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义关系》
1. 第 1 章
接到张子尧的电话时,林序南刚洗完澡打算睡觉。
他甚至手上还拿着刚才擦头发的毛巾,穿着身肥大的短袖短裤站在阳台上,听电话那头传来杂乱的乐声。
“小醉酒吧,包厢205,”这道声线并不是张子尧的,“张子尧喝多了,你过来一趟。”
似乎有笑声传来,但很快对方就挂了电话。
林序南听了两声忙音,垂下手臂,犹豫了片刻,转身回到寝室内,从衣柜里找衣服换上。
已经上了床的室友探出来个脑袋:“都十一点了,你要去哪?”
“唔……”林序南把套头卫衣从自己脑袋上拽下来,“出去一趟。”
答非所问。
晚上十一点,男寝宵禁。
不过一楼水房的窗户大开,哪扇都能翻。
林序南成功越狱,十一点的学校空无一人。
宽阔的柏油大道直通北门,高瓦数的路灯把夜晚照得宛如白昼。
他一边往校外走,一边看手机,刚才的室友给他发了条信息。
-是不是张子尧?
-可把你贱的吧。
林序南揉了下鼻子。
他想解释一下,并不是张子尧让他去的。
张子尧喝多了,他的酒量本来就不好,喝多了没人照顾肯定不行。
再说,张子尧喝醉了,身边的人却喊他林序南过去,很难不让人觉得是张子尧的意思。
林序南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
想到这,他也顾不得回信息了,脚步逐渐加快,到最后小跑了起来。
按着相应的包厢号,林序南推开房门。
他原本不想引人注意的,但所有人却在同一时刻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九分二十八秒!”有人突然大笑着喊了出来,“十分钟以内,老子赢!”
这句话像扎破气球的一根刺,“砰”的一声,整个包厢在下一瞬直接炸了锅。
混乱中,林序南听到有人低低骂了一句“真他妈舔啊!”
还有人应和“这得八百米冲刺跑过来的吧?”
音量不大,因为距离门边比较近,所以他刚好听见。
林序南知道了,这群人在赌他赶来的时间。
而张子尧大岔着双腿,往后仰靠在沙发上,冲林序南一抬手,看起来心情不错:“你来得真快。”
张子尧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型偏圆,眼角微微下垂,笑起来会弯出漂亮的弧度,每次林序南看见心跳都得漏上半拍,安慰自己不是他的错。
毕竟那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可眼下,他却是笑不出来。
林序南走过去,没坐下,只是站着问:“你没醉?”
“啊,”张子尧挑了下眉,然后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拿着麦克风唱歌的男生,“我刚才上厕所去了,他拿我电话打的。”
林序南已经不想去纠结手机能不能解锁的问题了,他只是想问,张子尧上完厕所回来,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被人整了吗?
“大家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张子尧皱了下眉,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你可以不来。”
五颜六色的彩灯照在他的脸上,非常死亡的打光,却没有折损那张脸丝毫的帅气。
林序南吸了口气,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非常没骨气地往张子尧左边一扫眼,那几个人很自觉地就让出了一块位置。
林序南坐下后,张子尧纡尊降贵地拿了听啤酒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也不知道是安抚还是道歉。
“喝点?”张子尧问。
林序南叹了口气,把啤酒拿过来,“呲”一声打开了。
这种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糖的行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林序南并不是说一点不生气,只是对于张子尧,他总是没办法置之不理。
“生气了?”张子尧又问。
“没有,”林序南喝了口酒,“你要玩多久?”
“不知道,看情况吧。”
这么一看情况就看到了凌晨三点半,大家醉的醉晕的晕,要么在沙发上躺尸要么被架去楼上的客房。
张子尧也喝了不少,但尚且还能行走,林序南把他送去房间,替他换了衣服,擦了手脚,最后盖上被子,还在床头贴心地放了一杯温水。
做完这些,他也没有在房间里过多停留,很快离开了。
回寝室的路上,林序南和张子尧的几个狐朋狗友走在一起。
有人笑着问他怎么不趁人之危把事成了,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林序南很烦这些人,皱着眉没有搭理。
回到寝室已经四点多了,他身上一股烟酒臭味。
怕打扰室友,只是用湿毛巾胡乱擦了擦就上床睡觉了。
好在隔天没有早八,林序南睡到中午才起床。
他起来第一件事就去洗了澡,然后一边擦头发一边给张子尧发信息问他吃饭了没。
张子尧没回他,估计还没醒,林序南去食堂打包了两份,拎去小醉酒吧的楼上,敲了敲门,给他开门的不是张子尧。
方雨晴穿了件红色的吊带连衣裙,搭着黑色的小薄衫,露出舒展美丽的锁骨,她的皮肤白,一头棕色的长发卷曲柔顺,纤长的睫毛垂下,目光扫过林序南手里的午饭,翻了个白眼。
不愧是他们建筑系的系花,就连发脾气也这么好看。
方雨晴没说什么,转身进房,林序南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跟进去,张子尧已经在吃饭了。
看剩余饭菜,应该吃了有一段时间了。
“你醒了?怎么不回我的信息?”
“哪有时间?”方雨晴坐在沙发上,二郎腿一翘,“饭不吃了?”
林序南也不明白吃饭和回信息为什么不能同步进行,这明显就在呛他。
毕竟方雨晴喜欢张子尧也有一段时间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呛几句也不是不行。
林序南懒得逞这口舌之快,自动无视。
他把自己打包的饭菜端到张子尧的碗边,又从书包的侧兜拿出来一个保温杯递过去:“我给你煮了醒酒汤,你吃完喝点吧。”
张子尧没伸手去接,也没明确拒绝,林序南就一并把保温杯放在桌上:“你慢慢吃,我先去图书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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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打的饭是双人份,本来想和张子尧一起吃的,但方雨晴在这,没什么要走的意思,林序南不想拈酸吃醋跟对方闹的不愉快,就打算先行离开。
一直低头干饭的张子尧终于“哦”了一声:“路上慢点。”
林序南心上一软,因为方雨晴而产生的那一点点不开心瞬间烟消云散。
“我下午没课,有事给我打电话。”
张子尧又应了一声。
林序南说完就离开了,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只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书包里还给张子尧带了感冒药,于是又折返回去。
可惜还没走到地方,就听得一声门被关上的轻响,他带过去的午饭被搁在了房间门外。
林序南没什么表情,之前走过去把饭菜又拎了起来,路过前台时他把感冒药放在了那里,托工作人员送到相应房间。
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有女生在的时候张子尧就会比较冷漠,毕竟他们同为男生,有些事不好放明面上。
林序南回了学校,随便找了个长凳解决完自己的午饭,直奔图书馆开始做作业。
因为耽搁了一上午的时间,所以下午就得专心致志摸不了一点的鱼。
从一点到五点,林序南整理资料处理数据做好全部的ppt,他检查几遍后确定没有问题,把文件压缩标注好学号发给班长。
那边很快回了个收到,这个作业就算是交了上去。
林序南是学历史建筑保护工程的,他非常喜欢自己的专业,所以学业上的事情处理得还是挺愉快的。
他不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非要去冲绩点争第一,平时处理完自己该做的功课后就会去练练吉他跳跳街舞。
虽然他的水平都不怎么样,但因此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学生活过得也挺充实。
不过今天由于张子尧的事,他练琴总是有点心不在焉,最后干脆搂着吉他在窗边发呆,低头戳着手机,又给张子尧发去几条信息。
-吃晚饭了没?感觉好点了吗?
-我走前让前台给你送了几包感冒药,你记得喝。
张子尧依旧没有回复。
林序南收起手机,低头随意扫了下琴弦。
喜欢张子尧已经快四年了,从高一到大一。
这么多年,虽然张子尧对林序南从没有过回复,但默认的纵容也是一种偏爱。
除了林序南,张子尧从不让其他男生留在身边,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林序南不信只有自己出问题。
可能对方就是直男放久了,心理上还转不过来弯,但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张子尧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苦一点就当是修行。
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这样告诫自己,多多少少还是会难过,会失落。
突然,手机一震。
林序南连忙打开,张子尧给他发了信息。
-头疼。
他愣了愣,立刻把怀里的琴放下,霹雳啪嗒打字回复过去。
-你在哪?宿舍?还是酒吧?
-宿舍。
-我现在就过去。
2. 第 2 章
林序南和张子尧同院不同系的,所以宿舍挨得很近。
同一栋同一层,走廊里拐个弯就到了。
林序南平时不怎么去,主要是不想让张子尧受闲言碎语的困扰,存在感刷多了就容易败好感。
他先回了趟自己寝室,昨天买的药还剩一些。
林序南拿了体温枪、冲剂和一盒布洛芬,又顺手拎了一瓶热水过去。
礼貌地叩了三下门,里面有人给他打开。
那人个高、肩宽,站在门口微微挡着屋里的光,林序南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向对方眼睛。
啊……是不太熟的那个。
京大的寝室的四人间,张子尧的室友林序南只和其中两个打过交道。
昨晚的酒局那两个也去了,给他开门这个不怎么喜欢玩,林序南几乎没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里见过对方。
不过不熟归不熟,但认识还是认识的。
毕竟是他们院的学神,凭借着变态的绩点和漂亮的脸蛋,开学仅一个月就让“江崇礼”这个名字刷爆表白墙。
不过林序南觉得长得也就那样吧,没张子尧帅。
“谢谢。”他客气地说。
江崇礼垂着眸,视线扫过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没什么交流的意思,只是轻轻“嗯”了一下就转身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林序南转身把门关上。
他往里走,寝室里似乎只有江崇礼和张子尧两人。
张子尧正在床上躺着,林序南来了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林序南只好先把东西放在桌上,再凑到床头小声问他:“子尧,你的头还疼吗?”
张子尧模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疼还是不疼。
他似乎翻了个身,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带了体温枪,你量一量发不发烧。”
他高举着手臂,停了有几秒,张子尧这才接过去。
36°7,不烧,林序南放下心来。
“我给你冲杯感冒冲剂,你先喝了。睡一会如果头还疼,就再吃颗布洛芬。”
林序南拿了张子尧的水杯,去卫生间清洗后把冲剂冲上。
还是像刚才那样,他又举着被子往床上递。
张子尧这回没接,不耐烦地说不想喝。
“生病就是要乖乖吃药的,”林序南轻声哄着,“不烫,也不苦。”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张子尧说话,通常都是在对方心情不错且周围没人的时候,张子尧高兴了就听着,不高兴了就皱眉头。
林序南通常看他表情掂量着要不要继续,但现在不太能看见,他就没接着说。
“放那吧,”张子尧听语气应该是不高兴的,“我睡会儿。”
“好吧,”林序南只好把杯子拿下来,“我给你带了一瓶热水,用完了我再给你打。”
这回张子尧理都不理他了。
林序南没再自讨没趣,把杯子放下后就转身离开。
路过江崇礼的身后时,视线无意间扫过电脑屏幕,对方正在听不知道什么内容的网课。
他放轻了脚步,在关门时几乎做到了无声。
不愧是学神。
-
张子尧的感冒拖拖拉拉了几天都没好,时不时咳嗽两声,隐约还有加重的意思。
林序南不放心,在一次聚餐中跟过去,提醒张子尧少吃辛辣,不要喝酒。
但张子尧没听他的,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无视了。
这么多人凑一起不可能不玩起来,林序南看着难受,就起身出了包厢,去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吹风。
他低头闻闻身上的烟味,眉头蹙得老高。
林序南上辈子可能是属狗的,嗅觉特别敏感,他不抽烟,也不喜欢异味异味,除了烟草还有香水,太重的话他就想打喷嚏。
现在逃出来也算是透一口气,林序南闲着也是闲着,盘算着要不要再去买点药。
他怕张子尧晚上难受起来没得吃,或者乱吃药。
这么想着,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走廊又直又深,没走几步,林序南看见包厢里又出来了一个人。
灯光很暗,只能看清是个高个男生,他怕是张子尧,就站在楼梯口等他。
结果走近了一些,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是江崇礼。
之所以是“好像”,是因为对方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阴影覆下来,几乎看不清五官。
林序南和江崇礼没见过几面,但觉得身形很像,应该就是他本人。
江崇礼穿了件薄款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高,快要遮住下巴,排扣裤、运动鞋,很普通的一身穿搭,却因为几近完美的身材比例而显得格外出众。
走到楼梯口时,江崇礼似乎抬了下眼。
动作很轻,又或者没有。
然后他顿了一下。
如果能对上视线,林序南大多会笑一下表示礼貌。
毕竟一个院的,平时上课下课都能遇见。
但江崇礼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不像是一个爱搭理人的。
林序南没什么社交牛逼症,跟谁都能唠两句——事实上他有时候也挺懒得跟人交流,特别是追着张子尧跑的这几年时间,他的社交热情在被一点点消耗,有时更愿意一个人发发呆。
江崇礼下了楼,林序南也跟着一起。
出了酒吧,江崇礼往左林序南往右。
他去药店买了些药品,重新回去。
只是走到大门时,林序南总觉得被人注视,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疑惑地往身后扫了一眼。
晚上京大外都是出来闲逛的学生,没看到什么可疑分子。
是自己多心了?
