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老公是诡异Boss伪装的》 1、第 1 章 #001 偃海市这种不南不北的城市,入春的天气瞬息万变,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突然就阴沉得像世界要末日,温度陡降十好几度。 街角一家机车俱乐部生意冷淡,几个年轻的学徒坐在员工休息室的窗边,别人都在看乌云,只有江树一人盯着手机。 “你们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神秘又可怕怪物?天气才动不动就这么风云莫测的。” 坐在最头上的师兄突然开口,他旁边的师弟接话,“没有,我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信有什么能变人、还专门勾引人的怪物,那是狐狸精!” 师弟转头争取江树的支持,“江树,你说你信什么?” “什么?” 江树茫然地抬头,完全没听两人在争什么,师弟一眼直盯向他的手机,趁他一个没反应过来,念出了他手机里的内容。 “结婚一周年纪念送什么礼物?” 师弟以为他看什么这么认真,失望地嫌弃,“你又没结婚,看这个干嘛?” “我结了,下星期一周年了,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 江树平铺直叙地说出来,一旁的两人都震惊向他审视过来,师兄问:“你没开玩笑吧?你不是才刚21?那刚20岁就结婚了?你们豪门少爷都这么早结婚吗?” 这个问题江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算起来确实算个富二代,但5岁时走丢,在一个偏远的小岛长大,那里穷得买辆二手摩托回岛,都跟买了架私人飞机似的,全岛人要排队去参观好几遍。 至于他这么早结婚,是因为他17岁被亲生父母找回来了,刚开始他们对他还很有耐心。可时间久了,对他的心疼愧疚过去,就开始嫌他没见识,没教养,一脸媚相。 所以他20岁时,有人找上门指名要和他联姻,他父母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联姻对象虽然是抖一抖全市都要跟着颤的大人物,矜贵出尘,但双腿残疾,传闻他性格扭曲,冷血暴戾,喜欢用变态的手段折磨人。 新婚当晚,他为了能好过点,主动跪到殷咎的轮椅前,说他可以自己坐上面,只求殷咎能对他温柔一点。 殷咎却一点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甚至称得上温柔地把他拉起来,告诉他,“你什么也不用做,在我身边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一晚他们就躺在一张床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之后一年,殷咎说话算话,对他有求必应,温柔绅士,体贴入微,还会在江家面前维护他,支持他。 不过新婚第二天,殷咎就把主卧留给他,自己搬去了客房,从此再也没提过夫夫间的事。 他怀疑殷咎那方面可能和腿一样,站不起来,和他结婚也是为了不让别人说三道四,而且他是男人,他们结婚再久没孩子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他不行。 “江树!你想什么?干嘛不说话了!” 师弟伸手在江树眼前晃了晃,江树回答上面的问题,“我不是什么富二代,车是咎哥送的。” 江树每天骑一辆非常炫酷的摩托车来上班,他们就是干这行的,一眼就看出他的车没个大几十万下不来。 师兄敏锐地注意到,“咎哥?你结婚的那位?是男的?” 江树表情十分淡然地点头,旁边两人再次惊得掉下巴,同性结婚的不多,他们好奇地表示,“他是谁?你都这么帅了,他总不能很丑吧?长什么样?给我们看看照片。” “不行!” 两人不甘心地异口同声,“为什么?” 江树没法说,殷咎在偃海市几乎没人不认识,当时他们结婚的消息还上了新闻,但殷咎没有公开过他的照片,应该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谁结婚了,他也就从来没跟人提过和他结婚的,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大佬。 看着两人执着的眼神,他生硬地强行转移话题,“你们先帮我想想,结婚纪念到底该送什么?” 师弟举手,“大牌包?我堂姐结婚纪念姐夫就送的包。” 师兄给了他一下,“江树那是老公,不是老婆。男人就送手表领带什么的?” “不太行。” 江树拒绝,“他都好多了,而且他一块表最便宜的就好几百万,我买不起——领带也一条好几万,不划算。” 两人一脸看小气渣男的表情,江树寒毛都炸起来解释,“我真的没那么有钱!” “好吧。” 师兄勉强相信了江树,“其实这种有钱人,你送再贵的礼物他可能都觉得很普通,你要送的应该是心意,比如你亲手给他做个蛋糕,再带一盒套往他面前一站,我保证比送什么礼物都让他印象深刻。” “什么套?” 江树脱口而出,师兄震惊地回答:“安全——套!你别说你没用过。” 明白过来是什么他耳尖瞬间红起来,他只在超市货架上见过盒子,里面什么样还真没见过,连忙又硬把话题转回最开始。 “嗯……你们刚在说什么怪物?” 师兄一眼看出江树在害羞,有些惊奇他结婚都一年了还这么纯洁,不想为难他,顺着他的话题回答:“你没看吗?这两天朋友圈都传疯了,有人在偃胜区看到了一个头顶镰刀的怪物,每天天黑就出现,晚上你最好别去那边。” “你信这种都市传说?” 师兄名叫吴子涵,比江树早来店里两个月,年纪差不多,平时关系最好。 他不服地解释,“不是一个人看到的,好多人都说看到了……而且不是一直都有传说,世界上其实藏了很多怪物,白天变成人,一到晚上就恢复出来吃人!” 江树眼神突然一沉,改口问:“在偃胜区什么地方?” “就偃胜一路……不是,你相信啦?” 吴子涵惊诧江树态度转变的速度,关于怪物的传说确实一直都有,但就跟鬼一样,没有人能拿出真正证明怪物存在的证据,说得再有鼻子有眼都是道听途说,他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可江树一刹间的眼神像真见过,他好奇地问:“你是不是见过什么?” “怎么可能!随便问问。” 江树笃定地否认,接着又跳开了这个话题,他们就这样混到了下班。 一看到点,江树就要退出群聊,吴子涵嫌弃地看他,“你每天一下班就跑,别说你家还有门禁。” “猜对了,明天请你喝冰红茶!” 江树对着吴子涵比了个耍帅的手势,冲进更衣室。 “我不喝那个——” 吴子涵大声拒绝,江树说的冰红茶是那种便利店里的瓶装饮料,不是他歧视,是他真不喜欢,江树还每次都买超大瓶的,他喝一天都喝不完。 但江树每次都买超大瓶冰红茶,因为划算,这种时候他就信了江树不是富二代。 江树换好衣服出来,刚刚满是机油的连体工装变成了直棱直角的皮衣,到肩的半长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锃亮的头盔被修长的手臂往怀里一抱,整个人就像在拍时尚大片。 “啧啧,帅哥就是不一样,往哪儿一站都是风景。” 吴子涵认识江树这么久,还是忍不住感叹。 江树十分自恋地对着他隔壁柜大哥在门上挂的镜子,拨弄着头顶的头发,满意了对他嘿嘿一笑,“谢谢夸奖,明天见。” 跟吴子涵说家里有门禁,江树不是开玩笑,和殷咎结婚第二天,殷咎就给他定了门禁,天黑前必须回家。 实话实说,他对这种门禁很无语,小学生都没有要求这么早回家的。一开始他很怕殷咎,还严格遵守,后来发现殷咎只是看着可怕,他就变得灵活了。 到了停车场,他戴好头盔,长腿一跨,骑上车手机就响了,看到果然是殷咎,他接起来就喊:“咎哥,我已经下班了,刚刚骑上车。” “好,路上骑车小心,早点回家。” 殷咎的声音低沉平稳,像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在他嗓音里惊起水花。江树的声音和他比起来就显得张扬,所以江树每次和他说话都下意识把声音往喉咙底处压,“嗯,我马上就走,拜拜!” 江树挂了电话,骑起车眨眼冲出去,他嘴上答应了马上回家,实际骑去了吴子涵说的偃胜一路。 这个季节平时都五点才开始天黑,到了偃胜一路的路口,他下意识停下车看眼时间。 才四点半,但周围已经暗得像晚上,路灯还没开起来,整条街透着一股诡异的幽暗,像是笼罩在什么的阴影之下。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往偃胜一路骑进去,这条路属于主路上的支路,但主路是商业中心,整个偃胜区最热闹的地方,支路也人不少。 他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此刻街上的人都像在恐惧什么,不自觉往半空看了一眼,昏黑的空中好像有个巨大的影子一闪而过。 半空中会有什么影子? 江树好像体会到了街上人的恐惧,突然四面八方都响起“呜哇呜哇”的警铃声,接着十数辆警车从他身边过去,堵在了偃胜一路的路口。 片刻,偃胜一路整条街被管控起来,禁止一切进入,里面的人也被撤离出来。 他还没正式进去,就被挡在警戒线外,拉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回头瞥了眼后面的警察,神秘地对他说:“金广大厦里死人了,听说有怪物,死得可惨了!” 这时头顶又响起直升机的声音,江树抬头去看,好几架全黑涂装,印着ygxh的直升机也飞进了偃胜一路。 ygxh是什么部门? 他不清楚警察的工程流程,但喜欢看刑侦剧,才几分钟就来了至少上百名警察和武警,绝对不是普通的案子。 不过这么多警察,他肯定是混不进去了,于是调转车头,骑回了家。 机车独特的轰鸣声响过别墅区的林荫道,驶进最里面一栋别墅的车库。 江树把车停好上楼,出电梯就对上了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殷咎。 即使坐着轮椅,也丝毫没削减殷咎上位者的气场,一身漆黑的西装穿得严丝合缝,连坐下的裤脚都完美地沿着褶线翘起,头发梳到脑后,精致的金丝眼镜架在优越的鼻梁上,整个人又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禁欲又清冷的气质。 “怎么这么晚?” 殷咎开口,声音比手机里听起来更没有起伏,可这种平稳像爆炸前引线燃烧的时间,后面忙碌的佣人都下意识定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江树却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站在轮椅前,殷咎抬起头向他看来,他立即蹲下去,两只手搭着殷咎的腿,还把下巴搁上去,就像是趴在了殷咎腿上。 殷咎的腿没有知觉,但保养良好,肌肉仍然饱满有弹性,摸起来特别舒服,他一边偷偷摸摸捏殷咎的腿,一边乖巧地解释。 “我回来的时候路上发生了案子,听说有人死了,警察拦着路不让走,我都以为我今天要回不了家了!咎哥,我都吓死了。” 殷咎紧绷着全身,没对江树的话做出回应,他目光定在江树脸上,手轻轻移过去抓住了江树的一只手,指尖细细地磨蹭在他掌心,好一会儿终于将人一把拉起来。 借这个动作江树的手被他带到了唇边,他微微低头深深细嗅。 “好香,好想舔。” 2、第 2 章 #002 殷咎的声音很低哑,又都捂在江树手掌里,加上别墅的楼层很高,江树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刻意往下低了低头,凑近问:“咎哥,你说什么?” “下次早点回来,下班不要乱跑。” 明显刚刚没有这么长一句,但殷咎面不改色,放开他的手把轮椅轻轻往后退。他一只脚勾住轮椅的轮子,殷咎立即停下来,他又倾过去问:“咎哥,你怎么知道我下班乱跑了?” “你刚不是说回来路上发生案子,这个时间发生案子的地方只有偃胜一路,从那边走比平时要绕远一半。” 听殷咎解释完,江树像作弊被抓了现行,他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偃胜一路发生了案子?” “新闻上看到的。” 江树意识到哪里不太对,新闻出得有点过于快了,如果是现场有人发到了网上倒是有可能,但殷咎平时不会看这种网络消息。 “好了,去吃饭。” 殷咎打断了江树满脑子的想不通,江树也不喜欢纠结,干脆不想了,转到后面推着殷咎去了餐厅。 别墅一层中间是主客厅,餐厅在另外一边,江树推着殷咎穿过半个房子到了餐厅。 桌上刚刚上好菜,佣人看到他们都纷纷低头退出去,只剩下管家在一旁“待机”。 在吃方面殷咎讲究精致,江树讲究吃饱,所以桌上几个菜都精致量大。 江树把殷咎推到位置坐好,然后椅子拉近到他旁边开始吃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树在生活上把自己当成了照顾殷咎的人,他一边给殷咎夹菜,一边给殷咎剥虾,同时还问他想吃什么。 殷咎吃饭的动作和他的气质一样,有股矜贵感,江树常常都担心他这样吃会吃不饱,直接把剥好的虾用手喂到他嘴边。 殷咎的动作微微一僵,桌下他轮椅下看不见的地方,伸出了无数腥红的触须,向江树涌过去,可都没有碰到江树,只是围绕着江树的腿,疯狂地扭动,如同在嘶吼咆哮不能说的欲望。 桌上面他握紧了手中的筷子,优雅小心地咬到了江树手中的虾,在虾底下的舌头伸出了非人的长度,探向了江树的手指,像是想舔上去,可最终又没有,他叼回了虾,咽下去才说:“你自己吃。” “嗯。”江树答应着,又一下站起来夹到了最远的菜,“咎哥,你要不要吃这个鱼?” 殷咎表情怔了一瞬,江树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殷咎恢复了表情,“腿疼。” 江树连忙放下筷子,把殷咎的轮椅转出来,刚刚密密麻麻的触须这会儿全都不见了,他蹲下去轻轻捏着殷咎的腿问:“哪里疼?晚上来我房间我给你按摩吧。” “好。先吃饭。” 江树就把殷咎的轮椅又推回去,吃完饭后,他们没什么娱乐,他就推着殷咎去院子里散步。 院子很大,有个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的花园,除了花还有果树,江树推着殷咎走过去,到了厨房外面,看到管家正在叫人往里搬食材,一箱箱的鲜鱼。 他奇怪地问:“管叔,怎么这么多鱼,我们要天天吃鱼吗?” 管家眼睛闪过一丝意外,目光朝轮椅上的殷咎扫了一眼,没有扫描出任何指示,他语气标准地回答:“夫人,这些都是用来给花园做肥料的。” “肥料?” 江树在海岛长大,那里几乎没有人种地,回江家后就更没人种地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鱼做肥料,而且还这么多。 殷咎突然捂着鼻子轻咳了咳,他才意识到鱼腥味太重,连忙推着殷咎远离了厨房。 到了花园另一边,满是花香,江树突然低头凑到殷咎肩膀,往殷咎的衣领嗅了嗅,“咎哥放心,没有沾到鱼腥味,还是香的。” 殷咎双手猛然在扶手上捏紧,江树的呼吸还一起一落地扫着他的脖子,如同无形的舌头在舔他。 “咎哥?你哪里不舒服吗?耳朵红了。” 江树好无自觉地指尖轻轻碰到了他的耳朵,他没有躲,甚至还往江树手那边偏了偏,然后说:“好了,回去。” “嗯?” 江树听出了殷咎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虽然语气没什么怒意,但应该是生气了。 他觉得殷咎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很难捉摸,总是他不知道怎么就把人惹到了。 但殷咎对他生气的方式就是不理他,然后过了一段时间自己好了,又像什么事都没有过,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想把殷咎惹得更生气,听话地把人送回了房间,然后就回房间洗澡。 是的,他们虽然结婚了,但是分房睡。 新晚当晚他以为殷咎会对他做什么变态的事,结果殷咎只是和他在一张床上躺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把主卧留给他,自己搬去了客房,一直睡到现在。 他觉得可能是殷咎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不过占了主卧多少有点心虚,所以一直总想表现点什么。 洗完澡出来,江树觉得口渴,偷偷打开房门,确定没有人看到,他溜下了楼。 他喜欢喝冰红茶,真正冻到冰的那种,但是他有次晚上喝多了,肚子疼得进了医院,殷咎就不许他晚上喝了,把他房间里的小冰箱给撤了。 作贼一样摸到了厨房,江树怕被发现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面微弱的光摸索到了冰箱前,还没打开,他听到了里面的仓库传出来奇怪的声音,像是许多粘腻的东西挤在一起摩擦,听起来有点恶心,又有点瘆人。 “谁?” 江树本能地喊了一声,那个声音立即停止了,然后仓库里一片死寂,像刚才是他幻听了。 他警惕地向仓库靠近,到了仓库门边他先按下了里面灯的开关,再一脚踢开仓库的门。 结果里面什么也没有,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不像仓库,像个空房间。 他平时没进过仓库,但按理来说,除了放在冰箱里的食材,或者杂物之类的都应该放在里,不可能完全空着。 而且刚才管家叫人搬进来的那么多鱼,除了仓库也没地方能放得下。 江树怀疑地把鞋在地上碾了两下,发现地上连灰尘都没有。 他越想越奇怪,直接走进去,顿时一股浓烈的腥味直掀进他鼻腔,他形容不出那是什么味道,比起之前一堆鱼的味道还要腥,可是细闻起来没有鱼腥味那么刺鼻,甚至他感觉还有一点像。 就像有人会觉得汽油,油漆好闻的那种香。 是不是就是因为鱼太多放不下,所以移到了别的地方,顺便把仓库也打扫了? 江树觉得有这个可能,平时这些事全都由管家负责,他相信管家不会出错,于是不再多想,出去在冰箱里找出他藏的冰红茶,扭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啊”。 仓库里没有窗户,关了灯一片漆黑,而在黑暗缓缓地伸出了一条接一条的触须,瞬间将整个仓库塞满,有一两条触尖伸出了门外,露出了祂完全不属于正常生物的诡异形态,朝着江树的方向扭动。 江树回到房间,脱得只剩一条短裤,躺在床上享受他的伤胃饮料,房门突然被响了两下,接着殷咎推开门进来。 看到殷咎他的第一反应是把饮料藏到枕头底下,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假装他没有喝过地对殷咎说:“咎哥,你来按摩?” 殷咎目光落在江树身上就绕不开。 江树在海边长大,日常就是下海,长年累月游出了一身漂亮的肌肉,和锻炼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一丝多余,薄薄的一层再搭上蜂蜜一样的肤色,将少年感和性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头发还湿漉漉的,一滴水珠从发梢落下来,沿着脖子滑到胸膛,滚过薄而明显的肌肉,最后没进四角裤的边缘。 殷咎终于开口,“把衣服穿好,会着凉。” “我不冷,在岛上的时候冬天我还下海挖贝呢!我们来按摩。” 江树话一转,就这么过去抱起殷咎。 殷咎一直坐着看不出身高,但明显体格比江树大了一圈,江树却轻松地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怕他不舒服,还往他腰后垫了两个枕头,才爬上床跪在他腿边开始按摩。 这个场面殷咎不知要怎么形容,江树却丝毫没觉得他不穿衣服跪旁边有什么不对,手掌压在殷咎坚实的小腿上,一边按一边评价,“咎哥,你的腿真直,而且还很结实。” 殷咎不接话,他余光探过去瞟了瞟,又接着唠叨,“我看到网上别人不能走路,最后腿都变得又细又小,只有你还这么好看,摸起来还很有弹性。” 江树像是要证明殷咎腿的弹性,往他坚实的大腿用力捏了一把,然后正经地问殷咎,“有感觉吗?” “没有。” 殷咎冷冷地回答,目光却灼热地盯着江树按在他腿上的手。 江树的手骨节明显,手指修长,手掌的皮肤略微有些粗糙,紧紧贴着他的腿按压着他的肌肉,慢慢地一点一点往上,最后按到了大腿的根部。 他突兀地把江树的手按住,“不用按了。” “还没按完!” 江树已经忘了给殷咎按腿是怎么开始的,殷咎不舒服就会来找他按一按,他还专程去学了手法,可每次殷咎都只按到一半就说好了。 他感觉殷咎多少有点讳疾忌医,可怕说出来会伤了殷咎的自尊,只好收回手往旁边一躺,突然又撑起脑袋问殷咎。 “咎哥,要不你今晚就睡这里?” 夜晚的别墅区很安静,江树的话落下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殷咎转过去视线里就全是江树只穿了一条短裤,侧躺着邀请他一起睡的画面。 他喉咙发干地滚了两下,问:“……你呢?” 江树歪了歪头,就躺着的姿势往殷咎腿边拱了拱,一只手摸到了殷咎的大腿说:“我也睡这里啊!本来就是你的卧室,我占这么久多不好意思,反正床这么大,又不是睡不下。” 殷咎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江树把脸也往殷咎的腿贴过去,语气点了点撒娇的意味说:“你真的不喜欢跟我睡吗?” 3、第 3 章 #003 卧室柔和的灯光从上倾泻下来,铺满江树蜂蜜般的肌肤,刚刚脱离少年迈进成人的身体还余有一层青涩,如同亟待剥开的诱人禁果。 殷咎许久终于撕开了视线,坚定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我们都这么熟了,就只是一起睡觉又没什么!” 江树年轻的身体几乎全贴到了殷咎的腿,漂亮的肌肤和线条缠绕着殷咎的视线,可是他眼里干净得没有丝毫的欲念。 殷咎突然从枕头后拿出一瓶沾满水气的冰红茶,沉起了声音回答:“抱我下去。” 江树一下哑了声,不明白殷咎为什么对一起睡反应这么大,本来以为他和殷咎这么熟了,殷咎能接受和他睡一起了,他还挺想和他咎哥一起躺床上,关了灯聊人生的。 但把柄被抓到了,他不甘心地从床上跳起来,床垫上的殷咎被他的动作震得颤了颤,他抱歉地对殷咎嘿嘿一笑,翻下床把殷咎搬回轮椅上。 “咎哥,我——” “晚安,早点睡觉。”殷咎不给江树开口的机会,转开轮椅就走。 霸道总裁的心思真难猜。 江树目送殷咎回了房间,隔空对他说了晚安,然后退回来把门关好,轻手轻脚从衣帽间深处抱出一个玻璃罐。 罐子里装着一截他手掌长的诡异触须,大小比他手指粗一点,通体黑色,表面泛着一层难以形容的红色荧光,和章鱼一类软体动物的触手完全不一样,甚至没有“肉”感,显现出一种能随意变化形态的无机物状态。 是他20岁生日时在海边捡回来的。 那天晚上他和他爸吵了一架,一个人跑到海边散步,看到有人跌跌撞撞往海里走,以为对方要自杀,连忙跳下海救人。 可那人一转眼就跌进海里不见了,他急忙潜下去找,结果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太大,天又太黑,他没有看清怪物什么样,只隐约看出怪物有无数条触须,那些触须铺天盖向他涌过来,离近了他才发现那些触须最细的也有他手臂粗。 他被触须缠住,咸湿滑腻的触感勒遍了他全身,他感觉被触须包裹进去,没有呛水,没有窒息,像是他能在水中呼吸般。 可这让他更加清楚地感觉到触须爬在他的皮肤上,不像是要勒死他,反倒像是在抚摸他,甚至伸向了他敏感的地方。 他惊恐地叫起来,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本能地拼命想要逃走。 最后他到底怎么从那么多触须中逃出来的,他也不记得,游回岸上才发现手里揪着一截触须。 他鬼使神差就带回了家,现在一年多了,他连水都没喂过,触须还活着,抱起来就开始扭动,触尖贴着罐子的内壁像在和他打招呼。 作为一个学渣,他也试图证明他看到的只是某种他不认识的生物,然而他查遍资料,都没有找到有类似触须的物种。 但是他肯定怪物和当年他哥遇到的怪物,有什么联系。 他把玻璃罐放到床对面的斗柜上,拿起一旁的相框。 相框里的少年就是他哥,被海风扬起到肩的头发,笑得肆意张扬,是他哥最后的样子。 当年他被卖到小岛上,整座岛只有一个村子,所有村民都相互认识,没有人觉得买别人的孩子有什么不对,更不认为虐待花钱买来的孩子哪里有问题。 可他那时已经有记忆了,知道买他的人不是他的父母,不肯认他们,那对夫妻就天天打他,说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人要的灾星,只要发生了一点不好的事,都是是他害的。 然后大冷的冬天把他扔到海里,不给他饭吃,他企图逃跑就把他和家里养的猪关在一起。 他哥是邻居家的孩子,比他大5岁,他第一次被扔到海里差点冻死时,是他哥把他捞起来,从家里偷了衣服和热饭给他,他才活了下来。 后来每一次他被虐待,他哥都会偷偷地来救他,还会告诉他是那对他名义上的父母不对,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不是白眼狼,也不是灾星。 告诉他要努力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离开,才能真正地得救。 可是,在他哥19岁的夏天,他哥消失了。 在他哥消失时,他看到了一个怪物在旁边,他肯定他哥消失和怪物有关。 从那之后他一直在寻找怪物是什么,他哥到底遇到了什么。如今七年过去,他已经比他哥当年的年龄都大了,却什么也没有查到。 他决定明天带触须再去一次偃胜一路,同样都是怪物,说不定能感应到什么。 罐子里的触须不停拍在玻璃上,像是有什么不满,江树无视地把相框放回去,隔着玻璃给了触须一巴掌,“安静点,不然把你做成烧烤。” 不知触须是不是怕变成烧烤,果真安静下来。 反正明天要带走,他没把玻璃罐藏回去,关了灯就上床睡觉。 别墅区的绿化隔绝了城市的光污染,只有院子里一盏路灯亮着,微弱的光映进房间什么也看不清,唯独玻璃罐里的触须发着诡异的红光,格外清晰。 本来只有手掌长的触须,忽然可见地胀大,再分裂出更多更细的触须,像是生长出的根系,爬满玻璃罐内壁。 接着触须没有破坏玻璃结构穿透出去,伸向了旁边的照片。 腥红的触须爬上木质相框渗透进了里面,脆弱的照片瞬间布满一条条无法形容的触须,像是某种腐蚀性极强的菌丝,但这些“菌丝”只精准的腐蚀照片,少年的脸迅速龟裂扭曲,变得丑陋恶心,最后彻底融化成一粒一粒棉絮样的残渣。 触须发出的红光照在残渣上,瞬间相框里什么也不剩,触须就将自己的一截触须拔下来摆在相框里,还扭成了一颗“心”的形状,其余的触须退出去,重新将相框摆好。 对自己的杰作触须似乎很满意,立即将更多的根须伸向空中,仿佛在空气中生长,瞬间整个房间如同成了触须的巢穴,被腥红的触须铺满。 巢穴的中间是江树,他毫无察觉,房间的暖气很足,身上的被子拉得很低,没有遮挡的胸膛被诡异的红光映得艳丽无比。 腥红的触须悄然爬上床,一触到他的皮肤散发的红光越发鲜艳,本来无机物般的触体变得鲜活起来,如同心脏跳动一样不停胀缩。 “……宝贝……” 诡异得完全不似人类的声音在巢穴里响起,爬到江树身上的触尖钻进衣领里,蠕动在皮肤上模拟生物舔舐的动作,顷刻粘腻的水渍声遍布江树全身。 “呃哈——别——” 江树不舒服地发出了梦呓,却丝毫没能阻止触须,反而惹得触须胀缩得更加迅速。 “……不要!” 江树又做起了奇怪的梦,自从他见到那个怪物后,他总是会梦到那个怪物。 这一次他梦到自己掉进一个洞窟,里面全是怪物腥红的触须,他跌下去全部向他爬过来。 他害怕得直抖,可是那些触须完全不管地缠绕到他身上,故意磨动在他敏感的感官上。他连忙去推,手却被缠住了,然后拉开到肩膀两边,几条触须拧在一起成了一条更粗的,从他的肚脐下面蠕动上来,每往前一下他就被磨得控制不住颤缩。 而触须像是变得更加兴奋了,先是绕在他的胸前,再滑过他的脖子缠着喉咙,最后翻上下颌到了他唇边。他感觉唇被什么舔了一下,接着那条大触须就钻进了他嘴里。 “……嗯……呜……” 他吓得想喊,却一张嘴就被堵进了更深的地方,拧成一条的触须这会儿又分开,瞬间他口腔里又被缠住了舌头,又被碾磨着口腔内壁,又被探往了喉咙的深处,一股他无法形容的腥香在他的味觉细胞里漫延,不断分泌出的水渍被挤出去流到了脖子,下一刻就有触须蠕动过来舔走。 他恐惧地挣扎起来,身上的那些东西反而紧密地占领他的肌肤,像无数形状奇特的舌头舔在上面,接着他耳边响起了一个仿佛从深海中传来的声音。 “……宝贝……好香……” “宝贝……你好香……好想吃……” “好想……好想……好想……吃……” 江树猛然惊醒,房间里一片安宁,没有怪物,没有触须,窗外天已经亮了,从窗户洒进来一片暖色。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拉开被子,盯着下面的情况狠狠拧起了眉头。 最近这一年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总是梦到那个怪物,他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不止梦到那个怪物,还总因为那个怪物醒来发现梦遗了。 他又不是青春期的小孩!为什么会这样!而且为什么总是梦到怪物?难道他的取向其实是怪物? 江树不愿意承认,立即跳下床去毁灭罪证。 他洗完内.裤出来,一眼与进来的殷咎对了个正脸,第一反应是把湿漉漉的内/裤塞进睡裤口袋,接着发现玻璃罐还在柜子上。 柜子就在殷咎侧后方,殷咎稍微转头就能看到,他突然往门口一指,惊讶地说:“咎哥,你看那是什么?” 殷咎向门口看去,他立即一个飞扑,越过殷咎把柜子上的玻璃罐抱下来。 可时间太短,他来不及藏,于是连人带罐一起跳上床,把罐子夹在腿中间,扯过被子盖在上面掩饰地解释,“早上有点冷,咎哥你这么早来找我,怎么了?” 殷咎握紧轮椅的扶手僵住,江树看不见的玻璃罐里触须正在疯狂扭动、分裂,片刻玻璃罐里塞满了触须,无数腥红的触须挤在一起不停的颤动,胀缩,想要透出对祂毫无阻碍的玻璃壁。 可是最终没有一根触须伸出去,只是疯狂地向着离江树那边涌动,那里散发出来的气味不断地引诱着祂,祂分泌出粘腻又发出红光的液体,触须不断拍在玻璃罐的内壁发出细微的声音,仿佛是一遍一遍在对江树低语。 江树看殷咎不说话,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玻璃罐里的东西,殷咎突然开口,“不要穿着湿裤子上床,会生病。” 话题转得江树思路没跟上,反应过来湿裤子他突然想起他梦遗的事,顿时感觉比殷咎看到了触须更加难以解释,像是被殷咎看到了他遗的现场,连忙解释,“那个、不是湿裤子,不会生病,我只是、是——” 他语无伦次了半天都没想出理解来解释,最终放弃,“——那个我等下就换了,你不要问是怎么了!” “好。” 殷咎回了这一声,真的就出去了,江树看着他出门,才想起殷咎没说是来干什么的,又怎么就走了? 他奇怪地看殷咎出去,还把门关上,怀疑刚刚殷咎是不是看到了玻璃罐里的触须,可是如果看到为什么不问是什么?不觉得触须很诡异吗? 江树下床确定殷咎已经走了,锁好门再把玻璃罐从被子里捞出来。 触须已经恢复成了一根,看不出发生过什么变化,紧紧地贴在靠近江树的玻璃内壁这边,触体拱成了“几”形,像在模拟生物的动作,不停地一耸一耸撞击着玻璃壁,黑色的触体随着动作不断胀缩,蠕动,在玻璃壁上留下了发着红光的诡异黏液。 江树第一次看到触须这种反应,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生理不适的恶心。 想到他做的那些梦,立即把罐子放到他哥照片的旁边,嫌恶地转身去了衣帽间。 罐子里的触须朝向衣帽间,门被江树用力甩出一声闷响,罐子里的触须一刹间如鱼群般跃出数不清的根须,直冲向衣帽间。 腥红的须茎砸在门上没有穿透进去,顷刻分裂出更多根须,瞬间将整扇门都爬满,不停地蠕动、鼓胀,发出人类听不见频率的嘶鸣。 ……喜欢……喜欢……宝贝……不要讨厌我……喜欢我…… 4、第 4 章 #004 主卧的衣帽间设计得格外宽敞,有里外两层套间,江树结婚时带着一个行李箱就来了,现在塞满衣帽间的衣服全是殷咎为他准备的。 他本来没有什么衣服审美,觉得穿什么都一样,后来注意到他和殷咎一起出现在镜子里,跟气质矜贵的殷咎比起来他就像闯进别人家的野猴子,才开始在意起了形象。 他认真地挑选了今天的衣服,脱完准备穿时猝然冷得一个激灵,不是天气冷,是一股他形容不出的寒意突然之间席卷而来,像有实体一样缠住他。 同时他还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海里刚捞起来的鱼,咸腥发涩,但又不同,他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过。 