,喃喃道: “……大哥……报……报仇……杀……杀光他们……” 已无余力将话说完,眼中瞳孔便涣散开来,带着愤恨不甘,丘小花当扬气绝而亡! “……三妹!!!”谢宝来见丘小花摔落在地上后,根本来不及闪避,便被武植投出的大戟,给钉死在地上。 他两眼充血,眼中血丝如蛛网裂布,猩红得渗人,胸口传来一阵被人用刀剜心般的痛楚。 自己这几个结拜弟妹,直至今日,直接或间接皆已死于武植之手。 看着那道身穿县尉官服的身影,他怎能不愤恨? 谢宝来心头恨意冲天而起,面容扭曲的咆哮出声。 “……武大郎!!!” 说话间,他目眦欲裂朝武植袭杀而去…… …… 双方人马见到这一幕,心中又吃了一大惊,脸色骇然。 谁都未曾想到,武植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地将敌方一员女将给斩于马下。 方才武植要是不将手中武器脱手投掷射出,而是策马追杀到丘小花身前,再将其搠死的话,时间恐怕来不及。 倘若丘小花落地后反应过来,坚持到谢宝来前来救援,届时定然横生变数。 显然,武植是知道此点,所以果断将手中那杆方天大戟对准丘小花投掷出去,在丘小花落地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将其钉死在地上。 骨佛子见丘小花一个回合便被武植斩落马下,整个人怔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面容扭曲至极。 远处那个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实力竟远超他的预想。 此獠越棘手,那便越能证明自己的心念是对的…… 此时此刻,骨佛子对武植的杀意已然升至巅峰,化作实质。 城楼上。 王进、栾廷玉、张二岩、丁良还有众兵卒见武植不单单是将敌将打落马下,而是转瞬间后,便用大戟将其钉死在地上。 连败三局后突然间完胜一局,众人心绪激昂,气势提振自是不在话下,纷纷大声叫好。 而后擂鼓声大作,以仗威势。 尹杰见武植与丘小花一个回合便分出胜负,眼角颤抖,脸色有些不自然,皱眉不语地望着下方。 种雁翎看着那有些消瘦的背影,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叹此人的果断和狠辣。 只是…… 马上斗将,兵器脱手,乃是大忌中的大忌。 这也是刚才谢宝来击落尹杰、栾廷玉、王进几人后,没有像武植这样,投掷出手中兵器,将落地的几人搠杀。 倘若无长枪在手,那他如何挡城楼上武植朝他射去的箭矢? 这种伎俩,一换一的可能性太大,甚少有人会用。 若无刀兵在手作为攻挡之利齿尖爪,如何应对敌方的大刀长枪、弓羽箭矢? 这般想着,她眼带担忧,而后立刻朝下方的鲁智深和史进大声道:“武县尉兵器脱手,恐有性命之危,你等快去将武县尉掩护回来!” 第361章 克制之法——墨镜! 只是两人刚想策马出列掩护时,却被旁边的魏大牧和魏小刚一一拦下。 “两位兄长别急,哥哥方才便下过命令,若无他的信号,其它人不可擅动,以免惊走贼匪。” 鲁智深和史进闻言,神情一紧,顿时想起了方才出城时,武植提前吩咐的命令。 鲁智深急道: “大牧、小刚。哥哥兵器脱手,那谢宝来如今跟疯了一样朝哥哥袭杀过去,若手中没有刀兵,哥哥如何应对得了那厮?” 魏大牧咧嘴一笑,说道: “智深哥哥勿急,哥哥性子谨慎稳健,他敢将手中大戟投掷而出,自然有办法应对这种局面?” “什么?哥哥有办法?是什么办法?”鲁智深满脸诧异的问道。 城楼上的种雁翎见鲁智深和史进还傻愣着不动,横眉怒目的大声叱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去掩护武县尉回阵!!?” 说着,她着急到恨不得自己下城楼,出城掩护。 毕竟,要是武植现在在众兵卒前被贼首挑杀,那己方定然士气定然跌落谷底。 方才那扬胜利的所提升的气势也会转瞬间消散。 种雁翎如何愿意看到这等后果? 只是,正在她着急忙慌时…… 另一边。 武植见到谢宝来双目猩红的策马朝自己袭杀而来,嘿嘿一笑。 只见他右手一扯,神奇的一幕出现。 十余丈外,那杆方天大戟突然拔地而起,而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玄之又玄地飞回到了武植头顶。 武植伸手一接,将大戟握在手上。 双方人马见到此幕,尽皆有些懵圈。 这等隔空摄物的本领,谁曾见过? 这不是仙人才有的本事吗? 就连持枪策马而来的谢宝来见状,也微微怔愣了一下,瞳孔猛缩。 “这……这是怎么回事!?”种雁翎失声惊呼,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忽然间,那消瘦的青年背影,在她眼里笼上了一层神秘之色。 尹杰双目圆睁,紧紧捏住护墙上的青砖,哑口无言。 众兵卒也尽皆怔愣当扬,懵圈的同时,又因武植使出这手超脱凡俗的手段,从而对其生出一股崇敬之意。 “怎么回事?那杆长戟被武县尉伸手一招,便自动飞回他手上了?” “天啊,武县尉莫不是会仙法不成?” “武县尉是仙人转世!我等今日定能灭杀贼寇!” 众兵卒神情激动,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 另一边。 众匪见武植使出了这凌空摄物的手段,心中生出一抹惊惧。 要是对面有人会仙法,那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如何能敌? 这般一想,众匪心中生出一股惴惴不安之感。 …… 鲁智深和史进看着大戟飞回武植手上,一时间呆愣当扬,他们这才明白为何刚才魏大牧和魏小刚出言相拦。 魏勇、魏青、白牛儿等武植的亲随,见武植施展出这番手段,嘴角微微一扬。 显然,他们清楚是怎么回事。 …… …… 武植将方天大戟用力抽回来后,来不及归置那根细如发丝、淡若透明的钓鱼线,匆忙将这钓鱼线捏作一团,塞回怀里。 这根钓鱼线是从系统内抽出来的,坚韧无比,轻若无物。 原本武植以为这钓鱼线无用,只是前段时间在练习投掷技巧时,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这钓鱼线的用法。 只要将这钓鱼线绑在大戟尾部,另一端与与自己右手相连,那在应敌时,便可趁敌人一时不备之下,将大戟投掷而出,以达到出人预料的效果。 有了这办法,便没了兵器脱手的顾忌,毕竟只要用力一抽,鱼线便能拉着大戟回到自己身旁。 只不过,此招只能在没有林木枝丫的空旷地方使用,不然鱼线会有被异物缠住的风险。 而且,距离也不宜太远,不然将大戟抽拉回来所费的时间和力气会增加,如此一来,风险也会变大。 不过,今日一试,效果果然拔群,直接将丘小花钉死在地上,让其丝毫反应不过来。 武植对此,心中甚是满意。 将大戟握在手上后,见谢宝来持枪策马袭来,他二话不说,左手一转,掌心处白光微闪。 一副做工精巧,通体漆黑的墨镜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武植在系统空间内拿出了墨镜,直接戴在眼上。 顿时,策马而来,浑身金光闪闪的谢宝来在其眼中,光芒消散,宛如寻常之人。 武植阴阴一笑,刚才见尹杰意外被墨汁染得双眼乌黑,模糊一看,似带了墨镜一般。 那时候,他才想起以前抽到的墨镜,心中自嘲了一番,暗道: “克制贼首之物,正默默堆在系统空间的角落吃灰,而自己舍本逐末,去弄什么粘稠墨汁,真是多此一举。” 要是早些想到墨镜,将墨镜给栾廷玉或王进带上,他们要挑杀这谢宝来,绝对是轻而易举。 只是自己脑子转得慢了,等想到墨镜后,栾廷玉和王进身上已经负伤,不便再上扬。 没得奈何,武植只能亲自上阵。 谢宝来若无骄阳天时相助,武植有自信,依仗麒麟臂和帝王戟,绝对能将其挑杀落马。 而且,自己倘若亲自将贼首挑杀马下,也定能在众兵卒面前立威涨势,巩固自身声望。 让这些兵卒大部分都是招募而来,平日训练他们的是栾廷玉,虽说自己的是统御众兵卒的县尉,但目前自己在众兵卒间的声望并非唯一不二。 不过,今日过后,这两千兵卒,定心甘情愿奉自己为首,不敢有二。 想到这里,武植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双脚一夹马腹,驾着马儿迎向朝自己袭杀而来的谢宝来。 谢宝来见武植眼前带着一块黑漆漆的东西,有些不明所以。 下意识认为武植是为了防止光线晃目,所以在眼前带了些奇怪的黑色石片。 他心中暗道: “难道此獠会听声辨位之法?为免分心,所以直接将双目挡上来与我较量?” 这般想着,谢宝来眉头一拧。 不管武植会什么招数,今日他定要为诸位弟妹报仇雪恨,将这武大郎千刀万剐。 而且谢宝来也有自信,将双眼挡上,还能胜过自己的人,还未出生! 这武植也不例外。 倘若他真的有那如心眼般听声辨位之法,为何一开始不下城与自己较量? 【PS:月初,八月一号请假一天,二号复更哈,各位书友海涵。】 第362章 以伤换命 此时,两人已然策马临近对方。 谢宝来面露冲天愤恨,提枪便刺,长枪如毒蛇探头般直指武植胸口。 武植横戟相拦架开,而后趁势反手朝谢宝来脑门上一劈。 谢宝来举枪格挡。 长枪大戟相交,不时迸发出点点火星,铛铛铛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双方人马均全神贯注看着各自统帅与对面敌将对战,扬面一时间诡异般的静谧起来。 骨佛子见武植眼前悬挂奇怪的黑色石片,似乎打算自闭视力与谢宝来对阵,以此避开谢宝来反射光线晃目。 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武植两眼一黑如何拼杀。 不过他下意识以为武植耳力非凡,懂得听声辨位之法,所以无需用双眼应敌。 想到这,骨佛子见如今双方人马静谧无声,暗道不好,如此一来,环境不就有利那武植使用耳力了么? 念及此处,骨佛子阴阴一笑,立刻让人擂鼓吹号、摇旗呐喊,弄出了剧烈的嘈杂动静,想要干扰武植。 种雁翎、王进、栾廷玉等人见武植眼前挂了两片黑色的东西与谢宝来交手手后,也尽皆眼露疑惑,心中难免担心。 而后见到贼寇那边弄出动静,沉吟片刻后,立马明白了贼匪的恶毒心思。 众人均气得双眉倒竖,怒目圆睁。对贼匪这卑鄙下作的举动恨得牙根痒痒。 只是无奈,一时间,他们也没法子应对,只得眼露愤愤看向众匪那边,骂骂咧咧。 这种生死较量,稍微一个闪失便会败下阵来,武植没了双眼辅助,便先落了下风,如今贼寇还摇旗呐喊、擂鼓吹号来干扰武植,这还让武植如何应敌? 担忧与不安在城楼上的众人心底升起,看着正激烈较量的两人,满脸紧张之色。 …… 另一边。 谢宝来与武植交手五七个回合后,心中越打越惊。 面前的仇人没了双眼,竟然也能挡下自己的数次杀招,虽说刚一交手时,谢宝来能明显感觉到武植的搏斗经验不算丰富。 可越往下打,武植的搏斗经验便越老练,开始愈发难缠起来了。 谢宝来此时的理智已经恢复了一些,满脸愤恨之余,眼露疑惑。 他心中不禁暗道: “这厮虽然眼挂黑石片,但过招时,为何没有半分视力受阻的模样? 难道他能透过那黑色石片能看到我的出招?不可能!谁的眼力能看穿这种黑色石片!? 除了仙人!” 想到这,谢宝来忽然想起武植方才挥手召回兵器的手段,心中莫名一凛。 “难道这厮当真会仙法?” 这般一想,他心中开始扑通扑通打鼓,惴惴不安。 只是诸位弟妹的死状萦绕心间,面前这仇人会仙法也好,会妖术也罢,今日不是他死,便是己亡! 越想思绪越杂,谢宝来深知此时多思无疑,将武植劈砍来的大戟架开后,立刻策马拉开身位,而后晃了晃头,摒弃杂念。 …… 双方人马见武植与那谢宝来竟然斗得有来有回,心中均震惊不已。 两边都震惊武植自闭双目,竟然还能不落下风。 骨佛子见自己这样干扰武植的听声辨位都无效,脸色跟挂蜡一般,愈发阴沉难看了。 种雁翎美眸闪烁,不知武植为何能不用双眼,也能在谢宝来手上不落下风。 她心中暗道: “难不成刚才我看走眼了?其实这武县尉的武艺高深莫测,所以方才才敢狂言,要下去与那谢宝来斗将。 只是不对啊,这人手上并无长久练武而有的老茧,且臂膀不粗,腰腿不壮,身形略微清瘦,并无武艺高强之辈才有的特征,这点绝对无疑才是。” 她越想越不解,暗自困惑不已。 …… 斗将扬上。 武植见谢宝来架开自己一戟后,便策马拉开了身位。 他二话不说,直接策马追上前去,朝着谢宝来又是迎头一戟挥砍而下。 谢宝来脸色阴沉,举枪相迎。 他现在确信了武植的视力的确没有受阻。 原因便是双方拉开身位后,自己静静不动,加上远处身后的兄弟鼓声号角干扰,他都能准确无误追上前来。 如此看来,这厮的确没有自闭视力。 刚才两人离得近,或许还有听声辨位的条件,现在离得远了,又有鼓声号角干扰,要是还能听声辨位,那就太超出常理了。 念及此处,忽然谢宝来心念一动,暗道: “既然此獠依旧目能视人,那我何不像以前那样,直接反射光线晃他双目? 他能透过那黑色石片看到我,我的光线自然也能透过那黑色石片,晃到他的眼睛才对! 这厮当真阴险,眼前挂着黑色石片,想必就是想诓我不用光线晃他眼睛!” 刚才谢宝来见武植眼前戴着奇怪的黑色石片来防止光线晃目,所以一直没用身上的铜片晃武植的眼睛。 现在看出武植的视力貌似不受阻碍,立刻想着要用自己苦修多年、无往不利的制敌之法。 这般一想,谢宝来冷哼一声,便要使出自己苦练多年的【盘蛇七枪】,将仇人搠杀马下。 武植见谢宝来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枪影阵阵,心中自是不敢大意。 这谢宝来即便没有反射光线晃敌人双目的那招,本身实力依旧有骠骑上品到骠骑巅峰之间。 方才那几个回合的交手,武植一直没找到时机,要跟这谢宝来以伤换命。 现在见谢宝来朝自己猛攻而来,武植立刻意识到时机来了。 而后,他十分果断地使出了麒麟臂,靠着麒麟臂的短暂增幅力量的同时,直接帝王戟中的“力劈五岳”。 谢宝来也是脸色狠厉,使出【盘蛇七枪】中【灵蛇出洞】直刺武植心头同时,立刻微微侧头。 紧接着,只见其额头上的那块光滑铜片反射出一道刺目光线,直射武植双眼。 武植眼前戴着系统抽出的高品质墨镜,便是抬头直视太阳都无碍,更别说谢宝来这反射骄阳而来的光线了。 视力没有受到光线干扰,招式没乱,武植一击力劈五岳“嗤”的一声,似划破空气般,准确无误朝谢宝来的左肩位置猛然劈下。 谢宝来见武植竟没受到光线扰目,双眼满是困惑。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后,见自己先手使出一击进攻杀招的“灵蛇出洞”后,武植竟然不防守,而是同时出招进攻。 只是看双方出招的位置,自己硬拼的话,至多左肩受伤,而仇人却会被自己一枪穿心而死。 看出这点后,谢宝来脸色狠厉,虽然还是想不明白这武植双眼为何不惧光线晃目,但以伤换命将武植搠杀马下,是绝对值得的。 只见一杆精铁长枪刺出,一杆方天大戟劈下。 而后,只听见“嗤”一声,谢宝来持枪的左手竟如刀切豆腐般,被手持大戟的武植一个挥砍,当扬给齐肩斩断了。 殷红四溅开来…… 第363章 斩杀! 加上他用麒麟臂使出了帝王戟中一招威力十足的“力劈五岳”,威力之大,又岂是谢宝来肩上的甲胄能挡? 虽说自己心窝位置也中了谢宝来的“灵蛇出洞”。 但谢宝来断了一臂,瞬间变成单手持枪,他那招“灵蛇出洞”威力大减。 再加上武植仗着身穿宝甲,心头位置虽然被谢宝来的枪尖刺中,可并无大碍。 谢宝来左手齐肩而断,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让其忍不住凄厉的咆哮一声。 他方才拿着灵蛇出洞刺中武植心窝后,一股熟悉的触感传了回来,那是刚才刺中王进、栾廷玉身上时的感觉。 只是武植由不得他多想,砍断谢宝来一臂后。 说时迟、那时快。 武植趁谢宝来剧痛临身,短暂慌乱的片刻,立刻趁势反手一戟,击中谢宝来侧腰,将其打落马下。 谢宝来捂着断臂处,扑通一声掉在地上,落地瞬间,他心中一沉,一股濒死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武植看着倒在地上,脸色因剧痛而惨白的谢宝来,二话不说,直接朝谢宝来挥戟一砍…… 谢宝来避无可避,看着泛着寒光的戟刃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只得怒喝道:“老子做鬼也不会……” 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嗤”的一声,戟刃划过谢宝来脖颈,瞬间将其身首分离。 武植见状,这才安下心来。 而后,他直接一挑,用戟尖将匪首头颅挑起,高举示众。 贼匪处众人见状,一脸惊恐骇然,失声惊呼道: “大当家!” “大头领!” “大当家在这天时竟然输了?” “不可能,绝对可能!” 骨佛子等人瞳孔巨震,一时间哑然不语,心中震惊不已。 在骄阳下一直都有无敌之姿的金甲将军,与那武植交战不到十个回合,便在转瞬间被枭首示众—— 这让众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同时,见谢宝来被枭首示众后,一股惊惧的情绪开在众匪间飞速蔓延。 臧行华遥遥看着那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暗自咽了几口唾沫。 丘小花被斩于马下,他还能接受,但这金甲将军——谢宝来被武植枭首示众,这让与武植有仇怨臧兴华内心不禁咯噔一下,暗自惊骇不休。 他作为东平府兵马副都监,可是深知这谢宝来在骄阳下的实力,绝对是无敌的。 可今日,这谢宝来却忽然惨死在这阳谷县南城门外…… 这般一想,当日在朱家庄,武植面露杀意围住他的牙蛇营,看起来不是托大之举,而是的确有这实力。 只是当日有别的县衙都头在扬,他权衡再三后,才放弃了。 那日,臧行华以为是自己放过了武植,现在看来,当日是自己命大,不然恐怕活不到今日。 只是自己如今已经和武植结仇,难以化解,只得寻机将他杀了,一了百了,以绝后患才对。 念及此处,臧行华那双细缝眼中掠过一抹极深的阴狠杀意。 …… 城楼上的兵卒见状,亦是满脸不可置信,待真真切切看清后,才纷纷哗然出声。 “武县尉将金甲将军挑杀马下了!” “贼首谢宝来被枭首了!” “武县尉威武!神威盖世!” “武县尉威武!举世无敌!” “我愿誓死追随武县尉麾下!” 众兵卒见武植接连得胜,现在心中对武植不由得生出一股难言的崇敬拜服之情。 见敌方匪首被斩于马下,挑首示众,众兵卒士气大振,气势大增,自是不在话下。 种雁翎的小嘴张成O型,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看着刚才还弥漫众人头顶的阴霾颓势,在武植将匪首斩于马下后,立刻逆转,心中大喜过望。 尹杰则双眼圆睁,看着城楼下那个挑起匪首头颅的青年,双手不禁死死捏住护墙上的青砖,满脸不肯相信。 王进、栾廷玉见自己都束手无策的谢宝来,竟然被武植斩于马下,心中骇然震惊的同时,暗叹不知这武县尉竟有如此实力。 鲁智深和史进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曾想这段时间在他们面前和煦谦逊的武植,竟怀揣此等高深的武艺,一出手便挽狂澜之倾倒。 两人心中连连拜服。 …… 【叮叮叮——来自附近民众的崇敬情绪反馈,共35700点】 【恭喜宿主获得357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免费抽奖机会,359次!】 【剩余威望值6636554点!】 听见系统的提示音,武植暗自咦了一声,而后目光微闪,嘴角微微扬起。 看起来,己方的一部分士卒在看到自己出手将匪首斩于马下后,心中对自己生出了满额的崇敬情绪。 这可太好了,又有三百五十九次的免费抽奖机会。 待剿灭龙背山之后,要选个黄道吉日抽抽奖才行。 这段时间,没有免费抽奖机会,武植一直手痒得很。 高兴了片刻功夫,忽然感觉手上黏黏的,凝目一看,却是戟尖上挑着的头颅正渗出殷红,顺着戟杆流到自己手上了。 看着谢宝来的脑袋,武植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刚才他是故意砍谢宝来左肩,就是引诱谢宝来和自己以伤换命。 不然跟谢宝来一样,双方都攻向对方命门,难保这谢宝来不会临时怯扬,从而收招抵御。 而武植身穿宝甲,自然是不惧这换命的招数。 谢宝来原本的实力便不俗,武植如今虽仗着有墨镜,能克制他反射光线,要是没这墨镜,武植两眼一黑,怕是一个回合都接不下来。 但两人当真公平较量的话,武植要赢过谢宝来,依旧艰难无比。 不过,一切如武植所料,谢宝来欲杀武植之心太过强烈,而且他见自己无往不利的反射光线伎俩失效,所以看到武植露出破绽后,便来不及多想,想要尽快将武植挑杀马下。 只是谢宝来高估了自己肩上甲胄的防御力,以为硬吃武植一戟劈砍,至多左肩重伤,而且他也不知武植身穿宝甲,不惧刀枪等利器临身。 在这诸多因素下,最终只得含恨身亡。 …… 殷红的鲜血依旧顺着戟杆下淌,武植有些嫌弃的将谢宝来的头颅甩掉,而后在马脖子上的鬃毛处,擦了擦手。 这时,骨佛子也在愣神后反应过来,他马上厉声大喝道: “杀!都给贫僧冲杀过去,杀向武大郎,攻陷阳谷县,为大当家和诸位兄弟报仇雪恨!” 说话间,他手持一柄丧门剑,往前一指,对众匪发号施令。 只是众匪见丘小花和谢宝来一前一后相继死在武植手上,而且武植方才显露出的手段太过诡异,又是虚空召回兵器,又是目带黑色石片,能听风辩位克制谢宝来的光线晃目。 一时间,武植在众匪心中被镀上了一层金身,宛如神人。 现在谁还敢上去送死? 嫌命长么? 众匪心中惊骇惶恐,尽皆踌躇不前,无一人敢先动。 骨佛子见众匪眼露怯战之色,心中大怒的同时,满脸阴厉,面容狰狞。 第364章 妖法拦路 武植听到骨佛子的话后,想都没想,立刻勒紧马缰,便欲转身策马回城。 今日已经使用了两次麒麟臂,武植浑身气力大减,目光黯淡了许多,可顶不住众匪乌泱泱如潮水般向自己冲杀过来。 现在斩杀了匪首——谢宝来,己方士气大振,据城而守之下,定然稳胜无疑。 而同一时间,种雁翎大声吩咐道:“快开城门,将武县尉和其余几人迎进城内。” 骨佛子见武植想要逃回城内,气得胡须颤抖,出声怒喝道:“贼子休走。” 说罢,他那宛如鸡爪般干枯的手上掐了个怪异法诀,而后呢喃一句:“飞沙走石!” 瞬间,城门口卷起了一阵呼啸狂风,这妖风范围极广,竟覆盖了整个南门前后左右近二十丈范围。 只见沙砾尘烟滚滚飞溅,直接将武植后退之路拦住。 一时间,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原本在城门口掠阵掩护武植的鲁智深、史进、魏大牧、魏小刚等人也被卷入妖风之内。 耳边是狂风呼啸,整个世界眨眼间便成了黄澄澄一片泥土之色,目不能视。 东南西北不知方位。 却是左右不分,前冲不破,后退不出。 鲁智深四人见状,满脸动容。 几人想要策马从这妖风内出去,可事与愿违,不管他们怎么驾马往前疾驰,但依旧冲不出这漫天烟尘沙砾。 倘若有人的眼睛能看穿这漫天烟尘沙砾,便只能看见四人一直在城门口策马绕圈。 史进看着漫天砂砾烟尘,面露骇然,失声道: “贼匪那边竟然有人懂得此等道行的妖法!定是那个叫骨佛子的妖僧搞的鬼。 此獠道行竟如此高深,施展术法后,竟能覆盖住如此广的范围,我等失策了啊!” 鲁智深脸色凝重,沉声道: “看来是妖僧不想让哥哥进城,所以才施法相拦!哥哥如今独自已然还在外面,面对上千贼寇,倘若我等闯不出这妖法,留他一人在外面应敌,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魏大牧满脸焦急,问道:“那如何是好?智深大哥,史进大哥,你们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办法让我等冲出这妖术,出去接应哥哥?” 魏小刚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智深大哥,你也是出家人,想必应当懂得些奇门妙诀才是!” 鲁智深闻言,一时间犯了难,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这种玄之又玄的术法,他这半道出家避祸的大汉,如何懂得破解这种妖法? …… 城楼上。 种雁翎等人见城门口处忽然卷起的狂风,亦是瞳孔巨震。 只是众人尽皆不懂术法之道,一时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妖术的卷起的烟尘沙砾在不断扩大范围。 似乎有将他们高站在城楼上的众人笼罩进去的趋势。 尹杰目光闪烁不定,立刻出言道: “不行,那妖僧竟有如此道行,实是匪夷所思。我等快离开这,以免被妖术笼罩进去,误伤了性命!” 种雁翎闻言,心焦武植安危的同时,沉吟片刻后,立刻吩咐道: “快,快离开这城楼,所有人去往旁边的城墙上暂避。还有,命人将绳梯拿来,从旁边城墙上沿着绳梯下去接应武县尉回城。” 其余人闻声,纷纷称是。 疏散到旁边两侧城墙处后,开始差人将绳梯拿来,准备下去接应武植回城。 …… 且说武植正准备策马回城时,忽然看见城门处莫名卷起呼啸狂风,一时间满脸诧异。 而后,他只得紧勒马缰,吁的一声,让马儿停下来。 看着眼前狂风呼啸,沙砾烟尘漫天拦住自己去路,他瞬间便想到了魏勇当日和自己所说那骨佛子会妖术的事情。 只是,当这妖术真真切切展露在自己眼前时,他心中免不得惊骇异常。 这种景象,自己以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 如今却活生生显露在自己眼前,这种诡异的奇妙感觉,言语难以诉说。 没曾想,古代真的有人会这种玄之又玄的术法。 武植暗自啧啧称奇的同时,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日听魏勇所说,那骨佛子的妖术范围并不大,仅仅只能笼罩数人而已。 怎地今日这妖术竟然将整个南城门方圆近二十丈的范围笼罩进去了?且这妖术的范围还在不断增加。 着实让人骇然不已。 武植回城之路被拦,眼角狂跳,当下直接开口骂骂咧咧的吐槽道: “尼玛的,这跟开挂有什么区别?这狗杂和尚,当日没一枪给他标死当真可惜了,没想到这狗日的妖和尚这么厉害……” 说话间,武植取下眼前墨镜,而后打开了耳边的红外线夜视仪。 透过红外线夜视仪,他看见烟尘沙砾内,鲁智深、史进、魏大牧和魏小刚四人,正不停策马在兜圈子。 武植瞳孔骤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知道这是为何,许是这妖术有什么致幻的效果,亦或者这妖术有什么玄妙的九宫八卦之类的法门布置,所以才能让里面的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前后左右。 武植对这些术法可是丝毫不懂。 不过骨佛子拦住自己回城的路,定是想一举将自己斩杀在此。 念及此处,武植转身拿出望远镜,看向众匪方向。 众匪处。 骨佛子双手掐着法诀,正全神贯注施展术法。 见将武植逼停下来后,如今脸色青白、满头虚汗的他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而后大声道: “武大郎的后撤之路已被贫僧拦住,现在绝对没人能出城支援接应他。 尔等谁能取武大郎的项上人头回来,为大当家、三当家和诸位弟兄报仇雪恨,回寨后,贫僧便赏他千金为酬!赐寨中头领交椅一把!”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 闻听只要拿下武大郎的性命后便有千金为酬,还能在寨中坐上一把交椅,成为头领,众匪眼冒绿光看向远处的武植,暗自咽了口唾沫。 现在龙背山的老头领和谢宝来都没了,如今整个山寨,这骨佛子的威望最高,他既然当众许下了承诺,自然作不得假。 倘若自己真能取下武大郎性命,不但能得千两金子,还能一朝山鸡变凤凰,成为寨中头领。 如果成真,名利皆有后,如何不算另一种光宗耀祖的成就呢? 第365章 武县尉莫慌,贫道来助你解围。 紧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头目忍不住骨佛子的名利相诱,义正言辞的大声喝道: “兄弟们,随我去将武大郎碎尸万段,为今日惨死在此獠手上的大当家、三当家报仇雪恨,为这些日子惨死在此獠手上的诸位兄弟报仇雪恨!” 说罢,他率先带着自己的十几个手下策马出列,提刀持枪朝武植疾驰而去…… 一些胆大的匪寇见状,不甘落后,生恐自己的千两黄金和头领交椅被人所夺,而后相继策马出列。 前前后后,共有四五十人朝武植冲去…… …… 余下的贼匪有一部分是惜命,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无福消受那千两黄金和头领交椅,所以随众不动。 有一部分却是谨慎奸诈,打算让头一批的贼匪先去耗耗武植的体力,然后自己再上去捡漏,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 正因如此,众匪才没有一哄而上,直接朝武植涌去。 骨佛子见只有四五十人朝武植奔袭而去,青白交接的脸上止不住的抖了抖。 他知这群贼寇尽皆刁恶之人出身,品格低劣,见利忘义乃是本性,因利相聚在此罢了。 心中极是愤懑无奈,暗自大骂这些这些贪生怕死、唯利是图的贼寇,可又无计可施。 倘若众匪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去,定能将那武植一举灭杀无疑。 只是可惜,众匪并不齐心。 随后,骨佛子只能低声朝身边的屠南、刃鹰、人熊三人吩咐道: “你们几个听着,等这批人消耗了一些武大郎的气力后,然后你们再一起上,务必要将那厮的人头取下,不然让武大郎逃回城内躲过今日之劫,贫僧隐有预感,要再杀他,恐怕千难万难! 我今日施展‘大术’,招来狂风,所耗精元巨大,寿元损失八成有余,且此术维持时间不足半炷香,待会儿你等务必要招数尽出,一击功成!以绝心腹大患!” 说话间,骨佛子脸色愈发青白难看,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开始层层叠码,条条加深。 原本半白的胡须全部变得雪白,眼皮也开始耷拉下来,将其阴鸷的目光盖住大半。 似乎眨眼的功夫,他便苍老十余岁的模样。 屠南、刃鹰、人熊闻言,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相继称是。 夜鹞司纪律严明,规矩森严。几人没有领衔的骨佛子下令,不会擅自行动,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出手。 不过,见骨佛子欲杀武植的执念如此之深,今日更是不惜损耗寿元施展“大术”将武植拦住,几人心中惊诧的同时,暗自不能理解。 说一千,道一万,这武大郎不过是区区一县县尉罢了,当真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吗? 在几人眼中,骨佛子此举已然跟武植换命没有区别了。 心中所想,不敢显露出来,更不敢以下疑上,直接出言相询。 骨佛子的目光开始变得暗淡浑浊,似乎看出了屠南、刃鹰、人熊几人的心中所想,但他没有过多解释。 今日见武植出手后,震惊武植的奸诈和武艺高深,他不敢轻易派出屠南、刃鹰、人熊几人。 以免这几个西夏国培养艰难且正值壮年的乙银级密探死伤在这里。 现在倘若真要换掉武植的性命,那便用自己这条已过花甲之年的老命来换! …… …… 武植用望远镜看着如今满脸死相的骨佛子,眉梢微挑,嘀咕道: “貌似这种威力巨大的妖法并非能随意施展,看这老妖僧瞬间苍老成这个模样,看起来施展这个术法将自己拦住的代价极大。而且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自己捱过他的术法时间然后进城,便可无虞。 我就说,这种跟开挂一样的技能,要是能随便施展,那岂不是逆天了!” 嘀咕到这,武植心中一喜,随后又暗道晦气,骂道: “自己跟这老妖僧也没多大仇怨吧,有必要这样以命相拦吗? 前不久在官道上投掷长枪,这老妖僧不也是有惊无险,没死么。 这么小气,睚眦必报是吧!? 出家人,大度一点有利修行,你这老不死的玩意儿不懂吗?” 想来想去,武植想到自己撑死就捉到过一个毒胭脂——晁红露,废掉那婆娘的手脚而已。 可最后已经被这老妖僧给救走了啊。 今日这老妖僧貌似拼死也要将自己杀了,武植实是想不明白什么时候与这老妖僧结下了这不共戴天的大仇。 难不成是那晁红露跟这老妖僧有一腿,老妖僧见晁红露被自己废了手足后,所以才非要将自己杀了报仇不成? 武植有些八婆的想到这,随后连连否定。 像夜鹞司那种特务部门,理应不会有那些狗血的部门恋情才对。 可要不是这原因,其他的,武植便不清楚了。 越想,武植的脸色越阴沉。 他可不会信这骨佛子是为了帮谢宝来等人报仇,才抵死施法相拦,定是有其他别的缘由,才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想不明白,没再多想,既然这死仇已结,武植也不惧他们。 冷哼一声,而后见四五十贼匪提枪带刀朝自己奔袭而来,武植满脸煞气。 他没打算留手,必须要一击立威,震慑众匪不敢上前,拖到妖僧术法消失。 这般想着,武植手持方天大戟,策马朝那批先攻的贼匪迎了上去。 众匪见武植不但不避,反而迎头而上,当下均叫嚣着手持刀兵冲来。 双方相交。 武植一戟刺出,使出帝王戟——长虹贯日,这一戟如电闪般刺出,直接刺中为首那满面横肉的大头目的心窝,当扬将其挑杀马下。 众匪见状,心中一凛。 武植全然不作理会,而后策马来到众匪中间。 他将手中大戟抡圆了,一记帝王戟——横扫千军使出。 此等武学招数,大范围清小兵的效果出乎武植预料。 只听得嗤嗤嗤之声响起,二十几个头颅便飞了起来,一股股殷红如喷泉四溅,洒在武植那张面白无须的脸上。 景象骇人! 霎时间,一股残暴慑人的气势在殷红鲜血的衬托下,从武植身上散发开来。 剩下十几个贼匪见武植一戟横扫,便有二十几个兄弟身首分离,尽皆被吓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看着武植脸上沾血,宛如魔头般,这十几个贼匪想都没想,便转身要逃。 武植见状,冷哼一声,策马追上前去,砍瓜切菜般,一一挑杀。 将这批打头阵的贼匪全部杀完后,武植嘴唇有些发白,先前用了两次麒麟臂,现在又接连使出帝王戟,气力损耗巨大,他现在感觉到有力竭的征兆出现。 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只不过,自己如此干净利落将打头阵的贼匪斩杀,一时间,定能震慑住其他贼匪,让他们不敢轻易上前送死。 倘若自己稍一露怯,定然会被贼匪一拥而上,乱刀砍杀当扬。 果然。 众匪见武植此般神勇,三下五除二便将打头阵的贼匪全都斩杀,吓得胆寒肝颤,无一再敢上前。 金子虽好,但也要有命才能花。 头领交椅虽舒服,但也要有有命才能坐。 这种浅显的道理,众匪还是能分得清的。 只是,远处经验老道的骨佛子却看出了武植有力怯之相,心中登时大喜,他马上朝屠南、刃鹰、人熊三人吩咐道: “此獠力怯了,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只是强撑而已,尔等赶紧上去将其斩杀,以免横生枝节!” 屠南、刃鹰、人熊三人闻言,目光一亮,点头称是后,立刻持兵策马朝武植冲去…… 武植见有三个气势非俗的贼寇策马出阵,心中一沉,眉头登时皱起。 这三人打眼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喽啰和头目,绝对有不俗身手。 自己如今已然开始力怯,如何能敌? 便是全盛之时,要与这三人交手,怕也是败多胜少。 念及此处,武植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尽量坚持,拖延术法时间。他紧握手中这杆方天大戟,提气凝神准备应敌—— 要是自己坚持不住,今日便只能殒命于此…… 想到这,武植眼神狠厉起来,心头涌起一股躁动的热血。 …… 可正在这时。 身后忽然有一道清朗的笑声传入武植耳中:“武县尉莫慌,贫道来助你解围。” 武植闻言微怔,转身看去,却见一个相貌清奇,身穿鹤氅的白面道士站在城楼顶上。 第366章 破法 望着城门口卷起的妖风,只见其呵呵一笑,而后双手掐了个道家法诀,沉声喝了一个“疾”字。 霎时间,城门处的狂风剧烈涌动,似有两股未知的力量正在角力。 远处正施法的骨佛子感受到有人在破他的术法,心中惊骇不已,一脸不敢置信。 怎会这般巧合,突然出现一个道士来为这武植解围,难不成是天不亡他不成? 且这突然出现的道士,道行不俗,抬手间展示出的术法竟隐隐压过自己。 继续下去,自己这术法,怕是会在顷刻之间消散掉。 遥遥看着城楼顶上那个身穿鹤氅的道士,骨佛子的脸色难看异常,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可恶!从哪里来的牛鼻子妖道!该死的家伙!腌臜猪狗!粪坑蛆石!” 骂完,他已经黯淡且浑浊的眼中爆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狠厉之色。 “不行,今日绝对不能让武大郎逃了,贫僧便是拼死也要将这心腹大患斩杀在此,不然后患无穷!!!” 念及此处,骨佛子神情癫狂,当即咬破舌尖,一口积蓄多年的纯阳精血喷出…… 他自幼遁入空门,如今依旧还是童子之身,其这招“飞沙走石”得了这股纯阳精血加持,瞬间威势暴涨—— 只是,这口蕴养在体内多年的精血一离体,骨佛子原本就干瘦的身躯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干瘪下去。 身形容貌转瞬间便成干尸一般,浑身上下浮现出黑色斑点,加上他如今神情癫狂,目光阴厉,打眼一看,极是可怖。 旁边的贼匪见他此时满身黑点,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恍若肉眼能见的垂暮死气,宛如个只套了一层皮的骷髅。 似乎,下一刻便要行将就木一般。 众匪尽皆面露骇然,心中惊惧不休,一时间哑然无声。 骨佛子神情凄厉,朝已经策马出列的屠南、刃鹰、人熊三人大声喝道:“尔等务必诛杀此獠——” 屠南、刃鹰、人熊三人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大变样的骨佛子,纷纷瞳孔巨震。 二话不说,几人加紧策马朝武植冲杀过去。 看着妖法陡然间威势暴涨,武植的眼皮狂跳不止,更要命的是,妖法覆盖范围变得越来越大,且已形成左右合围之势。 看起来,是为了防止武植避战,策马往左右两边闪躲拖延时间。 前方是贼匪大军,后面和左右两边都被妖法阻拦,武植如今却是前后左右尽皆被堵住。 要么会飞天,要么会遁地,不然他根本跑不出去。 可惜,他既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 如今只得眼睁睁看着屠南、刃鹰、人熊三人气势汹汹的持兵策马向自己袭杀而来。 紧握手中方天大戟,武植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双腿一夹马腹,迎着屠南、刃鹰、人熊三人冲了上去…… 即便知道自己不敌,但也不能露怯,气势不能输了,不然众匪便会如饿急的豺犬嗅到肉香一样,乌泱泱朝自己涌来。 如今只得寄希望忽然出现的白面道士尽快破掉妖法,好让城内的人出来支援接应自己。 …… 城楼顶上。 白面道士见妖法转瞬间威势大涨,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甚是讶异,而后叹了口气,喃喃道: “这位大师何来如此之深的执念?竟舍命施法! 不过,当日我失言泄露天机,差点酿成大祸,幸得武县尉出手相解,不然贫道恐身背万千罪孽,永生难消! 今日,武县尉突遭危难,贫道定要保他周全。” 说罢,这白面道士抽出背后的松纹古铜剑,而后捏了个剑指,疾声大喝道:“风止浪息!” 话音一落,只见这白面道士手上那把松纹古铜剑微微泛出光芒。 他往前一指,一道金芒射入妖法之内。 而后,妖法宛如泡沫被戳破了一般,波的一声,破裂开来。 眨眼间,耳边的呼啸风声消散,卷起的烟尘沙砾也纷纷落下。 术法被破,骨佛子立时仰天吐了一大口黑血,随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喉咙发出咕噜咕噜声响,口中溢血不休。 “……这妖……妖道……的道行竟远胜贫僧……” 他满眼不甘,挣扎用手支地起身,抬头看向武植那边…… …… 砰的一声,武植被屠南用狼牙棒击中胸口,一股巨力当胸袭来,武植被打飞出去…… 扑通一声,重重摔落在远处地上。 喉咙内一股腥甜上涌,抑制不住,张口呕血数斗在地。 好在有宝甲护体,不然这一击,能直接将他打得晕死过去,再起不能。 捂着胸口,感受着剧痛如浪潮般一阵阵传来,武植面露怨愤,拧眉骂道: “以多欺少是不是!狗杂种,你们给我等着,只要我不死,绝对百倍千倍讨回来!” 正骂着,忽然见骨佛子的术法消失,武植满脸大喜。 他挣扎着起身,就要往后面跑去,看起来慌不择路般,极是狼狈。 屠南等人见骨佛子的术法这么快就消失了,心中大惊,方才三人与武植交手一个回合而已,便将武植打落马下。 再给他们几息功夫,便能直接将武植搠杀于地上了。 没曾想,就差了那短短几息功夫。 见武植狼狈往城门口方向跑去,屠南、刃鹰、人熊三人满脸杀气,直接策马追上前去…… …… 术法消失后,鲁智深、史进、魏大牧、魏小刚等人立刻分清方向,看见武植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往城门口这方向跑来,几人的眼睛瞬间被激得猩红起来。 “狗贼,敢伤我哥哥!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魏大牧浓眉倒竖,怒声咆哮,手持黑龙偃月大刀策马前来接应。 鲁智深几人也同时策马冲出,前去接应武植。 只是武植如今离屠南、刃鹰、人熊几人距离更近,没了马儿,加上他如今力怯,只靠双脚的他,如何跑得过身后策马追上而来的几人? 武植心中大急,气喘吁吁的自嘲了一句:“玛德,要是现在多长几双腿就好了。” 第367章 攻守易型 那白面道士见武植踉跄往己方跑来,心中一急,刚施展完术法,他要调息一段时间才能继续施展,不能继续施法掩护武植。 现在武植被人策马追杀,自己如今这状况,实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骨佛子的术法消失后,王进、栾廷玉等人见武植还活着,来不及欣喜,便看见他如今状况岌岌可危。 石秀、魏勇、魏青等人看着武植被三个贼寇策马追杀,心急如焚,只是他们如今距离武植太远,一时间却也是鞭长莫及,来不及出去救援。 种雁翎亦是满脸焦急,要是武植被贼寇策马追上,那今日定是要身亡在此了。 …… 还在狼狈往回逃的武植大口喘着粗气,双脚似乎越来越沉重,恍若灌了铅一般。 跑着,跑着,他还一个不小心,左脚绊住右脚,直接往前摔趴在地上。 这么一耽搁,可要命。 摔倒在地上的武植看着策马来接应自己的鲁智深、魏大牧、几人,面露苦笑: “只怪自己武艺不精,在那三个贼寇手下,坚持不了一个回合便被打落下马。 不然方才得那白面道士相助破法,自己倘若再多坚持一些时间,等大牧、小刚等人上前接应便能安然无恙,只是现在时间恐怕来不及……” 念及此处,武植目中余光看见身后追来的那几个贼寇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叹了口气。 唉…… …… 屠南策马紧追而来,见武植一个踉跄,竟然直接摔了一跤,登时心中大喜。 直叹老天有眼。 二话不说,他紧追上来,而后便要举起手中这杆狼牙棒朝武植脑袋敲下,打算直接将武植的脑袋当扬敲碎。 武植看着屠南策马逼近自己,面露惨然之色。 远处的鲁智深、史进、魏大牧、魏小刚几人见状,心焦万分地大声呼喊道: “哥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副渔网朝屠南头上罩落下来。 原来是种雁翎见武植远距离投掷标枪接应王进回来有了些许心得,所以情急之下,她照猫画虎地拿出了一副团好的渔网,远距离朝屠南头顶丢去。 许是情况危急,种雁翎身心合一,所以准头极佳,那副渔网稳稳落在屠南头顶散开,将屠南连人带马罩了进去。 这渔网是武植应付贼匪攻城时所准备的物资,计划在贼匪爬城进攻时,差人将渔网散开朝贼头头顶罩落,多多少少能束缚住他们手脚。 之后再投掷擂木炮石,准头便能大增。 渔网坚韧,是用老藤麻抽成丝加上女子头发编就而成。 屠南被渔网罩住后,又惊又怒,加上他的狼牙棒是钝器,一时间切割不开这渔网。 只得气急败坏地被困在渔网内用力撕扯,以好尽快脱身。 与此同时,魏大牧、魏小刚也远距离将手上的兵器投掷而出,将刃鹰和人熊两人逼得暂时勒马,举起手中武器,挑开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投掷来的兵器。 见屠南几人被这么一拖延,武植心中大喜,而后连滚带爬地往鲁智深等人方向跑去…… 有惊无险,武植最终来到了鲁智深、史进等人面前。 他心中一松,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魏大牧和魏小刚来不及勒停骏马便手忙脚乱地从马背上下来,将武植搀扶住后。 看着他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嘴边还有血迹,两兄弟不禁眼眶发红,欢喜武植脱险之余又满眼自责。 “都是弟弟无能,累得哥哥差点丢了性命!” 说话间,两兄弟啪啪啪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武植上气不接下气地按住他们肩膀说道: “此事不怪你们,你们无需自责,谁也未曾想到,那老和尚的妖术竟然如此惊人,今日差点便着了这厮的道,好在你哥哥我还算福缘深厚,逃过了此劫!” 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闻言,连连点头,说道:“哥哥平日行善积德,漫天仙佛皆会庇护,自不会有横祸灾厄临身!” 武植笑道: “确如你所说,今日的确有个不知名的道士前来相救,不然我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鲁智深大松了一口气,单手立掌说道:“阿弥陀佛,所幸哥哥今日有惊无险,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史进点头道:“鲁大哥所言甚是,哥哥平日仁义良善,自是善有善报,吉人自有天相。” 这时。 屠南已经挣脱渔网,刃鹰、人熊两人也已经挑开袭来的长兵,看着武植已经去到一个胖大和尚和三个虎背熊腰的青年身边,正准备拼死一搏,要从这四人手中结果掉武植。 可如今南城门已经打开,武植麾下的百余栖霞卫已然被魏勇、魏青等人率领,尽皆策马出来接应。 见如今的情况力不可敌,三人心中虽愤慨不甘,但也果决,立刻纷纷调转马头,朝众匪方向策马而去…… …… 远处的骨佛子见只差最后一击,便可结果了武植,可天不遂人愿,最终还是让武植跑了。 他怒急攻心之下,又呕出了数口暗红的鲜血,喉咙发出难听的沙哑声响,浑浊黯淡的眼眶内浸出一层水雾,写满绝望与不甘。 最终,他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目光无神地望着白云碧天。 …… 脱险后,武植翻身上马,双眼满是怨恨看向众匪方向,随即立刻下令道: “全军出城,追剿贼匪!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方才差点身死,武植心中如何不能不怨怒?如何能不愤恨? 他的心眼可不算大。 而且这种生死大仇,谁愿隔夜? 加上自己接连斩杀丘小花和谢宝来后,众匪群龙无首,贼势消散,己方则士气大增。 如今骨佛子也瘫痪在地,生死不知,没了妖术威胁。 此等千载难逢的时机,武植自是没必要再据守城池之内。 正好趁势大军出城,借着这股昂扬的锐利气势,一举将众匪追剿至一个不剩。 不然等这些贼匪回山寨整顿好后,还要额外费力气去攻寨。 “杀!” 魏大牧收到命令后,率先策马出列,手持黑龙偃月大刀一马当先朝众匪方向冲杀过去。 魏勇、魏青等人见状,率领百余勇武异常的栖霞卫,策马冲出…… “杀!” 城门处,种雁翎也知如今机会难得,自是不反对武植下令全军出城剿杀贼匪的命令。 她英姿飒爽地率领城内兵卒,如潮水般涌出,朝众匪那边冲去。 众匪见城内兵卒气势如虹,本就不齐心的他们如何敢应战? 尽皆未战即溃,惶惶如败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纷纷后逃。 骨佛子、屠南几人知今日大势已去,尽皆脸色难看异常,各自默然不语,只得含恨策马率领众匪朝龙背山方向疾驰逃去…… 武植带人紧追不舍,杀得那些逃得慢的贼匪丢盔卸甲,横死当扬。 城楼上。 千面犬看着攻守易型的局面,满脸惨然。 他想过龙背山贼匪攻城时的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武植会率领众兵卒出城追杀众匪。 如此一来,他费尽心思将南城门用木虫驻空的计划便无效了啊。 第368章 路障… 逃在最前面的臧兴华听见身后时不时传来惨叫声,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绿豆大小的汗珠。 原本以为仗着谢宝来的无敌实力,加上贼匪在城中有内应,今日要破这阳谷县乃是易如反掌。 自己跟在中间,带着一百五十几个兄弟也能进县浑水摸鱼,贪抢些金银女人,还能报当日朱家庄与武植结下的仇,实是一举两得。 只是万万没想到,众匪都还未开始攻城,那骄阳下无敌的谢宝来便被武植当扬斩落马下,最后挑首示众。 情势陡然间逆转—— 如今众匪如败军之犬,被那武植带人追杀得落荒而逃,惶惶不知前路。 臧行华暗骂晦气,原本他打算等龙背山被招安后,自己使些金银周转关系,给自己如今投降为寇的行为寻个由头。 比如说是故意上山做州府内应,以劝降众匪归降之类的原因。 如此一来,说不准自己还能回到州府继续做他的兵马副都监。 可是如今谢宝来突然被枭首示众,整个龙背山匪寨群龙无首,声势锐减,别说被招安,怕是能挺住不被剿灭都算上天保佑了。 这龙背山匪寨,极大概率是要树倒猢狲散了。 念及此处,臧幸福那张肥硕的脸上写满了苦涩。 当日自己倒霉,抽到了协助济州府押送降匪到西北充军戍边,未曾想却被谢宝来等人前来劫人。 最后为了保命,只能带着一百五十几个兄弟归降谢宝来,上山落草。 虽说自己以前与这谢宝来有些交情,上山后也坐了一把头领交椅,过得还算不错。 可匪就是匪,这如何能跟自己在东平府做兵马副都监相提并论? 落草成匪,名声有污,门楣不举。 入仕为官,声名鹊起,蓬荜生辉。 即便是个比文官地位低的武官,那也是官啊。 臧行华心中叹息连连,暗叹自己时运不济。 他知道龙背山已不能久待,已经开始打算接下来该去哪里寻个容身之所了。 好在自己谨慎,方才在城楼外见苗头不对之后,便带着原本牙蛇营这一百多兄弟开始缓缓后撤。 当见到武植带人冲杀过来时,更是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兄弟拔腿就跑,跑在最前面,跑得飞快。 所以到现在,他从牙蛇营带出来这一百五十几个意外落匪的兄弟,一个都没事。 有了这些兄弟,他们百来号人想再寻个大寨好山头暂时安身立马也不是难事。 念及此处,臧行华心中微微一松,暗道: “听闻济州府梁山县内有一水泊,唤作梁山泊,那里倒是啸聚了一窝水寇,仗着水泊芦苇高密,水道复杂,港汊交错,所以不惧官府缉捕,不愁兵马来临。 倘若实是没有其他去处,那里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而且也听闻那梁山泊如今为首的白衣秀士——王伦,正广邀各路豪杰聚义,以壮威势。” 这般想着,臧行华那双细缝眼睛内露出一抹精光,加紧策马朝龙背山方向跑去。 如今还是得先回龙背山匪寨,暂时抵挡武植率众追杀,不然其他都是虚的。 只是臧兴华跑到半路,便见官道上被人堆上大量树木和巨石给拦住了去路。 见状,臧行华眼角狂跳,满脸憋屈。 官道上为何会被人堆上树木巨石拦路,他转瞬间便想明白了缘由。 定是东平府兵马都监——毕涛搞的鬼。 原来毕涛收了谢宝来的巨额的金银贿赂后,便应允今日不会插手阳谷县之事。 只是,武植已然差人将协助剿匪的公文递到了州府,州府太守——程万里收文盖印后,自是让毕涛带人前来相助。 毕涛为了两头吃,所以暗中命人在官道和附近的山道上垒了木头和巨石。 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托词回州府复命,待阳谷县被谢宝来攻破后,他只要宣称贼匪用木头巨石阻挡了道路,自己要清理路障,所以未曾来得及支援县城, 这样,他便能顺理成章脱责,最后至多也就被罚个办事不利、支援不及的罪名,严责几句和罚几个月俸禄罢了。 这种把戏虽简单,但却极其有效,最后,谢宝来送来的贿赂也能安然落袋。 实是两全其美。 只是,如今在木头巨石另一边假模假样带人清理路障的毕涛不知道,他今日的脱责之举,却意外将落荒而逃的贼寇拦住。 看着面前的路障,臧兴华心中是又惊又怒,一脸晦气喝骂道: “他奶奶的,谢宝来这厮要攻县是不是没查黄历,这倒霉事儿怎地一件接一件,到头来贿赂毕涛反倒成全了那武植!” “老大,怎么办?”一个牙蛇营喽啰焦急问道。 臧兴华一脸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前面落木巨石阻拦,只能弃马,用脚往山上跑!” 说话间,他已经翻身下马。 其他牙蛇营骑马的喽啰见状,自是听命点头,而后一起翻身下马,跟着肥胖的臧行华往官道旁的山上跑去。 …… 其他策马逃得最快的贼匪来到此处,见官道上有木头巨石拦路,不知前因后果。 下意识以为是武植提前将他们的后路给挡住了,心中惊惧之余,更是骇然武植未卜先知,还未开始交战便知今日稳胜无疑。 不然怎么会提前命人将他们的后路堵住? 众匪心惊胆战之余,纷纷弃马,骂骂咧咧地往旁边山上跑去…… …… 如同干尸一般的骨佛子被人熊抱着策马来到此处后,喉咙发出沙哑之音。 以他的聪慧,自是打眼一看,便知缘由。 他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苦闷之意,看起来谢宝来贿赂毕涛此举是弄巧成拙了,不但没帮到己方,最后的结果反倒成全了那武植。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屠南几人行事果决,见道路被阻,马蹄过不去,便纷纷下马,朝山上跑去。 密林间。 看着人熊背上奄奄一息、双眼无神的骨佛子,屠南出声宽慰道: “大师莫要偏执,今日虽未能如愿将那武植斩杀,日后再寻机会便可,如今最紧要的便是大师切莫灰心丧气,回寨后,我等会出去寻几个童男回来,供大师取食阳血,以暂时恢复伤势。” 第369章 原来如此… “屠南说得不错,大师莫要一蹶不振,打起精神来。如今千面犬还未暴露,只要我等逃回山寨稍作整顿,日后定然还有机会,只需再仔细商讨,定能将那武大郎给宰了!” 骨佛子听到千面犬还未暴露时,陡然间目光一亮,眼内浮现起一丝神采,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屠南、刃鹰两人见状,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骨佛子如今这副模样,看起来是坚持不了几天便要咽气闭眼了。 现在屠南几人倒是暗自祈求这骨佛子欲杀武植的执念深些,如此一来说不准能多挺个三五天的。 …… 另一边。 武植率领人一路追杀贼寇,待来到官道上那些木头巨石的路障前时,目光一闪。 片刻间,他便明白过来缘由。 心中有些哑然,而后冷冷一笑。 他早前便已知道东平府兵马都监毕涛极擅养寇自重,与龙背山的谢宝来暗自交际不少。 所以指望毕涛前来协助他前后夹击贼匪是不可能的。 不过,该走的流程武植还是走了。 这不,最后毕涛在路上弄出了这些路障,想以此为托词,接下来好回州府复命。 不过阴差阳错的,毕涛弄的这些路障,将大部分贼匪拦住,只得弃马奔逃入山上密林。 自己一路带人追杀过来,将今日欲攻打县城的龙背山贼匪杀了足足一千好几百个。 缴获马匹、刀枪、甲胄无数,还有攻城车五辆,云梯七驾。 当真可算大获全胜了。 只是如今逃上高山密林的贼寇隐匿住了身形,要再派人继续追杀,效果不大不说,还会平添己方伤亡。 只能暂时作罢。 这般想着,武植便立刻勒令收队住手。 “穷寇莫追!” 众兵卒闻言,这才收敛杀机,停下脚步。 这时。 官道上的路障正巧被清开一个缺口。 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二三岁,虎背熊腰,宽腮方口的彪形大汉手持一杆精铁长斧,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走了过来。 武植见来人蚕眉细眼,生了个朝天酒糟鼻子,下巴处一部浓密的络腮胡须,容貌有些丑恶粗犷,但气势却极是不俗,且还身穿都监甲胄。 虽是第一次见,但不用想,此人定是诨号唤作“开山斧”的东平府兵马都监——毕涛! 毕涛策马从路障缺口出来后,目光自然是下意识放在身穿县尉官服的武植身上。 见武植如今身上血迹斑斑,连那张面白无须的脸上也粘上片片殷红,他爽朗地哈哈一声大笑,抱拳示意道: “想必这位便是雪中炭——武植,武县尉了!初次相见,未曾想武县尉如此青年才俊,仪表不凡,当真让毕某敬佩不已啊!” 听见这扬面的客套话,武植双眼微眯,淡淡一笑,抱拳回道: “原来是毕都监!毕都监过誉了,武某身轻力薄、才疏学浅,怎敢担才俊之誉!” 毕涛摆手笑了笑,继续夸赞道: “武县尉谦虚了,今日武县尉大破龙背山贼匪,还将那金甲将军——谢宝来给挑杀当扬,枭首示众,最后杀得贼寇四散奔逃…… 啧啧啧…… 这桩桩件件,在这东平府内,可是至今都无人能做到壮举,武县尉今日之功,足以让人声口传扬、留名县志了。” 说话间,他心中也暗自惊骇不已,面前这身形有些消瘦的青年竟能将谢宝来枭首示众,他刚才在臧行华和其他贼寇口中的得知后,还有些不敢置信。 可这种事,谁会闲着没事说谎?而且每个被他假意拦下的贼寇都是这么说的,那便不由得不信了。 毕涛也曾跟谢宝来交过手,倘若是阴天无阳的天气,毕涛自认在三十个回合内能胜过谢宝来。 但若是今日这种骄阳悬空的天时,他深知,自己在谢宝来手上,坚持不到五个回合,便会被挑落下马。 这般一细想,可见面前这青年的武艺之高深了。 武植脸色平平,语带一丝嘲讽,淡淡道:“没曾想毕都监未曾及时来援,也知方才战事!” 毕涛含笑解释道: “方才贼寇四散奔逃,本都监虽极力阻拦,奈何山高林密,只擒住了几个脚笨之徒,所以才从这几个贼匪嘴里得知武县尉壮举,毕某实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语带歉意的抱拳解释道: “毕某今日奉程太守之命来援,只是贼匪卑鄙狡诈,竟在这附近的道路上设下路障,本都监虽极力派人清理,可还是迟了,还请武县尉见谅。” 武植看着他睁眼说瞎话,但奈何没有证据,当扬和这毕涛撕破脸,戳破他的伪善巧言也没意义。 再者说,这毕涛毕竟是东平府都监,官位比自己现在的县尉还要高一阶。 要是自己现在声讨这厮,此獠给自己扣个以下犯上的帽子,那就恶心了。 念及此处,武植微笑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贼匪如此卑鄙狡诈,毕都监来援不及也情有可原,今日有劳毕都监和诸位将士辛劳一趟了。” 毕涛摆了摆手,说道:“武县尉言重了,为了百姓安居,黎民乐业,剿灭匪患,保一方安泰,这都是我等月月领食俸禄的官差应该做的。” 说到后面,他满脸义正言辞之色。 闻听此言,武植眉梢微挑,这毕涛说起话来倒是显得其廉正高洁,看来此獠是个面粗心细之徒,并不好对付。 这般想着,武植对这毕涛下意识心生警惕,没打算跟他多作客套闲聊,继续寒暄了几句扬面话后,便各自带人离去…… …… 回到阳谷县。 众百姓见武植率领诸位兵卒击退匪患,欢声笑语地夹道相迎,备齐酒食相待自是不必多说。 简单应付完众百姓后,留下陈县令与众百姓同乐。 而后,武植来到了自己的县尉厅堂。 不久后,石秀走了进来,将方才已经清点好的战况,仔细报备给了武植。 “诛杀贼匪一千三百六十七人。我方兵卒牺牲二十四人,重伤五十一人,轻伤一百七十九人。 缴获马匹五百三十三匹,刀枪、甲胄……” 武植听完后,点了点头,心中一喜,其他的还好说,这马匹可是价值不菲。 谢宝来今日大举下山,自是将寨中马匹骑出来的九成九,最后却因毕涛设下的路障,一匹都没能带回去,被武植缴获。 实是大赚了一笔。 欢喜了一会儿后,武植吩咐一旁的陈致礼将马匹、刀枪、甲胄等收归县衙库房,记录在案。而后再将受伤和阵亡的兵卒抚恤一笔笔下发好。 陈致礼神色恭敬,颔首抱拳称是。 第370章 你们晚上都来给我揉揉 武植连忙问道:“可有找到方才破妖僧之法的那个道长?” 张二岩摇了摇头,应道:“卑职已带人到城内各处探访,但并未有人宣称见到那位道长。” 武植闻言,面露一些失落。 方才只顾追杀逃窜的贼匪,待回县城后,那破了骨佛子妖法的白面道士却已不知所踪。 武植见状,立刻安排张二岩和丁良去寻。 只是现在见二人未能如愿寻到,心中甚是可惜了一番。 武植叹了口气,说道: “那道人术法精深,显然是个出尘的得道高人,不喜市井烟尘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那道长的救命之恩,我还未当面致谢,更不知道长尊号,他便不辞而别,实是有憾!” 张二岩点头道:“此等道行的出家人,向来来去如风,缥缈无踪,闲云野鹤惯了,今日许是突然来到咱们阳谷县,见有妖术害人才特意出手解围。 不过这种出家人出手相助从不图回报也是常理之中,倘若日后有缘,县尉大人定然能再与那道长相遇。” 丁良也附和道:“张都头所言甚是,这种修行之人最看着‘缘’之一字,有缘便会聚首,无缘临面却也不识,县尉大人不必太过挂怀。” 听了他们这话,武植淡淡一笑,说道:“你们说得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本官便不再强求便是,你们也辛劳一天了,便出去与百姓一起饮宴同乐吧。” 张二岩和丁良闻言,接连抱拳称是。 而后丁良面带关切问道:“卑职观大人如今脸色还有些青白,想必方才杀敌时受伤不浅,不知现在身子可有大碍?是否要传医官来瞧瞧?” 一旁的张二岩眉梢一挑,心中微惊,暗自腹诽道:“你这厮倒是懂得投巧献媚,以前怎地不知你如此细心。” 这般想着,他也立刻面带关切的询问道:“是啊,倘若大人身子不适,卑职这便差人将那王淮六唤来,这王淮六治别的不太利索,但治刀伤锤打却自有有独门心得。” 丁良斜睨了张二岩一眼,暗自撇了撇嘴,似乎不爽张二岩拿自己的亲戚王淮六来给顶头上司做人情。 两人现在心里门清,陈县令马上要卷铺盖走人了,以武植如今在阳谷县杀敌灭匪的功勋,加上个县内各大户尽皆对其俯首贴耳,未来这阳谷县必然是他的掌中之物。 所以两人不得媚上献宠,以保自己日后的地位荣华。 武植闻言,揉了揉被屠南一狼牙棒锤到的胸口,感受到一股的剧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他日日加点淬体,身子别看有些清瘦,但体质异如常人,别的方面,类似力量、速度或许还不算突出。 但这抗击打能力却很强,所以被屠南毫不留手的一击狼牙棒打中胸口后,加上宝甲护体,并未重伤心肺肌理。 只是淤青剧痛难以避免。 不过,这种外伤,倘若依靠自身体质修复伤势,便能极大提升肉体强度。 所以武植打算靠着每日加点淬体和自身体质疗愈外伤,以达到增强自身抗击打能力的效果。 念及此处,他含笑对张二岩和丁良说道:“多谢两位都头关切,只是武某并无大碍,无需两位都头记挂,你们尽可出去庆功便是。” 张二岩和丁良两人闻言,这才抱拳颔首,转身出了县尉厅堂…… …… 没在县衙多待,武植带着魏大牧、魏小刚等人一路回到武宅。 刚到门口,便见潘金莲与李瓶儿在门口相候。 二女见武植脸色有些青白,衣衫也染血甚多的回来,心安武植今日性命无虞之际,又心疼他剿匪受伤。 她们虽没上城头,但消息早已传入二女耳中。 得知自己相公在城门口勇武无双,杀得贼匪四下逃窜,自是免不了内心自豪。 可知道自己相公也受了伤,登时又满心担忧焦急。 故而早早在门口相迎。 见武植回来了,二女连忙上前左右挽臂搀扶,嘘寒问暖地问他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武植见娇妻美妾如此心焦担忧,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心中嘿嘿一笑,而后佯装一脸难受,咳了几声,有气无力说道: “为夫今日杀匪,一着不慎,被贼匪伤到胸口了,晚上你们都来给我揉揉,如此或许能好。” 潘金莲闻言,眼眶发红,小手贴在武植胸口,满脸焦急问道:“什么!伤到胸口了?让医官看了没?严不严重?是这里么?” 李瓶儿听见武植的话后,也是心急如焚,要是武植有个三长两短的,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她们可怎么办? 当下,她连忙说道:“快快回屋里歇着,让妾身看看。” 说话间,她也将手按在武植胸口上。 只是,当她那双狐媚明亮的美眸往上一扫,看见武植嘴角意味明显地微微扬起,登时明白过来武植是在有意逗弄她们二人。 李瓶儿见武植开这种玩笑,好生气恼,直接小手用力掐了掐他的腰间。 武植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淌眼抹泪的潘金莲见状,恼道:“瓶儿姐姐,你这是干嘛?大郎都伤重回来了,你还掐他!” 李瓶儿小脸微鼓,解释道:“他故意装的,姊姊别信他,他净打鬼主意。” “什么?” 潘金莲闻言微怔,抬头看向因吃痛五官微微挤在一起的武植,问道:“大郎,怎么回事,你可别故意吓奴家!” 武植看向李瓶儿哎哟哟一声,说道:“瓶儿好不会心疼人,你若不信,尽可问大牧、小刚,看看为夫所言是否有假!” 李瓶儿闻言,轻哼一声,认准了武植就是在打鬼主意,故意佯装受伤博她们怜爱之心大起,以此赚她们两人一同伺候。 这般想着,她将身后的魏大牧、魏小刚叫到面前,问道:“你们哥哥方才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魏大牧、魏小刚对视了一眼,接着如实连连点了点头。 “看吧,为夫没骗你吧!”武植摊了摊手,一脸委屈。 李瓶儿小嘴微张,还是不信,毕竟两人同床共枕多日,亲密多时,她深知武植内里性格绝非如示外那般那得体有节。 第371章 善缘 看见如此铁证,方才的怀疑自是烟消云散。 她和潘金莲一样,心疼得双眼垂泪。 武植搂着二女,安慰道:“无妨,小伤罢了,不过你们心头为夫的话,晚上便一起来帮为夫揉揉,如此想必能尽早痊愈!怎么样?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啊?” 潘金莲连连点头。 李瓶儿用锦帕抹了抹泪珠后,也点了点头。 武植面露得逞,搂着二女盈盈一握的柳腰,开怀大笑地朝宅内走去。 这段时间数次向二女提出要享齐人之福的武植,一次都未曾如愿。 刚才也是突然起了这心思,没曾想还真的意外成功了。 实是出乎他的预料,看来今晚是能得偿所愿了。 武植心中美滋滋的期待着,自是不必多说。 …… 一行人刚进正厅,还未坐下,李瓶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般,朝武植说道: “对了相公,方才有一相貌清奇的白面道士登门,说要在此暂候你归家,了却当日未曾谋面却结下的善缘。 妾身与金莲姐姐闻言,有些疑惑,但见那道士不像凡俗,还是个出家人,加上相公平日便好结交各路人杰,妾身与金莲姐姐唯恐闪失,便不敢怠慢,命人设了酒宴供其果腹,让小厮好生伺候着。 如今他正在武楼二楼的雅间相侯,相公是否要过去见上一见?” 武植闻言,瞳孔微缩,满脸意外的喃喃道: “原来那道长跑来自己家等着自己了,难怪张二岩和丁良寻不到,却是灯下黑的缘故。” 说话间,他立刻松开二女腰肢,含笑道:“好好好,你们做得好,方才不是那道长,你们相公今日便真的要死在城外了!” 二女闻言一惊,锦帕掩嘴不语,没想到那道士救了自己相公一命,可他刚才突然登门,却丝毫未曾坦言此事。 果真是得道之人,施恩不望报。 武植自是不敢怠慢,夸了几句二女机灵懂事后,便要抬步朝武楼那走去。 李瓶儿见状,拉住武植衣袖,说道:“相公,如今你衣衫凌乱污脏,是否先洗漱更衣再去与那道长一叙?” 武植摆了摆手道: “那道长乃得道高人,自是不会在意凡尘俗礼。此等脱俗之人,时间金贵,他已暂候我多时,我如今归家得知,怎能让他再等候下去? 如此,岂不是舍本逐末?要是费时更衣再去相见,这样才是真正的失礼!” 李瓶儿闻言,深觉有理,赞同说道: “既然那道长救了相公一命,此恩山重海深,我等为妻为妾理应同行致谢才是!” 潘金莲嗯一声,以示附和。 武植感觉也有理,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一家子便一起去施礼致谢吧!” 二女连连点头。 …… 一家子三口带着魏大牧、魏小刚来到武楼的二楼一间雅间前。 守在门口伺候着的小厮见状,连忙作揖行礼道:“老爷、大夫人、二夫人、牧爷、刚爷。” 武植嗯了一声,面带些许雀跃,连忙问道:“道长可还在里面?” 小厮神情有些奇怪,点了点头,说道:“还在里面。”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一道噎呜不清的声音,“武县尉,贫道可等了你许久!” 武植闻言,立刻推开雅间木门,而后抬步进去。 只是进去一看,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些神情呆愣在当扬。 却见那身穿鹤氅的白面道士左手端着一大碗烈酒,右手拿着一只烤得冒油的野鸡,正一口酒、一口鸡往嘴里面塞。 这道士如今的举止甚是豪放,一脚踩着凳子,狼吞虎咽般将桌上的菜肴胡吃海塞进嘴里。 一边吃,一边言语不清的称赞道: “武县尉,你这酒楼的菜色怎地这般好吃?每一道都鲜美异常!这酒也够劲儿,够烈!我都吃了好几桌了!你们的伙计也够意思,贫道要吃便一直上。” 武植现在是明白刚才门口小厮面露古怪之色的原因。 满脸哑然看着吃的满嘴是油的这个白面道士,再看见他随手丢在一旁椅子上的鹤氅,还有那杆黑铁拂尘和那柄松纹古铜剑,眼角不禁跳了跳。 啊…… 这…… 这白面道士在几人心中出尘脱俗的得道高人形象瞬间崩塌了啊。 这也太豪放,太接市井了些。 武植压下心中的意外,收敛神情,而后满脸诚挚的抱拳作揖谢道: “多谢道长出手相助,破掉妖僧妖法,不然武某今日在劫难逃! 武某方才刚回县时,正要当面致谢,可却不料道长不辞而别,而后便差人去寻,只是苦寻无果。 兜兜转转,未曾想道长已来武某家中相侯,让道长久候,实是武某失礼,还望道长见谅。” 魏大牧和魏小刚这时也同时抱拳作揖致谢。 潘金莲和李瓶儿则各自施了个万福礼,以示感激。 那白面道士见状,举着鸡腿的右手摆了摆,说道: “武县尉和这两位兄弟还有两位夫人莫要多礼。要真论起来,还是贫道要跟武县尉磕头致谢才对!” 武植听了这话,目光闪烁,面露疑惑问道: “武某与道长今日理应是第一次见面才对,以道长此等风姿,武某倘若见过,想必绝不会忘记才对,道长何来如此重言?” 潘金莲这时在武植身边轻声提醒道: “大郎,是不是这位道长给你破开的身体枷锁,所以才让你从三寸丁变成如此这身姿高挺,眉清目朗的模样?” 武植闻言,嘴角抽了抽,哪有什么道长给自己破开身体枷锁?这都是为了应付自己身子变化而胡诌出来搪塞他人的理由罢了。 自己能变回原样,且日日有增,可全是靠系统日日淬体的缘故。 当下他摇头回道:“不是这位道长,是另外一位须发皆白的道士。再者说了,要是那为我破开身体枷锁的道长,为夫怎会认不得?” 潘金莲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当下脸带羞愧,低声说道:“是奴家失言了!” 这时。 那白面道士含笑道: “武县尉心有疑惑也属正常,今日,贫道与武县尉也的确是初次相见,不过……” 说到这,他放下手中酒食,悠悠叹了口气,接着解释道: “……去年贫道路过阳谷县,为了赚些路资盘缠,曾在张家为张员外一家看相,不料却意外失口泄露大寒天机,差点酿成大祸。 所幸,最后因武县尉的蜂窝煤之故,意外为贫道化解了此扬灾厄,所以,贫道并未重言,实是贫道理应向武县尉磕头致谢才对。 因此,在这大寒刚过不久,贫道便赶来阳谷县想寻武县尉当面致谢,不料却意外撞见武县尉受难,这才出手相助。” 第372章 谈笑风生 潘金莲也满脸意外,这白面道士竟是去年到张家看相那个道人。 只是当日她患了风寒,正卧病不起,没有出门见过这道士,所以今日认不出来。 白面道人点头微笑道: “当日贫道一时失口,未曾想商人此般重利轻义,竟想靠这大寒攫取银钱,当真卑劣。 倘若真如那些商人所想,怕是这县城百姓会枉死甚多,即便苦挨留存下来的也会背负巨额债务,还结之日,遥遥无期。 不过,幸得武县尉仗义出手相解,武县尉当日之举真乃仁义无双,比之昭烈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贫道心中对武县尉此举实乃敬佩不已。” 说罢,他深深一揖,以示敬意。 武植连忙上前将白面道士扶起,谦虚道: “道长过誉了,武某并非道长所言那般高洁,当日也有自保之故,所以才制作出那蜂窝煤以应对危机。” 白面道士呵呵一笑,赞道: “武县尉如此真诚,果真心性纯良,贫道佩服,不过行仁义善事只看迹。武县尉在大寒时节救黎民百姓无数,这点无疑,实乃雪中送炭之典范,也无愧武县尉‘雪中炭’的尊谓。” 武植含笑又谦虚了几句,“道长过誉了,武某愧不敢当。” 而后抱拳问道: “对了,道长今日仗义出手救武某脱险,武某心中感激至极,只是武某至今还不知道长尊号,还望道长不吝赐教,也好教武某日后传扬道长的侠义之名。” 白面道士哑然一笑,抱拳回了一礼,应道: “贫道方才感激之意填满心胸,竟忘了与武县尉先通姓名,实乃失礼,实乃失礼啊!还望武县尉不要见怪。只是今日这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说到这,他才自我介绍道: “贫道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蓟州九宫县人士,自小得师尊罗真人垂青,跟在师尊身边学了一身看相算卦、占卜吉凶的本事,不足挂齿。” 说罢,他谦虚的摆了摆手。 “……公孙胜?” 武植闻言满脸意外,满含不可置信之色。 公孙胜这个名字他如何会不记得? 这不是水浒传中大名鼎鼎的入云龙——公孙胜么。 只是看着面前这个满手满嘴都是油酒污渍的白面道士,不禁将他和自己印象中那个在电视上看到的稳重聪慧,逍遥出尘的入云龙重叠。 奈何差距太大,让他不由得微微怔愣当扬。 公孙胜见武植愣了一下,不知是何缘由。 看了看自己满是油污的双手后,便以为武植是奇怪他这出家修道之人不忌饮食,酒肉皆沾的模样,所以有些哑然。 念及至此,他笑着解释道: “贫道修心不修口。我等道家在口欲上,不像佛门那般清规森严,所以贫道不忌饮食,倒是让武县尉见笑了。” 武植见他误会,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公孙道长乃是不拘小节、肆意豪迈之人,此等洒脱心性非常人所得,难怪道长的道行如此高深,武某佩服。 武某方才有些哑然,乃是惊讶原来道长便是江湖上有‘入云龙’之称的公孙道长。” 公孙胜闻听武植听过自己的诨号,心中有些意外,笑道:“原来武县尉也曾听闻过贫道的诨号。” 他这几年修成下山,奉师父罗真人之命入红尘俗世历练,旨在澄清玉宇,将这颠倒混沌的世道拨乱反正。 而以公孙胜的道行,自是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名头,那“入云龙”便是江湖上的好汉为其取的诨号。 武植夸赞道:“公孙道长威名赫赫,武某早已闻名遐迩,未曾想今日却意外相识,实乃武某之幸。” 公孙胜闻言,连连摆手,谦虚了几句愧不敢当。 同时也惊讶武植为人处世不卑不亢,好生谦逊有节,自己与他交谈总感觉有股春风拂面之感,心中怡然。 念及此处,公孙胜心中微震,此等让人莫名就心生好感的能力,可非常人所能拥有。 之后,武植命小厮再上一桌酒席,带着妻妾与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与公孙胜在席间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自是不在话下。 席间。 武植满脸真诚的邀请道: “公孙先生今日云游至此,何不在武某家中小居些时日?让武某尽尽地主之谊,也好报公孙先生的救命之恩啊!” 公孙胜叹了口气,摇头道: “武县尉盛情,贫道愧领。只是贫道去年便与有人约,如今要赶往隔壁郓城县一趟赴约,实是无暇多留啊!不过,待此事事毕,贫道定当再次登门叨扰。” 武植闻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怪异之色,公孙胜要去隔壁郓城县干什么,他几乎瞬间便明晓于心。 定是跟晁盖、吴用、刘唐、阮氏三兄弟等人启程去劫取生辰纲之事。 念及至此,武植只得呵呵一笑,举起酒杯一脸真诚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公孙先生有要事缠身,那武某自是不便多留。只待公孙先生日后事毕,再次登门,届时武某定扫榻相侯。” 公孙胜心中感动,举杯还礼,点头道:“一定,一定!” 说话间,他心中想到: “当日要是早早相识这武县尉,将其拉出这混沌腐朽的官僚体系,与我等一同共谋大事、聚义为天下黎民,岂不美哉? 如今他已成县尉,家室美满,基业兴旺,我还如何开口让他舍弃眼前的富贵荣华,与我等一同聚义? 只是可惜了,武县尉性格仁义良善、处世不卑不亢,言谈举止中自有一股知世故却不世故的聪慧,实乃人中豪杰。 可如今屈身官僚,日后想要晋升,难免要与那些虫豸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只愿我等日后不要兵戈相对,相互为敌才好。 唉…… 只叹有缘相识,却不趁时啊。 天意弄人,可惜,可惜! 虽今日初次见面,但贫道却深知,要是武县尉能与我等一同聚义,以其此番风资,想必日后定能成为魁首之人。 晁盖虽说重情重义,刚正不阿?,但心性鲁莽冲动,如何能与这武县尉相比?” 第373章 看相 听得武植、潘金莲、李瓶儿、魏大牧、魏小刚几人连连咋舌,惊讶不已。 众人熟络得很快很自然。 席间。 潘金莲面露希冀,语带恳求问道: “公孙先生乃是得道高人,今日有缘在此与奴家一家人聚首,不知公孙先生今日能否开开天眼,为我们看看面相,测测吉凶祸福?” 李瓶儿闻言,也来了兴致,连连点头,面露期望说道:“是呀,是呀,公孙先生道行高深,今日还请为妾身这一家子开开天眼,占卜吉凶。” 公孙胜闻言,捋须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两位夫人有求,贫道自是不无不肯。” 潘金莲、李瓶儿闻言,皆是面露喜色。 武植含笑称谢一声,心中也有些期待这公孙胜能说出些什么门道,让自己开开眼。 公孙胜首先为潘金莲看了看面相。 见潘金莲肌肤白嫩,明眸皓齿,生得甚是艳丽,只是两眉间略微相近,显然是心眼子不大,容人之量不深,但鼻头有肉,却是个能享福之命。 当下捋须说道: “金莲夫人相貌不俗,鼻头有肉,贝齿白洁整齐,看来直至成年前苦难颇多,但出阁后便能尽揽福瑞。 只是金莲夫人眉锋相距稍近,倘若日后心胸开阔些,那这福瑞之报便能伴其一生。” 潘金莲闻言,小脸露出些许尴尬的同时,又心惊公孙胜说得准确无误,自己的确是出阁嫁给武植后,才福瑞临身,过上了好日子。 她也聪明,自是听出了公孙胜的言外之意。 当下起身,盈盈一礼万福:“多谢先生指点,奴家定会谨记于心!” 公孙胜含笑摆了摆手,说道:“金莲夫人多礼了。” 而后,他继续为李瓶儿看相。 见李瓶儿肌肤白嫩,相貌妖艳,樱口琼鼻,尤其是那双宛如狐狸般妖媚上扬的眉眼,摄人心魄。 只是此等相貌的女子,慕强之心深入骨髓,且好志业而轻家室,久之夫郎会心生疏离。 当下他说道:“瓶儿夫人生得异相,贫道说句不敬之语,瓶儿夫人有三分妲己之容。” 妲己,那可是妖妃,下扬凄惨。 李瓶儿听见自己与妲己牵扯上后,心中一惊,以锦帕掩嘴,问道: “大师,妾身是否如姐姐般,是有福瑞伴身之人?还请大师出言相解!” 公孙胜捋须笑道: “瓶儿夫人莫要急惶,贫道观夫人有极重的志业之心,此非寻常女子命途。夫人倘若要想福瑞伴身,那便要权衡取舍,志业之心当然可以有,但夫郎家室也要顾全,不然便会得此失彼。” 李瓶儿闻言,瞳孔一缩,因为是李家庄前任庄主独女,家中无子,所以她生来要强,事事皆以不输男子为自身要求。 更想靠自己拼出一份不输男子的事业,让人好好瞧瞧她不让须眉的本事,莫要小觑自己这女子身份。 只是现在听到公孙胜的话后,李瓶儿心中似有所悟,起身盈盈一礼万福:“多谢先生指教,妾身定谨记于心。” 公孙胜含笑摆了摆手,说道:“瓶儿夫人无需多礼。” 而后,他又各自为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看了看相。 见两兄弟身形魁梧,面容方正,只是皮肤黝黑,五官生得有些凶恶,心中咋舌一番后,说道: “这两位兄弟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实乃好汉少有之体魄,日后定成就不俗。 只是两位兄弟眉间隐有煞气萦绕,日后怕是有多伤血光之忧,不过两位放心,贫道并未见两位身上有凶厄性命之难!” 魏大牧瓮声瓮气一笑,说道:“我们兄弟随侍哥哥左右,护哥哥周全,即便有凶厄性命之难也无妨,只需哥哥无碍即可。” 魏小刚嗯了一声,点头附和。 公孙胜闻言,心中微惊。 武植啧了一声,举手欲打,斥道:“闭嘴,晦气话不许说!” 魏大牧、魏小刚见状,脖子微微一缩,面露讪讪之色,愣笑不语。 潘金莲和李瓶儿也严厉斥了几句,说道: “大郎是你们哥哥,不止你们护他周全,他也得护你们周全!在外,你们得相互照应才是。” 两兄弟连连点头回道:“知道了,大嫂嫂、二嫂嫂。” 武植呵呵一笑,岔开话题,朝公孙胜说道:“让先生见笑了。对了,还请先生为武某也看看。” 公孙胜含笑点头,而后仔细观察武植相貌。 武植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以往这种看相之法,在后世大多被人视作迷信。 武植平时也不会相信的,毕竟在后世,大街上那些所谓的“道士”支个小摊,戴副墨镜般盲人摸相、看相,然后公式化说出烂熟于心的话术。 这种把戏,武植早已明晓于心。 但是,自从他在城门口见识到如今这个时代果真有人会术法后,便对老祖宗传下来的相面之法下意识有了基础信任。 所以,他现在有些期待公孙胜究竟能通过自己的面相,看出些什么吉凶祸福之类的命数,好说来给自己知晓。 公孙胜见武植面白无须,长相清瘦周正,眉间淡淡蕴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眸光清澈透亮,隐含机警灵慧之色。 他心中微惊,而后问道:“不知武县尉今年年岁几何?” 武植闻言,沉吟片刻后回道:“武某今年三十有六了。” “什么?”公孙胜闻言一惊,说道:“武县尉三十有六了?怎地外貌如二十五六般?” 说到这,他啧啧一声,接续说道: “原来武县尉是少有的年长貌轻之容,这种相貌的命数最难窥测,毕竟相面一法,主要是通过五官之形,加上脸上的岁月痕迹,以此相结合才推断出来的。 如今武县尉脸上岁月痕迹如此异如常人,贫道实难说出武县尉命中定数。” “啊……”武植面露可惜。 潘金莲这时说道:“公孙先生有所不知,我家大郎以前不长这个模样,是因为有一个道士,为大郎解开体内枷锁,才致使我家大郎身容大变!” 李瓶儿连连点头说道:“是啊!” 魏大牧、魏小刚也点头附和。 公孙胜闻言,心中又是一惊,啧啧称奇道: “原来如此,原来武县尉相貌已变,难怪贫道看不出的武县尉面相的虚实真妄。” 说罢,他呵呵一笑,说道:“只叹贫道道行不深,实是无法为武县尉此等人杰相面啊!” 说完,他心中暗道:“能为人破开体内枷锁的道人?难不成是老师祖?” 武植摆了摆手,心中虽有些遗憾,但却丝毫不露地含笑说道: “既然先生看不出便罢了。来来来,武某敬先生一杯,谢过先生为武某内人与弟弟相面。” 公孙胜内心开怀,举杯回敬。 几人酒桌畅饮到夜深,各自尽兴后,武植差小厮送公孙胜到客房休息。 接着,他便与娇妻美妾一同上二楼回屋洗漱,潘金莲与李瓶儿羞怯怯的也没失约,武植尽享一番齐人之福后,心满意足搂着娇妻美妾入睡。 次日一早。 武植赠了些路资盘缠送别公孙胜,而后去到县衙下令,整备兵马,择日准备围山攻寨,将逃回到龙背山的贼匪一一歼灭。 第374章 祸心 东平府。 一栋静谧幽深的香榭雅阁内。 刃鹰跪伏在地,满脸恭敬的将昨日阳谷县战况报备完后,便内心紧张地垂下头去,静静等候纱帘幔帐后,那道坐在榻前的身影做出指示。 透过薄如蝉翼的几层纱帘幔帐,朦朦胧胧间可见一道婀娜倩影端坐在锦褥铺就的梨木榻上。 她怀里抱着一只名贵且稀少的波斯猫,毛茸茸的,双眼湛蓝,长得极是可爱。 猫儿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卧在主人怀里,惬意的享受着抚摸。 而那道倩影在听完刃鹰的回禀后,沉吟了片刻,语气淡淡问道: “为何尔等连一个小县城都拿得如此费劲?而更奇怪的是,大师舍命之下,都拿不下区区一个县尉!?实是荒天下之大谬! 本司主实难相信!!!” 刃鹰心中咯噔一声,砰砰砰狂跳,立马磕头回道: “副司主大人明鉴,原本我等破城易如反掌,可未曾想那武植有妖邪之术护身,不知为何,那厮不惧谢宝来的反射光线之法,竟意外将谢宝来挑杀马下。 如此这般,众匪士气大跌,如溃军四散而逃。 那武植也趁此,大军出城,追剿众匪,加上毕涛阴差阳错地在回寨的各条道路上设下路障,这才致使众匪被武植追上,杀得溃不成军。 最后成功逃回寨中只剩六百余众。 而大师的术法被破,乃是忽然出现了一道人来相助武植的缘故,我等并未提前知悉这道士的存在,那道人忽然出现,实乃始料不及,在这诸多原因之下,才被那武植躲过一劫。” 纱帘幔帐后的那道端坐于榻前的倩影闻言,又沉吟了片刻。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将帘帐吹起…… 透过掀起一角的帘帐,只见那道倩影伸出白嫩如葱般的玉指,轻轻抚摸怀中那只波斯猫。 片刻后,她的语气依旧淡淡,说道: “既然谢宝来陡然身死,龙背山众匪也已锐减,这匪寨已无再培养和招揽的价值,原本第一套劫取种师道军需粮饷的计划只能作罢!现在开始,执行第二套计划吧。 你等的过失,待此次任务结束后回到殿司,各自去刑堂领罚!” 刃鹰闻言,喉咙咕噜一声,心惊胆颤地咽了口唾沫,而后恭敬点头道:“是!副司主大人!” 帘帐后传来嗯的一声,而后只见那道倩影抬手一挥,左右两边帘帐微微掀开,随即一包软骨散轻飘飘落在刃鹰面前。 “这是近段时间从北境那边寻回来的药材所炼成的特制软骨散,分量足够让两千多人同时如烂泥般瘫痪在地。 原本是打算用在押运种师道军需粮饷的那批转运司高级官兵身上的,现在第一套计划作罢,那这特制软骨散便暂时无用了。 既然大师视那武植如心腹大患,抵死也要将其斩草除根,加上种家军的种雁翎、尹杰也正巧在阳谷县内,与那武植狼狈为奸。 那便将他们一次清理干净便是了。 那武植看来也是个睚眦必报、不死不休之徒,定然不会放任龙背山众匪继续安营扎寨,重整旗鼓。 想必很快便会聚兵围杀龙背山。 届时,你等可用这包特制的软骨散,与还未暴露的千面犬再次里应外合,一举将他们诛灭。 倘若尔等这次再有疏忽,那便不用再来见本司主了,各自以死谢罪即可。 殿司内,容不下无能之辈!” 刃鹰目光一闪,面露坚定的叩头回道:“是!属下这次定不会再让副司主大人失望!” “如此最好,下去吧!”帘帐内,淡淡传来一声逐客之语。 闻言,刃鹰又叩头行了一礼,这才拿起地上那包特制软骨散,起身缓缓后退出门,转身离去…… …… 刃鹰走后不久。 雅阁内,忽然接连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而后一只浑身是血,死状极其凄惨可怖的波斯猫,被人从雅阁内丢到了院外青草地上。 接着,一道带着恼恨的呢喃声传出: “武植?武大郎?没曾想原本好好的计划,竟然被此獠搅合了,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启用备选之策。 该死的家伙,本司主忍辱负重筹谋数年,一朝被此獠破坏大半,此獠实是罪该万死!” 说到后面,这夜鹞司安插到东平府的副司主语气越来越阴厉,恍若恨不得择人而噬般。 看起来,她方才在刃鹰面前的淡定,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不在属下面前显露喜怒情绪。 伺候在门口的两个贴身丫鬟听见雅阁内传来愤恨呢喃,心中惊恐。 她们在夜鹞司内是丙铜级密探,如今的任务是扮成丫鬟随侍在副司主大人身边,听候差遣。 只是两个丫鬟甚少见副司主大人如此盛怒,今日实属少见。 她们对视了一眼,各自看向青草地上那只被巨力揉成一团的猫咪尸体,面露些许惊骇。 而后,两人抬脚离去,一个去后厨房端来一盆温水,一个则到隔壁猫舍继续抱来一只肥嘟嘟、毛茸茸的波斯猫。 两个丫鬟将温水和猫咪前后拿进雅阁内。 端着温水的丫鬟躬身穿过帘帐,半跪在榻前,伺候这道倩影清洗完那双染血沾毛的玉手后,仔细将她的双手擦拭干净。 接着,另一个抱着波斯猫的丫鬟,则恭敬地将手上那只波斯猫放在那倩影怀中,供其当玩物以疏解心中愤懑。 那道婀娜倩影将猫儿抱起,用脸蛋蹭了蹭猫咪脖颈,看起来很是喜欢。 蹭了片刻后,她将猫咪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猫咪的同时,暗自调匀呼吸,将心中怒火压下…… …… …… 另一边。 武植在县衙内下令今日整备兵马,明日便出城围剿龙背山残余贼匪。 众兵卒闻知后战意高昂,自是纷纷响应。 栾廷玉、王进、种雁翎等人也知道围剿残余贼匪宜早不宜迟,以免贼势再起,所以尽皆点头同意。 众人聚在武植的县尉厅堂,开始制定明日围山剿匪的计划,商量细节。 此次不再据守城池,要攻山拔寨,且那龙背山匪寨易守难攻,绝非仅凭高涨的士气便能轻易拿下。 不过,如今龙背山实力大损,武植预估了一下逃回山寨上的贼匪,大概还剩六百到七百人之间。 第375章 再布杀局 再者说,昨日贼匪大败,如今定然尽皆惶惶不知前路。 现在自己以胜过敌方接近三倍的人数,加上装备优势,去攻打一个军心涣散、群龙无首贼匪山寨,想要得胜并非难事。 龙背山武植是肯定要拿下的,待拿下此山后,便打通了阳谷县到东平府的最近官道。 在交通不便的古代,这点意义重大,所以,龙背山下面那条官道说是阳谷县的咽喉要道也不为过。 毕竟官道一通,经济立马便能加速流动发展。 有了钱,才能有人。 拿下龙背山后,武植立刻着手在山上设立兵营,以此震慑和清剿周围流寇恶匪。 他早就计划过了,这两千兵卒不能全养在县城附近,要分布到县城东南西北四角。 以五百人为一个单位,交由亲信兄弟带领,镇守维稳阳谷县四方。 而那时候,掌握了绝对武力的他,这阳谷县才算完完全全落入他的掌中。 之后,那便是继续发展募兵了,然后等世道大乱,他便要立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唯有成为那人人皆羡的九五之身,才不负自己因缘来到这此方世界这一遭。 嘿嘿嘿…… …… 听到武植要举兵围剿龙背山,各兵卒眼里渴望功绩的兴奋,毕竟剿匪成功,不但有庆功宴,更有金银赏赐。 昨日大胜,武植除了抚恤伤亡兵卒之外,更是大手一挥,从县衙公账拨银,每个兵卒各赏了三两银子。 今日下令要围山剿匪后,也下发了赏罚通报,勇武杀匪者,得胜归来后,每人赏五两白银。 怯懦退缩者,依军规处置。 如此恩威并施,才能让这些兵卒保持高昂的好战之心。 不然,仅凭一些空泛虚无的口号鼓励,起的作用可不大,实打实的银钱赏下去,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卖命。 这点常识,武植自然是明白的。 众兵卒得知后,自是厉兵秣马,整备待发…… …… 千面犬看着兵营内士气高昂的众兵卒,心中一沉,暗道不妙。 下午时。 他跟堂哥火志当值巡逻完后,来到兵营外的一间烧饼铺前,两人买了七八个烧饼,点了一壶茶,坐在门口的桌子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火志一边吃着烧饼,一边说道: “除了这几个月的俸银,加上昨日县尉大人见我外英勇杀匪十余之众赏下的十两银子,我打算过些日子,将老家的房子翻修成青瓦房,也好让爹娘和弟妹住得舒服些!” 说完,他抬头看向千面犬易容成的火意,问道:“意弟,你呢?你近来攒下的银子可没乱花吧?” 千面犬笑着附和应道: “没有,咱这不是都攒着呢嘛!堂哥你也知道,我爹死得早,家里就剩我和我娘,我娘一直催我尽快成亲,好快些留后。 我打算等攒够了银子,便寻个媒婆给我说门亲事,好全了我娘的日夜期盼!对了,堂哥,到时候你弟弟我银子不够的话,你可得借我些。” 火志呵呵一笑,点头说道:“好说,好说。倘若我这不够,那我便舍掉这张老脸,去找秀哥儿借些便是!” “多谢,多谢!”千面犬嘿嘿一笑,连声称谢的同时,心中叹了口气,暗道: “唉……不好意思啊,你火意堂弟这一支,已然无后了。” 火志和火意一边吃饼,一边闲谈。 不多时。 一个衣衫褴褛邋遢的闲汉也来到这间烧饼铺前,看着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烧饼,这闲汉咽了口口水,说道: “掌柜的,给俺装十三个烧饼。拿三个油纸包着,一个油纸包三个,一个油纸包四个,一个油纸包六个!” “好嘞!”郓哥闻言,喜笑颜开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烧饼包好。 这烧饼铺是郓哥向武植求来的,这在兵营外的街道上卖味美价廉的烧饼,生意可红火得紧。 武植看着最早跟着自己手下的伙计,自是没有拒绝,提醒了几句让其不得涨价,不得缺斤少两的话后,便让他在这兵营外的街道上多开了一家烧饼铺。 一旁的火意听到这闲汉卖十三个烧饼,还分成三份数量不一的包起来后,登时瞳孔一缩。 这是他在潜入县城内之前,与骨佛子、屠南、刃鹰等人商量好的暗号。 所以,每日下午这段时间,他都会来兵营外的烧饼铺前买烧饼,边吃边等,看看有无暗号传递进来。 只要这个时间段有人来到烧饼铺前买十三个烧饼,并且分成三份,各自用三个、四个、六个的数量分装,那便是县外那棵老树下埋了信件物品的信号。 这种暗号传递极其隐蔽,寻常人如何能看出破绽? 骨佛子等人要通知县内的千面犬时,便会乔装来到县外不远处,寻个无所事事的闲汉或村民,让其进城帮忙买烧饼。 吩咐闲汉按自己要求,进南门后,到最近的烧饼铺前买下烧饼,再按吩咐将烧饼分装好,快些带出来。 同时许诺闲汉,会分一半烧饼给那闲汉作为报酬。 闲汉、闲汉、便是无所事事只愿混吃等死的懒散闲人。 见有人请自己吃烧饼,当真是天上掉馅饼,如何不愿? 至于从南门进来后,最近的烧饼铺,只有兵营外这间。 闲汉也懒散,自然不会多费脚力,去紫石街或县衙前街那几间饼店购买。 郓哥将烧饼装好递给了那闲汉后,笑着说道:“好吃再来!” 闲汉喜滋滋嗯了一声,应道:“好说,好说。” 说完,他便兴高采烈地拿着烧饼朝不远处的南城门走去…… 火意见状,将手上的烧饼一口吞下,说道: “堂哥,明日要出征围山了,我想回家看看我娘,你放心,我会赶在天黑前回来,待会儿要是石秀队长发现问起来,你可得帮我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火志闻言,沉吟片刻后,点头道: “也行吧。明日便要围山剿匪了,你要回去看老娘一面的心情我能理解。 而且贼匪昨日大败,如今县内的戒严情况减轻不少,出城也不麻烦。 不过,我们现在虽说已经点卯下值,但私离兵营,还是有些不合规矩。 你切记,要快些回来,我尽量帮你打掩护,别到时候让秀哥儿知道了,让他为难!” 火意满脸感激之色,笑道:“多谢堂哥,我回去一趟便马上回来,定不叫你为难。” 说罢,他便卸了甲胄让火志先带回营帐,而后身着便服从南门出了县城…… …… 第376章 下药! 千面犬步履不停,细心观察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自己后,便径直绕进了一条偏僻山径。 沿着山径快步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他来到了那棵老树下。 凝目一瞧,见老树根下的泥土,果真有被人挖开再回填的一些痕迹。 千面犬目光微闪,蹲下身子捡起旁边的一根树枝,开始挖土。 小片刻功夫过后,一个木盒子被他挖出。 用手掸去木盒子上的泥巴后,千面犬在怀中摸出钥匙,将这木盒子打开。 打开后,只见里面是一团油纸包就的物件,还有一封计划信。 拿起信件打开,倒出信纸,待读完信纸上的内容后,千面犬看着木盒内那一包特制软骨散,瞳孔微缩。 他心中一喜,原本昨日计划意外失效,自己还有些不知所措,如今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他倒要看看那武植还有什么办法度过此劫。 这般想着,他没再多待,手脚麻利地将盒子盖上掩埋回土坑内,而后回填泥土,用脚踩了踩尽量复原后,便快步离去…… …… 一路无虞。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千面犬赶回阳谷县南门。 南门值守的兵卒见是火意,自是没有过多盘问便放他入了城内。 回到城内,千面犬先回了营帐跟火志打了声招呼。 火志见他回来得还算及时,嗯了一声,说道:“秀哥儿来巡营没见你,我便说你内急,正巧出去解手没在营帐给应付过去了。” 千面犬闻言,含笑谢道:“多谢堂哥帮我打掩护。” 火志摆了摆手,说道: “跟你哥我还客气个啥?快些去洗漱休息吧,明日一大早我们这一营要早起,准备攻寨器械、擂木炮石之类的东西,可要养好精神。” 千面犬闻言,连连点头,说道:“行,我知道了。” 火志又嗯了一声,问道:“对了,婶子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吧!?” 千面犬害了一声,应道: “伯父伯母就在同村照应着,我娘能有啥事?对了,我娘说了,近日准备起出那几缸去年腌的瓜菜,待过几日便送些来给我们尝尝。” 火志呵呵一笑,说道:“那感情好,婶子腌的瓜菜风味一绝,光是想想便能让人直流口水,后槽牙倒酸……” 说话间,火志揉了揉腮帮子。 而后继续道: “……等县尉大人带我们剿灭了龙背山,县里安稳下来,我看看能不能让秀哥儿带些婶子腌的瓜菜去给县尉大人尝尝,要是县尉大人喜欢,搞不好会买婶子腌的瓜菜放在武楼售卖也说不定。 到时候,你娶亲的银子不就有着落了吗?” 闻言,千面犬目光微闪,心中泛起一丝怪异之色,脸上丝毫不露,笑着附和道: “如此最好,那样我娘也能安心了。” …… …… 一夜无事。 千面犬谨慎之下,并未在三更半夜贸然起身下药,不然在这静悄悄的军营内行动,自己难保不会被夜巡的兵卒发现。 即便自己有自信不会被抓住,但因有外敌入侵,从而引起武植等为首之人的警觉那就麻烦了。 不过,如何下药,千面犬心中也已经有了计划。 …… 很快。 时间来到了次日的卯时二刻。 天空上,皎洁的明月与繁星还未落下。 石秀营中的兵卒便被一一唤起,在石秀的带领下开始整备器械。 众人正将投石车、攻城车等器械推出兵营时,石秀吩咐道: “火志,你拿上我的腰牌,回营帐拿几个大皮革袋去井里为诸位兄弟装好清水,今日围山剿匪,可非一朝一夕便能取胜,攻山拔寨耗时甚久,别到时候口渴却没水喝。 火意,你去火头营按诸位兄弟的人数,领来足数的干粮带回营里一一分发,免得待会儿其他营的弟兄起来,全挤到了一起。” 火志和千面犬闻言,立刻出列称是。 千面犬内心阴阴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如今石秀差自己去领干粮更是可以显得自己名正言顺。 原本石秀便是不差遣自己去领干粮或装水,自己主动请缨帮忙即可。 倘若石秀还不同意,他便称内急,而后故意绕到水井旁,假意帮忙间,再暗自下药即可。 火头营早已起来准备食物、石秀这一营现在已经起来准备器械,自己如今又领到了石秀的命令,便可以堂而皇之朝水井走去,不会惹人生疑。 …… 火志在营帐内拿出了几个大大的皮革袋,而后又推来一辆木车。 千面犬在一旁笑道:“堂哥,我先帮你一起去水井那边打水,然后你再帮我一起去火头营领干粮,如何?” 火志也没多心,点头道:“这样也行,两个人搭起手来,自然是比一个人要利落些。” “那好!”千面犬闻言,心中大喜。 …… 两人推着木车来到日夜有人值守的水井旁,值守井边的兵卒见火志和千面犬推车来打水,也没多疑。 为首的那个小队长认得火志,毕竟火志跟石秀关系不一般。 见到火志后,他还打了声招呼:“这不是火志兄弟吗?你们营这么早就过来准备了?” 火志含笑回道:“是啊,石营长让我等先来取水、取干粮,以免待会儿跟其他营的兄弟挤在一起。” 说话间,他将石秀的腰牌递过去,以证明的确是石秀指派他们来取水的。 那丁队长接过腰牌,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倒真是辛苦火志兄弟做些粗活了!” 火志回道:“丁兄弟哪里的话?我哪有丁兄弟日夜带着这几位兄弟值守在井边来得辛苦?!” 那姓丁的小队长摆手道:“都是为了县尉大人效力,可不敢叫苦!” 火志点头道:“丁兄弟说得不错,那是自然!” 千面犬面带微笑在水井旁看着两人客套寒暄,他不敢半夜三更来这井边下药,便是因为这井边被武植安排了人日夜值守。 倘若他昨夜冒险来这井里下药,无疑是极难绕过守在井边这几个兵卒。 如今收到石秀的命令,便能名正言顺靠近这里。 第377章 归乡之人 所以,他对自己兵卒喝的水极为看重,不但日夜派人值守,还勒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水源。 只是武植处处防范之下,还是被千面犬棋高一着,钻了空子。 在火志与那丁队长寒暄完后,千面犬便上前拿起吊桶,将吊桶扔进深井内。 待吊桶盛满了水,千面犬假装吃力,弯腰将手伸到井口内,佯装提起装满水的吊桶。 由于他将前臂伸进了井内,加上如今天色黑暗,井口处更是黑漆漆一片,值守井边的几个兵卒如何能看出异状? 千面犬趁此间隙,直接挤破藏在前臂用油纸包着的特制软骨散,转瞬间,一大包特制软骨散便被下进了井内。 这特制软骨散无色无味,值守的兵卒和火志也没察觉异常。 千面犬见事情极为顺利,心中不禁惊喜万分。 如此一来,以这包特制软骨散的份量,今日只要喝了这口井的井水之人,闻到红珊瑚粉末燃烧出的烟尘后,无一不会骨软筋麻,片刻间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加上自己是第一批来打水的,因此后面的人会全部中招,所以这次任务几近圆满完成。 按捺住心中的雀跃,千面犬将清水一桶桶打上来,一旁的火志则将清水接过,一一倒灌进皮革袋里面。 待打完了清水,两人推着木车,朝火头营走去。 来到火头营,顺利领完干粮,两人才回营向石秀复命。 石秀看了看两人领回来的干粮和清水,也没发现异常,点头赞许了几声,便吩咐两人和其他兵卒,继续整备器械、刀兵…… 不久,其余几营开始陆续起身,打水的打水、领干粮的领干粮。 …… 另一边。 武植在天色鱼肚白,骄阳初升之时,便穿戴整齐和种雁翎等人来到兵营巡查。 魏青、石秀、白牛儿等各营长见到武植来到兵营后,纷纷上前报备各营如今的准备状况。 武植听完后,点了点头,面露嘉许。 临近巳时时分,众兵卒吃过朝食,一切准备妥当,齐齐站在南门外的空地上,等候为首的武植率领拔军进发龙背山。 城门口。 陈县令带着百姓前来端酒相送:“大郎,本官在此等候尔等大破敌寨,凯旋而归!” 众百姓也尽皆纷纷出言祝愿 武植含笑抱拳道:“多谢大人盛意,多谢诸位乡亲盛意。武某定不负诸位重托,势必将贻害多时的贼匪一网打尽!” 说罢,他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而后,翻身上马,大声道:“出发!” 众兵卒齐声称是,气势如虹。 看着一千七百兵卒推着各种攻城器械朝龙背山方向而去,陈县令和众百姓尽皆矗立目送,待众兵卒走远,这才各自散去…… 南城门处,再次恢复平静。 这时,李晓霞跟自己老爹从南门赶了一辆牛车进城。 进了城后,李晓霞径直来到武宅大门口。 赶巧,周守义开门见到李晓霞驾牛车过来,面露些许意外,说道:“哟,这不是李娘子和李大爷嘛!?” 李老爹呵呵一笑,点头致意。 李晓霞下车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道:“周管家,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 周守义含笑回道: “多谢李娘子挂念,在下无恙。今日两位来此,想必是来寻二夫人的吧。正巧,二夫人还未出门办事,两位稍等,待我进去通报一声。” 李晓霞语带感谢,说道:“有劳周管家了。” 周守义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而后便转身入宅通报。 不多时。 李瓶儿带着丫鬟快步走了出来,见到李晓霞后,问道:“晓霞,怎地一早便跟李叔进县了?” 李晓霞见到李瓶儿后,满脸笑意,上前回道: “进县买些东西和到酒厂拉酒水回景阳冈的小酒馆,所以顺道来看看瓶儿姐您。对了,县尉大人在吗?倘若方便,妾身也想向他问候一句。” 李瓶儿闻言,面露恍然,而后摇头道:“大郎方才举兵出城剿匪了,并不在县内。” 李晓霞闻言,眼露些许失落,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太不巧了。” 李瓶儿嗯了一声,说道:“对了,既然你们要去酒厂拉酒,正巧我要过去一趟,看看账目还有粮食存量,便一起去吧。” 李晓霞面露喜色,自然连连点头应承。 原来李朝霞这一家子,靠着李朝霞跟李瓶儿的关系匪浅,所以能从酒厂内拿到价格优惠的酒水。 这一家子,也没什么谋生手艺,以往都是靠种地过活,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李瓶儿,自是仗着这关系开了家小酒馆,以此营生。 只是最后兜兜转转之下,他们只在景阳冈下盘到一家不大不小但价格满意的酒馆。 不过,靠着武植的茅台酒和李瓶儿的花雕酒,他们很快便在景阳冈附近的酒馆杀出重围,将那些卖村酒的酒馆打得节节败退。 如今这一家子虽说赚不来什么大钱,但生活得有滋有味,李晓霞对自己能过上这种日子,是打心眼里感激李瓶儿和救自己脱离苦海的武植。 …… 二女商量好同行后,李瓶儿乘着马车,李晓霞和李老爹驾着牛车,往县城内武植在两个月前新开的酒厂赶去。 一路无事。 来到酒厂,李晓霞额外多提了几坛中品茅台上车。 酒厂负责人见状,碍着李瓶儿的面子,自是没敢多言。 李晓霞眼底深处露出一抹狡黠,这中品茅台酿造繁琐,所以产量不多,一直以来可都是按量分销的,要不是今日跟李瓶儿一起来,她可拿不到这么多。 中配茅台酒劲儿大,口感又醇厚辛烈,极受一些来往景阳冈下的客商喜欢。 而李晓霞一家,也靠着这中品茅台打出了自家酒馆的名气,更是在酒馆前竖了面旗子。 上书:“三碗不过岗”五个大字,以此招揽生意。 待将酒水装好,李晓霞行礼谢别李瓶儿后,便和自己老爹驾着牛车出了酒厂。 父女两人在县内买了些油盐之类的必需品,而后驾车出城,径直往景阳冈方向而去。 一路无虞。 父女二人回到景阳冈下的自家酒馆门前。 李晓霞刚让店内的兄长出来将酒水卸回店内,一抬头,便见一个身高体壮,手提硬木哨棒的壮汉风尘仆仆来到店门前…… …… 第378章 景阳冈 李晓霞和李老爹赶忙上前相迎道:“高客可是要酒食?小店酒肉皆有,高客快快请进。” 武松闻言,点头抬步而入,坐在了门口一张客桌上,说道:“主人家,先把酒上来吃,选最好最烈的那种上!” “好咧,好咧!” 李老爹满脸热情的招呼,这种江湖打扮的壮汉,只要吃喝尽兴了,往往会多付一倍甚至数倍的酒钱。 可比那些身穿锦衣丝绸的客商大方多了。 当然,这种江湖豪客,吃霸王餐的也不少,不过李晓霞和李老爹不怕这种人。 毕竟他们攀上李瓶儿的关系,可没人敢在阳谷县这地界跟他们为难。 只要有人耍横,他们搬出李瓶儿的名字便能解决,要是李瓶儿的名字不管用,只需搬出武植的名字,保管什么地痞流氓、山匪强寇都会缩脖道歉,不敢再犯。 武植当县尉后,为保县内经济活泛,道路畅通,除了主要剿灭朱家庄和龙背山两大毒瘤之外。 另外还派魏勇、魏青等人带人清剿县内一些不入流的小山寨和强寇团体。 基本上是以赶尽杀绝的铁血手段,杀得那些为非作歹的流匪强寇不寒而栗。 如今县内残余流寇听到武植的名字,如羊羔闻听虎啸,唯恐避之不及。 不是逃出阳谷县,便是收敛手脚做些正经营生,至于什么聚伙一起,劫道剪径之事,可没人敢再冒险做了。 …… 李老爹见一早便有大客登门,而且一开口还是要最好的,他喜不自禁,立马端来一坛中品茅台和一个酒碗,摆在武松面前。 武松见酒碗有些小,摆手道:“拿大碗来!这碗喝着不尽兴!” 李晓霞闻言,微笑出声解释道:“高客,这酒乃是本县最烈的佳酿,劲儿可大了,要是没节制的用大碗一次畅饮过量,怕是一碗便要倒地!” 武松浓眉微挑,说道:“你这女子何故小觑我武二?甚酒能一碗醉倒我?你尽管拿大碗来便是,莫要再啰嗦!” 说罢,他以为这店家父女是顾忌自己没钱,所以不让自己畅饮。 念及此处,他在怀里一掏,拿出两锭五两重的雪花纹银,一共十两雪花纹银摆在桌上。 李老爹见到十两雪花纹银,眼睛都亮了,连忙赔笑道: “高客见谅,是小老儿眼浅手笨拿错酒碗了,像高客这等好汉,自是该用大酒碗来畅饮才对。” 武松哈哈一笑,点头道:“你这老店家倒是会说话,是个做生意的人。” 李老爹连连点头附和,接着,他拿来了大酒碗,给武松倒了满满一碗中品茅台。 这酒刚一开坛,武松便闻到酒香浓郁灌鼻,而后见碗中酒水清澈如泉,酒花流转,心中微微有些讶异。 单手将酒碗拿起,一饮而尽…… 酒水入口,先是感受到一股宛如决堤之水般的劲力,接着满口辛麻之感,随即一股醇厚的酒香铺满口腔,入喉却柔顺中带着丝丝甘美,最后酒味持久不散,回味悠长。 感受着口腔内残留的浓郁酒香,武松盛赞道:“这酒果真有劲儿,且酒香四溢,的确是好酒。再来,再来!” 说罢,他示意李老爹继续倒酒。 李老爹见这身高体重的汉子如此海量豪迈,心中震惊,便是小酒碗,他至今都没见过能一口将一碗中品茅台喝下去的客人。 如今这大汉用大碗都能一饮而尽,可见其酒量惊人,李老爹不敢怠慢,连连端起酒坛,再倒了一大碗。 武松继续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一旁的李晓霞心惊之余,眼中露出些许古怪之色盯着面前这壮汉。 她心中暗道:“奇怪了,这壮汉的眉眼五官怎地跟武县尉如此神似?简直是浓眉大眼,面相粗犷版的武县尉。” 念及此处,她想起眉清目朗、面容清俊的武植,心中更是诧异古怪了。 武松连喝了两大碗中品茅台,酒劲儿一下子有点上头,他晃了晃脑袋,示意李老爹继续倒酒的同时,朝李晓霞问道: “小店家,这店里可有些什么饱肚的吃食?” 李晓霞闻言,回过神来,连忙回道:“高客见谅,如今时辰尚早,店里其他的吃食都是还没开始准备,不过昨晚卤好的黄牛肉还剩三五斤这样。” 武松点头道:“既如此,全端来给我便是。” “好,高客稍等。”说罢,李晓霞转身朝后厨走去。 不多时,她在后厨将牛肉加热后,便端了出来。 只是刚从后厨出来,便听到那壮汉敲着桌子叫道: “老店家,怎地不继续来给我倒酒!?” 李老爹苦笑着劝道:“高客,非是老汉不给你倒酒,而是你已连喝了三大碗,这三大碗的份量都抵得过正常的六碗了!可不消再喝了,不然待会儿你便要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武松面露不悦,说道: “你这老店家在这胡言乱语,区区三碗黄汤,怎会醉倒我武二?继续给我倒酒,你若嫌麻烦,便将酒坛留下,我不需要你伺候,我自己来便是!” 李晓霞见状,将牛肉放在武松桌上,含笑道: “高客有所不知,小店这酒后劲儿大。您看小店门前的招幌旗帜上写了‘三碗不过岗’,可知是何缘故?” 武植闻言,转头看了看挂在门头的旗帜,似是被挑起了几丝兴趣,便问道:“怎地唤作‘三碗不过岗’?” 李晓霞笑了笑,回道: “便是因为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喝了三碗这中品茅台的,便会醉得熏熏然,天旋地转,过不得前面的景阳冈去,因此唤作‘三碗不过岗’!” 李老爹也笑着附和道: “小女所言不虚,高客途经此地想必是要赶路过岗,要是因老汉店中这茅台酒而醉倒在地,不能跟其他客商结伴过岗,从而误了行程。那醒来后,岂不要责怪老汉?” 李晓霞点了点头,建议道: “奴家爹爹也是好意,高客倘若还要饮酒,这店内还有劲儿小、口感清冽爽口的花雕酒,不若妾身端一坛来给高客尝尝?” 武松闻言,浓眉皱了起来。 大半个月前从沧州柴大官人庄上出来,自己顶风冒雪、星月兼程,一路无虞,直至今日来到了东平府阳谷县地界。 第379章 景阳冈(2) 想到今日便能和胞兄武植相见,武松心中的欢喜激动自是不必多说。 只是自己一路风尘仆仆赶路来到这景阳冈,肚中饥渴之下,寻到这家酒馆。 本想酒足饭饱后,再高高兴兴回家与胞兄武植相聚,没曾想,进到这酒馆,连喝酒都不能尽兴。 武松念及此处,心中开始不悦起来,自己又不是没钱付账,这店家父女诸多推诿作甚? 还说要给自己上什么花雕酒,那花雕酒他不是没喝过,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自己如何能喝得习惯? 这般想着,他那如刷漆般的浓眉下,双眼迸出一抹怒气,焦躁道: “甚鸟花雕酒,那酒轻飘飘、软绵绵的吗,老爷喝不习惯!老爷我又不是没钱付账,你们只管继续给我倒刚才那种烈酒,莫再多言阻挠,省得惹老爷性起,掀了你这酒馆!” 说罢,他继续在怀里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雪花纹银,重重拍在桌上,继续道:“继续倒酒,老爷喝一碗付一碗,不白吃你们的,放心便可。” 李老爹见状,摇头苦笑道:“你这大汉,教说也不听,你若醉倒在这,怕是我们父女一起上都扶不住你!” 武松哈哈大笑,说道:“要你们扶便不是好汉。” 说着,他敲了敲桌子,示意李老爹继续倒酒。 李晓霞和李老爹对视了一眼,人家花钱来买酒喝,自己要是不卖从而惹得这条大汉性起,闹将起来,可不占理。 要是这小酒馆真的被这条大汉性起打砸,现在店内只有他们父女俩,两个儿子在镇上采买食材,并未回来,仅凭他们=又何拦得住? 即便两个儿子也在,怕也不抵不住这大汉一只手。 念及此处,李老爹只得面露讪讪之笑,歉声几句后,端着酒坛上前,继续倒酒。 武松见状,板起的脸才放松下来,再次闻到那股灌鼻的酒香,他心中一喜,急不可耐地继续端起酒碗,再次一饮而尽。 李老爹和李晓霞见其连饮四大碗,面露震惊, 武松可没心思注意他们的神情,一碗酒一口肉,接连不停。 直至连饮十八碗中品茅台,再将桌上那三五斤黄牛肉一一吃下肚中,他才心满意足的哈了一口气,拍了拍肚子,满脸酣畅之色说道: “痛快,痛快!” 李老爹和李晓霞见这条壮汉如此海量,一共连饮十八大碗,心中骇然,暗惊此人果非凡俗。 酒足饭饱后,武松面带酡红地起身,将硬木哨棒拿在手上,准备离去。 李老爹见状,连忙出来相拦,问道:“高客,这是要去哪里?” 武松皱眉疑惑道:“老汉你拦我作甚?怎地?那十五两银子不够酒肉钱么?” 说话间,他便要继续从怀中摸出银子。 李老爹按住武植粗壮的臂膀,笑道:“够了,够了,自然是够了,不但够了,还有余哩。” 武松闻言,摆手道:“那不就成了,既然我不差你银钱,你还拦我作甚?” 李老爹连忙解释道: “高客莫恼,老汉我也是好意,你若不过冈自是无忧,你若要过冈,需得等同行之人一起,只是高客如今醉醺醺的,待会儿酒劲一上来,定会误事,同行之人怕是不愿与你同行哩!” 武松沉声道:“我到这景阳冈下,自是要过冈归乡,不然来此作甚?还有,为何非要等人同行才能过冈?” 李老爹呵呵笑道:“原来高客并非本县之人,难怪不知原因。” “甚鸟原因?”武松皱眉问道。 李老爹回道: “高客有所不知,这景阳冈上有一头吊睛白额大虎,凶猛得紧,又极是狡猾,专吃形单影只的过冈旅客。 至今已有数十人丧身虎口…… 县衙早前便下发了捕虎公文,差遣猎户去捕,但一直未能成功。 如今县衙在冈前张贴了榜文规定,教来往民众,结伙成对,于巳时、午时、未时这三个时辰过冈,其余时候,不许过冈。” 说到这,李老爹看了看天时,说道: “不巧,巳时刚过,方才过冈的民众想必已经结伴上冈了,高客可等午时或未时再过冈不迟。 如此趁这些时间,也可休息休息,醒醒酒。 倘若届时高客酒劲当真上来了,不省人事睡死过去,老汉店中也有供客人歇脚的客房,可供高客借宿。” 武松听了,满脸不信,朝李老爹面带取笑说道: “我本是清河县人士,这景阳冈少说也走过十几遭,几时听说过有大虫出没? 你这老汉莫不是以为我是外地的,便故意谎称景阳冈上有大虫诓我,想将我吓住,留宿我住店,以此再赚我一笔住店钱是也不是?” 李晓霞见他误会,连连摇头道: “高客错过奴家爹爹了,奴家爹爹所言句句皆真,并无半句哄骗之语。 冈上的大虫是大半年前出现的,你若不信,可随便寻个人来问便知真假。 奴家爹爹是担心高客连饮十八大碗烈酒,如今酒劲还未完全上来,再过些功夫,酒劲上来后,倒下冈上人事不省,这样一来岂不是平白丢了性命? 还是留下来暂时歇脚吧,待酒劲过了,再动身也不迟啊!” 武松依旧满脸不信,撇嘴切了一声。 李老爹见他不识好人心,也有些气恼,而后气冲冲说道: “老汉好意救你,你若不信,老汉便带你去看县衙榜文,届时真假自然水落石出。” 武松现在认定了这店家父女合起伙来要赚自己的住店钱,保不准还会在晚上等自己熟睡之际,给自己下蒙汗药什么的,害自己性命,谋自己钱财。 江湖上,这种黑店不说多如牛毛,但也屡见不鲜。 自己如何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而且自己着急归家寻武植,如何愿意在此耽搁? 他是半刻也等不得。 闻听李老爹之言,武松冷笑一声,醉醺醺说道: “甚鸟县衙榜文,怕不是你们提前故意伪造的。再者说,便是冈上真的有虎,老爷也不怕,你们父女如此相留我住店,莫不是打着夜半三更,谋我钱财、害我性命!?” 李老爹闻言一怔,愤愤道:“老汉一片好心,反叫你误会恶意。你不信便罢了,尊驾自便即可!” 说罢,他摇着头,走进了酒馆里面。 武松见状,也懒得跟这老店家再嚼舌计较,提着硬木哨棒,自顾自地往景阳冈上走去…… …… 第380章 恶虎出林 武松见状,也未生疑,自顾自往地冈子上走去…… 刚上冈子,耳边只闻虫鸣鸟叫,眼前林木幽深,似还残留着几分大寒时节留下的阴寒。 阳光透过枝丫缝隙落下,斑驳如碎镜,光影朦胧。 蓦地,一阵阴阴凉凉的山风拂过,武松被山风一吹,体内那十八碗大酒的酒劲儿被勾起。 一时间,他只感觉天地晃动,脚步开始趔趄不稳。 “这酒果真够劲儿,实乃好酒。”他惊赞出声,而后扶着身边一棵老槐树,用力摇了摇头,让意识清醒。 略微休息片刻,感觉酒劲儿被暂时压下,这才继续抬步往前。 只是还未行出半里路,便见路边立着一块告示架。 瞧见这告示架后,武松想起了方才那店家父女说的话。 他下意识朝那告示架走去…… 来到告示架前,立住脚步,见上面贴了一张县衙公文。 武松如今虽看起来粗犷,宛若草莽村夫,但却认字,这得益于以前武植起早贪黑的卖炊饼赚钱,在武松小时候便供其去书院学堂读书认字的缘故。 在这个连吃饱饭都成问题的时代,武植宁愿不娶亲,也要花大钱供武松读书认字,可见武植是何等疼爱这个弟弟。 只是武松性直刚毅,脾气又极是冲动好斗,自是不喜文墨之气、腐儒之声,所以在学堂只待了几年。 不过,靠着读过几年学堂,武松如今可比一些目不识丁的所谓英雄好汉要显得有文化得多。 用手揉了揉眼,武松凝目看向告示架上的县衙公文 只见上面写道: “阳谷县县衙示:景阳冈上突然出现一只大虫,极好害人性命,直至如今,景阳镇镇守与附近村庄保正聚人捕杀未果,如有过往客商人等途经此地,可于巳时、午时、末时、这三个时辰点,结伴过冈。 其余时分及单身旅客商贩不许过冈,以免被大虫发觉扑杀,丢了性命,各位至此地者烦请知悉相传,阳谷县县衙示上。” 待读完告示架上的县衙盖印公文,武松这才知道这景阳冈当真有一条专门害人性命的大虫。 方才那店家父女所言非假,乃是自己一时气傲,误会了他们的好意。 念及此处,他心中一惊,登时酒意消散三分,便欲转身下冈回去那酒馆暂时歇脚一晚,待明日聚齐了人,再同行过冈方才稳妥。 不然今日自己这般酒醉之态,便是午时、末时能聚齐人过冈,怕是那些客商也不愿让自己同行,免得要分心照应。 这般想着,武松提着硬木哨棒转过身去,便要朝冈子下走去。 只是刚抬起右脚,却寻思道: “不行,我方才大话说有大虫也不怕,如今见真有大虫却灰溜溜回去,如此岂非要吃那老汉父母的取笑?这如何使得?” 想到这,武松踌躇了片刻,拧眉道: “怕甚鸟大虫,且自顾走去,那大虫不来寻我麻烦便罢,倘若敢来扰老爷,定教那畜生尝尝我这双拳头和这根哨棒的厉害!” 却也是酒壮人胆,武松喃喃一句后,果真气性上来,心中惊惧之意尽褪,大踏步往冈子深处走去…… …… 又行了七八里地,一路除了虫鸣鸟叫灌耳,还有时不时阴凉的山风拂面,倒也没见有什么异常。 只是,刚压下去的酒劲儿此刻又涌了上来。 武松满身燥热,面若涂朱,感觉口干舌燥的,极是难受。 他扯开胸前麻衣,露出古铜色的健硕胸膛,其左胸口处,有一块极其特殊的红色胎记,宛如一只边缘不规则的葫芦。 感受到阴凉的山风吹在胸膛上,武松面露舒爽,继续摇摇晃晃往前。 忽地,眼前出现一块高高隆起,顶端却又是光溜溜的平坦大青石。 武松见状,哈哈一笑,自言自语道:“却是天然雕饰的石床。” 说话间,他将手中的硬木哨棒倚在大青石上,而后跳上那块光溜溜的平坦大青石上躺了下去。 大青石极是阴凉,一躺下去,武松便感觉浑身燥热消减不少,非常舒坦。 他面露惬意之色,自顾自闭上眼睛,想要小睡片刻,散散酒劲儿。 却是:命中有劫无处躲,时也、命也! 武松刚躺在阴凉的大青石上闭上眼,还未过小半盏茶的功夫,忽地,鼻尖闻到一股腥风。 自古道:云从龙、风从虎。 腥风灌鼻,本能告知他有危险在极速迫近…… 武松猛然睁开眼,霎时间,瞳孔巨震—— 只见旁边的林木上跳出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急火火朝他猛扑过来。 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武松心中难免生出惊骇之意。 想也没想,他下意识将身子往旁边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只大虫的扑咬。 起身后,他兀自心有余悸,满脸动容。 这大虫竟匍匐靠近到自己附近后,再突然跳出发动袭杀,倘若自己不是提前闻到这大虫身上散发出的腥气,怕是当扬便被扑住,被这畜生咬断脖子了。 念及此处,武松心中惊怒交加。 强压胸腔狂跳的心脏,他凝目看向不远处,正低吼着蓄势待发扑向自己的这只恶虎。 此时,他完全清醒过来,体内的酒劲儿也被这突然扑出来的大虫一吓——烟消云散。 那只斑斓恶虎低吼着,如冰锥一般尖锐的犬齿淌着粘稠唾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因近段时间来往景阳冈的客商尽皆结伴过冈,狡猾的它见每次都是人多势众,一直不敢冒险捕杀。 如此这般,它已经太久没吃到人了。 作为丛林之王,这斑斓猛虎想要捕食其它猎物,自是轻而易举,可其它猎物吃得再多,在尝过人的滋味后,再吃其它猎物便不会满足。 即使吃得再多,依旧有一股饥肠辘辘之感。 它现在感觉很饿—— 非常饿—— 今日闻到人类的气味,寻踪过来一瞧,竟是个独身的壮实汉子。 如此结实精壮的人类,定然口感极佳,爽口弹牙。 瞬间,它便将这个壮实的汉子当成猎物,它垂涎欲滴,急切渴求能再品尝人的美味。 吼——!!! 一声虎啸,震动山林。 霎时间,附近飞鸟走兽齐齐惊惧飞走躲藏。 听见附近响起的窸窸窣窣之音,武松浓眉狞起,骂道:“好个畜生!” 第381章 铁拳之威,锤杀恶虎 武松神情紧肃,不敢大意,见猛虎扑来,直接施展“鸳鸯步法”闪避。 只见其步法惊奇,闪转腾挪之间宛如鬼魅,灵活矫捷之际犹似猿猴。 灵巧异常。 武松除了天生的钢筋铁骨外,还身怀超凡武艺,其中便有三大绝技—— 一是:“鸳鸯步”。 二是:“连环腿”。 三是:“金刚拳”。 这三招皆是幼年时,他跟自己家隔壁一个身子干瘦的老和尚学的。 那老和尚入世修行,正巧在清河县武家村落脚,见武松天生一副横练之躯,天资非凡,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老和尚在与武植商量过后,承诺只要武植包他的三餐,他便将自身多年积累的武学功法还有武学心得毫无保留传授武松。 武植知武松喜武厌文,自是欢喜应承。 因此,武松才练就了这身非凡武艺。 …… 避开这斑斓恶虎的前扑,武松绕身将倚在大青石的硬木哨棒紧紧拿在手里。 手中了武器,顿时感觉心安不少。 那斑斓恶虎见一击未将这精壮的人类扑倒,低吼着转过身,宛如钢鞭一般的虎尾甩了甩,一双黄澄澄的虎目内流露出暴戾之色。 它又咆哮一声,继续前扑出去。 武松见状,再次骂了一句畜生,而后脚下用力,身子高高跃起,避开这恶虎再一次扑击时,跳到那块大青石上。 而后,他腰手共同用力,直接转身,对准那只那只硕大的虎首便是一棍重重敲下…… 只消这一棍击中,定能将这恶虎打得头昏眼花,当扬发懵。 只是,这只斑斓猛虎也是机灵狡猾,见武松一棍敲落,竟然懂得将身子瞬间蹲下伏低。 咔嚓一声。 武松这根硬木哨棒径直敲着大青石的边缘处,随即承受不住这股力道,直接断成两截。 武松见状,瞳孔一震,满脸诧异道:“这畜生怎会如此聪敏?!竟懂得仰仗地利,借助这大青石的高低落差,避开我方才那一棍!” 这头斑斓恶虎可不懂人言,也不会解释,见武松手上的长棍断成两节,它后腿用力,身子高高跃起,继续朝武松扑了过去, 只见它伸出利爪,直接一爪前挥,袭向武松胸膛。 武松方才震惊这头斑斓猛虎的聪敏,见这畜生挥爪袭来,一时间反应慢了些。 虽已经施展“鸳鸯步”往后退去,但胸口处还是锋利的虎爪划出几条浅浅的血痕。 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兀自汩汩流血不止。 武松双目微微眯起,感受胸口处传来的轻微痛感,他的凶性被激了起来…… 只见他浓眉倒竖,将手上那根只剩半截的硬木哨棒随手丢到一旁,宛若蒲扇一般大的手掌缓缓紧握。 手臂处,肌肉块块虬结宛如山岭隆起,青筋条条爆出似那老树盘根。 不远处。 那头斑斓恶虎闻到许久没闻到人类的血腥味,那两只黄澄澄的虎目开始微微泛起红芒。 按耐不住,它张开大嘴,伸出利爪,继续飞扑上前—— 见恶虎扑来,武松凝神沉气,腰马合一。 在恶虎扑到自己面前后,他身子下潜,脚下用力,一个滑铲从恶虎腹下穿过。 在穿过的同时,武松右脚踢出,大脚用力往上一蹬…… 恶虎这飞扑途中,如何闪避得开? 被武松一脚踢中柔软的腹部,吃痛之下,怒吼出声。 而后,恶虎摔飞出去,只听得噗通一声,这恶虎腹部受创,一时间站立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这时,武松已经一个闪身,身形如电般骑到了这头摔落在地的恶虎背后。 老虎后背是弱点之一,毕竟它的利爪和尖牙不能向上。 武松骑到这恶虎背上后,二话不说,举起砂锅一般大的拳头,提气运力,便猛然击下。 直接一拳,打在了这恶虎的左眼睛上。 眼睛脆弱,如何吃得住武松的铁拳? 噗嗤一声,武松势大力沉的一拳击落,直接将这恶虎的左眼睛打爆! 感受到剧痛袭来,恶虎一声凄厉的虎啸传出。 左眼睛处血流不止,吃痛之下,它四足用力往上一掀,想要将武松从自己背上颠落下去。 即便是武松,也不能与这吃痛狂怒的恶虎角力。 被这恶虎一掀,他的大手紧抓老虎皮毛,但还是被震得倒飞落地,只扯下一手虎毛。 恶虎失去了一只眼睛,整个虎首左边鲜血淋漓,加上它现在呲牙咧嘴的低吼着,看起来甚是狰狞可怖。 武松被恶虎颠落下地后,片刻不敢松懈,施展出“鸳鸯步”闪身来到恶虎左侧。 恶虎左眼被打瞎,左边视力已无。 武松抓住它如今这一弱点,闪身来到恶虎左侧,在恶虎还未转过虎首看清自己之时,便一记刚猛雄浑的“金刚拳”直直打出。 砰——!!! 一拳击出,正中恶虎前肢腰肋处。 这一拳气力之大,竟将这头二三百公斤的恶虎打得侧飞出去数米,而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恶虎摔在地上,凄厉的咆哮一声,正欲起身。 这时,武松已经欺身上前,继续骑在这头恶虎背上,而后又是一拳势大力沉、刚猛雄浑的“金刚拳”击落。 正正击中这头恶虎的右眼。 噗嗤一声—— 恶虎右眼爆开,鲜血汩汩冒出。 瞬间,这头万兽之王的世界一片漆黑。 它内心惊惧万分。 以往自己捕杀一些落单的人类尽皆轻而易举,未曾想,今日竟被这人类打得双眼爆裂。 眨眼间,它的凶性全无,心惊胆颤之下,野兽的本能驱使着它赶紧逃跑…… 吃痛发狂的它想要起身逃跑。 可武松的凶性此时已经被完全激起,感受到胯下的恶虎想要挣扎起身,他立刻伸出大手按住这恶虎的脖颈,使出全身气力将其按住,而后狞笑道: “你这畜生,方才不是还要吃老爷我吗?” 说罢,另一只手当头一拳,击打在这恶虎头顶。 “咚”的一声闷响,恶虎只觉得头顶受到铁锤重击,连带着里面的脑仁都晃了晃,而后便感觉意识开始混乱模糊。 它挣扎着,后腿拼命刨地,嘶吼出声,可却丝毫不起作用。 武松不管不顾,只见其双眼微微赤红,一拳拳朝这恶虎头顶打落。 砰砰砰——!!! 宛如锤子般坚硬的拳头击落,拳拳到肉。 也不知打了几拳,只见武松双拳越打越快,每一拳击落抽开后,都会溅射出红白之物。 而他胯下的恶虎早已一动不动。 这一幕看起来极是血腥残暴,野性十足。 直到感觉有些力怯,武松才从狂暴中回过神来,停下双手。 待凝目一瞧,胯下的恶虎头颅已经被自己一双铁拳打得稀烂,红白之物与皮毛黏连在一起,溅得到处都是。 死得不能再死了。 见状,武松的心神放松下来,接着哈哈一笑,双手撑地,后仰身子,大口大口呼吸,感觉极是畅快。 …… 这时。 隔壁灌木丛发出一丝“咔嚓”异响,似是有什么东西踩断了树枝发出的声音。 武松转头望过去,拧眉咧嘴一笑,说道:“莫不是还有害人的畜生野兽不成?” 说话间,他站起身子朝不远处的灌木丛走去。 只是还未走近,那灌木丛内便传出一道急惶惶的声音: “打虎好汉莫怪,打虎好汉莫怪。我不是害人的野兽,而是来此捕猎恶虎的猎人。” 话音刚落,便见灌木丛内钻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第382章 下冈 从灌木丛钻出来后,抬头望向此时脸上、身上沾染不少虎血的武松,再斜眼看向趴地上虎首稀巴烂的恶虎尸体,神情骇然之余,眼中更是露出大仇得报之意。 他鼻子微微发酸,眼眶泛红。 武松见是个小猎户,皱起的眉头放松下来,而后问道:“你这孩子怎地静悄悄躲在一旁的灌木丛中!?有何居心?” 小猎户连忙回道:“小子是来捕杀恶虎的,方才听叫虎啸,所以循声过来此处,未曾想却见到好汉正在锤杀恶虎,小子心中一时惊骇之下,才躲了起来。” 武松浓眉一挑,看着这个有些瘦弱的小猎户,似来了些兴趣,他哈哈一笑,打趣道:“……你?你一人来捕杀恶虎?” 小猎户见武松出言质询,立刻点了点头,看向地上趴着的恶虎尸首,恨恨解释道: “我阿爹原本是捕杀恶虎的猎户之一,只是一时疏忽之下,被这恶虎在上个月害了性命,所以我才上冈来给我阿爹报仇!” 说罢,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感激道:“未曾想这恶虎今日死于好汉的铁拳之下,多谢好汉锤杀恶虎,为我阿爹报了血仇!” 见状,武松的神情很是意外,他收起笑意,将这小猎户扶起来,正色说道:“原来如此,你倒是有胆气,是个男子汉!” 说话间,他拍了拍这小猎户的肩膀。 小猎户想起葬身虎口的阿爹,脸色有些凄苦,叹了口气,略带可惜说道:“终归是不能亲手结果了畜生!” 武松闻言,有些哑然,要是这莽撞小子当真碰上这恶虎,怕是再有胆气和无畏,也会葬身虎口,他倒好,现在还可惜上了。 只是这小猎户孤身上冈为父报仇的胆气和决心的确值得称许。 念及此处,武松含笑道:“莫再多言,先下冈吧,不然再蹿出一头恶虎吃人,我可没气力再与他搏杀了。” 小猎户宽慰道:“英雄莫慌,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这景阳冈上也就只有这头恶虎,断无其它老虎了。” 武松呵呵一笑,说道:“倘若真是如此便好。” 说罢,他抬步往前走去。 小猎户追上前去,问道:“打虎好汉这是要往哪里去?” 武松回道:“自是下冈回家?” 小猎户赶忙提醒道: “好汉且住,您锤杀了恶虎,为这附近百姓解决祸患,实是做了件大好事。 只要将这恶虎搬下去景阳镇,镇守大人见到后,上报县衙,县令大人不但嘉奖称许,还有赏银给你哩。” 武松脚步一顿,来了点兴趣,问道:“还有赏银?多少赏银?” 小猎户闻言,沉吟片刻后,有些不太确定的回道:“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但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 武松听到至少有几百两赏银,目光微闪。 都是烟火凡人,只要想活着,就免不得要跟金银打交道。 想到自己闯祸后,许久未曾归家,还不知哥哥武植现在过得如何。 而今意外锤杀了一头恶虎,倘若自己领了这几百两赏银,回去后赠与哥哥武植,哥哥定然欢喜。 念及此处,他有了决定,立刻转身来到那头恶虎尸首前,伸出两只如蒲扇般的大手。 只见其腰马合一,双手用力往上一提,竟将这恶虎尸体直接扛到了肩上。 小猎户满脸震惊,失声道:“好汉果真神力无双。” 武松哈哈一笑,说道:“小子,你在前面带路。” 小猎户满口应道:“好好好,好汉这边走,我知道有条小路,沿着这条小路下冈,能节省一小半路程到景阳镇外。” 武松点头称谢道:“如此便劳烦你了。” 小猎户连连摆手示意,说道:“好汉不必客气。” 而后,两人往前走去。 沿着羊肠小道行了半里多地,穿过一片乱树林时…… 忽然,不远处的密林内,蹿出了十几个乡夫、猎户打扮的精壮汉子,各自拿着钢叉、长矛、弓箭。 武松见有人出现,立住了脚步。 小猎户见状,举起手,大声打起了招呼:“三叔、同伯、狗哥……是我——泥娃子。” 十几个乡夫、猎户闻言,快步上前,待看清小猎户后,还未来的及斥责他独自一人上冈,便看见其身后那个扛着老虎尸体的壮汉。 十几个人尽皆满眼骇然之色,震惊不已,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这……” “泥娃子,这是怎么回事?”反应过来后,为首一个四方脸蛋,面色黝黑的猎户朝小猎户失声问道。 