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岛的天降幼驯染》 1、新来的一年级生 “立花。” “立花!” “立花——!!!” “啊,抱歉抱歉。” 窗边的倒数第二排,向来是主角们的位置。此刻坐在这里的少年终于转过头,一张清淡却极其俊秀的脸,漂过的银白色头发在窗边携满樱花的风里略显得凌乱。 他笑着对来人说:“最近才改回了我妈妈原本的姓氏,有些不习惯,你就叫我雪兔也可以。” “好吧,那雪兔,你的报名表填好了没有?”五色工催促,“快快快,他们招满了可就完蛋了!” “不会吧……”立花雪兔从堆满了的漫画和小说的课桌上,艰难地找到那张空白的排球部报名表,“其实我还在考……” 五色工左手抓着报名表,右手抓着立花雪兔,根本不给他任何犹豫的时间,如一阵飓风般地冲出了教室后门,在长长的教学楼走廊上一路狂奔。 “跑太快了啊啊啊!我是说我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参加排球……” 你是二传啊。珍贵的二传。保护动物般的二传。五色工心说。 既然我立志要成为白鸟泽的新王牌,那么从一年级开始培养搭档就是必不可少的!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立花雪兔! 所以就不要想着…… “啊呀,这不是yukito吗?本人比视频上更好看呢!要不要来我们摄影部啊?” “真的吗?是那位yukito吗?来舞蹈部吧!完全就是爱豆啊。” “胡说,那孩子明明就长着一张演员脸吧,所以一定要来我们演剧部啊!” “轻音部也很欢迎你哟!” 时值三月,樱花落满校园。 各个社团在樱花纷飞中摆起了彩色的招募摊位,喧嚣热闹。 立花雪兔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只会出现在动画里的场景,也没来得及和这些分发传单的前辈们打招呼,就被五色工拽着手腕一溜烟跑远了,只留下一串尾气和一排面面相觑的脸。 ……就不要想着参加以上这些花里胡哨的社团了。五色工总结陈词。 这场狂奔终于在抵达一座辉煌的场馆时停下了。 “太好了!我们是到的最早的!”五色工回头看着喘息的立花雪兔,心说不行啊,这家伙的体力远远不合格啊。 但这是自己未来的二传,所以他并没有苛责,反而尽职尽责地向刚回国不久的立花雪兔同学介绍起了眼前的建筑: “在宫城县,说到排球部,就是白鸟泽啊;说到白鸟泽,就是排球部啊。俗话说得好,来了白鸟泽学院不加入排球部,就等于……” “……就等于没有加入排球部。”立花雪兔说。 五色工:“……” 五色工:“是等于就没有!诶、不对、等于没有什么来着?” 排球笨蛋。 纯纯的排球笨蛋啊。 但这毕竟是回日本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立花雪兔还是很珍惜五色工的,而且这年头还尽职尽责当吐槽役的人也不多了。他叹了口气,对五色工说:“好吧,那我就先陪你看看排球部,进去吧。” 白鸟泽学院的排球馆,内部远远比外部更豪华。 层高15米,符合国际排球联合会规定的赛事级场馆,容纳了四个比赛场区和大面积的无障碍区,led雪白的灯光照在琥珀色的地板上,显得整座场馆既高又宽敞。白鸟泽的排球部,就这样如巨幕电影一般在二人面前铺陈开来。 到处都是人的喊声,喘息声,以及扣球时排球哐哐砸在枫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谁很用力的心跳。 这样的场景,一瞬间让立花雪兔回忆起了童年的夏天。 ……以及,那时候教自己打排球的人。 “哦哦哦!!!” 五色工开始语无伦次地大叫,并疯狂地摇晃立花雪兔,抓着他跑去了一场正在进行训练赛的场地边。 “快看!那就是我的偶像!” “白鸟泽的超级王牌!” 立花雪兔在混乱中,看见一个穿着1号运动服的高大身影一跃而起,led灯的白光恰好朦胧了他的脸,只能看清楚那紧绷而流畅的肌肉线条,仿佛古希腊的雕塑,诠释着人类最原始的力量之美。仅仅是站在场地边,也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巨大压迫。 他跳跃凌空,这一瞬间忽然被拉长得无比缓慢。 那击球的姿势,忽然与立花雪兔记忆中的小小身影重合起来。 立花雪兔:“!” 五色工说:“他就是!” 扣球,打手出界。 时间恢复原本的流速,排球如携着暴风,瞬间向着场地边的一年级生砸去。 “砰!” 训练赛中的所有选手,以及刚刚还在说话的五色工,都停住了。 大家看着接住了球的立花雪兔。 ……用脸接住的。 “一年级新生吗?”拦网的天童觉最先反应过来,“喂喂,小朋友们,不要站得离场地这么近啊,很危险的。” “没事吧?”方才击球的1号向他们走了过来。 五色工瞬间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牛牛牛牛岛——” 立花雪兔双手接着球,脑袋从排球后探出来。那张漂亮的脸上有一个深深的红印,如果被摄影部、舞蹈部、演剧部和轻音部的前辈看见了,一定会非常痛心。 他眼泪汪汪,却来不及喊疼。 “若……利?”立花雪兔不确定地问。 走过来的人愣了一下,顷刻便笃定地说: “雪兔。” 天童觉:“诶?” 五色工:“诶?诶诶诶诶诶诶——” * 众人围着牛岛若利吃瓜,听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原来是牛岛小时候的邻居啊,所以是搬家了吗?一直都没有联系?”白布贤二郎很有兴趣地问。 “他回他爸爸妈妈那里了。”牛岛若利答。 “他的双亲不在宫城县吗?”大平狮音问。 “不在日本。”牛岛若利答。 “诶——”天童觉拉长了语调,揶揄地用肩膀撞了撞他,“若利,这不就是漫画里的幼驯染吗,幼·驯·染!而且是天降的幼驯染哦!” 白布贤二郎呛了一下。 牛岛若利看着立花雪兔正在填报名表的背影,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是的。” “但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濑见英太忽然说。 “怎么,难不成也是你的幼驯染吗?”天童觉笑着问。 “真的啦,你们不觉得他很眼熟吗?就是突然一下想不起来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耶。”天童觉若有所思。 “是像你喜欢的演员吗?”大平狮音加入讨论,“演贞子的那位。” “那位是女性啦!” “你们在干什么!”鹫匠教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继续训练!” 大家迅速回到了场地里。 * 另一边,立花雪兔不知道从哪里抢了一只笔,趴在墙上奋笔疾书地填报名表。 开什么玩笑!也太帅了吧! 那只小小的牛团子,长大了怎么会变得这么帅啊!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五色工阴暗地碎碎念:“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太狡猾了……” 立花雪兔:“哈?” “明明说好一起来排球部,结果你和牛岛前辈早就认识,实在是太狡猾了!”五色工控诉。 “我哪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我才回仙台几天耶。”立花雪兔心说,你早说他在排球部而且这么帅,我早就填报名表了啊! 五色工正想说谁会不知道白鸟泽的牛岛若利啊!全国高中生三大王牌之一哎!仔细想了想,这家伙倒是真的不知道,刚刚还差点被摄影部舞蹈部演剧部轻音部拉走了。 立花雪兔指着报名表的某一栏,用圆珠笔戳了戳五色工:“这是什么意思啊?” “技能啊,”五色工说,“su—ki—ru—,技能。” “skill。”立花雪兔一边写一边吐槽,“鬼才看得懂片假名啊。” “对了,”五色工才想起来似的,“不仅牛岛前辈,刚刚一路上,各个社团的前辈也认识你,还都是漂亮的学姐!为什么?你不是才回来几天吗?” 立花雪兔叹了口气:“go酱[1],智能手机是可以上网的,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了!但是go酱又是什么鬼?” 可不一定啊,排球笨蛋们。 “那我应该不用向你解释什么是youtuber了吧。”立花雪兔说。 五色工:“?” 在五色工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冲击已经太多了的时候,立花雪兔又把手机给他,在一个叫做【yukito】的youtube账号下,有整整80万粉丝! “instagram也有40万粉丝哦。”立花雪兔随口说,“你也给我点个关注吧。” 五色工:“真的假的啊?!” 五色工:“喂喂,那你岂不就是……” 立花雪兔突然捂住耳朵:“不不不,不要说那个词!” 五色工:“传说中的……” 立花雪兔:“停下啊!不要说!” 五色工:“网络红人?!”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扶额:“……太土了。” “大家为什么要关注你呢?”五色工没有在意他的吐槽,翻了翻youtube和ins,既没有排球教程也没有比赛锦集,实在不能理解这样庞大的粉丝数,“你只是在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因为脸啊。”立花雪兔指指自己,眨眨眼睛。 ——那张脸上被排球砸出的红印还没有消。 好了,现在会为之心痛的从四个社团前辈,扩大到了120万人。 “你是说仅仅因为你的脸长得好看,就有120万人愿意天天看你吃了什么东西去了什么地方吗?”五色工震惊。 “是这样没错呢。” “你在网上发过排球的内容吗?” “没有诶。” “从今天开始可以发排球了。”五色工郑重地握了握他的手,“太好了,以后我们去打大赛的话,是不是全国都会有我们的粉丝啊……” 立花雪兔的表情:(˙-˙)# 不过,说不定也挺好的呢,排球部。立花雪兔忽然想。 咚咚。咚咚。 排球不断地砸在地板上,像谁的心跳。 他转头看向训练赛的场地。场地里有人高高跃起,击中排球,又被人接起,高高地传回来。所有人都仰着头,向上看,没有人回头。 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立花雪兔对自己说,向上看,不要回头。 “go酱。” “嗯?”五色工已经对这奇怪的昵称接受良好了。 “报名表交给谁啊?”立花雪兔指了指盯着训练赛的鹫匠教练,“是那位看起来就凶巴巴的老爷子吗?” 2、入部的3V3 当然不是。 新生的入部考核由年轻的斋藤教练负责。 白鸟泽本来就是体育强校,有牛岛若利在的排球部更是热门中的热门。除了从初中部直升的一年级生之外,还有大把从别的学校慕名考进来的新生在等着加入。 所以排球部的入部考核十分严格,筛选是第一步,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试训。据说受不了严苛的训练、之后哭着退出的也大有人在。 “来来来,”斋藤教练在另一边的空场地上喊他们,“无排球基础的同学们先考核体能,现在列成一队,绕场跑十圈。有基础的同学留下。” 超过半数的人去跑圈了,只剩下立花雪兔、五色工和同班的寒河江勇将,以及几个不认识的一年级生,继续站在斋藤教练面前。 “我看看你们填的位置……”斋藤教练挑出了他们的报名表,一个个翻阅,“主攻手、主攻手、副攻手、二传、接应、接应……嚯,还挺齐的嘛。来吧,我先量量你们的身高和体重。” 五色工第一个,181.5cm/69.5kg,看见斋藤教练满意的神情,妹妹头主攻手露出了得意的笑。 立花雪兔第二个,呜呜噫噫地脱了鞋上称。 “178.6cm。”斋藤教练说。 “你不是看起来和我一样高吗?”五色工奇怪地问,“怎么没有到180?难道你的鞋……” “再问一句我就杀了你。”立花雪兔生无可恋。 “还可以啦,你们才一年级,还会长的。”斋藤教练记录他们的数据,“但是这位立花同学,你怎么才59.8kg?太瘦了!低于58kg就不要来排球部了。” 接着是测指高、摸高。这两项立花雪兔的成绩都还不错。在一系列数据测完之后,跑圈的同学们也结束了,斋藤教练看见了几个体能明显很好的,又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继续测别的项目了。 “如果今天让我去跑十圈的话我肯定就死了。”立花雪兔悄悄地对五色工说。 “以后也要跑的。”五色工答,“别担心,你死之前我会拖着你跑完的。” 立花雪兔无语望天花板,视线却时不时飘向另一个高大的背影。 ……什么嘛。 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 成了白鸟泽的超级王牌,就不理人了吗。 * 视线的另一边,队内的训练赛在牛岛若利的一记重炮下,以2:1结束。 “刚刚我说的几个问题要记住。”鹫匠教练说,“好了,今天你们先自主练习,我去看看新来的小鬼们。” “是!” “诶,我也想看看新来的小不点们呢。”天童觉伸了个懒腰。 “你只是想欺负后辈吧。”山形隼人无情地指出。 “前辈和后辈之间的事,怎么能叫欺负呢!” 牛岛若利顺着鹫匠教练离去的方向,静静地看着隔壁场地上高挑、瘦削到有些单薄的背影。 “牛岛?”白布贤二郎在旁边喊他,“我给你托球吧?” 牛岛若利转身,收回了视线。 “好。”他说。 鹫匠教练看了看斋藤教练记录的数据,没什么表情。 目前留下的一排有六个人。 五色工站在队伍里,一脸骄傲且期待地看着鹫匠教练。立花雪兔刚才有一点走神,忽然也被鹫匠教练点到了。 “你们三个。”鹫匠教练指的是五色工、立花雪兔以及另一个不认识的同学,三人是六人中最高的,“打一场3v3吧。” 不认识的同学介绍自己:“一年6班,天羽拓海,副攻。” 五色工:“4班,五色工,主攻。” 立花雪兔:“同上,立花雪兔,二传。” 3v3的规则稍微有些改动,节奏也比较快,大概是鹫匠教练想在短时间里迅速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 他们三人站到一块儿,剩下的三人便也自动站到了一块,准备热身上场。 “我没说让你们和另外三个打。”鹫匠教练说,“自己去挑对手吧。” 立花雪兔茫然:“我日文现在还不太好,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们可以自己挑对手吗?!”五色工检测到偶像自动输出牛岛若利、检测到王牌自动输出牛岛若利就算了,检测到对手竟然也敢输出,“牛岛——” 立花雪兔和天羽拓海双双震惊:“我们打牛岛前辈……?真的假的?” “我也不是让你们挑。”鹫匠教练哼了一声,转头问高年级队员,“小子们,你们谁想和这几个小鬼打3v3?” 五色工的眼里闪烁着星星:“牛岛前辈——” “你快别喊了。”立花雪兔拦住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你在说什么啊,就算会输,也是难得的机会啊!” “嘛,说得也是。”天羽拓海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胳膊,“不抱着打败牛岛前辈的心情,怎么能成为排球部的正选队员呢?” ……你们也太热血了吧,我们是在演什么热血运动番吗?立花雪兔默默想。 立花雪兔之前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总是盯着隔壁场地的某个身影,但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看过去了。 立花雪兔飘飘忽忽地投去目光,接着愣了一下。 牛岛若利正在直直地望着自己。 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看着。 “后辈都这样说了,怎么样,若利?”鹫匠教练问,“要打吗?” 牛岛若利点头:“可以。” “那么,我也。”白布贤二郎说。 “我也要来我也要来!”天童觉高高地举起了手。 直到站到了球场另一侧,新生三人组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对手。 牛岛若利、天童觉、白布贤二郎。 “这什么正选梦之队啊……”天羽拓海喃喃道。 而在他身边,又是士气过于高涨的五色工,和士气过于低落的立花雪兔。 “3v3,简化一下规则,一局15分,三局两胜。”斋藤教练说。 “好了好了。”二人之间的中间值天羽拓海只能安慰道,“拿十分就已经很棒了,能拿下一局更是大胜利!” 立花雪兔挣扎了一番,迅速调理好自己,抬头。 原本他的性格也不怎么样,娇气又软弱,但是在十六岁生日前,一连串的变故相继发生,他一个人拖着自己所有的行李从虹桥飞到仙台,在那之后他就能迅速地接受任何事情了。 对面的网前,牛岛若利看着他,忽然很浅地笑了一下——立花雪兔怀疑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或者他只是在活动嘴角,恰好上扬了0.1个像素点。 “加油。”牛岛若利对后辈们说。 虽然知道他是真心的,但也还是很像赛前的嘲讽啊……立花雪兔心说。 不过—— 没有比这更好的重逢了。 虽然从站在网的同一侧,变成了站在网的对面,若利。 “好厉害,小雪兔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呢。”天童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裁判吹响口哨。 第一局,发球方新生组,五色工。 立花雪兔和天羽拓海抱着后脑勺站在网前,五色工深深地吸气,抛球,助跑,一个大力的跳发! ——擦网,球掉了回来。 【0:1】。 五色工抱住自己的妹妹头:“啊啊啊啊啊啊!!!” 天羽拓海嘴角抽搐:“一上来就这样啊。” “别在意。”立花雪兔反而镇静了下来,盯着对面正在转球的白布贤二郎,“我们现在要想的,是眼前的这一球。” “……你说得对。”五色工大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发球方前辈组,白布贤二郎。 一个略显得普通的发球。立花雪兔松了口气。 幸好是他发球,如果是牛岛若利,可能他们到死都拿不回发球权了。 “我来!” 天羽拓海的一传稍微不太到位,立花雪兔艰难地调整,但在五色工跳起来准备扣球的瞬间,牛岛若利和天童觉已经像两堵铁壁拦在网前了。 五色工:“……!” 他改打了个反弹球,球飞了回来,这一下天羽拓海接得很好,五色工重新起跳,而天羽拓海也从后排进攻。 立花雪兔侧着身体在网前起跳,双手传球。 “会传给谁呢小雪兔?” 天童觉几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只是凭借身体的本能起跳拦网。但是这一球对新生组来说是个鼓舞五色工的好机会,弥补他刚刚跳发失误的士气——没错,士气这种东西是很重要的。 “砰!” 蓝黄相间的一道流星坠落。 【1:1】。 立花雪兔在传球的前一个瞬间改为单手击球。 ——二次球! 五色工和天羽拓海相继挥空,反应过来的时候球已经落地。 二人:“啊?!” 立花雪兔比了个耶:“嘿嘿。” 天童觉:“……” “别在意,天童前辈。”白布贤二郎说。 “诶。”天童觉露出洞察的笑容,“……刚上场就用二次球得分,原来是这种性格的孩子啊。” 牛岛若利似乎毫不意外,平静地说:“是的。” “我知道了。”天童觉说,“不过,小雪兔和若利完全不一样呢,真亏你们小时候能玩到一起去啊。” “……”牛岛若利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遥远的事,“嗯。” 发球方新生组,天羽拓海。 对面顺利地接起了这一球,并且传给了牛岛若利。那标志性的扣杀姿势,远远凌驾于2.43米的球网之上,竟是瞄准了新生组的二传立花雪兔。 毫不讲道理的野蛮大力扣杀! 立花雪兔看见这一球就已经感觉小臂痛了起来,心说这是什么杀人排球啊,但身体反应先于大脑,做出了接球的姿势。 五色工大喊:“我来!” 立花雪兔赶紧往旁边给他让位置,由于落球点刁钻且针对,二人跑动的过程就显得有些慌乱,阵型也被打乱。天羽拓海将球击回去,仍然被对面接了起来。新生三人还没来得及调整好站位,球又经过白布贤二郎之手,稳稳地传给了牛岛若利! 那高大的身影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再一次凌驾于他们之上。 这一球仍然针对立花雪兔。 无论是五色工还是天羽拓海都来不及帮忙接这一球了。 立花雪兔迅速降低重心,摆出标准的接球姿势,但绝对力量大于一切,那一球重重地砸在他的小臂上,将他砸得翻了一个跟头。 球高高地弹回了对面的场地。 “chanceball!” 立花雪兔刚从翻滚中稳住自己,还没回过神,就看见一记毫不犹豫的探头球[1],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1:2】。 场边,大平狮音感慨道:“真是漫长而努力的一球啊。” “还不是没接到。”山形隼人说,“没接到的球,没有任何意义。” 场内。 立花雪兔:“……!” 他半跪在地上,而网前的牛岛若利在击落那一球之后,便居高临下、不带任何表情地俯视着他。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整整六年的时间,他永远在前方、在高处,那距离已经遥远到几乎不可能追上了。 ……一份迟到六年的不甘心,汹涌而来。 立花雪兔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鹫匠教练,我们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斋藤教练推了推眼镜,“无论怎么想,让三个新生打我们的三个正选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要……” “哪有中途放弃的比赛?”鹫匠教练端坐在长凳上,冷哼一声,“继续,这场比赛还有的看呢。” 3、七点钟的辛德瑞拉 第一局以【9:15】结束了。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斋藤教练记录着比赛中的各项数据和情况,若有所思地喃喃,“不知道鹫匠教练到底想看到什么呢?” 第二局,仍然从新生组开始发球。 立花雪兔一下一下地拍着球,脑袋里什么幼驯染重逢、十六岁一个人漂洋过海来到异国是不是很可怜、打排球会死人吗之类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 排球就是一项有魅力的运动,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 如何拿下眼前的这一球。 严肃的教练也好。 强大的前辈也好。 “——都别小瞧人了!” 立花雪兔双手抛球,起跳,用掌根用力将球击出去。 在对方接到球的前一瞬间,球却扭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落地。 界内。 【1:0】。 ——铺满金色阳光的盛夏庭院,一瞬间在牛岛若利的脑海里闪现。 更小、更瘦弱的孩子抱着排球,赌气地说:“崇叔叔,我不想玩了,若利哥哥比我高大,我打不过他啦。” 那时候还没有改回“空井”姓氏的爸爸,笑着对他说:“雪兔,排球不仅仅是高大的人才能打的哦。这样,我教你一个小个子也可以学的绝招吧?” “什么绝招?”小小的立花雪兔吸了吸鼻子,怀疑地问,“像黑崎一护的月牙天冲那样的吗?” “哈哈哈哈,对,就像月牙天冲那样。” “我要学!”立花雪兔又说,“而且你不要教若利哥哥!这样就是我的绝招了!” “跳飘球?”天童觉的声音将他从遥远的回忆里拉了出来,“越来越有意思了,小雪兔怎么像jump主角一样,过一会儿就放一个技能啊。” “对,他会。”牛岛若利顿了顿,“抱歉,我忘记提醒了。” “没事没事,下一球。” 五色工:“哦哦哦你还会这一招啊!” “嘿嘿!有人专门教过我。”立花雪兔得意地说。 “再来一球!”天羽拓海喊。 说得轻松,但跳飘球和二次球一样都是一次性的技能,得过一次出其不意的分就会被提防,一直到对方再次放松警惕之前都很难再有第二次。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确实是“技能”,存在冷却时间。 第二个球并没有被接起来。 界外。 【1:1】。 “哎呀,抱歉,太久没打了。”立花雪兔挠了挠头。 “没关系!已经很不容易了!”五色工说。 怎么可能没关系啊。 立花雪兔看向对面的发球员。 没错,发球权又回到了恐怖的牛岛若利手里。 不过,这场3v3说是跳发接球训练也不为过,经过前一整局的拷打,新生组在接球这件事上竟然都有所进步。斋藤教练心想,难道这就是鹫匠教练的目的吗?锻炼新生们在极端条件下的学习能力? 就连三人之中基本功最弱的立花雪兔,也偶尔能痛苦地接住一两个牛岛若利的发球了。 【5:8】。 …… 【11:13】。 …… 【14:14】。 “这一局小鬼们的比分一直都咬得很紧啊,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学习能力也挺可怕的。”山形隼人说。 “嗯。”大平狮音点头,“这样就还没办法结束了。” 比分追平,双方谁再拿下一球,就可以来到赛点。 新生组,天羽拓海发球。 对面稳接下一球后迅速组织进攻,一记重扣球又被天羽拓海接住。 “哇,我这一球也接得太好了吧!”连天羽拓海自己都不由得惊叹,“夸我啊立花同学!” “我哪有空啊!”立花雪兔大喊。 是的,又是一个很好的球,高度、角度、网前距离,正正好好。 立花雪兔的目光,落在自己对面那一小块的空地上。 二次球,冷却时间已到。 “啊呀呀,小雪兔。”天童觉捕捉到了他的目光,立刻拦在网前,“我们是不会再——” 立花雪兔笑了。 “还是中计了,觉前辈。” 他将球传给了五色工。 天童觉:“?!” 天童觉二次球拦空后再次起跳,与牛岛若利共同拦网。五色工却忽然感觉眼前视线无比开阔,清楚地看见了两双手之间的缝隙,猛地打出了一个小斜线球! 界内! 【15:14】! 竟然是新生组率先来到赛点! 五色工难以置信:“我刚刚打出了什么东西?!我刚刚打出了什么东西?!” “明明是因为我一开始接得就很好吧!”天羽拓海说,“喂!立花!现在可以夸我了吧!快夸我!” 二人齐齐围着立花雪兔,抓着他团团转,立花雪兔的脑浆都快被他俩晃匀了。 “别吵了!还没赢呢!” “对对,还没赢。” 场外,观众席和教练席上,大家的脸色却都不是很好。 “喂喂,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吧,那孩子简直就是……”大平狮音端详着站在一边的濑见英太,终究没有说出口。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白鸟泽的原二传,濑见英太,面色平静地说,“简直就是「白鸟泽最不需要的」那种二传。” 众人沉默。 场地内,前辈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拿下两分,最后以【0:2】的大比分结束了这一场3v3比赛。 双方鞠躬,握手。 “得意忘形了啊。”立花雪兔扼腕痛惜。 “但我的小斜线真的很帅啊。”五色工说。 “我的接球也是。”天羽拓海第108次强调,“那可是牛岛前辈的扣球!” “你的战术也很不错啊,小雪兔。”天童觉哈哈大笑,掀起球网钻了过来,把新生三人一把揽在怀里大力地揉搓。 “你、别——我的脸还很痛——” * 今天的社团活动结束,新生的考核数据由斋藤教练整理,明天才会公布入部名单。鹫匠教练也向正选队员交代了几句,今天就可以解散了。 “您辛苦了!” 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 立花雪兔被五色工一路拉过来,除了手机,什么都还落在教室里。 “都怪你,我现在还要回教室拿东西……”立花雪兔对五色工碎碎念。 而正选队员那边,大平狮音朝他挥了挥手里挂着chiikawa吊绳的手机——刚刚立花雪兔比赛之前,将手机交给了一位“看起来就很靠谱”的前辈帮忙保管。 “谢谢前辈!”立花雪兔说。 “你的手机刚刚响了,可能有人找你。”大平狮音说。 “啊呀,你们俩在这里啊,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天童觉长长的胳膊又搭上了立花雪兔和五色工,懒懒散散地把自己挂在他们身上。 立花雪兔解锁手机,已经18:46了。 还有一封未读邮件在16分钟前送达,静静地躺在邮箱里。 立花雪兔:“!!!” 五色工:“承蒙前辈邀请,晚辈荣幸之至!” 天童觉:“小雪兔你……” “我是通学生[1]!”立花雪兔几乎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抱歉!我还有事先走啦!” 天童觉:“……呢?” 刚刚单独和鹫匠教练谈完话,正准备去找立花雪兔的牛岛若利,与话音未落的天童觉一样,只看见了他狂奔而去的背影。 牛岛若利淡淡地:“?”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立花雪兔一路狂奔回教室,教室门都已经锁了,他只能从窗户翻进去,再带着自己的书包和滑板翻出来。 一出教学楼,他立刻踩上滑板,一阵风似的从校园里刮过。 校门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 “雪兔。”整整一天,牛岛若利才和重逢的幼驯染说上了第二句话,“我刚刚问了五色,他说你回教室拿东西,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啊啊啊我也想和你说话但是现在真的没时间啦! 立花雪兔欲哭无泪,经过他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减速,大喊着:“抱歉啊若利!明天见!”就滑远了。 ——我连他的line都没加啊啊啊!!! 只能明天再说了。 立花雪兔悲惨地低头看时间,18:50,他还有十分钟。 那封未读邮件来自于一位在21世纪还坚持使用邮件联系,而不用line的老古董。写邮件的方式也还是上个世纪的。 「致立花雪兔君: 现已18时30分,请遵守立花家之规定,于19时前准时抵达家中。 盼复。 ——立花浩介」 万幸立花家离白鸟泽学园很近,且有一条慢跑步道,可以让立花雪兔一路超速无阻地滑滑板。 18:59。 立花雪兔像小旋风一样刮进了一幢日式独院住宅里,进去之后是一条蜿蜒的鹅卵石小路,没法滑滑板,他只能把滑板抱在胳膊底下,一路跑过庭院里的枯山水、罗汉松、石灯笼和惊鹿[2]。 一位穿着青色羽织的老者,板着脸站在小路尽头。 “邮件也不回,我说过了,家里七点准时吃晚饭。还有一分钟,你就打算这样一身脏兮兮的臭汗坐到餐桌上吗?” “抱歉,外公。我今天……” “回房间收拾好再出来。”立花浩介打断他。立花雪兔刚把滑板放在长廊底下,他又说,“这种东西不许放在我的庭院里。” “嗯。”立花雪兔点点头,没再说话,抱着滑板回了三楼的房间。 “啊啦,雪兔回来啦。”立花薰子在餐厅里说。 “外婆,我很快就来吃饭,给你们添麻烦了。” 等他上楼,立花薰子才状似不经意地问立花浩介:“老头子,你是不是对雪兔太凶了?” “哼,二十年前就断绝关系的女儿,离婚之后丢到这里的小儿子,我给他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你这样说也太……” “你看他,贪玩、胡闹,满身的汗跑来跑去,一点规矩也没有,和真琴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真琴的孩子,当然和她一模一样了。” “再不严加管教!就会变成另一个真琴!”立花浩介气呼呼地说,“而且你看他的头发!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小孩子,要把头发弄成银白色!”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啊,你看隔壁的若利,不也……” “胡说!人家若利的头发是天生的!” “我看也未必,我听美香说,若利的那种闷青色现在很流行呢……” 4、更新的Instagram 禁止冷冻或预制菜。 速食、快餐更是大忌。 每日五菜一汤,以符合四时节令为宜。 烹饪方式宜蒸、煮,不宜煎、炸,以清淡、保留食材本味为佳。 吃饭时不能说话,不能看电视,不能刷手机。 ——立花家的规则怪谈·晚餐篇 立花雪兔不敢让外公再等,在浴室里待了十分钟就赶紧出来了,匆匆换了一套蓝色的居家服,胸前印着一只趴着的小八。 立花浩介看着他还在滴水的浅色头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开饭吧。” 立花雪兔垂眸,乖乖地跪坐在蒲团上,腰背挺直。 端庄典雅、华而不奢的日式豪宅,对他来说只是一场酷刑。坐下不到一分钟整条腿就麻了,却又不能乱动,否则会被呵斥坐没坐相;而家中的佣人美香在得到开饭的指令后为他们端上的漆盒,更是堪称立花雪兔的挑食大全:盐烤牛舌配山葵、牛腩煮芋头、清炖黑鲷鱼配柠檬汁、盐渍茄子和青豆牡蛎味增汤。 他不吃动物的器官,不吃有腥味的东西,不吃青豆。 也不爱吃清淡的东西,不爱吃味噌,不爱吃咸味或酸味,几乎完全就是日本老人的反义词。 他是一个在长身体的青春期少年,习惯吃中国菜,也像所有同龄人一样爱吃甜的、香的和辣的,爱吃汉堡炸鸡披萨牛排,喝奶茶、果汁和碳酸饮料。 当然,立花雪兔什么也不敢说。 他只能低着头,跪坐在没有知觉的腿上,默默用尖尖的筷子拨弄碗里的煮芋头,像小猫一样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场酷刑要持续半个小时。 直到立花浩介吃完饭、喝过焙茶、说过“谢谢款待”并站起身之后,立花雪兔才能如释重负地离开。 今天也是一样,立花雪兔低头正数着碗里的米,立花薰子却看了看他,低声对美香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美香就端了一碟松叶蟹柳玉子烧出来,放在立花雪兔面前。 立花雪兔微微诧异地抬头。 立花薰子没什么表情,自如地吃着饭。她完全就是昭和时代的大家闺秀,即使老了也非常美丽优雅。 时代对她的规训是从不插手任何丈夫决定的事物,她从少女时期开始就只用插花、煮茶、弹奏三味线、在需要的任何时候以得体的模样出现在丈夫的身边。在这个家中,为立花雪兔端上一碟立花浩介允许之外的玉子烧,也许是她能做出的最大改变。 “谢谢。”立花雪兔轻声说。 她没有说话,立花浩介却哼了一声。 “那可是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松叶蟹,做小孩子吃的玉子烧也太浪费了。” “樱井医生嘱咐你少吃蟹的。”立花薰子这才淡淡道,“而且,我们雪兔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不知道为什么,立花雪兔忽然鼻子一酸。 他赶紧把脸埋在碗里,低头迅速扒了几口饭,把专门做给他的玉子烧吃掉了。今天没有等立花浩介站起身,他就先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匆匆离开了餐厅。 “你看!这孩子真的是没礼貌。”立花浩介说。 立花薰子已经不想和他说什么了。 “你觉得我不会管教孩子吗?”立花浩介重重地放下碗,“和也、树也、真琴,不都是我管教出来的吗?” “你管教了哪一个啊?”立花薰子也有点生气了,“明明都是我在带孩子,孩子们也都好好的。就是你非要插手真琴的事,她才……” * 立花雪兔回到房间,心情差到了极点。 三月里的晚上,天快要黑尽了,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任由自己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窗外,大地尽头的微光也逐渐消散,路灯亮了,飞蛾在灯下徘徊。 其实如果仔细想想,他的生活远不到被摧毁的程度。他还有地方可住,有饭可吃,有学可上。但是在十六岁少年的世界里,在这样将暗未暗的时刻,他只觉得陷入了深深的漩涡,自己和寄人篱下的林黛玉同命相怜。 他住在这幢府邸的三楼,是他妈妈立花真琴以前的房间。已经有二十年不曾有人在这间房间住过了,立花真琴十八岁离开家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宣称永远也不会回来。 是的,她确实再也没有回来。 只有立花雪兔在六岁左右曾短暂地来仙台住过一阵子,是由二舅舅树也带着他住在二楼的房间,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若利。 六岁是相当遥远的时间,他已经不记得当年的外公是不是像现在一样难相处,也许童年的记忆会欺骗、遮蔽、美化,直到真相重新在眼前撕开一道口子。树也舅舅已经在东京成家了,而若利…… 立花雪兔叹了口气。 牛岛若利。 他也已经相当遥远了。 立花雪兔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从前的朋友们的群里没人说话,或许高中太忙了,或许……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朋友和新的群。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讯息。 谁谁谁的恋爱绯闻,谁谁谁和谁谁谁分手,谁谁谁怀孕。他不带脑子地浏览,还是觉得很烦,难道大家都有人陪着吗?只有他被孤零零地遗弃在这里了吗? 翻到了妈妈的联系方式。 犹豫了一会儿,他拨了出去。 漫长的等待只换来了无人接听的提示。 立花雪兔刚想把这个联系不到任何人的坏手机丢到一边,手机却忽然震了两下,是五色工的消息。 白鸟泽未来王牌: 【[图片]】 【锵锵!我今天和正选前辈们一起吃了饭哦!不要羡慕我(^_^)v】 狂乱木曜日: 【羡慕的点在哪里?】 白鸟泽未来王牌: 【……】 【我还加上了牛岛前辈的line,你总没有了吧!】 狂乱木曜日: 【!!!】 【给我!】 白鸟泽未来王牌: 【明天给我托一百个球?】 狂乱木曜日: 【要谈条件就好好谈,别在这许愿。】 还没等到五色工的回复,就听见敲门声。 立花雪兔心说谁这时候会来?外公又来骂他了?莉子阿姨找不到他换下的衣服了?他匆匆开灯,说了一声进来吧。 是外婆。 “你刚刚是不是没开灯?要注意眼睛啊。”立花薰子说。 “啊,好的,抱歉。” “没关系,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立花薰子笑了笑,又说,“你朋友来找你了。” 朋友? 立花雪兔一脸茫然。 立花薰子往旁边让了让,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若利,好久没来我们家了呢。”立花薰子引着他进房间,“你们聊吧,一会儿让美香给你们送草莓上来。啊对了,雪兔你换下的校服和运动服有没有给莉子啊?我帮你交给她吧。” “不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洗的。” “没事没事,给我吧。” 门关上。 牛岛若利穿着运动外套和短裤,站在玄关。他没有喘气,身上却有一层薄汗。 在这初春的夜里,立花雪兔呆坐在床上,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怎么来……” “跑步来的。”牛岛若利回答。 “我不是问这个,”立花雪兔问,“不是说明天见吗?” “因为,”牛岛若利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现在立刻就见到你。” 啊……要死了。 立花雪兔的脸颊飞红,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湿润,赶紧别开了目光。 牛岛若利:“?” 这个呆子、排球笨蛋!立花雪兔在心里咆哮。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很有杀伤力的话啊?! 牛岛若利:“你……” 立花雪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猛地又转头看他。那双琥珀般的眼睛还带着朦胧泪意,牛岛若利被他盯得止住了话头。 接着,他怀里一沉。 先是一阵携着橙花沐浴露香味的微风拂面而来,然后他才感到了一点重量。那重量也微不足道,59.8kg,临走前他看见了斋藤教练的笔记本。很瘦很瘦的少年,骨骼轻得像蝴蝶的翅膀,肌肉也只有薄薄的一层,接完球之后小臂全是淤青。 牛岛若利被这样猝不及防地一扑,也仅仅只是后退了半步,就站稳了。他托住立花雪兔,以防他掉下去。 “若利!!!”立花雪兔挂在他身上大喊。 “你洗澡了。”牛岛若利想把他放下,“我跑步出汗了。” “不——”立花雪兔抱着他不撒手,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谢谢你。” 牛岛若利一愣:“为什么?” “谢谢你来。”立花雪兔抬头看着他,“因为其实我也想现在立刻就见到你。” * 白鸟泽未来王牌: 【那托九十九个?】 【好吧,九十个。】 【八十。不能再低了!】 【七十,行了吧,七十个托球。】 【六十?立花雪兔你到底想怎样!】 【五十个是我的底线。】 【三十就三十!】 五色工自顾自地叫了十年的价,立花雪兔却再也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新消息的提示。五色工赶紧拿起手机,以为自己明天的三十个托球有着落了,结果却是instagram的推送。 【您关注的yukito新发布了一条post→】 不回我消息但是发ins啊?!五色工生气地点开立花雪兔的主页。 只有一张照片。 从房间拍向窗外的,路灯下的八重樱。花瓣层层叠叠,如雪一般压弯了树枝。 配文是: 「さくらさくら会いたいよ いやだ君に今すぐ会いたいよ」 (樱花樱花想见你) (好想现在立刻就见到你) 五色工:“???” 5、潜入的土豆泥沙拉 决定了,应当爱、应当劳动!就这样。[1] 新的一天,立花雪兔活力满满地弹射起床,下定决心要热爱生活。 一阵携着橙花香味的小旋风从三楼刮到一楼。 老人家的一天通常开始得很早,尽管立花雪兔今天已经起得比闹钟早了,立花薰子却更早就跪坐在客厅里紫菂色的蒲团上,正在修剪一枝剑兰花。 “早上好!外婆!” “啊啦,早上好,雪兔。”立花薰子笑了笑,将剑兰花插在白瓷瓶中。 “早上好!莉子阿姨!”立花雪兔转身朝佣人莉子挥挥手。 莉子看见他小臂上的淤青,把脏衣篮放下,从家用医药箱里拿了一盒撒隆巴斯。 “浩介老爷有时候也会肩膀痛,都是贴这个的。”莉子帮他贴好,拍了拍立花雪兔的脑袋,“好了,去吃饭吧。” “谢谢莉子阿姨!” 立花薰子养的西伯利亚森林猫叫做算盘,已经十岁了,正在慵懒地吃罐头。 “早上好!算盘!” 立花雪兔路过,伸出贴满膏药的胳膊,想要抱它。 算盘将身一扭,跳到高处的柜子上,冷冷地看着少年,拒绝把自己一身精心梳理的长毛交给他。 “呜呜,打扰了,算盘大人请继续用餐。” 小旋风毫不气馁,又从客厅里刮到餐厅。 “早上好!美香阿姨!” 佣人美香正在沏茶,看见立花雪兔便笑了,让他进厨房,悄悄塞给他一份打包好的土豆泥沙拉三明治。 “我想做这个很久了,但老爷都不吃西式三明治。”美香朝他眨眨眼睛,“你带去学校吃吧,偷偷的哦。” “谢谢美香阿姨!嘿嘿!” 立花浩介从庭院里走进来。每天早晨五点半,他都会在庭院里练武士刀,这会儿只穿了一条袴,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汗。 “早上好!外公!”立花雪兔大声对他说。 立花浩介一愣。 “起得早就坐下好好吃饭,不要每天叼着一片面包滑你那个滑板。”立花浩介哼了一声,但态度好歹没有之前那么差了。 虽然仍然是日式早饭,但美香大概是得到了立花薰子的吩咐,给立花雪兔做了一碗焦糖牛奶布丁。 立花浩介抖了抖熨好的报纸,权当没看见。 “对了,”立花雪兔谨慎地说着敬语,“学校从今天开始部团活动了,我今天晚上想和社团的同学和前辈吃过饭再回来……” 果不其然,立花浩介立刻竖起了眉毛。 “哎呀,在社团里交交朋友,很好的呀。”立花薰子抢先说。 “嗯嗯。”立花雪兔乖巧地点头。 “雪兔参加了什么社团?” 说排球部,某位老古董可能又要生气。在他心里,只有弓道、剑道之类的才是符合立花家族身份的部团活动。 立花雪兔决定把隔壁家的好孩子搬出来当靠山: “若利哥哥的社团。” 立花薰子看了看丈夫。 “那好吧。”立花浩介勉强地说。 耶!得到同意了。 吃完,立花雪兔背着书包、抱着滑板,一路穿过初春清晨的庭院。 “早上好!高桥叔!” “早上好!渡边叔!” 庭院里正在工作的园丁高桥和等待立花浩介用餐的司机渡边也纷纷和他打招呼,等立花雪兔踩上滑板滑远了,二人才颇有些感慨。 “真琴小姐的孩子,真像她啊。就好像回到真琴小姐还在家里的时候了,庭院总是乱糟糟又吵闹的。” “虽然真琴小姐十八岁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但社长和夫人还是把雪兔少爷接过来了。” “对啊,小时候那一次也是,你记不记得?” “有印象。” “一听说雪兔少爷病得严重,夫人立刻就去把他接过来照顾了。在电话里数落真琴小姐不会带孩子,真琴小姐第一次不敢顶嘴。” “社长也是,虽然对雪兔少爷板着脸很严格,其实很心疼那孩子呢。” * 立花雪兔踩着滑板,携着八重樱花瓣的春风呼呼拂过,吹面却不寒。 早上好,全世界!!! 提早了很多抵达教室,教室里几乎没有人,但后座五色工的位置上,已经放了书包和制服外套。 这么早就去自主练习了吗?太努力了!我们都还没有正式入部啊。 立花雪兔这样想着,带着美香阿姨做的三明治,也往排球馆去了。 虽然今天早晨是自主练习,但正选队员们都在,大家穿着紫白相间的排球服,还没拿到队服的五色工就像还没换羽的雏鸟,和大鸟们挤在一块儿。 “小雪兔也来啦!”天童觉第一个发现了他,挥手打招呼。 “新人们还真是努力啊。”白布贤二郎感慨,“我也不能输给他们才行。” “我带了三明治来,你们训练完要不要吃?”立花雪兔问。 “要!” “当然要!” 一听见有吃的,一群饥饿的男高中生瞬间淹没了他。 “小雪兔做的?”天童觉问。 “怎么可能。”立花雪兔答,“家里的阿姨做的。” “是金枪鱼的吗?”五色工问。 “土豆泥沙拉的。”立花雪兔想用牙签把切块的三明治分给他们,但大家直接上手抢了。 “有美乃滋吗?” “再问你就别吃了。” “明天带金枪鱼美乃滋的吧。” “别在这许愿。” 美香阿姨以一人分量做的三明治自然不够吃,立花雪兔正在明天想要怎么开口请她多做一些,牛岛若利这才结束了发球练习朝他们走来。 立花雪兔低头一看,手里空空荡荡的,连面包屑都不剩了。 “喂你们!若利还没吃到啊!”立花雪兔大喊。 大家纷纷说着“啊这样吗怎么回事呢”就溜了,垫球的垫球,捡球的捡球,磨指甲的磨指甲,总之就是都装作很忙的样子。 “抱歉啊若利,我一会儿没注意就被抢光了……”立花雪兔笑眼弯弯,一点也不像懊恼的样子,转手又变出一盒蓝莓,“嘿嘿,但我还带了这个!” “我等下去便利店买饭团。”牛岛若利摇摇头,却说,“你跟我来一下。” “什么什么?” 立花雪兔盘腿坐着,看着牛岛若利蹲下,拉开排球包。 接着,牛岛若利抓过立花雪兔的手腕,解开了他的制服衬衫的袖扣。 “诶?” 立花雪兔只是过来玩,没那么努力想着要练习,所以没换运动服。 牛岛若利挽起他的袖子,一截晃眼的雪白,青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那胳膊上已经贴满了膏药,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让牛岛若利愣了一下。 “怎么了?”立花雪兔不明所以地问。 牛岛若利从包里拿出一罐液体膏药,上面的片假名更是长得令人头晕。他说:“用这个比较好。” “啊,但这是阿姨早上刚刚帮我贴的。” “嗯。”牛岛若利把液体膏药给他,“贴久了可能会难受,就换这个。” “谢谢若利。”立花雪兔笑着收下了。 “突击检查!你们又在偷偷吃什么?”一个红色的脑袋探了过来。 “没有啦!觉前辈也太爱吃东西了。”立花雪兔吐槽。 “是的,所以有好吃的一定要自觉交给我哦。”天童觉看着他还没来得及放下袖子的胳膊,坏笑着戳了一下,如愿以偿地听见了一声惨叫。 “昨天之前,你应该很久没打球了吧,小雪兔。”天童觉洞察地说。 “嗯,之前有一整年都在准备考重点高中。”立花雪兔低头,“我本来也已经考上了。” 二人看着忽然有些低落的立花雪兔。 连牛岛若利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回仙台,天童觉就更不知道了。但从小就敏锐的天童觉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不太好的故事,所以没有继续问。 “总之,白鸟泽的排球部比你想得要辛苦多了。”他只是转而叮嘱道,“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打排球的人是很难坚持的。” “我当然喜欢打排球了!”立花雪兔又笑起来,“二传超——级有意思的!特别是用二次球把觉前辈耍了的时候!” “是吗,真的喜欢就好。”天童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和牛岛若利,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猛地一把将立花雪兔薅到怀里,用力揉他的脸。 “呜啊——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报仇啊,报仇。” “救命啊——”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破喉咙!破喉咙!” “这种老梗你也玩?!” 牛岛若利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把立花雪兔从天童觉怀里拉起来。 “别欺负他了,天童。” “若利,这就已经开始偏心了吗?” “要回去上课了。” * 日本高中放课时间很早,下午几乎全是部团活动的时间。 立花雪兔提前收拾好了书包,拿着滑板,站在后座的桌子旁边催促道:“快快快,今天要正式开始部团活动了。” “你现在怎么比我还急。”五色工吐槽。 昨天魔鬼般的入部考核之后,今天就有一部分人没再来排球馆了。剩下的新生站了一排,听斋藤教练念他手里的那份入部名单。 “……五色工,寒江河勇将,天羽拓海,赤仓櫂……” “以上念到名字的同学通过了入部考核,可以留下。没念到名字的同学,现在可以离开了。” 没被念到的新生三三两两的走了,有的在暗暗庆幸,有的则懊恼。 立花雪兔眨巴眨巴眼睛,站在原地。 被念到的五色工也同样茫然:“我是不是听漏了?” “新入部的,过来训练了,愣着干嘛?”鹫匠教练喊五色工。 “教练!”立花雪兔赶紧去拦住他,敬语说得乱七八糟,“请问您是不是把我漏了啊?” “我看过斋藤的名单,并没有漏掉谁。” “可是你、你昨天不是还让我打了——” “没有通过就是没有通过。”鹫匠教练冷冷地说,“闲杂人员现在请离开排球馆,正式部员要开始训练了。” “为什么啊!”立花雪兔执着地拦在他面前,“总要给个理由吧?我长得挺高的,打得不是也挺好的吗?还有几个没有排球经验的同学也入部了,为什么我就……” “因为你不适合。”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小声嘀咕:“我的排球明明是牛岛若利教的,有什么不适合的……” “是吗。”鹫匠教练却听见了,淡淡地说,“那你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他了。” 立花雪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喂,新生那边怎么回事啊?”山形隼人问。 “你要不要去帮立花学弟说两句啊,若利?”大平狮音也说。 牛岛若利接住排球,随他们看向新生的方向,沉默。 “也是,鹫匠教练决定了的事,谁敢说什么啊……” 正选队员们不再说话,投入到他们的训练中了。 牛岛若利最后一个从那纤细单薄的少年身上收回目光,与从前无数次一样,寡言、专注而强大地站在网前,盯着半空中的排球。 五色工试图开口:“教练……” “再说一句,你也和他一起离开。”鹫匠教练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五色工像只鹌鹑,瑟缩地闭嘴了。 “我知道了。” 立花雪兔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死死咬到泛白的嘴唇。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排球馆。 6、放课后的人与猫 很累,不想爱了,也不想劳动了。[1] 立花雪兔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滑着滑板,暖风吹得人头疼。 这短短十五年的人生简直和老头子犯冲。立花雪兔愤愤地想。以前爷爷偏心哥哥,现在外公也不喜欢他,来了一个老头子教练,竟然还是针对他! 太坏了太坏了太坏了,准备拿眼睛去瞪。 胳膊上的撒隆巴斯已经贴了一整天,立花雪兔蹲在路沿上撕膏药,痛得呲牙咧嘴,忽然有人在身后叫他。 “立花学弟?” 立花雪兔回头一看,是演剧部的副部长,千夏学姐。 千夏也是一位youtuber,和立花雪兔在开学前就互关了。她长得非常美丽,虽然才二年级,就已经有很多杂志和广告的通告邀约,听说签了一家东京的经纪公司,毕业之后就会直接进行演艺工作。 “现在不是部团活动时间吗?你怎么还在晃荡。”千夏笑嘻嘻地问,“是不是终于想通了,想要加入我们演剧部啊?” “学姐,都说了我对演戏什么的真的完全不懂啊……” “你只要顶着这张脸就可以了。” “脸只是入场券吧。”立花雪兔闷闷地说,“最后大家还是会倾向有实力的、努力的,或者性格好的吧。” 漂亮是一种天赋吗? 有令人心生亲近的美丽,也有令人敬而远之甚至嫌恶的美丽。在谈及“美丽”作为天赋的时候,大家其实指的都是前一种。所以倒不如说,讨人喜欢才是天赋。 可惜,他似乎没有这种天赋。 他的漂亮,在众人眼里近乎于轻浮。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他,总能轻易地得到世间的任何东西。 既没有实力,也并不努力。 所以会被讨厌。 “立花学弟很讨人喜欢啊,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千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发现了他情绪低落,便转而问,“对了,你有没有在这附近有看见一只猫啊?” “什么猫?”立花雪兔果然有些精神了。 “我给你找找。” 千夏翻出手机相册给他看。一只标准的狸花猫,长得凶神恶煞,油光水滑,把自己养得很好,一看就是这附近的恶霸,却被千夏叫作“咪咪”。 “没看见诶。” “它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附近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来,我有点担心。”千夏苦恼地说,“但是我该回社团了,今天必须要安排开学大戏的工作。” “把照片发给我,我来找吧。”立花雪兔说。 “真的吗?太好了!”千夏把包里的猫条交给他,“找到了就和我说一声,这个是它爱吃的。” “好,交给我吧。” 千夏朝他挥挥手,跑出几步,又转身。 “立花学弟,如果你来演剧部的话,可以直接上开学大戏哦!” “谢谢学姐。”立花雪兔笑了笑,“我会慎重考虑的。” “不需要太慎重啦,脑子一热就来了也可以的,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啊。”千夏板着脸故作老成,很快又笑了,“好了我要赶紧走了,立花学弟,咪咪就拜托你了。” * 立花雪兔拿着手机循环播放了一个据说可以找猫的视频,踩着滑板在校园里穿梭,心里不免也有点低落。 千夏学姐说,不需要太慎重,可以脑子一热。 ……可是,不管是慎重考虑,还是一股脑的冲动,他都想去排球部。 很想很想,非常想非常想,想去得不得了。 立花雪兔叹了口气,这时却忽然听见,从垃圾桶旁边堆放的纸箱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是你吗?咪咪?” 他小心翼翼地钻到纸箱堆里,果不其然,与一张凶神恶煞的胖脸对上了。 恶霸狸花原本听见了同类的叫声,却不想钻出来一个人类,感到自己被耍了,皱着脸不断地对立花雪兔哈气。 “吃饭,咪咪。”立花雪兔赶紧把千夏给的猫条拿出来。 咪咪安静了。 立花雪兔一边喂它,一边录像发给千夏。他的手机上挂着chiikawa三小只的吊坠,哗啦哗啦就像逗猫棒。咪咪连最爱的猫条都不吃了,伸出两只前爪去扑吊坠,非常标准的姿势。 “耶,你还会拦网呢?”立花雪兔笑着逗它,“你不要叫咪咪了,我叫你block[2]好不好?” 立花雪兔把手机举高了一点,block站起来一扑,他才发现不对劲。 它盘踞的纸箱里,有一滩干涸的血迹。 它的后腿上有伤。 怪不得藏在这里。 “block,来,出来一点。”立花雪兔轻声哄它,把猫条往外拿了一些。 “喵喵?”block对新名字接受良好,拖着后腿往外挪了几步。 ……看起来有点严重啊。 立花雪兔脱下制服外套,趁block不备,将它裹成了一个猫猫卷。穷兵黩武的狸花猫自然不可能受制于人,立花雪兔被它蹬了好几脚,幸好他在家与算盘的斗争经验也算丰富,好歹没被挠到。 他将block抱在怀里,用谷歌地图搜了一个最近的宠物医院,踩上滑板就跑了。 * “被电动车撞到了。”宠物医生说,“骨折了,不过不是很严重。这是流浪猫吧?做完手术之后最好还是住院。” “嗯。”立花雪兔点点头,“治疗吧,我会付钱的。拜托顺便把它的蛋拆了。” 医生笑着说流浪猫赠送拆蛋,就去准备手术了。 立花雪兔付了检查和手术的费用,就在旁边的便利店里等它手术结束,顺便告诉了千夏目前的情况和宠物医院的地址。 今天晚上家里没有他的晚饭。 对外公说的是和社团的前辈一起吃饭……算了。 立花雪兔买了一份关东煮,看见货架上的美乃滋,想到五色工早上的许愿,也拿了一瓶。 虽然家里的菜也不太合胃口,规矩又多,但总还算是有人陪着。一个人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吃着关东煮,只能是味同嚼蜡。 千夏很快就回消息了。 一等星: 【怎么会这样!!!咪咪(t_t)】 【辛苦你了立花学弟,手术大概要多久啊?】 狂乱木曜日: 【医生说一小时左右。】 一等星: 【好,等下我和演剧部的几个朋友就去看它,咪咪是一直是我们一起投喂的。费用我们也平摊给你。】 狂乱木曜日: 【没关系啦。】 一等星: 【要给的。不然你现在就回学校一趟?】 狂乱木曜日: 【好吧。】 * 和千夏等人约在了操场上碰面,演剧部的学姐个个都长得很漂亮,一看见立花雪兔全围过来揉他的脑袋。 “千夏说立花学弟很可爱,果然很可爱呢!” “真的不来演剧部吗,好遗憾啊……” “今天辛苦学弟了,这是我们买的小蛋糕,送给你的。” “谢谢学姐们。”立花雪兔被她们揉得一头乱蓬蓬的。 “那我们去就看咪咪啦。”千夏说。 已经是部团活动结束的时间了,操场上成群结队的人离开校园。排球馆里,也有人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结束第一天的训练,五色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立花雪兔发消息。 “阿工,你不走吗?” “嗯嗯,天童前辈,你们先走吧。”五色工说。 五色工抓耳挠腮地措辞了半天,排球馆的人都走光了,他才发出了一条消息。 白鸟泽未来王牌: 【你还好吧?】 消息提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五色工:“?” 五色工:“你你你……” “怎么了。”立花雪兔换了运动服,随口问,“昨天说的一百个托球,你还要不要了?” 五色工震惊:“诶,但但但但是……” 立花雪兔转身:“不要就算了。” “要!我要!拜托了!” * 与旁人不同,牛岛若利结束训练之后,习惯在排球馆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再去吃饭。 从浴室出来,他忽然听见本该无人的场地里,还传来了排球大力砸在地上的声音。 牛岛若利向场地走去。 雪白灯光下,少年专注地托球,一个接着一个。 那身影和童年时的遥远记忆重合。 只是在旁边扣球的,并不是他了。 立花雪兔不顾胳膊上淤青的酸痛,只盯着半空中旋转又落下的球,心想: 不是有天赋的人,也不是有实力的人。 但是至少,他还可以做一个努力的人。 “哇!太痛快了——”五色工击落最后一个托球,眼睛亮晶晶的,“雪兔!你明天也来给我加练行不行!” “行啊。”立花雪兔问,“但我想知道,我和白布前辈的托球有什么不一样?” “白布前辈的托球,很自然。”五色工想了想,“球会理所当然地出现在攻手想要的任何地方,就像什么必然的定律一样。但你的托球,带着你自己的想法,是你在球场上的瞬间得出的最优解。” 立花雪兔没听懂,有一瞬间的茫然。 “简单来说,就是配合攻手的托球,和攻手配合你的托球吧。”五色工说,“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追求白布前辈的托球方式,因为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的。就像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打败牛岛前辈。” 立花雪兔:“……” 但是如果我做不到的话,要怎么样才能留在这里? 像以前一样,继续待在他身边。 在立花雪兔不知道的时刻里,牛岛若利站在阴影里,看了他很久。 但他现在还不清楚,这样沉默的、无人知晓的、计划之外的时刻,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像立花雪兔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向牛岛若利的时候,总能准确无误地对上那一双褐绿色的眼睛。 球馆里,少年准备离开了。 牛岛若利也终于收回了视线,沉默地转身离去。 “若利。” 老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鹫匠教练?”牛岛若利微微惊讶,“您……” “我来找你。”鹫匠教练说,“u19的名单正式确定了,集训时间在八月份。” 牛岛若利点头。入选u19,在他的意料之内。 但是此刻,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反常地牵动着他的心。 牛岛若利顿了顿:“您也看见了……” “我看见了,但我不准备改变我的看法。白鸟泽排球部不要一时冲动的人,也不要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的人。我怎么看都觉得,立花雪兔正是这两种人。”鹫匠教练说。 “鹫匠教练,”牛岛若利忽然认真地说,“我和您打个赌吧。” 7、排球部的吉祥物 第二天早晨,立花雪兔卡着训练结束的点钟准时出现在了排球馆里。 原本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喝水、休息,磨指甲的磨指甲,缠绷带的缠绷带,一看见立花雪兔就知道加餐来了。天童觉一把将他抓到怀里,川西太一和山形隼人配合搜刮。 “有!今天都有!拜托美香阿姨做了很多!”立花雪兔惨叫,“谁在趁机挠我痒痒啊啊啊——” 一开始立花雪兔还担心麻烦美香阿姨,早上起来自己摸到厨房做饭团。但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也没想到美香阿姨竟然是真的爱做饭,因为立花浩介过于古板,她的很多“小朋友菜谱”都没有用武之地。 直到立花雪兔来了。 “要给部团的朋友们带吃的吗?”美香握拳,厨神之火焰在她身后熊熊燃烧,“没问题!交给我吧!” 于是,立花雪兔就带着金枪鱼美乃滋饭团、牛排蔬菜沙拉、炸虾天妇罗和芝士可乐饼出现在了排球馆。 众人的嘴角纷纷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我要颁布一条立花保护法。”山形隼人宣布,“任何人不得伤害立花学弟。” “除了你们三个本来也没人伤害他吧。”大平狮音吐槽。 “牛岛去洗澡了。”白布贤二郎说。 “若利的那份我可以帮忙吃掉!”天童觉还在捏着立花雪兔的脸,全然不把新颁布的法条当回事。 “快放开雪兔,放开他。”五色工急得跳脚,“那是我的一百个托球!” 大家吃着东西,看着新入部的、以打败牛岛若利为志向的一年级生,在经历了一个早晨的训练之后,竟然还抓着人给他托一百个球。 “真是有活力啊。” “嚼嚼嚼,这是新人buff啦,嚼嚼嚼。”川西太一若无其事地说,“我去年刚入部那会儿也这样。” “但是,立花学弟他……”白布贤二郎顿了顿,“鹫匠教练拒绝了他的入部申请,不是吗。” 大家都在刻意回避着的现实。 即使在心里已经把他当做了排球部的一份子,也不能改变的现实。 “而且,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所有社团的入部申请都会在今天截止,之后就要上交给学校盖章。”白布贤二郎补充,“就算他被排球部拒绝了,肯定也有很多……” “小雪兔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天童觉伸了个懒腰,“啊,若利回来了。” 大家自动给牛岛若利让出了一个中间的位置。 他坐下,拧开一包能量果冻,目光在几个便当盒上巡逡。便当盒上都有一枚盛开的剑兰花徽,也许连立花雪兔自己都不知道,那是立花家的家徽。 “虽然很舍不得立花带来的便当,但这样确实不是办法。”濑见英太也说,“作为前辈和幼驯染的哥哥,若利也该劝劝他吧。” 牛岛若利拿了一个饭团,问:“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难道立花就这样每天躲着教练给我们当陪练和移动食堂吗?这是耽误青春啊!” “不不,这种事你让牛岛去说也不对吧……” “要么让五色去说?他们关系挺好的。” “还是要当事人想清楚才行啊……” “都说了没时间了啊,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天童觉支着脸颊,视线从球场上少年飘向认真吃饭团的牛岛若利,接着露出了一个洞察的笑意。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呢,若利。” “是,”牛岛若利难得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不担心。” “诶——”天童觉拖长了语调,低声揶揄,“有秘密呢。” “嗯,秘密。” * 下午的部团活动时间,立花雪兔就先去宠物医院看望咪咪——他偷偷叫它block,等活动结束、教练们走了再去排球馆。 “它恢复得不错。”医生说,“其实它很亲人的,可惜昨天来的那几个女孩子家里都不让养。” 虽然外婆养了算盘,但是外公肯定不会同意立花雪兔再养一只猫的。 他用肚脐都能想到那老古板会说什么: 我养你就已经够累赘了!怎么又来一个累赘?! 立花雪兔叹了口气,摸了摸block的脑袋。 “等它完全好了,我和千夏学姐她们试着找找领养吧。”他喃喃地说,又像在自言自语,“这么乖的小猫咪,怎么会没有人要呢?” * 几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周五,开学第一周就要结束了。因为入部申请都已经递交,就连千夏都不再追着立花雪兔说来演剧部的事了。 但是立花雪兔还是会每天带着吃的,在训练结束之后抵达排球馆。有时候天童觉和川西太一,还有几个一身牛劲儿使不完的一年级生也会请他帮忙托球,引得五色工十分不爽。 “这是我自带的二传!” “什么嘛。”天童觉揉着五色工的妹妹头,“小雪兔明明是我们整个排球部的吉祥物哦。” 排球部的吉祥物吗?立花雪兔看着正由白布前辈陪着自主练习的牛岛若利,心想。 这样也可以的,嗯,已经完全足够了。 稍微靠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 排球馆的门忽然打开了。 大家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青瓜火腿三明治和烤和牛饭团,看见来人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赶紧收拾一地乱七八糟的便当盒。 “嚯,我说怎么最近都这么积极地自主练习,不到上课铃响都不回教室了。”鹫匠教练随意看了一圈,就连三年级的学生都战战兢兢地立正站好。 他的视线落到排球场上。 立花雪兔还毫无所觉,仍然在托着球,五色工也仍然在喊着“再来一个!”,二人的t恤都被汗水浸湿了。 “小雪兔!”天童觉偷偷叫他们。 鹫匠教练回头看了他一眼。 天童觉环顾左右,假装不是自己喊的。 埋头于练习的一年级生们终于发觉场外安静得不像话,立花雪兔奇怪地转身一看,吓了一跳。 “鹫匠教练,我……”立花雪兔悻悻地说。 “抱歉!鹫匠教练,是我拜托他帮忙托球的!”五色工立刻鞠躬。 立花雪兔也赶紧跟着鞠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这里是日本,先鞠躬就对了。 “汗都打湿衣服了。”鹫匠教练竟然没有追究,反而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去换了吧。” 五色工和立花雪兔:“啊?好的。” 接着,斋藤教练和经理搬着一个纸箱,也进来了。 “啊,新生都在啊,正好。”斋藤教练笑着说,“过来看看吧。” 五色工:“难道是——?!” “就是你说的‘难道是’。”斋藤教练打开纸箱,“你们的新队服到了。” 五色工和其余几个一年级生一蹦三尺高。 “呜呜呜,背番号,我竟然有背番号——”五色工抱着印有“8”的队服,眼睛变成了两只流泪的荷包蛋。 “我没有,呜呜呜,我没有——”寒江河勇将和赤仓櫂也抱头痛哭。 立花雪兔站得离他们有些远,望着五色工,笑了。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五色工的努力,那笑容既是为他开心,也有一丝落寞。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鹫匠教练问他,“你不过去看看吗?” “诶?”立花雪兔愣了,“有、有、有我的吗?” “我可说不准。”鹫匠教练哼了一声,“也许有多的吧。” 立花雪兔足足反应了五秒钟,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冲过去,斋藤教练笑眯眯地把最后一件队服递给他。 “来,立花同学,你的。” ——16号。 “呜呜呜哇哇哇!!!” 立花雪兔抱着紫白相间的崭新队服,比五色工哭得还要大声。 “可、可是,”立花雪兔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入部申请不是早就截止了吗?” “对啊。”斋藤教练说,“但鹫匠教练也早就把你的申请提交了。” 立花雪兔哭得更大声了。 “真没出息。”鹫匠教练略带嫌弃地说。 立花雪兔哭得一脸邋遢,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看着他。 鹫匠教练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喂,你这小子,想要干什——” 立花雪兔扑向小个子的老头。 喀啦一声。 斋藤教练:“不好!救救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现在!现在就去把他的入部申请撤回来!” “哈哈哈哈已经太迟啦!!!” 立花雪兔像个大只的北极兔,一溜烟就跑远了。 “恭喜啊,小雪兔。”天童觉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立花雪兔开心得疯了,见人就扑,三年级、二年级的前辈和同级生被他抱了个遍,大家也纷纷说着恭喜,这时候牛岛若利终于从淋浴间回到了排球场。 牛岛若利远远地望着他,同样没有任何惊讶,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立花雪兔松开了五色工。 最想抱的是这一个。 为了抱他,连鹫匠教练都不要命地扑了。 牛岛若利朝他张开了双臂,微微歪头,好像在问,“不到我这里来吗?” 于是立花雪兔也笑了,助跑了大半个球场,跳起来扑向他。 依旧是携着橙花香味的一阵风。 牛岛若利一只手就能环住他的腰,他太瘦了,其实磕在怀里有点痛。 但是很开心,牛岛若利更用力地抱住他,心想,为什么自己也会这么开心呢。 “若利!”立花雪兔的双眼亮晶晶的。 “嗯,我知道。”牛岛若利说,“你非常努力了,恭喜你。” * “所以呢,秘密是什么?”回教室的路上,天童觉问。 “我对鹫匠教练说,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更认真地对待排球,鹫匠教练不相信,于是我和他打了个赌。”牛岛若利说,“如果雪兔直到周五都没有去别的社团,坚持来排球部自主练习,鹫匠教练就同意他加入。” “那如果你输了怎么办?外面可是有大把社团在抢小雪兔啊。” “我不会输的。”橙花的香味仿佛还隐隐萦绕在鼻尖,牛岛若利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淡淡笑意,“他自己也向鹫匠教练证明了那一点。” 8、落樱的河川与回家路 “今天周五,若利你回家吗?” 训练结束之后,立花雪兔晃到牛岛若利身边,问。 “回。” “要一起走吗?” “好。”牛岛若利说,“但我要先回寝室收拾一下东西。” 住校生难得的周五,男生们的寝室楼大门保持打开,方便大家拿着行李进进出出。立花雪兔站在楼前的山樱树下等牛岛若利,忽然有消息来了。 巧克力甜筒: 【抬头!】 立花雪兔:“?” 他不明所以地抬头,过了一会儿,天童觉的消息又来了。 巧克力甜筒: 【[图片]】 【嘿嘿怎么样,我的拍照技术还不错吧,yukito大人要不要请我当摄影师啊?】 那张照片确实拍得很好,从二楼看去,立花雪兔穿着制服站在山樱树下,抬头的一瞬间有花瓣从额前飘落,恰好被镜头捕捉到。 狂乱木曜日: 【觉前辈,你知道我的账号啊?!】 巧克力甜筒: 【当然啦,百万粉丝博主~】 【不过,你站在这里干嘛,等若利吗?】 狂乱木曜日: 【是嘟ヽ(;▽;)ノ】 巧克力甜筒: 【我帮你去隔壁催一下他!】 过了会儿,天童觉就搭着牛岛若利的肩膀从寝室楼走出来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童觉看见立花雪兔就忍不住挠他腰上的痒痒肉,立花雪兔又特别怕痒,蜷缩成一团,眼泪都飚出来了。 “停下啊觉前辈!你再挠我就要还手了!” “还手?你还啊?” 立花雪兔往手上呵气,对着天童觉的腰一顿乱戳。 天童觉完全不怕痒。 “呃啊!太过分了!” “你还完了吗?嘿嘿又轮到我了哦!” 立花雪兔实在走投无路,只能往牛岛若利背后躲,天童觉又去抓他,两个人就围着牛岛若利绕柱式躲猫猫。 牛岛·柱·若利严肃的表情:(˙︿˙) 被绕了三圈之后,他一手逮住一个,说: “回家了。” “哼哼,幼驯染,真是让人嫉妒啊。”走到学校门口,天童觉做了个鬼脸,朝他们挥挥手,就往另一个方向了。 立花雪兔也朝他挥手,接着问牛岛若利:“要去乘电车吗?” “你都是这样上下学的吗?”牛岛若利看着他在自己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悠悠地踩着滑板,问。 “对啊,我感觉比挤电车好一点。” “那就一起走回去吧。”牛岛若利说。 “耶!” 白鸟泽学园离他们家并不远,步道的两边开满了染井吉野樱,如雪一般纷纷飘落在二人的发梢和肩上。 街边的店铺,门口的风铃轻轻摇晃,伴随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声音,像一阵寂寞的雨。 “好像电影啊——”立花雪兔感慨,把刚刚拍的照片给牛岛若利看。 “很漂亮。”牛岛若利忽然问,“你和天童关系很好?” 立花雪兔正在把照片发在ins上,打了一颗粉色爱心的emoji,编辑文案: 「バレーボール部のこの日」 (排球部的这一天) “……诶?”他没抬头,问,“怎么忽然这么说?非要说的话,若利你和觉前辈的关系才很好吧。” “是还不错。” “也许是因为你的关系,觉前辈才会跟我玩的?”立花雪兔想了想,笑了,“虽然觉前辈总是欺负我,但他其实很通人性的。” 城市另一端的电车上,“通人性的”天童觉打了个喷嚏。 呜哇,不会感冒了吧,他想。 立花雪兔一边低头敲手机一边踩滑板,牛岛若利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怕他撞到人或摔倒。但步道上的行人不多,他们的速度也不快,所以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牛岛若利看着踩着滑板的立花雪兔,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八岁的夏天,立花薰子推着轮椅来到牛岛家的庭院,轮椅上坐着一个小小的、雪团一样的孩子。 “崇先生,我家的孩子要拜托您了。” “来吧,”爸爸笑着鼓励那小小的雪团子,“来,勇敢点,走到叔叔这里来。” 六岁的立花雪兔吸了吸鼻子,走下轮椅。 那时候抱着排球站在旁边的牛岛若利,并不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种疼痛。 他只知道见到立花雪兔的第一天,他摔倒在自己的怀里,接着就哭了。 回忆里的孩子渐渐与眼前这活泼的、蹦蹦跳跳的少年重合。 花瓣落在他银白色的发梢上。牛岛若利怔怔地看着,忍不住伸手摘下了那枚和粉色爱心的emoji一样的花瓣。 在我看不见你的时候,你也健康地长大了。 “对了对了,难得今天你在家,等下吃完饭之后有什么安排吗?”立花雪兔新发的post收获了一堆秒赞和夸夸的评论,虽然其中还有一条五色工的「はぁ?」[1]。他选择性地无视了,十分得意地收起了手机,探着脑袋问牛岛若利。 立花家的规矩十分严格,立花雪兔每天吃完晚饭之后就回房间写作业,写完之后想在庭院里打会儿排球滑会儿滑板也会被骂,只能天天在房间里看动画片或打逆转裁判,快无聊死了。 但是牛岛若利在家,就可以去找他玩了! “饭后休息一小时,去跑十公里。”牛岛若利说,“你要来吗?” “呃啊——有没有别的选项?”立花雪兔忽然想到,“啊!我知道了!我带你去看block吧!” “block是?” “我捡到的小猫,呃不对,应该是把我捡到的小猫。”立花雪兔说,“它住院了,我等会儿从家里偷点猫条给他带过去。怎么样,一起去吧?若利可以跑步过去,我就滑滑板了。” 一只叫拦网的小猫。 牛岛若利点点头,对这项提议表示同意。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ls缓缓从他们身边经过,按了两下喇叭。 “若利。”驾驶座上,闷青色长卷发的女人招呼了一句,又稍稍低头,把墨镜推下了一些,疑惑地打量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也在飞快地检索着自己的记忆。 “凛华阿姨!”他比女人更快回忆起来,笑着说,“我是立花家的雪兔呀!” “雪兔,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牛岛凛华问。 “就一周前,开学的时候回来的。” “怪不得,我出差了两周,也是刚刚才回来。”牛岛凛华说,“今天是来不及准备了,明天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啊?” “诶?”立花雪兔回头看着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点头:“来吧。” “我要和外公说了才行。”立花雪兔推门进了自家的庭院,“等会儿再来找你玩!拜拜凛华阿姨,拜拜若利!” “拜拜。” 牛岛若利坐在长廊前认真地解鞋带,等妈妈停好了车,才一起进了家里。 “有开心的事情吗?若利。” “嗯。”他淡淡地说。 “是吗。”牛岛凛华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心就好。走,去吃饭吧。” * 宠物医院里,千夏学姐和她的朋友们也在。女孩子们围着block的笼子摸它的脑袋和打了石膏的腿,block则因为被嘎了蛋而有点恹恹的。 “哎呀,我的猫条来晚了。”立花雪兔说。 千夏等人回头,看见穿着一套雪白运动服的立花雪兔,旁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牛岛前辈?!” “骗人的吧,是排球部的牛岛君吗?!” “怪不得立花学弟不来演剧部,原来是去排球部了。” “原来是输给排球部了,那就没办法了……” “诶,”立花雪兔用胳膊肘撞了撞牛岛若利,揶揄地问,“你竟然是名人吗?” 牛岛若利的表情微微茫然:“?” “你在说什么啊,超级——大名人好不好!” “就算你是立花学弟,也给我好好对待白鸟泽的王牌啊!” “抱歉抱歉,我会注意的。”立花雪兔双手合十,笑得双眼弯弯。 他都能想象到,牛岛若利肯定被很多人偷偷暗恋着。从初中开始,每一次打比赛的时候,也肯定都有很多人为他加油呐喊。 但是那些时刻,他全然错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心里会有一点难过。 千夏学姐她们先走了,走的时候,还不断地回头偷偷看他们。 “好帅啊。” “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过,都是远远地在排球场上看见的。” “近看比远看更帅。” “同意。” “相比之下立花学弟完全就是小白脸呢,虽然也很帅。” “我懂我懂,就只是帅气的小朋友,不太够看。” 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啊。立花雪兔暗暗吐槽。 不过夸的是若利就算了,就算你们也很有眼光。 牛岛若利双手插在兜里,看着立花雪兔微微蹲下,给block喂猫条。这些天来,它已经被立花雪兔喂得很熟了。 “你要摸摸它吗?”立花雪兔转头,“虽然是流浪猫,但也很漂亮呢,对吧?” 牛岛若利蹲下看着block,试着伸手去摸。狸花猫的尾巴尖变成一个小钩子,很快从他的掌心里逃走了。 “你想养它吗?” “想是想,但没办法啦,外公不会同意的。” “妈妈经常出差,我住在宿舍,也没办法养。” 立花雪兔又看了他一眼,惊讶于他竟然真的在考虑帮自己养猫这件事。 但是没有办法。有些事情即使考虑了,也没有办法。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樱在路灯下如雪纷纷,立花雪兔伸手接住飘零的花瓣,又松手任它落在河川中。 “就会觉得,世界很大很大,想要的东西很多。”他轻轻地说,“但我又很弱小,能抓住的部分很少。” 牛岛若利转头看着他。 河川上的步道行人纷纷,大家都趁着周末来看夜樱纷飞的景色。立花雪兔被人撞到好几次,第三次的时候,牛岛若利伸手把他揽在了怀里。 二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变得极近。 立花雪兔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就像第一次踏入白鸟泽排球馆听见的,球砸在枫木地板上的声音。 没错,就是从那一天开始。 “你才十六岁。”牛岛若利认真地看着他,“你会慢慢长大,并且变得强大。” “我……” 会吗?立花雪兔心说。 立花雪兔有一瞬间的恍惚,忽然觉得他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一句话,为了这一个怀抱,为了和这一个人走在落樱纷飞的河川上。 才经历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痛苦的,流着眼泪的,不堪回首的。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喜欢。 真的吗? 我喜欢着眼前的这个人吗? 立花雪兔在心里试着把旁边的人换掉。 先换成了千夏学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是性别不对吗?再换成五色工。 聒噪的妹妹头,没感觉。换成天童觉呢? 呃,除了痒痒肉已经开始痛起来了,也没有别的感觉。 是的,只有若利。 他喜欢牛岛若利。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忽然这样看着我。” “若利。”立花雪兔笑眼弯弯地喊他的名字,“我刚刚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9、无限远点的红鸾星 “我刚刚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是吗?”牛岛若利望着他的眼睛,“要告诉我吗?” “我考虑一下——呃啊!” 话音未落,立花雪兔迎面就撞上一个筋肉强壮、凶巴巴的黑色刺刺头。 立花雪兔:“!” 呜哇!被他瞪了! 立花雪兔默念我不怕你我不怕你虽然你很壮但我可是带着一米九八十公斤的幼驯染呢打狗也要看…… “哈?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黑色刺刺头说。 立花雪兔茫然:我吗(˙-˙)? “岩泉,”牛岛若利朝他点头,又对旁边穿着burberry风衣棕发帅哥说,“还有及川。你们怎么在这里?” 立花雪兔:哦不是我(˙-˙)。 “这里是青叶区!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及川彻不爽地说,“你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哈?总不能是来看樱花的吧。” 牛岛若利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嗯。” 及川彻大惊:“真的假的?他还会看樱花?” 岩泉一大惊:“而且他今天也不叫你去白鸟泽了。” 立花雪兔弱弱地开口:“呃……” “这是青叶城西三年级的二传及川彻,以及主攻手岩泉一。”牛岛若利认真地向他介绍,“之后在ih的县预选赛里,有可能会碰上他们。” “哦哦。”立花雪兔乖乖地向前辈们打招呼,“及川前辈、岩泉前辈,我是白鸟泽的一年级新生立花雪兔,位置也是二传。” “那我们就先走了。”牛岛若利说,“好好享受最后一年的ih吧,希望你们能坚持到县决赛。” ——然后被白鸟泽打败。 和牛岛若利当了六年宿敌的及川彻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及川彻嘴角抽搐:“呵呵呵呵,真敢说啊。” 岩泉一更是黑脸:“还以为你转性了,没想到比之前更让人不爽了。” 立花雪兔对宫城县内的这些恩恩怨怨一无所知,当即被面前这两人,好吧主要是被岩泉一吓坏了,心说我们不会在这里被打吧,这位黑色刺刺头看起来就超会打人的……他赶紧扯了扯牛岛若利的袖子:“你怎么这样说话……”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唉,你,唉,我,算了。 “抱歉啊,”立花雪兔只好对青叶城西的二人组说,“若利他有时候说话就是这样的,请不要介意……” “为什么要道歉?”牛岛若利竟然还认真地给他解释,“你可能还不知道,宫城县能去全国的只有一个名额。” 啊啊啊不管有几个名额你都不要再说了啊!!! 立花雪兔疯狂向拳头硬了的岩泉一小声道歉。 “iwa酱,好啦,算了。”及川彻对牛岛若利说,“看在你身边的小家伙还挺可爱的份上,及川大人今天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感到一只大手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头顶。 那张帅而自知的脸突然凑得很近,笑着对他说:“白鸟泽新来的二传啊?我也期待在赛场上遇到你。” “但你应该只能遇到白布前辈,还有濑见前辈。”立花雪兔老老实实地说,“鹫匠教练恐怕还不会让我上场。” “这样吗。”及川彻凑得更近了,又低声问,“你叫他们都是‘前辈’,为什么叫那家伙是‘若利’?” “我和他姑且、大概、可能可以说是……”立花雪兔歪着脑袋,“幼驯染?” 及川彻:“?” “喂,走了,垃圾川。” “我们走吧,雪兔。” 岩泉一和牛岛若利同时说。 及川彻还在震撼中,就被岩泉一拉走了。 二人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荡在河川之上。 岩泉一:“你怎么了啊?刚刚和那白鸟泽的二传小子说什么了?” 及川彻:“iwa酱你先别过来。” 岩泉一:“快说!到底怎么了!” 及川彻:“牛岛若利竟然也有幼驯染……” 及川彻:“我现在看到你也有点不爽了。” 岩泉一:“我看你是找死。” 牛岛若利盯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仍然盯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有话就说。” “及川刚刚为什么说你可爱?”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理解。 “……”立花雪兔真的有点不爽了。 这张脸啊,他的这张脸。 几个社团抢得差点打起来了的脸,120万粉丝的脸。 再怎么排球脑袋,也该对基本的美丑有个分辨吧?! “喂,若利。”立花雪兔三两步跳到路沿的台阶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忽然凑近了牛岛若利。 那张脸在牛岛若利面前骤然放大。 东方特质的面孔,没有任何凛冽的线条,整张脸都是由浅色和柔软的弧度组成的,皮肤白皙而隐隐透着绯红,亮晶晶的圆眼睛,翘而精致的鼻子,嘴角总是噙着笑,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春天、樱花,以及无害的小动物。 “我不可爱吗?”立花雪兔定定地望着他。 这时候,小动物稍微显露出一些侵略性了。 绮丽的侵略性,或者说,恃靓行凶。似乎但凡牛岛若利敢说出否定的句子,他就会变得气鼓鼓、毛茸茸的。 牛岛若利:“……” 他的眼睑上有一颗浅红色的细痣,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牛岛若利忽然想。 会随着他摇头晃脑地说话、笑,抬眸或垂眸而若隐若现。 牛岛若利每次低头看向立花雪兔的时候,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被那一颗细痣吸引,而忽略了整张脸。 ……非要说的话。 牛岛若利最初只觉得那一颗细痣很可爱。 所以在大家的评价标准中,这整张脸、乃至于他整个人,都是很可爱的吗? 立花雪兔等了半天,率先放弃了。 “唉,算了。”他气呼呼地跳下台阶,“回家吧。” 牛岛若利大步追上他。 他低着头,气鼓鼓地踩着路面上砖石的花纹。这时候又能看见那颗细痣了,如红鸾星一般闪烁。 “嗯,很可爱。”牛岛若利忽然淡淡地笑了。 “哼,现在才想安慰我?已经晚了。” “真的很可爱。” “……” * 为什么偏偏是超级排球大笨蛋牛岛若利!!! 从发现自己的心意到被牛岛若利的迟钝痛击,前前后后仅有十分钟。 立花雪兔裹着被子在床上大翻滚。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喜欢他啊?! 立花雪兔坚信,只要自己站在教学楼顶往外喊一声,想要和他交往的男男女女都能排队绕白鸟泽学园一圈,一天交往一个365天都不带重样的。 其中唯独不会包括牛岛若利。 他只会暗暗奇怪,为什么今天人这么多,都堵住他去排球馆的路了。 立花雪兔不禁想到了那部经典爱情悲剧中流传千古的台词: 「噢,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 前天才刚刚共情完林黛玉,今天又在共情朱丽叶。立花雪兔简直想笑,心说老天奶啊我再也不会把你当成我奶奶,你根本就把我当日本人整——好吧,虽然我现在确实是日本人。 立花雪兔化悲愤为阅读,趴在被窝里通宵怒看《bleach》,从黑崎一护斩蓝染,看到了友哈巴赫带着无形帝国杀上瀞灵廷,直接把自己的爱情忘了个干净。 所以第二天,立花雪兔补觉补得昏昏兮不辨日月,对牛岛若利出现在自己家里表示茫然。 “怎么了?”他眨巴眨巴眼睛。 “吃饭。”牛岛若利也眨眨眼睛,“不记得了?” 呃…… 「今天是来不及准备了,明天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啊?」 ——by牛岛凛华 立花雪兔:“!!!” “完了我忘了个干净……”他一脸哭唧唧地,“我没有跟外公说,怎么办啊?” “没关系,是晚饭。” “你帮我跟他说你帮我跟他说。”立花雪兔仿佛找到救星,推着牛岛若利的背,把他推到了立花浩介的书房。 立花浩介穿着羽织,站在案前,正在写书法。 他的书房是一间传统的和室,庭院中的天光透过唐纸障子门,将铺着榻榻米的书房笼罩得静寂而幽玄。壁龛上挂着伊藤若冲画的的白孔雀挂轴,其下的白瓷瓶中,则插着一枝剑兰花。 立花雪兔都不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连外婆都不能随意进出的书房,他更是敬而远之。 牛岛若利轻轻推开障子门,熟练地朝立花浩介行入门礼。立花雪兔啥也不懂,跟在他身后有样学样,却一头撞在了门上。 立花浩介:“……” “是若利啊,”立花浩介选择性无视了某个笨蛋,“进来吧。” 他和牛岛若利寒暄了一会儿,立花雪兔躲在他背后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注意到那幅古董挂轴上,有小孩子用蜡笔乱画的涂鸦。 那孩子大概是想临摹白孔雀,但无奈技术有限,只画出了一只鸡。 立花雪兔瞳孔地震。 这个家里还住过哪个孩子?! 不会是我吧?! 不,等等,狭隘了,有可能是舅舅,也有可能是妈妈……不,以妈妈的技术,还是能画出孔雀的,那就是舅舅了……不过考虑到这间家邸的年纪,是外公自己小时候画的也说不定…… “怎么了?”立花浩介看见他的目光,哼了一声,“看见你自己的‘杰作’了?” 立花雪兔:“………………” 还真是我啊?! 完了。又要挨骂了。 今天就不该进这间书房! 立花雪兔直往救星的背后躲。 牛岛·救星·若利努力挡住身后的倒霉蛋,向立花浩介说清楚了来意。 “写完作业就可以去。”立花浩介好歹给了牛岛家的面子。 立花雪兔松了口气。 “吃完饭就回来,不要在外面乱跑,听见没有。” “嗯嗯。”立花雪兔下意识地答应,反应过来又从牛岛若利背后探出个脑袋,讨价还价,“不乱跑,在若利家玩一会儿,可以吗?” 牛岛若利规规矩矩地端坐,望着立花浩介。 “好吧。”立花浩介叹了口气,“九点之前回家。” “耶!” “……” “……万分感谢您。”立花雪兔端正地伏在榻榻米上行礼。 10、牛岛家今天的饭 立花薰子去书房找丈夫的时候,立花浩介正背对着障子门,看着古董挂轴上的蜡笔小鸡发呆。 “吃饭了,老头子,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俩吃饭哦。”立花薰子忍不住笑了,“怎么啦,又在看小画家六岁时候的大作呀?” 立花浩介冷哼一声:“这是伊藤若冲的真迹,实在可惜了。” “浩介,你那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立花薰子也走到挂轴前,温柔地望着那一只拙劣的小鸡,“你一点也没生气,还说那孩子像他妈妈,以后也能当大画家呢。现在却成天凶巴巴的,为什么总跟雪兔置气?” “……”立花浩介嘴硬道,“小时候还能说是可爱,现在吵闹又没礼貌,只能说是没教养,看了实在令人恼火。你不知道他刚刚进书房是什么样子,我都不想说他!他的父亲都不教育孩子的吗?今天晚上他不在家,家里清净多了。” “明明是寂寞多了吧?”立花薰子笑道,“啊呀,那孩子以后还要去念大学的,真不知道你到时候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啊。” “我巴不得他赶紧去念大学……” “浩介,你都一把年纪了,也该坦率一点了啊。” “胡说!” * 立花雪兔并不知道书房里围绕着他曾经的“大作”有一场怎样的谈话,他只是一味地埋头奋笔疾书,在日落前成功地在家门口等他的牛岛若利碰面了。 “我写完了!”立花雪兔得意洋洋地说。 “嗯。”牛岛若利点头,“一直都没问你,回来之后学习跟得上吗?” “小看我?除了国语有点磕磕绊绊,我每一门科目都很好的。”立花雪兔摇头晃脑地说,“不谈学习了,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好像是寿喜烧。” “耶!” 立花雪兔踩着庭院苔藓上铺的飞石,茜色的夕阳照着二人的影子,像是两枚音符。 他就这样蹦蹦跳跳,像某只蓝色刘海小猫一样哼着歌儿: “su·ki·ya·ki……”[1] 牛岛若利走在他身后,看着地上摇摇晃晃的影子,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凛华阿姨!晚上好!” 立花雪兔大声地打招呼。 牛岛凛华正倚在窗台上抽一支细细的女士香烟,看见立花雪兔和自家儿子一前一后地进了门,便把烟灭了,顺手从桌上拿了一瓶tomford的oudwood喷了两下。 乌木沉重的气味霎时侵略了整个空间,弥漫开来之后,又隐约散出了豆蔻和琥珀的甜味。 “来了啊。”她对立花雪兔笑了笑,“若利也真是的,我说立花家就在隔壁,两步路也能走丢了不成?他非要去接你。” “……妈妈。” “好好,不说你了。走吧,带雪兔去餐厅吧。” “呜哇——!!!” 立花雪兔大叫,两只眼睛变成流泪的荷包蛋。他扑过去抱住牛岛凛华,还像小时候一样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牛岛凛华不太会做饭。 所以她是从高级料亭叫了外派厨师,带着a5霜降牛肉和当季蔬菜等食材上门准备。同时,考虑到小朋友的口味,她还订了披萨外卖,一个满满芝士的经典意式肉酱,一个照烧牛肉烤鳗鱼,配上蜂蜜芥末酱的炸鸡、洋葱圈、蛋挞、凤尾虾和薯条,琳琅地摆了一整张餐桌。 “凛华阿姨!我要当你家的小孩!!!” 来到立花家之后跟着外公外婆天天吃清淡食物的立花雪兔,流下了感动的口水。 “你太夸张了吧。”牛岛凛华哭笑不得,“立花老爷子听了可要伤心了。” “哼哼,外公他才不会呢——” 牛岛若利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一丝不苟地用热毛巾擦了手。 立花雪兔乖乖地摊开双手,接过牛岛若利递给自己的毛巾。那双手上满是铅笔灰、墨迹和算盘的猫毛,连立花雪兔自己看了都不好意思,怎么会这么脏兮兮的。 还好这是在牛岛家,并不会有人像外公那样凶他。 我吃吃吃吃吃吃—— 立花雪兔简直是怀着这辈子都吃不到下一顿的心情吃这一顿饭的。 一口披萨一口炸鸡一口可乐。 芝士就是力量! 吃腻了就来一口裹着生鸡蛋液的顶级牛肉。 蔬菜是什么? 牛岛凛华晚上吃得很少,她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边浅酌,一边看着认认真真细嚼慢咽的牛岛若利和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立花雪兔。 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坐在一起却显得很和谐,像是刚刚好能弥补对方缺失的那部分。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不知道若利自己发现没有,隔壁家的孩子回来之后,他总是很开心。牛岛凛华忽然想。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回来了?”牛岛凛华对立花雪兔说。 牛岛若利正吃着牛肉盖饭,顿了顿,抬头看着她。 “……我猜肯定有人很想知道,但是一直都没问你吧。”牛岛凛华又说。 很想知道的牛岛若利:(˙︿˙) 那次他和天童觉触及了这一个问题,即使是他也能明显感到立花雪兔的低落,以及天童觉在察觉之后细心的回避。 牛岛若利生活在极度宽宏而自由的世界里,一定有人会觉得他居高临下、口无遮拦而性格恶劣,但他都从未在意。第一次,他也有未能问出去的问题。 “哦,没什么,我爸妈离婚了,我跟妈妈。”立花雪兔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状似不经意地说,“但她又嫁给了一个法国人,我说我不想去法国,她就让我回日本。” “法国。”牛岛凛华问,“巴黎?” “不,尼斯。”立花雪兔摇摇头,“在法国南部,地中海边上的一个城市。” “啊,我知道,很多人会去尼斯度假,我都还没去过呢。”牛岛凛华笑了笑,看着立花雪兔,想到了很遥远的事,“……我和真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一天她问我,你会继承家业吗?我说当然会啊,你不吗?她说,仙台太小了,我以后一定会离开这里,到更大的世界去。” 牛岛凛华想,你确实去了很多我永远都去不到的地方,真琴。 在她们的少女时代,一起推着脚踏车,聊着天从夕阳下的广濑川堤上走回家,已经遥远得好似一场朦胧的幻梦了。 而兜兜转转,二十年后,她们的孩子竟然又在一起,像她们曾经那样,肩并肩走过广濑桥。 “……虽然这样说,但是为了别的男人把孩子丢在老家,也太不负责任了一点。” “妈妈就是这样的性格啊。” “确实是像真琴会做出来的事啊。”牛岛凛华忽然问,“你会怪她吗?雪兔。” 她的声音很轻,在问立花雪兔的同时,却望着牛岛若利。 仿佛也在问他。 “确实有点不甘心啦,而且外公也真是有够难相处的。”立花雪兔笑了笑,“但我算是支持她吧,我也同意她把她自己的人生,爱情啦梦想啦之类的,放在我的前面。” 听见这话的牛岛若利愣了一下,眼中一瞬间的迷茫迅速消失,仿佛很久以前没有解出来便放弃了的一道难题,多年以后却偶然地顿悟了。 就在立花雪兔的寥寥几语之中。 “是吗。”牛岛凛华于是也笑了,“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他也一样。 你的父亲,若利。 * “我吃饱了。” “呜哇——谢谢凛华阿姨的款待!我来帮忙收拾吧!” “你只是假装客气一下,其实在自己家从来没有收拾过对吧。”牛岛凛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好了,你和若利去玩吧,我喊阿姨来就行了。” “吃饱了不要瘫在沙发上。” “若利你也是,吃饱了不要立刻打排球啊。” 牛岛若利伸手将立花雪兔从沙发上拉起来,二人坐在檐廊前,皎白月色如溪水一般倾泻而下。 立花雪兔仰头望着那一泓清光,喃喃地说: “好き……”[2] “什么?”牛岛若利问。 立花雪兔转过头,笑着看着他: “月亮。” “嗯,”牛岛若利点头,“月亮。” 挨得很近。 可以闻到牛岛若利身上令人安心的、干净的气味。手也靠得很近,他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地就能稳稳握住一颗排球,相比之下,立花雪兔的手简直小得不可思议。 幼驯染真好啊。 从最开始就拥有最近的距离。立花雪兔心想。 但是也很不好。 以亲密的名义,却只能游离在最后、最重要的那一点点距离之外。 他把手放到牛岛若利的手背上。 果然,牛岛若利没有感到奇怪,甚至没有抽开手,只是投来了一个“怎么了?”的眼神。 “若利,”立花雪兔笑着对他说,“我们去‘秘密基地’玩吧!” “但你外公不是不让……” “哎呀,他怎么知道我是在你家里还是出门了,走走走。”立花雪兔跑到客厅里,对牛岛凛华说,“凛华阿姨,如果我外公来问就说我和若利在房间里看漫画啊。” “我房间里没有漫画。”牛岛若利说。 “不管了不管了。”立花雪兔背上排球包,一阵风似的将他拽走了。 牛岛家的庭院后面,有一颗很大的柚子树。 小的时候,他们常常爬到这颗柚子树上,翻过院墙,跳到河堤上。 “哎,以前觉得这堵墙很高的。”立花雪兔说。 现在,他们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直接翻过去。牛岛若利先在院墙下等着,像小时候一样接住后跳下的立花雪兔,两个人在夜色下,沿着一段漆黑的河堤奔跑。 一直跑。 路的尽头,是一个荒芜的空地,中间立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排球网。 没有人,没有灯光,仿佛也是时光和回忆的尽头。 “它还在啊。”立花雪兔笑着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找到这里的时候吗?” “记得。”牛岛若利安静地说,“十年前。” 11、春月夜的免费拥抱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找到这里的时候吗?” “记得。十年前。” * “修行的第一要义是什么?”六岁的立花雪兔大声问,“若利哥哥,请问答!” 八岁的牛岛若利抱着排球,想了想,认真地说: “是开始修行。” “……”立花雪兔疯狂摇头,“不,是修行的场所!” 一如绯村剑心在雪山、樱木花道在海边、小杰和奇犽在天空竞技场,立花雪兔作为《周刊少年jump》的忠实小读者,坚定地认为要想变得更强,就必须在某个秘密基地里修行,而绝非简单地在“牛岛家的庭院”或者“立花家的庭院”打打排球就可以了。 “若利,我们庭院里的排球网呢?” 牛岛若利看着爸爸,而在爸爸背后,是拼命朝他摇头的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低头,“被风吹走了吧?” “噢——”牛岛崇忍着笑,假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被风吹走了啊。” 牛岛崇回头。 将排球网拆到秘密基地去的头号罪犯立花雪兔,正抱着排球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其实早就被大人看穿了。 他不再是第一天摔在若利怀里哭鼻子的孩子了,现在他能跑、能跳、爱笑、爱闹,带着若利在庭院里上蹿下跳、发起冲锋,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刮起的一阵小型飓风。 作为父亲,当时还叫做牛岛崇的男人,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这一个遥远的事实: 在同龄人当中,若利对待任何事情都沉稳而认真,像是一座沉默的岛屿。 而他却是能够把若利带走的一阵轻风。 * “网被调整过了?这是正常的高度耶。”立花雪兔扯了扯那张已经破破烂烂的排球网,“我记得我们那时候放得很低啊。难道这些年还有人在这里打球吗?” “是吧。” “那时候看了巴西队的录像带,就想找个秘密基地偷偷练负节奏快攻,练好了吓崇叔叔一跳。”立花雪兔笑着说,“咦,对了,崇叔叔今天怎么不在家啊?” “……他在美国。” “诶?那么远?他也出差了吗?”立花雪兔没有察觉到他反常的停顿。 “他和妈妈离婚了。”牛岛若利平静地说,“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立花雪兔呆滞了。 我竟然没有意识到。回过神之后,他懊恼地想,我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 全然不知晓,在自己痛苦不堪的时候,他先于自己,更早地就经历了那一切。 “我、呃、你你你……”立花雪兔语无伦次了半天,最后低着头说,“对不起啊,若利。” “为什么你要道歉?” “因为我竟然没有发现。”过了一会儿,立花雪兔抬头看着他,“很难过吧?” 夜色里,破旧的、小小的排球场。 其实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荒芜空地,很难称之为什么场。 在黑暗里,牛岛若利望着由自己调整的排球网。 月亮被乌云遮蔽了,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是望向了记忆里排球网的方向,似乎也能感受到它在夜风里微微飘荡,空无所依。一如无数个,他曾经安静地、孤独地待在这里的夜晚。 谁也看不见谁的脸。 那么,也不必难为情了。 “……有一点。”牛岛若利轻声说,“之前。” “我知道的,所以没关系。”少年清亮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其实我最近也想明白了,他们不再相爱了,人生的轨迹也不同了,就算勉强在一起也只会痛苦。” “嗯。” “崇叔叔哪怕在很远的国家,一定也还是很爱很爱你。” “嗯。” “凛华阿姨也还在,你没有被她丢到老家。她很忙,赚很多很多钱,但你周末回家的时候她都会和你一起吃饭。” “……嗯。” 牛岛若利心念一动,仿佛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看向黑暗中的少年,紧接着—— 乌云散了。 皎白的月光重新照在大地上。 他重新看见了少年的脸,一如既往地笑眼弯弯,却似乎也有些难过。 “没关系的。”立花雪兔笑着安慰他,“所以有谁要抱抱吗?现在出售一个免费的抱抱噢。” 牛岛若利走过去。 他没顾得上少年张开的双臂,而是直接把他整个笼罩在了怀里。 ……温暖干燥的手掌。 温暖干燥的手掌按在立花雪兔的后脖颈上,淡淡的橙花香味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他抱得很紧,比前两次立花雪兔扑向他的时候都要抱得更紧。立花雪兔听见那低沉的、令人安心的嗓音,温热的呼吸就打在他的耳畔。 “嗯,没关系。”牛岛若利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脑袋。反复漂过的头发很细,比想象中更柔软一些,“你也一样,没关系了。” “……嗯。” 怀中,一声强忍住的泣音。 过了会儿立花雪兔从他怀里抬起脸,很难为情地笑: “来都来了,我们打会儿球吧。” * “我上次接你的扣球砸出来的淤青还没好!不准扣了!换我来!” “你来吧。” 球被高高地抛过网,立花雪兔助跑、击球,牛岛若利稳稳地接住这一球,弹回到了对面。 扣过来。 弹回去。 咚、嗒、咚、嗒。 “扣球果然还是很爽啊。”立花雪兔感慨。 “你跳得很高,速度很快,虽然力量还有些不足。”牛岛若利认真地评价,“其实也还是可以当主攻手或副攻手的。” “谁叫我小时候一直都在给你传球?已经定型了,少走二十年弯路。” “你还没有二十岁。” “你完全听不懂笑话。” 二传在扣球。 从不参与一传、永远在进攻位的主攻手在接球。 立花雪兔想到现在的场面就想笑,不知道鹫匠教练看见了会不会火冒三丈,“吃了没事干就去跑圈!!!”这样吼他们。 但牛岛若利是白鸟泽国宝级别的,挨骂的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吧。 挨骂也没关系。 一塌糊涂的人生,也没关系。 在这样的春天里,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一切都还有机会。 “真好啊!若利!”球飞过来的时候,立花雪兔忽然喊。 “什么?” “春天真好啊!” 牛岛若利:“……?” * 二人踩着时间点,又像落跑的辛德瑞拉一样翻墙回到了牛岛家。立花雪兔的反侦查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特地等到汗干了、气也不喘了,才若无其事地从庭院后走到牛岛家门口。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呆了。 檐廊前,坐在牛岛凛华旁边喝抹茶、吃和菓子的,不是外公还能是谁? 救命啊。立花雪兔心说。 牛岛凛华转头,悄悄对他眨眨眼睛,那意思很明显:我尽力了,但还是救不了你。 “那么,”立花浩介将盏中抹茶饮尽,彬彬有礼道,“感谢您的招待。我家的孩子我就先带回去了。” “哪里,您客气了,请慢走。”牛岛凛华也向他行礼。 完了。 被抓个正着。一切都完了。 “要西特嘞……”[1]立花雪兔不自觉地冒了一句乡音。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老老实实地被逮回了家。 外公看起来很平静,这是最恐怖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回来了?在牛岛家玩得开心吗?”立花薰子朝他们招呼了一声,却见祖孙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心说不妙,这又是怎么了。 立花浩介以武人的姿势跪坐在蒲团上,立花雪兔端正地坐在对面,低头缩成一团。 “好,很有出息。”立花浩介冷笑道,“做不到的事情也撒谎答应,这就是你父亲家里教你的吗?” 训我就训我,为什么要扯到爸爸啊。立花雪兔心里不爽。 “明明是外公先提了无理的要求吧。”他顶嘴,“说好了写完作业就能和若利玩,却偏不让我们出去玩,十几岁的男高中生哪有不出去玩的啊?而且我们只是去打球,也犯了天条吗?” 抱怨的话一旦说出了口,就滔滔不绝。 “还有规定每天一定要七点到家,偶尔想和部团的朋友们吃饭,难道是罪无可赦的事情吗?你也总是不肯答应。”立花雪兔说完才想起来用敬语,弱弱地改口,“您。” 于事无补。 立花浩介已经被他稀烂的日语激怒了。 “这是在我家!就要遵守我家的规矩!”立花浩介怒吼,“真琴当初要嫁给那小子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这副粗鲁无礼的样子,和你爸爸简直如出一辙!哼,不听我的,现在果然离婚了吧!” “他们结婚离婚你骂我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立花雪兔一瞬间很委屈。刚刚还觉得人生很美好、春天很美好,现在立刻就不想活了。 他顾不上什么敬语了,也向立花浩介吼:“说到底,立花家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就当是捡到一只流浪猫,养到成年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了!散养一下不就行了!” 立花浩介:“……” 立花浩介顿了一下,站起来,拿起了平日里练习用的木刀。 “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你!” 立花雪兔心说我傻吗我,乖乖让你揍?转头就跑。 “给我停下!” “你放下我就停下!” “不放!” “不停!” 立花雪兔往庭院里跑,一头撞上了从门口走进来的牛岛若利。 “干什么?” “……刚刚突然想到,你明天要不要去买排球鞋?”牛岛若利问。 “要去!” “不许去!”檐廊前传来立花浩介的怒吼,“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反省!” “就要去!”立花雪兔也怒吼。 立花浩介追了出来:“好啊!去了你就再也别回来!” “好啊我不回来了!我死外面行了吧!” 牛岛若利:“……………” 看见立花浩介挥着木刀,立花雪兔转头就要继续跑。 牛岛若利一把抓住了立花雪兔的手腕。 “叛徒啊你!!!放开我!!!” “干得好!若利!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小子!” 木刀劈下。 牛岛若利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未开刃的木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立花浩介:“……” “好了!若利还在这里,你们要让人家看笑话是不是!”立花薰子匆匆赶到庭院,喝止了祖孙二人。 “雪兔。”她严厉地说,“这次是你不对在先,向外公道歉。” 立花雪兔:“……” 他眼里的泪珠不断地打转,终究没有落下一颗,只是扁着嘴,一脸倔强地看着立花老夫妇二人。他们几乎都要忘记了这张倔强的小脸,现在一切又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和他六岁的时候完全一样,和真琴也完全一样。 “立花老先生,”牛岛若利尝试着揽过责任,“是我想让雪兔陪我练一会儿球的,对……” “对不起!”立花雪兔截住他的话头。 虽然还是很不服气,态度有待加强,但好歹还是认错了。 “不是若利,是我。”立花雪兔硬邦邦地说,“我道歉,现在总可以了吧?” 立花浩介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了,老头子,轮到你了。”立花薰子又说,“你怎么能对雪兔动手呢?你也要向他道歉。” 立花浩介:“……?” 立花雪兔诧异地抬眸望着她。 素来沉静的、不管事的、活得像古宅里的一幅装饰画的外婆,此刻竟然威严得不容置喙,要当了四十年一家之主的外公向他这不懂得尊卑秩序的莽撞孩子道歉。 牛岛若利暗暗松了口气。 看样子,他可以离开了。 * “若利,你刚刚又出去了?”牛岛凛华探头,看着坐在檐廊前的牛岛若利,“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 “妈妈。” “嗯?” “……还好我们不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牛岛凛华大力地揉着他的脸,“真是难得,我们家若利竟然也会遇到苦恼的事啊?哎呀,果然这样才比较可爱啊——” 12、日曜日的长发公主 翌日,还在酣睡中的立花雪兔,突然听见房门传来咔嗒一声响,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从床上蹦起来,在房间玄关的地上发现了一个装着早饭的托盘:黄油红豆吐司、紫甘蓝卷心菜沙拉和一杯牛奶。 立花雪兔心里咯噔一下。 他立刻伸手去开门,果然,门已经被反锁上了。 这时候他才看见牛奶下压着的一张字条: 「致立花雪兔君: 我将于午后3时30分左右归家,此间,请君于房间反省,思索并书写未来之计划。届时请君至书房一叙,共议诸方面之问题。 朝、昼饭将按时送入房间。 ——立花浩介」 立花雪兔:“……” 太卑鄙了! 他明明就听见了今天自己和若利要去买排球用品的! 等他三点半到家,开个家庭会议,再吃个晚饭,就已经七八点了,若利早就回宿舍了,又要等上足足一个星期才能有时间。 立花雪兔在房间的卫生间里洗漱,愤愤地想。 昨天,尽管有立花薰子在二人之间斡旋,让他们回房间静一静,也只不过是把矛盾往后推延了一阵。 立花雪兔自己倒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而老头子估计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就想出个把他关房间里的馊主意。 牛岛若利: 【今天确定去吗?】 这是早上六点发来的消息,他那时候大概正准备去跑步。 立花雪兔坐下吃饭,打字回消息。 狂乱木曜日: 【去!为什么不去(*`д`)】 牛岛若利: 【九点见可以吗?】 【去xebio买吧,在仙台站前就有一家店。中午可以去旁边的商场吃饭,你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狂乱木曜日: 【ok(* ̄3 ̄)】 牛岛若利: 【ok(* ̄3 ̄)】 立花雪兔:“……” 这时候,他听见庭院里发动机的声音。他探出头去,看见一辆漆黑的丰田世纪g20载着立花浩介缓缓驶出了庭院。 你人都不在家,还想关住我?立花雪兔冷笑着想。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他把托盘放下,打开了窗户。 他的房间在三楼。 一层楼大概三米,他跳起来摸高也不止三米了。 区区三楼,又有何惧?! 立花雪兔跨坐在窗户上,试着伸出一条腿在外面晃荡,往下看了看。 日式的独栋房屋没有露台,连空调外机都藏在背面,正面只有一面空荡荡的墙体。 ……等等,还是有点惧的。 立花雪兔隐隐有点退缩了,他坐在窗户上,转而开始思考庭院里土地的湿润和柔软程度,足不足以支撑他安然无恙地着陆。 “啊啊啊啊啊啊!!!” 庭院里弯腰除草的园丁高桥站了起来,偶然一抬头,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雪兔少爷!你要干什么!!!” “夫人!夫人您快来啊!!!” 立花薰子闻讯赶到庭院里,抬头看见立花雪兔坐在三楼的窗户上,一阵目眩,差点昏过去。 “你抓稳!不要松手!”她努力定了定神,“快翻回去!” 立花雪兔:“……” 场面有些闹大了。 说实话,他也有点害怕,只能慢慢慢慢地把腿往回缩。 立花薰子感觉自己要得心脏病了。 “高桥,赶紧去拿个软垫铺在那底下。”她看不太清楚立花雪兔的举动,还以为他铁了心要跳楼,又喊,“是外公把你关起来的吗?你快回去,我给你开门,这就让莉子去给你开门。莉子!”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 “雪兔,不要跳啊。”她的声音颤抖,简直是在哀求,“你想想,要是受伤了,还怎么打排球呢?” ……对哦。 立花雪兔立刻收回了腿,把窗户关上,一屁股坐在房间的地上。 “夫人!我不知道老爷把钥匙藏在哪里了!”莉子的声音传来。 “高桥,”立花薰子立刻说,“你同我上楼去把门撞开。” 咚。咚。咚。 立花雪兔呆呆地坐在地上,好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比外公有过之而无不及,想了出更馊的馊主意。 他仿佛被困在城堡里的公主,没有长发编织的绳索。而外面在拼命救他出去的,却不是王子或骑士。 门被撞开了。 立花薰子冲了进来,一把将立花雪兔抱在怀里。 ……是外婆。 来救他的,是外婆。 “你这孩子!真是的!”她胸膛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抱着立花雪兔犹如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你要把我吓死吗?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 立花雪兔怔怔地抓着她和服的前襟,她的怀里有一股非常温暖又令人怀念的气息。 好像妈妈。 “……外婆。”他说,“对不起。” 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雪兔,”立花薰子说,“你跟我来一下。” 立花雪兔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到了客厅里。 客厅的茶几上,还铺着一把未修剪的花,想必是她刚刚插花插到一半,就匆匆赶去救“跳楼”的叛逆青少年了。 “帮我一个忙好吗?”立花薰子把一枝剑兰花交给他,“修剪它。” “修剪成什么样?”立花雪兔摸不着头脑。 “随你喜欢。” 立花雪兔心里还想着和牛岛若利出门逛街的事,但刚刚闹了一出,他也不敢提了,乖乖地跪坐在蒲团上修剪叶枝。 墙上的挂钟走到了九点,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了,想必是牛岛若利在门口没看见人,便打电话来了。立花雪兔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往手机瞄,削根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把一整根给掰断了。 立花雪兔:“……” 立花薰子重新递给他一枝剑兰花。 “再试一试?削根的时候不能平着,也不能太斜,否则容易腐烂或枯萎。” 立花雪兔便以一种狸花猫搞破坏的心态开始努力,心想只要多掰断几枝,外婆应该也就放弃了,能放他出门了吧。 立花雪兔的手机常年静音,只能瞄见不断亮起来又熄灭的屏幕,亮到了第三遍,就不再亮了。 檐廊外传来脚步声。 莉子引着一个人进了客厅,对立花薰子说:“夫人,隔壁的若利少爷来了。” 救星来咯! 立花雪兔疯狂向他使眼色:快快快!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牛岛·救星·若利点点头。 立花雪兔还沉浸在天降救星的喜悦里,却见牛岛若利规矩地朝立花薰子问好,接着端正地坐在旁边的蒲团上。 “啊啦,若利来了啊。”立花薰子说,“稍等一会儿哦。” “嗯。”牛岛若利应了声,就不再说话了。他戴上一只耳机,一边听英语,一边看立花雪兔插花。 立花雪兔:不是,哥们,你??? 说来也奇怪,有牛岛若利沉默地坐在旁边,立花雪兔忽然感觉自己也能静下心了。他低着头慢慢修剪杂乱的叶枝,一枝雪白的剑兰花,搭配一簇白玉椿、几枝松枝,这些东西渐渐在他手中组合成一幅古典的图画。 牛岛若利望着眼前的少年,想起了一件事。 以前曾经听妈妈说过,“立花”原本就是插花中最古老的一种形式,起源于佛堂前的供花。 少年垂着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隐约可见背脊上一双振翅欲飞的蝴蝶骨。袖口下的一截纤细手腕白得像绸缎,微微浮动着青筋和青色的血管。 很少能见到他这样沉静。 春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确像宝殿前的石阶上,一捧未融化的、新岁的雪。 “……完成了。”立花薰子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出来。 “作为‘真枝’的唐菖蒲[1]位于正中,象征着人;‘副枝’依靠着‘真枝’,位于深处,‘体枝’位于前方,位置最低,这二者象征着天地。插花中的空间关系,也隐喻着为人的哲学。你看,只要认真做,就算是第一次,你也能做得不错。”立花薰子缓缓地说,“……不过呢,我今天并非要跟你讲什么大道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外公所做的一切,其实只是希望你能像这样,安静地陪他一会儿。” 立花雪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很不坦率吧?你外公就是这样的人啊。”立花薰子摸了摸他的头发,“所以,就请你多多担待了。其实他吃软不吃硬,只要你像小时候一样向他撒撒娇,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立花雪兔:“……” 向外公撒娇,基本上等于向鹫匠教练撒娇。他以前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性,总觉得会被这些老头子的铁拳打到银河系外。 但是,既然……外婆都这么说了? “我……我会努力的。”立花雪兔说,“我会努力和外公好好相处,再也不做让您担心的事情了。” 牛岛若利听见这句话,头上淡淡地冒出了一个“?” 呃啊,好丢脸—— 立花雪兔拼命朝外婆使眼色,不想让幼驯染知道自己刚刚差点跳楼的事情。 还好,外婆是看得懂眼色的,不像某个排球笨蛋。 “劳你久等了,若利。那么,”立花薰子笑了笑,“现在你可以把我们的公主殿下带走了。” 牛岛若利朝她微微颔首。 “外公问起来怎么办?”立花雪兔担心。 “不要紧,有我在呢,你们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 “外婆你太好了——” 牛岛若利把有线耳机卷好,放到运动包里,看着立花雪兔。 “要走吗?”他问。 “嗯!走吧!” 13、仙台站的商店街 牛岛若利仍然穿着白紫相间的运动套装,不是白鸟泽队服也胜似白鸟泽队服。立花雪兔于是翻箱倒柜找了一件薄藤色的卫衣,穿了一条白色工装牛仔裤,暗搓搓地跟他搭情侣款。 从电车玻璃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立花雪兔自我感觉真是青春啊,帅啊,再看看旁边的牛岛若利,更是帅爆了,毫不费力的压倒性的帅,心想真是般配得不得了,偷着乐了半天。 牛岛若利:“?” 完全不知道他摇头晃脑地在开心什么,只是看着他很开心,自己的表情也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 “诶,我youtube好久没更新视频了。”立花雪兔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身份。 “你现在要录吗?” “不要,第一次和若利逛街,当然要专心享受啦!”他说,“不过,拍张照片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等牛岛若利反应过来,立花雪兔已经举起手机前置摄像头,踮起脚凑到他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嚓了一张。 1:1定格的正方形屏幕里。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ˊwˋ*) 立花雪兔在照片上铺满了小动物贴纸,文案上打了一只奶牛和一只白兔的emoji,更新了一条ins。 tsutomo: 【太卑鄙了!你们去哪里玩?】 satori回复tsutomo: 【趁着王牌出去玩了,你赶紧偷偷努力,一鼓作气超过他吧!】 tsutomo回复satori: 【哦哦哦!说得对!】 ken2回复satori: 【……】 tsutomo回复ken2: 【白布前辈!您今天有空吗?请帮我托球吧!】 yukito回复tsutomo: 【自己去私聊啊!话又说回来,怎么大家都follow了我啊Σ(°Д°;】 satori回复yukito: 【semi酱在群里分享给大家的~他的妹妹是你的超级大粉丝哦~】 在群里分享的? 立花雪兔想,可能是自己还没入部的时候的事情。但是在群里分享,那不就意味着若利也知道了吗? 他想到了那条「樱花樱花想见你」的post。虽然发布那条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牛岛若利,但是今非昔比,他现在问心有愧,已经不好意思让他看见自己隐隐约约的悸动了——尽管,牛岛若利一定不理解“悸动”二字。 不对,哈哈,我在纠结什么啊。 那可是牛岛若利啊,他估计连ins账号都没有吧。立花雪兔很快就放心了。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正盯着手机屏幕的幼驯染: “你在看什么呢?” 牛岛若利保存照片,把ins的后台划掉,切到昨天找好的攻略给他看: “在看适合二传的排球鞋推荐。” “哦哦。”立花雪兔心说果不其然,根本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我也看了,感觉亚瑟士的burst27就可以了。我其实更喜欢rocket10的款式,但是它最近也溢价太多了吧!” “二传的话tactic更适合一些。” “这样吗?我等会儿去店里试试……还有好多要买的,排球我都没有,然后护膝、护腕、绷带、撒隆巴斯喷雾剂……护臂我不喜欢戴就先算了。啊啊我的钱包……” * 本州岛东北部,宫城县的首府,仙台市总面积788.08平方公里,其实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城市,大概相当于八分之一个上海,还没有浦东新区的面积大。 电车只要坐一站,就到了仙台站,步行都可以抵达。新干线直达东京,仙台站附近有很多购物商场,他们今天的目的地xebio运动用品专门店也在这里。 “怎么样?这是tactic系列的最新款哦。”店员热情又专业,对立花雪兔说,“对二传来说这双是最合适的了,店内有模拟排球场的试穿区,您可以去那边跑动试试,有需要的话还可以为您免费提供步态分析哦。” “我去试穿区看看。”立花雪兔对牛岛若利说。 “嗯。” “你帮我挑下护膝吧,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好。有什么要求?” “不知道,你就看着办吧。” 立花雪兔跟着店员到了试穿区,稍微蹦跶了两下,试着托了一个球。 ——忽然有一个橘色的小旋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嗖地一下跳到半空中,狠狠地击中了这一球! 立花雪兔:“?!” 好惊人的弹跳力! 那人落在地上,稳稳地站了起来,那毛茸茸的橘色头发才够得上立花雪兔的下颌,身高估计只有一米六左右。 但是刚刚立花雪兔清楚地看见,他的击球点在三米以上。 这颗小橘子是跳起了几乎一个自己吗?! “嘿嘿,抱歉啊,我看见高球就会忍不住想打。”小橘子转过来,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你也是来买排球鞋的吗?你是二传吗?你有参加排球部吗?” “啊……是,是,有。”立花雪兔很少见到比自己还要外向的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二传啊!”小橘子的眼睛里冒着布灵布灵的星星,“我是乌野高校排球部的日向翔阳,一年级,位置是副攻!” “你跳得好高啊!”除了自己的学校,立花雪兔就只知道前两天遇到的青叶城西,但见这位日向同学身负绝活,心说乌野高校想必也绝非等闲,不由得肃然起敬,“我也是一年级,在白鸟泽学园的排球部。” “白鸟泽?!” “喂,呆子,你选好了没有啊?” 另一个黑色头发的冷面帅哥走了过来。 “影山!这位是白鸟泽的二传哦!”日向翔阳热情地对他说。 “我只是替补啦……” “白鸟泽很难去的,影山当初都没有考上。” “喂,你。”影山飞雄以微妙的身高优势俯瞰着立花雪兔,凶巴巴地问,“难道是白鸟泽的体育保送生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不是,我就是普通地考进去的。” “那不是更难了?!”日向翔阳在旁边惊叹,“白鸟泽都是自主命题的耶。” 立花雪兔:“有吗?还好吧。我之前都在国外念书,回来之后觉得还挺简单的。” 影山飞雄:“……简单。” 立花雪兔:“除了国语有点生疏了,其他科目都是满分。” 影山飞雄:“……满分。” 日向翔阳:“……” 日向翔阳疯狂摇晃已经变成灰色、有魂魄从嘴里飘出来的影山飞雄:“影山你没事吧,影山你振作起来啊,影山你怎么死了!!!” “护膝。”另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要白色的还是黑色的?” “啊,白色的,谢谢若利。” 影山飞雄一瞬间从濒死状态回过魂来,猛地转头盯着来人。 “……牛岛前辈。” “……北川第一的影山飞雄,”牛岛若利也看着他,“我记得你。” “好高啊!”日向翔阳感叹。 “是吧!这可是我们的超级王牌哦。”立花雪兔听见别人夸牛岛若利,比夸自己还开心,“对了,我们要不要加一下联系方式?” “好啊!有空一起打球!还有,谢谢你刚刚托的球!” “可以呀! 立花雪兔想到刚刚他冲过来击球的样子,好像自己随手托的球也被人非常地珍视、珍惜着,并且真诚而毫无保留地赞美,让人感到为他托球也甘之如饴。 这边的主攻手和二传相互瞪着,不使用任何语言,只以独特的脑电波交流。 另一边,他们的替补二传和副攻手,已经拿着手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仿佛他们才是认识了十年的幼驯染,要好得不得了。 “sho、yo,是哪两个字?” “我给你打吧。” “好,我也给你打我的名字。” “雪兔啊!好适合你的名字!” “翔阳也是啊,嘿嘿,下次我认真给你托球!” “太好了!谢谢雪兔!” 影山飞雄:“……” 牛岛若利:“……” 二人的心里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微妙的不爽。 “我也考了白鸟泽。”影山飞雄率先说。 语焉不详,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寒暄、挑衅还是普通的自我介绍。 “你没来白鸟泽才是正确的,”牛岛若利竟然准确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我见过你的打法,白鸟泽不需要不为我托球的人。” “若——” 立花雪兔刚加完line,转头想喊牛岛若利,却只没头没尾地听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白鸟泽不需要不为我托球的人。」 一同想起来的,还有鹫匠教练在第一次拒绝他入部的时候说的话。 「你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他了。」 我在白鸟泽里算什么呢…… 我究竟算什么呢? 入部一个星期以来,他几乎没有和牛岛若利一起打球的机会。 尽管只是在场边看着,立花雪兔也不得不承认,以牛岛若利作为“ace”、以白布贤二郎作为“辅助”的组合,是最强的。 绝对的实力。 不需要任何花哨。 我究竟算什么呢? 怀着炫耀的心情习得的、华而不实的技术,是第一件就该被白鸟泽摒弃的,无用的东西。 * “一共21300円。请问您怎么支付呢?” “visa……完了,我的零花钱不知道够不够啊。” “您有会员吗?积分可以抵扣哦。” “没有。” “我有。”牛岛若利说。 “不用了,应该还够吧。”立花雪兔安静地接过店员递回来的visa卡,“走吧,回去吧。” “不再逛一会儿吗?”牛岛若利问。 “不要了吧。” 牛岛若利疑惑地看着他。 嗯,没错。 来的时候还是(ˊwˋ*)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p′︵‵。)这样了。 他低落的时候,那颗红鸾星似的细痣也静静的,在他的眼睑上一动不动。 立花雪兔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 “mythiquewonderland。”牛岛若利拉住他的手腕,忽然说。 立花雪兔:“啊?” “在攻略上看到的蛋糕店,有卖你最喜欢的栗子蛋糕。”牛岛若利望着他,“真的不去吗?” 立花雪兔:“……” 在电车上看了那么久的手机,原来是在找攻略啊。 “若利,太犯规了。”他低低地说。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抬头说: “带路啊,愣着干嘛。” “……”牛岛若利淡淡地笑了一下,“好。” “你请客,我卡里只剩500円了,还要活到下个月。” “刚才说了我有会员。” “哈?” “嗯,我请客。” 14、甜甜的栗子蛋糕 mont-blanc,蒙布朗。 以栗子奶油堆砌成覆盖着秋叶的阿尔卑斯山峰造型,是法国的秋季传统蛋糕。 而仙台市特产毛豆,一年四季都有无数的毛豆。 立花雪兔不吃绿色的豆子,绿豆、青豆、毛豆、四季豆等等,全部被他排除在食谱之外,只有红豆和黄豆做成的甜品尚可以接受。仙台的商业街上充斥着仙台人们以极大的热情制作的各类毛豆食品,做成大福,做成奶昔,做成蛋糕,做成什么都改变不了他讨厌毛豆的事实。 牛岛若利只记得小时候,被大人安排带着初来乍到的立花雪兔出去玩,他常常待在公共排球馆。 而立花雪兔打一会儿球就嫌累,自己跑去旁边的甜品店吃栗子蛋糕。牛岛若利抱着排球从公共排球馆走出来的时候,往往已经日暮四合,甜品店的玻璃门上映出了茜色的天空和他自己沉默的身影。 小小的立花雪兔坐在甜品店的复古沙发椅里晃着双腿,从玻璃门的另一侧笑着望向他。那双腿白皙纤细,膝盖上却有一枚硬币状的疤痕。 喜欢或讨厌的东西,都不会轻易地改变。牛岛若利是这样想的。 所以十年之后的春天,他仍然带着立花雪兔穿梭在仙台市的毛豆大福、毛豆奶昔、毛豆茶屋之间,寻找一家会卖秋天的栗子蛋糕的甜品店。 “我家的蒙布朗很好吃的哦,你看,栗子奶油上特别撒了糖渍橙皮丁,是不是很像阿尔卑斯山上的雪屑?而且也为它增加了清新的风味,不会太甜腻。”老板对立花雪兔说,“客人,你都盯着它看了这么久了,就买一个吧。” 牛岛若利望着立花雪兔映在玻璃上的倒影,一如曾经一般沉默着,安静地等待他做决定。 喜欢或讨厌的东西,都不会轻易地改变。 可是,人的心境却会改变。 立花雪兔想,以前吃这样一个阿尔卑斯山造型的蛋糕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妈妈竟然会抛下自己,去到真的可以看见阿尔卑斯山的遥远国度。 唉,还是不要想这些了。 身后一米九的重炮还没有吃午饭,传出去他虐待白鸟泽王牌,会被所有人围殴的。 “好,要一个吧。”立花雪兔说,“请帮我打包。” “刚从冷藏拿出来的更好吃,所以请尽快食用哦。”老板问,“怎么支付?” 立花雪兔指指旁边的人:“他支付。” 牛岛若利掏出了手机。 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欢迎光临。”老板热情地说,“您又来了?” 二人拎着打包好的蛋糕盒一回头,就看见鹫匠教练站在面前。 立花雪兔:“?!” 仙台很小,这他知道,不过要说在蛋糕店偶遇,应该偶遇爱吃甜品的觉前辈吧?!为什么锻治老头会在这里呃呃呃啊啊啊! 牛岛若利没什么表情,冷静地向鹫匠教练打招呼。 “我孙女闹着说,不给她买草莓蛋糕就不吃饭。”鹫匠教练冷笑着问,“你们之中不会也有人不买蛋糕就不吃饭吧?” “啊哈哈,怎么会,我们只是路过啊,路过。”立花雪兔干笑着,“鹫匠教练,您慢慢买吧,我们就先去吃饭了哈哈哈。”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被吓得一个激灵。 “怎怎怎怎么了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嫌弃地打量了他一阵,接着就是一顿暴躁输出: “给我多吃点啊臭小子!你是要保持身材的女明星吗?!就这二两肉怎么打排球?你还想不想混了!明天斋藤要给你们测身高体重,你要是低于60kg就完蛋了!” “啊啊知道了……不过请问具体是怎么个完蛋法呢……” “呵呵,收拾东西滚出排球部,你想当女明星的话拍拍youtube发发instagram就可以了。” “呜……怎么教练你也知道了……” “还有!多喝牛奶!不许熬夜!快点给我长到一米八啊,差那两厘米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是要我把你埋到土里再浇浇水吗?!” “呜呜……” * 烤肉店。 窗边的双人卡座里,牛肉在铁板上滋滋冒油,烤好的牛肉蘸了酱,层层叠叠地铺在牛岛若利面前的米饭上。 烤牛肉盖饭,在他心中是世界上仅次于烩牛肉盖饭的美味。 面前的少年却似乎不这样认为。 立花雪兔垂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肉,吃得很慢。尽管,任何事情被当做了任务,都容易会产生一定的抵触心理,但其中应该不包括吃饭这件事情。 装在漂亮盒子里的栗子蛋糕,也静静地被放在桌上,并没有讨到它应得的欢心。 所以他为什么不开心? 牛岛若利思忖。 他不开心的时候太明显了,像是一只活泼的北极兔一下就安静了,面上也不带笑,垂着眼睛,眼睑上的浅红细痣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嗯?没怎么呀。”少年清亮的嗓音回答。 声音和往常一样。 但不对。 一定怎么了。牛岛若利努力思考。 “……鹫匠教练不会真的把你赶走的。”牛岛若利说,“白布一年级的时候也被他这样说过。” “好吧。” “不过你确实太瘦了。” “我知道啦……” 不对。 “不想吃烤肉?”牛岛若利想了想,又问,“但是仙台站这边除了烤肉就只有牛舌店了,你似乎也不吃牛舌。” “没有啊,烤肉很好吃。” “要去车站里吃披萨吗?” “不是昨天才在你家吃过吗?我也没有那么爱吃垃圾食品啦……” 还是不对。再往前想想。 “零花钱不够用了?”他又问,“这个月还剩一个星期,你还有什么想买的?” “应该没有了,吃饭和上下学都不怎么花钱,这星期的jump就借觉前辈的看吧。其实本来是够用的……” “排球鞋,超过预算了?” “不是啦,是我三月初,刚到仙台的时候。”立花雪兔顿了顿,“不认识路,也不太认识字,出了机场不知道怎么去家里,就上了一辆计程车。” 牛岛若利:“……” 之后的事不必再说了。 因为计程车破产,在日本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但也不对。 “你是觉得乌野高校对我们有威胁吗?”牛岛若利认真地问,“虽然他们曾经确实是排球强校,影山飞雄也是县内排得上名次的二传,但现在不足为惧。我们白鸟泽才是县内最强的。” “我倒也没有在担心这个……”立花雪兔心想我一个做替补、天天被骂滚出排球部的命,操什么县内总决赛的心,“不过,翔阳呢?他应该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副攻吧?” 什么翔阳,翔阳是谁啊。 “没听说过这号人。”牛岛若利淡淡地说。 “诶?不会吧?他跳得很高哦!咻的一下!你刚刚看到没有?” “……没有。” 谈到那什么翔阳的,他好像有点精神了。 但还是不对。 到底发生什么了?牛岛若利静静地百思不得其解。 “噗嗤。” 立花雪兔忍不住笑了。 ……啊,他笑了。 牛岛若利更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他,脑袋上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 “若利。”对面的少年心情似乎变好了,又像平常一样双眼弯弯地喊他的名字。 “你苦恼的时候完全写在脸上哦,”立花雪兔笑着说,“好可爱。” 可爱? 前一天他也被这样说了。 牛岛凛华揉着他的脸,说“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全国高校三大王牌之一、绝对王者、超高校级王牌、怪童牛若、左手重炮……这家店都坐不下这些人。 拥有这些称号的他,因为压倒性的强大和绝对的统治力而常常被人畏惧的他。 大概也只会被妈妈和幼驯染说“好可爱”。 他不在乎这些。 即使是在人类最应该被称赞可爱的幼崽时期,牛岛若利也不经常被这样说。 那时候奶奶[1]还没有退休,还住在仙台市的家里,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是由她和爷爷教养的。别说爸爸,连妈妈都不太敢忤逆她,稍微对他亲昵一些,就被认为会宠坏牛岛家的继承人。 “不要哭,若利,摔倒了就站起来。” “男子汉不要撒娇。” “即使是小事,也要认真地对待。” 这是他小时候最常听见的话。 而普通的小孩最常听见的“真乖”“真可爱”,他却从未听到过。 他不在乎这些。 “……可爱?”牛岛若利重复。 “是啊,认真地苦恼的样子,很可爱。”立花雪兔说,“所以你就直接告诉我吧,问了这么多,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呀?” 他唯一在乎的是—— “我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想让你开心地吃掉这块栗子蛋糕。” 立花雪兔一怔。 “……也对哦。”他说,“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好像总是在道歉。” “因为这是若利第一次请我吃的蛋糕耶,我竟然就这样把它晾在一边。”立花雪兔把盒子拿到面前,“现在我要重新怀着感恩的心把它吃掉。”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立花雪兔想。 我做不到成为牛岛若利最好的二传,他的身边以前有濑见前辈、现在有白布前辈,未来他会站在世界的舞台上,身边还会有更多人。 做不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这样的目的。 我只是…… 只是想和朋友们,想和若利一起打球。 想和他一起聊天、吃饭、放学回家,趁他不注意,假装坦然地拉住他的手。 不要为做不到的事情而难过了。 我要为眼前的栗子蛋糕而开心! “我可以把最好吃的第一口让给你哦。”立花雪兔笑眼弯弯,把勺子递到牛岛若利的嘴边。 “……太甜了。”他拒绝。 “哎呀,你根本就没听!老板说不甜的!” 牛岛若利盯着那块蛋糕尖看了一会儿,还是敌不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张嘴含住了面前的勺子。 比起栗子奶油,最先感受到的,却是糖渍橙皮丁那清爽酸甜的风味,与某个人身上总是萦绕着的橙花香味很相似。 “怎么样?好吃吗?”立花雪兔迫不及待地问。 牛岛若利仔细地咀嚼、咽下,最后得出结论:“好甜。” “不可能吧!” “有点像你。” “……啊?”即使是立花雪兔,也被天然呆的词汇库整懵了。 “我是说,”牛岛若利斟酌了一番,“如果你想吃的话,我每天都可以请你吃。” “真的吗?”立花雪兔快乐地问,“每一天?每一天哦?” “每一天。” “我的体重应该很快就能达标了……” 15、食堂的排球部 起晚了!!! 美好的周末结束,又是新的周一了。 立花雪兔按掉闹钟后不小心秒睡着了,身体感觉只过了一瞬间,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听见鹫匠教练暴怒的一声大吼,吓得猛然惊醒,才发现已经半小时过去了。 立花雪兔匆匆洗漱,拎着昨天新买的排球包,里面装着新的排球、排球鞋、护具、队服、绷带、chiikawa的吸管杯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阵风似地刮下楼了。 餐厅里,立花浩介和立花薰子已经在吃早饭了。 即使起晚了,也不能不吃早饭,更不能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地吃早饭,这仍然是立花家的规则怪谈。 来了快一个月了,立花雪兔渐渐对日本人大早上吃米饭小菜味增汤这件事稍微接受了一些。其实仔细想想,粢饭也是饭,米饭也是饭,和他以前吃的也没有很大区别……但他还是想念生煎馄饨小笼包软蛋饼…… 今天,他刚在餐桌前坐下,美香阿姨却给他端了一碗面。 立花雪兔:“这是?!” “炸猪排和葱油拌面,我看视频学的。”美香叉腰,“你快尝尝,我可是很有信心呢。” “呜呜,厨神啊……”立花雪兔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对厨师最好的赞美当然就是呼啦啦地吃完,立花雪兔恨不得把碗都给舔干净了,才拍拍肚皮去拿自己的滑板。 “哼。”立花浩介提醒他,“臭小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这周要把个人未来计划写好交给你!还有,不回家吃晚饭要提前三个小时发邮件说!” 昨天回家之后,祖孙二人第一次好好谈了一场,难得谁都没有吼谁,也没有演化成持械战斗。大家各退了一步,决定都为相互理解努努力。 “还有呢?”立花浩介又问。 “诶,还有什么?”立花雪兔懵了。仔细想想,昨天谈到的就只有这些啊。 “……”立花浩介说,“滑滑板注意安全。” “啊……哦哦。” 立花雪兔受宠若惊,呆滞了一瞬间,才怔怔地说: “好的,那我出门了,再见外公、再见外婆。” “一路顺风哦。”立花薰子笑眯眯地说。待到立花雪兔出门之后,她才向丈夫投去一个“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还是我对待孩子的方式比较对吧?” * 到排球馆换好衣服,教练们还没来,牛岛若利已经在组织先到的人做发球练习了。布置完练习之后他回头看见立花雪兔,朝他招了招手,立花雪兔就像只小狗一样噔噔地向他跑过去了。 “今天的栗子蛋糕。”牛岛若利从排球包里拿出一个蛋糕盒。 “真的买了呀?!”立花雪兔说。 “嗯,早上跑步的时候,顺路。” “谢谢若利!不过我肚子好饱哦,还是等练习完再吃吧。” “嗯,有冰袋,不会融化的。” “锵锵!小雪兔偷偷摸摸在吃什么?!”天童觉从背后暗杀似地偷袭他。 “呃啊——我的蛋糕!” “竟然偷偷吃蛋糕!”天童觉看了看,“蒙布朗?一般般吧。还是黑森林樱桃蛋糕最好吃了!” “没品的家伙!”立花雪兔愤然捍卫栗子蛋糕。 “你才没品!” “……快去练习。”牛岛若利说,“晚一分钟加一百个发球。” “哎呀,主将要生气了,我们快跑吧小雪兔。” “同意。” 牛岛若利:“……” 发球练习结束之后,斋藤教练也来了,给他们测量新一周的数据。 “身高178.8cm,不错啊,听说青少年到了新的环境,更容易长高。”斋藤教练对立花雪兔说,“再看看你的体重……59.6kg。” 在旁边盯着的鹫匠教练暴怒地追着他暴揍。 “臭小子!我让你不好好吃饭!吃蛋糕!就知道吃蛋糕!” “我没有……啊!教练!但是我长高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那不就是更瘦了吗!”鹫匠教练把笔记本卷成一个筒,跳起来打他的脑袋。 立花雪兔想到家里每天清淡的饭菜,无语凝噎。过去的一周里,好像只有在牛岛家和在商业街吃的那两顿,才算像样地摄入了一些青少年需要的碳水和脂肪。 “若利,从今天开始你盯着他吃饭。”鹫匠教练又说,“还有你!觉!往哪里跑?以为有了立花雪兔,我就把你忘了是不是?” “锻治老头好凶啊。”天童觉嬉皮笑脸,根本不怕他,“我又怎么了?” “他挑食的毛病也该治治了,若利你一起盯着吧。”鹫匠教练瞪天童觉,“和立花雪兔坐一桌去吧。” “什么?!” * “每一天的栗子蛋糕”计划,在第一天就彻底夭折。 “可是它的热量不是很高吗?按照鹫匠教练的要求我应该多多吃蛋糕才对。”立花雪兔试图挽救自己的小蛋糕。 “胰岛素过高会抑制生长激素,你的生长板本来就……” 说到这里,牛岛若利忽然停住了,重新说:“高糖饮食会挤占正餐空间,导致蛋白质、维生素d、锌、钙等营养摄入不足。当然,如果你能好好吃完这顿饭,饭后可以再吃一块蛋糕。” 今天食堂的菜色有:番茄炖牛腩、黄油鸡肉煮、麻婆茄子和芝麻拌菠菜。虽说延续了日本人一贯的清淡,不过没有立花雪兔不吃的东西,但是,米饭里竟然放了玉米粒、胡萝卜丁和青豆! 青豆啊,青豆!画蛇添足的青豆! 全毁了!!! “嚼嚼嚼……有那么难吃吗?青豆。”天童觉问。 “觉前辈有资格说这种话吗?”立花雪兔气鼓鼓地说,“有本事你别把菠菜和茄子挑到我碗里啊。” “天童,不要挑食。” “喂喂?信号不好我听不见……” 牛岛若利:“……” 被派来管小孩子吃饭的主将真的不理解,让这两个人吃饭怎么这么难。 他把优秀吃饭队员川西太一和五色工叫到对面给他俩当榜样。二年级的黄毛副攻和一年级的妹妹头主攻以崇高的热情接受了主将吩咐的任务,而这样一来大平狮音、山形隼人、濑见英太、白布贤二郎等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过来了,乌泱泱坐满了一整张桌子,惹得食堂里的同学纷纷往这边看。 “诶,快看,那些都是排球部的哦。” “怪不得这么帅……” “而且都好高啊,可恶,那衣品就给我差一点啊!” “我只是因为家里饭太难吃了才这么瘦的,我可不像觉前辈一样挑食。”立花雪兔说,“所以你们就不要盯着我了,管管觉前辈就行了。” “但我会吃青豆哦。”天童觉说。 “哼,我还会吃菠菜和茄子呢。” 天童觉想了想:“我吃鱼。” “你……我吃西蓝花!” “太狠了……我吃坚果。” “我、我吃秋葵。” “你杀死了比赛。” “这到底是在比什么。”白布贤二郎无语地说,“五色的饭都吃到第三碗了。” 五色工:“嚼嚼嚼。” “蛋糕给我吃吧,牛岛前辈。”川西太一打了个嗝儿,“我还没吃饱。” “我看白布前辈、濑见前辈和我也差不多,我们二传只需要脸好看就行了。”立花雪兔把自己的米饭拨给川西太一,并偷偷去抢蛋糕,“你们主攻和副攻多吃点。” “我吃饱了。”天童觉更是直接摊牌。 “牛岛真是意外地有耐心啊。”白布贤二郎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我已经有点想揍人了。” “对前辈放尊重一点!小白布!” “天童前辈才是根本没有前辈的样子……” 桌上,挂着chiikawa吊绳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着信表示:陌生号码】 立花雪兔:“诶?我出去接个电话。” “你别不吃了直接跑了哦。”天童觉懒洋洋地说。 “不会啦!我又不是觉前辈!” 牛岛若利望着他走向食堂门口,若有所思。 他刚刚确实提醒了一点。 二传,而且是替补的替补的二传。鹫匠教练这么急着要他长高、增重,是为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濑见英太。 濑见英太表情有些僵硬,朝他点点头,似乎与他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 白布贤二郎:“……?” “所以蛋糕我可以吃了吗?”川西太一充满期待地问。 * “喂?你好,哦哦,小野寺编辑,你辛苦了……” “不不,虽然她确实是我妈妈,但我也常常联系不上她,没办法帮您了……” “呃啊,好吧,好吧,我尽力。” “不用谢。嗯,再见。” 挂掉电话,立花雪兔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编辑催稿还催到我这里来了啊?!这样想想当漫画编辑也好惨啊。 他找到妈妈的聊天框,也不管法国现在是几点,直接就炸了二十个乌萨奇挥棍子的表情包过去。 * 放课后,排球部。 前辈们以及五色工在打练习赛,立花雪兔在给几个一年级生托球。练习赛结束后,鹫匠教练走过来看了他们一会儿,就把立花雪兔叫住了。 立花雪兔:“?” 鹫匠教练把他带到另一块空的排球场上,又招手把川西太一叫过来。二年级的黄毛副攻像只大狗一样咻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问:“什么事?” “练一下他的接球。” “哦哦,练单兵[1]是吗?好的!”川西太一的斗志熊熊燃烧,“准备好了吗?公主殿下!我可是不会手软的哦!” “什么单兵?什么公主殿下?”立花雪兔懵了。 但他没能懵太久。 网对面,川西太一各种角度、各种力度的扣球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他在混乱中狼狈不堪地救球,旁边还不断回响着鹫匠教练暴怒的大吼: “太慢了!” “脚步太碎了!” “看好位置再接!” “中午没吃饭吗!” “太差劲了!!!” 立花雪兔:“………………” 结束后,他的小臂上全是被砸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淤青。 我请问?我请问呢?我明明是二传为什么一直在练一传?二传不是站在场中央等球飞到自己面前就可以了吗? “抱歉啊,公主殿下。”川西太一嬉皮笑脸,毫无悔改之意地过来和他勾肩搭背。 立花雪兔默默把他推远了点:“谁是公主殿下?” “天童前辈带头这样叫你的,我们都觉得很合适诶。”川西太一说,“他说你每天赶着回家,好像辛德瑞拉公主。” “你们倒是出个王子带着水晶鞋来救我啊!”立花雪兔今天有点累烦了,决定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瞪着二年级的黄毛前辈。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从188cm的地方看,毫无任何杀伤力,反而一双桃花形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脸颊也因为剧烈运动后而泛着绯红,很漂亮。川西太一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班上的女生都在嘀嘀咕咕地讨论他,看他的账号,说想捏他的脸。 “锵锵!怎么啦!小雪兔!”天童觉又暗杀似地从背后扑过来。 这个人也不给好脸色。 立花雪兔瞪。 他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这个人也……好吧,立花雪兔对着幼驯染的脸根本没脾气。这个人没惹,算了。 立花雪兔扁扁嘴:“干什么。” “今天时间还早!我和若利准备去看漫画!听说某个小可怜零花钱用光了,我还想问要不要带他一起去的。”天童觉笑嘻嘻地说,“要是他生气了,我就不带了。” “谁生气了?我没生气呀!没有!” “带我一起去吧世界上最好的觉前辈!!!” 16、Books绿球藻 books绿球藻,一家连锁书店。 周一是《周刊少年jump》的发售日,最新的杂志已经摆满了书店入口处的书架。天童觉拿了一本付完钱,带着另外两个人到窗边的位置上。他刚一坐下,就哗啦啦地先翻到了中间的部分。 “不,等等。”立花雪兔按住他的手,“应该先看《bleach》吧,友哈巴赫已经杀过来了啊!” “你在说什么,当然先看《naruto》啊,鸣人刚获得了九尾的承认,准备要和宇智波带土打了!” 在他们争执的过程中,牛岛若利正在从第一页开始,认认真真地阅读目录、作者、出版信息和广告。 立花雪兔没打赢天童觉,遗憾退场,决定再到书店里逛逛。 书店的布置井井有条,一边是热血少年区,一边是浪漫少女区。少女区的负责人是一个金发大帅哥,正在向刚放课的女高中生们推荐今日必买,买杂志送化妆品小样,买漫画送扭蛋和吧唧。在少女区最前面的书架上,放着最新的少女漫画月刊《绿宝石》。 《绿宝石》的封面上,有几行花体大字: 「4月1日、paris霊光ラヴァーズサロン」 传说级的少女漫画家makoto带着四月一日系列回归了!住在巴黎的百岁魔女·四月一日朔夜,这次将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恋爱沙龙呢?! 传说级的少女漫画家啊…… 立花雪兔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绿宝石》,一边翻阅,一边闷闷不乐地想,真是的,既然要画漫画,那为什么不回日本啊。 “你喜欢看这些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立花雪兔抬头,后脖颈传来一阵僵硬的酸痛,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很久,看到牛岛若利都过来找他了。 “不,不喜欢。”立花雪兔扁扁嘴,“准确地说是完全没兴趣。” 牛岛若利:“……?” “我想看一下是什么东西排在我的前面。”立花雪兔顿了顿,垂着眼睛说,“这是我妈妈画的漫画。” “……” 牛岛若利看着他。 面前的少年总是笑着和大家打打闹闹,虽然也会大喊大叫的,却从来没见过他真的生谁的气。可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悲伤。 像一个漂亮的、装着颜色鲜艳的橘子汽水的玻璃瓶,不断地晃荡晃荡,冒着让周围人都感到快乐的气泡。 但没有人在的时候,气泡一个接一个地破碎了,从不仔细看就无法察觉的玻璃裂纹中,慢慢洇出来。 他需要什么? 而自己此刻又能做什么? 准确地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并做出相应的、恰到好处的回应,也是一种天赋。显然牛岛若利的天赋点全点在了排球上,没有给这样的事情留有余地。 立花雪兔倒是深谙此道。 牛岛若利想到在黑暗的排球场里,他是唯一察觉到自己的难过的人。即使已经过了那么久,即使自己已经沉默地咀嚼、吞咽、消化完毕了,他还是察觉到了。 最能够照顾到别人的情绪的人,往往却是最得不到照顾的人。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扑闪着眼睛问,需不需要一个免费的拥抱。 牛岛若利垂眸,斟酌地说:“你……” “小雪兔!我看完啦!” 天童觉的声音从窗边的位置上传来。 “还有,你的手机在桌上亮了好久,好像有人打电话来了!” “啊,我来了!”立花雪兔放下《绿宝石》,匆匆跑过去。 跑了几步他回头,问:“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若利?” “……没什么。” “快走吧。”少年重新笑了起来,仿佛刚刚的悲伤全都烟消云散一般,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我也该回家了。” 【视频通话:妈妈】 立花雪兔把借来的jump放到包里,一手拎着滑板,另一手带上耳机,接了视频。牛岛若利抵着书店的玻璃门,等他手忙脚乱地出来了,才和天童觉一左一右地把他夹在中间,这样他就可以走路不看路地接电话了。 【我的宝贝,妈妈想死你了,怎么一接电话就板着一张小脸呀?】 屏幕里,一位和立花雪兔相似度80%的漂亮女性,正热情地对着镜头啾啾啾。 “我都在仙台待了快一个月了,你才打一个电话给我。小野寺编辑也找不到你,都找到我这里来了。”立花雪兔说,“哼,你的新老公和新女儿怎么样?” 【宝宝,妈妈在赶稿子啦,刚刚好不容易才赶完,觉都没补就给你回电话了。不过路易人很好哦,尼斯住着也很舒服。】立花真琴把镜头翻转,对着阳台外盛放的粉红色玫瑰和湛蓝大海,法国现在是中午,阳光洒满欧式的庭院,水波粼粼闪烁。 【至于伊莎贝拉,她比你的年龄大一些,也正在叛逆的时候,我都没见到她几面。不过倒是位小美人哦,哈哈。】 我到底在问什么啊,谁要听妈妈说再婚对象和继女啊?她真回答了,我又不高兴。立花雪兔心说。 “……哦。” 【下次律再找你催稿,你就说我已经死掉了。】 “……神经。” 【小宝贝,还是生妈妈的气呀?早就叫你和我来尼斯了。】 “不去。” 【浩介先生好不好相处?】 “不好。” 【薰子女士养的猫,镇尺,死掉了吗?】 “死掉了,现在的猫叫算盘,也已经很老了。” 【在新学校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 这些问题是以怎样的逻辑串联的? 立花雪兔把手机前置偏了偏,对着和他并排走着的牛岛若利和天童觉。 “这位是凛华阿姨的儿子,若利,我和他都在排球部。这位也是排球部的前辈,觉前辈。”立花雪兔转头对他们说,“我妈妈想见见我的朋友。” 牛岛若利只是听过,并没有见过立花真琴。他微微侧头,认真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阿姨好。” 天童觉则一把勾住立花雪兔的肩膀,挤入镜头和他脸贴着脸,对视频里的女性笑着说:“不用担心哦立花阿姨,我们会好好照顾小雪兔的。” 【有吗有吗?喜欢的人?是这两个其中的一个吗?】立花真琴问。 三人走在街上,立花雪兔戴着耳机,双方其实都只能看着屏幕,并不能听见对方的话。 “你猜。”保险起见,他仍然换了中文,懒洋洋地说。 【真的吗?你喜欢其中的一个?】 【不对,让我想想,又或者说,两个人你都怀有好感,内心的爱情天平不知道究竟倾向哪一个吗?等等这是一个超棒的素材,我记录一下……初来乍到的异国少年,沉默守护的首席骑士,阳光活泼的天才剑客……】 “好土。而且怎么是少年,你不是画少女漫画的吗?” 【没关系,隔壁的《蓝宝石》就是bl部,那边的编辑也约我的稿约了很久了。哎呀感觉应该再加两个角色,画成异世界里的f4会比较帅气!】 “随便你,慢慢画吧,我要挂了。” 【诶,等等——】 嘟。 ……不该是这样的。 其实很期待妈妈打来的这一通电话的。 但她、但她的话语却反复在无关的话题上打转,新的丈夫和儿子,外婆的猫,漫画的素材。 我只是想听她关心我。 我只是想有人像小时候一样关心我,爱惜我,永远不要抛弃我。 如果她不说的话,那我干脆什么都不要听了。 天童觉的目光如一只蝴蝶,停落在少年身上。 “……会下雨哦。”他笑着说。 “嗯?什么时候?”立花雪兔回过神,问。 “让漂亮的孩子落泪的话,天空就会下雨哦。”天童觉伸出缠着绷带的修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肉。 “……谁、谁要哭了!” 准确地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并做出相应的、恰到好处的回应,也是一种天赋。 天童也有这样的天赋。牛岛若利想。 而他自己,只是看着。 一直以来都只是看着。 恢复了打打闹闹的气氛,不觉间就从书店走到了学校门口,牛岛若利和天童觉要回宿舍,立花雪兔则要回家了。 立花雪兔踩上滑板挥了挥手:“明天见啦。” “拜拜哦小雪兔。”天童觉说。 “……雪兔。” 牛岛若利忽然叫住了踩上滑板、正要像一阵轻风般远去的少年。 “什么?”少年刹住滑板,回头望着他。 那一瞬间,在茜色的日暮天空下,一阵风拂起了少年的浅色短发,琥珀般的眼眸比任何宝石还要澄澈。 白鸟,白色的飞鸟成群地从榉树上掠过,一直飞向天空的尽头。 这幅景色无端地烙印在牛岛若利的记忆中,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想要—— 想要抓住这阵经过他的世界的风。 “……不,没什么。” 又是一件可能会让他不开心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 “回家好好吃饭,”牛岛若利对他说,“……不要熬夜看漫画。” 立花雪兔笑了起来。 是啊,他最想要的,其实只是这样的,最普通的关心。 “——知道啦!” * 天才美女漫画家: 【经过我缜密的推理,我认为你喜欢的是那位若利君。当然,这样说并非对另一位觉君有什么偏见,他也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孩子。但是,我做出这番推理是有根据的!】 狂乱木曜日: 【根据什么?】 天才美女漫画家: 【他看起来又强大又可靠啊,和你爸有点像。我比你稍微大一些的时候,也被这款男人迷得不行呢。啊啊,以及那种稍微的冷感,和少女时期的凛华酱也很像。】 可你不是已经和我爸离婚,和凛华阿姨也不怎么联系了吗?! 立花雪兔愤怒地敲字: 【你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啊啊啊啊啊太不吉利了!不准说!不准说!!!ヽ(#`Д`)ノ】 【撤回!快点撤回!】 【呸呸呸呸呸呸!】 天才美女漫画家: 【哈哈哈哈所以我推理对了吗?!】 【诶,以前你在仙台住的时候,薰子女士说你和隔壁牛岛家的大哥哥玩得很好,是不是就是若利君啊?】 狂乱木曜日: 【关你什么事】 天才美女漫画家: 【哈哈哈哈加油呀雪兔様!妈妈会为你的初恋应援的!……呃,话说回来,是初恋吧?】 狂乱木曜日: 【关你什么事啊可恶】 天才美女漫画家: 【太纯情了,啧啧,好像回到了我还不是毒妇的时候喔】 狂乱木曜日: 【我不是很想和你聊天了今天】 天才美女漫画家: 【明天再聊吧~☆】 立花雪兔把手机扔到一边,洗手去吃饭。 过了一会儿屏幕又亮了起来,一条未读消息静静地躺在那里。 天才美女漫画家: 【雪兔,妈妈的宝贝。希望你能有一个happyending,不论是和喜欢的人,还是和重要的朋友们。】 * “若利。”从食堂回宿舍楼的路上,天童觉忽然喊。 牛岛若利看着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天童觉说,“……锻治老头,可能会让小雪兔转位置这件事。” “……嗯。” “果然啊。”天童觉一副洞察的表情,“你觉得锻治老头想让他转什么位置?” “综合考虑一年之后即将引退的三年级生的情况,以及新生的水平来看,明年鹫匠教练应该会以五色和白布作为队伍的进攻核心,进攻强度不及我和白布,而且防守核心就只剩下川西。”牛岛若利停顿了一下,“明年这时候的白鸟泽,最需要一个可以丰富进攻方式,又可以增加拦网强度的副攻手。” “以技术力来说,小雪兔似乎是最合适的人啊。”天童觉眯起了眼睛,“那你觉得他会接受这件事吗?” “……会。”牛岛若利说,“只要能留在排球部,他会接受任何事。” “即使那绝非他所期望的。” 17、青叶城西的练习赛 往后的一星期,立花雪兔就一直被派给川西太一教导,包括但不限于接发球、拦网甚至扣球练习,总之和二传相关的事一点也没做。立花雪兔难得托球瘾犯了,抓着五色工在午休的空隙要给他托球。 妹妹头主攻好感动:“你终于成长为主动给我托球的二传了,公主殿下。” “你。”立花雪兔很想吐槽回去,但一想到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只好连着那诡异的称号一起无视了,“你快点,午休时间就这么一点儿。” 两人没有去排球馆,就在教学楼附近随便找了一块没人的空地。立花雪兔带的路,是他帮千夏学姐找block的时候发现的角落,非常适合躲着教导主任偷偷打排球。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叛逆期的青少年就是这样,任何事情只要偷偷地干,就格外地干劲满满。 “最近和前辈们练习还顺利吗?”立花雪兔随便问了一句。 谁想到,五色工竟然叹了口气。 “虽然几乎天天都和前辈们打练习赛,但是我每次能扣到的球都不超过二十个。” “为什么?还不适应白布前辈的托球吗?” “不是啦。”妹妹头主攻的呆毛都不支棱了,“是所有的球都传给了牛岛前辈。” 立花雪兔:“……啊。” “牛岛前辈确实很强,说实话,即使看过一万次他扣杀的姿势,第一万零一次看的时候也还是会觉得,‘真美啊’。而且他根本不会累,球只要传给他就能得分,如果我是二传的话,我也会把球传给他的。”五色工说,“道理我都懂——虽然道理我都懂,但还是会觉得,有点不甘心吧。” “哎呀——”立花雪兔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妹妹头,“go酱,你也很强哦。” 五色工:“呜?” “一年级生里,你是唯一的正选队员诶,而且还是白鸟泽的正选队员。”立花雪兔说,“‘白鸟泽未来王牌’,这不是什么大话,你确实就是我们未来的王牌啊,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哦。” 五色工:“呜呜呜……” 五色工:“好!再给我来一百个托球!” 立花雪兔:“……行吧,看在你是未来王牌的份上。” 五色工:“?” 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滚啊”和讨价还价,他对这样任劳任怨的立花雪兔感到陌生。 “我最近真的托球托得太少了,再不给你托几个都要不会了。” “诶,我只顾着苦恼自己的事情了,都没有注意到你。”五色工愣了,“你没托球吗?那你最近都在干什么?我看鹫匠教练一直让川西前辈和你在一起,还以为你们在练什么新的快攻呢。” “接发球、扣球、拦网。”立花雪兔无语望天。 “什么意思?”五色工问。 “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 “哦哦,我知道了,鹫匠教练是不是觉得你给一年级的队员托球太浪费了。”五色工说,“所以让你全面进步,早日当上前辈们的练习赛搭子。”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假的?我们白鸟泽连个校外练习赛都约不到了吗?在宫城县已经是这种人人喊打的状态了吗?” “什么人人喊打!是打遍宫城县无敌手——哦哦哦哦!” “你干嘛突然大叫?!” “刚刚!有个手感超级棒的球!” “再来一次!!!” 大汗淋漓的午休结束,二人收拾东西回教室。立花雪兔拿到手机,才看见有条未读消息,是千夏学姐发来的。 一等星: 【立花学弟,宠物医院说咪咪已经恢复好了,周五可以出院,让我们带回来放归。但是我们演剧部周五要去剧场彩排,可以拜托立花学弟去接它吗?】 狂乱木曜日: 【可以呀!我周五部团活动结束就去(*▽)/】 * 周五。 “和青叶城西打练习赛?!”立花雪兔问,“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臭小子,我现在不就是在通知吗!”鹫匠教练说,“对方的入畑教练找我们约的比赛。所有人集合!我们现在坐校车去青叶城西!” “是!” 立花雪兔忙着千夏学姐发消息,被鹫匠教练跳起来给了个爆栗: “臭小子!别玩手机了!晕车吐车上我就把你丢出去!” “好好好……” 立花雪兔嘴上答应,眼睛仍然在忙着看手机。等他上了白鸟泽排球部的校车,已经基本坐满了,他就随便找了个靠窗没人的位置,继续敲字。 狂乱木曜日: 【学姐,部团临时决定去校外打练习赛qaq!我第一次去,也不清楚何时能结束,如果结束得早的话我还是会去接block的。】 【不对,咪咪。】 【宠物医院什么时候下班啊?】 牛岛若利作为主将,等所有队员都上了车并清点完之后,他才最后一个上车。他的视线逡巡了一会儿,落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 一个浅色的毛茸茸的脑袋,低着头,似乎正在苦恼。 他走到立花雪兔旁边,沉默地坐下。 少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还在盯着手机屏幕。千夏学姐大概已经在彩排了,无暇看消息,他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啊啊,完蛋了……”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立花雪兔转头,看见是他,才放心地悄悄问,“一般去校外打练习赛要多久啊?” “看情况,通常比我们的部团活动时间要长一些。会选在周五,就是因为第二天是周末。”牛岛若利想了想,“你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但还是部团活动优先啦。” 立花雪兔想,大不了明天再去宠物医院,多交一天的寄养费就行了。只是他答应了千夏学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还是先和立花老先生说一下吧。”牛岛若利提醒他。 “嗯?为什么?” “……”牛岛若利迟疑了0.1秒,决定向他泄密,低声说,“鹫匠教练似乎准备请大家吃烤肉。”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的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 少年赶紧把一声惊呼咽回肚子里,狡黠地笑着朝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说。”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牛岛若利又说。 “出意外呢?” “鹫匠教练就只会让斋藤教练上车,让我们从青叶城西跑回白鸟泽。” 立花雪兔:“……” “跑完之后,全员加练到晚上九点。”牛岛若利一脸认真地补充,“那样的话你也不用回家吃饭了。” “……”保险起见,立花雪兔问,“‘出意外’,具体是指?” “输了;或虽然赢了,但表现很差。”牛岛若利说,“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到目前为止,我们对青叶城西的比赛都从无败绩。” “……”强者的自信啊,立花雪兔心想,又问,“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打训练赛?岂不是给他们刷boss经验吗?” 刷boss经验是什么意思,牛岛若利不懂。 但他还是认真地解释:“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新招了一年级的队员。” “哦哦!所以这次练习赛,双方的新生都会上场吗!go酱会上场吗!”立花雪兔的眼睛亮晶晶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地又问了一句,“……还有我,也有可能上场吗?”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过于期待。 牛岛若利沉默地移开了眼睛。 “……也许吧。” * “啊哈哈哈!及川大人今天要揍得小牛若抬不起头来!!!” “及川,今天的比赛多多指教。” 及川彻:“……” 岩泉一踢了他一脚:“好好打招呼,礼貌不能丢。” “嗯。”牛岛若利全然不在意,“我还是一样,今天也不会输的。” 及川彻:“………………” 岩泉一:“丢了就丢了吧。” 赛前的写作打招呼读作挑衅环节,及川彻看着对面的二传,臭屁地笑着问:“今天还是你啊?不好惹的妹妹头学弟。” 白布·不好惹的妹妹头学弟·贤二郎点点头:“没错,今天还是我,及川学长。” “你们家新来的好欺负的小雪兔呢?他也是二传吧?” “……”白布贤二郎顿了顿,问,“及川学长,你什么时候欺负我们的后辈了?” “不告诉你!” 五色工瞪着金田一勇太郎。 金田一勇太郎瞪着五色工。 “我是白鸟泽新来的一年级主攻手。”五色工坚定地说。 “青叶城西新来的一年级副攻手。”金田一勇太郎的眼神同样坚毅,“今天就一决胜负吧,我们。” 立花雪兔和濑见英太站在场边,难掩激动地看向场上。 这是五色工第一次站上校外的比赛场,立花雪兔真为他感到开心,希望他能够好好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偶尔……偶尔他也会希望,自己也能站在那里。 “注意看及川彻。”濑见英太忽然对他说,“你之前不在宫城县大概不清楚,他是县内最强的二传。而且曾经是……不,现在仍然是,若利最渴望的二传手。” “诶?!”立花雪兔惊讶地问,“为什么?” “‘他是能让队友发挥出100%实力的,名符其实的二传手’——” 裁判哨声吹响。 比赛,开始了—— 18、队伍的齿轮 白鸟泽vs青叶城西。 第一局由青叶城西方发球。 及川彻站在发球区内,击球的瞬间,仿佛伴随着一阵强劲的bgm。他一记裹挟着狂风的超大力跳发,直接为立花雪兔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忍不住惊呼:“进攻型的二传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濑见英太说。 及川彻的发球直接针对了后排第一次正式上场的五色工。 五色工心里紧张得不行,勉强地接住了这一球,没有接稳。白布贤二郎赶紧救球,尽管一传不尽如意,他仍然将球高高地传给了4号位的牛岛若利。 对面,青叶城西已经组织起了三人拦网。 牛岛若利的左手扣杀穿越了三人构筑的防线,朝着后排的空档砸去。金田一勇太郎忍不住“啧”了一声,心说左手就是麻烦。 而后排的花卷贵大似乎预料到了,已经抢先出现在了球的落点,垫球却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抱歉!”他喊。 另一个青白相间的人影,却更快地追上了球。 一记极高难度的背飞快球,那半空中的身体线条无比流畅、美丽而有力,将球精准迅速地传到了网前。 ——宛若名片般的传球。 松川一静跑动到网前的击球点,起跳。 球却划过一道弧线,从他的指尖上掠过了。 佯攻! 松川一静几乎落地,岩泉一才在更远的一侧起跳,扣杀! 立花雪兔紧张地看着这几乎发生在瞬间的一切。 对面的二传拥有堪称恐怖的技术和协调整支队伍的能力,攻手与二传、攻手与攻手之间高度配合,是一支完成度相当高的队伍。 而我们这边,拥有的是—— 天童觉识破了这场立体进攻中的诱饵。 他与岩泉一同时起跳,十只缠着绷带的修长指尖犹如一张倒悬的蜘蛛网。 “ouch!”天童觉喊。 大平狮音垫球,经由白布贤二郎之手,又是一个高球被传给了牛岛若利。 对面的组织拦网极其迅速。 然而,超高的打点几乎可以无视一切防线,绝对的力量也不需要任何的跑动战术。 他将球重重地扣向后排,金田一勇太郎试图救球,球却砸中他的小臂,接着直直地飞向了界外。 【1:0】。 ——宛若名片般的扣球。 对面,及川彻的脸色很差。 “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到令人讨厌啊。”脸色很差,他的眼眸却亮得不可思议,仿佛燃烧着烈火,“……小牛若。” 牛岛若利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刚刚只是一个无比平常的扣球。他转头对白布贤二郎说:“再高一点。” “好的。”白布贤二郎应了,转头瞪着五色工。 “……”五色工还以为他忘了,顿时缩得像一只弱小、无助、可怜但能吃的鹌鹑。 “下次请给我一个好托的球。” “我知道了!非常抱歉!” 立花雪兔看着刚才的一切,心想: 我们这边,拥有的是—— 牛岛若利。 * 【19:15】。 白鸟泽的19分里,有足足11分都是由牛岛若利拿下,简直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得分机器。 立花雪兔总算理解了五色工的苦恼:所有的球都传给了牛岛前辈。那天他还以为是泄气的说法,现在看来,一个字都没有夸大。整个白鸟泽——不仅是球场上与他并肩的队员,还有球场外的教练、替补、新生后辈,所有的人,都只为他而存在。 为了让这只白色的巨鸟飞得更高,所有人都拧做一股,化为了一阵飓风。 而在青叶城西,却是及川彻却成为了那一阵风。 以“风”来形容有些不准确,应该说,是树。 扎根在大地上的,枝叶繁茂的,托举着所有队员的一棵大树。 在他的托举下,所有人的枝条得以延伸得更高、更远,以外人的眼光看去,他们密不可分,形成了一棵参天的巨树。 ……截然相反的两支队伍。立花雪兔心想。 为了牛岛若利,白布贤二郎成为了光芒最内敛的二传。 可是人的目光,如何不会被球场中央的及川彻所吸引? 此刻,他背飞传了一个快球给金田一勇太郎。 金田一勇太郎几乎是咻地一下腾空,从天童觉和五色工的拦网上将球打到了后排。 【19:16】。 “……啊!”立花雪兔惊呼,“长着蕌头脑袋的那家伙,他的打点变高了!” 濑见英太:“是吗?”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立花雪兔笃定地说,“这都快要赶上翔阳了吧……可他刚刚拦网的时候都还没有跳得这么高的。” 濑见英太心说:翔阳? 跳跃的高度有很多影响因素,包括但不限于队伍调度、跑动距离、爆发力。 是因为及川彻。 ——能让队友发挥出100%实力的,名符其实的二传手。 立花雪兔终于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赛场上,队伍这一个庞大复杂的「仪器」,他看得清清楚楚;赛场外,每一位队员的能力和潜力,甚至于每一个人的性格和情绪,他也洞若观火。 将形态各异的零件组合成一个整体。 及川彻,他是「齿轮」。 “……太强了。”立花雪兔喃喃。 我也想这样。 我也想成为齿轮、成为灯塔,闪耀而重要地,与所有人联系着,活在球场上。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及川彻,没有听见身边的濑见英太,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一局结束。 【25:20】。 五色工略有些垂头丧气地走下球场,立花雪兔知道他肯定觉得刚刚没表现好,赶紧过去鼓励他:“哎呀,我们未来的王牌!打得真好啊!” 五色工:“真、真的么?” 白布贤二郎在旁边淡淡地说:“你别哄他了。” 五色工:“呜……” “啊!不是!没有!白布前辈你——” “立花雪兔。” 换场的中途大家喝水、休息,立花雪兔正给被白布贤二郎打击到的五色工提供情绪价值。第二场准备上场的时候,鹫匠教练叫住了他。 “什么?”他问。 “看得怎么样了?”鹫匠教练问,一如既往地严肃。 “啊……学到了很多。”立花雪兔摸不着头脑,心说我又做什么要挨骂了? “那么,”鹫匠教练难得没有凶他,而是第一次像对待其他所有队员一样,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差不多该让你上场了,雪兔。” 立花雪兔:“?!” 上场走到一半的白布贤二郎,听见这句话,并没有停下脚步。 却是天童觉和川西太一回头了。 “哦哦!要锻炼我们的新二传了吗!”五色工已经完全从被打击状态中恢复了,比立花雪兔还激动,“所以白布前辈——” 白布贤二郎轻声说:“闭嘴,工。” 五色工:“?” 他似乎终于隐约意识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徘徊在排球部的异样,教练不合理的安排,前辈们的欲言又止—— 他看向立花雪兔,所有人都看向立花雪兔。 仿佛都在等待着,最后审判的时刻。 立花雪兔:0.0? 他还在即将上场的狂喜中,接着就听见鹫匠教练淡淡地说: “——觉,他换你。” 立花雪兔:“???” 天童觉:“诶——好吧。” 他走下场,经过立花雪兔的时候,用缠着绷带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16号(立花雪兔)in。 5号(天童觉)out。 “……”及川彻看着对面的换人申请,冷笑了一下,“既然他们要练新人,那我们也练一练吧。国见,别歇着了,换你上场。” 国见英:“……” 国见英咕哝:“好吧。” 13号(国见英)in。 3号(花卷贵大)out。 裁判哨声吹响。 第二局,开始。 大平狮音将球发到对面,被松川一静接起了,及川彻直接将球传给了国见英,以免他一上场就想着省电。 立花雪兔与川西太一拦网,触球之后他下意识紧张地等待一传将球给他,却被鹫匠教练吼了一嗓子: “呆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啊!挡路了!” “啊啊……” 他赶紧给白布贤二郎让位,艰难地适应副攻手的新身份,像只苍蝇一般无所适从地在场上嗡嗡乱转。 冷静,冷静。 整个赛场瞬间如同游戏中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建立起了立体模型,紧接着要扣球了,牛岛若利在4号位,大平狮音和川西太一在后排保护,这时候缺乏的是一个佯攻的副攻手,以大幅度的跑动吸引对方拦网手的注意力——虽然,有牛岛若利在,显然不会有人认为真的会让他扣这一球,但是现在他必须填上这一个位置。 想清楚这一点他立刻迅速地跑向白布贤二郎背飞的位置,奋力一跃。 对方三人死死防在牛岛若利那一侧,不为所动。 