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恋爱脑女配》
1. 第 1 章
“叽叽喳喳!”三五只小鸟停在枝头互相梳理着羽毛,不时啼鸣几声,仿佛在交流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被扰了好眠的纪棠有些不耐烦,闭着眼睛坐起,头发乱七八糟散着,手本能在床头柜上摸索。
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她有些烦躁地把头发都捋到脑袋后面,睁开眼睛找手机。
然后,她愣住了!
这不是她的床头柜!
对,没错,她的床头柜和眼前的一样,也是实木原色的。
但人家一看就是设计感与实用结合又带着些艺术气息的好东西,而不是眼前四脚支起个木板的简陋小桌子!
哦,四个脚还不齐整,她手放在上面微微用些力,还会晃,再用点力估计就能散架了!
纪棠收回手,同时收回了震惊,她无奈的抚了抚额头,重新钻进被窝,她想:志怪奇谈看多了,做个梦都以为自己穿越了。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有些颓:诸葛先生的七星灯阵不行,她就得去找轩辕大墓了。
玄师说过,轩辕大墓里有一个佛骨宝鉴,被它照一下就能洗去身上所有的杂质。
异能,也算是杂质的一种!
纪棠又翻了个身四仰八叉摊在床上,幽幽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再读到那些会让人生理心理都不适的内容了。
只要她没了异能,就能从特别行动组退下来,而退役后的待遇很好,足够她没有后顾之忧过完下半生。
那是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啊!
“妈,这是阿柏见老丈人要穿的白衬衫,你不能拿走!”夏盈翠满脸不虞堵住院门。
偷大孙子的衣服给小孙子被大儿媳妇发现问到了脸上,吴金桂一点不心虚,她甚至有些理直气壮:“阿柏是哥哥,让让弟弟怎么了?”
“妈,话不是这么说的。”夏盈翠有些烦躁,但仍试图跟婆婆讲道理,“阿松要白衬衫撑场面可以跟我们借的,你不能……”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哭嚷声打断。
“老头子啊,你怎么就走了啊,留下我这个老不死被人嫌弃!”吴金桂熟练拍着大腿,极有节奏哭一声,嚷一声,间或用力抽气,把个被儿媳妇欺负的可怜孤寡老太太演了个十成十。
“妈,没人嫌弃你。”夏盈翠心累,明知道婆婆是在胡搅蛮缠,可再闹下去就会引来村里人看热闹。
纪柏这会儿正和对象谈论婚事呢,她要脸,要好名声,只能板着脸咽下了这口气。
吴金桂见夏盈翠不说话了,利落站起来,轻哼了一声挤开人志得意满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纪棠越听越不对劲,这梦是不是太真实了一些?
她伸手拧了一下大腿。
“嘶!”
下一瞬,纪棠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不是做梦!
所以,她真的穿越了?
纪棠竖起耳朵继续听门外的动静。
“汪!汪!汪!”院子里的大黄狗忽然冲着纪棠的房门狂吠。
夏盈翠一肚子气没地方撒,骂道:“叫什么叫?再叫把你炖了!”
“汪呜~”大黄委屈呜咽了一声,趴了下来。
高大瘦削的青年推开院子门,带着一身露水的潮气,还没开口,脸上先露出了笑容:“妈,我回来了。”
夏盈翠一见到儿子什么气都消了,她迎上几步,关心问道:“值了好几个夜班,累坏了吧?”
“快先进屋,妈给你端早饭。”
“阿棠,快起来吃早饭了!”她又转头对着房门喊道。
纪棠闻言下意识应了一声,迅速下床换衣服。
老话说得没错:不作不死!
她在七星连珠之夜摆下七星灯阵,想用阵法洗去异能,结果给自己作穿越了!
已成既定事实,懊恼后悔都没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穿到了哪里,谁的身上,尽量不要露出马脚。
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打算。
早饭很简单,稀粥咸菜,还有纪柏分给她的半个鸡蛋。
纪柏把鸡蛋放到她碗里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夏盈翠,对方眉头皱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纪棠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不敢多说多做,安静喝粥。
“爸还没有回来吗?”纪柏咽下一大口稀粥,问道。
“没呢。”夏盈翠夹了筷咸菜到碗里,就着咸菜扒拉了一口稀粥,压低声音说道,“跟支书商量春祭去了。”
她叹气:“今年村里来了那么多陌生人,春祭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肯定能的!”纪柏安抚,“村里人口风都紧,只要时机找的好,没问题的。”
闻言夏盈翠忍不住抱怨:“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那些个小青年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吃喝住都还要拣最好的,让他们下乡来干什么!”
“添乱么,这不是!”
“妈。”纪柏看了眼默默吃饭的纪棠,给夏盈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了。
夏盈翠看了眼纪棠,心口的那股闷气又升了上来。
她家男人什么都惯着女儿,连找对象也随女儿,要她说,那知青有什么好的?像儿子那样在镇上找个正式工才好呢!
兄妹俩还能互相帮衬。
沉默了一阵后,她从裤袋里摸出一叠钱票递给纪柏:“明天休息,你去镇上看看慧芳,带她看个电影什么的。”
“顺便,你去供销社看看,有脸盆水壶什么的,就买回来。”
“咱们是男方,这结婚的东西,得先准备起来。”
“知道了,妈。”纪柏接过钱票,转过头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纪棠,说道,“阿棠,你上次说慧芳头上的发夹好看,哥哥明天给你带。”
纪棠沉默点头,春祭,慧芳,这事,这名字,听着都有些耳熟。
很像是她前几天下班后随手点开阅读软件看的一篇小说中的人和事。
所以,她是穿书了?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吃完饭,夏盈翠就拿着锄头上工去了,纪柏连上了几天夜班,撑不住回房补觉去了。
纪棠一时间有些无措,那她现在该做什么?
“汪!汪!汪!”大黄狗一脸不善冲着纪棠警告低吠。
纪棠眯了眯眼,朝大黄狗走去。
很多事情不能问人,却可以问动物。
而且,她也想知道,异能有没有跟着她穿越过来。
大黄狗见纪棠不怀好意冲它走过来,立刻曲起前肢,低低呜咽,做出扑咬的架势,要不是有狗绳牵制,它现在已经扑上来了。
纪棠快速靠近大黄狗,在他攻击前一把握住狗嘴,压在地上,又用膝盖压住狗腿,让大黄狗动弹不得。
大黄狗用尽力气挣扎不开,眼珠滴溜溜看着纪棠,认怂了。
纪棠没理它,看了看空出来的左手,贴上了大黄狗毛色稀疏的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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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么。
大黄狗显然没想到纪棠和它打了一架,竟然是为了摸它的屁股!
一道尖锐的爆鸣在纪棠脑海中炸开:啊啊啊!变态!救命!
纪棠:……
纪棠轻轻拍了拍狗臀,低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原来的阿棠吧?”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敢说谎,今天晚上就炖狗肉吃!”
大黄整个狗身僵硬住,眼里是掩饰不了的惊恐,没多久它就满眼谄媚看着纪棠讨饶。
“跟我说说这家人的情况。”
大黄:……汪?
纪棠放开大黄,顺手摸了摸它的狗头。
她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手肘撑靠在膝盖上,微微倾着身,盯着双手出了神。
她确实穿书了,穿到了以花国六七十年代为背景的小说《灿烂的人生》中的恋爱脑女配纪棠的身上!
纪棠家里条件不差,一直在供她读书,直到去年学生罢课,学校停止运转。
她在家里待了大半年,家人唯一让她干的活就是在家务上帮把手,是十里八乡唯一不用上工的大姑娘。
如果没有遇上男女主,没有爱上男主,没有搅合进那些是是非非里,她应该是这个年代少有的能被家人公平对待的,幸福的女孩。
纪棠缓缓躺下,头枕在脑后,深深叹了口气。
根据大黄的记忆,昨天半夜七星连珠时,纪棠突然惊醒,失魂落魄说着“不可能,我怎么会害了全家”!
那之后房间里就没有了动静,直到她在纪棠的身上醒来,大黄觉得不对劲一直冲着房门狂吠。
那个时候,纪棠应该是觉醒了,知道了自己和家人的结局。
可有了先知,不该想办法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吗?
为什么醒来的人是她,原来的纪棠去了哪里?
纪棠叹息,这恐怕是她无法探知的东西了。
或者,等下一次七星连珠的时候,她和纪棠能各自回归。
对于穿书这件事情她倒是接受良好。
毕竟,她在特别行动组里遇到的看到的奇人异事实在是太多了。
换个角度想,她也算是从特别行动组退役了。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有异能,她也不需要强迫自己去读别人的心思。
这实在是算得上一件不错的事情,只除了,没钱。
纪棠又躺了一会儿,去厨房把菜洗了。
她的性格和真正的纪棠不一样,她也不想扮演纪棠,她就是她,但她也没有自爆身份离开的意思。
她自信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但这个时代,衣食住行都没有现代方便,能省事还是省点事吧。
而且,万一哪天七星连珠,她离得太远赶不回来,真正的纪棠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别给人刺激大了。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点懒散,既来之则安之的。
忙完才发现水缸已经见了底,纪棠很自然挑着水桶出去了。
“汪?”
“看好家,我去挑个水。”纪棠拍了拍大黄的狗脑袋出了院门。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沿途无名的野花开遍,伴着鸟语虫鸣,动静相宜,别有一番意趣。
这样赏心悦目的景致,在后世的城市里很少见,纪棠被牵动心思,目光开始流连,脚步便慢了下来。
自然而然的,她听到了不远处的低语。
2. 第 2 章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没看到阿棠追着曹知青跑了!”中年女人要笑不笑说完,手脚利落把猪草捆好。
“她啊,消停不了。”同伴帮着把猪草提起方便中年女人背上。
“不能吧?”中年女人的语气里有些犹疑,“那曹知青一直都没有用正眼瞧过阿棠呢,阿棠也不是蠢的,能一直倒贴着?”
“就算她肯,大队长也不会肯的啊。”
“大队长拿阿棠没办法的。”同伴斩钉截铁说道,见老姐妹一脸不赞同,她便说道,“你忘了当初阿溪的事情了?”
中年女人一愣,随即点点头,叹道:“也不知道阿溪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当然是享福了!”老姐妹眼中划过艳羡,“你忘啦?那时候来接阿溪的可是小汽车!”
“这怎么可能忘了啊!”中年女人立刻说道,“那排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诶,你说阿棠是不是想学她姑姑啊?”老姐妹凑近低声问道。
两人挤眉弄眼了一番,中年女人最后感慨了一句:“阿溪也是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回家来看看。”
“也不怪她。”同伴叹气,“吴婶子只疼她兄弟,她回来,也得不了好脸。”
“到底是亲娘呢。”二人说着话背着猪草走了。
纪棠听了半截八卦,拧着眉毛在记忆中找了找,终于在犄角旮旯找了一句与“阿溪”有关的描述:
“大队长家可惜了,要是阿溪能回来,兴许……”村人摇头叹息着离开。
看来,这位“阿溪”和纪家有很深的渊源,可书里为什么没有纪家人提到“阿溪”的描述?是她看漏了什么吗?
还是,如玄师说的:当定数发生变数,必然就会发生改变。
而她,就是《灿烂的人生》这本书的变数。
所以,书里的情节只能作为参考却不能奉为圭臬。
纪棠所在的这个南方村落依山傍水,风景独好,但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通自来水。
村人吃水都靠着村口的大水井,水井旁还有一棵大榕树,都说榕树一木成林,这棵水井边的大榕树因为水源和光照充足,已经成势,偶尔刮起小风,落叶阵阵,风景独好。
纪棠到的时候,水井边排了几个人,她很自觉来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她想着自己到底不是真正的纪棠,不能理直气壮由纪家人养着,得尽快找个来钱的路子。
花国的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只要勤劳肯干就不会饿死。
这最简单的自立方法自然就是下地挣工分了。
她倒是有些力气,但她不是吃苦耐劳的性子,按现在“人七劳三”的政策,她挣那些工分想养活自己倒是不难,但累。
她想过退休生活来的。
没忍住,她把主意打到了黑市。
书里,女主孟依芸在做知青期间最重要的人脉就是在黑市得的,而她能获得这个人脉的原因是一根小野山参。
纪棠撇嘴,话说,那根小野山参还是她心疼男主下地辛苦,特意在山上找来给他补养身体的!
还有白衬衫,还有钢笔,还有家里都舍不得吃的肉菜!
啧,“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这句话的含金量在纪棠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啊!
想到女主揽了功劳后男主的不作为,女主用她的东西结交人脉,后来还算计着把她卖了个好价钱,用她的婚事又得了极大的好处。
合着,她就是男女主的血包呗。
不过,那是原书剧情,她可不会给男女主利用自己的机会!
她正想着找个机会向男主要回东西就听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还隐隐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纪棠同志,来挑水啊。”
“正好,今天我和曹知青值日,你顺便把知青院的水缸也打打满。”
曹知青,男主?
纪棠转过身,看向跟她说话的年青人,这人穿着干净的衬衫,脸上有几分疲色。
如果不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倨傲和不加掩饰的鄙夷,这样的男生,纪棠应该会给出不错的评价。
她视线微微偏移,看向了男生身边带着黑框眼睛,身姿挺拔的青年,想起了书里对男主的描述:清俊儒雅,气质不凡。
想到书里纪棠满心期待找到男主告诉他公章是她偷盖的,钱票是她凑的,她才是男主的恩人时,男主冷漠的回答:“我只知道是依芸把盖了章的证明和钱票交到我手上的。”
纪棠心中冷嗤:从头到尾,男主其实都知道真正为他付出的人是谁。
所谓的以女主对他有恩,终身不负的说法,也不过是衡量后的选择罢了。
真是,金玉其外啊!
也是男主运气好,选对了,女主人品且不论,能力是真的有,也是真舍得为男主付出。
从前作为旁观者,纪棠虽然不齿女主的作为,但也只会骂一句恋爱脑拎不清,技不如人,害人害己,然后警醒自己,千万别做舔狗。
但现在,她是纪棠!
她不喜欢给人作嫁衣裳,更不会允许有人借她的力过上好日子还将她踩到泥里。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碰到男主了,正好把之前给出去的东西都要回来,省得她还要去知青院找人了。
“曹知青,我之前送给你的小野山参,白衬衫,还有钢笔,你都还给我吧。”
这个时候男主家里还没有出事,纪棠给出去的,大众眼里珍贵的粮食和物件在男主眼里什么都不是。
且他要脸,她直接开口讨要,绝对能讨得回来。
听纪棠这么说,曹淮序愣了下,没有马上回答,倒是刚刚开口的赵乘风不乐意了。
他说道:“乡下人果然小家子气,哪有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的道理?”
纪棠看向他,说道:“乡下人都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知青同志不会不知道吧?”
她的反问让赵乘风无言以对。
书里的纪棠满心满眼都是曹淮序,毫无保留的捧着所有奉给他,炽热又真诚。
她的心思,别说这些自诩聪明人的知青看得明白了,就是冲她嚎了一上午的大黄都清楚明白。
曹淮序推脱不了这样的热情,只能收下了东西,可也仅仅只是收下了而已。
他下乡只是过渡,回京市是必然,他不可能和一个乡下女同志谈对象。
她看着曹淮序说道:“在我们这里,你退还了我送你的东西,就代表不接受我的示好,我就不会再纠缠。”
话音一落,就听赵乘风轻嗤了一声:“纪棠,你这样,真没风度!”
赵乘风是局外人,纪棠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这人的行为实在是讨人厌。
她冷哼一声,反唇相讥:“赵知青自从来了这里后受了我多少照顾?”
她看向赵乘风的眼神很冷:“你地头的那些活,有一半是我请人给你帮忙的。”
“你不仅不感激,还处处讽刺为难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城里人的风度?”
赵乘风梗着脖子说道:“谁让你照顾了?”
“我稀罕那些工分吗?”他又不靠工分吃饭!
纪棠点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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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也不在意大队部对你的评价,更加不在乎年终评价会记入知青档案!”
家里条件好的知青确实不靠工分分钱粮,但知青下乡是响应政策,是培养知青吃苦耐劳的精神,是让他们用自身学识建设广大农村的,本质上,这是一场政治运动。
知青的所作所为都是要记入档案,终生跟随的,哪怕赵乘风家世不俗,也不能不在意。
或者说,没有人能不在意。
赵乘风不敢说话了。
纪棠这个村姑他可以看不起,但她同时也是大队长的女儿,他还是忌惮的。
见他终于安静了,纪棠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却一直关注着她的曹淮序。
曹淮序压下心里的异样,在纪棠开口前,主动说道:“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现在就可以还给你。”
“那行,我把水挑回家就去知青院找你。”纪棠立刻说道。
迟则生变,她可不想女主再拿她的小野山参去结交人脉,膈应人的很。
赵乘风冷冷瞥了纪棠一眼,想冷笑嘲讽纪棠小肚鸡肠,跟谁稀罕那些东西似的。
但这次,他没敢出声,只敢在心里哔哔。
他们说话的时候,排在前头打水的几个村民拿着井绳不停晃悠,水桶在水井里歪来歪去,里面的水满了倒,倒了又满。
这会儿见纪棠说完了话,才都装作没事人一样,动作麻利打了水挑着就走,经过纪棠的时候还都冲她笑笑,然后装作水桶没有挑稳,装模作样整理了一下扁担,快速离开。
纪棠也不在意,这些人把话传出去才好呢,她这个女配想过上安稳日子,最好是远离男女主的。
她现学现卖,生疏地打满水桶,摇摇晃晃挑着离开,经过赵乘风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水桶忽然晃了晃,井水洒出,把赵乘风新换上的鞋子浇了个透。
“哎呦,不好意思啊。”纪棠没什么诚意地道了歉。
这个赵乘风,从前给曹淮序送的肉菜,他可没少伸筷子,都说吃人嘴短,这人吃了她的东西,却还时常对她恶语相向,纪棠会忍,她可不会。
赵乘风咬牙,恨恨说道:“你故意的!”
纪棠翻了个白眼,施施然离开,只是,不断摇晃洒水的水桶削弱了几分气势。
“曹知青,你看不上纪棠是对的,这样的乡下野丫头根本配不上你!”
“别说了,挑水吧。”
尽管纪棠小心了再小心,两桶水挑到家里的时候,差不多也只剩下一半了。
她把水倒入水缸里,捶了捶肩膀,她果然不适合干活!
“汪呜汪呜!”大黄整个狗洋溢着热情,努力想冲到纪棠脚边,屁股都要扭出花来了。
院门被打开,夏盈翠进来给了大黄一脚:“嚎什么?再嚎把你炖了!”
“没个消停的!”
“呜~”大黄委屈着狗脸趴下。
“我当初就说不要养狗不要养狗!人都要吃不饱了!”夏盈翠下意识唠叨,见纪棠的鞋子和水缸边都湿漉漉的,才咽了要说的话,转而说道,“以后别挑了。”说完就进了厨房。
纪棠先是深以为然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不适合挑水,效率太低了,肩膀还磨得生疼,还不如想法子弄点钱,在院子里打口井更实在。
随后,她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夏盈翠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不像书里写的对纪棠非常疼爱的模样。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先把给男主的东西要回来再说。
跟夏盈翠交代了一声,纪棠往知青院走去。
3. 第 3 章
曹淮序打开行李箱把白衬衫钢笔拿出来,又把用牛皮纸包着的山参放到一起,想到从前吃了不少纪棠给的肉菜,又拿出了几张钱票。
他看着已经少了大半的钱票,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倒不是他心疼钱票,不愿意填补纪棠的损失。
这些小钱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他只是疑惑,这个月家里的信为什么没有如期而至。
之前他就觉得,家里忽然给他报名下乡有些突兀,但过后家里来的信内容都正常,随信的钱票也给得足足的,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可距离约定来信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周了,家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下意识摇头,家里人向来谨慎,他又响应号召下了乡,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
要是再过几天还没有来信,他就去一趟镇上的邮局给家里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纪棠到知青院的时候,曹淮序在离知青院不远的桂花树下等她。
纪棠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白衬衫我没穿过,钢笔也没用过,山参也是,一直好好保存着。”曹淮序把东西递给纪棠的同时交待道。
“还有,你之前给我送过几次肉菜,用这些钱票来抵。”
纪棠没跟他客气,接过钱票,淡淡说了句:“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说完她转身就走。
孟依芸和几个女知青说笑着回来,看到纪棠,下意识扬起笑脸打招呼:“纪棠同志来啦,到饭点了,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啊。”
听着熟稔亲切的话,纪棠心里叹了口气。
要不说女主是个厉害人呢,明明这个时候已经对曹淮序芳心暗许了,却还是能好声好气和她这个追求者对话。
“不了,家里人等我回去呢。”不等孟依芸再说什么,纪棠和其他女知青点点头,绕过她们离开。
“她竟然没有留下来?”孟依芸皱眉目送纪棠离开,心跳无端加快了几分,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脱离掌控了。
纪棠到家的时候,纪柏正在摆饭,她打了声招呼,顺手就把把白衬衫递了过去。
纪柏一脸不解看着面前的白衬衫,没立刻接,而是问道:“哪来的?”
“问曹知青要回来的。”纪棠没有瞒着,扬了扬手里的钢笔,“我把从前送他的东西都要了回来。”
“这个给你。”她说道,“见老丈人的时候穿。”
纪柏有些愣神:“你怎么把东西都要回来了?”
“你们没事吧?”
“没有我们。”纪棠正色,“我是我,他是他。”
“拿着,别跟我客气!”纪棠把白衬衫又往前怼了怼。
纪柏接过白衬衫,看着纪棠认真说道:“东西要回来再想送出去可就难了。”
纪棠不甚在意摆手:“好好的东西给别人干什么?咱自己不会吃不会用吗?”
“你这是?想通了?”
“昂!”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都不肯放弃,这会儿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强扭的瓜不甜嘛。”
见纪柏脸上有些纠结,纪棠就解释了一句:“这白衬衫曹知青说他没有穿过,是新的。”
纪柏无奈笑笑,他怎么会嫌弃白衬衫?他是怕妹妹哪天后悔。
“哥你放心收着吧,曹知青还把我从前送他的肉菜用钱票补给我了,我跟他了断得干干净净的。”
“啊,那,那他还蛮厚道的。”纪柏干巴巴接了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觉得自家妹妹好像不需要。
纪棠不置可否,身为男主,明面上即使不是光风霁月,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
这也是她直白问他讨回东西的原因。
这个时候的男主还没有经历变故,行事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人生大事,马虎不得,纪柏想了想,道了声谢就收下了白衬衫,“等我这个月的工资下来了,把钱票补给你。”
自家妹妹能想明白是好事,纪柏从前不止一次对纪棠说过“齐大非偶”。
他们家在这十里八乡条件算好的,但跟从京市来的曹淮序之间天差地别。
如果曹淮序也喜欢妹妹,这份喜欢即使不能填补家世上的差距,也能让妹妹在和曹淮序交往的时候处于平等的地位。
但曹淮序不喜欢他妹妹!
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等再过段时间妹妹完全把人忘了,他托慧芳在镇上寻户好人家,有他看着,妹妹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兄妹俩又聊了几句,纪棠就回了房间,等她放好东西出来,就看到纪柏正和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在商量着什么。
“阿棠快去洗手,吃饭了。”夏盈翠端着搪瓷盆出来,笑着叮嘱了一句,态度比之前亲近了很多。
中年男人停下话头,很自然接过夏盈翠手里的搪瓷盆放到桌上,夏盈翠冲他笑了笑,把筷子递给他。
纪棠就知道,中年男人是这个家的男主人纪青山。
经过之前的事情,纪棠多了几分身临其境和真情实感,她很自然喊了声“爸妈吃饭”,就坐到了纪柏的身边。
纪柏刚得了纪棠给的白衬衫,正是爱妹之心最深沉浓烈的时候,纪棠一坐下,他就夹了块煎鸡蛋到她的碗里,一叠声让她多吃点。
纪青山没说什么,给了纪棠几张钱票,让纪柏放假了带她去镇上买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曹知青是京市来的,咱们这样乡下地方的人怎么配得上?”夏盈翠语重心长,“你啊,就是心气太高。”
纪棠筷子一顿,同样的话换个语气,她会以为对方是在阴阳她。
那种违和的感觉又来了。
她低头不语,餐桌上很快换了话题。
“春祭的事情商量出结果了吗?”夏盈翠问道。
纪青山放下碗摇头:“我和支书的意思都是简办。”
“但其他人有不同的意见,下午要接着开会说这个事情。”
纪柏接话:“爸,你和支书是对的,今年村里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上头对这块又抓得严,如果春祭走漏了风声,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夏盈翠连忙说道:“是啊,那些知青就不说了,哪个不是伶俐人?”
“就说被安顿在山脚的那几个老人,看着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这春祭的事情要是被他们察觉了。”她脸上露出担忧,“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说完这些,她叹了口气:“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春祭是祖宗留下来的老传统了,谁能想到,这有一天还被打成封建迷信了!”
纪青山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
“反对简办的那几个人也说这是祖宗留下的老传统,不能怠慢了。”
“更是怕怠慢了,影响运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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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我和支书上趟山和隔壁几个大队长碰头再商量一下,春祭这个事情,咱们得统一步调。”
“是,应该的。”夏盈翠说道,“我会让人看着那些知青,把人都拘在地头。”
“那我让前进他们看着那几个老人。”纪柏接话。
纪棠越听心里的疑惑就越大,是她理解的那种春祭吗?
听纪家人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封建迷信,上头又抓得严,为什么还要顶风举行春祭?
纪棠有些心不在焉地扒拉了一口稀粥咽下,在脑海中搜寻和春祭有关的记载。
没有!
对于春祭,书里没有提到一言半语。
倒是有一点很奇怪。
纪青山和纪柏都不是包子的性格,纪家因为曹淮序发生了大变故,曹淮序却仍旧对纪棠不假辞色,他们哪里肯容忍?
按着他们的打算,是准备给曹淮序一个教训,断了他一条腿的。
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纪青山和纪柏还来不及动手,就被公社以邪教头子的名义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因着这件事情,奶奶小叔和他们家断绝了关系,夏盈翠去了镇上几次,每次都是满怀希望着去,落寞失望地回来。
没多久,她就收拾包袱离开了向阳大队,好好的一家人只剩下了纪棠。
不然,她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女主算计着卖了。
纪棠眼中闪过深思,纪青山和纪柏突然被带走,会不会是和春祭有关。
纪青山话里的意思,春祭是这十里八乡都会举行的仪式。
换句话说,所有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会有人去检举。
但纪青山和纪柏明显是被人举报才会被带走的。
那这个举报他们的人会不会就是男主?
毕竟纪棠知道纪青山和纪柏要对曹淮序动手的时候还哭着给曹淮序示警来着。
纪棠轻啧了一声,恋爱脑加蠢货,绝杀啊!
纪棠垂眸,她希望自己猜错了,曹淮序可以辜负纪棠的真心,但不能把她弄到家破人亡。
那样,太卑劣了。
“阿棠,你怎么了?”纪青山见纪棠脸色不好,关心问道,比起农村普遍的重男轻女,纪青山对女儿反而更好一些。
“爸,我没事。”纪棠下意识回答,想了想,加了句,“和曹知青要好的几个知青家里条件好,不愁吃喝,平时起了兴致会去山上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写生畅谈。”
“有这种事?”
纪棠点头:“前一阵春耕,大家都忙,他们没有这个心思,现在万物复苏,他们已经看好了几个景致好的地方,只要有空闲就会过去的。”
纪青山闻言,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了起来。
这么说,他们为了避开外人特意去山里讨论春祭的事情没准是弄巧成拙了?
纪青山一脸沉思走了,应该是找支书他们商量去了。
书里的纪青山是个理智有决断的人,如果没有纪棠拖后腿,他的结局绝对会不一样。
几天下来,纪棠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
虽然这里没有网络信息闭塞生产力低下,但她每天早上被鸟鸣声叫醒,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吃着原生态的有机食物,感觉身体和心情的状态都前所未有的好。
纪棠日子过得悠闲自在,知青们可是叫苦连天。
4. 第 4 章
赵乘风艰难把脚从泥地里拔出来,双手扶在膝盖上喘了口气,看了眼仿佛没有尽头的稻田,认命继续拔草。
往常这个时候村里的姑娘小伙们早就涌上来帮忙了,他只要装模作样拔一会儿草,就能下工回知青院休息。
可自从上次纪棠和曹淮序明着划清界限后,村里的姑娘小伙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地里的工作都是分好的,没做完就会扣工分,在农村,工分就是钱和口粮,工分少了,分到的钱和口粮就会少。
赵乘风和曹淮序家里条件好,工分多点少点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但他们平时的表现都会被记录下来,年底的时候和大队部的评价一起送到镇上的知青办录入档案。
这关系可就大了,即便他们回城后有家人的安排不愁前程,但档案是会影响升迁的。
所以,尽管累得腰都要断了,也没有一个知青撂挑子。
当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赵乘风和曹淮序几个谈得来的知青约好的踏青之旅也就黄了。
都累成狗了,生不出一点风花雪月的心思!
曹淮序也累,不过他性子沉稳,能坚持,只直起身,捶了捶腰,伸展了一下后又继续拔草。
夕阳西斜,往常这个时候地头的活有人帮手,知青们会高声谈论诗词,也会唱红歌振奋精神,谈笑风生,很有几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只是这几天,他们别说唱歌了,那是累得连话都懒得说。
当没有人为他们的岁月静好兜底,被繁重的劳动力压得喘不过气的知青们,低下骄傲的头颅只是时间问题。
有女知青忍不住嘀咕:“其实纪棠同志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是啊,听说她还是个高中生呢。”有人附和。
有人猛点头:“大队长家里条件也很不错,听说要给新媳妇买三转一响呢。”
说着话,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扫向了埋头拔草的曹淮序,忍不住想:其实跟纪棠谈对象,曹知青不吃亏的。
不仅不吃亏,连带着他们都会被照顾。
但这话,没人敢说。
说了,就是他们贪图有人帮忙干活,逃避劳动,好逸恶劳了。
这些话,曹淮序当然听到了。
其实客观来讲,纪棠长相出众,言谈举止都有异于普通的乡下姑娘,她虽然高中没有毕业,但这是时局造成的,不是她本人的问题。
这样的条件别说附近的几个大队了,就是和镇上的女同志比也不差什么的。
真比较起来,知青院里的好几个女同志综合条件都未必有纪棠好。
但纪棠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眼界见识太过浅薄了。
她根本就不了解他,只是见了他几面,知道他是京市来的就对他芳心暗许。
他自诩是个正人君子,不会欺骗女同志的感情,若换了别人呢?
这保不齐就是一桩时代的悲剧了。
曹淮序叹了口气,他也累,但他跟纪棠不是一路人,也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做违背本心的事情。
一群姑娘小伙从田埂上经过,都是熟面孔,之前这些人过来会陆陆续续下田帮他们干活。
但这回没有,除了其中一个女同志不时看向曹淮序,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崇拜和欢喜外,其他人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贺同志,我有些分不清杂草和稻秧,能麻烦你过来指导一下吗?”孟依芸微微垂眸客气开口,还故意拔掉了几根稻秧。
贺景秋看了眼曹淮序,迟疑了一下,旁边的贺前进不高兴说道:“你问别人吧,我们下工了。”
“贺同志,劳动光荣,助人为乐,你怎么能因为下工了,就拒绝我的求助呢?”孟依芸语调柔和,话却很尖锐。
她这话如果被人放大告到公社去,贺前进肯定是要吃挂落的。
他向来不是个嘴笨的,但孟依芸拿着大道理说事,他根本反驳不了。
可要让他下地去指导,他也是真的不愿意。
这些知青干活都不利索,他要是下了地,不帮着把活干完根本就走不了。
纪棠都跟曹知青划清界限了,谁愿意再帮他们干活啊,回家躺会儿不好吗?
可孟依芸这话不好推。
“孟知青来咱们大队有三个多月了吧?”清越的女声响起。
“阿棠,你怎么来了?”
“阿棠,大队长去大队部开会了,不在地头。”
“阿棠,我妈做了好吃的,晚饭去我家吃。”
姑娘小伙纷纷跟纪棠打招呼。
纪棠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然后看着孟依芸,说道:“这么多天过去了,孟知青还是分不清杂草和稻秧,是看不上地里的活,没认真学吧?”
“你是知识青年,当知道粮食是民生根本的道理。”她指着漂浮在水田里的几根稻秧,脸色冷了下来,“你拔掉的稻秧几个月后会结出多少麦穗?”
“交上去的公粮能养活多少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轻易拔掉的稻秧,可能是别人救命的口粮?”
“连杂草和稻秧都分不清楚,脱离人民群众,脱离土地,你不如回城里享福去吧!”
纪棠声音不大,语调也很平稳,却把孟依芸说得脸色煞白。
她倒是想回城,想得心都疼了。
但如果她的知青档案中被记上“脱离人民群众,脱离土地”的一笔,她即便回了城也别想有前途了。
纪棠是忘了从前求他们在曹知青那边帮她说好话时的低声下气了吗?
“纪棠同志你误会了。”孟依芸掩下怒气不甘,脸上是所有人熟悉的盈盈笑意,“我这个人笨,杂草和稻秧又长得像,这才没有分清楚,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小心,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纪棠同志,孟同志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上纲上线了。”赵乘风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
纪棠就看向他,这人是京市赵家最小最受宠的儿子,别人下乡是响应政策,他下乡是为了疗情伤。
书里一开始,他和男女主之间虽然交好,但也只是泛泛,真正和他们交心是他在山上被毒蛇咬了失踪被男女主找回来之后。
但他不知道,最先找到他的其实是纪棠,更准确地说,是大黄领着纪棠找到了他,也是纪棠做了急救帮他把毒血吸出来的。
后来男女主找了过来,让纪棠回去,他们把人背回了知青院照顾。
见纪棠目光不善盯着自己,赵乘风有些讪讪,从前只觉得纪棠不自量力,烦人精,可这几天,没有纪棠关照,他真的是要累死了。
只是每次想放弃干脆回京市的时候就会想到一张明艳的脸嫌弃地喊他“废物”!
他不是废物!他还能再干!
赵乘风低头继续拔草,心里叹了口气:照这么看,他从前确实是受了纪棠照顾,欠了她人情的,即使她是为了曹淮序。
纪棠当然不会因为赵乘风的一句话就偃旗息鼓了,曹淮序她都不会买账,赵乘风算老几?
她仍旧笑着,声音却冷了几分:“公社和知青办对下乡的知青都有考核,大队部会把知青们的表现如实报上去。”
“孟知青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会如实上报给大队部。”
书里孟依芸常常意有所指点出纪棠是大队长的女儿,让大家与她相处的时候留些心,免得被穿了小鞋。
天地良心,因为喜欢曹淮序,纪棠和知青们相处的时候都是抱着十二万分的真诚与友好的,别说给他们使绊子穿小鞋了,那真是恨不得在方方面面照顾周到的。
没有纪棠,这些知青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熬过最初下乡的日子?
她身边的大姑娘大小伙儿会给知青们帮忙干活?
是他们对地头的活爱得深沉还是回家趟着不舒服?
再不济,有那时间,他们多给自己挣些工分,多分点口粮钱票不好吗?
“纪棠同志,这件事情确实是孟知青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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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天一整天下来,也就刚刚犯了些错误。”
纪棠直接打断曹淮序的话:“孟知青为什么会‘不小心’大家心里都清楚。”
她一点面子也没有给曹淮序:“她刚刚拿话逼景秋给她干活,我不信你听不出来。”
她看向孟依芸,声音清冷:“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以后不会有人给你帮忙,别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别让所有知青因为你被瞧不起。”
“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报给大队部。”
“我们走!”纪棠话落,大姑娘小伙子一脸笑意跟着离开。
两个看不惯孟依芸为人的女知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说道:“纪棠同志其实说的没错。”她们看着飘在孟依芸脚边的几根稻秧,“那可是粮食!”
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黄昏里钻入了所有知青的耳朵里。
纪棠在岔路口把人都喊住,一人分了一块钱:“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前段时间为了我的事情辛苦你们了,钱不多,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贺景秋把钱塞回给纪棠,板着脸有些生气:“我是拿你当好朋友才帮你的,你给我钱干什么?”
“就是!”贺前进也伸手要把钱塞回来,“你这么见外,是拿我们当外人了!”
纪棠后退一步没有接钱,她笑着说道:“就是关系好我才要这么做的,不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找你们帮忙了。”
她态度坚决,就有人笑着说道:“行,钱我们收了,你以后有事就喊我们,保管给你办得妥妥的!”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就散了各自回家。
纪棠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因为孟依芸她们破裂。
他们还只是受她之托照顾那些知青一二,只是帮忙干活,很少交流。
都是年轻人,一开始双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隔阂,后来接触久了就慢慢熟悉了起来。
和自私自利歇斯底里没了依靠的纪棠相比,温婉知性言之有理又有人脉的孟依芸显然更得少年男女的心意。
和纪棠背道而驰是理所当然。
纪棠给钱倒不是想跟他们处好关系,而是麻烦人家一场,总不能只出个嘴说声“辛苦”就完了,事不能这么干。
当然,也是把人情还了,免得以后被人拿这个说嘴。
“阿棠,你没事吧?”小心翼翼的女声响起,“你真的想通了,不再喜欢曹知青了吗?”
纪棠面色复杂看着去而复返的贺景秋:“是啊,我不喜欢曹知青了。”
听纪棠斩钉截铁回答,贺景秋脸上扬起了笑容,她快走几步来到纪棠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阿棠你是对的,曹知青那样的人,咱们这样的乡下丫头哪里配得上?”
“你是不知道那些知青私底下说起你的时候那些话有多难听!”
听着贺景秋义愤填膺替她抱不平,纪棠抽回手,淡淡说道:“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没什么见识。”
“在曹知青来之前,我不知道马路可以那么宽,汽车可以那么快,还有飞机。”
“它仿佛不再只是我指着天空惊叹一声的存在。”
纪棠看着贺景秋认真说道:“可仔细想想,那又如何呢?”
“曹知青能侃侃而谈,是因为他出生在了京市好人家,这些我们仰望的东西,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任何人有那样的出身,都会有那样的眼界和见识。”
“时代发展迅速,我们想看宽阔的马路,想领略汽车的速度,甚至想坐上飞机丈量天空的高度,以后靠自己都能实现。”
纪棠坦然说道,“想通了这些,曹知青在我这里就祛魅了。”
“我,也就不喜欢他了。”
贺景秋看着纪棠,眼底有些不解,她觉得纪棠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而纪棠接下来的话却把她惊得失了神。
5. 第 5 章
“所以你看,曹知青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明月,他只是因为比旁人运气好,生在了京市的好人家,他,确实不值得喜欢。”
“无论是你还是我。”纪棠补充了一句。
纪棠看着贺景秋,认真说道:“景秋,喜欢是双向奔赴,不是单向付出,我就是前车之鉴,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尽快想明白。”
贺景秋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纪棠,结结巴巴说道:“没,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曹知青,那是你喜欢的人!”
说完不等纪棠再开口快步跑了。
纪棠看着跌跌撞撞离开的贺景秋垂眸往家里走去。
贺景秋和纪棠一样对气质出众的男主一见钟情,只是纪棠轰轰烈烈对男主展开了追求,贺景秋却把这份喜欢放在了心底。
后来,男主家里出事,孟依芸诱导纪棠偷盖公章,纪棠心里没主意就找贺景秋商量。
贺景秋就劝纪棠帮一帮男主:“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帮着盖一下公章,让曹知青回趟京市,没准救了他全家呢!”
她看着脸色通红的纪棠,眼里有羡慕,还有一丝很浅淡的嫉妒和不露痕迹的恶意:“到时候,还怕曹知青不跟你好吗?”
可最后,在纪棠决定去偷公章的时候,贺景秋忽然又改了说辞,劝她不要冲动,偷公章会连累纪青山。
后来,纪家出事,纪棠被迫嫁人,昔日的小伙伴们全部避之不及,只有贺景秋把攒下来的钱塞给了纪棠。
再后来,男女主之间没了恋爱脑女配,却多了个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
纪棠刚刚说的话很符合少年男女在情感中幡然醒悟后的通透,希望能点醒贺景秋,曹淮序不是良人这个事实。
至此,她与过去的纪棠就完成了切割,以后,她就是她,什么书啊,情节啊,剧情杀啊,都跟她没有关系。
她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这里生活。
南方春日的天气忽冷忽热很是磨人,明明已经是四月初,按理来说该是天气渐暖了,可昨晚刮了一夜的风后,气温又骤然降了下来。
“给,穿上。”纪柏把手里的外套递出。
纪棠接过穿上:“今天怎么这么冷,会下雨吗?”她看了眼天空。
纪柏仰头看了一眼,肯定道:“不会。”他还想说些什么,院子外就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前进,怎么了?”他喊住急急忙忙经过的贺前进,问道。
贺前进看了眼纪棠,红着脸挠了挠头:“大队部的母猪难产,大队长喊我去镇上畜牧站找兽医呢。”
“正好我要去上班,我载你去镇上。”纪柏叮嘱纪棠,“母猪生产没什么好看的,你别去凑热闹。”免得被吓到了。
纪棠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母猪生产呢:“放心吧哥,我胆子大得很!”没说不去看。
纪柏揉了揉纪棠的脑袋骑上自行车带着贺前进去了镇上。
“汪呜汪呜~”大黄把尾巴摇出了残影,狗眼看着纪棠,眼里都是渴望。
见纪棠看过去,它转了个身,屁股对着纪棠,摇得更欢了。
纪棠从善如流走过去,拍了拍大黄的狗臀,失笑:“不喊我变态了?”
“汪呜汪呜~”
“行,带你出去溜溜。”纪棠牵着狗绳施施然往山脚的养殖场走去。
说是养殖场,其实就是在山脚圈了一块空地,用木头做围栏几根竹子作柱子搭了个棚子,又铺了稻草当屋顶挡雨挡太阳,很简陋。
养殖场尽头草草搭了几间茅草屋,此时屋门大开,茅屋的主人都在养殖场里看顾难产的大母猪。
“怎么会这样呢?”
衣着破烂,脚上穿了双草鞋的顾宗义不解看着不停哼唧的老母猪,表情比当初看着战报还要凝重几分。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怎么就难产了呢?”
纪棠牵着大黄挤到人群最前面,抬眼就看到母猪的屁股抖了抖。
纪棠:……职业病职业病。
她拍了拍大黄的狗头,移开了视线。
大队里有养殖经验的老人想了好几种办法老母猪都没有生产的意思,反而是哼唧得更大声了一点。
纪棠看久了觉得没意思拉着大黄挤开人群准备去别处溜达。
“畜牧站的兽医来了!大家让让!”贺前进大喊一声,人群开始挤挤攘攘。
纪棠被挤得在围栏上撞了好几下:“别挤了,要摔了!”
她话音一落,肩膀就被人用力推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倒栽着往围栏里掉,好在她身手敏捷,千钧一发的时候撑着围栏跳了进去。
大黄是条好狗,从围栏底下钻进来后冲着外头推攘的人群怒吠了好久,间或还转头低呜几声安抚她。
“老母猪力竭了。”兽医检查完一脸沉重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几个纸包打开倒在老母猪的食槽里拌匀。
老母猪没搭理,仍旧哼唧着。
顾宗义拿了个大勺子舀了拌了药的猪食喂到了老母猪的嘴边,老母猪仍旧无动于衷。
兽医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药喂不下去就危险了。”
“这?兽医同志您给想想办法吧。”
“就是啊,老母猪要是出了事,咱们大队年底就评不上优秀了。”村民七嘴八舌请求。
纪棠看了眼和兽医商量对策的纪青山,大队要是评不上优,她老爹这个大队长是不是也不评不上优秀了?
这不行!
纪棠不动声色碰了下猪臀。
‘甜甜!’
纪棠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啥?
‘甜甜!’
这是?要吃糖的意思?
纪棠若无其事收回手,拍拍胸口,装作反射弧太长,才被倒栽葱的事情吓到的模样,找好角度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不存在的汗。
就那么巧,她口袋里放着纪柏出门前塞给她的大白兔奶糖,更巧的是,手帕带出了大白兔奶糖,奶糖“噗”一声掉到了盛满猪食的勺子上。
老母猪的豆豆眼倏然亮起,哼哧哼哧就着大白兔奶糖把助产的药和补充体力的猪食都吃了下去。
“吃了!吃了!”顾宗义狠狠松了口气,放下大勺子退到一边和其他几个年纪大的老者站到一边。
没人发现,这位老者曾不动声色打量了纪棠一会儿。
在兽医的帮助下,老母猪终于顺利生产,向阳大队的年终优秀评比又恢复了竞争力。
人群三三两两散开,纪棠也牵着大黄离开了养殖场。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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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一早纪柏走出房间就看到大黄兴奋地在院子里来回跑,看到纪棠夹着个小麻袋出来,它立刻叼起狗绳颠颠儿跑到纪棠面前,把狗绳交到她手里。
“阿棠,去哪?”
“去山上挖荠菜,我想吃荠菜饺子。”
纪柏好笑揉了揉纪棠的脑袋:“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嘴馋。”
“行,那你当心点,我下班回来带面粉。”
“谢谢哥,走啦。”
大山坐落在向阳大队东边,从向阳大队上山要经过一个占地极广极空旷的荒地。
荒地上有很多陈旧的残垣断壁,看上去古意盎然,以纪棠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里是一处古城楼遗址。
风穿过破损的墙壁,发出呜咽声。
纪棠双手在手臂上搓了搓,安抚突然立起来的汗毛。
向阳大队有很多很多的传说,是能记入地方县志的那种。
比如这处荒地,传说下玄月时,夜风吹入残桓断壁中会发出一种特有的声音,正常人听久了就会产生幻觉甚至精神错乱,变成疯子。
那些知青刚来的时候见这么大的地方空着浪费,仿佛看到了立功的机会,立刻向公社提议开荒。
提议当然是被打了回来。
最早的时候公社对这块空地也是有过念想的,如果能开荒成功,向阳大队能多上交不少公粮呢!
向阳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坚持这里开不了荒,长不了粮食,一度和公社的关系闹得很僵。
最后,公社派了专家过来考察。
专家也是很负责任的,来了之后就在空地扎了根,纪青山劝他晚上去村民家里住,不要留在空地。
专家义正词严表示自己是个吃苦耐劳的人,带了铺盖来这里,不把这不毛之地的问题找出来他是不会走的。
当然第二天一早他就跑了,连铺盖都没有带走。
他跑的时候脸色煞白,神情恍惚,满脸惊恐,腿抖得不成样子,但他的嘴紧紧闭着,半个字都没吐。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跟公社说的,反正那之后公社再也没有说起过开荒的事情。
纪棠拢了拢衣领,总觉得有冷风在她的脖颈处不停吹着。
呼~呼~呼~
纪棠抖了抖,摸上了大黄的翘臀,大黄咧开嘴,撒娇般呜咽了一声。
“大黄,你确定山上的歪脖子槐树下埋了宝贝?”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大黄粗狂的声音在纪棠脑中响起,‘老母猪说那里埋着人类最喜欢的宝贝,是给你的谢礼。’
纪棠决定代表人类喜欢金子!
“行吧,那咱们挖宝贝去。”说完,纪棠又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牵着大黄经过了古城楼遗址。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撒旦!”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纪棠嘴里念念有词,有惊无险穿过荒地。
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也多了几分暖意,她长长吐了口气,心想:以后再也不来了!
当然了,人生在世,自打脸这事,笑笑就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要说这山上歪脖子槐树那么多,纪棠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能找到呢?
纪棠表示:有外挂,不怕!
6. 第 6 章
纪棠的本意是让大黄跟山上的动物去交流一下,尤其是那些会打洞的动物,确定大槐树的位置后,她直接过去挖。
但大黄显然有自己的理解,它兴致勃勃把野兔叼到她手上,还贴心的把野兔的屁股怼到了她的手心。
野兔瑟瑟发抖:‘别吃我!’
“不吃你,你告诉我哪棵歪脖子大槐树下埋着宝贝,我就放了你。”
‘宝贝?亮晶晶吗?’
“没错。”
野兔反应过来纪棠能跟它对话,吓得腿一蹬就跑,没跑多远就被大黄叼了回来。
这回野兔老实了。
纪棠也很守信,确定了地方后就放了野兔。
野兔撒腿就跑,大黄飞蹿出去,没多久就又把野兔叼了回来。
“大黄,把野兔放了。”
大黄听话放口,野兔跑,大黄又追。
它逃它追。
纪棠扶额,见大黄只是贪玩没有伤害野兔的意思,索性不理,往目的地走去。
野兔是个指路的高手,没多久纪棠就找到了歪脖子槐树。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异能是个好东西,虽然猥琐了一点。
好在,她以后可以自己决定用不用,怎么用。
纪棠找了根粗树枝一点点开挖。
土质很硬,不好挖,挖了半天才戳了个洞,没多久,纪棠的手就开始酸疼了起来。
刚好,大黄追着野兔蹿过来。
“大黄,过来把土刨开。”
大黄充耳不闻,和野兔玩得不亦乐乎。
“炖狗肉了。”
大黄一个急刹扑到纪棠脚边讨好地呜咽了几声,迅速用前蹄刨土。
野兔看看纪棠又看看大黄,加入了刨地的工作。
纪棠舒心地叹了口气,异能就该这样用啊!