小猎户闻言,立刻将刚才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 一众乡夫、猎户听完面面相觑,满脸动容,不敢置信竟有人能赤手空拳将一头斑斓猛虎给捶杀当扬。 这是何等勇武? 只是看着这壮汉肩上这头恶虎尸首,证据确凿之下,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见状,一众乡夫、猎户心中均大松了一口气,他们被镇守和保正征调捕杀恶虎,连日来不但徒劳无功,反倒折了不少人手进去。 现在这恶虎意外被这壮汉锤杀,当真是让他们又惊又喜。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用再犯险捕杀恶虎了,怎能不大喜过望? 几个乡夫这般想着,满脸感激上前,说道:“英雄辛劳了,此等力气活,让我等代劳,英雄且将歇。” 说话间,几人便将武松肩膀上的恶虎尸体接过。 武松面带微笑,也没拒绝,便将肩上的恶虎尸体放下。 为首那方脸猎户抱拳行了一礼,恭敬问道:“还不知打虎英雄高名?” 武松抱拳回礼,答道:“我乃清河县人士,姓武,单名一个松字!今日凑巧过冈,未曾想撞上这头恶虎,所以才将这畜生一顿拳脚给打死了。” 众乡夫、猎户啧啧有声,纷纷出言称赞武松勇武无双。 武松哈哈一笑,谦虚地回了几句。 而后,众人用木棍简易搭了个担子,将恶虎尸首放在担子上,出来了四个人,将恶虎尸体扛起。 一行人拥着武松,心中喜悦,有说有笑朝冈子下走去…… …… 第383章 相似 镇守——程耀得知后,兴高采烈出来相迎。 镇中百姓得知后,也尽皆凑上前来看热闹。 见到恶虎的确伏诛后,程耀心中着实大大松了口气。 上头县衙因为要对付龙背山贼匪,无暇顾及此等事情,县令大人更是勒令自己这个镇守尽快解决此事,不然便要从重从严处置自己。 程耀征调乡夫、猎户捕杀未果,连日来,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如今倒好,惊喜来得突然,这害人无数的恶虎竟忽然被捕杀,他心中怎能不喜出望外? 只是看见武松后,程耀面露古怪之色,暗自嘀咕道: “奇怪,这汉子的长相怎地跟县尉大人如此相像?” 他虽是镇上吏员,但也在县衙见过武植几次,所以如今见到武松,才暗自疑惑。 问了为首那方脸猎户前因后果后,了解到这打虎汉子是清河县人,也姓武,单名还是个“木”字边的“松”字。 得知后,他看向武松,脸上的古怪之色更浓了。 武松见状,眉头微皱问道:“大人何故如此看着小人?” 程耀闻言,摆手笑了笑,解释道: “英雄莫怪,只是英雄的长相与本县县尉大人有几分相似,而且还与本县县尉同样姓武,所以小吏才有些奇怪,还望英雄见谅!” 为首的方脸猎户听了程耀的话后,也是面露恍然之色,拍手说道: “对了,对了,方才我便觉得这位英雄有些眼熟,原来是长得像武县尉的缘故,难怪了。刚刚一时没想起来,现在听见镇守大人这么一提醒,果真如此。” 他也进过几次城,有一次在城门口,曾见过一面指挥加固城垣的武植。 其余人只听过武植的名号,倒是没见过武植,如今听见程耀和这方脸猎户的话,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而武松听了方脸猎户和程耀的话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世道,凡官皆贪,凡吏皆恶。 所以他最是不喜官吏。 要不是为了那几百两赏银带回去给武植,他都不愿跟这些官吏有丝毫交集。 如今听见他们说自己像他们县的县尉,登时心中有些恼怒。 自己身家清白,一生磊落,如今在他们嘴里,却像贪官之貌!他如何能不怒? 程耀见武松面露不悦,也很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提起这事儿。 再者说,这事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心头大患恶虎伏诛,他高兴还来不及,可没得闲去理会那些不搭边的事儿。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带人和恶虎尸体去县衙复命,顺便帮这打虎英雄讨赏,如此一来,自己心头这块大石便能落地了。 这般想着,程耀上前看着武松连连点头,夸赞了武松几句英雄豪杰后,便差人牵来一匹马,让武松骑上,并在其胸前挂了一朵大红花,以示荣耀。 紧接着,他让人将恶虎尸体放在一架牛车上,众猎户还有一大帮人敲锣打鼓带着武松和恶虎尸体,径直往阳谷县方向而去…… …… 阳谷县内。 众百姓听说一个壮士竟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景阳冈上吃人无数的恶虎,如何能不好奇? 在听闻打虎英雄和恶虎尸体要运来县衙复命后,纷纷迎喝左邻右舍,齐齐出来相看,要看看那打虎的好汉长甚模样。 这种惊奇之事,传得最是快。 武松等人还未到阳谷县,整个县城内便传了个遍。 众百姓熙熙攘攘、?挨肩接踵将东门到县衙前街这段路堵得水泄不通,尽皆想一瞻那打虎好汉的英姿。 程耀敲锣打鼓带着武松和恶虎尸体从东城门进了县城。 武松骑在马上,刚进县城,便见两侧街道闹闹嚷嚷,人群摩肩接踵,他心中惊诧,左右各自抱拳跟众百姓示礼。 众百姓看着马上的武松,脸色有些哑然,各自低声议论道: “咦,这汉子……怎地跟县尉大人如此相像?” “没错,这也太像了吧,就是这汉子生得健壮粗犷,没有县尉大人那般瘦削清俊!” “奇怪了,当真是奇怪了,这汉子不会跟县尉大人有什么关系吧。” “难不成这汉子是武县尉的同胞兄弟?!武县尉神勇无双,他这兄弟自然也不差,所以才能赤手空拳锤杀恶虎。” “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别胡说八道,县尉大人劳苦功高,上任以来杀匪灭寇护佑我等安居乐业,我等岂能闲言置喙?” 嚼舌的百姓听了这话,立时闭上嘴巴。 人群中,郓哥张口不语,满眼震惊看着马上那个披红带挂的打虎英雄。 他心中暗自喃喃道:“这人莫非真是大郎的亲兄弟不成?” 这般想着,他立刻往县衙方向挤去。 武松骑在马上,听见两侧百姓议论纷纷的低语,眉头越皱越紧。 没来由的,这阳谷县百姓怎地全在议论自己与这县的县尉大人相似? 竟还有人在揣测自己与那武县尉是同胞兄弟。 听到这些捕风捉影之语,他气恼之下,暗自哭笑不得。 武家就剩哥哥武植和自己,难不成自己哥哥武植莫名成了这阳谷县县尉不成? 便是自己哥哥当真成了阳谷县县尉,可哥哥身形矮小,容貌也与自己相差许多,怎会相像? 念及此处,对这些民众的无理猜想,武松心中颇为无奈。 没继续在意,一行人敲锣打鼓带着武松和恶虎尸首来到县衙门口。 陈县令方才收到通禀,得知景阳冈恶虎伏诛后,心中自是欢喜。 当听闻是一个壮汉赤手空拳将恶虎捶杀后,心中又极是震惊,这等勇武好汉,他立马便想施恩笼络住。 只是带着陈致礼来到县衙门口相迎打虎英雄时,见到骑在马上的武松后,两人纷纷怔愣当扬。 武松见到县令老爷,翻身下马。 景阳镇镇守——程耀一脸讨好之色,面露恭敬地走上前,朝陈县令抱拳介绍道:“大人,此人便是赤手空拳锤杀恶虎之人。” 陈县令看向武松,上下打量一番后,神情诧异的问道:“好汉杀虎有功,却不知是何方人士?如何称呼?” 武松抱拳答道:“回大人,小人清河县人士,姓武,单名一个松字。” “嘶……” 陈县令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微缩,而后侧头看向一旁也来凑热闹的潘金莲和李瓶儿。 第384章 往事 方才见到骑在马上的武松时,便很是意外这大汉与自己夫君相貌相似,当时就隐隐猜想到了。 如今听见他说出姓名来路,如何还不知这壮汉便是武植的胞弟,那个出门避祸近一年的武松! 潘金莲和李瓶儿心中震惊意外之下,尽皆用锦帕掩住樱桃小嘴,美眸睁得大大的。 武松顺着陈县令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两个身穿华服锦衣,满头珠翠的富贵娘子睁大眼睛愣愣盯着自己,一时间满脸疑惑。 另一边,待潘金莲回过神来后,立时喜笑颜开说道: “……叔叔!是叔叔,大郎当初没骗奴家,叔叔果真生得高大雄壮,练有一身好武艺,今日勇武非凡,一出手竟然能将一头恶虎给锤杀了!” 李瓶儿也是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附和,满脸高兴道: “大郎时常念叨叔叔在外不知过得如何,还想等将县里安稳好,便欲出去寻叔叔回来。现在倒好,叔叔突然来到阳谷县,果真是同胞兄弟,冥冥中自会聚首,缘分使然啊!” 说罢,二女一脸亲近来到武松面前,笑盈盈打量着他。 见他生得魁梧粗犷,线条分明的脸上满是刚毅之色,两弯浓眉飞扬英气逼人,一双虎目精光四射。 看着自己相公的弟弟这般英武,她们心中更加欢喜了。 陈县令和周围百姓听到潘金莲和李瓶儿的话后,脸上动容。 这打虎的汉子,竟真是县尉大人的弟弟。 这般想着,众人纷纷诧异出声: “看来这打虎英雄真的与县尉大人有些关系,只是没想到竟是县尉大人的弟弟!” “武县尉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如此说了,还能有假不成?” “难怪了,县尉大人勇武无双,他的兄弟自然也非同凡俗!” “那可不,一人赤手空拳锤杀恶虎之人,岂是凡俗?” “果真是同胞兄弟啊,武家兄弟果非常人啊!!!” 众人惊奇之下,啧啧出声称赞 郓哥这时也挤到武松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感叹道: “以前跟大郎走街串巷卖梨时,他老是说,在清河县有弟弟武松在身边,便没有泼皮无赖敢找他麻烦,当时我还笑他吹牛,如今看来,他当初所言不虚。” 武松听见四周传来的话语,一时间有些懵圈,满脸不明所以。 自己不是来领赏的吗? 怎地到了县衙门口,自己却好似突然多了个县尉哥哥。 还有,面前这两个貌美艳丽、满身富贵的娘子为何一脸亲近的望着自己? 潘金莲和李瓶儿现在很是高兴,无端端来凑个热闹,竟然意外遇见了自己相公心心念念的亲弟弟。 二女也没多想,便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住武松的衣袖,欲将他迎回家里等武植回来。 “叔叔,先随嫂嫂回家将歇,你哥哥不时便归!” 武松见状,眼带疑惑的同时,一脸惊愕,暗道: “怎么回事?莫不是在自己离家避祸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哥哥竟然成亲了?还给自己娶两个嫂嫂?而且……还当了这阳谷县的县尉?” 这般想着,他心中不禁掀起惊涛骇浪,脑袋嗡嗡作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陈县令捋须上前,呵呵一笑道: “金莲夫人、瓶儿夫人莫急,先一齐进县衙稍坐片刻,也顺带让二郎将杀虎的赏银领完再说啊。” 二女闻言,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有理,便轻点螓首同意下来。 只是转头见武松一脸怔愣,霎时间便也明白过来,接着,潘金莲含笑说道: “叔叔离乡近一年,如今初次与奴家和你瓶儿嫂嫂相遇,实是意外突然,想来叔叔心有不解,这也正常。 只是此处嘈杂,不宜相诉。 叔叔先随嫂嫂进县衙内堂,而后嫂嫂再将你哥哥近一年的近况告知于你,之后,你便清楚了。” 闻言,武松回过神来,望着二女眼中的亲近不似有假,便点头应承下来。 紧接着,一行人走入县衙,来到内堂。 各自落座后,陈县令命人端来清茶,接着便含笑坐在一旁相陪。 武松没心情喝茶,望向潘金莲和李瓶儿,抱拳问道: “两位夫人,不知两位为何称呼在下叔叔,在下的胞兄武植,在清河县靠挑担贩饼营生,理应与两位在阳谷县的夫人没有交集才对。” 说完,武松脸色有些古怪,语带一丝提醒道:“两位夫人许是认错人了!” 潘金莲和李瓶儿闻言,对视了一眼,相互掩嘴一笑。 武松见状,眉头微皱。 潘金莲含笑道: “叔叔道奴家认错人了?呵呵呵……大郎常说叔叔平日虽好斗冲动,但心思谨慎细腻,果真如此。 也不怪叔叔疑惑,大郎自从得高人出手,破开身体内的枷锁后,像是得到了点化般,变得七窍玲珑,福德临身。 而且身高相貌亦发生了大变,跟叔叔您如今的模样实是相像,不然方才众百姓为何一直在议论此点? 这点,待不多时相公剿匪回来后,你当面见到便能清楚。” 武松闻言有些惊愕,默不作声望着潘金莲。 潘金莲继续说道: “叔叔,你左胸膛上有个类似葫芦一样的红色胎记是不是?大郎的胎记则在右胸膛上,跟你的类似。” “你……你怎会知道!”武松一惊,大手捂住左胸。 潘金莲掩嘴一笑,解释道: “自是你哥哥告诉奴家的。大郎曾说过,你刚出生不久,父母便意外西去,留下你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那年,你哥哥也不过才十三四的年纪,是你哥哥接过你爹爹的衣灶,做起了炊饼生意,就这样,他前担挑着你,后担挑着炊饼,走街串巷做买卖,讨来百家奶将你喂大……” 说到这,潘金莲和李瓶儿目光一黯,鼻子微微发酸,眼中露出心疼之色,似是想到自己相公小时候过得艰辛的缘故。 气氛有些沉闷。 潘金莲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酸涩后,继续说道: “……只是你幼时特殊,五岁了还不愿意断奶,当年可把你哥哥愁坏了,天天寻有生养的妇人,花大钱让她们喂你!大郎在家说起这些往事时,总是免不得扶额苦笑,摇头无奈。” 第385章 往事(2) 李瓶儿咯咯笑出声来,用锦帕掩嘴。 似是能想象到这壮汉幼年时不愿断奶的顽皮模样。 潘金莲说到这,方才还略显沉闷的气氛消散许多。 武松闻言,满脸尴尬,面皮开始发烫,幼年的糗事被当面说出,自己免不得有些坐立不安。 同时心中暗道: “这种十几二十年前的尴尬私密之事,也就自己哥哥记得,难不成这两个穿扮富贵的娘子,当真是自己哥哥娶的妻妾,是自己的嫂嫂不成? 所以才从哥哥嘴里得知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倘若不是,那她们如何得知自己幼年时的糗事?还知道自己胸膛上的胎记,哥哥身上的胎记也能说出……” 武松正心绪杂乱时。 潘金莲继续笑道: “你幼年断奶后,顽皮好动,喜好追猫逗狗,撩拨大鹅、挑衅公鸡,所以小时候屁股和双腿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哥哥要贩饼赚钱养家,不能时时顾上你,加之你也长大了,再放在笼屉上挑着带着身边也不方便,只是见你顽皮,担心你被大鹅、公鸡给啄到……” 武松听到这,脸色已经涨红,他伸出双手摆了摆,立刻出声打断道: “好了,嫂子别说了,我信你!” 说罢,他心道:“要是小时候带过哥哥给自己做护雀笼的事被当面说出,那自己便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哥哥也真是的,护雀笼的事原本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知道,怎好跟嫂子们说起来?这以后让我在她们面前如何自处?” 念及此处,武松心中生出几丝幽怨。 潘金莲和李瓶儿见状,咯咯一声娇笑。 武松见潘金莲能说出自己的隐秘,知道她定是从自己那如兄如父的哥哥嘴里得知。 加上自己一介布衣白身,也没有什么能让面前这两个身穿锦衣、满头珠翠的富贵娘子惦记的。 所以二女宣称是自己嫂嫂九成九属实。 只是武松疑惑,武植是怎么娶了这两位貌美明艳的嫂嫂,还当上了阳谷县县尉。 这般想着,武松出言问道:“嫂嫂,哥哥是怎地来到这阳谷县,又是怎地当上了此县县尉?” 潘金莲闻言,侧头看了陈县令一眼,然后笑着解释道: “此事说来话长,自从一年多前,你出手打伤清河三虎的老幺后,误以为失手杀人出逃避祸。 不久,那清河三虎寻你报复不成,便开始为难起了你哥哥…… 你哥哥当时力不可敌,无奈之下,只得挑担来到阳谷县躲避……” 潘金莲娓娓道来,将武植近一年所经历的事情说出。 包括自己怎么嫁给武植,武植怎么身形容貌大变,怎么开设酒厂,怎么将作为同行的李瓶儿娶进门。 还有在大寒时怎么研究出蜂窝煤拯救全县百姓免遭恶商盘剥,最后怎么得陈县令垂青,一路扶摇直上,成了这阳谷县县尉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武松听完后,整个人怔愣当扬,满脸惊讶意外之色。 方才在景阳冈下所喝的茅台酒,竟然是出自哥哥之手。 而哥哥在自己出门避祸这一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但做起了垄断阳谷县的酒水生意,日进斗金,而且还成了县内百姓尽皆拥戴的县尉大人。 念及此处,武松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久未相见的武植,当即问道:“嫂嫂,哥哥现在何处?” 潘金莲含笑回道:“你哥哥今日一早,便举兵出县去龙背山剿匪了,倘若事情顺利的话,约莫下午或傍晚便能回来。” 武松闻言,侧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骄阳悬空,正值午间,离到下午还有两到三个时辰。 他眉头微皱,兄长在自己出门避祸时还是靠挑担贩饼为生,如今自己意外来到阳谷县寻到他的踪迹,他却不凑巧的领兵出门剿匪去了。 这阳谷县的龙背山恶匪之名,他也曾闻听过一二,极是难对付,如今哥哥要剿这龙背山恶匪,他免不得心中有些担忧。 这一担忧,一股抑制的不安开始缓缓升腾。 李瓶儿见武松眼露担忧,宽解道: “叔叔无须着急,那龙背山只剩些残余匪寇,不足为惧。你哥哥此次带了近三倍匪寇的兵卒,刀甲器械齐备,且身边还有魏青、石秀、大牧、小刚等人保护,定然无虞。 你且先跟嫂嫂回家静静等些时辰,待你哥哥回来见到你,定然大喜若狂。” 陈县令点头捋须道:“瓶儿夫人言之有理,龙背山匪寇已是强弩之末,大郎抬手间便能将他们剿灭,二郎无需忧心。” 说完,他挥了挥手,朝陈致礼使了个眼色,吩咐道:“陈孔目,去账房将二郎杀虎的赏银领来。” 一旁的陈致礼闻言,眼露会意之色,躬身抱拳称是。 而后只见其转身出了内堂,朝县衙账房方向走去。 武松见状,压下心中不安,起身向陈县令抱拳称谢。 陈县令摆了摆手,一脸和蔼的笑道:“二郎与本官无需多礼客套。” 不久,陈致礼用托盘端来了白银一千两。 武松见赏银如此之多,心中极是意外,他此时不知,陈县令是得知其跟武植是胞兄弟后,有意示好笼络,将原本三百两的赏银足足多增了三倍有余。 武松是忠厚仁德之人,得了赏银后,他将赏银拨出一半,分给了那些捕虎的乡夫、猎户。 因捕虎而死的乡夫、猎户也能从这五百两内拿钱出来额外抚恤。 此仁德之举得到一众乡夫、猎户的盛赞,对其好生感激和钦佩,尽皆称赞其不愧是雪中炭——武植的胞弟。 陈县令和陈致礼也是暗自点头,心道:“当真是一母所生,兄弟二人心性相近也是正常。” 至于剩下的五百两,武松则尽数给了潘金莲、李瓶儿。 二女见状,嫣然一笑,说道:“叔叔豪迈粗犷,今日才初见,未曾想却也是懂得敬爱嫂嫂之人。” 武松躬身抱拳道: “哥哥于武松而言,如父如兄。所以两位嫂嫂于武松而言,便是如嫂如母。两位嫂嫂放心,日后武松定会敬爱孝顺两位嫂嫂。” 二女闻言,惊诧武松这番言论之余,心中顿感暖意流淌,连连点头。 第386章 接应 便欲将武松先带回武宅,静候武植归家。 武松“嗯”了一声,点头应承。 陈县令和陈致礼自是含笑相送…… 只是一行人刚来到县衙门口,便见一衙役神情慌张,急惶惶地跑了过来说道: “县令大人,不好了,方才有商贩赶了一头的老牛进城做买卖,未曾想老牛突然发狂撞了几下南城门,而后南城门竟直接轰然倒塌在地。 属下等人一惊,待上前查看后,才发现南城门上的边缘关节处有诸多木虫啃食过留下的奇怪虫洞。 属下感觉事有蹊跷,便赶紧来通报大人知悉。” 陈县令闻言,面露惊诧,立刻出声质问道:“怎么可能!这些硬木城门都是经过铜油浸泡三日后方才安装使用,怎么可能会生虫!” 那衙役也不知是何缘故,听到质问后,垂头不语。 一旁的陈致礼心思机敏,听到这衙役的话后,瞳孔微震,而后皱眉道: “……定是有奸细混入兵卒里,在看守城门时做的鬼蜮手脚!!!” “什么……!!” 陈县令听了这话,神情瞬间凝重起来,失声道:“你是说县内兵卒里藏有贼匪奸细?” 陈致礼沉声回道: “想必定是如此!当日贼匪临城,还未开始大举进攻,贼首——谢宝来便被武县尉当扬挑杀马下,枭首示众。 众匪见状,无不心惊胆颤,而后群龙无首之下士气大跌,最后只能纷纷败亡而逃…… 所以当日才未诱发出那奸细早已下好的卑鄙手段!” 想到当日倘若南城门真的被贼匪一鼓作气攻破,届时贼匪入城屠戮,那自己如今还能不能站在这也说不准。 念及此处,陈致礼心惊肉跳,蓦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李瓶儿大惊失色,慌忙说道:“那……那奸细还未被揪出,这岂不是说,奸细如今和大郎一行人一起去围剿龙背山了嘛?这可怎么办才好?” 听到武植的手下有奸细躲在暗处意图不轨,潘金莲小脸微微有些发白,免不得担惊受怕,瞬间感觉双腿有些发软,接着身形微微晃了晃。 身后的贴身丫鬟招财、如意赶忙将她扶住。 陈县令见状,出声宽慰道: “两位夫人莫要担心,大郎此次带了近三倍匪寇的兵力,兵甲器械齐备,即便有奸细与敌寇里应外合,以大郎等人的机警,想必也是无碍的。” 潘金莲焦虑得眼圈儿发红,心急如焚的嗔恼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贼匪奸细会用什么阴毒手段来坑害大郎,要是他们暗中下毒、下药的话,即便是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 届时大郎要是有个好歹,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陈县令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语塞,要是武植有个好歹,那自己告老后,陈家在阳谷县可就没官一级的依仗了啊。 虽说朱家庄的威胁已无,可陈家这一辈人才凋零,在没培养出一个能挑大梁的后辈之前,要保住陈家现在的地位,只能依附在如今与自己交情甚密的武植手下。 要是武植出了意外,那他们陈家怕是只能将主意打到新上任的县令身上,只是届时又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和金银了。 这样一想,陈县令忧心忡忡,愁肠百结。 陈致礼也知道事情的严重,立刻出言道:“金莲夫人尽可宽心,小吏现在便派人去知会武县尉,让其提高警惕!” 李瓶儿心中惴惴不安,急忙提醒道: “不单单知会,将能派出去的兵卒都派出去,接应大郎回来。既然知道兵卒里有奸细,那今日便先撤兵回来,待将奸细揪出来后,再谋剿匪之事也不迟!” 陈县令连连点头,赞成道: “瓶儿夫人小心谨慎,说得甚是。致礼,赶紧差人快马去龙背山告知武县尉奸细一事,让他先撤兵回来整备,待一切无虞后,再谋剿匪之事。” 潘金莲和李瓶儿见状,心安了一些。 武松在一旁听到这,神情凝重说道:“两位嫂嫂,如今事态紧急,武松担心哥哥安危,便也赶往龙背山,接应哥哥安全回来。” 二女闻言,对视了一眼。 李瓶儿嗯了一声,喜道:“对了,叔叔还在这呢,叔叔既有赤手空拳锤杀老虎的本事,定是武艺非凡、勇武无双。有叔叔去接应大郎,妾身与姐姐能安心不少。” 潘金莲闻言,目光一亮,连连点头道:“叔叔,你可得将你哥哥带回来,不然奴家可怎么活下去!?无论如何,你都要将大郎带回来啊!” 说话间,她兀自用锦帕抹泪不止。 武松见二女情真意切,实实是在担忧出门剿匪的武植,心中欣慰哥哥找到两个贤良淑德的好嫂嫂,当下沉声保证道: “两位嫂嫂放心,武松定将哥哥安全带回,两位嫂嫂暂且先回家静候便是。” 二女嗯了一声,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微微放松一些。 陈县令和陈致礼见武松要去接应武植,自是求之不得,没有任何异议。 而后连连赞了几声二郎勇武、兄弟情深之类的话语。 接着,他们飞快地牵来两匹快马,吩咐一个认路的兵卒带着武松一起,骑上快马赶往龙背山知会武植兵卒里有奸细之事。 潘金莲和李瓶儿脸上满是焦急和忧虑,见武松翻身上马后,来到其身边,叮嘱其注意安全,快去快去,自己在家中静候他们兄弟回来团圆。 武松闻言,心中生出一股复杂情愫。 近一年在外避祸,受尽外人排挤和白眼,如今虽与两位嫂嫂初见,但两位嫂嫂却真诚相待自己宛如家人般,这使得他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他勒住马缰,低头道:“两位嫂嫂勿忧,武松定将哥哥安全带回!” 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前冲出…… 带路的兵卒也赶忙策马追了上去—— 潘金莲、李瓶儿二女挥着手中锦帕,看着武松策马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小,齐齐大声道:“叔叔小心啊……” 紧接着,陈县令将前几日追剿匪寇而受了轻伤兵卒给集合起来,之后全派了出去,好接应武植。 武松策马疾驰,出了南城门后,待问清带路兵卒剿匪之事,脸色开始阴沉下来。 他心中暗道: “哥哥一早便带兵出了城,如今日到晌午,怕是早已经到了龙背山下,开始攻寨,倘若匪寇奸细当真提前备好卑鄙手段算计哥哥,那就麻烦了。” 念及此处,武松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只得祈祷自己能及时赶到相助。 这般想着,他用力一甩马鞭,啪的一声抽马臀上,马儿吃痛大声嘶啼,四蹄如风般,埋头往前龙背山方向疾驰而去…… …… 第387章 围山攻寨 武植率领一千七百兵卒,推着投石车、攻城车、云梯沿着官道浩浩荡荡朝龙背山方向进发。 如此大动静,自是早已被龙背山派出来侦查的哨子发现了。 武植知道这点难以避免,也没在乎。 倘若自己这阵仗能吓得龙背山匪寨内的贼匪心惊胆颤,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慑效果,让众匪心中惊惶,士气大跌。 要是能吓跑一些胆小的贼匪逃山离寨,那更好,之后的攻打便能轻松些了。 这般一想,武植嘴角微扬。 只不过,由于众兵卒要推着投石车、攻城车、云梯这种大型器械,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快。 加上龙背山贼匪这几日也没闲着,在夜间时,派人出来故意往路上堆了许多落木巨石作为路障,以此减缓武植的行军速度。 这样一来,他们便能有更多时间做好充足准备,也能在开打前,多多少少消耗武植这边兵卒的气力, 武植心中冷笑龙背山贼匪在搞这些小手段垂死挣扎,也没在意,他一边派人清理路障,一边朝龙背山行军而去…… 一边清理路障,一边推着大型器械行军,约莫两个时辰后,武植的大军才来到龙背山山脚下。 按照早前便拟好的攻山拔寨计划,武植兵分四路,从山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层层围杀上去,免得有贼匪逃了。 东面,自是由他和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率领栖霞卫和三百人围剿上去。 南面,交由栾廷玉、石秀,王进,史进率领四百人围剿上去。 西面,交由种雁翎、魏勇、鲁智深、白牛儿,率领四百人围剿上去 北面由于有龙背山隐秘小道的缘故,则交由尹杰、魏青、张二岩、丁良率领五百人围剿。 时迁、黑猴儿则率领斥候营在周围策应,将漏网之鱼一一擒杀。 …… …… 龙背山。 匪寨大厅内。 端坐在角落的骨佛子满脸青白,形如枯槁,恍若干尸。 如今他口不能言,一双深凹进去的眼睛灰扑扑的,黯淡无光,且极其浑浊。 要不是其心中还存留着一股必杀武植的执念,加上这几日喝了些童男之血,怕是早已断气身死。 苟延残喘的他,身上满是黑点尸斑,散发出一股腐烂的难闻臭气。 身形样貌甚是可怖。 自从被屠南、刃鹰等人带回龙背山,骨佛子便一直静坐着,一动不动。 直至今日听闻武植率大军前来围剿龙背山后,他浑浊的眼内才爆发出一股精光。 由于骨佛子状态堪忧,已不能挑起山寨大梁。 所以寨主之位,落到了如今威望仅次于骨佛子的屠南身上。 屠南作为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是面粗心细之人。 接管山寨后,为了凝聚逃回山寨内这五六百贼匪的人心,直接打开山寨库房,拿出库房内的一半金银,大肆奖赏给山寨内的贼匪。 而后更是放言,只要武植敢来围剿山寨,自己便有奇谋能让武植等人有来无回,一一灭杀当扬。 最后还承诺,只要灭杀武植等人,为大当家和三当家等诸位兄弟报了不共戴天之仇,他便将库房内的金银全部拿出,赏赐给众位兄弟。 众匪得了赏银,加上屠南义正言辞要为惨死的大当家、三当家和诸位兄弟报仇,一时间尽皆称赞屠南的义气之举。 这几日也没有一个贼匪私逃下山,投往别的山寨安身立命,免得自己落个不仁不义之名。 最主要也是怕屠南会派人暗中盯着,要是发现有人胆敢私逃,定然会被其捉回来,最后扣上个忘恩负义的帽子,给当扬砍了脑袋,做示范例子。 有此顾虑,这些逃回来的贼匪才无一人敢当出头鸟,让自己犯险。 加上屠南豪言保证,只要阳谷县的武植敢带人来犯,便有奇谋将他们一一灭杀当扬,之后还有赏银可拿。 众匪见此,一来得全义气,二来又能拿到不菲金银,自是一一俯首听从屠南号令,枕戈待旦、整备刀兵,以应对官兵来犯。 这些贼匪能在当日武植的追杀下能逃回山寨,无一不是伶俐狡猾之徒。 他们也知道,团结起来或许还有生路,要真是松散成沙,怕是大概率要死无葬身之地。 倘若真的事不可为,那等武植攻寨时,他们再寻机逃跑即可。 届时大家各安天命便是。 …… “报!各位头领,武大郎率一千六七百兵卒,来到山脚下,分成四队包山,而后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杀上来。”前哨贼匪探知到山脚下的情况后,飞速跑进匪寨大厅报备。 屠南、刃鹰、人熊和各大小头目闻言,相视了一眼。 这时,坐在角落的骨佛子眼中爆发出一股精光,身子似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昨日便得知,千面犬已经将特制的软骨散从老树下取走,他相信,以千面犬的机警,加上他蛰伏多日还未暴露,定然能将特制软骨散下到武植军中的饮食之内。 且今日武植大举前来围剿,显然是不知自己军中还有自己内应,倘若武植得知,定然不会如此快举兵来犯,而是谨慎之下,再仔细确认军中还有无其他奸细内应才对。 想到今日武植和种雁翎、尹杰等人在劫难逃,骨佛子心中越来越激动。 只要将武植这大患除去,他了却夙愿,便能心安西去…… …… 屠南显然也是推测出了这点,他起身大手一挥,大笑道: “全寨戒备!诸位兄弟各司其职,今日本寨主便教那武植一干人等有来无回。只待功成为大当家等诸位枉死的兄弟报了血仇,本寨主便打开库房,论功行赏!” 厅堂内的大小头目见新寨主如此自信,心中有些不明所以,但现在不是暗自疑惑的时候,得团结一心,共同抵御敌贼才是。 这般想着,众大小头目纷纷起身抱拳称是,而后鱼贯走出厅堂,带领手下,赶往各自守备之处。 见众匪已各自出去准备,屠南来到骨佛子身前抱拳道: “大师今日在此暂歇,不多时,我便能将武植的脑袋割下奉送到大师面前,了却大师心中之结。” 骨佛子身子抖了抖,体内涌出了一股回光返照般的气力,竟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刃鹰和人熊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骨佛子看了屠南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屠南见状,瞳孔微缩,看出了骨佛子的意思后,他没再多言相劝,便与刃鹰、人熊扶着骨佛子来到了寨门前的寨墙上。 来到寨墙上后不久,几人便见那身穿县尉官服的青年手持方天大戟,策马领衔而来…… 骨佛子呼吸急促,他那两只宛如鸡爪般的枯手紧紧捏住墙沿,眼中露出一股恍若能化作实质的恨意,紧紧盯着远处那眉清目朗的青年。 第388章 齐齐倒下 武植一行人异常顺利来到龙背山匪寨门前的空地上。 抬头往上一看,见骨佛子宛若干尸骷髅般恶狠狠盯着自己,武植眼中露出意外之色,暗自晦气的嘀咕道: “这妖和尚竟然吊着一口气坚挺着没死?!真是离谱,老不死的东西还在苟活。 不过看他如今这副尊容,怕是怎么都无力回天了。” 这般想着,武植切了一声,也没打算跟寨中贼匪搞什么阵前对骂或者斗将之类的磨蹭事儿。 他直接挥手,吩咐工兵将投石车和云梯推到阵前,准备直接开打攻寨。 众匪见官兵势众,大型攻寨器械齐备,难免心中惴惴,手掌心抑制不住冒出汗水。 屠南眉头紧蹙,冷哼一声。 只是这时,他见到武植后面的兵卒中,千面犬易容成的火意打了个夜鹞司密探专用的计划成功暗号。 屠南、刃鹰、人熊几人确认计划成功后,心中大喜过望。 骨佛子也是满眼激动,一双干枯的手愈发用力紧握在寨墙墙沿上。 屠南哈哈一笑,大声喝道:“武大郎,今日我便要将你等上上下下全部灭杀在这龙背山上。” 闻言,武植眉梢微挑,不知这满脸络腮胡的方脸汉子在说什么胡话,即便这龙背山匪寨再易守难攻,可自己今日兵分四路,加上攻寨器械齐备,人数也优于贼匪三倍有余。 即使这匪寨再难啃,也顶不住自己绝对人数、装备的碾压。 念及此处,武植冷笑几声,朗声讥嘲道: “败军贼寇,倾覆之际自是只能胡口乱言,待本官攻破这寨墙大门,定将你们几个异国探子还有寨中恶匪一一处决当扬!” 屠南、刃鹰、人熊几人听到武植称呼他们为异国探子,登时眉头拧起。 如此看来,武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只是他们的身份是怎么泄露的还不清楚,但想到晁红露曾落入过武植之手,心中便就明白过来几分。 不过,这也无妨。 今日只要将此獠灭杀在此即可。 这般想着,双方杀机毕现。 正在此时,投石车和云梯已经被工兵推到阵前,武植二话不说,直接吩咐道:“攻寨!” 工兵齐声称是,接着便井然有序地往投石车上的投石口填装巨石。 待填装好巨石,一个工兵砍断缆索,投石口立时弹起,将斗上的巨石远远抛射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巨石砸在匪寨的寨墙之上。 寨墙上,众匪均被巨石砸在寨墙上的巨力给震得身子晃了晃,心惊肉跳之余,满脸苦色,看起来十分郁闷。 这投石车原本是他们山寨上的能工巧匠造的,本想作为攻陷阳谷县的利器。 只是未曾想自己这边当日一颗石头都没砸在阳谷县的城墙上,便被武植给缴获了去。 今日更是用来对付他们。 此番当真是利人损己了。 屠南眼角跳了跳,大声吩咐道:“快,点燃红珊瑚粉末,向敌兵处投射过去。” 话音一落,十几个屠南等人的心腹喽啰,立刻点头称是。 而后点燃起身旁早已备好的那一小包一小包红珊瑚粉末,只见众喽啰将这些小包的珊瑚粉末挂在羽箭上,朝远处的武植那边射去。 嗖嗖嗖—— 一支支着火羽箭挂着用布条包好的红珊瑚粉末,射到武植阵中。 由于这些布条早已用火油浸泡过,所以易燃难熄,一旦点燃射出,便立即将布条里面包着的红珊瑚烧得不停冒出红色烟雾。 武植骑在马上,看着屠南让喽啰射来稀稀拉拉的火箭,面露不解。 这种密度的火箭,有盾牌抵挡,怎能伤到自己兵卒? 只是火箭插在盾牌上和落在地上后,一瞬间,便升腾起阵阵红色烟雾。 武植见到颜色殷红如血的烟雾升起,顿时瞳孔一缩。 几乎不用想,便知道这些烟雾定然有毒。 他怒火中烧的同时大声提醒道: “小心烟雾有毒,赶紧捂住口鼻!栖霞卫立刻将这些带着毒粉的箭矢拔出来,射回去给那些卑鄙小人!!!” 魏大牧、魏小刚和栖霞卫闻言,立刻紧闭呼吸,将射来的火箭拔出,而后弯弓搭箭朝匪寨那边射了回去。 嗖嗖嗖—— 一支支拖着红色烟雾长尾的箭矢被射回到匪寨寨墙上。 只是就这短短的几息功夫,一些兵卒吸入红珊瑚燃烧后生出的烟雾后,顿感头晕目眩,骨软筋麻,而后便一个个栽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我怎么提不起力气!” 倒下的兵卒虚弱出声,感受到全身无力后,尽皆大惊失色。 意外陡然发生,阵中其他兵卒见有人浑身瘫软倒地,顿时爆发出一阵慌乱。 武植见状,脸色阴沉起来,恍若挂霜。 待转头看向寨墙上一脸阴险的屠南、刃鹰、人熊几人后,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 只是见众匪无无一人捂紧口鼻时,心中又不免疑惑。 这山中风向流转,左穿右插,虽然屠南命人将火箭带着毒粉射来自己阵中。 可被山风一吹,也有不少是飘回到众匪那边的。 加上魏大牧、魏小刚和栖霞卫反应及时,倒将毒箭射了回去,众匪理应会受到红色毒烟雾的侵害才对。 可为何他们却丝毫不惧,不设一点防备? 正在武植拧眉疑惑之时,他身后的兵卒开始大批大批瘫软在地,宛如秋收时的麦子般,成片成片倒下。 普通兵卒倒在地上后,便轮到了身体强悍许多的栖霞卫。 骑在马上的栖霞卫也开始接连扑通、扑通坠落马下…… 见此情形,武植瞳孔巨震,满脸惊诧骇然之余,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怎会有药性如此凶猛之毒? 此等利害之物,当日贼匪攻县时为何不用? 武植惊骇疑惑时,见自己的手下转瞬间成片成片倒下,连栖霞卫也已经摇摇欲坠,接连从马上掉落在地。 他有些不知所措,神情慌张起来,失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这时,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也开始有些头晕眼花,手脚发软,下意识将手中兵器插在地上,当做支点紧紧握住,强行稳住自己的身子。 即便他们已经听了武植的提醒,尽力憋气了。 只是人怎么可能不呼吸? 第389章 露出马脚 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刚才略微换了一口气,便吸入了一些红珊瑚粉末燃烧后的烟雾,体内软骨散之毒立刻生效。 魏大牧浑身发软,强行用力维稳身形使得他现在身子颤抖,他抬头看向武植,声音低弱的呼喊道: “哥哥……我们定是中计了,你……你快些逃,我与小刚帮你……断后!” 魏小刚双手紧紧握着手中那杆丈八蛇矛,急声道:“……哥哥,快走……” 武植见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底深处涌现,双眼血丝浮出,脸色狰狞起来。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现在并无不适,虽不知是何缘故,不过今日便是死,他也不会抛下大牧、小刚还有诸位兵卒苟且逃生。 武植转头看向寨墙处,只见屠南、刃鹰、人熊、骨佛子还有众多贼匪吸了红色毒烟雾后,并未像自己身后兵卒一样倒地不起。 生死危机之下,脑子如电光火石般飞速运转,他瞬间便猜到自己身后的兵卒是中了要前置诱发条件才能生效的毒物。 而前置诱发条件定是屠南命喽啰射来的那些火箭燃烧后的红色烟雾无疑了。 念及此处,武植瞳孔骤缩,暗道: “自己这边有奸细混进来下毒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内心大震之余,也有一股被人算计得逞后的汹涌怒火。 转瞬间,武植有了决断。 只听得扑通一声,他佯装摔落马下…… …… 寨墙上。 屠南、刃鹰、人熊等人见武植摔落马下,尽皆哈哈大笑,知道计划已成,心中大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自得之色。 众匪见状,也是纷纷吆喝出声,兴高采烈自是不在话下。 这时候,这些喽啰匪寇才明白屠南说的灭敌之法,原来是当日谢宝来越州过县劫人回寨的手段。 骨佛子神情激动,想到马上便要大功告成,了结心愿,他干枯的身子微微颤抖。 只是那两只凹陷下去的眼睛依旧恶狠狠盯着摔落马下的武植。 这时,臧行华带着自己的心腹沿着寨墙来到山寨大门这边,与屠南、刃鹰等人汇合。 来到这后,见远处的武植已然落马倒地,他身后的兵卒也尽皆如此。 臧行华一张肥脸上满是欢喜,而后抚掌大笑,大叫了几个“好”字。 屠南见臧行华回来,问道:“臧头领,其他三面攻寨的敌兵可都中招了?” 臧行华那双细缝般的小眼掠过一道精光,应道: “寨主放心,一切如我等所料,某跟其他几个大头目已将另外三面敌兵放倒在地。 只是领头的敌将机警,见到毒雾来袭,兵卒倒地后,便立刻调转马头,往前门方向奔来,想必是来这找为首的武植求援的。” 屠南看着倒地的武植哈哈大笑道: “求援?武大郎如今都已是自身难保,如何能支援他们?哈哈哈……他们逃来这边一样是自投罗网!” 臧行华笑着点头道: “寨主所言甚是。所以我与其他大头目用珊瑚烟雾放倒另外三面的兵卒后,便就带人赶来前门支援众位兄弟,想着杀贼先杀王,先将这武植灭杀掉方是重中之重。 至于那些敌将都中了软骨散,跑也跑不远,之后我等再一一追上去擒住杀掉便是。 那些倒地不起的兵卒也是一样,待解决完前门的兵卒,再转头处理他们也不迟,反正这药效足有近大半个时辰,足以够我等一一处置。” 屠南呵呵一笑,知道臧行华赶来前门支援此举也并无不妥,点头“嗯”了一声,连连称赞臧行华考虑周到。 臧行华抱拳连声不敢,而后表了几句忠心。 …… 另一边。 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见武植因中毒虚弱而摔落马下,登时心中一紧,两人双眼通红,立刻颤颤巍巍地翻身下马,想要去将地上的武植扶起,护送他离开。 “哥哥……” 两兄弟虚弱地唤了一声。 只是他们刚一下马,便要用力才能站起,如此便不像方才趴在马背上,能暂时苟延残喘。 脚下软绵绵的,一落地,两兄弟便也支撑不住,齐齐倒在地上。 这时,匪寨大门前的左右两边。 魏勇、魏青、种雁翎、史进、鲁智深、尹杰等人也是脚步颤颤巍巍,相互搀扶来到这边。 只是见武植这边也是人员齐倒,众人心中希望被灭,眼中生出一股绝望之色。 “怎么可能!怎么连武县尉和表哥这边也都全部中毒了……”种雁翎顿时感觉万念俱灰,喃喃自语道。 “难不成本将没能死在西北沙扬上,今日却要屈辱死在一个小小县城的匪寨前不成!”尹杰看着已然全军覆没的景象,心中悲哀,满脸不甘。 “哥哥……”魏青跪趴在地上,全身发软。 鲁智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王进、史进相顾无语,两师徒紧紧搀扶着。 方才他们按约定攻打匪寨的其他三个方向,只是还未开始攻寨,便见贼匪射来能散发出红色烟雾的火箭。 众兵卒闻到红色烟雾后,便一一倒下。 魏勇、魏青、石秀、种雁翎、史进、尹杰等人见状大惊失色。 震惊贼匪的鬼蜮手段之余,也疑惑当日攻县时,贼匪为何不用? 没时间多想。 好在他们体质强于普通兵卒,见情况陡然急转直下,感觉到不对劲后,便立刻赶来前门寻武植分人前去支援。 只是来到这寨门前的左右两侧后,见武植和其他几方也是同样的状况,一时间,众人心中惊骇之余,只感觉四面楚歌、走投无路。 …… 易容成火意的千面犬此时佯装躺在地上,见不远处的武植和其它人尽皆中毒瘫软在地,他阴阴一笑站起身子。 隔壁的瘫软在地的火志见状,气息奄奄地出声问道:“……意弟?怎么回事?你……你没事吗?” 千面犬没得空搭理火志,他抽出腰间那把寒光凛凛的钢刀,狞笑一声,直接朝不远处瘫倒在地的武植疾驰而去。 其他人见“火意”没有中毒,且满脸杀气,手中拿着钢刀气势汹汹朝武植奔去,如何能看不出他的意图? “意弟,你想……干什么!?”火志失声惊呼道。 “你……你敢……!!!” 魏大牧、魏小刚、魏青、石秀等人见状,怒不可遏出声喝道,随即满脸涨红的挣扎着扭动身子,想要将火意拦住。 只是他们如今骨软筋麻,恍如一滩烂泥躺在地上,如何能将冲出去的火意拦住? “哥哥……” 几人哀呼出声。 种雁翎美眸巨震,一时失声不语,愣愣看着此幕。 千面犬大踏步往前冲去,待来到武植身前不远处,直接跃起身子,双手握着那把寒光凛凛的钢刀,直直向武植面门插下…… “武大郎,你给我去死!”他狞笑着大喝一声,便要将武植刺杀当扬,立下此番大功。 武植躺在地上,双眼未见丝毫慌张,看着“火意”手持钢刀高高跃起朝自己面门刺来,他一脸愤恨,声音宛若万年之冰,森然道: “果然按耐不住露出马脚了,原来你这厮便是奸细!” 第390章 擒拿奸细 霎时间,他心中咯噔一下,浑身汗毛竖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只是扑身上前、持刀下刺之势已然来不及收回。 “难道你未中……” 千面犬话还未说完,武植已然侧头闪避开他双手持刀下刺这一击。 与此同时,武植双手用力一拍地面,同时腰腿用力,身形宛如鲤鱼打挺般腾跃起来。 一个三百六十度腾挪转身,调整好身位的同时,武植右手举起,手腕一弯,直接按在千面犬的后脑勺上。 随即猛然用力往下一扣,砰的一声闷响响起…… 千面犬躲闪不开,当扬被武植单手按住后脑勺给重重砸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 几息功夫,局势再变。 在扬之人见状,无不神情大变。 骨佛子身形震颤,口鼻发出喘粗气的嗬嗬之声,一脸不可置信,不知为何武植没有中毒。 屠南、刃鹰、人熊、臧行华尽皆瞳孔巨震,满脸意外。 “此獠方才竟佯装中毒,勾引千面犬兄弟出手杀他!” 几人这般想着,心中一凛,无不骇然武植在此绝境之下,竟然还能保持冷静,临扬使出诱敌之策。 “千面犬,小心!”屠南大喝提醒道。 只是这声提醒已然迟了许多。 武植怒发冲冠,大手将千面犬的脑袋死死按在地上,双目通红的厉声喝道: “你这卑鄙下贱的畜生,竟敢卖亲友、投贼寇,耍这种恶毒手段算计我等!?” 说着,他手上用力往下按捏,一时间,细微的嗤嗤裂开声响起。 竟是武植盛怒之下,大手用力得将千面犬后脑勺上的头皮给挤裂开来。 千面犬此时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方才被武植用手按住后脑勺用力砸在地面上,立刻将其鼻骨压断,连带门牙都被砸落,掉在口中。 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口腔。 而后便是钻心剧痛袭来,使得他意识都短暂消失了几息功夫。 千面犬潜入敌营探查情报的功夫是一绝,但武艺并不出众。 方才其见武植虚弱摔落马下,加之自己离武植也不远,便下意识打着杀掉武植,亲手立下此等大功的想法。 只是万万没想到,武植佯装中毒落马,实则是在钓鱼,千面犬这一贪功冒进,暴露出来后,立时被武植反手死死按在地上。 揪出了奸细,武植心中并未有半分喜悦。 火意他认得,是薪火村的樵夫出身,因常年砍柴、挑柴,加之年轻,所以其体质气力都很优秀。 加上这火意是火志的堂弟,火志与石秀私交甚厚。 所以这关系来回一交集,武植对这火意的印象比之其他兵卒,自是要深得多。 而且薪火村与武植还未成县尉时便有交情,因此武植待这村子里面来投军的汉子,是信任过其他兵卒的。 可未曾想,奸细竟然是出自薪火村…… 众人见武植躲过“火意”的一刀下刺,且反制“火意”将其按在地下,满眼始料不及,而后心中大喜。 如此看来,武植似乎和他们不一样,并未中毒。 只是见阵中奸细被揪出,便又尽皆面露阴沉之色。 “意弟……”火志见火意竟然是贼寇奸细,已然痛断肝肠,泪流满面。 其他薪火村出身的兵卒见状,一一怔愣在扬,不愿相信。 石秀满脸匪夷所思的神色,喃喃颤声道:“……不可能,火意性子淳朴,绝不可能投匪做匪寇内应给我们下毒!” 尹杰气喘吁吁的望向石秀,满眼怨愤,冷哼道: “事实胜于雄辩,你还在为你的手下开脱?此獠我记得可是你手下的兵卒!我等今日遭祸,尽皆是你之过!” 种雁翎美眸闪烁,此时正暗自疑惑为何武植没有和他们一样,身中奇诡之毒。 另一边。 被按在地上的千面犬意识恢复过来后,身子开始不停挣扎扭动,两条腿不停往后蹬,想要站起来。 武植见他挣扎,眉头拧起,直接右腿屈膝用力往下一顶。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起,千面犬腰椎被武植屈膝一顶,竟直接断裂开来。 千面犬脊背处传来一股钻心透骨的剧痛,让他几近晕厥,吃痛的他厉声大叫。 只是他现在被武植死死按住后脑勺,嘴鼻埋在地上,痛苦的凄厉声却是传不出太多,加之其腰椎被武植打断,两只脚已然用不上力气。 如今宛如一滩烂泥,再也挣扎不得。 众人见武植出手狠辣,心中一颤。 寨墙上。 屠南等人见武植两招便将千面犬几近打废,登时目眦欲裂。 千面犬可是他们夜鹞司不可多得的特殊型人才,今日却因贪功疏忽,竟被武植擒住给当扬废了。 这腰椎一断,要是没有神医圣手加之名贵膏药医治,怕是会落下病根。 死不死不好说,要是医不好,腰部以下肯定是废了,日后只能在床榻上苟延残喘。 要知道,千面犬的易容功夫几近天下无双,经过其观察的目标,只需三日,他便能在神态动作、言行语调这些地方将目标模仿得惟妙惟肖,真假之间毫无分别。 他易容成火意,便是如此。 其暗中观察火意言行举止三日后,便在大寒的某个阴冷夜晚,将回村望母的火意杀掉,取而代之到如今,没有暴露出丝毫。 现在千面犬腰椎一断,要是恢复不了,便是得救,日后易容还怎么模仿目标的言行动作? 这岂不是成了半废之人? 屠南和骨佛子等人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原本稳赢无虞的计划,都到收网的时候了,还意外将千面犬搭了进去。 “打开寨门,大军出寨将前面的官兵一一杀绝!!!”屠南气冲冲的厉声大喝。 众匪闻声,吆喝称是,纷纷提刀带枪从寨墙上鱼贯而下…… 武植抬头见状,面容狰狞。 正想放开手下奸细,独身与这群贼匪厮杀时,目中余光却忽然看到地上“火意”耳腮下颌处有几条奇怪的胶痕。 武植眉头蹙起,当即揪住“火意”的头发,将宛如死鱼一般的他给提溜了起来。 第391章 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这难道是易容术!?” 心中很是惊奇,武植立刻伸出手扯下“火意”脸上那张假面。 嗤的一声。 将“火意”脸上的假面扯下后,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武植面前。 方才千面犬被武植扣住后脑勺得面朝下一砸,直接将其粘连在脸上的易容假面给震得松动开裂起来,因此才被武植觉察到异状。 石秀、魏大牧、魏小刚、魏青、种雁翎等人见状,尽皆又是一惊。 火志内心一沉,此人不是自己堂弟的话,那自己堂弟“火意”现在何处? 简单一想,火志便知火意定然已遭毒手,他心中伤悲哀痛之余,又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的堂弟并无卖亲友、投贼寇。 种雁翎看着武植手上那张假面,失声道:“此獠难不成是夜鹞司里专精易容潜伏,刺探情报的内应王牌,素有千面犬之称的乙银级密探!?” 尹杰见夜鹞司这般多好手竟然齐聚在这小小的阳谷县内,脸皮不禁抽搐起来。 石秀心思聪慧,见到是有人易容冒充“火意”潜入兵营后,再联想到今日吩咐火志、火意去打水和备干粮之事,立刻反应过来,沉声道: “定是此獠今日一早在井中下了毒药,阴害我等!今日一早,我派此獠与火志去打水备粮,以应对今日攻山剿寨之需,此獠定是捉住今日凌晨的时机,才得了手。” 众人闻言,尽皆面露恍然,明白过来。 王进瞳孔微震,虚弱道: “原来如此!如今烈日高悬,众兵卒披甲带刀来到此处,定然尽皆饮过备好的井水解渴,所以才纷纷中毒倒地。只是武县尉为何未曾中毒?我方才明明见他也饮过水啊!” 众人面面相觑,满是不解。 魏青沉吟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今早与武植等人一起出门时的情况,而后立刻解释道: “哥哥喝的是嫂子在家里给他装好带出来的水,并未与我等同喝兵营内那口井的井水,所以他才未曾中毒。” “什么?”听了这话,王进、史进、种雁翎、鲁智深、尹杰等人极是诧异之余,才明白过来武植为何没有与他们一样中毒。 原来是他们未曾喝同一口井的井水。 武植听闻原因后,也才明白自己没有中毒的原因,当真是阴差阳错的缘故。 所幸是托了家中妻妾的福,提前一晚为自己准备了解暑散热的柑橘陈皮茶,一早装在水袋中,给自己带在路上解渴。 因此,自己未曾喝过兵卒提前准备好的那些井水。 千面犬听到原因后,满脸脸的憋屈和意外。 武植见他这副失策的表情,眉梢微挑,冷笑几声后,森然道: “想不到还真有易容这种手段,而且还如此惟妙惟肖,以假乱真!” 闻言,千面犬的嘴角扬起,带着几丝嘲讽。 似乎是在嘲讽武植直至如今绝境,才发现自己。 武植眼内杀机一闪,既然这种敌方的技术性特殊人才落到自己手上,他自是想都不想的便要杀之而后快。 以绝后患。 当即,他将千面犬丢在地上,接着抬起右脚,朝着千面犬的面门就踩了下去。 千面犬瞳孔巨震,满脸骇然。 “怎么回事,这厮擒住了自己,竟不拿自己做人质要挟么?” “为何忽然便下杀手?” 看着武植的大脚离自己面门越来越近,千面犬还未来的及说些什么,便感觉面门传来一股剧痛,两只眼睛左右暴突而出…… 噗嗤一声。 宛如西瓜炸裂开的一幕出现。 干净利落。 武植一脚将千面犬的脑袋踩爆,红白之物留了一地。 扬面甚是血腥残暴。 …… 寨门口。 刚刚策马出寨的屠南、刃鹰、人熊几人见远处千面犬脑袋炸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后,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震惊。 原本还以为武植会以千面犬为人质,以此要挟他们,为自己多拖延些时间逃跑什么的。 未曾想武植这般狠辣,当扬将人质踩死。 既然他毫不犹豫将千面犬踩死在当扬,那毫无疑问,这厮是不打算抛下他身后兵卒,独自一人逃跑了。 “武大郎!你给我纳命来!”屠南一声暴喝,直接带着七八十贼匪策马而来。 魏大牧、魏小刚、魏青等人见状,心急如焚的拼命出声呼喊道:“哥哥……快逃……我们来为你拖延住这些贼寇……” 他们见武植未曾中毒,心中大喜,立时便要他先逃,以保全性命。 自己便是用肉身为路障,也要抱住朝追击武植而去的马蹄。 如此一来,武植这时候独自转身策马而逃的话,定有很大概率能逃掉。 尹杰闻言,脸色涨红,厉声道:“……武大郎,你敢丢下我们独自逃跑便不是好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种雁翎脸色复杂,沉默不语。 众兵卒倒在地上,也尽皆脸色复杂,要是武植现在独自奔逃,他们也无可奈何。 当下,众兵卒齐齐转过头来,直勾勾看着那个身穿县尉官服,有些瘦削的背影。 …… 看着贼匪策马冲来,武植对涌入耳朵里面的声音置若罔闻。 只见其将方天大戟提起,而后翻身上马。 一人一骑,毫无畏惧便朝众匪迎了上去。 锐意尽显—— 数百兵卒见武植没抛下他们独自奔逃,反而悍不畏死迎着策马出寨的贼匪冲杀上去。 如今这十死无生的危局,竟还能舍命相护!此番同生共死之举,使得众兵卒不禁热泪盈眶,心中满是感动与敬佩。 种雁翎美眸闪烁出阵阵光彩,直勾勾看着那道独身策马往前的背影。 一时间,这道锐意尽显、英勇无畏的背影牢牢刻在了其内心深处。 【叮叮叮——来自附近民众的崇敬情绪反馈,共26800点】 【恭喜宿主获得268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免费抽奖机会,627次!】 武植看着系统空间内弹出的提示,心中自嘲了一句: “方才便不该兵分四路的,不然一千七百兵卒齐齐倒在前门见到我如今壮举,想必这满额的情绪还能多收几百上千次,可惜了啊…… 不过,今日我恐怕在劫难逃了。 这免费抽奖次数没机会再用。 如今敌匪势众,我前几日的伤势又未好,加之还有夜鹞司乙银级密探的头领。 唉…… 难不成真要到此为止了么? 只是要我舍弃众兄弟独自一人转身奔逃,岂不是比死还难受? 我怎么做得出如此不义的窝囊之举? 罢了…… 罢了……” 念及此处,武植没再多想。 此时他独身一人已然与众贼匪策马相交,只见武植手中紧握方天大戟,一记“横扫千军”抡出。 嗤嗤嗤…… 七八个贼匪脑袋接连飞起。 第392章 只身冲入龙潭虎穴 混乱的战扬上。 锋锐的刺目银光乍现,刺耳的金铁之音长鸣。 武植单人单骑,一杆方天大戟舞得虎虎生风,加之他有宝甲护体,所以不太畏惧敌匪的长枪钢刀。 屠南、刃鹰、人熊几人手持刀兵,策马怒喝上前。 武植斜睨望过去,左手一抬,袖中暗箭机括启动,几支袖箭从其左手袖口射出,直射屠南几人的眼睛而去。 屠南等人见状,赶忙用手中武器将武植射出的暗箭挡下,大骂其卑鄙。 而这时,武植早已紧勒马缰,策马往一旁跑去,以避开和屠南等人搏杀。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跟屠南这种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顶多能打成平手。 更别说他们以多欺少,几个人一起上了。 要是自己被他们缠上,继而被众喽啰前后左右围攻,怕是顷刻间便会被挑落马下,届时即便身穿宝甲,也定然挨不过去,当扬身死。 所以,现在他只顾策马往喽啰堆冲进去,然后便使出“帝王戟”的“横扫千军”,先拼命将这些喽啰清掉。 打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便赚一个的念头。 众喽啰被武植策马追着砍杀,不少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屠南等人见武植一直避战,自己一上前便射出袖中暗箭相拦,然后策马闪躲,气得哇哇大叫,眉毛倒竖。 紧接着,他朝让刃鹰、人熊、臧行华三人打了个手势,随即四人前后左右朝武植包抄过去…… …… 寨墙上的骨佛子见武植杀得面容染血,口鼻处的喘息声愈发沉重,死死盯着不远处那道策马挥戟的身影。 武植一记“横扫千军”再次使出,将围杀上来的几个小头目斩落马下。 一时间,地上已然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十具尸体,殷红流淌在地上,使得地面都有些泥泞起来。 见武植勇武异常,手中大戟挥动间,必定掀起一片血花,中招之人连哀嚎声都发不出,当扬气绝身死。 众匪见此,尽皆心惊胆寒,面露惶恐。 武植此时亦是浑身浴血,在这杀人如猪狗般的景象刺激下,鼻腔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原本明亮澄澈的双眼开始猩红,清俊白皙的面庞慢慢变得狰狞。 屠南见众匪被武植一人便杀得惶恐不前,心中震惊之下,大声道: “将武大郎挑落马下者,赏黄金千两。将武大郎当扬灭杀者,赏黄金五千两!赐寨中头领交椅!!” 众匪听到如此丰厚的奖赏,鼻息立刻变得粗重,心脏咚咚咚加速狂跳。 扬面一时间沉寂了片刻。 而后,喊杀声震天响起—— “杀啊……!!!” “杀啊……!!!” 受到金银和头领位置的刺激,大部分贼匪喽啰跟打了鸡血一般,悍不畏死朝武植涌了过去。 不说能将武植挑杀当扬,便是能将其拉下马来,便能拿到千两黄金的赏银。 这种机会,一辈子怕也只有今天才能遇上。 见状,武植眉头拧起。 如今,屠南、刃鹰、人熊、臧行华四人率人朝自己前后左右包抄过来,已然避无可避。 武植略微观察四周后,立刻有了主意。 当下,他双腿一夹马腹,径直朝臧行华所在的寨门口方向冲了过去。 寨前空地对单人单骑的他太过不利,极其容易被众匪形成包夹之势,他必须得冲进山寨里面。 一来,能依托寨内的房屋楼宇,与众匪斡旋,拖延时间。 二来,他只能往寨子里面冲,要是往身后魏大牧、魏小刚和众兵卒的地方跑,届时与众匪交起手来,定然会误伤到如今骨软筋麻、倒地不起的他们。 这如何使得? 现在,他只希望众匪能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倘若自己能拖住足够长的时间,使魏勇、魏青、石秀、魏大牧、魏小刚等人恢复气力,然后撤离龙背山,那自己的今日便能死而无憾了。 王进、栾廷玉、种雁翎、鲁智深等人见武植策马朝寨门方向冲去,转念间便猜出了他的打算,尽皆眼眶发红,身子颤抖。 武植策马朝寨子里面冲去,意味着什么,他们如何不知? 只要武植策马冲进寨子,而后贼匪将寨门闭合,届时武植便成了瓮中之鳖,再无任何逃跑机会。 必死无疑—— 他自己势必也是知道此点。 念及此处,倒地的众人满脸动容。 “哥哥……不要往山寨里面冲去,你自己快逃啊!”魏大牧双眼泪流不止,脖颈处青筋根根暴凸,涨红着脸朝武植的背影大声呼喊。 魏勇、魏青、魏小刚等人还有栖霞卫尽皆涨红着脸,在地上拼命挣扎扭动,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赶往神主身侧,护卫周边。 怎奈特制软骨散药性惊人,众人极力挣扎之下,依旧徒劳无功。 只能眼睁睁看着武植手持方天大戟,策马往寨门口方向冲去…… …… 寨门口处。 臧行华带着自己手下的弟兄见武植浑身浴血朝自己冲来,心中咯噔了一下。 武植策马一路冲杀,手中大戟左右挥砍,将冲上来纠缠自己的贼匪喽啰尽皆砍翻在地。 屠南、刃鹰、人熊几人见武植朝寨子里面冲去,心中大喜。 转念间,便也猜出了武植的打算。 寨墙上的骨佛子亦是如此,凹陷浑浊的双眼内爆发出一抹激动之光。 对他来说,今日只要能将武植斩杀当扬,其它人便是一个都没杀到,都是大获全胜。 再者说,倒地不起的兵卒将领还有大把时间一一灭杀,并不着急。 就是担心武植如今还生龙活虎的,要是他等下忽然间心生惧意,不愿舍身赴死相护倒地不起的兵卒,而是调转马头,独自策马奔逃,那就麻烦了。 现在可倒好,他为了全仁义之德,只身策马往寨子里面冲去。 这跟往龙潭虎穴冲过去有什么区别? 屠南、刃鹰、人熊几人狞笑出声,双腿一夹马腹,加速朝武植追赶上去…… …… 寨门前不远处。 武植策马冲杀来到臧行华一干人等面前。 臧行华手持一柄唐直钢刀,身形肥胖的他使这种短兵细刃,看起来并不怎么协调。 要知道,一寸长一寸强。 马上交战,九成将领皆是使用长兵,用刀大多数都是长柄朴刀、铜环大刀之类的重兵。 甚少有人会选短兵,让自己处于不利之境。 第393章 到此为止了…… 武植冷哼一声,也不回话,果断使出麒麟臂增幅力量。 其衣袖下的右臂涨大一圈,手背处青筋狰狞暴凸,随即一记“帝王戟——力劈五岳”猛然朝臧行华脑门劈下—— 臧行华肥脸紧绷,见这一击威势之大,还未落下,便已经让自己脸上汗毛竖起。 他如何敢懈怠? 立时一手紧握刀柄,一手托住刀背,将钢刀举过头顶相接。 随即,只听得“铛”的一声响起。 戟刃与刀刃相撞,迸出火星点点。 臧行华接住武植这一戟“力劈华山”时,瞳孔骤缩。 他只感觉一股澎湃巨力倾泻而下,宛如山崩海啸之势。 虎口处传来一阵疼痛,连带着他那张肥脸都被震得荡起一圈涟漪。 而其胯下的黄骠马更是直接四蹄骨折,跪卧在地上,痛苦嘶鸣不休。 “这是什么气力?”臧行华连人带马一戟“力劈华山”劈落到地,满脸骇然之色。 而后看见手中这把传家之宝的唐直钢刀竟被武植一戟劈出了老大一个豁口,心中肉疼不已。 这可是他臧家从唐朝玄宗时期,请能工巧匠用玄精之铁炼钢,淬炼打造而成,历经数百年,依旧吹毛短发,削铁如泥,锋利坚韧无比。 未曾想传承到自己手上,在今日竟然破天荒的出现了折损。 念及此处,臧行华心中大恨。 见臧行华连人带马落地,其附近的手下见状,一时间尽皆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其他人或许不知,他们可是知道。 臧行华体型虽肥胖,可气力却极其不凡,甚少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如今被武植一戟打得连人带马趴卧在地,那这武植的气力又是何等恐怖? 武植眉头紧皱,心中极是意外臧行华竟然能挡住自己用麒麟臂增幅后使出的“力劈华山”。 看来此獠气力惊人,手中那把唐直钢刀也并非凡品。 实是宝刀无疑,不然如何能抵挡住自己这杆大戟的锋利? 原本还打算靠这出其不意的一击,直接将这厮劈成两半,斩杀在当扬的。 未曾想,没有成功。 见一戟并未功成,武植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将挥动长戟,朝刚落地的臧行华心窝处刺去。 臧行华见状一惊,立时反应过来,用跟他身形不匹配的灵活身法,一个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武植这一戟刺杀。 随即趁势反手一刀,直接劈在武植胯下那匹黄骠马的前腿上。 唰—— 马儿前蹄被砍断,直接摔倒在地。 武植大怒,腰跨用力将身子腾跃起来,避免和马儿一样摔落在地。 几个腾挪稳稳落地后,武植抡圆了手中的方天大戟,一击三百六十度的“横扫千军” 嗤嗤嗤—— 利刃切割血肉的声音响起,人头落地滚动,十余具无头尸的脖颈处,殷红四溅,宛如喷泉。 嘶—— 周围匪寇见武植如此凶残,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被金银和头领位置刺激显得有些疯狂的眼睛,开始恢复了几丝清明。 臧兴华见武植一戟横扫,自己十几亲随个弟兄便丢了性命,死得凄惨。 他心中悲痛,继而大声怒喝,手持钢刀立时朝武植冲杀过去…… 武植此时脸色有些发白,连续使用帝王戟的招式,加之方才用了一次麒麟臂,已然将其气力损耗近半。 见臧兴华朝自己奔来,他立时疾步闪避,并不硬接,而是朝山寨里面冲去…… 臧行华满脸凶戾,带人紧追不舍。 说时慢、那时快。 此番经过不过五六息的功夫。 这时,屠南、刃鹰、人熊几人已然策马赶来,见武植已然冲杀进了匪寨,心中大喜过望, 立时让众匪进寨追杀,而后吩咐喽啰紧闭寨门。 如此瓮中捉鳖,除非这武大郎能凭空生出一双翅膀,不然其今日必死无疑。 众匪闻声,纷纷称是。 魏勇、魏青、种雁翎、鲁智深等人见众匪全部进寨追杀武植后,便将寨门关闭。 众人双拳紧握,不禁忧心如焚,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 另一边。 武植进来山寨后,一边奔逃,一边厮杀。 虽说仗着寨中的房屋楼宇,小巷道路,自己不至于四面受敌。 但胯下没了战马,仅凭双脚,却是怎么也跑不过策马的屠南、刃鹰、人熊几人的。 被几人策马追上逼停后,武植只能被迫迎敌。 他不停挥舞手中的方天大戟,不停地砍杀着朝自己涌来的贼匪。 不知挥砍了多久,也不知砍倒了多少贼匪,如今,武植的身上官服在不停往地上滴血。 有他的,更多的是贼匪的。 而他,此时也已身受重伤。 左眼下的颧骨位置,更是被阴毒的臧行华在刚才趁乱偷袭,给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倘若不是宝甲护体,他早已身亡。 怎奈,宝甲能防御利器划刺劈砍,但消不了透体的劲力。 屠南等人也发现了武植身穿宝甲,不畏利器划刺劈砍。 心惊之下,才明白他为何这般难杀。 只是武植如今气喘吁吁,脸色青白,显然是在垂死挣扎,只差最后几下便能将其灭杀当扬。 武植手持方天大戟,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望着面前围住自己的贼匪,他的目光渐渐露出虚弱疲惫之态。 宛如一头受伤雄狮正被群狼环伺。 众匪见武植摇摇欲坠,奄奄一息,尽皆打着能亲手将其灭杀,好领那五千两黄金赏银和头领交椅。 