牛岛若利起跳。 白布贤二郎连眼神都没有给立花雪兔一个,却在正面传球的瞬间调整了姿势,改为背飞,将一颗快球传到了2号位! 立花雪兔:“?!” 手掌,击中了球。 他与球同时落地。 【1:0】。 立花雪兔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啊?” 五色工抗议地大叫:“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刚来你就给他传了一个球我上一场整场……” 白布贤二郎:“再多说一个字就少给你传一个球。” 五色工:“……niceball!” 牛岛若利:“……” 他看着仍然在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的少年,少年的脑袋上仿佛有一对黑兔子和白兔子僵持左右,一只“诶?”一只“扣球好爽!”,一只又“不对?”一只又“但扣球好爽!”,场面极其混乱。 “抱歉。” “……”牛岛若利收回目光,淡淡地对白布贤二郎摇头,说,“niceball。” “……好奢侈啊。”场外,天童觉也眯起了眼睛,玩味地笑着说,“竟然让我们的王牌当诱饵呀。” 濑见英太没有说话。 这份抽筋拔骨般的痛苦,他也有如切肤。 但是,以出其不意赢得的第一球,并没能持续。 “三、二、跳!”川西太一说。 立花雪兔与他共同起跳,而对面扣球的藠头脑袋狠狠地将球打在他的手掌上。 打手出界。 【5:8】。 “……手型啊,保持手型。”川西太一恨铁不成钢地说,“徒儿,为师不是都教过你的吗!” “是。”立花雪兔低着头说。 “雪兔。” 鹫匠教练在场外又喊了他一声。少年抬头望向老者,眼中还是全然的迷惘。 “你到底能不能打?”鹫匠教练冷冷地问。 少年垂眸:“……我能。” “你输了的话,所有人就从这里跑回白鸟泽。” “……嗯。” 所有人:?! 及川彻静静地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 ……真可怜啊。他心说。 19、无逃路的冥界王子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立花雪兔现在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不是在及川彻发球的轮次被连续追分,不然他们接发球的压力也太大了。 但是因为他一个人而可能害所有人被罚,压力也很大。立花雪兔紧张得不行,死死盯着过网的球。 对面在及川彻的组织下重新发起了进攻。 ——他传给了新来的13号! 国见英长了一张冷淡俊秀的脸,身高却比想象中高,打的还是主攻手的位置,极其反差。 立花雪兔感觉自己像在打游戏,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看准时机,按下x键起跳,心里默念着川西太一的叮嘱:保持手型。 一个非常标准的拦网姿势。 高度、位置分毫不差,如果国见英扣球,球一定会弹回他身后的场地。虽然后排的接应和自由人在两侧已经做好了保护,时刻预备着救球,但是这样的一定会影响到他们的进攻节奏,立花雪兔是这样想的—— 国见英在击球的瞬间改变了姿势,用修长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砰。 啪嗒。 球从立花雪兔拦网的指尖上轻巧地划了一个弧度,大平狮音救球不及,摔了出去。立花雪兔先是震惊地回头看了看落地的球,接着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网对面的国见英。 【5:9】。 ——他打了一个吊球?! ——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他竟然吊球?! 感受到立花雪兔极其强烈的目光,国见英仍然是一副无气力的模样,朝他挥挥手,淡淡地夸了一句:“niceblock。” 立花雪兔:“……” 被嘲讽了。 涌上心间的,是一股强烈的胜负欲。 就像做足了一切准备,带着奥林匹斯众神的祝福一路杀到人间的冥界王子,在最后一道门前咬着牙把老爹打到只剩一滴血,他却忽然进化到二阶段重新满血,轻而易举地一刀把逆子送回了冥界。[1] 输了之后,满脑子想的都只有,再打一场。 作为冥界王子的扎格列欧斯有无数次再来的机会,冥界众神爱他,远在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亦赐福于他。 立花雪兔却只有如同培养斯巴达勇士一般严格的教练,稍不留神还会连带着所有人都被罚。 “再要一个暂停吗?”斋藤教练悄悄问。 “不用了,只是练习赛而已。”鹫匠教练板着脸说,“这点压力都受不了的话,到正式比赛要怎么办呢?” 果然还是想让他打正式比赛啊。斋藤教练心说。 他的目光投向场地上的少年,那少年的眼眸中却全无恐惧,有的只有不甘心。 ——我要赢。 ——无论如何,我都要拦下这一球。 青叶城西连续第四次发球。 立花雪兔放低重心保护接球,球被传到白布贤二郎手里,他正要跑动佯攻,却感到一阵飓风从身前刮过,在他面前高高地跃到了遥不可及的空中—— “给我球!” 五色工说得对。 即使看过一万次牛岛若利扣杀的姿势,第一万零一次看的时候也还是会想,“真美啊”。 他就这样强大而不容置喙,暴力地无视了早已经组织好的三人拦网。 排球如同一道坠星,砸向后排。 自由人渡亲治用小臂接住了球,却被砸得一个趔趄,球高高地往白鸟泽的场地反弹回去—— “chance——” 大平狮音的话还没说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那高大的身影再一次跃向空中,直接将刚过网的球扣回了对面的空地。 “砰”的一声。 再无别的可能。 【6:9】。 立花雪兔看着那因对面连续得分而略显得有些野蛮的一球,怔怔地想。 ……他也许不记得了,不,他肯定不记得了。 他们重逢的第一天、第一球,也是这样一记毫不犹豫的探头球,让立花雪兔认识到了他们之间漫长的距离。 他在牛岛若利的身后追赶,时至今日,那人的身影仍然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立花雪兔:“……” 轮到他发球了。 立花雪兔走向场后的发球区,经过牛岛若利的时候,忽然听见他们的王牌,用仅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不会让你跑回去的。” “……因为有我在。” * 立花雪兔的震惊时间·飘球篇。 在第一个球没接住的情况下,青叶城西很快调整,接起了他的第二个飘球。 “给我!” 金田一勇太郎大喊一声,与国见英分别跑动到二传手的身前与身后,形成交叉立体进攻。他在网前右侧,离及川彻的距离极近,及川彻也做出了正面传球的姿势,似乎要打一个短快球。 每一次拦网,都是瞬息之间的博弈。 他会给谁?! 在那一瞬间,立花雪兔却极其迅速地绕到了空无一人的网的另一侧。 我也看得很清楚,他心说,以二传手的心态来说,非常清楚。 不是藠头脑袋,甚至不是无气力男子。 及川学长,这一球,你一定会给—— 及川彻没有传正面或背面的快球,而是从背后传了一个高球,直接将球从网前左侧远距离传到了右侧,绕过了白鸟泽的拦网。 岩泉一几乎同时从后排发起进攻,以充足的助跑保证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和力量—— 很空旷。 岩泉一热爱着这高空中的景色。 没有铁壁的阻拦,这是及川彻和队友们为他开出的,空旷而坦荡的前路。 青叶城西,并没有「为了谁」的排球,而是「缺了谁都不可以」的队伍! 一个瘦削的身影,浅色的短发快如一道雪白的闪电。 从后排到前排,他与岩泉一同样,拥有充足的助跑。 ——你一定会给他! ——就像我们拥有若利一样,岩泉学长,也是你们最强大的「武器」!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立花雪兔一个人高高地跃起,以一面单薄的身躯阻挡岩泉一的超大力扣杀。 岩泉一:“?!” 某个瞬间他有一种错觉,面前的少年会像被哥斯拉摧毁的城市一样轰然化为碎片。这个念头出现在万分之一秒内,而他也没有任何时间反应,只凭着身体的惯性,轰出了一记超大力扣杀! 立花雪兔也没有思考任何,脑子里只有川西太一唐僧般的碎碎念: 「手型啊,保持手型——」 砰——! 岩泉一和立花雪兔同时落地,二人的眼中皆是相同的震惊。 所有人安静了。 接着,才是球落地的声音。 在偌大的排球馆里清晰可闻。 ——球直接弹向了青叶城西方的场地,界外。 寂静仍然笼罩着整个场地,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裁判吹哨。 立花雪兔自己也怔怔的,直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指上传来。 他捂着手指蹲下:“啊……” 停滞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声呜咽中才恢复流动。 所有人反应过来,岩泉一慌张地隔着网问他有没有事,裁判吹哨,暂停,白鸟泽的其他队员围过来看他的情况。 牛岛若利抓过立花雪兔捂着的手,看见那食指有轻微的肿胀。他轻轻按了按近指端的关节,没有感受到骨摩擦,蹲成一团的少年却疼得差点抽过去。 他站起来,向对面的岩泉一投去一道淡淡的目光。 岩泉一:“?” “韧带轻微拉伤。”牛岛若利转头对鹫匠教练说,“需要紧急处理。” 岩泉一心说:我靠,刚刚他看我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我把人打死了呢。 岩泉一:排球这项运动一般是不会死人的吧。 岩泉一:不是,他还好意思看我?他自己不是也天天把别人打得韧带拉伤吗??? 岩泉一带着99%的愤怒和1%的委屈看向及川彻。 及川彻吓了一跳。 及川彻反应过来他不是要揍自己:“……” 及川彻:“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也杀了助助兴。” 岩泉一:“也不是不行。” 立花雪兔下场,斋藤教练拿出了冰袋、绷带和撒隆巴斯,熟练地给他处理。五色工和川西太一围着他,后者怪叫着噢噢徒儿太棒了太帅了,两个人被教练通通赶走。天童觉摸了摸他的脑袋,重新上场。 比赛继续。 斋藤教练先冰敷了一会儿,将他受伤的食指和相邻的中指用绷带缠绕着固定。 很疼,但立花雪兔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知道鹫匠教练最后的审判如何。 鹫匠教练沉默地坐在旁边,盯着场上继续的比赛,没有看他。 “……我还可以上场的,鹫匠教练。”立花雪兔小声地说,“轻微拉伤而已……我还能打。” “不用了,已经足够了。” 立花雪兔心里忐忑得要命,听见这话根本不敢抬头。 “我知道你能做到的。”鹫匠教练终于转头看他,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打得很好。受伤了的话,等会儿要多吃点肉哦。” 立花雪兔:“?!” 他被迫以副攻手的身份第一次上场没有哭,手指很痛也没有哭,听见这样一句难得的夸奖,却忍不住落下一颗眼泪,砸在斋藤教练帮他包扎的手上。 “哎呀,”斋藤教练笑着逗他,“我给你包得太痛了是不是啊?” 少年压抑着哽咽。 “……嗯。” * 练习赛结束,鹫匠教练说了一些比赛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尤其讲到了五色工的心态问题,把人说得妹妹头都抬不起来,他却话锋一转: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就先去烤肉店吧。” 除了早就知道的主将和他的幼驯染,全体欢呼。 在所有人的欢呼声里,立花雪兔看向牛岛若利,偷偷地笑。牛岛若利也对他笑了,却笑得很淡,似乎并没有很高兴。 “耶!教练最好了!” “今天要把锻治老头吃到破产!” “赞成!” “哎呀,你们先去吧,烤肉店地址发给我。”立花雪兔拿了滑板就跳下车,朝他们挥挥手,“我去接个猫!” “臭小子!吃饭都不积极!”鹫匠教练探出头来骂。 “很快的!”立花雪兔低头看手机,千夏学姐还没回消息,google地图显示青叶城西、宠物医院和烤肉店都离得很近,“十五分钟就好了!给我留点肉啊!” “会给你留的,滑滑板慢点。”鹫匠教练哼了一声。 “嗯!” 牛岛若利坐在后排,身边留了一个靠窗的空位置,没有说话。 他隔着玻璃窗,沉默地看着少年踩上滑板,一如既往地像一阵远行的风。 20、狭路相逢的宠物医院 两所学校和宠物医院都在青叶区,也就是仙台市中心。立花雪兔滑着滑板在街道上穿行,十几分钟后就抵达了宠物医院。他熟练地和医生打了招呼,就去接block。 “还是要放归啊?”医生问。 “是啊,没有办法养。”立花雪兔叹了口气,摸摸block的脑袋,“你是最勇敢的狸花猫,对吧?” 医生在给block做最后的检查。立花雪兔抱着它,拿出了它最爱吃的金枪鱼猫条,打算今天让它猫条吃到饱。虽然平常都有学姐们定时定点投喂,但毕竟还是回去流浪,他想到还是觉得很难过。 “即使是狸花猫,也还是小猫啊。”医生说,“外面的世界对小猫来说很危险的,流浪猫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岁。” 立花雪兔更难过了。 他用两只手挤猫条,block看见他缠着绷带的手指,似乎也意识到这人和自己之前一样受伤了。 它用非常柔软的圆脑袋,轻轻蹭了蹭立花雪兔的手,又用热乎乎的舌头,舔了舔他的绷带。 “别舔,我喷了药的。”立花雪兔心软得一塌糊涂,轻声对它说,“没事,我已经不痛了喔。” “医生,刚刚打电话预约看病的石榴到了。”护士推门说。 “让它进来吧。”医生转头对立花雪兔说,“没关系,你们就在这里待着也行。” “谢谢医生。” 在另一张空办公桌上,block很快地吃猫条,全然不知道这顿饭之后就是分别。 “呜呜,block。”立花雪兔看着它,又勾起了悲伤的心事,“要是能留下你就好了,你来教我拦网吧,当副攻手好难……” 他话音未落,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大嗓门进来了。 “我真服了你了及川猛,我刚打完练习赛,你能让我好好过个周末吗?” “及川彻你有没有爱心啊!石榴吃什么吐什么!要赶紧来医院啊!” “那就不要吃啊。”熟悉的嗓音说,“你的猫病了你自己负责,姐姐为什么非要让我带你来……” 立花雪兔震惊地转头。 及川彻震惊地止住了话头。 “好、好巧啊。”立花雪兔先打招呼,“及川学长。” 及川彻的第一反应是:“你手指受伤了来宠物医院看病吗?!” 立花雪兔:“……” “舅舅好笨。”及川猛把叫做石榴的布偶猫交给医生检查,“没看见他也有一只猫吗?” 及川彻:“……哦哦。” 立花雪兔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念叨的悲伤心事,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位青叶城西的主将。作为对手的及川彻非常强大,作为二传手他也拥有自己最憧憬、最羡慕的技术,是他最想成为的人。 而这些,都离转为副攻手的自己很遥远了。 “你们忙吧。”立花雪兔站起来说,“我、我去前台借一个猫包。” 他灰溜溜地出门,没想到及川彻也跟了出来。立花雪兔心里默念你是去上厕所的吧你是去上厕所的吧,径直去找医院前台的姐姐借装block的猫包,一转头却被一张非常有冲击性的帅脸堵在了角落里。 立花雪兔:“……” 及川彻讨厌天才。 但是这种在泥泞里挣扎的小可怜,他还是挺喜欢的。 “学、学长。”立花雪兔抱着猫包,仰头看着以身高优势堵着自己的及川彻,弱小可怜又无助地问,“有什么事吗?” 及川彻想到自己待会儿要说什么就想笑。 哈哈哈哈,小牛若,你也有今天啊!!! 及川彻故意沉着嗓音,学某人的语气说: “立花,你应该来青叶城西。” 立花雪兔:“……” 及川彻:“……” 及川彻:“啊啊啊你怎么哭了?!”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 立花雪兔原本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哭的,只是受伤下场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哭了,他硬生生憋回去了。现在被及川彻一说,所有积累的委屈、疼痛和不甘心忽然全部决堤了,忍也忍不住。 及川彻吓得连连道歉,谁知道他随口说的一句话能把人惹成这样?这他上哪里说理去!小牛若还在外面到处跟人说及川彻应该去白鸟泽呢,那他是不是要跳广濑川才可以明志?! 但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事实就是他把后辈惹哭了。后辈除了是小牛若的幼驯染之外没有任何缺点,漂亮乖巧讲礼貌,不是天才,练习赛的时候还一直朝自己投来憧憬羡慕的目光,非常之强烈,根本没办法不注意到。 他把这样的后辈惹哭了。 及川彻:我还是人吗。 及川彻:不对,问题应该在白鸟泽。 及川彻也没带手帕纸,只能用burberry卫衣的袖子给人擦眼泪,手忙脚乱,晕头转向。这时候他看见少年的眼睑上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细痣,他恍惚地想,啊,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姐姐说,眼睑上有痣的人,一生都会眼泪泛滥。 立花雪兔自己擦了擦眼睛,过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地对及川彻说:“抱歉……” “抱歉,刚刚我是开玩笑的,但现在是认真的。”及川彻已经完全想清楚了,“你确实应该来青叶城西。” 立花雪兔垂着眼睛,沉默。 “为了配合小牛若,白鸟泽会毁了所有人,濑见就是这样。”及川彻继续说,“你如果非常努力的话,大概也可以胜任副攻手的位置,但那样太浪费了。你自己都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立花雪兔怔怔地问。 “你的能力。”及川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瞬间处理赛场信息的能力,协调所有人的能力,洞察他人情绪的能力。别告诉我你在白鸟泽排球部待了一个月,都没人跟你说这些啊。” 立花雪兔哑口无言。 “太浪费了。”及川彻摇头,“我得去查查转学的手续怎么办。我们的一年级新生里还找到你这么有潜力的二传手呢,锻治老头,他懂个屁的排球啊,怎么会想到让你在副攻的位置上浪费时间……” 有点……不对,非常开心。 被非常强大的及川学长夸奖了,以二传手的身份。果然,他还是喜欢打二传,喜欢和队伍联系起来的感觉。 得到夸奖之后,汹涌的悲伤也瞬间就过去了。虽然其实根本就没有解决任何问题,转学去青叶城西听起来也像是天方夜谭,但是在最难过的时候,有人说你很好,就已经足够了。 “我考得上青叶城西吗?”立花雪兔开玩笑地问。 “拜托,你都考上白鸟泽了——” “雪兔!” 有人有些急促地喊他。 立花雪兔探出脑袋,及川彻不明显地僵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去。 “——还有及川。”牛岛若利定定地看着他,硬邦邦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及川彻换上了他招牌的、有些臭屁又有些欠揍的笑,一胳膊搭上立花雪兔的肩膀,感到少年的身体猛地绷紧了,像一只惊弓之兔。 “及川大人正好路过呀,是吧,小雪兔。” “啊,对对——呃,若利你怎么来了?”立花雪兔心说这局面究竟是要怎样啊?!我还能活了吗?! “我看宠物医院离烤肉店很近,你还没来,就过来找你了。” 立花雪兔简直头皮发麻。 “……我这就去把block装到猫包里!现在就回去了!啊哈哈哈你说这事闹得你们先吃就行了不需要来找我的……” “需要。”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哪里敢说话,低着头打算从及川彻的胳膊底下溜走,谁知道及川彻忽然一用力把他揽了回来,把手机怼在他脸上。 立花雪兔:“……?” “我的line账号。”及川彻的语气很温柔,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而是挑衅地望着牛岛若利,“加我吧,小雪兔。” 立花雪兔哪里敢不从,一边偷偷瞄自己的幼驯染,一边哆嗦着加了及川彻的好友,心说这下总可以放过我了吧,这两位主将等会儿打起来了怎么办,他区区一只小兔子可管不了,只能先溜了。 及川彻好像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刚刚说的事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哦,小·雪·兔。” 这句话如一发冷箭,直直地射向立花雪兔的后背,成功地让他一个踉跄。 “什么事?”牛岛若利问。 立花雪兔假装没听见,一溜烟地逃了。 “你回头问问小雪兔就知道了呀。”及川彻挥挥手,“及川大人也先走了,拜拜,小牛若。” “他为什么哭了?”牛岛若利冷冷地问,“你对他说了什么。” “他哭不是因为我对他说了什么。”及川彻嘲讽地笑了笑,“——而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对他说吧。” 牛岛若利:(˙︿˙)? * 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并排走着,帮他拎着猫、抱着滑板。立花雪兔甩着手,像少爷一样走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猫。”牛岛若利问,“要放归吗?” 立花雪兔摇头:“我带它回家试试。” “你外公不同意的话就养在我家,我把钥匙给你,妈妈出差了你就去喂它。” 也是个好主意,就是有点麻烦凛华阿姨,而且家钥匙是可以这样随便给人的吗? “我尽量请求外公吧。”立花雪兔说。 走到了烤肉店门口,已经可以听见店里男高中生们的大喊大叫、打打闹闹以及教练的怒吼。 立花雪兔刚要迈进去,就在这喧嚣之外的一方寂静里,牛岛若利停下了。 他望着少年,再一次认真地唤他的名字: “雪兔。” 遥远的西太平洋的热带海面,一阵温暖的气流正在上升、旋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西北方移动。 树叶哗啦作响,铺天盖地。 在这酝酿着风暴的潮湿中,仿佛也有另一场风暴,在少年的心里沉默地席卷。 「因为你什么都没对他说。」 心里的这种感觉是什么? 很陌生,也很难受。 牛岛若利难得地茫然无措,在纷纷杂杂的念头里,此刻只能抓住最强烈的那一个,直白地宣之于口—— “你不要走。” 21、可耻却有用的逃避 从左至右依次为装着block的猫包、外公、外婆、吃罐头的算盘。 一张写着「未来计划」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稿纸。 立花雪兔跪坐在蒲团上。 ——立花家的规则怪谈·家庭会议篇 “不要吵架。”立花薰子先说,“更不要打架。” “一样一样来吧。”立花浩介叹气。 “这周你表现不错,说的都做到了。以及,我认真阅读了你交给我的个人未来计划书,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立花浩介顿了顿,“毫无任何可取之处。” 立花雪兔:“……” “在未来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你还带回了一只猫。” “猫很可怜……” “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清楚将来要做什么。你自己写的计划是要念大学,我姑且不说你对考试规定、目标院校和专业一无所知,也只是凭着之前的基础吊儿郎当地维持成绩,假设三年之后你真的去读大学了,这只猫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就、就放在家里啊。”立花雪兔嗫嚅道。 “嗯?我记得有人说过,这是我的家,不是他的家。我可没有义务帮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小子照顾他的猫。” “吵架时说的话就不要当真了。”立花薰子及时调解。 “好吧。”立花浩介叹气,“我只是想让这小子知道,猫的一辈子,还有他自己的一辈子,都很重要,不能马虎地就过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立花雪兔抬头: “我明白您的意思,外公。但是我……我确实一无所知,您突然问我什么未来什么一辈子之类的事情,我短时间内很难想清楚这么重要的决定……” “不是我突然问,而是你从未考虑。这件事情应该在你更小的时候就埋下种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调整,从而接近目标……真琴果然不会教孩子。” 立花雪兔想到了牛岛若利。 他一定就是在很早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的未来吧?甚至先于他们的相遇。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朝着自己的目标日复一日地努力了。 大家总说他是排球天才,叫他「怪童」。事实上,早早地就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并且毫无迷惘地不断为之努力,这就已经是一种超越了绝大部分人的天赋了。 与之相反,立花雪兔一直都在过着一种轻松而快乐的日子。 没有目标,也就不必为任何事而努力。就像随心所欲地生长的野花,乍然一看非常新鲜美丽,可是很快就会凋零。 “……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外公。”少年说,“我会认真想想的。” 立花浩介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指上。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他顿了顿,“还有,在你未来的计划中,似乎没有提到与排球相关的内容,你还要继续打吗?” 立花雪兔:“?!” “我听说,你现在所处的队伍中,似乎不需要你的位置。”立花浩介慢悠悠地说。 “诶?外公你怎么知道——不,先等等,”少年语气急促,“我要打。” “转位置也要打?” “我暂时还没有想清楚,但是我喜欢打排球,我想打。就算未来的职业与排球毫无关系,这三年里我也要打球,只有这件事是我能肯定的。” “受伤了也要打?” “只是一点小伤,不会死人的。” “……好吧。”立花浩介说,“那么,我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立花雪兔眨了眨眼睛。 “……猫呢?” “这孩子打过疫苗了吗?”立花薰子忽然问。 “打过了,绝育了,驱虫了,指甲剪了,骨折也恢复了。医生说它非常健康,狸花猫也不容易生病。” “它有名字吗?” “block。” “好的,那么,我要收养block。” 立花浩介:“……薰子!” 立花雪兔:“耶!外婆最好了!” * 总算带block通过了最困难的考验,经过这鸡飞狗跳的一天,立花雪兔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把自己呈“大”字状甩在床上,只感到脑袋胀胀地疼。 打排球,不打排球。 转位置,不转位置。 自己的未来。 这些事像毛线团一样缠在脑子里,他都已经想不清楚了,更何况还有牛岛若利站在暴雨来临前的潮湿风中,望着自己说的那句话。 「你不要走。」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他说话向来惜字如金,要旁人自行加以理解,才能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然而立花雪兔那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理解牛岛若利的意思和立场,他很累很累,他的力气只够把眼前的这顿饭吃完。 是的,立花雪兔逃避了。 他没有回答,到现在也依旧在逃避回答。 手机屏幕闪烁,住在隔壁的人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牛岛若利: 【到家了吗?】 你不是看着我进家门的吗。 牛岛若利: 【外公同意了吗?】 你没有听见我们打起来,那就是同意了。 牛岛若利: 【快要下雨了。】 ……快要下雨了啊。 立花雪兔好烦,而且又想哭了。他决定一直不要回复那家伙的消息除非他说到自己想听的那句话,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说?那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为什么还要说?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又不说了? 拜托你了,告诉我吧。 为什么要我留下? 哪怕非常官方地说是为了白鸟泽也好,或者就像个及川学长最讨厌的天才一样自大地说是为了你也好,不论你用什么理由来留住我,好的坏的,我都不会走的。 ……只是求求你了,不要不说,对我说吧。 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却不是牛岛若利发来的了。 一般路过三花猫: 【今天打不打?】 这位三花猫是立花雪兔在网上认识的朋友。他还是未成年,成为任天堂会员必须要加入家庭,想也知道外公是不可能搞这些的,他就在网上和别人拼了一个家庭会员。 三花猫的游戏库丰富,游戏时间长得令人咋舌,在线时间也像美国时间,常常半夜上线,到立花雪兔第二天醒来依旧在线。 之前他们在玩不同的游戏,最近则都在玩splatoon3,偶尔在线时间撞上了,就会一起打。三花猫很强,立花雪兔也不菜,一来二去就成固定队友了。 立花雪兔心想,不管了,先打游戏再说。 狂乱木曜日: 【来了!】 三花猫的游戏形象是一只酷酷的布丁头女章,立花雪兔选的是女鱿,因为女角色的声音好听,而且有一个很像垂耳兔的发型。不过他直觉认为三花猫应该真的是女孩子,从不说话不是耍酷装高冷,而是有些害羞的那种樱花妹。 涂地模式,开局,醋饭海鲜世界。 立花雪兔都忘了自己手指受伤了,只能用包扎成一团的食指和中指按zr键。他开局就直冲中场,噗叽噗叽地喷出荧光粉色墨水涂抹地面。 右侧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敌人从寿司桶后闪现出来,一个技能朝他脸上拍来。立花雪兔本能地按zl潜到粉色的墨水里,紧接着一声射击枪响,正在后排涂家的三花猫直接狙中了敌人,把他炸成了一朵烟花。 一局结束,三花猫一共拿下12杀。 立花雪兔心说:被带躺了。 他给三花猫发消息: 【呜呜,我还是不打了,手指受伤了太影响操作。】 一般路过三花猫: 【你怎么了?】 狂乱木曜日: 【小伤,打排球打的。】 过了一会儿三花猫问: 【你也打排球?】 狂乱木曜日: 【对啊对啊,三花你也打吗?你打什么位置的?】 一般路过三花猫: 【二传。】 立花雪兔被暴击了:“……” 二传!二传!!! 除了自己!全世界都在打二传!!! 一般路过三花猫: 【那我继续了,你好好休息吧,下次再约。】 狂乱木曜日: 【好ヾ(^▽^*)】 立花雪兔把手机和游戏机往床下一丢,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 好烦啊!什么事都解决不了!好烦啊! 不管了,睡大觉。 大概白天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不到十分钟他就沉沉睡去了,自然也就没有看见之后收到的那一条消息。 牛岛若利: 【可以见一面吗?】 * 牛岛凛华在书房里加班处理工作,起身去倒水的时候,却看见牛岛若利握着手机,还坐在客厅里。 客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少年安静地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她的孩子已经长得很高大了,沉默的背影如一个真正的男人,但脸上那种困惑的表情,却还是属于少年的。 “咦,若利你怎么了?”牛岛凛华问,“今天没有去运动吗?” “等一会儿再去。” “很少见你这样一直盯着手机啊。”牛岛凛华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家若利,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牛岛若利顿了一下,反问道,“喜欢?” 牛岛凛华想了想:“嗯……就是在意?” 在意…… 就是喜欢吗? 牛岛若利低头,思索了更长的时间。在牛岛凛华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他抬起头,认真地说: “嗯,有的。” 22、少年的祈祷 事情总会一件一件一件一件解决的。 蒙头睡了两天大觉,立花雪兔才恍惚地从房间走出来,重新面对这恐怖的世界。 莉子阿姨在客厅做家务,餐厅里,能隐约听见从电视里传来的天气预报: “本市预计今日夜间将遭遇雷雨大风天气,部分地区有强雷电和10级以上大风,请市民朋友们尽量不要外出,及早关闭门窗,远离大树、铁塔及广告牌……” 立花老夫妇惊讶于少年最近几日的安静,还有些不习惯。立花浩介咳了咳,对立花雪兔说:“今天有暴风雨。” “听见了。”少年恹恹地说,“是晚上吧。” “还是要早点回来。”立花浩介说,“今天我和你外婆要去东京拜访客户,晚上不一定能赶回来,家里的佣人我也会早点让他们回去,你要一个人在家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不就是小孩子吗。立花老夫妇心里都在想。 今天立花雪兔没有像往常一样一阵风似的赶去学校,在家门口擦了又擦滑板,系了又系鞋带,终于等到隔壁开出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ls,牛岛凛华在驾驶座上,朝他按了两下喇叭。 “凛华阿姨,若利去学校了吗?” “诶?他是住校生,昨天晚上就去了啊。” 立花雪兔:“……” 昏头了,把这茬都给忘了。 “你找他有事吗?” “哈哈,没事,拜拜啦凛华阿姨!”立花雪兔踩着滑板逃之夭夭。 牛岛凛华一句“若利这两天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哦”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道浅色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哎呀,算了。 少年们的烦恼,就交给少年们自己解决吧。 * 弧了牛岛若利整整两天,就问这世界上还有谁?!除了及川彻也就是他了。 立花雪兔烦得不行,总觉得应该要道歉,但是又不想道歉,也应该要解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拜托了!白布前辈!”立花雪兔低头请求,“能救我的只有你了!” 午间的食堂里,自从上星期鹫匠教练要求管理天童觉和立花雪兔的吃饭问题之后,大家就习惯了一起吃饭。 “这什么啊?”白布贤二郎嫌弃地接过了那张字迹歪歪扭扭的稿纸,“「个人未来计划」?怎么突然写这个?你的脑子对未来的概念也就只有明天早上吃什么吧。” 五色工:“这是我们班布置的作业吗?我怎么不知道!现在抄一份还来得及吗!” 白布贤二郎:“这位更是只能想到今天晚上吃什么。” 立花雪兔:“……” 头发越粉,骂人越狠。萌脸毒舌的威力他算是体会到了,白布前辈的每一句话都像冷箭一样扎中了他破碎的心。 “我外公让我写的。” “立花,你家的家庭教育好严格啊。”大平狮音一怔,“我还以为牛岛家才是这样的。” “唉,你们根本就不懂。”立花雪兔叹气,“像他这样的乖宝宝,反而家里很自由的,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好叛逆的事情啊。而我家虽然是平民,规矩却比贵族还多——” 公然称排球部主将为乖宝宝,大家都沉默了。 立花雪兔自己也沉默了,理论上他和牛岛若利还在冷战后的尴尬中,但刚刚习惯性地就把他拉出来了。 “你家确实是贵族。”牛岛若利忽然说。 立花雪兔:“啊?” 他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你外婆原姓伊达。” 立花雪兔:“……” 白布贤二郎把他的稿纸收好:“你那副呆滞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我拜托你也学点日本史吧。” * 呆滞的表情,是在想牛岛若利究竟有没有生气。 似乎没有生气? 毫无缘由地就被冷暴力了,普通人肯定是会生气的吧。但牛岛若利究竟在不在普通人的行列里,还有待商榷。 立花雪兔的手指还未恢复,属于不用练习的特例。几个没有拿到队服的同级生请他教飘球,他轮流教完,回过神来部团活动就已经结束了,白布贤二郎过来把改好的未来计划还给他。 “前辈,你这也没改啊?!” “我看过了,你根本没有任何计划,短时间里不可能变一个出来的。”白布贤二郎冷冷地说,“所以现在只要体验就好了。” 立花雪兔:“?” “只要体验得足够多,就一定能找到最想做的事情。”白布贤二郎说,“在你找到之前,不妨听听家人的建议。虽然你外公让你自己思考,但我想他一定有也有关于你的打算,只是在等你去询问他。” “……喂喂,怎么又是这样一副呆滞的表情啊,这不是很自然就能想到的吗?” 原来是这样吗?立花雪兔心想,外公好绕啊。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绕一圈,强行让自己跟着他的想法,自己肯定又会叛逆的吧。 “谢谢前辈。”立花雪兔说。 “我先走了啊。你也早点回去吧,晚上有暴雨。” “嗯,前辈再见。” 好了,这件事情也解决完了。 现在就只剩下—— 空旷的排球馆里,只有牛岛若利还在淋浴间洗漱。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说,但还是必须面对他了。立花雪兔站在排球馆门口,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愁云惨淡得就像少年的心情。 “你还没走吗?” 他心心念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立花雪兔回头,一副佯装若无其事的表情,嗓音却因为紧张都有些生涩: “若利,我——” 他话音未落,天边一道闪电劈下,接着就是轰鸣的雷声和滂沱的大雨。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不是说晚上吗?!”立花雪兔崩溃了,“我连伞都没带!” “这样的天气带伞也没用。”牛岛若利低头看了一眼,提醒他,“你的电话。” 立花雪兔接起来:“喂?外婆。” “是的,突然就下雨了,我还在学校……看看等会儿雨会不会小一些,我就赶紧冲回家吧……” “不会。” 旁边的牛岛若利淡淡地说。 手机上,天气预报app弹出消息:强对流天气将持续二十四个小时,这是日本东北地方近三年以来最大的暴风雨。 “……”立花雪兔说,“渡边叔已经回家了,不要麻烦他开车来接我了吧。” 立花薰子担忧的声音传来:“那你要怎么办呢?这样的天气很危险的,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在外面……” “要不要住我宿舍?”牛岛若利问。 立花雪兔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都忘记了说话。 “若利在旁边啊。”立花薰子说,“若利,我和他外公都不在家,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真的麻烦你了,如果持续下这么大的雨,就只能这样了。你的宿舍住得下吗?” “住得下。”牛岛若利自然地接过电话,“您和立花老先生不用担心。” 立花雪兔弱弱地提醒:“我什么都没带……” “宿舍楼下有便利店。” “……”立花雪兔说,“好吧,那、那就再等等看,雨会不会小一些吧……” 通话结束,二人并肩站在排球馆前的屋檐下。 狂风携着急雨,打湿了他们站的一小块地方。温度骤降十度,立花雪兔还穿着短袖运动服,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牛岛若利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却站得离他近了一些。 非常令人安心的,属于王牌的炽热温度,隔着潮湿的衣服布料传来。 二人沉默地望着眼前如帘的大雨。 无数片树叶在宣示着夏季到来的风中簌簌摇曳,柚子花落了一地。暴雨把世间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然而心底的声音,却愈来愈清晰。 天气预报里说,这是近三年以来最大的暴风雨。 立花雪兔心想,他们错了:这是本世纪最大的暴风雨。 少年在心里拼命祈祷,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大雨降らせ」。 降下大雨吧,变成让我连十分钟的路程都没办法回家的最大的暴风雨吧,把我永远地困在这里吧。 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留在他身边了。 仿佛他的愿望太强烈,上达天听。他坚持点外卖不要一次性餐具、垃圾分类、救助流浪猫、使用珊瑚友好型防晒霜、相信圣诞老人,神明大人终于决定嘉奖好孩子。 “雨不会停了。”牛岛若利下定决心般地说,“走吧。” 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件宽大的运动外套就迎面罩下,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一股干净好闻的味道里。 “跑起来!” 立花雪兔什么也看不到,牛岛若利就用坚实有力的手臂将他揽在怀里,闯入了大雨中。他盯着路面,没有任何担忧,就好像小时候坐在自行车后座,躲在爸爸的雨衣下,根据路面的花纹判断他们到哪里了,那般全然的安心。 柏油路,玻璃门,大理石地砖。 “欢迎光临——”的电子声。 到便利店了,世界恢复清明。因为暴风雨的缘故,便利店里的盒饭和关东煮被饥饿的男高中生洗劫一空。牛岛若利买了饭团、面包和牛奶,立花雪兔正在挑洗漱用品,却被便利店售卖的亮紫色的白鸟泽学园文化衫丑瞎了双眼。 ……我死都不可能穿这种东西,更何况是在暗恋的幼驯染面前。 “我有干净的睡衣,穿我的吧。”牛岛若利走过来说。 “好。”立花雪兔如释重负。 宿舍只有一间浴室,牛岛若利让立花雪兔先去洗澡,立花雪兔心说我几乎一滴雨都没淋到,把在排球馆刚洗过又淋湿了的牛岛若利推进去了。等他出来,他再抱着刚买的浴巾、内裤和幼驯染给的睡衣钻了进去。 “吹风机在外面,你一会儿出来用。”牛岛若利说。 “嗯。” 立花雪兔站在淋浴喷头下,心脏砰砰跳动,眼前一阵眩晕。 ——我竟然真的跟着他过来了。 牛岛若利垂眸,把吹风机的线缠好,心里想着同一件事。 ——我竟然真的把他带回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墙之隔的水声在流淌。 牛岛若利不知道为什么,这水声竟然令他紧张。一直以来他脚踏实地、付出努力并获得回报,已经很久没有类似于紧张的心情了。然而心脏跳动的频率,仿佛带他回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打比赛的时候。 忽然,浴室里少年的一声惊呼,打破了这如水般的沉静。 “怎么了?”牛岛若利敲门问。 少年的声音像隔着雾,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没热水了。” “开关往左边。” “我知道……”水声停了,又响了,又停了,里面的人像是乱七八糟捣鼓了一通,终于还是放弃了,“真的没有。” “……”牛岛若利犹豫了一会儿,“要我进去看看吗?” 又是一阵捣鼓的声音。 少年仿佛下定了决心,视死如归地说: “……你进来吧。” 23-30 第23章 暴风雨来的那一夜“因为若利是大笨蛋…… 推门进去的时候,少年裹着浴巾,头发上还堆着洗发水的泡沫,正在浴室的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牛岛若利感到奇怪,怎么平常没觉得他的皮肤这么白?从他的高度看去,浅色发梢上滴落的水珠划过少年雪白的脖颈、锁骨、胸膛和腰际,像一条幽深的溪流。牛岛若利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能再随着水珠滑落到浴巾遮掩的深处了。 他低着头,一心一意地认真研究水龙头的开关。 未果。 想着问下宿管,牛岛若利拿到手机,才看见群里的通知消息: 【同学们,由于暴风雨来临,太阳能热水器里的热水储量不够,加上刚刚大量集中用水,现在暂时没有热水了。请大家稍等半小时左右,建议错峰用水。另:请记得关闭门窗,尽量不要出门。】 牛岛若利:“……要等半小时。”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等个头,等半小时泡沫都要结壳了。” 少年面颊绯红,光着身子和幼驯染共处一室五分钟已经是他的羞耻心能做到的极限了。还好牛岛若利全程只盯着水龙头,否则要是被这位天然呆问“你很热吗?为什么脸这么红?”——立花雪兔想想就觉得百口莫辩,不想活了。 “我就用冷水洗吧。”他说。 牛岛若利仿佛对此方案颇有微词,然而立花雪兔再看他一秒就要羞得爆炸了,赶紧把他推了出去。 浴室的地板太滑了,又或者是幼驯染的规格太大了。总之牛岛若利纹丝不动,立花雪兔却差点摔倒,被牛岛若利揽着腰扶住了。 “我我我……”立花雪兔拽着牛岛若利的T恤前襟稳住了身体,接着就满脸通红,头都不敢抬,结巴地说,“我弄湿你的衣服了……” “没关系。” 牛岛若利垂眸抓着他的手腕,确定他不会再滑倒,才出去了。 少年站在喷头下,用凉水将自己砰砰的心和通红的脸冷却,心问:神明大人,这也是给我的嘉奖中的一环吗?有点太狼狈了吧! 沐浴露的香味在水雾中渐渐冲散开来,牛岛若利用的是常见的牛奶味,掩盖了少年原本的橙花沐浴露香味。 立花雪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想得这么旖旎,可是若利身上的香味现在笼罩在自己身上,就好像、就好像被他紧紧抱着一样,呃呜—— 更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面对他了。 在排球馆准备要说的话,被各种突发事件一次又一次地打断。原本就很难说出口的话,越是延宕,越是说不出来了。 不能再拖了,必须要说啊。 先定一个开场白吧。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明明就是故意的啊。 “我不会去青叶城西的。” ——可是这样就毫无转圜了,他会继续像从前一样什么也不说,不管我当二传还是当副攻,他都毫不在意,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排球。在我为他如此痛苦的时候,稍微让他为我担心一点点都不可以吗?做个有脾气的人,立花雪兔! 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 立花雪兔吓了一跳。 “不要洗太久的冷水。”牛岛若利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好、好的!”立花雪兔慌张地说。 啊啊啊做个有脾气的人! 冲了!加油!立花小兔! 牛岛若利看着少年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自己的T恤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领口有些大了,而衣摆一直遮到了大腿根部。 立花雪兔把叠好的睡裤还给他:“太大了,穿不了。” “……找白布借一条?”牛岛若利又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了,目光难得地有些闪烁,垂眸接过睡裤。 “没事,就这样吧。”立花雪兔全然没注意到,一心暗暗给自己加油,不管说什么总之说就对了!他清了清嗓子,“若利,我——” “阿嚏!” “阿嚏!” “阿嚏!” 接连三个喷嚏打得立花雪兔晕头转向,刚刚想的开场白全部甩出去了,脑袋像新买的一样空空如也。 立花雪兔:“……” 就这样晕乎乎的,手里被塞了一杯热姜茶,又被按着在书桌前坐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牛岛若利已经在帮他吹头发了。 “诶,哪里来的姜茶?” “妈妈给我的,预防感冒。”牛岛若利说,“还有点烫,你先暖暖手再喝。” “好……” 又一次错过时机,注定做不成有脾气的人了,立花雪兔。 温暖而宽厚的手掌…… 吹风机的热风让人昏昏欲睡,在淡淡的困意中,立花雪兔只能感到一双温暖宽厚的手掌,耐心地摆弄着自己漂过三遍的脆弱的头发。这双手仿佛能托住自己的一切,包容自己的一切。他没有生气,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生气。 是我…… 是我太坏了吗? 牛岛若利盯着落在少年雪白后颈上的碎发,随着热风一吹,牛奶的香味顷刻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这是自己的沐浴露吗?平常怎么没有注意到?在他身上,牛奶的香味仿佛更甜了。 立花雪兔带来的所有感受都令他陌生。 牛岛若利曾经信奉,日复一日的练习必会带他通向胜利,长久以来他都是如此践行且贯彻。这样的信条却在某一天被轻而易举地摧毁了,经验给予他的确定性不复存在,就像他从来都无法预料,少年眼睑上的红鸾星何时隐现。 而立花雪兔*蜷缩在椅子上,以一种防备的姿态,似乎离他非常遥远。 “若利……”在嘈杂的暖风中,少年忽然轻轻地说,“抱歉。”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了。 立花雪兔略带诧异地抬头,却对上了一双困惑不解、仿佛还隐隐压抑着怒意的墨绿色眼眸。 “你总是在道歉。”他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道歉?” 总是把自己变成别人期待的模样。 总是在做着乖巧讨人喜欢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总是在道歉? “……”牛岛若利的声音放软了一些,仿佛无奈的叹息,“……为什么又哭了?” “……因为我的人生一塌糊涂但是我什么也解决不了。我不认识一长串的片假名,不会用一长串的敬语,每天滑滑板也是因为我不会一个人坐电车,仙台对我来说很陌生我很害怕而且我真的很讨厌青豆为什么到处都是青豆。立花家和排球部虽然收留了我但也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抛弃我,我必须非常努力地讨人喜欢非常努力地乖巧开朗有礼貌可我总是做不到——这些事情你能理解吗?你完全都不理解吧?”立花雪兔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最后一句却哽咽着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若利,你——” 父母离异,哥哥留给了爸爸,妈妈改嫁到法国,拖着比自己还大的两个行李箱投奔早就和妈妈断了关系、连带着也不是很喜欢我的外公。这就是我的十六岁。 学着用不熟练的语言说乖巧的话,学着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可爱的笑脸,满心只想着如何讨人喜欢。害怕被再一次抛弃的,那样的十六岁。 这时候,你出现在我面前。 有着礼物般的天赋,却也不因为天赋而懈怠一丝一毫的努力。你一心一意走着你的路,周围的人都喜爱你,支持你,羡慕你,崇拜你。 若利,你那样强大。 “因为我什么?” 牛岛若利俯身抓着少年的手,不让他捂住满是眼泪的脸。少年把头低得更低,不想自己这副糟糕的模样被他看见,但牛岛若利伸手捧起了他的脸,半跪在书桌前,认真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我什么?” 那真是非常窄、非常漂亮、非常惹人怜爱的一张脸。 一只手可以完全捧住,又因为哭泣而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颤抖着。 “因为、因为……” ——因为我喜欢你,让这一切都变得更难以忍耐。 少年不敢看幼驯染的脸,而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还在认真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立花雪兔忍耐到快要崩溃,把脑袋抵在牛岛若利的肩胛骨上,自暴自弃地说: “因为若利是大笨蛋!!!” 牛岛若利:“……?” 眼前一片黑暗、哭到脑袋缺氧。 但是有人用温暖宽厚的手掌,在这片陌生的世界里他唯一熟悉的手掌,轻轻、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脊背。 「因为你什么都没对他说。」 牛岛若利想到了及川彻的话。 ——所以,说吧,告诉他吧。 “你不需要‘变得’讨人喜欢。”牛岛若利认真地说,“喜欢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喜欢你的。” “没有‘无论如何’的、全无条件而理所当然的喜欢。”立花雪兔说。 “有的。” “没有。” “有的。” “只有‘值得’被喜欢的人。” “那么,就是无论如何都‘值得’。” “可是、可是……”少年伏在幼驯染宽大的肩膀上,声音微微颤抖,“可是我不仅想要喜欢我的人的喜欢……” “……我还希望,我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 牛岛若利:“……” 大雨把窗外的世界变得黑暗而模糊,仿佛另一片更高维度的时空。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所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同在,都可以被完整地看见。无数平行时空里,无数封闭的房间,无数相拥的他们,像宇宙一样永恒,像永恒一样永恒。 牛岛若利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瞬间仿佛从时空中抽离出来。他听见无数个自己的其中一个,有些紧张地问: “你有喜欢的人吗?” 过了一会儿,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没有听见回答。 牛岛若利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看,立花雪兔倚着他的肩膀,眼睛紧紧闭着,面色不正常地酡红,呼吸的温度炽热而滚烫。 第24章 小蛇的亲吻嘴唇贴上了他的嘴唇。…… 先是感到很冷。 身上好像盖着一条毯子,立花雪兔本能地把自己蜷缩在里面,但是太薄了,他还是很冷。接着,似乎有个更温暖的东西靠近了,他紧紧抱住,汲取着难得的温度。 很大,很温暖,像商店里最高的货架上摆着的最大号玩偶。 意识沉沉浮浮,断断续续。 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他感到热了,身体变得滚烫。立花雪兔不耐烦地把玩偶和毯子都踢掉了。 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有人坐了起来。到这里为止,他的意识又沉入了最深的海底,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刚刚还很冷,现在好像不冷了。”牛岛若利说。 “38.8℃。”白布贤二郎看了看电子体温计,解释说,“是这样,体温爬升有一个过程,低烧的时候人会感觉冷,烧烫了就会热了。已经可以吃退烧药了,现在是十一点半,明天还没退烧的话,八小时之后再吃一次。” “好。谢谢,辛苦你这么晚来一趟,白布。” “没事,现在立花学弟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医院,还好我备着常用药。对了,你看见教务处发的邮件了吗?明天还要继续停课。”未来的医学生说。 “看见了。” “嗯,那我就先回寝室了。” 白布贤二郎留下的退烧药是一盒冲剂。 牛岛若利用热水冲了药,考虑应该怎么给少年服用。他把人从床榻上扶起来,少年的身体绵软而滚烫,很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无意识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把你……” “什么?”牛岛若利侧耳去听。 “把你……刚刚……”少年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捕到的虾夷扇贝给我。”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你先喝水。” “好。”立花雪兔说。 他把药当成水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即使脸因为药苦而皱成了一团,都没有怀疑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在牛岛若利把他放回床榻上的时候抓住了能抓住的东西:“虾夷扇贝……” 牛岛若利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好一边哄他,一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现在去拿给你。” 少年又消停了。 牛岛若利在寝室里转了两圈,也没有找到什么虾夷扇贝或者可以伪装成虾夷扇贝的东西,最后用毛巾包了两块冰块,想着他烧得滚烫,握在掌心里应该能舒服一些。 立花雪兔却不再像没礼貌的阿獭一样闹着要虾夷扇贝了,少年的手腕搭在毯子上,手指上还有缠过绷带的痕迹。牛岛若利用冰毛巾帮他擦拭,只觉得那截雪白的手腕真是很细。他忽然想,就是这么细的手腕,拦下了岩泉一的扣球吗? “如果……” “什么?”牛岛若利再一次低头去听。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再说一句至理名言吧。”少年喃喃地说。 牛岛若利:“?” “在说出‘告诉你一个秘密’的一瞬间……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呼呼。” 牛岛若利很轻地笑了一下。 烧到胡乱说梦话,也不知道少年的梦里到底有什么。他一开始觉得有点好笑,不停地逗他说话,直到听到这一句,牛岛若利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 “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安静了很久很久,只有窗外暴风雨呼啸的声音。 退烧药中的安眠成分渐渐起了作用,少年的呼吸变得平稳,睡得更沉了。他不再说胡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确定了这一点,牛岛若利才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慢,在暴风雨的掩盖下,几不可闻。 “……曾经我以为……” “……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 一整夜,脑袋里都乱哄哄的,没有消停过。 立花雪兔先是梦见一个全是小动物的无人岛,黑心狸猫追着他还房贷,他只好不停地钓鱼、砍树,还被马蜂蛰了;没礼貌的海獭伸手就管他要他捞到的虾夷扇贝,还讲了一通似是而非的哲理,像是香蕉越大香蕉皮越大之类的。 又梦见了仙台站的商店街,他买完排球鞋去抽奖,抽奖负责人竟然是鹫匠教练,他摇啊摇,摇出了一个排球形状的扭蛋,顿时礼花筒弹射,招财猫咚咚地敲着太鼓,鹫匠教练站在一块栗子蛋糕上,拿着喇叭对彩纸纷飞中的自己大喊: “一等奖:副攻手!” 副攻手副攻手副攻手…… 立花雪兔就在这样循环的回音里猛地吓醒了。 暴风雨哐哐敲着玻璃。 黑暗。 彻底的黑暗。 立花雪兔试着动了动,只觉得很热,身上还酸痛得不行,好像被人暴揍了。他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记忆也断片了。他伸出手,在枕头旁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亮起来。 凌晨,三点二十三分。 屏幕上躺着几条三花猫发来的消息,以及一封教务处的邮件。 一般路过三花猫: 【你手指怎么样了?今天打不打?】 …… 【我自己先打了?】 …… 【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ω⊙)^】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了床榻的角落。 学生寝室里狭窄的单人床,他睡在靠墙的一侧,而牛岛若利的身体朝着他,以一个护着他的姿势,睡在靠外的一侧。手机、毛巾、退烧药、电子体温计等等,散乱地分布在随时都可以够得到的地方。 立花雪兔怔怔地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啊,发烧了。 原来,睡梦里那隐隐约约、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的抚摸和擦拭,并不是一场幻觉。而眼前的幼驯染照顾了自己一整夜,即使睡着了,也还是皱着眉,仍然在担心似的。 立花雪兔坐在黑暗里,在雷雨轰鸣的声音中,久久地凝望着心上人的脸。 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一档。 少年低下头。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不,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但是不对……不应该这样。 农夫救了一条发烧的小蛇,小蛇不应该亲吻沉睡中的农夫。 恋爱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一件事,没有它人类照样过日子,生存、繁衍、死亡。人类进化了几万年,仍然没有把恋爱进化掉,依旧愿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亲吻则是恋爱的誓约,是相爱的人情难自禁、郑重其事,不应该是趁火打劫。 可是。 可是我能不能做一次坏孩子呢?神明大人。 就做一次。就自私这一次。 以后我再也不挑食,节约用水,热爱和保护地球。就请你为我保守这一个秘密吧,神明大人。 立花雪兔小心翼翼地俯身,凑近了沉睡的幼驯染。 也许是因为他的呼吸太炽热,牛岛若利仿佛感受到了脸侧不同寻常的温度,皱着眉动了动。少年如触电一般,吓得赶紧缩了回来。 然而下一刻,牛岛若利翻了个身,无意识地一把将少年揽进了怀里。立花雪兔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抱,直直向前倒去,嘴唇贴上了他的嘴唇。 恰时,一道惊雷在窗外炸响。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少年的头顶滋滋冒着蒸汽,脸颊通红,在彼此的唇触碰到的0.1秒钟之内就拉开了距离。然而单人床十分狭窄,事实上他退无可退,毫无余地,仍被困于墙壁与牛岛若利坚实的臂弯之间。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恋爱真是一场灾难,无人能够幸免,就连脑袋里的无人岛和商店街也全被摧毁了,只剩下粉红色的烟花砰砰砰地在暴风雨的夜空中接连炸开。 啊啊啊我没有……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我我我我只是想亲一下他的脸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我的初吻,这没什么,但但但若利的初吻……若利的也是初吻吗?应该是吧?就这样被我—— 呜呜呜我,我太坏了,我真是一条卑鄙的小蛇QAQ!!! 立花雪兔之前将幼驯染当做抱枕,现在报应来了,高大的幼驯染睡熟之后也把他当成了抱枕,用胳膊揽着他的腰,一条腿横过来紧紧夹住了他的腿。牛岛若利身上的肌肉坚硬如铁,而少年在他的禁锢中完全动弹不得。 立花雪兔本来就已经烧烫了,现在更是火上浇油。皮肤与皮肤之间的触碰,仿佛能直接将他烙伤。 唉,我,唉。 要不是不想死,真想死在这里。 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似乎比窗外的雷鸣还要响。 少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呜呜,初吻是什么滋味啊?刚刚被吓死了,根本都来不及细细品尝。立花雪兔欲哭无泪。 * 牛岛若利在翌日六点准时醒来。 暴风雨仍未止息,房间里一片昏暗。他动了动,准备起床,却发现怀里有一团柔软的东西。 牛岛若利低头,看见立花雪兔窝在自己的怀里,两只手攀着他的前襟,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的胸膛。 牛岛若利:“……” 他把环抱着少年的手收了回来。 少年脸上的酡红较之昨夜消退了一些,但额头摸起来仍然是滚烫的。他穿着幼驯染的T恤,领口太大了,蜷缩着睡觉的时候滑落到了一边。从牛岛若利的角度低头看去,能看见少年颈间的一片雪色。 牛岛若利收回了目光,接着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嗨牛岛前辈。”五色工站在门口向他打招呼,旁边的白布贤二郎则淡淡对他点了一下头,“刚刚我想用公共厨房的微波炉热我的大鸡腿,碰见了白布前辈,听他说雪兔在你这里还发烧了,我决定向病号贡献出我的大鸡腿!” “怎么样,立花学弟退烧了吗?”白布贤二郎拿着一碗速食粥,表情有一些淡淡的无语,“……我跟他说过了病号不能吃便利店的黄金烤鸡腿。” “还没有。”牛岛若利侧过身体,让他们进来,又提醒道,“他还没醒。” 二人在床榻前的地板上支起了一个小桌板,摆上带来投喂病号的伙食。牛岛若利刚洗漱完走出来,又听见敲门的声音。 “五色说小雪兔发烧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天童觉站在门口,“我给他带了我珍藏的巧克力蛋糕哦!” 牛岛若利把他也让进来,门还没关上,又听见一个嚷嚷的大嗓门。 “牛岛前辈!”川西太一拿着两个橘子,“听白布说我徒弟发烧啦?我来看看他。橘子补充维生素C,这是我寝室里剩的最后两个了。” 牛岛若利:“……嗯,好的。” 走廊上,三年级组的大平狮音、山形隼人和濑见英太也拎着一堆东西结伴走过来。不等他们开口,牛岛若利就问:“你们又是听谁说的?” “听说什么?今天停课你知不知道?”山形隼人给他看自己带来的Uno、大富翁、扑克牌等,“机会难得,我们想说要不要一起玩游戏,我还带了好多零食,快把觉他们都叫过来吧!” 牛岛若利:“……不用了。” 三人:“?” 牛岛若利侧过身体,社团的所有人都已经坐在了他寝室里,围着小桌板,望着门口的三人。 “真是难得啊,基本全员都到齐了。”大平狮音感慨。 “对啊,可惜立花学弟是通学生,要是他也在这里就好了。”濑见英太也说。 立花雪兔被吵醒了,这伙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猪也该醒了。 他茫然地从毯子中间坐起来,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和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所有人:“……” T恤的领口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滑落,几乎露出了大半的肩膀,少年还浑然不觉。牛岛若利垂眸,立刻伸手帮他把领口扯严实了。 大家都在忙着分吃的,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一个小插曲,除了天童觉和白布贤二郎。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若有所思。 “……什么情况?”立花雪兔懵懵地问,“我上天堂了吗?” “很遗憾哦,这里还是人间。”天童觉笑着说。 “雷雨交加的人间。”白布贤二郎补充。 量体温,38.3℃,仍然是高烧。 “怎么不退?”牛岛若利皱眉。 “但我感觉已经好多了……”立花雪兔说,“而且有点饿了。” “吃大鸡腿!”五色工立刻说,“你的白细胞还在奋战呢,当奖率三军!” “吃了苦苦的药应该吃点甜的,比如巧克力蛋糕。”天童觉则说。 “吃橘子,补充维生素C,徒弟。”川西太一说。 白布贤二郎:“……” 白布贤二郎驳回了所有人的歪理:“喝粥,喝完粥吃药。” 牛岛若利点头,表示同意。 立花雪兔慢吞吞地从床上挪到地上,倚着白布贤二郎坐下。毒舌的粉色妹妹头其实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肢体触碰,何况立花雪兔浑身滚烫,挨着自己很不舒服。他动了动,但考虑到这是一个病号,就先忍了。 立花雪兔的身体很沉,不倚着人坐不住。但大家围坐成一圈,只有这一个空位了,如果不倚着白布前辈,就要倚着若利,昨天抱着睡了一夜,还……他已经PTSD了。 虽然挨着是没什么问题,挨着就挨着了,可问题是他问心有愧啊。 立花雪兔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粥,看着他们带来的游戏,有气无力地问:“你们要玩什么?” “这些都没意思,难得人都到齐了,我们来玩‘那个’吧!”山形隼人兴致勃勃。 “真的要玩吗?‘那个’。”大平狮音问。 “玩吧玩吧,”天童觉笑着说,“上次玩还是去年夏天合宿的时候,没和新生一起玩过呢。” “‘那个’是哪个啊?”新生二人听得一脸茫然。 “不会是讲一个鬼故事吹一盏蜡烛的游戏吧?”立花雪兔有气无力地补充,“那我不玩啊,前辈们自己玩吧。” “我也不玩。”五色工瑟瑟发抖,“什么一个房间四个角落拍肩膀之类的我也不要玩。” “你们俩胆子这么小吗?”白布贤二郎看过来,表情淡淡的,“不过都不是,他们说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五色工:“哦——” “原来是真心话大冒险啊。”立花雪兔顿了顿,“真心话大冒险怎么玩?” “诶?立花学弟没玩过吗?”濑见英太问。 “还真没和朋友一起玩过,我的意思是,谁受惩罚是怎样定的啊。” “很简单,这有一个转盘,现在我转了——”川西太一抢过来说,“咦,指针正好指到你了,徒弟,你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立花雪兔:“……?” 少年有点烧糊涂了,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一肚子坏水的大金毛坑了,心想大冒险我也冒不动啊,就说:“真心话?” “那我就先问一个常规的问题吧——”川西太一坏笑着说,“徒弟,你的firstkiss还在吗?”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严重怀疑这金毛是神明派来惩罚自己的,他一口粥没咽下,差点被呛死,咳得惊天动地,满脸通红。 大家一开始还:立花这么小怎么可能哈哈哈哈……一看他的反应,所有人都惊了,五色工难以置信地问:“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初吻真没了?” 濑见英太还打圆场:“毕竟立花学弟长得很帅又很有人气嘛……” “我还听说中国的学校对早恋抓得很严格的呢。” “管得越严格才越叛逆,立花学弟自己说过的。” 别说了,你们都别说了。 别再让我想起昨天晚上乌龙的初吻了好吗……删除记忆的按键在哪里,删除,一键删除。 “初吻没了,意思是也已经初恋过了啰?还是说还在谈?” “初吻也不一定就是初恋吧。” “呜哇,听起来更恶劣了……” “别说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们了。”立花雪兔被暴击无数次,已经趴在地板上腰都直不起来了,“大冒险,我换大冒险。” “啊哈哈哈哈已经晚了!不能换!” “正面回答我!徒弟!Lookatmyeyes!” 在众人的哄笑中,只有牛岛若利震惊地望着少年的背影,而少年浑然未觉。 “我听不懂日语思密达,我的头好痛,我吃完药该睡觉了。”立花雪兔怀着把自己药倒的决绝,裹着毯子往床上一倒,心力交瘁地自绝于整个世界之外。 第25章 五月的塔罗牌求求你收了神通吧,不娶…… 再一次迷迷瞪瞪地醒来,天色依旧昏暗,万籁俱静,墙上的挂钟指到四点。一天中人最容易感到孤独的时候,就是午睡迟迟醒来,看见将暗未暗的房间的时候。 聚会的人都散了,留下的垃圾也收拾好了,房间整洁干净,唯有大家的欢笑声仿佛还徜徉在空气中。立花雪兔睡懵了,一转头才发现牛岛若利正坐在床前的地上,安静、长久地凝望着自己。一缕雨后的金色天光穿破乌云照在他身上,就像大教堂前沉默的圣骑士雕像。 “……你醒了。”牛岛若利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躲避少年的目光,只平静地说,“雨停了。” 我睡相很丑吗?还是流口水了? 百万粉丝博主Yukito有很重的偶像包袱,立刻就被吓坏了,想着赶紧去拾掇拾掇。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外婆打来的电话。 【我和你外公下飞机了,你还在学校吗?让司机顺便去接你回家吧?】 “嗯,在的。”立花雪兔本来想客气一下说自己回去,但他病还没好走路都晃悠,倒在街上更添麻烦,就说,“好啊。” 【好唷,我们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你学校。若利在你旁边吗?】 “……在。” 立花雪兔把手机递给幼驯染,自己跳下床赶紧去浴室洗漱。 隔着门,隐隐约约听见牛岛若利在“嗯”“没关系”“不麻烦”“好”,想必就是一些客套的话,少年也懒得关心了,只关心自己的脸。 病中,他的脸色难免憔悴。 还穿着幼驯染的T恤,不知道是显得宽松,还是因为发烧又掉了两斤肉。立花雪兔一想到鹫匠教练肯定又会唠叨,就脑壳痛。 少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现嘴唇有点肿。洗过脸之后,水珠还盈盈地凝着,显得他的嘴唇红润而柔软,是苍白脸上唯一的艳色。 难道是发烧上火了?立花雪兔心想。 老中人从小到大自有一套热气与湿气的理论,深深刻在每一个小孩的DNA里。回去得吃点清火的,让美香阿姨帮忙炖点雪梨吧。 立花雪兔擦干了脸,抓了两下头发,走出了浴室。 电话挂断了,牛岛若利把手机还给他。少年非常疑惑,按理说应该已经拾掇得稍微能见人了,但幼驯染却仍然垂眸不看自己,只是默默地帮忙收拾东西。 ……难道他烦我了? 立花雪兔感觉心上被扎了一箭。 “那我走了。”少年小声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他们没有这么快到,外面冷,不要吹到了风。再过五分钟出去,我送你。也没有给我添麻烦,”牛岛若利顿了顿,终于走过来,用手背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呜。” 二人站在玄关处,幼驯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天光,也没有开灯。晦暗之中少年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心里有一只白兔子和一只黑兔子,白兔子被他刚刚那句话射了一箭,已经冒着粉色的泡泡昏昏倒地了;黑兔子则疯狂呐喊:若利大人,求求你收了神通吧,不娶何撩啊! “……怎么还是烫的。”牛岛若利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那语气和眼神饱含无奈,像是看着遥远的小星球上唯一的玫瑰花,仿佛在问:到底要我怎么办? * “诶,校门口停了一辆丰田世纪,你看见没有?” “啊?丰田世纪是什么车?” “就是电视上会看见的复古老爷车啊,皇室、政客和有钱人常常坐的。不知道是来接哪位少爷小姐的——” “天啊,刚刚排球部的牛岛走过去了。” “他往校门口走诶,难道是接他的吗?我听说牛岛家就很有钱……” “牛岛旁边的人是谁啊?” “Yukito你也不认识,你快玩会儿手机吧。” 立花雪兔恹恹地走着,没精力去听路人的谈话。他的书包、排球包和滑板都由牛岛若利帮忙拿着,校门口,穿着薄藤色绉绸和服的立花薰子已经站在车前,拎着东京传统和菓子铺「虎屋」的伴手礼盒。 “辛苦啦。”稍微寒暄几句,立花薰子便说,“这两天麻烦你了,若利,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我们家吃个饭呢?” 立花雪兔一听,精神立刻抖擞起来。 外婆的提议真是深得他心。一场二十几年来最大的暴风雨,才让他能和心上人同处一室一天,偏偏他烧得昏昏沉沉,一直在睡觉,真是太浪费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坐时光机回到暴风雨来临的前十分钟去打晕自己,也不要去洗那该死的冷水澡了。 但是牛岛若利摇头拒绝了:“我还要去排球馆练习,就不过去了。” “真努力呢。”立花薰子笑笑,把伴手礼盒交给他,“这是我从东京带回来的金箔羊羹和樱云饼,有时间的话就和排球部的大家分着吃吧。” 立花老夫人深谙说话的艺术,少年暗暗感慨,不说“你拿去吃”,而是“和排球部的大家分着吃”,这样对方就很难拒绝了。 果然牛岛若利没有再推诿,向她道了谢,也向坐在车里的立花浩介微微颔首。 立花雪兔跟着外婆坐上了车,非常遗憾地趴在车窗上和幼驯染说再见。像寄养时间结束,被主人接回家的小狗。 牛岛若利的目光落在他漂亮而红润的嘴唇上,眼神闪烁了一下。 “嗯,再见。” 少年眼巴巴地等他来摸摸自己的脑袋,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他落寞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幼驯染的身影,心里有点难过。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要是牛岛若利喜欢我就好了。 “啊啦,怎么啦,小雪兔?”立花薰子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这是东京牛奶芝士工厂的饼干,我买了海盐、蜂蜜和草莓限定三种口味的哦。” 立花雪兔不想吃饼干,只想大哭一场。 他扑到立花薰子的怀里,她的和服前襟上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少年抱着外婆呜呜地撒娇,外婆无奈地问:“嗳唷,到底怎么啦?” 少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心里酸酸涩涩的,眼睛也酸酸涩涩的。 立花浩介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对他十六岁还要撒娇的行为颇有微词,还是对他只向外婆撒娇的行为颇有微词。立花薰子就只当小孩是生病了爱撒娇,像给小动物顺毛一般摸着他的头发,半晌却听见怀里的人闷闷地说:“……要是每天都是暴风雨就好了。” 立花薰子:“?” * 隔日。 牛岛若利转头,看见一个人出现在排球馆的五色工,问:“他今天也请假吗?” “是的。”五色工匆匆系鞋带,“给他发消息没回复,我去问了班主任,据说是支气管炎,完全恢复还要几天。” 牛岛若利不说话了。 “先过来集合!”鹫匠教练在喊他们,“我要说一下未来一个月的练习计划。” “是!” * 在医院吊了三天针,又接了一个周末,等到立花雪兔再次回到学校和排球馆,已经是新的星期一了。落下的课要补,落下的练习也要补,忙得晕头转向,和牛岛若利也没时间说上几句话。 暴风雨那一夜之后,两人之间若有似无地笼罩着淡淡的隔阂。又或者更早的时候,在宠物医院撞上及川彻,在牛岛若利知道立花雪兔要转副攻手却没办法告诉他的时候,隔阂就已经出现,而且谁也无力解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深,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偶尔立花雪兔一转头,总是会发现牛岛若利在默默地望着自己,隔着老远的人群,却依然像在那一个雨后黄昏,床榻前忠实的、永远沉默的圣骑士。 目光交汇的瞬间,二人都觉得彼此仿佛有许多话要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安静地相望一会儿,便移开视线,宛如平静的海面下潮水汹涌。 五月初,学校里迎来两件事。 第一是每年这时候的体育祭。白鸟泽本来就是体*育强校,体育祭搞得很隆重,除了班级之间的比赛,还像文化祭一样摆了各种摊位。 第二是体育祭之后会放几天假,鹫匠教练准备给他们安排一场县外的练习赛,具体和哪所学校打还在联系。教练们的意思是也该让新生们出去见见世面,回来之后就可以更好地准备IH的预选赛了。 立花雪兔没报什么项目,除了排球和滑板他没什么擅长的,不像五色工还有精力去跑个接力赛。看完开幕式之后,少年就在街道的摊位上到处晃荡,和及川彻发消息。 大王殿下: 【什么?!你竟然属于留学生啊?!】 狂乱木曜日: 【好像是吧,入学都是我家里人安排的,我也不太清楚。】 【可能是因为我错过了高校入试,只能考私立学校单独设立的考试。】 大王殿下: 【那我们青叶城西也是私立学校呀,我们也收留学生的,哼ヽ(#*Д*)ノ不过你错过了入校考试,具体情况我还得再问问教务处的老师。】 狂乱木曜日: 【……(;д;)】 【好麻烦,要不然别问了,算了吧,辛苦及川前辈了。】 大王殿下: 【真的不来?】 【锻治老头还在让你打副攻手啊?留在白鸟泽没前途啊,你美好的一切都会被毁了的。】 狂乱木曜日: 【……(;д;)】 大王殿下: 【再让你考虑几天吧。】 【体育祭收假的时候,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 “同学,你看起来是有什么烦恼吗?”忽然有人对他说,“不介意的话抽牌试一试吧?” 立花雪兔收了手机,有些茫然地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算塔罗牌的摊位前。 摊主是一个嬉皮吉普赛风格的学姐,她在立花雪兔面前打乱塔罗牌,又重新洗好、摊开,以眼神示意他:“坐下?” 立花雪兔乖乖坐下了,像是被森林里的女巫捕获的小兔子。 “放松点,抽三张牌吧。”女巫循循善诱,“你在担心什么呢?集中注意力,想着你现在担心的事情……” 立花雪兔抽了三张牌,女巫将它们一一翻过来。 看见第一张牌,少年就想要晕倒了。 【Death】。 女巫只笑不语,接连翻过第二张、第三张。 【TheStar】。 【6ofCups】。 “Death并不意味着死亡,而是象征着死神。”听见这句话立花雪兔仍然想晕倒。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在死神面前,众生平等。这张牌象征着无法逃避的事情即将到来,它毫不留情,会带走所有旧的事物,但也会留下新的希望,这是你的生命中必须经历的一个课题,你要学会去面对。”女巫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尖指向第二张牌,“TheStar,星星。这段时间,你很不好受吧?” 立花雪兔怔怔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完全被她的话吸引了。 “在塔罗牌中,22张大阿卡纳牌组成了一个愚者少年的旅途故事。星星的前一张牌是高塔,在他的旅途中,高塔坍塌,一切都被摧毁了,这时候他仰头,看见了夜空中的星星。”女巫说,“那是你的希望。不要害怕,直面你的内心,遵从内心的指引,相信我,你担心的事情很快就会出现转机的。” ……直面我的内心,遵从内心的指引。 立花雪兔指着最后一张牌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画面上,一对少年正坐在蔷薇花盛开的红色屋顶上,风温柔地拂起了他们的头发,温馨而美好。 “圣杯六,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牌了。它象征着你以前认识的朋友,或者更直接地说,幼驯染。”女巫笑着朝少年眨了眨眼睛,“你要留意哦,说不定就是他们,会为你带来转机呢。” 立花雪兔:“?!” 他还在震惊中,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 牛岛若利: 【后天早晨七点,所有人在1号馆门口集合,去东京打练习赛。】 白鸟泽未来王牌: 【我们要和哪所学校打啊?】 牛岛若利: 【音驹高校。】 * 直接坐校车从仙台到东京,单程大概四个小时左右。他们要在音驹住一天、打两场练习赛,第二天中午再回来。 立花雪兔这次回日本以后还是第一次去东京,上一次去的记忆已经遥远到有些模糊了,就记得树也舅舅带自己去了迪士尼。那时候东京迪士尼海洋刚刚开园,六岁的立花雪兔一遍又一遍地坐惊魂古塔跳楼机,把舅舅都坐吐了,直说再也不来了。 立花雪兔上了车,坐在靠窗的座位。过了一会儿五色工也跟着来了,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 牛岛若利清点完人数最后一个上车,看见立花雪兔和另一颗妹妹头凑在一起,愣了一下。恰时立花雪兔也抬头,捕捉到了他愣神的一瞬间。 目光交汇,两厢安静。 耳边已经听不见五色工的喋喋不休了,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像是过了一万年,又像是只过了几秒钟,牛岛若利率先移开视线,在他们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立花雪兔看不见他了,重新低下头,继续听浑然不觉的五色工说话。 “……不高兴啊?” “什么?”立花雪兔愣了,“你说我吗?” “对啊。”五色工点点头。 “很明显吗?”立花雪兔紧张起来。 “那是太明显了。之前有一次天童前辈还问我你怎么了,最近好像一直都不开心,鹫匠教练路过听到了就说,又不是为了开心才打排球的。天童前辈就顶撞他说,如果不开心我才不要打排球呢。”五色工小声问,“诶,你是不是和牛岛前辈吵架了?” 立花雪兔:“……没有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好吧……那我要告诉白布前辈他猜错了……” 排球部的大家还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被迫转副攻手、被及川前辈挖墙脚又被若利撞见,才开始的。 尽管不知道,却还是悄悄地关心他,也许今天五色工就是被大家派出来的。一想到这里,立花雪兔就觉得暖融融的。 校车里很安静。 五色工带着个颈枕,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妹妹头靠在立花雪兔的肩膀上。 立花雪兔掏出了游戏机,连上耳机,开始打塞尔达。好友列表里三花猫不在线,以三花猫的作息,早晨大概正是补觉的时候。 * 东京都,音驹高校。 作为公立学校,音驹的排场虽然不如私立白鸟泽豪横,但也是东京地区的老牌排球强校了。 排球馆里,双方的主将见面、握手。 “哎呀牛岛,好久不见啦,我们去年的春高都没碰上吧?”对面的主将是一个黑色鸡冠头男子,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待人却意外地热忱。 牛岛若利淡淡地点头,没说话。 另一边,双方的教练倒是寒暄了起来。 “猫又,今年你们有找到什么好苗子吗?” “呵呵呵。”老者笑起来像一只大白猫,“有啊,有啊。看那边——” “各位前辈好!我是音驹高校一年级的新王牌!请多多指教!”灰羽列夫荡气回肠地说。 “你好高啊?!”五色工惊了,“你好!我也是正在以王牌为目标的白鸟泽一年级新生!请多多指教!话说灰羽同学你是怎样当上王牌的……” 五色工的话音未落,灰羽列夫就被旁边的小个子自由人踢了一脚:“你先把球都接起来了再说自己是王牌吧!打完比赛加一百个接发球。” “夜久前辈QAQ——” 立花雪兔笑着看着五色工和新认识的音驹猫猫们聊天,自己却自觉地走向排球场外的替补席,和濑见英太站在一起。 “Go酱真的有白鸟泽的小王牌的感觉了呢,在外人面前。”他说。 “是啊。”濑见英太侧头看着少年,果不其然,他看见了一张既高兴、又羡慕,还夹杂着一点儿落寞的脸。 那时候一起沿着摆满社团摊位的街道奔跑、一起推开排球馆的门的同伴,已经变成无论如何追赶也无法追上的背影了。这样的心情,也不希望让他知道,所以总是面带着笑容。 ——但是,这样的心情,我最明白了。濑见英太想。 立花雪兔没注意到这些,他忽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BGM。 “……风之神殿?”他问,“谁在打急冻盖拉?” 循着BGM,他看见一个布丁头少年,低着头把游戏机按键按得噼里啪啦响,黑色鸡冠头男子催促他:“喂研磨!别打了!” “好好,”孤爪研磨说,“等我先存个档。” 他放下红蓝相间的游戏机,走向排球场中央。 “……我们去年虽然没碰上音驹,但是在赛前研究的时候还是看了他们的比赛录像的。音驹一直都以防守风格著称,是一支非常有韧性的队伍。”濑见英太简单地向立花雪兔介绍。 “防守……”立花雪兔想了想,“那是他们的接应和自由人很强了?” “曾经是。”濑见英太说,“但自从去年开始,他们最强的是「脑」。” 立花雪兔:“……?” 场上,音驹的猫猫们围成一团,又开始了那一项在外人看来有些诡异的喊话仪式。 白鸟泽VS音驹。 第一局比赛,开始了—— 开局不到十五分钟,立花雪兔就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很有韧性”的队伍。 全国三大王牌之一的牛岛若利,他最强的武器就是左手重炮。左撇子打出来的球会带着不同寻常的旋转程度,不熟悉的人只能接一个飞一个。而且与县内青叶城西等学校不同,音驹几乎没怎么与他们打过比赛,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竟然也迅速地适应了牛岛若利的扣球,几乎全员都能够接球了。 打排球最爽的瞬间当然就是扣球砸在对方的地板上,“咚”的那一声。而音驹却像一张密密麻麻的柔软大网,犹如猫咪的肚皮,无论怎样扣球都会被弹起来,不由得令人烦躁。 面对这样的情况,白布贤二郎阻止的破局方式简单而粗暴。 只要传高球就好了。 只要,把高球传到那人的手上,就好了。 咚。 咚。 咚—— 传球一次比一次高,牛岛若利的扣杀一次比一次重。夜久卫辅凭尽全力接球,终于有一次力不从心,排球旋转着从他淤青的手臂上飞了出去。 【18:11】。 对面的布丁头二传手露出了“好烦啊真麻烦”的嫌恶脸。 “……研磨!”黑尾铁朗喊他。 孤爪研磨“啧”了一声,向场外的猫又教练示意。 音驹申请暂停。 「脑」…… 立花雪兔望着对面被队员团团围住的、堪称娇小的二传手,他似乎在向大家解释着什么,所有人的表情非常认真。 ——青叶城西的及川彻将自己化为「齿轮」,调动着所有队友,仍然落败。 ——现在,你又会怎么做呢?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似乎与先前没什么变化,除了接球比之前更胶着、更难缠,仿佛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双方谁先失去耐心,谁就输了。 “……他们难道是想最大程度地消耗若利的体力吗?稍微有点天真了。”濑见英太皱眉,“哪怕全程一直在高强度地跳跃、扣球,对若利而言,三局比赛也不过是才刚刚开始热身啊。” 场上,白布贤二郎却似乎有别的考量。 他在合适的时机,偶尔也将球传给别的攻手。眼下,面对以黑尾铁朗为首组织起来的三人拦网,五色工猛地扣出了一记小斜线—— 裁判吹哨。 界外。 五色工:“……啊!” “不对。”立花雪兔意识到了什么,“……完蛋了,他们针对的不是若利,他们要针对Go酱啊!” “以坚实的接球为基础,反过来压迫白布前辈将传球分摊给别的攻手。毕竟人终归不是机器,这样难缠的接球容易消磨王牌的耐心,从而失误。白布前辈必须将最有把握的球传给若利,其余的球,大部分就分摊给了Go酱。” “而他们的发球、拦网,也在集中针对Go酱,通过针对性的发球压缩他的助跑、高度和力度,三人拦网,再加上后排的防守矩阵,给予他极大的压力。从心理上和现实上,都在封锁他的生存空间,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失误……” “……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个体的崩溃就像抽走积木的游戏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立花雪兔的眼前浮现出在女巫摊位上抽到的高塔牌,“……将会引起整座高楼的坍塌。而他们正在耐心等待着,那一刻微小的崩溃。” ——犹如城市中捕猎的猫。 好恐怖的「脑」。立花雪兔想。 鹫匠教练听见了他的分析,颇有些意外。 “……那么,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应对呢?” “我会怎么应对呢……?” 立花雪兔仿佛没意识到谁在问自己,只是犹如在游戏中建筑模型、分析策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上所有人——他的同伴和他的敌人,思考着赢下游戏的方案。 沉默了一会儿,少年忽然自信地笑了。 “敌人的战术效果发挥时间太长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玩到了新游戏一般的喜悦,“第一局基本已经结束了,如果是决赛局打BO5还有可能。是我在场上的话,只要想着如何迅速拿下前两个回合就好了——这样的办法,有很多很多呐。” 他话音刚落,牛岛若利就以一记野蛮的扣杀,结束了第一局比赛。 【25:20】。 鹫匠教练笑了一下。 “好啊,那就让你在场上试试吧。” 立花雪兔回过神来:“?!” 白鸟泽VS音驹。 第二局比赛。 16号(立花雪兔)IN。 10号(白布贤二郎)OUT。 孤爪研磨看着对面新换上的二传手,像猫咪一样眯起了竖瞳。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因激动而愈发明亮,直直向他看去。 ——同类,找到了。 第26章 猫&兔的游戏时间“毕竟,我是你的王…… 我打二传?! 直到裁判吹哨,立花雪兔才恍如从梦中惊醒——他真的又打上二传了!上次打二传还是上次! 在这样的状况下,鹫匠教练让他替换白布前辈的位置,立花雪兔并不敢去想其中有什么深意——但是,如果能拿下这一局、这一场比赛,或许能让鹫匠教练对他有所改观也说不定。 哪怕是再渺小的可能性,他也必须拼尽全力,牢牢把握住这一次机会。 五色工走向后方的发球区。 “发个好球,小工。”立花雪兔轻轻地对他说,“不会让你被他们针对的,因为我来救你了。” “你会念我的名字了?!”五色工的重点完全错误。 立花雪兔没理他:“记得把球往那只俄罗斯蓝猫发。” 五色工深吸一口气。 抛球、助跑、跳发! 球路迅猛,落点刁钻,灰羽列夫伸出手臂的时间不对,球擦着他的身体,狠狠砸在界内。 夜久卫辅:瞪。 灰羽列夫缩了缩脖子:“……” 【1:0】。 立花雪兔从背后朝五色工比了个手势,意思是继续。 哼哼,你们可以针对我们的小王牌,我们怎么就不能针对你们的了?! 五色工继续发球。 这次灰羽列夫虽然接住了球,却垫飞了。 【2:0】。 夜久卫辅:瞪。 灰羽列夫:QAQ! 灰羽列夫完全没有排球经验,只是凭着身高入选了排球部,刚刚打了两个月的球。其实音驹完全可以通过走位来弥补后辈接球的不足,但却没一个人这样做。 灰羽列夫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各位前辈,夜久卫辅跳起来给了他的脑瓜一下:“继续接,接到接起来为止。练习赛练习赛,不就是用来练习的吗?” 立花雪兔的心里毫无波澜。 对一些人来说只是练习赛,对他来说,却是只能赢不能输的比赛。哪怕是给对面的新人喂经验也好,今天他也必须用一切办法拿到25分。 这里就是他的万丈悬崖,而他绝不退后。 第三球,灰羽列夫终于接起来了,堪堪传给了孤爪研磨。 对面组织进攻,白鸟泽接球,蓝黄相间的流星终于在所有人手中运作起来,飞向了排球场中央的立花雪兔。 抬头仰望着排球的某一个瞬间,少年竟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瞬息之间,无数信息涌入他的脑海,被迅速地分析。 这一个球经孤爪研磨之手,由一个莫西干头的家伙扣了过来。那人虽然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家伙,落点其实非常刁钻,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布丁头的吩咐—— 发完球之后的五色工,要从后排向前排移动,参与进攻。而这一球,精准地落在了6号位大平狮音的偏右侧,利用他接球的路线,阻拦了五色工向前跑动的路径。 如果是白布贤二郎在场上,这一球毋庸置疑会传给牛岛若利。 音驹也早早就对牛岛若利布置了拦网和保护,他们的防守在一次又一次的重炮轰击下越来越完备、熟练。而孤爪研磨也预料到,哪怕对面新换的二传另辟蹊径,依然将球传给了五色工,他的扣球也会因为被阻拦而产生些许的失误。 在比赛中,只要这一个又一个“些许”的失误,就足够了。 猫咪们虎视眈眈,已经暗中布下捕猎白鸟的陷阱。 在立花雪兔接下球的一瞬间,无数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他,思考他会将球传给谁。 而他全然不顾,背对球网,斜着将球传到了球网另一侧——球网边的标志杆附近,不仅是音驹防守的空档,甚至连白鸟泽方都没有任何人在的地方。 ——与青叶城西一战中的及川彻如出一辙的,一个充分利用球场横向宽度的,平拉快球。 ——就像及川彻为岩泉一开路一样,立花雪兔,也在为某人开路。 “给我——”立花雪兔喊,“出现在这里!” 要截扣这一球,不再是从后排直接往前,而是要绕一个30°的弧形助跑。 这段路,正是一条开阔的、没有任何人阻挡的道路。 由他们的二传手,为他开辟的道路—— 球抵达高处击球点,一瞬间停止。 而在它坠落之前,五色工已经抵达,精准地轰出了一记斜线球! 压线,界内。 【3:0】。 孤爪研磨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立花雪兔。那浅色头发的少年伸出个“耶”朝他晃晃,那意思是说:别想针对我们家的小王牌。 牛岛若利看了少年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置强大的、百分之百能得分的超级王牌于不顾,一心只想着拯救被陷阱困住的弱小雏鸟。孤爪研磨揉了揉手腕,冷静地想。 是叫做立花雪兔。 在排球场上,原来也有你这样的二传手啊。 “喂,研磨。”黑尾铁朗喊。 布丁头三花猫极淡地一笑,金色竖瞳中闪烁着奕奕的光。作为幼驯染的黑尾铁朗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他在游戏中碰到有意思的敌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数据更新中,请稍后。” “好吧。”黑尾铁朗笑了笑,给予了自己的幼驯染充分的信任,“……你可别更新太久了啊,研磨。” 五色工,连续第四次发球。 这一球堪堪擦网,虽然出乎意料,但以防守为著称的音驹还是垫起了这一球。孤爪研磨传球前,眼神似乎无意识地看了看身前。 ——对方的拦网手布置在左右,预备拦截灰羽列夫或山本猛虎。 ——一块小小的,破绽。 “二次球!”立花雪兔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直觉拦网的天童觉也闪至了孤爪研磨所在的网前,他心说,这只布丁头的三花猫看起来懒洋洋的,现在也终于着急了起来,想用二次球进攻吗? 孤爪研磨:“嘿咻。” 立花雪兔和天童觉几乎撞在一起,但对面的二传手却轻飘飘地摆了他们一道,没事人一般收回了目光,将球传给了山本猛虎。而原本与天童觉双人拦网的川西太一,在只剩了他一个人之后,没能拦下这一球。 立花雪兔:“……” “没事啦没事啦,”天童觉说,“拦网本来就是一场豪赌啊。” 好恐怖的「脑」。立花雪兔对孤爪研磨的印象再一次深刻了。 我就是要从这样一个人的手中,赢下比赛吗? 不要紧,不要紧,少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如果说音驹的主场在地面,那白鸟泽的主场就在空中。但不是以快和轻取胜的空中战,而是兼具高度和力量的空中大炮。 眼前是一支非常难缠的队伍,任何攻击都容易陷入胶着,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以眼花缭乱的技术攻其不备,迅速拿下比赛。 音驹方,黑尾铁朗发球。 立花雪兔在背后做了个手势。 “这是什么暗号?”场外的濑见英太问,“立花学弟好像没和正式队员们一起打过训练赛吧?” 白布贤二郎也皱着眉,摇摇头。 球被接起来之后,传到立花雪兔手里。他极快地垫步托球,球只移动了一个极小的身位,而主攻手无论是牛岛若利还是五色工都在网前距离几个身位的地方。 但,另一道金色的飓风,以更快的速度跑到二传手的身前! ——和川西太一配合的近体快攻! 夜久卫辅从线后起跳救球,却没能来得及赶上。 【4:1】。 “哎呀徒弟!”金毛副攻手大笑着拍了一下立花雪兔的背,少年感觉自己差点被他拍死,“没想到第一次用这招还蛮顺利的嘛!” “……这下鹫匠教练就会知道,他让你教我拦网的时候,我们在偷偷练别的了。” 牛岛若利再次看了少年一眼,依然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诶,这可真是——”夜久卫辅不满地说,“对面那二传到底有几个技能啊?有完没完了?” 孤爪研磨抬眸:“一般的小BOSS大概就三四个技能循环吧,如果是大BOSS的话,可能还有二阶段和三阶段。” 但那位琥珀色眼眸的少年,显然并非什么大BOSS。 夜久卫辅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你已经摸清楚他的规律了?” “再过一会儿吧。”孤爪研磨淡淡地说,“五分钟以内。” 之后的五分钟,立花雪兔用眼花缭乱的战术,不断地从音驹手里拿下分数。 白鸟泽,空中的白鹰,力量远胜于一切。 而少年选择用快而轻的传球,极大地丰富了进攻的选择。白鸟泽原就是以攻击著称的队伍,这下有威胁的不止牛岛若利,每一个攻手都有可能会打出意料之外的扣球,令音驹防不胜防。 音驹又不能彻底放弃对牛岛若利的盯防,以对面二传的性格,一旦被他钻到空子,马上就会把大炮架到他们脸上的。 “真的有二传能忍住不把球传给牛岛吗?”黑尾铁朗忍不住吐槽,“牛岛是第一次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对待吧?” “而且,「怪童牛若」竟然对这样的二传手没有意见吗?这和我听到的传闻不符合啊。” “不好,二次球——” 所有人都在紧张立花雪兔这一次会将球传给谁的时候,他在空中改用左手,轻飘飘地打了个二次进攻。 立花雪兔故意说:“嘿咻。” 孤爪研磨:“……” 三花猫眯起了竖瞳。 北极兔,有点记仇。 两只小动物隔着网对视。 一静一动。 一个暗中蛰伏,一个锋芒毕露。 所有人心里都在想:这是什么巅峰的脑力对决?期末考试低于90分的人还能打这场排球吗? 孤爪研磨很轻地一笑,先转过身去了。 “数据更新完成。”他说。 * “表演破绽?”音驹全员一时有些没懂,“什么意思?” “事情其实很简单,看起来眼花缭乱,但他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迅速拿下这一场比赛。”孤爪研磨淡淡地说,“大概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会对他们不利,所以选的都是快节奏打法,在瞬间精准找到对手的破绽,从而一击必杀。” 而且,他不清楚为什么,那少年的身上,带着一种强烈的“不能输”的意志。 “不想输”是人之常情,但“不能输”是谁给他下的定义? ——就好像,输了这一场比赛,他又将变得一无所有。 “……人的脑力都是有极限的。在短时间内、极大的压力下,能分析出场上的破绽已是很不容易。”孤爪研磨轻飘飘地说着残忍的话,“如果还要加上分析‘是不是敌人故意制造的破绽’,岂不是很快就会崩溃吗?” “说到底,也是他先放弃了原本可以依靠的东西,自己把自己逼上了这一条崎岖的道路。” 音驹全员都在想:好恐怖。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呢,立花雪兔? 孤爪研磨垂下眼眸,表情中带着即将通关的索然无味。 *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好几次分明看见了他们防守中的疏漏,组织进攻的时候,却都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猫猫们接住了。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尔,三次四次,那不就是又踩中了三花猫的陷阱了吗?! 立花雪兔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自己的传球突然一下就被看穿了,心里一急,本就快节奏的球越传越快,终于有一球在五色工击中之前,就直直地飞了出去。 【23:23】。 不能胶着,却还是越打越胶着了。 五色工:“……” 五色工:“Dontminddontmind,你先别急。” 怎么可能不急?! 立花雪兔焦躁地想,再这样的话,就要输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又要没有了。 球再次被传到他手中,少年的脑袋里一团浆糊。 右后方有防守空档,要用平拉快吗?这会是他们的陷阱吗?前方有三人拦网,他们会被时间差迷惑吗?想要绕过他们,也在三花猫的意料之中吗?我方跑动路线合适吗?攻手能赶得上吗? ——算力系统即将崩溃。 而这时候,就在他的眼前。 一道坚定的身影,高高、高高地跃至空中,如同展翅的白鹰。 「真美啊。」 第一百零一次看见,也还是会忍不住感叹,并且情不自禁地被他的强大所吸引。 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场比赛,球并不是一次又一次理所当然地飞到他的手中。 但是牛岛若利,仍然一次又一次全力以赴地起跳。直到自己的身影,终于映入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中—— 只要注视着我就好了。 如果可以,请永远注视着我吧。 立花雪兔:“!” 在少年反应过来之前,这一球就已经不受控制地传给了牛岛若利。 完了,有些低了—— 砰——! 那一球却如一道激光,从拦网手的掌心之间呼啸而过,砸在后排保护拦网的自由人的小臂上,又斜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场外的围栏上。 【24:23】。 立花雪兔如同大梦初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道理很简单,只要把球传给牛岛若利,就能得分。 刚刚自己在场上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吗? 我想证明自己作为二传手的、不同于白布前辈的能力,最后反倒却证明了无论如何还是要依靠王牌吗? 场外,鹫匠教练叹了口气。 绮丽,却无用。 执着到近乎幼稚。 立花雪兔低下头,不甘心地想,如果是白布前辈在场上。 如果是他的话—— “打得很好。”牛岛若利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平静地说,“……没有关系,如果想不到办法了,任何时候都可以把球给我。” “我会有办法的。” “毕竟,我是你的王牌。” 立花雪兔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他。 但牛岛若利只是平静地说完,就去了他轮转的站位上。 所有人:“???” 你是谁? 你还是说“白鸟泽不需要不为我托球的人”的牛岛若利吗??? 第27章 幼驯染的胡闹厨房以后我们结婚我要请…… 不是“你是我的二传”。 而是“我是你的王牌”。 立花雪兔小声说:“……谢谢。” 牛岛若利回头,表情变得温柔了一些:“还好,终于不是听见你的道歉了。” 立花雪兔:QAQ! “就是啊。”五色工也冒出个脑袋,“虽然脑子不如你,但是我们打球的时候也是会看着办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想的。”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徒弟。”川西太一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且我保证,即使输了比赛,世界也不会毁灭的。”天童觉笑嘻嘻地说,“……哎呀,公主殿下又要哭啦?” 立花雪兔吸着鼻子说:“没有!没有!!!” “喂,研磨,你给人打哭了哦。”黑尾铁朗揶*揄地用胳膊肘撞了撞三花猫。 “……不关我的事吧。”邪恶三花猫毫无自觉。 “哈哈哈哈——”黑尾铁朗大笑着揉了揉幼驯染的脑袋,朝对面大喊,“喂,对面的,哄好你们家的小二传了吗?好了就去发球,再不发球就判负了。” 灰羽列夫充满期待地问:“我也可以这样被前辈们哄一次吗?” 黑尾铁朗、孤爪研磨和夜久卫辅齐齐看着他,不说话。 灰羽列夫:“……好了我知道了。” 【24:23】。 白鸟泽方,立花雪兔发球。 只差最后一分了。 在整场比赛中,他还没有发过跳飘球。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能用自己的跳飘发球终结比赛,以此告诉鹫匠教练,自己是有价值的。 少年深呼吸,抛球。 掌根击中排球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一球发得很好。 但音驹再一次展现出了他们在防守上极高的素质。 自由人夜久卫辅,竟然第一次就接住了他的跳飘球!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的话。 周围的景色仿佛在迅速变化,时光回溯到十年前。 广濑川河堤上,荒芜的排球场,两个小小的身影。 “耶噫!我们终于练成了第一个双人绝招!果然还是要在秘密基地修行啊!”立花雪兔激动地说,“若利哥哥,给我们的新绝招起一个帅气的名字吧!” “……”牛岛若利想了想,说,“这是PipeAttack,后排快攻。后排球员从三米线后起跳,攻击二传手传至场地中后部的快球。在90年代由巴西队率先使用,后来法国球员EarvinNgapeth……” “停!我知道了!就叫‘幼驯染快攻’!” 时间重新流动,一瞬间,又回到了音驹高校的排球馆。 立花雪兔将球传给了轮转到后排的牛岛若利。 既然如此的话。 就给你们看看我最后的绝招—— 砰! 毫无余地的,只有一声的,砰。 裁判吹哨。 【25:23】。 白鸟泽VS音驹,2:0,胜。 立花雪兔:“啊啊啊啊啊啊——!!!” 立花雪兔:“我赢了!鹫匠教练!我们打赢了!” 少年欢呼雀跃,令鹫匠教练都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自己曾经许诺过他什么吗? “谢谢指教!” 双方队员鞠躬。 “哎呀,好了好了,研磨,”黑尾铁朗不住地安慰,“不要再生闷气了,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嘛。” “小BOSS我已经攻略完了!”孤爪研磨的脸颊鼓鼓的,“是他最后突然和大BOSS联动,进化出了一个新组合技,我才没打过的!” “是的是的,我们都知道——” 听见他的话,立花雪兔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幼驯染。 “若利。”少年笑着喊他,“大BOSS。” 牛岛若利:“?” 确实如此,你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的强大。立花雪兔想。 不论是我,还是濑见前辈、白布前辈、小工,白鸟泽的全员,还有及川前辈、岩泉前辈,翔阳,等等等等。你存在于我们所有人前方的道路上,像一个沉默的坐标,持续地影响着我们,也指引着我们。 但是我一定会,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知道,如何追赶你。 不用再去纠结、恐惧、怀疑自己,我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知道你的强大。 因为,你八岁当天,已是我偶像。[1] * “怎么样,鹫匠教练?”斋藤教练问,“这一场比赛,有让您看到您想看到的东西吗?” 鹫匠教练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迟疑地开口。 “被针对、被封锁,工原本应该学习如何更坚定地面对比赛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如果工决定要在排球的道路上继续前行的话,这是他必须学会独立面对的,能让他变得更强大。”老者缓缓地说,“但是那孩子总是察觉,也照顾着所有人,这是他不合时宜的心软。” 他没有说雪兔的名字,但斋藤教练显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但是,”斋藤教练推了推眼镜,第一次反驳了老者,“这也许,就是那孩子最特殊的地方。” 风没有形状,当你感受到的时候,就已经被风轻柔地包裹住了。 风可以弥合一切。 鹫匠教练沉默了更久的时间。 “……也许是吧。” “好啦,孩子们,反省的事一会儿再说吧。”猫又教练笑眯眯地对两所学校的孩子们说,“现在该去吃饭了。” “吃什么吃什么?” “除了烤肉,现在还有什么更适合你们的东西吗?” “呜呼——!” * 日式烤肉店里,浩浩荡荡地涌入了二十个男高中生,把一个包间挤满了。 “教练竟然请客吃自助烤肉?!” “太豪华了吧——” “所有人听我说!”黑尾铁朗敲了敲桌子,颇有主将风范地吩咐,“坏习惯一定要改掉,不许吃米饭、寿司和拉面,肉和海鲜也能吃饱!” 已经抱着一个苹果派在啃的孤爪研磨:0.0? 同样坏习惯的还有立花雪兔,又累又热的时候他反而最没胃口,拿了一大瓶1L装的冰草莓酸牛奶吨吨喝了半瓶,然后打了一个嗝儿。 “把这俩小孩丢到角落里去。”黑尾铁朗说。 丢就丢,孤爪研磨懒得理他,叼着个叉子坐在立花雪兔旁边,掏出了一个红蓝相间的游戏机。 “之前是你在打急冻盖拉对吧?”立花雪兔对他说,“我听见BGM了。” 下了排球场,孤爪研磨就不怎么说话了,只小声地“嗯”了一下。 “那还蛮好打的,我早上在来的路上打完了。”立花雪兔主动说。 “……”三花猫瞪着眼睛,“你也玩?” “嗯嗯。” “你打到哪里了?” “只打了一个风之神殿,然后就在海拉鲁到处晃悠。”立花雪兔问,“研磨你是会一下把主线全部推完,还是慢慢玩的?” “当然是一个BOSS接一个BOSS地全部推完。”三花猫慢吞吞地说。 “诶,我倒是不会急着打完。我还是喜欢到处逛街,帮NPC们做些零零碎碎的支线任务、送呀哈哈找朋友什么的。” “这样啊……” 黑尾铁朗看见自家幼驯染已经掏出了游戏机,叹了一口气,把烤好的牛肉放在他的盘子里,叮嘱他记得吃。 立花雪兔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就给三花猫网友发了条消息,问他打不打喷喷。 孤爪研磨的手机响了。 立花雪兔:“?” 孤爪研磨敲了几个字,放下手机。 立花雪兔的手机响了。 一般路过三花猫: 【在打塞尔达。】 立花雪兔:“?” 孤爪研磨也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抬头,看着他。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一般路过三花猫?” 孤爪研磨:“……” “好吧。”三花猫存档塞尔达传说,平静地接受了网友就在眼前的事实,“你想打喷喷也可以。” “不不不。”立花雪兔赶紧说,“我买了胡闹厨房,一个人打太无聊了,正好你在我们就一起打吧!” 立花雪兔把游戏机架在桌上,拆下Joy-Con和他一人一只,进入双人同屏游玩。 黑尾铁朗:“……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在烤肉店玩做烤肉的游戏?” 没人理他。 立花雪兔:“三星通关!你太牛了!” 孤爪研磨:“下一关,你负责上菜洗盘子、把菜从马路对面丢过来……” 黑尾铁朗帮幼驯染烤的肉在盘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孤爪研磨偶尔在游戏通关后的加载时间里小猫似的吃两口。 牛岛若利看着对面的主将,仿佛学到了什么。 立花雪兔一抬头,茫然地看着盘子里的肉。 “你不吃牛舌,对吧?”牛岛若利把刚烤好的横膈膜放到幼驯染的盘子里,“别再喝草莓牛奶了,冰的和热的不要混在一起吃。” 立花雪兔受宠若惊:“……哦哦,谢谢若利。” 二人诡异地沉默了。 转头看着另一对幼驯染,黑尾铁朗就差把肉喂到孤爪研磨嘴里了,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吃饭,而孤爪研磨对这些照顾全盘接受,仿佛理所当然。 ……虽然同为幼驯染,但他们是真的从小玩到大,而我们是天降的幼驯染……立花雪兔心想,要论幼驯染的话,这两人算是我们的前辈了。 所以……幼驯染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吗? 会不会太暧昧了? “上错菜了!”孤爪研磨说。 “啊啊……” “着火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孤爪研磨气呼呼地说,“小黑我要吃烤苹果。” “你吃点贵的行不行?”话是这样说,但黑尾铁朗还是夹了一块烤苹果给三花猫,三花猫迅速叼走了,埋头继续打游戏。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怀着隐隐的期待看向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问:“你要吃什么?” “玉子……玉子烧。” 牛岛若利点头,夹了一块玉子烧,稳稳地喂给自己的幼驯染。 立花雪兔在心里说:太感谢你和你的幼驯染了,研磨,以后我们结婚我要请你们坐主桌。 孤爪研磨:“又上错菜了!你去洗盘子吧别添乱了!” 众人: “快看我们队的幼驯染和你们队的幼驯染。” “要不然给他们四个人单开一个包间吧。” “呵呵,无所谓,你看他们眼里有我们吗?” “有没有人管管了?没有幼驯染难道就不能打排球了吗?” “不仅不能打排球,也不能打网球、打篮球、踢足球、游泳……” “我都快不认识幼驯染这几个字了。” 第28章 天台上的夕日“他要去青叶城西了。”…… 明天还要再打一场比赛,今天白鸟泽全员被安排住在音驹高校内部的迎宾馆里,是一座有些老旧的小楼,平常给出差的老师暂住、或是新老师周转用的,房间是普通二人标间。 按照年级分房间,立花雪兔和五色工两个一年级生住一间。 从烤肉店回去洗过澡之后,立花雪兔换了一件白色的美式背心、一条宽松的浅蓝色工装牛仔裤,身上带着淡淡的橙花香味,完全是运动系美少年,清爽得仿佛立刻就能去拍宝矿力的广告。 五月的天气特别好,他跑到迎宾馆的顶楼,穿过大片晾晒的床单,趴在天台的围栏上吹风、看夕阳。 远方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绮丽而斑驳的茜色,一部分被东京都林立的高楼分割,另一部分洒在隅田川的河流上,泛着碎金般粼粼的波光。 少年戴上耳机,轻轻地哼歌,享受着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刻。 牛岛若利: 【你在哪里?】 一看见幼驯染的消息弹出来,少年就不自觉露出了甜蜜的笑意,抬手随意拍了一张照片,回复: 【[照片]在看夕阳~】 过了一会儿天台的门就轻微地“吱呀”了一声,少年没有回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接着脸颊就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 立花雪兔躲了一下,转头对上来人带着淡淡笑意的褐绿色眼眸,也笑得眼睛弯弯。 “Ohayo的牛奶布丁!”他惊呼,“我之前去便利店好几次都卖完了。” “刚刚跑步的时候看见的。”牛岛若利说,“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谢谢若利。”立花雪兔甜甜地笑着。 少年不禁想象着那副景象,旁人眼中不苟言笑的排球部王牌,在街边的便利店里,认认真真地比对商品的信息、配料,从琳琅满目的货架上仔细地挑选幼驯染可能会喜欢的食物,带回来投喂他。 ……想到这里,心就像牛奶布丁包装上的薄薄冰霜一样,顷刻就融化了。 “要听歌吗?”立花雪兔摘下一边的耳机,递给幼驯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霞的缘故,少年的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牛岛若利伸手接过耳机。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二人必须站得很近,才不会扯掉耳机线。手臂贴着手臂,洗过澡之后,彼此身上不同的沐浴露的香味淡淡混合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甜腻了起来。 白色的飞鸟越过远方的天际线。 天地间,风温柔地包裹着万物。 城市中万籁俱静的一瞬间,唯有耳机里传来歌者的吟唱: ItsyouitsyouitsallforyoueverythingIdo (为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ItellyouallthetimeheavenisaplaceonEarthwithyou (我一直说世上如果有天堂就在你身边) Tellmeallthethingsyouwannado (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Theysaythattheworldwasbuiltfortwo (人们说世界因为爱人而存在) Onlyworthlivingifsomebodyislovingyou (只有被爱着才是值得活着) Andbabynowyoudo (现在你是了) “问你一件事。”立花雪兔忽然说,“你要老实回答喔,若利。” “嗯。” “之前在场上我没传球给你,你有没有生气?” “没有。” “真的吗?” “……有一点。”牛岛若利说。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 “我一直在想,如果是白布前辈在的话他会怎么做,所以我总是忍不住做和他相反的选择,想让……” “不是。”牛岛若利皱着眉,难得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他看向眼前的少年,认真地说: “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明白了。”立花雪兔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我会努力的……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就是不知道鹫匠教练还会不会让我打二传了。” “所以,”牛岛若利问,“你要去吗?” “什么?”立花雪兔没反应过来。 “青叶城西。”牛岛若利望着他,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瞬间的闪烁,但他没有放过少年,仍然问,“上一次在烤肉店门口说的话,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你不要走。」 立花雪兔慌乱地移开目光,心脏砰砰跳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要走,他当然也不想走。 可是头顶上还有一只黑兔子摇着「制霸球场」的横断幕在呐喊:你忘了刚刚打二传的快乐了吗?!不要委屈自己啊,做个有脾气的人! 白兔子弱弱地说:可是就是喜欢他嘛……你也承认他很帅吧…… 黑兔子:帅又怎么样?及川前辈就不帅了吗?! 白兔子:他刚刚还请你吃牛奶布丁诶!在烤肉店还给你烤肉、暴风雨夜收留你住在他的宿舍、给你买栗子蛋糕……重点是,他说他是你的王牌诶! 黑白兔子扭打作一团。 立花雪兔:“……” 如果牛岛若利再长大一些,在成年人的社会里转过几圈;或者他不这么天才,也不这么强大,没有在周围人极尽的照顾、保护和崇拜下顺利地走到这里,他就能明白世界的部分真相:少年的沉默,其实也是一种答复。 然而站在立花雪兔面前的是十八岁的牛岛若利,天才中的天才,王牌中的王牌。 他只是固执地望着垂眸的少年,似乎一定要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 所有人都追随着我。牛岛若利想。 为什么唯独他却不在那「所有人」之中呢?……为什么留在我身边,只会令他痛苦呢? 这句话他并非问自己或是问立花雪兔,而是询问掌管世间一切命运的神明——如果真有这样一位神明的话。 耳机里,那首歌还在持续着,一遍又一遍的吟唱如低语,几乎令人心碎。 Itsyou,itsyou,itsallforyou. 歌声忽然中断了。 一条消息弹出来。 一般路过三花猫: 【急,二馆,3V3猫猫车6=1,二传+++】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解释:“研磨说他们在二馆打3V3,缺一个二传手,喊我快去。” “……好。”牛岛若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你去吧。” 立花雪兔如释重负,逃也似地离开了天台。 这时候,天台的铁门正好也被人推开。 “啊,觉前辈。”少年差点撞上眼前的人,慌乱地说,“你、你是来找若利的吗?他就在那边,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不是——”天童觉试着叫住他,少年却一阵风般地消失了。 牛岛若利回头看着好友,墨绿色的眼眸里没有波澜。 天童觉叹了口气。 “你们怎么又吵架啦?刚刚在烤肉店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说,“好吧,现在只有你能吃上我的青提巧克力了,若利。你就一边心怀感恩地吃掉它,一边对我倾诉吧。” * 音驹,第二体育馆。 孤爪研磨、黑尾铁朗、犬冈走。 手白球彦、灰羽列夫、夜久卫辅。 立花雪兔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六人:“……不是说差一个吗?你们人齐了啊?” “太好了,你来了。”孤爪研磨面无表情地到旁边坐下,“因为我洗了澡不想流汗了,这些后辈就拜托你了。” “喂喂,研磨……”黑尾铁朗吐槽,“培养我们自己的后辈你也上点心吧。” 立花雪兔:“点心?什么点心?” “嗯,明天我请你吃苹果派。”三花猫按开了游戏机,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立花雪兔,“……你好了吗?” 立花雪兔:“什么?” “手指啊。”三花猫说,“之前不是说打排球受伤了吗?” “喔喔,早就好了。” “你二传打得真好!”猫猫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了一只大型犬类,对立花雪兔说,“我叫犬冈走,音驹一年级生。刚刚虽然没上场,但我一直在看着你哦。”他顿了顿,又问,“不过,二传手也容易受伤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副攻手是这样呢。” 立花雪兔:“……” “怎么说呢,其实我是薛定谔的替补队员,同时存在二传手和副攻手的叠加态。在鹫匠教练把我喊上场,坍缩成确定态之前,我都既是二传又是副攻。”他说。 所有人:“……” 有没有期末考试90分以下的人能听懂的对话??? 孤爪研磨眨了眨眼睛。 “那岂不是很折磨人。”他露出一副猫猫嫌恶的表情,“你们教练也太坏了。” 立花雪兔张了张嘴,在外校生面前本来想为鹫匠教练说几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就是,太坏了。” 黑尾铁朗砸吧砸吧回过味来,听懂了。 “你二传打得这么好,还让你去打副攻?当然我不是说副攻不行,但你这样的明显就是打二传的啊。”他看看自己的幼驯染,又看看立花雪兔,“虽然长得不像,但就是有一种诡异的相似。” “……我也不想的啊!我也想打二传QAQ!”立花雪兔听见这几个刚刚认识的同伴这样说,差点憋不住又要哭了,“但鹫匠教练,唉总之就是……” “那你跟他说不就行了?” 立花雪兔:“啊?” “你只想打二传,你就跟你们教练说啊。”孤爪研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要是猫又教练,或者小黑,强迫我打别的满场跑来跑去跳来跳去的位置,我就绝对不打了。你们教练难道是很不讲情理的人吗?” 很不讲情理,其实也不是。 会叫大家的名字,会请客吃烤肉,会在看见自己每天来排球部练习之后,给自己发带背番号的队服。 也许他只是……唉,立花雪兔也说不好,鹫匠教练和外公这两个小老头,都是他很不会应付的人。 “那你就试试跟他说吧,说你要打二传。”鸡冠头黑猫端详北极兔的表情,“也许他不知道你的想法呢?” “……是啊。”立花雪兔喃喃地说。 打从一开始,就抱着一种自己是被排球部捡回去的念头,总是患得患失,害怕自己被再一次抛弃,所以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地接受全部。 但是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告诉他: 不愿意的话,就拒绝。 没办法的话,就沟通。 “嗯!”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重新变得坚定,对他们说,“好!决定了!我现在就去和鹫匠教练说!” “诶不对……我是叫你来替我打3V3的啊!”三花猫反应过来,但长腿北极兔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嘿嘿,研磨,这下你逃不掉了!”邪恶黑猫说,“来吧!” “呃啊……” 立花雪兔刚跑到体育馆外,就撞上一个同样匆匆的人影。 “……刚刚天童和我说过了,我自己也想了很久,我想他说的对。”牛岛若利抓着少年的手腕,不知道为何说得很快,很轻,又很急,“虽然我希望你留下,但是,我更喜欢你笑着的模样。所以,你就为了自己,自由、快乐地打球吧。” 不必再为了我。 哪怕,你会不在我身边。 “……嗯。”立花雪兔静静地听完他说,笑着望着他,“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正要去找鹫匠教练呢!” 牛岛若利一怔:“……是吗?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对!”少年朝他挥挥手,“所以我先去了!等会儿再回来跟你说!” 牛岛若利站在原地,望着他如晚风一般远去的背影。 如何能留住一阵风? 风只会不留痕迹地从指缝间穿过。 在体育馆外的黑暗中,牛岛若利安静地站了很久很久,然后,他低头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牛岛前辈,你在这里啊。”五色工从外面跑步回来,问他,“你看见雪兔了吗?打他电话怎么不接,我们房间的房卡在他身上。” “……他,”牛岛若利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要去青叶城西了。” 五色工:“???” * 这边,立花雪兔对一切还浑然不觉,他敲开了教练的房间,推着一块写战术的白板进去了。 “鹫匠教练、斋藤教练,晚上好。”少年一脸严肃地指着白板上的字,“今天我要演讲的主题是:《教练,我应该打二传》。这是我列举的十个理由,请看……” “首先……” “其次……” “再次……” 斋藤教练哑然失笑,望着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鹫匠教练说,“我是为了你能上场,才让你转副攻手的。如果你执意想打二传,有贤二郎和英太在,你可能永远也上不了场——这样你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立花雪兔的眼睛亮晶晶的,“哎呀,白布前辈和濑见前辈也总有累的时候吧,我们也总有要换换打法的时候吧!” “——到了那种时候,就请让我上场吧!” “哈哈哈哈。”斋藤教练推了推眼镜,说,“怎么样,鹫匠教练,这次打赌是你输了吧?改天要请我去居酒屋啊。” 鹫匠教练摇摇头:“真是败给他了。” “什么什么?”立花雪兔追问,“你们拿我在打什么赌?” “看完你和音驹的练习赛,我就说这孩子肯定还是想打二传,鹫匠教练说位置哪有上场重要,我们就打赌了。”斋藤教练解释。 “我以为,你会更想要站在场上。”鹫匠教练摇摇头,“算了,不说了,是我越来越搞不懂年轻人了。” 原来鹫匠教练也是在为我考虑——立花雪兔忽然想。 虽然很严肃,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其实心里是在为我考虑。只是他不明白我的想法罢了,但是,如果好好地告诉他,他也会同意的。 很简单啊。 很简单的事,怎么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所以…… 所以外公也是这样吗?立花雪兔怔怔地,非常模糊地想到了这一个问题。 回去也要好好和外公说。少年心想。 但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晚安教练们!辛苦你们听我说这么多!”立花雪兔挥挥手,“我就先走啦!” * 走廊上。 “立花学弟,”白布贤二郎说,“听说你要去青叶城西了?” 立花雪兔:“?” “徒弟——”川西太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紧紧抱住了他,“你去青叶城西之后我会想你的。” 立花雪兔:“?” 大平狮音:“马上打IH预选赛了,你去青叶城西之后,我们就要在比赛场上见了,立花学弟。” 立花雪兔:“?” “谁说我要去青叶城西了?谁说的???” 三人:“五色。” “五色不在房间,他没有房卡,被牛岛和天童前辈带回去了。”白布贤二郎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要找他的话。” 我当然要找他!!! 刁民五色工!何故散布谣言、污蔑雪兔大人!!! 立花雪兔气鼓鼓地冲到三年级生的房间: “工!你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到处跟人说我要去青叶城西啊?!” 五色工:“……冤枉啊!是牛岛前辈告诉我的!” 立花雪兔:“???” 他转头盯着旁边的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无辜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为什么又要到处跟人说我要去青叶城西啊?!”立花雪兔要崩溃了。 “……所以,”牛岛若利怀着期待问,“你不去了?” “什么鬼——我从来就、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及川前辈,但是我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啊!”立花雪兔说,“亏我还想着赶紧来告诉你,鹫匠教练同意我打二传,不转副攻手了。” “……”牛岛若利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推了推突然抱住自己的幼驯染,一下就消气了,别扭地说,“呃、呃……大家还都在这里呢……” “哈哈哈哈——”看热闹的天童觉走过去,朝他伸出手,“好了,房卡给我吧。” 立花雪兔:“啊?” “你留在这里吧,我要去和小工住一间了。”天童觉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们的王牌,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哦——” 第29章 白鸟泽的笨蛋好不管了那就先亲了再说…… 大王殿下: 【问过了,我们今年留学生的名额招满了,只能等明年。】 狂乱木曜日: 【但我又去问了一下我外公,他说我不是留学生,就是普通的学生。】 大王殿下: 【……】 【那你要来吗?现在就可以来。】 狂乱木曜日: 【……哈哈。】 大王殿下: 【好吧,我早就猜到了。】 狂乱木曜日: 【(;д;)抱歉啊及川前辈,一直没有给你答复最后还拒绝了,辛苦你为了我的事这么操心……其实本来一开始就应该认真拒绝你的,但是那时候我自己也遇到很多事,处理不过来了就只好装死了……】 大王殿下: 【没关系,我也没怎么操心吧,只是去问了下招生情况。】 【……而且,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一开始就知道你不会来,但你长得就像是“啊啊我不会拒绝别人”的模样,你懂吗?所以我其实是怀着侥幸的心理去坑蒙拐骗的。】 狂乱木曜日: 【(シ__)シ为什么?】 大王殿下: 【成年人的世界里犹豫就等于拒绝啊~一开始就没有答应的事情到最后大概率也就不会答应了~】 【及川大人可是很会看脸色的哦~和你的某个令人恼火的幼驯染可不一样哦~】 【……说到你的幼驯染。】 【我刚刚清理垃圾短信,发现怎么他还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就今天晚上发的。】 狂乱木曜日: 【……?】 【他说什么了?】 大王殿下: 【他拜托我照顾好你???为什么???】 狂乱木曜日: 【………………】 【=_=你继续把他放在拦截名单里吧。】 大王殿下: 【已经这样做了。】 立花雪兔趴在阳台上,和及川彻发完消息,伸了个懒腰。 身后,传来阳台推拉门的声音。 “你和及川都说了吗?”牛岛若利问。 “嗯嗯。”立花雪兔点头。 牛岛若利把门随手关上,挡住了从房间透过来的灯光。夜幕下的东京,霓虹闪烁,汇聚成地上的银河,夜空却更黑暗,只偶尔能看见两三颗星星,像恋人的眼睛。 “这里……”少年喃喃地说,“好像我家喔。” 他说的当然不是仙台。 那两座在世界上同样享有盛誉的国际大都市之间到底有几分相似,这种危险的话题在社群媒体上一经提起就容易引起无休止的争吵和辩驳。其实非要说的话,隅田川上的屋形船与苏州河上的货轮也不会轻易叫人混淆。 道理很简单,当人们觉得某个客体与某个主体相似,只是因为思念。 黑暗中,牛岛若利看着身边的少年,少年望着夜晚的江水。 这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人,牛岛若利想。在人群里,他总是笑着和大家说话打闹,照顾着*所有的人,所有人也都会喜欢他。 但是总会有某些时刻,比如不经意吹过一阵风的时候,又比如现在。 牛岛若利就会觉得他其实很遥远。 唯有一次他觉得少年离自己很近。 暴风雨来临的那一夜,少年窝在自己怀里,发着高热,意识模糊,喃喃地说着没有别人听见的话。 就像…… 就像折翼的雏鸟,偶然在他的世界里停落。等他恢复了、长大了,总有一天还是会飞走的。 “嘿咻,算了,过去的事都不想了。”立花雪兔转头,笑着看向幼驯染,“你刚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现在可以说了。” 在语言表达能力的缺失上,我们尚不知道牛岛若利和他未来的队友影山飞雄谁更胜一筹,有把握能夺得这场“既不会说话笑得也很恐怖”大赛的冠军。 但是在自家幼驯染身体力行的示范下,牛岛若利已经初步掌握了用拥抱代替语言的方式,对象当然也仅限于自家幼驯染。 少年的身体一僵。 牛岛若利从背后环抱住他窄窄的腰,像一只黏人的大型动物,把脑袋窝在他的漂亮的颈间。 “……你现在是在向我撒娇吗?若利。”立花雪兔揶揄地说,身体也放松了,侧头看着幼驯染,像对待Block一样用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沉默了很久,牛岛若利才说: “刚才,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立花雪兔问。 “害怕你真的去青叶城西了。” “可是你不是都那样帅气地说了吗?让我‘为自己自由快乐地’打球。”立花雪兔笑得更开心了,“怎么还是会害怕?” “……我不知道。” “总之,这件事算是比较顺利地解决了,既不用转学,也可以继续打二传。”立花雪兔把在第二体育馆和音驹幼驯染组聊天的大概过程告诉了他,总结陈词,“……所以鹫匠教练真是统治我们太久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去反抗他。但是一旦真的反抗了,就会发现推翻他的统治简直是轻而易举。” 颈窝里,传来牛岛若利低低的笑。 “笑什么?”少年恼羞成怒地问,“你老实说,我真走了你会怎么办?” “其实在你去找鹫匠教练到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想了这个问题。”他说。 “真的吗?说来听听。” “……” “你快说呀快说呀快说呀!” “……嗯,就是,”白鸟泽的王牌闷着声音说,“我最后想到的是,我也不是不能去青叶城西。” “噗——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笑,我是认真的,雪兔。” “……好吧。” 立花雪兔转过身来,背靠着阳台的栏杆,在幼驯染的怀中,带着笑意望着黑暗里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牛岛若利也在看着他。 看着他琥珀般的眼眸,眼睑上的绯红细痣,隐在阴影里的漂亮的面容。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红润的嘴唇上。 牛岛若利回忆着那种甜腻柔软的感觉,就像第一次吃栗子蛋糕。 一瞬间,立花雪兔的心脏有如预兆般,砰砰狂跳。 ——他、他不会要亲我了吧?! ——不是,我,他,大人这是何意啊?!好不管了那就先亲了再说吧! 渴望着对方的触碰,那是一种在空气中都可以闻得到的感觉。 眼前,高大的幼驯染低头,覆下一片阴影。 立花雪兔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紧紧拽着他的衣襟,感到自己腰间的那双手也握得更用力了,掌心变得炽热而滚烫。 “立花雪兔!你笑的声音小一点!” 隔壁阳台上,五色工探出个脑袋大喊:“十一点半你在阳台上笑什么笑,快去睡觉啊!” “……现在是你的声音比较大了,五色。”另一边阳台上,白布贤二郎冷静地说。 牛岛若利立刻放手,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 立花雪兔:“………………” 刁民五色工,我真的要雇凶杀了你,不开玩笑!!! 同一间房间里,天童觉的声音很合他心意地飘了出来: “小工啊,你这样是容易被天打雷劈的,知道吗?” “为什么?应该是十一点半在阳台上扰民的人才会被天打雷劈吧!” “……” 牛岛若利难得也有些无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像还没来得及盗窃就先被抓了个现行的拙劣小偷。他悄悄地问幼驯染:“……我们回去睡觉吧?” “你先去吧,我再发最后一条就来。”立花雪兔说。 “嗯。” * 因为升学而在互联网上消失许久的博主Yukito,在某个深夜终于更新了账号内容。 照片里,是某个天台上拍摄的东京的晚霞,水泥砌起的围栏上,放着一个牛奶布丁的包装盒。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闲暇放空时候的随手拍。 配文却是: 「ずっと一緒に夕日を見ていたい」 (想一直和你一起看夕阳) 青叶城西合宿的寝室里,及川彻刷到这条post,叹了一口气。旁边的岩泉一正在写作业,问:“怎么?” “小雪兔啊——”及川彻无奈地伸了个懒腰,“哪里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 “其实他没来才更好吧。”岩泉一列着算式,头也不抬地说,“你难道不是因为想气牛若才非要把立花学弟弄过来的吗?” “什么?!在你心里及川大人就是这么又坏又幼稚的人吗?!” 岩泉一终于停下笔,平静地看着他。 “好啦……”及川彻弱弱地说,“一点点,我承认有一点点啦,2%左右吧,是人都有阴暗面这很正常啊!但我98%都还是因为真的喜欢小雪兔啊,气死小牛若只是顺便的事。” “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个自大狂小牛若,竟然也会有这么在意的人啊。”及川彻又说。 “在意?”岩泉一从作业里抽空想了想,之前自己把立花雪兔的手指打伤的时候,牛岛若利投过来的那一道目光,点了点头,“……你这样一说好像也是。” “唉……”及川彻盯着手机,一脸看见猪拱了白菜,或者白菜站起来非要追着猪跑的表情,更深地叹气。 岩泉一已经不理他了。 屏幕上,是立花雪兔最后给他发来的消息: 【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及川前辈,我还是要留在白鸟泽,并且会拼尽全力守住自己二传手的位置。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我自己。】 【不过,你猜得对,我也确实也喜欢他,拜托及川前辈替我保守这一个秘密。】 “笨蛋啊笨蛋。”及川彻扁着嘴,气呼呼地说,“哼,我会保守一辈子的,最好小牛若永远都别知道这件事。” * 翌日的练习赛以双方学校的一年级生和替补为主。五局比赛里立花雪兔打了四局,彻底横扫emo,做回自己,堪称二传技术大赏,看得鹫匠教练直摇头,但也只能就这样了。要是逼着他像白布贤二郎那样传球,说不定他改天又要向他们演讲一篇《教练,我应该这样传球(十大理由)》,鹫匠教练想到就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立花雪兔打的四局里,双方比分2:2。 最后一局白鸟泽换了濑见英太,音驹换了孤爪研磨,最后比分3:2。但这样的练习赛,双方相互学习的过程比最后的胜负更重要,所以大家都不是很在意。 吃过饭,白鸟泽众人坐上了返回的校车。 校车前,北极兔和三花猫依依不舍。立花雪兔黏着孤爪研磨:“要是白鸟泽和音驹能合宿就好了。” “方便你们俩彻夜联机打游戏是吗?”黑尾铁朗笑着说,“音驹暑假应该会搞一次合宿,到时候考虑合宿学校,第一个就把你们白鸟泽排除。” 立花雪兔:“黑猫坏!” “过几天,我们还要和宫城县的一所学校打练习赛。”孤爪研磨说,“乌野高校,你知道吗?” “乌野、乌野……”立花雪兔心说这么熟悉,想了半天,“啊!翔阳的学校!” “你也认识翔阳?” “有见过一次……啊啊谁在拎我的衣服领子?狮音前辈!” “该走了,立花学弟。”副主将指了指校车,“就等你了。” “呜呜,好吧。” 这下是真的不得不走了,二人约好回家一起打副本。立花雪兔上了车,第一个对上了后排的牛岛若利的目光,他身边靠窗的位置是空着的,并且已经自觉地站起来让他坐进去。 立花雪兔趴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都市,遗憾地说:“好不容易来一次东京诶,大家都没有时间出去玩玩。” “下次再来。” “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牛岛若利想了想:“下个月开始的IH,打进了全国大赛就可以来。” “在那之前,”前排的斋藤教练听见了,转头对他们严肃地说,“还有期末考试,大家要好好学习,不能挂科。” 立花雪兔:“啊哈哈哈谁会挂科啊。” 话音刚落,川西太一和五色工就低下了头。 立花雪兔:“……” “你也别笑,立花。”斋藤教练说,“之前我因为五色去找你们的班主任,他还说你偏科偏得很严重,国语、日本史和公民政治一塌糊涂。” 五色工:“啊哈哈哈谁的国语和日本史会挂科啊。”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微笑:“我的外语满分,数学和理科90分以上,你呢?” 五色工:“……” “你们俩谁都别笑了。”斋藤教练说,“挂科的学生暑假要留校补考,和IH的赛程肯定会冲突的,到时候有人不能去比赛,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当然,他们都只是偏科,川西,你的问题最严重了,至少也要及格一门吧。” 金毛副攻手:“………………” 白布贤二郎一脸无聊地看着窗外。 第30章 幼驯染的相簿“你是在向雪兔求婚吗?…… 从东京打完练习赛回来之后,学校的体育祭又连好几个节日扎堆放假的黄金周,再回到教室已经是本学期的第八周了。 立花雪兔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日子是真的好起来了,回头再看,之前那些当时觉得很痛苦的事,竟然也就这样都过去了。 但他这一次很注意,谨慎小心,不得意忘形。因为以之前的经验来看,一旦被某位掌握命运的神明发现他过得太快乐,之后的下场通常都会很惨。 现在,他和外公的关系有所改善,顺利地收养了Block,也在白鸟泽打上二传了。那么,他的目标就只剩—— 和牛岛若利谈恋爱。 哈哈,开玩笑的。 是只剩补习和IH县预选赛。 上课、打球,每天的安排有条不紊,立花雪兔发现,人在平静、简单而快乐的日子里,也不容易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之前在东京的阳台上,那一个若有似无、悬而未决的吻……? 那到底是不是一个吻,还是只是一场幻觉?从东京回来之后,立花雪兔根本就懒得去纠结了。 因为他发现,白鸟泽王牌对待自己比对待任何人都要好,已经是最特殊的了。 反正他和牛岛若利是天底下最好的幼驯染,不管亲不亲嘴都不会改变。 “所以,五月只剩最后的两周了,你们在这两周里自己找时间补习。六月就要开始打县预选赛,要是谁的班主任找到我说有人因为打排球挂科了,那么他也不用再来排球部了。”鹫匠教练一如既往地威胁所有人,“听清楚了吗?” “是!” “贤二郎。”他又对粉色妹妹头优等生说,“有几个麻烦的家伙,你要稍微照顾下了。” “是,教练。” 部团活动结束后,三个问题少年:川西太一、五色工和立花雪兔,被叫住了。 “定个地点,补习吧。”白布贤二郎一脸无聊地说,“周六带着你们不合格的试卷一起来找我,我只给你们五个小时,之后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金毛副攻手显然已经是白布补习班的常客,次次考试靠他救命才能及格,当场感恩戴德。 “那找个咖啡馆或者必胜客吗?”立花雪兔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沦落到和这两个人一起,但是这种集体补习听起来就很好玩,马上提议。 “徒弟,你过少爷生活,我瞧不起你。”川西太一痛心疾首地说,“这都快二十号了,哪来的零花钱去咖啡馆必胜客,我还活着就很不错了。谁家里聚一聚就行了,白布——” “我拒绝。”白布贤二郎说,“我哥和我两个弟弟周末都在家,再加上你们,我要被吵死了。” “其次排除我家,我外公很难相处的,我怕你们和我一起挨骂。”立花雪兔也说。 “那去我家吗?不过我房间有点小。”五色工说。 路过的主将听见他们的谈话,想了想,问: “要不要去我家?” “你又不用补习,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白布贤二郎很有分寸地问。 但剩下的三个单细胞已经在“耶!去若利少爷家!太棒了!”“还没去过牛岛前辈家呢!”“凛华阿姨能不能再给我们叫外卖吃?” 白布贤二郎:“……” “没关系。”牛岛若利淡淡地笑了笑,“不麻烦。” * 周六,午饭后,四人齐齐出现在了牛岛家。 “好、好好好、好大的庭院啊——” 四人里,只有五色工没来过牛岛家,妹妹头主攻手对着大庭院和独栋别墅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白布贤二郎和川西太一虽然来过一次,也还是小小地被震撼了一下,只是没有五色工那么上不得台面。 只有立花雪兔比回自己家还轻车熟路,当场把书包往客厅的茶几下一丢,径直去开冰箱找饮料和小蛋糕。 果然有栗子蛋糕!乐!!! “我早上跑步路过MythiqueWonderland。”牛岛若利跟着他来到餐厅,“记得吗?仙台站商业街上的那家蛋糕店。” “记得记得,嘿嘿,你最好了。”立花雪兔转头问客厅里的三人,“你们要喝什么吗?” 白布贤二郎:“乌龙茶,谢谢。” “有什么冰的都可以。”五色工说。 “可乐!”川西太一大喊。 “牛岛家没有那种不健康的东西。”立花雪兔说,“你非要喝的话一会儿去便利店买吧。” “好吧,那我也有什么喝什么。” 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端着饮料回到客厅,白布贤二郎已经在看川西太一的试卷了。 空气诡异地沉默,金毛副攻手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有翻阅试卷的声响。许久,白布贤二郎才说:“要不然你留级一年,明年和立花他们再读一年二年级吧。” 川西太一:“……” 川西太一:“这么快就判死刑了吗?你再救救啊!” “治不了,没救了。”白布贤二郎摇了摇头,继续看五色工的试卷。 五色工的问题比较小,主要是因为数学和外语这两门总安排在早上的部团活动之后的第一节课,前二十分钟他都在忙着偷吃东西,错过了一些知识点,积累起来就全都听不懂了。只要帮他把某些知识点的空白补充起来,就可以了。 “这两门课你不是很拿手吗?你教他吧,立花。”白布贤二郎分配任务。 “啊哈哈哈。”立花雪兔得意地朝五色工笑。 五色工抗议未果。 他继续看立花雪兔的国语、日本史和政治经济三门试卷。 白布贤二郎:“………………” “教不了。”他把试卷翻过来盖在桌上,心好累,“你的当务之急是去读小学。” 立花雪兔眨巴眨巴眼睛:“?” 国语的考试范围分为现代文、古代文和汉文三个部分。 立花雪兔像个小学生,试卷上写的都是平假名,实在遇到片假名就写个英文单词,遇到汉字就写简体字。现代文已经这样了,古代文让他学什么《源氏物语》《枕草子》之类的,更是完蛋。 至于汉文——日本有学汉文的要求,学一些简单的唐诗之类的,这些立花雪兔倒是会,但是试卷上给了前一句「両岸の猿声啼きやます」,让填空下一句,他想也不想就写个「轻舟已过万重山」,端端正正七个简体字,完全不管改卷老师的死活。 日本史和政治经济这两门则是常年缺乏常识导致的,听说在课上还问过老师“天皇姓什么”这样的问题,丰臣秀吉和源义经傻傻分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管牛岛若利叫牛若[1],伊达政宗更是闻所未闻。 “外国人。”白布贤二郎感到疲惫,“你到底是怎么考到白鸟泽的?” “混血儿。”立花雪兔诚恳地说,“总分够了就行了。” “你妈妈从小都不跟你说日语的吗?” “说啊,你听我不是说得挺好的吗,看我也大部分能看懂。”立花雪兔说,“就是不会写,要是试卷上也能用输入法打字就好了。” “……” “现在是不是感觉我还挺好教的了?”川西太一也诚恳地问,“我现在有救了吗?白布老师。” 白布贤二郎点点头。 “不要啊——”立花雪兔惨叫,“怎么最后变成我是最没救的了?!” 我才爽了几天啊,他心说,难道我又被掌握命运的神明给找到了?! 牛岛若利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听到这里,站起来去房间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拿着一本6到8岁的孩童学习写字的启蒙读本过来了。 “对对,你就这样学。”白布贤二郎说,“牛岛,拜托你了,我先教这两个。” 立花雪兔翻着已经有些泛黄的书页,十年之前,某人用左手在这里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临摹的字迹,他想象着那样的画面。 接着,从书里掉出了一张东西。 “这是什么?”立花雪兔弯腰从茶几下把它捡起来,“……咦?” “……”牛岛若利也是一怔,“原来在这里啊。” “什么什么?”金毛大狗狗毫无自制力,很快就分心过来看他们了。 一张照片。 就在牛岛家的庭院里拍摄的:盛夏的景象,烈日下,蓝紫色的无尽夏团簇着开花,两个小小的孩童并排站在廊下,似乎还不是很熟悉,只是被大人抓过来拍照,一个严肃地板着脸,一个别扭地噘着嘴。 “你们俩这是等比例放大缩小啊。”川西太一满脸惊异,看看照片,又看看眼前的王牌和替补二传。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五色工也丢下笔凑过来,“哇!好可爱——原来你黑头发是这样的啊,雪兔。” “牛岛的头发倒是从小就是这样。”白布贤二郎说。 “……原来还有这样的照片啊。”立花雪兔陷入了回忆里,“对哦,好像崇叔叔那时候买了一台最新的数码相机,好像是富士吧?爱不释手,每天就对着我们拍拍拍。” “对。”牛岛若利点头,“拍了很多。” 他拉开茶几的抽屉,翻找一番,拿了一本厚厚的相簿出来,封面写着: 「8歳の若利」。 从后往前翻,一张张牛团子和兔团子童年时期的珍贵影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打排球的。 坐在廊下分吃着掰开的冰棒的。 盖着同一条毯子在地板上睡午觉的。 举着网兜抓独角仙的。 蹲在树下看蚂蚁的。 玩弹珠球的。 披着披风、拿着树枝,在庭院里假装打仗的。 从花火大会回来,一人拎着一袋金鱼的。 …… 大家反复地叫着好可爱好可爱,立花雪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照片中的另一位主角却没什么表情,非常淡然。 “我小时候原来是这样的吗?”他笑着问,“哎呀,那时候我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我和我哥都没有什么童年相簿。” “你小时候和现在完全一样,就只是放大了。”五色工说,“怪不得我们第一次去排球部的时候,牛岛前辈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按照时间顺序,牛岛若利很快就找到了属于手里这张照片的位置,把它塞了回去。再往前翻一页,应该就是最初的照片了,大家看着那张照片,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立花雪兔:“……?” 好陌生。 一个陌生的、雪团般的孩子,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微微仰着头,眉眼有些忧郁。 一只蝴蝶落在他的鼻尖上。 “……这是你吗?”川西太一茫然地问,“徒弟。” “……这是我吗?啊?我怎么了?”少年也是一脸茫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你不记得了?”牛岛若利忽然问。 少年摇摇头,拼命地在记忆里搜索一番,还是摇摇头。 “DefenseMechanism,自卫本能。”白布贤二郎解释,“据说人在童年时候的创伤记忆,会被自卫本能淘汰掉,或者说以忘却的方式愈合了。” “是吗?”立花雪兔半信半疑地问,“可是我记得若利啊?” “因为我不是创伤。”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说。 所有人都笑。 牛岛若利把相簿收起来,淡淡地对大家说:“继续学习吧。” * 众人学到五点,白布老师要回家给哥哥和弟弟们做饭,这次的集体补习就结束了。 把他们送到门口,立花雪兔伸了个懒腰,跟着牛岛若利回去收拾客厅。 夕日铺满了苔藓上的飞石。 “你真的不记得了?”牛岛若利转头望着少年,“完全。” 立花雪兔还是摇头:“你记得吗?” 牛岛若利沉默地走过来,在少年面前蹲下。 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牛岛若利卷起了立花雪兔的牛仔裤,少年骨肉匀停,膝盖仿佛用一只手就能握住。 立花雪兔也弯下腰,看见被他的手掌握住的地方,自己膝盖的某一侧,有一个圆圆的疤痕。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看着那一小块疤痕,而立花雪兔则看着被夕日温柔笼罩着的,幼驯染认真的眉眼。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十年的时间,将它变得很淡很淡,但牛岛若利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被他忘却的疤痕,用手掌包裹着他的膝盖,轻轻地按了按。 “已经完全好了,也没有任何后遗症。”他说,“所以,忘了就忘了吧。” “……嗯。” 他仍然半跪着,抬头望着十年之后的少年。 立花雪兔站着,弯下腰,二人的脸颊挨得极近,额头几乎相抵。少年看见落日洒在他墨绿色的瞳仁里,犹如浸着蜜酒一般。 “只要记住我就可以了。” “……”立花雪兔笑着点头,“嗯。” 身后,传来喇叭的声音。 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LS从门口开向车库,向庭院中央的二人按了两下喇叭。 “你是在向雪兔求婚吗?若利。”车窗缓缓降下,牛岛凛华探出头来,一本正经地打趣他们,“这可糟了,妈妈今天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30-40 第31章 平行世界的可能白鸟泽的IH,开始了…… “你怎么这样啊凛华阿姨!!!” 立花雪兔的脸羞得通红,牛岛若利想牵着他的手站起来,但少年已经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地逃回家了,他只握住了蹁跹的一阵风。 “怎么就跑了?之前不是还说要当我家的小孩吗?”牛岛凛华望着少年的背影哈哈大笑,然后就收获了自家孩子平静中带着几分埋怨的眼神。 牛岛凛华:“……” 傻孩子,妈妈是在帮你啊。 过了一会儿,立花雪兔又夹着尾巴从对门口溜回来了。 “……我忘拿书包了。” 回到客厅,他把自己散落一桌的书、文具、试卷收好,想了想,趁着现在没有别人了,拉开抽屉,把相簿翻出来又看了看。牛岛若利跟着他到了客厅,沉默地站在旁边。 “这些照片还能再洗一份出来吗?”立花雪兔问。 “可以,虽然那台相机不知道丢到哪里了,但是储存卡在书房的电脑上有备份。” “好耶,改天我也带U盘过来拷一份。”立花雪兔看着那些照片,又笑了,“……感觉好多事情都已经很遥远了,原来我们还一起拍过这么多照片啊。” 有些事情,少年没有告诉眼前的人。 比如那天被五色工拽去排球馆,他还在刚到新环境的瑟缩中,有些抗拒。打完那场练习赛赶着回家,也没觉得从天而降的幼驯染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以前认识的朋友罢了。 但是牛岛若利一路跑来,敲开了他房间的门。 就像坚定的骑士,不远万里地前来拯救被困在荆棘中的公主。 “……”牛岛若利说,“我都记得。” “因为你掌握着这些‘证据’啊。”立花雪兔指着照片,笑着说,“……不过,你说会不会有一个平行世界,在那里我们一直是幼驯染,就像研磨和黑尾前辈一样?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牛岛若利仔细地想了想,才说: “如果承认平行世界的存在,每一个选择点都会衍生出无尽的可能,那么也就一定会有一条世界线里,在我们小的时候没有相遇过。” 然后,在你做出跟着妈妈去法国还是回到立花家的选择上,也会有一条世界线中,你没有回来。 直到很多年以后,在某人的婚礼或葬礼上,我才能第一次见到你,你也第一次见到我。 “……所以,”牛岛若利垂眸,摸了摸少年浅色的头发,“现在这样也很好。” * 立花雪兔从客厅里出来,看见牛岛凛华倚在前厅的廊下。空气中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薄荷味,檐下风铃轻晃,她点燃一支女士香烟,有些无所事事,又好像有些惆怅。 看见抱着书包的立花雪兔,她才笑了笑,揶揄地问:“你们聊完啦?” 立花雪兔才反应过来,她站在这里不进去,是为了给他们留私人空间。少年的脸又一红,点了点头。但这次他没有再逃跑,而是认真地说:“谢谢凛华阿姨。” “再来玩哦。” “好,凛华阿姨再见。” 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立花雪兔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安静得反常。虽然立花家的规则怪谈不允许吃饭的时候说话,但立花老夫妇都已经习惯了,他突然不说话,二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但少年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了,没有注意到。 立花薰子用眼神示意丈夫:他怎么了?不是去若利家补习了吗? 立花浩介:我怎么知道? 从白布前辈帮他修改未来计划的时候说的话,到和鹫匠教练的沟通。立花雪兔想,也是时候该采取行动,解决和外公之间的问题了。 放下碗,少年已经完全想清楚了,主动对立花浩介说:“外公,我可以去书房和你聊一聊吗?” 立花薰子:“?!” “……”立花浩介放下茶盏,淡淡地说,“好啊。” 立花薰子悬着一颗心,在书房外踱步。但只过了一小会儿,立花雪兔就蹦蹦跳跳地出来了,还扑过来抱着她蹭了蹭,就快乐地带Block回自己楼上的房间去了。 “……?”立花薰子推门进了书房,“浩介,你们聊得还好吗?” 立花浩介跪坐在蒲团上,也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他说他虽然不知道我对他的期待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想先试一试,才能知道适不适合自己。问我对他有没有什么安排?”老者缓缓地说,“我说你先从学习写字和礼仪开始,这两样都不会,一切都无从谈起。” “那么,他答应了?” “一口就答应了,以后每天跟我学一小时,再跟你学半小时。节假日和比赛日可以酌情放假。” 立花薰子望着自己的丈夫。虽然勤以锻炼、保养,精神矍铄,身体硬朗,但他毕竟也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了。很多事情,他都要渐渐地想得更远一些。 “……我总是在想,和也、树也分别在北海道和东京管理着子公司,却没有给真琴留下些什么。如果她的孩子愿意的话,仙台这部分就……”老者叹了口气,“算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之后还要学书法、茶道、花道、日本画……说不定像他妈妈一样,到了十八岁也跑了。” * 两个星期后,排球部。 “啊哈哈哈哈哈哈!” 立花雪兔极其猖狂地笑着,把现代文课堂小测的试卷拿到所有人脸上炫耀。 “80分?!” “五色也就只考了81分吧。” “哼哼,”立花雪兔得意地叉腰,“念书,太简单了,easygame。” “*现在你连外国人都考不过了,川西。”白布贤二郎说。 川西太一:“……” 川西太一:“他是混血儿啊,混血儿。” “没关系。”立花雪兔拍拍大金毛的肩膀,“你要留下补考的话,副攻手的位置我也不是不能打,你就放心吧。” 川西太一痛苦地抱头:“啊啊啊——” “感到后辈的威胁了吗?”大平狮音问。 “太威胁了。” 大平狮音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要是白布前辈和濑见前辈也通通不及格就好了,二传手、决胜发球员还有副攻手由我全部包揽!哈哈哈哈!”立花雪兔开始了自己的幻想时间。 年级第一的白布贤二郎和优等生濑见英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太可恶了,太不公平了。”五色工愤愤地说,“他们这些打二传的,长得好看就算了,为什么成绩还都这么好?上帝到底给你们关了哪一扇窗啊!” “Go酱,你连最根本的因果关系都搞反了啊。”立花雪兔怜悯地看着他,“不是打二传的成绩好,而是一个队伍里最聪明的,才会被选出来打二传啊。” “那长得好看你又怎么解释呢?!” “……你非要问这一个问题的话,我只能说排球部招募的通常都是身高180cm以上的运动系男子,在身材已经很好的情况下,只要长得不是太欠佳、注意一下干净整洁和衣品就会很帅的……” “我想起来了,你还没有180cm。”五色工突然舒坦了,“白布前辈也没有,啊,濑见前辈也没有。” 立花雪兔:“……” “好了,不要打架。”牛岛若利从门外走进来,顺手把缠在一起决斗的两个一年级生分开,对大家说,“县预选赛的赛程安排出来了。” 所有人:“!!!” * 6月15日,仙台体育馆。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宫城县预选赛,第一日。 全宫城县各个地区的学校和学生都聚集在了仙台体育馆里,立花雪兔跳下白鸟泽的校车,第一次在小小的仙台市看见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更想不到的是还有两辆没见过的校车跟着他们停下,一大群没见过的男男女女都穿着白鸟泽校服,也一脸严肃地严阵以待。 “他们是谁啊?”立花雪兔悄悄扯了扯五色工的袖子。 “我们学校的拉拉队。”五色工也悄悄说,“你没见过吧?一会儿正式比赛的时候可别被吓到啊。” “原来是拉拉队,我们白鸟泽真不愧是豪门,光拉拉队都赶上别人几个学校了……拉拉队有什么好被吓到的。”立花雪兔这时候还不知道白鸟泽拉拉队的威力。 牛岛若利清点完人数,以他为首,所有人进入体育馆—— 白鸟泽的IH,开始了。 * “我们在……A-1组,第一回战打……角川学园高校?”立花雪兔对宫城县的学校都不熟悉,只知道青叶城西和乌野,仰头在电子屏幕上找了半天,发现他们都在B组。 “我们去年春高和青叶城西打了县预选决赛,由于种子保护,今年一定会分在不同的小组。”牛岛若利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解释,“A组和B组第一名的队伍进入决赛。” “这样啊……我看看,在决赛之前一共要打四场,青叶城西和乌野在这四场中就会碰到……那也就是说,假设我们顺利地打到小组第一名,都不一定能碰到他们了?” “不是假设。” 牛岛若利看着少年懵懂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 “我们一定会拿到宫城县第一名,去全国大赛。” 立花雪兔怔怔地看着他。 在牛岛若利身后的观众席上,坐着白鸟泽一望无际的拉拉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刚刚把横断幕挂上,一行紫底的白色大字,在空调的风中微微飘扬: 「強者であれ」。 ——强者当如是。 小组赛第一回战。 白鸟泽学园高校VS角川学园高校。 第一局。 白鸟泽首发队员:牛岛若利、大平狮音、天童觉(山形隼人)、白布贤二郎、川西太一、五色工。 角川学园首发队员:古牧让、浅虫快人、马门英治(南田大志)、温川良明、稻垣功、河野信一。[1] 立花雪兔和濑见英太坐在替补席上,对方学校也有一个替补队员,光坐在凳子上就已经很高了,站起来恐怕要接近两米。 “这么高,也只是替补吗?”立花雪兔小声问。 “估计是刚刚开始打排球的队员。”濑见英太说,“去年我们没有见过角川学园,你看场上这些队员也都是二年级生,大概是一支新队伍。” “那他们第一次、第一场就和我们打,岂不是太惨了……” “没有什么惨不惨的,向上看,一直打,直到输为止,这就是排球比赛,我们也是一样。”濑见英太正色地告诉他。 “……嗯。”立花雪兔点了点头。 面对白鸟泽,这样一支新人队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们也没有放弃,对面的自由人叫做南田,接到第五个球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接起牛岛若利的发球了。立花雪兔忽然意识到,能够站在这里的队伍没有弱者,对面的站着的每一个队员都不容小觑,他认真地分析着对面的风格、打法和每一个人的特征,在大脑里逐渐形成了类似于游戏中的攻略。 【25:10】。 不到二十分钟,第一局,白鸟泽胜。 “感觉可以让我们的新人去试试了吧?”斋藤教练小声地问。 鹫匠教练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叫了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这么快?!” “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我明年再来叫你好不好?”鹫匠教练瞪他。 立花雪兔赶紧去热身了。 16号(立花雪兔)IN。 10号(白布贤二郎)OUT。 第二局,开始。 天童觉的发球被接起来,在对面的二传古牧的组织下,由主攻手浅虫将球扣过网。他们似乎也知道刚换上的二传是新人,扣球直直地针对了他。 第一次站在正式的比赛场上,立花雪兔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那一球呼啸着迎面而来,而他在川西太一手下接受的接球教育实在太深刻,几乎毫不迟疑地就用小臂接住了这一球,正想夸自己接得真到位,忽然反应过来,呆滞了。 ——不对啊啊啊我是二传啊!!! ——我在传给谁呢我?! 仅仅呆滞0.1秒,训练有素的天童觉、川西太一和五色工就准备去传这一球。三人同时意识到对方的动作,又都有一些迟疑。 “我来!” 牛岛若利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他也已经跃至了高高的空中。 对面的拦网手高度紧绷,自由人也已经在后排严阵以待——难道他要直接扣二次球吗?!作为一传这一球并不很高,他们只要盯住时机,很大概率可以拦下—— 牛岛若利在空中瞬间将单手扣球改为双手托球,将球平而快地传到了另一侧。 而立花雪兔已经反应过来,助跑、跳跃,极为迅速地将这一球扣下,扣在全被牛岛若利吸引了注意力、空无一人的对方场地上。 【1:0】。 所有人,不仅角川学园的对手,也包括他们自己的队友: “——什么鬼啊?!” 立花雪兔吓得一身冷汗。 但是幸好牛岛若利反应快,自己也反应快,这一球总算有惊无险。 “立花雪兔!!!”鹫匠教练暴怒的声音从场外传来,“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没睡醒就回家去睡觉!!!” “这怪我吗?是谁让我练了两个月的副攻手啊?”立花雪兔回呛他,“而且又没有丢分,这一球打得多好啊,是吧若利。” 少年抓着刚刚破天荒地打了个二传的白鸟泽王牌击了个掌,把鹫匠教练都气歪了。 “你再这样乱来就给我滚下场!!!” 与老头斡旋久了,立花雪兔已经根本不怕他了,转头就对裁判说:“这教练要违规换人了,你赶紧给他吃个黄牌。” 裁判:“……” 鹫匠教练:“……” 在他们对面,角川学园的队员相互看了看,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声音: 不得了,这个新人二传,好像比前一个更麻烦。 第32章 王者&巨人的交战他是白鸟泽王牌亲手…… 要是换作以前,立花雪兔被教练骂了,第一反应肯定是红着眼眶低着头道歉,然后按照别人的心意做事,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再痛苦也只是默默忍受。 今非昔比,他终于变成了一个有脾气的人。 大概是因为被称作绝对王者的王牌却一次又一次无底线地对他包容。他说“有我在不会让你跑回去的”,他说“你不需要变得讨人喜欢”,他说“我是你的王牌”,他还让他自由快乐地打自己的球。更不用提日常生活中的撒隆巴斯、栗子蛋糕、发烧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顾、打游戏的时候帮忙烤肉、出去跑步给他带回来爱吃的牛奶布丁…… 在这样全方位的包围下,立花雪兔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恃宠而骄、学会了遇到问题就werwer大叫:谁在场上就听谁的,现在都听我比格王的! 他是白鸟泽王牌亲手浇灌的花,被给予了全部的信任和纵容。在白鸟泽这片所有人都必须拼尽全力飞得更高、更远的天空下,竟然也生长出了一阵随心所欲的自由的风。 所有人都有些无语地望着罪魁祸首:这就是你养出来的二传手吗??? 罪魁祸首浑然不觉,平静地走到轮换的站位上,只有在看着正和鹫匠教练张牙舞爪的某比格兔的时候,才露出了微不可察的淡淡笑意。 所有人:OMG…… 白鸟泽,连续发球,第二球。 对方的主攻手稻垣扣球,这一次天童觉和川西太一的双人拦网触球,大平狮音将球稳稳地传给了立花雪兔。 这是一个非常到位的一传,立花雪兔几乎都不需要跑动,而攻手们也已经在他身边就位。凭着刚才第一局的经验,角川学园的主攻手稻垣、副攻手浅虫和温川已经形成了三人拦网,后排左右各有保护,紧紧盯着牛岛若利扣球的那一瞬间。 立花雪兔不经意地一瞥,确定了队友的站位,在正面传球的瞬间改为背飞,在网前传了一个较长的平快球,绕过了对面的三人拦网! 对方拦网手的脑子虽然已经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刚准备横向移动的时候,五色工就已经迅速地击中了球。 ——非常漂亮的小斜线,压线。 “打到球了!耶!爱死你了!”五色工开心地对立花雪兔大喊。 “工!!!”场外,鹫匠教练又在咆哮,“刚刚那一球你前面有什么?你前面什么都没有!直接扣就行了打什么毫无必要的斜线球?!出界了怎么办?能拿到的分必须要保证100%拿到!” “可是刚刚那一球实在是——” “别理他Go酱,又没有出界。”立花雪兔马上说,“你的斜线打得越来越好了,超级漂亮的!不愧是我们的小王牌!” 鹫匠教练:“……”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妹妹头主攻手已经听不见鹫匠教练的话了,哼哼唧唧的,呆毛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果然变得麻烦了。”对面的二传古牧调整了一下眼镜,“他上场之后,除了牛岛,我们要盯防的进攻点更多了。” 白鸟泽,连续发球,第三球。 立花雪兔在背后比了个手势,这一球被接起来之后,川西太一和五色工一前一后,发起了交叉立体快攻!不知道立花雪兔又会传给谁,对方的拦网力量被迫分散,前后的起跳却都拦了个空。 角川学园众人:“?!” 立花雪兔放缓了一个节奏起跳,将一个高球托给牛岛若利。 一贯的、白鸟泽王牌的超大力扣球—— 对面的自由人南田闪现到扣球的落点,弓步以小臂接球,那一球却重重地一砸,从他的胳膊上弹了出去。 “……”南田痛得龇牙咧嘴地吐槽,“和牛岛打一场比我练一整天接球都累。” “没关系,已经有进步了。”古牧说,“下一球,一定能接起来。” “不——”拦网手们咬牙,眼里闪烁着不甘心的火焰,望向球网对面那一个强大到几乎不可逾越的身影,“下一球,我们一定能拦住。” 他们的目光所看向之处,白鸟泽的替补二传手正蹦蹦跳跳地抓着他家的王牌击掌。 “大王牌!大BOSS!”立花雪兔说,“太帅了!” “嗯。”牛岛若利理所当然地点头。 鹫匠教练:“……” 白鸟泽,连续发球,第四球。 “别被他们小瞧了!古牧!” 对面的二传兼主将古牧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清醒冷静,既然无法防守,那么我们也可以进攻—— 在他触球的前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同时以节奏差开始跑动,全员参与进攻! 他会传给谁?! 立花雪兔紧紧地盯着他的手部,看不出来——以性格分析的话,呃呜,时间太短了也分析不出来。 在近体侧最先起跳的副攻手马门已经落地。那么是传给球网另一侧的温川吗?或者后排的主攻手稻垣?还是—— “Bingo。” 天童觉与浅虫同时起跳,用缠着绷带的修长手指,一对一地拦下了这一球。 “——被我发现了哦。”红发的少年笑嘻嘻地说。 角川学园的所有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拦住的?!他的依据是什么?他凭什么就能笃定地起跳拦网?! “对!就这样跳!”鹫匠教练在场外喊,“觉,不要怕猜错!每一次拦网都给我跳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天童觉一脸无奈地转头。 角川学园:……原来是猜的啊。 “觉前辈!古希腊掌管guess的神!”立花雪兔说。 “咩嘿。”天童觉和他击掌。 鹫匠教练:“……” 才过去八分钟,比分已经来到了【4:0】。 “不行了。”浅虫对古牧说,“再不做些什么,我们很快就要输了。” 古牧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坐在替补席上的高大身影。 立花雪兔还在和天童觉玩正反击掌的游戏,忽然就听见裁判吹哨,角川学园申请了一个暂停。 场外的观众窃窃私语: “八分钟就暂停了啊。” “没办法,谁让他们第一回战就碰上白鸟泽了啊,上一场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喂喂,等一下,对面换人了。” “不是吧?!这也太高了——” 角川学园申请换人。 2号(河野信一)OUT。 9号(百泽雄大)IN。 之前坐在替补席上的9号一站起来,所有观众的目光一瞬间全被吸引过去了,讨论的声音也变得更大了,一字不落地传到立花雪兔的耳朵里。 “好高啊,这得有两米了吧?!” “竟然还只是一年级生……” “完全就是巨人啊。” “他之前怎么都不上场?” “哦呀,这下比赛能变好看起来了吧?标题就写「白鸟泽的王者VS角川的巨人」,肯定很吸引人……”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体育周刊记者说。 立花雪兔:“……” 少年突然非常不爽。 10cm,区区10cm! 只是长得高罢了!真正的王牌可不止长得高!等下我就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最强的王牌! 另一边,古牧想拍拍百泽的肩膀,但因为身高只能拍到他的手臂。 “难为你了,百泽,刚练了两个月排球就要让你打正式比赛,但我们现在只能依靠你的力量了。”他诚恳地说,“不要有任何负担,像平时一样打就可以了。” 百泽点了点头。 暂停结束,白鸟泽继续发球。 发球被对方接下后,古牧毫不犹豫地将球传给了百泽。 天童觉和川西太一拦网,而球竟然从他们的手指上飞了过去,连触球都没有触到。 立花雪兔:“……” 仿佛挑衅一般,少年不再想方设法绕过拦网,而是也传了一个高球给自己的王牌,给予回敬。 牛岛若利跃至空中—— 砰! 即使百泽拦网的高度足够,但拦网的技术却不够熟练,牛岛若利极重的扣球从他的手掌之间穿过,砸在了后排自由人的身上。 那一球的力度足够大,球高高地往白鸟泽方的场地回弹—— “Chanceball!”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立花雪兔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只能看见那一球旋转着从体育馆的灯光下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后排的队友正要接球,他却从场地中央起跳,在中途就截下这一球,将它直直地打了回去! 【5:0】。 百泽望着立花雪兔,立花雪兔也不客气地回望着他。 天童觉轮换到后排了,自由人山形隼人上场。 本来我们就拦不住这巨人了,现在又缺了一个拦网手……立花雪兔心想。当百泽再一次扣球的时候,眼看着网前起跳的川西太一仍然够不到,他助跑至网前,猛地一跃,甚至撞上了旁边的川西太一。 川西太一的身体在半空中支撑了他一下,让他不至于斜着甩出去。 ——够到了! 百泽猛地扣球,这一球因为立花雪兔跳起来够到就十分勉强,川西太一也被他撞了一下,二人都没能拦住。 ——打手出界。 【5:1】。 第十分钟,有了巨人的加入,角川学园终于从白鸟泽手里夺得了第一分。 “白鸟泽的16号,是新人二传吧……” “和白布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呢。” “有时候甚至感觉他像攻手一样呢。” “一个是隐藏自己的存在,成为王牌的影子;另一个则是缤纷绮丽,连接所有人的风……”周刊记者若有所思,仿佛找到了很棒的素材,“以那位鹫匠教练的性格来说,他竟然也会让这样风格的队员存在于白鸟泽啊。” 百泽又看了看立花雪兔,仿佛刚刚这一球是对少年那一个探头球的回敬。 立花雪兔也毫不示弱地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甩了甩手指,心说: 你这力量比起岩泉学长还是稍逊一筹啊。 牛岛若利忽然面色一凝,在轮换站位的时候抓过少年纤细的手,低头仔细检查。 立花雪兔赶紧抽出手:“完全没事。” “嗯。”牛岛若利点头,“拦不住不用勉强,把球传给我,我会打回去的。” “……”立花雪兔笑着说,“知道了,王牌。” 角川学园发球。 角川学园的亲友团为发球手稻垣加油,这时候白鸟泽的观众席上所有人忽然站起来了,在鼓、小号、萨克斯等等的伴奏下,整齐划一地唱起了校歌: “神树之都,恢宏的仙台城下,坐落着我们的校园……” 立花雪兔吓了一大跳。 “我就说你会被吓到的吧。”五色工笑。 连本校的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对方的发球手了。稻垣的面色很不好看,顶着巨大的压力发了一个勉勉强强的球。 没有任何迟疑,立花雪兔的眼里,只剩下了跃至空中的王者。 ——你以后会站在更大的世界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为你骄傲。 ——而现在,为你开辟世界的是我,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喜悦了。 “上吧!王者!” 崇拜,尊敬,恐惧,追赶。 托球者携带的感情,也会如实地反映在他们所托的球中吗? 牛岛若利击中过无数个高球,却没有任何一个,像这一球。 有如昭示着夏季来临的第一阵风,阳光绚烂,万物明亮,蝴蝶停落鼻尖。 携带着,少年对他的全部爱意。 …… 小组赛第一回战,白鸟泽学园高校VS角川学园高校,白鸟泽2:0胜。 双方握手,鞠躬。 “白布、立花,”角川学园的二传古牧推了推眼镜,对他们说,“你们很强,不过下一次春高的时候,不会再让你们这样轻易地战胜我们了。” “嗯。”