一狗一兔刨了一会儿后突然停了下来,纪棠看过去,只浅浅刨了个小坑。
在她再次说出炖狗肉前,大黄主动把屁股怼了过来:‘阿兔问你是不是要下面的亮晶晶?’
“是。”
‘亮晶晶被大槐树的树根死死缠着,刨开土也没用的。’
‘别炖我们!’
‘阿兔说她钻进去给你拿。’
“你去抓个野鸡过来。”
话题跳跃太大,大黄满眼“你认真的”?
“给你的奖励。”纪棠失笑:“游鱼野鸡这类卵生的不会开化。”
这是她在现代实验无数次得出的结论。
大黄眼睛一亮,“嗖”一下又蹿了出去。
纪棠在大槐树下等了一会儿,听到几声轻微的“咔嚓”声,声音来自土层底下,是野兔在咬断槐树根系。
大黄叼着野鸡过来的时候,野兔也从槐树洞里钻了出来。
纪棠拧了野鸡的脖子扔在一边,摸了摸野兔的脑袋,野兔抖了抖,张嘴把一个土疙瘩放到了她的手心。
纪棠把土清理干净,摸着金块上繁复古朴的花纹,心情好到飞起!
她把金块小心放进口袋,站起身环顾四周,这山上不知道藏着多少宝贝呢!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光芒!
纪棠烤鸡的手艺很不错,大黄吃得满嘴流油,她抱着野兔顺毛,将最嫩的草喂给野兔吃。
一人一狗一兔,画面非常和谐。
纪棠拎着半袋子荠菜下山的时候遇上了曹淮序和赵乘风。
当然,他们不是来采风的,太累了,没那心情。
他们是特意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的,准确来说,是曹淮序向赵乘风打听京市的情况。
他家里的信已经晚了大半个月,这很不正常。
前几天,他趁着假期去镇上邮局往家里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有人接,家人叮嘱他好好待在乡下,匆匆挂了电话。
他不敢轻易打电话给其他亲友,就只能问同样来自京市的赵乘风。
纪棠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谈话才刚刚开始,她只听到了几个词“变化”,“动荡”,“霍家”。
两人看到纪棠后,很自然停下了话头,纪棠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想搅和到曹淮序的事情中去,招呼都没打一个,目不斜视走了。
这在曹淮序和赵乘风眼里就是乡下姑娘上不得台面,行事太过外露的表现。
二人都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继续说着京市的局势。
纪棠板着脸远离他们后才收敛好表情,继续往家里走去。
她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京市如今的局势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惊心动魄得多。
很多原本身处高位的人家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她看向养殖场的方向,去年,那里搭起了简陋的草棚,住进了三个神色恹恹的老人。
其中一个,正是昨天拿着勺子给老母猪喂食的老者。
她故意掉糖的时候看到了他虎口的老茧,那是长年累月拿刀枪才会有的痕迹,也是他的功勋与荣耀。
可那样的人,如今却窝在偏远的乡下,用曾经杀敌的手拌着猪食,每周还要打思想报告,连基本的自由和尊重都没有。
而曹淮序,他们家遇上的危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书里,有纪棠帮忙在通行证和探亲证上盖公章,有她家里所有的积蓄,曹淮序顺利回到京市得以力挽狂澜。
曹淮序说是孟依芸帮了他,是他和他全家的恩人。
纪棠扯了扯嘴角,如今她不插手,看女主怎么施恩?
没几天,支书从公社开完会回来就用大队部的喇叭把所有人喊去了晒谷场开临时会议。
“隔壁好几个公社有知青请了探亲假都没有回来,给公社各项工作的展开带来了很大的阻碍。”
“公社决定,近期所有知青都暂时停止请探亲假。”
他面色严肃扫向站在一起的知青们:“希望大家努力克服困难,自觉遵守公社规定。”
“散会!”
纪棠的眼神穿过人群准确停在曹淮序的手上,那双手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慧芳买了三张电影票,让我无论如何带你一起去看电影。”
她收回视线,笑着回纪柏的话:“你们两个去约会,我凑什么热闹?”
“上次去慧芳家里拜访,他们家亲戚来了大半。”纪柏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阿棠,慧芳让我一定要谢谢你。”
纪棠给他的白衬衫比之前他妈买的质感还要好一些,加上她帮着参谋的礼物,那天的认亲饭马家人都很满意。
“他们满意是你本人优秀,且诚意十足,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纪柏为了这次的认亲饭准备了很久,能有圆满的结局是他应得的。
“这几天妈都在准备肉鱼鸡蛋,她还担心自己手艺不够好,做的菜慧芳姐不爱吃。”
等女方也吃了认亲饭,婚事就正式进入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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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柏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慧芳不挑剔吃的。”他揉揉纪棠的头发,“倒是你,最近吃饭没从前香了。”
纪棠把纪柏的大手拍下,整了整乱糟糟的头发:“别总是揉我头发,揉秃了怎么办?”
“噗嗤!”不加掩饰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是赵乘风。
纪棠收了脸上轻松的笑意,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拉着纪柏回了家。
她没有拂了未来嫂嫂的好意,跟着纪柏去镇上看了电影。
电影散场后,她没有继续当电灯泡,跟纪柏二人分开后,独自在镇上逛。
六七十年代的镇上比不上后世的繁荣喧哗,但烟火气很浓,没有人低头看手机,不小心目光相撞只端着冷漠或客气点头或移开视线。
有行人行色匆匆赶路的,有三三两两挽着手说笑的,有避着人群小心翼翼走入巷道的,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脸上的表情都很生动。
纪棠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块,犹豫着是去银行兑换还是卖去黑市。
银行安全一点,但黑市价格更高。
想了想,她走进了巷道。
巷道里堆了些杂物,有个衣着破旧的中年男人失魂落魄坐在角落里。
纪棠停下脚步。
书里,男主知道家里出事后,就想立刻回京市。
那个时候离家人给他寄钱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他手上的钱连张去京市的火车票都买不了。
他不想家里的事情被人当做谈资,所以没有向知青们开口借钱,是女主看出了他情绪不对,主动关心宽慰,他才语焉不详说了句想回京市。
女主家条件一般,父母又重男轻女,下乡之后家里就没有给她寄过钱票,根本帮不上忙。
于是,她提议把小野山参卖了,小野山参虽然小,但品相不错,若是运气好找到个好买家,别说火车票了,连这一路的费用都能有了。
男主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
不过,他那个时候要想办法盖章,就把小野山参给了女主,拜托她卖个好价钱。
纪棠看着满脸落寞的中年男人。
女主手里的小野山参没有卖出去,而是大义凛然救了这个中年男人的妻子。
那时候,女主是怎么说的?
“我感念你对妻子的情义,这野山参你先拿去救人,等你以后有钱了再给我!”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男主等着卖小野山参的钱回京市救家人呢?
她应当是记得的,但她不怕,因为她有办法弄到更多的钱票。
而她当然也不是平白就生了侠肝义胆,救人于危难。
她在来这里的第一天见过这个男人,衣冠楚楚,而那个对着他们一脸傲气的知青办主任在这个男人面前客气到近乎卑躬屈膝。
她想搭上这个人脉,所以毫不犹豫把小野山参给了出去。
她赌对了。
这个中年男人很有身份,连他的妻子也不简单。
也是因为他们,男主在公社明确暂时取消探亲假还北上的事情才被压了下来,没有记入档案。
想到这里,纪棠抬脚经过中年男人,同时伸手往口袋里掏手帕,手帕抽出的同时带出了一个油纸包。
这场景,跟上回掉糖到猪食上一模一样!
油纸包咕噜噜滚到了中年男人的脚边,露出了几根细长的根须。
中年男人眼睛倏地一亮!
7. 第 7 章
他满脸欣喜,还来不及反应,一双白皙纤长的手已经先他一步捡起了油纸包随手拍了拍灰,塞进口袋里抬脚就准备离开。
“同志留步!”蒋正军忙不迭站起身几步追上纪棠。
纪棠满脸戒备后退一步,皱眉看着急切的蒋正军。
蒋正军举起双手后退几步表示自己对纪棠没有恶意,见纪棠脸色和缓了一些,这才开口:“同志,你是去前面吗?”
前面,拐过弯,就能看到一堵写着“团结就是力量”醒目大字的墙体,墙旁边破落的小门后就是黑市。
纪棠不答,转身就往巷道外走去。
蒋正军懊恼自己太过着急失了分寸,吓到人家女同志了,连忙解释:“同志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
纪棠脚步不停,眼看着就要走出巷道了。
蒋正军生怕纪棠跑了,追上几步急切说道:“我想买你手里的人参!”
按着从前,他当然不会这么失态,可没办法,他妻子等着人参救命,他找人参都快要找疯了。
要是眼睁睁看着人参在自己眼前跑了,他能呕死!
纪棠停下脚步微微勾起嘴角。
巧了不是?
遇上女主的人脉机缘了。
女主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把人脉变成交情,但她不同,她只要交易就好,能断了男女主搭上这个靠山的可能,她心情还挺好的。
纪棠转过身走到蒋正军面前,在他期待的目光里把油纸包拿了出来,问道:“你出多少?”
蒋正军伸出去的手顿住,不好意思道:“同志,是这样的,这人参是用来救我爱人性命的。”
“我爱人是急症,我的积蓄几乎都花出去了。”
他手忙脚乱把口袋里所有的钱票都拿了出来,递给纪棠:“我现在只有这些,我知道不够,同志,我写张欠条给你,下个月还给你好吗?”
“下个月你就有钱了?”
“是,我是镇上机械厂的工程师,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工资,请你相信我。”
纪棠摇头,蒋正军苦笑,都是陌生人,不相信他才是正常的。
可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妻子救命的人参,他不想放弃,他看了眼四周,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成色绝佳的翡翠镯子递给纪棠。
“我知道这个东西现在不怎么值钱,你拿了还有风险,但请你相信我,将来的某一天,它的价值一定会被发掘。”
见纪棠不为所动,他正想放下面子请求,就听纪棠说道:“我哥哥也在机械厂上班。”
“不过,他是个学徒。”
机械厂转正很难,三年临时工,三年学徒,如果得不到老师傅肯定,那就一直只能是学徒。
带纪柏的师傅原本看中了马慧芳当儿媳妇的,结果,马慧芳选择了没有背景的乡下学徒工也不要他正式工的儿子。
有他在,纪柏转正之路非常艰难。
上回女方来吃认亲饭,其他都好,说起纪柏转正的事情后,就冷了场。
现在有了捷径,纪棠是不介意走一走的。
蒋正军是机械厂最厉害的工程师,她会挟恩以报,为纪柏铺路。
蒋正军眉心微动,眼里露出些不喜,相比于以权谋私,他更希望对方收下增值的翡翠手镯,银货两讫。
但显然,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他心里有些堵,看纪棠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我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纪棠把人参递过去,“请你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他不符合机械厂转正的要求,我不会为难你。”
纪棠几句话就给足了蒋正军信息。
想到机械厂派系林立,人员冗杂,又想到眼前的人参可能是他在这偏远的城镇可以找到的,唯一的一支人参了。
他要救妻子,他没有别的选择。
蒋正军没有再犹豫,接过了纪棠手里的人参,同时也把翡翠镯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如果你哥哥达不到机械厂转正的要求,翡翠镯子归你,人参,我也会想办法归还。”
纪棠转念一想就懂了,这是不想欠她人情。
她大大方方收下镯子,笑着说了句:“等我哥转正了,我把镯子还给你。”
蒋正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和纪棠点了点头,就脚步匆匆离开了。
纪棠看着蒋正军离开的背影嘴角上扬。
虽说书里蒋正军是女主那边的人,但他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答应的事情不会轻易反悔。
纪柏在机械操控和绘图方面很有天赋,她相信蒋正军会惜才的。
她看小说的时候很惋惜纪柏志不得舒,下场寥落,希望这次,他能在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
纪棠正想去黑市把金块卖了兑现,前面拐角就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人。
她脚步一顿,很自然跟上人流出了巷道。
这个时代,黑市是不合法的,买和卖,被抓到了,都很麻烦。
她想要钱,但不想给自己和家里添麻烦。
人流散尽,巷道口出现一只黑色皮靴。
“顾先生,黑市这里我已经查清楚了,从开市到现在,一共有十三笔黄金交易,两笔大黄鱼,五笔小黄鱼,其他都是金首饰,没有您说的有图案的金块。”
“最近黑市这块查得严,刚刚又有公安来暗查,怕是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开市了。”
顾裴章踩灭烟蒂:“你再去银行打听一下,有了消息去招待所找我。”
说完给了提供消息的人一张大团结,那人满脸惊喜接过,千恩万谢,拍胸脯打包票:“顾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查到金块的下落,您等我的好消息。”
等人离开后,顾裴章看了眼大山的轮廓,几步汇入人流。
蒋正军办事极有效率,纪棠从镇上回来的第五天傍晚,纪柏咧着嘴回来了。
“哥,捡到钱了啊?”纪棠笑着打趣。
纪柏想板起脸让妹妹别胡说,拾金不昧的品德他还是有的,但他严肃不了一点!
“快说啊,遇上什么好事了?”纪棠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我转正了!”纪柏压低声音兴奋开口,“我们厂里的蒋工,我跟你说起过的,记得吗?机械厂最厉害的工程师!”
纪棠点头,等着纪柏说下去。
“前两天蒋工放出消息要收个徒弟,翻了员工档案,说我的资历完全可以转正。”
“所以你就转正了!”纪棠接话,连声说恭喜。
“别恭喜我这个,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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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开始正式成为蒋工的徒弟吧!”纪柏平时多稳重的一个人啊,今天兴奋得都找不着北了。
纪棠连忙再次恭喜,把纪柏哄去休息后,她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她和蒋正军的交易是让纪柏转正,怎么他还收了纪柏做徒弟呢?
她想了一圈都想不出蒋正军图什么,就把事情放下了,想着再去一趟镇上,把翡翠镯子还回去。
还有,金块也要兑现。
当然,她没有急着去镇上,上次黑市那边的异常,她是看在眼里的,她估摸着最近风声应该挺紧。
所谓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她手里的钱倒是没多少,但她有金子啊!
所以,她最近都挺躺的。
躺到夏盈翠都冲她翻白眼了。
这天,纪棠用火烤弯了一根绣花针做了个简易的鱼竿。
金块还没有兑现,这里物资又不丰富,想改善伙食还得自己来。
虽说现在一草一木都是集体的,但在农村,上山挖些野菜,下河捞几条鱼,不会有人上纲上线。
纪棠拿着鱼竿出去的时候再次遇到了曹淮序,只随意一撇,她就知道对方最近应该过得不太好。
从前的他多讲究的一个人啊,哪怕从地头下工,他都会清洗干净手脚,整理好衣服。
现在呢?
头发乱糟糟,眼下青黑,衣服皱巴巴的,都是汗渍。
想必他应该已经打听到曹家出事了,正一筹莫展。
纪棠眼里闪过讥嘲,这次没有纪棠这个恋爱脑不计后果帮忙,这位书里光风霁月,能力不俗的男主要怎么回京市力挽狂澜?
纪棠与曹淮序擦肩而过,脚步轻快往河边走去。
曹淮序停下脚步,看着纪棠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找过大队长和支书,说了家里出事了,他要回京市探亲的事情,大队长和支书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毕竟支书才传达了公社的意思,暂时不让知青请探亲假的事情。
不过,他们也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去镇上找知青办要证明,只要知青办给了证明,他们立刻就盖章。
到时候曹淮序不回来,就是知青办的责任,和向阳大队无关。
这是人之常情,曹淮序没什么好怨的。
然后理所当然的,知青办说了差不多的为难,让他去公社找组织部打份证明。
可暂时不让知青请探亲假就是组织部出的规定。
那一刻,曹淮序心底的坚守隐隐松动了一块。
那天,他再次给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
想了想,他终于打通了世交家的电话,对方知道是他,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什么实质性的消息都没有给他。
他归心似箭!
看着纪棠的背影,曹淮序第一次觉得,如果他和纪棠正在谈对象,通行证上的公章,是不是不会这么难盖?
纪棠可不知道曹淮序的想法,当然即使知道了,她也只会嗤之以鼻。
她不收垃圾!
从她要回送给曹淮序的东西那一刻开始,就也没有和知青们说过一句话。
她以为她的态度很明显了,倒是没有想到女主会堵在她回家的路上。
8. 第 8 章
纪棠拔了几根韧草编在一起穿过鱼鳃打了个结,拎着鱼悠悠然往家里走。
家里有腌好的咸菜,早上纪柏去上班的时候,她让纪柏带块豆腐回来,后院有长势良好的小青菜还有辣椒。
她吃了很久的稀粥煎蛋了,今天必须要改善改善伙食!
“纪同志,真巧。”孟依芸的声音传来时,纪棠正回味着现代那些浓油赤酱的大菜。
她想着,慢慢来,面包和牛奶都会有的。
“纪同志你好厉害啊,还会钓鱼,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纪棠停下脚步,看着一脸温柔和善看着她的女主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孟知青不必妄自菲薄,你也有优点的。”
孟依芸自觉和纪棠的谈话有了一个好的开端,露出惊喜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和好友撒娇:“我有什么优点?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脸皮挺厚的。”纪棠一本正经说道,“从前我追曹淮序的时候,你一边吃我带给他的东西,一边阴阳我这个乡下人不知道讲不讲卫生,东西干不干净。”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咱们乡下人都不会这么不讲究。”
孟依芸脸上的笑容顿住,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她说话绕弯绕习惯了,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骂到脸上过!
“还有,之前稻秧的事情,你背后没少骂我吧?”纪棠轻轻“啧”了一声,“明明看不上我,现在却上赶着,你是有事求我吧?”
在孟依芸开口前,纪棠先堵了她的嘴:“不方便,不帮忙。”
见孟依芸呆愣住,纪棠绕过她施施然回了家。
有那多余的功夫听女主怎么哄骗她,还不如回去贿赂大黄,让它上山打听哪里还埋着宝贝呢。
谁耐烦跟男女主纠缠?
孟依芸铩羽而归,却不太甘心。
她家重男轻女,父母不是什么很有能力的人,仅有的一点资源也不会放在她这个赔钱货女儿身上。
她想尽办法,找遍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终于得到了一个临时工的名额,但对方要三百块,她拿不出来。
她怀着希望跟家人说了这件事情,她做了很多保证,每个月上交工资,家里的活都她来干,甚至说了五年内不会谈对象结婚,赚来的钱都给家里。
家里爽快拿出了三百块,但最后去上班的是弟弟,而她下了乡。
她看着纪棠的背影,眼里有掩饰不去的嫉恨。
是的,嫉恨。
第一眼看到纪棠,她就觉得纪棠很讨厌,她风尘仆仆面对未知的命运,纪棠为什么能笑得那样无忧无虑?
她把心事藏在心底,小心翼翼和曹淮序相处,纪棠凭什么能那样无所顾忌的追求?
纪棠有句话说得没错,每次她来找曹淮序后,她都会有意无意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让曹淮序讨厌纪棠。
曹淮序家世长相谈吐都是上成,如果还在京市,她是绝对不可能碰到条件这么好的人的,这是她改变命运的机缘!
现在曹淮序家里遭了难,她如果能帮上忙,她和曹淮序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放弃。
纪棠从前对曹淮序那么喜欢,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肯定能说服纪棠帮忙的。
孟依芸怎么想的,纪棠不用猜都知道,她懒得应付这样的“偶遇”,索性在大家上工的时候去了山上。
纪棠背靠着大树坐下,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驳的光影打在她的脸上,偶尔清风吹过,大树抖抖枝叶,抖落几片发黄的叶子落在身上。
她也不在意,笑意盈盈看大黄追着野兔玩。
纪棠爱钱,但也容易满足,卖了金块,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会有钱财上的烦恼,所以,大黄不务正业就不务正业吧。
她从口袋里拿出金块把玩,上面的图案看着精致繁复,不似凡品。
这玩意要是放在后世,肯定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罗盘指针无序晃动,顾裴章眼里罕见露出几分烦躁,他皱着眉将罗盘收起。
没有佛骨隋金印,定不了方位,根本不可能找到轩辕大墓的位置。
他叹息了一声,转身往山脚走去。
纪棠收好金块,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招呼大黄回家。
大黄听而不闻,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纪棠:这是想被炖了?
没多久大黄叼了只扑棱着翅膀的野鸡出来。
“好狗!”纪棠拍了拍大黄的狗头,干净利落扭断野鸡脖子放进麻布袋里往肩上一甩,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往山下走去。
古城楼遗址经过的次数多了,纪棠也就不再害怕了。
偶尔天气好艳阳高照的时候,她还会兴致勃勃研究一下古城楼墙砖上的镂空图案。
即便风沙侵蚀,也依稀能看出最初雕工的精湛。
当然了,纪棠今天没心思在古城楼遗址逗留,她要回家炖鸡汤喝。
“纪棠同志,好巧啊。”赵乘风笑眯眯打招呼。
“不巧!”纪棠没好气说道,“这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她白了眼赵乘风,“从地头回知青院可不是这条路。”
“赵乘风,你和孟知青不必来找我偶遇。”纪棠把话挑明,“你让曹知青拿知青办的证明过来,我爸肯定会盖章的。”
“我知道,可是知青办要公社组织部出证明,这不是为难人吗?”
纪棠摊手:“那我也没办法。”
这事往大了说是政令,十里八乡哪个大队长会顶风盖章?
她爸让曹淮序去知青办打证明是正常且正确的操作,没什么针对为难谁。
这点曹淮序他们都知道。
在外头碰了壁,就想到了她这个大队长的女儿了?
书里,孟依芸哭诉了曹淮序的不容易和心急如焚,纪棠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会帮着盖章。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她相信曹淮序的人品,他一定会回来,只是盖个章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个重犯冒充知青逃到了这带,公社大张旗鼓暂停知青探亲返程是为了配合公安布控抓人。
也是因为这个,纪青山才会因为盖了个章就被撸了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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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然这样的事情,只要向阳大队捂住,曹淮序准时回来,公社是不会干涉的。
重犯的事情书里只有一些细枝末节的描述,纪棠也没想过干涉。
她要做的就是保证公章在纪青山手里的时候不会出差错。
所以晚上一家人喝着鸡汤说话的时候,她把知青找她帮忙盖章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会儿我找曹知青要回东西,虽然彼此面上还算客气,但以他们的清高,估计背地里没少说我不讲究,不值得交往。”
“现在几次三番来找我,估计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纪青山咽下鸡汤,点头说道:“也是时机不对,不然盖个章的事情谁也不会为难的。”
纪柏皱眉说道:“这几天公安来了厂里好几次,恐怕不让知青请探亲假这个事情还有些其他的讲究。”
“爸,您可不能心软。”
“爸,不然给公章上两把锁,你一把,支书一把。”纪棠笑着提议,“这样保险一点。”
免得曹淮序通过其他办法盖了章,她因为剧情杀背锅。
“没这么夸张。”纪柏失笑。
“爸,还是小心点好,我看得出曹知青很着急,未必不会想其他的办法。”
“阿棠说得有道理。”纪青山想了想,说道,“索性重要的东西全部上两把锁。”
“好主意。”纪棠笑盈盈又舀了碗纪棠,还把鸡腿也舀进了碗里。
别说,这野鸡的味道好极了。
夏盈翠看了眼纪棠,见她高高兴兴啃着鸡腿,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纪棠眼尾扫到了,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夏盈翠对她的态度不像书里写的是全心全意的疼爱,偶尔还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当然她不会打骂纪棠,也没有指使她干活,但她很少和纪棠交流,吃喝上,好的东西她都会给纪青山和纪柏,每回她吃多点,夹些肉菜,夏盈翠好像都会不高兴。
这在农村应该是很常见的,但和夏盈翠的人设不符啊。
她又看了眼纪青山,她很确定纪青山很疼爱她,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纪青山对她的疼爱里总是会掺着若有似无的愧疚?
早知道会穿进书里,她就该拿出看文献的态度,认认真真仔细研读小说的。
算了,不重要。
实在不行,她卖了金块在大队另外买个宅基地搬出去住更自在。
山脚,两位老者离茅草屋远远的,给足里面的人空间。
“你怎么来这里了?”苍老的声音里含着叹息。
“路过,顺道来看看。”声音如青石击泉,含着几分冷意。
长久的沉默后,年轻一些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顾宗义手抖了抖:“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不然呢,给你送钱送票,嘘寒问暖?你配吗?”
顾宗义听到这话也不生气,而是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顾裴章抬头直直看进顾宗义的眼里,忽而冷笑:“你觉得呢?”
9. 第 9 章
顾宗义:……他多余问!
但,“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你我都不认,他们算个屁!”顾裴章捻灭烟蒂,追着开火,“当初不是说娶小老婆是为了照顾你起居,没有私情的么?”
“怎么不再娶一个照顾你?”他打量四周,“显然你现在更需要啊。”
“什么小老婆!”顾宗义终于有点破防了,“你懂不懂尊重人!”
“你我都不尊重还尊重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他冷笑,“我没趁机弄死他们,你就偷笑吧!”
“你你你!你个逆子!”
顾裴章伸出食指拨开顾宗义指着他的手:“你的逆子在大西北吃空气呢!”
“你做了什么!”顾宗义的手抖啊抖,“他们已经登报跟我脱离了关系,怎么会去了大西北?”
“你说那封声明啊?”顾裴章摊手,笑容毫不掩饰恶意,“送去报社晚了几天,来不及了呢。”
“你!”
“他们在你风光的时候跟着你作威作福,你落了难,他们当然不能独善其身。”
不等顾宗义再说什么,顾裴章施施然站起来,笑着说道:“行了,我走了,哪天心情不好了再来看你。”
说完干净利落走人,脚步比过来的时候轻松了很多。
他趁着暮色而来,披星挂月离开,除了茅草屋的三个老者,没人知道。
纪棠知道曹淮序为了回京市可能会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所以提醒纪青山再加把锁以防万一,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曹淮序会亲自来找她。
她以为,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纪棠同志,从前是我不好,辜负了你的心意。”
纪棠眯眼,没搭理。
“但我真的必须回京市一趟。”曹淮序看着纪棠认真说道。
纪棠皱眉:“然后呢?”求人还要端着,等着她上赶着?
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后,纪棠很快意识到,她现在不是特别行动组的组员了,言行举止,都不需要把自己放在框架里。
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就是她自己,仅代表她自己。
所以,她现在可以说话刻薄,甚至如果对方听不懂人话,她也可以施展一下拳脚。
“纪棠同志,盖章的事情请你帮个忙,等我从京市回来一定重谢!”
“不帮!”纪棠直白拒绝。
曹淮序一愣,眼里闪过挫败,但纪棠是所有方法里最简单的突破口。
他抚了抚额头,声音里带着些疲惫与不合时宜的亲近:“你怎么样才肯帮我?”
这态度?
美男计?
不能吧?
书里的男主在纪棠面前可是把高岭之花的范端得足足的。
也是,那个时候的男主还没有到处碰壁纪棠就捧着真心把事情办妥帖了的。
纪棠眼里闪过嘲讽,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点:“我不可能会帮你!无论如何!”
“如果我愿意和你谈对象呢?”
“有病就去治脑子,别在我面前发癫!”纪棠拉下脸,绕过曹淮序就走。
曹淮序拉住纪棠的胳膊:“我是认真的!”
“我家里出事了!我必须回京市!”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书里男主不是不承认纪棠的付出,说他能顺利回京市都是女主的功劳吗?
那去找女主啊,浪费她时间干嘛?
“还有,别把跟你谈对象搞得跟恩赐似的。”纪棠上下打量曹淮序,“你以为你是谁?”
曹淮序的脸色很难看,但他仍旧拉着纪棠的手没松开:“我们可以领结婚证。”
纪棠掰过曹淮序的手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给你惯的,听不懂人话是吧?”
“还结婚,美的你!”
纪棠叉着腰,忍了忍,没忍住:“你他娘的以为自己镶了金吗?”
“我给你盖章,完了我爸吃公社的处分,没准还要被撸了大队长的职务!”
“就为了你?”
“我是什么很贱的蠢货吗!啊?”
“曹淮序,我从前送你东西,你是真的推脱不掉吗?”
“恐怕不是吧?”
“你是怕我给你穿小鞋!”
纪棠深吸了一口气:“光风霁月这个词用在你身上,真是委屈了。”
“从前中意过你将是我一生的污点!”
她绕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赵乘风气冲冲走了,没再看曹淮序一眼。
赵乘风转过身看了纪棠一眼,眼里有很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次以后纪棠出门就再也没有偶遇过知青了。
她听说贺景秋最近和孟依芸走得很近,已经重新开始帮孟依芸干地头的活了。
她们两个人和曹淮序在下工的时候会同行一段路,说说笑笑,很融洽。
纪棠用脚后跟想都知道男女主是想忽悠贺景秋偷盖公章。
向阳大队有两个大姓,纪姓与贺姓。
能帮曹淮序偷公章的除了纪棠就是贺景秋了。
对了,贺景秋还是支书的侄女。
但曹淮序不知道,打开公章的锁需要两把钥匙,他就是当场跟贺景秋领了证都没用!
纪棠不再管公章的事情,带上金块,带上翡翠镯子,带上野兔孝敬她的“大萝卜”去了镇上。
昨天,纪柏拿到了正式工的工资,也就是说蒋正军有钱了。
那人其实还怪好的,不知道他还需不需要人参?
纪棠在机械厂门口等到了穿着中山装的蒋正军,老话说的没错,人靠衣装,蒋正军穿这么一身一点看不出当时在巷道里的落魄了。
“蒋工。”纪棠热情挥了挥手,和上次冷淡的态度天差地别。
那可不,蒋正军现在可是纪柏的恩师!
蒋正军的态度也不如上次殷切,冷淡疏离收下了翡翠镯子。
诚然纪柏是个好苗子,也确实在升正式工的时候被为难,但他也觉得纪棠太有心计,不适合深交。
不过,他知道纪棠应当是个守信的人,所以她找来归还镯子,他不意外。
正准备走人就见纪棠从口袋又拿出一个油纸包,她笑吟吟问:“蒋工,你还需要人参吗?”
当然需要!
多多益善!
虽然纪棠有心计,但她守信用!
而且她的心计是为了给哥哥伸张正义,这其实是有勇有谋!
此人,可深交!
纪棠见蒋正军直勾勾看着油纸包,没有答话,面上就有些讪讪。
是啊,不能总逮着人家薅,还是去黑市那边探探吧。
“这根人参比上回那个要大,我的工资恐怕不够。”蒋正军说完,连忙把翡翠镯子又塞给纪棠,又翻遍了口袋把所有钱票一起塞了过去。
“多了。”纪棠摆手说道。
光那翡翠镯子就够买好几根人参了。
这点纪棠知道,蒋正军也知道,但现在的世情,翡翠镯子不值钱。
纪棠把人参给了出去,收下了翡翠镯子把钱票退了回去,没说什么高大上的话,高高兴兴走了。
她来到巷道,左右看了看,走了进去。
天阴沉沉的,巷道里光线昏暗,人声渐渐远离,越来越安静了起来。
纪棠看到拐角处露出的衣角停下了脚步。
“哟,小娘皮还挺小心!”拐角走出来一个满口黄牙,嚼着牙签说话的邋遢男人,他的目光不怀好意上下扫视纪棠。
这目光,纪棠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这人,比曹淮序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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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
“小娘皮,你爸妈没告诉你,一个人不要来黑市吗?”
说完他就朝纪棠扑了过来:“先给老子爽一爽,再送你去猴老四那边享福!”
纪棠一脚踹向来人□□,同时一拳挥到来人眼睛上。
麻子惨叫一声,一手捂□□一手捂眼睛,倒退着摔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木棍就劈头盖脸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开始麻子还能放狠话,到后来就只能护着头挨打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纪棠能理他?
要是今天遇上的不是她,或者她没有自保的能力,下场是什么?
她眯起眼睛握紧木棍,用尽全力朝男人的□□捶去。
“啊!!!”麻子眼睛凸出捂着□□不断惨叫。
“你妈没告诉你,别惹单身女人吗?”纪棠阴恻恻说完,裹着衣角把木棍上的指纹擦掉,“爽了吗?”
麻子没回答,纪棠觉得,他应该是爽的,叫得多欢乐啊!
她没再往黑市走,转身低着头快步离开,这样的烂人,带去公安局都不配,疼死最好!
“嘭!”走得太急,撞上了一堵人墙。
“救,救命!”
纪棠抬头和顾裴章的眼神对上。
“发生什么事了?”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从黑市方向跑过来。
“她,她要杀我!”麻子咬牙切齿指着纪棠说完就晕了过去。
纪棠和顾裴章一起被带去了派出所。
女公安给纪棠倒了杯热水,一直在说话安抚她,顾裴章则被带去了审讯室。
“人是我打的。”纪棠诚恳说道,“他想欺负我,我反抗,我太害怕了,下手重了点。”
纪棠说完,原本闹哄哄的办公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麻子有多惨?
都碎了,拼都拼不起来了。
“你,你打的啊?”女公安的声音有些飘。
“是的,那位男同志是刚好路过,跟他没关系。”
女公安立刻去审讯室汇报了情况。
“你说,麻子是那位女同志打的?”问这话的公安,不自觉并拢了双腿。
“头儿,查到猴老四的老巢了,从里面救出来好几个年轻女同志,猴老四说是麻子卖给他的。”年轻公安喘着气进来汇报,“麻子在逃,是个危险人物,头儿,发通缉令吧!”
因为这个,纪棠做了简单的笔录就被告知可以走了。
“纪棠同志,麻子的事情有点复杂,过后可能还会请你过来配合调查。”女公安看着纪棠的表情已经带上了几分佩服和庆幸。
“应该的,我随时可以配合。”纪棠客气说道。
顾裴章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流程。
两个人前后脚出了派出所。
纪棠觉得自己该说声抱歉,人家真的是路过。
“不好意思。”纪棠抬头看向顾裴章,“害你跑了趟派出所。”
“没关系,都说清楚了。”顾裴章看着纪棠,难得说了句,“你很勇敢。”
纪棠笑了笑:“谢谢。”
两人本就是陌生人,互相也没有认识对方的意思,客套了两句就分开了。
纪棠没把这插曲放在心上,来了两次镇上都没把金块卖掉,这事就得缓缓了。
此时天色还早,纪棠就想着来都来了,顺道就去书里捡漏圣地的回收站看看好了。
也是她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一进回收站就被人拿匕首抵住了脖子。
顾裴章没想到又看到纪棠在打人。
不过,这回这个人更惨一点,那一棍子杵下去是一点力没留。
他看着纪棠失了神,如果他娘能像纪棠这么勇敢,结局肯定是和现在不一样。
10. 第 10 章
顾裴章漫步在河边,河边杨柳依依,跟他老家的很像。
那个时候,他娘还在,常常领着他等在杨柳树下,她说:“阿章,等你爹回来,咱们就有依靠了,别人也不敢再欺负我们了。”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流着鼻涕,穿着开裆裤什么都不懂的皮小子。
他娘也没有等来心心念念的人,在流言蜚语和恶意骚扰中渐渐沉默,最后郁郁而终。
他踩灭烟蒂,眼神里透出狠厉,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让那一家子人好过?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当他看到那个恶心的男人扑向纪棠的时候,他是想救人的。
没想到,纪棠根本就不需要他救,她拿木棍的手很稳,就像当年,那个小小的他,稳稳拿着菜刀差点把那个想欺负他娘的牲口宰了。
那会儿,他甚至想好了怎么帮纪棠毁尸灭迹。
公安,还是来得太快了些啊!
“顾爷,有金块的消息了!”帮他跑腿的吕三儿兴冲冲找过来,“黑市那边最早的时候出过一块金块,和您形容的很像。”
“现在在谁手里?”
吕三儿摇头:“经了好几手,还在打听。”
顾裴章抽了张大团结给吕三儿:“动作快点!”
“您放心!”
吕三儿乐颠颠走后,顾裴章也离开了。
纪棠真心觉得玄师的话是至理名言,他曾说过:人倒霉的时候别乱蹦跶,回家窝几天最安全。
她就该听玄师的,遇到那倒霉玩意儿后直接回家就好了。
“我不想伤害你。”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进纪棠耳中,仔细听,声音有点虚,“把你手上的钱票都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这样外强中干的声音她从前在特别行动组里听多了。
当然,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见她的,特别行动组的刑讯就足够他们吐口了。
纪棠很不高兴,又是劫财有是劫色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有钱!都给你!别杀我!”纪棠抖抖索索伸手在口袋里掏啊掏。
掏到劫匪都不耐烦了,他重重叹了一口:“别磨蹭!别逼”我扇你!
后面三个字还没有说完,纪棠就趁着他失神的瞬间捏住他拿着匕首的手腕用力一拧,再一个肘击,在对方吃痛的同时夺过匕首架上了对方的脖子上。
“身上有多少钱票都拿出来,快点!别逼我扇你!”纪棠这威胁的话说的比劫匪有气势多了。
“嗯?”匕首刺进了劫匪的皮肉里。
“我给!别杀我!”说完就开始掏兜。
他比纪棠爽快,很快就把裤兜掏干净了。
“姑奶奶,全在这里了,你放了我吧。”
“我不是坏人,刚刚都是吓唬你的!”
“京市口音?”纪棠抬头打量劫匪,劫匪也在打量她,两个人的眼神就这么对上了。
然后,劫匪愣神了一瞬,下意识说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真诚到纪棠差点以为遇到熟人了,就听他又说了句:“不对你谁?”
“你猜呢?”纪棠匕首更用力了一点,“去派出所说,还是在这里说?”
“姑奶奶我错了,千万别抓我去派出所!”
纪棠不语,又压了压匕首。
很明显,她也不是那么想听那些不知真假的消息,不想去派出所,又不想说,还有另一条路。
“我说我说我说!”杨醒连忙表明立场。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年纪小,心可狠,那刀子再用点力,他喉管就要被割了,他不能死!
“我是从京市来的,知青,我真的不是坏人。”
纪棠:……刚刚拿刀打劫的人是谁?
杨醒有些尴尬,眼神飘了一下:“我想回京市,可是钱不够。”
“够了的。”这劫匪身上钱不少了。
“要顺利在探亲证和通行证上盖章,这些钱,不够打点的。”
“知青?”
劫匪猛点头。
纪棠眉心蹙起,无端想到书里的那个重犯。
“最近知青不准请探亲假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杨醒有些丧气,应了声“是”,情绪就低落了起来。
看着不像是演的。
她见过不少重犯,没一个这样色儿的。
他还想说什么,纪棠却不想听了,京市时局复杂,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正好,管回收站的老李头回来了,纪棠顺势收了匕首。
“大爷,我妈让我来买些废纸回去引火。”纪棠笑盈盈说道。
老李头满身都是酒气,他看了眼纪棠,脚步有些踉跄,杨醒下意识把人扶住。
纪棠挑眉,这人要是重犯,男女主倒立吃屎。
老李头指了指仓库:“自己去拿,出来称个分量就行。”
“谢谢大爷!”纪棠高高兴兴顺着老李头指的方向走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仿佛她手里没有拿着锋利的匕首。
杨醒有些意外纪棠没有揭发他,想了想,他跟了过去。
纪棠挑眉:“你不逃?”
“对不起!”杨醒诚恳道歉,“我太想回京市了!”
纪棠点头:“那些钱票就当补偿,两清了。”
“……谢谢。”杨醒说完,转身离开。
纪棠不在意挥手,专心捡漏。
老李头见她捧着几本旧书出来,随口说道:“给个一毛就行。”
纪棠心中感慨了一下物价,爽快给钱走人。
这旧书是不是漏她不知道,但这几本书的封面比普通封面都要厚,她赌里面有夹层。
能被这样费尽心思藏着的肯定是好东西。
当然,她也愿赌服输,没夹层也行,就当买了几本古籍,正好,她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再次看到曹淮序,纪棠眼里就多了几分讽刺,那劫匪至少自食其力想办法回京市,曹淮序这个男主就只知道靠女人。
两个都不是好人,但一对比,她就觉得男主更加面目可憎一些。
“阿棠。”贺景秋笑着过来拉纪棠的手,纪棠不动声色避开了,“咱们约好了明天去山上踏青,一起去啊。”
“曹知青竟然还有心情踏青,不着急回京市了?”
曹淮序闻言拳头握紧,孟依芸笑着接话:“我们都在帮曹知青想办法呢。”
“这次踏青也是希望曹知青能散散心。”
“纪棠同志如果愿意,也可以一起去啊。”
“不愿意,不去。”纪棠随口拒绝,点了贺景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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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请探亲假是支书亲自传达的通知,景秋,你要想清楚。”
“纪棠!”曹淮序额头青筋直冒,“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要阻止别人帮忙?”
纪棠挑眉,男主急了!
“我乐意!”说完施施然离开。
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很大声,没几天,大黄告诉她,贺景秋被家里人看着,不准再和知青们混在一起。
当然,踏青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曹淮序恐怕已经恨上纪棠了,但她不在乎,男主可以回京市,但不能连累纪青山。
他探亲假和通行证的公章必须纪青山亲自盖上去。
几天后,纪棠在村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个劫匪!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醒挠了挠头:“知青办下的通知,说是和这边的知青迁调。”
纪棠心下一动:“你和谁换了?”
“我听送行的人喊他曹知青。”
果然!
男主知道有她在不会让他有机会走捷径,索性直接换了个大队。
不过,这个时间节点男主家里出事,他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算了,不用管这个,男主走了就好,纪家保住了就好。
“纪棠同志,上次的事情我正式跟你道个歉,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你已经给了赔礼。”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对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匕首还给你。”
迁调的事情纪棠下意识以为是曹淮序这个男主动用关系办成的,直到她几次在山上和杨醒偶遇,这才觉得,这事,没准还有其他的说法。
也是,如果男主还有余力有人脉让自己迁调到别的大队,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让知青办出个证明呢?
怎么算,出个证明都比迁调来的容易啊。
所以,是杨醒推动的这事?
也不对,这两人为了回京市都疯魔了,有能力的话绝对是拿证明盖章走人,不会多事。
那是谁?谁把杨醒调来向阳大队?
还有,杨醒在山上找什么?
“大黄啊,你去问问你的好朋友们,这山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大黄欢快往山林深处奔去。
看着大黄的背影,纪棠忍不住想,曹淮序离开向阳大队,书里的剧情走向已经不同了,是不是,她和纪家人以后都不会被剧情杀了?
如果这样的话,她想,她可以在这个年代的规则内活得更恣意一点。
大黄很快回来了,后面跟着它的好基友野兔。
野兔蹿进纪棠怀里,跟个大爷一样摊平,等着纪棠给它顺毛按摩。
纪棠从善如流,给野兔一顿马杀鸡。
“山上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最好的亮晶晶给你了。’
“还有别的吗?”
‘那很多了。’
“有什么?”
‘多多的亮晶晶。’
“……”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野兔飞毛腿一蹬,快速消失在丛林里。
“纪棠同志,好巧啊。”杨醒打完招呼很自然在纪棠身边坐下,“听说这一带的传说非常多,纪棠同志能跟我讲讲吗?”
11. 第 11 章
纪棠似笑非笑看了眼杨醒:“你在找什么?”
“什么?”
“或者,我该这么问。”纪棠手指动了动,压下了探知对方心理活动的冲动。
这个时代流氓罪很严重的,女流氓也一样。
那就只能好好问了。
“谁把你迁调过来的?”
“没,没人啊,是知青办下的迁调通知。”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纪棠用力捏了捏拳头,指骨发出“咔咔”声,很能唬人。
杨醒跳起来,下意识捂着脖子大喊:“你不能杀我!”
“这里是你的地盘,你爸是大队长,死了人,整个大队都会很麻烦,尤其你爸!”
“……你想多了。”
杨醒舒出一口气,手也从脖子上放了下来,他就说嘛,纪棠再凶,也不敢随便杀人。
“传说还听吗?”
“听听听,当然听!”杨醒觉得安全了,颠颠儿坐回了纪棠身边。
纪棠嘴角一勾,把玄师跟她说的有关轩辕大墓的事情删改了一下:“传说,这山上有座大墓,是轩辕氏的墓葬。”
“轩辕氏一族擅阵法玄术,族人共同设下了特殊的阵法,可保世人寻不到大墓的具体位置。”
到这里,都是真的。
接下来纪棠开始胡扯:“大墓里的陪葬都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奇珍异宝,传说中里面还有长生不老的秘密。”
她压着嗓子,声音变得低沉:“为了保护大墓清净,轩辕氏族人在大墓方圆十里设置了阵法。”
“这个阵法的作用是。”她飘着嗓子,“吞噬搅碎尸体~~”
“啊!!!”杨醒弹跳起来,抖着手不停“你你你!”
纪棠面无表情站起来,伸手拨开他的手指:“世人都知道,杀人很简单,善后才麻烦,但在这里杀人,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我说,你想多了。”
杨醒:……是!他想多了!
他死了,尸体就被大墓阵法搅个稀碎还会被吞噬。
纪棠真的会杀了他!
怪不得上次她把匕首压他脖子上的时候这么熟练!
没准,她从前就杀过人!
杨醒忽然有些毛骨悚然,背后的白毛汗更是疯狂涌出来,后背湿了一大块。
“啊!”他转身就跑。
纪棠:……这么胆小?这么,好骗?
纪棠失笑,大喊一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杨醒的步子更快了,玩命往山下跑。
纪棠又在山上待了一会儿,等大黄撒欢完了,才带着它下山。
大黄跟着她常常吃加餐,又能时不时在山林里舒展腿脚,现在越来越壮实,毛色也越来越油亮,那一身腱子肉,能跟刚子媲美了。
有大黄在,纪棠对山林的探索已经深入了很多,偶尔也能听到几声虎啸狼嚎。
她最近有些想单挑个更有灵性的动物,比如狼啊什么的,获得更多的关于大山的消息。
她不想听野兔说亮晶晶了,心累。
“纪棠同志,真巧,下山啊。”赵乘风笑嘻嘻打招呼。
纪棠奇怪看了他一眼,自从上次她把曹淮序打了一顿后,这人就常常出现在她周围。
每次跟她打招呼,仿佛浑身上下都在说“来打我呀,来骂我呀”。
纪棠摇头,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摇出去。
“纪棠同志,明天休息,约吗?”
纪棠:……
“你想死?”
赵乘风一脸享受:“纪棠同志误会了,我是想说,约几个同好一起踏青。”
“滚!”
“好嘞!”赵乘风麻利滚了,背影雀跃。
纪棠深吸一口气,自从男主离开后,书里的人越来越奇怪了。
赵乘风是一个,另一个,是女主。
她居然和贺景秋处成了姐妹!
要不是曹淮序走了,大队之间公章不通用,她都要怀疑孟依芸没有歇了让贺景秋偷公章的算计。
剧情在男主离开向阳大队的那一刻就开始乱了。
乱吧乱吧,等哪天她找个机会把女主也弄走,剧情癫了都跟她没关系。
杨醒跟纪棠分开后,脑子都是懵的,他不敢回知青办,直接去了镇上招待所。
“顾大哥!快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顾大哥,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了,你把我调回去吧。”杨醒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顾裴章不会安慰人,也不想安慰一个已经成了年的男人,他只是说:“把你调回去,我们的约定就不算数,你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杨醒闻言呼吸顿了顿,开始打嗝:“嗝,顾大哥,嗝,你要是不帮我,我一辈子就只能在乡下了,嗝!”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顾裴章声音很冷。
杨醒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顾裴章是整个大院里出了名的冷心冷肺。
他能和他达成约定,靠的绝不是什么旧情,而是他有用。
且顾裴章这人睚眦必报,他半途毁约,打乱了他的计划,如果被他记恨,他连现在的安稳日子都不会有。
某一瞬间,他甚至希望时光倒流,回到他从回收站离开的那个时候。
他想,他一定不会沿河走。
“顾大哥,我开玩笑的。”杨醒内心流泪,“我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他这话一落,室内气压更低,气氛更冷沉了几分。
“顾大哥,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地方志》上没有的传说!”
“说说!”顾裴章不甚在意开口。
“阿棠回来啦。”吴慧芳亲亲热热拉着纪棠的手坐下,“最近怎么也不来镇上玩?”
“你跟阿柏要上班,她哪里好总过去烦你们。”夏盈翠端了茶碗出来,里面是红枣桂圆茶。
这在农村是很高规格的宴客标准了,也足以显示她对吴慧芳的满意。
当然,只有吴慧芳有,纪棠是没有的。
好在纪棠不在乎,她早就从这些天的相处中发现了夏盈翠不待见她的真相。
“伯母别这么说,我很喜欢阿棠的。”吴慧芳就着茶碗喝了一口,甜到了心里,笑容也更甜了。
夏盈翠笑了笑,没说话,又去厨房忙了。
吴慧芳就拉着纪棠说话:“阿棠,明天我跟阿柏都休息,咱们去看样板戏吧。”
纪棠婉拒了,他们小情人约会,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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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什么热闹?