他奇怪地环顾整个衣帽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怀疑是不是恒温系统坏了,空调调成了冷气,还把厨房的空气抽到了他衣帽间里。 他连忙把手伸向空调出风口,但出风口太高,他没摸到冷气,不确定是不是空调的问题,连忙把衣服套上出去。 然而,他开门的一瞬间,所有感觉都消失了。 不止冷,那股腥涩的味道也没有了。 他不禁僵住脚仔细感受,确实都没有了,立即又退回衣帽间把门关上,冷和味道没也有回来。 所以,是恒温系统恢复了?还是他感官错乱了? 江树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被他揉成了鸟窝,也没想明白,最终就当是恒温系统坏了,把之前洗的内裤悄悄挂到窗帘后,再去洗漱,完了他找出一个很久不用的背包,走到玻璃罐前。 触须已经没有刚才怪异的动作,看起来有气无力地蜷缩在罐底,像是做什么累到了,刚刚涂到罐子上的那种恶心黏液也完全没了痕迹。触须发现他的目光,触尖轻轻地抬了一下,像是在证明祂还没死。 江树不知道触须能怎么变这样了,但本来就是怪物,会让人无法理解也能理解。 他对怪物的异常异常包容,把罐子塞进包里拧着下楼,刚飞奔完楼梯,就撞上了别墅的管家。 管家看起来四五十岁,姓管名家,和电视剧里演的管家一模一样,说话做事都非常刻板。 江树第一次听到管家的名字就疑惑了很久,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不过他觉得管家最奇怪的不是名字,而是随身携带各种莫名的手册。 “夫人,您跑这么快容易摔倒。” 管家姿态优雅的挡在江树面前,他的声音哑得像喉咙被捅过。 江树没接他的话,问道:“管叔,刚刚恒温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嗯……可能是的,我会叫人来修理。” 管家说话间余光去瞟餐厅,猜到肯定和殷咎有关,幸好江树没在意这个,转头关心起了他的嗓子,“你嗓子怎么了?” “可能刚刚被捅过。” 听到管家认真严肃的语气,江树完全不信,“感冒要吃药,不要硬撑。” 管家捏着喉咙轻咳了两声,嗓音还是没有变得清透一点,但语气仍旧极为认真地回答:“谢谢夫人关心,但是我没有感冒。” “好的,你没感冒,记得吃药。” 江树学他的语气,管家还想解释他没有感冒,但是江树已经绕开他跑了,他连忙追着喊:“夫人,在家里不要奔跑。您要跑也别跑这么快!” 江树当作没听见,一路跑进餐厅,看到殷咎已经坐在桌边终于慢下脚步。 殷咎抬起头向他望来,他立即发现殷咎好像也生病了,跟玻璃罐里的触须一样显得无精打采。 他把包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再才看向殷咎问:“咎哥,你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许久殷咎都没有回应,只是一眼不眨,也一动不动地对着他。他被看得脸热起来,立即伸手去摸殷咎的额头,“咎哥,你真的没生病吗?” 殷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拿下来握着终于开口,“我没事,吃饭。” 江树没摸出殷咎发烧,可能是真的没睡好,于是坐正过去,给殷咎夹菜,随口地问:“咎哥,刚刚你来我房间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殷咎表情如常地回答:“路过。” 江树趁夹菜地时候打量了殷咎两眼,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应该没有看到玻璃罐里的触须,只是看他那么不好意思,才主动退出去不让他为难的。 他没有告诉过他咎哥他见过怪物的事,不想把他咎哥牵扯进来,也不想他咎哥知道怪物的存在恐慌。 于是,他转回去继续给殷咎夹菜,直到殷咎碗里装不下了,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扒完碗里的饭起身。 “咎哥,店里有事,我今天要早点去,我先走了,你好好吃饭。” 殷咎看江树拧起背包就走,下意识拉住他的手。 “咎哥?” 江树莫名地回头,以为殷咎看到他突然带起包,要问他是装了什么,都已经想好理由了,结果殷咎都没看一眼,只是叮嘱他,“骑车小心点。” “知道了,你记得不舒服就叫医生……还有,笑一下。” 江树突然弯下腰扯起殷咎的嘴角,强行让他露出了一个笑,然后把被抓着的手抽开对他挥了挥,“我走了,咎哥!” 殷咎等江树走了,才摸了摸被江树捏过的嘴角,真正地笑起来。 片刻外面传出了摩托特有的轰鸣声,整个别墅里瞬间气氛可怕到了极点,直到轰鸣远去他才开口。 “他这么早要去哪里?” 管家前后左右都扫了一眼,确认殷咎是在对他说话,立即动作优雅地走到殷咎旁边。 但他没敢靠得太近,一大早不知殷咎做了什么,从江树房间出来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透着一股随时要发狂的可怕压迫感。 他连忙让别墅里的佣人都离开,好在江树急着出门没发现其他人都不在。 他小心地观察殷咎,确定刚刚和江树吃饭殷咎都在强行克制,此刻江树走了,殷咎衣服布料下面在不断地扭动鼓胀,袖口处依稀能看到一点腥红的管状物,像是从他的手臂上长出来的,蠕虫一样在他皮肤上颤缩。 他瞥着那些随时可能伸出来的触须回答:“老板,我不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顿时,殷咎冰冷的目光向他扫来,他连忙捂住脖子,从衣服里掏出一叠手掌大的册子,从中找出《人类行为手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答案,“夫人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年纪,骗骗家长偷偷跑出去玩很正常。” 殷咎沉思了很久,问管家,“他嫌我老?不喜欢和我玩?” 这个问题把管家难住了,他再次翻开了《人类行为手册》,但殷咎一眨眼不见了,只有一道诡异的红光,如同闪电从他面前一闪而过,只留下轮椅在原地。 殷咎出现在了江树的房间,他先是站在门口深深吸气,房间里有一股江树自己都闻不到的特殊气味,对他来说如同世上最强烈的催.情药。 下一秒,他的身影又如一道诡异的红光一闪,到了窗前,他熟练地找到了江树藏内裤的位置,把挂在上面的内裤拿下来,轻轻凑过去。 ……好香……他的宝贝……真的好香…… 下一刻,殷咎消失了,同时房间里塞满腥红的触须,占据了所有江树留下的气味。 江树骑到了偃胜一路的路口,还没解封,两边还有警车守着,根本不可能进去,他打开背包往里看了眼触须,没有什么反应。 旁边也来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他打听地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一看就是居委会情报局的阿姨悄声地告诉他,“听说是那个什么金什么会所,有人被杀了,凶手见人就砍,整层楼都是血,死得可惨了!尸体都只剩几块。” 另一位大哥不信,“怎么尸体只剩几块?难不成被吃了?” 阿姨立即回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大哥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江树也不相信阿姨的话,但案发地点应该没错,他查了一下,金广大厦里确实有一家叫“金色港湾”的会所。 接着他又搜了一下网上的新闻,果然相关的词条都被禁搜了,他换了好几个都没有结果,根据他的经验出现这种情况,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和怪物有关。 江树也不相信阿姨的话,但案发地点应该没错,他查了一下,金广大厦里确实有一家叫“金色港湾”的会所。 他又搜了一下网上的新闻,果然相关的词条都被禁搜了,他换了好几个都没有结果,根据他的经验出现这种情况,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和怪物有关。 这些年他收集了很多和怪物相关的案件,但他不是办案人员,也没什么关系,查到的都是听周围人口述的,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也没有案件的细节。 唯一可以肯定的线索,就是那种怪物不只一个,只在晚上出没。 于是他决定等晚上再来,骑车去了店里。 这时其他人基本都还没来,他把背包在柜子里锁好,然后拿出一个老旧的笔记本躲到没人的楼梯。 笔记本上记的就是这些年他查到和怪物有关的案件,第一件就是他哥。 他14岁那年,岛上来了一群游客,其中有一个看起来30岁左右的男人,是游客中长得最帅,也最有气质的,比起他们那种小岛上的人,更是与众不同。 那时他对男女关系都还很懵懂,更无法理解男人和男人谈恋爱,当他哥告诉他和那个男人谈恋爱了,他的第一反应是他哥是不是中邪了。 可是那段时间他哥看起很开心,是他们认识以来,他哥最开心的时间,他甚至有种他哥要被那个男人抢走的危机感。 所以他经常跟在两人后面,一开始两人也没有做什么,就跟他们平时一样,在岛上到处闲逛。 直到一天半夜,他发现他哥偷偷跑出了家,和那个男人一起去了海边,他以为他哥要跟那个男人私奔,跟在后面追去,结果他哥和男人到了海边的一块礁石上,抱在一起开始接吻。 作为一个启蒙只看过生物课本的14岁少年,他当时吓得惊呆了,不敢再看。躲在石头后面,不时听到一些隐约的叫声,他不是很确定他哥是不是被欺负了,犹豫该不该去看看时,听到了他哥的惨叫。 他当时立即冲出去,可是他哥就这么一下就消失了,那个男人也不见了,月光下礁石上全是血,他只看到一个长着诡异触手的怪物钻进了海里。 之后就开始涨潮,等到潮水褪去,所有的血迹都消失了,他把见到的说出来,村里的人都不相信,连他哥的父母也不信,还觉得他哥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丢人,认定他哥和那个男人私奔了,没有去找过。 一天很快过去,到了下班时间,他马上带着触须又去了偃胜一路。 路上他还在想要怎么混进去,结果到了发现解封,除了案发的会所其他地方都可以进,整条街恢复了本来的热闹,所有人都像已经忘了昨天发生过什么。 他把车停在大厦外的路边停车区,装作要去其它楼层的顾客走进金广大厦,进了电梯才发现金色港湾所在的几层都按不出来,他只好按了临近的楼层,再从楼梯上去。 不出意外那几层的防火门也被锁了,他抱着背包小心翼翼从门缝往里看,突然听到啪啪的声音,他吓得魂都丢了,连忙站起来却没见到人。 啪啪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意识到是从背包里传来的,连忙把包打开,拿出玻璃罐,果然是触须在拍。 他狠狠敲了一下盖子,“吓死我了!别吵。” 触须尖却朝着门的方向指了指,他疑惑地盯着触须,又看了门上的锁,试探地问:“你是说你能开门?” 触须立即直起来,用触尖像头一样点了点,江树震惊,“你能听懂我说话?” 即使触须黑糊糊的一截,他还是在这一瞬间看出了触须的犹豫,最终触尖又点了一下。 江树“养”了触须这么久,从来没想过祂能听懂人话,他不记得有没有对触须说过什么,一时怒气上涌,对着触须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能听懂话?” 触须直成一条不动,江树却神奇地理解了意思,触须是说他也没问过。 他更生气了,指着门说:“打开,打不开回去就烤了你。” 触须倒是一点不介意江树的态度,反而看起来很欣喜,触尖指了指玻璃罐的盖子。 “你是叫我打开盖子?”江树顿时怀疑地凑近玻璃罐,“你是想骗我放你出来吧?” 触须对他保证一样,触尖像狗尾巴摇起来,他甚至感觉面前有一只看不见的狗在对他吐舌头。 最终他把罐子打开了一条缝,触尖能伸出来,但粗的那截出不来,然后说:“你敢逃跑我就把你直接压断,明白吗?” 触须点着触尖保障,可江树看触须就像看满口谎话的骗子,警惕地握着盖子,等触尖从缝隙探出来立即用力往下一压,触尖猛然伸直了一下,然后抬起来对着他。 “不要企图逃跑。” 江树回了触须一个“你小命在我手里”的眼神,才把盖子放松了一点,抱着罐子走到门前。 然而触须挠了挠被压过的地方,本来只有他手掌长的触体突然伸长,够到门锁。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触尖就像流体一样渗进了锁孔,啪的一声,锁打开了。 江树在该紧张还是惊讶中选择了紧张地惊讶,他往楼梯上下都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连忙打门开了一个缝钻进去。 进到里面把门关回去,他才想起了触须,以为触须会趁机逃走,结果触须乖乖地盘在底下。 江树觉得这触须可能喜欢上了这个玻璃罐,把盖子盖回去,就这么抱着触须探头往里看。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应急标志亮着,幽绿的光线映出了几分诡异。 知道触须能听懂他的话,他感觉像是多了一个同伙,不自觉地就问:“这里有没有你的同类?” 触须不明所以的扭了扭,江树没有明白祂是什么意思,没听到有声音,应该就是没人,他终于敢打开手机灯照向周围。 从门进来是一个通道,通道两边都是包房,有股浓重的空气清新剂味。他不知道案发具体在几楼,又问触须。 “知道案子发生在几楼吗?”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触须扭出了一个“2”的形状,他不确定地问:“你是说2楼?” 触须立即点起触尖,江树怀疑触须怎么可能知道,但想到凶手可能是怪物,触须可能是对同类的感应。 于是他小心翼翼找楼梯,上到第二层,刚走上楼梯他就看到了案发现场。 整条通道都是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残余着一股血腥味没有散。墙上满是比他手臂还宽的抓痕,一条一条,横七竖八。 他凑近了看,裂口粗糙,肯定不是什么利刃造成的,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抓出来的。 可是这么大的爪痕,这爪子至少得有他半个人这么大。 不说这种市区大厦里可不可能出现大型野兽,就算可能,他也想不出什么野兽有这么大的爪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怪物。 他下意识抱紧了玻璃罐问:“凶手是不是你的同类?祂已经没在这里了吧?” 可他还没看清触须的回答,通道里面突然响了一声。 啌! 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通道的最里面,一间只剩一半门的包房,有只手伸出来把门拉开,接着走出来一个身影。 江树的手电照不了那么远,只有逃生标识幽暗的绿光映出一个剪影,身材很高,可以看出是是个男人,却有一头到背的长发。 他首先想到的是警察,在逃跑还是认罪之间犹豫,那个人影已经看到他,撩了下头发向他走过来,步伐显得懒散又优雅,他意识到这可能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还会有谁什么在这里? 江树一时没有想出来,那个人影已经走进他的手电光里,他终于看清对方的脸,很少有男人留着长发,还帅得这么硬朗的。 男人停在他面前打量他,突然低头向他凑近,突兀地说:“是你啊!你来这里老大知道吗?” 5、第 5 章 #005 漆黑残破的过道里,江树抱着的玻璃罐突然红彤彤的亮起来,像个灯泡。男人猛然视线往下一瞥,嘴角抽搐地叫了一声。 “老、老大——” 江树莫名朝男人打量过去,男人的尾音绕了一圈,僵硬地直转到下句。 “——不小了,怎么还到处乱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什么老大不小不该来? 江树不至于听不出来男人本来想说的不是这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男人比他高一截,他警惕地把手电举高直对男人的脸,余光往罐子里的触须瞟。 他第一次看到触须身上的红光这么亮,明明只是一截连头尾都不知该怎么分的触须,却有种强大上位者般的压迫感。 触须很明显是对男人刚刚的话起了反应,但他猜不出男人本来想说的是什么,直接对男人问。 “你是什么人?我们认识吗?” “说不定。”男人挑起了唇角一笑,反过来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怕危险?” 江树也反问回去,“这里有什么危险?” 男人的笑意又在唇角冒起来,玻璃罐里的触须像警告灯闪起了红光,男人的笑意立马沉下去,变成了一脸严肃的语气,用视线指向周围,“你看这是什么地方,哪里不危险?” 江树看男人的反应越看越古怪,“既然这么危险,你来做什么?” “我——奉老大的命令来调查、凶手去哪儿了。” 江树对男人这话充满怀疑,不信男人会说真话,可是又确实像是告诉了他什么,他思忖了片刻直接问:“你知道凶手是谁?” 男人目光瞥向了他手里的触须问:“你呢?觉得凶手是谁?” 江树觉得男人出现在这里肯定知道怪物,而且已经朝触须看了好几次,没有惊讶,没有疑惑,反而显得有点畏惧和探究。 他干脆不打哑谜,“是怪物,对吧?” 男人怔了片刻,突然笑起来,朝他凑近怪叫了一声,他猝不及防吓得一抖,登时玻璃罐里的触须又闪起了红光,直竖起来朝向了男人。 顿时,男人肃起了表情连忙说:“你真聪明,猜对了。” 江树意外地打量男人,意外他会这么就承认怪物的存在,更加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从刚刚开始,男人一直朝触须看,他干脆把触须举起来问:“你一直在看什么?” 男人和触须对在一起,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僵硬地夸道:“祂挺帅的。” 江树眉头狠狠地耸起来,感觉男人又开始莫名其妙。 叮! 这一层的电梯突然响了一声,他们这里离电梯很近,转个弯过来就能看到面对面。 “协会的人来了,快走。” 江树没听懂男人说的什么人来了,但确实有人来了,他不清楚来的是什么人,也不清楚男人什么人,跟男人走并不比被发现安全。 而男人不管他同不同意,抓着他的手腕就把他拽进一旁的包间,他紧张得全身都绷起来。 包间里也被破坏过,到处都是和外面一样的划痕和血痕,没有散去的血腥味直冲江树鼻子,即使没亲眼看见也能感受到惨烈。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地板上面有个一米多宽的大洞,断口还能看到折断的钢筋,像什么在地板上掏出了一个洞,可什么能在钢筋混凝土上掏出这么大的洞?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通道口,男人又看了眼江树手中的玻璃罐,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意思。” “什么?” 江树还什么都没明白,男人已经拉着他往地板上的洞跳下去。 他吓得双手本能想抓什么,但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抱玻璃罐,本能选择了扔手机,结果他随手一抓,抓到露出的钢筋,手掌被划出了一条伤口,血立即涌出来。 “你没事吧?” 男人一落地连忙放开江树,看到他手掌流血,紧张地瞥向了江树手里的玻璃罐。 触须看起来还很淡定,一截触须避开江树的视线,从他身后绕过来把江树的手机塞给他,疑惑地拿起来看了一眼。 “我的手机?” 江树看到手机惊喜地亮起了眼睛,手机是殷咎送给他的,要一万多,他连忙把触须换到了受伤的手,伸手向男人要手机,“谢谢。” 男人明白过来触须是让他把手机还给江树,他嘴角不由抽了抽,手机递给江树时瞧了眼玻璃罐,上面沾到了江树的血。 罐子里的触须像在极力克制,可是还是把触尖伸长,贴到了血迹处的玻璃,瞬间变得更加腥红,触体还开始胀缩起来。 他蓦地把玻璃罐抢过来,往江树的背包一塞,“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江树被男人的抢罐子吓得应激,反应过来触须还回了他包里,他奇怪地审视男人,感觉这人真的很莫名其妙,但楼上的脚步声确实进了他们跳下来的房间。 不过有了男人救他手机的恩情,他对男人的怀疑少了一点,当即跑到前面,反过来带男人从他进来的门逃出去。出去后他还将锁重新锁上,好奇触须是怎么不破坏锁把锁撬开的。 然后,他们连下三楼,才装作若无其事回其它楼层坐电梯,直到走出金广大厦,江树才松了口气,他向男人盯去,终于完全看清了男人的样子,确实很帅,与殷咎的帅不是一条路线。 男人明显也是来这里调查怪物,而且对怪物的事知道得比他多,他再次对男人问:“我们认识吗?” “可能吧!我得走了,再见。” 男人回了江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像是有什么急事,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还有满脑子问题,可男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立即开出去,他根本没机会开口,连忙想记下车牌。 然而,突然一张脸挡在了他面前,让他没有看清,怒地往挡他视线的人瞪去,才认出是江于思。 当年他走丢后,他父母为了填补对他的思念,领养了一个和他一样大的男孩,给男孩改成他以前的名字。 他回来后,江于思已经完全代替了他的存在,他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个。 在他父母的眼里,他不会品红酒,不会弹钢琴,不认识这样那样的名贵物品,还有许多低俗的毛病,吝啬粗鲁,总是在外面给他们丢人,哪里他都不如养子江于思。 而江于思在江家上比不上大哥大姐,下比不上才上小学的妹妹,一直都是垫底那个,江树回来后终于有一个人排在他后面,江于思就喜欢什么都和他比,在他身上找优越感。 江树不想理他,转身就走,江于思却又挡在他面前,昂着下巴问:“你认识贺祈?” 贺祈?江树反问:“他叫贺祈?” 江于思瞬间寒毛炸起,“江树,你已经结婚了!怎么还出来勾搭男人?” “你喜欢他啊!” 江树觉得他父母眼中样样比他行的江于思,其实是个笨蛋,果然他一问江于思就承认,“关你什么事!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你跟他在这里做什么?小心我告诉你老公,说你出轨!” “随便你。”江树话拐回来又问,“贺祈是谁?做什么的?”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一个已婚男人不知道检点一点,难怪爸妈说你——” 提到爸妈,江树不想听江于思废话了,直接无视他去骑车。 江于思看江树就这么走了,气得剁脚,突然一个满身痞气的黄毛凑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地勾上他的肩膀,暧昧凑在他耳边说:“宝贝,干嘛这么生气,我陪你消消气。” “你谁啊?敢碰我!” 江于思一把堆开黄毛,抬手给了对方一巴掌。黄毛没有生气,反而抓住了他的手,凑得极近地在他颈间嗅了嗅,“谁叫你你这么香,还站在大街上勾引我。” 瞬间江于思气得脸红了,他想再甩黄毛一巴掌,可手被抓得完全动不了,自从到了江家他就没再受过这种气,狠狠地向黄毛瞪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再不放手我——” 黄毛的瞳孔突然变成了不像人类的形态,还散出了诡异的红光,他对上黄毛的双眼,后面的话不自觉变成了,“好啊,你想去哪里?” 江树没发现江于思跟谁走了,这一趟他得到唯一有用的线索是贺祈,但他连贺祈的车牌都没有记下。倒是可以问江于思,但江于思就算知道,肯定也他越问越故意不告诉他,只能想别的办法。 回到家时间又晚了,他怕殷咎又在电梯门口等他,小心翼翼上楼,结果门打开没看到殷咎,他还有点失望。 不过没被抓现形他就可以狡辩,于是拧着背包飞奔上楼,关好门把玻璃罐拿出来准备藏好。 结果他打开包就看到触须又在发光,他碰到玻璃罐的刹那,触须贴到了他手碰到的地方,红光变得更加艳丽,无机物般的触体像瞬间有了生命,对着他的手不断地胀缩,蠕动,看起来像某种软体动作在模拟人类交.配的动作。 江树被脑中的想法恶心到了,贴在玻璃上的手掌忽然像被什么舔了一下,他吓得连忙缩回手,才发现他回来骑车手掌上的伤口被磨得再次血了,血沾到了玻璃上。 玻璃里的触须就像树根一样生长,快速贴着玻璃内壁长出了许多细小的根须,散发的红光透出玻璃映上血迹。 他的血就这么渗进了玻璃罐里,随着红光收入了触须的触体,触须立即像是得到了什么极大的满足,刚刚细小的根须也跟着胀大,快速生长出更多根须,顷刻将整个玻璃罐都装满。 这个画面他实在不知道能形容成像什么,塞满玻璃罐的触须还朝着他的方向,不断地撞击着玻璃内壁,像是想要撞出来扑向他。 变得发软又充满弹性的触体,因为撞击不断压缩、变形、恢复,还相互摩擦出了发着红光的诡异黏液。 江树头皮发麻,立即拉起背包将玻璃罐装回去,连包一起藏进衣帽间最里面的柜子,然后逃出来把门关好。 可在房间他满脑子还是刚刚触须恶心的样子,殷咎还没回来,他干脆去殷咎房间等殷咎。 结果他打开殷咎房间的门,就看到殷咎正对着门坐在轮椅上,金丝眼镜显得他禁欲又克制,身上漆黑的西装规正地包裹住他全身,领带和每颗扣子都一丝不苟,服帖地修饰着他完美身形,唯独露出了—— 殷咎骨节分明的手正在上面,手指过分冷白的皮肤与下形成了颜色鲜明的对比。 大概是这个画面比刚刚的更加震撼,江树瞬间忘了刚才的触须,视线被上锁一样,对着殷咎的功能良好优秀挪不开眼,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殷咎原来那里没残。 殷咎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眼神缠绕在江树的身上,仿佛在一寸寸抚摸,江树的视线让他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沉吟。 江树终于有了反应,连忙尴尬地道歉,“那个、我、你……我、我以为你不在……你、继续,我先走了。” 他说完立即后退,要把门关回去,殷咎的轮椅却追过来。 “等等。” 6、第 6 章 #006 殷咎的房间是厚重的中式风格,大量的红木家具将他这一声框在房间里,又因为他本来就喊得嗓音发颤,回荡出了仿佛拨琴般的颤响,撞得江树耳膜也跟着颤起来。 他第一次听到殷咎这样的声音,脑子一下懵了,不知道这种时候殷咎让他等什么,可是他的脚没理他的想法,擅自停下来,目光缓缓向殷咎看回去。 殷咎的轮椅开到了他面前,空着的那只手伸来拉住他,就这么把他拉回屋里。他都不知道门是怎么关过去的,轮椅抵过来他就困在了殷咎的膝盖和门中间。 被殷咎抓住的正好是他受伤的手,殷咎指腹若有似无地擦在伤口边缘,他掌心泛起微微的疼。可他此刻脑中翻涌的不是殷咎干嘛欺负他的伤口,是笼罩着他难以形容的暧昧。 “咎、咎哥!” 江树抽了抽手,没能抽开,殷咎不回应他,擦着他伤口的指腹突然停下来,动作凑近嗅在他的掌心,而在下面的另一只手一直没有停下。 他感觉殷咎的鼻尖碰到了他的手心的皮肤,殷咎发出一声极轻的喘声,呼出的气息全喷在他伤口上,有点疼,又有点痒。 他视线不由地低下去,正正对上了殷咎下面的手,殷咎仰起脸向他望来,他透过镜片看到了殷咎的双眼,又从镜片上看到了他自己。 在他的印象里,他认识的殷咎总是严肃的,温柔的,总是如同对所有事都波澜不惊,运筹帷幄,他从来没有见到殷咎这样的表情,迷离,充满了欲想和渴望。 而他目光发直,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整个人被定住一样就这么看着殷咎。 从新婚夜那晚殷咎拒绝他起,他一直以为殷咎不行,此刻才知道殷咎没有不行,还很惊人。到最后,殷咎骨节分明的手铺上了几乎要皮肤同色的成果,挂在骨节处缓缓下滑,最后渗进指缝里。 这个画面看得江树喉咙莫名感觉发痒,下意识干咽了咽,他不知道为什么到这刻他都还是没动,殷咎的喘息全都没在他手心里,甚至感觉到了殷咎的唇触上了他的伤口。 他终于缩了一下手,企图合理地解释,“那个咎哥,嗯、就是男人有、有这种需求是很正常的,我帮你清理。” 殷咎沉迷的眼神蓦然沉了下去,江树又接着说:“你叫住我,不就是你不方便,要我帮你清理吗?” 殷咎终于缓缓放开了江树的手,操作轮椅往后退了半步的距离。 江树看殷咎退开松了口气,结果殷咎就只退了这半步不动了,他只好从殷咎的膝盖前挤出去,急忙冲进了卫生间,假装他什么感受也没有地拧热毛巾。 殷咎终于把轮椅从门口转开,到了卫生间门外,隔门看江树在把毛巾拧了一遍又一遍,在暖色的灯光下,脸红得如同一颗诱人的果实。 他把刚刚碰过江树伤口的手凑到嘴边,指腹沾到了江树的血迹,他喂到唇边,舌尖舔过,顿时衣服布料下面爬满了腥红的管状物,如同触须交缠在一起,在他皮肤上不断扭动、鼓胀。 下一刻,轮椅下像鱼群涌出一样伸出无数触须,避开了卫生间的角度,从两边绕到卫生间的门外,片刻爬满卫生间外的墙,红色的诡光把整个房间都映上了一层妖艳的颜色。 层层叠叠的触须拼命地往卫生间的门里蠕动,可是又没敢真的进去,直到江树终于肯把毛巾拧好出来。 刚刚所有的触须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江树严肃地走到轮椅前蹲下,殷咎像是完全交给他处理,还是刚刚的动作,连手都没拿下来。 他脸已经没那么红了,先是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拉起殷咎的手。 这不是他第一次拉殷咎的手,可此刻他感觉殷咎往常总是有些冰凉的手,变得格外烫人,看到上面的痕迹他刚褪下颜色的脸又涨红起来。 他硬着头皮小心避免碰地往殷咎手上擦,故意分散注意地说:“咎哥,你的手真好看,手指这么长——” 他说着脑中又浮现手刚刚殷咎手在上面的画面,猛然说不下去,他听到殷咎呼吸忽然重了一声,也没敢抬头去看,快速擦完手放到一边,然后他僵住了。 同样是男人他不是没有看过自己的,大体上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他控制不住想殷咎刚刚的形状,脸上的温度他自己都能感觉像要烧起来,尽量低着头不让殷咎发现,可他低头反而离得更近了,像是他要用脸贴上去。 ——怎么办啊! 江树感觉他要疯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说给殷咎帮这种忙,可他做到一半突然丢下,反而更显得他有什么想法。 最终他还是伸手拿起来,尽量不碰上面沾到的地方,半眯着眼睛把毛巾擦上去,可是只动了两下他手中的触感就变得不对了,他猛不迭地僵住了双手,本来以为会停止,结果就在他眼中殷咎就这么—— 江树真的要疯了,他咎哥这么敏感吗?现在该怎么办?继续下去?可是、可是—— “咎,咎哥!” 江树声音极轻地开口,“我、我突然想上厕所——那个你自己、自己擦!我先走了!” 他慌张地放开手,把毛巾往殷咎手里一塞,腾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跑,结果被殷咎抓到了手。 他吓了一跳,转回头问:“咎、咎哥?还有什么事啊?我真的很急?” 殷咎像是一点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和平时没有丝毫不同,动作语气仍旧克制温柔地把江树的手掌摊开,因为拧毛巾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他指尖要碰不碰地触在上面说:“先去找管家把伤口处理好。” “我知道了。” 江树脑子一片混乱,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地胡言乱语,“那个你不要多想,我真的是尿急、其实我很高兴看到你那个、那个正常,很厉害!……我是说手、不是,我是说、我走了。 殷咎看着江树逃出房间,低头往下盯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把指腹送到了唇边,他还是没忍住去沾到了江树的血,舌尖卷过,浅淡的血腥味漫延到他口中,他沉吟地低语:“……江树……宝贝,好想好好地舔舔你……” 江树回到房间立即把门关上,他已经把触须完全忘了,贴到门背后脸还在发烫,眼前仿佛仍能看到殷咎反应起来画面。 