白布贤二郎点头,“加油,你们也有很强的王牌。” “好!春高再见呀!”立花雪兔笑眯眯地说。 “牛岛若利,”百泽走向他,“我会成为你这样的王牌的。” “……”牛岛若利想了想,说,“你有你的队友,不必完全像我一样。” * 众人在场边一边补充能量,一边准备听鹫匠教练复盘。 鹫匠教练摇了摇头:“下午和扇南高校还有一场比赛,打完回去再一起说吧。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一会儿,十一点在体育馆门口集合去吃饭。” “是!” 立花雪兔挑了一包能量果冻和一瓶电解质水,就准备去看B组的比赛。至于看青叶城西的还是看乌野的,就看他能找到哪一个场地了。他刚转头要走,川西太一就戳了戳他,笑嘻嘻地说:“徒弟。” “……你现在就要啊?”立花雪兔问。 “对啊,现在不是有时间嘛。” “好吧。”立花雪兔从排球包里拿出了答应周末借给他玩的Switch,“你别让鹫匠教练看见生气了,给我缴掉了。” “你包放心的。”川西太一拿到游戏机,呜呼地跑远了。 白布贤二郎准备去找以前中学的同学,各人也似乎各有安排。 立花雪兔仰头看着电子屏幕上的赛程和场地安排,信息错综复杂,不亚于一场酣畅淋漓的现代文随堂小测。他努力辨别了一会儿,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然后,就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去哪里?”牛岛若利问。 “呃,我想去找找及川学长或翔阳的比赛。”立花雪兔说。 “……”牛岛若利盯了少年一会儿,又看了看电子屏幕,“你第一次来体育馆,我带你去吧。” “若利你没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 “好耶!那我们走吧。” 牛岛若利握着少年的手腕的姿势,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牵着他的手。立花雪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懵了,虽然体育馆里的人确实很多,但也不至于一直牵着自己吧?两个男子高中生牵着手走路会不会很怪?要挣脱吗?好像又不是很礼貌?呃啊啊我不会已经脸红了吧—— B-1组,青叶城西的第一场比赛也刚刚打完。 “哟,小雪兔来啦。”及川彻完全无视了旁边的牛岛若利,热烈地扑过来抱住立花雪兔。 好!就是现在! 少年假装是为了和及川彻打招呼,迅速从牛岛若利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不知道及川彻有没有注意到,但是立花雪兔似乎从那双总是笑吟吟的浅棕色眼眸里看见了某种一闪而过、难以辨别的情绪。同时,旁边幼驯染的墨绿色瞳仁,也不经意地向自己投来了一瞥。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汗毛倒立。 忘记这两人是宿敌了!早知道就自己来或者不来了!现在我又变成可怜的池鱼了!少年在心里瑟瑟发抖。 “还、还顺利吗及川前辈?”立花雪兔问。 “顺利啊,非常顺利。”及川彻笑着捏了捏少年的脸,像在捏一个糯米糍,“我们会先从小组出线,在县预选赛的总决赛等你、们、的。” 他的重音放在“们”上,立花雪兔根本不敢细想是什么含义。 “按照赛程安排,先出线的应该是我们。”牛岛若利淡淡地说。 及川彻仍然笑眯眯的,一脸“我跟你说话了吗”的表情看了看旁边的某人,然后问立花雪兔:“哎呀谁在说话?听不到呢。”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汗毛倒立。 “你不是还要去找日向翔阳吗?雪兔。”牛岛若利忽然说,“再不去他们恐怕也要打完了。” “……啊,对对对。”立花雪兔人都麻了,“那、那就先这样,下次再见了,及川前辈,也向岩泉前辈问好。” “好好好,我们都好。”及川彻也朝他挥挥手,笑意中带着威胁,“要是有人对你不好的话,要告诉我哦。” 牛岛若利没有再说话,牵着立花雪兔就走了。这一次他牵得很紧,没让少年再挣脱出去。 第33章 强者的目标你不要在别人面前,也这么…… 立花雪兔僵硬地被王牌牵走了,同手同脚地跟在他身边来到了B-8组,乌野高校VS常波高校的比赛场地。 牛岛若利看了看少年。 立花雪兔心说:救命,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你先别问。 牛岛若利:“你……” 别问啊!不要问那句话! “……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牛岛若利端详着少年的脸色,关心地问。 立花雪兔:“……” 都说了别问了。 王牌终于松手了,用手背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确定他没有发烧才放心。连立花雪兔都觉得他有些过于谨慎了,刚刚怕自己伤到手指,现在又怕自己发烧——呃好吧,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脆皮了,在幼驯染的心里留下了娇贵的深刻印象。 牛岛若利用墨绿色的眼睛望着少年,少年的心被他看得砰砰直跳,问:“……怎么了吗?” “你不要……” “嗯?”立花雪兔还以为他刚刚去青叶城西转了一圈,有什么战术上的东西要叮嘱自己,立刻非常认真地听着,眼睛亮晶晶的。 “……没什么。”牛岛若利忽然垂眸,转过头去了。 立花雪兔:“?” 王牌转头看向比赛场地。 一般来说,在比赛期他不会有别的念头,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的却是: ……你不要在别人面前,也这么可爱。 立花雪兔定了定神,把脑袋里繁杂的念头都摒弃了,也看向比赛场地。场上进行到第二局,黑色的乌鸦们已经拿到20分了,再有5分,他们的比赛也要赢了。 1号的队员接球,传给了影山飞雄。接着,场外的所有人都来到了第一次看绝对会震惊的“日向翔阳震惊时间”,一只橘色的卷毛小狗瞬间冲到击球点,刮起了一阵黑色旋风。常波高校的拦网手眼睁睁看着却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仍由那一球砰地砸在自己的场地上。 “你看你看你看!翔阳真的跳得很高吧!”立花雪兔对幼驯染说,“而且他们这也太快了吧?!以快攻的程度来说也属于超级快的!” 牛岛若利:“……” “影山也好厉害啊,他的传球怎么又稳又很有进攻性……”震惊之后,立花雪兔就完全被二传吸引了,喃喃地说,“这技术和意识太顶级了……太厉害了吧!怎么都这么厉害?我们宫城县真是人才济济啊。” 牛岛若利心里原本有些隐隐的阴霾,听到这句话,忽然又一扫而空了。 他说,“我们宫城县”。 ——所以,这里终于也成为你的家了吗? 受到幼驯染的感染,白鸟泽的王牌三年来第一次正视眼前这所没落的学校。 影山飞雄、日向翔阳。 有这两个人的加入,乌野高校也许会成为一支新锐之师。 但还不是现在。 乌野高校以2:0赢下比赛,晋级B组第二回战。日向翔阳满场蹦跶了两局,仍然没有任何疲惫,一看见场外的立花雪兔,就跑过来和他打招呼。 “雪兔!你是来看我比赛的吗?” “是呀是呀。”少年被这只橘子小狗萌死了,按着他的卷毛揉揉揉,“翔阳太厉害了!你们下一场打谁?” 牛岛若利:“……” 刚走了一个及川,怎么又来了一个日向翔阳? 日向翔阳刚下赛场,也还不知道,转头问了前辈,才说:“伊达工业。” 立花雪兔根本不懂,问了也是白问,回忆了一下:“……你们是B-8的话,啊,那在伊达工业之后再晋级一场,就会对上及川前辈他们了。” “……之后,我们和青叶城西之间的胜者,才会对上你们。”影山飞雄忽然加入了他们的聊天,虽然是对立花雪兔说话,眼睛却在望着牛岛若利。 他的话中,似乎笃定地认为白鸟泽会赢下小组赛,即使这件事情还未发生。 这就是「强者」啊。立花雪兔忽然想。理所当然的「强者」。 “我们会努力站到你们对面的!”日向翔阳笑着说。 “……好呀,”立花雪兔也笑了,“我也会争取站在赛场上的。” 这边他们正在聊天,身后忽然走过了一支也刚刚结束比赛的队伍。虽然赢了,他们的脸上却全是阴郁之色,垂头丧气地说: “……真倒霉,下一场怎么就遇上白鸟泽了啊……” “……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啊,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立花雪兔:“?” * A组第二回战。 站在对面的,正是说着“真倒霉”、偶然地从立花雪兔身后走过的,扇南高校。 只能用“溃不成军”来形容。 与*角川学园不同,角川学园还有与之一战、坚持到最后的勇气,而他们从一开始连斗志都没有,眼中看不到热血、快乐与拼搏,只有全然的对白鸟泽的恐惧——更直接地说,是对牛岛若利的恐惧。 “强大的力量……”立花雪兔蹙着眉,疑惑地问,“在别人看来,会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恐怖吗?” “强者之间,原本就有‘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说。”另一边,鹫匠教练听见了他的话,“而如果被某部分人视为格格不入的「怪物」,只能说明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同路人,也就不必在意他们的目光,无论是恐惧,还是排斥。” 坐在教练席上的老者,抱着双臂,目不斜视,平静地说: “——坚强是强者的墓志铭,懦弱是弱者的通行证。” 但是弱者也要在世界上生存啊。立花雪兔心想。我们食草动物也是要活的啊。 有生来就是强者的人,也有生来并不那么强大的人。如果不断地锤炼自己、使自己变得更优秀,当然很好;可是有时候,我们可以逃避,可以退缩,也可以不那么坚强。 这些话少年只是垂眸想了想,并没有说。 以鹫匠教练的性格来说,肯定又会念叨一堆「唯强者论」来反驳他,这样的无意义的辩经谁也不能说服谁,是没有用的。 毕竟,白鸟泽就是强者和胜者的土壤。 【25:10】。 第一局又在二十分钟之内结束了。 鹫匠教练似乎想要速战速决,不打算再让立花雪兔上场刷经验了。原本以为第二局也会像第一局一样碾压过去,扇南高校的人却在持续的恐惧中,在第二局的后半场中,彻底被点燃了。 “对吧。”立花雪兔小声说,“逃避也是很重要的,有时候正是逃避,给予了我们重新面对的勇气啊。” 濑见英太听见,看了他一眼,仿佛若有所思。 小组赛第二回战,白鸟泽学园高校VS扇南高校,白鸟泽2:0胜。 扇南高校的勇气来得太晚了,或者其实也并不晚。 主将十和田良树大声说:“下一次!我们一定会打倒白鸟泽!!!” 牛岛若利同他握手,认真地说:“好的,加油。” 场外的少年噗嗤地笑出声。 “我们真是有够像大BOSS的……” * 没关系!只打了一小局比赛也很棒了!立花小兔! 坐上从仙台体育馆回学校的车,立花雪兔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暗暗热血。 排球部有专用的会议室,斋藤教练已经把今天的比赛录像整理出来了,投在大屏幕上,供鹫匠教练给大家复盘。 立花雪兔左右两边是天童觉和川西太一,两个人都不老实地在办公椅里转来转去,左边戳他一下,右边挠他一下,立花雪兔现在的脾气只能隐忍五秒,第六秒就和他们在会议桌下扭打成一团。 他们的正对面则是白鸟泽乖宝宝团:牛岛若利、大平狮音和白布贤二郎。这三个人认真地听教练们说话、做笔记,与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立花雪兔!” 少年扭打的手一顿,心说他俩先打我的,怎么只批评我? “……还有工。”鹫匠教练暂停了比赛录像,指着其中一帧问,“你们俩这里用的快攻是什么时候练的?” 立花雪兔看了看:“……好像没练?” 五色工点头:“正好我在那里,正好球传过来了,正好就打了。” “没练你们还敢打?!若利和狮音都在进攻点上,为什么不传给他们?!” “你真的要听我解释吗?”立花雪兔回忆了一下,指着屏幕说,“因为这边有一个防守的漏洞,我想着……” 鹫匠教练按下播放键,录像上的立花雪兔没有把握好传球的精度,五色工的反应也稍慢了半拍,错过了最高点,只用小臂打中了球,球在网上擦了一下,就弹回来了。 一年级组二人:“……” 公开处刑。 “比赛节奏一直都在我们手里,直到这一球打断了,对面拿到发球权之后,让百泽连下了三分。这都是早上才发生的事情,都还有印象吧。”鹫匠教练没有像在场上那样暴怒,只是冷静地阐述事实,“三分,我们才重新拿回了发球权,节奏又要重新组织。如果这是决胜局呢?如果这是赛点呢?如果我们刚好就差这一分呢?” 立花雪兔:“假设没有意义,如果是那样的情况,我大概也就不会传给小工了。” 五色工:“……” “情绪高涨没错,但是你们在赛场上不要轻易地被情绪左右,要稳重。”鹫匠教练今天的脾气好得令人怀疑,他对立花雪兔说,“尤其是你,打二传的家伙。你是队伍的组织者,如果连你都不稳重,比赛还怎么打?” “但是我认为,新人有冒险精神也挺好的,鹫匠教练。”有人忽然说。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白布贤二郎。尤其是鹫匠教练,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优等生了。 但他面不改色,淡淡地继续说:“……场上也有大家在啊,不然要前辈是做什么的呢,对吧?” 所有人安静了。 天童觉:“……噗嗤。” 鹫匠教练:“……” “你们都别搞错了,打排球不是为了给你们创造什么「珍贵的回忆」、什么「深厚的情谊」……”鹫匠教练的脸色铁青,最后还是没有发作,只冷冷地说,“在我这里,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就是胜利。” 白布贤二郎似乎还想说什么,鹫匠教练却摇了摇头: “去写检讨,你们三个都写。剩下的人去做一百个发球练习。” 剩下的人:“?!” 立花雪兔:“耶!不用发球练习了。” 鹫匠教练:“你们写完之后,也要去把练习补上。” 立花雪兔:“……” 第34章 六月的第三个日曜日Loveme…… 对于接受过良好中式教育的立花雪兔来说,写检讨简直如喝水。优等生白布贤二郎和乖宝宝五色工哪里见过这场面,看着他两分钟就唰唰唰地写完了一页纸的检讨,起承转合,言辞恳切,真心诚意,读来令人潸然泪下。他还写有余力,帮另外两人写完了,竟然都不是千篇一律,而是根据不同的情况做不同的检讨。 妹妹头们双双震惊:“你怎么这么会写?!” “我以前在班上专门代写检讨和情书的。”立花雪兔随口说,“非常专业,像这种一般我都要收五块钱的。” 妹妹头二人:“……” 三人拿着检讨书回到排球馆,鹫匠教练对他们这么快就写出来了也感到震惊,一看都写得很好,满意地放他们去练习了。 立花雪兔刚回到球场上,某金毛副攻手就一脸谄媚地向他走来。 立花雪兔:“……” 不、祥、的、预、感。 川西太一:“嘿嘿,徒弟啊……” 立花雪兔捂住耳朵:“我不听!” 川西太一:“哎呀,就是……” 立花雪兔:“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滚啊!” 川西太一:“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立花雪兔:“我就知道!啊啊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下怎么办?!”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立花雪兔借给川西太一玩的游戏机被鹫匠教练看到了,教练以要专心准备比赛和期末考试为由,帮他暂时“保管”了。 川西太一:“真的、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请你吃冰沙好不好?” 还吃冰沙,立花雪兔简直想把他沙了。副攻手像只大金毛一样满排球馆逃窜,一边跑一边嗷嗷哀嚎:“公主殿下!不要生气了公主殿下——” 正好要练发球,立花雪兔拿着球对着大金毛的身上狂轰乱炸。川西太一说:“六月底考完试打完县预选赛就可以拿回来了!你想想也就半个月!很快的!” “你跟鹫匠教练说你是借别人的,但别说是借我的,我不想和你一起挨骂。”北极兔冷傲退大金毛,“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游戏机不是你的啊?!” “我说了啊。”大金毛可怜巴巴,“他让我自己想办法。” 立花雪兔:“……” 川西太一:“不要用排球杀人啊——” 立花雪兔心说:哼哼,从今天开始我就改打网球。 川西太一慌不择路,往扎堆的三年级组身边躲。正在和天童觉说话的主将看见跑来的川西太一,又看见气冲冲追杀来的自家幼驯染,立刻拎住了逃窜的大金毛。 呼啸而来的一球砸在川西太一脸上。 川西太一:“……” 川西太一心说:主将大人,你拉偏架。 “你们又怎么了?”牛岛若利皱着眉问。 “财产纠纷啦,财产纠纷。”天童觉之前围观到了川西太一被缴掉游戏机,一看就知道那贴满Chiikawa贴纸的游戏机的所有者另有其人,“川西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哦。” 川西太一:“呜呜我知道嘛……” 牛岛若利皱着眉听完了小学生吵架,对自家幼驯染说:“我去帮你要回来吧。” “……”立花雪兔哽了一下,“千万别。” “若利你去要的话,锻治虽然老头肯定会还,但这样他会更生川西君和小雪兔的气的。”精通人性的天童讲师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祈祷川西君的期末考试都能及格了。” 川西太一:“我会努力的QAQ!” “你还不如别努力呢,这样说不定还有神仙来帮忙。”立花雪兔狂掐自己人中,才没有昏厥过去,“你一认真学习,才是真的完了。” 川西太一:“……” 天童觉笑得捂肚子。 “真的不用我去要吗?”牛岛若利确定了一遍。 “不用了,我也认真准备考试吧。”立花雪兔的气来得快也消得快,又锤了大金毛几下,就说,“走吧,饿死了,回家吃饭去。” 牛岛若利点点头,看了看川西太一,又认真地对自己的幼驯染说:“下次不要那么好说话,不要什么都答应。” “嗯嗯,下次再答应他我就是猪。” 川西太一:“………………” 天童觉已经笑趴下了。 * 今天立花雪兔没有滑滑板,和牛岛若利两个人沿着河堤的慢跑步道走回家。 天气已经很热了,天黑得也很晚。夏季的下午五点半,樱树与河水如同莫奈的画,明亮而斑驳,彩色的光影在世界间安静跳动。 “……你不生气吗?”牛岛若利问。 “什么?Switch吗?”立花雪兔一愣,“我也不是研磨,半个月不打游戏不会死人的。” “不。”牛岛若利摇摇头,“之前鹫匠教练说的话。” ——「强者」、「胜者」之类的。 “若利。” 少年忽然停下,用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认真地问。 “……如果我说,赢也好输也罢,我打排球,就是为了和大家一起的珍贵的回忆、深厚的情谊……你会觉得我很不专业、没有做好站在球场上的觉悟吗?” “你本来就不是专业的。”牛岛若利说,“你不会成为排球运动员,不是吗?” “不会。”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伤感,“但是你会啊。” “我的意思是,鹫匠教练说得对,如果不是怀着压倒一切的强者的自信、怀着一定要胜利的觉悟,如果只是为了一些软弱的东西站在球场上、站在你身边……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一种负担吧。” “没有那回事。” 王牌的声音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他忽然伸出手,像是一个要抚上少年脸颊的动作。 立花雪兔愣了一下。 但他的手只是悬在少年的脸侧,拾起了微风吹落在他肩上的樱树叶。 “你从小就很不服输,打游戏的时候和在排球场上的时候都一样。自信,闪耀,也很漂亮,只有你自己不知道。”牛岛若利看着他说,“回忆和情谊也不是软弱的东西,正是因为你珍惜这些,才能够将所有人都联系在一起。你来了之后,白鸟泽排球部才更像一个……” “队伍?” 牛岛若利摇头:“家。” 训练的时候,鹫匠教练总是说,要哭回家哭,白鸟泽排球部不是你家。一年级生们被他骂到崩溃大哭的时候,前辈们淡淡地说:除了牛岛,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濑见、白布和川西哭得最多了。别看天童现在嘻嘻哈哈的,他以前哭得也不少。 可是为什么不能把排球部当成一个家? 家里的小孩们拌嘴吵架、打打闹闹,幼稚的更幼稚,沉稳的偶尔也不那么沉稳。这一切都让白鸟泽排球部变得更有生命力,而不再像从前一样,只是一片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高远而寒冷的天空。 自己一个人的坚持,也会有难以为继的时候。 即使有那样的时候,我们仍然可以为了所爱和所珍惜之人,变得更为坚强。 “……是因为你,”牛岛若利望着那双琥珀色的清澈眼眸,认真地说,“雪兔。” 立花雪兔:“……” “所以,不用在意鹫匠教练说了什么。”牛岛若利最后说,“还记得你回来之后,我们第一次走在这里的时候吗?你已经比那时候更强大了。” 那天,牛岛若利也是这样,认真地对少年说: 「你才十六岁,你会慢慢长大,并且变得强大。」 少年垂眸。 我也是在那天,发现自己喜欢他。 因为他会反复地夸赞我、支持我、爱我。我像一个被迫驾驶EVA的孤单小孩,但是有他在的话,我或许有一天也能爱我自己。 LovemeuntilIlovemyself. 尽管那样的爱,并非是对于恋人,而只是对于一个从小就被他照顾着的邻家弟弟。 “……我记得,我知道。”立花雪兔压下汹涌而来的酸涩,笑了笑,“若利你说的嘛,不要那么好说话,谁说什么都答应,我可是有在好好做哦。” “嗯。” “反正站在场上的是我,鹫匠教练还能用遥控器操纵我怎么打球吗?” “正是这样。” “而且我们有——”少年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忽然凑到幼驯染面前,“最强的王牌!” “……其实客观上来说,体育周刊选出来的三大王牌,我、桐生八和佐久早圣臣并没有先后上的排序,‘最强’的说法……” “谁要客观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强的。” “……” “你以后去到了什么大学、什么V联盟、什么奥运会……也都是最强的。” “我努力会做到的。” “都说了你已经是了!” * 【怎么了宝宝?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一样。】视频通话中,立花真琴把手机立在桌面上,手上还忙着画漫画分镜,【让妈妈亲亲——啾啾啾啾啾——】 回家吃完晚饭,立花雪兔回到自己三楼的房间,坐在夕阳笼罩的窗台下,和妈妈打电话。 “妈妈。”少年说完这一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立花真琴抬眸看他,笑着问: 【你是怎么想的呢?和若利君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妈妈就是什么都知道啊。】立花真琴放下了笔,认真地说,【所以什么都可以和妈妈说哦。】 “……我觉得他在前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根本就追不上他。不管是打排球也好、人生也好,他就像游戏里遇到的指导者一样,既沉稳又可靠,他帮助我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他有他的世界啊,我还在升级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打高难副本了,等我满级之后我也只想做做饭钓钓鱼什么的,我不会去打高难副本的。” 【哈哈哈哈,那你想要努力和他一起打高难副本吗?】 “不是努力的问题,根本就没天赋啊,妈妈。我们家一个理科生一个艺术生,我的排球能打成这样已经属于是基因突变了。”立花雪兔无奈地说,“你不知道我今天去打县大赛,每一个队伍每一个人都好厉害……” 【宝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什么想法?】 “我、我想的是……”少年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这样待在他身边就已经很幸福了。” 【对呀。】立花真琴说,【所以不是非要打高难副本才能待在他身边,对不对?你可以在副本门口等他,他也可以搬个凳子坐在河边看你钓鱼。】 “可是他要当世界最强的副本之王,没时间陪我钓鱼的。” 【你问过他吗?】 “什么?问他要不要陪我钓鱼?”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问过他喜不喜欢你啊?你自己都说了,他对你特别照顾对吧?他对所有人也都这样吗?】 “……!”少年的脸蓦地一红,“没、没、还没有啊。都说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我特别照顾,大概也只是因为我特别难搞吧……” 【主观臆测,完全没有参考价值。】立花真琴说,【我这样问好了,你在学校最好的朋友是谁?】 “小工吧。怎么了?” 【在工君面前和在若利君面前,你什么时候更放松?】 “若利啊。我和小工是属于会吵架打架的关系好……” 【但是在若利面前,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无论什么都不会吵起来、打起来,他会包容你的一切,对吧?】看见少年点头之后,立花真琴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你和谁相处的时候最放松,就意味着谁最爱你哦。】 “………………?!” 立花雪兔的心脏停了半拍。 “不、不不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好不好。” 【不相信?你再想想,在浩介老先生和我面前,你什么时候更放松?】 “当然是你了。”简直不敢想象和外公讨论心上人这件事。心上人还是隔壁邻居家辛辛苦苦种了十八年的好白菜。 【这就对啦,因为我比外公更爱你,而若利君,也比你最好的朋友还要爱你哦。】 立花雪兔:“……………………” 【所以你打算到底什么时候对他表白呢?】 “不、等等、这太快了吧!啊啊啊你连看都没看过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啊?!你别给我搞砸了——而且,有这样的吗?你根本就不认识若利,怎么就这样草率地撮合我和他啊!这样对吗?!” 【虽然我不认识若利,但我还能不认识凛华吗?她家的孩子肯定是好孩子。】美女漫画家立花真琴不屑地说,【区区爱情罗曼史,本人谈也谈了几十段,画也画了几百个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明天我让小野寺编辑从丸川书店寄一套《四月一日小姐的恋爱告白物语》给你,你好好学习,做个攻略,快去表白。若利君还有不到一年就要毕业了吧,你再不……】 立花雪兔怔怔地看向窗外,已经完全听不见听筒里的话了。 有人从对面的庭院里走出来,戴着耳机,穿着白色的T恤和运动短裤,看起来像是要去跑步。但是他穿过中间的马路,走向了立花家门口。 立花雪兔:“!” 【……宝宝,你在听吗?还有啊,刚刚说到理科生,今天是六月的第三个日曜日,你记得给他也打个电话吧。】 走上楼梯的声音。 敲门的声音。 “……啊!好!我等下再和你说!” 【喂喂……】 嘟。 法国尼斯,上午十一点半,阳光洒在开满了粉色玫瑰的庭院里。立花真琴看着中断的视频通话,无奈地伸了个懒腰。 而仙台的名门府邸中,少年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问: “若、若利,你怎么来了……” *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稍早一些,当立花家的孩子向妈妈倾诉自己的少年心事的时候,相似的对话也在牛岛家的客厅中发生了。 牛岛若利对着墙壁练习托球,这是一个机械重复的枯燥动作,却有助于他的思考。不知道第几百个还是几千个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我是一个贪心的人吗?” 牛岛凛华从财务报表中抬起头来,脸上的疲惫中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突然这样问?” “他不会和我走在同一条路上,我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可是我,”牛岛若利平静地说,“……只想让他留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牛岛凛华理解了一会儿,缓缓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意。 她甚至没有问前因后果,就明白了。 “若利,你记得小时候我带你读的《基督山伯爵》吗?” 少年平静的墨绿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虽然雪兔不是一样东西,但是如果他也喜欢你,那么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不过,你们现在还在一起不是吗?在必然的离别来临之前,为什么不珍惜地过好当下的每一天?”牛岛凛华笑着说,“……还愣着干什么,就在对面,去找他玩呀。” 牛岛若利愣了一下,站起来就往门口走。一贯沉稳的少年似乎难得有些慌乱,回头找了找东西,想着好像应该找些什么带去,但又完全没概念,在客厅里转了几个来回,最后拎着排球包就出去了。 “太青春了。”牛岛凛华摇摇头,又埋头于财务报表了。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对门外的少年叮嘱了一句,“今天是父亲节,记得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美国加州,凌晨两点半,空井崇从睡眠中被吵醒,看着显示“若利”的视频通话,一骨碌爬起来开灯,紧张地问:【怎么了?!】 “爸爸。”牛岛若利戴上耳机,认真地对他说,“我想让你见一见我喜欢的人。” 【你你你想、哦哦哦喜欢的人……】空井崇差点宕机了,思考模块加载了一会儿,才说,【那那那见吧……对方叫什么名字?】 * “雪兔。” 时间线于此刻重合,站在房间门口的牛岛若利对同样宕机的少年说:“我在和爸爸打电话,你要和他说几句吗?” “哦哦崇叔叔啊,好啊。”立花雪兔挪了挪,让幼驯染也坐到窗台下,对着视频里不知道为什么一脸疲倦却强打着精神的男人说,“崇叔叔好。” 【……原来是雪兔啊。】男人了然地笑着说,【都长这么大了。你回仙台了?你的腿完全好了吧?】 “嗯,好了。” 【那么,还在打排球吗?】 “在的!在白鸟泽和若利一起打哦!” 【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 接着,立花雪兔又给某个正在加班的可怜男人打了电话。牛岛若利听着他们用一门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不知道说到什么的时候,那位眉骨和鼻梁与身边的少年颇有些相似的男人认真地看了看他,朝他点了点头。 牛岛若利于是也略一颔首。 “好了!这样孝顺的功课就都做完了。”立花雪兔说。 “然后要做什么?”牛岛若利问。 “……学校的功课。” “我也在这里写吧,”在少年微微震惊的神色中,牛岛若利自然地说,“我写一下排球日志。” “好呀!我去给你搬个椅子!” 夜晚七点半,仙台正在变暗。 亮着灯的窗台上,仰头可以看见几颗隐约的星星。窗台里,两个少年分享着同一张书桌,双方写字的左胳膊和右胳膊正在打架。 立花雪兔笑得趴在桌上:“我们俩应该换个位置的,太久没和你一起做功课,完全忘记了。” “现在换?”牛岛若利无奈地问。 少年趴在桌上的脑袋晃了晃:“不要。不想动了。” 昼与夜之间的界线变得氤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则更暧昧,在这样模糊的时刻。 立花雪兔的脸颊贴在书桌上,用目光描摹着幼驯染的侧颜。 “在笑什么?”牛岛若利终于转过头来,依旧无奈地问。 “没什么——” “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立花雪兔问,“对了,你的排球日志都要写些什么?” “比赛状态、对手信息、失误、问题、应对策略……” 牛岛若利说一个词,毛茸茸的兔团子就往他那边挪一寸,最后完全占据了他的笔记本,笑嘻嘻地说:“若利的字和十年前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耶。” “你要写么?”牛岛若利把笔递给他。 立花雪兔就写:「6.15排球部日志」。 然后开始画画:一个长着翅膀飞走的游戏机,一只大哭的金毛狗,一只炸毛的兔,一头一脸严肃的牛和一只笑得趴在地上的大鸟。他不愧是漫画家的孩子,寥寥几笔涂鸦都画得很可爱,填满了写着小学生字体的笔记本。 “我们下一次比赛是21号了吗?”立花雪兔一边画一边问。 “对。” “那天是翔阳的生日诶,夏至日。” “……你和他这么熟吗?”牛岛若利问。 “怎么了?”少年用笔盖笑着戳了戳幼驯染鼓鼓的脸颊,又说,“那还有两个月,就是某人的生日了哦,请问他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牛岛若利望着他。 夏夜里非常清澈的眼睛,精致的鼻子,红润的唇,半边脸侧在阴影里,漂亮得就像飞鸟越过天空的弧线。 他抚过少年浅色的头发,微微低下了头。 少年的心怦怦狂跳。 已经是第二次了,这种他将要亲吻自己的预感。 「你和谁相处的时候最放松,就意味着谁最爱你。」 少年这次没有闭上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双墨绿色的沉静眼眸里到底有没有对自己的爱意。然而他还是没有吻他,只是以这样一个极近的距离,连呼吸都交错的距离,安静地望着他。 “……你。” “什么?” “礼物。”牛岛若利收回了笔和目光,转头继续写字,仿佛呼吸不曾慌乱、声音也不曾颤抖,“只要是你送的都可以。” 第35章 夏至日的决定战我靠,你太帅了,若利…… 夏至日当天,土曜日,仙台体育馆里举行IH县预选赛A组的出线决定战。 白鸟泽如一位守擂之主,接受万方来战。一支又一支队伍在小组赛中拼死搏杀,才获得了站在他们网对面的机会,却又通通在两局之内就被斩于马下。在大屏幕上的赛程表上,白鸟泽那一条象征着胜利的红线一路畅通无阻,剑指总决赛。而最后那一栏里,与他们并列的一个位置还是空着的。 仙台体育馆里,散场的观众们都在聊天: “A组的出线战真是毫无意外呢,果然白鸟泽就是白鸟泽啊。” “谁都敢说,不是因为他们是白鸟泽,而是因为他们有牛岛若利啊。” “不知道明天B组的比赛谁能出线呢?” “青叶城西吧?” “不管谁出线了,也只不过是赢得了可以输给白鸟泽的机会吧……” “说真的,白鸟泽强得简直有点枯燥乏味了。” “完全同意。” “还是大混战好看啊,以前还有乌野什么的……” 观众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毫不顾忌,而他们口中“强得枯燥乏味”的、紫白相间的队伍,正好浩浩荡荡从旁边走过。 聊天的人赶紧扯了扯同伴们,示意不要再说了,大家悻悻地闭了嘴。 任何一支队伍,作为一个团体,被听到旁人将所有的胜利都归于一个人身上,而且被说打得很无聊,想必都会不高兴。 然而白鸟泽似乎被排除在“任何一支队伍”之外。 以主将、副主将、二传手、未来王牌为代表的几个老实孩子面不改色,目不斜视,脸上正气凛然地写着“管你们说什么”,一个接一个走掉了。 而副攻手和替补二传手这几个把头发弄得五花八门的人,缀在队伍最末,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还故意怪腔怪调地重复路人的话。 红发副攻手:“强得有点枯燥乏味了捏。” 金毛副攻手:“别人为什么不枯燥乏味?是不想吗?” 替补二传手:“承认吧,你们也很为牛岛若利啄米吧。” 三人:“嘿嘿嘿嘿嘿嘿……” 路人:“……” “你们几个,”主将站在校车门口,略带些无奈地看着他们,“走了。” 天童觉、川西太一和立花雪兔这才不再欺负路人,鱼贯地上了车。牛岛若利照例是最后一个,清点完人数之后才坐下。大家已经很会看眼色了,每次坐校车都自动留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给他们两个。 乌野高校全体第一时间看了比赛的直播,A组决定战刚一结束,日向翔阳就给立花雪兔发消息来了。少年问旁边的幼驯染:“明天我们还来体育馆吗?” “不来了。”牛岛若利回答完,才意识到少年的意思,“……你是想来看日向翔阳和及川他们的比赛吗?” “噢,我就是问问,看直播也行。”立花雪兔低头回橘子小狗的消息。 “明天我会在学校的排球馆练习。*”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说。仿佛出线战也好、县大赛决赛也好,对他来说都不过是平淡的日常,穿插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的小小考核,没什么特别的。 “明天我们去学校一起看直播吗?”前排的天童觉趴在椅背上,问后排的二人。 “去呗去呗,正好我还想再练练斜线球。”旁边的五色工也凑过来说。 “你真是斜线球脑袋啊。” “我一定要练成最强的绝招!所有人都为我的小斜线颤抖吧!!!” 周内上课,周末打比赛,已经连着几个星期都没有好好休息了,立花雪兔其实明天只想在家里睡懒觉、吹空调、吃雪糕、看漫画、打…… “来嘛来嘛,反正你也没有游戏可以打了。”天童觉紧接着说。 立花雪兔:“……” ……打川西太一。 最后一排正靠着副主将坚实的肩膀打瞌睡的川西太一猛地被排球砸醒: “我又做错什么了?!” “好了好了,在车上不要打架。那几个趴在椅背上的都坐好,系上安全带,这样很危险的。”斋藤教练无奈地说。 他心想:以前白鸟泽排球部的大家都是乖乖的,最近怎么越来越往野人的方向发展了,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 立花白鸟泽的破绽雪兔:不知道哇,完全没有头绪呢。 * “雪兔!若利已经在等你了!” 翌日,立花薰子敲了敲三楼的房间门,说。 “我——马——上——就——来——了——” 少年咕噜咕噜地漱口,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冲出门之前还不忘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睡翘的头发。 很好!今天也很漂亮! 餐厅里,大家都已经吃完了。立花浩介喝着焙茶,正和牛岛若利聊天。 美香给客人分了一块原本是给自己家小孩炸的可乐饼,立花雪兔一屁股坐下,赶紧对她说:“他不能吃,若利吃东西和锻炼都有自己的计划的。” 美香笑着说:“这样啊,运动员真辛苦啊,若利君。”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把餐碟推到少年面前,看着他哐哐哐地吃饭,又叮嘱:“不用着急,是我来早了一些。” 立花薰子:“?” 看着这两人之间举手投足的互动,她隐隐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若利,你已经决定了以后要做职业运动员,是吗?”立花浩介随口说。 “是的。” “你是独生子吧,那你家的企业不就没有人继承了吗?”立花浩介皱着眉问。 立花雪兔差点被呛到:“……” 你真会聊天啊老头子。 “……”牛岛若利似乎没有感到冒犯,认真地回答,“我妈妈没有和我讨论过继承家业的问题,所以我认为应该是不需要担心的。” “哦?这样吗。”立花浩介想了想,又笑了,“不过你毕竟是男孩子,确实不怎么需要担心,大不了以后娶个媳妇,让她帮忙打理家业就可以了。” 立花雪兔:“咳咳咳咳——咳咳——” 立花薰子:“浩介!” 餐桌上一时间变得很混乱,立花雪兔被一块厚蛋烧呛着了,打翻了橙汁的玻璃杯,牛岛若利赶紧检查他的情况,美香拿着餐巾纸和抹布抢救现场,连立花薰子都生气了。昭和时代的老男人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引起了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你没事吧?”牛岛若利轻轻拍着幼驯染的背,皱着眉问。 立花雪兔缓了缓,满脸通红地摇摇头。他一抬眸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心里大叫不妙,你个老头子把若利都惹生气了!这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人啊! “手也没事吗?” 他生怕刚刚打翻的玻璃杯割伤了立花雪兔,压抑着怒意,抓过少年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才放下了心。 在老一辈面前他们好像有些太亲密了,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也并不是真正地一起长大的。立花雪兔意识到这一点,用手推了推幼驯染,和他稍微保持了一些距离。 ……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他好像更生气了。 “真是的,浩介,你在对若利说什么呢。”立花薰子说。 “怎么了?”立花浩介茫然地说,“这不是很正常的——” “浩介老先生,您是长辈。”牛岛若利面色平静,只有旁边的幼驯染知道,他已经很生气了,“按道理我应该尊重您,但是您刚刚说的话,对我、对我未来的结婚对象,都很不尊重。” 立花雪兔的第一反应:我靠,你太帅了,若利哥哥! 然后又难免想到:……啊,他以后是会结婚的。 “好吧,好吧,我只是这样随口一说。”立花浩介有些下不了台了,板着脸说。 “那么,请您以后就不要再随口一说了。” 这顿饭吃到这里就没办法再吃了,立花雪兔匆匆把剩下的厚蛋烧吃完,和牛岛若利一前一后地出门了。 “……牛岛家的小子脾气也不怎么样啊。”立花浩介说。 “拜托,别再说了,浩介。”立花薰子已经不想理他了。 * 以前在网上刷到那些又穷又工于算计、把娶个媳妇当成找个保姆伺候全家人的男方家庭,被网友怒怼“你家难道有皇位要继承吗”,立花雪兔都哈哈大笑。 现在他也笑不出来了。 ……牛岛家,怎么说呢,那确实是是好大的一份家业啊。 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该想的事情。 立花雪兔心说,人都没追到,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和幼驯染谈上恋爱,先爽了再说,什么牛岛家还是立花家的家业都和我没关系。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少年脚步轻快,追上沉着脸色的幼驯染。牛岛若利不知道为什么走得飞快,立花雪兔几乎要跑着才能堪堪抓住他的衣角。 “若、若利,你——” “不会。”王牌硬邦邦地说。 “……哦。”少年悻悻地缩着脖子,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我还没说呢。” “我不会为了那样的理由就去娶「别人」,”牛岛若利难得有些烦躁,望着幼驯染茫然的琥珀色眼睛,“和我在一起的人也不用因为任何事而顾虑。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啊、明白啊,你之前对外公不是就已经说清楚了吗。” “……那你还问?” “……我没问啊,我是想说,”立花雪兔挠了挠着脑袋,“你们刚刚吵架,我还没吃饱,想去便利店再买点关东煮。”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买大份的。” * “是错觉吗?感觉若利今天打球特别重啊。”濑见英太悄悄吐槽。 “斗志,斗志你懂不懂?”山形隼人说,“就是俗称的燃起来了。” 路过的天童觉:“噗嗤。” “你笑什么?” 天童觉摇摇头:“我也燃起来了。” 山形隼人握拳:“哦哦哦好!那我们就来练接球吧!” 天童觉心说,笨蛋们,一般发现我们的王牌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只需要转头看一看—— 咦,小雪兔今天怎么好好的?难道今天是若利单方面的闹别扭吗? 精通人性的天童讲师古希腊掌管guess的神,第一次感到这两人之间的事仿佛变得有些诡异了。 今天虽然名义上是自主练习,但是下个周末就要打总决赛了,而且总决赛的对手在今天就会确定,所以大家全员都到齐了,不知道是谁支了个平板放在记分台旁边,放着县大赛B组的比赛直播。 立花雪兔原本只是想去场边歇一会儿、喝点饮料,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平板上,就再也移不动了。 小组赛第三回战。 青叶城西高校VS乌野高校。 天童觉本来是想过去打探一下情况,一看比赛,也把别的事忘了。 就这样渐渐地,大家都围到了平板旁边,把最后一场决定出线名额的比赛看完了。 打到第三局,双方比分追至【32:31】。 最后一球的「怪人速攻」,被青叶城西拦下—— 球落地的时候,屏幕前和屏幕内,都一样安静。 【33:31】。 青叶城西高校VS乌野高校,青叶城西2:1胜。 “……好快。”立花雪兔心有余悸地说,“如果是我站在乌野对面,我都没有把握能打赢他们的「怪人速攻」。” “这样的假设已经没有意义了。”白布贤二郎摇摇头,第一个回到场地上继续练习了,“我们能做的只有面对眼前的对手,做好自己的练习。” ……不知道翔阳怎么样了。立花雪兔心想。 他看着手机屏幕,二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的【生日快乐(*≧▽≦)!!】和【谢谢雪兔!!】,一段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不知道该怎么说。 牛岛若利不经意向少年投来一瞥,淡淡地说: “……不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怜悯他人。” 立花雪兔想了想:“你说得没错。” 牛岛若利作为胜利者的经验,比任何人都要丰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究竟如何面对败者——什么也不用做,他们自会有追赶上的决心。 少年心里暗暗想,是的,不需要我的安慰,翔阳、影山,还有乌野高校的所有人,他们都一定比我想象得更为坚强。 * 大王殿下: 【怎么还没有人来恭喜及川大人呀?!】 结束一天的自主练习,立花雪兔一个人从学校回到家,因为明天就上课了,住校生们就直接回寝室了。少年洗过澡,抱着抱枕趴在床上和及川彻聊天,橙花的香味萦绕在空调的冷风里。 狂乱木曜日: 【哈哈哈哈,等你打败了白鸟泽,我再恭喜你吧。】 大王殿下: 【哼,等我打败白鸟泽,恐怕有人要哭得说不出话了哦。】 【你等着吧小雪兔!及川大人明天就打败你!!!】 狂乱木曜日: 【你等着吧小及川!雪兔大人明天就打败你!!!】 幼稚的两个人用无数轮表情包的狂轰乱炸结束了这场对话,立花雪兔退出了和及川彻的聊天界面,看了看置顶的联系人【妈妈】,自从上个星期视频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她还说要让小野寺编辑给立花雪兔寄少女漫画作为攻略,小野寺编辑也表示收到了这件事,但是进入月末,整个丸川书店的所有编辑、漫画家和作家都陷入了暗无天日的发刊周期,根本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靠妈真是靠不住啊啊啊! 立花雪兔把脸埋在抱枕里,在床上疯狂打滚。这样不靠谱的妈,她说若利喜欢我,到底能不能相信她啊?! 话又说回来,我会喜欢上牛岛若利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是牛岛若利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若利的优点已经不胜枚举,那么我的优点、呃、我的优点,我的优点是——长得好看…… 对面是120%排球脑袋的,对基本美丑毫无分辨的牛岛若利,这不就像是全力一击全打在无敌上了吗?!立花雪兔绝望地想。 啊啊啊,不准想了,打比赛,先打比赛!比赛最重要! 赢下全国大赛就去告白!喜不喜欢的我先开着恋爱的泥头车创过去再说! ……好像不小心立flag了。 ……不要紧吧? 第36章 风与影的抉择“诸君,请助我一臂之力…… 6月29日,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宫城县的总决赛当天。 经过两组数十轮的交战而被选出来的宫城县最强的两支队伍:白鸟泽和青叶城西,在今天就要决定由哪一所学校代表宫城县进军全国大赛。整个仙台体育馆人满为患,座无虚席。除了两所学校声势浩大的拉拉队和亲友团、宫城县的排球迷观众们,还有一些已经被淘汰了的学校也组织前来观摩。 作为参赛方,白鸟泽排球部的成员们每人也得到了两张前排的内部观赛票。像大平狮音、山形隼人、濑见英太这几个把票给了家里的兄弟姐妹,白布贤二郎和川西太一都约了以前玩得好的同学,独生子五色工则是爸爸妈妈专门开着奔驰SUV到场,从后备箱里搬出来无数箱巧克力、小饼干、乌龙茶和汽水,分给亲友团和拉拉队的同学们。 * 几天前,天童觉寂寞如雪地走过来,把自己得到的两张内部票给立花雪兔: “给你和若利,请你们来看我比赛。” 立花雪兔:“?” “不是给朋友吗?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可是我们不用票也能进体育馆啊?”立花雪兔茫然地说,“你可以给别的学校的朋友呀,像白布前辈他们不是喊了以前的同学吗?” “我没有别的朋友了。”天童觉随口说。 “……”立花雪兔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家人呢?” “独生子。”天童觉打了个哈欠,“爸妈加班。” “好吧。” 过了一会儿,牛岛若利也走过来把自己的两张票塞给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凛华阿姨这几天出差去了,这我是知道的。 立花雪兔看着自己手里一共六张票发愁:可是我也不知道给谁啊?! 他早就联系过日向翔阳,打算把票全部打包送给乌野,然而得到的回复是: 【谢谢雪兔!但是我们已经来东京集训啦!我们会看直播的!】 【[图片]】 图片是橘子狗狗和布丁猫猫的自拍一张。 他又找到及川彻: 【白鸟泽观赛席SVIP座六张,给你们一个打探敌情的机会,先到先得,后到后得,过了这个村还有这个店。】 大王殿下: 【我问遍了整个宫城县,0个人想要,你只能挂Mercari[1]上看看有没有人收废品了。】 狂乱木曜日: 【非卖品。】 大王殿下: 【嗯,忙着呢,你自己玩去吧。】 狂乱木曜日: 【……】 立花雪兔只好回头找到白布贤二郎和川西太一,逼迫他们都把自己家的兄弟姐妹也喊来,这才分出去了四张票。还剩下两张票,少年回到家,打了三遍退堂鼓,在第四遍之前终于成功地把票交给了外公和外婆。 立花浩介:“哼,排球?县大赛?有什么好看的。” 立花薰子:“啊啦,我还没有看过高中生的排球赛呢。” 立花浩介:“我和你外婆可是很忙的,没有时间去看这种小打小闹的东西。” 立花雪兔:“不看就不看呗。” 说着他就伸手去把票拿回来。 “虽然不一定有时间,”立花薰子笑着按住了他的手,“但还是放在这里吧。” * 仙台体育馆的观众席被紫色和青色分成了两个阵营,巨大的横断幕映入眼帘,随着白鸟泽拉拉队合唱的校歌响彻场馆,白鸟泽排球部先出场了。 牛岛若利带领着全员,这一副犹如古代将士出征的场面经由摄像机,传到了场馆正中央上的大屏幕、各个方向的分屏幕,以及无数场外的电视机、平板和手机屏幕里。 “啊啊啊——” “白鸟泽!白鸟泽!” “牛岛若利!!!” 所有人,尤其是名字被喊得最多的主将,全都一脸正色,面无表情,仿佛见惯了大场面似的。 立花雪兔缀在队伍最末,紧张得有点想吐。 紧接着青叶城西的出场则与他们形成对比,在女粉丝们大声的尖叫中,及川彻微笑着向观众席打招呼,换来了更疯狂的尖叫声。 岩泉一捏紧了拳头。 及川彻背后一凉,赶紧收回了打招呼的手,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到场上。 双方主将先到场中央抽签,决定第一局的发球权。 立花雪兔的目光趁这时候赶紧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亲友团之间搜索,意料之中地没有看见两位老者的身影。他默默垂眸,虽然是果不其然,可是又有些失落。 * 观众席上,两个陌生而帅气的黑发少年,却仿佛接收到了他的目光。 年龄大一些的少年,用胳膊撞了撞旁边带着白色棒球帽、帽上有红色“R”刺绣的小不点,问:“就是16号吧?给我们VIP票的立花老夫妇家的孩子。” “不认识。”小不点摇了摇头,“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看排球比赛啊?” “真冷淡啊,小不点——”越前龙雅说,“立花老夫妇盛情邀请,我们也不能辜负了别人的好意啊。” “你看得懂?”越前龙马问哥哥。 “当然。”越前龙雅自信地说,“我在来的路上Google了。” * “发球权就归我们咯,小牛若。”及川彻朝牛岛若利晃了晃手里的签,面上笑着,眼睛却没在笑。 牛岛若利点点头,并不在意似的,转身回到白鸟泽的场地。 而及川彻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堪称轻浮的笑意也尽数褪去,一张极为冷静、冷淡的脸。 ——幸运女神,今天似乎终于眷顾我了。 * “排球场是一块9×18米的长方形场地,中间的球网又分出了两块9×9米的正方形场地。每一边的场地上,距离球网3米处各有一条线,将场地分为前场和后场。”越前龙雅炫耀着刚刚获得的排球知识,“后场从左到右分别是5号位、6号位和1号位,前场从左到右分别是4号位、3号位和2号位。每次发球权轮换的时候,场上所有球员都要顺时针挪一个位置,而每次轮转到1号位的球员发球。” 越前龙马皱着眉吸收着这些陌生的知识,看了看场上,又问:“所以现在是由……青叶城西,站在1号位的,1号队员发球?” “你学得太快了小不点。” 越前龙马:“……” “而且,只有在发球的时候双方队员都必须要保持站在相应的号位上,一旦球被发出去,除了自由人之外,所有人基本上就可以满场乱窜了。”越前龙雅又说。 * 在抽完签之后,双方根据自身打法以及对手情况,自行安排首发阵容和初始接发球的站位。 发球方青叶城西的阵容:1号位及川彻、6号位松川一静(自由人渡亲治)、5号位花卷贵大、4号位国见英、3号位金田一勇太郎、2号位岩泉一。 根据青叶城西的站位,及川彻将从后排最右的1号位依次轮换到最左的5号位,这样在三个轮次内前排都将保持有三个攻手,及川彻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作为二传的战术,这正是青叶城西的强轮次。 而接球方白鸟泽的阵容:1号位五色工、6号位白布贤二郎、5号位天童觉(自由人山形隼人)、4号位大平狮音、3号位牛岛若利、2号位川西太一。 白鸟泽当然可以预料到青叶城西在抽中发球权之后,一开局就会选择让及川彻发球的站位。在对面有强发球员的情况下,按道理安排自由人在后排中间的6号位,可以更稳妥地保障接球。然而鹫匠教练仍然选择让白布贤二郎在5号位,让牛岛若利站在前排中间的3号进攻位,这也是白鸟泽最有进攻性的轮次。 以己之矛、攻彼之矛。 裁判哨声吹响。 IH宫城县预选赛决赛。 白鸟泽学园高校VS青叶城西高校。 第一局,开始了—— 及川彻站在线后,将球抛向空中,助跑、跳跃! 一个极有杀伤力的发球,向对手、也向观众席上的所有人昭示着这一个事实:及川彻就是宫城县内最顶尖的二传手。 山形隼人就在与及川彻遥遥相隔的网对面,他感到一个极其难缠的发球呼啸而来,直击他的胸口——这一个位置,对于接球手来说是最难接的,必须上前用上手接,或者退后用小臂接,然而在球速极快的情况下,位置稍有偏差,或者左右稍不平衡,这一球就会飞出去。 山形隼人既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 他在原地站定,抓住时机,原地小跳了一下——这一跳既用小臂的合适位置接住了球,也稍微卸了一些力,稳稳地将球传给了位于他右侧的白布贤二郎。 球短暂地经过后场中央,立刻被传到了前排。白布贤二郎像就如同藏身于白鸟泽的阴影中,观众常常都难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川西太一在球网右侧的2号位迅速起跳,佯装快攻。 对面拦网的金田一勇太郎、国见英根本没被他骗到,完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紧紧地盯着牛岛若利。 第一局、第一球,你们一定会传给他—— 牛岛若利在3号位直接原地起跳扣球,对面前排筑起了三人拦网。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金田一勇太郎还是感觉手掌几乎被震麻了,球从他的手掌上弹了出去。 “ouch!” 自由人渡亲治飞扑过去垫起了这一球,却有些偏差。 及川彻不假思索地往跑向飞向场外的球,一记极其精准的高球,将球从场外远距离传到了前排! 与此同时岩泉一也在网前助跑,以一个斜线狠狠地将球打入了对面的场地。 五色工压下重心,用小臂接住了这一球后,身体仍然不受控制地向后翻滚。待他一骨碌爬起来,只见白布贤二郎已经将球传向左侧,而前排中间的牛岛若利也正在往左翼助跑! 岩泉一、金田一勇太郎、国见英三人看准时机,拼尽全力向上一跃,企图拦住大炮的进攻。 然而,牛岛若利打了一个空间差。 他利用往左翼助跑的惯性,起跳之后在空中向左侧位移,又是用左手扣球,进一步延长了对面拦网手与他的击球点之间的差距,再加上他极其恐怖的滞空能力,足以让他在拦网手开始下落的时候,狠狠地重扣这一球! 渡亲治在三米线后起跳救球,却还是晚了一步。 【1:0】。 全场鸦雀无声。 谁能想到,这只是第一局、第一球。 双方队伍,完全火力全开?! * “果然不管在什么运动里,你们左撇子都一样难缠呢。”越前龙雅似笑非笑,看向身边的小不点。 “……”越前龙马没有接他的话茬,只说,“虽然不太懂,但是紫色的队伍这样看起来,不已经是非常恐怖的完整体了吗?立花家的小子应该不会上场了吧?那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看这一场比赛啊?” 越前龙雅:“真没礼貌,那是你哥哥。” 越前龙马:“你哥哥。” 越前龙雅:“我哥不是你哥?” 越前龙马:“我哥是你。” 越前龙雅:“……” * 场上,发球权轮换,站位也轮换。 青叶城西方人员无变化,而白鸟泽方,5号位的山形隼人要移动到前排的4号位了,换天童觉上场。 5号(天童觉)IN。 14号(山形隼人)OUT。 二人交替,立花雪兔拍了拍天童觉的胳膊,笑着说:“加油。” “贤二郎现在位于5号位。”鹫匠教练忽然对立花雪兔说,“你要仔细看好了,我已经向裁判组提交了申请,等他转到1号位的时候,我会把你换上场。”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猝不及防:“???!!!” 打完角川学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上场了,按道理打青叶城西更是不能有一丁点失误的比赛,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把他换上场?! 然而鹫匠教练似乎认为自己提前把换人申请告诉他就已经非常仁慈了,只顾着叮嘱刚刚上场的天童觉,并没有回头为他解释几句的意思。 立花雪兔捏了捏自己冰冷的手掌心。 ……更想吐了。 * 第二球。 由轮转到1号位的川西太一发球。 川西太一深吸一口气,抛球,用力地一击。 ——擦网! 球在网上擦了一下,迅速地掉落到青叶城西方的场地里。尽管花卷贵大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这猝不及防的擦网还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2:0】。 “算他小子运气好。”鹫匠教练转头对斋藤教练说,“记上,太一回去要加练一百个发球。” 第三球。 川西太一继续发球。 这一球被对面顺利地接起来,传到了及川彻手里。此刻,青叶城西的前排有金田一勇太郎、国见英、花卷贵大三个进攻点,天童觉站在网前,眯着眼睛,思索着及川彻会将这一球传给谁。 及川彻似乎并没有把对面的拦网手放在眼里,一个高球传到了天童觉对面的金田一勇太郎手上,而他也顺势起跳,做出了扣球姿势—— 「直觉」的雷达响了。 “不是你。”红发的少年眯着眼睛,笑得如妖怪般妖冶。 金田一勇太郎错愕地望着对面的拦网手,并且挥了个空,开始下落。在他的身后,另一个身影高高跃至空中,与他形成梯次进攻—— 轮转到后排的岩泉一! 而天童觉这才同时起跳,倒悬着的缠满绷带的手指也如妖怪一般,封住了岩泉一的扣球路线。 岩泉一心中一阵烦躁,手上的力量则更大了。 像哥斯拉的轰炸一样,这一球从天童觉的手指上弹了出去。 “ouch!” 喊出这一句话的瞬间他才觉出不好,球落向的正后方只有白布贤二郎,他们在球网左侧,五色工和川西太一都在右翼保护,恐怕赶不过来了—— 白布贤二郎不假思索地起跳,将这一球直接传给了牛岛若利。 一个超长距离的、从球网左侧到球网右侧的、2号位高球。 没错,只要是高球就可以了。 牛岛若利助跑、起跳,那样的姿势深深地映在所有人的眼里,瞬间仿佛定格。 然而时间迅速恢复流动,这样一个超长距离的慢球,给予了对方拦网手充分的准备时间。花卷贵大和国见英起跳拦网,在一次触球之后,由渡亲治将球传给了及川彻。 现在,及川彻所处的位置,就在球场的正中央。 前、后、左、右。 每一个位置都有他的攻手。 天童觉瞬间紧张起来。 他会给谁?! 瞬间,青叶城西的所有人都开始了跑动。 “今天,我也……”及川彻垂眸,轻声说。 快球! 先是岩泉一在网侧起跳,接着又是花卷贵大。 金田一勇太郎和国见英在及川彻身前也开始交叉跑动。 ——是藠头脑袋! 天童觉跳起来拦住金田一勇太郎。 及川彻却在球脱手的前一瞬间,改为了背传球的姿势,将球给了国见英! 一年级二人组与他打了一个双快球的进攻,佯攻前快球,实打背平球。 砰! “……相信着你们。”及川彻笑着说。 【2:1】。 青叶城西拿下一分,这意味着发球权又到他们手里了。 也意味着场地上的位置又要轮转,白布贤二郎离1号位,又近了一步。 仙台体育馆里,数千名观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解说员似乎有意缓和紧张的气氛,开了个玩笑: “这是宫城县最强高中生们的决战,提醒一下大家,看这场比赛的时候是可以呼吸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开什么玩笑呢?! 立花雪兔已经完全呼吸不过来了,在心里骂他。 * 白鸟泽方人员无变化,青叶城西方的渡亲治要移动到前排的4号位了,换松川一静上场。 2号(松川一静)IN。 7号(渡亲治)OUT。 犹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白布贤二郎,站到了前排左侧4号位。 第四球。 岩泉一发球。 立花雪兔强忍着一阵又一阵的作呕。 体育馆里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大了?为什么我感到浑身发冷、不住发抖? 这样的对手——及川学长和岩泉学长,这样的对手。 我能打过吗? 白鸟泽通往全国大赛的机会,会断送在我手里吗? 在岩泉一发球的轮次里,双方比分来到了【2:3】,接着发球权再次交换。 白布贤二郎,3号位。 站在1号位发球的是,牛岛若利。 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准备好…… 若利,站在那里多发几个球吧,拜托你了。 他仿佛听见了少年的祈祷。 又或者,只是强者当如是。 牛岛若利,发球得分。 牛岛若利,发球再次得分。 牛岛若利,发球第三次得分。 自由人渡亲治轮换下场,及川彻也在后排,这本来就是青叶城西接发球的弱轮次,却碰上了牛岛若利在1号位发球。 记分牌一页一页翻动,双方比分来到【6:3】。 发球权再次交换。 白布贤二郎,2号位。 只要白鸟泽再拿下一个球,他就要上场了。 少年如坠冰窟。 花卷贵大发球,在三球之后,青叶城西的连胜又被截停。 【6:6】。 ——就到这里了。 ——已经,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白鸟泽方,使用一次暂停。 16号(立花雪兔)IN。 10号(白布贤二郎)OUT。 场馆中,观众们窃窃私语,连解说也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白鸟泽刚刚打断了青叶城西的连续发球,应该乘胜追击才是啊,怎么突然要暂停呢?” “牛岛正要轮换回前排,正是他们的强轮次,为什么要换一个新人二传手?” “咦,”越前龙马说,“你哥哥上场了。” 越前龙雅:“……” 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仿*佛站在万丈悬崖之上。 这一刻,他看向鹫匠教练的眼睛,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让我看看你会怎么打这场比赛,立花雪兔。 面对经验和技术都远胜于你的对手,你害怕吗? 在这样的恐惧里,你会放弃你自己华而不实的打法,求助于牛岛若利吗? 如果最后还是你选择成为了他的影子,成为了白布贤二郎2.0,那恰恰就意味着,你承认我是对的,现在的白鸟泽也是对的。 你一直以来坚持的,所谓如风一般将所有人联系起来,都是错的。 “……来吧,抉择吧。”鹫匠教练说,“成为风,还是成为影?” 立花雪兔:“……” 这真是一场奢华的赌局。 为了在我们之间分出个对错,鹫匠教练不惜压上一切,压上所有人的未来。 我…… 我。 立花雪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其中,自然有那一双如湖泊、如大海般沉静的,墨绿色瞳仁。 心脏剧烈的跳动渐渐平静,血液在身体里重新流动。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诸君,请助我一臂之力。” 鹫匠教练垂眸,仿佛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牛岛若利望着少年,似乎极淡地笑了笑,又似乎没有。 他只是很快地转身,回到了比赛场地上。 “去吧,加油。”白布贤二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给你打出更有优势的前期,抱歉。” 暂停结束。 白鸟泽方,立花雪兔,发球。 球高高地被抛起来,在闪耀的白炽灯光下旋转着坠落,犹如无法预测的命运之骰。 ——掌管命运的三位女神,我不再祈祷你们的怜悯。 ——因为,我会用这双手,开辟自己的世界。 第37章 初回合的交锋看这样的比赛,我感觉很…… 同一时间,漆黑的轿车里,立花浩介坐在后座,带着老花眼镜,低头看着手机。 立花家宅中,立花薰子和家里的佣人美香、莉子坐在客厅里,盯着电视机。 东京,音驹高校和乌野高校的所有人,围在孤爪研磨的平板前。 尼斯,暗无天日的截稿日,立花真琴的眼下两坨青黑,疲惫地赶着原画稿,眼神却时不时瞥向另一台电脑显示器上放着的,一场宫城县的排球比赛直播。 所有这些遥远的目光,此刻全部交汇于球场上的少年。 立花雪兔心无旁骛,耳边听不见声音。旋转着坠落的命运之骰,仿佛一瞬间也变得无比缓慢。 国见英看着那呼啸而来的一球,迎面而来的轨迹明显高于自己的肩膀。 不用接了。 “Out——”他冷静地说,却忽然被短促的哨音打断。 裁判手臂伸直,手掌向下。 ——界内。 【7:6】。 * 观众席上,越前龙马坐直了身体。 “排球也有外旋发球吗?!” “……”越前龙雅如实说,“好像比我们的要稍微科学一点。” * “小心他的飘球,小国见。”及川彻说,“Dontmind,下一球。” 立花雪兔第二次发球,带着诡异旋转的飘球与少年本人一样,看着没什么攻击力,其实很不好惹。 后排的花卷贵大勉强接住了这一球,但因为球自带的旋转,他没能很好地将球传向2号位的及川彻。 “抱歉!” 比他的声音更快抵达的,是及川彻的身影。他极为迅速地出现在球的落点,阵型一瞬间被打乱,因他们的跑动而产生的空档又迅速被渡亲治和国见英补上。 快球。 岩泉一默契地跑动到及川彻的身前,打了一个近体快攻。球的轨迹呈现为一条极其刁钻的斜线,从网上中央斜射向右后方的立花雪兔。 我接不住这一球—— 少年的余光瞥见旁边人的行动,又或者根本没看见,只是感到了一阵因行动而产生的微弱的风。身体的直觉先于大脑,立花雪兔往右侧避让了几步,果不其然另一个身影极为迅速地扑过来,垫起了这一球。 “抱歉!”山形隼人看着几乎飞向场外的一球,大喊。 球飞向右侧的场外。 牛岛若利在4号位,前排的最左侧。 立花雪兔不假思索,传了一个长距离的高球。 这缓慢的一球足以让青叶城西的拦网手反应过来,前排的及川彻、岩泉一和金田一勇太郎已经追着那一球,在牛岛若利面前筑起了三人拦网。同一时间,牛岛若利也往右后方退了几步,助跑,跳跃—— 那一球的距离极其长,从右侧到左侧,几乎快到触到标志杆。而牛岛若利位于左翼的左手扣球,再一次延长了他的扣球点和对方拦网手之间的距离。 及川彻已然意识到不对,在拦网的过程中想要摆动手臂,却来不及了。 一记重炮,擦着他的手掌侧,重重地砸在他们的场地上。 【8:6】。 及川彻:“……嘁。” 他先是嫌弃地看了看对面的牛岛若利,牛岛若利还是一脸面目可憎的无表情。他又遥遥望向斜对面的立花雪兔,神情略有些复杂。 少年旁边的自由人和副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说了些什么,而少年的表情隔着球网之间9米的距离,也有些看不清楚。 你在想什么呢?及川彻心说。 * 白鸟泽方,立花雪兔,第三次发球。 花卷贵大现在已经能很熟练接他的飘球了,及川彻在网前一个背传的姿势,金田一勇太郎先跳起来,川西太一和五色工立刻跟上拦网,但这只是一个佯攻。 在金田一勇太郎的掩护下,及川彻将一个背平球,迅速传给了国见英。 川西太一:“?!” 国见英没有扣球,而是直接将球推过网,在下落的过程中川西太一勉强用手腕把球够起来了。 虽然救起来了,但是球的高度却很低,立花雪兔很难去托球,他只好降低重心,用下手接球。那一球轻飘飘的,少年接住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不好,失误了—— 牛岛若利却已经退到了线外,再次助跑,跳跃。 球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位置。 这一下的击球点在340cm以上,那一球却低了,砸在了王牌的手腕上。 及川彻和岩泉一共同拦下了这一球,打手出界。 【8:7】。 “你要扣球啊小国见!”及川彻喊,“不要偷懒!” 牛岛若利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望向了将球传来的方向。 川西太一正在向二传道歉:“真的很抱歉!” 立花雪兔没有听见这句话,也没有注意到牛岛若利投过来的目光。他抬头望着网,微微蹙着眉,比一贯笑着的模样更冷静而冷淡,让人琢磨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 发球权回到青叶城西手里。 六个轮次全部轮完,及川彻又回到了1号位,发球。 发球得分。 【8:8】。 此刻白鸟泽后排的阵型分别是山形隼人、立花雪兔和五色工。在力量的悬殊和接球本来就薄弱的情况下,及川彻的发球目标自然瞄准了立花雪兔。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当他正打算在“再来一球”的呼喊中连续发球得分的时候,白鸟泽的接发球阵型却调整了。 * “咦,”越前龙马问,“他们不是应该在接发球的时候要保持站位吗?” “站位其实并不是将球场严格地划分成六个平等的区域,而是球员在接发球的时候位置上的相对关系。现在位于前排的大小主攻后撤,但只要保证他们是站在后排的球员前,就可以了。同样,2号位的小副攻虽然站在了左侧的位置,但只要保证他在大主攻的右侧,就没有问题。” 越前龙马:“……?” 面对及川彻威胁到立花雪兔的发球,大平狮音和牛岛若利选择后撤,与自由人山形隼人一起负责接球,将立花雪兔的位置拱卫了在可能被发球攻击到的距离之外。 解说员们的声音回荡在场馆里。 “在白鸟泽这一支队伍中,作为王牌的牛岛若利,从来是不参与接发球的。” “没错,但是面对及川彻的发球威胁,以及新人二传手16号的薄弱,迫使大小主攻都要参与到接发球的体系中。而且这样一个阵型,所有的攻手都在左侧,其实是有很大限制的。”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看不出来白鸟泽方更换二传手的这一举动意义何在,不由得让人怀疑鹫匠教练的判断是否出现了失误……” * 青叶城西方,及川彻,第三次发球。 这一次,大平狮音坚实地接住了这一球,传给了在发球之后就立刻往场中央跑动的立花雪兔。那一瞬间少年打了一个手势,川西太一接收到手势,立刻向网前跑动,与他打近体快攻! 国见英皱着眉,极其冷静,没有起跳。 川西太一在错愕的表情中挥了个空,只见立花雪兔还是将球传给了牛岛若利,一个3号位的半高球。 重炮扣杀在国见英的手掌上打了一下,迅速地飞向场外。 打手出界,回敬。 【9:8】。 发球权回到了白鸟泽手里! 双方的比分咬得死死的,轮转也前所未有地频繁,自由人山形隼人轮转到前排,再一次被天童觉轮换。此刻,前排2号位牛岛若利、3号位大平狮音、4号位天童觉。一个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非常强的轮次。 川西太一第一次发球,及川彻组织的交叉快攻被天童觉猜中,右手一个单掐拦网,直接将花卷贵大的扣球拦了回去,【10:8】。 川西太一第二次发球,青叶城西的扣球被五色工接住,立花雪兔再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将球传给了牛岛若利! 【11:8】。 观众们窃窃私语: “16号上场之后,就没有把球传给别的攻手吧?” “虽然这是白鸟泽的一贯打法,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让和牛岛更有配合、技术也更稳定的白布上场呢?” 少年垂眸,仿佛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似的,低头笑笑。 只有坐在平板前、与他打过游戏的某只猫猫,捕捉到了这一抹稍纵即逝的笑。 ——那是立花雪兔做足了攻略,进度顺利,正在稳定地推BOSS的笑。 孤爪研磨:“……噢。” 日向翔阳:“?” * 在对方连续得分的情况下,青叶城西要了一个暂停。 “大家现在应该都发现了吧。”及川彻面色严肃地对队友说,“白鸟泽唯一的破绽就是立花,我们只要针对立花打,干扰他给牛岛若利的传球就可以了。” “是!” ——牛岛若利的恐怖,并非他一个人的,而是加上了白布贤二郎。只是白布贤二郎一贯隐藏在阴影里,让人难以发觉。如果立花雪兔在模仿他,那还远远比不上。 ——无法配合牛岛若利的立花雪兔,和无法发挥全力的牛岛若利。这样的白鸟泽,将不再是不可能战胜的目标。 * 【11:11】。 “16号的实力果然不如白布啊,快让白布重新上场吧。” “鹫匠教练到底在干什么啊!” “练新人也该看看场合啊……” 暂停结束之后,青叶城西以全员都针对立花雪兔的打法,干扰他给牛岛若利传球的路线。直到托球第三次失误,青叶城西已经连追了三分。 及川彻望向少年的方向。 “虽然我没有和作为二传手的你打过,小雪兔。”他轻轻地说,“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吧?这样……也太无聊了,显得我曾经拉拢你到青叶城西的举动,也无比可笑。” 针对教练的质疑越来越大,而鹫匠教练安坐在裁判席上,既不回应,也不换人,只默默地盯着场上。 “说实话,要不是提前知道,看这样的比赛,我感觉很伤身体。”濑见英太忍不住吐槽。 “是的,而且我认为,鹫匠教练对立花……”白布贤二郎说,“比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更严格。” “立花会不会被折磨得折寿啊。”山形隼人说。 “感觉会是鹫匠教练先损阴德。” 鹫匠教练:“………………” * 平板前,孤爪研磨轻轻地笑了一下。 “什么啊什么啊!”日向翔阳抗议,“研磨,你从刚刚开始就懂了什么啊,快告诉我啊!” “我觉得他们好呆啊。”孤爪研磨一脸“→_→”的表情说,“为什么一直说牛岛怎么怎么样、白布怎么怎么样,难道刚刚雪兔用牛岛拿到的「牛岛分」不是分吗?” 日向翔阳:“?” “从雪兔上场之后,比分情况一直是雪兔一直领先,青叶城西在想办法追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到底在看什么比赛啊?”孤爪研磨又说,“既然「牛岛分」被他们破解了,把难度等级调高一档,再加几个新技能继续打不就可以了。” 日向翔阳:“?” * ——时间到了。 立花雪兔终于抬起头来。 摄像机正好对准了他,那张漂亮得没有一点儿瑕疵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场馆中央最大的屏幕,以及无数正在收看直播的设备的屏幕上。 所有人都惊讶得屏住了呼吸——并不是惊讶于他惊人的美丽,而是惊讶于第一次看清楚了那张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任何苦恼,琥珀色的眼眸比最闪耀的灯光还要亮。 少年笑着,给队友们打了一个手势。 那是所有人都已经期待很久的暗号。 它的意思是: ——我们的攻击,正式开始了。 第38章 球场上的游戏制作人「不是为了别人,…… “青叶城西着力于破坏一传,让立花没办法很好地将球托给若利,削弱若利的扣球并进一步组织进攻。”濑见英太说,“虽然这是一个很有针对性的策略,但如果是白布在场上的话,这种程度的破坏一传其实并不能影响他托球的精度。” “……”白布贤二郎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如实地说,“但如果一传很糟糕的话,我也是会威胁他们的。” 五色常年被威胁工,忽然感到了从场外传来的一阵寒意。 “所以我在场上的「完全牛岛体系」就这样被他们破解了。”立花雪兔的语气反而很轻松,“哎呀,真不愧是及川前辈,我以为还能再多撑一会儿的。” ——现在,就要换成「完全立花体系」了。 双方目前比分【11:11】,青叶城西方,金田一勇太郎发球。 为了保护立花雪兔,白鸟泽接发球的阵型也做出了调整。这一球由退到后排的大平狮音接下,立花雪兔必须立刻从左翼跑动到场中央,而同一时间牛岛若利也从后排跑动到网前,准备扣杀这一个即将传到2号位的高球。 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在网对面组织拦网,后排的及川彻和岩泉一也时刻准备着保护拦网,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只等待着牛岛若利扣杀的那一瞬间。 球被迅速地传了出去。 方向正确,仍然是给牛岛若利的—— 可是有一个更快的身影,迅速从立花雪兔身后跑到他与牛岛若利之间,在网前中央的3号位,就截止了这一球! ——斜线扣杀! 砰。 这一球打在了青叶城西的所有人都被牛岛若利吸引了目光,而防备松懈的场地上。 【12:11】。 “哇啊啊啊!”五色工大喊,“太爽了我的小斜线太帅了!而且这样就感觉好像是抢了牛岛前辈的球一样,更爽了!!!” 所有人:“……” 所有人心说:谁来管管这单细胞的傻孩子,不要乱说话。 “嗯,扣得不错。”当事人淡定地说。 “扣得太棒了呀Go酱!”立花雪兔说,“这一球比昨天练的时候打得更好了!” “哼哼!” 妹妹头主攻手的呆毛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 “夹塞进攻。”看见自家弟弟有些茫然的表情,越前龙雅主动解释道,“立花家的小子假装要传一个远距离的高球给他们的王牌,但其实在中间半高球的时候就直接进攻了。另一个攻手从后排跑动到他和王牌之间,就叫作夹塞进攻。” * “狮音前辈,发个好球——” 发球权回到白鸟泽手里,站位也再次轮换。 立花雪兔站到了3号位,网前中央的位置,也是他最喜欢的位置。场上的正中心,所有的信息交汇的中点,就像众星拱月的司令塔,可以观测球场上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瞬间。 发过网的这一球被打了回来,又被传给了立花雪兔。此刻他背对着球网,五色工在他的身侧,牛岛若利在他的身前。 是快攻,还是后排进攻?! 球还没有脱手,五色工已经跳起来了——不是他! 是牛岛若利! 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紧紧盯着对面后排向前跑动的身影,就在这一瞬间—— 及川彻的褐色瞳仁猛地收缩,看清楚了对面那少年的手掌上微小的变化,但他位于左翼拦防后排进攻,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砰。 立花雪兔背对着球网,在双手托球的前一瞬间,极为迅速地改为单手,将球吊入了对方的场地。 ——二次球进攻。 【13:11】。 少年的眼眸亮若星辰,亮晶晶地望着及川彻: “我没有让你失望吧,及川前辈?” 及川彻脸上的表情一贯不太严肃,噙着似笑非笑的嘴角,眼中却也仿佛燃烧着寒冷星辰上的熊熊火焰。 “……还可以吧。” * “还要再发个好球哦,狮音前辈。”立花雪兔笑眯眯地对副主将说,“我很喜欢站3号位,拜托让我再站久一些吧。” 大平狮音:“……”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后辈虽然是笑着对他说的,他却感到了一阵浓浓的威胁。 “拦网最重要的是果断。”及川彻对旁边的队友们说,“盯着你认为最有可能扣球的人,拦错了也没关系,但不能犹犹豫豫的。” “明白。”大家说。 ——这一次又是和五色工配合的快攻! 立花雪兔以正面传球的姿势,直到最后一刻才转向4号位,打了一个近体快攻。 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以极其迅速的反应追上拦网,五色工却在那一瞬间清晰地看见了手掌之间的缝隙,以一个更刁钻斜线球压线得分! 【14:11】。 “你太强了吧!”立花雪兔立刻说,“天啊,谁是世界上最会打小斜线的未来王牌啊?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啊?” “哼哼哼哼——”妹妹头主攻手得意地问,“是谁呢?” “是五色工!”立花雪兔热烈地鼓掌。 所有人:“……” “如果说有什么是我觉得完全比不过立花的,”白布贤二郎面无表情地说,“就是在给予情绪价值上。有时候我光要控制住自己不骂五色,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还是要稍微给后辈一些机会嘛。”濑见英太哭笑不得地说。 在排球部这些日子里,少年已经深深地明白了一个猴一个拴法,像五色工这种猴,就要毫不吝啬地给予鼓励和夸奖,越直白越好,太复杂的他也听不懂。夸得越狠,状态越好——当然也存在把他夸得太飘了收不住状态的隐患,但那等之后再说吧。 现在,就先让他们状态越来越好的未来王牌,从对方手里狠狠拿下几分! “啊哈哈哈!怎么样啊牛岛前辈!”妹妹头主攻手果然飘了,指着后排的王牌猖狂地说,“要不然你趁现在就把王牌的称号交给我吧!”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行了差不多得了再陪你玩就有点烦人了。” 五色工:“……噢。” * 东京。 孤爪研磨:“……好坏啊,雪兔。” 日向翔阳:“什么?” 孤爪研磨:“不觉得吗?他好像那种一看玩家快要攻略完通关了,立刻把游戏难度和BOSS数值全部调高一个等级的屑游戏制作人。” 黑尾铁朗:“说点大家能听懂的比喻吧研磨。” * ——没错,那我就是很坏了! 立花雪兔心说,小工已经对你们形成威胁了,但你们能完全放弃若利吗? 你、们、敢、吗? 那一球旋转着抵达最高点,悬停了一瞬间。 青叶城西自顾不暇,没办法再针对立花雪兔,让他托出了堪称完美的一球。 平地上刮起一阵飓风,牛岛若利跃至空中,那毫不收敛的重炮扣球,仿佛在对少年说:让我久等了。 砰!!! 【15:11】。 连下4分,全场哗然——! “喂喂,白鸟泽的16号新人怎么突然变得像裁纸刀一样?” “裁纸刀?这是什么比喻?” “就是雪亮雪亮的,但是又很锋利啊!” “什么16号,那孩子叫立花,立花雪兔!” “我感觉他好像有点眼熟诶……” “对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 【16:12】。 …… 【18:16】。 经过了及川彻的发球、也是青叶城西的强轮次,发球权再一次回到了白鸟泽手里。此刻在1号位发球的是川西太一,五色工在后排中间的6号位,立花雪兔在后排最左侧的5号位。前排从左至右依次是天童觉、大平狮音和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在心里冷静地想: 现在他们已经能稍微兼顾若利和小工的扣球了,可是,在他们的强轮次我仍然比较容易被针对。 距离结束比赛还有7分—— 那么,再把难度调高一些吧。 少年给先给牛岛若利打手势,意思是: 【下一球我必传你的。】 接着他又给旁边的五色工打手势,意思是: 【下一球打快攻,非常快,兄弟。】 五色工回: 【包的,兄弟,包的。】 最后他给川西太一打手势: 【你也别歇着了。】 三个人彼此之间看不懂给对方的暗号,全部都向立花雪兔点头。 川西太一发球,被对面的岩泉一扣了回来,前排的天童觉和大平狮音一次触球。 五色工稳稳地接住了这一球,传给立花雪兔之后,立刻往网前跑。而川西太一眼见着不需要保护接球了,也从后排往网前移动。同一时间,右翼2号位的重炮王牌也已经退到了线外,准备扣球前的助跑! 青叶城西的拦网手被这三人的路线完全迷惑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强烈的笃定,都好像在说,“这一球一定是我的!” 但是,牛岛若利和五色工就算了,这只大金毛是什么时候也参与到进攻里来的? 前排的金田一勇太郎起跳拦五色工。 松川一静在后排,被自由人渡亲治替换,右翼能拦牛岛若利的只有花卷贵大和国见英。 国见英心想:好累啊,怎么可能拦得住,这一局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接着,他就听见了一句怒不可遏的大喊: “国见——!” 国见英:“啧。” 省电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及川彻掐死了,国见英万分勉强地起跳,却晚了一秒。 一个短平快球,从他的指尖上擦过,扣在场地上。 渡亲治飞扑过去救球,也没能救到。 【19:16】。 金毛副攻手:“好!!!” 牛岛若利疑惑地看了看他,但还是没有说话。 五色工大叫:“啊?!不是说给我吗?!” “不把你们骗了怎么能骗过对方的拦网。”肇事者理所当然地说。 场馆里,回荡着解说员们激动的声音: “白鸟泽的12号副攻手川西太一打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快攻!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展示自己的快攻,曾经他也和白布贤二郎屡次配合……” “但是这一次,前有新人主攻手五色工、后有白鸟泽当之无愧的王牌牛岛若利,在这二人势不可挡的掩护下,这一球更显得惊艳!之前的白鸟泽是以最为强悍的「重炮」为核心,而现在的多点进攻,更像是万箭齐发!” “这样的多点进攻让本就拥有绝对统治实力的白鸟泽,变得愈发恐怖了。” “当然,推动这一切的,都是如「风」一般紧紧将所有人联系着的,16号新人二传手——立花雪兔!” “他与白布贤二郎的风格可谓是两个极端……” 导播很懂事地切了一个立花雪兔的单人镜头。 * 轿车上,老者想极力表现得毫不在意,司机渡边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难以压下的嘴角。 客厅里,佣人们围着优雅的老夫人,开心地跟着喊:“雪兔!雪兔——!” 地球另一端的漫画家工作室里,疲惫的漫画家抬起头来,看向屏幕上的少年,温柔地笑了笑。 * 立花雪兔捂着脸,像赶蚊子一样驱赶导播的摄像机: “去去去,还没赢呢,别给我立flag。” 青叶城西众人:可恶,让对面的新人太得意了。 及川彻:可恶——果然还是很想要小雪兔呢—— * 解说1:“……现在双方的比分来到了21:20,白鸟泽的多点进攻固然恐怖,但是也存在启用新战术的失误,而青叶城西显然也不是一味蛰伏,抓住了一切机会反打……” 解说2:“现在来到了立花雪兔发球的轮次……啊,发球失误,21:21。” 解说1:“双方追分追得非常紧,感觉不一定能在25分以内结束比赛了。” 立花雪兔:“……” 哎呀烦死了都叫你们不要乱立flag了!!! 立花雪兔发球失误后,对面的1号发球位,重新站上了及川彻。 “……偏偏在这时候……”少年咬着唇说。 “放心好啦。”白鸟泽众人十分有默契地将他拱卫在阵型里,笑着对他说,“不会让你被对面那头会跳发的恶龙针对的,公主殿下。” 这一接球阵型需要传球过程中所有人的大量跑动弥补,但这正好也符合了他们多点进攻的策略。又一次三条完全不同的进攻路线,与几分钟前极其相似。 岩泉一:“这一次,不会再让你——” 他捕捉到了川西太一,分秒不差地与他同一时间起跳。 川西太一用指尖推了一下。 吊球得分。 青叶城西所有人:“………………” 岩泉一难以置信:“我都这样拦网了!你竟然打吊球?!” 国见英淡淡地说:“吊球的人自有老天惩罚。” 川西太一:“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了!” 双方又追平,【22:22】。 轮换,川西太一发球。 这一球擦在网上,他却再没了之前的好运气,掉回了白鸟泽方的场地上。 国见英:“看吧,这就被惩罚了。” 川西太一:“………………” 金田一勇太郎发球,没被针对的立花雪兔,将球传给了王牌。 重炮得分,【23:22】。 2分,还有最后2分。 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轮换到了他最喜欢的3号位上。所有的进攻点都在他身边,少年给所有人都打了不同的进攻暗号。 进攻与拦网,双方永远的博弈。 我们只是在这一快9×18米的长方形场地上,拼了命地不让球落地。 ——“要不要联手给他们一个惊吓呢?小雪兔。” 这里是我们的「乐园」。 让我们尽情地享受吧。 让我们自由地打球吧。 ——“好啊。觉前辈。” 在最后的最后,游戏制作人又一次调高了游戏难度,让红发的拦网手也参与到了这一场进攻中。 天童觉如一只红色的轻盈的鸟,迅速地将球击落至对方的场地。 【24:22】。 “啊啊,好紧张……” “不敢再看了怎么办……” 最后一球。 “不是最后一球。”及川彻说,眼里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这一球,只要盯住牛岛若利。” 抱歉,小雪兔。 因为我知晓你的秘密。 「我喜欢他,拜托及川前辈替我保守这一个秘密。」 在某部电视剧里,以一己之力威胁着国家内所有贵族、权臣、政客的,天才且美丽的犯罪者,将她掌握到的所有绝密信息藏在了无人能解锁的手机里。在本可以逍遥法外的最后关头,她却爱上了侦探,将他的名字设为了最后的密码。 侦探说:“这是你的心,而你不该随心而为。如果你随便选一组密码的话,今天你就能凭借你付出的一切远走高飞,但你就是忍不住,对吧?” 立花雪兔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背对球网,等待着那一球的轨迹落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白鸟泽方,所有人同一时间、不同节奏地行动。 ——在这最后的关头,在所有人之间,我最相信谁? 天童觉尝到了扣球的甜头,再一次高高地跃起来。 五色工和川西太一分别往少年的身前和身后跑动,形成交叉快攻。 而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他面对着少年,跳跃凌空。那强大而坚实的身影,从十年前,到第一次抵达白鸟泽排球馆的那一天,都一如既往地深深映在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里。 Butyoujustcouldntresistit,couldyou 小雪兔,但你就是忍不住,对吧? 青叶城西筑起了前所未有最坚实的拦网,势要将牛岛若利的这一球拦回去。 ——我最相信谁? 砰。 【25:22】。 球极轻地落地,之后没有再弹起来,沉默地在地上滚动,直到停止。 场馆中也持续地沉默,直到一瞬间被所有人的尖叫和欢呼淹没。 解说1:“二次球进攻!16号!立花雪兔!在最后的关头,他直接将球传入了对方的空档!!!” 解说2:“这是何等的冷静!何等的勇气!何等的魄力!!!” 立花雪兔站在原地,仿佛还有些怔怔的,回头看着已经落入对方场地的那一球。 白鸟泽方的场上、场外,所有人一瞬间都扑过去,人们的拥抱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赢了!雪兔!我们赢了!!!” “徒弟你太帅了!啊啊啊!你真的太帅了!” “立花!好样的!” “公主殿下!下一次多给我传几个球吧!” 及川彻:“……” 及川彻望着对面,在所有人的拥抱中摇摇晃晃的少年的背影,想起了他在告诉自己「秘密」的那一天,还说过的另一段话: 「我会拼尽全力守住自己二传手的位置。」 「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你比我想象得更强大啊。”在聚光灯笼罩之外,及川彻轻轻地说。 而在万人拥簇着的聚光灯前,少年抬眸,看向了面前,隔着吵闹的人群,遥遥望着自己的那一双墨绿色眼睛。 那双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极尽温柔,像是在望着稀世的珍宝。 “你做到了,恭喜你,雪兔。”牛岛若利笑着对他说,“……你比任何灯光和星辰都更闪耀。” 第39章 决赛后的修罗场我窝囊过,也窝囊过;…… ——我做到了!!! 宕机了整整半分钟之后,立花雪兔才在大家蜂拥而上的祝贺中捂住脑袋。 ——参加排球部的这一学期以来,我窝囊过,也窝囊过;窝囊过,也窝囊过。 被鹫匠教练拒绝入部申请好像还在昨天一样,苦苦练习一个月第一次被叫上场却被要求转位置也好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一转眼,他竟然在县总决赛上打二传,还用自己的方式赢下了比赛。曾经的痛苦历历在目,却都已经不值一提,仿佛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胜利的这一刻更加欢欣。 “我们赢了!啊啊啊!我做到了!!!” 比格兔反应过来之后彻底疯狂了,蹦蹦跳跳地抓着所有人摇晃,语无伦次地大叫,这下所有人不得不反过来劝他冷静:“还没赢啊!还有一局。” 立花雪兔转头看向鹫匠教练,眼睛亮晶晶的。 鹫匠教练也难得笑着看着他,说:“做得不错。” 比格兔问:“只是不错吗?” “……”鹫匠教练说,“是啊,还有些不足,有待继续提高。” 所有人:“哎呀!鹫匠教练!” 比格兔:“你就夸我两句嘛!!!” 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做得好,做得好,行了吧!臭小子们!” 立花雪兔:“那下一局谁打?” “你打。”鹫匠教练说着,看了一眼白布贤二郎。后者神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仿佛默许了这一个对他有些残酷的决定,鹫匠教练却继续说,“……下一局的首发阵容我会让雪兔站1号位,等轮完一整个轮次,他再次站上1号位的时候,我会把你换上场,贤二郎。” 白布贤二郎:“……” “做白鸟泽的二传果然很伤身体。”濑见英太吐槽。 鹫匠教练一副“以为我把你忘记了?”的表情,又对布偶猫配色的三年级说,“等任意一方到达20分,我也会让你上场,英太。” 濑见英太:“………………” “也来同情一下我们做攻手的吧,一局比赛要配合三个完全不一样的二传手,国家队都不带这样的吧?”川西太一说。 三个二传手立刻联合起来攻击他,以大金毛的智力和文化水平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不堪其辱地抱着脑袋说别骂了别骂了。 开局前还有一些时间,立花雪兔在场边喝水,忽然抬头看见观众席上,原本是属于他留给外公外婆的那两张票的座位上,坐着一对复制粘贴般的黑发少年。 目光相接,越前龙雅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越前龙马则是一贯的Bking,没什么表情。 立花雪兔:“?” 你们谁啊? 双方的教练和主将都在和队员交流下一局的战术打法,立花雪兔很快把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抛之脑后,向攻手们同步了一些自己的新想法。虽然不是很赞成,但鹫匠教练也没有完全反对,只说要慎而重之。 “在场上要管住这些人,若利。”鹫匠教练最后对牛岛若利说,“要拿出些主将的威严,别让他们打得太轻飘飘了,忘乎所以;也要拿出些王牌的魄力,觉得应该传给你的球,就让雪兔传给你。懂吗?” 牛岛若利点头。 IH宫城县预选赛决赛。 白鸟泽学园高校VS青叶城西高校。 第二局,开始。 立花雪兔站在发球位上,如同站在宇宙的中心,所有的白炽灯都照耀着他。 少年高高地抛球,想起了三个月前决定加入排球部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向上看,不要回头——」 ——砰。 最后一球砸在青叶城西的场地上。 【25:23】。 宫城县总决赛,暨夏季全国大赛预选赛,白鸟泽2:0胜青叶城西。 “让我们恭喜白鸟泽学园高校,将代表宫城县进军全国大赛!同时也恭喜青叶城西高校,获得夏季大赛宫城县亚军!” ……亚军。听起来好讽刺啊。 人们只会记得第一名。及川彻心说。 比赛结束,观众们开始有序散场,双方的队员都在收拾东西,体育周刊的记者们则趁机蜂拥而上,围住了双方的教练和主将。 岩泉一回头,发现及川彻不见了。 但体育周刊的记者显然不打算放过他:“那么,作为青叶城西的副主将,你对今天的比赛有什么想说的吗?” “技不如人。”岩泉一说,“继续努力。” “听说你与及川彻从中学开始,整整六年都没有赢过牛岛若利,请问你们……” 输了就已经很不爽了,偏偏这群记者还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垃圾川还跑了。岩泉一心说。 等垃圾川回来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还要让他请大家吃拉面。 ……不过,现在也可以让他先小小地逃避一会儿。 岩泉一面不改色,坦然地应对刁钻的记者们,反而显得有几个成心想看他们难堪的记者很小心眼,度量甚至不如高中生。 另一边,胜利者的身边,总是簇拥着更多的人。 “牛岛若利,这是你高中连续第三年进军全国大赛,请问今年你的目标成绩……” “与你并称全国三大王牌的桐生八和佐久早圣臣……” “今年白鸟泽的新人二传手一改白鸟泽往日的风格,请问你对这样的改变……” “对了,说到新人二传手,他人呢?我们也想采访他可以吗?” 牛岛若利耐心地应对这些缠人的记者们,余光一瞥,看见那一个浅色的身影皱着眉看着手机,转头找大平狮音说了几句什么,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牛岛若利:“……” * 立花雪兔在比赛结束的时候收到一条消息。 立花薰子: 【雪兔,恭喜胜利。另外,今天有两位刚从美国回来的远房亲戚去看你的比赛了,刚刚他们打电话给我说在仙台体育馆迷路了,你帮忙找找他们,带他们回来好吗?这是他们的联系方式。】 立花雪兔:“……” 同一时间。 越前龙雅:“小不点,都怪你,非说正门人太多了要换一个门出去,现在你知道往哪边走吗?” 越前龙马:“……” 越前龙雅:“哎呀,有人打电话来了,希望是来找我们的。” 立花雪兔和越前龙雅在电话里讲了五分钟,谁也不知道谁在哪里。主要是立花雪兔也不怎么认识仙台体育馆里面的路,每次在场馆比赛或者看别人比赛,不是跟着大家,就是牛岛若利带他去的。 之前立花雪兔还怀疑过牛岛若利的这一举动,心想至于吗?现在看来主将大人真是高瞻远瞩,白鸟泽没有在比赛期间弄丢替补二传,主将大人功不可没。 越前龙雅:“我刚刚看了下手机上的指南针,我们在北门。” 立花雪兔:“什么北门,一共就两个门,一个1号门,一个2号门。” 越前龙雅:“我不知道什么1号2号,我只知道我们在北边,这里没有任何标志,但我们在来的路上看见了3号门。对吧小不点?” 越前龙马:“是的。”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准移动了,把定位发给我。” 越前龙雅:“我们没有移动,而且iPhone没有网,你们这里是乡下吗?”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快要被这两个美国亲戚cityboys搞疯了,问清楚了他们所在地的描述,就决定到体育馆门口找个保安去救他们。 但是现在他也找不到门口了。 立花雪兔:“……” 他想用GoogleMaps找路,场馆里还真的没有网,WiFi也连不上。又走了半天,竟然真的看到一个箭头指着“3”,立花雪兔想也没想,就决定先到场馆外去。 在场馆里还不知道,夏季正午的天一转眼就黑了,空气中酝酿着一缕潮湿的凉意,似乎马上就要有一场暴雨。 3号门一个人也没有,眼前是一片荒芜的空地。 立花雪兔要吐血了。 再往前走几步,定睛一看,屋檐下竟然还站着一个人,穿着青叶城西的队服,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喊他,“及川前辈。” 这时候及川彻才转过头来,隔着遥遥一段距离,眼中似乎有一种广漠的抽离。 全世界的欢呼他都要远离,所有人的喧哗他都要摒弃。星系中只剩下叫做及川彻的这一颗恒星,懂点眼色的都知道该任他一个人在这里从宇宙诞生站到宇宙坍缩,哪一颗拖着尾巴的彗星这样不识好歹,闯进了他的孤独中? “……”少年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说,“我走错路了我什么也没看见等下如果碰见岩泉前辈我也不会告诉他你在这里但你过一会儿自己要记得联系他们,我先走……” “过来。”及川彻说。 立花雪兔立刻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过去了。 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及川彻,少年低着头,竟然走出了一种悲壮。 “以后还有机会”? ——不行这太烂了。 “你们也很强”? ——有点讽刺。 “啊哈哈哈及川前辈你看这事闹的”? ——更烂。 “Wherethereisawill,thereisaway”? ——别整这些了死脑子快想啊。 立花雪兔就这样低着头走过去,先看见了黑色的排球鞋,又看见了一对黑白护膝,少年停下脚步。 他还是没想出来要说什么。 但是,头顶上有一个淡淡的、疲倦的声音,对他说: “恭喜你。” “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的!”立花雪兔立刻说,情急之中一抬头,就撞上了一双冰冷得毫无情绪的褐色瞳仁。 “……”及川彻平静地问,“那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啊啊啊我正在想啊!!! “……有着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固然是一种天才。但是我一直都认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坚定地为之努力,也是一种天才。”立花雪兔认真地说,“及川彻,你也是天才哦。几次失败、或者几年的失败都不能代表什么,把度量衡放在「一辈子」来看,排球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我一直这样相信着。” 及川彻:“……” 及川彻:“你……” 立花雪兔:“我?” “……你好讨厌。”及川彻说。 “QAQ!”立花雪兔说,“呜呜那怎么办嘛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话没有说完。 及川彻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眼前的人比他高5厘米左右,刚刚好可以把头埋在他的颈间。 少年纤薄的身体一瞬间绷紧,又慢慢地放松了,因为他感到有什么潮湿的东西滴落在他的颈窝里。 立花雪兔也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好啦好啦。” “……及川大人没有哭哦。” “我知道。” “……是下雨了。” “嗯嗯,下雨了。” 及川彻的脆弱只在一瞬间,脆弱的次数也随着他渐渐长大而越来越罕有,可能整个世界上都只有两三个人得以见到。 ……我竟然也是那其中之一。立花雪兔恍惚地想。 及川彻重新穿上了大王殿下的坚硬盔甲和华丽披风,从少年的颈窝中抬起头来。这时候他看见不远的走廊上站着一个身影,似乎也是刚刚才到,及川彻与他目光相接的一瞬间,那人愣住了。 及川彻顿生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按着少年的脑袋,不让他回头,而他侧过去在少年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从不远处看,就仿佛他在亲吻少年的侧脸一般。 “哦,好啊,那你快回去吧,岩泉学长肯定着急了。”立花雪兔说。 虽然整蛊牛岛若利很好玩,但是一想到等下会挨岩泉一的揍,及川彻半秒钟也不敢耽误,赶紧走了。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站在走廊上,感觉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并且硬邦邦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WiFi突然连上了,立花雪兔忙着和美国亲戚发消息,头也不抬地说: “咦,若利你怎么来了?我在找人来着。” 你赢了比赛之后偷偷来这里找及川彻?! 牛岛若利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 他一瞬间很生气,又很烦躁,这些陌生的情绪在胸膛里乱撞,找不到发泄的口子。 他只能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腕,一把将他拽走。 “诶?干什么?”立花雪兔连手机都差点没拿稳,跌跌撞撞地就被幼驯染拽走了。 牛岛若利走得很快,手上的力气又很大,少年不安地挣扎了一下,意料之中地没能挣脱,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他看向幼驯染的脸色,莫名其妙地问: “刚赢了比赛,你突然生什么气?” “你也知道刚赢了比赛。”牛岛若利硬邦邦地说,“不等着集合坐校车回去,到处乱跑什么?为了你自己的私事,把所有人丢下就这样跑了?” “我——什么鬼?”立花雪兔也有些生气了,“第一,那时候你跟教练们都在接受采访,围了起码有十个记者十年都采访不完;第二,我突然有事,跟狮音前辈说了的。你现在是在说我太自我为中心了吗?嗯?你,牛岛若利,在指责别人太自我了?” “……我没有。” “那你——等下我接个电话。” 立花雪兔的手机响了,牛岛若利这才放手,让他接电话。 “你们找到路了?已经打车回去了?好吧好吧。你们知道我们家的地址吗?嗯知道就行。” “不是让你们站着别动等我去吗?有一个人给你们指了路?”立花雪兔诡异地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牛岛若利一眼,“……哦,是我们队的王牌指的路……没有没有,没有不行,太行了……” “那你们能不能跟外婆说是我找到你们的……没别的就是这样显得我比较可靠。嗯谢谢兄弟,你们打车一会儿我报销了啊,没有没有,应该的兄弟。” 牛岛若利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不是找及川彻,而是找刚刚那两个迷路的人,还是他外婆让他来找的。 灯光下,少年举着手机的手腕上有一圈红痕,是他刚刚太用力留下的。 牛岛若利看着那红痕,有些愧疚,但又暗暗地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立花雪兔继续接着刚刚没吵完的继续: “那你生什么气?” “我——” 牛岛若利忽然想到,即使他是出来找人的,但刚刚也是背着他抱了及川彻,而且、而且还—— 他更绝望地、有如预示般地想到了一件更久远的事。 某一天,也是这样暴风雨来临的日子,大家在他的寝室里玩真心话大冒险。被问到初吻还在不在的时候,少年用沉默回答了否定。 及川彻是他的什么人? 当然,我也并不是他的什么人。 “我。”牛岛若利顿了顿,“……算了。” “快点上车了你们两位!”大平狮音喊他们。 牛岛若利转头就走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跟着跑上车:“不是牛岛若利你有毛病啊???” 车里所有人一瞬间诡异地沉默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也沉默了。 因为大家一直都自动给他们留座位,现在车上都坐满了,只剩下两个挨着的座位。而且就算吵了架,牛岛若利还是自动站在旁边,等着他先坐到里面靠窗的位置。 他坐下,牛岛若利才跟着坐过来。 车开了。 全车人还是没人敢说话。 “狮音前辈,大家等了我很久吗?”立花雪兔转头问后排的大平狮音。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就是嘛。少年气鼓鼓地想,扭头瞪着窗外。 王牌垂眸,也不说话。 所有人听见了那一句石破天惊的“牛岛若利你有毛病啊?”之后都不敢说话,纷纷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鹫匠教练。鹫匠教练在这种时候毫无担当,反而看着斋藤教练。 斋藤教练:“……” “嗯,我们一会儿,先去吃饭。”他说,“然后,嗯,比赛录像我也传好了,等下就先回排球部开复盘会。” 所有人干巴巴地回应: “噢噢,吃饭,那很好了。” “嗯嗯,复盘会,要开的要开的。” 退一步,越想越气。 牛岛若利是一块又大又硬的臭石头!!! 立花雪兔简直想给他一拳。 立花雪兔刚抬手想锤他一下,牛岛若利就顺势稳稳地托住了少年的手腕,从排球包里拿出了一管软膏,给他手上红痕的地方涂药。 立花雪兔:“……” 打空气上了。 所有人:“……” 你们到底吵架了还是没吵架,能不能给卑职个明示啊。 第40章 回合制的吵架豹豹猫猫,你们要赌这么…… 立花雪兔想把手腕抽回来,心说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但牛岛若利稳稳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烦。 立花雪兔只好转头看向窗外。 雨已经下起来了,潮湿的玻璃上映出了王牌低头涂药的侧脸,看得人更烦了。 说是幼驯染,但又不像及川前辈和岩泉前辈、研磨和黑尾前辈,我有时候其实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少年垂眸,心说。 ……不是有时候,大部分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不如觉前辈和白布前辈对他的了解更深呢。 牛岛若利松手了。 立花雪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托球的手腕。这是什么药,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他总是会受伤吗,为什么包里一直放着这样的药。 “抱歉。”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抬头看他,虽然说着抱歉,但表情还是硬邦邦的,火又蹭地一下起来了。 刚刚不是凶得很吗?什么“你自己的私事”,什么“把所有人丢下乱跑”,凶完我说一句抱歉就想算了? 现在已经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哪怕你是牛岛若利! “你告诉我,”立花雪兔平静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传球传少了?” 五色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童觉用胳膊撞了撞他。 “不是这件事。” 大家悄悄松了一口气。 牛岛若利却接着说:“但是,如果非要说的话,刚刚你在场上的时候,确实有至少二十个球是应该传给我的。” 所有人刚松了一半的气又全部卡住了。 谁能来管理一下这位王牌!!! 大家惊恐万状,又突然想起来好像一般都是正和他吵架的幼驯染管理他的。怎么会这样,难道在立花雪兔来排球部之前,整个白鸟泽都没有可以制止王牌的人吗? 几个人试着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白布贤二郎。 五色工使眼色:白布前辈,只有你了。 白布贤二郎:“……” 多喝热水,重启试试,不行就分。白布贤二郎真的不想参与到这种吵架的场合里,他往濑见英太的肩膀上一靠,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二十个球!呵呵真敢说啊!你是在质疑我作为二传手的判断吗?” “不是质疑,只是阐述。”牛岛若利冷静地问,“其实我本来就准备和你讨论这件事的,你现在就想谈吗?” “谈!为什么不谈?”立花雪兔说,“斋藤教练,比赛录像拿来。” 所有人:不要给他啊!!! “……”斋藤教练说,“哎呀,突然没网了,传输中断了。” “给他们吧。”一直沉默的鹫匠教练忽然说,“进攻体系要不要改、怎么改、改到什么程度,作为白鸟泽的王牌和二传手,他们两个人在这件事上不达成共识的话,整个队伍都会崩溃的。” 他第一次把“替补二传手”的“替补”二字摘掉了。 可惜立花雪兔已经气得不行,完全没听到。 斋藤教练心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在比赛的时候教练组就已经发现并且讨论了,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局必须要重新把白布贤二郎换回去。但是这两人这会儿都带着情绪,怎么能达成共识?某只比格兔都已经快要咬人了啊喂,附近有打狂犬疫苗的医院吗? 但他还是叹了口气,把平板递了出去。 牛岛若利正要伸手接过,坐在更里面的少年探出身体,劈手夺过了。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低着头在平板上戳戳戳,牛岛若利看见一缕浅色的碎发落在少年的脸侧,正是……正是及川彻刚才亲吻过的地方。 王牌的心里也更烦了。 “从这里开始,来。”立花雪兔把进度条拖到自己上场的时刻,“二十个球,来。你找不出来的话明天开始我当白鸟泽的王牌,你去打二传。” 所有人:“……” 豹豹猫猫,你们要赌这么大吗? 牛岛若利双击暂停录像,指着某一帧说:“这一球就应该传给我的。” 立花雪兔:“神经!松川、花卷和金田一这面3×1.9米的墙堵在这里啊。” “他们都没有一米九。”牛岛若利一脸“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实力”的表情,淡淡地说,“也都拦不住我。” “根本不需要拦住你,只要任何一个人触球,后排就能接住了,他们又要打回来。我不从这边组织快攻直接得分,难道我是有什么心事吗?” “这是他们没有自由人的轮次,就算触球,他们后排也没有能接一传的。你和川西在这一个位置发起的快攻,三次里就成功了这一次。” 坐在后排的川西太一:“……” 立花雪兔:“那都要怪他。” 川西太一:“………………” 大家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牛岛若利说,“你节奏打得太快了。” “那攻手就应该跑快点。” “也不是。你自己没发现吗?你每次单回合内的进攻节奏都是越来越快的,不仅是川西,五色有时候也会跟不上你。” 立花雪兔:“……” “算上没成功的快攻,一共三球了。”牛岛若利又说,“还有十七球。” 立花雪兔这时候已经冷静了,但一直盯着屏幕看有点晕车。 他带了治晕车的鼻吸式薄荷清凉剂,却没有找到,可能掉在场馆里了。太阳穴突突地跳,还有点恶心,但是这时候说暂停不是就显得自己输了一样吗。 前方一辆车突然变道,司机踩了一脚急刹车。 立花雪兔:“……” 我靠不行好难受感觉要死了。 长得这么没有攻击性,其实却很不服输。牛岛若利垂眸,心说。 旁边的少年脸色苍白,身上也是冰冷的,还在强撑着一帧一帧地看比赛录像。牛岛若利忽然把平板关掉了,从少年手里抽走,还给斋藤教练:“没电了,等下说。” 立花雪兔心说太好了,立刻闭着眼睛瘫回到座位里。 斋藤教练想:这么快就没电了? 连上充电宝一看:剩余电量83%。 斋藤教练:“……” 牛岛若利转头看着自己的幼驯染。 少年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眼睑上的细痣淡到几乎看不到,没有血色的嘴唇也难受地抿成一条直线。即使这样,他的身体还是侧向另一边,脑袋抵在坚硬的玻璃窗上,不肯靠着自己。 及川就可以了吗?牛岛若利心说。 ……他又了解你什么了。 立花雪兔正晕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到有人轻轻地牵住了自己的手,用温暖干燥的指腹帮他揉着手腕内侧的内关穴。小时候,他晕车晕得更厉害,外婆就告诉他晕车要按这里。 ……确实好受一些了。 立花雪兔的身体迷迷糊糊地往旁边一歪,靠在一个比玻璃窗更舒服的东西上,一直睡回了学校。 * 教练们要和学校领导们开个会,让他们先去做理疗,做完之后再到排球部的会议室里集合。 立花雪兔窝在等待区的VIP沙发里,一脸疲倦,心里也在复盘,今天怎么和幼驯染吵成这样了。 首先我打了招呼才脱离队伍,但他劈头盖脸就凶我。 其次我问他为什么生气他也不说,转头又说我没传球给他。 最后,都是牛岛若利的错。 哼!!! 我是不可能道歉的,死都不可能道歉的。朕是天子! 审讯室里传来一阵惨叫。 ……不对,理疗室。 第一批进去的攻手们已经开始鬼哭狼嚎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Semi哥,我们要不要先逃了?” 濑见英太:“虽然很想,但如果鹫匠教练看见理疗室没有我们的记录,我们的下场不会好过现在。” * 拉面店。 一个备注为“垃圾短信”的联系人给及川彻发来了一条消息。 哼哼,终于坐不住了吧?心神不宁了吧?辗转反侧了吧?及川彻心说。 垃圾短信: 【你和雪兔是什么关系?】 ——及川大人才不会告诉你呢。 旁边,岩泉一拉面吃到第五碗,对他说: “……不是长得像人就是人的,你偶尔也做点人做的事吧。” 及川彻:“哼,就不要。” 岩泉一:“幼稚鬼。” 及川彻:“略——” 岩泉一:“别以为我今天不会揍你。” 及川彻:“……” * 所有人都备受理疗折磨之后的会议室里,这群猴子终于安静了,没有人在会议桌下打来打去。 鹫匠教练先是说了一些走到这里才是刚刚开始全国大赛的对手都很强什么什么的,一场比赛定生死输了就直接回老家什么什么的,每个人都必须更加努力决不能松懈什么什么的废话,接着就开始说每个人今天比赛中的问题。 “……立花。”斋藤教练喊到他。 “说吧说吧。”比格兔有气无力地说。 “你的问题,相信你自己也能感受到一些了。”斋藤教练说,“你大部分的基本功都不太行,容易被对手针对,虽然在县大赛里你的头脑以及队友的配合可以弥补一些,但如果全国大赛还是这样,我们是不敢让你上场的。” “哼,”鹫匠教练更直接地说,“没学会走先学会跑。接球接一个飞一个,飘球却发得挺像回事;有快攻的意识,没有传球的精度。就你这样的半吊子,还想整顿白鸟泽的进攻体系吗?” 立花雪兔:“……” “对,我想。”比格兔一秒钟都不犹豫,“铺垫了一大圈你就说吧,这次又要怎么样我才能打全国大赛?” “这次不难,你自己去写个十五天强化基本功的训练计划,按照训练计划做就可以了。”鹫匠教练说。 “区区强化基本功,easygame。” “这是你的额外训练。”鹫匠教练又说,“常规训练也还是要进行的。” 立花雪兔:“……” 复盘会之后所有人又回到排球馆,立花雪兔坐在旁边先写计划。 自己写计划是最难的,既要让鹫匠教练看到他愿意努力的诚意,又不能真的把自己累着了。立花雪兔写得抓耳挠腮,一抬头看见白布贤二郎正在跟牛岛若利说什么,说完了又给他托球,立花雪兔又有点气。 ——啊啊啊,我也知道生他和白布前辈的气很没道理,但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立花雪兔一边气一边写,最后写了大半天才得以通过,部团活动已经到结束的时间了。 牛岛若利收拾完东西,走过来问他:“回家吗?” “……回。” 幼驯染就是这点不好,哪怕吵得天都塌了,放学还是*得一起回家。 “还要继续算吗?”牛岛若利问,“二十个传球。” “继续,为什么不继续。” 刚刚在复盘会上,两局比赛所有人已经翻来覆去地看了百八十遍了,这会儿都烂熟于心,立刻可以信手拈来。 “给五色的那一球……” “你乱讲,那一球我明明……” “还有第二次暂停之后的第三球……” “总不能真让岩泉一把球扣过来吧?!” …… “十四个,还有六个。”牛岛若利最后说。 “刚刚那球不算,你怎么讲都不算,十三个。”立花雪兔看了看时间,“你等着,我先回家吃个饭再来跟你掰,找不满二十个,你就等着打二传去吧。” * 立花家的餐桌上。 天才美女漫画家: 【宝宝,我终于活了,但小野寺编辑还要比我晚几天才能活。之前说的告白攻略,我就拜托他寄到立花家的地址可以吗?】 狂乱木曜日: 【哼!!!不要了!!!】 【我最讨厌牛岛若利了!!!】 天才美女漫画家: 【……】 “臭小子,说了吃饭不要玩手机。”立花浩介说,“客人还在呢,像什么话。” 立花雪兔抬头,看着越前家的两兄弟,问: “……刚刚外婆说这是什么亲戚来着?” 立花薰子:“我表姑的女儿的堂弟的外甥的妯娌的表妹,家的孩子。” 立花雪兔:“……” 立花薰子:“刚从美国回来,准备要去一个什么……” “U17。”越前龙雅说。 “咦?你们也是练体育的?什么项目?”立花雪兔问。 “网球。” “噢噢,太好了,我最近正好有个想杀的人,能不能教教我。”立花雪兔顿了顿,又说,“……两个。” 越前龙马:“……” “我们不会这个的。”越前龙雅憋着笑说,“你真想学的话要去神奈川县拜师。” “没礼貌,什么杀人,别人是打职业网球的,和你们在县里一群高中生打来打去不一样。龙马还拿了全国大赛冠军呢。”立花浩介说。 “我们也要去全国了,而且若利马上也要去U19了!”立花雪兔下意识反驳,说完才想到不对,提他干什么,我最讨厌牛岛若利了。 吃完饭,立花浩介勒令立花雪兔必须带着客人去玩。 立花雪兔心说我和对门的人吵架吵到一半暂停了,还急着继续去吵呢。 “你们想去哪里玩?”立花雪兔问,“带你们找个公园去打网球得了。” 越前龙马耸耸肩:“也行吧。” “嗯我去对门再喊个人。” 越前龙雅和越前龙马于是就看见今天场上的王牌、也是他们迷路的时候给他们指路的好心人,又出现在了面前。 越前龙雅:“……噢,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了。” 牛岛若利:“……没关系。你们是?” “外婆的表姑的……总之是亲戚。”立花雪兔抱着平板催促,“走吧走吧,我们去公园里继续。” 跟在二人身后,越前龙马茫然地问哥哥:“他们要继续什么?” “不好说。”越前龙雅观察了一番,“应该是在谈恋爱。” 40-50 第41章 暑假的傍晚力量1怎么与力量5抗衡。…… 榴冈公园位于仙台市中心,春季时是观赏染井吉野樱的著名景点。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上百颗樱树变得郁郁葱葱,居民们出来散步,草坪旁边摆满了周末的摊位,售卖啤酒、咖啡、章鱼烧和炸鸡等等。 立花雪兔还算有点招待客人的自觉,在自动贩售机里买了饮料请大家喝。越前龙雅和越前龙马在网球场上无聊地拉了几个球,立花雪兔则和牛岛若利坐在网球场边的长椅上,膝盖上的平板继续放着比赛录像。 夏天的傍晚,四个清爽的运动系少年同时出现,完全是帅气的四次方。行人们纷纷驻足,有的还用手机偷拍他们。 “……我们明天还是回去吧。”越前龙雅说,“没什么好玩的。下次仙台举办国际网球赛的时候再来。” 越前龙马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纠结地问:“还来?” “也对,来了也是看别人打排球、谈恋爱,好无聊。” 长椅上,二人持续大半天的吵架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个回合。 “……综上所述,这一球传给觉前辈,是合情合理、合法合规的。”立花雪兔说。 “总共二十球。”牛岛若利说。 “不,十九球。” 牛岛若利忽然在少年的手臂上拍了一下。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你输了就输了,你还打我???” “……不是,”牛岛若利百口莫辩,“刚刚有一只蚊子。” “打我就算了你还会说谎了!好哇!牛岛若利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立花雪兔跳起来追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幼驯染打,牛岛若利当然不可能真和他对打,反正比格兔的攻击只是看起来张牙舞爪,实则没有任何杀伤力。 牛岛若利让了自己的幼驯染两分钟,最后叹了口气,一只手就擎住了少年的手腕。立花雪兔立刻换了另一只手锤他,也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抓住了。 单手能抓住排球的王牌,单手抓住幼驯染的手腕也不是什么难事。 立花雪兔的双手都受制于人,这下终于有点懵了。 他试着挣扎了两下,肯定是挣不脱的。力量1怎么与力量5抗衡,对面的力量5还是因为满分只有5。 立花雪兔眨眨眼睛。 牛岛若利也眨眨眼睛,另一只手指着少年的手肘给他看。 立花雪兔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手肘上的蚊子包终于显形,蚊子饱餐之余,还颇具巧思地给他叮出了一个平行四边形。 立花雪兔:“……” “腿上也有。”牛岛若利松开手,又指着少年的腿说。 比格兔弹射起步,冲去公园对面的药妆店。牛岛若利跟着追了过去,信号灯却正好变红,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流将他和少年的身影隔开。 他有些惧怕这样的信号,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天意要对他暗示些什么。然而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条等待许久的消息带着他想知道的答案姗姗来迟。 大王殿下: 【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我们没什么关系。】 【今天的事你不准告诉他哦。不然及川大人会让你担心的事变成真的^^】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谢谢。】 对面显示了好几遍正在输入中,仿佛欲骂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回复。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牛岛若利放下手机,抬头看见绿灯重新亮了。 世界变得明亮,世上的花重新盛开。 街道染上晚霞,马路川流不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浅色头发的少年是此间唯一绚丽的颜色。他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地向自己奔来,炫耀着刚刚买到的东西。 “Chiikawa联名款无比滴!”立花雪兔说,“最后一只小八被我拿下!……咦,你怎么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 “对不起。”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愣了一下:“……?” “我……自以为是地误会你了,对不起。”眼前,高大的幼驯染认真地说,“还用很差的语气对你说话了,对不起。” “……”立花雪兔很快反应过来,“对啊对啊!都说了我是因为要去找越前他们才脱离队伍的,你当时在采访我就跟狮音前辈说了,你都不问清楚过来就一顿凶我!” ……不是这件事。 不过,答应了不能告诉你的。 “是我不好。”牛岛若利说。 “你以后不准再这样凶我了!” “永远都不会了。” “所以这都是谁的错啊?” “我的。” “不,”立花雪兔说,“越前他们的错。谁让他们迷路的!” 牛岛若利茫然地:“……?” “嘿嘿。”立花雪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刚刚就已经没有在生气了。” “什么时候?”牛岛若利问。 “就刚刚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笑着望着他,“觉得你站在人群里好帅啊,整条街道上最帅的,很不争气地就偷偷把你原谅了……好吧还是有一点生气啦,不过你道歉的时候就……你干什么又这样看着我啊?” “你也是。”牛岛若利认真地望着他说,“……世界上最漂亮的。” “……?!” 你你你你个排球笨蛋你知道什么漂不漂亮的啊! “快、快走吧。”比格兔转头同手同脚地往公园里走,“好热、好热,喊越前他们回去吹空调了。” * 白鸟泽排球部群聊。 狂乱木曜日: 【通知:从今天开始我是王牌,牛岛若利是二传,望周知。】 治不了没救了: 【……】 巧克力甜筒: 【和好啦?】 狂乱木曜日: 【ヽ(*≧▽≦)ノ】 我衣品还好吧: 【我们不可以再多一个二传了!】 白鸟泽未来王牌: 【Semi哥说得对!】 狂乱木曜日: 【好吧,那就只多一个王牌吧。】 【我比小工更先当上白鸟泽王牌耶^^】 白鸟泽未来王牌: 【……】 巧克力甜筒: 【你让让他吧。】 鹫匠锻治: 【真正的通知:白鸟泽排球部将在7月5日至18日进行夏季合宿集训,本次合宿集训以全国大赛优胜为导向,以强化基础、磨合战术为目标。地址:山形县山形市藏王连峰温泉别墅区。请所有人7月5日早7:30在1号馆集合乘坐校车,自备生活用品,禁止携带游戏机、漫画等无关物品。】 【另:期末考试挂科的队员自行在家补习,不参与此合宿集训。】 巧克力甜筒: 【不准带漫画?!两个星期都不能看JUMP吗?!】 金毛狗: 【温泉别墅?!为什么我们去年的时候没去这里?!】 鹫匠锻治: 【今年拉到了新的赞助。】 我衣品还好吧: 【@隼人,是你吗,你的山形老家。】 隼人: 【不是我,问问咱们的若利少爷呢,@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不是。】 狂乱木曜日: 【我服了你先想想怎么及格吧你别忘了我的……我的!!!@金毛狗】 鹫匠锻治: 【你的什么?】 狂乱木曜日: 【没什么。】 金毛狗: 【你的游戏机反正也不能带去啊。】 鹫匠锻治: 【是你的游戏机?】 狂乱木曜日: 【有滴滴代打吗?谁帮我把他打一顿,我出1000円。】 隼人: 【接单了!】 金毛狗: 【我出2000,隼人哥,放过我。】 狂乱木曜日: 【我出3000!】 斋藤明: 【排球部内禁止吵架、斗殴、违法交易、哄抬猪价等恶意行为。】 * 县决赛之后,第二天回学校开始期末考试,一共考两天半,第四天去领成绩单、开家长会、听暑期安全教育,就正式放暑假了。 越前家两兄弟也在第二天就回东京了。立花雪兔简直想给他们磕两个,没事别再来了,你们只是迷个路,却差点让我失去爱情啊! 被誉为绿宝石编辑部恋爱告白圣经的《四月一日小姐的恋爱告白物语》也由小野寺编辑寄到家里来了。这是让立花真琴在二十年前一举成名的作品,二十年来经久不衰,依然在指引着一代又一代对恋爱和告白感到迷茫的男男女女们。 立花雪兔讪讪地给立花真琴打视频电话: “妈妈酱……” 【怎么了?】立花真琴不屑地问,【又不讨厌牛岛若利了是吧?】 “……嘿嘿。” 立花真琴看见自家小孩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真是有点无奈:【怎么了?不赶紧去制定告白攻略吗?】 “我们要打全国大赛了,这件事还是等打完比赛再说,体育竞技是神圣的。”立花雪兔说,“但是,若利也快要过生日了,我想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立花真琴听完了他的计划,立刻答应:【可以啊,你遇到不会的就来问我。不过离八月份还有很久呢,就算你是新手,也不用这么早就开始准备的。】 “我这段时间不是集训就是比赛,只能提早一些慢慢做啦。”立花雪兔说,“好了我去复习明天的考试了,拜拜妈妈酱。” 【哎,宝宝。】 “嗯?” 【我觉得你最近变得更开朗自信了,既能大方地接受爱,也能慷慨地给予爱了。】立花真琴想,是有一个人在你身边反复地肯定你、鼓励你吗?【我一开始觉得凛华家的孩子是好孩子,但是现在又觉得,他这样被你喜欢着,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 立花雪兔的期末考试考了班上第八名。 他以为家长会是外婆来,没想到竟然是立花浩介来了。像内阁大臣一样,乘着他的丰田世纪G20、穿着和服羽织旁若无人地来了,即使在有钱人扎堆的私立学校白鸟泽,也是顶级拉风的存在。 说实话,立花雪兔到现在都不知道立花家是做什么的,每天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要是正规产业啊! “还可以吧。”立花浩介看着他的成绩单。 立花雪兔已经会自动把他的话提一个档次听了,“还可以”就是“很好”,他趁热打铁,向立花浩介提出了排球部要去集训两个星期的事——之前他答应了要跟着外公和外婆学习,本来已经学到书法和茶道了,但是因为打县大赛又全部荒废了。他其实有些忐忑,不知道立花浩介会不会同意集训的事,如果没有家长手写的同意书,也是不能去集训的。 “我知道,去吧。”没想到,立花浩介竟然痛快地同意了。 “您知道?”立花雪兔问。 “……若利君跟我说过了,怎么了?” “没有没有。” “嗯,对了,凛华女士不在家,若利君等下也要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 立花雪兔处理完班级的事,就去牛岛若利的寝室找他了。暑假到了,宿舍也要收拾一番。少年的本意是过去帮忙打扫,但幼驯染递了一根冰淇淋给他,让他坐着别乱动。 牛岛若利把衣服叠好,往衣柜里放入除湿盒;把床铺整理好,罩上床罩;关上行李箱,拉上排球包;扫地、拖地、丢垃圾,检查水电源。 ……好宜家啊。立花雪兔突然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做饭。 “不会。”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咦我刚刚把心里想的话问出来了吗?! “需要我学吗?”牛岛若利看着他。 “诶,没有,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哈哈。”立花雪兔慌忙摆手,“你拖行李箱,我帮你拿着排球包吧。” 牛岛若利摇摇头,没让他接手,只在最后锁上寝室门的时候,把钥匙递给他拿着。 走在校园里,遇到的熟人都纷纷打招呼、告别。排球部的人因为过两天又要见面,甚至是住到一起,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现在,立花雪兔才有了一丁点儿放暑假了的意识。 白鸟泽的教学楼坐落在夕阳里。 校门口停满了私家车。 立花雪兔和幼驯染并肩走在校园里,这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距离第一次和他在排球部重逢,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我在白鸟泽的第一个学期结束了。 ——他离毕业,也越来越近了。 重逢时的欢欣,让少年在三个月后才意识到,彼此之间,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必然的分别。 第42章 温泉别墅的奇遇不要再把我们扯到你们…… 出发!温泉别墅!!! 藏王连峰位于宫城县与山形县的交界处,是一片火山群,因天然雪场和硫磺温泉而成为日本东北地区的著名度假景点。据鹫匠教练说,投资人冬季才会来温泉别墅度假,夏季闲置着,就提出来可以借给排球部用。那天他们打完县决赛回来,教练们赶着去和学校领导开会,就是为这件事。 当日早上7:30,所有人集合。 前一天晚上,立花雪兔激动得差点没睡着,吃完晚饭就开始收拾要带的行李,收拾了两个小时,那阵势似乎恨不得把整个家装进去。立花浩介看见客厅里的两个29寸行李箱和一个登山包,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要带这么多东西去干什么?你是准备住到明年再回来吗?” “有吗?就是一些常用的东西啊。”立花雪兔浑然不觉。 行李箱的衣服堆下有什么东西在动,立花浩介走过去一掀,看见Block窝在里面。 立花浩介把猫拎出来:“……不用带这么多,那边所有的东西都备好了。” “真的吗?”立花雪兔问,“您怎么知道?” 立花浩介:“……” “我们也去过几次藏王连峰的度假村,对吧浩介?”立花薰子赶紧插话,“条件很不错的,温泉也很舒服。” “好吧。”立花雪兔还以为是废弃的温泉别墅,第一天过去要开荒,所以带了全套的清洁工具,甚至想把家里三楼的扫地机器人装进去,因为基站太大了才放弃。 “闲置,听得懂什么是闲置吗?”立花浩介不耐烦地说,“定期有人去打扫、维护设施的。” “您又知道了?”立花雪兔狐疑地问。 “……”立花浩介说,“常识。” 从仙台到藏王连峰,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一个半小时能把社畜的腰坐断,但对于这十几个正值青春、精力旺盛的男子高中生来说,一个半小时还不够他们玩的。 “测试,测试。”天童觉找出了车上的麦克风,“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Semi酱!为大家献唱一曲!”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环节?!”濑见英太说。 五色工和立花雪兔两个不顾前辈死活的一年级气氛组大喊:“好!!!” “不是你们突然让我唱我也不知道——” “别扭捏啊,Semi酱,后辈们都等着呢。”天童觉笑着说。 “大大方方的!”山形隼人吹了一声口哨。 “喂你别自作主张地就把麦克风塞给我!白布你快来帮帮我啊……连你也笑?!” 濑见英太挑了一首热播动画片的OP,刚开口唱了第一句: “まるで御伽の話……” 一年级组双双震惊: “Semi哥你是真会唱啊?!” “YOASOBI的歌也能唱?这是人唱的吗?!” “不知道吧?”川西太一得意地说,“这是我们白鸟泽排球部的歌姬哦。” “要是衣品再好一点,完全就是男神级别的了。”天童觉补充。 山形隼人:“Encore!Encore!” “没有了!”濑见英太把麦克风丢回去,“再唱就要收钱了!” * 一路欢声笑语,抵达藏王连峰温泉度假区。 穿过眼前的这一片松树林,就是他们要住的别墅。驶入别墅区的小径的时候,司机忽然停下,按了按喇叭。 立花雪兔探头看了看。 只见前面的车停在路中央,车上依次走下一个胖胖的老人、一个头上长角的女高中生、一个戴发箍的女高中生和五个小学生。其中一个带着红领结的小学生,圆框眼镜正反射着诡异的光。 立花雪兔:“……” 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这种深山里的别墅就是容易刷新出死神小学生的啊!!! “所有人听我说,”立花雪兔的声音颤抖,“不要搭话、不要目光接触,我们悄悄地过去,千万不要惊动他们。” 所有人:“?” “开过不去啊,他们堵在这里,路就这么点宽。”司机说。 头上长角的女高中生已经看向他们的车,走了过来。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好吧,如果一定要接触的话,那就让我一个人去吧。我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也许有主角光环,可以勉强和死神对抗,你们都别轻举妄动。” 他刚下车,就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在说: “啊咧咧,好奇怪啊。” 立花雪兔只感到眼前一黑:“……”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旁边忽然有一个声音说。 “若利!你来干什么!”立花雪兔瞬间清醒,小声对他说,“太危险了!快回去快回去。” 牛岛若利侧头,莫名地看着他。 “真是不好意思,堵住你们的路了……”毛利兰说,“但我们实在是搞不定了,能不能麻烦你们稍微搭把手呢?” 阿笠博士嘻嘻哈哈地站在旁边抠着脑壳,灰原哀无语地看着他。 “哎呀,抱歉抱歉,我实在是没怎么开过这种七座的车嘛……” 偶遇Angel求助,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虽说有些害怕,但面对老人、女高中生和小孩,立花雪兔也不可能真的说不帮忙。帮完就走,应该不会被死神盯上吧。 “好吧好吧。”立花雪兔已经看见他们的车头撞到路沿外去了,车前轮陷在了泥土里,就说,“司机坐进去开车吧,我们帮你推出来。” 牛岛若利已经站在车后了,看见立花雪兔准备上手,对他摇了摇头: “去叫大平。” “……噢。”立花雪兔乖乖地回到车里,“狮音前辈,拜托你来一下。” 想了想他又说:“小工你也来吧。” 五色工跟着大平狮音跳下车,像小狗一样问:“什么什么?有什么活动?” “主攻手买二送一。”立花雪兔说,“你是送的那一个。” 有两位力量5加一个聊胜于无的力量3,立花雪兔完全被赶到了旁边,与女高中生和小孩享受同等待遇。 毛利兰笑着问他:“你们是本地的高中生吗?” “不是,我们是从宫城县来的。”立花雪兔说。 毛利兰:“这样呀,我们是从东京来的,园子她受到了这边……” 够了!我说够了!不要再把我们扯到你们的剧情里了! 比格兔的心里在咆哮。 幸好这时候那辆七座商务车应声而上,终于开回了路面。 “啊!出来了!”立花雪兔拔腿就跑,赶紧去检查自家三位主攻手的状况——自然是亲疏有别,牛岛若利在前,五色工、大平狮音次之,“你们没事吧?手腕没有太用力吧?” “没有没有。”妹妹头主攻手一脸轻松地说,“一脚油门就出来了。” 大平狮音也点点头。 只有牛岛若利没有说话,立花雪兔还以为他有什么事,人都要被吓死了,抓着王牌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 牛岛若利这才抓住少年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你吓我!”比格兔作势要锤他。 这对于白鸟泽排球部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围观他们的五个早熟小学生都是一脸极其无语的表情。 “学会了么?”灰原哀用胳膊肘撞了撞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嘴角抽搐:“……呵呵。” “好了你们快上车吧。”立花雪兔实在不想和他们纠缠,生怕会变得不幸,“我看小朋友们也累了,你们赶紧带他们回住的地方休息吧。” “嗯嗯。”毛利兰顺手一指,“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我们就住那前面,你们有空的话可以来找我们玩。”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的笑容僵在脸上。 毛利兰所指的别墅,就在他们别墅的隔壁。 * 虽然是隔壁,但是别墅区非常注重隐私和空间,两者之间隔着两个很大的庭院。 现在是夏季,不会有大雪封山;山里四面都是道路,也不会有什么唯一的吊桥被火烧断。 警察署不在山下,就在走路十分钟就能抵达的温泉街上。 立花雪兔在心里一条一条地检查、排除,得到了暂时安全的结论。 还剩唯一的隐患,就是藏王连峰其实是活火山…… 真喷发了谁也跑不掉,还能咋地,就这样吧。比格兔摆烂了。 大家从车上把带来的行李、器材等都搬到了客厅里。别墅是日式风格+现代设计的混搭,中央空调恒温恒湿,所有人横七竖八地瘫倒在沙发上,斋藤教练从冰箱里拿出了赞助人准备的矿泉水,分发给大家。 “冰箱里是满的呢,水、牛奶、食材都有,还都是新鲜牛奶和高级食材哦。”斋藤教练说,“赞助人老先生真是有心了,而且也提前打扫过了。” “有钱真好。”立花雪兔说。 “有钱真好啊。”川西太一也说。 “有钱真好呀——”天童觉拖长了声音说。 “好了,不要再像三个复读机一样躺在沙发上了。”鹫匠教练严肃地说,“现在,会做饭的出列。” 白布贤二郎痛苦地捂住脑袋。 濑见英太认命地拉着他起来,大平狮音和山形隼人也站起来了。 鹫匠教练看着一年级二人组:“你们都不会?” 五色工茫然地说:“不会啊。” 立花雪兔问:“一定要会吗?” “不,”鹫匠教练摇头叹息,“……只是对白鸟泽的未来有些担忧了。” “上一届三年级毕业之后,做饭的人变少了,吃饭的人变多了。”白布贤二郎极其疲倦地说,“一旦想到明年有可能是我一个人做所有的饭,就有点想一了百了。” 天童觉:“不要一了百了哇Ken酱!” 于是大家分工合作,会做饭的做饭,不会做饭的把所有人的行李都搬到楼上的房间里。立花雪兔搬到一半,被牛岛若利顺手接过,轻松地就一起拎走了。 立花雪兔宕机。 立花雪兔只好又来到厨房,问需不需要帮忙。 白布贤二郎无聊地说:“嗯,厨房里有水龙头,你自己去拧着玩吧。” 立花雪兔:“……” *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吧!” “咖喱牛肉饭!世界上最好吃的咖喱牛肉饭!” “呜呜白布我要娶你。” “滚啊。” “慢点吃啊你们!”濑见英太说,“够吃!都够吃!这里有十斤饭了!” 所有人吃到肚子圆滚滚的,就开始想睡觉。立花雪兔和五色工负责做小纸条给大家抽选房间,这一个环节简直乏善可陈,因为别墅二楼和三楼加起来至少有二十间房间,平均每个人可以住1.3间,立花雪兔梦想中的黑箱操作把自己和幼驯染分在一间房间,并不可能实现,祈祷他们能在同一层楼就很不错了。 幸好,教练们说和非正选们住三楼,他们正选住二楼,这件事姑且不用祈祷了。 分完房间、各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要开始今天的训练了。 今天是第一天,初来乍到,以基础训练为主。这幢日式别墅右手边的庭院里有一个新修的排球场,负一楼还有健身房。立花雪兔跟着大家做完了集体训练,打了一场队内赛,还有他自己的额外训练要做。 “你今天还有五百个墙壁托球和五百个垫球,别忘了。”鹫匠教练说,“我们就先去泡温泉咯。” “啊——”立花雪兔痛苦地说,“我休息会儿再做行不行。” “随便你。”鹫匠教练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明天要检查你的运动手环。你也别拖太晚了,山里晚上没有灯,还会降温,而且明天六点半就要起床跑十公里呢。” 立花雪兔:“……” 他简单冲了个澡,换掉了脏兮兮的衣服,在淋浴间里听见温泉池里泡着的男高中生们在打打闹闹,立花雪兔无力羡慕他们,回房间趴在榻榻米上,用平板画画。 “……这也太复杂了,漫画都是谁在画啊。”少年吐槽。 【要不然你写个脚本,我帮你画了。】视频另一头,立花真琴说。 “不。”立花雪兔说,“……哪怕不是很完美,我也想全部由自己亲手做出来送给他。” * 榻榻米很硬,撑一会儿手肘、胳膊和肩膀就酸痛得不行。 一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立花雪兔赶紧去补上自己欠的托球。今天累了一整天,大家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了,客厅和庭院都静悄悄的。气温真的降了十几度,山风阵阵,又黑又冷,只有他一个人托球的声音机械地传来,少年的心里有些毛毛的。 咚、咚、咚。 在这声音之外,仿佛还有什么别的声音,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立花雪兔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控制不住回头,看见连着后山的庭院里,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隐匿在黑暗中。 立花雪兔:“………………” 听说藏王连峰的狐狸很著名。 所以,狐狸,是狐狸吧。 垫球歪了,排球落入了黑暗中。 立花雪兔根本不敢去捡,头也不回地逃进了客厅,把玻璃门锁上。 “呼——” 回到二楼,所有房间里都有人,就不感觉害怕了。少年拍了拍胸脯,看了看时间,不到十点半,他还可以再洗个澡、泡十五分钟温泉,有望在十一点前睡觉。而且这个点泡温泉,他可以独享整个池子。*毕竟他生活在南方,没有过这种大澡堂子的经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立花雪兔冲了澡,围着一条浴巾,一边哼歌,一边轻快地、蹦蹦跳跳地掀开了温泉池的帘子。 立花雪兔:“………………” 温泉池里,牛岛若利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隔着缭绕的水雾,安静地望着他。 第43章 池中的二人世界一个非常糟糕的姿势。…… 立花雪兔宕机了。 呆了三秒钟,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想跑。刚退后半步,就听见温泉池里的人问: “你不过来吗?” 立花雪兔:“……”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很不争气地过去了。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含有硫磺和火山灰的温泉水,在头顶暖黄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如天然翡翠一般的青色,像幼驯染沉静的眼眸。朦胧白雾中,视线也变得模糊,少年与幼驯染保持着相对礼貌的距离,在另一侧的池边小心翼翼地坐下,试探着先伸了一只手进去。 ……好烫! 温泉会给所有心猿意马、心急如焚的人一个教训。 少年闪电般地收回了手,刚刚浸到水里的部分却很快就红了。他甩了甩手,面对这一池温泉有些踟蹰不前。 一阵哗啦的水声。 少年茫然地抬头。 对面的人站起来了。 水位线堪堪卡在他的腰腹,上半身在蒸腾的白雾中隐隐约约,下半身则完全隐没在青色的温泉中无从得见。他的身体正处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一个朦胧分界,肌肉坚实而不夸张,轮廓清晰,肩宽腰窄;他是年轻的战神阿瑞斯。 一开始立花雪兔以为他要走了,但并不是这样。 他向着少年,一步一步涉水而来。 立花雪兔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他坐在池边,视线正好与幼驯染的胸前平齐。一滴水珠顺着那结实的胸膛,滑入腰腹清晰的人鱼线,再消失在深而晦暗的水中。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俯身,忽然用滚烫的手握住了少年的脚踝。 立花雪兔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腿收回来,但—— 他坐在池畔的鹅卵石上,双手向后撑着,全身只有一条浴巾堪堪遮挡在胯间,稍微一抬腿,便一览无余。 少年的双腿白皙修长,骨肉匀停,肤色和体型与面前的人皆有差别。牛岛若利看见他怯怯地望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立花雪兔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双手撑着自己悄悄地往后挪,却被他发觉了。他稍一用力,就将少年拉了回来,再也动弹不得。 鹅卵石滑得不行,身后的双手根本撑不住。少年的身体越来越向后仰,最后只能用胳膊肘支着,腰间悬空在地面上;一条腿勉强抵在池畔,另一只脚踝被紧紧地禁锢住,腿被迫屈着,胯间的浴巾聊胜于无。 一个非常糟糕的姿势。 立花雪兔简直想质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要在这里把我办了吗?!哈哈你看这事闹的你要是说一句我也不是不给你办啊,咱们别搞强制—— 牛岛若利掬起了一捧水,轻轻洒在少年的小腿上。 立花雪兔:“……” 温泉水经过了他的手,不再滚烫得难以忍受了。 牛岛若利垂眸,一心一意地帮他适应温度,慢慢将水浇在他的小腿、膝盖上,动作温柔细致得不像话。 立花雪兔:“……” 幼驯染正得发邪,衬得自己黄得发邪。 少年垂着眼眸。 他做这些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以了。”牛岛若利说,“试试?” 立花雪兔缓缓将双腿浸入温泉中,果然可以适应了。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训练一整天而酸痛的肌肉,奇异的、算不上难闻的硫磺味萦绕在空气中,这一切都令他感到放松。少年的双腿在水里轻轻晃荡,一圈一圈的涟漪将二人包围在其中。 “下来?” 牛岛若利向他伸手。 “呃呜……” 当然想下去,但下去之前要先把浴巾拆了,当着幼驯染的面,他哪里好意思。 “嗯,那我先上去了。” 牛岛若利似乎轻易就猜到了少年的心思,退回到自己刚刚泡着的位置,拿上浴巾,从另一侧的台阶走上去了。全程立花雪兔一直低着头,眼睛哪里也不敢看,迅速躲进了温泉里,只听见幼驯染掀开帘子、正要离开的声音。 在他的头顶上,黑兔子和白兔子又掐起来了。 黑兔子:Chanceball啊!你在等什么啊!!! 白兔子:别搞七搞八的!比赛为重!!! 白兔子正义凛然地将黑兔子K.O.了。 门口,牛岛若利的动作停了一下,仿佛在等什么似的。 立花雪兔背对着他泡在温泉里,并没有突然回心转意。但是忽然安静的环境又让他想到了刚刚庭院里的黑影,不由得又有些害怕。 拥有特殊体质的死神小学生就在隔壁,黑暗就如同狼人村的夜晚,不知道谁会突然刀人、谁又会突然死亡。 “……等、等一下!”立花雪兔说。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我有点、有点害怕……” “那我在外面等你。”他没有问害怕什么,只是很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 立花雪兔松了一口气,把自己通红的脸浸在温泉水里,咕嘟咕嘟地吐泡泡。 听着外面传来的换衣服、吹头发的声音,总算没那么害怕了。 唉。 我真邪恶。 牛岛若利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幼驯染的声音响起来:“不能泡太久。” “……我知道了!” 泡过温泉果然浑身轻松,就像塞尔达里的鼓隆温泉,泡完之后回满生命值,明天又可以继续魔鬼训练了,怪不得鹫匠教练要带他们来温泉别墅集训。 更衣室里准备了浴衣,立花雪兔比划了一下,发现根本不会穿,又放回去了,还是穿上了自己带的短袖睡衣,擦着头发走了出去。 门口有一排公用的化妆台,放着吹风机、按摩梳、各种护肤品小样等等。 牛岛若利正等着他,让他坐在镜子前,站在身后开始帮他吹头发。 立花雪兔坐下一看,护肤品竟然是LAMER鎏金系列的,贵得吓人,外婆就是用的这一整套正装。这群男高中生看也不看,摆在这里简直浪费。 ……不用白不用。 立花雪兔拆了一小瓶晚霜,心说可我也用不完,赶紧回头招呼牛岛若利:“快快快你也坐下。” 牛岛若利:“……?” 两人面对面,立花雪兔盘腿坐着,牛岛若利手上的吹风机仍然没停。在轰鸣的暖风中,少年像生日的时候用奶油蛋糕恶作剧一般,将晚霜点在他的脸上。 “若利以后肯定是大明星。”立花雪兔笑着说,“所以要从现在开始注意形象!” 他刚从温泉里出来,掌心温热,在幼驯染的脸上胡乱涂抹。 应该是有一套配合天价护肤品的手法的,总之不可能是这样一种将奶油涂抹均匀的手法,但是连立花雪兔都不知道、牛岛若利自然就更不懂这些了。他关掉吹风机,乖乖地坐着,任由少年在自己的脸上以权谋私地涂抹、揉捏。 ……像小动物的爪子。他只是想。热烘烘的。 当吹风机在响的时候,总感觉时间会变得特别漫长。 牛岛若利就这样坐在对面,继续帮他吹头发。前一天就因为激动没怎么睡觉的立花雪兔,在折腾了一整天又尽情地揉捏了幼驯染的脸之后,此刻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努力揉了揉眼睛,但脑袋还是一点一点的,最后直接倒在了牛岛若利的肩膀上。 牛岛若利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关掉了吹风机。少年沉沉睡去,呼吸声均匀,窝在他颈间的姿势让他看不见少年的脸,但能感受到他的睫毛蹭在颈侧,正微微颤抖。 吹风机停下之后,走廊上的声控灯一盏一盏地灭掉,最后只剩一室朦胧的光。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山中的深夜,连风刮过的声音都不曾有。 今夜,万物静默如谜。 他想起了一句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话: 「温柔的爱意滋生于困倦。」 是吗?爱仅仅滋生于困倦吗?滋生于当下、滋生于此刻吗? 还是说,滋生于妈妈告诉自己,在意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呢? 也许比这些时候都更早。 在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你了。牛岛若利垂眸,在心里对他说。 他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少年,穿过静谧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翌日,立花雪兔是被闹钟吵醒的。 迷迷糊糊之中,他想,不对……我好像没有定闹钟啊? 一条结实的手臂从他的身上横过去,按掉了闹钟。 终于安静了,我可以继续睡了……立花雪兔舒服地翻了个身,抱着旁边一个软软的东西,脑袋还蹭了蹭。 ……不过这是个啥?我从家里带了抱枕过来吗?怎么感觉这有点像……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牛岛若利的胸膛上,而牛岛若利本人则用一种无辜的表情看着自己。 立花雪兔:“???!!!” 他一个弹射坐起来,差点大叫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怕把别人引来。 ……不对,为什么搞得好像我们被捉奸在床一样? ……不对不对,要素全都满足,这不就是捉奸在床吗? “怎么回事——!” 立花雪兔痛苦地捂着脑袋,完全断片了,泡温泉也能泡得断片吗?难道我昨天晚上最后还是没忍住狂性大发,把此纯洁无辜的牛牛同学给办了吗?! “昨天吹头发的时候你就睡着了。”牛岛若利如实说,“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间,大家都睡了,也不能一间一间地敲门,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立花雪兔紧张地问。 “你昨天晚上,”牛岛若利顿了顿,“抢走了我的被子。” “……”立花雪兔要被他吓死了,“你说话别大喘气啊哥!没了吗?” “没有了。”牛岛若利闷声说。 还好还好。 现在最要紧的事怎么从这里悄悄地出去,不被大家发现。每间房间里都有准备好的洗漱用品,立花雪兔迅速在他房间收拾好自己,打算趁所有人还没出门,抢先一步出现在集合点—— “立花,早上好。”濑见英太从右边的房间走出来,愣了一下,“你昨天晚上睡在若利的房间里吗?” 立花雪兔:“……” “噢噢!徒弟!早上好!”川西太一从左边的房间里走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很精彩,“……你昨天晚上和牛岛前辈睡的?” 立花雪兔:“……” “不,我们换了房间。”他决定抢救一下。 接着,牛岛若利走出了房间,在他身后关上门,彻底坐实了谣言。 立花雪兔:“………………” Semi哥知道了,就等于白布前辈知道了;白布前辈知道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金毛狗知道了,就等于排球部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家在庭院里集合,先简单地做一些热身运动,补充一些电解质和能量,就准备去跑步。 一路从房间到楼梯到客厅再到庭院,立花雪兔走过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昨天晚上和牛岛/牛岛前辈/若利睡的?” 甚至热身的时候,鹫匠教练看着立花雪兔,脸上风云变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憋出了一句:“注意点影响。”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想死。 他转头瞪着罪魁祸首。 主将若无其事,表情平静地领着大家列成一队,沿着山上的徒步道开始跑步。 * 全白鸟泽只有两个耐力困难户,即耐力2的天童觉和耐力1的立花雪兔是也。此二人也是重度挑食患者,屡教不改,情节恶劣,即使派出了主将管理他们的吃饭问题,仍然无济于事。 今天,鹫匠教练准备了秋葵和青豆,这两人谁没跑完,谁就要吃自己挑食的东西。 即使在重罚之下,二人还是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回天乏术。 “我们……跑到温泉街上,然后直接买一张巴士票回仙台吧……小雪兔。”天童觉气喘吁吁地说。 “不行……我的平板在别墅里,游戏机也压在鹫匠教练手上……” “我们……跑多久了……” “一个半小时了……” “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若利肯定到了,十公里他五十分钟就能跑完……” “我们还是去买巴士票吧。” 二人跑着跑着,一辆警车开过,停在他们前面。 “你们是要去前面的别墅区吗?”其中一个警官问。 “对啊。” “换条道跑吧,这别墅区要封锁了。” “???”立花雪兔说,“可是我们住在这里面啊?” 那警官又问:“昨天晚上你们在吗?” “当然了。” “那你们上车吧,我带你们过去。”警官对他们点点头,“我们刚刚接到了别墅区内的报案,请你们配合调查。” 二人:“……” 立花雪兔:救命啊!死神小学生稳定发力了! 第44章 一日的名侦探仁心妙手做完了饭,而天…… 一开始还因为不用跑步了而沾沾自喜、第一次坐警车而兴致勃勃的的天童觉和立花雪兔,对事情的严肃性还全无心理准备。直到回到别墅区,看见眼前的一片混乱,二人才双双陷入震惊之中。 就连鹫匠教练看见他们下车,都已经无暇追究跑没跑完十公里这样的小问题了。 就在白鸟泽排球部和江户川柯南一行人两幢别墅相连的后山庭院里,一个穿着浴衣的老者倒在血泊里。排球部的大家围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都是一副既焦急、又害怕自己贸然添乱的表情。 而在老者身边,白布贤二郎跪坐在血泊中,不断呼唤他: “五十岚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被唤作五十岚先生的老者颈间插着一支箭,并没有死亡,却也已经意识模糊。白布贤二郎先用手捂着他的伤口,头也不回地喊:“毛巾!快点!” 毛利兰抱着一大叠浴巾匆匆赶到,白布贤二郎立刻将浴巾卷起来,环绕按压在箭矢根部。毛利兰见状,也学着他帮忙,将毛巾卷好递给他。 刚刚跑完十公里的二传手,其实也已经很累了,汗湿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又沾满了五十岚先生的血。 一滴汗珠凝在他的鼻尖,但白布贤二郎手上的力量却不减,也没有因混乱的情况而颤抖,他只是持续地、用力地按压着伤口,即使五十岚先生疼得挣扎也没有松手。 “还需要布条。”白布贤二郎说,“救护车来了吗?!” 濑见英太已经去将更衣室里的浴衣都拿来了,大家迅速撕成了布条递给他。在毛利兰的协助下,白布贤二郎将五十岚先生的左臂弯曲,用布条固定在他的胸前,利用手臂的重量给左颈间的伤口加压。 这时候救护车终于抵达,车上冲下了一群医生,将五十岚先生迅速抬到担架上。在看见受害者的急救处理的时候,医生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白布贤二郎缓缓从血泊中站起来,满手都是血,脸侧和衣襟也溅上了血。少年垂着手,眉眼淡淡,脸上除了极致的冷静,只有微微的疲惫。 主任医生欣慰地看了少年一眼,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而后,救护车的门合上,呼啸而去。 现场随后又到了一车警官,将整个别墅区封锁、两幢别墅内的所有人都控制在现场内。白布贤二郎在一位警官的协同下先回去洗手、换衣服,剩下的人则等待着接受例行问话。 相比于浩浩荡荡的白鸟泽排球部,与受害人五十岚先生同住的,除了江户川柯南等一行人,就只有一位中年女性雪野女士、两位年轻男子,黝黑高挑的鹿岛先生和矮一些的栗原先生,呈现为经典的梦幻三选一阵容。 警方在受害人倒下的地方以及庭院内开始调查,白鸟泽排球部的大家准备回到自己别墅的客厅,集中接受例行问话。 这时候立花雪兔才看见,在受害人的血泊中,还有一件东西。 ——一个瘪掉的排球。 一位警官将它收纳在证物袋里。 立花雪兔正要上前一步,想要仔细地看一看那排球。 他的胳膊一痛。 牛岛若利看见他想上前,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皱着眉头,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交给鉴识科查一下指纹。”那警官说。 立花雪兔抬眸看了牛岛若利一眼,转过头去。 “不用查了。”少年虽然有几分怯怯,但嗓音清亮,没有犹豫。 所有人都看向他,而牛岛若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我的排球。”立花雪兔硬着头皮说。 警官拍了拍手,站起来,打量着眼前瘦削的少年,顷刻点点头,说:“行,那你跟我们来一下,保险起见还是要比对指纹。” 立花雪兔点点头。 “我们的孩子和案件绝对没有关系。” 立花雪兔有些意外地看着鹫匠教练,矮小的老者拦在少年身前,对警官说:“如果你们有什么要问的,问我这个老头子就可以了。” “……我们也没说他是凶手啊。”警官哭笑不得地说,“只是既然他的排球落在了现场,我们就要调查的。” 立花雪兔对鹫匠教练说:“嗯嗯,没关系的,我和警官先生去一下吧。” 鹫匠教练这才让步:“……他刚跑完步,衣服都是湿的,让他回去换件衣服、吃点东西,再配合你们调查吧。” 警官大方地说:“行。” 大家都回到客厅里,继续集中调查。一位年轻的女警官陪着立花雪兔上楼回房间,牛岛若利似乎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那警官朝他挑了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阻拦。 别墅二楼,没有别人在场。 牛岛若利说:“……藤原警官。” 年轻的藤原警官笑着说:“都长这么大啦,若利。”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你们认识吗?!” “总之,我以前受到了牛岛家很多照顾。”藤原警官又说,“今天真巧啊,若利,你们是来这边集训的吗?” “他和案件没有关系。”牛岛若利没有回答,只认真地对藤原警官说,“我以牛岛家的名义担保。” “……”藤原警官哭笑不得,“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搞得我们警视厅像坏人一样。我们又不是要把他抓走,现在他是案件的关键线索啊。” “我看这位同学倒是比你们镇定多了,有什么说什么,没做过的事情就不用怕,给我们警方的侦破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不用一个一个找指纹了。”藤原警官又对立花雪兔说,“对吧,少年。” 立花雪兔一听见夸奖就得意洋洋了:“对!” “……您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牛岛若利也说。 “没关系啦。”二人站在立花雪兔身后,藤原警官用胳膊撞了撞牛岛若利,用揶揄弟弟的口吻,小声问,“……你是不是关心则乱啊?” 牛岛若利:“……” 从昨天晚上出去练习开始,立花雪兔就没回过自己的房间了。 他一开门,一阵山风就迎面呼啸而来。 立花雪兔:“……啊?!” 眼前,昨天关好的玻璃窗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大洞。 山风从破碎的玻璃窗里漫灌进来,吹得房间里的几本《超级漫画素描技法》《漫画分镜的创作方法》的书页哗啦作响。 立花雪兔:“怎么回事?!” 牛岛若利和藤原警官脸色均是一变,上前拉住正要往房间里冲的比格兔。 牛岛若利:“先别进去!可能还有危险!” 藤原警官:“保护现场!这里也是现场!” “我的平板不见了啊啊啊!”立花雪兔哀嚎。 ——我昨天晚上刚画的十页分镜啊!凶手我要和你拼了!!!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漫画家的愤怒!!! 牛岛若利单手揽着张牙舞爪的愤怒比格兔,把他抱到一边。藤原警官戴上手套,先进房间检查,确定没有危险了之后,又叫了一组鉴识科过来。 * “这个排球你是什么时候丢的?” “昨天晚上。”立花雪兔耷拉着眉眼说,“大概……十点半吧?我一个人在庭院里练习,从九点钟开始的,垫球垫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球滚向后山去了,太黑了我就不想捡,回去洗澡了。” “你丢的时候,它不是瘪的?” “不是,是好的。” “你房间的玻璃窗是什么时候碎的?” “不知道。” “你们早上出门跑步的时候,玻璃还是好的吗?” “……不知道。”立花雪兔说,“我……我晚上出去练习之后,就没回房间了。” “你从昨天晚上九点,到刚才,也就是早上八点半,是第一次回自己房间?”藤原警官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哪里?” “这、这你也要问?!”立花雪兔说,“就、就在别人房间呗。” 藤原警官追问:“你自己有房间,为什么要去别人房间?” “……在我房间。”旁边陪同调查的牛岛若利说。 藤原警官:“噢。” 藤原警官低头刷刷做笔录,立花雪兔感到奇怪。 ——怎么他一说你就不问为什么了?你倒是继续问啊? “丢排球和玻璃碎这两件事情,你认为哪一件在前?” “应该是丢排球吧。”立花雪兔想了想,“我的房间就在庭院正上方,练习的时候我没有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 牛岛若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他一贯的面无表情,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已经很生气了。 立花雪兔有些茫然。 “好,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有什么问题我再来问你。”藤原警官把自己买了还没来得及吃的便利店早餐给了立花雪兔,就继续去忙了。 “拜托……我的平板里真的有很重要的文件……”立花雪兔弱弱地说。 “嗯,记着了。” “唉,怎么会这样。”立花雪兔叹了口气,“我们还要准备打全国大赛呢……” “少年。”听见这句话,藤原警官有些愠怒,却克制住了。 她回头,摘下手套,用指尖点了点立花雪兔的颈侧附近,对他说:“一支箭射中了五十岚先生的颈部,稍有偏差就射穿了颈动脉;如果不是你们排球部的白布同学在,他可能也撑不到救护车来。是人的性命重要,还是比赛重要?” “……真的很抱歉。” 案发的瞬间立花雪兔没有在场,赶到之后也没有近距离看见五十岚先生的伤口,不知道是这么危险的情况,他愣住了。 “……而且,”看见少年内疚的表情,藤原警官稍微缓和了一些,“凶手铁了心要杀五十岚先生,做下这样凶恶的事情的人,拿走了你的排球,之后又闯入了你的房间,你觉得他会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吗?”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迟来的恐惧一瞬间攥住了少年的心,他有些无助地看向身边的幼驯染。 “……没事。”牛岛若利揽住了少年单薄的肩膀,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手上的力气也很大,但他只是低声说,“……你不会有事。” “啊咧咧,大哥哥。” 立花雪兔:“……” 他低头一看,死神小学生露出了招牌的装可爱表情,对他们说:“你昨天是在哪里丢的排球?刚刚有一个警官拜托我来问你。” “就在我们的庭院里。” “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好。” 立花雪兔站起来,因为刚刚的恐惧,他的腿有一瞬间的发软。 牛岛若利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他的腰,待少年站稳才松了手,跟着他们一同去了。 * 江户川柯南在庭院里左看看、右看看。 立花雪兔坐在檐廊下,双腿悬空,看着小学生调查。牛岛若利站在庭院里,和少年差不多平齐。 “立花大哥哥。”江户川柯南说。 “干什么?” “为什么你昨天会一个人在这里练习呢?”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问让我尴尬的问题啊。”立花雪兔说,“因为我是吊车尾啊,行了吧?” “球滚到了这里,”江户川柯南看见了泥土上的痕迹,又问,“其实也没有很远,你怎么不来捡呢?” “……好吧。”立花雪兔硬着头皮说,“因为我不是很确定,所以刚刚没有和藤原警官说,但是昨天晚上,我总感觉庭院后的树林里有人。” “你听见什么了?”江户川柯南问。 “说不清楚,就是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摩擦?”立花雪兔又是一阵后怕,“所以凶手昨天是在这里设置放箭的机关吗?他以为我看见他了,所以要追过来把我灭口?这说不通啊。” “哪里说不通?” 江户川柯南心说:这说得太通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哪一间房间呢?”立花雪兔看着牛岛若利,“连我们的主将都不知道啊。” 牛岛若利:“……” 江户川柯南:“……” 死神小学生呵呵冷笑,在心里吐槽:他未必是真的不知道吧。 想想还是很吓人。 立花雪兔心说:我要以此为理由,在主将的房间里住到集训结束!而且现在自己的房间玻璃也是坏的,根本就不能住人嘛。 “他为什么又要拿走我的平板?”少年又说,“到底是谁这么坏!” 牛岛若利说:“栗原。” 立花雪兔:“……啊?” 江户川柯南颇有几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幼驯染还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我连他们那几个人都还没分清楚呢!” 牛岛若利摇了摇头:“……找证据吧。” 树林里的江户川柯南,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小截钓鱼线、一株叶子被扯断的鸢尾花。 又到了这一个经典的时刻,他的眼镜反光,如同摸了电门一般。 * “园子小姐,你把大家都叫到这边的庭院里,要宣布什么事吗?”嫌疑人们问。 铃木园子:“咦,我?我吗?” “是啊。”警官们也说,“刚刚有个戴眼镜的小孩说,你已经破解了这桩案件,喊我们过来集合呢。” 铃木园子:“噢,对对对,应、应该是这样没错——” 江户川柯南藏在灌木丛里,用麻醉针瞄准她。 “园子姐姐今天看起来没有什么信心呢。”小岛元太说,“你不会只是把大家喊来消遣的吧!” 麻醉针瞄准,发射—— “喂!元太!” 铃木园子突然俯身,锤了一下他的脑袋。 不好——! 她精准地躲过了麻醉针,而在她身后,立花雪兔背对着他们,正在和高他半个头的幼驯染小声说话: “我怎么看那位栗原先生都没有发现破绽……啊……” 立花雪兔的话音未落,困意如海啸般将他淹没。 少年的身体软绵绵地向前倾倒。 牛岛若利立刻伸手环住他的腰,让他倚在自己的怀里,眼神中满是震惊。 江户川柯南:完蛋了!!! 他匆匆绕到二人身后的隐匿点,在红领结里紧急寻找立花雪兔的声线——幸好刚刚顺手把他的声音也录下来了。 牛岛若利还不知道立花雪兔怎么了,正在着急地试探他颈侧的脉搏,身后忽然传来了少年清亮的嗓音: “既然园子小姐还没有把握的话……” 牛岛若利:“……” 怀中的人没有说话,他百分之一万地确定。 他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意料之内地与一双戴着眼镜的黑色眼睛对视上了。 江户川柯南硬着头皮继续说: “……那么就由我来为大家破解这一场迷局吧。” 牛岛若利抱着少年,在檐廊上坐下,让立花雪兔能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自己的怀里。同时,他用高大的身躯遮住了藏在身后的小学生。 立花沉睡版雪兔:“藤原警官,能不能麻烦你告诉大家,从现场找到排球的血泊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呢?” 藤原警官:“有一些沙子,和一些植物的叶子。” “请你让鉴识科去比对一下,血泊中的叶子,和庭院里的那一株鸢尾花。”立花沉睡版雪兔说,“同时,我还在庭院里发现了一些钓鱼线。这些就是设置延时机关的关键——阿笠博士!” 挺着大肚子的阿笠博士气喘吁吁地从另一边的庭院跑来,告诉大家已经设置好了,可以为大家演示凶手的手法。 他将一个正在漏着沙子的排球*悬挂在机关上,自己模拟五十岚先生今天早上从庭院前往后山锻炼的路线。走到两个相邻的庭院之间的时候,排球越来越轻,干瘪地飘落到阿笠博士附近。而用它的重力固定住的缠着钓鱼线的发射器也啪嗒一声,精准地向阿笠博士的肚子上射出了一根吸管。而后用这一根长长的钓鱼线,可以从远处实现回收整套机关。 这样,凶手就可以在杀了人之后,假装刚刚睡醒,和大家同时从房间里跑出来。 “在你为机关的精准度调试的时候,你看见我在庭院里练习托球,想到了利用排球来控制延时机关。你也以为我看见了你,所以随后便想来我的房间里让我‘闭嘴’,很可惜我当时不在房间里,你没能得逞。”立花沉睡版雪兔说,“谁能对排球的重量,掌握得如此精准呢?——栗原先生,我想,你也是会打排球的吧?” 矮小的栗原先生:“?!” 栗原先生:“怎么、怎么可能,你们打排球的都长得这么高,我是打不了的。” “个子不如你高的主攻手,我见过不止一个。”牛岛若利望着他说,“你的肩部和手臂肌肉,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高强度的挥臂动作锻炼出来的。虽然你在生活中使用右手,但却是左侧的肩部肌肉更发达。你是左手主攻手。” “我说,这位小哥,你的证据呢?!不能只凭我会打排球,就把我抓起来吧?!那你们这群住在这幢别墅里的高中生,每一个都会打排球不是吗?!” “是的,我们会。”牛岛若利的语气平静,眼神中却有不加以掩饰的厌恶,“但是会想到用排球杀人的,只有你一个。” 江户川柯南收起了红领结,知道不再需要自己出场了。 “谁发现了你的左手,谁守护了你的左手?” “谁教你打排球,谁和你一同站在场上?” “用排球杀人的你,辜负了他们所有人。”牛岛若利淡淡地说。 栗原先生:“………………” “也许你说得没错吧……但只有一件事情,你怀里沉睡的少年说错了。”栗原先生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灭他的口。在庭院里看见他托球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二传手了,世界上没有主攻手会伤害二传手。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排球,我怕他的排球在现场被当做证物发现了,会被怀疑,所以我想提前用乙|醚将他迷晕一晚上,伪装成入室盗窃,让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五十岚那老家伙死掉,我是想保护他——” “啊啊,可惜,他不在房间,五十岚也没死成。” 连着庭院的玻璃门开了,白布贤二郎休息之后,也过来了,听面前的男人交代自己的动机: 五十岚是顺天堂大学的教授,栗原是他的硕士研究生,一次临床手术中,五十岚的失误导致患者脑梗塞,他却将错误全部推给了担任助手的栗原。 牛岛若利对这些没有兴趣,他正准备抱着还在沉睡的立花雪兔回房间,听到这里,却忽然回头。 “用排球杀人,你不配打排球。”听见下一句话,站在旁边的白布贤二郎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一直憧憬的王牌—— “身为医学硕士,面对未死亡的性命的时候,你甚至没有帮忙,只是看着毫无经验的白布一个人奋力抢救。你也不配当医者。” * 三小时之后,医院传来消息,五十岚先生抢救成功。 医院特别拜托了警方向在现场为五十岚先生做紧急处理的同学传达感谢,夸赞他的措施既冷静又准确,救回了五十岚先生一条命。 立花雪兔的平板也在栗原先生的交代下,在附近的邮筒里找到了。他本来是想伪装成失窃,等白鸟泽排球部回去了,再以温泉街的失物招领处的身份给他寄回去的。 山形县警方给白鸟泽排球部送来了一幅锦旗: 「仁術の妙手は危機を救い、神業の夢推理は迷宮を破る。 ——山形県警視庁捜査一課より」 (仁心妙手救危急,天机酣眠破迷局。) (——山形县警视厅搜查一课敬赠) 所有人:“仁心妙手!噢噢噢仁心妙手!” “太帅了贤二郎哥哥!” “太帅了!太帅了!” “怎么好意思让这双仁心妙手给我们做饭吃呢!” 白布贤二郎也不跟他矫情:“那你别吃了。” 山形隼人:“啊哈哈我开玩笑的……” 仁心妙手做完了饭,而天机酣眠还在睡觉。 隔壁一行人正准备驱车回家,戴眼镜的小学生看见排球部的王牌正在找他,便噌噌地跑过去。 “他还没醒。”牛岛若利说。 “啊哈哈抱歉……”江户川柯南说,“因为我平时一直麻醉的人麻醉了太多次,有耐药性了,所以麻醉针的剂量有点大……不过他应该到晚上也就能醒了。” 在排球部王牌平静中带着一些生气的眼神里,江户川柯南硬着头皮继续说: “……醒来之后可能会有点难受……但第二天也就好了……” “真的很抱歉,我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 再生气也不能真的和小学生计较,牛岛若利只好放过了他。 * 立花雪兔晚上醒来,天塌了。 据说惊为天人的推理自己毫无印象,醒来之后浑身酸痛、头晕恶心,饭都吃不下,而且—— 鹫匠教练打电话给赞助人说了今天的事件,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赞助人听说竟然有人敢伤害立花雪兔之后,立刻派了一车装修队把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换了防弹玻璃,在庭院外还加了带电网的篱笆,一切都在他睡觉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竣工了。 立花雪兔:那我还怎么找理由和主将住一间房啊——呕—— 鹫匠教练让他好好休息,今天不用练习了。立花雪兔就在房间里一边犯恶心,一边画画,感觉更恶心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主将抱着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和枕头站在门口。 “怎、怎么了?”立花雪兔问。 “我房间的空调好像坏了。”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说。 第45章 进化的体系你是我们白鸟泽最为锋利的…… 立花雪兔大叫一声,赶紧把正在画的东西和参考书全部藏起来,才重新去把幼驯染迎进了房间。 牛岛若利没有问为什么或是什么,只要是对方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他就不会看。他默默在少年的被褥旁边,并排铺上了自己的被褥。立花雪兔也去帮忙。 “睡觉?现在熄灯吗?”立花雪兔问。 “你在忙吗?”牛岛若利说,“等你忙完再熄灯也可以。” 当着面画的生日惊喜还叫什么生日惊喜,立花雪兔当然不能继续画了。庆幸幼驯染房间的空调坏得正是时候之余,少年不由得又想,对啊,住一间房间我还怎么偷偷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啊?! 不管了先爽了再说。 礼物总能一张一张一张一张地画完的。 熄灯、睡觉! 与昨天挤一个被褥不同,今天一人一条铺盖,就算是并排铺着的,中间也隔了一米的距离。 立花雪兔简直想尖叫一声,卷着自己的被子就翻滚到幼驯染的怀里,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可惜目前只敢想想。 他只能佯装平静、规规矩矩地平躺,决定等过一会儿假装自己快要睡着了,再假借睡相不好翻滚过去。 计划是无懈可击的。 但。 立花雪兔:“呕——” 即使平躺着,麻醉的副作用也还是没有缓解,头晕、恶心、难受得要命。立花雪兔默默翻了个身,背对着牛岛若利,安静地忍受一阵又一阵的反胃。 ……江户川柯南,我恨你。 在这大好的时机……大好的时机……呕…… 忽然,他身上一沉。 牛岛若利隔着被子,抱住了他。 立花雪兔感到自己的后背靠着他的胸膛,结实而温暖。他的手臂绕到自己面前,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在黑暗中,立花雪兔可以很清晰地闻到他手腕上淡淡的牛奶沐浴露的香味。 牛岛若利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在少年的身后侧躺着,轻轻抚着少年的背脊。他几乎比少年大了一个号,可以很轻易地将少年一整个笼罩在怀里。 怀里,少年的身体,一开始有些僵硬地绷着,像遇到了危险的小动物。 之后才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重新变得软软的、毛茸茸的。 “……”立花雪兔沉默了一会儿,绝望地说,“我感觉自己的体质有问题。” 