“去吧,听阿柏说你喜欢吃鱼,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饭,那里的大师傅做鱼是一流的。”
“去吧,反正你在家也没事干。”夏盈翠助攻。
纪棠转念一想也行,纪柏和吴慧芳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她也该准备一份像样的新婚礼物了。
再者,她最近也在计划着再去一趟黑市,把金块出了。
她看中了山脚那边的空院子,想买下来搬过去住。
或许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纪棠的缘故,也或许是她发现纪家人对纪棠,并没有书里写的那么好。
她总觉得,她和纪家人的相处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一直以为纪青山对纪棠的疼爱进乎纵容。
从前纪棠那样热烈直白地追求曹淮序,追求得整个向阳大队的人明里暗里都在看她的笑话,纪青山能不知道?
但他从来没有阻止过。
可最近,赵乘风有意无意找了她几回,纪青山却语重心长让她注意自己的名声。
这很不对劲!
如果纪青山在意纪棠的名声,在纪棠满世界追着曹淮序跑的时候就该出手干预了。
他给纪棠的感觉,更像是怕她跟赵乘风真的有什么。
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就决定搬出去。
她占用了纪棠的身体,但她也阻止了纪家的悲剧,更是用一根人参帮纪柏转了正,她不欠纪家的。
至于她跟纪棠的因果,那跟纪家人无关。
镇上招待所
顾裴章听完杨醒的转述,终于开始正眼看他。
“她有没有说大墓在哪个方位?”
杨醒摇头,不见好意思地避开了顾裴章的视线:“我,我怕她真杀了我……”
“就逃到我这里来了?”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杨醒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顾裴章又看了杨醒一眼,收回目光,但杨醒觉得,那一眼,他顾大哥骂得很脏。
他有些讪讪,给自己找补:“顾大哥,她真的会杀人。”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就是她划的。”
顾裴章皱眉,杨醒正想再卖点惨,就听他顾大哥冷嗖嗖问他:“你怎么惹她了?”
杨醒:……这不对啊,他们才是一国的!
他支支吾吾把事情说了,顾裴章扶额,终于没忍住,薄唇吐出了两个字:“蠢货!”
纪棠怎么没直接把杨醒弄死!
“顾大哥,我知道错了,但那时我收到消息,我妈出事了,我一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见顾裴章不说话,他又立刻说道:“我现在知道这是他们的诡计了,他们是想把我弄死!”说到这里他眼睛都红了,“还要让我背负污名!”
“顾大哥,我以后都听你的,我,我这就回去,再找纪棠打听大墓的事情!”
“回来!”顾裴章把人喊回来,“纪棠那里,你暂时不要接触了。”免得打草惊蛇。
“好!”杨醒立刻答应,正好他害怕纪棠,不接触最好。
第二天,纪棠和纪柏吴慧芳看完了样板戏后,就一起去了国营饭店,准备尝尝大师傅做的鱼。
结果,她才刚坐下没多久,就被吴慧芳拉去了后厨。
12. 第 12 章
吴慧芳把纪棠拉到后厨:“费大厨,我们来了。”
被称作费大厨的中年男人板着脸抬头:“来了,那开始吧。”
“哎,好!”
吴慧芳笑着把菜刀往纪棠手上递:“阿柏说你做的鱼是一绝,快给费大厨露一手!”
纪棠没接菜刀,她脸色有些不好:“慧芳姐,你什么意思?”
“哎呀,先别问了,快把上次做过的鱼片汤再做一次!”吴慧芳冲费大厨笑笑,轻推了纪棠一把,又想把菜刀往她手里塞。
纪棠直接没搭理,拉着脸出了后厨。
“纪棠,你回来!”吴慧芳跺脚。
“慧芳,什么意思?”
“费大厨你别急,小姑娘脸皮薄,我去劝劝,马上来,马上来。”
“阿棠,阿棠,哎呀,你走慢点,听我说。”
纪棠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吴慧芳:“你说。”
吴慧芳顿了顿,又扬起笑脸,上前几步挽住纪棠的手:“我这也是为你好。”
纪棠抽出手:“说清楚。”
纪棠不给面子,吴慧芳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但她还是解释道:“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原来这个费大厨是机械厂厂长的亲戚,而吴慧芳家里跟费大厨也有拐了几道弯的亲戚关系。
前几天,厂长媳妇放话出来要给儿子相看媳妇,吴慧芳就想着肥水不落外人田,想让费大厨牵线给纪棠一个相看的机会。
费大厨虽然跟吴慧芳家关系还不错,但托到他跟前的人多了去了,出手大方的也不少,只是他很珍惜跟厂长家的交情,并不轻易应承什么。
“所以,我要用鱼片汤的做法换一个相亲的机会?”纪棠一言难尽,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恨嫁?
“就是这样,所以,赶紧去后厨跟费大厨道个歉,再好好把鱼片汤的做法跟人家仔仔细细说了。”
纪棠没动,她忽然问了句:“咱们镇上除了机械厂还有别的厂子吗?”
“没了啊,怎么了?”
纪棠眼底厉色一闪而过,又问道:“厂长姓什么?”
“姓贾啊。”
贾!
书里纪棠嫁的人就姓贾,他爸就是大厂的厂长!
外人眼里极好的亲事,却让纪棠痛不欲生!
可书里纪棠的婚事是女主一力促成的,怎么到了她这儿,竟然跟吴慧芳扯上了关系?
“我哥知道这事吗?”纪棠轻声问道。
“当然知道啊,伯母和伯父也都知道。”
合着就瞒着她这个当事人!
“谁提的这件事情?”
“我啊,我听到厂长家里要相儿媳妇的事情就上了心了。”
“我记得你妹妹跟我年纪差不多,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不介绍给你妹妹?”
“我倒是想,但我妹妹有对象了。”
纪棠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使用技能。
吴慧芳说的,是真的,她甚至惋惜自家妹妹找对象早了。
纪棠收回手,顺势挽住吴慧芳的手臂,笑着说道:“人家是机械厂的厂长,要找什么样的儿媳妇没有?就别浪费时间了。”
刚刚她还读到了一句话:要不是阿柏千万拜托,她还不乐意牵线呢!
纪柏拜托她的?
事情的走向变得很奇怪。
所以,她找了个借口和纪柏他们分开了。
搬出去,势在必行!
这回,纪棠准备去银行兑换,想着这回总能顺利了。
结果,她在银行门口碰到了杨醒。
“纪棠同志来银行啊?”杨醒还是有些怕纪棠的,说话的时候还往后退了一步,转念一想,青天白日的,纪棠不敢拿他怎么样,神情就自然了很多。
“你没上工?”
“我请了一天假。”
纪棠点头,走进银行,摸出金块准备询问兑换事宜。
杨醒眼角被金块反射的光闪了一下,想到什么,他立刻转身叫住了纪棠。
“纪棠同志,你这是?”他压低声音,“兑金条吗?”
见纪棠皱眉,他立刻说道:“能给我看看你的金条吗?”
纪棠眼神不怎么友善看着杨醒:“你想干什么?”
“没!”
“就我一世兄,对古董黄金很感兴趣。”
“你手里的金条如果卖给他,价格会比兑给银行好很多。”
卖给私人价格更好这点纪棠当然也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去了黑市两次。
只是上次去,她亲眼看见公安从黑市出来,所以才来的银行。
不过,她不相信杨醒。
这人又是知青又是劫匪的,眼睛还一直盯着山上,行事鬼祟。
明明怕她,却又为了金块跟她搭话,明面上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金块的来历,纪棠微微眯了眯眼睛,杨醒上山,找的不会就是金块吧?
她有些迟疑,是将计就计探探虚实,还是立刻把金块兑了,以绝后患。
可转念一想,金块过了她的手,她已经身在局中了,还是知道多一点消息比较好。
纪棠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就是想在这时代过上退休养老的生活,怎么事情反而一桩接一桩的发生呢?
“你带我去找买主,我自己跟他谈。”
“啊?”杨醒不妨纪棠这么爽快,有些犹豫,“这?要不,我先去知会他一声?”
“那算了,我直接在这里兑了。”
“别!我带你去找他!”
自从上次之后,他顾大哥就不让他办事了,他很怕顾大哥不管他了。
以他的脑子,如果没有顾大哥帮忙,别说报仇了,没准下次就被玩死了。
所以,他看到纪棠要兑黄金后想也不想就上去搭话了,他得让顾大哥看到,他是有用的。
听到敲门声,顾裴章罕见地叹了口气,他就多余好心!
那会见杨醒蹲在河边哭,有一瞬间,他共情了小时候无助的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走到杨醒身边了。
杨家的事情,他耳闻过一些,其中详细内情不得而知,但看杨醒几乎被逼入绝境,一时心软,点拨了几句。
谁知,却被赖上了。
也好,他需要一个名头在向阳大队打探消息,索性把他迁调了过去。
又想到纪棠被那个男知青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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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好人做到底,顺便把那男知青调去了杨醒所在的大队。
但,他没想到杨醒这么烦人!
他面无表情打开门,和纪棠对上了眼神。
“纪棠同志?”
见是顾裴章,纪棠的戒备少了大半。
她听那位女公安说了,顾裴章原本是打算认下打人这事的。
能对萍水相逢的她释放善意的人,纪棠愿意多给几分信任。
“杨醒说,你在收古董黄金?”
“是,进来说。”顾裴章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醒看看顾裴章又看看纪棠,恍然大悟:“你们认识!”
怪不得他顾大哥那么肯定纪棠不会杀人!
见两人其乐融融,杨醒觉得自己被排挤了,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纪棠把金块递给顾裴章:“你看看,能给多少钱。”
顾裴章看到金块就移不开眼睛了,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佛骨隋金印残片吗!
这可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
“纪棠同志,这是无价之宝。”顾裴章深吸了口气,“我手上有两千先给你,过一阵,我再给你五千。”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抱歉,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再答应你三件事情,只要你有所求,我赴汤蹈火!”
纪棠立刻点头同意,她以为金块最多卖个几百块,好几千呢,还白得了份人情,赚死了!
纪棠爽快,顾裴章很高兴,立刻点了两百张大团结给她。
纪棠拿着两沓钱,人都有点恍惚了。
千万不要小瞧这个时代两千块钱的购买力,这个年代的万元户都很稀罕的!
银货两讫,纪棠美滋滋,能买大院子独居了!
她非常礼貌和顾裴章告了别,手放上门把手的时候忽然犹豫了。
纪青山是大队长,她买院子肯定要经过他的手,她要怎么解释钱的来历?
以她的手段最后当然能如愿,但和纪家的关系肯定就僵了,她还没有离开向阳大队的意思呢。
“顾同志,我现在就用第一个条件。”
几天后,杨醒以表亲偶尔会来看他,需要地方小住,买下了山脚的小院子。
所有人都认为杨醒会搬进去,知青院的好几个知青对杨醒特别殷勤,小院子房间多,他们想跟着住过去,好有个独立的房间。
但杨醒没应,还说自己不会搬过去。
“杨醒让你去给看房子?”纪青山眉头皱得死紧,“不行,你这么住进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名声?纪棠垂眸藏起了眼里的深思。
该说不说,纪棠的名声并没有因为曹淮序离开好上多少,闲言碎语,她没少听,不过她不在乎。
纪青山用名声来将她的军,想多了。
“现在是新时代,女人能顶半边天。”纪棠不急不缓说道,“我替杨知青看院子,他会付给我工钱。”
“我这么大了,天天不上工在家里吃白饭,外头都在传我好吃懒做,那才是坏名声的。”
“杨知青说了,小院是他表姐买的,不让他住,就想找个女同志先打理开荒,等她来了可以直接入住。”
13. 第 13 章
“那你也不准搬过去!”纪青山脸色很不好看,“那些知青不知道什么底细,还给你发工资,这样资本家的做派,万一惹出了什么事情,你还要受牵连!”
“什么资本家的做派!”纪棠皱眉反驳,“这是让我帮忙的辛苦费,是劳动关系,堂堂正正!”
“你是大队长,这样平白给人扣大帽子,不怕人家去举报你!”
纪棠这话让纪青山炸了,他阴沉着脸呵斥:“我还管不了你了!”
夏盈翠连忙插话:“阿棠,我们做父母的怎么会害你呢?”
“费大厨那里,我们重新打点了,他已经答应给你牵线和厂长家儿子相看。”
“女孩子家的,嫁了好人家,以后好好享福就是了,我们还会害你吗?”
“乖,别跟爸妈犟,跟杨知青把事情推了。”
“明天让你哥带你去供销社买件新衣服。”
“你还喜欢什么,都让你哥买给你。”
再次提起厂长儿子的亲事,纪棠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纪家人真的不知道厂长儿子是个偏执到变态的暴力狂吗?
以纪柏的为人,替最疼爱的妹妹牵线,怎么样都会好好打听一下对方的人品吧?
他现在是蒋正军的爱徒,冲着蒋正军的面子,机械厂知情人多少也会提点两句。
甚至,会有热心的,和厂长夫人不对付的婶子主动把话递到纪柏跟前。
她始终相信纸包不住火,厂长儿子的情况瞒不过所有人。
纪柏对厂长儿子的情况真的一无所知吗?
如果明知道有问题,还巴巴上赶着,那是为了什么?
她上前一步,做出亲昵的模样去挽夏盈翠的胳膊,手指不经意扫过她的腰下。
‘赶紧嫁过去了清净!一天天在眼前晃,烦死了!’
“看院子的事情我再考虑一下,我要买新衣服,新鞋子。”纪棠笑着说道,“我还要个收音机。”
“要收音机干嘛?”夏盈翠把手抽出来,“收音机票难得,又贵,买那个干嘛?”
“厂长家条件好,我跟他儿子相亲,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有了收音机,我可以知道外面的世界,这样跟他聊起来也有话题啊。”
纪家人如果对她没有好心,那她在纪柏身上的投资就得加倍收回来。
买收音机只是第一步。
不是让她跟厂长儿子相亲吗?
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要成事不容易,想坏事可太简单了。
厂长儿子即使有缺陷,要求也高着呢。
纪棠服了软,第二天就由纪柏带着去了镇上。
“阿棠,怎么想搬出去了?”纪柏声音很柔和,“我跟慧芳结婚后肯定会长住镇上,你再搬出去,爸妈会很孤单的。”
纪棠看着纪柏,还是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有些男人的心声实在太脏,她不想听。
要知道真相也不难,她费些功夫查证一下就可以了。
“这件事情啊,我再考虑考虑。”
到了供销社,衣服鞋子收音机纪棠都拣贵的买,她不动声色观察纪柏,发现对方就是一副无奈肉痛但拿妹妹没办法的模样。
“阿棠还想买什么,哥哥还有钱。”话音一落,吴慧芳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买什么呢?也让我看看。”
纪棠在国营饭店撂挑子之后,吴慧芳对她的态度就冷了下来。
纪棠表示理解,纪家人人设崩塌,她也没有了和吴慧芳交好的心思。
“哥,那你好好陪慧芳姐,我先走了。”
纪棠去了机械厂。
蒋正军老远看到纪棠,兴匆匆跑了过来:“纪棠同志,是不是又有人参了?”声音压得低低的,满含期待与笑意。
纪棠摇摇头:“最近没上山,等下回找到人参了,我拿给你。”
“好好好!”蒋正军连声应道。
要是别人说起给人参跟给萝卜似的,他肯定嗤之以鼻,但这个人是纪棠啊,那她说的就是真的。
“蒋工,我今天来是想打听些事情。”
“那去我办公室说?”
纪棠摇头:“我要打听的事情跟厂长有关,就不进去了,去旁边的公园吧。”
“也行。”
公园里,吕三儿正跟顾裴章汇报打听到的消息:“顾爷,金块现在在谁手里还没查到,倒是查到了金块的出处。”
“说说。”顾裴章看了眼不远处说话的两人,收回了注意力。
“这事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十多年前,镇上的黑市才刚刚有苗头,交易远没有现在这么多且杂。
也是因为这个,吕三儿才能查到金块流入市场的源头。
“那金块看着就有些来历,收金块的人谨慎,一路尾随,发现对方只是个乡下女人,就放心了。”
顾裴章点头,示意吕三儿继续说。
“他听到有人喊那女人‘阿溪’。”
吕三儿收了顾裴章的钱,办事自然尽心尽力,他继续说道:“顾爷,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阿溪是向阳大队大队长的妹妹纪青溪,她卖掉金块后半年左右被一辆轿车接走,一直到现在没有回来过。”
“纪青溪。”顾裴章皱眉,下意识看向对面。
“蒋工,厂长儿子的情况你知道吗?”
“他?”蒋正军有些意外,想到什么,他皱眉看向纪棠,“你怎么会问起他?”
“纪柏让我跟他相亲。”纪棠的眉头也拧在一起,“那样的人家,不会想跟他们眼里的泥腿子结亲的,相看也不太可能。”这不是一顿酸菜鱼能拉上关系的。
“所以,我想问问,厂长家的儿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纪柏让你去相亲?”蒋正军的话里带上了怒气,“他竟然让你跟贾建国相亲!”
“有问题?”
“问题大了!”
蒋正军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手指触到烟盒又停了下来,他忽然对纪棠生了几分怜惜。
他始终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一脸狡黠为自己哥哥铺路的小姑娘。
这样好的孩子却被亲人背刺。
“贾建国小时候受过刺激,情绪一激动就会打人,是下死手的那种。”
“我听到他要相媳妇,想到你,跟纪柏透过声儿的。”说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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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的时候,他嘴唇都在抖。
他想不明白,纪柏怎么会忍心让自家妹妹跳火坑的?
明明他常常把妹妹挂在嘴上,每次说到妹妹都是满脸疼爱期许的。
纪棠谢过蒋正军,又再三保证自己能应付,蒋正军这才离开。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开始回忆书里被她忽略的细节。
她略过男女之间的主线,用杨醒作为突破口。
在杨醒迁调过来之前,曹淮序因为没有办法顺利回京市已经乱了分寸,有好几次,她都看到曹淮序在大队部附近徘徊。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迁调,下一步,他估计就是偷盖公章了。
纪棠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嚎上一嗓子“有贼”了。
而书里,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杨醒的名字,只有一个语焉不详的重犯。
这个重犯混迹在知青的队伍里,和曹淮序登上了同一辆北上的火车。
当然,他不是男主,没有光环,在火车开动前被捕了。
杨醒被判了重罪,被关了十多年才平反,替他平反的人,姓顾!
“纪棠同志。”顾裴章的声音把纪棠从沉思中唤醒。
“顾同志?”
顾裴章微笑:“麻子的案子还有些疑点,公安同志请我们过去一趟,协助调查。”
纪棠眨了眨眼睛,才看到顾裴章身边穿着制服的两位公安。
“应该的。”她从长椅上站起来,和顾裴章三人一起去了派出所。
“麻子交待,是有人给了他钱让他欺负你的。”上次见过的女公安拿着笔询问,“纪棠同志,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纪棠摇头:“没有。”
“指使麻子的人是谁?”她问道。
“麻子说他不知道,有人经过他的时候给他塞了钱和字条。”
“看身形是个男人。”
虽然很荒谬,但纪棠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纪柏。
当然很快,女公安的话就消除了她的怀疑:“麻子说,那人看着跟他差不多高,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到男人脸上有道很深的刀疤。”
“他的话可信吗?”纪棠摩挲了下手指,想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麻子。
女公安沉默了一瞬,又看了纪棠一眼,然后说道:“麻子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纪棠挑眉,所以,麻子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麻子这样的人都有一双利眼,刀疤男真实存在。
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多了一个心思狠毒的仇人。
剧情,真的癫了啊!
从派出所出来,纪棠约了顾裴章吃饭。
她强烈怀疑十几年后帮杨醒平反的神秘大佬就是顾裴章,但她不是要提前抱大腿,而是想在迷雾中抓住一个线头。
她总要弄清楚真相的。
纪棠领着顾裴章去了国营饭店,点了费大厨最拿手的几道菜。
“听杨醒说,你搬家不是很顺利,需要帮忙吗?”
纪棠摇头,笑着说道:“这事不值当用掉一个条件。”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她都有些后悔轻易就用掉一个条件了呢。
14. 第 14 章
“听人说这里的鱼是一绝,顾同志尝尝。”纪棠作为东道主,客气招呼。
顾裴章从善如流,夹了筷狮子鱼放进嘴里。
“怎么样?”
“浓油赤酱,口感繁复,却失了鱼本身的鲜美。”
纪棠挑眉,这人还挺会吃的。
“纪棠同志请我吃饭不单单是因为牵连我两度进了派出所吧?”
“是,我想打听一下杨醒的情况。”
顾裴章挑眉,纪棠倒满酒,与顾裴章碰了一下:“家里人不放心我搬出去,我想多了解一些杨醒同志的事情,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见顾裴章不语,纪棠就说道:“不然,我来问?”
“好。”
“杨醒是京市人?”
“是。”
“我认识他,是因为他挟持我,想打劫,这事你知道吗?”
“听杨醒提过。”
“刚刚孙公安问我们大队知青的情况。”纪棠又把酒盏倒满,这才继续往下说,“我从前听说有重犯冒充知青伺机而动。”
“这个重犯,是杨醒。”
顾裴章拿着酒盏的手顿了顿,纪棠就知道,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是对的。
“他是被陷害的。”
“……是。”这回,顾裴章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他见到我的第一眼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纪棠看进顾裴章的眼睛里,认真问道,“我长得像谁?”
她以为顾裴章会说“纪青溪”,但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霍锦年。”他说,“你长得很像霍锦年。”
很中性的名字,纪棠下意识问了句:“男的?”
“女的。”
纪棠手臂上忽然冒出了鸡皮疙瘩。
沉默蔓延。
费大厨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这位同志说我的鱼不够鲜?”问完,他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纪棠,“是你?”
他皱眉,脸上是明显的不喜:“你来干什么?”
纪棠冷眼看向费大厨,她现在心情不太好。
她露出个纯良的笑容:“家里要我来问问,相亲定在什么时候。”
顾裴章有些意外,眉尾微挑,直觉,纪棠同志这会儿很生气,同情一秒那位相亲对象。
费大厨的脸色好了一点,但脸还是板着,他看了顾裴章一眼,又看了酒盏一眼,沉声说道:“厂长家里喜欢循规蹈矩的,你这样的,不行。”
纪棠挑眉,没想到这么顺利。
“那真是太遗憾了。”她惋惜。
费大厨脸上有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让你家人以后别来找我了。”
“好。”纪棠很干脆答应了。
费大厨走后,纪棠还想问问霍锦年的事情,顾裴章却被人叫走了。
她隐隐约约听到那人说:“顾爷,找到最早买下金块的人了。”
纪棠放下酒盏,她知道金块必定有来历,也知道顾裴章当初花那么大的代价买下金块,肯定是因为金块能带给他更多的财富或者其他。
但纪棠没有追究的意思,有些漏能捡,有些,却不能染指。
她以为相亲的事情黄了,但几天后,纪柏一脸笑意回来,对她说:“阿棠,周末穿上新衣服,哥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纪棠随口问道。
“镇上,去见个人。”纪柏脸上是轻松的笑意。
纪棠心弦微动:“厂长儿子?”
“是。”纪柏笑着说,“他相看了几个城里的女同志,都觉得不合适,就问起了你。”
“费大厨帮你说了不少好话,他就同意见见你。”
他满脸疼爱看着纪棠:“阿棠,你长得漂亮又读过书,他一定会娶你的。”
纪棠:……取我什么,命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取那暴力狂的狗命!
纪棠发现剧情崩了后,是准备尽量和书里的人切割开来的。
但显然,没那么容易。
纪家人一夕之间人设都崩了,除了夏盈翠,她倒是一如既往,只是,眼底深处的不喜和恶意快要藏不住了。
这是为什么呢?
那会儿,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纪青溪。
如果她是纪青溪的孩子,一切是不是就能说的通了呢?
纪青溪是被汽车接走的,十多年前家里就有汽车的人家,非富即贵。
她设想过,纪青溪因为种种原因,留下了她和钱。
纪青山和她有血缘,又有纪青溪给的钱,对她好是很顺其自然的一件事情。
而夏盈翠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看在丈夫和钱的面子上,对她也能过得去。
或许,他们夫妻还想着哪天纪青溪认回她后,她看着养育之恩,对他们多照拂几分。
至于纪柏,和她只差了三岁,他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世,从前真心拿她当妹妹疼爱。
可将近二十年过去了,纪青溪都没有回来。
他们养大纪棠,自然不会不求回报。
怎么回报?
把她嫁给机械厂厂长儿子,得一笔丰厚的彩礼,给纪柏铺路就是回报。
逻辑通!
可她从顾裴章口中听到了另一个名字,霍锦年。
纪棠不相信,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会像到让人一眼认错。
她忍不住想,书里纪棠的命运,真的只是拜女主所赐吗?
这背后,是不是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纪棠答应了相看。
在那之前,她打听到了厂长家的地址。
她亲眼看到了贾建国。
这人给她的感觉和他的姓一样,假!
纪棠找了个破麻袋躲在了离厂长家不远空房子里。
原本,她不想这么直接的,镇上的公安同志们尽职尽责,她其实不太想给他们添麻烦的。
但她忍不了了。
贾建国那个贱人,他还虐杀动物。
就在昨天,她亲眼看见贾建国前一瞬还满面温柔抚摸围着他撒娇的流浪猫,下一瞬,他就扭断了小猫的脖子!
那只瘦骨嶙峋的小猫甚至没来得及叫上一声。
纪棠捏断了指甲!
黄昏,一辆辆自行车经过巷子,骑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女嬉笑打闹,是青春最好的颜色。
有一辆自行车落在了最后,骑自行车的年轻男人仪表堂堂,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偶尔有友人回头与他说笑,他便会好脾气地应和上几声。
到了岔路口他就和友人们分开了。
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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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得比较偏,在巷子的最里面,那里是一栋独立的民房,院子很大。
经过空房子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微弱的求救声,声音很轻,却很尖利,一声接一声。
贾建国的脸色肉眼可见难看了起来,自行车的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等听到女声恶狠狠问:“你看到什么?”后,他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从温文尔雅到阴郁,只有一瞬间。
自行车停下,贾建国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空房子。
“小杂碎!你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个,贾建国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他咬着牙一脚踹开了空房子的门冲了进去。
他满脑子都在叫嚣着“杀了她”!
然后,他眼前一黑,接着膝盖被人踹狠狠踹了一脚,跪趴在了地上。
这一脚纪棠一点力没留,贾建国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
纪棠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照着书里他打纪棠的描述,击打贾建国的手,腿,腰,还有肩膀,最后一击,木棍打在他的右耳,连同后脑勺。
书里的纪棠挨了一辈子的打,毁了容,断了手,瘸了腿,还聋了一只耳朵。
纪棠原本是想着做个局,揭开贾建国真面目,让前赴后继想嫁进厂长家的女孩子们想清楚。
如果还有人自愿跳火坑,她自然不会管。
但她没想到贾建国会这么残忍。
或许是扑朔迷离的事情太多,她看不透,也或许是纪家想把她往绝路上逼,那一瞬间,她忽共情了书里的纪棠。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深刻的意识到,她就是纪棠,在她穿来的那一刻开始!
可她又是她自己。
书里纪棠的命运绝对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她伸手,用力按压在贾建国的腰下放,那里,刚刚被她用力捶过。
贾建国闷哼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小杂碎,你看到了什么?”纪棠压低着声音问道。
电闪雷鸣的暴雨夜掩盖了求救声,满目狰狞的女人拿着尖锐的石头就要往被压在身下的女人砸去。
还是孩童的贾建国惊叫一声。
女人动作一顿,被压制的女人趁机把女人推开,对贾建国喊了声:“快跑!”玩命跑开。
女人阴笑一声:“你跑得了吗?”她拿着石头逼近吓傻了的贾建国,“小杂碎!你看到了什么?”
在石头落下的瞬间,他家人找了过来,女人跑了。
那天之后,他就开始讨厌女人。
顾裴章找到了在机械厂掏粪的汪明峰。
他递了根烟过去,说明了来意。
汪明峰狠狠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回味。
“你找错人了,我就是个掏粪工,不是什么汪爷。”
“没找错。”顾裴章把整包烟递过去,“二十多年前东三省黑白两道赫赫有名的汪爷,后来金盆洗手来了南方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隐居。”
“没人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直到十多年前,你收了一枚金块。”
汪明峰拉了拉裤子随意坐在地上摊了摊手:“金块?早不知道倒腾到哪里去喽。”
顾裴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把金块给我,我想办法捞你。”
“嗤!老子喜欢掏金汁!”
15. 第 15 章
汪明峰如今落魄不是输给了谁,而是输给了时局。
他很清楚,顾裴章确实能捞他,但也只是让他不用继续掏粪,可明面上,他的家财全部充了公,不掏粪,他喝西北风?
更何况,暗地里还有不少人盯着他,等着他哪天露出破绽,抄了他的库房呢。
切,那些宝贝,他就是死了带到地下,也不会便宜谁!
“你走吧,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汪明峰赶苍蝇般挥了挥手。
顾裴章倒是不在意汪明峰轻慢的态度,笑着说道:“汪爷要是想通了,可以来招待所找我。”
贾建国不光讨厌女人,他讨厌一切比他弱小东西,而凌虐那些东西,会让他生出极致的快感。
纪棠眼里露出杀意,但很快收敛了,她又问道:“为什么答应跟纪柏的妹妹相亲?”
顾建国冷哼了一声,阴着嗓子说道:“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就藏好点,别被我找到!”
纪棠又问了一遍,手上更加用力,顾建国终于忍不住,嚎了出来。
与此同时,纪棠也读到了他的心声‘谁知道我爸发什么疯,非要让我娶那个泥腿子!’
竟然是贾厂长的意思?
怪不得,费大厨那边她会白忙一场了。
纪棠收回手,一个手刀敲晕了贾建国,清理干净留下的指纹和脚印,快步离开了巷子。
她很确定,书里纪家和贾家没有交集,那么贾厂长为什么会要求贾建国娶她呢?
贾厂长把家安在角落,还特意隔了个空房子,就知道贾建国肯定有在家里发过疯。
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情况。
那么是谁?
谁想这么折磨纪棠?
又是谁,能让一个大厂的厂长俯首听命?
“纪棠同志,好巧,又碰到了。”顾裴章看到从巷子里出来的纪棠,笑着打招呼。
纪棠收敛心思,扬起笑脸:“是好巧。”
“顾同志忙完了吗?能跟我说说霍锦年的情况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怀疑贾建国小时候看到的那个生死不知的女人,就是霍锦年。
顾裴章挑眉:“纪棠同志对霍锦年这么好奇?”
“顾同志相信千里之外的两个人会相似到让熟人认错的程度吗?”
“那我们去旁边的公园里说?”
“多谢。”
纪棠和顾裴章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不等纪棠发问,顾裴章就开了口。
“霍锦年是杨醒的姑姑。”
“姑姑?”
“杨醒的父亲是霍家的养子。”
顾裴章给纪棠讲了一桩往事,往事里有两家人,霍家和薛家。
先说霍家。
霍家祖上是摸金校尉,很有几分出神入化的本事,尤擅寻龙点穴摸墓起棺。
因着这手本事,霍锦年的父亲霍斩元不仅是当时雄踞一方的军阀也是富甲一方的巨贾。
且他为人仗义疏财,和其他几个军阀的关系也不差。
他在摸金的时候被阴气伤过身,只得了霍锦年一个女儿,千宠万爱。
再说薛家。
薛家出身军阀世家,实力雄厚,是当时整个北方势力最大的军阀。
当家人薛彭成一身外家硬功夫,所向披靡。
他沉迷武学,忙于军务,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有了薛焕这个儿子后,就遣散了妾室,只留了原配夫人和儿子在身边。
那些年,霍薛两家为了争抢地盘干过仗,也因为外敌联过手。
两位当家人从互相看不顺眼到惺惺相惜,到成为生死之交,最后一起带着队伍加入了新军,一起为这风雨飘摇的国家尽一份心力。
“他们的决裂是中了离间计。”顾裴章说道,“可即便后来意识到他们中了计,隔着牺牲的军人,霍老和薛老也不可能重拾旧日的情分。”
在二老决裂的那些年里,霍锦年和薛焕也从原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最后误会冰释,二人虽放下了仇恨,但隔阂已生,终究只能成为陌路。
顾裴章看着纪棠的眉眼,又说了一句:“二十年前霍锦年和薛焕同时失踪,一年多后才先后回了家。”
纪棠神色一顿,思量着顾裴章这句话里的信息量。
“你怀疑我是他们的女儿?”她艰难问出声,“这会不会,太匪夷所思了一点?”
顾裴章没说话,他也觉得很荒谬,但就像纪棠说的,他也不信千里之外的两个人会这么相似。
只是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纪棠不问,他也就没说。
但她现在问了,他也就和盘托出。
他很喜欢纪棠的性格,能力范围内很愿意给出些帮助。
“那他们两位现在?”纪棠食指敲了敲长椅扶手,问道。
“各自婚嫁。”
纪棠吐出一口气,不明白心里的酸涩从何而起。
“顾同志,你在京市有听到过纪青溪这个人吗?”
顾裴章沉默了很久,还是说道:“薛焕现在的妻子就是这个名字。”
顾裴章的话仿佛一道雷劈进了纪棠的脑子里,让她的语气都多了几分艰涩:“那霍锦年呢?”
顾裴章知道她要问什么,接话:“她嫁给了京市军区军长穆常安。”顿了顿,他又加了句,“穆常安对她很好。”
纪棠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好心情,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
“山上我熟,我可以帮你。”
顾裴章挑眉,不语。
“纪家人想把我嫁给机械厂厂长的儿子。”
结合纪棠询问身世,顾裴章立刻想明白了:“他有问题?”
“是,他有非常严重的暴力倾向。”纪棠说道,“这件事情厂长家里瞒得很好,连住的地方也选得很偏。”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之前帮过一个机械厂的人,他把真相告诉了我。”
“我怀疑,纪家人也知道厂长儿子有问题。”
顾裴章立刻想起上次在国营饭店的事情:“所以,你上次没有捣乱成功?”
“是。”纪棠想了想,说道,“从前纪家人很疼我,我是十里八乡唯一一个一直在上学的女孩。”
“即使学校停课,我也不用上工,只用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
顾裴章转着火柴盒,接话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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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行为反差太大,加上杨醒第一次见你时的脱口而出,你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
“是,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家里又没有出现变故,是不会让女儿去当沙包的。”
“顾裴章,我帮你找东西,你帮我查身世,我们合作,我保证,你不会吃亏。”
纪棠心里叹气,顾裴章口中的人物没一个简单的,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这个时代消息闭塞,她想要知道京市的消息,和顾裴章合作是最优选。
至于顾裴章会不会骗她?
她不怕的,她有外挂。
顾裴章没有立刻答应,他在衡量,京市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他刚刚提起的那几家人,没一个是善茬,和纪棠合作,免不了蹚那几家的浑水。
见顾裴章犹豫,纪棠就说道:“你把杨醒放过去没用。”
“向阳大队明面上对知青一视同仁,但他们非常非常排外。”
“我猜二十年前霍锦年和薛焕找的,和你现在要找的,是同一个东西。”
“二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如果那东西真的在山上,除了我,没人能帮你找到。”
“卖给你的金块,就是我在山上找到的。”
纪棠从长椅上站起来,最后说道:“顾同志,山脚茅草屋里的油灯,很暗吧。”
顾裴章倏然抬头,眼神锐利,他很确信,他身后没有尾巴,纪棠怎么知道他去茅草屋找过顾宗义?
那当然是大黄告诉她的啦,别忘了,茅草屋和养殖场是一起的,而那头老母猪,是只八卦猪,大黄每回路过,它都恨不得长上十张嘴跟大黄叭叭。
“你放心,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纪棠没说谎。
顾裴章失笑:“你这算威胁吗?”
“不算。”纪棠摇头,“我是在增加自己的筹码。”
能把曹淮序和杨醒互调,还能让杨醒安然无恙待在向阳大队,顾裴章的能量远比她想象中的大。
书里纪棠下场凄惨,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手笔,但这其中一定有纪青溪!
京市那几家,纪棠没一家惹得起的,她需要外援。
顾裴章是第一选择,第二选择是蒋正军,他本人是什么背景书里写得很模糊,但他那位体弱的妻子,本家在京市,能量不小。
只是纪棠如果和蒋正军夫妻合作,那势必要蹚另一趟浑水。
见顾裴章还是不为所动,纪棠叹气,算了,先回去,让野兔再给她叼根人参来,蒋正军是爱妻如命的人设,希望不要崩。
实在不行,她就直接找到京市去。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凭她这张脸,总能把水搅浑,但这是下下策。
她不是男主,没有主角光环,即使偷偷在通行证上盖了章,也未必能见到想见的人,京市可还有个纪青溪在呢。
她还能怎么做?
纪棠正有些迷惘,顾裴章站了起来,他伸出手,笑着说道:“纪棠同志,那我们合作愉快!”
纪棠眼睛一亮,立刻握住对方的手:“那请顾同志多多指教!”
合作达成,纪棠就很不客气地请顾裴章去查机械厂厂长和纪家人,尤其是纪青溪之间的关系。
16. 第 16 章
顾裴章也没客气,马上让纪棠带他去找到金块的地方看看。
纪棠:……不知道当初刨的浅坑还在不在?如果告诉顾裴章金块是在浅坑里找到的,不知道他信不信呢?
要长久合作,就得真诚呐,如果第一件事情就说了谎,那对以后的合作开展很不利。
于是,纪棠带着顾裴章找到了那棵歪脖子大槐树。
顾裴章指着其下已经冒出野草尖尖的浅坑,一言难尽:“你别告诉我金块是在这里挖到的。”
他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诉纪棠:他只是外乡人,不是傻子!
纪棠干笑几声,一本正经道:“怎么可能?”
“这么浅的坑,哪里能存得住东西?稍微大的雨来一场,金块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她指着大槐树的树洞,一脸诚恳说道:“是有只野兔子从这里蹿进去,把金块叼出来的。”
顾裴章满脸复杂:“你还不如告诉我金块是埋在浅坑里的。”
“我说的是真话,你怎么能不信呢?”纪棠的表情非常郑重,“咱们刚达成合作意向,我怎么可能说谎骗你?”
顾裴章的思路很清奇,他竟然说:“你的意思是,以后能说谎骗我。”这是陈述句。
纪棠摊手,一脸“你无理取闹,我选择原谅你”的无奈表情。
顾裴章一脸严肃,显然是在考虑要不要趁着牵扯不深,直接撕破脸毁约,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转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野兔兴冲冲叼着纪棠第二爱的“大萝卜”来孝敬纪棠了。
哦,纪棠第一爱亮晶晶,但她说家里放亮晶晶不安全,等她搬出去了再说。
野兔第一爱纪棠,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了,这不,就叼了她第二爱的“大萝卜”哄人来了。
然后,野兔和顾裴章对了个眼。
这一刻,顾裴章觉得,纪棠可能也许真的没有骗他。
他蹲下,野兔受惊蹬着腿跑了,“大萝卜”掉在了地上。
很自然的,顾裴章捡起了“大萝卜”:“这人参?”他话还没有说完,野兔又蹬着腿回来一口咬在顾裴章拿着人参的手上。
什么档次,敢拿我给棠棠的“大萝卜”!
纪棠讪笑,安抚地拍了拍野兔的屁股:“这是我朋友。”
野兔松了口,亲昵蹭了蹭纪棠的手,又风风火火跑了。
顾裴章看着手上的咬痕和人参,看着微笑的纪棠,虽然但是,金块可能真的是野兔叼给纪棠的。
野兔的突然出现和消失让纪棠和顾裴章之间原本严肃沉闷的气氛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纪棠有些不好意思,提议道:“你这手要消下毒,我陪你去卫生所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顿了顿,他把人参递给纪棠,继续说道,“贾家那边,给我几天时间。”
“好。”
顾裴章的消息还没有传来,纪柏要带着纪棠去镇上相看了。
纪棠是震惊的,贾家这么拼的吗?
贾建国是她亲自动的手,死不了人,但伤得不轻。
她笃定贾建国的手上不会很干净,不敢报公安,动手的时候没有顾忌,只收着手没把人打死就完了。
这才过去几天,将将才能下床吧?贾建国就出来相亲了?
纪棠看着脚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去相亲也可以,不管有没有成功,我都要搬出去。”
纪柏笑容不变,仍旧是溺爱妹妹的模样,只是眼睛深处闪过不耐烦,似乎还夹杂着几分不忍,但很快消失不见。
他正要点头,反正相亲后纪棠就会嫁出去,答应了也没关系。
但有人不这么想。
夏盈翠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用力甩了甩,板着脸说道:“我们想尽办法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人家,你还跟我们讲起条件来了!”
纪棠懒得虚与委蛇,说道:“封建包办婚姻,我还得感激啊?”
“公社天天在宣传婚姻自由呢。”
“我要是去公社门口哭诉,说自己婚姻不自由,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你敢!白眼狼!”
“乡下姑娘的婚嫁哪个不是父母操心的,我们给你挑了那么好的人家,你还怨上了!”
“这么好的人家,你自己嫁呗。”
“我是你妈,你说的是人话吗?”
“妈?”纪棠咀嚼着这个字,笑了,“反正你们不同意,我就不去相亲,你们要是逼我,我就去公社哭诉。”
“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追求正义,维护女性合法权益,谁敢戳我脊梁骨?”
“你!”
“妈,答应妹妹吧。”纪柏眼神复杂看着纪棠,“阿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
随即他话锋一转:“但是阿棠,我们送你去读书明理,不是为了让你忤逆父母的!”这话很重,他神情暗了暗,又加了句,“阿棠,你太任性了。”
纪棠看着纪柏,眼里有深深的不解,她因为异能的关系,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她刚穿来的时候,是真切感受到纪柏很疼妹妹的,怎么不过几个月,纪柏就彻底变了了呢?
她叹气,本来上次讹了纪柏一笔,人参换转正的事情她不准备计较了的。
但显然,她还是太宽容了。
“厂长家条件这么好,我不想被人看轻。”纪棠伸手晃了晃,“给我买块手表,我就去!”
“你疯啦!”夏盈翠不乐意了,“你哥都没有手表呢!”
“那我不管!”
“手表和搬出去,两个条件,你们答应了,我就去相亲。”
“答应她!”纪青山沉着脸推门进来,伴随着大黄的叫声。
“哦,大黄我也要带走。”
“行,都依你!”纪青山一锤定音,“但你不能做出格的事情故意破坏相亲。”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堵了纪棠想使坏的后路。
“没问题!”纪棠爽快答应,出格的绝对不会是她。
这场相亲她处于被动,纪家和贾家铁了心要让她嫁,她出格也没用,得让贾建国不能也不敢娶她才行!
纪青山定定看了眼纪棠,进房间拿出一叠工业票夹着大团结递给纪柏。
纪棠乖乖跟着纪柏去了镇上,先买手表,再去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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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以为买手表的事情要扯皮很久,没想到纪青山会这么爽快。
纪棠眼神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纪柏。
她记得纪柏之前每次下班或多或少会带回一些结婚用的东西,可从大半个月前开始,他对结婚的热情好像一下子消减了。
不止他,从前常常念叨男方要多主动的夏盈翠对婚事也冷淡了下来。
那之后,吴慧芳把她带去国营饭店,让她用一道酸菜鱼搭上费大厨的关系,借着他顺利和贾建国相亲。
看来,大半个月前,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等下去找顾裴章,让他去查查大半个月前纪家人有什么异动。
纪棠以为相亲的地方会在国营饭店,但纪柏把她带去了贾家。
纪棠皱眉,太冒昧了!
谁家好哥哥会直接把妹妹带去男方家里相看的?
谁不是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才上的门?
摸着手腕上崭新的上海牌手表,纪棠原谅了纪柏。
贾家一家三口都在,准备的茶果点心也不算怠慢。
贾厂长见纪棠二人进来,放下报纸,点头说了句:“来了。”就站起来,说厂里有事,让纪棠随意些,走了。
纪棠的手被握住,周素娥笑着说道:“建国爸厂里忙,特意等到你来了才走。”
“好孩子,别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来,吃水果,这些都是建国亲自准备的。”
书里,纪棠和贾建国相亲的时候,纪家已经散了。
纪青山父子被送去大西北的农场改造,夏盈翠拿着包袱离开,下落不明。
好好的一个家,只剩下了纪棠。
她的好二叔动作频频想霸占大房的房子,她的好奶奶每天上门辱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那个时候的纪棠,把这次相亲当成了救赎。
“我们家就建国一个孩子,我做梦都想要个贴心的女儿。”周素娥笑着拍了拍纪棠的手,对着房间喊了句,“建国快出来,阿棠来了。”
房门打开,贾建国包着脑袋走出来。
纪棠挑眉,周素娥连忙解释:“前几天下雨,路滑,建国骑自行车的时候摔了一下。”
“那怎么不好好休息?”纪棠的语气里带着些嘲讽,“这么着急相亲吗?”
周素娥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放开纪棠的手把位置让了出来:“厨房还熬着甜汤,我去端,你们聊。”
贾建国看着纪棠,眼神阴阴的,纪棠露出笑脸,压低声音问道:“看什么?”“小杂碎!”
贾建国的眼睛瞬间通红,指着纪棠咬牙切齿说道:“是你!”他拳头握得死紧,脖子上青筋直冒,显然在努力克制。
纪棠嘴角一弯:“被打得这么惨,怎么不报公安,是不敢吗?”
“啊!”贾建国掀了桌子,伸手掐向纪棠。
纪棠后退几步,揉乱头发,一把扯烂袖子,喊着“救命”往外跑去。
京市军区
霍锦年靠在窗边,捧着一双蓝色的婴儿鞋看着楼下撒欢的孩子怔怔出神。
穆常安进来搂住霍锦年:“锦年,孩子可能没死!”
40-50
第41章 第41章钓鱼
纪棠是阿枭看着长大的,他多了解纪棠啊,一看她那促狭的模样就知道她这是使坏了。
他什么都没说,让纪棠系好安全带就发动了汽车。
“阿枭,你说那些人能忍多久?”纪棠看着后视镜,“我赌不用出滇省,他们就会动手。”
阿枭满脸无奈,眼里却都是笑意:“阿棠想做什么?”
纪棠“嘿嘿”了几声:“他们都带了电报机嘛,随时都能汇报北上这一路的情况。”
她转头看向阿枭,满脸狡黠:“我不是要立人设嘛,宜早不宜迟!”
“嗯。”阿枭点头赞同,“有道理。”
纪棠拍了拍阿枭的肩膀:“那接下来就靠你啦!”离得近,纪棠发现阿枭的皮肤又白了几分。
她忍不住问道:“阿枭,你以后会不会渐渐恢复玄师的模样?”
阿枭点头:“会。”
顾裴章这副身体被他的三魂温养过,本来就和他有些相似,应龙是天生神灵,魂魄也是,恢复从前的形貌只是时间问题。
“那别人会不会怀疑?”纪棠开始担心,“万一他们往怪力乱神的方向……”
阿枭揉了揉纪棠的脑袋:“阿棠,你是不是忘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没有万一的。”
“可是……”
阿枭忽然想到自己本体消亡,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移山倒海言出法随,于是他加了一句:“如果有,那就找实力最强的合作。”
纪棠点头,趁机跟阿枭说起了穆家,霍家,薛家和京市他该知道的一些人家的事情。
对了,她不知道薛家已经没了,还说了很多薛家的坏话,想着等回了京市找个机会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阿枭专心开着车,也认真听着纪棠的絮叨。
最后纪棠说道:“阿枭,咱们如果要找人合作,就找军方吧!”
“他们最值得信任!”
“好!”阿枭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对军人也很有好感。
和阿枭待在一起,纪棠想吃就吃,累了就睡,兴致来了就拉着阿枭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停车,上山挖人参,下河捞鱼吃。
建木种子还没有蕴养好,他们也不急着去南海归墟,自然也不会急着回京市。
他们不急,别人急啊!
好容易纪棠踏上北上的归途了,不好好赶路,竟然比旅行还要惬意,这对吗?
这当然是不对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其实纪棠回不回京市真没什么要紧的。
要紧的,是纪棠从轩辕大墓里带出来的东西要尽快回京市!
有心眼灵活的自然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这天,风很大,阿枭主动把车停到了河边,笑着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在这里钓鱼。”
纪棠看着河边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柳树,默了默,说了声:“好。”
说好了钓鱼,那就是真的钓鱼。
阿枭拔了根竹子做成钓竿,稳稳坐在河边等着鱼儿上钩。
纪棠无语,人姜太公钓鱼还像模像样放了鱼钩的,阿枭这光杆的一根竹竿能钓到鱼就怪了。
不过,这么大的风,阿枭的手可真稳,竹竿握在他手上纹丝不动。
话说,他这手,真好看,有点当初在轩辕大墓里伸手扶她那玉手的意思了。
纪棠收回眼神,做了回勤劳的小蜜蜂,把物资袋吭哧吭哧背出来,放到阿枭身边,这才安心坐下,看着被大风卷起的水浪和阿枭天南地北地说话。
“阿枭,南海归墟在哪里啊?”
“在南海尽头。”
“那咱们还得出趟海。”
“是。”
“你说海里会有精怪吗?”
“有。”
“那有美人鱼吗?”
“有鲛人。”阿枭转头看着纪棠,“我还留着几匹鲛纱,回头等我再恢复一些给你炼制法衣。”
纪棠咧开嘴笑:“也别忘了你自己。”
“阿枭,海里真的有龙王吗?”