林序南狐疑地摸摸自己的后脖颈,拉开大门进去了。
张子尧还是惜命的,他今天没喝多少,到不了醉的地步,还能跟人说笑。
他身边原来是林序南的位置,现在坐着方雨晴,这死丫头多半不会起身,林序南干脆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
张子尧笑起来真好看,就是不怎么对他笑。
其实高中的时候张子尧也不是这样,甚至和林序南的关系可以算是好的。
错就错在高考后林序南喝酒误事,跟张子尧表了白,张子尧当场就变了脸色,整个暑假足足有两个月都没理他。
林序南以为自己没戏了、完蛋了,怕张子尧觉得恶心,就默默远离不去打扰。
可真当他要放弃了,张子尧却一改常态,不再像高考后那样躲着林序南,反而默许下了他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序南看到了希望,每天都屁颠屁颠过去示好。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高兴的,揣着一颗胡乱扑腾的心脏。
只是一年过去,那颗心没那么活泼好动了,可对张子尧好却像刻在了骨子里的习惯,但凡有一点想改,便是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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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刮骨的痛。
林序南不怨张子尧没有回应,那份喜欢被允许存在就已经足够让他高兴。
然而,轻慢、蔑视、调笑已经明显到不容忽视,林序南不是傻子,他只是不想面对,自欺欺人地想张子尧只是身不由己。
酒过三巡,张子尧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他的嗓子不舒服,咳了几声,觉得痒。
出来时,林序南就在门外,端了一杯感冒冲剂给他。
其实张子尧也觉得自己应该喝口热水,但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听见离得近的几人开始起哄,说酒吧里递板蓝根算是个什么事?
一阵笑声过去,有人捏着奇怪的腔调,让张子尧赶紧喝了,别辜负人家的一片苦心。
没安什么好心的玩笑。
张子尧的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
他没接那杯冲剂,只是让林序南回去。
林序南知道在自己和这群狐朋狗友之间,张子尧毫不意外的偏袒了后者,他此刻在这里就是一个钉子,扎着谁了都不好过。
“嗯,”林序南把纸杯放在一边,“那你等药凉一些就喝了。”
“我还给你买了点药,你走的时候带回寝室去——”
“不用了。”张子尧打断他,转身往包厢内走去。
“那我给你放在寝室吧。”林序南也不管他听没听见,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然后拿起药品离开了。
林序南脑子一热,说话没想太多。
回去的路上他发现,张子尧和他的室友都在玩,这时候寝室里大概是没人的。
买什么药啊,跟个笑话似的。
低着头往楼上走,路过开水房时差点和一人撞了满怀。
林序南一门心思想回去,整个人飘得像个风筝,低头飞快道了歉,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就绕开继续往宿舍走。
只是没走几步,他觉得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像是不久前才闻到过,林序南转过身,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那是江崇礼的背影。
哦对,张子尧宿舍里还有个江崇礼。
他鬼使神差地跟上去,在江崇礼进宿舍后敲了门。
江崇礼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是香味,类似于雨水打湿木头的味道,林序南闻着很舒服。
“谢谢。”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进了房间,把药品放在张子尧的桌上,转身离开。
之后一连几天,林序南都没有给张子尧发信息。
倒不是生气——他还没资格对着张子尧发泄情绪,只是有点儿颓败,明白即便发了多半也得不到什么好模好样的回复。
但他还是很关心张子尧的,在两班课间相接的那二十分钟,偷偷摸摸在人群边上看张子尧。
对方说话走路都挺正常,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林序南的心就稍微放下来一些。
就是这太没出息了,他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人群散尽,林序南一个人拿着课本往外走。
大理石地面上反射着室外灿烂的阳光,即便夏季已经结束了,可秋老虎依然热烈。
虽然说喜欢张子尧是他心甘情愿,做这些事也没人逼他,但还是会痛苦。
而对于这种痛苦,他像是早就习惯,又有些无可奈何。
林序南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挡在眉上,大步走进光里。
3. 第 3 章
天气一直很热,直到十一小长假结束,林序南都没脱掉身上的短袖。
不过也可能是他年纪轻火气好,李卉时常提醒他多注意身体,别在换季期间感冒。
对于自己老妈的关心,林序南从不觉得啰嗦,他打电话时脸上永远带着笑,说好,你和陈叔也是,别太累了。
林序南是重组家庭,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李卉一个人把他拉扯到六岁,嫁给了单位经常照顾她的同事,也就是林序南刚才说的陈叔。
陈齐武是个好人,也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继父,他对李卉好,对林序南也好。
即便之后有了自己的女儿,也未曾有过丝毫的偏心,虽然林序南嘴上喊着陈叔,但已经把对方当成自己父亲了。
母子俩每隔几天就会打个电话,通常能打四十多分钟,没什么具体内容,想到哪说到哪,都是些日常琐事。
林序南怕打扰室友,就去操场溜圈,低头慢慢地走着,打完电话心里也舒服一点。
健康的家庭环境给了他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仿佛无论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只要回一趟家就可以被全部治愈。
他挂了电话,长长呼一口气,距离出口还有半圈操场,他甩着手臂,像老大爷健身似的走完。
回了寝室,室友问他校运动会准备报什么项目,林序南一头雾水:“已经开始报名了吗?”
“清单都发群里了,你是不是给屏蔽了?”阮知文往后退了下凳子,看向林序南,“下星期开始,连着三天,班长催着要呢。”
“这么急?”林序南点开社交软件,“你报的什么项目?”
阮知文个头不高,白白净净,是个跑几步路就喘的柔弱书生,他报了两项,立定跳远和踢毽子。
“要不是为了学分,谁参加这玩意儿啊?”阮知文愁眉苦脸,“我还打算去考个驾照呢,也能加一分。”
京大有个硬性毕业条件,创新学分必须要达到六分以上。
而这类学分只能是竞赛获奖或者社会义务劳动,要么就是校内各种各样的活动,或者更牛逼一点的,直接发论文期刊,几篇就能满了。
“结婚证也能加一分吧,”林序南打趣道,“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说得容易,你怎么不去——”阮知文话说一半,突然打住,又很快接上,“算了,你也打不了。”
大一分完寝室,林序南就跟他的三位新室友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毕竟要一起住四年之久,避免日后产生没必要的麻烦。
好在当代大学生的包容能力很强,大家都表示“只要喜欢的不是我都可以”。
林序南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他们偶尔还会拿这事儿出来开开他的玩笑。
总之大家都很友好。
林序南靠在椅子上,拇指划拉着运动会的参赛项目表。
他知道的有点儿迟,立定跳远这种不费劲的项目已经满员了。
剩下的林序南不是很想参加,就直接关掉打算当个闲散人员。
退出群聊,张子尧的对话框置顶在第一行,林序南想了想,点进去,问他运动会有没有参加什么项目。
这是一个新话题,张子尧多半会回复,尤其是林序南最近几天都没找他,再不理人多少就显得有些无情了。
晚上,林序南洗完澡上床,张子尧回复他了。
-篮球。
林序南勾了勾唇。
张子尧篮球打得很好,高中时他就是校篮球队的,林序南本来不会打篮球,但跟着张子尧也学了不少。
两人配合默契,经常一边完虐别人。
或者只有他俩,课间1v1打上几把,那时他们还很亲密。
想起以前的事情,林序南觉得自己的下水道都照进了阳光。
他趴在床上,手肘支着身体,重新点进群文件里。
篮球的名额还没满,林序南给自己报上名。
-我也报了篮球。
他这么给张子尧发过去。
林序南大一时参加过院级篮球赛,是他们专业的主力,跟张子尧他们专业打得有来有往,按照这个战绩,他应该是能选进院级的。
而在校级运动会里,这种团体项目都是以院做到位参加的。
所以,他有极大概率是可以跟张子尧站在同一边打比赛的。
像高中一样,林序南想想都很开心。
-你不要参加。
可下一条信息却直接泼了他一头的冷水。
张子尧没说原因,林序南也不想问。
他隐约能感觉到原因或许难以启齿——事实上他早就发现了,张子尧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牵扯。
-噢。
林序南只回复了一个字,又切回群聊,把报名取消了。
不得不说,张子尧伤人确实有一手,林序南看到那条信息时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张子尧忍心发,他都不忍心看。
或许林序南怎么想之于张子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即便再伤心难过,过半个月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调理好。
反反复复,都习惯了。
可心还是会疼。
林序南把手机随便一扔,整个人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是喜欢张子尧,喜欢了四年,一直都喜欢。
但他又不是那么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喜欢里,把一切都粉红泡泡化,没糖硬是自己抠糖吃。
林序南很清醒,他能感觉到张子尧对他的抗拒,也明白对方在介意什么。
不过他把那些当成应该的,毕竟他们都是男生,男生和男生之间总是更加困难的,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
林序南总是安慰自己“先爱上的总要多付出一点”“张子尧还没有开窍”“耐心一点等等他”。
可坚持了这么久,付出的太多了,不仅没有回应,甚至是反向的打击。
林序南不是橡皮人,被揉圆搓扁没有任何脾气。
他也会埋怨,会生气,会想着和张子尧撕破脸,对他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也别糟践我”。
只是这样之后,他们就彻底完了。
林序南又舍不得。
他在这种痛苦的矛盾中挣扎纠结,像是在一个煎锅里打滚,不管怎么挣扎,不过是煎正面和煎反面的区别。
想要停止痛苦,只能从这个锅里跳出去。
可是……
林序南的鼻根发酸。
你真是没出息。
-
运动会期间,林序南作为没有参加比赛项目的学生会成员,被分配去负责院内的秩序维持。
说是维持秩序,其实就是看看矿泉水,占占地盘不让自家桌子椅子被人搬走。
林序南正好没什么心情乱逛,就坐在补给点玩手机。
篮球赛统一在下午进行,分组采用抽签的方法,他们院抽到了第一天和第三天,林序南正纠结自己要不要去看。
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昨天刚被张子尧泼过冷水今天就赶着往上贴。
是他们院下了通知,为了防止自己院气势被压下去,所以能去的尽量都去加油助威。
一个绝佳观赛理由,但林序南不是很想去,他怕以前的球友问他怎么不来参加比赛,也怕张子尧再突然扔给他一句“你不要在这”。
当初两人决定考同一个大学时,就是想着以后还能一起打球一起上课,可现实却背向而驰,他和张子尧越走越远。
林序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阻止,事关张子尧,他总是越努力越不幸。
咬咬牙想着要么就算了吧,可他自己私下里暗暗“算了”很多次,尝试着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学业和社交上,但没用。
他总是在某个时间节点把自己的决定推翻,再次摔进张子尧给他准备好的坑里。
他们的边界太模糊了,没法儿用一件确切的事情去定义开始或者结束。
刀刃高举,却悬而不落,在每一个林序南心软的瞬间都有反悔的机会。
他没办法用一生去遗忘。
-
林序南在自己学院的补给点上坐了一个上午,终于有人接班,他回去睡了个午觉,醒来已经四点了。
手机上是阮知文给他发的信息,距离立定跳远比赛开始还有十几分钟。
林序南连忙换衣服下床,急急忙忙赶到现场,阮知文已经做好拉伸运动随时准备比赛了。
“我就知道你睡过头了,”阮知文撅着嘴,“早上就精神恍惚,一副纵欲过度的样——”
林序南捂住他的嘴。
下午的林序南没什么事做,陪阮知文比完赛后就想把中午那个觉继续下去。
“你昨晚没睡吗?”阮知文斜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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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都好晚了你被窝还亮着。”
林序南的确没睡,毕竟被张子尧那么一说,他就算神经再粗也睡不着了。
现在回去补觉的后果就是晚上精神抖擞,即便睡不着也有起来去看篮球赛的风险,总之只要回了寝室就不是很好,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干。
“吃烧烤吗?”林序南在阮知文肩上拍拍,“就咱俩。”
他们去的早,京大的烧烤店排队的人不是很多。
林序南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就有了座,他把菜单递给阮知文:“随便点。”
“哟,”阮知文激动地地方口音都冒出来了,“那我可真就不客气了!”
