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那就逮捕学姐吧!》 第160章 这种感情,太深了 釉料间的窗缝漏进细雪,林知夏蹲在灶台前添柴,鼻尖被火光烘得通红。松枝在灶膛里噼啪作响,火星子溅上她睫毛,像撒了把碎金。 陆明泽抱着新劈的柴禾进来时,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修补窗缝的泥灰,鞋尖碾过地面,留下浅淡的脚印。 “离火远点。”他的声音混着松木香气落下,靴尖轻轻碰了碰她后脚跟,“膝盖都快贴到灶门上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却不慎碰歪了火钳。陆明泽低笑一声,在她身旁蹲下,肩线与她齐平。他的手指修长,指尖沾着未洗去的钴蓝粉末,替她调整火钳角度时,手腕上的纱布擦过她手背——那是今早替她调试孔雀蓝釉料时,被研磨钵划开的伤口。 “麦芽糖在供桌上。”他用袖口替她拂去睫毛上的火星,“蒋韵说祭灶要供甜的,省得灶王爷上天说坏话。” 林知夏仰头看他,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窑变时偶然出现的墨色纹路。昨夜她起夜时,曾见他独坐在窑房前,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攥着张报告单,“手术”二字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你先尝尝?”她踮脚取下供桌上的油纸包,麦芽糖在火光中透着琥珀色的光,边缘被啃出月牙形的缺口,“蒋韵总说我手笨,包糖都包不整齐。” 陆明泽挑眉接过,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揉泥留下的痕迹。糖块咬开时发出清脆的响,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混着甜腻的糖霜:“确实笨,上次刻的竹节杯,把‘明’字刻成了‘月’。” 她耳尖发烫,慌忙后退半步,后腰却抵在灶台边缘。陆明泽伸手替她稳住险些翻倒的火钳,手臂将她圈在温热的小空间里。他身上有雪松香皂的气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碘伏味,像冬日里窑火与积雪的交织。 “小心烫。”他的指尖掠过她发顶,替她拨走一根沾着的松针,“今晚要守岁,别把自己烤成陶坯。” 林知夏望着他转身时,后腰工装裤的褶皱里露出半截纱布,忽然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蒋韵哭着说:“医生说再拖会影响神经”,而他只是淡淡道:“等知夏能独立看火色再说。” 工作室的年夜饭摆得有些潦草,揉泥台上铺着蒋韵手缝的蓝印花桌布,糖醋排骨的酱汁不小心渗了些进去,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的花。林知夏替陆明泽盛汤时,瞥见他手腕上的纱布又渗了血——今早他执意帮她搬那口重达八十斤的老窑炉。 “换纱布。”她放下汤勺,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命令的口气。 陆明泽想躲,却被她按住肩膀。她的掌心带着揉泥时的温度,透过工装布料传来,让他想起去年霜降,她替他贴膏药时,指尖不小心沾了药膏,在他后腰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 “疼吗?”她解开纱布的动作极轻,像揭开一层釉膜。旧伤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粉红,周围皮肤因长期压迫有些发紫,像片将谢的红梅。 “不疼。”他望着她低垂的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刚来时,蹲在釉料间哭鼻子的模样——那时她把极品翡翠绿釉当成普通颜料混着用,急得掉眼泪,却倔犟地不肯开口求助。 窗外忽然炸开串鞭炮,林知夏慌忙伸手捂住他耳朵,却忘了手里还攥着碘伏棉签。深褐色的药水蹭上他领口,像朵被风吹歪的花。 “瞧你。”他笑着抽走棉签,却在替她擦手时,指尖划过她虎口处的茧——比初来时厚了许多,那是握竹刀修坯的印记。 零点钟声响起时,蒋韵端着饺子从厨房出来,笑眼弯弯地说:“快许愿。”林知夏望着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陆明泽曾说过,陶艺里的“开窑”就像许愿,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结果。 她偷偷瞥向身旁的人,发现他也在看她,睫毛上沾着不知何时落的雪花,像撒了把碎钻。蒋韵的咳嗽声打破沉默,陆明泽忽然起身去添炭,后腰的弧度在火光中微微发颤,像块即将开裂的陶坯。 春风裹着梅香钻进院子时,林知夏正在筛釉料。钴蓝粉末从筛网漏下,在青石板上积成细小的星河。陆明泽抱着晒好的陶坯路过,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本《陶瓷釉料配方集》,书页边缘卷着毛边,里面夹着她去年做的干花书签。 “风大,回屋筛。”他将陶坯码在阴凉处,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筛网,“再吹下去,眼睛该成青花瓷了。” 她仰头看他,发现他今日没戴围巾,露出的脖颈上有块淡褐色的疤——那是六年前窑炉爆炸时留下的。那时她还没来,听蒋韵说,他为了抢救一窑学生的作品,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迸裂的窑砖。 “昨晚又看火了?”他忽然伸手,指尖蹭过她眼下的青黑,“钧瓷开片都没你眼底的纹路好看。” 林知夏拍开他的手,却在触到他掌心老茧时忽然顿住。那些茧子分布得极有规律,是常年握竹刀、扶坯体、转陶轮留下的印记,像幅微型的陶艺地图。 “陆哥,”她指着远处抽芽的竹林,“去年那批竹节杯,客户说想要带‘春’字的刻纹。” 他将筛网搁在石桌上,从围裙兜里摸出块新磨的竹刀,刀柄处刻着细小的“夏”字,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刀痕:“先说好,刻坏三个以上,就罚你替我泡一个月的老茶头。” 她抓起把钴蓝粉末就要往他身上撒,却被他笑着躲开。粉末落在他胸前,像突然绽放的蓝花,又被春风轻轻拂散。远处传来蒋韵喊开饭的声音,他忽然弯腰,替她系紧被风吹散的围裙带,指尖在她腰后打了个蝴蝶结,动作熟稔得像揉了千百次的陶泥。 蓝雪花的花盆摆在窗台上,新换的陶盆底部刻着小熊爪印,是林知夏趁陆明泽午睡时偷偷刻的。她蹲在花旁浇水,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那是他特制的防滑靴,鞋底嵌着防滑纹,像窑砖上的火痕。 “该施肥了。”陆明泽递来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沤好的有机肥,“去年冬天的枯叶埋进去,比买的肥料好用。” 她接过陶罐,却在倾倒时不小心划破手指。鲜血滴在陶盆边缘,像朵突然绽放的红梅。陆明泽皱眉抽出手帕,却发现上面早染着钴蓝色——上次替她擦手时,她正在调孔雀蓝釉。 “笨。”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吮去血珠,动作自然得像给陶坯补釉。林知夏的耳垂瞬间发烫,感觉他的舌尖像窑火般轻轻舔过,留下一片酥麻。 “疼吗?”他抬头看她,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影,“以前我带学生时,有个孩子总被陶泥割伤,后来我就在每个竹刀上缠了布条。” 她望着他手腕上的旧疤,忽然想起昨夜在茶水间,看见他对着镜子贴止痛贴。他的后背弓成弧形,像座沉默的窑炉,后腰的旧疤狰狞如蛇,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陆哥,”她轻声说,“等桃花开了,我们去浮梁看釉里红的窑口吧。” 他替她缠好手帕,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按了按:“好,等你能分辨出‘宝石红’和‘鸡血红’的区别就去。” 醒泥池里的泥料泛着温润的光,林知夏蹲在池边搅拌,木棍搅起的泥浆溅在围裙上,像幅抽象的水墨画。陆明泽倚着门框看她,手里转着块新刻的竹刀,刀刃上的“夏”字被磨得发亮,是他用了三个深夜刻出来的。 “加陈腐泥时要顺时针搅。”他走过来,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片止痛贴,“去年你逆时针搅,结果泥料里全是气泡。” 她吐了吐舌头,往池里倒陈腐泥。木勺带起的泥浆溅上她脸颊,陆明泽笑着抽出围裙兜里的手帕,替她擦拭。他的指尖划过她鼻梁,忽然顿住——那里沾着点泥浆,像只小兽的鼻尖。 “泥猴。”他轻声笑,拇指指腹轻轻揉开泥浆,“上次蒋韵说你像从泥里捞出来的,还真没错。” 林知夏想躲,却不小心撞进他怀里。他的心跳透过布料传来,沉稳有力,像窑中恒定的火候。她闻到他身上混着雪松与陶泥的气息,忽然想起昨夜梦见他无名指的戒痕,那道浅色的印记,像她刻在他陶杯上的小熊爪印。 “小心!”他忽然伸手扶住她歪斜的木棍,手臂从她肩侧绕过,带着温热的气息。林知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像窑炉里的火焰。 远处传来蒋韵喊他们喝梨汤的声音,陆明泽松开手,将竹刀塞进她手里:“下午教你修坯,再分心,就把你当泥坯揉圆了。” 她攥紧竹刀,发现刀柄处刻着排小字——“知夏亲启”,是用极细的刻刀刻的,要凑到眼前才能看清。窗外的春雷隐隐作响,她望着他走向窑房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话像窑中的釉色,总要经过高温煅烧,才能显现出真正的模样。 这是林知夏第一次独立看火色。窑房里热浪扑面,她紧盯着观火孔,手心沁出的汗把测温仪都握湿了。陆明泽站在她身后,偶尔伸手替她调整风门,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新换的纱布——比昨天的更宽了些。 “现在该减火了。”他的声音混着窑火的轰鸣,却格外清晰,“看火舌的颜色,像不像你昨天调的樱花粉釉?” 她凑近观火孔,火舌舔过窑砖,呈现出柔和的粉紫色,像极了工作室窗外的樱花。忽然间,窑内传来轻微的“噼啪”声,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进陆明泽怀里。 “别怕,是窑变的声音。”他的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指腹隔着衣服摩挲她的锁骨,“上次蒋韵开窑,听见这种声音差点把测温仪扔了。” 林知夏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昨夜在他抽屉里看见的手术同意书。签名栏里,“陆明泽”三个字力透纸背,日期栏却空着,像片等待烧制的素坯。 “陆哥,”她转身时,鼻尖几乎碰到他下巴,“等这批瓷器出窑,你教我做釉里红吧。” 他挑眉看她,喉结在火光中轻轻滚动:“好,但先说好——” 窑门突然打开,热浪裹挟着夺目的光彩扑面而来。林知夏惊呼出声,只见窑内的瓷器泛着温润的光,有的釉色如晨露初凝,有的如晚霞流溢。陆明泽忽然伸手挡住她的眼睛,掌心覆在她眼皮上,带着窑火的余温。 “别看太久,伤眼。”他的声音贴着她耳际落下,“第一次开窑的人,要先学会闭眼。”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却感受到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睫毛,像在替一件瓷器描边。外面传来蒋韵的欢呼声,林知夏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忽然明白,有些秘密像窑中的釉料,总要经过漫长的等待,才能在开窑的刹那,绽放出最动人的色彩。 浮梁的桃花开得正盛,林知夏蹲在桃树下捡落花,淡粉色的花瓣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霞。陆明泽倚着桃树看她,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本《陶说》,书页间夹着她送的干花书签。 “做花釉?”他踢开脚边的小石子,石子滚进草丛,惊飞一只蓝蜻蜓,“去年你用梨花做的釉,烧出来像堆雪。” 她抬头笑,桃花落在她睫毛上,像极了窑变时偶然出现的粉色纹路:“今年用桃花,说不定能烧出会变色的釉。” 他走过来,伸手替她摘去头发上的花瓣,指尖划过她耳后,轻声说:“变色釉难烧,弄不好就成了‘鬼画符’。” 林知夏忽然想起今早替他换药时,看见的后腰伤口。旧疤周围的皮肤红肿得厉害,像片被雨水泡胀的陶坯。她想开口问手术的事,却见他迅速扯过衬衫盖住,笑着说:“小伤,不妨事。” “陆哥,”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桃花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等你腰好了,我们去爬瑶里的古窑址吧。” 他望着远处连绵的茶山,喉结滚动:“好,等你能独立完成整套釉里红流程就去。” (本章完) 第161章 熬锅。 清明前一日,林知夏在开放式厨房煮藜麦粥。 德国进口的珐琅锅腾起薄雾,将岛台后的陆明泽映得模糊。他穿着定制的深灰羊绒衫,后腰的医用护具被剪裁利落的衣料遮盖,只在抬手取咖啡杯时,露出意大利手工皮带下的哑光金属扣。 “火候够了。”他的声音混着咖啡机的研磨声,“昨晚教你的‘冰裂纹’釉配比,记在平板里了?” 林知夏关掉炉火,看见他腕间的智能监测手环闪着红光——那是提醒该换药的信号。蒋韵穿着香奈儿早秋套装下楼,指尖的珊瑚色美甲轻叩大理石台面:“又偷偷停了止痛药?”她递给他一颗糖衣药片,“陈墨从瑞士带的缓释型,不影响釉料手感。” 晨光透过270度落地窗铺进来,在三人身上织出温柔的金边。林知夏望着蒋韵精心搭配的丝巾扣——那是陆明泽用她打碎的“宝石红”残片定制的,忽然想起昨夜在衣帽间,看见蒋韵对着陆明泽的住院病历发呆,指尖抚过“骨转移”三个字,像在摩挲一块易碎的。 上午的私立医院走廊铺着静音地毯,陆明泽坐在电动轮椅上翻看《Ceramics Monthly》。 林知夏替他调整靠垫,触到护具里藏着的热敷贴——那是蒋韵凌晨四点起来熨的艾草包。 蒋韵在前台办理VIP通道,高跟鞋踏在意大利大理石上,声音轻得像她常穿的真丝旗袍掠过瓷面。 “陆先生,轮到您了。”护士推来移动CT机。 陆明泽忽然握住林知夏的手,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记得把新到的星霜石放在第三层恒温柜,湿度控制在58%。”他说得从容,可拇指却在她手背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的暗号,代表“帮我藏好诊断书”。 蒋韵转身时,手里多了杯现榨橙汁:“先喝这个,上次你说医院的太酸。”她替他调整轮椅扶手,动作熟稔得像在校准陶轮转速,“下午陈墨的画廊开幕式,我们一起去?” 林知夏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忽然想起工作室里的三口智能窑炉——陆明泽的窑膛刻着古罗马数字,蒋韵的嵌着施华洛世奇水晶,而她的窑门内侧,用纳米技术刻着三人的指纹图案。 CT机的蓝光映在蒋韵脸上,她珊瑚色的口红褪了些,露出原本的唇色,像块未上釉的素胎。 深夜的工作室亮如白昼,林知夏在智能釉料间调试“流金釉”。 窗外的春雨敲着玻璃幕墙,她听见电梯提示音,知道是陆明泽和蒋韵从理疗中心回来。 “疼就说,别学当年硬扛。”蒋韵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尖锐。 “釉料间的温控系统该升级了。”陆明泽的声音混着电梯运行的嗡鸣,“知夏说新到的锂辉石总受潮。” 林知夏关掉超声波震荡仪,看见两人走进来。蒋韵的风衣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黑色蕾丝内搭——那是她特意为陆明泽选的,说黑色显瘦。 陆明泽的护具边缘渗着血,在白衬衫上洇出不规则的形状,像极了她刻意追求的“窑变流痕”。 “我来吧。”她取出消毒棉片,触到他后腰的皮肤时,发现比恒温窑的温度低了两度。蒋韵递来新的纱布,指尖在他脊椎旁轻轻按压,这是她跟理疗师学的放松手法。三人在智能灯光下沉默协作,像在完成一件精密的陶艺作品——蒋韵是沉稳的底色,陆明泽是跳动的纹路,而她是调和一切的釉料。 立夏清晨,林知夏在顶层露台晾晒星霜石。 老宅的花园里,樱花正盛,她望着远处的江,忽然想起昨夜在陆明泽书房,看见的那份瑞士医疗报告。“建议立即手术”的字样被红笔圈住,旁边是他的字迹:“等知夏的个展结束”。 “在想什么?”陆明泽坐着悬浮轮椅过来,膝头盖着蒋韵织的羊绒毯,“当心风大,吹乱了矿石纹路。” 她转身时,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在晨雾中闪着细芒,像极了她新研的“碎钻釉”。蒋韵穿着米色风衣走来,手里端着燕窝粥,指甲换成了与樱花同色的淡粉:“医生说你该补胶原蛋白。” 林知夏望着两人,忽然明白为什么蒋韵总在陆明泽的粥里加珍珠粉,为什么陆明泽坚持用她调的“止痛釉,为什么自己总在深夜发现他们互相揉肩的背影——有些真相像窑变,必须隔着雾看,才能品出其中的温柔。 端午前夜,三人在米其林餐厅包粽子。蒋韵特意选了景德镇青花餐具,粽叶在她指尖折出优雅的弧度,陆明泽则用3D打印的竹刀辅助,动作虽慢却精准。 “当年在研究所,我总把粽子包成茶壶状。”蒋韵笑着看陆明泽,“他说像未烧好的坯体,气得我三天没理他。” 林知夏往粽叶里加了颗黑松露,看陆明泽挑眉:“奢侈过头了,当心烧窑时塌坯。”可他眼里却闪过一丝骄傲,像在看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窗外的雨幕中,智能温室亮着暖光,里面种着蒋韵的兰花和陆明泽的釉料植物。林知夏忽然握住两人的手,蒋韵的美甲轻轻刮过她掌心,陆明泽的老茧擦过她虎口,三种不同的触感在雾气中交融,像釉料在窑炉里自然晕染。 夏至正午,工作室的全息投影里,三人的作品并列展出。