“有龙族,也有龙王,不过不是《西游记》里的水族之主,而是龙族之王。”
见纪棠看过来,他又继续说道:“他们不是天生神灵,需要不断修炼进阶。”
他看着水浪,说道:“大多已经湮灭,如果有,也潜在深海,轻易不会现身。”
“为什么?”
“天劫。”
纪棠就懂了。
然后,她担心地问道:“那天劫会锁定你吗?”
“不会。”阿枭说道,“我从出生就超脱六界,不在五行。”
“那跟我一样。”纪棠下意识接了句。
阿枭失笑:“是,你是清灵之气转世,若非生不逢时,是比我还要厉害的存在。”
“说起这个,我以为我会直接化为清灵之气呢。”
“不会,人乃万物灵长,你既已转世为人,就有了新的因果。”
当然了,如果没有他和阿团护着,纪棠必死无疑。
毕竟清灵之气相当于纪棠的本源,如他这样的天生神灵抽完本源都得死,别说纪棠了。
纪棠就拿胳膊撞了撞阿枭:“我的因果就是你!”
她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慨。
毕竟当年如果没有他遮蔽天机,她也不会有降生的机会。
想到这个,她问道:“重塑建木种子需要那么多的鸿蒙之气是不是因为当初有一半清灵之气消散在天劫下的缘故?”
阿枭点头,安抚道:“你不要想太多。”
“如今的建木种子是
清灵之气所化,等祂重新降临人间,吐出清灵之气,这世间慢慢就会产生灵气。”
“等世间再次生出鸿蒙之气,阿团的灵魂就会苏醒,自主开始修炼。”
“那我跟阿团一定有再见的一天的。”她靠近阿枭,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的,我在幽冥界有人。”
“到时候,我跟幽冥使打个商量,不要洗去和你们有关的记忆。”
“多轮回几世,我们总能重逢的。”
阿枭闻言想到什么,眉峰微动,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
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传来,纪棠和阿枭相视一笑,鱼上钩了。
纪棠转过身,看着围住自己和阿枭的几十个人,笑盈盈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些人知道纪棠不好惹,颇为忌惮,并不靠纪棠很近,只拿枪指着纪棠,说道:“把物资袋给我们!”
纪棠踢了踢物资袋,看着一脸肉痛的众人,不解道:“都从哀牢山出来了,你们要这些物资有什么用?”
“附近又不是没有城镇。”
“别装蒜!”
“你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
“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们要什么?”
“物资袋倒是可以给你们。”她龇了龇牙,“可你们这么多人,要怎么分啊?”
“这跟你没关系!”
“除了物资袋,你私下截留的那部分也交出来。”
纪棠耸肩:“那我要是不交,你们预备怎么样啊?”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好怕啊!”
“既然你们不客气,那我也不客气啦!”
纪棠很夸张地掐了个花里胡哨的法诀,右手食指中指中指并拢朝着水浪一指:“去!”
阿枭勾起唇角,虚虚握拳一转,食指中指朝着水浪微微一勾。
伴随着纪棠的叱喝声,水浪化成利箭,瞬息之间穿透持枪那些人的手腕。
现场一片惨呼痛叫之声。
不远处观望的人面面相觑,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纪棠果然不简单!
就像阿枭说的那样,假的封建迷信才会招祸。
纪棠露了一手,这群人中没一个跳出来说她搞封建迷信要批判她的。
“还要抢物资袋吗?”纪棠问道,态度很好。
有人捂着伤口悄悄往后挪了挪,见纪棠没有计较的意思,撒腿就跑。
不出意外,之后没多久,纪棠耳边就是此起彼伏拍电报的声音。
“好了,接下来应该没有人敢硬抢了。”纪棠拍了拍手掌,靠着阿枭坐下,“就算他们再觊觎物资袋在,估计也只会暗偷。”
“阿枭,我的人设是不是立住了?”
阿枭看着河面想了想,说道:“你最好能再有一个在轩辕大墓得到的传承。”
“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自保。”
“你要去哪里?”纪棠下意识问道,收了笑容。
“万一。”阿枭安抚,“世事无常,且你多一些自保的本事总是好的。”
“可我现在只会调动鸿蒙之气使用储物手镯,其他的都不会。”
纪棠身上的清灵之气被抽取干净,就注定无法像阿枭那样修炼控制鸿蒙之气。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被清灵之气温养过,她别说引动鸿蒙之气了,怕是在阿团把鸿蒙之气注入她体内的时候,她就爆了。
所以,纪棠引动鸿蒙之气有一个阈值,阿枭可以把自己所有会的术法教给她,但她只能在这个阈值下使用。
就这么形容吧,同样的火药,阿枭用起来满满都是杀伤力,但纪棠来用,那就是一个小鞭炮“嘭”一下,只能唬人。
这也是阿枭这几天正式教纪棠术法后发现的。
像阿枭这样的存在最知道实力的重要,他当然知道有他在无论如何都能护着纪棠平安,也不允许有他自己说的“万一”的存在。
但他还是希望纪棠有自保的能力。
“你现在的反应和认知都是上上乘。”阿枭手腕一翻,三枚金针出现在他掌心,“这是一位故人在羽化前赠与我的,给你用最合适。”
他右手虚握,食指拇指并拢轻点纪棠眉心:“这是操控金针的法诀。”
“这金针可救人亦可杀人,全在你一念之间。”
“当然,杀鬼也可以。”他又补充了一句。
说完阿枭的手在纪棠手心一拂,金针悬浮在纪棠手心上方,等着认主。
纪棠将金针轻轻抛起,双手掐诀,几道法印打到金针上,最后摊开手,金针飞过去,躺在她的手心。
“阿棠真有天赋。”阿枭毫不吝惜夸奖,纪棠翘起的嘴就没有放下来过。
之后,阿枭开车,纪棠和金针磨合,后面跟着的人也不敢再起什么幺蛾子,日子过得飞快。
眼见快到京市了,纪棠终于后知后觉问道:“阿枭,到了京市,你住哪里啊?”
“对了,你有顾裴章的记忆吗?”
“他是零组成员,你能应付吗?”好吧,这句白问,这世上就没有阿枭不能应付的事情。
一线生机都被他给抓住了呢!
“别担心,我有他所有的记忆。”阿枭说道,“别忘了,我的三魂一直在他体内。”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零组那边只是一份工作没有什么因果,我们之后事情不少,我准备回去就辞职。”
“至于住的地方,按着你说的,京市应该不容易找到出售的房产,我暂时可以住在离军区最近的招待所里。”
纪棠很会抓重点,她问道:“那你和顾裴章之间要了的因果是什么?”
“一是找到他三魂,送他入轮回。”
“二是。”阿枭皱眉,“他有一个心愿。”
“什么?”
“他要顾宗义一家人一无所有。”他叹了口气,“他想知道当初口口声声是真爱的两人,能不能守着清贫好好过日子。”
阿枭十分不解,于是问道:“不能直接弄死,散了魂魄吗?”
纪棠摇头:“应该是不能的。”
“顾宗义失势,在向阳大队养猪呢。”
“顾裴章那会儿想要他的命太简单了。”
阿枭不太懂这种恨海情天的事情,他要么所有的心思放在苍生放在大爱上,要么快意恩仇,有事不哔哔,上手就干。
纪棠就笑着说道:“这事咱俩到时候再合计合计。”
“横竖顾裴章早就出手把顾宗义后老婆和小儿子送去了大西北。”
“他们这一家三口日子不会好过的。”
纪棠刚说完这话就被打脸了。
此时,他们的车堪堪经过东城门,被霍斩元的车拦停,纪棠懒得搭理他,眼睛便往旁边看,然后,她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向阳大队养猪的顾宗义。
不是!
这人平反了?
不可能啊,现在这个时间点平反几乎不可能!
她下意识看向一脸慈祥看着她的霍斩元。
顾宗义搭上他了?
“阿棠,你总算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离京的这些日子,爷爷吃不好睡不好的。”
“是吗?”纪棠随意敷衍,“那你真是辛苦了。”
“对了,顾宗义是走了你的门路回的京市吗?”
“什么?”
“谁?”
“没谁。”纪棠仿佛随口一问,顺着霍斩元的话说道:“我刚回京市,风尘仆仆,你这么疼我,不会拦着我回家休息吧?”声音很大。
跟谁不会道德绑架似的。
“我认床!”纪棠扶着额头,“虚弱”说道,“我现在只想回自己家休息!”“自己家”三个字咬得尤其重。
霍斩元喘了口粗气,脸又开始阴了,他就没有见过比纪棠更加不
按常理出牌的小姑娘!
“您让一让吧,等我休息好了去霍家看您。”
“哦,对了,杨醒,就是您那老三给你生的孙子,他还好吧?”这句是用喊的。
霍斩元气的脖子都粗了,咬牙说道:“他很好。”
“还有,我没有老三!”
“莫非是老四?”纪棠疑惑,“难道是老五?”
她上下打量霍斩元:“您,还挺老当益壮的啊。”
“闭嘴!”
“你不疼我了!”纪棠委屈坏了,“我生气了,过几天不去看你了!”说完上车关门闭窗按喇叭一气呵成。
霍斩元“嗬嗬”喘了几口气,才捂着胸口上车让司机把车挪开。
阿枭一脚油门径直往家属院开去。
阿枭把纪棠送到家属院,跟她说有事随时去找他,就开车去了附近的招待所。
纪棠的行程不是秘密,她到家的时候穆常安刚从厨房出来。
“阿棠回来啦!”穆常安满脸笑容把菜放下,“爸做了你爱吃的菜,快去洗手吃饭。”
纪棠忍不住放松笑了。
这里是她的家!
“谢谢爸。”纪棠从善如流,洗完手就大快朵颐,“嗯,真的很久没有吃过这么舒心的饭菜了。”
这话一出,穆常安眼眶都红了:“我们阿棠受苦了。”
“其实也还好。”纪棠笑问道,“妈呢?还在加班吗?”
“没有。”穆常安靠近纪棠神秘兮兮说道,“她南下去抄霍家私库去了。”
见纪棠不解,就解释道:“她知道杨万里是霍家那位的私生子,怕那位把霍家的东西给杨家那几个。”
他把他们南下的经过讲了一遍,也没想瞒着纪棠,隐晦地把薛焕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薛焕竟然就这样死了?”
哦,还有纪青溪。
纪棠有些恍惚,她原本还打算等腾出手了把这些人都收拾了呢。
她妈做事可真干脆!
她爷爷也给力!
纪棠看向一脸温和给她舀汤的穆常安,嗯,她爸爸,也,呃,很顾家。
“阿棠,尝尝看这个汤,爸爸熬了很久的。”
“好喝!”纪棠毫不吝啬夸奖。
吃饱喝足,穆常安又泡了壶茶,父女俩这才坐在书房里交流纪棠的哀牢山之行。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阿兔和阿团?”穆常安小心翼翼问道。
哀牢山这么危险,那两小只不会没了吧?
“他们留在哀牢山了。”这个纪棠真的没办法解释,只能找个借口混过去了,“他们都很喜欢哀牢山。”
见穆常安脸色不对,她立刻解释了一句:“他们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把他们留在那里,安全吗?”
“安全的。”纪棠说道,“特意给他们找了安全的地方的。”
穆常安点点头,说道:“也好,他们在外面更自由一点。”
很快,他肃了神色,说道:“阿棠,你回来的消息,京市已经传遍了。”
“原本我是打算让你暂时去干休所住的,不过干休所那边,呃,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跟你爷爷都不放心你去。”
谁知道在那边待久了会不会被永远留在那里?
纪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样被困住。
他是想着,把纪棠带去军营,反正她出发前就有了顾问的职位。
只是,一旦去了军营,顾问这个职位就坐实了,他不知道纪棠的想法,就不敢冒然提议。
他刚想问纪棠“你是怎么想的”,就听纪棠好奇问道:“干休所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巧了不是,她正愁没地方试试她金针的威力呢!
穆常安想起他收到的消息:纪棠非常人,手段神异。
他看着兴致勃勃的纪棠,忽然红了眼眶。
是他失职!
“爸,你怎么了?”好好说着话呢,怎么忽然就伤心了?
“没事,我就是又心疼又骄傲!”他的阿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多少苦,才能长成如今优秀的模样?
纪棠看懂了,她失笑:“我没有吃很多苦。”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落子无悔。
且到目前为止,她收获满满!
“爸,我确实有些手段,你跟我说说干休所的事情吧。”
穆常安想了想,还是把干休所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纪棠。
“没请人去看看吗?”
“明面上肯定是没有的,但私底下有请过极有声望的大师出手。”
干休所住着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困住手脚?
穆常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那位大师也被困在了干休所。”
所以上次他说请个大师去瞧瞧,他家老爷子让他滚,其实是破防了,唉!
“那我去看看?”纪棠说道,“爸你放心,我先就看看,没有把握不会出手的。”
想了想,她又说道:“我有个朋友,比我厉害,我请他一起去。”
当然也是先看看,有把握再出手。
没把握,那就等等再出手,反正听她爸的意思,那东西只是想把人困住,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你朋友?”穆常安替纪棠夹菜的手微微顿了顿,问道,“顾裴章?”
纪棠就是和他一起回的京市。
“是啊。”纪棠随口应了声,专心干饭。
久违的家常菜!香!
埋头干饭的纪棠没有发现穆常安的纠结。
第二天,纪棠就坐着穆常安的车去了干休所,京市蠢蠢欲动的人家,只能继续观望。
“听说顾裴章同志还没有去述职,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穆常安边转动方向盘边说道。
“不用帮忙,从干休所回去后,我就会辞职。”
“辞职?”穆常安很意外,顾裴章能进入零组,综合素质远在普通兵王之上,退役太可惜。
他有心劝诫几句,却碍于交浅言深只能闭口不言。
只是,他看顾裴章更加不顺眼了,好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这人看着就不像是个有责任心的!
他得找个机会跟阿棠说说。
不行,年轻人都不喜欢被人干涉的。
阿枭疑惑看了眼穆常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阿棠的这位父亲似乎对他很不满。
他又立刻移开视线,没把穆常安的态度放在心上。
“阿枭,听我爸说,干休所的那个东西挺厉害的,已经有大师被困在里面了。”
“没事,事不可为,我们就先退出来。”除了抓取那一线生机,其他的事情,他从来不强求。
他看向纪棠,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有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温柔。
他的阿棠很会抓住机会。
干休所里住着的,无一不是京市有名有姓人家的大家长。
解决了干休所的问题,不仅能得到这些人家的人情,还能让这些人家敬畏。
这次之后,有关轩辕大墓的事情,纪棠能坐在首座说上话,而不是站在边上等一个结果了。
穆珩接到门卫室电话说穆常安带着纪棠和顾裴章来看他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那个逆子!
跟他说了干休所不干净,别带纪棠过来!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维持住了老首长的体面,说了声“让他们进来”就挂了电话。
不然怎么办?
纪棠现在正处在风尖浪口,他现在不让人进来,回头就会传出流言说他不待见自家孙女。
多少人想从纪棠身上咬口肉下来呢!
他亲自泡了茶,还打电话给后勤,让送几样好吃的点心:“摆盘摆得漂亮些。”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得了一罐上好的咖啡豆吗?也准备一杯咖啡。”
“老首长,你不是最嫌弃那味道吗?”
“没准年轻人喜欢呢。”
“今儿谁来看您来了,这么郑重?”
“我孙女来了!”
“哟,这可是贵客,我这就亲手磨咖啡去!”
穆珩脸上不期然染上笑意,放下电话后整了整衣冠,嘴角又往上弯了弯。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他立刻坐得笔直,“进!”
“爸,我带阿棠来看你了!”穆常安乐呵呵进来,身后跟着纪棠和顾裴章。
穆珩眼神越过他,看向笑盈盈的纪棠:“好好好,好孩子,辛苦了,快坐下。”
纪棠从善如流坐下。
“顾裴章你也坐。”
几人还没说上话,敲门声再次响起,后勤部长端着一托盘的茶果点心进来,笑眯眯把摆盘精致的点心和咖啡放到纪棠面前,又贴心地搭配了牛奶和方糖。
“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后勤部长没多说什么,笑眯眯出去,把空间让了出来。
穆珩有很多话要跟纪棠说。
纪棠在没有穆家庇护的地方长大,被人刻意往歪了养,却能一步步长成如今优秀的模样,他又是骄傲又是愧疚。
但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存折交到纪棠手上,说道:“这是爷爷这些年的工资和津贴,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纪棠下意识看了眼穆常安,她家人表达爱的方式意外
的统一。
“不用看他,这是爷爷给你的,你收着就好。”
纪棠就收下了,她不缺钱,她甚至有一座金山,但她知道她收下,她家老爷子会开心些。
果然,穆珩神色舒缓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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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棠,你有什么打算?”短短几分钟的接触,穆珩看出纪棠是个果决的性子,他便选择有话直说。
她打算上桌!有些事,得她说了算!
“爷爷,您先跟我说说干休所的异状吧。”纪棠喝了口加糖加奶的咖啡,笑着说道。
穆珩愣了下,没再犹豫,把干休所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事认真追溯起来,在我们最早住进来的时候似乎就有些预兆。”
当然一开始,干休所的所有人进出都很自由,谁都没有发现异常。
“只是每次离开,我总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回到干休所。”穆珩回忆道,“那时,我总隐隐觉得脑子里有人在喊话,让我马上回来。”
“您问过其他人吗?他们有这样的情况吗?”
“一开始我以为是太累加上旧伤复发引起的幻听,没有当回事。”
直到一年前,他接到穆常安的电话说有了纪棠的消息。
他立刻就收拾好行礼吩咐备车回京市,他那个时候是准备亲自去接纪棠回家的。
结果,他出不去干休所!
“就跟鬼打墙似的,走哪条路,最后都回到了后院的小池塘边。”
穆珩身经百战,斩杀的敌人不计其数,并不惧怕什么精怪鬼物,所以,乍然遇上这样的事情,他没有自乱阵脚,又尝试了几次后,就把老伙计们喊来商量。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他们被困在干休所里了。
没办法,他这才派了秦随去保护纪棠。
“那,那位大师看过后有什么说法?”纪棠又问道。
“他只看出干休所血煞之气很浓,小池塘尤甚。”穆珩说道,“他还开坛做了法。”
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人在干休所住了将近一年了,倒是心宽体胖的。
“那后来没再找人来看看吗?”纪棠又问道。
“找了。”穆珩叹气,“人家听说那位大师都没什么办法,就推了。”
也有很大一部分怕他们是钓鱼执法,直接说自己不是干这行的,面都没敢露。
总之,他们被困了将近一年,想了各种办法,都出不去。
“那我跟阿枭去小池塘那边看看。”一直没说话的顾裴章很自然站起来冲穆珩和穆常安微微点头示意,跟着纪棠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穆珩才轻“哼”了声。
穆常安坐到穆珩身侧,忧心忡忡说道:“阿棠叫顾裴章阿枭,这明显是小名啊。”
“要你说!”
“爸,咱家阿棠还小!”
“要你说!”
“那您待会儿问问阿棠,对顾裴章那小子是个什么看法。”
“你自己怎么不问?”
“我,我不敢问。”
“我怕阿棠以为我干涉她交朋友。”
穆珩冷笑:“我问不算干涉呗!”
“爸您是长辈,您问算关心。”
“滚!”
“这回真不能滚!”老爷子太容易破防了。
“顾家那一摊子事!”
“顾裴章那后妈不是省油的灯!”
“阿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穆珩很冷静说道,“我不会干涉她交朋友的自由。”他是个开明的大家长!
“不是!爸,您刚刚还冷哼来着!”
穆珩斜了穆常安一眼:“你去查查顾宗义怎么回的京市。”
穆常安闻言一愣,随即咬牙应下:“行!”
他媳妇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让媳妇跟闺女谈谈心,探探闺女的想法。
要是自家姑娘真看上了顾裴章那小子!
穆常安磨牙,那就让顾裴章那小子从顾家那个烂泥潭子里脱身出来。
这父子俩的纠结纪棠完全不知道,她拉着阿枭去了穆珩说的小池塘。
“这还真是个小池塘啊。”纪棠看着长宽不到十米的池子感慨,“这儿不会是给后勤部洗菜的吧?”
“难说。”阿枭接话,“这里是活水。”洗菜挺好的。
“活水?”纪棠有些意外,“我以为是人工挖的。”
“是人工挖的,不过底下通暗河。”
“这你也看得出来?”声音里充满了崇拜。
阿枭就跟纪棠解释自己是应龙,对天下水脉都有感知。
“那底下的暗河有问题吗?”
“没有,看着就是普通的暗河。”
纪棠皱眉:“那为什么每次鬼打墙,最后都回到了这里?”
阿枭抬头看了眼天上,又环顾了下四周,又掐指算了算,说道:“这里被封了东西。”
“什么东西?”
阿枭摇头:“还不好说。”
“今夜子时,让穆老爷子假意离开,到时候再看看。”
“好。”
霍锦年到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阿棠!”她在路上听到纪棠回京市的消息,归心似箭。
“常安?”
“铃铃铃!”霍锦年接起电话:“喂?”
“大小姐,霍帅晕了过去,您快来看看!”欧阳书焦急的声音传来。
霍锦年冷下脸:“送医院!”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大小姐,霍帅晕倒之前拿着夫人绣的帕子。”欧阳书哽咽,“他说要去地下跟夫人赔罪。”
霍锦年几乎要冷笑出声,她娘逝去多少年了?霍斩元现在才想着去地下给她赔罪?
仿佛知道了她的想法,欧阳书又说道:“大小姐,当年的事情有误会。”
“霍帅没有对不起夫人!”
“求您来霍家一趟吧,让霍帅把事情跟您解释清楚。”
“别让他带着遗憾。”
霍锦年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根本就不信霍斩元会忏悔,他只会扣下她威胁纪棠!
跟她来苦肉计,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对父亲充满孺慕的小姑娘吗?
如果她曾经对霍斩元还有一丝父女之情,那在知道杨万里身世的时候,也消散了。
想了想,她往干休所打了个电话。
纪棠拉着阿枭到处走了走。
“阿枭,你有看出来什么问题吗?”她问道。
阿枭摇头:“风水没问题,是个好地方。”
“地方是好地方,可惜给黑了心肝的弄脏喽。”一个胖胖的老头从拐角处出来,边啃着鸡腿边搭话。
“大师?”纪棠试探着打招呼。
老头随意挥了挥手:“不敢当不敢当。”
“您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纪棠问道。
第42章 第42章往事
“什么什么意思?”胖老头啃了口鸡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风水宝地给人弄成了阴诡地,可不是黑了心肝吗!”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笑着附和:“是啊,确实黑了心肝!”
“这里还住着这么多战功赫赫的老人家呢!”
胖老头看了眼纪棠,垂眼:“那黑心肝怕就是冲他们来的。”
纪棠忙说道:“大师您展开说说呗。”
洛明义上下打量了下纪棠,把鸡腿换到左手,右手开始掐算。
“不对啊。”他口中念念有词,“我怎算不到你的命格?”
他下意识看向阿枭,大拇指正要与无名指相合,结果,两指仿佛装了同极的磁铁,死活靠不到一块儿。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无命之人!”
纪棠心说:这胖大师确实有两把刷子。
阿枭确实是无命之人,他从前是天生神灵,不在六界五行之内,非要合命的话,只有“天命之人”勉强配得上他。
而他现在凡体神魂,本体肉身陨灭
,倒是应了“无命之人”的命格。
至于算不出她的命格,那太正常了,她的情况比阿枭还要复杂。
她先是建木枯萎前吐出的一口清灵之气,后被一分为二,一半应了天劫湮灭,一半投入三千小世界历劫。
之后又被抽走了清灵之气,注入了鸿蒙之气,除了肉体凡胎是真的,命线乱得一塌糊涂,估计连应龙都说不准。
“我就说我刚刚没眼花,你俩这命格真的太奇怪了。”
纪棠失笑,怪不得这胖大师会过来搭话了,原来是想细算她和阿枭的命格。
“大师,先别管命格的事情了,你跟我们说说这干休所的具体情况呗。”
洛明义摆了摆手:“说了也没用,你俩赶紧走吧,别跟我似的被困在这里就不值当了。”
他被困在这里是正正好,刚好可以避开外头的风雨,年轻人就没必要学他了,很该承受些风雨。
“大师要是不说,我就跟我爷爷说你其实已经找到了破解迷局的方法,只是怕事后被清算,干脆一直在这里躲清闲。”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洛明义气笑了,“我要真那么厉害还怕什么清算!”
“但你在干休所待了这么久,肯定看出了些门道。”纪棠语气肯定,“大师不想因为这事没了口碑吧?”
洛明义摆摆手:“什么口碑不口碑的,命都要快没了,谁还讲究那个!”
想到外头的风云,纪棠默了默,她用眼神和阿枭对话。
“说好的有真本事的不算封建迷信呢?”
阿枭言简意赅:“本事不够大。”
真理!
“老洛啊,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出去后,我保你!”穆珩背着手和穆常安大步走过来。
洛明义一听,乐了:“有穆老首长这句话,那我可就豁出去了!”
一行人去了会议室,穆珩把同样被困住的老哥们全部喊了来。
后勤部长很热情,给每个与会人员送上了茶水和点心,然后捧着个军绿色的搪瓷缸在下首纪棠的身边坐下。
“开始吧。”穆珩客串了下会议的主持人。
有人保,洛明义自然是希望事情尽快圆满地解决的,他把自己了解的内容事无巨细说了一遍,重点说了他对干休所怪象的推测。
“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把干休所角角落落摸了个遍,就是小池塘底,我都借着后勤换水的时候一寸寸去摸了。”
他从胸口的袋子里拿出一张纸打开:“你们看,这是干休所在的地理位置。”
一众老同志立刻凑过去看。
看不懂。
洛明义开始解释:“干休所四面环山,地势最低,原本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
“最妙的是干休所里还挖了个小池塘,小池塘还通了暗河。”
“为有源头活水来啊!”
“这风水局一下子就盘活了!”
要按着正常来讲,长期住在这里的人不说无病无痛,但肯定是身心通畅,延年益寿的。
结果么,不知道哪个不做人的,竟然把这么好的地方当成了阵眼镇压恶灵。
“什么恶灵?恶灵在哪里?”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同志拔出枪,“老子这就去毙了他!”
没人劝,老同志们的手都放在了腰间,蠢蠢欲动。
洛明义“唉”了一声:“惭愧,我没找到那恶灵。”
“像干休所这样的风水宝地花国不少,那个人为什么要把恶灵封印在这里?”纪棠问出了关键。
“对啊!”老同志们齐齐看向洛明义。
“很简单,诸位都是建国的英雄,与国运隐隐牵连在一起,功德深厚却又血煞之气冲天,是镇压邪物最好的媒介。”
老同志们闻言倒是没多少生气,显然,对于被人利用镇压邪物这事,他们接受良好。
建国辛苦,他们都不希望恶灵出世为祸人间。
老同志们对视一眼,正想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在干休所住着吧”,就听洛明义继续说道:“我还发现,那恶灵一直在吸你们的气运。”
“直娘贼!”花白头发老同志再次拔枪,“大师,你把那恶灵找出来,老子给他打成筛子,让他把吸走的气运都吐出来!”
老同志们的手再次齐齐摸向腰间。
“可是。”洛明义再次开口,老同志们坐下。
“很奇怪的是,刻画阵法和镇压恶灵动静都不会小,那只能是在诸位搬进来之前。”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恶灵从诸位搬进来那一刻就开始吸取诸位的气运,那他怎么着也不会这么弱呐!”
白发老同志是个直脾气,他直接说道:“大师在这里一年了都没有找到那恶灵的踪迹呐。”
就说弱的是谁吧!
洛明义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其他老同志微微倾身,七嘴八舌劝解:“算了算了,比恶灵弱点不丢人的。”
“就是就是,咱们共同的敌人是恶灵,不能本末倒置。”
“没错没错,晚上给你加个大鸡腿,别气了。”
“那不如,引蛇出洞吧。”纪棠的话在乱七八糟的劝解声中响起。
“怎么引?”老同志们异口同声问道。
洛明义加了一句:“引出来后怎么搞?”他好像确实比恶灵弱了一点点,要不然,不至于一年了还没找到恶灵。
纪棠微微一笑,在众多老同志们的目光下手腕一番,三枚金针就这样毫无征兆出现在她手心:“扎死!”她说道。
老同志们和罗明义的眼神不自觉看向了穆珩。
“可以啊老穆,青出于蓝啊!”白发老同志大笑着夸奖。
穆衡嘴角上扬,再上扬。
之前就说过,住在这里的老同志都是身经百战,能在鬼子包围圈杀个三进三出,响当当的汉子。
所以,当纪棠提出午夜引灵的计划后,所有人热情响应并积极参与,仿佛重拾了当年打仗时的激情。
最后,由穆珩和那位白发老同志项维生胜出,参与晚上的诱灵计划。
不用纪棠另外叮嘱,快到子时的时候,老同志们已经整装待发。
洛明义领头,纪棠在旁策应,阿枭殿后,一行五人快速往干休所大门冲去。
午夜的干休所很快被稀薄的白雾笼罩,没有参与行动的穆常安和老同志们安静等在会议室,不敢发出声音。
“就是这些白雾!”穆珩捂住口鼻,“每次白雾一出现我就会恍惚,等醒过神,人已经在小池塘边上了。”
“是障眼法。”阿枭说道。
他本体湮灭,没了勘破世间虚妄的破妄眼,可这种普通迷阵还是能一眼勘破的。
“咱们现在已经在往小池塘方向走了吗?”纪棠问道。
“没有,在往后院的桦树林走。”
“怎么会是哪里?”纪棠不解,“桦树是阳木,恶灵怎么会在哪里?”
“我知道了!”洛明义左右手拳掌交击,“桦树林深处有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我说呢!”他开始念念叨叨,“还以为设计园林的师傅讲究阴阳平衡,没想到是跟我玩灯下黑!”
“哎不对!”他又说道,“不是每次都把我们引去小池塘的吗?”
“怎么这回是去他老巢?”
纪棠下意识看向阿枭,阿枭和她身上的鸿蒙之气是精怪鬼物的最爱呢。
不过,她和阿枭都已经用秘法掩盖了身上的鸿蒙之气,那个恶灵这么厉害吗?
可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只能用低阶的障眼法?
纪棠脑子飞速运转,脚步也没停,快步往桦树林深处走去。
其实在诱灵计划开始以
前,她曾提议把恶灵引出来后让洛明义穆珩和项维生立刻回会议室。
那边的门窗洛明义都用符纸封了起来,又由他亲自守着,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
但所有人都不同意。
洛明义虽然被项维生阴阳比恶灵弱,但他是个很有原则的大师,他说自己就是受邀来灭恶灵的,这种时候是不能退缩的。
而且,他还给了纪棠和阿枭一人一枚符箓防身,是个顶爱护晚辈的好大师。
至于穆珩和项维生,他俩不仅带了枪,还配了手雷,更是把压箱底的番号旗带了过来。
他们的原话是:“这旗子正义凛然,能辟邪。”
这个理由很强大,于是老同志们把各自的番号旗都翻了出来。
此时,在桦树林的入口,两位老同志把番号旗披在了身上,洛明义握紧桃木剑,纪棠召出了金针,阿枭,阿枭没反应,貌似还抬头欣赏了一下天上的月亮。
越深入桦树林雾气就越浓,想来那个恶灵确实藏在桦树林深处。
霍锦年知道纪棠去了干休所,又知道了干休所的异状后一刻也待不住,开着车就往干休所赶。
她到达干休所的时候,纪棠一行人刚好找到那棵大槐树。
干休所值班室二十四小时有人站岗,他们之前有接到通知霍锦年会过来,但没想到,她会连夜赶过来。
“霍同志,还以为您要明天早上到呢。”守卫战士检查了一下霍锦年的证件,笑着说道,“您这个时候进去首长们估计都睡下了。”
霍锦年笑着说道:“放心,我知道客房在哪里,不会吵醒他们。”
守卫战士腼腆地挠了挠头,放霍锦年进去。
霍锦年前一秒还在和守卫战士说话,后一秒就跨进了白茫茫的雾气里。
“怎么回事?”霍锦年拔出匕首防身。
刚刚在值班室查证件的时候,明明视野很好的。
纪棠看着不断往外冒白雾的大槐树,右手掐诀,左手一扬,三枚金针急速飞向大槐树。
大槐树意识到危险,放出了更多的雾气,但没用,金针穿过浓雾直接钉在了大槐树身上,惹得大槐树一阵鬼哭狼嚎。
纪棠“啧”了声:“失误!”原本想装个逼,让金针把大槐树扎个透心凉的。
她掐诀让金针回来,再扎,再回来,再扎。
洛明义都给看愣了,不是,这对吗?
那恶灵就这么毫不反抗让纪棠就这么扎?
恶灵当然是想反抗的,但阿枭在啊,他之前收敛了气息,让恶灵以为他俩是大补之物,如今气势外放,恶灵当然不敢反抗啊。
话说,这个恶灵确实挺弱,给她练手刚刚好。
恶灵:……你让那恐怖的男人离开了再说呢。
傻子才会让金大腿离开呢!
纪棠又扎了几次,终于成功把大槐树扎穿。
“啊!”尖利的叫声冲天而起,恶灵凭借天性知道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将所有白雾收回,凝出实体,和纪棠交起了手。
有阿枭压阵,纪棠又曾经徒手打掉过女鬼的脑袋,这回和恶灵对上,除了不想正视恶灵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外,倒是没有别的不适。
洛明义看着和恶灵打得有来有回的纪棠,感慨了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就站在一边替纪棠压阵。
他眼力不错,很快看出恶灵是被人压制着给纪棠练手呢。
洛明义偷偷看了眼阿枭,又看了眼满脸紧张骄傲的穆珩,心想:穆珩以后就是他异父异母的兄弟了,五舍五入,他身后也是有大靠山的人了。
纪棠成功把金针钉在恶灵胸口的时候,阿枭开大彻底压制了恶灵,洛明义瞅准机会往恶灵脑门拍了张符纸,恶灵瞬间不能动弹。
齐活!
“大师,看得出恶灵来处吗?”纪棠收回金针,顺口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洛明义和纪棠说话已经带上了尊重:“这恶灵身上有两重封印,您刚刚把金针钉在他命门破了他身上的一重封印,他眼下快恢复神智了。”
“那,要么提到会议室去审?”项维生挥开落到他脑门的槐树叶,不动声色往纪棠站的地方靠了靠。
这地儿怪阴森的。
纪棠没意见,她此行已经圆满了。
啊这?洛明义挠头,恶灵还能审的吗?不都直接灭了的吗?
这题对他来说超纲了啊。
阿枭在纪棠耳边低语了几句,穆珩看了眼,没说话。
纪棠点头,掐诀,右手虚握,食指中指并拢横向一扫,大槐树应声而倒,树芯一点幽光被纪棠拉扯了出来。
恶灵委顿在地,悲泣哀嚎了起来。
纪棠再次掐诀,脚边一片槐树叶缓缓升空,纪棠手指一点,将幽光引入其中。
随即拿着槐树叶把恶灵引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外,他们碰上了霍锦年。
“妈/儿媳妇,你怎么来了?”纪棠和穆珩异口同声问道,他们也都以为霍锦年最快要明天上午才会到。
霍锦年双手握住纪棠的肩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检查了一遍,见纪棠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
“锦年,怎么连夜过来了?”听到动静的穆常安打开会议室门走出来,拉着霍锦年低声说话。
“先审恶灵。”穆珩说完,众人鱼贯进入会议室。
老同志们见恶灵扭着麻花走进会议室,即使心里有准备,三观也被刷新了一次。
纪棠掐了道浅绿色的法决打进槐树叶,恶灵脑门上的符纸飘飘悠悠掉到了地上,给洛明义紧张地“嗷”了一声,急急慌慌拿出符纸就要往恶灵脑门上拍。
“大师别急。”纪棠说道,“恶灵的本命魂在我手上,她跑不了的。”
“本命魂啊。”洛明义收回符纸,“好好。”边说边走到穆珩的身边,这以后是他哥!
“说说吧,谁把你放在这里的?”纪棠用的是“放”,不是“镇”。
“良辰美景奈何天~”恶灵忽然就唱了起来,还配合着挥起了衣袖。
如果不是她扭麻花的身形,倒也有几分像模像样。
自从符纸从恶灵的脑门飘落后,霍锦年就一直的盯着恶灵的脸在看。
纪棠实在佩服,心说:不愧是巾帼英雄,这都不害怕!
霍锦年听恶灵咿咿呀呀唱了几句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你是杨绛梅,杨老板?”她问道。
恶灵唱曲的声音一顿,再次甩袖:“红酥手~黄縢酒~”
“停!”纪棠打断恶灵,双手用力把槐树叶对折了起来,“问你话呢。”
恶灵额头贴着脚尖,身体绷得笔直:“是,我是杨绛梅。”
所有人看向霍锦年,穆珩示意她继续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霍锦年从善如流,继续询问。
“良辰美景奈何天~呀~”
“说人话。”纪棠再次对折槐树叶。
恶灵:……
恶灵拖着长音回答:“霍斩元害苦我了~”
“谁?”霍锦年下意识问道,“你说谁?”
“你爹,我冤家,霍斩元。”
众人:……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霍锦年的脸瞬间漆黑。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想到了还躺在军总医院的杨万里。
刚刚她妈说恶灵叫什么来着?
杨绛梅,杨万里的杨!
霍斩元那个老三!
“杨万里?”纪棠试探着问道。
“万里,我的孩儿!”恶灵开始鬼哭狼嚎,“霍斩元,薄情郎!”
纪棠听得心烦,召出金针给槐树叶来了一下,恶灵终于老实了。
“问你什么答什么,多说一个字叶子给你剪稀碎了!”纪棠说完把槐树叶揉吧揉吧了好一会儿,听杨绛梅哀哀戚戚求饶,这才把槐树叶展开。
“你怎么会变成恶灵的?霍斩元为什么把你放在这里?”
“老老实实说出来,我让你看一眼杨万里。”
“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杨万里已经昏迷小一年了。”
“只有我能让他醒过来。”
杨绛梅原本要起调的“郎君啊~”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口。
但她也没开口说话。
“还不说吗?”纪棠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后半夜了,她想去睡美容觉,不然哪天跟阿枭出门,一个如玉公子,一个,是如玉公子的丫头,她不要面子的吗?
“那算了。”纪棠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一小团火焰,眼看着就要燎到槐树叶了。
“别!我说!”杨绛梅紧紧盯着纪棠的手指,她见识有限,不知道那是什么火,她只知道,槐树叶只要沾到这火,她就魂飞魄散了。
她还想见见杨万里。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杨绛梅闻言“呵呵呵”笑了起来,她看了眼霍锦年,问道:“你也想知道吗?”
霍锦年看了她一眼,情绪莫测,吐出一个字:“说!”
杨绛梅噎了一下,有些失神地坐在地上,苦笑一声,先总结了一下自己的一生:“是我自作自受!”
杨绛梅第一次去霍帅府,是被请去贺霍绮梅生辰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霍斩元夫妇,男俊女美,天作之合。
她从开场唱到落幕,霍斩元没有看她一眼,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妻子霍绮梅身上。
看着她温柔浅笑,给她递精致的糕点,微微低下头听她说话,给她擦额头的细汗,小心翼翼扶着她离开。
因为霍帅夫人喜欢听戏,她被留在了霍帅府。
后来,她打听到霍帅夫人叫霍绮梅,幼承庭训,温柔婉约,貌若天仙。
同样是梅,怎么命就差这么多呢?
“一开始,我只是羡慕,羡慕她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傲人的家世,爱她如命,一心一意的丈夫。
同样雄踞一方,别的大帅如夫人小妾一房一房往家里抬,霍帅身边却是连个伺候人都是男的。
是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嫉妒的?
是那日赏梅宴,她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台上卖力演绎,霍夫人穿着玄狐裘燃着火盆漫不经心把玩着玉如意。
一直好脾气的霍夫人,那日却一直板着脸,霍帅做小伏低,她却一直没有展颜。
那一天,素来体恤的霍夫人没让她休息,她一直唱一直唱,唱到月上中天,这下散了场。
她知道,这是霍夫人给她的教训,教训她不自量力写了梅花笺约见霍帅。
是,她先动了心思。
可高高在上的霍夫人怎么会懂女子乱世求生的苦楚?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代替霍夫人,她只是想在霍帅后院偏安一隅,为何霍夫人不能成全?
霍帅那样的男子,不该有个贴心的解语花吗?
那夜,她太委屈了,好在霍帅也知道了她的委屈,她在梅园等到霍帅的时候,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终于不用漂泊了,但她也没有如愿住进霍帅府,她被安顿在了小公寓。
杨绛梅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讽刺,她看向霍锦年:“金尊玉贵的霍夫人怕是想不到,她满心期待你降生的时候,我正怀着你的弟弟呢!”
她很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
“都一样!”她又哭又笑,“我跟霍夫人都一样!”
“不一样!”纪棠冷冷说道,“霍斩元是赘婿,我祖母是妻主,你再上赶着,也不过是个外室!”
杨绛梅闻言开始尖叫黑化,指甲迅速生长变黑,纪棠打了个响指,火焰又出现在她的指尖,杨绛梅的黑化戛然而止,继续老老实实诉说那段往事。
时局越来越乱,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后日我和你一起打别人。
她都不关心,她只关心霍帅已经很久没来看她和孩子了。
但她很高兴,因为,她听说高高在上的霍夫人就要死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入住霍帅府,成为女主人。
她摸着杨万里的脑袋告诉他:他马上就能改姓霍,以后霍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我等啊等,等到了夫人过世的消息,却没有等来霍帅接我入府。”
她死了啊!
死在了她以为的依靠,霍斩元的手里。
“那毒药好苦啊,苦得我肝肠寸断!”
纪棠没有丝毫动容,阿枭靠近纪棠,低声说道:“她的命格很特殊。”
纪棠挑眉:“你死后,霍斩元就找人封印了你的魂魄?”
“是。”
“恐怕不是你搭上了霍斩元,是霍斩元一开始就相中了你。”
霍锦年开口佐证了纪棠的话:“我母亲对戏曲的兴趣寥寥。”
“她提起过你,那年的生辰礼并不得她的心。”
“什么?”杨绛梅喃喃,“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从一开始就是霍斩元的猎物。”纪棠说道,“恐怕在你含情脉脉倾诉衷肠的时候,他想的都是如何把你抽筋扒皮,利用你的魂魄达成私利。”
杨绛梅苦笑:“原来竟是一开始就是错的吗?”
“你知道杨万里为什么会昏迷吗?”纪棠吹灭火焰,低声开口。
阿枭跟她说了杨绛梅命格特殊的时候,她脑海中的很多线就连在了一起。
“我给他下了安神咒。”她说道。
“普通人在安神咒下必然魂飞魄散。”
“知道为什么杨万里只是昏迷吗?”
杨绛梅抬头看向纪棠,其他人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纪棠冷笑:“我祖母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霍锦年豁然起身,恶狠狠盯着杨绛梅,眼里的杀意有如实质!
“没有!”杨绛没尖叫,“不是我!”
霍锦年目眦欲裂,下意识要冲到杨绛梅面前与她对峙,被穆常安搂在了怀里。
“杨万里有一儿一女。”纪棠轻轻吐出几个字,威胁意味十足。
“是霍斩元!”杨绛梅这回不敢作任何隐瞒,“是霍斩元暗示我,夫人对槐花香过敏!”
“他还留下一本制香秘笈。”
杨绛梅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始根据秘笈研制秘香。
霍锦年的冷笑透着彻骨的寒意:“我母亲虽不喜槐花香,但她从未对此香过敏!”
“杨绛梅,这香,霍斩元从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纪棠接话。
“这?”洛明义看看杨绛梅又看看纪棠,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的,他问道,“纪棠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啊。”
“其实事情很简单。”纪棠略去一些与阿团阿枭他们有关的事情娓娓道来。
霍斩元祖上传下来一副仙身,他一直想要得到仙身的力量,奈何做了各种尝试都没有成功。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个邪修,告诉他可以以血脉为引,将仙身的能量渡到自己身上。
而这血脉需要命格特殊的女子产下。
杨绛梅就是霍斩元根据邪修的提示找到的女子,而杨万里就是那个为霍斩元引渡仙身能量的血脉!
“亵渎仙身自然是会遭反噬的。”纪棠看着杨绛梅,没有丝毫怜悯,“霍斩元不放你的魂魄入轮回,就是要用你的魂魄替血亲承受仙身反噬。”
“这些反噬会渐渐侵蚀你的魂魄,让你陷入混沌迷乱之中。”
“你是在一年前清醒的吧?”纪棠说道,“那个时候杨万里开始昏睡。”
纪棠看向老同志们:“霍斩元把杨绛梅放在这里,是利用诸位替杨绛梅化解反噬。”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等时机成熟了,杨绛梅会开始抽取各位的气运源源不断反哺杨万里,帮他圆融从仙身取得的能量。”
她问道:“当初是不是霍斩元负责改建干休所的?”
“是。”穆珩回答,“也是他引荐的园艺师。”
这就对了。
霍斩元利用职务之便把干休所变成了封印杨绛梅的地方,更可恶的是,他还想把在场的老同志们抽成人干!
人干事?
老同志们骂骂咧咧,怒不可遏,嚷嚷着要找霍斩元算账。
最后,还是穆珩安抚了众人的怒气,他说道:“明天,让霍斩元过来。”
“他怕是不敢过来吧。”项维生气冲冲说道。
“由不得他不过来。”穆珩说道,“阿棠在这里呢。”
纪棠挑眉,配合说道:“我年纪轻,忍不住在各位长辈面前炫耀轩辕大墓所得呢。”
就说霍斩元来不来吧?
霍斩元当然是来的,并且迫不及待,马不停蹄。
因为穆珩放出风声,轩辕大墓的资源分割也将在干休所进行。
当然,这风声是单吹到霍斩元耳朵里的。
杨绛梅知道真相后一直萎靡不振,她以为,她与霍斩元也是有过好时光的,她为霍斩元生了唯一的儿子,他对她,必定是有几分情谊的。
到了今日,她才知道,这是空想,霍斩元对她,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老同志们离开后,霍锦年没有走,纪棠阿枭穆常安留下来陪着她。
她要弄清楚她母亲的死因,如果她母亲死于霍斩元之手,那她必然是要报仇雪恨的。
“说,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过敏啊。”杨绛梅讽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亲自调的槐花香。”
“好好说话,不然我明天就送杨万里和你团圆。”纪棠幽幽说道,天快亮了,她的美容觉,没了!
杨绛梅再次被威胁到:“我只知道从我调出槐花香后,夫人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
“其他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霍斩元身上有沾染槐花香吗?”纪棠问道。
“有!”
“仔细想想!”纪棠提醒她,“除了槐花香,还有没有其他的香味。”
杨绛梅认认真真回想,终于说道:“有!”
“那香很好闻,我以为那是从夫人那边沾染的,还不高兴了很久。”
“形容一下那个香味。”
“很清冽,有点像雪松的香味,又不全然是。”
“好像有一丝极清浅的菊香。”
“菊香?”
“是。”杨绛梅很确定点头。
她那个时候一颗心都在霍斩元身上,他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很在意。
“他身上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香味的?”
杨绛梅想了想,说道:“从我调配出槐花香开始。”
纪棠看向霍锦年,霍锦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后来有没有见过我母亲?”
杨绛梅点头:“我偷偷去商场偶遇过夫人。”
“她比我在霍帅府里的时候消瘦了很多。”
霍锦年沉默。
她印象中,母亲一直是消瘦羸弱又沉默的,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其实已经中了暗算了?
“夫人过世那天晚上,霍斩元在小公馆。”杨绛梅说道,“陪着我和万里。”
她没有得到霍斩元的真心,霍夫人也没有呢。
她可怜,霍夫人也可怜呢。
她是戏子,是下九流,她死在了心爱的男人手里,霍夫人高高在上,风华绝代,也死在了心爱的男人手里。
这样一想,她和霍夫人的人生,也没什么两样呢。
她“呵呵呵”笑了起来,又咿咿呀呀开始唱曲。
阿枭嫌她烦,一个法诀扔过去,世界安静了。
纪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霍锦年,主动挽上她的手臂陪她在干休所走走。
“阿棠,我知道他卑劣,可我竟不知道,我和他还隔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不配姓霍!”霍锦年把南下的事情说了一遍,“等他来了,我要用家主印把他驱逐出霍家!”
第43章 第43章项维生
“他是九黎族的后人,本来也不该姓霍。”纪棠安抚地拍了拍霍锦年的手,“您做什么我都支持。”
霍锦年扯了扯嘴角:“他怕是从改姓霍的那一刻起就恨上霍家人了。”
“又没人逼他姓霍?”纪棠说道,“他不过是既要又要罢了。”
霍斩元本质上就是个烂男人,即便他那个时候不改姓,该害祖母的时候,一样不会心软半分。
霍锦年看着清冷的月亮,轻“呵”了一声:“你说得对,他入赘霍家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无论改不改姓,结果都一样。”
“那曾祖父的死?”纪棠斟酌着问道。
往事既然已经浮出了水面,索性把所有事情弄个清楚明白,给逝者公道,也让活着的人能释怀。
霍锦年冷笑:“要是祖父还在,他哪里敢那么肆无忌惮!”