他猛地捂住双眼,却蒙不住脑中的画面,殷咎的表情,殷咎的手,殷咎的动作,还有殷咎的—— ——江树,你在想什么! 他狠狠给了自己脑门一下,他咎哥只是因为腿不方便,找他帮了下忙而已,男人本来就是碰一下就有反应,他还梦到怪物就梦遗,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没错,这很正常。 而且他们都结婚了,帮这点忙也算什么,殷咎不找他难道找管家吗? 江树仿佛说服了自己,连忙冲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脸,洗到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他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到了晚饭的时间,他还是不敢下楼,怕一看到殷咎他就控制不住脑中的画面,被他咎哥看出来,干脆没下楼,管家就把饭送到了他房里。 “夫人,您请吃饭。” 管家把饭放到桌上,江树听他的声音不哑了,关心他问,“你的感冒好了?” “我没有感冒。” 管家还是坚持,江树只好妥协,看到管家放下饭要走,他连忙问:“咎哥他、有没有说什么?” “老板也没有下楼吃饭,您和老板在房间发生了什么吗?” 江树倏地又要脸红,连忙编道:“没做什么,就玩了下游戏都累了,才不想下楼吃饭。” “什么游戏这么好玩?” 管家问完发现江树的脸快熟了,作为优秀的管家当然不会再追问,他默默地退出去。 江树见管家走了终于松了口气,吃过饭后他感觉真的累了,就去洗澡睡觉。 浴室很大,还有一个双人大浴缸,不过江树在海里游惯了,觉得浴缸还是太小,基本没有用过。他脱了衣服站在淋浴下面,不知是不是受了殷咎的影响,想到他最近老是梦遗,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自己解决过。 他长大的海岛贫穷落后,生活不是下海打鱼,就是帮养父母干活,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所以他的青春期来得很晚,回到江家才有了第一次男性的生理现象。 但江家的生活比他在岛上还要压抑,他几乎没有过这方面的冲动,慢慢地也就成了习惯,和殷咎结婚后,殷咎也不提这方面的事,他也就几乎没有自己解决过这方面。 可是一开始还很正常,慢慢的他脑中不自觉播放起了殷咎的画面,殷咎那只好看的手好像从他咎哥那里到了他这边,他知道这很不对,可是他停不下来,无法面对就掩耳盗铃地用手臂挡着眼睛,趴到了墙上。 结果视线被挡住,脑子里的画面反而变得更清晰了,他一边想一边羞耻地发出喘声。 浴室光线陡然暗下来,四周的墙瞬间爬满像根系一样的腥红触须,发出的诡异红光将整个浴室染得像个妖魔的洞窟,墙上面的触须层层叠叠,全都向他的身周伸,要碰又没碰地围绕着他不停胀缩。 江树感觉到一股寒意,明明热水还淋在他身上,他却觉得冷,还有一股咸腥的气味一直往他鼻子里灌,身后好像有无数双眼神在注视着他。 瞬间,殷咎的手在他脑海里不见,变成了玻璃罐里的触须,想起触须贴在内壁上耸的画面,他感觉那诡异的触须像是爬出来,全部爬到了他身上。 他猛地一个激灵,蔫了。这种感觉很不爽,可他却感觉像是得救了,没有想着他咎哥犯错,他抬起头时浴室里刚刚的触须都消失了,他迅速洗完澡,倒床就睡。 然而,他睡着后还是做起了奇怪的梦,这一次他被关在一个玻璃罐里,而在玻璃罐外面,有一个长满触须的巨大怪物。 怪物的触须穿过玻璃罐伸进里面,缠到了他身上,一点一点沿着他的皮肤蠕动,在他身上涂满了发着红光的诡异黏液,他浑身都是腥臭气味,他想要摆脱,可是抚在他上面的触须,突然变成了一只手。 他吓得抬头看去,发现殷咎就在玻璃罐外面,无比巨大,正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就仿佛殷咎自己动时那样。只是这次变成了殷咎看着他出来,他羞耻得快哭了,向殷咎道歉。 “咎哥……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殷咎站在江树的床边,外面微弱的路灯映在他脸上,打出了一片光影,他对着江树一动不动,只是触须从他脚底爬上了床,钻进江树被子里,肆意地爬满了江树全身。 听到江树叫他,他终于挪动身体半撑到床上,俯身凑近江树与江树呼吸缠在一起,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还是将指尖轻触在江树的唇瓣上。 柔软的唇瓣抚摸着他的指腹,像是无数的蛊虫在啃咬进他的身体,他胸口用力起伏,但仍然克制地轻轻贴下去,隔着自己的指尖亲吻江树,极度压抑地低语。 “宝贝……不要怕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江树不舒服地哼了哼,推开了殷咎的手,“别看,咎哥!” “宝贝你梦到我看你什么了?” 江树竟然回答了他,“涩了,走开!” 殷咎因为这四个字愣住了,他想抓着江树地手放肆地吻下去,想狠狠地侵进江树嘴里,缠绕江树的舌头,想吞噬江树的一切,想得到他,占有他,想和他永远地融为一体,让江树成为他的一部分。 意识到了思想逐渐危险,他终于松开了江树,站起来还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江树重新安然地睡去,他的身体如同雾一样瞬间消失在江树的房间里。 7、第 7 章 #007 瞬息万变的天气,终于在今天变出了一个大晴天,清早的阳光从天际线一直铺进了江树的房间,在地板上反射出了一屋子的暖光。 江树不能理解地坐在床上,垂头捂着脸不想面对现实。他又梦遗了,而且还隐约记得梦到了他咎哥,他怎么能做这种沾污他咎哥的梦! 想着他就忍不住拿头捶床,他等会要怎么面对他咎哥? 他努力回忆做的梦,企图证明他梦遗和殷咎无关,可是怎么回忆梦都很模糊,唯一记得的只有殷咎一直盯着他看。 “啊啊啊——” 江树想大叫,可是怕被听见,只能压着声音在喉咙里喊。 都怪他咎哥,为什么要拉着他的手自己动手。 为什么?为什么? 江树猛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正常来说关系再好,也不会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拉着对方,做的时候还一直望着他。 他咎哥真的纯洁,真的绅士吗? 这一刻他对自己的认知提出了质疑,然后猛然给了自己脑中的本能一巴掌,硬把“它”给压了回去。 他怎么能这么想他咎哥,他咎哥对他这么好,就像亲兄弟一样,他不能这样破坏他们的感情。 江树又拿头捶了一遍床,猛然向门看去,怕殷咎又突然进来,他跳下床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门锁了,再才去卫生间毁灭他的“罪证”。 最后他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到门口,要开门时又犹豫了,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咎哥,就算不提他的梦,昨天他们那样了,今天该说什么? 砰、砰。 门突然被敲了两声,他吓了一跳,然后是管家的声音,“夫人?您起床了吗?” “没有!” 江树把自己甩回床上,逃避地躺了两秒,又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连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肃清脑中五颜六色的思想才去开门。 管家见江树把门打开,在门框里站得笔直,学他的语气回答:“管叔,我起床了,马上就下楼吃早餐了。” 他奇怪地看着江树,今天江树半天没有下楼,殷咎让他上来找人,他还以为年轻睡过头了,人类行为手册表示像江树这个年轻的人类,经常睡过头。 可江树精神抖擞的样子一点不像睡过头了,对着他帅气地一笑,立即从他面前过去,又开始飞奔下楼,他立即优雅地飞奔追上去。 “夫人,不能跑这么快,会摔的。” 江树飞奔的脚步到了餐厅门口,自觉地又慢下来,看到今天殷咎在里面,不由地顿了顿脚步,再才向殷咎走过去。 以往他每天向殷咎打招呼的方式,就是冲过去撞殷咎的轮椅,然后顺势倒在殷咎身上拱上圈,趁机欣赏殷咎的帅脸。 可是今天他下意识地控制和殷咎的距离,站在殷咎面前说:“咎哥,早。” 殷咎准备接江树的手僵住了,抬头对着江树的视线,江树却倏地转开了,故意不看到他的坐下,像是手足无措地把碗筷都摸了一遍,他不禁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 江树急忙地摇头,视线终于转过去给了殷咎一个正眼,接着他的目光从殷咎的唇,脖子,再到手,最后落在殷咎昨天给他看的地方。 他连忙又移开了双眼,拿起桌上的筷子说:“咎哥快点吃、吃饭。” 殷咎没有说话,轮椅移过去紧靠住了江树,握住他的手,把他手中的筷子转了个向,“筷子拿反了。” 江树才发现,可殷咎把筷子转过来还不放开他的手,他不禁想这只手昨天握过什么,连忙要把手抽开,殷咎却不放。 他强忍着要变红的脸瞥向殷咎,声音委屈地叫了声,“咎哥。” 殷咎终于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坐正开始吃饭,可之后他想再去碰江树,都被江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然后,江树又潦草地吃完,跟他说:“咎哥,今天店里忙,我先走了。” 殷咎没说话,看着江树跑进了电梯,他静静地盯着江树不见的方向,问管家,“他是在躲我吗?” 管家离了殷咎两米远,保持着优雅恭敬回答:“老板,夫人这个年纪的人类都是很单纯的,您要克制。” 他说完就见殷咎眼神沉迷地在回忆什么,一刹间变红的双瞳,让他不禁寒毛直立,小心翼翼地问:“您不会真的对夫人、您知道会——” 他没说完,殷咎满是杀意的视线向他横来,他连忙捂住了喉咙。 江树他哪里也没去,一大早到店里其他人都没来,他换了工作服躺在员工休息室的大沙发里。 “你们结婚的人,都上班这么积极吗?” 吴子涵一来就看到江树躺得像是睡着了,自从知道江树结婚,他就对江树的婚姻生活充满好奇,忍不住调侃。 江树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朝他挪了挪眼,什么反应都没有,他顿时来了兴趣,坐到旁边问:“怎么了?前天不还准备过一周年纪念吗?今天吵架了?” 江树小时候忙着活下来,唯一能跟他说话的人只有他哥。后来回了江家,与江家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更谈不上交什么朋友。 和殷咎结婚这一年,殷咎倒是和他无话不谈了,可是他现在的问题没法直接跟殷咎说,实在没有可以询问的对象,犹豫半天还是转过去问吴子涵。 “如果你老公那里没残,但你们一直像兄弟一样,他突然对你做了很……就是那种不像兄弟会做的事,他是什么意思?” 吴子涵认真理解了江树的话,“你的意思是你老公不行?” 江树不想吴子涵一下猜出来说的是他自己,反正都猜到了他直接说:“是我一直以为他不行,但是昨天突然看到他、其实很行——” “等等!” 吴子涵叫停江树,又重新理解了一遍他的话,“你是说你们结婚一年了,从来没有进行过夫夫义务?” 江树陡然脸红,放弃地转向窗户外面,“算了,不说了。” “别呀!”吴子涵一脸可惜地跟着江树也转过去,“说说,怎么回事?我帮你参考参考啊!” 江树怀疑地盯了他两秒,还是告诉他,“就是昨天他那个——” 吴子涵看着江树用手动作表示了是哪个,继续说:“自己那个的时候,被我不小心看到了,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看他……你说,他的意思是不是想跟我、跟我上、上床啊?” “哈?” 到这里吴子涵才终于明白江树烦的是什么,他一直知道江树很纯情,那种生活在完全干净的环境,连片都没看过的纯情,听到江树结婚一年,他吓了一跳,不理解江树为什么还那么不谙黄事,原来是结婚一年真的一直和老公当兄弟。 他疯狂地想笑,但是他要忍住,深怕把人吓到了地问:“所以你想跟他上……床吗?” 江树果然被吓了一跳,耳朵红透地愣愣看着他不回答。 他深思熟虑地说:“你要是想就主动说嘛!都是男人怕什么!大不了他拒绝,你再强上,反正你们都结婚了,这是他的义务。” “那怎么行!咎哥他——” 江树不知要怎么跟吴子涵说清楚,脑子里搅了好几圈才重新开口,“我不是说我,是想问他对我、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他是不是想跟你上、床?” 江树望着他不说话,他好像看明白了什么,接着说:“我觉得这很难说,你们都说你们结婚一年,他要是真的想跟你、怎么会都一年了你才发现他没有不行。而且像你这样漂亮的帅哥天天在眼前,他要是对你有兴趣,怎么可能忍得了一年!” 他说完眼见江树的情绪沉下去,连忙找补,“我只是说可能嘛!其实你们都已经结婚了,你喜欢他就直接上啊!不是马上一周年了,借这个机会带上套,换件性感睡衣,都结婚了还怕搞什么暗恋!” 江树不敢想象吴子涵说的事,可是脑中却不自觉地想象起来,他连忙甩了甩头,撇开了他的大红脸说:“我、我不喜欢,不是,是不是那种喜欢!我们像兄弟一样!……算了,你根本不懂!懒得跟你说。” 吴子涵简直要被江树逗笑,看着江树躲开的模样,发现这傻子不是嘴硬,好像真没意识到他每次一说他咎哥就眼神发亮,不禁长叹了一声。 店里中午包午餐,每天还吃得很不错,十个人,十菜一汤,还经常有大菜。 老员工说他们以前待遇没这么好,是半年前换了老板,大幅提升了员工的福利,不只是午餐,连员工休息室也扩大了好几倍,装修堪比五星酒店,比经理的办公室豪华,甚至员工还有午休室,每人一张床。 江树是换了老板才来的,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情况,但也知道一般上班不会这么好福利,他时常担心店里生意这么差,还这么花钱店会不会垮了。 不过老板从来没有露过面,他没有见过,管理他们的是门店经理。 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江树正准备睡午觉,经理突然来休息室叫他。 “江树,有人找你。” 江树觉得这世界只有殷咎可能会来找他,可是出去看到的却是他亲生父母,还有他大哥。 刚回江家时,他父母也对他好过,心疼他十几年受过的苦,向他的养父母报复。可是时间久了,他就不再是失而复得的儿子,而是江家的少爷,父母就开始对他有要求。 然后发现他什么都不会,于是他被拐十几年养成的一切,全成了他被嫌弃的理由。 他们说他粗俗小气,可是却不问他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要靠自己捡贝壳,背着养父母卖给邻居换一碗饭吃。他们嫌他改不了谄媚讨好的毛病,却不管他十几年一个不对就会被打,他不谄媚根本活不下来。 和殷咎结婚这一年,他没有回过江家,也和江家几乎没有联系,还要从殷咎那里知道江家的消息。 江树想不明白江家这么劳师动众,来这里找他是为了什么,他打着哈欠走进客户室,抄着双手问:“你们找我有事?” “江树,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父名叫江兴权,一见江树就从沙发起来,对着他从头到脚都是嫌弃。 江树懒得和他吵,在江家他要求所有人都完全听从他的安排,一眼不满他的意都要发脾气,他上面有大哥,二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所有人都比他能干又优秀。 但江兴权最喜欢的儿子是江于思,因为江于思就是他想要的,没有自己的主见,什么都让他做主,完全听他话的儿子。 江树向他盯过去,还没有回话,江兴权就等不及地质问他,“于思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江于思去哪儿了!” 江兴权很纡尊降贵地解释,“于思昨晚没有回家,他最后打电话说见到了你,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跟他又不熟,怎么知道他去哪儿?” 江树说的是实话,江兴权却十分生气地吼:“江树,他是你弟弟,他从来就不会去金广大厦那种地方!为什么昨天刚好去了那里,又刚好在那里遇见你,然后他就失联?” 江树总算明白为什么要来找他问江于思,“你怀疑我?我绑架他?” 江母徐玉珊眼看气氛要闹崩,连忙站出来,“小树,你爸不是那个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江树没什么反应,她上前拉了拉江树的胳膊接着说:“于思这孩子从来不会失联,也不会夜不归宿,他平时去的地方我们都找了,现在不到48小时也不能报警,我们只能来问问你。” 江树想起昨天遇到江于思时,江于思身边好像没有别人,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江于思在跟踪贺祈。 江树大哥突然把话接过去,“他失联前,很可能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你好好想想当时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大哥叫江成业,对江树谈不上什么感情,无论江于思,还是他,对江成业来说都只是一个弟弟的标签。 江树倒是不讨厌江成业,因为没有感情就不会偏心。他思忖了一遍江成业的话,反问道:“你们认识一个叫贺祈的人吗?当时江于思应该就是跟着贺祈到金广大厦的。” 江成业眼眸沉了沉,用手机搜出一张照片凑到江树眼前,“是不是这个人?” 江树点了下头,江兴权立即怒沉起声音骂:“我就知道是那个姓贺的!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他!” 江兴权骂着人就冲出去,徐玉珊连忙跟上,最后只有江成业收起了手机,对他说了声,“谢谢。” 接着几人就像来一样,又满身是谱地走了。 江树对这一家人很无语,去外面便利店买了一瓶冰红茶,回来抱着喝了半瓶还是很不爽。 不过江于思失联,他觉得跟贺祈应该没什么关系。 当时贺祈走了,江于思却只是过来骂他,很显然他跟贺祈不熟,甚至喜欢对方都不敢去追的那种不熟。至于江于思之后去了哪里,为什么失联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考虑的是江家这几人好像都认识贺祈,如果他去找江成业问贺祈的联系方式,江成业应该会告诉他。 不过现在江于思失联,他作为“嫌疑对象”这时候去问,可能真的会被当成绑架江于思的凶手。 反正他都已经找了七年,等江于思回来了再问也不迟。 江树考虑完打了个哈欠,回去继续午休,然后又插科打诨过了一天。 今天他哪里也没去,终于准时回了家,出了电梯见到管家在检查卫生,他问:“管叔,咎哥呢?” “老板没有回来,刚刚来电说他要开会,晚点到家。” 江树不由松了口气,过了一天他好像更不好意思面对殷咎了,甚至一想到殷咎他就紧张,怀着是不是以后都要这么的忐忑心情,他回了房间。 昨天触须的样子确实吓到他了,他不知道今天触须变成什么样了,打开衣帽间小心翼翼掏出柜子最里面的背包,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打开。 触须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玻璃罐里也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液体,触须同一见他就活蹦乱跳起来,像是好久不见在兴奋。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把玻璃罐抱到外面,又放在柜子上观察。 触须可能也知道昨天祂把江树吓到了,今天格外主动,江树刚把玻璃罐放下就贴到他那边的玻璃内壁,像是想从玻璃上挤出来一样,把触体从“i”挤成了“o”。 江树指甲弹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触须连忙恢复了形态,支起触尖对着他,像在等待他的指令。 他回忆了一遍昨天的情况,直接问:“昨天你变成那样是怎么回事?” 触须却没听他的指令,什么反应也没有,像是在表示祂的拒绝。 江树意识到触须不会说话,问得太复杂,触须可能是不知怎么回答,于是重新提问。 “你昨天突然变得那么恶、奇怪,是不是因为我的血?” 解须像是在与他对视般,对着他不动,他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拍了下玻璃罐说:“别来这套,是就点一下你的触尖。” 他说完触须可见地绷直,像是对他的话紧张了,他笃定地说:“你以为不动就算不回答?是,对吧?” 触须尖立即像狗尾巴一样摇起来,仿佛在极力否认。 但江树现在已经不信祂的否认了,继续问:“为什么?是因为你们吃、人吗?” 触须又像摇尾巴一样摇起触尖,可摇了又下像是意识到回答错误,蓦地不动了。 江树这回没有看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触须突然又极力地摇起触尖,然后贴到玻璃上,不停地把触体往上撞,意义不明地对着他的方向蠕动。 他感觉触须像是在解释什么,但他完全没看懂这一系列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于是换了一个问题。 “你在那个会所里有没有感应到了别的……嗯、同类?” 触须像是在犹豫,好一会儿才点了点触尖。江树回想当时,没有哪里像是有怪物出现,而且如果有怪物,他们应该不能那么轻易就逃出来。 他对触须的可信度产生了怀疑,又换了一个问题,“你知道贺祈是什么人吗?” 触须又不反应了,但江树已经看明白,“你知道,对吧?” 触须沉默地转了个圈,江树大概理解祂是背对向他,可前后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他指甲轻轻在玻璃上弹了一下,“喂,转过来,不然我真的把你——” 江树话没说完,一股可怕的怒气冷不防从玻璃罐里直冲出来,玻璃罐里的触须发出了刺眼的红光。 他不知道触须突然怎么了,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再朝触须看去,感受到了触须暴发出的杀意,一刹间毛骨悚然。 触须像突然反应过来,触体里的红光马上暗下去,收起了骇人的杀意,又卖萌地贴着玻璃对着他摇触尖。 可是刚才的杀意,让他意识到这截触须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动物,是真正的怪物,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一年了还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变成他见过的巨大怪物。 触须见卖萌没用,分生出许多细小如菌丝的根系,沿着玻璃内壁不断生长,中间又有规律地特意留出一些空隙。 江树看不懂祂在做什么,直到他认出触须留出的空隙是两个字——别怕。 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心形。 8、第 8 章 #008 江树死死盯着玻璃罐上的字,甚至是对着镜像过来的,他怎么可能不怕,还更加毛骨悚然了。 这截触须不只能听懂人类的话,甚至能写出人类的文字。 仿佛一刹间打破了某种物种隔离,怪物不是他认知的如同野兽,没有思想没有情绪的怪物。 他真的恐慌了,想象不出那样可怕的怪物如果都有文化,有思想,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急忙把玻璃罐塞进包里,藏回了柜子的最深处。 为了缓解他的恐慌感,他喊着“咎哥”跑下楼。 晚上别墅里的佣人都下班了,变得格外冷清,他一路喊下楼都没人回应他,连管家都不在。 他只好一个人靠到客厅的沙发里,不停张望外面院子的大门,想着殷咎怎么还不回家。 殷咎定门禁时他不知道有没有算他自己,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殷咎在等他,这还是第一次殷咎这么晚没回来。 他又看了眼时间,已经8点多了,想给殷咎打电话,可是按出号码他又放下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放下,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他想起吴子涵说殷咎对他没有感觉,可昨天却要拉着他的手那么做,他就感觉哪里在发酸。 殷咎沾了一身血,突然出现在地下室,管家见到他侯在一旁问:“老板,怎么弄成这样?” 他没理管家,径直上楼,管家连忙在后面小声提醒,“您这样上去夫人看到会怀疑的。” 他没有上楼,只是在楼梯口远远看着客厅里江树的背影,用力扯下了沾满血的外套,一堆细小的触须从衣服下伸出来,瞬间把衣服包裹进去,眨眼触须上的诡异红光变亮,衣服完全消失不见。 接着他也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是他房间,立即就去洗澡,洗完出来往身上嗅了嗅,还有一丝血腥味,又喷了满身香水。幸好香水的味道很素,喷多了也不会太明显。 他终于觉得可以了,又消失在房间。 江树等到快9点,终于看到一道灯光扫过院子,果然是殷咎的车,他瞬间把一整天乱七八糟的心情全抛下,只剩满心喜悦地急忙冲出去接人。 司机把轮椅推到车门前,殷咎从车里挪上轮椅,江树就冲到了他面前,先是对着他欣喜地叫了声,“咎哥。” 他伸手把江树的手拉过来,注视上去问:“是不是等饿了?对不起,我不该回来这么晚。” 江树对着他两秒,突然在他轮椅前蹲下去,双手搭着他的腿,把脸贴在他膝盖上,再仰起视线对他说:“咎哥,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等你。” 看着江树这样乖巧讨好的模样,他心脏猛地颤缩了一下,低身下去尽量平视江树解释,“今天、集团有个特别重要的会,我必须出席,我以后都不会这么晚回来了,好吗?” 江树没说好不好,在他腿上嗅了一通,突然用委屈的眼神问他,“那你怎么洗澡了?还喷香水了!” 殷咎不知道江树是怎么闻出他洗澡的,解释说:“我在办公室不小心打翻了茶,衣服弄脏了。” “你没有骗我?” 江树把殷咎抓着的手拿过来贴在他脸下,再抬起眼去看殷咎,“你真的不是讨厌我了,故意这么晚回家的?不是在外面和别人在一起,故意洗澡了才回来的。” 殷咎又心疼又好笑,“你怎么想出来这么多的?” 江树不回答,他轻轻捋开了挡住江树眼睛的头发,江树的模样乖得他难受,他耐心地一件件解释。 “我真的只是衣服脏了才洗澡的,也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我下次不会这么晚回家了,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那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结婚了?” 江树快哭了般,殷咎被他的话吓得一惊,头低得碰到了江树的额头,指尖轻轻触在他眼角说:“怎么会想到这个?我怎么会后悔呢?” “可是、可是——” 江树也不知道他在可是什么,他感觉他希望殷咎做什么,可是又不明白究竟要殷咎做什么。 他抓着殷咎的指尖反问:“如果是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也不会讨厌我,不会和我离婚吗?” “你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 殷咎十分笃定地保证,江树却很没信心,“你不要这么相信我,万一我真的做了——” “不是我相信你。”殷咎微微一笑,嗓音发沉地告诉江树,“是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江树脑中猛然嗡了一声,他感觉殷咎说的是“我喜欢你”,脸可见的红起来,怕被殷咎看到,他把脸埋在了殷咎腿上,闷着声音问:“那你也永远不会和我离婚?” 殷咎一下把江树拉起来,江树没站稳直接跌在他腿上,立即像被烫到一样弹起来,他又把人按回来扣在腿上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江树脸红得要熟了,他就像被殷咎抱在腿上,不!他就是被殷咎抱在腿上。 他的脑子仿佛一下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一腔他自己也没找来路的委屈,冷不防向殷咎抱过去哭诉,“我不知道,你不要和我离婚好不好?我明明有爸妈,有哥哥姐姐,可是我哥消失后,我就觉得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咎哥……你真的没有讨厌,没有不喜欢我,没有后悔跟我结婚吗?” 殷咎用力将江树死死勒在他怀里,他能感觉到江树的心跳,感觉到江树的体温,还有江树说话时不断吐出来舔在他颈间的气息。 他的手不自觉在江树的腰迹摩挲,低下去若有似无地吻到江树的耳朵,贴在江树耳边保证,“我永远不会后悔跟你结婚,真的没有讨厌,我喜欢你。” 最后四个字,江树听完倏地僵住,终于意识到他和殷咎此刻的姿势有多不对,连忙推开殷咎的手站起来,绕到轮椅后急忙地说:“咎哥,我们去吃饭吧,要凉了。” 殷咎捏紧了手中江树残余的体温,又凑到鼻间深嗅起来。江树把他推进餐厅,放好轮椅就在他旁边开始忙碌。 菜都特意地温着,佣人现在下班了,管家也没在,就江树自己揭盖子,然后一如往常给他夹菜,只是全程都一言不发。 江树忙完坐下,殷咎看到他手上沾到了菜汁,连忙拉过来用餐巾小心地擦上去,“有没有烫到?” “菜都要凉了,怎么会烫!” 江树立即把手抽走,用嘴嘬了一下,殷咎却硬把他那只手又抢回去,仔细地用餐巾擦干净,然后用指腹磨蹭在他嘴唇嘬过的地方,突兀地问他。 “江树,你生气了吗?” 他不知道殷咎这个问题指的是什么,又一次把手抽走,坐正回去假装没事地笑着说:“没有,因为……因为今天江家的人来找我了,我心情不太好。” “他们为难你了?” 殷咎关切地问了一句,江树余光偷瞥,他咎哥和平常一样温柔平静,可他就因为他咎哥和平常一样心里的酸更重了,颇为强颜欢笑地回答:“有你在他们怎么敢!是江于思失联了,昨天最后给他们打电话说见到了我,他们就来问我江于思去哪里的。” “江于思?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来问你?” 江树意识到他说漏嘴,他不想告诉殷咎他偷偷溜进案发现场找怪物,顿时忘了他莫名的情绪,找补解释,“昨天我因为堵车,在路上碰巧看到他……当时我、其实是先、在路上、看到了一个长发帅哥,他好像认错人了,跟我说什么老大知不知道。” “然后呢?” 江树发现殷咎直盯着他,知道他咎哥肯定猜到他昨天没按时回家了,但他咎哥问了,他只好继续说下去,“然后长发帅哥就走了,连他名字我都没来得及问。这时候江于思突然冒出来,说他喜欢那个帅哥,现在江家怀疑江于思失联和那个帅哥有关。” 他说完了等着殷咎发言,可是过了半晌,殷咎问了他一个很莫名地问题。 “你觉得那个人、很帅?” 江树想了好几遍殷咎这个问题是想问什么,但他没想出来,如实回答,“贺祈?是挺帅的,比好多明星都帅,而且他头发很长,看起来特别不一样。” “你喜欢长头发?” 殷咎又突兀地问了一个他不理解的问题,江树反问:“咎哥,你干嘛一直问他?你也想认识他吗?” 殷咎的声音突然沉下去,“没有,吃饭。” ——好嘛,又生气了。 江树觉得殷咎的脾气比现在的天气还难捉摸,明明是他自己一直问,凭什么还跟他生气。 他也生气地不理殷咎,可是不理归不理,他从贺祈想到了怪物,又想到偃胜一路离他们家也没有多远,这几年在偃海市他都没刻意去找,都发现了好多起和疑似怪物的案子,他咎哥说不定也可能遇到。 他咎哥什么都不知道,还腿不好,万一真的遇到怪物连跑都不行。 江树脑子一转,忘了他还在生气,严肃地对殷咎说:“咎哥,最近我们市发生了好多起杀人案,就是偃胜一路那个,听说死的很惨……你平时出门要小心一点,最好都带保镖,像你这么有钱又帅人又好的,最容易被盯上了。” 殷咎一眼不眨盯着江树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你觉得我也帅吗?” “啊?” 江树忍不住怀疑,他咎哥是不是自恋,怎么听来听去重点都在帅? 