蒋韵的“宝石红”釉瓶透着温润的光,陆明泽的“冰裂纹”瓷板藏着金属细芒,而林知夏的“流金釉”装置艺术中,隐隐可见三人的剪影。 “这叫‘三环套釉’。”陆明泽向宾客介绍,“每层釉独立成景,却在火中融为一体。” 林知夏望着他站在辅助外骨骼中,身姿挺拔如他年轻时的模样。蒋韵穿着定制的青瓷色旗袍,站在他右侧——这是他们的老习惯,他总说“右边离心脏近”。宾客散去后,陆明泽忽然握住两人的手,在全息投影的光影中,三人的影子重叠成完美的圆。 立秋傍晚,三人坐在家里的屋顶花园。陆明泽的腿上盖着蒋韵新织的素白毛毯,林知夏往他茶里加了片金边玫瑰——这是蒋韵从云南空运的,说能缓解疼痛。 “下个月去瑞士吧。”蒋韵望着黄浦江的落日,“我订了能看见阿尔卑斯山的疗养院。” 陆明泽转头看林知夏,眼里映着即将熄灭的霞光:“这次换你当老师,教我们调‘雪山白’釉。” 她笑出声,却看见蒋韵悄悄将陆明泽的止痛药混进茶里,而他假装没察觉,仰头喝下时,指尖在蒋韵手背轻轻敲了三下——那是他们的暗号,代表“谢谢你”。暮色漫过花园时,智能灯次第亮起,在三人周围投出柔和的光晕,像极了窑炉开窑时的第一缕光。 林知夏闭上眼睛,感受着江风带来的湿润气息,听见蒋韵的轻笑、陆明泽的咳嗽,还有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极了窑炉里稳定的火候。有些情绪不必言说,就像釉料在窑中的变化,看似无声,却在时光里烧出了最复杂、最动人的纹路——那是爱、是责任、是彼此成就的温柔,是属于他们三人的,永不褪色的釉色流金。 秋分前夜,林知夏在智能釉料间调试“蚀骨红”。3D扫描仪投射出的光谱里,她反复调整朱砂与氧化铜的比例,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月光穿过百页窗,在地面织出冷白色的格子,像极了陆明泽病历上的CT断层图。 “还不睡?”陆明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磁疗仪的电流声。他穿着NASA联名的智能康复服,后腰的护具与衣服融为一体,看不出半点痕迹。 她慌忙关掉扫描仪,却不小心碰翻了钴蓝粉末罐。深蓝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流淌,像极了他手术同意书落款处的墨痕——那行“陆明泽”的签名,力透纸背,却在“日期”栏留下刺目的空白。 “在调新釉?”他弯腰帮她收拾,动作流畅得像从未受过伤,“上次说的‘蚀骨红’,或许该加点骨灰。” 她指尖一颤,钴蓝粉末沾在虎口,像道永远洗不掉的伤痕。想起昨夜在他书房,看见的那份《人体骨骼陶艺应用报告》,里面夹着张便签:“知夏的手适合握修坯刀,却不该碰手术刀。” 立冬那日,林知夏的“灼痕”个展在陈墨的画廊开幕。她穿着蒋韵送的黑色露背礼服,后颈的碎钻项链恰好遮住蝴蝶骨——那是陆明泽用她第一次烧成功的“碎钻釉”定制的。 “恭喜。”蒋韵递来杯香槟,指甲上的酒红色与展墙上的“蚀骨红”相映,“明泽在VIP室等你。” 推开镀金大门时,林知夏看见陆明泽坐在轮椅上,膝头盖着她织到一半的围巾。他的白衬衫领口露出半截纱布,边缘染着淡红,像朵即将凋零的窑变花。 “这系列很惊艳。”他指了指墙上的《灼痕III》,画面中扭曲的釉色像极了他脊椎的MRI影像,“用了我的骨粉?” 她猛地转身,礼服的鱼尾裙摆扫过地毯。展灯在他眼底投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她釉料里的金斑,却比任何金属都要灼人。 “是锆英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该多休息。” 他轻笑,轮椅轻轻向前,停在她身后:“知夏,有些灼痕是藏不住的。就像你釉料里的体温,别人以为是科技,其实是” “明泽!”蒋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医生说你该服药了。” 林知夏望着两人交叠的身影,蒋韵的高跟鞋踩在她裙摆上,陆明泽的指尖擦过她后腰,像在给瓷坯描边。三重影子在展墙上摇晃,她忽然想起窑房里的三口窑炉——如今只剩她的还在运转,像具空壳,等着填入不属于自己的釉料。 除夕深夜,陆家老宅的露台飘着细雪。林知夏在给陆明泽换药,蒋韵在厨房煮陈皮茶。智能护具解开时,他后腰的伤口在暖光中泛着粉红,像片即将融化的雪。 “疼吗?”她的声音轻得像雪。 “你调的‘止痛釉’挺管用。”他轻笑,指尖划过她手腕,“不过下次记得少加薄荷脑,冻得人睡不着。” 她别过脸去,看见床头柜。 浴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蒋韵在吹头发,哼着八十年代的老情歌,像极了她每次调釉时的习惯。 “知夏,”陆明泽忽然抓住她手腕,“别学蒋韵,把什么都藏在釉料里。”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映着她发红的眼眶,像面蒙了雾的镜子。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极了窑炉里失控的火势。 “我只是”她忽然哽咽,“想让你们都好好的。” 他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拉进怀里。她闻到他身上混着雪松与碘伏的气息,听见蒋韵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却再也无法动弹,像块被高温定形的陶坯。 春分前夜,林知夏在书房整理陆明泽的医疗文件。瑞士医院的最新报告摊开在桌面,“癌细胞扩散至肋骨”的字样刺得她眼眶发疼。抽屉最深处,躺着本陈旧的素描本,里面画满了她的侧脸,每张旁边都写着“知夏的釉色该更亮些”。 “在找什么?”蒋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热牛奶。她穿着陆明泽送的真丝睡袍,领口露出的锁骨上,有块淡褐色的胎记——与陆明泽后腰的疤形状相似。 林知夏慌忙合上素描本,却碰倒了旁边的香炉。沉香灰撒在病历上,像层薄薄的釉料,将“死亡”二字盖得模糊。 “他总说你像‘雨过天青’。”蒋韵放下牛奶,指尖抚过素描本上的炭笔痕,“清清冷冷,却藏着烧不透的热。” 窗外的春雷隐隐作响,林知夏望着蒋韵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忽然想起陆明泽手术那天,这个女人坐在手术室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始终没掉一滴泪。 “蒋姐,”她忽然开口,“你后悔吗?” 蒋韵一愣,继而笑了,指尖替她拂去头发上的沉香灰:“陶艺家从不后悔开窑,哪怕崩裂,也是命定的釉色。” (本章完) 第162章 五月的紫媚 五月的晨光像未过滤的釉料,粘稠地泼洒在陆家老宅的露台上。 姜紫媚穿着烟灰色露脐运动装,膝盖跪在瑜伽垫上,脊背拱成优美的弧线。她后腰的纹身贴是片破碎的冰裂纹,随着下犬式的动作舒展,纹路间隐约露出昨日陆明泽指尖掐出的淡红指痕,像窑变时意外出现的釉色流淌。 “陆明泽的跑步机该换位置了。”她扭头看向倚着玻璃栏杆的男人,马尾扫过脚踝,“每次跑步都像在给我踩背。” 陆明泽放下骨瓷咖啡杯,杯底在大理石台面敲出清响。他穿着定制的深灰运动套装,后腰的智能护具被剪裁成运动束腰的样式,只有抬手喝咖啡时,才能看见意大利手工皮带扣上的哑光金属纹——那是他亲自设计的“冰裂纹”图案。 “你的瑜伽垫边缘有釉料粉。”他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她足弓上,“昨晚调的‘碎钻釉’又打翻了?” 姜紫媚直起身子,从运动Bra里摸出银吊坠。碎钻釉陶瓷片贴着心口,在晨光中泛着细微的光芒,像极了陆明泽工作室里那盏永不熄灭的窑炉灯。她故意向前倾,运动内衣的肩带滑下半边,露出锁骨下方那颗朱砂痣:“陆哥哥要不要检查我的‘坯体’?” 陆明泽走过来时,拖鞋踩过瑜伽垫上的钴蓝粉末,留下模糊的鞋印。他替她调整肩带,指腹擦过她温热的皮肤,忽然握住她手腕翻转——内侧淡青色的血管跳动着,像极了景德镇陶土里的云母矿脉。 “蒋姨说你最近总熬夜。”他的拇指按在她手腕内侧的太渊穴,“今晚必须喝她炖的花胶汤,否则……” “否则怎样?”她仰起脸,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陆明泽要亲自喂我?” 远处传来园丁修剪灌木的声响,陆明泽的指尖滑到她肘弯,那里有块淡淡的烫伤疤——是去年她偷学开窑时留下的。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否则就把你绑在釉料架上,用‘流金釉’涂满全身。” 姜紫媚笑着拍开他的手,转身时瞥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后腰的冰裂纹纹身贴与陆明泽的护具纹路重叠,像极了他常说的“阴阳坯”——两块分开的陶土,却能严丝合缝地拼成完整器物。 梅雨季的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像极了陆明泽调试“雨过天青”釉时的激烈搅拌。姜紫媚踮脚去够冰柜最上层的巧克力,运动短裤下的大腿肌肉绷紧,裤腰处露出半枚纹身贴——那是她上周在陆明泽工作室偷盖的“火漆印”,用的是他珍藏的钴蓝釉料。 “需要帮忙吗,小学徒?”陆明泽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他穿着黑色连帽衫,兜帽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下颌新冒出的胡茬——她今早替他刮胡子时,故意在喉结下方留了道青黑。 “陆明泽不是说要戒糖?”她撕开巧克力包装,酱色的夹心沾在唇角,“上次在窑房,是谁把黑巧克力塞进我嘴里的?” 他忽然从身后环住她腰,直接将她抱起来取巧克力。她的运动鞋离地时,鞋带扫过他小腿,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疤痕——是她用修坯刀不小心划的。 “甜食会让人失去判断力。”他低头舔掉她唇角的巧克力酱,指尖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比如现在,你判断力为零。” 便利店暖黄色的灯光下,他后颈的红痕清晰可见,那是今早她用美甲刮出的月牙形状。姜紫媚忽然指着货架轻笑,拿起瓶金色润滑剂对着灯光摇晃:“陆明泽看,这颜色和你上周烧的‘流金釉’误差不超过ΔE 0.5。” 陆明泽敲了下她手背,却在接过瓶子时,用指腹在她掌心写了个“窑”字。她瞬间想起昨夜在工作室,他将她抵在釉料架前,用蘸了金粉的手指在她小腹写釉料配方的场景。 “明天下午三点,来工作室试窑。”他将巧克力扔进购物篮,“这次烧‘爆裂纹’,需要人体体温辅助控温。” 她挑眉:“陆哥哥是说,要我光着身子贴在窑炉上?” “不。”他凑近她耳边,呼吸灼热,“是我贴在你身上,用体温给釉料加温。” 泳池边的马赛克瓷砖被晒得发烫,姜紫媚趴在白色躺椅上,银灰色比基尼的肩带滑到臂弯,露出蝴蝶骨上的临时纹身——用陆明泽的“碎钻釉”粉末混合人体胶水绘制的星图,每颗星都是他历年烧制的窑变残片编号。 “陆明泽在看什么?”她扭头时,发丝扫过锁骨窝,那里积着少许泳池水,像极了微型釉料池。 陆明泽戴着黑色泳镜从水下冒出,指尖勾住她比基尼的肩带轻轻一扯——这是他特别设计的可拆卸结构,肩带扣头是微型陶制钮扣,刻着她名字的首字母“ZM”。 “在看我的作品。”他浮出水面,胸前的碎钻釉吊坠沾着水珠,“明早去做个皮肤检测,你的肩带勒痕不对称。” 她慌忙捂住胸口,却看见周围宾客都在吧台喝酒,无人注意。泳池的蓝光照在陆明泽背上,那道烫伤疤泛着淡粉色,像极了她新调的“珊瑚釉”。去年窑炉爆炸时,他用身体替她挡住飞溅的瓷片,至今右肩仍有三块碎瓷嵌入皮下,X光片看起来像未完成的拼图。 姜紫媚翻身躺在躺椅上,比基尼的绑带在腰间勒出优美的弧度,“她把你的出生年月日写在我的生辰八字旁边,用的是景德镇的朱砂笔。” 陆明泽爬上泳池,水珠从他腹肌滑进泳裤腰带,“她还说什么?” “她说陶艺家的婚姻就像开窑,”她伸手替他摘掉泳镜,指尖划过他眼尾的细纹,“哪怕有裂纹,也是独一无二的釉色。” 他忽然低头咬住她指尖,力度不轻不重,像在测试陶土的可塑性。远处传来DJ打碟的声音,姜紫媚看见蒋韵站在露台边缘,穿着香奈儿的白色连体泳衣,无名指的婚戒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那是用陆明泽第一次成功烧制的“宝石红”残片熔铸的。 九月的阳光斜穿过百叶窗,在釉料架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姜紫媚把脸埋进陆明泽的白大褂里,闻到雪松香水混着碘伏的气息——这是他专属的味道,像极了工作室里的恒温窑炉,既温暖又带着工业感的冷冽。 “蒋姨昨晚又哭了。”她蹭着他胸前的体温,发梢沾着的玫瑰精油蹭在他衣领上,“我听见她在书房翻你们的相册,每一页都夹着釉料小样。” 陆明泽调釉料的手顿了顿,玻璃棒在烧杯里划出清脆的响。 “她总说我像年轻时候的她。”姜紫媚指尖划过他锁骨上的草莓印,那是今早她用掺了金粉的唇釉咬出来。 陆明泽忽然转身将她抵在釉料架前,烧杯里的“晚霞釉”溅出几滴,在她小腹烫出淡红的印记。他的拇指按在她喉结下方,那里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与他脊椎CT片上的阴影惊人地相似。 “下次再乱翻别人的东西,”他低头咬住她耳垂,“就把你绑在旋转陶轮上,用‘金缮’工艺把你缝在我最新的作品上。” 她笑着搂住他脖子,指尖滑进他白大褂内侧,摸到那个贴身的小药瓶——里面装着蒋韵从瑞士带回的缓释止痛片,瓶身用釉料写着“ZM专属”。窗外传来知夏调试超声波震荡仪的声音,姜紫媚忽然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今天还能把我抱上釉料架。” 陆明泽的瞳孔骤缩,随即轻笑出声。他拿起桌上的钴蓝釉料,用指尖蘸着在她小腹画了道弧线。 他说话时,智能监测手环发出警报——心率超过120。 深秋的风卷着桂花瓣吹进厨房,姜紫媚蹲在烤箱前,鼻尖沾着面粉,像块未上釉的素胎。她穿着蒋韵送的米白色羊绒围裙,背后用金线绣着“釉色生香”,下摆却被烤得微微发焦——那是上周她偷学烤马卡龙时留下的痕迹。 “蒋姨的车还有二十分钟到。”陆明泽从身后拿过隔热手套,故意在她耳边呵气,“曲奇烤焦的话,你知道后果。” “陆明泽是在威胁我?”她回头时,睫毛上沾着面粉,像极了撒了石英砂的陶坯。他用拇指抹去她鼻尖的粉,指腹划过她唇瓣,留下道淡白色的痕迹。 “不是威胁,是教学。”他的膝盖轻轻分开她的腿,让她跪在烤箱前的地毯上,“还记得陶艺课讲的‘泥条盘筑’吗?今天用的‘泥条’,是这个。” 他的指尖划过她腰线,停在羊绒围裙的系带处。姜紫媚忽然笑出声,从烤箱里取出烤盘——曲奇表面裂开细小的纹路,像极了陆明泽最得意的“冰裂纹”瓷。 “看来火候刚好。”她晃了晃烤盘,“陆哥哥要尝尝吗?” 他却握住她手腕,将她按在操作台上。烤箱的余温从背后传来,烤得她脸颊发烫。他低头咬住她锁骨,指尖掀起她毛衣下摆,露出腰间的纹身贴——那是他用“蚀骨红”釉料亲手绘制的曼陀罗,每次亲吻时,舌尖都能尝到釉料里的朱砂味。 “曲奇要配牛奶。”他的声音混着烤箱风扇的嗡鸣,“而你……要配我的体温。” 姜紫媚忽然看见操作台的玻璃倒影:自己后颈的碎钻釉纹身贴与陆明泽的白发交叠,像极了他常说的“窑变奇迹”——两种不相容的釉料,在高温中熔成独一无二的纹路。烤箱提示音响起时,她闻到曲奇焦糊的香气,混着陆明泽身上的雪松味,竟意外地和谐。 露天温泉的水汽氤氲,将远处的雪山染成淡青色。姜紫媚泡在温泉里,雪花落在她睫毛上,比基尼肩带早已滑到臂弯,露出肩头那道月牙形咬痕——是去年冬至,陆明泽在窑房里留下的。 “水温42度,适合釉料熔融。”陆明泽隔着雾气看她,浴袍松开露出胸前的烫伤疤,在热气中泛着淡粉色,像极了她新调的“桃花釉”。 她将光脚塞进他浴袍里,脚趾蹭过他小腿的汗毛,触到那块修坯刀划伤的疤痕。“蒋姨说温泉能缓解关节痛。” 她忽然握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小腹,“你听,肚子里在抗议,想吃芝士蛋糕。” 他挑眉,手顺着她腰线向下滑,触到比基尼的绑带结——那是他今早亲手系的,用的是陶艺里的“单结法”,一扯就开。“芝士蛋糕需要低温慢烤。”他的指尖在她腰窝画圈,“就像你上次在窑房里,用了三小时才让‘流金釉’达到理想状态。” 姜紫媚笑着拍掉他的手,爬出温泉时,水珠顺着腰窝流进比基尼带里,在雪地上烫出细小的坑。她披上羊绒毯,看见陆明泽浴袍口袋露出的止痛泵——蒋韵特意从德国定制的,能根据体温自动调节药量。 “去年在阿尔卑斯山,”她忽然说,“你说等老了要在雪山脚下建工作室,用雪水调釉。” 他替她裹紧毯子,指尖在她后腰轻轻按压,那里有块突出的骨头,形状与他脊椎的MRI影像惊人地相似。“等知夏的个展结束,”他低头吻她额头,“我们就去。” 雪越下越大,姜紫媚看见民宿玻璃倒影里的两人:她后颈的纹身贴与他的白发交织,像极了窑炉开窑时的第一缕光——穿过高温与烟雾,照见最本真的釉色。 春雨敲打着百叶窗,在地面织出冷白色的格子。姜紫媚趴在陆明泽的办公桌上,红笔在他手背画的乌龟已经晕开,像极了未烧好的坯体。她穿着他的白大褂,下摆拖在地上,露出脚踝的“釉料配方第37号”纹身——用的是永不褪色的钴蓝。 “陆哥哥的白发又多了。”她忽然放下笔,跨坐在他腿上,指尖拨弄他鬓角的银丝,“蒋姨说用何首乌煮水洗头有效。” 陆明泽放下红笔,看向桌上的釉料配方本——最新一页写着“蚀骨红改良版”,备注栏有姜紫媚的字迹:“加三克骨粉,陆明泽的。” “染头发不如纹身。”他的拇指划过她掌心的薄茧,“就纹在这儿,每次握修坯刀时,都能想起我。”(本章完) 第163章 匠人精神 工作室的恒温系统闪烁着幽蓝数字,18℃的冷调里浮动着雪松与釉料的混合气息。 姜紫媚蜷缩在驼色羊绒毯里,指尖捏着的碎钻釉残片边缘泛着冰裂纹,像极了她后腰那片永远湿润的纹身贴。陆明泽背对着她调试新釉料,白大褂下摆随动作轻扬,露出后腰智能护具的冰裂纹纹路——那是她去年用修坯刀在陶泥上刻下的初稿。 “帮我捂热这块''星星''。“她将残片贴在他后颈,凉意透过皮肤让他指尖一颤。钴蓝釉料在烧杯里晃出涟漪,他转身时,白大褂扫过她膝盖,羊绒毯滑落一角,露出她小腿上若隐若现的火漆印纹身——用他珍藏的钴蓝釉料盖下的印记,历经三个月才褪成烟灰色。 “体温校准需要贴身接触。“他的声音带着陶艺家特有的沉稳尾音,却在抱她时故意让指尖划过她腰窝。