所以,曾祖父的死跟霍斩元没有关系。
分割轩辕大墓资源的消息是早上传出去的,霍斩元是午饭前到的。
也就是说,他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也是,他不知道干休所等着他的是鸿门宴,还以为是分割轩辕大墓资源的盛宴,自然急急火火就来了。
他只在干休所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就快步走了进去。
还是会议室。
只是不同于从前开会时的灯火通明,今天的会议室所有窗帘被拉上,只有一盏幽绿的槐树叶灯照着明。
“怎么不开灯?”霍斩元看着那盏槐树叶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啪!”纪棠打开了角落一盏台灯。
昏黄的灯光下,有个白影缓缓的扭曲着从地上爬起来。
“霍帅,为何负我?”幽幽的声音从白影口中传出,霍斩元背后忽然泛起了一阵白毛汗。
他是个坏人,一身军功却也是实打实的,应对意外的反应一流,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所谓的在干休所分润轩辕大墓资源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他的局。
他在干休所的布局暴露了!
“啪!啪!啪!”会议室所有的灯相继打开。
这一晃神的功夫,白影已经飘到了霍斩元面前和他脸贴脸。
“滚开!”霍斩元怒喝一声,用力把白影推了出去。
“霍帅好绝情啊~”白影又贴了上来,“霍帅,毒药好苦啊~苦得妾肝肠寸断啊~”
霍斩元一把掐住白影的脖颈,用力捏紧:“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好大的胆子!”
以白影的状况,这样的物理攻击应该无效的,她可以轻易脱身才对。
但事实上,杨绛梅快被掐得魂飞魄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纪棠拐了拐阿枭,低声问道。
“血脉牵制。”阿枭同样低声回答。
纪棠就懂了,霍斩元喝了杨万里的血,他能克制杨绛梅。
纪棠冲阿枭挑了挑眉,阿枭嘴角勾了勾,掐了个法诀扔进杨绛梅的魂体。
杨绛梅立刻像喝了十全大补汤一样支棱了起来。
她露出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容,把霍斩元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霍帅,真是无情呢。”
“也是,能毒死奴家,利用奴家的魂魄设阵法吸取旁人的气运为己用,你怎么会心软呢?”
“终究是妾错付了啊!”
“怪力乱神,无稽之谈!”他看向纪棠,“是不是你搞的鬼?”
“霍帅,我想见见万里。”杨绛梅指着纪棠,“她亲口说的,她能让万里醒过来。”
纪棠点头,爽快承认:“是的我能!”
“只要霍帅放弃轩辕大墓资源的分成,我就唤醒杨万里,绝不会因为私怨动别的手脚。”
“在场诸位老首长都可以作证。”
“霍帅,万里是你唯一的儿子,从小对你言听计从,他还那样年轻……”
她的话在被霍斩元再次掐住脖颈后戛然而止。
“哪里来的鬼物竟敢妄图迷惑我的神智!”
他右手掐着杨绛梅的脖颈,左手食指指尖冒出黑烟眼看着就要点上杨绛梅的额间。
纪棠左手一翻,金针飞出帮杨绛梅挡住了霍斩元的暗算。
“滋!”黑烟反噬,霍斩元一把甩开杨绛梅,怒瞪纪棠。
“纪棠,这是你对祖父的态度?”
“这是我对待仇人的态度!”纪棠板着脸说道,“霍斩元,说说你是怎么害死发妻的吧。”
“胡言乱语!”他瞟了眼杨绛梅,“一个恶魂说的话,你竟也当真!”
时过境迁,霍斩元听纪棠提起昔日旧事,没一点心虚害怕。
他很清楚,无凭无据,单凭一个恶魂根本拿他没办法。
“霍帅,你竟然连万里的性命
也不顾惜吗?”
“他若顾惜杨万里的性命,就不会拿他当血引了。”纪棠说道,“还有你的女儿,杨雪,也被他当成了筹码。”
“杨雪?”杨绛梅惊讶,“谁是杨雪!”
“我没有女儿啊!”
纪棠:……啊这?真的有老四啊?
“我知道了!”不用纪棠问,杨绛梅就主动说道,“我知道杨雪是谁的女儿了!”
“住口!”霍斩元站在阴影里,终于有了些动容。
所以,杨雪的母亲才是他的真爱?
纪棠不信!
这样的男人,哪里会有真爱,他只爱他自己!
果然,就听杨绛梅说道:“杨雪,是那个东瀛女术师的女儿!”
“对!”
“我都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霍锦年,害死你母亲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霍斩元,另一个……”“噗!”黑烟从杨绛梅的心脏中透出,那是她的命门。
她应该会在下一秒魂飞魄散。
她是恶灵,这本就是她的归宿。
但她还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呢!
所以,纪棠出手了,她把那片装着杨绛梅命魂的槐树叶还给了杨绛梅,给了杨绛梅时间,足够她说出另一个凶手是谁的时间。
“是那个东瀛术师!”杨绛梅的脚开始虚化,“霍斩元身上的菊花香,是那个术师的!”
“霍斩元,跟菊花国有勾结!”说完这句,她魂魄消散,彻底湮灭。
这一场民国时自以为的爱情和依靠,终究以她的魂飞魄散结尾。
霍斩元杀害原配妻子因为时过境迁,且只有杨绛梅的魂体指控,没有实质证据,大家只能谴责他。
就算是干休所的事情闹出来了,但杨绛梅魂飞魄散了啊,霍斩元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要把他从实权位置上拉下来,只能徐徐图之。
之前也说了,这人渣归渣,但一身功绩都是真刀真枪实打实拼杀出来的,霍家在军中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
这一场延续十年的风波很多高级将领受到了波及,但霍斩元没有,他甚至有余力保住了薛家。
当然,薛家现在已经没了。
也就是说,要把霍斩元拉下来,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甚至军中也会免不了动荡。
京市本来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为了稳,为了利益,会有人和霍斩元抱团的。
若没有杨绛梅指控他和菊花国勾结,没准霍斩元能安然无恙。
但,勾结菊花国这是天大的事情!
没人会妥协,敢妥协!
正好,干休所里的老同志们单拎出来一个都能和霍斩元抗衡,别说这里有十多个老同志了。
霍斩元毫无疑问被关押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花国境内敌特就跟野草似的,割了一茬,风一吹,还能长起来一茬。
霍斩元成了追踪这些敌特的突破口。
当然,杨雪也没幸免,喜提关押单间。
很快,霍锦年发表声明和霍斩元脱离父女关系,同时代替母亲休夫,收回赘婿霍斩元的姓氏,霍家宅邸被监察。
纪棠问过霍锦年,霍斩元会不会卷土重来?霍锦年斩钉截铁说,属于霍斩元的时代结束了。
除非霍斩元真的清白无辜到某种程度,否则,和敌特沾上边,他完了。
而霍锦年最知道霍斩元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好人。
按理说,干休所的事情圆满解决,轩辕大墓资源分割的事情就该被摆上桌了。
但一夜之间,京市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家忽然就安分了下来。
不然呢?
让他们跟有神异能力的纪棠硬刚吗?
他们要轩辕大墓里的东西是为了活得更好,不是为了去死啊!
阿枭把切好的牛排放到纪棠身前,笑着说道:“满意了?”
纪棠点头:“从京市出发那天开始我就预演过回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修罗场。”
她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说道:“我甚至想过直接就不回来了。”
“但穆家在京市,爸妈都对我很好,我又不能真的不回来。”
“后来遇上黄泉水重启幽冥界,我又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能力的,回了京市也未必就会被动挨打,总有一拼之力的。”
“再后来,和你重遇,我发现,我有了更多的底气。”
她的眼睛里炸出晶亮的光:“但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一直担心的问题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消弭了。”
“我都能想象到那些人私下是怎么骂我的了!”
“阿枭,我这回是彻彻底底明白,在任何时候,有实力才能护住自己。”
她认真补充了一句:“我以后一定好好修习术法。”
阿枭摇了摇红酒杯,嘴角一直勾着:“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那肯定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圆满。”
“对了,我爷爷和那些老同志们见识了恶灵后,正在商量着建立一个特殊的部门,以后专门负责花国的神异事件。”
“洛大师积极响应,还说要把他师傅请出山镇场子。”
“你爷爷找你了?”阿枭接话。
“是啊。”对阿枭,纪棠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她希望我去镇场子!”
她浅笑摇头:“他不知道,真神是你!”
没人比阿枭更适合镇场子了!
阿枭失笑:“其实他没弄错。”他说道,“你去了,我肯定也会去。”
“是哦!”纪棠没觉得这话有问题,“我们肯定一起的。”
“嗯。”
纪棠对着别人惜字如金,遇上蠢的,连个眼神都欠奉,但和阿枭在一起,她就是个话痨。
两人的话题能从天地初开聊到今天晚上去哪里吃好吃的。
“老莫餐厅的牛排真的很不错欸,阿枭,我们明天再来吧。”纪棠提议。
“好。”阿枭举起酒杯,两人轻轻碰了碰。
他饮了一口红酒,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就看到了亲亲热热走进餐厅的一家三口。
纪棠见他神色有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哟,这不是顾老同志吗?”
“你不是在向阳大队养猪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纪棠明知故问道。
“纪棠同志管得太宽了。”顾宗义看也不看顾裴章,拉开椅子,轻轻托了托陶莹的后腰护着她坐下,“还有,劳动不分贵贱。”
纪棠挑眉,这老东西挺会说的啊。
她拿餐巾擦了擦手,走到顾宗义身边,微微弯下腰,低声说道:“一身猪粪味都还没洗干净呢,装什么?”
说完,她招来侍者,指着顾宗义说道:“我们那桌他一起买单。”
“凭什么?”顾宗义眼神很冷,但声音很稳,并没有被纪棠激怒的意思。
纪棠抿嘴笑了笑:“你说呢?”
他看了眼顾裴章,眼神闪过复杂,顾裴章恨他,从来不肯用他的钱,但此时,他只是姿态优雅品着红酒,仿佛没有听到他和纪棠的争执。
“我会买单。”他对侍者示意,侍者微微一笑,很有风度离开。
“怎么突然想讹他一顿了?”回家属院的路上阿枭笑着问纪棠。
“就觉得太便宜他了。”
“不会便宜他。”阿枭温和说道,“我总是要了了和顾裴章的因果的。”
纪棠点头,转头问道:“你的辞职报告批了吗?”
“批了。”
“这么爽快?”纪棠惊讶,“我还以为会卡很久呢。”
阿枭把车拐进弄堂:“轩辕大墓资源分割这么大的事情都无声消弭了,我辞职算什么?”
纪棠“啧啧”了两声:“竟然就这么放跑了你这尊真神。”
阿枭揉了揉纪棠的脑袋,说了句:“淘气。”
“对了,我有拜托我爸留意京市有没有人家转手四合院的。”
“你总是住招待所,太委屈了。”
“还好,只是个住处。”
“最好是有相邻的四合院卖出来,到时候我们比邻而居。”纪棠憧憬。
“好。”阿枭郑重应下。
不过,四合院没有那么好找,阿枭又辞了公职,别说分房了,宿舍都没了,所以,继续在招待所安家。
纪棠回到家的时候,穆常安正哄着霍锦年吃水果,就,挺腻歪的。
她想搬出去,除了想和阿枭住近一点外,也是不想时时刻刻做大灯泡。
当然,她在家住得很开心,这点毋庸置疑。
“阿棠回来啦。”穆常安拍了拍霍锦年的肩膀,去厨房又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今天后勤大采购,我特意让他们带的。”
“谢谢爸。”纪棠坐在霍锦年和穆常安中间,挽着霍锦年的手说道。
穆常安失笑,揉了揉纪棠的脑袋,笑骂了一句:“淘气!”
纪棠愣了愣,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怎么阿枭和她爸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对了,爷爷不是说要回来住几天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穆常安摇头:“暂时不回来了,干休所那边还有事情。”
“嗯?又有事?”
“洛大师不是重新布置风水阵了吗?”
穆常安失笑:“不是这个事。”
纪棠眼珠一转,明白了:“我的事?或者说,轩辕大墓的事?”
穆常安点头:“总有些人不死心。”
“你放心,干休所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
“我很放心的。”纪棠笑着说道,“谁要是不服气,可以来找我,我会说服他的。”说完,她扬了扬拳头。
“是,谁不服气就让他上门来!”霍锦年刮了刮纪棠的鼻子,“我们阿棠把她打出去。”
“昂!”
“对了,你前一阵托我的事情有些眉目了,不过那处四合院地方很偏。”
“这个倒没事,要么找一天去看看。”
“行。”
“对了,听说霍宅要充公?”纪棠问道。
霍锦年点头:“现在的政策就是这样,不过,我已经收好了房契和地契,将来政策变了,这就是凭据。”
她选择从政,除了拼事业,当然也是因为她有非常敏锐的政治嗅觉。
她有预感,以后这些房产会物归原主。
纪棠眼睛闪亮,霍宅可是五进大宅,这在后世可是天价!
“妈妈真有远见!”她立刻恭维。
“不过,杨醒和杨寻肯吗?”他们可是自诩为霍家继承人的。
“这可由不得他们。”霍锦年冷笑。
干休所那些老同志哪个是好惹的?
真以为他们的气运那么好吸吗?
杨绛梅可是他们兄妹的嫡亲祖母!
“阿棠,杨家兄妹不足为惧。”
“知道啦。”
自从在老莫餐厅遇上顾宗义一家三口后,纪棠就开始琢磨怎么帮阿枭了了和顾裴章的因果,还有顾裴章失踪的三魂,也得尽快找回来。
话说,顾宗义到底走了谁的门路回的京市?
之前他以为是霍斩元,如今看来,应该不是。
不然,霍斩元倒台,顾宗义不会还有闲情逸致去老莫餐厅吃饭。
那他的靠山是谁?
不弄清楚这个,即使把顾宗义搞下去了也没用,他总能找到机会重回京市的。
不过,这事应该不难查,顾宗义在京市不算是无名之辈,能捞他的人,地位估计不会比霍斩元低多少。
这么一想,纪棠又不高兴了。
又得费心费力了!
不过,想到了了这份因果后,阿枭就完全自由了,她又高兴了起来。
穆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纪棠正跟阿枭约好去看四合院。
“阿棠,你上次说,你那金针能杀恶鬼,也能救活人,是真的吗?”
“当然!”纪棠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项家里出事了。”
纪棠点头,把人和名字对上,是那位白发老同志:“他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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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孙女说最近常常能看到她奶奶。”
纪棠:?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老项他爱人很早就在战场牺牲了。”
纪棠闻言挺直了腰背:“您仔细说说。”
“老项的爱人是咱们的老战友,是个巾帼英雄,杀敌的时候比咱们还狠。”
这位狠人叫齐画江,性格直爽,枪法利落,比项维生大三岁,项维生花了老大的功夫才从弟弟转正成对象。
那样动荡的年代,很多人都不讲究白头偕老,能相伴着走一程,已经满足了。
项维生和齐画江也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用尽全力珍惜,生死相隔后也能放下爱人,继续未尽的责任。
穆珩叹了口气:“齐大姐过世后,老项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他看着和平常没有两样,但我们那个时候根本不敢让他一个人待。”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项看似放下了,却又没有真正放下。”
尤其上次恶灵事件后,项维生好几次都去桦树林尽头的老槐树那边转悠。
当然,老槐树已经被连根挖走了。
项维生本来就因为恶灵的事情有了些念想,家里人又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个事情,他几乎是挂了电话就回了家。
轩辕大墓的事情,有兴趣没兴趣的大佬们齐聚干休所已经商量出了章程,项维生不在,穆珩就给他打电话,想把结果告诉他。
结果,“他回家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穆珩说道,“他家人给送去军总医院检查了,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就是睡着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息,又加了一句:“和杨万里的情况很相似。”
纪棠明白了,她曾经跟杨绛梅说过,杨万里是她搞昏迷的,也只有她才能让杨万里醒过来。
她爽快说道:“那我去看看他吧。”又玩笑了一句:“您几位不会怀疑是我把他放倒的吧?”
穆珩严肃说道:“绝对没有人这么想。”
“阿棠,即便你不是我的孙女,我和那些老伙计们也能为这事给你背书!”
“谢谢爷爷。”
“对了,轩辕大墓那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这事我当面跟你说。”
纪棠应了声“好”,挂掉电话后又给阿枭拨了过去。
两人一起去了军总医院。
阿枭一看到项维生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他的情况和顾裴章有点相似。”
“他的三魂也不见了?”
“还在。”阿枭掐了道诀扔进项维生的身体里,他很快醒了过来。
“大姐,你终于来看我了。”项维生说完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不是日思夜想的大姐,而是纪棠和阿枭,他有些迷茫,“纪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是在哪里?”
“大姐不是来领我走了吗?”
“项爷爷,这里是军总医院,你昏迷了好几天了。”
“我爷爷让我来看看您。”
“大姐呢?”项维生点点头,急切环顾四周,“纪棠,你们看到大姐了吗?”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摇头说道:“没有。”
“项爷爷,能跟我们说一下您昏迷前的情况吗?”
“大姐怎么走了?”
“怎么又丢下我了?”
此时的项维生再没了那天拔枪要跟恶灵干上的意气风发,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也充满了迷惘。
纪棠想了想,打开病房门让项维生的家属进来。
“爸,您醒了!”项子舟一脸惊喜冲到病床边,“爸,您可担心死我了!”
“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又转过头问纪棠:“纪棠同志,我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给我爸检查一下?”
“太感谢您二位了!”
“让医生来检查一下吧。”纪棠说道,“等下我问项爷爷几个问题。”
“好,好好好!”项子舟满口答应。
院长亲自过来做的检查。
“太神奇了!”院长满脸惊奇,“怎么做到的?”
“院长,我爸身体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院长说道,“随时能出院!”
他看向纪棠:“纪棠同志,老项这什么情况啊?”
纪棠笑着说道:“还不确定,等项爷爷情绪稳定了,我问问他。”
“这样啊。”院长立刻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会儿拿手电筒照项维生的瞳孔,一会儿拿听诊器听项维生的心跳。
秘术暗中扯了好几次院长的衣袖,院长都没理会。
今儿他必须要留下来!
项维生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老革命家,这会儿心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长叹了口气,对纪棠说道:“纪棠,你问吧。”
“项爷爷,您见到齐奶奶了?”
项维生点头。
“在哪里?”
“家里。”
“那会儿只有您一个人吗?”
“我的小孙女也在。”
“齐奶奶跟您说什么了?”
“要带我一起走。”
“然后呢?”
“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项维生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问项子舟,“念念没事吧?”
“我昏迷之前有听到她的尖叫声,是不是吓到她了?”
“爸您放心,念念没事。”
“项爷爷,您介意我们去您家里看看吗?”
“不介意不介意!”项子舟抢答,“求之不得,太感谢你了纪棠同志。”
纪棠笑着说道:“您别客气,项爷爷是我爷爷的铁杆兄弟,我要是不上心,回头老爷子得生我的气了。”
“好好,那咱们现在就去家里!”
“院长,我爸现在就出院!”
院长:……白耽误功夫了!
项家很安静,只有五岁的项继念在客厅抱着洋娃娃玩。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过头,黑黝黝的大眼睛定定看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洋娃娃,蹦蹦跳跳跑到项维生面前。
“爷爷,抱!”项继念伸出手。
项维生想也没想就弯下腰,把项继念抱在了怀里。
“吓到我们念念了吧?”
项继念蹭了蹭项维生的脸,软软说道:“爷爷不怕,痛痛飞走。”
“好好好,爷爷不怕,念念也不怕啊!”
“纪棠,快坐,我去泡茶。”项子舟忙客气招待纪棠。
这位现在可不能得罪了。
干休所事件后多少人家想把这位请到家里去转转?
“您别忙了,我能到处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领你们去。”他求之不得呢!
项子舟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也是真心想解决问题,领着纪棠和阿枭把项家里里外外都转了个遍。
“项叔叔,念念是什么时候开始看到齐奶奶的?”
“大概一个月前吧。”项子舟很肯定地说道,“不怕您笑话,我一开始当小孩子乱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纪棠点头,一个月前,那就是她刚回京市的时候。
“后来,念念开始对着空气说话,我才开始重视。”
再后来就就是听项维生跟他说起干休所的事情,他心里开始发毛,就把项继念的异常跟项维生说了。
“我爸当天就赶回家了。”
可能是项维生身上血煞之气浓厚,他回来项家后,项继念再也没有说看到齐画江的话,也没再跟空气说过话了。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
但他放心得太早了。
项继念是正常了,不正常的人变成了项维生。
当然,他没有跟空气对话,也没说看到了齐画江。
但他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我爸昏迷前几天就开始念道:“大姐,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后来就是项维生昏迷不醒,军总医院查不出原因,他向穆珩求助,纪棠把人救醒的事情。
纪棠看了眼阿枭,阿枭微微点了点头,她就说道:“你们家我看过了,很干净。”
项子舟舒了口气,身心都放松了起来。
“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他笑着说道,“刚刚我的心一直就提着。”
纪棠表示理解,指着书房等人高的持枪女军人画像,问道:“这就是齐奶奶吗?”
“是。”项子舟回答。
“你仔细看一看细节,有没有和齐奶奶本人有出入的地方。”
“这……”他直言,“我是在战场出生的,出生后就被养在了当地的老乡家里。”
“回到我爸身边的时候,我妈已经牺牲了。”
“她身上的特征,说实话,我并不清楚。”
“我去喊我爸来辨认吧。”
没多久项维生就抱着项继念过来了。
“项爷爷,您看一下这幅画,里面人的特征和齐奶奶一样吗?”
项维生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他笑着说道:“这是我亲自画的,当然和大姐……”他边说话边看向画像,话语戛然而止。
“怎么会这样?”他放下项继念,看着画中齐画江手背上的花纹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我没在大姐的手背上画这个!”
项子舟立刻说道:“不是我!”
项继念定定看着画像中齐画江手背上的花纹。
项子舟连忙抱起她:“我先把孩子抱下去。”
“纪棠,我昏倒,念念看到她奶奶,是不是都和这个花纹有关系?”
“这,这不会是恶灵变的吧?”项老同志是会举一反三的。
纪棠摇头:“不是恶灵。”她多少也能控制一些鸿蒙之气了,若是这花纹是恶灵所化,她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看向阿枭,阿枭说道:“是阵法。”
“什么阵法?”项维生捂着胸口,打了一辈子的战,坚定了一辈子的唯物主义三观,又一次被刷新。
“转魂阵。”阿枭说道。
“这个阵法是做什么的?”
“抽人三魂的。”
纪棠看向阿枭,眉眼微抬,意思是:这事跟顾裴章是不是有关系?
阿枭点头,人的三魂不可能无缘无故离体,这转魂阵就是原因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齐爷爷,你筛查一下念念说看到齐奶奶之前来项家拜访过的人吧。”
“好,好。”项维生立刻答应了下来,指着转魂阵小心翼翼问道,“那这个转魂阵?”
“毁了就好。”阿枭说完抬手就要掐诀,被纪棠阻止了,她眼珠一转,说道:“项爷爷,您去抓些老鼠来。”
“那鼠辈设下这样阴毒的阵法,该让他自食恶果了。”
阿枭无奈,配合着放下了手。
项维生可不迂腐,这刻画阵法的人要害他家人呢,他哪里会心软?
不仅没有心软,他还亲自去抓了一笼子老鼠怼着阵法放!
“纪棠,这样就好了吗?”
“在那个人被抓出来之前,您找另外的地方住吧。”
“这没问题,我和子舟都可以去住宿舍。”
纪棠离开之前掐了个诀扔在项继念身上,她对项维生说道:“您要是有空就多跟念念说说话吧。”
“欸,好!”
回家的路上,阿枭一脸欣慰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纪棠点头:“气势挺足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阿枭,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那个人的笑话?”
“很快了。”他笑着说道,“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转魂阵,还是个残阵。”
“残阵?”
“嗯,不过你放心,我刚刚帮着把残缺补齐了,相信对方很快就能如愿填补魂体空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项家的事情纪棠打电话跟穆珩说了一遍,没几天,他就又打电话过来,说是京市有几户人家想请她去家里转一转。
那几户人家都是在京市叫得出名字的,这又是完善她人设的事情,纪棠就没推脱,都去看了。
京市这个地方,真较真
了看,哪家家里都多多少少会有点问题。
没办法,古都嘛,人多,那啥更多。
加上之前幽冥界出事,虽然有建木结界,漏网之鱼也不少的。
纪棠是个实诚人,人家真心实意请她去了,她就帮着把问题解决了。
因为她,虽然大家明面上还是在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但对真正有本事的人,能护的都护了一把。
几天后一个晴天的午后,家属院八卦长何杏芬一把拉住纪棠,神秘兮兮跟她分享了一个保真的大瓜。
第44章 第44章去顾家
“阿棠快来!”何杏芬压着声音一脸兴奋朝纪棠招手,“我烙了芝麻饼,可香,快来尝尝。”
“来啦!”纪棠脚步一转溜溜达达去了何杏芬家里,“婶子,这个送给你,提气色的。”
“哎呦!”何杏芬拿着口红爱不释手,“这款口红友谊商店断货很久了呀!”
“阿棠,这个太贵重了,婶子不好贪你便宜的。”说完就要把口红塞回到纪棠手里。
纪棠摆摆手:“婶子这话就见外了。”她指了指盘子,“你还三五不时请我吃好的呢。”
“赶紧收起来,你要是再客气,那我可就走了啊!”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何杏芬咧开嘴轻拍了拍纪棠的肩膀,“那婶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当然要收下啊,我特意挑了适合你肤色的呢。”
“谢谢谢谢!”何杏芬把口红收好,招呼纪棠吃芝麻饼,一屁股坐在纪棠身边,神秘兮兮说道,“阿棠你知道伐?”
熟悉的起调,纪棠立刻正襟危坐,期待看向何杏芬。
“阿棠你吃啊!”何杏芬又招呼了一声。
纪棠点头,伸手拿起一块芝麻饼咬了一口,嚼嚼嚼,期待地看向何杏芬,用眼神示意她:看,在吃了在吃了,快说快说!
何杏芬非常上道,又靠近了纪棠一些,压低声音说道:“顾旅长你知道的。”
“就是你对象顾裴章的那个爹。”
纪棠差点被芝麻饼呛到!
不是!
谁是她对象!
顾裴章?
没有这回事,别乱说,阿枭的清誉也是清誉啊!
她用力咽下芝麻饼:“婶子,我跟阿枭,他不是那么回事!”
“哎呦,都叫阿枭了啊!”何杏芬满脸欣慰,“这是小名吧。”
纪棠不知道她在欣慰什么,再次解释:“婶子,我跟阿枭是生死之交,不是”对象!
“婶子知道,知道!”何杏芬乐不可支,纪棠这小丫头脸皮薄,害羞了。
她也年轻过,是过来人,了解,了解!
“婶子不说了,不说了,放心啊。”
“来,咱们继续说顾旅长的事情。”
纪棠觉得很有必要再解释一下她跟阿枭的关系,阿枭是神灵啊,怎么能被亵渎?
“婶子,我……”
“那个顾旅长啊,我都不稀得说!”
“也是报应不爽,爹妈不积德,他小儿子出事了!”
“他小儿子这两天到处挖洞,手脚并用,还偷人家家里的粮食藏在洞里!”何杏芬一口气说完,这才拿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
纪棠也不纠结被误会的事情了,立刻问道:“消息属实吗?”
“他那小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挖洞的,还有别的异常吗?”
何杏芬满脸笑意:“我就知道阿棠你会喜欢这个消息的。”
“我跟你说啊,家属院里我们这一辈的,没有一个人看得惯他。”
“这升官另娶的不少,也不是没有当陈世美的。”
但人家就渣得明明白白的,就是见色起意,看不上原配了,不像顾宗义,一天天强调真爱,强调自己一个大男人没人照顾日子过得不像样。
“切!都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就他比别人矜贵呗!”
“还总是对外说工资给了顾裴章他娘,没对不起人家。”
“我呸!”何杏芬义愤填膺,“他要不要看看他那小老婆吃的用的再说这话!”
“跟谁不会算术似的!”
顾宗义是个伪君子的事情,顾裴章提过一两句,他们家发生的事情,她大概知道。
她之前也一直以为这就是个渣男升官发财,变心另娶,还不要脸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故事。
但现在看来,这其中还有很多不为外人知的真相。
比如:顾宗义的小儿子为什么会需要转魂阵修补魂魄?
“婶子,那后来怎么样了?”
“顾旅长的小儿子现在还挖洞吗?”
“被带回家里去了。”
纪棠眼神一闪,疑惑问道:“这人突然变成这样,顾旅长就没送医院检查一下?”
“是啊。”何杏芬一拍大腿,“不是说顾旅长很疼他这个小儿子的吗?”
“是啊,我前几天还在老莫餐厅遇到他们了呢。”纪棠附和。
何杏芬皱眉,撇了撇嘴:“你说,就他们那种花钱法,顾旅长会有余钱寄给顾裴章同志母子就怪了!”
“要不说顾裴章同志见了顾旅长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呢。”
是啊,生儿不养,哪里配得到好脸色呢。
如果顾裴观真的是被鼠魂入了体,那顾裴章和顾家人之间恐怕还有深仇大恨呢。
纪棠回到家就打电话把顾裴观的事情跟阿枭说了一遍。
阿枭说:“要见到顾裴观才能知道他身上的异状。”
“没事,不着急。”他永远是四平八稳的模样。
纪棠又跟他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纪棠和阿枭不急,但别人着急啊。
这世上总归是热心的人多呢。
这不,这天顾宗义沉着脸下班回家的时候,就碰到了热心群众们。
“顾旅长,你们家小儿子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这你老把人关起来也不是个事儿啊!”
“对啊,你家顾裴观这个年纪正是打拼的时候,你可不能一直把人关着,毁了孩子的前途啊。”
“谢谢诸位关心,我回去就把人送去军总医院检查。”顾宗义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话说得很漂亮,态度也很诚恳。
“哎呦,顾旅长,你们家顾裴观的情况去军总医院是不行的。”热心大婶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这个,得找高人看!”
“这,封建迷信要不得。”顾宗义额头青筋跳了跳,温声说道,“更何况,咱们这里还是家属院,要起带头作用的。”
“这你放心顾旅长,咱们给你推荐的,是自己人,保管消息不会露出去。”
“就是,放心放心。”
院门被敲响的时候,纪棠正喝着牛奶。
“谁啊。”
“阿棠是我,我是何婶子!”何杏芬声音高亢,非常激动的样子,“快开一下门,顾旅长有事请你帮忙呢!”
顾宗义脖子的青筋又跳了一下,拿着公文包的手背也是青筋鼓起。
可惜,平时温和有礼没脾气,儒雅又有风度的人设立得实在太好,被一帮大老娘们裹挟着来找纪棠的这一路上,他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脱身。
纪棠闻言,这不是瞌睡来了枕头吗!
她一口干了牛奶就去开了门,满脸笑意看向顾宗义:“为人民服务!顾旅长,走吧!”
顾宗义以为凭这他和纪棠的关系,她不会答应帮忙的,哪里知道她二话不说抬脚就要往他家去了。
这怎么可以?
家丑不可外扬!
纪棠今天要是进了他家门,转过头他家的事情就得被传得沸沸扬扬!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老娘们跟着呢!
现在家属院就已经流言纷纷了,绝对不能让纪棠和这帮老娘们见到裴观!
“我还是相信科学!”顾宗义义正词严说道,“我待会儿就送裴观去军总医院!”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纪棠能让他走?
“我还是去看看吧。”她一脸“我有话说,但不好说”的模样。
何杏芬立刻问道:“阿棠你有话就直说,咱们都是自己人!”
“是啊,阿棠,你快说啊。”
“这。”纪棠咬了咬牙,冲着顾宗义不好意思笑了笑,顾宗义到抽一口冷气,这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脸!
他这会儿也不要人设了,正想开口呵斥纪棠闭嘴,就听纪棠说道:“咱们家属院,确实,不太干净!”说完意有所指看向顾宗义。
顾宗义瞬间血冲脑门!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纪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你血口喷人!”
纪棠一脸委屈看着何杏芬:“婶子,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婶子信你!”何杏芬力挺纪棠,其他婶子大娘也站纪棠。
别看纪棠没在家属院住多久,但她人缘是真的好。
当然这主要是她和何杏芬关系好,何杏芬每回提到她都是没口子地夸。
要说原本很多人是看不惯顾宗义的为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眼下纪棠的话可让她们紧张坏了。
别看这些大婶子小媳妇平时一副八卦兮兮,一分半厘都能扯半天头花的模样,事实上,很多事情,心里有数着呢。
纪棠的本
事怎么样,她们不知道,但家里的男人总会说上一言半语,她们再聚在一起这么一合计。
纪棠高人的形象妥妥立住了。
最妙的是纪棠对待何杏芬的态度和从前没有两样!
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纪棠和她们是一边的!
纪棠这么明面上得罪顾宗义指出家属院不干净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她们大家!
不然,凭纪棠的本事,家属院就是被鬼围了,她家都没事!
“顾旅长,你可不能害了大家伙啊!”有大娘拉着顾宗义开哭,“大娘我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跟着儿子享了几天福,可不能被精怪给勾了魂呐!”
大娘哭得那是真心实意,肝肠寸断,真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众人看顾宗义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有大婶子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就说能抛妻弃子的有几个是好的,平时装好人装得跟真的似的!”
“现在有事了,现行了吧!”
“谁说不是呢!”有人附和,“没准就是他们做了缺德事遭了报应呢!”
“你是没看到他那个后老婆,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这话又说回来,陶莹有四十多了吧?”“怎么我上回看到她比我二十岁的大姑子还年轻呢。”
“是啊,这还是去西北走了一遭呢。”“西北的风沙那么大,她一点都没受影响呢。”
说激动了,几位大娘都忘了控制音量,忘了当事人还在呢。
顾宗义一直都知道他的私事会被人议论,他也知道,他和陶莹的婚姻最不被人看好。
但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对陶莹的恶意这么大!
“欸,大娘,您怎么走了?”何杏芬喊住抹着眼泪往外走的大娘。
大娘很委屈:“我回去收拾东西回乡下去,这地儿不能待了。”
“我年纪大了,要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她一拍大腿悲从心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说完不顾何杏芬的挽留小脚颠颠儿就往家里去,边走还边摸眼泪,委屈大发了。
“哎呦!”何杏芬一拍大腿,“我大姑子要带着小女儿来我这里住两天呢!”
“可不能让她们娘俩来,我给她们打电话去!”
“怎么办,我嫂子刚有了身孕呢。”
“赶紧的,让你哥给送到老家去。”
说完话,大家忙忙叨叨就要走。
顾宗义怎么敢让她们这个时候走?
单一个小脚老太太还好说,她儿子就能把人安抚住,但这些多人家闹出的动静不会小,到时候他就更被动了。
权衡了一下,他说道:“大家别忙了,我请纪棠同志去家里看看就是。”
陶莹从顾裴观房间里出来,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
她正想回房间休息一下,听到顾宗义开门的声音,脚步一转,迎了上去。
“累了吧,我先给你泡杯茶,马上去做饭。”陶莹温柔接过顾宗义的公文包,转头对上了纪棠打量的视线。
“这位是?”
“你不认识我?”纪棠挑眉讽笑,“不能吧,那天在老莫餐厅,你不是在旁边坐着吗?”
陶莹捂了下额头,笑着致歉:“最近家里事情多,我有些累。”
“宗义,你和纪棠同志先坐一下,我去泡茶。”
“绿茶。”纪棠笑着说道,“泡杯绿茶。”
“喝完茶你就离开!”顾宗义压低声音说道,“你跟那些长舌妇说,我家里没问题!”
“你想的到挺美,让我替你说谎。”纪棠冷笑,“到时候你人设立住了,家里也清白了,是吧?”
“我是顾裴章的父亲,我不好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也没坏处啊。”纪棠顺溜接话,“反正有了好处也没他的份!”
“你!”顾宗义气急,“我是顾裴章的父亲,你如果不照做,我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的!”
纪棠下意识接了句:“我们的事情需要你同意?你谁啊?”说完她反应过来,顾宗义也误会了她和阿枭的关系。
不过,这不重要。
她说道:“带路吧,去看看你的宝贝儿子。”
“我说了,我家里好的很,不需要你看什么!”
“哟,刚刚怎么不这么硬气啊。”纪棠嘲讽意味拉满。
“那行,那些大娘大婶都等着我回话呢。”
“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们,你们家,确实不干净!”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宗义,别这么对纪棠同志说话,会吓到她的。”温柔和煦的声音从纪棠背后传来,无端让她背后一寒。
她虽然还没有圆融身体里的鸿蒙之气,但这世上能让她背后生汗的人,极少!
陶莹把茶碗放到纪棠身前的小茶几上,笑着说道:“纪棠同志,宗义说话直,你别跟他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那你带我去看看顾裴观吧。”
“裴观刚刚睡着了。”她好脾气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下次吧。”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纪棠再提这事就冒昧了。
陶莹柔柔说道:“外面那些家属我会去解释的,纪棠同志不用担心。”
纪棠:……遇到高手了!
她扯了扯嘴角:“那你去解释吧。”说完越过她打开门,微微一偏头,示意她出去解释。
陶莹眉头一拧,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纪棠,仿佛是在说她太多管闲事无理取闹。
纪棠耸肩,顾家的闲事,她管定了的,不仅她要管,阿枭也要管呢。
顾宗义不舍得陶莹为难,上前几步低声说着什么安抚。
纪棠没做声,静静观察着。
陶莹的皮肤很好,红润白皙,被顾宗义握着的手也是纤长柔软,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头的模样。
纪棠眼睛微微一眯,陶莹被顾裴章弄去了大西北,那边的风沙可不会认人,加上农场要劳作,这陶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啊。
还有,陶莹比霍锦年大好几岁吧,可若不是她眉间风情,说是跟纪棠同龄也不会有人质疑。
纪棠心中正疑惑,背后又起了一层白毛汗。
陶莹边应付顾宗义的絮叨,边不着痕迹动了动手指头,在纪棠注意不到的地方,一直色彩斑斓的蜘蛛正缓缓朝她爬去。
陶莹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温温柔柔对顾宗义说道:“我没事,我这个年纪了,怎么会和纪棠同志一个小姑娘计较。”
说完她一脸宽和的模样看着纪棠,在顾宗义看不到的地方却是挑衅地扬了扬眉。
纪棠无语,不是,这人没事吧,这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明争暗斗在抢男人呢,神经!
当然,她向来是不输人也不输阵的,当即眉眼一弯,微微抬脚,踩爆了正准备往她脚上爬的蜘蛛,又用力碾了碾。
陶莹的脸色肉眼可见萎靡了一下,纪棠一直盯着她看,虽然陶莹瞬间恢复,但她还是看到她的脸苍老了一息。
纪棠眯眼,又用力碾了碾脚尖,陶莹脸色很难看,看向纪棠的眼神也充满了杀意和忌惮。
纪棠毫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眼神一扬,她在告诉陶莹,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算什么挑衅,蛇打七寸才是好么。
“陶莹同志,你脸色很不好啊,要不我帮你看看?”
顾宗义立刻急了,拉着陶莹的手殷切询问:“阿莹你怎
么了?”
“我没事,就是照顾裴观累的。”
顾宗义正要安抚,纪棠的话又插了进来:“所以说嘛,让我去看看顾裴观的情况,搞清楚状况了,陶莹同志就不用那么累了嘛。”
“顾宗义同志和陶莹同志这么恩爱,实在不应该阻止我啊。”
顾宗义深吸了一口气,扶着陶莹往外走:“我要送我妻子去医院,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纪棠耸肩,打开门先出去了。
“阿棠怎么样?”何杏芬拉住纪棠的手问道。
纪棠摇头,没说话,她才不替顾宗义解释呢。
众人脸上就有些不好看,那位大娘做了个起势,又要抹眼泪开哭。
顾宗义扶着陶莹出来,沉着脸说道:“我要送我妻子去医院,请你们让让。”
大娘见陶莹脸色苍白,讪讪收了势,但还是叮嘱:“等你们从医院回来就让纪棠看看啊。”
顾宗义没理会,揽着陶莹走了。
有小媳妇轻轻“呸”了声“不要脸”!
人群散了后,纪棠找了片大叶子包起蜘蛛的尸体去找了阿枭。
“这是蛊蛛,你哪里来的?”
纪棠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么说陶莹是蛊师了。”
阿枭摇头:“应该不是,不然上回在老莫餐厅我不会没有察觉。”
“但我碾死蜘蛛的时候,陶莹确实有被反噬的症状。”
“也有可能是她用秘法养的蛊虫。”
“走,咱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纪棠忽然说道。
“你要买什么?”阿枭顺着纪棠的话说道,“去友谊商店吧,那边东西多。”
纪棠就笑:“我不是给自己买。”
“阿枭,顾裴章是顾家长子,家里出事,理所应当要去看一看的。”
是她想岔了,想去顾家根本不用迂回,阿枭也不是避讳顾家的顾裴章,他们要的只是了结因果。
阿枭揉了揉纪棠的脑袋,夸了句:“聪明!”
“别老揉我脑袋,秃了怎么办?”
阿枭失笑:“怎么可能会秃?”
“当你身上的鸿蒙之气不存在吗?”
阿枭这么说,纪棠就想起陶莹身上违和的地方了。
“咱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先进的美容科技,我也不相信她是天生丽质,她身上的秘密恐怕不会少。”
又是蛊虫又是阵法的,陶莹到底是什么人?
若说驻颜有术谁能比得过阿枭?
所以,听了纪棠的话,他并不惊讶,还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很可能她养着驻颜的蛊虫,又或者,顾裴章三魂的丢失和她有关。”
“这么厉害的吗?”纪棠有些疑惑,“那她干嘛装成一副绿茶的模样?”
这样的女人在哪个年代都不需要依附男人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纪棠说道,“咱们现在就去供销社买东西,大张旗鼓去顾家。”
纪棠隐隐觉得陶莹身上有根线,把这根线厘清了,很多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纪棠再次进了顾家,这回是和阿枭一起,名正言顺的拜访。
阿枭拿着礼物上门,顾宗义即使黑着脸,也得客客气气把他们两个人请进来。
“顾裴观呢,我去看看他。”
“他睡了。”顾宗义没好气说道,“东西我收下了,我让你陶姨给你泡杯茶,你喝了就走吧。”
“不行。”阿枭态度很强硬,“我要见顾裴观。”
顾宗义吹胡子瞪眼:“顾裴章!你什么态度!”
阿枭一脸冷漠看过去:“我手上有顾裴章母亲给你的汇款记录。”
“你说什么?”顾宗义瞬间哑火。
“你对外一直说把工资都汇到了乡下,说久了,连自己都信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宗义咬牙切齿说道,“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主要是能了了因果。
顾宗义气归气,慌归慌,但还是没松口。
“顾裴观的出生日期你修改过。”阿枭又说道,“陶莹怀孕的时候,你还在婚内。”
顾宗义“嗖”一下站起来,哆嗦着嘴角说道:“你,你别乱说,裴观是在我和你娘分开后怀上的。”
“我找到给陶莹接生的医生,调了当时的档案。”阿枭看着顾宗义,“复印件在我手里。”
“还有那位医生亲笔的说明信。”
这些都是顾裴章收集的,如果顾宗义在向阳大队养一辈子的猪,陶莹母子在大西北吹一辈子的西北风,这些东西,他就不拿出来了。
他收集这些,防得就是顾宗义东山再起。
“我手里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阿枭声音没什么起伏,“你确定坚持不让我们见顾裴观?”
“裴章,裴观的问题有点复杂,我们不让你见,也是为你好。”陶莹忽然插话,“不过你是哥哥,你如果一定要见,我们也没有阻止的理由。”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陶莹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阿枭:“反正没安好心。”
纪棠:“精辟!”
两人心里都提起防备跟着陶莹上楼。
陶莹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按在门把上的时候忽然对着纪棠和阿枭诡异笑了笑:“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纪棠不语,眯眼看着陶莹。
陶莹的脸忽然扭曲了一下,两腮虚虚往外拉伸,鼻子变长,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趁着纪棠和阿枭心神失守,陶莹迅速打开门把纪棠和阿枭推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顾裴观,只有满室已经激活的阵法。
“果然是她!”纪棠说道,“先是用障眼法吓唬我们,等我们心神失守的时候忽然把我们推进阵法里。”
“她是想抽我们的三魂?”
“想得倒是挺美的。”
阿枭没说话,环视了四周,点评:“是残阵,和项家那个一样,有点威力,耗时长,容易破解。”
纪棠弱弱问道:“是你容易破解,还是谁都容易破解?”
阿枭失笑:“你很快也能随手破解。”
“那设立阵法的人呢?她能破解吗?”
阿枭摇头。
纪棠一脸笑意,明媚张扬。
她一把拉开门把在门口听动静的陶莹拉进房间。
陶莹挣扎,想跟纪棠动手,一声“阿莹”传来,她下意识一顿,门已经被纪棠关上了。
“阿莹?”顾宗义敲了敲门,“你没事吧,阿莹?”
“纪棠,顾裴章,你们别为难阿莹!”他边敲门边说道,“裴观在隔壁,我带你们去就是了,快把阿莹放了!”
“进来吧你!”纪棠再次打开房间一把把顾宗义也拉了进去。
“这?书房怎么会变成这样?”
“问你的好老婆啊。”纪棠环胸冷笑。
她和阿枭能在阵法里自由走动,但陶莹和顾宗义一进入房间就被禁锢在了阵法中,动弹不得。
“纪棠顾裴章!你们敢在我家里搞封建迷信,我要去举报你们!”
“顾宗义,你也是上过战场当了旅长的人,麻烦你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了再说话好吗?”
“我跟阿枭才上来多久?能搞这么声势浩大的封建迷信吗?”
顾宗义闻言看向陶莹,陶莹却没有理会他,正在不断尝试挣脱阵法。
“阿莹,你告诉我,这什么阵法跟你没关系。”顾宗义轻声问道。
陶莹仍旧没理他,手心一摊,从指尖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蜘蛛,口中念念有词,驱使蜘蛛们蚕食阵法。
随着蜘蛛触碰阵法不断变成光点湮灭,陶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顾宗义的脸色看着比受了反噬的陶莹还要难看,“阿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吗?”纪棠嘲讽,“她在自救。”
“什么意思?”
“这是转魂阵。”纪棠说道,“阵法的另一边是你的好大儿顾裴观。”
“陶莹,你拿别人填你儿子魂魄的时候不是很慷慨吗?怎么轮到自己就不乐意了呢?”
她话音一落,阿枭手一挥,补足了转魂阵残缺,那些蜘蛛瞬间湮灭。
“噗!”陶莹吐出一口鲜血,“你到底是谁?”
“不如你先说说,顾裴章的三魂在哪里?”纪棠说道,“想必你感觉到了,转魂阵阵法被补足,转魂的速度会很快。”
“陶莹,不想成为只有七魄的废人就老实交代!”
陶莹冷笑:“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但她的行为显然要比她的话实诚,她又一次引出蜘蛛试图蚕食阵法。
但这一次,那些蜘蛛一出来就化成了齑粉。
在他们不知道的隔壁,顾裴观忽然醒了过来,浑身散发着黑色,四
肢着地,满地乱爬,还用手指做出弹射的动作,试图弹出蛛丝黏住飞虫。
顾宗义见陶莹身上没完没了放出蜘蛛,想到什么,忽然干呕了起来。
陶莹脸色一黑,看向顾宗义的目光里就布满了杀意。
顾宗义一愣,下意识质问:“你那什么眼神?”
陶莹冷哼一声,没搭理他,继续尝试自救。
可她的蜘蛛大军全部灰飞烟灭了,阵法却仍旧冒着金光,没有丝毫损坏。
她脸上的平静终于保持不住了,她看向纪棠,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要顾裴章的三魂。”
陶莹面露挣扎,终于说道:“我拿他的三魂补了裴观的三魂。”
“裴观在隔壁,你们放我出去,我把三魂还给你们。”
“顾裴观身上没有顾裴章的三魂。”阿枭说道。
陶莹想狡辩,身体忽然被什么力量拉扯了一下,有个虚影在她身上出来了一瞬,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知道这是阵法在拉扯她的三魂,她不敢再耍心眼,说道:“顾裴章的三魂被我喂了蛊虫,刚刚都湮灭了。”
“想要重聚他的三魂要用裴观的三魂为引,你们放我出去,我去把他的三魂引来给你们。”
“三魂在你手里。”阿枭又说道,“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陶莹的眼神终于对上了阿枭,她咽了口唾沫,艰难问道:“你到底是谁?”
顾裴章早该死了。
“你不用管。”纪棠说道,“把顾裴章的三魂交出来,不然,我会加快抽魂的速度。”说完开始掐诀,当然是虚张声势了,她哪里会阵法?