他以为是他说得还不够可怕,用他贫瘠的语言努力渲染,“我是说真的,我都看到了……现场全是血,还有好多……被砍的痕迹,一看凶手就是个可怕的疯子,你一定要小心一点,不然我会担心的。” “好。” 殷咎终于满意地翘了下嘴角,然后说:“既然那么可怕,以后你下班就来接我,好吗?” 江树觉得他没什么战斗力,真的遇到怪物他也救不了殷咎,可看到殷咎期待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 殷咎比他还惨,连一个名义上的亲人都没有,就算找保镖也肯定不是真正关心他,于是答应,“嗯,我有空就去,但是你要注意,最好找几个保镖随时跟着。” 这个有空殷咎很不满,但算是答应了,他把轮椅朝江树那边转过去,一只手撑住江树的椅背上,上半身极近的倾过去,几乎将江树完全罩住,江树变得急促的呼吸都打在他脸上。 他望着江树认真地问:“你还没有回答,你觉得我很帅吗?” 9、第 9 章 #009 这个有空殷咎很不满,但算是答应了,他把轮椅朝江树那边转过去,一只手撑住江树的椅背上,上半身极近的倾过去,几乎将江树完全罩住,江树变得急促的呼吸都打在他脸上。 他望着江树认真地问:“你还没有回答,你觉得我很帅吗?” 餐厅里除了江树和殷咎没有别人,殷咎的话落下,就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他们几乎缠绕在一起的呼吸声。 江树望着殷咎的脸,与他离得极近,暖黄明亮的灯光照下来,他能看清殷咎的睫毛都透出了暖色。 他咎哥当然很帅,可是他控制不住心跳加速,就这么一个字挤到了嘴边,硬是半天都没说出来。他慌张地转开了脸,不去直视殷咎,然后提醒他咎哥,“你不要靠这么近,我紧张。” “你紧张什么?” 殷咎直接地问出来,他更回答不出来了,脸红得殷咎要一口咬上去。 但最终殷咎还是忍住了,给了江树一个台阶,“回答我,我就让开。” 江树感觉殷咎的睫毛都要扫在他眼皮上,他按住了胸口防止心脏跳出来,然后慌忙地点头,“我咎哥是、是我心中最帅的男人——” 他说着突然变得顺口了,不自觉就把他心中想的全说出来,“我咎哥还是最完美,最优秀,最善良,最温柔,最绅士,我最喜欢的人。” 殷咎的呼吸一滞,撑在江树椅背上的手突然落下来,握住了江树的脖子。他手掌紧紧贴着江树的皮肤摩挲,拇指伸到江树唇上用力地按了一下,像是想要挤进江树的唇缝里。 可他立即又把手指撤走了,双目注视着江树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咎哥就是最帅的男人。” 殷咎像是信守他的承诺,江树回答了就松手坐回去。 这回是江树紧贴着椅背不动,直愣愣地把殷咎陷在他眼里,感官全在殷咎刚刚挤着殷咎指尖的唇,心脏跳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有一瞬间,他觉得殷咎是要吻他。 殷咎此刻却像什么也没做过一样,对了一眼他的视线,把他歪掉的椅子转正向餐桌,提醒他,“快吃饭,不然真的要凉了。” “哦。” 江树的脑子有点超负荷,机器人执行命令一样开始往嘴里扒饭。 平常饭后他都会推殷咎在院子里散步,今天好不容易把饭吃完,他借口时间太晚,不陪殷咎散步。 殷咎仰着头看了他半晌,“……好,早点休息。” 他没回殷咎的话就跑上楼,回到房间把门一关,他就开始挠头。 他咎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像兄弟一样吗?为什么昨天拉着他自己动手,今天又摸他的嘴唇。 兄弟之间会这样吗? 不对不对,他咎哥刚刚只是不小心摸到的,就像吴子涵说的,如果他咎哥对他有什么想法,怎么可能一年了都把他当兄弟,他前天要他咎哥跟他一起睡,他咎哥还生气地拒绝了。 所以,昨天拉他的手自己动手也是意外,是他自己突然闯进去的,他咎哥被他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混乱了才拉着他动手的。 没错,就是这样。 江树给一切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安心地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只是闭着眼睛在黑暗里,他不自觉悄悄地去舔唇上殷咎手指摸过的地方,脑中浮现出了他咎哥向他吻过来的画面。 疯了! 江树一下弹起来,给了自己脑门两巴掌,又倒回床上,把自己脸蒙在枕头下阻止再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终于睡着了。 深夜,房间里蓦然又染上了一层红光,无数的触须像是凭空出现布满了房间,殷咎出现在江树床前。 江树睡得很沉,什么也没察觉,殷咎就站在床边什么也没做,可是有触须缓缓地爬上了床,轻轻伸到江树的唇边,辗在白天他手指碰过的地方,触尖挤在唇缝来回地缩到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塞了进去。 “……呃呜……” 江树发出了声音,嘴里突然多出来的异物,他本能地用舌头去抵,却被异物灵活地绕住,他不知道是什么,更加用力地想要吐出去,却被那东西缠得更深,水渍不断从他嘴角挤出来,立即被别的触须舔走。 “……咎、咎哥!” 江树模糊不清地叫了一声,殷咎登时双眼亮起来,和触须一样散发着诡异又妖艳的红光。 好半晌触须终于从江树口中退出来,一瞬间和殷咎一起消失在房间里。 第二天早餐殷咎又不在,江树感觉松了一口气,又非常生气,他甚至都没问管家他咎哥去哪里了,一个人默默地吃完了早餐去上班。 他暂时不忙着去找怪物,到店里就在网上搜做蛋糕的教程,他准备接受师弟的建议,在结婚纪念给殷咎做蛋糕。 不过专门的糕点学校太贵,他按教程里的配料在网上买食材,准备回家自己跟教程学。 吴子涵过来看了一眼,上下打量着他问:“江树同学,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是不喜欢你的好兄弟老公吗?现在又在干嘛?” 江树后悔跟吴子涵说那么多了,他把手机避开了吴子涵的视线回答:“这是两回事。” “怎么两回事?说来我帮你分析一下。” 江树又想起今天殷咎没等他吃早餐,突然觉得吴子涵说得有道理,他咎哥说不定根本不想过什么结婚纪念,他在忙活什么。 顿时把手机扔下,“没什么好说的,我就随便看看,没打算做蛋糕。” “啧、啧!” 吴子涵没想到真有人结了婚还搞暗恋,江树就差把他喜欢他咎哥写脸上了,他也没点破,安慰地拍了拍江树的肩膀。 一天转眼又过去,到了下班时间,江树虽然生气,但还是一到时间就跑,他没回家,他去接殷咎了。 殷咎的集团是做什么的,江树其实也不清楚,只知道殷咎很有钱,很多大人物都要给殷咎面子。 集团占了一整栋大楼,他到楼下,骑在车上正要给殷咎打电话,突然看到贺祈从集团大门出来。 贺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现在可以肯定贺祈知道怪物的事,并且对怪物有什么目的,那他出现在殷咎的集团,是这里也出现了怪物? 江树看着贺祈又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立即拨了殷咎的电话,殷咎接起来他就急忙问:“咎哥,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殷咎的声音依旧平稳地从听筒里传出来,“我在办公室,出什么事了?” 听到殷咎没事,江树放心了一点,脑子快速地转了一圈回答:“我、我今天要加班,不能去接你了。” 隔了好一会儿,听筒里才传来殷咎一如往常的声音,“好,早点回家。” “嗯,我知道。你也是,路上要小心。” 江树挂了电话再去找贺祈的车,已经看不见了,他不确定贺祈究竟来这里做什么,但想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危害到他咎哥,他就决定要弄清楚贺祈到底是做什么的。 于是他拨了江成业的号码。 江成业惊奇地盯着手机,他仔细回想,确定这是江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接起来,“我是江成业。你确定没打错?” “没有。” 江树也觉得他和江家人都没什么联系,突然给江成业打电话显得很唐突。 不过他们都为了江于思跑到店里来找他了,他只是打个电话不算过分,直接问江成业。 “贺祈是什么人?” 江成业怀疑地反问:“你问他做什么?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树脑子又转起来,他不能直说贺祈和怪物有关,可他有什么理由找贺祈,如果说不好,江成业可能真的要怀疑他和江于思失联有关。 他脑子转完一圈,语气严肃地对江成业说:“我看到他和咎哥在一起,我怀疑他故意接近咎哥,勾引咎哥出轨。” 什么轨? 江成业感觉江树在他脑子里放了一串冲天炮,就殷咎在外的名声,他觉得不可能会有人那么想不开,也就江树觉得殷咎是个好人。 不过他也没法否认,殷咎在江树演得确实像个好人。 当时江家的生意遇到了奖金短缺,殷咎主动上门说愿意帮他们解决,条件是和江树结婚。 殷咎会看上江树,他一点不意外。 江树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还格外嘴甜,无论是谁见了他没有不喜欢他的。走失被拐又再回来,在那种穷乡僻壤的海岛江树也没长丑,虽然黑了点,瘦了点,仍然漂亮得不像话,变黑的皮肤甚至更让他添了一层独特的吸引力。 在殷咎之前就有人问到过他面前,想打江树的主意。 他没想到的是,殷咎对江树的认真,有时他都觉得殷咎像是着了江树的魔。 刚开始他爸妈以为把江树“送”给了殷咎,是抱上了一条大腿,可殷咎就因为江树刚回来,他爸因为偏心江于思,没给江树办成人礼,殷咎就不计成本地把他们家逼到差点破产。 他觉得要不是殷咎看他们这十几年没放弃找江树回来,让他有了机会见到江树,恐怕他们家就不仅仅只是破产那么简单。 此刻,他怀疑地问江树,“你确定没有看错?他们只是在一起,还是你看到了别的什么?” “我肯定没有看错!” 江树无比笃定地编,“我都看到他去牵咎哥的手了……反正你先告诉我贺祈是什么人?去哪里能找到他?” 江成业和江树谈不上什么感情,但起码是他亲弟弟,贺祈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不管江树说的是真是假,江树到贺祈那里都讨不到便宜,他并不希望江树出什么事。 但江于思失联两天,江兴权都快要疯了,他们没找到跟贺祈有关的证据,报了警也没有线索,江于思就像消失了。 如果贺祈真的有问题,江树要是去找他也失踪了,殷咎一定会想方设法找江树,他只要跟着江树说不定会有江于思的线索。 江成业不信贺祈对殷咎有什么企图,但怀疑殷咎和贺祈一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他最终告诉江树,“他是殷咎的个人律师,黑砂律所的老板,我只知道他律所的地址,你可以去那里试试能不能见到他。”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去。” 江成业答应,他挂电话前多问了一句,“江于思找到了吗?” “没有。” 江树有点意外,但对江家的事他不想说什么,挂了电话没一分钟就收到江成业发的地址,他马上定了一个导航出发。 殷咎站在几十层高的楼上,隔着落地窗看着江树,一直到江树的车完全消失在他眼中,他才收回视线。 黑砂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不像律所,不过江树不了解律所,没有考虑名字的问题。 他找到江成业给的地址,不在市中心,而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别墅区,整个小区内都没有什么人。 黑砂律所就开在一栋独栋别墅里,江树把车骑进院子停好,里面亮着灯,门也没有锁,但前台没人。 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他不确定是不是下班了,在前台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就自己往里进去。 里面装修风格有些奇怪,他说不出哪里怪,但就是有股异常感。 别墅二层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贺祈的目光从院子里停的摩托车移回来,被窗前突然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老、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 殷咎此刻一动不动站在窗前,拉开了系得板正的领带,衬衣的扣子解到了胸口,也没有带眼镜,与在江树面前温柔好说话的咎哥判若两人。 贺祈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也不敢再问,直到江树的脚步声到了二层,殷咎还是没有反应,他终于指了指江树那边,小心地再次开口。 “老大?怎么办?” 殷咎陡然转身,身影一瞬消失,立即又出现在朝向江树那边的玻璃前。玻璃是单面的,他能看到江树,但江树看不见里面。 他看着江树到处伸着脑袋找人,微微勾了下嘴角,突然对贺祈说:“去见他,不要再像上次说多余的话。” 贺祈诡异地打量殷咎,他就没见过殷咎对谁笑过,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老大,这么久了你确定他是你的蜕骸者了吗?” 殷咎平静的脸上渗出了极致的暴怒,身后红光一闪,数条腥红的触须一跃而出,拧在一起如同一把利刃,直抵贺祈的喉咙。 贺祈连忙认错:“我错了,我不该问。” 触须收回去,殷咎什么也没说,他小心瞥了殷咎一眼,习惯性的甩头发,但头发已经没了,他又瞥了殷咎一眼,连忙出去。 “我们已经下班了,你找谁?” 江树听到声音看过去,第一眼注意到贺祈的长发没了,还变成了寸头,没变丑,只是完全成了另一种风格。 他脱口而出,“你的头发怎么剪了?” 贺祈冷笑,他怎么知道殷咎有什么毛病,突然嫌他头发太长,说影响律师的形象,非要他变短,可他这么多年都这样,殷咎从来没管过,鬼知道突然之间怎么就觉得他头发影响形象了。 他意识殷咎就在里面,连忙收起表情,找了张桌子随意靠坐上去,双手抱在胸前问:“怎么又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树意识到他和贺祈不熟,态度也严肃起来,目光审视着贺祈思考。 他给江成业的理由是瞎编的,可知道贺祈和殷咎本来就认识,昨晚殷咎又一直揪着贺祈问,是不是听出来他说的就是贺祈?毕竟长头发的帅哥不多见。 他咎哥会不会真的和贺祈有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贺祈和殷咎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万一人品不好,陷害他咎哥怎么办? 他咎哥那么好的人,别人对他好一点就加倍还回来,贺祈万一是个骗感情的渣男怎么办? 江树越想越觉得贺祈问题很大,可他不确定贺祈是什么立场,有什么目的,贺祈肯定不会他问什么就告诉他什么。 所以他不能直说他是谁,看着贺祈努力想象一般人找律师的原因,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我是来咨询离婚的。” 咚! 贺祈刚出来的办公室里突兀地一声重响,像柜子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江树歪头看去,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虽然是玻璃隔断,但完全看不见里面,他首先想到的是会不会有怪物,连忙问:“什么声音?里面有什么?” 贺祈不敢想象里面的殷咎会是什么表情,仔细地打量着江树回答:“没什么,里面是我的同事,他脾气不好,经常突然发火,不用理他,我们去那边谈。” 江树听到是人,他也没有多想,被贺祈带去另一边的会客室,关上门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隔着桌子坐在贺祈对面,静静地观察着贺祈。 他决定先试探贺祈的人品,如果连人品都有问题,那不管他是什么人,都该离他咎哥远一点。 于是他当场现编,“是这样的,我和我现在的嗯——对象、是联姻,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结婚一年我们都分房睡,我觉得很没意思,想跟他离婚……但是,他很有钱,我要怎么跟他谈离婚,才能分更多财产?” 贺祈看江树说得有板有眼的,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离婚,确认地问:“你真的想离婚?” 江树非常严肃地点头,贺祈憋笑憋得差点下巴脱臼,不敢想要是殷咎听到会不会把他们全灭了。 他又问江树,“你一点不喜欢他?你们结婚一年,对他没有有一点感情?” “没有,我只是想要他的钱。虽然他人很好,对我也好,但是他残疾,我不喜欢残疾人,我只想分更多的财产。” 贺祈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激动一拍桌子,“这还不好办!既然他对你好,你在提离婚前尽量让他把财产赠予你,这部分不算夫妻共同财产,就算离婚了也全是你的。” 江树强调,“他真的对我很好,结婚后从来没有骂过我,还教我很多东西,在家人面前给我撑腰,而且已经给我送过很多东西了。” “这种重要吗?”贺祈完全一副只谈交易,不谈道德的态度,“你想要他的钱,就不要再想他对你的好,这是人之常情,不要有负担。” 什么人之常情!江树确定贺祈就是个自私自利,极端利己,完全没有道德可言的不良律师,一看就没少干这种缺德的事。 他决定回去一定要告诉他咎哥,不要这个人当律师,就算对他咎哥没有什么企图,也不是好人,留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背叛。 “怎么你不赞成我说的话?” 贺祈突然地问他,他拒绝回答,把话锋一转,反问回去,“你那天去金色港湾会所,是不是因为那是怪物做的?” “你想知道?” 贺祈勾着唇角一笑,没了之前的长发,现在的板寸让人有一股想揍他的痞气。 江树刚想说想,贺祈却冷不防对他说:“你想我也不告诉。” 他顿时真的想打贺祈,倏地站起来要走,但突然又想起来,问了贺祈一句,“你认识江于思吗?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没想到贺祈直接就告诉他,“你要想找他,可以去负尾区找找。” “什么fuwěi?区?” 江树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地方,贺祈也站起来,比他先走出门才说:“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我还很忙,就不送你了。” 贺祈真的说走就走,江树也只好离开,到楼下他坐在车上搜索,尝试了半天是哪两个字,终于找到一个提起“负尾区”贴子,说有人在那里见到过怪物,并且不只一个人跟帖说也见过。 贴子在一个非常小众的超自然论坛里,江树往下翻了好久,终于找到有人说了具体在什么地方。 他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去看看,这时他手机响起来,看到是殷咎不由心虚。 “咎哥,怎么了?” 殷咎平稳如常的声音,“怎么还没回家?” 江树连忙解释,“今天有辆特别的车,我想多练练,晚一点回家可以吗?” “不能早点回来?” 殷咎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江树感觉到了殷咎是在叫他快回家,之前他也找借口晚回家过,殷咎从来没有这样,他甚至感觉殷咎是在请求他回去。 他捏着手机半晌,最终还是说:“我等完了就马上回家。” “好” 殷咎在楼上的房间里,又隔着落地窗沉默地看着江树离开。 贺祈心惊胆颤地离了他好几米开口,“老大,那边太危险了,你真让他去?” 殷咎没有回话,他实在忍不住地又问:“为什么要我告诉他江于思在哪儿?你明知道他在找什么,如果他真的发现你——” 说到这里,殷咎终于向他横来一眼,他连忙噤声,小心观察殷咎。 他看不懂殷咎到底是想让江树发现他们的存在,还是不希望江树发现。说他希望,他在江树面前瞒得一丝不露,说他不希望,江树到处查殷咎又从来不阻止,现在还给江树指路。 殷咎要把他碎尸万段般横眼看了他半天,却冷不防问:“他真的想跟我离婚?” 10、第 10 章(修) #010 负尾区其实是个别称,实际是一片烂尾楼,地址在市外的一个海湾,据说原本准备打造成一个地标性的度假村,但不知什么原因修到一半突然停工了。 现在已经搁置了十几年,烂尾楼完全与自然融合在一起,成了一片连冒险博主都不愿踏足的“末日景区”。 不过江树没有找到“负尾”这个别称的来历,但他另外搜了度假村的名字,发现那里发生过好几起命案,大概这才是真正没人愿意去的原因。 到了度假村选址的海湾,他思考了一番还是把这条线索发给了江成业,把车停在路边仔细观察。 这里地势很高,靠海的那面是上百米的断崖,度假村就建在海湾的凹陷处。 不知是这一带本来就没人住,还是当年因为开发都迁走了,他一望去整个海湾一点灯光都没有,度假村的烂尾楼也完全掩盖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他犹豫要不要白天再来,前面的路已经被堵得没法过车,他后备箱只有几把扳手,连手电都没带,别说怪物,如果江于思真是被人绑到了这里,他碰上了也不一定打得过。 “关灯!” 一个人影突然蹿出来,挡住了江树的车头灯,光一下被阻断,他眼前也顷刻变得一片漆黑,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从身形和声音感觉是个30岁左右的男人。 “快关灯!会被发现。” 男人沉下声音又重复,江树不清楚会被什么发现,不过这里被传得又有怪物,又发生过命案,他本能地把灯关了,再才朝男人的方向打量。 光线太暗,他连男人的轮廓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男人站在他车前。 突然,他感觉手背被什么扎了一下,吓得连忙把手缩回来,不过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摸了摸被扎的地方,没摸出异常。 这种山林蚊子肯定很多,应该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江树没再多想,再次朝男人的方向问:“被什么发现?” 男人没有回答,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但感觉到了男人注视他的视线,接着男人反过来盘问的语气问他,“大半夜,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树不确定男人是什么人,但大晚上在这种地方,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刚想说“和你没关系”,男人突然把手电打开成最弱的光,背对度假村的方向,像是刻意把光挡住,向他照出了自己的证件。 “警察办案,你叫什么?来这里做什么?” 江树第一次亲眼见到警察证,他怀疑地看向了男人的脸,这回总算看清了,和他猜得差不多,30岁右右,五官深邃,不像坏人,但也不太像个刚正不阿的警察。 男人对上他的目光,随口就骂了句脏话,“你还不信啊!信不信把你铐起来?” 江树看到男人真的掏出手铐,终于信了,当即顺着男人的话回:“我叫江树,我弟失踪了,我找他一直找到了这里,他可能被抓到那里面的度假村去了。” 男人寻思地审视着他,拿出手机随口询问:“你弟叫什么名字?” “江于思,两天前下午突然失联。” 江树这也不算骗人,他说完小心盯着男人的反应,见男人在手机里翻了翻,像是确认了他说的人真的失踪了,然后把手机和证件都收起来对他说:“这里很危险,你弟我们会尽量帮你找,你先离开这里。” “这里有什么?” 江树脱口而出,男人不耐地赶他,“保密,不该问的别问,赶紧下山去。” 他不想就这么回去,犹豫地不肯动,警察出现这里,说明这里确实有问题。 叿—— 突然,海湾里传来一声怪异的声音,江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听起来像是许多声音混在一起,十分嘈杂,可又嘈杂得很统一,像什么生物极度痛苦的破音嘶吼,瘆得他瞬间寒毛倒竖。 声音过后,黑漆漆海湾的动了一下。 江树这回吓得寒毛要直接从身上炸飞出去,由于完全没有光线,他能看到的只有高耸出海面的山体剪影,刚刚那一下就是剪影冷不防鼓了个包,又塌回去。 ——是不是真的有怪物? 江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畏,这一刻他的念头被扯成了两半,一半不断在提醒他危险,而另一半紧紧地把他拽在原地,想要弄清楚的心达到了极点。 他捏紧龙头僵着一动不动,直盯着刚才剪影动的地方,果然那个鼓包又冒起来了,这回没有再塌回去,而是像波浪一层一层向外荡开。 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树无法理解,车前的男人突然紧张起来,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他也感受到了男人陡然升起的恐惧,接着急忙地对他喊了一声,“快走!” 他还没感同身受到男人在怕什么,刚刚鼓包的中心绽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击,仿佛冲开了一层隔绝的屏障,黑暗被打破,露出了底下明亮的光线。 发生了什么? 突然出现的光刺来,江树本能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终于看清了。 刚刚一片漆黑的烂尾度假村,此刻灯火通明,宛如热闹的街市。 不,就是热闹的夜市,他隔得有些远,看不清细节,但能看到街道,中间有个广场,还有广场上挤满的人,像正在举行什么大型的活动,热闹得有些喧嚣。 顺着街道看去,刚刚鼓包的位置,赫然耸立着一个巨大的怪物,至少好几层楼高,难以形容的躯体面团一样显得又硬又软,两边长着同样难以形容的肢体,形态像节肢动物,可又巨大的让人无法将祂与小巧的节肢动物连续在一起。 祂不断发出嘶吼,仿佛极度痛苦,躯体都跟着扭曲起来,可街道两边的人,谁也没有害怕。 江树震惊得三观都碎了,他理解不了为什么一片漆黑的海湾,一眨眼如同换了个地方,那些灯光,人,还是怪物是怎么出现的? “草!” 另一边男人狠狠地骂了一声,“这哪儿来的电?” 江树向他看过去,破碎的三观也不能理解,重点是电吗? 这回换男人向他盯来,疑惑地问他,“你看到那种东西,不惊讶?” 江树也惊讶他不惊讶,这实际上是第一次真正正面看到怪物,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回答道:“我见过。” 男人看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他接着说:“我14岁时,我哥有天晚上在海边消失了,当时我就看到有一个长着特别大触手的怪物,钻进了海里。” “你——”男人开口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像江树这样先是哥哥,现在又是弟弟的案例不多,他盯着江树充满同情,一时忘了江树是无关的社会人士。 江树长腿一撑停好车,下来颇为反客为主地说:“进去看看。” “看什么看?” 男人话没落地江树已经往里溜了进去,动作灵活得他想拦都没拦住,烦躁地原地跺脚,接着拉起对讲机的话筒喊了一声,周围树丛里“唰唰”地钻出来了六七个人。 其中一人目光追着江树对男人问:“周队,那小子什么人?” 江树听到回头看了一眼,再次震惊,这么多人一下怎么冒出来的?手里拿着的他看不清,但形状应该是枪。 他突然后怕,还好他没做什么过激的行为,不然可能他要先挨一枪。 周队全名周倚龙,别人常说他的名字又俗又雅,但他这人只有俗,看到已经跑进度假村入口的江树突然停住脚步,还缓缓往后退,他意识到江树看到了什么,又骂了一句脏话,向几人打起手势。 几人立即分成两组,展开成“八”字队形,从江树两边包抄过去。 江树寻找了七年怪物,唯一见过的就只有20岁生日那天海里的触须怪,没想到今天像是“买一送一”,刚才见了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他刚顺手带了把扳手,此刻攥紧在手里,警惕地盯着离他不到两米的怪物。 虽然手机的手电照不了多亮,他也没敢开,只能借着里面街道透来的微光当背景,大概看出怪物的轮廓,伏在地上似乎正在睡觉,中间部位一鼓一鼓的,像极了他小时候邻居家的狗。 他心里莫名有点失望,听多了传说他觉得怪物就该是神秘的,恐怖的,捉摸不透的,睡觉还跟狗一样吹肚子,就显得不那么神秘,捉摸不透了。 这时周倚龙小心翼翼到了他旁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说:“别出声,这是魆骸。” 江树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但他没打算向他解释,接着告诉他,“不吵醒祂就没事,我们绕过去。” 江树轻轻点了点头,他们还是分成两组,从怪物的两边绕过去,这样哪怕一边被发现,另一边还能援救。 计划很完美,他们小心翼翼绕开怪物,一开始还很顺利,可刚好走到怪物的侧面,怪物突然动了。 顿时,所有人都绷紧了全身一动不动,深恐被怪物发现。 幸运怪物没醒,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不幸的是怪物翻身时发出了“噗”的一声,一股无比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树震惊地看向了周倚龙,用眼神表示怪物是不是放屁了?怪物在他眼中的诡秘感又降了一级。 周倚龙没空理他,憋气憋得脸都红了,一直给他打手势叫他快走,可通往度假村里的公路被树荫遮蔽,能透来的光线很有限,加上长年失修,不是坍塌就是被两边的树杆挡得根本没法走,抓瞎摸黑想快也快不起来。 而怪物又太大,放出的屁也量大到惊人,整片区域都被污染了,他们小心挪步,挪到再也憋不住气了,还没跑出“毒圈”。 所有人都憋得快要断气了,唯独江树只是捂着鼻子没事一样,周倚龙好奇地问他,“你不觉得臭?” “觉得。但我小时候家里养鱼,我已经习惯了。” 周倚龙没养过鱼,他去过菜市场,这味道绝对比菜市场鱼摊的味道强了不知多少倍,反正换他肯定习惯不了。 “啊!我不行——” 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口地喘起了起,结果只喘了两,猛不迭呕起来,然后是接二连三的呕吐声。 “啊呼——” 怪物成功被吵醒,巨大的身体在地上伏动了两下,抬起祂同样巨大的脑袋,猛然一转。 “快走!” 周倚龙大喊一声,这时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拽起江树就跑。 怪物已经发现他们,一下从地上拔起来,带起了一股强烈的气浪,反而吹走了祂刚放的“毒”,让他们至少不用憋气。 江树扛不住好奇,回头朝着怪物瞅了一眼,他感觉这些怪物都有自己独特的审美标准,每个长得完全不同。 这个怪物他感觉像某种甲壳类,只是体型大了上万倍,而爬在壳下的也不是虫足,更像是海里某些软体类的足,又多又短,显得十分滑稽。 这么短的腿,说明祂跑不快—— 江树刚这么想,怪物就开始变形了,他看不清细节,但轮廓能看出怪物猛然长高,硬把笨重的“甲壳”拉成一副形似人类的身体。 然后长出同样形似人类的手脚,只不过手有三对,脚也有三对,像一个长多了手脚的畸形巨人。 这一变怪物速度快了好几倍,六条脚一步就迈到了他们身后。 江树惊恐地回头,“祂、祂为什么还能变形啊?现在怎么办?你开枪啊!” 他说到最后对周倚龙喊,周倚龙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这次他们的任务是调查几起最近诡异的失踪案,一路追踪到这里失去了目标,才大晚上在这里蹲守,完全没有料到会正面对上魆骸。 而且人类对怪物,最低的等级就基本是饱和式进攻,才有胜算,他们几个人根本处理不了这么大的魆骸,何况还不只一个。 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可能是魆的“老窝”,光魆骸烂尾楼里就不知藏了多少。 