李卉给林序南的生活费非常充足,再加上他有事没事出去带的零散家教,每个月除了应付完吃喝还能攒下来不小一笔。
而且新学期伊始,上个学期的奖学金估计也就这个月到账,只要不提张子尧,林序南过得是十分舒服的,让阮知文放开了吃一顿也没什么,主要是他想喝点酒,一会儿要对方当苦力。
“不是儿?!”阮知文嘴里还咬着鸡爪,空出一只手在一动不动了几分钟的林序南面前挥了挥,“林序南你没事吧?才喝了两瓶啤酒,你就醉了?”
林序南端坐在桌对面,睫毛颤颤,努力撑起自己的眼皮,但失败了。
“嗯。”
阮知文乐了:“你嗯啥啊嗯?”
林序南听得到声音,就这么顺着里面的已有发音,又跟着“嗯嗯”两声。
阮知文“噗嗤”一声笑出来。
林序南的酒量不好,但酒品很好,喝醉后不发疯不骂人,不吵不闹像个瓷娃娃似的往那儿一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主打一个听话。
大一时他们寝室聚餐时阮知文就发现了,不过那时他们喝的多,白的啤的混着,酒瓶放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喝的。
之后林序南很少喝酒,主要是怕给人添麻烦,阮知文听他说过自己酒量不好,但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
“起来,回家。”阮知文走到林序南身边,哭笑不得,“能自己走吗?”
林序南像个迟钝的机器人,花了十几秒终于接收到指令,按着桌子站起来:“嗯。”
他有点站不稳,阮知文掺着他的手臂保持平衡。
林序南走路很慢,整个人慢慢往阮知文那边倒,等到进宿舍大楼时,阮知文一只手搂着林序南的腰,另一只手捞着他的胳膊,已经脸红脖子粗了。
阮知文一个柔弱书生,还没林序南高,这么撑着他走了一路已经是精疲力尽,再把人送去三楼,怕是要魂归西天。
他靠在楼梯口的扶手边打电话摇人,结果其他两个室友都不在校内。
阮知文气急败坏,继续划拉着手机打算给同班的其他同学打电话。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他四处求助的时候,张子尧正从楼上下来,他们寝室四人一起的,像是要出去吃饭,阮知文知道他跟林序南关系匪浅,于是赶紧摆手求助。
可出乎意料的是,张子尧却只是停了一下,目光扫过醉醺醺的林序南,就这么走了。
阮知文目瞪口呆。
虽然挺多人知道林序南追张子尧,张子尧不同意。
但阮知文和林序南熟,他不仅知道这层表面,还知道两人是高中好友,认识了有四年多了。
碍着这层关系,就算不同意别人的追求,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助,搭一把手送醉鬼回寝室应该也是行的吧?
阮知文没想到竟然会被无视。
“卧槽?”柔弱书生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只顾着惊讶了,没注意到林序南的重心已经偏移,意外只在一瞬间,当阮知文终于缓过神来,他身上的林序南整个人猛地往后撅了过去。
这样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阮知文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发出一声惊天惨叫,叫的走出几米的张子尧硬是回了头。
预想中惨烈的意外并没有发生,林序南被与张子尧同行的江崇礼抄过腋下,从身后稳当接住。
阮知文往栏杆上一靠,腿软。
而当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样的凶险,整个人耸着肩膀,像块年糕似的软趴趴地靠在江崇礼的胸口。
他抬头,细碎的刘海盖在眉间,巴掌大的脸白里透红,笑眯着眼,十分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
4. 第 4 章
隔天,林序南被闹钟吵醒。
确切地说,是阮知文的闹钟。
寝室里就他们俩人,剩下的在校外疯了一夜至今未归。
阮知文关了闹钟,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他和林序南睡对头,说话声几乎贴着耳朵。
“南南,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既然单独提出来问了,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林序南努力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什么?”
阮知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忍不住爬起来,手臂撑着,神情复杂:“你喝醉了。”
林序南侧躺着,也抬了下头:“嗯?”
示意对方接着说。
“我把你扶到宿舍楼下,是江崇礼把你抱上楼的。”
一句话里两个炸/弹,林序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抓哪个重点。
“江崇礼?他抱我?”
“你们基佬别太敏感,”阮知文嫌弃道,“当时你那个状态,跟烂泥一样根本背不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序南解释说,“我跟他不是很熟。”
在林序南看来,江崇礼应该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冷淡到路边死了个人他也不多看一眼。
阮知文纠正:“那叫冷血,不叫冷淡。”
林序南啧了一声:“大致感受一下就行,不要咬文嚼字。”
“抱”这个动作太亲密了,手臂平举一路抱上三楼听着就累,很难想象平时冷着脸的学神会这么热心肠,愿意送一个不太熟的醉鬼回寝室。
“江崇礼人还好吧,”阮知文替他发声,“有几次我找他拷PPT他都很干脆地拷给我了。”
林序南点点头,觉得自己看人也不能太刻板,毕竟他几次去找张子尧,都是江崇礼给他开的门。
“你有江崇礼的名片吗?推给我,我道个谢。”
“学院群里就有,你直接搜名字。”
阮知文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有件事……”
林序南找到江崇礼的账号,把好友请求发过去:“嗯?”
嗯完之后阮知文半天没接上话,林序南等得都快睡着时,听头顶传来一声重重地叹息,阮知文又重新躺回去了。
“算了。”
林序南:?
他爬起来:“算什么?快说。”
“说不说又有什么用呢?”阮知文闭着眼,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绝望,“反正你又不会因此改变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林序南即便猜不到具体内容也能猜到有关人员。
都一个寝室的,江崇礼都来了,张子尧还会远吗?
于是他也不问了,反正那些糟心事都大差不差,知道了不如不知道的好。
磨蹭到十点多,两个懒鬼终于起床。
洗漱完毕已经是饭点,林序南和阮知文吃完饭就去操场一边看场地一边晒太阳。
低头刷着手机,看见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他们学校的表白墙上已经被篮球赛的照片霸屏了,而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张子尧,各个角度的张子尧。
建筑系以超大比分完胜经管院,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分都是张子尧这个大前锋打出来的。
很没出息,林序南偷偷保存了几张,张子尧还是帅的,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小女生喜欢他,虽然林序南没去看比赛,但已经能想到篮球场外激烈的尖叫了。
如果他想,能有十几二十个恋爱等着他谈。
但张子尧对这方面不感兴趣,林序南从认识他到现在也没见对方正经喜欢过谁。
正因如此,才给了林序南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就像是吊在驴面前的那根胡萝卜,感觉很近了,却怎么也碰不到。
下午,陪阮知文结束最后一场比赛后,林序南去了图书馆。
平时懒散归懒散,该学的时候还是得认真学。
除了校内的课程,林序南还打算参加一个有关数字化生态体系构建比赛,最近正在看往年比赛的视频熟悉流程。
晚上十点,图书馆闭馆。
伴随着轻快的铃声,林序南收拾完书本,发现江崇礼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
林序南背上书包,边走边点开对话框编辑信息。
主要内容就是谢谢昨晚上江崇礼把他送去宿舍,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他吃一顿饭。
其实这也就是客套话,毕竟举手之劳,也不至于真就要吃那一顿饭。
不过林序南也没假客气的意思,如果江崇礼要吃,他一定会真心诚意地请的。
半分钟后,江崇礼回了个“好”。
林序南脚步都停了,站在楼梯上把这一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不是其他意思,又回复说要不要明晚?
毕竟话都这么说了,拖久了不礼貌。
院里还有运动会,中午时间有点紧,放在晚上比较好。
江崇礼的备注变成“正在输入中”,随后回复过来。
-明晚院里学生会聚餐。
明天运动会结束,学生会组织了各部门一起庆祝。
林序南把这茬给忘了。
他其实不是很想去,因为张子尧也在,但江崇礼的信息无疑给他脚底递了一截梯子,他在去和不去之间摇摆不定。
接着,江崇礼的第二条信息发来了。
-你去吗?
-
林序南犹豫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去了。
有饭不吃是傻子,过度避嫌反而显得刻意。
阮知文跟他一起,两人先找了位置坐下来。
饭局还没开始,大家难得凑这么多人,正热火朝天地聊八卦。
建筑系是京大的超级大院,这一顿算是新生入学后的第一顿饭,光是大厅里就安排了五桌。
林序南很自觉地远离张子尧那桌,但眼神还是不受控地往那边飘。
张子尧还没到,那一桌也只零零散散坐了不到一半。
耳边有人在讨论刚刚结束的篮球赛,他们建筑系以三分之差惜败,夺得亚军。
亚军啊……
张子尧怕是心情不好。
第三天的篮球赛林序南还是没去看,他怕自己影响到张子尧的发挥,在图书馆待到群里发了通知才过来。
大概等了有十分钟,最后一批人姗姗来迟。
林序南的两个室友和张子尧一起来的,他们寝室四人关系好,蒋辰上来就逮着林序南的脑袋一通搓。
“宝贝儿~听说你前天喝断片了?”
林序南甩了下脑袋。
因为蒋辰的成功阻挠,他没能看见张子尧。
“可不是吗?”阮知文先吐槽起来,“你们俩真行,我打电话没一个人能帮上忙。”
“好了行了别再说了……”
林序南想到自己那晚就觉得丢人,手臂杵在桌边,用五指遮住脸。
“哥们不是不在学校吗?”蒋辰被推开后又笑嘻嘻地搂住阮知文,“辛苦我们小矮子把这酒精废物驮上楼。”
“滚滚滚,”阮知文把蒋辰推开,“又不是我驮的,是江崇礼驮的。”
“江崇礼?”另一个室友徐锦安惊讶道,“建筑系那个?”
蒋辰也奇怪,用肩膀撞了一下林序南:“他碰你了?”
林序南一脑袋问号,更加用力地回撞了一下蒋辰:“你这是什么语气?”
“我知道他的意思,”徐锦安摆了下手,“江崇礼有洁癖。”
他在大一时和江崇礼有过接触,这人虽然话少,但性格比较随和。
小组作业不拖后腿,平时相处也让人舒服,就是太有距离感了,私下里熟不起来。
刚开学那会儿因为一张脸名声大噪,不少小女生组团来看他。
可惜这人太低调了,不参加社团活动,也不露脸刷存在感,热度慢慢地就被张子尧这样爱出风头的给抢过去了。
“他有洁癖?”
阮知文有点迷茫,因为那晚江崇礼抱着林序南回宿舍的时候真没看出对方有洁癖。
“没有吗?”徐锦安反问他。
“有吗?”阮知文反问回去。
“我懂了,”蒋辰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邪笑着挤到林序南面前,“洁癖是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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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别乱说,”林序南不跟他嬉皮笑脸,“你们直男愿意被开这种玩笑吗?”