牛岛若利:“?” “不是说健康上的问题。是说,我总是容易被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立花雪兔说,“好像每次刚刚感觉自己的日子要好起来了,马上就会变倒霉;每次想要使出真本事,马上就会被人发现我的真本事很烂。” 一阵轻微的气流拂过少年的后颈,痒痒的。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你是不是在笑我?” 立花雪兔:“你刚刚绝对笑了!” “……”牛岛若利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这是主角光环吗?” “主角,唉,主角。”立花雪兔说,“可是青叶城西、音驹他们都把我们当BOSS打啊,你是大BOSS,我们白鸟泽就是反派的大本营。不断有人挑战我们,真正的主角应该是总有一天会把我们打败的人。” 牛岛若利问:“谁?” “不知道……这是我最近在看的创作技法书上说的……”立花雪兔想了想,“可能会是翔阳他们吧……” “日向翔阳?他们连县总决赛都没打到。” “对啊,这就是主角必经的升级之路,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呕……不行我不能讲话了越讲越难受了……”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完全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但又觉得他这样叽里呱啦的有点可爱。他继续轻拍着立花雪兔的背,试图缓解他的不舒服。 “若利。”平复了一会儿,立花雪兔又说。 “……不是说不讲话了吗?”牛岛若利无奈地问。 “……噢。” “……实在忍不住就说吧。” “……我觉得你最近变得越来越温柔了。”立花雪兔说,“以前你都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呃、有点硬邦邦的。” ——太温柔了,我也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是吗?”牛岛若利问。 “是的。”立花雪兔肯定地说,“就比如最开始我没能入部的时候、还有鹫匠教练想让我转副攻手那会儿……算了,都过去了,不说了。” “那时候我只是在旁边看着你。”牛岛若利轻轻地说,“只是看着。” “……对。” “对不起。”牛岛若利静了一会儿,说,“那时候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谁叫我们是天降的幼驯染啊,复杂的叠加态,刚开始不知道怎么相处也很正常。现在不就很好了吗?”立花雪兔笑着说,“而且,若利你一直叫我不要道歉,怎么现在变成你总是道歉了?这还是我们的绝对王者……呕……吗?” “……好了不要说话了。” “睡觉之前,我还想说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牛岛若利同意了。 立花雪兔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少年翻了个身,猛地扑到幼驯染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黑暗中,牛奶和橙花的香味瞬间缠绕在了一起。 立花雪兔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 “你要一直对我这么好呀!!!” 被比格兔这样热烈地一扑,现在轮到牛岛若利僵住了。 他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接着也用力地把他按到自己怀里。 “……好。” 比格兔大手大脚地缠在幼驯染身上,很快就安心地睡着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牛岛若利很轻很轻地,用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 所有人在憧憬我的时候,也与我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其实没有关系,一直以来我都很习惯了。 ……但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靠得这么近的人。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 翌日,立花雪兔醒来的时候,牛岛若利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已经洗漱完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换了一条裤子。立花雪兔还处于一个刚醒来的放空状态,觉得也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今天好些了吗?”牛岛若利问。 少年懵懵地点点头,摇摇头,又点点头。 斋藤教练负责今天的早餐,正用平底锅煎蛋。胡桃木岛台上,鹫匠教练一边将所有人的早餐装盘,一边和赞助人通电话。 “你们家要破产了吗,浩介?昨天玻璃窗被歹人打碎,今天房间的空调又坏了。你快点喊人来修啊,顺便再送点肉和菜过来。”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鹫匠教练心说,难道我们白鸟泽最老实的王牌还能骗人吗? “全屋冷暖系统控制,恒温恒湿,怎么可能只坏一间房间的空调?”立花浩介根本不能理解这件事,“行吧,我叫人过去看看。” 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算了,不用来了,我知道了。” 立花浩介:“搞什么?你消遣我呢?” 立花浩介:“我家那小子怎么样了?他昨天没被歹人吓着吧?” 好得很呐,王牌亲自贴身照顾,为此甚至不惜向教练扯谎,真是出息了。 “……你要是很关心他的话,怎么不自己去问呢?”鹫匠教练说。 立花浩介:“哼。” “不说了,他们要下楼了,你别被他们听见了。”鹫匠教练说,“还有,肉和菜别忘了送来。” 所有人陆陆续续地下楼,今天已经没有人对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住一间房间这件事感到惊讶了,不管是谁在谁房间,大家都接受良好。 大家先吃早餐,立花雪兔还有一点昨天的麻醉后遗症,没什么胃口,想着喝点柠檬水止吐,在冰箱里找到了一个黄澄澄的鲜柠檬。 川西太一也来冰箱找东西,他是没吃饱。 “徒弟你剩的早餐都不吃了吗?” “不想吃了,有点没胃口。”立花雪兔继续找冰块。 “好耶!给我吃了!”川西太一看着他手里的柠檬,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震惊地问,“……你是怀孕了吗?” 立花雪兔:“………………” 比格兔绕着别墅追杀了金毛狗整整三圈。 鹫匠教练喊:“好了不要闹了!精力这么旺盛就去跑十公里!” 今天上午的安排是基础训练,乏善可陈的接球、发球、扣球、托球,大家三三两两结成一组,相互练习。休息的间隙,则观看对手的比赛录像。 抽签结果还没有公布,来自全国的一共五十二所高校,在短短的五天之内就要角逐出名次。轮次内对上谁全靠运气,抽签结果公布前研究谁也全靠运气,就像是考试押题一样,重点研究的当然是重点的种子选手,东京的井闼山和枭谷、兵库的稻荷崎、大分的狢坂之类的。 斋藤教练连夜整理了稻荷崎的资料,今天先看兵库县大赛的总决赛。 “过去两年我们遇到过两次稻荷崎,战绩一胜一负。”斋藤教练说,“今年他们的队伍阵容还是以二三年级为主力,也就是宫双子、主攻手尾白阿兰、副攻手角名伦太郎等人,除了五色和立花,大家都很熟悉他们了。” 他又转头对一年级二人组说:“所以今天,重点是你们俩要迅速建立对这支队伍的了解,待会儿我会提问你们。” 排球比赛节奏很快,第一遍看的时候也不暂停,立花雪兔光是要分清楚场上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好他们长得都各有特点。 “他们最强的应该是二传手。”看完之后,立花雪兔想了想,“技术非常到位,和所有人的配合也都很好,这就是固定二传手的优势啊。” 用了三个二传手的鹫匠教练:“……” “仅凭二传技术的话,不光是我,恐怕白布前辈也不及他。而且他们队里也有不俗的重炮主攻手,同样堪称恐怖的拦网副攻手,攻守兼备。” “那你觉得他们的弱点是什么?”鹫匠教练问。 “……可能也是他们的二传手。”立花雪兔说,“他好像有点毛毛躁躁的,不是很成熟稳定,看见他有几个突发奇想的失误球。” “你还知道说别人毛毛躁躁、不成熟稳定、突发奇想。”斋藤教练笑。 立花雪兔:“……” “在宫城县内,我们拥有若利这一个「武器」,就几乎所向披靡。但是到了全国,每支队伍都是通过了全县的角逐,才站到我们面前,更强大,也更瞬息万变。今年我们有了成长的太一和正在成长中的工,包括狮音、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适合培养多点攻的进攻体系,这也是雪兔在县决赛中向我证明了的。” 鹫匠教练看向立花雪兔。 “并非我要给你压力,但是——”他说,“这个夏天,你是我们白鸟泽最为锋利的「秘密武器」。” 所有人:……说着不给压力,实则给这么大压力,鹫匠教练也够坏的。 比格兔:“!!!” “耶!我是秘密武器!”立花雪兔大叫,“哈哈哈哈!小工!我已经先你一步成为白鸟泽的王牌了!耶!!!” 五色工:“啊啊啊可恶!!!” 所有人:……白替单细胞操心了。 “去热身,”鹫匠教练说,“待会儿打一场练习赛,让我来看看你们现在存在什么问题。” “除了我的技术不纯熟,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立花雪兔说,“但我也有好好在练习了,让你们感受一下我托球的进步!” “……那可说不准啊。”鹫匠教练说着,看向了从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王牌。 “队内打吗?”白布贤二郎问。 “不。”鹫匠教练看了看时间,“我约了人,他们应该快要到了——噢,这就已经来了。” 开门。 别墅前,站着一伙脸色难看的男高中生。说是来打练习赛,不如说是来找茬的。 为首的人穿着Burberry的T恤,戴着RayBan的墨镜,一副男明星的做派,把墨镜推下了一些,看着他们。 “啊——”立花雪兔扑过去抱住他,“及川前辈!!!” 第46章 正式的二传手“他们都是你的替补。”…… 及川彻摘下墨镜,用墨镜抵着大叫着扑过来的比格兔的脑门,佯装嫌弃地把他推远了一些。 立花雪兔:QAQ! ——及川前辈,决赛后我还安慰你了,难道我们不是已经天下第一、呃不对、天下第二三四五六七好了吗!怎么我又被讨厌了? 及川彻看他一脸哭唧唧的模样,这下实在没忍住,用两只手把这只雪白的哭泣糯米糍捏扁了。 立花雪兔:“……” 及川彻哈哈大笑。 所有人,包括立花雪兔身后的白鸟泽,和及川彻身后的青叶城西,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件事: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正值暑假,青叶城西只来了及川彻、岩泉一、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四个人。金田一勇太郎去爷爷奶奶家了,其余人也各有各的事,除了国见英,他只是因为懒惰不想来。 众人走向庭院里的排球场,立花雪兔追着及川彻问:“你们怎么来了?你们在这里待多久呀?我最近在练习提升托球技术,正想找你问问呢……” 及川彻心说:还待多久?恨不得打完就走,想到正在和白鸟泽的人共同呼吸空气我就受不了。 这时候,他注意到某位原本走在前面的白鸟泽王牌,忽然刻意放慢了步伐,离他们不远不近,似乎在留意他们的谈话。 “……”及川彻笑眯眯地说,“你想让我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真的吗!那我有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当然可以啦,小雪兔。” 立花雪兔:“太好啦!耶!!!” 比格兔又一溜烟蹿到前面跑去和金毛狗炫耀:“哈哈哈哈!以后我不是你徒弟了,我现在是县内第一二传手的徒弟!” 及川彻:“……这种事我没答应!” 川西太一:“不啊,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现在我不教你打副攻了,但我还是你爸爸。” 立花雪兔:“滚远点。” 五色工:“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敌人的关系这么好的?” “没格局,什么敌不敌人的,现在我们的敌人在全国大赛,我们都代表宫城县啊。他们都愿意来陪我们练习了,我们还这么小气?” 牛岛若利:“……” “所以你为什么愿意来?”牛岛若利平静地问旁边的人。 他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来的都是青叶城西的三年级生,其中是谁决定来,是谁跟着来,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的锻治老头找到我们的入畑教练,说是你们要练多点攻的进攻体系,问我们愿不愿意过来帮忙。”及川彻心里十分不爽,这人看起来天然,在不该敏锐的地方却很敏锐,“……把一点攻优化了,也就是说某人在队内的王者地位要不保了,及川大人就迫不及待地来看他吃瘪了。” “只是这样?”牛岛若利完全没有在意他幼稚的挑衅。 “不然呢?”及川彻反问。 “那就好。”牛岛若利真诚地说,“谢谢你们。” 及川彻:“………………” 牛岛若利快走几步,走到前面的人身边去了。 而及川彻身后,传来了一声嗤笑。 及川彻幽怨地望着自己的幼驯染。 “笨蛋。”岩泉一说。 * 青叶城西只有四个人,由白鸟泽这边二三年级的替补队员加入,分别是2号主攻手添川仁和7号副攻手汤野滨海青。 另一边则是需要磨合的正式阵容:牛岛若利、立花雪兔、大平狮音、五色工、天童觉和川西太一。 白布贤二郎和濑见英太坐在树荫下,冷脸妹妹头一脸嫌弃阳光的表情,抬着手遮挡树枝罅隙间漏下的阳光。 “什么感觉?”濑见英太看着他,笑着问。 “……好热。”白布贤二郎淡淡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白布贤二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吧,有一点不甘心。” “只有一点喔?”濑见英太故意逗他。 白布贤二郎只好无奈地看着他:“濑见前辈,你是在报复我吗?” “喂!我是想安慰你好不好!你这个不知道领情的毒舌后辈!” * “及川大人不会手下留情的哟。”及川彻站在发球位,做了个鬼脸,“比赛第一,友谊第十四。” 所有人:“……” 十四这个精准的数字是怎么得出来的?! 对于立花雪兔来说,这却不仅是一场比赛,还是一场观摩学习。 虽然没有必须要争的胜负,但是他既要独立地组织队伍的进攻体系,又要注意及川彻是怎么做的——在组织多点进攻、调动队友上,恐怕整个宫城县都无人能出其右。 及川彻发球。 第一球立花雪兔选择传给五色工,仍然是一年级二人组的近体快攻+斜线球组合,然而却被早有准备的汤野滨海青救起来了。 ——汤野滨前辈看过他们太多次练习,早就已经很熟悉了! 不过,一传不太稳定,仓促之间这一球向线外飞去。 及川彻却比球的轨迹更快,当立花雪兔完全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精准、流畅,几乎是在汤野滨海青救球的一瞬间,他就判断出了球会飞向线外,从而迅速前往后场,调整传球。 他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跳跃的步幅尽可能大,在半空中转身,指尖轻轻一点,就将球迅速传到了前排、传到了主攻手最舒适的打点。阳光凝在他的指尖上,这姿势让他全身的肌肉线条都凛冽而流畅——顶尖的二传,顶级的力量控制。 立花雪兔完全看呆了。 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二传手竟然没有进过全国大赛,他真为全国大赛的观众感到遗憾;没有见过及川彻传球的人,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第二个念头是,他会以什么样的轨迹回到场中央,组织后续的防守和进攻呢? 正当立花雪兔等待及川彻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大平狮音喊了他一声: “立花!” 立花雪兔:“!” ——啊啊啊我还是这边的二传手啊!!! 他一瞬间惶然无措,牛岛若利却已经退后、助跑,不容置喙地说: “给我!” 犹如救命稻草,立花雪兔没有任何犹豫,将球传给了他。对面的拦网手自然也听见了,早就有所准备,筑起了三人拦网。 不过,尽管是熟悉牛岛若利重炮扣球的队友和对手,在球呼啸着击穿他们的手掌的时候,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 白鸟泽的重炮,今天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重啊。 及川彻一脸嫌弃地看着没接住的这一球,又转头恨铁不成钢地对立花雪兔说: “这不是又回到之前的一点攻了吗?” 立花雪兔痛苦地捂住脑袋:“对啊!这不是又回到一点攻了吗?” 及川彻继续精神攻击:“别听他的!你才是队伍的核心!所有人都要听你的!二传手在场上就是当皇帝的!” “……多点攻不是不给我传球。”牛岛若利淡淡地纠正了邪恶大王的逻辑陷阱,对立花雪兔说,“得分了就是对的。” 及川彻:……哼。 及川彻心说:那就让你再更多地注视着我,小雪兔。 * 兔脑过载。 彻底的兔脑过载。 立花雪兔既要注意及川彻的动作、细节处理,学习他组织进攻的方式和意识,又要在瞬间做出应对的措施,时不时还会被及川彻华丽的技术给炫一脸,陷入宕机的边缘和持续的怀疑人生中。 “……喂,垃圾川。”岩泉一忍无可忍,低声问,“刚刚那一球有必要先一个弓步到三米线外,再以60°的角度背飞传到右侧标志杆附近吗?我就在你前面啊?” 及川彻严肃地说:“有必要。”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被炫麻了。 ——人,怎么可以用那样的姿势、那样的角度,把排球传到那样的位置?! 头脑越来越不清楚,留给思考的空间已经不多了。 面对中间的三人拦网,立花雪兔下意识传了个平快球给川西太一,这一球却因为传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度、扣球的人也没有调整好力度,被打到了界外。 牛岛若利落地,转头平静地看着他。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我们之前。”牛岛若利说。 “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立花雪兔耷拉着脑袋说,“上次复盘的时候说好了的,你在左翼的时候左手扣球有空间差优势,这时候要把球传给你。……我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牛岛若利:“嗯。” 立花雪兔:“……下次一定。” 牛岛若利:“嗯。” 清醒点啊立花小兔!要支棱起来啊! 然而事实是,刚刚感觉自己的日子要好起来了,马上就会变倒霉;每次想要使出真本事,马上就会被人发现真本事很烂。这是独属于立花雪兔的主角光环。 对面的拦网手在中路应变拦网,按照他原本且一贯的战术,会采用川西太一的五色工的交叉进攻,也就是川西太一在4号位快速向边线跑动,佯装4号位强攻;而五色工从3号位迅速切入,跑向网前的2号位右侧,实则打近体快攻。 在这一个极为迅速的过程中,立花雪兔必须保持冷静和精准,判断对方拦网手是否成功地被川西太一的佯攻吸引,再将球传到2号位的网前。 他们被吸引了吗?准备起跳了吗? 判断如同书页上被洇湿的字迹一般模糊,立花雪兔并不能确定战术是否成功,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想起来,刚刚在几乎一样的情况下,及川彻选择了梯次进攻—— 这是更好的吗?这是最优解吗? 二人开始交叉跑动,已经来不及了,立花雪兔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瞬间改变了主意,朝五色工喊了一个暗号。 梯次进攻,两个攻手需要在同一个纵向通道的前后,以起跳的时间差和高度差实现突破拦网。 五色工:“?!” 他其实也没太听清楚,但是球没有像预料中传到2号位,而是传向了川西太一的4号位方向。 意思是让我过去吗? 五色工顿了一下,迅速往4号位跑。 意思是让我扣这一球吗? 川西太一放缓了节奏,准备向右助跑、起跳扣球。 砰—— 二人直直相撞。 球在半空中的最高点悬停了一瞬间,两个攻*手却摔在地上,谁也没能扣到。 球垂直落到了他们身上。 立花雪兔:“………………” “干什么干什么?”川西太一率先扯着嗓子嚷嚷,“这不是你的跑动路线!小妹妹头!” “……”五色工委屈地辩解,“雪兔他刚刚好像……” “不是,你不用追着球跑啊,落点有人在的话自然会扣的,随机应变啊。” “他刚刚要打梯次!” “没说要打梯次啊!手势不是说打交叉吗!” “我和他有另一个梯次的暗号!” 川西太一:“……” 五色工:“……” “你们俩孤立我。”川西太一说,“我就说他给你传的球更多,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立花雪兔:“不是……” “因为他最开始本来就是我带来排球部的二传啊!有人还记得这件事吗?”五色工也突然窝囊地大爆发了,“你们俩还天天师父徒弟的,偷偷练我不知道的快攻呢。” 立花雪兔:“……” “我的错,别吵了行吗,我的错。”立花雪兔疲惫不堪地说,“是我刚刚突然改变主意,你们谁也没被孤立,是我脑子短路了。你们可以骂我,但别吵了。” 二人都没说话。 立花雪兔:“……有没有摔到?” 二人齐刷刷地转头瞪着立花雪兔,看他先关心谁,另一个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称自己就是被孤立了。 立花雪兔:“………………” 疲惫,疲惫不堪。 “抱歉,教练,我能不能下场先看一会儿。”立花雪兔说,“我实在是有点跟不上了……” “你要下场?”鹫匠教练奇怪地问,“你是白鸟泽唯一的正式二传手,你下场了,队伍要怎么办?” 立花雪兔:“???” 都是日语,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他看向树荫下的白布贤二郎和濑见英太。 白布贤二郎一脸平静,也在看着他。 在令人目眩的阳光中,立花雪兔听见鹫匠教练继续说: “他们都是你的替补。” “………………”立花雪兔强忍着晕眩,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我没告诉你吗?”鹫匠教练说,“但你也应该领悟到了才对。贤二郎早就已经领悟到了。” “不是、等下。”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尚处于荒诞之中,“我没有……我不想……” “你不想吗?不是你选择了要改变白鸟泽的进攻体系吗?”鹫匠教练看着他,平静地问,“……不是你,选择了超越贤二郎吗?” 超越。 我超越白布前辈了吗?就以这副模样? 把他变成替补的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头脑不清楚地站在场上吗? 搞出了一堆烂摊子,转头就想还给他帮忙收拾吗? ……这就是,白鸟泽新的正式二传手吗? “喂,垃圾川。”岩泉一看着对面的少年,低声对及川彻说,“你闯祸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及川彻下意识地说,但看着幼驯染的眼神,他又缩了缩脖子,“……好吧,我可以承认和我有一点关系。” “鹫匠教练,练习赛暂停一下吧。”牛岛若利忽然说。 “不,不用暂停。”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继续打。” 第47章 三色的团子尚未被标记的领地、尚未确…… 尽管如此,练习赛还是在不尽如人意中结束了。 ——以新的二传手为核心的新白鸟泽,一旦立花雪兔崩溃,整支队伍的进攻体系也将不复存在。他必须比以往都更坚实地站在场上,尽管我们都知道,这非常艰难。 斋藤教练写下这一段话,看了看场上的少年,又看了看旁边的老者。老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平静得近乎于冷酷,并没有责怪任何人或复盘什么,只是淡淡地宣布了练习结束,就离开了。 天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立花雪兔茫然地想。 我……真的有资格,代替白布前辈站在这里吗? 曾经得意洋洋放出的厥词,现在看来都像孩童的呓语,幼稚得可笑。 在宣布练习结束的一瞬间,少年立刻转头看向场外的白布贤二郎,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着无措、恐惧,或许还有内疚。 那眼神颤抖得如同一只懵懂的小鹿,却像夏日的阳光一般,灼伤了白布贤二郎。 ——拜托,什么都不要说。他想。 ——不要向我道歉,不要对我愧疚,不要怜悯我,拜托什么都不要。 立花雪兔却没能领悟到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一直以来沉稳、可靠、冷静、勤谨的前辈。在他还没有入部的时候,白布贤二郎就如同沉默的司令塔,伫立在排球部的阴影中,即使收敛了自身的锋芒,却不可能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牛岛若利是白鸟泽最强的「武器」,而白布贤二郎是执掌武器的人。 这样的前辈。这样的人。 他会一边嫌弃一边给大家做饭,会不顾危险也不怕承担责任地尽力抢救重伤的人,也会在教练批评后辈们不够沉稳的时候一脸淡然地维护他们,然后被教练罚写检讨。 我难道不该对他说些什么吗? 可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立花雪兔的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往白布贤二郎的方向走了一步。 白布贤二郎:“……!” 他立刻转身走了。 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背影僵硬,脚步仿佛还有一些踉跄。 立花雪兔:“……” 少年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将尽未尽之言也全都消散在风里。 濑见英太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有话要说,终究也没说什么,转头追上离开的白布贤二郎。 场边,川西太一和五色工两个人还在闹别扭,两个人各自喝水、擦汗,谁也不和谁说话,目光撞上了就狠狠地移开。 “……”松川一静吐槽,“太残忍了。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活该他们白鸟泽是县内第一啊,这也太残忍了,换了我可受不了。” 花卷贵大:“同意。” 及川彻安静地听他们吐槽,没有说话。 ……幸好金田一和国见他们没来。他忽然想。曾经在北川第一,他们都太清楚了,队伍关系的破裂会如何毁灭一个二传手。那时候不论是教练还是他们自己,都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只能任凭一切奔向了无可转圜的境地。 而眼前的老者,他更不应该这样蓄意地破坏一切。 ……即使,所有人都相信,立花雪兔必定可以弥合一切。 庭院中的人几乎都散了。 少年仍然站在场中央,阳光细碎地洒在他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我毁掉了一切稳定的秩序。立花雪兔恍惚地想。 我的到来……毁掉了一切。是我给白鸟泽带来了混乱。 曾经没有经验,现在却不一样了。及川彻心说,至少也要做些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后辈变成曾经的小飞雄,虽说小飞雄也挺讨厌的。 他上前了一步。 对面,也有一个人上前了一步。 及川彻:“……” 牛岛若利:“……” 二人都顿住了。 视线交汇,凝重的空气里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带闪电的声音,只有处于茫然无措中的小兔还意识不到自己身后的战争,犹如两头狼王正在抢夺——尚未被标记的领地、尚未确定归属的猎物。 及川彻心说,你知道什么,你这种人生一帆风顺的王者,你能理解他哪怕万分之一痛苦吗?呵呵,你根本就不能。 牛岛若利心说,你又了解他什么了?我才是所有人里,认识他最久的人。 二人默默评估了一番,都认为对方不堪大用,于是更坚定地上前。 而立花雪兔早就已经如幽灵般浑浑噩噩地飘走了。 二人:“……” 幽灵小兔飘到客厅里。 川西太一站在冰箱前找吃的,五色工坐在沙发里看平板,看见立花雪兔进来,都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那意思是:哼我倒要看看你是先哄我还是先哄小妹妹头/金毛狗前辈。 幽灵小兔完全没有精力管他们,连个眼神也没给,怔怔地飘走了。 二人:“……” * 别墅负一楼,家庭影院。 濑见英太听见里面的声音,想了想,端着一碟洗好的葡萄进去了。 白布贤二郎一脸平静地陷在舒服的按摩椅里,银幕上光影变幻,金属嘈杂,疯癫的男人拿着斧头砍木门,濑见英太差点吓得把碟子都摔了。 “……你你你、你怎么一个人在看恐怖片啊!”濑见英太问。 “不恐怖啊。”白布贤二郎转过头来,淡淡地说,“库布里克还是蛮有趣的。” “……你吃葡萄吗?赞助人刚派人送过来的。” “不吃,葡萄糖分太高了。”未来的医生嘴上这样说,手上还是拿了一颗,又拿了一颗,过了一会儿又拿了一颗。 濑见英太原本想展示一下前辈魅力时刻,以过来人的经验陪伴失意的后辈——虽然他的“过来人”经验,也正是因为这位后辈才有的。 结果,白布贤二郎的失意表现形式为一个人在家庭影院里看《闪灵》,一脸平静,剧情甚至都能倒背如流,只有濑见英太全程被吓得滋儿哇乱叫,白布贤二郎好几次想把他丢出去,但还是忍住了。 ……其实这种时候,有人陪着,也还是挺好的。他想。 * 牛岛若利也回到了客厅里,看见了仍然在闹别扭的金毛副攻手和妹妹头主攻手。 “……”牛岛若利说,“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两个人皆是浑身一凛。 ——我靠!跟着立花雪兔过了太久的好日子!把主将给忘了! 两个人灰溜溜地,像两只瑟缩的鹌鹑,被严肃的主将拎到檐廊上去训话了。 …… “明白了吗?”牛岛若利问。 “明白了!”两个人哭也不敢哭,绷着脸齐齐回答。 “嗯。”牛岛若利点点头,又问,“他在哪里?” “看见他上楼了,对吧?”川西太一看了看五色工,得到肯定之后,才说,“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嗯,你们去吧。” 两个人便双手抱头,一个接一个地绕着檐廊深蹲跳十圈去了。 下次的矛盾,一定要在立花雪兔那一层就解决掉。川西太一和五色工心里都在想,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忘记了主将大人可从来不会惯着我们啊啊啊—— * 别墅三楼,露台。 立花雪兔瘫在露台上的秋千里,秋千晃得他脑袋晕乎乎的。从三楼的露台上向藏王连峰看去,落日就像一个滚烫的大烟头,把整座山烧得通红。 旁边的桌台上摆着一碟葡萄,平板随机播放着短视频。他只是想弄出来一点声音,不至于太寂寞,却正好播到《穿普拉达的女王》这部电影的剪辑。 安妮海瑟薇饰演的女主角安迪,与上司坐在轿车里。安迪说,我并不想把同事去巴黎时装周的名额挤掉,我只是别无选择。上司说,你有选择,你自己选择了做得比她更好,所以我才会带你来。 鹫匠教练问:不是你选择了要改变白鸟泽的进攻体系吗?不是你选择了超越贤二郎吗? 安迪回答:但如果这不是我想要的呢? 上司却说:这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立花雪兔想,是啊,我也以为我没有选择,但一切都是因为我。可是我也不想要从别人手里「夺」走的东西,讨厌世界上一切非此即彼、有你没我的竞争。 为什么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呢? ……现在也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必须肩负着整个白鸟泽往前走,哪怕步履蹒跚。 我必须努力……呜…… “有没有人需要及川大人啊?” 立花雪兔:“?!” 及川彻已经换了衣服,一件Undefeated的灰色连帽背心,同品牌的运动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要是再戴上墨镜和渔夫帽,走在街上肯定会被误认为是私服出行的男明星。不过立花雪兔已经完全没有精力注意他的穿搭了。 及川彻倚着露台的玻璃门框,懒散地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窝在秋千里,完全瘫成一摊饼的糯米团子。 “还好啊,没有哭。”及川彻笑嘻嘻地说,“我还以为你躲在这里偷偷掉眼泪来着呢。” 我没有—— 我在白鸟泽上了三个月的学,我的心已经和铁一样硬,我是不会再为困难流眼泪了的—— 这些话全都说不出口,立花雪兔拼尽全力,只能把自己从秋千上支撑起来。 及川彻握着少年的手腕,拉了他一把。 “努力,我要努力。”立花雪兔喃喃地说,“你来的正好,我想把背传练得更精准一些。” 及川彻:“……” 及川彻本来不想再练了,听见他这样说,也没办法,当下只好指导起来。 他让立花雪兔背对着墙壁站着,随手指了一个点,让他把球托到自己指的地方。 立花雪兔回头看了看。 “别回头。”及川彻说,“凭感觉。” “唔——” 这一球自然存在偏差,但严格的及川老师依然没有让他回头,只是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凭感觉」,最后终于精准地击中了那一点。 “把这个位置,和刚刚的这种感觉,联系起来。”及川彻说,“不断不断地练习,直到把所有的高度和感觉联系起来。” 立花雪兔努力地「联系」了一下,但还是做不到完美,五次里总有两三次偏差。 “基本功很枯燥吧?不爱练吧?我一看你就偷懒了。”及川彻说,“托球可以反映二传手的性格,你踏实传球就稳重,你轻率传球就毛躁,你偷懒,就不会托球。”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恹恹地说:“我再也不会偷懒了,我要从白天练到黑夜……” 及川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上手纠正他的姿势。 “核心保持好。”及川彻拍了拍少年的腰,两只手从身后环着他,捧着他的手握着排球,侧头在他耳畔说,“用指尖,减少排球的旋转——” 立花雪兔的头脑还是迟钝的,身体却先反应过来了,在那一阵温热的气流轻轻拂过耳垂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 及川彻顿住了。 他先是看见了少年雪白的后颈上散落的、潮湿的浅色碎发,心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然,他也感觉到了,少年下意识的僵硬和躲避。 牛岛若利找遍了所有的房间,最后来到三楼的露台。 在山中落日的万重霞帔里,及川彻从背后环绕着立花雪兔,微微低头,似乎在同他说话,似乎又没有。 立花雪兔的脸则完全被及川彻挡住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们都没有发现他。 牛岛若利:“……” 他思考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及川彻皱着眉头,松开了环绕着少年的手。 立花雪兔困惑地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讲到一半就不讲了,然而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却比他的还要困惑。 “……怎么了?”立花雪兔小心翼翼地问。 “不教了。”及川彻有些烦躁地说,“今天不想教了。” “……啊。”立花雪兔说,“那、那好吧,我自己练一会儿,谢谢及川前辈。” 及川彻站到一边看着他,心里的困惑和烦躁并没有减少。 太奇怪了。 只是触碰,仅仅是触碰而已。 他也触碰过无数个人,拥抱、击掌、握手,都很普通,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奇怪? 就好像—— 就好像,犹不满足一样。 “不准练了!”及川彻想不明白,于是霸道地拽过少年,“你必须请我去温泉街上吃东西。” 立花雪兔茫然:“……啊?” 排球掉到了地上。 “不、等等、我要从白天练到黑夜……”立花雪兔的反抗没有任何作用,跌跌撞撞地就被及川彻拽出了露台。 “不行!如果你不立刻马上请我去吃东西,我就只传授武学秘籍上册,永远也不会传授给你下册的!” “好吧……啊啊啊我知道了不要再拽我了!我去拿手机……” 檐廊下,岩泉一看见及川彻,惊讶地问: “……穿这么帅?” “嗯哼。”及川彻问,“你站在这里干嘛?” 岩泉一指了指从不远处深蹲跳回来的两只鹌鹑:“他们的主将有事,拜托我盯着这两只小鬼,还有三圈呐。” 立花雪兔回房间拿手机,没看见牛岛若利,手机上却收到了一条消息,正是几分钟前发来的。 牛岛若利: 【跑步去,大概四十分钟后回来。】 狂乱木曜日: 【ヽ(;▽;)ノ】 【我也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知道牛岛若利跑步的时候不会看消息,权当做留言板了。 * 温泉街上,行人如织。 夜幕渐渐降临,石灯笼亮起来了,大部分人都穿着夏季的浴衣,木屐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好听的声音。热闹的街上,一家又一家店铺挂起了营业的招牌。 “糯米团子!我闻到了糯米团子!”及川彻拽着立花雪兔的手腕往前跑。 “……”立花雪兔其实已经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完全高兴不起来,只能任凭及川彻拉着自己在人群中冲撞。 糯米团子的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两人站在排队的人群里,前前后后都是穿着夏季浴衣的情侣,只有他们两个运动系少年。相比于旁边的男明星,立花雪兔穿得很随便,只是回房间套了一件防晒衣,穿着打排球的运动短裤就出来了。尽管如此,象征着宫城县二传手颜值第一梯队的两人还是清爽、帅气得出众,果然时尚的完成度全都靠脸。 “不是我请客吗?”立花雪兔没什么精神地说,“吃点贵的吧,可以吃烧鸟,我刚拿了奖学金。” “不,及川大人就要吃糯米团子。” “好吧……” 终于排到他们,及川彻一口气挑了一大堆:三色的、黄豆粉的、经典酱油的和海苔酱油的、草莓乳酪的……他一边挑立花雪兔一边在心里唱: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大家族…… 及川彻捧着好几个纸盒,立花雪兔也帮他拿了两个,两人坐到路边的长凳上去吃。 “及川大人可以分你一点哦。” “不要。”立花雪兔说,“……我不想吃。” “吃嘛吃嘛。” “这种糯叽叽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啊……”立花雪兔心说,还不如红糖糍粑呢。 “很好吃啊。”及川彻佯装用团子戳戳他的脸,“很像你哦。” 立花雪兔:“?” ——等等,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吃吧吃吧,你晚上就没吃东西啊,不吃饱怎么打二传。” 立花雪兔实在拗不过及川彻,他非要让自己吃他手里那串三色团子最顶上那只樱花色的。立花雪兔两只手都捧着纸盒,只好凑过去,张嘴咬了一口。 这时候,正好有人跑步经过。 立花雪兔:“………………” 及川彻:“……” 立花雪兔嘴里的团子都没来得及咽下,脸颊鼓鼓的,完全宕机了。 牛岛若利平静地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 “嗨。”及川彻心虚地说,又心说不对我为什么要心虚?于是佯装冷静地说,“好巧啊。你也要吃吗?” 牛岛若利没回答,盯着立花雪兔看了一会儿。 他看了多久,少年就宕机了多久,好像有灰色的魂魄从他头顶飘出来,及川彻真怕他被团子噎死了。 牛岛若利看了看手环,运动还没有结束,就先朝他们略一点头,跑远了。 及川彻:你点头什么啊点头?! 过了好久,幽灵小兔的魂魄才重新飘回来,一副失落的表情,垂头丧气地看着及川彻继续吃团子。 少年什么也没说,那副受伤的模样,却又什么都说了。 ……你在怕牛岛若利误会吗? ……那样的排球王者,除了自己从不会注意到他人,又怎么会误会你呢。 及川彻感到索然无味。 “……走吧。”他说。 第48章 亲爱的公主殿下身体与身体之间从未如…… 立花雪兔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看见牛岛若利已经在房间了,低着头收拾着什么,一看见他进来,就往外走。 立花雪兔:“?!” 他要走了?!他不和我住一间了?! 他看见我和他的死对头玩所以不和我玩了?! 啊哈哈哈我挤掉了白布前辈但完全没办法承担整支队伍!我害得金毛狗和小妹妹头吵架!现在幼驯染也不和我玩了!我搞砸了!啊哈哈哈我搞砸了!一切!!! 立花雪兔本来一整天就浑浑噩噩的,当下更是大受打击、精神恍惚,情急之下直接扑上去拦住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他毫无防备,被立花雪兔一扑,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他。现在立花雪兔完全挂在他身上,他一只手托着少年的臀部,表情有些困惑,又往前走了几步。 立花雪兔也是昏了头了才出此下策,没想到牛岛若利根本不把一百二十斤当回事,单手抱着自己和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没什么区别,甚至能用另一只手去开门。立花雪兔悬在半空中,拦也拦不住,下也下不来,终于有点慌张了,双腿忍不住夹紧了他的腰。 往前几步,少年薄薄的背脊就抵在了日式推拉门上。立花雪兔一只手紧紧勾着牛岛若利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另一只手和他准备开门的手搏斗。面对面抱着的姿势,二人用的都不是自己的惯用手,在半空中堪称缠绵地缠斗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碰到了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陷入黑暗,少年的手腕也终于被幼驯染捉住了,抵在门上。 与门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窄了。 人之间的距离也是。 立花雪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就在这方寸之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 黑暗,看不清楚牛岛若利的表情。 他的身影也挡住了少年全部的视线,看不见渗入房间内的冰凉月光。 少年情绪起伏,呼吸急促,一张小脸煞白,睫毛上仿佛还凝着露珠。牛岛若利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他不动还好,一动立花雪兔又瞪着他,就算在这场正面缠斗中已经落败,但比格兔仍然时刻准备着反咬他一口。 牛岛若利:“……” “你不要走。”立花雪兔已经有些耍赖了,“你不许走——” 牛岛若利说:“我……” 被按在墙上的那只手忽然猛烈地挣扎起来,牛岛若利本来也不想把他怎么样,立花雪兔一挣扎,他就立刻松开了手。 少年将这只手也环上了幼驯染的脖颈,用最后的力气把他们之间剩的最后一点距离也消弭殆尽。背脊狠狠撞上墙壁,身体与身体之间从未如此契合,紧密无间,犹如两枚天造地设的齿轮般紧紧啮合。 “你答应过我什么的!”少年紧紧抱住了他,声音颤抖,使用了最后的杀手锏,可自己都并不清楚它是不是仍然生效,“……你说过要一直对我好的。” “雪兔。” 牛岛若利非常、非常无奈地喊他。 立花雪兔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不行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我就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牛岛若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王牌的力量、王牌的温度,隔着夏季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少年身上,像在安慰一只小动物。 他叹了一口气,说: “我只是去洗澡。” 立花雪兔:“……哈?” “我说,我只是去洗澡。”牛岛若利重复了一遍。 “啊、你你你、洗、洗澡。”立花雪兔猛地抬头,眨了眨眼睛,“……那你洗完还回来吗?” “回来的。” “噢……噢。”立花雪兔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过了一会儿,结巴地说,“那那那那你先把我放下去吧……啊哈哈哈你看这事闹的,你怎么也不早说……” “早说”? 牛岛若利看了看怀里的人。 他的手臂猛地收紧,警觉的小兔止住了话头,抬眸望着他。 在确定了这是一场乌龙之后,立花雪兔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我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姿势卡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啊!!!这对吗!!! 立花雪兔颤抖地吞了吞口水,有些无措地看向幼驯染在黑暗之中显得晦暗的墨绿色眼眸。他从未见过幼驯染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生气吗?他也不确定,这是一个完全超出了他的经验的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别开眼睛,不敢看着他。身体再一次挣扎起来,他的双手抵在幼驯染结实的胸膛前,没用什么力地推了推他。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直接松开了托着他的手。 立花雪兔:“?!” 他毫无防备,以为幼驯染至少能慢慢把自己放下去,而不是这样趁他不注意突然地抽手。立花雪兔整个人直接往下坠,吓得又紧紧地搂住了牛岛若利的脖子。 但牛岛若利也只是吓唬他一下,很快又托住了他。这一次,他慢慢、慢慢地把少年放了下去,只是在重新接触到地面之前,立花雪兔再也不敢松开手了。 牛岛若利微微俯身,手臂仍然环着少年的腰,将他抵在门上。 黑暗中,王牌的阴影自上而下,将立花雪兔彻底笼罩。 “……”立花雪兔别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别这样。……如果你生气了,可以告诉我,不要不理我,也不要……这样玩弄我。” “嗯。”牛岛若利平静地说,“我只是说我不走,没说我不生气。” “……因为什么?” 所有的事。牛岛若利想。 及川也可以这样抱着你吗? 他也可以看见你哭泣的眼睛吗? 你只可以对一个人这样,你不知道吗? ……好吧,最后一条可以再商量。 看着再度陷入沉默的幼驯染,立花雪兔已经疲惫到近乎崩溃。 “我今天状态真的不好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我先道歉好吗?……我已经搞糟了所有事我、我一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至少你——若利,拜托了,至少你,可以宽容我一次吗?……” ……好吧,好吧,所有的事都可以再商量。 “可以。”牛岛若利擦掉他的眼泪,再一次把他拥入怀里。滚烫的嘴唇贴着少年的耳廓,仿佛很轻地落下一吻,“不要道歉。可以。” “不走、也不生我的气了?” “嗯。”牛岛若利说,“今天晚上教练叫了外卖,留了一份放在冰箱里,你现在去拿出来,用微波炉高火热六分钟,等我看见你吃掉了,我就不生气了。” 立花雪兔:“……啊?” “你又瘦了两斤。”牛岛若利一脸认真地说。 * “…IknowthatImaloveteaselovetease.Noonecantellmetostop.Imjusta——” 及川彻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一推门,岩泉一坐在榻榻米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及川彻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做的所有可能被揍的事情。 “没什么。”岩泉一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要回去吗?松川和花卷怎么说?” “他们说,有免费的温泉别墅,住多久都可以,看你。” “……我也都可以。”及川彻悄悄移开视线。 “不是你听说了立花要当正式二传手,抓着我们来的吗?你今天晚上,也是和立花出去了吗?”岩泉一忍不住问出了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你是喜欢立花吗?” 及川彻:“………………” 及川彻:“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明明是小雪兔崇拜我,我勉为其难才来帮忙的好吧?” 岩泉一:“影山也挺崇拜你的,怎么没见你这么热心?” 及川彻:“我讨厌小飞雄。” 岩泉一:“你也讨厌白鸟泽。” 及川彻:“……” “总之,白鸟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岩泉一说,“……你要是对立花有一点同情的话,就不要去增加他的混乱了吧。” 及川彻:“啊哈哈哈你们都被骗啦!邪恶的及川大人就是要彻底破坏掉白鸟泽!让他们全国大赛一轮游回来哭吧!” 岩泉一:“……” 岩泉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岩泉一:“你说,‘我不喜欢立花雪兔’。” 及川彻:“……” 及川彻:“非要说‘不喜欢’,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在全是讨厌的怪物的白鸟泽里,小雪兔也算是比较可爱的了……” 岩泉一:“那就是喜欢了。” 及川彻:“那也是他喜欢我,不是我喜欢他。” 岩泉一:“……长眼睛的都知道他喜欢牛岛。” 及川彻*:“对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喜欢小牛若的家伙!这也太没眼光了!” 岩泉一:“那你说啊,‘我不喜欢立花雪兔’。” 及川彻:“……” 及川彻:“我、我怎么可能喜欢——” 及川彻:“……” “好烦啊Iwa酱!”他忽然有些暴躁,“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巴掌挥向及川彻,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却不是岩泉一平常足以杀人的力量5之掌,而是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让你别再当反派了。”岩泉一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但我也想让你以后不会后悔。” * 立花雪兔到一楼的厨房去热饭。 大家都回房间了,厨房连着岛台那一片区域还亮着灯。立花雪兔走过去,看见白布贤二郎正在往葡萄、柠檬片和冰块里兑苏打水,做了两杯饮料。 立花雪兔停住了脚步。 “噢,立花啊。”白布贤二郎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你也要用厨房吗?” “……”立花雪兔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急,白布前辈你先用吧。” “嗯。”粉色妹妹头淡淡地说,“不知道你会来,我只做了两杯,没你的份噢。” 立花雪兔:“……!” 白布贤二郎肯跟他说话就已经受宠若惊了,还要喝啥饮料啊。 立花雪兔说:“没关系!没关系!不用管我的!” 白布贤二郎对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端着饮料就向负一楼走去了。 ……呼。 立花雪兔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第一次认真地对食物祈祷。 加油,立花小兔。 好好吃完这顿饭,回去饱饱地睡一大觉,明天好好跑步、好好练球,一切都有办法的,世界不会毁灭。 “……我开动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 牛岛若利早于闹钟醒来,某只比格兔睡前规规矩矩,睡着了就一整个扒在他身上。看他睡得死死的,牛岛若利难得的一脸烦躁,真想把幼驯染抓过来啃一口。 牛岛若利幽怨地盯了他一会儿,爬起来去洗澡。 ……他在这方面一直没有什么需求,但是和立花雪兔一间房间睡了三天,竟然解决了三次,实在是有点影响……嗯,也没有影响什么,就是有点烦。 要不然还是回自己房间住好了。 但是他又会哭。 ……而且及川彻还在,至少等他走了之后再说吧。 清晨,所有人陆陆续续地起床。 立花雪兔也起来了,心说:好!今天就来一个一个解决吧! 他来到房间外的走廊上,看见了川西太一和五色工。 “你们俩给我站住——!” 两个人下意识立正站好,比格兔从走廊的另一头直直地飞踢一腿过来,本以为他们会躲开,结果真给他们踹到墙上去了。 “……你们怎么不跑啊!”立花雪兔问。 “还跑?谁跑得动啊?”川西太一龇牙咧嘴地捂着腿说,“昨天被罚深蹲跳十圈,差点给我跳废了……” “深蹲跳?”立花雪兔呆了,“谁罚的?” “主将啊!”川西太一说。 “我们检讨都写了三页,已经交给牛岛前辈了。”五色工也说,“放心,我们再也不会吵架了,并且对我们昨天的行为,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诚挚的歉意。” ……噢,这就解决了一项。 好简单。 “那你们俩过来,我昨天重新想了一下我们的快攻,我把战术、手势和暗号都告诉你们,然后我们去练一下……觉前辈!你也来一下!也需要你!”立花雪兔说。 “来咯来咯。”天童觉笑成了猫猫嘴,不停地戳立花雪兔的脸,“哎呀哎呀,满血复活啦,小雪兔。” 经过了昨天的训话,而且还有三年级的天童觉在,这两只幼稚的鹌鹑终于变乖了。立花雪兔从来没有这么省心地向他们布置过战术,说一不二,立刻执行,立花雪兔想说天啊,这就是正式二传手的待遇吗,白布前辈原来一直都在过这么好的日子吗,以往他和他们商量战术两分钟,至少要吵个大半天。 天童觉更是,此红色猫猫对外诡谲难测、令人忌惮,对内却是一只黏人、性格好、对后辈有压制力、敢于挑战鹫匠教练权威的绝世好猫。 在吵闹的金毛狗和小妹妹头的相比之下,立花雪兔都忍不住说:“觉前辈最好了,我还是最喜欢觉前辈了。” “是哦?”天童觉笑着捏捏他的脸颊肉,余光瞥见也来练习的主将,故意说,“全白鸟泽最喜欢我哦?” “最、最喜欢的副攻手!” 川西太一:“?!” 天童觉:“只是赢过了小川西,没有什么成就感啊。” “最喜欢的轮转到4号位的人!” 五色工:“那我在4号位的时候和你打的快攻算什么?!都算什么?!” 天童觉:“算你好欺负。” “啊啊啊为什么又在吵!不要再吵了我跪下求你们了!!!” “不可行此大礼啊公主殿下——” 牛岛若利站在旁边做发球练习,有些无奈、又有些得意地淡淡笑了一下。 我喜欢的人,大家都很喜欢他。 第49章 二传手的笔记本他很凶,会骂人也会打…… 四个人在庭院里练了一早上,立花雪兔的战术笔记都写满了大半本。 尽管要晋级为多点进攻体系,但是也不能乱攻,各位攻手之间各有侧重。比如天童觉和川西太一主要负责的还是拦网,其中天童觉面对快攻有奇效,川西太一则可以重炮一较高下;五色工作为小王牌,则是白鸟泽除了牛岛若利和大平狮音之外的另一个拿分点。在这样的基础上,再加入一些与副攻手配合的快攻,打敌人一个眼花缭乱。 把思路理清楚了,多点进攻体系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混乱。在这样的体系中,二传手必须保持最清晰的思路,在场上协调、指挥一切。 除此之外,也需要二传手与所有人之间的高度默契和配合,二传手必须熟悉所有人的进攻方式、习惯甚至性格。从这一个层面考虑,鹫匠教练选择立花雪兔而不是白布贤二郎作为新的二传手,并非全然是想通过增加压力和竞争促使他们进步,而是当下最好的选择:立花雪兔曾经作为替补,在场外久久地观察过所有人;他敏锐的洞察力和一颗真诚的心,也使他可以紧密地联系所有人。 斋藤教练站在檐廊下,沉默地看着少年的身影。 如果是我的话,他想,我一定不会将立花雪兔选拔为正式二传手。彻底破坏由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稳定的秩序,更需要相当的魄力,在这一点上,他还需要向鹫匠教练学习很多。 一个全新的白鸟泽,正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渐渐形成。 “这时候才发现你真是学霸啊……” 三个人一边听立花雪兔解释战术和暗号,一边看着他笔记本上复杂的笔记。在这种高强度的思考中,混血学霸的语言系统开始紊乱了,笔记上大量潦草的简体汉字夹杂着大量的平假名,他说着说着还会沉默一会儿,好像卡壳了。 “战术和暗号就先说到这里。”立花雪兔顿了顿,“我现在要给你们托球,看一看你们原地起跳的打点和最高的打点都在哪里。” 像及川前辈说的那样,把「位置」和「感觉」,联系起来。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位置,比如给若利的球要比别人的球更偏左一些;给狮音前辈的后排进攻球节奏要慢一些;觉前辈擅长打单人时间差和位置差,要善于利用这些变化;金毛狗的速度很快,打完暗号就能立刻到位,给球不要任何犹豫;小工的小斜线球,在越靠近边线的位置成功率就越高…… 这些位置不仅仅是知道就行了,还要深深地刻在身体的记忆中,练一千次、一万次也好,直到闭着眼睛就能把球传到攻手们的掌心里。 “你从后排助跑过来再扣球呢?” “再跑两步,不要在这里交叉,会撞到的……” “觉前辈我知道你耐力比较低,你不用跑,原地起跳就可以了……” 青叶城西的四个人睡了个懒觉,刚刚泡完温泉,游手好闲、懒懒散散地晃了出来,看着庭院里的少年们。 “你徒弟好努力啊,明明昨天还被打击成那样。”松川一静对及川彻说。 及川彻不置可否,不小心一眼瞥见立花雪兔随意放在檐廊上的笔记本。 “不准看!”五色工立刻大喊,“这是我们白鸟泽的机密!” “没关系,让他看让他看。”天童觉说,“能看懂我请他们吃巧克力蛋糕。” 及川彻一听就来劲了:“那我还非要看了!” 及川彻翻开笔记本:字字字字。 及川彻:“……” 及川彻合上笔记本。 及川彻:“该吃饭了吧。” * 一早上大家都在自主练习,今天是鹫匠教练做饭。七旬老人身体硬朗,挥铲做二十几个男高中生的饭竟然也不在话下。 牛肉,鸡肉,鳗鱼,卷心菜,菠菜,南瓜,米饭,饺子。嗯。没什么可怕的。立花雪兔在心里对自己说。 加油!吃饭也要努力! 天童觉正准备把菠菜挑到立花雪兔碗里,却看见他今天一反常态地哐哐吃饭,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了?” “从今天开始你一个人挑食吧,我再也不会挑食了。”立花雪兔握拳说,“我要吃两碗,我要变强壮,bestrong!” 所有参与过这两位吃饭困难户管理计划的白鸟泽人,都纷纷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并用“你看看后辈再看看你”的眼神看着天童觉。 “不行……吃菠菜我会死掉的,立刻就会死掉的。”天童觉还是把不吃的东西拨给了立花雪兔:所有的菠菜,附赠两块南瓜,一筷子卷心菜。 立花雪兔:“……” 加油,只是南瓜,不恐怖的,又不是会致人于死地的青豆。 立花雪兔正准备闭着眼睛把它们吃了,就听见旁边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伸过筷子把这些恐怖的南瓜夹走了。 立花雪兔眨眨眼睛。 牛岛若利眨眨眼睛。 “慢慢来吧。”他说。 立花雪兔悄悄松了一口气。 吃到一碗半的时候立花雪兔已经有些痛苦了,实在是吃累了。大家怕打击孩子吃饭长身体的积极性,就算吃完了也都没有离开,三三两两地坐在餐桌旁边陪他。 “你真的瘦。”五色工伸出自己的胳膊和他的对比,“看看我,强壮的王牌。” “有很大差别吗?有的人骨架就是比较小比较轻啊。”立花雪兔拒不承认,“而且不要以为大家没发现,你刚刚直接说了「王牌」对吧?你偷偷把「未来的」省略了。” “你再长十公斤才能追上我呢。”五色工顾左右而言他。 “立花只有五十几公斤吗?我只知道音驹和乌野的那几个小矮子是五十几公斤的,你比他们都高啊。”濑见英太问。 山形隼人路过,把正在吃饭的立花雪兔连着椅子端起来。 “六十。”他肯定地说。 立花雪兔:“……” “噢噢噢!隼人哥这么强?!” “果然自由人就是真男人啊!” “我也来试试我也来试试!” 川西太一和五色工立刻不服气,也跑去端了端。 “我觉得没到六十。”川西太一逞能地说。 “和负重练习的沙袋差不多吧。”五色工更夸张了。 连大平狮音这位老实的好人都去玩了一下。 “还是比沙袋重的。” 牛岛若利早就已经抱过了,此时并不参与。 正吃着饭莫名其妙被一群人端上端下的立花雪兔:“………………” “吃饱了没事就去把碗洗了!不要在这里玩你们的二传!”鹫匠教练大喊。 * 吃完饭之后,立花雪兔征用了两个平板,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稻荷崎等学校的录像,一边搜资料,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写东西。 白布贤二郎一早上都没说话,也从斋藤教练那里拷了几个录像,回房间去了。 斋藤教练看着他们俩,若有所思。 “剩下的人去练习。”鹫匠教练说。 “诶?!为什么他们俩不用去?没有二传我们练什么?”川西太一问。 “接球、发球、垫球、扣球。”每说一个,鹫匠教练就跳起来打他一下,“优等生自学就可以了,也就是你们几个还要让我管。” “我不是二传吗?”濑见英太质问他。 “呜呜抱歉Semi哥……” 庭院里,牛岛若利和及川彻在相互垫球,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谁想打赌?”松川一静偷偷问。 “有点不忍心,我还是支持我们老大吧。”花卷贵大说。 “友情支持一下垃圾川。”岩泉一也说。 “你们都这样还怎么赌啊?”松川一静说,“那我只能支持敌人了。输了的请客吃拉面。” “我来了!!!” 比格兔做完笔记,活力满满地奔到庭院里,抓人陪他练接球。 正在相互垫球的双方主将同时停下,看着他。 及川彻率先说:“及川大人可以……” 牛岛若利安静地等待着。 立花雪兔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差点没吓死,心说你们又要打起来?休想牵连到我无辜小兔!赶紧拐了个弯,抓走了看起来很闲的岩泉一。 “岩泉前辈!不要客气!用你最大的力气朝我发球吧!” 二人:“……” 及川彻瞪着牛岛若利:不堪大用不堪大用不堪大用! 牛岛若利也看着及川彻,顿了顿。 “去跑步吗?”他问,“如果你跟得上我的话。” 及川彻:“???” 及川彻:“真敢说啊小牛若!看看到底是谁跟不上谁!” 瞬间,檐廊下只站着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了。 松川一静:“……” 松川一静:“我们去逛逛温泉街吧,回来再泡个澡。” 花卷贵大:“我们一直玩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本来就是来过暑假的啊。”松川一静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感觉老大快要输了,这是可以说的吗?我们可能很快就要走了,所以趁现在快玩吧。” 立花雪兔被岩泉一的发球直接砸了一个跟头。 岩泉一面无表情:“我真的不会跟你客气的。” 立花雪兔拍拍身上的灰尘:“谢谢岩泉前辈!要的就是你的不客气!再来一球!” * “差不多可以了。”及川彻面无表情地跟着牛岛若利到了一片树林里,“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不能和你单独待在一起超过五分钟,我会过敏的。” “你别再干扰雪兔了。”牛岛若利直接说。 “呵呵,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特地把及川大人叫出来就为这事啊?”及川彻臭屁地说,“不是我干扰他而是他在缠着我呢,没办法毕竟我是他的偶像啊。” “……如果你同样以真心面对他真诚的憧憬,就不应该把你的技术、你的经验全部展现在他面前,这只会让他混乱。还好他及时止损,没有将你的托球全盘接纳,知道要开辟自己的路。现在他最需要的不是成为你,而是尽快成为他自己。” “你太小看他了。”及川彻不屑地说,“他不仅没有在压力下崩溃,而且正在全力追赶。还是说,你只是看不惯我教他托球啊?” 牛岛若利沉默了。 Round1,及川大人胜。 “……或许你说得对。”牛岛若利直愣愣地说,“因为我喜欢雪兔,所以可能对他过度保护了,我确实应该要更相信他一些。” 及川彻噎住了。 牛岛若利直直地看向及川彻:“所以,你喜欢雪兔吗?” 及川彻:“……” 我真服了直球男了,他心说,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但是如果回答不出来的话,这一回合不就输了吗! “谈、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的。”及川彻说,“……最多是有点在意他吧。” “在意就是喜欢。”牛岛若利认真地说,“我妈妈是这样告诉我的。” 及川彻:“………………” Round2,牛岛若利…… “好吧!如果我说喜欢那又怎样!”及川彻力挽狂澜,并且开始开地图炮,“没人规定只能你一个人喜欢他吧!我看你们队的天童川西五色也都喜欢他!濑见白布也不是没可能!你最好每一个都小心点!” “……?”牛岛若利被这场酣畅淋漓的大点兵搞晕了一秒钟,摇了摇头,“不用,只有你。也没有规定,只是我想确定一下。” “要说我喜欢他,那也是因为他崇拜我、人很真诚又很温柔,总之就是很好,根本不像你们怪物扎堆的白鸟泽出来的!啊哈哈我喜欢小雪兔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且我看小雪兔也很喜欢我!你应该是没希望了!别哭哦!” ……我当然知道他喜欢你。及川彻心说。 但是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敌人——虽然从很久以前就是敌人了,战时状态使用非道德手段攻击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的!至于小雪兔会不会伤心,哼,我巴不得他为了你这讨厌的家伙心碎得死掉,然后速速到及川大人的怀里来复活! 牛岛若利若有所思。 对对对就这样思,赶紧想想我和小雪兔是怎么在宠物医院和体育馆偷情的,怎么在温泉街上约会的,我帅他靓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让你这木头去和他谈恋爱,你谈得明白吗你? “……他崇拜你。”牛岛若利使用了肯定的句式。 “长眼睛都看得出来吧!”及川彻臭屁地说。 “……他对你很好。”牛岛若利又说。 “没错!从来不会拒绝我!”及川彻坚定地说。 牛岛若利忽然松了一口气。 及川彻:“?” “……他很凶,会骂人也会打人,还常常耍赖,非常不讲道理。”牛岛若利认真地说,“如果他对你一直很好,不拒绝你,表示你还是「外人」。” 及川彻:“………………” “总之,我知道了,谢谢你。”牛岛若利向他点点头,就转身跑回去了。 “喂!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外人」!混蛋牛若!给我站住!!!” Round2,牛岛若利胜。 还有Round3!他不知道小雪兔喜欢他但我知道!及川大人胜! 及川大人二胜,混蛋牛若一胜,此为及川大人胜!!! * 当立花雪兔被岩泉一的发球砸得灰头土脸的时候,白布贤二郎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径直走向专心接发球的立花雪兔,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虽然都假装正在忙自己的事,但眼神还是不住地往他们那边瞟。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五色工忧心忡忡地问,并且开始纠结,“那我要帮谁啊?” “你以为他们是你和川西啊。”濑见英太哭笑不得地说。 岩泉一也停下了。 “再来一球再来一球!我还能接——” “立花。”白布贤二郎平静的声音在立花雪兔身后响起,不大,却很清晰,“我有事情找你。” 鹫匠教练和斋藤教练也静静地看向他们。 “白布前辈!”立花雪兔先是惊讶,然后慢慢绽开一个漂亮的笑脸,“……我也有事情想找你!” “哦?”白布贤二郎淡淡地问,“不会是同一件事情吧?” “嘿嘿,要不然我们倒数三二一,一起拿出来吧。” 白布贤二郎拿出一本笔记本,立花雪兔也把自己写了一天的笔记本交给他。 只需要看一眼,二人就知道了对方要说的话。 “白布前辈!!!”立花雪兔扑上去抱住他。 白布贤二郎不习惯用这种黏黏糊糊的方式表达情感,而且立花雪兔现在一身的汗和灰尘,他真的很想把比格兔推远点。 但是立花雪兔说:“太好了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我最喜欢你了!” 白布贤二郎:“……” 天童觉:“又来一个‘最’啊?” 刚进门的牛岛若利和及川彻:“……” 五色工茫然:“什么什么?所以发生什么了?” 川西太一问:“有没有期末考试没考到前十名的人也可以听懂的事情?” “你和大家说吧,白布前辈。”立花雪兔笑着说。 白布贤二郎点点头,向大家说了他们两个的计划。 所有人: “——双二传?!” 第50章 美味的兔肉卷……性感得他身体发软。…… “我认真地研究过了,双二传体系非常适合我们。”立花雪兔立刻拖来客厅里战术分析的白板,开始画阵型图,“用S1表示白布前辈,用S2表示我,初始阵型可以让我从1号位开始……” 所有人马上制止他:“不要再说了!青叶城西的人还在这里!” “明年还要和他们打的啊!日子还过不过了!” 及川彻:“笑话!及川大人根本就不屑于你们的战术安排!小雪兔你的笔记本再给我看一下……” 鹫匠教练站起来就走,斋藤教练推了推眼镜,似乎也不置可否。 立花雪兔焦急地说:“你们先别吵了!鹫匠教练你别走啊!听我说嘛!真的可以试一试的!” 白布贤二郎垂着手,安静地站在旁边。 “……不用听了,既然是你和贤二郎共同决定的事情,我很放心。你们就放手去试吧,我和斋藤会协助你们的。”鹫匠教练说。 白布贤二郎:“!” 立花雪兔:“真的吗?!” “我要去做晚饭了!”鹫匠教练又有些怒了,“我看我这老头子现在只需要给你们做饭了,真是的,一个比一个有想法……” “耶!太好啦!”比格兔一个飞扑。 “拦住他!斋藤!”鹫匠教练吓得大喊。 立花雪兔灵巧地猫腰躲过斋藤教练的手,接着一整个呈“大”字状扑向了小个子的老者。所有人都听见鹫匠教练的身体发出“喀啦”的声音,也都预料到了少年要说什么—— “鹫匠教练!我最喜欢你了!”立花雪兔开心地大喊。 * 立花雪兔和白布贤二郎找了一晚上资料、看录像、交流之前各自做的笔记,考虑到白鸟泽的特征、IH可能遇到的对手和轮转等情况,尽力研究出了一套最合适的阵容。 “今天就到这里吧。”白布贤二郎有些疲惫地说,“明天先和他们试一下,看看有什么问题,再继续改。” “嗯嗯,那我就先走啦,我今天还有基础练习没做完。”立花雪兔说。 “……立花。” 白布贤二郎忽然叫住他。 “什么什么?” “在双二传体系里,你要承担的东西很多。而且现在正在改进攻体系,你自己还在和攻手们磨合,已经很辛苦了。”白布贤二郎顿了顿,还是说,“……其实你完全不必为了我……” “不累哦!完全不累!”立花雪兔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是为了白布前辈才考虑双二传的,是我需要白布前辈。一想到我要一个人支撑着打满三局甚至五局比赛,我就很害怕,根本没办法做到,是我需要你在场上喔。更何况,这也是我们去全国大赛的,新的「武器」呀!” “……而且,这样的话,白布前辈就不会难过了。”立花雪兔笑着挪到他身边,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我不想看见任何人难过!只要大家开心的话,我就开心!” 白布贤二郎仍然没办法像少年这样,热烈、直白、黏黏糊糊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但是这一次,虽然很僵硬,他还是试着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 他有一颗珍贵的心。 只要所有人都笑着,围绕着他,需要着他,他的幸福就建立在此基础上,无论他所付出的爱有没有收到同等的爱的回报。白布贤二郎以前并不能理解,直到看到立花雪兔才知道,原来把所有人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真的是可能的。 这也是他自己没能做到的。 ……可是,曾经的你也有很难过的时候。那些时候,你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白布贤二郎想。 “立花。”白布贤二郎说,“我好像知道……” “什么?” “不。”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啊?”比格兔茫然,可无论怎么问,妹妹头前辈都不肯再说了。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 等到立花雪兔独自做完额外的基础练习,又已经很晚了。 毕竟是山里,外面的店铺很早关门,九点之后外面就几乎没什么人了,度假的人们都在温泉旅馆里泡泡温泉、找点消遣,便早早地休息了。来集训的这一群少年,又因为每天的运动量都很大,睡得不仅很早,还很沉。 立花雪兔不仅比大家都多了额外的基础练习,在被提拔为正式二传手之后又更努力了,每天都把自己练到只剩一口气,才去泡鼓隆温泉回满生命值。 当然这样也有好处,他可以独享温泉!不会被人打扰的大温泉!可以一边喝冰草莓牛奶、一边趴在池畔上画画的大温泉! 疲惫的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刻,立花雪兔分了个小屏在放Chiikawa,被三小只萌得嗷嗷叫,画一会儿就沉到温泉里泡一会儿。温暖的水流轻柔地包裹着他的身体,仿佛也缓缓地带走了所有的疲倦。 动画片里,小八在大喊: “斯芬克斯!斯芬克斯!斯——芬——克——斯——!” 立花雪兔学着喊: “斯芬克斯!斯芬克斯!斯——芬——克——斯——!”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在池子里游了一会儿,准备趴到池畔上继续画画,一转头看见来人,吓得差点把平板打翻了。 “若利你怎么来了!也没有声音的Σ(°ロ°)!!!” 牛岛若利穿戴整齐,不像是来泡温泉的。 他脸色有些难看,在池畔边蹲下。立花雪兔赶紧地把平板关上,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朝自己伸出手,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把手给他了。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握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他一整个从温泉里拉出来了。立花雪兔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浴巾裹住,跌入了幼驯染的怀抱里。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这、这是何意啊?” “你泡多久了?”牛岛若利问。 “……呃。”立花雪兔想了想,“二十分钟?” “四十分钟。” “……怪不得……我说怎么晕晕的……”立花雪兔刚说完,就感到幼驯染抱着自己的手臂更用力地收紧了,有一点痛。 他挣扎了一下,无奈自己已经被幼驯染裹成一只兔肉卷,毫无还手之力。当然,并不是说他不是兔肉卷的时候,就有还手之力了。 “错了。”立花雪兔马上说。 “什么错了?” “错在不注意时间,泡太久温泉,让主将大人担心我了。” 牛岛若利:“……” 认错态度积极、主动、迅速、毫不犹豫。 牛岛若利把原本要说的话全忘了。 半晌没声音,立花雪兔抬头看了看他,有些忐忑。 牛岛若利只是抱着他,表情有些郁闷。 “……?”立花雪兔说,“再不批评我,我就要回去睡觉了。” “正在批评。”牛岛若利闷闷地说。 “没听见啊?” “在心里批评。” “能商量一下,让我一边睡觉一边挨你心里的批评吗?”立花雪兔是真困了。 “不能。”牛岛若利说,“我要抱一会儿。” 立花雪兔:“………………” 少年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 水汽蒸腾,他光裸的肩头还凝着水珠,和牛岛若利之间只隔着一条浴巾,堪堪遮住胸膛到大腿根部。温泉池里潮湿的空气,令他们的皮肤和布料都变得黏稠,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抬头,看见一滴水珠从牛岛若利的喉结上滑落。 ……性感得他身体发软。 牛岛若利好像叹了一口气。 “呜……”立花雪兔话都说不顺溜了,“你、我……” “我好久没和你单独待在一起了。”他闷闷地说。 是吗?不会吧? 立花雪兔虽然有点晕乎乎的,但是总感觉不至于啊,每天连觉都是一起睡的,哪里来的“好久”? “一整天。”牛岛若利又说,“足足一整天,你不是和天童、川西、五色,就是和岩泉,又是和白布,我都没怎么看见你。” 立花雪兔:“……” 少年艰难地把自己的胳膊从浴巾里抽出来,环住了幼驯染的脖子。 毛茸茸的脑袋一整个埋在他的怀抱里,疲倦地蹭了蹭。 是的,一整天都非常、非常、非常努力。 想尽力解决所有的事情,想让自己快点变强,也想让大家都能开心。 但是只有在这里。 只有在这一个怀抱里,他什么都不用管。 可以不去想复杂的战术体系没关系,可以不去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接球托球没关系,可以卸掉所有的力气,就这样软绵绵地倚靠着他,都没关系。 他忽然想到聂达鲁写的诗:* 「但在你的名字间,请让我航行,且安睡。」 这是一座港湾。 我在这里。 我可以歇一会儿,但我不能……永远在这里。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跑步吧。”立花雪兔说。 牛岛若利:“?” “这样就可以单独多待一会儿了,回来之后我再和他们练快攻、双二传……啊!” 牛岛若利的手穿过他的膝窝,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死死地按住大腿间的浴巾,动也不敢动,就这样屈辱地被当成公主殿下抱出去了。 “……你、你突然干什么!外面有人看见怎么办?!” “没有人,我过来的时候都已经睡着了,你别把他们吵醒了就行。” 立花雪兔只好满脸通红地闭嘴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回头,回头,你怎么直接走出去了,我的衣服还放在里面。” 牛岛若利垂眸看他。 少年被裹在浴巾里,浴巾因为挣扎而松松垮垮的,几乎滑落到了腰际,只遮住了最需要遮住的部分。胸膛的皮肤雪白,又泛着淡淡的粉色。 ……看起来非常美味。 “房间里还有衣服吧。”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既不敢大叫,也不敢挣扎,就这样被抱着穿过长长的走廊。 随着二人走远,走廊上亮着的声控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最后只剩下房间里的朦胧月光。 50-60 第51章 巴士站前的告别“他掐你掐得太重了。…… “……起床了。” 翌日,牛岛若利记着某人要去跑步的承诺,恪守着时间把他叫起来。 “不去!!!”比格兔迷迷糊糊地发脾气,“我要睡觉!!!” 牛岛若利:“……” 算了。 牛岛若利简单洗漱完、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回头看见立花雪兔一脸呆滞地坐起来。身体虽然醒了,但脑袋还没醒,头发乱得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过于宽大的领口也滑落到肩头,露出一截清晰漂亮的锁骨,脖颈间还有睡在榻榻米上留下的红印。 牛岛若利站在门口看着他。 立花雪兔仍然在放空中,从退部到退学想了个遍,足足想了一分钟,最后还是选择窝囊地起床。 “等等我……我要去……啊啊我要努力变强……” 立花雪兔迷迷瞪瞪地去房间里的浴室洗漱。 牛岛若利看着他穿着自己的T恤,刚好遮过臀部,衣摆在雪白的大腿上摇晃,隐约露出平角裤淡蓝色的边缘。 立花雪兔一照镜子,吓得立刻清醒过来。 ——这和穿男友衬衫有什么区别啊啊啊!太超过了! 昨天幼驯染莫名其妙地非要把自己抱回来,回来发现房间里还真没有衣服了。虽然带了好几套,但是他们的运动量大,一天也要换好几套,除了放在温泉池的,剩下的都还晾在庭院里。 夜深了,立花雪兔既不想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温泉池,更不走想到黑咕隆咚的庭院里——隔壁五十岚案件的阴影还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牛岛若利硬邦邦地说他去拿,立花雪兔心说哼我也要莫名其妙一次,不准他去拿,秉着谁主张谁负责的原则,从幼驯染的衣柜里抢了一件T恤穿上。 立花雪兔必须承认:抢幼驯染的衣服是因为很喜欢闻他身上淡淡的牛奶味。 但是很遗憾,T恤上没有。 所以他还是一头滚进了幼驯染的怀里,抱住,睡觉。 立花雪兔一边刷牙一边愤愤地想,按理说我也接近一米八了,怎么穿他的衣服还是这么大?他有比我强壮这么多吗?怪不得每次都打不过他!啊啊我要吃饭!我要和岩泉前辈练习扳手腕!我要变成力量5! “我去帮你把衣服拿回来。”牛岛若利在门口说。 “你知道哪件是我的吗?衣服上印了小八的!”立花雪兔顿了顿,“你知道什么是小八吗?就是一只蓝色的刘海猫。” “……我知道。”牛岛若利说,“斯芬克斯。” “……快去快去!” * 立花雪兔站在岛台前打橙汁,准备喝完去跑步。某只大金毛狗也是刚睡醒路过,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忽然伸出两只手从立花雪兔的胳膊下穿过,像《狮子王》里举刚出生的辛巴一样,把他直直地举起来了。 立花雪兔:“……” 川西太一:“没变重哦,要加油啊。” 山形隼人也跟着去举了几下。 山形隼人:“感觉很适合做力量训练的热身。” 立花雪兔:“……” 有没有人能管管这群男高中生啊。 “都说了不要玩二传!立法!我要立法!”立花雪兔说,“你们也就敢玩我!我看谁敢玩Semi哥和白布前辈!” “你Semi哥只是看着瘦,其实很重的,不好玩。”山形隼人说。 “我要猛猛吃饭长到80kg我看谁还玩我!!!”立花雪兔大叫。 牛岛若利:“……” 他似乎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面,哽了一下。 “好了,不要玩雪兔了。”主将终于禁止了蔓延于白鸟泽排球部内部的这场幼稚的游戏。此游戏或许可以命名为公主殿下举高高。 立花雪兔瞪着他。 牛岛若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立花雪兔心说,就你玩的最多,昨天晚上还在玩! 牛岛若利顾左右,刚要言他,忽然看见青叶城西一行人也下楼了,各自都收拾好了行李。 “应该没什么特别需要我们的地方了吧?”稳重男人岩泉一说,“我们打算今天坐巴士回去了。” 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在他身后朝他们挥了挥手。 及川彻则站在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恹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没有说话。 “啊,就走了吗?”立花雪兔问。 “嗯。”岩泉一说。 “……呜呜,好吧。”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不好强行把他们留下,立花雪兔只好说,“正好我们要去跑步,送你们去温泉街的巴士站吧?” 他回头看了看牛岛若利,似乎是在征求同意。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 及川彻听见他要来送行,褐色的眼眸亮了一下,一看见某人也要来,又蔫回去了。 走在去巴士站的路上,及川彻都慢吞吞地缀在最末。立花雪兔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个遍,觉得大概还是因为青叶城西不能去全国大赛、还要陪能去的白鸟泽练习,他肯定很不好受,一时间心里对他又感激又愧疚,便跟在他身边慢慢地走着,哄他说会儿话。 “怎么不让学校的车来接你们呀?”立花雪兔问。 “来来回回的麻烦死了,还不如直接坐巴士呢。”及川彻气鼓鼓地说。 “……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坐车?不然很容易晕车的。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立花雪兔看他似乎还在犹豫,赶紧说,“我请客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都行。” “……好啊。”及川彻总算答应了。 立花雪兔生怕他反悔,赶紧拽着他往温泉街上的店铺走去。牛岛若利刚准备跟上,及川彻就回头瞪着他。 “你不准来。”及川彻凶巴巴地说。 这时候哄大王殿下是排在第一位的,立花雪兔在他身后朝牛岛若利打了一套复杂的手势,意思是:拜托拜托,等我们一会儿,等下我也请你吃。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只好和岩泉一、松川一静、花卷贵大留在了巴士站。 三人相顾无言。 很诡异。 及川彻这才心情好了一些,任由立花雪兔拽着自己去买吃的了。 “团子吃不吃?” “不吃。” “鲫鱼饼吃不吃?” “不吃。” “章鱼烧吃不吃?” “不吃。” “可丽饼吃不吃?” “不吃。” “……” “不接着问了?”及川彻看着他。 立花雪兔沉默了一会儿,心说你能不能也别玩我了!天啊,如果及川彻是一本书,肯定是《难哄》吧! “……没关系慢慢看,街上总有你爱吃的吧。” “没有,都很讨厌。” 立花雪兔:你骗人!你前两天吃团子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及川彻垂眸看着立花雪兔,少年的表情很苦恼,正在为自己苦恼着。及川彻想,我其实一共也没见过他几次,第一次见面他就在哭,之后打县决赛、还有这次集训,也都算不上很高兴,怎么没见过他真正开心的笑啊? 他总是这样一副垂着眼睛、有些纠结、很好欺负的模样,大部分时间都用冒着星星的憧憬目光望着自己,偶尔又会砸两颗眼泪出来吓死人。 明明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兔子,那家伙却说你很凶,会骂人还会打人。那到底是什么模样,完全想象不出来。 ……在我面前,也不是不可以凶啊,为什么不这样呢。及川彻生气地想。 “不会都很讨厌吧。”立花雪兔还在艰难地想办法。 “都很讨厌。”及川彻看着他说,“你最讨厌了。” 立花雪兔心碎了:“什么啊QAQ……” “就是这样。”及川彻面无表情,“你不问为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生而为白鸟泽人我很抱歉,你都说过三遍我很讨厌了……” 又变成了一个哭唧唧的糯米糍。 不是,不是这样。及川彻心说。 “是因为,你让我又输给讨厌的小牛若了。” 立花雪兔:“……?” 他脸上的表情先是困惑,之后好像渐渐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地睁着眼睛,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度理解了,一副纠结又不确定的模样。 每一个表情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甚至可以看见正在他脑袋顶上打架的黑兔子和白兔子,一只说不会吧不可能,另一只说死脑子快转啊。 真是的,没见过这么好懂的人。及川彻在心里吐槽。 立花雪兔还在宕机,及川彻却忽然没力气了。 他转身挥了挥手:“巴士要来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练习,我看好你,立花。” 立花雪兔:“……!” 他终于反应过来,跑过去抓及川彻的袖子。及川彻的手插在衣服兜里,走得很快,头也不回:“别拽我了,小牛若会看见的哦。” “……及川前辈!”身后传来焦急的声音。 及川彻:“……” 他完全知道自己回头会看见什么,果然就对上了一双朦胧的泪眼。 ……第一次在宠物医院单独遇到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姐姐以前告诉自己的话:眼睑上有痣的人,一生都会眼泪泛滥。也许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很在意他了。 “哭什么。”及川彻无奈地说,“我才要哭咧。” “我、我……”立花雪兔隔着衣服抓着他的手腕,努力地定了定神,“你还是可以叫我小雪兔,拜托了,请继续这样叫我吧。” “这是什么「虽然拒绝了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烂俗说辞吗?”及川彻佯装轻松地逗他。 眼前的人一副很难过的表情,再抬头的时候,却向他笑了笑。 “因为我是你的徒弟啊,及川前辈。” “……”及川彻叹了一口气,“你在全国大赛上要是输了,不要把为师供出来就行了。” “就要说就要说,等我们全国大赛拿冠军了被采访,我就说我是宫城县第一二传手的徒弟,我师父叫及川彻,什么你竟然不认识及川彻?我真替你感到遗憾!这可是未来的V联赛世锦赛奥运会冠军二传手,你们最好现在就认识他,因为现在的签名还比较好拿到,以后就没这么容易的事了。”立花雪兔一口气说。 及川彻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少年,很久很久。 立花雪兔:“啊——” 及川彻伸手把少年抓过来,用力地捏他那糯米糍一样的脸。 “真的、真的、真的太讨厌了!”他的眼角泛着泪花,嘴上却恶狠狠地说,“以后你们结婚不要请我!” 立花雪兔说了句什么,但是因为脸正在被捏扁,听不清楚。 “喂!垃圾川!”远处的巴士站里,岩泉一喊,“走了!车来了!” “真的要走了。”及川彻说。 立花雪兔:“我还没请你吃……” “下次吧。”及川彻最后看了他一眼,“下次再请我吃。” * 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站在站台前,看着巴士的玻璃门缓缓关上。 青叶城西的四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岩泉一坐在窗边,和他们挥手再见,挡住了及川彻的身影。 车上。 松川一静:“拉面,拉面,拉面吃到饱,耶。” 及川彻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 “不会吧?”松川一静低头去看他,“你真哭了啊?” “滚啊!!!”及川彻捂着眼睛说。 “好吧好吧,我把我的拉面分你一碗,他俩一人欠我一碗呢。”松川一静说。 “为什么他俩会欠你拉面?” “因为我俩赌的你赢,他赌的你输。”岩泉一平静地对及川彻说,“还钱。” 及川彻:“松川一静我要杀了你!!!” 松川一静:“失恋的男高中生好可怕……” “我没有失恋!!!我最讨厌小雪兔了!!!” “行啦行啦,你说讨厌就讨厌吧……” * 巴士开走,消失在路的尽头。 “呼。”立花雪兔回头看着牛岛若利,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好了我们可以去跑步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主将大人,你不要又生气了啊!” “第一,你刚刚说要请我吃东西。”牛岛若利难得露出一副气鼓鼓的表情,“……第二……” 他伸出手,轻轻托住了少年的脸。 非常、非常漂亮的一张小脸,脸颊两侧却留下两道红印。 “他掐你掐得太重了。”牛岛若利闷闷地说,“我就不会掐这么重。” 第52章 身为凡人的我们从今往后永远也不会再…… 送别了青叶城西四人,该练的还是得继续练。 立花雪兔知道自己的耐力不行,耐力2的天童觉尚且可以和自由人轮换,自己以前只是替补也不必强求,现在已经是一打就要打整场甚至几场的正式二传手了,耐力还是1的话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跟不上牛岛若利的,今天只是打算尽力跑一跑,感受一下强者的配速,跑不动了就自己掉头回去吃饭。 ——但是竟然跟上了?! ——我靠,难道我是天赋异禀的耐力天才! 立花雪兔低头看了看手环,噢噢配速6.0啊,高兴早了。不是自己天赋异禀,而是有人跑出了他有史以来最慢的速度。 在山区的徒步道上,比平地还要更难跑一些。之前教练组织他们跑步都是选的尽量平一些的路段,但是今天牛岛若利直接带着他往山上跑了。 “呼……怎么……跑这条路……啊……” “跑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这点配速对牛岛若利来说和走路也没什么区别了,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平静地说,“还有两公里。” 立花雪兔:“……?” ——我也没说要跟你跑完啊?! 没办法,立花雪兔只好咬牙跟着他,两条腿都没了知觉,眼前也一阵一阵地模糊,终于在死掉之前看见牛岛若利停在了徒步道的尽头。 “呼……哈……” 立花雪兔猛地在他身后一段距离停下,弯腰撑着自己的膝盖,不住喘息。 “过来。” 牛岛若利向他招了招手,见立花雪兔实在走不动了,就过去把他牵过来。 身上流着汗,脉搏猛烈跳动,手臂挨着手臂,掌心贴着掌心,却并不觉得黏糊,也不想松开。二人的指尖微微分开,轻轻交扣在一起,似乎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姿势。 立花雪兔被牛岛若利牵着向前走了几步,徒步道的尽头,山顶,面前是一片悬崖。风从天地之间吹来,携着山中松针的清苦气味。 “之前就想带你来的。”牛岛若利说,“但现在不用了。”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山下,层层叠叠的苍翠松枝掩着的某处。 “啊!”立花雪兔反应过来,“这里可以看见我们家……呃,我们的别墅、也不是我们的别墅,呃我们借住的地方……” 牛岛若利点点头。 从这里看去,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屋檐和庭院。 但是仍然可以想象到大家在做什么:小工和金毛狗很聒噪,也许在吵架;红色甜筒在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把去皮的柠檬当成橙子骗前面两个人吃掉;老实人狮音在劝架;真男人隼人在旁边哈哈大笑;优等生二传组,一个冷漠无语,一个温柔无奈。 这些声音里,又夹杂着发球、接球、垫球、托球的声音,排球砸在地上,像数不尽的跳动的心脏。 作为王牌的牛岛若利,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主将——比如及川彻、黑尾铁朗、泽村大地,以及立花雪兔这时候还不认识的北信介等等,坚实地支撑着整支队伍那些人。他固然沉稳,却过于强大,走在遥远的前方,大家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憧憬着榜样一般的他。 竟然,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也会从很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大家。 立花雪兔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想带自己来这里了。 前几天,他也一度非常焦虑,不知道该怎么办。 牛岛若利带他来,是想让自己看清楚—— 白鸟泽是什么样的地方。 我在和什么样的人一起努力。 看清楚之后,就能更坚定地往前走了。 牛岛若利侧头,沉默地看着他;立花雪兔望着遥远的庭院。 “……我好爱白鸟泽啊。”立花雪兔轻轻地说,“虽然有够难搞的,刚刚解决一个问题,又会冒出一个问题,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大家。” “状况百出,因为我们都是凡人啊,我喜欢有缺点的、容纳凡人的白鸟泽,也喜欢身为凡人的自己。正是因为有这些‘难搞的事’,才把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凡人。”牛岛若利重复了一遍。 “干嘛呀?你太强了不屑于和我们一起当凡人吗?”立花雪兔笑着揶揄他。 牛岛若利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也是普通的人。牛岛若利想。比普通人稍微幸运一些。 但你不是。 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流了那么多眼泪,你还是爱着世间,真诚善良地对待所有人的,也吸引着所有人喜欢着你。 如同神爱世人。 我也是世人中的一个。 * 在暑假布置的现代文写作这一项作业中,立花雪兔会老掉牙地写: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很快我们排球部为期两个星期的集训就结束了,大家坐上了从山形回宫城的巴士车,来的时候有多高兴,回去的时候就有多疲惫…… 一车男高中生难得地安静,主要是比格兔、妹妹头、大金毛这三只狗累了,剩下的牛啊猫啊正常人啊就挺安静的。这件事情告诉我们:遛狗要遛到位,遛到位就不会拆家了。 立花雪兔坐在窗边的位置上,靠着牛岛若利睡着了。这是一件很霸道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坐巴士要么看风景,要么睡觉,不能占着看风景的位置睡觉,但是立花雪兔偏不管,牛岛若利也默许了,谁又能说什么呢。 天童觉给旁边歪在颈枕上睡着的五色工拍下一张丑照,笑了半天发在群里,又趴到椅背上准备拍坐在他们后面的立花雪兔。 “没意思,小雪兔根本拍不到丑照。”天童觉用气音悄悄地说,“算了,我给他们俩拍一张。” “摄影三要素是什么?”濑见英太也在旁边用气音说话。 天童觉又把照片发到群里,这张照片抓拍到王牌垂眸看向睡着的幼驯染的一瞬间,窗外细碎的光影洒在少年浅色的头发上,如同绸缎一般。 山形隼人打字回答: 【人像、人像、人像。】 牛岛若利默默保存,放在一个名为【雪兔】的相册里。 三个人一直睡到了学校才醒。 “真是累了啊。”大平狮音感慨地说,“这时候才会觉得他们是后辈,还像小孩子一样。” “就是啊。”濑见英太说完,又吐槽了一句旁边的粉色妹妹头,“某些人偶尔也该流露出一些后辈的时刻吧,这样才比较可爱。” 白布贤二郎就用“→_→”这样的表情看着他:你看我可爱吗。 濑见英太:“……” “啊——我的脖子好痛——”伴随着惨叫,川西太一醒来了。 这下两个一年级生才迷迷瞪瞪地被他吵醒了。 五色工脖子上套着颈枕,就像戴着伊丽莎白圈的小狗一样,坐在座位上放空自己。有人在面前,立花雪兔的偶像包袱比自我意识更先醒来,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留口水,然后再继续放空自己。 “你们的脖子不痛吗?”川西太一问。 五色工和立花雪兔放空地摇摇头。 五色工有颈枕。 立花雪兔有……有白鸟泽王牌的肩膀。 少年看向旁边的人,脑袋还有点呆呆的,却已经在想: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靠着他睡觉了吧……啊啊,足足抱着幼驯染睡了两个星期,每一天醒来都比前一天抱得更紧,今天早上更是差点都亲上了,刚开始的两天还会害羞,之后脸皮就越来越厚,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好。 由奢入俭难啊……以后一个人还怎么睡觉…… 天童觉把仍然在放空中的妹妹头拎下了车。 牛岛若利也牵着立花雪兔,大家开始瓜分行李和购置的山形县特产,鹫匠教练终于把游戏机还给他,并叮嘱明天要去东京,今天不要玩太晚。巴士开走了,校门口空荡荡的,一片晚霞下站着十来个少年,身影如同杂志封面的剪影,立花雪兔这下终于回过神来,心里有点难过。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夏天。 也是,从今往后永远也不会再有的夏天。 “我们还有好多事都没做啊。”立花雪兔问,“我们怎么会每天都在练习,连夏季集训必玩的国王游戏、试胆大会和花火大会都没玩呢?” “练习不会辜负你!”山形隼人说。 “花火大会还没到呢。”正在瓜分特产的川西太一抽空回了他一句,“要等八月份哦,小外国人。” “混血。”立花雪兔纠正他,“我还没去过花火大会,我们能不能一起去啊?打完全国大赛回来一起去?同意的请呼吸。好的大家都同意了,谁不去谁就上我的暗杀名单嗷。” 所有人:“……” “你去过。”牛岛若利说,“那时候拍的照片还在我家。” 立花雪兔:“第一个就暗杀你嗷。” * 一般路过三花猫: 【明天来?】 狂乱木曜日: 【嗯嗯。】 一般路过三花猫: 【后天东京体育馆见。】 狂乱木曜日: 【后天东京体育馆见!】 【我们会碰上吗?】 【我们可是集训了的哦,我们现在是很强的,你们要小心了。】 一般路过三花猫: 【看分组情况,得在同一个小组里。】 【我们也。】 * 两天后,熙熙攘攘的东京体育馆里,挤满了参赛选手、各学校应援团、体育记者、观众和粉丝。主办方惯例超额卖票,不仅座位坐满了,还挤了很多站着的人。 全国角逐出来的五十二所学校,将在五天里打完六个回合的比赛。没有复活制,也没有败者组,一旦输了,他们的夏天就结束了。 根据上一年比赛的名次,种子学校分别是东京的井闼山学院高校和兵库县的稻荷崎高校,两所学校分别在最首的A组和最末的H组,王不见王。这两所学校都是直接保送到第二回战的,避免有倒霉蛋在第一回战就匹配到冠军种子,夏天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大屏幕上,白鸟泽赫然在F组。 既不与种子学校在同组,也不在和他们相邻的B组、G组。也就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至少也要在四分之一决赛才能遇到稻荷崎;而想要碰到井闼山,就只能到决赛里了。 立花雪兔看着F组里的学校,两两相邻者将在稍后进行第一回战。 34号,白鸟泽(宫城)。 35号,椿原(神奈川)。 36号,白滨(千叶)。 37号,音驹(东京)。 立花雪兔回头,在人群中找到了布丁头猫猫的身影。他笑了笑,朝猫猫比了个耶。 ——第二回战见。 猫猫面无表情,比了个一个OK。 第53章 不能存档的游戏白鸟泽学园高校VS音…… 7月21日,东京体育馆。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全国大赛,第二日。 “……稍后将在副竞技场举行男子E组和男子F组第二回合的比赛。1号场地,枭谷学园高校VS早流川工业高校;2号场地,八木谷高校VS砂丘中央高校;3号场地,白鸟泽学园高校VS音驹高校;4号场地,犬伏东高校VS松川工业高校。请尚未入座的观众于南侧看台入座,将北侧看台留给参赛学校的应援团……” 穿过地下通道,从赛前准备区到赛场,立花雪兔一路上都在紧张得发抖。 立花雪兔:“呃呃呃啊啊啊……” “别怕,”五色工安慰他,“和在仙台没什么两样,东京的场地还更高级一点。” “你昨天已经打过一场了当然不怕了!” 基于五天六场比赛的体力分配和战术上的考虑,昨天与椿原打第一回战的时候还是白布贤二郎上场,以旧白鸟泽体系拿下了胜利。所以虽然是第二回战,但对立花雪兔来说还是第一次。 正式开始前,斋藤教练对他们进行最后的叮嘱。 “虽然我们曾经击败过音驹高校,但那是以双方新生为主要考察对象的练习赛,而在暑假期间,他们参加了枭谷联盟的强化集训,现在的实力肯定更进一步了。”他推了推眼镜,“音驹与各大高校切磋学习,我们却是在山中独自苦修,不断地打磨新体系。也许你们会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改变——” “但是你们的进步,我和鹫匠教练全都看在眼里。现在轮到你们自己检验成果了!去吧,让所有人看看,我们全新的白鸟泽!” “——是!!!” * 抽签结果,第一局由白鸟泽方发球。 发球方白鸟泽的阵容:后排1号位五色工、6号位立花雪兔、5号位天童觉(自由人山形隼人);前排4号位大平狮音、3号位牛岛若利、2号位川西太一。 在第一个发球位的选择上,鹫匠教练还是决定为五色工而不是立花雪兔。首先因为音驹全员接球基本功扎实,立花雪兔的飘球在练习赛的时候对他们就没有显著的效果;其次还是最大限度地储存体力,让他尽可能待在场地中央,尽量减免不必要的跑动。 接球方音驹的阵容:后排1号位孤爪研磨、6号位福永昭平、5号位黑尾铁朗(自由人夜久卫辅);前排4号位海信行、3号位山本猛虎、2号位灰羽列夫。 在排球场上,双方的1号位呈现为对角线,也就是说,音驹将孤爪研磨放在了一个难以被针对追发球的位置。除此之外,他们还采用了四人接一传的阵型,自由人、大小主攻手和接应,全都参与接一传。 双方的宗旨都很清晰:把二传当保护动物。 五色工在手里转了转排球,高高抛向空中。 ——砰! 五色工每天勤勤恳恳地练几百个跳发球,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一紧张就发球发到界外的小妹妹头了。这是一个极具威胁的大力跳发球! 很好!立花雪兔在心里说。 然而,音驹却也在一开场就展现出了他们极高的素质。固然这是一个很好的发球,音驹的自由人夜久卫辅却接得更好,即使需要翻滚卸力,球的轨迹却没有任何的偏差,直直飞向孤爪研磨的头顶。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的自由人。 山形隼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也会把球传到你头顶的! 球在孤爪研磨手里划了一道弧线,他左前方的灰羽列夫抢先起跳,但是这轻飘飘的起跳骗到了0个人。 真正扣球的是山本猛虎。 而牛岛若利和川西太一也将之识破,把这一个重扣球拦了回去。然而在极快的反弹之下,夜久卫辅又是一个鱼跃救球。 这一球就没有之前那么到位了,孤爪研磨只能打一个调整球,将球传给网前的灰羽列夫。调整球给了双方充足的准备时间,所以白鸟泽的拦网手们也早有准备,紧紧盯着灰羽列夫的动作。 灰羽列夫:“!” 面对筑起的拦网高墙,他手上的动作瞬间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山形隼人:“!” 他迅速地捕捉到了对方指尖的变化,没有任何犹豫地扑*过去。 灰羽列夫在扣球的一瞬间,改为用指尖轻轻推了一下。 他本就有194cm的身高优势,这一球直接从大平狮音的手上掠了过去,然而后排的山形隼人也在同一时间扑救。 虽然是碰巧,但这一球也同样朝着立花雪兔的头顶飞去。 立花雪兔心说:太好了!我也有不用跑动的一传了! 在球向他飞去的一瞬间,后排的五色工和网前的川西太一毫不犹豫,立刻、同时向两个方向跑动。 ——交叉进攻! 不仅如此,网前中央的牛岛若利,也准备原地跳跃! 拦谁? 音驹的拦网手们被这些同时的跑动弄得有些混乱,又必须在当下立刻做出决定。海信行就在川西太一对面,跟着他跑向网前右侧;牛岛若利也不可能放着不管,山本猛虎和灰羽列夫二人重点拦他。 所有动作都发生在同一个瞬间,布丁猫咪隐在所有人身后,金色竖瞳犹如观察猎物一般闪烁。 ——让我看看你会给谁,雪兔。 五色工跑到3号位和4号位之间,跳跃。 牛岛若利的原地起跳已经开始落下,传球在这时才抵达最高点。 五色工的斜线球精准地找到了手掌之间的缝隙,将球击落在靠近边线的空档! 【1:0】。 五色工大喊:“耶!” 山形隼人也笑着问:“刚刚的一传如何啊,公主殿下?” “奖励你再给我传一百个!”立花雪兔说。 孤爪研磨垂眸:“……” “喂喂,就算是佯攻,也该跳得更真实一点啊,列夫!学学乌野的小不点!”黑尾铁朗在场外喊话,“还有你,山本,明明看见拦网就位了就机灵点啊!学学列夫!但是列夫你的动作还要再隐蔽一点……” “小黑,好啰嗦。”孤爪研磨说。 “……”黑尾铁朗顿了顿,无奈地笑着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 “我知道。”孤爪研磨平静地扭过头去。 黑尾铁朗便不说了。 幼驯染模板。立花雪兔心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也想看看自己的幼驯染,刚一转头,就与墨绿色的眼眸对上了。立花雪兔愣了一下,牛岛若利却没什么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简短地说: “好。” 立花雪兔:“……” 你在好什么啊。太呆了。 立花雪兔捂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四场比赛同时在副竞技场进行,解说和镜头先对准了3号场地。 “……来自宫城县的白鸟泽,最瞩目的本该是全国三大王牌之一的牛岛若利,但是8号主攻手五色工和16号二传手立花雪兔这两位一年级选手也打出了非常亮眼的配合,顺利拿下了第一分。” “在夏季大赛里,一年级选手仅入学半年,一直以来都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白鸟泽一下启用了两个一年级生,据说8号还有‘未来的王牌’之称,让人不禁对他们抱有很大的期待……” 镜头给到五色工,妹妹头主攻手非常之得意,头顶的呆毛都要翘起来了。 对面的灰羽列夫则非常嫉妒:「未来的王牌」!等下我也要听解说这样讲我! “而他们的对手音驹,来自东京的老牌强校,在这一球的拉锯中也尽显他们队伍的本色:非常强劲、密不透风的防守。” “以进攻见长的白鸟泽和以防守见长的音驹,结局究竟会如何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好的,现在我们来看看1号场地……” 镜头移走,3号场地的比赛仍然要继续。 孤爪研磨简短地向音驹众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隔着网,看了立花雪兔一眼。 立花雪兔:“……” 危险。 食草动物的本能,对捕猎者会天然地感到畏惧。但是还好,如果他能维持住比格兔的2.0形态,与猫猫们就尚有一战之力。 五色工继续发球。 “不用勉强追发研磨。”立花雪兔叮嘱他,“正常发球就好。” 这一球仍然由夜久卫辅接起来,孤爪研磨将球传给了网前的山本猛虎。 山本猛虎:“我好歹也是……” 白鸟泽的前排起跳拦网。除了灰羽列夫,音驹的普遍身高对上白鸟泽并没有优势,因为白鸟泽有一个对身高卡得很严格的小个子老头。但是在绝对高度和绝对力量之外,也有多样化的进攻方式,这就是排球运动深深地吸引人之所在。 面对高墙一般的手掌,山本猛虎打了一个球路更为刁钻的小斜线,给予回敬! “……音驹的王牌啊!”山本猛虎大吼。 ——砰! ——嗒。 这一球落在白鸟泽场地左前方的空档,五色工从后排向前鱼跃,却没来得及接到,摔在地上。 “……工回去要绕场鱼跃两圈,记下。”场外,鹫匠教练淡淡地对斋藤教练说。 【1:1】。 立花雪兔回头看了看地上的球,又转头看向网对面的孤爪研磨,那金色的竖瞳犹如在暗夜中盯着猎物一般,也在紧紧地盯着他。 “没关系,小工。”他对五色工说,却仍然看着孤爪研磨,“不着急,慢慢打。” “打得好,虎。”孤爪研磨也说,“就这样,慢慢打。” 二人安静地隔着球网对视,琥珀色与金色同样明亮。 无数次彻夜联机打游戏,比格兔熬不过昼伏夜出的布丁猫,就说:“存个档,明天再打。”或者,有完美通关要求的布丁猫对比格兔说:“没打好,读个档,重新来。” 二人心里同时向对方说: ——这一次,是不能存档的游戏了,研磨/雪兔。 第54章 捕猎者的网Howdareyou…… 【4:3】。 …… 【7:5】。 双方交替得分,却并没有锋芒毕露,而是犹如天空中的白鹰和地面上的野猫,试探对方的实力、划分各自的领地,才慢慢地亮出自己锋利的喙和爪。 “今天两个一年级都打得很稳。”场边,白布贤二郎平静地说。 “都长大了呀。”濑见英太感慨,“后辈的长大真是一瞬间的事啊。” 场上,六个轮次轮完,现在又回到了五色工发球。 这一球由很有搞笑艺人sense的福永招平接住,传给孤爪研磨之后,又传给了山本猛虎。莫西干头的东京混混表情凶悍,再次打出了一个刁钻的小斜线。 五色工鱼跃扑救。 这一次救起来了! “抱歉!”五色工喊。 虽然接起来了,但球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右侧场边飞去。场中央的立花雪兔已经没空回答,迅速与五色工交换位置:一人去接球;另一人直接冲上网前,准备快攻。 川西太一也已经在网前预备。 这两人的跑动掩护进攻在相撞和吵架中练习了无数次,终于形成了默契,只消简单的暗号就知道用什么跑动路线和进攻策略,令音驹众人感到十分棘手。 更何况还有立花雪兔——有两次他甚至观察到了对方拦网手的拦网意图,再精准、迅速地将球传到另一个人手里,从而有效绕过拦网。 立花雪兔不再是第一次和音驹打练习赛的稚嫩二传手了,甚至也不是县决赛上有些毛躁、灵活却不稳定的二传手。他的精准、迅速和冷静让音驹众人想到了集训时的影山飞雄——或者说和影山飞雄师出同门? 网前左右两侧的海信行和灰羽列夫不再犹豫,拦网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犹豫,当即一人拦一个。 立花雪兔心说:你们怎么敢放掉若利,只让山本一个人拦他?Howdareyou? 三号位半高球。 这一球没有特别高,为了赶在对方拦网手反应过来之前牺牲了一些高度;牛岛若利也只需要原地起跳,一个速度和力度都相当迅猛的左手扣球就砸入对方场地。山本猛虎甚至没有摸到球,后排的夜久卫辅闪现到落点,却也只是连人带球都被砸了个跟头。 【8:5】。 “左手球真难拦——!”山本猛虎拦截的还是右手攻手扣球的位置,一下还没调整过来,懊恼地说。 “……左手球真难接。”夜久卫辅也握紧了拳头,“再给我一次……两次机会!我一定能接好!” 在双方比分【1:1】之后,夜久卫辅就轮换到前排,换了黑尾铁朗上场。等他再次回到后排,由于立花雪兔并没有像以前一点攻的白鸟泽一样只管喂球给牛岛若利,所以音驹全员在接左手重炮这件事上,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适应。 孤爪研磨:“可以给你三次机会,加油。” “……!”山本猛虎的眼睛“叮”的一下亮起来,“你刚刚是说了‘加油’对吧!研磨!我听见你说‘加油’了!你竟然也会说……” “闭嘴。”布丁猫咪面无表情地扭头走了。 场边的黑尾铁朗笑疯了。 五色工连续第二次发球。 他发给了网前的海信行,后者用手臂垫了一下球,球就不受控制地朝白鸟泽的场地飞回来。 在“机会球”这一个概念出现在所有人的脑袋里之前,川西太一抬头看着飞速经过自己头顶的这一球,当即一个扣杀。 ——探头球! 然而海信行在垫球回去的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海信行:“……” 灰羽列夫:“!” 拦网得分的同时,海信行被从右侧斜着跳过来的超大号的俄罗斯蓝猫撞翻在地上。 “没事吧?海!”黑尾铁朗又在场外像老妈妈一样开始喊话,“列夫拦得好!下次还要这样跳的话,山本你记得和海一起抵住他,就不会摔了!” 场上音驹所有人:“……” 【8:6】。 大金毛狗:“呜呜。” “意识很好。”牛岛若利破天荒地主动说,“下次要更果断一点。” 川西太一受宠若惊:“?!” 川西太一:“明白了!牛岛前辈!” 立花雪兔暂时没空参与前后辈之间的温情一刻,他琢磨着对方和我方的战术策略,若有所思地走到轮换的站位上,打了几个手势。 孤爪研磨看着他的若有所思,心说,游戏难度是不是要提高了,制作人? 这一次轮换之后,双方都来到了一传薄弱而进攻强势的阵型上。 孤爪研磨和立花雪兔都在后排,前排都有三个攻手,可以打三点攻。 但是自由人不在,音驹后排的孤爪研磨、灰羽列夫接一传能力都很弱,需要前排的主副攻手后撤接一传。 白鸟泽的自由人同样不在,后排从左到右分别是立花雪兔、五色工和川西太一。 “追发雪兔。”他对即将要发球的灰羽列夫说,“尽力破坏一传,不然我们这一轮很难熬。” “可是我能把球发到对方场地里就已经很不错了。”灰羽列夫无辜地眨眨绿眼睛。 夜久卫辅在场外作势要揍他。 “夜久前辈小小的一只,张牙舞爪的好可爱。”灰羽列夫又说。 “……”夜久卫辅平静地问,“你发完这一球就不准备活了是吗?” 在前辈的死亡震慑下,灰羽列夫发出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好的发球。 这一球穿过了天童觉、大平狮音,直追立花雪兔。自由人不在,他身边的五色工也来不及替接,立花雪兔被迫垫起了这一球。练习的时候他是能接岩泉一的发球的,现在接一只俄罗斯蓝猫的球完全不在话下。 不需要任何暗号,天童觉立刻承担了二传,将球垫给了2号位的牛岛若利。 音驹前排,黑尾铁朗、海信行、山本猛虎拦网,后排福永招平保护。 这一球却仍然携着雷霆之势,打手出界。 【9:6】。 白鸟泽方,轮到牛岛若利发球了。 立花雪兔刚开始有点生闷气,为什么对面全都把我当破绽打!我现在也是很强的!但是看见幼驯染站在发球位上他就来不及生气了,心说啊哈哈颤抖吧!凡人们!现在是牛岛若利时间!牛岛若利在发球位上就是来当皇帝的! 此宫城县产重炮,随着比赛时间的推移,体能和力量均会呈现为非人的增长。 立花雪兔曾听闻一个在白鸟泽排球部口口相传已久的事迹:某年的某一次县大赛,决赛打到第三局,我方和对方都累得半死,唯有此重炮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像来感觉了。” ——牛岛若利,追发孤爪研磨! 音驹同样是没有自由人的轮次,孤爪研磨完全接不住这一球。 布丁猫嫌恶脸:“……啧。” 牛岛若利第二次连续发球,仍然追发孤爪研磨。 布丁猫嫌恶脸:“……啧!” 牛岛若利第三次连续发球,依然追发—— “差不多得了啊!”黑尾铁朗已经有所准备了,后撤替接下这一球。 虽然接得不够完美,但两只猫猫很快地交叉跑动起来,在三花猫接住球的一瞬间,黑猫已经到了网前,将这一个幅度极小的托球迅速击落到了白鸟泽的场地中! 【11:7】。 终结了牛岛若利的发球权。 与此同时,解说和镜头切回到了他们的3号场地。 “……音驹的1号副攻手黑尾铁朗和5号二传手孤爪研磨是全国大赛里知名的幼驯染了,他们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一起打排球,像稻荷崎的宫双子、井闼山的表兄弟一样,都是非常有默契的组合……” “没错,我们可以看到刚刚这一球……” 镜头对准二人。 黑猫超绝不经意地散发成熟魅力;三花猫则是一脸阴暗地在心里碎碎念:不要拍我不要拍我不要拍我…… 灰羽列夫:可恶!什么时候夸夸才能轮到我!我刚刚有一个超nice的发球啊,怎么镜头没拍到呢! 另一边,比格兔也气得疯狂跺脚。 你们这些解说!给我回去好好收集选手资料啊!立花雪兔心说,你们知道什么了!我们、我们也是……从小学开始……噢一直在一起打排球啊,那没事了,打扰了…… 这时候立花雪兔已经轮到了网前中央的3号位,牛岛若利就在他的正后方。 牛岛若利低头看了一会儿气鼓鼓的比格兔,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 ……怪不得及川这么喜欢捏。他想。 解说:“……当然,白鸟泽的牛岛若利连续发球得分,仍然展现出了他的统治力,不愧是球场上的绝对王者……” 镜头从猫猫幼驯染组切过来了,同步直播的电子大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刚刚被解说称为「绝对王者」的牛岛若利,正在低头捏自家二传手糯米糍一样的脸颊肉。 解说:“……” 解说陷入诡异的沉默里。 另一位解说赶紧找话:“是的,作为大主攻的牛岛若利,在队伍中完全负责进攻,不参与接一传,是白鸟泽最强的得分点……” 现场观众都在笑,谁也不知道立花雪兔在气什么,只觉得被捏扁的雪白糯米糍实在太可爱了。白鸟泽应援团里的粉丝、以及一些路人观众,忍不住拿手机拍下了大屏幕。 旁边的天童觉:“咳咳。” 牛岛若利终于松手,与立花雪兔同时看向他。 二人脸上都是同款的“怎么了?”的表情。 天童觉说:“……没什么。” 音驹方,海信行发球。 立花雪兔给身后的牛岛若利比了个手势,果然下一刻海信行就追发了他,他立刻往旁边撤,让牛岛若利替接下这一球。 刚刚说牛岛若利不参与接一传的解说:“……” 另一位解说:“……我们还是去看看1号场地吧,虽然未被排入全国三大主攻手,但枭谷的木兔光太郎也是一位实力非常强劲的王牌……” 现场观众们心里在呐喊:别啊!让我们再看看雪兔糯米糍啊!!! 镜头切到木兔光太郎,猫头鹰恰好变成了消极模式。 刚刚说木兔光太郎实力强劲的解说:“……” 两位屡屡滑铁卢的解说:今天的这群男高中生是不是特别克我们? 镜头之外,牛岛若利接下一传之后,迅速在三米线后起跳,而立花雪兔也在同一个瞬间将球传给他—— 如法炮制,幼驯染快攻,回敬! 黑尾铁朗怎么可能被他们用自己的招式打败,立刻在网前组织起了三人拦网——他自己、灰羽列夫、福永招平,这是音驹最高的墙壁—— 立花雪兔在最后关头改用单手,将球迅速推入了音驹的场地。 二次球! 牛岛若利挥空,落地。 立花雪兔:“哼哼。” 牛岛若利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正在得意的幼驯染,没有说话。 音驹所有人:“……” “好了,现在立花要得意好一会儿了。川西从刚刚打探头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得意了。”白布贤二郎默默地说,“后辈组里,最稳重的竟然是五色……希望他能再多稳重一会儿吧。场上的三只狗如果全都在得意状态,就有点危险了。” “没关系,情绪高涨也有利于得分。”濑见英太笑眯眯地看着他,“但是,你也在后辈组里哦,怎么忘记了呢?白布。” “……”白布贤二郎没接话,却说,“12比8了,音驹看起来还不是很着急。” “根据比赛数据,他们前期一贯蛰伏,往往是在后期让一追二,拿下比赛。”斋藤教练说,“……就好像,前期在精心布置陷阱,只待最后收网一般。” * 天童觉发球。 …… 【15:9】。 福永招平发球。 …… 【16:11】。 五色工发球。 …… 【18:12】。 灰羽列夫发球。 …… 【19:14】。 四个轮次之后,站上发球位的是牛岛若利。立花雪兔轮转到前排,与天童觉、大平狮音在网前,后排从左至右是川西太一、五色工和牛岛若利。 尽管是牛岛若利的发球轮,但主要与立花雪兔配合的三个攻手都在后排,网前只有善于拦网的天童觉和攻守皆备的大平狮音,所以这一轮次白鸟泽的进攻性其实并不强。 音驹后排则是灰羽列夫、山本猛虎和海信行,二传手孤爪研磨、主攻手福永招平和副攻手黑尾铁朗在前排,也是一个二点攻轮次,但前后排的拦网和接一传能力都很强。只要能接住牛岛若利的发球,他们就能相对轻松地应对这一轮次的白鸟泽的进攻。 牛岛若利发球,先下一分。 白鸟泽的得分率先来到了20。 音驹申请暂停。 看台上,观众们窃窃私语: “这还是本场的第一个暂停呢……” “再不暂停,可能白鸟泽在牛岛发球的轮次就要拿下一局了吧。” “啊啊,不要啊,我很喜欢音驹的1号啊!” “白鸟泽的1号就不喜欢了吗?” “成年人全都要。” “不用害怕,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只需要保持刚刚的状态就行了。”鹫匠教练对立花雪兔说,“还有5分,你大可以用上你所有的手段,只要迅速拿下这5分。” 立花雪兔点点头。 另一边,音驹。 猫又教练却只是像猫咪老师一样盘踞在选手席上,没有说话。 音驹的所有人如猫猫们围成一圈,正中央是拿着一块战术板的孤爪研磨。 “暂停时间只有两分钟,我迅速地说一下。”他仰头说,“BOSS的机制原理,我基本上已经全都搞懂了。” “……还差最后的数据,所以,在第一局最后的这几分里,我们要拼尽全力,逼出雪兔所有的手段。” 第55章 破茧的瞬间“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 暂停结束。 双方回到场上,牛岛若利继续发球。 福永招平,先天搞笑艺人圣体。他身上有一种容易让人忽视的气质,融入任何环境里都不会突兀,在球场上,无论是接球还是扣球,都是“啪嗒”一下,没什么存在感,就是莫名地很丝滑。 他就这样丝滑地接起了牛岛若利的发球,但是大家又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非常之神奇。 孤爪研磨小幅度跑动到球场中央,前排的黑尾铁朗已经就位,布丁猫咪的金色竖瞳似乎给了幼驯染一个眼神。 天童觉:“!” guess雷达启动,他毫不犹豫地与黑尾铁朗同时起跳。 然而对面的三花猫幻惑无常,与黑尾铁朗交换眼神,却将球背传给了2号位的山本猛虎! 一个迅猛的斜线球,擦着立花雪兔的身侧,砸在靠近边线的位置上。 立花雪兔:“……” 【20:15】。 “Dontmind!”场边的濑见英太赶紧喊。 立花雪兔懊恼地心说我怎么还是接不好!明明练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接—— “哎呀,我猜错啦。”天童觉轻飘飘地说,“被对面的三花猫摆了一道呢。” “亏我那么相信你,想也不想就跟着你起跳了。”大平狮音吐槽。 “猜测拦网本来就是概率嘛!” “我的我的。”五色工抱着自己的妹妹头,“隼人哥走之前,把后排都交给我了,我竟然没能守好!” “‘走’是人死掉了的说法哦,阿工。” 立花雪兔:“……啊。” ……也许,嗯,大概,也不全是我的错吧…… 接着轮换站位,他来到了网前中央的2号位,牛岛若利从发球位走到了后排中央的6号位。 有人在他的肩膀上稳稳拍了一下,不轻不重;手掌温暖而宽厚,似乎也传递着某人强而有力的脉搏。立花雪兔从晃神中回头的时候,他却已经退回到站位上了。 海信行,追发立花雪兔。 五色工一个挪步,替接下了这一球。 “开什么玩笑!”妹妹头主攻手说,“就算自由人不在,也不能就这样任你们欺负我们的二传吧!” 立花雪兔与他颇有默契地交换位置,一人传球、一人扣球。 川西太一也向边线跑去。 就是现在—— 金色的竖瞳似乎一瞬间收缩,犹如捕猎前的准备。 网前2号位,立花雪兔感受着四面八方交汇而来的信息。队友的跑动,对手有人被川西太一吸引走了,有人则留在网前盯防牛岛若利。 我该传给谁? 哪里是破绽? 五色工狠狠地扣下这一球。 黑尾铁朗原本被川西太一吸引走了,这时候斜着起跳,封死了五色工的左斜线。 那么,就往这边打—— ——砰! 排球如流星一般砸下,落点处却奇异地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灰羽列夫语无伦次:“噢噢噢站在这里竟然能真的接到耶!” 立花雪兔:“?!” 孤爪研磨先是很轻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怒了:“都告诉你了怎么还接不好!又要我跑一趟!” “啊啊抱歉抱歉!” 孤爪研磨一脸嫌恶地跑动接球,这一次在途中给了福永招平一个眼神。 福永招平收到眼神:“OwO!” 天童觉心说这一次又是故意的吗?会背传给同样在网前的黑色鸡冠头吗?还是说这一次是真的呢? 他稍一犹豫,啪嗒—— 天童觉:“……” 天童觉回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排球。 孤爪研磨假传真扣,打了一个二次进攻。 【20:16】。 “二传的心真脏。”天童觉说。 “喂喂!这话对你们自己家的二传说去吧。”黑尾铁朗马上护崽。 “不可能!我们的二传是圣洁美丽的公主!” “我们的二传是一只小猫咪!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立花雪兔没有听见他们的垃圾话,他回味着刚刚那一瞬间隐约的异样。 ……应该是错觉吧。 然而,下一球,令他感到更加奇怪了。 一个更长的拉锯战,他组织了三次快攻,都被拦下或接住了,就好像—— 就好像,他所有的进攻手段都被对方看穿了。 虽然对方也没有足以终结这一球的进攻能力,但是这种打不死球的感觉,就像水中缠绕着脖颈的海藻,令立花雪兔感到烦躁和窒息。 球再一次落入音驹场地,孤爪研磨组织进攻。 这一次,我一定要—— 立花雪兔在身后打了个暗号。 啪嗒。 面对白鸟泽的拦网,黑尾铁朗打了个一人时间差,先佯装起跳扣球吸引拦网手,再一次真正起跳,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打了一个吊球。 白鸟泽所有人:“……” 【20:17】。 “喂喂,不是吧?”场上有观众说,“暂停之后,音驹一口气连追了3分哦!” “要表演他们最擅长的‘后半场直追拿下比赛’了吗……” “小糯米糍!快支棱起来呀!” “毕竟是一年级生,经验不足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局白鸟泽一直领先,要是在最后关头输掉了真的很可惜呢,要不然还是换更有把握的高年级二传手来吧。” “不懂别乱说行吗。” ——没错,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深了。 为什么? 为什么能判断出我会传给谁,研磨? 你得出了什么样的攻略? 立花雪兔深深地吸气,心说,既然玩家已经掌握了攻略…… 那么我就只能更新游戏内容了。 他隐蔽地打了几个手势。 白鸟泽所有人:……这么复杂啊。 音驹第三次连续发球,接下一传后,白鸟泽所有人同时开始跑动。 音驹所有人:“……” 五色工向左侧跑,川西太一向立花雪兔身后,都准备打近体快攻,大平狮音也从1号位向前—— 孤爪研磨心说:大BOSS在哪里? 音驹这边似乎盯准了五色工和川西太一这两个快攻,然而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落下—— 与五色工同时落下的黑尾铁朗:“……啧!” 在五色工身后,另一道身影才跳跃至最高点,甚至凌空停滞了一瞬间。 犹如天空中盘旋的白鹰,向地面上的野猫覆下名为压制的阴影。 梯次进攻! 两个攻手在同一个纵向的前后,梯次起跳。 立花雪兔看着排球旋转着飞向牛岛若利和五色工,骄傲地笑了笑。 梯次进攻还不够炫酷,好好看着吧,这是我们白鸟泽的: 「双王牌进攻」! 【21:17】。 三花猫难得一脸凝重:“……” 解锁了BOSS的新技能。 下一球,白鸟泽发球过网后,天童觉猜中了灰羽列夫的扣球,拦网得分。 天童觉用缠满绷带的指尖比了两个耶。 “……太棒了!觉前辈!”立花雪兔真心实意地夸奖他,同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剩3分了。 ……啊啊,还有3分。 压力好大,越临近胜利的时刻压力就越大,好像一直在悬崖的边缘似的。立花雪兔握了握拳,掌心冷得像冰一样。 又是一轮交替得分,【24:20】。 再次拿到发球权的音驹,发球位上站着灰羽列夫,他开始祈祷。 “不要输在我的发球上不要输在我的发球上……” 音驹所有人:“……” 这一球安全过网,由大平狮音完美地传给了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从场中偏左侧向右侧传了一个长距离的平快球,而2号位上的牛岛若利以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从边线外开始助跑。 音驹方三个拦网手就位,后排保护就位! 孤爪研磨:“……!”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五色工忽然从后排蹿到网前,在中间就截扣下了这一球! 【25:20】! 白鸟泽率先终结第一局比赛! 三花猫仍然一脸凝重:“……” “啊啊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口<!”灰羽列夫差点都给他跪下了,“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啊孤爪前辈!” “没有,没有怪你。”孤爪研磨皱着脸说,“我只是在把更新的红点给点掉。” 音驹所有人:“???” 黑尾铁朗:“又在说研磨语了,研磨。” “耶——!”五色工扑过去抱住立花雪兔,“你太厉害了!” “不行……我喘不过气了……”立花雪兔虚弱地说。 “啊啊没事吧?!”五色工赶紧松手,又问,“我没有抱得很紧吧?” “呜……是我自己太紧张了……” 少年像是刚从应激中恢复的小动物,呼吸还有些急促,脸上的恐惧还没有完全变成喜悦,摆了摆手表示不参与他们的庆祝,就摇摇晃晃地走到场边补充电解质。少年仰头咕咚咕咚喝水,汗水划过他漂亮的脖颈。 在远离欢呼之外,有人走到他身边,似乎也要弯腰拿水。 然而,那只熟悉的温热手掌,只是轻轻地拢住了他的手。 好凉。牛岛若利的第一反应想。 在场上那样剧烈的运动,他的手竟然还是这样凉。 他在恐惧什么呢? “别怕。”牛岛若利忽然说。 “……”立花雪兔放下电解质水,这时候他似乎缓过来了,琥珀般的眼眸中带上了一抹明亮的颜色,表情也微微松动而变得喜悦。他笑着反问幼驯染,“怕什么?” 牛岛若利把少年的另一只手也抓过来,将自己的温度和脉搏传递过去。 温热、沉稳、有力、令人安心。 “没什么。”他望着立花雪兔,认真地说,“*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 * “……就是这样。”孤爪研磨总结陈词,“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后排防守的压力也会很大。” 他看向夜久卫辅。 “没有任何问题。”夜久卫辅说,“没关系,丢一局,我们就得两局回来!” 孤爪研磨点点头。 全国大赛第二回战,白鸟泽学园高校VS音驹高校。 第二局,第三十分钟。 双方比分,【18:18】。 “总感觉白鸟泽和音驹的这一局打得特别胶着,”看台的观众说,“每一个来回球都要打好久啊……” “三十分钟还没结束吗?1号场地的枭谷都已经打完了,有一个人喊heyheyhey的声音都传到最顶层的看台来了。” “是呀,感觉白鸟泽的小糯米糍有些累了,他的进攻手段都不太奏效了。” “对面的音驹就像一张软绵绵的大网,怎么打都会弹回来呢。” 场上,川西太一正在拦截黑尾铁朗的扣球。 然而黑尾铁朗在扣球触到对方掌心之后又迅速起跳,将这一球推了过去。 川西太一:“……” “得分可不只有扣球一个方式哦。”黑尾铁朗阴险地笑,“拦网也不仅仅是把球拦回去。” 【18:19】。 ——音驹第一次反超白鸟泽! 立花雪兔喘息着,一颗晶莹的汗珠顺着脸侧划到脖颈,他抬手擦去,心烦意乱。 研磨发现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攻略了? 难道我不是在根据场上的情况、随机应变地传球吗……? 音驹方,黑尾铁朗发球。 第二轮开始时的发球权轮换给了音驹,双方的站位也因此有了细微的调整。现在,孤爪研磨和立花雪兔同时轮转到了2号位,网前正中央。 隔着球网,琥珀色的眼眸有些茫然、焦躁,金色的竖瞳却异常冷静。 接下一传后,立花雪兔将球传给五色工,二人配合打近体快攻。斜线球擦着拦网手的防线打入音驹的空档,海信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落点,垫起了这一球。 又是这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立花雪兔迅速打了几个暗号,待大平狮音再一次将球传到他手中,所有的攻手同时开始行动。 2号位,网前中央,所有信息交汇的司令塔。 所有人都在跑动,可是音驹没有任何缝隙。三人在网前,两人在后排,孤爪研磨那荧荧的金色眼睛如影随形,时刻都如同紧盯猎物一般紧盯着他。 立花雪兔以双手正面托球的姿势,在最后一刻,改为单手吊球。 二次球…… 立花雪兔:“?!” “雪兔。”隔着网,孤爪研磨几乎与他同时落地。 听见三花猫的下一句话,立花雪兔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恭候多时了,你的二次球。” 啪嗒。 球轻轻地落在白鸟泽的场地,没有再弹起来。 全场哗然。 【18:20】。 音驹持续领先,并且先到了20分! 白鸟泽申请暂停。 “白鸟泽会不会是要换人了呀?”有观众开始窃窃私语。 “二次球被看穿了,果然,一年级的二传手还是太勉强了……” “真是不懂为什么不让白布上场……” * 由于比分领先,音驹这边的场地,气氛稍显得轻松一些。 “哎呀,虽然一直都知道研磨很可怕——”黑尾铁朗说,“我们拦网手诱导拦网也就罢了,你竟然能操控传球,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吧!” 孤爪研磨用毛巾擦着布丁头上的汗,默默喝水,没有说话。 “……雪兔的心理接近崩溃,电量也差不多要用完了。”最后,他才说,“之后要尽力破坏一传,尽可能让他多一些跑动。任何的消耗,在最后都会是胜负的关键。” 黑尾铁朗:“好可怕好可怕。” * “立花雪兔。”鹫匠教练喊他。 少年垂着头,把脑袋藏在毛巾里,不想听他的话。 ……反正又是把我骂一顿然后让白布前辈救场,骂吧骂吧,换吧换吧,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抬起头来。”老者的声音比以往更为严肃。 立花雪兔的眼泪已经提前酝酿好了,只待鹫匠教练宣布换人,他就会用把自己哭懵的方式逃避挨骂。 少年抬眸,安静地望着老者。 “……不管什么方式,不论什么结局,你都要给我站在场上,打完这一局。”鹫匠教练说,“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没有人会怪你。你是我选的人,所有结果都由我这个严肃、古怪、又残忍的老头子承担。”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少年又把头藏回了毛巾里,用毛巾擦了擦脸。 “……是。”他的声音颤抖。 “锻治老头还是把小雪兔吓哭喽。”天童觉轻快地说。 * 暂停结束,双方重新回到场上。 “并非不让你上场,贤二郎。”鹫匠教练平静地说,“……但是他必须学会面对这一切。” “……我知道。”身后,另一位少年轻轻地说。 场上,灯光闪烁,蝴蝶挣扎。 又是一球,旋转着飞向场中央的立花雪兔。 「别怕。」 某一个初夏的傍晚,与这一道声音同时闪现。 时光倒转,榴冈公园的网球场边,立花雪兔被蚊子叮得生闷气,牛岛若利半蹲在他身前,帮他在裸露的脚踝上喷驱蚊花露水。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刚刚那一球非要传给你。”立花雪兔气鼓鼓地说。 “并不是只有「绕过」这一种方式。”牛岛若利半蹲着,与他平齐地望着他,“你应该相信攻手,就像攻手相信着你。” “在场上,不是只有二传手要为每一球负责。”他说,“而是所有人。” 按照研磨的预测,这一球他还是会传给五色工,不过在后排,海已经在落点处等着了。黑尾铁朗心说,我们只要—— 不对?! 这一球无视了音驹前排的诱导布置,直接飞向了靠近左侧标志杆的位置。 牛岛若利向着左侧助跑,斜着起跳,在空中将前方的拦网手甩掉,近乎极限地将这一球扣在边线上! 茧中的蝴蝶像若虫一般,非常柔软、脆弱。 但是在破茧的一瞬间,它的翅膀就会变得坚硬而美丽。 这一对小小的翅膀,终将掀起一阵飓风,撕破捕猎者的巨网,托举白鹰乘风而上。 第56章 白鸟泽的天降幼驯染他们在谈吗? 早些时候,第一局结束。 “……雪兔的习惯是应变传球,传到拦网最薄弱的空档,从而达到有效绕过拦网的目的。”孤爪研磨说,“和拦网中‘拦直放斜/拦斜放直’的原理一样,只需要在前排和后排稍做布置,他们的多点攻也并不是完全变化莫测的。” “其次,白鸟泽整体进攻性强,喜欢扣球得分,雪兔一直也追求着「传出能让攻手得分的球」。恰恰相反,我们的防守能力强,如果让雪兔陷入「打不死球」的拉锯中,就能极大地消耗他的耐心和耐力,找到机会。” 与空中翱翔的白鹰作战。 第一步,就是要切断风的连接。 * “二传手并不需要为每一球负全责。” “当你发现自己不足以面对敌人的时候,要相信大家的力量。” 打完县决赛的傍晚,那是二人第一次吵架。 表面上是因为托球理念的分歧,但其实双方都隐瞒了种种无法言说的情感,生气、吃醋、占有、无措等等,从而愈演愈烈。可是在听见牛岛若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花雪兔还是愣了一下,忘记了刚刚他们是如何吵得不可开交的。 “你竟然……”他顿了顿,“你竟然也会说‘相信大家的力量’这样的话吗?” “当然。排球并不是一个人的运动。”牛岛若利平静地说,“只是我一直以来都很幸运,得到了大家全力的托举。” “……我曾经希望及川能来白鸟泽,因为他可以让所有队友发挥出100%的实力。不过……”夕阳下,牛岛若利看向少年琥珀般的眼眸,“更幸运的是,你来了。” * 相信大家的力量。 相信他们也有办法,而不是只能靠我一个人。 那一球呼啸着传到网前左侧,近乎极限地携着飓风穿过了黑尾铁朗等人为诱导传球而布置的防线,狠狠砸在边线上。 【19:20】。 牛岛若利转过头来,望着立花雪兔,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像我们相信你一样,也请你相信我们。 当对方反过来利用「绕过拦网」的思路,进行传球诱导的时候,就不必再绕过拦网了。立花雪兔心说。 这时候,只需要冷静分配球路,怀着相信他们的心情,把球传到他们手上。 音驹前排三人,封死了五色工直线和斜线的球路;而后排的自由人真在正盯防的,是他们未在前排设防的牛岛若利。 球传给了面对着似乎难以突破拦网的五色工手里。 他提前一步佯装起跳,在骗过对方起跳之后才真正起跳,以一人时间差,将球扣在了对方薄弱的后排上。 前排,两人拦在川西太一的对面。 他用指尖轻轻一推,吊球入空档。 大平狮音从后排进攻,传球慢而高,给了音驹充足的拦网准备时间。 他在空中改为打反弹球,重新组织进攻。 天童觉先往灰羽列夫的方向跑动拦网,在跑出去的一瞬间,折返回真正的扣球对象——山本猛虎,缠着绷带的指尖如一张倒悬的蜘蛛网。 “哼哼,不仅你们会诱导传球,我也会诱导拦网哦。”天童觉说。 除此之外,还有—— ——轰! 一个比之前任何一球力度都要更大的重炮扣球,直接砸穿三人拦网的手掌、也砸得后排的自由人一个翻滚,直直飞到场地外。 “……可恶。”夜久卫辅咬牙说,“比之前更难接了。” “……啧。”孤爪研磨说,“比之前更麻烦了。” 解说和镜头切了过来。 “……如果说曾经的白鸟泽让我们看到了一颗明星的闪耀,那么现在,在新二传手立花雪兔的组织下,我们看见的是一群白鹰的翱翔。” 解说心说:天啊,我竟然即兴讲出了一个这么好的排比句!这群男高中生也不是很克我嘛! “是的,现在双方比分【24:23】,白鸟泽率先来到赛点。现在也正好轮到了牛岛若利的发球,而音驹能接下重炮的夜久卫辅却并不在场。音驹的压力非常大。牛岛选手又是否能以他的发球终结比赛呢?” 音驹众人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别担心。”黑尾铁朗还是一贯的轻佻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我死都会接住这一球的。”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小黑。”孤爪研磨站在难以被追发球的站位上,犹如暗巷中的野猫,“保持冷静。” 这句话仿佛一个不经意的提点。 黑尾铁朗还没有完全领悟到,只见那一球呼啸着迎面而来,高度超过他的肩膀。 “Out!”他大喊。 短促的哨音。 裁判手肘向上弯曲,手掌向后摆动。 ——界外球。 【24:24】。 音驹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孤爪研磨垂下眼眸。 黑尾铁朗不禁想,牛岛若利方才持续重扣突破拦网,所以在发球的时候可能会调节不了力度——这样的事情,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研磨? 牛岛若利面无表情,向前轮转。经过立花雪兔的时候,他说:“抱——” “闭嘴。”立花雪兔说,“不需要道歉,扣两个球回来就行。” 黑尾铁朗发球,漫长的一场拉锯之后,音驹拦网得分。 【24:25】。 音驹来到赛点。 这一球结束了就没有了。立花雪兔心说。 ……可是,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他打了一个手势,在接起黑尾铁朗第二次的发球之后,从左到右传了一个远距离的平拉开球! 这一招你已经用过了! 并非传给网前右侧的牛岛若利,五色工会在中间夹塞进攻! 音驹的拦网手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牛岛若利和五色工前后落地,负责防守他们的人也拦了个空。 球直直飞向了最右侧,天童觉。 ——砰! 【25:25】。 “这种时候你还真敢打啊!小雪兔!”天童觉像一只大火烈鸟,张开了双臂。 一粒晶莹的汗珠划过少年的脸侧。 “……还可以吧。”立花雪兔微微喘息,还是笑着说,“因为我相信你们。” 【27:27】。 …… 【29:29】。 在最后关头,白鸟泽展现出了极强的进攻性,音驹也展现出了极强的韧性。 “追发,追发!”孤爪研磨喘息着说。 又是一球追发立花雪兔的发球,他后撤跑动,让川西太一替接下这一球,而后传给五色工;斜线球被后排的夜久卫辅接住,稳稳传给孤爪研磨,灰羽列夫超手扣球,后排的山形隼人接岔了,立花雪兔不得不跑动调整传球,并给了牛岛若利一个高球。 【30:29】。 夜久卫辅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腕。 ……一次比一次重,这还是人吗? 双方二传手的体力、脑力消耗太大,都已经开始疲惫了。 不过白鸟泽方的接一传能力稍逊于音驹,而音驹在三花猫的授意下又有意针对立花雪兔,加上多点进攻的球路分配思考量大,所以总体上看,立花雪兔的消耗比孤爪研磨更大。 你差不多也该——孤爪研磨心说。 也该露出一点,小小的破绽了吧。 下一球传给立花雪兔的时候,托出去的一瞬间,他就发现手感不对了。 这本该是一个平快球,可是手上力量没到位,传慢了—— 同一横向上,牛岛若利的佯攻和真正要扣球的五色工都已经先后起跳,这一球将会擦过他们二人的最高打点! 一瞬间如坠入冰河。 即使是佯攻,牛岛若利也从始至终认真地起跳,没有任何怠慢。 他的右手向上引臂,左手极大幅度地向后拉开,身体凌空,犹如一张拉满的弓。 球还没到,他要落下了。 立花雪兔呼吸一滞,被恐惧紧紧攥住咽喉,几乎透不过气来。 然而,然而—— 犹如神迹一般,牛岛若利的滞空延长了,也许只有零点几秒,又好像一个世纪。 他等待着那一球精准地抵达他的打点,而对面的拦网手们已经落下。 ——砰!!! 这一球直接砸在音驹的场地上,又呼啸着砸向他们身后的选手席和观众席。在所有人纷纷的避让中,白鸟泽就这样以一个极具破坏力和震慑力的重炮,终结了整场比赛。 【31:29】。 白鸟泽2:0胜音驹。 所有人停滞了一秒,接着便是全场沸腾的欢呼,如海啸般淹没了场中央的少年。 队友们张开胳膊,大笑着扑向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 立花雪兔却忽然推开不知道是谁的手臂,走到了旁边。 “呼……哈……呼……哈……” 如同将要溺死之人,他急促地大口大口呼吸,茫然而近乎恐惧地望着场周围欢呼着的人们。 音驹众人,脸上都带着不甘心的表情,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了。”黑尾铁朗说,“技不如人。” “我们也尽了我们最大的努力,贡献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看台上,观众们纷纷站起来,向他们鼓掌。 “精彩的比赛!” “非常精彩——” “辛苦啦!”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夏季全国大赛,音驹高校,止步第二轮。 * 白鸟泽全员坐在场边的选手席上休息、收拾东西。 “表现都很不错,有什么问题我们晚上回宾馆再说,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休息、去看别人的比赛都可以。”斋藤教练说,“我和鹫匠教练会先去看一下4号场地犬伏东和松川工业的比赛,这两者之间会产生我们第三轮的对手。” “我们也去吧?” “好啊!” “走吧走吧。”五色工回头,“雪兔,你不去吗?” 立花雪兔虚脱地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我回更衣室歇会儿,你们先去吧。” “嗯嗯,我们就在4号场地等你啊,你别迷路了。” “若利君。”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黄绿大香蕉色运动服、戴着口罩的人。额头上,有两粒冒号似的细痣。 所有人:“?” 牛岛若利:“佐久早。” “我看了你们的比赛,很精彩。”佐久早圣臣说,“一会儿G组和H组的比赛就要开始了,有鸥台和稻荷崎,一起去看吗?”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却说:“稍等。” 要去看4号场地比赛的人们还拖拖拉拉地没走,五色工探着个脑袋在问这是谁这是谁怎么叫牛岛前辈「若利君」,白布贤二郎被他问烦了,拎着他看去分组信息的展板,指了指最顶上的A组1号队伍,也就是冠军种子队伍—— 「井闼山学院高校」。 五色工懵懵地:“哦哦。” 但是牛岛若利想等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椅子上空空荡荡,留下了一包没有拧开的橙子味能量果冻。 他回头又对佐久早圣臣说了一遍:“稍等。” 然后拿起能量果冻,往白鸟泽的更衣室走去。 佐久早圣臣:“……”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确定到底要等多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上牛岛若利了。 * 立花雪兔想回去换衣服,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靠着被空调吹得冰凉的铁制储物柜,一点一点、慢慢地滑到了地上,抱着膝盖,脑袋埋在手臂里,不住地发抖。 ……想到刚刚的失误,他就觉得很恐惧。 这种所有的努力都有可能因为自己小小的错误而付之东流的感觉,很恐怖,他害怕得不得了。 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可是二传手必须要为自己传出的每一球负责。 ……否则的话,他有什么资格,顶替白布前辈和Semi哥,站在场上。 ……啊,不行,必须要换衣服了,不然会被空调吹得着凉的。管理好自己的身体,也是非常重要的……呜…… 有一个人,非常温暖地抱住了他。 立花雪兔怔怔地抬头,牛岛若利皱着眉头,用手背试探他额头的温度。 “冷吗?”他问,顿了顿又说,“没有发烧。” 立花雪兔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像小动物一样,一骨碌钻到他怀里了。 牛岛若利愣了愣,轻轻地拍了拍他颤抖的背,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立花雪兔紧紧攥着牛岛若利的衣领,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汲取他的温度、他的气味。 “呜……我还是很害怕……” 佐久早圣臣跟着牛岛若利穿过体育馆内部的通道,但是未经允许,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即使白鸟泽更衣室的门敞开着,他也只是站在门口等着。 铁制的储物柜阻挡了一半的视线,佐久早圣臣只能看见牛岛若利半跪在储物柜前,被一双雪白的手臂环着脖颈。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佐久早圣臣拿出手机,井闼山排球部的群里,大家在聊天,有人@了他。 豆豆柴: 【晕倒了。】 【你们知道推特上IH登上趋势的是什么吗?】 【[图片][图片][图片]】 饭纲: 【?】 【@Kiyoomi,你不是和他蛮熟的吗?】 佐久早圣臣点开了图片。 【@Sakura:牛岛选手,好捏吗?可以让我捏捏吗?#IH排球#白鸟泽排球部】 配图是大屏幕上牛岛若利捏某人的脸的一瞬间。 转发和评论区全是: 【手感很好吧】 【好像糯米团子啊!】 【牛岛选手:不可以,你自己没有二传手吗?】 【@排球Magazine,快采访一下牛岛选手,是最后终结比赛的扣球手感好,还是二传手的手感好?】 【笨蛋,手感好的人才能传手感好的球啊。】 【此天降已经战胜了我心里音驹幼驯染的地位。】 【天杀的,这不是我消失了好久的博主@Yukito吗,两百年都没更新了,原来是打排球去了?!】 【[图片]哎呀,我们白鸟泽的牛兔也是幼驯染哦,有图有真相。】 点开评论区的这一张图片,是两个等比例缩小的人,抱着排球并排站着。 转发和评论再次因为这张图片沸腾了,tag也变成了#白鸟泽的天降幼驯染,高高地挂在体育区。 佐久早圣臣:“……” 佐久早圣臣缓缓抬头,看见铁制储物柜后,牛岛若利在那人耳畔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一张还挂着泪痕的脸从他的怀里抬起来。 稍微有些脸盲的佐久早圣臣再次低头看向手机。 ……嗯,确实是同一个人。 他又抬头,看见牛岛若利轻轻捧那张小脸,非常小心地给他擦了擦眼泪。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怀里的少年笑了起来。 佐久早圣臣:“………………” 他们在谈吗? 要不我还是自己先去看稻荷崎的比赛吧。 第57章 关于麻烦的辩论虚势小兔叉腰大笑。 狭窄的储物柜之间,小小的二人世界。 牛岛若利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害怕什么?”他问,“不是说了什么都不用怕吗。” “最后一球。”立花雪兔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细如蚊蚋,“如果……” “最后一球传得很到位。”牛岛若利越发困惑了,“你不是特地放缓节奏的吗?” 立花雪兔抬头:“咦?” 牛岛若利认真地陈述:“因为你说了,要我扣两个球回去。” ……啊,好像是说了这样的话来着。 立花雪兔眨眨眼睛。 牛岛若利眨眨眼睛。 “啊哈哈哈对啊!就是这样!”虚势小兔叉腰大笑,“我就是故意放缓节奏的呢!真害怕你跟不上我的球路啊!” “嗯,确实有些勉强。”牛岛若利认真地说,“不过我的滞空时间好像也因此有了一些突破。如果下次还要打这种节奏,最好还是提前给个暗号吧。”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你吧!啊哈哈哈我可真是天才的二传手啊!” 牛岛若利看着他的笑脸,一瞬间竟然有些晃神。 ……睫毛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好漂亮。以前对任何人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每次看见立花雪兔,笑的、哭的、安静的、生气的,都会觉得……好漂亮。 “怎么了?”立花雪兔问。 “……没什么。”牛岛若利回过神来,用指腹擦了擦他的脸,“走吧?” 指腹擦过脸颊的一瞬间,立花雪兔才忽然有些害羞,赶紧从幼驯染的怀里坐起来,微微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面上一抹绯红。 “嗯嗯,我换了衣服就走。”他双手抵着牛岛若利,把他推出这一方狭窄的空间。大家都在的时候,男孩子之间当着面换衣服没什么;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立花雪兔真是受不了被幼驯染看着换衣服,会像煮熟的龙虾一样迅速变红的。 “果冻,还要吃吗?”牛岛若利晃了晃刚刚被他丢在选手席的能量果冻。 “要——啊,也等我换完衣服再吃。” 佐久早圣臣在门口等了三分钟,牛岛若利终于出来了,但也只是轻轻带上了更衣室的门,站在旁边又继续等着。他拧开手里的能量果冻,听见密封条撕开“喀啦”的声音之后,才轻轻旋上,重新拿在手里,等待着交给某人。 佐久早圣臣:“……” 佐久早圣臣:我真无语。 立花雪兔的emo模式一扫而空,哼着乱七八糟的歌换衣服。某种程度上牛岛若利和赤苇京治应该有共同语言,在饲养一些名字里带“兔”字的、非常娇贵的队友上,他们都有不少的经验和心得体会。不过赤苇京治对木兔光太郎是基于行为模式的精准分析,牛岛若利对立花雪兔则完全是不带一点拐弯的直球。 “露出无敌的笑容来欺骗拦网、身负绝技他人看来只觉得神秘,就连失误的模样、也尽在他的领域……”立花雪兔把《アイドル(偶像)》的歌词改了,蹦蹦跳跳地拉开更衣室的门,“完美且撒谎的你便是天才般的二传手——啊!” 门口,牛岛若利和一只与他身高接近的、戴着口罩看起来很冷漠的、不停散发黑线般的怨念的半熟大香蕉站在一起,两个一米九的大高个,那画面实在很有冲击力。 “诶?这、这是——” “佐久早。”牛岛若利说。 “佐久早圣臣,井闼山,二年级,主攻手。”佐久早圣臣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哦哦、佐久早前辈好——” 佐久早圣臣满脸写着:不需要和我握手。 所以立花雪兔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喝上了幼驯染牌能量果冻,被牛岛若利自然地搭上了肩膀,将他推着往稻荷崎的比赛场地去了。 “不是去4号场地吗?”立花雪兔问。 “不是。”佐久早圣臣心情微妙。 “去看稻荷崎。”牛岛若利解释。 “啊这样?我跟小工说下,刚答应了去找他们来着。” 立花雪兔打开手机,私聊和群聊都已经炸锅了。 所有人都在说“看推特”“快去看推特”“你上趋势了”,附上一大堆截图。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什、诶、等等?!” 牛岛若利疑惑地看向他的手机,立花雪兔哪里敢让他看见这些虎狼之词,赶紧拦了一下。 佐久早圣臣再一次、已经数不清楚多少次、大叹气。 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 好笨,好蠢,你拦着他有什么用,他难道没有智能手机不会自己看吗? “要不然你们俩先去吧!我等会儿再去!”立花雪兔一溜烟跑远了。 佐久早圣臣:“……” 真的好麻烦。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似乎对找了半天、哄了半天又等了半天最后还是跑掉了的人,没有任何微词。当然这些都是佐久早圣臣对「麻烦时间」的概念,事实上一共加在一起大概只有十分钟,等到他们折返抵达看台的时候,男子G组鸥台与濑波、H组稻荷崎与高谷第一的比赛,都才刚刚正式开始。 * 立花雪兔看见手机的时候,事态又更进一步发酵了,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不能让牛岛若利看到。 新的tag里,突然出现一条带头嗑CP的推文,立刻就爆了。 【@牛兔家的显微镜:天降+幼驯染双重buff,我宣布你们就是世界上最配的人。#牛兔0116】 P1:白鸟泽全员赛前准备,单独截出了作为主将的牛岛若利在说话、立花雪兔站在旁边稍稍抬头看着他的一张照片,二人只有背影,立花雪兔微微露出了一点侧脸,背号01和16。 P2:同样的构图,同样单独截出了二人,不过是赛场上的间隙,立花雪兔在安排下一球的战术,牛岛若利低头看着他,认真而专注。 P3:gif动图,赛场上的间隙,牛岛若利抓过立花雪兔的手,仔细检查。 P4:gif动图,两局比赛之间的间隙,全员都在选手席上休息,牛岛若利接过斋藤教练递来的电解质水,顺手拧开了再递给立花雪兔。 P5:gif动图,局内,立花雪兔被追发球,牛岛若利替接。 P6…… 转发和评论区也已经完全沉浸在嗑CP的艺术中了: 【体型差prprpr】 【王牌和二传生来就是要结婚的啊!】 【你们这么认真地看着对方的脸,对方在说什么话还能听进去不?】 【诶这有个王牌是不是趁机摸二传小手啊!】 【好浓的骑士×公主既视感,正统塞尔达传说在白鸟泽。】 立花雪兔:“………………” 我靠我还能说什么……体型差是天生就长这样…… 主将赛前讲话和二传安排战术是正常交流!大家都在认真听啊!只是他们都被截掉了!这么重要的话谁敢不认真听啊!第一个就被我暗杀! 检查手是因为刚触了一个山本猛虎的重扣……以前有过被岩泉前辈力量5之球打得韧带拉伤的前车之鉴…… 递水也是正常操作啊因为我站得远水就这样传过来了……之后我还传给狮音前辈了怎么没人说…… 这群主攻手副攻手替我接一传更是正常操作啊!所有队伍里都是这样的! 还有说我脸红的!你站在场上打两局你试试脸红不红! 立花雪兔心说,虽然你们嗑到我和若利的CP我非常感谢,可这全部都是没糖硬嗑啊?!要是被鹫匠教练看到绝对会被骂的……虽然我是真的喜欢他,但是打比赛的时候真的没空想那么多啊…… 确实也有些评论提到了: 【看比赛就看比赛,适度ky、圈地自萌吧。】 【全是正常交流和正常操作,瞎嗑不仅不尊重双方选手,也不尊重队友,更不尊重对手,尊重到了0个人,劝删吧。】 然后他们就打得更凶*了: 【我们都只在双人tag里交流了,0个人提到比赛,0个人提到白鸟泽,还不够尊重吗?还不够圈地自萌吗?在双人tag里当理中客劝删的到底是谁在ky啊?】 立花雪兔:“……” 事已至此,先把这些说好配的全部截图保存吧。 虽然我也比较希望事情不要闹得太大,给白鸟泽的大家和若利添麻烦。 但是我真心地祝福你们嗑的CP能成真。立花雪兔心说。 他放下手机,告诉自己不要被外界嘈杂的评论影响,然后赶紧跑去4号场地找斋藤教练了。 在被教练发现之前主动招供,或可以得到减刑。 告诉斋藤教练而不是鹫匠教练,挨骂的几率更是低至0.1%。 这里的小兔已经很会在严酷的白鸟泽生存了! * 看台上,紫白色1号和黄绿色10号并肩站着。虽然都是豪强学校的明星选手,没有人不认识,但是因为散发着太过于强大的气场,也没有人敢靠近。 “佐久早。”牛岛若利忽然说。 “什么?” “你从刚刚开始似乎就有话想说。” “……”佐久早圣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只是觉得那人看起来特别麻烦,和你一贯的性格和做法不太匹配,所以有些疑惑。” 认识牛岛若利的时候,他心无旁骛地走着自己的路;擦过手的手帕,会仔细地将有水渍的一面叠在里面,再放回口袋里。这样纯粹而强大,专注而认真的人,似乎不应该与立花雪兔这样充满变数的麻烦制造机有什么深刻的牵扯,甚至应该根本就八字不合。 “……「麻烦」。”牛岛若利似乎认真地咀嚼了这一个词,罕见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都听说什么了?” “我没有听说什么,我只是看见了我看见的。”佐久早圣臣说,“在比赛场上不够谨慎,情绪起伏也很大。” 不稳定、低效率,像枭谷的木兔光太郎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看了就让人觉得好累。这些话佐久早圣臣默默吞回了肚子里,没有说。 赤苇京治“迁就”木兔光太郎,尚属于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作为他心里绝对王者的牛岛若利,反去“迁就”弱势的立花雪兔,这实在让他感到困惑。并非他对立花雪兔本人有什么意见,只是纯粹的想不通。 “不,你看见的还不够多。”牛岛若利摇摇头,“他走到这里经历了很多,其中的痛苦是我们难以想象到的。但他还是坚持走到了这里,并且由于他的坚持,诞生了全新的白鸟泽。” “瑕不掩瑜?他是你们白鸟泽在当前阶段必不可少的?所以必须要迁就?”佐久早圣臣问。 牛岛若利顿了一下。 ……事实上,他没觉得哪里有“瑕”。没有这样考虑过问题,所以一时间不能很好地回答。 “……他只是比正常人稍微爱哭一点,但也没有到很严重的程度。”牛岛若利想了想,完全不知道这话落在好友耳朵里就成了完全的偏袒,“虽然会哭,但也会比任何人都更勇敢地向前走。……也不是我在迁就他,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他在迁就我们。” “……”佐久早圣臣思考了一下,“还是不太理解,我只能理解我看到的。希望在赛场上遇到你们,让我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希望。” A组的井闼山和F组的白鸟泽,想要在赛场上遇到,只有在—— 总决赛。 * 立花雪兔来到4号场地的看台上,犬伏东高校VS松川工业高校,比赛打到第三局,目前是犬伏东20:16领先。双方之间,将会诞生他们第三轮的对手。 他找到教练和队友们。 “……怎么了?大家表情都这么凝重?”立花雪兔愣愣地问。 “犬伏东,在全国的舞台上,是一支有些陌生的队伍,我们没有太多资料。”斋藤教练推了推眼镜,“你自己看吧。” 立花雪兔看向赛场,苍灰色队服的一方,正好传了一个远距离平拉开,吸引对方的拦网手,而另一位攻手在球路中间就截扣了这一球,打了对方一个空档。 立花雪兔:“?!” 除了二传和自由人之外,全员皆是进攻点。 ——这是与他们白鸟泽如出一辙的,多点攻体系。 立花雪兔稍微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他们的组织性极高、速度极快,犹如草原上协作捕猎的狼群。 而且,韧性也极强,全员接球和防守能力与音驹相当。 ……这是什么白鸟泽+音驹的结合体啊?! 随着最后一球砸在松川工业的场地上,犬伏东2:1晋级。 F组第三回战的名单也随之决定—— 白鸟泽学园高校VS犬伏东高校。 第58章 犬群的抢分战正主亲自发糖了,我看谁…… 当晚,白鸟泽入住的宾馆,教练们的房间。 “明天就是「魔之第三天」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先和犬伏东打第三轮,再和——大概率是枭谷,打四分之一决赛,并决定E组和F组进入半决赛的名额。”斋藤教练说,“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要面对的犬伏东并不是可以轻敌的对手。” 来自山口县的犬伏东高校,一支非常年轻的队伍。 大部分的正选队员由二年级和一年级组成,也是他们第一次打入全国大赛,没有人想到他们能挺到第三轮。 当然,经过了两天的比赛,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他们的爆发力、进攻性,和不死不休的耐力。第二轮的第二局,他们和对手打到了32:30,几乎是用非人的耐力将对手拖到疲惫,接着迅速拿下了第三局。让人不禁想到草原上协同作战的狼群,轮流追赶、包抄猎物,直至猎物再也没有力气逃跑。 “……立花,你有什么想法?”斋藤教练问他的意见。 立花雪兔的目光从平板上的视频转向斋藤教练,定定地对他说: “抢分。” * ——砰!!! 最后一球,犬伏东的拦网手们筑起了三堵坚实的高墙,在牛岛若利略微震惊的目光中,将这一球拦回了白鸟泽的场地。 本局比分28:30,犬伏东扳回一局,双方目前1:1。 犬伏东的队员们激动地大喊起来。 ……真的好吵。 除了他们没完没了的追球、救球、死缠烂打,立花雪兔最烦的就是他们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无缘无故地大喊,扣球了也喊,拦网了也喊,发球出界了也喊……好吵啊!真的很像一群嗷呜嗷呜的哈士奇!!! 虽然白鸟泽也拥有金毛狗、比格兔和妹妹头狗,加起来一共2.5只狗,但是和一群哈士奇比起来,还是没办法超过。 第一局,立花雪兔用眼花缭乱的战术与之抢分,白鸟泽27:25胜。 第二局,在适应了绝大部分快攻和牛岛若利的重扣之后,犬伏东的整体接一传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向白鸟泽发起了反攻。 下一局,就是生死之战。 解说的声音仍然回荡在场馆中。 “白鸟泽不愧为天空中的王者,在二传手立花雪兔的调配下,牛岛若利、五色工、大平狮音和川西太一这几位攻手今天展现出了超强的进攻性。” “犬伏东也不甘示弱,虽然他们的进攻性不如白鸟泽,更没有牛岛若利这样的明星王牌,但整体都有着不俗的速度和超强的耐力,在一次又一次的接球和拦网中消化牛岛若利的重扣,并在第二局最后直接拦网得分,拿下一局。” “……啊,1号场地也是传来捷报,枭谷的王牌选手木兔光太郎今天的状态看起来非常好,直接2:0拿下比赛,率先晋级四分之一决赛。” “不知道究竟是天空中的白鹰,还是草原上的狼群,能够站在他们的对面呢?” “没错!!!”1号场地上,木兔光太郎伸出一根手指,不知道指着谁活力四射地大喊,“今天的我有120分!!!” 下一局会非常难打。 还在思考对策的立花雪兔,听见木兔光太郎的声音,当场握住天童觉的手:“今天的觉前辈有几分?能不能把哈士奇们的快攻全部拦下?我们直接拦网得25分。” “……”天童觉抱着脑袋说,“今天的我只有20分!啊啊!超差劲的!guess错误率高达80%!” “没关系,没关系,觉前辈你随便拦就是了,我再想办法。”立花雪兔马上说。 中场休息的时间很宝贵,必须要马上想到办法才行。 立花雪兔心说,没道理你们没有弱点,又跑又跳又叫的,你们点技能点的时候总该漏掉点什么的,要是全点满了那还打什么,你们直接去领冠军奖杯好啦。 ——可是犬伏东的弱点到底是什么呢? 立花雪兔望着对面犬伏东的选手席,思考的时候手里一直在无意识地转笔。大概是来自神秘东方大国的学霸必备技能,圆珠笔在他指尖流畅地穿梭,把白鸟泽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本来想要对他说的话,也因此没有说。 ——比如,要是你感到压力很大,或者前两局拉锯战的体力消耗太大,可以换前辈上场。 笔的速度越转越快,似乎也是他的脑筋越转越快。 突然,笔停下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压力并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 牛岛若利正坐在椅子上喝水,立花雪兔忽然挪过去,蹲在他的双腿之间,仰头问: “感觉来了吗?” 所有人:“……” 牛岛若利捏着水瓶,点了点头。 “那么下一局就拜托你了。”立花雪兔握着他的左手,传递着自己的温度和脉搏,就像他一直以来对自己做的一样,“我需要你跳得更高,变得更强。” * “又是一个超手扣球——!在前两局都打到了加赛的情况下,牛岛选手在第三局里竟然还有进化的空间,这是何等的恐怖!” “犬伏东的自由人反应速度很快,但是力量不敌!这一球砸飞了出去!双方比分为13:11,白鸟泽领先!” “牛岛选手的发球与扣球同样恐怖!这一球直接反弹回白鸟泽,果断的探头球!太漂亮了!” “左平移起跳+左手扣球,直接在半空中将对方的拦网手甩掉,将球扣在边线上,牛岛若利真不愧是全国三大王牌之一,个人素质太强了!” “17:14,白鸟泽持续领先!犬伏东的一传体系能否消化好进化后的重炮呢?!” ——只需要想一想,速度、进攻、防守之外还有什么,就能轻易地找到你们的弱点了。立花雪兔心说。 ——高度、力量、比赛经验不足。这种随着比赛时间推移,竟然会持续增长的绝对高度和绝对力量,想来你们应该需要更长的时间应付吧? ——而当你们逐渐适应了之后…… “非常好!犬伏东的一传体系也再次进化!三人拦网+两人保护,可以有效地阻止牛岛若利的扣球得分!19:16!” ——而当你们逐渐适应了之后,他就会成为我们,最强的诱饵。 “牛岛若利极具气势的起跳!竟然只是佯攻!立花雪兔的技术也非常漂亮,在最后一刻才改为背传,这一球由五色工直接打入空档,不愧是成长中的王牌!” “犬伏东现在陷入混乱了,究竟是牛岛若利,还是五色工?或者是别的攻手?” “川西太一巧妙地吊球入空档!他的手型也非常隐蔽,自由人扑救失败!” 立花雪兔剧烈地喘息着,眼睛却非常明亮,看向场边的记分牌。 【23:21】。 有点……不行了。 绝对不能拖到加赛了。之后还有枭谷要打……先不想枭谷的事了,现在要想的,是眼前的这两球。 牛岛若利站上发球区。 立花雪兔在心里疯狂祈祷:发球得两分发球得两分发球得两分……我跑不动了我跑不动了我跑不动了……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十秒钟也可以!!! 发球得分。 【24:21】。 立花雪兔心说:啊啊啊牛岛若利我真的要爱上你了……再来一球…… 最后的关头,犬伏东的自由人接起了这一球! 虽然很勉强,球飞了出去,但是他们的二传手直接跑到了选手席,他们的教练赶紧把椅子挪走给他让位置,这一球垫回了场中央! 不死不休的狼群啊…… 犬伏东的王牌后撤,起跳,扣下这一球! 大平狮音接一传,与立花雪兔目光短暂交汇的一瞬间,他的背后一凛。 ……这种散发着强烈的「不传到我头顶我就会死」的怨念目光是怎么回事啊!大平狮音不敢有任何怠慢,兢兢业业地把球传到了他们娇贵的二传手的正上方。 呃啊……好累…… 这一球给谁,脑袋转不动了…… 给若利?他的状态超好,不过对面也都在戒备着他啊。 川西哥的速度很快,可以打一个负节奏,他们应该来不及防守了吧? 小工在左翼。 狮音前辈也从后排向前了……我…… 我真的一步都跑不动了。 这一球必须终结比赛。 ……咚。 二次球。 落在犬伏东的场地上。 所有人安静了一秒。 接着,便全场沸腾。 “最后关头还这么敢打?!” “我还以为绝对会传给牛岛选手呢!” “不好——白鸟泽的糯米团子好像快要死掉了——” 队友们扑过来的一瞬间,立花雪兔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一双非常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腰。 犬伏东的哈士奇们喊得很大声,哭得也很大声。 在这样大声的哭声里,立花雪兔被牛岛若利扶着,与对手握手,向观众鞠躬。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夏季全国大赛,犬伏东高校,止步第二轮。 ……牛兔tag里又要有新物料了。 谢谢我吧,正主亲自发糖了,我看谁敢不嗑。 彻底在幼驯染的怀里睡过去之前,立花雪兔这样想。 第59章 轮换的战术白鸟泽学园高校VS枭谷学…… 球网对面,一张冷静到极致的脸。 他佯装二次进攻,立花雪兔扑去救球,球却在最后一刻脱手,网前的空中扑腾起了一只展开翅膀的猫头鹰,露出了活力四射的大笑脸,大叫着heyheyhey并扣球。 ——砰!!! 立花雪兔从噩梦中惊醒,身体一抖,立刻坐起来,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所有人:“……” “醒得真准时啊。”天童觉说,“正好要开饭了。” “婴儿般的睡眠。”濑见英太如是评价。 立花雪兔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和犬伏东打完之后都不能说是睡着了,根本就是没电关机了,晕过去了二十分钟,勉强充到了能开机的程度。 大家正坐在东京体育馆附近的一家餐厅里。 立花雪兔缓缓转过头,这时候才发现了自己一直靠着充电的人。 大充电宝,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很想问一下自己是怎么从体育馆到餐厅的,但是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一定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刚刚两位高情商导师天童觉和濑见英太的发言,听起来就像是不动声色地顾左右而言他,为他保留颜面。 如果问出口了,场面说不定会变得很尴尬。 ……可恶,那就更想知道了。 聪明小兔脑袋顶上的电灯泡“叮”地一下亮了。 我知道在哪里找答案了! 牛兔tag!我永远的家! 立花雪兔悄咪咪在桌子底下掏出手机,都不需要搜索,铺天盖地的推文就迎面给了他两拳。 【@牛兔家的显微镜:小兔累到没电了!第一时间接住他的就是牛牛哦[图片][图片][图片]】 【@好きだ:我求你们来懂一下这个大大的手这个薄薄的腰好吗……我真感觉牛总一双手就能完全掐住兔宝的腰了……】 【@Naomi:啊啊啊我今天有课没能看比赛!本来想搜下枭谷的比赛资讯的,误入你们白鸟泽双人tag吃了一小时饭,孩子已经吃到晕碳了,请问明天还能看到他们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伊苏林迪竹节虫:你主队枭谷?那完了,下午场枭谷打白鸟泽,明天半决赛,你主队和牛兔CP只能见到一个。】 【@Lets嗑:OMG真正的王牌就是扣了三局的重炮扣球,其中甚至有两局加赛,结束之后还能没事人一样把自家没电的二传手背走,从场地一直到体育馆门口诶!牛总活该你有老婆[图片][图片][图片]】 【@海のまにまに:问问此兔怎么睡得这么沉,是不是王牌的背上特别好睡呀?】 【@Bunny:补一个看台上录的全过程,笑死我了,牛总甚至没事人一样,和路过的井闼山、鸥台打了招呼,全世界都变成你们小情侣play的一环[视频]】 立花雪兔:“………………” 哈哈哈哈……你们是说牛岛若利背着我从场地走到体育馆门口坐车,此事被所有在场馆里的学校和观众都看见了是吗……啊哈哈哈…… 那些各个视角的图片和视频他根本都不敢点开,真想321跳了算了。这还是在对他比较好的双人tag里,大家说话都很宽容甚至很溺爱,立花雪兔完全不敢想象在严格的体育竞技粉丝那里,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批评…… 你也太没用了立花雪兔!打一场比赛就累成这样! 唉,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有点心疼。 若利肯定也很累了,他也是人,又不是真的机械重炮,打了两局加赛最后一局又被自己压榨进化,一个半小时里高强度不停地跑、跳、扣杀,还要背一个这么重的自己,下午还有一场比赛……呜啊…… 立花雪兔一脸难过,从桌子底下偷偷伸手过去,碰了碰牛岛若利的左手。 牛岛若利不明所以,也碰了碰他。 立花雪兔两只手伸过去,捏了捏他宽厚的手掌、手腕。 牛岛若利一把抓住了他的两只手。 两个人就像上课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的小学生,捏来捏去抓来抓去,自以为老师们不知道但其实老师们只是懒得管他们。 立花雪兔一边玩一边笑,最后被一把抓住动不了,他没力气没挣扎了,任由幼驯染抓着,叹了口气说:“……辛苦你了。” 牛岛若利问:“什么?” “要是我再聪明一点,想出更好的办法,也许第三局就不用压榨你了。”立花雪兔顿了顿,小声说,“……再强壮一点,也不用你背我过来了。” “不累。”牛岛若利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感觉来了。” 立花雪兔:“……” 他还能一本正经地玩梗,可能是真的不累吧。 那就不管他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自己的电充满。 立花雪兔握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不小心掉了一块炸猪排,突然桌子底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只红色的东西,闪电般地把那块炸猪排接住,嚼也没嚼就吞了。 立花雪兔:“啊——!” 那东西吃完还用两只爪子扒拉立花雪兔的腿,立花雪兔吓得直接缩到椅子上,众人纷纷低头去看桌子底下的东西。这时候隔壁桌追来几个黑色队服的人,大喊:“帮忙抓一下!谢谢!” 牛岛若利伸手去揪它的后脖颈,它呲溜一下就逃走了。坐在对面的天童觉采取拦网策略,堵住它乱窜的逃跑路线,连续堵了三次都猜对了。 “?!”天童觉说,“我的状态回来了!好像有90分!” 一只手灵活地拐了个弯,直接揪住它的后颈皮,终于把他从桌子底下拎起来。 “……这、这是你们养的宠物吗?狐狸?是能养的吗?”立花雪兔仍缩在椅子上,与这只不明生物保持距离。牛岛若利一手护着他,抬头看了看来人。 “哎呀!是小伦呀!”天童觉也从桌子底下出来了,与来人打招呼。 “不是狐狸。”角名伦太郎懒洋洋地说,“和宫侑宫治同一个品种,是猪。” 随后赶到的宫双子:“你说什么!!!” 因为立花雪兔缩在牛岛若利的位置上,他的桌前就空出了一处,而那只狐狸猪又被角名伦太郎拎着,与桌子平齐,大家一不注意,它就扭头把立花雪兔的炸猪排全吃了,揪都揪不住,完全就是餐盘清理机,吃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立花雪兔:“……” “抱歉。” 一道冷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见这道声音,宫侑宫治、角名伦太郎甚至他手里的狐狸猪,全都一抖,狐狸猪发出嘤嘤的呜咽。 “北。”牛岛若利向他打招呼。 “牛岛。”北信介也向他略一点头,“你们三个把松枝带回去,立花君重新点一份吧,我们埋单,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噢噢,好的,没关系,北……前辈。”立花雪兔自然认识北信介,这位刚刚升为稻荷崎主将的三年级生,在兵库县的预选赛录像里看到过几次了,只是没想到他也认识自己,更没想到他好像和牛岛若利很熟。 “白鸟泽今天下午三点打枭谷,对吧?”北信介又说,“我们四点半打鸥台,期待能在半决赛见面。” 牛岛若利点点头。 *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全国大赛,第三日。 “稍后将在主竞技场举行男子四分之一决赛,白鸟泽学园高校VS枭谷学园高校,请尚未入座的观众抓紧时间入座……” 休息的时间太短了,立花雪兔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马上又要站到场上了。 从副竞技场到主竞技场,从同时比赛到单独比赛,他们的赛场越来越大,看的观众也越来越多。再赢一场,下一场半决赛,他们就可以登上最大的中央球场了。 真的很想和白鸟泽的大家一起,看一看中央球场是什么样的景色。 枭谷是东京都的排球豪强学校。 可是我,甚至没办法拿出最好的状态。 啊啊……哪怕是在集训的时候苦苦练习了十四天,还是觉得实力不够,远远不够。 双方主将正在抽发球权。 对面的白色猫头鹰扑腾着翅膀哭着跑回去找自己的饲养员:“Akaaaashi——发球权被对面抢走啦——” 赤苇京治安慰他:“没关系,木兔前辈,发球权会轮转的。” 赤苇京治,以冷静、稳定为著称的六边形二传手,能力均衡,基本上没有短板。 我应该比不过他……不,我肯定比不过他。立花雪兔心说。 “Semi哥、白布前辈。”立花雪兔站在二人面前,认真地说,“必要的时候,我会请求救援。” “没问题。”濑见英太点头。 “嗯。”白布贤二郎平静地看着他,“……我随时都准备好了。” 虽然我不如他。 ——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人。 * 发球方白鸟泽的阵容:后排为1号位立花雪兔、6号位五色工、5号位天童觉(自由人山形隼人);前排4号位大平狮音、3号位牛岛若利、2号位川西太一。 接球方枭谷的阵容:后排1号位猿杙大和、6号位木叶秋纪、5号位鹫尾辰生(自由人小见春树);前排4号位木兔光太郎、3号位赤苇京治、2号位尾长涉。 因为规则复杂,再次解释一番:如果将排球的半场分为六份,1号位也就是发球位是在右后方,1至6号位按照逆时针排列,而每次发球权轮换,站位的则是往顺时针方向轮转一格,每次轮到1号位的选手发球。即: 前排:4|3|2 后排:5|6|1(发球) “对面的二传立花先发球?前几天好像一直都是五色在初始的1号位。”赤苇京治沉思,“……难道他们的战术有什么变化吗?” 他来不及想明白了。 哨声一响,立花雪兔的发球立刻就发了过来。 小见春树接一传,这一球却在他即将要接到的时候诡异地一扭。 竟然是难缠的跳飘球?! 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这是立花雪兔发出的第一个跳飘球。 所有人不得不重新审视球场上,那看起来有些瘦削、柔弱的少年。 镜头追上了他,他却心无旁骛,眼神专注而明亮。 ——砰! 【10:8】。 “副攻手天童觉再次拦网得分!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四次猜测拦网成功了!这一球他甚至单臂拦下了木兔光太郎的直线球!” “不得不说,天童觉的拦网在发挥好的时候,真的像怪物一般恐怖啊……” “耶——!”天童觉比了两个耶,故意学木兔光太郎说话,“今天的Satori!有120分!” 木兔光太郎:“……” 一道雷把赤苇京治劈成了黑白色,他心说:天啊不好了! “……Akaaaashi,不用担心我。”木兔光太郎却说,“今天的我是不会为了这种事变成消极状态的——可恶!!!” 赤苇京治一愣。 木兔光太郎:“所以!下一球!继续传给我吧!” “……好的。” 白鸟泽方连续发球。 枭谷方接下一传后,赤苇京治正准备将一个高球传给后排的木兔光太郎。 不知道为什么,立花雪兔突然想起了那一个短暂的梦。 冷静的脸,扑腾的大猫头鹰,假扣真传。 ——梦都是相反的吗? 一个眼神非常隐蔽地落在网前的位置上。 立花雪兔:“?!” 最后一刻赤苇京治传球的手势变为扣球,立花雪兔扑过去救球。白鸟泽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连赤苇京治都愣了一下。但这一球救的也不好,川西太一勉强先将这一球垫回了对面的场地。 ——木叶秋纪冷不丁扣了一个探头球!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白鸟泽的一传再次被打乱,球勉强飞向立花雪兔的位置,稍有偏差。他刚刚鱼跃救球扑在地上,这会儿又要追上这一个歪歪扭扭的一传—— 他没能站起来。 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站不起来,只能伸长了胳膊,用小臂垫了这一球。 赤苇京治心说:久等了,木兔前辈。 他将球精准地传到高空中。 