釉料架在身后发出轻响,她瞥见自己昨夜打翻的鎏金釉瓶,瓶身上还留着他用金粉写的“小心“二字,笔迹蜿蜒如窑变时的流釉。 当她被放在釉料架前时,羊绒毯彻底滑落,露出运动Bra边缘的碎钻釉贴片——那是用他工作室窑炉灯的玻璃碎屑混合釉料制成的。陆明泽的拇指按在她脊椎突起处,像在测试陶土的可塑性:“景德镇的老匠人说,“他的鼻尖蹭过她耳尖,雪松香水混着她发间的玫瑰精油,“情侣共触过的釉料会产生''情感窑变'',烧制时能出现意想不到的纹路。“ 姜紫媚挑眉,指尖勾住他衬衫第二颗钮扣——那是她去年亲手缝的陶制纽扣,刻着她名字的缩写。“所以陆哥哥想让我陪你磨碎那对''并蒂莲''杯?“ 她故意将“磨碎“二字咬得极轻,看着他瞳孔因回忆而微缩。去年她在他工作室打翻价值百万的古瓷杯,碎片溅在她脚踝划出三道血痕,如今那三道淡疤正与她新纹的釉料配方第37号重叠。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左胸,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旧伤,是三年前窑炉爆炸时替她挡住的碎瓷片。“不是磨碎,是重组。“智能护具发出轻微嗡鸣,他后腰的冰裂纹与她纹身贴严丝合缝,像两片在时光里漂流终于相遇的阴阳坯。她闻到他白大褂上残留的碘伏味——今早他替她处理修坯刀划伤时留下的。 窗外的梧桐叶扑在玻璃上,姜紫媚忽然看见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釉料架上:她发间的金粉与他鬓角的银丝相融,像极了他新创的“星霜釉“。他的指尖滑到她肘弯的烫伤疤,那里的皮肤比别处略深,是她偷学开窑时的勋章。“这次要试的''共生釉'',“他的声音混着搅拌机的轻响,“需要两种体温交替催化。“ 当他的唇落在她锁骨下方的朱砂痣时,她忽然笑出声,指尖摸到他白大褂口袋里的小药瓶——瑞士带回的缓释止痛片,瓶身用釉料写着“ZM专属“。“陆明泽,“她在他耳边轻语,“你的心率监测器该换位置了。“说着便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贴着的碎钻釉陶瓷片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像极了工作室里永不熄灭的窑炉灯。 平安夜的雪粒打在窑房铁门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姜紫媚裹着陆明泽的深灰呢子大衣,蹲在1200℃的窑炉前,观火孔里的“火树银花“釉正泛着琥珀色光芒。她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霜花,忽然指着跳动的火焰:“看,像不像我们第一次接吻时你撞翻的鎏金釉?“ 陆明泽往炉内添了块松木,火星溅在她发梢,将栗色卷发染成金红。他的羊绒围巾滑到肩头,露出锁骨下方的草莓印——今早她用掺了金粉的唇釉咬出来的。“那次你把我的釉料笔记沾了草莓酱,“他用火钳拨弄窑内的坯体,声音混着木柴爆裂声,“现在第47页还留着心形印子。“ 她转身时,大衣口袋掉出个丝绒盒,滚到他脚边。陆明泽弯腰拾起,打开的瞬间,窑火映得他瞳孔发亮——里面是枚未烧制的瓷戒,戒面凹处嵌着她的指纹,边缘用钴蓝釉料勾勒出冰裂纹。 她将盒子塞进他掌心,指尖划过他虎口的薄茧,那是常年握修坯刀留下的印记,“用你的''蚀骨红''釉烧,敢烧裂就罚你睡三个月沙发。“ 他忽然笑出声,喉结擦过她额头,带着雪松香水的体温将她抵在窑炉旁。铁门上的霜花遇热融化,在两人影子周围形成蜿蜒水痕,像极了他最得意的“雨过天青“釉流淌纹路。“婚礼用的瓷碗我早备好了。“他掀开大衣内衬,里面缝着十二片细小的瓷片,每片都刻着他们相遇的日期:“2019.3.15,你偷翻我釉料柜;2020.7.7,你用修坯刀划伤我小腿.“ 姜紫媚的指尖抚过那些冰凉的瓷片,忽然触到片特别粗糙的——那是她去年摔碎的“并蒂莲“杯残片。雪越下越急,窑房的温度计显示-5℃,但她能感觉到他后腰的智能护具正在发热,像块恒温的陶土。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他工作室,看见他电脑里的设计图:请柬是两片可拼接的陶片,喜糖盒是迷你窑炉造型,就连香槟塔都设计成釉料架的样子。“陆明泽,“ 她将手伸进他大衣口袋,摸到半块融化的黑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她画的窑变图案,“如果当天釉料没达到理想状态.“ “那就用我们的体温重新烧制。“ 他的智能手环发出警报,心率125。窑炉的观火孔忽然窜出淡蓝火焰,映得他白发泛起珠光,“你知道吗?陶艺里有种''二次烧成'',第一次定形,第二次赋色。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定了形,现在该赋上永恒的色。“ 雪粒变成鹅毛大雪时,他们坐在窑炉前分食那块黑巧克力。姜紫媚靠在他肩头,看他指尖在她手背画釉料配方,笔触混着巧克力酱,在皮肤上留下深棕纹路。远处传来知夏的圣诞祝福短信,她却忽然指着窑炉内的坯体:“看,''火树银花''釉开始出现星芒状裂纹了。“ 陆明泽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两人交叠的指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清晰:“这叫''情感开片'',温度差越大,纹路越漂亮。“他的拇指按在她腕间的太渊穴,那里有他今早替她贴的艾草贴,“就像我们,每次争执都是一次升温,最终都会变成独一无二的釉色。“ 惊蛰那天,细雨敲打着厨房的百叶窗,在瓷砖上织出淡灰格子。姜紫媚穿着蒋韵送的米白色羊绒围裙,正在煮陈皮茶,水蒸气将她睫毛熏得湿润,像沾了晨露的素胎。陆明泽的白大褂挂在椅背上,她故意往他的骨瓷杯里多撒了把桂花,看那些金黄细粒浮在茶汤上,像极了他工作室里的金粉釉。 “糖罐在冰箱第三层。“他从背后环住她腰,指尖蹭过她围裙上的钴蓝釉料渍——那是昨天她调试新釉时不小心蹭上的。她能感觉到他后腰的智能护具隔着衬衫传来的温度,比体温低两度,像块刚出窑的瓷器。 “陆明泽不是说要戒糖?“她转身时,茶勺敲在他锁骨,发出清响,“上次在窑房,是谁把黑巧克力塞进我嘴里的?“目光落在他喉结下方的青黑胡茬,那是今早她故意漏刮的。 他忽然拿走她手里的茶勺,放进洗碗机时却按住她手腕,指腹抹过她鼻尖的陈皮碎:“釉料讲究层次,喝茶也是——先苦后甜,才够味。“他的拇指按在她掌心的薄茧上,那里是常年握修坯刀留下的印记,与他掌心的茧恰好能拼成完整的圆形。 窗外传来第一声春雷,姜紫媚被他按在料理台上,闻到白大褂上残留的雪松香水混着陈皮香。她的指尖滑进他衬衫口袋,摸到半块融化的黑巧克力,包装纸上的窑变图案被体温晕开,像极了他最新烧制的“云雾釉“。“陆明泽,“她咬开巧克力,酱色夹心染在他唇角,“下次调釉料,要不要试试加可可粉?“ 他舔掉她指尖的巧克力,智能手环忽然震动——心率118。洗碗机开始运作,嗡嗡声中,他的唇落在她锁骨的釉料池上,那里积着少许煮茶时溅出的水珠。“可以试试,“他的声音混着水流声,“但成品要先在你身上试温——比如这里,“指尖划过她腰间的曼陀罗纹身,“用''蚀骨红''釉加可可粉,应该能烧出带着苦香的红色。“ 姜紫媚忽然笑出声,指着烤箱:“曲奇快烤好了。“却在转身时被他握住手腕,羊绒围裙的系带被轻轻一扯,蝴蝶结松开的瞬间,露出腰间用“蚀骨红“釉绘制的曼陀罗纹身——每次亲吻时,他的舌尖都能尝到釉料里的朱砂味。“曲奇要配牛奶,“他将她抱上操作台,烤箱的余温从背后传来,“而你要配我的体温。“ 当他的唇落在她后腰的冰裂纹纹身时,姜紫媚看见操作台的玻璃倒影:自己后颈的碎钻釉纹身贴与他的白发交叠,像极了他常说的“窑变奇迹“。烤箱提示音响起,她闻到曲奇焦糊的香气混着雪松味,意外地和谐。“这次又烤焦了,“她晃了晃烤盘,裂纹曲奇像极了他的“冰裂纹“瓷,“陆哥哥要怎么惩罚我?“ 他接过烤盘放在一旁,指尖蘸着她围裙上的釉料渍,在她小腹画了道弧线:“惩罚你陪我做''泥条盘筑''——用你的体温当泥条,我的手当陶轮。“智能护具发出轻微嗡鸣,他后腰的冰裂纹与她纹身贴再次重合,像两片在时光里漂流终于相遇的阴阳坯。 细雨渐密,厨房的玻璃窗上蒙着水雾,将世界滤成柔和的淡金色。姜紫媚躺在料理台上,看陆明泽低头调试釉料,白发垂落遮住眉眼,却遮不住下颌新冒出的胡茬。她忽然想起蒋姨说过的话:“陶艺家的爱情就像开窑,哪怕有裂纹,也是独一无二的釉色。“而此刻,她掌心的巧克力与他指尖的釉料正在相融,像极了最完美的窑变。 谷雨过后,露台爬满蔷薇,粉色花瓣落在姜紫媚的瑜伽垫上,与钴蓝釉料粉混在一起,像极了未完成的珐琅彩。她穿着烟灰色露脐装,下犬式时后腰的冰裂纹纹身贴与陆明泽的智能护具纹路重叠,形成完整的阴阳坯图案。 “你的跑步机该换位置了。“她扭头看向倚着玻璃栏杆的男人,马尾扫过脚踝,“每次跑步都像在给我踩背。“ 陆明泽放下骨瓷咖啡杯,杯底的冰裂纹图案与他皮带扣上的纹路相映成趣。“你的瑜伽垫该换了,“ 他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她足弓上的蔷薇花瓣,“釉料粉渗进纹路里,会影响烧制效果。“ 她直起身子,从运动Bra里摸出银吊坠——碎钻釉陶瓷片贴着心口,在暮春的阳光下泛着微光。“陆哥哥要不要检查我的''坯体''?“故意向前倾,运动内衣肩带滑下半边,露出锁骨下方的朱砂痣,那是他每次开窑前都会亲吻的位置。 他走过来时,拖鞋踩过瑜伽垫上的钴蓝粉末与蔷薇花瓣,留下模糊的鞋印。替她调整肩带时,指腹擦过她温热的皮肤,忽然握住她手腕翻转——内侧淡青色的血管跳动着,像极了景德镇陶土里的云母矿脉。“蒋韵说你最近总在露台待到凌晨,“他的拇指按在太渊穴,“再熬夜,你的会开裂。“ 姜紫媚笑着拍开他的手,转身时瞥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后腰的纹身贴与他的护具纹路严丝合缝,像极了即将入窑的阴阳坯。远处传来园丁修剪灌木的声响,她忽然指着天上的流云:“看,那片云像不像你去年烧裂的''爆裂纹''瓷?“ 陆明泽顺着她的指向望去,云层边缘的细碎纹路确实与那件残次品惊人相似。“爆裂纹需要特定的温差,“他的指尖滑到她肘弯的烫伤疤,“就像我们,每次争吵都是为了更完美的开片。“ 暮色渐浓时,两人坐在露台分食草莓。 姜紫媚将草莓汁抹在他唇角,看他舔掉时的样子像极了测试釉料的匠人。 (本章完) 第164章 体验感俱佳了! 五月的阳光如融化的金箔,从百页窗的缝隙间流淌至米色床单。姜紫媚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颈侧的酥痒,睫毛轻颤时,鼻尖先被雪松香水裹挟着咖啡豆的焦香缠绕。陆明泽的白发垂落在她锁骨凹陷处,发尾扫过皮肤时激起细密的战栗,指尖却像揉捻陶泥般轻柔地卷着她一缕栗色卷发,发间残留的金粉簌簌落在他手背上,宛如撒了把碎钻釉。 “小懒鬼,”他的声音裹着晨间的沙哑,尾音擦过她耳垂时,智能手环在腕间震出细微的麻感,“阳光都晒到釉料架了。”姜紫媚睁开眼,琥珀色瞳孔里映着男人微弯的眼角——他笑时,眼尾的细纹会像冰裂纹般舒展开,“梦见什么了?嘴角甜得能黏住釉料。” 她故意将唇角抿得更深,露出梨涡里的狡黠:“梦见陆先生把‘星霜釉’烧裂了,急得用巧克力酱补裂纹,结果烤出了会流心的星空瓷。”话音未落,陆明泽的拇指已轻轻碾过她下唇,指腹蹭过她唇纹间的褶皱,那里还留着睡眠压出的淡红痕印,“看来需要真人试釉。”他说着便俯身,鼻尖蹭过她鼻尖,雪松与玫瑰的气息在唇齿间纠缠。 姜紫媚伸手环住他脖颈,指尖触到他后颈新冒出的胡茬,比工作室的陶泥颗粒更柔软些。两人交叠的呼吸间,床头柜上的拿铁渐渐腾起热气,杯口的黑巧克力在阳光中融化出细流,像极了窑炉里流淌的鎏金釉。她忽然用牙齿咬住巧克力包装纸,轻轻一扯,露出里面的深棕夹心,“陆哥哥要先尝釉料,还是先尝我?” 陆明泽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着传到她掌心。他拿起咖啡杯时,故意让杯沿擦过她锁骨,温热的液体在瓷杯与皮肤间留下道暧昧的水痕,“小孩子才做选择。”他说着便将咖啡递到她唇边,自己咬下另一半巧克力,却在她张嘴时,用舌尖将融化的巧克力酱推过去,甜苦在两人交缠的舌尖上绽开,像极了他新试的“苦甜釉”。 十一点的影院大厅笼罩在琥珀色的灯光里,姜紫媚踩着酒红色地毯前行,细高跟敲出规律的声响。陆明泽替她选的纪录片海报上,古窑的裂纹里嵌着星芒,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情感开片”,指尖悄悄勾住他西装裤口袋边缘。男人回头时,浅灰风衣下摆扬起,露出后腰智能护具的冰裂纹——那是她亲手在陶泥上刻的第37稿。 “买了大份焦糖爆米花。”他晃了晃手中的桶,桶身印着复古窑炉图案,“还有你爱喝的橘子汽水。”姜紫媚挑眉,看着他将汽水塞进风衣内袋,凸起的瓶身隔着布料贴着他心口,“陆先生不是说碳酸饮料会破坏釉料分子结构?”他替她摘下墨镜,指尖划过她眼尾的金粉——那是今早她偷用他的金粉釉画的眼影,“但你的眼睛比釉料更需要糖分。” 影厅内的灯光渐次暗下时,姜紫媚故意将身体往陆明泽那边倾了倾,羊绒披肩滑落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露出香肩处的碎钻釉贴片。纪录片开场是老匠人揉泥的画面,他布满老茧的手掌翻动陶泥,像极了陆明泽调试釉料时的动作。她忽然用爆米花桶轻轻碰他膝盖,桶内的米花因震动发出细碎声响。 “痒。”她轻声抱怨,却在他转头时,将颗裹满焦糖的爆米花塞进他嘴里。陆明泽咀嚼时,喉结在她目光下滚动,她伸手替他抹去唇角的糖粒,指尖却故意在他下巴多停留了两秒,那里有今早漏刮的胡茬,扎得她指尖发痒。男人忽然按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掌心隔着西裤布料感受到他肌肉的温度,“专心看片。”他说,却在此时,用膝盖轻轻夹住她的小腿。 屏幕上出现窑炉开片的瞬间,姜紫媚感觉到他的拇指在她手腕内侧摩挲,那里有块淡青色的血管,跳动频率与他腕间的智能手环同步。她转头看他,黑暗中只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白发在应急灯的幽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陆明泽,”她凑近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耳垂上,“你的心跳声比纪录片的配乐还响。” 智能手环在黑暗中亮起幽蓝屏幕,她瞥见心率数字跳到132。陆明泽忽然将爆米花桶放在地上,手臂从她身后绕过去,揽住她腰的瞬间,后腰的智能护具隔着布料压在她侧腰,冰裂纹纹路与她的纹身贴严丝合缝。姜紫媚闻到他西装上残留的洗衣液清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碘伏味——那是他工作室的专属气息。 走出影院时,阳光正浓。姜紫媚的高跟鞋踩在商场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路过奢侈品专柜时,橱窗里的钻石项链在射灯下闪着冷光,她却被隔壁陶艺小店的橱窗吸引——那里摆着个陶瓷人偶,女孩的裙摆上嵌着碎钻,像极了她后颈的纹身贴。 “陆哥哥,”她拽了拽他的袖口,发间的金粉被风吹起,落在他西装肩头,“那个小人的裙子,和我的碎钻釉好像。”陆明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店员适时推开门,店内飘出的雪松香气让他想起工作室的釉料架。姜紫媚已经蹲在展柜前,指尖轻轻触碰人偶裙摆,碎钻在她指尖下折射出彩虹光斑。 “这是限量款,”店员微笑着介绍,“设计师说灵感来自恋人的体温。”姜紫媚抬头看陆明泽,发现他正盯着人偶的后腰——那里有道冰裂纹,与他护具的纹路如出一辙。男人忽然伸手替她买下人偶,却在店员包装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的碎钻釉比这更温暖。” 离开小店时,姜紫媚的手腕上多了条细链,链坠是块迷你冰裂纹瓷片。她将瓷片贴在陆明泽喉结下方,感受到他吞咽时的震动:“现在我们是真正的阴阳坯了,”她仰头看他,阳光穿过她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细碎阴影,“陆先生打算怎么‘烧制’我们?” 陆明泽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她拉进旁边的试衣间。门刚关上,他的唇便落在她锁骨的朱砂痣上,那里还沾着上午喝咖啡时溅到的奶泡。姜紫媚轻喘着,指尖勾住他西装领带,感觉他后腰的护具隔着衣物压在自己小腹,温度比体温低两度,像块刚出窑的瓷器。“这里温度不够,”他的声音混着呼吸的热气,“需要更贴身的催化。” 傍晚的法餐厅被玫瑰色的晚霞浸透,姜紫媚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陆明泽替她倒酒。勃艮第红酒在水晶杯里晃出涟漪,映着她耳垂上的碎钻耳钉——那是他用工作室窑炉灯的玻璃碎屑混着釉料做的。男人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腕间的智能手环,屏幕上的心率曲线比在工作室时波动更大。 “尝尝这个鹅肝,”他用刀叉切下小块,递到她唇边,“配了点焦糖酱,像不像你调的‘甜釉’?”姜紫媚张嘴咬住,鹅肝的柔滑混着焦糖的脆甜在舌尖绽开,她故意将酱汁蹭在唇角,“陆先生要帮我弄掉吗?” 陆明泽的瞳孔忽然缩紧,指尖捏住她下巴轻轻抬起,拇指腹擦过她唇角时,却顺势将酱汁抹到她下唇中央。“这样更诱人。”他说,声音低哑得像窑炉里的木柴爆裂声。姜紫媚感觉到他的膝盖在桌下轻轻蹭过她小腿,丝袜下的皮肤泛起细密的战栗,就像每次他用修坯刀触碰她纹身时的触感。 侍应生送来巧克力熔岩蛋糕时,姜紫媚故意将叉子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时,领口的碎钻贴片擦过陆明泽的手背,男人的指尖立刻覆上来,按在她后颈的纹身贴上。“小心走光。”他说,却在她抬头时,目光落在她锁骨下方的凹陷处——那里有颗汗珠正顺着皮肤纹路滑落。 姜紫媚忽然用手指蘸了点蛋糕上的巧克力酱,在他手背上画圈:“陆哥哥说后天的双年展,要用我们的体温调釉,”她的指尖划过他虎口的薄茧,“那现在要不要先试试‘体温采集’?”陆明泽喉结滚动,智能手环在腕间发出连续震动,心率数字飙升至140。 夜幕降临时,两人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姜紫媚的高跟鞋有些磨脚,便将脚悄悄塞进陆明泽的皮鞋与脚踝之间,男人立刻会意地放慢脚步,手臂揽住她腰的力道更紧了些。