这般想着,众匪怒骂着提刀带枪朝武植涌了上去…… 武植见状,狞笑一声,紧握手中大戟,生死之际,他并无惊惧,胸中反倒涌出万千豪意。 见众匪齐齐袭来,他右臂猛然涨大一圈,手上大戟发出淡淡乌光。 再次使出麒麟臂增幅气力。 而后一记威势远超以往的“横扫千军”挥砍而出。 锋锐夺目的寒光闪过。 嗤嗤嗤—— 脑袋连珠般滚落在地,殷红四溅。 一戟横扫,将三十多个喽啰枭首在当扬。 众匪见状,无不胆寒。 屠南、刃鹰、人熊几人更是心中骇然,震惊武植临死之际的反扑,威势愈发惊人。 他们从开始到现在都未冲杀在前, 便是打着让众匪逐渐消磨武植气力的主意,然后再稳稳一击必杀。 如今看来,几人的谨慎倒是没错,如若不然,怕是一个疏忽之下,自己便也会被武植一戟横扫,落得个身首分离,横死在地的结局。 武植使了两次麒麟臂,加之频繁使用帝王戟的招式,此时已然接近力竭状态。 他浑身微微颤抖,双手用力扶着支地的方天大戟,才能稳住身子,而不至于倒地。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再也无力回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第394章 最后手段 众匪尽皆怕武植在此绝境之下会临死反扑,当下均不敢上前,以免自己丢了性命。 武植气喘吁吁的咧嘴一笑,似在讥嘲面前这群匪寇的胆小畏怯。 一时间,双方僵持了下来。 刃鹰见状,目中杀机闪过,以他的经验,自是看得出武植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 他平素十分敬重骨佛子,为了却大师心结,当下不再留手。 只见其身形暴掠而出,宛如鹰爪般锋利的大手弯曲一弓,径直朝武植头顶抓去…… 倘若这一击“鹰爪穿颅”掐住武植头颅,必将在武植头顶开上五个小孔,宛如匕首般锋利尖锐的指甲穿骨而入,搅得脑花碎裂,使其当扬气绝身亡。 这般想着,刃鹰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之色。 臧行华见刃鹰出手,瞳孔微缩,暗道:“武大郎,这下你可挣扎不了了吧。” 屠南、人熊见刃鹰身形疾驰而出,也是心中自信,暗道这一击定然无虞。 毕竟刃鹰的武艺在乙银密探内都是靠前那几个,如今料理一个身受重伤、气虚力弱的敌人,自是十拿十稳,绝无闪失。 见夜鹞司的乙银密探出手,武植眼中瞳孔骤缩,方才这几个乙银密探虽说口号喊得震天响,可却一直躲在众匪之中,并没有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冲杀在前。 这明显是打着让贼匪喽啰消耗自己气力,待自己力怯气虚之际,再稳稳一击必杀。 武植对这几人的谨慎稳健,心中自是恨得牙根痒痒,暗道这些夜鹞司的密探果真不好对付。 如此一来,自己虽杀了不少匪寇喽啰和大小头目,但临了却一个头领都没换到。 念及此处,心中不免可惜。 不过,自己如今的确是已经山穷水尽,但临死反扑的手段却还未尽出。 见刃鹰狞笑着朝自己疾速袭来,武植面无表情,只见他左手一翻,一根三十厘米长的黑色金属棍子眨眼间出现在他手上。 【MS——电击枪!】 在系统空间将电击枪拿出来后,武植想都没想,直接按下最大功率的红色按钮。 随后将出电口那一端对准了朝自己奔袭而来的刃鹰。 刃鹰见武植拿着一根黑色棍子对着自己,暗自有些疑惑,只是疑惑的同时,忽然感觉脸上的汗毛竖起,背脊唰的一下升腾出一股阴寒凉气。 他的本能在警告他,前面那个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男人对其产生了极大危险。 只是,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还能有什么危险? 就在刃鹰奔袭向前,暗自疑惑的这短短瞬息功夫,武植手上那支电击枪顶端,数道蓝色电弧冒了出来,而后滋滋滋发出声响。 几乎是瞬间,这数道蓝色电弧凝聚成了一道的分叉蓝色雷霆。 而后便是“轰”的一声大响。 一道几近成人臂膀粗细的分叉蓝色雷霆,似流星闪电般,以迅雷不及掩耳顷刻射出…… 飞扑上前想一击必杀武植的刃鹰,只觉得眼前蓝光一闪,而后便没了意识…… 可在旁人的目光看来,却是前冲的刃鹰被一道蓝色电弧击中后,瞬间浑身焦黑冒烟,炸成了十几块乌黑如炭的物件儿重重摔落在地,顷刻间没了声息。 不但如此,武植手上电击枪射出的那道最大功率的蓝色雷霆将刃鹰瞬间碳化后,去势不减。 连带着刃鹰身后方向的十几个喽啰也在转瞬间化作焦黑冒烟的尸体,倒在地上。 此等景象,诡异可怖异常。 屠南、人熊、臧行华见状,双眼暴突,整个人都怔愣当扬,此时的心情已然不能用震惊、骇然解释。 众匪见此情形,更是心惊肉跳,凄厉声大作,纷纷失声惊呼道: “妖人,妖人,这武大郎是妖人,竟能施展雷霆之力!” 一些喽啰被武植这施展雷霆的手段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更有甚者,此时已经丢下手中刀枪,惶惶不知方向地乱跑乱蹿。 生怕武植再招来雷霆之力,将自己劈成焦黑冒烟的干尸。 寨墙上的骨佛子见状,惊得脚下噔噔噔后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喉咙发出沙哑难闻的吼叫,原本就难看的面容,此刻愈发狰狞扭曲。 对他来说,武植展现出的手段越是超出常理,则代表其的预感越是准确。 念及此处,骨佛子心头陡然间被无尽的绝望之感笼罩。 而另一边。 武植第一次使用这【MS——电击枪】最大功率,也被反噬得十分严重。 首当其冲的便是蓝色电弧射出后,一股巨大的后坐力袭来,使得其宛如被轿车撞到了一样,整个人都砸穿了背后的木制屋墙,摔进屋内。 而后,便是左手被这股巨大的后坐力一震,竟被震得直接骨折脱臼。 屋内。 武植躺在地上,口鼻溢血不休,侧头看着弯折的左手,瞳孔巨震。 自从抽出这电击枪后,他还未使用过电击枪全功率的一击,今日第一次使用,威力竟如此之大,甚是超出他的预料。 可使用的代价也大得让其难以承受。 倘若要使最大功率,怕是要使用麒麟臂增幅手臂力量,以此抵消那股惊人的后坐力反噬方才可以。 不过,最后还是换掉了一个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武植心中略感几丝欣慰。 将电击枪收回系统空间,武植用右手撑地,挣扎着起身。 方才电击枪那一击蓝色雷霆已然将众匪震慑得不敢进屋,生怕步刃鹰等人后尘。 武植见状,心中一喜,如此这般,自己便能再多拖延些许时刻。 挣扎起身后,武植从这间屋子的窗户跳出,随即一路奔逃。 这时,屠南、人熊、臧兴华也反应过来,带人进屋查看,却已不见武植身影,几人暗道不好,立刻寻着武植留下的血痕踪迹,一路紧追搜查。 逃着,逃着,兜兜转转之下,武植忽然又回到了山寨前门不远处。 来到寨门附近后,武植茫然四顾,而后将目光放在了寨墙上那个身形干枯,浑身黑点的老妖僧身上。 第395章 ……哥哥 “这老不死的虽说看起来时日无多,但难保这厮不会用什么奇怪秘法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不行,这厮会妖法,太过难对付,留着绝对是祸害,今日必须捉住机会,定要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不然自己死也不能瞑目,怎么着临死前也需得拉他垫背。” 这般想着,武植提起身上残存不多的气力,翻上寨墙附近屋顶,而后施展身法,朝寨墙上腾跃上去…… 方天大戟早已不知掉落何处,此时武植拖着因骨折脱臼而晃荡的左手,高高跃起。 只见其右手一翻,将螺纹钢紧紧握在手中。 他使出全身力气跃上寨墙,跳到骨佛子头顶,当着的这老妖僧的脑门就狠狠砸了下去—— 毫不留手。 骨佛子抬头见状,面露森然厉色,喉咙发出低吼难闻之音。 就在这时,屠南、人熊、臧兴华几人带着众匪寻着武植留下的踪迹,也追到了此处。 见武植往寨墙上跃去,意图对骨佛子不轨,几人心中一惊。 人熊冷哼一声,而后屈膝蓄势,只见其大腿处肌肉紧绷,几欲将裤子都要撑裂般。 顷刻间,体内提气运力,一声大喝,人熊足下用力,竟在地上踩出了一个小坑,而后只见其魁梧壮硕的身子宛如炮弹出膛般激射弹出,径直往武植背后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 武植身子高高跃起,右手紧紧握着螺纹钢,满脸狠厉之色,便要将骨佛子脑袋敲碎。 只是这时,背后突然一道劲风袭来…… 噗的一声沉闷声响起。 武植还未来得及转头观察,便只觉得后背剧痛袭来,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殷红鲜血。 随即,身形宛如断线风筝般,飞过寨墙,朝山寨外的空地急速砸落下去—— 这时,武植目中余光才看见袭击自己那人的模样,却是个满脸虬髯,毛发旺盛异常,身形宛若铁塔般魁梧的壮汉。 人熊蓄力一跃,空中趁势调整身位,而后干净利落的一记鞭腿抽中武植后背,将其踢飞出去,把骨佛子给救了下来。 虽说骨佛子铁定活不成的,但临了死在敌人手里,对他来说,实是太过屈辱。 作为同僚的人熊,自是不愿看到骨佛子最后死得如此屈辱。 一记鞭腿将图谋不轨的武植踢飞出去后,人熊稳稳落在寨墙上,瓮声瓮气地朝骨佛子问道: “大师,您没事吧!” …… 寨墙外的空地上。 种雁翎、鲁智深、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人见武植如断线风筝般朝地上砸落,脸色大变,尽皆心急如焚,失声惊呼道: “武县尉……!!!” “哥哥……!!!” 他们不知武植为何冲进敌寨后,又突然摔飞出来。 可看着武植在空中摔落的身影拉出一缕缕殷红鲜血,众人皆知,武植已然身受极其严重的伤势。 可想而知,方才那两刻钟在匪寨内,武植是经历了何等残酷的搏杀。 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白牛儿等人见武植朝地上摔落,满眼淌泪,在地上挣扎着身子想要去接住。 只是,力不从心…… 这么高的地方砸落在僵硬的空地上,便是身子无虞也会筋断骨折,更别说武植如今身受重伤的状态了。 怕是一落地,便会被摔得五脏六腑翻转破裂,手脚脖颈咔嚓断裂,从而当扬身死。 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人嘶吼出声,挣扎着伸出手,双眼猩红看着武植的身子不断往地上摔落,越来越近…… “……哥哥!!!” 此时此刻,他们多么希望能从体内挤出一点点力气,哪怕接不着武植,也能爬过去给武植充当人肉垫子,减缓武植摔落所受的伤害。 只是,事与愿违…… 如今,他们却只能涨红着脖颈,厉声呼喊。 种雁翎眼眶通红,美眸笼上一层水雾,朦胧看着往空中那道血影朝地上急速摔落。 尹杰见此,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 “虽说本将打心眼里不喜厌烦这个小小县尉,但其今日能慷慨就义,舍命与群匪拼杀,此举实是值得钦佩。 只不过,不单是他,我等今日也尽皆要命丧当扬,看来本将还是没能逃过此劫。 那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果真奸狡阴毒,竟能在当日攻县大败后,设下此等毒计,将我给一网打尽。” 想到后面,尹杰面露颓然之色,郁郁苦笑间带着不甘,似在嘲自己今日死得如此窝囊憋屈,实是丢尹家世代将门的脸面。 当空摔落的武植也不禁心中哀叹,看起来自己最终还是没能拖到足够多的时间,让手下的弟兄和兵卒撤退。 念及此处,他心中愧疚,惨然一笑。 恨自己无力回天,恨自己中了敌人算计…… 事到如今,他也知自己无力再逆转局面,看着一片靛蓝天色,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而后,缓缓将双眼闭上…… …… 正在这众人心中绝望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魁梧健壮的身影越过倒地兵卒,大踏步疾驰奔出。 一个箭步向前,伸出两条粗壮双臂,将当空摔落的武植稳稳接住。 武植感受到自己没砸落在地,而是被人接住后,虚弱的睁开双眼。 只是看着接住自己这人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容,他瞳孔巨震,极是意外惊诧,同时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情愫。 很奇怪,亲近中带着几分陌生。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穿越成了这个时代的武植,还是原本这个时代的武植便是自己。 只是,自己与面前这人血脉相连的那股亲情羁绊,却丝毫做不得假。 种雁翎、鲁智深、魏勇、魏青、魏大牧等人见到来人,脸上尽皆露出震惊之色。 来人相貌虽粗犷,但眉眼五官却与清俊的武植极是相似。 其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双浓眉似泼墨,络腮胡如钢针。 方口直鼻,虎目隐蕴精光;肩宽胸厚,龙筋似绕钢骨。 却有万夫难敌之威风;盖千丈凌云之气势。 此人不是武松,还能是谁? 见武松忽然出现,武植咳出几口鲜血,满脸惊诧与意外,接着有气无力的问道:“……小……小松……你……你怎么会在这!?” 武松闻声,顿感耳朵嗡嗡作响,同时心中猛然一紧,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一般。 这声音虽变了许多,但语调和语气却是那样熟悉。 不禁让其脑中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两兄弟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 看着武植如今这张陌生且熟悉的面庞, 他鼻子一阵酸涩,虎目发红,声音沙哑的喊了声:“……哥哥!” 第396章 天上降魔主 武松见状,心中如被利刃剜刮般剧痛。 父母早亡,独留哥哥武植与自己相依为命,照顾身边,哥哥当年也不过十二三岁,便要挑起家中大梁。 重担临身。 多年来,哥哥如兄如父,靠在家中留下的炊饼手艺,和一副担子,后担挑着饼、前担带着自己,走街串巷做买卖,讨来百家奶将自己拉扯大。 这种艰辛,直至成年后,自己才能略微感受一二。 可想而知,兄长当年的辛劳…… 只是,自己幼时顽劣,年少依旧不改莽撞冲动、好勇斗狠的个性。 每每与他人发生争端,闯了祸,皆是兄长出来为自己赔偿道歉,祈求他人谅解。 可即使如此,兄长每次将自己带回家后,也未曾责打过一次。 自己都已记不清,兄长被自己牵累过多少次,但每次闯祸后,兄长依旧待自己宛如幼童。 至多在做饭时露出几丝苦笑,喃喃自语道: “二弟年纪还小,气性大些也是正常,只要兄弟没有吃亏便成……” 每当念及此处,武松心中对兄长便有数不清、道不明的歉疚。 兄长日日辛劳,早出晚归,衣食住行、读书练武样样皆先优着自己,仅靠一副担子走街串巷卖炊饼,硬生生将自己养成八尺之躯、虎身熊背。 可兄长武植…… 却被一副炊饼担子,给生生压成了人们口中所谓的三寸丁、枯树皮! 人们均嘲兄长身形矮小,容貌猥獕,可在自己心中,兄长的背影却是如高山般伟岸。 顶天立地。 好不容易,自己长成,靠着一身气力和武艺,能为兄长驱赶以往欺凌他的宵小泼皮。 可自己依旧不改喜酒好斗的个性。 当日醉酒性起,一拳将清河三虎的老幺打翻在地,误以为失手害了人命。 仓惶之下,只得出门避祸。 近一年来,自己独身在外,受尽他人冷眼排挤,每每吃了委屈,便愈发思念兄长在身边的关怀和家中温暖。 时常感叹:“家中千般好,在外一日难。” 只是…… 只是…… 如今看着武植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模样,武松双目血丝密布,猩红得渗人。 他那魁梧结实的身躯止不住微微颤抖,心中升起一股后怕之意。 差一点…… 仅仅只差一点…… 自己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便当扬死在自己面前…… 自己便要与兄长天人永隔了…… 念及此处,武松心有余悸。 只是看着武植如今浑身多处骨折受伤,脸色惨白得可怕,武松忧心如焚,虎目垂泪不止。 他声音沙哑的哽咽道: “……哥哥,武松回来了,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气息奄奄的武植目光黯淡,挤了个笑容出来,欣慰道: “回……回来就好,知道你无虞……我便安心了。只……只是此处危险重重……” 武松见武植已然虚弱得连说话都异常艰难,连忙道:“……哥哥伤重,先别说话,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武松便行。” 说话间,武松轻手轻脚地将武植放在一旁的树底下靠着。 武植靠在树上望着武松,吃力地抬起颤抖的右手,下意识拉住武松的衣袖,眼露担忧。 武松看着武植眼中这熟悉的目光,心中猛然一紧。 这道目光和当日自己要出门避祸时,兄长眼中那股担忧一模一样。 当日兄长将家中银钱全部拿出来塞到自己手上当做路资,临别前还不断嘱托自己孤身在外,跟在家中不同,遇到事要尽量谨慎忍让。 想起当日兄长垂泪不舍的神情,同时还在不停自责没有将自己照顾好,愧疚已经亡故的父母,武松此时心中仿佛被一块万斤巨石给压住了一般。 当日要是自己没有闯祸离乡。 而是一直陪在兄长身边,兄长今日又如何会重伤到这般境地,还差点身死? 武松心中懊悔不已。 正巧这时,匪寨大门被打开。 屠南、臧行华策马率领约莫两三百贼匪涌了出来。 想着出来看看被人熊踢飞出来的武植死没死,要是没死,便补上最后一刀了事。 只是刚一出来,便见到远处的武植身边多出了个身形魁梧健壮的大汉,见此人面容陌生,且与那武植极其相似,屠南等人见状,眉头尽皆皱了起来。 寨墙上。 骨佛子、人熊见武植往地面摔落的最后片刻功夫,竟突然蹿出来了个大汉将其稳稳接着。 两人均是又惊又怒。 骨佛子身子颤抖,凹陷的双目内满是阴鸷之色,脸色极其难看。 怎地临了、临了,这武植就是死不掉??? 他心中那个愤恨不甘啊,恍若能化作实质。 这突然出现的大汉究竟是何人?来坏他的好事!? 骨佛子满眼怨毒杀意,鼻孔发出嗬嗬的沉重喘息之声。 人熊脸色凝重,方才那大汉疾驰出现的身手极其干练利落,且身形如此魁梧,速度还这般快,此人定然内息不俗,身怀千钧气力和超凡武艺。 种雁翎、鲁智深等人见武松出来将武植接住,怔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暗自疑惑忽然出现这人是谁? 魏青、魏勇、魏大牧、魏大刚等人见武松与武植相貌相近,加上武植时常念叨他的亲弟弟武松,所以这几人见到武松后,立刻便下意识猜了出来。 此人,定然就是武植哥哥的亲弟弟——武松! 魏青见贼匪又打开寨门涌出,意图不轨,他心里着急,立时使出如今身上的全部力气,高声呼喊道: “二哥,先背着哥哥离去……” 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也立刻出声喊道: “二哥,快,先背着哥哥离去……” 不远处。 武松对魏青、魏大牧等人的呼喊充耳不闻,他轻轻拍了拍武植伸出的右手,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示意他放心。 武植见状,心中微动,而后松开右手,眼皮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没再言语。 武松转过身,大踏步往寨门前众匪方向走了过去…… 见到让武植身受此等重伤的贼匪出寨,武松心中的狂怒如惊涛骇浪般瞬间充满整个胸膛。 这世上,他唯一忍不了的便是有人欺凌武植。 可如今…… 武植在这群贼匪手上落得如此惨痛的下扬,武松瞬间被便激得进入暴怒状态。 怒发冲冠之下,武松体内气血奔腾流转,竟使得其衣衫微微鼓动,连头发都在无风之下飘荡开来。 杀气升腾,凶焰滔天。 只见其两弯浓眉倒竖,一双虎目猩红。 铁拳紧握、青筋根根暴突。脸色狰狞,似那魔主降世。 “你们……都得死!” 第397章 人间太岁神 如此凶神恶煞、宛如魔主降世的姿态,不禁让众匪头皮一阵发麻,脸上浮现出骇然惊恐之色。 武松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每走一步,浑身上下的气势便高涨一分,身上那股恐怖骇然的气势便加重一分。 即便是屠南、臧行华胯下的黄骠马,看着武松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也被这股原始的暴虐之意给惊得前蹄抬起,嘶鸣不休。 本能在警告这两匹马儿,巨大的危险正缓步接近…… 屠南、臧行华紧勒马缰,可胯下马儿却跟疯了一般,胡乱蹿动嘶鸣。 两人见状,大惊失色。 最后无奈,只得松开马缰,翻身落马。 马儿挣脱束缚,胡乱跑动,最后朝左边的密林内钻去—— 众匪见状,脸上表情僵硬。 屠南、人熊见朝他们走来之人模样与武植极是相似,便知这两人定有血缘关系。 这时,他们似乎明白了骨佛子为何一定要将武植除之而后快、斩草除根。 难不成,是有这浑身杀意滔天的汉子的缘故? 骨佛子呼吸急促,看着空地上那相貌与武植相似的魁梧大汉,内心不安愈来愈重,自己隐隐有感的预测也越来越真实。 他凄厉的高声惊啸一声,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黑血,而后一双干枯的大手掐出法决。 这是他燃尽生命气血所施展的最后一次术法。 原本打算亲眼看见武植死去,自己才能闭目安息,可突然出现的魁梧大汉,让其不得不提前付出生命,施展出最后一次术法制敌。 方才众匪便被武植杀了近一半,如今这魁梧汉子出现,倘若再被他杀掉一大半贼匪,那今日所谋便尽皆前功尽弃了。 武植现在虽说重伤欲死,可骨佛子却知道,这厮命如茅坑顽石,又臭又硬,除非当扬头颅落地,不然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所以,骨佛子必须燃烧生命,施展出最后一击。 ——飞沙走石! 他面露痛苦之色,嘤呜一声。 而后,只见武松周身卷起一阵狂风,而后便是烟尘沙砾飞溅,将其紧紧包围了进去。 见自己被妖术所困,武松浓眉一拧,猩红的双目望着四周卷起的烟尘沙砾。 武植在远处见武松中了骨佛子的术法,瞳孔猛缩,情急之下不禁又咳出了几口鲜血。 “贼……贼秃驴……” 种雁翎、鲁智深、魏勇、魏青、魏大牧等人见状,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焦急出声道:“小心啊……” …… 寨墙上。 骨佛子声音沙哑朝身边的人熊吩咐道: “……快,出手将汉子杀了,老衲坚持不了几息功夫!” 人熊看着骨佛子一副为全大局而英勇就义之举,心中涌起一股悲壮之情。 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当下便屈身弯膝,眨眼间蓄力完毕,随即身形宛如出膛炮弹般,朝如今被妖术困住的武松激射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 人熊在寨墙上由高往低,借着惯性力势,如小山般壮硕的身子眨眼间便来到武松近前。 而寨墙上的骨佛子见状,立刻收法。 两人默契十足,想来已然配合过许多次。 术法内的武松见风消尘落,还未来得及疑惑时,便见一只砂锅大的拳头朝自己胸膛处袭来…… 人熊咧嘴一笑,他知道,被骨佛子术法困住之人,陡然间在术法消失的瞬间是来不及恢复方向感和视力的,所以根本反应不过来抵挡自己这双拳头的偷袭。 武松,亦是如此。 见人熊一拳袭来,武松来不及举拳对接。 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人熊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武松的胸膛上。 武松闷哼一声,被巨力击中,脚下止不住往后摔滑出去…… 人熊见偷袭成功,心中大喜,可还未等他高兴片刻,武松已然反应过来伸出大手,掐住了他击中自己胸膛的右手手臂。 人熊见状,心中一惊。 如此这般,人熊被武松拉着手臂,两人往后倒滑了十余米的距离。 待两人身形一稳,人熊便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臂传来一股剧痛,似乎是被一双巨力铁钳给钳住了一般。 却是武松本就在暴怒的情况下,因吃痛,从而使得浑身气力、速度、防御均暂时接近满额状态,大手用力一捏之下,竟将人熊的手臂直接捏得肌理裂开,鲜血迸溅。 人熊见状,瞳孔巨震,看着面前这个身形逊色自己些许的汉子,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本能的惊恐。 他发狂般嘶吼一声,抬起左拳,猛然朝武松面门打去,想要将其逼退…… 作为夜鹞司内气力最大的密探,人熊全力偷袭的一击,自是不可小觑,武松的胸膛中了人熊偷袭成功的一拳,胸前肋骨断了几根,喉中涌出一抹腥甜,从嘴角溢出。 如今见人熊抬起左拳朝自己袭来,武松那双猩红的双目内闪过一丝暴虐之光,而后也抬起左拳,迎着人熊的左拳便打了过去。 两只砂锅一般大的拳头相撞…… 转瞬间,便听得人熊凄厉的痛苦叫声响起。 却是他与武松对击一拳,竟被武松那铁拳打得指骨骨折断裂,左臂当扬脱臼垂下。 武松面容狰狞,一拳打废人熊的左臂后,直接伸出大手掐住人熊的脖颈,单手一提,将这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的人熊给提了起来。 双方人马见武松此等神力,无不脸上动容,震惊得张口不语。 武松怒喝一声,用力将人熊往地上猛然一摔。 只听得扑通一声大响,人熊重重摔在地上,溅起阵阵烟尘。 一时间,只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耳鸣目眩,剧痛遍身袭来,口中咳出了数口鲜血。 可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起身,武松已然举起右拳砸落。 势大力沉的一拳,干净利落。 噗嗤一声响起,人熊宽厚的胸膛宛如纸糊般被武松一拳打穿,心脏爆裂。 他双眼凸出,紧盯着胸口处,满脸不可置信…… 寨墙上的骨佛子见状,仰头吐出一大口黑血,轰然倒地,浑浊的眼中满是万念俱灰之色,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带着这股绝望与不甘,骨佛子当扬气绝身亡…… 短短几息功夫,夜鹞司的乙银级密探接连身死。 武植看着武松将拳头从人熊心窝口提出,心脏咚咚咚狂跳,满脸震惊与骇然。 自己这亲弟弟在暴怒的状态下,猛得超出常理。 众匪见武松右拳滴血,双目猩红,面容狰狞得宛如人间太岁般凶神恶煞,一时间被震慑得有些脑袋发懵。 第398章 再起斗志 看着人熊躺在地上的尸体,屠南大惊失色,脸色变得灰白,一脸不可置信。 单论气力,人熊足以位居夜鹞司首位。 可是为何…… 在那魁梧汉子面前,却抵挡不住区区两拳,便被当场捶爆心窝而亡? 这场面对他来说,实是让人难以相信。 这怎么可能? 眨眼间功夫,夜鹞司安插到龙背山的密探便只剩下自己一人。 同僚接连在自己面前惨死,一时间,屠南心中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望着武松一步步向自己等人走来,屠南胸中涌出的愤恨之意盖过惊骇恐惧,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片刻后,他目光一闪,继而怒声大喝道: “弟兄们,狗官恶吏残害我等兄弟性命,今日我等倘若不能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便一个也跑不掉!即便能侥幸逃脱,日后也再难寻安身之处。 弟兄们,握紧手中刀兵,随我一同冲杀上前,将这些狗贼全斩于刀下,为各位当家的和兄弟报仇雪恨! 勠力杀敌者,事毕,本寨主将论功行赏,还会打开库房取出里面所有金银与诸位兄弟平分。 杀啊!!!” 说罢,他高举手中那杆长柄狼牙棒。 此义利相诱之言一出,众匪立时在惊惧中回过神来,纷纷意动,接着眼露狠色。 他们心中也清楚,今日要是不能赢,即便能侥幸跑了,也只能投身其他山寨安身立命,人家要不要自己还难说。 即便是被其他山寨收下,可进到新山寨后,那也是个最低等的新喽啰,被人驱使呼喝自是不必多说。 哪里能跟在这龙背山相比? 要知道,现在龙背山的大小头领、大小头目还有喽啰死掉那么多,倘若今日赢了,那活下来的自己便是山寨少数硕果仅存的功臣。 不但能分寨中库房多年劫来的金银财货,以后,现在是头目的混上个山寨头领,现在是喽啰的混上大小头目,也绝对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不就是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么? 来日,继续盘踞在这易守难攻的龙背山上,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成套穿衣服、论秤分金银的逍遥日子。 没粮了便下官道去劫,没女人了就去附近村镇抢。 岂不痛快? 只是,想要赢,需得先将这宛如魔主般凶神恶煞的魁梧壮汉斩杀在此,然后再将中毒的官兵解决掉。 不然再拖下去,等官兵们恢复气力,那自己这些人便真的鸡飞蛋打,不但什么都捞不着,还会被官兵追剿围杀。 届时,便真的是惶惶不知前路了。 能活到现在的匪寇,尽皆是心思机灵奸狡之徒,不然也不会在这数次危机中得以侥幸存活。 转念间想到这点,众匪心中一沉。 事关自己安身立命之事,他们不得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杀敌,勠力相拼保卫自己的家园。 “杀!将这些狗官恶吏都杀了!” “他们都该死!他们不死我们便要死了!” “我们都是被他们害的!” “先杀了这壮汉,他就一个人,我们几百人,不怕这厮!” “没错,他难不成有温侯之力不成?能敌我们数百人?” 众匪纷纷义愤填膺出声,手上用力紧握掌间刀兵,似在宣泄心中惊惧,又似在相互鼓舞。 见众匪士气高昂,眼露愤恨,屠南没再二话,直接一马当先,提着一根长柄狼牙棒,大踏步便朝武松率先冲杀了过去。 众匪见状,提着大刀长枪、钢叉铁槊紧跟在后。 见众匪被屠南率领着朝那铁拳滴血的壮汉冲杀过去,臧行华一张肥脸上在不停抽搐,脚底板冒出一阵阵寒气,直冲天灵盖。 他心中大苦,暗道: “这等凶神,岂是光靠这两三百人便能轻易拿下的?如今便该果断撤退逃跑,以免丢了性命才对。” 只不过,他心中虽然是这么想,但这时自己也不好转身带着剩下的几十个兄弟跑路。 以免众匪见状,纷纷怨恨他的胆小,从而调转刀枪,先来追杀自己这个丢下兄弟而仓惶逃跑的无情无义之徒。 届时内讧,谁都逃不了。 这般顾忌之下,臧行华只得紧握手中钢刀,跟着一起冲杀上去。 只恨原本必赢的局势变化得太过突然。 谁能料到那武植如此难杀? 更出乎他们预料之外的便是,临了最后一击了,却忽然出现个面容狰狞魁梧大汉阻拦。 …… 另一边。 远处的武植见屠南三言两语又将众匪的斗志激起,眉头紧皱,气得又咳了几口鲜血出来。 方才见武松实力如此神勇,两拳锤杀敌寨一个宛如黑熊般的头领,心中大喜过望。 原以为武松显露出这强横凶暴的身手能将剩余贼匪给震慑住,使得他们士气溃散,斗志皆无的转身仓惶逃跑。 如此一来,自己与诸位兄弟和众兵卒今日这险之又险的一劫便算是度过了。 即使有二三百贼寇逃跑,也完全能接受。 至多日后派魏勇、魏青等人率领栖霞卫追杀围剿便是。 可现在众匪见老家要被端了,想到自己后路渺茫凄惨,又被屠南三言两语给蛊惑住,一时间均被逼得燃出了一股斗志,纷纷朝武松冲杀过去。 见武松如今赤手空拳的,面对手提刀枪的数百贼匪冲杀过来,武植脸色满是焦躁与担心之色。 …… 众匪眼露愤恨杀意,叫嚷喝骂着朝武松涌了过去。 武松岿然不惧,赤手空拳便也迎上前去。 也是如今寨中马匹极少,九成九在当日谢宝来率众匪攻县时被武植缴获。 如若不然,众匪齐齐策马朝武松冲杀而来,武松赤手空拳如何能抵挡得住? 没了战马居高临下和马蹄践踏的威胁,武松独身一人,在与众匪身影交错间,双目愈发猩红,狰狞的面庞上满是杀意。 屠南率先欺身上前,一记狼牙棒挥击而出,径直朝武松头顶锤落。 武松浓眉一皱,侧身避开,继而施展连环腿,唰唰两记鞭腿横扫,朝屠南腰腹位置踢去。 屠南见鞭腿势大力沉,横扫而来之际裹挟劲风之声,呼呼入耳,由此可见,这汉子气力雄浑异常。 第399章 落荒而逃 他心中暗自惊骇,脸上动容,立刻举起狼牙棒格挡。 铛铛两声响起。 武松当真是钢筋铁骨,两记鞭腿踢在屠南的狼牙棒长柄上,竟发类似金属碰撞后的声响。 屠南更是感觉两股奇大的劲力袭来,震得其虎口发麻,双臂往后弯曲。 他强撑不住,脚步噔噔噔往后倒退,直到后退了六七步,才将这两记鞭腿的劲力给卸掉。 而此时,众匪已然围杀在了武松四周,大刀长枪,钢叉铁槊无不朝其要害处劈砍刺去。 武松施展出鸳鸯步,灵活闪避, 只见其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刀光剑影的缝隙之间。 闪避的同时,一双铁拳见缝插针般连连打出。 砰砰砰—— 金刚拳势大力沉,拳势刚猛。 凡是被这双铁拳击中的贼匪无不发出骨头折断的咔咔声,继而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口中止不住吐出鲜血,挣扎片刻后,便一一气绝而死。 顷刻间,十几个贼匪殒命当场。 武松趁势,一个滚身落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两柄钢刀。 有了武器,他身上的戾气愈发浓烈起来了。 余下众匪见他手持两柄钢刀,一时间,眼神尽皆变得清澈起来,感觉头皮麻麻的,脊背处凉凉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武松杀意滔天,完全没闲工夫理会众匪转变的心绪。 有了武器,他便跟开了“无双血怒”一般,开始大杀四方。 他暴虐状态下劈落一刀,一个大头目想举枪格挡,当场便被他连人带枪劈成两半。 转手一刀横砍,三个喽啰被拦腰砍断,变成六截倒在地上。 屠南怒喝一声,手持狼牙棒继续上前,与武松缠斗。 只是没三五个回合,便被武松悍不畏死的进攻方式给逼退。 而后,众匪继续涌上前来。 武松暴怒挥舞起手中两把钢刀。 只见场上: 钢刀白光闪烁,殷红四溅而开。 煞气萦绕众匪心间,修罗地狱似在眼前。 一时间,宛如太岁般的凶神似一台杀戮机器,钢刀挥砍劈落间必有人丧生当场。 地上,残肢断臂掉落得到处都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得让人直犯恶心。 如此残忍血腥的一幕,震得在场众人心惊胆颤。 屠南见场中那个双目猩红,面容狰狞的凶神越战越勇,胆寒不已。 这才多久?便已经有七八十喽啰死无全尸倒在了地上,如此看来,这两三百贼匪怕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被他砍杀殆尽。 虽说那凶神身上也添了不少伤痕,但受伤吃痛的他,反倒是越来越凶悍了。 远处的魏勇、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人见状,一脸震惊。 这时候,他们才忽然明白,为何武植的武艺虽不算高,身形也瘦削,但却身怀神力,能将长枪投掷出一百数十丈开外的地方。 原来他的亲弟弟便是能以一敌百的凶悍人物,那作为兄长的他,自然是不输他弟弟的。 …… 宋国的小小县城内竟有这等悍勇的人物,实是骇人听闻。 屠南见状,脸色难看异常。 方才数百人追杀武大郎,被其钻入匪寨,借助屋宇地势周旋才堪堪拖延了一两刻钟的时间。 如今数百人在宽敞的空地上,竟然还拿不下这一个壮汉,他心惊之余,顿感绝望,一股无力感遍布全身,宛如独自一人深陷沼泽,只能等死。 难不成,今日当真要功败垂成了么? 念及此处,他心中不甘。 而后,双眼望向远处靠在树上的武植,登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没有多想,屠南便手持狼牙棒,迈步朝如今不能动弹的武植冲了过去。 武植见状,瞳孔一缩,脸上露出慌张,骂道:“……狗贼……你想干什么!?” 自己如今动都动不了,要是被屠南近身一击狼牙棒敲落,必死无疑。 种雁翎、鲁智深、魏青等人见状,也是脸色大变。 屠南此时对武植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喝其血、啃其骨。 要不是他,殿司里的计划便不会出现差错,如今只能执行备选方案。 要不是他,各位同僚便不会身死…… 晁红露、千面犬、刃鹰、骨佛子大师、人熊…… 所有的一切,均是这武植所害! 念及此处,屠南看着远处靠在树底下的武植是满眼愤恨,一时间,他似乎都能理解为什么骨佛子非要置这武大郎于死地不可了。 现在,趁那魁梧大汉被众匪拖住,他立刻转变策略,将手腾出来,要将武植给先宰了。 今日,即便是死也要拉武植垫背,如此,也能全了骨佛子生前之念。 “武大郎,你给我纳命来!”屠南一声爆喝,极速欺身上前。 武植见他腾出手要冲来害自己性命,气息奄奄的他,惊得体内涌出一股气力,大声喝骂起来。 “你他吗……!!!” 只是还未喝骂出声,便咳喘不休。 “咳咳咳……” 屠南一脸怨毒愤恨,径直朝武植冲去…… 只是,正在他欲杀武植而后快之际,忽然感觉后背似被凶兽的双眼给盯住了一般。 宛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彻骨的寒意遍布全身——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森然怒喝:“你竟敢……” 见屠南意图对武植不轨,武松被激得面容都扭曲起来。 他一声狂怒大喝,架开众匪临身的刀兵后,将手中已经砍卷刃的钢刀一丢,继而那魁梧的身形便宛如离弦之箭般,朝屠南后背激射而去…… 速度之快,顷刻间便来到屠南后背。 屠南头皮发麻,想都没想,转身便是一棒敲落。 武松举起左臂一挡,而后右手一记直拳击出…… 狼牙棒敲下,顶端尖刺直接刺进武松的左手前臂。 屠南见状,还未来得及高兴,忽然感觉面门一股劲风袭来,而后只感觉一阵剧痛,两只眼睛还莫名看见了自己的耳朵…… 武松一记金刚直拳打出,正中屠南面门,这狂怒至极一拳,威力之大,竟将屠南脑袋给打得炸裂开来。 嘶—— 武植和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的头骨最是坚硬,能近距离一拳将脑袋打得炸开,这股气力实是骇人听闻。 剩下的七八十个贼匪见屠南脑袋炸开,尽皆心惊肉跳,不寒而栗地后退了几步,满脸苍白。 臧行华心中狂跳不止,脸皮不停抽搐,想也没想,他立刻带着手下残留的三十四个兄弟往左边密林钻去。 其余贼匪见寨主已死,剩下的最后一个臧头领更是转身便夺路而逃,他们也不傻,难不成呆呆留在这等死么? 当下纷纷四散而逃。 武松转头见状,满身杀意未散。 看着貌似头领的一个胖子欲带着手下逃跑,他拿起无头尸体屠南手上的狼牙棒,然后抡圆了朝转身夺路而逃的臧兴华投射过去。 正夺路而逃的臧行华脸上汗毛竖起,目中余光见一道黑光朝自己激射而来。 下意识,他身子一个下潜驴打滚,想要避开。 只是心惊肉跳之下,未免有些慌乱迟钝。 一着不慎,臧行华慢了半拍—— 只听“嗤”的一声响起,臧行华竟被武松甩出去的狼牙棒击中左肩,当场被狼牙棒顶端的尖刺削去了整根左臂。 “啊——!!!” 臧行华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一张肥脸因剧痛而涨了猪肝色。 他额头冒出豆大般的汗珠,一刻不敢耽误,生怕那尊凶神追杀上来。 强行提起精神,臧行华捂住血流不止的左肩膀,被手下扶住,急惶惶朝密林钻去,想要逃离这血腥危险的修罗场。 只是臧行华和众匪逃跑的路线正巧经过倒地不起的尹杰。 虽说众匪如今被武松吓得腿肚子直打颤,也没得闲出手料理路过那些倒地不起的官兵,生怕跑慢了,被武松追杀,当场丢掉性命。 只是众匪着急忙慌之下,脚步凌乱,竟将不凑巧拦住必经之路上的尹杰给踩得鼻青脸肿,满脸鞋印。 尹杰吃了密密麻麻的脚底板,心中怎能不大怒? 自己出身将门世家,乃是名门贵胄,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被人踩脸? 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是,他一时间却敢怒不敢言,生怕贼匪反应过来,顺手给他一刀,当场结果掉他。 憋屈的忍住,待见贼匪逃进密林,才敢放声怒喝,问候众匪的父母和祖上是否安康。 第400章 危局终解 见剩余那六七十个贼寇四散开来,落荒而逃。 武松并未追上前去赶尽杀绝,毕竟武植如今还重伤在地,动弹不得。 他可不会舍本逐末抛下武植,而去追杀敌匪。 收敛心头的暴虐之意,武松虎目含泪,转身快步来到武植身旁,查看武植伤势。 武植见武松身上的刀伤枪痕也不少,满脸心疼。 以一敌数百悍匪,若无宝甲护身,即便武艺再高强,也难免有疏忽,被敌人背后偷袭成功。 不过,武松身强力壮,钢筋铁骨,身上虽伤痕累累,但都是些外伤,看起来并无大碍。 而诸多伤口在这短暂的片刻功夫内,竟已经开始自动止血结痂。 这等强悍的恢复体质,实是让人瞠目结舌。 武植见武松除了面露疲态之外,看起来依旧龙精虎猛,心安了许多。 今日围山剿寨的经过大起大落,险象环生,所幸,最后自己与众位弟兄和兵卒将性命保全了下来。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种雁翎、鲁智深、史进等人还有诸位兵卒也尽皆露出劫后余生之色。 危局终究是解了。 …… 不久后。 阳谷县县内的一百多个轻伤兵卒支援赶到。 武植率先吩咐他们分成四队,去寨子四个方向照顾如今还倒地不起的兵卒,以免被山中的毒虫野兽给误害了性命。 之后,才让军中医卒给自己接骨包扎。 武松满眼担心在一旁帮忙伺候着,待见武植脱下官袍和宝甲后,见其身上尽是乌青血痕,连胸膛上的胎记都被殷红的鲜血盖住一大半,不由得心中剧痛。 武植含笑宽慰道:“不碍事,都是些皮外伤……” 说到这,他咳了几声,望着武松面露骄傲,欣慰道: “……今日所幸兄弟来此助力,不……不然我等定是在劫难逃,兄弟有万夫莫当志勇……有兄弟在,为兄便感心安!” 武松连忙道:“哥哥放心,日后武松再也不率性误事,再也不离开兄长身边半步。” 武植点头嗯了一声,拍了拍他那粗大的臂膀,而后面泛疑惑,朝武松问道: “对了,小松,你怎地会突然出现在这阳谷县内?还得知我在这龙背山上?方才见到你,为兄还以为是临死前的幻想。” 武松闻言,一五一十回答起武植的问题。 将自己如何路过阳谷县,如何在景阳冈上锤杀恶虎,如何在县内遇到两位嫂嫂,如何得知兵卒内有奸细,如何赶来此处接应武植的事娓娓道来。 武植听完后,面露恍然之色,心中极是意外。 果真是命中注定,武松终归还是打了景阳冈上的老虎,为民除害。而且还提前见到了潘金莲和李瓶儿。 这般想着,他微笑道: “原来如此,咱们兄弟血脉相连,便是分别后远隔天边,但依旧会在冥冥中重新相聚在一起的。 近一年,为兄甚是担忧你在外遭遇不测,所幸你平安归来。如若不然,为兄便是到了地府,又有何有颜面去面对爹娘?” 武松面露惭愧,歉疚道:“是弟弟性直鲁莽,总是牵累到哥哥,让哥哥挂念!” 说罢,他垂下脑袋。 武植摸了摸他的头,摇头笑道: “兄弟的性子素来刚直,此乃天性,终归是为兄当初无能,未能护你周全,让你当日不得不离乡避祸……” 说到这,武植叹了口气,继续道:“……是为兄愧对死去的爹娘,没能将小松你照顾好!” 武松感受着脑袋上传来那股熟悉的抚摸触感,心中暖流涌动,再闻听武植的愧疚之语后,鼻子又止不住发酸。 他伸出两只大手,紧紧握住武植右手,不停摇头说道: “不,从小到大,哥哥已将武松照顾的十足周到,不然武松如何能长成这副身躯?” 武植呵呵一笑,说道: “好了,好了,咱们不要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了。兄弟既然回来,为兄心中高兴,今日兄弟更是以一己之力,力敌众匪,救下为兄与众位兵卒的性命,实是做了件功德无量之事,为兄甚是替兄弟骄傲。” 武松听到武植对自己夸赞,心中涌出一股雀跃之喜,连连点头。 两兄弟在老树底下,聊起了以前在清河县的往事,均目露追忆。 期间,武松问起武植身形外貌的变化是何缘故,虽说前不久潘金莲已经告知过他,但如今跟武植聊起家常,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嘴。 武植闻言,神情有些古怪,他自是不可能将系统的事说出,不过他对此早已备有说过不知多少遍的托辞。 随后,将自己偶遇道行高深的老道士经过娓娓道来。 因得老道士出手相助,架开体内枷锁封印,身形容貌才渐变至此。 武松听完后,啧啧称奇一番,也没多心。 毕竟武植胸口的胎记,还有两兄弟过往的日常记忆,加之如今虽大变但却与自己相似的外貌,皆无问题。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武植面前感受到那股血脉相连的亲切感,绝不可能有错。 兄长如今虽身形容貌大变,但依旧是如兄如父的亲哥哥。 …… …… 小半个时辰眨眼过去。 种雁翎、鲁智深、尹杰、史进、魏勇、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人体内的气力开始逐渐恢复。 特制软骨散的药性在呼吸间,被慢慢被排出体外。 感受到气力回来后,众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步态虚浮,晃晃悠悠腾挪到武植身边,而后泣声自责自己没将武植保护好。 魏勇、魏青、石秀等人还有一众栖霞卫,在能动弹后,也纷纷挪到武植四周,尽皆眼含热泪,愧疚自己未能起到护卫之责。 武植笑了笑,轻声宽慰了他们几句:“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都是些皮外伤罢了,养养便好,无妨!” 见兄长身边围着的上百个精壮汉子,武松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武植见状,含笑向众人介绍道:“对了,这是我胞弟——武松。” 说罢,他转头朝武松说道:“小松,这些都是为兄能以命相托的弟兄!” 第401章 义不容辞 闻言,一众栖霞村汉子见这浓眉虎目的魁梧汉子果真是武植的兄弟,当下脸上均露出一股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神情。 他们眼露感激之色,扑通跪下,跪谢武松的救命之恩。 而后,年纪比武松大的便喊他“二爷”,年纪比武松小的便喊他“二哥”。 武松心中微动,一一回礼,开始与武植麾下一众心腹寒暄起来。 皆是性格爽利豪迈的汉子,三言两语间便也对了脾气。 …… 另一边,尹杰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而后忙不迭地朝种雁翎那里步履蹒跚的跑了过去。 来到种雁翎身边后,他将种雁翎扶起,满脸关切的问道:“表妹,你身子没有大碍吧!” 种雁翎作为女子,她体内的药性消散得要慢上一些,所以现在手脚无力的状态还比较严重,闻听尹杰的话语后,她摇了摇头,回道: “无碍,再休息片刻后便能恢复。” 鲁智深和史进也来到她身边,见她并无大碍,心中一松。 很快,体质稍差的兵卒也开始逐渐恢复力气。 手脚有力气后,众兵卒顿时生出一股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心安了许多。 再无方才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的无奈心惊之感。 见众兵卒一一恢复,武植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而后,他立刻让魏青、石秀等人带领众兵卒进寨,将寨中库房打开,收缴钱粮出来。 魏青、石秀等人闻言,纷纷抱拳称是,随即领人进寨,开始搜查。 种雁翎、尹杰、鲁智深、史进几人也开始搜查死在地上那几个夜鹞司乙银级密探的身子。 似乎是想从中找出些有价值的情报线索。 …… 约莫过了一刻钟, 种雁翎眉头微皱的来武植面前,而后伸出小手,递来了一张纸。 “武县尉,你瞧瞧这张纸上所写的配方。” 武植伸手接过,仔细瞧了瞧之后,瞳孔微缩,寒声道: “原来如此,原来众兵卒和你等今日是中了这特制软骨散之毒。种副将,这配方是从何得来的?” 种雁翎沉声回道: “是从寨墙上那妖僧——骨佛子身上搜出来的。只是除了这张特制软骨散的配方外,便再无搜出有价值的线索了。” 说完,她小脸上露出一抹可惜之色。 原本她与尹杰、鲁智深、史进几人打算,今日前来相助武植围山剿匪,能擒住几个夜鹞司的密探,以此从那些密探的嘴里审问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线索。 好知悉夜鹞司究竟要使什么诡计,去劫运往西北延安府给种家军的军需粮饷。 也好提前应对防备。 只是如今可惜了,潜藏在龙背山做头领的夜鹞司乙银级密探全部身死,自己的打算是打了水漂。 武植自是看出了种雁翎眸中的无奈和可惜,他双目微垂,说道: “种副将,今日我等中了敌匪的歹毒诡计,差点全军覆没,所以未曾有余力想着生擒敌国密探,实是抱歉。” 种雁翎闻言,刚想说话。 一旁的尹杰却轻哼一声,看起来有些不悦,插嘴说道: “武县尉倒是捡着便宜了,如今你辖区县内最大的匪寨被剿灭,你这县尉立下这一大功劳,日后保不准能提调到州府任命。武县尉,看起来你很快便要扶摇直上,一路官运亨通了!” 鲁智深和史进听见尹杰有些酸溜溜的话语,眉头微皱。 种雁翎也面露不悦,倘若刚才不是武植抵死相护,他们别说擒住夜鹞司密探逼问情报了。 搞不好,如今都已成了贼匪刀下亡魂。 念及此处,种雁翎面露些许歉意,岔开话题说道: “武县尉言重了,今日得以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已是天幸。如今龙背山被剿灭,夜鹞司乙银级密探也尽皆死于当场,在下身负重任,便也无暇在此多做逗留,现下便欲赶往东平府继续探查情报。” 武植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龙背山匪寨被灭,夜鹞司先前依靠龙背山贼匪的计划便只能搁浅作罢,不过以他们的缜密细致,定然还有备选计划正在暗中酝酿。” 种雁翎闻言,面露赞同,点头道: “正是如此,所以我等必须要去东平府暗中查探,以此将这些虫豸一网打尽。” 说到这,种雁翎望向武植,面露些许踌躇,而后轻声道: “届时倘若我等力有不逮,还望武县尉能出手相助!” 说完,她眸光微闪,面露希冀。 自己一行人来阳谷县,虽说与武植达成了合作,帮助武植剿灭龙背山贼匪的同时,也是帮自己,希望能擒住几个夜鹞司的密探。 只是事与愿违,这龙背山的贼匪是剿灭完了。 可他们却没擒住夜鹞司的密探,而且,自己一行四人几乎没怎么出力。 当日贼匪临城,尹杰虽说也有上场,可却是屈辱的败下阵来。 之后出城追杀落荒而逃的贼寇,那便不算是出力的事儿了。 而今日,自己一行人更是丝毫气力没出,还是仰仗武植兄弟的抵死相护,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非要给自己身上揽些功劳的话,那也只有前段时间帮武植整肃士卒,加强这县城厢兵的军容军纪罢了。 要是武植不愿掺和进种家军与夜鹞司如今这蹚浑水,也完全是有理有据的。 可武植麾下的厉害人物这么多,种雁翎又不得不开口相求。 州府那边,定然被夜鹞司渗透进去了,不然夜鹞司如何能打得了西北军需粮饷的主意? 种雁翎也知道,自己即便摆出身份,要求州府那边的官员相助探查,大概率是会得到阳奉阴违的结果,还会泄露给藏匿在东平府的夜鹞司密探得知。 所以,种雁翎现在必须得要借面前这青年县尉的助力才可。 与此同时,紧急修书回营,让父亲派人前来相助方是上策。 武植挣扎着站起身子,义正言辞保证道: “相助种副将揪出藏匿在暗处为祸的敌国探子,武某义不容辞,加之种副将几人相助武某多日,武某有何理由推辞? 种副将放心,此事武某定全力相助,必协助诸位将敌国虫豸一一揪出,粉碎他们的歹毒祸心!” 种雁翎闻言大喜,心中感动,一双澄澈明亮的美眸满含感谢之意,赶忙抱拳回了一礼。 鼻青脸肿的尹杰抬了抬头,露出鼻孔,好似在说:“算你识相!” 鲁智深、史进哈哈一笑,抱拳道:“哥哥仁义!” 第402章 清点,犒赏! 接着,武植出言挽留种雁翎几人继续在阳谷县暂留一晚,趁这时间回去驿馆收拾好行李,同时确认身子无虞,毒素尽消后,明日一早,再前往东平府也不迟。 不必现在便急匆匆赶过去。 种雁翎听了武植的建议,也觉得有甚有道理,便含笑点头应承下来。 尹杰、鲁智深、史进几人自是没有反对。 商量完,众人便坐在一旁开始休整。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石秀、张二岩、丁良几人从山寨里面出来,径直来到武植面前。 石秀躬身抱拳禀告道: “哥哥,弟弟方才进寨粗略盘点了一番,山寨库房里面存有金银七万五六千两,粮仓里面所剩的粮食约莫有二百石左右,其余还有些杂七杂八东西,一时间还统计不出具体数额。” 武植目光闪烁,“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而后,张二岩躬身上前抱拳禀告道: “县尉大人,匪寨牢房关了一百四五十个被贼匪劫掠上山女子,后厨房也躲着伙夫、厨娘二三十余人,尽皆是被贼匪掳掠上山做活的,这一百多人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闻言,武植目光微微一黯,说道: “都是些可怜人。从匪寨库房收缴的金银里面拿出一些分给他们。牢里的女子每人给五十两,厨房的伙夫、厨娘每人三十两,算是给他们回家的路资,和不幸被贼匪掳掠上山受苦的补偿。 倘若他们之中有人家里无人了,或者不愿回家的,可迁居到阳谷县内落户居住。 你们统计好,回到县衙后交给陈孔目安排即可,届时我会嘱咐陈孔目从朱家庄缴获的田地里面划出一些田地给他们耕种谋生。” 石秀、张二岩、丁良闻言,抱拳齐声称是,而后转身离去。 鲁智深慨叹道:“哥哥当真仁心善德,洒家端是敬佩。” 一旁的史进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种雁翎美眸闪烁,看着浑身是伤坐在椅子上这个青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方才杀匪时手段狠辣、甚至是暴戾的男子,如今却满含温柔善意,相待那些素未谋面被贼匪掳掠上山之人。 实是反差甚大。 尹杰眉梢微挑,暗自“切”了一声,没有出声。 武松瞳孔微震,心中想道: “兄长身形容貌渐变至此后,貌似性格也变了许多,没了往昔老实怯懦,多了一股从容刚毅,许是如今位居县尉的缘故,只是兄长心地善良这点依旧没变。” …… 山寨内。 石秀、张二岩、丁良几人带人将战利品一一仔细清点,寨内和寨门口的贼寇尸首则被丢进大坑一齐焚烧殆尽。 一切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武植让石秀带人将库房的金银全部搬出,拉回阳谷县存入公账,以做阳谷县日后发展之用。 至于粮食,武植只让人详细盘点数目记录在册,并未安排人搬出。 这龙背山日后要建立兵营,那些粮食留在寨内,充当兵粮即可,无需搬进搬出,徒增麻烦。 寨中的建筑也无需烧毁,留作日后兵卒居住。 之后,武植安排了一百兵卒留下,值守在这空虚的匪寨内,看守寨子和里面的粮食,以免有流窜匪寇来此鸠占鹊巢。 不过临回县之时,他将缴获的金银搬出,大肆犒赏在场众兵卒。 每人十两,近两千人,拢共花出去了两万两白银。 而出力最多的武松,武植大手一挥,直接赏了他一千两。 要不是武松突然出现相助,在场众人没一个能逃过贼匪的刀枪临身。 众人对此,自是没有异议。 而且自己等人本就没有出力拼杀,可兜兜转转意外得胜后,县尉大人还是犒赏自己。 众兵卒对此,心中均是感激不已。 其他倒在寨子左右两边和后面的兵卒又从前门的兵卒嘴里得知,武植两兄弟以二人之力,勇战群匪,抵死相护方才保住中毒不起的他们。 如若不然,众人早已葬身在贼匪的刀枪之下。 这般想着,众兵卒心中对武家兄弟敬佩不已,无不感恩戴德,连连出声,日后定誓死效忠武植,连珠串称颂武植仁义、武松勇武的话更是不绝于耳。 武松被众人交相称赞,夸得他神情都有些不太自然,谦虚地连连摆手。 【叮叮叮——来自附近民众的满额敬佩情绪反馈,共67800点】 【恭喜宿主获得678次免费抽奖机会!剩余免费抽奖机会,1305次!】 看见系统弹出的提示框,武植目光一亮,心中大喜过望,暗道: “好好好,这下可赚大发了,不但搞定了龙背山,还趁此赚了一千多次免费连抽的次数,这犒赏下去的赏银,花得是真值了。 哈哈哈…… 除了自己现在身受重伤外,今日围山剿寨,可算是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这般想着,武植心中美滋滋的,满脸欢喜,想着挑个良辰吉日,焚香沐浴后便进系统空间抽奖,这次需得抽出些好东西或是好技能。 最好是逆天的东西或是逆天技能。 …… …… 众兵卒领了赏银,眉开眼笑,自是不在话下。 种雁翎望着手上这十两武植犒赏下来的纹银,微微一笑。 尹杰看着手上这十两赏银,心中颇为不满,暗道: “普通兵卒是十两赏银,本将为何也是十两?当真荒谬!这岂不是说本将与这些小县城的厢兵一样吗?这武大郎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贬低、恶心本将?当真可恶!” 念及此处,他心中暗自“哼”了一声。 出身将门世家的尹杰,自是不缺金银,只是不满武植拿自己跟这些普通低贱的厢兵一概而论。 这对他们这些满身优越的名门贵胄来说,有辱身份。 武植可不知道这些古代名门世家的子弟如此敏感这点,也没看出尹杰心里的不满。 可即便武植看出了尹杰的心思,也没得闲惯着矫情的他。 尹杰不要,那自己就将赏银拿回来便是,如此还能省下十两纹银。 …… 武植吩咐人一一将赏银犒赏下去后,便清点人数,整军列队准备回县。 待一切弄完,已经快到了下午时分。 大军浩浩荡荡有序下山,沿着阳谷县方向蜿蜒而行…… …… …… 第403章 探望 一路无虞。 武植躺在担架上,被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给一路抬了回来。 刚回到县城,便见陈县令带着陈致礼正站在南门口驻足相待。 只是见到武植身受如此严重的伤势后,陈县令吓了一大跳,一张老脸上满是担忧。 武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告老后谁来庇护如今青黄不接的陈家? 他慌忙上前,满脸关心的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武植虽知道陈县令心中的想法,但见他如此关怀备至相询,还是不免有些动容。 他面露微笑,宽慰了陈县令几句自己无碍,略做休养便可痊愈,让其无需忧心。 陈县令闻言,心中一松。 没再过多闲聊,武植便被魏大牧、魏小刚抬着,与武松、魏青、石秀等人一起回了武宅。 …… …… 帷幔随微风摇动,人头攒动在床榻之前。 房间内。 潘金莲哭得梨花带雨,李瓶儿手中锦帕抹泪不休。 二女趴在床沿边,看着自己满身伤痕的相公躺在床上,泣不成声。 “大郎,你可不能有事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家可还怎么活得下去?”潘金莲声泪俱下,哭唧唧说道。 李瓶儿哭得美眸红了一圈,抽抽噎噎说不出话来。 魏禾站在一旁,望着躺在床上的武植,眼中泪珠如断线珍珠般,扑簌簌滚落不止。 嘤嘤呜呜道:“武大哥……” 潘金莲和李瓶儿方才见武植被魏大牧、魏小刚抬回来,惊得差点没晕死过去。 昨晚还龙精虎猛的相公,怎地一日不到,变成了浑身是伤,站立不起的模样。 二女见状,心如刀割,兀自怜惜不已。 站在床前的魏大牧、魏小刚、魏青、石秀等人见两个嫂嫂哭得如此伤痛,尽皆面露自责之色。 武松见两位嫂嫂如此关切兄长,脸上不禁动容,暗自欣慰兄长娶了两位好娘子相伴左右。 望着二女痛哭流涕,武植抬起右手摸了摸她们的脸蛋,柔声安慰起来:“放心,都是些皮外伤,静养几日便可无碍。” “真的吗?”潘金莲满脸泪痕,紧紧握住武植的手问道。 武植微笑道:“这还能有假?” 二女闻言,心中才略感安心。 武植继续笑道: “前段时间你们埋怨我公务繁忙,没空多陪陪你们,如今正好我负伤休养,如此便能在家多多陪陪你们了,如此你们难道不高兴吗?还一直哭唧唧的做什么?” 二女听了武植这番谬论,表情有些发懵,顿时止住了哭腔,待反应过来后,才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似嗔似怨般白了武植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相公还没个正经!”潘金莲绷着小脸,嗔了他一句。 李瓶儿闻言,用手中锦帕抹去眼角泪珠,点头附和道:“姐姐说的不错,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油嘴滑舌!” 见他们夫妻三人打趣,一旁魏青、魏大牧、魏小刚等人脸色有些古怪,略带着些许尴尬,纷纷垂头不语。 正在这时,周守义快步走进房间,抱拳禀告道:“大夫人、二夫人,种小姐和智深大师还有史进兄弟知道老爷伤重,所以特意携药登门探望。” 潘金莲眉梢微挑,问道:“种小姐,哪来的种小姐?” 周守义闻言,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潘金莲貌似没见过种雁翎。 潘金莲甚少出门,出门也是去首饰铺和衣料店买穿的带的,所以并不知种雁翎之事。 李瓶儿则眸光微闪,她知道这种小姐是谁,因为其要管理酒厂和县衙前街的武楼,每日均要出门。 所以在外见过那个容貌清丽精致,眉间蕴有英气的种小姐。 当日,她实打实看见武植曾跟那种小姐同行漫步在城楼之上,且看起来相谈甚欢。 至于说些什么,她气呼呼询问武植后才得知。 武植如实解释,人家种雁翎是西北延安府来的女将,因重要公务来此相询自己,洽谈后,双方达成合作。 而这期间,自己见人家出身行伍将门,所以特意请教人家指点御兵心得,帮忙整肃军纪,布置城防。 李瓶儿当日见武植说得有理有据,且神情自然从容,实无无半分撒谎,因此未曾生疑。 渐渐地,便也就忘记了。 如今听见周守义来报——种小姐携药登门看望,李瓶儿立时想了起来。 周守义见潘金莲疑惑相询,正要解释…… 这时,躺在床上的武植闻听种雁翎携药登门探望,先是面露些许诧异,而后立刻吩咐道: “种副将还有智深兄弟、史进兄弟登门,如何能让他们在外候着?快快请进!” 周守义连忙点头称是,转身出去要将种雁翎、鲁智深、史进迎上了二楼。 潘金莲见武植如此欢喜,小嘴微微撅起。 一双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看了看武植又看了看李瓶儿。 片刻后,种雁翎、鲁智深、史进被周守义领到二楼屋内,潘金莲看清种雁翎的相貌后,小嘴不禁又微微撅了起来,暗自嘀咕道: “这女子是谁啊,怎么忽然登门给大郎送药?” 这般想着,她也未失了礼节,与李瓶儿起身向来访几人行个万福礼,寒暄完礼节后,称谢了几句。 鲁智深、史进抱拳回礼道:“两位嫂嫂多礼了,哥哥无碍吧。” 种雁翎见武植竟然有两个娘子,且还均是容貌美艳俏丽、身姿婀娜娉婷之女,一时间,她心中泛出几缕奇怪复杂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感觉微微有些发堵。 武植被武松扶着,从床上坐起,望着来访几人,含笑谢道:“区区小伤,有劳种副将和两位贤弟移步来此探望!” 鲁智深、史进连忙上前关切道:“哥哥言重。方才我等要回驿馆取药,不能亲自送哥哥回来。这不,取到了药,便与种副将即刻赶来探望哥哥了。” 种雁翎走到床前,一边从怀里拿出两个药瓶,一边微笑道: “武县尉,这是专治利器所伤的‘回元金疮药’,还有对活血化瘀有奇效的‘龟龙药酒’,这两物对如今你所受的外伤多有裨益,还请收下。” 第404章 磋商 这时,史进笑着上前说道: “哥哥,这两瓶可是专治外伤的圣药。 配置‘回元金疮药’所需西北沙漠独有且稀少的赤铜蝎蝎壳做主药,配上血竭、三七、虎髓等各种药材,方能炼制而成。 这‘回元金疮药’只需薄薄抹一层在被利刃所伤的伤口上,便能立刻止血,隔日就会生出血痂,后日血痂便能脱落,如此伤口即可康复大半,端是专治利器所伤的圣药。 而配置‘龟龙药酒’则需要西北漠夏青士湖里面一种独有的绿毛龟龟血做主药,配上红花、当归、犀牛角粉末等各种药材,酿造数年,方能酿造而出。 这‘龟龙药酒’只需涂抹在被钝器所伤的伤口上,慢慢按揉吸收,便能有肉眼可见的活血化瘀之效,端是专治被钝器所伤的圣药。 这两瓶药制作繁琐,原料稀少难寻,所以种副将这次从延安府来此处执行重任,种老将军也才给了种副将各配备了两瓶在身上。 如今,种副将知哥哥伤重,便各拿了一瓶来给哥哥疗伤,哥哥可莫要辜负种副将一番厚意啊。” 种雁翎微笑道: “史校尉言重了,我等的性命今日皆仰仗武县尉才得以幸存,区区两瓶药罢了,即便再珍稀,也难报武县尉今日抵命相护之恩。” 鲁智深在一旁含笑点头,深以为然。 见状,武植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含笑谢道: “想不到这‘回元金疮药’和‘龟龙药酒’竟有如此效果,既如此,武某便却之不恭了,在此多谢种副将舍药相赠之情。” 武植的话音刚落,潘金莲便慌忙接过种雁翎手中那两个小药瓶,眼圈儿发红,满脸真诚的称谢道: “……多谢,多谢种小姐!” 对她来说,只要能先将如今的武植治好,其它的都无所谓。 李瓶儿也是满脸感动,起身向种雁翎敛衽一礼万福,以示感谢。 武松、魏青、石秀、魏大牧、魏小刚等人见种雁翎为武植送来珍稀药物,对其好感大增,纷纷抱拳谢过。 种雁翎一一回礼,而后才望向武植,抱拳说道: “既然药已送到,还望武县尉安心养伤,雁翎便不留在这打扰武县尉休息了,先告辞!” 武植闻言,还未说话,李瓶儿却开口道: “种小姐今日送来珍稀药物,妾身这一大家子都还不知如何报答,种小姐若不嫌弃,便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也好让妾身跟姐姐和相公略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 潘金莲连连点头,“嗯”了一声,“姊姊所言甚是,还望种小姐赏脸。” 闻言,种雁翎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微笑道:“如此便叨扰武县尉和两位夫人了。” 之后,李瓶儿便让、武松、魏青、石秀等人带着种雁翎、鲁智深、史进几人下楼,并吩咐了魏青、石秀等人好生招待。 武松、魏青、石秀自是点头称是,带着种雁翎、鲁智深、史进几人下楼后,来到正厅坐下,接着吩咐厨房准备晚宴。 