木兔光太郎全力一跃,下一刻犹如日光直射,这一球直接打入白鸟泽空档! “耶!耶!耶!”猫头鹰疯狂蹦跶,“王牌满血恢复!你的传球太棒啦Akaaaashi——所有人!请为我欢呼吧!!!” 白鸟泽众人:只是10比10平,他们在高兴什么? 木兔光太郎却真的像球场上的大明星、光芒四射的烈阳,感染着队友和观众席上的每一个人。 与之相反,白鸟泽这边,却有些愁云惨淡了。 “……本来还想让他再打一轮,发球的时候换你的。”鹫匠教练说,“没办法,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只能交给你了。” “好的,鹫匠教练。” 白鸟泽方申请换人。 3号(濑见英太)IN。 16号(立花雪兔)OUT。 “好了,都别愁眉苦脸了,远古英雄限时返场,你们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濑见英太拍了拍手。 白鸟泽所有人:“……” “……”濑见英太眨眨眼睛,“怎么了,我的俏皮话不好笑吗?听出来了吗?这是一个俏皮话。” 所有人愣了愣。 大平狮音:“啊、哈哈哈。” “……不用这么配合他的,狮音。”天童觉无奈地说。 牛岛若利:“哈哈哈。” “你配合起来就更恐怖了若利!不要在这种时候拟人啊!” 第60章 白鸟的天空白鸟泽有的是进攻的手段和…… ——如果有一天,能再次以二传手而不是决胜发球员的身份站在场上,你会想什么呢,濑见英太? 事实上,濑见英太的风格与立花雪兔别无二致,甚至在某些数值上远远高于他。但鹫匠教练仍然选择立花雪兔担任白鸟泽转型之后的主力二传手,其实是某种“牺牲”:就算濑见英太与队伍磨合好了,也只剩一年的时间;而作为一年级生的立花雪兔,可以支撑队伍更久的时间。 “你不会生气吗?”在温泉别墅的某一天,白布贤二郎这样问他,“先是我,又是立花。明明有着不输给我们任何人的技术,却一次又一次地以「队伍」这样的理由,被放在我们之后。” “生气?可能有一点吧。”濑见英太平静地说,“但其实立花也被‘牺牲’过,他曾经被迫转为副攻手,然而却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让教练们看到了他带领队伍转型的可能性,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可以接受。” 那天,他对白布贤二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没有坚持过这件事情,反而很快就决定要‘牺牲’自己。非要说的话,我从立花的身上,看到了不放弃的可能性。” 所以之后,即使有两位主力二传手在前,他也没有放弃练*习。 就是为了眼下的这一刻。 濑见英太站在场上,灯光明亮,黄蓝相间的排球旋转着飞向他。他想: 所有坚持的那部分,总有一天会大放异彩。 而被强迫的那部分,也有可能在不经意间给予回馈。 ——无论如何,我将成为我自己。 * “哎呀,不过Semi酱站在场上,真是让人感到怀念啊,就好像回到了我们还是一年级生的时候。”天童觉又说,“好!现在就让这些一二年级的孩子们感受一下前辈的可靠时刻吧!可不能被他们小瞧了哇!” 网前,鹫尾辰生、木叶秋纪和猿杙大和三个进攻点,木兔光太郎也在三米线后准备起跳。 会传给谁?! 川西太一紧张得不行,这时候他的肩膀被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天童觉示意他跟着自己拦网。 ——啪! 拦网得分! 木叶秋纪:“……” 川西太一:“太神了吧?!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天童觉:“嘿嘿!” …… 五色工起跳拦网,木兔光太郎的直线球却非常犀利,五色工连触球都没触到。 ——嗒! 后排的山形隼人鱼跃救球,不偏不倚地传给了濑见英太,大平狮音扣下这一球。 “抱歉!”五色工喊。 “放心地打吧小妹妹头!”山形隼人说,“前辈会在后排守护你的!” 大平狮音:“嗯。” …… 濑见英太将球迅速地传向标志杆附近,牛岛若利斜着起跳,一个超手扣球,将球砸在了边线上。 ——砰! “好久没这么打过了!配合得还不错嘛若利!”濑见英太笑着说。 牛岛若利点点头。 …… 作为高中生排球的观众和粉丝们,如果被问到“看哪一支队伍比赛最快乐”这样的问题,大部分人都会提到枭谷。木兔光太郎对排球的热爱不加掩饰地、如阳光般地照射在每一个人身上,让人情不自禁地被他感染。而在此问题的所有回答里,白鸟泽这一类曾经以严苛、成绩至上为代表的斯巴达式豪强学校,一定不在其列。 他们会被场边的教练大骂、会压力自己,如一根时时紧绷的弦,除了「王者」牛岛若利和「异类」天童觉,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保证自己中庸、平稳、不犯错。 但是今天这场比赛,让所有的观众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白鸟泽。 主力二传手累了,没关系,就去歇会儿吧。 替补二传手来了,就努力、自信地打球吧。 白鸟纷纷翱翔,这里是一片全新的自由的天空。 “……果然啊,我看见大家开心,也会觉得很开心。”立花雪兔坐在场边的选手席上,笑着说。 鹫匠教练安静地望着场上的孩子们,没有板着脸,似乎也在笑。 他想,立花雪兔,是你教会了我很多。 也是你带来了这一切。 “先别顾着开心了。”白布贤二郎冷静地把战术笔记本推给他,“我们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立花雪兔握拳:“好!我们在场外也要努力!” * 两局比赛结束,双方目前比分1:1。 “白鸟泽VS枭谷的比赛,果不其然来到了第三局。我们可以看见,在第一局中途因体力消耗过大而被换下场的二传手立花雪兔,重新上场了。” “看来白鸟泽的原二传手,10号白布贤二郎,真的没有上场的机会了。不知道今年白鸟泽教练组的安排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其实在去年的比赛中,白布选手和牛岛选手的配合是非常好的……” “完全舍弃了以牛岛选手为核心的一点攻体系?又或者是培养新二传手?……” 赤苇京治说:“仍然是立花在发球位上,而不是五色。牛岛和大平的位置也换了。如果他们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手段,也该拿出来了。” “别担心呀Akaashi!”木兔光太郎活力满满地说,“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我们只要打回去就好了!” 赤苇京治看着他,浅浅地笑了笑。 “好的,木兔前辈。” 第三局,双方目前比分4:4平。 然而由于双方在开局接发球阵型的选择上有所不同——白鸟泽方由二传手立花雪兔在1号位发球,从后排向前排轮转,此刻他正好与五色工、天童觉轮换到前排,是前排进攻性相对薄弱的轮次;而枭谷方的赤苇京治从网前3号位,从前排往后排轮转,此刻他位于后排中央的6号位,前排有鹫尾辰生、木叶秋纪和猿杙大和三个进攻点,是他们的强轮次。 一弱一强,在这两个轮次内,枭谷大概率可以拿下不少分数。 木兔光太郎:“好!我们要狠狠地打……咦?他们申请换人?” 白鸟泽方申请换人。 10号(白布贤二郎)IN。 4号(大平狮音)OUT。 解说:“白布选手上场了,却不是换下立花选手,而是打双二传体系?!” 解说:“向观众们解释一下普遍的双二传体系是怎么运作的,通常是牺牲一个接应点,让两位二传打对角——原来白鸟泽从第一局就调整了立花选手和牛岛选手的站位,就是为这一个体系做准备啊!这样在轮转的时候,位于前排的二传手充当副攻手,使得前排永远保证有三个进攻点。照这样看来,立花选手是兼任副攻手的二传手啊!他只是一个一年级生,有这么强的适应力和技术力吗?” 白鸟泽的所有人听见解说词,都不免有些好笑。 川西太一拍拍立花雪兔的肩膀,半开玩笑地问:“徒弟啊,有吗?” “可别忘了我为什么是你的徒弟。”立花雪兔说,“我可是扎扎实实地打了两个月的副攻啊!连岩泉前辈的扣球我都拦过,都别小瞧人了!” ——所有坚持的那部分,总有一天会大放异彩。 ——而被强迫的那部分,也有可能在不经意间给予回馈。 在咬着牙、流着泪练习转副攻的时候,立花雪兔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会成为他的秘密武器。 最后的决胜开始了! 枭谷方,木兔光太郎发球。 为保证前排的进攻点,对后排的接一传做了必要的牺牲。现在天童觉在前排,自由人山形隼人不在场,所有的接一传压力都交给了后排的川西太一和牛岛若利。 “这一球木兔选手发得非常好!啊还记得几年前的比赛里,木兔选手一整局的发球都失败了,赛后采访说是觉得牛岛选手很吓人……” “木兔选手也成长了不少呢。不过牛岛选手也是一样,虽然以前的一点攻体系里他不需要接一传,但是现在他非常完美地接下了木兔选手的发球,并传给了白布选手……啊这样看真的还有点不习惯啊……白布选手会传给谁呢?立花选手起跳!果然是隐藏的副攻手,立花选手的弹跳力真不错!” 网前,鹫尾辰生和木叶秋纪二人拦在立花雪兔前。 “抱歉,虽然是你的第一个扣球,但也不能让你太轻松了。”木叶秋纪说。 立花雪兔:“嘿嘿。” 二人一时间被这过于灿烂的笑容晃了神。 立花雪兔用尽全力,挥空! 他和对面的拦网手都开始落下,在他身后,川西太一才起跳。 ——梯次进攻! “我们配合得太好了徒弟!”川西太一热烈地一把搂住立花雪兔,“啵一个!” 立花雪兔一脸嫌弃:“滚啊!!!” 白鸟泽方发球。 枭谷方接下一传后,面对的前排拦网手是川西太一、立花雪兔和五色工。 ……难缠的天童不在。赤苇京治心说。 那么,这一球就交给你了,木兔前辈! 五色工被木叶秋纪的佯攻骗走了,川西太一和立花雪兔双人拦网。 ……我在场下已经观察了很久,你的直线轨迹了!立花雪兔心说。 川西太一先封住他的斜线球路,立花雪兔都来不及反应,只感到指尖上一痛,回头大喊:“ouch!” 高速的扣球因触球而稍稍变得缓慢,在所有人视线汇聚的时刻,立花雪兔迅速地比了一个手势。 白布贤二郎将球高高地垫回给了他。 “现在是白布选手接下了一传,将球传给了立花选手——” 立花雪兔给了五色工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就位,近体快攻…… 立花雪兔面对着五色工的方向起跳,却在空中将身体一转,面向网前。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扣球! “——假传真扣!”解说激动地大喊,“立花选手原本就是进攻性极强的二传手,在白布选手上场之后,他的进攻性更是毫不掩饰了!” “这是一个速度、高度和力度都非常到位的扣球!太难得了!难道立花选手以前是攻手吗?” 镜头这时候给到立花雪兔,他脑子抽了一下,前vlogger的身体记忆忽然复苏,他对着镜头忽然比了个标准的脸颊爱心。 全场观众被萌翻了,所有人举着手机狂拍。 原本多点攻的白鸟泽就已经足够莫测,现在加入了双二传,整个白鸟泽有的是进攻的手段和力气,把对面的拦网耍得团团转。 枭谷方要了一个暂停。 “对方的双二传体系下了一个接应,我们就全力突破他们接一传的薄弱点。”暗路教练说,“立花马上要轮转到后排了,白布在前排的时候,他们的进攻性就没那么强,我们要抓住机会。” “是!” 60-70 第61章 第一次(?)的告白“……我喜欢你。…… 经过刚刚的暂停,赤苇京治总担心消极木兔会不会冒出来,然而白色猫头鹰却一直神采奕奕,蹦蹦跳跳,属实令人意外。 “对手实在太——有趣了!”木兔光太郎激动地说,“他们就这样咻——嘣!啪!太好玩了太好玩了!我们回去也可以练这一招吗?” 所有人:“咻——嘣!啪!是什么啊?” 赤苇京治点头:“好的,木兔前辈。” 所有人:“好什么好?你听懂了吗?你不要这样娇惯他啊!” 没错!虽然对面有牛岛这样的标准型王牌,但我就要当一个非常难搞的王牌!木兔光太郎心想,因为在娇惯我的人这里,我就是这样娇贵! 暂停结束。 白布贤二郎轮转到前排,立花雪兔轮转到后排,由立花雪兔发球。 山形隼人目前还在后排,立花雪兔接一传的压力没有特别大。他心说,早就预料到你们想要针对我,哼哼,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先针对你们。 立花雪兔追发了赤苇京治! 枭谷的自由人小见春树正准备替接,然而球却在最后关头诡异地飘走了,赤苇京治不得不用小臂垫起了这一球。 跳飘球的球路其实是充满了随机性的S型球路,立花雪兔也没想到刚刚这一球发得这么好,直接打乱了他们的一传。 赤苇京治垫了一个中路的半高球,木叶秋纪的反应很快,立刻就替接上二传。木兔光太郎也已经强势起跳,在半空中犹如一张拉满的弓,大喊: “给我!” 木叶秋纪侧着身体正要给他传球,却在最后一刻做了个鬼脸,说: “我不。” ——砰! 假传真扣,回敬。 “……枭谷的木叶选手真不愧是「样样通」啊!立花选手刚刚才用过的假传真扣,木叶选手马上就学以致用了!” “是的,其实说到双二传,枭谷的赤苇和木叶说不定也可以试着开发一下?” 枭谷的大兔和白鸟泽的小兔都要气死了。 木兔光太郎:“不是说好了给我的吗QAQ?” 立花雪兔:“学人精!样样通样样松ヽ(#*皿*)ノ!” 木叶秋纪:“……” “我给你,木兔前辈,下一球我会给你的。”猫头鹰饲养员赶紧说。 立花雪兔气得疯狂跺脚,隔着球网对木叶秋纪做鬼脸,木叶秋纪当然也毫不示弱,非常欠揍地略略略。再这样相互挑衅要吃黄牌了,白鸟泽众人赶紧用眼神示意自己这边的比格兔饲养员:哄一哄快哄一哄啊。 “……”牛岛若利拍了拍立花雪兔的肩膀,不太熟练地说,“传得很好。” 立花雪兔突然被拍一下,转头看着他,气还没消,脸颊鼓鼓的。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放下手:“……抱歉,没忍住。” 所有人:哪有你这样哄的啊!你是在奖励自己吧!学学对面啊! 牛岛若利却只是安静地看了立花雪兔一会儿。少年微微喘息着,圆溜溜的眼睛非常明亮,像一只运动之后的小兔子,王牌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汗湿的一缕浅色碎发。 “很漂亮。”牛岛若利认真地说,“战术很漂亮,你也是。” 立花雪兔:“……” 哄好了。 惊。 一方的王牌在哄二传,另一方的二传在哄王牌。 解说们看着这一幕:说不清楚的感觉.jpg。 枭谷方,尾长涉发球。 尾长涉是枭谷里唯一的一年级生,虽然技术和力量还有待进一步提高,但身体条件非常好,足足有一米九,扣球和拦网都很有优势。 五色工接了个半到位一传,白布贤二郎在网前中央,立花雪兔在后排中央,这一球旋转着向两个人之间的场中央飞去。 五色工:“?!” ——完了! 白布贤二郎跑动接球,立花雪兔也跑动接球,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攻手们在旁边也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个二传手都没有给他们打暗号,只能凭着默契往进攻点跑动——但是现在连谁接二传都搞不清楚,不知道要用和谁的默契啊! 白布贤二郎和立花雪兔的目光相撞,却谁也没有停下脚步。 完了!他们不会要抢球了吧! 五色工只想抱着自己的锅盖妹妹头大喊:我是挑起队内矛盾的大罪人!啊啊我明天就要找根绳子吊死在白鸟泽排球部门口! 瞬息之间,二人的身影极快地交错。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白布贤二郎传了一个超近距离快球,立花雪兔负节奏直接起跳,扣球过网。 ——二传手们的「怪人速攻」! 立花雪兔挑衅木叶秋纪:“哼哼,再让你学一招,学得明白吗你?” 木叶秋纪:“……” 白鸟泽所有人:“这是什么情况?!” 五色工:“太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白布前辈一定会撞到然后吵架,然后我们输掉比赛,然后白鸟泽新旧二传手产生矛盾,我还没有想好要站哪一边……” “你以为我和白布前辈是你和川西哥吗?!”立花雪兔说,“我们推演过很多遍,各种状况基本上都商量好了!” “……而且为什么我和白布前辈你也选不出来啊?我们是同年级、同班甚至前后桌啊!这也很难选吗?!”立花雪兔又说。 锅盖妹妹头忽然支吾不能言。 “暂且放过他吧,立花。”白布贤二郎淡淡地说,“我支持你打完比赛之后再找他算账。” 五色工:“QAQ……” * 尽管双二传的进攻体系眼花缭乱,但毕竟是第一次正式上场,难免会有一些失误;而枭谷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你来我往间,比分咬得很紧。 但立花雪兔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压力,倒不如说这是他在全国大赛以来打得最自在的一场比赛,因为有白布前辈在,不用什么都一个人承担。只是,作为双二传体系中偏向副攻手的存在,大量的跑动和跳跃还是迅速地消耗了他的体力条。 白布贤二郎也明白这一点,有几次打手势承担了一传不太到位的球。 又是一个拦网手连球都没有摸到的直线球。 木兔光太郎的实力完全可以与全国三大主攻手并列,只是受情绪影响较大。而在他情绪稳定的时候,他真的强得可怕。 山形隼人鱼跃救球。 这一球歪歪扭扭,飞向了边线附近。白布贤二郎追上,托球。 ——所有的攻手都已经就位了。给谁? 球如一道抛物线,高而平稳地从球网上划过。 ——突然有些怀念了。 ——让你们看看,「原教旨主义」的白鸟泽吧。 牛岛若利助跑,起跳。 那高大的身影有一瞬间遮蔽了部分灯光,如展翅高飞的白鹰。 立花雪兔站在场上,也在望着那道身影。 和第一天在白鸟泽排球馆里见到的,完全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有一瞬间被一种极度的惶然攥住了,仿佛他追着这道身影已经跑了很久很久,抬头再看,那人仍然在遥不可及的高空中。 ——砰! 排球砸在地上的声音令他回神,他摇了摇头,把这样的念头甩到脑袋之外,让自己集中注意力,转身说:“发个好球——” 所有人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动。 记分牌翻过一页。 【26:24】。 立花雪兔:“诶?” “……赢了。”白布贤二郎说。 立花雪兔:“诶?” “赢了!!!” 所有人愣了一秒钟,接着猛地扑作一团。 立花雪兔被挤在中间,周围的人撞来撞去,胳膊打来打去,有谁一巴掌没轻没重地拍在他的背上。他有些晕乎乎,有些飘飘然,有些不真实,像在梦中。但是身上的酸痛是真的,耳边嘈杂的大叫、久久持续的掌声也是真的。 是真的,赢了。 五色工说:“半决赛!我们要打半决赛了!!!” 山形隼人:“中央球场!我还是第一次去中央球场啊!!!” 双方队员握手。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明年还想要和你们打!”木兔光太郎指着人说,“等着吧!我已经不怕你了,牛岛!” 牛岛若利:“……嗯。” “白布,你比起去年变了很多啊。”赤苇京治说。 “……总之,也发生了很多。”白布贤二郎淡淡地说。 “还有新的后辈,也很令人惊喜。”赤苇京治笑着说,“明年再打吧,立花。” “嗯!”立花雪兔点头,又说,“但是明年春高之前,你们还有集训能不能喊我们啊!我看见研磨和翔阳都去了!” 木兔光太郎:“什么什么?小兔你也认识我徒弟吗?” 赤苇京治转身:“……木兔前辈,不要用手指着别人,不太礼貌。” 牛岛若利一脸根本就没注意到的表情。 “当然啦!翔阳集训的时候天天给我发你们吃烤肉的照片!”小兔对大兔说,“要喊上我们哦!斋藤教练你的名片能不能给他们一张?” 斋藤教练被反客为主,笑着说:“好,好,我回头会和暗路教练联系的。” “我们要吃全东京最贵的晚饭!!!”川西太一咆哮。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夏季全国大赛,枭谷高校,止步四分之一决赛。 * 危!小兔电量告急。 「魔之第三天」总算结束,高兴之余,立花雪兔想到明天还有一场比赛,真的有点想死了。 所有人在更衣室里稍作休息、补充了能量之后,就准备去看下一场鸥台VS稻荷崎的比赛了。这场比赛直接关系到明天他们的对手是谁,是一定要去看的。 但其实大家都不太行了,尤其是五色工、川西太一、大平狮音这些打满了两整场、六整局的人,只有BOSS牛岛若利还勉强剩些体力,也快要到极限了。 “我和鹫匠教练先过去等你们,实在动不了的就等晚上一起看录像吧。”斋藤教练哭笑不得地说,“五色,到底是要换衣服还是要睡觉选一个,不要一边换衣服一边睡觉啊。立花,你还好吗?” 五色工换衣服换到一半睡着了。 立花雪兔直接侧躺在椅子上变成一摊兔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吃点东西,多喝电解质水。”斋藤教练朝他们挥了挥手。 立花雪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没有思考的力气,但是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刚刚最后一球、若利和白布前辈配合的场景。 ……这是最原始的白鸟泽。 会不会,其实也是最好的白鸟泽? 我的到来改变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吗……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没有力气再睁开了。 所有的杂念,也都被抛入了最深的潜意识中。 “我们先走了喔。”濑见英太和白布贤二郎的情况尚好,前者回头问全更衣室睡得乱七八糟的人之中唯一清醒的牛岛若利,“若利,你要歇会儿还是和我们一起?” 牛岛若利坐在椅子上,喝掉了一包能量果冻,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 他站起来,准备和他们一起走。 小拇指忽然被人勾住了。 立花雪兔蜷缩在椅子上,睡得迷迷糊糊,只是在梦中感到有人从身前经过,携带着非常熟悉、安心的气味。 牛岛若利低头,看着少年勾住自己的手,因为没什么力气,正在慢慢、慢慢地往下滑。 他反手握住那只手,转身对他们说:“好,你们先走吧。” “嗯。”濑见英太笑着挥手,转头说,“汤野滨,我们来啦——” 更衣室的门被关上了。 大家都沉沉地睡着。 牛岛若利把立花雪兔的手轻轻摆回椅子上,在他的面前蹲下。 绯红的细痣隐藏在散落的浅色碎发间,睫毛特别特别长。 牛岛若利伸出手,用特别不熟练的、摸小动物的手法,摸了摸他的额心。 “……呜……”立花雪兔喃喃地说梦话。 “什么?”牛岛若利凑近去听,耳廓几乎要触碰到他的嘴唇。 少年断断续续、翻来覆去地,喊他的名字。 “……”牛岛若利顿了顿,很轻、却很坚定地说,“嗯,我在这里。” “别走……” “嗯。”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立花雪兔无意识地皱着眉头,像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说出口,但是理智已经被放逐到潜意识的深处了。 “……我喜欢你。”立花雪兔小声地说。 牛岛若利:“……”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似乎在少年的额间吻了一下,又或者只是轻轻地碰了碰。 “好,我知道了。” 第62章 奇怪的关系我的意志力很薄弱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醒来的时候,更衣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听了一下隐约传来的解说的声音,稻荷崎和鸥台还在打,局势似乎很激烈。看了看手机,群里有人同步了白鸟泽的看台位置,@他一会醒了过去集合。 身上酸痛得像被人打了一样。 立花雪兔龇牙咧嘴、一瘸一拐,感觉这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而是用什么邪术换来的,现在的疼痛就是邪术的副作用,就像小美人鱼用声音换的腿。 他在看台上一边向别的观众道歉一边乱窜。太多人了,就连过道都站满了,大概是因为稻荷崎的吹奏部登场,不仅占掉了看台的半壁江山,还有很多人并非来看排球比赛而是只想一睹关西最强吹奏部的风采。立花雪兔根本找不到人群中的队友。 有好些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白鸟泽的小糯米团子吗?” “你是要找白鸟泽吗?他们在北侧看台最前面。” “可以合个照吗?” “明天半决赛加油呀!” “谢谢,可以的,好的。” 立花雪兔满头大汗,简直无异于又打了一场加赛,在累死之前总算望到了紫白相间的白鸟泽男团。牛岛若利站在最中间,抱着双臂,外套披在肩膀上。看台对面的选手席上,稻荷崎主将北信介也是同款姿势和造型,两个面无表情的人遥遥相对,看起来有点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见牛岛若利的时候,牛岛若利也正好回头,望见了他。 “过来。”牛岛若利朝他招了招手。 立花雪兔原本就打算在外面挤着看一看得了,但是牛岛若利竟然给他留了个位置。立花雪兔缓慢走下台阶,姿势因为身体酸痛而扭曲,牛岛若利伸手接了他一把,皱着眉问:“这么凉?” “可能……可能更衣室的空调有点低。”立花雪兔赶紧说,“我没事,没有发烧,不会影响明天的比赛的。” 牛岛若利仍然皱着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他把外套脱下,不由分说地将立花雪兔罩在里面,严严实实地拉上了拉链。 立花雪兔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但又不敢忤逆主将,毕竟是自己疏于身体管理在先。他就这样穿着幼驯染的1号队服,外套比他整个人大了一个号,拉链拉上直接遮住了小半张脸,袖口也直接罩住了手掌,只露出了一点点指尖。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的外套是新换的,只有他身上淡淡的牛奶沐浴露的香味。不知道为什么,立花雪兔感觉刚刚在梦里,自己好像也被这股熟悉的气味笼罩着。 幸好遮住了脸,害羞死了,呜呜…… 立花雪兔将自己的脸埋得更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尽是些不能播的东西。 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局末,刚刚升上二年级的宫双子、角名伦太郎对战同样是刚升上二年级的星海光来和昼神幸郎,双方都是锐不可当的新生力量。立花雪兔看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代入自己在场上要怎么打才能赢,看了一会儿就脑子打结,CPU快烧干了。 最后,稻荷崎2:1战胜鸥台。 这是四场四分之一决赛中的最后一场,明天的两场半决赛名单也随之确定,分别是井闼山VS狢坂、白鸟泽VS稻荷崎。 “集合!”斋藤教练对他们说,“大家今天辛苦了!去吃饭吧!” 如川西太一所愿,晚饭真的选在了一家烧肉放题店,问清楚价格之后川西太一人都傻了,生怕把两个教练吃破产。 “没关系,随便吃吧,吃最贵的档。”鹫匠教练满不在乎地说,“毕竟我们新拉到的赞助人是真的很有钱。” 先是藏王连峰的温泉别墅,来到东京之后的一切开销也都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即使这群在白鸟泽打排球的少爷们家里都不差钱,但是这样的壕无人性,也属实是罕见了。 “真的不是我们若利少爷家赞助的吗?”山形隼人问。 牛岛若利摇头。 立花雪兔心说立花家好像也挺有钱的,但是浩介老先生绝无可能赞助排球部,可以第一个排除。 “吃你们的就是了,管谁赞助的干什么?”鹫匠教练问。 “给我们赞助了这么多钱,应该是希望我们能拿一个好名次吧。”白布贤二郎淡淡地说,“这样一想,就会感到压力了。” “噢,那倒没有。”鹫匠教练说,“他对我们没有任何要求,做这些只是庆祝我们进入了全国大赛;况且,你们打到了半决赛,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名次了,所以明天不用有任何压力,你们就随性地去打吧。” “……那他图什么啊?”川西太一傻傻地问。 “有钱人的心思很难猜的。”立花雪兔一边吃饭一边说,“也许赞助人就是把我们当电子宠物养呢。” 鹫匠教练看着他,难得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立花雪兔:“?” 有点奇怪。 但是还有更奇怪的。 立花雪兔的胳膊酸得抬不起来,牛岛若利坐在他旁边,全程帮他烤肉、夹肉,就差给他喂到嘴里了。立花雪兔毫不怀疑,但凡自己有此要求,牛岛若利也会二话不说照做的。 他还穿着牛岛若利的外套,看完比赛回更衣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想还回去,牛岛若利没让他脱。 “就这样穿着吧。”牛岛若利说,“我还有换洗的。” 这和有没有换洗的有什么关系呢?我自己也有换洗的啊!立花雪兔不懂,但也只能尊重。 白鸟泽所有人也对立花雪兔穿主将的外套没有任何意外,他们最意外的时候应该是在温泉别墅的第二天看见立花雪兔从主将的房间里出来,此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对这一对天降幼驯染的任何事感到意外了,统统熟视无睹。 ……有点太超过了吧!立花雪兔心说,这是因为碰见了黑尾前辈,又向他学了一手和幼驯染的相处之道吗?研磨从小到大过的都是什么好日子啊? 可是黑尾前辈和研磨是纯洁的幼驯染,我不一样啊,我想和你亲嘴啊!立花雪兔在心里咆哮,你再这样没有边界感我真的要按着你亲嘴了啊啊啊!我的意志力很薄弱牛岛若利请你不要再诱惑我了!打完比赛再诱惑我可以吗! 然而此兔窝囊,别人是嘴强王者,他连嘴都不敢嘴,也就敢在心里想想。 牛*岛若利再一次转头,问他还要不要吃烤棉花糖,他也只能很不争气地点点头。 “不准吃便宜东西。”川西太一严肃地说,“谁点的棉花糖?!吃肉,吃牛肉,都给我狠狠地吃!” 立花雪兔处于身体酸痛和心理煎熬的双重折磨中,再不吃点甜的真要死了,实在没力气和他吵了:“……你让让我吧。” 天童觉:“嚼嚼嚼,我点的捏。” * 回到宾馆,做完理疗之后,立花雪兔窝在被子里,像皇帝批阅奏折一样浏览今天的牛兔tag。 看看大家是怎么嗑CP的…… 果然tag里新增了一万张他穿着主将外套的照片。 【@Usagi:谁能算算牛牛选手偷偷瞄了小兔几次啊?】 【@计数君:计数君已阵亡。】 【@蟬時雨:太萌了太萌了这个萌领这个萌袖,天啊牛牛选手你也很为这只萌萌的小兔啄米吧。】 【@ハルジン:小兔好像还在闻闻闻,我请问你家主将是Alpha吗他是有信息素吗,这和临时标记有什么区别啊。】 立花雪兔被同人女们的妙语连珠逗得哈哈哈,看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在这里阴暗地看她们的过度解读的模样好悲哀,又窝在被子里呜呜呜。 隔壁床的五色工:“……” 隔壁床的五色工:“你疯了。” 立花雪兔叹了口气。 ……再这样我真的要疯了,这都怪谁啊。 “别想太多了,尽力打就可以了。”五色工宣布,“睡觉。” ……明天还要比赛。 立花雪兔伸手把床头灯关了,已经累了一整天,他也很快就睡死过去。 *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全国大赛,第四日。 今天的排球比赛全部安排在中央球场,上午是女子组半决赛,下午是男子组。先是井闼山VS狢坂,再是白鸟泽VS稻荷崎,也就是说,他们要等到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 井闼山VS狢坂是一场很有噱头的比赛,解说没事就把全国三大主攻手拿出来说说,仿佛不是双方学校的比赛,而是佐久早圣臣和桐生八的名号之战,不仅听得很烦,镜头还总是怼着观看比赛的牛岛若利拍,一定要打包炒一波热度,谁也别想跑。 牛岛若利虽然不在意,但是频频被镜头怼着,也有点不舒服。 他却不能有什么表示,因为在这样的情景里,他的任何表情和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解读。在体育竞技这一个圈子里,其实和演艺圈没有很大区别。 立花雪兔曾经看到过一种说法,长时间的、无意义的怼脸拍摄,其实也是一种镜头霸凌。 镜头再一次从左前方转到牛岛若利这里的时候,站在他左边的立花雪兔突然前倾,帮他遮住了大半的镜头。 牛岛若利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毫不犹豫地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想把他拽回来。 立花雪兔却没有动。 甚至,他转过脸去,直直地望着镜头。 他的脸就这样毫无意义地出现在大屏幕上,漂亮到极致,也冷淡到极致。 虽然立花雪兔总是在笑,然而冷着脸的时候,却也让人有些犯怵——这时候大家就该知道,他名字里的“雪”字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着镜头,实际却越过了镜头,直直地盯着摄影师,以及不知道坐在哪里、吩咐摄影师的导播,目光冷得像冰。 观众们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双方僵持几秒,镜头萌生了退意。 ……再拍就真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立花雪兔这才没事人一样,淡淡地笑了笑,对着镜头比了个心,佯装刚刚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饭撒。 肩膀上,用力按着他的那只左手松了松。 “……谢谢。”牛岛若利的声音轻不可闻。 “小菜一碟啦。”立花雪兔得意洋洋地说,“不要小看我和镜头之间的羁绊啊!” 第63章 公主殿下的命令“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 井闼山和狢坂的比赛,最后以2:0落幕。 “狢坂竟然一局都没有拿下?”解说的声音回荡在场馆里,“今年的井闼山简直是完成体!顶级的主攻手、顶级的二传手和顶级的自由人!在半决赛压倒性地零封对手,直接剑指IH冠军!” 观赛的立花雪兔因为刚刚的事,对解说和导播组没什么好感,愤愤地说:“今天的解说换人了吗?讲话好难听。狢坂也打得很好啊,两局都是很可惜地以小比分输掉的。不管什么结果,走到了这一步都是值得肯定的。还有很多人即使没有走到中央球场上,大家一起努力的过程也是非常珍贵的。” “Whoneedsmemories?”旁边,传来一句关西腔浓厚的声音。 稻荷崎与白鸟泽在同一个看台上观赛,宫侑趴在栏杆上,小孩子气地说:“我们可不是为了什么珍贵的回忆才站在中央球场上的,我们等会儿要打败你们。所谓的回忆,就留给你们自己去珍惜吧。” 立花雪兔:“……” 这时候他也看见了稻荷崎应援会正要挂上的横断幕: 「思い出なんかいらん」。 大家的横断幕都很有意思,只有稻荷崎的这一条,我持保留意见。立花雪兔心说。 “不追求结果,怎么会有结果?没有对胜利的热忱,胜利怎么可能眷顾你?”宫侑指着对面的二传手,臭屁地说,“立花雪兔,你不可能赢我,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也是一个吵起来就没完了的经典辩题。立花雪兔可不想和幼稚的前辈在比赛前打辩论,只说:“也许我对胜利确实没有很强烈的执念,但是有一样东西我不会输给你,那就是「爱」。” 宫侑:“?” 说到对排球的热爱,宫侑这一辈子都没有输给谁,即使是他的双胞胎。 “对排球的热爱我不如你,但是我也有非常珍视的事物,那就是白鸟泽的大家、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我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实现更多的愿望,创造更多的回忆。”立花雪兔毫不畏惧地望着宫侑的眼睛,认真地说,“为了守护这些,我决不会输给任何人,也包括你。” 宫侑愣了一下。 “猪侑!走了!”身后,宫治在喊他,“我们该准备上场了。你们在聊什么呢?” 宫侑笑了一下,仿佛听见了很有意思的东西。他摇摇头,转身跟着宫治去稻荷崎的热身区,忽然又回过头,对立花雪兔说:“好啊,那我们就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立花雪兔也转身,呆住了。 在他身后,白鸟泽所有人都在,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堪称慈祥的表情,笑着看着他。 立花雪兔:“………………” 五色工饱含着热泪,刚想说话。 “闭嘴。”立花雪兔捂着耳朵大叫,“忘记!忘记!全部忘记!啊啊啊你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忘记是不可能忘记了。”天童觉笑着对他晃了晃手机,“因为我已经录像了。” “发群里。”濑见英太说。 “好唷。” 立花雪兔尖叫:“啊——” 热身结束,即将上场,众人还在拱火,让立花雪兔说几句动员的话,刚刚不是很会说吗。 “我求求了,大家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立花雪兔尴尬得要死,“动员的话怎么轮得到我说啊,还是听主将大人的吧。” 众人纷纷说:“哪里哪里,我们是真的很感动啊,小工都听哭了呢。” 立花雪兔:“……” 早知道就不煽情了!这群损友! 他哀哀地看向牛岛若利求助。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说:“各位。” 所有人都不再逗立花雪兔了,立刻严肃起来,都看向他。 “我们白鸟泽不会输给任何人。”牛岛若利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似乎也在淡淡地笑着,“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这就是绝对的命令。” 立花雪兔:“什、怎么你也?!” 所有人大喊:“好!!!” 立花雪兔:“啊啊啊——” *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全国大赛,第四日。 半决赛,白鸟泽学园高校VS稻荷崎高校。 “白鸟泽和稻荷崎,分别是来自东北地区和关西地区的排球豪强。白鸟泽的主攻手牛岛若利想必大家都不陌生了;稻荷崎的宫双子和副攻手角名伦太郎在今年升上二年级之后,实力也更进一步,尤其是宫侑,应该是目前全国No.1的二传手了。而白鸟泽这边的二传手,却是今年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的一年级生……” 抽签结果,第一局由稻荷崎方发球。 发球方稻荷崎的阵容:后排1号位宫侑、6号位大耳练(自由人赤木路成)、5号位尾白阿兰,前排4号位宫治、3号位角名伦太郎、2号位银岛结。 接球方白鸟泽的阵容:后排1号位立花雪兔、6号位天童觉(自由人山形隼人)、5号位大平狮音,前排4号位牛岛若利、3号位川西太一、2号位五色工。 比赛正式开始。 稻荷崎吹奏部的交响乐在宫侑猛地握拳中戛然而止。 白鸟泽众人:“……他是球框吗,真能装啊。” ——砰! 山形隼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飞出去的球。 宫侑发球得分。 稻荷崎应援会欢呼,吹奏部演奏了一段胜利的BGM。 “没关系!隼人哥!”立花雪兔马上说,“下一球。” 宫侑站在遥远的发球位上,似乎笑了一下。 交响乐再次在他的指挥下停止。 ……这种熟悉的孔雀开屏的感觉,这种熟悉的大力跳发球,到底是在哪里……立花雪兔想了一秒钟,马上得出了结论:哦,另一个及川前辈。 宫侑的第二个发球被山形隼人顺利地接起来了,立花雪兔跑动到网前的位置,面向川西太一、牛岛若利所在的球场左侧,五色工在他背后的球场右侧。 稻荷崎前排,银岛结、宫治、角名伦太郎三人拦网。 ——给谁? 他们重点的防守对象当然是牛岛若利,立花雪兔几乎没有思考,以正面传球的姿势起跳,最后一刻背飞给了五色工。 五色工拿手的小斜线—— 砰! 哪怕在比赛录像里看过无数次,然而角名伦太郎那反人类的柔韧度真正展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会感到震惊。 宫治封死了五色工的直线球路,角名伦太郎看似是在防守牛岛若利,实则起跳之后还能拦住五色工的斜线。 立花雪兔心说太强了太麻烦了,赶紧回头去看五色工。 还好,五色工也对稻荷崎拦网的难缠程度有一定的心理预期,并没有大受打击。 宫侑第三次连续发球。 这一球在接起来之后,立花雪兔在网前组织了一个以快球掩护的拉开进攻。 3号位的川西太一佯攻快球,实则是一个传给网前左侧的牛岛若利的平快球,可以最大限度地甩掉拦网。 后排的宫侑接住了这一球。 很好!立花雪兔心说。 打乱了他们的进攻体系,一传接得也不到位。 这一球高高地向稻荷崎的场中央弹回去。 宫治追着球助跑,高高跃至空中,直接扣球—— 川西太一和五色工立刻拦网。 他却在最后一刻,空中转身,将球传回给了宫侑! 宫侑将球扣在了山形隼人的脚下! 全场沸腾。 “稻荷崎来势汹汹!开局就连下三分!” “宫侑和宫治的双子默契真不容小觑,刚刚好像连他们的队友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招假扣真传之前白鸟泽也使用过,没想到现在被打了一个回旋镖……” “没错,就是之前看你们和枭谷的比赛学的。”宫治在网对面向立花雪兔打了一个招呼,懒洋洋地说,“第一次用,没想到还挺顺手的。” 立花雪兔:“……” 这么烦的人,他们的妈妈为什么要生两个。 “果然全国No.1的二传手就是名不虚传啊,相比之下,白鸟泽的一年级生立花雪兔虽然打法灵活,但经验和技术还是不敌宫侑……”解说又说。 立花雪兔:对面的狐狸烦,今天的解说也好烦呐! 他旁边的川西太一和五色工赶紧:“公主殿下息怒啊。” 立花雪兔倒没有真的很生气,毕竟经验和技术不敌宫侑也是事实。 他打了个手势。 ——「1」。 为了对应立花雪兔眼花缭乱的进攻方式,进攻手势也非常复杂,在温泉集训的时候大家埋头背了很久。在这些手势之中,只有一个是最简单明了的,就是这一个「1」。 它的意思是:拿一定要下这一球。 在场上,往往会有对面连续得分、我方陷入萎靡的情况,这一个手势也是来自公主殿下的绝对命令:不论用什么手段,必须拿下这一球。 不同的进攻方式、手势也对应着不同的人,但是「这一球」,只有一个选择: 牛岛若利。 沉默之中,二人的视线相交汇。 牛岛若利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我将给你托一个很高、很高的球,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 宫侑第四次连续发球。 立花雪兔托了一个远距离的左翼高球,牛岛若利退后几步,助跑,起跳。 银岛结和角名伦太郎立刻跟上拦网! 然而牛岛若利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向左侧起跳的惯性和左手扣球,虽然是同一个起跳位置和时间,但是在半空中他就将对面的拦网手甩掉了! 一个迅速而强劲的直线球! ——砰!!! 白鸟泽方,扣球直接得分。 还有什么比牛岛若利的扣球更能鼓舞队伍呢? “牛岛选手再次展现了他的绝对实力,让我们看看白鸟泽能不能趁着这一股气连续得分……咦?白鸟泽方这就要申请换人了吗?” 立花雪兔望向场边的鹫匠教练,后者接收到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白鸟泽方申请换人。 10号(白布贤二郎)IN。 16号(立花雪兔)OUT。 “……”宫侑大喊,“喂!我们不是要决一胜负吗?你怎么就跑了?!” 立花雪兔回头,朝他做了个从及川彻那里学来的鬼脸,故意说: “打你还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宫侑果然气死了:“喂!你就是打不过我对不对!你输了!你已经输了!” “听不见!有什么话去和本公主的亲卫队说吧!”立花雪兔蹦蹦跳跳,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64章 夜晚的晴空塔“雪兔,我就在这里。”…… 昨夜,教练们和二传们的战术会议。 平板里放着稻荷崎在本次IH以来的录像,斋藤教练向他们解析稻荷崎的打法。立花雪兔无意识地转着笔,脑子里想的全是枭谷之战的最后一球,白布贤二郎和牛岛若利的配合,最原始的白鸟泽。 如果一直以来我都错了。 如果,如果其实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全力托举牛岛若利一个人,就可以获得胜利。 ……那么我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算什么呢? “立花。”斋藤教练温和地喊他,“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立花雪兔猛地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面对稻荷崎,白鸟泽的旧体系说不定有一战之力。” 斋藤教练:“你说说看?” 白布贤二郎闻言,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稻荷崎的战术诡谲,打法灵活,尤其是宫侑,我的技术和经验都不如他。我仔细想过了,我们或许只能在高度和力量上胜过他们……这样的话,就需要白布前辈的托球了。”立花雪兔轻轻地说。 鹫匠教练不置可否,只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我……”立花雪兔纠结了半天,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只要你想清楚了,明天也可以让贤二郎上场。”鹫匠教练皱着眉说。 白布贤二郎沉默。 濑见英太放下手机,打了个圆场:“好啦,今天立花和白布都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反正明天还有半天的时间呢。” * 立花雪兔被斋藤教练留下,单独说了一些今天的问题,最后才走。 走廊很安静,他低着头,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脑子里乱七八糟,脚步也乱七八糟,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对不……”立花雪兔抬头,正对上一双沉静的墨绿色眼眸,猛地顿住了。 他回头看了看,走廊上没有人,这是去教练房间的路。 “你、你要去找教练们吗?”立花雪兔说,“他们还没有休息……” “不。”牛岛若利垂眸,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找你。” 立花雪兔:“?!”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牛岛若利不由分说地拽着手腕进了电梯,刷卡。 宾馆的顶层,有一个种满了玫瑰的观景露台。 夜晚的东京,整座城市璀璨,从这里可以看见高耸的晴空塔。因为比赛很累,立花雪兔这几天都是回来收拾一下倒头就睡了,还没有来过观景露台。 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立花雪兔看着牛岛若利,他似乎也在极力克制着焦躁,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表情,于是立花雪兔更茫然了。 “你为什么——不,”牛岛若利不再使用反问,而是换了个陈述句,“我们能走到这里都是因为有你,你所做的一切不是没有意义的。” 立花雪兔:“你怎么……” 牛岛若利一只手捧起了立花雪兔的脸,不想回答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这一个问题。他只是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继续说: “不需要怀疑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做得比你好。大家都相信你,支持你,需要你,可是你为什么总是会有不自信的想法?” “我……”立花雪兔顿了顿,缓缓移开了目光。 “因为我总是觉得……”他的说得很轻、很艰难,“……你离我很遥远。” 牛岛若利:“……” 隐藏在爱人如琥珀般的眼眸之后的,以前看不清楚的事,现在已经能够看清楚了。 因为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意,所以也和自己一样瞻前顾后、左思右想,这些全都能够看清楚了。牛岛若利心想。 他低下头,向前迈了一步,也能更清楚地看见少年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着的唇。 高大的身影遮蔽了灯光和月光。 燠热的风里,玫瑰馥郁的芬芳在空气中流动。 立花雪兔向后退了一步,背脊抵在了露台的栏杆上。 与山中不同,夜晚的城市仍然嘈杂。 幼驯染的眼眸却如同山中炽热的泉水,沉静而深邃。 在溺亡于这一汪泉水中之前,他听见牛岛若利的声音,低如叹息。 “……可是我就在这里。”牛岛若利又说了一遍,“雪兔,我就在这里。” 他低头看着立花雪兔,将少年圈在自己与高台栏杆之间,问: “你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立花雪兔:“呜……”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可是、可是—— 东京体育馆伫立在夜幕的霓虹之中。 牛岛若利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有的。”立花雪兔咬着嘴唇,艰难地说,“我……比赛结束之后告诉你。” 牛岛若利又迈了一步,二人之间最后的距离也消弭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立花雪兔拢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背脊。怀里的人轻轻颤抖着,但是也环上了他的脖颈。 “好。”牛岛若利在他耳畔说,“我一直都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纠结什么呢?立花雪兔心想。 像大充电宝一样令人安心,如此结实的身体、有力的胳膊、炽热的温度,可以稳稳地托住他的一切。 我不再是被抛弃的小孩了。立花雪兔对自己说。不要再害怕了,那样的十六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都已经这样说了…… 所以应该、应该也是在意我的吧? 牛岛若利盯着幼驯染的嘴唇,回忆起了那带着一点甜味的柔软触感。 现在可以亲吗?绝对王者的脑子也难得地短路了。 没什么不可以的吧?都已经知道他也喜欢我了。 会不会吓到他呢? 要是他应激了怎么办?他太容易应激了,完全就是小兔子。 牛岛若利短路了半天,维持着要亲不亲的姿势犹豫了好久。 “波奇酱,听说从这里可以看到晴空塔呢,我们来拍几张——” 身后,两个头发颜色五花八门的女孩子也来到了露台,在看见黑暗中交叠的身影的时候,说话的人突然顿住了。 立花雪兔触电般推开了牛岛若利,当场想要假装他们是——不知道假装什么,总之就手忙脚乱地假装了一通。对面的两个女孩子却仿佛比他还要尴尬,粉红色头发的躲在红色头发的身后,已经有灰色的魂魄从她嘴里飘出来了。 “啊哈哈哈我们不知道这里有人,抱歉抱歉,你们继续吧。”还看晴空塔,面前这两个一米八以上的体育生站在她们面前就已经像晴空塔了。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遭天谴的,喜多郁代赶紧说,“我们这就走了。” “不不不,我们正好要走了,你们请使用吧。”立花雪兔也赶紧说。 喜多郁代:“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立花雪兔:“请用吧请用吧请用吧……” 两个女孩子一溜烟地跑了。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呃、我们也走、走吧。”立花雪兔说,“该睡觉了。” 牛岛若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 “所以我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立花雪兔对教练们宣布,“管他新白鸟泽还是旧白鸟泽,只要能得分的就是好白鸟泽!大不了先我打,不行再换白布前辈打,还是不行我和白布前辈就一起打!反正我们都到半决赛了,已经赢麻了,管他什么狐狸啊猫头鹰啊狗啊猫啊,全都没在怕的!” “这还差不多。”鹫匠教练冷哼,“我看见你昨天那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的模样就来气,今天总算正常了。谁这么好心开导你了?还是你自己想通了?” “是——”立花雪兔一顿,心说对啊,为什么昨天若利会在走廊上刷新呢?而且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濑见英太笑了笑,放下手机,深藏功与名。 * 角名伦太郎好不容易适应了牛岛若利的左手球,但是这一球力度之大,直接在他的指尖上打手出界了。 “知道球会从什么地方打过来是一回事,拦住又是另一回事啊。”角名伦太郎懒散地说,“牛岛的球比去年更难拦了,真是强到令人讨厌。” “尽量触球就可以了。”宫双子又打飘了,这会儿已经换上场压制狐狸们的北信介说,“这样一传就会好接很多。我们要在一整个体系内消化牛岛的扣球,而不是仅仅靠拦网手。” 双方以不同的战术抢分,稻荷崎以精妙的二传组织进攻,而白鸟泽暂退回了原始的体系,以所有人托举牛岛若利为策略,逼迫对方不得不在防守上花更多功夫。 宫侑望着场边坐着的、竟然还有心思吃能量果冻的少年。 ……轮换下场,这也是你对白鸟泽的「爱」吗?他想不明白。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很贪婪很贪婪,不仅要胜利,还要我亲手创造的胜利。 双方目前比分1:0。 尾白阿兰再次以一个后排进攻得分。第二小局中,稻荷崎接一传的体系已经很好地运转起来了,宫侑布置的进攻战术也进一步提升。 “果然强队就是强队啊,我还以为他们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适应有白布前辈加持的100%牛大炮呢。”场边,立花雪兔拍了拍手,“好吧,现在又轮到我上场了!” 白鸟泽方申请换人。 16号(立花雪兔)IN。 4号(大平狮音)OUT。 第65章 最后的决战“不会吧?真哭了啊?”…… 立花雪兔替换了大平狮音,又需要天童觉的直觉拦网应对稻荷崎的扣球。二人都在场上,接一传的压力就转移到了川西太一和五色工身上。一个由宫治扣下的快球被川西太一鱼跃救下,飞到了立花雪兔附近,白鸟泽所有攻手都在不同的方向发起了进攻。 ——他会给谁?! 半空中,宫侑与立花雪兔目光相接。 他的目光落在了网前的空档上。 ——是二次进攻! 宫侑和角名伦太郎立刻扑救,而立花雪兔似乎狡黠地对他们笑了一下。 宫侑:“?!” 研磨最喜欢用的一招,视线诱导。 打了这么多场了,我也是会进化的啊。立花雪兔心说。 立花雪兔收回了视线,将一个平快球传给了五色工。他前方的拦网手被立花雪兔的诡计吸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球扣入了对方空档。 看台上,孤爪研磨默默目移:“……” “学坏了,完全跟你学坏了啊。”他的鸡冠头幼驯染痛心疾首地说。 解说1:“在立花雪兔重新回到场上之后,稻荷崎要防守的就不只是有白布贤二郎加持的牛岛重炮,还要疲于应付立花雪兔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进攻了。” 解说2:“但是稻荷崎方的进攻风格也是非常犀利的,宫侑和宫治这一对双子,在赛场上敢想敢打,白鸟泽方也不能完全舍弃防守。在失去了大平狮音和山形隼人的情况下,他们接一传的能力其实……” 解说的话音未落,尾白阿兰从中路进攻的一个大力扣球,被后排的牛岛若利完美地接下,传给了立花雪兔。 “……”解说2赶紧找补,“他们接一传的压力就要部分地转移给牛岛若利了……我们都知道牛岛选手从不参与接一转,这样一来重炮的进攻性会被削……” 牛岛若利接球之后,毫不犹豫地在三米线后起跳,而立花雪兔迅速地给他托了一个传至中后排的快球。 ——砰! “嘿嘿,这是我们的幼驯染快攻哦。”立花雪兔转头对着宫侑笑,“怎么样?你们想学吗?” 宫侑:“……” “只是换了个叫法,这就是普通的后排快攻。”北信介冷静地提醒蠢蠢欲动的黄毛狐狸,“别被他挑衅了,侑。” “也不是很普通啦,毕竟我们是幼驯染哦,不是谁都有这样的默契的。”立花雪兔逮着不清楚真相的关西狐狸使劲忽悠。 可恶,这一招确实有点帅啊。宫侑心说。 而且对面的兔子也太得意了吧!这种所有人都围绕着他的打法到底是怎么样!半年不见白鸟泽怎么变天了,牛岛亲卫队都变成公主亲卫队了,甚至牛岛若利本人也在担任亲卫队的首席骑士?! * 第二局最后被稻荷崎抓到了轮次薄弱的空档,双方比分1:1。 第三局白鸟泽还是选择换下白布贤二郎、换回了大平狮音。 “双方从小组赛一路打到半决赛第三局,到这里其实都已经是完成体了,现在就是纯粹的实力比拼。”解说谨慎地措辞,生怕一不小心又被打脸,“我们可以看到白鸟泽还是换回了他们用的最多的阵容,并且面对稻荷崎诡谲的进攻,他们也有了一定……” 话音未落,角名伦太郎一个刁钻的扣球,直接得分。 解说:“……” “哎呀哎呀,猜错了。”天童觉说。 “没关系,觉前辈,你只需要拦住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一球。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立花雪兔看向对面的宫侑,轻轻地说,“那将会是关键的一球。” * 【24:24】,双方平分,加赛。 …… 【27:27】,持续加赛。 幸好第一局换下场休息了,第二局还有白布前辈帮忙分担。立花雪兔心说。要是真让我一个人打到第三局,这会儿应该已经累死了。 都打到了半决赛,其实大家的实力都差不多,输赢只在细微末节之处。这样一想,零封对手的井闼山,真是强得谨慎又恐怖。 立花雪兔与川西太一的近体快攻拿下一分,白鸟泽再次来到赛点。 牛岛若利发球,立花雪兔轮转到前排。 宫治接下了这一球。 天童觉:“雪兔!” 宫侑传球至中后排,宫治直接扣球! 双子复刻版:幼驯染快攻! ——砰!!! 立花雪兔的指尖一痛。 隔着球网,他看见了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 裁判吹哨。 打手出界。 ——立花雪兔和天童觉共同拦下了这一球。 比分定格,【29:27】。 “等很久了。”在全场沸腾的欢呼中,立花雪兔甩了甩手,对宫侑说,“我就知道你会想用这一招。” “……”立花雪兔探头过去看他,“不会吧?真哭了啊?” 天童觉从另一个方向也探头过去:“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宫侑:“………………” 黄毛狐狸的眼睛变成流泪荷包蛋:“我讨厌你们!尤其是你!立花雪兔!!!” “好吧好吧。”立花雪兔随便安慰了一下黄毛狐狸,看了他一会儿,又说,“……还真是有点像,打完也是这样嗷嗷哭着骂我好讨厌。” 宫侑:“你说谁?” “……你大概不认识。”立花雪兔说。 宫侑:“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到底是谁!” “哎你们以后肯定有机会认识的,是我们宫城县最强的二传手。” 提取关键词,听见自己像「最强的」,宫侑稍微舒服一点了。 “你不是又在忽悠我吧?宫城县哪有什么最强二传手,年年都是你们白鸟泽来全国大赛啊。”他警惕地问。 “我们宫城县高手如云,强中自有强中手,你可别小瞧了。”立花雪兔说,“那是我师父。” “雪兔/侑。”双方的主将都在叫他们,“列队了。” “走了。”立花雪兔向他挥挥手,“别哭啦,半决赛也是很好的名次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 兔子和狐狸分别回到自己的队伍,宫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 “喂,既然你们宫城县有很多高手,你可不要轻易输给他们了。”他说,“明年我一定要在这里再见到你,并且打败你。” “——1V1!”他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句,“你不准再轮换了!” 立花雪兔笑了笑:“就不。”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夏季全国大赛,稻荷崎高校,止步半决赛。 * “总决赛。” “总决赛啊……” “总决赛呢。”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恍惚啊!”鹫匠教练咆哮,“这可是全国大赛总决赛!你们都拿出点干劲来啊!!!” “虽说一直都知道若利很强,但是没想过我们也这么强。”老实人大平狮音老实地说。 “就是啊,三年来竟然真的打到总决赛了,像做梦一样。”山形隼人说。 “今年你带的成绩这么好,学校应该会给你发奖金吧,锻治老头。”立花雪兔朝他伸手,“你要不然分我点钱吧,就当是我之前一直被你折磨的精神损失费了。” 鹫匠教练:“……” “而且白鸟泽的新体系,我应该也有一点功劳吧。”立花雪兔又说。 “何止何止。” “赫赫之功啊。” “我会永远拥护你的,公主殿下。” 所有人真心实意地拍马屁。 立花雪兔乐开了花:“好好好,都赏,都赏。” 鹫匠教练放弃了,向牛岛若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管管这群人。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 “先去吃饭吧。” 所有人:“好!!!” 五色工问:“今天还能吃烧肉放题吗?” 立花雪兔:“啊!我还想吃昨天那家店的烤棉花糖,我后面还想点一份来着,结果点菜时间截止了。” 川西太一:“都说了不准吃这种便宜又占肚子的东西!” 山形隼人:“快走快走,饿死了饿死了。” 鹫匠教练:“……” *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全国大赛,第五日。 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总决赛。 白鸟泽学园高校VS井闼山学院高校。 总决赛的赛前采访环节。 今天的导播好像换人了,没有一直追着什么全国三大主攻手不放,被选去采访的是井闼山的主将饭纲掌、白鸟泽的一年级组合五色工和立花雪兔。 “二位第一次打全国大赛,就打入了总决赛,你们有什么想法吗?会不会紧张?” 五色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会、会!” 记者看着五色工,等待他继续回答。 五色工看着记者。 记者:“……” “哎,说不紧张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从县内预选赛的第一场比赛就开始紧张了,不过一直紧张到现在,也稍微能适应了。”立花雪兔自然地接过话,开始了滴水不漏的外交部发言,“想法就是,首先要非常感谢教练们和前辈们的信任,让我们有机会正式上场;其次,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对手,都非常强而且令人尊重,在和他们比赛的过程中我们也学到了很多;当然我们自己也很努力地练习……” 记者心说:太好了!我有救了! “那么你们对今天的比赛结果有什么预期呢?” “我们没有预期,尽力而为。” “你作为白鸟泽的新人二传手,在赛场上展现了很多不同与以往白鸟泽的打法,在总决赛上你还会有新的东西展示给观众们吗?” 立花雪兔心说我们的战术安排你也要问?这能告诉你吗? “有啊。”他开始闭着眼睛乱说,“我们还研究了一套三二传体系,我、白布前辈和濑见前辈都会在场上,这是我们的终极绝招……” 所有人:“……” 第66章 我们的夏天[公主殿下的命令]buf…… 真的走到最后一步了。 第一场比赛的的时候,与青叶城西打县决赛的时候,在温泉别墅练习的时候,抵达东京的时候……那些时候都还历历在目,那些时候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能够走到这里。 对手是最被寄予厚望的IH冠军候补,半决赛零封狢坂,主攻手佐久早圣臣、二传手饭纲掌和自由人古森元也,均是高校生中的佼佼者。 本届IH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各大排球强豪学校能拿到什么名次,取决于他们在什么时候遇到井闼山。 双方选手赛前鞠躬,各大体育杂志纷纷举着镜头,拍下本届IH的巅峰时刻。 五色工给自己鼓劲:“好!能拿到一局就不算输!” 所有人:“……也不至于这么悲观吧。” 立花雪兔嘀嘀咕咕:“他们的队服是黄绿半熟大香蕉,我们的队服是贵族紫,此为白鸟泽一胜;白鸟泽一胜而井闼山零胜,此为白鸟泽二胜;白鸟泽二胜而井闼山零胜,此为白鸟泽三胜……” 所有人:“……也不至于这么乐观吧!” “这就是最后的比赛了。”鹫匠教练说,“我不强求你们一定要得到什么结果,但我希望你们都能发挥出自己最强的实力。尤其是你,雪兔,这场比赛我们不拿双二传,你在场上要稳一点,不要总在关键时刻灵光一现,打一些没有准备的球——稻荷崎的宫双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立花雪兔说,“知道了。” * 决赛,第一局,开始。 即使心理上有所准备,但是真正面对佐久早圣臣的旋转扣球、古森元也守护神一般的接球,以及饭纲掌游刃有余的传球,白鸟泽一时间还是难以招架。第一局井闼山强势领先,双方比分20:24,井闼山率先来到赛点。 佐久早圣臣连续发球。 山形隼人接了个半到位一传,立花雪兔跑到网前偏右的位置,在心里迅速推演所有的可能性。 犹如文字游戏的线性选择。 这一瞬间、这一球传给谁,是否也会分岔出无数个不同的世界和结局? 他面向右侧,以正面传球的姿势,却在最后一刻背飞给了网前左侧的牛岛若利。 ——左翼,是白鸟泽左手重炮的统治区。 牛岛若利甩掉了空中的拦网手,后排的古森元也却又一次就位,重扣球在砸在他的小臂上,又高高地弹回了白鸟泽的场地。 大平狮音垫球,一个非常到位的一传。 立花雪兔再次来到网前。 立花雪兔:“……” 他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地盯着半空中旋转落下的球,所有人在同一时间、不同位置发起了进攻。 ——啪,嗒。 立花雪兔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网对面,佐久早圣臣那双毫无波澜的漆黑眼眸。 【20:25】。 “白鸟泽的立花选手再一次选择在最后关头用二次球进攻!在本次IH中他好几次都在关键时刻二次球得分,为队伍带来胜利,但是这一次井闼山的佐久早选手提前识破了他的意图,直接拦网得分!井闼山先下一城!” “其实立花选手刚刚传给五色选手、川西选手,或者依旧传给牛岛若利,都有机会得分的。现在他的二次进攻在最后关头被拦下,给队伍、特别是给他自己,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不知道第二局白鸟泽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重演狢坂被零封的结局?” 立花雪兔垂眸:“……” “你的意图非常好懂。”佐久早圣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淡地说,“越是到紧要的关头,你越只相信自己的「灵光一现」,这样的狡黠其实也是弱者的体现。” “既然身为弱者,你为什么不能像白布贤二郎一样,专心辅佐强者呢?——难道是因为在「辅佐」这一件事上,你做得也不如他,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浅陋的伎俩吗?我真奇怪那位严苛的鹫匠教练怎么能忍受你,竟然还让你顶替了白布的位置。” 立花雪兔:“……” “圣臣。”古森元也喊了他一句,“……别说了吧。” 佐久早圣臣淡淡地向不远处看着他们的牛岛若利,投去一个有几分失望的目光。 ……这竟然是你选择的人,过去无法理解,现在我仍然无法理解。 他又看了看低着头的立花雪兔,就像海洋馆里把小朋友吓哭的恶劣白鲸,在心里对旁边的大人说:哄去吧。 立花雪兔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 佐久早圣臣愣了一下。与他预料的不同,买双毫无阴霾的琥珀色眼眸,比任何灯光都要明亮。 “我确实不如你们强,那又怎么样?”立花雪兔笑了笑,“二次球,下一次我还是会打,你等着吧。” 佐久早圣臣:“?!” 牛岛若利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走过去,揽住立花雪兔的肩膀。 “先去休息吧。”他说。 立花雪兔一边被幼驯染拖走,一边回头对佐久早圣臣做鬼脸。 佐久早圣臣:“……” * 双方目前比分0:1。 决赛第二局,开始。 白鸟泽并未受到上一局的影响,而且在逐渐适应井闼山的进攻,已经可以有效组织防守和反打了。 双方的比分死死咬住。 牛岛若利轮换到1号位,发球得分。 【23:23】。 “白鸟泽追上了!双方平分!”解说大喊,“究竟谁能先拿下赛点?!” 下一球,牛岛若利追发饭纲掌。 饭纲掌被迫接一传,井闼山的组织被打乱,球再次过网。 立花雪兔在网前,佐久早圣臣也在网前。 立花雪兔转头,冲佐久早圣臣笑了笑。比之前笑得更深,也更狡黠。 ——你猜我打不打二次球呢? 佐久早圣臣飞速思考:假扣真传?假传真扣?视线诱导?逆向思维? 就在这犹豫的瞬息之间,立花雪兔已经极快地将球传给川西太一,而佐久早圣臣没来得及起跳。 “24:23!白鸟泽率先来到赛点!他们能否顺利地拿下这一分呢?!” 看台上,稻荷崎的狐狸们。 尾白阿兰:“……我怎么感觉立花变狡猾了?和我们打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坏的。” 宫侑顾左右而吹口哨。 牛岛若利连续发球。 又是一记强势重炮,古森元也接住之后翻了个跟头,球又弹回了白鸟泽的场地。 ——砰! 五色工毫不犹豫的一记探头球,终结了第二局比赛。 “太棒了!小工!”立花雪兔大喊。 “哼哼,不能让你一个人一直出风头啊。”妹妹头主攻手的呆毛翘起来,周围闪烁着blingbling的臭屁小星星。 * 双方目前比分1:1。 决赛第三局,进度过半。 佐久早圣臣一记威力加强版的旋转重扣砸在山形隼人的小臂上,这一球斜着向场外飞去。 立花雪兔追着这一球也向场外跑去,他眼中只有旋转着的排球,全然无法顾及自己身前的障碍。教练们迅速把场边选手席的椅子撤走,立花雪兔在球落地的前一刻用手腕托起了这一球—— 所有人都看见,他的膝盖撞上了场边的广告挡板。 牛岛若利转头看着立花雪兔,然而球已经往他的方向飞来,他只好先扣下这一球。 这一球的轨迹清晰而缓慢,所以井闼山的拦网手早有准备,触球之后,又将这一球打了回来。 ——球还没有落地。 立花雪兔毫不犹豫地爬起来,跑回到场地中央,继续组织进攻。 “我们申请医疗暂停——”斋藤教练焦急地大喊。 鹫匠教练按住了他:“等一会儿。” 又是一球精准地传到了左翼。 带着略微的焦躁,牛岛若利左手直线扣杀,精准地砸在了对方的边线上。 白鸟泽方申请暂停。 所有人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全部跑向了场中央的立花雪兔。 “没事吧?!” “没事。”立花雪兔摆了摆手,“我穿着护膝呢。” “怎么会没事!撞上的声音我都听见了!”五色工说。 “真没事,哎呀,一点事都没有。” 立花雪兔忙着和众人解释,牛岛若利沉默地在他身前半跪下,褪下他的护膝检查。 立花雪兔:“嘶——哎哟。” 牛岛若利冷着脸,抬头看着他,表情仿佛在说:这就是「没事」? “咋可能不痛呢,你按得太用力了,但也就是稍微一点痛,完全不影响。肿了吗?你看都没肿。”立花雪兔说,“青了?青了很正常,Block打我也会青啊。” 牛岛若利接过斋藤教练递来的撒隆巴斯喷雾剂,熟练地处理之后,站起来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我真不是逞能,也没有把这当成什么最后的比赛。”立花雪兔缓了缓,认真地看向他,“我是觉得我能继续,才这样说的,相信我。” “……”牛岛若利说,“好吧。” “没关系!加油啊!”立花雪兔又笑着说,“现在对我来说最好的就是赶紧拿下这一局再去休息!” “好吧好吧,你都这样说了,主将大人也答应了。”天童觉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我们就只能加油了!” [公主殿下的命令]buff+1。 白鸟泽全员发挥出了超常的实力,迅速拿下了第三局! “双方比分来了2:1!如果再拿下一局,白鸟泽就获胜了!他们究竟能不能实现这一个反转,击败最有希望的种子选手呢?” “不过立花选手的状态究竟如何,还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立花雪兔坐在椅子上连喝三包能量果冻,因为喷了药所以褪下了护膝,像涩谷辣妹的袜套一样挂在细细的一截雪白脚踝上。 就是像平常不留神撞到门把手、或者一边走路一边看漫画撞到路墩之类的,并没有很严重,他可以肯定。 但是刚刚牛岛若利蹲下检查他的膝盖的模样,却像是隐隐约约触到了什么已经忘却的记忆。 小时候,有一张照片,自己坐在轮椅上。 县预选赛之前,在牛岛家补习的时候,白布前辈曾经说: “由于人的自卫本能,童年时候的创伤记忆会被淘汰,或者以忘却的方式愈合。” 但他没有时间再去回忆这些了。 第四局比赛,开始了。 第四局,井闼山转换策略,下了很大的功夫在防守上,就像一个究极进化版的音驹+犬伏东。 立花雪兔的短板正是耐力,双方胶着之中很容易被消耗,第四局比赛还是被井闼山拿下了。 双方目前比分2:2。 总决赛,第五局,决胜局。 “今天,井闼山和白鸟泽给我们带来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相信无论结果如何,双方在我们心里都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决胜局改为15分制,将在十分钟之后开始。” * ——砰! 【14:16】。 IH(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全国大赛总决赛。 白鸟泽学园高校VS井闼山学院高校。 2:3。 井闼山学院高校获得本届IH冠军。 2012年的夏天,就此落幕。 “——还没有落幕!”立花雪兔笑着对五色工说,“别哭了别哭了,快点我们还要去领奖呢。” 妹妹头主攻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在为最后一个球被拦下而耿耿于怀。 “有什么好哭的啊!亚军,亚军诶,我们第一次来就拿了亚军诶!”立花雪兔抓着他的肩膀疯狂摇晃,“又不是最后一次了,明年春天再来啊。” “明年春天我一定会打败你!”同样去领奖的狐狸们路过,宫侑对立花雪兔大喊。 “……只差最后一步啊。”斋藤教练说,“不过这也已经是我们三年来最好的成绩了。” 并非为错过的冠军奖杯遗憾。 他只是觉得,应该有一些更好的嘉赏,才值得这群少年一路走来的坚持和努力。 “……明年春天再来吧。”鹫匠教练难得地笑了一下,“现在,是他们享受欢呼的时刻了。” 冠军,井闼山学院高校。 亚军,白鸟泽学园高校。 四强,狢坂高校、稻荷崎高校。 站在颁奖台上,被奖杯、鲜花和久久的掌声簇拥。 镜头当然也没有放过这群青春洋溢的少年,记者尝到了采访立花雪兔的甜头,追着他拍照。在连续的闪光灯和大大小小的话筒面前,立花雪兔的偶像包袱背得端端正正,笑得漂亮又闪耀。 “立花选手,拿到了亚军,在镜头前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立花雪兔心说:我要去告白! 但是想到远在海外的妈妈、爸爸、哥哥,近在宫城县的外公外婆可能都会看到这场采访,立花雪兔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啊,确实有一个人今天没能来到现场,但我答应了赛后采访要提到他的。” 电视机前,立花浩介自信地挺直了腰板。 立花薰子问:“嗯?什么时候答应的?” “没有答应。”立花浩介说,“但怎么想都是我吧,我给他们花了那么多钱。” “可雪兔也不知道呀?” “我相信这点心有灵犀,我们还是——” 紧接着,立花雪兔的脸就凑到镜头前,笑嘻嘻地说: “嘿嘿,师父师父,你有在看我们吗?” “中央球场的风景很好哦,我先帮你踩个点,下次你自己来中央球场比赛吧!” 立花浩介:“……” 立花薰子无情地嘲笑他。 宫城县,青叶城区。 及川彻:“……” 岩泉一:“不会吧,又哭了啊?” * 后续各种事又忙了半天,白鸟泽全员预备在东京再住一天,明天回仙台。 立花雪兔出去和家里人打完电话,回到房间,吓了一跳。 乌泱泱的一群人,把房间给挤满了。 “怎么了怎么了?”立花雪兔紧张地问。 “夏天的收尾,当然是——”天童觉大声地回答他,“要玩国王游戏啦!” 第67章 决赛后的国王游戏不做pocky挑战…… 大家把房间里的两张床拼到一起,全体围坐在床上。 天童觉对占领了兔子窝这件事非常坦然,向呆站在门口的立花雪兔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坐到自己和牛岛若利之间的空位上,接着从便利店的塑料袋里拿出了国王游戏需要的道具:一副扑克牌、一些零食、水果和饮料,其中自然包括最重要的——一盒巧克力味的pocky。 ——不做pocky挑战,等于没玩国王游戏。 刚刚教练们在群里问想吃什么,天童觉回不出去吃了,他们点了外送的披萨、炸鸡和烧鸟送到五色工和立花雪兔的房间,势必要大玩特玩一个通宵。教练们便也不管了。 “所以为什么在我们房间?”立花雪兔问。 “刚刚找你没找到,我就直接把大家喊过来了。”天童觉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有人需要讲解规则吗?” 他们有九个人,所以从扑克牌里取1—9号牌,再加一张K(King),一共十张牌。 所有人抽取一张作为自己的号码,抽到K的人是国王,剩下一张未被抽到的暗牌,就是国王的号码。国王可以指定任意号码的人做任何事,因为国王不知道自己的号码,所以在整蛊的时候也有概率整蛊到自己。 若有人被指定却无法完成国王的任务,则需要接受惩罚。 “惩罚是什么?”五色工问。 天童觉神秘兮兮地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黏稠的黑绿色、漂浮着灰色不溶于水的颗粒物的诡异液体。 “这是我从网上找到的一个神秘蔬果汁的配方,据说在网球部里非常流行,对身体也很有好处哦。”他说,“不过因为配方里的某些原材料很难找到,所以这是一个威力减轻版。” 立花雪兔心说区区蔬果汁,还是威力减轻版,有什么好怕…… 濑见英太问:“还有很难找到的原材料?” “对啊,什么黄连、黑蒜、陈醋、蝉蜕粉、螺旋藻粉之类的我都没加呢。”天童觉说,“只有苦瓜、芹菜、百香果、秋葵、青汁、柠檬汁、鱼腥草、纳豆、黑胡椒、蛋白粉之类的而已。” 立花雪兔差点喷了:“你管这玩意儿叫蔬果汁啊?!” 天童觉:“好吧,其实写配方的人说它还有一个更专业的名字,叫做「乾汁」。” 所有人:“……” 所有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宁死不喝。 * 游戏在《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的BGM中正式开始。 第一轮。 天童觉:“啊哈哈哈哈!” 他亮出了手里的牌,正是一张黑色的K。 “这就是主办方的buff呀,让我来给你们先打个样吧!”邪恶红色猫猫说。 所有人在心里狂敲救命的警钟。 “但现在才第一轮,还是先不玩太恐怖的吧。”天童觉想了想说,“那就……5号公主抱2号做十个深蹲,2号唱白鸟泽校歌。要共同完成哦,没完成的话都要喝乾汁。” 川西太一默默亮出了自己手里的5号牌。 他非常紧张地先看了看牛岛若利和大平狮音,看见他们都摇了摇头之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公主抱这两位重量级的主将和副主将,别的人都好说。当然,如果是立花雪兔就更好了,全排球部最轻的公主殿下。 立花雪兔也摇头:“不是我哦,我是6号。” 川西太一:“公主抱不抱公主,真是有点遗憾了。” 白布贤二郎:“……” 他面无表情地展示自己的手牌:2号。 川西太一更是松了口气:“太好了——” “一开场竟然就是我们的二年级组啊。”大平狮音笑着说。 白布贤二郎满脑子都在想:我为什么会答应来玩这种游戏,我在房间里看库布里克不好吗。 他一脸拒绝地叹了口气,却也只好站起来,走到一米八八的大金毛狗旁边,平静地威胁:“你要是把我摔了就死定了。” “不会的不会的。”川西太一赶紧说。 “要是因为你没做完而罚喝蔬果汁,你也得把我的份喝了。” “一定的一定的。” 大金毛狗二话不说,弯腰托住妹妹头二传手的膝窝,抱起来之后还像拿哑铃一样地垫了垫,自信地说:“完全不重!” 白布贤二郎:“……” 天童觉开始算深蹲数:“一个、两个、三个……” 白布贤二郎也一脸生无可恋地开始唱: “神树之都,恢弘的仙台城下,坐落着我们的校园……” 大家已经笑得东倒西歪,天童觉发出了大鹅的声音,立花雪兔抽搐着倒在牛岛若利怀里,濑见英太和山形隼人疯狂拿着手机录像。 做到第八个的时候川西太一已经起不来了。 白布贤二郎怒:“你没吃饭吗?!” 川西太一哀嚎:“大哥,我白天打了五局比赛啊!” 天童觉拱火:“抱紧了抱紧了哦!如果松手了或者五秒之内没有起来,就算做挑战失败了!一、二——” 白布贤二郎:“你给我起来!!!” 川西太一:“啊啊啊我知道啦——” 在妹妹头二传手的威胁下,川西太一咬牙切齿地做完了最后两个深蹲,挑战成功。 白布贤二郎:“回去我要让教练加练你。” 川西太一:“呜呜。” * 第二轮。 山形隼人:“呀哈哈!” 所有人:“别说废话快点吧。” 天童觉:“要不要玩pocky?” 山形隼人其实是一个老派的男人。 山形隼人:“……算了,留给下一个国王玩吧。我就、就让7号给3号喂……喂一个布丁吧。” 大平狮音:“我是7号。” 所有人:“哦哦哦谁要吃到副主将亲手喂的布丁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整圈,无人认领。 天童觉:“哦吼?” 山形隼人:“不会吧?!” 翻开剩下的那一张暗牌,果然是3号,也就是大平狮音要喂山形隼人。 山形隼人:“……报应来得太快了。” 大平狮音哭笑不得:“被我喂吃布丁怎么就是报应了。” 山形隼人:“不好说,如果选中你和若利的话就感觉有点折寿,选中觉、英太他们又感觉有点缺德,看来看去还是让我们立花公主喂我最好了。” 立花雪兔正在牛岛若利背后偷吃道具,闻言茫然地抬头:“……啊?什么?怎么又我了?” 白布贤二郎冷酷地吐槽:“图穷匕见。” 天童觉补充:“白鸟泽特有的起承转立花雪兔。” 从零食堆里找出来一盒小小的芝士布丁,这种甜食是在座的人之中谁买的已经显而易见了,反正大平狮音从来不吃,他拆开布丁自带的塑料勺拿在手里,显得像小孩子的玩具。 山形隼人:“你会喂吗!” 大平狮音:“当然了!我弟弟小时候我也喂过的好吧!” 山形隼人:“你不要趁机在辈分上占我便宜!我比你大半岁呢!” 大平狮音:“你到底吃不吃了!” 大平狮音来势汹汹地用小勺挖了一块布丁,挑起来的时候却用大了力,一块布丁就这样“噗叽”一下弹到了山形隼人的脸上。 山形隼人:“……” 大平狮音:“抱歉,失误。” 濑见英太的手机就没放下,一直在录像,立花雪兔心说回头都可以要点素材来剪个vlog了,当然仅供白鸟泽排球部内部观看。 天童觉递上面巾纸,贴心地说:“狮音负责擦哦。” 大平狮音非常负责、非常用力地擦了擦,山形隼人感觉脸上的皮都被擦掉了一块。 山形隼人:“……” 山形隼人:“为什么我这国王当得处处受制于人啊!我不想干了!” 大家笑麻了。 最后还是很笨拙地喂完了,挑战成功。 * 第三轮。 牛岛若利:“!” 所有人纷纷:“哎呀我们名副其实的真国王来了!” 立花雪兔:“跪下!牛岛若利在白鸟泽就是来当国王的!” 天童觉:“若利快来个猛的!” “……”牛岛若利显然理解错了「猛的」的意思,垂眸思考了一会儿,说,“9号坐在2号背上,2号做五个俯卧撑。” 天童觉:“神经啊!谁说是这种了!!!” 大家一开始还说天童觉难得骂人啊竟然还骂主将,然后就知道为什么了: 天童觉正是2号。 力量2,的2号。 白鸟泽特有的起承转立花雪兔。 天童觉握着立花雪兔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小雪兔求你了你一定要是9号啊。” 立花雪兔:“……我还没翻牌。” 两个人一起真心诚意地对着立花雪兔还没翻开的牌祈祷。 翻开—— 立花雪兔:“?!” 天童觉:“啊啊啊真的是9号!你真的是9号!太好了!小雪兔我爱你!” 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天童觉趴到了地板上。 立花雪兔有些犹豫,总感觉自己一坐下,这条瘦瘦的长长的猫就会立刻被压扁。 天童觉:“来吧!我准备好了!” 立花雪兔:“……好吧。”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天童觉的背上。 天童觉:“……” 过了一会儿。 立花雪兔问:“咱们开始了吗?” 天童觉:“……”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大怒:“我是不是9号有区别吗?!你选到最重的和最轻的都做不起来,有区别吗?!你还不如选到若利让他和你一起喝乾汁呢!!!” “哪怕是雪兔,也有60kg以上了吧,换我也做不起来。”五色工说。 牛岛若利眨眨眼睛:“我可以。” 天童觉和立花雪兔:“谁问你了。” 挑战失败。 川西太一狂笑着说:“主办方不许耍赖啊,快喝快喝!” 在《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的BGM中,两个人一人咽下一小杯乾汁。 ……非常残酷。 立花雪兔差点一命呜呼了真的没开玩笑。 “……你做这瓶东西的时候有想过自己也是要喝的吗……呕……” 天童觉:“忘记了……呕……” 两个人冲去浴室漱口,回来之后牛岛若利非常抱歉地给他们递上椰子水,又拍了拍立花雪兔的背。 “没事,玩得起。”立花雪兔带着淡淡的死意说,“就是三天都不想吃饭了。” * 第四轮。 “啊哈哈哈又是我了!你们都给我等着吧!”天童觉原地复活,“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pocky挑战吧!1号和2号,共同吃一根pocky,中途不可以咬断,任意一方咬断的话,双方都要接受惩罚哦。最后的长度要小于3厘米!以及,之后的所有国王在发布pocky挑战的时候,每一次的长度都要*短于前一次的!” 所有人:“……还是你会玩。” 立花雪兔愤愤地把自己手里的1号牌摔在床上。 他忽然感觉,旁边的牛岛若利僵了一下。 立花雪兔缓缓转过头去,难以置信地望着幼驯染,心说不会吧,不会就有这么巧的事吧?不要啊不要啊,我应该会原地爆炸吧—— 牛岛若利:“……不是。” 不是你,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立花雪兔心说。 正因为不是我,反应才这么大。牛岛若利垂眸。 五色工:“……” 五色工翻开自己的牌:2号。 所有人:“噢!这回是一年组了!” 立花雪兔大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五色工怒:“你才不要过来呢!” 二人视死如归地咬上pocky的两端。 立花雪兔:“我靠你不要离我这么近啊!” 五色工:“不近你去喝乾汁吗?!你不要说话了很容易咬断的!” 立花雪兔:“啊啊啊够了!我说够了!” 五色工:“你往后退!你往后退啊!” 立花雪兔:“神经啊哪有往后退的!你不要再往前了!” 五色工:“你不要再说话了!” 两个人一边吵架一边缓缓地吃pocky,除了牛岛若利面露难色,所有的前辈都笑得东倒西歪,直喊这两个一年级小朋友太有节目了。 天童觉在旁边比着尺子。 “3厘米!好好好!可以了!” 两个人闪电般地撤开,一小截黑色的pocky掉到床上,立花雪兔直接一挥手,把它扫到了垃圾桶里。 濑见英太笑着说:“怎么就丢了!应该拍照留念的!” 五色工和立花雪兔:“应该删除记忆。” 初次的pocky挑战成功! * 第五轮。 立花雪兔:“我要黑化了!” 立花雪兔:“你们等着吧!我要把你们当日本人整!” 在场的所有日本人:“?” 立花雪兔冷傲地说:“7号和9号pocky挑战,不能大于2厘米。” 再一次被抽中pocky的7号五色工:“……” 五色工:“我恨你。” 立花雪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形隼人好心地提醒他:“别笑,你也有概率是9号的。” 立花雪兔立刻笑不出来了。 还好,9号是白布贤二郎。 五色工:“………………” 白布贤二郎一脸平静地说:“来吧。” 五色工涨红了脸,话也说不出来。立花雪兔无情地嘲笑他:“呵呵,你怎么不敢骂白布前辈了,是不敢吗?” 五色工只敢哆哆嗦嗦地吃pocky,白布贤二郎真怕他把pocky给弄断了,一只手把他推开了一些,说:“我来操作。” 在控制住小妹妹头的情况下,大妹妹头吭哧吭哧冷静且精准地把pocky咬到2厘米的地方,离开了。 五色工还叼着剩下的一小截,仍然不敢动。 立花雪兔索然无味地说:“好吧,挑战成功。” * 第六轮。 濑见英太:“耶!到我了!” “还玩pocky吗?”立花雪兔问,回头一看五色工已经在愤愤然地吃道具,“啊啊有人在销毁核心道具!” “算了算了。”濑见英太说,“这一轮就平淡一些吧,我想想,嗯,3号和5号绑定一轮怎么样?” 所有人:“什么意思?” “就是像两人三足一样,把手臂绑起来,下一轮如果任意一人再被抽到,另一人也要跟着行动。”濑见英太说。 “嚼嚼嚼,Semi酱还是太保守了捏。”天童觉说。 3号,牛岛若利。 5号,立花雪兔。 二人:“……” “绑惯用手还是非惯用手?”立花雪兔面无表情地问。心说还好,这种程度是可以接受的,不会在大家面前当场炸成小兔烟花。 “非惯用手吧。”濑见英太贴心地说。 二人本就挨着坐在一起,只是现在手腕上被绑上了一条浴巾腰带。 挑战继续。 * 第七轮。 天童觉:“什么是guessmonster的含金量呀!” 所有人:“不要啊——” 天童觉一看核心道具都快被五色工销毁完了,赶紧抢救下最后一根,说:“来吧!这就是最后的pocky挑战了!” 他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看了一圈,在旁边的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身上停留了最久的时间。 立花雪兔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牛岛若利倒是没什么表情。 guess之神,这是最关键的机会了,再降临一次吧!他心说。 如果这一次猜中了,我将晋级为红线之神!——咦,什么是红线之神?是不是应该叫丘比特呢? “3号、5号。”天童觉最后宣布。 立花雪兔心说我上一轮才被抽中,没有这么巧的小概率事件吧?低头一看,自己是3号。 立花雪兔:“……” 转头再一看,牛岛若利,5号。 立花雪兔:“………………” 整个白鸟泽为之沸腾。 “觉!太神了吧!!!” “你到底是怎么猜中的哈哈哈哈——” “这一次应该是要小于1厘米了吧?” “他俩还绑着呢!” 牛岛若利用没被绑住的左手接过pocky,看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已经没有立花雪兔了。立花雪兔完全宕机,灵魂已经飘走了。 牛岛若利轻轻衔着pocky的一端,把立花雪兔拉近了一些,让他和自己面对面。但由于他们的手腕被绑在一起,二人之间的距离必须挨得很近,立花雪兔几乎完全坐在了牛岛若利的双腿之间。 床太软,立花雪兔坐过来的时候稍微有些不稳,牛岛若利按住他的腰,把他又拉近了一些。 “这是我们能看的吗,这里还有未成年呢……”濑见英太悄悄吐槽。 “太有节目了,真是太有节目了。”川西太一由衷地说。 “小于1厘米哦。”天童觉笑嘻嘻地说,“开始吧!” 立花雪兔根本没办法呼吸,抬眸看着牛岛若利,见他非常认真地盯着自己,又只敢垂下眼睛,看着他的嘴唇。 立花雪兔心一横,像小兔吃提摩西草一样吭哧吭哧地往前吃,吃到还剩下3厘米的时候,似乎被牛岛若利炽热的呼吸烫了一下,忽然想往后退。 牛岛若利看着眼前的人,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不住颤抖,呼吸急促。 被绑在一起的他们的手,他将立花雪兔的指尖轻轻地拢在掌心。 而他的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按住了立花雪兔的后颈。 在那双震惊的琥珀色眼眸中,牛岛若利心无旁骛,迅速而坚定地凑近了他的唇。 鼻尖几乎要挨着鼻尖。 立花雪兔已经完全呆住了,牛岛若利只好微微侧头,似乎真的将要吻上。 ——“咔嚓”。 与这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立花雪兔炸成了一朵小兔烟花。 在嘴唇触碰到的最后一刻,牛岛若利咬断了pocky。 但是他没有立刻离开。 他仍然按着立花雪兔的后颈,维持着将要吻他的姿势,认真地看着他。 立花雪兔猛然回神,像小兔子一样迅速地躲了一下,二人之间的pocky掉出来。 ——1厘米。 他轻轻推了牛岛若利一下,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接着他一扭头,看见房间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手里全都拿着手机。 立花雪兔:“………………” 他羞愤不已,把头狠狠扭向了另一边。 牛岛若利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把炸毛小兔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顺着毛揉了揉。 立花雪兔闭着眼睛想:我要删除记忆……不对,我要永远保存记忆!!! 第68章 东京的一日约会“爱情顺利。”…… 玩到后来,立花雪兔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大家问是不是喝乾汁喝坏肚子了,但是同样喝了的天童觉却没事。 “不好意思捏,我偷偷吐掉了。”天童觉眨巴眨巴眼睛。 所有人:“……” “应该也不是,就是有点累了吧。”立花雪兔打了个哈欠。 连续五天的高强度比赛,又疯玩了一整夜,这时候他已经很疲惫了,闭着眼睛蜷缩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他也不知道大家后来玩了什么,只感到好像有一只温暖的手掌一直在帮自己揉肚子。 立花雪兔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洒入室内,他先感觉到身上沉沉的,有什么东西搭在腰上,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接着看见了牛岛若利极近的脸。 在温泉别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幼驯染怀里的情况,但那都是睡着睡着一不小心挨到一起去了。这次却是完全枕着他的臂弯,他的另一条胳膊紧紧搂着自己,身体贴着身体,呼吸交错着呼吸。 若非睡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姿势,仅凭睡着之后的「一不小心」,是很难睡成这样的。 立花雪兔第一反应是怕把他的胳膊枕麻了,赶紧抬起了脑袋,想稍稍动一动,背后却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他又想转头看看,但是牛岛若利搂得很紧,将他完全禁锢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立花雪兔:“……” 他放弃了思考,反正刚睡醒也思考不出什么来,干脆就趁着谁也没醒,明目张胆地盯着幼驯染的睡颜。 人在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会显得比较小?虽然牛岛若利一贯以成熟的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但睡相完全还是少年,紧紧闭着眼睛,即使睡着了表情也很认真。 ……好帅啊,怎么看都好帅啊。立花雪兔心说。 他伸手轻轻抚上了幼驯染的脸颊,又靠近了一些,嘴唇之间的距离比昨天做pocky挑战的时候更近了。立花雪兔一想到昨天的场景,脸上就微微发烫,忍不住夹了夹腿。 心里天人交战,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虽然他们昨天玩到了很晚,但幼驯染一贯有他严格的生物钟,如果立花雪兔想要做什么,最好是趁早,不然他就要醒了。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很轻地凑近,像一只东嗅嗅西嗅嗅的小兔,终于缩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距离。 如同打开冰镇汽水的声音。 ——啵。 亲到了。 亲到了!!! 比起第一次在牛岛若利的寝室里那一个堪称乌龙的初吻,这一次立花雪兔显然已经越来越大胆:反正我过几天就要向你告白了,先亲一下怎么了!宝想要,宝得到!什么你问告白被拒绝了怎么办?不在考虑范围内!牛岛若利请你放下无谓的抵抗!速速当我男朋友! ……好吧,还是稍微考虑了一下的。 白鸟泽论坛TOP1热帖,如何追到白鸟泽男子排球部的各位。对于牛岛若利,点赞最高办法是:喊他三个月老公。 虽然这像是破罐子破摔的办法,毕竟牛岛若利此人强得可怕又常年面无表情,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骚扰一个一米九的重炮也是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的。所以即使这条评论被人点赞了2000次,也无一人敢于付诸实践。 如果我被拒绝了,我将实践。立花雪兔心说。 虽然那条评论下也有人认真地分析了不可行之处,说牛岛若利是一个目标非常清晰且直球的人,第一次喊老公应该就会被他板着脸严肃地拒绝,不可能任人喊三个月。 这条分析非常有道理。 立花雪兔又心说,如果他连老公都不让我叫,我就……我就……我就向凛华阿姨和崇叔叔告状说他欺负我。 立花雪兔:乐。 已经沉浸式计划好了一切的小兔,咯咯地笑了起来。 搭在他腰间的胳膊动了动,又似乎是下意识地抱紧了一些。 牛岛若利缓缓睁开眼睛,刚从睡梦中醒来,看见的就是幼驯染盈盈又狡黠的笑脸。他似乎愣了一下,有些疑惑:这难道是一个比梦境更好的梦境? “若利。”眼前的人轻轻地、笑着喊他,“早安。” “……早安。”牛岛若利说。 他忍不住收紧了胳膊,将这只小兔一整个拢在怀里,像是在汲取起床必备的能量。 两个人挤在床的一角,立花雪兔也紧紧抱住了他,用额头在他颈间蹭蹭。牛岛若利感到他柔软的发梢拂过了自己的脸,而自己的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橙花香味。 “肚子还难受吗?”牛岛若利轻轻问。 立花雪兔摇头。 “膝盖呢?”他又问。 “也完全不痛了。” 牛岛若利抱着他坐起来,这时候立花雪兔总算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情况了。 一室狼藉,扑克牌、狼人杀、大富翁和Uno的牌散落一地,还有各种饮料瓶和塑料包装袋,所有人横七竖八地挤在拼起来的两张床和一张沙发上。立花雪兔才知道为什么幼驯染这样抱着自己睡觉,因为根本就睡不下。而刚刚抵着他背后的东西,是五色工的胳膊肘。 立花雪兔:“……” 有人敲门。 大家都没醒,地上还横陈着山形隼人和川西太一呈“大”字状的身体。立花雪兔比牛岛若利更轻巧,兔兔祟祟地跑过去开了门,一点声响也没弄出来。 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看着横陈一室的人:“早知道你们都挤一间,就给你们订个榻榻米大通铺了,还省钱。” “下次吧。”立花雪兔笑嘻嘻地说。 陆陆续续也有人醒了,白布贤二郎难得顶着乱糟糟的妹妹头,茫然地坐起来。濑见英太和大平狮音也动了动。 “臭小子们,十点钟要退房,你们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寄存到前台。”鹫匠教练把大家喊起来,“校车下午来接我们,上午你们可以去逛逛,注意安全。” 大家懒洋洋地:“好——” “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去哪里玩?”立花雪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兴冲冲地问五色工。 “Semi哥和白布前辈说想去樱神宫买夏季限定的紫阳花御守,我应该跟他们一起吧。”五色工想了想说。 “诶?今天我们不集体活动了吗?”立花雪兔愣了。 “大家好像都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吧,我刚刚还听见隼人哥他们说要赶去镰仓呢。” “我们好了,走吗?”濑见英太和白布贤二郎站在他们房间门口,问五色工。 “我马上就好了!”五色工说。 立花雪兔一回头,看见濑见英太今天穿的私服,眼前一黑。 立花雪兔:“……要不然你们改去银座带Semi哥买衣服吧,身上这套直接扔垃圾桶里。” 白布贤二郎平静地说:“是的,买完御守之后的行程就是这个。” “有这么难看吗?!”濑见英太问,“对了立花你今天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立花雪兔摇头。 “那我们就先走咯。”濑见英太笑了笑,也不问立花雪兔要不要和他们一起,似乎知道他肯定会被人约走的。 过了一会儿,牛岛若利和天童觉也收拾好了,一起出现在门口。 “我们去哪里?”立花雪兔问。 “你跟谁「我们」啊?”天童觉笑嘻嘻地说,“我预约了Latelieramafacon的位置,现在就要赶紧过去了。” 立花雪兔听晕了:“什么什么?” “一家超——火爆的芭菲店,现在放暑假又是周末,超——难约的。”天童觉挥了挥手,“我只约到了一个人的位置,所以拜拜啦。” 立花雪兔看着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看着立花雪兔。 “……全都走了。”立花雪兔问,“那你呢?你也有打算要去哪里吗?” 牛岛若利摇了摇头:“你呢?” “完全没有。”立花雪兔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今天还是集体活动,只需要跟着逛就可以了呢。”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根本就不知道东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我是外国人。”立花雪兔说,“你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今天我就当你的挂件了,我一句怨言都不会有的。” “……”牛岛若利想了想,“好,跟我走吧。” 收拾到最后,立花雪兔看见自己带来的大疆pocket3还躺在行李箱里。这是今年过生日的时候爸爸送他的,过完生日就立刻转学、开学了,整整四个月都忙得要命,一次都没有拿出来拍过。本来想带来记录一下白鸟泽的IH比赛,结果每天都累得吭哧吭哧,还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今天要拍拍看吗? 难得清闲,而且是和若利两个人在东京citywalk,更难得了。 若利应该不太喜欢一直被拍摄吧? 可是,这么难得的行程,还是想记录一下啊…… 看见立花雪兔在犹豫,牛岛若利直接伸手:“给我吧。” “嗯?给你。” 立花雪兔还以为他只是想玩玩看,结果牛岛若利一接过,就很熟练地操作起来,将镜头对准他,说:“已经开始拍摄了。” 蹲在行李箱旁边的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哭笑不得地说:“现在有什么好拍的?” 镜头里,沉稳的画外音说: 「今天是我们比赛结束的第一天,我们会在东京进行一日的——」 “游览。”立花雪兔看向镜头后的人,笑着说,“你还知道说旁白啊。” 画外音纠正: 「游览是指参观、欣赏名胜古迹的行为。我们今天只是私人的、随意的行程,所以应该是——」 立花雪兔:“闲逛。” 牛岛若利:「约会。」 立花雪兔:“………………” 看他合上行李箱之后呆滞了,牛岛若利自然地从镜头外伸手过去拉上他的行李箱,说:「先去吃饭吧。」 卡着点吃上了酒店自助早饭,不过已经没什么好吃的了,牛岛若利关了镜头,一直在看手机。尽管睡了一整夜,但立花雪兔还是挺累的,吃着吃着就有点灵魂出窍,牛岛若利就抬头看着他,说走吧。 刚出酒店大门,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就停在他们面前。 立花雪兔更呆滞了:“……” 旁边就是国立竞技场站,直接视而不见,出门就打车,这就是若利少爷的实力吗。 ……但是坐车确实比挤地铁舒服多了。 * 十几分钟之后,抵达新宿御苑。 立花雪兔还是忍不住瞄了瞄,就这十几分钟的路程,花掉了两千多円,也就是一百多块RMB。牛岛若利则完全不在意,下车之后问他:“稍微走一走可以吗?” 立花雪兔疯狂点头,心想我哪敢说不可以。 二人买了两张学生票进去,新宿御苑是闹市中的庭院公园,周末的早晨还是有挺多人在逛的。牛岛若利带着立花雪兔轻车熟路地穿过庭院,走到了一座玻璃馆前。 新宿御苑的「大温室」,种满了奇异珍稀的热带和亚热带植物。 立花雪兔:“哇——” 一进门就是一簇簇丛生的蕨类,像一座座绿色的岛屿。立花雪兔凑过去碰了碰它的叶片,比手掌还要大。他回头对牛岛若利说:“叶子好像鹿角啊。” “这是鹿角蕨。”牛岛若利告诉他。 牛岛若利已经再一次打开了摄像头,拍下了他在植物间东嗅嗅西嗅嗅、像小兔一般穿梭的身影。 立花雪兔又指着前面的台面:“这些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蕙兰、蝴蝶兰和卡特兰。」 立花雪兔:“这一面墙——” 「鹿角蕨、花烛、秋海棠和金鱼藤。」 「前面悬挂着的是石斛。」 “……”立花雪兔回头看着牛岛若利,这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在录像,笑着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时候奶奶教我认了很多植物,也常常去有温室的植物园。」牛岛若利说,「我想你也应该会喜欢。」 立花雪兔回头看着这一片缤纷盎然的、如同热带雨林的奇异世界,又转过来,向他点了点头。 “很喜欢。” 又穿过了悬挂着猪笼草的走廊、浮着睡莲的浅池,夏天的温室里还是有些闷热的,大致逛了逛,牛岛若利就准备带他走了。 “我看外面还有日式和法式的庭院,不去看看吗?”立花雪兔问。 “你想去吗?”牛岛若利说,“今天太晒了,还是找个地方吹空调吧。” 立花雪兔举双手赞成。 * 再一次坐上计程车,这一次坐了二十几分钟,立花雪兔克制住自己不要看车费。 和若利少爷出来玩确实舒服,就是最后AA的时候可能不太舒服。 ……回头找妈妈要约会经费。立花雪兔心说。 计程车穿过秋叶原的标志性招牌,最后停在了上野公园前。 不是吹空调吗?又逛公园?立花雪兔想。 牛岛若利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里面有一个美术馆。” 二人站在美术馆的宣传画报前。 立花雪兔:“啊!!!” 立花雪兔:“亚瑟拉克姆的原画展!!!” “出门前搜了搜攻略,感觉你应该会喜欢。”立花雪兔这才知道他吃饭的时候怎么一直在看手机,牛岛若利又说,“不过这里面不能拍照了。” “我超——喜欢他的。”立花雪兔拉着他就冲进去,“快点快点。” 这就是立花雪兔的领域了。 立花雪兔喋喋不休地向牛岛若利介绍起了亚瑟拉克姆,什么英国维多利亚,什么插画黄金时代,什么奇幻插画之父。 “你看他的钢笔线条,繁复,但是很精准,细节丰富。……你看这幅画中的海浪,一战前后日本的浮世绘在欧洲也很盛行,他对海浪的处理总让我想到葛饰北斋最经典的浮世绘作品《神奈川冲浪里》,浪漫又古典,奇幻又诡谲。……在他为童话和戏剧绘制的所有插画作品里,大家都认为《彼得潘》和《爱丽丝梦游仙境》是最经典的,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尼伯龙根的指环》,这一系列作品想象力磅礴,其中的女武神、巨龙和矮人,也影响到了后世托尔金、宫崎骏等人……”立花雪兔忽然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牛岛若利专注地看着他,听得很认真。 他摇摇头:“很有意思,是我从未涉及过的知识,再多告诉我一些吧。” “《仲夏夜之梦》也画得很好,为莎士比亚的爱情喜剧做的插画,是他所有的画里最甜蜜的了。我们去看吧!”立花雪兔开心地笑了,不由分说地拉着幼驯染走向画展的另一边。 “《仲夏夜之梦》讲的是什么故事?”牛岛若利问。 “嗯……”立花雪兔想了想,“是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有情人终成眷属。”牛岛若利牵着立花雪兔的手,站在画前,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 * 逛完画展站累了,若利少爷马上打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根本没有什么citywalk,完全是citydrive,立花雪兔也不问他要去哪里,因为所有的安排都非常妥帖又细致,就像他为人处世的原则一样。 下一个目的地竟然是一家绘本咖啡厅,立花雪兔真的幸福得晕倒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自己在当他的挂件,而是他在依照自己的喜好选择今天的目的地。 ……真的是约会啊。 这是一家小小的喫茶屋,二人坐在窗边的位置吃东西、喝饮料。立花雪兔去书架上翻绘本,和店主老奶奶聊起来了,老奶奶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他笑。 “怎么了怎么了?”立花雪兔问。 “你男朋友一直在看着你哦。”老奶奶示意他看窗边的牛岛若利,“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真甜蜜啊。” “什——”立花雪兔的脸立刻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不是——” “哎呀,没关系的,我可不是什么保守的老婆子。” “我们真的不是。”立花雪兔的声音细如蚊呐,“……还不是。” “还在暧昧中呀?”老奶奶笑得很开心,“哎呀,年轻真好呢,不过也要抓紧时间向他传达自己的心意哦。” “嗯!”立花雪兔暗暗握拳。 * 最后两人打车回酒店,来接他们回去的校车也到了。 立花雪兔连上手机看牛岛若利今天拍的素材,竟然都拍得不错,回去剪一剪,消失十年的博主Yukito终于有东西可以更新了。 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天童觉带了甜品正要分给大家,濑见英太换了一套新衣服,给了立花雪兔一个樱神宫的御守。 “这是保佑什么的御守?”立花雪兔看着御守上的紫阳花。 濑见英太笑着对他说:“爱情顺利。” 第69章 重要的人和重要的话这里是邪恶雪兔大…… 坐上校车之后,立花雪兔马上开始低烧。 对于这件事他完全接受良好,或者说是太好了,他早就预料到此次IH肯定是会发烧的,还好不是在比赛中,甚至还给他留了一天约会的时间,玩完了才发烧,简直是排球之神的恩赐。 牛岛若利看着旁边蔫蔫地倚着自己的一条兔,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不该带你走那么远的。” “没有走哇……”立花雪兔模模糊糊地想,我们不是一直在打车吗? “喜欢……还想去……” 他又睡着了。 牛岛若利看着他挂在排球包上的紫阳花御守,心说,是喜欢出去玩,还是喜欢我? 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不过,这些也都无所谓了。望着幼驯染睡熟的脸,牛岛若利又想。 我已经确定了,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都会等的。 牛岛若利低头和妈妈发消息: 【我们今天回学校,等下可以来接我和雪兔吗?】 牛岛凛华: 【哎呀,我今天开会要开到很晚,你们只能自己回来了。】 【刚想和你说回家之后去立花家蹭个晚饭来着。】 牛岛若利: 【好的。】 大家都很累了,到了学校之后也没有再做什么,听说过几天学校会给他们安排一个颁奖仪式,今天就直接解散了。 五色工家里的奔驰SUV已经等在学校门口了,他爸妈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之前县决赛的时候他们就来过了,所以大家都认识。他妈妈说谢谢你们对小工的照顾,这孩子一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家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小工是很省心的孩子啊。 “啊啦,雪兔君,你不舒服吗?”五色夫人问,“孩子他爸,咱们把雪兔君送回家吧?” “不用不用,就是太累了,没关系。你们绕路也挺不方便的。”立花雪兔赶紧说。 “是吗?”五色夫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说,“天童君和白布君如果没有别的安排的话,也可以坐我们的车哦,上次听小工说你们就住在我们家附近。” 五色一家载着天童觉和白布贤二郎走了。 其余人也各自回家。 牛岛若利拖着两个行李箱,立花雪兔双手空空,脑袋也空空,站在学校门口等计程车。 ……由奢入俭难啊。立花雪兔浑浑噩噩地想。 牛岛若利摸了摸他的额头。 运动过度后的发烧没有什么大问题,补充电解质、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只是看着他没什么精神,身上肯定也很难受,牛岛若利就想叹气。 “要我背你吗?”他问。 “不用不用。”立花雪兔疯狂摇头,“到家赶紧休息就好了。” 到了立花家,牛岛若利把二人的行李箱拎到庭院里,抬手敲了敲—— 门突然开了。 礼炮连续在耳畔炸响,无数彩纸从空中飘落,缤纷地洒了二人一头。 客厅里也装饰了排球配色的彩带和小动物形状的气球,牛岛凛华、立花浩介、立花薰子和家里的佣人们齐齐对他们说: “欢迎回来!” “恭喜恭喜!” “太厉害了!全国第二啊——” 二人:“……” “怎么了怎么了?难得我们联手给你们搞了个大大的surprise,你们倒是也表现得激动一点啊?”牛岛凛华笑着说,“快点去洗手来吃饭吧!准备的都是你们爱吃的!” 牛岛若利说:“雪兔他……” 立花雪兔赶紧悄悄扯了他一下,强打精神,堆起了一个甜甜的笑脸:“好呀好呀!谢谢大家!” 幸福美满的阖家晚餐,就连立花浩介都难得没有板着脸。大人们在问他们比赛期间的事情,立花雪兔有问必答,一点也没让他们瞧出来自己不舒服,特别乖巧。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旁边的牛岛若利,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和枭谷打的时候,第一次用双二传的战术,真是太厉害了!一定练习了很久吧?”立花薰子问。 立花雪兔:“嘿嘿,还好啦。” 牛岛凛华:“和音驹打的第二场比赛才真是精彩,雪兔和对面的二传手脑力对决,看的时候完全预料不到球会被传到哪里……” 牛岛若利忽*然打断她:“妈妈。” 牛岛凛华:“嗯嗯?” “你们先聊吧,我们回房间收拾一下,待会儿再来。”牛岛若利硬邦邦地说。 “哦哦,好呀,去吧去吧。” “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是要收拾收拾。”立花薰子也说,“雪兔,你有什么要洗的衣服直接交给莉子就好了。” 立花雪兔点头,悄悄松了口气。 牛岛若利帮他把行李箱拎到三楼的房间,一关上门,立花雪兔就耗尽了电量,完全瘫在了地板上。 “别睡地上。”牛岛若利把他抱起来。 “……没洗澡,衣服也脏兮兮的,不想直接睡在床上。”立花雪兔说。 “不能洗澡。”牛岛若利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更烫了,“我帮你用毛巾擦一擦,你换了衣服就去睡觉吧。” 立花雪兔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了。 他的身体软绵绵的,仍由牛岛若利用温水浸过的毛巾擦拭他的脸颊、脖颈、胳膊和双腿,每擦拭一处,牛岛若利都去洗了毛巾。 非常非常温柔细致…… 有人耐心地摆弄着我,照顾我,爱惜我。 像是回到了某一个暴风雨来临的夜晚,又或者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世界重新变得明亮,盛夏的阳光洒满了庭院,在团簇着的无尽夏之间,他牵着我的手,对我说…… 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一句很重要的话…… 立花雪兔拼命去回忆,记忆却像是按下快门时候的闪光灯,只有一片雪白。 牛岛若利找出了一套新衣服,正准备帮他换上。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推了推他,不知道是发烧还是害羞,轻轻地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牛岛若利没说话,也没有坚持,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去浴室换了衣服,又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了。 “为什么?”牛岛若利问。 “……?”立花雪兔努力想了想,“噢你是说……因为外公外婆和凛华阿姨很用心地准备了呀,我想让大家高高兴兴的,不要担心我,而且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牛岛若利坐在床畔的地板上,认真地看着他。 立花雪兔:“……” “所以不要说「不用了」。对他们可以说,不要对我说。” “什么要求都可以对我提,什么事情都可以让我去做,只要你告诉我。” “因为,在我这里,你更重要。”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怔怔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用手背挡住了眼睛。 ……我也变成「更重要的」那一个了。 不是分抚养权的时候剩下的那一个,不是嫁到国外去就丢下的那一个,不是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被迫收留的那一个。 在他这里,我是排在所有人之前的那一个。 “……若利。”立花雪兔轻轻地说。 “嗯。” “……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好。”牛岛若利说,“我去和他们说一下,很快就回来。” 他出去了,Block从门缝里挤进来,跳到床头,用脑袋拱了拱立花雪兔湿湿的脸。 “Block,我更重要哦。”立花雪兔揉了揉小猫头,他的眼泪还没擦掉,傻笑着又说了一遍,“……我更重要。” 牛岛若利拿着从东京带回来的「虎屋」伴手礼盒,分给客厅里的各位。 “他发烧了。”牛岛若利宣布了第一件事情。 所有人:“……啊?!” “我留在这里陪他。”宣布完第二件事情,他直接转身,回了立花雪兔的房间。 客厅里所有人面面相觑。 “……凛华啊。”立花薰子谨慎地开口。 “正是您想的那样。”牛岛凛华立刻说。 “……这样啊。”立花薰子若有所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有一阵子了。” “啊……我竟然不知道呢。”立花薰子说,“我们家孩子总是很拘束,有什么事情从来不和我们说。” “毕竟他也是才回到你们身边嘛,慢慢地也许就会说了。”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立花浩介一脸茫然,“你们都知道什么了?” “你想不明白就一直想吧。”立花薰子浅浅地笑,又对牛岛凛华说,“我送你回去吧,凛华,顺便谈谈孩子们的事情。” “好唷。” * 立花雪兔滚到靠墙的一侧,拍了拍空出来的半边床铺:“睡这里睡这里。” “……我也没洗澡。”牛岛若利无奈地说。 “我不管!”立花雪兔大喊,“我——更——重——要——!” 牛岛若利:“……” 此兔完全得寸进尺,非常嚣张。 ……不过,这样很好。 还是喜欢他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模样。牛岛若利心说。 柔软的床陷下一个坑。 牛岛若利躺下之后,立花雪兔就势一滚,用热热的胳膊缠住他。 虽然身体难受,但是心情好得不得了啊! “啊哈哈哈哈!小牛同学,这里是邪恶雪兔大王的巢穴,你已经跑不掉啦!”立花雪兔说。 牛岛若利抱着立花雪兔的腰,墨绿色的眼睛里也带着笑意。 他问: “我为什么要跑?” 第70章 八月的花火大会“不、不好看吗?”…… 之后的几天,立花雪兔都窝在家里休息。牛岛若利每天结束训练之后都会过来陪他一会儿,他趴在床上剪视频、画画,牛岛若利就写排球日志。 立花雪兔在床上打了个滚,滚到靠着书桌的一侧,戳了戳牛岛若利。牛岛若利叉了一块蜜瓜喂给他,他鼓着脸颊嚼嚼嚼,嚼完又滚回了MacBook前,按下发布键: 【日常vlog|和幼驯染在东京的一天】 他无聊地玩了会儿手机,视频底下也陆陆续续冒出了评论。 【@荔枝:失踪人口回归!!!】 【@ピアノ:这视频的内容是什么?光看博主的脸了。】 【@遠花火:拍视频的是牛岛君吗?[图片]这里入镜了一只推行李箱的手,是左手诶,画外音和牛岛在IH全国大赛最佳主攻手采访里的声音也很像啊。】 【@我要成为画画高手:什么什么?什么全国大赛?好小子,我说怎么不更新了,原来是在偷偷现充!】 【@春高いくぜ:还不知道的快去#牛兔0116#补档啊!博主和他排球部的王牌超级甜!不甜不要钱!】 【@阿尔忒弥斯:是幼驯染还是情侣我自有分辨。】 “嘿嘿。”评论深得他心,立花雪兔从床的一侧滚到另一侧,伸了个懒腰,“暑假啊——” “无聊吗?”牛岛若利看他几天都没出门,就问,“过几天就是花火大会了。之前你不是说想去?”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一骨碌坐起来:“什么时候!要去!” “八月十二日。”牛岛若利看着他,顿了顿,“七夕花火大会。” * 八月就这样到了。 八月的头一个星期,立花雪兔都在埋头画画。绿宝石编辑部又到了截稿周期,立花真琴女士和小野寺编辑都联系不上了,他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第二个星期绿宝石截稿了,他把初稿发给立花真琴看,稍微修改了一下,时间已经快赶不上了,他发给小野寺律之后又跑了几趟东京去看打样,才终于弄好了。 丸川书店楼下的咖啡厅里。 “小野寺编辑完全是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来帮你的忙,你可得好好谢谢他。”高野政宗说。 “怎么高野总编辑也来了?!”立花雪兔双手合十,真心实意地说,“我知道的,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小野寺编辑的帮助,今天我请二位喝咖啡吧。” 高野政宗眉毛一挑:“只是请喝咖啡吗?我听说你可是立花家的小少爷啊。” 立花雪兔:“呜呜……我也没有什么零花钱……那我再请你们看电影吧?给你们买双人情侣沙发座位。” 高野政宗:“我们要加班,没时间看电影。” “好了好了,你别吓他了。”小野寺律赶紧说,“我拿到定稿的时候你不是也看见吗?你还说以高中生的水平来说这孩子画得很不错,要我好好把握他,以后让他给我们编辑部投稿呢。”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想到自己画了什么就尴尬得要命,此等小学生涂鸦作品,没想到竟然还得到了高野政宗的表扬,更尴尬了。 “我、我先去结账了。”立花雪兔站起来说,“再次感谢二位编辑的帮助,下次来东京再请你们吃饭。” “不用请吃饭,下次帮忙催催真琴女士的分镜就可以了。”小野寺律说,“这么快就回去啊?” 立花雪兔:“嗯,下午要回学校领奖,傍晚和朋友们约好了去花火大会。” “花火大会?真是青春啊。”高野政宗也向他挥了挥手,“我们大人就要回去工作了。” 立花雪兔看着二人,还是忍不住回头,羡慕地说: “可是我觉得,像你们一样长大成人比较好。” “成年人有什么好的?要工作、要加班、要挨骂、要背锅、要交房租水电费——” “可是成年人可以自己赚钱,可以和爱人在一起,虽然有点辛苦,但是也可以经营你们自己的家。”立花雪兔认真地说。 小野寺律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啊,就还好吧,说到底我还没和这家伙搬到一起住呢。” “我觉得我现在的能力太有限了,什么也做不了,每天仅仅是……唉,算了,还是不说了。”立花雪兔说,“我走啦。” 高野政宗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 “人是没办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的啊——”他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和你的朋友去玩就行了。这本漫画里的男主角,他也在等你吧?快回去吧。” * 匆匆回家了一趟,放下漫画,立花雪兔就和牛岛若利先去学校。学校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安排一个颁奖仪式,大家对这种过场很提不起兴趣,何况今天还是七夕花火大会,都急着去广濑川堤占位置。 但是鹫匠教练说学校也花了很多人力、物力、财力,出于礼貌也是应该来的。 弄了半天终于散场了,立花浩介发消息让立花雪兔回家一趟,再一起去花火大会。 立花雪兔心说我和你有什么好玩的。 “我们直接去河堤上吧?”立花雪兔问大家。 “当然啦,现在都五点半了,赶紧去,等下会挤死的。”川西太一说,“我把东西都带好了。” “我们也带了。”濑见英太等几个成熟稳重的三年级生说。 立花雪兔问:“要带什么东西?” 川西太一变出了一套白底蓝色波千鸟纹的浴衣、一块野餐垫和两个手持风扇。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我也想要穿浴衣!” 川西太一:“你回去换?可是这样的话太耽误时间了,一会儿我们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立花雪兔:“我回去也换不了啊,我没有浴衣。” 天童觉脑袋上的电灯泡突然亮起来了。 “嘿嘿,附近有很多浴衣租赁的店,租一套就很方便。”他笑嘻嘻地说,“我们快出发吧!再晚了漂亮的浴衣也要被租完了哦。” 白鸟泽排球部浩浩荡荡地冲向广濑川河岸。 * 立花浩介坐在客厅里,在他面前,端端正正地叠着一套夏季和服。 月白色与湖水蓝渐变色的纱罗,面料轻而柔软,穿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没有复杂的花纹,只用非常精致的绣法,绣了一只雪白的月兔。 立花浩介看着为少年准备的第一套和服。 手机屏幕还亮着,几分钟前收到的消息: 【外公!我和朋友们先过去啦!就不回家了!你和外婆玩得开心哦啵啵啵^3^】 “今天就让他和朋友去玩吧,有什么人想让他见,以后见也不迟。”立花薰子穿着薄藤色的浴衣,头发挽成一个低低的髻,斜插紫藤花的绢花发饰,“司机已经等着了,我们也出门吧。” “……好吧。”老者叹了口气。 * “……人也太多了!”立花雪兔倒吸一口凉气。 “快进去吧快进去吧,再不去没得挑了,我们陪你。”天童觉和川西太一笑嘻嘻地把他推到和服店里,回头朝众人眨了眨眼睛。 众人悄悄比了个OK。 濑见英太接收到天童觉的目光,把还是紫白色运动服的牛岛若利也推进去:“你也租一套吧,我去给你挑。” 立花雪兔已经被推远了,闻言骇得回头大喊:“不要让Semi哥挑啊!” 店里挤满了人,大部分是成群结队的女孩子们,一起挑衣服、试衣服、整理头发,偶有她们的男伴或在等着,或也换上了和她们同色系的浴衣。 立花雪兔被川西太一直接带到了试衣间,天童觉跑出去,不知道对店员小姐姐说了什么,店员小姐姐笑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拿了几套浴衣来给他们挑。 一套杏仁黄格纹的。 一套浅蓝底,游曳着红色金鱼的。 一套樱粉色,绘满了桃子和兔子的。 “你的码数就只有这些了,你可以都试试,腰带不会系的话也可以喊我。”店员小姐姐说。 川西太一大喊:“粉色!选粉色!” “?”立花雪兔犹豫地问,“这会不会太……” “不会不会,这是今年最新款,属于改良的款式,所以颜色和图案都不是特别传统的,对吧?”天童觉问店员小姐姐。 店员小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憋着笑,但也还是点点头:“是的。” 立花雪兔一头雾水地被塞了樱粉色的浴衣,推进了更衣室。店员小姐姐给他系好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拉开门帘,让他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天童觉:“……” 川西太一:“……” “果然还是有点奇怪吧?”立花雪兔低头看着袖子,有些不自在地问。 “啊啊啊——”川西太一的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特别合适!就这样!我们快走吧!”天童觉已经迫不及待了。 立花雪兔想去照照镜子,但镜子前也挤满了人,他只能半蹲着,让店员小姐姐帮忙又简单弄了弄头发。 店员小姐姐用一个银色蝴蝶抓夹把他的头发别起来,细细的流苏垂在他雪白的后颈上摇晃;又整理了一下他脸颊两侧碎发蜷曲的弧度,看起来就像公主切一样。 “……真的可以吗?我到底什么样啊?”立花雪兔问。 “你不相信濑见见的眼光,也要相信我的呀。”天童觉说,“一级棒!一会儿我要给你拍好多好多照片!” 立花雪兔换上木屐,摇摇晃晃地从店里走出来。 腰带系得很紧,步伐也迈不大,总之就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牛岛若利也已经换了一套绀青色的浴衣,正在和大平狮音说话,这时候正好抬头,看见了从店里走出来的立花雪兔。 所有人:“……”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不、不好看吗?” 在他身后,天童觉和川西太一两个人疯狂打手势,让牛岛若利不要说出真相。 樱色的布料紧紧包裹着他的身体,只露出了雪白的后颈、手腕和脚踝,蝴蝶结腰带勾勒出细细的一截腰,浅色的头发挽了起来,流苏轻轻摇晃。 任谁看,也是一位漂亮、高挑的女孩子。 这是天童觉和川西太一对不熟悉日本文化的混血儿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立花雪兔端详着牛岛若利的脸色,低头转了一圈,纠结地说:“要不然我还是回去换一套……” “不用。” 牛岛若利抓住立花雪兔的手腕,猛地将他揽到了怀里,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唐突,稍微松开了一些,只是手仍然搭在他的腰上。 “……很好看。”他的耳垂有些红,轻轻地说。 “是、是吗……”立花雪兔的脸也红了,低着头不知道看哪里。 旁边,白鸟泽众人鹅笑的鹅笑,怪叫的怪叫,拍照的拍照。 牛岛若利没理会这些,只是低头牵过立花雪兔的手,往他的手上套了一个薄荷绿的手环。 “这是什么?”立花雪兔低头问。 “驱蚊手环。”牛岛若利说。 “好耶。”立花雪兔晃了晃手腕,抬头笑着对他说,“我们走吧!” 牛岛若利牵着穿着木屐跌跌撞撞的少年,慢慢向着落日的河堤走去。 “摄像三要素啊——”在他们身后,濑见英太感慨。 “人像、人像、人像。”天童觉给他们看刚刚拍的live图,牛岛若利低头看着立花雪兔,立花雪兔刚好笑着抬眸,一阵风吹过,二人的头发和蝴蝶流苏轻轻摇晃。 往前翻,就全是立花雪兔的个人照片,低头看袖口、转圈、歪着脑袋看他们、跌跌撞撞地穿上木屐,还有之前店员小姐姐帮忙整理头发,他垂下头,露出的一截雪白后颈——意义明确的特写。 天童觉自豪地问:“怎么样?《溺水小刀》应该请我去当摄影吧。” “你拍一部《溺水小鸟》。”白布贤二郎面无表情地说。 “听起来不太吉利啊——” “这些照片就算你开价一百万円,若利少爷也会买断的。”川西太一如是评价。 “你们快点来啊!”立花雪兔回头喊他们。 “来啦——” 70-80 第71章 捞金鱼的辛德瑞拉“Ifound…… 漂亮的人是不分性别的。 立花雪兔的眉眼本来就柔和,皮肤又白,樱粉色特别衬他。路人也并没有觉得奇怪——一方面是因为街上很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身边都是平均身高180cm以上的帅哥,樱粉色的立花雪兔走在中间,就像骑士们保护的公主殿下一样,路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来头,也不敢仔细看。 尤其是牵着这位公主的首席骑士,深绀青色浴衣的190cm重炮,虽然板着一张一本正经的帅脸,却小心翼翼地将人护在最中间,似乎生怕熙熙攘攘的人撞到他的公主了。 实在是般配到路过就会自动扣99的程度了。每一个路人都在心里说。 立花雪兔没一会儿就适应了这套粉嫩的浴衣,可能也是在大家一声一声的“好可爱啊啊啊”“太适合你了”中迷失了自己,开心地逛着夏日祭典的摊位。 “花火大会有没有啥必玩的项目?”立花雪兔问。 五色工总算找到机会反击他了:“不是啥必也能玩。” 立花雪兔:“……” 五色工被比格兔的目光威胁,顿了顿,重新说:“我们可以比赛捞金鱼。” “捞金鱼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立花雪兔自信发言,然后就被发到了三个铁丝圈,网兜的部分是薄薄的宣纸。 “你们加起来有十岁吗……”白布贤二郎看着蹲在金鱼池前的二人。 没有时间为白布前辈的吐槽停顿了,现在正在进行的是,白鸟泽一年级生的第一届捞金鱼大赛! 几个看热闹的前辈自动开始分阵营。 “加油啊小工!你的身后空无一人!”天童觉为他鼓劲。 “喂!”五色工一回头,看见大家都站在立花雪兔身后,愤怒地大喊,“你们好歹也分配一下吧!当前辈不能当得这么偏心啊!” “抱歉啊小妹妹头,可是我不敢得罪二传手。”金毛副攻手说。 五色工眼泪汪汪地看向并不打算参与到押注中的另两位二传手。 “好啦好啦,我和白布支持你,行了吧。”濑见英太哭笑不得地说。 五色工又看向大平狮音。主将是肯定争取不到了,副主将总要争取一下吧。 “这场比赛不是看你们谁的支持者多。”大平狮音提醒他。 五色工:“但是可以看出来你们偏心谁!哼!” 立花雪兔并没有因为得到了大家的支持而得意,事实上他焦头烂额,根本无暇感谢他的支持者了。 这套浴衣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紧、这么难受,他必须并拢双腿以一个非常「淑女」的姿势蹲下,垫着穿着木屐的脚尖,重心向前倾,但又只能把臀部放在脚后跟上,身体还不能蜷缩着,因为腰带很宽,系在了接近胸口的部位,他不得不挺直身体,而且袖口还一直往下垂,一不小心就会弄湿。 还没开始捞,只是穿着这件浴衣维持着蹲下的姿势,就已经开始累了。 立花雪兔刚将纸网兜伸入水中,重心稍微晃了一下,差点整个人向前扑到池里。 牛岛若利一把将他揽住,也在他身边半蹲下,轻轻地扶住他。 第一个纸网兜因为刚刚的摔跤,已经融化了。立花雪兔拿着第二次机会,全神贯注地看着在蓝色池水中游曳的金鱼。 “你看中哪一条了?”立花雪兔问牛岛若利,“我家有Block和算盘,捞到了只能养在你家里,所以挑一条你喜欢的吧。” “……金鱼要怎么养?”牛岛若利决定先了解相关知识。 “三天一换水,五天一换鱼。”立花雪兔说。 “……”牛岛若利指着一条红色的小鱼说,“就这条吧。” “好!若利喜欢原教旨主义金鱼呢!”立花雪兔蠢蠢欲动,“看我的——” 纸网兜和水面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张力,金鱼近在眼前,却又怎么都捞不起来。 噗。 角逐之中,纸网兜破了。 五色工的呆毛得意地翘起来:“啊哈哈我第一个网兜已经捞起了三条哦!不会有人坏了两个网兜都还没捞到一条吧?”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暗暗握拳,生闷气。 牛岛若利将揽着他腰肢的左手又伸过去了一些,握住了立花雪兔的手背和手腕。 八月的傍晚,天气闷热,街市嘈杂。 牛岛若利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环抱着他,背脊宽阔、手臂有力,身体几乎完全笼罩着他,脸颊之间也贴得极近,炽热的呼吸交错。二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迅速变得滚烫,立花雪兔怔怔地看着牛岛若利近在咫尺的脸,而幼驯染仿佛一心一意地盯着水面。 “换这只手。”牛岛若利示意他用左手拿着纸网兜,低声说,“我教你。” 立花雪兔:“哦……哦哦。” 宣纸要以非常小的角度切入水面。 不能停留过久的时间。 牛岛若利抓着立花雪兔的手,迅速捞起了一条,放到小盆里。 “啊!捞到了!”立花雪兔小声惊呼,看着他说,“若利好厉害!” 牛岛若利的嘴角似乎上扬了0.1个像素点。 “……嗯,你试试。” “嘿咻——” “我也捞到了!哎呀,又破了。”立花雪兔笑着说。他看向自己手里的小盆,游着一红一黄两条小鱼。 金鱼摊主帮他们把两条金鱼放在塑料袋里,立花雪兔接过来拎在眼前,新奇地盯着看。 “小时候妈妈带我去香港玩,路过了一条全是卖金鱼的街,就是装在这样的塑料袋里挂在门口,像水族馆一样,很漂亮。”立花雪兔说。 牛岛若利一时间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摊位的灯光透过塑料袋里的金鱼,斑驳地洒在立花雪兔的脸上,明暗、缤纷,流苏轻轻摇晃,眼睑上绯红的细痣若隐若现。 “……很漂亮。”牛岛若利说。 “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立花雪兔用手肘撞了撞他,一点也没用力,反倒像是在撒娇,“太敷衍了,真是的,听人家说话呀!” “抱歉,只顾着看你了。”牛岛若利认真地看着他,“很漂亮。” 立花雪兔:“……突、突然说什么呢你!” 五色工勤勤恳恳地捞到了十二条金鱼,五色家的独生子在捞金鱼这一项目上十余年未逢敌手,得意又满意,站起来一看,天塌了。 比赛对手根本不管什么数量什么输赢,虽然只有两条金鱼,一条还是作弊来的,但人家在意这些吗,whocares?人家正在面红耳热地卿卿我我,你得到了十二条金鱼,恭喜你,好棒棒,但我得到的可是爱情啊。 虽胜犹哀的五色工:“……” 五色工:“说实话,我觉得有点恶心了。” 前辈们狂笑着揉他的锅盖妹妹头。 立花雪兔已然尝到了甜头,兴奋地问:“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五色工索然无味:“不比了。” 立花雪兔:“诶——” “我们该赶紧去占位置了。”老实人大平狮音说。 “我去吧。”白布贤二郎接过了装着野餐垫的包,顺便抢走了川西太一的手持电风扇,“我不想走了,我去河堤上坐着等你们,你们买吃的回来吧。” “也可以。”天童觉问,“白布布想吃什么捏?” “章鱼烧。” “我也要去坐着,人太多了不想走了。” “我也要我也要。” “那我去买吃的吧。”立花雪兔问,“你们都想吃什么?” 大家商量了一通,最后兵分三路,一拨人占位置,两拨人去买吃的——因为摊位都排着很长的队,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当然,两拨人指的是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以及其余人等。 木屐实在是太难穿了。 但是立花雪兔又不想白白坐在河堤上,简直是浪费。去买东西还可以借口走不动路挽着幼驯染的胳膊,然后就可以看到他有些无奈但还是纵容自己的表情。 “我看看,白布前辈要吃章鱼烧,隼人哥要吃天妇罗和炸猪排,Semi哥要……” 牛岛若利问:“你想吃什么?” “啊,我。”立花雪兔愣了愣,“有啥必……呃,有什么好吃的吗?” 牛岛若利看了看周围:“吃甜的吗?” “好啊好啊。”立花雪兔点点头。 前方的摊位上写着「りんご飴」几个字,招牌上画满了红彤彤的苹果。 这是卖苹果糖的摊位。 “我们的苹果是从青森运来的哦。”摊主笑眯眯地说,“两位来一个吧?” 立花雪兔:“嗯嗯。” “要什么味的?” “就要经典原味的吧!” 苹果糖像巨型的冰糖葫芦,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晶莹而透亮的正红色,在夜幕下像一颗巨大的琥珀石。 “你要吃吗?”立花雪兔笑着问他。 牛岛若利摇了摇头。 “那我不客气了——” 立花雪兔用力啃了一口,未能击穿敌方装甲。 他瞪着苹果糖,重新蓄力,又啃了一大口。 吃到了! 和冰糖葫芦不太一样,糖壳很薄,里面的苹果也是甜的。 “好好吃!”立花雪兔的眼睛蹭地一下变得亮晶晶的,问牛岛若利,“你真的不吃吗?” 红润的嘴唇上,沾上了红色的糖屑。 牛岛若利捧着立花雪兔的脸,盯着他的嘴唇,喉结不明显地滚了滚。 他垂了垂眸,最后只是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少年的嘴唇。 “……现在想吃了。”他说。 立花雪兔把苹果糖递给他。 他伸手去接,立花雪兔却越过了他的手,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小兔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微微颤抖,期待又紧张地看着他。 牛岛若利没有看苹果糖,只是看着少年,低下头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在夜幕下幼驯染低头的阴影笼罩过来的时候,立花雪兔感到了某种强烈的侵略性。就像白鹰捕捉猎物,猎物并非苹果糖,而是举着苹果糖的小兔。 他紧紧地盯着自己,咬下一口,就好像、就好像,吃掉的是自己一样……? 呃呜…… “好吃。”牛岛若利点了点头,评价,“甜的。” 立花雪兔笑了起来,已经知道他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了。 “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牛岛若利也淡淡地笑了一下。 * “超级大丰收——”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拎着买回来的食物,找到了在河堤上驻扎的大部队。 另一拨人也带着食物回来了,大家的脸上都是丰收的喜悦,脱了鞋,盘腿坐到野餐垫上,就准备开吃。 “……咦?” 立花雪兔跪坐在野餐垫上,看了看盘着腿的大家,又看了看自己。 “为什么我的浴衣这么紧?为什么我好像没办法盘腿?”立花雪兔满头问号。 所有人:“……” 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什么的濑见英太,忍着笑,提前举起了手机。 “到底为什么?”立花雪兔还在研究牛岛若利和川西太一穿着浴衣是怎么坐下的,话又说回来,他一开始就觉得自己的浴衣很紧,“是不是店员给我的码数太小了?” 山形隼人和五色工的憋笑挑战失败,开始鹅鹅鹅狂笑。 “笑什么?”立花雪兔茫然地看着他们。 “……告诉他吧。”白布贤二郎实在忍不住了,“看来他自己是发现不了的,唉,亏我还押了你能自己发现呢。” 立花雪兔:“发现什么?” “小雪兔啊。”天童觉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浴衣和他们的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不是说这是新款的吗?”立花雪兔问。 “不是说颜色和图案。”大平狮音提醒他,“是说形制。” “……形制?”立花雪兔的CPU烧干了。 这时候身后路过两个说着中文的游客。 其中一个女孩子说:“哎,你看前面那位小姐姐的粉色浴衣好好看,要不要问问她是在哪里租*的或者买的?” “等等我找下翻译。”另一个女孩子说,“可是她旁边怎么全是一米八的男高中生啊,怪吓人的,我不太敢搭话。” 小姐姐? 小姐姐。 立花雪兔:“………………” 他嗓子都夹冒烟了,回头尽全力对同胞们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用中文说: “就是在榴冈公园对面租的。” 两个女孩子受宠若惊,完全没发现端倪:“你听得懂呀!谢谢谢谢!” “小姐姐你穿着真漂亮!” 立花雪兔:“……” 她们走了。 立花雪兔深呼吸。 ——然后,他扑过去和天童觉、川西太一扭打在一起。 “你们也太过分了!!!”立花雪兔大喊,“你们骗了我整整一路啊!!!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店员小姐姐竟然也跟着你们骗我!!!” “还有你们!所有人!竟然也都不跟我说!!!” 大家则纷纷说:“有什么关系啊,可是真的很可爱啊。” 立花雪兔双拳难敌四手,与天童觉角力,川西太一就偷了个空挠他痒痒。立花雪兔最怕这一招,惨叫连连,这下牛岛若利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一手把愤怒的比格兔揽回了自己的保护区域,川西太一就不敢造次了。 “Semi哥你还在录像——”立花雪兔控诉。 “啊哈哈哈,太有节目了。”濑见英太说。 “还有你!”立花雪兔想起了什么,回头瞪着还一脸无辜地抱着自己的幼驯染,更愤怒地控诉,“你你你也和他们学坏了!连你也不跟我说!” 牛岛若利眨眨眼睛:“……” 天童觉心说他怎么会阻止呢,他大概是最想看的一个了。实现了牛岛若利的愿望,他还得谢谢咱呢。 咻——嘭! 在他们的打闹中,毫无预兆地,一枚巨大的缤纷花火在河川上绽放,如同层层叠叠的千轮菊,金色的光映亮了所有少年们的脸庞。 安静了一瞬间,接着人们开始欢呼。 立花雪兔也忘记了控诉,呆呆地看着河川上接连的花火,琥珀色的眼眸中如同映着银河。 “太漂亮了……”他怔怔地说。 每一年。 每一年夏天都会看的花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牛岛若利想。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是的。”他轻轻地说,“今年的最漂亮。” 立花雪兔一直在看花火,目不转睛。天童觉吃饱了,拍了拍手,对他说:“这样,为了补偿你,我去河畔给你拍照片吧,我刚刚在littleredbook上学了一手。” 立花雪兔心说你还知道littleredbook,可我穿着女孩子的浴衣还拍什么照片啊。 但是精通人性的天童讲师,下一句话就让他无法拒绝:“若利也一起去吧?”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 立花雪兔马上:“好!走走走!” 刚刚打得鸡飞狗跳,这会儿要走的时候,立花雪兔找不到自己的木屐了。 这于他而言本来就是一双很陌生的木屐,非常之难穿,没有培养出什么感情,而且所有人的木屐好像都长一样,他光着脚踩在野餐垫的边缘,只能靠码数大小猜测哪双是自己的。 有一只很合适,这只应该是我的,还有一只呢?立花雪兔单脚蹦蹦跳跳找了一圈,最后累得坐在草地上。 牛岛若利握着一只木屐,从另一侧向他走来,单膝半跪在立花雪兔面前,很轻地笑了一下。 “Ifoundyou,myCinderella.” 第72章 第二次(?)的告白“——你喜欢谁?…… “啊啊啊若利你不要笑!太僵硬了!”天童觉崩溃了。 樱花树下站谁都美,花火大会拍谁都美,除非你是笑起来能止小儿夜啼的牛岛若利——牛岛若利不语,只是一味地握拳并露齿笑。 受他感染,立花雪兔也不知道摆什么姿势好了,呆呆地比了一个“V”。两个人看起来一点暧昧的情愫也没有,纯纯铁哥们儿,最纯粹的情谊。 天童觉像摆弄BJD娃娃一样摆弄着他俩做了几个姿势,他们却越来越僵硬了。 “哎呀不行,你们怎么回事,连小雪兔都变僵硬了。”天童觉摆了摆手,“累了,你们自己玩会儿吧。” 牛岛若利闻言,收起了那恐怖的笑容,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立花雪兔看着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牛岛若利:(˙︿˙) “怎么不会正确用脸呢?”立花雪兔笑着捏了捏幼驯染的帅脸,“太浪费了——” 他们面对面站着,这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撞上立花雪兔,把他撞得一个趔趄,摔在牛岛若利怀里。 牛岛若利揽着立花雪兔的腰,隐隐有些怒意,瞪着那醉醺醺的来人。 “哎呀,抱歉抱歉。”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大叔说。 “小五郎叔叔,你不要再喝啤酒了,小兰姐姐真的要生气了哦。”身后,一个熟悉的小孩子的声音响起来。 立花雪兔:“……” 怎么又是他们啊?! 听见江户川柯南的声音,牛岛若利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仍然记着在温泉别墅里,他麻醉立花雪兔的仇。 立花雪兔伏在他的胸口,攥着他的浴衣前襟,拼命地比“嘘”。 “别让他们发现我们了——”他用气音悄悄说。 牛岛若利点头,硬邦邦地对毛利小五郎说:“嗯,没关系。” 毛利小五郎还在道歉,似乎想要得到被自己撞到的「美女」的亲口原谅。 但「美女」似乎非常害羞,他道了多久,就把脸埋在男朋友的怀里躲了多久,毛利小五郎没讨到好,只好走了。 他总算走了,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等一行人也没有发现他们,立花雪兔松了口气,从幼驯染的怀里直起了身体。 “他没撞疼你吧?”牛岛若利问。 “我没有那么柔弱啦。”立花雪兔笑着说,回头看了看,“诶,不过,我腰带上系的蝴蝶结好像被他撞散了。” 立花雪兔反手去整理蝴蝶结,怎么也不得其法。牛岛若利便让他转过身去,重新给他系了一个—— “……我不会打这种结。”牛岛若利说。 租赁店的姐姐完全把立花雪兔当成了用来炫技的小手办,原本给他系的是一个双层蝴蝶结的半幅带。牛岛若利一脸茫然,将半幅带抽散之后,不知道怎么还原了。 “随便打一个你会的就行了。”立花雪兔转头说。 牛岛若利低下头,认真地打了一个复杂的、整整齐齐的文库结。有时候牛岛凛华会喊他帮忙,所以他也学会了。 他宽厚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隔着浴衣轻薄的布料,抚过立花雪兔窄窄的腰肢,似乎是在确认腰带应有的松紧。然而这样细致的抚摸,让立花雪兔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仿佛有电流经过,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变得酥麻而柔软。 “会太紧了吗?”牛岛若利问。 “……不、不会。”立花雪兔扭头看着他的手,喘息着说。 腰上猛地一紧,一个文库结成形。 与此同时,二人身后的河川上,一束心形花火骤然绽放,噼里啪啦的余烬如同流星般坠落。 天童觉:“!” ——咔嚓。 二人的身影在屏幕中定格。 整理好腰带之后,天童觉得意洋洋地把手机给他们看。 “今年最好看的照片已经拍到了。”他说,“等下麻烦把摄影费结一下。” 立花雪兔:“什么!不是免费的吗!” 等到他看清楚了那张定格照片,马上改口:“天童老师,我们商量一下长期合作的事宜吧。” 天童觉笑嘻嘻地说:“快要结束了,我去把大家叫过来合影吧。” “好啊好啊。”立花雪兔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趟去了很久,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也不敢乱逛,河畔的人太多了,信号又很差,怕他们等下回来找不到了。两个人无所事事地看了一会儿花火,河畔另一侧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我们是纽带乐队!初次见面,我是主唱兼吉他手喜多郁代,今天我们的第一首歌给大家带来一首翻唱:《在八月的镇上扳着手指算能遇到你的概率》!” 立花雪兔:“咦,这不是上次我们在东京遇到的……” 牛岛若利点头,想起了那一夜他们看见的晴空塔,以及那两个冒冒失失的女孩子。 金发的鼓手敲了四下鼓棒。 吉他、贝斯和架子鼓共同奏响,喜多郁代的嗓音回荡在花火的余音中。 「夏の願いをば今宵も唱えて」 (今夜也在唱着夏日的愿望) 「魔法にかかたふりをして」 (佯装中了你的魔法的模样) “夏日的愿望啊。”立花雪兔对牛岛若利说,“偷偷告诉你,其实刚刚在看花火的时候,我对着每一束花火都许了愿望。”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我也许了。” “真的吗?!”立花雪兔有点意外,笑着说,“不过若利你的话,许的愿望肯定和排球有关吧。” 牛岛若利不置可否,只是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 “有超级——多!”立花雪兔扳着手指告诉他,“我希望世界和平,希望明天早上美香阿姨做甜豆花,希望街道上再也没有流浪猫狗、当然也不要有流浪小兔,希望零花钱双倍,希望今年的冬天不要太冷,希望新游戏机快点发售我也可以抢得到,希望吃糖不会长痘痘,还有,最重要的,我希望——” 他顿了顿,夜幕下的眼眸像两颗琥珀珠,定定地看着牛岛若利。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你喜欢谁?” 按照计划,并不应该在此刻全盘托出的。 他看了全套恋爱漫画,做了详尽的攻略,制作了用心的礼物,准备好在一个最合适的时机顺水推舟,接着一举拿下。 总之不是在这仓促间,在这什么都没准备的,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河畔上。 不远处,白鸟泽的大家也抵达了。 “来了!我们拍大合照吧!” “是不是马上就是最后一束花火了?” “用谁的手机拍啊?” “不管是谁一定记得先发群里P完了才可以发。” “你怎么也有这么重的偶像包袱啊濑见见。” 立花雪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佯装什么也没说,转头向大家挤出了一个有些慌忙的笑,招了招手:“快点快点。” 然而牛岛若利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很轻、又很急切地,在他耳畔又问了一遍: “你喜欢谁?” 天童觉和濑见英太用支架把手机立在前方。 天童觉指挥着大家:“站近一点站近一点,狮音啊你太黑了你得站在有光的地方,你和白布布换个位置吧,诶要不然白布布你蹲在前面吧……” 濑见英太:“我们人太多了!挤一挤,不然都入不了画,大家学学若利和立花啊,就是要这样紧紧地挨在一起……” 立花雪兔:“……” “我定时连拍了!给我和觉留两个位置!五、四——” 天童觉直接窜到大家站着的最前方,蹲下,像火烈鸟一般热烈地张开双臂。 他的身后是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被那颗红色脑袋挡住的二人交叠的双手,似乎有一人紧紧地握着另一人的手腕,仍然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五色工站在立花雪兔左侧,川西太一仗着身高搭着二人的肩膀,把金色的脑袋挤到了他们中间。 牛岛若利右侧则是大平狮音和山形隼人,两条好汉摆了非常好汉的姿势,一个握拳一个竖大拇指。 濑见英太从支架前跑到了白布贤二郎的旁边,蹲下,笑着跟他说了一句什么,白布贤二郎没有搭理,但是把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三、二—— 立花雪兔的心砰砰狂跳,脑袋里却一片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手腕上微微的痛感传来。 纽带乐队的歌还在继续。 「不可能でなければ君の侧で」 (如果可以在你身侧) 「一つずつあげるよ」 (把愿望一个一个全部传达给你) 倒计时一点一滴,仿佛在催促着谁。 他还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所以,也可以传达给他吧。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一。 立花雪兔忽然踮起脚尖,伏到了牛岛若利的耳畔。 牛岛若利沉绿色的眼眸中,露出了轻微的诧异。 “我……” 咔嚓。 咻——嘭! 嘭!嘭!嘭!!! 最后一波花火,也是最绚丽的花火,在他们身后呼啸着冲上夜空,点亮了河川之上的所有景色。 层层叠叠,交织错落,缤纷绚丽,如同旋转着的银河,将整座城市映得亮如白昼。 花火轰鸣,人群之中爆发出了欢呼和尖叫,自然也掩盖了少年将尽未尽的余音。 立花雪兔:“………………” 他越发茫然,悻悻地收回了手,在快门连拍的时候重新站好,尴尬地看向镜头。 自然也没有意识到,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了些,向下滑落,轻而坚定地牵住了他的手。 第73章 十八岁的生日……终于亲到了,想了很…… 计划之外的告白被轰轰烈烈的花火声掩盖住,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立花雪兔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刚刚鼓起的勇气已经烟消云散,整只兔彻底宕机了。 大家正在翻看刚刚拍的照片。 设置了连拍三张,从后往前翻,天童觉每一张的姿势都不一样,山形隼人每一张的表情也都不一样。 难得的是牛岛若利竟然没用上他那恐怖的握拳+露齿笑,面上带着极浅的笑意,让硬帅的脸变得柔和了一些;而拍照优等生立花雪兔却有些僵硬,尴尬地呆站着。 翻到第一张,镜头捕捉到了立花雪兔凑过去的一瞬间、牛岛若利微微错愕的脸。 绚丽的花火在他们身后绽放。 “怎么拍照的时候你们还说悄悄话呀?”天童觉笑眯眯地问。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的脑子已经打结了,回答不了任何问题,默默伸手过去想把这张照片删了——对,删掉就行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他要重新进行下一次的完美告白。 他的指尖在半空中被截住了。 立花雪兔浑浑噩噩地抬头:“……?” 牛岛若利眨了眨眼睛,对他说:“别删。” “不要删!”山形隼人也说,“这张我超级帅的,留着留着。” ……计划堵。 啊啊啊啊啊啊—— 立花雪兔头顶的黑兔子和白兔子都死翘翘了。 最后的花火也放完了,祭典散场,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去。大家再稍微逛了一会儿,站在路边的拉面摊前吃了最后一碗拉面,就准备各自回家了。 榴冈公园前挤满了人,地铁站更是人满为患,所以牛岛若利带着立花雪兔稍微绕了点路。 牛岛若利有些奇怪,不知道幼驯染为什么突然变得呆呆的。但他一向是别人不说就不问的性格,所以只是沉默地牵着他,在夜幕的路灯下慢慢走着。 立花雪兔正在努力地调理自己。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小的失误罢了,快振作起来,重新推攻略线啊! “……你明天打算怎么过?”立花雪兔努力开口,试图将一切拉回到他原本的计划中,“你应该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吧?” 牛岛若利点头。 立花雪兔问:“明天我们去逛街吧?” 牛岛若利摇头。 “……我入选了U19世界青年锦标赛的大名单,明天就要去东京的国家青年队集训了。”他说。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发出了乌萨奇的大叫声:“哈?!” “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你没有问。”牛岛若利老实地说。 “等、等下。”立花雪兔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缓了一会儿,强撑着问,“这集训要多久啊?” “明天早上十点集合,14号到28号封闭式集训半个月,29号锦标赛开幕式,小组赛和淘汰赛各七天,最后还有一天的闭幕式。”看着幼驯染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牛岛若利难得地越来越小声,“……所以我要开学之后再回来了。” 立花雪兔算了算日子,眼前一黑。 他明天一走,就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再见了。 重点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什么概念,就是今天和明天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明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此准备了多久、多久。 牛岛若利沉默无言。 立花雪兔转头就走。 走了两步他发现这是平常不走的一条路,跟本不认识。 牛岛若利赶紧过去拉住了他,立花雪兔愤怒地甩掉了他的手。 牛岛若利:“……不是走这边。” 立花雪兔:“……”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立花雪兔还是不让他牵,只是跟在他身后。路灯把牛岛若利的影子拉得很长,立花雪兔气呼呼地低头用力踩他的影子。 就这样踩了一段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牛岛若利转过来,立花雪兔低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我有想过要告诉你的。”牛岛若利说,“但是天童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你就会从什么时候开始难过,所以……” 立花雪兔抓住了重点:“所以觉前辈早就知道了?” “啊,对。”他说,“我是去年十二月份参加的全日本青年强化合宿,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大名单就出来了,所以大家都知道……” 立花雪兔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大家都知道?” “……除了一年级生,因为是在你们入学以前的事情。” “噢所以你的意思是,半年以前这件事就决定了,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和小工,我和他是同样的地位。” “我……”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人!”立花雪兔愤怒地大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一溜烟地跑回家了,牛岛若利追过去,立花雪兔啪嗒一下把门锁上了。 牛岛若利站在门口敲了敲,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向天童求助吧。 * 立花家里没人,立花浩介和立花薰子今天有应酬,应该不会回来了。客厅里黑漆漆的,立花雪兔也没开灯,摸到厨房的冰箱前,看着放在冷藏室里的一个排球蛋糕。 这是今天早上出门去东京前,让美香阿姨教他的,完全是由他亲手……70%是由他亲手做的。 明天去逛街,预约了餐厅,做了蛋糕,准备了礼物。 然后告白。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 立花雪兔渐渐回过味来,其实他能去U19是一件很厉害的事,别说宫城县,哪怕是全国高中生好像也只选了牛岛若利一个。能在世界的赛场上打球,应该为他高兴的。 是的,在听见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应该是为他高兴,而不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只是当下听说除了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一时间气晕了头。 更何况,明天早上他就要走了,最后这一点宝贵的时间,怎么也不应该用来吵架。 立花雪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坠入爱河,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并不会游泳。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拿起了手机。 已经有一条未读消息在等着他了。 牛岛若利: 【>~<可以给我一个台阶吗?世界上最漂亮的雪兔殿下。】 再冷漠的人看见这条消息也会笑出声的。 立花雪兔噗嗤地笑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又板回了脸,又想起来现在他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看见,于是肆无忌惮地笑了两分钟。 背后是哪位高人在指点已经很明显了。 ……看在觉前辈大半夜还要帮你想办法的份上,我就先原谅你了,不然觉前辈觉都没得睡还要帮忙解决我们俩之间的矛盾,实在太可怜。立花雪兔心说。对,没错,都是看在我们甜筒宝宝的份上。 狂乱木曜日: 【>~<腰带上的结我解不开。】 牛岛若利: 【我来了。】 * 牛岛若利已经迅速地洗了澡,他推门进了立花家的古宅,房屋里静悄悄的,客厅里给他留了一盏灯。他把门关上,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立花雪兔的房间。楼梯上的感应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又一盏一盏地熄灭在黑暗中。 房门虚掩着,漏出了一缝细细的灯光。 房间的浴室里,隐约传来水声。 牛岛若利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立花雪兔把蝴蝶发夹拆了,浅色头发和银色流苏缠绕在一起,他正在艰难地把两者分开。腰带上的结似乎也试图解了,但越解越乱。 牛岛若利没有说话,自然地走到他身后,开始解他亲手系上的文库结。 女士浴衣与男士浴衣最大的不同在于,女士的后领口微微敞开,会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脖颈。牛岛若利的目光在他的后颈上停留了片刻,便心无旁骛地低头。 从镜子里,立花雪兔可以看见他低垂的眉眼,在浴室的灯光下,非常柔和。 腰上的束缚轻而易举地松开了。 宽厚的手掌划过少年的腰际,牛岛若利似是不经意地抚过他凹陷的腰窝,将半幅带收好,而樱粉色浴衣在束缚松开之后,从立花雪兔的肩头微微滑落。 牛岛若利顺手也帮他将浴衣脱下了,立花雪兔只穿着襦袢,转身把他推出去。 牛岛若利不为所动,张开双臂把他接在怀里,俯身问: “原谅我了吗?” 立花雪兔面上绯红,不知道幼驯染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花招,可见此牛只是看起来老实,其实怎么样根本都不敢想。 他把牛岛若利推到房间里坐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就原谅你。” “好。” 立花雪兔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换了睡衣,出去了一趟。 牛岛若利独自坐在立花雪兔的桌前,先帮他把明天要还的浴衣叠好了,然后又收拾了一下他凌乱的桌面。 桌上有一套装帧华丽的少女漫画,立花真琴的《四月一日小姐的恋爱告白物语》,摊开的某一本里,一句台词被荧光笔做了记号: 「告白的兵法: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啪。 秒针刚过零点,房间里忽然陷入彻底的黑暗。 停电了吗? 牛岛若利抬头,刚想喊立花雪兔,房门就被推开了。 他刚想站起来去接他,却见立花雪兔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排球蛋糕,笑吟吟地唱着生日歌,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Wakatoshi——” “不要再愣着了快点过来接一下啊!拿不动了!Happybirthdaytoyou!” 牛岛若利这才接过蛋糕,怔怔地看着摇曳火光中,爱人明明暗暗的脸。 排球蛋糕上插着“1”和“8”两根数字蜡烛。 “快许愿吧!”立花雪兔笑着催促他,“锦标赛冠军也好春高冠军也好,今天排球之神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的!” 牛岛若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蜡烛,闭上了眼睛。 他猜错了,与排球有关的一切都不需要许愿;在河堤上对着满天花火许下的愿望,其实也和排球无关。他会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成为最强的排球选手。 在这世上他只有一件事情,需要神的帮助。 “许好了?”立花雪兔问,“千万不要说出来哇!赶紧吹蜡烛吧!” 牛岛若利把他拉过来,坐在床畔上,一起吹熄了蜡烛。 黑暗中,立花雪兔拼命地鼓掌。 “恭喜你呀若利!今天你就长大成人了!” “……灯呢?”牛岛若利问。 “哦,刚刚我在外面拉了总闸。”立花雪兔随口说,“我去开。” 他刚站起来,手腕猛地被拽住,牛岛若利猝不及防地将他一把拉到怀里,用坚实的手臂紧紧禁锢住他的腰。 黑暗中,立花雪兔跌坐在牛岛若利身上,二人洗过澡之后的肌肤紧紧相贴,干燥而炽热。 牛岛若利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垂和颈侧: “我的礼物呢?” “好痒好痒!”立花雪兔笑着挣扎,对他说,“太迫不及待了吧!好吧!我去给你拿!”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系着丝带、装帧精美的绘本,递给牛岛若利。 封面上,画着一个威风凛凛的背影,闷青色和头发和紫色的披风飘扬,前方是一座排球高山,高山上写着一行字: 「最強勇者若利の伝説」。 (最强勇者若利的传说)。 在牛岛若利错愕的眼神中,立花雪兔催促他:“快翻呀。” “……所以你从集训的时候就在画的,就是这个吗?”牛岛若利问。 “对呀,我画了好久呢。”立花雪兔说,“快翻快翻!” * 「这一日,在白鸟的森林中,诞生了一位王子。」 第一页画着在襁褓中仍然板着脸的牛岛若利婴儿版。 「尊贵的王女给予他高贵的身份。」 「远道而来的旅行者守护了他的天赋。」 王女牛岛凛华和守护者空井崇站在牛岛若利幼儿版的两侧,他的左手上悬空浮着一颗金色的排球。 「白鸟之神降下预言:这孩子将会成为最强的勇者。」 「小小的若利王子于是说:“我必定会成为最强的勇者,攀登到传说中的排球山的顶峰。”」 一只像穿着玩偶服一样直立行走的雪白兔子,被藤蔓缠住了双腿,倒挂在巨树上。 牛岛若利拍了拍金色排球,一个大力跳发球砸断了藤蔓,将雪白兔子解救了出来。 「“谢谢你哩,若利王子。”」 「“我是森林里的祭司雪兔,你救了我,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我要成为最强的勇者。”若利王子说。」 「“你终将成为最强的勇者哩。”祭司雪兔提醒他,“可以换一个愿望。”」 「“那么,我就没有别的愿望了。”」 「若利王子告别了祭司雪兔,踏上了成为最强勇者的旅途。」 「在旅途中,他遇到了很多伙伴。」 一只火红色的火烈鸟被灰色的大鸟们排挤。 「“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住口!他不是妖怪!”」 若利王子用金色排球打倒了这些愚蠢的灰鹤,将火烈鸟觉带上了旅途。 一只黑猩猩走了过来。 「“若利王子,我也想与你一起攀登传说中的排球山。”黑猩猩狮音说。」 「“没问题,我们走吧。”若利王子说。」 一只留着粉色斜刘海的未成年豹猫,离开了他的族群。 「“我愿意辅佐你,若利王子。”豹猫贤二郎说。」 「“好的。”若利王子说。」 一只羽毛还没有长齐的小小鹌鹑,扑腾着翅膀大叫。 「“我才是最强的勇者!我才是最强的勇者!”鹌鹑小工说,“我一定会打败你,成为白鸟森林里最强的勇者!”」 「若利王子问:“那么,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要的。”鹌鹑小工说。」 还有布偶猫英太、渔雕隼人、金毛犬太一。 「他们共同踏上了旅途,通过了钢铁城魔法师锻治的魔鬼试炼,今天也在攀登排球山的旅程中。」 「“我真的会成为最强的勇者吗?”在温泉前,王子若利问祭司雪兔。」 「“会的。”祭司雪兔说,“所以,在拥有魔力的琉璃温泉前,我将要为你许下另一个你不曾许下的愿望。”」 「“是什么呢?”若利王子问祭司雪兔。」 「祭司雪兔说——」 「“我希望,若利可以成为最幸福的勇者。”」 —NEVEREND— * 牛岛若利:“……” 他放下绘本,深呼吸了几口气,怔怔望着立花雪兔。 “愣着干嘛,说词啊?”立花雪兔也看着他,“喜欢还是不喜欢给个准话啊,若利王子?” “喜欢。”牛岛若利说,“……谢谢你,祭司雪兔。” 立花雪兔笑了起来,不枉他准备了这么久。 笑着笑着他忽然发现,牛岛若利一直望着自己,不说话。 “……不会要感动得哭了吧?”立花雪兔半开玩笑地问。 牛岛若利还是没有说话,望着他的眼睛,他的脸,最后目光落到了他的嘴唇上。 立花雪兔忽然紧张地吞了吞唾沫。 黑暗中,渴望着彼此的触碰,那是一种可以闻得到的感觉。 他像一只轻巧的小猫或小兔子,支着薄薄的身体,凑到了牛岛若利的面前。 然后,不受控制地,在黑暗中,轻轻地覆上了他的唇。 牛岛若利垂眸看着他。 立花雪兔很快与他分开,无法解释自己刚刚的举动,飞速地为自己找着借口。 ……我刚刚才送他礼物他不能一拳把我锤到墙上去吧。立花雪兔心说。 “你是第一次接吻吧若利?”他佯装镇定地说,“不如我们就先来练习——” 一瞬间天旋地转。 立花雪兔感到自己的后颈和腰被猛地扣住,整个人被用力地抵在床头。 完了,我还是要被锤到墙上去了—— 这句话在心里还没有说完,紧接着,嘴唇就被堵住了。 立花雪兔睁着眼睛,脑袋空*白。 牛岛若利按着他吻了一下,看着立花雪兔紧闭的嘴唇,浅尝辄止地分开,说: “不是。”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一手抬起他的脸,让他稍稍张开嘴巴。 而后再次低头,有些粗鲁而野蛮地吻他。 黑暗中,唇舌交缠厮磨。 靡靡的水声中,夹杂着喘息和轻微的呜咽。 牛岛若利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另一手按着他的腰,将立花雪兔彻底地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少年的双唇冰凉而柔软,甜甜的。 ……终于亲到了,想了很久了。牛岛若利心说。 立花雪兔的唇舌节节败退,根本不能说是失守,因为防守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极具侵略性的王牌的气息,完全笼罩着他。呼吸交错,唇舌厮磨,几乎令他的身体瘫软成了一滩春水,只堪被牛岛若利握在手掌心。 那只手先是握着他的腰,然后从T恤的布料下伸进去,滚烫的温度一直从腰际蔓延到背脊,只留下一阵一阵的呜咽和颤栗。 他的温度灼热,身体坚硬。 立花雪兔眼中含泪,脑袋里一片混沌,只能攥紧了牛岛若利的衣襟。 被亲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想到: ……你到底是和谁学的接吻……唔…… 我、我要去杀了他…… 第74章 梦中的小舟“好的老公!” 立花雪兔的背抵着床头的墙,身体不住瘫软,往下滑落,被牛岛若利一把捞起来。他的双腿被迫分开,坐在牛岛若利坚硬的大腿上。 就这样被卡在墙和他的身体之间,以完全敞开的姿势。黑暗中,粗重的呼吸和带着泣音的喘息交叠着,令人脸红心跳。 好久好久,久到立花雪兔迷迷糊糊地缺氧,脑袋持续放空,根本无法思考。 牛岛若利才缓缓退开一些,额头仍然抵着立花雪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蹭着他圆翘的鼻尖。 在微弱的月光下,他松绿色的瞳仁如墨一般沉。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立花雪兔红肿湿润的唇,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泪眼,以及如蝴蝶振翅般不住颤抖的睫毛。 立花雪兔大口大口喘息,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如同从温泉中被打捞起来,滚烫而无力。他微微偏过头去,试图在混沌中理清楚目前混乱的现状。 ……等一下,搞错了,搞错了…… 我还没有表白,怎么就先亲上了,这对吗…… 牛岛若利捧着他的脸,将他偏过去的头轻轻转过来。 接着,他再度衔上那瓣红润柔软的唇。 立花雪兔还没来得及理清楚的思绪再一次被打断了,将要说出口的话也被他的吻吞入。 “唔……” 这一次牛岛若利的吻带着餍足后的温柔,不再像前一次那般有些凶猛、粗鲁。如果说前一次是汹涌的海浪,这一次就是轻柔的潮汐,他啄吻一阵,便稍稍分开,低头确认一下立花雪兔的状态,继而再亲吻,亦如同潮汐绵延的起伏。 在这样的引导下立花雪兔总算学有余力,笨拙地回应起来。 手从攥着他的前襟,转为环绕着他的脖颈。唇舌也学着他的方式去试探、纠缠。 呃…… 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立花雪兔害羞得整个人都熟了。 牛岛若利也顿了一下,有些僵硬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立花雪兔的手臂却更用力地缠上了他的脖颈,仰头亲吻他的喉结、他的侧脸,最后落在他的耳畔,用很轻很轻的气音说:“……留下吧,今天。” 牛岛若利:“……” 他像是在心里挣扎了很久,花了很大的力气,最后才把立花雪兔推开了。立花雪兔像一个索要玩具或甜点的小朋友,不罢休地再度缠上他。 “……”牛岛若利顿了顿,有些僵硬地说,“别闹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呆住了,手上也忘记了用力。 牛岛若利便得以抽身,不由分说地将人打包塞进了被窝里,盖好被子。 “早点睡吧。”他说,“总闸在哪里?我去帮你打开。” “……走廊尽头。”立花雪兔翻身坐起来,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三楼拉断的电闸被推上,空调重新送出了冰凉的风,房间里的灯也恢复了。 在这一片光亮中,立花雪兔久久地呆坐着。 * 牛岛家的浴室里,牛岛若利换了一条短裤,在水龙头下洗手。 收拾完狼藉的浴室,他回到房间,叹了口气。 年岁是无法越过的藩篱,一个人越过了成年的边线,另一个人还留在少年的界内,他能做的只有忍耐。 ……不过。 想到这里,他又稍微轻松了一些。 不过,他都已经等了十年了,再等一会儿也没有关系。 毕竟,今天只是开始交往的第一天,他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 立花雪兔的脑袋里轰轰的,像有火车开过。 牛岛若利走出去好久,他才渐渐回过味来,脑子里反复播放着他最后一句的话—— 「别闹了。」 别闹了。 别闹了? 你看我是在闹吗??? 立花雪兔从最开始的茫然,渐渐转为勃然大怒,在心里大骂牛岛若利臭男人,特喵的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最后竟然还拒绝了??? 理性回归,小兔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了。 他开始复盘今天晚上连续两次失败的告白。第一次是外部花火的不可抗力,先不说了;第二次他卷土重来,一切都烘托得刚刚好,都已经把牛岛若利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就差临门一句“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我为什么想不开去亲他一下啊啊啊!!! 这样确实很奇怪吧!!! 之前在东京的时候,他饱受暗恋折磨,实在忍不住去找了孤爪研磨倾诉。 立花雪兔:“难道你就不会想亲幼驯染的嘴吗?” 孤爪研磨:“………………” 他仿佛想到了某黑色鸡冠头坏笑着的脸,被雷得默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立花雪兔。 突然被幼驯染亲了一下,牛岛若利的反应大概就和彼时的孤爪研磨一样吧。 还是不对啊,那他就该把我锤到墙上去啊,怎么把我按在墙上亲呢??? 亲完为什么又要拒绝呢??? 连复盘都没复明白,立花雪兔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一边在心里愤怒地痛斥牛岛若利臭男人,一边留下了不屈的泪水。 你是亲爽了,那我怎么办呢! 立花雪兔愤愤地试了半天,可是不得其法,最后又累又难受地睡过去了。 这天晚上他趴着睡觉,梦见某种温热的重量自身后覆下,似水而承托着他。沉沉浮浮,律动如海浪一般;他的床变成海上的一只小舟。 * 呃呵呵呵。 立花雪兔一睁开眼睛就知道不好,弹射起步,跑去换睡衣换床单。还好外公和外婆还没有回来,他只需要偷偷洗好再偷偷扔到烘干机里,一切便了无痕迹。 立花雪兔一边搓床单一边想昨天自己告白未遂的事。 他恶狠狠地心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可就要用「那一招」了。 牛岛若利!速速束手就擒,雪兔大人还可以手下留情,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一大早就在洗东西呀?” 立花雪兔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莉子阿姨出现在身后,她说:“有什么要洗的给我就好了。” “你怎么来了!”立花雪兔赶紧转移话题,“外公外婆不在,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他们马上就回来了。”莉子阿姨说,“啊对了,你和隔壁的若利少爷约好了吗?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他站在门口等你来着——应该是等你的吧?” “?”立花雪兔的头顶冒出了问号,“没约啊,不过,哼哼,来得正好。” 他把运作中的洗衣机丢下,在门口看见了推着行李箱的牛岛若利,噌噌地跑过去。 “怎么了?”立花雪兔问。 “我正好要出门,你昨天借的浴衣,我帮你去还了吧。”牛岛若利说。 “……” 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 就用「那一招」吧!加油!立花小兔! 立花雪兔灿烂地笑了笑,元气满满地对牛岛若利说: “好的老公!”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看着立花雪兔跑回去拿东西的背影,呆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很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 * 他没有拒绝。 太好了! 白鸟泽论坛TOP1热帖诚不欺我!先让我喊三个月老公看看他的实力! 立花雪兔嘻嘻嘻,但是想到刚找对攻略方法就要分开一个月,又忍不住呜呜呜。 最后他还是一起坐上了送牛岛若利去仙台站的出租车,抽着鼻子目送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转身,无奈地看着他,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不要哭了,我下个月就回来了。” “我没哭。”立花雪兔反驳,“Block在换毛季我有点鼻炎。” “……”牛岛若利没有戳穿他的借口,觉得幼驯染嘴硬的模样很可爱。他转而继续叮嘱,“不要熬夜看漫画,早点睡觉。” 立花雪兔:“……” “集训的时候我不能常常用手机,消息回复不及时。看见了我就会回复的,如果有急事,你就去找我妈妈,她有国家队教练的联系方式。” 立花雪兔:“……” “不要贪凉,少吃点冰的东西,好好吃饭,我不在的时候,别又把自己饿瘦了。” 立花雪兔:“呜……” 站在列车前,听他这样琐碎地叮嘱自己,立花雪兔总算有分别的实感了。 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终于砸到了牛岛若利的手背上。 牛岛若利伸手摸了摸那张令人怜爱的小脸,抚过他还有些红肿的嘴唇。 “……我真的要走了。”牛岛若利叹了口气,“再见。” “嗯,再见。”立花雪兔顿了顿,想起了什么,重新说,“……老公再见。” 牛岛若利:“……” 实在是有点难以招架了。 他很快地抱了立花雪兔一下,然后上了新干线列车,没有回头。 * 立花雪兔浑浑噩噩地回家,看见外公和外婆也已经到家了。洗衣机里的睡衣和床单都已经晾出来了,好像也没有人在意怎么回事,客厅里乱糟糟的,摊着几个大行李箱,他们在收拾东西。 “……怎么了?”立花雪兔揉了揉眼睛,愣愣地问。 “你作业写完了吗?”立花浩介问。 “暑假第四天就写完了。” “那你也去收拾东西吧。”立花浩介摆了摆手,“你二舅舅等下要来,接我们去住一会儿。” 立花雪兔:“……二舅舅住在?” 立花浩介:“东京。”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不早说!早知道我刚刚直接和老……直接和若利一起坐新干线了。” “你就说到底去不去吧?” “去去去!” 第75章 夏末的四人约会深而久地吻他。 “好久不见了牛若!我看了你今年的IH哦!打得真不错!”国青队的队友热情地向牛岛若利打招呼,“一起去吃饭吧?” 去年他们也一起集训过,所以都比较熟悉。这一届U19国青队里牛岛若利是唯一的高三生,其余都是大学一二年级的,均来自明治大学、中央大学、筑波大学这样的排球强校。 