路过一家古董店时,橱窗里的西洋镜吸引了她的注意,镜片里映出旋转的瓷片,每片上都绘着不同的窑变纹路。 “想看吗?”陆明泽替她推开店门,木质地板发出吱呀声。店内的老店主正在擦拭铜制摆件,姜紫媚凑到西洋镜前,转动把手时,镜片里忽然出现两片拼接的冰裂纹瓷,像极了她与陆明泽的纹身。“这是‘恋人之镜’,”店主微笑着说,“只有相爱的人转动,才会出现完整的图案。” 姜紫媚转头看陆明泽,他正站在她身后,白发被店内的烛光照成蜜色。她伸手勾住他手指,两人一起转动把手,镜片里的瓷片渐渐拼合,最终形成一幅完整的窑变星空图。“陆哥哥,”她轻声说,“我们的釉料一定比这更漂亮。” 男人忽然将她抵在西洋镜旁的陈列柜上,玻璃柜里的瓷瓶轻轻晃动。他的唇落在她耳后,舌尖舔过她耳垂上的碎钻耳钉:“现在就想看看。”姜紫媚感觉到他的手掌滑进她连衣裙后背的开口,指尖触到她后腰的纹身贴,那里的皮肤因他的触碰而发烫,像极了工作室里1200℃的窑炉。 回到公寓时,露台的蔷薇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姜紫媚将西洋镜摆件放在釉料架上,转身时,陆明泽已经替她解开了连衣裙的拉链。丝绸布料滑落在地,露出她腰间的曼陀罗纹身——用“蚀骨红”釉绘制的花瓣,在夜灯下泛着妖冶的光泽。 “陆明泽,”她转身勾住他脖子,指尖划过他衬衫纽扣——那是她亲手做的陶制纽扣,刻着她名字的缩写,“你的心率监测器该换位置了。”说着便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碎钻釉陶瓷片正随着心跳发烫,像极了永不熄灭的窑炉灯。 男人的呼吸骤然加重,智能手环在腕间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他忽然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室时,路过厨房的料理台,姜紫媚瞥见烤箱上的时钟——凌晨一点十七分,正是最适合“二次烧成”的时刻。 床铺陷下去的瞬。 “这次的‘共生釉’,”陆明泽的声音混着喘息,“需要两种体温交替催化.”他的话被姜紫媚的吻打断,两人的舌尖在月光中纠缠,她尝到他口中残留的巧克力味,混着雪松香水的尾调,比任何釉料都要让她沉醉。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时,姜紫媚蜷缩在陆明泽怀里,指尖轻轻抚过他后腰的智能护具。 经过整夜的“烧制”,护具表面似乎留下了细微的体温痕迹,像极了窑变时的自然开片。 男人的手环不知何时被摘下,放在床头柜上,屏幕上的心率曲线终于恢复平静,停留在72的数字上。 “醒了?”陆明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臂收紧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昨天累坏了吧?”姜紫媚抬头看他,发现他鬓角的银丝在晨光中闪着珍珠光泽,忍不住伸手替他理顺翘起的发丝,“你说呢?”她笑着说,指尖划过他锁骨,“釉都烧过头了。” 男人低笑出声。“那今天继续试釉,”他的唇落在她喉结下方,舌尖轻舔她皮肤上的咸涩,“这次一定控制好温度。” 姜紫媚忽然瞥见床头柜上的西洋镜摆件,镜片里的窑变星空在晨光中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交叠的影子。她伸手勾住陆明泽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语:“陆明泽,我好像已经等不及要开窑了。” 男人的手环在此时发出震动,新一天的心率曲线重新开始绘制。 他低头吻住她。 (本章完) 第165章 宠物犬 清晨七点十五分,初夏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厨房瓷砖上织出菱形的光斑。 陆明泽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睡眼惺松地趿着拖鞋下楼,只见姜紫媚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草莓印花睡裙,正跪在冰箱前与上层的鸡蛋架搏斗。她踮起脚尖,栗色卷发扫过冰箱内侧的隔板,发间还粘着昨晚两人突发奇想看《宠物小精灵》时掉的爆米花碎屑,在晨光中像撒了把碎金。 “砰”的一声,鸡蛋架终于不堪重负歪倒下来,三颗圆润的鸡蛋骨碌碌地滚向她脚边。她慌忙伸手去接,怀里的牛奶盒却趁机滑落,好在陆明泽眼疾手快,在盒子触地前稳稳接住,乳白色的液体在盒中晃出细小的涟漪。 “陆明泽你看!”她举起那三颗完好无损的鸡蛋,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发现新玩具的猫,“它们刚才肯定在玩越狱游戏,差点就摔成‘蛋花汤’了!”他无奈地笑,弯腰捡起鸡蛋,指尖触到她脚边的草莓酱瓶——瓶盖被拧得歪歪斜斜,暗红色的酱体沿着瓶壁蜿蜒而下,在瓷砖上画出几个不规则的爱心,像极了她平时在他素描本上随手画的涂鸦。 “先吃面包吧,小冒险家。”他抽出两片全麦吐司塞进吐司机,金属外壳在晨光中映出她蓬松的卷发,“草莓酱先生和鸡蛋小姐需要冷静一下,免得在你的胃里上演全武行。”姜紫媚哼了声,忽然踮脚从冰箱顶层捞出一盒草莓冰淇淋,盒子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手腕滑落,在肘弯处形成一道晶莹的水痕。 “那我直接吃这个!”她晃了晃冰淇淋,忽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反正陆先生的白衬衫已经够‘甜’了——昨天给‘煤球’洗澡时,它把棉花糖蹭到你袖口了哦。” 他们两人最近喜欢猫,所以养了养。 陆明泽挑眉,伸手按住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冰淇淋盒传递过来:“八点要去超市采购,你想让冰淇淋在包里化成像釉料一样的流体?上次你把口红忘在口袋里,结果整个帆布包都变成玫红色的‘抽象画’了。” 她吐了吐舌头,乖乖把冰淇淋塞回冰箱最下层,转身时马尾扫过他下巴,带起一股混合着草莓洗发水与牛奶的甜香。陆明泽忽然注意到她睡裙肩带滑落,露出香肩处新贴的猫咪纹身贴——是只戴着蝴蝶结的布偶猫,和家里的“釉釉”一模一样。 “给。”她从睡裙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粉色糖纸在晨光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草莓味的,贿赂采购官等会多买番茄味薯片——要大波浪形的那种!”男人咬开糖纸,酸甜的果香在舌尖绽开,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忽然觉得比任何高级甜品都更令人心动。 他伸手揉乱她的卷发,看那些卷毛在指缝间弹开, 姜紫媚笑着拍开他的手,吐司刚好“叮”的一声弹出。她踮脚从橱柜里拿果酱,睡裙下摆滑过膝盖。 陆明泽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她常用的草莓果酱,瓶盖早已被他提前拧松。 “就知道你要这个。”他晃了晃瓶子,阳光穿过玻璃,将果酱染成半透明的橘红色,像极了她瞳仁在阳光下的颜色。 姜紫媚接过瓶子。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替三花猫处理伤口时,指尖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连向来怕人的猫咪都乖乖趴在他腿上。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三只布偶猫蹲在椅子上眼巴巴地望着。最活泼的“釉釉”忽然跳上桌面,尾巴一扫,牛奶盒应声倒地。姜紫媚惊呼着去扶,陆明泽却眼疾手快地接住盒子,牛奶溅出几滴,在他白T恤上画出不规则的图案,像幅即兴创作的抽象画。 “釉釉!”她板着脸瞪猫,却在看见猫咪歪头卖萌的样子时立刻破功,伸手捏了捏它肉垫,“下次再这样,就把你的小鱼干换成蔬菜棒!”“釉釉”似乎听懂了,委屈地叫了一声,蹭着她手腕撒娇。陆明泽失笑,伸手替她擦掉溅在手腕的牛奶:“某位摄影师明明自己偷吃冰淇淋,却要怪到猫身上,这叫‘贼喊捉贼’。” 早餐后,姜紫媚蹲在玄关换鞋,忽然指着陆明泽的头发笑出声:“陆明泽,你的白发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糯米粉!”男人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镜中倒影里,他耳后的白发与她发间的金粉相互映衬,像幅不经意间完成的水彩画。她忽然伸手替他别上一枚猫爪形状的发卡——那是她昨天用黏土做的,爪子里还嵌着一颗迷你水钻。 “走吧,采购官。”她晃了晃钥匙串,铃铛上挂着他送的迷你猫爪挂件,“今天要给‘煤球’买新的牵引绳,还要给‘釉釉’挑营养膏——上次你说它有点缺钙。对了,还要买番茄味薯片,大波浪形的!”陆明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带,指尖划过她耳后细腻的皮肤:“遵命,我的首席宠物造型师——不过薯片只能买一袋,免得你又半夜偷吃蛀牙。” 午后三点,暴雨如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仿佛有人在窗外撒了把玻璃珠。姜紫媚蜷在陆明泽怀里,身上裹着那条印着猫咪图案的毛毯,脚边堆着半袋吃剩的番茄味薯片。电视里播着90年代的老武侠片,画面有些模糊,却挡不住男主角披着披风策马奔腾的飒爽英姿。 “陆明泽你看!”她咬着薯片,忽然指着屏幕,“他的披风像不像你昨天晾在阳台的浴袍?颜色都是米白色的,就是少了两个口袋。” 男人低头看她,发间还沾着上午拼乐高时掉落的蓝色积木颗粒——他们今早花了两小时,才拼好那座迷你宠物医院模型,此刻正摆在客厅的陈列柜上,窗台上还停着几只乐高小猫。 “那我是不是该改行当‘浴巾大侠’,专门拯救被薯片袋卡住的小懒鬼?”他说着,指尖弹了下她额头,惹来一声娇嗔。姜紫媚气鼓鼓地捶他胸口,却不小心把薯片渣蹭到他白T恤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箔。陆明泽失笑,捏起她一缕卷发,看那些被雨水洇湿的发梢贴在她脸颊,像几片蜷曲的玫瑰花瓣:“某位艺术家的‘创作素材’撒得到处都是,看来需要我这个‘人体粘毛器’上场了。”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客厅。姜紫媚吓得浑身一颤,往他怀里缩去,指尖紧紧攥住他的袖口。 “怕了?”他轻声笑,手臂收紧,将她裹进毛毯里,“要不讲个鬼故事?比如——冰箱里的鸡蛋半夜会开会,讨论怎么逃出被吃掉的命运。领头的鸡蛋说:‘我们要组成蛋形特攻队,趁人类睡觉时溜去厨房探险!’” 她抬起头,琥珀色瞳孔里映着电视屏幕的微光,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那它们一定推举草莓酱当军师,因为它最会‘甜言蜜语’,能把人类的味蕾迷惑住。”陆明泽被逗得轻笑出声,胸腔震动着传进她耳朵,像段低沉的乐章。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密,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大自然在为他们的午后时光伴奏。 姜紫媚忽然注意到他耳后的白发,比上次看到时又多了几根。她伸手替他拨了拨,指尖触到柔软的发尾,忽然想起上周在宠物医院,有个小女孩指着他的白发说:“陆医生好像童话里的温柔巫师哦!”那时他蹲在地上给小女孩的泰迪熊包扎伤口,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白发上,真的像撒了把星星。 “陆明泽,”她轻声说,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们其实可以.就这样窝一整天,不用管外面的世界。没有宠物医院的电话,没有拍摄任务,只有我、你,和这些薯片。”男人挑眉,指腹蹭过她唇角的薯片渣,趁机偷了个吻,咸咸的薯片味混着她唇上的草莓润唇膏,像杯奇怪却和谐的特调饮品:“荣幸之至,我的‘沙发陶艺家’——不过前提是你要把粘在我T恤上的薯片渣清理干净,否则晚上睡觉会硌得慌。” 她笑着坐起身,从茶几上抓起粘毛器,却在低头时看见他锁骨下方的朱砂痣——那是她去年用纹身贴纸给他贴的,当时她说这是“宠物医院院长的专属标记”。如今贴纸早已褪色,却留下淡淡的红痕,像朵永不凋零的小花开在苍白的雪地里。她忽然想起一句话:“真正的爱情,是在对方身上留下岁月的印记。” “在看什么?”陆明泽伸手捏了捏她脸颊,“是不是在构思新的摄影主题?比如‘白发医生与薯片少女的奇妙冒险’?”姜紫媚点头,忽然举起相机对准他。陆明泽来不及躲避,镜头里便留下了他微怔的模样——白发微乱,嘴角沾着薯片渣,眼中却盛着温柔的笑意,像杯暖融融的热可可。 “完美!”她看着相机屏幕,“这张可以取名为《暴雨中的温柔陷阱》。”男人摇头,忽然伸手抢过相机,反过来对准她。姜紫媚慌忙用毛毯遮住脸,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拍下——卷发凌乱,鼻尖沾着薯片渣,眼睛弯成月牙,像只偷腥成功的小兽,背景是电视里模糊的武侠画面,有种奇妙的时空交错感。 “这张才是《温柔陷阱》。”他说着,将照片设为手机壁纸,“随时提醒我,家里有个会偷心的小妖怪。”姜紫媚哼了声,却在看见他手机相册里密密麻麻的宠物照片时,忽然安静下来——里面有三花猫的奶凶脸、金毛的笑脸,还有无数张她专注拍照的侧脸,每张照片都带着日期和简短的备注,像本记录时光的手账。 晚上八点,浴室里雾气氤氲,玫瑰沐浴露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姜紫媚站在浴缸前哼着《猫咪圆舞曲》,指尖轻轻转动水龙头,温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浴缸里激起细小的水花。她挤了点沐浴露在浴花上,轻轻揉搓,粉色的泡沫如云朵般膨胀起来,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 忽然,浴室门被推开,陆明泽抱着换洗衣物走进来,白衬衫纽扣没扣全,露出精瘦的锁骨和下方淡淡的红痕,那是今早“釉釉”撒娇时抓的。 他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在楼下给猫咪们梳完毛,身上混着雪松香水与宠物沐浴露的味道。 “出去!”姜紫媚抓起浴花作势要打,却因为用力过猛,挤出了过多的沐浴露。 粉色的泡沫如小山般堆在掌心,不小心溅到他白衬衫上,在胸前画出几团不规则的云朵。 陆明泽看着胸前的泡沫,故意凑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额头:“需要帮忙搓背吗?专业搓澡二十年,手法温柔,童叟无欺。” 姜紫媚红着脸把他往外推,结果自己踩到湿滑的瓷砖,惊呼着踉跄后退。陆明泽眼疾手快地搂住她腰,两人撞在浴缸边缘,浴缸里的水晃出几道涟漪。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泡沫,像撒了把碎钻,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陆先生这是cosplay雪人?”她伸手替他拂去睫毛上的泡沫,指尖触到他皮肤的温度,比水温略低,却带着令人心安的触感。男人低笑,指尖替她抹去脸上的泡沫,却不小心抹成了八字胡:“雪人需要充电——”他忽然俯身,吻去她唇角的泡沫,“——用真人暖宝宝,电量持久,温暖加倍。” 浴室的蒸汽渐渐模糊了镜面,姜紫媚忽然指着他耳后:“白发上有泡沫!”陆明泽挑眉,从架子上拿起洗发水瓶:“要试试新出的‘泡沫染发剂’?据说能让白发秒变黑发,还带玫瑰香。”她笑着摇头,忽然把浴花塞进他手里,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先给雪人先生搓背,否则明天肩膀要痛——昨天你给金毛洗澡时,可是弯了整整一下午腰。” 陆明泽无奈地接过浴花,转身褪去衬衫。姜紫媚看着他后腰的旧疤,忽然伸手轻轻抚摸,像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陆明泽,以后别总自己给大型犬洗澡了,叫保姆帮忙吧。” (本章完) 第166章 出去一趟,很容易 她吐了吐舌头,接过他递来的沐浴露,挤在浴花上:“那我们互相监督,谁都不许累着自己。”陆明泽点头,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她拉进怀里,浴花上的泡沫蹭到她睡衣上:“成交——不过现在,雪人先生要开始反攻了。” 深夜十点,雨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将银色的光辉洒在阳台上。姜紫媚裹着毛毯蹲在多肉植物前,看陆明泽拿着喷壶给它们浇水。男人穿着她买的卡通睡裤,裤脚沾着刚才给猫擦脚的湿巾水迹,样子滑稽又温柔,像个被生活宠爱的大男孩。 “这盆多肉叫‘釉釉’,”她指着叶片肥厚、顶端泛红的那盆,“因为它总是胀鼓鼓的,像吃多了小鱼干。那盆叫‘陆哥’,”她又指着旁边一盆叶片细长、总是歪向阳光的多肉,“因为它总是歪头看太阳——像某人总歪头看我,每次我拍照时,他就那样盯着我,害得我差点把相机摔了。” 陆明泽失笑,指尖弹了下她额头,喷壶里的水珠溅在她鼻尖:“某人给多肉起名字的灵感,是不是来自冰箱里的剩菜?比如那盆叫‘番茄炒蛋’的,叶片黄里透红,确实很像你做的黑暗料理。”她气鼓鼓地瞪他,却在看见他白发被月光镀上银边时,忽然安静下来——那抹银色在夜色中格外柔和,像撒了把月光在他发间。 她忽然指着天上的星星,一颗接着一颗,像散落的珍珠:“陆哥,你说有没有一颗星星.专门负责记录情侣的废话?比如我们每天的斗嘴、抢薯片、给猫起奇怪的名字,这些零散的小事,会不会被星星收集起来,做成一颗巨大的糖果?”男人放下喷壶,在她身边蹲下,肩膀轻轻碰到她的:“那我们大概承包了整个银河系的存储空间——你看,”他指着北斗七星,“那七颗星星连起来,像不像你昨天打翻的牛奶盒?”