徐锦安过来打圆场:“玩笑嘛,又不是真的。”
蒋辰一点不怕死:“跟你开我就挺愿意的。”
林序南让他滚远点。
大一刚开学时林序南公开性向时还担心自己的室友会不接受,结果过了一年,别说是接受了,蒋辰都恨不得跟他gay在一起。
直男说话不知道轻重,林序南有时也挺无奈的。
晚饭吃得热闹,蒋辰和徐锦安都喝多了。
他俩爱玩爱闹,一喝大了端着酒杯跟谁都能称兄道弟。
林序南和阮知文想回去了,一人负责一个扯着拽着让人回去睡觉。
蒋辰不乐意,拖着林序南辗转各桌继续喝。
眼见着就要去张子尧那桌,林序南在心里直呼救命。
“我说你够了啊!”他从背后抄着蒋辰的肩膀努力把人往后拖,“站都站不稳了还喝什么!”
“大家好不容易凑一起吃顿饭,”蒋辰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你别扫兴。”
多熟悉的一句话,跟张子尧似的。
林序南气得把他一扔:“你喝吧!”
重获自由的蒋辰踉跄半步,突然一捂嘴巴,林序南心道不妙,爆发出最大的潜力,把人连拉带拽拖去卫生间。
蒋辰在里面吐了个昏天黑地。
林序南被熏了个跟头,又忙着把那一片狼藉打扫干净。
等到再出来时已经二十分钟后了,蒋辰呈现出半瘫痪状态,搭着林序南的肩膀半死不活地哼唧。
林序南架着他的一条手臂,微微躬着身,像头哼哧哼哧的驴,感觉蒋辰不给自己磕一个这事儿都说不过去。
“没事儿南南……”蒋辰还在闭着眼说梦话,“哥给你……介绍、介绍个更好的!”
林序南说你丫闭嘴!
他们脚底踩了水,蒋辰步履虚浮,突然一滑,连带着林序南就要摔成一团。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半路伸出援手,把蒋辰接住了。
“谢谢谢谢。”
林序南扶住门框,忙不迭地道谢。
一抬头,是张子尧。
林序南舌头瞬间打了结。
“哎?”蒋辰迷迷糊糊看过去,说话时带着非常主观的个人情绪,“哟,这不是张子尧吗?你很闲?”
因为林序南,他们一寝室对张子尧都不是很友好。
张子尧把蒋辰放开,林序南在蒋辰后背拍拍。
饭局已经结束了,大厅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
能在这碰着张子尧,林序南还是挺惊讶的。
“你要去卫生间吗?”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张子尧的视线落在林序南搀扶着蒋辰的手臂上。
因为蒋辰喝醉了,整个人都是林序南撑着,所以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
张子尧皱了下眉,但很快就移开视线。
“前几天你喝醉了,”他答非所问,也不像是要去厕所的样子,说话一句三顿,目光有些复杂,“你还记得吗?”
林序南摇摇头:“我喝多了断片,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序南感觉张子尧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你去哪了?”张子尧问。
“我……”林序南顿了顿,“我在准备一个比赛,这几天都在图书馆。”
“别跟他说了,”蒋辰去捂林序南的嘴巴,“辰哥给你找更好的。”
林序南尴尬得不行,把蒋辰的手拍开,对张子尧说:“我先带他回去了,你……我看你喝了酒,晚上喝点酸奶再睡。”
张子尧顿了顿,说:“我没有。”
“我那有,”林序南很快接上话,“晚上我给你送过去。”
“送我,送我,”蒋辰又去捂林序南的嘴,“南南,别送他,送我。”
林序南再一次把他的手拍开,避免这个醉鬼多说多错,便对张子尧道:“我先走了。”
张子尧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5. 第 5 章
林序南连拖带拽把蒋辰送回了寝室,立刻马不停蹄地拿了几盒酸奶去了张子尧的寝室。
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除了江崇礼和张子尧之外的室友之一。
对方看是林序南,微微挑了下眉:“张子尧不在。”
他说完就回自己座位了,林序南跟着进了宿舍。
见江崇礼也在,就把那几盒酸奶分了两盒放在他的桌上。
“之前的事谢谢你。”
江崇礼侧过脸,抬手摘了耳机:“不用谢。”
当晚,林序南在临睡前收到了张子尧的信息。
-江崇礼的酸奶是你给的?
林序南在床上翻了个身。
难得对方主动发信息,他斟词酌句了半天,状似不经意的回复把事情给解释了一边。
-嗯嗯,他前几天帮了我,顺便给了他两盒。
-我大概会请他吃顿饭,要一起吗?
张子尧没有回复。
半夜,林序南辗转反侧睡不着,在一片黑暗中点开了手机。
怕打扰到阮知文,他把被子蒙过头,第无数次翻看和张子尧的聊天记录。
可能是他自作多情,林序南竟然从张子尧这短短的一句询问中察觉到了一点情绪。
虽然无数次告诫自己绝大概率是他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但凡事不能说死,仅有的那一点点可能就足以让林序南夜不能寐。
吊在他面前的胡萝卜快挨着嘴巴,林序南突然觉得自己再往前跑上两步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隔天,林序南卡着早八上课的时间,给张子尧发信息问他感觉怎么样,酒气有没有散掉,会不会头疼,吃不吃早餐,自己正在食堂,可以送一份回去。
林序南记吃不记打,之前的那些伤心和失落因为张子尧的一句疑似吃味而忘得干干净净。
蒋辰按着自己太阳穴,本就因为宿醉而状态奇差,迷迷糊糊记得张子尧那个招人烦的家伙好像出现过,一睁眼又是林序南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于是就更生气了。
“一分钟看八百遍,怎么?张子尧理你了?”
张子尧没理他,林序南那是一厢情愿。
但被戳破了摆明面上就有点挂不住面子,林序南脸色一沉:“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什么态度?”徐锦安有模有样的训斥道,“昨天要不是南南你还在睡大街呢,对自己的父亲尊重一点。”
说着,他把剥了一半的茶叶蛋递给阮知文:“义父请吃。”
阮知文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点头应和:“就是就是。”
蒋辰翻了个白眼。
林序南懒得跟蒋辰争口舌,他这室友就这样,心直口快嫉恶如仇,火气比暴龙兽都大,路过的狗对他叫两声他都要追过去踢一脚,更何况张子尧那样对待林序南,换成蒋辰房顶都能给他掀了。
“又不是没人追,”蒋辰觉得没意思,“搞不懂你。”
林序南虽然长得没那么惊为天人,但也算是干净帅气,加上平日里性格温和,没有不良癖好,所以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从大一开学道现在,蒋辰眼见着林序南拒绝掉一堆男男女女,致力于跟在张子尧屁股后面为奴为婢,心里早就不痛快了。
为此,他付诸行动,不停地给林序南介绍对象。
上到三十岁的熟男大叔下到十七八岁的准大一新生,全都进过蒋辰的推荐名单。
林序南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拒绝无果后的无视,最后就连无视都不能让对方消停下来,他选择把人拉黑。
蒋辰在他们寝室的群里骂了三天三夜,好在当时正放暑假,不然林序南毫不怀疑对方会直接跟他打上一架。
“对了,”林序南开启新话题,“今晚我请江崇礼吃顿饭,你们有时间吗?到时候一起。”
徐锦安眉毛都快扬天上去了:“江崇礼?”
蒋辰惊讶道:“他答应了?”
“当然,”林序南咽下嘴里的煎饺,“本来想约昨晚的,被耽搁了,顺延到今晚。”
“为什么?”阮知文问。
林序南:“感谢他前几天送我宿舍。”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干什么?”林序南有点疑惑,“虽然我知道江崇礼平时很低调不怎么跟人接触,但是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不说话?装高手?”
“太反常了,你们也不熟吧?”徐锦安觉得可太离谱了,“我大一的时候跟他做过一个小组作业,结课的时候小组聚餐他都不去。”
“平时也不说话?”阮知文好奇道。
“非必要不沟通,”徐锦安挑了下眉,“但能力很强,不管多生僻的案例他都能找到,组里的疑难杂症基本都他一手解决,我都有点划水了。”
“他这么牛为什么要小组作业?”阮知文问。
徐锦安暗暗一爽:“虽然很离奇,但可能是因为我。”
蒋辰勾唇:“每日一笑。”
“我说真的,”徐锦安啧了一声,“你爱信不信。”
当初小组作业的组长找上江崇礼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但组长没放弃,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们的组员,在听到徐锦安的名字后江崇礼的态度有了明显转变,最后答应了这件事情。
“那不就为了你么?”阮知文自信道。
徐锦安一耸肩:“但他也就加了我微信,然后就没然后了。”
“肯定是你小组作业里太废了,”蒋辰锐平,“要不你给江崇礼发条信息,指不定人都给你删了。”
那边徐锦安和蒋辰掐起来,阮知文在中间打圆场。
林序南沉默着复盘刚才听到的,自己都要觉得不正常了。
“说真的,你要不要追一追江崇礼,”蒋辰突然停止对徐锦安的攻击,转头冲林序南扔下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我觉得有戏。”
林序南觉得蒋辰疯了。
结果疯病传染,徐锦安那边也暂时休战,和蒋辰统一矛头,指向林序南:“追江崇礼的人挺多了,这么久他也一个对象没谈,要不你问问?”
林序南震惊:“你们有病吧?”
诚然,这个操蛋的世界就连林黛玉和伏地魔都能凑一起拉郎,林序南和江崇礼搞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被拿出来议论,即便林序南不介意,但对江崇礼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
“什么年代了你还搞歧视,”蒋辰用勺子把自己的沙汤搅和得难以入眼,“还有人在咱们学校论坛写我和你的同人文呢,我也没说什么。”
阮知文被蛋黄噎了一下,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林序南连忙把他的豆浆递过去。
“都闭嘴——”徐锦安立刻清场,“别吵我义父吃饭!”
阮知文抿了口豆浆,缓了口气,和刚才一样点头:“就是就是。”
-
林序南早上发给张子尧的信息,直到晚上都没被回复。
他放弃了,起身把自己收拾收拾,准备先去餐厅把菜点了。
路上,林序南在群里吼了一嗓子,然后给江崇礼单独发了信息。
江崇礼回复得很快,说就过去。
林序南连忙说菜还没点,半小时后出发就行。
江崇礼又回复说好。
到了餐厅把菜点好,时间还多,便无聊地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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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手机。
林序南点开和张子尧的对话框,昨晚的信息还没有被回复。
心里空落落的,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问。
他私心里是想让张子尧来的,因为从这学期开学,林序南就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跟张子尧一起吃过饭。
但张子尧真要来了,又怕对方和蒋辰产生矛盾。
说到底这顿饭还是为了谢谢江崇礼,林序南也不想太节外生枝,张子尧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而且……既然不回复消息,那应该也是不想来吧。
林序南叹了口气,刚关掉对话框,张子尧那边竟然发来了一条信息。
具体来说,是一条定位。
林序南点开来看,是京市里的某家餐厅,距离他们学校大概有半小时的车程。
-有时间吗?这边的菜不错。
张子尧追上一句简短的文字,林序南看得心脏一跳,只觉得呼吸都乱了半拍。
张子尧的意思是喊他一起吃饭?
林序南抬了下眼皮,茫然地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餐具——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的拇指点进输入框,纠结着敲下“我今晚打算请江崇礼吃饭”,但很快就删掉了。
想了想,又敲下“能不能晚一点”,可觉得不合适,继续删。
最后,只是发出去了三个字:现在吗?
-嗯,我有话跟你说。
林序南“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他下意识就想往外走,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序南已经不想看到自己坐半小时车跑过去,那边一大帮子人赌他什么时候到了。
犹豫再三,林序南问张子尧:你和朋友一起吗?