只是刚刚阿枭随手补足阵法太过震撼,陶莹又没有脱身的办法,根本没有想过纪棠是诈她的。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玉瓶扔向阿枭:“顾裴章的三魂在里面。”
“我曾用他的三魂补足裴观的魂体,他现在很虚弱,只有我能救。”
“你们”放我出去。
她话还没有说完,阿枭手指轻轻一划,玉瓶在空中裂成两半,轻薄到吹一口气就能消散的魂魄转眼就要被吸入转魂阵中。
阿枭指诀轻点,三魂无意识飘向阿枭,和阿枭放出来的七魄融合在了一起。
顾裴章睁开眼睛,对着纪棠和阿枭点了点头,站到阿枭身边,满脸恨意看着顾宗义和陶莹。
“怎么会这样?”顾宗义三观被刷了一遍,“你是裴章,那你是谁?”他指着阿枭质问。
纪棠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装什么慈父!”
顾宗义一噎,看向陶莹,艰难问道:“你到底是什么?”
陶莹讽刺笑笑:“我是你最爱的妻子啊。”
“是你不惜抛妻弃子也要和我长相厮守的妻子啊。”说完脸颊开始虚化,一张非人非兽的脸忽然出现。
顾宗义“啊”了声昏了过去,没人理他。
“纪棠,顾裴章的三魂已经给你了,快放我出去!”
“急什么?”纪棠一副准备促膝长聊的模样,“不如你先来说说项家的事情。”
“你不是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纪棠点头:“你要用项继念的三魂修补顾裴观的,这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选中项家?”
“或者说,你为什么选中项继念。”
“她合适。”
“不对!”纪棠说道,“继顾裴章后,京市没有发生过三魂被夺的事情。”
顾裴章的三魂她看了,很稀薄,一副快被抽干的模样,但三魂至少保了下来。
但显然,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线里,单靠顾裴章的三魂,顾裴观不可能安稳这么多年。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年,陶莹是用什么办法让顾裴观如常人般活着的?
第45章 第45章陶莹
“京市当然不会发生其他三魂被夺事情。”陶莹的谎话开口就来,“当年用裴章的三魂也是万不得已。”
她看向顾裴章的魂魄,眼里没有一点心虚全是坦诚:“那个时候你被一群野狗追咬,已经救不活了。”
“你是裴观的哥哥,你是愿意救他的,对吗?”
她以为拘了顾裴章的三魂,他对那个时候的事情是没有记忆的,但她显然料错了。
“我不是被野狗追咬。”顾裴章说道,“我是被妖怪追杀。”
他看着陶莹,目光里都是深沉的恨意:“陶莹,你就是那个妖怪!”
“你胡说什么!”顾宗义下意识开口护着老娇妻。
纪棠无语,阴阳了一句:“顾宗义,狗屎糊脑子了吧?刚刚的事情不是都看到了吗?眼睛没用可以捐出去!”
这老东西,刚刚还被陶莹恶心吐呢,这就给忘了?
她怀疑看向陶莹,好奇问道:“你是不是给他下情蛊了?”不然顾宗义怎么会无脑护着她。
“他不配!”陶莹冷漠高傲说道。
纪棠恍然,一脸佩服看向顾宗义,这位是搞纯爱的。
但,他娘的!顾裴章和他娘招谁惹谁了!
顾宗义不可置信看着陶莹,伸出手指着她,嘴唇和手指一起抖啊抖的:“陶莹,你,你什么意思?”
“行了,你先闭嘴,我们说正事呢!”纪棠不耐烦说道,谁愿意看中年渣男的爱情故事啊?辣眼睛!
“陶莹,不知道隔壁顾裴观的命能让你吐出多少东西来,但你应该很顾惜自己的性命吧?”
“或者,你的美貌。”
“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我是受家属院所有妇女同胞委托来顾家斩妖除魔的。”
阿枭无奈看了纪棠一眼,这孩子觉得自己挺幽默?
陶莹灵魂的虚影再次被拉扯离身,这回,几秒后虚影才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看看阿枭又看看顾裴章,垂眸不语。
“顾裴章当年是运气好,遇到机缘,所以七魄完好,能等来三魂归位。”纪棠说道,“但我很肯定,你不会有那样的机缘。”
“不想说算了。”纪棠召出金针,“我先给你脸上戳十个百个的洞。”
“不要!”陶莹捂住脸,尖叫出声。
“我说!”
阿枭指尖一点,转魂阵停止运转,但仍禁锢着阵法中的二人。
陶莹正要开口,纪棠说道:“我希望能听到实话。”
“陶莹,你的好大儿被鼠魂上身,而你,不希望自己的三魂依托在老鼠身上吧?”
“或者,猪身上也行。”
老鼠和猪:……为我们发声!
纪棠的这个威胁对陶莹来说是绝杀!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太多了,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就先说说你的身份。”纪棠说道,“除了陶莹的身份外,你还是谁?”
陶莹眼中异色一闪而过,习惯性想要说谎,想到后果,开口道:“我是还有个身份。”
“什么?”
陶莹看向纪棠,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杨雪的生母,佐田美菊。”
纪棠:……
纪棠嘴角疯狂抽搐,第一眼竟然是看向了顾宗义,他和杨雪是一辈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宗义如遭雷击!
“你,你说什么?”
陶莹恶劣一笑:“我说,我是杨雪的生母。”
当然,她说这事不是为了刺激顾宗义,而是为了恶
心纪棠:“纪棠,真要说起来,杨雪是你姑姑,我是你祖母呢。”
“有病去治!”纪棠满脸嫌弃,“给烂黄瓜生孩子还生出荣誉感来了!”
“黎斩元都被赶出霍家了,你跟谁讲辈分呢!”
等等!
杨绛梅说过,杨雪的生母是东瀛术师!
她脑海中的某条线忽然就连了起来!
“所以,顾裴观过去二十年安然无恙,是得益于杨绛梅?”
“被你知道啦?”陶莹跪坐在地上,挺直身体,“杨家那群没用的东西。”她淡淡说道,“成事不足!”
“所以,杨绛梅身上的阵法是你设置的!”
“没错。”
纪棠深吸了一口:“那我祖母呢?”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哟,那戏子没跟你说吗?”
“是我用香蛊杀了她啊!”
“她们俩真蠢啊!”她真心感慨,“以为男人会有什么真情。”话是这么说,但她眼角却不由自主落下了泪。
民国时,佐田美菊作为佐田家的庶女,从出生就被送到了术师手上,被炼成了非人非虫的怪物,帮着家族暗杀政敌,还要被术师送给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床上。
没人教她礼义廉耻,只教她听命行事。
术师让她取悦那些男人,她就使劲浑身解数在他们身下承欢。
床笫之间,男人们身心通畅了,一时兴起就会教她一点东西。
她乱七八糟地学了很多,不精,但杀人的手段倒是多了不少。
她人生的第一束光来自于还是少年的黎斩元。
那个时候,她刺杀花国将领的任务失败,重伤被弃,是黎斩元救了她。
黎斩元给她的感觉就两个字:干净。
而她,下意识就想把那干净的少年弄脏。
她用从前学来的手段脱了衣服去取悦他,却被他用自己的衣服裹住抱在怀里,他说她是个好女孩,不能这样轻贱自己。
她不懂轻贱是什么意思,却懵懵懂懂感受到了被珍视。
“相依为命,年少情深。”陶莹讽笑,“那时候的我怎么会知道,他不是救赎,而是另一个深渊呢!”
黎斩元教她识字,教她明理,一点点在她黑暗的人生里染上色彩。
“那时的我多傻啊,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她让我杀人,我就杀人,她让我设阵,我就设阵,他想利用传说中的神兽获得永生和能量,我就潜回菊花国,把自己献给秘术师,得到血肉传承的秘法。”
“可你看,我和那个戏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纪棠没有丝毫动容:“你自己识人不清,助纣为虐,有什么下场都是应得的。”
“况且,离开黎斩元的这些年,你过得比别人好太多了。”
她看向傻眼的顾宗义,说道:“这接盘侠不是对你一心一意,为了你不惜抛妻弃子吗?”
“那是因为我美!”陶莹抹掉眼泪,“是因为我是解语花!”“是因为我花样多!”
“你你你,你闭嘴!”顾宗义话都不利索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吗?”陶莹冷笑,“我要跟家属院那小脚老大娘一样,你会为了我抛妻弃子吗?”
顾宗义强词夺理:“这不是一个事!我当初是真心爱你!”
“这就是一个事!你是见色起意!”
“行了!”纪棠打断他俩的话,“谁耐烦听你们说这个!”
“你!”她指着陶莹,“继续说!”
“说什么?”
“噢,项家是吧?”
“就像你推测的那样,我一开始用顾裴章的三魂修补了裴观的魂魄,后二十年有从杨绛梅那边输送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神兽能量本源。”
“一切都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陶莹恨恨看着纪棠:“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弄倒了杨万里,我早就成功了!”
纪棠皱眉:“你的意思是?你利用了黎斩元和杨万里,其实神兽能量本源之力都作用在了顾裴观的身上?”
她表示怀疑,陶莹真的这么爱顾裴观吗?
“没错!”陶莹哈哈大笑,“黎斩元利用我,我为什么不能利用回去呢?”
纪棠忽然就问了个题外话:“为什么选顾宗义?”
那会儿因为政策反对封建包办婚姻,多的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另娶,比顾宗义条件好的不知凡几。
以陶莹的能力找个单身王老五随便勾勾手指的事情。
顾宗义也看向陶莹,眼里还有一些外人难以察觉的期待。
“可能,是因为他蠢吧。”陶莹“呵呵”笑道,“毕竟是要长年累月一起生活的,太聪明的,我怕露出马脚啊。”
顾宗义委顿在地,一瞬间老了十岁。
“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纪棠说道,“你跟佐田家族是不是一直有联络?”所以选的人位置要正合适,不能太高。
“没有!”陶莹立刻回答,发现自己太激动了,连忙找补了一句,“他们先弃了我,我怎么可能再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陶莹,我说过,我想听说话!”纪棠掐诀,指点一点,金针急射而出,直刺陶莹门面,陶莹闷哼一声,察觉破了相,尖叫了起来。
“闭嘴!”纪棠呵斥,“再不说实话,把你的美人皮剥下来!”
尖叫声戛然而止:“是,我跟佐田家还有联络,我通过顾宗义收取情报交给他们,他们帮我稳住秘术师。”
“黎斩元知道这件事情吗?”
“当然知道!”陶莹爽快把曾经的情人供出来,“我还帮他们牵过线。”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北方三省赫赫有名的霍帅,通敌!”
“哈哈哈!”
“什么心怀大义的儒将!”
她像是跟纪棠说悄悄话:“都是私欲!”
“噢,对,说项家呢。”
“你问我为什么选中项继念。”她笑着说道,“她的名字真好听啊。”
“寓意也好。”
“齐画江都死了多少年了?”
“项维生为什么还惦记着她啊?”
陶莹疑惑皱眉:“好色,贪婪,虚伪,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才是男人的本色啊。”
“怎么项维生就不一样呢?”
她露出少女般天真的笑脸,诡异得让纪棠不能直视。
“所以啊,我就想看看,齐画江死了,项维生还会那样情深不悔吗?”
“齐奶奶的死是你主导的?”纪棠气结,那是一位巾帼英雄!这个疯子!
“我倒是想呢。”陶莹满脸遗憾摊手,“可惜啊,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她就死在战场上了。”
“正好!”她笑嘻嘻说道,“歪打正着!”
“唉!”她叹气,“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呢。”
“可是,凭什么!”她忽然激动了起来,“凭什么齐画江能遇到项维生那样有能力又痴情的男人!”
“你看看我遇上的!”
她总结:“一个不如一个!”
顾宗义:……杀人诛心!
“你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项继念。”阿枭说道,“你的目标是附在项继念脖子上长生牌里的齐画江。”
陶莹一愣,却不敢抬头对上阿枭的眼神,她低低笑了笑:“被发现了啊~”她叹息。
她“呵呵”笑着,眼里露出怀念:“年少初见时,觉得黎斩元是干净纯粹的人,直到看到项维生,我才知道,装的和真的是不一样的啊!”
说完她眼中寒芒一闪,用锋锐的长指甲划破了自己的喉管。
她嗬着气,眼神软下去,求纪棠:“裴观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他。”说完闭上眼睛失去了生息。
她的血液涌出渗入转魂阵中,阵法光芒一闪,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阿枭掐了个诀,将顾裴章的魂魄收好,又出手把转魂阵彻底毁去。
两人对视一眼,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顾宗义喃喃:“阿酥,我错了,只有你是真心对我。”
“我好想你啊,我这就来找你,你再等等我!”
纪棠脚步一顿,忍不住嘲讽出声:“顾宗义,装疯卖傻没用,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上报,你别想逃脱惩罚。”
顾宗义深吸一口气,怒道:“我也是被人利用的!”
“你要不见色起意,也不会被利用!”
顾宗义不说话了,好在陶莹死了,他最多被牵连停职,大不了再去向阳大队养猪去。
他能回来一次就能回来第二次!
纪棠懒得搭理他,和阿枭去了隔壁。
顾裴观匍匐在地上,看样子好像是昏迷了。
阿枭掐诀毁了房间的转魂阵,房门打开又合上。
良久,顾裴观恢复了知觉,他的长睫毛轻颤了几下,慢慢张开了眼睛,眼里都是迷惘,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地上。
他把手伸到眼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嘴角缓缓缓缓勾起一抹摄人的微笑。
“醒啦,陶莹同志。”纪棠友好的声音让顾裴观瞳孔猛然一缩,嘴角的笑变成了抽搐。
他机械转过头,看到了满脸戏谑,环胸靠在门上的纪棠。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就被纪棠打断:“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听谎话。”随着话音的是左手手掌缓缓出现的金针。
“刚刚那副假皮毁了容,你都这么伤心,这真皮要是被戳上个百十来个洞,你得疯吧。”
这回顾裴章眼角都开始抽抽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披着顾裴观皮子的陶莹问道。
明明她安排得天衣无缝的!
纪棠无奈叹气:“阵法那么亮,我没瞎!”
她一开始也没往金蝉脱壳这块去想,陶莹自戕的理由也算说得过去。
但拜托!
陶莹以血为引用秘法启动转魂阵的时候能不能细心一点啊!
阵法启动有光的!悄无声息懂伐?
陶莹:……呵,是她不想吗?
“你找上顾宗义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生下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当成你换魂的容器吧?”
还挺贪心,想让顾裴观的身体拥有神兽的能量,最好还能永生。
“而你找上项家,为的就是用齐画江的魂魄补齐缺损。”
纪棠看了眼和应龙越来越相似的阿枭,说道:“你希望自己慢慢长成与齐画江相似的模样。”
说到这里,纪棠又有些不解:“杨雪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她又是个女的。”
知道纪棠想问什么,陶莹直接说道:“她太丑了!”
她虽然有法子让杨雪变美,但她不想再顶着假皮过日子了。
纪棠:……
“但顾裴观是男的。”
“那又怎么样?”陶莹妩媚一笑,“我不美吗?”
美是美的,顾裴观这具身体堪称完美,看得出陶莹废了很多心思。
她哼笑一声:“我总是要当一回男人才能知道为什么男人都那么贱!”
纪棠:……这个理由很强大,强大到她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陶莹又说道:“等我当腻了男人,用秘法变回来就好了。”
纪棠帮她补充了一条:“用男人的身份接近项维生比较容易。”
“没错!”陶莹爽快承认,眼里冒出精光,“我真的很想看到他变心!”
“等项维生移情别恋忘了齐画江,我再杀了他,让他无颜去地下见齐画江。”
“疯子。”纪棠说道。
纪棠用顾家的电话拨给了穆珩,电话里没有多说,只是说顾家发现了和干休所类似的事件,让他派人来处理。
来的是洛明义,一见到顾裴观整个人汗毛根根立了起来,忙求着纪棠和阿枭压个阵,把人带走。
纪棠本来就要去说明情况的,加上也有事情问穆珩,直接答应了下来。
“纪棠同志,你们好厉害啊。”一上车,洛明义就开始喋喋不休说起了话,“杨绛梅口中的东瀛术师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查到,没成想人就被你给抓了。”
他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纪棠笑开,谦虚了几句,美美听着洛明义一路不重样的夸她。
纪棠和阿枭提着东西去顾家的时候被那小脚老大娘看到了,她立刻颠儿着小脚找了个地方猫起来准备看看结果。
要是纪棠消灭不了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她可是要连夜搬走的!
等她看到顾宗义和顾裴观被一辆军车带走后,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她可以安心留在家属院享福了,不用回乡下了。
从此以后纪棠在她心里的地位比她家儿子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诶?不对啊!”何杏芬拉着老大娘问道,“那陶莹呢?她没被带走吗?”
“带走了啊。”老大娘愣了下,理所当然是说道,“父子俩都被抓了,她能逃得了?”
“哭得老伤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那不是丑死了?”有小媳妇捂着嘴吃吃笑。
老大娘目光放空了一瞬,然后狠狠点头赞同:“没错,跟你一样丑!”
小媳妇:……
纪棠到了干休所自然是先把刚刚在顾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上一遍。
按理说换魂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应该是没人信的,但干休所的大佬们全部肃容点头,深信不疑。
等交待完事情的经过,天已经黑了。
纪棠和阿枭理所当然就留了下来。
对了,年纪轻轻的他们在干休所已经有了专属的套间,不是客房呦,是和那些大佬们一样的专属套房。
纪棠心心念念的退休生活,偶尔倒是可以来过过干瘾。
索性她和阿枭都没别的事情,也想第一时间知道顾宗义的下场,就留在了干休所坐镇,免得陶莹还有别的手段。
这事所牵连的对象比纪棠预想的多的多。
黎斩元那边不用说,多了一项通敌的指控,上了军事法庭。
他倒是不认罪,也自认收尾干净,但耐不住陶莹是个疯子,她什么都说啊。
查证比调查要容易得多。
很快,黎斩元就被判了死刑,吃了花生米。
他身上牵扯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穆珩怕他死得不干净,特意让纪棠阿枭还有洛明义去坐镇。
顾宗义的下场比黎斩元好一点,就像陶莹说的那样,她是看中了他蠢,纯利用,完全没走心,顾宗义什么都不知道。
但作为高级将领,这样的不知道非常严重。
现在的他连去向阳大队养猪都不配,只能去大西北开荒劳改,这辈子也别想离开。
对于这个结果顾裴章非常满意,阿枭顺手帮他凝练了魂魄就送他入了幽冥界。
与此同时,京市项家,项维生正在给项继念讲睡前故事哄睡。
“……念念啊,爷爷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不是在小鬼子的包围圈杀个三进三出,而是把心意告诉了执笔画江山的女将军。”
他摸着项继念脖子上的长命牌,喃喃说道:“我的女将军会不会嫌弃我没出息?”
流星划过,项维生耳边仿佛响起一道明快的女声:“阿生,我走啦,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
“好!”项维生眼角的泪滴到长命牌上。
陶莹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她完美的金蝉脱壳计划失败,又知道有纪棠和阿枭在,她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开始疯狂撕咬曾经效力的佐田家族。
原本潜藏极深的敌特被一个个挖了出来,其中不乏身怀异术的能人,抓捕难度极大。
顾家事了,阿枭和顾裴章的因果也了结了,纪棠就和阿枭说起了去南海归墟的事情。
“建木种子还没有温养好,倒是不着急。”阿枭说道,“从前常听你说要躺平,想退休,想去世界各地看看。”
纪棠喝了口后勤部长亲自磨的咖啡笑着点头:“是啊,可惜了,我好像一直在忙。”
阿枭就笑:“去南海归墟之前要不要先去各地走走?”
纪棠眼睛一亮:“可以吗?”随即她又说道,“可是现在出门衣食住行都不太方便欸。”
她想出去走走是想放松心情休息的,不想到一个地方连吃饭喝水住宿都受限制。
阿枭失笑:“你忘了你有储物手镯了?”
“吃的喝的用的,我们可以提前准备。”
阿枭笑着计划:“把你想去的地方走上一遍,有什么鬼物精怪顺手收拾了,正好给你练手。”
“最后再去南海归墟把建木种子种下。”
“然后,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纪棠听着听着,人就晃了神,阿枭说的就是她向向往的生活,她肯定是要答应的,这毋庸置疑。
可她脑海里却不不期然想起何
杏芬的话,她说,她和阿枭是在谈对象……
纪棠看着阿枭,忽然就红了脸。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阿枭很自然搭上她的额头,“没有啊,是热的?”
“没,没有。”纪棠眼神乱瞟,在心中念了声佛,罪过罪过,怎么能肖想阿枭!
阿枭正想再问,穆珩过来了。
“爷爷!”纪棠大声问好,正好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爷爷喝咖啡吗?加糖吗?加奶吗?”
穆珩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喝的东西我喝不惯。”
“那我给你去泡茶!”纪棠立刻站起来。
“别忙了,我有事跟你说。”
纪棠讪讪坐下,见阿枭一脸奇怪看着她,她咧了咧嘴,暗骂了自己一句,收敛好表情看着穆珩。
这表情过于严肃,让穆珩忍不住坐直了身体:“阿棠,是这样。”
他把陶莹疯狂招供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她提供的名单我们正在一一核实。”
“这其中有些人和她一样,拥有诡异的手段。”
纪棠点头,心思不再飘飞,认真听穆珩说话。
“我们之前准备设立一个特殊部门应对各种灵异事件,这事你应该听说了。”
“是,洛大师跟我说起过,还说会请他的师父出山坐镇。”纪棠笑着说道,“听您的意思,还没有筹备好?”
穆珩叹气:“审批都通过了。”毕竟干休所的事情摆在那里,设立这个部门都不算是未雨绸缪了,不会有人阻挠。
“问题是人员不够啊。”
加入这个部门的人都是拥有异常能力的人,这样的人如果心怀叵测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加入的人必须经过层层审核。
这第一层就是对能力的考察,洛明义亲自主考。
穆珩摇头:“结果很不理想。”
真正有本事的人也有,但更多的是半吊子。
“到目前为止,还只招了一个人。”那人是从前和洛明义齐名的人物,之前为了躲避风波离开京市,这回洛明义废了老大的功夫把人从犄角旮旯挖回来的。
穆珩很做作地叹了口气,看着纪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纪棠一脸无奈:“爷爷,您有话就直说。”
“阿棠啊,你看啊,之前你在部队不是挂了个顾问的虚职吗?”
纪棠点头。
穆珩殷切说道:“你看你在特殊部队也挂个顾问职,好不好?”
纪棠:……这顾问也是虚职?她可不信。
或许是纪棠脸上的表情太明显,穆珩讪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就是部门解决不了的问题偶尔需要你出个手。”
纪棠心中微动,问起了轩辕大墓的事情:“上次问,您说要当面跟我说,现在有结果了吗?”
穆珩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的本事很多人都看在了眼里。”
干休所和顾家的事情牵扯到潜伏极深敌特,这事如果没有纪棠,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后果。
黎斩元是军中元老级实权人物,杀伤力无可估量,更何况他还有陶莹这种手段莫测的东瀛术师。
还有顾宗义,和黎斩元比当然是不值一提,但他在军中影响也不小。
值得一提的是,顾宗义倒台牵扯出了当初保他回京的另一个大佬,这位的背景细查之下也有些问题。
可以说纪棠撬动了藏在暗处的一块砖,让原本深埋地底的人和事一件件被挖掘出来。
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纪棠还没有被表彰,是大家都在商量该给什么样的奖励。
干休所的套房算是块敲门砖,纪棠愿意来愿意住,对穆珩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态度,一个极好的信号。
关于轩辕大墓的讨论在纪棠展露锋芒的时候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
等干休所的事情了结后,这个结果被更多的人所接受。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一些反对的声音。
而在顾家事件完结,在很多人看到了顾裴观忽男忽女,忽然化身虫子想要逃走被纪棠拦下后,更多的人接受了那个结果。
“关于轩辕大墓,你有绝对的自主权。”穆珩肃容说道,“不过,组织要求你签署一份补充协议。”
“轩辕大墓里的东西,你不能给别的国家。”
纪棠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她和阿枭对视一眼,阿枭微微颔首。
纪棠右手一翻,将一个小瓷瓶推到穆珩身前:“轩辕大墓里没有传说中长生不老的药丸,也没有什么修仙传承。”
“不过,延年益寿的药丸是真的有。”
穆珩看着小瓷瓶,眼里闪出精光。
纪棠眼里闪过好笑,把另一个小瓷瓶塞到穆珩手里:“这是孝敬您的。”
穆珩的嘴忍不住往后咧,随后哈哈大笑了出来。
“好好好!”
“爷爷先吃一颗吧,您身上的旧疾,爸妈一直很担心。”
穆珩没有丝毫犹豫,打开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就吞了下去。
他闭目靠在椅背上,药效起效非常迅速,穆珩的脸色肉眼可见红润了起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虎目炯炯有神,花白的头发重新变成了黑色。
他握了握拳头,感觉年轻时的力量又回来了,人也轻盈了很多。
穆珩强忍住当场打一套拳的冲动,纪棠和阿枭还在呢,他必须要稳重!
啊!稳重不了一点!
穆珩朗笑出声:“阿棠,爷爷给你打套拳!”
“我跟说啊,爷爷当年就是靠着一身硬本事在鬼子的包围圈杀了个三进三出!”
穆珩“嘿嘿哈哈”打拳的动静引来了干休所的其他老同志。
他们一开始只是调笑:“哎哟,老穆可以啊,英姿不减当年啊。”
“嗯!这力道,能开山石啊!”
“哟,这胳膊带劲的!”
“不是老穆,你这力度不对啊!”
“哎呦我去!老穆你头发怎么黑了?背着我们染了?”
“不对不对!老穆的状态不对!你们看他那张老脸,褶子都没了!”
好么,老同志们哪里还忍得住,一拥而上就把穆珩围在了中间,你一言我一语问了起来。
穆珩和纪棠对了个眼神,得意洋洋摸出纪棠孝敬的小瓷瓶:“我孙女给我的灵丹妙药。”
“我跟你们说啊,我刚刚吃了一颗,我整个人都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你们等我的,等到了晚上我再吃一颗,到时候给你们看看效果。”
“我可你去的,谁要看!我自己不会吃吗?拿来吧你!”
“嘿!老小子,你敢偷袭!”
“谁偷袭了,光明正大拿的!”老东西,这个时候拿出来不就是给纪棠造势,给他们一个人情的吗?装什么
大尾巴狼!
“快,按住他,我先来一颗!”
“呔!老东西,你敢拿两颗,吃我一拳!”
平时跺跺脚京市都要抖三抖的老同志们仿佛回到了当初年轻时在军营里的嬉笑打闹。
几人完全没在意形象,各种扑腾,热热闹闹抢起了小瓷瓶里的药。
里面的药是纪棠算好的,干休所的老同志们一人一颗,当然也没少了常常给她开小灶的后勤部长。
等老同志们闹完,药效全部起效,每个人看纪棠的眼神多了一份尊重与敬畏。
纪棠就知道,轩辕大墓的事情以后都会是她说了算,不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不会有人敢为难她。
就像阿枭之前说的那样,她把主动权完全捏在了手里。
和老同志们深谈了一番后,纪棠和阿枭都在特殊部门挂了顾问职,但听调不听宣,拥有最大的自主权。
同时纪棠也答应协助“诛邪”行动,把陶莹供出来的那些难缠的敌特抓捕归案。
名单上的人还在调查取证中,纪棠和阿枭就先回了市区,他们要去看四合院。
上回穆常安说的那家人要调职去南方,确定要出了四合院。
这家人走的急,纪棠生怕错过,放下电话就和阿枭离开了干休所。
老同志们那是依依惜别。
没别的,都想哄纪棠高兴,多些交情,嗨,说实话就是希望美丽大方的纪棠心情好随手送他们点什么!
延年益寿丹的效果实在是太逆天了!
纪棠看他们眼巴巴的模样,没有给延年益寿丹,倒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护身符,说是可以挡一次大伤害。
这可给老同志们高兴坏了,贴身藏好后马不停蹄给家里人打了电话殷切嘱咐了很多话。
就这么说吧,纪棠只要不杀人放火,随便作,多的是人上赶着保她。
这些纪棠当然都知道,所以回市区的时候,她心情很好。
“阿枭,等‘诛邪’行动完成了,我们就去全国各地看看吧。”
“好。”阿枭笑着应下。
第46章 第46章惊喜分宿舍
最后四合院还是没看成,不是买家出了状况,是穆珩找人追上他们,说作为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能分配住房。
纪棠当即大义凛然表示现在住房紧张,她和阿枭就不给组织添麻烦了。
“是一人一套小四合院,相邻的。”
“房子已经收拾好了,电灯电话自来水抽水马桶电视机,什么都有,只要入住就好。”追上来的警卫员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立刻的,纪棠话锋一转,说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当场就答应入住“单位宿舍”。
她握着警卫员的手用力摇了摇:“谢谢你啊。”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拿了张符箓塞到警卫员手里:“来,这是谢礼,也是庆祝我和阿枭的乔迁之喜的,给你沾沾喜气。”
纪棠收好钥匙喜滋滋上车,催着阿枭赶紧回市区,她要去看新房子!
警卫员低头看看掌心和首长们如出一辙的符箓,又看了看一骑绝尘飞速离开的汽车,眼眶湿润了起来。
纪棠同志人真好!
同时警卫员暗暗发誓,自己要好好学本事,以后成为纪棠同志这样有能力的人。
纪棠不知道自己随手给的符箓让她多了个小迷弟,正兴兴头头拉着阿枭去看房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收了纪棠的东西后不会为她着迷呢?
干休所的那帮老同志都恨不得跟穆珩歃血为盟,成为异母异父的亲兄弟,好借机跟纪棠攀上关系呢!
当然,这些事情他们都是拿捏着分寸的。
纪棠先回了趟家属院让穆常安跟卖家说明一下情况,结果穆常安却说:“既然阿枭不买了,那我以你的名义买下来吧。”
“嗯?”
穆常安就解释道:“那座四合院的位置现在看确实不好,太偏了。”
“但咱们国家发展迅速,京市作为政治中心兴盛繁华是必然。”
“而这样地方,人口只会越来越多。”
“京市扩张是必然。”
“现在看着偏的四合院,未来极有可能是中心位置。”
纪棠越听眼里的神采越亮,果然啊,能年级轻轻当上军长的穆常安怎么可能会是个简单的人?
京市以后确实会往外规划,现在位于二环边上的四合院,将来确实会地价飞涨。
如果她现在没有那么多金手指,没有和阿枭团聚,没有未尽的责任,她肯定会狂吃时代红利。
别的不会,买房子还不会吗?
她手上私房钱可不少!
穆常安还在说:“女孩子家总要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不住,总是一份底气。”
他作为父亲当然会给足纪棠底气和父爱,而不可否认,物质条件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爸,你还有钱啊?”纪棠问道。
家里的存折在她手上,穆常安和霍锦年的工资也都给了她。
说来好笑,这个家,没有经济来源的她掌控了家里的经济命脉。
穆常安笑得一脸得意:“爸爸最近得了笔奖金,加上之前你给我和你妈妈的零花钱,买下四合院是够了的。”
纪棠无奈:“倒也不用这么紧巴巴的凑钱,我这里有钱。”
“这是我跟你妈妈给你买的房子,怎么能用你的钱?”
“阿棠乖,那些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纪棠点头,没再跟穆常安争论,而是拿出了个小瓷瓶给他:“孝敬您和妈妈的。”
穆常安搓了搓手,“嘿嘿”笑了几声:“我也有啊。”
纪棠失笑:“您当然有啊!”
“您是我爸!”说着话她又拿出一串符箓,“干休所那边人多,我也不好多给爷爷,您下回见了他再给他几个防身。”
穆常安看着不下二十个符箓,瞳孔都扩大了几分:“这么多!”
“您不要啊?”纪棠装模作样要收回。
“哎呦我的小祖宗!”穆常安当场表演一把虎扑,一下把符箓抢过来捧在怀里傻乐,“哪能不要啊!”
“阿棠。”穆常安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手下几个队伍有时候要执行一些非常危险的任务,我能不能把符箓给他们用?”
“当然可以啊。”纪棠点头,“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点!”
“够够够!”穆常安点头如捣蒜。
“行,那我和阿枭去宿舍看看。”纪棠把“宿舍”地址告诉穆常安,就准备去家属院门口和阿枭汇合。
“阿棠,又要出门吗?”霍锦年刚好回来,拉住纪棠说道,“着急吗?”
“不急的话等一下,妈妈有东西要给你。”
“嗯,不急。”纪棠笑着把自己挂职特殊部门分了套小四合院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好消息当然要和亲人分享啦!
“真的!”霍锦年果然很捧场。
或许是纪棠回来了,也或许是黎斩元得到了应有的结局,加上她有了真正喜欢的事业,霍锦年脸上的表情明显比从前要丰富很多。
纪棠用力点头:“嗯!厉害吧?”
“我女儿超级厉害!”霍锦年满脸骄傲,“我上楼拿个东西给你,不耽误你去看新房子。”
纪棠看着霍锦年风风火火的背影,在储物手镯里翻了翻,拿了瓶美容养颜丹出来。
霍锦年很快下来,把一个黄玉小方印交给纪棠:“这是霍家的家主印,上次就想给你了。”
她把霍家私库的事情和盘托出,语气里忍不住含了几分惆怅:“说是霍家私库,其实是给霍家女儿的嫁妆。”
“霍家传言很多,有些是黎斩元彻底接手霍家后刻意放出来的,但有些是真的。”
“霍家祖上是摸金校尉起家,身体确实有些问题。”
霍家几乎每一代生的都是女儿,即便偶尔有男孩那也一定是龙凤胎。
而霍家的男孩天生拥有摸金校尉所需要的特殊能力,但这个能力女孩却无法继承,所以若那一代没有男孩,就会招赘婿,把一身本事交给赘婿。
人心难测,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不是没有“黎斩元”出现过,所以,每一代霍家正统家主,如果生下的是女儿就会为她备下足足够的嫁妆。
这样一来,即便赘婿有了异心,她也能凭借这些私产活得很好,甚至东山再起,夺回霍家。
霍锦年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若是哪一代的霍家女用了这些私产,事后会十倍百倍补
充。”
一代代下来,霍家女的私产变成了霍家私库,里面的东西横跨了数个朝代,积累的财富简直无法想象。
穆常安已经沉默了,深深的沉默。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女孩子要有套属于自己的房产才会安心。
呵呵,其实,拥有无数的财富更能安心呢!
纪棠接过了家主印,霍锦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阿棠,不是我思想觉悟不够,但霍家的东西是要传承下去的。”
纪棠闻言一愣,下意识就看向了穆常安。
按着霍家传统,霍常安该是赘婿,然后接过衣钵继承摸金校尉令的。
霍锦年无奈说道:“你别看你爸,他不是入赘。”
从霍家的发展史上来说,霍绮梅这一代就是出了变故的一代,霍锦年是应该拨乱反正的。
但她对继承霍家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且花国之后的发展估计也不会允许世家大族的存在,索性她把家主印给了纪棠。
无论从经历上看还是从实力上看,纪棠都比她更适合拿着这枚家住印。
“对了阿棠,你要不要改个姓?”霍锦年问道。
穆常安也看向纪棠。
改姓纪棠无所谓,但,她改那个姓呢请问?
见纪棠为难,霍锦年难得没了从前的雷厉风行,期期艾艾说道:“阿棠,你选一个,剩下的那个。”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媳妇!你,你这是?有孩子了!”穆场安的声音里惊大于喜。
霍锦年点了点头,脸上的喜色也不是很多。
夫妻俩一起看向纪棠。
纪棠没有回来之前穆常安和霍锦年默认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穆珩也从不多说一句。
如果纪棠一辈子不回来,穆常安和霍锦年会找她一辈子,不会再生一个孩子了却遗憾寄托父爱母爱。
但纪棠回来了,还是那样优秀耀眼的孩子。
他们如果还有孩子缘,纪棠又不排斥,他们对这个新生命其实是期待。
“你们看我干什么?”纪棠失笑,“我是成年人,并不会因为弟弟妹妹吃醋的。”
她把手里的养颜丹交给霍锦年,又另外给了她一瓶延养生丸。
“如果没有这些,你这个年纪要生小孩,我当然会不高兴。”
“但不是不高兴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而是不高兴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但现在,我郑重说明,我很欢迎家里多一个新生命!”
“好啦,我要去看我的新宿舍啦,晚饭就不回来啦。”明显一点也没有受二胎事件的影响。
霍锦年摩挲着装着养颜丹的小瓷瓶,眼里有释然也有愧疚。
她比穆常安理性很多,纪棠非常人,心思也不在世俗之事上,霍家穆家困不住她,也留不住她。
她把家主印交给纪棠,想让纪棠多一点倚仗没错,但她也未必不希望纪棠将来把这些东西传给下一人霍家家主并护佑霍穆两家的后人。
有纪棠在,霍穆两家兴盛是必然。
纪棠没回来的时候,她也和穆常安的想法一样,不会再生下别的孩子,但她回来了,那么,霍穆两家凡俗的传承就不能断在她这里。
霍锦年苦笑,她终究是母亲亲自教养的。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厌恶自己,她不是个好妈妈!
手背一暖,她抬头望进穆常安的眼里。
穆常安把她揽进怀里,就像这些年她无助时的每一次。
“锦年,纪棠性子通透坦率,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
“可我把家主印给了她,到底是存了别的心思。”
“可你就算不把家主印给她,以她的心性也会看顾霍穆两家的后人的。”
“锦年,我觉得你想得有点多。”穆常安的话很直接,“这可能是你的职业病。”
他无奈叹了口气:“阿棠那个性子,说出口的话就是心里话。”
“她说不会介意家里多个弟弟妹妹就是真的不会在意。”
“你所谓的私心,也是母亲对孩子的拳拳之心,她不会介怀的。”
听了穆常安的分析,霍锦年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穆常安说的没错,纪棠确实不介意他们生二胎这事,甚至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建木种子毕竟是意外之机,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天衍五十”会不会又自动圆融。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注定不会继承霍家和穆家,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霍穆两家再有其他后人。
正好霍锦年怀了二胎,对她来说,其实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养孩子费钱,她得找个机会把存折和工资还回去,又不让穆常安夫妻多想。
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
特殊部门分的小四合院哪哪都很合纪棠的心意,最妙的是她和阿枭实现了比邻而居。
两人当即决定立刻搬进去。
于是说不回家吃饭的纪棠又巴巴回了家。
“回来了?四合院怎么样?合心意吗?”穆常安没问纪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这里是纪棠的家,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快,洗手,吃饭。”他说道。
纪棠“嘿嘿”了两声,说道:“小四合院处处合我心意。”
“我太喜欢那里了。”
她夹了菜到穆常安和霍锦年碗里,满脸笑意说道:“我想马上搬过去住。”
穆常安和霍锦年对视一眼,都笑了,同时心里的最后一丝不安也消失了。
他们不会觉得纪棠在这个时间节点提出搬出去是对二胎的不满,恰恰相反,她正是因为不介意,所以坦率地说出了搬家的事情。
就是,“这么着急吗?”霍锦年有些不舍。
纪棠失笑:“妈,我是搬出去又不是不回家了。”
“也是。”霍锦年夹了筷鱼肉给纪棠,关心问道,“那边东西都齐全吗?”
“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
“生活用品什么的都很齐全,拎个包就能住进去。”
“那要不要办个暖房酒热闹一下?”穆常安提议。
纪棠摇头:“不用不用,那里是宿舍,不讲究这个。”这个真的谢邀。
见纪棠满脸写着拒绝,穆常安和霍锦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不办就不办。”
纪棠放下筷子,拿出存折和一叠现金,认真说道:“爸,妈,之前你们想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我。”
她当时收下这些钱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现在我有正式的工作了,待遇还非常好,这些你们自己留着。”
“阿棠,这是给你的,我们不会收回来的。”穆常安表态。
霍锦年也说道:“阿棠,我跟你爸爸还在上班,家里不会少钱用。”
“可我也不会少钱用啊。”纪棠失笑,“妈你忘了,刚刚还把霍家的私库都给我了。”
“我……”听纪棠说起私库的事情,霍锦年有些踟蹰。
纪棠多通透的一个人啊,她主动说道:“妈,只要我在一天,就没人敢动霍穆两家。”
这话很嚣张,却又是实情,也是让霍锦年安心,她会看顾霍穆两家的意思。
怀了孕的霍锦年比之前多了一分感性,她红着眼握住纪棠的手,说道:“谢谢你阿棠。”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纪棠是真的不在意,她从前弱小的时候也会借家里的势,这很正常。
“爸妈,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用钱来证明对彼此的看重了。”
纪棠很坚持,穆常安和霍锦年最后还是把现金收了,但存折他们不收,说那就是为纪棠存的钱。
纪棠无奈,只能收下。
就跟纪棠说的那样,她只是搬出去住,不是不回来,所以她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欢欢喜喜去小四
合院住了。
另外说一句,这房子的产权是直接放在纪棠和阿枭名下的,哪怕他们离职,也不会收回。
废话,好不容易送出去的东西,哪个傻缺会收回?
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纪棠还是很开心的,为了串门方便,她让阿枭在共同的围墙上开了扇小门。
这几天,纪棠和阿枭去了好几趟京郊的深山找了好多品相绝佳的花卉回来。
他们还带回了不少果树栽在院子里,期待着来年硕果累累的模样。
纪棠想一出是一出,阿枭从不扫兴,做司机做苦力做园丁,把原本光秃秃的院子弄得热热闹闹的。
纪棠站在石榴树下看着盛开的兰花,终于圆满了。
她和阿枭并排趟在院子里的竹躺椅上,隔在中间的竹茶几上放着纪棠爱吃的点心和水果,还有一杯阿枭亲自磨的咖啡。
“这才是生活啊。”纪棠看着碧蓝澄澈的天空悠然说道。
阿枭转过头,看着纪棠笑:“我们阿棠真容易满足。”
“嗯?”纪棠收回视线转头看过去,“怎么说?”她还不够作吗?
“当然不够作。”阿枭笑着回答,纪棠实在是太放松了,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这才哪到哪?”
纪棠眼睛微微一亮,一脸讨教:“那在你看来怎么样才算作?”
“摘星星要月亮算吗?”
“这算什么?”阿枭笑道,“你若要,我自然想法子给你弄来。”
“别别别!”纪棠连忙阻止,现在是末法时代,建木种子还没有种下,阿枭也没有了本体,千万别作!
阿枭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纪棠有些羞恼:“笑什么!”
“我是一片好心!”
“是,我们阿棠从来都是个心软良善的好姑娘。”
纪棠抽了抽嘴角:“你要不去问问被我打掉头的女鬼呢?”
“那是她活该。”阿枭毫不犹豫说道。
好吧,确实是这样。
接下来,阿枭就跟纪棠说几件在他眼里算作的事情。
“我记得蚩尤有个很喜欢的道侣就很作,亲自把蚩尤作走了。”
上古时期,南海被浔龙所占,浔龙乃世间恶怨所化,法力无边,却有世间最透澈的眼睛。
“那眼睛若用来照明,不仅可以明心静气,神念通达,更可以祛除心魔,凝练神魂。”
蚩尤的那位道侣名唤华萦,是云上仙溪雨雾所化,缥缈如仙,身姿轻盈,容颜绝丽。
“蚩尤那厮对华萦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挪不开脚步。”
所谓好女怕缠郎,蚩尤又是天生神灵,拥有无上法力,华萦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追求。
只是,蚩尤之前太花心,华萦很没有安全感,就常常提出要求让蚩尤来满足她。
“之前都是一些易得之物,什么深海鲛人泪,九天玄莲心,后来便是五彩补天石,极寒地心焰。”
最后,她说,只要蚩尤为她取得浔龙眼,她就相信他的真心,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做他的道侣,永不背弃。
但那个时候蚩尤已经有些厌烦了,他深深看了眼华萦,跟她解释,他从前确实花心喜爱美色,但自从遇上华萦就没有再看别的女子一眼。
他说:“我知你是溪雾所化,最怕缥缈无依,是以说的东西便是再难,我也尽力为你寻来。”
“但浔龙眼不行。”他说道,“她是世间恶怨所化,是应运而生,自有她要应的劫,不该毁在你我的情爱里。”
但华萦很坚持:“这是我最后要的东西。”她拿出亲手炼制的同心印,“只要你把浔龙眼给我,我就与你结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蚩尤是不是没有同意?”纪棠问道。
阿枭点头:“蚩尤坚持浔龙有她的劫数,而她的劫不是应在他身上的。”
“那他们分手了?”
“华萦退了一步。”阿枭说道,“她只要一只浔龙眼。”
纪棠就看向阿枭,阿枭耸肩:“蚩尤还是没同意,走了。”他好奇问道,“怎么这回没听你骂蚩尤是渣男?”
纪棠无语:“我哪里有每次都骂渣男?”她补了句,“渣女我也骂的好吗?”
“不过蚩尤跟华萦的事情,我也确实说不出谁是谁非。”
“对了,那浔龙后来怎么样了?”
“她是世间恶怨所化,作恶了吗?”
阿枭摇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蚩尤走后,各自安好,百年后华萦修炼时要用到五彩补天石,忽然发现了五彩补天石上蚩尤留下的一滴血,惊觉蚩尤给她寻找宝物竟然不惜受伤。”
那一瞬间,她的不安忽然被填满,于是去寻找蚩尤想和他重修旧好。
“但是?”纪棠用眼神示意阿枭继续往下说。
阿枭揉了揉纪棠的头发,笑着说道:“百年对我们来说虽是弹指一挥间,但也确实会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蚩尤,他对待每任道侣都是认真赤诚,分手后送去的宝物也从不会追回,从不出现打扰,真遇上难事了,他也不吝惜出手相助。
用后世的话来评价,算是最佳前男友了。
但之前就说了,蚩尤他爱美色啊,几乎没有空窗期。
刚和华萦分手的时候,他自然是充满不舍的,他甚至想着取来浔龙眼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不了,他替浔龙应了劫。
鬼使神差的,他就去了南海。
阿枭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纪棠试探着问道:“浔龙,是个大美女?”
纪棠猜对了!
浔龙和华萦是截然相反的性子,明媚张扬,爱憎分明,她虽然是世间恶怨所化,但并不做恶,只潜心修炼,只悟她的道。
但她的道心在遇到蚩尤后开始不稳。
于是,华萦满心期待找到蚩尤的时候,发现他和浔龙已经结成了道侣。
后面就是她爱他爱她的戏码。
“那最后呢?”纪棠连忙问道,“最后蚩尤和谁在一起了?”
阿枭摇头:“不知道。”他说道,“我与一众友人一开始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就乏味了,还不如找个琅嬛福地修炼去。”
纪棠一脸八卦看着阿枭,脱口问道:“阿枭,那你有过几个道侣?”话问出口,她就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阿枭瞟了纪棠一眼,轻拍了她的脑门:“打听这个作什么?”
“我就想知道嘛。”
“没有!”阿枭说道,“我要是寻到宝物那必然是收到自己的须弥界的。”
“啊?”
“啊什么?”
“我辛辛苦苦用尽手段寻来的宝物凭什么给别人?”
“蚩尤那厮!”阿枭轻哼一声,“九天玄莲心还是从我手上换去的!”
纪棠正想再问,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你吃你的,我去接。”阿枭说完站起来去接电话。
纪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但她就是很开心,轻轻摩挲着储物手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阿棠,特殊部门要我们协助抓捕欧阳书。”
“欧阳书?”纪棠有点意外,“不是说他是黎斩元旧部,已经送去改造了吗?”
“陶莹刚咬出来的,他是秘术师。”
“哪个?”“教陶莹用秘术引神兽血肉
修炼的秘术师吗?”
“是他。”
纪棠站起来和阿枭收拾东西,边说道:“时间线不对吧,欧阳书跟着黎斩元的时候,陶莹还没有出现吧?”
“确实。”阿枭指尖一点清理干净茶壶茶杯,“现在这个欧阳书和陶莹一样换了皮。”
纪棠手一拂,竹茶几上的点心和水果都放入了储物手镯,“他在哪里?”
“在去大西北的火车上,押送的军人已经接到通知,会找借口下火车,尽量把欧阳书和普通人隔开。”
那些军人也是普通人!
纪棠连忙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她眼神留恋看了眼四合院,这刚布置好没多久呢。
“走吧,放心,就算我们不在,院子里的花和树也不会败的。”
纪棠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说了要出任务的事情。
穆常安夫妻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很理解,只叮嘱纪棠要注意安全。
纪棠上了车后,真心实意说了一句:“他们有二胎其实真挺好的。”
阿枭没说话,只揉了揉纪棠的头发,踩着油门就出发了。
“同志,怎突然就下火车了?”欧阳书问道,“这里离西北还远呢。”
“不该问的别问!”军人同志肃容说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整几天。”说完带着欧阳书往山上走。
欧阳书看着押送的军人,眼里露出了杀意。
但他不能动手,要是暴露了,潜伏了这么多年就白费了。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装老迈跟着纪棠去哀牢山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纪棠和阿枭赶到一个大镇的时候,往干休所打了个电话,知道了欧阳书的确切位置。
放下电话,他们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往大西北方向赶,两人换着开车,日夜兼程。
被困在山上的第二天欧阳书就忍不住了,直觉,京市应该发生了其他变故。
那他是死遁还是杀了这俩军人潜回京市?
可万一京市风平浪静,真的是这俩军人有其他的任务呢?
他冒然出手到底值不值得?