姜紫媚顺着他的手势看去,真的越看越像,忍不住笑出声:“这么说,我们每天的日常,都在天上有倒影呢。”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眼尾的细纹在星光下舒展开来,像极了她画在笔记本上的波浪线,每一道都刻着岁月的温柔。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那是常年做家务、照顾宠物留下的痕迹。她想起他曾说过:“我的手糙,别嫌弃。”可她却觉得,这双手比任何珠宝都更珍贵,因为它们曾为她擦去眼泪,为她做饭,为她包扎伤口。 “陆明泽,”她轻声说,“我觉得这样的日常,比任何釉料都珍贵。以前总想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现在才发现,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浪费时光,才是最幸福的事。”男人挑眉,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正是早上她塞给他的那颗,糖纸已经有些皱巴巴的:“要验证一下‘永恒甜味’吗?据说存放越久,味道越浓。” 她笑着张嘴,两人的指尖在糖纸剥离的瞬间交缠。草莓味在舌尖炸开,混着夜晚的凉风,格外清甜。远处传来猫头鹰的轻啼,像句偷听到的晚安,又像一颗星星坠入银河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 “陆哥,防晒霜要放你包里还是我这儿?“ 姜紫媚跪在床上扒拉行李箱,马尾辫扫过印着卡通猫爪的粉色睡衣。陆明泽从衣柜里抽出两件条纹情侣衫,忽然伸手按住她乱翻的手,指尖蹭过她腕间淡青色的血管:“先说好,这次旅行不许偷偷帮我拎重物。“ 男人说话时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发间的银白在晨光里晃了晃。姜紫媚忽然想起昨夜他蹲在阳台给多肉浇水的模样,裤脚还沾着给布偶猫“雪球“擦脚的湿巾痕迹,于是踮脚在他唇角偷了个吻:“那雪人先生要遵守约定,不许总把我那份早餐也吃掉。“ 行李箱拉链合拢的声音里,混着飘窗上“釉釉“多肉被风吹动的轻响。陆明泽往侧袋里塞了包创可贴——上次她穿新鞋磨破脚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又往另一个口袋压了袋红糖姜茶,指尖触到前日她塞进来的润喉糖,糖纸在掌心发出窸窣轻响。 “相机充电器带了吗?“姜紫媚忽然扒住他肩膀,发梢扫过他下巴,“上次在公园拍的绣球花还没修呢,你说这次能不能拍到海边日落?“她眼睛亮得像缀着碎星,陆明泽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趁她气鼓鼓瞪眼时,把早已备好的便携三脚架塞进箱子最底层。 清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切进车箱,在姜紫媚睫毛上镀了层金边。她靠窗而坐,鼻尖还沾着上车前陆明泽给她擦防晒霜时的指腹温度。男人正专注地研究手机上的旅游攻略,无名指上的银戒随动作在阳光里一闪——那是她用年终奖给他定制的,内侧刻着极小的“泽“字,像颗藏在云层里的星星。 “下一站到临海站后,我们先去民宿放行李?“陆明泽忽然转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于是不动声色地将手覆在她搁在小桌板上的手背上,“还是说姜小姐想先去海边踩水?“ 他指腹的茧轻轻擦过她掌心,带着常年做家务的温厚触感。姜紫媚忽然想起昨夜整理行李时,他掌心粘着的透明胶带——那是帮她粘掉毛衣上的猫毛时留下的。她反手勾住他的小拇指,另一只手从帆布包里掏出袋薯片:“先说好,这次抢薯片要公平竞争。“ 列车穿过隧道的瞬间,车厢陷入短暂黑暗。姜紫媚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薯片袋的轻响,忽然有片温热的唇落在她额头。等光明重新漫进来时,陆明泽正若无其事地给她递吸管,冰汽水在纸杯里咕嘟冒泡,倒映着他耳尖未褪的薄红。 窗外的海岸线逐渐清晰时,姜紫媚忽然指着远处掠过的风车群:“陆哥你看!像不像去年我们在游乐园坐的旋转木马?“她的发梢被风吹得扫过他手腕,陆明泽忽然握住她晃来晃去的手,将她轻轻按进自己肩头:“再晃下去,某人的薯片要全撒在我裤子上了。“ “小心礁石!“ 陆明泽的话音未落,姜紫媚已经踩着浪花扑进他怀里,凉鞋里的沙子簌簌落进他裤脚。她举着手机笑得眉眼弯弯,屏幕上定格着刚拍下的瞬间——他提着拖鞋赤足站在浅滩,裤腿卷到膝盖,银发被海风吹得扬起,像株被月光浇灌的芦苇。 “这张要叫《被海浪追赶的雪人先生》。“她踮脚替他拂去发间的海雾,指尖沾了点咸涩的水汽,“不过雪人先生的拖鞋差点被浪冲走啦!“ 男人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搂住他脖子轻呼。陆明泽踩着湿软的沙滩往民宿方向走,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他能感觉到她发顶蹭过自己下巴,带着椰子味的洗发水香气:“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是谁非要去追退潮时露出来的贝壳?“ 民宿是栋蓝白相间的小房子,阳台上种着粉色三角梅。姜紫媚推开玻璃门时,忽然被桌上的玻璃罐吸引——里面装着细碎的星砂,在暮色中泛着微光。陆明泽从身后环住她腰,下巴搁在她肩头:“老板说,收集满一罐星砂,愿望会被海浪带到银河。“ 她转身时,发现他睫毛上还沾着颗细小的沙粒。于是伸手替他拂去,指尖划过他眼尾细纹:“那我们每天捡一点好不好?等回去时,把星星的碎片送给''陆哥''多肉,说不定它会歪头得更厉害。“ 夜幕降临时,两人并肩坐在防波堤上。姜紫媚把脚泡在凉丝丝的海水里,看陆明泽用手机灯光照着她的速写本。她正在画他此刻的侧影,笔尖划过他微抿的唇线时,男人忽然指着海平面:“快看,北斗七星在水里碎成牛奶盒了。“ 她顺着他的指向望去,真的看见七颗星子在波浪里晃啊晃,像她上次打翻在桌布上的牛奶渍。忽然想起出发前他塞进她包里的薄荷糖,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两颗,递给他时指尖相触:“雪人先生要试试''永恒甜味''吗?这次是海盐味的。“ 糖纸在夜风里发出清脆的响,远处灯塔的光每隔七秒扫过海面。姜紫媚靠在他肩头,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潮汐规律,忽然觉得那些专业术语都变成了跳动的星子,落进她速写本空白处,渐渐连成银河的形状。 次日清晨是被海浪声唤醒的。 姜紫媚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的床铺空着,却残留着体温的余温。她抓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有陆明泽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下楼看日出,给你带了惊喜。 她套上他的白衬衫往海边跑,衣摆被风掀起时,闻到残留的蓝月亮洗衣液清香。远远看见他站在退潮后的沙滩上,裤脚卷得比昨天更高,露出小腿上淡淡的疤痕——那是去年替她追逃走的雪球时摔的。 “闭上眼睛。“他的声音混着潮声传来,带着某种隐秘的温柔。姜紫媚顺从地闭眼,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套上无名指——不是戒指,而是串细小的星砂手链,砂粒间还嵌着枚迷你贝壳。 “捡星砂时发现的碎贝壳,“陆明泽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轻微的喘息,“觉得很像你画的波浪线,就用鱼线穿起来了。“ 她睁眼时,正好看见朝阳从他身后跃出海面,将他银发染成蜜色。手链在晨光里轻轻晃动,每颗星砂都折射着细碎的光,像把银河的碎片戴在手上。忽然想起昨夜他在速写本上写的字:“你的每个笔触,都是我宇宙里的小行星。“ “陆明泽,“她忽然伸手勾住他脖子,在咸涩的海风中吻他唇角,“以后我们的旅行,都要收集当地的星星碎片好不好?这样等老了以后,打开箱子就能看见整个银河系。“ 男人回吻她时,舌尖还带着晨间牙膏的清冽味道。远处有早起的海鸥掠过,翅膀在水面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陆明泽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划过她眉骨时停留片刻:“好。不过首先——“他忽然弯腰将她扛在肩头,惹得她惊呼着捶打他后背,“雪人先生要先把某人扛回去吃早餐,免得她又饿到胃痛。“ 沙滩上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大的脚印总是护着小的,像两条缠绵的潮汐线。姜紫媚被倒吊着晃来晃去,却看见他后颈新冒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光,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不必追赶浪潮,不必仰望星空,只要与眼前人一起,在沙滩上慢慢踩出属于他们的星图。 七天的旅程在装满星砂的玻璃罐里渐渐沉淀。 返程的列车上,姜紫媚靠在陆明泽肩头打盹,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薯片袋。男人小心翼翼地抽出她指间的袋子,却惊醒了她。她迷迷糊糊抬头,看见他正用湿巾替自己擦去嘴角的薯片碎屑,动作轻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困就再睡会儿,“他将她的头重新按回自己肩头,下巴蹭过她发顶,“到了我叫你。“ 姜紫媚闭眼前,看见行李箱侧袋露出一角银色——那是装着星砂手链的小盒子。她忽然想起在民宿阳台看星星的夜晚,陆明泽指着流星说“快许愿“,而她偷偷许的愿是:“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能记住他每一根白发的位置。“ 列车驶入隧道的瞬间,她感觉到他轻轻吻了吻自己发旋。黑暗中,星砂手链在手腕上发出细碎的光,像把银河的碎片戴在时间的刻度上。原来所谓永恒,从来不是凝固的刹那,而是无数个“现在“的叠加——是他替她擦防晒霜时的呼吸,是抢薯片时交缠的指尖,是海边日出时落在无名指上的星砂。 等他们老了,打开装满星砂的罐子,大概会看见整个宇宙的星光,都盛在彼此相触的掌纹里。(本章完) 第167章 植物园 清晨六点的阳光像揉碎的蛋黄,透过纱窗铺在卧室地板上。姜紫媚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鼻尖先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是陆明泽在厨房煮桂花糖粥的味道。她扯过床头的手机,锁屏壁纸是上周在海边拍的合照:他单膝跪在沙滩上给她戴星砂手链,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支蘸了橘色颜料的画笔。 “醒了就起来喝碗粥。”陆明泽端着托盘推门进来,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托盘里除了粥碗,还放着她昨晚落在沙发的羊绒开衫,叠得方方正正,领口处别着枚贝壳形状的胸针——那是她从民宿带回来的纪念品。 姜紫媚裹着被子坐起来,看他用勺子碾碎粥里的桂花:“不是说去植物园看菊花展吗?怎么还有空煮粥?” “空腹不能喝冷牛奶。”他吹了吹勺里的粥,递到她唇边,“再说某人昨天半夜非要画多肉,现在手指关节又该酸了。” 她瞪他一眼,却在喝到绵密的粥时眯起眼——粥里混着陈皮的清香,是他特意去老字号买的九制陈皮。舌尖触到颗饱满的板栗,想起上周逛超市时她随口说“秋天该吃栗子了”,原来他都记着。 早餐后两人开始收拾背包。陆明泽往侧袋里塞了包暖宝宝,又检查了三遍相机电池——上次去动物园她拍火烈鸟拍到一半没电,气得直跺脚。姜紫媚蹲在玄关给帆布鞋系鞋带,忽然看见他裤兜露出半截蓝色绒线团,伸手拽出来:“这是什么?” “没什么!”陆明泽伸手来抢,却慢了半拍。姜紫媚展开绒线团,里面掉出枚半成品的钥匙扣——用蓝色毛线钩的小熊,胸前别着颗银色星星。 “陆明泽!”她举着钥匙扣笑出眼泪,“你什么时候学的勾针?” 男人耳尖泛红,弯腰替她系紧鞋带:“上次看你给雪球织围巾,觉得不难。”他指腹蹭过她脚踝内侧的痣,“本来想钩个猫头鹰挂你相机上,结果.” “结果小熊长了三只耳朵?”她戳着小熊圆滚滚的脑袋,发现其中一只耳朵确实歪歪扭扭,像被风吹歪的多肉叶片。陆明泽突然握住她手腕,将她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反正你相机上已经挂了我送的星砂吊坠,不差这一个。” 背包拉链合拢时,姜紫媚往他侧袋里塞了包润喉糖——他最近总在凌晨替她盖被子时咳嗽。玄关镜子里,两人穿着同款卡其色风衣,她的衣襟上别着贝壳胸针,他的背包挂着歪耳朵小熊,像两棵并立的树,枝叶在风里轻轻交缠。 九月末的风裹着桂花香,公交站的长椅上落满碎金般的花瓣。姜紫媚蹲在花坛边拍桂花,镜头里忽然闯入只三花流浪猫。她刚想对焦,猫却被陆明泽的脚步声惊跑了。 “都怪你!”她气鼓鼓地抬头,却看见他手里举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给某人买的,热乎着。” 栗子壳裂开的瞬间,焦糖香气混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姜紫媚咬开颗栗子,绵软的果肉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在零下五度的街头排队买栗子,手指冻得通红却说“这家的栗子壳薄”。 公交车到站的提示音打破了静谧。陆明泽先上车,转身伸手扶她,掌心的茧擦过她手腕——那是常年握锅铲和猫粮罐头留下的痕迹。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阳光斜斜切进来,在他发间镀上层金边。姜紫媚忽然伸手替他摘去头发上的桂花,指尖触到几根新冒的白发,像落在咖啡里的奶泡。 “在看什么?”陆明泽转头时,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她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倒影,穿着他买的奶茶色毛衣,睫毛上沾着刚才拍花时落下的花粉。 “看雪人先生会不会被桂花香腌入味。”她晃了晃手里的栗子袋,“上次你说我煮的桂花糖太甜,现在知道什么叫‘甜到齁’了吧?” 男人轻笑,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塞进她嘴里:“中和一下。”糖纸在掌心发出窸窣轻响,她忽然想起昨夜整理相册时,看见他偷偷夹在书页里的糖纸——都是她吃过的口味,草莓、海盐、柠檬,每张都压得平平整整,像夹在时光里的书签。 植物园的菊花展设在温室旁的草坪上, thousands of菊花按品种分成不同区域,白的像雪,黄的似金,还有墨紫色的“墨荷”,花瓣蜷曲如天鹅颈。姜紫媚举着相机追着蝴蝶跑,陆明泽背着双肩包跟在后面,包里装着她的备用镜头和保温杯。 “快看这个!”她在一盆名为“绿牡丹”的菊花前停住,花瓣绿得通透,像用翡翠雕成的。 陆明泽递来湿巾替她擦汗,发现她额角沾着片菊花瓣,伸手替她摘去:“要不要和它合张影?” 她刚摆好姿势,忽然有阵风吹过,成片的菊花轻轻摇曳,像片金色的海浪。陆明泽按下快门的瞬间,她看见镜头里自己身后的他——银发被风吹起,嘴角沾着抹笑意,像株被阳光晒暖的芦苇。 正午时分两人在凉亭里吃三明治。姜紫媚拆开保鲜膜时,发现自己的三明治里多了片煎蛋——她早上说想吃溏心蛋,他便在厨房多忙了十分钟。远处有小孩在追泡泡,彩色的泡泡飘到他们脚边,陆明泽伸手戳破一个,肥皂水溅在她手背,凉凉的。 “下午去热带植物馆吧。”他擦了擦她嘴角的蛋黄酱,“听说里面有会动的捕蝇草。” “那你小心别被吃掉。”她晃了晃他的手,“毕竟雪人先生这么甜,捕蝇草肯定喜欢。” 男人挑眉,忽然凑近她耳边:“那你要负责救我。”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她感觉脸颊发烫,赶紧低头喝了口桂花乌龙茶——是他用保温瓶装的,温度刚好不烫嘴。 热带植物馆的玻璃穹顶外忽然下起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姜紫媚站在龟背竹旁拍照,水珠顺着叶片滑落,在镜头里形成天然的滤镜。 陆明泽站在她身后,替她撑开随身携带的折叠伞——虽然室内不会淋雨,但他总怕她被空调风吹感冒。 “看!”她忽然指着远处的旅人蕉,“像不像孔雀开屏?”叶片宽大如扇,叶脉清晰如掌纹。陆明泽顺着她的指向望去,却在看见她发梢沾着的水珠时,伸手替她别到耳后:“头发湿了。” 温室里的空气带着潮湿的草木香,混着他身上的蓝月亮洗衣液味道。姜紫媚忽然想起昨夜在阳台给多肉浇水,他站在她身边哼歌,跑调的旋律惊飞了停在晾衣架上的麻雀。此刻雨声渐大,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雨滴撞击玻璃的节奏,忽然转身环住他腰。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手环住她肩膀,掌心隔着毛衣传来温度。 “没什么。”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声 steady and strong,“就是觉得.这样的雨天,和喜欢的人一起躲在温室里,比看任何花展都浪漫。”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伞骨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响动。远处的喷雾系统开始工作,细密的水雾在阳光中形成彩虹,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 傍晚离开植物园时,雨停了,天边挂着道残阳,像枚被啃了一口的咸蛋黄。姜紫媚手里攥着新买的多肉盆栽——叶片细长如剑,她给它起名叫“雨剑”,纪念今天的雨。陆明泽背着包,包里多了袋她买的菊花酥,还有瓶从温室买的驱蚊水。 