-只有我一个。
林序南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不知道张子尧要说什么,但单论对方一个人在餐厅里等他过去,就已经很让林序南心动了。
江崇礼和张子尧之间当然是后者重要,虽然非常对不起这位还不怎么熟悉的好朋友,但也不是那么完全的对不起。
林序南给阮知文打电话,就差没在电话这头直接给人跪下:“帮帮忙,求你了义父,我给你刷一个月的鞋,谢谢谢谢谢谢……”
阮知文知道轻重,只要他答应了,就能处理好江崇礼的这顿晚饭。
“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全部我买单,真的是有急事,十万火急。”
“你能有屁的急事?”蒋辰抢过阮知文的电话,“是不是张子尧?”
“不是,”林序南睁着眼说瞎话,顺便唠叨蒋辰两句,“你别喝多了跟江崇礼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绝对是!”蒋辰在那边嚷嚷,“你等着,我今晚一定跟江崇礼好好唠唠!”
林序南拦了辆出租,拉开门矮身坐进去:“我懒得跟你说话。”
林序南挂了电话,侧目看向后视镜,抬手抓了几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然而就这么随意的一瞥,他却在下一秒从狭窄的镜中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序南扒着车窗往后一探脑袋:“江——”
司机一脚油门,汽车扬长而去。
他的话被风吹散,只念出了一个姓氏,愧疚涌上心头,林序南坐进车里,给江崇礼发信息。
-对不起江神,我今晚突然有一点急事,我的几个室友会过去陪你吃饭,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再约个时间,等你我都空闲了,我再请一顿,可以吗?
车速很快,等林序南再抬头是已经完全看不见京大的大门了。
片刻后,他收到了江崇礼的回复。
-可以。
6. 第 6 章
林序南赶到定位的餐厅时还有些喘,生怕张子尧等急了,又或者在等他的这十几二十分钟里改了主意,把原本想告诉他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可张子尧并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林序南。
他只是说下个月打算回家,问林序南要不要一起。
张子尧和林序南一个高中,家就隔了一站路。
如果巧了的话,林序南等公交的时候遇见张子尧,对方就会捎他一程。
那时他们还很亲密,林序南拉着张子尧的单肩包,偶尔遇到急刹,他的手心就会不小心贴在张子尧的后腰,少年皮肤灼热,即便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依然能感受到体温,林序南忙不迭地收手,像是做贼心虚,但很快克服,在张子尧的后背拍一下,让他骑稳点儿。
“搭个顺风车你还挑上了?”
张子尧没有回头,可话里带笑,像风一样吹进林序南的耳朵。
“你不行就让我来,”林序南也不跟他客气,“我车技比你好多了。”
“拉倒吧,”张子尧微微喘着气,“也不知道昨天谁撞绿化带里了。”
跟张子尧无所顾忌地调笑也就在一年前,可回忆泛黄,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光是想象就已经耗尽力气。
林序南不明白张子尧突如其来的靠近,他没感觉到开心,只是陷入一种浓浓的不安。
刚上大学的时候林序南时不时会问张子尧回不回家,如果回去的话就两人一起。
不过即便他这样积极,张子尧也就在十一的时候一起回去过一次。
之后林序南再问同样的问题,张子尧都没了回复。久而久之,他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如今一年过去,时间像是首尾相接,大二的十一小长假,如果不出意外,林序南会和张子尧一起回家。
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张子尧说完回家的事之后就没怎么再说话,林序南一开始还在尝试着找一些日常的话题,但十句里有八句得不到回应后,他也就开始闷头吃饭了。
菜还凑合,味道偏甜,算不上好吃。
张子尧无聊地划着手机,看着像是在跟谁聊天。
林序南没有窥屏的习惯,只是不经意间随意瞥见了,他没心情继续吃了,但难得和张子尧一起,也不想会去。
“吃好了?”张子尧问了一声。
林序南的筷尖刚碰到盘里的蒜蓉虾,听闻动作一顿,又收回来放下:“嗯。”
张子尧选择性无视,起身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那就回去吧。”
林序南“哦”了一声,也跟着站起来。
有点儿急了,他甚至都要走了,才想起来抽一张纸把嘴擦擦。
从高一开始,今年是他和张子尧认识的第五个年头。他们从曾经不分彼此的兄弟,变成了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或许朋友这个定义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并不准确,林序南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和张子尧到底算什么。
一年前的告白,张子尧至今没有回复,他只是悄无声息地疏远,又在林序南即将放弃时猝然靠近,昙花一现的关心,蜻蜓点水似的掠过,把林序南心里快要熄灭的火星又重新吹燃,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林序南有时会乐观地想张子尧大概是舍不得他,有时又会消极地想这种“舍不得”或许只存在于朋友层面,再深一点就不被允许了。
说实话,林序南后悔了。
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自己一年前能忍住,把那些不该存在的心思压在心底,现在和张子尧是不是依旧和以前一样?
虽然永远隔着一层窗户纸,也好过捅破后倏然的远离。
可他永远也无法踏足那条未选择的路。
一顿饭统共没吃到一个小时,张子尧像是有什么急事,两人在学校大门分开。
林序南只觉得累,不想再去续上江崇礼的局,干脆就没在群里说话,自己回了寝室。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寝室三人都老实地呆在自己的座位前。
他们见林序南回来了,纷纷从自己手头上的事中抽离出来,板凳往后一蹬,凑在一块儿开始开坐谈会。
“你们怎么没去玩?”林序南问。
蒋辰大岔着两条腿,叠着双臂反跨着板凳:“你觉得江崇礼像是会跟我们一起玩的样子吗?”
这话说的,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
林序南把自己往椅子上一砸,整个人瘫在靠背上,像是很有经验似的:“你们得主动带他玩。”
“主动也得有个机会吧,”徐锦安说,“我半杯啤酒都没喝完,江崇礼就吃好了,他是真来吃饭的,吃完就走,我们也没留他。”
林序南张了张嘴,然后砸吧了一下。
“你们三个喝呗,”他拖着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这么给我省钱?”
“你干嘛去了?”阮知文敏锐地察觉到林序南的情绪有些低落,“不会真找张子尧去了吧?”
林序南没吭声,他都懒得敷衍了。
“看吧看吧!”蒋辰瞬间来了劲,“我就说这事十有八九,你们俩还都不信——”
林序南起身打开衣柜,拿了换洗衣服洗澡去了。
“你要是我儿子我都抽你,一天到晚尽干这些不争气的事!”
蒋辰还在外面喋喋不休,嗓门尤其响亮,他对张子尧的怨气比谁都大,林序南隔着门都感觉到了。
“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别在这装晕,这次算你跑得快我没逮着你,不然我告诉你你根本走不掉。”
“知道了知道了,”林序南一边冲水一边应和,“下次不跑了。”
他不生气,甚至是有些欣慰的。
最起码爱情不顺友情顺,大学认识的这几个朋友都是能交心的。
“不过你这样挺没礼貌的,”蒋辰见林序南洗完澡出来,又开始叨叨上,“请人家吃饭结果东道主跑了,换我我得生气。”
“是的,”林序南知错能改,“所以我打算再请一顿。”
事不能拖,他又约了江崇礼今晚吃饭。
可惜对方这次没有应约,林序南坚持不懈,问明天晚上呢?或者中午也可以。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
林序南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蒋辰幸灾乐祸:“这绝对带着点个人情绪。”
“不会吧,”阮知文小心翼翼道,“我觉得江崇礼的脾气还是挺好的。”
几人这么讨论着往教学楼走,他们今早是后两节的课,能和建筑系的接上。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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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系这样首尾相接的课程安排没几次,林序南都记得清楚,方便他偷瞄张子尧。
不过这次他没来得及在放学的人群中锁定对方,却是先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神~江神~”林序南撇下身边室友,十分谄媚地一路小跑过去,“巧啊!”
江崇礼停下脚步,从人流中两步走至路边,靠近绿化带站在林序南的面前。
“巧。”
他穿了一身清爽的白T,外面随意搭了一件深灰色的长袖衬衫,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阴影覆下来,正好卡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碎发修饰脸型,整个人高挑又帅气,林序南比他矮了半个头,说话时得微微抬起视线,江崇礼同样注视着他,纤长的睫毛在瞳孔中投下倒影,目光深沉而又浓稠。
林序南顿了顿,有一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哈喽江神。”
徐锦安单手搂住林序南,手臂挂在他的肩上,贴过去。
林序南被他搂过来的力道撞得往边上一歪,但很快就重新站直身体。
江崇礼的目光在徐锦安的胳膊上飞快扫了一道。
“江神巧啊!”
阮知文和蒋辰也走过来,分别和江崇礼问了好。
“你们好。”
江崇礼勾了下唇,脸上笑意转瞬即逝。
林序南被这一打岔,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趁热打铁:“江神,你晚上有事的话,中午有空吗?今天中午?明天中午?我都可以。”
“是的,”蒋辰也楼了一把林序南,“他已经知道错了,昨晚在寝室哭了一夜呢。”
林序南左右为男,把这两人都给推开。
徐锦安一推就开了,但蒋辰推开了又粘回去。
“搂一下怎么了?”蒋辰不仅搂着林序南的肩膀,还非常亲密地上下搓了搓,“你掉块肉吗?”
他说完就去瞄江崇礼,对方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说知道了。
林序南有点迷茫,不知道这个“知道了”是指知道了中午干饭,还是知道了他昨晚哭了一夜。
“你别听他瞎说,”林序南连忙解释,“我没——”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几乎是下意识地,林序南的视线偏向一边,在那一瞬间对上张子尧的目光。
张子尧也在看林序南,甚至被发现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移开目光,林序南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子尧。”
张子尧脚步没停,只是“嗯”了一声。
就在林序南以为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时,张子尧又停下了。
他偏过头,问林序南:“你现在有空吗?”
林序南几乎毫不犹豫:“有。”
蒋辰暴躁地勾住他的脖子,忍着快要喷发的火气对张子尧道:“不好意思我们还要上课——”
林序南胳膊肘往外拐,用力挣扎开对方的桎梏,把课本塞到阮知文手里:“你们先去。”
“你特么……”
蒋辰袖子一捋直接要去揍人,徐锦安把他牢牢抱住往后拖。
“林序南!”
“林序南。”
和蒋辰的咆哮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今天中午吧,”江崇礼淡淡道,“我有时间。”
7.第 7 章
蒋辰没把人拦住,林序南还是和张子尧一起离开了。
他们专业课的老师是个好说话的年轻老师,迟到了解释一下并不会太过为难。
“那天的酸奶?”林序南有些惊讶,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张子尧“嗯”了一声,聊天的兴致不是很高。
林序南把外露的情绪收敛起来,认真回答了这个无比敷衍的问题:“宿舍楼下的超市,一直都有卖的。”
特地喊他离开就为了这个?跟之前张子尧找他去市里一样,口头上的一句,是林序南自己当了真。
林序南不知道张子尧为什么要这样,是想跟他一起走这一段路?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服从性测试。
事关张子尧,他有太多的想不明白。
抬眸看了眼身边的人,张子尧目视前方,视线没有丝毫的偏移,林序南有时候也想破罐子破摔问个明白,可话真到嘴边,看着近在咫尺的张子尧,又舍不得。
“你最近跟江崇礼走得挺近。”张子尧突然开口。
林序南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的话题会是这个切入点:“也不算近吧。”
虽然据徐锦安所说,江崇礼的对他的确异常,但真要严格来算,他跟江崇礼话都没说过几句。
“是吗?”