周倚龙思忖了片刻,拉起对讲机话筒命令,“一组引开魆骸,二组掩藏起来等待支援。” 江树听到散在夜风里的统一回答:“是。” 他终于有了周倚龙几人是正规警察的感觉,不知道周倚龙说的引开要怎么做,看过去就见另一组人打开手电,拿出像是血包一样的东西挤开,瞬间一股血腥味散出来,他们把里面红色的液体倒在身上,转身往树林跑。 他们后面的怪物突兀地停住,接着朝刚跑的几人追去。 江树又震惊了一次问:“那真的是血吗?” “嗯。”周倚龙向他解释了一句,“人类的血会让祂们兴奋。” 他蓦地想起之前的触须,果然是因为他的血变成那样的。 不过周倚龙没再解释更多,怪物被引开,他们立即潜进黑暗,朝着度假村灯光最明亮的中心摸去。 度假村的规划是所有建筑都围绕着海,沿着一条环海公路在海湾里两两边延伸,宛如一个小型街区。 最中心有一栋明显比周围高的大楼,前面是一个广场,也就是灯光最亮的地方。 江树小心地摸着树靠近,才发现里面不像他看到的照片,是烂尾楼和自然融合成的末日景象,反而更像电视里演的那种混混集中的地区,光秃秃的水泥框架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涂鸦,满地垃圾,显得脏乱,可墙上却到处都挂着星星灯,一闪一闪,又显得混乱中带着一点浪漫温馨。 广场上站满了人,像在举行什么仪式,全部围绕着他们最开始见到的怪物,所有人脸上都没有恐惧,像怪物是他们认识的某个人,完全没觉得异常到让人觉得异常。 江树小声问周倚龙,“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在做什么?” “那些都不是人。” 周倚龙毫无表情地回答了这五个字,江树听懂了又不能理解,什么叫不是人?是指行为上的?还是物理上的? 不等他弄清,先发现广场上面的人似乎在吵什么,周倚龙突然放出了一个非常小的无人机,像只大号的蚊子飞向了广场。接着周倚龙的耳机里就传出了声音,他非常好奇地向周倚龙的耳朵贴过去,被周倚龙无情地推开。 他听不见,但能看出周倚龙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也跟着越来越可怕,他控制不住又好奇地问:“周队,发生什么了?” 周倚龙没想到江树话这么多,还会自来熟,不过他没打算跟普通市民说什么,江树现在看到的已经够多了。 要不是他们现在没空处理江树,又担心他一个人出什么事,早就把人给扔了。 “周队,那几个应该是人。” 江树听到一人突然出声,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有几人与其他人看起来完全不同,他们瑟缩在那个怪物脚下,惊恐地望着头顶的怪物,又害怕地盯着周围的人。 他认出其中一个是江于思,告诉周倚龙,“江于思——我弟!” 周倚龙眼神一动,旁边的几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握起了手里的枪,接着周倚龙告诉他,“那几个应该就是最近失踪的人,你在这里别动,如果不是我们队的人靠近,无论什么样的都躲开,千万不要理!” 江树感觉周倚龙特意叮嘱这个有点奇怪,这些人一看都是不法份子,他不会傻到去跟谁打个招呼。 周倚龙顿了下又更加严重地告诉他,“记住!千万不要流血,不然你绝对跑不掉,明白吗?” 他点了点头,周倚龙几人就迅速从树丛钻出去,然后他看到几人把枪藏进衣服里,站到了人群的最后,像要融入进去,还跟着那些人一起喊起来。 那些人似乎也没有察觉出他们不是同伙,只是几人都使劲往里挤,引起了不满,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江树感觉他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智障,什么都理解不了,直到周倚龙几人靠近了江于思他们,他终于明白周倚龙的目的,一时不知该不该称赞人民警察伟大。 就周倚龙几人,根本没可能从这么多人中救出江于思他们。 可是一下秒,周倚龙拿出了一把有些不同的枪,对着中间的怪物开了一枪,但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发出了极为尖利,但是低频得快要听不见的声音。 江树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接着就见除了周倚龙几人和江于思他们,广场上所有人,包括怪物都僵住了,像突然大脑掉线,身体失去控制纷纷往下倒。 他又一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周倚龙他们已经拉起江于思几人,奋不顾身往外跑,那几人并不配合,反而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极力挣扎。 周倚龙当机立断直接敲晕对方,扛起来跑,其他人也立即学他。 不过江于思挣扎得格外厉害,一下没被敲晕,反而交了拉住他的那一口,趁机推开对方,往相反的方向跑。 这时广场上的人和怪物都开始动了,有的还发出了骂声,江树这边都听见了脏话。 “操!他妈的!什么时候有协会的耗子混进来了。” 协会? 江树突然想起贺祈也提到过,什么协会?专门对付怪物的协会?周倚龙他们不是警察吗? 周倚龙那边眼见江于思逃了,一人着急地问:“周队,怎么办?” 他朝江于思瞥了一眼,立即说:“先离开再说,不然我们谁也跑不了。” 下一刻,周倚龙他们冲出了广场,而广场上的人纷纷寻找起了他们,被发现一拥而上。 江树看向了江于思那边,以为他反而能逃脱,结果一个黄毛径直向他追去。 江于思恐惧地回头瞥了一眼,突然脚下不稳,一步摔了下去。 黄毛一跃就扑向了他,骑在他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人类的身体突兀地开始变形,以完全不可能的速度“长大”,撑爆衣服,露出漆黑、完全不属于人类的皮肤,最后彻底变成了形态诡异,难以形容的怪物。 人,变成了怪物! 江树终于明白周倚龙说他们不是人,是真的不是人。 可是怪物能变成人? 怪物能变成人? 怪物怎么会变成人? 还是说怪物是人变的? 江树的三观碎得脑子都混乱了,江于思被变成怪物的黄毛拧着脖子提起来,然后伸出又粗又厚,可是与他巨大身体相比又过于细长的舌头,舔到江于思脸上,然后用其他动物学习人类语言般的怪物声音开口。 “宝贝,你想跑哪儿去?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江于思终于崩溃地哭起来,用被压得几乎不能发生的喉咙乞求,“不要,求你、放过我!我叫我爸爸给你钱,你要多少、多少都给你——” 但怪物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反而将他凑近,舌头沿着他的脖子往下,伸进他衣服,过于巨大的舌头直接把衣服扯开,江树清楚地看到那诡异的舌尖在江于思白皙的皮肤上涂满发黏的口水,留下一片片殷红的痕迹。 “——救、救命——爸爸、救我!” 江树对江于思谈不上感情,甚至他讨厌江于思,可这一刻他想到了他哥。 那时他如果不是躲起来,如果他能够早点出去,如果他在他哥出门时就把人拦住,那他哥现在会不会已经跟他一样,离开了那座孤岛,过上了他曾经期望的自由生活。 脑子还没做出决定,江树人已经冲了出去。 抓到江于思的怪物有三四米高,像一个全身长满的怪刺的□□,他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大的怪物,能够救下江于思的机会只有一次。 怪物沉迷恐吓江于思,没有发现他靠近,他绕到怪物背后,正好借怪物背的坡度直接冲到了怪物的头上,他盯准怪物的眼睛,将唯一扳手往怪物鼓出来的巨大眼珠插进去。 噗! 扳手滑开了,没插进去! 江树没想到这个结果,怪物的眼珠猛然向上转来,与他的视线对在一起。 怪物本来就突出的眼珠此刻突得像要掉出来,显得更加吓人,他呆滞地嘿嘿一笑,道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以你是摩托,打算帮你换个眼睛。” 他以为怪物要发怒,把他从头上扯下去碎尸万段,结果怪物就这么瞪了他两秒,突然扔掉江于思,捂住祂鼓出的眼睛趴下去怒吼:“好痛、好痛!你竟然敢打我的眼睛!” ——计划成功了? 江树“赢”得有点莫名,立即从怪物脑袋跳下去拉起江于思,刚碰到江于思的手,江于思就疯狂地反抗,对他又踢又打。 “江于思!” 他怒着声喊了江于思的听名字,江于思终于停手,震惊抬起头,“江、树?你怎么在这里?” 江树没空多解释,怪物肯定马上就恢复过来,他拉起江于思二话不说,拼命往刚出来的树林跑。 然而,刚才的怪物蓦然变大了四五倍,从三四米变成了快20米的巨大怪物,脑袋伸过来他就追上了他们。 这回别说是跑了,怪物一爪子拍过来,他们就会变成肉泥。 “我不要你救我!滚开!” 江于思突然把江树推开,江树一下被推得蹿出了好几步,他不知道江于思哪来那么大力气,等他站稳回头看去,怪物巨大的爪子已经伸过来,抓江于思像抓只小虫子似的,江于思被类似有蹼的爪子完全包裹住。 “江于思!” 江树本能地想往回冲,可是看到巨大的怪物又本能地定住了脚步,江于思哭着骂他。 “呜——我就死也不要跟你死在一起!快滚——啊!救命啊爸爸!” 江树知道他没能力救江于思,可是脑中不断浮现出江于思被怪物撕扯,浑身血淋淋的画面,最后江于思的脸变成了他哥。 一刻间他恨透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些可怕的怪物,他握紧手中的扳手想要做点什么。 然而就在他想的刹那,怪物变得更加巨大的舌头舔过江于思的脸,声音变得更加怪异恐怖地说:“宝贝,你哭得更香,你在勾引我吗?” 江于思已经吓到哭都哭不出来,下一刻怪物那条大到可怕的舌头塞进了他嘴里,可实在太大了,只能塞进一点,怪物很不满意硬往他嘴里挤,他的嘴直接被撕裂,疼得他大叫起来。 “真香啊!再叫得好听一点!” 怪物说着用巨大的爪子捏着江于思的双手,江于思就这么被吊在半空中,怪物的舌头终于从他嘴里出来,舔在他身上,衣服像是被怪物的唾液腐蚀般烂掉。 然后,江树就看到怪物那可怕巨大的舌头刺穿了江于思的身体,这回江于思连叫都没叫出声。 他小时候经常被他养父打,可是那些痛和此刻江于思受的比起来,他觉得不值一提,本能向怪物冲过去。 唯一他能攻击到怪物的,只有怪物的眼睛,他想再次爬上怪物巨大的身体。 可是怪物这回发现了他,在他刚跑到怪物脚边时,怪物突然向他转过来,另一只爪子拦住了他。 “宝贝,你也想让我疼爱你吗?” 江树猛然滞住了脚步,怪物的脑袋低下来,说话时喷出的气息,像一股带着腥臭的风吹在他身上。 而那条恶心的舌头突然伸向了他,发出更让他恶寒的声音,“好香啊!好想狠狠地舔遍你的身体——” 江树注意到怪物条舌头目标是他的手臂,猛然低头,才发现上面有一条伤口正在流血,应该是刚冲出来时被树枝刮的,但他一直精神紧张,没有发现。 “千万不要流血,不然你绝对跑不掉!” 他想起周倚龙叮嘱,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他逃不掉了。 他要死了。 他也会像江于思一样。 然而,怪物的舌头要碰到他时,怪物突兀地不动了。 一个无比巨大的影子从空中伸过来,挡住了整个度假村的上空。 江树意识到又来了一个怪物的,更加可怕,更加诡异,也更更更加巨大。只是掩藏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怪物长什么样,但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他明白怪物也是分等级的,空中那个不知高了多少级。 刚刚他还觉得是死亡的逼近,此时空中的怪物让他感觉,他已经几了几百次了,而他被无法形容的恐惧定住,连心跳都仿佛不动了。 接着几条触须从空中垂下来,他莫名感觉眼熟,可是恐惧让他无法思考,触须向他这边伸过来,他本能地闭起了眼睛。 过了许久,他都安然无恙,疑惑地悄悄眯开了一只眼睛,刚才在他面前的黄毛怪物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满地黑色的絮状物,看起来恶心又诡异。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肯定黄毛怪物是被触须弄成这样的。 触须这回真的伸向了他,这一瞬间他看见了人生的走马灯,他这一生没有多少值得被记住的回忆,可他还是不舍。 如果他死了,他咎哥一定很难过。 如果他死了,谁再陪他咎哥散步,谁再给他咎哥按摩腿。 如果他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他咎哥了。 可是巨大的触须碰到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地抬起他被刮伤的胳膊,而半空中的怪物低下了祂高高在上的脑袋,用如同地狱降临的声音努力夹出了温柔的声线对他说:“宝贝,你又流血了。” 11、第 11 章 #011 漆黑的夜空下,江树眼中仿佛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面前巨大的怪物。 怪物的躯体潜藏在黑夜里,他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形态,只感觉有一双无比惊悚的眼睛,藏在他看不见的空中注视着他。 “疼吗?” 怪物可怕的声音又响起,他连发抖都不会了,僵滞地任由触须轻触在手臂的伤口上,沾到他渗出的血触须陡然怔了一下。 接着触须尖渗起了一层透明的液体,轻轻地往他伤口上涂,他本能缩手,却被触须缠住,直到伤口完全被液体覆盖,火辣辣的伤口瞬间不疼了,只剩一股冰凉的感觉。 “好一点了吗?” 怪物又问他,可怕的声音努力地在表现出温柔,可是他还是只感觉到毛骨悚然,更加理解不了这个怪物想做什么。周倚龙不是说人类的血会让怪物兴奋?这个怪物为什么不一样? “没事了,别怕。” 怪物缠着他手臂的触须终于放开,不舍般轻轻在他唇角摩挲了两下,最后彻底缩走,像连他的意识也带走了,等到那些触须消失他也晕了过去。 “江树?江树!” 江树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殷咎的声音,他想睁眼看清楚,可脑子发晕,沉重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完全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有人把他抱起来。 是他熟悉的温度,他本能地回抱过去叫了声,“咎哥。” “没事了,别怕。” 听到这句他发晕的脑子猛然一震,刚刚那个巨大怪物和殷咎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他明明听到的是殷咎的声音,是他熟悉的温柔语气,可是他无端地感觉和怪物语气莫名相似。 他用力睁开眼想确认抱着他的是不是他咎哥,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然后他听到他咎哥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睡一会儿,我们马上回家。” 江树不想睡,可是困意说来说来,他真的就这么眨眼睡了过去。 周倚龙过来就看到殷咎把江树带走,他连忙要去把人叫住,却被旁边一人拉住。 他莫名地说:“你拉我干嘛?那人是谁?谁放他进来的,江树可能是蜕骸者,不能让他这么走——” “周队!你冷静点。” 周倚龙深吸一口气表示他冷静了,旁边的人接着告诉他,“那是申亥集团的董事长,协会在国内分部最大的资助人,刚刚那个小帅哥是他老、他对象,结婚了的。” 说到申亥集团周倚龙有了点印象,他记得去年申亥集团的老板结婚了,热搜头条上了好几天,但硬是没一张殷咎结婚对象的照片。 传闻说那个结婚对象已经被他折磨进了精神病院,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周倚龙怀疑地盯着殷咎背影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谁通知他的?” “我怎么知道!反正上面交代——不管江树是什么,别接近他。” 周倚龙很反对,“开什么玩笑,如果江树真是蜕骸者——你们刚也看到了吧,那个魆绝对至少在灾难级以上!要是发生蜕化,整个偃海市都得完!” 触须怪出现时他们都跑出了广场,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声音。 当时在广场上的人类只有江树和江于思,从江于思和江树受伤的程度,他肯定那个触须怪救下了江树,话自然也是对江树说的。 “魆”会这样对待一个人类,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只有江树是那个“魆”的蜕骸者。 可是他见过那么多的魆,几乎没有哪一个能够克制住对蜕骸者血的渴望。 那个魆却就这么离开了,甚至还“清理”了现场所有的“魆”和“魆骸”,像是在保证江树的绝对安全。 和他说话的人不管这些,举双手撇清关系,“这可不归我管,你要是有异议,自己去上面提!” 周倚龙无视他狠狠骂了声脏话,转身走了。 幽静的别墅区夜晚格外安静,江树的房间里医生明明站着,却不敢俯视殷咎,只好低着头汇报,“江先生手上的伤不严重,发烧是因为过度惊吓产生的应激反应,我开点退烧药,烧退了就没事了。” 殷咎坐在轮椅里一直望着江树,没听到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管家连忙上前送医生出去,再把医生开的药送回江树的房间。 “老板,要不要我帮忙?” “出去。” 殷咎终于开口,管家立即把药和水放在床头柜上,急忙退出房间,动作失去了平时的优雅,因为殷咎的表情实在太可怕。 江树从睡过去之后一直梦到怪物,一会儿是他哥被怪物咬断了脖子,一会儿是江于思被怪物用舌头侵犯,一会儿是那个巨大的怪物用触须死死地缠住他,要将他撕碎。 “咎哥,救我!” 殷咎急忙从轮椅站起来,半跪到床上,“别怕,我在这里。” 他把手伸过去,江树一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整个人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送进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不断往他胸口蹭,嘴里喃着委屈又害怕的声音。 “咎哥……变成人……好、怕……祂们……杀人!” 殷咎的手僵了半分钟还是向江树抱过去,然后坐到床头把江树紧紧扣在了怀里,拿起床头的药喂到江树嘴边,“宝贝,吃了药就好了。” “不吃!”江树拒绝地把脸埋进了殷咎怀里,往他颈窝里拱了又拱,“怪物要吃我……咎哥……我不要吃……” 殷咎感觉江树不是抱住了他,而是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他低头贴到了江树耳边说:“你不会再见到怪物了,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不好——咎哥,江于思他是不是死了……他流了好多血,怪物也想、也想用他的舌头——” “不会的。” 殷咎打断了江树的话,轻轻把他埋着的脸捞出来,将药片再次喂到他嘴边。 可是江树咬着牙不肯张嘴,他只好先把杯子放到一边,捏着江树的嘴硬把药片喂进去,再去拿水时江树又把药片吐了出来。 “这可是你自己要的。” 殷咎自言地对江树说了一句,用舌尖舔过了江树吐出来的药片,然后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再捏着江树的嘴低头把药硬喂了进去,完了他还捏着江树的嘴说:“吞下去。” 江树嘴合不上,本能地往下咽,药片吞下去了殷咎才松开口,他立即不满地控诉,“咎哥,你也欺负我。” 殷咎双眼此刻钉在了江树唇上,被水染过透出一层润泽的光,他本来捏江树嘴的手突然挪过去,压在了江树唇上,抹着那层发亮的反光,他声音压得如同哑了般回答江树。 “你才知道我想欺负你。” 江树的脑子还是没清醒,他只感觉唇上有什么让他不舒服,用舌头去抵,他唇上的东西却一下钻进了他嘴里,夹住了他的舌头。 他难受地哼出来,那东西却不断地压刮在他舌尖上,然后殷咎发哑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宝贝,不是这样,舔一舔。” 他想说不要,可是舌头被压住了,他说得含糊不清,为了让舌头得到自由,他不自觉听话的往不属于他口中的存在舔上去,结果马上被纠缠得更不自由了。 “……咎——哥——” 殷咎不知道江树这一声是在向他求救,还是认出了他,看着江树唇角被挤出的水渍,他缓缓收出被舔透的手指,下一刻抬起怀里人的吻下去,已经被他手指捏软的舌头乖乖地任他缠弄,他不禁将怀里的人扣得更紧,手掀着江树的衣角钻了进去。 江树察觉到了异常,他混乱的梦境变成了那个巨大的怪物缠住他,触须伸进了他嘴里,还伸进他衣服里从他的腰迹往下,轻轻触到不该被触碰的地方,他猛烈地抖起来,不断地呼喊。 ——咎哥,救我! ——咎哥,救我…… 堵着他唇舌的触须在他的挣扎下松动了一点,他终于喊出了声音,“咎哥,救——我——” 殷咎听到了江树的声音,才意识到他已经完全将江树压在了身下,僵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收回来,离开了江树的口腔,轻轻舔着江树唇边的水渍说:“好了,别怕,没事了。” 江树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认出是他咎哥,得救般地抱上去,“咎哥,刚刚有怪物,祂、祂——” 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殷咎,“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一个人。” 殷咎掐断了一条不听他命令又向江树伸去的触须,侧躺到一旁,把江树搂进了怀里说:“睡吧,我陪你。” 江树对这个姿势很满意,在殷咎怀里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这回他终于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醒来江树发现他睡在家里的床上,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一睁眼就看到殷咎坐在床前一眼不眨望着他。 “咎哥?” 江树对上殷咎的视线,混沌的脑子搅了一圈,猛然坐起来,“我的车呢?” “给你带回来了,好好停在车库。” 殷咎没想他醒来关心的第一件是这个,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实际上江树根本不记得他昨晚发烧了,记忆断在那个巨大怪物出现时,他想不起他是怎么回家的,更想不起回家后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殷咎试探地问,“咎哥,我是怎么回家的?” 殷咎面不改色地回答,“你晕倒了,警察通知我去接你回来的。” “接我?去哪里接?” 江树听到殷咎去接他,担心殷咎也看到了怪物,不确定地问:“咎哥,你去哪里接我的?有没有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 殷咎反问,江树不确定殷咎这是不是看到了的意思,想到最后见到的巨大触须怪,仍然感觉毛骨悚然。 他犹豫地想,如果怪物都能变成人,他咎哥遇到的可能更大了,但不知道怪物会变成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很容易被怪物骗,说不一定也会像江于思那样被绑架。 江树决定告诉殷咎怪物事,先试探地问:“咎哥,你相信这世上有怪物吗?” 殷咎望着他没说话,像是在等他说下去。 “我第一次见到怪物,是在我14岁的时候。” 他开始回忆,“小时候唯一对我好的人,就只有我哥。在我14岁那年他和一个来岛上的男人谈恋爱了,那个男人还说什么要带他离开。 可是有天晚上,他把我哥带到海边和我哥……就是他们那个了,最后——” 说到这里他脑中冒出了一些画面,他不确定是他遗忘的回忆,还是他昨天看到怪物自己想象出来,他告诉殷咎,“那个男人变成怪物,咬断了我哥的脖子,我看到礁石上到处都是血,而我哥不见了,那个怪物钻进了海里。” 殷咎静静地听着,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后来在我20岁时又遇到了一个怪物,祂非常大,还有很多触须——” 江树突然顿住,他想到那里海里的怪物,发觉和昨天的触须怪物很像。 可是一个在海里,一个在空中,应该不是同一个吧? 他不太确定,接着说下去,“反正就是很常可怕!然后就是昨天,我又看到了怪物,最后出现的那个也非常可怕,虽然我没有看清,祂还、还非常奇怪!” 说完了江树仔细地盯向殷咎,没有看出殷咎是信还是不信,他等了一会儿殷咎仍只是一眼不眨地看他,终于问:“咎哥,你相信我说的吗?” “信。” 江树本来怕他咎哥不信,可殷咎这么果断地说信,他反而感觉不可置信,殷咎却告诉他。 “你昨天见到的人其实是异常危险全球管理协会的,我是协会国内分部的资助人。” 这句话江树理解了好半天,“所以你!早就知道怪物了?” 殷咎点了点头,他顿时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个亿去捡一分钱,他还一直深怕他咎哥知道怪物害怕,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人脉。 又觉得不可思议,他咎哥果然什么都知道,忍不住好奇问:“咎哥,那怪物到底是什么?” “协会给祂们起名叫魆。” “什么‘xu’?” 江树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殷咎注视着他,把轮椅往前靠到膝盖顶在床上,倾过来拉起了他受伤的那只手,伤口现在上了药,包着纱布。 殷咎轻轻摩挲在江树的掌心,对着纱布下的伤口说:“‘魆’的意思是藏在黑暗里怕人发现的‘鬼’。可以完全变成人类,然后在人群中寻找与祂绑定的人。” 江树脑子扭了一堆问题打转,没听懂殷咎说的是什么,迷惑地问:“你是说怪物变成人的样子,是要去找什么绑定的人?” “嗯。每一个魆从存在那一刻起,就有一个与祂绑定的人类。而从祂存在那一刻起,就在不断地寻找那个人。”” 江树听懵了,这和他想象的怪物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咎哥,你说的是那种、怪物吗?” “是……怪物。” 殷咎双眼冷不防地透出了江树看不懂的情绪,“祂们都丑陋可怕,确实是怪物,是不应该存在的,所以才不可能得到想要的。” 江树感觉到了他咎哥好像很难过,可一刹间他咎哥就把那股情绪藏下去,他趴下去对上了殷咎的视线问:“咎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殷咎看着江树瞬间笑了,江树就这么趴着又问他,“为什么那些怪物会有一个绑定的人?为什么非要去找那个人?” “没有为什么。” 殷咎的声音往下沉了几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魆的存在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与祂绑定的人类。一旦找到祂就会疯狂地迷恋他,对他产生无法克制的欲望,然后占有他,吞噬他,与他融合为一体。”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下来,低下身去尽量凑近江树,指尖触向了江树的唇,可在要碰到时又错开,落在了江树脸上,“……最后祂会变成没有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只剩下嗜血本能的、真正怪物。” 江树听完整张脸都皱起来,他不理解殷咎口中的魆。殷咎突然认真地问他:“江树,你觉得祂可怕吗?” 他用眼神表达了可怕,不理解地问:“祂们既然知道和祂绑定的人类在一起了,最后会变成没理智的怪物,为什么要和对方谈恋爱?为什么非要去找?如果不找到那个人,祂不是就不用失去理智,变成彻底的怪物了吗?” “因为这是本能,无法控制。” 江树还是不理解,“那祂这样能得到什么?喜欢变成没思想的怪物?” 殷咎静了两秒,嗓音沉下去才说:“什么也得不到,这大概是一个诅咒。” 江树还是不理解,想起江于思被怪物抓住被做的事,还有他哥消失那天,脑中冒起了一些不知是他忘了的记忆,还是看到怪物想象出来的画面。 他问殷咎,“那怪物是不是那个、强行对人做了那种事后,就会吃了对方?” “是。你可以这么想。”殷咎笃定地回答他,“不过‘吃’不是你想的那种,是生命体的融合。” 江树想象不出生命融合是什么,脑子转了半天又问:“那祂变成的真正的怪物是什么?和怪物本来有什么不同吗?” “除了没有理智感情外,最大的不同就是祂无法再变成人。” “那被祂吃了的人呢?” 殷咎知道江树想问的是他哥,他也一直知道江树为了他哥在找魆,眼里藏着可怕嫉妒,平静地回答:“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什么也不会留下。” “那要是我找到了那个‘吃’了他的怪物,祂还能认出我吗?” 江树不肯放弃,殷咎无情打破了他最后的期望,“即使你找到,也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记得的嗜血怪物。” “所以我哥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真的、真的已经死了?” “是的。” 江树找了怪物这么多年,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他再不愿接受也清楚地明白过来。 那个和他哥谈恋爱的男人,就是魆,和他哥谈恋爱就是为了“吃”了他哥。 他那时其实都看见了,只是这么多年都无法接受,所以一直想要寻找真相,证明他哥不是被那个男人“吃”了。 不然他哥那么高兴地和他说谈恋爱了,那么期待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那座岛,最后却死在那个人手里,他哥算什么啊! “怎么哭了!” 殷咎看江树突然掉起眼泪,他后悔了,其实他可以骗江树,给江树留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们结婚后,江树和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哥,讲他哥怎么在他被养父母关猪圈时,偷家里东西给他吃。讲他哥怎么在他冬天被养父母逼着下海差点淹死时,拼命地救了他。讲他哥会带他去村委用唯一的电脑上网,给他讲岛外的世界,告诉他一定要离开去看外面的世界。 他把人抱过来说:“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些。” 结果江树哭得更厉害了,突然跳下床抱住他说:“咎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长触须的大怪物出来时,我以为我要死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 殷咎捧着江树的脸,抹着他不断掉出的眼泪安慰,“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别哭了,宝贝。” 江树惊得一下眼泪憋了回去,推开殷咎瞪起了眼问:“咎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不是。” 江树打断殷咎,话到嘴边他却不好意思了,动了好几次唇才终于说出口,“你刚——叫我、宝贝。” 殷咎一下笑出来,“嗯,你不喜欢?” “啊?”江树又被问懵了,“我、你、我——” “好了,不喜欢我不叫了。饿了没有?我叫管家把饭送进来。” 殷咎一下把话题转开,江树想说他不是不喜欢,可又不好再把话转回来,只好顺着点头,“你是不是也没吃?” “嗯。” 江树就知道他咎哥在等他,抹干净了眼泪跳到轮椅背后,推着殷咎出去。 “我们下楼去吃。” 饭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吃到一半,江树突然想起来,“咎哥,你之前说的异管协会他们是不专门对付怪物的?” “对。” 