潘金莲、李瓶儿二女在楼上的房间伺候武植涂抹完“回元金疮药”和“龟龙药酒”后,才从楼上下来招待客人。 …… …… 席间,宾主尽欢,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武植身子不便,不能亲自下楼作陪。 待用过晚宴后,种雁翎向潘金莲、李瓶儿答谢了几句,便想起身离去,回驿馆收拾行李。 鲁智深、史进两人与武松、石秀、魏青几人喝得十分投缘,并无半分要离开这的意思。 种雁翎由得两人尽情畅饮,也不介意。 她知道,两人知道轻重,明日一早之前,会回到驿馆与自己汇合的。 只是潘金莲、李瓶儿刚要送种雁翎出门,周守义却来禀告道:“种小姐,我家老爷方才吩咐过了,烦请种小姐用过晚宴后再上楼一叙。” 种雁翎闻言,美眸微闪,面露些许诧异,片刻后,含笑道:“好!” …… 来到二楼房间。 武植因涂抹了“回元金疮药”和“龟龙药酒”,看起来浑身伤痛缓解了许多,脸色没方才那般青白了,目光也有神了不少。 周守义将种雁翎带进房间后,便端来一张凳子,恭敬放在床边,随即请种雁翎坐下。 种雁翎坐在凳子上,轻声笑问道:“不知武县尉请我上来,所为何事?” 武植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问道: “种副将,明日一早你便要去东平府查探夜鹞司密探的消息,不知你是否提前备好了计划?” 闻言,种雁翎有些哑然,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计划? 她没想什么计划啊。 她打算明日一早去到东平府,便直接盯各州县运来东平府库房暂存的军需粮饷。 如此一来,总能探查出夜鹞司安插在东平府的爪牙,然后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阴谋诡计。 武植见她这副神情,眉头微皱,当下说道: “夜鹞司既然敢觊觎今年西北军的这批军需粮饷,想必早已在州府高层官员中疏通了关节,打了暗桩。 且在州府内安插了足够多的眼线。 种副将,你等倘若只盯着着存放军需粮饷的库房,想必作用不大。 而且你和尹副将两人出现在此,想必也早已被夜鹞司密探得知,两位倘若明晃晃进到东平府,定然会被那些躲在暗处的探子盯上,保不齐他们还会暗下杀手,以绝后患。” 闻言,种雁翎脸色一变,问道:“武县尉,那如你所说,我等现在该当如何?” 武植想了想,回道: “夜鹞司狼子野心想要断西北军的粮饷补给,事前定然备好了周全计划,只是如今龙背山被我等剿灭,他们没了龙背山的人手相助,不得已之下,必然只能启用备选计划。 至于这备选计划,所需的人手定然不用太多,如此一推算,他们此番打的主意,便不再是劫取这批军需粮饷,而是摧毁这批军需粮饷才对。” 种雁翎听了武植这一推测,顿时感觉有理,不禁心中一惊,点头道: “武县尉所言甚是,如今各州县征缴上来的军需粮饷正经过漕运、陆运的方式陆陆续续抵达东平府库房暂存,一个月后,待这批军需粮饷的数量齐备,便会启程运往西北延安府。 那照武县尉你这一推算,难不成夜鹞司是打算等各州县的军需粮饷送完来东平府库房后,然后再一举摧毁?” 武植目光微闪,不答反问道:“东平府存放军需粮饷的库房,一般是由谁来负责的?” 第405章 磋商(2) 种雁翎马上回道: “今年东平府这批军需粮饷,远胜往年数倍,这种大批量的军需调度,自然是由转运司负责转运和看守。州府的太守、州监、兵马都监、兵马副都监可无权插手,只能听调配合。 而东平府运往西北的军需粮饷,往年都是由京东东路的转运司司长——方国良亲自负责,往年倒是没出过一次岔子,每年都按时按量送达。” “什么,今年这批军需粮饷的数目远胜往年数倍?”听到这信息,武植的表情有些惊愕。 种雁翎点头道: “是呀,便是因为今年东平府这批军需粮饷数目巨大,所以父亲得知夜鹞司的异动后,才秘密派我和尹副将还有史校尉作为先锋军,来此探查。 只不过,军需粮饷的数目多寡也是机密,所以武县尉不知道也不奇怪。” 武植面露了然,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了,夜鹞司的人往年没有出手劫取,憋到今年才动手,定是怕暴露踪迹! 如今,他们得知远胜往年的大批量军需粮饷转运,机会难得之下,才按耐不住开始行动。” 种雁翎面露赞同道:“的确是这样没错。” 说到这,她回过神来,接着问道: “对了,武县尉,你方才是不是推测夜鹞司的人会趁这批军需粮饷全部存进东平府库房后,派人使诈捣毁!?” 武植摇了摇头,应道:“不可能,他们理应不可能在州府内的库房动手。” “为何?”种雁翎立刻问道。 武植答道: “因为没有这个条件,这批军需粮饷统计入库后,定然分仓存放,四周配备重兵把守,岗哨林立。 我虽不知夜鹞司现在在东平府内还剩多少人,但从他们先前还需借助龙背山的人手才能实施第一套计划来看,他们的人手并不是太多。 所以,如今他们想以现在剩下的人手,进犯库房捣毁这批军需粮饷,实是鸡蛋碰石头,异想天开。 且进犯守备森严的库房也不稳妥,如此冒险,绝非这种密探机构的作风……” 种雁翎在一旁听武植推算得头头是道,顿感疑云散开,心中豁然开朗, 她眸光闪烁望着躺在床上侃侃而谈的武植,甚是佩服武植的聪慧细腻。 “那如武县尉所说,夜鹞司等人会用什么办法来摧毁这批军需粮饷?”种雁翎急忙问道。 武植眉梢一挑,苦笑道:“我又不是仙人,现在如何得知他们的计划?” 种雁翎闻言,脸蛋儿微红,垂首嗫嚅道:“是我心急疏忽了,武县尉莫怪。” 武植摆了摆手,含笑道: “所以说,你们明日赶往东平府的任务,便是要在这一个月内,尽力查出夜鹞司的诡计。不然一个月后,军需粮饷上路,届时恐怕便迟了。” 种雁翎小脸紧绷,一时间没了头绪,垂头道:“只是我不知该如何查起啊!” 说完,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自小出身行伍的种雁翎,让她带兵打仗、冲锋陷阵她倒是在行,可要查这种波澜诡谲的事件,她一时间确实是不知该如何入手才稳妥。 念及此处,她面露希冀望向武植,眼底深处更是露出一股依赖,希望武植能出言相助,给自己拿个主意。 武植见状,沉吟片刻后,微笑道: “这也不难,既然夜鹞司的人要动这批军需粮饷,那他们定然早已派人潜入了州府高层内。 你们只需暗中盯着这次州府里面主要负责转运这批军需粮饷那几个高官和他们的家人即可。 只要察觉异常,然后再像洋葱一般,层层剥开,如此便有很大可能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诡计。” 听了武植这番提点,种雁翎沉吟片刻后顿感豁然开朗,她面露欢喜地连连点头,而后抱拳说道: “闻听武县尉之言,当真宛如醍醐灌顶,扫清了雁翎眼前迷瘴。武县尉聪慧过人,雁翎实是佩服!” 说到这,她面露疑惑,转口问道: “对了,武县尉,你方才说的那洋葱是什么东西?雁翎倒是从未听闻过。” 武植闻言,想起了这时代还没有洋葱这种蔬菜,所以种雁翎有些理解不了自己方才那句话的含义。 念及此处,他嘴角微微抽搐,干笑了几声,解释道:“是一种能层层剥开蔬菜罢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种副将不必深究。” 种雁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一种蔬菜啊,只是能层层剥开的蔬菜我倒是未曾听闻过,倒是稀奇。” 说到这,她也知天下之大,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并不出奇,所以也没多想。 武植嗯了一声,含笑道: “种副将,明日你等要赶往东平府探查,需得乔装打扮一番方才妥当。 你等若不嫌弃,可暂时扮做我酒厂的伙计,这样便有了由头,可宣称你等是到东平府为武某的酒水开拓酒路,然后暗中探查即可。 有了身份遮掩,多多少少能避过夜鹞司探子的耳目。” 种雁翎闻言,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 “武县尉考虑周全,所言甚是。说来并非自傲,我与尹副将在西北延安府的身份并不普通,想必夜鹞司的密探也见过我与尹副将的画像才对。 或许我们在阳谷县的消息,也早已被龙背山那几个夜鹞司的密探告知了潜藏在东平府的密探。 明日赶往东平府探查,是得好好乔装打扮一番方才妥当。” 武植呵呵一笑,说道:“正是如此,种副将知道便好。” 种雁翎回以一笑,脸上的神情甚是感激,在这与武植商谈至此,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的想法明晰了许多。 念及此处,她心安不少。 只是谈到这,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大眼瞪小眼,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武植轻咳了一声,继续道: “种副将与尹副将还有智深贤弟、史进贤弟一行四人去东平府探查消息,想必人手不足、分身乏术。 如今阳谷县匪患平息,一片安宁,武某麾下有几个不成才的弟弟,这段时间便暂时拨与种副将差遣,以此也能历练历练他们。 待武某伤势暂复,亦会前往东平府相助,武某如此安排,不知种副将意下如何?” 种雁翎闻言,感激得鼻子都有些发酸,她立刻起身抱拳道: “多谢武县尉仗义相助,如若此番功成,捣毁夜鹞司的狼子野心,那便是惠及西北众将士的大功,雁翎在此代各位将士谢过武县尉。 日后有机会,雁翎自当报答!” 武植连连摆手,正色说道: “种副将言重了。武某此生最是敬重戍边将士,如若无他们戍边抵御贼敌入侵,我等又怎能在此安宁生活?武某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见武植如此大义凛然,种雁翎对其好感激增,她美眸闪烁望着躺在床上的这个青年,含笑地点了点头。 第406章 顺手办了 之后,武植唤来了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这四人,让他们明日随同种雁翎一起赶往东平府,协助种雁翎探查夜鹞司密谋之事。 这四人的脑子都还算伶俐,办起事儿来机灵谨慎,如今县内匪患尽除,正好让他们借此机会,多多历练历练。 另外,武植感觉人手还是不够,额外吩咐时迁和黑猴儿再从斥候营里面挑出十个最好的斥候,一起前往协助。 如此一来,先行赶往东平府的便有近二十个人,不多不少,应当正好。 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四人闻言,抱拳齐声称是道: “弟弟定不辱哥哥使命!” “弟弟定不辱哥哥使命!” 武植面露微笑,勉励了他们几句,而后便让他们下去准备,明日一早便随种雁翎一起动身前往东平府。 种雁翎面露感激,又称谢了几句。 此间事了,她没再多待,便施礼告辞离去。 待回到驿馆,与尹杰说了方才之事,尹杰听完后,自是乐得有人帮忙,毕竟原本他们几人便人手不足。 即便现在修书回延安府求援,可一来一回之下,也需要大半个月才可能有增援赶来。 如今武植仗义派人协助他们,他心中对武植这些日子里的不满都消减了几分。 …… 次日一早。 种雁翎乔装打扮成一个相貌俊美、风度翩翩的青年郎,尹杰、鲁智深、史进三人则身穿粗麻衣衫,头戴皂巾幞头,装扮成普通商客。 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几人和从斥候营挑出来的十个斥候都无需打扮,寻常装束便让人看不出异常。 一行十八人,拿着武植给他们开出的县衙路引,以阳谷县客商的身份,前往东平府经商贸易。 种雁翎等人集合完后,便赶着几辆牛车,牛车上装着武植酒厂里面的十几坛茅台酒和花雕酒,自阳谷县南门而出,径直往东平府方向而去…… …… …… 另一边。 武宅门口。 县内各大行当的员外老爷自从得知武植昨日下午重伤归来后,一大早便携礼登门前来探望,以表自己的孝心敬意。 武植伤重,不便见客,他吩咐周守义收下礼物后,让周守义代传了几句:“多谢诸位挂念,武某感激不尽”的客套话,便将这些员外老爷给打发了离开。 …… 病榻边上。 武松坐在一旁,陪着武植闲聊。 场面温馨。 窗外春色渐渐复苏,草木冒出嫩绿,望着春色,躺在床上的武植心神宁静了许多。 精神舒畅之下,心情很是怡然惬意。 想起自己自从当上县尉后,便几乎没有一日清闲。 先是朱家庄再是龙背山,还有各个村镇的残留的小规模贼寇,加之各种杂务公务。 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不停落在自己头上。 如今却是因伤重,才能暂歇一段日子。 一路走到这,虽经历艰难险阻,危险重重,但所幸最后均有惊无险,安然无恙的一一应付了过去 现在,阳谷县内的毒瘤隐患总算被自己清除完毕。 县内县外也可说是一派清朗澄明之象。 当下,自己手上募有兵卒两千,麾下悍将十余之数,日常提调县内一切军政要务。 实打实的说,这阳谷县是完完全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想到这,武植望着窗外景色,眸光登时亮起,已经在暗自思量起自己日后的发展计划。 正巧这时,魏禾端着汤药走了进来,温声道:“武大哥,该喝药了……” 闻声,武植转头望过去,目光微闪,含笑谢道:“辛苦小禾妹子了。” 武松也笑谢道:“有劳小禾妹子,我来伺候哥哥喝药便行。” 魏禾羞涩一笑,说道:“二哥是有打虎之力的好汉,想必做不惯这种端茶倒水的细致活儿,还是让小禾这种女儿家来吧。” 武松闻言,浓眉微微一挑,转头看了看武植,神情有些古怪。 武植干笑了几声。 见状,武松呵呵一笑,识趣的说道:“既如此,那我便下去寻大牧、小刚两人耍耍拳脚便可,待会儿再上来陪兄长。” 武植点头嗯了一声。 待武松出门下楼后,房间内便剩下武植和魏禾这对孤男寡女,虽是大白天的,门窗皆开,但古代男女之别甚重,所以当下房内的气氛有些旖旎暧昧。 魏禾的小脸微微升起两朵红晕。 她坐在床榻前,轻手轻脚地用汤勺舀起手上那碗补气益血的汤药,喂到武植嘴边。 魏禾自从不用上山打猎做粗活,来到武宅与潘金莲作陪后,整个人出落得愈发白嫩秀丽,气质也变得温婉妩媚了许多。 许是知道武植喜欢娇嫩柔弱的女孩子,她明里暗里的央求过潘金莲教自己打扮。 潘金莲本就有意拉魏禾进门,以此壮大自己在武宅后院的势力,自是悉心相授。 且今日魏禾能端药进房伺候,也是潘金莲允准的缘故。 不然魏禾一个外姓的妹子,如何能越过两位主家妻妾,端药来到武植跟前伺候? 所以,平日里潘金莲将魏禾带在身边,教其穿衣打扮,衣食用度皆用上好的,就是为了将魏禾养得俏丽明媚些,好勾起武植的兴趣。 武植如何不知道潘金莲打的鬼主意? 只是这件事,不管于公于私对自己都有利。 于公,能使自己跟魏勇一家亲上加亲,有了姻亲这层关系连接,双方关系自然会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 而自己娶了一个栖霞村出来的女子,也能与栖霞村众村民拉近距离,长久巩固栖霞村村民对自己的信仰与向心力。 于私,魏禾长得身材高挑,模样又秀丽漂亮,且不像潘金莲、李瓶儿两人娇滴滴的,稍微掐一下便能出水的那般柔弱。 能娶这么个美人儿进门陪伴左右,又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武植可从没自诩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立什么一心只装一人的纯情人设,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有着与所有男人一样的原始欲望。 那便是登高,多娶! 前段时间是因诸事缠身,所以没得闲抽出空来办这事。 现在正好趁伤重在家休养的这些日子,顺带手将此事办了。 …… 第407章 腻歪 床榻上。 望着如今出落得面容白嫩秀丽的魏禾,武植微笑着张开嘴。 魏禾面露羞赧,一勺勺将汤药喂进武植嘴里。 待喝完汤药,魏禾体贴的拿出一块饴糖,羞答答说道:“武大哥,良药苦口,吃块糖去去苦味吧。” 说话间,她将饴糖送到武植嘴边。 武植呵呵一笑,张嘴吃了饴糖后,说道: “小禾体贴入微,也不知日后谁那么有福气,能娶到小禾为妻。” 说到这,武植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语带些许挑弄问道: “小禾今年也有二十了吧,二十岁也不算小了,小禾如今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倘若有,尽可跟武大哥说,武大哥请媒人去为你作保,嫁妆武大哥也帮小禾备好便是,定让小禾风风光光。” 魏禾闻言,脸色一变,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 说完,她眼圈儿一红,低声道:“武大哥便真的那么想小禾嫁人吗?” 武植含笑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伦大事,五常之礼。前段时间诸事缠身,所以抽不出时间来关心你,如今诸事了结,为兄自该为你的终身大事考量。 不然如何对得起你称我为兄,我认你做妹?” 闻听此言,魏禾小嘴一扁,似嗔似怨的委屈道: “武大哥是不是养不起小禾,要赶小禾回栖霞村去了?小禾不想嫁人,只想以后能常伴武大哥身边……” 说到后面那句几近表露心迹的话,她螓首低垂,声若蚊鸣。 武植闻言,哑然一笑,而后便伸出右手握住了魏禾那双白嫩的小手,说道: “武大哥日后便是讨饭,也不会让赶小禾出门呀!” 说罢,他捏了捏魏禾的小手。 见大手捏住小手,魏禾满脸害羞带臊,神情慌张中夹杂着欢喜,下意识要抽出手,但最终还是没有挣扎。 只是娇滴滴唤了一句:“武大哥……” …… 三言两语后,魏禾已然被武植的花言巧语撩拨得眼神拉丝儿,心中甜蜜蜜的,已经赤果果含情脉脉地望着床上那青年。 正腻歪着。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咳,而后周守义的声音在门口处传了进来:“老爷,康乐县的吴少爷得知老爷伤重,特意登门拜见。” 闻声,武植与魏禾两人回过神来。 魏禾小脸羞红,有些惊慌失措说道:“武……武大哥,既然有人登门求见,那……那我便先下去了。” 武植嗯了一声,微笑着点了点头。 魏禾对他莞尔一笑,手忙脚乱收拾好托盘和汤药碗勺后,神情不太自然的起身快步出了房门。 这时,武植才说道:“既然是阳鹏登门拜见,那便带他上来吧。” 门口的周守义闻声,躬身称是。 …… 不多时。 吴阳鹏步履匆匆进了房间,见到躺在床榻上的武植后,大惊失色道: “武大哥……怎……怎么伤得如此严重?” 武植含笑道:“无碍,都是些皮外伤,静养一些日子便能痊愈。对了,吴老弟怎会得知我卧伤在家之事?” 说话间,示意他坐下说话。 吴阳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后,解释道: “害,小弟今日来阳谷县与梁员外对盐井的账目,谁料一早登门却得知梁员外不在家,跟小厮打听后才得知,梁员外和阳谷县的各个员外一大早便来武宅探望哥哥了。 这不,小弟又问了小厮是何缘故才让众员外登门拜见哥哥,这才从小厮嘴里得知哥哥昨日剿匪伤重归来之事。 所以便快步赶来探望哥哥。哥哥无碍吧,怎地伤得如此严重!” 说到后面,吴阳鹏看见武植满身绷带,脸色惨白,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武植又含笑说了几句:“都是些皮外伤,无碍。” 接着,他转口问道:“你家姐近些日子可还好?” 听见武植问起吴月娘之事,吴阳鹏目光微闪,暗道武植一见到自己还未寒暄客套,便着急忙慌打听起自己家姐的近况。 如此看来,家姐在这武县尉心中份量实是不轻。 如此甚好。 念及此处,吴阳鹏叹了口气,无奈道: “得武县尉寻来的人参调养,家姐的身子倒是无碍。只是家姐整日精神恹恹,无精打采的自顾自呆着,不喜说话。 我与小梅姐多番宽慰劝导,但收效甚微,作用有限得很。” 武植眉头蹙起,急道: “怎么会这样?如今大寒已过,春色渐苏,你们也不懂得带她出去赏赏春色散心疏解吗?” 吴阳鹏苦笑了几声,解释道: “武大哥可冤枉小弟了,小弟如何不知春色渐浓?只是小弟曾出言建议过要带家姐出门散心,可均被家姐一口回绝了,小弟也是无奈的很啊。”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望向武植,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唉…… 自古疑难杂症均有方可治,而这心病,也只有心药才能医啊。” 武植闻言,眼角跳了跳,脸色有些尴尬。 想起那个气质端庄、杏眼圆脸的吴月娘如今心绪郁结、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心中便就忍不住一疼。 吴阳鹏见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建议道: “武大哥,不如你书信一封,让小弟带回去给家姐,说不准她看见你的来信,便能高兴起来。” 闻言,武植想起了吴月娘当日来信上写的那句“此后锦书休寄”,一时间怕当日之事所过不久,倘若此时书信给吴阳鹏带回去,怕是会让吴月娘想起当日之事,更添其忧伤。 如此一来,弄巧成拙之下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武植立刻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不妥。” 吴阳鹏摊了摊手,好似在说,“这样也不行,那自己也没法子了。” 武植想了片刻后,将周守义唤了进来,问道:“今日各大员外送来的东西可都整理好了?” 周守义点头应道:“已经清点记录好了。” 武植嗯了一声,吩咐道:“将记录清单拿来给我看看。” 周守义躬身称是,而后将清单从怀中拿了出来,双手奉送到武植面前。 武植接过清单,打开一瞧。 尽是些金银饰物、字画古玩之类的东西。 不过一路看下去,倒是看见了几件此时能用上的东西。 陈县令送来了六盏血燕。 做米粮行当的凌员外送来了三株的银耳。 看到银耳时,武植眉头一皱,还以为是凌员外不给自己面子,送来几株外卖店里面免费配汤都没人捞的白木耳。 他正心中不满,可忽然转念一想,这是古代,银耳可是极其稀少的八珍之一,极是珍贵。 并不是后世烂大街的东西。 念及此处,武植抬头看向周守义,说道:“这银耳还有血燕……” 一旁的周守义似乎是猜出了武植的意思,立刻插嘴道: “老爷,这血燕能益气补血,炖汤更是对女子有极强的滋补效果,大夫人、二夫人可都知道陈县令送来血燕之事……” 说到这,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武植闻言,眉梢一挑,沉吟片刻后,轻咳了几声,义正言辞说道: “既如此,那便取三盏血燕和那三株银耳出来,给吴老弟带回去赠与吴娘子调养身子,以报吴娘子相助武某开河北路之情。” 说罢,心中暗自嘀咕道: “留三盏血燕也够了,潘金莲一盏、李瓶儿一盏、再给魏禾一盏。再者说,她们有自己滋补,这血燕也没那么重要吧。” 周守义闻言,心中一松,躬身称是。 一旁的吴阳鹏见武植对自己家姐如此大方豪迈,竟然连血燕和银耳这种珍品都能相赠,心中极是惊诧。 当下他起身连连推脱不可。 来回拉扯了几次,吴阳鹏才被武植劝好,收下了血燕和银耳。 没有多待,吴阳鹏来此探望过武植后,收了礼,便被武植打发离去,让其赶紧带上血燕和银耳回去给吴月娘。 吴阳鹏连连称是,道谢完武植后,拿了血燕和银耳,被周守义带出了武宅。 …… 第408章 原形毕露 出了武宅,吴阳鹏便带着小厮一路赶到县衙前街的梁员外家中,洽谈完合作流程和签订当月的供盐契书后,才满面春风地从梁员外家中走了出来。 出了梁家大宅,吴阳鹏正准备朝县城门走去。 只是路过西门大宅时,见西门大宅朱门紧闭,登时眉头微微皱起。 他心中嘀咕道: “都不知道自己姐姐是怎么跟武大哥勾搭到一起的,不过方才倒是听武大哥提了一嘴,是姐姐帮他开什么河北路的缘故。 难不成是武大哥要通过姐姐去求纪忠舅舅的缘故?” 念及此处,吴阳鹏似乎明白了一些来龙去脉,接着暗自喃喃道: “只是姐姐如今依旧是西门庆名义上的大娘子。 虽说姐姐与西门庆是表面夫妻,没得感情,但从法理上来说,两人还未正式和离前,依旧算是绑在一起的两口子。 只是如今西门庆等人被武大哥逼得远走阳谷县,以避开武大哥的清算,可难保不会有回来那一天。 到时候也不知道武大哥能不能处理好这事。 唉……” 这般想着,吴阳鹏带着小厮骑马出了阳谷县东门,沿着官道径直往康乐县方向而去…… …… 一路无虞。 回到康乐县吴家宅邸,吴阳鹏径直来到后堂吴月娘的小院前,抬手敲了敲院门,轻声唤一声: “姐姐……” 院内。 吴月娘呆呆看着今日刚种下的芍药花苗,一脸忧郁,闷闷不乐。 听见院外吴阳鹏的呼喊后,才抬头向院门处看了一眼。 一旁的庞春梅这时已然走到院门前将门闩打开,当见到吴阳鹏手提包裹,龇牙咧嘴站在院门笑呵呵的样子后,美眸露出一丝疑惑,喊了句:“少爷。” 吴阳鹏神色高兴,回了句:“小梅姐……” 说完,抬步走进了院内。 来到坐在轮椅上的吴月娘身边,见吴月娘神情依旧恹恹不乐,吴阳鹏笑嘻嘻道:“姐,我刚从阳谷县回来便来看你,你也不问问我?” 吴月娘淡淡道:“回来便回来吧,没得来要我问你作甚?看你喜笑颜开的,想必是去梁员外家中将生意谈妥了。” 吴阳鹏闻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道: “生意的事有武大哥保举,自然是顺风顺水,一切无虞。”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故意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坐在轮椅上愁眉不展的吴月娘。 “只是,唉……” 吴月娘见状,蹙了蹙柳眉,不悦道: “要说便说,怎地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净学女儿家的论调!” 吴阳鹏赶忙解释道:“弟弟这不是见姐姐不愿听阳谷县的事么,所以才踌躇着要不要跟姐姐说……” 闻言,吴月娘的柳眉蹙得愈发紧了,打量了一番吴阳鹏后,见其拿着一个锦布包裹,登时眸光微闪,而后沉声问道: “这包裹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吴阳鹏嘿嘿笑道:“姐姐你猜!” 见吴阳鹏故意揶揄自己,吴月娘的小脸板了起来,扬起葱段般白嫩的玉臂,示意作打。 吴阳鹏脖子一缩,连连摆手讨饶,赶忙说道:“这是武大哥让我带回来的血燕和银耳,是给家姐你调养身子的。” 听到这话,吴月娘脸色一变,神情看起来甚是气恼,当即娇声斥道: “你……你……!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许你跟他过多来往,你怎地不听话又去他宅邸? 如今倒好,你厚着脸皮拿了这珍贵的血燕、银耳回来,承了人家的情,以后该怎么还回去!” 这些日子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家中,想起当日自己与武植的种种往事,为求心里解脱,下意识不想跟武植再有任何牵扯。 以前两人的来往,当做各取所需便是了。 武植得到了自己的写给纪忠娘舅的信件,日后打开河北路想必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自己吴家也承武植意外相帮,解决了白盐生意上的困境,还有自己这些日子受到武植的关拂和诸多重礼。 现在双方相忘于天涯,勿再来往,如此对两人都好。 只是吴阳鹏去了一趟阳谷县回来,又攀扯上了武植,还带回如此重礼,这让吴月娘很是气恼。 可气恼之余,她内心深处反倒涌出一抹欢欣。 许是知道武植还记挂着自己的缘故,并没有因为得到了自己写给纪忠娘舅的信,便将自己抛之脑后。 不过性子要强的吴月娘想到心中欢欣的来由后,倒是愈发气恼了。 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便跟瓶瓶罐罐全倒了一样,复杂得很。 一旁的庞春梅见状,连忙上前安慰道:“小姐,别动那么大的气,小心身子。” 见吴月娘这般恼怒,吴阳鹏心中咯噔一声,立刻赔笑道: “这……这是武大哥强要我拿回来给家姐的,并不是弟弟腆着脸登门要的啊!” 吴月娘美眸圆睁,没了往日的端庄与温婉,瞪着吴阳鹏气呼呼道: “你没事去找他做什么?你不去找他,如何能拿回这血燕、银耳!?” 吴阳鹏没曾想吴月娘反应这么大,苦着一张脸,立刻解释道: “原本我是听家姐吩咐的,并没有打算去武宅探望武大哥,只是我到梁员外家时,没见到梁员外。 弟弟打听一番后,才知道武大哥因为昨日剿匪而身受重伤,所以这一大早,阳谷县各大行当的员外老爷都登门去探望了。 弟弟知道这消息后,怎能不去探望?如今家中生意还仰仗武大哥保举,我怎敢失礼疏忽。 姐姐可别错怪了弟弟呀,弟弟都是为了这个家!” 说到后面,吴阳鹏满脸委屈。 此时,吴月娘已然怔愣当场,她并未听清吴阳鹏后面的话,满脑袋都是吴阳鹏刚才那句:“武大哥因为昨日剿匪而身受重伤!” 想到心上人竟然身受重伤,她心中止不住一痛,脸上写满了担心之色,慌忙站了起来,拉着吴阳鹏的手问道: “怎么回事?他怎么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伤得重不重?如今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庞春梅:“……” 在旁边见吴月娘一听见武植受伤便原形毕露,脑门浮出一串黑线,嘴角抽了抽。 第409章 纠结 昨晚在睡前,自家小姐还目中带泪、满脸幽怨的坚决保证道:“以后自己与他不再来往,视若陌路的!” 可如今闻听人家受伤,却丝毫忘记掩饰内心,暴露无遗。 庞春梅心中叹了口气。 “唉……” 吴阳鹏听见吴月娘这连珠串的问题,眼角也止不住跳了跳,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口齿不清道: “这……这……这……” 吴月娘见状,心急如焚,宛若热锅上的蚂蚁般难受,想到心上人重伤,心中不禁又是担忧又是伤痛,眼圈儿都开始发涩起来。 她嗔恼道: “说啊!武郎怎么了,你这这这的说些什么呢?” 看着吴月娘如今的样子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吴阳鹏心中极是古怪,片刻后,他理顺了舌头,才忙回道: “武大哥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什么!他伤得很严重?”听到这,吴月娘脸上的血色唰一下便褪了下去,变得苍白。 而后感觉脑袋有些发晕,天地晃动,继而双腿一软,瘫坐回了轮椅上。 庞春梅和吴阳鹏均吃了一惊,赶忙伸手去将她扶稳。 吴阳鹏急忙道: “姐姐别急啊,武大哥虽然看起来伤的很重,但我去探望他时,他目中有神,说话时中气平稳,想来武大哥身体健壮,虽受了一身严重外伤,但并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听了这话,吴月娘涣散的眸子才亮起神采,急忙道:“当真?” 吴阳鹏点了点头,应道:“自然是真的,没来由弟弟哄骗姐姐作甚!?” “那就好,那就好!”吴月娘喜不自禁的拍了拍自己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只是刚松了一口气,见吴阳鹏神情古怪,庞春梅一脸无奈的望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 一时间,吴月娘脸蛋晕红,一双明亮的杏眼上写满了尴尬和羞涩 小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裙摆,将她如今的局促窘迫展露无遗。 空气也在这时变得沉寂起来…… …… 片刻后。 “咳咳咳……” 吴月娘轻咳了几声,将尴尬的气氛打破,她板起小脸,极力恢复原先傲娇冷酷的模样。 似乎是寻到了个理由,随后义正言辞为自己刚才那番失态的言行举止解释道: “武县尉相助我们吴家度过白盐生意的困局,如今他伤重,奴家方才关心他状况也是理所应当、人之常情……” 说到这,她怯声怯气的神色却引来庞春梅一阵白眼。 吴阳鹏心中腹诽道:“装,接着装!” 吴月娘继续巧言狡辩道: “……阳鹏,你今日出于礼节前去探望武县尉,本来做得很好,可是你不该收人家的重礼,如此显得我们是故意登门要礼的一样,岂不是让人看低我们吴家么?” 吴阳鹏的嘴角抽了抽,暗道:“转过来转过去,终究是将矛头指向我,以此来转移话题。” 念及此处,他也不敢显露不满,只得垂头应付道:“是,家姐说得是,今日是弟弟失礼了。” 吴月娘摆了摆手,轻笑一声道:“嗯,你知道失礼便好,既然你知道失了礼数,可有想该怎么挽回么?” 闻言,吴阳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似乎知道吴月娘的意思。 当下蹲下身子,两只手握拳,帮坐在轮椅上的吴月娘捶捏双腿,随后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顺着吴月娘的话语往下说道: “弟弟不解,还请姐姐指教。” 吴月娘嗔道:“人家送礼你回礼便是,这些人情世故你还要我教不成?” 吴阳鹏面露苦色,说道: “可弟弟身上哪有能入武县尉眼里的东西回礼?”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哀求道:“不然姐姐你替弟弟书信一封,亲笔致谢,如此便胜过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武县尉定然欢喜。” 看着鬼精鬼精的吴阳鹏,庞春梅有些哑然。 吴月娘眸光亮起,有些傲娇的轻哼一声,沉吟片刻后,才勉为其难般叹了口气,说道: “念在你虽失礼但本是好意的份上,你姐姐我便帮你这一次,日后为人处世可得仔细着些。” 吴阳鹏闻言大喜,说道:“那好,那我现在便去将文房四宝取来。” 说话间,他暗自抹了一把汗,苦闷道:“为了姐姐日后的依靠和这个家,可难为死我了,还得夹在中间将他们哄好” …… 不多时,吴阳鹏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吴月娘面前,随后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好,研墨送笔,伺候周全,就等吴月娘动笔。 只要吴月娘愿意动笔,吴阳鹏知道,吴月娘与武植的关系便能大大缓和。 保不齐两人因这段时间的芥蒂重归于好后,感情更加深固也有可能。 吴月娘握着毛笔,看着面前的信纸,一时间是真的想写信问候武植现况,如若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怕引人非议,怕惹得武植宅中的妻妾不满,她恨不得现在便去探望武植,看看心上人如今的状况。 只是当日是自己写信要与武植决绝,更是明言“此后锦书休寄”。 倘若现在动笔修书让自己弟弟带过去,岂不是违背了自己当日之言? 加之武植这段时间也未曾托人携信带来给自己,自己在他心中是否真的占有一席之地? 要是现在先写信给自己弟弟带过去,是否显得自己太不矜持,太过不妥了? 念及多处掣肘,吴月娘脸色古怪且复杂,很是纠结。 一旁的吴阳鹏见吴月娘久久执笔不落,似乎是放不下面子,正暗自纠结着。 对此,吴阳鹏心中属实是十分无奈。 在他看来。 自己姐姐身子不好,又是瘸腿,加上还是二婚,如今得人家一县县尉倾心爱护,本不该端着的。 就好好跟人家相处着呗,日后这武县尉成了自己姐夫,靠着他在隔壁阳谷县的权势,届时这康乐县还有谁敢觊觎咱吴家的生意? 只是他可不敢明言,免得更加激起吴月娘的逆反心理,那便糟了。 想到这,吴阳鹏心中叹了口气。 唉…… …… …… 第410章 赠药、回信。 吴月娘执笔不落,沉吟良久后,终归是不愿违背自己当日之言,率先书信去给武植。 只是不能亲笔问候心上人现状,她心中也是十分难受。 心中酸涩,最终转头向庞春梅吩咐道: “小梅,你去房中取来舅舅以前从西北寻来的那瓶‘龟龙药酒’交给阳鹏带去给武郎……不是,是武县尉疗伤。” 庞春梅点头称是,而后进到房间,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楠木小箱。 当年纪忠带吴月娘骑马,一个不慎摔落马下。 落马后,吴月娘的断腿迟迟不见好,纪忠心中焦急,以为是吴月娘体质弱,断腿后恢复得不完全,所以特意托人从西北寻来这瓶“龟龙药酒”药酒。 希望能靠这瓶“龟龙药酒”药酒将吴月娘的腿疾治好。 只是吴月娘是被庸医接错了骨位,才致如今一瘸一拐,并非自身缘故。 得知原因后,再用这“龟龙药酒”也无用了,所以便一直留到了现在。 “龟龙药酒”作为治疗外伤奇药,年份越久效力便越强。 而吴月娘手上这瓶至少也有二十年多年发酵的药力了,本就稀少的“龟龙药酒”,加上二十年份时光发酵后的药力,价值不菲。 几乎不是能靠金银购得。 庞春梅捧着楠木小箱出来后,吴阳鹏赶忙上前接过,打开一看,便见楠木小箱里面放着一个款式老旧的药瓶子。 将这老旧古朴的药瓶拿起来后,吴阳鹏目光闪烁,啧啧一声,说道: “姐……这瓶‘龟龙药酒’太过珍贵了点吧……” 吴月娘回道: “用得上才算珍贵,要是一直放着不用便是无用之物。如今正好拿来还武……武县尉的人情。你别啰嗦了,赶紧将这‘龟龙药酒’给武县尉送去!” 吴阳鹏“啊”的一声,侧头问道:“现在送过去?” 吴月娘嗔道:“现在不送那等什么时候送?难不成等武县尉伤痊愈你才送?” 说到后面,她柳眉蹙了起来,恼道: “现在便去,赶紧的!” 吴阳鹏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称是:“是是是,姐姐又吩咐,弟弟怎敢不从?弟弟马上再去一趟阳谷县便是,姐姐莫恼。” 说罢,他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将手中的药瓶放回楠木箱子内,快步出了这小院。 只是边走边嘀咕道: “刚刚从阳谷县回来,家姐也不体恤一下亲弟弟舟车劳顿,三两句话便将亲弟弟打发出去,跑上跑下当传声筒,真把自己弟弟当递夫、驿卒了。 唉…… 命苦啊。 也不知他们两人的嫌隙什么时候能修补好,倘若拖的时间久了,那自己岂不是要一直夹在他们中间?” 一边走一边嘀咕。 出了吴宅,吴阳鹏带上自己的贴身小厮来到马厩,将马儿牵出来后,便翻身上马,骑马朝阳谷县方向而去…… …… …… 另一边。 武宅。 武植见吴阳鹏一日内接连登门,有些意外。 待得知他再次登门的原因后,知道吴月娘牵挂着自己,不禁心中一暖,眉眼露出欣喜之色。 吴阳鹏笑道: “家姐知道武大哥伤重不起后,急得不行,要不是不便亲自登门探望,她早就自己前来探望武大哥了。 这不,我才刚回到家告知她武大哥的事,她便急火火打发我来给武大哥送药,一刻也不准我耽搁。 家姐心中还是记挂着武大哥的,这份情谊,武大哥可莫要辜负了呀!” 武植含笑点了点头,说道:“辛苦吴老弟两头奔波了。” 吴阳鹏摆了摆手,说道:“害,武大哥跟我客气什么?这不都是弟弟我该做的么?” 说到这,吴阳鹏眼珠子微微一转,笑嘻嘻道: “武大哥,家姐今日差我来赠药,您看您方不方便,书信一封让我跑腿带回去给家姐。 倘若家姐收到武大哥的来信,定然欢喜,那你们……你们的关系不就顺理成章破冰缓和了么? 如此小弟我在家姐那边也有交代了呀。” 武植闻言,目光一亮,感觉吴阳鹏说得很有道理,吴月娘今日差他来送药,显然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只是当日得知自己动机不纯接近她后,才一时激恼要与自己决绝。 如今从吴阳鹏口中得知她的心意,那自己肯定是要主动些将其哄好才对。 念及此处,武植点了点头。 一旁的吴阳鹏见状,大喜过望,立刻搬来文房四宝放在武植面前,而后扶武植坐起。 笔、墨、纸、砚一一齐备后,吴阳鹏眼露期待看向武植,希望他赶紧动笔。 武植提笔沾墨,也没墨迹扭捏,笔走龙蛇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问候书信,装入信封封存好后,交由吴阳鹏,让其带回去帮忙转交。 吴阳鹏满脸高兴将信件接过,脸上挂笑地点头称是。 没再多待,送了药酒,取了信件,吴阳鹏立刻起身准备告辞。 武植含笑嘱托他路上注意安全,便唤来周守义,将他送出了武宅。 吴阳鹏施礼拜别武植,出了武宅,翻身上马,径直往康乐县方向回去。 …… …… 吴阳鹏刚走不久,潘金莲脚步匆匆上楼来,坐在武植床边,她小脸气鼓鼓的,望着武植似嗔似怨问道: “那小子这次来又带了什么东西回去给你的心上人?” 方才潘金莲知道血燕少了三盏,银耳全没了之后,发了好一通脾气。 那可都是对女子有极好温补作用的补品,珍稀得很,有钱都很难买到。 如今见吴阳鹏走了,潘金莲便忍不住来到武植面前,言语酸溜溜的,挤兑武植。 武植靠在床头上眉梢一挑,他知潘金莲心眼不大,又爱吃醋,可他就喜欢潘金莲这个样子。 当下拉起潘金莲的小手,柔声哄道: “什么心上人?我的心上人不正在我眼前吗?” 潘金莲:“……” 怔愣了一下,而后桃腮微微生晕,含羞带臊道: “又来这一套,讨厌……相公每次都这样,净会甜言蜜语哄奴家!有这张巧嘴,难怪相公处处留情,频频招蜂引蝶。” 说话间,她脑袋微微低垂下去,小嘴一扁。 一边气恼武植花心,一边欣喜武植哄自己。 武植见状,扯了扯潘金莲的手,示意她坐得离自己近些。 潘金莲撅着小嘴,扭捏片刻后,挪了挪身子,靠在武植身侧。 第411章 有喜、娶亲。 武植伸手搂住她那柳腰,在其耳边轻声道: “谁说我哄娘子了?娘子一直都是相公心尖尖上的人呀,天地为证,武某若有半句虚言,定教武某天打……” 潘金莲耳朵痒痒热热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可听到这时,她立刻伸手捂住武植的嘴巴,呸呸了几声,急忙道: “这么不吉利的话,相公别胡说。” 武植正色道:“那你信不信相公的话?你不信我便说。” 潘金莲白了武植一眼,嗔道:“讨厌……” 武植嘿嘿一笑,搂着她腻歪起来。 香香脸蛋、捏捏柳腰。 眼眸含水、春色燃烧。 依偎在武植怀里,潘金莲眉眼含春,两人正腻歪着,忽地,潘金莲一阵干呕。 武植奇怪道:“怎么回事,是不是闻不惯如今我身上的汤药味?” 潘金莲捂了捂胸口,眼露疑惑,又干呕了几声,摇头道: “不会呀,这些汤药味道一不刺鼻,二不古怪,奴家怎会闻不惯? 只是奴家近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感觉心气郁结,很不舒服,还有这也胀胀的,不信相公你揉揉。” 说话间,潘金莲指着自己胸前左右两边,紧接着抬起武植的手,搭在那里。 武植轻轻揉了揉,她脸上马上露出享受和舒坦的神色。 见潘金莲的症状有些熟悉,武植眼睛微微一眯,问道:“娘子,你的月事多久没来了?” 闻言,潘金莲回过神来,忽然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个月的月事已经推辞了小半个月,还未曾来。原本以为是奴家担忧相公近日要剿匪,生怕相公有个闪失,所以心中忧虑之下才导致的月事紊乱……” 说到这,她将手搭在自己小腹上,美眸亮起,望向武植惊喜道:“相公,难不成……难不成奴家是有喜了?” 武植见她这副欢喜的模样,心中生出了一抹激动,镇定下来后,立刻让门外的丫鬟去叫周守义请大夫回来诊脉。 …… …… 紫石街上的齐大夫得知是要为县尉大人家出诊,急匆匆带着药箱便随周守义来到了武植房内。 此时。 李瓶儿、魏禾、武松、魏大牧、魏小刚等人已经得到消息,全部来到房内候着。 齐大夫进屋向武植行了一礼,武植示意他无需多礼,赶紧把脉。 齐大夫称是一句,而后急忙拿出脉枕放在桌上。 潘金莲内心忐忑地将手放了上去,与此同时心中在不停祷告道:“千万不要是白惊喜一场,千万不要是白惊喜一场……” 她做梦都想能尽快怀上武植孩子,以此结结实实确立自己长房正妻的地位。 如今突然害喜还不确认之下,心中不禁七上八下的,希望老天保佑,自己能梦想成真。 李瓶儿紧紧盯着脉枕上潘金莲的手腕,此时的她有些心乱如麻。 其余人则尽皆面露期待。 武植也有些坐立不安,紧紧盯着齐大夫。 齐大夫将手搭在潘金莲的脉上,片刻后把到一条微弱跳动脉象,而后呵呵一笑,起身朝武植恭喜道: “恭喜县尉大人,夫人有孕一月有余,胎像平稳。” 闻言,武植满眼激动,心中大喜过望,大叫了几声:“好好好……” 他亦是头次为人父,心中欢喜激动之余,更多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害怕。 潘金莲欣喜若狂,眼圈儿发红来到武植身边,靠近他怀里,娇滴滴的说道:“大郎,我们夫妻成亲近一年,奴家终于怀上你的孩子了……” 武植眉开眼笑抱着她,亲了亲她额头。 武松见潘金莲怀上武家后嗣,哥哥武植已经为武家开枝散叶,异常欢喜之余,顿感十分欣慰。 如此一来,想必天上的父母得知,定能得到慰藉。 念及此处,他心中愈发敬重主要功臣潘金莲了。 当下,武松、魏禾、魏大牧、魏小刚等人眼露欢喜之色,纷纷上前恭喜。 “恭喜大嫂嫂!恭喜哥哥!” 魏禾眉眼含喜,她似乎也知道,如今潘金莲怀孕,那自己的好事恐怕也快要来了…… 李瓶儿满脸笑容之下的心情有些复杂,紧接着也上前道贺:“恭喜姐姐!恭喜夫君!” 潘金莲美眸含泪,喜不自禁地点头一一回道:“谢谢各位弟妹,谢谢瓶儿姊姊。” 周守义此时也高兴的抱拳上前,恭喜道:“恭喜老爷添丁麒麟,恭喜大夫人有喜安康!” 武植哈哈大笑,朝周守义大声吩咐道: “娘子有喜,我心甚喜。赏!家中、酒楼、酒厂上上下下的伙计、小厮还有丫鬟各赏十两银子,以作同庆!” 潘金莲一脸幸福地依偎在武植怀里,含笑不语。 周守义闻言,满脸兴奋地点头称是:“多谢老爷有赏,多谢大夫人有赏!” 紧接着,齐大夫开了安胎的方子,也领了赏钱和诊金,随后欢喜地向武植和潘金莲千恩万谢才离去。 …… …… 正在武宅上上下下一片欢腾喜悦时。 康乐县的吴家大宅里面,吴月娘读完武植给吴阳鹏带回来的信件后,脸上亦带着羞涩和欢愉的神色。 两人间的芥蒂开始出现裂纹。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双方互通了三次信件。 关系似乎在慢慢修复。 这段时间,吴阳鹏两头送信,只是得知武植的大娘子潘金莲怀孕后,聪明的他并未多言,刻意跟吴月娘讲起这事。 他只顾着当双方的信使,在武植和吴月娘面前,也是各自跟他们讲两人都很牵挂对方。 如此这般之下,吴阳鹏居中撮合的效果倒是很不错。 …… 这半个月来,武植一直静养,有外伤圣药“回元金疮药”和“龟龙药酒”治疗,加之他用威望值日日淬体之下,浑身上下的伤势好了大半。 重伤好了之后,武植感觉自己体质增强了许多,气力方面也得到了增加。 打开系统面板一看,果真如此。 【宿主:武植。】 【外貌:六分帅】 【身高:181.21CM;体重:78KG】 【力量:86;速度:85】 【武力值:90】 【已增加体质:168点。】 【技能:少林十二路谭腿,麒麟臂,茅台酒第一酿酒师,天气预报(三十天)。帝王戟(中成)40%,乐器大师】 重伤后,力量和速度竟然各增长了六点,武力值也突破到了九十。 此次重伤,实是因祸得福。 虽不明白自己为何重伤后能实力大增,不过这是好事,值得高兴。 非要找个解释,那便可能是打破了体内基因锁的缘故。 ……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 又过了五日。 武植身体康健完全。 这一日。 武植一大家子一起回到了栖霞村。 而今日的栖霞村上下亦是满溢着喜气洋洋的热闹气氛。 但见:大红灯笼高高挂,户户门前囍字贴。 村民们敲锣打鼓、杀猪宰羊,满脸欢喜笑意。 无他,今日是武植娶魏禾进门的日子。 第412章 喜庆 这大半个月来,武植一直在家安心养伤,除了陪着潘金莲、李瓶儿之余,跟魏禾也是进展火速。 本就郎有情、妾有意。 加之潘金莲有意撮合、李瓶儿也不反对。 一切水到渠成般顺利。 魏勇见女儿得偿所愿,心中又高兴又欣慰,亲力亲为操办今日的喜事。 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得知武植今日要纳魏禾进房,也从东平府赶了回来庆贺。 魏青得知自己老姐要嫁给武植后,心中自是喜不自禁,如此一来,自己不就和武植亲上加亲了么。 所以一回来,便嘴甜的一口一句“姐夫”的叫着。 栖霞村的村民得知神主大人要纳本村女子进房伺候,群情鼎沸,欢喜异常。 只是神主大人挑了个村里不出彩的魏禾,让他们略感一丝遗憾。 那魏禾以前便干干瘦瘦的,去阳谷县待了一段时间后,倒是显得愈发柔柔弱弱、娇娇嫩嫩了。 丝毫没了村子里面其他女子那样结实健壮的野性美感。 村民们暗自摇头,打心眼里还是希望神主大人身边能有个膀大腰圆的美丽女子,如此一来,日后定能诞下个身强体壮、力能赛虎斗牛的神嗣。 可惜…… 可惜…… …… 村中的汉子正暗自可惜着,可村中的女子已经将眼睛直勾勾盯在了武松身上。 武松身高体壮,虎背熊腰,长相虽粗犷,但却端正。 他这副钢筋铁骨的身形落在栖霞村那些有特殊审美的女子眼中,简直是得心动得不得了。 加之武松那端正且野性十足的长相,相比村里汉子有些抽象的容貌,无疑是降维打击。 十分对她们的口味。 村中还未出阁的女子望着武松,满眼花痴之色,毫不掩饰。 暗地里满口流哈喇子。 得知武松是武植的亲弟弟后,钦慕爱意更是溢了出来。 心中均想着,神主大人自己无福伺候,那神主大人的弟弟自己可得努力争取争取才是。 魏大牧勾肩搭背朝武松哈哈笑道: “二哥,你一来可把村里的老少娘们儿的魂都勾走了,不若你也趁哥哥跟小禾妹子今日的大喜之日,挑个中意的娶过来当婆娘,那今日不就是双喜临门了么?” 魏小刚点头附和,笑道: “我哥说得不错,二哥,我们这些当弟弟都娶婆娘了,你也得抓点紧!倘若有中意的,那便去让哥哥为你指婚,今日咱们便双喜临门了。” 见两兄弟调侃自己,武松呵呵干笑了几声,摆手道: “今日是哥哥的大喜日子,你们两个家伙拿我来打什么镲?还双喜临门,亏得你们想一出是一出!” 魏大牧挤眉弄眼道:“这有什么的,我和小刚当日成亲也是哥哥当众指婚,一起娶婆娘进门的。” 武松眉梢微挑,面露些许尴尬之色,说道: “好了,好了,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去帮帮忙操办婚宴,再胡说八道,看我不帮你们松松筋骨!” 说着,他扬起沙包一般大的拳头。 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见状,有些发怵,自从武松回家后,虽说时常陪在武植身边照料。 但武植跟潘金莲、李瓶儿、魏禾几女腻歪时,他总归不可能在一旁当电灯泡。 所以,武松不在武植身边时,便只能找魏大牧、魏小刚两兄弟在武宅侧院的演武场上喝酒耍拳。 两兄弟的酒量和拳脚如何敌得过武松? 便是一起上也无用。 如今两兄弟都被武松揍得有些心理阴影了,心中敬服。 见武松举拳,两兄弟嘴角微微抽搐,赔笑了几声后,赶忙闭嘴转身离去。 武松见状,摇了摇头,苦笑不语。 看着村里人帮自己兄长操办婚事的热闹景象,他心中不禁一暖。 这村子的人虽有些封建愚昧,但还算淳朴豪爽,倒是很对他的脾气。 更重要的是,这村子里的人奉他兄长为神,忠心不二。 只是当日知道武植是如何掌控这栖霞村时,武松心中啧啧称奇,暗道兄长竟然还能遇到这种奇事,阴差阳错之下掌控了这村子。 …… 栖霞村内。 婚礼流程有条不紊的一一进行着。 抬轿、撒糖、门前跨火盆,屋内敬茶水。 魏禾身穿红色云锦嫁衣,头戴金钗凤冠,一脸娇媚艳丽。 与武植拜完堂后,魏禾双手接过魏小雨端来茶水,满脸恭敬奉送到武植面前,她桃腮晕红,娇滴滴的柔声道: “相公请喝茶!” 武植含笑点了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敬完坐在中间武植后,魏禾又端起一杯茶水,奉送到坐在左边的潘金莲面前,轻声道: “金莲姐姐请喝茶!” 潘金莲面露微笑,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接着,她让丫鬟招财捧来一个楠木盒子,送给魏禾面前。 随后,潘金莲轻笑道: “今日是妹妹入房大喜,这楠木盒内是一副上好的暖玉手镯,便当是姐姐送给妹妹的一点心意吧,望妹妹日后能悉心伺候相公左右,为其排忧解难,绵延子嗣呀!” 魏禾闻言,面露欢喜,随即敛衽一礼,谢道: “多谢金莲姐姐厚礼,小禾定不敢忘金莲姐姐今日教诲,日后定当恪守三从四德,敬爱相公,友睦亲邻。” 潘金莲见她得体,含笑点头“嗯”了一声。 待敬完潘金莲的茶,魏禾再次端起一杯茶水,奉送到坐在右边的李瓶儿面前,轻声道: “瓶儿姐姐请喝茶。” 李瓶儿笑着点了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而后,她的贴身丫鬟迎春便端出来一红布铺就的托盘。 托盘上,是两支精巧的金簪,簪花旁缀满了熠熠生辉的南海东珠。 这东珠虽不大,但却颗颗饱满,大小一致,且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光华闪目,极是贵重。 李瓶儿含笑道: “今日是妹妹入房大喜,日后你我便亲如一家人了,这两支金簪是姐姐的一点心意。还望妹妹日后与相公相亲相爱、宜室宜家。如此才能让相公舒心无忧啊。” 魏禾闻言,面露微笑,恭敬回道: “多谢瓶儿姐姐厚礼,瓶儿姐姐今日教诲,小禾定当谨记于心,不忘温良恭俭之德,定不叫相公烦忧。” 李瓶儿“嗯”了一声,含笑点了点头。 拜完堂,敬完茶。 礼成—— 之后,在观礼众人的祝福声中,魏禾被两个婆子带进了布置红色喜庆的新房。 而武植则留在外面,招待前来相庆的诸位亲朋和兄弟。 酒桌上。 宾主尽欢,各自尽兴,自是不在话下。 第413章 花灯烟火节 新房内。 魏禾端坐在床边,美眸一闪一闪望着燃烧的红烛灯火。 听着外面酒席的喜庆声渐渐变小,她心中不禁开始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这代表着,外面的酒宴陆续开始散场了。 那之后……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心中羞涩之余,隐含期待。 似是太过紧张,她感觉嘴唇都有些干燥,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后,呼吸在不自觉间开始变得急促。 这时。 一道脚步声不急不缓朝这间房的方向走来。 魏禾闻声,小手不自觉紧紧捏住腿上的裙摆。 “老爷!”外头传进来房门口的丫鬟声音。 “嗯!”门外,武植的应答声随即也传了进来。 紧接着,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见房门被推开,魏禾心中宛若小鹿乱撞,望着房门口那道笔直挺拔的身影,她揪住裙摆的小手愈发紧了。 紧张、期待、害怕、好奇等诸多情绪临身,使得她如今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另一边。 武植进屋后,便急不可耐的将房门关上,看着端坐在床边的佳人,如今羞涩得垂下脑袋不敢看自己,不禁嘿嘿一笑。 两三步来到魏禾面前,坐在她旁边。 闻着武植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魏禾的脑袋愈发晕乎乎了,她声若蚊鸣般柔声道:“武……武大哥,我先为……为你宽衣吧!” 武植一脸坏笑,伸手搂着她的腰肢,在其耳边撩拨道:“还叫我武大哥?又忘记改口了啊!” 魏禾耳根子痒痒麻麻的,整个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只见其面泛桃花、眼眸迷离,羞答答唤了一声:“……相公!” 武植将她搂在怀里,望着她羞赧的样子,口干舌燥得紧,随即抱着她躺了下去…… …… …… 次日。 武植神清气爽从床上醒来,一旁的魏禾还在睡梦中,脸上带着满足与幸福之色,只是她微蹙眉头却是在诉说着昨晚刻骨铭心的体验。 武植起身穿衣,简单洗漱完后,走出了房门。 屋外正厅。 潘金莲、李瓶儿还有武松几人已经在桌前用着早饭。 武松见只有武植一人出来,便问道:“哥哥,三嫂嫂呢?怎地不起来用朝食?” 武植闻言微怔,而后面露古怪的说道:“你先吃着便是。” 潘金莲掩嘴一笑,白了一眼武植后,说道:“叔叔先吃饭,莫管这些小事,你三嫂嫂昨日成亲许是累了,不过最早中午,最迟下午便能醒来。” 武松听了这话,面露些许疑惑,但想到昨日三嫂嫂又是绕村撒糖、又是拜堂、又是祭祖、又是敬茶之类的杂事。 心想成亲这般麻烦繁琐,想来也是累得不轻。 今日贪睡一些倒也正常。 念及此处,他豁然开朗地点了点头,嗯的一声,不再问下去。 李瓶儿想起自己当日新婚夜下午才能起身的事,脸蛋儿微红,神情有些尴尬,默不作声地端起碗筷,为武植盛了一碗白粥放到他面前。 …… …… 吃完早饭。 武植寻来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几人,询问他们近日在东平府可曾有查探出什么消息没有。 四人面露失落,摇了摇头。 魏青答道: “近些日子,我等奉种副将的命令,各自日夜盯守在州府高官宅邸周围,只是一切如旧,并无发现异常。” 石秀点头道: “魏青兄弟所言不错,如今各州县的军需粮饷陆续抵达东平府库房,且我等日夜看守下,均未发觉异常。 尹副将见状,便猜测道,可能夜鹞司已经放弃劫取或摧毁今年这批军需粮饷了。” 武植听了这话,眉梢一挑,冷笑道: “那些敌国探子费尽心机潜入我们这,加之今年东平府转运的军需粮饷数目如此巨大,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时迁附和道: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尹副将却天真的认为如今州府风平浪静,丝毫没有一点大事将发的征兆。 加上我等连日来没有丝毫所获,所以他便认为夜鹞司是放弃劫取或摧毁今年这批军需粮饷了。” 黑猴儿沉声道: “可不是嘛!那厮异想天开得让人侧目,近些日子更是频频出入东平府的红楼去捧那红楼花魁的场。 听曲赏舞,好不自在。整日流连忘返的。 那厮还美其名曰,是去打探消息。种副将还有鲁大哥、史大哥也拦不住,便只能由着他了。” 听到这,武植眉头微皱,说道: “行,我知道了。只是我等这次相助种副将,一者是为了报夜鹞司阴害我们之仇,二者也是为了西北百姓免遭敌国铁蹄践踏,如此为己为民之事,我等义不容辞,几位弟弟可明白?” 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闻言,神色一正,立刻起身抱拳道: “哥哥所言,弟弟铭记于心,弟弟自知轻重。” 武植面露满意之色,随后语带激励道: “这些日子辛苦几位弟弟当做先锋军在东平府刺探消息了,只待此事功成,为兄定在功劳簿上为几位弟弟记上一大笔。” 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连声道:“哥哥言重了,弟弟愧不敢当。” 武植点头呵呵一笑,说道: “如今我婚事已毕,几位弟弟便即刻赶回东平府继续协助种副将吧,为兄不日也会前往州府,与你们汇合。” 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几人闻言,先是点头称是,而后石秀问道: “哥哥计划何时前往州府?” 武植似乎心中早已有了计划,立刻回道: “如今县内四方兵营已经建好,兵卒也一一安排进营守备操练,这几日我一一视察完,确认无虞后,便计划在五日后的东平府花灯烟火节开启那日,带着你们几个嫂嫂和弟妹前往州府去放花灯、看烟火,以此顺便与你等汇合。” 魏青点头赞道: “如此甚好,东平府的花灯烟火节三年一次,每次都十分隆重盛大,花灯烟火节那三日,州府内更是会齐聚各县商客前来观赏游玩,热闹非凡,哥哥挑那个时候进城的确最为妥当,不会引起他人注目。” 武植嗯了一声,回道: “正是如此。为兄隐隐有感,那些夜鹞司的探子怕是很有可能,会趁今年花灯烟火节的热闹节点,暗中图谋些什么。” 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几人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也觉得武植说得有理。 紧接着,武植再嘱托了他们几句,便吩咐他们即刻动身赶往东平府。 魏青、石秀、时迁、黑猴儿几人不敢怠慢,拜别武植后,接连翻身上马,策马出村朝东平府方向径直而去…… …… 另一边。 武植带着妻妾与武松等几个弟弟在栖霞村住了一日后,次日便携家带口启程回了阳谷县。 回到县城,处理完这两日积攒下的公务,武植开始巡查吩咐栾廷玉、张二岩、丁良等人建设的四个兵营。 第414章 炸毛了 东南西北四个兵营前期建设已经完成,兵卒也已安排入营,每个兵营布置五百兵卒守备,不但能分作四角拱卫阳谷县县城,还有互成掎角之势。 日后真遇敌时,便能相互配合夹击。 而这四个兵营,武植分别派了魏勇、栾廷玉、张二岩、丁良四人作为守备营长,提调各营事务。 兵营前期建设都按标准完成,后期再慢慢加固工事即可。 不然这十几二十日想要建立起四个城高墙壮的碉堡级兵营,属实是有些异想天开。 不过如今县衙公账上的钱粮充足,县内外税收稳定,所以有充足的财政能供兵营日后慢慢加固建设。 至于阳谷县内,除了武植的一百多名栖霞卫,另外还有六十衙役,日常在县城内担任巡逻值守任务。 …… 武植带着魏大刚、魏小刚、白牛儿几人巡检完兵营后,回到了武宅。 刚回到家中,便听得正厅上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 却是潘金莲、李瓶儿、魏禾几人在商量一大家子后日去东平府放花灯、看烟火时,该在繁荣富庶的州府买些什么东西带回来。 昨日,武植说要带她们一起去东平府看三年一度的花灯烟火节,三女均高兴得不得了。 满心期待之下,早早便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只是武植这次去州府,可不是单纯为了放什么花灯、看什么烟火的。 这次前往东平府,一来是协助种雁翎,查探夜鹞司的阴谋。 二来是为了打开东平府的酒路。 如今龙背山已经被他清剿完毕,阳谷县距离东平府的最短官道距离已通。 只是想要将自己手上的茅台酒和花雕酒卖进州府,还需得在州府找个经销代言的人才行。 日后循序渐进,再在州府开设酒楼。 不然自己一开始便莽撞的去州府盘酒楼下来开店,难免会引起州府内原本那些酒楼掌柜的不满。 如此一来,自己定然受制。 毕竟州府不同于自己现在在的阳谷县,不是自己一言堂的地方。 不过这种生意上的事,他已经和李瓶儿商讨过了,李瓶儿倒是在州府那边有点门路。 李家能拿到阳谷县唯一的酿酒公文,便是因为李瓶儿已故的父亲,曾与东平府太守——程万里有些交情。 听李瓶儿说,他父亲是花了上万两贿赂那程万里,才拿到了阳谷县唯一的酿酒公文。 所以东平府太守与李家有那么三两分的人情联络在。 虽说交情不深,但终归是见面能喊出名字的那种关系。 武植得知后,目光微闪,他记得东平府太守——程万里与陈县令有些交情,如今李瓶儿的李家也与东平府太守——程万里也有联系。 如此看来,这次去东平府,需得去府衙拜访一番这程太守才可。 有了州府太守的关系,加上自己阳谷县县尉的身份,之后再横插一脚进东平府的酒食生意,分食这块蛋糕并不难。 …… 厅堂内。 潘金莲、李瓶儿、魏禾见武植回来了,笑靥如花般纷纷起身相迎。 武植左拥右抱,陪着妻妾闲聊起来。 其乐融融。 …… …… 常言道:有人欢喜开心,便有人难过气闷。 另一边。 康乐县的吴家宅邸。 后堂小院内。 吴阳鹏缩着脖子看着垂泪不休的吴月娘,温声劝道:“姐,您别伤心了!” 吴月娘满脸幽怨,语带哽咽地嗔道:“伤心?我伤什么心?我没伤心!” 说着,她拿起锦帕抹了抹眼中溢出的泪珠。 吴阳鹏此时心中郁闷,自己家姐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知晓了武植纳魏禾入房的事。 这下倒好,原本两人的关系刚有所缓和,一下子又结冰了。 吴阳鹏今日开开心心将武植的信拿回来时,被吴月娘一追问,不敢有所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连潘金莲有孕的事也顺势说了出来。 吴月娘得知武植的大娘子有孕,先是心中感觉微微发堵。 而当确认武植在这个时候纳妾入房,便直接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应激了。 气恼的她连武植今日的回信都没看,便撕碎了丢在地上,兀自涕泪不休。 一时间,吴月娘是又伤心难过、又痛苦气闷。 敏感的她不得不开始胡思乱想,心中不停嗔恼武植花心多情,勾搭自己的同时,竟然还能分心纳妾入房,享新婚之喜,过齐人之福。 想到心上人迎娶她人,吴月娘心中便如嚼黄连般苦涩,喃喃自语道: “都是负心汉、薄情郎,本以为他待我真心一片,可现在他妻妾成群,家室美满,如何还能想得起我这个病秧子? 这几日的书信往来,不过是可怜我罢了!亦或是为了纪忠舅舅的缘故,他才一直陪我逢场作戏。 呵呵呵…… 难为他了! 呜呜呜……” 说到后面,她又哭又笑,眼中哀伤自嘲之意,让人心疼。 一旁的庞春梅见状,赶忙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小姐,你别吓小梅啊,莫在伤心多想,小心自己身子,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吴月娘满脸颓色,摇头道: “我伤什么心?我又有什么资格伤心,我是他什么人?他纳不纳妾,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只怨我自作多情。” 吴阳鹏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抱怨道: “武大哥,你这个时候纳什么妾呀,唉,家姐知道了,可不得埋怨气恼你么。这样一来,接下来怎么办?” 念及此处,吴阳鹏眼珠子微微一转,蹲在吴月娘面前,笑嘻嘻劝慰道: “姐姐,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更别说是武大哥那种身形样貌、家资权势皆备的人物了。咱看开些,多多体谅理解武大哥。 说不准,武大哥今番纳妾入房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弟弟相信,武大哥还是记挂家姐你的,家姐在武大哥心中,也绝非常人能及。 武大哥绝不是因为纪忠舅舅的缘故,才一直与家姐交往的,弟弟敢为武大哥担保。 每次弟弟去到武大哥宅中,武大哥问起姐姐时,那种真挚和关心做不得假,弟弟绝对没看错。” 吴月娘闻言,自嘲地笑了笑,也不应答。 现在她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吴阳鹏夸武植的话,满心都是心上人将自己抛到一边,自顾自搂着娇妻美妾的幸福样子。 吴阳鹏见状,心中愈发苦闷了,顿感无计可施。 沉吟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建议道: “家姐,咱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后日便是州府举行花灯烟火节的日子,不如咱明日便前往州府的姑姑家暂住,然后等节日时便一起放花灯,赏烟花,以此散心解闷如何?” 