今天是集合日,没有正式开始训练,大家安顿好了还可以稍做自由活动。 牛岛若利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立花雪兔今天还没有发消息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诶——我看见什么了?!”眼尖的队友问,“牛若,你的锁屏是什么?这这这,这是你的恋人吗?” 一大早,天童觉就发了一个压缩包给他,里面是100张花火大会精选牛兔双人照,牛岛若利把自己低头帮立花雪兔系腰带、立花雪兔回眸的那张照片设为了锁屏。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 “太可爱了吧——!”那队友凑过去看照片上的立花雪兔,夜晚的花火下他的侧脸漂亮又朦胧,身材高挑瘦削,简直像一个小手办。 国青队这群血气方刚的单身男青年呼啦一下就全围了过来。开什么玩笑,牛若诶,牛岛若利,他那样的排球脑袋,长得又凶性格又直,怎么也能谈上恋爱的! “真的假的?!这也太可爱了吧!” “好漂亮啊!拍照的人也很会拍!” “假的,一定是假的,AI合成的,现在AI技术很发达了大家不要被骗了。” “连牛若都有女朋友啦!那我的可爱女朋友到底在哪里啊——” 大家翻着相册里他们二人的合照,终于有人发现不对: “等下,这不是女孩子吧,他好像是你们队里的二传手啊?” 牛岛若利再次点了点头。 “男孩子?!再让我看看再让我看看。” “怪不得长这么高……” “我靠!长这么可爱就算了,竟然还是二传手,换我也要陷入恋爱了。” “轮得到你吗,你还换上了。” “问问国青队给我分配的二传手在哪里?” “滚!” 大家哄抢着牛岛若利的手机,这时候正好弹出了一条消息。 狂乱木曜日: 【[图片]】 【老公!猜猜我在哪里!】 所有人:“啊——!!!” 所有人被暴击一万点伤害,捂眼睛的捂眼睛,捂耳朵的捂耳朵,大叫的大叫。 “这是我们可以免费看的吗?!” “你你你们也太超过了!” “哪里找的可爱又粘人的二传手当老婆啊你!帮我也找一个吧!” “你到底是怎么追到的?求教教!” 牛岛若利眨眨眼睛,想了想说: “……天降的。” 所有人再次被暴击一万点伤害。 “不可能吧——” “你难道是被追的那个?!” “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不相信。怎么有人能在这么有天赋的同时,还这么有钱,还能天降这么漂亮的老婆。” “我现在拜菩萨还来得及吗?往哪个方向拜比较灵?” 牛岛若利不再理会他们,低头看立花雪兔的消息。 点开他发来的照片,一行红色的“AJINOMOTO”醒目招牌,竟然正是他们所在的味之素国家训练中心门口。 牛岛若利: 【你在这里?现在?】 狂乱木曜日: 【是嘟ヽ(^。^)丿】 【说来话长了,总之,我现在就在门口。】 【你应该不能出来吧?没关系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训练的地方,一会儿我就打车回舅舅家了,嘿嘿。】 牛岛若利抬眸看了队长一眼。 队长:“可以的,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晚上八点记得回来开个会。” 牛岛若利马上回复他: 【稍等一会儿。】 * 这天东京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味之素国家训练中心的门口立着「外来者禁止」的标牌,立花雪兔撑着伞无所事事地站在门口,保安坐在保安室里也无所事事地看着他。 “不会是来蹲点运动员的吧?”保安打量着他,正要把他赶走,“世锦赛的选手陆陆续续都来训练了,你不要在这里瞎晃悠。” 立花雪兔:“我——” “雪兔!” 牛岛若利伞都没带,急匆匆地从训练中心的门口跑了出来,立花雪兔赶紧把伞举高一些,让他钻到自己的伞下。 “啊啊啊别淋雨啊!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立花雪兔抓狂地大叫,“那我就是国青队的大罪人了!” “一点点雨,没关系的。”牛岛若利从他手里接过伞撑着,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立花雪兔摇摇头。 “怎么过来了?” 立花雪兔就把舅舅来仙台接他们的事情告诉他了。 “总之,在暑假结束前我都会一直在东京。不过我不会来打扰你训练的啦,我去找研磨玩。”立花雪兔又说,“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拿出了一串深紫色的挂坠。 “下午的时候舅舅带我们去不忍池,我在辩天堂请了一个心愿成就的御守。”他把御守交给牛岛若利,笑着说,“祝你心愿成就,武运昌隆。” “……谢谢。”牛岛若利看着那枚御守,想了想,把它系在了手机上。 立花雪兔半开玩笑地说:“只有一句谢谢吗?怎么也该回——” 牛岛若利将伞倾斜了一些。 浅蓝色的伞,隔绝了淅淅沥沥的雨和外面的世界。 牛岛若利另一手按着立花雪兔的后脑勺,将他拉近了一些。 接着,在那双错愕的琥珀眼眸下,深而久地吻他。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只能将“怎么也该回一个冠军”的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许久,伞重新撑高了一些,外面的人能看见的时候,二人已经分开了。 立花雪兔喘息不止,满脸通红地用手背擦着嘴唇,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心里却大骂臭男人,你还亲上瘾了是吧! ……当然,并不是我就不要亲亲了的意思。 很好,我就这样慢慢慢慢地用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蚕食牛牛同学纯洁的心灵,等他之后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被我占领了!啊哈哈哈!我是天才的恋爱大师!立花小兔在心里骄傲地叉腰大笑。 “好了,我该走了,你快点回去吧。”立花雪兔打开叫车APP——为什么生活突然这么阔绰,是因为舅舅偷偷给了他好多零花钱。 出租车停在立花雪兔面前,自动门缓缓打开,牛岛若利举着伞看他坐进去。 他降下车窗,探出个脑袋说:“我不用伞了,你拿着吧,回去注意不要着凉了。” “嗯。”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抬头看着他。 这下是真的、真的要分别了,没有任何余地的。 他把下巴搁在车窗上,像一块软软趴趴的小兔饼,可怜巴巴又依依不舍地看着幼驯染。 牛岛若利摸了摸他的脑袋。 “回去吧。”他说,“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牛岛若利目送着那辆黑色的丰田皇冠渐渐消失在雨中,才转身回去了。 保安室里,保安看他们的眼神从刚刚的警惕,变成了肃然起敬。 “运动员谈恋爱好辛苦的吧?”保安问。 牛岛若利低头摩挲了一下御守挂坠的穗子,眼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接着他看向保安,摇了摇头,说:“他比较辛苦。” 立花雪兔坐在车里,仍然仰着脸趴在车窗上,看东京的街景,细细如鹅毛般冰冷的小雨落在他的脸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抬手把正在播放的音乐关小了一些。 “没关系,放吧。”立花雪兔轻轻地说,“我也想听。” 电子合成器梦幻、复古的音色如河水般流淌在车里。 Kissmehardbeforeyougo (离别前再深吻我一次) Summertimesadness (以纪念这夏末的悲伤) 也不用这么应景吧。立花雪兔心说。 ……呜。 * 此后,立花雪兔就几乎没有和牛岛若利联系了。 第一是白天联系不上他,第二牛岛若利是一个每一句话都会回复的人,立花雪兔又没有什么正经事,不想让他在宝贵的休息时间里还要浪费脑细胞回复自己的废话。 就这样在东京住着,其实也挺无聊的。 他给孤爪研磨发消息约他出来玩,三花猫回复:除非你救过我的命,否则我不可能在这种大夏天出门的。 ——暑假啊!暑假! 十六岁的暑假还剩最后半个月,既不能和幼驯染谈一场入室抢劫的恋爱,也不能和好朋友出去玩,太无聊了。立花雪兔只能天天用舅舅的PS5打《最终幻想7:重生》,时不时还要被外公和外婆抓去学学书法和茶道。 立花树也问他:“看你也没事做,要不要同我去工作的地方看看啊?” 换在以前立花雪兔肯定是不会去自讨苦吃的,但是在家里待了快两个星期,真的太无聊了,下午还要交一篇书法临摹给外公,现在既然能跑就赶紧跑吧。 “树也舅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立花雪兔问。 “接手家族企业啦,家族企业。” 立花雪兔:“!” 他还不知道立花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每次看外公坐黑色轿车出门,都像内阁大臣,竟然还是经营着一个企业的吗。 “看你最近学得也不错,正好有个VIP客户要来了,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吧。”立花树也笑着指指他,“但是,你不能穿成这样去。” 立花雪兔低头看着自己:一件星之卡比的T恤,一条短裤。 “我只带了这些衣服啊。”立花雪兔说,“什么企业,什么客户啊?正规吗?” 立花树也哈哈大笑: “你外公给你带了衣服,跟我来。” 在花火大会时立花浩介没能交给他的夏季和服,现在工工整整地摆在他面前。 月白色与湖水蓝渐变色的高级纱罗,压了海浪般的暗纹,绣着月兔的图案。 “……太热了吧!”立花雪兔大喊。 “哈哈,没办法,快换上。你会穿吗?” 在舅舅的帮助下立花雪兔穿好了和服,坐着车来到了表参道——有着东方香榭丽舍之称的街道。在这些波光粼粼的玻璃建筑,之间,坐落着一间高雅奢华的旗舰店: 「立花堂」。 立花雪兔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是正规产业啊! 店内陈列着一些布料,立花雪兔也看不太懂,只觉得展示的风格还挺现代的。VIP茶室则是一间完全日式的茶室,点着白檀香,摆放着榉木桌。 立花树也正在检查招待客人的茶具,看了立花雪兔一眼,问他:“你来试试吗?你不是跟着你外婆学了吗?” 立花雪兔:“……我才学了几天啊,我怕把你的VIP客户吓跑了。” “没事的没事的,今天来的是你的同龄人,你不用太紧张。” 店员引着一位华丽的贵妇和同样华丽的少年进了VIP茶室。 立花树也跪坐在榻榻米上,向他们正式地行礼,立花雪兔赶紧有样学样。 “这二位是迹部瑛子女士和景吾少爷。”立花树也对立花雪兔说,又转头将他介绍给客人们,“这是我的外甥雪兔。” 迹部瑛子显然和他很熟悉:“外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姐妹啊。” “是我妹妹的孩子。”立花树也微笑着回答她,“他从小在国外,最近才回来的。我是想着他和景吾少爷可能比较有共同语言,所以今天让他跟着来了。” 立花雪兔没怎么在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都是非常美艳、极具侵略性的长相,尤其迹部景吾那灰蓝色微卷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眸下还长着一颗泪痣。他和立花真琴一样都是颜控,当场就看呆了,心里琢磨着待会儿给他画张速写。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看着眼前这只呆呆的小兔子,轻笑了一下。 他周围净是些Bking王、眯眯眼、神之子、欺诈师之类的,难得见到这种把所有的纯真都写在脸上的人。 “看起来你们还挺投缘的嘛。”迹部瑛子看着自家孩子。 “啊对了,雪兔也是体育社团的,他打排球,景吾少爷是打什么的来着?” “网球。”迹部景吾懒洋洋地回答。 立花雪兔:“!” 他还想问问这位景吾少爷认不认识越前龙雅和越前龙马,但是暂时没空了。 就像过年的时候被逼着在长辈面前表演才艺一样,现在立花雪兔也被迫在两位客人面前表演茶道。 呃,怎么做的来着。 立花雪兔硬着头皮取了一块晴水色的方巾,慢慢折叠,用它在客人面前仔细地擦拭茶具。再取抹茶粉末,舀一勺置入用沸水烫过的茶器中,用竹制茶筅不间断地将其打成绵密的泡沫。 立花树也非常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外甥。 迹部瑛子也带着满意的神色。 按照茶道礼仪,立花雪兔要将分好的茶盏在手掌心里转动,将绘有图案的一面展示给客人观赏,再将茶盏从榻榻米上推到客人身前。 ……好烫! 立花雪兔被碗底烫了一下,茶水隐隐洒了几滴在榻榻米上。 迹部景吾俯身去接这盏茶,不动声色地将洒出来的茶水抹去了。 立花雪兔不由得想到一个冷笑话:这就是抹茶。 立花雪兔:“……” 被自己冷到了。 总之,除了迹部景吾,旁人都没有发现这一个小小的失误,对他非常满意。 立花雪兔松了一口气,向迹部景吾投去感谢的目光。 奉过茶,他们就开始谈正事了。年底迹部家族要参加一场传统宴会,今天是来定制和服的。立花树也拿了一些布料给他们挑选——立花雪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外面展示的就是和服的布料啊。立花家是做和服的吗? 顶级的西阵织在榻榻米上轻轻铺开,如同银河倾泻,浮光跃金。 立花雪兔:“哇……” 第一次接触到家族中的物品,他心中惊叹,同时又觉得隐隐有些失落。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呢? 他们很快就先敲定了迹部景吾的羽织和腰带的面料,开始讨论款式。 「立花堂」在有海外留学背景的立花树也的开拓下,位于表参道的旗舰店不像仙台的总店一般完全固守于传统,也有与流行时尚相结合的创新。 “好了,那么雪兔,你带着景吾少爷去量尺寸吧。”立花树也说。 说是让立花雪兔带着他,实则立花雪兔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是他跟着迹部景吾去找负责量尺寸的店员,去到另一间VIP休息室里。 量完之后,迹部景吾说:“拿一些点心来吧,有些饿了。” 店员:“好的,这就去为您准备。” 立花雪兔原本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迹部景吾,看见他把人支走,眨了眨眼睛,望着他。 迹部景吾也看着他。 两人同时卸了身上那股端着的规矩劲儿。 “啊——累死了——”立花雪兔完全瘫在沙发上。 迹部景吾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笑着说:“你那茶真泡得不怎么样。” “倘若我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泡茶呢?”立花雪兔问。 “……”迹部景吾顿了顿,说,“那你是天才。” 立花雪兔嘎嘎大笑。 没有人在旁边、也没有传统规矩束缚着,两个少年很快就拉近了距离,开始聊天。 立花雪兔问起了越前两兄弟,迹部景吾说那是太认识了;立花雪兔说我们排球部在全国大赛刚拿了亚军,迹部景吾说我准备要参加U17;立花雪兔说我老公也在U19,说不定你们能在味之素碰上;迹部景吾说那不巧了我们不在味之素训练…… 店员端着点心和咖啡进来。 两个人重新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为您准备的拿破仑蛋糕和焙茶拿铁,请慢用。”店员出去了。 两个人又瘫在沙发上。 “你不吃吗?”立花雪兔问。 “其实我在控制饮食。”迹部景吾说。 “嘿嘿,那我就吃了。” 立花雪兔一边吃蛋糕,一边从和服腰带里艰难地掏出手机玩。 这时候他看见一条来自牛岛若利的未读消息: 【今天是集训最后一天了,总教练给我们放了半天假自由活动,你有空吗?】 立花雪兔:“!!!” 一小时前发来的。 怎么会是今天……怎么偏偏就是今天…… 狂乱木曜日: 【啊啊啊你能不能先来表参道这边,我稍微有点事,还要过一会儿。】 【[地址]】 他在心里盘算,牛岛若利从北区到涉谷区还要挺久的,这样的话时间应该差不多,等他到了这边也能结束了吧。 牛岛若利: 【嗯,队友们说要来涩谷玩,我想着上次看见你舅舅家也住在这边,就和他们一起过来了。现在我就在附近,我过去等你吧。】 立花雪兔:“啊啊啊——” 迹部景吾:“?” 立花雪兔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我要去约会,他马上就到了,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帮我早点走?” 迹部景吾问:“哦你老公要来了吗?” “其实不是。”立花雪兔呜呜地说,“那只是我贪慕虚荣的说法……我还在追求他当中……你不要跟别人说……” 迹部景吾:“……” 立花雪兔硬着头皮回到茶室,路上还在思考怎么提出早退的请求,就看见立花树也高兴地和迹部瑛子走出来:“我预定了怀石料理,我们可以移步去料亭了。” 立花雪兔心说:No——! 他疯狂向迹部景吾使眼色求救。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妈妈,我一会儿有点事,就不去了。” 立花雪兔顺势:“噢那我也……” “没关系没关系,景吾少爷你去忙吧。”立花树也说,“我和雪兔会招待好的您的母亲的。” 立花雪兔:“……” No——! 迹部景吾回了一个眼色:不是本大爷不帮你,自己尽力吧。 然后就潇洒地坐上布加迪威龙走了。 牛岛若利: 【[图片]】 【我到了。】 立花雪兔绝望地两眼一*黑。 哪怕换了外公,他都可以直接说我拜拜要去和若利玩,可是舅舅,呃,给了他好多零花钱,他拿人手短,呜呜。 午后烈阳高照,牛岛若利站在「立花堂」的店铺前,在难以忍耐的炽热中忽然看见一抹极其清爽的月白色,足以驱散暑热。 立花雪兔穿着正式的和服,跟着两位长辈走了出来,一脸哭唧唧的模样望着他。 牛岛若利第一次见他这样穿,看起来很沉静,像一捧春雪。 只能直说了。立花雪兔暗暗决定。 事后再向舅舅道歉、弥补吧,虽然可能他也没办法弥补什么。 “我朋友来了。”立花雪兔说,跑过去把牛岛若利拉到了立花树也的面前,“这是若利。” 立花树也显然不记得老家邻居的小孩,只说:“噢噢,好巧啊。正好景吾少爷不去了,带上你朋友一起去怀石料亭吧?” No——!!! 跟你们去我还约什么会啊!而且若利也是少爷好吗!别小瞧了! 立花雪兔刚要开口拒绝,迹部瑛子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笑着说:“好了,不需要小孩子陪着,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立花雪兔喜笑颜开,向舅舅和迹部瑛子挥手,拉着牛岛若利转身就要跑,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还没迈出第一步,前方停着的一辆红色的七座威尔法里,冲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一个扑向立花雪兔,另一个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 “雪兔哥哥!”小女孩之一仰着脸大喊。 “……你是谁啊?!”立花雪兔抓狂地问。 “啊啊,唯、澪,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立花树也说,“这是我的双胞胎女儿,你的表妹。” “她怎么会认识我?还有唯和澪这是谁起的名字啊?”立花雪兔问。 立花树也:“……你舅妈。” 爱看《轻音少女》的少女当妈妈之后就这样。 立花雪兔没资格说别人,他自己的妈妈也是爱看《魔卡少女樱》的少女。 “外公和外婆常常给我们提到你呀。”小唯说,“爸爸!你答应了我,我们夏令营回来之后带我们去吃Chiikawa套餐的!让雪兔哥哥一起去好不好!” 立花雪兔赶紧说:“雪兔哥哥有事。” 立花树也:“……爸爸也有事。爸爸带你们去吃怀石料理好不好?” 小唯气得跺脚:“不要!!!” 小澪安静地站在后面,抬头看了看雪兔哥哥,又看了看雪兔哥哥旁边陌生的哥哥。 牛岛若利与她对上了视线。 二人仿佛对上了脑电波,安安静静地看着另外几人吵闹。 小唯:“我要雪兔哥哥!这是第一次见到的活的雪兔哥哥呢!” 立花雪兔:“我从来就没死过好吗!” 立花树也:“怀石料理也很好吃的呀我的小公主……” 小唯:“Chiikawa套餐!Chiikawa套餐!我要Chiikawa套餐!” 立花树也:“你带她去Chiikawa套餐行不行雪兔我求你了!” 小唯:“诶?这样好像可以!” 立花雪兔:“不可以!我和我老、我和若利要——” “可以。” 所有人看着说话的人。 “我觉得可以,你呢?”牛岛若利认真地询问立花雪兔的意见。 “我、我……” 立花雪兔咬着下唇,牛岛若利都这么说了,舅舅待他也很好,这时候说不可以有点太坏了。 可是这么久不见的约会,还是牛岛若利在训练中难得的休息日,竟然要麻烦他帮忙照顾自己家的小孩。立花雪兔在心里叹气,同时点了点头。 立花树也充满敬佩地看着这位有担当、一句话就解决了麻烦的少年。 真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啊,雪兔!他在心里想。 “别给哥哥们添麻烦,乖一点啊!”立花树也叮嘱。 “嗯,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牛岛若利一手牵着立花雪兔,看了看小澪,小澪主动将小手递向他的另一只手。 “好耶!” 小唯扑到立花雪兔怀里,但因为身高问题只能抱住他的腿。 立花雪兔:“你好好走路不要绊我——” 小唯:“雪兔哥哥穿和服好漂亮呀!” 立花雪兔没脾气了。 “你牵着我,牵着我行了吧?” “好!” 四个人、两组对照,就这样走远了。 ……怎么突然好像感觉怪怪的,这是什么新手夫妻的场合吗……?立花树也摇了摇头,努力把奇怪的想法从脑袋里赶出去。 第76章 新手夫妻的大挑战到底是谁在攻略谁啊…… 冰淇淋店里。 小唯和小澪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立花雪兔坐在小唯旁边,牛岛若利刚刚记下了两个小朋友要吃什么,去点单了。 “你们要去哪里玩?”立花雪兔问。 “都可以,只要不和爸爸去就行了,爸爸带我们出去好无聊。”小唯的眼珠一转,说,“雪兔哥哥,你带我们去迪士尼吧,玩半天正好看花车表演,再看个花火就回家,怎么样?” “想都不要想!”立花雪兔马上说,“我今天穿着和服,不可能去任何的户外活动的,而且东京迪士尼的优速通好难用。” 小唯很不服气地正想和他争论,这时候牛岛若利端着餐盘回来了,把草莓圣代放在她面前,她立刻就只顾得上吃了。 小澪接过自己的巧克力圣代,微微颔首,对牛岛若利说:“谢谢。” 立花雪兔在心里吐槽:双胞胎的性格差距怎么这么大。 牛岛若利把一杯淡蓝色的薄荷奶昔推到立花雪兔面前。 立花雪兔:“诶!我也有吗?” 他刚刚在店里吃过甜品了,不是很想吃冰淇淋。但是牛岛若利给他选的恰到好处,一杯冰冰凉凉的奶昔,清爽又解渴。 “嗯。”牛岛若利看着他的和服,点点头,“感觉和你今天很配,就点了。” 立花雪兔心花怒放。 说是不想吃冰淇淋,但是立花雪兔看着小唯的草莓圣代,又开始眼冒星星。 小唯警铃大作,牢牢护着比自己的脸还高的草莓圣代,大喊:“不给!你吃你自己的!” “别那么小气嘛,也不想想这是谁请你吃的呀?”立花雪兔嘿嘿地向顶端沾着糖霜的草莓伸出了魔爪。 “又不是你请的,这是若利哥哥请的!” “若利请的就是我请的!” 小唯歪着脑袋,眨眨眼睛,问:“为什么?” “因为——”立花雪兔顿住了,“呃,因为,呃因为他只是先代付一下,其实最后还是我付钱的。” “不用,我请了。”牛岛若利补充了一句,“也就是你请的。” ……为了让自己能抢到草莓,牛岛若利也是豁出去了!立花雪兔心里十分感激他。 小唯只好勉强地把草莓圣代推过去,还叮嘱他:“不准吃最顶上的,只可以吃旁边的哦!” “好好好。” “什么!我就知道!啊啊啊你这个卑鄙的大人!” “干什么,你是未成年,我也是未成年呀。”立花雪兔只是故意逗她,并没有真的要抢最顶端的草莓。 “还给我!我是儿童!你是吗?”小唯气鼓鼓地找牛岛若利主持正义,“若利哥哥你看他啊!” “行行行还给你还给你——” 小澪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牛岛若利。 她把最顶上的巧克力饼干给了他。 “谢谢,但我最近不能吃。”牛岛若利认真地向她解释,“我快要比赛了。” 小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立花雪兔:“嘿嘿,给他就是给我,我笑纳了。” “你真的好卑鄙。”小唯气呼呼地说。 立花雪兔叼着饼干:“哼哼。” 三个人你争我抢地吃完了,好吧主要是两个人在你争我抢,一个人在安静地吃。 牛岛若利放下手机:“吃完了?走吧。” 立花雪兔:“我们定了去哪里吗?” 一辆出租车停在冰淇淋店门口。 “上车吧。”牛岛若利说。 三个小朋友:“?!” * ISTJ做攻略的能力恐怖如斯,上次和他在东京约会的时候,立花雪兔就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 综合性商场的四楼和五楼,有一个大型室内游乐场。牛岛若利已经买好了两张学生票和两张儿童票,到了之后直接扫码进去,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手环。 “各位买的是一日通票,可以随意出入哦。”工作人员说,“有些项目十二岁以下的小朋友是不能玩的,请注意一下。” 立花雪兔蹲下,和她们平齐,帮她们戴上手环。 小澪乖乖地伸手给他,小唯的心思则已经完全飞到游乐园里面去了,立花雪兔只好按着她叮嘱: “手环别弄掉了!不要乱跑!” 没有用。 小唯呲溜一下就从他手底逃出去了,自由地奔向了熙熙攘攘的游乐场。 立花雪兔:“……!” 另一个身影极快地抓住了小唯的衣领,一把将她捞住。 立花雪兔真有点头疼了,他从小就一直是家里最小的,没有任何照顾弟弟或妹妹的经验,偏偏小唯一出场就是T0级别的熊孩子,疑似有ADHD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 “哎呀真是的!你不要乱跑啊!”他有点崩溃地追过去,“想玩什么我们都会带你去的,你这样乱窜跑丢了怎么办?” 小唯一开始还在牛岛若利的手臂里挣扎,后来发现没有用就不挣扎了。她抬头看着立花雪兔,想到的却是别的事情:“雪兔哥哥这样好像我妈妈哦。” 立花雪兔:“……” 我真是我跟你这种人完全说不通!!! 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发现小澪一直在安静地看着他们。 立花雪兔:“……” 因为性格不像双胞胎姐姐那样活泼吵闹,很乖巧懂事,所以也天然地不太吸引大人们注意的孩子。 他心中懊恼,赶紧回去牵起了小澪的手,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 再站起来,就看见牛岛若利已经把小唯放下了,一脸严肃地跟她说了些什么,小唯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然后她就突然变得很乖。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还有这种功能?太全面了! 小唯指着游乐场一进门正中央一个通向海洋球的大滑梯,乖乖申请:“雪兔哥哥,我想去玩滑梯。” “好,我带你去。”立花雪兔低头问,“小澪想去吗?” 小澪也点点头。 小唯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拉着立花雪兔,冲上了大滑梯的楼梯。 在其他所有小朋友还在为这滑梯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小唯已经高举双臂,咻——地滑下去了。 “咿呀哈——!” 牛岛若利站在滑梯下的海洋球里,仰头看着他们,以免有什么意外。 立花雪兔与他对视上。 立花雪兔想,我应该和他去逛博物馆看画展喝咖啡,而不是在这里照顾小…… 小唯:“雪兔哥哥!你也来玩吧!” ……孩子…… 立花雪兔魂飞魄散:“啊啊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被推下滑梯,这滑梯比他想象得陡峭多了,这给小孩子玩真的合适吗?!立花雪兔的大叫吸引了路人的眼光,但他已经顾不上丢不丢脸的了,因为、这、真的、很高、啊啊啊—— 牛岛若利蹲在滑梯的前方,伸手。 随着惯性,立花雪兔直直滑到了牛岛若利的怀里,被他稳稳地接住,又被带着站到离滑梯出口稍远一些的地方,以免被后面滑下来的人撞上。 立花雪兔完全懵了,腿也是软的,不由自主地依靠着牛岛若利。 而后面滑下来的人: “呜啦——!” “呀哈——!” “咿呀哈——!” 立花雪兔:“……”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精力旺盛、正在一遍又一遍滑滑梯的小孩,接着,听见脑袋上方传来一句轻笑。 立花雪兔呆呆地问:“笑什么?” “现在觉得你也不是特别吵闹了。”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愣了愣,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之前我很吵闹吗?!” 牛岛若利:“……” “说话呀!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Lookintomyeyes!” “……就像现在,稍微会有一点。”牛岛若利老实地说。 “我——要——吵——聋——你——”立花雪兔气鼓鼓地对着他的耳朵大喊。 牛岛若利没觉得吵,只觉得气流和他的头发扫在颈间有点痒。 他笑了笑,结实的手臂抱着自家老婆窄窄的腰,忍不住挠了挠。 “呃呜——”立花雪兔马上防御成一颗蜷缩着的小兔球,“你怎么也和觉前辈学坏了?!” 牛岛若利没有松手。 立花雪兔只好胡乱地躲到海洋球里,但是紧接着,牛岛若利的身体也覆下来了。 二人完全淹没在缤纷的海洋球里。 世界陡然变得朦胧而安静,时间凝固。 牛岛若利的手撑在他的脑袋旁边,二人近在咫尺。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低头,轻轻碰了碰立花雪兔的唇。 立花雪兔:“!!!” 呼啦一下,牛岛若利站了起来,立花雪兔还坐在缤纷的海洋球中央,捂着自己通红的脸。 牛岛若利若无其事地转头,看见了安静地站在旁边的小澪。 她实在是过于悄无声息,立花雪兔都不知道她安静地站在旁边看他们打闹了多久,发现她的时候赶紧从海洋球里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 “呃、小、小澪,你怎么不玩了?” “我玩好了,在这里等姐姐玩完,我们就去下一个项目吧。”小澪乖乖地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样。 “嗯嗯,下一个项目想玩什么?丛林飞车还是旋转木马?”立花雪兔问。 小澪害羞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鬼屋。”她期待地说。 立花雪兔:“……” 这些小孩,到底还是小孩吗?! 完全不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拉着树也舅舅在迪士尼海洋一遍又一遍地坐惊魂古塔跳楼机,把他坐吐了的事情。十年之后,他的女儿们总算为爹报仇了。 在鬼屋前等待前一批人出来,小唯在翻来覆去地玩自己的手环,小澪安静地坐着,脸上带着幸福的期待——这个游乐场的鬼屋难得是全年龄段的。 立花雪兔则一脸视死如归。 “很好吃。”牛岛若利忽然对他说。 “……什么?”立花雪兔问。 牛岛若利看着他,认真地说:“薄荷奶昔。” 立花雪兔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什么意思,当场脑袋里砰地一下炸出了一朵薄荷色的烟花。 立花雪兔:“………………” 救命啊!谁能来管管他啊!到底是谁在攻略谁啊!!! 第77章 小朋友的称呼“你以前会喊我「若利哥…… 立花雪兔和五色工两个人胆子小得像鹌鹑,暑假集训的时候不论天童觉怎么提议,死都不肯玩夏天必玩的凉嗖嗖的试胆大会。今天立花雪兔能坐在鬼屋门口,也真是舍命陪熊孩子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是六岁以上就能进入的鬼屋,能恐怖到哪里去。鬼屋是童话主题的,他们要穿过沼泽,将被邪恶势力囚禁在森林的善良美丽公主救出来。一路上有很多任务点,要拿到矮人之锤、精灵的魔法宝石、仙子教母的祝福等等,在各种小动物朋友的帮助下,才能救到公主、通关鬼屋。 立花雪兔索然无味。 小澪也索然无味。 除了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的小唯像一条小猎犬,这里找找那里扒扒;牛岛若利也在很认真地做任务。 小唯抱着一个充气锤,对着沼泽里的鳄鱼模型猛锤,指示灯还没有亮。 牛岛若利伸手要了过来。 砰—— 力度达标,指示灯亮了,四人得以通行。 “若利哥哥好厉害!”小唯大喊。 “你们竟然击败了鳄鱼,抵达了我这里,真是不容易呀。”仙子教母NPC挥着魔法棒说,指了指旁边的立牌: 「隐藏在湖水中的魔法啊,请给予我们爱与希望的kirakiradokidoki祝福吧!」 小唯磕磕绊绊地念了半句,但是有些汉字不太认识,念不下去了。 “大朋友来念吧。”仙子教母微笑着看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请给予我们祝福吧。” 仙子教母:“什么祝福呢?” 立花雪兔:“就是这……这里写的祝福。” 仙子教母:“念出来。” 牛岛若利认真地、一脸严肃地说:“隐藏在湖水中的魔法啊,请给予我们爱与希望的kirakiradokidoki祝福吧。” 仙子教母:“好唷。” 立花雪兔:“………………” 仙子教母拿着一个印章在他们的手背上一人盖了一下:“好了,你们已经获得我的kirakiradokidoki祝福了,现在快去救公主吧!” 一路抵达小木屋,公主NPC潸然泪下:“谢谢你们,趁巫师还没发现,我们这就逃出去吧!” 邪恶巫师的录音回荡在木屋里:“啊哈哈哈!没用的!我已经发现你们了——” 一只蜘蛛模型从天而降,浑身覆盖着浅棕色的绒毛,比他们四个人还大,八只黑色的眼睛看了就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被巫师操纵的蜘蛛:“我要把你们都吃掉!” “快跑!”公主回头对他们说,“仙子教母给你们的祝福有隐身的魔法,我们只要从他的腿间跑过去就好了!” 公主:“……” 公主看着已经退到了五米之外的立花雪兔。 “噢是这样的公主,其实我们来的时候把一路的障碍都清扫完了,我们不需要通过这只蜘蛛,只要原路返回就可以了。”立花雪兔说。 工作人员正在重新整理他们刚刚通过的部分,以便于下一批人进入。公主当然不能直接这样说,只好告诉他:“呃,因为邪恶巫师的魔法,刚刚你们通过的路都已经坍塌了,不可以原路返回了!” 立花雪兔问:“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想出去必须经过这只……东西是吗?” “恐怕是这样的。” “那我就只好在这里定居了。”立花雪兔紧紧地靠着墙壁。 公主:“……” 耳机里,工作人员对扮演公主的NPC说:“快到时间了,赶紧把客人引导出来吧!下一批客人马上要进入了。” 公主:“……” 公主悄悄对着麦克风说:“赶紧把蜘蛛撤……咦?” “需要撤掉吗?还是让客人有完整的游戏体验比较好吧。客人非常抗拒吗?” “客人非常抗……呃,好像也不是……你说得对,不、不用撤了。”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牛岛若利走过去,一把抱起了死死抓着小木屋的门的立花雪兔。 因为他今天穿着和服,所以牛岛若利并不是像平常那样竖着抱他起来,让他的双腿夹着自己的腰,而是打横着的一个公主抱。 立花雪兔闭着眼睛大喊:“不不不我不要过去——” 牛岛若利的手按住他的脑袋,让他把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里,一脸平静地抱着他通过了巨型蜘蛛。 公主:“……” 操纵蜘蛛的工作人员:“……” 小澪看着小唯:“你觉不觉得……” 双子福至心灵,小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雪兔哥哥好像更像故事里的公主。” * “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有的人怕蛇,有的人怕鸟,而我,怕大虫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立花雪兔严肃地说,“所以……” “好啦好啦,你不用解释了雪兔哥哥,我们不会笑话你的。”小唯无所谓地说。 立花雪兔:“……” “若利哥哥好厉害啊。”小澪仰着脑袋问,“你也可以把我抱起来吗?” 牛岛若利点头,弯腰伸出手,让小澪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小唯:“我也要我也要!那雪兔哥哥你抱我吧!” 立花雪兔冷酷地说:“我手上没力气怕摔着你。” “我不信!你有力气!你肯定有力气!”小唯werwer大叫。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海带啊海带!”立花雪兔的胳膊呈波浪形地摇摆。 比格犬超级加倍,牛岛若利只好另一只手揽过她,然后一边一个将她们抱起来了。两个小家伙咯咯地笑。 “好高啊——” “比爸爸还高!” “现在我们也比你高了!雪兔哥哥!” 立花雪兔叮嘱:“你们别乱动啊!不许让若利哥哥受伤了知道吗?” 牛岛若利心中一动,抬眸看向他。 立花雪兔浑然不觉,还在对小朋友说:“因为若利哥哥是很厉害的运动员,马上就要去参加世界比赛了哦。” 小澪:“哇!好厉害——” 小唯:“那你为什么不去啊?”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放小唯下来,不准抱她了。” 小唯紧紧搂住牛岛若利的脖子,瞪着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轻轻地笑了一下。 “雪兔哥哥绝对是吃醋了。”小唯不服气地说。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反驳:“什、什么吃醋啊!你小小年纪的不要学个词就乱用好不好!” “二位小朋友的父母——”鬼屋的工作人员匆匆跑来,对他们喊了几遍,立花雪兔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回头。 “呃。”工作人员大概是暑假来打工的留学生,日语说得不怎么样,看见立花雪兔的浅蓝色和服背影还下意识以为他是女性,理所当然地把他们当成了一家四口,他看见回过头的立花雪兔,吓得给他们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认错了。” “……没关系。”立花雪兔比他还尴尬,“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说刚刚你们通过了鬼屋,忘记拿奖品了。”他把四个玩偶递给他们,“请各位收下。” 然后他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玩偶分别是公主、骑士、仙子教母旁边的小仙女、戴帽子的小精灵。 太典型了,四个人完全不用动脑筋就分配好了。 立花雪兔把公主放到包里。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舅舅?你来接我们了吗?好的。”立花雪兔挂了电话,对两个小女孩说,“魔法时间结束咯,该回家了。” “我不要回家——”小唯紧紧搂着牛岛若利的脖子。 “分我一个吧。”立花雪兔还是不忍心看着他抱两个这么久,主动伸出手。 “不要!雪兔哥哥太瘦了,抱起来肯定没有若利哥哥舒服!”小唯说。 “你还嫌弃上我了?!”立花雪兔大喊。 小澪主动向他伸出手,两个人这才不吵了,立花雪兔把她从牛岛若利怀里接过来。 然后,就在他的怀里,小澪用自己的儿童手表,拍下了今天的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四人照片。 * “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立花树也问。 我已经为这两个熊孩子——好吧,严格来说只有一个熊孩子——贡献了99%的时间了,最后总要留1%给我和他的双人约会吧?!立花雪兔心说。 “你们先回吧,我晚点再回去。”立花雪兔摇摇头。 “好唷。”立花树也笑了笑,“今天谢谢你们啦,雪兔,还有若利君。” 牛岛若利微微颔首。 车开走了。 东京都的夕阳下,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忍不住地笑了。 “……哎呀,真的不好意思。”立花雪兔挠挠脑壳,“明明是好不容易的休息……结果却帮我带了一天的小孩,更累了吧。” “没关系。”牛岛若利看着他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色的轮廓,脸上细细的浅色绒毛也都清晰可见,犹如记忆中千禧年的模糊光晕。 “她们六岁。”他说,“你那时候也只有六岁。” 十年前的事情能记得多少呢?大部分都湮没在时间里了。 他们也曾经像这样,在游乐场快快乐乐地玩一整天、玩到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吗?立花雪兔心说。 “……”他叹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味之素国家训练中心的保安已经认识立花雪兔了,非常抱歉地对他说现在特殊时期还是不能放你进去,立花雪兔赶紧说没关系,我俩就站在门口说说话我就走了。 “我明天就要回家了。”立花雪兔对牛岛若利说。 “嗯,你先回去吧,我过几天也就回去了。”牛岛若利摸摸他的脑袋。 “嗯!我会和排球部的大家看你的比赛的。” 从地铁站浩浩荡荡地走来了几个人,正是牛岛若利国青队的队友,他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哇!这就是雪兔吗?” “终于见到活的了呢!” “活的感觉更好看了!” 立花雪兔:“……?” 请问我什么时候不是活的吗? 大家像围观珍稀动物一样围着立花雪兔新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笑笑说好啦我们不打扰你们啦!向他们挥手先进去了。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只是简单地向他们点了点头,没有在意。相反,他有另一件在意的事情,总算找到了四下无人的时刻,可以问一问立花雪兔。 “你为什么从我们重逢开始就叫我「若利」?” “什么意思?”立花雪兔的脑筋一下没有转过弯来,“难道还要叫你「若利前辈」或者「牛岛前辈」吗?怎么了你现在突然开始想摆谱了?” “……不是。”牛岛若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以前会喊我「若利哥哥」的。”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总算想起了刚才和小唯、小澪说话,下意识地用小朋友的方式称呼了牛岛若利,不由得满脸通红。 “……那、那时候我确实想叫「若利哥哥」来着。”他指的是他们在排球馆第一次重逢、他被牛岛若利的球砸中的那一天,“但是突然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就有点不好意思……把「哥哥」两个字去掉了……之后发现很顺口就一直这样叫了……” “还可以继续这样叫吗?”牛岛若利问,“没人的时候。” 立花雪兔:“……” 他低着头,满脸通红,声音细如蚊蚋:“若、若利哥哥。” 牛岛若利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看着眼前低下的、毛茸茸的脑袋。 “嗯,雪兔。”他说,“那我先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再见。” 立花雪兔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牛岛若利进门的背影,脑子里似乎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他想让自己喊他哥哥。 夏末的东京忽然变得很冷,他的心里一阵拔凉,仿佛被萧索的寒风吹彻。 第78章 红叶的展会如果此刻空间折叠,或许二…… “反正我和我幼驯染不这样。”孤爪研磨总结陈词。 “可是之前在东京和你们打练习赛的时候,我看你和黑尾前辈不是也很亲密吗?!还是你们给我开了个头的!”语音通话里,立花雪兔控诉。 “……?”孤爪研磨顿了顿,想到他可能是指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黑尾铁朗会特别照顾自己的事情。 但是—— “我不会喊他老公,也不会喊他哥哥,更不会和他亲嘴。”孤爪研磨冷静地说。 “啊啊啊求你别说了——”语音另一头,光听也知道立花雪兔的脸红得要爆炸了。 我看你喊的时候、亲的时候不是挺积极的吗? 怎么现在知道尴尬了。孤爪研磨在心里默默吐槽。 “管你这那的,上号。”孤爪研磨说。 孤爪研磨最近开始玩《最终幻想14》,他选的职业是黑魔法师,法系DPS。 这游戏是以攻略副本为主要玩法,一个攻略副本的四人小队由一个坦克、两个DPS和一个治疗组成。因为战斗职业较多、战斗职业的玩家也较多,所以他们在排本的时候总要等很久的时间。而治疗职业和坦克职业都是高贵的职业,供不应求,排本秒入。 在孤爪研磨第三次排了二十分钟还没进本之后,他决定自己带一个奶。 他摇来了立花雪兔,让立花雪兔玩了一个白魔法师。 【●正在组建小队】 【●已经过时间:0:01/平均等待时间:0:03】 【●队友[Yukito]已取消排队】 “啊啊啊别排了!救救我!我想不通!”立花雪兔还在哀嚎。 孤爪研磨:“……啧。” 为了打游戏,孤爪研磨也不得不豁出去了。宗旨就是劝和不劝分,说些闺蜜爱听的话,一会儿立花雪兔心情好了就会多奶他几口,他贪伤害多吃几个AOE也没关系。 “你觉得他要求你喊他哥哥,就是委婉拒绝你喊他老公,也就是委婉拒绝你的表白吗?”孤爪研磨抓住了事物的主要矛盾,“可是我们都知道,牛岛若利这个人的字典里没有「委婉」两个字。” 这件事情受害者及川彻和岩泉一、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等人都很有发言权。 “那、那我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立花雪兔弱弱地说。 “为什么不一样?”孤爪研磨问他。 “我、我好歹也是他的幼驯染呀……” 都说了我们幼驯染也不这样。孤爪研磨心说。 “嗯嗯。”生活不易,猫猫叹气,决定顺着他说,“所以你是特别的。” 立花雪兔眼睛一亮:“哦!真的吗?不对啊,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啊,所以呢?” “所以你只需要继续努力,排球脑袋必将开窍,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孤爪研磨棒读道,“白魔法师,我可以排本了吗?” 立花雪兔:“……你根本就只是图我的治疗!” 这一次系统没有再给立花雪兔取消的时间,直接就进本了。 他所有的哀嚎在BOSS的伤害面前烟消云散。 * 九月,按照日本的学期制度,他们迎来了最后一个学期。 一切重新回到了正轨。 现在,立花雪兔回头看看自己初来乍到的三月,还是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短短的半年竟然经历了那么多,与那时候充满动荡与不安的春天相比,这一个即将到来的秋天竟然显得有些平淡。 这学期刚刚开始,各个社团都组织了一次补充招新。虽然白鸟泽男子排球部向来是不缺人的,但是既然给他们安排了招募摊位,也还是得去装模作样一下。新学期的社团招新和家长开放日撞到了一起,校长特别叮嘱排球部:你们是白鸟泽的骄傲,一定要去给学校撑撑门面啊! ——鹫匠教练显然理解错了意思。 他把排球部字面意义上的「门面」:濑见英太、白布贤二郎和立花雪兔,派去招募摊位当看板郎。但是三个二传手都不在,练习不好组织;加上主将还在东京没有回来,排球部这群野人就有点肆无忌惮了,所以他又把最能管人的白布贤二郎叫了回去。 濑见英太和立花雪兔无所事事地坐在摊位上,面前摆着一个平板,看世锦赛。 “打到什么地方了?”濑见英太问。 “小组赛第四轮。”立花雪兔头也不抬地说,“现在是波兰打卡塔尔,下一场就是日本打塞尔维亚。” “塞尔维亚还是很强的,老牌强队了。” “是啊——”立花雪兔说。 尽管已经是九月,天气仍然炎热。 白鸟泽的绿化做得太好了,立花雪兔在看比赛的过程中,时不时就被蚊子咬一口,两条腿已经惨不忍睹。他不由得就想到如果牛岛若利在,肯定随时都帮他带着花露水,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牛岛若利可以在世界的舞台上,但同时,立花雪兔心说,从现在开始,我也要渐渐习惯他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一直陪在身边了。 谁家幼驯染是这样的呢? 比起陪伴的时间,竟然是分别的时间更长。 两个人只顾着看比赛,完全没有在招新,但是白鸟泽男子排球部在IH拿到了亚军,此事已经在宫城县无人不晓,所以只是坐着也招募到了十几个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两个看板郎太权威了。 这十几个人又被鹫匠教练“折磨”到只剩几个人,从基本功开始勤勤恳恳地训练。立花雪兔有时候也会像个前辈一样,帮忙指导一下。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站在场上的人。 * 第一个周末,他们和青叶城西打练习赛。 鹫匠教练有意模拟一下换届之后的情况,三年级生一个也没让上场,他们理所当然地被青叶城西打扁了。 及川彻做鬼脸:“啊哈哈哈!白鸟泽被及川大人打得抬不起头!” 岩泉一:“胜之不武,你就少说两句吧,他们的锅盖妹妹头都要哭了。” 五色工:“呜呜……我……我一定会成为最强的王牌QAQ……” 立花雪兔倒是没哭,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回去加练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 他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分别之前的预演。等到牛岛若利真正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会已经变得很坚强很坚强了。 * 从第二周开始,立花雪兔开始忙起来了。 国际纺织纱线展览,将于周末在仙台举办。来自日本、中国、俄罗斯,还有中亚、东南亚和南亚一些国家的展商,都将汇聚一堂。「立花堂」作为仙台本土的百年企业,没有递交申请,却收到了主办方的隆重邀请,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八十平方米左右的特别展位。 不像立花树也在东京经营的分店,仙台的「立花堂」总部主要还是以传统的方式为客人服务,没有什么大型国际展览的经验。甚至,按照立花浩介一贯的老古董性格,很有可能会回绝,要不然就是随便搬几匹成品布过去摆着、随便派几个员工过去站着,这就是百年企业坚守的所谓“初心”,必不会被某些国际的、快时尚的东西同化。 那天立花浩介已经在措辞回绝信了,忽然看见立花雪兔盘着腿坐在客厅里画画。 “……有件事情你听听看能不能办?”立花浩介把前因说了一说,告诉他,“原本你树也舅舅想过来帮忙的,但是现在正是旺季,他在东京已经很忙了,我就没让他来。我给你一个「家族代表」的身份去帮忙,不需要全部都由你完成,出设计图、布置展览什么的都有专人负责,你只要以年轻人的眼光在旁边提提建议就可以了,有时间吗?” 立花雪兔:“?!” 听起来很有意思,他当场就答应了。 头几天他先在总部观摩、学习,之后就带着零零散散的想法和概念去和设计工作室开会。 设计工作室的负责人是一位女士,叫做谷地圆。谷地圆把他们工作室出的草图先给立花雪兔看,并解释了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嗯,以「时间」为主题是比较符合我们传统的美学的。但是我感觉如果我们要将四季全部展示出来的话,八十平方米的展位还是有些拥挤了。其实现在正是秋季,就以「秋季」为概念,围绕着红叶、芒草、果实、中秋月等等意向,主色为红、金、杏黄,加一点宝石蓝和月白色,这样进行设计就可以了。”立花雪兔想了想说,“梵高不是有很多描绘秋天收获景象的油画吗?主墙我们可以参考他的油画做一面渐变色的纱线墙。到时候也会有很多欧洲的客户会来,这样的融合应该能让他们更好地理解。” 谷地圆和她的手下一边听,一边当场就改出了一份初稿。 立花雪兔回头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立花浩介,询问他的意见。 立花浩介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满意,摊了摊手,意思是一切都由你决定。 “我先回去看看,明天再和您讨论,谷地女士。”立花雪兔说。 “好的,二位慢走,再会。”谷地圆笑着说,“我们也是第一次负责传统项目,各方面都要向你们认真学习,请多多指教了。” “哪里哪里,我才是太年轻,很多东西都不懂,请你们多多指教。” 立花雪兔推门出去,看见了徘徊在工作室门口等妈妈一起去吃晚饭的女高中生。 “谷地同学?!” “立花同学?!” “哎呀,你们竟然认识啊。”双方家长愣了一下。 “翔阳他们都还好吧?”立花雪兔问谷地仁花。 “嗯嗯,我们第一次预选赛出线了,都在准备春高呢!”谷地仁花把乌野的安排全出卖了,“我们十月份又要去东京强化合宿了!” 白鸟泽不需要打预选出线赛。 立花雪兔反手也出卖了一条:“我们月底会去关西找稻荷崎打训练赛!” “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 两个萌萌的小家伙就挥手告别了。 * 当天晚上立花雪兔在画细化图,手机响了。 牛岛若利: 【赢了,明天巴西。】 往前翻,每天的消息都是一样的格式: 【赢了,明天打芬兰。】 【赢了,明天打突尼斯。】 【赢了,明天打葡萄牙。】 立花雪兔每天都会给他加油,顺便告诉他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但是牛岛若利就只会默默已读,没有时间再回复了。 狂乱木曜日: 【啊!巴西队很强呢(シ__)シ没关系的不管怎么样尽力就好啦!最近我也有些事情在忙,虽然有点累但是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今天先不说了,我继续去忙了!回来再聊吧么么么ヽ(^。^)丿】 第二天放课后立花雪兔请了排球部的假,鹫匠教练好像从谁那里得到消息了一样,什么也没问,很好说话地就把他放走了。他先去和工作室和谷地圆最后敲定并打印出了设计图,接着马不停蹄地带着东西赶到展会上去布置。 近万平方米的巨型展厅,「立花堂」的特别展位在中心A区。 明天就要开幕了,所有的展商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布置或者已经布置好了,立花雪兔和家里的员工推着几十个装载着檀木箱、檀木架和人台的推车,在展厅里奔跑。 展厅里的电还没有完全接好,没有空调,立花雪兔穿着美式背心和工装裤,戴一顶鸭舌帽,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站在展位前,指挥员工们将纱线、布匹摆放在各处,西阵织的成品腰带挂在檀木架上,如流光溢彩的瀑布般倾泻而下。 正中央的玻璃展示柜里,员工们正在将一件顶级的「色打褂」穿在人台上——这是日本传统的婚服,与「白无垢」不同,正红色的「色打褂」隆重而华丽,正符合这一次秋季的主题。这件「色打褂」是立花家代代相传的婚服,自然是非卖品,摆在这里仅供展示。 立花雪兔先调整了纱线墙颜色的排列、布匹摆放的顺序,又去帮忙把装饰品从货梯处运过来。当他在仙台的展厅里奔跑的时候,牛岛若利也在东京体育馆的赛场上奔跑,如果此刻空间折叠,或许二人的轨迹会在某一瞬间重合。 枫树盆栽运来了十几盆,立花雪兔只挑了一盆,剩下的他吩咐立花浩介也别闲着,用毛笔在红叶上写了俳句,接着用亚克力板将红叶串起来,高高低低地系在墙上,做了一副红叶帘。 他也是头一次见立花浩介毫无怨言,仿佛十分乐意地听他的使唤似的。 “天气太热了,闷在这里东西恐怕会坏的,香味也会散掉。明天我们提前点来,把南瓜、玉米、栗子、柿饼和佛手柑带过来布置,就可以了。”晚上九点半,总算告一段落了,立花雪兔对员工们说,“各位今天辛苦了,非常谢谢你们帮助和支持我。” 所有人看着他布置出来的展位,唯有惊叹。 “雪兔少爷太厉害了——” “布置之前完全没有想过会这么漂亮啊!” “浩介老爷也完全没话说了,哈哈。” 回家之后,立花雪兔累得快要散架,躺在床上,总算给没电的手机充上了电。 牛岛若利: 【赢了,明天打意大利。】 狂乱木曜日: 【!!!】 【你们太厉害了吧!加油加油!@#¥%……】 手机砸到脸上,乱按了一通,发出去了。 立花雪兔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累得睡着了。 * 翌日,国际纺织纱线展会开幕。 「立花堂」展位的正中央,华丽的「色打褂」穿在人台上,如一位将在秋天出嫁的新娘。同色系的西阵织腰带从左右两侧倾泻而下,绣着秋海棠、木芙蓉和桂花,狐狸、鸳鸯和大雁。并不是完全对称,而是微微倾斜,在灯光的照耀下,粼粼的织物更如流水一般流淌。 一整面墙的纱线,以梵高的《收获的景象》系列油画为概念,有金和黄的麦田、有夜晚蓝色的夜空和皎白的月光,渐变如同层层叠叠的麦浪。 装饰除了枫树、摆放在檀木盆中用丝物编织的果实,还有真的南瓜、玉米、栗子、柿饼,空气中弥漫着佛手柑淡淡的香味。 红叶帘在空调的微风中轻轻摇晃,写着古老的俳句。 总部这边的员工很少和外国客户打交道,说起英语来简直令人焦虑。立花雪兔偷偷在旁边查单词,接待外国客户的时候专业名词一个也没记错,员工们更赞叹了,简直是崇拜。 日本国家青年队在U19世界青年锦标赛上获得了第六名。 世界级别的比赛,面对的是欧洲、北美和南美的选手,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名次了。 立花雪兔在展会上忙了整整两天,比赛一场也没来得及看,只通过牛岛若利知道了名次。 牛岛若利在东京体育馆看了决赛,参加了第二天的颁奖和闭幕式,坐上新干线。 九月第二个周末的夜晚。 快到中秋节了,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 立花雪兔踩着散场的灯光走出了展会,接着,他看见了月光下站着的人。 他拖着行李箱,拿着在闭幕式上接来的一束花,甚至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就等在了这里。 立花雪兔笑了起来,把挂在胸前的工作证摘了,黏黏糊糊地过去抱住他。 牛岛若利揽住他: “我回来了。” 炽热的气息和嘴唇,拂过他被展厅空调吹得冰凉的脸。 “嗯。”立花雪兔笑着说,“欢迎回来。” 第79章 晚饭前的甜点“……呜……”…… 牛岛若利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蓝白相间的猫头鹰玩偶。 猫头鹰的发型有点像小八,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和小八猫头鹰时候面面相觑。 “这是明治大学的吉祥物,明治郎。”牛岛若利解释。 立花雪兔心念一动,问他:“所以……你之后会去明治大学吗?” “世锦赛的时候和他们的人聊了聊。”牛岛若利说,“有可能吧,还不确定,只是觉得你会喜欢它。” 立花雪兔笑了起来,接过明治郎,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哦。” 他拿出了一条用绛紫色的纱线编的手绳。 “嘿嘿,展位上有面向客户的体验活动,店里的姨姨在教他们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学了一下。” 牛岛若利低头,伸手给他。 “这就要系上吗?好呀。”立花雪兔把手绳系在他的手腕上,刚好合适。手绳细细一条,中间编了一个酢浆草结,是最简单的款式。 牛岛若利看了看,问:“你自己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给自己也编了一条?!”立花雪兔偷偷摸摸的情侣手绳计划被当场看穿,只好拿出了另一条雪青色的手绳。 牛岛若利不置可否,只说:“我帮你系上。” 他把捧花放在行李箱上,低头帮立花雪兔系手绳。手绳一般都会系在非惯用手上,两人一个在右手一个在左手。系好之后立花雪兔满意得不得了,牛牛同学太呆了完全没发现是情侣款式,计划通,嘿嘿!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立花浩介问:“你人怎么不见了?主办方邀请我们去吃会席料理。” 立花雪兔答:“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 立花浩介倒也没反对,只问:“你自己一个人吃什么?今天家里没有准备晚饭。” 立花雪兔直接把手机递到牛岛若利的耳边。 “您好,浩介老先生。”牛岛若利对着电话说。 “哦哦,是若利啊,你回来了啊。”立花浩介马上说,“麻烦你照顾雪兔一下了,今天我们要很晚才回去了。” “嗯,好的。” 立花雪兔欢呼:“耶——不用去了!” 有若利在就是好啊!他一个人的话外公很有可能得追着他唠叨老半天,但是邻居家可靠的幼驯染在,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了。 “这么不喜欢和他们去吃饭?”牛岛若利问他。 “他们吃会席料理,谁要去,一桌子不是冷的就是生的,要么就是醋腌的。”立花雪兔吐槽,“吃中华料理我才考虑一下,哎,我们快点回去点外卖吧,饿死我了。” “嗯。”牛岛若利笑着看着他,“我们回去吧。” * 宴席上,主办方对立花浩介说:“立花老先生,您真是培养了一个不得了的继承人呀,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想法。今天「立花堂」的展位布置,客户们看了都说好呢!” 立花浩介骄傲地笑了笑,但是又想到了什么。 “……还可以吧。”他顿了顿,“至于要不要继承,还是得他自己拿主意,我现在说了不算。” “您这话说的!「立花堂」这样的百年企业,他怎么会不要继承呢,哈哈哈……” * 二人回到牛岛家,牛岛凛华也不在,又出差了。 立花雪兔简直比回到自己家还自在,直接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把衬衫的领口和领带扯松了点。 这两天在展会上,他都穿得比较正式,没有穿和服,而是换了英伦风的卡其色条纹衬衫、西装短裤,棕色短领带和同色麂皮鞋,浅色头发还稍微卷了卷,一整个就像老钱家族的小少爷,却窝在沙发里刷外卖软件。 “吃什么啊?”立花雪兔随口问。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已经饿过了,没有知觉了……”立花雪兔疲惫地说,“中午就吃了半个星巴克的凯撒鸡肉卷,还是躲着吃的,吃了一分钟就被叫去接待欧洲客户了。” 牛岛若利拿过了他的手机,看见满屏幕的汉堡炸鸡寿司拉面,想也知道他没胃口吃这些,便问:“吃点清爽的?” 立花雪兔疯狂点头。 牛岛若利放下手机:“我去做点吧。” “?!”立花雪兔难以置信地问,“你会做饭?!” 牛岛若利点头:“打完IH回来,暑假有空的时候稍微学了学。” 立花雪兔仍然处于震惊之中,作为蹭饭的,他这时候应该去帮忙打打下手、再不济也要帮忙洗洗菜什么的,这是蹭饭礼仪,但他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立花雪兔窝在单人沙发里,脑袋枕着一边的扶手,双腿在另一边的扶手上晃荡,就这样挣扎了三秒钟,最后撒娇地问,“我不去帮忙可以吗?你猜猜我今天早上几点钟起来的——” “六点?” “五点半。” 牛岛若利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休息吧,饭做好了我叫你。” ……太可靠了,而且是越来越可靠。 立花雪兔听着厨房里隐约传来的声音,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客厅是暗的。 大概是牛岛若利发现他睡着了,就把灯关了。看见他睡得这么沉,牛岛若利在叫醒他和不叫醒他之间纠结了五分钟,最后想到他一整天应该就吃了半个鸡肉卷,还是把他叫醒来了。 “……” 立花雪兔介于清醒和沉睡之间,无意识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他过了一会儿稍微清醒一点了,半支着身体倚在沙发里,睁开眼睛看着黑暗放空。 随着他坐起来的姿势,衬衫的领口滑落,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那一片漂亮的雪色。 牛岛若利半蹲在沙发前,望着他。 ……在吃晚饭之前,他不介意先吃点别的,比如某些甜甜的东西。 立花雪兔:“……!” 黑暗中,牛岛若利覆了过来,又将他压回了沙发上。 他一手托着立花雪兔的后颈,另一手托着他衬衫下的窄窄的腰,将这具纤细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的。 单人沙发被迫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牛岛若利的膝盖抵着扶手,将他的双腿从中间分开,接着低头封住了他的唇。 立花雪兔完全没反应过来,只知道承受,之后稍微反应过来了一点,伸手环住牛岛若利的脖颈,笨拙地与他纠缠了一会儿就落败了,在他身下不住喘息,身体软得像一滩春水。 身体……身体变得有点奇怪。 立花雪兔完全懵了,在意识到身体奇怪的反应之后,下意识就想夹紧双腿往后躲。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牛岛若利稍稍用力,就把他的腰抬起来了。 立花雪兔:“……呜……” 牛岛若利稍稍抬起头,嘴唇与他分开,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脸。 立花雪兔琥珀色的眼睛凝着泪光,脸颊绯红,似缺氧一般微微地喘息。他转过头,不敢看自己,身体可怜地一个劲儿往后躲。 牛岛若利:“……” 墨绿色的眼眸变得更暗。 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低头再次吻他。 浅尝辄止的、细碎的吻,改换了进攻的方式。在立花雪兔还措手不及的时候,牛岛若利的手解开了那一条细细的腰带。 银色的蝴蝶金属扣,在他手中显得更为小巧。 接着,他伸手探入—— *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的脑袋里还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雪花点。 宕机。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完全宕机。 牛岛若利给他擦了擦,又帮他重新穿好衣服,接着便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用纸巾擦着自己的手。 立花雪兔怔怔地看着他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又看见他的T恤前,还沾着一点…… 牛岛若利也发现了,又抽了一张纸巾随意擦了擦,转头看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他捂着脸,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什么也不敢面对。 刚刚……刚刚的不是我……是我变成了一滩水……这滩水做了什么和我没关系……我也是才变回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水不会发出呜呜的声音,不会喊着若利哥哥语无伦次地求饶,不会说一些不要了不行了之类的话。 牛岛若利站起来,听脚步似乎走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重新打开了客厅的灯,又走到立花雪兔的沙发前。 他轻轻拉了一下立花雪兔捂着脸的手。 纹丝不动。 “吃饭了。”牛岛若利说。 “……不吃了。”立花雪兔哑着声音回答。 牛岛若利:“……” 他只好又去收拾了一下客厅的垃圾,收拾完又过来喊他吃饭。 “……真的不吃了。”立花雪兔还是说。 哈哈,开什么玩笑,我还有脸见他吗?立花雪兔像只把头埋在沙地里的鸵鸟,以为只要看不见就没事了。 牛岛若利不跟他拉扯了,直接弯腰把他抱起来,往餐厅走去。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吃饭。”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抱着他的脖颈大喊:“啊啊啊好的我知道了!吃饭!我会吃的!快点把我放下吧啊啊啊!” “不用我喂你吗?”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问。 “当然不用了!啊哈哈哈!我在吃了我在吃了啊呜啊呜——” 第80章 文化祭的准备“……还、还做了更进一…… 牛岛若利做的是金枪鱼意面沙拉。 用的是螺旋意面,沙拉里放入罗马生菜、芝麻菜、小番茄、橄榄和甜椒,用了柠檬汁、海盐和黑胡椒调了一个油醋汁,最后加入金枪鱼罐头搅拌。营养均衡,简单清爽,也非常适合夏天。 立花雪兔低头狂吃,就差把头埋到碗里了,当然也是因为刚刚……所以现在不敢看牛岛若利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立花雪兔百思不得其解,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还能面无表情、若无其事。难道在他看来,帮幼驯染做那种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想到自己刚刚语无伦次地求饶、轻而易举地缴械,立花雪兔就尴尬得不行,给牛岛家的餐厅都要抠个三室两厅出来了。 吃完之后,他一把夺过桌上的碗碟,冲到厨房里。 在厨房里团团转的时候,牛岛若利默默走过来,重新拿过他手里的碗碟,放到洗碗机里。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啊哈哈吃饱了就好困呢!我、我先回去睡觉啦!谢谢款待!” 他一溜烟地跑了。 牛岛若利:“……”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没有来得及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浅色的身影跑到了对面的庭院里。 * 孤爪研磨:“……” 立花雪兔:“……” 孤爪研磨:“不说我挂电话了。” 立花雪兔:“别、别啊!研磨!救命救命救命!这次是真的出大问题了——” 孤爪研磨叹了口气,强撑着十二万分的耐心,问: “这次是又抱了还是又亲了?” “既抱了也亲了。” “嗯。”孤爪研磨反应平淡,不以为然。 “……还、还做了更进一步的事情。”立花雪兔嗫嚅地说。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说清楚!更进一步是进到哪一步了?最后一步?!” “……那倒也没有……”立花雪兔又被迫回忆了一下刚刚的事情,尴尬得只想抱头大叫,“反正就是他……他帮我……呃啊啊你能不能理解!你自己理解一下吧我真的说不出口啊啊啊!” “我不能理解。”孤爪研磨冷淡地说,“你现在知道尴尬了,你和他做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用脑子想想?” 立花雪兔被骂得抬不起头。 立花雪兔:“……嘤咛。” “我、我也不知道……我看见他的脸就晕晕乎乎的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呜呜呜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研磨?他是什么意思啊?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孤爪研磨听了这番没出息的发言,更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耐心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爽吗?”他忽然问。 “?!”立花雪兔小脸一黄,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挺爽的……” “管他这那的,你自己爽了就行了。”战术大师孤爪研磨冷静地说,“拉扯就是这样的,谁先忍不住谁就被套牢了,等到他忍不住来问你的那天,你们这事就99.99%能成了。” “噢噢噢!是这样吗!”任何事情只要加上了数据就变得很可信,立花雪兔不由得为之精神一振,“我好像懂了!这就是「钓系」对吗!” “你懂了就好。”孤爪研磨看了看自己排本已经十五分钟的界面,催促他,“快点上号吧。” * 九月末,敬老日连着秋分日,放了四天的假。 趁此机会,白鸟泽前往兵库县,和稻荷崎高校进行了一个短期的合宿。 宫双子痛定思痛,两个人的进攻变得更锋利了;倒是白鸟泽在全国大赛之后,队伍的体系渐渐趋于稳定。无论如何,如果能在春高上遇见,对于双方而言,彼此都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你怎么没有新花样了?”打完一场练习赛,宫侑过来对立花雪兔说,“有点无聊了。” “干嘛?你又想学我啊?”立花雪兔故意逗他。 宫侑果然生气了,追着立花雪兔满排球馆逃窜,嘴里还在大喊:“打扁你!” 战地记者角名伦太郎在旁边举着手机疯狂拍照。 北信介想阻止他们,牛岛若利却说没关系,让他们玩一会儿吧。 两个人披着队服外套、抱着双臂,以同款姿势站在场边聊天。 金毛狐狸和比格兔追追打打了一会儿,最后都被宫治吸引了。宫治从食堂借了一个大电饭锅过来,正在排球馆里做饭团。 宫治身边已经汇聚了一群嗷嗷待哺的男高中生,跑到这里的宫侑和立花雪兔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休战,等待朝廷赈灾的饭团发到他们手里。 “!”立花雪兔咬了一口,泪流满面,“好好吃!” 说到吃,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们队之前散养的那只狐狸猪呢?” 旁边一个狼吞虎咽、两个腮帮子都塞满了饭团的红发替补,闻言噎了一下,默默地抬起了头。 角名伦太郎把他的脑袋按回去,他又默默地继续吃饭团了。 “放归大自然了。”角名伦太郎一本正经地说。 立花雪兔吃了两个饭团就撑着了,电饭锅旁边只有宫侑和那位红发替补一直吃一直吃,宫治抄着饭勺在骂他们两个是猪。 临走之前,宫侑脸上还粘着米粒,叫住了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警惕地问:“又干什么?” “我一定会打扁你的。”宫侑看着他说,“所以你一定要来哦,春高。” “好啊,你不要又哭了就行。”立花雪兔笑着说。 “哭的一定是你!” * 决定县预选赛名额的出线赛在八月就已经打过了,白鸟泽因为是IH县大赛的冠军,所以直通了正式预选赛。正式的预选赛将贯穿十月至十一月两个月,但是在预选赛来临之前,整个宫城县的所有学校都在准备另一件大事: ——文化祭! 白鸟泽的文化祭定在了10月8日到10日,连开三天。 第一天是偏正式的舞台汇演和学术展示,演剧部、轻音部、舞蹈部之类的社团当然要表演节目,文化类的美术部、文学部、雕塑部等自然也会布置展览,除此之外,白鸟泽这样的贵族学校好像还会邀请明星来助阵。 正式的搞完了,第二天和第三天就是学生们喜闻乐见的大狂欢了。第二天以班级为单位经营模拟店,第三天则是以社团为单位的对外展示。 立花雪兔和五色工、寒江河*勇将都是1年4班的,班上的事情一般轮不到他们这些一有空就去打排球的排球脑袋决定,自有文艺委员以及班上比较活跃的女同学负责。 而在排球部,与排球无关的主将是不会管的,这些事一般会交给副主将大平狮音和添川仁负责。像这种文化祭的乐子,天童觉和濑见英太也会很乐于插手。 综上,整个文化祭,立花雪兔只需要躺平听安排就可以了。 ——他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班主任找到立花雪兔,告诉他第一天的舞台汇演,学校想让他出一个节目。 立花雪兔:“我哪里会啊?!” “学校一开始邀请的校外表演是一个乐队,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演员,叫做琥珀川流的。但是他突然有行程冲突,当天要晚一点才能赶到。”班主任解释。 “所以把我叫去拖住观众啊?”立花雪兔问。 “是的。”班主任说,“文化祭第一天的汇演不仅是在校的同学们,还有很多知名校友会回来,一切都要尽力做到最好。你也算是知名在校生了,你就帮帮学校吧,立花同学。” 旁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有一个问题。 立花雪兔:“……问题是我真的不会啊!” “可是你看起来就是很会唱歌跳舞的人啊?”班主任惊讶。 “没有点这些技能点。”立花雪兔无奈地说。 “没关系。”班主任宽慰他,“你就上去随便唱唱歌,比划两下,到时候摄像机往你的脸上一怼,谁也不知道你唱了什么。” 立花雪兔:“……” * 立花雪兔环视着排球部的众人。 ——他想找一个人来为他的文化祭表演把关。 这个人首先需要具备一定的鉴赏能力,这样就排除了排球部80%的人。 其次,给予评价不能太好听、也不能太难听,这样就排除了天童觉和白布贤二郎。 最后,最好能够具备一定的指导能力。 立花雪兔:叼着玫瑰花出现.jpg。 立花雪兔:“Semi哥!部团活动结束之后我请你喝饮料!” 所有人:“为什么只请他喝不请我们喝?公主殿下对待属下有失偏颇了吧!” 五色工:“部团活动之后班上喊我们回去开会哦,要讨论班级经营店的事情。” “无论你们决定什么我都双手赞同,开会不用管我了!”立花雪兔抓着濑见英太就跑了。 * 天台上。 “啊,要表演唱歌啊。”濑见英太问,“你的水平怎么样?” “勉强不是五音不全罢了。”立花雪兔疯狂摇头。 “选这首歌怎么样?”濑见英太把耳机递给他,“说不定大家会大合唱,你在台上把话筒递出去就可以了。” 耳熟能详的一首歌,立花雪兔头一次认真听了一下歌词,似乎有点被触动到。 “好的,就练这首了。”他点点头,“这几天就拜托你了Semi哥——” “你要是出舞台事故了,千万不要把为师供出来啊。”濑见英太一本正经地说。 * 今天立花雪兔跟着濑见英太先把旋律和歌词学了一下,就准备回去了。 五色工发来了消息。 白鸟泽未来王牌: 【决定了,我们班要搞女仆&执事咖啡厅。】 狂乱木曜日: 【商量这么久,最后的决定却很普通啊,不会和别的班撞上一样的吗?】 白鸟泽未来王牌: 【性转版,男同学当女仆,女同学当执事。】 【她们的原话是:“有穿女仆装的立花同学在,我们一定能拿到经营日的第一名,无论哪个班和我们撞上,都只有死路一条。”】 【我也向她们转达了你的原话:“无论你们决定什么我都双手赞同。”】 立花雪兔:“………………” 80-90 第81章 女仆的咖啡厅猫耳朵、铃铛手绳、蕾丝…… 总算到了白鸟泽文化祭当天。 舞台汇演之前,照例是要听校长、教导主任等人长篇大论的讲话。因为是文化成果展示,白鸟泽男子排球部又被拉上台给颁了一次奖——体育文化也是文化嘛。为了上台方便,排球部的人没有按照班级坐,而是单独坐在第二排一整排,前面就是教导主任光秃秃的头顶。 男子排球部领到学校制作的奖杯和奖状之后,牛岛若利还要作为代表讲话。 立花雪兔领完奖之后就不回座位了,直接从舞台边溜去后台。他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去后台的时候,还听见礼堂里女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牛岛选手吧?” “真帅啊!” “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好像没听说过……虽然长得帅,感觉也挺凶的,一般不会有女孩子敢和他谈恋爱吧……” 立花雪兔到了后台,看见了同样在候场的特别邀请校外表演。 ……老熟人了。 立花雪兔对喜多郁代打招呼:“嗨。” “你要化妆吗?我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用化妆台吧。”喜多郁代在用直板夹帮山田凉整理头发,也非常自来熟地向立花雪兔打招呼,似乎没想起来他是谁。 过了一会儿戴着黑色口罩的琥珀川流也赶到了,这是今年文化祭白鸟泽学园邀请到的最大的咖,他还带了经纪人、助理和化妆师,坐下之后看了看立花雪兔,冷淡地对他打了个招呼。 立花雪兔赶紧把化妆台让给大明星,反正他自己也不怎么会,打算去换衣服,等下就直接上台了。 琥珀川流摘了口罩,窝在椅子里玩手机,任由化妆师和两个助理在他的脸上、头发上捯饬。 立花雪兔心说,不愧是大明星,虽然架子摆得很足,但是好看也是真的好看,本人素颜的时候竟然比在电视里看到的还要好看。 琥珀川流发现立花雪兔换好衣服出来了,从镜子里又看了看他。 “……宫野,你先帮这位小同学简单化个妆吧。”琥珀川流问立花雪兔,“同学,你不介意吧?” 开什么玩笑,立花雪兔哪里敢介意。 他点了点头,琥珀川流身边的化妆师就走过来,看了看立花雪兔,惊叹:“年纪小就是年纪小,皮肤真好啊。” 琥珀川流:“……你是在说我老吗?” 化妆师笑嘻嘻地说:“不敢不敢。” 立花雪兔并不是初见就令人惊艳的长相,他是在你不经意扫过了一眼之后会觉得很惬意,如沐春风,接着就会想看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看着看着就会发现,越看越漂亮。这种长相的人化妆的时候也是浓淡皆宜,淡淡地敷一层粉就很好看,增添一些明亮的颜色也很好看。 今天赶时间,化妆师就只给他化了个淡妆,搭配着他浅色的头发,用金色和浅棕色强调了眉眼,再将杏色的唇釉轻轻点在他的脸颊和嘴唇上。 “呃啊!太可爱了!” 琥珀川流对着化完妆的立花雪兔疯狂拍照,一点也不像刚刚那样冷淡了。 再冷淡的人看见此等萌物,也会发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声音的。 “……谢、谢谢。”立花雪兔说,“我该上台了……” “去吧!”琥珀川流对他说,“去迷倒他们!” 立花雪兔:“……” 大明星的反差也挺大的。 他前脚刚走,琥珀川流就问经纪人:“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经纪人点点头:“不错,可以考虑。” * 千人礼堂里,一瞬间陷入黑暗。 先是一束较弱的灯光,打在舞台正中央的少年身上。电子大屏幕上,只能朦胧看见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色西服短裤、及膝筒袜和皮鞋的剪影。 伴奏渐渐响起,灯光也渐渐亮起。 随着他唱出第一句歌词的时候,灯光完全亮了,大屏幕也聚焦到了立花雪兔的脸。他先是垂着眼睛,唱了第一句之后,似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眸,轻轻地笑了笑。 全场尖叫。 “太漂亮了吧?!” “眼睛的颜色好好看啊,像蜜酒一样。” “Yukito!Yukito!Yukito!” 坐在第二排的濑见英太,似乎比舞台上的立花雪兔还要紧张。 “……飘了半个音,声音也有点紧。”濑见英太说,“还好还好,嗓子的先天条件比较好,而且大家光注意看他的脸了。” 排球部众人就坐在第二排,天童觉、川西太一和五色工还在撕心裂肺地应援,立花雪兔想不和他们对视都难。但是一旦对视,就有种熟人装逼的感觉,他又忍不住笑场,只好低下头。在观众眼里,就像是要对你告白却先自己害羞的少年,看得人更澎湃了。 唱到第二段,立花雪兔总算不紧张、也不笑场了。 他的嗓音和姿态也越来越放松,从话筒架上取下话筒,往舞台前随意地走了几步,看着台下的人——确切地说,看着台下那一双同样也在注视着自己的,墨绿色的眼睛。 在千人的礼堂中,他们的眼中唯有彼此。 牛岛若利听见立花雪兔低低的声音,如同他在对自己说话。 「あのね、私あなたに会ったの」 (我又和你重逢了) 「夢の中に置いてきたけどね」 (只是我把曾经留在了梦中) 「ねぇ、どうして私が好きなの」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一度しか会ったことがないのにね」 (明明我们不过一面之缘呀) …… 「回り出したあの子と僕の未来が」 (开始旋转的那孩子和我的未来) 「止まりどっかでまたやり直せたら」 (一度停滞之后要是还能重新开始就好了) …… 好不容易唱完,导演在耳返里让立花雪兔再说几句话,拖延一下时间,琥珀川流还没有准备好。 立花雪兔:“……” 他也不知道自己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最后一拍脑袋:“啊对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记说了,这首歌是要送给我的……我的一个朋友。” 全场观众熊熊燃烧着八卦之心,又在疯狂尖叫。 除了男子排球部的知情人们。 这群人则是在起哄,坐在牛岛若利旁边的天童觉用手肘捅他,大家都怪叫着说: “噢噢噢!「一个朋友」啊——” “什么朋友呀?真难猜呢!” 牛岛若利都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 * 舞台表演结束之后,大家就可以去逛展览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会回班级,为明天的经营店做准备。 散场的时候,立花雪兔磨磨蹭蹭地把自己挪到牛岛若利身边。 “怎么了?”牛岛若利低头问他。 立花雪兔也低着头,牛岛若利只能看到他圆润小巧的鼻尖,和凝着杏色玻璃唇釉的嘴唇。 “就、就是……”立花雪兔满脑子都是琥珀川流刚刚说的“去迷倒他们!”,索性将心一横,对牛岛若利说,“如果明天你们班不是很忙的话,或者你换班的时候……你能来我们班找我玩吗?” “反、反正就是……我会穿得特别一点,不是很常见的……” 牛岛若利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先后幻想出了像他画的绘本里一样穿着兔子玩偶服的立花雪兔、带着鸦天狗的面具摇摇晃晃地说“我要吃人!”的立花雪兔、带着一对大扑棱蛾子翅膀cos蝴蝶的立花雪兔,等等。 “!”牛岛若利严肃地点点头,“好,我会去的。” * 翌日,1年4班用来准备的空教室里。 五色工叼着玫瑰花出现.jpg:“哈喽!雪兔殿下!” 他穿着长款女仆装,黑色的泡泡袖衬衫,衬裙一直垂到了短袜上,白色的围裙上有层层叠叠的荷叶边。 男孩子是这样的,一个人穿女装会觉得很羞耻,但如果是一群人一起穿女装,就会变得非常积极且主动。 五色工在立花雪兔旁边蹦蹦跳跳,就连立花雪兔都觉得这衬裙旋转起来特别好看,像小蛋糕一样,而且袖子和裙摆都很严实,也不会太羞耻,班上的女同学们真会挑衣服啊。 “彩芽刚刚叫我过来帮你换衣服,如果不会穿的话赶紧去问她。”五色工说。彩芽是他们班负责文化祭的文艺委员。 “好像不是很难穿吧?我自己应该也可以穿——”立花雪兔抖落开自己分到的女仆装,零零散散的配饰掉了一地,“为什么我的女仆装和你们的不一样啊?!” 一地的配饰,粗略看来,包含了:猫耳朵、铃铛手绳、蕾丝边白丝、白色皮质猫爪腿环、南瓜裤,还有一双厚底粗跟的玛丽珍高跟鞋,脚踝上有蝴蝶结绑带。 立花雪兔:“……” “穿好了吗?怎么还没穿好?”彩芽带着寒江河勇将从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你快试试,这套我跑了好几家店才租到L码的,你应该穿得下吧,立花同学。” 立花雪兔展开女仆装。 ……一个仿旗袍式的中华风领口,但胸前有一片镂空。袖子倒是很长,宽松垂坠的大袖子,袖口还缀着两个大大的蝴蝶结。裙摆层层叠叠,但是只堪堪遮到大腿根部。 立花雪兔:“………………” * “吸气!” “吸气!” “就要成功了!吸气!!!”彩芽在旁边为他加油。 三个人都累了个半死,立花雪兔艰难地扶着墙,在五色工和寒江河勇将的努力下,总算把这件衣服背后的拉链拉上了。 穿上之后,立花雪兔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踩着高跟鞋颤颤巍巍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穿着执事服的彩芽立刻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让他搭着自己,另一只手抚在胸前,优雅地微微鞠了一躬。 “走吧,我们的公主殿下。”彩芽拉着立花雪兔回到班上,穿普通女仆装的五色工和寒江河勇将跟在他左右。 “——我们的咖啡厅开业了!” 第82章 公主殿下的骑士团“你就是用这只手,…… 不得不说,1年4班的女同学们真的是商业天才。 她们将立花雪兔负责的卡座打造成了特别招待区,只有在特别招待区入座并消费的客人才能享受到立花雪兔的互动服务,自然也是要加收门票和服务费的。 她们还带了拍立得,客人自己拍照200円,和普通员工合照400円,和立花雪兔合照800円,和立花雪兔合照+贴贴+TO签的组合套餐可以享受特别惊喜价,现在只需要999円。 立花雪兔感觉自己开出了一张地下偶像一日体验卡。 本来他在学校里就小有名气,加上昨天舞台表演的buff,今天全校的女孩子都挤到了1年4班,排着队等待入场。 从开业的第一分钟开始,立花雪兔就忙得脚不沾地,点单、上菜、用番茄酱在客人的蛋包饭上画画,这都是最基本的;被要求摸摸猫耳朵、挠挠下巴、捏捏脸、撒撒娇,也已经得心应手。帮客人拍照的时候要极尽所能地指导表情动作、找角度、疯狂夸夸,和客人合照的时候换着花样贴贴、比心,TO签还能照着客人的模样画Q版小人,完全是情绪价值提供大师。 特别招待区时不时就爆发出一阵被萌到心都化了的尖叫,白鸟泽校园论坛也被刷屏了,门口排的队越来越长,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我给我朋友留一张桌子啊,他说了会来找我的。”立花雪兔给特别招待区最角落的桌子上放了一个「预定中」的立牌,对彩芽说,“占位费回头记在我账上。” “没事没事,你留吧,没关系的。”彩芽说,“你是我们咖啡厅的大功臣呀,辛苦了,应该的——” 立花雪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马上就被另一桌客人叫过去了。 “要帮忙拍照吗?好呀。”他笑着说,“你们俩坐到这边来吧,这里光线比较好。不不不,你们不要比剪刀手了……” “立花!有人找你!”门口负责接引的同学喊他。 “好的!稍等!”立花雪兔还忙着指导她们的合照动作,“你们俩稍微靠近一点,你握着杯子,你可以把叉子举起来,对,表情再活泼一点……” 牛岛若利和天童觉站在门口。 他们班人满为患、座无虚席,一个穿执事服的人帮忙喊了一下立花雪兔,也不知道立花雪兔的回答是从哪一个角落传来的,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了。牛岛若利皱着眉头,认真地从这些穿着一样的执事服的人之间寻找立花雪兔,只是似乎都不太像。 立花雪兔终于忙完了,他的拍照技术得到了高度赞赏,两个高年级的学姐立刻将他拍的合照传到了白鸟泽论坛上,并写了一份「白鸟泽文化祭1年4班女仆&执事咖啡厅:最不能错过的雪兔女仆(今天是猫猫哦!)」的完全版攻略。 “好了好了,刚刚谁说有人找我来着?”立花雪兔转身去门口找人。 牛岛若利:“……” 他一开始还没有注意,直到某个穿着很短的女仆裙、带着猫耳朵的人转过身,层层叠叠的蓬蓬裙像花一样绽放,他才突然一怔。 立花雪兔:“……” 啊啊啊果然还是太超过了—— 牛岛若利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瞪着他,常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精彩纷呈。立花雪兔害羞地低头用菜单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是没什么用,露出来的耳尖和手指尖,还有蓬蓬裙下和过膝袜上之间的绝对领域,都泛着薄薄的粉红色。 天童觉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笑得快要抽过去了。 “愣着干嘛,说词啊。”天童觉哈哈大笑地逗立花雪兔,“我是看论坛上的攻略说雪兔女仆营业态度最好才来的,你怎么不说营业台词了,区别对待是吧?” 立花雪兔仍然用菜单挡着脸,几乎要恼羞成怒:“你们想听什么我喊小工来对你们说吧——五色工!” “怎么了?!” 五色工踩着皮鞋一阵风般地闪现抵达门口,看见前辈们来了,仿佛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肯定一般,非常有干劲地大喊: “——主人!欢迎回家!我马上带你们去座位!”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他、他们的座位在我那边。”立花雪兔僵硬地转身,“我带他们过去。” 牛岛若利也有些僵硬地跟着他,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随着他走路而一晃一晃的蓬蓬裙上,以及隐约露出来的南瓜裤的褶皱边…… ……这条裙子是不是太短了? 立花雪兔小腿修长,薄薄一层肌肉匀停地包裹着骨骼,大腿根部却有些肉肉的,被一个皮质腿环紧紧掐着……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牛岛若利突然有种脱下外套给他系在腰间挡住的冲动。 ……不要盯着他的裙摆下看了。牛岛若利告诉自己。 但是视线要么往下:包裹着雪白过膝袜的双腿笔直而纤细,隐约透着肉色。脚踝就更细了,系着高跟鞋的绑带。 要么往上:一截同样被掐得很紧、很细的腰身,系着一个大蝴蝶结。 ……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牛岛若利几乎宕机了,只是呆呆地跟着立花雪兔,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立花雪兔突然转身,他一下没刹住,撞上了一小片镂空的雪白胸脯、一截清晰的锁骨。 牛岛若利:“……” “你、你们坐这里。”立花雪兔推着呆呆的牛牛同学坐下,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下特别招待区的收费标准,“你们是我喊来玩的,所以我请你们吧,想吃什么?” “不需要啊,不需要。”天童觉洞悉一切地笑着说,“今天的消费有人埋单噢。” “真的吗?谁啊?”立花雪兔呆呆地问。 “若利少爷啊——”天童觉笑得不行了,“你点就是了嘛,选你们店里最贵的点,无论什么都可以,若利少爷全都会付钱的。” “……”立花雪兔看着牛岛若利,期待地确定了一遍,“真的?”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低头,闷着声音说:“嗯。” 立花雪兔终于发现牛牛同学的耳朵尖好像也红了。 ——难道说,他真的被我迷倒了?! 只要别人难堪,自己就不会觉得难堪了。立花雪兔很快就忘了自己刚刚有多害羞,在牛岛若利身边蹲下,把脑袋凑到他面前,一个劲儿地故意逗他:“真的呀真的呀?那我可点了?最贵的都点一遍哦?若利少爷?” 牛岛若利赶紧揽着他的腰,把他扶起来,说:“不要蹲着。” 立花雪兔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满满当当写了一整张点单纸,高高兴兴地冲去厨房了。 他们班的咖啡厅主打一个情绪价值,吃的和喝的都是半成品,负责厨房的同学只要加热一下就行了,很快就能上菜。 过了一会儿,立花雪兔端着餐盘满面笑容、摇摇晃晃地过来了,踩着那双高跟鞋,简直看得牛岛若利心惊胆战,恨不得帮他端过来。 但是还好一切很顺利,立花雪兔一样一样地放下,向他们介绍: “便利店的蛋包饭。” “蛋糕店订的一百个提拉米苏,好像订多了,卖不完,你们买两个。” “星巴克的抹茶星冰乐。” “这咖啡倒是真的自己做的,我们班同学从自己家搬了咖啡机来,她还会拉花呢,你们尝尝看。” 天童觉面前的拿铁,拉花是一个很标准的郁金香。 牛岛若利看了看他的,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拿铁。 一只……狗?幽灵?塑料袋? “是一只兔子!”立花雪兔恼羞成怒。 “嗯,看得出来。”牛岛若利棒读道。 天童觉一直在笑,根本没停下过。他看着牛岛若利面前光秃秃的蛋包饭,忽然想到什么:“你不给若利写点什么吗?或者画点什么?” 立花雪兔拿来了番茄酱,问牛岛若利要什么,牛岛若利硬邦邦地说都可以。 立花雪兔弯下腰,牛岛若利眉头一动,伸手轻轻压在他的裙摆上。 立花雪兔:“……?” “你、你别这样弯着腰。”牛岛若利艰难地说,“……容易走光。”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从来没穿过短裙,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赶紧站直了,脸红红的,又稍微蹲下了一些。 “……蹲下也会。”牛岛若利说。 “那怎么办!”立花雪兔问。 这下两个人的知识盲区就完全暴露出来了,因为立花雪兔穿了南瓜裤,就是防走光的。老派人士牛岛若利,以为裙子底下的任何东西都不能露出来。 天童觉在旁边笑,并不打算告诉他们这一个知识点。 并且还在添乱:“那怎么办?那你就只能坐在若利身上画蛋包饭了呀,小雪兔。” 立花雪兔:“?!” 店里有规定,客人不可以和女仆或执事有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但如果是女仆暗恋的客人的话,应该可以吧。 立花雪兔:“……那我就?” 牛岛若利看着他,眨眨眼睛。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并拢双腿,侧着坐在了牛岛若利身上。 事实上裙子就是很短,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也不是坐着或蹲着、坐在哪里就能解决的。坐下的时候,立花雪兔都感到自己的大腿根部接触到了牛岛若利运动裤的布料,对于那里柔嫩细腻的软肉来说,运动外裤还是有些粗糙了,仿佛稍不小心就会被蹭红似的。 而且坐下之后,他大腿上的过膝袜和腿环,就勒得更紧了。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环抱着立花雪兔,一只手托着他侧坐而无所依的腰,另一只手压在他前面的裙摆上,用手臂遮挡住了那部分绝对领域。 立花雪兔面红耳赤地坐在牛岛若利坚硬的大腿上,摇晃着番茄酱的瓶子。挤出来一小坨之后,番茄酱彻底没有了。 “……我、我去拿过一瓶。”立花雪兔解释,“可能是之前画得太多了……” 牛岛若利:“……” 想到恋人一早上就这样弯着腰毫无察觉地到处给人画蛋包饭,甚至都用掉了一整瓶番茄酱,他的心情就十分微妙。 立花雪兔早上毫无察觉,现在对牛岛若利的心情也毫无察觉,一心只想要在蛋包饭上画一个举着圣剑和盾牌的牛牛骑士。 刚走了几步,他忽然看见隔壁一桌,一个穿执事服的女同学正在被几个外校的客人刁难。 “客人,真的不行啊,我们店里有规定的……”女同学着急地解释。 “凭什么不行?凭什么他们就行?我刚刚就看见有两个人没排队就坐过去了!你们白鸟泽真是贵族学校啊,贵族就这样欺负平民吗?我要到网上曝光你们!”那几个外校的高年级客人一副流氓模样,行为也是流氓行径,说着自己被欺负,实际上却是在欺负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那女同学的父母、祖父母都是教授,一家子文化人,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地痞流氓。被这样一坨狗皮膏药黏上耍无赖,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眼泪汪汪的。 有几个同学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正要走过来看看。 一只手拦住了那外校流氓正在拍摄女同学的手机镜头。 那外校流氓看见来人,微微一怔。 立花雪兔稍一用力,就将他的手机抽了过来,暂停录制、删除视频、删除云备份,一气呵成,接着尽力摆出来一副好脸色,客气地问:“怎么了?” “他们之前坐在这里,本来一直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要换桌子,想换到你负责的地方去。”女同学小声对立花雪兔说,“我就告诉他们你那边是特别招待区,要排队的,他们就说看见牛岛前辈和天童前辈一来就直接坐进去了,跟我吵起来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递给她一张面巾纸擦眼泪,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事小事,没关系的,你去负责别的客人吧,这三个人我来对付就行了。” “你、你能行吗?”女同学犹豫道,“……他们好像就是冲着你来的。” 立花雪兔把她推走了,转头过来笑眯眯地看着这几个流氓。 “对呀,我们就是贵族学校,所以抱歉了,收费标准是很高的。”立花雪兔说。 “哼,要几个钱?”为首的流氓冷哼,“听她说,特别招待区的门票是500円,我给你双倍,插个队总进去可以吧?” 双倍,1000円,折合RMB也就是五十块不到,立花雪兔心说,真是狮子小开口,你这点钱就想插队了?那门口排着队的白鸟泽同学是差这五十块的人吗?我上一秒让你双倍门票钱进来,下一秒班上的门槛就要被她们踏破了。 “No,客人,你可能还不了解,刚刚插队进来的是我们白鸟泽的大少爷,他付了十倍门票的占位费,还在卡座消费满了一万円。”立花雪兔信手拈来,让流氓们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狮子大开口,“如果您想要插队的话,参考一下他们的付费标准吧。当然,如果没有这样的实力呢,这边建议您就在普通区入座,或者趁早去门口排队哟。” 为首的流氓冷着脸看着立花雪兔。 因为他本身就长得眼歪嘴斜的,所以没什么震慑力,只是平添了几分滑稽。 立花雪兔也冷冷地看着他,不欲与他纠缠。 那流氓忽然拿出了一张五千円的纸币,劈头盖脸地扔到立花雪兔胸前,乜着眼睛,用一种挑衅的语气问:“这下可以了吧?” 立花雪兔嫌恶地接住纸币,心说拿了他拿过的东西,等下我要用消毒液洗五遍手。又想了想,安慰自己,这是钱啊,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好吧,正好有一桌客人要走了,我带你们过去。”立花雪兔转身。 这几个人坐到了牛岛若利和天童觉斜侧的桌子。 天童觉戳了戳牛岛若利:“咦?小雪兔怎么突然把我们晾着,去招待别人了?” “他可能在忙吧。” 牛岛若利顺着天童觉的视线,转头看见了那几个流氓,以及背对着他们、站在流氓们面前的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低着头,似乎是在为他们点单。 而那为首的流氓,眼神贪婪、猥琐,不加掩饰地在立花雪兔的身上逡巡。 牛岛若利:“?!” “就这些是吗?”立花雪兔把他们点的东西报了一遍,不耐烦地说,“那我去下单了哦。” “喂,等等。”流氓头子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 “你这里不是「特别招待区」吗?”流氓头子的语气很下流,“你是怎么特别招待的?这就值五千円吗?” “……”立花雪兔忍了又忍,保持礼貌地告诉他,“第一,五千円是你的插队费;第二,有规则允许范围内的特别招待,但我想如果是你想要的那种「特别招待」,我们这里是正经学校、正经咖啡厅,没有。” “你刚刚不是坐在那位大少爷身上笑得很开心吗?”流氓头子说,“再给你五千,*你学母猫叫两声给老子听听。” 立花雪兔:“……” 册那,碰到册佬了,一脚踢到黄埔江。 立花雪兔转身就走。 那流氓头子一拍桌子,大骂一句,伸手就去拽立花雪兔的手腕。 立花雪兔穿着高跟鞋,冷不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 他似乎准备强行把立花雪兔拉到怀里,但是就在得手的前一瞬间,眼看着要抱到的美人突然不见了,而他的小臂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整个向后折去。 “嗷嗷嗷嗷——”流氓头子疼得大叫。 他的小流氓跟班本来想为头头报仇,结果定睛一看,眼前竟然是一个很有压迫性的高大身影,一脸煞气地瞪着他们。 在这一米九的高大身影前,他们的小小身板就像弱鸡一样,根本不够看的。 他仅用右手就制住了他们的头头,将头头的手臂弯折成一个恐怖的角度,左手揽着头头看上的小美人。 ——他没手了!也许我们尚有一战之力! 两个跟班刚刚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在他身后,竟又走来了一个接近一米九的身影。 “啊呀,没事吧,小雪兔?”天童觉问低头揉着手腕的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摇摇头。 他只是觉得手腕脏了,别的事倒是没有。 “你往后退点,别弄脏了你的裙子,公主殿下。”天童觉的语气懒洋洋的,脸色却也冷得可怕。 “喂、你、你们——” 五色工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放下菜单,也沉着脸走了过来。 跟班还想说什么,在看见五色工之后彻底说不出话了。 ——怎么回事!你们这里的身高是批发的吗?! 牛岛若利冷冷地盯着流氓头子。 “你是用这只手,”牛岛若利问,“碰他的吗?” 第83章 女仆裙上的番茄酱“……我陪你去换衣…… 浅野太郎、宫本二郎、井上三郎不是什么外校的学生,而是附近街上的混混。最近市内的学校都在办文化祭,他们想办法在网上买到了二手的制服,假扮成外校学生混入了白鸟泽。 早就听说白鸟泽是贵族学校,来这里读书的都是有钱的少爷小姐。少爷小姐们也要模拟经营店,他们想想就觉得好笑。既然有钱人非要没苦硬吃,他们就决定来享受一下少爷小姐们的服务。 在白鸟泽学校门口,有一个巨大的导览地图,标示着所有班级的模拟经营店。来逛文化祭的人可以选择一个最喜欢的经营店,在导览地图上为他们贴上彩色贴纸。三个人来到地图前一看,1年4班的「女仆&执事咖啡店」,贴着满满的贴纸。 穿着女仆装服务他们的大小姐们,嗯哼哼,想想就觉得很爽,说不定还能顺手调戏一二…… 想到这里他们毫不犹豫地来了,来了之后却非常失望——大小姐们穿着严严实实的执事服,穿女仆装的竟然全是男人,而且也都是严严实实的长裙。太无聊了,完全没有意思,这种店也能这么受欢迎,可见贵族学校也完全没有意思。 浅野太郎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张望,打算把这杯难喝的咖啡喝掉,就去逛别的班级。忽然,他看见另一个布置得更温馨的角落里,有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 他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白得晃眼的腿,他想,就是嘛,就该这样露出来才对,都遮得那么严实干什么? 那位女仆举着一个粉红色的拍立得相机,正在和客人自拍,对着镜头比耶。因为高举着拍立得,所以他长长的袖子也滑落到手肘,露出来一截同样白得晃眼的小臂。 那位女仆是男的还是女的? 似乎是男的……没错,就是男的。 浅野太郎先是震惊「男的竟然也这么漂亮」,接着遗憾「怪不得胸这么平」,最后决定「不管了,这把腰这双腿也还是勉强可以摸一把的,是男的就更可以随便摸了」。 之后的事情顺利地向着他的期待发展了。 浅野太郎想,果然没错,这群少爷小姐们果然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稍微吓一吓他们就会乖乖听话的。还想让老子排队?老子在商店街就从来没排过队。 ……可是事情又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呢? 他已经被那把窄腰勾得心痒痒很久了,就在要摸到的前一个瞬间,他的胳膊忽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制住,接着被弯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你是用这只手碰他的吗?”他听见长得最凶、最高的人这样问自己。 那人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量,浅野太郎都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喀啦作响的声音。 “嗷啊——”浅野太郎疼得大叫,看着眼前这几个站在一排像一堵墙的高个子。 开什么玩笑,这还是高中生吗? 来硬的是比不过了,只能和他们比比无赖了。 “你你、你们——”这样想着,浅野太郎也不顾自己在跟班面前的形象了,对那人大喊,“你怎么突然动手呢?我们好好坐在这里招惹谁了?我要报警!我要验伤!” “啧。”天童觉的脸色变得很烦躁。 这是碰上最讨厌的一种无赖了,一不小心踩到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脚底,强行撕下还会搞得自己很痛。 天童觉只能先对牛岛若利使了个眼色:“若利。” “……”牛岛若利的脸色也很阴沉,暂且先松了手。 “你现在松手有什么用?我告诉你,我们可都看见了,就是你先动手的!”旁边的两个跟班立刻说。 五色工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和这种人的经验,他刚刚才把情况搞清楚,现在只能站在旁边狂怒: “你说什么?!明明是你们先——” “我们先什么?受伤的可是我们大哥!有什么话你们对警察说去吧!” 店里的客人都听见了“报警”“警察”之类的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惶惶。另外一些同学赶紧将客人们稳定住,而彩芽带着刚刚被他们刁难的女同学,直接往教室外跑去。 “哎呀——!” 双方“是你们先”“明明是你们先”的小学生吵架,忽然被一句很浮夸的大喊打断了。 所有人看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柔柔弱弱地倒在牛岛若利身上。 “你刚刚推了我一把,害我扭到脚了,可能还骨折了。”他眼泪汪汪地控诉,“我也要报警,我也要验伤。” 所有人:“……” “若利,我们联系藤原警官吧。”立花雪兔又说,“上次的案件我们还帮了她一个大忙呢,这次我们就麻烦她一下了。” 天童觉最先反应过来:“对啊,上次他们警察署送你的锦旗还挂在排球部呢,送来的时候还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们。” “……”牛岛若利拿出了手机,准备拨通根本不存在的、而且还是隔壁县的警官的电话,“好的,我这就打电话给她。” 三个混混瞪着他们,都是满脸难以置信,心说不可能吧?但是这确实是一群少爷,认识个把警官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嘟、嘟、嘟—— “喂?”一位女性的声音传来。 三个混混:还真的接通了?! 白鸟泽另外三人:还真的接通了?! 牛岛若利说:“你好……” “算了!算了算了!都不容易!”浅野太郎赶紧说,“何必为我们这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麻烦警官呢?其实我们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可以了嘛,对不对小同学?走吧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医务室吧……” “……我要找藤原警官。”牛岛若利置若罔闻。 “别找了!别找了!哥哥们!是我错了行不行!”浅野太郎快给他们跪下了。 “错了啊?”立花雪兔问。 “错了,错了。”三个混混低头回答。 “要去医务室啊?”立花雪兔又问。 “去,去,啊不对,不去,也不对,去不去全凭您一句话。” “唉。”立花雪兔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受伤了,还是去一下吧,去之前记得去门口把你们的账结一下。” “还要结什么账……啊好的好的我们去结。” 他们三个人赶紧往门口走,立花雪兔假装一瘸一拐,用高跟鞋直接踩上了浅野太郎的脚趾,狠狠地碾了两下。 “嗷呜——”浅野太郎的脸都痛得扭曲了。 “哎呀我踩到你了吗?不好意思,谁让我也受伤了呢,现在走路不大方便,踩到人也是很正常的。”立花雪兔说完,趁机又踩了他两脚。 他是假瘸,浅野太郎快被他踩得真瘸了。 牛岛若利扶着他,天童觉、五色工也跟着他们去了门口,就像是把这三个混混押送出去一样。立花雪兔悄悄地松了口气,总算是不费一兵一卒、不影响店里其他客人地把他们弄出去了。 到了门口就不用害怕吓到客人了,立花雪兔心说,我想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我手握排球部重炮、未来王牌、副攻手这一堆武器,看我整不死你,你最好是祈祷警察快点来救你吧。 立花雪兔把收银台同学的计算器拿过来,站在走廊上一通乱按,最后报了个数: “一共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混混们:“……什么?” 他们就喝了三杯很难喝的咖啡啊! “插队费、占位费、餐位费、特别服务费;点了单但是你们自己不要了,我们这边是不退款的;十张拍立得合照费;还有外校同学要加30%的税、客人长得太丑也要加收50%的服务费……” “我们什么时候拍了合照?!十张?!”混混们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哦对,没有合照。”立花雪兔说,“所以你们对其他项目无异议对吧,好的,那就是一共两万八千。” 混混们:“……” 混混们想跑,但是被牛岛若利、天童觉和五色工三个人堵着,哪里都跑不掉。 “我、我们没有带这么多钱。”混混们说。 “——没带钱还敢来吃饭?!” 走廊另一端,头上绑着炒面师傅的毛巾、挥着锅铲的川西太一急哄哄地冲了过来,一脚把他们踹到了墙上。 所有人:“……” “给我在墙边站好!”川西太一用锅铲指着他们,“站成一排!口袋翻出来!” 五色工在川西太一身后挽袖子、挥拳头,试图震慑他们,并且以为他们被自己震慑到了,十分地得意洋洋。 但混混们最忌惮的其实还是沉着脸的牛岛若利、红毛的天童觉和金毛的川西太一。 还有站在他们身后抱着双臂的立花雪兔——他手底下也太多人了,脸长得这么萌,还以为他很好欺负呢,怎么是个黑|道公主啊?! 立花雪兔都有点恍惚,川西太一也太得心应手了,他不会是真的当过不良少年吧? 川西太一让他们双手抱头站在窗前,就差把他们的裤腰带抽走了,最后搜出来两张五千円、三张一千円和零零散散的一把硬币,全部交给了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刚收好,刚刚跑出去的两个女同学就带着班主任和三个拎着电击棍的保安来了。班主任和保安看着他们也是一愣,听说是有外校的不良少年找茬,现在一看,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不良少年。 混混们看见有人来了,简直要落泪了:快点把我们赶出去吧,真不想待在这里了。 班主任很快反应过来,严厉道:“我都已经听说了!你们几个骚扰我们班的未成年同学,我已经调了监控,警察马上就到,现在你们跟我去办公室,有什么话就跟警察说吧。” 三个保安一人押着一个,把他们带走了。 立花雪兔的腿也不瘸了,心情非常好地点钱,抽了一张五千円的纸币给川西太一: “救驾有功。” “不为别的,就是爱打团。”川西太一摇摇头,“公主殿下,下次你开团了也记得要喊我啊。不说了,我先回去了,炒面在锅里要糊了。” 金毛炒面师傅又跑回了走廊另一端的教室。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那你们要吗?” 三个人也是摇头。 “那我充公了。”立花雪兔说,“充一半给咖啡店的营业额,充一半给排球部。” 所有人表示无异议。 “真对不住啊,立花同学。”彩芽在旁边说,“都怪我给你选了这条裙子……” “没事啊,关裙子什么事了?”立花雪兔无所谓地说,“是他们人太差劲了,和你挑的裙子没关系。” * 所有人各回原位,天童觉被班上同学叫回教室帮忙了,五色工回到他负责的区域,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回到卡座里,立花雪兔在他对面坐下。 “还生气啊?”立花雪兔问他,笑着说,“别气啦,你刚刚要是真把他的手折了,弄一地的血还得我来拖地。” “没有。”牛岛若利闷闷地说,“没生你的气,是生他们的气。” “他们就更不值得你生气啦。”立花雪兔捏捏他的脸,“我们的世界和他们的世界完全不一样,我们的羽毛漂漂亮亮的,偶尔爬过来几只阴暗的蟑螂,把他们赶回阴暗的下水道就可以了。真打死了,还把我们的羽毛弄脏了呢。” “……嗯。”牛岛若利看着他。 “对了,你刚刚电话是打给谁的?你真有藤原警官的联络方式啊?”立花雪兔问。 “……我妈。” “哈哈哈哈哈哈——”立花雪兔想到他们被凛华女士吓得团团转,就笑得肚子疼。 “她真的能联系到藤原警官。”牛岛若利认真地说,“不是山形县的巡查部长,是她的父亲,仙台府警本部长。” “……” 立花雪兔笑不出来了。 接着,班主任在班群里说,那几个混混已经直接被警察带回去拘留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学生,是前科累累的社会人士,这次因为骚扰未成年被拘留,得关好一阵了。现在进入白鸟泽文化祭的人都要仔细核实学生证,校长高度重视这件事,尤其对发现混混、紧急避险的几位同学提出了表扬。 “你看,我说得对吧?蟑螂已经关回下水道了。”立花雪兔对牛岛若利说,“我也要向牛牛同学表达感谢,我们把刚刚没画完的蛋包饭画了吧。” “好。”牛岛若利说,“你要画什么?” “画一个牛牛骑士长——” 立花雪兔摇了摇番茄酱,完全忘记了这是他刚刚拿过来的一瓶全新的番茄酱,摇完之后一挤,一大坨番茄酱就喷射出来,溅在了他的衣服上。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完了,这是租的衣服。”立花雪兔说,“……我要赶紧把衣服换了,去洗一下,明天就要还了。” “你有换的衣服吗?”牛岛若利问。 “有,但是放在排球部的更衣室了。” 牛岛若利定定地看了立花雪兔一会儿,然后说: “……我陪你去换衣服。” 第84章 反锁的排球部更衣室“……哈啊……若…… 幸好特别招待区现在已经停止接待了,也就等于立花雪兔可以休息了,正好回排球馆换个常服,他就可以去逛文化祭了。而由于刚刚的前车之鉴,牛岛若利怎么也不敢让穿女仆装的立花雪兔一个人从教学楼走到排球馆。 “若利你不用回班上帮忙吗?”立花雪兔问。 “不用。”牛岛若利摇头,“我被分到的任务是最后打扫教室。” “好浪费啊——你应该也被当做打卡点付费打卡的!” 从教学楼到排球馆也不算近,更何况立花雪兔一直穿着8厘米的玛丽珍高跟鞋忙得团团转,已经累得快不行了。 牛岛若利牵着他慢慢地走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要我背你吗?” 立花雪兔的心里在“啊不行不行外面全是人——”和“啊不行不行一步也走不动了——”之间反复横跳,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牛岛若利还以为他在纠结女仆裙太短的问题,就把自己的运动外套脱了,系在立花雪兔的腰间。 接着微微蹲下,对他说:“现在没关系了。” 实在是……实在是抵抗不了诱惑……我就是这样一个意志力薄弱的人……立花雪兔心说,当场放弃纠结,整个人趴在了王牌的背上,以鸵鸟的姿势把头埋在他的颈间。 立花雪兔是真的累极了,在黑暗中,只感到牛岛若利的肩膀很宽阔、走路很稳。 不管了,牛岛若利都不在意,我还在意什么路人的看法。他心说。把你们通通当成我们play的一环! 他的双腿悬在牛岛若利的腰侧,轻轻地晃啊晃,竟然就这样沉沉地睡了一个短觉。听见钥匙在门里轻轻转动的声响,他才醒来,看见了昏暗却熟悉的排球部更衣室。 “去换吧。”牛岛若利把他放下。 “嗯嗯,你就在门口等我吧。” 立花雪兔的储物柜里常年备着几套T恤和运动裤、橙花味的护手霜、指甲刀、止汗露等等,总之就是一些二传手的爱用好物,钥匙也懒得拔出来。他随便找了一套衣服,反手去拉自己女仆装背后的拉链。 立花雪兔:“……” 我靠,拉不到。 他姿势十分扭曲地拉了半天,胳膊都抽筋了,放弃地喊: “若利——” “怎么了?”牛岛若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拜托你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吧!”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废物,立花雪兔向牛岛若利解释,“我忘记了,这拉链就是很难拉,早上穿的时候都还是小工和寒江河两个人帮我才穿上的。” 牛岛若利:“……” ……所以你换衣服的时候他们都在。 那刚刚为什么要我在门外等呢? 牛岛若利这样想着,也不知道忽然存了一点什么心思,他在把门带上的时候,轻轻反锁了一下。 立花雪兔还在和拉链搏斗,没有注意到。 “我来吧。”牛岛若利接手。 隐形拉链本来就小巧,在排球部王牌的手里就显得更小巧了,简直像一颗米粒。 这又涉及到了两个人的知识盲区: 这条女仆裙有着大部分女装都有的通病,款式漂亮,质量垃圾。 而对于身高一米八的立花雪兔来说,它的码数也十分勉强,紧紧地绷在他的身上。有经验的人一定知道,小码数的衣服,脱下比穿上更困难。 牛岛若利拉到一半,拉链就死死地卡住了。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卡得很紧吗?连你也拉不动?”立花雪兔问。 “……我不敢用太大的力。”牛岛若利如实说,“感觉稍一用力就会拉断。” 立花雪兔:“……” 他在拉到一半的拉链里挣扎,试图把手臂从领口处钻出来。 这是仿旗袍式的领口,虽然镂空开得很低,但是领口上的排扣是很紧的。 ——失败。 他又试图从下往上,像脱T恤一样把它脱掉。 腰部的放量同样很紧,还是卡在了腋下的位置。 ——失败。 和拉链的搏斗连着两个回合落败,立花雪兔累得不行,靠在储物柜上喘息。 这样不上不下的也不是个事啊。 “呃,要不然你还是帮我先拉上吧。”立花雪兔转头说。 “好的。”牛岛若利顿了顿。 紧接着,噩耗传来: “……卡死了,现在也拉不上了。” 立花雪兔:“………………” 背后的拉链敞开,卡在正好可以看见蝴蝶骨的位置,既不得上,也不得下。领口也从他的肩膀上滑落,像一字肩的公主裙一样,露出了漂亮的肩线。 他低着头,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有多糟糕。 牛岛若利也垂眸看着他,目光没有温度,却能将他烧得滚烫,令他白皙的身体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卡在大半个背部和胸口都露出来的女仆装里,在更衣室和我的幼驯染面面相觑。 立花雪兔一只手捂着摇摇欲坠的前襟,另一只手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幼驯染: “呃……我手机放在那边的长椅上了,你帮我拿过来吧……我得问问这衣服的押金和租金,弄坏了赔不赔得起……” 牛岛若利依言把他的手机拿过来。 现在并不需要帮忙,他却仍然站得很近,几乎将立花雪兔堵在储物柜前。 立花雪兔也不敢再看他,只好转过身,面向着储物柜,给彩芽打电话。 他一转身,牛岛若利眼前,就只能看见他的后颈,连着一片纤薄的背脊,如同堂前的新雪。 “喂?彩芽,不好意思,我想问问如果衣服被我搞坏了怎么……唔!” 他的身体被猛地拉入了一个怀抱。 “你这件一共是付了八千円……你怎么了立花同学?”彩芽听见电话里传来的轻微的喘息,疑惑地问,“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冷到了?” “……不……没有!……八千也太贵了,赔不起……”立花雪兔在某只坚实的手臂下挣扎着,拼命压抑着声音,“我会想办法的、哈啊……” “赔得起。”牛岛若利在他耳边低低地说。 接着,他挂断他的电话,把他的手机扔进了储物柜里。 牛岛若利一只手搂着立花雪兔的腰,另一只手覆盖着他的手,从背后将他按在储物柜前,低头亲吻他的后颈和肩头,如同在新雪地上落下斑斑驳驳的痕迹。 立花雪兔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又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了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你心里正在期待着的吗?他问自己,从一开始邀请他来自己班上的文化祭,不就是想要事情变成这样吗? 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为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而再、再而三错失的机会,开了口却没能被接受的话,让他越来越搞不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谁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细密的吻却依然不断地落下,背上传来的炽热而潮湿的感觉,令他不住地颤栗。 立花雪兔别无他法,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幼驯染的名字。 “……哈啊……若、若利……” 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牛岛若利将他翻了个身。 牛岛若利低头看着他,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泪水,接着,在这双泪眼下,覆上了他的唇。 他们的唇舌已经很熟悉了,比人更坦率地纠缠在一起。 立花雪兔一次比一次熟练,主动环着牛岛若利。他仰头的时候,下颌线清晰漂亮,如同飞鸟的剪影。 然而在那炽热气息的侵略下,他的身体还是不住地滑落。高跟鞋太痛了,他像刚刚换了腿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根本没有力气支撑。 牛岛若利托住他的身体,微微屈着膝盖,让他稍稍靠在自己的腿上。 紧密无间之中,立花雪兔感觉到了,那具身体的反应。 “……”他满脸通红地问,“……要、要帮忙吗?” 牛岛若利在他耳边低低地反问:“怎么帮?” “……就、就像上次……你帮我那样。”立花雪兔的声音越来越轻。 牛岛若利垂眸,不置可否。 立花雪兔努力回忆着那天他是怎么做的,复习了一遍理论知识,真正实践的时候却吓了一跳,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听见牛岛若利很轻地叹了口气。 …… 过了一会儿。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满脸羞愧地说:“对、对不起……我不太会……” “……没关系。” 立花雪兔:“……?” …… 储物柜的门吱呀作响,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腿环前垂着一个猫爪形的金属吊坠,叮叮咚咚地撞在储物柜门上。 海浪冲刷,层层叠叠,他也快要变成水。 忽然,门口有人的声音。 “……就放到这里吧。” 脑袋里一片混乱,立花雪兔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向门外的方向看去。 “对,这是明天社团文化祭要用到的东西,他们今天都在班上,先放到储物室里就可以了。”斋藤教练说,接着是他掏出钥匙的声音。 “……呜啊……” 牛岛若利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抱起他躲到储物柜的侧面。 更衣室兼用做储物室,为了采光,门口一侧安了几扇砂面玻璃。仅仅透光,看不见人,但也可以看到一些隐约的人影。 立花雪兔快要吓死了,紧张地抠着储物柜。偏偏这时候牛岛若利还不停下,亲他的耳朵,温柔地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钥匙转动的声音。 立花雪兔:“……呜……” 他死死咬着嘴唇,把破碎的喘息全部吞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咦,怎么被反锁了?”斋藤教练说,“里面有人吗?应该没有吧。” 负责搬东西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 “好吧,那你就先放这里,应该也没关系,他们一会儿就会来收拾的。”斋藤教练说,“嗯,你去忙吧,我也要走了。” 立花雪兔:“………………” 他听见牛岛若利在背后,轻轻地笑了笑。 吓死我了!!! 立花雪兔转头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牛岛若利顿了一下,接着,将立花雪兔整个人重新抱起来。 “啊——?!” * 海浪绵延不绝,时间漫长到失去了锚点。 立花雪兔的脑袋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 冰凉的海水顺着淌下,洇湿了薄薄一层的过膝袜。 他仿佛在一场海啸中劫后余生,不住地喘息。他又被翻了过来,在久久不能平息的余波里,他从失焦的双眼中看见了牛岛若利墨玉般的瞳仁。 牛岛若利喊他的名字: “雪兔。” 牛岛若利将立花雪兔抱起来,轻轻放在长椅上,半蹲在他面前,亲了亲他脸颊上的泪水。 接着,他去收拾这一室的狼藉。 脱下他的高跟鞋,脚后跟果然有隐约的血渍。 牛岛若利把那双勾了丝的过膝袜褪下,丢到垃圾桶里,给他的脚后跟擦了点碘伏,贴上创可贴。 腿环也拆下,已经被勒出了一圈痕迹。 不过这些,都没有另一处伤口严重。 牛岛若利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了几支药膏,似乎思考了一下成分和功效,最后选了其中的一支,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到温热的地方。 “呜……”立花雪兔疼得躲了躲。 “马上好了。”牛岛若利用指腹将软膏揉开,哄他。 立花雪兔:“………………” 你!你你你! 立花雪兔总算回过神来,翻了个身去锤他。牛岛若利躲也没躲,接住了这堪称柔弱无力的一拳。 然后,他稍微用了点力,完全没有阻力地将裙子的拉链拉下。 “好了。”牛岛若利若无其事地说。 立花雪兔难以置信地坐起来,因为稍微摩擦到了大腿间的伤口而有些龇牙咧嘴的,但他现在完全顾不上了。 他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什么???!!!!” 牛岛若利把这条沾上了红色的番茄酱、白色的营养液的裙子叠好,肯定是没办法还回去了,只能由他这位罪魁祸首将裙子买下。 他顺手拿过了一件T恤,帮立花雪兔换上,正好遮住了他背脊上深深浅浅的痕迹。 一切都收拾好了,牛岛若利看着他,问: “还要休息一会儿吗?” 所以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啊?!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一秒也不想在这间更衣室待了,也不知道以后在这里会是作何感想,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 牛岛若利看着他,一脸天然的纯良。 ——怪我!怪我被他迷昏了头!!! 第85章 更衣室的恐怖怪谈“还有腹肌,要摸摸…… 立花雪兔拿着一套连体兔子玩偶服,站在更衣室里,久久地放空自己。 一只尖利的手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恍惚地转头,只见面前一个披散着猩红长发的女人,脸颊上从左至右横亘着一条狰狞的伤疤,咧着嘴定定地冲他笑。 立花雪兔魂飞魄散:“啊——!!!” “哈哈哈哈——”裂口女发出了天童觉的声音,“小雪兔,你怎么发呆发这么久,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又不能告诉他自己还在回味昨天在这间更衣室里发生的事情,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了吗?” “我是来看看你的衣服换好没有啦。”天童觉穿着溅满了道具血浆的制服裙,拎着一把玩具剪刀向他走近了一些,“你的玩偶服上是不是也洒一些道具血浆比较好呢?” 立花雪兔抚了抚胸口,眼前还是一阵眩晕,把天童觉推远了一点,虚弱地说: “都可以,但是你、你别顶着这张脸对我说话……” 天童觉坏坏地笑着,故意凑过来,猛地在他身上一顿乱挠。 “我要索你的命——” “哇啊啊啊啊啊——” 立花雪兔吓得满更衣室逃窜,这时候正好*撞上了另一个走进来的人。 他也穿着天童觉同款的血浆制服裙,立花雪兔一头撞上了他水手服领口下鼓鼓囊囊的……胸肌,非常柔软,撞得立花雪兔晕晕乎乎的。 牛岛若利一把揽住了头上冒着金星的小兔。 “哎呀,若利你来得正好,快点帮小雪兔穿上他的玩偶服!我们排球部的恐怖怪谈屋马上就要开放了。”裂口女天童觉指挥着,“我出去检查一下道具布置,你们快点弄,小雪兔你不要再害怕了!你是NPC啊!” 文化祭第三日,社团展示。 只是简单地教打排球太无聊了,天童觉以「高校流传的恐怖怪谈」为主题,设计了一个不打排球就出不去的鬼屋。他还为排球部所有人扮演的NPC都各写了一段鬼故事,但是因为太害怕了,立花雪兔什么都没听进去,开会的时候和五色工两个人只顾着抱头尖叫了。 最后他只知道自己负责穿着兔子玩偶服,和穿着布偶猫玩偶服的濑见英太徘徊在同一片区域,对前来体验的客人不断地发跳飘球,接住了的人才能通过,没接住的则会被他们这两只恐怖玩偶也做成玩偶人。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和天童觉穿着同款的制服裙,想来他们也是徘徊在同一片区域的NPC。 真不知道天童觉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大码数的女高中生制服,虽说穿在牛岛若利身上有些紧绷,齐膝裙变成了短裙,还有黑色的小腿袜……但是,和某位一穿女装就让路人连性别都难以分辨的小兔同学不一样,白鸟泽论坛矿工大赛的冠军才不会因为穿了区区小裙子而怎么样。 ……相反,肌肉线条显得更清晰了…… 立花雪兔晕晕乎乎地想。 得到天童总负责人指示的牛岛若利向立花雪兔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立花雪兔弱小可怜又无助地默默后退、缩成一团,似乎完全不敢看自己。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呃……就、就是……”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问,“……我可以摸、摸一下……你的胸肌吗?”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一脸严肃地说:“可以。”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满脑子却是黄色废料。 他心说,昨天你爽了,今天也该换我爽爽。 他嘤咛一声,一点也不亏待自己,伸手就摸上了那两块硕大的胸肌。 ……好、好柔软! 自然放松状态下的肌肉柔韧又有弹性……立花雪兔一边害羞一边狂摸,在心里无声地尖叫,简直想把自己的脑袋都埋进去。 牛岛若利低头看着他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手,露出了一种“不理解但尊重”的表情。 他似乎很高兴……? 牛岛若利观察着立花雪兔,他脸上的表情也从“不理解但尊重”变成了“老婆喜欢就好”。 “……噢噢噢!”立花雪兔惊呼,戳了戳变得坚硬的肌肉。 再用力的话这件上衣可能就有危险了,牛岛若利默默地收了力。 立花雪兔:“啊又变软了……” 牛岛若利抓住了他的手。 立花雪兔赶紧收手道歉,确实哪怕别人同意了,哪怕这个「别人」是幼驯染(天降版),对着他的胸膛不由分说地一顿揉揉揉捏捏捏也是太没礼貌了。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哇…… 但是。 牛岛若利抓着他的手,撩开了自己的制服下摆。 “还有腹肌,要摸摸看吗?”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只看脸完全想不到是在说这样不正经的话。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炸成了一朵小兔烟花。 太……太爽了…… 小兔同学已经彻底陷入了美牛计中,就差对着这八块巧克力一样的腹肌流口水了。 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牛岛若利越来越迫近的身影。而等到他有所警觉的时候,已经又一次被堵在了储物柜前。 ……怎么突然昨日重现了?这对吗? 他的手还放在牛岛若利的腹肌上,牛岛若利低头看着他的脸,问: “可以在这里亲你吗?” 呃不对不对我用来交换摸胸肌和腹肌的明明是昨天的……啊但是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再满足你一次吧!并不是我自己也很想要亲亲! “好吧,但是只能、唔——” 只能亲,不能再做别的事了,尤其、特别是昨天那样的事!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立花雪兔的嘴唇就被堵住了。 他被轻轻抵在储物柜的门上,后退一步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大腿间的伤口。 在双唇纠缠的啧啧水声之间,呜咽被尽数吞下。 他的身体疼得紧绷了一下,牛岛若利立刻就发现了,与他微微分开,皱着眉问: “今天你自己没有上药吗?” “上、上了……” “给我看一下。”牛岛若利显然不相信他支支吾吾的话。 “真的!别、别——哈啊——” 立花雪兔胡乱地推他,甚至试图在他的腹肌上挠痒痒——天杀的怎么这个也不怕痒那个也不怕痒,世界上只有我怕痒吗?!谁来为我发声!为我发声! 牛岛若利轻松地捉住了立花雪兔作乱的手,抵在了他的头顶上,另一只手自下而上地撩起了他的运动短裤,仔细检查昨天留下的伤口。 立花雪兔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那部位敏感得不行,简直像个开关一样,稍微被他一碰身体就软得不像话,偏偏现在还要被撩开来仔细检查。 见他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牛岛若利也就松开了桎梏着他的手,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脸颊肉上掐了一下。 “以后每天我给你上药。”牛岛若利宣布了判决。 立花雪兔:“呜呜……” 牛岛若利拿出软膏,重新给他涂了一遍。立花雪兔咬着下唇,拼命让自己不要发出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好了。 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涂也涂了。 该完成天童总负责人的指示了。 牛岛若利拿起了旁边的兔子玩偶服,准备帮立花雪兔穿上。 这一套并不是像街上发传单那样的立体棉花玩偶服,而是有点像冬天穿的毛绒绒的连体家居服,拉链可以一直拉到鼻梁上,再戴上有两只长长耳朵的帽子,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牛岛若利撑开玩偶服,让立花雪兔把两只脚踩进去,观察着他的表情。 “……还会很痛吗?”牛岛若利斟酌地问,“要不然还是跟天童说一下,今天还是让你休息好了。” “不用!”立花雪兔忙说。 开什么玩笑,请假理由要怎么说啊? 受伤了?哪里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但凡天童觉问一句,立花雪兔就能脸红到当场爆炸。 而且,这伤口其实并不严重,它最大的问题在于……羞耻。 “……” 天童觉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下时间。 “十五分钟过去了。”他问,“这件玩偶服有这么难穿吗?濑见见十五秒就穿好了啊。你们今天到底还要不要当NPC了?要不然你们别上班了,我直接给你们放假吧。”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期待地问:“真的吗?” “假的啦!”天童觉说,“快点!上班了!” “来了来了——” 天童觉心说,我刚刚真是忙昏了头了,怎么会让若利去帮小雪兔换衣服。又心说,幸好我之前在安排分工的时候没有把他们俩分到一组。 等他们都收拾好了,往布置成鬼屋的排球馆走的时候,天童觉突然坏笑一下,放慢了脚步走到立花雪兔身边,问:“最近我们排球部更衣室也有一个恐怖怪谈哦,你听说了吗?” 立花雪兔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没有啊。” “那我告诉你吧。”天童觉鬼鬼祟祟地凑近他,低声说,“最近听说,在没有人的时候,更衣室的门会诡异地反锁上哦。” 立花雪兔:“……” “而且,里面会隐隐约约传来,少年的啜泣……” 立花雪兔:“………………” “会不会是生前心愿未了的幽灵呢?小雪兔你有什么头绪吗?”天童觉一本正经地逗他。 “我不知道——!”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我要去上班了!哈哈哈哈我爱上班——!”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跑远了。 第86章 八幡宫的胜利祈愿离了白鸟泽排球部,…… 文化祭最后一天,所有去排球部参观的人,都在尖叫和逃窜中学会了发球和垫球。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参观者们一进被布置成废弃体育馆的排球部,就会先被提着剪刀和斧头的天童觉和牛岛若利“追杀”——天童觉在扮女鬼这件事上简直是天赋异禀,而他旁边的牛岛若利就只能说,也是个会动的人。这时候参观者必须找到藏起来的排球并向他们发球,他们就会去接球而不追杀了。 第二个房间是血腥医生白布贤二郎和他的标本五色工,白布贤二郎要把参观者泡到福尔马林里做成标本,但如果垫一个球给他们的话,这两个人就会只顾着托球和扣斜线球,参观者这时候可以趁机跑到第三个房间。 第三个房间原本应该是学习接球的。 那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都没学会呢? 穿着玩偶服的濑见英太和立花雪兔已经尽可能表现得非常狰狞了,配合废弃体育馆阴森恐怖的环境、溅在玩偶服上的道具血浆和诡异的童谣BGM,其实也是很可怕的,起码立花雪兔就挺害怕的,一直粘着濑见英太。 “我们得分头行动。”濑见英太对他说,“我们是徘徊在体育馆的NPC啊!重点是什么?重点是得徘徊!” 立花雪兔:“不不不不我不要一个人行动!我们可以两个人徘徊啊!” 有人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一句: “穿玩偶服的是濑见和立花!” 二人:“?!” 所有人: “啊啊啊濑见前辈!濑见前辈我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毛绒绒的立花好可爱啊啊啊!能抱一下吗?” “小兔小兔我们喜欢你——” “濑见前辈可以教我们打排球吗!” ——情况,逆转了过来。 本来应该是被NPC追着跑的参观者,现在正在追着NPC跑。NPC稍微跑慢一点,就会被汹涌的人群淹没,明明是恐怖屋的NPC,却被抓着摸耳朵、摸爪爪、摸肚肚、摸尾巴,毫无尊严可言。 濑见英太和立花雪兔在人群的围堵下落荒而逃。 濑见英太跑到了血腥医生的标本实验室里;立花雪兔则躲到了身材魁梧的“女高中生”身后,女高中生拎着道具斧头,用充满压迫性的眼神把所有人都吓走了。 * “唉,分组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考虑不周全。濑见见和小雪兔长得就很不凶,在学校里人气又很高,把他们分到一组,被围堵就毫无还手之力了。”天童觉复盘,“下一次应该让他俩搭……” 立花雪兔忽然看着他。 天童觉也顿住了。 文化祭结束,白鸟泽附近的烤肉店里,排球部的大家坐了两个大桌,用今天赚到的门票费吃烤肉。 有几个三年级生也注意到了,看着天童觉。 ……没有下一次了。 文化祭当然还有下一次,但是下一次就没有他们了。 “嗯,文化祭结束了,我们要专心准备春高预选赛了。”牛岛若利平静地说。 主将这样一说,大家的注意力就转到春高上了。 “啊啊——”川西太一伸了个懒腰,“又到春高了,感觉我们才打完IH啊。” “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是才打完IH。”白布贤二郎说,“我们七月底打完全国大赛,十月底就又是春高预选赛了。” “县内的老对手们仍然是不容小觑啊。”大平狮音对牛岛若利说,“刚开学的时候你还在国青队,我们和青叶城西打了一场练习赛,五色都被打哭了。” 五色工:“?!” 五色工:“别别别别乱说!我那是……流汗!才没有流眼泪!” 没错,青叶城西。 春高预选赛,他们仍然是县内最值得重视的对手。自从夏天他们输给白鸟泽之后,及川彻和岩泉一所带领的青叶城西绝不可能在原地踏步,他们一定变得更强了。 而白鸟泽在IH全国大赛上拿到了亚军,整个夏天,他们的新体系和打法都已经趋于稳定了,基本上也不会再整什么新花样——毕竟在备战全国大赛的时候,他们连双二传这样的体系都练过了。 这件事有利有弊:利是稳定体系和打法之后,他们的配合可以更成熟、默契;弊是对手也很容易对他们进行针对性的研究。 “我们可以再和青叶城西约一次练习赛。”牛岛若利说到青叶城西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却仿佛没注意他们的谈话,他正在很认真地滑着手机屏幕。 “你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去八幡宫祈愿吗?我看网上说八幡宫是求胜利的。”立花雪兔把手机转过来给大家看。 所有人:“……” 白布贤二郎:“怎么突然搞起了迷信活动?” 五色工也说:“求神不如求己!” 立花雪兔又低头看着手机,不说话了。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听见他用很轻的声音说:“……因为我很想赢。” 只有这一次,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赢。 天童觉马上说:“可以啊,去呗,反正也挺近的。你们说呢?” 立花雪兔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们。 “可以。”牛岛若利也点点头,“现在就可以去。” 所有人:“现在?!” ……仔细想想现在确实是一个好时机,正好文化祭结束了,大家都在,天色还早,第二天又是周末。择日不如撞日,没有比现在更恰到好处的时机了。 “好耶!走吧走吧!”川西太一立刻响应。 “Gogogo——”山形隼人说,“坐巴士去?我认识路,前几天还陪我妹妹去了。” 所有P人欢呼雀跃,徒留一部分J人痛苦。J人们痛苦也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有一件事没有被提前安排在计划表里,就会令他们痛苦。 不过,提出这一个建议的也是堂堂ISTJ牛岛若利。 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看着立花雪兔。立花雪兔仰头看着巴士站牌,不知道在想什么。 * 青春没有售价,巴士直达八幡宫神社。 下车的时候立花雪兔都还有点恍惚,说走就走,白鸟泽排球部的执行力太恐怖了,从提出想法到抵达八幡宫,前前后后也就二十分钟。 ——离了白鸟泽排球部,还有谁这么宠我?!他心说。 山形隼人轻车熟路地带他们去便利店换五円的硬币。五円和“缘”同音,通常人们会将五円硬币投入神社中,代表与神明结缘。 买了门票进入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石阶参道,两侧的杉木和樱花树簇拥着石阶参道一直通向山顶。顺石阶而上,次第建着三座朱红色的鸟居。 “雪兔!让我们来比赛谁先跑到八幡宫吧!” 五色工跃跃欲试,立花雪兔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说求神不如求己的是你,来了之后玩得最嗨的也是你。 “不比。”小兔公主冷傲地说。 “哼!”五色工又转头对牛岛若利说,“牛岛前辈我们来比吧!等我赢了你之后你也该收拾收拾把王牌的称号给我了。” “若利也不和你比。”小兔公主说。 牛岛若利走在他旁边,对五色工点了点头。 五色工:“哼!!!” “我和你比我和你比!”金毛狗大喊,三步并作一步,一溜烟跑上石阶了。 “啊啊啊你抢跑——” “真是精力旺盛啊。”濑见英太看着他们,笑着说。 牛岛若利看着立花雪兔,立花雪兔做攻略没做全,不知道八幡宫神社还要爬这么长的石阶,只能默默忍受着大腿内侧的摩擦。 牛岛若利仿佛想说什么,立花雪兔红着脸打断了他:“别问,别说。” 牛岛若利:“……哦。” 大家以为他是体力不足,也没有管他。这太好了,要是一人过来问一句,立花雪兔真能羞得当场死掉。 牛岛若利真的什么也不说了,只是默默地陪着他走在最末。 并非周末,也不是什么节日,八幡宫神社里没有别的人,只有茜色的夕阳洒在玄色石阶上。大家穿着校服,三三两两地散落其间,如同停落在石阶上的白鸟。 “来净手了。”山形隼人对他们说。 神社前,有一处净手池。 立花雪兔探着脑袋看他们怎么做的。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参拜,之前虽然也去过几个神社,但都只是奔着买漂亮御守去的。 呃,持长柄杓,右手洗左手,左手洗右手—— 立花雪兔有些笨拙地洗完了手,跟着大家去到神殿前,大家回头看着他。 立花雪兔:“?” “去摇铃吧。”天童觉对他说,“用力拉!拉响一点!” “哦哦好的。”立花雪兔上前一步,握住了系着铃铛的彩色粗编绳,想了想又回头问,“我一个人摇铃吗?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没什么,这不是你想来的嘛,就让你摇呀。”天童觉笑着说。 “而且,你也算是这里的后人。”白布贤二郎顿了顿,看着立花雪兔茫然的神色,忍不住吐槽,“……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吗?为什么祈愿胜利要来八幡宫,也不知道吗?” “伊达政宗曾在这里祈愿,而后大胜。”牛岛若利说,“你外婆,和伊达政宗在同一个家谱上。” 立花雪兔:“……噢!” 少年上前,用力地摇铃,仿佛想要上达天听,祈求曾经保佑他先祖的神明,再保佑他一次。 真的拜托了。 就这一次。 请让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这些人站上东京体育馆的中央球场吧。 * “你这次真的太迷信了。”五色工跟在立花雪兔身边,“你还买了这里的必胜御守啊。” “来都来了。”立花雪兔说。 “……还不如去吃必胜客。”白布贤二郎淡淡地吐槽。 “噢噢噢!正好肚子饿了!我们去吃必胜客吧!”川西太一大喊。 “……我们不是才吃了烤肉来的吗?”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天童觉拿过了立花雪兔的必胜御守。 “啊!你要就自己再买一个!” “别那么小气嘛小雪兔——”天童觉跑了。 “你们下楼梯别跑啊!不要摔跤了!”大平狮音在他们身后很不放心地叮嘱。 长长的石阶上。 白鸟们打打闹闹地下楼梯,而另一群黑色的乌鸦,也正在打打闹闹地跑上楼梯。 “你们上楼梯小心点!不要在比赛前受伤了啊——”菅原孝支大喊。 “我不会输给你的影山!!!” “Boke——!!!” “呜哇!” 立花雪兔和天童觉、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两拨人差点撞上。双方监护人大平狮音和菅原孝支赶紧跑过来:“叫你们不要跑吧!差点就撞到别人了!” 立花雪兔:“翔阳!” 日向翔阳:“雪兔!” 所有人:“……” 除了立花雪兔之外,白鸟泽众人看着他们校服上的“乌野高校”,都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未果——这是哪所学校来着?我们和他们打过吗? 影山飞雄也停下了,微微抬头,看着站在石阶上自上而下俯瞰着他们的牛岛若利。 没有察觉到有些微妙的气氛,立花雪兔还在热烈地和日向翔阳说话:“你们也是来参拜的吗?” “对啊对啊!” “那你们去吧!我们已经参拜完了,要去吃披萨了嘿嘿。” “菅原前辈——我也想吃披萨——” 菅原孝支:“我们的预算已经没有了。” 双方队伍一上一下,在石阶上交错而过。 “我们会打败你们的。”擦肩的瞬间,影山飞雄用只用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对牛岛若利说。 牛岛若利淡淡地:“嗯,加油。” 影山飞雄:“……” 影山飞雄忍不住停下,转头看着牛岛若利的背影。 白鸟泽所有人拾级而下,都没有回头。 * “来我家一下。” 吃完必胜客,到了家门口,牛岛若利对立花雪兔说。看着他似乎有些犹豫的神色,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妈妈不在家。” ……这我就更要犹豫了好吗!立花雪兔心说。 犹豫归犹豫,腿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了。真是不争气啊立花小兔! 牛岛若利关上房间门,指了指自己的床让他坐下,简洁地说: “把裤子脱了。” 立花雪兔:“……???!!!”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哥哥!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吗? 牛岛若利去拿了一管药膏,一回头看见立花雪兔还呆呆地、满脸通红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奇怪地问:“怎么了?” 立花雪兔:“呃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再聊一聊比较好……” 哪有拒绝了别人的告白还天天做这种事情的啊?怎么想都很奇怪吧!顺序完全错了啊喂!而且昨天做了今天怎么还要做啊?这就是恐怖的男高中生吗?! “还要聊什么?”牛岛若利更奇怪了,“不是说好了我每天帮你上药吗?”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把裤子脱了:“哦。” 牛岛若利坐在床边,握着他雪白的大腿肉,帮他涂药。 立花雪兔低着头,紧紧地攥着床单。 少年的身体似乎特别容易留下痕迹,不仅仅是昨天蹭破了皮的伤口,就连现在被他握着的地方,也隐隐留下了一圈痕迹。 牛岛若利松了手。 按道理涂了药之后应该晾一下,但立花雪兔立刻背过身去,穿上了裤子。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立花雪兔低头跑了。 “……不用那样想。”牛岛若利忽然说。 立花雪兔:“啊?什么?” “不用觉得这是绝对不能输的比赛。”牛岛若利看着他,平静地说。 “……” 立花雪兔原本低着头,抬眸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非常坚定。 “不。”他轻轻地说,“对我来说,这就是绝对不能输的比赛。” 第87章 白鸟VS乌鸦(一)吃到谁就用谁的技…… “你和雪兔,”吃饭的时候,牛岛凛华斟酌地问,“最近是吵架了吗?怎么好像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牛岛若利抬头,“……他最近很努力地在练习。” “原来是在练习啊,也是呢,你们马上就要打春高预选赛了对吧?”牛岛凛华想了想,“不过你还是要注意着点呀,他过度练习受伤了也不好。” “嗯,我会注意他的。” 隔壁的庭院里,立花雪兔一个人在练习托球和垫球。这些是他从前最讨厌的基本功练习,现在却不用鹫匠教练追在他身后唠叨,他也会主动练习了。 秋天到了,立花家庭院里的景色也换了一轮。红叶和银杏层层皴染,风中带着微微的凉意,金木犀的香味在空气中浮动。 练习结束之后,他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手机上显示着几条孤爪研磨发来的未读消息。 一般路过三花猫: 【你怎么最近都不上线了?】 【万魔殿+++】 立花雪兔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复他: 【在练习啊!你们不也要打春高吗?】 一般路过三花猫: 【打游戏的时间挤挤总是有的。】 狂乱木曜日: 【不了,戒断了,我连Switch的手柄和卡带都全借给我们副主将的弟弟了,我要全身心地准备预选赛。】 【拼搏30天,我要去东京!】 【说到东京,春高又是在东京主办,你们东京都是不是又多一个名额?】 一般路过三花猫: 【是啊。】 狂乱木曜日: 【可恶啊(シ__)シ】 【我也想要多一个名额!我也想当cityboy!来世请让我当东京的帅哥吧!!!】 一般路过三花猫: 【……】 【说是三个,其实我们也就是在争夺一个名额啊,和你们一样,毕竟井闼山和枭谷肯定是要占掉两个名额的。】 狂乱木曜日: 【QAQ】 【要是能在仙台主办就好了!仙台你崛起吧!】 一般路过三花猫: 【怎么,你们全国大赛亚军,打预选赛也会有这么大压力吗?】 当然了。立花雪兔心说。就是因为全国大赛拿了亚军,才更有压力啊。 而且—— 立花雪兔抬头,看着挂在书桌上的两枚御守。 一枚是樱神宫的紫阳花御守,保佑爱情顺利;一枚是八幡宫的,保佑比赛胜利。 他摇了摇头。 ——算了,不要总是想着什么「最后一次」了。 一般路过三花猫: 【嗯,不过,翔阳他们也确实变得很强哦,你们可要小心了。】 【……】 【这样说不会让你的压力更大了吧?】 狂乱木曜日: 【啊啊啊啊啊啊——】 * 第一枚金色的银杏叶落下的时候,春高宫城县预选赛,正式开始了。 白鸟泽作为上一次县大赛的冠军,自然是作为种子队伍被分到A组中,而青叶城西作为上一次的亚军,同样是种子队伍,被分到B组中。 种子队伍首战轮空,白鸟泽从第二回战才开始打小组赛。 除了青叶城西,乌野、和久谷南、角川学园、条善寺这些在县内排得上号的队伍,也都抽到了B组。 “都说今年的B组是死亡B组啊。”仙台体育馆里,有观众在讨论。 “就是啊,A组除了白鸟泽和伊达工业,就没什么有看头的了。” “要我说,死不死亡的都无所谓,反正最后总决赛还不是白鸟泽打青叶城西嘛。” “那可不一定,万一有黑马呢?” “拜托,谁能打得过牛若和及川的队伍?要说黑马,也得等他们毕业了才能有出头之日吧!” “白鸟泽今年很猛哦,夏天拿了个全国第二回来,我看青叶城西也打不过他们,这又是一场结局已经注定了的比赛了啊——” 路过的所有人:“……” 立花雪兔心说:啊啊啊不要再奶了!把我们奶死了我就要和你们拼了!!! 从十一月开始,每个周末打一场比赛,总决赛正好在十一月底。 一切都很顺利,白鸟泽从全国打了一圈回来,从大魔王变成了更恐怖的大魔王,前两场比赛都是大比分零封对手,直到半决赛的时候伊达工业才从他们这里赢下了一局,但最后还是被他们2比1拿下了。 白鸟泽锁定总决赛席位的第二天,B组半决赛,青叶城西VS乌野,将要决定总决赛的另一个席位。 白鸟泽全员到场观赛。 …… 最后一球落到地上。 全场死一般地寂静。 “……青叶城西输了?” 良久,才有人难以置信地说。 “……不会吧,乌野?他们什么来头啊?” 白鸟泽全员也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县内的比赛,他们只针对青叶城西做了准备,没有想过在总决赛上有遇到别的队伍的可能。 事实上也理应如此才对的。 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立花雪兔,他们才想起来那天在八幡宫祈愿的时候偶然碰到的,在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身影,如同乌鸦落在神社的石阶上。 也想起来了,那天他们说的,“一定会打败你们。” 彼时听完就不记得了的话,他们现在却真的站在自己对面了。 白鸟泽所有人:“……” “他们那是什么快攻啊?!看起来真的好可怕——” “要连夜研究新对手了。”斋藤教练默默地说。 立花雪兔暂时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看着及川彻的背影。 全场观众在为这一场爆冷激动地讨论,乌野的乌鸦们喜极而泣、抱头痛哭,青叶城西的其他人也在哭,总之所有人都在发出很大的声音。 ……及川彻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哭。 他的表情平静,安静地走下了球场。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当然没有看到立花雪兔,他平静地回头,仿佛只是看了一眼广漠的世间。 那一个瞬间,毫无征兆地,立花雪兔也不知道为什么,怔怔地砸下了一颗眼泪。 与此同时,仿佛有一架飞机从仙台体育场上的高空,呼啸着飞过。 * “来吧,我们看看乌野。”会议室里,斋藤教练对他们说,“半年前他们还输给了青叶城西,半年后就打败青叶城西,站到我们对面了。乌野的比赛录像只有这么几场,说实话除了他们9号和10号那标志性的快攻,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别的东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一支持续进步的队伍,进步的速度也非常快,所有比赛都仿佛可*以成为他们进步的养料。” “就像星之卡比一样捏,吃到谁就用谁的技能。”天童觉说。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再说这种话了。”斋藤教练有些无奈,“不过,你形容得也很准确就是了。” 立花雪兔想到了孤爪研磨的话: 【翔阳他们也确实变得很强哦。】 “我们为什么不去枭谷联盟的集训?为什么!”他痛心疾首地开始马后炮,“要是去了还能知道对手进步成什么样了,现在我在明,敌在暗……” “他们第一次集训我们在温泉合宿,他们第二次集训我们在和稻荷崎合宿。”斋藤教练提醒他。 立花雪兔:“……噢。” “好啦,也不需要过于害怕,你太紧张了,小雪兔。”天童觉拍了拍他的脑袋。 立花雪兔:“有、有吗?” “只要想办法限制住他们那两个人看起来很唬人的快攻就可以了吧。”天童觉伸了个懒腰,又说。 斋藤教练:“是的,所以你和川西、山形、大平,你们这几位拦网手和地面防守,要多下点功夫了。至于立花,你就像平常一样组织多点进攻就可以了。” “好——!” *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一个普通的秋末冬初的清晨。 灶台上滋滋地冒着热气,锅里正在煎培根,吐司机里蹦出来两片有猫爪印的吐司。 一双漂亮的手将它们拿出来,迅速地丢到餐碟上,似乎被烫到了。接着,她把培根放到吐司旁边,继续煎蛋和芦笋。 往沙拉里倒了一些橄榄油,搅拌。 清洗蓝莓和树莓,牛油果切片。 牛岛凛华得意地看着自己近半年来发挥得最好的一顿饭。 “若——”她冲着厨房外喊,却看见牛岛若利已经收拾好了,安静地站在旁边。 “辛苦了,妈妈。”牛岛若利低头说。 “没事没事。”牛岛凛华笑着摸了摸他低下的脑袋,“今天周末,难得不加班啊,偶尔也会很想亲手给你做点吃的。” 隔壁。 立花雪兔抓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甜点,啊呜咬下一口。 “栗子泥馅的?!” “对啊,已经是吃栗子的季节了,你不是最喜欢了吗?”立花薰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饭。 立花雪兔疯狂点头,接着,美香又端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红豆年糕汤。 “今天的红豆年糕汤是特别准备的。”立花薰子又说,“和伊达政宗出发之前吃的一样。” “……别紧张就行了。”立花浩介抖了抖报纸,破天荒地说。 立花雪兔喝了满满一口红豆年糕汤,鼓着腮帮子点头。 * 清晨的雾还没有完全散去,庭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霜。 立花雪兔一边围上围巾,一边推门走出去。成群结队的白鸟呼啦一下,从光秃秃的榉树上飞过,飞向灰白色的天空。 立花雪兔呵了一口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像一团小小的云。 他看见了等在家门口的人,笑着跑过去。 “走吧,若利。” “嗯。” 球旋转着坠落。 立花雪兔站在发球位,深呼吸一口气,跳起来将球击了出去。 春季高中排球联赛,宫城县总决赛。 白鸟泽学园VS乌野高校。 ——第一局比赛,开始了。 第88章 白鸟VS乌鸦(二)坚决不和他们打满…… 场上区域如下: 前排:4|3|2 后排:5|6|1(发球) 发球方白鸟泽的阵容:后排1号位立花雪兔、6号位五色工、5号位川西太一;前排4号位大平狮音、3号位牛岛若利、2号位天童觉(自由人山形隼人)。这样的顺时针顺序也是他们站位轮换的顺序,也即是1→6、2→1,等等。 面对拥有诡异「怪人速攻」的乌野,白鸟泽在开局站位上做了调整。作为发球方,他们没有一开始就将自由人布置在后排,而是选择让天童觉在前排拦网。 而接球方乌野的阵容:后排1号位月岛萤(自由人西谷夕)、6号位东峰旭、5号位泽村大地;前排4号位日向翔阳、3号位田中龙之介、2号位影山飞雄。 这样,作为最强诱饵的日向翔阳,在开局的前三个轮次都在前排(4→3→2)。而面对白鸟泽方强势发球员立花雪兔、牛岛若利的发球轮次,也保证了自由人可以在后排接球(1→6→5)。 面对白鸟泽,乌野竟然拿出了一套非常有针对性,且攻守兼备的阵容。 乌养教练坐在场边的选手席上,因为熬了几个大夜观看、研究白鸟泽在全国大赛的录像,所以眼下乌青,非常憔悴。 现在看来,他们反复推敲出来的这套开局阵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一切就要看选手们后续的发挥了。 与十二万分紧张的乌养教练截然不同,白鸟泽这边的老者抱着双臂,一脸淡定。 ……那样的副攻手,那样小个子的副攻手,他心说,在排球场上只有速度,又能成什么气候? 现在,立花雪兔发球。 泽村大地全神贯注地看着旋转着飞来的球。 对面的16号,二传手立花雪兔,他的跳飘球非常难缠,这是他们在观看白鸟泽比赛录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了。为了应对,他们还专门找来了山口忠的师父嵨田诚,练习如何接他的跳飘球。 然而,在泽村大地上手接球的前一个瞬间,眼前划过的轨迹却忽然极速下坠! ——砰!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球已落地。 【1:0】。 立花雪兔发球直接得分! 乌野所有人:“?!” “嘿嘿(*≧▽≦)!”小兔公主得意地叉腰,“我是不是变强了!练了很久呢!” 天童觉和五色工两个人离他比较近,一个摸他脑袋一个疯狂比大拇指,说:“再来一球!再来一球!” 第二球,轨迹仍然变化莫测,泽村大地勉强接住了这一球。 在一传并不到位的情况下,影山飞雄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稳稳地将这一球传给了攻手。 立花雪兔:“……” 及川前辈说的真没错,天才真讨厌啊。 在影山飞雄托球之前,日向翔阳就开始往他的方向迅速跑动。 ——是9号和10号的「怪人速攻」? 白鸟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日向翔阳吸引了,天童觉却心说,不,不对。 ——是王牌东峰旭的后排进攻! “ouch!”天童觉喊。 有了一次触球,后排的五色工稳稳地接住了一这球,传给了立花雪兔。 让你们看看我们的王牌。立花雪兔心说。 经由他手,一个高球旋转着飞向前排的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原地起跳,而乌野前排的拦网手根本没能摸到这一球,球旋转着从他们的指尖上轰地砸向后排。 一个高度和力度都令人难以置信的超手扣球! 后排的西谷夕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超大力的旋转球就砸在他的脚边,又直直地砸向了场外。 全场观众沸腾,白鸟泽那声势浩大的拉拉队也开始了应援。 “果然还是要看牛若的扣球啊!” “今天的牛若一场上就很猛啊!” “白鸟泽真不愧是全国第二,乌野应该没办法赢吧……” 立花雪兔,第二次连续发球。 这一次泽村大地已经可以很好地消化他的跳飘球了,立花雪兔心说你们乌野果然是星之卡比啊,一下就进化了。 泽村大地将球传给影山飞雄,接着场上的跑动一瞬间快到让人看不清楚,反应过来的时候,日向翔阳已经把球扣到了白鸟泽的场地上。 白鸟泽所有人:“?” 叫「怪人速攻」真是太对了。他们所有人心里都在这样想。 太唬人了! 9号和10号两只小乌鸦转头看着立花雪兔,露出了邪恶的反派笑容。 立花雪兔:“……” 发球权轮换。 乌野方,影山飞雄发球。 白鸟泽方,自由人山形隼人上场,副攻手天童觉下场。 白鸟泽方后排现在从左至右是五色工、立花雪兔和山形隼人,在接发球的一瞬间,他们在场上必须保证这样从左至右的相对位置。而五色工和立花雪兔的接一传能力相对较弱,尤其对面是影山飞雄这样的强势发球员,所以他俩就只站在了后排左侧的一小块位置上,将后排整个半场都留给山形隼人发挥。 ——砰! 大力跳发球,直追山形隼人的胸前,这是最难接的一种发球。 偏偏速度极快、力度极大,山形隼人一瞬间来不及调整位置,这一球接飞了。 【2:2】。 “隼人哥别在意!”立花雪兔赶紧说。 “嗯啊。” 下一球,山形隼人做足了准备,接好了一传。立花雪兔则如法炮制,回敬了一个和川西太一配合的近体快攻。 发球权再次轮换,这样,就轮到牛岛若利发球了。 连续三个重炮轰向乌野的场地,纵然西谷夕和泽村大地都在,还是让牛岛若利发球连拿了三分。 “国青队回来的选手就是不一样啊!” “已经完全超过高中生水平了吧,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注意的却不是这些。 乌野他们从最开始的球都摸不着,到一次又一次根据牛岛若利的左旋转发球,调整接球角度和力度。 再下一球,他们应该就能接住了。 立花雪兔有点烦,以往他最喜欢在对手面前一个接一个放技能,只要对手稍稍适应一些,他就立刻调高难度,非常之屑,并且乐在其中。 现在,他却有些顾忌了。 面对进化速度和程度简直非人的乌野卡比,放技能给他们就好像喂技能一样,根本不知道最后会喂出来一个什么恐怖的数值怪。 必须藏着点打,大招留到最后用。立花雪兔看向牛岛若利,心里有点急,心说你也藏着点啊,不要把大招全用光了。 牛岛若利淡淡地看向他,头顶淡淡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果然,从第四球开始,西谷夕能够接住牛岛若利的发球了。影山飞雄也迅速组织了一个眼花缭乱的交叉快攻,拿回了发球权。 目前比分,【6:3】。 双方都是擅于空中战的队伍,如同白鹰和乌鸦在空中盘旋,慢慢试探对方的实力。 到目前为止,乌野还没有展现出太强的攻击性。立花雪兔有意保留牛岛若利的实力和体力,不给对面喂针对牛岛若利的接球、拦网技能,只是交替着用川西太一和五色工的快攻、偶尔才会用牛岛若利和大平狮音的后排进攻,已经足够乌野疲于应对了。 而影山飞雄也会抓住机会,与日向翔阳配合快攻,或用他当诱饵掩护田中龙之介、东峰旭的进攻。 【25:16】。 白鸟泽以大比分拿下第一局比赛。 * “他们的防守确实是在比赛中进化,不过,我认为你也不需要太有所顾虑。”休息的间隙,鹫匠教练对立花雪兔说,“虽然你像现在这样谨慎地打,也是挺让人欣慰的,但是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放手去打。” 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听见我说话了吗?” “?!”立花雪兔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我说让你放手去打。” “……噢。” “下一场,他们的进攻会更猛,别怕,去和他们抢分。”鹫匠教练说,“你不是最喜欢做这种事了吗?” 立花雪兔:“……”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啊。立花雪兔垂眸。 夏天的时候,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没了还有下一次;八强之后更是心态一级棒,无论止步哪里,都是他们抵达的最远的地方了。 这一次,有「全国第二」的头衔压着。 更何况,这一次没了,他们还有什么呢? * “别怕,一切都和我们想的一样。”另一边,乌养教练也在鼓励他们,“虽然看了已经无数遍他们的比赛录像,但真正面对他们却是另一回事,第一局就当我们交的学费了。” “他们的虽然也是多点攻体系,但真正有威胁力的还是只有牛岛若利,对面的二传手、主攻手和副攻手的配合,其实都是掩护,拖延我们对牛岛的适应时间。就像我们也用日向掩护东峰前辈一样。”影山飞雄说,“……下一局,必须将他「逼到」使用牛岛的程度,我们才有机会。” * 总决赛的赛制是BO5,即先赢下三局的一方胜利。 抢分、抢分,立花雪兔心说,赶紧再抢两局,坚决不和他们打满BO5! 影山飞雄站在发球位,心里想的也是同一件事: 抢分。 ——砰! 白鸟泽学园VS乌野高校,第二局比赛,在影山飞雄的跳发球中,正式开始了。 第89章 白鸟VS乌鸦(三)“下一局,可以更…… 影山飞雄这一球直追立花雪兔。 在替接的山形隼人和五色工到位之前,立花雪兔不得不先接下这一球。 白鸟泽的一传被打乱了! 然而从夏天开始一直在练习接发球的立花雪兔,接球已经不再是他的弱点。前排的大平狮音反应也很快,立刻上手替接二传,将球传给了2号位的牛岛若利。 ——这是我们白鸟泽时代的牛若丸和弁庆![1] 大平狮音和牛岛若利的配合非常默契,有赖于立花雪兔到位的一传,这一球的精度简直不输给白鸟泽任何一位二传手。牛岛若利稍稍退至边线,而后助跑、起跳! ——要来了! 乌野所有人心里冒出了同一个声音,并且全都严阵以待。 前排泽村大地、日向翔阳、田中龙之介三人拦网,封锁了他的直线球路。 牛岛若利左手扣球,在滞空的一瞬间稍稍思索,打出了一个不同于寻常人的球路。 立花雪兔心说:好!……不对,后排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人?! 后排的西谷夕闪现至斜线球的落点,位置找准了,但是身体的朝向稍有偏差,所以这一球还是从他的小臂上斜着飞了出去。 出界。 ……乌野卡比,他们已经摸到拦截若利的门道了。立花雪兔直冒冷汗,心说。 对面真的太恐怖了,防守的时候全员都参与防守,进攻的时候全员都参与进攻。只需要再调整几次,他们说不定就能完全接住若利的扣球。到那时候,要想直接扣球得分就不是太容易的事了。 这是一场田忌赛马式的博弈。 立花雪兔当然也可以选择毫无顾忌地使用牛岛若利,更彻底地执行抢分策略。可是万一,万一在赢下比赛之前,乌野就已经进化到可以限制他了怎么办?后续的进攻自己该怎么组织?又或者只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乌野其实根本没有值得被这样忌惮的实力? 作为二传手,作为司令塔,立花雪兔必须要为攻手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 ……我要为他们开辟前方的道路,不能有任何的纰漏。他心说。 而现在,发球权回到白鸟泽方。 牛岛若利发球,连下两分。 第三次连续发球,西谷夕接起了球,影山飞雄利用诱饵翔阳引开了白鸟泽的拦网手们,再次拿回了发球权。 乌野方日向翔阳发球,自由人轮转到前排,月岛萤上场,西谷夕下场。 日向翔阳的发球可以说是毫无威胁,白鸟泽迅速组织进攻,立花雪兔佯传前快球,以川西太一掩护五色工的背拉开。然而下了一个西谷夕,重新上场的月岛萤又是一个难对付的,他被晃开了一瞬间,马上回头和影山飞雄去拦五色工。 在半空中,五色工调整了球路。 然而与此同时,其中一双拦网的小臂,也随之掉转了方向。 五色工:“……?!” 乌野,拦网得分。 立花雪兔:啊啊啊这四眼仔!怎么这么会拦啊!烦死了! 再一次组织进攻,他打满了暗号,前后排的所有攻手都开始了跑动。 同一时间多位置进攻,这是乌野最常使用的伎俩。这一次在对面看见了,令他们一瞬间有些恍惚:原来这是这么复杂的进攻方式吗?对面的二传手到底会给谁??? 每一个攻手都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 月岛萤心说:不管了,三、二、一,就拦这一个—— 他与川西太一同时起跳。 ——啪嗒。 立花雪兔不耐烦地打了一个二次球。 所有人:“……” 双方目前比分,【4:2】。 下一球,影山飞雄也组织了一个同时间多位置进攻,予以回敬。 白鸟泽前排拦网从左至右是天童觉、立花雪兔和五色工。天童觉拍了拍立花雪兔的肩膀,带着立花雪兔起跳,拦2号位的东峰旭。 “ouch!”他回头大喊。 传给谁?立花雪兔迅速整理思绪。 对面月岛萤和影山飞雄在前排,田中龙之介和泽村大地在后排。 触球被大平狮音从后排旋转着传给他,所有人的视线追着排球、在他身上交汇的一瞬间,立花雪兔打了一个手势。 ——别怕,再来一次!小工! 这一次,五色工的斜线更刁钻,狠狠地砸在边线上。 五色工从半空中落地,直接冲去摇立花雪兔的肩膀,力度之大,简直要把他的脑浆晃匀。 五色工:“你太厉害了!” 立花雪兔:“停!停停停!是你自己很厉害啦!” 前辈们看着场上的两只一年级生,露出了姨母笑。 对面的影山飞雄:“……” 在攻手前一次发挥失误后,还能持续地将球传给他。这样相信着自己的队友,令他想起了一个人。 【5:2】。 白鸟泽方发球。 立花雪兔下意识看向天童觉,这一次拦谁? 天童觉毫不犹豫地带着他拦日向翔阳。 ——不对! ——啪嗒。 影山飞雄,也打了一个二次球。 立花雪兔:“……” 两个人仿佛诡异地陷入了较劲之中,相互攀比谁能把对方的拦网手甩掉。攻手得分有扣球、吊球、打手出界等等,而属于二传手的较量,就是看谁能够把对方的拦网手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观众们: “双方的二传手好像要打起来了……” “抢分战太好看了!就喜欢这种火力全开的感觉!” * 双方交替得分,虽然白鸟泽持续领先,但乌野的比分也一直死死咬住。 影山飞雄耐心地调动所有火力点,屡屡组织进攻,即使现在还无法完全防住白鸟泽的所有进攻点,但他们的进攻成功率也非常之高。 川西太一打了一个吊球,却被影山飞雄识破,随之起跳。凭着后发优势,在网上将这一个球推了回来。 …… 五色工的球路也被月岛萤和影山飞雄封住,不得不强行打更刁钻的线路,却没控制好,出界。 【25:25】。 难道已经到了必须依靠牛岛若利的程度了吗? 乌野那全员参与的防守如沼泽般胶着,也许只有一记重炮,才能将之摧毁。 下一球旋转着飞向立花雪兔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了高空中如展翅般的笃定身影。 不需要任何暗号。 牛岛若利知道这一球将会飞向自己,在掌心前的高处悬停。 ——轰! 一记重炮,砸穿了月岛萤、影山飞雄和田中龙之介的三人拦网,从泽村大地的身边呼啸着飞过。 白鸟泽来到赛点! 乌野方紧急喊了一个暂停。 “抓住机会,相信自己的判断。”乌养教练对他们说。 这一个暂停本来就是打断白鸟泽的得分节奏的,并不是真的什么东西要叮嘱,所以乌养教练也就是让他们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影山飞雄却忽然问月岛萤:“你记得我们看比赛录像的时候注意到的那件事吗?” “……嗯。”月岛萤说,“该是时候了。” 白鸟泽方,也只是在休息。 立花雪兔连坐都不敢坐一下,怕身体放松一会儿就跟不上了。 还有一分,只差最后一分,然后就只剩最后一局。他暗暗握拳。 暂停结束,双方重新回到场上,立花雪兔发球。 球击出去的一瞬间他就知道感觉不对。 ——完了! 但是跳飘球的路线在表现上确实是诡异的,他在心里盼着对方能将这一个失误的球赶紧接起来。 西谷夕的双臂交叠,即将接住—— 的前一个瞬间。 “Out!”他后撤一步,大喊。 球随之落在界外。 “哇啊啊啊西谷前辈太帅了!” “西谷真男人!”场外的菅原孝支也激动地喊。 立花雪兔:“………………” “Dontmind!”场外,濑见英太赶紧对他喊了一句。 呃啊啊,早知道是这样,刚刚还不如换Semi哥上场呢!立花雪兔扼腕痛惜。 好死不死,对面又是影山飞雄发球了。 你也该失误一次了吧!立花雪兔在心里阴暗地说。 影山飞雄却不仅没有失误,甚至发球得分。 ……可恶的天才啊!!! 他的连续发球被山形隼人接了起来,立花雪兔来到网前,高速分析着对面的拦网。他的身边,所有人都在跑动。 给谁……? 这一球再被拦下就要输……不要想这件事了,给谁? 脑筋已经转不动了…… ——啪、嗒。 回过神来的时候,球已经落在了立花雪兔的脚下,没再弹起来。 立花雪兔:“?!” 对面,乌野那总是冷着脸的四眼仔,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惊讶的他,平静地说: “在最关键的赛点时刻,你习惯于直接打二次球进攻……这和我对你的理解是一致的,只是比我预想中的晚了五分钟。” 立花雪兔:“………………” 【25:27】。 乌野方,拿下第二局比赛。 * “好啦,不要紧的。”斋藤教练安慰立花雪兔,“和井闼山打的时候,你不也是被佐久早拦住了最后关头的二次球吗?那时候你还很得意洋洋地威胁回去了呢。怎么现在不说话啦?” “所有的进攻都是有可能会被拦下的嘛,我也被拦了好几次了啊,就算你不打二次球,也不一定就赢了。”五色工拧开一管能量果冻递给他。 “对啊对啊,只是一局嘛,我们再拿两局回来就行了!”山形隼人也说。 立花雪兔垂头坐在选手席上,脑袋上盖着一条毛巾,接过了五色工的能量果冻,却仍然沉默。 是的,打井闼山的时候就被佐久早圣臣说了,这样的狡黠其实也是弱者的体现。 ……面对影山飞雄,真实地体会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无论在天赋还是努力上,都无法与之匹敌。所以又退回到依靠「灵光一现」的时刻,可惜伎俩已经使用了无数次,早早就被对面识破了。 如果不是自己,再赢下一局,他们就直通东京了。 呜…… 真的太紧张了,紧张到受不了,其实自己也不想这样的。 牛岛若利看着他藏在毛巾底下的脑袋,想了很久。 要直到很久以后,立花雪兔才能知道,他此刻想了些什么。 而现在,他只是走了过去,隔着毛巾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坚定地说: “下一局,可以更依赖我一些了。” 第90章 白鸟VS乌鸦(四)我们来把锻治老头…… “你这乔装还不如不乔装呢,有什么意义吗?” 观众席上,岩泉一看着旁边带着黑框眼镜、围着Burberry围巾、一副男明星做派的人。虽然很帅,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睛还是有点肿,像是哭了很久。 “……要你管。”及川彻嘟囔地说。 “看起来立花今天状态不太好。”岩泉一又问,“你觉得白鸟泽和乌野谁会赢?” “烦死了!他们就不能都输了吗?!”及川彻一想到就更生气了。 岩泉一:“……” 岩泉一决定不跟幼稚鬼说话了。 半晌,幼稚鬼才说: “……他今天状态确实不对。快点想起来吧,在球场上像风一样将所有人联系起来的,那样的小雪兔。” * 立花雪兔盖着毛巾,脑袋里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了无数嘈杂的念头。 他先是想,要不要打双二传体系呢?可是本来乌野的进攻性就很强,如果换掉狮音前辈,自由人轮换的时候就更没有人能防守了。然后又想逃避可耻却有用,要不然干脆直接换白布前辈上场好了,反正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还不如不上场……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脑袋里特别吵闹,让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这时候有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所有的声音都驱逐出去了。 被毛巾遮掩的狭窄的视线中间,忽然出现了一张认真的脸。 牛岛若利单膝半蹲在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仰头看着座椅上的立花雪兔。 “你可以更依赖我。”他说,“可以要求我跳得更高、变得更强,就像当初我们和犬伏东打的时候一样。” 立花雪兔:“我……” 他看着牛岛若利,然后又看向了队友们,最后看着鹫匠教练。 老者并没有暴怒,也没有骂人。自从几个月以前,他就认识到了眼前的少年所拥有的力量,并且直到现在,他也仍然比任何人都相信着他。 “说吧。”鹫匠教练对立花雪兔说,“你决定怎么样?说出来就是了。” “……” 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一把扯掉了脑袋上的毛巾,拿过了斋藤教练的纸和笔,开始画阵型图。 所有人自觉地向他身边靠拢,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来吧,我们来分析一下。”立花雪兔认真地说,“乌野他们现在的体系是以翔阳为诱饵的多点攻、所有人都参与的防守,最大的威胁首先来自于影山,他的素质和意识都太高了,这是凡人和天才之间的差距,我没有办法;其次,他们全员的机动性强,在场上的学习能力也很强。” “……所以,我们也不能停在原地。”