江树突然放下碗筷说:“那他们为什么不把所有怪物都找出来消灭了?这样怪物就不能再害死别人了!” 殷咎的动作一顿,注视着江树问:“你真的这么讨厌祂们?” “怪物害死了我哥,难道我还要喜欢祂们?” 江树回答得无比肯定,他又小心地问:“全部、都那么讨厌?” “其实最后有个不太一样的怪物,祂好像没那么坏,不过祂比其祂怪物都要可怕,虽然我都没有看清楚祂什么样,可是只感觉就够吓人了,反正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见祂!” 殷咎手里的筷子又捏断了,这回是两根一起断的,在他手里握成了“《”形,脸上仍然温柔平静地说:“如果你再见到祂呢?” 江树感觉他咎哥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回答:“怪物就是怪物,如果我再见到,我不能杀了祂,就通知异管协会杀了祂。” 殷咎松开了手中的筷子,对着江树微微一笑,然后说:“嗯,如果你再见到祂,就杀了祂。” 12、第 12 章 #012 江树从养父母身上唯一学到的,大概就是察言观色,他从殷咎与平常没有区别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他形容不出的压抑。 可他不明白明明说的是怪物,他咎哥为什么像是在难过,还是他刚才又说错什么话? 窗外突然响起了雨声,啪啪地不断打在窗户上,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咎哥握着他的手问:“是不是冷了?” 殷咎问完立即转开轮椅要去客厅给江树拿毯子,江树一把抓回了他的手,“咎哥,我不冷。” 他回头与江树的视线撞在一起,顿了片刻又把轮椅开回去,“那吃饭。” 江树却干脆把筷子放下了,换他转过去,像殷咎平时那样去握着他咎哥的手问:“咎哥,怎么了?” 殷咎不回答,他就把脑袋抵在了殷咎的肩膀上,用力蹭了几下,“……你是不是生气我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对不起,我不该骗你,还差点回不来见你了。” 殷咎蓦然僵在了轮椅上,好一会儿才轻轻拍了拍江树的头发,“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以后你要去哪里直接告诉我,好吗?” 江树的头点在殷咎的肩膀上,把殷咎的手拉起来贴到了他脸上,再抬起眼睑去盯着殷咎的脸说:“咎哥,那时我很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要离开你。” “……好。” 殷咎好半晌才回出这一个字,抬起手想去摸江树的脸,最后却只摸到了江树的额头,“头还有点烫,吃完饭回房间休息,店里我给你请假了。” 江树这时才想起他是个打工人,蓦地直起身来问殷咎,“咎哥,是不是我也耽误你上班了。” 殷咎微微一笑,“我是老板,不想上班就不上。” 江树忽然觉得他咎哥也有不可爱的一面,把他的轮椅掰正,然后说:“你也快点吃饭,然后去上班。” “好。” 江树从殷咎上班突然想到了贺祈,郑重地告诉他咎哥,“我跟你说咎哥,那个贺祈不是好人,是个无良律师,你以后不要跟他合作了。” 看殷咎没反应,他又特意强调,“你也不要相信他的话,要是他说我要跟你离婚什么的,他就是骗你的,他真的不是好人!” 殷咎听到这话嘴角控制不住扬起来,转过去盯着江树,一点也不在意背刺贺祈,“好,我以后不跟他合作了,你也别再去找他了。” “嗯。”江树本来也不想见贺祈,又说了一遍,“记得要开除贺祈,他不是好人。” “好。” 吃完饭后,江树就被殷咎推着上楼休息,殷咎陪在他床边说:“等你睡着我再走。” 江树实际上不想睡觉,可他殷咎非要他睡,他就装睡,装着他就真的昏昏沉沉要睡过去,突然感觉手被握住了,一下清醒。 他怕殷咎发现他是装睡没有动,接着就感觉殷咎拿起了他的手,掌心突然被柔软微凉的触感碰住,温湿的气息喷在他掌心里,他才确定那是殷咎的唇。 一刹间,他脑花炸开了般混乱一片,可他还是没有动,一直到殷咎放下他的手,轮椅离开他的房间,最后响起了门关上的声音,他才猛然睁开眼。 他连忙把那只被殷咎唇碰过的手拿起来,掌心仿佛还能感觉到殷咎唇的触感,他陡然脸红成一片,迷迷糊糊地想他咎哥刚刚是不是在吻他? 是吧? 是吧! 是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江树突然把手掌凑到了自己唇上,他意识到他亲在殷咎唇刚碰过的地方,立即触电一样把手拿开,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完了,他好像对他咎哥真的有不纯洁的想法了。 打住,打住!别想了。 江树叫停了脑中的念头,强行去考虑别的。 他从14岁起就一心要找到怪物,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成为习惯,发现诡异的案子都要去打听一下,听到怪物的传说总会去看一看。 现在突然什么都知道了,没有他想象的复杂过程,也没有他害怕的惊心动魄,轻易就得到了所有答案,一时间他仿佛失去了什么。 那些年他哥过得其实没比他好多少,他哥家有六个孩子,前面四个是女儿,第五个是儿子,所有人都知道他父母就是想生儿子。 可惜他哥不是这个儿子,是第六个,虽然都是儿子,可差这一个顺序得到的就天差地别。 他哥的哥哥是家里期盼已经的宝贝儿子,而他哥是不应该到来的多余拖油瓶,父母嫌他拖累家庭,本来所有东西都能给哥哥,现在要多养他一个,姐姐们被父母苛刻欺负,就把所有情绪发泄到他身上,而那个比他先一位出生的儿子,更是没把他当成人。 他哥从小跟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要离开那座岛,到陆地上去生活。 那个男人的出现成为了他哥的希望,他还记得他哥是怎么跟他说起那个男人说要带他离开的,还记得当时他哥眼里闪着什么样的光,说只要他在陆地上安顿下来就回来接他。 结果,他哥到死都没有离开过,到死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自由。 他下床去拿起他哥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他哥唯一留下的纪念,当年那个男人拍来送给他哥的。 后来他哥消失了,他哥一家人都不愿意去找,还把他哥所有的东西都扔了,他偷偷去捡了回来,照片也是那时一起捡的。 看着相框里的少年,想到他哥永远留在了19岁,也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岛,他不自觉眼泪又掉下来。 “哥,我给你买块墓地吧,就当是你离开那里了,在大陆上的家。” 江树说着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些画面,那晚的礁石上,他看到他哥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突然咬断了他哥的脖子,他听到了他哥的惨叫。 而男人变成了怪物不断舔舐他哥的血,用诡异的触手缠着他哥,触手像融化一样与他哥的身体融为了一起,最后带着他哥一起钻进了海里。 他没法确定这到底是他这是刻意遗忘过的回忆,还是想象出来的,不敢再去回想,就把照片放下,考虑起了玻璃罐里的触须。 他留着触须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怪物的线索,现在他已经知道真相,知道他哥再也回不来了,他以后也不用再找怪物了,触须也就没用了。 要不把触须扔回海里?可那毕竟是怪物的一部分,万一随便丢到哪里也吃人怎么办! 江树沉思半晌,脑子突然机智一转,他可以把触须捐给异管协会研究,这截触须在玻璃罐里活了一年多,应该很有研究价值? 可惜他忘了要周倚龙的联系方式,要不去找他咎哥? 但他要怎么说?他咎哥知道他在房间里偷偷养了这种恶心玩意一年,会不会也觉得他很恶心? 他要是说为了感谢周倚龙救他,想对周倚龙道谢,他咎哥应该会把电话给他。 想好理由江树当即回床上睡觉,第二天早上,下楼时他把装触须的背包又拧上了,以为殷咎也不会问他背包里是什么,结果刚坐下来,殷咎的目光就落在包上。 “里面是什么?” 江树被问得毫无准备,看着殷咎脑子编了半天,最终干脆把背包打开,抱出玻璃罐放到餐桌上,指着里面的触须问殷咎,“咎哥,我说这是我一年前从海边捡回来的,其实是怪物的一截触须,你信吗?” 触须对着殷咎竖起来,又尴尬一样塌回去,江树奇怪地拍了下玻璃罐,视线转过去看殷咎的反应,殷咎的表情比罐子里的触须还怪异。 “信。” 殷咎轻声回了一个字,江树就向他说起了捡到触须的经历。 “那天是我20岁生日,我爸一副大方的样子问我有什么心愿,我说我想去学修车,他却骂我不上进,非要送我去留学。我连汉语都没学好留什么学!就和他吵了一架骑车去了海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 江树回忆起来眼睛仍在发亮,“天太黑了,我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可是他站在海里,被月光照亮的身影我感觉就像是海妖。” 怕殷咎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连忙解释,“海妖就是我们岛上的传说,说是一种专门勾引人的妖怪,每当月圆的时候就会出来,要是有人看到祂,就会被迷住,然后被带进海里。” “你被迷住了?” 殷咎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江树蓦然一怔,连忙摇头,“我没有,不是的,我是说他很好看!可惜他好像准备跳海,我连忙去救他,但他被浪打进海里,我潜下去怎么都没有找到他 就是那时在海里看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怪物,我被祂抓住了,拼命逃脱,好不容易才逃上岸……然后,发现手里抓着这截触须,我就把祂装在这里面,已经一年多了还活着,是不是很恶心?祂还会变成更恶心的样子,你还是别看了——” 怕恶心到他咎哥,江树连忙把玻璃罐装回包里,完全没注意到他咎哥手背上的青筋都快能爬出来了。 收好玻璃罐他才再去问殷咎,“咎哥,我想把祂捐给协会研究,你能不能给我他们的电话?” 殷咎目光钉在江树脸上,眼神看不出一丝异常,只是好一会儿才拿出一张名片给江树,“这个号码,你打过去找徐主任,就说是我给你的。” 江树接过名片,连他咎哥的手也一起接住了,捧在手里问:“咎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保留这种东西很变态?” 殷咎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被江树握着的手上,这是江树第一次主动这样握他的手,他一半嘴角克制不住笑意,一半又不自觉地下沉,余光瞥着江树的背包。 里面的触须已经扭曲得从玻璃罐里透出来,在包里面爬满了,一截触须探出了拉链的缝隙,朝着江树伸了伸,但没敢再继续往外冒。 他反握住了江树的手,克制不住地蹭着江树的掌心回答:“没有。” 江树掌心被殷咎的指腹摩挲得发痒,又想起了昨天殷咎的唇手撕包菜着他的掌心,他连忙把手收回来一本正经地说:“咎哥,吃手了、不是吃饭了。” 殷咎轻碾着指腹,当着江树的面又凑到鼻间深深地往上嗅,转眼过去看到了江树偷瞥他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不是吃饭?看我做什么。” 江树昨晚那种要克制不住的感觉又冒出来,他觉得他咎哥的每个动作都暧昧不已,他疯狂地想对他咎哥的手做点什么,悄悄用力把被殷咎碰过的手掌擦在腿上,却越擦感觉越烫,他红着耳尖说:“咎哥你也吃。” 两人就这么看似尴尬,又看似暧昧地慢慢吃完了早餐,殷咎送江树出门。 管家在后面看着江树的车骑远,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您真的让夫人把您——给协会研究?” 殷咎转回轮椅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他连忙捂住了喉咙,实相地闭嘴,心里悄悄地大呼殷咎是个抖m,这是他最近才学会的新词。 这一天江树上班上得心不在焉,他不是在想殷咎的手,就是没事把殷咎给他的名片掏出来,准备拨号码又开始犹豫。 他不想承认,但和触须“相处”了这么久,想到电影里那些研究未知生物的桥段,他确实于心不忍。 触须是怪物,至少会害死一个人,他没有对怪物不忍,只是从触须的角度去想,被天天解剖,天天在祂身上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在触须能听懂他的话,甚至认识字的前提下,他觉得太不人道,还不如直接弄死。 但触须在玻璃罐里一年不吃不喝都没事,要怎么弄死?而且要他亲自动手,他也下不了手。 “好烦!到底要怎么办?” 吴子涵见江树一整天都在挠头,忍不住问他,“你又跟你的好兄弟老公吵架?” “不是!” 江树想问吴子涵的建议,话到嘴边又自然地止住了,度假村里怪物变成的人和真正的人没有区别,在变成怪物前完全感觉不出哪里是怪物。 如果公开,普通人都知道周围可能有怪物变的人类,绝对会引起恐慌,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政府掩藏怪物的存在不是没道理的。 最终,他只能说没事,继续自己挠头。 终于到下班时间,江树把触须带来又带回去,车刚骑出车库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周倚龙靠在车前盯着他,像在确认他是谁。 周倚龙肯定就是异管协会的人,他可以把触须交给周倚龙,至于周倚龙拿回去要怎么处理,他不去问就好了。 于是他把车骑过去,摘下头盔问:“周队,你来这里是找我?” 周倚龙终于确认了是江树,顿时严肃地站直,上下打量着他问:“对。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 “没有。”江树肯定周倚龙找他不是来关心他身体的,果然周倚龙突然十分凝重地开口。 “江树,你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见到的、是什么了吧?” 反正江树昨晚什么都看到了,周倚龙也没打算再隐瞒,江树点着头说:“我咎哥告诉我了,他们叫魆。” 周倚龙猜这个咎哥就是指殷咎,他想起昨晚殷咎带走江树的画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殷咎在外的传闻很不好,说他冷血暴戾,说他为了利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当时殷咎传出结婚,许多人都觉得那个结婚对象肯定会很悲惨,果然没多久就传出被殷咎折磨进了精神病院,所以殷咎才从来不肯带出来公开露面。 但昨天他看到的和传闻完全不同,殷咎对江树有种近乎变态的好,尤其看江树的眼神,他见过了许多魆,有一刹那他感觉殷咎看江树,就仿佛魆看到了蜕骸者。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告诉江树,“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蜕骸者?” “退孩子?” “是蜕骸者,魆伪装成人混在人类当中,捕猎人类。但每一个魆都有一个特定的人类,是祂的蜕骸者,意思就是能让他蜕去人类的伪装,露出怪物的真面目,所以称那些特定的人为蜕骸者。” 江树脑子一下绕住了,周倚龙和殷咎说的是同一件事,可是周倚龙表达出来的和殷咎所说的,却感觉是两种意思。 周倚龙接着说:“魆遇到祂的蜕骸者,就会吞噬对方,最后蜕化成没有理智,只知道嗜血的怪物,这种蜕化后的怪物我们叫魆骸,就是昨晚最开始你看到的那种。” 江树好像理解了,又没理解,他问周倚龙,“这跟你找我有什么关系吗?” 周倚龙顿了好一会儿才告诉他,“你还记得昨晚最后的那个巨大的魆吗?” 他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会忘。” “你可能就是祂的蜕骸者。” 13、第 13 章 #013 江树脑中轰然一声,仿佛没有听懂周倚龙的话,又仿佛一刹间理解了那个怪物为什么让他感觉不同。 他不愿相信地问:“你是说、我就是、那个可怕的触须怪绑定的人?祂想跟我谈恋爱,最后吃了我?” “谈恋爱?”周倚龙无语,“你家先生是这么告诉你的?简直荒谬,魆伪装成人只是为了更容易接近人类,什么谈恋爱,那是欺骗感情,让你不知不觉被祂吞噬而已。” 江树不想否定他咎哥的权威性,可周倚龙说的他确实更能理解。 怪物怎么会对人有感情,怎么会和人谈恋爱,只是欺骗,就和当年那个怪物变成男人欺骗他哥一样。 周倚龙看江树被吓到了,连忙安慰,“江树,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也很可怕,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不然你可能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被欺骗了。” 江树深深地吸气,花了半分钟接受了这件事,他问周倚龙,“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祂还会来找我吗?我会被他吃了吗?” 周倚龙沉默了两秒点头,“祂可能已经在你身边了,你想一下最近有没有突然出现什么人,对你的态度很奇怪的?” 江树脑子转了半天,念出了贺祈的名字,“贺祈。” “贺祈?是谁?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对你做过什么?” 周倚龙这一问,江树觉得贺祈真的可疑了。 那天他去偃胜一路会所的案发现场,触须告诉他遇到了怪物,但他没有察觉什么时候有怪物出现的迹象,触须指的可能是贺祈。 贺祈一见他就是和他认识似的态度,如果真认识他,那前天明知道他说的是殷咎,还一个劲劝他坑殷咎的钱离婚,显得很不正常。 他笃定地告诉周倚龙,“他是我咎哥的律师,在白檀山别墅区开了家律师所,叫黑砂。如果有的话肯定就是他。” “黑砂?” 周倚龙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蹙,江树问:“怎么了?” 他连忙说:“没什么。我会先去确认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接近他,如果他找你尽量回避,最重要的是不要和他发生关系。” “发生什么关系?” 江树这个问题问得太天真,周倚龙老脸一红,“性、关、系。” “性——!” 江树吓得眉毛差点从脸上跳出去,想起他哥最后,瞬间理解了周倚龙的意思,和周倚龙一起脸红地回答,“如果祂强迫我怎么办?你也看到了那么大的怪物,我、我也反抗不了啊!” 周倚龙轻咳了一声正回话题的内容,“所以你要躲着祂,不要给他机会,在你们发生关系前,祂不会伤害你的生命。可一旦你们发生了关系,祂就会蜕化。 那个魆的等级至少在灾难级以上,如果发生蜕化,祂失去理智,整个偃海市的人可能都要死。” 江树怔住,他一直觉得怪物杀害的就是想杀害的人,周倚龙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那么可怕的怪物,造成的危害已经不是几个人,而是无数一无所知的普通人。 他好半晌才问出来,“祂有这么可怕?你们能杀了祂吧?” 这个问题周倚龙犹豫了,最后只告诉他,“魆也分很多种,祂的能量现在也只是预估,说不定会比这更恐怖,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要接受祂,明白吗?” 江树意识到那个怪物没那么容易死,问周倚龙,“昨天那个度假村的人呢?不对,是变成人的魆,祂们去哪儿了?会不会又去绑架……对了,江于思他怎么样了?” “江于思被送去医院了。” 听到医院江树松了口气,他对江于思没有什么仇恨,并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他思忖地又问周倚龙,“江于思,还有另外那几人,也是魆的蜕骸者?” 周倚龙对着江树不知怎么回答好,叹了口气说,“不是,魆在找到祂的蜕骸者之前,都会处一种饥渴不安的状态,有部分魆不愿意压抑这种状态,就像昨天那些……祂会就会把不是蜕骸者的人当成猎物,既能缓解饥渴的状态,也不会因此失去理智无法再变回人。” “你是说祂们把江于思绑去,是为了发生性关系后再‘吃’了他,怪物也不会变成彻底没理智的怪物?还能再变成人的样子骗别人?” 周倚龙平淡地点头,江树却怒不可遏,一掌拍在他车上,“你们为什么不把所有怪物都消失了?祂们不是那么想找到绑定的人吗?不能想想办法利用这个,把祂们骗到哪里,用核弹全炸死。” “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周倚龙没法和江树解释对付魆有多复杂麻烦,干脆不解释了,叮嘱他,“你别想这么多,如果遇到什么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你的手机是多少?” 江树其实也能想象魆真的那么容易对付,他哥就不会死了,给了周倚龙号码,周倚龙直接打过来,“这件事你先不要跟你家先生说,也不要告诉别人,对魆的事要保密。如果祂知道你发现了,可能会采取极端的行为,明白吗?” “如果祂来找我,你会马上来救我吗?” 周倚龙一笑,“放心,在我们确定祂的身份前,会有人随时在你附近保护你。” 江树立即往周围看,“哪里?” “为了避免被祂发现,你知道有就行了,不用知道是谁。” 江树觉得有道理,如果他知道是谁一定会不停注意对方,到时就被祂发现了。 可他还是不自觉观察周围的人,看了一圈没看出谁有嫌疑。 周倚龙最后再叮嘱他,“一定记住我说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祂发生关系,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江树点头,感觉周倚龙很忙,说完就走了,等周倚龙的车开走他才想起没说触须的事,不由看了眼背包。 触须除了那天一下变得很吓人之外,实际上这一年多都没有伤害过他,如果有什么危险肯定早就发生了。 他决定暂时把触须留下,触须能感应到怪物,说不定可以提醒他那个巨大的怪物来了。 他随即把背包提起来对里面的触须说:“以后你乖乖的,就不送你去研究了。明白吗?” 包里的触须一瞬间从一滩竖成了一根,疯狂地撞在玻璃罐上,想让江树打开看祂一眼。但江树没有,放下背包就骑车走了。 不过江树又要祂了,江树还是舍不得祂,瞬间祂把触须团成了一个心形,贴向了靠近江树那边的玻璃内壁。 江树到家殷咎又没在,他问管家,管家说:“老板上班还没有回来。” 他们结婚一年殷咎基本没有加过班,他一直以为当老板都是很闲的,难道殷咎最近集团突然忙起来了? 他每天干着咸鱼一样的工作,理解不了老板到底应该忙什么,上楼把触须藏回了衣柜,又下楼在客厅等殷咎。 可他一坐下脑子里就不断想起周倚龙的话,不断想起那个巨大的怪物。 其实他本来就没打算告诉殷咎这件事,如果他真的是什么蜕骸者,注定要被怪物吃了,他不希望他咎哥因为他遇到危险。 还有一点周倚龙问他的时候他没有说,他抬起了受伤的手臂,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可他看着伤口,仿佛还能感觉到怪物的触须贴在上面,温柔小心地给他止痛。 他没有告诉周倚龙,他觉得那个怪物一点不像贺祈,而是像极了殷咎。 ——住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江树强行止住了脑中的念头,为了防止他再乱想,他拿过平板看起了墓地,他是真的打算给他哥买块墓地。 管家发现江树坐在沙发上发呆,轻手轻脚走过去,从沙发后瞟到一眼他手里的平板,没能维持住优秀管家的优雅,震惊地问:“夫人,你准备给老板买墓地了吗?” 江树才发现背后有人,也被吓了一跳,回头对管家说:“你别乱说!怎么可能!” 其实不是管家乱说,是殷咎从昨晚开始就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别墅里的佣人全都战战兢兢,甚至有人问他是不是闹鬼了,说把空调调到了30度还是觉得冷。 刚刚殷咎都还在这里瘆人,像随时要发疯毁灭世界,江树回来才躲去了地下室。 他好奇地问江树,“夫人,您不是给老板买,给谁买?您自己吗?” 江树觉得管家虽然语气总是很恭敬,可常常说出的话很没情商,他懒得纠正地回答,“给我哥买。管叔,你帮我看看,哪种好?” 管家应邀坐到江树旁边,接过平板开始挑选,一眼选中了最贵的一块,“我觉得这个不错,非常能彰显您哥的身份气质。” 江树凑近一眼,三百八十万,坚决维护他哥的气质,“我哥不可能喜欢这种!” “夫人,您哥还活着?” 管家满眼震惊,江树怀疑管家是殷咎从哪里买来的机器人,无语地说:“他活着的时候不喜欢这种!我们在海岛上长大,他最向往的是一望无际的陆地。” 江树说着回忆起来,“小时候他就跟我说如果他去了陆地上,一定要找一个在山谷里的村子,到处是梯田,没有海风,一年四季都很平静,也再也不用去打渔。” 管家充分理解了江树的需求,接道:“夫人,您说的是这种吗?” 江树不太信任管家的眼光,管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找出了他说的哪种。 确实是在山谷里,也确实有梯田,但人家卖的不是墓地,卖的是别墅。 “管叔,我要买的不是给活人住的!” 江树说着突然觉得房子也不是不行,把平板接过来说:“我看看。” 这回管家反而质疑他,“夫人,您哥到底死没死?” “死了!” 江树瞥向管家又难过起来,他放下平板说:“他被、人害死了,那个人骗他的感情,说要带他离开,最后却害死了他。” 管家看着江树突然伤感,还想安慰,结果身后上刺过来一股死亡凝视,他连忙捂紧喉咙起身恭敬地对江树说:“夫人,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容我先告退了。” “哦。”江树还沉浸在难过中,管家走到背后他才想起来,连忙问,“管叔,咎哥今天是不是又在开会?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回想殷咎躲去地下室什么也没交待,如实回答:“老板没有说。” 江树坐回去,脑中胡乱的念头又冒起来,他连忙拿出手机给他咎哥打电话。 拨通后他咎哥没接,但隐约听到他咎哥的手机铃声,从地下室传来。 14、第 14 章 #014 地下室有一个下沉式花园,客厅旁边有楼梯下去,江树想也没想就翻过沙发,朝楼梯跑去。 可铃声一下消失了,听筒里传来他咎哥的声音,“我今天临时出差,不用等我吃饭了。” 江树的心情像脚步一样僵,他站在楼梯口捶着无辜的栏杆,好半晌才回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突然要出差啊?” 他和殷咎结婚一年,殷咎从来没出过差,他以为老板都是不用出差的。 殷咎也好一会儿才说:“临时加的,明天结束就回来。” “好吧。你吃晚饭了吗?在什么地方睡觉?你都没有出过差,会不会认床睡不着?” 江树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殷咎的嗓音忽地沉下来,只回了他一句,“我没事,不要担心我。” 他才发现他是在担心殷咎,心里冷不防冒起了一股委屈。他不想跟殷咎说他可能会被怪物吃了的事,可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希望殷咎在他身边。 他抓心挠肺地想殷咎像平时一样握着他的手,想殷咎抱着他,甚至希望殷咎可以像昨晚那样吻他的手心。 “怎么了?” 殷咎的声音温柔地钻进他的耳中,他吸了吸鼻子说:“你早点回来,看不到你我不习惯。” 此刻,楼梯下面的地下室里,殷咎想要立即冲上去,告诉江树他回来了。 可他一下也没有动,深深地喘出一口气完全贴进沙发里,手臂上无法维持伪装的触须一条条从皮肉分裂出来,撕破了他穿得一丝不苟的西装,飘扬到空中不断扭动,发着腥红的光发胀蠕缩。 他努力克制着喘息的喉咙,声音又低又哑地问:“江树,你想我吗?” 江树心跳猛烈一颤,他抓紧了扶手的栏杆,然后轻轻地回了一句,“嗯。” “乖,我明天就回来。” “嗯。” 殷咎的嗓音越温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地说:“我挂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好。” 可殷咎好完了许久,江树都没有挂电话,还反过来问他,“咎哥,你怎么不挂?” “我等你先挂。” “好吧——”江树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终于不舍地挂了,然后缩下去直接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把脸埋进腿上,藏住了他红透的脸。 而此刻地下室隐秘的房间里,已经布满腥红的触须,诡艳妖异的红光映得殷咎也成了红色,他已经不似人类的双眼发着同样腥红的诡光,身上的正装除了被撕裂的部分仍旧一丝不苟地穿着,唯一只露出了一处。 他低垂着头沉声喘息着,眼镜反光挡住了他的双眼,将他快要崩溃的狂欲藏在后面,他一边想象江树像那天一样站在他面前,一边又自己开始,把房间铺成了巢穴的触须也随着他的动作,重复着拱起又落下的起伏,仿佛在不断地吟喊。 ……呃……江树……宝贝……再舔一下……好乖…… 管家发现江树坐在楼梯上,过去问他怎么了,他慌忙站起来,“没什么、咎哥说今天出差,不回来了。” “原来是出差。” 江树感觉管家这句像是说殷咎不是真的出差,问他,“怎么了?他不是去出差吗?” 管家马上否认,“是,老板说出差就是出差。” 江树信管家会胡说,但不信殷咎会骗他,不过他说殷咎不在他不习惯是真的,连吃饭都没胃口了,随便吃了点就上楼。 管家甚至给他拿了一瓶冰红茶,说殷咎不在他可以偷偷喝,他却一点也不想喝,赶走了管家去洗澡睡觉。 然而,明明殷咎一直和他不睡一个房间,但一想到殷咎今天没有在家,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到了半夜他还没睡着,把自己也烦到了,爬起来偷偷摸摸跑去了殷咎的房间,爬上了殷咎的床,然后抱着殷咎的枕头。 上面仿佛还有殷咎的味道,他把脸埋上去悄声地自言,“咎哥,我好想你。” 第二天是周末,江树不用上班,睡起了懒觉。 管家收到他的快递上楼问要放哪里,结果看到江树顶着黑眼圈从殷咎房间出来。他不顾管家的优雅,好奇地问:“夫人,您怎么在老板房间睡觉?” 江树一身没睡好的起床气,狠狠瞪了管家一眼表示,“我喜欢。” “好的。”优秀的管家从来不质疑主人的喜好,找回了他的优雅问,“收到了您的快递,您要自己拆吗?还是我帮您?” 江树想起他买的做蛋糕的材料,虽然他告诉吴子涵只是随便看看,实际还是买了。顿时忘了起床气,对管家说:“帮我放到西厨,不要告诉咎哥。” 管家看江树神神秘秘,下楼等江树把快递都拆开了,他才知道江树准备做蛋糕,还叮嘱他去外面守着,如果他咎哥回来马上通知他,不能被他咎哥发现。 江树真正动起手,才发现他没有厨艺的天分,小时候他时常要做一家人的饭,即使回到江家再也没有进过厨房,他也一直自信做个蛋糕有手就会。 结果他连蛋清都打不好,明明是按教程一步一步做的,但就是和教程里的不一样。最后他还是求助家里的厨师,才终于做出了一个勉强能吃的蛋糕坯。 他拿着蛋糕坯就开始想象殷咎会怎么夸他,兴奋地进入下一步。 然而,他做完三个蛋糕殷咎都还没回来,就开始心不在焉了,好不容易听到手机响,立即扔下手里的蛋糕去接,打电话的却是周倚龙。 “江树,怎么样?贺祈有没有找你?” 江树失望地回答:“没有,怎么了。” “我就问问,如果他给你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也告诉我。” “嗯,知道了,就这样。” 江树就这样挂了,周倚龙隔着听筒也感受到了他的不高兴,担心出事了,通知在江树那边待机的同事去看看,接着收起手机去开会。 会议室的门窗都关得暗无天日,只有投影仪发出的光在幕布上投出一张同样漆黑的照片,仔细看才能发现几条隐约的触须轮廓。 主持会议的是支部的副部长,一个有些中年肥的男人,他站在幕布旁指着照片说:“这是前天在烂尾度假村出现的魆,这是一年前在东湾海边出现过的‘幽魂’,根据对比可以肯定就是同一个,评级暂保持灾难级。” 