“是。”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林序南皱了皱眉,总觉得张子尧这个反问问得他很是难受。
“我没见过他答应别人的饭局。”
林序南也不明白张子尧说这些做什么,毕竟江崇礼平时怎么样他又不知道。
“要一起吗?”林序南干脆换了个话题,“中午时间短,就在食堂随便吃点。”
张子尧应道:“行。”
林序南意外于对方的干脆,缓了下才点头:“好。”
他们约好时间,一路走了回去,张子尧回的宿舍,林序南停在了宿舍楼下的超市,犹豫片刻后,进去买了盒酸奶。
咬着吸管回教室,在教学楼外的垃圾桶边把空盒扔掉。
林序南觉得自从来到京市,只要自己和张子尧扯上关系,就会有一种轻微的荒诞,那种感觉就像两个人都不是很能继续把关系维系下去,却又各自有各自的道理,强行拉扯着不愿意松开。
一开始他把这种感觉美化成张子尧舍不得,后来发现,舍不得的只有自己。
“张子尧也来?”徐锦安惊讶道,“真难得,把这两个人凑一起了。”
“他俩关系不好?”林序南好奇道。
“不能说不好,”徐锦安斟字酌句地形容,“只能说张子尧和江崇礼之间,肯定比其他两个室友差一点。”
他想了想,又补充:“不过那俩都不是好东西。”
打趣林序南的事,张子尧那俩室友都没少干,当着人面都这样了,背地里很难不再说点别的。
“突然就不是很想去了,”阮知文撇了撇嘴,多少有点嫌弃,“你知道的,我很记仇。”
蒋辰半天没吭声,林序南过去打探,才发现人已经气了一节课了。
他谄媚地把手臂探过去,蒋辰肩膀一抖就给他扔一边去:“滚,我没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蒋辰的怨气冲天,林序南好说歹说,来来回拉扯了半天,这才把一寝室的人都给请过去。
京大的学校大,食堂也多。
宿舍旁的、图书馆旁的、教学楼旁的,中餐西餐一应俱全。
其中也包括一些中高档的小饭馆,设有单独的包厢。
今天不是周末,饭馆里的人不多,林序南过去时还空着好几间,他选了个带窗的,边点菜边给张子尧发信息。
对方回复得意外很快,说会喊着江崇礼。
林序南关掉手机,觉得两人关系也不像是特别不好。
宿舍距离食堂不远,菜上来时张子尧和江崇礼正好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江崇礼跟在张子尧的身后,进门时一抬眼,正好对上林序南的目光。
林序南坐在圆桌上比较靠门的位置,阳光从窗外打进来,给他整个人都镶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蓬松的头发里藏着暖和的阳光,看起来手感不错。
“子尧。”
林序南站起身,先和第一个进来的打了招呼。
张子尧没什么回应。
“江神。”
林序南依旧笑盈盈的,似乎没被对方的无视所影响。
“嗯,”江崇礼微微颔首,“中午好。”
林序南愣了一下,随后笑意加深,也跟着重复了一遍:“中午好。”
说话间,林序南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
他的右边坐着阮知文,本来左边的位置留给张子尧的,但就当他拉开凳子的那一瞬间,蒋辰屁股一抬“哐”一下把自己砸林序南身边了。
“换个位儿,”蒋辰抬眼看向张子尧,“不介意吧?”
张子尧没说什么,直接去了离蒋辰最远的对面。
林序南特别没出息地跟了过去,坐在了张子尧的身边。
他俩在这头跟对面的三人隔桌相望。
一张十人座的圆桌,坐他们五个人绰绰有余。
蒋辰深吸一口气,用舌尖顶了一下自己的腮帮,感觉快要爆炸了。
林序南瞪他一眼,他眼睛瞪得更大,演都不演了,直接对林序南道:“你给我过来。”
“吃饭吧,”林序南直接无视蒋辰,顺便转移话题,“江神,你喝酒——吗?”
林序南这才发现江崇礼坐在了他的另一边。
江崇礼似乎格外钟情黑色,林序南见他几面都是黑衣黑裤。
不过以前只是匆匆一瞥,一眼扫过去,没太关注江崇礼本人。
如今坐在一起,离得也近,他的视线从对方的鼻尖移到侧脸,才发现江崇礼的皮肤很白。
“不喝。”
江崇礼伸手拿过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的肩膀很宽,把衣服整个撑起了起来,不显单薄,短袖的袖口收在手肘上方一些,虽然衣料把二头肌盖得严严实实,但又完美地展现出了其紧实的大概轮廓。
只是这么个倒水的动作,他做起来既轻巧又美观,看起来赏心悦目。
江崇礼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没急着把手上的水壶放回去,偏了视线问林序南:“需要吗?”
林序南回过神:“不用,谢谢。”
张子尧轻咳了一声。
林序南左边看完江崇礼,又连忙转向右边看张子尧:“子尧,你喝酒吗?”
张子尧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桌边,手指百无聊赖地捏着筷身:“喝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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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序南犹豫了一下,看向场上唯一一个理智尚存且保持中立的徐锦安:“锦安,你喝吗?”
徐锦安摇摇头:“下午有课呢。”
放眼一桌子人,如果林序南不喝就只有张子尧一人喝了。
“那我喝点吧,”林序南硬着头皮陪上,“不过我也喝不多。”
一顿饭吃得非常和平,只要蒋辰关闭进攻模式,大家都能维持住最基本的表面和谐。
江崇礼一如既往的话少,张子尧在他们一寝室面前也不爱说话,蒋辰生着气呢,阮知文也不想搭理张子尧。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林序南和徐锦安有事没事说几句废话,偶尔蒋辰出声呛他一句,林序南笑眯眯地接着,也不气。
只要蒋辰不跟张子尧打起来他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奢求更多。
饭后,林序南回寝室睡了会儿,他喝了点酒,头有点晕。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闹钟跟电钻似的往耳朵里凿,林序南头重脚轻,在床上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
桌上有两盒酸奶,是阮知文给的。
“我看江神买了,就跟着买了。他说解酒,你试试?”
林序南“唔”了一声,几下撕开吸管,边喝边从书架上拿出下午的课本。
“蒋辰呢?”
“他说看你来气,没回来。”
“……”
虽然林序南中午喝得不多,但相比于他那小得可怜的酒量还是有点太勉强了。
尤其是中午还没多少休息时间,下午的课怕是没什么效率了。
林序南拧着眉,出门时被太阳刺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没多严重,徐锦安走在他身后,抬手在他后腰上托了一下。
林序南回了头。
“头晕?”徐锦安问。
“还好,”林序南嘴硬,“晃了下眼。”
日常的小插曲,说过就忘了。
可当他们穿过走廊,从楼梯间往下走时,阮知文却突然回过头,边走边对林序南说:“南南,认识一年多,我们寝室三个人从来没让你喝过酒。”
林序南顿了一下。
阮知文说完就把头转过去了,徐锦安什么也没说。
林序南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无话可说。
浑浑噩噩一下午,林序南课下拷了ppt回去,打算等脑子清醒的时候自己学一遍。
老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他闲聊,问他们十一放几天假。
林序南这才突然想起来,他十一的票还没定。
以往也就算了,这次他是跟张子尧一起回去的,如果可以,林序南还是比较想跟张子尧连着座位坐回去的。
只是当他在回去的路上点开购票软件时,发现放假前一天的车票都已经卖完了。
林序南震惊了,截图发给张子尧。
-没票了[天啊]
半天没有回复。
林序南已经习惯了,他重新回到抢票软件,把张子尧和自己的身份信息填进去,开始抢票。
连着几天,当林序南求爹爹告奶奶终于抢到他和张子尧回家的车票时,张子尧却在电话那头跟他说自己不回去了。
林序南有点懵:“你之前不是说——”
“学校有事,”张子尧的耐心不多,“在忙,先挂了。”
8.第 8 章
另一边,酒吧的走廊上,张子尧挂了电话。
还没来得及转身,听见身后传来声响:“跟谁打电话呢?”
张子尧回过头。
方雨晴靠在门边,笑盈盈地看他,走廊灯光晦暗,卷曲的长发遮住了一边五官,饶是如此,依旧可见女人被吊带裙包裹着的傲人身材。
张子尧只是扫了一眼,目光没过多停留:“偷听?”
方雨晴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借着动作靠近几分:“你统共才说了几个字?我至于偷听吗?”
女人的拳头跟棉花似的,捶着不疼,只有软。
张子尧的视线垂下来,对上方雨晴仰起来的笑眼,走廊上的暗拢着他们,醉意在四目相对间弥漫。
方雨晴微微迎上去,却在下一秒被张子尧后撤半步躲开了。
她有些惊讶,但很快被气恼取代,趁着酒劲,抬手把长发往后一捋:“你到底什么意思?”
成年人讲究有来有往,你情我愿,有那个意思就互相发展,没那个意思就一拍两散。
方雨晴对张子尧有意思,不扭扭捏捏瞎矜持,追了,也争取了。
反倒是张子尧,不答应也不拒绝,忽近忽远的不做任何表态。
方雨晴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信心满满觉得是个挑战,可都几个月了无论她如何表示,张子尧都是那副样子,让她又觉得自己像个傻逼,被人当猴耍还自我感觉良好。
“没什么意思。”张子尧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方雨晴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像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局外人:“所以呢?我算什么?”
张子尧没说话。
事情发展到一个可笑的地步。
方雨晴即便再不想面对,也不愿自欺欺人。
她眯起眼睛,靠近了一些,对着张子尧小声问道:“你不会真喜欢男人吧。”
张子尧的脸色微变,但他情绪控制得很好,方雨晴没有察觉到那转瞬即逝的变化。
“你喝醉了。”
再开口,他的音调有些奇怪。
方雨晴微微踉跄了一下,靠在墙边。
张子尧绕开她想回包厢,却被对方一把拉过手臂,轻轻吻在了唇角。
张子尧顿了一下,没有拒绝。
方雨晴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她娇小、柔软、顺从且拿得出手,集齐了他认为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特点。
也的确诱人。
或许他该谈个像样的女朋友,成为人人艳羡的模范情侣,而不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成为满足别人猎奇心理的饭后谈资。
酒精麻痹大脑,他顺着方雨晴的动作,低头回吻过去。
-
林序南十一没回去。
他本来是打算只把张子尧的票退了的,但退的时候心情不好,手指也跟着抽风,等他反应过来后发现两张票全给退了。
挺好的,退了个干干净净。
临近假期,再抢怕是抢不到了。
林序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找借口留在了学校。
寝室剩他一个,倒也安静,林序南白天去图书馆或者琴房,晚上在寝室打打游戏睡觉。
没了张子尧掺和,日子过得平静却又寡淡。
有时林序南也想私下窥探一下张子尧假期都干了什么,但这样太没出息了,他自己都嫌弃自己过于像阴沟里的老鼠。
试着远离,学会脱敏,可也就三四天的时间,张子尧反倒来招惹他。
故技重施梅开二度,张子尧喝醉了,他的朋友喊林序南过去。
林序南非常有骨气地拒绝了,他不想一个坑里摔两次。
只是挂过电话后一直惴惴不安,整个人像突然失去了自理能力,只会坐在凳子上发呆。
有些人嘴上拒绝了,心里却恨不得飞到张子尧身边嘘寒问暖。
林序南打心眼里痛恨自己这种舔狗行为,于是化悲愤为力量,收拾了一下书本打算去图书馆熬个大夜。
然而就在他整装待发时,张子尧的室友给林序南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灯光晦暗,方雨晴坐在张子尧的大腿上,阴影让两人的脸几乎凑在一起,看动作,似乎交谈甚欢。
那人在图片后追了一条信息:这你都不来?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喝多了就到处拱火,明明知道过去就会顺了这群人渣的意,可林序南握着手机,盯着那张图片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的线来回拉扯,最后还是自暴自弃般起身出门。
倒不是为爱奔赴,过去把方雨晴从张子尧腿上扯下来自己坐上去。
林序南只是想趁着此刻因为愤怒而存有一些勇气的时候,和张子尧面对面把事情问清楚。
如果张子尧喜欢女孩子——不,只要张子尧喜欢一个人,他都会退至普通朋友的距离,真心诚意地祝福对方。
林序南需要一个了断,他不想再继续不清不楚下去了。
酒吧内灯光凌乱,乐音嘈杂,林序南找的张子尧的卡座,站在靠后些的走道上,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张子尧端着酒杯,长臂伸展,靠坐在沙发上,慵懒随意。
他看起来还没醉到需要人照顾才能回寝室的程度,之前那通电话十有八九就是一个无聊的赌约。
好在方雨晴暂时不在,让林序南岌岌可危的神经没有立刻崩塌。
有人笑着说十分钟过了,张子尧魅力不再。
张子尧看了眼手机,让他别乱说话。
林序南没有任何消息,这让他有些意外,他不禁想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导致这次的反常。
“稀客啊。”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调笑,所有人的目光移至身后。
“一起喝点?”