公交站旁的便利店亮着暖黄色的灯。姜紫媚忽然拽着他跑进去:“买关东煮!”玻璃柜里的萝卜、海带结、鱼丸在汤里浮沉,她挑了颗鱼蛋,递到他嘴边:“尝尝。” 他咬下一半,汤汁溅在嘴角。她伸手替他擦去,指尖触到他胡茬——早上出门急,他忘了刮胡子。忽然想起刚同居时,他总把剃须膏抹成小胡子逗她笑,现在却会在她生理期时,把剃须刀收进抽屉最上层,怕她碰到冷水。 公交车在暮色中前行,车内的灯光昏黄如旧时光。姜紫媚靠在他肩头打盹,梦见自己在菊花海里奔跑,陆明泽穿着白色衬衫在尽头向她招手,发间落满金色花瓣。忽然被刹车声惊醒,发现自己流了点口水在他风衣上,抬头看见他眼里的笑意:“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她哼了声,转头看向窗外。路灯依次亮起,把他的影子投在车窗上,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忽然想起今早他在厨房煮桂花粥的背影,蒸汽模糊了眼镜片,却清晰了他发间的银白。原来所谓永远,不是某个惊天动地的瞬间,而是无数个这样的日常——是他替她挑去三明治里的葱花,是他在雨天为她撑伞时偏向她的三十度角,是他掌心的茧与她指尖的笔茧相触时,那声轻微的“沙沙”响。 到站下车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姜紫媚抬头看天,发现北斗七星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忽然想起他说过“那七颗星星连起来像牛奶盒”。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无名指上的银戒——内侧的“泽”字被磨得发亮,像颗永远不会坠落的星星。 “陆哥,”她晃了晃他的手,“明天我们把今天捡的菊花瓣晒干,能不能做成香包?” “好。”他捏了捏她的指尖,“不过先说好,你负责挑花瓣,我负责缝袋子——上次你缝的布袋漏风,把薰衣草全撒在床上了。” 她气鼓鼓地瞪他,却在看见他耳尖的薄红时笑出声。路边的桂花还在落,像下了场金色的雨。他们踩着花瓣往前走,影子在路灯下交缠,像两株共生的植物,根须在岁月里慢慢缠绕,最终长成彼此的天空。 到家时,雪球蹲在玄关迎接,脖子上系着她新织的围巾。陆明泽去厨房煮热牛奶,她坐在沙发上整理相机内存卡,忽然看见今天在温室拍的照片——他替她撑伞时,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像幅被时光晕染的画。 牛奶的热气氤氲在玻璃窗上。她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用勺子搅散奶皮,银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光。忽然想起在植物园买的星砂瓶——里面装着今天捡的菊花瓣和雨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背包侧袋里。等他们老了,打开那些装满星砂的瓶子,大概会看见整个秋天的桂花香,都盛在彼此相触的掌纹里。 睡前,姜紫媚把“雨剑”多肉放在窗台,旁边是装着桂花糖的玻璃罐。陆明泽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划过她眉骨:“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嗯”她往他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要加双倍桂花的糖粥,还要煎蛋,溏心的那种。” 第二天。 热带植物馆的喷雾系统再次启动时,姜紫媚正蹲在蕨类植物区拍鸟巢蕨。 细密的水雾如碎钻般落下,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是陆明泽在解风衣。 “把外套披上。”他将卡其色风衣披在她肩头,袖口处还带着他的体温,“这里湿度大,你别让毛衣吸了水汽。” 她想拒绝,却在触到他手腕的温度时顿住——他的衬衫袖口早已被雾气洇湿。指尖划过他小臂上的旧疤(那是替她换书架灯泡时磕的),忽然想起今早出门前,他偷偷往她包里塞了暖宝宝,自己却穿着单薄的衬衫。 “那你穿我的开衫。”她伸手去解羊绒开衫,却被他按住手腕。男人从背包侧袋摸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折叠整齐的格子衬衫:“早备好了。”衬衫领口露出枚银色领针,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形状像片枫叶。 水雾中,她看见他睫毛上凝着水珠,像缀着碎钻的帘幕。他替她调整风衣领口时,指腹擦过她锁骨,带着常年洗碗留下的温厚触感。远处的旅人蕉在雾气中舒展叶片,她忽然想起他曾说“你的睫毛在阳光下像蕨类植物”,此刻他的睫毛倒真成了沾露的蕨叶,每根都映着她的倒影。 相机镜头忽然被水雾蒙住。陆明泽掏出块眼镜布替她擦拭,布料边缘绣着小草莓——是她去年心血来潮绣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一直用着。“好了。”他将相机递还给她,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点了点,像蝴蝶停驻又飞走。 (本章完) 第168章 十月份 十月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气钻进阳台,姜紫媚蹲在藤编椅前给多肉“雨剑”换盆。 深褐色的陶土盆是上周在市集淘的,盆底刻着歪歪扭扭的“媚”字——陆明泽用篆刻刀刻的,指腹为此磨出了血泡。 她捏起块碎陶片垫在盆底,阳光穿过玻璃花房的穹顶,在她发间织出金箔般的光斑,映得睫毛下的阴影像振翅的蝶。 “小心扎手。”陆明泽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铁锅与木勺碰撞的轻响。他穿着她去年织的姜黄色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和那道换书架灯泡时磕的旧疤。玻璃罐里的菊花瓣已经晒了三日,此刻正摊在竹匾里,像撒了把碎金箔。她捏起一片放进嘴里,舌尖掠过干燥的脉络,苦意里藏着若有若无的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哗啦”声——装冰糖的玻璃罐在男人手中倾斜,晶亮的糖粒滚落灶台,在晨光里碎成满地星子。 “陆明泽!”她转身时,正看见他手忙脚乱地用抹布去堵糖粒,发梢垂落额前,耳尖泛起薄红,像被秋霜染了的枫叶。阳光穿过他指缝,在焦糖色的糖浆里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糖浆正顺着灶沿往下淌,在白色瓷砖上画出蜿蜒的金线。 “上次你说茶馆的糖桂花.”他声音渐低,指尖蹭到沾了糖浆的袖口,“想试着做给你。”姜紫媚笑着捡起颗冰糖,发现糖粒上粘着片完整的桂花,米黄色的花瓣脉络清晰如婴儿的睫毛。她走到他身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块格子手帕,替他擦去掌心的糖浆:“需要助手吗?本甜点师可是很专业的。” 十分钟后,两人并肩站在灶台前,蒸汽模糊了厨房的玻璃。姜紫媚负责往粗陶罐里铺一层桂花一层冰糖,陆明泽用雕花木勺轻轻压实,每压一下,指节就泛起淡红,像浸了红酒的白玉。陶罐内壁渐渐凝起水珠,混着桂花的甜香与陈皮的清苦,在晨光里酿成琥珀色的雾。他忽然伸手替她别开垂落的发丝,指腹擦过她耳后,带着常年洗碗留下的温厚触感:“当心蒸汽烫到。” 深夜整理书房时,牛皮纸箱底的铁皮盒不慎翻倒。姜紫媚蹲在满地杂物中,看见盒里的电影票根、糖纸、干花像被风吹散的记忆碎片。一张泛黄的游乐园门票飘到脚边,票面上“旋转木马”的字样已有些模糊,她指尖抚过票根边缘的齿痕,想起那日陆明泽在木马上紧张得撞歪她的发箍,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却仍强作镇定地说“这马的鬃毛没你画的好看”。 “在看什么?”陆明泽端着热牛奶走进来,毛衣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那是她用第一次卖画的钱给他买的,吊坠是枚迷你调色盘。他在她身边坐下,膝盖蹭到她的,替她披上羊绒开衫:“地板凉。” 她将门票夹进素描本,抬头时发现他发间又添了几根银丝,在台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明天去买新的标本夹吧。想把我们的故事都压成书签,等老了坐在摇椅上看。”男人伸手揽住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听见他心跳声 steady and strong,像老式座钟的钟摆:“不如做本手账?你画画,我写备注,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把糖桂花熬成了焦糖,却说是新型琥珀’。” 她笑着用 elbow顶他胸口,触到他藏在毛衣下的创可贴——今早切菜时又划破了手指。月光从百页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们交叠的腿上织出条纹光影,像谁用月光纺了匹布。铁皮盒里的干花散发出陈旧的香,混着他身上的蓝月亮洗衣液味,酿成时光的蜜。 初雪来得猝不及防,像天空打翻了面粉袋。姜紫媚在画室调色盘里调钴蓝色,忽然听见阳台传来“咕咚”声——是陆明泽堆的雪人脑袋滚进了花盆。她放下画笔跑过去,看见男人正跪在雪地里,双手捧着那颗歪歪扭扭的雪球,睫毛上挂着冰晶,像撒了把碎钻,黑色羽绒服上落满雪花,像披了件缀满星子的斗篷。 “胡萝卜鼻子掉了。”他抬头看她,鼻尖冻得通红,像颗小番茄,“雪球好像不太喜欢这个造型。”她蹲下来帮他扶正雪球,触到他手套指尖的破洞——那是替她修画框时刮的。月光落在雪人的煤球眼睛上,两颗乌黑的圆斑映着室内的灯光,像两枚嵌在雪团里的黑曜石。 “明天给它织顶帽子吧。”她从口袋里掏出暖手宝塞进他怀里,触到里面皱巴巴的纸巾,“你看,它的微笑用松枝画得多好。”雪人脸颊上那道弧线歪向左边,像被风吹斜的逗号,恰好对着他们的落地窗,仿佛在朝屋里的人打招呼。 凌晨三点,姜紫媚被压抑的咳嗽声惊醒。黑暗中,她看见沙发上蜷着的身影正剧烈颤动,像片被寒风卷动的落叶。床头柜上的台灯亮起,暖黄色的光晕里,陆明泽额角沁着汗珠,手里攥着她的羊绒开衫,指缝间露出半片纸巾,上面洇着淡红的血迹。 “38.5℃。”她举着体温计的手有些发抖,玻璃管里的水银柱像条不安的红蛇,“必须去医院。”男人却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纸面:“明天你有画展.不能耽误。”话音未落,她已经套上羽绒服,将他的围巾系得严严实实,指尖划过他喉结,触到发烫的皮肤:“画展可以改期,你不能。” 急诊室的白炽灯冷得像月光,照得陆明泽的脸愈发苍白。姜紫媚坐在病床边削苹果,不锈钢果皮刀在掌心发烫,果皮被拉成细长的螺旋,像条金蛇在雪地上游走。男人忽然伸手按住她手腕:“别削了,吃橘子吧。”他指尖的温度灼人,却仍记得她讨厌苹果皮的涩味,指甲缝里还留着今早替她调赭石色颜料的痕迹。 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的声响,金属轮子在地面滚出单调的节奏。姜紫媚抬头时,看见陆明泽发间的银丝在灯光下微颤,像落了层薄雪。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穿白衬衫站在画廊里,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星夜》系列,那时他的头发还是浓黑的,像片深邃的夜空。 “睡会儿吧。”他伸手替她拂去睫毛上的疲倦,“我没事。”她摇头,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起一块递到他唇边。果肉触到舌尖的瞬间,他忽然轻笑:“记得第一次约会,你把苹果核喂给了广场鸽。”她看着他咀嚼的样子,喉结轻轻滚动,忽然鼻子发酸——这个会记得她所有喜好的男人,此刻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像株被风雨打弯的芦苇。 天亮时雪停了,东方泛起蟹壳青。两人裹着同条灰色毛毯坐在医院长椅上,姜紫媚靠在他肩头打盹,梦见雪人戴着她织的围巾,在阳光下慢慢融化,雪水汇成小溪,里面漂着他们的合影、电影票根、糖纸。陆明泽的手指轻轻敲着她手背,哼着跑调的《雪绒花》,节奏忽快忽慢,像老旧唱片在跳针。 “快看。”他忽然推醒她,指向窗外。初升的太阳正从楼群间探出头,将积雪染成蜜色,远处的雪人歪戴着顶红色毛线帽——不知哪个小孩替它织的,帽檐上还坠着两颗绒球,像缀着两颗小太阳。姜紫媚笑了,将头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听见他胸腔里传来闷闷的笑声,像春雪融化时的溪流声。 三月的樱花像粉色的雾,漫过街道、屋顶、电车轨道。陆明泽的相机在赏樱那天突然罢工,快门键按下去毫无反应,像只突然哑了的夜莺。姜紫媚蹲在新宿御苑的樱花树下,看着他皱眉研究镜头,阳光穿过繁密的花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莫奈的油画。 “可能是快门线坏了。”他轻声说,指尖抚过相机表面的纹路,像安抚受伤的宠物,“上次在热带植物馆,镜头进了水汽”她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像被雨水洇开的墨点——最近他总熬夜替她调整画框角度,有时她凌晨醒来,还看见书房门缝漏出的灯光。 “先别管相机了。”她握住他冰凉的手,触到掌心的茧,“陪我看樱花吧。”地铁站里,人潮推着他们向前,她的围巾不小心勾住了他的相机带,两人踉跄着扶住扶手,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带着剃须水的清冽气息:“小心。” 樱花树下,陆明泽替她摘去头发上的花瓣,指尖触到她耳后柔软的绒毛。忽然有阵风吹过,成片的粉白花瓣簌簌落下,像场温柔的雪,落在他睫毛上,落在她肩头的画本上。她想起去年此时,他举着相机追拍她转圈的样子,镜头里的她裙摆飞扬,扫落花瓣如胭脂雨,而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抹笑意,像株被阳光晒暖的芦苇。 “用手机拍吧。”她掏出手机,镜头里的他站在花树下,银发与樱花交相辉映,恍惚间像是时光在轻轻吻他的额角。他微微侧身,让身后的“染井吉野”占据画面右侧,左手自然下垂,指尖刚好触到她的指尖——这是他们最默契的拍照姿势,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枝叶在风中轻轻交缠。 傍晚在相机修理店,老板推了推眼镜:“快门组件老化,需要更换。”陆明泽按住她要掏钱包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轻轻画圈——那是他们的暗号,表示“别担心”。玻璃柜里的新款相机闪着金属光泽,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三秒,随即移向窗外的樱花,喉结微微滚动:“先修吧,旧相机用惯了。” 回家路上,姜紫媚看见他盯着橱窗里的相机,眼神温柔而遗憾,像在看一个遥远的梦。她悄悄打开手机银行,将攒了半年的稿费转到他账户,转账备注写着:“给雪人先生的新眼睛,记得捕捉更多星光。”发送前,她犹豫片刻,又添了句:“我的画本里,已经装满了你用旧相机拍下的春天。” 次日清晨,她在他公文包里放了张手绘卡片。正面画着台卡通相机,镜头里映出两棵牵手的樱花树,树下的雪人戴着围巾,胡萝卜鼻子上停着只蝴蝶;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修相机的钱,是我卖《星夜》系列的第一笔稿费哦。你说相机是时光的捕虫网,那我的画本就是你的暗房,每幅画里都藏着你按下快门时的心跳。” 深夜,陆明泽在书房打开公文包,卡片滑落时,片樱花标本从里面掉出。那是今早她在樱花树下捡的,用压花器压得薄如蝉翼,淡粉色的花瓣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轻轻抚摸卡片上的画,嘴角扬起笑意,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我们的故事,是樱花落在相机镜头上的光斑,是旧胶卷里未显影的温柔。” 七月的雷阵雨来得毫无征兆,铜钱大的雨点砸在便利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姜紫媚站在收银台前,看着陆明泽举着文件夹在雨里狂奔,白衬衫紧贴后背,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像两片被雨水打湿的蝶翼。他的公文包护在胸前,用身体替里面的画稿挡住风雨,裤脚溅满泥点,像踩过条浑浊的河流。 “怎么没带伞?”她连忙递上纸巾,触到他手臂上的水珠,凉丝丝的,混着雨水与汗水的味道。男人从怀里掏出个防水袋,里面装着她的《星空》系列画稿,塑料膜上凝着水珠,像裹着层透明的琥珀:“怕淋湿你的星星。”她看见自己画的北斗七星在水光中摇晃,仿佛真的坠入了银河。 暴雨夜,客厅的落地窗外电闪雷鸣。姜紫媚窝在陆明泽怀里看老电影,电视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让银发泛着冷调的光泽。他的腿上放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去年在海边捡的星砂、菊花瓣,还有片枯黄的枫叶——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捡的。她的脚蹭到他小腿,触到那道搬画架时磕的疤痕,像条沉默的河流,流淌着岁月的痕迹。 (本章完) 第169章 糖炒栗子 十月末的风裹着焦糖香,姜紫媚蹲在花房给新收的多肉“蓝石莲”换盆。 深褐色陶土盆边缘沾着星点金粉,那是陆明泽昨夜用刻刀在盆底凿“媚的秋”时,不小心蹭到的丙烯颜料。 