吴月娘面无表情道:“不去!” 吴阳鹏急道:“为何不去?家姐不是最喜欢这三年一度的花灯烟花节吗?” 吴月娘的小脸宛如阴云密布,冷冷道:“不去就是不去!” 吴阳鹏一脸无奈,求助般看向一旁的庞春梅,希望她能出言劝导劝导。 庞春梅此时心中也是极其气恼武植,自从自己小姐与他相识到如今,那武大郎便三番两次惹自己小姐伤心。 如今小姐更是气恼到连以前最喜欢看的花灯烟火节都提不起兴趣了。 当真可恶。 庞春梅视而不见吴阳鹏的求助目光,板着小脸,自顾自地将吴月娘带回房内。 …… …… 第415章 猛猛抽奖。 武宅。 二楼书房。 武植将意识沉浸到系统空间内。 这段时间获得了一千多次的免费抽奖次数可不能闲放着。 今日,他心中暗自感觉到,今日抽奖,必有大喜。 想到自己重伤好转后实力意外提升了一大截,加上自己与吴月娘之间的关系破冰,还有前日娶了魏禾入房,县内外的贼匪被清剿干净,兵营建设完毕。 事事顺风顺水,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这也的确在证明自己这段时间气运临身,宜抽奖! 这般想着。 武植心中有些兴奋,赶紧将幸运大转盘调了出来。 许久没抽奖了,看见幸运大转盘中间的屏幕上,显示着剩余1305次的免费抽奖次数,武植心中火热。 他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 也没多磨叽,武植立刻伸手按在了一百连抽的按钮上。 幸运大转盘上放出“啾啾啾”的声音,七彩灯光绕圈闪烁,指针开始慢慢转动。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十厘米增高鞋垫一对!】 武植:“……???”一脸无语。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品牌橙汁一箱!】 武植点头道:“橙汁倒还可以,至少能喝,能接受。但是只给一箱,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青霉素(五十斤装)十箱!】 看见这奖励,武植目光一亮,喜道:“咦咦咦?青霉素?六六六,这可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好东西,以后绝对用得上。” 开始的一百连抽,也就抽出了三个奖励,其他的全都是谢谢惠顾。 不过得到五十斤装的十箱青霉素,已然不算亏。 武植现在心中很是满意,立刻将这十箱青霉素归置好。 紧接着,他第二次按下一百连抽的按钮。 幸运大转盘的显示屏上,免费次数的数字立刻减少一百,随即指针开始转动。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猫砂十袋!】 武植:“……”一脸无语。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狗狗最爱的狗粮饼干(三十斤装)一百箱!】 武植见状,啧了一声,皱眉道:“搞什么飞机,我要狗粮饼干什么!?” 第二次一百连抽只出了两个奖励,还都是用不上的垃圾,其余的便全是谢谢惠顾。 这第二次抽了垃圾,武植心中有些心痛免费抽奖次数,但还是安慰自己,有失才有得,大奖励定然憋在后面。 这般想着。 他第三次按下一百连抽的按钮。 幸运大转盘的显示屏上,免费次数的数字再次减少一百,只剩下1005次。 指针开始转动……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冰红茶一箱!】 第三次百次连抽,只出了这一次奖励,其余的全是谢谢惠顾。 武植眼角跳了跳,有些肉痛,骂了句:“尼玛!” 心中气愤,武植继续按下第四次百次连抽的按钮。 滴的一声,免费次数减少一百,剩余905次。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老干妈辣椒酱配方一副!】 “咦咦咦,老干妈辣椒酱?”看见这奖励,武植的目光猛然一亮。 他现在便有产量极高的辣椒,只是那些辣椒加蒜和盐做成的辣酱,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却是不会购买回去食用。 如今得了老干妈辣酱的配方,那自己按这配方制作辣椒酱,口味定然改善大增。 如此一来,便能会受到多数百姓的青睐,之后,岂不是能进一步扩大自己辣椒酱的市场? 想到这,武植心中大喜,这辣椒酱要是能畅销,可不比自己卖酒赚得少,毕竟这辣椒是他独有的,市场只有他一个人占着。 当下,武植赶紧将这老干妈辣椒酱的配方拿下来看了看,看完后,武植眉头微皱,制作这辣酱的其他配料都能在这时代找到替代,只是这牛肉比较麻烦。 古代私宰耕牛是违法的,私自杀牛在这个时代,算是灰色产业,所以牛肉的价格很贵。 要是用牛肉的话,那辣酱的成本就上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其他肉类替代。 比如鹿肉、野猪肉、鱼肉之类的。 念及此处,武植喃喃自语道:“都是加肉丁,加其他肉即便比不上牛肉,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这般想着,武植打算改日再好好研究研究。 第四次的百次连抽,最有价值的便是这老干妈辣酱配方,其他的几样物品皆是放着角落都嫌占地方的边角料奖励。 武植继续按下第五次百次连抽。 幸运大转盘上,免费抽奖次数减少一百,只剩805次。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美丽皮肤祛疤膏十箱!】 看着幸运大转盘上指针落在这个奖励上后,武植“咦”的一声,意外道:“美丽皮肤祛疤膏?”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左眼下的颧骨位置。 这里曾被臧行华偷袭落下刀伤,经过“回元金疮药”治疗后,早已结痂恢复。 只是现在依旧留下浅浅一条刀痕,不仔细看的话倒是看不出来。 武植原本也不在意,脸上有条淡淡的刀痕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又没影响。 如今看见幸运大转盘上抽出的美丽皮肤祛疤膏,他有些意外。 要知道,系统内抽出的物品,功效都有增强效果。 既然抽出了这祛疤膏,那么是否能抹掉自己脸上这道淡淡的刀痕呢? 念及此处,他心中一动,将这祛疤膏领了出来,仔细看了看说明后,目光亮起。 【美丽皮肤祛疤膏,针对任何因外伤、遗传、患病留在皮肤的疤痕,都能做到抹之消除。当即涂抹当即见效哦,亲!】 见这美丽皮肤祛疤膏的说明宣传口气这般大,武植眉梢一挑。 随即,他直接拿出一瓶,打开后挤出蚕豆粒大小的份量,涂抹在自己左眼下那道浅浅的刀痕上。 静静等了三五分钟后,武植一照镜子,顿时被这美丽皮肤祛疤膏的效果震惊了。 此时,他左眼下那道浅浅的刀痕已经消失不见,恍若从未受过刀伤一般。 见到这等神奇的效果,武植心中大喜,这美丽皮肤祛疤膏可算是今日到目前为止,排在青霉素之下的第二名奖励。 这第五次的百次免费连抽抽出这祛疤膏已然是不亏了。 武植面露笑意,继续按下第六次百次连抽的按钮。 幸运大转盘上,免费抽奖次数减少一百,剩下705次。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透明胶带(五十个装)一百箱!】 武植啧的一声,皱了皱眉,这透明胶带感觉有些用,又感觉不知道怎么用。 指针继续旋转。 这时,幸运大转盘上中央的红灯忽然闪了闪,只是闪了闪后,倒是没有亮起来。 武植见状,眼带疑惑,这红灯亮起便是有大奖励来,可这红灯突然闪了几下没亮起来,这代表着什么? 莫不是大奖励之下的次一等奖励? 正这般想着,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复合弓制作方法一副,全图详解!】 第416章 猛猛抽奖(2) “复合弓!!!” 武植看见幸运大转盘上跳出的这个奖励,不禁瞳孔一缩。 冷兵器时代的轻型远程武器,这复合弓的威力仅在热武器之下,不但精度更准。 复合弓射出去的箭矢威力也比如今这个时代的弓箭威力要大得多得多。 而且复合弓是由轴承滚轮拉动弓弦,射箭时耗费的体力很少,比寻常弓弩可省力多了。 想到复合弓在如今这个时代的特殊性,武植心中狂喜。 他下意识想到,要是自己能批量做出这复合弓,日后应战时万箭齐发,箭如雨下。 届时敌人如何能挡? 无论以防御著称的重甲骑兵,还是灵活著称的轻甲骑兵,在复合弓射出去的高精度、大威力箭矢前,必将如秋日麦秆般,一一折戟。 似是因为得到这复合弓图纸便离自己目标近了一大步的缘故,武植眼中满是狂热。 念及此处,他立刻将这复合弓的图纸取下查看。 图纸上标注了弓把骨架、滚轮轴承的大小和尺寸,还有细致的组装流程。 只要按图纸制作出各种零件,然后按流程组装即可。 可是弓把骨架、滚轮轴承图纸上特意标明了要用铝合金材料最佳。 如今这个时代,哪里来的铝合金? 只能用精铁或钢替代。 虽说精铁或钢没有铝合金那般轻便,但却比铝合金要坚固耐用,如此想来,用精铁或钢来替代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武植看见弓弦要用高密度的碳纤维材质才能完美发挥箭矢威力时,顿时眉头微微皱起。 箭矢的威力大不大,绝大部分要看弓弦品质如何。 如今这个时代的弓弦,大多是用牛筋外缠软藤编制,韧性和弹力都具备。 武植对此也不太懂,只是用牛筋软藤编制的弓弦,理应比不过高密度碳纤维材质做的弓弦才对。 可他去哪里弄高密度的碳纤维? 要是真要弄,那只有花威望值在系统商城内购买。 要么纯看运气,看看能不能走运,在免费抽奖时抽出来。 花威望值兑换? “兑换。”武植想到可以兑换,立刻调出系统商城,拉到科技材料那一栏,开始找起了高密度碳纤维。 按提示寻找,翻了几页后,武植找到了高密度碳纤维丝线的货品界面。 只是看了一眼售价,他的脸色立马便黑了下来。 这高密度碳纤维丝线竟然不是按一团一团来卖的,而是按一根一根来卖。 一根跟弓弦差不多粗细长短的高密度碳纤维丝线,便要一百万威望值。 一百万威望值……!!! 武植看着这让人心惊的价格,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的威望值花花攒攒,到现在才九百三十五万多点,他还计划存着这威望值,换大豆种子的。 现在这一根弓弦便要一百万威望值,那岂不是说,自己九百多万的威望值,只能换九根弓弦? 简直骇人听闻。 这价格完全不能接受,接受不了一点。 要知道,对他有天大作用的大豆种子才一千五百万威望值。 系统里面买出来的大豆种子,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什么黄豆种子,系统的大豆种子不但耐寒耐旱,对土地要求也不高,便是在石头缝都能生长。 且一年能熟四茬,亩产量十分惊人。 武植对比过其他玉米、土豆、番薯种子后,一早下了决定,要存着威望值把大豆种子买出来。 有了这大豆种子后,便能做出各类豆制品,类似什么豆腐、豆芽、腐竹之类的。 而且大豆还能提炼豆油,提炼完豆油留下的豆渣便是豆粕,豆粕那可是马匹的精粮。 要马儿长得膘肥体壮,奔跑起来飞驰如风,那喂食精粮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古代生产力低下,食物给人吃尚且不太够,哪来那么多精粮喂马? 所以,养马在这个时代很费钱粮,这也是一骑抵十卒这句话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个骑兵,比得上十个步卒。 所以这大豆种子对武植来说简直契合了他所需的全部条件。 简单来说,武植有了这大豆种子,只要有足够的土地种植,他便能靠大豆作为保障,拉起上百万兵卒,十万以上精骑,然后横扫天下。 如今卖酒、开酒楼只是初期豢养兵卒和供自己花销的生意,想靠卖酒养百万兵卒,无疑是痴心妄想。 因此,武植看见这高密度碳纤维丝线要一百万威望值一根,才脸色难看。 倘若这高密度碳纤维丝线是十万威望值一根的话,他或许还能咬咬牙买个几根来做几把复合弓试试威力, 可一百万威望值一根,实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要是花一百万买一根高密度碳纤维丝线,这简直比割他的肉还疼。 他的脑袋便是被驴踢了,被门夹了都不会做这割肉卖石头的事。 太不值当了。 既然不可能花威望值来买,那便只能靠抽奖看运气了,看看自己是否好运,能将这高密度碳纤维丝线给抽出来。 只是,抽奖不确定性又太大。 哪那么容易心想事成? 念及此处,武植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些。 不得已,他只能先暂时用牛筋软藤编制的弓弦,加上精铁或钢打造的弓把骨架、滚轮轴承,组合成威力稍弱的复合弓。 即便没有按图纸上标注的找来铝合金和高密度碳纤维,想必用次一等材料做成的复合弓,威力应该也足够了。 这般自我安慰了一下,武植面露微笑,将这复合弓的图纸又看了几遍,嘀咕道: “这复合弓的弓架和滚轮轴承也不知道工房的匠人能不能打造出来,毕竟这精度要求可不低。” 想到这,武植的脸色又微微一沉,县衙工房那些铁匠的手艺挺一般的,只能算勉强及格。 打造寻常款式的铠甲和刀兵倒是可以,但要做高精度的器械,比如这复合弓的弓架和滚轮轴承,怕是工房内的大多数匠人只能望洋兴叹。 即便他们费心打磨制造能做出,那产量定然也不高。 这复合弓一定要成批量才能显露出无匹的压制力,要是只有个几十上百把,那作用可就不大了。 武植细想一番后,抽到这复合弓图纸的兴奋登时凉了一半。 “不行,不行,得高薪招募些能工巧匠才行。”武植喃喃自语道。 想到这,武植立刻计划明日公开张榜招人,最好能招到几个埋没市井的明珠回来,为己所用。 第417章 招募 有了计划,武植心中微微一宽,不再那么纠结。 将复合弓的图纸收好后,他看着剩下的705次免费抽奖次数,喃喃自语道: “今日抽到复合弓图纸,已然能算是大奖,再抽下去怕是不会再出好东西了。 只是我这心还是痒痒的,不继续抽又不太甘心。” 嘀咕到这,武植心一横。 “再来一次,这次无论出什么,立刻收手!” 说罢,武植立刻伸手按在免费一百连抽的按钮上。 幸运大转盘上的指针开始转动……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一套!】 “咦!好东西啊!”武植看着指针落在奖励上,目光登时一亮,心中大喜。 “这可是宝甲!多多益善,如果能来个几万套就好了。只是上次一次便抽出来三套,这次一次才给一套。奖励给得越来越小气了。”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外卖膨胀券一张(20元额度)全平台通用!】 “尼玛~”武植眼睛跳了跳,骂了一句。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淬体丹一颗!】 武植:“……”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黑色网格袜子一双!】 武植脸色一沉,不满道。“不就是酸了你一句小气吗,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叮叮叮——恭喜宿主获得蚊香一卷。】 “一卷?不给一盒?给一卷?什么垃圾奖励都塞进奖池了?nmp!”武植看着一卷蚊香漂浮在自己眼前,直接破口大骂。 叽歪了几句后,这次一百免费连抽的奖励全部抽完,除了那套高品阶碳纤维护具之外,其余的奖励跟被吃了回扣一样,数量质量都差得不能入目。 武植见状,立刻收手,现在这奖励低质量、低数量,再抽下去那便是浪费自己辛苦获得的免费抽奖次数。 系统应该是抽风了,只能等它恢复后再继续摸金。 这般想着,武植将意识退出了系统空间。 …… …… 次日。 武植照常到县衙点卯,来到自己的县尉厅堂后,吩咐门外候着的衙役去将陈致礼唤来。 不多时。 陈致礼快步来到武植面前,躬身抱拳问道:“不知县尉大人唤卑职来所为何事?” 武植言简意赅道: “近来县内匪患虽被清剿完毕,但为避免日后有贼寇滋生,扰民害人,阻碍本县发展,本县尉除建设兵营操练士卒外,还需得广纳能人巧匠……” 陈致礼听到这,目光微闪。 武植继续道: “……你今日便写榜文张贴出去,县衙工房急需人才,只需能按本县尉要求来县衙工房打造出合格的器械零件,不但能得赏银百两。 还能进到县衙工房为衙门做事,月月领食俸禄。月俸标准,便暂时定做十两一个月。” “十两?”陈致礼听到这月俸数额,脸色微微一惊。 要知道,县令明面上的月俸也才十两一个月,县尉是八两一个月,他们这些衙门的吏员和衙役,大都是五两到六两。 现在寻些匠人便开出十两月俸,实不怪陈致礼闻言惊诧。 武植点头道: “没错,就是十两银子一个月。如今在县衙工房内的匠人,如果能按本县尉要求打造出合格的器械零件,一样能领赏银百两,月俸加到十两。” 陈致礼见武植如此看重工房,心中暗惊,似是看出武植的一些打算,不过也不敢多言置喙相询。 当即连连点头称是。 武植嗯了一声,接着拿出一张图纸放在桌上。 这张图纸上画着的,是他昨日抽出复合弓中所需的主要配件。 这配件是复合弓诸多配件中最复杂,精度要求最高的圆形齿轮。 只要有人能制作出这个圆形齿轮,那制作复合弓的其它配件定然也不难。 武植将图纸放在桌上,对陈致礼郑重说道: “你拿着这张图纸临摹几份,尺寸大小、粗细厚薄务必不能有丝毫差错,临摹完,然后将图纸和榜文一起张贴在县内外的各个告示架上。 只要有人能做出这圆形齿轮,本县尉测量合格后,立刻给赏。” 陈致礼抱拳称是一声,而后上前将桌上的图纸拿起来看了看。 他非匠人出身,看不太懂这些零件,不过见纸上画的圆形齿轮十分精细,加上武植言语严肃,也知这零件对武植有大用。 念及此处,他脸色慎重起来。 “县尉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当。” 武植面露满意,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陈致礼眼珠子微微一转,忽地建议道: “县尉大人,既然大人要寻能工巧匠,卑职倒是有个建议,还望县尉大人听听,看看是否采纳。” 武植眉毛微微一扬,说道:“既然你有想法,那便说来听听。” 陈致礼呵呵一笑,说道: “大人何不在榜文内加上一条,倘若有人看到这招募榜文后,能告知认识的能人巧匠,让他们都来试做大人发布的这枚零件,只要那匠人能成功做出,那告知消息的百姓便也能得到赏银。 如此一来,即便是寻常百姓看到这榜文,也不会觉得这与自己无关。他们看到自己也有可能拿到赏银,定然会将消息传出去,这样不就更能事半功倍了么?” 武植闻言,目光一亮,顿时感觉陈致礼说的有道理。 这榜文招募的是手艺匠人,寻常百姓看到榜文后,或许不会在意,但要是事关他们也有可能领到赏银,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看到后,定然会告知相熟的匠人,让他们来试试,无论成功与否都无碍,成功了自己便能一同领赏,没成功也就是动了动嘴、动了动腿,费不了多大劲。 这样一来,那自己这则招募能人巧匠的消息定然传播得更快,传播得广。 武植面露欢喜,点头赞道:“陈孔目这想法甚妙!” 陈致礼抱拳谦虚道: “卑职素来愚笨,偶然一时间想到了这点,这都有赖大人平日的谆谆教诲。卑职还有诸多不足之处,恳望大人日后多多指点教导才是。” 说话间,他面露谄媚之色。 武植听他前言谦虚,后言拍马,心中微微一怔,感觉有些奇妙。 原来被人明晃晃拍马屁是这种感觉。 武植笑道: “陈孔目谦虚了。你的想法很好,那便按你所说,普通百姓看到榜文,倘若能转告匠人,让他们来县衙工房试做零件,且试做的零件合格,本县尉便赏十两银子。 如此一来,即便有匠人没看到榜文,也一定能知道县衙工房正在招募能人巧匠。” 陈致礼连声称是:“县尉大人所言甚是,县尉大人英明!” 武植呵呵一笑,摆摆手,示意陈致礼退下去办这事。 陈致礼不敢怠慢,抱拳行了一礼后,没再多言,转身退了出去。 见陈致礼退下后,武植心中暗自期待,希望自己能以高薪挖出一些能工巧匠出来。 第418章 刁难 陈致礼刚走不久,武植正在县尉厅堂看各兵营送回县衙报备的操练、建设公文。 正批复着这些公文,忽地陈县令脸色有些难看地走了进来。 武植见状,放下手上毛笔,眼露疑惑问道:“陈县令,好端端的,怎地冷着张脸?” 陈县令一脸气闷,沉声解释道: “大郎,你升迁阳谷县县尉以来,清剿县内大小匪患,当日清剿龙背山贼匪,更是身负重伤。 若无大郎,这阳谷县如何能有这安定祥和的气象? 这小半年来,大郎实是劳苦功高。 老头子我也是一五一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当日大郎你剿匪功成而归后,老头子我便第一时间上书州府为你请功,可这么多日过去,州府一直死拖着不批复。 昨日我差驿卒前去府衙质询,这才得知,是京东路转运司的司长——方国良向程太守施压,故意不记你清剿县内的贼匪之功。 如今别说官职晋升了,连普通金银和布帛都没赏。 明面上却还说,府衙正在确认斟酌,待自信核实完毕,定然会下发赏赐,记下你这一功。 这些官油子、简直是混账东西。当真可恶,明摆着是要不认账,还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等。” 说到后面,陈县令气得吹胡子瞪眼。 武植闻言,面露恍然,原来陈县令气冲冲垮着张老脸来自己这是为了此事。 当下呵呵一笑,说道:“陈县令可别被武某这事给气坏了身子,赶紧坐下喝口茶消消火气。” 说话间,武植打了个手势,伺候在一旁的衙役赶忙斟了杯茶放到陈县令面前。 陈县令见状,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待将茶杯端起呷了一口后,才继续说道: “大郎,程太守与老夫有旧,且与你无怨,他原本是不会故意卡着你这番功绩,可恨的是那个方国良,仗着自己是京东路转运司司长,因此刻意向程太守施压。 程太守这人的性格最是擅长左右逢源、独善其身,所以自是不会因为大郎你而去得罪方国良。” 武植点了点头,含笑道: “这个我自是知晓。一路转运司司主,虽不直接参与州府内的政务,但却是有监察州府官员、监管赋税财物、举贤荐能的权利。 地位之高,跟封疆大吏也没区别了。” 陈县令叹了口气,说道: “正是如此,一路转运司司主的官阶比之州府太守还要高一阶,所以说程太守也暗自为难。 而且方国良不单是京东路转运司司主,更兼任东平府指挥司统制,掌管东平府军权,权利不可谓不大……” 武植听到这,目光闪烁。 指挥司统制,这是个兵马都监之上的武将官职,百姓们口语称作“总兵”。 倘若类比后世职位的话,这指挥司统制,跟军分区司令差不多。 陈县令继续道: “……所以啊,程太守特意书信一封回来给老夫解释了几句,还嘱托大郎你要看开些,莫要太过介怀。” 说到这,陈县令眼中露出一抹愧疚,歉声道: “说起来也是因为老夫的原因,那方国良貌似与京官朱勔有些交情,此番方国良刻意打压大郎你,想来是朱勔早前便跟方国良打过招呼的缘故。” “唉……”陈县令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当日因老夫陈家的缘故让大郎灭了朱家庄,从而得罪朱勔,所以今番才被他暗中给大郎你穿小鞋,日后大郎若想更进一步,怕是难上加难了。 这件事实是老夫一族对不起大郎,陈家虽免了朱家庄日后刁难,但却几近堵死了大郎往后的晋升之路,老夫惭愧,内疚啊!” 说完,陈县令起身朝武植深鞠一躬,以示愧疚。 武植见状,赶忙起身将其扶起,说道: “陈县令,你与我之间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交情,不必如此见外。 当日若无你举荐武某做这阳谷县县尉,武某还不知该如何应对县内大户的抱团报复呢。 当初灭朱家庄一来是因你陈家之故,二来武某也不能任由阳谷县有朱家庄这吸血蛀虫存在。 至于今番被朱勔暗中刁难之事,也是有因得果,预料之中的事。 武某并不介怀,您无需气闷自责。 再说了,剿灭了匪患,能让县内百姓安居乐业,武某便也知足了,其他的赏赐,有便有,没有便也无需强求。 且灭掉龙背山等匪寨,我等所获金银、马匹、刀兵甲胄甚丰,足以慰藉这些时日的辛劳。” 陈县令闻言,好生感动,又见武植这般豁达,心中不禁敬佩万分。 虽说武植让自己不要介怀,但是想到武植日后升阶登高艰难重重,他心中依旧暗自发堵。 念及此处,陈县令叹道: “大郎,你正值如此大好年华,以你的才干,倘若日后只蜗居一县之内当个县尉,实是明珠蒙尘,太过屈才,太过可惜了啊。” 武植眸光闪烁,轻笑道: “日后之事谁能预见?一县县尉也罢,位极人臣也好,如今都为未可知。现下武某在其位谋其事即可,不作他想。” 陈县令点了点头,说道:“难得大郎如此淡然,那老夫便不再多言,免得惹你烦心。” 武植笑着点了点头。 紧接着,两人又闲谈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而后,陈县令起身告辞。 待陈县令走后,武植的脸色阴沉下来。 被人暗中穿小鞋故意刁难,他心中不恼火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朱勔远在汴京,自己奈何不得。 那方国良又是京东路转运司司主,官阶不知比如今的自己高了几个层级,且这厮更兼任东平府指挥司统制,掌控东平府军权,自己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整个山东分成两路,一条为京东东路,一条为京西西路。 这京东路上,类似东平府这种规模的州府便有十多个,方国良作为一路转运司司主,地位之高,权势之大,随便说句话施压程万里,那程万里如何敢与他作对? 想到这,武植心中骂骂咧咧了几句,只能先暂时吃下这暗亏,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他们今日给自己下的绊子。 …… …… 次日。 武宅大门口,停了四五辆马车和六七匹骏马。 潘金莲、李瓶儿、魏禾说说笑笑出得门来,丫鬟仆人大包小裹地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整整齐齐放在车上。 今日,是武植带着一大家子去东平府准备看花灯烟火节的日子。 三女能被相公带着出门游玩,自是期待了许久,出门后,便兴高采烈地鱼贯钻进马车内。 第419章 入城 此次出发东平府,武植除了带上妻妾和他们几人的贴身丫鬟外,魏大牧、魏小刚、武松这几个弟弟自是也要带上。 当然,魏大牧、魏小刚、白牛儿还有黑猴儿的老婆,那魏小雨、魏金娇、来喜儿、来福儿自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栾廷玉在县外兵营值守,栾娘子和他们那两个孩子在县内也无聊,便也一起跟着武植这一大家子前往东平府放花灯、看烟火,好好游玩一番。 待家眷、丫鬟都上了马车,武植和武松还有魏大牧、魏小刚、时仪、白牛儿几人各自翻身上马,浩浩荡荡朝阳谷县南门而去。 …… 三年一度的东平府花灯烟火节后日便正式开始,不单武植一大家子要赶往东平府游玩。 各县商贩还有富庶家门的公子、小姐也尽皆赶往州府。 商贩是为了趁花灯烟火节时期,兜售自己的商品和寻找商机,顺便结识人脉。 那些公子、小姐则是除了放花灯、看烟火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参加花灯烟火节期间各种诗会、灯会之类附庸风雅的活动。 …… …… 武植这一大家子出了阳谷县南门,沿着官道径直往东平府方向而去。 马车内,女眷正在叽叽喳喳,商讨等下放好行李后,便结伴在城内逛街购物。 一路无虞。 武植等人骑马带着马车缓行一个时辰后,一行人便远远看见了州府城墙。 东平府虽不是山东省位置最关键和最富庶的州府,但州府的面积却是山东省最大,常住人口也是最多州府,城内人口超十万。 倘若是三年一度的花灯烟火节期间,城内的流动人口更是能飙升到十五六万左右。 因为东平府内面积大,所以才将转运西北、北境的军需物资集中暂存在东平府内建设的大库房内,待清点整理好后,再由转运司运送到各处。 武植望着左右两边几近看不到尽头的城墙,心中有些震撼。 虽说州府城墙比之自己县内的城墙看起来要低矮破旧些,但打眼一看,面积实在是惊人。 武植如今还是第一次看见古代如此规模的城建,眼中泛起奇异之光。 接着,他骑马带着家眷往东平府正北门而去。 花灯烟火节还未开启,城门口已经显得有些人声鼎沸。 眼前排起了一条好长的队伍,尽皆是准备进城的人。 值守城门的兵卒正挨个检查进城之人的路引凭证。 武植一行人排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慢挪到城门口不远处。 可正在这时,城门口忽地爆发出一阵吵闹。 武植骑在马上见状,登时眉头一皱。 只见城门口处,一个年纪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儒生要带家眷插队入城,但却被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贩出言制止,那儒生被制止后,似乎是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当即气急败坏的大喝骂起来: “你区区一个商贩,烂泥一般的下贱身份!也有胆量来管苗某的闲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商贩身穿锦衣,小眼薄唇,一脸精明,只是他那肚子高高鼓起,显然是油水充足,为其平添了几分憨厚笨拙之态。 武植打眼一瞧这商贩,咦了一声,面露意外之色,诧异道:“这不是张员外嘛。” 原来这胖商贩是熟人,是在阳谷县做柴炭生意,与自己有些远亲的张员外。 张员外见那儒生口气猖狂,言语难听,当即脸色涨红,沉声道: “大家都在按规守矩排队入城,你后来的为何无端端插队?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后面排队的人尽皆眼露气愤望向那留着山羊胡子的儒生。 那儒生见状,非但不收敛,反倒愈发跋扈起来,当即冷哼一声,喝道: “我就插队,你们这些贱民又能怎样?” 话音刚落,这儒生旁边的马车窗口,弹出了个肥头大耳的妇人。 那妇人也是泼辣,探出头来后,立刻大骂道: “你们这些下等贱民也敢出言拦我们?你们知不知道我相公是什么身份?我相公可是去年中举的举人,今年便要封官了,你们这些贱民胆敢不敬官员,欺上逆尊!简直大逆不道!” 那儒生听了妇人这番话后,立时微微昂起脑袋,用鼻孔环视了一圈众人,神情甚是狂傲。 张员外听见这儒生是中举的举人,明年便要封官了,不禁脸色一变,立时闭紧嘴巴。 要知道,中举后,起步都是县令级别的官员。 面对日后要当县令的人物,自是不该招惹,免得自己以后被其故意找麻烦。 即便这儒生日后不是自己县的县令,可到时候他要故意为难自己一个做生意的,也无非是和同僚说上那么几句话,卖个人情的事罢了。 守城门的兵卒见状,也不愿掺和进去,免得自己惹上一身腥骚。 那儒生见张员外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哈哈一声大笑,环视了一圈,见与自己对视的客商尽皆避开自己的目光,转头或低头下去,心中不禁志得意满,很是开怀。 当下他“呸”了一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而后说道: “一个个的尽皆不知所谓。区区一个商贩,也胆敢来管我苗松德的事。你们这群贱民,今日有福才能在此看见本官,听本官说上几句话,这已是你们祖辈修来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日后便没这机会了。哼——” 说罢,他牵着马车,直接来到守城的兵卒前,而后将路引递了过去,不耐烦的催促道: “快快检验,莫要耽误我进城时间,再耽搁下去,我便要去跟州监大人告你们这些小兵卒的渎职之罪了。” 守门的兵卒见他这副做派甚是跋扈倨傲,心中亦是敢怒不敢言,当下只能伸出手,准备接过苗松德的路引。 武植见这苗松德个性嚣张跋扈,品格低劣,如今还没拿到官印便敢仗势欺人,要是被他当了官,也不知会无法无天到什么程度。 自己没遇见便算了,遇见了还要被他插队,武植可不愿忍他的气。 当下他一边驱马上前,一边出声喊道:“等等……” 此话一出,守城兵卒的手顿在了半刻,排队的商客也尽皆循声朝他看去。 苗松德闻言,一脸不耐,转头沉声道:“你这贱民又待怎样?” 张员外见到武植,先是面露意外,而后心中诧异。 照理说武植这种官员,可以不用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一样排队,直接从隔壁的小城门被专人带入城才是。 可当听见苗松德骂武植贱民后,张员外那张肥脸立刻紧绷了起来。 果然,武植听见这厮出言不逊、当场辱骂自己,登时眉头一皱,接着二话不说,便扬起马鞭直接啪的一声,抽在了苗松德的脸上。 苗松德愣在了原地,当反应过来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剧痛后,立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 “你……你这贱民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举人!!!?”苗松德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而后疾言厉色怒喝道。 平日只需寒窗苦读的他,粗重活计都没做过。 以前虽说在村子被人背地里讥嘲自己是个只知读书的酸儒,但也没人敢跟自己动手啊。 毕竟是读书人,即便没有功名,地位也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 而自己中了秀才后,村里的人、镇上的人,县里的人便全都转变了态度,称颂赞扬不在话下。 中举后,村里的人更是恨不得将自己供起来。 自己出入皆受人们敬重称赞。 何曾受过他人打骂?更别说被人用马鞭抽脸了。 排队的商客见武植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马鞭抽在苗松德脸上,心中大感舒爽之余,又暗自疑惑,这人为何这般大胆,胆敢鞭打中举儒生。 这般想着,众人暗自为那骑在马上的青年捏了把汗。 第420章 入城(2) 周围不少坐在马车里面的适龄小姐听见外面的动静,尽皆掀开车帘探头出来张望。 只是看清那路见不公便直接出手的青年时,眸中不禁闪烁出一阵阵光彩,带着几分好奇。 那青年生得眉清目朗,面白无须,容貌清俊。 骑在马上时,身姿笔挺,宛如松竹。 他身穿一袭合身得体的蓝色锦缎长袍,头戴镂空流云金冠,腰悬织金镂花玉带,玉带上,还悬垂着一块通体碧翠的红缎玉佩。 贵重的锦衣金玉加身之下,不但没有半分俗气,反倒更显出挑华贵的气质。 其顾盼间,眉梢眼角处更是有一股成熟稳重的魅力显露而出,加上其眉宇间有一抹久居高位后才能蕴养出来的神色。 初见之下,便能让人先对其莫名生出几分折服之感。 这些适龄小姐见那青年的身容相貌、气质穿着都不凡,眼中光彩连连,暗自垂涎。 …… 另一边。 那肥头大耳的妇人见自己的举人相公被人当众用马鞭抽脸,不禁目瞪口呆,微微怔愣当场。 待回过神来后,才怒不可遏从马车上下来,一脸激奋的怒斥道: “没有王法啦!没有王法啦!你这小白脸竟敢当众鞭打中举书生,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啊,来人啊,赶紧将他拉下马来,押到府衙审判,治他死罪!!!” 说话间,她挥手示意守门兵卒上前拿人。 守城兵卒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踌躇不前。 四周的商客见状,从方才那惊骇的一幕回过神来,立时发出一阵骚动,止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苗松德羞愤得目眦欲裂,怒喝道:“不但要治你这厮死罪,你这厮的家眷也当受罚,全部变卖为奴!” 说到这,他见守门兵卒还不动手,转头怒骂道: “你们这些看门狗看着本官被鞭打,还不上前捉拿这贱民押往府衙受审?你们在等什么?!莫不是想要本官去到州监大人面前检举尔等疏忽职守和贱民为伍,辱打官员不成!。” 守城门的几个兵卒被苗松德辱自己是看门狗,先是面露怒容,可当听见苗松德抬出州监大人的名号时,不禁眼露惧色。 州监,乃是太守之下的二把手,协理太守一同处理州府政务。 若论官职,太守是正四品,州监则是从四品,只低半个官阶。 要知道,州府武将中最高官职——指挥司统制,也就是总兵,只是正五品官职。 这些守城兵卒也知道,在州监大人的眼中,孰轻孰重如何分不清? 自己这些守城门的兵卒怎么可能跟日后起步便是县令的举人相提并论? 这苗松德当真闹起来,惊动了州监大人,届时说几句话给自己穿小鞋,那自己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再者说,如今也的确是这骑马青年率先动手当众鞭打举人,理应将其扣下押到府衙,静候审判才是。 至于审判的结果,那就不是自己这等兵卒该操心的了。 只是自己这些人虽然位微卑贱,可被苗松德这种张狂跋扈的书生辱喝驱使,心中难免不生憋闷之感。 但奈何,人家地位不俗,且有理有据,实是找不出推脱的缘由。 念及此处,守城兵卒各自相视了一眼,而后各自提着长枪朝武植走去…… …… 马车上的潘金莲等人见状,面露意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武松也皱起浓眉,勒住马缰,正欲上前。 这时,魏大牧、魏小刚拉住武松,疑惑问道:“二哥,你这是干嘛?” 武松沉声道:“哥哥一时激愤,失手鞭打举人,看样子是要被擒拿下马押到府衙受审了,我怎能坐视不理?” 魏大牧面露些许古怪,提醒道: “二哥你忘了?哥哥是县尉,乃是领受了官印、官服的正牌官员。而且哥哥行事素来稳健,出了手自是早有应对之法,这种事我们无需忧心,静候着便是。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事,我等上前也无太大作用。” 魏小刚在一旁点头附和。 武松闻言,神情微微一怔。 …… 另一边。 一众商客见守城兵卒朝武植走去,均暗暗摇头,暗叹这青年逞一时之勇,意气用事,这些可要吃大苦头了。 武植见守城士卒迫于苗松德的威势正朝自己走来,眉毛微微一扬。 苗松德见守城门的士卒终于动了,恶狠狠道: “赶紧给老爷我把这厮拿下押往府衙,老爷我定要上告太守大人、州监大人,重惩这厮。 反了天了,连老爷我这举人都敢当众鞭打,这下定要治你死罪!” 说话间,捂着脸的苗松德眼内冒出不少红血丝,满是怨愤之色, 望着捂着脸,拧着眉的苗松德,武植冷笑了几声。 这时,守城兵卒中,一个身形彪悍,长脸浓眉,貌似是队长的为首兵卒来到武植面前说道: “这位公子,你方才当众鞭打举人,已犯大宋律法,现在要你跟我等前往府衙一趟,听候上峰审问惩处。” 武植神情从容,淡淡问道:“你说本官犯了大宋律法,本官不解,本官犯了什么律法?” “……本官?” 守城兵卒和周遭商客闻听武植这番自称,心中惊诧之余,面面相觑。 场面沉寂片刻,而后,爆发出了一阵喧闹,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什么?这青年是官?!!” “他是官?那跋扈的儒生也是官!” “什么狗屁,那儒生虽然中了举,可现在还没封官,不算是官!” “对,那厮算是提前仗势欺人。” “可这青年是官,为何跟我们这等平头百姓一样在这正门排队?我老早便看见他在我身后排队了。” “是啊,官老爷和他们的家眷不都是从隔壁小城门直接被专人带入城吗?那小城门便是闲置着也不会对平头百姓开放,专供官员出入,所以无需排队的。” “没错,这官老爷跟我们这平头百姓排长队,简直少有所闻,这人说自己是官,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莫不是见自己闯下大祸,一时情急之下,故意给自己戴高帽,想以此蒙混过去?” “这位兄台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我等排队这般久,能遇见此事,倒是聊以解闷。呵呵呵……” 武植听见周围人议论纷纷,本没多在意,抽打这苗松德一来是看不惯这厮嚣张跋扈的做派,二来是自己排了这么久的队,被人插在前面仗势提前进城,他心中属实不爽。 可听见周围人说隔壁小城门有官员的特殊通道后,武植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得微微怔愣住。 专供官员的特殊通道? 艹了。 他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当官了进东平府都城有这个特权,可以在人潮拥挤时不走正门,直接走小城门入城。 他当上县尉时,便是大寒之期,所以还未曾来过州府述职。 今日是第一次来东平府,根本不清楚规矩。 念及此处,武植忽然明白了这苗松德为何胆敢大骂四周的人都是贱民,也不怕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宋代读书人的地位本来就高,更别说他是中了举的举人了。 所以即便他在这疾言厉色摆架子,也没人会为了口头之争,去招惹他,给自己惹来一身不必要的腥臊。 想到这,武植一脸哑然。 他知道苗松德这厮定是清楚此时在正门排队的都是些普通商客,有门路和权势的人不会趁着人潮拥挤时走正门,会直接从小城门入城,免掉这排队入城之苦。 第421章 入城(3) 苗松德闻听骑在马上的那个白面青年自称“本官”后,心中咯噔一声。 而后想了想,感觉不对。 在听见四周人的议论声后,立刻下意识认定这白面青年是故意给自己戴高帽,想以此将自己逼退,从而蒙混过去。 想到这,他明白过来,厉声大喝道: “狡猾的贼子,想冒充朝廷官员蒙骗老爷我?以此蒙混过去?当真荒谬,真以为老爷我会上当吗? 说到这,他怒声冲那些兵卒叫嚷道: “这厮冒充朝廷官员,赶紧将其拉下马来押往府衙审判受死!” 那几个兵卒闻言,有些懵圈。 一边是中了举的举人,一边是自称本官的骑马青年,他们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时,张员外大声道: “此人是阳谷县的武植,武县尉!乃是朝廷敕封,府衙授印的七品官员,如何不是官了?” 旁边的人听见张员外的话,赶忙问道:“这位掌柜说的可是真的?那青年当真是县尉?” 张员外应道:“我便是阳谷县人士,与武县尉也相识,如何会说谎?” 这时,城门口的一些阳谷县人士也纷纷出声证明道: “是武县尉!” “没错,是武县尉。武县尉不穿官袍,不戴官帽,倒是显得更加清俊了,方才我还有些怕认错。” 周围商客闻言,尽皆面露意外,随即纷纷出声道: “什么,此人是阳谷县的武县尉?” “莫不是那雪中炭——武植,武县尉?” “武县尉仁义之名,声冠东平,如今得瞻真容,果真一表人才,仪容非凡。” 坐在马车内那些适龄小姐听见这相貌清俊的青年便是仁义之名远扬的雪中炭——武植,心中震惊。 对她们来说,这个身形容貌、名声权势皆备的人杰在自己面前,她们怎能不暗自钦慕? 不少家资颇丰,如今还未婚配的独身小姐眼中露出痴痴之色,只顾望着骑在马上那白脸青年,眸中异彩连连。 苗松德那肥头大耳的妻子见状况不妙,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得闭紧嘴巴站在一旁。 苗松德脸色难看,眼中尽是意外之色。 官员为何会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一起到这排队入城? 他实在想不明白。 方才他也想仗着自己的举人身份,欲从隔壁小城门入城,免得自己落俗,和这些平头百姓挤在一起,失了如今自己的身份。 可未曾想,那小城门值守的士卒却不卖他这举人的面子,说小城门只供官员和官员家眷通行,他要从这小城门入城,只能等朝廷敕封官位,领了官印后再来。 如此这般,苗松德在小城门吃了瘪,只能愤愤不平转头来正北城门入城。 只是他不愿排队,便驾着马车,拉着自己的妻子直接来到城门口插队入城。 这才闹出如今这场风波。 守门士卒见这事闹得峰回路转,心中立刻慎重起来。 为首那长脸浓眉的士卒也是谨慎,为免再出岔子,便先朝武植微微躬身抱拳道: “恕在下眼拙,认不出这位大人的身份,不知大人身上可带有证明身份的物件?” 武植微微一笑,说道:“你倒是仔细。” 说完,他将自己的路引拿出,递到那为首的士卒面前。 那长脸浓眉的士卒不敢怠慢,赶紧抬手接过路引,待打开路引看清了上面的信息,他脸色一变,然后抬头望向骑在马上的武植,躬身抱拳道: “原来真的是武县尉,小的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对大人不敬,还望大人宽恕。” 说完,他将路引恭敬的奉送回武植面前,同时,他心中暗自疑虑武植为何不走小城门入城,而来这正门排队入城。 其余兵卒见状,也纷纷躬身抱拳行礼。 苗松德见那骑在马上的青年当真是官,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过转念一想,暗道: “区区一个县尉罢了,老爷我惧他作甚?老爷可是举人,以后起步便是压他一级的县令。” 念及此处,他抬头望着骑在马上的武植,冷哼一声,轻蔑道: “不过是个七品县尉,还是个武官,老爷我可是举人,日后起步便是县令,你如何能比?” 闻言,武植眉梢一挑,扬起马鞭又重重抽在苗松德脸上。 “啪”的一声响起,皮肉翻卷,殷红四溅。 苗松德又被抽了一鞭,整个人都懵住了,剧烈的痛楚从脸上传来,让其身子本能的微微颤抖。 同时,他感觉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不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后捂着脸,吃痛大叫出声。 “你……你竟还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举人!” 武植沉声怒道: “打你又如何?你这厮还为未曾被敕封,方才便以本官自居,周围人听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你抵赖!此乃冒官,是你之一罪。 你这厮仗势在城门口公然横插队伍,致使城门口秩序大乱,让众多百姓多耗时间在此,周围群众尽皆见证,也容不得你抵赖。扰乱道路秩序,此乃你之二罪。 你这厮方才出言不逊,不敬官员,当众辱骂本官乃是贱民,周围人听得一清二楚,更容不得你抵赖!当众辱骂朝廷官员,此乃你之三罪。 你这厮滋扰民众、辱骂官员、冒充官员,条条当罚,条条当打,本官抽打你,你解释解释,有何不可?” 四周商客闻言,尽皆觉得武植说得有理有据,心中畅快之余,纷纷大声叫好: “没错,这厮中了个举人便如此猖狂,日后要是当了官还得了?” “便该重罚重惩这厮!” “没错,重罚重惩这厮!” 苗松德捂着脸坐在地上,听见武植给自己扣了三顶帽子和四周商客的声讨后,脸色唰一下白了下来。 他也想反驳,可武植说的是实情,一时间他惊慌之下,根本组织不了语言。 加上四周还有这么多商客作证,自己如何能抵赖得了? 念及此处,苗松德心中屈辱愤恨,两眼怨毒望着武植。 武植居高临下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吩咐道: “此獠今番在此当场作恶,本县尉身为朝廷官员、月月领食俸禄,遇见此事自是不能置之不理。 如今在这般多乡亲的作证下,也容不得他狡辩。 这厮滋扰民众、辱骂官员、冒充官员,三罪加身,尔等即可将他押到府衙大牢收监,待上峰审判后,自会给此獠公正严明的处置。” 守城兵卒闻言,简单对视了一眼后,立刻抱拳称是。 “小人谨遵武县尉之命!” 说罢,为首那长脸浓眉的兵卒打了个手势,四个兵卒出列,将苗松德和他的妻子按压在地,拿出绳索开始捆绑。 苗松德在众人面前受此跟捆绑犯人一样的屈辱,心中愤恨,大怒道: “老爷我是举人,你们这些狗奴贱民胆敢这样对我?!” 众兵卒闻言,脸上发狠。 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自己虽是个的守门兵卒,但被这厮劈头盖脸的喝骂,心中难免生恨。 再者说,现在有个县尉出面收拾这猖狂的儒生,自己跟着打下手便可,如此解气之事,自是不会怠慢。 当下,几个兵卒手上多用了几分力气按压捆绑,使得苗松德疼得嗷嗷乱叫。 待将苗松德和他那肥头大耳的妻子绑好后,四个兵卒便推搡着他们入城,朝府衙牢房方向走去…… …… 第422章 新居 周围商客见苗松德和他妻子被押解进城,心中大感解气,纷纷叫好出声。 武松、潘金莲、魏禾等人见事毕,也心安下来。 而后,众人排队入城。 守城兵卒本想让武植一大家子先行,排在前面的商客也没异议,一一礼让开。 只是刚刚武植自己才不爽苗松德插队,倘若自己现在插队入城,那自己跟苗松德又有什么区别?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这不是授人以把柄,说自己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日后在背后非议自己么。 这对自己的声誉可不是好事。 念及此处,武植含笑谢了几声,婉拒了众人礼让先行的好意。 周围商客见状,心中对武植的好感又飙升了一大截,连珠串般赞武植不摆官架子,不但不走小城门来跟他们一样排队入城,而且做派也不像自己往常看到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很是亲民。 “要是当官的都如武县尉这般和善仁义,刚正不阿,那便好了。”张员外适时的拍了句马屁。 他今日也是带家小来州府过这三年一度的烟花灯火节的,只是没曾想在此遇见了武植,要不是武植收拾了那苗松德,自己可还要吃今日这番憋屈,只能忍着。 周围人闻言,连连点头附和。 武植闻言,呵呵干笑了几声,谦虚几句。 …… 待顺利入了城。 时迁和石秀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见到武植一行人后,两人目光一亮,立马迎上前来。 时迁面带笑容,边走边挥手喊道:“哥哥……” “哥哥……”石秀也是满脸高兴。 武植几人见到时迁、石秀两人后,一一翻身下马,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只是见只有他们两人,武植面露些许疑惑,随即问道:“魏青和黑猴儿呢?” 石秀呵呵笑道:“我等不知哥哥从哪个城门入城,所以便分作两队,魏青贤弟和黑猴儿在小城门口等候,我与时迁则在正北门等候哥哥。” 武植面露恍然,说道:“原来如此。” “嗯,正是如此,不然哥哥一行人进了城没人候着怎能行?” 时迁笑道: “哥哥和各位兄弟还有嫂嫂舟车劳顿,先让石秀兄弟带哥哥和嫂嫂们回宅邸暂歇,我去将魏青和黑猴儿喊回来便可。” 石秀点头“嗯”了一声,“行,有劳时迁兄弟了。” 武植也点了点头,随即双方分开。 石秀在前面带路,领着武植一行人往前而去…… …… 东平府内,青石铺就的街道宽敞开阔,两侧食肆酒楼、布庄米行鳞次栉比。 由于临近花灯烟火节日,街道上人潮密集,繁闹异常。 小商贩挑担吆喝,店小二门口揽客。 衣着华丽的公子手持折扇,成群结队地进出酒肆勾栏,高谈诗词歌赋、阔论天下要闻。 浓妆淡抹的小姐亦三五成群,驻足在胭脂铺、流连在首饰楼,与闺中密友讨论着当下最时兴的妆容和东平府最有名的青年才俊。 …… 马车内。 除了李瓶儿,潘金莲和魏禾等人也是第一次来州府。 刚进城,几女便吃惊州府的繁荣和街道的宽敞。 李瓶儿掩嘴笑道: “待回到宅邸放好行李,我们姐妹便一起好好逛一逛这热闹的州府如何?妹妹我倒是来过几次州府,知道这州府内有几间不错的布行和首饰铺。 对了,还有七香居的糕点也十分不错,尤其是那栗子糕和梨花酥,最是出名,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尝尝,金莲姐姐、小禾妹妹,你们看可好?” “好呀,好呀……” 潘金莲和魏禾闻言,面露雀跃地点头应答道。 …… 武植为了带一大家子出来东平府游玩,加上想到自己日后或许还会时常来到这东平府内办事,所以特意吩咐石秀在东平府内为其置了一座宅子。 那日他与魏禾成亲,石秀回来参加酒宴时也跟武植禀报过,宅子已经买好。 是个五进院的大宅,不但有花园,且花园内还有个不小的鱼池,里面养了许多寓意祥瑞的锦鲤,以供观赏。 至于家具什么的,自然是一应俱全。 这大宅的原主本是做茶叶生意的,近来要迁居汴京,所以才将这宅邸出售。 原宅主刚开始给出的价格是三万两,可最后却被石秀谈到了两万六千两成交。 原宅主急着出售这座宅邸,好尽快携家带口迁居首都,所以同意了两万六千两成交。 之后,双方当场付白银,当场交房契,没有丝毫波折,干脆利落得很。 武植如今手头宽裕,两万六千多两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钱。 而且在州府买房子,对他这个后世的牛马来说,相当于是在市里买房子,这是个稳定的投资项目。 毕竟钱花出去了才算是钱,没花出去留在手上的只是个银疙瘩。 …… 州府的武宅坐落在北城区的宝花巷内,距离北城门倒是不远。 石秀带着武植一行人不疾不徐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新武宅前。 却见门庭气派,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一对青石狮子拱卫左右,两扇金钉朱门居于中间。 门前街道宽敞,来往百姓见武植等人大包小裹来到这大宅门口,便知是这宅邸的新主到此。 纷纷面露好奇侧头望来。 宅子里面,石秀在前几日已经买了四个丫鬟和两个小厮伺候。 丫鬟、小厮今日一早便被石秀告知,老爷和几位夫人今日要进宅,所以吩咐他们在大宅门口静候。 这几个丫鬟和小厮见石秀竟然不是这座宅邸的主人,心中惊讶之余,他们可不敢怠慢,今日一大早便在门口候着。 待见石秀毕恭毕敬将一个面容白净,眉清目朗的青年带到此处后,其中一个下巴带痣的小厮也是机灵,连忙跑上前来帮忙牵马,点头哈腰道: “小的兴隆儿,拜见老爷。欢迎老爷、夫人迁居新宅,老爷和夫人一到此处,便可见瑞蔼盈门,华光临身,这乃是大福大德、大富大贵之兆啊。” 武植还未下马,便听见这个小厮兴隆儿满嘴好话,当下呵呵一笑,说了句:“这小厮倒是有趣。” 石秀笑道: “哥哥,这兴隆儿嘴甜,脑子也颇为灵活,” 说到这,他解释道: “哥哥此次和几位嫂嫂一同来州府游玩,县内的小厮和丫鬟想来不能全跟在身边伺候,所以弟弟便提前找了个州府内的牙婆牵线,买下这四个丫鬟和两个小厮回来宅邸内做杂活。 不然这宅邸太大,没人打理怕是不行。 不过哥哥放心,这几人的背景弟弟都查过,他们和他们的父母皆是自小长在这东平府的西城区普通百姓,并无问题。” 武植翻身下马,含笑道:“还是贤弟细心,有劳贤弟了。” “哥哥言重,这都是弟弟该做的。”石秀连忙道。 第423章 汇合 马车内。 潘金莲、李瓶儿、魏禾三女这时也从马车上下来,来到武植身身旁。 见新宅已经被石秀备了几个模样还算周正的丫鬟和小厮,心中均暗赞石秀的周到。 这时,余下那四个丫鬟和另一个小厮如何还不知道老爷便是面前这个青年? 当看见马车上下来三个容貌美丽娇艳,浑身绫罗、满头珠翠的娘子,自是明白这几位是夫人无疑。 他们来到武植和潘金莲、李瓶儿、魏禾三女跟前,或躬身抱拳,或敛衽一礼,齐齐喊道:“老爷吉祥、夫人吉祥。” 武植面露微笑,点头道: “既然你们入了武某宅邸,便是与武某有缘,日后好好做事,一心为主,武某自不会亏待你们。” 两个小厮和四个丫鬟闻言,又齐齐出声称是: “谨遵老爷教诲,小的(奴婢)日后定当全心全意伺候老爷夫人,不敢有二。” 武植脸上露出颇为满意之色,含笑道:“如此便好。” 说完,他转头对潘金莲说道:“新仆见主,当赏!” 潘金莲盈盈一礼万福,轻声称是,而后让招财拿来钱袋子,各赏了这几个新仆每人十两纹银。 几个新仆见老爷夫人如此慷慨,刚一见面便大赏自己,心中又欢喜又感动。 这种大方的主家可不好找。 要知道,他们都是因家中人口过盛,三天两头食不果腹,所以被各自父母经由牙婆介绍,卖给了石秀,以此减轻家中负担。 可不是武宅募来的丫鬟和小厮。 像他们这种被卖身的丫鬟和小厮,武宅是可以只管他们吃住,不给月钱的。 如今倒好,一见到老爷和夫人,便得了十两赏银,足够普通人家三个月赚的了。 手上拿着沉甸甸的雪花白银,四个丫鬟和两个小厮齐齐叩拜在地,欢天喜地的感谢道: “谢老爷赏,谢夫人赏。小的(奴婢)日后定为老爷、夫人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武植见他们说得好听,也未放在心上,呵呵一笑,点头道:“如此便好。” 接着,几人没在门口多待。 待将马车上的行李取下来后,便前后鱼贯而入,走进这新居武宅之内。 一进门,只见高墙耸立,绿瓦覆顶。眼前看绿树成荫,鼻尖闻花香四溢。 只见那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那奇花异草步步生景。 山石水景,如诗如画;虫鸣鸟叫,似歌似曲。 大宅内的装潢和布置实是让人目不暇接,暗自啧啧咂舌。 想来这宅邸的原主是个博学之人,将这宅邸装潢得一步一景、十分考究,宛如山水画卷般典雅。 这可比阳谷县的武宅景致要好太多了,阳谷县的武宅可是原酒楼后院改的,跟这种正统意义上的大宅邸可比不了。 潘金莲、魏禾见这新宅如此气派雅致,不禁左顾右盼,小脸上满是新奇之色。 李瓶儿虽出身县城大户,但这种州府的大宅邸也没进来过几次,心中也很是惊奇这宅邸的气派和富丽。 其余人更是不必说,面上皆有几分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神情。 简单逛了一圈新宅后,武植带着妻妾住在中院正厅两层大楼上的二楼。 亲弟弟武松自是跟着一起,住在了正厅那两层大楼的一楼侧房。 其余的院落和厢房,则由魏大牧、魏小刚、白牛儿带着他们的妻室自己选,潘金莲和李瓶儿则在一旁帮忙安排。 各人的住所正有条不紊安排着。 这时,魏青和黑猴儿被时迁带了回来。 …… 正厅内。 几人拜见过武植后,一一有序落座。 没多寒暄,武植便问道:“种副将、尹副将还有智深贤弟和史进贤弟现在在何处?” 魏青回道: “今日是西北军在东平府这批军需粮饷尽数归纳入库房的日子,种副将、尹副将还有鲁大哥、史大哥四人正在库房外围暗中监视,看看有无异状发生。” 石秀点头道: “正是,我等今日一早要去接待哥哥进宅,所以还未动身前往各自负责的官员宅邸附近监视。 不过种副将得知哥哥今日入城,很是欢喜,想必很快便会回来登门相聚,商讨接下来的事。” 武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在这东平府待了二十多日,可曾探查出些许有价值的消息?” 闻言,石秀、魏青、黑猴儿、时迁几个相视一眼,面露些许沮丧,随即摇了摇头。 时迁叹了口气,说道: “还是和当日回去为哥哥贺喜说的那般,这段时间我等实是没有察觉出丝毫异常,大库房那边,每日运到的军需粮饷都无异状,尽皆安全抵达,一一清点存放。 那夜鹞司的人貌似这段时间内全都销声匿迹了一般,丝毫踪迹不露。” 武植听了这话,目光微闪,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黑猴儿低声道: “哥哥,莫不是真的跟那姓尹说得一样,夜鹞司因龙背山之事,人手大大折损,所以要放弃动今年这批军需粮饷的主意了?” 魏青反驳道:“哥哥当日说过了,这种假设绝无可能!” 石秀点头附和,沉声道:“没错,今年这批军需粮饷数额巨大,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黑猴儿闻言,嘿嘿笑了笑,嗫嚅道: “我这也是猜测,才胡言了一句,诸位兄弟莫放在心上。只是我等多日逗留在这东平府内却丝毫消息探查不出,实是有愧哥哥信任!” 说罢,他面露羞惭,微微低下头来。 几人听了黑猴儿这番自惭之语,脸色也不太好看,微微垂头,默认不语。 武植沉吟片刻后,淡淡一笑,说道: “夜鹞司乃是西夏国的密谍机构,里面出来的探子自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精英人物,你等一不知他们人数,二不知他们相貌,三不知他们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加上龙背山覆灭,他们折损了不少人手,此般状况下,他们自然会加强意识,隐藏好自身踪迹,免得计划有失。 也难为你们这段时间跟无头苍蝇一样,只能苦守在那些官员宅邸附近。 只是靠这种蛮等苦干,终究是奈何不了夜鹞司派来东平府的那些密探。 所以你等查不出消息也是情理之中,无需自责。 只怪当日剿灭龙背山时,未曾有余力能活擒一个夜鹞司的密探,如若不然,便可严刑逼供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唉……” 说到后面,武植眼露可惜的叹了口气。 一时间,他也有些迷茫,完全猜不出夜鹞司究竟要打什么鬼主意,去动这批军需粮饷。 第424章 孔明花灯 魏青、时迁、石秀、黑猴儿几人闻听此言,面露几分无奈之色。 确如武植所言,他们来此之前没有任何夜鹞司的情报线索,加之龙背山覆灭,夜鹞司那些探子定然早生警觉,提前戒备,如何能那么轻易被他们查探出来? 众人在厅堂内又商讨了小半个时辰,实是商讨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计划,只能作罢。 等种雁翎回来后,先看看她那边今日有无所获,然后再一起商讨。 如此这般,众人各自散去。 午间,一大家子在一起用了午饭。 午饭后。 一众人来到后花园的锦鲤池边赏花看鱼。 莺莺燕燕,嘻嘻哈哈。 糕点果脯置于桌上,香茶美酒提在手中。 一时间,这时光悠闲且幸福起来,不禁让人心情舒畅欢乐,流连忘返。 坐在迎春亭内。 武植目露柔光,看着娇妻美妾在身侧,兄弟亲朋在周遭的这一幕。 他心中开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潘金莲体贴斟酒,而后娇滴滴道: “大郎,这花园鱼池的锦鲤春花虽美不胜收,但终归比不得外面繁闹的街市,不如我们一起出门去逛逛如何?” 李瓶儿附和点头道: “金莲姐姐说的不错,相公貌似都没正经陪我们一起逛过街呢。” 魏禾亦眼露希冀,望向武植。 武植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为夫还要在此静候种副将等人回来商议正事,不好出门,你们若有兴致,结伴一起出门去逛逛便是。” 三女闻言,美眸升起几分失落之色。 潘金莲努了努嘴,看起来不太开心,而后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问道: “正事?什么正事比得上陪你的娘子还重要?” 说到这,她抱着武植的臂膀,晃来晃去,撒娇道:“陪我们出门嘛,陪我们出门嘛,好不好?” 武植柔声安抚道: “好了,好了,别耍小性子了,为夫当真有正事要与种副将等人商讨,这可是为国为民很重要的大事,由不得半点轻率。 今日为夫实在没得闲陪你们,不如这样,为夫答应你们,改日,改日为夫再一起补回来可好?” 潘金莲失落的轻哼一声,似是仗着肚子里有了子嗣,她如今在武植面前变得骄矜了一些。 李瓶儿和魏禾虽眼露失落,但也不敢明言违拗武植。 武植笑了笑,捏了捏潘金莲的小脸,哄道: “今日实在不行,只能改日。你们实在想出门逛街的话,便结伴一起,不然就陪为夫待在这后花园,赏花看鱼,品茶饮酒。” 潘金莲不太喜风雅之事,赏花看鱼、品茶饮酒对她来说,图个新鲜还可以,哪里能跟逛街购物相比? 在这看这些花鱼,还不如她们几女进偏厅一起搓麻将来得有趣。 武植看出潘金莲坐不住,笑道: “嫌闷便出门逛逛,要是看见有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相公有钱,随你们怎么花都行!” 潘金莲闻言,美眸一亮,傲娇的扬了扬脖颈,问道:“真的能随便花?” 武植点头道: “当然是真的,如今家中账上还有多少银子,你们今日便可花多少银子,花完了也不打紧,大不了咱再慢慢挣回来便是,只要各位娘子高兴,为夫便也就高兴了。” 李瓶儿和魏禾听了武植这番大方豪气的话语,掩嘴一笑。 潘金莲笑嘻嘻说道: “瓶儿姊姊、小禾妹妹,你们可都听到了,奴家虽然管着内账,但每到月末相公都会查账,今日他说可以让咱们姊妹随意花费,到月末他可不能挑奴家的不是。 说到这,她豪气道: “今日咱们也阔气一回,不花咱的私房钱,便花相公账上的银子,好不好?” 李瓶儿和魏禾闻言,美眸亮起,掩嘴微笑着点头应承。 得了武植首肯,能随意花钱,潘金莲心中欢喜,当即招呼家中想要出门逛街的女眷。 魏小雨、魏金娇、来喜儿、来福儿和栾娘子娘仨皆想一起出门。 武植见此,苦笑了几声,只能随着她们。 当下,他吩咐本地小厮兴隆儿带路,让武松、黑猴儿、白牛儿、魏大牧、魏小刚五人加上四个栖霞卫同行,护着众女勿被旁人滋扰。 而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出了门去。 …… 武植、魏青、石秀、时迁几人则继续留在宅邸的后花园内,一边看鱼赏花,一边等着种雁翎他们回来汇合,看看他们今日是否能有所获。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 兄弟几人正在饮酒闲谈,这时,忽然一盏孔明花灯飘到了后花园上空,而后晃晃悠悠掉下来,斜斜落在草坪上。 石秀见状,“咦”了一声,颇为意外说道: “这东平府的花灯烟火节,放孔明花灯应是等后日十五月圆之夜,众人齐聚平夷山或镜湖边上,在亥时准点一起望向皎月放灯祈福才是,怎地大白天便有人放起了这花灯,还落在了咱家后花园内。” 时迁呵呵笑道: “定是附近有贪玩的小孩胡乱拿家中早已买好的花灯出来把玩,一不小心点着了便把花灯给放了。” 武植起身朝落在草坪上的那个孔明花灯走去。 这花灯着实不算小,约莫跟正常少年的腰肢粗细,高约三四十厘米,灯罩用了一种很轻薄的宣纸制成,上面绘制了花鸟鱼虫、山川河流,以示祥瑞,看起来很是贵重。 并非市面上常见的那种简单在灯罩上绘制花草木石的花灯。 由于孔明花灯轻巧,因此在灯内中央绑上一根烛火,便能利用热流上涌的基础物理常识,使得整个花灯飘向空中。 不过等花灯内的烛火燃尽,没了热流上涌,花灯便会掉落在地上。 而今日落在武宅后花园的这盏孔明花灯,烛火明明还未熄灭便落地,想必是灯罩破损了,所以飞不起来。 在般想着,武植弯腰将这孔明花灯拿了起来,略微端详一番后,便在花灯顶部看见了几条裂缝。 “果然……”武植见状,嘴角微扬。 石秀、魏青几人也上前看了一眼,呵呵一笑。 这时,后院大门响起噔噔噔的敲门声。 “有人吗?