黎斩元说会想办法把纪棠弄去大西北,他要不要再等等?
就这么又煎熬了一天,欧阳书终于决定动手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山里的蛇虫鼠蚁忽然就朝他们涌了过来,密密麻麻,恐怖如斯!
军人无法,带着欧阳书突围,离开了山上。
追踪到这里的纪棠二人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纪棠指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虫蛇尸体,问道:“阿枭,是不是欧阳书动手了?”
阿枭点头,环顾四周,和纪棠顺着痕迹找了过去。
押送欧阳书的军人们很崩溃,这几天,他们走到哪里就被蛇虫鼠蚁追到哪里。
他们都知道这是欧阳书搞的鬼,却不敢开口质问,只押着人到处躲避。
“同志,这里也不安全。”欧阳书说道,“应该是咱们上山的时候无意间踩死了虫王,所以被这山上的蛇虫鼠蚁追杀了。”
军人们:……呵呵,你看我俩信吗?
但他们也没反驳。
至少现在只是疲于奔命,累是累了点,命是在的,如果叫破了欧阳书的身份,那等着他们的可能就是葬身野兽之口了。
“火车已经开走了,后面那班火车要三天后到站。”军人同志斟酌着说道,“这样,我们三天后去火车站。”
先拖上三天再说,要是支援在这三天内就到了,那就一切好说,要是没来,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军人们怕归怕,但一点没有放弃任务的想法。
欧阳书看了那说话的军人同志一眼,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火车站吧。”
押送的两位军人同志对视一眼,没说话,很快他们就听到了熟悉的窸窸窣窣声。
他们都要哭了!
“去!”其中一个军人同志咬牙说道,“现在就去火车站!”他给另一位军人同志使了个眼色,同僚心领神会,边领着欧阳书往火车站走,边寻思着怎么拖延时间。
冷笑从欧阳书脸上划过,以为他没发现这俩军人明明猜到了是他捣的鬼,还故意在粉饰太平?
看来,京市确实出事了,或者说黎斩元出事了。
他看着身侧的两位军人,眼里杀意弥漫。
只他从来都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到了这个时候了,仍旧拿不定主意。
黎斩元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对轩辕大墓的执念有多深,他更清楚。
这回他们束手就擒,就是想让纪棠放松警惕,然后把人弄到大西北去,天高皇帝远,他也好操作。
可眼下似乎出了变数,他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大西北等着呢,还是直接杀回京市在纪棠身边潜着,伺机下手?
话说,顾裴观那副皮囊可真是完美啊,他要么杀了陶莹把皮囊抢过来算了!
感谢欧阳书的犹豫,纪棠和阿枭终于追了上来。
“纪棠!”欧阳书看到纪棠就像狗看到肉骨头,“黎斩元果然把你弄过来了!”
原来押解他的是自己人,还好他之前没有动手!
“虽然这里离大西北还很远,但也是个僻静的地方,在这里动手也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欧阳书看纪棠的眼神让纪棠觉得很恶心。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她忍不住说道。
欧阳书哈哈大笑:“你喜欢我的眼珠子?”
“巧了,我也喜欢你的眼珠子!”
看着阳光下明媚的纪棠,欧阳书忽然就起了别的念头:他喜欢纪棠的身体,他要占为己有!
陶莹可以选顾裴观变成男人,他也可以选纪棠变成女人,大不了不喜欢了,再换回来。
啊这?大约秘术师都是变态!
阿枭先动手了,他出手就废了欧阳书的眼睛:“别用那种眼神看她!”声音异常冷漠,举手掐诀,就把人给禁锢了。
欧阳书:……
军人们:……
纪棠:……
纪棠一脸崇拜看着阿枭,阿枭的实力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欧阳书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抓了,他开始喃喃吟诵,伴着吟诵声,山林开始震动。
他满脸恶意看着纪棠,说道:“等我换了你的皮,轩辕大墓就是我的了!”
纪棠是真烦他,都不舍得用金针去扎,生怕金针被污染了。
两位军人同志很慌,但仍旧强行镇定拔出枪和纪棠二人并肩作战。
这俩是自己人,纪棠也没吝啬,一人给了一张符箓,让他们躲在后面。
两位军人:……从来都是冲锋在前的,第一次被人塞了张纸推到了后面。
随着兽吼声逼近,欧阳书脸上露出了个自以为乾坤在握的表情:“纪棠,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不然,等你被猛兽踩烂了,我还得费心修复你的皮,麻烦。”
纪棠回了他两个字:“变态!”
第47章 第47章招安吗
纪棠是真嫌弃欧阳书,陶莹那张假皮至少还赏心悦目,欧阳书这老皮子,还敢觊觎她!
以为她不舍得金针就弄不了他了是吧?
纪棠手腕一翻,一块板砖出现在她手里,她储物手镯里摞着满满一堆呢!
她上前对着欧阳书的脑门就是一下!
完全没有收着力道!
反正欧阳书和陶莹这样的术师打是打不死的。
阿枭收回掐诀的手,释放些威亚,刚刚的地动山摇很快停止。
欧阳书侧耳一听,不管额头的伤继续叨叨咕咕,然而山林里再没了动静。
“怎么会!”欧阳书不信邪,继续叨咕。
纪棠没忍住又给了他一板砖!
但欧阳书没晕,他们术师,身体都是经过改造的,一般的物理攻击都是无效的。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那俩拿枪的把他突突了,他也就出几个出气的孔,死是死不了的。
但他知道,他今天遇到硬点子了。
纪棠这小丫头就会拍个砖一点用都没有,但和他一起的那男的明显不简单!
他刚刚怎么就没察觉到呢!
出动这样的存在来抓他,说明黎斩元那边的事情大条了!
他的身体忽然就瘪了下去。
纪棠一看,这变态要金蝉脱壳!她想也不想冲着黑影掐了个诀。
“嗷!”黑影被燎得尖叫。
“回你的身体里去!”纪棠说道,“不然,直接送你升天!”
欧阳书冷笑,乱窜突围,结果被燎掉得黑影都淡了几分。
没辙,逃
不了,只能回身体里去。
虽然只是张皮子,但明显,他回去后整个皮都萎靡了。
拿着枪的俩军人完全是凭借着军人的信仰和出色的专业能力才没有在这样的变故里瑟瑟发抖。
说好的建国后不准成精呢?
妖怪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显形了!
妈妈呀!他们命真大!
变数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直安安静静垂着的藤蔓忽然把纪棠卷起来倒掉了起来!
纪棠脑子瞬间充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黑金龙尾快速没入布满七彩炫光的池子里。
她看到一个通身绿色的暴躁背影用自己的声音在喊:“应龙,你个小偷,有本事别跑,把九天玄莲心还给我!”
纪棠:……不是,串台了吧?
她第一次见玄师的时候才上小学吧,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她和应龙没有过交集的。
轩辕大墓那次,她是第一次见到应龙本龙啊。
纪棠被倒吊了不到一秒就被阿枭救了下来,下一刻欧阳书的身体开始湮灭。
“阿枭,还得把他带回去复命。”
阿枭安抚地拍了拍纪棠的手,拿出个玉瓶指点一点,一团灰黑色的雾气被吸进了玉瓶里。
两位军人有些绷不住,这,他们看到这个真的没关系吗?
纪棠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拿出证件给他们看:“我们隶属第一处,专门处理特殊事件,你们如实写报告就行了。”
两人军人对视一眼,敬了个礼说道:“是!”
把军人送上火车,纪棠和阿枭给穆珩去了个电话。
穆珩眉开眼笑:“抓到了啊!”
“我就知道你们出手一定没问题的。”
“对了,洛明义过去接应你们了,你们把小瓷瓶给他就好。”穆珩说道。
“还有别的任务吗?”纪棠问道。
如果没有,就不需要洛明义来接应。
“是,洛明义会带一份名单给你们,名单上面都是陶莹咬出来,我们排查过后的术师,其中很有些极端危险分子。”
“他们潜藏得非常深,希望你跟阿枭能把人都抓捕归案。”
纪棠:……刚收了小四合院不好拒绝呢!
“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纪棠把穆珩的意思跟阿枭说了一遍,阿枭没什么意见。
他们随身带着生活用品,也没有去找招待所,找了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生起篝火,烤鱼烤鸡都安排了起来。
纪棠把刚刚看到的影像跟阿枭说了一遍。
“画面很真实,要不是我没有记忆,我会以为自己是仙神转世了。”
她和阿枭都知道,仙神是没有转世的,既得天地造化,身殒后自然也要反哺世间。
听纪棠这么说,阿枭却愣怔了起来。
纪棠心里一咯噔,弱弱问道:“我又成意外了?”
“没有。”阿枭失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意外。”
纪棠小心翼翼问道:“可我看你的样子,那好像不是幻觉欸。”
阿枭把烤好的鱼肉放到盘子里递给纪棠,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清灵之气曾经被我一分为二,一半应劫消亡,一半投入三千界历劫吧?”
“当然记得。”纪棠一愣,“可是,你所在的世界是大千界啊,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明亮的篝火下,阿枭看纪棠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说道:“大小千界之间有时空裂缝,有时候有些天材地宝陷落,会随机出现在小千界。”
“过犹不及。”
“那些陷落到小千界的天材地宝会吸收小千界的灵气或是整个小千界的气运为己用。”
所以,应龙他们会定期到小千界巡视,若是发现大千界的天材地宝就会带回去。
阿枭失笑:“从前去小千界收回天材地宝都很顺利,但取九天玄莲心却十分不容易。”
纪棠心里一咯噔,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这都过了多少个秋了?
阿枭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熟悉的温度抚上头顶,就听阿枭笑着说:“那守着九天玄莲心的小树妖修为很低,我一口龙息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但那小树妖非常聪明,聪明到让他觉得新奇。
纪棠嘴角抽抽:“所以应龙大人手下留情没有一口龙息喷死那小树妖,还装模作样和小树妖周旋抢夺九天玄莲心。”
说起年少旧事,阿枭很怀念。
他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那个时候九天玄莲心不能再留在小千界,我必须要走了。”
他原本想着小树妖天资聪颖,修行也算勤勉,他日必有所得,他且回一趟大千界,处理了九天玄莲心的事情再回来小千界指导小树妖修行。
等小树妖修行有成,就带她去大千界。
哪里知道他再次回到小千界的时候遍寻不到小树妖。
少年心性的应龙虽然有些遗憾少了个有意思的玩伴,到底没有强求。
后来,作为上古赫赫有名的万年老光棍,他的友人们不止一次劝他找个道侣,别一天天不是修炼就是找他们干架。
但应龙总觉得那些女仙神少了点什么,处不到一块儿。
直到那天,蚩尤来跟他换九天玄莲心,他不肯,差点和他打起来,他隐约觉得,自己心里大概是留了一抹绿色的影子了。
当然最后蚩尤用搜魂鉴换了九天玄莲心。
可惜,即便用上搜魂鉴,他也没有找到那个小树妖。
神兽寿命漫长,有时一修炼入定就是千百年,那道绿色的影子也就越来越淡了。
纪棠干笑了几声:“原来我还做过树妖,呵呵,呵呵!”
说完埋头吃起了烤鱼,不再说话,气氛很有点尴尬。
阿枭看着纪棠,失笑出声,从前忘了,现在看着纪棠和当初的小树妖真是越来越像了。
知道纪棠需要时间消化他们早就是熟人的信息,他没再说话,抬头赏月。
还是那抹清冷的月色,却没有仙人在其中翩然起舞了。
纪棠自从知道自己和阿枭曾经是同龄人后,对待他,除了从前的亲近外更多了一些放松。
算着洛明义的脚程,纪棠和阿枭去了约定的镇上。
“纪棠同志!”洛明义大老远就开始挥手致意,非常热情,等车子停下,他下了车又恭恭敬敬和阿枭打招呼,“阿枭同志好!”
纪棠没忍住笑出了声,顾家事件后,阿枭身份有异常的事情穆珩一帮大佬都知道,更知道阿枭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
知道陶莹的身份后,他们对阿枭未必没有防备的心思,但就像之前阿枭教过纪棠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很多事情都会让步。
对于阿枭,穆珩他们秘密开过很多场会议,洛明义和他师傅也在受邀之列。
最后得出结论:弄不过阿枭,还好有纪棠在,索性把这两人都收编了,供起来,用起来。
所以,洛明义对纪棠和阿枭才是两个态度。
阿枭点点头把小瓷瓶抛给洛明义,洛明义手忙脚乱接住,抹了把汗,却不敢抱怨,陪着笑脸说道:“辛苦您二位了,奖金会计入这个月的工资里。”
他恭敬递上一本笔记本,阿枭示意他交给纪棠。
洛明义松了口气,跟纪棠打交道他就不怂了。
“纪棠同志,这里是陶莹咬出来的名单,麻烦您二位了。”
纪棠咧嘴,有些无语:“一本啊。”
“您别误会。”洛明义立刻说道,“没那么多人,本子里除了人名还记录了其他的一些信息给您二位做参考。”
纪棠接过笔记本打开,第一页就一个人名,其他的都是职业住址生平等相关情况。
这么看来人数倒也是不多。
“辛苦您跑一趟了。”纪棠笑着说道。
“哪里的话。”洛明义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公费旅游,除了日程紧张了些,我高兴着呢。”
“那我就先告辞了,我要尽快把欧阳书带去京市。”
欧阳书是菊花国的人,他们都希望从他嘴里问出更多的东西。
“是。”纪棠的声音染上笑意,“
那咱们下回见了。”
和洛明义告别后,纪棠和阿枭去了镇上国营饭店要了个包厢,点了当地的特色菜。
在等菜的空隙他们翻开笔记本研究行动计划,至少要弄个初步的顺序出来沿路抓捕,免得东奔西跑影响效率。
也是巧了,里面有两个人名刚好就在隔壁市,他们吃了这顿饭就准备出发去那里。
第一处定下名字后就开始了选址。
其实干休所这个位置很不错,离市区远,警卫又严,各项设施也很齐备。
关键第一处关押要犯的地方都是洛明义和他师傅设置了法阵的。
说来有些尴尬,设置法阵的很多材料都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毁掉了,要找到制作者,请动人家出山需要时间。
但第一处的工作已经开展,以纪棠和阿枭的效率,除开路上的时间,那些能力神异的要犯会很快被抓捕归案。
再重新选址,重新布置法阵,非常耽搁时间。
索性,众人全票通过第一处的办公地点就设在了干休所。
干休所外面的牌子也没摘,只是里面小小整改了一下,大办公楼挂了第一处的牌匾,又腾出了办公区。
后勤部也调走了一些人。
穆珩被任命为第一处总负责人,继续为花国发光发热。
这项任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本人的综合素质适合这个岗位,但纪棠是他孙女,加了很大的分。
干休所原来因为各种各样身体问题办退休养老的老同志们集体重出江湖,还能为花国贡献五十年。
当然,他们去了合适的地方和岗位,并没有留在第一处,主职之外,需要的时候策应第一处。
第一处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人员问题。
所以,洛明义这位除了纪棠和阿枭外最年轻的成员,在吃了延年益寿丹后,承担了大部分的职责,包括但不限于关押审讯,跑腿拿人,当然,还兼人事,绞尽脑汁挖人。
是真挖人,把人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招安。
就,能者多劳嘛。
京市除了知情者,谁都不知道郊外的干休所已经换了芯子。
当然,咱组织也不会亏待退休老干部,已经在重新选址筹办二号干休所了。
纪棠和阿枭要在外面跑,接触的人事比较多,洛明义便也委托他们,遇上高人问一嘴,愿不愿来第一处。
就跟星探似的,遇到好苗子千万不能错过,第一处可缺人呢!
纪棠好笑之余又有些心酸,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人非常难找,一般不是非常熟络,人家根本不会让你知道是干这个的。
纪棠和阿枭吃了一顿特色菜后就开车去了隔壁市。
这时候没有普及路灯,夜里的山道不好开,两人就把车停在山脚,升了篝火继续拟定计划。
“老师,厨师,工人,这些人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纪棠感慨。
根据陶莹的交代,这些人被称为冷棋,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只是普通人,有些可能一生都不会启用。
可一旦启用杀伤力巨大。
黎斩元和顾家的事情虽然有封口令,但知道的人不少,有心人真要打听,也不是不能拼凑出真相来。
纪棠和阿枭的意思是速战速决。
第二天下午他们就到了隔壁市。
这次要抓捕的对象是老师。
得益于纪棠的能力以及干休所发生的事件,很多极端的打砸运动都被叫停,对待身份有争议的对象也慎重了很多。
这里离京市不算远,政策普及很迅速。
所以,这位即将被抓捕的老师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被分去了扫大街,但并没有受到苛待。
廉樾已经扫了半个月的大街了,她也从一开始以为身份暴露的纠结警惕到现在的放松。
其实说实话,不用备课,不用应付各式各样的学生,批改作业,对她来说扫大街还蛮轻松的,反正也有工资拿,虽然少得要死,但也能凑合过。
就是吧,她的手越来越糙了,作为扫大街的大妈,她也不好像从前那样讲究生活情调,去卷个发,涂些口红,喷点香水什么的。
她虽然很厉害,但她是冷棋,只能做符合身份的事情。
“小廉啊,扫地呢。”一道油腻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廉樾眼中杀过一缕杀机,又迅速掩没。
张二柱自认很有风度地捋了捋头发,阳光下,地中海那块更加油亮了几分。
“张副主任。”廉樾低下头,轻声打了个招呼。
听廉樾喊自己副主任,张二柱的眼神就透露了不高兴:“小廉啊,我要批评你了。”
他指着脚边的糖果包装义正词严说道:“你工作敷衍,态度不端正。”
“要再这样,我可就要写报告上报了。”
“张副主任,那糖纸是你刚刚扔的。”廉樾实话实说,“糖还在你嘴里含着呢。”
“嘿!”张二柱怒了,“个不知道好歹的!”
“多少人求着我指导工作呢!”
“我就一扫大街的,我不配。”廉樾边扫地,边远离张二柱。
她的动作很明显,张二柱很不高兴。
“廉樾,你的思想很有问题!”他背着手,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这样,你跟我去办公室,我要好好纠正一下你的思想!”
廉樾紧了紧扫把,怎么办,她有点忍不住了,要不勾到没人的地方做了吧!
但是这个张二柱是棉纺厂厂长的小舅子,要是出了事,怕是会闹出大动静来。
她是冷棋欸,不能暴露的。
不怕!
也没谁说冷棋一定不能换地方啊!
索性动静弄大点,搞死这啥必装疯住到市精神病院去,还能包吃包住,啥都不用干,压力大心情不好了还能挑个看不顺眼的打。
最重要的是,住到精神病院后她能实现化妆自由!
神经病嘛,想干嘛干嘛!
廉樾越想越心动,连带着看张二柱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弄死吧弄死吧”。
“张副主任,我工作还没做完。”
张二柱背着手,满脸严肃正经:“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但思想出了问题是很严重的。”
“你跟我来,我好好跟你谈谈。”
“一定要谈吗?”廉樾给了最后一次机会,她人太好了,真的!
“一定要谈!”张二柱强调,“你的思想问题很严重!”
“那好吧。”廉樾放下大扫把,默默跟在了张二柱的身后。
没走多远,她就把人喊住:“张副主任,这不是去办公室的路。”
张二柱转过身,眼神放肆打量着廉樾:“我知道你一个女同志脸皮薄,办公室人多嘴杂,我给你留点脸面。”
廉樾的手指蠢蠢欲动,不过这个地方不够偏,再忍忍,她笑着说道:“张副主任你人真好。”还知道人多不方便她办事。
张二柱轻蔑地哼笑了一声:“知道就好,还不快跟上来!”
廉樾见他越走越偏,眼神越来越兴奋,真好,她的未来有着落了呀!
“吱呀~”破旧的木门发出艰涩难听的声音,廉樾下意识皱眉嫌弃。
这地方也太埋汰了,他看向张二柱,这人,这么不挑的吗?
仿佛感受到了廉樾的目光,张二柱忽然转过了身,他看着廉樾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淫邪。
廉樾皱眉,心中暗暗警惕。
张二柱轻嗤一声,显然没有把廉樾的防备放在心上。
他从容关上门,面对面站在廉樾身前,眼神奇异。
就在廉樾以为张二柱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张二柱忽然拿出一个铃铛对着她摇了起来。
廉樾:……
廉樾一言难尽看着张二柱,这人花样还挺多!
然而下一刻,她开始觉得不对劲,她的意识竟然开始了恍惚!
张二柱有问题!
廉樾狠狠咬了口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手指成爪正要反击,忽然又改了主意。
她的心头隐隐有些兴奋,多久了?她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铃声停下
后,廉樾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只虚虚对着宫中的某一点看着。
张二柱嘴角一扯,低骂了句“蠢货”收好摇铃,整了整衣领,恭恭敬敬对着南边磕了三个响头,虔诚说道:“大仙,祭品带来了,请您享用!”说完肃容站起身,躬着身体倒退着出了小仓库,脚步声渐渐远去。
廉樾呆呆看着前方,眼神空茫。
没多久,刚刚张二柱磕头的地方冒出一阵黑烟,随即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出现在黑烟中。
此时日上中天,应该是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但唯独这个小仓库,仿佛被隔绝到了阳光之外。
棉纺厂门卫处
“大爷,我是从京市来的,跟您打听个人。”纪棠笑着递了把大白兔过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笑脸人还送了糖果。
那门卫室的大爷接过大白兔奶糖眼睛都笑眯了:“闺女,你要找谁?”
“这方圆十里就没有大爷我不认识的人!”
“我找廉樾,我是她远房亲戚。”
“廉樾?”大爷疑惑打量了一下纪棠,见她衣着不凡,出手大方,应该不会骗人,但是,“廉樾没说过她在京市有亲戚啊?”
这么好的关系,她被调去扫大街的时候怎么没说出来。
“我们是关系很远的亲戚。”纪棠笑盈盈说道,“很久没联系了,这回经过这里,家里让我来看看她。”
“这样啊。”大爷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道,“她在那边扫大街呢。”
“她不是棉纺厂厂办的老师吗?”纪棠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去扫大街了?”
大爷听她说出廉樾的工作再没了怀疑,他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只说廉樾这个点都会在那条大道上清扫。
但纪棠和阿枭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的大扫把。
问了几个人都没说有看到廉樾。
阿枭忽然看向树林深处。
“怎么了?”纪棠问道。
“那边有奇怪的空间波动,走,我们去看看!”
黑烟消散后,一个枯瘦的老头桀桀怪笑着走近廉樾,他干枯的手指抚着廉樾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长得倒是不错,把你这身皮做成美人灯一定好看。”
他拿出一个颜色暗沉的钵,锋利的指尖就要划过廉樾的颈部大动脉,却被廉樾抓住狠狠一拧!
意料之中的痛呼并没有传来,只有一阵低沉的怪笑声:“有意思!”
说完干枯的手捏住廉樾的脖颈:“说!谁派你来的?”
他脸色阴沉开口:“莫非,你就是纪棠?”
纪棠和阿枭刚找到小仓库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阴沉诡异的声音,听得她耳朵都开始难受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冒然闯进去。
廉樾嘴角轻挑:“纪棠?”她摇头,“我不是她。”
“那你是谁?”老头渐渐收拢手指,廉樾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她五指成爪用力握住老头的手腕往外翻折,笑着说道:“我最讨厌你这种丑八怪碰我了。”
说完,老头被廉樾握着的地方冒出诡异的蓝色火焰。
“啊!”干哑的嘶吼声响起,之后是廉樾充满厌恶的声音,“想用我的皮做美人灯?你也配!”
那老头也是个厉害的,对着廉樾的门面吐出一枚黑气环绕的钉子。
廉樾要避开就必须放开老头。
廉樾如老头的愿放开了他,但他手腕上的蓝焰却没有熄灭。
他用衣服拍打,蓝焰却越来越旺。
“贱人!快把火熄灭!”
廉樾挑眉:“不是想剥我的皮做成美人灯吗?来呀!”
老头倒是想去,但这蓝焰燎得他钻心的疼,哪里还有心情搞那个!
“算你狠!”
打不过就逃!
老头手一挥,黑烟出现,缠绕在他身周,他的身影开始暗淡。
廉樾能让他逃了?她脖子上的黑痕都还没消退呢!
她双手手指成爪,两簇蓝焰出现在手心:“老东西,今日姑奶奶就送你去见你祖爷爷!”
说完两簇蓝焰被扔向老头,老头一挥衣袖把蓝焰打开,满脸阴沉盯着廉樾,说道:“你是一号冷棋!”
廉樾再次将蓝焰丢向老头:“姑奶奶是谁都不妨碍今日是你的死期!”
“我也是冷棋,快住手!我们不要自相残杀!”
廉樾冷笑:“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样是冷棋!”
“我真的是冷棋!”老头说一句暗语。
纪棠挑眉,挺好,一网打尽!
她正要推门而入,就听廉樾冷嗤了一声:“就算你是冷棋,姑奶奶也照杀不误!”
纪棠手一顿。
老头问道:“为什么?”声音已经有点虚弱了。
廉樾的声音从小仓库传出来:“想杀就杀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不断朝老头扔蓝焰,打断了老头的秘术。
黑烟消散,老头狼狈逃窜。
“你竟敢杀自己人!不怕组织降罪吗?”
廉樾冷笑:“谁能证明你是我杀的?”
“你不是纪棠杀的吗?”
纪棠:……虽然但是,法治社会,她不杀人的!
纪棠推开门,笑着挥了挥手:“叫我呢。”
廉樾扔蓝焰的手一顿,老头趁机施展秘术,黑烟一闪化成黑影就要逃跑。
纪棠一板砖砸过去,“咚!”的一声,老头身影重新出现,三枚金针钉入大穴,他再不能动弹。
“纪棠?”廉樾手中托着蓝焰上下打量纪棠,说道,“你跟我想象中差不多。”
纪棠点头,礼貌询问:“要不要束手就擒?”她这是随口问的,其实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结果,廉樾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最后她摇摇头:“还是打一架吧。”
“万一我赢了呢。”
“你赢不了,我有帮手,二打一。”
廉樾下意识转身,发现后路被个高大的男人堵死了。
她又转回头,收了手心的蓝焰,说道:“我是冷棋,若是不启动,这辈子就是个普通人。”
“我没作奸犯科过。”
纪棠点头,穆珩给的资料上确实写着廉樾是个优秀的老师。
“你们那包吃包住吗?”廉樾问的是她被抓了后的待遇。
纪棠一愣,误以为是在问第一处的待遇,她点点头说道:“包的!”
“单位还给我分了一套小四合院,产权都给我了。”
廉樾奇怪看了纪棠一眼,忽然又问了句:“工资高吗?”
纪棠又点头:“高!”
“每次出任务还另外算奖金。”她又补了一句,一听就对第一处的待遇非常满意。
廉樾眼里就带了点羡慕,她指了指被定住的老头:“这样抓一个,给多少奖金?”
“这种一两百吧,不太值钱。”纪棠评价。
廉樾的眼神明显热切了很多,她扭扭捏捏问道:“那你们接受招安吗?”
“啥?”纪棠很惊讶,她以为和廉樾心平气和说话已经很奇葩了,哪里知道廉樾竟然还想被招安?
“真心的?”
廉樾点头:“千真万确!”
她给纪棠算了一笔账:“作为冷棋,没有任务就没有工资和补贴。”
从前还好一点,当老师虽然累了点,待遇也一般,但她教得好,有时候也愿意无偿给学生补课。
那些学生就会帮她劈个柴,打个水,日子清贫,倒也不算难熬。
偶尔休息的时候穿上时髦的衣服,抹上口红,放下卷发当一回摩登女郎去看看电影,轧轧马路,偶尔还会有一场浪漫的邂逅。
可她现在每天都得扫大街!
还得三五不时写材料汇报思想!
她最烦写材料了!
从前对她友好的学生和家长都不敢再跟她来往。
这倒没什么,她反而清净。
但是!
工资少了,生活水平下降了,漂亮衣服不能穿,关键手粗糙了,皮肤也差了!
她不能接受!
“不瞒你说,我之前还打算去精神病院常住呢。”
“生活啊,太艰辛了。”
纪棠一言难尽看着廉樾,不确定地问道:“你们不是对菊花国都很忠诚的吗?”
“这你放心,我不是菊花国的人,我是花国人!”廉樾说道。
见纪棠不信,她连忙说道:“这事说来话长。”
“我长话短说!”
她父母死后被同村的一对夫妻收养,那户人家里有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孩。
那天菊花国暗戳戳去挑人的时候,她和女孩都接受了测试。
“他们拿出一枚晶石让我们握在手里。”
晶石在女孩手里没反应,在她手里变成了蓝色。
她清楚看到女孩父母脸上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菊花国的人。”
“如果家里的孩子没有被挑走,为防消息泄露,会被灭口。”
“相反,孩子被挑走,他们就能一起回菊花国。”
那家夫妻养着廉樾就是为了多一份保险。
“他们警告我,如果不想死,就一定不能泄露我是花国人的事实。”
廉樾勾了勾唇:“我当然不会说啊,免费学本事,傻子才不去!”
“那后来呢?”
“那个组织怎么培养你们的?”
廉樾没瞒着:“按着天赋拜师学习。”
她是运气好的,天赋绝佳,拜了个女术师,还是个精神状态相对稳定非常护短的女术师。
“我天赋好,学得也好,原本应该立刻执行任务的。”反正是杀菊花国的人,她非常乐意。
后来菊花国弄什么潜伏计划,她在花国生活过,就又秘密把她送了回来。
“我一直非常听话,非常忠诚,只要有点好东西就会送给家里。”
只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对家人的感情非常非常深厚。
所以派她来花国组织几乎全票通过。
“纪棠,招安我吧。”她恶劣一笑,“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些人知道我是花国人后的表情,那一定很好玩。”
纪棠想了想,说道:“你的事情我会报上去,后续怎么样我无法干涉。”
“如果你成功被招安,那我真心欢迎你!”
“谢谢!”
廉樾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生气,面部线条仿佛也柔和了一些。
纪棠当即就把事情报了上去。
于是洛明义把小瓷瓶交到第一处后又马不停蹄赶来和纪棠会和。
纪棠拿出一枚符箓对廉樾说道:“我会先定住你。”
“你放心,第一处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果。”
廉樾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倒是问洛明义:“那车也是单位给配的吗?”
“昂!”洛明义说道,“我还有出差补贴。”
廉樾眼睛更亮了几分。
第48章 第48章人形探矿机
洛明义带着廉樾和干瘦老头回第一处复命,纪棠和阿枭又去了本市最大的国营饭店吃招牌菜。
见纪棠喝了口汽水后吃吃笑出了声,阿枭一脸无奈给她夹了筷卤煮鸡:“你还要笑到什么时候?”
“阿枭,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我们是来抓人的,结果变成了招安。”
“你看到洛老和廉樾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模样了吗?”
“洛老就差当场点头答应给廉樾办入职了。”
“他们上车的时候,我还听到廉樾问洛老上班能不能化妆,洛老说包能的。”说着说着纪棠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算是知道第一处到底有多缺人了。”
“希望廉樾能通过组织的考验。”
阿枭继续给纪棠夹菜:“你挺喜欢她的?”
“你不觉得她活得很通透吗?”
阿枭摇头:“跟我没关系。”
“快吃,一会儿菜凉了。”
纪棠吃了几筷子菜,又喝了一口汽水,忽然想起个事情:“对了,阿枭你那有没有让人吐口说真话的符箓或者术法啊?”
“你是想降低审讯难度提高可信度?”
“是啊。”纪棠放下汽水瓶。
鸿蒙之气入体后,她就失去了读心的能力,要是她的能力还在,之前就能确定廉樾说的是不是真话,后续能省去不少事情。
阿枭摇头:“上古时期不说个个仙神都有来历,但能交手的都是大能,旗鼓相当。”
“就算是有什么真言咒,面对修为同阶的仙神也不会有效果。”
“而且,我们那时讲究顺心而为,光明坦荡,都是靠实力说话,这样的手段根本用不上。”
所以,没有。
第一处是真的缺人,洛明义上报了廉樾的事情后,穆珩第一时间派人去彻查了她的生平,又请专家问询评估,最后专家判断廉樾说的都是真的。
谨慎起见,穆珩并没有立刻让廉樾入职,而是给了她一个编外顾问的职位。
廉樾欣然接受,因为这个编外顾问和第一处其他人同工同酬,别人有的她都有,唯一就是不能接触正式职员能接触的机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过去三十多年都在保守身世的秘密,最不耐烦知道什么秘密了。
以至于后来她立了大功,穆珩要给她转正的时候,她还犹豫了很久,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纪棠和阿枭的抓捕工作异常顺利,只要能找到人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人抓了。
洛明义疲于奔命,靠延年益寿丹续命,边痛苦奔忙边幸福嗑药。
到后来,见纪棠不耐烦把时间花在等待上,阿枭就搞了个阵法出来。
他们把抓到的人放在指定地点的阵法里,洛明义拿着阿枭给的令牌进去拿人,他离开后,阵法自动消散。
洛明义肉眼可见对阿枭更加尊敬了起来。
知道阿枭能随手捏个阵法出来,穆珩那是抓耳挠腮想让人回趟第一处把监禁室的阵法给加加固,但他不敢说。
唉,别看纪棠在的时候阿枭特别好说话,事实上私下里,他不怎么喜欢理人。
至此,纪棠和阿枭根据指定好的路线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去吃特色菜,啊不,去抓人,日子过得飞快。
只是,抓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再也没有遇上过像廉樾那么好玩的人。
“这是最后一个了,抓完了我们就能回京市了。”纪棠看着翻到最后的日记本伸了个懒腰,“太好了,好想念我的四合院。”
阿枭笑看着她,把野野鸡腿递过去:“回去好好休息,体悟一下这次的所得。”
纪棠点头,这次抓捕行动都是由她出手阿枭压阵,金针阵法符箓医毒,阿枭把会的都教给了她。
她一点点学,一点点用,慢慢的也能融会贯通,即便是在阈值之内,她也已经脱胎换骨。
实力强了,纪棠行事就更加从容了。
“阿枭,建木种子温养得怎么样了?”
“没这么快。”阿枭失笑,“别着急,时机成熟了,我们就去南海归墟。”
“嗯。”纪棠咽下鸡腿肉,说道,“你说我送什么给双胞胎好?”
即便他们俩抓人利落,但天南地北地跑,也花了很多时间。
此时他们离开京市已经有一年多了。
在这一年多里,霍锦年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姓霍女孩姓穆,有纪棠的药双胞胎和霍锦年都很健康。
纪棠收到消息时正在去西北的路上就没回去,这会儿做完任务回去,肯定是要去看双胞胎的。
“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阿枭对别人的事情总是不上心的,随口答完把放凉的茶递给纪棠解腻。
“要么炼个小金锁,我给刻些护身的阵法?”
“挺好。”阿枭言简意赅。
纪棠也觉得挺好,就这么定了。
说干就干!
她擦了擦油乎乎的手,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块点金沙开始炼制小紧锁。
阿枭捧着搪瓷杯不时指点几句,看着认真的纪棠发起了呆。
神兽生命漫长,他以为忘却的绿色身影在和纪棠一日日的相处中又渐渐清晰了起来。
纪棠没有小千界历练的记忆,可施法的小动作却都有小树妖的影子。
这段日子他常常会想,如果那个时候他找到了小树妖,他们也应该是这样,他指点她修炼,然后一起四处游历,等小树妖实力够了,就带她去大千界介绍友人给她认识,一切切磋畅游。
“想什么呢?我金锁都炼好了。”纪棠伸手在阿枭眼前挥了挥,“你快看看,有没有哪里要改的。”
阿枭接过金锁,全方位夸了几句,纪棠心满意足,拿回金锁准备刻制阵法。
“对了,你刚刚在想什么?”刻阵之前纪棠问道。
阿枭没有瞒着,把刚刚想的事情跟纪棠说了一遍。
纪棠也很遗憾:“要是我有那个时候的记忆就好了。”
“要是能跟你去大千界长长见识就更好了。”
“阿枭,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也算是同
龄人了呢。”
阿枭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不能这么算吧。”
“怎么不能?”纪棠理直气也壮,“你就说你是条小龙的时候我是不是小树妖吧?”
阿枭点头,那必须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然后你从上古活到了现在。”
“可我也一直在小千界历劫啊。”
“你想想看,如果小树妖是我历劫的开始,一世世轮回都算的话,首尾相连,现在的我是不是跟你同龄!”
阿枭:……要是这么算的话。
他失笑:“怎么能这么算?”
“怎么不能这么算?”纪棠说道,“你想想看,那会儿你要是在小千界找到了我,我是不是就跟你一起从上古活到现在了?”
这话一出,阿枭忽然就沉默了,要是那会儿找到了小树妖,以她的修为怕是在鸿蒙化清浊二气的时候就没了。
想到这里,阿枭忽然心里一松,念头通达了起来。
“好。”他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同龄人。”
纪棠仿若占了大便宜,“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刻完阵法,收好金锁,纪棠坐在阿枭身边一起抬头看天。
京市
霍锦年和穆常安哄睡双胞胎蹑手蹑脚下了楼。
“喝水,媳妇。”穆常安递了杯温水到霍锦年手上,帮他轻按肩膀,“辛苦了,媳妇。”
“不辛苦。”霍锦年喝了口水,拍了拍穆常安的手背,“只是很遗憾,没能亲自照顾阿棠长大。”
穆常安闻言,脸上也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露出笑容:“听爸的意思,阿棠应该快回来了。”
“真的?”霍锦年惊喜出声,又连忙压低声音,“什么时候?我去城门口接她。”
“这倒没说,只隐约说了句,人快抓完了。”
“这样啊。”
“你说,阿棠会喜欢弟弟妹妹们吗?”
“别患得患失。”穆常安安抚,“这件事情阿棠早就表态了的。”
“可我还是有些不安。”
霍锦年的情况,穆常安问过医生,医生也给出了专业的意见,应该是上回生孩子的后遗症。
现在的霍锦年特别没有安全感。
穆常安把霍锦年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很确定的说道:“阿棠虽然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但她的品性是一等一的。”
“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婴儿她都会不吝惜释放善意,更何况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锦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霍锦年回抱住穆常安,眼眶湿润:“常安,还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第一处
洛明义把人扔进监禁室后把自己扔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长长舒出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到处跑了。”
他摸摸早就瘪下去的胖肚子,心说:再继续跑他腹肌都要练出来了。
电话铃声响起,他哀叹一声接起:“是,我马上到!”
穆珩看着眼前的报告脸色非常凝重“老洛,你亲自去一趟,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让廉樾跟你一起去,你们尽快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是!保证完成任务!”洛明义和廉樾异口同声说道。
大西北的风沙真不是盖的,遇上暴风天,开口就能被灌一口黄沙。
纪棠和阿枭来大西北好几天了,一直没抓到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
根据陶莹的交代,这人的异术是拟态,就跟孙悟空似的,他能变成身边任何一种东西,也许是鸟也许是草,可能是风,也甚至可能是纪棠身边那位大娘呸出来的黄沙。
这要是阿枭还有本体的时候直接用神识就能把人扫出来,但没本体,很多术法受到限制,发挥不出十成的效果。
对此,纪棠和阿枭都有些无奈,只能根据笔记本上对此人习性的描述试图把人搜出来。
大西北的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今夜难得是个没有风的晚上,纪棠和阿枭就没住招待所,而是开车去勒河边赏景。
虽说对抓捕一事没有头绪,但纪棠和阿枭倒没有很着急,上次和穆珩联系的时候听他打趣,说第一处监禁室已经满了,现在连审讯都要排号了。
所以,纪棠和阿枭不着急,就等着那人沉不住气,只要那人一动,他们就能找到人。
“阿枭,你再跟我说说上古那会儿的事情呗,我想知道。”自从确定自己和阿枭“青梅竹马”后,她就不再避讳和阿枭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了。
曾经横亘在她和阿枭之间厚重的时光,已经消失不见。
“那我跟你说说蚩尤浔龙和华萦之间的事?”
纪棠无语:“我以为这个故事上次已经完结了,怎么还有后续吗?”
“也是,他们后来的事情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再是恨海情天,也敌不过沧海桑田,到最后,蚩尤仍旧是孑然一身。
阿枭忽然揉了揉纪棠的脑袋,心说:还好那个时候没有找到你。
但这话,他是不敢跟纪棠说的,不然她得炸。
两人结伴有一搭没一搭沿着勒河走着,纪棠落脚的动作忽然一顿。
她脚还没有踩上去,地上的草已经做出被踩过的模样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纪棠忍住笑,一个法诀打下去,那草“啊”了一声,就显出了原形,是个长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瘦弱男人。
纪棠又要扔法诀,那男人迅速滑跪:“姑奶奶饶命!”
“我愿意用沙漠里一处金矿换我一条命!”
纪棠:……要说几次,她真的不杀人。
不过,金矿呢!
纪棠收势:“金矿在哪里?”
“我领你们去!”
纪棠满脸怀疑:“你该不会想趁机变成沙漠里的一颗沙子吧?”
那男人闻言明显就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懊恼,显然,他发现变成沙子比变成草更容易掩藏。
“不会不会!”他干笑,“我哪里敢啊?”
“我可不想被剥了皮,拘禁了灵魂,最后还被做成人皮灯笼。”
这虚假骇人的指控!
纪棠指着自己,不可置信说道:“我剥你皮?拘禁你灵魂,完了还要做成人皮灯笼!”
那男人猛点头:“最后身体还要被你做成花泥,埋进山里。”
所以说人无语的时候真的是会笑的,纪棠就笑了一下。
那男人更害怕了,仿佛看到了恶鬼在朝他笑。
哦不,如果是恶鬼,他应该是不怕的,没准还能跟人家打上一架,但这人是纪棠,那可是太恐怖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纪棠忍不住问道。
“……纪棠!”
很好,是谁毁了她的名声!
“冷棋圈子里都传开了。”
纪棠眼角抽了抽:“你们冷棋不是都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吗?”
男人看了纪棠一眼,实话实说:“原本是这样的,但你抓人的动静不小。”
纪棠懂了,她气笑了,一帮脑补过度的家伙!
“行了,带我们去找金矿!”
“我做的几个标记都要白天才能看到。”男人小声说道,“明天去行吗?”
那当然是行的。
纪棠右手虚握,食指中指凌空起阵,把男人关在阵中。
她和阿枭对视一眼,开车回了招待所给第一处打了个
电话。
第一处晚上一直是轮流值班的。
今天值夜班的是穆珩。
“阿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出什么事情了?”
纪棠把男人的话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您要不找个当地的军人过来。”
“找到金矿我直接交接了就带着人回京市了。”
她自己就有金山,这种矿属于国有资源,她肯定是要上报的。
而直接告诉穆珩,由他出面接洽是最省事的。
至于说那个男人会不会骗她?
纪棠表示他要是敢骗她,他就真给人皮剥了!
穆珩果然很给力,第二天一早,纪棠和阿枭走出招待所的时候,一辆军车就已经等在招待所门口了。
车上的两位军人见纪棠和阿枭出来,立刻下车敬礼。
寒暄了几句后,一行四人带上那男人就出发去了沙漠。
男人名阿叫武田继刚,一路都非常配合,配合到纪棠都忍不住问他:“你这个胆子怎么做了冷棋的?”
跟廉樾熟悉后听她说起过那个组织,那里培养出来的冷棋就没有怕死的。
“嗨,您一听我的编号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你抓的那些冷棋编号都是一号二号这样的吧?”
“嗯。”
“我的编号是零一。”
见纪棠不解,他耐心解释:“我就是个凑数的,编外。”
“用来应对特殊情况的。”
他是个零战力的废材啊废材,他主要就是负责送消息潜伏这种不需要武力值的工作啊。
“按你的说法早就知道了我们在抄冷棋,怎么没见你送消息出去?”
“是我不想吗?”武田继刚低声吐槽,“那也要消息能送的出去。”
对于纪棠的围剿,一开始冷棋是真的不知道情况,本身冷棋就是特殊又独立的存在,失踪几个都属于正常损耗。
可一旦到了某个临界,那肯定会引起重视的,不然,他也不会听说纪棠凶狠残暴的行径。
他苦笑一声:“你们抓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很多人前一秒才收到消息后一秒就被抓了。”
他也是,他听到消息后就回家拿了个钱的功夫就走不了了。
“我虽然是菊花国人,但我发誓从来没有杀过花国人,金矿给了你们后能不能饶了我一条命?”
纪棠答非所问:“你怎么发现的金矿?”
武田继刚眼神一闪避开了纪棠审视的目光:“意外发现的。”
“或许,你也听说过,我不喜欢听谎话。”话音刚落,左手手心金针出现,缓缓飞向武田继刚。
“我的异能是拟态,在化为拟态的时候会跟实物共通!”
纪棠眉头一皱:“所以,金矿是你刻意找的?”
她坐直身体,武田继刚可是菊花国人!
而矿产是多么重要的资源!
这问题大发了!
“你从前还找到过什么矿产?”
“没有了没有了!”武田继刚连忙说道,一脸真诚,“这次找到金矿真的是巧合!”
纪棠:……你看我信吗?
不过,她上下打量武田继刚,这是人形矿产探测机啊,利用得好了能给国家做不少贡献呢!
纪棠不再搭理武田继刚,押着他找到金矿后马不停蹄北上回京市。
穆珩算着时间,打电话给后勤部,让他们准备纪棠爱吃的东西。
后勤部长挂了电话就大嗓门吆喝开了:“纪棠要回来了,哥几个把拿手的活都亮出来!”
“纪棠回来啦?”“她最喜欢吃我做的点心,我现在就和面!”
“胡说,她喜欢吃我煎的牛排,七成熟的,看我给她露一手!”
后勤部长挽起衣袖,心说:你们都错了,纪棠最爱喝我亲手磨的咖啡。
纪棠和阿枭依照惯例检查了证件押着武田继刚去了第一处。
她把武田继刚能探寻矿脉的事情跟穆珩说了就回了套房休息。
穆珩神色凝重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才吐出口气放松了下来。
他这一口气还没有松完,电话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什么,你们现在就要调用武田继刚?”穆珩连忙说道,“他是冷棋,我们还没有审讯呢?”
“好好好,等审讯完了的。”
电话挂掉没多久又响了起来。
“老钱啊,不是我不放人,武田继刚才刚抓捕归案还没审讯呢。”
“行,我尽快安排审讯。”
穆珩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失笑,没成想武田继刚这枚冷棋还成了香饽饽。
也是,这个时代工业化设备产出有限,探矿这项工作又艰辛危险程度又高,现在有了人形探矿机可不得赶紧抢过来用。
纪棠回到套房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刚擦干头发就听到了敲门声。
门口是后勤的□□,纪棠看着满满一大桌好吃的,心中暖暖的,道了谢后就开始大快朵颐。
实在是太好吃了!
深夜,京郊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进了靠山很近的民房。
“谁!”民房的主人非常警觉,在黑影靠近的时候抽出枕头底下的匕首就和来人交上了手。
“铃铃铃!”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穆珩无奈接过,他正想用老一套的话术先把人安抚了,下一瞬,他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好,我这就派人去查。”
放下电话,他立刻拨了内线:“老洛,你跑一趟京郊。”
“那边发生了凶杀案。”
“凶杀案?”洛明义不解,“怎么不让公安去?”
“案件特殊,公安没查出什么。”
“行,我现在就去。”
洛明义跑了一趟京郊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凝重。
正好纪棠在穆珩办公室交述职报告,就被留下来一起听了。
“现场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屋内陈设完好,脚印都在但是很乱,大多是发现意外后冲进来看情况的村民留下的,参考意义不大。”
也就是说现场被破坏了,但又没有完全被破坏。
“派出所那边我也跑了一趟,没有发现嫌疑人,案发当天晚上,大队里的狗都很安静,没有一个村民被吵醒。”
“被害人也养了狗。”
“公安检查过那条狗,没有被下过药的痕迹。”
“根据村民的描述,这条狗护主,很凶,除了被害人,哪怕熟人过去也会狂吠。”
“还有,他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半个兽爪印记。”
“最重要的是,被害人的背上被刻上了诡异的图案。”
公安找人研究那个图案后发现可能是个残阵,这才打报告向第一处求助。
“那图案你看了吗?是什么残阵?”
“是献祭轮回的残阵。”
纪棠皱眉问道:“凶手想干嘛?”
洛明义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去问阿枭。”
纪棠去找阿枭的时候,他正坐在阳台上喝茶看书。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枭放下书,给纪棠倒了杯茶,缓声问道。
纪棠就把刚刚洛明义的话重复了一遍。
“献祭轮回的残阵?”
“嗯。”纪棠点头。
“没有这种阵法。”阿枭很肯定地说道,“幽冥界自有运行法则,不会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阵法去干扰轮回。”
“有阵法图吗?”
“洛明义把资料调过来了。”
“我去看看。”
纪棠二人到的时候,穆珩正脸色凝重挂掉电话。
“京郊又发生了凶杀案,两次案件的现场高度雷同。”
“这是被害人背上的残阵照片。”他把资料递给阿枭。
阿枭只扫了一眼就说道:“这不是什么献祭轮回的残阵。”
“那是什么?”