她用镊子拨弄根系间的火山石,忽然触到硬物——枚压得薄如蝉翼的枫叶标本,叶脉间嵌着细小的金箔,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市集上的糖炒栗子新出锅。”陆明泽的声音从木栅栏外飘来,牛皮纸袋在臂弯里发出窸窣轻响。他推门时带起一片枫叶,恰好落在她发间,他伸手替她摘下,指尖掠过她耳后绒毛,带着秋日阳光的温度:“卖栗子的大爷说,今年的油栗裹了桂花蜜炒,配你的‘雨剑’正合适。” 厨房传来瓷器轻碰声,她抱着花盆进屋时,陆明泽正踮脚够吊柜里的玻璃罐。姜黄色护腕滑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和那道换书架灯泡时磕的旧疤,新贴的创可贴边缘渗着淡红——上周挂画展海报时,梯子突然打滑,他用身体护住她的《秋光》系列,自己却蹭破了皮。 “尝尝看。”他递来一颗裹着糖霜的栗子,指尖不小心蹭到她嘴角,糖霜粘在皮肤上,像落了颗碎星。果肉咬开时,热呼的甜香混着焦糖颗粒在舌尖炸开,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深秋,他们在老电影院看《罗马假日》,他紧张得把爆米花撒了满襟,却坚持用外套兜着,说“不能浪费你喜欢的甜食”,最后两人顶着一身爆米花碎屑走在梧桐树下,他耳尖的红比枫叶还透亮。 暮色漫进厨房时,两人并肩坐在窗台剥栗子。窗外的枫树枝桠探进花房,红得透亮的叶片落在陆明泽发间,他偏头时,银发与枫叶交叠,像幅莫奈的油画。姜紫媚掏出速写本,笔尖沙沙划过纸面,画他垂眼剥栗子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指节因用力泛着淡红,像浸了红酒的白玉,指甲缝里还留着前日替她调赭石色颜料的痕迹。 “明天去公园捡落叶吧。”她将画纸撕下夹进标本夹,纸角的枫叶标本被风吹得轻轻颤动,“想做枫叶书签,配你新写的诗集《时光的糖霜》。”陆明泽忽然握住她握笔的手,在纸角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栗子壳碎屑落在她手背上,像撒了把碎金:“不如做落叶拼贴画?你负责调色,我负责剪形状,比如.”他顿了顿,耳尖泛起薄红,“比如我们第一次接吻的那张长椅,旁边要有你最爱的银杏树,还有”他声音渐低,“还有我紧张到撞歪你发箍的瞬间。” 初雪落满阳台时,姜紫媚正在给陆明泽熬川贝梨汤。深褐色药罐咕嘟咕嘟冒着泡,陈皮的清苦混着梨肉的甜香漫进客厅,她掀开锅盖,蒸汽瞬间模糊了眼镜,透过氤氲水汽,看见玻璃花房里的身影正跪在雪地里堆雪人。 “鼻子又歪了!”她笑着放下汤勺,用袖口擦了擦眼镜,只见陆明泽双手捧着雪球,鼻尖冻得通红,像颗小番茄,黑色羽绒服上落满雪花,像披了件缀满星子的斗篷。去年的胡萝卜鼻子冻成了橘色冰棍,此刻斜插在雪人脸上,被他用她织的姜黄色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围巾末端还垂着两枚绒球,像缀着两颗小太阳。 “帮我拿袋棉花糖!”他仰头看她,睫毛上挂着冰晶,像撒了把碎钻,“雪人的微笑需要甜一点。”她转身时撞翻了药柜,丹参、枸杞、黄芪洒了满地,像谁打翻了中药调色盘。陆明泽闻声冲进厨房,鞋底的雪水在瓷砖上画出蜿蜒的银线,他蹲下来捡药材,发间的雪花落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当心滑倒,上次你在画室摔了一跤,我心疼了半个月。”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花房,雪人捧着装满棉花糖的玻璃罐,煤球眼睛映着室内的暖光,像两枚嵌着金箔的黑曜石。姜紫媚坐在藤编椅上织围巾,毛线针在指间翻飞,驼色羊绒线绕在竹制线轴上,线轴边缘刻着“M”——那是陆明泽用她废弃的画笔杆磨制的。陆明泽窝在旁边的摇椅里看书,偶尔抬头替她添杯热可可,指尖掠过她腕间的银镯子,内侧的“M&L”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汤凉了。”他忽然放下书,将梨汤端到她唇边,勺柄上缠着她织的毛线套,针脚间还夹着片干枯的桂花,“加了点你晒的桂花蜜,尝尝看,有没有二十年前茶馆的味道?”温热的汤汁滑进喉咙,混着梨肉的绵软和川贝的微苦,她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昨夜急诊室的白炽灯——他发着38.5℃的高烧,却坚持陪她看完画展,直到在画廊角落晕倒,手里还攥着她的羊绒开衫。 暮色四合时,两人裹着同条毛毯坐在窗台。雪人的棉花糖鼻子被麻雀啄掉了一半,却歪出更俏皮的弧度,像在朝屋里的人笑。陆明泽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画圈,哼着跑调的《铃儿响叮当》,她数着他发间的银丝,忽然想起初见时他穿白衬衫的模样,领口扣得规规矩矩,目光却在她的《星夜》系列前停留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买下那幅画时,指尖都在发抖。 “冷吗?”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毛衣上还沾着中药的苦香和蓝月亮洗衣液的清香,“明天给雪人装个太阳能灯吧,这样晚上它就能替我们看星星了。”她抬头吻了吻他唇角的痣,咸咸的,混着雪花的味道:“不如叫它‘明泽一号’?毕竟”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它的胡萝卜鼻子,和某人第一次切菜时切出的形状一模一样,都是歪歪扭扭的爱心。” 三月的樱花像粉色的雾,漫过新宿御苑的小径。姜紫媚蹲在染井吉野樱花树下调色,石青色颜料在调色盘里晕开,像融了片春天的天空。陆明泽举着旧相机在不远处对焦,银发被春风吹起,像落了满头的碎雪,黑色相机带绕过脖颈,在白衬衫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别动。”他轻声说,食指轻按快门键,成片的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她肩头的画本上,像谁撒了把胭脂。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指腹因按快门微微发白,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却在指节处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拿相机和替她搬画架磨出来的。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第一次给她拍照,相机拿反了都没察觉,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草莓,最后照片洗出来,只拍到半张模糊的笑脸和满屏的樱花。 “胶卷用完了。” 他晃了晃相机,嘴角泛起苦笑,金属机身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上次在北海道拍的雪景还没洗,你穿红色大衣站在雪地里的样子,一定很漂亮。”她放下画笔,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丝绒盒,里面躺着枚崭新的快门线,镀银表面刻着细小的樱花图案,末端系着她用头发编的红绳:“给你的礼物,提前生日快乐。”陆明泽愣住,指腹抚过快门线的纹路,像触到某种温柔的隐喻,喉结微微滚动:“你总记得我想要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繁密的花枝,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坐在长椅上吃便当,金枪鱼饭团上点缀着腌樱花,花瓣脉络清晰如婴儿的睫毛。 陆明泽替她摘去头发上的花瓣,指尖触到她耳后柔软的绒毛,忽然轻笑:“记得第一次约会,你把饭团喂给了鸽子,自己啃着面包渣说‘它们比我更需要’,结果下午饿到头晕,我背着你找便利店,你还在我耳边说‘你的肩膀像画架一样稳’。” 她看着他咀嚼的样子,喉结轻轻滚动,忽然鼻子发酸——这个记得她所有傻事的男人,此刻正用袖口替她擦去嘴角的海苔碎,袖口还沾着今早替她调钴蓝色颜料的痕迹。 相机修理店的玻璃柜里,新款相机闪着金属光泽,镜头上的红点像颗狡黠的眼睛。陆明泽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三秒,随即转向窗外的樱花,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旧相机挺好的,至少”他顿了顿,耳尖泛起薄红,“至少它拍下过你穿婚纱的样子,那时你的裙摆上落了片樱花,像不小心掉进画里的星星。”她悄悄将手心里的银行卡攥紧,那是她卖掉《星夜》系列最新作品《樱花星云》的钱,转账备注早已打好:“给我的时光捕手,捕捉更多春天吧——你的旧相机里,已经装满了我二十岁的春天。” 傍晚回家时,樱花落在相机镜头上,形成柔焦的光斑。 陆明泽忽然停住脚步,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樱花汽水,拉环拉开的“噗嗤”声里,他将汽水贴在她发烫的脸颊:“尝尝看,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喝的波子汽水?那时你说气泡在舌尖跳舞,像我看你画画时的心跳。”气泡在舌尖炸开时,她看见他眼中倒映的樱花,和二十年前那个在画廊外等她的少年,重叠成同一幅画,少年的白衬衫变成了如今的浅灰毛衣,不变的是嘴角那抹温柔的笑。 七月的雷阵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铜钱大的雨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姜紫媚正在整理画稿,忽然看见陆明泽举着文件夹在雨里狂奔,白衬衫紧贴后背,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像两片被雨水打湿的蝶翼。他的公文包护在胸前,用身体替里面的《星空》系列画稿挡住风雨,裤脚溅满泥点,像踩过一条浑浊的河流。 “画稿没事吧?”她连忙递上毛巾,触到他手臂上的水珠,凉丝丝的混着汗水,还有雨水冲刷过的清新味道。陆明泽从怀里掏出防水袋,里面的画稿完好无损,塑料膜上凝着的水珠,像裹着一层透明的琥珀,画中北斗七星在水光中摇晃,仿佛真的坠入了银河。他喘着气,发梢滴下的雨水落在她手背上:“怕淋湿你的星星,路上摔了一跤,不过没事。”她这才看见他膝盖处的污渍,混着雨水和泥土,渗着淡淡的血痕。 暴雨夜,客厅的落地窗外电闪雷鸣。两人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电视屏幕的蓝光映在陆明泽脸上,让银发泛着冷调的光泽。 他的腿上放着玻璃罐,里面装着去年在海边捡的星砂、晒干的菊花瓣,还有片枯黄的枫叶——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捡的。姜紫媚的脚蹭到他小腿的疤痕,那是去年搬画架时磕的,此刻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像片被夕阳染透的云朵,旁边还有道新的擦伤,是刚才在雨里摔的。 “想喝冬瓜茶吗?”他忽然起身,踩过满地画纸走向厨房,银发在闪电的蓝光中忽明忽暗。 她看着他在冰箱前弯腰的背影,衬衫下摆露出后腰的创可贴——今早替她修画框时又划了道口子,创可贴边缘的皮肤有些发红,像是过敏。 雷声轰鸣中,他端着茶盘转身,瓷杯上的热气模糊了眼镜,像谁在他眼前蒙了层薄雾,他摸索着走过来,险些撞翻茶几上的画具。 “小心烫。”他将茶杯递到她手中,指尖在杯沿画了个圈,那是他们的暗号,表示“我爱你”,“加了点薄荷叶,你喜欢的,还有.”他顿了顿,耳尖泛起薄红,“还有你去年晒的柠檬片。”冬瓜茶的清甜混着薄荷的清凉和柠檬的酸,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夏夜,他们在天台看星星,他用一次性纸杯装可乐,杯底画着歪歪扭扭的星星,说“这是我送你的银河”,后来下雨了,他们挤在小小的遮阳伞下,他把伞全倾给她,自己半边身子淋得透湿,却笑着说“这样看雨,像在看你的画”。 午夜时分,雨停了。两人站在阳台上看月亮,星砂罐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谁把银河装进了玻璃罐。陆明泽忽然指着天际:“看,北斗七星。”她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七颗星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像他相机里未显影的胶卷,又像她画本里未完成的星空。 (本章完) 第170章 掀起来了 十月末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粘稠地淌进花房玻璃。姜紫媚蹲在木质花架前,镊子尖轻轻挑开“蓝石莲“根部的火山石,腐叶土的潮湿气息里,忽然触到那枚薄如蝉翼的枫叶标本。十五年前的记忆被金箔般的叶脉折射出来:陆明泽蹲在老仓库地板上,用刻刀在陶土盆底凿“媚的秋“,丙烯颜料溅上他的睫毛,像撒了把碎金。 “糖炒栗子的焦香漫过木栅栏时,她听见牛皮纸袋磨擦的窸窣声。“陆明泽的声音裹着秋风送来,带着市集特有的烟火气。他推门时,黄铜门环上的枫叶挂饰轻轻晃响,一片红叶恰好落在她乌发间,叶脉与她鬓角的银线形成微妙的对称。 “小心烫。“他的指尖掠过她耳后绒毛,带着晒过太阳的温度。姜紫媚接过栗子时,注意到他食指缠着的创可贴——边缘起了毛球,渗着极淡的血渍,像朵将谢的小花开在苍白的纱布上。这是今天第三次发现他的新伤了,从早晨修画框时划破的虎口,到午间调赭石颜料时沾在袖口的碘伏痕迹。 剥开油纸,焦糖裹着的栗子冒着热气,糖霜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咬开时,热乎的甜香混着桂花蜜的幽微气息在舌尖炸开,姜紫媚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深秋,他们挤在老电影院的木质长椅上,陆明泽紧张得把爆米花撒满牛仔裤,却坚持用夹克兜着碎屑,说“不能浪费你喜欢的甜食“。此刻他坐在对面的藤椅上,膝盖微屈的姿势与当年分毫不差,只是水洗蓝牛仔裤换成了深灰羊毛裤,裤脚处有她昨夜缝补的针脚。 “画展布置需要帮忙吗?“她用纸巾擦去他指尖的糖霜,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相机和画架磨出的,比去年厚了些。陆明泽摇头,银发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策展人说《秋光》系列要配胡桃木画框,我今早去木料市场选了块带树瘤的老料。“他卷起袖口喝水,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像秋日叶脉,旁边新贴的创可贴边缘翘起,露出底下未愈的擦伤。 姜紫媚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力度大得让他 startled。“明泽,你的低烧“她的声音被花房外的风声扯碎,目光落在他颈间若隐若现的潮红——那片异常的红色从领口蔓延到耳后,像被水彩晕开的朱砂。陆明泽别过脸,指尖摩挲着玻璃杯沿:“只是过敏性皮炎,你看。“他撩起裤腿,膝盖内侧果然有片淡红色皮疹,边缘呈不规则圆形,却在姜紫媚的注视下微微发颤。 四点三刻,暮色开始给万物镀上琥珀色。姜紫媚坐在窗台,速写本搁在膝头,铅笔尖在纸上游走,描摹着陆明泽剥栗子的侧影。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指节因用力泛着淡红,像浸了红酒的白玉。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前日调赭石色的颜料,与他此刻捏着的深褐栗子壳形成微妙的色系呼应。 “在画我吗?“他忽然抬头,银发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姜紫媚慌乱中铅笔划过纸面,在他唇线旁添了道突兀的斜线,却意外像抹狡黠的笑意。“画你的新诗集封面。“她将画纸转过去,纸角的枫叶标本被风吹得轻颤,“《时光的糖霜》,需要个剥栗子的男主角。“ 陆明泽忽然放下栗子,伸手握住她握笔的手。他的掌心覆着薄汗,温度比平时低了两度,却在触到她无名指的银戒时骤然升温。“不如做落叶拼贴画。“他的声音轻得像枫叶落地,“比如我们第一次接吻的那张长椅,旁边要有你最爱的银杏树,还有“他喉结滚动,耳尖泛起薄红,“我撞歪你发箍的瞬间。“ 话音未落,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前倾时,姜紫媚看见他后颈新出现的老年斑——比上周大了一圈,边缘呈不规则锯齿状,像片被虫蛀过的枯叶。她慌忙递去保温杯,杯壁上凝着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与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明天去医院。“她按住他的肩膀,触到肩胛骨突兀的轮廓,比春天时瘦了至少三公斤。 陆明泽摇头,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塞进她嘴里:“先陪我去捡落叶。“糖块在舌尖炸开的清凉里,她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他起身时,毛衣后摆掀起一角,露出后腰贴着的退热贴——蓝色的无纺布边缘已经卷起,像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片叶。 七点整,初雪如期而至。姜紫媚在厨房搅动川贝梨汤,药罐咕嘟声里混着玻璃花房传来的闷响。她冲出去时,正看见陆明泽单膝跪在雪地里,雪人歪倒在他脚边,胡萝卜鼻子滚进了多肉盆栽。“鼻子又歪了。“他抬头笑,睫毛上挂着的冰晶簌簌掉落,却在抬头时,姜紫媚看见他眼底异常的潮红——不是冻的,是病态的酡红。 “起来。“她伸手去扶,触到他袖口下的皮肤烫得惊人。陆明泽借力起身时,忽然踉跄着撞向花房玻璃,发出闷响。姜紫媚这才发现他左腿几乎无法受力,膝盖处的布料浸透了暗红——不是雪水,是血。 “上周爬梯子挂海报时摔的。“他被扶到厨房椅子上,任她剪开裤腿,“想着画展前能养好“伤口周围皮肤红肿发亮,化脓的迹象混着雪花的凉意,让姜紫媚眼眶发酸。更让她心悸的是,他小腿上纵横着多条淡褐色纹路,像干涸的河床,那是长期水肿留下的痕迹。 忽然,陆明泽剧烈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姜紫媚慌忙去拿镇咳药,却碰翻了他的公文包。散落的文件中,一张血常规报告单刺得她眼前发黑:白细胞计数320×109/L,远超正常范围,“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诊断赫然在目,报告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她筹备个展最忙碌的时候。 “紫媚.“他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带着血丝的泡沫沾在唇角,“别担心,是低危型,医生说.“姜紫媚按住他的嘴,指尖触到他颤抖的唇线。她想起最近三个月他总在午后消失,说是去冲洗胶卷,原来每次都是去医院化疗。想起他坚持自己去取快递,因为“画具太重你搬不动“,其实是怕她发现随身带着的便携药盒。 深夜的急诊室走廊泛着冷蓝的光,像被冰镇过的蓝宝石。陆明泽躺在推车上,手背上的留置针随着病床移动轻轻晃动。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急诊吗?“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你在画室摔断右手腕,却护着刚完成的《星夜》,我背着你跑了三条街,你在我耳边说''你的肩胛骨硌得我疼'',可眼睛一直盯着画布。“姜紫媚想笑,却有泪珠砸在他手背上:“现在换我背你。“她俯身替他掖好被子,闻到他毛衣上混着的化疗药水味,与蓝月亮洗衣液的清香诡异地融合。 凌晨一点,输液室的挂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陆明泽睡着了,头偏向右侧,露出后颈淡青色的血管,像幅未完成的工笔画。姜紫媚轻轻抽出被他压住的手,从帆布包底层摸出个丝绒盒——那是她藏了三个月的礼物,本想在结婚纪念日送给他。 打开盒子,镀银快门线在廊灯下泛着温润的光,表面刻着细小的枫叶图案,末端系着用两人头发编的红绳。她记得二十年前他第一次给她拍照,相机拿反了却浑然不觉,最后照片里只有她半张笑脸和满屏樱花。后来他省吃俭用买了第一台单反,说要“把你的美装进永恒“。 “给你的。“她将快门线放进他掌心,用指尖轻轻合拢他的手指,“提前三个月送,因为想让你用它拍初雪。“陆明泽在睡梦中动了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快门线纹路,像在对焦某个遥远的画面。姜紫媚忽然想起他相机里永远装着的过期胶卷,其实早已拍不了照片,只是他舍不得丢弃的时光胶囊。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声。姜紫媚摸出手机,翻到相册里的私密文件夹。最新一张照片是今早偷拍的:他在花房给“蓝石莲“浇水,银发被阳光染成蜜色,左手腕上戴着她织的姜黄色护腕,护腕边缘露出半片药盒——她用红笔在上面写着“14:00伊马替尼“。 “紫媚.“陆明泽忽然睁眼,瞳孔里映着输液管的影子,“如果有天我忘记怎么调颜料.“ “不会的。“她用指尖堵住他的唇,咸涩的味道混着消毒水气息,“你说过,我的调色盘里永远有你磨的金粉。“他想笑,却牵扯到喉咙的伤口,眉尖蹙成细小的山峰。姜紫媚俯身吻他眉心,闻到他发间残留的雪松洗发水味,与二十年前初次约会时一模一样。 晨光刺破云层时,护士来更换输液袋。陆明泽看着透明的药液缓缓流入血管,忽然轻笑:“像给相机装胶卷。“姜紫媚替他调整枕头高度,看见他锁骨处新出现的瘀青,像朵迟开的墨色花。她凑近他耳边,像说情话般轻声:“以后我就是你的胶卷,每一格都印着你的目光。“ 走出医院时,雪停了。东方的天幕裂开道缝隙,启明星在渐亮的天空中微微发颤。陆明泽指着那颗星,指尖因用力泛着青白:“看,那是我们的第一颗画星。“姜紫媚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星子的微光落进他瞳孔,与二十年前在老仓库初见时的眸光重叠。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羊毛大衣上的中药味混着雪后清气:“等我好了,我们去山顶看日出,你画朝霞,我拍你调色的样子,带糖炒栗子当颜料。“ 她点头,将脸埋进他围巾里。羊绒纤维间夹着片干枯的桂花,那是去年秋天她晒的。 启明星的微光渐淡时,陆明泽忽然指着急诊室窗外:“看,梅花开了。“姜紫媚转头望去,墙角的腊梅枝桠探进窗框,金黄花瓣上凝着未化的雪粒,像撒了把碎金在宣纸上。她想起去年冬天,他在花房用微距镜头拍腊梅上的冰晶,说“每粒雪都是上帝的微距滤镜“,而她趁他专注时,把他睫毛上的霜花画进了《冬光》系列。 “想吃梅花饼吗?“她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无名指的戒指——那是用他们第一次卖画的钱买的,内侧刻着“M&L 2005“。陆明泽轻笑,喉间发出微弱的气音:“你总是记得我想吃什么。“他忽然咳嗽起来,指节抵着唇,姜紫媚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比昨夜又白了些,像被雪水浸泡过的宣纸。 护士进来换点滴时,姜紫媚趁机翻看他的病历。长期医嘱单上,“伊马替尼400mg口服“的字迹刺目,而化疗记录显示,他已默默承受了六次鞘内注射。 她想起那些他说“去冲洗胶卷“的午后,其实是独自躺在化疗室,看着药水一滴一滴坠入血管,而她在画室调色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少的,是他在身后递来的赭石色颜料罐,是他偶尔哼起的跑调民谣。 “紫媚,过来。“陆明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他示意她凑近,然后从枕头下摸出个皱巴巴的纸袋,里面是几颗糖炒栗子:“藏在口袋里暖着,怕你饿。“栗子壳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剥开时,焦糖香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却意外温暖。 姜紫媚咬下一口,热流从舌尖蔓延到心口,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在雪地里给她暖手的情景,那时他的指尖也是这样凉,却固执地说“我的手是天然暖炉“。 凌晨三点,陆明泽终于沉沉睡去。 姜紫媚替他盖好被子,注意到他脚踝处新出现的紫癜——针尖大小的红点,像谁不小心泼翻的朱砂颜料。 她轻轻的就掀起他衣袖,看见小臂上布满细密的针孔,像幅抽象的点彩画。 (本章完) 第171章 相机包。 十月末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从花房玻璃的菱形格子里漏进来,在木质地板上织出粘稠的光斑。 姜紫媚蹲在花架前,镊子尖轻轻挑开“蓝石莲“根部结块的火山石,腐叶土的潮湿气息混着植物特有的清苦,忽然触到那枚薄如蝉翼的枫叶标本。 那时她刚搬来老仓库,陆明泽正蹲在水泥地上给她烧制花盆。 陶土盆底的“媚的秋“三个字歪歪扭扭,刻刀划过的痕迹里嵌着金黄的丙烯颜料,像撒了把碎金在深褐色的泥土上。 “小心别扎手。“她记得自己蹲在旁边替他吹去陶土碎屑,看阳光穿过他微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忽然想起小时候吃的杏仁糖,糖纸内侧也有这样细细的纹路。 “糖炒栗子的焦香漫过木栅栏时,她听见牛皮纸袋磨擦的窸窣声。” 陆明泽的声音裹着秋风送来,带着市集特有的烟火气。 姜紫媚抬头时,正看见他推门的剪影——宽肩窄腰的轮廓被阳光镀上金边,黄铜门环上的枫叶挂饰晃出细碎的光,一片红叶恰好落在她乌发间,叶脉与她鬓角新添的银线形成微妙的对称,像幅天然的拼贴画。 “又划伤了?” 她接过牛皮纸袋时,指尖触到他食指的创可贴。 边缘的无纺布已经起毛,渗着极淡的血渍,像朵将谢的小花开在苍白的纱布上。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发现他的新伤了,上次是调钛白颜料时割破虎口,再上次是爬梯子挂画框时蹭破膝盖。 “画室的防护手套该换了。”她嗔怪着,却在剥开油纸时,被焦糖的甜香勾出笑意——他总是记得买她喜欢的桂花蜜口味。 陆明泽拉开藤椅在她对面坐下,膝盖微屈的姿势与二十年前分毫不差。 水洗蓝牛仔裤换成了深灰羊毛裤,裤脚处有她昨夜缝补的针脚,细密的线迹像片小枫叶的轮廓。 他袖口还沾着赭石色颜料,显然是从画室直接赶来的,指尖的老茧蹭过她手背时,带着常年握画笔的粗糙质感。 咬开糖霜裹着的栗子,热流混着桂花蜜的幽微气息在舌尖炸开。姜紫媚忽然想起1995年的深秋,他们在老电影院挤着看《秋日传奇》,陆明泽紧张得把爆米花撒满牛仔裤,却坚持用夹克兜着碎屑,说“不能浪费你喜欢的甜食。” 此刻他正专注地替她挑出栗子壳上的焦糖碎,银发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睫毛下的阴影随眼睑开合轻轻颤动,像振翅的蝴蝶。 “画展布置得怎么样了?“她用纸巾擦去他指尖的糖霜,触到他掌心的老茧——比去年厚了些,虎口处还新添了块椭圆形的硬茧,那是常年握相机镜头磨出的。 陆明泽卷起袖口喝水,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像秋日叶脉,旁边新贴的创可贴边缘翘起,露出底下未愈的擦伤。“胡桃木画框刚上了第三遍蜂蜡,“他指节敲了敲花架,“明天该挂《秋光》系列了,你说把《枫影》放在转角墙怎么样?“ 姜紫媚笑着拍开他试图替她别红叶的手,指尖却悄悄将那片掌形的枫叶别进围裙口袋。暮色从花房玻璃的缝隙里渗进来,四点三刻的阳光开始给万物镀上琥珀色。 她翻开速写本,纸页间夹着的干枯桂花簌簌掉落,铅笔尖在纸上游走,描摹着陆明泽剥栗子的侧影: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指节因用力泛着淡红,像浸了红酒的白玉;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前日调赭石色的颜料,与深褐的栗子壳形成微妙的色系呼应。 “在画我吗?“他忽然抬头,银发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姜紫媚慌忙中铅笔划过纸面,在他唇线旁添了道突兀的斜线,却意外像抹狡黠的笑意。“画你的新诗集封面,“她将画纸转过去,纸角的枫叶标本被风吹得轻颤,“《时光的糖霜》需要个剥栗子的男主角,要把你睫毛上的碎金都画进去。“ 陆明泽忽然放下栗子,伸手握住她握笔的手。他的掌心覆着薄汗,温度比平时低了两度——每次紧张时都会这样。“不如做落叶拼贴画,“他的声音轻得像枫叶落地,指尖划过她速写本上的草稿,“比如我们第一次接吻的那张长椅,旁边要有你最爱的银杏树,还有“他喉结滚动,耳尖泛起薄红,“我撞歪你发箍的瞬间。“ 花房外的风忽然卷起一片银杏叶,扑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姜紫媚想起1998年的秋天,他们在老图书馆后的小径上捡落叶。 她穿着焦糖色的大衣,蹲在地上把每片叶子都对着阳光看,叶脉在光晕里像透明的血管。 陆明泽举着相机追着她跑,镜头盖掉了都浑然不觉,最后胶卷里洗出的照片全是晃动的光斑和她蹲在落叶堆里的背影。 “这片像琥珀。“她记得自己举起一片泛红的五角枫,阳光穿过叶肉,将细密的叶脉照成金色的网。陆明泽忽然凑近她指尖,呼出的热气拂过她手腕:“比琥珀更透亮。“他说这话时,睫毛扫过她手背,像蝴蝶轻轻落了一下。后来他们用那片叶子做了标本,夹在《飞鸟集》里,书签绳上还系着他从衬衫上扯下的纽扣。 “想看看我们的第一幅拼贴画吗?“陆明泽忽然起身,从花架顶端取下陶罐。陶土表面还留着他当年刻的“媚的秋“,颜料剥落处露出底下的粗陶质地,像幅抽象的岁月地图。罐子里装满了枫叶标本,每片叶子背面都用铅笔写着年份:1995、1998、2003最新的一片是去年秋天捡的,叶脉间还夹着他拍《秋光》时不小心掉的快门线零件。 他指尖拂过一片边缘泛黄的叶子,上面的“媚“字被岁月浸得发棕,笔画间渗着当年的丙烯颜料碎金。“记得怎么拼的吗?“他忽然抬头,眼睛里映着花房暖黄的灯光,像盛着两盏小油灯,“长椅是用梧桐树皮贴的,银杏树的叶子我们捡了整整三麻袋,结果胶水不够用,最后用了我的米糊。“ 姜紫媚当然记得。那幅《秋日私语》现在还挂在画室的玄关,每次进门都能看见。梧桐树皮的纹理像长椅的木纹,银杏叶的金黄在二十年后依然鲜艳,只是胶水有些泛黄,给整幅画添了层怀旧的滤镜。她伸手抽出一片橙红色的枫叶,叶尖缺了个小口,像被谁咬过:“这个像你拍的青海夕阳,记得吗?你说云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陆明泽忽然握住她的手,将那片枫叶按在速写本上:“明天我们再做一幅吧,用今年的红叶,还有” 他顿了顿,耳尖的薄红蔓延到脸颊,“还有我新学的压花技法,能把颜色锁得更久。“花房的老式座钟敲了七下,暮色突然浓了起来,他的影子投在玻璃上,与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会呼吸的剪影画。 厨房的蒸汽模糊了玻璃窗,姜紫媚搅动着川贝梨汤,听着玻璃花房传来的闷响。 她探头望去,只见陆明泽正单膝跪在雪地里,认真地给雪人安胡萝卜鼻子。 雪人的身体歪歪扭扭,显然是他用画架支着堆的,围巾是她去年织的姜黄色毛线,歪歪扭扭地绕在雪脖子上。 “往左一点,歪了!” 她笑着喊道,汤勺碰在锅沿上发出清脆的响。陆明泽抬头辩解,睫毛上挂着的冰晶簌簌掉落,在路灯下像撒了把碎钻。他起身时,毛衣后摆掀起一角,露出后腰贴着的退热贴——这次是卡通小熊图案的,显然是特意在药店挑的。“说好的只是着凉?“她假装严肃,却在看见他裤脚的雪水时,转身去拿干毛巾。 梨汤的甜香混着雪后清气弥漫开来。陆明泽推门进来时,肩头落着雪花,手里捧着个牛皮纸袋,上面印着“街角书店“的logo。“路过看见的,“他把袋子塞进她手里,耳尖还沾着片雪花,“里面的压花教程写着用甘油浸泡,这样叶子就不会脆了。“姜紫媚翻开书,扉页上贴着片银杏叶书签,叶脉间用钢笔写着:“给我的秋光诗人“。 深夜的画室浸在暖黄的灯光里。陆明泽坐在画架前,给《秋光·伍》上最后一层光油。 姜紫媚倚在他身边,用棉签替他调整画框角度。 画布上的枫叶正被夕阳染透,叶脉间的金黄与他睫毛上的碎金遥相呼应。“这里再加道暖赭石,“她指着画布左上角,“像夕阳落在枫树梢的样子,就像我们在青海看的那次。“ 陆明泽忽然放下画笔,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打开时,镀银快门线在廊灯下泛着温润的光,表面刻着细小的枫叶图案,末端系着用两人头发编的红绳——她的黑发与他的银发交缠在一起,像两条温柔的河流。“提前三个月送,“他将快门线放进她掌心,指尖划过她无名指的银戒,“因为想让你用它拍初雪,拍我们的第二十个秋天。“ 姜紫媚想起2005年的冬天,他们在老仓库里第一次拍雪景。 陆明泽的相机是二手市场买的,镜头盖总盖不严,她穿着他的毛衣当裙子,在雪地里转圈圈。 他按下快门时相机拿反了,最后照片里只有她半张笑脸和满屏飘落的樱花——那时他们还不知道,樱花树在冬天不会开花,只是暗房里的红光把雪花染成了粉色。 “傻瓜,“她轻声说,指尖合拢他的手指,“我早就用眼睛拍了无数张你,存在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心口,忽然听见窗外的雪扑在玻璃上,沙沙声像极了当年暗房里胶卷冲洗的声音。陆明泽忽然指着窗外的银杏树:“看,雪落在叶子上像不像糖霜?“姜紫媚望去,金黄的银杏叶托着白雪。 启明星升起时,姜紫媚轻轻抽出被陆明泽压住的手。 他在睡梦中呓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像在调试相机的焦距。她替他盖上羊毛毯,目光落在他无名指的银戒上——内侧刻着“M&L 2005“,那是用他们第一次卖画的钱买的,戒面已经被岁月磨得发亮,像枚温柔的月亮。 画室角落的老式座钟敲了十二下。姜紫媚摸出手机,翻到相册里的私密文件夹。最新一张照片是今早偷拍的:陆明泽在花房给“蓝石莲“浇水,银发被阳光染成蜜色,左手腕上戴着她织的姜黄色护腕,护腕边缘露出半片药盒——不过里面装的只是普通的感冒药。他弯腰时,后腰的退热贴露出一角,小熊图案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 她轻轻抽出速写本,在最新一页画下熟睡的陆明泽:他蜷在长沙发上,毛衣领口露出后颈的银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右手还攥着她的速写铅笔。旁边写着:“时光的糖霜,是你在我身边的每一个秋日。“窗外的雪仍在下,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岁月冻僵。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格子。陆明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画室的长沙发上,身上盖着姜紫媚的焦糖色大衣,袖口还沾着她的薰衣草香。他坐起身,看见画架上多了幅未完成的画:初雪落在枫叶上,背景是暖黄的花房,而画中人正握着一枚镀银快门线,睫毛上落着片雪花。 “醒了?“姜紫媚端着咖啡走进来,围裙上沾着赭石色颜料,显然是刚在画室忙过。咖啡杯上印着他们去年在景德镇做的陶艺图案,歪歪扭扭的枫叶间写着“媚&泽“。“尝尝,“她递过杯子,手指划过他耳垂,“加了你喜欢的焦糖糖浆。“ 陆明泽喝了口咖啡,舌尖尝到熟悉的甜香——她总是记得在他的咖啡里加两勺糖,就像他记得在她的茶里放片柠檬。“先去买糖炒栗子,“他起身时,看见地上散落着几片枫叶,正是昨夜他摆成心型的那几片,“还要买你最爱吃的梅花饼,街角那家店新出了桂花馅,说不定还有“ “还有你偷偷藏在相机包的枫叶胸针?“姜紫媚笑着打断他,从他相机包里抽出那个小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