每一个上高危级的魆,协会都会起一个代号方便称呼,高危级指的是魆一旦蜕化失控,造成的危害已经影响到周边完全无关的普通民众。 危害的范围越广,危险等级越高,灾难级顾名思义,至少就等于同一场灾难。 周倚龙翻着手里的档案,他还记得一年前“幽魂”出现的情况,当时引发了海啸,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幽魂”自己冷静下来了,然后他们再也没有检测到祂的踪影。 领导视线突然向他这边指过来,“倚龙,你查得怎么样了?” “我查了江树身边最近出现的人,这个贺祈的很符合魆伪装人类的特征。” 周倚龙把贺祈的照片群发出去,领导怀疑地问:“这真是你查出来的?你不是去找江树了吧?上面都说了尽量不要接近他,要对他保密。” “我只是随便问了下情况,没有说他是蜕骸者的事。” 周倚龙谎话说得丝毫不心虚,并且反驳回去,“上面也说了尽量,他们又不是不清楚灾难级的危害,而且不告诉江树真正,他们真的考虑过江树的安危吗?一无所知就是最危险的!” 领导一时有些哑言,周倚龙说得没错,但保密也没错,他们不能保证江树不会泄露出去,如果真的泄露出去,造成恐慌危害更大。要是惹怒了“幽魂”,祂会做什么更是谁也无法预料。 即使抛开这些都不谈,他们研究,武器,行动方方面面都需要经费,上面给的那点根本就不够,没有殷咎的资助他们现在的武器肯定都还停留在第二代。 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算了,说正事,你查到了什么?” “贺祈的户籍最初在偏远的山区,除了名字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信息,14岁时离开老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村里已经没人认识他。18岁被申亥集团的公益项目选中,重回学校,至此才有了完整的身份信息。” 他说完,旁边同事接话,“申亥集团,不就是殷董事长名下的?” “没错,他考上大学学的法学,毕业6年就成立了自己的律所,并且成为殷咎的私人律师,到现在也已经6年,两人的关系匪浅——” “等等。”领导打断周倚龙,“你想说你怀疑殷董事长也有问题?” 周倚龙反问:“不许接近江树,究竟是谁下的命令?” “这个确实是殷董事长的要求,他不希望自己的伴侣陷入恐慌也能理解。” 周倚龙不认同这个理由,但要他说到底怀疑殷咎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唯一能算的点就是贺祈刚好是殷咎的律师,可这说是巧合他也无法反驳,于是转回话题。 “先不说他,贺祈的律所名字叫黑砂,我没办法不联想到‘暗砂’。如果贺祈真的是暗砂成员,这可能是我们抓到暗砂行踪的机会。” 领导听到“暗砂”两个字就头疼,“一个暗砂,一个长尾,我上辈子一定穷凶极恶,这辈子才遇到祂们——” 他说完发现一桌人全直勾勾盯着他,连忙挽回,“刚刚的当没听到!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幽魂’的人类身份,想办法彻底将祂和江树彻底隔离,防止祂蜕化的可能。” “周队,你觉得是贺祈的可能性有多少?要不是你还没有查到别的人选?” 一人转过去对周倚龙问,周倚龙沉思了片刻,突然站起来,“我又不是算命的,不讲什么可能性,是不就是,不是就不是。” “你对我这么冲干嘛?” 同事莫名撞了枪口,周倚龙完全无视他,说了句“我去见贺祈”就踢开椅子走了,他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害死你妹妹的是魆又不是我!” 领导立即向他瞥过来,他心虚地解释,“我又没说错,他周倚龙对魆有火跟我发什么,有本事去把暗砂和长尾端了啊!” 周倚龙倒是想,他们一直追查“暗砂”的线索,都什么也没查到,这次是第一次摸到和“暗砂”有关的线索,贺祈最好和“暗砂”有关,让他可以顺藤摸瓜,把“暗砂”一锅端了。 车开到了江树说的律所外面,他故意停在马路对面观察,律所看起来像个空壳,半天都没见有人出入。 律所二楼的办公室里,贺祈快被殷咎的幽怨瘆得蜕骸了,殷咎不知道突然犯什么病,一大早跑来他这里,像个恐惧散发机一直在吓人。 他忍无可忍地问:“老大,你什么时候回家?不用回家陪江树吗?” 殷咎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一动不动,贺祈小心向他瞟了一眼,没看到他有什么反应,更加小心地劝,“你要是实在忍不住,还是和他分开吧。” 贺祈说完连忙捂住脖子,以为殷咎的触须要捅过来,结果殷咎却破天荒地回答他。 “他好像喜欢我了。” 这一句他实在说不出殷咎是什么情绪,他听出了喜悦,又听出了痛苦,难以理解地说:“你不是一直期盼他喜欢你?他喜欢你还不高兴?” “你不懂。” 他确实不太懂,还想再打听一下,殷咎的目光突然指向窗外。 “协会的人。” 贺祈连忙走到窗边,一股莫名的香味突然灌进了鼻腔,他本能地想再嗅,又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 目光从玻璃望出去,他看到了马路对面周倚龙的车,“协会的人怎么会来这里?我可没暴露身份。” “江树跟协会的人说了他是你的蜕骸者。” 殷咎像说什么跟他无关的事,贺祈差点把尾巴甩出来,震惊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说是我?你知道不阻止他?” 刚刚还要毁灭世界的殷咎,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像说了什么值得他骄傲的事,他突然明白殷咎就是故意的,协会把江树误会是他的蜕骸者,就不会再有人怀疑到他。 要不是干不过,他一定狠狠揍殷咎一顿,不然他迟早要被殷咎和江树两口子坑死。 然而,现实就是他干不过,只能无奈地对殷咎说:“我去赶他走。” 周倚龙在车里,看着贺祈向他走来,意识到他被发现了。 贺祈走到他车门前,敲了敲车窗理直气壮地说:“喂,你把车停这里防碍我做生气了,麻烦停到停——” 他随手掏出一个比指头大点的方片,像一些方便注射的疫苗,他夹在手指中间打开车门下去,迎上贺祈那张像是经过精雕细琢的脸,客气地伸出手说:“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魆变成人类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唯一能检测出来不同的只有dna,协会为了方便识别是不是魆伪装的人类,发明了一种特殊的试剂,只对魆的血液有反应,轻轻一贴就能确定对方是人还是魆。 贺祈没有反应地直直愣住,双眼像要在他脸上钻出两个洞一样盯着他,有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他才是怪物,要把贺祈吓晕过去。 他靠向贺祈,轻轻扶向了对方的小臂,“喂?你怎么了?” “我——” 贺祈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就哽住,他的心脏狂跳,血液翻涌,快要维持不住人形。 可是他像是被周倚龙定住了,双脚死死地焊在地上,一步也不想离开,周倚龙的手碰到了他的手臂,他更是像有什么在他身体里炸开。 周倚龙却只碰了他一下就把手拿开,对着他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清,直到周倚龙把车开走,他本能地追上去才意识到不对。 这个男人,好香。 好香。 好香! 刚刚他在楼上闻到的就是这个香味,他脚下开始维持不住双腿,才连忙退回别墅,躲进一间没人的房间。 他跌坐在地上,双腿已经完全变成了鱼尾,他却不自觉地把周倚龙碰过的手臂凑到鼻间。 好香。 真的好香。 他好想把刚才的男人禁锢起来,只在他身下这么香。 两条触须突然伸过来拉开了他的手臂,他抬头看到殷咎站在他面前,触须指着他手臂上多出的两外针孔,殷咎声音冰冷地告诉他。 “他是你的蜕骸者。” 一刹间,贺祈明白了,原来确认蜕骸者根本不用那么久,只要一眼,一个瞬间。 他茫然地对着殷咎,心中涌出了无数的情绪,好像懂了殷咎为什么会因为江树开始喜欢他,那么痛苦。 15、第 15 章 #015 江树做了一天蛋糕,味道和卖相都大有进步,就是做出来的太多,扔了又浪费,所以这一天别墅里的人都跟他一起把三餐换成了蛋糕。 他还精挑细选了一块最完美的,守着等殷咎回来吃,等到晚上殷咎终于回来了。 可是见到殷咎那一刻,他没有期待的那么开心,甚至看到殷咎的轮椅开过来,还横生出了满腹的委屈。 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不动,殷咎的轮椅停到他面前,先是盯着他。 江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半天终于拉住他坐的椅子,连椅子一起把他转过去。面对面了殷咎抓起他的手,紧贴着他的手心握过来开口。 “等很久了?” “嗯。蛋糕都凉了。” 江树不自觉吸了吸鼻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忽然扑到了殷咎的轮椅上,抱住了殷咎,“咎哥,你下次出差可不可以不去这么久?要不你带我去,我不想一个人。” 殷咎僵起了身体,江树一条腿跪在他膝盖中间,他嗅着江树颈间的气息,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欲望又疯狂在躯壳里骚动。 他明知道又会克制不住,可是江树这样主动对他的诱惑比他想象的更大,本能驱使着他勾住了江树的腰,往他这边一按,江树就趴下来完全跌在他怀里,他轻轻地抱过去说:“对不起,不要怪我好不好?” “嗯。”江树的声音闷在了殷咎的颈窝里,鼻尖蹭到了殷咎的锁骨,一开口呼吸全喷在殷咎皮肤上,他说,“我没有怪你,我、我想你。” 殷咎的心跳都滞了一瞬,他垂下眼,江树正好悄悄地抬眼向他望,视线碰在一起就再也分不开,他摸到了江树的脸,拇指十分自然地落到了江树唇上。 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唇缝里钻出来的呼吸,像是舔到了他的指腹,他不由自主凑近,可他的气息完全与江树交织在一起,即将碰到江树的唇时,他蓦地放开了江树。 “吃饭了吗?” 江树不确定刚刚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咎哥好像是想吻他,顿时意识到他又坐到了殷咎腿上,连忙推开殷咎站起来,手足无措地嘿嘿干笑,“我当然、已经吃过了!你呢?我给你留了蛋糕。” 殷咎目光转向桌上那块巴掌大的蛋糕,什么也没说,轮椅移过去就开始吃。 江树在一旁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咎哥。” “嗯,你要不要尝尝?” 他刚想说他吃过了,殷咎手指就抹到了一团的奶油,一手揽住他的腰,又把他勾过去跌在轮椅上,然后把沾了奶油的手指送到他嘴边,诱哄似的说:“张嘴。” 这很不对,哪里都不对。 可江树还是听话地张了嘴,殷咎就把手指喂进了他嘴里,极近地贴过来在他耳边说:“尝尝。” 江树神奇地听懂了殷咎的意思,舌头舔到殷咎的手指上,奶油清甜的味道在他舌尖散开,慢慢只剩下了殷咎皮肤的味道。 殷咎不把手指拿走,他就继续舔,甚至不自觉把手指吞到了更里面,舌尖卷到了指节,他脑中又想起了殷咎的这只手自己动的画面,他没觉得恶心,反而呼吸变得了喘息,他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咎哥——” 殷咎终于把手指收回来,水渍沾得指尖亮晶晶,还晶莹地往下滴,江树看到脸都红透了,连忙要拿袖子给殷咎擦,殷咎却先他一步将手指送到自己唇边,舔掉了那要掉下去的水渍。 他猛地从殷咎腿上弹起来,不敢再直视殷咎,“我要回房间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殷咎什么也没说,看着江树逃上楼,他一点一点舔干了手指,然后捂在鼻间用力深嗅。 ……你真的好香啊……宝贝…… 江树上到楼上的一刻,他浑身闪起一片腥红,轮椅下炸出一堆疯狂胀缩的触须,全部追向了江树的方向。 可是半路又全部收回来,他消失在餐厅里,只留下空空的轮椅。 江树回到房间,立即把门锁起来,他平时很少锁门,可殷咎如果今天再进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低头瞟了眼裤子里面,他没管,逃避地把自己藏到了被子里。 然而,他还是忘不掉刚刚的画面。 他纯洁无瑕的咎哥到底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做那种事!多脏啊! 可是,他一边觉得脏,又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把脸埋到了枕头里,小声地叫着“咎哥”,还是把手伸了下去。 这一刻,江树觉得自己下流极了,但他阻止不了自己,微微张着嘴唇像是还能舔到殷咎的手指,又仿佛是和殷咎的舌头舔在了一起,而他就靠这样把自己弄结束了,一动不动地脸捂在枕头里反省。 ——咎哥,对不起,我是个变态。 等到江树睡着,殷咎又出现在江树的房间,江树不知又在做什么梦,梦呓着叫他。 “咎哥……好甜……” 他就像被狐狸精迷惑的书生,不自觉地上了床,隔着被子趴在江树身上,盯着江树轻轻启阖的唇他贴了上去。 这一次江树没的抵抗他,反而主动伸出了舌头,湿热的软肉碰到他的瞬间,他的理智差点就断的了,克制了许久才小心地追上去,像含一块吃完就再也不会有的糖,温柔地吮着江树笨拙的舌头。除了这样他不敢再伸入,移走了唇,身底的人却不满地哼了哼,于是他又把手指喂了进去。 江树湿热的舌头卷着他的指尖,他移下去扒开了江树身上的被子,嗅到了江树浓郁的香气,他抬眼望向睡得迷蒙的人温柔地动起了口。 …… 这一晚江树又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可醒来裤子里干净地什么也没有,可能是他昨晚自己动过手的功劳,明明是好事他竟然觉得有点可惜。 他果然很变态! 换好衣服出去,江树在楼梯上面就看到殷咎在楼梯下,远远地望着他,对他微笑。 他心跳冷不防地咚咚直跳起来,连忙掩饰地避开殷咎的视线,可是双腿还是不自觉地朝着殷咎飞奔下去。 平常早上殷咎都是在餐厅等天,今天竟然在楼梯这里等他。 他冲到了殷咎面前,差点撞上去,拉到旁边的栏杆才停下来,有些狼狈地对殷咎笑了笑,“咎哥,你怎么在这里?” “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 江树推起殷咎往餐厅走,“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吃早餐时,江树就开始想他咎哥要带他去哪里,从带他去玩,到带他旅游,再到带他去约会,甚至想到他们要是住酒店时只剩一个房间了,要怎么办。 结果殷咎带他去的是一个山村,开了四个多小时车,他一觉睡醒看到的就是沿着一条小溪一层一层往上叠的梯田,两边是山脉将梯田的小溪包裹里面,完全就如他哥给他描述的样子。 “咎哥,你怎么会带我来这样的地方?” 江树惊喜地把视线从窗外挪到殷咎脸上,殷咎看着他回答:“喜欢吗?” “嗯,我哥肯定更喜欢。” 殷咎脸上的笑意一下淡了下去,江树蓦地脑袋一歪,靠到了他肩膀上,手伸来用指尖轻轻挠着他的手背说:“咎哥,你跟我哥不一样。我已经再也见不到我哥了,可是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沉默地如同没有反应,只是被江树挠着的那只手翻过去,一下抓住了江树撩人的手,紧紧捆在他手心里。 然而江树立即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接着挠,他侧眼看不去,做怪的人就对着他一笑,让他什么脾气都没了,只能忍着,由他。 车子开进村里,江树才发现这里不是真正的村子,是一个楼盘,建筑风格仿了农村小楼的样式,在清静的山谷里依溪而建,旁边就是景区,虽然有点偏远,但交通方便。 最后,车停在一栋非常有风格,又显得格外简朴的小楼前,江树比司机还快一步,推出来轮椅接殷咎下车。 殷咎刚刚坐好他就推着殷咎进屋,四处打量,“咎哥,这是旅馆吗?” “送给你的。” 江树愣了一下,殷咎给他送过很多东西,唯独没有送过房子,刚结婚那会儿他还挺想要房子,因为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再也不用怕别人给他脸色。 可是殷咎说怕他有了房子就搬走,说什么也不给他买。 “咎哥。”他弯腰把头低到了殷咎耳边问,“你现在不怕我搬走了吗?” 殷咎不回答他,管家把他们的东西送到楼上房间,又单独拧下来一个箱子。 江树认出箱子是他的,里面装的都是他哥的遗物,他不解地向殷咎看去。 “我拿他的东西,你不高兴了?”殷咎把轮椅转向了江树,握住了江树的手颇有质问的意思。 江树确实不想他哥的东西被人随便动,但对着殷咎的双眼他很没出息地摇头了,问殷咎,“你把他的东西带来干什么?” “他不是喜欢有梯田的山谷?” 江树立即看了管家一眼,“是不是管叔告诉你的?” 管家维持着优雅的表情不敢出声,殷咎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说:“吃完饭我带你去。” “去哪儿?” 江树立即好奇地问,殷咎却不肯现在告诉他,等他们吃完了午饭,他又推殷咎出去。 殷咎把他指到了村子外面的一处山坡上,位置一眼望出去都是梯田,而在那位置是一座修得气派十足的坟。 走近了他才看清墓碑上面是他哥的照片,就是他房间的那一张。站在墓碑前他吸了吸鼻子,转向殷咎时眼泪掉了下来。 “咎哥,谢谢你。” 殷咎双眼不动地望着他,仿佛将他都包裹进了眼神里,他说不出来这一刻的心情,只感觉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了,心脏对着殷咎狂跳不已。 他蹲到殷咎的轮椅前,趴在殷咎腿上哭着说:“咎哥,你为什么这么好!我哥也一定会感谢你的。” 殷咎伸手摸到了江树的头发,江树的眼泪滴在他裤子上,渗透布料沾湿了他的皮肤,他指尖抹掉了江树眼角的泪珠说:“我不好。” 他希望江树把那个占据了江树前面十几年的人埋了,之后再也不要想起来。 “不!你好!” 江树抓到了殷咎给他擦眼泪的手,目光抬上去对着殷咎,悄悄把指尖凑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立即红了耳朵说:“我咎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他说完冲天炮一样蹭起来,放开殷咎去把箱子拿过来,他哥永远留在了那座小岛上,他能带他哥离开的,只有他哥的几件东西。 箱子打开,他一件一件拿出来,有他哥攒了一年钱买来的二手老式游戏机,有他哥不舍得给他看的漫画书,有他哥记满了对未来规划的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他看到他哥最后的计划,写着在大陆找到工作,租好房子,就回来接他,里面还夹着580块钱,他知道是他哥攒的,可是再也没有机会用上了。 “好了,别想了。” 殷咎把轮椅开到江树旁边,江树转过身又趴到了殷咎腿上,放声大哭出来。 江树哭够了,把所有东西放回箱子,埋进坟里,仿佛与他哥真正地告别。 箱子慢慢被掩进土里,他脑中是他哥骑着快要散架的自行车带他飞驰在海边,是他哥和他一起坐在码头跟他说,总有一天他要离开再也不回来,是他在最绝望最难过的时候告诉他再坚持一下,他很快就会长大,长大了他就能离开那个鬼地方,永远离开他的养父母。 ——哥,你也一定离开那里了吧。 最后坟封好,管家和填坟的人都走了,只有殷咎陪着江树。 江树跪在坟前烧纸的时候,突然问殷咎,“咎哥,那个杀了我哥的魆……他有爱我哥吗?不是骗他,不是为了‘吃’了他,真正的爱上过他。” “有。” 殷咎这一声很笃定,江树不信,“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祂!” 他盯着江树沉默,江树没听到他的回答向他看来,“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故意这么说的?” “不是,因为我知道。” 江树感觉殷咎这话很奇怪,可是殷咎不肯告诉他为什么知道,他烧完纸发现对面有一个比他哥这更加气派的坟,如果他哥是十足气派,那对面那个就有“百足”了。 他很不服地问:“咎哥,对面那个坟是谁的?修得跟宫殿一样!” “我的。” 这两个字把江树吓得懵了两秒,他朝殷咎盯过去,殷咎认真地对他说:“等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在那里。以后你就可以不用麻烦跑两处上——” “呸!呸!呸!” 江树连忙捂住了殷咎的嘴,“你不要胡说,你怎么会死!你还这么年轻!” 殷咎把江树的手摘下来,“我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行!” 江树这回主动爬到了殷咎的轮椅上,贴着殷咎的胸口抱过去,坚决地说:“咎哥,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一定要长命百岁……不然、我怎么办!” 殷咎僵了一下,随即双手用力地把江树箍进了怀里,他把脸埋到江树颈间,疯了般嗅着江树特独的味道,假装不经意的用唇去碰江树的脖子,再用力将他愣得更紧。 江树感觉到了,殷咎唇的触感和那天吻在他手心里一样,柔软,微微发凉,可是气息却很烫人,烫得他整张脸都红起来。 可是他没有推开殷咎,而是故意地歪起头,把脖子完全露给殷咎,他感觉到殷咎的动作怔了一下,下一刻殷咎真正吻在了他脖子上。 16、第 16 章 #016 山涧的风卷着一股自然的草木香拂过来,江树紧紧了抓住了殷咎颈间的衣服,脖子上从未有过的触感,一刹间放射遍了他全部的感官神经,他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吟哼。 殷咎紧勒着他腰的一只手,缓缓地移上来,如同在安慰他,轻触到了颈后,修长的手指跨到了他的耳朵。他不知道是殷咎被他红透的耳朵烫到了,还是他被殷咎的指尖冰到了,他和他咎哥同时微颤了一下。 再接着殷咎扣住了他的后颈,迫使他仰起了头,殷咎本来在颈侧若真若假的吻移向了他的喉结,湿软发烫的舌头直接舔上了他的咽喉。 他不由地把手攥得更紧,轻喃地叫出一声。 “……咎……咎哥……” 殷咎听到了他的声音,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又仿如没有听到,收起了舌头吮在他的喉结上,又将他仰起的头按下来,落在他喉结上的唇就一点一点往上移,翻过了下巴到了他唇边。 他视线撞上殷咎的一刻,感觉到了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想出声,可是唇仿佛一动就能和殷咎的碰在一起,下意识不敢开口。 殷咎抱住他的手狠狠用力地勒住了他,变得越贺烫人的喘息直接灌进了他嘴里,仿佛舔在他的口腔中。 可是他咎哥就这样僵住了,他不知道他咎哥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咎哥却突然推远了他,把他被弄乱的衣服抻平,然后如同刚什么也没做过一般问他。 “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回去。” 他盯着他咎哥与平时没有区别的样子,脑子死机一样一片空白,机械地听话从他咎哥腿上下来,然后转到轮椅后推他咎哥回去。 村子不是真正的村子,来这里买房子的基本都是为了偶尔度假,入住率并不高。 回去的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人,江树一路沉默地把殷咎推回了之前的房子,一进门他马上放开轮椅,“咎哥,我去下厕所。” 不等殷咎回答,他就往进跑去,结果跑错到了厨房又急忙退出来,发现殷咎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尴尬地连忙移开。 这回终于找对了地方,他进去就把门锁上,凑到洗手台前拼命往脸上浇冷水。 他死机的脑子终于开始恢复功能,一眼看向的前面的镜子,发现脖子上有个浅淡的红痕,就是殷咎在他颈侧吻过的地方。 原来吻痕长这样。 他脸上刚降下去的温度“嗖”地一下又蹿上来,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不疼也不痒,可是他想起了殷咎吻在上面的感觉。 瞬间,他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地扬起来,他咎哥是喜欢他吧?是喜欢他吧?不喜欢他怎么会吻他! 他咎哥喜欢他什么?他什么都不会,没文化,没修养,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去学江兴权让他学的那些,是他真的完全不懂。 但他咎哥那么优秀,那么完美,什么都会,还长得那么好看,人又温柔又善良。 他有什么值得他咎哥喜欢的? 江树突然对着镜子看他的脸,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很可爱,因为大人们总是一见他就露出喜欢的表情。只是这份可爱在他被卖到岛上后,就变得没用了。 后来回到江家,总是有人凑到他面前说些暧昧的话,他才意识到他长大了还是挺好看的。 他咎哥是不是喜欢他的脸,还有他的身材? 江树冷不防撩起了衣服,露出来清晰但很浅的腹肌,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自己摸了一把,还挺好摸的。 如果是他咎哥摸的话,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应该会喜欢的吧? 他摸着不自觉摸到了下腹,手被裤腰挡住,他立即低头拉开了裤腰看了一眼,虽然比不上他咎哥,但是应该还不错吧?他咎哥应该也—— “江树。” 殷咎的声音突兀在门外响起,江树还想继续摸下去的手僵住,慌张地往门看了一眼,确定是锁好的才回答:“咎哥,我马上就好了。” 他连忙转过去虚假地冲水,然后整理好衣服,再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他被风吹乱的头发,觉得他还行了终于去开门。 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漆黑触须,悄无声息地退回去,江树打开门殷咎如常地坐在轮椅上望着他,还什么也没说,他自己先解释,“咎哥,我、热到了,洗了个脸。” “嗯。” 殷咎轮椅开上前,拉住他的手,他立即懂了他咎哥的意思,弯下腰去把脸凑近,殷咎擦了擦他脸上的水渍说:“你很好看。” 江树瞬间感觉他刚在厕所做的事全被他咎哥看到了,拂开殷咎的手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才没有觉得我帅。” 殷咎被他逗笑了,肯定地说:“是我觉得。” 他咎哥真的是喜欢他的脸,他不知为什么喜悦中有点失落,果然他没有别的值得他咎哥喜欢。 “怎么了?” 殷咎看着江树一瞬间又垂下了视线,江树突然蹲到了轮椅前问他,“咎哥,你觉得我除了帅,还有什么优点?” 这个问题殷咎难住了,他眼里江树没有优点,也没有缺点,只有江树这个存在,无论是什么样,江树就是绝对的。 可江树看殷咎半天没说出来,觉得果然他除了脸还行外,没有别的优点,顿时趴到了殷咎腿上,抱着殷咎的腿使劲地晃起来,“咎哥,你再想想!快点想,我还有什么优点?” “你现在这样就是优点。” 殷咎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江树听懵了,仰起头问:“我现在怎么样?” “撒娇耍赖的样子,特别可爱。” 江树一怔,脸红了,低头一口咬在殷咎的腿上,然后气哼哼对着殷咎问:“我咬你也可爱吗?” 殷咎被咬的地方差点崩出了几条触须,他忍下去,若无其事地回答江树,“嗯,再咬一次。” 江树这回没咬他的腿,抓起他的手,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可是咬着他自己意识到了问题,就那么含着他的手僵住了,好一会儿才把嘴撤走,可看到沾到了口水,又倏地舔过来。 “老板,您让准备的——” 管家进门先是看到了殷咎背影,以为就殷咎坐在那里,可是走过去才发现江树蹲在轮椅前面,捧着殷咎的手在啃,他登时优雅掉了一地,惊恐地话锋一转,“——夫人,您不要这样,太危险了?” 江树完全没听管家说了什么,满脑子只有被人看到了,被人看到了。 他一下扔了殷咎的手蹭起来,狡辩道:“是咎哥的手受伤,我在给他消毒。” 殷咎把手收回来,克制地凑到了唇边,在江树舔过的地方又舔上去,尝到了江树的味道。 然后他转过轮椅,正经无比地对管家说:“对,我的手受伤了,江树在给我消毒。” 管家信鬼话也不信这,可是殷咎都这么说了,他不敢反驳,捡起他碎成一地的优雅回答:“好的,老板,夫人,您们请继续。” 江树看到管家走了才瞥过视线去看了眼殷咎,正好他咎哥也向他看来,他羞耻地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可是又被殷咎的目光勾住了,一眼不眨地对着他咎哥挪不开眼。 殷咎安慰地拉起他的手说:“没事,管家他不会怀疑的。” 他点了头,殷咎突然把手举到他眼下,“你还要给我消毒吗?” “我——” 江树望着殷咎的手,上面残着他的口水,脑中一瞬间又想起殷咎自己动手的画面,他立即回去卫生间,弄了一块湿毛巾出来给殷咎擦手,擦到最后他咎哥不知在想什么,不停偷笑。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铺满了整个山谷,村子里到处都能听到鸟叫,江树给殷咎擦完手,推他去村子里散步,大概了解了一下村子的布局。 路上遇到村子的管理员,告诉他们每栋房子的住户,在村子外面都有一块田,可以自己种点蔬菜水果什么的。 江树在海岛长大,岛上的土地有限,而且气候也不合适,十几年他几乎没有见过什么蔬菜水果,回到江家也从来没有见过蔬菜水果长在地里什么样,他好奇地想要去体验一下种田。 管理员说:“如果你们不能长期住这里,我们可以代为照看,等成熟了也可以给你们寄过去。” “咎哥,我们去试试嘛!我哥以前给我看水果的图,但是好贵,那时我都买不起,就想要是我能自己种就不用钱买了。” 江树又晃起了殷咎的轮椅,管理员立即又向他们推销,“如果你们没经验,我们有专门的人可以教的。” 最终殷咎还是被江树推着去了,管理员说的专门教的人,实际就是附近真正村子的农民。 开春的季节正好是很多蔬菜开种的时候,殷咎的轮椅不方便,被江树小心地停地在路上,他就在一旁看着江树认真地跟农民老师学种地,弄得满身汗水和泥,还抬起头来对着他笑。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真正体会到做为“人类”的感受,短短几十年的生命,每一天都很珍贵,所以人类总是不停地去做他们想做的事。 太阳西落地时候,江树终于种完了他的地,擦了擦满是泥的手到他面前说:“咎哥,我种了番茄,黄瓜,茄子,还种了草莓,等几个月就可以吃了,我们再来好不好?” 他抬头望着江树,突然意识到他即使忍住了,江树也健康平安,但是在几十年后,江树还是会离开他。 “江树——” 殷咎突然语气沉重的叫了他一声,江树没明白他咎哥突然怎么了,就被殷咎捞过去跌在了他身上。 他举着满是泥的手问:“咎哥,你怎么了?” 殷咎不回答他,只是用力把他箍得更紧了,像要将他们焊在一起。 一旁收拾水桶和锄头的农民伯伯呆滞地看着两人,他以为两人是兄弟,只是兄弟抱得这么紧实在有点怪。 他挑着水桶转过去,猛然看到殷咎吻在江树的脖子上,惊得他差点摔倒,连忙挑着水桶走了。 晚上他们就住在村子里,没有江树想象的只有一个房间,和在家一样,二楼两间卧室,殷咎又把主卧让他住。 他去洗澡时才想到,他前天跟管家说要给他哥买墓地,他咎哥昨天就把坟建好了,连他上坟住的房子都准备好了,是不是太快了? 他哥的坟看起来是新建的,但房子里的家具不像刚装好的。 可能房子本来是别人住过的,他咎哥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家具这些都没换。 江树没有多想,他洗完澡就跑去了殷咎的房间,习惯性的直接推门,可想起上回的事,他把推开的门又倏地关回来,然后敲了敲。 “咎哥,你在干嘛?” 他问完了才意识到刚开门的瞬间,房间时好多有点奇怪,灯光是红色的,而且还红得特别诡异,完全不像是灯光。 