比格兔形态久违地出现了,“首先面对他们的多点攻,我们的防守也要跟上,觉前辈、川西哥和我负责拦网,狮音前辈、隼人哥和小工负责接一传,也就是我们要向乌野学习,除了若利所有人都要参与到防守里;其次你们的进攻性要更强一些,我会尽量帮你们绕过拦网,绕不过的时候你们也用用脑子,打手出界、吊球、一人时间差、空间差都记得打一打。还有,觉前辈、狮音前辈,之后我也会把球传给你们,做好准备吧。” 天童觉拖长了声音:“什么——” “拦网我会协助你,你还和隼人哥轮换,扣两个球不会消耗你几格体力的。”比格兔大手一挥,“听我的,就这样决定了。” “可是若利明明说的是让你压榨他啊?你怎么把我们所有人全都压榨上了?” “本公主都身体力行,与民同进退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立花雪兔笑着说,眼睛也亮晶晶的,“上场!我要率军亲征咯!” “好——!” * “……不错嘛。”岩泉一看了看场上的白鸟泽,又看了看及川彻,“喏,你期待的「小雪兔」一下就回来了。”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及川彻气鼓鼓地说,“想到他们之间有一个队伍会赢,我就难受。” 场上,第三局进行到中段。 双方的群攻群守体系都更进一步。 五色工被日向翔阳晃开,川西太一和立花雪兔拦东峰旭,但影山飞雄最后单手吊了一个二次球。山形隼人从三米线后扑过来救球,球勉强被救了起来,高度却很低,立花雪兔只能垫了一个调整球。 对面,乌野的防守已经严阵以待,前排三人拦网,后排左右两人保护。 立花雪兔想也不想就将球托给了牛岛若利,心说:你自己想办法吧。 牛岛若利高高跃至空中,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弓。 对面的拦网手们也随之起跳。 牛岛若利在高空中的身影,却仿佛凝滞了一瞬间。 就在这零点几秒的瞬息之间,对面的拦网手已经开始落下,而他在最高点捕捉到了一个空档,狠狠地扣球得分! “哇啊——” “不愧是从国青队回来的牛岛选手!” “这滞空能力太恐怖了吧!” “怎么样?”立花雪兔凑过去问他,“感觉来了吗?” 牛岛若利转头看着他,眼里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感觉来了?那我下一球可就要托得更高了哦——”立花雪兔笑嘻嘻地说。 ——砰! 更高、更强的一球,不容置喙地撕开了乌鸦们的拦网,第三局随之尘埃落定。 【25:20】。 白鸟泽方拿下第三局比赛。 “白鸟泽方率先来到了赛点局!”解说大喊,“只要再拿下一局,他们就将再一次代表宫城县进军春高!让我们拭目以待,究竟是——” 观众席和选手席上有两个人捂住了耳朵。 及川彻:“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立花雪兔:“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好不容易才调理好的啊啊啊!来人啊!给我把解说即刻关入大牢!” 镜头正好给到了白鸟泽的选手席,摄像的本意大概是展现一下强者的风貌,他们在赛前会做些什么准备。 结果白鸟泽*所有人都朝摄像机飞了一记眼刀,摄像大哥芒刺在背,冷汗直流,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第四局比赛正式开始。 加油!加油!!!立花小兔握拳,暗暗给自己鼓劲。 不需要再想这是第几局、还剩几局。 现在要想的,只有眼前这一球——! 白鸟泽的攻防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升级,乌野也在背水一战的关头爆发出了极强的韧性。场上如同白色和黑色的鸟群|交错,在他们属于的高空中展开厮杀。 每一个球,每一个球立花雪兔都将它当做最后一球。 随着乌野方针对性地破坏一传,立花雪兔在场上的跑动变多,加上还要联防拦网,几乎没有片刻的喘息。但也不仅仅他一个人是这样,每一个人都在咬牙坚持,观众席上也噤若寒蝉,这是一场艰难而漫长的比赛。 【17:15】。 【20:19】。 【23:23】。 影山飞雄假扣真传,即使到了第四局末,他的传球姿势依然完美无瑕。一个在网上飞掠过的平拉开球,让日向翔阳利用长距离的跑动甩开了白鸟泽的拦网。 一个压着边线的扣球。 山形隼人不在场上,天童觉和川西太一在左翼,大平狮音和五色工在后排。 不行……还不能结束……! 立花雪兔飞扑过去救球—— 我想—— 我想让这一个,所有人都在的,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的白鸟泽,拿下冠军。 这一球从他的手腕上勉强弹起来,大平狮音只能将这一球垫了回去。 对方的机会球! 立花雪兔赶紧重新就位,组织进攻。五色工的一传稳稳地飞向他,他想要站起来,右腿支撑到地面的一瞬间,忽然没站稳—— 小腿向外翻了一下。 摔倒之前,他垫出了这一球。 ——砰! 随着牛岛若利的扣球狠狠砸在对方的场地上,立花雪兔的右膝盖也猛地撞在地上。 他眼前顷刻间一片模糊,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围,有人焦急地跑向他: “雪兔——” * 白鸟泽方,医疗暂停。 立花雪兔被斋藤教练和医疗人员带去医护室,白布贤二郎作为替补二传手上场。 白鸟泽方的场上、场外,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片阴霾。 那一下摔得猝不及防,根本无法判断立花雪兔的伤势如何。 所有人之中,牛岛若利的脸色最为难看。 ……少年捂着右膝盖,摔在地上呜咽的时候,那样的场景在他眼前,竟然与十年前诡异地重合起来。 * 医护室里。 “蹬直?不能蹬直?”医生说,“我知道了,你这是后交叉韧带撕裂。你不能再动了,避免二次受伤。” 他用一个支架和绷带将立花雪兔的膝盖固定包扎,接着用冰袋给他冰敷。 “韧带撕裂,肯定是不能再上场了。”医生对斋藤教练说。 斋藤教练刚想开口安慰一下立花雪兔,医护室的门忽然又开了,是乌野的武田老师带着月岛萤进来了,月岛萤的手指不正常地曲折着。 所有人:“……” “哦,又来一个韧带受伤的。”医生诊断之后,非常淡定地开始处理。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影山飞雄站在门口。 武田老师大惊失色:“影山同学?!你又怎么了?!” “不是,我只是歇一会儿,顺便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影山飞雄摇摇头,“现在场上是菅原前辈。” “你没受伤来干什么,去去去,这孩子净添乱。”医生把他赶走了。 影山飞雄:“噢。” 立花雪兔和月岛萤相顾无言:“……” “噗嗤——”立花雪兔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你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月岛萤有点无语。 “不知道,刚刚还有点难过的,突然来了一个人陪我受伤,就感觉好好笑。”立花雪兔揉了揉眼睛。 “谁陪你?我一会儿可就要重新上场了。”月岛萤随口说。 立花雪兔:“什么——” 三个人相继下场,月岛萤和影山飞雄又相继重新上场。 第四局又一次打到加赛,最后牛岛若利出现一次扣球失误,白鸟泽29比31输给乌野一局。 第五局,决胜局。 立花雪兔:“什么?!” 他被允许回到场边的时候,第五局已经开始打了。白鸟泽方接连出现了几次失误,鹫匠教练忍无可忍,叫了一个暂停。 “你们是已经不想打了吗?!不想打现在就回家去!”鹫匠教练暴怒。 “啊啊啊锻治老头你不要骂他们了!”立花雪兔大喊。 “还有你!”鹫匠教练又看着立花雪兔。 “我怎么了!”比格兔瞪着他。 “……你辛苦了。”鹫匠教练摸了摸他的脑袋。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太不习惯了,要不然你还是骂我两句吧。” 他坐在选手席上,来来回回地,看着白鸟泽的所有人。 ……好想把此刻牢牢地记在脑海里,永远也不要忘记。 “加油呀,大家。”过了一会儿,立花雪兔轻轻地说,“连我的份一起。” “哼!你们的公主殿下都这样说了。”鹫匠教练冷冷地说。 “?!”立花雪兔问,“你怎么知——” “这就是绝对的命令。”斋藤教练笑着接上了。 所有人:“收到——!” * 白布贤二郎和川西太一快攻得分! 决胜局,双方比分来到13比12。 白鸟泽方叫了第二个暂停。 3号(濑见英太)IN。 10号(白布贤二郎)OUT。 “加油呀,我们的决胜发球员!”场边,天童觉拍了拍濑见英太的肩膀。 濑见英太走到发球位上,单手托球。 “……为了立花,”他说,“也为了所有努力至此的我们自己。” ——砰! 记分牌翻过一页,接着又翻过一页。 毋庸置疑的两球。 “太棒了Semi哥!再来一——”五色工回头喊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赢了。 赢了! 赢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尖叫,然后全场的观众都开始欢呼。 “啊啊!啊啊啊!Semi哥我要膜拜你!”立花雪兔抓着白布贤二郎的胳膊,单脚跳到场上,和大家抱在一起。 所有人大惊失色:“你不要乱动啊啊啊!” 牛岛若利也已经很累了,但还是把他揽了过来,不让他在那里蹦蹦跳跳。 “不不不,现在不是抱我的时候。”立花雪兔大笑着,指着场外的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心里咯噔一下:“?!” 立花雪兔:“听我的!我们来把锻治老头抛到天上去!” 斋藤教练:“使不得!使不得啊!” 立花雪兔:“那就抛斋藤教练吧!” 斋藤教练:“那你们还是抛鹫匠教练吧!” 鹫匠教练:“……” 鹫匠教练:“臭小子!住手!……你们不是开玩笑的啊?!” * “就是这样了,走吧?”岩泉一问,“是你期待的结局吗?” “……无聊死了。”及川彻站起来,最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场上正勾着某人肩膀、单脚蹦蹦跳跳的一个身影。 * “明年、明年,”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二人蛋花眼,对五色工说,“明年一定打败你们!” 五色工:“啊哈哈哈!到了明年,我就是白鸟泽真正的王牌了!欢迎挑战!” * “牛岛选手,你带领白鸟泽再次拿下宫城县的冠军,请问——” “今天的第四局——” “你从国青队回来,有什么——” “抱歉,今天不接受采访了。”牛岛若利礼貌地推开了面前簇拥着的记者,“我要赶紧带他去医院。” 90-100 第91章 立花家的庆功宴“我是家属。”牛岛若…… “医生——!医生——!!!” 私立医院,骨外科诊室。 医生才刚在系统上确认了挂号的患者信息,下一秒就门口就冲进来十几个大呼小叫的男高中生,都穿着熟悉学校的队服,看起来才下的赛场。男高中生们焦急地把他团团围住,好像他再不诊治,患者就有性命之虞一样。 “别吵了!别吵了!”医生怒而打断,“你们谁是立花雪兔!” 山形隼人和濑见英太等人往两边让了让,医生这才看见一个最高大的男生,正抱着另一个身材纤薄的少年,少年的右膝盖上已经用弹性绷带包扎过了,非常专业的处理。不知道是因为刚下赛场太热了,还是太疼了,那环抱着高大男生的脖颈的少年,看起来脸颊有些红。 “来,把他放到这里来,轻一点。”医生一脸严肃地指挥牛岛若利,他旁边的实习医师也自觉地去协助他们,把立花雪兔转移到了诊疗床上。 这时候医生看见了最后进来的鹫匠教练和斋藤教练,向他们点了点头。这家医院是与白鸟泽学园排球部有联系的私立医院,医生也是鹫匠教练的老熟人,在他们来的路上医生就已经从鹫匠教练处稍微了解了大致情况。 五色工焦急地问:“医生,他到底有没有问题啊?严重不严重?” 天童觉:“小雪兔,你还痛不痛啊?” 大平狮音:“需要住院吗?我可以先去买一些住院要用到的东西。” 山形隼人:“医生,他还能……” 医生:“……” 医生:“都闭嘴!” 所有男高中生:“……” “你们都给我出去等着!”医生怒不可遏,“只留家属和监护人。” 男高中生们这才乖乖地低头一个接一个出去了,医生一回头,发现最高大的男生还不动如山地坐在诊疗床旁边,握着立花雪兔的手。 “……”医生又重复了一遍,“只留家属和监护人。” “我是家属。”牛岛若利认真地说。 医生和教练们:“……” “好啦,牛岛同学你留在这里吧,我出去。”斋藤教练哭笑不得地说,“正好我去看着外面那群人。” 医生开始视诊和触诊,确定立花雪兔的压痛点,再屈着他的右腿进行活动度检查。牛岛若利本来想全程握着立花雪兔的手,结果可能是因为他太占位置了,医生不耐烦地说:“行了,站旁边去点,这又不是生孩子。”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检查完之后医生去电脑上开X光片和磁共振的检查,为了避免再次受伤,实习医师直接把立花雪兔推去拍片,牛岛若利也紧紧地跟着。 诊室门口,打满了五局的男高中生们一坐下就累得不行了。之前是因为太担心立花雪兔而没感觉到疲惫,现在已经到了医院,他们稍稍放心,川西太一和五色工甚至倚着白布贤二郎,已经睡过去了,徒留白布贤二郎一脸无语地承受着两边肩膀的重量。 牛岛若利的运动量,跑、跳、扣球量只会比他们更大,就算是到了第三局才来感觉的铁人,也是会累的。但是他仍然寸步不离地跟着。 为什么感觉有点像目送着他们进产房…… 诊室门口,醒着的人也已经累得神志不清晰了,他们望着牛岛若利和实习医师推着立花雪兔的诊疗床,竟然冒出了这种诡异的想法。 * “后交叉韧带轻度撕裂,没有合并损伤。”医生说,“还好,不太严重,可以保守治疗。我给你先用膝关节支具固定,你再拿一副拐杖,这条腿千万千万不可以受力了。后天过来复查……我跟你说一下急性期的注意事项……” 牛岛若利把X光片和磁共振拍下,似乎是在和谁发消息。接着,他把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一条一条记在备忘录里。 “都记住了吗?”医生问。 立花雪兔已经听得眼冒金星:“等一下等一下,刚刚说止痛药吃什么来着,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几片……” “没问你。”医生看了看牛岛若利的备忘录,非常满意地点头,“嗯,你的家属都记下了。你们可以走了,后天记得再来啊。”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什么意思啊,哪种家属啊,幼驯染的哥哥吗。 “可以回去了?你真的没事了吗?”门口的五色工猛地坐起来。 “生了?!”川西太一也醒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男孩还是女孩?!” 立花雪兔:“………………” “没事了。”立花雪兔决定只回答五色工,“回去休息就好啦。” “还痛不痛?膝盖看起来还是很肿啊。”天童觉问。 “有一点,回去还是得继续冰敷。” “这拐杖用得习惯吗?你拄我也可以的。”川西太一又说。 “轮得到你吗?”白布贤二郎平静地反问他。 “就是!你排我后面去。”五色工说,“雪兔,你是不是要请假啊?这几天我可以帮你把作业送到你家去。” 山形隼人:“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在说作业?!” “妙手回冬,立花听完难受多了。”濑见英太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 立花雪兔的右腿悬着,固定着支具,拄着拐杖。 虽然看起来有点惨,他心说。 但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超级开心,开心得像做梦一样。 “大家!”立花雪兔笑着对他们说,“去我家吃饭呗?我已经跟我外公外婆说了,他们给我们准备了庆功宴!” 所有人:“好耶——!” * “我回来了!” “打扰啦——” “外公好!外婆好!” 所有人接连走入立花家的庭院,鹫匠教练和斋藤教练也来了,牛岛若利搀扶着拄着拐杖的立花雪兔,慢慢走在最后面。庭院里,立花浩介和立花薰子已经在等着了,佣人们正忙着装烧烤炉、处理食材。 大家惊掉了眼珠子。 “天啊!雪兔你也是少爷啊?!” “怪不得你和若利是幼驯染,豪门幼驯染啊。” “一直以来和我们过平民生活真是委屈你们了……” “雪兔!”立花薰子看见支着拐杖的小雪团子,心疼得不行,赶紧过去扶着他坐在藤椅上,“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呢……” “没事,外婆,我们赢啦!哈哈哈哈哈哈!”立花雪兔高兴地问,“有什么吃的?我们都饿扁了!” 餐盘上堆满了雪花和牛、上等牛舌、伊比利亚黑猪肉、腌制好的鸡腿肉等等,还有串好的蔬菜、切好的水果、无酒精的气泡饮料,以及外送来的高级寿司刺身拼盘。 “仓促准备了一些,小友们请随意吧。”立花浩介对教练们说,“庭院留给他们,我们进屋小酌几杯?” “哈哈,好啊,好啊。”鹫匠教练和斋藤教练随着他进屋去了。 大家在庭院里三三两两地或站或坐,烧烤炉上的肉滋滋冒油,初冬的庭院里洋溢着令人幸福的香味。 “谢谢阿姨,我们自己烤就可以了,不用麻烦您了,您也去吃饭吧。”白布贤二郎礼貌地对美香说。 “快快,我要吃天妇罗,谁帮我拿一下。”立花雪兔坐在藤椅里,盖着毯子,指挥人帮他拿吃的。 “炸虾的?扇贝的?还是鳗鱼的?”五色工问。 “全都要!” “不行。” “不行呀雪兔少爷——” 牛岛若利和美香的声音一同响起了。 立花雪兔:“为什么?!” 牛岛若利:“油腻、辛辣、生冷和海鲜都不能吃。” “什么?!”立花雪兔哀嚎,“这一院子的东西还剩什么我能吃的——” “……”牛岛若利看了看,很不忍心告诉他基本上都不能吃。 “若利少爷说得对,”美香赶紧说,“我给你做了别的。” 她端了一口砂锅出来,把里面煲得雪白的骨头汤转移到电磁炉的珐琅锅上,盛了一大碗给他。剩下的就持续保持沸腾,让他在里面涮点牛肉吃。 立花雪兔:“呜呜。” 虽然骨头汤底的火锅也很好吃,但是在烧烤和炸物面前,一切都只能相形见绌了。 “哎呀,你们都到啦?”另一位成熟漂亮的女性也进了庭院,拎着两个大蛋糕盒,笑着对他们说,“空着手来蹭饭不太好,我去买了两个蛋糕,我记得是有小朋友喜欢吃巧克力的对吧?” “对的对的!是我!”天童觉高高举手,“谢谢阿姨!” 牛岛凛华笑着把巧克力蛋糕放下,接着走到立花雪兔坐着的藤椅边。 “……妈妈。”正帮他捞煮锅里牛肉的牛岛若利抬头。 “凛华阿姨!”立花雪兔皱着哭兮兮的小脸,一副被虐待了要告状的模样。 “啊呀,可怜的小雪兔。”牛岛凛华捏了捏他糯米糍一样的脸,“我给你买了栗子蛋糕哦,可以吃吧?” 立花雪兔转头看着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可以,但也不要吃太多了。” “好,那你们吃吧,我先进屋去了。”牛岛凛华走上檐廊,对里面的人说,“打扰啦。” “快来快来,就等你了。”立花薰子的声音说。 川西太一正在搅拌天妇罗、海鲜刺身和寿司醋饭,做了一碗超豪华的盖饭。正准备啊呜吃一大口的时候,他感到了从旁边飘来的一阵幽怨的视线。 川西太一:“……” 他看了看,牛岛若利起身去夹肉了。 “……吃一点点应该也没事吧?”川西太一悄悄地把碗塞给立花雪兔,“快快快,他没发现呢。” 立花雪兔迅速扒了一大口,又赶紧把碗还给他,若无其事地嚼嚼嚼。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非常无奈地把他脸颊上沾到的一粒醋饭擦掉了,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来碰个杯吧!”濑见英太提议。 “好呀好呀!再拍个照!”立花雪兔说,“用谁的手机拍?要拍live图噢!” “我来我来。”天童觉一手拿手机,一手举杯,说,“谁再说两句?” 大家围到了立花雪兔的藤椅旁边。 山形隼人:“庆祝我们拿到县大赛的冠军了!这是我三年里的第六个县冠军。” 川西太一马上说:“我两年里的第四个!” 五色工:“一年里的第二个!” “不要再做数学题了。”白布贤二郎说。 大平狮音:“春高全国大赛也要加油。” “嗯,春高也要加油。”牛岛若利又说,“……早日康复。” 天童觉:“祝大家永远不死!” 所有人:“……什么?” “永远不死!”立花雪兔大喊,“永远都要一起打排球——!” 第92章 筹备中的新年旅行不用上学真是太爽了…… “谢谢款待!” “拜拜!我们就先走啦!” “好好休息呀,我们有空会再来看你的。” 立花雪兔坐在藤椅里,一个一个地向他们挥手告别,牛岛若利也站在他旁边和众人挥手。大家心里都在说:还真是家属啊。 过了一会儿,等人都走完了,牛岛凛华也先回家了。立花浩介从落了灰的储物室里搬出来一个东西,带上老花眼镜在客厅里组装。 “你怎么把这东西弄出来了?”立花薰子有些不高兴地问。 “这不是雪兔又能用上了吗?”立花浩介说。 “什么什么?”立花雪兔转头问。 他懒得撑拐杖,又打算单脚蹦到客厅去。牛岛若利皱着眉头跟上他:“医生说不要单脚跳,对恢复不好。” “呜啊——” 拐杖实在是硌得慌,立花雪兔干脆把自己挂在牛岛若利身上,被他单手抱着拎过去了。看着客厅里的东西,二人双双陷入沉默。 “你小时候坐的轮椅。”立花浩介说,“你要是不想走的话可以坐着。还有,你的房间在三楼,太不方便了,完全恢复之前你就先住一楼吧,刚刚已经让莉子收拾了一间空房间出来。” “一直都没有扔掉吗,”牛岛若利忽然问,“轮椅?” “是啊,就放在储物室里。” 立花雪兔坐到轮椅上,对这件事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就问他们:“我小时候也是韧带撕裂吗?” “不是。”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那是骨折了?” 牛岛若利:“……也不是。别问了。” 越不让问就越想问啊! 而且明明是自己的事,自己却不知道,而他们都知道但是都不说,到底为什么?! 立花雪兔感觉心里有蚂蚁在爬,幸好这时候新房间收拾好了,他派牛岛若利到楼上帮自己搬东西——小说漫画平板游戏机这些,帮他在新房间里度过无聊的康复期。 牛岛若利帮他收拾好房间,也回去了。 立花雪兔突然想到,可以问妈妈啊!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立花真琴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接起来,不知道几天没睡了。 “……不好意思,我又忘记你们到月底截稿日了。”立花雪兔说。 【没关系,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来着呢。】视频里,立花真琴有气无力地说,【你的膝盖没事吧?】 “没事,对了我正好想问一下……”说到这里有人敲了敲房间的门,立花雪兔心说谁又来了?坐在床上大喊,“进来吧!” 牛岛若利推门进来,有些诧异:“你在打电话?那我先……” “不——不用!”立花雪兔连忙切换中文,对立花真琴说,“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谈恋爱了拜拜!” 啪。 立花真琴:“……” 立花真琴猛灌了一口咖啡,继续画稿去了。 “你怎么又来了?”立花雪兔眨眨眼睛,还以为要明天才能再见到他了。 “我今天不走。”牛岛若利只是回去洗澡换衣服、收拾了明天要带去学校的排球包和书包,“这几天我每天都会过来,先不住学校了,等你从急性期恢复了再说。”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受宠若惊,又觉得这样太麻烦牛岛若利了,想和他客气两句,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变成:“耶!太好啦——!” 牛岛若利很淡地笑了笑。 面前的少年欣喜若狂地张开着双臂,放在以前他早就跳到自己怀里了,现在只能由牛岛若利走到床边,很小心地抱住了他,并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走向浴室。 立花雪兔:“?!” “你没洗澡吧?”牛岛若利说,“现在还不能洗,我帮你擦一下身体。”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哦哦……好的。” 他现在是一个无法自理的十六岁青少年,比起让外公、外婆甚至美香或莉子阿姨,还是让幼驯染帮忙更合适一点。立花雪兔想,只是擦一下身体再换一下衣服,比这些更糟糕的事也不是没…… 他像一个易碎品一样被轻轻地放在了宽敞的洗漱台上,雪白的大理石有些凉,立花雪兔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衣服被脱下,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一瞬间有些错觉自己像被拆掉包装盒的小蛋糕,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方才吃过的栗子奶油的香味。 从一整面墙的镜子里,牛岛若利可以看见少年光裸的背脊,在浴室暖黄色的灯光下如同雪白的绸缎。他垂眸,一心一意地拧着温热的毛巾。 “我自己可以擦上半身……哎呀哎呀不行好痒……” 立花雪兔扭来扭去,被他擦过腰肢的时候咯咯直笑,一个劲儿地躲。牛岛若利只好单手将他按在镜子上固定住。 “别乱动。” “哦……” 立花雪兔努力控制着自己,后背靠着冰凉的镜子,前面是牛岛若利炽热的身躯,在冰火两重天中受尽了煎熬,不由得反思自己到底是触犯了哪一条天条。 毛巾擦过肌肤,如同飓风带起了蝴蝶微微的颤栗。 上半身还算简单,接着,牛岛若利顺手解开了他运动裤的抽绳。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死死按着他的手:“这我真的、我自己来……” 牛岛若利反手抓住他的手,声音很轻,力气却很大:“不行。” 立花雪兔:“……” 后面的事非常尴尬,他都不想说了。 总之,等到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擦干净、换好了衣服之后,他也瘫软在牛岛若利的肩膀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牛岛若利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出、出去吧……”立花雪兔说。 “嗯。” 软软的小雪兔团子实在太可爱,牛岛若利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趁机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可惜小雪兔团子已经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意识到。 牛岛若利把他放在床上,在他的患肢下垫了一个枕头。 “睡觉吧。”牛岛若利说,“我会在旁边看着的。” 立花雪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也睡,不然我就不睡了。” 牛岛若利只好也坐到床上,留了一盏小灯,在手机上敲字。 过了一会儿立花雪兔问:“你是在和谁发消息吗?” “太亮了吗?”牛岛若利没有回答,把手机放下,关了灯。立花雪兔只能平躺着,又怕他睡着了乱动,牛岛若利就侧着身体抱着他。 过了一会儿。 “若利。”黑暗中,立花雪兔睁着眼睛,轻轻地问,“你说我能在全国大赛之前好起来吗……” “别想了。”牛岛若利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睡觉。”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立花雪兔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牛岛若利的手掌心里颤抖。 牛岛若利拿过手机看了看,就摁灭了屏幕,仍然抱着他睡觉。 空井崇: 【即使是韧带轻度撕裂,一个半月的时间也很难恢复到能参加高强度的全国大赛。现在你们只能放稳心态,做好系统性的康复治疗,多多补充蛋白质和微量元素,到时候再看吧。】 * 立花雪兔醒来,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床边已经空了。 ——不用上学真是太爽了! 进入十二月,仙台一天比一天冷了。虽然室内暖气充足,但是走出门也需要很大的勇气。现在突然可以在温暖的被窝里,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真是太幸福了! 立花雪兔睡了个回笼觉,慢悠悠地洗漱、吃饭。美香阿姨向立花家的家庭医生认真地学习了营养餐的知识,今天早上用杏仁奶给他煮了燕麦粥,做了牛排鸡蛋沙拉三明治和一碗花花绿绿的蓝莓酸奶碗。 吃完之后他坐在沙发上陪外婆看了会儿电视剧,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醒来又吃饭,吃完饭立花雪兔使出了浑身解数求Block陪他玩,Block大发慈悲地跳到立花雪兔没受伤的腿上吃了一根猫条,吃完就跑了。 玩手机,打游戏。打游戏输了,看新番。新番看完了,不知道看什么了,就呆呆地看算盘和Block打架。 充实地玩了一整天,到现在才五点钟。 立花雪兔陷入茫然。 * 牛岛若利结束部团活动回到家,就看见立花雪兔围着毯子、坐在轮椅上,像一只有分离焦虑的小狗,眼巴巴地扒在门口等他。 ……十年前,也是这样。 他忽然想。 牛岛若利快步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还好,是热乎乎的。 “坐在外面干什么?”他问,“外面太冷了,快点回去。” 立花雪兔一把抱住他,正好把脸埋在他的腹肌上。 “呜哇哇哇哇哇——” “怎么了?”牛岛若利紧张地问,“还是很痛吗?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好无聊啊——”立花雪兔哀嚎,“好无聊!我想上学!!!” 牛岛若利:“……” * 过了两天去医院复查,被医生威胁了一通,立花雪兔再无聊也只能乖乖在家待着。 “家属做得不错。”医生夸牛岛若利,“照顾得很好,恢复速度算是很快的了。” 牛岛若利:“嗯。” 立花雪兔:“……” 又过了几天,周末,牛岛若利带着白布贤二郎、川西太一和五色工来立花家补习。再过一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圣诞节前就要放寒假。立花雪兔缺了这么久的课,也得补上才行。 五色工:“这星期我们学了……” “我都已经学完啦。”立花雪兔恹恹地说,“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我全学完了。” 五色工:“那我们今天来你家补习的意义是?” 立花雪兔像个孤寡老人一样:“我只是想听你们在我周围说话……” 所有人:“……” “呜呜呜。”五色工都要哭了,“膝盖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啊?” “现在能够活动比较大的弧度了,下个星期应该可以拄着拐杖去学校考试。”牛岛若利说。 “老师看了会多给你几分的。”白布贤二郎怜悯地说。 “对了对了,你们圣诞节怎么过?我们排球部有什么安排吗?”川西太一问。 “和家里人过啊。”白布贤二郎和五色工都说。 “好吧。”他又看向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想了想这两个人就算不和家人过,应该也是过二人世界吧,就没有自取其辱地继续问了。 补习结束,送走他们三个,牛岛若利看着立花雪兔,欲言又止。 “干什么?”立花雪兔警觉地问。 “嗯……有个比较熟识的*伯伯,邀请妈妈和我新年去名古屋。我说我要陪你,妈妈就问你要不要去?”牛岛若利顿了顿,“到月底你也恢复了五周了,应该可以不用拐杖了。我想你没有去过名古屋,但是,如果你……” “我要去!”立花雪兔大喊,“啊啊啊我都无聊死了!我一定要去名古屋玩!” 第93章 第三次(?)的告白“作为恋人,我有…… 恢复到第三个星期,就到了白鸟泽的期末了。 拄着拐杖去参加期末考试的立花雪兔受到了所有老师和同学们的怜爱,在家长会上还被班主任单独拎出来表扬:立花雪兔不仅拿到了县大赛的冠军,在本学期的文化祭里也为学校和班级出力颇多,在负伤请假的情况下,期末还考了班上第十二名,真是一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大家都要向立花雪兔学习呀。 班主任足足表扬了十分钟,听得座下的立花浩介抬头挺胸、容光满面。 立花雪兔心说:但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努力,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啊。 他还得安慰因为没被表扬而低落的五色工:“反正你要当运动员,考几分都没关系的,你能识字就已经很好了。” 五色工说:“谢谢,不知道为什么,听完难受多了。” 寒假就这样开始了。 寒假之后还有春假,所以寒假只放三个星期,过个圣诞节、元旦节,再打个春高就该马不停蹄地回来上课了。时间已经很紧张了,白鸟泽排球部却由鹫匠教练牵头,搞了一个县内的强化合宿,向县内各个学校的一二年级选手发去了邀请。 “从12月24日到1月3日,中间只有31号和1号休息两天,接着我们4号就要去东京了?!”比格兔werwer大喊,“这是谁想出来的时间安排?!” 想出来的人鹫匠教练:“……” “而且为什么名单上没有我?!”比格兔又werwer大喊。 “你来什么来,去去去,待在家里好好养你的膝盖。”鹫匠教练说。 “我不管!我就要来!大家都来了凭什么不让我来!你记得给我安排宿舍,再去给我炒俩菜,等我从名古屋回来就过来。” 斋藤教练非常无奈地把他加在了合宿名单上。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只能盯着他,不让他做太剧烈的运动。现在立花雪兔在白鸟泽都已经不是公主了,完全就是皇帝。谁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总之他就顺其自然地当上了。哀哉哀哉,整个白鸟泽在他的统治之下暗无天日。 “你住我宿舍得了,那都是别的学校的人来才另外安排宿舍的。”五色工说。 “不哩。”小兔皇帝说,“我要住豪华单间。” “行行行。”斋藤教练说,“安排,都安排。” 反正白鸟泽也不差这一间宿舍。 “……”鹫匠教练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沉默了半天,才问,“你不好好待在家里养伤,跑去名古屋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小兔皇帝挥挥手,“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回来会给你们带特产的。” * 此刻,要带立花雪兔去名古屋的罪魁祸首也在收拾行李。 牛岛凛华抱着胳膊看着他,想了想,忍不住确定了一下:“所以你和雪兔是在交往中,对吗?” “是的。”牛岛若利肯定地点点头。 “……都还好吧?两个人之间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自家只知道打排球的孩子竟然会这么开窍,谈上了隔壁家漂亮又可爱的孩子,简直像中彩票一样,牛岛凛华怎么想都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很顺利。”牛岛若利自信地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 【怎么会还没有追到呢?!】立花真琴百思不得其解,【这都过去大半年了,怎么还没有对他告白呢?!】 视频里,立花真琴一副焦急的表情,仿佛恨不得立花雪兔嘴长在她身上,她去帮忙告白。立花雪兔心说你别急了,你要是知道我都和他没有谈恋爱却都做了些什么,你会打断我的腿的,呜呜。 立花雪兔:“……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我去名古屋的时候就找机会跟他告白,但也要给我一点铺垫的时间呀……” 【宝宝。】立花真琴忽然有些严肃地说,【转过来,看着镜头。】 立花雪兔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真要打断我的腿了吧?!忐忑地看向她。 【不要铺垫了,直接上。】立花真琴自信地说,【我不信有人能看着我家宝宝的脸说拒绝!】 立花雪兔:“……” * 翌日,东北新干线,头等舱。 立花雪兔还是第一次坐新干线的GranClass(金色车厢),座位是1|2分布的,他和牛岛若利并排坐在一块儿,牛岛凛华单独坐在过道另一侧。沙发宽敞又舒服,车厢里人很少也很安静。 下了新干线,有车把他们接到邀请他们的主人家里。主人姓榊原,住的是一座和洋折衷的宅邸,很有大正时代的感觉。 一对中年夫妇热情地迎接他们,牛岛凛华和他们寒暄。立花雪兔这时候才想到有点尴尬,被邀请的是牛岛家,自己是什么身份跟来的呢?但是牛岛凛华也只是很自然地对他们介绍:“这是若利、这是雪兔。” “伯父伯母好。” 牛岛若利这样喊他们,立花雪兔就也跟着他一样称呼了。 “你们好呀。”榊原夫妇笑着招呼他们,视线落在牛岛若利牵着立花雪兔的手上,顿了顿。 “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小孩子自己去玩吧。”牛岛凛华随口说,“走吧,我们大人去聊聊天。” 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被带到他们的房间,放下行李。 “你的腿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会儿?”牛岛若利问。 “不需要,完全没感觉。”立花雪兔说,“从早上出门开始,我也就刚刚走了两步路啊!” “那要出去玩吗?还是想先吃点东西?” 立花雪兔在新干线上大吃特吃,头等舱的提供的高级甜品牛岛若利都不吃,全进了他的肚子,现在还很饱。 “出去玩吧,顺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立花雪兔说。 “好。”牛岛若利做过攻略了,“附近有一个兔子神社,想去吗?还是去乐高乐园或者名古屋城?” 立花雪兔心说怎么又去神社,感觉都去了好几次神社了。凑过去一看,网友发布的攻略上写着:三轮神社,全是兔子,求姻缘超级灵。 立花雪兔:“这下不得不去了!” * 虽然名古屋的温度比仙台稍微高一些,但也毕竟是十二月底了。 立花雪兔受伤了要尤其注意保暖,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和一条宽松的牛仔裤,里面叠穿了一件浅蓝色卫衣,背了一个大大的斜挎包(包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为了挂新买的小八挂坠),青春洋溢、活力满满,感觉是会被路人误以为是爱豆的程度。 小兔皇帝还在镜子前转着圈臭美呢,转头一看,牛岛若利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黑色长风衣,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只有腰间的LV皮带扣泛着淡淡的金色,整个人完全就是贵公子。 如果有人不知道贵公子三个字怎么写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看看牛岛若利。 天啊!!! 立花雪兔被他帅得腿都软了,当下决定自己就算冷死也要换一件风衣。 牛岛若利把立花雪兔拉过来,不仅不让他换风衣,还觉得他穿得不够多,拿了一条毛绒绒的白色围巾给他裹上,只露出了两只琥珀般的大眼睛。白色围巾和白色羽绒服,衬得立花雪兔更像一个粉雕玉砌的小雪人了。 “嗯,可以了。”牛岛若利这才满意地说,“走吧。” 三轮神社好像是有名的打卡点,听说供奉的是一对兔子神,在日本传说中,兔子是可以带来幸运的神使。神社很小但是超级可爱,全是兔子雕塑和兔子形状的东西,而且因为Chiikawa的影响,甚至还能看见很多乌萨奇。 走在神社里,立花雪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些能吃吗?” “你在这么可爱的地方问这种话?” “所以是不能吃了吗?”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回头,看见稻荷崎的角名伦太郎,和一个红发少年,似乎是叫……松枝? 松枝狸仿佛很社恐,看见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躲到角名伦太郎背后。角名伦太郎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双手插兜,手也懒得拿出来,淡淡地和他们打招呼:“嗨。” “嗨……好巧。”立花雪兔还没从震惊缓过神来,“你们也是来名古屋玩的吗?就你们两个人?” “不是。”角名伦太郎说,“我家在这里,我只是在兵库县上学。” “噢噢。”立花雪兔问,“那你知道名古屋有什么好玩的吗?” 角名伦太郎反问:“你知道仙台有什么好玩的吗?” 立花雪兔马上说:“仙台没什么好玩的。” “那就对了。”角名伦太郎毫无起伏地说,“我的回答也是如此。” 立花雪兔:“……” 松枝狸从他背后探出个红色的脑袋,指了指前面。 “那、那边有兔子形状的绘马,写完可以挂在绘马墙上……” “噢,好呀!”立花雪兔笑眯眯地说,“谢谢你。” 松枝狸又缩回去了。 感觉像某种背后灵。 “那我们就先走了。”牛岛若利说,“过几天东京见。” “好唷。”角名伦太郎点点头。 * 在绘马上写什么呢? 在这种保佑姻缘的神社里立花雪兔当然想求爱情,可是那么大一只爱情就站在自己旁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求爱情,写完还让他帮忙把绘马挂在最高的地方。 立花雪兔决定偷看一下他写了什么。 牛岛若利已经写完挂好了。 “写这么快啊。”立花雪兔问,“是不是写的春高要拿冠军?” “不是。”牛岛若利说,“我是想请求这里的兔子神,保佑我的小兔子身体健康,不要再受伤了。” 保佑我的小兔子身体健康。 保佑我的小兔子。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呆住了。 * 立花雪兔被那句话砸得恍惚了半天,一直恍惚到日暮时刻都没回过神来。 刚过冬至,不到六点,天就已经黑了。今天是平安夜,日本的平安夜基本上和情人节一样,是一个完全的商业节日。走到久屋大通公园,圣诞集市的灯光璀璨如星空,正中央有一颗挂满了灯带、堆满了礼物盒的圣诞树。街道上熙熙攘攘,街边的店铺里播放着圣诞歌曲,恋人们捧着热可可,手牵着手走在槲寄生下。 不管了。立花雪兔心说。 诚然牛岛若利确实是一位非常好的幼驯染(甚至有点超过了),但如果只是幼驯染的话,那还不如当陌生人呢,保持在这种距离中真的太折磨人了。 必须让他认识到我只想和他谈恋爱,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我就只能断情绝爱了,继续这样做超过幼驯染的幼驯染是不可能的。 做个有脾气的人,立花小兔! 立花雪兔下定决心,在悬挂着铃铛的圣诞花环下站定。 没有人可以看着我的脸拒绝我! 没有人! 冲!!! “若利。”他看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深吸一口气,前所未有地认真,就连声音也微微颤抖,“……我、我喜欢你。” 牛岛若利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噢。” 立花雪兔:“………………” 噢? 噢??? 立花雪兔站在风中凌乱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一句话。 牛岛若利看他又呆住了,更奇怪了,从三轮神社出来就感觉他很奇怪。 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现,脑袋顶仿佛有一个电灯泡亮起来了。 ——槲寄生!我们在槲寄生下! ——这是一个暗示! 牛岛若利伸手把立花雪兔搂过来,低头就要吻他。 立花雪兔:“???” 啊啊啊我已经受够你这个不回应不确定关系但是狂亲的臭男人了!你今天必须吃我一拳!!! 立花雪兔想在他的胸膛上猛锤一拳,还没落下,牛岛若利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牛岛若利:“???” 不是吗?猜错了? 是因为在街上接吻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吗?那要不然亲脸颊呢? 他抓着立花雪兔的手腕,微微侧着头,再度低下。 ——我今天怎么可能让你亲到!!! 立花雪兔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对着牛岛若利就啊呜一口咬过去。 牛岛若利躲开了,表情也更奇怪了。 实在是想不明白了,简直想在网上发帖问一下家养小兔子咬人怎么办。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你!还!敢!问!怎!么!了! “你听见了吗?”立花雪兔忍无可忍地问。 “我听见了。”牛岛若利无辜地答。 “然后呢?” “什么然后?”牛岛若利努力地想了半天,灵光又一现,“你要圣诞礼物?”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垂眸,叹了口气。 “松手。”他低低地说。 牛岛若利依言放开了他。 “我知道我的性格很麻烦,又爱哭又死缠烂打的,一直以来你只是在履行义务吧?就是十年前外婆第一次带我去你们家的时候,拜托你照顾我的义务。”立花雪兔轻轻地说,“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的话,不履行也没有关系。反正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只要干脆地拒绝我就可以了,不需要像这样、像这样一直顺着我……” “……?” 牛岛若利听到这里,基本上已经不能理解了。 “没有,其实我也常常觉得我有很多地方没有做好。毕竟,”他只能抓住几个听懂了的关键词,认真地说,“作为恋人,我有义务要照顾好你。” “就是啊!你根本……什、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作为什么? 什么恋人? 啊?????? 立花雪兔一脸震惊。 牛岛若利一脸茫然。 “作为……恋人?”立花雪兔努力恢复连接,“你在说谁?谁的恋人?” “?”牛岛若利说,“你的。” “我的恋人是谁?” “?”牛岛若利说,“我!” 立花雪兔:“你是谁???” 牛岛若利:“???” 整个世界都疯了。 两个人站在风里凌乱。 “呃,打扰一下。”一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弱弱地问他们,“我是圣诞集市的官方宣传,请问二位是恋人吗?因为二位的形象很好,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拍一下二位在槲寄生下接吻的照片,放在我们的官方账号上做宣传吗?” 牛岛若利点头:“是的。” “不是!”立花雪兔简直要崩溃了,“我们什么时候是的?!” “如果之前都不是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是了。” 牛岛若利说完,有些霸道地扣着立花雪兔的后脑勺,深深地覆上了他的唇。 立花雪兔脑海里的烟花,如同摄影师按下快门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第94章 小情侣的夜话时间你第一次对我告白,…… “什么?臭锻治老头也太过分了!” “就是啊,现在这么冷,翔阳家离白鸟泽又那么远,你跟他说别回去了,就住给我安排的那间宿舍吧,反正我现在也不在。换翔阳来听电话!” “喂喂,翔阳,不用担心!你就放心地住在白鸟泽吧!我会和锻治老头对线的!” “小工、寒江河、还有二年级叫川西太一的大金毛,他们都是我小弟,会帮我罩着你的!啊但是对白布前辈还是要放尊重点……” 五色工:“……” 五色工:“翔阳他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尊重好吗!不像你。” 立花雪兔:“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这里还有事呢。” 名古屋的奶茶店里。 立花雪兔挂断电话,牛岛若利已经帮他把热可可端过来了,在他对面坐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不要对我使用美牛计了。”立花雪兔面无表情,“我们必须认真、严肃、郑重地好好谈一谈!” 牛岛若利:只是呼吸.jpg。 牛岛若利:“谈吧。你想从哪里开始谈?” “从……从……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立花雪兔问。 “花火大会。”牛岛若利说,“你那天不是向我表白了吗?” “?!”立花雪兔震惊,“你听见了?!那你怎么不说?!” “没有听得很清楚,但是也猜到了。”牛岛若利诚实地说,“可是回家之后,我们不是还接吻了吗?那不就是正式开始交往了吗?”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而且,之后在我家,我们还……” 立花雪兔赶紧捂住他的嘴。 过了一会儿,他确定牛岛若利不会说出来什么有伤风化的话,放下了手。 牛岛若利继续说:“文化祭的时候,我们也……” 立花雪兔又捂住了他的嘴。 牛岛若利一脸复杂。 “这些事难道不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吗?如果你认为我们没有交往,”他问,“那你是在什么条件下,允许我对你做……” “啊啊啊!不要说了!也不要再问了!”立花雪兔捂着耳朵尖叫。 “并不是我不说。只是我没想到,我们都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会以为我没有在和你交往。”牛岛若利再一次暴击立花雪兔。 “可以了……你等会儿……你先让我消化一下……” 立花雪兔被暴击了一万点血,已经恍惚了。 所以此牛并不是纯洁无辜的、被邪恶小兔诱惑的牛!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救命啊……所以我都做了些什么傻事啊…… 立花雪兔彻底被打击成了呆滞的小兔玩偶。牛岛若利看着他,既觉得这件事太过于荒谬,又觉得有些好笑。 “好笨。”他牵过了立花雪兔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是我苯……”立花雪兔还在恍惚之中,喃喃地说,“你等着,我一定能复盘出来,找到你的漏洞的……” * 二人在夜色下手牵着手,走回了榊原家的宅邸门口。 立花雪兔一路上还在拼命复盘,但收效甚微。在球场上、期末考试的时候都灵光得不得了的小兔脑袋,现在却卡顿得都在冒烟了。 “应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吧?”立花雪兔问,“我觉得大家也都没看出来你在和我谈恋爱啊,所以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牛岛若利默默地说,“大家都知道了。”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排球部的大家、教练们、我妈妈,都知道了。” 立花雪兔:“……???” 排球部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暂且不论,教练们无足轻重也可以先放到一边不管,现在最重要的是—— “凛华阿姨也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 立花雪兔当场吓得杵在门口不敢进去,牛岛若利很无奈地把他拉回了家。 客厅里,大人们还在喝红酒、聊天,立花雪兔都不敢和牛岛凛华对视了。牛岛若利倒是非常自然地对他们说: “榊原伯父、伯母,妈妈,我们回来了。” 立花雪兔支支吾吾地也向他们打招呼,又感到榊原夫妇用一种有些说不清楚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还没有来得及想这是为什么,就被牛岛若利拉回房间了。 “妈妈过来问我,我就告诉她了。”牛岛若利继续说。 “那那那、她她她、我我我——”立花雪兔完全吓呆了,“她、她带我来名古屋,是什么意思?” “榊原家的伯父伯母似乎想把他们的外甥女介绍给我。”牛岛若利说,“但是他们没有明说,妈妈也不好明着拒绝。把你带过来,也算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吧。” “怎么还有这样的剧情啊——”立花雪兔痛苦地捂着脑袋,“怪不得他们一直那样看我!” 某些豪门狗血剧情在他的脑内上演,立花雪兔惊恐地问: “那他们会阻止我和你谈恋爱吗?他们要是拿很多钱给我,让我和你分手怎么办?他们会不会用什么商业上的东西和凛华阿姨交换,然后就把你们的婚事定好了?他们在客厅里是不是就聊这件事呢!” 牛岛若利:“……” 他有时候真的想知道小兔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会的,把你带过来了,他们一看就明白了。”牛岛若利摸了摸吓得扑到他怀里的脑袋,顿了顿,很无奈地说,“……谁会像你一样,到现在才明白。” 立花雪兔:“呜……不准说了……” * 二人洗漱完,坐在床上,牛岛若利正给立花雪兔揉受伤的膝盖。 立花雪兔忽然想到,对啊,这么大的一幢宅邸,没道理连两间房间都找不出来啊?所以凛华阿姨确实是早就知道了,才会让榊原夫妇把他们俩安排在一间房间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笨了? “我想到了!”立花雪兔努力回忆着自己为什么会认定牛岛若利拒绝了告白,终于想起来了,“是因为你不让我叫你老公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老公?!”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叫了?”牛岛若利茫然地问。 “你要我喊你哥哥啊!”立花雪兔含泪控诉,“那不就是不让我喊老公吗?” “我只是问你以前会喊我哥哥,现在为什么不喊了。”说到这里,牛岛若利更难以理解了,“而且,你既然觉得我们没有在交往,那段时间又为什么总是喊我……” 立花雪兔:“都说了不准说了——!” 立花雪兔怒气冲冲地把牛岛若利拽到被窝里,一个翻滚钻到了他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若利。” 他终于想起了最初造成误会的那一个举动。 “……如果、如果我们从花火大会那天就开始交往了。”立花雪兔望着他,“那、那为什么,那天夜里我让你留下,你转头就走了……” 牛岛若利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恋人,擦掉他的眼泪,比之前都更深、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几岁?”他问。 “我、我……”立花雪兔总算懂了他的意思,“我过了十七,就到十八了呗……” “那就等你过了十七,满了十八再说。” 立花雪兔使劲往他的怀里蹭,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可、可以像上次在更衣室里那样……” “不可以。”牛岛若利说。 “呜啊……” 立花雪兔想了想,又觉得很不服气。 现在跟我正经什么啊,上一次在更衣室里,你明明也很喜欢嘛…… 他懒得跟牛岛若利废话,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唇,在他身上胡乱地一顿摸。 牛岛若利回吻他,捉住了他作乱的手。 接着,他一只手禁锢住立花雪兔的一双手腕,另一只手轻易地将他翻了过去。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从背后抱着他,亲他的后颈和肩头,握住了—— 立花雪兔:“……?!” 五分钟后。 立花雪兔瘫在床上,面色酡红,不住地喘息。 牛岛若利平静地用纸巾擦了擦手,帮他换完裤子,又把他翻回来抱在怀里。 “你、你你你……”立花雪兔有些崩溃地问,“你怎么这么会……接吻也是,怎么你都这么会……” “之前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你了。”立花雪兔就没听过能把偷偷这两个字说得这么坦然的人,牛岛若利甚至还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有时候也会想着你,自己做这件事,所以就都会了。第一次做梦的时候,梦到的也是你。” 立花雪兔:“……” 在害羞之前,他先是疑惑。一晚上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他的脑筋早就打结了,所以现在也只能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对,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 “你、第一次……?不应该是在我们重逢之前吗……?”立花雪兔茫然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你呢?”牛岛若利望着他的眼睛,反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我意识到的时候是有一次我们走在回家路上,但是仔细想想的话,我应该是在排球馆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立花雪兔问,“所以你是什么时候……?你应该也是喜欢我,不是被我威胁了才接受和我交往的吧?” 牛岛若利听到这句话,很浅地笑了一下。 “威胁,嗯,可以这么说。”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我也没有威胁你啊!” “有。”牛岛若利说,“你第一次对我告白的时候,狠狠地威胁我了。” “你别血口喷人了!第一次对你告白是在花火大会上,我那时候连话都没有说完,怎么威胁你?”立花雪兔愤愤地说。 “那是第三次。” 立花雪兔更茫然了:“我一共才告白了两次,花火大会一次、今天一次,哪里来的第三次?” “今天是第四次告白。第三次是在花火大会上。第二次是在东京体育场,打完枭谷你累得睡着了,在梦里说的。”牛岛若利望着他震惊的琥珀色眼睛,顿了顿,“……你第一次对我告白,在十年前。” 第95章 天降的幼驯染怎么这么爱哭,还爱碰瓷…… 仙台的私立医院里,骨外科的濑川医生正在整理患者档案。这家私立医院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使用电子档案了,像有强迫症一样,所有患者的档案都非常完整、详尽。 前几天因为后交叉韧带撕裂来复查的立花雪兔,有一些检查结果需要补充录入。他点开了立花雪兔的档案,正准备补充磁共振检查的影像。 出乎意料的,属于立花雪兔的另一份住院记录也随之弹了出来。 【患者姓名:立花雪兔】 【出生时间:1996年3月18日】 【手术时间:2002年5月10日】 【主治医师:濑川正彦】 【医师诊断:右股骨远端Salter-HarrisⅡ型生长板损伤】 濑川医生:“……?!” 十年间,他看过的病人数不胜数,自然是不记得一个生长板损伤的小手术。但看到这样一个曾经生长板损伤的小患者,在手术之后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还成为了白鸟泽排球部的队员,拿下了宫城县大赛的冠军,濑川医生还是为他很高兴的。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点开了这份十年前的住院记录,想看看当初的情况。 点开之后,他愣住了。 ——并非是他不记得了,相反,十年前的情况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只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地回忆,也很难将十年前那位非常特殊的小患者,与前几天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在他们大呼小叫的“公主殿下”中笑意盈盈、活泼开朗的少年联系起来。 十年前,在那份手术后的住院记录中,这样写着: 【●5月15日,拆除手术缝线。】 【●5月17日,患者持续抵触康复治疗,无法离开轮椅,畏惧行走,拒绝与康复师沟通。】 【●5月18日,精神科会诊,诊断为创伤相关的适应性障碍、伴随抑郁情绪,建议转入儿童心理科进行系统性治疗。】 【●5月20日,转诊至儿童心理科。】 【●5月27日,因患者语言不通,治疗效果不佳,家属办理出院。】 在这份记录里,濑川医生还能看见他正在做儿童PTSD量表的一张照片。 一个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一些的漂亮孩子,虽然外表上和现在没有太大的分别,但是神情和前几天见到的少年完全不一样,眉眼安静而忧郁,像一只从族群里落单的飞鸟。 他不由得陷入回忆之中。 十年前—— * 八岁的牛岛若利抱着排球,一路飞奔着跑回家。 他已经练了很久的起跳动作和挥臂动作,昨天,爸爸终于答应从明天开始正式教他扣球。他一心只想着这件事,一放课就从学校跑回来,一口气也没歇。 经过家门口的时候,他看见隔壁立花家的薰子奶奶正和妈妈说话。薰子奶奶和他们家常有来往,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今天,她们的神情似乎都有些严肃。 一些零零碎碎的话,从风中飘到了牛岛若利的耳朵里: “毕竟他的语言不是很好,大概能听懂,却不太会说,治疗的效果很差……医院也对这样的儿童没有经验……” …… “在医院那样的环境里,天天被医生和护士围着,我们想着他可能会更害怕,不如出院回家……” …… “是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完全就是心理上的问题了……” …… “唉,没办法,天天吵,劝都劝不住。有几次浩介在电话里也和他们吵起来了,被那孩子听见了,之后我就不让浩介接他爸爸妈妈那边的电话了……” 牛岛若利听见了,却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他也不是很在意,从她们身边跑过去,又经过了站在檐廊上、一脸凝重地望向庭院的浩介爷爷。 他的爸爸,牛岛崇,半蹲在庭院中央,面对着他说: “来,到这里来。” 牛岛若利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一口气跑到他面前: “我回来了——” 他的视线被庭院中央的一辆轮椅遮挡住了。 而听见他的声音,从那辆轮椅后转过来了一张诧异的、如糯米糍一般的小脸。 “啊,若利回来了呀。”牛岛崇说,牛岛若利这才明白他方才并不是对自己说话,因为在他继续鼓励那像小雪团子一般的孩子,“勇敢点,雪兔,到崇叔叔这里来,不会痛的。” ——原来是叫雪兔啊。 这是八岁的牛岛若利第一次见到六岁的立花雪兔,的第一个想法。 他抱着排球,暂且把扣球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他有些好奇地望着坐在轮椅上、戴着固定支具的,叫做雪兔的孩子。此刻他尚且不能预料到,在十年后的某一天,自己会再一次看见与现在相同的场景。 他的第二个想法是:会很痛吗? 架不住牛岛崇反复的鼓励和催促,立花雪兔终于犹豫地从轮椅上迈出了第一步。 牛岛若利站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摇摇晃晃的一步、两步、三…… “对!很好很好!就是这样!叔叔没有骗你……”牛岛崇说。 “是呀,真的麻烦你们了,我们也是想起来崇先生他以前是……”立花薰子正在对牛岛凛华说。 啪嗒。 所有大人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诧异地看着庭院中央那两只小小的团子。 立花雪兔走到第三步,摔到了比他高大半个头的牛岛若利怀里。 牛岛若利怔怔地接住了他。 牛岛若利的第三个想法是:他的身体好凉啊,真的是雪做的团子吗? 一秒、两秒、三秒。 “……”立花雪兔望着面前作为八岁孩童来说过于严肃、而有些凶巴巴的脸,嚎啕大哭起来,“呜哇——” 牛岛若利:“……” 他的第四个想法是:怎么这么爱哭,还爱碰瓷? * “你带着雪兔玩一会儿,好不好?”牛岛崇说。 大人们好不容易才把立花雪兔哄好,而牛岛若利才刚刚被他碰瓷,对这件事还有些抵触。 “爸爸,你说了今天要教我扣球的。”牛岛若利提醒他。 “爸爸知道,但是,唉,从今天开始你要多多照顾雪兔一点,他——”牛岛崇顿了顿,决定还是不把立花家进行到白热化的家庭战争告诉他,便换了一个说法,“因为,他是一个小雪人。” 牛岛若利:“……?” “你不能让他流太多的眼泪,不然他就会融化的。”牛岛崇认真地说,“他融化了的话,薰子奶奶和浩介爷爷就会伤心。薰子奶奶和浩介爷爷是不是对你很好呀?若利也不希望看到他们伤心吧?” 牛岛若利:“……!” “好的,我会照顾雪兔,不会让他融化的。”牛岛若利认真地说。 大人们非常欣慰地看着小小的牛岛若利跑向轮椅上小小的立花雪兔,心里都在说,真不愧是牛岛家的孩子,真是太有担当了!若利,我们为你骄傲! 接着,牛岛若利就抱着排球问立花雪兔:“我们来打排球吗?” 所有大人:“……” 立花雪兔摇了摇头。 “你可以坐着打,我把球垫给你,你只需要用小臂垫回来……”牛岛若利仍然试图说服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呜、呜、呜哇——” “?!” 牛岛若利赶紧把排球丢在一边,想给他擦眼泪。但是自己的手刚刚摸了球,脏兮兮的,他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手帕,小心翼翼地用内里干净的一面给立花雪兔擦脸。 完了、完了、他要融化了!!! 但立花雪兔似乎只是用眼泪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见他不再试图和自己打排球,就停止了哭泣,一双盈盈的琥珀色眼睛扑闪扑闪的,歪着脑袋看着牛岛若利的手帕。 抢救成功。牛岛若利松了口气。 两个人挨得很近。 立花雪兔低头看着牛岛若利的手,牛岛若利低头看着立花雪兔的脸。 今天,牛岛若利对立花雪兔这位天降幼驯染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他的睫毛好长呀,眼睑上还有一颗浅红色的细痣诶。 * 牛岛若利问:“你不会说话吗?” 立花雪兔看着他,不说话。 “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牛岛若利又问。 立花雪兔点了点头。 能听懂但是不会说。牛岛若利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 “我叫若利。”牛岛若利决定先教他自己的名字,方便以后他们说话,“若、利,Wa-ka-to-shi-。” “若利。”立花雪兔忽然说。 牛岛若利第一次听见立花雪兔的声音,有些惊讶。又想到,他的声音和自己想象得一样,感觉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声音。这么清亮的声音,却总是不说话,感觉有些可惜。当然,他的小腿也很长,却总是坐在轮椅里不打排球,也很可惜。 为什么会在夏天遇到一只小雪团子呢? 必须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避免他融化。 过了这一个夏天,等他恢复好了,说不定就可以和我打排球了。牛岛若利心说。 这样的话,我就更要全力以赴地照顾他了。 “嗯,你叫雪兔,我叫若利。”他认真地对立花雪兔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若利。”立花雪兔又喊了一遍。 “嗯。”牛岛若利问他,“什么事?” “……”立花雪兔看着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加了一句,“哥哥。” 牛岛若利:“……!” “若利哥哥。”立花雪兔终于可以连贯起来了,又叫了一遍,“若利哥哥。” 牛岛若利反复处于震惊之中:“……!……!!!” 第96章 风雨中的小鸟医学奇迹啊! 八岁的牛岛若利在排球馆值完日,收拾好排球包,就要匆匆跑回家。队友有些奇怪地问他:“牛岛,你最近怎么都这么急着回家,不留下和我们多练习一会儿了?” “嗯,最近家里来了一个小雪人。”牛岛若利认真地说,“不快点回去的话,我怕他会融化的。” 队友:“?” 牛岛若利跑过街角的店铺,转了个弯,差点忘记了,又赶紧跑回来。 街角有一家一星期只开两天的传统和菓子店铺,每次开门都排满了人。他直接走了进去,店员认识这是牛岛家的小少爷,去喊店主。店主将他预订的、已经打包好的点心盒交给他。 “您要的和菓子,每一样各两个。”店主摸了摸他的头,“当心,有点重哦。” “不重。”牛岛若利板着小脸,摇了摇头。 “回去慢一点,小心不要摔跤了。”店主又说,“帮我向牛岛老夫人带个好。” “好的。” 立花雪兔坐在檐廊上,膝盖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正在看一本简单的童话书。他听见庭院里的声响,一抬头看见果然是牛岛若利回来了,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一下。 “等我一会儿。”牛岛若利把点心盒放在他身边。 立花雪兔闻言,放下童话书,乖乖地坐着等他。 牛岛若利跑去洗手、换衣服、倒果汁,又拿了一条热乎乎的毛巾过来,帮立花雪兔擦了擦小手。接着,他才打开了层层叠叠的点心盒,将琳琅的和菓子依次摆开。 “吃吧。”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一时间被缤纷眼前的点心弄得有些踌躇,不知道先吃哪一个。 红色的羊羹、各种颜色的水果寒天、铜锣烧和鲷鱼烧、晶莹的信玄饼、沾着黄豆粉的萩饼和年糕、三角形的八桥、樱花状的落雁、嘎吱脆的花林糖、草莓大福、仙台特有的毛豆大福和毛豆饼……这些对他而言都是从未见过的点心,要从中选择第一个吃的,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立花雪兔先保守地选了一个羊羹。 长得像果冻一样,应该不会难吃到哪里…… ……去。 立花雪兔:“……”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他想过是山楂味的,也想过是巧克力味的,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红豆做的! 红豆隶属于豆家族,虽然不至于像青豆、豌豆和毛豆一样被立花雪兔打入冷宫,却也只是勉强接受,绝对谈不上爱吃。但是在牛岛若利面前,他又不好意思挑食。 “不喜欢?”牛岛若利观察着立花雪兔的表情,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了咬了一口的羊羹,问,“你不吃红豆吗?” 立花雪兔犹豫地摇头。 ……这下麻烦了。 牛岛若利把红豆馅的铜锣烧和鲷鱼烧稍稍推到旁边,又问:“毛豆呢?” 立花雪兔拼命地摇头。 毛豆大福和毛豆饼,推到更远的旁边,永不录用。 “黄豆粉呢?”牛岛若利继续问。 立花雪兔想了想,摇头又点头,点头又摇头。 萩饼和年糕,留下考察。 “你随便吃吧。”牛岛若利最后说,“尝一口,不喜欢的就给我。” 立花雪兔这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只小团子坐在檐廊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点心。立花雪兔正在啃有一整颗草莓馅的草莓大福,腮帮子鼓鼓的,沾了一些雪白的糯米粉在脸上。牛岛若利帮他擦了擦脸,默默记下了他喜欢吃的东西。 初夏的风,吹动檐角的风铃微微摇晃。 叮铃作响,好像冰块碰在玻璃杯里的声音。 立花雪兔盯着檐角的风铃看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藏在檐角阴影下的东西,扯了扯牛岛若利的袖子,轻轻地说:“……啊!” “嗯,燕子。”牛岛若利点头,又放慢速度教他,“tsubame。” 立花雪兔歪着脑袋看他,不说话。 这些天里,所有大人都没有听过他说话。极偶尔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牛岛若利才能听见他轻轻地喊一句“若利哥哥”。 “今年初春,三月份的时候,燕子突然来我们家筑巢了。”没有得到答复,他也不在意,继续对立花雪兔说,“据说,燕子是宅邸的守护神,有燕子筑巢的家,就会繁荣兴旺。” 立花雪兔很感兴趣地听着,顺便将吃剩的萩饼捻碎了,撒在檐廊上。过了一会儿,燕子就落在他们身边,一点也不怕人地啄食。吃完之后,它又衔着大块一些的碎屑,飞回去喂食雏鸟。 “小鸟什么时候会飞呢?” 牛岛若利震惊地转头看着他。 立花雪兔仰头看着燕子,仿佛刚刚只是很自然地说了一句话。 牛岛若利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看向檐角。 “快了吧。” * “不好意思,打扰了。”立花薰子忧心忡忡地来到牛岛家,“请问若利在吗?” “啊,他早上去附近的排球馆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牛岛崇问,“您有什么事吗?” “今天雪兔该去医院复查了,但是……”立花薰子叹了一口气,“我想着,有若利陪着他,可能会好一些吧。” 排球馆里,小朋友们打完一场练习赛,某位队友拿出了一块切角的水果奶油蛋糕,正要享用。 队友:“……” 队友问牛岛若利:“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你也要吃吗?” “不。”牛岛若利板着小脸问,“这是在哪里买的?” “就在街角的和菓子旁边啦,新开的,听说店主姐姐是从巴黎回来的甜品师哦。” “牛岛,又给你家的小雪人买好吃的啊?”另一个队友凑过来问。 “嗯。” “他会打排球吗?下次带他来排球馆玩呗?我们缺一个二传手啊。” “……”牛岛若利犹豫了一会儿,才说,“看情况吧。” “别看情况啊!我们也想见见漂亮的小雪人呢!” “要看情况。” “小气死了!” * “这些所有的各来一块。” 牛岛若利站在玻璃柜前,严肃地说。 店主姐姐笑着问他:“小朋友,你家里几个人吃呀?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两个。” “吃不完,肯定吃不完。”店主姐姐劝他,“天气热了,过不了几天就会坏掉的。你先买两块回去分着吃,喜欢的话下次再来买啊。” 牛岛若利陷入了与之前的立花雪兔一样的沉思:在这么多琳琅的蛋糕中,从中选择两块,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我做蒙布朗栗子蛋糕最拿手了哦。”店主姐姐自信地说,“毕竟我是在法国学的甜品嘛。” 牛岛若利点头。 好,这样就确定了一个了。 “当然是要吃巧克力的了。” 牛岛若利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红色头发的小孩,也趴在玻璃柜前。 那小孩对店主姐姐说:“我就要一块巧克力的!” “你又要巧克力呀。”店主姐姐帮他取了一块切角,问牛岛若利,“你也要吗?” 牛岛若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买了两块以上就是VIP了,给你们一人一张积分卡哦。”店主姐姐把积分卡和笔递给他们,“写下你们自己的名字,今天给你们盖两个蛋糕印章,积满十个可以来找我换一个杯子蛋糕!” 牛岛若利站在收银台前,看着那红发小孩在积分卡上写了“天童觉”。 写完,他把笔递给了牛岛若利。在他的注视下,牛岛若利用左手,一笔一划地认真写下: 立花雪兔。 * “不怕不怕,我们今天不做手术也不住院哦,就拍一下照片,”十年前,还年轻的濑川医生哄着立花雪兔,“咔嚓——!很快的,也不痛的。” 濑川医生在立花雪兔心里毫无信用可言,立花雪兔已经被他骗了好几次了。 所以立花雪兔坐在轮椅里,紧紧抱着牛岛若利的胳膊,拼命摇头。 “那是放射室,你哥哥不能陪你进去呀。”濑川医生哭笑不得地说。 立花雪兔还是紧紧抱着牛岛若利,死都不撒手。 牛岛若利:(˙︿˙) 立花浩介和立花薰子站在旁边束手无策。之前立花雪兔哭着不肯来医院,还是看见牛岛若利回来才不哭了。俩小孩在车上分着吃掉了两块小蛋糕之后,立花雪兔的情绪才趋于稳定。 这会儿又快哭了。 濑川医生也没办法,他收到了好几次儿童心理科的警告,说这位小患者的应激特别严重,千万不要乱来。虽然今天是骨外科的复查,看来他还是得去找儿童心理科的医生过来。 “我就在门口等你。”牛岛若利捧着立花雪兔的小脸,认真地说,“你进去之后,在心里数三十下,就出来了,我会在你身边的。” 立花雪兔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牛岛若利已经可以和他的眼神交流了,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儿童心理科的医生赶到门口,刚要说话,濑川医生朝他们比了个“嘘”。 所有人看着诊室里两只小小的团子。 立花雪兔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又很慢很慢地松开了手。 医生们把他抱到担架床上,穿上防辐射服,赶紧把他推走了。 牛岛若利小跑着跟过去,乖乖等在放射室的门口。 “身上没有金属,对吧?”放射科的姐姐非常温柔。 立花雪兔躺在床上摇了摇头,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滑到了耳朵里。 “哎哟,这么可怜呀?搞得姐姐我好像坏人一样。”放射科的姐姐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想着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就问,“我看见门口还有一个小朋友,那是谁呀?” “哥哥。”立花雪兔用很小的声音说。 放射科的姐姐知道这位小患者的情况,听见他忽然开口说话,也愣了一下。但是她没有问什么,只是笑着鼓励立花雪兔:“好呀,有哥哥在,就不用怕啦。” 机器开始运转。 立花雪兔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机器稍微停了一下,再次开始运转。 接着,担架床就被推出去了。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黑暗中,有人如约握住了他的手。 立花雪兔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眸。 牛岛若利板着小脸,像个小大人一样地说:“我没骗你吧。” * “恢复得很好啊,再过两个星期可以过来取钢钉了。还是要多补充蛋白质、维生素D,每天多晒晒太阳。高糖的零食啊甜品啊要少吃,会影响钙质沉积的……”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气鼓鼓地瞪着濑川医生。 濑川医生浑然未觉,继续说:“可以让他稍微走一走了,嗯,也多和他说说话吧,怕他的语言功能退化了……” 立花雪兔更气了,像一只在沉默中愤怒的小兔。 “他想走的时候就会走的。”牛岛若利第一次打断了医生的话,“想说话的时候,也会说话的。” 立花雪兔有些惊讶地转头,怔怔地看着他。 * 复查回去之后,没有什么变化。立花雪兔还是很安静、不走路,但是比之前更黏着牛岛若利了。大人们都感到奇怪,两个人也没办法交流,一个就看看书,另一个天天打排球,也不知道怎么就愿意黏在一块儿。 进入六月,某一天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乌云密布。 牛岛若利没有带伞。虽然雷阵雨就是一阵的事儿,完全可以在排球馆等到下完雨再回家,但是他心里惦记着立花雪兔,还是匆匆从排球馆跑回去了。 远远地,牛岛若利就看见轮椅停在檐廊上,风携着雨吹到小小的雪团子身上。 “你怎么不进去?”牛岛若利跑到他面前,给他挡着雨。 立花雪兔仰头看他,先是擦了擦牛岛若利满是雨水的脸,接着指了指檐角的燕巢。大燕子凄厉地叫着,小燕子们也胡乱地跟着叫唤,都混在呼啸的风雨里听不清楚。 “什么?”牛岛若利问。 “……掉出去了!”立花雪兔焦急地说。 燕巢里的燕子少了一只。 “掉在哪里了?”牛岛若利又问。 立花雪兔指了指庭院里的某一个方向,牛岛若利转头就跳下檐廊,重新跑到风雨中了。 立花雪兔:“……!” 一道惊雷炸响。 霎时间,雨变得更大,庭院里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清楚。 门口,搭着一件雨披。 立花雪兔盯了它一会儿。 庭院的草坪变得泥泞,大雨中,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牛岛若利深一脚浅一脚,在斑驳的飞石和青苔中努力分辨着燕子的羽毛。 “——找到了!” 牛岛若利蹲下,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中捧起了那只还不会飞的小鸟。 下一刻,他被一片浅蓝色的东西笼罩住了。 大人的雨披,足够笼罩着两只小小的团子,将风雨隔绝。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只有雨滴不断打在雨披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像盛夏夜晚的烟花。 牛岛若利怔怔地看着立花雪兔的膝盖。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从立花雪兔的手里接过了雨披的一角。他比立花雪兔高,所以就将小鸟交给立花雪兔捧着,由他撑着雨披。 “你……” 立花雪兔也呆住了,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腿。 跑得太急了,连鞋都没穿,小腿上也溅到了泥水。 但是,他重新……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真的不痛诶。 也没有人会骂他。 都快要忘记跑跑跳跳的感觉了,现在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啊。 他抬头看着牛岛若利,两个人的脸上,都全是雨水。 牛岛若利非常紧张地盯着他。 立花雪兔很浅很浅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牛岛若利:“……!” “若利!你怎么还站在——”牛岛崇推开障子门,探出个脑袋喊他。 庭院里,两只团子齐齐转头看向他。 牛岛崇:“?!”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 ——不是幻觉!是奇迹啊!医学奇迹啊! 牛岛崇急匆匆地拿伞要去接他们,但实在是太欣喜若狂,一脚踢到了障子门,疼得抱着脚趾头嗷呜嗷呜地原地蹦跶。 立花雪兔脸上的笑更深了,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跑过去吧!”他转头对牛岛若利说,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嗯。”牛岛若利的眼睛里,也有淡淡的笑意。 一大一小两只团子,撑着雨披、抱着小鸟,穿过了雨中的草坪。 牛岛崇:“你们慢点啊!哎呦——” 雨一会儿就渐渐小了。 “若利哥哥!”立花雪兔兴奋地喊他。 “怎么了?” “没什么!”立花雪兔笑着,用更大的声音又喊了一遍,“若利哥哥!” “……怎么了?” “没什么!……若利哥哥!” “……雪兔。” “怎么了!” “没什么。” 第97章 结婚的约定“若利哥哥,我要和你结婚…… 那只小燕子的翅膀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在立花雪兔小小的掌心里扑腾。两只小团子也先后爬上檐廊,雨披没能完全为他们挡住雨水。牛岛崇看着他们心说:现在有三只湿漉漉的小鸟了。 大燕子着急地在他们头上吱吱地叫,小燕子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扑腾着翅膀,也在着急地大叫,那细细的脚踝好像有一点不正常的弯折。 两只湿漉漉的小团子还想研究小燕子是什么情况呢,牛岛崇赶紧把他们赶去洗澡换衣服,等下别着凉了。 立花雪兔:“那小鸟——” “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处理的。”牛岛崇胸有成竹地对立花雪兔说,“别担心!” 牛岛若利担忧地看着牛岛崇踢到障子门而肿胀的脚趾:“爸爸,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脚趾吧。” 牛岛崇:“……” 牛岛若利从五岁就开始自己独立洗澡了。他带着立花雪兔进了浴室,轻车熟路地放热水。浴室里蒸腾起白雾,接着他让立花雪兔举高胳膊,帮他把湿掉的上衣脱掉,丢到脏衣篮里。 小朋友之间没什么芥蒂,两只小团子很快就脱得光溜溜的,泡进了浴缸里。 牛岛若利挤了一坨洗发水,糊在立花雪兔的头发上。虽然他自己洗头发已经很熟练了,但这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洗头发,所以非常小心翼翼。 立花雪兔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转过去对他说:“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牛岛若利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现在不是在玩。 立花雪兔根本不管,把牛岛若利按在浴缸里,疯狂地在他的头顶揉搓泡沫,把他的头发全部都向上拉直,搞得小牛团子像被闪电劈了,又把手上剩余的泡沫全部都堆在他头上,大喊:“富士山——!”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转过身去又把他按住,在他身上打沐浴露。 “你会吹泡泡吗?”立花雪兔问。 牛岛若利严肃地点了点头,对着晶莹的泡沫膜猛地吹了一口气。 ……没吹起来。 “不对啦不对啦,你的泡沫打得太密了,要加点水。”立花雪兔教他,“啊,你的水又加多了,太稀了也不行。看我的。” “呼——” 立花雪兔猛地吹了一口气,吹出了一个比自己脸还大的泡泡。他开心地笑起来,用两只手捧着大泡泡递给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呆呆地接住了。 立花雪兔趁他不注意,咻地一下就把泡泡戳破了,牛岛若利被泡沫水溅了一脸。 牛岛若利:“……” “哈哈哈哈——” 立花雪兔在牛岛若利旁边哗啦哗啦地游泳,吹比他还大的泡泡,用水泼他,还把陪洗澡的小鸭子放在他头顶的泡沫富士山上。 牛岛若利:“………………” 他不是不爱说话,也不爱动吗? 他不是一个堆在轮椅上的安静的小雪人吗? 这是谁??? 立花雪兔就像一个发条玩具,本来不会动的,突然不知道谁把他的发条给拧上了,他就开始满地打圈,恢复了本性。 牛岛拧上发条的人若利坐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忍耐.jpg。 “你们洗好了吗?”牛岛崇探了个脑袋进来,“雪兔你先穿一下若利的衣服行吧?小鸟我已经包扎好了,你们要来看看——哈哈哈哈哈哈若利你脑袋上顶着个什么啊?” 立花雪兔大喊:“富士山!” “哦!我们雪兔还知道富士山啊!真棒!”牛岛崇夸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正是鼓励立花雪兔多多说话的时候,他逮住机会就一顿大夸特夸,生怕小孩过了这一阵又变成哑巴了。 牛岛若利:“……” 忍耐.jpg。 八岁的牛岛若利长得比同龄小孩大一些,六岁的立花雪兔又长得比同龄人小一些。现在立花雪兔穿着牛岛若利的衣服,就好像穿着一条大裙子一样。 立花雪兔晃到牛岛若利面前:“我、是、幽、灵——” 牛岛若利面无表情地把他按在小凳子上,开始给他吹头发。两个人都吹完了之后,牛岛崇把小燕子也拿了过来,把吹风机调到最低档,轻轻地给它吹翅膀。 两只小团子围着小鸟,睁着大眼睛盯着它。 小鸟的右腿稍微有一点弯折,牛岛崇找了一根棒棒糖上的小棍子,用酒精消了毒,剪成了合适的长度,用医用胶布松松地给它固定住了。 吹干了羽毛之后,两个人捧着小燕子,准备去还给大燕子。 雨也停了,屋檐下,大燕子看见他们捧着自己的娃,像看见罪魁祸首一样疯狂地啄他们。小燕子还不会飞,右腿又被包扎住了,只能笨拙地扑腾着。 “还给你!不要啄了!”立花雪兔对大燕子说。 但是大燕子没办法把小燕子叼回到燕巢里。小燕子已经长得很大了,屋檐又太高。 两只鸟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始吱吱吱地叫。 “不要吵了!”立花雪兔怒。 大燕子:“……” 小燕子:“……” “我们帮你养!养到会飞了再还给你!别吵了!”立花雪兔威胁大燕子,“你再啄一个试试?” 大燕子愣住了。 半晌,它好像真听懂了,飞回了燕巢里。 小燕子折腾了这大半天,已经饿扁了,张着大嘴巴吱儿哇吱儿哇地讨吃的。 立花雪兔:“……” 大燕子安坐在屋檐下,一脸轻松地看着立花雪兔,仿佛在说:你养啊?你不是要养吗?交给你了! 牛岛若利叹了口气,回去给小燕子找有什么它能吃的。 两个人先想办法给它喂了点电解质水,又借了牛岛崇的电脑,上网一搜,发现燕子竟然是吃虫子的!上哪里去给它抓虫子!只好又灰溜溜地把小燕子放回了檐廊上。 大燕子似乎就知道他们搞不定,早有准备,叼着一小坨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喂小燕子。立花雪兔强迫自己不去想它们在吃什么。哈哈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怎么可能吃、吃什么苍蝇蚯蚓!@#¥%…… 最后人和鸟得出的方案是:用饼干盒给小燕子做了一个保暖的窝,在窝上撑了一把伞,以防这两天又下雨。他们把饼干盒放在了大燕子能看得到的檐廊上,大燕子负责喂虫子,他俩负责喂电解质水。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立花薰子过来接立花雪兔,问,“现在回家好不好呀,雪兔?” 她以为立花雪兔只会点头或者摇头,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跟她回去。 谁知道立花雪兔抬头对她说: “我今天想住在若利哥哥家!” 立花薰子:“?!” “……好!好的!”她愣了半晌,难以置信地、惊喜地说,“雪兔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去跟凛华和崇先生说一下!” “可以可以,完全没问题,交给我们吧。”牛岛崇说。 “呀吼——!” 立花雪兔过去抱了一下立花薰子,又抱了一下牛岛崇,最后拉着牛岛若利跑了。 立花薰子完全被眼前又跑又跳又会说话的立花雪兔惊呆了:“他、他、他……?” “我也不知道。”牛岛崇笑着摇了摇头,“可能只有若利才知道了。” 立花薰子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擦了擦眼睛。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她说。 “哎呀,没事没事,您不用说这种话啦。”牛岛崇笑着说,“若利能交到新朋友,我们也很感谢雪兔啊。” * 立花雪兔趴在牛岛若利的床上,看着他在房间里练习垫球。 “好玩吗?”他歪着脑袋问。 “一个人的话确实不太好玩。”牛岛若利垫着球回答他。 “两个人好玩吗?”立花雪兔又问。 “还可以。但最好玩的是双方六个人,一共十二个人。” “那么多!” “嗯,所有人的职责都各有不同。”牛岛若利向他解释,“有的人负责接球,有的人负责扣球,有的人负责拦*住对方的扣球……” “那有没有,就是,”立花雪兔问,“负责和所有人一起玩的?” 牛岛若利想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二传手。” 立花雪兔说:“那我要当二传手!” “嗯。”牛岛若利点了点头,“等你拆了钢钉,就请爸爸教你。” * 当天夜里睡觉。 大人们给立花雪兔多拿了一个枕头和一条小毯子,睡下的时候还是一人一半床铺,规规矩矩,整整齐齐。 睡到半夜,牛岛若利感到自己的毯子咻地一下被卷走了,身上一凉。 牛岛若利:“……” 他扯了一会儿,没有扯动,便双手交叠,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忍耐.jpg。 过了一会儿,他身上又一沉。 一条大腿横在他身上,他推开了,又横了过来。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忍无可忍,转过身去把这只小兔团子整个抱在怀里,把毯子抢回来两个人一起盖。 立花雪兔靠在他的胸膛上,脸都被挤扁了,仍然呼呼大睡。 * “好可爱啊——!” 第二天,牛岛凛华看着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立花雪兔。他穿着牛岛若利过于宽松的衣服,半边脸上还留着睡觉的印子,可爱得要命了。 牛岛凛华一把将小兔团子抓到沙发上,疯狂地揉他的脑袋,捏他的脸。 “小鸟怎么样了?”立花雪兔懵懵地问。 “它妈妈在喂他吃饭呢。”牛岛崇说,“你们也该吃饭了。” 但是牛岛凛华根本不想撒手,还在疯狂吸兔。 “太可爱了……啊真的太可爱了……雪兔可不可以天天都来我们家睡觉啊?”牛岛凛华开玩笑地问他,“雪兔要不要来当我们家的小孩啊?” 立花雪兔呆呆地:“……啊。” 牛岛崇疯狂向牛岛凛华使眼色。 牛岛凛华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赶紧补救:“不不不,雪兔就当立花家的小孩,立花家的小孩也可以天天来我们家玩的!” 立花雪兔想了想。 虽然爸爸总是很忙,妈妈总是和他吵架,腿很痛的时候他们还在吵架。 很恐怖,很痛,那时候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膝盖上,还被爸爸妈妈骂了。 但是他们不吵架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爸爸妈妈很爱他,他也很爱爸爸妈妈。 牛岛凛华看着沉默的立花雪兔心说完蛋了!小兔团子才刚刚从应激里恢复了一天,又被自己搞得应激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看向牛岛崇,牛岛崇心说我有办法吗?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去立花家请罪吧! 牛岛若利沉默地走到沙发旁边,抱了抱他。 立花雪兔回过神来,仰头看着他。 牛岛家有若利哥哥,他也很喜欢若利哥哥。凛华阿姨和崇叔叔也都很好,他也喜欢他们。 “……我知道了!”立花雪兔抬头看着牛岛若利,认真地说,“我既想当爸爸妈妈的小孩,又想当你们家的小孩,所以——” “若利哥哥,我要和你结婚!” 大人们:“……” 大人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爆发出了惊天大笑。 ——这也太可爱了吧!!! 牛岛若利没有笑。 他板着小脸,转头幽幽地盯着他们,牛岛凛华和牛岛崇立刻不笑了。 立花雪兔还在为自己天才的办法洋洋得意:“只要我和若利哥哥结婚了,我就可以既是自己家的小孩,又是你们家的小孩了!” “是的是的!” 只要立花雪兔不应激,哪怕他现在说要让牛岛若利入赘,牛岛凛华都会一口答应的——毕竟是小孩子嘛,童言无忌,有什么关系。 牛岛若利:“……不行。” 立花雪兔问:“为什么?” “我不能和你结婚。”牛岛若利硬邦邦地说。 立花雪兔怔怔地:“……啊?” 牛岛凛华想说什么,牛岛崇却扯了扯她,示意让他们自己解决。 两个大人悄悄退出了客厅。 “我不能答应做不到的事情。”牛岛若利对他说,“你根本就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结婚……不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天天在一起玩吗?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立花雪兔问,“这样不是很好吗?若利哥哥,你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吗?” “……不是的。”牛岛若利说,“结婚是两个人都要很爱对方。” “噢,我爱你呀。”立花雪兔茫然地看着他,“你不爱我吗?” 牛岛若利:“……” “我跟你说不懂。”牛岛若利别过头去。 “懂呀!我懂的!”立花雪兔急哄哄地拽着他的手,眼泪都要急出来了,“你、你为什么不和我结婚?你不爱我吗?” ……要融化了。 牛岛若利慌忙给他擦眼泪。 “……我、我爱……?” “那就结婚!”立花雪兔大喊。 “……不行。” “为什么——”立花雪兔说,“你不和我结婚,我、我就……我就一直哭一直哭!我就哭到死掉哦!真的会哭到死掉的哦!” 牛岛若利捂住他的嘴巴:“乱说话。” 立花雪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真的会哭到死掉的哦)!” 他瞪着牛岛若利,不说话,只流眼泪。 牛岛若利:“……” 完了,完了,小雪人流了这么多的眼泪,他真的要融化了。 牛岛若利叹了一口气。 “……你会忘记的。” 立花雪兔:“唔唔唔唔唔唔(我不会忘记的)!” “会的。”牛岛若利放下捂着他嘴巴的手,闷着声音说,“你长大了就会忘记的,所以我不答应你。” “我不会忘记的!”立花雪兔抓着他的手和他拉钩:“一百年!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忘记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说完,他就要和牛岛若利按大拇指。 牛岛若利不和他按。 “我都和你拉钩了你还是不答应!你到底要怎么样嘛!”立花雪兔大哭着说,“你好坏,你最坏了,你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牛岛若利:“……” “……好吧,我答应你。”牛岛若利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立花雪兔立刻止住了眼泪:“好耶!那我们重新拉钩!” “但是,拉钩要改一下。” “你改吧!你随便改!”立花雪兔开心地说,“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婚就好啦!” “……忘记的人不用吞一千根针。”牛岛若利看着立花雪兔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睛,顿了顿,“忘记的人,再想起来就好了。” * 十年后,排球馆。 立花雪兔的脸被排球砸出了一个印子,他看着眼前高大的人,不确定地问: “若……利?” 牛岛若利愣了一下,立刻说: “嗯,雪兔。” ——看吧,你果然忘记了。 他看着在五色工和天童觉身边蹦蹦跳跳的立花雪兔,心想。 还好我改了。 忘记的人,再想起来就好了。 第98章 世界上最坏的人今天就是明天。 “它的腿好像长好了。”牛岛崇带着两只小团子,蹲在地上围观小燕子。小燕子也已经不怕他们了,站在饼干盒里歪着脑袋看他们。 “可以拆绷带了吗?”立花雪兔问。 “可以了。”牛岛崇点了点头。 牛岛若利把小燕子拿起来,小燕子竟也乖乖地不挣扎。立花雪兔很轻很轻地帮它把腿上的医用胶布拆掉了。 立花薰子站在庭院里等他们:“那我们现在也去医院啦?” 立花雪兔:“嗯!” 医院里,濑川医生身后站着一位麻醉师,再次向立花雪兔确认了一遍:“真的不用全麻哦?” “不用!”立花雪兔自信地说。 “那你等会儿真的、真的不能动啊!”濑川医生最后叮嘱了他一遍,转头对麻醉师说,“准备局麻吧。” 立花雪兔躺在手术室的床上,盖着一条无菌布,只有膝盖的位置是露出来的。护士仔细地用碘伏给他消毒,膝盖先是凉凉的,接着传来针扎的刺痛。 他睁着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雪白的天花板,两只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又慢慢地放松了。 “痛吗?”濑川医生问。 “……不痛。” 刺痛之后,膝盖周围渐渐变得麻木。 能感受到皮肤被划开,但是不会疼痛。钢钉被旋开,两枚钢钉落在手术盘里,医生接着开始缝合。 没有什么好害怕。 立花雪兔平静地等待手术结束,因为他知道,有人就在门口等着他,会在第一时间牵住他的手。 “真棒!”濑川医生来留观区看他,“恢复得很好,也不用再来医院了,以后我们就是健健康康的小朋友啦。” “我可以看看钢钉吗?”立花雪兔问。 “唔……”濑川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可以看一下,但是不可以带走喔。” “不要看。” 牛岛若利用两只手把立花雪兔的脸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都过去了。”牛岛若利板着小脸说,“看着我就好了。” * 六月,庭院里。 大燕子带着小燕子,在草坪上跌跌撞撞地学飞。 牛岛若利在教立花雪兔最基本的姿势和步法,半蹲、重心落在前脚掌,双臂绷紧,左右并步、交叉步,小兔团子跟在小牛团子旁边,学得像模像样。 “太简单了!我全会了!”立花雪兔自信地说。 “嗯,你去试一下对墙抛接。”牛岛若利说。 牛岛若利让立花雪兔面对墙壁站着,将排球抛到墙上,再用双臂接住反弹球。 立花雪兔:“这有什么难的?——我接!” 排球斜着反弹回来,他的并步倒是学会了,但是接住的时候用大了力,排球迅速地撞到墙上,又直直砸向他的脸。 ——砰! 立花雪兔被砸了一个跟头,捂着脸坐在地上。 牛岛若利第一时间飞奔过去,焦急地问:“没事吧?!” “……我的鼻梁好像断了。”立花雪兔捂着脸看向他,声音嗡嗡的。 “?!”牛岛若利的脑子也嗡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拽他的手,“快给我看看!” “不给。”立花雪兔说,“鼻梁断了,我会很丑的。我很丑的话,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牛岛若利快急死了,“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快给我看看!” 立花雪兔:“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会!会!”牛岛若利问,“有没有流血?要不要叫救护车?” 立花雪兔放下手,用安然无恙的鼻子迅速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牛岛若利:“………………” 跑远的立花雪兔:“记得和我结婚哟!” * “凛华阿姨,我今天还可以住你们家吗?”立花雪兔换了一副嘴脸,又乖又可爱地问牛岛凛华。 “当然可以呀。”牛岛凛华捏了捏他的小脸,“我去跟你外公外婆说一下。” 立花浩介和立花薰子同意了,却非常疑惑:小孩虽然好起来了,但是怎么好像养到别人家去了? 牛岛崇在庭院里教立花雪兔传球,牛岛若利坐在客厅里写排球日志,旁边沙发上的牛岛凛华忽然想到什么,悄悄地问他: “你们那天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你们还要结婚吗?” “……” 牛岛若利转头看着她,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牛岛凛华:“哈哈哈哈哈哈——” * 暑假结束之前,立花雪兔终于跟着牛岛若利去排球馆打球了。 牛岛若利的队友像小鸟一样围着立花雪兔叽叽喳喳: “你就是牛岛家的小雪人呀!” “那家蛋糕店好不好吃?他肯定给你买了很多蛋糕吧!” “你是不是二传手?” “雪人?什么雪人?”立花雪兔说,“没有!有一次医生不让我吃蛋糕,他就再也没买过了!我是二传手!” 所有人就开始追着立花雪兔: “给我托球吧给我托球吧给我托球吧……”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勉强应付了一下他们,就累得不行了。牛岛若利和队友们说,他还在恢复期,不能和你们玩了。说完就把他拎走了。 “我们这就回家了吗?”立花雪兔问。 “不。”牛岛若利板着小脸说,“我们去买蛋糕。” 立花雪兔:“?!” 叮铃—— 蛋糕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牛岛若利带着立花雪兔拉开门进去,正好有一个红头发的小孩拎着一盒巧克力蛋糕出来,双方擦肩走过。 牛岛若利没有注意,红头发的小孩多看了他们一眼,立花雪兔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 “没什么。”立花雪兔摇摇头,“我今天可以吃两块吗?” “不可以。” “那可以买两块,但是我每一块只吃一半,剩下的给你吃吗?” “可以。” * 九月,立花浩介给立花雪兔在牛岛若利的同一个学校报了一年级,当插班生。 立花雪兔不喜欢上学,天天借口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请假。立花薰子总是心疼他身体吃过亏,都由着他请假。立花浩介心里有点不满意,但是他也没办法,只好找来了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坐在檐廊上看燕子。 小燕子们跟着大燕子,在庭院里飞来飞去,它们已经飞得很熟练了。等秋天到了,它们就要飞走了。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牛岛若利在他身边坐下,严肃地问。 “没有啊。”立花雪兔随口说,“怎么啦?” “那为什么总是不去学校?” “学校里教的东西好简单,我都会啦。”立花雪兔说。 “……”牛岛若利想了想,“去学校不一定是学习知识,也可以认识新朋友。” “我为什么要认识新朋友?”立花雪兔说,“我认识你就好啦。” 就这样,立花雪兔还是有一天没一天地上着学。 * 秋天。 “燕子要飞走了哦。”牛岛崇问他们,“你们给它们起了什么名字吗?” “它们是要飞走的,就不起名字了。”牛岛若利说,“起了名字,认识了,就会有感情的。” “哈哈,别这样想啊,它们春天还会回来的嘛!”牛岛崇对立花雪兔说,“雪兔的小脑袋里东西最多了,你给它们起一些名字吧?” “……啊?”立花雪兔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牛岛崇。 牛岛若利不说话了。 刚刚在立花家写作业,他们都听见了立花浩介打电话的声音。 “别问了,雪兔不想接你们的电话。” “你们让他哥哥打电话来也没用,我只认识雪兔这一个外孙。” “哦,现在知道了?早干什么去了?” 立花雪兔停下笔,怔怔地看向房间外面。 过了一会儿立花薰子走进来对他们说:“雪兔,外公和外婆有点事情,你先去若利哥哥家玩好不好呀?” “怎么走神了呀?”牛岛崇笑着问,“我们在说给小燕子起名字的事情。” 两只小团子都没有理他。 牛岛崇:“……?” “你要回去了吗?”牛岛若利问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牛岛若利有很多想说的,他想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结婚吗?不是要打排球吗?不是要在新年的时候去神社初诣吗?不是要等春天,燕子们飞回来吗?我们说好了那么多的事情,你怎么—— 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看见立花雪兔的眼睛里,有一点难过。 “我……我不走。”立花雪兔沉默了很久,仿佛下定决心,抬头对牛岛若利强撑了一个笑脸,“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就留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明知道就像他说“永远都不会忘记”一样,很有可能还是会忘记,还是会走掉。 但是那天,牛岛若利相信了他。 * 圣诞节前,仙台市下了第一场雪。 牛岛若利从学校匆匆跑回家。 那天立花浩介和立花薰子,或许还有大洋彼岸的那一通电话,他们大人们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是什么,并没有让小孩子们知道。 他心里只想着,立花雪兔是一个小雪人,下了雪他就安全了,他就不会再融化了。 他赶回去找立花雪兔,却只看见了紧紧闭着的立花家门口。 牛岛若利听见声响,猛地回头。 牛岛崇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这一次真的不知道该编些什么了,说到底,他最开始编的“小雪人”也很拙劣,这年头的小孩子已经不好糊弄了,他们什么都懂。牛岛若利相信,只是因为他愿意相信,愿意照顾立花雪兔。 大雪把街道变得空空荡荡。 牛岛若利低着头,牛岛崇听见他轻轻地说:“……骗子。” 你不是小雪人,你是小骗子。 你才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牛岛崇蹲下,把他抱在怀里。 “……别哭啦,眼泪会打湿小鸟的翅膀的。”牛岛崇说,“也许……也许他明天就回来了。” * 牛岛若利站在客厅里,安静地看着男人收拾行李。 “你呢?”他忽然问,“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若利,你长大了。”空井崇笑了笑,站起来摸了摸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的脑袋,“以后可以去洛杉矶找我。” ——你是世界上第二坏的人。 牛岛若利带着耳机,一个人坐在荒芜、破旧的,小小的排球场里。 以前被一只很会拆家的小团子拆下又带到这里的排球网,已经被他调得很高了,在夜风里空无所依地飘荡着。 那时候的通讯方式还很不发达,牛岛若利掌心里的屏幕在黑暗中微微亮着,上面是今天辗转从立花浩介的邮箱里下载到他的MP4里的一份视频。 立花雪兔回去之后,他爸爸妈妈隔一段时间就会给立花浩介的邮箱里发立花雪兔的视频。在视频里,立花雪兔会说外公、外婆好,自己最近在学什么,长得多高了,膝盖再也没有痛过,最后问若利哥哥在干什么。 因为有最后这一句话,每次收到视频,立花浩介都会喊牛岛若利去看。 但是立花浩介还在生他们的气,所以从来不回邮件,也不接电话。渐渐的,这样的视频就越来越少,最后在某一天彻底消失了。 从视频里,牛岛若利看着立花雪兔从六岁长到十二岁,上了初中,告诉他们,自己选上了学校的排球队,当二传手。 某一个夜里,在象征着男孩青春期成熟的梦中,牛岛若利梦见了世界上最坏的人。 * “牛岛同学,我——” 拉拉队的学姐,一位看起来总是很严格的前辈,在毕业那天,罕见地、满脸通红地向牛岛若利告白。与情书一同递上的,还有她制服上的第二颗扣子。 牛岛若利没有收下,礼貌地对她说:“抱歉。” “我知道牛岛同学你一心都在打排球上,还没有想过感情上的事情。所以,你可以等打算考虑感情的时候,再来找我,我会一直——” “不是的。”牛岛若利平静地说,“我已经接受了别人的告白了。” 她一时间太过于惊讶,都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啊、抱歉、我不清楚——”她有些不死心,又问,“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不是。” “这、这样啊。”她顿了顿,最后说,“好吧,那我祝你们幸福,牛岛同学。” “谢谢。” * 一年过去,牛岛若利也要升上高三了。 住校生要在开学前一天返校,等下牛岛凛华送完他去学校,也正好要出差。 她抱着双臂,看着在房间里收拾排球包的牛岛若利。 “明天就开学了对吧?你们排球部也要招新了。”牛岛凛华说,“不知道会来怎样的后辈呢?你们排球部招新会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年年都一样。”牛岛若利说,“没什么特别的。” “好吧——”牛岛凛华说,“我去开车喽?送完你我就去仙台站了,下个星期才能回来。”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 窗外一阵叽叽喳喳。 牛岛凛华转头看向窗外的屋檐:“啊,春天到了,燕子又回来了呢。” 红色的雷克萨斯LS缓缓驶过街道。 迎面开来一辆黑色的计程车,与他们在家门口擦肩而过。 立花雪兔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疲惫而破产地下了计程车。 “既然来我家住,就要守我的规矩。”立花浩介冷冷地看着他。 * “招新,招新,招新……”天童觉哼着歌,一张一张地看斋藤教练手里的招新表,转头问牛岛若利,“你要看看后辈们吗?” “不用了。”牛岛若利说,“你也快准备吧,今天要打练习赛。” ——砰! 那张脸,被排球砸到的那张脸。 「没什么特别的。」 今年是最特别的一年。 「也许他明天就回来了。」 那一场大雪之后,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今天就是明天。 立花雪兔从天童觉那里抢了一支笔,趴在墙上填表。 天童觉抱着双臂,看着他在招新表上填自己的名字,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某一天,在某一家蛋糕店里,某个人用左手,在积分卡上一笔一划地,也写下了他的名字。 初春的夜里,立花雪兔呆呆地看着出现在房间门口的牛岛若利: “……不是说明天见吗?” 今天就是明天。 “因为,”牛岛若利看着他说,“我想现在立刻就见到你。” * 之后的某一天傍晚,牛岛若利带立花雪兔回家吃饭。立花雪兔在庭院的飞石上蹦蹦跳跳,哼哼唧唧地唱着寿喜烧之歌。走到屋檐下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了一窝小鸟,小鸟也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哇!燕子!”立花雪兔说。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这顶屋檐下,小小的牛岛若利放慢了速度,一字一顿地教他:“燕子,tsubame。” 那时候,立花雪兔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八岁的牛岛若利的声音,如黄昏之际的晚钟,消散在了无限远的风里。 “嗯,燕子。”十年后的牛岛若利说,“回来了。” 终于传来回音。 第99章 归来的圣诞老人【结婚的第十年。】…… “笨蛋!!!”立花雪兔听完所有之后嗷嗷大喊,“大笨蛋!呆瓜!大呆瓜!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牛岛若利问,“告诉你什么?” “所有的这些事情啊!害我白白追了你那!么!久!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喜欢我嘛!虽然我忘记了,但我也、我也差不多算是对你一见钟情的。”立花雪兔突然一脸通红,“你这样搞得我们很傻啊!拉拉扯扯大半年,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牛岛若利有很多想说的,想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把那些约定当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愿意,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但是立花雪兔躺在他怀里,把他的脸捏扁了,气势汹汹地问: “你知豆错了吗!” 牛岛若利只好说:“知豆了。” 立花雪兔叹了口气:“还好我们都很年轻,现在开始也不晚啦,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呢。” “那么,”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月光倾泻,在那皎白如雪的月光中牛岛若利定定地望着立花雪兔的眼睛,问他,“我们要重新拉钩吗?” “要。”立花雪兔说。 “这一次我不会再忘记了,我们要永远、永远、永远、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牛岛若利与他按大拇指。 立花雪兔像一只小动物忽然凑近,嘴唇贴上了他的嘴唇。 ——啵。 如同按章。 牛岛若利:“……” 他一手抓住立花雪兔与他拉钩的手,顺势与他十指相握;另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翻了个身,将他压在柔软的床上,加深了这一个拉钩的盖章。 不知道谁按掉了床头灯的开关。 朦胧月色下,一番绵绵的纠缠。 …… “好了!停!”立花雪兔喘息地叫住他,“这是在别人家!” 牛岛若利坐起来:“……我还是去隔壁房间睡吧。” “不行。”立花雪兔马上抗议,“刚刚都说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二人非常有默契地各卷了一床被子,背对背地睡下。 “好好睡觉。”立花雪兔严肃地说,“不整有的没的。” “嗯。” 过了五分钟。 牛岛若利转过了身。 兔肉卷裹着被子,从床的另一侧蛄蛹过来了。 牛岛若利伸手把兔肉卷抱在怀里。 “还是这样对味了。”立花雪兔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胸膛前,重新闭上眼睛。 “……嗯。” * 第二天是圣诞节,又是一个在资本主义的侵蚀下变味了的商业节日。两个母胎solo单身了十几年,到今天终于也不可避免地落入了消费主义的陷阱中。 两个人在市中心的荣商圈逛街,买衣服买鞋子买首饰,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很像情侣款的新衣服,刚从资本主义的陷阱里挣脱出来,又陷入了另一个陷阱。 “这是我们和史努比联名的一款手表。”Swatch店里的导购员热情地说,“这款最有特色的是表盘上的月相会根据真正的月亮调整……” 立花雪兔趴在玻璃柜上眼冒星星,理智勉强回归:“不买了,已经没钱了。” 牛岛若利说:“买。” “这款有黑色和白色两个颜色,两位要一人带一块走吗?”导购员又问。 牛岛若利说:“好。” 立花雪兔:“?!” 醒醒啊,这又不是什么很便宜的东西,不要像在菜市场里买菜一样啊! 导购员像是怕他们反悔了一样,立刻给他们包好了,热情地把他们送到门口。 立花雪兔把手表拆出来戴上,好吧,是真的很喜欢……他心说下次给他也买个什么吧,现在没钱了,等过年的时候从爸爸和哥哥那里收了压岁钱再说。 他又帮牛岛若利戴在右手上,牵着他的手等计程车。 牛岛若利的袖子垂下,微微遮住了手表。立花雪兔想到心里就有点好笑,这样一个一米九的、面无表情的、看起来像贵公子的人,理应戴什么劳力士江诗丹顿百达翡丽,结果带的是史努比的夜光手表。 ——好萌啊!!! 立花雪兔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大牛团子的脸,心里忍不住美滋滋地想,这是我男朋友了,我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计程车来了,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在后排坐下。 “咦?”立花雪兔问,“我们不回榊原家吗?” “不回,我们今天出去住。”牛岛若利淡淡地说,“已经跟他们说了。” 立花雪兔:“噢。” 立花雪兔反应过来:“……!!!” 昨天他们想……亲密一下,但是碍于在别人家。 所以今天、今天是要……?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呆坐着,满脑子黄色废料,心说这么快的吗,不是说我现在才十六岁不行吗……虽然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我也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吧…… 抵达高级酒店,前台办完入住,酒店管家带着他们到了最高层的套房,向他们悉数介绍酒店和套房内的设施。 “嗯,我知道,你先出去吧。”牛岛若利一副住惯了的模样,礼貌地对管家说,又转过头来对立花雪兔说,“你去洗澡。” 立花雪兔:“……!……!!!” 这么急的吗?! 立花雪兔站在淋浴喷头下,还不知道如何面对。 他知道怎么做吗……?其实我不是很知道耶……!我现在需要准备什么吗……? 就这样磨磨蹭蹭了半天,牛岛若利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问: “还没好吗?” 立花雪兔:“……” 这么急的吗?! 因为脑子太乱了,给浴袍打结的时候,立花雪兔自己的手都差点打结了。好不容易穿好浴袍走出来,一时间却没在客厅里看见牛岛若利。 “这里。” 牛岛若利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朝他招了招手。 立花雪兔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垃圾场都快要炸了。 ……第一次就这么刺激的吗?! 牛岛若利一脸平静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然后说:“去泡温泉。” ……还是温泉play?! 呃呃呃啊啊啊好吧!我冲了!来就来! 这是一家温泉酒店,拉开门,整个阳台都是温泉池。又坐落在城市的最高处,可以将整座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牛岛若利示意立花雪兔在温泉池边坐下,接着将他的小腿浸在热水里,轻轻地给他按摩还在恢复中的膝盖。 “这里的温泉水是下吕温泉,富含矿物质,据说对恢复很好,有很多人来这里疗养的。”牛岛若利解释。 立花雪兔:“……噢。” 牛岛若利抬头看他,有些茫然:“你怎么了?” 立花雪兔:“……没什么。” ……白瞎我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啊啊啊! 立花雪兔才反应过来,这里的疗养温泉,大概才是牛岛若利带他来的名古屋的醋,剩下的都是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 才按了十几分钟,膝盖就真的舒服多了。 “别按了。”立花雪兔揉了揉他的手,“你也来泡温泉吧。” “嗯。”牛岛若利站起来,“我再叫点吃的送来吧。” “我想吃*温泉蛋!” “好。” 牛岛若利去打电话订餐,洗澡,又推着一推车吃的过来,也泡到温泉里。 立花雪兔专心致志地对付鸡蛋,发现它们不会像塞尔达里一样放到温泉里几秒钟就嘭地一下变成温泉蛋,有点失望。 夜空中,映着城市里绚丽霓虹的细沙,旋转着落入翡翠色的池水中。 “——啊!”立花雪兔惊讶地抬头,“下雪了!” 这是名古屋今年的第一场雪。 牛岛若利与他并肩坐着,仰头望着夜空,不知道想起了哪年哪月的哪一场大雪。 半晌,他转头看向了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这时候也转头看着他,笑着地扑过来: “我好幸福呀!若利!” “……嗯。”牛岛若利伸手抱住他,轻轻地说,“我也是。” 立花雪兔扑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在池底的鹅卵石上滑了一跤,直接摔在了牛岛若利的身上。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这下是真的擦那个啥走那个啥了。 两个人光溜溜地在水里搂着,僵住了。 “……呃。”立花雪兔问,“怎么办?” 牛岛若利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托着他的身体让他在水中重新站好,就松开了手,默默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吃点东西吧,等下泡久了会头晕的。”牛岛若利一脸平静地说。 立花雪兔在水里痛苦地蛄蛹。 男朋友太有原则,唉,立花雪兔也明白,其实他坚持的是对的。痛苦的是自己还有两年才成年,简直想质问妈妈为什么不早两年把自己生出来。 只好找点别的事情做,立花雪兔把送来的晚餐摆在池边,拍了几张照片,又拍了从酒店顶楼望见的城市夜景,加上之前拍的堆在客厅里的购物袋,发了一条精致的动态: 「付き合って一日目」 (交往的第一天) 牛岛若利说:“……交往的第五个月了。” “哪有按你这样算的!”立花雪兔愤愤地说,坚决不承认自己白白浪费了五个月的事实,“要按这样算,那你干脆到处跟别人说我们结婚十年了好啦。” 动态只有好友可见,好友们也陆陆续续地评论了: 【什么?】 【怎么可能是第二天?我都吃了十年的狗粮了!】 【搞错了吧?】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回复: 【结婚的第十年。】 所有人: 【名古屋是有毒蘑菇给你俩都吃致幻了吗?】 【梦到哪句说哪句。】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 又泡了两天温泉,川西太一和五色工已然受不了,自己在鹫匠教练手底下挨骂固然可怕,但朋友在名古屋住高档酒店更令人揪心,所以天天发消息问他: 【陛下圣体今安否?】 立花雪兔回: 【遵医嘱食用黄油炸鸡300g,大安。】 【大安了就回来啊!春高还打不打了!】 【赶紧回来怼一下鹫匠教练吧,真的,最近没有人能怼他,他越来越凶了,全宫城县的兄弟们都指望着你了。】 立花雪兔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把他们两个人的话转达给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仔细地按了按他的膝盖,最后点点头:“可以回去了。” 两个人没日没夜混在一起,真的有点折磨了。两个青春旺盛的男高中生,一不小心就擦那个啥走那个啥,又不能那个啥,因为立花雪兔的膝盖还没好、马上要打春高,连边缘的那个啥都不行,两个人都忍得难受,现在非常需要分开冷静一会儿——不是完全分开,只是将一天见面的时间严格控制在十二个小时以内。 牛岛凛华也不想在榊原家住了,就这样,赶在新年前夕,三个人带着满满当当的给亲友的名古屋特产回了仙台。在家待了半天,当天晚上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就回白鸟泽合宿了。 带着特产回来的二人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因为回来之前,立花雪兔特意问了五色工有哪些人参加合宿,从名古屋水族馆买了一堆徽章、钥匙扣、吉祥物玩偶等等,现在正像圣诞老人一样给大家分小礼物。 大家纷纷说:白鸟泽就是好,来参加合宿还有小礼物拿的。 “行了行了,回来了就好好训练,别搞得跟来探班的明星似的。”鹫匠教练说。 立花雪兔开口就想怼他,忽然想到什么,说:“哦对了,这是给你和斋藤教练带的零钱夹和手工杯垫。” 鹫匠教练不说话了。 ……拿人手短。 “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训练啊?”立花雪兔看了看手表。 “嗯,我们刚打完比赛。”五色工说。 “你们一般都什么时候休息呢?” “九点左右回去吧。” “哦,那还有一个多小时呀……”立花雪兔看着手表说,“哎呀,今天的月亮挺圆的呢,你知道吗?” 五色工:“……” 五色工忍无可忍地说:“我知道!别盯着你那手表看了!我知道了!和牛岛前辈是一对的!!!” 终于炫耀到了的立花雪兔:“嘿嘿!” “——还是夜光的哦!你过来你过来,我用衣服罩住光给你看看。” 五色工:“你走开啊!!!” “他俩又干啥了?”濑见英太擦着球问,“怎么一回来又追追打打的?立花的膝盖能这样跑吗?” 牛岛若利看了看手表,一本正经地说:“只能跑十分钟,等下把他喊住。” 所有人:“……” 所有人:“可以了!我们都看见了!不要再炫耀了!” 第100章 新的一年他怎么可以这样一停不停地亲…… 五色工:“呜呜呜,别的小朋友都有新衣服、新手表,新年去名古屋旅行,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白布贤二郎平静地看着他,“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获得什么呢?” 五色工:“安慰。”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白布贤二郎说,“现在,从我的宿舍里出去。” 五色工麻溜地说:“好的。” “等下。”白布贤二郎又问,“立花在哪里呢?” 五色工:“在翔阳的宿舍啊。翔阳住的是之前斋藤教练给他安排的宿舍,他不是去名古屋了没来嘛,就让给翔阳住了。” “竟然在日向的宿舍吗?”白布贤二郎有些意外,“我以为会在你那里,或者牛岛那里。我要去找他拿一下战术笔记本。” * 小兔和小狗挤在一张床上,小狗嗷呜嗷呜地对小兔说这几天白鸟泽合宿的事情。 “你们白鸟泽好——豪华啊!我这几天还一直在迷路呢!”日向翔阳说,“而且,一下——就能把宫城县所有厉害的人都聚起来,果然是最厉害的学校啊!” “待着还习惯吗?我的小弟们有没有照顾你?”立花雪兔问。 “嗯嗯!川西前辈和五色都很照顾我!”日向翔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谢谢你让我住在这里,因为我不是正式的合宿成员,听他们说你还和鹫匠教练吵了一架……” “哎,锻治老头他那人就这样,刻板印象特别重。听他的没用,好好说话也没用,必须要和他吵架才行。你不用管他,我会骂他的。” 立花雪兔回忆起了自己刚来排球部的时候,被鹫匠教练折腾的痛苦。现在,也终于轮到他给别人打伞了。 “但其实鹫匠教练还是允许了我参加合宿,虽然不是以正式成员的身份,我也已经很满足了!”日向翔阳干劲满满地说,“我来的时候,乌养教练对我说,‘可别小看了捡球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其实也确实是这样的。”立花雪兔顿了顿,“那时候我被他强迫着转副攻手也很痛苦,但是回过头来想想,如果没有那段时间的拦网训练,我和白布前辈的双二传体系也不会进化得那么顺利,支撑着我们在全国大赛上走了那么远。” 会有一个瞬间让你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对了,我在名古屋站等新干线的时候买了几个小鸡形状的布丁,超级可爱,我们偷偷分着吃了吧。”立花雪兔说,“因为行李已经拿不下了,我就没买所有人的份,拿出来分不匀他们又会打架的……” 日向翔阳:“好耶!” “但是在那之前!请你先来欣赏一下我的夜光手表!” 立花雪兔洗完澡之后又把新手表戴上了,一秒钟都舍不得摘下,恨不得向全世界都炫耀一遍。 刚刚五色工拒绝了这一口狗粮,但橘子小狗是善良、热情、非常会给情绪价值的好小狗。两只小动物把宿舍的大灯关了,蒙着被子,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在一块儿。 日向翔阳:“真的会发光耶。” 立花雪兔:“那当然啦。” “还有,你这条手绳也很好看。”日向翔阳指着他手腕上叠戴的雪青色手绳。 “我自己编哒!” “我看见牛岛前辈手上也有一条紫色的,你们这也是一对的吧?” 立花雪兔得意极了:“嘿嘿(*≧▽≦)!” 叩叩。 有人敲门。 门是虚掩着的,一敲就轻轻地开了。 小兔和小狗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0.0? 门口的牛岛若利:“……” 黑暗的宿舍,一张床,一条被子,两个人。 “你们在干什么?”牛岛若利硬邦邦地问。 立花雪兔想起了一个古早的关于夜光手表的笑话,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来不及解释,牛岛若利就开了灯,把他从床上拎起来。 “我带回去了。”牛岛若利对日向翔阳说。 日向翔阳笑着挥手:“拜拜!” 立花雪兔也懒得挣扎了,指了指桌上的包:“小鸡布丁在我包里,你自己拿啊。” 日向翔阳:“好的!” *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春高前冷静一下,控制每天见面的时间吗?”立花雪兔坐在牛岛若利的床上,痛心疾首,“今天我们见面的额度已经用完了!” 牛岛若利把他塞到被子里:“我反悔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熟练地翻滚到他怀里:“那见面额度就作废吧。” “嗯,作废。”牛岛若利同意。 * 日向翔阳看着门口的第二波来人:“雪兔在牛岛前辈那里哦。” 五色工:“……” “……”白布贤二郎说,“我就知道。” 五色工问:“还要去找他吗?” “明天再说吧。”白布贤二郎无语地说,“等下又被他们抓着看什么情侣手表情侣手绳情侣衬衫。” 五色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来都来了。”日向翔阳的腮帮子鼓鼓的,“你们吃点小鸡布丁再走吧!” 五色工:“好耶!” * 之后几天都是在合宿。 正如空井崇那天所告诉牛岛若利的那样,即使是韧带轻度撕裂,保守治疗下,普遍的恢复期都要在三个月以上。而从立花雪兔受伤到春高全国大赛,其间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立花雪兔现在还是只能进行轻度的跑、跳、垫球和托球,宫城县的大家都看了白鸟泽和乌野的总决赛,知道他受伤了,都很照顾他。但这是在合宿,等到了全国大赛上,没有对手会照顾他。认识到这一点的立花雪兔非常惆怅。 惆怅归惆怅,他还是得积极地和白布贤二郎、濑见英太安排战术,队友们的练习也是以和他们二人配合为主。还好白鸟泽是铁打的攻手、流水的二传,所有人对换二传手这件事情都已经很熟悉了,以前的配合默契捡一捡还能继续用。 就在这淡淡的惆怅之中,迎来了2012年的最后一天。 12月31日和1月1日两天,鹫匠教练给他们放了假。虽然放假,但大家还是自主练习了一会儿才陆陆续续回家。 一年之末,天已经很冷了。仙台地处东北,十二月以来已经下过了好几场雪。 立花雪兔从没有在这么冷的地方待过,在日本人普遍都都很抗冻、女高中生大冬天光腿、男高中生也是只在制服里加一件毛衣背心的情况下,他是大街上穿得最鼓鼓囊囊的那一个,裹着毛绒绒的围巾和长长的羽绒服,从头到脚都是雪白的,和雪景快要融为一体,像一个成了精的大雪人。牛岛若利牵着他的手塞在自己的口袋里,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广濑桥上,立花雪兔探出个脑袋,很是新鲜地望着结了冰的广濑川。 回到立花家里,古老的宅邸也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两个舅舅都带着妻子和孩子回来了。庭院里跑着五个小朋友,都穿着有剑兰花家纹的和服,立花雪兔一进门就撞上了一个。 “雪兔哥哥!”小唯喊出了某句新年的经典台词,“我想死你啦——” 立花雪兔蹲下捏了捏她的脸,依次喊了舅舅和舅妈。除了小唯和小澪这对二舅舅家的双胞胎表妹,还认识了一下大舅舅家的三个表弟。以前立花雪兔在家里都是最小的,现在骤然变成了家里最大的,屁股后跟着一串喊他哥哥的小朋友,他忽然有些穷人乍富的得意。 立花薰子朝他招了招手:“雪兔,快来。” “什么什么?”立花雪兔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立花薰子面前有两个敞开着的桐箱,她把其中一个里面叠好的和服取出来,另一个合上,用玄色暗金纹的风吕敷[1]打包好。 “这是给你做的新和服。”立花薰子指了指另一个桐箱,“这是若利君的。你先把新衣服换上,再帮忙把这一个桐箱送到他家去吧。” 立花雪兔呆了,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还有他的?” 这是什么道理啊?难道不仅凛华阿姨,外婆也已经—— “若利君今年不是十八岁了吗,凛华找我们为他定制了一套,才刚刚做好。”立花薰子有些好笑地欣赏着满脸通红的立花雪兔,“你以为是什么呢?” “没没没、没什么!” 立花雪兔换上了新年的和服,这一套是比之前花火大会、还有在东京和舅舅去拜访客户的时候穿的和服都要更正式的色纹付羽织袴。羽织是接近于月光的青色,用金银线绣着剑兰花,袴则是更深一些的群青色,犹如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考虑到他怕冷,和服师傅还给他做了毛绒绒的围脖和暖手筒。这一套穿上之后立花雪兔完全就是漂亮又清隽的小少爷,看得立花薰子满意得不得了。 “你去找若利哥哥吗?”小唯扑到他怀里,“我也要去!” 小澪没有说话,但也默默地牵住了立花雪兔的羽织。 立花雪兔手上抱着一个,另一手拎着桐箱,旁边还牵着一个,就这样去了牛岛家。 牛岛家里,他的奶奶和爷爷[2]也回来了,围在围炉前喝茶。 “奶奶好、爷爷好,请问若利在哪里?”立花雪兔乖巧地问。 牛岛爷爷其实是一个性格比较跳脱的人,牛岛凛华就有些像他,都只是看起来严肃而已。牛岛若利则像奶奶,不仅看起来严肃,实际上也很严肃。但这么说也不对,立花雪兔心说,牛岛若利有时候也怪不正经的,很会欺负人——「人」仅限于自己。 所以,当牛岛爷爷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人牵着两个小孩要找若利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奔过很多狗血的剧情。牛岛奶奶则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若利在房间里。 “雪兔呀——”牛岛凛华听见了,在客厅里喊他。 “凛华阿姨!我来送和服啦!”立花雪兔说。 ……只是来送和服的啊。牛岛爷爷心里有些失望。 路过客厅,两个小朋友被牛岛凛华叫过去吃鱼糕,立花雪兔一个人去找牛岛若利。 “过年你还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去陪陪老人家吗?”立花雪兔问。 “嗯,写完就去。”牛岛若利放下正在写排球日志的笔,转头看着立花雪兔,“很漂亮。” 立花雪兔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把桐箱放在他的床上:“这是你的。” 牛岛若利站起来,不去看和服,而是先把立花雪兔拉到自己怀里亲。整个动线行云流水,房间里开着暖气,两个人亲了一会儿就热起来了。 立花雪兔稍稍把他推远了一些,喘息着说:“等下。” 牛岛若利带着极淡的笑意,低头看着他忙不迭地拆围脖、脱羽织,接着环着他的腰又把人拉到怀里,这一次不是亲他的唇,而是轻而细密地吻他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的颈。 立花雪兔被迫仰着头,雪白的颈间绷成了一条漂亮的直线。他没用什么力地推了推牛岛若利,反而被更大力地按在墙上。 “呜、你——”他断断续续地小声抗议,“别、别留下痕迹了——” 牛岛若利没说话。 立花雪兔非常慌张,现在外面可全是老人和小孩,万万不能出现什么老少皆不宜的事情。 他试图捂住牛岛若利的嘴。 哈哈,太好了,现在手腕也被牛岛若利握住了,交叠着被禁锢在头顶。牛岛若利还知道要照顾他受伤的膝盖,用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右腿,整个人伏在他身上亲他。 立花雪兔:“……” 他怎么可以这样一停不停地亲我? 立花雪兔不禁怀疑地想:我究竟是来送什么上门了? 叩叩。 ——传来敲门的声音。 此情此景,简直是有人来救自己了。立花雪兔想。 他紧紧攥着牛岛若利的衣襟,让自己尽力不要发出什么可疑的声音。 “若利。”牛岛凛华在门外说,“一会儿出来吃御节料理啊。” “在换衣服。”牛岛若利说。 “好。”牛岛凛华走了。 立花雪兔:“……” 别走啊!凛华阿姨! 牛岛若利终于停下,看了一会儿满脸通红的立花雪兔。 “你可以喊一下那句话吗?” “什、什么?”立花雪兔茫然,“「你喊啊!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是这句吗?” “……”牛岛若利被他逗笑了一下,说,“不是。” “是你以为第一次告白被我拒绝了之后,喊的那句话。”他说一句,就亲立花雪兔一下,立花雪兔都被他搞得快崩溃了,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那时候不是总喊吗?为什么现在不喊了?” 立花雪兔:“………………”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也是个不正经的!!! 亏我还一直以为他是纯洁无辜的牛牛同学!!! 立花雪兔满脸都红得要爆炸了。 “……”他扭捏了半天,小声说,“老、老……” 牛岛若利安静地看着他,带着淡淡的笑意。 立花雪兔:“老、老……” 牛岛若利:“嗯?” “……”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怒吼,“老公啊!!!” 牛岛若利:“……” “老公!老公!老公!!!”小兔火山彻底爆发了,“可以了吧!!!” 牛岛若利先是愣了愣,才抱着爆发的小兔火山,非常珍重地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嗯。”他说,“老婆。” 立花雪兔:“………………” 小兔火山熄灭了。 牛岛若利终于转过去看和服,立花雪兔才反应过来,愤愤地在他的胳膊上打了一套拳。牛岛若利反手把他逮住,抓过来一起看和服。 “啊!”立花雪兔说,“你的是黑色的。” “嗯,是黑纹付羽织袴。” “我来帮你穿我来帮你穿!”立花雪兔心说,这人在名古屋的时候穿一套黑色风衣已经把人帅惨了,简直不敢想他穿黑色羽织会帅成什么样呀! “……你会吗?”牛岛若利犹豫地问,“你之前连男士浴衣和女士浴衣都……” “闭嘴!”小兔冷傲地说,“我都帮「立花堂」布置展会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初被觉前辈耍得团团转的我了,我强得可怕!” 立花雪兔倒是真没吹牛。 牛岛若利安静地站着,垂眸看着正在帮自己整理羽织纽的立花雪兔。 既认真,又漂亮。 ……他会一直做这件事情吗?牛岛若利忽然想。 看起来他并不讨厌。不过,就算是讨厌的事情,他也会一边哭着,一边做得很好,就像当初在和青叶城西的练习赛上拦下岩泉一的扣球。 但牛岛若利又想起了更多的立花雪兔,趴在温泉别墅的榻榻米上画画的立花雪兔,在vlog里漂亮又自如的立花雪兔,在文化祭的舞台上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的立花雪兔。 每一件事情,他都做得很好,也都很合适他去做。 “好了!”立花雪兔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立花雪兔拍了拍手,说,“出去吧,小唯和小澪还等着见你呢。我也要吃御节料理!那是什么东东?” “没有你喜欢吃的,都是冷的。”牛岛若利牵着他出去,“等会儿有寿喜烧,你要不要来吃?” “我家也有,还是回去吃吧。”立花雪兔说,“我家来了好多小孩子,等会儿要放烟花哦,你来看吧!” “好。” 客厅里,所有人看着一玄黑一月白、手牵着手出现的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好般配啊! 牛岛爷爷心说:若利,你真的不能努努力吗? “……好像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照。”小唯呆呆地说。 “那是黑无瑕和白无垢,不一样的。”小澪纠正她,“……不过是有点像。” * 吃完晚饭,离两家人一起出发去新年初诣还有一会儿,庭院里放起了烟花。 立花雪兔因为膝盖还没好,就不去爬八幡宫神社了。牛岛若利本来也要去,但是一想到立花雪兔一个人在家,就决定留下陪他。 两个人从三楼的房间翻到了屋顶上,并肩坐在夜色下。 庭院里还有未化的积雪,大人们围着围炉,小孩们笑着,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烟花。 “你还是去初诣吧,主将大人。”立花雪兔对他说,“祈祷我们能在春高拿一个好名次。” “与排球有关的一切,我都不会许愿。”牛岛若利淡淡地说,“在这世界上我只有一件事情,需要神的帮助。” 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也是这样想的。 “……是什么?”立花雪兔怔怔地问。 牛岛若利看着月光下的立花雪兔,犹如一个年少时期的遥远幻梦。 “已经实现了。”他说。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已经是2013年了。 雪又落下了,这是他们认识的十年里,第一个一起度过的新年。 “新年快乐!”立花雪兔笑着对牛岛若利说。 “嗯,新年快乐。” 100-110 第101章 最后的旅途#牛兔0116#,食堂开…… 手机放在口袋里,一直在震动。 立花雪兔不堪其扰,睡眼惺忪地摸出手机看看是谁在用消息轰炸自己。 金毛狐狸: 【哼哼哼!】 【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们了!】 【等着吧!立花雪兔!这次一定打败你!】 立花雪兔:“……” 正在去往东京的车上,玻璃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大片白茫茫的积雪。 上一次和大家一起前往东京还是夏天,转眼间就到冬天了。 狂乱木曜日: 【小组安排出来了?我在睡觉还没看。】 金毛狐狸: 【出来了,我们在C组,井闼山和你们是种子学校,分别在A组和F组。】 立花雪兔在心里推算了一下: 【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在总决赛见了?!】 金毛狐狸: 【没错!】 【这一次你绝对不准再搞乱七八糟的轮换了!我一定要打败你!】 狂乱木曜日: 【你还是先想想半决赛怎么打井闼山吧……】 【而且,我不一定会上场哦。】 金毛狐狸: 【为什么?!】 【你终于彻底惹怒了教练,他把你流放替补席了吗?】 狂乱木曜日: 【你根本就不关心兄弟。】 【我打县决赛的时候受伤了!!!】 牛岛若利坐在立花雪兔旁边的座位,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还没到,再睡一会儿吧。” “嗯嗯。”立花雪兔把手机丢到包里,懒得理宫侑了。反正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了——音驹、枭谷、稻荷崎、井闼山,所有的朋友们。 * 春高,春季高中排球联赛,从1月5日到9日,为期共五天。 新年一过,稍微休息了几天,白鸟泽全员就再一次前往东京。 不过,因为立花雪兔受伤,大家的心态也有所变化。 这是三年级生最后的比赛,能再一次一起来东京,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只要尽力创造更多快乐的回忆就可以了。 尽力地,快乐地。 在战术上,以濑见英太和白布贤二郎为主二传手,根据对手的风格进行调配,选择濑见英太的多点攻或白布贤二郎的一点攻。 三个二传手在商量战术的时候,立花雪兔向他们表示,自己可以在适当的时候上场和白布前辈打双二传,甚至还能当决胜发球员,这样对他的膝盖都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濑见英太和白布贤二郎纷纷表示:只要主将同意就可以让你上场。 立花雪兔:“……” 还得想想办法搞定牛岛若利。 路过的天童觉看见他们:“我们已经从双二传进化成了三二传了。” 山形隼人点点头:“好奢侈啊。” 去年夏天立花雪兔在总决赛前对记者乱说的「终极绝招三二传体系」,时隔半年终于被他们正式研究出来了。 ——颤抖吧!春高! 春高第一日,进行开幕式和第一回合的小组赛。 白鸟泽因为在IH拿下了亚军,这一次也终于享受到了种子学校的特权,首战轮空,保送至第二回战。 所以,春高在第一天还可以先安稳地度过,等第二天再颤抖。 那么,第一天轮空的白鸟泽人干什么呢? 答曰:买|春高吉祥物吧啵酱的周边! 东京体育馆里熙熙攘攘,赛场上和解说的声音嘈杂,斋藤教练叮嘱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立花雪兔立刻抓着牛岛若利去官方的周边摊扫货。 牛岛若利手里握着两只不同颜色的吧啵酱玩偶,问他:“要哪一个?” “都要。”立花雪兔说,“我还答应了翔阳要帮他带文化衫回去呢。” 有人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 “咦,你看那两个是不是……” “是的!是的!啊啊啊!好久不见了!” 咔嚓咔嚓咔嚓。 “笨蛋!把快门的声音关掉啊!” “噢噢噢……” 立花雪兔这时候正好回头,被抓拍到了。 两个人:“!!!” 是粉丝吗?立花雪兔这样想着,笑着问她们:“嗨,你们是要合照……” 两个女孩子一溜烟地跑了。 立花雪兔:“……吗?” 他犹豫地想,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的牛岛若利,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立花雪兔捏了捏大牛团子的脸:“你瞪她们干什么?” “我没有瞪她们。”牛岛若利认真地说,“我只是看了一下她们。”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的手机响了。 Kiyoomi: 【鸥台和筑井田的比赛,来看吗?】 牛岛若利刚想回复他这边有两个人,佐久早圣臣的消息又来了: 【[图片]给你和立花雪兔留了两个位置。】 牛岛若利: 【好的,谢谢,现在就过去。】 * “这边这边!”饭纲掌朝他们热情地招手。 牛岛若利向他和佐久早圣臣点了点头,立花雪兔乖乖地喊前辈们好。饭纲掌似乎对立花雪兔很关注,大概是二传手之间的惺惺相惜,问他:“你的膝盖好些了吗?” “嗯,好些啦。”立花雪兔说。 “但是还不能比赛。”牛岛若利补充。 立花雪兔心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啊啊啊,想要上场必须要主将的同意啊。 “你的心态还是很好的。”饭纲掌笑着对立花雪兔说,“要是我在比赛中受伤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佐久早圣臣淡淡地吐槽。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心态不好点,还能怎么办呢。”立花雪兔心说你要是在鹫匠教练手底下被折磨半年,你的心态也会变得很好,“只有相信队友们啦。” 饭纲掌看着他的腿。 固定支具已经拆掉了,现在立花雪兔戴了一个医用护膝。等待比赛正式开始,牛岛若利自然地顺手帮他揉了揉。 身后隐约又有快门的声音。 所有搞排球竞技的同人女们心里都在默默呐喊: #牛兔0116#,食堂开饭了!!! * 经过第一天的角逐,白鸟泽第二回战的对手将是来自神奈川的福林高校。 众人回到*旅馆,看着眼前的房间:“……” 五色工:“教练,我们学校是破产了吗?” 白布贤二郎:“我们那位神秘的赞助人,是撤销赞助了吗?” “上次给你们订的都是双人间,你们还不是挤在一间房间里睡了?”鹫匠教练指的是IH结束之后他们玩国王游戏的时候,那天他就说了下次给他们订榻榻米大通铺,大家都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干脆睡大通铺,还便宜。”鹫匠教练又说。 “剩下的经费锻治老头不会要贪掉了吧?”天童觉开玩笑。 “哈哈,怎么可能,剩下的钱带你们吃更贵的饭啊。”斋藤教练说。 濑见英太问:“教练们睡哪里?” 鹫匠教练:“我们当然是睡单人间。” 所有人:“……” 混血小孩立花雪兔独自开朗:“耶!榻榻米大通铺!没住过——!” 所有人:“……” 天童觉:“其实我也想住大通铺很久了!” 他放下排球包,和立花雪兔一前一后地在房间里乱跑。 鹫匠教练对牛岛若利说:“你记得管着他们点。” 又想起来带头玩的人肯定有立花雪兔,牛岛若利不一定能管住,他又转头对白布贤二郎说:“别让他们玩到太晚,早点睡觉,知道吗?” 牛岛若利:“……” 白布贤二郎:“……知道了。” * 说是省钱,但其实鹫匠教练还是订了带温泉的榻榻米房间,到底省不省都不清楚。总之大家欢乐地泡温泉、商量明天的战术,山形隼人和五色工去便利店买牙膏的时候还碰到了音驹的人,和黑尾铁朗在大厅的乒乓球桌上打了几球才回来。 “你不去找孤爪?”牛岛若利问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泡好了澡,穿着旅馆提供的素色浴衣,向他挥了挥手里的游戏机: “正在和研磨玩呢。” “……别玩太晚。”牛岛若利站起来去铺被褥。 牛岛若利找了一块暖气最足的地方,帮立花雪兔铺好了被褥之后,再把自己的被褥铺到他旁边。 大家也纷纷准备睡觉了,各自铺被褥。 另一边,孤爪研磨的游戏机被黑尾铁朗缴掉了,立花雪兔便也关了游戏,一抬头,看见所有人的被褥整整齐齐地铺满了房间。 立花雪兔:“……我有一种冲动。” 天童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懂,我超懂的。” 五色工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川西太一:“让我们现在就开始——” “不准玩。”白布贤二郎威严地说,“打完比赛,才能打枕头大战。” 四个人:“好吧——” 熄灯,睡觉。 以最饱满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迎接明天的第一场比赛! ……大家是这样设想的。 大平狮音默默地问:“可以说吗?” “你说吧。”濑见英太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大家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就派你说了。” “你们的手表好吵啊!”白布贤二郎无语地问,“为什么来打比赛也要戴手表啊?一会儿戴上一会儿摘下你们都不嫌烦的吗?”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而且还散发着幽幽的夜光。”川西太一幽幽地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呜。”立花雪兔爬起来说,“我去处理一下。” “要给你开灯吗?”睡在靠墙一侧的大平狮音问。 天童觉哀嚎:“别——” “不用啦!”立花雪兔趁着月光跨过横七竖八、横陈一室的队友们的身体。 “哎哟!”五色工大叫,“我的手!” 牛岛若利也跟着起来了,拉着他贴着靠窗的一侧走,这才没有踩到人。 两个人悄悄地出去了,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大家又听见了他们回来的声音,嘀嘀嗒嗒的手表已经没有了。 “你们把手表丢了?”川西太一难以置信地问,“那么贵的东西!” 立花雪兔:“没有没有。” “放在鹫匠教练的房间了。”牛岛若利冷静地说。 所有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爆发出了惊天大笑。 “你俩虐待老人啊——” “反正他年纪那么大,也没什么觉了。” “有道理。” “睡觉咯!” 第102章 风的道路我会为你们开辟道路。…… 翌日闹钟响的时候,有两个人不出意外地睡着睡着就睡到一块儿去了。牛岛若利坐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立花雪兔的胳膊。 五色工睡眼惺忪地也坐起来了,一转头看见旁边两个人黏在一起,赶紧捂住眼睛: “不看不看,会长针眼的。” 天童觉哈哈大笑,把小妹妹头按在怀里使劲揉搓一番,才心满意足地去洗漱了。 立花雪兔也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五色工,开始攻击他。一大清早的,五色工简直莫名其妙,顶着被天童觉揉乱的鸡窝妹妹头,和立花雪兔扭打在一起。 川西太一不知道为什么路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了这场混战。一时间,三个人在榻榻米上打得被子枕头胳膊腿都缠成一团。 主将牛岛若利、副主将大平狮音、大概率是未来主将的白布贤二郎一人拎着一个,把他们分别拖到三个角落里。 “有劲待会儿比赛的时候使。”白布贤二郎冷着脸对五色工说。 五色工低头如鹌鹑:“好的。” “你过去干什么的?”大平狮音问川西太一。 “不知道啊,看见那边有架打我就过去了。”川西太一茫然地说。 牛岛若利蹲下检查立花雪兔的膝盖:“他们打到你了没有?” “没有啊。”立花雪兔一副皇帝做派,“都是我在打他们。” 牛岛若利又捏了捏他的手:“手打疼了没有?” 所有人:“……” * 1月6日,春季高中排球联赛,第二天。 今天白鸟泽对战福林,大家在选手席前做最后的热身。立花雪兔拿着个战术笔记本和教练们坐在一块儿,也在旁边听斋藤教练对大家的嘱咐。 “……大概就是这样,慢慢打,不要急。”斋藤教练转头笑着问立花雪兔,“公主殿下要和大家说点什么吗?” 立花雪兔:“?!” 他一边听一边低头在画轮换图,冷不防被点名,抬头懵懵地看着大家。 “……”立花雪兔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相信你们。” 所有人: “废话当然要相信我们啊。” “哎呀,现在太熟了,听这话好肉麻啊好肉麻。” “别整煽情环节了啊啊啊!” 大家准备上场,各自去喝水、系鞋带、调整护腕。 手表昨晚就摘下了,牛岛若利现在把绛紫色的手绳褪下,交给立花雪兔拿着。立花雪兔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就先和自己那条一起戴在手腕上了。 牛岛若利摸摸他的脑袋:“说吧。” 立花雪兔:“……嗯?” “想说什么,不用犹豫,对我说吧。”牛岛若利看着他,“可以要求我,可以期待我。” 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 ……是的,他有话想说,但是刚刚想了想还是咽回去了。 “那,”立花雪兔的声音很轻,“……要赢啊。” “嗯,会赢的。”牛岛若利点头答应,“因为我是最强的。” 立花雪兔笑了起来:“这么自信呀?” “是自信,也是对自己清楚的认识。”牛岛若利认真地说。 立花雪兔:“那要一直赢噢。” 牛岛若利:“好的。” 咔嚓咔嚓咔嚓。 隐约又听见快门的声音,立花雪兔回头,望见看台上站着早些时候已经打完比赛的井闼山和稻荷崎,宫侑向他挥了挥手。 角名伦太郎也在旁边,立花雪兔以为是他在拍照,没有留意,就转回去了。 * 白鸟泽2:1赢下福林,跻身十六强。 「魔之第三天」,上午白鸟泽打来自德岛的峡前工业高校,如果顺利赢下的话,就能打出F组,跻身八强了。 白鸟泽这边打到一半,忽然听见另一边的赛场上传来了观众们的惊呼。 立花雪兔茫然地问:“怎么了?” 轮换到场下的天童觉往那边看了看,告诉他:“好像是井闼山和玉峰的比赛,有人受伤了。” 立花雪兔:“?!” 他想到前天和井闼山的饭纲掌聊天,饭纲前辈才说:「要是我在比赛中受伤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立花雪兔心说:不会吧,flag不会就这样立起来了吧? ……会的。 白鸟泽又是2:1拿下了八强之战,下午将和E组的鸥台高校打四分之一决赛。 打完之后屁股还没有坐下,大家就听说了井闼山的二传手饭纲掌受伤的消息。他们下午将要打B组的犬伏东,白鸟泽去年和犬伏东打过,那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立花雪兔看着已经炸锅的群聊和推特,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发消息问一问佐久早圣臣,顺便过去看望一下饭纲掌。 Kiyoomi: 【谢谢,不用来了。】 【前辈已经接受治疗了,时间也很紧迫,我们都各自准备下午的比赛吧。】 狂乱木曜日: 【嗯……好吧。】 过了半天,对面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不用担心,他应该……嗯,虽然这场意外太意外了,但他应该……还好。他刚刚跟我说,他相信我们。谢谢你,立花。】 立花雪兔吓得连回复了三条: 【(;д;)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做呀!】 【(;д;)希望饭纲前辈快点好起来!】 【(;д;)总之我们都加油!!!】 * 第三天下午,两个主竞技场上先进行井闼山和犬伏东、枭谷和狢坂的比赛,接着再进行一林和市立荣、白鸟泽和鸥台的比赛。 犬伏东和枭谷晋级半决赛,井闼山和狢坂止步四分之一决赛。 没有时间为折戟的井闼山和狢坂唏嘘,白鸟泽这边,也陷入了苦战。 第一局,牛岛若利以令人猝不及防的重炮连续轰炸,双方比分25:22,白鸟泽胜。 第二局,白马芽生、昼神幸郎和别所千源这三堵铁壁的拦网,针对牛岛若利的左手扣球迅速做出了调整,加上二传手诹访爱吉充分调动起了星海光来的机动性,白鸟泽一时间难以应对,双方比分23:25,鸥台胜。 决胜局,鸥台进一步牵制白鸟泽,星海光来的速度和高度越发惊人,面对天童觉和川西太一的拦网竟然也能打出超手扣球,白马芽生、昼神幸郎和别所千源也连连拦下了牛岛若利和五色工的扣球,双方目前比分18:20。 前两局白鸟泽的二传手是白布贤二郎和濑见英太轮换,第三局到目前为止的二传手都是白布贤二郎。 在鸥台连续得分之后,鹫匠教练叫了一个常规暂停。 立花雪兔:“……白布前辈,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牛岛若利放下能量果冻,立刻说:“不行。” 立花雪兔:“我是和白布前辈商量!” “我们之前就决定好了,你上场必须要我同意,你和白布商量是没有用的。”牛岛若利冷静地说。 “暂停时间很短我们就不要说车轱辘话了!”立花雪兔急死了。 “你替换狮音前辈上场打双二传,也没有太大的作用,我们的后排防线会更薄弱,没有人能限制星海光来了。”白布贤二郎也冷静地告诉他。 “对。”立花雪兔望向白布贤二郎的眼睛,“所以我申请和你轮换。” 所有人:“……” “时间很赶我速度说一下!”立花雪兔不管他们,噼里啪啦地一顿输出,“现在是最后的关头了,换我上场,鸥台怎么样也需要一些时间观察我、适应我,我们就能趁机抢分,这也是我最会的战术,对吧?虽然他们的拦网很高,进攻很快,但是我——” 立花雪兔看着他们所有人,认真地说: “我会为你们开辟道路。” “——这也是我的自信。” 天童觉问:“好处说完了,坏处呢?” 牛岛若利:“坏处就是他的膝盖,必然要承受……” 立花雪兔心说:哼哼,我还搞不定你?牛牛同学,我十年前就搞定你了! 他把手机怼到牛岛若利的面前,屏幕上是一长串的聊天记录。 狂乱木曜日: 【崇叔叔,急急急!现在我们和对面比分18:20,我可以上场打完这场比赛吗?】 中间是空井崇回复的一长串消息,时间紧迫,立花雪兔用手指迅速划过,直接划到了最后一条消息。 空井崇: 【记住以上这些,是可以的。】 牛岛若利:“……” 他彻底没话说了。 常规暂停时间结束。 白鸟泽申请换人。 16号(立花雪兔)IN。 10号(白布贤二郎)OUT。 星海光来像一个邪恶的羽毛球,叉着腰,对上场的立花雪兔说:“哪怕你受伤了,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哦?” 立花雪兔已经学会了牛岛若利的嘲讽方式:“好的,你们加油。” 邪恶羽毛球:“?!” 立花雪兔转回去,想了半天,对队友们憋出一句:“赢了一起狂,输了一起扛。” 白鸟泽所有人:“……” 白鸟泽所有人:“神经病啊!不让你煽情你就玩尬的是吧?!” * 空井崇: 【你受伤的膝关节和代偿肌肉会更容易疲劳,从而导致动作变形、身体感觉下降、稳定性变差,有二次受伤的风险。但我知道,若利很早就带着你恢复肌肉力量了,如果只是打半局比赛的话,或许不要紧。不过一旦你感到疲劳,就不能再继续了。】 现在拿了18分,还有7分。 立花雪兔站在场上,心说:快的话,说不定十几分钟就能搞定呢。 空井崇: 【在我带职业选手康复的经验中,后交叉韧带撕裂之后,深屈膝、负重屈膝是最后才能恢复的,因为这两个动作里后交叉韧带都是主要韧带。你现在还在康复中期,所以要尽量避免参与防守、深蹲传球和垫球才行。你一定要和队友沟通好这一点,完全退出接一传的体系。】 立花雪兔:……就算不沟通,我也一直都不在接一传的体系里。 鸥台方,昼神幸郎发球。 他下意识地想要追发二传手,却完全找不到立花雪兔——白鸟泽的接一传阵容,如众星拱月,将立花雪兔牢牢地保护在其中。 空井崇: 【你的跳跃没有以前高了,跳跃后,你也会发现恢复站位的速度变慢了。不要急,每一步都要站稳。】 星海光来扣球! 立花雪兔追上拦网,虽然只有一点,但他的指尖也触到了这一球。 星海光来:“?!” 他比前一个二传手长得更高,跳得更高,也有更丰富的拦网经验。 只要触到了就好,触到了就给后排接球减轻了压力,一传就会更稳定。 立花雪兔用左腿先做落地缓冲,再将重心放到两条腿上。这一系列动作是会稍微慢一些,不过没关系,因为白鸟泽的守护神山形隼人,已经稳稳地将球传到他的正上方。 空井崇: 【在佯传、佯攻、救球等急转身的时候,你仍然会感到疼痛。】 立花雪兔做出正面传球给牛岛若利的姿势,白马芽生和别所千源立刻封锁拦网。 在触球前的最后一个瞬间,他在半空中急转90°,将球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传给了另一头标志杆附近的川西太一,绕过了铁壁般的拦网。 立花雪兔:“……!” 有一点钝钝的痛,但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空井崇: 【要相信你的队友,用你的智慧、与他们的默契,而非独自逞能。】 风会为白鸟开辟道路。 我会为你们开辟道路。 * 解说:“24:23!白鸟泽率先来到赛点!” 解说:“白鸟泽的二传手,16号立花雪兔,在宫城县决赛受伤后首次上场!观众们一定没有忘记他在夏季大赛上亮眼的表现,他能否带领白鸟泽再次创造一个奇迹,冲上中央球场?!” 鸥台的攻手们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他们看着诹访爱吉。 这位二传手笑眯眯地说:“嗯,不会让他们一直得意的。” 赛点,白鸟泽方,五色工发球。 鸥台接下这一球,传至诹访爱吉附近。 极为迅速地,别所千源和星海光来两个人在二传手身前交叉跑动,先后起跳! 是别所千源?!还是星海光来?! 川西太一追上星海光来,牛岛若利和大平狮音在网前拦截别所千源,然而诹访爱吉佯传前交叉快攻,实则将球低而长距离地传给了另一侧两米高的白马芽生! 前排拦网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山形隼人和五色工迅速接管后排,在换防的过程中,立花雪兔看见了白马芽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坏了!就是冲我来的! 立花雪兔还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地就用小臂做出了接球的姿势,下一刻白马芽生的扣球就狠狠地撞上他的小臂,右膝盖随着惯性砰地跪在了地上。 所有人:“?!” 那一球半高不高地被垫了起来。 牛岛若利后退几步,扣球。 鸥台的前排拦网已经就位,在最后关头,牛岛若利改打了一个反弹球。 球回到白鸟泽的场地,山形隼人调整一传。 立花雪兔用左腿支撑着身体,仍然半跪在地上,压低身体的重心。 这一球不是用小臂垫回去,而是用他的双手托出去的。 经由他指尖的球,更为精准地,重新飞向了牛岛若利所在的2号位。 他们的目光,在遥遥中对视了一眼。 隔着半个球场。 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彼此十年中惶惑而广漠的人世间。 所有未言的,此刻也全部明了。 牛岛若利原地起跳。 鸥台的拦网手们心说:再来一次,那又怎样?! 一定、一定、一定能拦住你! 高空中,牛岛若利的身影犹如展开双翼的白鹰。 他用尽全力,挥臂——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盛夏的庭院里。 “来,若利,爸爸之前答应了要正式开始教你扣球的。” “雪兔,可以拜托你把这颗排球抛给若利吗?尽量抛高一些就可以了。” “从蹬地开始,你的身体就要将反作用力带到腰腹、肩膀和手臂上,接着在球停在最高点的时候,将手臂甩出去——” ——挥臂。 ——挥空! 鸥台所有人:“?!” 牛岛若利开始落下,而在他身后,五色工的身影重新出现。 犹如白鸟泽两个时代之间的交替。 “……交给你了,小工。” ——梯次进攻,也是他们的,王牌进攻。 鸥台的三位拦网手与牛岛若利同时落下,网前空空如也,已经无法拦住五色工了。 眼前如此、如此开阔的景色,是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为他开辟的。 ——轰!!! 最后一球。 记分册翻到最后一页。 【25:23】。 “25比23!白鸟泽2:1胜!晋级半决赛!!!” “立花雪兔再一次——” 解说在咆哮什么,观众在欢呼什么,都已经听不清楚了。 场上、场下,白鸟泽的所有人都冲向了半跪在场中央的立花雪兔。 “立花你没事吧?!” “雪兔——” 牛岛若利气喘吁吁,即使是他,在高强度的比赛下也已经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他却不由分说,托着立花雪兔的膝窝将他抱起来。 “停!等一下!!!”立花雪兔被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公主抱,吓得大叫起来。 “你——”牛岛若利难得一见地着急,简直想要骂他一顿,但怎么也骂不出口。 “听我说!啊啊听我说!”立花雪兔比他更急,“我没有二次受伤!” 所有人:“???” 天童觉:“笨蛋!我都看见你——” 立花雪兔:“是真的!崇叔叔教了我深蹲的缓冲姿势,我没有撞到膝盖,我的膝盖现在好得很啊!” 五色工问:“那你刚刚为什么一直跪在那里不动?!” “……因为我累了,不好意思,崇叔叔说累了就不能继续动了。”立花雪兔对牛岛若利说,“真的,你把我放下,我能单腿蹦跶两下给你们看。”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说:“不放。” 第103章 手滑的点赞我刚刚好像向全世界网友公…… 白鸟泽所有人对立花雪兔的评价为:吓死人!!! 立花雪兔连连私密马赛。 邪恶羽毛球一边哭一边过来关心立花雪兔有没有事,知道他没事了之后一边哭一边放狠话说下次一定打败你。 立花雪兔:好熟悉的流程…… 看台上的宫侑打了个喷嚏。 “别感冒了。”北信介对他说。 哪怕白鸟泽是全员铁人,上午打一场、下午打一场之后,也都不行了。选手更衣室里,所有人横七竖八地睡成一团,恨不得换衣服、吃饭、睡觉这三件事可以同时进行。 曾经的耐力苦手立花雪兔,现在终于轮到他欣赏别人累瘫的模样了,哈哈哈太好笑了!立花雪兔拍下了五色工穿衣服穿到一半睡着的照片,天童觉的手不停颤抖以至于把香蕉吃进了鼻孔里的照片,川西太一靠在大平狮音身上、大平狮音靠在山形隼人身上、三个人叠叠乐的照片,只有轮换的两位二传手濑见英太和白布贤二郎还稍微保持着一些偶像包袱,但也累得不会动了…… 立花雪兔疯狂笑着咔嚓咔嚓咔嚓。 镜头一转,对上了牛岛若利严肃的脸:(˙︿˙) 立花雪兔立刻不笑了。 牛岛若利已经换好了衣服,坐着休息。此人耐力5只是因为满分只有5,他现在已经不喘了,只是安静坐着,立花雪兔仿佛能看见他头顶的耐力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同时,他的心情值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哐哐地掉。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跨过一室横七竖八的队友,坐到牛岛若利旁边,歪头看着他。 牛岛若利不看他,不说话。 立花雪兔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 牛岛若利不看他,不说话。 立花雪兔:“主将大人?”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若利哥哥?” 牛岛若利:(˙︿˙) “装可爱很累的,快点理我啊我警告你,否则我就……我就……你别管我就怎么样了反正你快点理我!”立花雪兔小发雷霆。 “我正在生气。”牛岛若利严肃地说,“看见你的脸,我就会忍不住原谅你的。”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无理取闹:“原谅我吧原谅我吧原谅我吧——虽然我下次还敢但是这次你就原谅我吧——” 然而,立花雪兔这一次错误地估计了牛岛若利生气的决心。 走到体育馆外的时候,牛岛若利只是帮他把外套拉链拉上了,都没有把他的手放到口袋里捂着!坐车的时候,牛岛若利只是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都没有转过头来亲一亲他的额头!吃饭的时候,牛岛若利只是给他夹了菜,却对他碗里的青豆熟视无睹,要他自己吃掉!回旅馆泡温泉的时候,牛岛若利只是帮他揉了揉膝盖,都没有帮他擦身体! 怎么办!牛岛若利是真的生气了! 累了一整天,晚上谁也没有精力打闹了,所有人洗漱好、铺好被褥,一致睡觉。 立花雪兔掀了自己的被子,悄咪咪滚到牛岛若利的身边,想要钻进去。 牛岛若利整整齐齐地掖着被角,他找了半天没找到缝隙。 立花雪兔:“……” “快点快点。”立花雪兔知道他没有真的睡着,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再不放我进去,我就要冷死了。” 被子沉默地向他开了一个角。 立花雪兔暖乎乎地滚进去,紧紧地抱着牛岛若利不撒手。 “……”牛岛若利低低地说,“你又骗人。” “是你先不理我的,生气也不可以不理我。”立花雪兔撑着身体,低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还生气吗?”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又亲了他一下:“还生气吗?”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毫无办法地说:“先睡觉吧。” * “旅馆难道缺了你们一条被褥吗?就非要睡一床?”翌日,五色工看着自己旁边的榻榻米上空空如也,非常无语。 “所以你什么都不懂啊小工。”天童觉揉揉他的脑袋。 “嘎嘎!开奖了!”川西太一高兴地说,“昨天赌他们俩一晚上就能和好的赢了,赌不能的输了,输了的请客吃关东煮!” 白鸟泽全员:“我们都赌的一晚上就能和好啊!有人输吗?有人请关东煮吗?” 牛岛若利说:“没和好。” 所有人:“……?” 立花雪兔说:“和好了。” 所有人:“……?” 所有人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听谁的,像被可恶的大人问到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而呆住的小孩们。 “和好了,让他请你们吃关东煮。”立花雪兔一锤定音,“听我的。” 牛岛若利不说话,默默地拿着钱包去楼下的便利店了。 立花雪兔追了出去。 所有人:“……” *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斋藤教练嘱咐他们,“等枭谷和犬伏东打完,就轮到我们和一林打了,你们私下之间有问题的赶紧沟通一下哦,不要影响比赛了。” 私下之间有问题的两个人:“……” 所有人非常有眼力见地说着要去看比赛要去买周边,都出门了,把更衣室留给他们两个人。 “到底要怎么样啊?”立花雪兔茫然地看着牛岛若利,“总之你先别生气行不行,你把自己气坏了,我会难受的。” “那你受伤,我就不会难受了吗?”牛岛若利硬邦邦地说。 立花雪兔:“……” “现在明白了?”牛岛若利问。 “……明白了。”立花雪兔低着头,“我当时是想着……哎我也是仔细地分析过了才决定上场的,而且我这不是没有受伤吗……好吧我不狡辩了,这次是我错了。” 牛岛若利:“以后我不在了,更不许这样。” 立花雪兔:“不要说什么不在啦!!!那是人死掉的说法!!!” 立花雪兔看着牛岛若利,磨磨蹭蹭地挪到他面前。 “那可以抱抱我了吗?”立花雪兔问。 牛岛若利叹了口气,一把将小兔皇帝揽到怀里。 “那你以后也不许这样不理我。”立花雪兔闷闷地说。 牛岛若利无奈地问:“我哪里不理你了?哪怕你能说出来一点?” ……哦,是的。立花雪兔心说。 他帮我拉了外套拉链、让我靠着他的肩膀、给我夹了菜、帮我揉了膝盖、让我到他被窝里抱着我睡觉。 他只是尽量不看我,以免在心里忍不住就原谅了我。 立花雪兔:“……” “嗯,你说出了六点。”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说,“抱歉,我以后不这样了。” 立花雪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老公——你真好呀——” 牛岛若利一脸毫无办法的表情。 没办法,谁叫这是天降的老婆。牛岛若利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地惯着他,小兔皇帝一讨到甜头,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立花雪兔:“你要惯着我,又不能太惯着我;不惯着我的同时要惯着我点儿,惯着我的同时要不那么惯着我;介于always和often中间地惯着,介于总是和经常之间地不惯着;这会儿惯着,那会儿不惯着;一下不惯着,一下又惯着。怎么样,很简单吧,能做到吧?” 牛岛若利深吸一口气:“嗯,很简单。” * 1月8日,春季高中排球联赛,第四天。 这一天的中央球场上,白鸟泽在与一林的比赛中以1:2惜败,止步半决赛。 翌日,枭谷与一林打总决赛,同样以2:3惜败。 因为白鸟泽输给的是冠军,所以他们是季军。最后一天的总决赛后,八强学校都要参加颁奖,牛岛若利还获得了最佳主攻手。 “赤苇前辈——”颁奖之后,立花雪兔扑向赤苇京治,“今年我们白鸟泽都没碰上任何一个去年的对手,是王不见王还是避其锋芒?” 赤苇京治被他逗笑了:“明年再见吧。” 木兔光太郎在他们旁边扑腾着翅膀,很快就被记者逮住问问题去了。不远处,牛岛若利面前也围了一群记者,立花雪兔回头看了看他,又看着赤苇京治。 “木兔前辈要毕业了,赤苇前辈会难过吗?”他轻轻地问。 赤苇京治反问他:“你呢?” “我……不知道。”立花雪兔低头想了想,“总感觉他虽然离开了,但又不是真的离开了……可是,好像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青春的落幕,要在青春落幕很久之后才能反应过来。 与离开的人们相处的,无数个最平凡的瞬间,在不可避免的倒计时结束之后,它们永远都不会复现。 “我也不知道答案。”赤苇京治说,“我们不能对抗时间,但我想,某些最美好的事物,也许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另一边,记者正在问牛岛若利: “*牛岛选手,你在最后一次春高止步于总决赛之前,会感到遗憾吗?” “没有「止步」这样的说法。”牛岛若利认真地说,“我们所有人,都会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 颁奖结束,所有的采访也结束了,鹫匠教练和斋藤教练带着他们这群饿得恨不得啃排球的男高中生,去了整个东京评分最高的中华餐厅。 “啊啊啊!粤菜!”立花雪兔的口水都止不住了,很快把什么青不青春遗不遗憾的全忘光了,脑子里只有虾饺烧麦叉烧酥,“教练你们太有品味了!太权威了!” 鹫匠教练说:“这是神秘赞助人推荐的。” “没吃过诶,这真的能好吃吗?”五色工犹豫地问,“说到中华料理,我还是喜欢吃煎饺、麻婆豆腐和担担面……” “你现在站到隔壁桌去,我跟你这种人吃不到一块儿。”立花雪兔冷酷地说。 五色工:“……” 很快,粤菜就把这群异国男高中生全部征服了。 立花雪兔正在啃脆皮乳鸽的翅膀,手机忽然有消息来了。 橘子小狗: 【雪兔!恭喜你们得了季军!!!】 【我想在网上搜一下你们的赛后采访来着,但是搜出来了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o.O?】 狂乱木曜日: 【什么O.o?】 那边发了一个截图过来,立花雪兔一看,差点呛死。 【@不是pabo~:偶遇白鸟泽的天降幼驯染,两个人手牵手在买吧啵酱的周边![图片]#牛兔0116#】 牛岛若利拍了拍他的背,递了一杯水给他:“怎么了?” 立花雪兔连连摆手,然后借口自己要去洗手间,跑到外面去才敢继续看推特。 ……把这茬忘记了啊!!! ……我就说这几天怎么一直听见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啊!!!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去年的立花雪兔和她们一样盼着她们嗑的CP能成真,今年的立花雪兔则有一种谈恋爱被抓包的慌张——这件事是可以说的吗?被发现了要紧吗?外公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吗? 立花雪兔点进了tag,决定先勘测一下舆情。 ——这是一件正事,他绝对不是来吃CP饭的。 【@昭平:热知识,我们可以通过男生手上有没有绑头发的橡皮筋来分辨他有没有女朋友。那么如果两个男生手上有同款橡皮筋,又是什么原理呢?而且其中一个在上场前,把橡皮筋交给了另一个,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鹿鸣回复@昭平:好像不是橡皮筋,是编的手绳,我借了我朋友的望远镜看到的。我还想搜同款来着,竟然没有。】 【@昭平回复@鹿鸣:背后的原理更令人深思。】 【@你坐小孩儿那桌回复@鹿鸣:谁编的手绳?我根本就不敢想!这其中的水太深了!】 【@四舍五入一米7?!?: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当受伤的首发二传手坐在场下的时候,某鸟泽的某王牌选手发球得分、扣球得分之后一定要往二传手那边看一下?每一次都是这样!】 【@梦游小狗回复@四舍五入一米7?!?:可能是在开屏,此事在《动物世界》中亦有记载。】 【@Yuki教教徒:世界上最权威的公主抱完整版30s![视频]】 【@芙芙爱睡觉回复@Yuki教教徒:牛牛若利,决胜局赛点最后一球的30秒里,你想的是这一球得分就能赢下比赛,还是他的膝盖有没有二次受伤?】 【@提拉米苏回复@芙芙爱睡觉:我们排球人有自己的排球场30秒文学。】 【@u:吃了四天饭了,都吃昏了。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一个猜测不一定对,但他们这样真的很难不猜测啊——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吧?】 【@popo回复@u: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吧?】 【@RAY回复@u: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吧?】 立花雪兔:“……” 【@Kiyoomi:呃,其实我朋友是另一个学校的选手,他让我去更衣室找他来着,就是半决赛那天,我路过了白鸟泽的更衣室,听见了有人在里面喊……老公……当时我太震惊了我就在走廊里躲了一下,然后我就看见这两个人从更衣室里走出来了……之后我又去白鸟泽更衣室门口确定了一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没别人。】 【@川辰回复@Kiyoomi:太震惊了,以至于像是编的料。但是一想到是这两人,又好像没那么震惊了。】 【@小鱼回复@Kiyoomi:更衣室?!不禁让我想起了一篇很好吃的饭,那不会是纪实文学吧……】 【@咸鱼要翻身回复@小鱼:是的!那篇我也吃了!太香了!】 【@暮夏-Gentle°回复@小鱼:什么什么?求补档求补档!】 【@筇笛回复@暮夏-Gentle°:请吃,这是我们牛兔村最好的厨子。】 立花雪兔一看ID都要晕倒了,佐久早圣臣,这里有你什么事啊!添乱! 点进去才发现不是他,是粉丝号。 立花雪兔:“……” 错怪你了,佐久早圣臣。 不过,什么东西?你们都吃了什么东西?能不能让我也吃吃? 此刻探究欲已经战胜了舆情勘测,他忍不住点开了评论区的链接—— 【@饺逍遥:造谣了一些天降幼驯染,请吃。】 【@醉酒折花枝、@夜不香、@苦茶子飞飞等2570人点赞。】 【@u、@梦游小狗、@Yuki教教徒等2414人转发】 【@昭平、@你坐小孩儿那桌、@四舍五入一米7?!?等894人评论。】 立花雪兔颤抖地点开了那篇名为《反锁的排球部更衣室》的文章。 …… …… ……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这人怎么会知道的!!!为什么造谣的和真的几乎没区别啊啊啊!!! 立花雪兔已经吓成了那副世界名画《呐喊》。 “你还好吗?” “哇啊啊啊啊啊啊——” 立花雪兔被突如其来的牛岛若利吓得手机都飞了,他在半空中一顿乱抓,终于接住了手机,避免了一场碎屏的灾难。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你听了千万别害怕。” 牛岛若利茫然地:“什么?” 立花雪兔原本想说网上有人在嗑我们的CP,并且发现了我们谈恋爱的蛛丝马迹。他想把tag里的内容给牛岛若利看,结果一低头发现,刚刚的界面变成了—— 【@饺逍遥:造谣了一些天降幼驯染,请吃。】 【@Yukito等2571人点赞。】 【@饺逍遥:什么,等一下,刚刚谁点赞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我、我……?”立花雪兔陷入了铸下大错的茫然与恍惚之中,有些不确定地告诉牛岛若利,“我刚刚好像向全世界网友公开了我们的关系……?” 第104章 飞吧我的白鸟【你们幸福的话我会比你…… 牛岛若利问:“公开了又怎么了?” “公开了……没关系吗?”立花雪兔反而被他问得更茫然了。 “有关系吗?”牛岛若利看着他,想了想,“有人会关心这些吗?” 立花雪兔:“当然有啊!” 立花雪兔让牛岛若利过来看他们二人的CPtag。