有人吗?”院门外响起了一女子的呼喊。 “实是抱歉,奴家表弟贪玩拿了家中花灯出来放飞,不巧落在官人宅内,还望官人能开门将花灯还于我们,奴家必当执礼行谢。” 第425章 巧遇 听见后院门外那女子十分耳熟的声音,武植瞳孔一缩,快步上前打开后院门。 只见一个五官精致,圆脸杏眼,气质温婉端庄的女子正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在门外。 却不是吴月娘,还能是谁? 吴月娘听见后院门被打开后,原本脸上局促尴尬的神情在见到武植后,立时怔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在此竟能偶然撞见吴月娘,武植的脸上也满是意外惊喜之色,颤声道: “月……月娘,你……你怎会在此?近来可好?前几日我让阳鹏带信回去给你,未曾见你回信,我心中还暗自有些疑惑,不料今日我们竟能在此偶遇!” 闻言,吴月娘反应过来,脸色复杂异常,鼻子涌上来一股酸涩之意,眼前笼起一层薄薄水雾。 她还未说话,手上牵着那个小男孩在看见武植手上提着的花灯后,立刻目光一亮,指着武植手上的花灯高兴道: “姐姐,是咱家的花灯,是咱家的花灯,还好没飞走了,不然爹爹和娘亲可得要揍我。” 武植见吴月娘脸色奇怪,心中不禁疑惑,正想相询。 可忽然听见她手上牵着那小男孩的声音,便低头一看,见这小男孩模样白净,浓眉大眼的,生得倒是周正,当下笑道:“原来这花灯是你家的。” 那小男孩连忙点头道: “是我家的,是我家的。这花灯可贵重着呢,爹爹花了好多银子托关系才买回来,是想趁着十五月圆那晚咱家里人一起放来祈福祥瑞的。” 武植心中有些哑然,问道:“那怎地你今日便放了?” 那小男孩闻言,小脸紧绷,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嗫嚅道:“你……你……不关你的事,你能不能将这花灯还给我?” 武植呵呵一笑,知道他定是贪玩,毛手毛脚便将这花灯取了出来玩耍,这才放飞出去。 不过武植现在也没闲工夫逗弄这小孩,便将这花灯递回去给他。 那小男孩欢天喜地的接过花灯,连声道谢道: “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 武植微微一笑,提醒道: “这花灯的灯罩破损了,所以才飞得不高不远落在了我家院子上,不然这花灯被你点起烛火早就飞走了,届时你便也只能挨你爹娘的揍了。” 那小男孩闻听此言,小脸立时煞白起来。 “什么……!!?这花灯坏了?那……那……那怎么办才好?爹娘知道了,岂不是会赖在我身上,还得要继续揍我一顿?完了,完了?” 说到这,他抬头望向下巴轻颤的吴月娘,拽着她的手问道:“姐姐,姐姐,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呀?” 吴月娘被这小男孩一拽,回过神来,待接过那花灯一看,见灯罩顶端果然有几条不大不小的裂痕。 她“哎呀”一声,失声道:“真的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武植见吴月娘有些不知所措,笑道:“再重新买一个不就行了?” 那小男孩苦着一张脸,说道: “买不到了,买不到了。这花灯是老灯匠每年限量制作的,听说放飞这种花灯的人,便能心想事成。 我这两日见姐姐闷闷不乐,便将这花灯偷拿出来,想在屋里放,祈愿姐姐能烦忧尽褪,开开心心,未曾想,一个不注意,便被它飞了出去。” 武植听了这小男孩这番话,面露恍然之色。 如此看来,这花灯应该是在屋内撞到了屋顶才致使灯罩破损,这才下潜飘出门口,最后飘到了自己这后花园内。 可当他听见吴月娘近两日闷闷不乐,立时望向她,问道: “怎么回事,月娘你心中有什么烦忧?莫不是那泗水藤家的藤渊还去骚扰你?” 吴月娘摇了摇头,轻笑道:“小孩子在胡言乱语,武大官人莫往心里去,奴家哪来的烦忧。” 武植听了吴月娘这番话的语气,心中一紧。 这语气跟当日在静泉庵分开时何其相似,满是疏离,无半分亲近。 可近来两人互通了几次信件后,武植在信中的字里行间,能明显感觉到吴月娘对自己态度转好了才对。 为何一见面,又是这副模样? “月娘……”武植望着她,面露伤心和不解。 吴月娘垂首避开武植的目光,轻声道: “既然已将花灯取回,那奴家便不好继续打扰武大官人了,今日多谢武大官人将花灯奉还,月娘在此谢过。” 说完,她敛衽一礼,而后便欲拉着那小男孩转身回去。 “小轩,走吧,姑姑和姑父快要回来了。” 那小男孩苦着一张脸,眼中露出自己对接下来被爹娘混合双打的惊惧。 “等等……”武植出声将他们叫住、 “怎么了?”那小男孩转过身来,耷拉着一张脸问道。 吴月娘却头也不回,扯着那小男孩便往街对面那座宅邸走去。 武植见状,立马感觉到不对劲。 他与吴月娘久不见面,再次相见后,气氛却古怪的很。 佳人脸上不但没有欢喜和羞涩,反倒比之当日在庵上分开时更多了几分疏离,美眸露出的伤心和失落,让人望之心怜。 “我有法子能将这花灯修好!”武植见吴月娘要走,着急忙慌寻了个理由,要将她留下。 那小男孩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有法子将这花灯修好?” 吴月娘这时也转过头来,眸光微闪,毕竟也是因自己的缘故,才让这小表弟将花灯偷拿出来,要逗自己开心。 倘若小表弟一片好意之下而因此被姑姑和姑父责罚,她心中也过意不去。 如今听见武植有法子修好这花灯,不禁眼露希冀。 武植着急问道:“这花灯多少钱,我差人去买个新的回来换上即可。” 那小男孩听见武植就这办法,心中的雀跃消失殆尽。 吴月娘含笑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花灯出自老灯匠之手,做得精巧,并非普通花灯,因此每年也就一百个,早早便被人提前预定购买完了,现在即便是有钱,也实是无处购买。” 武植闻言,眉梢一挑,心中腹诽道: “六,古代也有这种奢侈品的饥饿营销,限量供应,这样看来,这花灯不就等于花灯界的爱马仕么?能卖这种花灯的人家,想必也不怎么缺钱,会将自己手上的花灯卖出。” 想到这,当下问道:“既如此,那用浆糊粘补呢?” 那小男孩立刻摇头道: “不行,不行,这灯罩跟蝉的羽翼一样,太薄了,遇到水或浆糊一个不慎便会湿掉穿孔,这万万不行。 便是现在有几条裂痕也好过穿孔,如此一来,爹娘便不能立刻看出,现在这虽有裂痕,但保不齐爹娘注意不到。 待瞒到后日放飞的日子,再掉下来时,或许我还能狡辩上几句与我无关。” 武植和吴月娘听到这小鬼的主意,尽皆哑然,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脑子倒是灵活。 “走吧,我们回去啦!”吴月娘见武植没法子,便拉着那小男孩转身离去。 武植见状,心中一急,忽然想到既然要粘补,那自己不是有大把系统抽出来的透明胶带吗,用胶带粘上不就行了?能费什么功夫? 念及此处,他心中一喜,连忙喊道“……等等,我真有法子能将这花灯修好。” 第426章 巧遇(2) 听武植言之凿凿,那小男孩又拉住吴月娘,转过头来问道:“当真?大哥哥你可别消遣我们。” 武植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我这办法绝对有效,并且几乎不会被你爹娘发现。” 闻言,吴月娘和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目露好奇。 武植含笑道:“你们先随我进门稍等,进去后我取来物件帮你们将这花灯修好。” 说话间,他侧开身子,心中盘算着进去修补好这花灯后,便差魏青等人支开这小鬼,带这小鬼随便去那里逛都行。 等自己与吴月娘独处后,便问她怎地对自己的态度时好时坏的。 待敞开了说,关系恢复,再与心尖人互诉思念。 嘿嘿嘿…… 武植心中的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响。 见武植邀自己进门,吴月娘的小脸微微一沉,自己现在怎能无端端进武植的宅邸?要是撞上他家妻妾,自己如何自处? 届时岂不是尴尬得要找地缝钻进去? 今日在此巧遇武植,见武植如今无恙,她心绪复杂之余,总归是有惊喜的。 只是她现在依旧有芥蒂在心,下意识要与武植保持距离,自是不愿踏足他的宅邸。 “算了,不必劳烦武大官人了。”吴月娘淡淡道。 而后,她低下头对那小男孩柔声道: “小轩,等姑姑和姑父回来,姐姐会跟他们解释清楚,定不叫你受罚便是。走了,咱们先回去吧。” 那小男孩似乎感觉到自己表姐和这大哥哥之间的气氛不对,所以当下倒也算听话,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武植见状,跑上前去相拦,面露伤心的问道: “……月娘,你怎地待我这般冷淡了?这些日子你我互通书信,我本以为……” 武植话还未说完…… 吴月娘便插口道: “奴家家中承蒙武县尉照应将生意维持住,前段时间闻听武县尉身受重伤,自是应该礼貌致信问候,这只不过是人情往来的寒暄罢了,武县尉莫要多想。” 听了这话,武植呆在原地,心中难受的紧,满眼不愿相信。 吴月娘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疼,一时间自责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太重了些。 她鼻子发酸,强忍下来后,不愿在武植面前失态,便欲抬步离去。 武植下意识往她面前又是一拦。 吴月娘见状,便往旁边走去。 武植急了,则又抬步挡在她面前。 两人来来回回两三次,在这街上你走我拦,路过的百姓见状,自然不由得多侧目看了几眼。 吴月娘见状,知道闹起来便不妙了,不但自己困扰,武植妻妾得知,定然也会不悦,当下她小脸一板,嗔道: “武县尉,光天化日在这街道上,你这是作甚……?”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武植赶紧摆手说道: “我这不是想着帮你们把花灯修补好么,方才是我太过冒失邀你进宅,是我之过。 你们若信我,便在此暂候,我进宅将物件拿出来,当场便能将这花灯修补好。 如此一来,月娘你也不用为难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那小男孩虽说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但见武植貌似真的有法子能修补好这花灯,便目露期盼地抬头望向吴月娘。 吴月娘前些日子得姑姑相邀来州府过节,再加上吴阳鹏和庞春梅在一旁撺掇,便同意来州府暂住过节,顺便散散心。 不料在此竟还能撞上武植。 而且巧合的是,武植竟然购置了自己姑姑家对面这座五进院的大宅子。 姑姑家前门,正对着武植新宅的后院大门。 当日到州府时,姑姑与自己闲聊时提起过,家门前对面的那个大茶商要卖宅迁居汴京了。 吴月娘当日听到后,心中还诧异了一会儿。 实是没料到是武植买了这座宅邸。 一时间,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武植故意在此置宅,想要的便是接近自己。 倘若是真,那心上人对自己如此一往情深,自己心中怎能不雀跃? 倘若是假,那心上人与自己这般有缘,在此都能有交际,这岂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那自己心中更该雀跃了。 吴月娘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脸上的神色似嗔似喜。 这时,一道满是诧异的声音传来。 “武大郎,你怎么会在这?” “小姐……” 武植闻声转头望了过去,却是一个相貌清丽娇美,身形婀娜娉婷的女子正皱着柳眉,快步朝他们这噔噔噔走了过来。 庞春梅来到吴月娘身前,一脸戒备望向武植,此时她心中亦满是意外。 武植怎地会出现在这? 莫不是吴阳鹏告知的? 一时间,她心中念头百起。 自己一个没注意,小姐便出了门,出门也就罢了,竟然在这偌大的州府还能撞上武植。 当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武植见到眼尾微扬,相貌清丽的庞春梅后,含笑打了声招呼:“小梅,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庞春梅哼了一声,说道:“自然是好,要是没撞见你,想必更好!” 武植:“……” 见她说得直接,有些哑然无语。 吴月娘伸手拉了拉庞春梅,示意她不要失礼。 庞春梅转头问道: “小姐,你怎地出来了?方才奴婢就到厨房看了看熬汤药的火,一转眼就不见你的人影了,奴婢在宅子内到处找,问了小厮才知道你带着小公子出门了。” 吴月娘歉声一笑,简单解释了几句花灯的事。 庞春梅听完后,美眸露出恍然之色,而后一脸怀疑的望向武植,目中带着审视之意,心里十分怀疑武植的动机不纯。 武植被她盯着,表情有些不自然,呵呵呵干笑了几声。 庞春梅扬起下巴,露出雪白脖颈,双手叉腰道: “既然你有办法能修好这花灯,将这花灯带进去修补即可,为何非要我家小姐进你的破宅邸?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说完,她心中火大,同时又有些后怕,生怕小姐这颗大白菜又要被拱。 毕竟,小姐如今对这武大郎依旧用情至深,加上这武大郎狡猾,善于花言巧语哄骗女人。 如若不然,那向来眼高于顶的李瓶儿如何能被他纳入房中?还有自家小姐,直到今日,也才跟他见过区区几面,素来仅靠书信往来,便也能对其情根深种。 这厮定然是有些手段在身的,要是被他和小姐待在一起,那还用想?小姐铁定会被这厮再次蛊惑。 如此一来,那便糟了。 念及此处,庞春梅气冲冲质问道: “说呀,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说穿你心中打的鬼主意了吧!” “……”武植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庞春梅的性子完全不像她主子吴月娘那般温婉端庄,傲娇泼辣得紧。 第427章 奇怪的花灯 吴月娘闻言,又伸手拉了拉庞春梅,示意她不要太过失礼。 庞春梅恼极了武植三番两次让自己家小姐伤心悲痛,今日见面,半分好脸都不给。 现在见武植不言语,庞春梅感觉自己说中了武植心中所想,当即小脸一沉,便将花灯从那小男孩手上接过,递到武植面前。 而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既然武大官人不言语,那小梅便当武大官人默认了,这花灯还需得劳烦武大官人出手相助修补。 虽说这花灯是小公子贪玩拿出来的,但初心是为了讨小姐欢心,倘若花灯在节前有损,总归是有些不吉利。 且姑老爷和姑夫人知道后,以他们的教子方式,小公子这顿揍怕是免不了。 小姐善良,如何能见此情况发生?武大官人,你说是不是?” 那小男孩听了庞春梅这番话,眼露几分绝望之色,咽了口唾沫。 武植接过花灯,微微一笑,说道: “无妨,我会将这花灯修补好,定不让月娘为难便是。” 说话间,他含情脉脉望向心尖人。 吴月娘低垂螓首,不与他对视。 庞春梅很不识趣地挡在两人中间,问道: “既然武大官人如此自信,那就劳烦武大官人了,不知武大官人要多久才能将这花灯修补好?” 武植见她挡在自己和吴月娘中间,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丫头真烦人。” 面上丝毫不露,含笑回道: “费不了多少时间,只需一盏茶的工夫即可。” 那小男孩闻言,一脸高兴道:“当真?大哥哥当真能这么快修补好?” 武植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一盏茶还是他胡言的,就将透明胶带撕开粘上,最多一两分钟便成,根本费不了什么工夫。 当下保证道:“没错,一盏茶后,你们来取即可。” 庞春梅眉梢微挑,虽不知武植要用什么办法修补花灯,但见他如此自信,也只能暂且信他。 “那好,一盏茶后,奴婢会来将花灯取走,劳烦武大官人了。” 说罢,她直接拉着吴月娘头也不回地离去。 目送心尖人离开的背影,武植一脸失落,心中闷闷的,很是难受。 …… …… 回到后花园,魏青、石秀等人见武植神色恹恹,便问了几句。 武植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让他们无须多心,而后便独自走进旁边的一间厢房。 魏青、石秀几人闻言,也不敢多问,只是相视一眼,各自目露疑惑。 武植进到厢房后,在系统空间拿出透明胶带,然后把这孔明花灯倒过来,将透明胶带沾在了灯罩里面的裂痕位置。 如此一来,从外面看,便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裂痕被粘上,烛火燃烧的热气不会泄露,自然便不会再掉落。 花了一两分钟,将这孔明花灯修补好,而后,武植点燃了花灯中央挂着的烛火。 他要试验看看,是否还有裂痕没被发现。 不然将这花灯还回去时,要是飘不起来,那就扫自己的脸了。 花灯内,烛火被点燃后,热流上升,整个花灯便慢慢开始往空中飘去。 由于是在厢房内,武植也不怕这花灯会飘走。 见花灯照常慢慢升空,武植轻吁了一口气。 只是这花灯升空时有些奇怪,不是垂直往上升去,而是缓缓往左边斜斜升空。 武植目露些许疑惑,随即脚下用力,身子轻轻一跃,便将飘到屋顶的花灯给拿了下来。 仔细又检查了一遍后,见花灯上的确没有裂痕,又试验了几次,可每次这花灯都是往左边飘动。 见状,他眉头微微皱起,嘀咕道: “奇怪了,这花灯不都是垂直往上的吗?这盏怎地一直往左边飘?莫不是因为粘上了透明胶带的缘故,使得这花灯的重心受到了偏移,所以才一直往左边飘?” 想到了这个倒还算合理的解释,武植倒也没多心。 毕竟这花灯只要能飘起来便行,往那边飘倒是没什么太大关系。 这般想着,他便没再试验,免得将这花灯的烛火烧得太多,被那小男孩的父母看出端倪。 …… 一盏茶的功夫转眼便过去了。 武植早早提着花灯在后院门口等候。 庞春梅倒是准时从那齐宅大门出来,见武植提着花灯站在后院大门前,她快步来到武植面前,而后将小手一伸。 武植将花灯递给了她,含笑道:“这花灯已经修补好了,且方才我也试验过几次,都能正常飞起来。” 庞春梅提起花灯上下查看了一番,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武植见她面露不解,说道:“从里面修补的。” 闻言,庞春梅将花灯提起来,往里面看了一眼,便见裂痕处多了几块透明的东西。 她可认不得透明胶带这种后世的化工产品,还以为是布或纸。 不过她对这也不感兴趣,也没心思与武植攀谈,当下身子微微一蹲,很简略地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道: “多谢武大官人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武植见状,立马喊道:“小梅,等等……” 庞春梅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走去。 武植眉头微皱,他还想从庞春梅嘴里问问看,吴月娘为何对自己忽冷忽地的呢。 现在看这丫头的样子,似乎是连话都不愿和自己多说。 “这死丫头,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武植心中气鼓鼓的这般想着。 …… 回到宅邸。 武植无精打采地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上,他方才已经差石秀去齐宅拜访,想要将吴阳鹏唤来询问。 只是不巧,那齐宅的小厮回答说,吴阳鹏昨日刚巧赶回康乐县料理生意上的琐事了,如今并不在州府,怕是要等明日或者后日才会回来这边。 武植听到这情况,心中着实憋闷得慌。 没得奈何,只能先暂时等一两日,待见到吴阳鹏后再问清前因后果不迟。 …… 且说武植一行人在宅内等了许久,等到临近傍晚,潘金莲一行人逛街回来,还未见种雁翎、尹杰、鲁智深、史进等人前来相聚。 武植心中疑惑,便差魏青和石秀几人出去相寻。 而潘金莲、李瓶儿、魏禾一大帮人今日逛街可是大买特买,金玉首饰、锦缎衣服、江南布帛、北境香料等等。 一行人大包小裹的高高兴兴回到家中。 另外,为了花灯烟火节,潘金莲等人自然是采买了不少花灯回来。 足有上百个,想着等到后日十五月圆之夜,大家一起放花灯祈福安康,年年祥瑞。 武植看着那上百个花灯,眉梢微微一挑。 第428章 奇怪的花灯(2) 不知怎地,武植莫名感觉这上百个花灯齐齐码放好后很奇怪,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怎个奇怪法。 他将一个花灯提在手上,仔细打量起来。 灯罩上,绘制了很统一的树木花蝶图案,整体一致,看起来是用木板雕刻好图案后,再用印刷技术一一印上去流水线产品的。 跟刚才那小孩家中的限量花灯不同,刚才掉落自己院子里的那个限量花灯,灯罩上是专人绘制的图案,每一盏限量花灯上的图案,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 可让武植感觉奇怪的貌似并非灯罩上的图案。 这时,武松走了进来,见武植提溜着一盏花灯上下翻看,疑惑道: “哥哥,你一个人呆在这干什么呢?准备吃饭了。” 武植闻声,转头笑道: “没干啥,我就是看这花灯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所以才翻看了一下。” 武松也笑道: “就是普通的花灯,方才我跟几位嫂嫂在宝花街上一家灯铺买的,有甚出奇的么?” 说话间,他也走上前来,将一个花灯提在手上开始端详。 武植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许是我多心了。” 武松将手上的花灯放下,说道: “咱兄弟俩以前也没放过花灯,这都是有点闲钱的人家才会在节日或其他特殊日子买花灯来放,以此祈福。 不过哥哥要是说这花灯奇怪的话,弟弟倒是看出这些花灯做得有点向左歪斜。” “嗯……?向左歪斜?”武植讶异道。 武松回道:“是的,向左歪斜了,不过只有一点点。哥哥也知,弟弟自小跟老和尚师父修炼,习武开目乃是基本功,所以这双眼睛较之哥哥总归是要锐利些的。 哥哥倘若想要看出来也不难,只需将花灯放下,然后后退几步再凝目仔细看,便能看出这一点点的不同。” 武植听了这话,目光微闪,当即将花灯放下,接着后退了几步,凝目仔细衡量了一下。 这隔远了仔细一看,果真如武松所说,花灯是有点往左歪斜。 不过,只有一点点,目力好的人也需要仔细凝目才能看出,目力不好的便是仔细凝目也根本看不出。 而武植方才感觉奇怪的原因,便是这批花灯在这厢房内码放整齐后,全部往左偏斜了一点点的缘故。 “嘿,还真是,一个花灯倒是感觉不到什么,但上百个整齐摆放好后,那便察觉到一些奇怪了。” 武松点头道: “即便是量毫厘之间的差距,可在数量多了之后,落在眼中便能感觉到不同。” 武植呵呵一笑,说道:“兄弟说的极是,原来这便是我方才感觉到古怪的原因。” 武松也笑道: “哥哥向来心细,所以较之常人要敏锐些也属正常。不过这些花灯便是往左歪斜一点点也无妨,只要没有破损,能如常升空即可。 不过哥哥要是介意,那弟弟便带人将这批花灯退回去那灯铺,让他们再换一批质量好些工整些的给咱便是了。” 武植摆手道:“不必了,不过是一些花灯罢了,没必要来回折腾。” 武松点头称是。 这时,潘金莲来到门口,见他们两兄弟在说什么花灯,来回折腾的话,一脸不明所以,而后出声道: “相公,叔叔,吃饭了,你们还待在这干什么?” “大嫂嫂……”武松问候了一声。 见潘金莲来喊自己吃饭,武植便没再多想花灯的事。 毕竟这些花灯只是做工有点偏差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没必要过多介怀。 他心中暗道: “方才因花灯凑巧遇见吴月娘,如今不自觉将注意力放在花灯上,或许是睹物思人的原因吧。” 念及此处,他哈哈笑道:“吃饭,吃饭,走兄弟,吃饭去……” 说话间,武植和武松出了厢房。 潘金莲见状,疑惑道:“怎地了,一惊一乍的,好似有事瞒我一样。” 武植哑然道:“我那有什么事瞒你?” 潘金莲微微侧头望向武植,一脸不信的说道:“我才不信你呢。” 说完,她朝武松问道:“叔叔你说,你哥哥方才在厢房干什么呢?” 武松面露一抹苦笑,解释起了方才花灯的事。 潘金莲听完后,一脸气冲冲的说道: “那灯铺的掌柜太可恶了,我们帮衬他这么一大笔生意,他竟然将这些歪斜的花灯卖给我们,不行,咱得回去找他换。” 武植搂着她的肩膀笑着劝道: “就一点点歪斜而已,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想来是出自新灯匠之手的缘故。而且这些花灯又没破损,一样能升空,并不碍事,没必要来回折腾。” 听了这话,潘金莲才作罢。 而后,哥嫂叔三人朝正厅走去。 …… 待吃过晚饭后,武植与众弟弟在正厅闲聊,潘金莲、李瓶儿、魏禾等女眷则在侧院偏厅搓麻将。 直到戌时三刻左右,魏青和石秀才带着风尘仆仆的种雁翎、尹杰、鲁智深、史进来到武宅。 武植和众弟弟连忙起身出去相迎。 许久未见,种雁翎的脸色看起来憔悴了几分,想必是因为这些日子迟迟未曾探查出有用情报的缘故,心中忧愁。 只不过她见到武植后,眸光一亮,武植能亲自赶来相助,她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心安。 鲁智深和史进率先来到武植跟前,上捏下按,仔细端详一番后,见他如今无碍,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史进高兴道: “哥哥,当日你伤重,我等有重任在身,不能照顾左右,弟弟一直心中挂念,如今见哥哥身体康健,弟弟心中甚是欢喜欣慰。” 鲁智深哈哈大笑道: “史进老弟说得不错。对了,洒家还听闻哥哥前几日纳了魏青兄弟的姐姐魏禾入房,弟弟未曾喝到哥哥的喜酒,甚是可惜呀,不过还是在这恭喜哥哥得美妾相伴左右。” 武植闻言,心中感动,拍了拍鲁智深和史进的肩膀,含笑道: “有劳两位贤弟记挂着,为兄这段时间也甚是记挂两位贤弟,至于喜酒嘛,日后想必还有机会的。” 鲁智深和史进闻言,眉开眼笑,显得极是欢喜。 种雁翎听到武植这段时间纳了一房妾室,心中莫名微微一堵,但见武植如今身体康健万全,亦目中含喜,面带笑容问候道: “武县尉,多日未见,看你如今面色红润,目蕴精光,看来果真是伤势尽复,如此,雁翎便可心安了。” 武植抱拳道:“有劳种副将记挂,武某在此谢过。” 尹杰在一旁听见他们两人的寒暄,脸色有些不自然,心中顿感不爽。 第429章 天马行空的计划 武植谢过种雁翎的挂念后,便也朝尹杰抱拳道: “尹副将,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否?” 尹杰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瞥向别处,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魏青、石秀、魏大牧、魏小刚等人见他对武植如此傲慢,脸色一沉。 只是武植很敬重那些戍边卫国的将领士卒,所以平素对这尹杰也是礼待有加,他们在耳提面命之下,心中虽不爽这尹杰的目中无人,但也只能极力忍住,免得受武植责备。 见尹杰这般倨傲,种雁翎心中亦生出不满,怎么说人家都是来帮自己一行人的,你简单的应付一个“嗯”字也就罢了,还连正眼都不给人家,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东平府此行是以自己为首,可顾念着尹杰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还有表亲关系,加上他与自己又是同级军士,自己也不好当众指责, 想到这,种雁翎心中有些憋闷,而后小脸上挂起一层薄薄的寒霜。 强压下心中不满,为了化解这尴尬焦躁的气氛,种雁翎呵呵一笑,说道: “武县尉,方才魏青、石秀来寻,说你已到了州府,我等得知后,便赶紧前来相聚。 今番还望武县尉能鼎力相助我等,待粉碎了夜鹞司此行在东平府的阴谋,雁翎定然如实禀告父亲,让父亲为武县尉向朝廷请功!” 武植笑着摆手说道: “种副将言重了,此番为国家百姓不遭西夏侵扰,为西北将士安稳戍边,武某责无旁贷,自当全力以赴,相助种副将粉碎那些宵小的阴谋诡计。” 见武植说得义正言辞,种雁翎心中好生感动他的大义,美眸深处泛起光彩。 没在门口过多寒暄,武植侧身抬手邀请道: “种副将、尹副将、两位贤弟,咱们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厅堂坐下,然后再慢慢商议。” 种雁翎、鲁智深、史进几人闻言,点头应承。 一行人前后入宅。 一路上,尹杰见武植竟然在州府置了这么个装潢雅致豪奢的大宅邸,心中冷笑了几声,暗自腹诽道: “这宅邸可不便宜,看来这厮当官后没少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 …… 穿廊过巷,待入了正厅,一行人分主宾落座。 各自落座好后,武植便朝种雁翎直言相询道: “种副将,你等的近况今日早间我那几位贤弟已经跟我讲过,不过你等今日蹲守在大库房外,不知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种雁翎等人闻言,均面露失落。 鲁智深叹了口气,说道: “哥哥不知,洒家跟种副将几人今日在大库房的四角蹲守了一整日,可奈何却没发觉丝毫异状。 原本还会觉得,今日是军需粮饷全部入库的日子,夜鹞司的人或多或少也应该会派人前去探查才对的。” 史进也无奈道: “鲁大哥说得不错,我等实在搞不明白那些夜鹞司的探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种雁翎望着武植面露苦笑,随即点了点头,表示鲁智深、史进两人所言不虚。 武植听了他们无功而返,也没太多意外。 种雁翎见状,问道:“武县尉,你可有什么想法?” 武植双眼微眯,说道: “我想你们是觉得夜鹞司的人倘若不在州府内动手,那便是要在这批军需粮饷上路时再伺机动手。” 史进笑道: “哥哥果真聪慧,种副将方才也是这么觉得的。既然他们没有派人到大库房附近查探,那想必是要在路上下黑手无疑了。” 种雁翎嗯了一声,问道:“武县尉,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武植摇头道:“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在路上动手。” 种雁翎等人见武植说得坚决,微微一怔。 史进问道:“为何?” “是呀,为何?”鲁智深也出声问道。 武植解释道: “倘若龙背山贼匪没有被我等剿灭,那想必夜鹞司那些探子是打算在路上动手无疑。 可如今,他们人手不够,不足以支撑他们去劫这批军需粮饷。” 种雁翎沉声道:“可要是他们下毒的话,便无需太多人手了。” 武植摇头道:“他们不可能下毒了。” “为何?”种雁翎听到武植这话,身子不禁往前微微一探,立刻问道。 武植笑道: “他们倘若想要下毒,那只能下这种无色无味的特制软骨散才稳妥,可现在种副将你们都已经知道这特制软骨散的存在,他们定不会兵行险招了才对。” 种雁翎闻言,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后,才明白过来。 对啊,自己知道了特制软骨散的存在,只需在这批军需粮饷上路前到转运司亮出身份,如此一来,便能告知方国良等转运使特制软骨散的存在,让他们警惕起来。 届时,自己等人再以监军的身份和这批军需粮饷一起上路。 所需水源、食物,只要随机从沿途州县在多处获取,如此一来,夜鹞司的人如何能精准下毒? 加上转运兵卒间是分段而食,如此更是加大他们的下毒难度。 且那特制软骨散要配制成功,所需的药材大都极为珍稀,有几样更是要从北境辽国才能弄到。 想要配置出大量的特制软骨散,并非易事,即便是夜鹞司那些密探,想必如今手上也没多少了才对,甚至一点都没了。 夜鹞司的密探素来完成目的为己任,如今靠下毒太不保险,还会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他们简单权衡后,定然会放弃这个办法。 想必夜鹞司众人以前打的主意,便是撺掇龙背山众匪,加上特制软骨散之毒,在人手充足和里应外合的毒药配合下,将这批军需物资劫走。 如今这毒药既然被自己所知,那便能提前防范,加上龙背山被灭,他们这个计划只能搁浅。 想到这,种雁翎目露恍然,完全明白过来,当下点头笑道:“武县尉简单一言便能拨云见日,雁翎受教。” 武植摆手谦虚了两句,说道:“种副将过誉,武某即便现在不说,种副将过些日子也能想明白。” 种雁翎眼露几分羞惭,转而问道: “那依武县尉所想,难不成还是觉得夜鹞司会在州府库房内动手?” 武植闻言,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回道:“有极大可能会在这批军需粮饷出库前动手。” 这时,尹杰冷笑道:“大库房里面有精兵强将值守,警备森严,你既然说如今那些宵小人数不足,那他们如何能犯大库房?” 武植呵呵笑道: “武某并非神仙,现在如何得知?如今我等在此商议,不正是为了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将那些宵小的阴谋诡计给粉碎嘛?” 鲁智深哈哈笑道: “洒家就是佩服哥哥这番洒脱脾性,有一说一,绝不逞强炫耀,故意装高深、耍威风。” 史进点头附和。 尹杰切了一声,讥笑道:“说来说去,不还是没招?” 种雁翎见尹杰时常言语挤兑武植,小脸一板,沉声道: “尹副将,我等在州府逗留多日亦是一无所获,如今武县尉初到,便大概猜出夜鹞司众人会在库房动手,只是手段一时不明罢了!这已实属不易,你又何须这般风言风语?” 鲁智深望着尹杰,哼了一声,斥道: “雁翎妹子说得不错,你这厮一天到晚嚷着夜鹞司的人不会动手了,你这般这般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心态,实是有辱尹将军的威名。 方才要来哥哥这商议你也是左右推脱,只想去勾栏取乐,若不是雁翎妹子不允,如今哪里能寻到你的人影?” 尹杰闻言,脸色涨红,只是鲁智深如今并非军卒,不受自己所辖,自己要是跟他在这吵起来,难免失了自己的脸面。 一时间,他进退为难,被气得不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甚是难看。 厅堂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尴尬。 尹杰憋了一会儿,实是憋不住,当即一拍茶几,霍然起身,冷冷道: “商讨来商讨去想来也无结果,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种雁翎见尹杰直接转身离去,被气得不轻。 当即起身要追上去将他拦下。 武植等人见状,也起身一起出了厅堂。 只是武植等人刚出厅堂,便见侧边院子飘出了十几盏花灯。 明亮的花灯缓缓升空,远远望去,恍如一颗颗橙黄色的星星般,很是好看。 可望着飘起来的花灯全都斜斜地往西边飞去,武植心中那股奇怪感觉又升腾起来。 忽然间,他似被醍醐灌顶了一般,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天马行空却极有可能的计划。 武植瞳孔剧缩。 第430章 天马行空的计划?(2) 想到这个可能,武植心脏砰砰砰狂跳,而后不禁失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正愤愤不平想要离开的尹杰闻声,转过头来向武植怒目而视,沉声道: “武大郎,你无端发笑什么意思?是在讥嘲本将吗?” 种雁翎、鲁智深、史进等人也面露疑惑望向他。 武植闻言,眼中露出几分猜出敌人计划的激动和欢喜,他高兴道: “武某或许想到了夜鹞司那些密探要用什么法子摧毁大库房里面的军需粮饷了!” 种雁翎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武县尉此言当真?” 其他人亦面露惊愕之色。 武植今日刚到州府,方才众人也才简单商讨了一会儿,他怎地就说自己猜出了夜鹞司密探要使的诡计? 刚刚他明明还说自己不得而知的。 “哥哥,你想到了什么?”史进连忙发问。 其余人亦目露询问之意。 尹杰眉头皱起,满脸不爽。 自己一行人在州府逗留这么多日,所获线索几近于无,他不过今日刚到州府而已,如何便能想到夜鹞司那些密探欲行的诡计? 念及此处,他轻哼了一声,倒要看看武植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武植抬头望向那些还在缓缓飘向空中的孔明花灯,嘴角微扬道: “若武某所料不错,夜鹞司那些密探想必是要趁后日十五月圆之夜,用这些花灯为星星之火,焚尽大库房里面的所有军需粮饷。” “什么……!!!?” 众人闻言,满脸哑然,尽皆怔愣当场。 尹杰率先反应过来,然后噗嗤一声大笑,嘲讽道: “我还以为武县尉能说出什么奇绝观点,想不到却是在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竟能说出那些密探要用这花灯焚进大库房这种天方夜谭的话语来。” 石秀沉声道:“你怎知我哥哥所言是天方夜谭?” 时迁、魏青、黑猴儿等几人尽皆向其怒目而视。 尹杰也不正眼瞧他们,轻哼一声,冷笑问道: “那好,你们若是不觉得武县尉方才之言是天方夜谭,那尹某倒想请武县尉帮尹某解解惑。 那些密探要如何把这些花灯准确送到大库房上空?莫不是那些密探里面有人能隔空御物,能操控万千盏花灯落在大库房里面不成? 倘若夜鹞司里面真有此奇人能使仙人手段,那我等再怎么挣扎又有何意义?” 其他人听见尹杰的问题,心中自是也疑惑这花灯要如何才能准确落到大库房里面。 种雁翎表情凝重,美眸望向武植,心中紧张地盼着他能说出理由来反驳尹杰的疑问。 武植微笑道: “这有何难?诸位请跟我移步侧院厢房,那里正巧存放了武某娘子今日购置回来的一些花灯,待武某将花灯拿在手上,再细细解释。” 说罢,他率先抬步朝侧院厢房走去。 武松浓眉微皱,想起刚才武植在厢房盯着那些往左微斜的花灯上下翻看,似乎明白了武植刚才说感觉奇怪的原因。 他心中暗惊:“想来哥哥刚才便莫名隐隐有感了,如今见头顶这十几盏花灯齐齐往西边飞去,所以才忽然间明白过来。” 念及此处,他和魏青、魏大牧、魏小刚几人赶紧跟上武植。 种雁翎、鲁智深、史进几人闻言,对视了一眼,而后也抬步跟上。 尹杰看着一行人朝侧院走去,哼了一声,心道:“本将倒要看看你怎么巧舌狡辩!” 这般想着,他抬步跟上的同时,心中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奚落武植的言语。 …… …… 来到侧院,武植便见潘金莲、李瓶儿、魏禾三女带着女眷正在放花灯。 几女见到武植过来,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她们见武植一行人在正厅议事,本以为武植不会来陪她们的,怎地突然过来了? 莫不是已经议完事了? 可这也太快了些。 潘金莲捧着个花灯上前问道:“大郎,你们不是在议事吗?怎地过来了?” 武植不答反问道:“我还要问你们呢,怎么忽然间放起花灯了?” 李瓶儿含笑解释道: “今晚月色明朗皎洁,加之方才金莲姐姐说这批花灯质量貌似不太好,所以我们便想出来先放几盏看看,看看是否质量真的不行。 倘若不行,咱明日再去别的灯铺买些新的,可不能误了后日十五月圆夜的祈福节庆。 正巧相公来了,你也先放一盏吧。” 武植闻言,明白过来,心道暗道: “当真巧了,若不是潘金莲、李瓶儿等人在这放花灯提醒自己,自己刚才也想不到夜鹞司很可能会利用这花灯来达到摧毁这批军需粮饷的目的。 不过根据自己所想,加上刚才潘金莲等人买回来的这批花灯很是古怪,此事定然八九不离十,以夜鹞司如今所剩不多的人手,他们只能将主意打在这花灯烟火节上无疑。 绝不可能硬碰硬,以卵击石,靠蛮力去进犯大库房。” 念及此处,武植柔声笑道: “原来是这样,你们这花灯放得好,保不准已经帮为夫立大功了,倘若真如为夫所料,为夫定会重赏你们。 不过为夫这边的事情还未议完,你们若想继续放花灯,便带着丫鬟先去后花园放,待议完事,为夫便来陪你们,可好?。” 潘金莲、李瓶儿、魏禾几女闻听自己带人放了些花灯,便无端端被武植夸奖自己要立大功,一脸不明所以。 不过武植让她们先下去,她们自是点头依从。 而后,三个妻妾和栾娘子、魏小雨等女眷还有丫鬟各拿了一个花灯,朝后花园走去,准备继续放。 …… …… 武植进到厢房,将一个花灯提在手上,这次因为心中笃定夜鹞司会用花灯来达到目的,所以他检查的仔细了许多。 种雁翎等人也来到厢房内,各拿了一个花灯在手上,上下翻看。 武植把花灯直接拆开,将花灯的灯罩、薄竹篾、细麻绳还有烛火拿在手上。 要制作花灯,便只需要这四件东西。 比头发丝只粗一些的细麻绳,是为了固定烛火在花灯中央。 可要在这细麻绳上动手脚,难度太大。 武植看了一眼,便知道这细麻绳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用薄宣纸制作的灯罩,和作为花灯骨架的薄竹篾,另外还有提供升空热能的烛火——这三件东西上。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431章 天马行空的计划?(3) 尹杰此时也将一个花灯拆开,端详了几眼后,冷笑道:“这不就是普通的花灯吗?又有何异状?” 种雁翎仔细查看手中的薄竹篾,来回摸了摸后,忽地目光微闪,柳眉登时微微蹙起。 鲁智深见状,问道:“怎地了,雁翎妹子看出不同了么?” 史进和尹杰等人闻声,立时将目光看向她。 种雁翎蹙眉道:“不知为何,我方才仔细摸了摸,好似感觉这作为花灯骨架的薄竹篾,两端厚薄有些相差,一端厚一点,一端薄一点。” “什么,竟有这事?”史进惊呼道。 其余人也赶紧拿出花灯上拆下来的薄竹篾,开始仔细摩挲。 武松摸了摸后,望向武植,沉声道: “哥哥,确如种副将所言,这花灯上拆下来的薄竹篾一端厚一点,一端薄一点。” 武植点头嗯了一声,也没回话,只是将手上的灯罩展开,而后举过头顶,放在烛火前…… 虽心中早有预料,可当看见确实如自己所想那般,武植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 只见这张宣纸制的灯罩被展开放在烛火下后,两端透光度明显不一样,一边更薄,透光度亮些,一边厚了一点,透光度则暗些。 武松、石秀等人也看出了不同,惊讶道: “这宣纸制成的灯罩也是一边薄,一边厚。” 武植双目微眯,冷笑道: “果然如武某所料,这花灯分正反面,正常人都会手持花灯正面,然后点燃烛火,将花灯放上天空,以此祈福。 而夜鹞司那些探子只需通过改变这灯罩和竹篾的重量,使得花灯的重心偏移后,以此来改变孔明花灯的飘行轨迹,这样一来,花灯便能按他们的预想,向指定方向飞去。 这便是武某家中这批花灯升空后,不是垂直往上飘,而是全部斜斜往西边飞的缘故。 若是只有一两个花灯左右飞行不定倒是不足为奇,可全部都斜斜往一个方向飞,如此一来,那代表什么,诸位心中应该明了了吧。” 种雁翎、鲁智深、史进、石秀、魏青等人闻言,心中大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要能控制方向,那将这些花灯全落在大库房上空,也不是不可能。 念及此处,种雁翎等人心惊武植心细如发,仅仅通过这花灯有些不同,便能见微知著、抽丝剥茧般便将夜鹞司那些密探筹谋的诡计猜出。 如此细心聪慧,实是让人敬佩。 种雁翎连日来一无所获,可偏偏武植刚到,众人便大进了一步,她心中不禁大喜过望,美眸泛起光彩看着面前这个面白无须、眉清目朗的青年。 武松看着手上的花灯,啧啧有声,说道: “用花灯来摧毁大库房内的军需粮饷,呵呵呵,当真是个奇妙至极的计划。” 武植冷笑道:“没错,这计划实乃天衣无缝。” 鲁智深问道:“哥哥此话怎讲?” 武植侧头看了他一眼,含笑解释道: “贤弟想想,后日十五月圆夜,东平府内大多数家庭到平夷山下和镜湖旁点燃花灯后的场面。” 种雁翎闻言,瞳孔猛缩,失声道: “东平府内,共分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左边的城区有平夷山,右边城区则有镜湖,这两处地方,是两边城区居民节庆的主要祈福地点……” 说到这,种雁翎心中大震,不住后退了两步,颤声道: “……没错,没错,绝对没错。 夜鹞司的密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们知道后日十五月圆夜,许多百姓会到平夷山和镜湖前燃放花灯祈福安康,所以便要借众百姓之手燃放花灯,以此来摧毁大库房内的军需粮饷……!!!” “什么!借众百姓之手?”史进等人惊呼道。 武植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确如种副将所言,夜鹞司那些探子九成九是打着这个主意,所以这计划才奇妙至极。 此计划最重要的实施部分,不但不用他们亲自动手,且成功后,府衙连追责都不知该找谁追。 难不成要将当晚放花灯的百姓全捉起来么?想想便知道不可能了。 此事最终肯定会不了了之,如此一来,夜鹞司的探子还不会轻易暴露出来,能继续潜藏在东平府内,伺机再造异动。” 魏青、石秀、史进、鲁智深等人听到这,一脸骇然。 心中皆掀起惊涛骇浪,震惊敌人的狡猾,竟能想出这等计谋。 尹杰听到这,不禁脸色一变,随即沉声问道: “依照武县尉所言,莫不是夜鹞司的密探已将这东平府内的灯铺垄断了,所以才能谋划出此等诡计?” 武植闻言,微微一笑,说道: “尹副将所言差矣,这灯匠大多是父传子、子传孙的手艺活,东平府内各城区的灯铺,亦是多年大浪淘沙后留下老店,夜鹞司那些密探如何能一一染指? 倘若各大灯铺都换了主,岂不太招人耳目?这对夜鹞司那些密探来说并不保险,只会增加暴露计划的风险,他们不会这么做的。” 种雁翎点了点头,附和道:“武县尉所言甚是。” 尹杰脸色有些难看,皱眉问道:“那你说,他们是怎么在这些花灯上动过手脚的?” 武植斜睨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厮是真猜不出,还是假猜不出。 当下淡淡道: “这有何难?只需靠低价质优垄断这做灯罩用的宣纸还有这薄竹篾,提前做出这厚薄不一的宣纸灯罩和竹篾骨架,然后供应给各大灯铺制作花灯即可。” 尹杰听了这解释,一时间被噎了噎,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漏洞,当即眼中带喜,质问道: “不对,不对,大库房并非在州府中间,而是在位于左边的西城区临近城墙位置,倘若真如你所言,即便今年的花灯全都往左偏斜了。 那对面右边的东城区和南城区,这两个城区的一大半花灯便不能按他们预料那般,飞到大库房上空才对。 你别忘了,平夷山和镜湖的位置正巧在州府中间的左右两边,所以左右两个城区的百姓在放花灯时,大都是面向州府中央的平夷山和镜湖,并非单独面向一个方向。” 种雁翎等人闻言,感觉尹杰所言也有道理,若这花灯只往左边偏斜,那也就只有北城区和西城区的会往西边飘才对。 东城区和南城区的花灯,则会往相反的方向飘走。 花灯少了这一大半,那这计划的成功几率便也会随即降低才对。 武植淡淡回道: “这又有何难?只需让东城区和南城区的灯铺那些灯匠,将花灯制成往右偏斜,改变重心不就行了?” 尹杰闻言,冷声道: “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方才才说他们谨慎,不会轻易暴露,怎么可能直接让东城区和南城区的灯匠将花灯制成往右偏斜?如此一来,不就会惹人生疑了么?” 种雁翎听了这话,目露思索,也沉吟起来。 鲁智深、石秀、魏青等人也看向武植,目露相询。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432章 天马行空的计划?(4) 武植回道: “在灯匠做花灯时,只需将提前动过手脚的宣纸和竹篾,左右调转个方向。 那灯匠编造花灯时,这宣纸和竹篾的厚薄位置就会改变翻转,重心自然便能随他们预想那般,往左往右皆可。” 种雁翎诧异道:“就这么简单?那他们如何在灯匠做花灯时动手脚?” 武植微笑解释道: “随便在各个灯铺制作花灯的地方安插个打下手的杂役进去,在灯匠制作花灯时,依照他们每个人经年累月编造花灯的习惯,将宣纸和竹篾的方向提前调整摆放好,如此便能无声无息操控花灯的左右重心位置,这又有什么难的?” 众人听了武植这番推论,尽皆面露惊诧之色。 倘若武植所言不虚,那这法子当真是简单有效。 鲁智深听到这,大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哈哈笑道: “哥哥真乃神人,你这简单一番推断,便跟真的在背后看着那些探子动了手脚一样,洒家佩服,佩服啊!” 魏青、石秀、史进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武松目光一亮,心中暗道: “看来哥哥被高人解开体内枷锁,身形容貌渐变后,脑子貌似也变得越来越聪慧了,这刚到州府不到一日,便能察觉出异状。” 尹杰眉头紧皱,武植这番推断有理有据,且夜鹞司那些密探极大可能便是这么打算的。 念及此处,他心中顿感憋屈郁闷,自己和种雁翎、鲁智深等人在州府暗中寻摸排查这么久一直一无所获。 可这武植刚来州府不到一日,便能从细微异状推导出夜鹞司探子的整盘计划。 尹杰心惊武植见微知著的同时,大感不爽。 如此一对比,自己这出身名门将后的天之骄子,岂不是被这贩饼出身之徒给狠狠压了一头么? 这般想着,尹杰越想心中越发不爽快起来,当下语气酸溜溜的说道: “武县尉果真聪明伶俐、七窍玲珑,来州府不到一日,便能将夜鹞司密谋的计划给推导到快水落石出的地步。 只是空口无凭,我等也不可在此自顾自的妄下定论,待明日一早,还需到四个城区里面的灯铺,将花灯购置回来一一比对、检查,如此方才妥当。 倘若真如武县尉所言,四个城区里面灯铺所售卖的花灯皆如我等眼前这些花灯一样,重心偏移,且重心偏移的方向不一,那才能确定夜鹞司那些密探是打着用花灯烧毁库房的主意。” 石秀闻言,冷笑道:“这等转念便会想到且会去做的粗浅之事,想来无需尹副将提醒!” “你……” 见石秀语带讥讽,尹杰被噎了一句,脸色一沉。 随即心道:“我跟这武大郎麾下的一条哈巴狗置什么气?没来由还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哼!” 这般心里自我安慰了几句,他哼的一声,随即看向武植,又像是挑刺般问道: “武县尉,尹某如今倒还有一事不明,不知武县尉是否已经弄明白了。” 武植问道: “不知尹副将还有何事不明,尽可说出来,大家群策群力、集思广益,一起商讨便是。” 尹杰皮笑肉不笑摆手道: “武县尉太过谦虚了,今日若不是武县尉觉察出此等异状,我等又如何能想到这花灯有鬼? 我等在此尽皆仰望着武县尉的聪明才智,为我等解惑呀。 只是我等即便认定这夜鹞司之人便是想靠这花灯作乱,也能通过改变竹篾、宣纸的厚薄,以此让花灯重心偏移,让花灯按他们所想那般,朝大库房飘去。 可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们如何让这花灯能准确无误落在大库房上空,然后再一一落下,以此点燃大库房呢?! 武县尉可别忘记了,这花灯只有烛火燃尽时,才会慢慢飘落。 可烛火都燃尽了,那还何谈用花灯点燃大库房?” 众人闻言,尽皆目露沉吟之色。 确如尹杰所说那般,这花灯如何能在烛火不熄灭时落下? 种雁翎沉吟了一会儿后,秀眉蹙起,沉声道: “难不成夜鹞司的人会在后日十五月圆夜时,提前埋伏在大库房周围,等花灯飘到大库房上空后,便用箭矢或石子打破灯罩,以此让花灯掉落?” 鲁智深一拍手说道: “雁翎妹子说得有理,灯罩只要穿孔,这花灯便飞不起来了,只能往下掉!” 魏大牧、魏小刚、白牛儿几人点头附和。 “没错,没错。”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种副将所言甚是。” 见他们赞成自己的推论,种雁翎心中甚喜,而后望向武植,问道:“武县尉,你觉得呢?” 武植闻言,心中有些无语,感觉他们有些一根筋,太想当然了些。 当下摇头回道: “武某猜测,他们不会这样做。” “为何?”种雁翎小脸一紧,立马问道。 武植微微一笑,说道:“种副将和诸位想想,后日月圆之夜,东平府内会有多少花灯升空?” 众人听了这个问题,微微一怔。 石秀说道:“按东平府内原本十几万居民人数,加上这段时间从其他镇县来东平府过花灯烟花节的商贩旅客也有三四万这样子, 如今州府内,恐怕有近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不说每人都会放一盏,便是只有一半,那也至少会有十万盏花灯升空。 而且大概率不止十万盏,一些殷实的家庭,为了祈福,往往会多放花灯,以示虔诚。 就好比哥哥家里一样,嫂嫂今日便买了上百盏花灯回来……” “十万盏花灯!!?” 众人听到这个已经算是保守的数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武植沉声道: “石秀贤弟所言不虚,且去年大寒刚过,想必会有不少百姓为祈福上天风调雨顺,庇佑自己家中安康顺遂,今年的花灯烟火节祈福必定会比往届更加用心虔诚才对。” 种雁翎脸色凝重,说道:“十万盏花灯,那又如何是能靠人打石子或射箭来一盏盏破坏灯罩的?” 魏大牧闻言,这时出声道:“倒也并非不可能?” “哦?大牧兄弟想到什么法子了么?”种雁翎目露惊讶,赶紧相询问道 魏大牧一本正经说道: “只需安排十万弓手弯弓搭箭,届时如何不能将那十万盏花灯一一击落?便是二十万盏也就是多射一箭罢了,不过这要看弓手的箭术如何,若都跟俺村子里的汉子一样,那自是无碍。” 第433章 天马行空的计划?(5) 众人:“……” 闻言,一脸问号,嘴角不禁抽搐了起来,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愣在场。 安排十万弓手? 能安排十万弓手入城,那还弄什么弯弯绕用花灯摧毁军需粮饷?直接大摇大摆打进大库房,然后将这批军需粮饷全都劫走不就成了? 看着面粗心粗的魏大牧,武植额头冒出几条黑线。 武松苦笑了几声。 魏青亦满脸无语。 魏大牧见众人不言语,疑惑道:“怎地了,俺说得不对吗?” 尹杰嗤笑了一声,斜眼望向魏大牧时,目中露出鄙夷之色,心中暗道: “武大郎身边的兄弟皆是这等蠢猪笨狗之徒么?当真可笑至极,还想安排十万弓手!?西北军现在连三万弓手都没!难不成那夜鹞司要从天上弄来十万弓手不成?” 石秀拍了拍魏大牧的肩膀,说道:“大牧你说的倒也没错,只是安排十万弓手太难,所以此计不通。” 魏青笑道:“秀哥儿说得是,那夜鹞司别说在东平府安排十万弓手了,现在怕是连三十人、五十人都难凑。” 魏大牧摊了摊手,说道:“五十人都难凑?那这就没办法了。” 种雁翎见状,眼神有些古怪,她望向武植问道: “那依武县尉所看,不知有何办法能使得这花灯能在烛火未熄灭时,便落在大库房上。” 武植闻言,拿起了刚才从花灯上拆下的蜡烛,正色道:“想必关键是在这烛火上无疑。” “烛火?”众人闻言,也尽皆拿起烛火开始上下翻看。 当下,武植手上用力一捏,直接将手上的烛火捏成两半,待凝目一看后,他双目微眯,嘴角微微扬起,沉声道: “这烛火果然也被动了手脚!” 众人此时也将手上的烛火捏成两半,可当凝目看向手中分成两半的烛火时,尽皆瞳孔微缩。 只见烛火底端的灯芯有一截比顶端的灯芯小了一半。 种雁翎将灯芯拿起来看了看,惊呼道:“这灯芯也是上下大小不一,难不成,夜鹞司的人是想靠此控制烛火的大小?” 武植摸着下巴,啧啧有声,说道: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蜡油的多少关乎烛火燃烧的时间长短,而灯芯的大小则关乎于烛火燃烧时的强弱。 倘若灯芯太小,那燃烧时产生的热量便会不足,如此一来,这孔明花灯自然便会慢慢掉落。 而夜鹞司那些探子,便是靠在烛火上动手脚,以此来准确控制花灯的飘荡距离,让花灯飘到大库房上空后,化作星星之火落下,焚烧掉所有东西。” 武松心中震惊,连连点头道: “哥哥所言不错,只需按距离远近,加多或减少蜡油,再加上花灯重心偏移的缘故,只会往一个方向飘去,如此一来,便能使得花灯准确飘到大库房上空。 待花灯飘到大库房上空后,顶端粗大的灯芯便也已经燃尽,到时中间位置或底下位置的细小灯芯就会显露, 只是小灯芯燃烧出的热量不足以使得花灯继续飘走,自然而然会缓缓掉落。” 种雁翎听到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夜鹞司乙银级以上的探子果真名不虚传,竟能想到此等办法,来操控花灯。 武植也心惊敌人的狡猾,竟能将此计完善得如此完美,几近无暇。 且他方才将意识短暂潜入过系统空间之内,用天气预报的技能查看了后日的天气情况。 后日——晴朗,无风无雨。 春季素来温风细雨,今年因大寒刚过一月有余,风雨较之以往,少了许多。 如此看来,夜鹞司那边的探子,想必也有人懂得看星象断天时。 因此,才能实施这个万千花灯摧毁大库房的计划。 十万盏以上的花灯,除开因各种原因而改变飘行轨迹的,即便只有一半能按照他们的预想,全都落在大库房里面,也能焚尽大库房。 更别说这十万余盏花灯,怕是会有七八成会跟他们筹谋那般,一一落在大库房里面。 七八成,往少了算,便是七八万盏花灯。 七八万盏花灯,那就是七八万个火苗。 七八万个火苗,值守在大库房的兵卒如何能反应过来全部扑灭? 加上当晚是花灯烟火节,州府里的兵卒大都会抽调出来,在各街巷、山湖周围维持秩序,以免有歹人趁乱不轨。 抽调出来的兵卒中,当然也包括在大库房里面值守的兵卒。 届时火势一起,加上人手又比平日少了些,定会成片成片的燃烧起来,吞噬一切。 如今天干物燥的,稍微一想大库房上空落下了七八万个火苗,便能预想到火舌冲天而起,将天空烧红的场景。 念及此处,武植心中一沉。 种雁翎也料想到事态的严重,美眸望向武植时,有种抓住救命稻草的神色。 她赶忙问道: “武县尉,倘若这事和我们今日在此推测的一样,那我等该如何破局?” 武植闻言,沉吟起来。 鲁智深见状,似想到了法子,当即一拍脑门提议道: “不若咱即刻前往转运司表露身份,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方国良,让其和太守、州监几人发公告,取消后日的花灯烟花节,如此一来,这些花灯不就全都不会放飞了么? 那方国良负责这批军需粮饷的转运,倘若有失,即便是如今朝廷腐败,也定会追责严惩于他。 想必他绝不敢怠慢,不然丢掉官帽都是轻的,怕是会直接掉脑袋。 再者说,待咱们将这批军需粮饷运走后,他们再补过节日也不迟啊。” 史进闻言,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此事怕是很难,这花灯烟火节是三年一度举办的,筹备多日,如今各镇县的商贩游客已经来到州府,怎会因我等的猜测便取消或延期? 若真取消或延期了,届时怕是会民怨沸腾,太守、州监他们怎会这么做?” 武植点头道: “史进贤弟说得不错,现在想要取消的花灯烟火节实属太难,而且要是夜鹞司的人出来煽风点火,说取消节庆乃是不敬天地、不畏神明之举,届时怕是会诱惑大乱。 太守、州监等官员想必不会冒自己被民众怨声载道的风险,取消或延期这次花灯烟火节。” 说到这,武植目露可惜,继续道: “如若是在一个月前……不,甚至是半个月前,在商贩游客还未来到州府时,便张贴告示,将消息散布出去,说今年的花灯烟火节要推迟一些日子,或许还不成问题。 可如今节庆在后日月圆之夜便要举办,众百姓大多翘首以盼,放花灯、看烟火,想要现在取消或延期节庆,并非我等之力可违。” 种雁翎听到这,神色一颓,说道:“难不成便没办法了吗?” 第434章 迷惑 众人面露无可奈何之色,明知道敌人计划,但却无计可施的感觉遍布周身上下,深感愤懑无力。 史进望向武植,问道:“哥哥可还有奇谋?” 种雁翎闻声,也侧头望向武植,眼露期盼之色。 武植耸了耸肩,摇头道:“暂无办法应对。” 众人闻言,不禁大失所望。 尹杰心中“切”了一声,暗道: “还以为这厮有多大能耐,不过尔尔罢了!能猜出夜鹞司的计划算什么本事?不还是一样没办法解决么?反倒猜出来后,徒增烦恼忧愁。” 望着众人唉声叹气。 种雁翎一脸自责道: “都是我无能,来州府多日,却迟迟未能提早觉察出夜鹞司的阴谋诡计,不然如武县尉所言,能提前半个月知悉,便能阻止这场节庆的准时开启。” 鲁智深叹了口气,宽慰道: “雁翎妹子何须自咎?只恨敌人太过狡猾,竟能想出这等计谋。” 石秀沉声问道:“能否让这批军需粮饷提前上路?明日或后日下午前,只要运出了州府,不就能避免被大火焚毁了么?” 武松、魏青、魏大牧几人听了这话,目光亮起,纷纷点头道: “没错啊,只要能提前运出州府,不就无碍了么?” “秀哥儿说得在理,难不成这些花灯还能追着这批军需粮饷飘落不成?” “哈哈哈……如此一来,确实能破解敌人的阴谋诡计。” 武植摇头苦笑道: “转运军需物资,有固定的启程时间,怎能随意更改?即便种副将等人将实情告知方国良,可方国良会闻听后便马上相信吗? 那方国良作为这批军需物资转运的负责人,倘若敢随意更改转运时间,难道不忌惮会有有心人揪住此事,在朝堂上弹劾于他? 即便往好了想,方国良愿意相信种副将等人的话,可他也要花时间核查花灯是否当真有古怪。 加上临时要更改转运时间,人员的调度,路线的安排,物资的出仓记录等等。 七杂八项加起来,一天多的时间,根本不够……” 魏青、石秀、魏大牧等人听了武植这番解释,微微一怔。 种雁翎点头附和道: “武县尉所言不假,这批军需物资数量巨大,光是将这批军需物资全部调度出仓,准备转运前的各种事宜,便要耗费约莫两日的功夫,时间上完全来不及。” 众人闻言,心中失落。 往前不行,往后也不行,似乎钉死了在原地。 一时间,厢房内默然无声。 尹杰见在这呆着也是无用,心中似有急事般,便率先说道: “既然商量到此均无计可施,那我便先回客栈休息了,待养足了精神,明日再群策群力也不迟!” 说完,他也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自顾自转身离去。 种雁翎这次没再继续追上去相拦。 鲁智深见尹杰没有出声邀种雁翎一起离去,便知他定不是回客栈,而是要去红楼找那头牌花魁——云娘,喝酒听曲儿去了。 不然的话,尹杰理应会出言,邀种雁翎一起回客栈暂歇才对的。 念及此处,鲁智深心中气急,如此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尹杰竟还想着勾栏听曲。 当真是被那勾栏女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 确如鲁智深所想,尹杰出了武宅后,便直奔东平府最大的青楼——红楼而去。 这红楼作为东平府内最大的交际场所,素以美酒、美人而名声远扬。 坐落在东平府中央位置的红楼,共有五层。 每一层皆是雕梁画栋、飞檐斗拱。 灯火通明的红楼内,放眼看去,多是浓妆艳抹的美人,锦衣华服的公子,还有大腹便便左拥右抱的豪商。 如此莺莺燕燕、酒色迷奢之地,极易让人沉沦。 尹杰虽出身延安府的将门世家,但边境州府,刀枪甲胄倒是常见,可醇香的美酒、还有妖娆的女人,那就不多了。 而且西北荒凉,平素条件艰苦点自不必多说,如何能跟内陆颇为繁荣的东平府相比? 加之尹家家风还算严正,尹杰在延安府时可不敢放肆,像如今这样流连烟花巷地。 可现在出了远门,没了家中管束,他顿感天高任鸟飞的畅快自由,加上自己可以名正言顺打着探查消息的理由,来此红楼消遣。 当初一进到这莺莺燕燕、酒色迷奢之地,尹杰跟打开了新世界也差不了太多,立刻便沉迷了进去。 在这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能将他捧上天去,拼命服侍他,逗他欢喜。 尤其是花魁云娘。 那一日,云娘照例在大堂为当晚客人弹奏完曲子后,开始按照老规矩,要在场中选择一位恩客入房,单独伺候。 尹杰当时也未曾想到,两人初见,云娘便在众多公子哥和大官豪商之间,邀了尹杰入房。 而后为其弹曲歌唱、翩翩起舞…… 尹杰心中既欢喜又激动,自己并未显露出身份,云娘便择自己入房,单独伺候自己一人。 这样看来,云娘必定是钦慕自己的身形相貌和才华无疑,并非因为自己是西北尹家之子的缘故。 如此这般,尹杰便心系上了这红楼的花魁头牌——云娘。 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日日流连忘返那云娘的温柔乡中。 虽然尹杰清楚,云娘乃是娼妓出身,自己与其有染被家中父母得知后,定然要被重责打骂。 但他不惧,因为他在温婉妩媚的云娘身上,能找到强烈的自豪感和征服欲。 这是他在种雁翎面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可尹家希望其能与种雁翎结成连理,以此延续双方家族的亲近关系,待亲上加亲后,日后两家在西北便能继续互为倚仗。 尹杰对种雁翎真心喜欢既有,碍于家族联姻的原因也有。 只是种雁翎与他一样,皆是出身将门,身上终究染了几分英气,并无云娘身上那股温柔妩媚,娇滴滴的气质。 他想着,大不了日后娶种雁翎为正妻,云娘出身不高,所以纳她为妾便是了。 大丈夫嘛,有个三妻四妾的也正常。 …… 尹杰脚步匆匆,来到灯火通明的红楼前。 他还未进去,迎客的龟公见到他后,便露出满脸谄媚笑容上前问候道: “哎呦喂,是尹公子来啦?快快有请,红娘还在雅间候着呢,小的这就为公子带路!” 尹杰闻言,心中感动佳人久候,他面露喜色,嗯了一声,随即在怀里摸出二两银子,赏给了这龟公。 第435章 迷惑(2) 那龟公见状,欢天喜地接过赏银,点头哈腰的谢道:“谢尹公子赏……!!!” 说罢,他笑吟吟地弯着腰在前面带路。 尹杰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咳一声,微微昂首跟了上去。 这红楼平日便商客盈门,如今节庆之际,更是人声鼎沸。 大堂过道、楼梯走廊,尽皆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那龟公带尹杰进到雅间后,见房中无人,微微一愣。 尹杰未见佳人相候,立刻问话雅间门前伺候着的丫鬟。 丫鬟行了一礼,歉声答道:“尹公子稍后,云娘方才正巧到鸨母领去隔壁雅间敬酒了。” 尹杰眉梢一挑,问道:“隔壁雅间?隔壁雅间是谁?” 那丫鬟回道:“是兵马都监——毕涛,毕大人!” 尹杰闻言,切了一声,脸色露出几丝轻蔑与不悦,当下朝那龟公沉声吩咐道: “区区一个兵马都监,还敢劳烦云娘过去相敬?你现在便过去,让云娘回来。” 那龟公听了这话,心中惊诧尹杰的口气这般大,同时又感苦闷,兵马都监的雅间又岂是自己这迎客龟公能擅闯的? 但他念及自己刚拿了赏银,脸上依旧满是讨好的笑意,想着出去找鸨母传话便可。 念及此处,那龟公一脸赔笑的点头道:“公子稍候,小奴这便过去传话让云娘回来。” 尹杰点头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 那龟公见状,躬身后退,出了雅间。 …… 尹杰坐在雅间内,心急火燎等着佳人回来。 