方雨晴从林序南身边走过,脚步轻快地进了卡座。
她走到张子尧身边,手搭在对方肩上,似乎想要更亲密的靠近,却被对方抬手隔开了。
方雨晴手臂垂下来,不满地坐在了旁边。
“什么时候来的?”有人问林序南,“我就说十分钟之内肯定到,站着该有一会儿了吧?”
“别给自己找补了,”另一波人笑骂,“你就不能输一次?”
林序南麻木地听着他们的话,不知道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张子尧都和方雨晴这样了,他还来问个屁。
原本想走,但下一秒张子尧却站了起来。
“过来坐。”
话说出来了,林序南没当着一群人的面让张子尧下不来台,他走过去坐下,听见方雨晴轻轻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张子尧语气平淡。
方雨晴叫林序南坐过来,翻了个白眼:“大马路上能出什么事?你担心,怎么不去把人抱过来?”
林序南听着扎耳,想离开,张子尧却先一步出声。
“别这么说话。”
“我应该怎么说话?”方雨晴烦躁道,“伤着你宝贝了?”
张子尧没再理她,自己端了杯酒喝。
“怎么?又冷处理?”方雨晴并不就此打住,反而火气更大了些,“张子尧,你要不趁着今天把话说清楚吧。”
周围闹腾的人瞬间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竖起耳朵,等待着一场吃瓜盛宴。
张子尧眉头狠狠拧了一下:“你要是不想在这就出去——”
“凭什么我出去!”方雨晴音量抬高了些,“林序南一来你对我就变样了,你在意他啊?!”
林序南抬了下眼,看张子尧变了脸色。
“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不是gay!”
一阵可怕的沉默。
“我是,他不是,”林序南起身,替张子尧解了围,“我一厢情愿,不然轮不到你。”
-
假期中的学校空旷的像个无人区,林序南站在路边,颇为自虐地点开那张照片,看着张子尧和方雨晴靠在一起,那么亲密。
张子尧给他发信息:回去了?
林序南没什么表情,把那张照片转给对方。
子尧:?
子尧:什么意思?
林序南也不知道这俩问号张子尧是怎么敲出来的。
NA:你和方雨晴在一起了?
张子尧的备注变成“正在输入中”,林序南等了有两三分钟,对面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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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个“没有”。
没有,然后呢?
也没有任何解释。
和以前一样。
如果说过去的一年是林序南心甘情愿,那心甘情愿的前提是张子尧把他当回事。
即便对方再迟钝、想不通、没勇气,那也是林序南和张子尧两个人之间的事,林序南愿意一直等着,是在等张子尧看清自己,然后给他一个答复。
可现在他们之间插进来一个方雨晴,整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不怕被人明嘲暗讽,那些嘴没长他身上,林序南管不着。
但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每一条都罗列的清清楚楚,不会被个人情感左右。
林序南点开对话框,输入“如果你和方雨晴在一起了,我会祝福你们。”
可惜刚编辑完,张子尧的信息又进来一条。
子尧:只是意外,我和她没关系。
-
十一刚过,气温明显降了不少。
京大的桂花开得热烈,到处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
下午放学,林序南和室友出了教学楼。
“吃什么?”蒋辰发出灵魂一问。
“吃什么?”徐锦安跟上一句。
“不知道。”阮知文有气无力。
就剩个林序南了,他没吭声。
蒋辰看他一眼:“有想法?”
林序南摇摇头:“没。”
“今天张子尧生日,”徐锦安拍拍蒋辰肩膀,“人家不跟我们吃。”
“哎,”阮知文用课本挡住蒋辰扭曲的五官,“你非得提这茬!”
林序南挺意外的,徐锦安竟然能记得这个日子。
“中午打球的时候球友说的,你们那个小讨论组一秒八百条信息。”
林序南脚步一顿:“什么讨论组?”
徐锦安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张子尧拉的群啊——”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
“你不在里面?”蒋辰把面前的课本扒拉下来。
因为林序南的原因,他们寝室三人都不太看得上张子尧,加上不是一个系的,日常走得不近,所以不在群里情有可原。
可林序南不应该不在。
林序南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
徐锦安飞快找补:“都是不熟的才拉群,你不用。”
“没事,”林序南也不需要这个梯子,“我跟你们一起吃。”
一行人在食堂随便吃了点,林序南话很少,也没看手机。
等到回了寝室,天色暗下来,张子尧没给他发任何信息,估计也不会发了。
桌上的礼物是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好的,张子尧喜欢的一双限量版篮球鞋。
这个款式不怎么好买,林序南转了好几手二道贩子,叠了快三倍的价格才拿到手,他本来是想等张子尧喊他时顺着话题私下里送过去。
却也搁置了。
“我南,”蒋辰后仰着椅子,把仰过来,“喝酒吗?哥们今天驮你回来。”
林序南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拒绝,又听徐锦安跟着说:“走呗,暑假后我们寝室都没聚过。”
“行,”林序南被友情短暂的温暖了一下,“不过先等我一会儿。”
他礼物拎去张子尧宿舍,屋里的灯亮着,林序南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江崇礼,林序南并不意外。
都已经这时候了,其他三个应该已经凑一起玩开了。
“江神。”林序南跟他打了个招呼。
江崇礼轻轻“嗯”了一声:“晚上好。”
林序南提了下手上的纸袋,往里走:“我放个东西。”
他本想把礼物放在张子尧的桌上,却发现桌上放着两束鲜花和几个礼物盒。
林序南的手腕微顿,随即把他的那份放在了地上。
“送的什么?”
江崇礼分明站在自己桌前,可声音低沉,就像贴着林序南的后脖颈。
林序南微微一怔,后撤半步,转过身,像是恍如梦醒。
“一双鞋而已。”
9.第 9 章
张子尧的生日当天,他坐在吵闹的会场中央,看着朋友打闹玩笑。
他是今天的主角,理应最为活跃,可眸中的笑意不进眼底,张子尧点开手机,林序南没有发来任何一条信息。
聊天记录往上翻,他和方雨晴的照片有些刺眼,张子尧关掉手机,仰头灌下小半杯清酒。
方雨晴在舞池里蹦累了,回来找张子尧。
张子尧把她的手拂开,说累了。
他去阳台上抽了根烟,刷新了一下朋友圈,阮知文更新了一条动态。
【开学第一聚。[图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的好友,阮知文不常发动态,平时存在感挺低的,突然冒出来张子尧都有点意外。
点开配图,照片上是四只酒杯。
原来林序南跟别人喝酒去了。
张子尧咬了下滤嘴,心底没来由的烦躁。
手指轻触屏幕,把林序南的对话框开开关关,最新的信息还是前几天略带情绪的质问。
他今天没喊林序南过来,其实心里也不舒服。
分明一帮子人,凑一起热闹又快活,可张子尧却总会想起高三时林序南冒着被老师发现的风险,在班级的最后一排给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块蛋糕。
“啪”的一声,火机冒出幽蓝色的火苗,张子尧垂着眸,思绪翻涌。
两年前这玩意儿属于违禁品,他瞪大眼睛,惊讶道:“你怎么带打火机来教——”
“嘘——快吹,”林序南急着扯他的衣服,“许愿许愿。”
他们都十八了,许愿吹蜡烛有点儿太幼稚了。
但张子尧还是乖乖听话,闭上眼许了个愿望。
“希望我们考同一所大学。”
蜡烛吹灭,张子尧重新睁开眼睛,看林序南端着蛋糕,像是愣住了。
“怎么?”他明知故问。
林序南目光躲闪,但耳尖却红了:“你……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最后一根烟抽烟了,张子尧关掉和林序南的对话框,也没发出去一个字。
有人出来找他,拉他回场子里一起玩游戏,张子尧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橘色的火星烫在了他的指尖,燎了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同一晚,林序南喝的是雪碧。
喝酒误事,他打算给戒了。
四个人都没喝多,林序南的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李卉的电话,母子俩说了几句闲话,对方突然问他:“今天是张子尧的生日,你们一起吃饭了吗?”
林序南被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曾几何时,他们是彼此父母都知道姓名的朋友,怎么也就一年多的时间,什么都变了?
“妈……”林序南的声音有些发哽,“我心情不好。”
林序南不是个特别情绪化的人,不管经历了多大的情绪起伏,都能把自己收拾成没事人的样子。
但这项技能在父母面前并不成立,李卉只是问了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关心,林序南就觉得被难过堵住了嗓子,张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家吧,”李卉心疼地说,“妈给你烧排骨吃。”
-
周末,林序南回了趟家。
淮城离京市并不远,坐高铁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李卉在家做饭,陈齐武开车过来接他,后座上的妹妹趴在车窗上,隔着大老远就开始“哥哥哥哥”喊个不停。
林序南光是听见小丫头的声音就开始笑了,他一路小跑过去,喊了声“陈叔”。
家人永远是他最大的避风港,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回了家就好像能即时治愈。
林序南吃饱喝足洗了个澡,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只是回忆同样凶猛,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张子尧的影子。
逃避无用,干脆大方面对,林序南觉得自己的能量已经补满了,消耗一点也无所谓。
他去了以前的高中,门卫大爷换了一个,不认得他,死活不放他进去。
林序南软磨硬泡半天,最后还是有老师认出了林序南是自己年级的学生,做了个担保,这才得以合法进校。
他谢过老师,走去操场,把自己挂在跑道边的单杠上。
以前他们男生打完篮球就喜欢挂这儿吹风,有时张子尧会站在旁边跟林序南说话,有时候就跟他一起挂着。
而他们讨论的话题,通常都是“你今天的英语卷子写了吗”“明天听说要跑八百米”“今天班主任是不是来大姨妈了从早上就开始骂人”,偶尔还会参杂着其他人的“三班那女的真好看”。
林序南心虚地瞥了眼张子尧,张子尧喝了口水,不悦道:“我看也就那样。”
十六七岁,情窦初开,林序南和张子尧都被女孩子递过情书。
张子尧把这事跟林序南说过,还十分大方地分享信件给他看,林序南没看,他觉得不太尊重人。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他们高二时,三班那位长得漂亮的姑娘没递情书,而是直接怼到林序南的脸上,大咧咧地说“我喜欢你,跟我谈恋爱吧”。
林序南当时脑子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同行的张子尧就率先替他拒绝了。
“我又没问你,”女生疑惑地瞪大眼睛,“有你什么事?”
张子尧转头看向林序南:“你要同意吗?”
他说这话时眼里一点笑都没有,林序南甚至怀疑如果那时候他同意了,张子尧能一拳头招呼到自己脸上。
林序南摇摇头,对女生说谢谢。
张子尧一把勾着他的颈脖把人拖走:“你还谢?谢什么谢!”
“礼、礼貌啊。”林序南掰着张子尧的手臂,被勒得脸红脖子粗。
“你就是太有礼貌才会被人惦记,”张子尧用另一只手使劲揉了一下林序南的头发,“以后不许说谢谢。”
想起过去,林序南勾了勾唇。
但笑容转瞬即逝,他收到了张子尧的信息。
子尧:礼物收到了。
子尧:我很喜欢。
林序南的双臂都搭在单杠上,整个人耸着肩膀,勾头看手机的样子有点滑稽。
NA:你喜欢就好。
生日当天,他没给张子尧发任何信息。
其实也有点怪他,为什么不邀请自己。
但现在也看开了,即便他过去也跟那帮子人玩不来,而且说不定还得受一肚子气回来,得不偿失。
子尧:你回家了?
NA:嗯。
林序南挺想就地拍一张学校操场的照片发过去的,但他又怕张子尧误会自己的意图,干脆也就没发。
子尧:怎么回家了?
张子尧今天话很多,两人像是角色转换似的,以前都是林序南在那嘚吧嘚吧说个没完。
NA:十一没回来,双休就回家看看。
夕阳西下,夜风有些凉。
林序南依旧挂在单杠上,晃晃悠悠地给张子尧发信息。
NA:学校的门卫大爷换了一个,不认得我,差点没进来。
子尧:你回高中了?