他是跑出来在饭店的自助吧台找了一个空位置,这家饭店的观景窗很好,旁边坐满了人,立花雪兔站起来让牛岛若利坐着看手机,牛岛若利坐下之后,很自然地环着立花雪兔的腰,抱着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手机,要是被五色工看见了,肯定又要问他们:“你们是只有一部手机吗?” 跟他完全讲不清楚,什么都不懂。 牛岛若利指着立花雪兔刚刚点赞的那篇文章问:“这个吗?这是什么?” 立花雪兔:“……不不不,不是让你看这个。” 立花雪兔赶紧先把点赞取消了,就算可以公开他们的关系,被人看见他在看自己的同人文也是怪尴尬的,更何况还是这种有伤风化的内容,呃啊啊。 然后他把tag里的显微镜们给牛岛若利看。 牛岛若利一条一条认真地看完了。 “怎么了?”他问,“这些说的没错啊。” 立花雪兔:“没错是没错吧……但是,呃,你很快就要走上职业运动员的道路了,牛岛选手!” “职业运动员也要谈恋爱的。”牛岛若利想了想,认真地问,“你是博主,有一个运动员男朋友是不是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 立花雪兔心说我只是一个八百年不更新的现充博主罢了!能对我有什么困扰!是你啊!你啊! 但是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仿佛真的不认为这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怎么处理,这些?”立花雪兔指指tag里的内容。 “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牛岛若利说。 “问题就在于,唉。”立花雪兔翻了翻,tag全是他们参加比赛的照片,比教练们拍得还全,简直就像他们的全自动恋爱纪实,肯定是舍不得要求她们删掉的。 但是因为刚刚自己手滑的点赞,tag里又掀起了一波尖叫和讨论。 其实,这几天比赛的时候,他就隐隐有点被过度关注的不适了,如果他们真的完全公开恋爱关系,不知道会不会引来更多的…… “啊,我想到了。”立花雪兔说。 他试着发了一条仅粉丝可见的动态: 【@Yukito:我们悄悄的[嘘]】 过了一会儿,tag里真的忽然沉默了。很多推文都设置了可见范围,不再允许转发和评论,但是大部分的照片都保留了,之前对他们关系的揣测讨论也都编辑成了紫色和粉红色的爱心emoji,配上与他一致的暗号: 【好滴~悄悄地幸福呀~】 【你们幸福的话我会比你们先流下眼泪[哭]】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永远幸福吧!!!】 立花雪兔:“!”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我们的CP粉真是太有素质啦! 在tag里活跃的,其实也就是两千个人左右。听起来很多,但是在动辄以百万计的互联网世界中,只能算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就像雨滴落在海面上,溅起的一圈小小的涟漪,很快就归于平静。 解决完这件事,立花雪兔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被陌生人的爱温柔地包围,她们退到不会打扰自己的地方,只是远远地祝福。 “她们真的好好啊。”他问牛岛若利,“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们呢?” “因为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牛岛若利摸摸他的脑袋。 * 比完赛之后赶紧坐车回仙台,寒假正好结束,又要开学了。 在这剩余的小半个冬季学期里,所有人都明显变得忙碌起来。 鹫匠教练和斋藤教练在忙着做招新的准备,在白鸟泽初中部乃至于全县范围内搜索打排球的好苗子,进行保送入学的工作。 三年级的学生们,最重要的就是准备中心考试。牛岛若利、大平狮音和山形隼人都联系到了体育推送入试的大学,虽然比中心考试要轻松些,也仍然有很多材料、面试等要准备。濑见英太和添川仁则是选择正常地考大学,他们的成绩都很好,现在也在进行最后的复习。天童觉则准备先去东京的西点学校进修一年,一年后去巴黎。 “在法国我有人脉的,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哦。”立花雪兔煞有介事地叮嘱他。 “好啦好啦,还有一年才去呢,我要先学基础的西点知识,顺便学习法语。”天童觉说,“当然啦,真有什么事我会找立花阿姨求助的,别担心。” 二年级的学生们课业繁重一些,都在准备期末考试。 一年级的学生们则在寒假之前就已经结掉了大部分的课,只剩下一些茶道、绘画、高尔夫、马术、击剑之类的白鸟泽特色选修课还没考核。 白鸟泽第一排球馆里,从前总是人满为患,现在只有一年级的人在这里自主练习,竟然有些冷冷清清的。 “你和牛岛前辈怎么办?”五色工扣下一球,问立花雪兔。 “什么怎么办?”立花雪兔问。 “也是,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周末、放假总要回来的。”五色工想了想,“但还是会有些不一样吧?” 立花雪兔怒:“你不要向我贩卖焦虑了!” “我不是贩卖焦虑,我只是、诶等等!雪兔!怎么突然不给我托球了——”五色工追过去。 立花雪兔不想理他了,擦了擦手上的汗,拿起了场边的手机,看未读消息。 大王殿下: 【考是考完了,但是今天不行哦,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改天我有空跟你说。】 立花雪兔在春高买了一堆吧啵酱的玩偶周边,之前已经找了个周末给日向翔阳了,及川彻由于之前要准备中心考试,他的份还一直没能给他。 狂乱木曜日: 【好嘟(シ__)シ】 另一条是立花浩介发来的: 【我赞助的V联盟球队的教练要回国了,说请我吃个饭,你要不要一起来见见?】 反正今天也没事了,可以抽空当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不过,挺意外的,外公这样古板的人竟然也会赞助V联盟吗?有钱的话怎么不赞助一下我们白鸟泽排球部啊!上次去东京鹫匠教练竟然让他们睡大通铺,虽然大通铺也蛮有意思的,打完比赛的最后一天,他们一群人彻夜打枕头大战打了个爽。 狂乱木曜日: 【好啊,你让人来学校接我吧。】 * 渡边司机载着立花雪兔最后一个抵达料亭的包间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立花雪兔推门进去,呆了一下。 “锻治老头!你怎么也在这里?”立花雪兔问。 “我和赞助人吃个饭,商量一下今年的赞助事宜,有问题吗?”鹫匠教练说。 立花雪兔:“赞助人?!” “你以为藏王连峰的温泉别墅是谁家的?”鹫匠教练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立花雪兔,“是你家的啊。” 立花雪兔:“……?!” 天啊!他竟然真的赞助了白鸟泽排球部!他图什么呢?总不能是为了我吧?! 立花雪兔转头看向立花浩介,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件事,在看清楚立花浩介旁边的人的时候,又呆了一下。 “……何塞布兰科?阿根廷排球队的前任二传手?现在是V联盟立花Redfalcons的教练?”立花雪兔问,“是您吗?!” 布兰科教练笑了笑:“哈哈,你认识我啊。” “当然了!我一直都有看——”立花雪兔转头难以置信地问立花浩介,“为什么你会认识——” “都叫立花Redfalcons了,当然是我赞助的。”立花浩介无所谓地说。 立花雪兔在风中凌乱。 以前只知道立花家好像很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啊! 妈妈,你糊涂啊,你怎么会从这么有钱的家里离家出走啊!那小时候我吃过的苦都算什么,算我能吃苦吗? “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上菜了吧,布兰科教练?”立花浩介问。 “啊,请稍等一等。”布兰科教练用口音浓厚的日语说,“有一个我认识的孩子也要来找我,因为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天把他一起约过来了,他还没到呢。”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就被女侍者引着进门。 立花雪兔看着来人,又又呆了。 “及川前辈?!” “小雪兔?!” 大人们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 “所以立花Redfalcons竟然是你家赞助的?”及川彻在立花雪兔身边坐下,冲他一挑眉。 “我也只比你早知道五秒钟而已。”立花雪兔默默地说,又问,“所以你今天说的很重要的事情,是要来见布兰科教练啊?你们又怎么会认识的呢?” “因为我准备去阿根廷了。”及川彻望着他,平静地说,“布兰科教练想让我再等一会儿,但我打算明天就和他一起去。” 立花雪兔:“……?!” * “一直听说立花老先生您有一个特别得意的继承人,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布兰科教练以茶代酒,敬了立花浩介一杯。 立花浩介喝着清酒,已经有些微醺了。他望着立花雪兔,笑了笑,目光中竟有一种从未见过的朦胧的慈爱。 立花雪兔仍然处于恍惚之中,听见这句话更茫然了。 他想:是吗?原来我是立花家的继承人啊?所以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吗?每一个人都走了,最后只有我还留在这里吗? 等到筵席散场,立花雪兔让渡边司机先送立花浩介回家,他在街边陪及川彻打车。 “你是说带了什么东西给我?”及川彻问。 “这个。”立花雪兔拿出了一个绿色的吧啵酱。 “噢,春高吉祥物啊。”及川彻低头看着立花雪兔把吧啵酱自己的挂在包上,仿佛透过它,看见了自己从未能抵达的那个赛场。然而他语气轻快,甚至有些欠揍地对立花雪兔说,“虽然你们拿了一个亚军一个季军,但是也别太得意了,等小牛若走了之后,你们说不定再也进不去全国喽。” “……”立花雪兔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不能。”及川彻比了个不二家鬼脸,“因为你们是很讨厌的人。” 但你是讨厌的人中,最—— 及川彻没有继续说了。 “好吧。”立花雪兔顿了顿,又问他,“既然你决定明天就要走了,那为什么刚刚发消息的时候,还告诉我「有空再找我」?” “因为我是骗子。”及川彻坦然地说。 立花雪兔:“……那你也是很讨厌的人。” 计程车停在他们面前。 及川彻坐到车里,降下车窗,在冬季的街道上最后望着立花雪兔。 二月,仙台还是很冷。商场的霓虹灯、路灯和信号灯,汇聚成一条彩色的河流,从他们周围匆匆淌过。 “我今天晚上就去东京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先飞迈阿密,再转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先回去检查行李了,就不送你回去了噢。”及川彻说。 “嗯。岩泉前辈会送你去吗?” “他最近也忙着去美国留学的事情,就不送我了。”及川彻朝他挥挥手,“走啦,不跟你说了,我真的要走啦。” “好的。”立花雪兔说。 “你不要哭哦?”及川彻半开玩笑地看着他。 “不会啦。”立花雪兔伤感地笑起来,对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再见。” 计程车消失在彩色的河流中。 立花雪兔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为止。 手机响了。 他回过头。 牛岛若利就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快步向他走来。 “等很久了吗?”牛岛若利问,“今天要和明治大学最后核对一下材料,所以稍微晚了一些。” 立花雪兔摇摇头:“没有。” 他踮脚抱住牛岛若利,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了。 “怎么了?”牛岛若利紧张起来,“及川又欺负你了?” “……没有啦。”立花雪兔把眼泪蹭在他昂贵的风衣上,轻轻地说,“……就只是哭而已。” 牛岛若利用风衣裹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我不会走的。” “你也骗人,明明就会走的。”立花雪兔闷着声音说。 “我每个星期回来一次,就像以前住校回家一样,可以吗?” “……可是大家都还是会走的啊。”立花雪兔说,“大家都有各自要去的地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想到这一点,我就很难过。” 牛岛若利只好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立花雪兔把自己更用力地埋在他怀里,“所以我就只是哭而已。” 第105章 第二颗纽扣的作战立花是最高优先级啊…… 【白鸟泽学院论坛>>休息专区>>论坛公告】 【白鸟泽学院毕业祭典第二颗纽扣争夺战的规则发布】 1L管理员 为延续我校优良传统,进一步规范毕业祭典的行为,特发布「第二颗纽扣争夺战」的特殊规则,在此基础上,毕业祭典的通用规则照常执行。 一、核心规则 在毕业祭典当日(08:00:00至16:00:00),全校非毕业生均可争夺任何一位毕业生第二颗纽扣,争夺规则包括: (1)非毕业生向心仪毕业生请求1V1挑战。一旦发出挑战请求,毕业生不能拒绝任何一位非毕业生的挑战,挑战内容由毕业生规定;在挑战前双方需要认真约定挑战内容和胜负判定,务必做到公平、公正、公开。如遇特殊毕业生,在管理委员会审核之后,可酌情放宽单次挑战人数。 (1.1)双方均要以安全为第一原则,以诚信为第一要务。禁止毕业生设定危险的挑战内容(如涉及器械、高空、过度体力消耗或可能造成人身伤害的行为),非毕业生有权拒绝或放弃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挑战;双方都要遵守胜负判定,胜利方获得执行权,被挑战成功的毕业生当场交出第二颗纽扣,未挑战成功的非毕业生可继续请求新的挑战。 (1.2)经管理委员会审核,2012届毕业祭典的特殊毕业生为:3年3班牛岛若利。该毕业生可被≤10人的团体组队挑战(视为一个挑战请求),胜负判定及后续规则同1V1挑战。 (1.3)管理委员会温馨提示:请各位非毕业生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应组尽组,输给牛岛若利不丢人。 (2)非毕业生以心意打动毕业生,包括但不限于亲手制作礼物、表演节目、深情告白等,鼓励各位非毕业生在不违反本规定及公序良俗的基础上自行探索更多方式,向心仪毕业生交换第二颗纽扣。 (2.1)禁止毕业生向非毕业生骗吃骗喝。 (2.2)禁止非毕业生向毕业生强取豪夺。 (2.3)杜绝礼物攀比、礼物倒卖、恶意竞价的不正之风,一经发现将严肃处理。 (2.4)管理委员会温馨提示:心意至上。 二、禁止条例 (1)除(一)中的各项禁止外,禁止任何包含危险元素的争夺,禁止使用任何危险的器械、道具。 (2)禁止于洗手间、更衣室、教学楼天台等区域挑战,当日学园内将贴出「挑战区」与「安全区」的标识,请各位自行查看,在非挑战区内的挑战均视为无效。 (3)如有违反者,惩罚规定详见帖ID=9562403。 三、终止判定 满足以下任一条件,针对该毕业生的纽扣争夺立即终止: (1)毕业生自行选定对象并赠予纽扣,争夺终止。P.S.本项享有最高优先级。 (2)非毕业生通过挑战成功夺取纽扣,争夺终止。 (3)至毕业祭典当日16:00:00,纽扣仍由毕业生持有且未被赠予,争夺终止。此类毕业生将载入校史馆的《2012届纽扣守护者名录》。 【规则专用贴,请勿再跟贴!】 * 三月。 清早起来,推开窗户,庭院里和街道上的樱花重重叠叠,如粉白色的积雪一般团在枝头。这是一阵罕见的倒春寒,樱花刚刚盛放,就被风携着吹落,将整个世界纷纷扬扬地笼罩在樱吹雪中。 立花雪兔踩上滑板,穿过这阵温柔的雪与风,去到学校。 就在一年以前,他还是孤身一人地来到这里,现在他也有了爱人、家人和朋友。 抵达教室,五色工正好要去排球部。 “走吗?今天没课,我们去练习。” “你先去吧,我还有一门选修课今天要考核,考完就过去。”立花雪兔说。 同一时间,学校礼堂。 牛岛若利、天童觉、大平狮音、山形隼人和濑见英太等人穿着白鸟泽的制服西装,胸前别着紫鸢尾和蓬莱松的胸花。牛岛若利低头看着一份稿子,过了一会儿,有人走到他身边,让他先去后台准备。 * 【白鸟泽学院论坛>>休息专区>>毕业祭典】 【白鸟泽男子排球部的纽扣抢夺作战指挥中心】 1L 男子排球部的指挥中心也开贴了!各位有志之士到这里集合!!! 2L 报个点,男子排球部全体成员都在学校礼堂,1班的濑见前辈坐在第三排左,2班的天童前辈坐在第三排右,3班的山形前辈和4班的大平前辈都坐在第四排,但是没有看见牛岛前辈。 3L 牛岛前辈在后台,我也在后台,刚刚看见他还在背优秀毕业生的发言稿,好认真好有反差萌哈哈哈哈! 4L 礼堂也是争夺区,一会儿结束了就可以直接堵他们了。话说,我再确定一下,他们今年都是开放挑战的对吧?没有人有最高优先级吧? 5L 呃,除了牛岛前辈,剩下的我都拜托朋友问过了,都是开放挑战的(朋友还告诉我天童前辈准备了好多挑战等着我们呢)(感觉玩不过他是怎么回事) 6L 牛岛前辈不要给立花吗? 7L 啊?为什么要给立花? 8L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不用说。 他们的情侣手表手链明晃晃戴了几个月了不会还有人没发现吧? 9L 没发现,谁会看那玩意儿啊,也不一定啊如果就是一起买的一起戴了呢?所以我们还能不能挑战他了! 10L 反正刘备和张飞不这样== 11L 咦,我是在后台的3L,我刚刚又看见牛岛前辈了,问了一下,他说开放挑战?! 我还征求他的同意录音了,原话放在这里哦。 [语音](转文字:嗯,开放的。) 12L 看吧,我说就是好兄弟戴戴同款,要不然就是立花买多了送给他的,我和我兄弟还换鞋穿呢。 13L 竟然真的不给立花?! 呃,我刚刚突然想到,会不会又是他们小情侣的把戏,他开放挑战就是为了专门等立花,然后随便定一个简单的挑战就把纽扣轻易输给他了…… 14L 牛岛前辈竟然有这样的情商吗?我不信! 15L 我是排球部拉拉队的,我只能说,他俩的这种事我们看得多了(点烟) …… 56L 哇塞牛岛前辈的优秀毕业生发言写得好好啊,全程脱稿好帅好流利,我本来一志愿是濑见前辈的纽扣的,现在…… 57L 你还挑上了,大概率谁的也拿不到,调剂给你大平前辈的纽扣要不要(没有说大平前辈不好的意思私密马赛) 哦对了内部消息,他的稿子是立花写的,我看见立花在排球馆拿给白布和濑见前辈改来着,白布转头就数落五色:外国人的现代文都比你好balabala(然后立花很可爱地在旁边小小声纠正:混血,是混血……) 58L 大平前辈咋了!我一志愿就是大平前辈!我准备请他和我比赛吃味噌煮! 59L 没有没有算我说错话了红豆泥私密马赛!!! …… 101L 报!到最后的教导主任发言了! 102L 早着呢,老秃头讲话至少要讲十年,再探再报== 103L 结束了!兄弟们冲啊! 104L 今年老秃头讲话这么短???冲啊!!! * 牛岛若利刚站起来,就被冲进来的一行男生堵住了,一共有五个。 “牛岛前辈好!”五个人整齐地鞠躬。 牛岛若利向他们点点头:“你们好。” “我、我们请求纽扣挑战!”为首的男生热血地喊。 “好,你们有什么想挑战的吗?”牛岛若利想不出来挑战内容,干脆问他们。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和您比扳手腕!我们轮流和您比,如果有一个人赢了您,就算我们挑战成功!” 牛岛若利看了看手表: “可以,但是我赶时间,不要轮流了,你们一起上吧。” 五个人傻了:“扳手腕怎么一起上?” “左手两个、右手两个*,剩下一个就当裁判吧。”牛岛若利说。 三秒钟后。 “我先走了。”牛岛若利云淡风轻地擦了擦手。 四个勇士瘫倒在桌上:“……” 裁判向他鞠躬:“牛岛前辈再见,我们还会再挑战您的!” * 【白鸟泽学院论坛>>休息专区>>毕业祭典】 【白鸟泽男子排球部的纽扣抢夺作战指挥中心】 …… 135L 报,刚刚在礼堂,牛岛前辈的第一批挑战者已经被打倒了。 牛岛前辈正在从礼堂前往排球馆,可以在路上伏击! 136L 报,濑见前辈从礼堂后门溜走了,有目击者称他也是去排球馆!在排球馆可以堵到两个! 137L 报,刚刚和大平前辈比吃味噌煮的也失败了。 大平前辈和山形前辈都在食堂,现在有挑战者要和山形前辈比吃炸猪排(怎么感觉是另一个层面的骗吃骗喝233) 138L 牛岛前辈走的哪条路?怎么没堵到他啊急急急我有礼物要送给他QAQ 139L 立花在吗?跟着立花应该能找到他吧?虽然找到立花应该就离判定终止不远了== 140L 嘎嘎嘎!!! 内部消息,小兔公主不会参加争夺,我们的希望大大提高了! 141L 一个开放争夺,一个不参加争夺,他们什么意思?小情侣的play我有点看不懂了 142L 140L喊的是小兔公主,应该是1年4班的人吧? 143L 对,哈哈哈因为他是外国人他不知道这回事啊!!!我早上在教室碰见他,问他要不要抢牛岛前辈的纽扣,他一脸茫然地问:抢他纽扣干啥?然后就直接去考试了哈哈哈嘎嘎嘎 144L (立花小小声纠正:混血) 145L 139L我们快冲啊!我也有礼物要给牛岛前辈!希望小兔公主考完了这不知道这回事哈哈哈哈哈哈 * 排球馆前。 “交换是吗?”牛岛若利很有礼貌地说,“谢谢你的巧克力,但是抱歉。如果你想用巧克力换纽扣的话,你可以找天童试试。” 他面前的女生:“QAQ!” 牛岛若利:“我赶时间,就先……” “等等!还有我的礼物!”1年4班的文艺委员彩芽跑到牛岛若利面前,势在必得地大笑着说,“哈哈哈哈牛岛前辈这是你绝对拒绝不了的礼物!” 彩芽翻开一本相册,里面满满的全是—— 文化祭的限定女仆小兔拍立得!!! 牛岛若利:“……” “哼哼,全是非公开拍立得哦,本经纪人亲自拍的。”彩芽一张一张地在牛岛若利眼前晃了晃。 一张立花雪兔第一次穿上女仆装捂脸的照片,旁边还有半个哈哈大笑的五色工;被要求摆《推しの子》里星野爱的经典pose,下一张就是摆pose没站稳差点摔跤,所有人冲过去扶着他;还有一张坐在客人身上挤番茄酱,抱着立花雪兔的客人的手臂正是某排球部王牌的……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的耳朵有些红,伸手想去翻相册,相册却被彩芽夺回去了。 “遵守规则哦,牛岛前辈?”彩芽摊开另一只手,“纽扣?” 牛岛若利默默思考了一会儿。 “用别的方式支付可以吗?”他严肃地说,“开个价。” “No!规则禁止倒卖和恶意竞价,牛岛前辈你别害我被罚了。”彩芽说。 牛岛若利思索了更长的时间。 纽扣给了就没了,但这套女仆装他买下了,还可以再穿,照片也可以再拍。 牛岛若利看了看手表,转身走了。 “喂!不是吧!这都不要?!”彩芽难以置信,“那这本相册我要送给谁啊?送给隔壁青叶城西的及川前辈了哦?” “……”牛岛若利顿了一下,回头告诉她,“及川已经去阿根廷了。” 彩芽:“呃呃呃啊啊啊——” * 排球馆里。 “救命啊——”濑见英太瘫在更衣室里,不敢面对门口一群堵着他准备做纽扣挑战的人,悄悄问白布贤二郎,“要不然我把纽扣给你好了?明天你再偷偷还给我。” 白布贤二郎面无表情地吐槽他:“好没品的人。” 濑见英太:“啊啊啊——” 他既没有要赠予纽扣的人,也不想被挑战的人随便拿走纽扣,又懒得为了守护自己的纽扣挺身而出,更不想被论坛评为“一整天都缩在安全区里的没品的男人”。 我为什么身在白鸟泽?我只是一个想要普通地度过毕业祭典的普通人啊!濑见英太在心里默默哀嚎。 “我有个办法。”白布贤二郎说,“牛岛马上就到排球馆了,待会儿肯定还有很多人要挑战他,你趁乱从侧门跑出去找天童前辈,找他要几个能难倒所有挑战者的脑筋急转弯。” “若利要来干什么?立花呢?”濑见英太的重点完全错误。 “我不知道。”白布贤二郎说。 “考试啦,他还有一门考试。”五色工探了个脑袋过来,问,“Semi哥,我也是可以挑战你的对吧!” 濑见英太把这茬给忘了:“不要啊——” * 【白鸟泽学院论坛>>休息专区>>毕业祭典】 【白鸟泽男子排球部的纽扣抢夺作战指挥中心】 …… 235L 翻车鱼一次产几枚卵? 236L 三亿枚。 235L的姐妹,背答案是没用的,每次去挑战天童前辈,他的题库都会更新的。 237L 这位奇怪人类的脑袋里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世界上的冷知识啊…… 238L 牛岛前辈支招,说是可以用巧克力跟他交换,但是他刚刚说他很挑剔的,做得不好的巧克力他不要QAQ 239L 牛岛前辈在哪里啊,进度怎么样了,有没有报点的? 240L 在排球馆,鹫匠教练找他,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我刚用小兔公主的非公开拍立得跟他换!他都不换! 241L 我靠小兔公主的非公开拍立得我可以要吗急急急 242L 不可以!抬头看规则啊!!! 不过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要啊哈哈哈哈,我打算等16点以后直接送给他! 243L 报,牛岛前辈从排球馆出来,穿过了网球场,匆匆往北门方向去了 244L 北门?北门到底有谁在啊? 245L 而且他今天被挑战的时候一直在看时间(对就是那块情侣史努比夜光手表)然后说他在赶时间,他到底要去干什么啊? 246L 他姓牛岛,所以就是牛仔,牛仔就是这样很忙的,一直赶时间 247L …… 神经,冷笑话害我笑了一下 不过,我好像推理出来了(摸电门)(眼镜反光)(推眼镜) 248L 别卖关子了!!! 249L 今天没有课,考试也都考完了,1年4班的人却说立花去考试了,考什么呢? 在教务处官网查了一下,只有马术选修课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雨,场地骑乘展示这项考核延到今天了。从网球场到北门这条路上,不就是马场吗。 所以还是去找立花了,散了吧,小情侣之间的事我们别掺和了。 250L 就要掺和!!!狠狠地掺和!!! 赶紧去马场围观排球部小情侣怎么发糖啊!!! 251L 豹豹猫猫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 马场。 立花雪兔换了衣服,一件白衬衫、黑色骑士服,白色马裤和黑色筒靴,站在草地上像一个小王子,一手抱着头盔,另一手偷偷给面前那匹栗色的英国纯血马喂胡萝卜。 “一会儿给我个面子,栗子。”立花雪兔悄悄地对它说。 “立花,不许贿赂啊。”老师笑着看着他说,“可以了吧,就差你没考了。” 立花雪兔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跨坐到马鞍上,接着控制栗子慢步。 英国纯血马是顶级赛马,速度快、耐力强,性格谈不上温顺,对于初学者来说很难控制。立花雪兔第一次在马厩里见到栗子,完全是被它的美貌征服了才选了它。 ……接着一整个学期都在求求祖宗给个面子。 祖宗今天很给面子,先是慢步,接着自己就开始轻快步了。 立花雪兔抿着嘴唇,尽力保持着核心的稳定,开始绕着马场跑圈。 栗子忽然又加快了一些速度。 立花雪兔:“?!” 他紧紧握着缰绳,在剧烈的颠簸中看见有一个人影站在马场边。 ——完了!要出事了啊啊啊! 立花雪兔用尽毕生所学控马,总算在撞到人之前成功停下了——又似乎是栗子自己停下的。接着,栗子亲昵地蹭了蹭面前的人。 “你也选了栗子吗?”牛岛若利说。 “若利!”立花雪兔问,“你怎么来了?” 牛岛若利抬头看着他。 ……这种隐隐有点幽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应该没忘记什么啊?立花雪兔心说。 老师骑着另一匹马赶过来,看见这边没事,才松了口气。 “不错。”他夸立花雪兔,“给你打满分了。” 他又看了看佩着毕业胸花的牛岛若利,笑着说:“你们先聊吧,一会儿记得把栗子牵回去就行了。” 牛岛若利也是马术选修满分选手,完全不用担心。 立花雪兔这才感觉有点腿软。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极淡地笑了一下,伸手穿过他的胳膊,把他抱下马。 立花雪兔顺势赖在他身上:“毕业快乐呀——我好想去礼堂听你的优秀毕业生发言哦,呜呜,稿子还是我写的呢。” “我拜托天童录下了,等下就给你看。”牛岛若利帮他摘下头盔。 “啊,被我发现了。”老师远远地说,“抱下马要扣分哦!” “……”立花雪兔没理他,问牛岛若利,“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我考完去找你们的吗?” “你不要挑战我吗?”牛岛若利闷闷地问。 “我挑战你干什么?”立花雪兔环着他的脖颈,笑着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呀——”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把第二颗纽扣扯下交给他:“挑战成功了。” 立花雪兔拿着那颗纽扣对着阳光左看右看,没别的,就是纽扣啊,不知道怎么了。 马场外一针尖叫。 “啊——” “我就知道你们又在搞什么play!” “散了散了,争夺终止了,立花赢到了。” “立花是赢过去的吗?立花是最高优先级啊,啧啧啧。” “牛岛前辈毕业快乐——” 一本相册飞过去,牛岛若利单手接住了。 彩芽:“送你了!好好对我们小兔公主啊!” 牛岛若利朝她点点头:“谢谢。” 立花雪兔:“啊啊啊这是什么相册啊彩芽你搞什么啊!!!收回去!收回去!” “这是我的毕业礼物。”牛岛若利对他说,“你送的呢?” “你的?还你的?我还要问我的呢?”立花雪兔拍了一下他摊开的手,“不会就想送我一颗纽扣吧?” 牛岛若利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接着,将一枚银色的戒指套在了他的食指上。 “生日快乐。”牛岛若利说。 第106章 十七岁的生日“预定你的无名指。”…… 立花雪兔完全愣住了。 春日的阳光下,那一枚铂金戒指闪闪发光,造型是一只正趴着伸懒腰的小兔。 围观群众:“哦——” “小兔公主你今天生日吗?怎么都没告诉我们啊!” “怎么是戴着食指上的啊牛总?搞错手指了吧!” “啧啧啧,好闪,闪到我的眼睛了。” “你们看完了没有嘛!”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对围观群众说,“看完了就快走啊,让我们谈会儿恋爱啦!” 围观群众:“噫——” 立花雪兔:“噫什么噫!快走快走快走!” 围观群众们又嘻嘻哈哈地起了一波哄,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小兔公主越来越红的脸和越来越炸的毛。 接着,所有人忽然都不笑了。 “嗯嗯,我们这就走了。” “你们谈恋爱吧,抱歉打扰了。” “祝你们永远幸福——” “哼哼。”小兔公主对着他们的背影张牙舞爪,还以为是自己把他们吓走了,正在洋洋得意中。 牛岛若利收起了威慑的眼神,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问他:“喜欢吗?” “嗯……嗯。” 立花雪兔低头转着银白色的铂金戒指,牛岛若利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牵着栗子,在草地上慢慢地散步。 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匹马,蓝天、白云、绿茵,还有远处的樱花树。 “是拜托妈妈认识的设计师设计的,再交给家里的珠宝工匠做的。”牛岛若利说。 “那你在其中的作用是什么?”立花雪兔半开玩笑地揶揄他。 “确实没起到什么作用。”牛岛若利坦然地说,“就是对着设计图点头和花钱。” 立花雪兔笑起来:“不啊,那是很重要的作用了!” 戒指转了一圈,立花雪兔摸到了反面刻着的着自己的名字,「Yukito」。 “怎么只有我的名字啊?”他又问。 “因为这是你的生日礼物。”牛岛若利回答,“戴在食指上,先预定一下。” “预定什么……?”立花雪兔茫然。 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说:“预定你的无名指。”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呃,有些太早了?” “早吗?”牛岛若利看着他,“这不是十年前就决定了的事情吗?”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心说:也对哦。 * 两个人把栗子牵回了马厩,给它刷了刷毛、喂了些胡萝卜。 立花雪兔问:“对了,我给前辈们准备了一些毕业小礼物,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我想去交给他们。” “他们都在排球馆。”牛岛若利仿佛正在和什么人发消息,闻言放下手机,对立花雪兔说,“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 “好呀。”立花雪兔摸了摸栗子的脑袋,对它说,“拜拜喽,谢谢你呀。” 牛岛若利: 【现在回去。】 白鸟泽新任王牌: 【好!】 【虽然排球馆被占领了,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了!请带公主殿下回来吧!】 他们回到排球部,排球馆里还围着等待毕业生出来的挑战者们,大部分是濑见英太的挑战者,濑见英太依旧躲在更衣室里不敢面对。 牛岛若利的纽扣挑战已经终止了,二人现在非常安全,立花雪兔还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为别的挑战者加油,顺便超绝不经意露出了手上的新戒指。要是有人问他你的戒指真好看啊,他就可以马上回答买不到同款哦,这是我男朋友找设计师和珠宝工匠做的! ——但是很遗憾,有0个人问他。 立花雪兔:呜呜。 排球馆作为挑战区已经被占领了,排球部的大家都只好坐在安全区更衣室里。立花雪兔换掉了身上的马术骑士服,穿上白鸟泽制服,准备一会儿和大家去樱花树下拍毕业前的集体合照。 “我从食堂回来的时候看见最漂亮的那几棵樱花树下,还有校门口,全是排队拍照的人。”大平狮音说。 “那怎么办?我们等会儿再去吗?” 在等待拍照的时候,立花雪兔先把放在储物柜里的小礼物拿了出来,分给大家。 立花雪兔:“这是狮音前辈的……这是隼人哥的……每个人都有两张。” 山形隼人:“这是你画的?!” 立花雪兔:“嘿嘿(*≧▽≦)!” 所有人叹为观止。 每个人得到了两张自印的明信片,明信片上的图是立花雪兔画的。 其中一张全员合照,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立花雪兔画了一座颁奖台,第二名的位置是他们IH的亚军奖杯,第三名的位置是他们春高的季军奖杯,第一名的位置是九只白鹰团子,九只团子长得各有各人的特色,还穿着有背号的T恤,叽叽喳喳地挤在一块儿。 剩下的一张明信片,每个人拿到的则都是不一样的。 天童觉拿到的,画着他在一个很大的巧克力蛋糕上蹦床。 大平狮音拿到的,画着他穿着古代武士服,cos弁庆。 山形隼人拿到的,画着他手拿圣剑、身着披风,旁边有三个书法大字:守护神! 濑见英太拿到的,画着他穿着偶像打歌服,在舞台上表演。 所有人纷纷感慨:“太可爱了!太会画了!果然艺术细胞也是可以通过血液遗传的啊。” “我可是在打排球之前就在玩蜡笔了啊。”立花雪兔说。 ……还在外公的伊藤若冲真迹上临摹,把白孔雀临摹成了小鸡。这句话他默默咽了回去。 牛岛若利:盯ing。 “有啦,当然有你的。”立花雪兔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最后一张明信片交给他。 淅淅沥沥的雨中。 小牛岛若利撑起了雨衣,小立花雪兔手里捧着受伤的燕子。 他们的脚下,还有一颗排球。 “只有若利的是双人图啊。”天童觉揶揄他们。 “哎,立花,我们都没有准备什么给你。”大平狮音接收到牛岛若利的眼神,正要开始cue流程,“那就只好——” 牛岛若利点了点头。 按照他的安排,这时候该拉灯了。 濑见英太灵光一现:“那就只好把我的第二颗纽扣交换给你了!” 立花雪兔已经在来的路上补习了白鸟泽的纽扣挑战,闻言忙说:“我送明信片不是要交换你们的——” 濑见英太:“哈哈哈哈!不管了!终于不用守着我的纽扣了!!!”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一脸呆滞地又被塞了一颗纽扣。 剩下的所有人也醍醐灌顶,纷纷心说:对啊!把纽扣给立花/小雪兔就好了!直接终止挑战,省得排球馆被挑战者占领! 立花雪兔一脸呆滞地又被塞了三颗纽扣。 牛岛若利:“………………” “等等!等一等!”立花雪兔大喊,“我要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了!我给你们的纽扣做一下记号!”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给他们的纽扣写好了标签,放起来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到排球馆里了!”濑见英太心说:我简直是天才。 * 立花雪兔问:“挑战者们也走了,你们还待在排球馆干嘛?我们不去拍大合照吗?我都踩好点了,相机也带来了。你们不会今天还想练习吧?” ——啪。 黑了,但没完全黑。 所有人:“……”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突然停电了吗?” 白布贤二郎问:“呃,怎么还是这么亮啊?” 拉灯的五色工:“排球馆又没有窗帘,我已经尽力了。” 天童觉:“指挥部怎么不先给个指示?!” 他和川西太一赶紧站起来跑了。 牛岛若利:“……” 濑见英太反手掏出了一个平板,开始用平板上的钢琴APP弹生日快乐歌。 立花雪兔:“………………” 天童觉和川西太一两个人,一人捧着一个12寸的蛋糕回来了。 蛋糕上插着两根数字蜡烛,“1”和“7”。 所有人齐齐:“生日快乐!小兔公主!” 立花雪兔:“?!” 虽然有些混乱,但是一切还算是在计划内。牛岛若利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抱歉虽然很感动但我实在忍不住想问一下——”立花雪兔问,“为什么会有两个蛋糕啊?!” “蒙布朗是吃的,另一个普通的奶油蛋糕是打奶油大战用的。”天童觉得意洋洋地解释。 立花雪兔:“哦哦——那你们怎么知道我生日啊?!最近你们不是都在考试吗!我都没好意思跟你们说!” “还用得着你说吗?”所有人告诉他,“有一个人从春高以后就每天提醒我们一遍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笑着看向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低头,翻出了一张陈旧的、却被保存的很好的小卡片,递给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问:“这是什么?” “蛋糕店的积分卡。”牛岛若利说,“集满十个,可以去换一个蛋糕,你现在可以拿去换蛋糕了。” 十年前,小牛岛若利第一次走进了某家蛋糕店,为小立花雪兔买蛋糕。 在蛋糕店积分卡上,他用左手,一笔一划清楚地写下了立花雪兔的名字。 十年了,终于集满了,可以交给他了。 立花雪兔呆呆地:“……啊。” “我记得这张积分卡,我也有一张哦。”天童觉忽然凑过来说,“我和若利应该是在同一天在同一家蛋糕店拿到的,我印象很深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若利的名字叫立花雪兔。” 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拼命回忆了一会儿:“啊!你是蛋糕店遇到过的红发小男孩!” “好了先别回忆了。”白布贤二郎忍不住提醒他们,“快许愿吹蜡烛吧,不然蜡烛都要燃完了。” 立花雪兔从蛋糕上的火光中,望向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我希望。 ……我希望这场派对永远都不会散场。 ——呼。 五色工重新开灯,立花雪兔开始切蛋糕,一人分一块。 “你的。”立花雪兔端着蛋糕碟对天童觉说。 天童觉没接,笑嘻嘻地抓了一把奶油,啪叽一下糊到立花雪兔的脸上。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天——童——觉——!!!” 所有人:“就不能先吃一口再玩吗?!” 蛋糕也没分完,两个人立刻开始扭打起来,牛岛若利只好接过了切蛋糕的工作。 立花雪兔反手也抓了一把奶油蛋糕的奶油,像丢雪球一样向天童觉丢过去。天童觉向后一躲,奶油就啪叽砸在了白布贤二郎的脸上。 白布贤二郎冷着脸:“……” 两个人大骇:“啊啊啊啊啊啊对不住——!” 白布贤二郎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面无表情地糊在了旁边五色工的脸上。 五色工:“关我什么事?!” 五色工把奶油向天童觉扔回去,山形隼人的肌肉记忆忽然复苏,像救球一样接起了这坨奶油。 他愣了一下,反手糊到濑见英太脸上。 濑见英太想糊到旁边人脸上,一看旁边坐着牛岛若利,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来。 他又想了想,抓起了面前的奶油,像发球机一样把奶油一坨一坨地丢到对面所有人的脸上、身上。 整个白鸟泽排球部乱成一锅粥了。 牛岛若利在混乱中精准地抓住了立花雪兔:“吃点再玩。” 立花雪兔大喊:“保护我的栗子蛋糕!不准用栗子蛋糕玩啊啊啊!” 牛岛若利平静地坐在飞来飞去的奶油雪球中,喂了他一口栗子蛋糕。 立花雪兔:“唔唔唔——” 牛岛若利:“吃完再布置你的战术。” 立花雪兔乖乖地咀嚼了两下,还没咽下,一块奶油就飞到他的头上。 立花雪兔:“……”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但是实在太混乱了,也分不清楚罪魁祸首是谁,立花雪兔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听从命运的指引,砸到谁就是谁—— 吱呀。 “你们关着门在这里干——” 啪。 所有人瞬间安静了。 门口,顶着一坨奶油的鹫匠教练:“………………” 三秒钟之后,所有人笑得快把屋顶都掀了。 “哈哈哈哈哈哈锻治老头!!!” “哈哈哈教练你别说这样显得你的发量还挺多的。” “不准笑!谁干的!!!” “这是寿星的幸运奶油啊你就偷着乐吧——” “立花雪兔!” “你退!退!退!没给我礼物的人不准踏入排球馆!!!” 跟在鹫匠教练身后的斋藤教练也笑得差点跌倒,赶紧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这张所有人都乱七八糟、就连鹫匠教练和牛岛若利都顶着奶油的大合照,之后被洗出来,与2012年IH的亚军奖杯、2013年春高的季军奖杯,放在排球馆的陈列柜里。 【2010—2012届排球部全员留念暨立花雪兔十七岁生日派对】 【2013.03.18】 * 【白鸟泽学院论坛>>休息专区>>毕业祭典】 【白鸟泽男子排球部的纽扣抢夺作战指挥中心】 …… 334L 报,截止刚刚,男子排球部全员的纽扣挑战全都终止了。 335L 全都?!这么快?!都是哪些神人挑战成功了?! 336L 没有哪些,只有一个人,立花雪兔== 337L 所有人的纽扣都给立花了?! 小兔公主怎么不给我们留一个啊(哀嚎) 338L 可是他送我们自己画的明信片诶>~< [图片] 339L !!!这些画得好好看啊!可以做无料发给我们吗!!! 340L 可以啊,等新学期社团招新的时候,你们来排球部的摊位领吧(*≧▽≦)! 341L 谢谢小兔公主!!! 342L管理员 此作战指挥中心已封楼,请勿再跟贴,明年毕业祭典再见。 第107章 无所事事的春天妻子是一种感觉。…… 当天,三年级学生正式毕业,一二年级学生也开始放春假。 在排球部过完生日之后,家里还有一个生日派对等着立花雪兔。立花、牛岛两家人坐在庭院里,一边吃蛋糕、一边赏樱花。 “若利君最后决定去哪一所大学了?”立花薰子随意地问。 “明治大学。”牛岛若利回答。 “噢,东京啊。”立花薰子略带深意地看了立花雪兔一眼,“还好,不是很远。” 立花雪兔被她看得一个激灵,忍不住想,不是,外婆她什么意思啊? 和牛岛若利谈恋爱这件事也不是说非得瞒着他们,但是总感觉怪尴尬的,不知道要怎么说,立花雪兔索性就一直装死。但是吃完蛋糕之后,牛岛若利问可不可以留在立花家住。 这当然很好啦!……可是我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再用幼驯染当借口一起睡觉,会不会有点奇怪啊?要是被问起来要怎么解释呢?立花雪兔在心里疯狂纠结。 “嗯嗯,你们随意吧。”立花薰子笑着说。 立花雪兔松了一口气。 * 两个人在立花雪兔的房间里,牛岛若利在做平板支撑,立花雪兔趴在他旁边支撑着平板。 “又在画什么?”牛岛若利问他。 “不是有人想要我们排球部的无料吗?感觉只有明信片太简单了,我打算再画几个吧唧、立牌什么的,社团摆摊招新的时候发给他们。” 牛岛若利:“我也要。” 立花雪兔:“知道啦知道啦……都有都有……” 做完平板支撑,牛岛若利继续举哑铃。 立花雪兔的忽然手机响了,一连串的消息,叮叮咚咚地响了好几下。 “谁啊?”立花雪兔头也不抬地说,“帮我拿一下。” 牛岛若利从桌上拿手机递给他,看见发消息来的人,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但也很快就收了回来。 立花雪兔接过手机,从平板上抬头看了两眼,立刻发出了烦躁的大叫。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生气地对着手机说:“不去不去不去!” 一条消息说: 【别理你爸,春假来妈妈这里,你就过来帮我勾勾线、画画背景什么的,给你助手工资,我们傍晚还可以去海边骑自行车。】 另一条消息说: 【别听你妈的,爷爷奶奶、伯伯姑姑们给你的压岁钱都还在我这里,爸爸给你存着了,来拿。】 立花雪兔对一个说:“我春假就待在仙台我哪儿都不去!你自己找助手吧!” 对另一个说:“压岁钱给我汇过来,手续费你记得出一下。” 牛岛若利大概听懂了,问立花雪兔:“为什么不去见他们?” “你难道不觉得很荒谬吗!”立花雪兔大叫,“不要我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要,要我的时候两个人都要,我才懒得理他们!哼(▼ヘ▼#)!” “他们有一整年没见到你了,也许很想……”牛岛若利发现立花雪兔正瞪着自己,马上改口,“嗯,就在仙台,我陪你。” “这就对了嘛。”立花雪兔立刻换了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春假才两个星期,够去哪里的?我只要天天和你黏在一起就可以啦!” 牛岛若利放下哑铃,接住了扑过来的小兔皇帝,侧头亲了亲他的脸。 “去洗澡吧?” “好嘟。” * 这真是十七年以来最无所事事的一个春天。 立花雪兔第一次享受春假,春天真好,樱花开得真好,春天就该放假,就该和喜欢的人没日没夜地黏在一起。 白天,有时候他坐在牛岛家檐廊上画画,看庭院里的牛岛若利练习,燕子就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地盘旋;有时候他们和朋友们约着打排球,打完就去仙台站商业街吃饭、喝饮料,尝尝天童觉新做的蛋糕,吐糟一下濑见英太的衣品,再嘲笑一下因为期末考试挂科、正在白布贤二郎的监督下补习的川西太一。 晚上,住在立花家或者牛岛家,取决于他们当天想吃哪一家的*晚饭。入夜,他们在同一间房间里各做各的事情,然后一起泡个澡,最后抱在一起睡觉。 黏黏糊糊地黏了几天,牛岛凛华催促牛岛若利去「立花堂」定制一套和服。 “怎么又要和服啊?”立花雪兔问,“新年的时候不是才做了一套新的吗?” “那套太正式了,要做一套家宴上穿的。”牛岛若利回答,“在我开学之前,奶奶打算组织一场家宴,家里的亲戚们都会来。” “好呀,交给我吧。”立花雪兔笑嘻嘻地说。 牛岛若利还以为他那句「交给我吧」是夸张的说法,但翌日,立花雪兔竟然起得和自己一样早,牛岛若利去跑步的时候,立花雪兔也出门去店里了。 “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去?”牛岛若利问。 “笨蛋!我得先去准备啊,哪有和客人同时到店的?我会被外公骂的。”立花雪兔对他说,“你两个小时后来吧,我已经给你预约好了。” * “欢迎光临,若利少爷。”「立花堂」的员工笑着将牛岛若利引到VIP茶室,告诉他,“雪兔少爷已经在等您了。” 牛岛若利客气地向她点点头。 茶室里,立花雪兔跪坐在榻榻米上,有模有样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来到店里之后,换了一套薄藤色的和服,稍微有些长的头发也挽起来了,整个人变得端庄典雅,只有琥珀色的眼睛里还藏着熟悉的狡黠笑意。 “愣着干什么?快坐呀。”立花雪兔笑嘻嘻地说,“今天就让我来全程服务你吧!若利少爷!” 茶室里点着白檀香,筝的声音如水一般静静流淌。立花雪兔却把它关了,换了一张自己喜欢的黑胶唱片。虽然有些格格不入,但反正外公不在这里没人管他,想听什么就听什么。 接着,照例就是要向客人先展示茶道了。 立花雪兔严肃地坐在牛岛若利对面,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上一次展示茶道还是暑假的时候在东京接待迹部景吾,他都已经有些忘记了,五分钟前才紧急补习了一下…… 立花雪兔埋头舀茶粉、冲沸水、打泡沫,牛岛若利只顾着看他操作的时候露出来的一截雪白手腕了,接过茶盏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牛岛若利默默地喝了一口:“……” 牛岛若利面不改色地喝完了。 客人喝了之后,立花雪兔自己也尝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这什么东西啊?!”立花雪兔难以置信地看着茶盏里浑浊的茶水,又难以置信地望着牛岛若利,“你怎么全喝掉了?!” “还可以。”牛岛若利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 立花雪兔以为是自己的味觉出问题了,又浅尝了一口,舌头被苦得发麻。他转头就把茶全倒了,探出个脑袋对外面的员工姐姐说,“帮我点两杯外卖的杨枝甘露吧。” “若利少爷要喝杨枝甘露吗?”员工姐姐准备记录VIP客户的喜好。 “不是,那太甜了他不喝,两杯都是我的。”立花雪兔说,“给他……给他弄一杯柠檬水就行了吧。” 立花雪兔坐回了牛岛若利对面:“……” “真的还可以,不难喝。”牛岛若利又说。 “……好了别说了。”立花雪兔扶额,把准备好的布料样品拿出来给牛岛若利看。 “你来之前我先挑了一下,我觉得这几种比较适合你。”立花雪兔拉着他站在镜子前,把布料样品比在他身上,“一个是这种深绀色,羽织和袴是墨绿碎金的云纹……也可以选这种深灰色,或者绛紫色的……你有在听吗?” 立花雪兔抬头看着牛岛若利,手上还拿着几块布料比在他的肩膀上。 牛岛若利点点头:“可以。” 立花雪兔:“可以你个头,听我说话啊!” “……抱歉。”牛岛若利一直从镜子里盯着他,什么都没听进去,“你太漂亮了,光注意看你的脸了。” 立花雪兔:“………………” “你选吧,都可以,你选什么我就穿什么。”牛岛若利又说。 “我、我真是白给你挑了一早上……”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转过身去,“行啦行啦那我给你量尺寸吧……” 牛岛若利揽着他的腰,把他拉回来,禁锢在自己和镜子之间,垂眸看着他。 浅色的头发与薄藤紫色的和服,衬得他的颈和手腕修长而雪白,又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色。腰带系得很紧,简直一只手就能握住,整个人也轻易地就被抓住了。 “你?!……” 立花雪兔从背后被牛岛若利压在镜子上,手腕也被抓着,手里的布料散落在榻榻米上。他动弹不得,只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通红的脸,和牛岛若利低下的头。 ——简直就像被白鹰捕捉到的小兔。 “……呜啊……” 暴露在捕猎者目光中的后颈上,落下了细密的吻,接着又被衔住轻轻啃咬,好像要留下什么记号一样。空气越来越热,立花雪兔站都站不稳了,伏在镜子上不住喘息,要不是被牛岛若利的手臂环着,恐怕他立刻就会化成一滩水。 镜子里,琥珀色的眼眸迷离,像雾气朦胧的春水。挣扎之中和服滑落,露出了同样雪白的肩头,被吻过之后留下了樱花瓣的痕迹。 黑胶唱片正好播放到《Lovesong》的这一段: Lyingonyourchestinmypartydress (穿着我的舞会裙靠在你的胸口) Imaf**kingmessbutI (我真是狼狈,但) 立花雪兔努力找回了一些理智,回头说:“工作的时候……唔……” ……嘴唇也被堵住了。 氧气被持续掠夺。 在几乎窒息的前一刻,障子门忽然被拉开。 “雪兔少爷,你点的杨枝甘露到——啊啊啊!” 员工姐姐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关上了门。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终于松开了他。 立花雪兔扶额,默默整理衣服,出去拿外卖。 员工姐姐眼泪汪汪:“我会被炒鱿鱼吗少爷?” “……当然不会。”立花雪兔简直没脸见人了,“但是拜托你不要跟外公说……” “好的好的……” “另一杯请你喝吧,就算我贿赂你了……”立花雪兔说,“也不要告诉外公我今天在茶室里喝杨枝甘露了……” “不敢不敢……” “拜托拜托……” 两个人推诿一番,最后资本家小兔还是以一杯杨枝甘露当做了她的封口费。 立花雪兔数落牛岛若利:“都说了工作的时候,客人不可以和老板啵嘴!” “对不起。”牛岛若利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看着他说,“但是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立花雪兔:“……” 难以用语言描述。牛岛若利心说。 ……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种特别「妻子」的漂亮。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妻子是一种感觉。 立花雪兔也拿他没辙,只好在量尺寸的时候狠狠摸了两把牛岛若利的胸肌、腹肌,作为老板对客人的报复。 “雪兔。”牛岛若利忽然说。 立花雪兔一脸冷酷:“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家宴的时候,”牛岛若利只是看着他,认真地问,“你和我一起去吧?”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陷入呆滞之中。 “这、这是……见家长?”立花雪兔慌张地问,“要、要这么快吗?” “就只是想让你一起来而已。”牛岛若利轻轻握着他的手,摸到了他食指上的铂金戒指。 立花雪兔努力思索了一会儿。 他们的进度有些对不齐,牛岛若利已经告诉他妈妈了,下一步就要把他介绍给整个家族的所有人了,他这边还谁都没告诉。以传统的思维来考虑,他只是寄养在立花家的小孩,这种正式的事情首先告诉外公外婆好像也不对,但是自己和爸妈又在吵架,话都不想和他们说一句,更何况带男朋友见他们。 而且,他今年才十七岁,哪怕是订婚,也没有这么早的吧…… 脑子空空如也,没思索出来任何东西。 立花雪兔纠结了半天,头顶的黑兔子和白兔子死了一地。 牛岛若利认真地看着他,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要、要不要再等等呢?”立花雪兔试图缓和一下现在的严肃局面,“啊哈哈哈,怎么这么急捏,你不会是怕我和你谈着谈着就跑了吧……” 牛岛若利却没有笑。 他点了点头:“嗯。” 立花雪兔想起了自己十年前的「前科」。 立花雪兔:“……” 小兔嘎地一下就死了。 第108章 我们的家“不是有我了吗?以后我们就…… 立花雪兔听完就陷入了呆滞之中,把款式和选好的布料样品交给立花浩介的时候在呆滞,从「立花堂」回到家也在呆滞,过了一个星期,一直到家宴的前一天晚上,还在呆滞。 “是我考虑不周全。”牛岛若利对他说,“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没关系的,以后还会有更合适的机会。” “这件事情待会儿再说,我想了想,还是先和你对齐一下进度吧。”立花雪兔放下ApplePencil,拉着他出去了。 立花薰子敷着面膜,有些诧异地看着大半夜来到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孩。 这些天市政府有一个会议,立花浩介和牛岛凛华都作为商界代表去参加了,明天才回来。 两个小孩正襟危坐,但立花薰子还穿着睡袍、敷着面膜,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还在想要不要先去换个衣服再来,显得正式一些。 “不用了,我很快就说完了。”立花雪兔说,“外婆,我和若利在谈恋爱。” 牛岛若利一脸严肃地也说:“外婆,我和雪兔在谈恋爱。” 立花雪兔问他:“你喊什么外婆?” 立花薰子:“……” “噢,就是这件事情啊。”她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啊。”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四月,五月,还是六月来着?哎呀人老了,我记不太清楚了。” 立花雪兔:“???” 不禁感到他们谈恋爱的时间点真是太迷幻了,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说辞,甚至一个比一个早。 我是被什么人做局了吗?立花雪兔心说,为什么我和牛岛若利谈恋爱,就数我自己知道的最晚?这样是不是显得我有点搞笑了??? 立花薰子又说:“我还和凛华商量了一下来着。” 两个人赶紧问:“商量什么?” “就是你们两个小朋友的事情呀。”立花薰子对他们说,“我们两家毕竟都有这么大的家业,对吧?若利君要当运动员,那么就只有雪兔……” 立花雪兔闻言,陷入了更彻底的茫然。 只有牛岛若利没忘记他们来找立花薰子的目的:“那么,明天我家的家宴,我可以带雪兔去吗?” “这样啊,你想带雪兔去牛岛家的家宴啊。”立花薰子思索了一会儿,“如果只是朋友的话可以,但是如果你想要要正式向他们介绍雪兔的话,以我看来,还是另找机会吧。现在你们都还太小了,而且第一次见面,按道理还是应该有双方父母在场的……” 立花薰子便向牛岛若利传授了一些这方面的常识,对于牛岛若利来说,这些完全是另一个领域了,他认真地听着。 “好了,今天也很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立花薰子对牛岛若利说,“若利君你也别担心,找机会我会和雪兔的妈妈、还有你的妈妈商量一下的。” 牛岛若利点点头,回头看着完全宕机的立花雪兔,牵着他回了房间。 * “睡吧。”牛岛若利拍了拍立花雪兔的背,轻轻地哄着他,“明天不去了。都是我不好。” “……”立花雪兔抬眸看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更荒谬了吗?” 牛岛若利知道他指的已经不再是明天要不要去家宴的事情了。 已经关了灯,朦胧之间,爱人的琥珀色眼眸里有一种茫然的难过,仿佛碎了一地的月光,把人的心变得很柔软。黑暗中,柔软的事物更容易疼痛。 “那些事情你不用管。”牛岛若利像是在向他许诺,“你不需要承担那些。现在,你只要好好睡觉。” 「家业」。 从一开始就横亘在他们之间,如果他们要想迈入更进一步的稳定关系里,它是无法回避的了。 立花雪兔觉得好无语,有钱人的福他没有享受到什么,有钱人的苦怎么全要他吃?又想到爸爸和哥哥,想到妈妈和她新的丈夫、孩子,不禁悲从中来。 “……「家业」。”立花雪兔的嗓音有些哑,“怎么突然就要交给我两份家业了?我甚至都……没有家。” 牛岛若利:“……” “你有家。”他用力地抱着立花雪兔。 黑暗中,少年没有任何声音,他的T恤前襟却洇湿一片。 飞来又飞去的小鸟,一场风雨再次将他吹落到自己的手掌心,他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不是有我了吗?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家了。”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安静了一会儿。 在他怀里,他闻到非常令人安心的,属于牛岛若利的气味。 “你不想做「立花堂」的继承人吗?”等他稍稍平复了一会儿,牛岛若利问他。 策划展会,接待客户,挑选、搭配布料的质地与颜色,与员工相处……这些事情他都做得很好,好到所有人都在对立花浩介说,真是培养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好到所有人都忘了问一问,他是不是想要继承。 “……谈不上很想,只是在学着做。”立花雪兔闷着声音说,“我之前答应外公,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可以先听他的。但……虽然还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只是渐渐地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我想做的。” 做得好,并不等于喜欢去做。 立花雪兔喜欢喝大杯加冰的杨枝甘露,喜欢听LanaDelRey的专辑,这一切和那间燃着白檀香的素净茶室都格格不入。 “这些家业和你的幸福比起来微不足道。我决定当排球运动员的时候,妈妈是这样对我说的,所以你也一样。”牛岛若利低头亲了亲立花雪兔的额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出来也没有关系,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想。” “……那我明天就去告诉外公我不继承他的家业了?”立花雪兔问。 “好。妈妈那边我也会转达你的意思的。”牛岛若利说。 “你说,外公会不会骂我啊?” “等我回来陪你挨骂。” 过了一会儿,立花雪兔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好奇地问:“你家是做什么的?” 牛岛若利说:“我不知道。” 立花雪兔:“………………” “好吧,通通都不管了。”立花雪兔突然释怀了,管他这那的,我只是一只小兔叽啊,“我现在的阶段性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两年后考到东京去。” “不对。”牛岛若利严肃地说,“已经很晚了,你现在的阶段性任务是好好睡觉。三二一,睡觉。” 立花雪兔:“……” * 等立花浩介回来之后,立花雪兔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核心观点:我不想干,但是可以先帮你干一干,有展会啊、重要客户的时候你还是可以找我,还不赶紧谢谢我。 立花浩介:“哈!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 立花雪兔自动屏蔽了他长篇大论的什么传统啊责任啊静水流深大器晚成啊balabala的……跑出去找朋友玩了。 呜呼!自由!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做巧克力的呢?”立花雪兔好奇地看着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天童觉,认真地询问。 天童觉想了想:“你有没有觉得,再喜欢的事情,一旦它成为一件工作的时候,都会变得痛苦?” 立花雪兔疯狂点头:“太觉得了。” 别说成为工作,就连打排球要比赛的时候,都会觉得痛苦。因为一旦付出了,就会忍不住想要得到回报,这样的焦虑就会令人痛苦。 “我做甜点的时候也总是失败,温度、比例,等等,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失败了,一切就又要从头开始。”天童觉说,“接着我发现,一旦想到之后可以吃到甜点的我自己和别人,做这件事情的再痛苦的部分,我好像都可以忍受。所以你只要找一件,可以忍受痛苦的事情就可以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不禁握着天童觉的手说:“太感谢你了,Satori导师。” “那么,来尝一下吧。”天童觉把新做的松露巧克力端出来,“这是我最——期待的部分了。” 今天在家里,天童觉的红色头发软塌塌地散落在额前,看起来年纪变得有点小。 “要是你一直都是这样,我肯定一早就认出来你是蛋糕店里的小孩了。”立花雪兔吃巧克力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笑着说。 “要是认出来了,那我和你还有若利也会成为幼驯染吗?”天童觉问。 “也许呢——但是,也不好说。” “那抱着排球眼泪汪汪地等你回来的,就不止若利了。”天童觉又说,“好可怜,我也要变成被雪兔抛弃的小孩了啊——” “哎!什么眼泪汪汪,什么抛弃啊,你你你、你别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嘿嘿,你自己去问问若利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 是不是真的还没有弄清楚,因为当事人从家宴上回来,对这一问题表示回避。 立花雪兔:“反正现在眼泪汪汪地被你抛弃的人是我。” 牛岛若利:“……” 明天,牛岛若利就要去东京了。 立花雪兔在他的房间里看他收拾东西,地板上摊着两个大行李箱,牛岛若利把衣服一件一件叠好,转头要放到行李箱里的时候,发现行李箱已经被占领了。 小兔坐在大行李箱里问:“真的不能把我也带去吗?” 他穿着牛岛若利的T恤,底下只穿了一条短裤,就这样仰头望着牛岛若利,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 牛岛若利叹了口气,把他从行李箱里抱出来:“小兔子是不能坐新干线的。” 立花雪兔牢牢地扒在他身上:“办宠物托运!你快点去办宠物托运啦!” 牛岛若利:“……” “我先收拾东西,不然房间里太乱了,你没地方坐。”牛岛若利说。 “不行!你什么东西都要带走!就是不带我!”比格兔紧紧地抱着他大叫,“除非你有办法让我不闹了!否则我就会一直在旁边捣乱的!” “……” 牛岛若利顿了一下,看着他,仿佛在问:你确定? 立花雪兔突然感觉身上一凉。 …… 牛岛若利把人放回了床上,帮他换了短裤,盖上被子。 立花雪兔有气无力地控诉他:“……你偷袭!你不讲……唔唔唔!” 牛岛若利隔着被子覆在他身上,他的身体还是滚烫的,低头就堵住了那双喋喋不休的柔软的唇,直亲得立花雪兔喘不过气来。 接着,牛岛若利的视线向下,落在他穿着自己的T恤而露出来的,大片的雪白脖颈间。那里因为喘息而正在微微起伏,仿佛蝴蝶翕动。 ……听天童说,这好像是叫做男友衬衫。但这不是T恤吗? 不管了。 牛岛若利低头啃了啃小兔的脖颈,小兔今天是在他家洗的澡,穿的也是他的衣服,所以不是橙花味,是牛奶味的。 “……不要留下痕迹了!我明天还要社团招新的……呜啊……” 去年的社团招新,他们在排球馆重逢。 已经是一年过去了。 牛岛若利撑起了身体,从上方认真地着立花雪兔。 “……怎么了?”立花雪兔略有些紧张,摸不清楚他想要干什么。 “我们为什么没有从重逢的第一天就开始谈恋爱?”牛岛若利问。 “哈哈!你还敢问我!是谁第一天就板着一张臭脸在3V3里把我打得唔唔唔……你怎么能这样讲不过我就亲我?你唔唔唔……你太……唔唔唔……过分了!呜——” 在离别之前,夜晚还有很长很长。 第109章 跋涉的小兔侦探当场做了一个违背外公…… 四月第一天的清晨。 立花雪兔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听见闹钟的声音,只感到有人亲了亲自己。他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等我一会儿……” “睡吧。”牛岛若利对他说,“不用送我了。” 感到上方的人好像站起来准备走了,也听到了行李箱滚轮的声音,立花雪兔连眼睛都没睁开,急冲冲地一翻身,啪叽一下就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停下,赶紧回头把他抱起来。这一摔彻底给立花雪兔摔清醒了,急吼吼地洗了把脸、套了条牛仔裤。虽然已经上过药了,但是牛仔布蹭到大腿间的皮肤的时候,他还是疼得嘶了一下,着急忙慌地又很难穿上,于是事情就诡异地变成了立花雪兔一边单脚蹦跶着套牛仔裤,一边又发出了像蛇一样的嘶嘶声。 牛岛若利:“………………” 尽管昨天胡闹了半夜,但都只是浅尝辄止,仍然没有做到最后。有好几次立花雪兔看牛岛若利忍得很辛苦,都问他要不然我们就……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亲得说不出话了。老派人士牛岛若利恪守原则,立花雪兔只好也随他了,不过他也有一条原则,就是千万不能在看得见的地方留下痕迹,明天还要见人的。 “你就这样出门吗?”牛岛若利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怎么了?”立花雪兔没仔细照镜子,还以为是自己的头发睡乱了,用手随便抓了两下。 牛岛若利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立花雪兔穿上,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甚至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 牛岛若利欲盖弥彰地说:“外面还是,挺凉的。” “是吗?”立花雪兔不疑有他,只问,“那你穿什么?” “我背包里还有一件。” “那这件就留给我啦?”立花雪兔高兴得不行,双手缩在长长的袖子里,像小兔子一样用鼻子嗅了嗅衣服上留下的牛岛若利的气味。 新干线的站台前,牛岛若利一条一条地向立花雪兔叮嘱: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和孤爪研磨打游戏不能打到十二点以后、夏天还没到,不要贪凉吃雪糕喝冰饮料、滑滑板要慢点注意车辆、膝盖半个月要去康复科检查一次,康复进程也要同步给鹫匠教练,按照爸爸的说法,要到五月之后才能打一整场的比赛…… 立花雪兔皱着小脸,苦巴巴地听着。 “知道啦,知道啦,这些话你都说了一万遍了……” 乘务员站在绿色车厢(一等座)门口,笑着看着他们。 “是不是要上车了?”立花雪兔紧张地问她。 “不急,还有五分钟。”她善解人意地说,“你们还可以聊一会儿。” 被人这样看着,反而说不出什么话了。 “没关系的,还有三个月就放暑假了,很快的!周末偶尔也可以见面。”立花雪兔握拳,对牛岛若利说,“加油!我们一定可以的!” 牛岛若利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他,点了点头。 “不要受伤!千万不要受伤啊!”立花雪兔又说。 “你也是。”牛岛若利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的脸,“……也不要哭了。” 立花雪兔:“……QAQ!” 不说还好,一说他突然又有点想哭了。 但他只是吸了吸鼻子,把牛岛若利推上了车厢,站在玻璃窗外向他挥手。 ——呜呜!异地恋的第一天!!! 立花雪兔坐电车从JR站回到家,立花浩介看见他进门,问:“若利去东京了?这下你不用天天往隔壁跑,可以回家住了吧。” 立花雪兔蔫蔫地:“嗯哼。” 立花浩介还想念叨他几句,看他实在是没有精神,想了想还是算了。 立花雪兔回房间收拾一下,也准备去学校了。白鸟泽的新学年也开始了,今天他就正式升上二年级了。 他先把牛岛若利的外套脱下叠好,虔诚地供奉在床头柜上。 在下次见面之前,这件衣服他是绝对不会洗的!实在很想牛岛若利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闻一闻……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可怜,又有点变态…… 立花雪兔穿着T恤走到浴室里。 立花雪兔:“……” 小兔炸毛了。 啊——!!! 我就说为什么他突然要我穿上外套还要拉上拉链!!! 都、说、了、不、可、以、留、下、痕、迹、的——! 立花雪兔看着自己满脖子的“蚊子包”,怒而掏出了手机。 疾驰的新干线上,牛岛若利收到了一条消息,备注是一颗白色的爱心: 【(#(▼皿▼)!】 【你等着吧!!!下次我要咬死你!!!】 立花雪兔愤愤地往脖子上狂抹防晒霜,但防晒霜的遮瑕力并不足以覆盖。 所以最后还是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穿外套,拉上拉链。 他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好的,我等着。】 立花雪兔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啊啊啊——!臭牛岛若利!!!” * 新学年换了教室,立花雪兔恍惚中差点走错了,但是座位没有换,他和五色工还是坐在窗边最后两排的前后桌。 “雪兔。” “雪兔!” “雪兔——!!!” “听见了听见了。”立花雪兔一脸困倦地转过去,窗户开着,携满樱花的风吹乱了他浅色的头发。 好像曾经有某一个瞬间也是这样的,倏忽之间,如同彼方遥远的回音传来复诵。 “还没醒?你都睡了一天了,昨晚做贼去了?”五色工愣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催促他,“快快快,我们要去招新摆摊了,别让新生都被摄影部舞蹈部演剧部轻音部……给抢走了啊!” “怎么可能?我们去年可是一次全国第二、一次全国第三,全宫城县的有志之士都应该来我们白鸟……啊!” 五色工左手抓着打印出来的空白招新报名表,右手抓着立花雪兔,根本不给他任何说废话的时间,如一阵飓风般在长长的走廊上一路狂奔。 立花雪兔哀嚎:“我做的无料还没拿啊!” 果然,排球部招新摆摊根本不需要任何技术,只需要往那里一坐,放上空白的报名表,新生就哄抢着领表、填写、交还给他们。 还有很多人来领排球部的无料,Q版小人大师立花雪兔鼎力绘制的明信片、吧唧、立牌,只要说几句吉祥话就可以领取。白鸟泽论坛里已经开了一层攻略楼,教不知道说什么的新生直接抄答案: “排球部的王牌五色工!” “牛兔99!” “IH必胜!” 立花雪兔和五色工对这届新生非常满意。 立花雪兔之前还有点蔫蔫的,但是听见新生们叫了几句“立花前辈”就立刻抖擞了起来。五色工就更不用说了,所有新生一口一个“五色前辈”,他的呆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白布贤二郎升为了排球部主将,这是在白鸟泽排球部当皇帝的立花雪兔见了都不敢造次的人。 汤野滨海青升为副主将。 面对着来排球馆试训的新生们,鹫匠教练从其中挑了三个人,让五色工、立花雪兔和川西太一与他们打3V3。虽然立花雪兔的膝盖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打一场3V3还是绰绰有余的。 “……感觉好神奇呀。”晚上,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打视频电话,“好像四季轮转一样,现在和曾经的事情既相同,又不相同。” 牛岛若利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白鸟泽的事情,从屏幕里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呢?”立花雪兔问,“明治大学怎么样?宿舍怎么样?见过你的新队友们了吗,他们人怎么样?” 牛岛若利一一回答:之前来了明治大学好几次了,已经比较熟悉了。安排的宿舍在专门的运动员公寓,离训练场和教学楼都很近,单人间,对门是一个棒球部的投手,我收拾宿舍的时候他还来搭了把手。今天是报道和入学式,还没有见到新队友,不过明天就要开始正式训练了,到时候就能见到了。 “嗯,好呀。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聊!我也要写作业了。”立花雪兔再次说,“加油!我们一定可以的!” “我们一定可以的。”牛岛若利顿了顿,“不过,到底是可以什么?” “可以安然无恙地撑到下一次见面!”立花雪兔握拳,“加油!周末很快的!” * 周末如约而至,但是与美好的想象不同,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周末甚至比周内更忙碌。 牛岛若利就不用说了,作为体育推荐入学的明星选手,既要兼顾训练和学业,周内早晚是体能和技术训练,周末是全天的练习赛。新加入一个队伍,要适应的东西有很多很多,而关东地区大学春季联赛又很快就要开始了。 白鸟泽则是在确定了新生和新的队伍体系之后,立刻就和老对手青叶城西约了一场练习赛。 “只能用惨不忍睹来描述,没了主力前辈你们都菜得半斤八两,别说全国大赛了,连宫城县前三都保不住,还不赶紧给我去加练!”——这是鹫匠教练的原话。他说这话的时候入畑教练在旁边疯狂安慰他:“哎呀刚换届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啦……也要给孩子们一些时间的嘛……” 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打电话:“加油!我们一定可以的!” 下一个星期,牛岛若利仍然要打练习赛,并且很快就确定他将会作为首发队员登上关东地区春季联赛。 下一个星期,稻荷崎的邀约来了,周五晚上白鸟泽全员就出发去了兵库县。宫侑在立花雪兔面前得意洋洋:“啊哈哈哈立花雪兔打不过我了!”很快就演变成两人之间的小学生斗殴,新生们看着这两个三年级和二年级的前辈因为打架打得被主将罚写检讨,感到匪夷所思:到底谁是一年级的? 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打电话:“加油!我们一定可以的!” 再下一个星期…… “可以了吧?!”立花雪兔简直脱口就要问出了乌野四眼仔的那句经典台词,“为什么这么忙,只是部团活动而已啊——!” “明天乌野会过来和我们打练习赛。”白布贤二郎冷静地告诉他,“他们过来挺远的,要下午才能到。” 从仙台到东京的新干线只要一个半小时,从白鸟泽到明治大学不超过两个半小时。 这两个半小时的距离怎么会好像有无限远一样? 周五部团活动结束,是下午六点钟。 周六和乌野的训练赛开始,是下午两点钟。 立花雪兔踩着滑板站在校门口,当场做了一个违背外公的决定。 * “太强了,牛岛选手,不愧是我极力抢来的主攻手啊。”教练笑着拍了拍牛岛若利的肩膀,“最近有稍微适应一些吗?毕竟这里的队友并不是全力托举你一个人的啊。” 牛岛若利点点头:“已经很适应了。” 毕竟,从大半年前某人入部开始,他就已经在适应并非全力托举自己一个人的队伍了。 “好。”教练笑着对他说,“你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马上要打春联赛了,明天的练习赛我们来试一试新商量的战术。” “好的。” 离训练场和教学楼很近的运动员公寓,单人间。 跟着一大群结束训练的篮球部的人,立花雪兔轻松潜入了公寓楼。 和他视频的时候,偶尔会有樱花瓣从窗外飘落,所以应该是在一到三楼。 记得他说过是朝南面的,对面住着棒球部的人……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小兔侦探,认真办案。 ——就决定是这一间了! “你好,请问你对面住着的是牛岛同学吗?”立花雪兔问一个棒球部的人。 “啊,是的是的,你找他?”对面的同学笑着说,“他每天都会加训的,你可能得等一会儿了。” “好!谢谢你!” 立花雪兔靠着门蹲下,肚子“咕噜——”地响了一声。 ……忘记吃饭了。 而且东京的地铁挤死了……挤得他有点想吐…… 要不要先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个饭团再来等他呢?…… 恍惚之中,一个人影遮蔽了走廊上的灯光。 “雪兔?!”牛岛若利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就这样一个人,找到了正确的校区,正确的公寓楼,正确的寝室。 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噢,你好啊,牛岛选手。” 立花雪兔站起来,软绵绵地被牛岛若利接在怀里,挂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啃了他一口: “我是来咬你的。” 第110章 凌乱的寝室在这一室凌乱之中,樱花纷…… 牛岛若利看着他,一时间有很多想问的,但是立花雪兔已经快饿晕了,像一条长长的兔饼,在他怀里啃了一口就软绵绵地往下滑。牛岛若利只好一只手捞住他,用另一只手开门。 对门的棒球部投手抱着脏衣篓去走廊上用洗衣机,看见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愣了愣,才笑着对牛岛若利打了个招呼。 牛岛若利也向他点了点头,搂着立花雪兔,推门进了房间。 棒球部投手正好等洗衣机自清洁的时候无所事事,转头就和好兄弟八卦:【我靠,我对门新来的排球部的,又凶又冷脸的明星选手,高中三年参加了六次全国大赛,拿了四次最佳主攻手,还出征了……】 好兄弟:【牛若嘛,我知道啊,不要再叠前缀了,有什么八卦你就快点说吧!】 棒球部投手:【他有男朋友啊!!!】 棒球部投手:【他的男朋友超级漂亮超级可爱啊啊啊他找我问路来着,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牛若的普通朋友,结果牛若回来看见他,一下就变温柔了,啧啧啧,一看就是知道是情侣喔,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啧啧啧。】 好兄弟:【竟然?!我以为他绝对是恋爱绝缘的排球脑袋呢!!!】 好兄弟:【呃,还是想象不出来,感觉有点恐怖。】 棒球部投手:【那是你没看见,才以为恐怖。】 棒球部投手:【要是你看见了,只会感觉般配啊啊啊!】 隔壁的一室之内,二人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被路人八卦。 牛岛若利想把立花雪兔放在床上,但立花雪兔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扒在他身上拼命摇头:“穿着外面的衣服是不可以直接坐到床上的!” “没关系。”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还是摇头:“把我放在地上就好了。” 牛岛若利的寝室收拾得十分整洁,就连佐久早圣臣看见了也要敬他三分。他支起了一个小桌板,让兔饼瘫在小桌板上,用自己的马克杯倒了一杯水给他,接着翻出了一包番茄拉面,从小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 立花雪兔虚弱地问:“你要去哪里……” “去走廊上借用公共厨房。”牛岛若利对他说,“很快回来,十五分钟。” “我也要去。”立花雪兔立刻把自己挂在他的背上,“十五分钟也是很珍贵的,我一秒钟都不可以和你分开……” 牛岛若利只好拿着拉面和鸡蛋、拖着一只小兔拖油瓶无奈地去公共厨房,又碰到了从洗衣房回来的棒球部投手。 棒球部投手:“……” 棒球部投手心说:原来「怪童牛若」谈起恋爱来也是普通人类啊。 ……又或者他原本就是普通人类,只是除了他的恋人,别的人都没有发现。 “你想啊,单程票12000円,来回就是24000円,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见面时间只有十二个小时,平均一下每小时的成本就是2000円。要是你煮十五分钟拉面,我可就足足亏了500円呀!”立花雪兔扳着手指向牛岛若利算账。 “……”牛岛若利把拉面和番茄倒入沸水中,“明天早上就走了?” “对呀,回去和乌野打练习赛。”立花雪兔垂着眼睛,“我就是突然很想见你。” 牛岛若利刚想说什么,立花雪兔打断他:“好了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的!快快快饿扁了我要吃饭了。” 牛岛若利:“……好的。” 煮完端着锅回到寝室,仍然坐在小桌板前吃饭。立花雪兔已经靠在牛牛大充电宝上充了不少电了,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一边嗦拉面一边滴溜溜地打量着牛岛若利的寝室。 牛岛若利坐在他对面,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等他吃完,就端着碗筷去洗。 立花雪兔:“我来吧我来吧——” 牛岛若利:“不用。” “我是想等春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请白鸟泽的大家一起来看比赛的。”牛岛若利拧开水龙头,对立花雪兔说。 “嗯,可以呀,我要来我要来。”他知道牛岛若利想解释一直没回家见面的事情,又看见他一个人大老远跑过来有点愧疚,但其实他真的不在意,嗯好吧还是有一点在意的,但是完全没关系呀。 立花雪兔对他说:“其实我刚刚在车上就想到了,新干线只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想见面很快的呀,而且又不是每个周末我们都要打练习赛,你忙的话我来找你就好了。极端一点,甚至都可以放学过来、早上回去……翔阳家离学校就很远,他每天也是这样的……当然这样对我的钱包就不太友好了,我得把我的副业捡一捡,赚点车马费……” “不用。”牛岛若利立刻说,“我报销。” “你有钱啊?”立花雪兔笑嘻嘻地看着他,“你的零花钱和奖学金还得……” “我有钱。”牛岛若利打断他,“我有家里企业10%的股份,家族成立的信托基金每年也有……”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好了可以了,你报销就你报销,再说就对我不太礼貌了。” 牛岛若利很淡地笑了一下,低头继续洗碗。 立花雪兔想到:所以这是一个有信托基金的少爷在给我洗碗。 一切都变得魔幻了起来。 他又过来黏在牛岛若利的胳膊上,不仅不干活,还大有添乱的嫌疑。 就算是单人间,寝室的空间也比家里狭窄很多,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黏在一起。 灯光明亮,水流涓涓,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温馨,像一个真正的家。立花雪兔不禁想,我见过这样的画面吗?就算见过也是很久以前了吧。 他的爸爸妈妈虽然曾经也很爱对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生活在一起,生活中充斥着他们无尽的争吵。到最后连争吵也没有了,他们分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仿佛从一场浩劫中幸存。 以前立花雪兔总是想,我的家四分五裂,我没有家了。 牛岛若利对他说,有的,不是有我了吗?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家了。 想到这里,立花雪兔抬起眼睛,对正在洗碗的人笑了笑:“若利。” 牛岛若利问:“怎么了?” “我好爱你呀——”立花雪兔笑着说,“虽然我家里没有成功的案例,只有失败的经验,但是我,嗯,总之你懂的,我们肯定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仙台到东京远吗?190公里,也许以后他们之间还会隔着更遥远的距离。 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相爱的人一定会获得幸福。 牛岛若利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茫然。 “当然。”他把洗好的碗筷收起来,擦擦手上的水,低头在立花雪兔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我也爱你。” 立花雪兔的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不会有拉面味吧?” “有一点。”牛岛若利说。 “……我去漱个口!”立花雪兔低头往浴室跑。 牛岛若利一把揽住他。 几日不见,他的手臂、胸膛都越发坚实,几乎快要比立花雪兔大一倍了,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逃窜的小兔禁锢住,又单手将他放在了书桌上。 窗户没有关好,晚风携着一树樱花瓣和一阵极淡的芬芳,将二人笼罩。 雪白的窗帘在晚风中飘舞,仿佛婚礼上洁白的头纱。牛岛若利望着立花雪兔,将他压在书桌上,更深地吻他。 立花雪兔承受不住,不停地向后倾倒,碰倒了桌上堆着的专业书和笔记本。他转头想要整理一下,却被牛岛若利捧着脸强行转了回来,专心致志地交换这一个深吻。 所有的书散落了一桌、一地,在这一室凌乱之中,樱花纷纷扬扬。 身体炽热,呼吸急促,天地之间除了彼此,再也容纳不下其他。 “雪兔。” 稍微分开一些,牛岛若利望着他的眼睛,低而郑重地喊他。 立花雪兔的心脏停了一拍,没由来地想,他是不是从来没有叫过我“立花”……? 是的,没有。认识的第一天,重逢的第一面,他叫的都是我的名字。 “怎么了?”立花雪兔问他,脸颊同樱花瓣一般绯红。 “我爱你。”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每次说“我爱你”都是用撒娇或者玩闹的语气,现在牛岛若利如此地郑重其事,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爱人的墨绿色眼眸深如沉夜,仿佛要将他望尽。 “……”立花雪兔不再害羞,也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说: “嗝。”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想要低头继续亲他。 立花雪兔却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都怪你!拉面煮太多了!!!” “嗯,怪我。”牛岛若利轻轻地笑着说。 立花雪兔抓狂:“啊啊啊不许笑了——!” 正要深情告白却打了一个饱嗝出来,简直羞愤欲死。但这一瞬间,立花雪兔忽然化羞愤为力量,将牛岛若利推到椅子上,接着跨坐到他腿上,稍稍支起了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牛岛若利抬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一只手掌握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掌垫在他受伤的膝盖下,以免他的膝盖直接磕在椅子上。 “这样……这样比较有助于消化。”立花雪兔说。 他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再次覆上了牛岛若利的嘴唇。 …… “好了已经十一点了,不要再……唔……” “停下!我说停下了!明天还要……” “洗澡。”牛岛若利拍了拍他,“洗完去床上睡觉。” 立花雪兔在地上翻了个面,装死。 牛岛若利只好把他抱到浴室里。 “不是说不来了吗?!……” “你别过来!我真的要咬你了!” “……老公!老公!行了吧!!!”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在十二点前睡下,立花雪兔心说:好累啊,我再也不来了。 牛岛若利挤上单人床,和他紧紧地抱在一起。牛岛若利的身体非常温暖,怀抱中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立花雪兔枕在他的胳膊上,贴着他的胸膛,心说:嗯,重新考虑一下吧,其实还是可以来的。 * 翌日。 队友:“牛若,你手腕上怎么有牙印啊?被什么东西咬了?” “兔子。”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兔子不携带狂犬病毒。” 日向翔阳和立花雪兔坐在场下休息,立花雪兔顺手递了一瓶电解质水给他,然后给汗湿了的伤口重新消毒、贴创可贴。 “咦,你的膝盖怎么破皮了?”日向翔阳的橘色脑袋毛茸茸地凑过来,问他。 “……摔的。”立花雪兔隐忍地回答。 110-116 第111章 偶像的邀请“我想谈恋爱。”…… “Oi——” “Oi——”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立花雪兔在客厅吹电风扇,把自己摊成一个长条饼状,无意义地在榻榻米上翻滚,还自己给自己配音。 立花浩介戴着老花眼镜,在旁边看报纸。他的报纸被电风扇吹得呼啦呼啦响,耳边还一直传来无意义的OiOi,立花浩介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神色复杂地问他:“你就没有别的事做了吗?” 翻滚中的小兔停下,无聊地说:“作业写完了,游戏不想打了,练习赛没约到人,若利也没回家。” 立花浩介:“……去画画吧。” 立花雪兔:“大拇指腱鞘炎。” “……”立花浩介放下报纸,“春季的纺织纱线展览要开始了,要是你太闲了,就去「立花堂」帮忙吧。” “舅舅不是回来负责这件事了吗?”立花雪兔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我得还是告诉你,你要是还想让我继承的话就算了,我真的做不了。” “为什么?”立花浩介问,“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放弃,以你的年龄来说,其实你做得很好,以后也——” “不是‘做不了’,是‘做不了’。你能理解这其中的差别吗?”立花雪兔认真地对他说,“外公,我对和服没有感情,更没有信念,我是不可能像你一样一辈子做和服的。以这样半吊子的心态,不仅做和服,做任何事都是不行的,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他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那身影仿佛与二十年前小小的、倔强的少女重合起来。 立花浩介不理解。 二十年前不理解,到现在其实还是不理解。 但是,他似乎愿意接受了。 “不继承就算了,你以后想做什么?”立花浩介问。 立花雪兔又躺回到榻榻米上,翻滚。 “不知道啊——” 立花浩介:“……” “先考个东京的大学再说吧?东京有什么大学推荐吗?”立花雪兔蠕动到立花浩介身边,把脑袋搁在他的腿上,“我成绩好像还可以的。” “按照我最开始对你的规划,我们家的继承人都会去庆应义塾大学的商学部。但是你不要搞错了,大学只是途径,不是目标,不要把你的未来建立在「考到某一所大学」上。” 立花浩介看着自己腿上毛茸茸的小兔脑袋,很不熟练地伸手摸了一下。 ……感觉竟然还不错。 “好的,那我再想想吧。”立花雪兔叹了口气,又笑着对他说,“你最近变得有点好了,外公,搞得我都有点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了。” 立花浩介立刻警觉起来:“什么?” “……”立花雪兔说,“呃,还是算了。” 还是没有做好告诉他自己和牛岛若利正在谈恋爱的准备。 被打断腿的概率虽然降低了,但是不完全等于0%。 立花浩介:“喂!什么啊!……你怎么跑了?!” 他坐在客厅里,认真地想了很久。 他决定去打一通很多年没有打过的电话。 嘟。嘟。嘟。 “Allo?” 对面的女人用法语问。 立花浩介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听见听筒里传来的,某种熟悉的呼吸声。 “……爸爸。”她用日语说。 “……是我。”立花浩介顿了半天,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还好吗,真琴?” 立花雪兔决定出门去找五色工玩,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立花浩介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表情十分平静。挂断电话之前,他听见立花浩介的最后一句话是: “……好的,那么你们就圣诞节的时候回来吧。” 又是谁要回来了? 立花雪兔踩上滑板,没想太多,一溜烟地滑走了。 * 四月,关东地区大学春季联赛开始。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关东地区的十一所学校进行循环战,以胜负积分排序。明治大学隶属于1部,十一所学校中的最后两名,将会降入2部。 牛岛若利作为大学新人第一次登场,对战早稻田大学,以3:2拿下比赛。 最后,明治大学十一战七胜,拿下当年春联赛的第四名。 IH县大赛开始,白鸟泽以全新的体系,一路打到半决赛,对上乌野高校。一时间,「白鸟VS乌鸦的复仇之战」的噱头,在宫城县内炒得沸沸扬扬。 紧接着,六月,全日本大学选手权大会开始。 选手权大会与IH一样,是淘汰战。关东1部的前四名,自动进入十六强。明治大学一路打败了庆应义塾、东海大学、驻波大学等,与中央大学进入总决赛。媒体们还略有一些遗憾,因为牛岛若利并没有遇到桐生八、木兔光太郎、尾白阿兰等这些高中时期的老对手们。 白鸟泽不敌进化后的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四年来第一次止步于半决赛。 乌野晋级,将与伊达工业对战总决赛。 6月27日,宫城县总决赛当天,也是选手权大会的总决赛。 第一次缺席总决赛的白鸟泽全员,收到了牛岛若利的邀请,与同在东京的天童觉、濑见英太去看明治大学VS中央大学的比赛。 五色工:“牛岛前辈——!” 天童觉:“若利——!” 所有人穿着明治大学蓝紫色的应援服,人手一个猫头鹰吉祥物明治郎,坐在看台第一排的亲友席上大声尖叫。 “开心点嘛,白布前辈。”立花雪兔用胳膊碰了碰白布贤二郎。 作为白鸟泽新一任主将,他的压力一定比所有人都大,更何况不说全国大赛,他们连县总决赛都没能进去,肯定还会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立花雪兔看着现在一脸郁卒的白布贤二郎,笑着哄他:“我们今天是来当亲友团的,大声加油就好了,别想那么多啦。” “就是啊,白布。”濑见英太也凑过来,摸了摸他的妹妹头,“我们不在,你已经很棒啦。” 白布贤二郎看着他们,勉强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很快,所有人就只顾着看比赛,把其余的事全都忘干净了。 ——因为选手权大会的总决赛真是太好看了!!! “啊啊啊这就是大学生的水平吗?!”五色工激动地说。 “这些选手大学毕业之后,都会进入V联盟吧,他们已经是职业运动员了。”濑见英太解释,“明治大学的2号和中央大学的8号,他们去年还入选了天照国家队哦。” 所有人:“?!” 立花雪兔问:“那若利过几年也能入选国家队吗?” 白布贤二郎:“一定可以。” 所有人肯定:“一定可以。” “啊啊啊我以后也要像牛岛前辈一样——”五色工握拳,暗暗热血。 “不过,牛岛前辈在队内打的位置变了,他现在是OP(接应)了吗?”川西太一又问。 “嗯对的,现在国际上都是强力接应体系,特别是波兰、意大利、巴西这样的顶级队伍,自由人和双主攻接一传,接应是队伍的核心和主要得分手。”立花雪兔因为每天和牛岛若利打电话、偶尔跑去明治大学看他练习,所以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你看他后排进攻比以前都多很多了,击球的力度高度也比以前更进一步,现在完全就是——” “左手重炮啊。”旁边的观众说。 “原装国产大炮。”后排的观众点点头。 “春联赛的时候他才第一次上场,就已经很强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能变得更强啊,牛岛选手。” 立花雪兔:“嘿嘿。” 白鸟泽所有人都心说你们观众真有眼光,多夸几句吧我们太爱听了。 总决赛以3:2落幕,明治大学战胜中央大学,获得本年度的冠军。 颁奖仪式之后,观众席上的人陆陆续续散场。 牛岛若利抬头,看着看台上的立花雪兔,向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手机。 “我们去吃饭吧!”天童觉伸了个猫猫懒腰。 “若利刚刚发消息喊我们一起去庆功宴诶。”立花雪兔说。 “……这好吗?”白布贤二郎有些犹豫。 “他说没关系的!队友们的亲友团也都会去!” 川西太一和五色工像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一样:“好耶!好耶!” 白鸟泽全员收拾好东西,一边说着“借过”,一边向选手的特殊通道移动。 就这么几步路立花雪兔还一直低头和牛岛若利发消息,两个人把两只小狗手牵手的表情包来来回回发了好几遍,牛岛若利盯着看台上,给他发消息: 【先别牵了,看路。】 立花雪兔心花怒放。 第一排的VIP席,坐着一位带着墨镜的、气场很强的年轻男人,旁边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女性。 立花雪兔走在队伍最后,经过他们的时候,那年轻男人忽然把墨镜推下了一些,对他说:“嗨,又见面了,小同学。” 立花雪兔:“……?!” 琥珀川流转头对旁边的女性说:“我叫了车,先回去了。” “好的,注意安全,流。”女性叮嘱他,转头又对立花雪兔微笑,“可以约你喝个茶吗,立花同学?” 立花雪兔:“……?!” 五色工在前面喊他:“快点啊!雪兔!都在等你呢!” “我我我我还有事……”立花雪兔茫然地对她说。 经纪人带着一脸不容拒绝的微笑,递给他一张名片。 立花雪兔低头,名片正面是她的名字:二阶堂优子,还有电话和电子邮箱。 翻到反面,则是一行烫金的字体: 【ジャイーズ事務所&JoysEntertainment】 (杰伊斯娱乐公司) 立花雪兔:“………………” * 咖啡厅里。 “流推荐我看了你在校庆上表演的视频,还有你自己经营的YouTube账号,我觉得你很有潜力。我们事务所很快要推出一个男子偶像团体,”二阶堂女士顿了顿,“我们的事务所,应该不用过多介绍了吧。琥珀川流,还有很多当红的演员、偶像,你在涩谷十字路口停下看看,所有的代言广告牌都是我们的艺人。最早的时候,我是藤峰有希子的经纪人——她二十岁就结婚,改名为工藤有希子,不再从事演艺工作,真是很可惜。之后,我就自己创立了杰伊斯。” 立花雪兔点了一杯冰摇柠檬茶,低着头,有些茫然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 “你的顾虑是什么呢?”二阶堂女士非常有耐心地问,“你知道我们事务所,一年两度的面试,有多少人报名吗?而在能够入社练习的新人中,又有几个,能成功出道?但是你,我可以向你承诺——” “不是的。”立花雪兔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些,我只是……校庆是被迫表演的,账号也只是我一个人很无聊,随便拍的……不无聊了之后就再也没拍过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这不正好反映了你有演艺方面的潜力吗?正好最近宝矿力水特要找流拍摄新一年的广告,也需要素人出镜,我可以联系一下他们,把你带上。等你拍完,我们再来讨论演艺合约吧。”二阶堂女士朝他眨了眨眼睛,“相信我,当明星的感觉很好的,你试过就知道了。” * 立花雪兔总结陈词:“就是这样。” 烤肉店的庆功宴上,所有人都说:“那不是很好吗?!” 立花雪兔:“……” 天童觉说:“宝矿力的广告诶,宝矿力,那不是最红的明星才能拍的吗?” 立花雪兔:“但我好像只是在旁边衬托一下琥珀川先生……” 濑见英太:“你校庆唱的那首《踊り子》油管上都百万播放了吧。” 五色工说:“我一个人大概就贡献了十万,我练习的时候没事就后台循环来着。” 川西太一:“我也。” 天童觉说:“若利恐怕刷得更多吧。” 牛岛若利没说话。 立花雪兔:“……” “可以试试。”白布贤二郎跟他分析,“你长得很好看,性格也讨人喜欢,说不定很适合你呢。” 立花雪兔的心情有些复杂,看着牛岛若利,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牛岛若利点点头:“长得很好看。” 立花雪兔:“……谁问你这个了!” * 广告拍摄当天,立花雪兔前往东京。牛岛若利也放暑假了,正好陪他拍摄,拍完就一起坐新干线回家。 早上十点,二阶堂女士在事务所等他们,看见他们乘计程车来,还有些惊讶。 她想了想,原来是家境好的孩子,那就更好了。 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坐上保姆车,只有他们俩和二阶堂女士,立花雪兔问:“琥珀川先生不一起去吗?” “他一会儿录完综艺直接从电视台过去,有助理跟着他。”二阶堂女士说,“我们先去化妆室。你早上吃了东西吗?” 立花雪兔点点头。 “……”二阶堂女士心说忘记叮嘱了,她仔细看了看立花雪兔的脸,“还好,没有很肿,待会儿让化妆师给你按按摩消消肿就行了。” 立花雪兔:“……?” 他和牛岛若利坐在后排,转头小声问牛岛若利:“我肿吗?” 牛岛若利摇头,认真地说:“和平常一样漂亮。” 因为是宝矿力的广告,需要自然、清澈,这完全就是立花雪兔的统治区。化妆师给他打完粉底,用上了橘色系的腮红膏和唇膏,模拟被太阳晒过微微泛红的感觉,最后卷一下头发就可以了。 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化得很精细,眉毛和睫毛都是一根一根画的。牛岛若利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边听英语一边等待,足足两个小时过去,他非常茫然地发现得到了一个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的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 牛牛不懂,但牛牛不说。 “先吃点东西再进棚吧,等下要拍一整天的。”二阶堂女士说着,给*立花雪兔点了一份草……一份沙拉。 连酱都没有。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看着牛岛若利的温泉蛋牛丼饭,眼里都快冒绿光了。 吃完饭,先进棚拍摄概念片。 立花雪兔第一次拍这种东西,站在一块180°的绿幕中央,前方四面八方打来灯光,还有好几台摄像机,旁边有一台显示器,随时就可以查看刚刚拍摄的照片。 “好看是好看,但还是不太自然。”摄像师对他说,“你先在旁边歇会儿吧,找找状态。” 琥珀川流也结束了上一个通告,以大明星的姿态抵达,进棚之后立刻开始工作。 灯光连续不断地闪烁,显示器上的照片每秒切换,不一会儿他就拍好了,站在显示器旁边和摄影师选片。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盘腿坐在绿幕的边缘,牛岛若利则在绿幕之外。 立花雪兔的脖颈上盖着一条毛巾,微微转过身体,向牛岛若利惊叹:“……琥珀川先生好厉害啊。” “那是他的专业。”牛岛若利面不改色地说,“你打二传的时候也很厉害。” 立花雪兔轻轻地笑起来,表情生动自然,姿态放松舒展。 摄影师抓拍下了这一个瞬间。 完全就是运动之后,坐在场边休息,和喜欢的人笑着说话的少年。 琥珀川流注意到了,走到立花雪兔面前,递给他一瓶宝矿力。立花雪兔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坐在地上抬手接过,摄影师又抓拍到了,心说今天我可真是神之一手啊。 “就这样!”摄影师满意地说,“换外景!” 整个摄制组好几辆保姆车前往镰仓,要赶在日落前拍摄海景。 化妆师跟组,帮立花雪兔补妆、补防晒霜。摄制组在安装摄像机轨道车、调试无人机、等待夕阳最漂亮的颜色。补完妆之后无所事事,因为视频广告里有滑滑板的戏份,立花雪兔就踩着滑板,在海边的公路上练习。 琥珀川流站在遮阳伞下吹着手持小电风扇,看了立花雪兔一会儿,便招招手把他喊过来了。 “怎么了,琥珀川先生?”立花雪兔问。 “喊哥,喊先生听起来年纪太大了。”琥珀川流一脸无聊地拨弄了一下立花雪兔的头发,“别练了,已经滑得很好了,歇会儿吧,等下出汗会糊头发和粉底的。” “哦哦,琥珀川哥。”立花雪兔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您多大了?” “十九。” “?!”立花雪兔惊讶,“那您很小啊!和若利一样……啊他还有一个月才过十九岁生日。既然琥珀川哥这么年轻,应该还在上升期……吧?怎么二阶堂女士这么快就要培养新的……偶像团体了?” “偶像是偶像,演员是演员,赛道不一样的啦。”琥珀川流说,“不过也是因为我不想干了。” 立花雪兔:“?!” “我想谈恋爱。”琥珀川流一脸无聊地说。 立花雪兔:“……” “不能谈恋爱吗?”立花雪兔看向车里的牛岛若利,对上了他墨绿色的眼眸。 “如果你自信不会被《周刊文春》这样的八卦杂志拍到,或者被拍到了事务所愿意花大价钱帮你公关,并且你的道德水平低到可以理所当然地欺骗粉丝也无所谓,而你的恋人也能做到毫无怨言地和你一直保持地下恋情,”琥珀川流说,“那么就可以。” 立花雪兔:“………………” “他是你的恋人吧?”琥珀川流也看向牛岛若利,“你拍概念片、练习滑板、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看着你。” 所以才会我看向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对上他的眼睛。立花雪兔忽然明白了。 琥珀川流叹了口气:“真好啊,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好羡慕啊。我也很喜欢打排球的人呢,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 “……没有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追到的。”立花雪兔的脸红红的。 “我知道你是排球部的,你肯定认识很多帅哥,不管啦,快给我找一个。”琥珀川流开始无理取闹,“我要帅的,高的,年纪不能比我小。性格不能太闷了,因为我已经是一个很闷的人了。” 立花雪兔心里大叫这你可难为我了!而且你哪里闷了,我看你自来熟得很,一点也不闷啊! 但是大明星开口了,他只好拼命搜索……帅的,若利,不好意思有主了;影山,太闷了;不闷的,翔阳,他还是个孩子啊!宫侑,也小了一些……啊!我知道了! “你能接受异地恋吗?”立花雪兔问。 “看情况吧,异到什么程度?” 立花雪兔:“阿根廷。” 琥珀川流:“……” “你的条件太苛刻了,不能的话就真没有了。”立花雪兔一脸诚恳地对他说。 第112章 恋爱的合约“才三个亿。”……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谈恋爱啊?”这和立花雪兔想象的大明星不太一样,“而且,你们通常不都是演艺圈内部消化吗?就像新垣谁谁和星野谁、小松谁谁和菅原谁谁……演艺圈里符合你的条件的人应该更多吧?” “不想在演艺圈里找。”琥珀川流无聊地说,“就是想谈恋爱,想过点和演艺圈没关系的、自己的生活。” 立花雪兔似懂非懂。 “可以开始拍摄了!”导演喊他们。 二人被迫中止了关于阿根廷异地恋的讨论,立花雪兔不免有些感到遗憾,感觉错过了一段世纪佳缘。化妆师再给他们补了一次定妆喷雾,接着就先开始拍立花雪兔的单人滑板镜头。 夕阳准时出现在天空的边缘,黏腻的海风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海边的沥青公路经过了一整天的炙烤,温度达到了50℃以上。任何人从制冷机、小风扇和遮阳伞下走出去,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不要受伤了。”牛岛若利对立花雪兔说。 立花雪兔点点头。为了广告拍摄效果,摄制组提供的是一块改装过的滑板,刚刚他也已经提前适应过了。 “Action!” 立花雪兔的第一个镜头是在海边公路上以S形长滑行,是很基础的技术,摄像机和无人机分别拍了一遍,这一条就过了。 下一个镜头是一个kickflip的特写,就是踩在滑板上,令滑板在空中翻一下再继续滑行的花式滑板技术。导演想要捕捉夕阳的辉光在他的浅色头发上跳跃的一瞬间,反复拍了好几次也不满意。 “卡!先给他补一下妆。”导演对已经有些流汗的立花雪兔说。 呼啦一下围过来一圈化妆师和场助,拍粉底的拍粉底,整理头发的整理头发,扇风的扇风。立花雪兔在他们的团团簇拥之中,有些无助地看向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平常也就是滑着滑板去学校,当代步工具而已。这些花式滑板技术只在他早期还有新鲜劲的时候练过一阵,已经有些不熟练了,刚刚流汗也不完全是热的,也有紧张的成分在。 “不能换一个动作吗?”牛岛若利皱着眉问。 “那要不然干脆换个人来拍好了。”导演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什么刚拿了冠军的职业排球运动员,也不过就是个大学生而已。 牛岛若利刚想说什么,立花雪兔赶紧扯了扯他,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的。” 牛岛若利:(˙︿˙) 滚烫的沥青公路。 旧伤的膝盖。 牛岛若利一想到这些就皱眉,不敢设想立花雪兔摔跤的可能性。他很想叫停,哪怕赔违约金也无所谓,只要他不再受伤。但是,这是他未来想要发展的事业……这就是他未来想要发展的事业吗? “再来一条。” “再来一条。” “再来一条。” …… “还可以再来一条吗?”导演诚恳地问,“要是滞空时间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好吧,我试试。” “喂!” “不可以。” 两个人同时说。 琥珀川流和牛岛若利看了看彼此,牛岛若利忍了一下,让这位已经开始有点摆脸色的大明星先说。 “别逮着我们家新人乱薅啊!”琥珀川流也不和他客气,“这一条还有什么问题?你回头让后期加一个慢镜头不就行了!我提醒你,超过时间我们是要加钱的。” “未成年的法定工作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还有半小时,你们应该加快进度。”牛岛若利转头又对琥珀川流说,“他也不是你们家的新人,我们之间只有广告拍摄的合约,还没有签演艺合约。” 导演:“……” 琥珀川流:“……” 琥珀川流:“哥,我们现在不是一伙的吗?” 牛岛若利没有理他,径直过去把立花雪兔拉过来坐下,从移动冰箱里取出了他刚刚准备好的冰袋,给他冰敷膝盖。 琥珀川流只好走到导演椅旁边,抱着双臂看他的显示器。 “这一条很好啊。”琥珀川流生气地说,“这一条也很好,每一条都很好,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你要是把我家……把我家还没签约的新人吓跑了,我跟你没完。” 导演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新人很好,所以总想着还能不能更好……好吧算了,赶紧拍你们的双人镜头吧,夕阳快没了。” 夕阳下,少年们在海边奔跑、追逐、跳跃,水瓶倾洒,水珠凝成一道微小的彩虹。 “卡!” “收工了!” “辛苦啦!” 一整天的拍摄结束,乘车从镰仓返回东京,简直又累又困又饿。二阶堂女士给他们准备了沙拉和藜麦饭,但是架不住立花雪兔的苦苦哀求,最后还是在路边给他买了一份麦当劳。 立花雪兔:“耶!太好了!我要和双层吉士堡结婚!” 牛岛若利:“……” 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双层吉士堡的琥珀川流,面无表情地嚼着沙拉。 * “来吧。我们来全面讨论一下你的合约问题。” 杰伊斯事务所是位于涩谷区的一幢大楼,从最顶层二阶堂女士办公室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整个东京都夜色霓虹。 琥珀川流已经先回家休息了,立花雪兔和牛岛若利来到事务所,牛岛若利被安排在休息区等待。 隔壁的办公室里,一份电子合同被推到了立花雪兔的面前,带着二阶堂女士一贯的不容拒绝。 “先向你介绍一下我目前正在全力准备的企划,暂且称为「X-Project」,是一个四人的偶像团体,预计明年下半年就要出道。团体成员我已经从社内练习的新人中挑选了三个,但最后剩下的一个,选了好些年我都不满意。在看见你的校庆视频的时候,我就知道上天一定是安排我在等你。”二阶堂女士顿了顿,“你将会是Center,团内所有的资源优先向你倾斜,合约中也会写清楚这一点。保守估计后年就能进行第一次结算,你第一次结算的收入不会低于——” 她定定地看着立花雪兔的眼睛: “3亿。” 立花雪兔:“……” 日元的通货膨胀太吓人,他在心里暗搓搓地换算了一下,发现换算成RMB之后的数字也还是挺吓人的。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他从小就受到了这样的教育,所以对一切都非常警惕。 “好处说完了,坏处呢?”立花雪兔忐忑地问。 “就是一些常见的演艺合约。”二阶堂女士轻松地说。 “首先,你在团内的人设定位是「混血贵族小王子」,言行举止、形象管理等都要全面听从事务所的安排。我看了你现在的身材数据,离「小王子」的精致纤细还是有些偏差了,大概还要减重4kg左右,平时的日常举止也不能像你现在这样太咋咋呼呼了。另外,为了保证上镜的状态,脸上还是要进行一些调整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有非常专业的医生,这是很常见的,哪一个明星没有调整过呢?何况你的问题很小,就是稍微有点婴儿肥,双眼皮窄了一些,眉骨再稍微垫一垫,增加混血的感觉就可以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因为我是东亚内部混血啊?长相当然不像西方人了!” 而且竟然还要减重,他好不容易才从入部时的59.6kg增重到了62.4kg,又减回去,鹫匠教练真的会把他赶出排球部的。 “那都是人设,编一编就可以了。”二阶堂女士继续说,“你的推特、YouTube等账号,也要由事务所全面接管。其实按理来说,新出道的艺人都是使用新账号的,但你毕竟以前是小有名气的博主,不要浪费了嘛。大部分东西还是可以保留的,有些不符合人设的、有牛岛君出镜的……都要转为仅自己可见的状态。以后你的文字、照片和视频都要经由审核,才能发布。” 立花雪兔:“……” “啊对了,我们公关部发现推特上还有你和牛岛君的CPtag,到时候也要处理一下的。”二阶堂女士又说,“你还是可以继续高中学业,但是为了练习和以后工作方便,你还是转到东京的学校吧。” “不行!”立花雪兔马上说,“我得留在白鸟泽排球部参加比赛。” “不行,通勤上增加无意义的时间就算了,而且留在仙台那样的乡下——抱歉,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对你的事业毫无任何帮助。说真的,以你的资质,要是在东京,早被别的星探挖掘走了。转到艺术类的高中,对你以后的人脉、事业发展都有帮助,这样不好吗?”二阶堂女士温柔地拒绝了他,“而且,退一万步说,你不想去艺术类高中,东京的普通高中难道没有排球部吗?井闼山、枭谷什么的,就连我都听说过,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继续打排球啊。唉,不过,出于人设上的考虑,你能改打网球就更好了。” 立花雪兔:“……” * 隔壁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秘书敲了敲门,给牛岛若利端来了茶水和小蛋糕。牛岛若利抬头看着她,礼貌地说不用了。 “他们还需要很久吗?”牛岛若利问。 “嗯……应该快了吧。”秘书还是把茶点放下了。 牛岛若利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 霓虹灯光流淌,城市夜如海洋,涩谷区如同一首迷幻的电子音乐,令人眼花缭乱。 * “恋爱条约呢?”立花雪兔最后问。 他想到了落寞地站在遮阳伞下,看着自己和牛岛若利的琥珀川流。 “嗯,我们事务所是对恋爱明令禁止的,但是我也知道你现在和牛岛君感情很好,所以可以稍稍放松一些,只要你们不在公共场合里一起出入,不在社交平台上互动,也不要被媒体拍到就可以了。这些事情具体怎么做以后事务所里会有专门的负责人教你们的。当然啦,你现在还小,牛岛君也有自己的运动员事业,以后你在演艺圈里见的帅哥美女多了,可能也会有别的选择也说不定,所以不需要太在意这些。” “但是,团体内的CP绑定、团体外的绯闻炒作,你都要听从事务所的安排。等你年满28周岁,恋爱条约就会自动解除,事务所不会再管你了。” 立花雪兔:“………………” 二阶堂女士:“大概就是这些了。好了,你签字吧,就签在这里。” * 休息室里,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 立花雪兔饿得发慌,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用手抓了一块桌上的小蛋糕吃。像是预制甜点,根本没有仙台蛋糕店里的好吃。但他真的太饿、太饿了,一口气全部吃完了,胃被难吃的东西占领,有一种很亏的感觉。 牛岛若利问:“还要吗?再让她给你端几块来?” “不要了。”立花雪兔还是感觉很亏,擦了擦手,对牛岛若利说,“走吧。” “你已经签好合约了?”牛岛若利看着他。 “不签了。”立花雪兔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回家,谈恋爱。” 牛岛若利笑了笑,仿佛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一个答案。 “嗯,回家。”他牵住立花雪兔的手。 “我想吃炸猪排咖喱饭!”立花雪兔对牛岛若利说,“鹫匠教练还指望我在春高前能增重到65kg呢。” 牛岛若利说:“好的。” “你会后悔的。”二阶堂女士追了出来,对立花雪兔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一定会后悔的。” “你们事务所的小蛋糕好难吃,下次换一家店买吧。”立花雪兔认真地对她说。 “因为我们事务所的艺人都不能吃小蛋糕。”二阶堂女士冷冷地说,“你拒绝这份合同,今天的拍摄报酬也不会给你,这是写在我们的广告合约里的。” “今天拍摄的报酬是多少?”牛岛若利问。 “两百万。”二阶堂女士说。 立花雪兔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换算,就听见牛岛若利说:“才两百万。” 二阶堂女士:“……” 电梯到了,电梯门开,牛岛若利牵着立花雪兔进去,意外地看见了琥珀川流。 “哟。”琥珀川流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回家谈恋爱吗?” 立花雪兔笑着说:“是的!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有东西落在事务所了。”琥珀川流叮嘱他,“别忘了帮我找男朋友啊,条件我都告诉你了的。” 立花雪兔:“……”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重新考虑,三个月内,你随时都可以反悔。”在电梯门关闭之前,二阶堂女士最后说。 “嗯谢谢你,但是不用了。”立花雪兔说。 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 “太笨了。”二阶堂女士冷冷地说,“愚不可及。” 琥珀川流抱着双臂,淡淡地笑着看着她。 “看完了吧?”二阶堂女士瞥着他,“你没有东西落在这里吧?看完了就可以回去了,明天还有通告。” “好嘟——”琥珀川流伸了个懒腰,重新按下电梯。 * “我刚刚可是拒绝了一年三亿的邀请哦。”走出事务所大楼,立花雪兔笑着对牛岛若利说。 “才三个亿。”牛岛若利说,“那么辛苦。” 立花雪兔:“……” “而且我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你。”牛岛若利又认真地说。 “就是啊,我也觉得。”立花雪兔吐了吐舌头,“一整天被当个芭比娃娃一样摆来摆去拍来拍去的,好无聊,一点意思都没有。” “做了这份工作,你竟然会想和双层吉士堡结婚。” 立花雪兔:“………………” 第113章 河畔的远花火“别搞了别搞了,在家门…… 二人回家待了几天,暑假开始,就各自去合宿集训了。今年白鸟泽不去藏王连峰的温泉了,和音驹、乌野、森然、生川一起参加了枭谷联盟的集训。 牛岛若利和木兔光太郎都在准备九月份的秋季联赛,偶尔在休息的时候也会来枭谷看望、指点他们;又或者高中生们休息的时候,组团去他俩的大学玩。 牛岛若利生日的那一个周末,正在放暑假的天童觉和濑见英太也来东京了。天童觉带着他做的蛋糕,大家一起去濑见英太推荐的餐厅吃饭。 白鸟泽这一届的一年级新生和上一届三年级生欢聚一堂,桌上还摆着两个平板,和同样也在大学里集训而没能到场的大平狮音、山形隼人打视频电话。 山形隼人:“等一下!我的AirPods找不到了啊啊啊——” 五色工拿着和大平狮音视频的平板,立花雪兔拿着和山形隼人视频的平板,两个人举着平板面对面,让大平狮音和山形隼人隔空视频。大平狮音哭笑不得,山形隼人忙着找AirPods,所有人笑得东倒西歪。 天童觉做的蛋糕是一个秤砣,表情:(▼︿▼),重量标着“1吨”。 “哈哈哈哈哈哈!太生动了吧!!!” “想到秤砣塑的真的是天才啊!!!”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喊服务员:“姐姐!请问能不能给我们拍一张全家福呀!” 牛岛若利以“(▼︿▼)”的表情戴着王冠坐在中间,单手托着“(▼︿▼)”表情的秤砣蛋糕,蛋糕上有“1”和“9”两个数字,另一只手揽着立花雪兔的肩膀。立花雪兔伸手扯着牛岛若利左边的脸颊。 天童觉坐在牛岛若利右边,笑嘻嘻地扯着他右边的脸颊。 濑见英太捏着白布贤二郎冷酷的脸,五色工则和川西太一、还有一年级新生们挤在一起。 新生们一个比一个震惊:现任主将和前任主将看起来又凶又冷酷的,怎么会被他们乖乖地捏脸?白鸟泽的水还是太深了! 大平狮音和山形隼人以视频电话的模式立在桌上,参与这张全家福合照。 咔嚓—— 定格的一瞬间,立花雪兔忽然想到了半年前自己的生日。 那时候他许的愿望是,希望他们的派对永远也不会散场。 ……好像实现了啊。 不管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大家也总是能找到机会聚在一起。 他们并不是分开了,而是共同的世界变大了。 天童觉非常贴心地做了减糖版,牛岛若利也可以吃一些。戴着王冠的牛岛若利把和自己长得如出一辙的秤砣蛋糕切开,分给大家。 新生们一开始以为牛岛若利很凶,都很害怕,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就是一个冷脸的老实人,甚至非常呆萌,纷纷带着自己在练习中遇到的问题去请教他。 “起跳的时候,要有蹬一下地面的感觉。” “手臂不完全是挥出去,而是像鞭子一样抽出去的。” “你发球的击球点不在中心,所以才不稳定。” “为什么要紧张。” “……签名?”牛岛若利呆呆地眨眨眼睛。 立花雪兔问:“你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我签名?!我甚至可以给你们画Q版小人啊!” 新生们纷纷哄他:“这不是因为立花前辈你还活着——不是,你还在排球部里嘛,等你毕业了我们也带着新的新生来找你签名。” “哼,好吧。”立花雪兔说,“签完了你们就赶紧回去,不要再围着他了,我们要去过二人世界了!” 所有人:“啧——” 五色工:“那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所有人:“咦——” “?!”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锤了五色工一下,“当然回啊!你在想什么啊?!” 五色工大呼冤枉:“我在想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从便利店带一盒酸奶啊!” 立花雪兔:“……哦,可以。” 天童觉笑嘻嘻地问:“你又在想什么啊小雪兔?” 立花雪兔恼羞成怒,又追着天童觉锤,天童觉反手挠他痒痒,最后就变成了天童觉追得立花雪兔到处逃窜。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像以前一样一手抓住一个,把他们分开。 大家先把要回仙台的天童觉和濑见英太送到JR车站,所有人开始分东西:天童觉把另外做的小饼干发给他们,让他们去分给合宿的朋友们吃;立花雪兔今年给牛岛若利送的生日礼物是自己画的T恤,延续了去年勇者若利的设定,T恤印花是勇者若利一个人在新世界的一系列冒险故事,立花雪兔去找工厂的时候,顺便把以前画的白鸟泽全员Q版小人也打了样,给大家一人定制了一件。 “拜拜咯——” “再见啦——” 白鸟泽其余人等也坐电车回枭谷,五色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换上新衣服,和日向翔阳分吃小饼干了。 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走到车站外,沿着夜色下的多摩川,漫无目的地牵着手散步。 已经立秋了,夜里不像盛夏那般炎热,前几天又有一场台风过境,温度一下就降了不少。月色下,多摩川河畔的风带着淡淡的雨水和青草味。 二人安静地走在河堤上,远远地,好像看见了对岸的花火,却听不见声音。 就是所谓的「遠花火」吧。好喜欢这一个词,听不见声响和喧嚣的,从远方所看见的安静的花火。 “今天是花火大会吗?”立花雪兔问。 牛岛若利想了想,点点头:“今年的最后一场花火大会了。” “夏天就快要过完了啊——”立花雪兔想到了一部电影里的台词,“‘好像就只是跑来跑去,什么事都没有做。’” 去年花火大会的记忆袭来,被骗着穿上女式和服,一起捞金鱼、吃苹果糖,在花火下拍照,那时候未说出口的告白在燥热的空气中浮动。 还有暴雨的记忆。初夏的第一场暴风雨,本世纪最大的暴风雨,在排球馆前躲雨的两个人各自心猿意马,被淋湿的布料紧紧贴着肌肤,怀着同样惴惴不安的心思。 牛岛若利看了看立花雪兔,忽然递给他一个小方盒。 立花雪兔吓了一大跳,怎么了你是突然要求婚了吗?这么突然的吗!打开一看,哦只是一个克罗心的耳夹啊……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 “你过生日为什么要送我礼物?”立花雪兔茫然地问。 “纪念日啊。”牛岛若利一本正经,“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不是平安夜吗?” 牛岛若利:“是今天。” 立花雪兔:“是平安夜。” 牛岛若利:“是今天。” “……”立花雪兔深吸一口气,“各过各的吧!!!” 牛岛若利拉住往前跑的立花雪兔,给他戴上耳夹。银色耳夹映着远方的绚丽花火,在他的耳垂上摇摇晃晃。 立花雪兔歪着脑袋问他:“好看吗?” 牛岛若利没有说话,在远方的花火下揽住他的腰,低头覆上他的嘴唇。 * 秋天到了,随后就是冬天。 牛岛若利打完秋季联赛,接着又是冬季的选手权大会。白鸟泽也迎来了春高县预选赛的总决赛,这一次成功击败乌野,拿到了通往东京的门票。 明治大学在选手权大会中再一次打到总决赛,将与木兔光太郎所在的日本体育大学巅峰相见。 妖怪世代初现端倪,体育杂志将之称为:「国产大炮VS普通(?)的王牌」。 而白鸟泽和乌野缠缠绵绵相爱相杀,又被他们称为:「古老豪强之战:白鸟VS乌野的复仇战(第三季)」,听起来跟个什么大电影似的。杂志配的图也像电影海报,左边是五色工、立花雪兔、白布贤二郎,右边是日向翔阳、影山飞雄、缘下力,有一种点击即可给你支持的队伍投票的感觉。 同一天,在东京和仙台举行的两场比赛。 牛岛若利从排球包里拿东西,忽然看见里面多了一双新的护腕,和一张小纸条: 【加油!牛牛大炮!你是最强的!】 旁边画着一个Q版大炮,发射出了一颗排球,炮口的位置有一个表情:(▼︿▼)。 立花雪兔打开排球包,发现了一盒新的撒隆巴斯。 小纸条上有小学生般一笔一划的稚嫩字迹: 【这次不要受伤了。】 …… “哈哈!赢啦!”立花雪兔给牛岛若利打电话。 视频里,牛岛若利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嗯,我们也赢了。” “这次我没有受伤哦!”立花雪兔问,“过几天就放寒假了,你会回来吗?” “回。” “好耶!平安夜可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呢。” 牛岛若利:“……” 周年纪念日有两个,总之这也是小情侣特殊的play吧。 平安夜当天,仙台下雪了。立花雪兔喝了一碗年糕汤,早早就站在门口等牛岛若利了。计程车在他面前停下,因为比赛而一个月都没见到的人背着排球包下车,立花雪兔笑着扑到他怀里。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立花雪兔踮着脚,很不服气地问。 “192。”牛岛若利单手把他抱起来,掂量了一下,皱着眉说,“瘦了。” “不可能——”立花雪兔干脆直接搂着他的脖颈,热乎乎地凑过去亲他。 牛岛若利把他抵在庭院的墙边,低头回吻他,尝到了一点年糕的甜味。 二人分开,看着彼此的脸,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立花雪兔害羞地别开眼睛。 牛岛若利珍重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捧着他的脸,断断续续地深吻他。既想看,又想亲,两件事根本忙不过来。立花雪兔被他亲了几下就不行了,赶紧推了推他:“别搞了别搞了,在家门口呢……” “他们不是都知道吗?” “外公还不知道呢……唔……” 缠绵中,另一辆车又缓缓地开了过来。 停在小情侣的面前。 车上的所有人:“……” 两人抱在一起,亲了半天才看到车,转头发现是熟悉的红色雷克萨斯LS。牛岛凛华坐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座上是立花浩介,后座还有两位女性,其中一个是金色头发。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立花浩介:“………………” 隔着玻璃窗,立花浩介太过于震惊而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一脸卧槽,当场宕机,转头就跑。 立花浩介:“………………” 牛岛若利:“……” 立花浩介终于回过神来,扶着车门大吼: “你给我回来!!!” 牛岛若利赶紧去追一溜烟跑掉的立花雪兔。 立花浩介:“你也给我回来!!!” 无人理会,后座的立花薰子和金色头发的女人也先后下了车,表情自若。 牛岛若利追上立花雪兔,问:“为什么要跑?” 寒风携着雪花砸在脸上,立花雪兔说:“看见外公就想跑!这是条件反射!” 牛岛若利:“要跑到哪里去?” 立花雪兔:“不知道!东京怎么样?” 牛岛若利:“……” “回去告诉他吧。”牛岛若利拉住立花雪兔,把他在寒风中吹得冰冷的身体裹在了自己的衣服里。 立花雪兔拼命摇头:“你看他那架势明显就是要打我!他还会连你一起打的!” “……”牛岛若利想了想,又问,“是来客人了吗?我看见薰子女士的旁边坐着另一位女性,而且还是妈妈去接的,她是谁?” 立花雪兔的表情宕机了一下。 立花雪兔拔腿就往回跑。 “我靠!是我妈!”立花雪兔回头大喊,“她染头发了我一下没认出来!” 牛岛若利:“………………” 第114章 绘画的俄尔普斯“我们就不能过去啦,…… 所有人坐在立花家的客厅。 面对着立花浩介铁青的脸色,立花雪兔坐立难安,屡次想要逃跑。牛岛若利怕他又真的跑了,只好按住他的手背。立花浩介看着两人亲密的举止,联想到他们之间他曾经以为是好朋友、好兄弟、好幼驯染的过往种种,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是,最令他生气的已经不是孩子们谈不谈恋爱这件事了。 而是—— 正在平静地给所有人沏茶、分点心的立花薰子,神态自若地说话的牛岛凛华和立花真琴——她们讨论的甚至是结婚要不要穿白无垢!立花真琴还说她已经设计了一件改良版,让「立花堂」的师傅先试着做出来,不行的话再改! 立花浩介:“你们全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立花薰子:“今年三月的时候就知道了,孩子们告诉我的。” 立花浩介:“???” 牛岛凛华:“去年五月,若利告诉我的。” 立花雪兔:“???” 时间线怎么提前到去年五月了!这不对吧! 立花真琴:“去年三月,雪兔告诉我的。”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立花真琴:“你每次挂我电话的时候都说你要去谈恋爱啊。” 立花雪兔:“都是敷衍你的!那时候我根本没谈上!” 除了立花浩介之外,所有人就时间线一事开始各执一词,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其中还不乏分别主张去年八月和去年十二月的两位当事人。 立花浩介:“………………” “其实,”混乱中,牛岛若利忽然说,“是十年前。” 这位更是重量级。 所有人都沉默了。 “纠结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啊!”立花雪兔理不直气也壮地喊,“反、反正就是正如你们所看见的这样,我、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是的。”牛岛若利说。 “这件事很严肃!”立花浩介生气地说,“为什么她们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时间各不相同,只有我!完全……” “有完没完了!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立花真琴和立花雪兔忍无可忍地吼他。 立花浩介:“……” 立花浩介哼哼唧唧地闭嘴了。 “这次妈妈什么都准备好了。”牛岛凛华从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这些是我拜托律师查的,同等事实婚姻效力的一些条约……别这样啊浩介叔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是很常见的好吗?虽然婚姻法还没有跟上更新,但是社会普及度和接受度都已经很高了。” “对哦,日本还不可以,我都差点忘了。”立花真琴接过了文件,“……我靠全是片假名鬼才看得懂啊!” “你才嫁到法国一年,装什么西方人啊?”这是来自牛岛凛华的灵魂吐槽,“刚才接你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染成了金色的……” 立花真琴:“Sorry,IcantunderstandJapenese…” 两位妈妈埋头研究文件,立花薰子带着和蔼的笑容,看着端端正正坐在他们面前的牛岛若利和立花雪兔,非常爱惜地摸了摸他们相握的手。 “其实我们一直在等你们决定正式告诉我们。”立花薰子笑着说。 立花雪兔的脸腾地一红,把脑袋缩在牛岛若利的肩膀后。 “以后,你们、不对——是我们,”立花薰子又笑着说,“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牛岛若利如一座富士山般巍然不动,握着立花雪兔的手,表情严肃地点头。 立花浩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的表情非常魔幻,不亚于看见自己家的猪拱了别人家的白菜,或者是别人家的白菜从地里拔出来、追着自己家的猪跑。 * “我说了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吧。”回到房间,牛岛若利对立花雪兔说。 立花雪兔既有点尴尬、又有点幸福、还有点不好意思,用脑袋撞了撞他的胸膛。 牛牛胸肌又软又弹,像棉花糖一样,感觉太好了…… 今天一整天也像在棉花糖里,晕晕乎乎的,被突如其来的祝福包围了。 牛岛若利伸手抱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始腻歪,门忽然一下就开了。 立花真琴捂着眼睛:“啊呀,没看见没看见。” 立花雪兔怒:“敲门啊!!!” “抱歉抱歉,下次一定注意。”立花真琴笑嘻嘻地说,“你在忙吗?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说的。” 立花同学紧张起来:“你又要离婚了?” “……”立花真琴说,“不是啦!” 她看了看牛岛若利,后者意会,点了点头说:“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是你的事情还是我的事情?”立花雪兔狐疑地问。 “你的。” “那他可以留下。” “……你一个人的事情。”立花真琴说。 牛岛若利左看看,右看看。 “留下。”立花雪兔坚持,“我的事情,他全部都可以知道。” 牛岛若利原本站起来了,又被立花雪兔拉着坐回去。立花真琴看着并肩坐在床上的两个人,也不再坚持,简洁地说:“ENSAD,你知道吧?” 立花雪兔清澈地眨了眨眼睛:“?” “……”立花真琴叹了口气,解释,“巴黎国立高等装饰艺术学院……全法国最好的艺术学院。路易有一个朋友是ENSAD的教授,我一直都有把你的画给他看,他对你很感兴趣,说如果你想学插画的话,可以报他的图像印刷专业。” 立花雪兔:“!!!” 立花真琴:“你想吗?” “我……” 立花雪兔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牛岛若利,牛岛若利却按着他的脸把他转回去:“不要看我,你想吗?” “我我我我我……” 立花雪兔的脑子一瞬间打结了,只剩下艺术学院艺术学院插画插画这两个词在脑海里反复盘旋,他听见旁边的人又说:“不要考虑任何事情,你的第一反应是想吗?” “想。”立花雪兔立刻说,“但是……” “想就去。”牛岛若利看着他。 琥珀色眼眸中流露出一瞬间的茫然。 “我已经问了,申请需要拿到同等学力毕业证书、法语过B2、作品集和面试。既然马修教授看中了你,后两个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白鸟泽毕业也没有问题,剩下就是考B2了。鉴于时间比较紧迫,只有一年不到了,所以我建议你直接去巴黎的语言学校,等我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一起……” “等一下,等一下!”立花雪兔完全处理不了这些大量的信息,制止了她,“你先等等,让我再想一想,这……这太突然了!” 他求助般地望向牛岛若利。 “你以前想做什么?”牛岛若利问他。 “没有特别想做什么,就想和你在一起……在东京,或者你以后俱乐部在的城市,找个大学念,再找个班上……白天各自出门,晚上就在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泡澡睡觉。”立花雪兔的神情有些伤感,“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我就只是想过这样普通的日子,组成一个普通的家庭而已。” 立花真琴说:“但是若利君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哦。” 牛岛若利看了看她,并没有很赞成。 他转头对立花雪兔认真地说:“你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 “我……我确实有点想去。”立花雪兔艰难地说。 牛岛若利:“那就去。” “但是……巴黎是不是太远了?” “我在那里啊。”立花真琴立刻说。 “天童明年也会去,他前几天才跟我说的。”牛岛若利也说。 “离你太远了。”立花雪兔伤感地说,“原本以为等我上大学,我们就能结束异地恋的……” “过去一年,我们不是也很顺利地度过了吗?”牛岛若利问。 “在巴黎学语言、读艺术学校肯定很忙,我没有时间回东京找你了……” “那就换我去巴黎找你。” 立花雪兔纠结了半天:“可是……” “去。”牛岛若利看着他的眼睛,“我说,去。” “……”立花雪兔喘了喘,深吸一口气。 望向他的那双墨绿色的眼眸非常沉静,总是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强大如此,一次又一次地给予他支持。 “好吧……我去试试。”立花雪兔说,“应该很难考的吧……”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多厉害。”立花真琴说,“我记得上次拜托小野寺编辑帮你印若利君的生日礼物,连高野编辑都夸你来着?你知道他是一个多挑剔的人吗宝宝。” 立花雪兔:“法语很难的吧?我现在又要说日文又要说中文,学校要学英语还要去学法语,到最后我只会变成一个零国语言拥有者……” 所有人:“……” “那么,过几天和我一起回法国?”立花真琴问。 “我要打完春高。”立花雪兔说。 * 2015年的一月,白鸟泽在春高止步十六强。 三月,立花雪兔用消息狂轰乱炸天童觉: 【护照办没办好护照办没办好护照办没办好——】 【快点和我一起飞巴黎!!!】 巧克力甜筒: 【我要申请学生签证啊!要的材料太多了又给我打回来了我真服了!】 【讨厌所有的文书工作!!!】 【离我远一点啊,你这个不劳而获的法国籍外国人!】 狂乱木曜日: 【谁懂啊,我看见我变成法国籍的时候也懵了一下……】 【原来我真的是外国人……】 白鸟泽作为偏差值极高的私立学校,很多学生都在三年级这一年准备出国留学,或去上补习班,所以是允许缺课的,只要回来参加期末考试就可以了。理想情况下,半年后他正好考过B2回来考期末考试。 三月初的机场,所有人都来送立花雪兔了。 “等你啊!半年后我也会带着大家打到全国大赛的!”新晋主将五色工自信地对他说,“你可是我从一年级就培养的搭档,不要跑了啊。” 立花雪兔:“呜呜呜QAQ——” “学得会的,别怕。”已经考上医学部的白布贤二郎安慰他。 立花雪兔:“呜呜呜QAQ——” “别哭啦别哭啦。”川西太一摸了摸他的脑袋,“考不上就回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立花雪兔:“你还是用点功念念书吧!你都留级了!呜呜呜QAQ——” “和你们再打一年比赛,不也是蛮好的嘛,嘿嘿。”川西太一完全没当回事。 “你就别操心他了,我和白布会管理他的。”濑见英太说,“在巴黎好好照顾自己啊,不过还好你妈妈也在法国。” 立花雪兔:“呜呜呜QAQ——” 天童觉:“记得帮我看看房子。” 立花雪兔:“你快办签证啊,来了之后可以先住我这里,我妈在语言学校旁边帮我租了房子。” 天童觉:“知道知道,很快就去了。” 大平狮音:“注意防盗。” 立花雪兔:“啊这倒是真的要注意。” 山形隼人:“一个人住,生活上要仔细点,东西别乱丢,知道不?” 立花雪兔:“隼人哥你怎么有资格说我啊呜呜呜QAQ——” 大家都叮嘱完毕了,所有人看着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望着立花雪兔,那张一贯凶巴巴的脸上难得非常柔和。 “……我爱你。”他说。 所有人:“咦呃呃呃呃呃呃——” 所有人:“喊我们来送别的时候没说还包吃的啊!怎么还撒狗粮的呢!” 立花雪兔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啊啊啊我不去啦!我不要去啦!!!” 所有人劝他:“现在退机票已经来不及了,太贵了啊!头等舱100万円呢!” 立花雪兔抽泣:“……对哦。” 脸色铁青的外公,脸色铁青着哼哼唧唧地说了一些“哼果然养着养着就跑了”“跟你妈妈一个德行”之类的不中听的话,然后反手给他买了一张法国航空的头等舱机票。 大家将立花雪兔从头等舱的值机柜台前,送到了快速安检通道口。 “我们就不能过去啦,公主殿下。”朋友们笑嘻嘻地说。 听见这个称呼,立花雪兔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唰地一下掉出来。 羽田国际机场,上一次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好想对十六岁立花雪兔说,别害怕,不要回头,前方会很幸福很幸福的,有很爱很爱你的人。 “拜拜。”立花雪兔非常郑重地对他们说,“再见。” “再见啦——” 说了再见的人,就一定可以再见。 第115章 春天的巴黎Okamoto、Peac…… 立花雪兔:“喂!你怎么能这样!之前都说好了要来陪我的,我十八岁生日诶?!现在才说来不了?!” “抱歉啊宝宝——”电话另一头,立花真琴惶然地说,“我也是突然接到的消息,《四月一日》系列漫画不是要改编成电视剧了吗?制片方明天突然想要见一面,导演和演员都已经空好档期了。妈妈回来给你补过生日好不好?真的对不起啊宝宝,这次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 从电话里,立花雪兔听见空乘人员轻声细语地说: “抱歉打扰了,立花女士,但是为了飞行安全,请您不要再接打电话了。” 立花真琴捂着听筒说:“好的好的,不好意思。” 立花雪兔:“……” 他忽然感到很疲惫。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总有更重要的事排在自己前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算了,你去吧。”立花雪兔说。 立花真琴:“宝宝,我……” 立花雪兔没有再听她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推门出了学校,往他租的公寓走去。 三月的巴黎,突如其来的一场风雨,令傍晚的温度骤降。浑浊的塞纳河映着深灰色的天,空气潮湿而寒冷,弥漫着一股冰凉的苔藓味。立花雪兔早上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浅咖色的休闲西装外套,一走入傍晚的雨中,就被细密的雨淋成了斑驳的深咖色。 雨中,灯光和人影一样惶惶惑惑、模模糊糊,街边墨绿色的铸铁长椅被淋得漆黑,莎士比亚书店和双叟咖啡馆也都浸在濛濛的雾气中,仿佛在海上航行所见的黯淡灯塔。 公寓楼下的面包店,一盏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店员小哥热情地问携着一身寒意进门的立花雪兔:“Ah,bonjour!Cestvousquiavemandelegateau(您好!是来取您预定的生日蛋糕吗?)” 立花雪兔有气无力地摇摇头:“Non…(不要了。)” 这是巴黎最令人讨厌的春天。塞纳河左岸最经典的圣日耳曼街区,有着整个欧洲最浓厚的文学、艺术和哲学氛围。立花雪兔租住在这里的一幢古老的奥斯曼公寓里,没有电梯,他挎着装着MacBook的帆布袋、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书,还有一把长柄雨伞、一杯没喝完的咖啡,带着一身寒冷的雨气爬上三楼,艰难地从口袋里掏钥匙。 ——没有了。 装着钥匙的钱包,挂在钱包上的粉红色吧啵酱,钱包里的现金,全都没有了。 立花雪兔:“……” 他一瞬间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把帆布包和资料书全部砸在家门口的地板上,蜷缩着坐在书上,开始发呆。 落在教室里了吗?撑伞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了吗?刚刚过马路的时候,有人忽然撞了自己一下,是被他偷走了吗? 幸好他不怎么用现金,重要的卡和证件也都放在帆布包的隔层里。 钥匙……钥匙……先找房东奶奶借一下备用钥匙吧。 寒意持续弥漫,立花雪兔冷得有些发抖,脑袋也不是很清楚,僵硬地掏出了手机。住着两个意大利人的隔壁房间里,传来他们看球的欢呼声。 手机上,是一条汇款到账的短信。 和附带的消息: 【宝宝,十八岁生日快乐,对不起。】 立花雪兔盯着看了一会儿,视线忽然变得模糊,一颗眼泪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每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他突然很烦躁,只想把手机用力地扔出去。砸烂了也没关系,反正立花真琴有钱。 ——啪! 与预想中屏幕剧烈的碎裂声不同。 那只是很轻、很闷的一响。 立花雪兔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怔怔抬头,茫然无措地看着出现在楼梯口的人。 牛岛若利穿着一身运动套装,背着一个排球包,风尘仆仆,犹如战神阿瑞斯一般,正好接住了立花雪兔丢出去的手机。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全是震惊。 立花雪兔:“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你生日,我昨天就上飞机了,你妈妈没跟你说吗?她给的地址我没看懂,在这条街上转了好几圈才找到的。”牛岛若利看着他脸上的眼泪,问,“你——” 没等他说完,立花雪兔就大叫一声,飞扑过去,把自己挂在了牛岛若利身上。 牛岛若利猝不及防,但还是稳稳地抱住了他。 “没关系了。”一些事情不需要说也能明白,牛岛若利轻轻拍着立花雪兔的后背,轻轻地说,“我来了,生日快乐,雪兔。” * 楼下的面包店里,店员小哥差点就把客人订了却不要的生日蛋糕分着吃了,结果下一秒,刚刚还愁眉苦脸、有气无力的亚裔客人重新推门出现在面前,神采奕奕地大喊: “Mongateau!(我的蛋糕!)” 在他身后还跟着进来了另一个亚裔青年,即使在欧洲,那青年的身材也是属于十分高大的。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神采奕奕的客人,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店员小哥:“……” 世界线刚刚是忽然变动了一下吗? 不管了,总之他礼貌地将蛋糕盒递给客人:“Etvoila.Bonnejournee!(给您,祝您愉快。)” 立花雪兔简直高兴得不得了,看见每一个人都觉得好可爱,拎着蛋糕就对店员小哥啵啵啵地飞吻。 店员小哥也笑了,啵啵啵地飞吻回去,然后他就看见客人身后的青年立刻不笑了,从客人手里接过蛋糕拎着,板着一张脸瞪着自己。 店员小哥:“……” 漂亮的客人又笑着对高大的青年啵啵啵,两个人简直恨不得黏在一块儿,手牵着手甜蜜地推门出去了,只留下一串风铃轻轻摇晃。 店员小哥福至心灵,用中文对他们大喊了一句: “百年好合!” “哈哈哈哈哈哈谢谢!”立花雪兔高兴地回头对他挥了挥手。 “你们在说什么?”牛岛若利一副“(▼︿▼)”这样的表情问。 “他祝我们一百年都要在一起。”立花雪兔踮脚,笑嘻嘻地捏扁了他的脸。 “噢,谢谢他。”牛岛若利说,“那我们现在去吃饭?我订好了餐厅。” “房东奶奶说送备用钥匙来了,我们等她一会儿吧。” “好。”牛岛若利乖乖地点头。 他们坐在面包店前的长椅上,细雨纷纷,仍然从屋檐外飘洒进来。两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立花雪兔冰冷的手也渐渐变得温暖了。 这雨太好了,这春天太好了,这巴黎太好了,立花雪兔心说,全然把刚刚自己对这一切的满腹牢骚忘了个干净,甚至想拉着牛岛若利在雨中跳舞,就像《雨中曲》那样。 隔壁的两个意大利男人到楼下来拿他们订的披萨外卖,冲立花雪兔打了个招呼,又有点震惊地看着旁边的牛岛若利。 一个戴眼镜的亚洲女孩背着书包回来,也笑着对立花雪兔挥了挥手。 “他们是谁?”牛岛若利又问。 “左右两边的邻居。”立花雪兔回答,看着牛岛若利望着自己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的目光,他茫然地问,“怎么了?” “你在这里过得很好。”牛岛若利说,“……我就知道,大家都会很喜欢你的。” 立花雪兔:“哎呀也没有啦,那小姐姐是广东人,教了我硼酸拌土豆泥消灭蟑螂的办法,我就请她吃了巴黎的顺德菜,偶尔她做了饭也会分我一些;隔壁那两个意大利人第一天帮我搬了行李和家具,也一直喊我去他们家玩,之后我才搞明白,他们是想邀我和他们搞三人行。” 牛岛若利:“………………” 说话间,房东奶奶开着车过来了,竟然也是一个华人。她把备用钥匙给立花雪兔,并问他有没有报警。 “没有诶。”立花雪兔说,“我都不知道是搞丢了还是被偷了,麻烦你了奶奶。” 房东奶奶看了看他们,说没关系,让他们去玩吧。 “走吧!你订了哪间餐厅?巴黎的餐厅都挺好吃的。”立花雪兔对牛岛若利说。 牛岛若利看着他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想了想自己今天待会儿要进行的计划,还是说:“不急,先回去洗澡换个衣服吧,别着凉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一下?” 立花雪兔:“不要!我要留着肚子吃好吃的!” * 立花雪兔的公寓是一个大开间,整体是橡木色和纯白色的,通过家具的摆放区分了客厅、厨房和卧室。客厅里还保留了一个大理石壁炉,壁炉边是一张低矮的沙发,散落着立花雪兔的书和画册,圆橡木桌兼做书桌和餐桌,法语书、笔记本和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餐碟堆在一块儿。 落地窗边是一张低矮的床垫,浅亚麻色的床单看起来很舒服,被子没叠,枕头旁边还有一只大吧啵酱。落地窗通向一个法式小阳台,推窗就是一棵樱花树,在雨中安静地盛放。 太乱了,立花雪兔想收拾一下,却被牛岛若利阻止了。 “快去洗澡吧。”他说。 立花雪兔洗好出来,就看见牛岛若利已经把凌乱的房间收拾好了。 立花雪兔:“……” “要穿什么衣服?餐厅有着装要求吗?”他只好问。 “都可以,反正你已经很漂亮了。”牛岛若利回答。 立花雪兔:“……” 有点受不了此牛了。 他把上次一周年纪念日牛岛若利送的克罗心耳坠找出来戴上,转头问:“我戴这对怎么样?” “好的。”牛岛若利点点头。 立花雪兔又看他身上也淋了点雨,就让他也去洗个澡,正好他可以搭配打扮一下。 “好的。”牛岛若利再次点点头。 因为牛岛若利一贯面无表情,所以立花雪兔并没有发现他正在为即将在餐厅里进行的计划而紧张。 立花雪兔找到了一件Chanel的塔夫绸白衬衫,正好搭银色耳坠。正在思索穿什么下装的时候,他听见牛岛若利在浴室里喊自己:“……我忘记拿眼药水了。” “我帮你拿吧,在包里吗?”立花雪兔问。 “是的。” 牛岛若利应该是训练结束之后直接就去机场了,排球包里还有排球鞋、护腕等等,但是竟然还有一套非常正式的西装,立花雪兔都傻了,光是想象了一下他穿西装的模样就被帅得走不动路了。 他伸手往包里一摸,直接摸出来一个丝绒的小盒子。 立花雪兔:“……” ——不、会、吧。 餐厅、西装、丝绒小盒子,回头想想,似乎是紧张到有点僵硬的恋人。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要求婚啊啊啊啊啊啊!!! 冷静,冷静,立花雪兔对自己说,假装没发现,把戒指盒放回去,赶紧把另一个小盒子摸出来。 牛岛若利今天实在太过于紧张,把包里放着戒指的事给忘了,说完才突然想起来,围着浴巾快步从浴室里走出去,以免被立花雪兔先找到了。 立花雪兔在排球包里一顿乱摸,很快摸到了另一个小盒子。包装上印着桃子图案,一长串片假名令他陷入紊乱,四种语言在他的脑袋里交替出现,一时间他只能认到几个单词和数字:Okamoto、Peach、0.03。 桃子味眼药水?0.03毫升? 他也分析不过来这究竟合不合理了,因为发现要被求婚这件事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反正日本药妆店里的东西也全是片假名,应该就是眼药水没错了。他看也不看,就把这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从浴室里冲出来的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 他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很复杂,看了看立花雪兔,又看了看小盒子,艰难地向他确认道:“……现在吗?” 现在?什么现在?现在就求婚? ……虽然有点草率但也不是不行吧! 立花雪兔有些害羞地点点头:“现在也可以。” 他蹲在排球包旁边,把某个Okamoto的、桃子味的、0.03(单位是什么呢?)的东西递给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伸手,却不是接过。 他握住立花雪兔的手腕,连盒子带人一起拉到了自己怀里。 立花雪兔吓了一跳,牛岛若利身体的温度高得惊人,简直是滚烫。他身上还残留着水珠,也极快地蒸腾了。经过一整年的职业训练,他的身体比高中时期更为成熟,几乎可以将自己完全笼罩。 立花雪兔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牛岛若利按到床上,压着一顿亲吻。 好一会儿,牛岛若利才微微撑起身体。两个人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注视着对方,都在喘息着。 牛岛若利一只手将立花雪兔的双手按在床头,另一只手拆开盒子,用嘴撕开了印着桃子的包装铝袋。 立花雪兔砰地一下炸成了小兔烟花。 等一下——!!! 这是什么来着——???!!! 第116章 雨中的欢歌整个世界都在海上飘荡。…… 立花雪兔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把撕开的铝袋放下,松开了禁锢着立花雪兔的手,哑着声音问:“……要继续吗。” ——大哥你都顶着我了还问这话是不是太迟了! 立花雪兔在心里哀嚎,总要给我一点接受的时间啊,从眼药水到!@#¥%…套的跨度是不是也太大了?!我没有嘎的一下翻着肚皮死掉就已经很好了好吗! 看立花雪兔沉默了一会儿,牛岛若利撑着胳膊,从他身上起来。 ——别啊大哥! 立花雪兔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大喊:“要!”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已经接受了,或者说他已经开始兴奋了,一骨碌把自己翻过去:“要要要要要要!” 牛岛若利:“……” “你确定?”牛岛若利问。 “别废话了!”立花雪兔自己趴到枕头上摆好了姿势,颇有几分悲壮地说,“来吧老公!” “……不去吃饭了?”牛岛若利又问。 “我都这样了你还管吃不吃饭啊?!”立花雪兔难以置信地转头问他,“先把这顿吃了再说吧。” 牛岛若利彻底不说话了。 立花雪兔又转过头去,把脸埋在薄薄的羽绒被里,心说反正他们已经!@#¥%…好几次了,最后一步有什么难的……呢…… 细雨落在窗外的樱花树上,夜晚中安静地散发着一种潮湿而清冽的香味。牛岛若利看着身下的人,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堪堪遮住大腿根部,娇嫩的皮肤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月光隐隐约约地从雪白窗纱中映进来,一点苍银色在眼前摇晃闪烁,是他绯红耳垂上反射着月光的银色耳坠,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 牛岛若利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有些急促起来。 立花雪兔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敢想牛岛若利现在的动作是在干什么……呃好吧还是会有点害羞的…… 他的心脏怦怦狂跳,过了一会儿他又想时间是不是太久了,还没转头,就听见牛岛若利说:“……买小了。”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呆呆地问:“那怎么办?” “算了。”牛岛若利闷着声音说,“先这样吧。” 牛岛若利回忆了一下知识点。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 等待之中立花雪兔再一次转头,就看见牛岛若利伸手到床头柜上拿东西,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大喊:“啊啊啊那是LAMER的面霜!好贵的!” 牛岛若利:“……” 他的手往旁边挪了一下。 立花雪兔:“阿玛尼的精华水!!!” 牛岛若利的手又往旁边挪了一下。 立花雪兔:“娇兰的粉饼,那是没法用的……”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多复杂的名词,更遑论与床头柜上的这些瓶瓶罐罐一一对应起来。但这是未来能在天照国家队里管理妖怪世代的男人,岂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轻易放弃了,他立刻说:“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带上飞机,我现在去楼下便利店买一瓶吧。” 立花雪兔:“你会说吗,连我都不知道那玩意儿的法语单词是什么,它是阴性还是阳性啊……”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从外婆给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里挑了一个最便宜的给他:“用护手霜吧,在巴黎买祖玛珑还是很便宜的。” “好。”牛岛若利挤了一坨护手霜出来,瞬间一股淡淡的橙花香味在房间里弥漫,他顿了顿,说,“那我开始了。” 立花雪兔都麻木了:“……” 年轻的恋人身体僵硬地趴在枕头上,牛岛若利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轻轻地覆下身体。细密的吻落在立花雪兔的耳垂、脖颈,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接着又落在他光裸的肩头和背脊。那双唇、那双手的温度滚烫,在他纤薄的肌肤上引来了一阵灼热的颤栗。 牛岛若利压着声音说:“那我……” “不用报进度了!”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埋在被子里,“你该做什么就做什——” 他猛地攥紧了被子,几乎压抑不住嗓间的呻吟。 ——虽然没让他报进度,但是也不要这么突然吧?! 护手霜被指尖的温度化开,甜香而黏腻。那一瞬间立花雪兔下意识地往前逃跑,却被按着小腹拖了回来。 脑袋里砰砰砰像无数烟花炸开,把他拖拽回来的凶手低头与他接吻,他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如同荡漾着春波的塞纳河水。 紧接着,如同春雷轰响—— 赫斯珀里得斯的圣园中,巨蟒缠绕着金色苹果,被泰坦神阿特拉斯挥刀劈开。身体仿佛从中间被撕裂,立花雪兔的意识已然模糊,他的泪水和牛岛若利的汗水交织着浸湿了床单。好痛啊,好痛啊,从哪里开始会舒服啊? 牛岛若利也不敢动作,只是耐心地将他紧攥的指尖拢到自己的掌心里,一停不停地吻他。 “我、我想……”立花雪兔泪水朦胧、可怜巴巴地说,“……看着你……” 那纤薄的身体陡然被抬高,更剧烈地颤抖起来,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 夜色深了,隔壁的广东留学生也开始做饭了。 饭灵根觉醒者,古南越国掌管煲仔饭的神—— 开水在灶台上沸腾。 咚咚咚、咚咚咚,刀在砧板上一刻不停。 汗水蒸腾,铁器铛铛,抽油烟机低响。 炖盅里,乳白色的汤翻滚。 她的蓝牙音箱里,放着一首甜蜜的粤语歌,也顺着阳台飘了过来: 「缠住吻住creamcheese点缀我吗」 「缠住吻住古雕刻似你吗」 「缠住爱慢身边一拍,轻轻一拍」 「再,捕捉捕捉恋爱定格」 …… 一只小舟,被那音波轻轻推着摇晃。 雨雾濛濛,黑暗中一点苍银色,雨中的月亮仿佛一盏昏黄的旧灯,整个世界都在海上飘荡。 很久很久,只剩下轻轻的叹息。 隔壁的煲仔饭做好了,一阵一阵的香味传过来,立花雪兔已经饿得不行了,又说不出话,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想打字问牛岛若利还去不去吃饭了。 牛岛若利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与他的指尖轻轻交扣。 牛岛若利平静得像比赛才刚刚打到第一局,他一本正经,伏在立花雪兔耳边说了在球场上的话:“感觉来了。” 立花雪兔:“………………” 比格兔听到这句话就昏过去了。 【……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动物世界》。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在南阿尔卑斯山环绕的有机农场中,欧洲穴兔散落在果园之间,西门塔尔牛掀开黑麦草甸。铁犁划开土壤,种子播撒其间,蹄印如同烙印,这些深翻的草皮将转化为滋养牧场的营养……】 整个夜晚沉沉浮浮。 醒来。 床单是亚麻色的。 昏睡。 墙纸是奶油色蔷薇印花的。 醒来。 浴室的瓷砖是淡蓝色的。 昏睡。 镜子是冰凉的,仿佛颠倒的另一个世界。 * 翌日。 巴黎连日的绵绵阴雨一扫而空,三月的阳光如细碎的金子,洒在巴黎圣母院的尖顶上,洒在卢森堡公园的喷泉上,洒在塞纳河粼粼的水波上,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在这强烈的温暖中,立花雪兔睁开眼睛。 牛岛若利搂着他,还在睡觉。立花雪兔稍微动了一下,他就醒了。 立花雪兔:“……” 想到他昨天翻来覆去的一系列劣迹,立花雪兔气得抬手锤了他一下,却因为没什么力气,被轻而易举地捉住了,看着他的无名指。 牛岛若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打开。 立花雪兔:“……” 牛岛若利斟酌了半天,预备好的台词一整晚全忘干净了,最后只能问: “要戴吗?” 立花雪兔想说要,但是声带已经找不回来了,只好拼命点头,把一只手伸给他,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疯狂地谴责他: 【也就是我人好罢了!怎么会有你这样办事的啊?】 【为什么是先!@#¥%…再求婚啊?之前谈恋爱也是,怎么会是先!@#¥%…再告白啊?】 【每一次,各种事情都做了,但是每一次,做的顺序都不对!!!】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诚实地说:“本来是对的,先求婚再,但是你先递给我……” 立花雪兔捂着耳朵,沉默地尖叫。 牛岛若利抱着被封印了werwer之术的比格兔去浴室清洁,忽然想到,这样一键静音他的办法似乎也不错。 洗完澡,牛岛若利从冰箱里找到了一根硬得能打棒球的法棍,还有剩的一些奶酪、吐司和洋葱汤。他把汤热了,丢法棍进去煮软,撒上奶酪,又煮了意大利面、三个水波蛋,配吐司和火腿,吃完就去楼下用翻译器买药。 立花雪兔倚在床上看书,又看不进去,反复地看戒指,想到就嘿嘿地笑。虽然身体又酸又痛,但是,嘿嘿,嘿嘿。 牛岛若利回来了,喂了他一颗喉糖,问他在笑什么。 立花雪兔打字: 【我太喜欢春天的巴黎了。】 牛岛若利说:“昨天的餐厅打电话给我了,问我们今天要不要去。” 立花雪兔放下书,向他勾了勾手。 牛岛若利坐到他身边,还没反应过来(可能是装的),就被比格兔推倒了。 立花雪兔跨坐在他身上,在喉糖的帮助下总算找回了一点点声音,凑到牛岛若利的耳边低低地、邪恶地说: “不去了。” “——不要浪费春光啊。” 【正文完】 第117章 成为什么样的大人“也许只…… 牛岛若利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点上“1”和“8”的两根数字蜡烛,对立花雪兔说:“虽然已经是第二天了,但生日还是要许愿的。” 立花雪兔想了想:“我想要……我想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换一个。”牛岛若利说。 立花雪兔:“?” “这一个我生日的时候已经许过了。”牛岛若利认真地说。 立花雪兔笑了起来。 “那我好像就没有什么要许的了。”他说,“好幸福呀,若利。我十六岁的时候,完全想不到还会有这样幸福的一天。喜欢的人就在我面前,世界也在我面前。” 牛岛若利在火光中凝望着他的笑脸。 记忆里,有无数个瞬间闪回。好像是走在落满樱花的河堤上,他悲伤地说,「世界很大,想要的东西很多;自己很弱小,能抓住的部分很少。」又好像是在外面下着暴雨的寝室里,他哭着问,「我必须非常努力地讨人喜欢、非常努力地乖巧开朗,这些事情你能理解吗?你完全都不理解吧。」 风雨之中,从屋檐上落下的小鸟。 ——你陪着当时心里面很容易死亡的自己,好好地度过风雨长大了。 他摸了摸恋人的脑袋:“……你十六岁的时候,为了做讨人喜欢乖巧开朗的孩子,真的辛苦了。虽然你总认为自己没做成什么事,但是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雪兔,恭喜你,长大成人了。” 立花雪兔扑过去抱住他:“嘿嘿——那我们就继续做长大成人的事情吧——” * 一瓣春花从窗台外飘落,飘到床畔之间,如绯色的蝴蝶般停在少年光裸的身体上,覆盖了深深浅浅的斑驳痕迹。 2014年的春天,两个年轻人食髓知味,在房间里胡闹了一整个周末。 第三天,果不其然地,立花雪兔发烧了。 牛岛若利摸了摸他的额头。 原理和打完排球之后发烧是一样的,体力耗尽了。以后不可以这样毫无节制了……牛岛若利反省完,问他:“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想吃……”立花雪兔摇摇头,又忽然想到,“小时候每次发烧,妈妈都会给我熬一碗白粥加糖……” “白粥,白糖?”牛岛若利问清楚了之后,就出去买东西了。过了一会儿,他拎着购物袋回来,认真地按照网上的教程煮粥。 立花雪兔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光着脚踩下床,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怎么了?”牛岛若利问他。 “呜呜,好不想你走啊——”立花雪兔心说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任何困难都可以轻易打败我,“我不要读书了,我要跟你回家——” 牛岛若利:“……” 他转过来,抱起了立花雪兔,让他踩在自己的脚背上。 “地板很凉。”他说,“一个人的时候要记得穿袜子。” 立花雪兔werwer地撒娇:“我不要我不要——” “我在超市买到了预制的白粥,用热水泡十分钟就可以吃的,放冰箱里了,你想吃的时候记得拿出来。” 立花雪兔:“我不要我不要——” 投影仪正在放着上世纪的黑白爱情电影,《卡萨布兰卡》。 恋人在战争中注定分别,男人对女人说:“WellalwayshaveParis.” 我们永远拥有在巴黎的时光。 “我们不仅拥有巴黎。”牛岛若利说,“还会拥有很久很久的以后。” 立花雪兔不说话了。 “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牛岛若利最后说,“一个月来两次,怎么样?” “可是飞行时间太长了呀,要十二个小时,呜呜,一个月一次就行了。”立花雪兔扒拉着他不放手,“记得坐头等舱或者商务舱,没买到就不要来了,不然坐得太累了。我会努力画画赚钱给你买机票的……” “我有钱,而且是很多很多钱。”牛岛若利被逗笑了,看着他戒指上的钻石,“别担心,老婆。” 立花雪兔:“……” “……你送我的戒指已经太多了,而且这颗钻石这么大,好怕被抢啊。”立花雪兔满脸通红地转过去。 “生日的戒指是给你搭配衣服的,求婚戒指是收藏的,都不用天天戴。”牛岛若利说。 “你怎么没有?你戴什么?”立花雪兔又问。 “结婚再戴,到时候我们戴对戒。” “不行!我又不在家里,你要是被别人看上了怎么办?不行不行不行!”立花雪兔立刻开始用平板浏览Tiffany官网,牛岛若利只好端着粥坐在他旁边,一勺一勺喂他。 “唔唔唔唔唔(这对怎么样)?”立花雪兔含着粥,转头问他。 牛岛若利点头,没有异议,站起来把吃完粥的碗拿去洗了。 立花雪兔马上把截图发给他妈,立花真琴又发给她的sales,很快就有人带着对戒送上家门了,全程不超过一个小时。立花雪兔心说这就是有钱人吗?那很爽了。 牛岛若利坐在地毯上,一条腿屈着,立花雪兔靠着他的腿,坐在他怀里。两个人给对方戴上新的对戒。 “老公。”立花雪兔很满意,翻来覆去地玩牛岛若利带着戒指的大手,“要是有人问你要联系方式,你就给他看你的无名指,说你已经有对象了哦。” “嗯。”牛岛若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我该去机场了。” “今天就要走了?”立花雪兔这几天都过得晕乎乎的,幸福到搞不清楚时间了。 牛岛若利看着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叹了口气:“我还是再请一天假吧。”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非常严肃,比牛岛若利什么时候走还要更严肃。 “……今天是21号了?”立花雪兔的声音颤抖。 牛岛若利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立花雪兔弹跳起来换衣服,随便穿了一条牛仔裤,又抢了一件牛岛若利的外套,并催促他收拾东西:“快快快我们赶紧去机场!” 牛岛若利:“?” 他不明白,但照做了,两个人打了辆车就奔去机场。 * 戴高乐机场—— 天童觉推着行李箱,吃掉了第六个马卡龙,才看见了迟到一小时的人。 “立!花!雪!兔!”天童觉气得扁扁的,“你不是说好了要来接我的吗!我等又没等到,发消息给你又不回,我都饿昏了!” 立花雪兔:“呜呜,抱歉抱歉觉前辈,我真的忘记时间了……” “天童,原来是你来了。”牛岛若利放心了,“我得回去了,之后就要麻烦你照顾雪兔了。” 天童觉:“……” 天童觉:“啊啊啊这是我第一次讨厌你们!真讨厌啊你们小情侣!” “……他还在发烧。”牛岛若利说。 “……噢。”天童觉立刻不生气了,摸了摸立花雪兔的脑袋,“小可怜。” 立花雪兔:“QAQ!” “你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立花雪兔又问。 天童觉摸了摸自己的圆寸:“条善寺的照岛游儿帮我剪的。他说这样流行这样。” 立花雪兔:“……嗯。” 看起来好不良,是可以说的吗,立花雪兔心想,条善寺的照岛游儿看起来也挺不良的,不过也挺好的,以后他们在巴黎应该不会被人抢了。 三人像交接仪式一样,先接到了天童觉,再绕一圈把牛岛若利送到了头等舱休息室门口,立花雪兔已经蔫巴巴的了。 牛岛若利又叮嘱了几句,双方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天童觉让立花雪兔坐在自己的28寸行李箱上,推着他走了。立花雪兔吃了退烧药,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心想还好天童觉来了,有好朋友在也不会太难过了。 “你准备在哪里租房子?”立花雪兔问。 “我看了下,我要去学习的甜品店和你家在同一个街区,所以我在你附近找房子就可以了,还比较方便我们一起玩。”天童觉说。 立花雪兔:“太好了!我去问问我的房东!” 计程车停在奥斯曼公寓前,楼下也停了一辆熟悉的跑车。 “咦?她已经来了?”立花雪兔懵懵地,“今天也不是交房租的日子啊。” 奥斯曼公寓好看是好看,可是没有电梯。两个力量1和力量2、耐力1和耐力2的人,为了把几个28寸行李箱搬上楼,差点都死在楼梯上了。牛岛若利才刚刚走了一个小时,就已经开始怀念他了。 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房东奶奶坐在客厅里,她还自己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不好意思,你不在家,我自作主张地就进来了。”房东奶奶指了指桌上,“这是你的钱包吧?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哇!谢谢您!”立花雪兔完全把这茬忘记了,翻开来看了看,“没有少!连零钱都是对的,您是在哪里找到的?” 房东奶奶把墨镜戴上,一脸冷酷的表情:“少打听。” 立花雪兔嘿嘿地笑:“那您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还有可以空置的房子呀?我朋友想租。” 房东奶奶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红色圆寸天童觉。 立花雪兔刚想解释他不是什么坏人,他是在Lionceau甜品店当巧克力学徒的好好青年,天童觉就拿出了自己带的巧克力,分给了面前的华人老奶奶。 房东奶奶就着咖啡尝了一口:“!” 房东奶奶:“隔壁那俩意大利小伙子要回去了,我可以把他们那间租给你。”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我们竟然可以做邻居!太好啦!” 天童觉:“超级无敌大幸运!!!” * “喔喔,牛若你回来了?” 牛岛若利下了飞机,直接去教室上课。旁边的同学兼队友招呼他坐在自己旁边的空位置上,和他闲聊:“真罕见啊,你竟然会请好几天的假……诶诶?!” 牛岛若利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点点头:“嗯,简单地去求了个婚。” 队友哀嚎:“什么啊,我们天天忙着训练连对象都找不到,你怎么都已经到求婚这一步了啊?!人生赢家真是可恶啊!!!” * 东京,东九区,早晨九点。 巴黎,东一区,凌晨一点。 立花雪兔:“我点的披萨到了!” 天童觉:“要不要喝咖啡?” 立花雪兔:“不要不要,我要喝可乐。” 天童觉:“太好了,我也不喜欢喝咖啡,到时间了吗?” 立花雪兔:“到了到了你快坐过来看吧!” 关东地区春季联赛,总决赛。 明治大学VS早稻田大学。 “今年佐久早前辈也进入大学了呢!”立花雪兔看着直播,“怎么感觉他们在大学里的对手和高中时候也没有很大的区别啊?” 天童觉手边摆着一个平板,屏幕上是白鸟泽的各位,所有人一起连麦看比赛直播。 “嗨嗨,听得见吗?”天童觉向他们打招呼。 【听得见听得见!】五色工中气十足地回答。 …… 【耶!又赢了!!!】 “太强了若利!!!” “抱一丝啊佐久早前辈。” * FIVB男子世界联赛。 这一场联赛中日本队惨败,牛岛若利坐在休息室里喝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立花雪兔的笑脸出现在屏幕里: 【我查到了!我考过了!啊哈哈哈我考过B2了!!!】 【我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牛岛若利的眼睛里也有淡淡的笑意:“恭喜你,我去机场接你。” 【一点小小的失败啦,不要难过哦!】立花雪兔又说,【第一次作为天照队的成员去世界级的联赛,你已经很厉害啦!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最强的!】 牛岛若利点点头:“没有难过,只是在复盘。” 【你先复盘吧!我去收拾一下行李箱!加油,牛牛大炮!】立花雪兔疯狂对着镜头抛飞吻,【后天见啦!】 * 2016年夏,里约奥运会前夕。 所有队员在进行出征前的注意事项培训,领队最后说:“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最近有一个插画师,画了我们天照队的一系列Q版小人,在网上很火的,我们邀请到他随队宣传了,你们来认识一下吧。” 一个漂亮清爽的男大学生,穿着宽松的格子衬衫外套,走进去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影山飞雄:“……” 影山飞雄转头看着牛岛若利。 所有人看见插画师无名指上的戒指,感到很熟悉,队里有个人一结束训练就会戴上一枚同款的。 所有人:“……” 所有人转头看着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的表情平静:“雪兔跟我说了,我早就知道了。” 立花雪兔:“嘿嘿,你们好啊,我是立花雪兔,很荣幸有机会和天照队的各位一起去里约热内卢,这对我来说……” “可以了!嫂子!都这么熟了不用再说这些了!” “不公平!啊啊啊啊这根本就不公平!奥运会比赛期间我们手机都没得用,有人却可以公费谈恋爱?!” “喂!什么公费谈恋爱!尊重一下我的工作!”立花雪兔气鼓鼓地说,“你们根本就不懂我们需要多辛苦地忍耐啊啊啊!” “就是就是,你们要尊重、配合立花老师的工作。”领队帮腔。 “立花老师。”牛岛若利说,“请多多指教了。” 立花雪兔:“……” * 2018年。 立花雪兔从巴黎国立高等装饰艺术学院毕业,成为了丸川书店的签约插画师。 “雪兔,你的编辑也是今年刚刚进入丸川书店的,我带你们认识一下。”小野寺律作为立花雪兔和丸川书店之间的牵线人,担当起了介绍的职责,“这位就是……” 立花雪兔:“赤苇前辈!!!” 赤苇京治戴着黑框眼镜,朝他笑了笑。 V联盟联赛,施怀登阿德勒VS黑狼。 镜头不经意间扫过了观众席,立花雪兔和赤苇京治坐在第一排。 网络直播上的弹幕: 【忍者翔阳从巴西回来了噢,黑狼这赛季风头正盛呢,真是强得可怕,会不会终结AD连续三年的胜利啊?】 【强成什么样也不怕,我们立花老师也从巴黎回来了。】 【立花老师是?】 【就是第一排,赤苇编辑旁边的,观众席上除了琥珀川流最漂亮的那一位。】 【风格不同吧,琥珀川流和立花老师我都爱,嘿嘿。】 【醒醒,你还选上了。】 【不是,等等,他不是插画师吗?和AD强不强有什么关系?】 【你猜猜牛岛的订婚戒指是和谁订的婚。】 【终于不用每个月飞巴黎了哦牛牛大炮……那法国航空就跟鹊桥似的。】 【热知识,每个月休赛日在羽田机场的头等舱休息室必能偶遇牛岛选手的。】 【比赛开始了!】 【发球得分!开场就这么猛啊牛岛选手!】 【可能是在开屏吧。】 丸川书店的签售现场,立花雪兔面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谢谢你们来呀。”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漫画。” “立花老师,你这部作品很治愈,在我低谷的时候给予了我很大的力量。”有读者问他,“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概括这部作品,会是什么呢?「成长」的故事吗?” 立花雪兔想了想:“……嗯,可以这样说,但是可能也没有那么宏大啦。” 他抬眸,队伍的尽头,傍晚的阳光洒落在门口的玻璃窗上。 二十四岁的男人站在那金色的阳光中,低头看了看对现在的他来说稍微有些幼稚的史努比荧光手表,又抬头,与立花雪兔的视线相接,墨绿色的眼中有了淡淡的笑意。 立花雪兔也笑了起来: “也许只是「爱情」故事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