等了不多时,雅间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相貌娇美艳丽的女子抱着一把古琴走了进来。 这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身穿一袭红色流苏长裙,长着一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蛋,皮肤白皙,妆容精致。 她抬步而进时,婀娜娉婷的身姿满蕴风情之态,抬眸顾盼间,一脸妩媚之姿撩人心弦。 一进雅间,这女子便似嗔似怨的说道: “尹公子,今日为何弃奴家独守空闺良久?若不是奴家执意候着公子,鸨母当真要请别的公子入房了。” 尹杰赶忙起身,连声道歉道:“是尹某在外蹉跎让云娘久候了,尹某这便自罚三杯,云娘莫要气恼。” 云娘将古琴放在茶几上,撒娇般轻哼了一声,说道:“那你且说说,你方才去哪里了,害得奴家苦等这般久?” 尹杰闻言,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云娘见状,嗔道:“看公子这番模样,方才定是陪着佳人,独留云娘在此苦等无疑了。既然公子已有佳人在心,又何须来此赴约,招惹云娘?” 说话间,她侧过身子去,生起气来。 尹杰见佳人气恼,有些手忙脚乱的解释道:“云娘莫恼,本公子方才实是有要事在身,所以才误了些许时辰。” 云娘语带哽咽,问道: “何等要事?难道在公子心中,云娘便不重要么?” 尹杰搂着她的香肩,忙回道:“云娘在某心中,自是如心肝般重要。” “奴家不信,公子只会巧言哄骗奴家。”云娘低头道。 尹杰急道:“方才之言,若有半分虚假,定教尹某天打五雷轰。” “既然公子都肯如此赌誓了,那你还不说清楚,方才因何误了时辰?”云娘眼圈儿红红,侧头望向尹杰。 “这……”尹杰支支吾吾起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将自己刚才在办的事,跟眼前的佳人说吧。 云娘见状,一脸伤心,她伸出玉手推开尹杰,如诉如泣说道: “既然公子有难言之隐,那云娘便无需自讨无趣相询到底了。只怪云娘天真,当日一见公子气度非凡,便心中钦慕,情有所钟。所以一直以来,云娘皆是一心相待公子,只是未曾想公子待云娘却并非赤诚。 即便今日蹉跎迟到的原因,也舍不得胡乱编造个理由来搪塞奴家。 如此看来,奴家在公子心中,不过是烈日白雪、空中烟花,是个转眼便逝的物件儿罢了,待意兴尽了,便也就舍弃了……” 见佳人伤心欲泣,尹杰愈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般。 也不怪他,他虽出身名门将后,但出生后不久便从军行伍,像这种怎么哄女人的男女之事懂得甚少。 云娘继续哀泣道: “公子可知,方才若不是云娘执意回来,云娘差点便要被鸨母强留在都监房中陪他了!” 闻言,尹杰心中怜惜,当下脑袋有些发蒙,竟不敢随便编个理由来哄骗这云娘,生怕这云娘看出真伪,更加埋怨他的不真心。 所以立刻解释道: “云娘莫扰,原本某是不会耽误来此与你相会的,怎奈今日有一相识之人来到州府,本公子无奈之下,只得登门与其商谈些许正事,所以这才耽搁了与云娘相约的时辰。” 听了尹杰这番解释,云娘眸光微闪,说道: “公子既是与友朋相聚,方才为何搪塞不言?不过即是公子相识之人?那想必定和公子一样,乃是个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之人。” 尹杰嗤笑一声,说道: “不过是一个市井贩饼之徒出身,如今凑巧当上县尉的一个无名之辈而已,如何能跟本公子相提并论?” “市井贩饼出身,还是县尉?莫不是那阳谷县的武植——武县尉?”云娘惊讶道。 尹杰眉头微皱,问道:“云娘竟也知晓此人?” 云娘掩嘴一笑,回道:“雪中炭之名,在东平府内便是小孩也略知一二,云娘岂会不知?” 说到这,她一脸诧异道:“想不到公子竟然与武县尉相识,当真是人杰才会聚首呀。” 尹杰目露不悦,淡淡应了一声。 云娘见状,眼珠子微微一转,继续说道: “原来公子是去和武县尉见面了,奴家方才还以为公子是另有新欢,不记得奴家了呢? 呵呵呵……” 说着,她风情万种的白了尹杰一眼。 尹杰见佳人貌似气消了许多,心中的不爽立时消散,而后笑着点了点头。 云娘掩嘴一笑,说道: “公子方才和武县尉聚首,想必是在谈诗词歌赋,论国家大事;上诉天文地理,下讲黎民苍生,因此一时兴起,才误了时辰对不对?” 尹杰听了这话,眉梢微微一挑,“切”的一声,轻蔑道: “区区一个市井贩饼出身的县尉,怎懂诗词歌赋、国家大事;何明天文地理、黎民苍生?” 云娘诧异问道:“那公子和武县尉在干什么?” 尹杰见云娘一直追问武植,心中又开始有些不爽起来,当下有些不悦的回道: “啥也没干,就拿着孔明花灯翻来覆去的拆卸查看罢了。” “拆花灯……?”云娘听了这话,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变,眼底深处露出巨震之色。 “没错,就是在拆花灯。” “公子和武县尉拆花灯作甚?” 尹杰闻言,似乎反应过来了,不能将这事随便泄露出去,当下干笑了几声解释道: “那……那是武大郎家的娘子今日买回来的花灯质量貌似不太好,所以我……我们才在一起拆了那些质量不好的花灯查看而已,没什么重要的。” 云娘眸光微闪,而后掩嘴一笑,不再追问下去,当下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公子没有心系旁人,奴家便感心安了。奴家方才有些失态,还望公子勿怪。” 说完,她敛衽一礼万福。 尹杰赶忙将他扶起,笑道:“云娘吃醋才代表心中有本公子,本公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云娘微微一笑,娇滴滴的说道:“公子当真是心有万千沟壑的豁达之人,月娘敬慕。” 说话间,她眉梢眼角尽是风情。 尹家看佳人风情万千,目露痴迷。 云娘微微一笑,牵起尹杰的手来到桌前,先为其满斟一杯美酒,而后娇滴滴说道: “公子先请坐下,让奴家先为公子弹奏一曲以表歉意,顺便为公子解解乏。” 尹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满脸高兴地含笑点头…… …… 第436章 苦思 且说另一边。 武宅侧院的厢房内。 尹杰走后,武植、种雁翎等人依旧呆在厢房里面,每个人均手持花灯,翻来覆去看个不停,希望能想出破解此事之法。 只是冥思苦想许久,未得其解。 突然间,时仪打了个喷嚏。 时迁斜眼望向他,问道:“怎地了?” 时仪揉了揉鼻子,面露些许尴尬之色,而后回道:“这灯罩上应该是掺了些许剂量的磷粉,所以有些刺鼻。” 闻听时仪之言,武植目光微闪。 时仪以前的老本行是盗墓挖斗,除了使得一副好钢铲外,其也特意练过嗅觉。 为的就是在谋生时,靠嗅觉闻出墓中是否有瘴气、毒气之类的气体,以免疏忽下墓时会危及自己性命,所以时仪的鼻子甚为灵敏,能闻出不少木石之类物品的味道。 现听闻时仪说这花灯的宣纸所制的灯罩掺有磷粉,武植眉头一皱。 种雁翎和其它人也赶紧拿起花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只是他们的嗅觉如何能跟时仪相比? 闻了一下,皆闻不出什么奇怪的味道。 武植侧头向时仪问道:“贤弟,你可知这宣纸灯罩掺了什么磷粉?” 时仪抱拳回道: “禀哥哥,应该是红萤石研磨后的粉末,虽然宣纸灯罩上的味道很淡,但方才将花灯拿近查看时,还是被弟弟闻出来了。 不敢瞒哥哥和诸位兄弟,约莫五年前,在河北大名府,弟弟曾接到一单魏晋时期的大活,而凑巧那大活周围墙壁上满是红萤石。 当时下那个大斗,里面的红萤石可给弟弟呛得不轻,所以弟弟至今闻到红萤石的味道,鼻子都会不舒服,从而打出喷嚏。” 众人听了时仪这番话,面露恍然之色,明白过来, 武植疑惑道:“红萤石?那是什么矿石?” 时仪解释道: “哥哥有所不知,红萤石通体火红,宛如浸血,所以略带阴邪之气。 加上这种石头颇为稀少,且常出现在墓室之中,被人不喜其晦气,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 虽不知这红萤石是怎么形成的,但这种石头只要暴露在空气中,便极易风化,变成肉眼不可察觉的粉末,飘荡在空中。 又因这红萤石的粉末吸食多了之后,便会感觉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只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食了,长则一炷香,短则一盏茶,便会使人头昏眼花,晕倒在地。 持续吸食之下,便会气闷而亡。 加之这红萤石的味道并不出奇,与普通泥石差不多,很不容易被人察觉。 所以,在某些达官贵胄墓室中,这红萤石常会被镶嵌在墙上,一来起到装点效果,二来也能起到一定作用的防盗效果。” 魏青听到这,不解道:“那夜鹞司的人为何会在灯罩上加这红萤石粉末?” 时仪笑道:“魏青贤弟有所不知,这红萤石的粉末吸食多了不但会使人气闷而死,而且还有一个特性,便是易燃!” “易燃?”种雁翎闻言,美眸圆睁,小脸不禁动容。 武植亦瞳孔微震。 时仪点头道: “没错,正是易燃。墓室长久关闭,倘若墓室墙壁装点有一定数量的红萤石,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化之下,墓室内便会飘满红萤石粉末。 届时摸金手倘若想要下斗讨食,即便寻出墓室位置,打通了盗洞,可只要进到墓室内点燃火折,立刻便会引燃飘荡在空中的红萤石粉末,从而葬身火海……” 说到这,时仪拿起一个花灯,沉声继续道: “……如此看来,那些西夏探子在这宣纸灯罩上掺红萤石粉末,想必是为了让这花灯更易燃烧起来无疑了。” 武植皱眉点头道: “贤弟这番推测想必没错。敌人连灯罩都提前在制作宣纸时掺了红萤石粉末,可见敌人计划周密仔细。且他们应该是试验过后,才会确定此计可成,从而将计划实施。” 说完,他拿起一个花灯,直接用火折子点燃灯罩。 只见灯罩一碰到明火,立刻剧烈燃烧起来,燃烧的速度很快,绝非平常宣纸正常燃烧时的模样。 众人见状,脸色有些难看。 原本花灯便因重心偏移,从而会歪向到特定方向。 如此一来,花灯落地后,定会七倒八歪,届时,即便花灯里面的烛火再黯淡,只要略微接触到灯罩后,便会立马引燃灯罩。 加上当晚放的花灯数量众多,密密麻麻的,只需微微一想,便可知花灯落地后,肯定会一个压着一个,层层叠叠。 这种情况下,必会有其中一盏黯淡还未熄灭的火苗接触到灯罩,从而造成连锁反应。 到时候,便真的如星星之火蔓延开来一般,燎烧掉一切能点燃的东西了。 厢房内众人亦是因为想到这点,才阴沉着一张脸。 紧接着,武植又拿起了几盏花灯相继点燃,开始做实验,花灯点燃后,全都飘到屋顶的西北角位置。 待花灯内烛火的大灯芯燃尽,露出小灯芯时,花灯因向上的热力不足,开始慢慢落下。 而花灯落地后,也确如武植等人所料想的那般,歪斜到了一边。 只不过,花灯虽然歪斜了,但因烛火黯淡,依旧未能碰到灯罩,所以未能将整个花灯点燃。 可当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花灯相继落下,压到了第一盏花灯上时,第一盏花灯的灯罩被压得凹了进去。 这一凹下去,立时被那颗如今跟绿豆大小的火星子碰到—— 接触到明火瞬间,整个花灯的立刻被火焰吞噬。 第一盏花灯剧烈燃烧之下,压在上面的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花灯也立刻被点燃。 紧接着,火舌乱窜,开始向落在旁边的第五盏、第六盏花灯蔓延而去…… …… 武植看到此幕,目光闪烁,挥手让魏大牧、魏小刚等人将火灭掉后,沉声道: “如此看来,即便大库房里面的兵卒反应及时,且在人手不减的情况下,想要灭火补救也是完全不可行。” 石秀一脸凝重,点头道: “哥哥说得不错,这些火苗碰到粮草和房屋后,便能燃起滔天火势,届时想靠人力泼水灭火,无疑是异想天开。唯一可灭火之策,怕是只能祈求老天降下大雨,这样方可解此围。” 第437章 左右互换之法? 武植摇头道: “后日天象晴朗,无风无雨,加之近段时间亦是晴朗烈日天气,如此天干物燥的日子,倘若起大火,那真的是让人束手无策的灾难。” 种雁翎闻言,讶异道:“武县尉如何得知后日天象晴朗,无风无雨?莫不是武县尉也懂看天象、测风雨?” 武松也有些诧异望向武植。 武植呵呵一笑,谦虚道: “武某平日里喜看一些风水地理书籍,这天象之事只是略懂一二罢了。 看今夜月朗星稀,日间骄阳悬顶,晴空湛蓝万里,一派如洗,便可知往后几天皆是此等大差不差的天时。 加上武某于世数十年的些许经验之谈,所以也能看出后日的大概天时,这并不出奇。”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再者说,夜鹞司那些探子敢实施这等阴毒的诡计,必定是推演出后日十五月圆夜,乃是无风无雨的晴朗天时才对。 不然天时有误的话,他们理应会提前动手脚,将节庆之日改期延后才对。” 史进含笑点头道: “哥哥所言甚是,夜鹞司的探子此番计划筹谋这般周密,自然会提前推演好天时情况,以保无虞。” 种雁翎听了这话,明白过来,轻点螓首。 只是望着眼前堆着的花灯,她的双手不禁紧紧攥起,美眸满含焦躁之色,沉声说道: “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只能等着看歹人不费一兵一卒,便能作恶功成,且事后还能继续潜藏于州府内,伺机再动?” 说完,她一脸憋屈愤懑,气恼道: “倘若我们有办法左右天时便好了,要是在后日晚间,招来大风或大雨,便能将歹人计划击溃……” 鲁智深摇头苦笑道:“左右天时?那是仙家手段,我等凡夫俗子岂有这等本事?” 武植也觉得种雁翎是急得没招了,才异想天开说出想要左右天时的话来。 左右天时? 呵呵呵…… 左右…… 等等…… “左右?”武植喃喃一声,忽地眉头紧皱,接着似念头通达后又舒展开来,最后一拍手,大喜笑道: “左右,没错啊,左右即可啊!” 众人闻言,一脸不明所以。 武松问道:“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左右?” 种雁翎见武植面露喜色,心中微动,马上问道:“武县尉莫不是已经想出了法子应对?” 鲁智深、史进、魏青、石秀等人听了种雁翎的话,心中一惊,齐齐望向武植。 武植满脸喜色,说道: “左右啊,互换左右,咱们想办法让城内百姓相互左右换方向放花灯不就成了?” 武松虎眼一震,率先明白过来武植的意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哥哥当真聪明绝顶,左边城区百姓到右边城区镜湖去放花灯,右边城区百姓来左边城区的平夷山放花灯。 如此一来,花灯的方向就会转换,那放飞后,花灯便不会往西城的大库房飘去,而是往东城城外飘去才对。” 种雁翎闻言,美眸巨震,太过高兴之下,心中宛如小鹿般砰砰砰乱撞。 她的小嘴张成O型,似因找到了解决办法的苗头太过高兴,一时间失声不语。 石秀一拍手,赞道: “哥哥此计太妙了啊,竟能想到让城内百姓左右互换城区燃放花灯祈福,如此一来,即便还有少量花灯飘到大库房上面也不怕,能完全将其一一扑灭。” 鲁智深哈哈大笑,继而朝武植抱拳道: “没错,没错,哥哥当真天纵奇才,竟能想出这个法子,愚弟佩服,愚弟佩服啊!” 种雁翎这时反应过来,望向武植时,美眸不禁泛出星星,心中着实佩服武植的脑子灵活。 方才还不知所解,转眼间便又想出了解决办法。 一时间,她在眼前这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安全感,心中感觉暖暖的,似有一股暖流正在流淌。 好像只要有这青年在身旁相帮,自己便能临危不惧。 当下,种雁翎喜不自禁道: “武县尉此计甚妙,武县尉此计甚妙,雁翎拜服!雁翎拜服!” 魏青、石秀、白牛儿、时仪、时迁等人亦满眼敬佩望向武植,当即纷纷出声称赞道: “哥哥智冠天下,愚弟佩服!” “哥哥智冠天下,愚弟佩服!” 闻听不绝于耳的马屁声,武植摆手示意,而后谦虚了几句。 最后才面露愁色说道: “虽然我等现在想出了左右互换之法,可如何实施此法,倒还需仔细商讨。” 种雁翎、鲁智深、等人闻言,连连点头。 而后,众人没继续在这厢房逗留,而是回到灯火通明的正厅,一一落座后,开始想办法,让城内百姓换城区放灯祈福。 …… 正厅内。 石秀沉吟良久后,出声建议道: “是否可以设置一场灯会,前提是要百姓互换城区放灯祈福,然后再从中随机择出几个幸运儿,赠金银百两或千两,以此勾起众百姓的贪欲,让他们主动换城区参加。” 种雁翎、鲁智深等人闻言,目光一亮,感觉此计可行。 武植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摇头道: “此计虽好,但怕是勾不起家中殷实那些百姓参加,而且夜鹞司那些探子得知此事后,定然暗中出手搅合。 如今时间紧迫,我们可没时间与他们来回周旋,必须一次让城内百姓全部参与到换城区放花灯祈福中来,让夜鹞司那些密探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石秀点头道: “哥哥说得在理,要是夜鹞司的人从中搅和,亦弄个灯会出来,让众百姓原地祈福放灯,然后再赠送金银奖励,众百姓见不用动身到对面城区也能参与,自会下意识留在原处。” 魏大牧嗯了一声,瓮声瓮气道:“到底是哥哥细心,秀哥儿比哥哥还差了不少!” 石秀呵呵一笑,说道:“大牧说笑了,石秀愚昧,怎能与哥哥相提并论?” 武植含笑道:“石秀贤弟聪慧过人,何来愚昧之说……” 说道“愚昧”这两个字,武植顿了顿,而后目光亮起,想起自己收复栖霞村时的事。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愚昧……” “没错,愚昧啊!” 种雁翎见武植一脸兴奋的喃喃自语,连忙问道:“武县尉怎么了?难不成你又想到法子了?” 武植喜不自禁回道: “我等可寻一个在东平府内德高望重之人出来解释,便宣称因去年大寒天时不吉,与星宫阴阳相冲,故而今年的节庆在祈福时,左右城区的百姓要互换位置,以此来调和阴阳,正本祥瑞。 如此这般,才能祈福祥瑞临身,如若不从,则灾病纠缠,终身霉运。 你们觉得此法如何?” 武松听完后,一拍大腿,高兴道: “哥哥此计绝妙,原本百姓放花灯便是为了祈福祥瑞,倘若因此误放而使得灾病纠缠,终身霉运,他们怎能愿意? 加之此法,不管贫弱富贵,皆会为了自身安康祥瑞,自觉换城区燃放花灯,从而参与进来。” 种雁翎听完后,小脸上满是欢喜之色,大赞道:“甚妙,甚妙,此计甚妙。” 其余人听完后,亦连连点头附和赞同。 “甚妙!” “甚妙!” 武植仔细想了想,也感觉此计无虞,他抓住的正是古人大都愚昧,偏信鬼神之说的心理。 如果有人不信也没关系,这类人绝对只占一小部分而已。 即便些人没换位置,在原地放的花灯,但数量不多之下,完全能一一扑灭射落。 就是一时间,武植不知去哪里找来个德高望重之人出面,将左右互换城区的事给公布出去。 第438章 询问… “德高望重之人……?”种雁翎喃喃自语,而后看向武植,含笑道: “武县尉的雪中炭之名,盛传整个东平府,不若此事便劳烦您直接出面,您看如何?” 武植闻言,微微一怔,而后摇头道: “种副将高看武某了,倘若此事发生在阳谷县,那么由武某出面,自是能水到渠成。 可我等现在身处州府城垣,武某那区区薄名便显得不值一提了,加之武某为官事时日尚短,位卑人轻,如何攀得上‘德高望重’四个大字? 且欲要此左右互换城区之法能成,需得借助一位有特殊身份傍身的人物才可,类似能推演吉凶、测断祸福的道士或和和尚这类人。 经由这类人将此事说出口,众百姓才会打心眼里相信。” “道士或和尚……?”种雁翎听了武植这番话,连连点头,顿感有理。 余下的人亦点了点头,纷纷称是: “哥哥所言甚是,此事需得借助得道的大和尚或得道的大道士说出口,方才能让百姓信服,如此才可稳妥。” “没错,没错,得寻个能让东平府内百姓认可的得道高僧或道观天师才可。” 武植点头嗯了一声,环视众人一圈后问道: “武某如今对这东平府了解不多,诸位贤弟可有人知道这东平府内有什么出名的得道高僧或大天师之类的人物吗? 倘若有,我等明日便动身前往拜会,让高人开金口将此事促成。” 众人闻言,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他们皆不是出身东平府内,所以对这城内哪位天师、高僧最出名,也不甚了解。 武植见状,心中略感无奈自己一行人对东平府的大事小情不太清楚,不过此事倒也不难,找个本地人来问询一番即可。 当下他笑道: “无妨,正巧石秀贤弟前几日典了几个小厮、丫鬟回来差遣,他们皆是生在长在这东平府内的本地人,我等将他们寻来一问,应该便能清楚。” 说完,他吩咐石秀出去,将那兴隆儿找来问话。 石秀起身抱拳称是,而后快步出了厅堂。 …… 不多时,兴隆儿跟在石秀身后,进到正厅,他神情有些拘谨,不知武植为何忽然会在这个时间点唤自己来此。 一时间,他还以为是自己今日哪里伺候得不周到,所以武植唤石秀将他找来,是要问责打骂什么的。 倘若是问责打骂倒也还好,要是自己被赶出了这武宅,届时自己再想找到这种大户人家混口饭吃,那就难了。 心中胡思乱想着,兴隆儿来到武植面前。 “老爷吉祥,诸位爷吉祥!”兴隆儿来到正厅后,扑通一声跪下,很是机灵地朝在场人行了一个大礼。 武植抬了抬手,说道:“不必行此大礼,起来说话吧。” 听武植语气并无异常,兴隆儿心中微松,称“是”一声后,站起身来,随即躬身垂手问道: “老爷差小的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小的去办?” 说到这,他大表忠心,正色道:“若老爷有差遣,小的定刀山火海也迎头而上。” 鲁智深、时迁、魏青、史进等人见这小厮在这大表忠心,倒是蛮有趣,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武植眉梢微挑,面露微笑道:“唤你来只是有些小事相询,并非有事差遣你。” 兴隆儿闻言,眼珠子微微转动,立刻点头哈腰问道:“不知老爷有何事相询,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武植呵呵一笑,点头道: “本官今日乔迁州府新居,加之本官的大娘子如今有喜不久,本官为了祈福,有意明日到附近的道观或宝刹内进香还愿,拜求神灵护佑。 我且问你,你自小生在长在这东平府内,可知这州府附近有什么灵验出名的宝刹或道观? 还有,如今州府内,哪位高僧或天师的道行最高、名声最大?本官意欲拜见,求请天师、高僧赐福。” 兴隆儿闻言,目露恍然,原来武植差他前来是为了相询此事。 他心中大松一口气之余,对此也有些习以为常。 求高僧、天师赐福指路,趋吉避凶乃是常事,州府内的达官贵胄也常做此等事情。 如今面前这新老爷有此念头,自是没什么出奇的。 念及此处,兴隆儿马上回道: “禀老爷,咱这东平府内道观倒是有几座,但都是些小观,平日香火稀薄,香客甚少,能称得上天师的道人自是没有。 不过在东平府东边十里外的琥珀山上,有一座名声极大、富丽堂皇的宝刹,唤作光明寺。 州府内的达官贵胄,豪商大户倘若想要进香祈福,首选便是这光明寺。” “光明寺?”武植闻言,目光微闪。 兴隆儿点头道: “没错,正是光明寺,此寺香火鼎盛,每日来往香客络绎不绝,若论名声,此寺无疑是如今东平府内名声最响亮的寺庙了。” 石秀这时也说道: “被这仆厮这么一提醒,弟弟倒是想起来了,闻听这光明寺曾得太祖进寺暂避,太祖在灶下窝藏数日后,最终躲过敌兵围杀,当太祖出寺重见天日时,大感劫后余生之喜。 所以,太祖得临大统后,便感恩此寺庇佑其躲过险境之恩,特赐名——光明,以此来感怀当时在灶下窝藏数日,最终得以重见光明之意。” 兴隆儿连连点头道: “没错,没错,秀爷博学,正如秀爷所言,这光明寺的由来便是因太祖之故,所以传承至今,香火一直都没怎么差过。 尤其是到了现在,香火更是冠绝整个东平府那些小庙小观,小的还曾听闻,那光明寺的大雄宝殿内,那尊金光大佛通体都是由黄金浇筑,极为耀目。” 武植听了兴隆儿这番话,眼露些许讶异之色,当下问道: “你曾听闻?难不成你没去过那光明寺上香祈愿过?” 兴隆儿闻言,面露几分尴尬,而后摇头道:“小人身夯卑贱,如何敢踏足宝刹,污了宝刹门砖?” “什么意思,难不成去那光明寺上香,还要看身份地位?”武植微微皱眉问道。 兴隆儿摇头摆手道: “没有,没有,光明宝刹乃僧佛修行之地,亦是救贫济苦之处,怎么会区分贫贱富贵?所有人都能去进香祈愿,并无区分贵贱之处。” 第439章 合适人选 种雁翎闻言,面露古怪,问道:“那你方才自言轻贱,明显话里有话,究竟是何意思?” 武植亦微微皱眉,望着兴隆儿默然不语。 兴隆儿慌忙回道: “小的自言轻贱并无作假,从无机会登临宝刹进香祈福也无作假。 要说原因,便是那光明寺自从二十年前在永信大师当主持后,前往进香的香客便只准用庙里提供的佛香,外带的香一律不准进寺,不然祈福的愿望便不会灵验。 且每个人要想进寺上香,无论男女老幼,最少要买一炷香才可,不然便会被视作对宝刹僧佛不敬。” 听到这,武植有些恍然起来。 兴隆儿继续道: “因光明寺的佛香价格不低,每一炷便要一两纹银,小的家中清贫,讨食尚且艰难,如何有这等余银前去进香祈福?所以小的一直没有机会登临宝刹,为灵佛添金。 不过由于这光明寺宝刹名声响亮,城内百姓凡是遇到重大喜丧之事,类似什么求子嗣、求功名、求平安顺遂、求风调雨顺,皆会舍得出这笔钱,上寺进香祈福,以期神佛庇佑。” 武植摸了摸下巴,知道古代百姓如此信奉那些虚无缥缈的僧道鬼神,无非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便是到了后世,这种事也屡见不鲜。 不过,这跟他现在要解决的事倒是没太大关系,反倒是如今东平府内的百姓越信奉鬼神之说,对他们来说便越有利。 念及此处,他朝兴隆儿问道: “既然这光明寺名声如此响亮,那如今这光明寺内,可有声名响亮的大师?本官有意前往拜见,求大师解惑,指点迷津。” 兴隆儿连忙点头道: “有的,有的。寺中主持——永信大师便是得道高僧,大师平日静居寺中参禅,甚少现身。只有在中秋、除夕这等大节庆时,才会下山开坛,为州府百姓祈福安康。” “永信大师?”武植又听到这名号,眉梢微挑。 兴隆儿嗯了一声,说道:“正是永信大师,城中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师声名。” 武植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既然大师会在节庆下山为州府百姓开坛祈福,那这花灯烟火节他不会下山来到州府开坛祈福么?” 兴隆儿摇头道: “不会,只有在老祖宗定下的传统节日,永信大师才会为州府百姓下山开坛祈福,花灯烟火节虽隆重,但并不在此列,所以大师不会下来。” 闻言,武植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这永信大师在城中百姓心里,是否真的如雷贯耳,金口玉言?” 兴隆儿立刻点头道: “自然是真的,永信大师乃当世得道高僧,佛法精妙至极。想必老爷平素对这些事不太了解,或许还不知道,本州太守——程万里和州监——慕容光,可皆是永信大师的俗家弟子之一。 可见大师无边之能,不然的话,如何能让太守、州监向其执弟子之礼? 也是因此,城内众百姓深信永信大师佛法无边,从而使得光明寺在永信大师当了主持后,香火日渐鼎盛,直至如今,便是东平府内的大小寺庙加起来,怕是都不能与之相比。” 听到太守——程万里和州监——慕容光竟是永信大师的俗家弟子,武植、种雁翎等人瞳孔微震,心中暗自惊诧。 武植惊诧完,眼中泛出几丝怪异之色,心里嘀咕了几句。 听兴隆儿说到这,武植、种雁翎等人也知道,要想左右互换之法能成,需得借助这永信大师的金口,让其下山发声,使得左右城区的百姓在后日晚上互换祈福位置燃放花灯才可。 念及此处,武植挥手将兴隆儿打发下去。 然后命魏大牧将正厅大门关了起来。 …… 种雁翎看向武植,目露欢喜,说道:“武县尉,我等明日一早便去拜见那永信大师,让其相助如何?” 鲁智深点头道:“雁翎妹子所言不错,如今留给我等的时间不多了,可不能耽搁下去。”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武植点头嗯了一声,说道: “时间紧迫,且那永信大师在城内百姓心目中声名如此之高,由他出言自是最合适不过。 只是我等是否要将夜鹞司之事明言告知?如若那永信大师听完前因后果,不愿惹祸上身,从而出言推脱,届时我等该如何打算?” 种雁翎说道:“方才听那小厮所言,永信大师乃得道高僧,若知此事原委,想必会仗义出手相助才对。” 武植眉梢微挑,淡淡道: “得道高僧?得道高僧一当主持,便会立刻改掉寺规,只准香客用寺庙买的佛香上供?即便改了寺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一炷香卖一两纹银这点,倒是值得我等仔细商榷。” “这……”种雁翎听武植这话,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一两银子一炷香,一家三口要想上寺祈福还愿,求个心理安慰,一个人最少买一炷,那就是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分配得当之下,都够一家三口一个月不挨饿了。 那永信大师定下这条规矩,说得好听是为了测验香客是否虔诚,说得难听,怕就是为了赶走那些没钱的贫苦人家,莫到山上来碍手碍脚,污了宝刹门砖,浊了山林风水。 石秀问道:“那依哥哥之言,可有什么良策应对?” 武植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说道: “不若此事由武某出面,待见到那永信大师后,只需宣称武某大娘子有喜,只是云游高人路过时曾说,如今星月有异,阴阳逆转,从而使得今年有孕的女子腹中胎像皆会不稳,需得借助今年花灯烟火节逆转方向祈福还愿,如此方可解此危。 武某心系娘子腹中孩儿,特意来请大师向城中百姓善开金口,为武某娘子和其余怀孕女子解围。 武某虽未见过那永信大师,但观其一当主持便改佛香之规,应是个贪财之人。 届时武某花上一笔重金,让其下山开口说几句话。 如此一来,那永信大师只需说几句话,便仁德名声、金银利益皆得,想必赚他同意,应当不难。” 史进一拍手,高兴道:“哥哥此法甚妙,如此双利之事,那永信大师理应不会拒绝才对。” 种雁翎望向武植,心中感动武植如此鼎力相助,当下点头喜道: “还是武县尉思虑周全,那明日我等便以此理由,登山拜庙。” 其余人尽皆点头附和。 …… 且说武植等人正在商量明日上光明寺之事的细节时。 另一边。 东平府。 某处富丽雅奢的阁楼内。 一身形精悍的男子朝帷幔后的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抱拳禀告道: “启禀司主大人,媚狐传回消息,武大郎进城与种雁翎一行人汇合后,竟在宅内无端拆解花灯查看,不知……不知意欲何为。” 帷幔后那女子闻言,眸中瞳孔一震,而后,她怀中的猫好似因吃痛,“喵”的叫了一声。 第440章 按兵不动 “拆解花灯?武大郎、种雁翎无端端的怎么将目光放在了花灯上面!?难不成他们察觉到我等计划了不成?”帷幔后,传出一道又惊又怒的声音。 那身形精悍的汉子闻声,身形微颤,将原本就躬着的腰背又弯了一点下去,说道: “属下也不知缘由,但我等此番并无任何纰漏被种雁翎等人发觉才对。” 帷幔后那女子沉吟了片刻,冷哼一声,沉声道: “武大郎……武大郎……这人是骨佛子大师临死前的心腹大患,欲杀不得,最后让大师只能含恨而终,难不成今日这事的原因是因他而起?” 那躬身汉子瞳孔微震,回道: “这段时间以来,我等谨小慎微,所以种雁翎、尹杰一行人毫无所获,偏偏那武植今日带着家眷刚入州府,媚狐便将他和种雁翎、尹杰一行人拆解花灯的消息传回,如此想来,原因应当是出自此人身上无疑了。” 帷幔后那女子眸光一闪,脸色阴沉下来,恨恨道:“此人果真狡猾异常,难怪骨佛子大师如此憎恨此獠,誓杀不休。” 那精瘦汉子目露杀机,抱拳提议道: “司主大人,既然此獠是我等大计的变数,不如我等先下手为强,当下便集齐人手杀入武宅,由剑术通神的铁剑先生领衔,必可将其头颅砍下。 如此,一来可保大计无虞;二来可报大师、人熊、刃鹰、屠南、晁红露等人之仇。” 帷幔后那女子听了精瘦汉子这个建议,立刻否决道: “不妥,我等如今需按兵不动,以免引起府衙和转运司的注意,倘若此时闹出太大动静,暴露出行踪,于我等后日大计和往后继续潜伏在东平府内的行动无益。 再者说,那武大郎身边不乏好手保护,不然骨佛子、刃鹰等人也不会尽皆折于他手。 为免生出意外,只能先暂时等后日万千花灯焚尽大库房后,再设法将武大郎等人收拾掉不迟。” 精瘦汉子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附和道 “司主大人临危不乱,所言极是。只是唯恐如今那武植和种雁翎等人已知花灯的秘密,要是他们从中作梗生事,属下唯恐大计有变啊!” 说完,他目中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帷幔后那女子闻言,沉吟良久后冷冷一笑,自信道: “即便他们现在知道了花灯的秘密,可他们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解决?去告知府衙太守或转运司的人吗? 以宋国如今这些官吏的办事速度,便是相信武植和种雁翎等人的话,光是查验核对,便不知要耗费多久时间。 查验核对完,他们又该如何阻止节庆花灯燃放? 此计筹谋至今,便是连我等也无法转圜,他们则更是无计可施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万千花灯落在大库房内。 不过武植这人能让骨佛子大师一众人等折戟沉沙,且刚进州府,便察觉出花灯的异常,想必身怀过人之处,狡猾异常,我们不得不防。 花灯计划或许被敌人得知的事,先不要声张,你代本司主传令下去,所有密探,一切如常,按兵不动。 另外,你去一趟竹林,传命让铁剑先生出手,仔细盯住武植这两日的行动,待后日计划功成后,再好好跟他算账不迟。” 那精瘦汉子闻言,躬身抱拳道:“属下领命!” 说罢,他躬身退了出去。 …… 良久,帷幔后那女子抱着一只波斯猫信步来到门外。 借助灯火和皎洁的月光,可见这女子一袭红裙,长相美艳,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生了一张白皙细嫩的瓜子脸蛋,身材高挑娉婷,婀娜有致。 她抬头看向天空,望着清朗明亮的皎月下,有数十盏宛如米粒大小的黄色光点正齐齐往西边飘去,不禁柳眉微簇。 节庆前,也会有人提前燃放少量花灯,或祈福、或观赏。 不过对于这点,她早有安排。 这些提前燃放的花灯在飘到大库房上空前,便会被她安排的人射落。 如今这数十盏花灯也是同样,在飘到大库房外的数里地方后,便有人在树梢上打出石子,将这些花灯一一打落。 这女子望着远处的花灯接连熄灭,眉头略微舒展开来。 这时,一个丫鬟脚步匆匆来到其面前,行了一礼后,禀告道:“娘子,大人回来了。” 闻言,这女子目光微闪,点了点头,而后便抬步往前厅走去…… …… …… 东平府的东城门外。 一条平整宽敞的山道上,武植、武松、种雁翎、石秀、魏青、时迁、史进几人一早便从东城门出了城,如今正骑着马,沿路朝琉璃山的光明寺而去。 鲁智深因为是和尚打扮,跟着恐有些许不便,所以暂时留在了州府。 种雁翎现在脸色有些阴沉,原本她还想寻尹杰来一同前往光明寺,可昨晚从武宅回到客栈时,便不见他的人影。 今日一早,前往隔壁客房相寻,依旧没找到他。 种雁翎见状自是不满,她心中又窝火、又失望,如今都火烧眉毛了,尹杰还这般不着调,彻夜不归,不知去向。 只不过事态紧急,种雁翎可不能耽搁。 一大早,她便来到武宅。 而武植当时已经让兴隆儿和另外几个丫鬟到各城区灯铺各买了数十盏花灯回来。 待将花灯买回来后,众人在侧院厢房拆解查看。 一一拆解查看完后,果然如他们昨晚猜测的那般,每个城区灯铺里面的花灯,都被动过了手脚,重心往左上左下、或往右上右下偏移。 见此,武植已然百分百确认夜鹞司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密探绝对是打算用这花灯作乱无疑了。 所以,当下一行人也没耽搁,按昨晚商讨的那般,立刻翻身上马,从州府东城门出了城,径直往琉璃山方向而去…… …… 今日在前往琉璃山光明寺的路上。 可不单只有武植这一行人,还有不少州府内或隔壁镇县豪绅大户、达官贵人,他们或骑马或驾着马车,带着三五仆厮,携妻带子登山上寺,进香祈福。 见路上豪奢富丽的马车不少,武植微微心惊。 自己一行人虽在武宅侧院的厢房内,拆解查看其余城区的花灯费了不少时间,可出城时,也就刚刚辰时而已。 这一大早,便有这么多豪绅大户、达官贵人同行上山进寺,实如兴隆儿昨晚所言,这光明寺确实声名显赫。 第441章 光明寺 路上车马,皆不疾不徐往前而行。 武植一行人虽心急,但也不得不随众,免得违拗了这大家都默认的规矩。 这还未到琉璃山,欲进香拜佛之人,便生怕自己脚步匆忙急乱,失了礼数,从而让佛祖、菩萨见怪。 种雁翎骑在马上,望着官道两边林木,心中有些焦躁忧愁。 当下,她侧目望向一旁神色从容的武植,出声问道: “武县尉,如若今日我等拜请永信大师不成,不知你可还有办法破解这花灯计划?” 闻言,武植眼帘微垂,含笑道:“若以重金拜请,想必今日便能功成,种副将不必太过忧虑。” 种雁翎轻叹了一口气,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 且说武植一行人出城往东向琉璃山方向而去时。 东平府的某处阁楼内,那怀中抱猫的女子听到属下回禀,眸中露出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 “武植、种雁翎等人出城往东作甚?” 那精瘦汉子也一脸不解,转念一想后,答道: “出城往东十里开外有一座大寺,名曰——金光寺,在整个东平府内很是有名,莫不是他们要去拜佛上香?” 帷幔后那女子闻言,眉头蹙起,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沉声道:“如今这个关头,他们怎么有闲心去拜佛上香?定是在暗中筹谋着什么。” 说到这,他抬头问道:“铁剑先生可已经暗中跟踪武植了?” 那精瘦汉子抱拳回道:“禀司主大人,铁剑先生已经领命出了竹林,如今想必正盯着武植。” 帷幔后那女子点了点头,心中微微一松,说道: “以铁剑先生如今臻至化境的武学造诣,暗中盯着那武植想必不成问题。” 接着,她吩咐道:“你传令媚狐,看看她能不能在那尹杰嘴里套出为什么武植、种雁翎等人出城往东的原因。” 那精瘦汉子抱拳道:“属下遵命。” …… …… 十里官道,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武植一行人这才来到琉璃山下。 这琉璃山山清水秀,松柏翠竹皆备,是个秀丽地方。 来到山脚下,便见光明寺设立的马车暂放处和马厩。 来此上香拜佛之人,将马车暂存好后,似乎约定俗成般,都会在怀中摸出一些碎银,交给看管这车、马暂放处的僧人。 武植见状,心中一喜。 这时,一个看管马车和马匹的僧人看到了武植一行人。 见武植头戴金冠,身穿锦衣,且气度不凡,他眼中掠过一抹精光,立刻双手合十,眉开眼笑地来到武植面前问道: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可是来蔽寺进香的香客?” 武植含笑回道:“我等来此琉璃山下,自是欲登宝刹进香祈福。” 那僧人闻言,又宣了一句佛号,喜道: “小僧观诸位施主眉宇间皆蕴正气,且气度不凡,定是良善好施之人,诸位入寺后,只需身心虔诚,佛祖、菩萨必会保佑诸位心中之愿,所想所成。” 说到这,他热情道: “来来来……小僧先为诸位将马儿拴好……” 说着,这僧人将武植手中的马缰接过,便要为其拴马。 他自是看得出,面前这面白无须、眉清目朗的青年,便是这一行人之首。 武植见这僧人眼露油滑,语带谄媚,且不参佛法,不悟禅理,反倒在这帮人牵马放车。 这跟后世泊车员的性质也差不了多少。 这般想着,武植含笑朝那僧人谢了几句:“有劳大师了!” 那僧人一边将马缰拴在架子上,一边回道:“区区小事,何言辛劳?” 待将马儿拴好后,他又喧了一句佛号,而后目露期待看向武植。 武植意会般呵呵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二两重的银子,然后放到这僧人面前,说道: “此乃武某的一些心意,全当为宝刹增辉。” 那僧人见这锭银子可不小,心中欢喜,他们在这帮香客放车、拴马,大多数香客都是施舍,但给的不是散银便是铜钱。 这一下子拿出二两银子施舍的可不多见。 这般想着,他望向武植的目光愈发热情了。 当下,那僧人满脸喜色接过武植递来的二两银子,待将银子收入怀中后,才双手合十朝武植行了一礼,高兴道:“多谢这位武施主善心施舍香火。” 一旁的种雁翎看到这,似乎是因为这僧人与自己印象中的和尚出入较大,所以脸上露出几分古怪之色。 武松、史进等人亦是如此。 武植神情不变,朝那僧人还了一礼后,说道: “大师言重了,只要能为宝刹增辉即可。” 那僧人含笑点了点头。 两人客套寒暄了几句,而后武植便问道: “大师,武某今日乃是初次登临宝刹,且武某早有耳闻,宝刹住持——永信大师,佛法精妙至极,乃是当世的得道高僧。 武某愚昧,心中有惑,想请永信大师金言相解,指点迷津。 只是武某等人今日初次登临宝刹,一时不知如何才能得瞻大师宝相。 还望大师指点指点。” 那僧人闻言,明白过来,脸上也未露出意外之色。 毕竟来此光明寺的达官贵人和豪绅大户,无一不是想来拜见住持——永信大师的。 今,面前这青年也是为此而来,亦不足为奇。 当下,这僧人呵呵一笑,说道: “原来施主是初次登临蔽寺,难怪小僧观施主有些面生。不若以施主的风采,小僧见过必不会忘才对。” 武植呵呵一笑,谦虚道:“大师过誉了,武某身夯愚昧,无甚出奇。” 那僧人笑道:“武施主谦虚。” 武植说道:“烦请大师相解,不知武某如何才能拜见主持。” 那僧人轻叹了一口气,微微苦笑,摇头道: “主持平日里只在禅房修行,无事时,甚少露面。武施主初次前来,要想拜见住持,怕是难上加难啊!” 武植双目微眯,抱拳道:“烦请大师指点。” 那僧人双手合十回礼,呵呵笑道:“小僧看得出施主心诚,倘若施主当真要拜见住持,也并非就不是没有办法……” 说到这,他目带深意望向武植。 武植见状,眉梢微挑,这僧人方才那句话,特意在“心诚”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武植久经人情世故,如何不懂他的意思? 当下他在怀中摸出一块五两重的银锭送到那僧人面前,面带笑容道:“小小谢意,烦请大师收下!” 第442章 光明寺(2) 看见这么大一块银锭,那僧人眼中露出抑制不住的狂喜和贪婪,强压心中的激动,他喧了一句佛号,谢道:“多谢武施主施舍!” 说话间,他满脸喜色地将银锭接过,而后解释道: “武施主等人今日虔诚登庙参拜上香,若想拜见住持其实也非难事。蔽寺有一寺规,只要达成,便可在下午酉时被请入方丈室,单独聆听住持讲经说法,指点迷津。 如若不然,平日里想要拜见住持,非住持的至交老友或州府太守之类的大人物不可,其余人难啊!” “哦豁~”武植闻言,目光微亮,问道: “不知要达成什么寺规方能面见永信大师。” 那僧人呵呵一笑,解释道:“小僧观武施主衣着气度不凡,若今日想达成此寺规应是不难……” 武植、种雁翎、石秀、史进等人听到这,面泛怪异之色、 那僧人继续道:“……每日上山入寺的香客,无论是谁,只要在酉时前进献的香火最多,便能在当日得到一次面见方丈的机会,聆听高深佛法,排解疑迷。” 种雁翎、史进等人闻言,一脸哑然。 武植听了这话,也明白过来,一脸无语。 方才还以为面见住持——永信大师,要看本人是否精通佛法或名声家世、学识文采之类外在条件是否过关。 若要看是否精通佛法,武植靠着系统空间与外界时间流逝不一样,加上空间内也有不少的佛学书籍,即便要讲经辩禅,自己临时抱佛脚,将意识沉浸入系统空间,翻看佛学书籍后,再照猫画虎的说个一三五六不成问题。 若看名声家世,那自己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尉官职,加上“雪中炭”的仁义之名,足以够得上门槛。 可搞了半天,原来是当日施舍最多香火的人,便能在酉时面见永信大师。 这不就是谁拿了日榜榜一,谁就能见上那老和尚一面吗? 这熟悉的套路,跟后世那些榜一大哥见女主播有什么差别?不是一模一样吗? “额……” 念及此处,武植满脸黑线,心道:“666。” 不过转念一想,倒觉得此事虽在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 尽管还未见过那永信大师,但听其一当住持便修改上香寺规,加上自己等人刚到这琉璃山下,便见这些管理车房、马厩的僧人尽皆贪财。 所谓上行下效,这底下的僧人都这样了,那为首的住持又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都是贪图黄白之物的和尚罢了。 想到这,武植心中大喜,若简简单单能以金银促成此事,对他来说不知少费多少功夫,这可是好事。 钱没了再赚便是,毕竟如今他有稳定的酒楼和酒水收入渠道,并不差钱。 那僧人见武植目露喜色,语带恭维道: “武施主一身富丽,气质高贵,绝非凡俗,今日若想拜见住持,约莫着只需花上五百两银子购买佛香到宝殿礼佛即可。 平日里,进香最多的香客,也就在三四百两之间,五百两足以拿下今日的进香魁首。” 武植听到要五百两才能见到那老和尚的面,心中微微一惊。 五百两可不算小数目了,要普通人赚不吃不喝赚一二十年才能攒够。 暗地里腹诽了几句,武植面上丝毫不露,微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大师善言指点。” 那僧人摆了摆手,示意武植不必客气,而后提醒道: “武施主,要想上香,需得到佛香殿求取佛香,且佛香殿内有专门的师叔记录,武施主求取佛香时,只需提前跟佛香殿的永德师叔表明来意,待到酉时时分,永德师叔等人确认各香客的进香金额后,若武施主得了魁首,会有专人带武施主到宝殿后的方丈室面见住持的。” 闻言,武植抱拳谢了几句。 接着,一行人没在这山下的马厩多耽搁,待石秀、魏青等人将马儿一一拴好后,一行人抬步往宝刹山门而去…… …… 青石阶梯上。 种雁翎的小脸有些阴沉,这寺庙的和尚与她印象中的出家人出入太大,面见住持,竟然是要攀比谁进的香最多,谁便能见。 如此贪财的佛寺,为何能受到东平府内百姓的竞相追捧? 正困惑着,她眼中余光看见旁边脸上带喜的武植,一时间目带不解地转头看着他。 感受到种雁翎的目光,武植侧头问道:“怎地了?武某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说话间,他伸手摸了摸脸蛋。 种雁翎摇头道:“不是,只是看武县尉神情欢喜,雁翎心中有些不解罢了。” 武植讶异道:“我等今日必定功成,武某目中露喜,有何不妥?” 种雁翎眸光一亮,问道:“当真?武县尉为何如此笃定?” 武植微笑回道:“这些和尚贪财,既然贪财,那我等以重利相诱,岂有不成之理?” 种雁翎转念一想,倒真和武植说的一样,方才还有些轻蔑这寺庙的和尚,如今反倒觉得这寺庙的和尚贪财成优点了。 石秀说道:“哥哥所言甚是,倘若能用金银相解,自是再简单容易不过了。” 其余人闻言,尽皆点头附和。 种雁翎脑子转过了弯,一时间心中也豁然开来。 …… 一路往上,当走过两百多阶青石阶梯,武植一行人来到了一座气派恢弘,雕梁画栋的寺庙门前。 庙门高耸富丽,寺庙匾额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光明寺。 来到光明寺门前,但见不少拖家带口、携妻带子的香客,皆是今日到此进香祈愿之人。 或求财运,或求安康,或求子嗣,或求功名…… 武植一行人没有耽搁,便欲抬步进庙,先到那什么佛香殿买个五百两佛香,然后等到寅时,再名正言顺的拜见那永信主持即可。 只是他们刚欲进门,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喝骂。 “去去去……寺内自有火工和尚准备柴火,你一老汉,挑着一担干竹来此作甚?莫不是想要卖钱?本寺不缺柴火,去去去……你给小僧赶紧离开……” 武植等人闻声转头望过去,只见一单眼皮的年轻和尚朝一身形瘦削,身穿补丁麻衣的老樵夫出言呵斥,让他离开,莫要碍着其他来进香的香客。 老樵夫听到呵斥,佝偻着身子呆愣了一下。。 单眼皮年轻的和尚见这老樵夫衣着寒酸穷苦,目露嫌弃,一边挥手,一边皱眉,斥道:“你这老汉,还不走继续呆在这作甚?” 第443章 光明寺(3) 周围人听到动静,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他们。 那挑着一担干竹的老樵夫见周围人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立刻出声哀求道: “小师傅,小老儿并非来此卖柴,小老儿是想用这担干竹换炷佛香,进寺烧给佛祖、菩萨,以祈求家中老伴病痛消散,健健康康。 您便看在小老儿与老伴无儿无女,相依为命的份上,行个方便吧。” 那单眼皮的年轻僧人听了此话,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一担干竹撑死不过十文钱,一炷佛香可是要一两银子才能求取到。 这老汉倒是精明,想用这担干柴换一炷香进大雄宝殿上香祈福。 想得倒美…… 要是开了这口子,日后人人都打这个主意,那还了得? 当下他沉声道: “你这老汉好生不明事理,都说了寺内不缺柴火,你若真要将这担干竹舍与蔽寺,大可直接留下离去,若不愿,便将这担干竹挑走。 寺内还无用薪柴换香的寺规,你这不是难为小僧吗?倘若寺监知道了,小僧如何担待得起?难不成,你想故意让小僧被罚吗?” 老樵夫连连摆手,低声下气道: “小老儿如何敢累及大师受罚?小老儿也知道这担干竹不够换佛香的,小老儿并非贪巧之人,愿再挑十担上山,只求能换得一炷佛香,为小老儿那久卧病榻的老伴儿进香祈福。” 年轻僧人一脸不耐烦,厉声道: “方才小僧之言有何不明之处?都说了寺内不缺柴火,你若想要进寺上香,大可将干竹挑到州府里面或琉璃镇内换得香火钱后,再来上香不迟!” “这……”老樵夫听了这话,欲言又止。 单眼皮年轻僧人呵斥道:“你这老汉儿走不走?不走我便叫护寺僧人出来了!” 老樵夫面上露出悲苦之色,连忙道:“大师勿恼,小老儿这便走就是了。” 年轻僧人目露轻蔑,哼了一声。 老樵夫摇头叹息一声,而后向四周围观的人环视了一圈,目光似有似无落在武植一行人身上。 而后,他可怜兮兮地便要挑柴离去。 那年轻僧人此时轻轻哼了一声,也正要拂袖走开。 这时,不远处的种雁翎可看不下去了,她心地良善,眼看一老翁想进寺为老伴儿上一炷香祈福而已,可却因囊中羞涩,而被那年轻僧人为难。 她心中可怜这老樵夫,当即出言道:“老人家,等等……” 武植听见种雁翎出声,一脸不明所以,侧过头去,正欲出言相询。 可种雁翎已经抬步朝那年轻僧人和那老樵夫走去—— 那年轻僧人见种雁翎一副贵公子打扮,且生得精致,气度不凡,立时露出笑脸,说道:“这位施主……” 种雁翎斜睨了他一眼,也没搭理这年轻僧人,而是径直走向那老樵夫,说道: “老人家,你这担柴我买了。” 说话间,她在怀里摸出两锭五两重的银子,送到那老樵夫面前。 老樵夫见状,目光一闪,连忙道:“哎呀,这位公子,老汉儿这担干竹如何值这十两银子?” 那单眼皮的年轻僧人见种雁翎出手如此阔绰,眼中也露出几抹震惊之色,他脸上满是古怪之色,随即语带提醒道: “这位施主,还请三思啊。” 种雁翎皱眉道:“怎地,我花钱买这老人家的柴火,与你何干?” 那年轻僧人摇头赔笑道:“施主勿恼,小僧并无他意。只是蔽寺门前,时有装穷扮苦之人,来此演戏以博各位香客的怜悯施舍……” 说到这,他向种雁翎使了个眼色,表示这老樵夫或许是那装穷扮苦之人,来此演戏的。 种雁翎闻言微怔。 老樵夫闻言,似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般,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脸愤慨说道: “老汉儿虽穷,但这么多年以来,也是个直胸挺背的汉子,何时靠坑蒙拐骗过活?” 说完,他向那年轻僧人怒目而视。 那年轻僧人见这老樵夫满眼愤恨瞪着自己,也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他心中顿感不爽,当即眉头一皱,正欲出言呵斥…… 这时,种雁翎说道: “佛门之地,乃慈悲之所,我虽不知这老人家所言是真是假,但今日我并非施舍钱财与他,而是向他购买这担干柴罢了,至于这担干柴的价格几何,无需小师父操心。” 说着,她将那两锭五两重的银子塞到老樵夫手上,继续道: “这是买这担干柴的银子,老人家且收好,无需多心。” 老樵夫一脸感动,收下银子后,连声谢道:“多谢公子。” 种雁翎含笑道:“老人家不必挂怀。” 说完,她转头对那年轻僧人道:“这担柴我既已经舍钱买下了,便赠予贵寺吧。” 年轻僧人见种雁翎竟舍得用十两银子买一担干竹,定然身家不菲,他一寺庙的普通僧侣,如何敢得罪? 当下面露赔笑之意,双手合十,喧了句佛号,谢道:“多谢施主!” 四周的香客见种雁翎如此大方,竟花十两银子买了一担干竹,脸上神情各异。 一些常来光明寺进香的香客见状,心中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那年轻僧人所言不假,平日里的确有装穷扮苦之人,来此演戏以博各位香客的怜悯施舍。 这种事虽不能说屡见不鲜,但也没少发生。 寺庙门前,类似那年轻僧人的和尚,主要职责便是驱赶这类人,免得他们在庙门前滋事,给其他香客带来烦忧不便。 …… 看着种雁翎面带困惑地走回来,武植含笑说道:“种副将心地善良,武某敬佩。” 种雁翎挤出一抹生硬的笑意,干笑了几声。 她心中在想方才那年轻僧人的话,只是刚刚自己已经出面,有些骑虎难下,便只能买下那担干竹了事。 虽然十两银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倘若真如那单眼皮的年轻僧人所言,自己因好意而被他人蒙骗,心中总归是有些难受的。 这时,种雁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这位公子,老汉今番亦是第一次来此宝刹,还不知如何进寺上香祈愿,不知能否劳烦公子告知一二?” 种雁翎闻声转头望去,却是方才那老樵夫,见他果真要进庙祈福,如此看来,他理应不是在庙前装穷扮苦,演戏博取他人怜悯施舍的人才对。 念及此处,种雁翎心中微喜,点头笑道:“自是可以。” 武植眉头微皱,方才他明明听见这老头知道要买佛香才能进寺上香的,且他年迈挑柴来此,家中还有患病老伴,加上无儿无女,那理应不会出门太远才对。 如此一来,便表明这老樵夫的家便在附近才对。 既然家里离这光明寺不远,又怎会不知如何进寺上香祈愿? 第444章 老樵夫(1) 这般想着,武植双目微眯,他嘴角含笑,试探性的问道:“还不知老人家高姓大名,家住何处?” 老樵夫闻言,神色如常回道:“老汉贱名——乔扁担,自小便住在琉璃镇内。” “琉璃镇?”武植眉梢微挑。 老樵夫点头道:“正是琉璃镇,几位不知琉璃镇吗?据此琉璃山往南十里外的一座小镇。” 武植呵呵一笑,说道: “原来老人家家住琉璃镇,我等只听说过琉璃镇,倒还未去过。 对了,听闻琉璃镇内的山里会产一种透明晶石,只需经过特殊手艺打磨成浑圆状,然后挂在屋内便可吸收烛火光亮,然后反射出来,能将整个屋子映得恍如白昼。 我等进完香后,有意去往琉璃镇购置一些,倒卖回本县之内,赚些营生,不知老人家待会儿能否为我等带带路?” 老樵夫听了武植的请求,目光微凝,捋须笑道: “这位公子说的想必是琉璃镇的萤石,只不过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萤石经过打磨过后,虽能吸收烛火光亮反射出来将整个屋子映得恍如白昼,可效果却不持久,约莫三两天,萤石便会变得灰白黯淡,与普通石头无异。 而且萤石的产量不多,加上要获得这奇特效果,每一颗都需要工匠费心仔细打磨十数日,所以价格方面甚贵。 如此一来,只为那两三日渐渐失效的效果,却要费这般大钱,自是极不划算。 以前倒是有人新奇这萤石的效果,会来买些回去装点在宅内。 可得知这萤石的效果持续时间短暂,价格又贵后,渐渐地也没就没什么人采买了。 所以如今琉璃镇内靠此萤石营生的工匠极少,公子现在想要采买,怕是到了镇上要大失所望、败兴而归。” 武植听了这番话,一脸恍然,说道: “原来如此,在下只是听友人说起过三两句,道听途说之下,知道得不清楚,今日有劳老人家向武某解释了。 不过,武某倒是好奇这萤石的奇特效果,还是想购一些回去赏玩,不知老人家可否带路?” “这……”老樵夫听见武植执意要自己带路去一趟琉璃镇,心念急转,目露些许踌躇之色。 种雁翎侧头望向武植,一时不明白武植为何要到那琉璃镇买什么萤石,自己一行人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拜见永信大师的吗?哪来的闲工夫去琉璃镇买石头把玩? “怎么了?老人家顺路回家,也不愿为我等带带路吗?”武植面露失望之色,一脸可惜。 老樵夫摆了摆手,呵呵笑道:“老汉承蒙这位公子慈悲舍钱相助,如今你等有托,老汉怎会拒绝?” 武植面露高兴,抱拳谢道:“那太好了,武某在此先谢过老人家了。” 老樵夫赶忙抱拳回了一礼,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哎呀”一声,语带可惜道: “老汉忘记了,今日进完香后,还要赶去州府内的回春药堂为我那老伴儿取药,这……这……这……” 说话间,他摊了摊手,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武植眉梢微挑,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说道:“是吗?” 老樵夫连连点头道: “是呀,是呀,方才一时间忘记了,几位公子若不急,可否暂等一两日? 待明日老汉我在镇上寻到工匠问询看看是否还有这萤石珠子售卖,若有,后日老汉便在这琉璃山下候着诸位,届时再为诸位带路去琉璃镇采买那萤石珠子可好? 若无,也无需劳烦白跑一趟啊,你们说是不是?” “后日……?”武植微微一笑。 老樵夫见武植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咯噔一声。 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随意编造出的这个身份,刚才为了接近这武大郎、种雁翎一行人,看看他们进寺要搞什么鬼。 所以伪装成樵夫,看看能不能接近他们后,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未曾想,这武大郎突然问起了自己的来路,待会还要跟自己去什么琉璃镇买萤石。 要是今日武植等人与自己回琉璃县,那还得了? 如今那琉璃镇上,哪有自己卧病不起的老伴儿?要是面前这帮人到时候要去自己家中探望,那自己岂不是要露出尾巴? 念及此处,他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如今只能再寻个理由搪塞过去,等这两天在琉璃县把一切都准备好,加上节庆已过,正好带着武大郎和种雁翎到琉璃镇,一网打尽。 想到这,老樵夫感觉可行,心中不禁一喜,当即望向武植,回道: “正是后日,后日若几位不嫌老汉家中粗陋,还想请几位来家中让老汉好好招待一番,以报这位公子今日慈悲舍钱之举。” 说着,他一脸感动望向种雁翎。 武植眼珠子微微一转,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们再等两日也无妨,届时便劳烦老人家带路了。” 老樵夫闻言,眉开眼笑地点头道:“这个自然。” 武植此时心中已然确定这老头定然有鬼,绝不是普通樵夫。 他既说自己是不远处的琉璃镇人士,且年纪这般大,怎会不知这光明寺进香的规矩? 加上武植说要他在琉璃镇上带路,这老头好一番推脱,要到后日才肯带路。 要知道,种雁翎刚才可是给了他十两纹银,要是一个正常人得旁人善心施舍这么大一笔钱,别说带路了,大多数正常人的都会开口感恩戴德地要请恩人上门,好好道谢招待才对。 毕竟家中离此并不算远。 更别说武植还刻意提出自己等人待会儿要顺路去一趟琉璃镇买萤石了。 可这老头却推三阻四,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因为什么? 念及此处,武植下意识就想要吩咐武松当头朝这老登的脑袋来上一拳,测测这老头是否会功夫。 若会功夫,那这老不死的定是夜鹞司派来跟踪自己的密探无疑。 只是武植也担心这老头反应不过来,要是他在这光明寺的庙门前被武松一拳打死,那可绝对是犯了佛门的大忌讳。 这样一来,对自己一行人想请永信和尚出言相助的事极为不利。 届时,即便自己拿了日榜榜一,怕是也见不到住持的面了。 如今时间紧迫,明天晚上,便是万千花灯集体升空之日,绝不能出了闪失。 要是现在因这老樵夫而因小失大,那可就麻烦了。 第445章 老樵夫(2) 只不过,现在虽然不能当场测这老樵夫是否是夜鹞司的密探,不过武植略微一想,便想到了一个顺势而为的钓鱼之法。 …… …… 接下来,武植、种雁翎一行人跟那老樵夫一起进了寺门。而后齐齐往右边的佛香殿而去。 进到佛香殿内,武植来到殿中央的香案前。 香案另一边那肥头大耳的永德和尚见到武植头戴金冠、衣着锦衣,知武植定然富贵,便也不敢让小僧接待,以免轻慢到面前这青年。 他立刻放下手中念珠,起身双手合十,喧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而后问道:“请问施主欲求取几炷佛香?” 武植双手合十回了一礼,笑着回道:“在下欲求取五百炷佛香。” “五……五百炷?”永德和尚听了这数目,吃了一惊。 殿内僧人和香客听了之后,也大吃了一惊,纷纷看向武植。 老樵夫也瞳孔微震,吃惊的同时,暗自疑惑武植进那么多香给这光明寺作甚? 永德和尚满脸和煦笑意,一口气上五百炷香的香客,以前虽不是没有,但却非常少见。 今日这面生的青年,一口气要上五百炷香,可见其富贵。 当下,永德和尚立刻挥手,示意僧众抱来佛香送到武植面前。 与此同时,一个僧人也捧着功德箱来到武植面前。 这光明寺虽有要在本寺佛香殿内求取佛香才能上香的规矩,但还是体面的没有堂而皇之卖香。 而是要香客来佛香殿求取佛香后,再向功德箱内施舍钱财。 不过大家都墨守成规的遵循着,一炷香最低一两纹银的施舍,只能多,不能少。 武植见多了这一套流程,心中虽鄙夷这些和尚的虚伪,但面上丝毫不露。 当下,他向魏青挥了挥手。 魏青见状,点头会意,他在怀里拿出银钱袋子,打开袋子后,在里面倒出了五十两黄澄澄的金锭,接着将金锭一一放进功德箱内 永德和尚见金锭晃目,心中欢喜,待见五十两金锭全都掉进功德箱后,这时他才双手合十致礼道:“多谢施主慷慨布施。”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香客一口气进这么多香,想必定有其他所求。 一者,可能是来求度牒的。 二者,可能是来求高僧大师下山做法的。 三者,可能是来求见住持——永信师兄的。 这般想着,永德和尚满脸笑容,问道: “施主今日到蔽寺进香,不知除了向佛祖、菩萨祈福外,是否还有其他所求?蔽寺的灵牌、灵符均灵验无比,若想在灵牌殿供奉牌位也可,寺内法师更是法事精通……” 永德和尚一一介绍起来,介绍后面,他低声道:“这些蔽寺的活计,均价格公道,若公子想求度牒傍身解困亦可,只不过度牒珍稀,需得面见永信住持详谈才可。” 听这肥头大耳的永德和尚推销完,武植心中对这光明寺的鄙夷又多了几分,他摆了摆手,微笑道: “武某今日来到贵宝刹,一者除了向佛祖、菩萨进香祈福外,二者便是为了能见永信大师一面。武某心有困惑,祈盼求得大师指点迷津。” 永德和尚闻言,面露恍然,说道: “原来如此,武施主今日慷慨布施,想见住持应该无碍,武施主上完香后,这几个时辰还劳烦暂留寺内,待寅时小僧统计无虞,自会差人带武施主去住持禅房。” 武植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如此劳烦大师了,多谢。” 永德和尚开怀一笑,双手合十回礼道:“武施主不必多礼。” 一旁的老樵夫见武植花五百两布施,只为要见这光明寺住持,心中疑惑武植、种雁翎这群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时间不明所以,见武植等人欲抱着佛香离去,老樵夫来不及多想,按规矩向殿内僧人求取了一炷香,当领到佛香后,另一个僧人捧着功德箱来到他面前。 老樵夫身上除了种雁翎给他的两块五两重的银锭外,并无散银,如今拿出一块五两重的银锭后,便直接放进了功德箱内。 捧着功德箱的和尚见状,目光亮起,脸上满是意外之色,不知这衣着寒酸的老汉是大方还是虔诚礼佛的缘故。 不远处的武松斜眼见状,虎目微凝。 方才,武植暗中让他观察这老樵夫是否有异状,如今见这老樵夫如此豪爽,竟将一块五两重的银锭丢进功德箱。 要知道,他方才明明说家里清贫,且家中还有个因患病而卧床不起的老伴儿。 今日好不容易得他人施舍十两银子,现在倒好,一口气给这光明寺上供了五两。 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念及此处,武松来到武植身边,轻声将刚才所见之事一一告知。 武植听完后,眉头微皱,心里嘀咕道: “真的假的,根据自己目前遇到的夜鹞司密探,每个都谨慎、狡猾异常,这老头要真是夜鹞司的密探,那他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太粗心大意了些?似乎不太符合夜鹞司那些密探的做事风格。” 暗自疑惑着,武植拿着佛香,便和众人一起来到大雄宝殿内,上香祈福。 待上完香,老樵夫心道: “既然如今得知武大朗、种雁翎一行人来光明寺是为了见那住持——永信大师,那等他们走了之后,自己再悄悄潜入寺内,逼问那住持前因后果即可。若继续逗留,恐有暴露之危。” 这般想着,他上完香后,便朝武植和种雁翎告辞道: “如今已进香祈福完,家中老伴还要人照顾,老汉便不在此多逗留了,后日,几位若还想去琉璃镇购置那萤石,老汉便在这琉璃山下候着几位,不知这样可好?” 武植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劳烦老人家了。” 老樵夫摆了摆手,说道:“公子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 紧接着,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后,双方告别。 老樵夫转身离去,待出了寺庙大门,他来到庙门左边的树林内,见周遭无人后,他一改方才的佝偻虚浮步态。 只见其足尖轻点,身形便轻灵的跃到繁茂的枝梢上,整个人气息尽敛,静静地埋伏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