NA:饭后消食。
子尧:早知道和你一起回去了。
林序南盯着那条信息发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复。
子尧:我生日那天,看你和室友出去喝酒,就没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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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尧:感觉你也不是很喜欢和我的朋友一起。
这话虽然说的没错,他的确不喜欢,但也没少因为张子尧而跟他们一起。
NA:哈哈,的确。
林序南狼狈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尊严。
他不想破坏掉高中的美好,或许应该体面的离开。
子尧:有时候他们玩得实在有点过分,不说你了,我也有点接受不了。
林序南眼皮一跳。
他不知道张子尧是不是再说之前和方雨晴的事,但不管是不是,林序南都想到了。
NA:子尧,如果你喜欢女生,我会替你高兴的。
有一段看似正常的路要轻松许多,虽然林序南私心里当然希望张子尧也喜欢自己,但他同时又知道不被认同的痛苦和难堪。
张子尧比他更在意那些看法,所以如果他不是,林序南也不会替他感到庆幸。
张子尧直接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如果你还在意之前那张照片,我只能说我和她没什么。”
林序南把话筒贴在耳朵上,在熟悉的地方听着熟悉的声线,思绪仿佛都被拉回了高中。
“那你和她——”
“我都说了没什么。”
张子尧的话很急,连带着林序南都有些冲动。
他想问一句在“那我呢”,然而嘴巴半张,最后也只是轻轻抿了一下。
“她在追我。”张子尧加了句解释。
“你不喜欢她吗?”林序南问。
许久,他听见张子尧的声音:“感觉不对。”
这个回答太笼统了,什么不对?哪里不对?怎么样又是对的?
对方刻意回避关键,林序南跟他聊得很累。
“子尧,你有喜欢过谁吗?”
张子尧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他没吭声。
-
新的一周,林序南回到学校,又开始了自己学术牛马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的那通电话,张子尧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不仅不再跟方雨晴暧昧不清,反而经常给林序南发发信息,两人还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他最近的心情不错,但蒋辰有事没事就给他泼冷水。
“你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几条信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现在的小女生都不吃这套。出去吃饭算什么?什么时候张子尧愿意在放学的时候跟你吃食堂你再偷着乐吧。”
蒋辰看不惯张子尧很久了,林序南懒得理他。
但有些意外的是,连徐锦安也提醒道:“你要不还是注意点吧,张子尧和方雨晴好像在一起了。”
林序南一愣:“什么?”
徐锦安叹了口气:“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发你手机上了,你自己看看吧。”
徐锦安发过来两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群是京大的拍摄约稿群,里面几百个人。
学期刚开始时新人比较多,所以最近挺活跃。
卿卿:早在一起了,前几天生日会上公开的,当着大家的面接了吻,这还不算?
小高同学:我靠,他不是喜欢男的吗?
卿卿:喜欢女的,男小三倒贴。
月牙弯:我靠,好银乱!
小高同学:男小三是那个谁吗?
[卿卿撤回一条信息]
Y.:喂,别乱说人隐私。
卿卿:自由心证咯~
徐锦安:撤回的信息是你的院校姓名。
徐锦安:我不在群里,是有人向我打听你。
林序南捏着手机的手有点发抖。
徐锦安:我信你干不出来这种事,去找张子尧问问吧。
10.第 10 章
林序南点开张子尧的对话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说实话,他不太信张子尧会骗他,所以第一反应是群里的人造谣。
可话说回来,那句“亲眼看见”又太有力度了。
张子尧生日那天林序南没在现场,他不清楚事实,也不能就打绝对的包票。
“哐”一声门响,蒋辰带着一声“我靠”风风火火闯进了宿舍。
“我南,你看咱们学校论坛了吗?”
林序南把手机放下,已经做好面对更糟糕情况的准备了。
“什么?”
蒋辰飞快划拉着手机:“有人发帖,说你勾引别人男朋友,就、骂的挺难听的。”
林序南:“……”
他拉过板凳坐下了。
本来蒋辰还一脑袋火,看林序南这么淡定,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他看看宿舍里的另一个人,疑惑道:“怎么了?你们都知道?”
“我看咱们学院群也说了,”徐锦安走到林序南的座位后,“虽然造谣的人很快就被管理员踢出去了,但应该还是有人看见。”
“你这是被整了吧,”蒋辰骂道,“狗日的张子尧,他有病吧这么对你?”
林序南整理了一下思路:“他说他没和方雨晴在一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他?”
“没惦记,”林序南捏住自己的指尖,只觉得声音有些发抖,“我解释一下。”
和张子尧私下里发信息,一起出去吃饭都是事实,他没什么可否认的。
只是这些的前提是张子尧说他和方雨晴没什么,至于接吻之类的,林序南并不知情。
“解释个屁,”蒋辰皱眉,“你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
徐锦安直接跳过这些鸡零狗碎的破事,开启新的话题:“张子尧不是不喜欢被人议论吗?这应该是方雨晴那边搞的鬼。我已经和认识的学院群管理打了招呼,应该不会闹到老师那里,私下的话……就看着点?及时辟谣。”
林序南点了下头:“谢谢。”
“你找张子尧了吗?”徐锦安微微皱着眉,“林序南,你不会想把这事自己扛下来吧?”
林序南磕巴了一下:“我——”
“他敢!”蒋辰跟个煤气罐子似的先炸了,“我告诉你林序南,你这次要拎不清,咱们兄弟没得做!”
“我知道,”林序南把蒋辰快伸到他脸上的食指按下去,“我先给张子尧打个电话吧。”
寝室阳台,张子尧接通了电话。
对方也知道了这件事,说话喘息声很重,比林序南还急:“我拒绝了方雨晴,她报复我。”
林序南稳住声线:“接过吻再拒绝吗?”
张子尧那边噤了声。
“我会祝福你的,”林序南话中几乎带着一丝恳求,“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没有,”张子尧还在坚持,“那是玩游戏,我输了。”
林序南咬了口下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你,但你能让方雨晴停止对我的造谣了吗?”
那边沉默片刻,应了声好。
林序南挂掉电话。
他握着手机,心脏砰砰直跳。
缓了一会儿,再点开他们学校的论坛,男小三的帖子还飘在首页,楼主一手春秋笔法,明里暗里偏袒张子尧,把什么脏水都往林序南的头上扣。
他只看了几眼就关掉了。
“我靠我靠——”
阮知文猛地推开宿舍的门,一头闯进来:“南南!你看——”
“先别吵,”正在打电话的蒋辰按住阮知文的脑袋,“忙着呢。”
寝室几人动用了能联系到的所有人脉,经过一下午的抢救,论坛的造谣贴都被删掉了。
只是谣言已经被散播出去,再怎么神通广大也阻止不了人口相传。
虽然大多数认识林序南的人都觉得这纯属扯淡,但更多不认识的林序南的人因为这次的风波对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蒋辰和阮知文气得够呛,在寝室骂了一下午。
而当事人林序南倒是挺平静,他不是不生气,只是有更浓重的情绪把那点怒火给压下去了。
他很难过,也很失望。
这已经没法儿自欺欺人了,张子尧的话很难自圆其说,林序南从方雨晴的辱骂内容大概能知道事情全貌。
头疼的厉害,林序南早早就上了床。
闭上眼睛,一会儿是和张子尧的高中时期,一会儿是他打来的那通电话,一会儿又是不堪入目的谣言。
所有事情拉扯着他的大脑,他翻了个身,眉头紧皱。
“南南,”阮知文也上来了,和林序南头对头,“你还好吗?”
“嗯?”林序南仰了下头,“暂时还活着。”
听见他们的说话声,蒋辰也加入了这次卧谈会:“要我说这是好事,看清一个人的机会可不多,以后离那傻逼远点,听到没有?”
交谈声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知道林序南快要睡着的时候,枕边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他怕打扰到阮知文,连忙拿进被子里。
田月山:林序南,你出息了!
NA:?
田月山:一年不见都当上男小三了!
NA:……
一年不见,这姑娘还是跟以前一样豪放。
田月山: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田月山:你好歹也算我半个男人,怎么能被人这样欺负?
NA:你正常说话。
田月山就是高中时追过林序南的三班的姑娘,她的男人挺多,谈过的都算。
林序南没答应她,算半个。
不过虽然他俩没成,但田月山性格奔放,不拘小节,和林序南很是合拍,做不了情侣做朋友,高中三年他俩玩得很好,林序南和张子尧的事田月山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田月山:早跟你说张子尧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非不听,他要真喜欢你,高考后就跟你在一起了。
NA:好的别说了[微笑]
田月山:所以是张子尧告诉你他单身?
NA:嗯。
田月山:还告诉你他拒绝那女的了?
NA:嗯。
田月山:呕——
田月山:我先去吐了。
NA:注意安全。
林序南等她吐了好一会儿都没个下文,就发了个晚安去睡觉了。
等到隔天他被电话吵醒,看到屏幕上“子尧”两个字,林序南还有点不清醒。
他怕打扰室友,捂着手机下了床,去到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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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接听。
早上六点半,天才蒙蒙亮,话筒那边张子尧语气不好:“林序南,赶紧让田月山把帖子删了!”
林序南一脸懵逼,挂掉电话后看见田月山昨晚上给他发的信息。
田月山:晚什么安?老娘在给你冲锋陷阵。
继续点开未读信息,蒋辰在凌晨三点分享给了他一条链接。
蒋辰:我靠太精彩了!
蒋辰:这谁啊?你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林序南点开链接。
【建筑系的狗男女你们真他妈够了!别人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都不用看发帖人姓名,光是扫一眼这让人绝望的标题,林序南脑袋里都响起了田月山的声音。
【建筑系的张子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边跟女的亲嘴打啵,那边说自己单身,两头都想要,你他妈发育畸形□□是大脑?
建筑系的方雨晴你要点脸吧!泡男人失败恼羞成怒造谣别人是小三?谁他妈稀罕你那河童男神?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渣男贱女开房开到互联网了是吗?仗着别人脾气好就踩着人头上拉屎?真不好意思,老娘脾气爆,谁要看我不爽就来xxx学校找田月山,老娘保证上来就是一巴掌,嘴贱的两巴掌,理中客三巴掌,童嫂无欺。】
林序南:“……”
不仅如此,田月山以一己之力在帖子下面和前来反驳的批皮小号以及黄泉路人大战八百回合,成功让这个帖子的回复数飙至四位数,在首页整整挂了一夜。
林序南:“……………………”
他赶紧点开田月山的聊天框,连发三个磕头的表情包。
对方没理他,他又拨了通电话过去。
这个时间贸然打电话其实不太礼貌,但林序南顾不得这么多了。
然而电话刚接通,他都没来得及张嘴,就听那边田月山无比暴躁的声音在耳边一炸:“别吵老娘睡觉!滚!”
林序南一抖,通话结束了。
田月山只要睡觉了,那除非地震海啸暴雨狂风都不会醒的。
而且对方起床气很大,把她吵醒被骂一句都是轻的,如果田月山真生起气来,林序南毫不怀疑对方会打车到京大把他揍一顿。
林序南心尖颤颤,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徐锦安喊起来,让他联系论坛管理员把帖子删了。
“唔……”徐锦安睡眼惺忪,“那是江崇礼帮忙找的人,你去问问他好了。”
事关紧急,林序南又硬着头皮去找江崇礼。
江崇礼醒是醒了,回也回了,只是浅浅地应了声好,声音哑哑的,像是还在迷糊。
林序南实在是不好意思,就差在电话这边给他磕个头了,说完赶紧挂了。
之后他等了一个多小时,刷新一看那个帖子还在首页飘着。
张子尧的电话又打过来,也不听林序南的解释,冲他发了一通脾气。
林序南深吸一口气,忍着。
NA:江神,联系了吗?
江崇礼:?
天杀的他刚才的电话白打了吗?
NA:之前打电话说的联系论坛管理员删贴子的事。
江崇礼:好的。
NA:……
NA:刚才是没睡醒吗?
江崇礼: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