他咎哥房间怎么会是这种颜色的东西? 江树歪着脑袋疑惑,门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光是正常的,没有哪里是红色。 殷咎端正地坐在轮椅上,“怎么了?” 他觉得是他看错了,直接进去把殷咎推到床前,“我来帮你按摩,这么多天没有按过,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殷咎没回话,任江树把他搬到床上,拿枕头给他靠好,然后跪到了旁边开始一边按,一边唠叨。 “咎哥,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是不是管叔告诉你的?” 殷咎不知是不是回答他的嗯了一声,江树也没在意地继续说:“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我们以后经常来好不好?” “嗯。” “那下次我们什么时候来?今天的伯伯说过两个月番茄就开始结果了,我们那时就来好不好?” 江树说完,殷咎又只回了一个字,“好。” “咎哥,你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他终于有了意见,不满地向殷咎看去,发现殷咎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手,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按到了殷咎的大腿上侧,顿时再也无法忽略手下的触感。 明明他给殷咎按了这么多么次,可一旦意识到这是殷咎的腿他就回不去以前了,控制不住想这是他咎哥的腿,摸起来和他的不一样,他一寸一寸往上,终于到了大腿的根处,再往上挪一根手指的距离,他就能碰到殷咎。 登时,江树僵住了动作,好半晌他才抬起眼向他咎哥看去,他咎哥看起来像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双眼直直地注视着他。 过了半晌,殷咎突然拉住他的手,把他往上一拽,他整个人扑在了他咎哥身上。 殷咎的手搂过来紧紧地扣着他,一本正经地对他问:“怎么不按了,我没有喊停。” 17、第 17 章 #017 山村里的夜晚更加宁静,仿佛世界此刻只剩下了房间里旖旎的气氛,江树贴着殷咎的胸口,突然想到之前每次殷咎按到这里就让他停,是不是也是因为他离得太近。 轻薄的衬衣完全隔不住殷咎的体温,他脸被烫得更热了,意识到他们的姿势,连忙想推开殷咎起来。可一动发现他刚好和殷咎撞在了一起,登时又僵住,不敢去看殷咎,盯着殷咎的喉结小声说:“咎哥,放我下去——” “为什么?” 江树忽然发觉他咎哥也会使坏,他不信这样了他咎哥感觉不到为什么,还非要问。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于是动了动表示为什么,然而这一动他把自己动出了反应,瞬间更不好意思看殷咎了,直接把脸埋到殷咎胸前,闷着声音说:“放我下去。” 殷咎没有放,反而紧紧贴着他腰的手压着他往下按,蓦然间他们贴得更紧,他惊得一颤,想去看殷咎却感觉感触变得更加明显,顿时慌了,呼吸喘得殷咎的衣服都湿了一块,不知要怎么解释他的变化,殷咎却松开了手。 他立即爬起来,不敢看殷咎,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刚被他贴的地方,急急忙忙跳下床,穿错了殷咎的一只鞋也没换就冲了出去。 殷咎目光一直追着江树,听到门被甩上的震响他再也无法克制,一刹间失去了人形,房间里只剩下一堆腥红的触须,疯狂地相互摩擦蠕缩,如同真的虷犯了江树的身体。 江树回到房间又去洗澡,可是洗不下身体的悸动,只好变手动。 他不好意思面对满脑子的殷咎,掩耳盗铃地趴在墙上挡住了眼睛,没有注意就这一瞬间整栋房子除了他在的浴室,都被触须塞满,一条接一条触须散发着诡艳妖异的红光爬满了浴室的门,层层叠叠挤压在一起,对着门里疯狂地蠕耸,像极了某种交.媾的动作。 房子外的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树下,里面的人注意到房子里隐约着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诡异红光。 驾驶座的人连忙对副驾的人说:“老鱼,有没有感觉到不对?” 副驾的人把头伸到车外向房子看去,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像房子里藏着什么可怕的存在,可要他具体形容,除了房子他又什么也没看到。 他想不通地说:“房子里现在应该只有江树和殷董事长。是不是我刚上厕所有什么进去了你没看到?” “怎么可能!不要随便怀疑我的业务能力,而且反应器也没反应。” 副驾的人瞟了一眼驾驶台的反应器,是一个像流沙水晶球的东西,不过里面流动的是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红色液体,但现在死了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绝大数魆本体都是诡异的怪物形态,顶多身形巨大,破坏力强。 但有少部分魆拥有远超科学能解释的能力,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魆蜕化后,协会会回收魆骸,通过一些方式将祂们的能力提取出来,再制成武器。 这个反应器就是用曾经某个魆的能力制作的,只要魆蜕下人形就能感应到。 不过提取出来的效果,即使已经更新到第四代,仍然远远低于魆本身使用的效果。但理论上等级越高的魆,反应越强烈。 也就是说哪怕反应器不行,但魆越强大,越容易被感应到,如果是“幽魂”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他给了反应器一巴掌,“是不是这几把玩意坏了?” 驾驶座人的手被连累挨了一巴掌,不爽地收回来说:“那也不可能,我确定现在房子里只有江树和他的霸总老公,你总不是怀疑殷董事长也是魆吧?” “确实,怀疑财神爷不太礼貌。” 副驾的人说着推开车门,“我去看看,如果发生什么立即通知人来救我。” “老鱼!你别冲动!” 驾驶座的人连忙横到副驾把已经下车的人拉住,“如果真的是‘幽魂’你这就是送死,先给周队打电话,叫他联系下江树,问问有没有什么事。” 江树房间里,他去洗澡脱下的衣服堆里突兀响起手机铃声,房间里的触须被打扰一刹间冒起了剧烈的杀意,可下一刻疯狂蠕耸的触须猝然僵住,祂快要完全丧失的理智开始回笼。 铃声坚持不懈像是不接不罢休,触须终于收缩回来,全部汇集在衣服前,凝聚重组成了殷咎。 他身上什么也没穿仍旧气场逼人,漫不经心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怪物协会队长”他忍耐了好几秒的杀意才接起来。 “江树,你出什么事了吗?” 周倚龙急切地问出口,听筒里传来却是殷咎的声音反问他,“他应该出什么事?” 他没听过殷咎的声音,但这个时间能接到江树电话的应该只有殷咎。他不知道江树给他存了什么名字,只能随口编,“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们了,我是因为海湾度假村那天的事,有些关于江于思的情况想问问江树,如果他现在没空的话,我明天再打电话。” “不要太早。” 周倚龙仿佛没听懂,他以为殷咎至少会谴责他一下,或者怀疑他找江树是不是因为蜕骸者的事,结果殷咎只关心他电话打扰了江树? 他对殷咎的印象除了外面传的那些,就是财大气粗的财神爷,实在好像殷咎对江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惜殷咎不给他打听的机会,说完就挂。 不过殷咎这么不慌不忙,江树应该没什么事,他立即给蹲守的人回电话。 第二天,江树果然起晚了,主要是他把自己折腾到了很晚,也不知是认床的原因,还是别的,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都没睡着。 他甚至想偷偷跑去殷咎的房间,和殷咎睡一觉,等天亮他咎哥醒之前他又偷偷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他只是想想,没敢实践。太阳已经升到了屋顶,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猛然弹起来。 ——完了,今天要上班! 作为热爱工作的员工他急忙去找手机,他咎哥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好进来把手机给他,“给你请假了,今天不用上班。” 江树松了口气,他没想殷咎拿他手机做什么,光着脚跳下床,一个没站稳跌在殷咎身上,拿回了手机说:“谢谢咎哥。” 实际上他可以稳住不跌的,但身体完全不管脑子,就是想去和他咎哥贴一贴,而且在殷咎身上滚了一圈起来都不脸红了,显然脸皮比昨天厚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心虚,小心地瞟着他咎哥,“咎哥,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吃早饭了吗?你是不是又在等我?” 殷咎目光指向他光着的脚,“把鞋先穿上。” “哦。” 江树穿上不知什么时候换回来的拖鞋,旋到殷咎轮椅后推着他冲出去。 他们下楼吃了一顿不知该叫早餐还是午餐的饭,江树去和他哥告了别,就收拾东西回去。 回到家后,江树感觉什么都没变,又有什么变了,他控制不住目光时时刻刻落在殷咎身上,就算殷咎不见了几分钟他也要去找人。 他还喜欢有事没事去拉殷咎的手,逮到机会就要抱着殷咎往他身上贴,而且变得脸皮越来越厚。 吃过晚饭他和殷咎散完步回房间,他把殷咎送到房门口,看着轮椅进屋他下意识追进去,还把门关上了。 殷咎转过轮椅看他,“怎么了?” 江树不知道他怎么了,就是不想和殷咎分开,他一条腿跪到轮椅上,双手抓住轮椅扶手倾身下去凑近殷咎。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得气势汹汹,他都以为打算强吻他咎哥,结果他凑近了就只是凑近了,对着他咎哥动了半天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殷咎主动伸起手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晚安,你该去睡觉了。” “我不睡。” 他脱口而出,只是说完又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下意识压低身体,几乎贴到了殷咎的唇终于开口,“咎哥,可、可以给……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殷咎与他离得极近,只要殷咎稍微抬起下巴,就能与他的唇碰在一起,可是许久殷咎都没有动。 他紧紧捏住扶手,鼓起勇气,主动往下凑过去,可在他要吻到殷咎的一刻,殷咎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推,然后抬头吻在了他额头,“晚安。” ——不是这样的。 江树一刹间失望到了极点,脑子里涌出了一堆他咎哥不喜欢他,他咎哥不要他了的念头。 然而殷咎跟平常没有区别,像完全没懂他想的是什么。他松开紧握着扶手的手缓缓站直,伫在殷咎面前好一会儿才终于回出了一声。 “咎哥,晚安。” 殷咎看着江树话没说完就跑出了房间,他双手握在江树刚握过的扶手上,双眼一刹间发出了诡异的红光。 江树逃一般跑回自己房间,不确定他咎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在村11里都吻他脖子了,那个吻痕现在都还有一点印子没消。 可为什么刚刚要拒绝他?是不是其实根本不喜欢他,村子里只是逗着他玩的。 哪有这样逗人玩的,难道他咎哥其实是个花心的渣男? ——别乱想了! 江树双手捂住脸狠狠地搓了两遍,止住了心里的情绪。 是他跟他咎哥说的要晚安吻,电视剧里晚安吻不都是在额头! 他强行让自己相信了这个理由,然后去洗澡睡觉,可是到了床上他还是忍不住回想,最后和被子打了一架,打输了他缩在被子下面难过,难过着就睡着了。 殷咎出现在床前时,江树还蒙在被子里,他上前轻轻拉开被子,听到了江树含糊的梦话。 “……我、变态……咎哥不……讨厌、我……” 他拉着被子的手突然向床上的人抱过去,俯身贴在江树的耳边说:“你不是,是我不好,对不起,宝贝。” “……那你、亲……我、就原谅你……” 殷咎不知道江树这是不是在回他的话,他轻柔地捧着怀里人的脸,指腹轻轻地从江树唇上抹过,他想要克制,想要忍住,可他还是低头吻了上去。 一开始他只是想就这样碰一碰,可是真的碰到了他又克制不住把指尖撬进了江树嘴里,然后他的舌头不听话地溜了进去。江树的舌头先是躲了躲,发出了不满的哼声,可接着就生疏地回应他,绕上他的舌尖缠上来。 这一瞬间他如同尝到了世上最诱人的毒.药,不由地更深地侵进江树口中,唇瓣相互挤磨在一起,水渍被挤出来发出了腻人的声音。 江树喉咙里猛不迭发出了闷声的呻吟,手朝着殷咎轻轻推了一下。 殷咎连忙地退出来,看到江树没醒,只是睁了下眼又马上闭回去,嘴里喃了句什么。 他不敢再继续,小心擦掉了江树唇边的水渍,给他盖好被子消失在房间。 转眼他到了地下室,跌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地枯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他在地下室听到了江树找他的声音,他捏紧双拳克制地没有上楼,极度用力让手臂蜕化成了一条条堆叠在一起的触须。 江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殷咎,见了管家就问:“管叔,咎哥呢?” 管家优雅恭敬地停在他面前说:“老板说他先去上班了,集团有急事。” 这个理由之前听到他就信了,可今天他忍不住怀疑他咎哥是不是不想见到他,故意先走的。 可是他不敢去问,只好当作就是真的,一个人随便吃了几口也去上班。 吴子涵三天没见到江树,一见到就发现江树整个蔫得像失恋了,他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了?你这三天干嘛去了?” 江树斜眼瞟了瞟吴子涵,继续摊成饼说:“我感觉我好像恋爱了,但我还没开始真的谈,又失恋了。” “我该怎么理解?你都结婚了,要怎么恋,又怎么失恋?” 吴子涵震惊这复杂地情况,江树立即嫌弃地背对他沉默,他连忙又绕到江树对面,“我不开玩笑了,说说,发生了什么?我帮你想想。” 江树犹豫了好几遍才说出口,“我好像真的喜欢我咎哥,不是兄弟的喜欢,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不,是他肯定不喜欢我,他……” 他不好意思说索吻失败这种糗事,把这句哼了过去,继续说:“他那么厉害,人又那么好,我都没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吴子涵终于听懂了,一巴掌拍在江树肩膀上,“谁说的,光凭你这么帅,他就没理由不喜欢你。” “他更帅,而且长得帅又不稀奇。” 从来没被人夸过帅的吴子涵深深地受伤了,他忍着伤痛安慰刺伤他的人,“你别这么想嘛,反正你们都已经结婚了,直接表白,说你喜欢他。” “万一他说他不喜欢我,要跟我离婚怎么办?” 理论军师吴子涵理解不了这种心情,但他本做师兄的情意帮江树想办法,挡着嘴小声说:“要不你去勾引他试试,他上勾嘛就是成了,不上那也不用说破,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做好兄弟。” “啊——” 江树张着嘴好半天才理解了吴子涵的意思,更加小声地问:“怎么勾引啊?” 作为理论军师吴子涵也不知道,但他有办法,“等等,我给你找两部片子。” 快下班的时候江树收到了吴子涵给他找的片子,他好奇地点开,忘了关声音,突兀的叫声响起吓得他把手机扔了出去。 吴子涵在一旁捂着额头假装和他没关系,江树抢回手机关了,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狠狠地向吴子涵瞪去,他们的友情一直破裂到了下班。 下班后江树没空理吴子涵了,他觉得殷咎可能不想见到他,还是又骑车去了殷咎的集团。 路上他接到了周倚龙的电话,问他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一时以为周倚龙问的是他和殷咎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周倚龙说的是蜕骸者,“没发生什么,你是不是确定就是贺祈了?” 周倚龙那天测了贺祈的血液反应,确定贺祈是魆,但不能确定贺祈就是“幽魂”。 可他们又怕贺祈就是“幽魂”,不敢贸然行动,万一惹怒了灾难级,无差别袭击这责任谁也担不起,只能一直监控贺祈。 这几天贺祈一直在律所里没有出来过,如果江树那天身边真的出现了魆,要么还有别的魆盯上了江树。 或者“幽魂”另有其人。 只是这些目前都他的猜测,告诉江树身边可能还有人是魆,反而会引起江树的恐慌,要最后是他们弄错了,更不好收拾。 最终他只说:“暂时还不能确定,只确认了他是魆,就算你不是他的蜕骸者,也不要接近他。” 江树不在乎贺祈怎么样,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到了殷咎集团楼下,这回没再看到谁,他骑在车上给殷咎打电话。 “我叫秘书下去接你,我在办公室等你。” 江树结婚一年没去过殷咎的办公室,也从来没有和殷咎公开出席过什么场合,他一直觉得殷咎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 他本来预计的是殷咎不要他接他就走,或者殷咎下楼他们一起走,现在殷咎让他上楼,他忍不住想殷咎是不是没有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今天早上是真的集团有事,不是不想见到他。 殷咎一句话,江树把自己哄好了,高兴地答应,停好车在门口等着殷咎的秘书。 接江树的秘书姓王,她没有见过江树,殷咎叫她接人也没说接的是谁,只说她一眼看到的人就是。 本来她还怀疑,可是走出电梯一眼望去,第一眼就锁定了站在门边乖巧等着的江树,她信了殷咎的话。 这世界真的有人是在那儿就是焦点。 “请问,是江树吗?” 江树见到陌生人有点腼腆,点着头回答:“你是来接我的吗?” “对,请跟我来。” 总裁的专用电梯速度很快,江树跟着王秘书到了集团总裁办,虽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工作。 “殷总就在里面。” 殷咎的职位是董事长兼执行总裁,王秘书把江树带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江树就推门进去了。 她吓得已经开始想被开除了要怎么找工作,却没听到预想中殷咎的怒火,反而看到从来都不苟言笑的殷总笑了。 “咎哥,你的办公室这么大啊!” 江树好奇地四处打量,她终于意识到了江树的身份。 殷咎结婚的消息全市都知道,但知道殷咎和谁结婚的人没几个,网上都传殷咎结婚对象被逼疯进精神病院了。 不过作为总裁办的秘书,她大概知道那些都是谣言,因为殷咎结婚后只有早退没有加班,听殷咎的司机说殷咎每天下班,第一时间就是回家,雷打不动。 突然,一股满载寒意的视线向她逼来,她连忙把门关回来,在群里提醒谁都别去打扰殷董事长。 殷咎轻靠在椅子上注视着江树,他第二次见到江树就发现,江树的好奇心格外重,没见过的都想看看,越是不让他知道的越是想弄清楚。 等人把他的办公室都探索完了,他把椅子从桌下转出来喊:“江树,过来。” 江树立即放下手里的奖杯,跑到殷咎面前,又伸着脖子去看他的电脑,“咎哥,你上班都做什么?” 殷咎拉住他的手突然一拽,他膝盖撞到了殷咎坐的椅子,殷咎立即抱过来牢牢扣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腹间哑着声说:“让我抱一下。” 完全没料到这样的江树举着手愣住了,他低头发现殷咎竟然有两个发旋,他悄悄摸了摸那两个旋问:“咎哥,你怎么了?” “你在生我的气吗?” 江树本来已经不生气了,可殷咎一问,他又开始弄不懂了。殷咎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昨天晚上,还是今早没等他吃早餐? 他忍不住委屈地说:“咎哥,我很笨,读书也不行,也不懂好多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告诉我,我以、以后都不——” “我没有不喜欢你。” 殷咎打断了江树,他说完江树僵直了,连忙把人松开,抬头对着江树不知所措的眼神,又心疼又想笑。 他把人的手握过来道歉,“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原谅我好吗?” “嗯。” 江树就这么同意了,然后没出息地咧着嘴角笑起来。 “笑什么?” 他不说,继续笑,殷咎突然把他往前一拽,他又跌在了他咎哥腿上,这回他安心地坐上去,嘴角压不住地说:“我想笑就笑,不要你管。” 殷咎真的不问了,握着他的手把指尖放到唇边装作不经意地吻了一下。他立即感觉指尖发烫,一下反握住了殷咎的手,转过去正对着殷咎,满脸通红地开口问:“咎哥,你刚在做什么?” 他这是跟殷咎学的,在村子殷咎就是明知道他怎么还故意问他为什么。 殷咎不知道江树还有这一面,江树脸颊红透但目光狡黠的模样,迷人得不行。 他看似听话地回答:“你不是知道了我做什么才问的。” 殷咎没按他预想的剧本来,江树被弄得不会了,一下没了气势,还有种鹦鹉学舌失败的羞耻,他反怪殷咎,“你一点都不配合。” “我配合,你再问一遍。” 江树不信,可又相信他咎哥不会骗他,注视着殷咎的双眼许久,他终于哑着声问出口。 “咎哥,我可以吻你吗?” 18、第 18 章 #018 色调单一沉闷的办公室里仿佛流转起了旖旎暧昧的颜色,江树等待宣判一样等殷咎回答。 可是殷咎什么也没说,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握住了他的脖子,手掌摩挲在他颈间,拇指突然沿着他的喉结往上推,迫使他仰起了头,殷咎的吻就落在了他喉结上。柔软微凉的唇温柔地吮起他的皮肤,他不自觉地微微一颤,双手抱住了殷咎的头低喃出一声。 “咎哥——” 殷咎蓦地抱起江树的一条腿,江树本来是半跑在他腿上的姿势,他把这条腿往椅子外抬过去,瞬间江树与他面对面叠坐在一起,他再扣着江树的腰压得江树往前一撞,江树立即缩起了身体,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他仰起头去对上江树的脸,江树脸颊红透地望着他,不知是害羞还是恼怒地说:“咎哥,你在做什么?” 猛然间他清醒过来,压着江树腰的手僵住,感官里全是江树的触感,胸口控制不住地狠狠起伏。 江树忽然主动地向他一贴,捧住了他的脸向他吻下来,就在他们的唇触上的一刻,他猛地推开了江树。 “好了,我们回家。” 江树懵住了,望着殷咎突然又与平常没有区别的表情,是他熟悉的咎哥,温柔绅士,像刚刚的事全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他咎哥,他不想去想他咎哥是故意逗弄他,可又解释不了他咎哥为什么一会儿像是意乱情迷,一会儿又毫无暧昧地拒绝他。 他就这么审视了殷咎半晌,什么也没说,从殷咎腿上下来,去推来轮椅,把殷咎搬到轮椅上,推他出了办公室。 殷咎知道他把人惹生气了,回去的一路江树什么也没说,本来他把人气得要自己骑车走,是他硬拽着江树的手,硬逼着江树坐上了他的车。 回到家江树还是一言不发,推他进屋就放开他说:“咎哥,我今晚不想吃饭,先回房间了。” “好。” 殷咎回了一声,江树就头也不回地上楼。 管家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挪到离殷咎一米半的位置,优雅恭敬地八卦,“老板,您和夫人怎么了?” 结果殷咎没有生气,甚至没有理他,一个人默默地去了地下室。 江树回到房间开始后悔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咎哥对他那么好,他却因为他咎哥拒绝跟他接吻生气。 实际上他不是生殷咎的气,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想太多,连殷咎的一个眼神他都想分析一下他咎哥看他在想什么。 他害怕殷咎真的就只是逗他玩,实际上一点不喜欢他,所以才不愿和他接吻。 可是他咎哥都那样吻他脖子了,还故意把他按过去。 江树要被自己烦死了,他在房间里不停地转圈,想阻止自己不去想,可越不想去想,越会去想,结果就是他又失眠了,到半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下楼时还在想见到殷咎要不要主动说话,结果刚坐下殷咎就告诉他。 “江于思昨晚死了,江成业问你要不要去参加葬礼。” 江树怔住了好半晌,终于开口,“江于思……怎么会死了?” 殷咎不关心这个问题,也没有问江成业,但肯定和那晚的“魆”有关。 江树也猜到了,没再追问殷咎,他和江于思实际上没有实质的矛盾,所有的问题都在于他父母,他问殷咎,“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后天正好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这个时间不太好,江树还是决定去。 到了江于思葬礼当天,江树推着殷咎进了灵堂,人很多,也很隆重,但大多是江兴权生意上的人,显得不像葬礼,反而像什么相互谈生意的酒会。 有人看到殷咎立即过来打招呼,到了殷咎面前才发现江树,好奇地打量过来。 殷咎冰冷地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对方立即什么也没敢说,低着头退开了。 江树忽然感觉这样的殷咎有点陌生,可殷咎转回头来看他,又是他熟悉的温柔模样。 “江树。” 江成业看到了江树和殷咎,两人在人群中各方面来说都让人没法不注意到,他走过去客气地和殷咎打招呼,“殷总。” 江兴权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第一眼怒瞪向江树,可是看到了殷咎他只是哼了一声,连招呼都没有过来打。 江树没在意他,小心地问江成业,“江于思、他怎么会、死的。” 江成业微叹了一口气,目光先是瞟了眼殷咎,没收到殷咎不让他说的信号才开口,“那天他被救回来了,只是身体受到了损伤,以后都没法排便,只能终生带着粪袋,他接受不了,自杀了。” 江树怔住好半晌才有了反应,他这一刻才意识到不是活下来,就能好好活下去,又想到他哥,对魆生出了极端的恨意。 他去给江于思行完礼,正好有人上前和殷咎说话,他就放了轮椅一个人走到外面的绿化带,靠在一根路灯下发呆。 没一会儿,殷咎过来停在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说:“别难过,那是江于思自己的选择。” “不是!” 江树第一次大声地反驳殷咎,“都是因为怪物!要不是因为那些怪物,我哥,江于思,还有别人都不会死!为什么这世上会存在怪物?祂们为什么要把人类当成目标?为什么要绑定人类!” 殷咎沉默地看着江树,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把握着江树的手攥紧。 “咎哥。” 江树忽然蹲到了轮椅前,他想起他是蜕骸者,有一个巨大可怕的怪物想要像那个怪物侵犯江于思那样对他,想吃了他。也许突然有一天,他就和江于思一样因为怪物死了。 他反握住了殷咎的手,趴在他咎哥腿上问:“万一我也遇到了魆,我也死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你不会死。” 殷咎开口才发觉他的声音哑了,他俯身下去抵到了江树的额头,“你会没事,你不会和你哥,更不会和江于思一样。” 江树差点脱口而出他是那个触须怪的蜕骸者,可话到嘴边他忍住了,如果那个触须怪真的要吃了他,周倚龙的意思是异管协会也阻止不了,那他必死无疑。 他不希望他死后,他咎哥和他一样这么恨魆,不想他咎哥一直活在仇恨里,一直因为他难过。 “咎哥。” 江树蓦地勾住了殷咎的脖子,抬起头几乎贴着殷咎的唇说:“明天是我们结婚纪念,你能早点回家吗?” 殷咎不知道为什么江树这时候提这个,答应道:“好。” - 安葬仪式在凌晨,仪式结束江兴权整个人都垮了,江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毕竟江兴权那么疼江于思。 离开墓园时,江成业告诉他,“其实当年你走丢,是因为爸带你参加活动,他没看好你。在那之后很自责,在收养于思后,他把所有的愧疚都给了于思。于思那么听他的话,完全是因为这些年他对于思的过度关心,把于思的所有一切都控制在他手里。” “哦。” 江树听到这些没有什么感觉,在他刚被拐卖的时候还想过他父母来救他,可是时间久了他就不期待了,后来被找回来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唯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他终于摆脱了养父母,最大的遗憾是他哥如果能再等他几年,那时他就能带他哥一起离开那座坚牢一样的岛了。 回到家天已经完全亮了,今天是他和殷咎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昨晚在江家他没睡好,殷咎让他今天请假在家休息。 “不行!这周已经请了两天假了。” 江树坚持去上了班,实际他只是把车参到小区外面,等到管家通知殷咎走了,他立即回去。 他不知道那个触须怪什么时候会来,不想在死之前留下遗憾,准备接受吴子涵的建议,今天晚上勾引殷咎。 为了更有气氛,他找了好多参考,把餐厅布置得一片粉红,然后去做他练了一整天的蛋糕,怕失败特意做了三个,从中选了一个他最满意的,然后让厨师按他的要求做了一桌烛光晚餐。 准备好后,他让其他人今天都放假,然后上楼换衣服。 可他把衣服都试了一堆他也没找到吴子涵口中“性感”的衣服,最后按吴子涵的建议穿了一件殷咎的衬衣,还要他扣子只扣最底下一颗,并且不穿裤子。 他实在没法接受,最后往衬衣低下套了一条运动短裤。 殷咎回来时发现屋里没有人声,连灯都开得一片昏暗,他寻着江树的味道找到餐厅。 餐厅里只有几盏烛光亮着,昏暗暧昧的光线里,江树穿着一件明显不全身的黑色真丝衬衣靠着餐桌,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红色玫瑰。 丝质的面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清楚的躯体线条,与鲜艳的玫瑰相衬在一起,仿佛将欲望直接侵染进了他的理智里。 他不敢靠近,远远地停住轮椅望着江树,眼神却已经缠在了江树身上舔遍了全身。 江树不知道殷咎怎么突然停下了,他姿势摆得有点僵,再也忍不住羞耻站起来,拉紧快要从肩膀掉下去的衬衣,对着殷咎问:“咎哥,你怎么不过来?” 殷咎终于把轮椅开到了江树面前,江树就捧着花一条腿跪到他轮椅上,让他发疯的香扑在了他脸上,几乎等于没扣的衬衣他一眼就能看到江树衣服里。 江树毫无察觉地把花塞在他怀里,“咎哥,结婚一周年快乐。” “嗯。” 他只回了一个字,江树很不满意,“你没有别的说了吗?” “你也快乐。” 江树觉得他咎哥不会说祝福的话也正常,决定先不计较,转身把蛋糕捧过来,又一条腿跪住轮椅,将蛋糕捧在殷咎面前说:“咎哥,吹蜡烛。” 蜡烛的光把江树的脸映得一片暖色,从大开的衣襟透进去,将里面的颜色映得更加清晰。 殷咎目光像触须一样伸进去,不舍地吹了蜡烛,抬眼望向江树的脸回答:“吹完了。” 江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视殷咎,视线一直盯着殷咎的嘴唇开口,“咎哥,蛋糕是我亲自做的,你、你要不要……先尝尝?” 殷咎喉结滚动,双手在轮椅上已经捏得快要绷出触须了,可是他做不到拒绝,江树就是这个世界给他下的蛊,他勉强压着快要发疯的渴望回答:“好。” 江树却没去切蛋糕,而是低头咬住一口,搂起他的脖子直接对他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