阿枭摇头:“不知道,但我很确定不是什么阵法图。”
洛明义满脸惊讶:“公安那边说特意找阵法大师看的。”
这话没有质疑阿枭的意思,就是觉得不可置信,合着那是个假大师!
“那就是凶手故弄玄虚了。”纪棠说道,“爷爷,也让人查一下那位所谓的大师吧。”
穆珩点头,打了个电话出去。
案子第一处接了,不过纪棠和阿枭刚回来,穆珩没把案子给他们,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假期。
纪棠和阿枭述完职就回了四合院。
四合院跟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干净整洁,院子里郁郁葱葱,果实累累,纪棠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说道:“终于回家啦!”
当然,她没能立刻在家里睡个天昏地暗,整理好行李后,她开车去了趟家属院。
“纪棠同志回来啦。”站岗的小战士热情和她打招呼。
“是啊,回来了。”
纪棠刚停好车,穆常安就打
开院门迎了出来:“阿棠快进来,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第49章 第49章时兰
“太好了,我老早就想念爸爸做的菜了。”纪棠把行李袋交给穆常安,“里面是我带的一些特产,给你们尝尝。”
穆常安接过笑着说道:“还挺沉,快进来!”
纪棠刚进门就听到小婴孩嘹亮的啼哭声,霍锦年正手忙脚乱哄着。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看看谁来了。”
她怀里的小婴孩哪里听得懂啊,张大嘴继续嚎哭,好不可怜。
纪棠拿出个小金锁在小婴孩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妹妹。”霍锦年语含五无奈,“是个小暴脾气,一不顺心就哭闹。”
小婴孩的注意力被紧锁吸引,终于不哭了,纪棠顺势把金锁塞进小婴孩的手里,又把另一个金锁放到摇篮里。
“这金锁我刻了法阵能保他们平安长大。”
霍锦年观察着纪棠的表情,发现她眉眼含着柔和的笑意,对双胞胎的到来明显很欢迎,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哄睡了孩子,纪棠三人坐下吃饭。
“阿棠吃这个,出门这么久人都瘦了。”霍锦年夹了筷鱼肉到纪棠碗了。
“谢谢妈,你也吃。”
“这回能在京市待多久?”穆常安问道。
“还不知道,有一个月的假期。”纪棠说道,“不过我离开第一处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案子。”
“洛老那边如果不能应付的话,爷爷估计会让我接手。”
京郊杀人案穆常安夫妻也有耳闻,穆常安皱眉:“外面有传言说是有人在搞邪术,弄的京市又开始人心惶惶的。”
纪棠倒是没朝这方面想,闻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是不是风声又紧了。”
霍锦年叹气:“多多少少有一点。”
她所在的位置知道的事情更多:“总有些人不死心,想弄出点事情来彰显存在感。”
这话纪棠没接,她问道:“护身的符箓还够吗?”
“够的够的!”穆常安连忙笑着说道,“阿棠,多亏你的符箓,去年一整年,我的队伍一起伤亡都没有。”
说起这个,穆常安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收不住:“我带的这个队伍工作性质特殊,危险系数大。”
从前每次出任务大家都会先留好遗书,几乎每次任务都是九死一生。
纪棠符箓的效果在别的队伍里可能没有那么显著的效果,但在他这里伤亡人数就是最直白的体现。
虽说现在出任务仍旧要留遗书,但大家的心态好了很多,也没有那种每次出任务都是生离死别的气氛了。
“阿棠,谢谢你!”
纪棠和穆常安碰了碰汽水瓶:“不用谢,军队有需要就跟我说。”
说到这里她心念一动,反正她现在有空,索性多炼制一些符箓放到第一处以奖励的形式全军发放,这样其他优秀的军人,哪怕是偏远的军区也能公平享受到。
不过这事她得跟穆珩商量,没马上说。
吃吃喝喝说说话,大概有过去一个多小时吧,小婴孩就又哭了起来。
养小孩真辛苦!
纪棠感慨了一句提着几盒点心去拜访了何杏芬,真拜访,没有听八卦的意思。
何杏芬的家有点偏,离穆家也有段距离,纪棠直接抄了小道。
家属院所有大婶子小媳妇默认不走这条道,据说,小道边的河里出过事
纪棠曾随口问过何杏芬是什么事,何杏芬一脸讳莫如深,难得没有跟她说什么,而是叮嘱她别走小道。
但这条小道直通何杏芬家,非常方便,纪棠艺高人胆大,不怕河里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再诡异,有黄泉水诡异吗?
显然,胆子大抄近路的人不止纪棠,和她擦肩而过的女人冲她微微颔首,快速离开。
纪棠没把这事放心上,找到何杏芬,说明来意后,就说有事要先走了。
“婶子,那我下回再来看你。”
“哎,好好,那婶子不耽误你。”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拉着纪棠的手没有放开。
见纪棠看过来,她讪讪问道:“阿棠,你着急吗?”
“不着急的话,陪婶子说会儿话吧。”
纪棠说有事本来也是一句托词,见何杏芬脸色惶惶,就顺势坐了下来:“怎么了婶子?”
“没,没什么事,就是吧,你这么久没回来,家属院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跟你说说。”
“阿棠你坐,我给你倒杯水来。”说完转身去墙角拿热水瓶。
纪棠皱眉,何杏芬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仓皇,跟之前兴致勃勃跟她分享八卦很不一样。
她主动开口:“顾宗义夫妻搬走后,那边是不是搬来了新的军属?是哪家的?”
纪棠本来是引个话头随口提起的,哪里知道何杏芬的反应非常大,她手里的热水壶一抖,热水全撒桌上了。
“阿棠没烫到你吧?”“对不起啊,我刚刚走神了。”
“何婶子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何杏芬绞着手指,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开口:“阿棠,那个京郊凶杀案的凶手有眉目了吗?”
“你怎么问这个?”何杏芬的老公是军人,和公安系统没有交集。
何杏芬喜欢收集各种八卦,但她一直很有分寸,这样的命案从来不会主动沾惹。
最重要的是,何杏芬问这话明显没有说八卦的意思。
“婶子,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不多。”
“我知道你们有纪律。”何杏芬咬了咬牙,说道:“京郊被杀的那个人,我认识!”
纪棠眼里闪过深思,何杏芬是军嫂,这几年随军见识不少,只是认识被害人她完全没必要这紧张。
“何婶子,要不,我陪你去找公安?”
“不要!”何杏芬拉住纪棠的手用力摇头,“阿棠,我只告诉你!”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就掉了下来:“我其实应该什么都不说的!”
“但我过不了良心那关!”
“可我要是去找了公安,我跟我们家老于也就完了!”
“阿棠,你帮帮我吧!”
纪棠想了想,说道:“何婶子,你先告诉我,你跟那起案子有没有关系?”
“没有!”何杏芬斩钉截铁说道,“那个人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棠你相信我!”
“我现在生活很稳定,我怎么可能亲自破坏?”
“我只是不想良心不安!”她又强调了一遍。
纪棠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何杏芬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她不期然想起刚刚在小道上碰上的女人。
她试探着问道:“何婶子,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人来找你了?”
“刚刚我从小道过来,碰到一个穿着薄呢风衣,系着浅紫色丝巾的女人。”
何杏芬拉着纪棠的手就是一抖。
联想到刚刚自己说起顾宗义房子新主人的事情,她猜测道:“她住进了顾宗义原本的房子?”
“她是军人还是家属?”
何杏芬抖了抖嘴唇,低声说道:“家属。”
纪棠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只是想提供被害人的身份线索,还是有嫌疑人或者与案件相关的其他线索。”
这点很重要,如果只是身份信息,那她听上一耳朵,何杏芬美美隐身无所谓,反正这种信息第一处也能挖出来,她乐得
做个人情。
但如果何杏芬知道案件内情,那她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免得最后落了埋怨。
何杏芬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跟案件有关。”
纪棠思索了一下,提议:“何婶子,京郊这个案子已经朝连环杀人案方向发展了,你给出的口供可能很关键。”
“你看这样好吗?我带你去第一处,并对你证人的身份保密。”
“第一处?”
“是,保密单位。”
“好。”
“那你去洗把脸,然后到门口等着,不要让自己落单,我待会儿把车开过来,你喊住我,自然一点,就说要搭我的顺风车去供销社。”
“好!”何杏芬稳了稳心神,点头答应了下来。
确定何杏芬不会落单后,纪棠快速回家跟穆常安夫妻打了个招呼,不慌不忙开车往家属院门口开去。
“阿棠去哪里啊?”何杏芬打招呼,表现得很自然。
“回宿舍,怎么了何婶子?”
“嗨,就是想搭你的顺风车去趟供销社。”
“那你上来吧,正好顺路。”
“哎,那谢谢你啦!”
纪棠和其他家属点头示意,摇上车窗开车离开家属院。
“阿棠,第一处在哪里啊?”眼看着离京市越来越远,路越开越偏,何杏芬忍不住问道。
纪棠玩笑:“婶子放心,我不会卖了你的。”
何杏芬万万没想到,干休所竟然就是第一处,她一直以为这里是养老的,她家老于还说以后老了要是能来干休所死也甘愿。
因为住进干休所就代表他爬得够高。
谁能想到,干休所只是个皮!
纪棠把情况和穆珩说了一遍,找了廉樾一起录口供。
廉樾比上回见面精致了很多,大波浪烈焰红唇,武装到了指甲。
纪棠挺喜欢廉樾的,夸了句:“口红很衬你。”
廉樾勾唇一笑,妩媚动人:“挑了很久呢。”
何杏芬毕竟是熟人,又是主动说明情况的,纪棠就没带她去审讯室,而是带她去了自己办公室。
“婶子,这是我同事廉樾,按规矩我们要双人办案。”
何杏芬也是个喜欢打扮的,不过她是军属,平时很低调,只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打扮给于海军看。
她看到廉樾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人都呆住了。
廉樾轻笑:“何大姐,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何杏芬就看向纪棠,见纪棠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京郊被害人叫王满,老家在南方苏省的一个小村子里。
他是十年前来的京市。
纪棠和廉樾对视一眼,十年前人员流通管理很严格,苏省的人要落户京市非常难。
纪棠翻看了一下洛明义收集的资料,王满是机械厂的锅炉工,工龄十年。
也就是说,王满一到京市户口和工作就都了着落。
这显然有猫腻。
十年前是什么时候?到处都在闹饥荒,那个时候,很多人连走出村子的力气都没有。
王满敢在那种情况下北上,要么是个人物,敢闯敢拼,要么,就是有人给他兜底,他有把握北上一定能有立足之地。
纪棠拿笔点了点资料,直觉,是后者。
果然就听何杏芬说道:“他的工作是时兰给他安排的。”
“时兰就是你在小道上碰到的女人,她是京市第一医院的医生,也是包旅长的爱人。”
包枫包旅长就是顾宗义下台后调过来接手他工作的人。
“继续说。”纪棠说道,廉樾在旁边奋笔疾书。
京郊第二起案子的被害人叫万望京,是京市第一小学的语文老师。
“他也是十年前来的京市,和我,是老乡。”何杏芬双手交握,明显很紧张。
纪棠站起身给她续了被茶,安抚道:“婶子,你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不用紧张。”
“哎,好。”何杏芬点头应下,但她的情绪还是绷着的。
接下来,何杏芬说起了一件往事。
包枫从军前是京市大买办家唯一的少爷,风度翩翩,学富五车,曾经发起过很多起为我军的募捐,是个爱国青年。
后来,他投笔从戎,上了战场也从来不惜命,抛头颅洒热血,为这个国家拼上性命。
战场刀枪无眼,他的眼睛被炸伤后跟随后勤在何杏芬所在的兰花村养伤。
兰花村里有个医术精通的女大夫叫时兰,负责照顾伤员。
包枫在战场是个疯子,但平时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
他从前气质温润儒雅,上了战场后又多了几分铁血刚毅在,矛盾的气质,英俊的长相,又言之有物,很快就俘获了时兰的心。
包枫的眼睛伤得很重,但时兰医术非常好,她用古籍上金针度穴的法子帮他疏通眼周经络,又跋山涉水为他采草药熬药。
随着包枫眼睛慢慢恢复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那一晚,时兰答应了包枫的求婚,答应和他一起回京市。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月下盟誓被人看在了眼里。”何杏芬的手开始发抖,嘴唇开始哆嗦。
“你和谁一起看到了?”纪棠问道。
“我,我和时幽。”
“时幽?”纪棠问道,“她和时兰是什么关系?”
何杏芬咬唇:“亲姐妹!”
“继续说。”
时幽和时兰一样是学医的,不过时兰主攻中医,时幽主攻西医。
时兰甘于平凡安于一隅在兰花村为乡亲开方看诊,时幽好强,想方设法,疏通门路去了镇上的卫生所当医生。
时兰和包枫定下终身的那晚是时幽第一次见到包枫。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复杂。”何杏芬说道,“可那个时候我看不懂。”
后来,时兰几次要把包枫介绍给时幽认识,时幽都避开了。
姐妹俩相依为命,时兰以为时幽舍不得她这个姐姐,哭笑不得,还把妹妹的别扭当成笑话告诉包枫。
“我,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最后跟包枫离开兰花村的人是时幽。”
“我永远都记得,那是一个月亮很亮的晚上,包枫和时幽没有告诉人,背着包袱离开了兰花村。”
“那晚我刚好睡不着在院子里晒月亮,我当时想问的。”
“但时幽看着我的眼神实在是太渗人了,我不敢。”
他们离开后,她找遍了兰花村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时兰,她问村民有没有见过时兰,村民就笑她糊涂,说时兰和包枫一起去京市享福了。
纪棠手指轻敲桌面,肃容问道:“你刚刚见到的女人是时兰还是时幽?”
“……是时幽!”但她现在的身份是时兰!
纪棠的眉头厌恶柠起:“所以,是时幽趁着包枫眼睛没有恢复抢了时兰的身份?”
“……是!”
纪棠继续问道:“王满和万望京都知道这件事情?”
何杏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都知道。”
“他们的工作都是她安排的。”
“那你呢?”纪棠看着何杏芬,公事公办问道。
曾经爱说爱笑爱八卦的何杏芬在她记忆里渐渐淡去。
何杏芬嘴唇死死抿住:“我和老于是她介绍认识的。”
果然!
何杏芬找她坦白京郊凶杀案的内情是因为牵涉其中。
“详细说说。”
“我从前在山上被毒蛇咬过,是时兰救了我,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时兰。”
“所以我一直留意着村里的动静。”
三个月里村里陆陆续续离开了五个人。
“最后一个是我。”
纪棠和廉樾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郑重。
兰花村出来五个人,已经死了两个。
剩下的三个都很危险。
不,是剩下的四个!
还有一个冒充时兰身份的时幽!
“还有两个人是谁?”廉樾坐直身体问道。
“第一机械厂办公室主任王仓,和王满是堂兄弟。”
“最后一个身份有点特殊。”
“她从前是京市很有名望的大师,后来被时局连累躲了起来。”
“大师?”纪棠忍不住想到那个半吊子。
“是。”
“什么名字?”
“苗启微。”
纪棠点头,让何杏芬继续说。
“我总觉得是时兰回来报仇了!”她的手又开始哆嗦,“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知道,当她在兰花村活不下去孤注一掷北上找到时幽的时候,她只是定定看了她一眼,就给她安排了和于海军的相亲。
“纪棠你相信我,我一开始真的以为她是出于同村的情谊。”
但她心里隐隐也知道时幽并不希望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所以,她从来都不说自己来自兰花村,也从来不主动和时幽联系。
有了安定的生活,有了丈夫有了孩子,她就忘了当年帮她解毒,用瘦弱的身躯扶着她下山的时兰了。
这些年,她和王满几人从来没有交集。
直到听到王满和万望京被杀的消息。
纪棠面色平静看着何杏芬,京郊凶杀案虽然没有保密,但也不是何杏芬这个军属可以随意打听到内情的。
所以她从前到处打听八卦,收集京市乃至周边的各种八卦,就是为了这一天?
何杏芬苦笑:“嫁给老于后,我总觉得不安。”
“时幽跟你说了什么?”纪棠懒得听她的心路历程,直接打断。
“她只是警告我不要乱说话。”
“可我总觉得良心不安。”何杏芬又一次强调。
“正好你来找我,我想着,至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纪棠找了勤务兵送何杏芬回家属院,叮嘱她不要落单,不要随便离开家属院,和廉樾去穆珩办公室汇报。
廉樾表情很冷,她冷嗤了一声,说道:“她可不是良心不安,而是害怕下一个被杀的人是她。”
“人之常情。”纪棠淡淡说了句,然后就肃容谈起了案情。
“如果何杏芬说的都是真的,那这起恶性案件的源头就是时幽代替时兰和包枫回了京市。”她说道。
廉樾的神情也很谈:“时幽为了取代时兰,当时肯定做了别的事情。”
“而王满几人要么拿了她的把柄,要么就是帮凶。”纪棠。
“眼下的情况看来,是帮凶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不然不会到杀人这么严重。”廉樾。
“不知道下一个是谁?”纪棠没什么情绪说道。
“都杀了才干净,也别放过时幽和那个男人。”廉樾“呸”了一声。
穆珩无奈:“谈工作不要带着情绪。”
再说下去她俩就要给凶手递刀埋尸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还要查呢。”
电话铃声响起,穆珩“喂”了一声后神色就凝重了起来。
纪棠挑眉:“这回是谁?”
穆珩说道:“苗启微。”
“那个半吊子?”廉樾问的是那个说王满背上图案是什么献祭轮回残阵的大师。
“就是她。”穆珩说道,“公安去现场勘察过了,与前两桩命案现场高度一致。”
“传唤王仓,时幽,包枫。”穆珩说道,“阿棠,你和廉樾去。”
“休假暂停,结了案给你补假。”
“东城派出所设置了第一处的临时办公室,你们可以在那边办公,公安会全力协助你们。”
“行。”纪棠也想知道这几起连环案的真相。
开车回京市的路上,廉樾擦掉口红,挽起了头发,有些厌恶地说道:“传唤过后,没准还得出动警力保护那几个人,想想真是不爽。”
纪棠看着路况,说道:“你很讨厌他们?”
廉樾反问:“你不讨厌他们?”
好吧,纪棠承认,她很讨厌。
她深吸一口气:“别让情绪影响专业的判断,等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再判断。”
廉樾看了眼纪棠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好笑,纪棠话里的言不由衷都快满溢出来了好么。
二人到达东城爬出所的时候,时幽,包枫和王仓都已经被传唤过去了。
这回录口供的时候多了一个专业速记的记录员。
先录口供的是王仓。
纪棠和袖着手的廉樾刚坐下,王仓就开始叫嚣:“你们快点找人保护我!”
“坐好!”记录员呵斥。
“注意你的态度!”王仓还当派出所是机械厂摆办公室主任的谱呢,“我是来配合调查的,不是杀人犯!”
纪棠用笔敲了敲桌子:“那就好好配合!”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王仓还嘴硬:“就一个疯子随便杀人!”
“你们只要保护我就好了!”
“王满,万望京,苗启微。”纪棠念一个名字,王仓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你猜,下一个是谁?”
“我怎么知道!”气势弱了很多。
“你不想死就把知道都说出来。”
“不然,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是不是你!”
“我们也传唤了时兰。”纪棠看着王仓的眼睛,淡淡说道,“或者,应该叫她时幽?”
王仓闻言整个人开始哆嗦。
“王满死的时候你和万望京苗启微时幽就联系过了吧?”
“那个时候你们是不是还嘲笑王满蠢,就这么没了命,自信自己和凶手对上死的一定是别人?”
“但万望京和苗启微还是死了。”
“轰!”王仓脑子都炸了。
纪棠猜对了,王满死的时候万望京去看了现场,他看到了王满背上的图案。
就像阿枭说的那样,那个图像不是什么献祭轮回的残阵,而是苗启微曾经亲手刻在时兰背上的镇魂阵。
“还不说!”廉樾厉喝,“你以为你和时幽能逃得过?”
“你信不信,今天你走出派出所,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王仓颓然坐在椅子上,嘴紧紧抿着。
“时幽护不住你。”纪棠说道,“她不是时兰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王仓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开口:“是时兰!”
“时兰回来报仇了!”
他捂住脸抽泣了起来:“是她,她没死,来找我们报仇了!”
“她为什么找你们报仇,当年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王仓没说话,只一直重复着“时兰来报仇了”。
纪棠不耐烦看他演戏,说道:“你要是不想说,那就别说了,等时兰来找你了,你跟她说吧。”说完就和廉樾站起来往审讯室外走。
“我说!我说!”
“十年前时幽来找我,说要和包枫去京市。”
当时的王仓冷哼了一声:“你也就蹭了你姐姐的便宜。”
那个时候的王仓只以为时幽是跟着时兰去京市,哪里知道时幽却说道:“没有时兰,只有我。”
王仓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帮我杀了时兰!”
“你疯了吧!那是你姐姐!”
“那又怎么样?”时幽理直气壮说道,“她不是喜欢兰花村清净吗?那就永远留在兰花村好了。”
王仓骂了时幽一句“疯子”就准备离开,时幽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她说:“包枫在京市很有影响力,时兰跟他走了,就是走了,但你如果帮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也留在京市。”
“你不想洗掉脚上的泥做城里人吗?”
王仓承认他心动了,非常心动,但他不敢杀人,没走,却也没答应。
谁知道他们的谈话被他堂弟王满听见了,他见他们僵持直接从暗处走出来,说道:“我帮你杀时兰,你带我去京市!”
时幽就看向王仓,眼神幽幽,王仓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她连自己的姐姐都敢杀,更何况是他一个外人!
而他的堂弟为了去京市没准真能杀了他!
“我是被迫的!”他喊道,仿佛这样他就是无辜的。
时兰根本不防着他们,杀人埋尸非常顺利。
但他们手生,计划不够严谨,被苗启微看见了。
她是外乡人来兰花村投靠亲戚的。
“我们本来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苗启微也杀了。”
但她说她是大师,如果他们杀了她,她一定会报仇!
纪棠和廉樾同时冷笑,杀人都不怕,还怕大师?
王仓说:“我们怕。”
他苦笑:“做了亏心事的人怎么能不怕呢。”
于是当苗启微说可以在时兰背上刻上阵法,让时兰永生永世不能找他们报仇的时候,他们信了,也同意了。
第50章 第50章半人
时幽怕夜长梦多,骗包枫为了给他找草药被毒蛇咬了,需要抗生素治疗,但抗生素只有市里的医院有,又说自己很害怕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包枫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陪着时幽先去市里配了抗生素,然后在时幽的劝说下直接回了京市。
出于礼节,包枫在火车站往兰花村大队部打了个电话表示了感谢,电话是王仓接的,时幽走后,
他就一直守在大队部。
“我还在电话里恭喜了他和时幽。”
时幽很守信,到京市三个月后陆陆续续把他们几个弄到了京市落户。
“那何杏芬呢?”廉樾问道。
“她?”王仓冷笑,“她看到了和包枫离开的是时幽,时幽不想节外生枝就把人放在京市了。”
他提起何杏芬的语气非常不屑:“倒是让她捡了个漏!”
纪棠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包枫是军人,且眼睛受了伤,听力应该会更加灵敏才是。”怎么会分辨不出谁是谁?
王仓嘴角牵起:“可能老天都在帮时幽吧,她和时兰的声音一模一样。”
纪棠眯眼:“你的意思是,包枫从头到尾都没有认出过时幽?”
“那当然!”王仓说道,“要不然时幽能顺顺利利当这么多年的军官夫人吗?”
纪棠心下冷笑,那可未必!
包枫是军人,如果连枕边人都能认错,那他也不配做上旅长的位置了。
在纪棠看来,一开始包枫可能是真的没有认出来,后来,估计是将错就错了。
王仓涉嫌谋杀,暂时被拘留,时幽被指控谋杀,纪棠和廉樾先去审她。
时幽不认!
她甚至很无奈地笑出了声:“我就是时兰,你们指控我自己谋杀自己?荒谬!”
纪棠拿出王仓的笔录:“王仓总不会为了污蔑你认下杀人的罪名吧?”
“他图什么?”她看着时幽,发现这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听她说起王仓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也是,要是心理素质不好,怎么能做出杀了姐姐取而代之的事情呢?
“更何况,你算是他的恩人。”
“他能在京市立足,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都得益于当年你帮他落户京市,还给他安排了工作。”
“不过我很好奇,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帮王仓这么大的忙?”
时幽就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乡里乡亲的,他在京市人生地不熟,我又力所能及,帮一把就帮一把了。”语气还是四平八稳的。
“我也不知道王仓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来污蔑我,但我就是时兰!”
“那时幽呢?她在哪里?”廉樾问道。
时兰就笑了,她看着廉樾仿佛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时幽是个成年人,她的人生不需要我负责。”
她说得很对,前提是她不是时幽,没有偷走时兰的人生。
“时幽。”纪棠说道,“一个人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兰花村只是远了点,并不是消失了。”可以请来认人做证的。
时幽闻言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但她仍旧坚定地说:“我就就是时兰。”
“而且,兰花村的人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时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时兰,甚至说王仓可能精神出了问题,她可以帮忙联系精神科的医生为他诊治。
“我再说一遍我就是时兰,谋杀根本不存在。”
最后做笔录的是包枫,他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也详细说了十年前兰花村的旧事,没有任何破绽。
从他的讲述里,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的身份,对妻子非常尊重感恩。
可能唯一遗憾的就是妻子事业心非常强,人到中年还没有孩子。
纪棠就说道:“包旅长,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
“就算声音一样,但性格,习惯,字迹,擅长的领域都是无法长期伪装的东西。”
“如果我了解的情况没有出错,真正的时兰擅长的是中医。”
“而陪在你身边的时兰是西医。”
“中西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你作为军人,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时兰的转变吗?”
纪棠不信!
包枫的情绪稳得能和时幽媲美,他脸上仍旧挂着微笑:“纪棠同志,我不知道你手上有多少证据,但我很确定,我的妻子是时兰。”
这话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他妻子当然是时兰,户口本上登记的就是这样,但,这个时兰是时幽假冒的。
即使当事人和当事人的丈夫不承认!
因为时幽和包枫都坚持“时兰”的身份没有问题,连王仓的拘留都显得有些牵强了起来,但王仓坚持自己需要被拘留。
也是,他怕死!
如果没有意外,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他现在被拘留了,不知道凶手是等他出来呢,还是会直接对时幽动手?
公安有提议派人保护时幽,但时幽坚决推辞了,她还是那句话,她就是时兰,她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杀原籍在兰花村的人,但她是军属,她不怕!
对此,包枫什么也没说,完全尊重时兰的决定。
案件一下子胶着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凶手再次动手,时幽工作的医院,包括家属院附近都加强了巡逻,也有便衣公安出没。
但凶手一直没出现。
纪棠和廉樾就先回了四合院。
廉樾虽然是临时工,但入职前就说好了的,同工同酬,所以,她搬到了纪棠的隔壁。
不过,她不像纪棠和阿枭,从来不互相窜门,有事就电话联系,碰到假期也不在家里宅着,而是逛友谊商店,逛供销社,看样板戏,看电影,给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的。
纪棠表示,这样的邻居她超喜欢!
她去阿枭院子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棋谱专心看着,手边是玉质棋盘,显然在研究棋局。
他和廉樾完全相反,没有纪棠陪着,他从不出门,就宅在家里自娱自乐。
“回来了。”阿枭放下棋谱给纪棠倒了杯茶。
纪棠半躺在躺椅上轻“嗯”了一声。
阿枭把茶杯放到她手边,问道:“怎么了?”
纪棠就把时兰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枭,我始终觉得包枫是知道时幽身份的。”
“可他一口咬定没有认错妻子。”
以包枫的家世地位时幽根本威胁不了他,他为什么不把事实说出来,给时兰昭雪?
阿枭坐回去重新拿起黑棋放在棋盘上,围了白棋的半壁江山,他声音轻缓:“我记得京郊凶杀的案发现场有半只野兽脚印。”
纪棠回忆了一下很肯定说道:“是。”
“公安那边出了鉴定报告说是狼爪。”
“是什么野兽的爪子不重要。”阿枭说道,“阿棠,你有没有想过,谁会为时兰报仇?”
纪棠喝茶的动作一顿,是啊,
她和廉樾都不齿时幽,又疑惑包枫的态度,都断定这是一桩复仇案。
但她们一直没有讨论过凶手是谁,仿佛下意识认定是时兰回来复仇了。
但怎么可能呢?
时兰已经死了十年了。
纪棠的眼神空了一瞬,迟疑着说道:“总不能是包枫发现时兰被害出手报的仇吧?”那倒是个痴情的汉子了。
阿枭失笑:“想象力真丰富。”
“穆老已经电联苏省那边的公安,让他们去找时兰的尸体了。”
“王仓指认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纪棠瞳孔微微一缩:“难道时兰真的没死?”
“苗启微是个半吊子大师。”阿枭说道,“阵法一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谁也不知道她画的所谓镇魂阵最后成了什么东西。”
纪棠搓了搓手臂:“不能是僵尸吧?”
“不会。”阿枭说道,“凶手明显是有正常意识的,十年左右的僵尸不会有意识。”
“真的会是时兰吗?”
这个问题包枫和时幽也在讨论。
纪棠说的没错,包枫是个优秀的军人,如果没有敏锐的洞察力,他不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离开兰花村的那一天,他着急时兰的伤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跟他离开的人不是时兰的。
但后来尽管时幽处处模仿时兰,包枫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可时幽运气很好,那个时候她刚刚离开兰花村北上,一个水土不服,对未来没有把握的理由就可以轻易消除包枫对她的怀疑。
包枫真正审视时幽是在视力完全恢复的那一霎那,那个时候的他非常相信时兰的医术,在眼睛感觉到疲劳的时候他提议让时兰为她针灸。
时兰没有推脱,她擅长西医,不喜中医,但姐姐的绝招金针度穴,她刻意学过。
她姐姐能比得过她的也就这一手绝技了,她学会了,姐姐就没什么能超过她的了。
针灸很顺利,也很有效的缓解了包枫眼睛的疲累。
但是,他闭着眼睛的他感受到了不一样!
如果说生活习惯说话穿衣方式甚至笔迹都能被模仿,但行针的轻重不能!
为了治疗他的眼睛,时兰为他行针了不下百次,但这一回,不一样!
包枫忽然就想起时兰言笑晏晏说起那个因为害羞不愿意见未来姐夫的妹妹。
她说,她的妹妹天赋绝佳,擅西医,但也会她的拿手绝技!
他几乎是下意识握住了面前人的手腕,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得到了!
“你到底是谁?”他本该质问出声的,但他对上了一双沉静漂亮的眼眸。
那里面只有微微的疑惑,没有一丝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包枫觉得自己卑劣而可笑,他甩开手跑了出去。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避开了“时兰”,却又满足她的全部要求。
他知道她给几个同村的人安排了户口和工作,也知道她给另一个同村的女同志安排了相亲。
他知道她看明白了他那一瞬间的愕然与心动,所以她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甚至没有找什么借口。
真相就在那里,只要他想就能知道。
她很优秀,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成了医院的科室骨干。
包枫的目光越来越多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面鄙视唾弃自己,一面因为一眼万年深陷其中。
救治之恩陪伴之情都湮灭在了那一眼之中。
相依相伴十年,包枫的眼里心里早就被时幽填满。
在知道王满死讯的时候,他和时幽已经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准备要个孩子了。
他想,十年,已经够了。
计划猝不及防被打乱。
时兰只有时幽一个亲人!
能为时兰复仇的,只有她自己!
那是第一次,包枫在时幽的眼睛里看到了仓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搂住了她,告诉他不用怕,他在!
月上中天,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时幽终于开了口:“我很确定她已经死了。”
她是医生,一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她能分辨得出来。
包枫握着她的手,说道:“你再想想,会不会有别人来替她报仇。”
“不会!”时幽说道,“时家就我和她了。”
“阿枫,你后悔吗?”时幽握着包枫的手认真问话,藏起了眼里的审视。
包枫回握时幽:“不后悔!”
纪棠在躺椅上打了个盹。
她醒来的时候皓月当空,银辉撒满大地。
“走吧。”阿枭站起身冲纪棠伸出了手。
“去哪里?”话还没有问完,纪棠已经把手放到了阿枭的手里。
“去京郊。”
纪棠露出个无奈的表情:“阿枭,你不会是大半夜要去看案发现场把?”别这样啊,她不追求这种刺激的。
“想到哪里去了。”阿枭失笑,“当然不是!”
两人开车来到京郊山山脚,收好汽车,并肩往山上而去。
“阿枭,我们来山上干什么啊?”纪棠问道。
“看能不能找到时兰。”阿枭说道。
“她真的还活着?”纪棠皱眉,“第一处查到的消息,时幽是个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从业十年从来没有一起差错。”
“根据王仓的说法,是时幽亲自割了时兰的喉咙。”
外科医生,割喉,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没有生还的可能!
纪棠忽然眼睛一亮,阿枭不止一次说起过那个半吊子的阵法!
她求证:“那个半吊子画的阵法?”
“嗯。”
“那可能就是变数。”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找时兰?”
“山顶空旷处,月华最盛的地方。”
纪棠有很多疑问,但在真的找到时兰之前,又好像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就专心跟着阿枭爬山。
有阿枭在,找到时兰根本就没有意外。
看着半边身体是人半边身体是狼的“人”后,纪棠真真切切愣住了。
倒是那位半人很镇定,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坐卧在那里吸收月华。
是吸收月华吧?
纪棠看向阿枭,阿枭微微颔首。
两人安静等了一会儿,半人终于吸收完月华看向他们。
“你们是来抓我的吗?”
纪棠:……理论上来说是的。
但纪棠开口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半人看了眼右手又看了眼左爪,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她摸着脖颈上细微的割痕:“我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了。”
“你是时兰吗?”
“……是吧。”半人叹息,“他们也叫我怪物,妖怪。”
“多少年了,竟然还有人问我是不是时兰。”
“是时幽杀了你吗?”
时兰轻抚脖颈的伤口,眼神很平静:“她为什么要杀我呢?”
她右边的人眼里露出深深的茫然,左边的狼目却翻着三白眼,藐视世间。
虽然很抱歉,但纪棠觉得自己的脑子莫名被冲击了一下。
“就一个男人而已啊,她要,我会不给吗?”
“我跟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都抵不过男色吗?”
两人半坐在山顶探讨姐妹情和男色孰轻孰重。
呃,准确的说是一个半人在探讨,阿枭全程不参与讨论。
纪棠清了清嗓子,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事实上时幽在十年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是啊,就一个男人,她竟然抹了我的脖子。”
“要不,你说说十年前具体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时兰还是说了。
多久了?她多久没有这么正常跟人说过话了?
“时幽出手很突然,但我做为医者的本能,躲过了第一记割喉。”
时兰常常翻山越岭采草药,身体素质比时幽好多了,要不是动手的人是时幽,她早就抢过手术刀反杀了。
但时幽是她妹妹,她第一反应不是反杀,而是觉得时幽误会了什么,需要解释澄清。
就那么一犹豫的功夫,她就被王满钳制住,被王仓捂住了口鼻。
在窒息感传来前,她被时幽干净利落割了喉咙。
“那苗启微呢?”纪棠问道。
根据时兰的说法,她应该是不知道苗启微也参与了对她的谋杀的。
“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时兰说道,“兰花村里只有她最会装神弄鬼。”
“当然,怕冤杀了她,我问过王满和王仓。”
“她倒是没有杀我,但我变成这样,是她造成的,她还得了好处,一个半吊子竟然成了很多人家的座上宾,真让人不爽快。”所以杀了,没毛病。
“那万望京呢?”纪棠又问道。
“他啊,我本来也不知道有他份的。”时兰不太在意说道,“王满招出了他,说他看到时幽他们要埋我,帮着挖坑了。”
“本来想算了的,就挖了个坑的事情。”
“可他竟然当了老师!”
时兰认真问纪棠:“这样的人能教好学生吗?”
纪棠摇头:“那肯定不能。”
“我也觉得不能,就盯了他几天。”
“他是为数不多没有受到时局牵连的老师,学校虽然停了课,但他还在上班。”
其实上班也就签个到,处理一下学校突发状况,偶尔有学生需要帮忙过来求助,他能帮帮一下,不能帮就安抚一下学生的情绪。
“但他竟敢骗小姑娘的感情!”时兰说道,“我看到那些女孩眼里的崇拜,也看到了万望京眼里的戏谑和狩猎的兴奋。”
“看得我心里不得劲!”
“反正也算仇人,索性也杀了。”
纪棠:……虽然但是,干得好!
不是!不管怎么样杀人是不对的!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纪棠问道。
“杀了时幽吧。”时兰不太确定说道。
“包枫不杀吗?”纪棠顺口就问了。
时兰显然没想过纪棠回这么问,犹豫了一下:“要杀吗?”
“不杀吗?”纪棠很疑惑,“他无辜吗?”
时兰愣住,包枫无辜吗?
好像是无辜的。
是时幽为了他杀了她这个相依为命的姐姐,他不知道。
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无辜。
如果不是他,她和时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他好像又不是故意的。
“好烦啊,你说我杀不杀他啊?”
“要不你自己问他?”纪棠提议。
时兰就一言难尽看了过来,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我这幅模样去见他?”她摇头,“我不要自取其辱。”
也是,时兰这副模样去见前男友确实很不合适。
纪棠就看向了阿枭,阿枭挑眉,这是把他当蓝胖子许愿了?
他指尖轻点,月光在时兰身上转了一圈,她恢复了人身。
“这!”时兰很惊喜,这些年她一直在跟自己和解,也自残过,也假装看开过,最后决定放空一切,报完仇就死。
但她恢复了!
她开口的第一句是:“早知道不杀他们了,搞的我现在要给他们偿命!”
她倒是很清醒。
恢复成人身,原本披在身上的麻布就就显得太晃荡了。
阿枭背过身,纪棠把一套没穿过的旗袍给了她:“你穿这个,我觉得会很适合你。”
时兰看着精美的刺绣,精巧的盘扣,小心翼翼摸上旗袍:“给我吗?”
“给你,你穿上一定好看。”
“好看。”时兰喃喃。
纪棠把人带回了第一处,穆珩看着时兰一副古典美人身姿如柳模样,目露怀疑:“阿棠,她真的有你说的速度和反应能力?”
“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行。”
第一处成立后把小池塘填了,回廊推了,桦树林和老槐树也挖了,弄了个训练场。
纪棠看了一眼,问时兰:“施展得开吗?”
时兰看了眼:“勉勉强强吧。”
听着还有些嫌弃。
穆珩气笑了,他这训练场是比着军营造的,可以容纳几百人同时训练好吗?
然后,他身边虚影一晃,时兰已经跑了个来回。
穆珩:……
“好!”他大声喝彩,对身边的警卫员低语了几句。
警卫员放下配枪和时兰交手。
穆珩是军事方面的专家,他一看就看出时兰不是警卫员的对手,但她不会输。
果然,最后赢的人是时兰,她的速度快到诡异。
时兰暂时被安顿在审讯室,有专人看着。
“我不会跑。”她淡然说道,“纪棠在哪里,我在哪里。”
穆珩就看了纪棠一眼,纪棠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你怎么想的?”穆珩开门见山说道,“又是把人带来第一处又是让我看到她的能力。”
“爷爷,您就说她是不是个人才吧?”
穆珩点头,这点毋庸置疑。
“您就说咱们第一处缺不缺人吧?”
缺!
那可太缺了!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处捅了玄学窝了,自从第一处的牌匾落成后,各地异常的案子就没有停过。
小到村民家里的鸡突然长出了翅膀飞上天,大到哪一处的古墓好像有动静,搞得周围村民人心惶惶。
目前第一处能出任务的就洛明义纪棠阿枭和廉樾,他是普通人,只能坐镇大后方,洛明义的师傅也得在第一处镇着监禁室。
这么一想,穆珩的脑壳就又开始疼了。
说实话,这期间洛明义挖了几个大师过来,他也招过几个人,但试用了一段时间都不合适。
他是个宁缺毋滥的性格。
洛明义:……所以拿我当牲口用喽?
纪棠一本正经说道:“您就说她合不合适为第一处效力吧?”
那可太合适了!
就她那个速度,再好好训练一下,绝对是一员猛将啊!
“可是她毕竟杀过人。”
“那不是报仇嘛。”纪棠说道,“她可没对无辜的人动过手。”说明心理肯定是没问题的。
穆珩说这事得考虑一下,时兰的情况确实很复杂。
确实得考虑一下,时兰也还盘算着弄死时幽呢。
纪棠去审讯室找了时兰,把自己的意思跟她说了一遍。
“既然运气好活了下来,总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的。”纪棠说道。
时兰:……
她很不解,不解纪棠对她的帮助和宽容。
于是她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杀人了啊!
纪棠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可能是同情吧。”
“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偏执痴狂满目仇恨的你。”
“可你那么平静理智,还有,茫然。”
“这样的你,我不忍心抓。”
“时兰。”纪棠郑重说道“每个女孩都该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想为你争取。”
时兰怔怔看着纪棠,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很有仕女落泪的美感,纪棠都看呆了。
包枫是得有多眼瞎才会辜负时兰这样的女子!
好吧,他那会儿确实是眼瞎的。
“纪棠,怎么办?”时兰握着纪棠的手泣不成声,“你说的重新开始,我真的好喜欢。”
“可是怎么办?”
“我那么辛苦挣扎着活了十年,看着时幽和包枫幸福,我不甘心啊。”
纪棠递给时兰一块崭新的手帕:“报复人,不止杀人一种,诛心也可以。”
“什么?”时兰擦干眼泪不解看向纪棠。
“时幽是个妩媚娇艳的大美人。”纪棠有模有样分析,“而男人是视觉动物。”
“时兰你想想看,如果时幽只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包枫会不会包容她的行为?”
时兰愣怔,喃喃说道:“不,不可能吧?他是战斗英雄,那么肤浅的吗?”
“那咱们试试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时兰:“不是,我不用被关起来吗?”
“我给你做了担保。”纪棠露出一副“你不会辜负我的对吧”的表情说道,“你要是犯了错,我连坐。”
“那我还是在这里关着吧。”时兰说道,“万一我没忍住怎么办?”
“想想我喽。”纪棠幽幽说道。
时兰最后还是决定听纪棠的,看能不能诛那对夫妻的心。
“包枫每周三下班都会去老莫餐厅喝杯咖啡,他一个人。”纪棠把让人查到的信息告诉时兰,又把另一套嵌
金丝牡丹月色旗袍递给时兰,眼含鼓励说道,“去,让那男人看看,什么叫风华绝代!”【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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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惊鸿
时兰接过旗袍的时候,廉樾刚好打开审讯室的门,她姿态松散靠在门边,上下打量着时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美!”
公正客观。
廉樾是纪棠一个电话喊来的。
“快进来看看,这身旗袍配什么样的发型和妆容比较好。”纪棠忙把人来进来。
廉樾非常慷慨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化妆品,并亲自上手给时兰化了个清丽到极致的妆容,把她原本优点无限放大。
之后,她又动手给时兰盘了个简单的发髻,用小珍珠点缀,配上时兰的脸和那身堪称华丽的旗袍,相得益彰。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美人如画了。”纪棠惊叹不已。
廉樾对自己打造的效果非常满意,她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做完最后的调整后,她毫不吝啬惊艳的目光:“时兰,你真是太美了!”
“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一定会深深迷恋上你。”
时兰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廉樾用手肘拐了拐纪棠:“看看,这就叫刹那芳华!”
纪棠深以为然:“美人如玉啊!”
纪棠拉着时兰再次出现在穆珩办公室的时候,穆珩都没忍住愣了一下。
别误会,这老头单纯就是对美的欣赏的那种愣。
纪棠偷笑,人类对美好的事物会下意识多几分郑重和珍惜。
第一处的运转独立于正常职能部门,穆珩是最大的负责人和话事人。
时兰的情况实在特殊,她曾经是切切实实的受害者,且在报仇手刃仇人的时候是半人的状态。
想把她留在第一处,可以用这点和上面去谈。
当然,最重要的是时兰本身的价值。
这点,刚刚在训练场纪棠已经让穆珩看到了。
而时兰的美,也是她的武器和依仗。
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纪棠就对时兰说过,让她尽情的,自然的完全的展现自己的美。
她不仅要时兰用她的美去诛包枫和时幽的心,也要让她用惊为天人的美为自己多加一些筹码。
“爷爷,我最近对符箓的炼制非常有心得。”纪棠边说边拿出厚厚一叠符箓,“我想设置一个通道,是针对全军的。”
“这个通道可以打报告申请使用符箓。”
“可以是由集体申请当做奖励,也可以是由各人申请用于任务。”
“我将无偿持续提供符箓,只要我力所能及。”
穆珩很惊喜,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对出任务的军人意味着什么!
“阿棠,说出你的条件。”
“给时兰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时兰惊讶看向纪棠,泪水迅速盈满眼眶,欲掉不掉。
纪棠在用她自己的力量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一刻,时兰忽然就觉得那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她的救赎不是杀光仇人,而是为了遇上纪棠!
“穆老,我想将功折罪,想堂堂正正立足,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时兰郑重说道。
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清晰明了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也是她为自己的重新开始迈出的第一步!
穆珩能说什么?
他本来就准备用时兰特殊的经历和能力和上面争取的。
他是执法者,但他也同情时兰的遭遇。
现在有了纪棠符箓的加持,时兰的事情几乎是铁板钉钉的。
“好。”穆珩回答,“我会促成此事。”很肯定的回复。
纪棠松了口气,和时兰相视一笑。
纪棠开车先把阿枭送回了四合院,接下来是女人的战场,他不用参与。
之后,她直接把车开到了老莫餐厅门口。
今天,刚好是周三。
包枫惯常坐的位置靠窗,他正浅啜着咖啡,任脑海放空休息,视线随意游离着。
餐厅门口来了一辆军车,看车牌是部队里已经淘汰的。
应该是哪家的小辈过来老莫餐厅放松的。
只有这里,可以短暂地做一些在外面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瞥到车门打开,一双银色高跟鞋踏出车门,接着是白皙到发光的纤细脚腕。
待瞥到脚腕上的细银脚链的时候,包枫收回了视线,他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
他该完全移开视线,不该好奇,高跟鞋和银色脚链的主人是谁的。
时兰走进老莫餐厅的时候,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落在了她的身上。
听到门童磕磕绊绊的“欢迎光临”声,包枫下意识皱了眉头,这样的失误不该发生在极有眼色的门童身上。
他下意识就朝门口看去。
时兰踏着夕阳迈入老莫餐厅,薄呢大衣略略修身,隐隐能看出时兰姣好的身姿。
“噔!噔!噔!”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犹如敲打在包枫的心里。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任是包枫自诩学富五车都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时兰走到他对面的临窗位置,脱下薄呢外套放到椅背上,抚了抚旗袍婷婷袅袅坐下。
“砰!砰!砰!”包枫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
这是不对的!他告诉自己,他有妻子!
时兰轻柔的声音传来:“一杯黑咖啡。”
包枫忽然觉得手里的黑咖啡更香醇了几分。
时兰托腮看着窗外,侧脸对着包枫,纪棠说,这叫侧颜杀,绝美!
侍者端着黑咖啡过来的时候,时兰正在思考包枫上钩的可能性。
她还是觉得包枫不会这么浅薄,因为一张脸爱上一个人。
但纪棠跟她说,她让人查过保枫的出身,是京市大买办的独子。
“我不否认包枫是个英雄,但这无法抹去他私德有亏的事实。”纪棠说道,“他是个爱国人士,但他的出身和曾经受过的教育,也是深刻在他骨子里的。”
“比如,那个年代公子哥的通病,花心。”
纪棠说包枫和时幽的婚姻能稳定这么多年,除了时幽确实别具风情又优秀外,也得益于包枫的自律和这个时代婚姻法的约束。
但他的自律在时兰的美貌面前不堪一击!
而婚姻,是最脆弱的东西!
“他当年能因为时幽的美貌放弃原则,今日也能为了你的美摒弃时幽。”纪棠的话斩钉截铁。
时兰谢过侍者,如玉纤指勾起咖啡杯,包枫呼吸一滞,仿佛被勾了魂。
他几乎是失态地看着时兰的唇印在咖啡杯上。
时兰嘴角微微抿起,“不经意”抬头对上了包枫的眼神,出于礼节,她唇角微微弯了弯,颔首示意。
却又在包枫反应过来回礼之前移开了视线,继续托腮看着窗外。
这一天,包枫打破了十年来养成的喝完一杯咖啡就回家的习惯,他续了杯,等时兰离开后,才买单。
经过时兰的位置时,他仿佛闻到了一缕极淡雅的,熟悉的兰香。
包枫停好车,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他发起了呆,脑海里全部都是时兰的一颦一笑。
他解开了风纪扣,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来几根,看着有些落拓。
时幽过来敲窗户的时候包枫还有些茫然,对上时幽那双曾经让他一眼万年的眼睛时,忽然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我熬了甜汤。”时幽打开车门,清冷的声音里带恰到好处的温柔,“喝一点去去乏?”
若是以往,包枫肯定会拉住时幽的手,轻声温柔地跟她说,她的手是做精密手术的,怎么可以为他洗手作羹汤。
但今天,他忽然觉得时幽的手太过苍白干燥,隐隐有洗不去的医院消毒水特有的味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避开了时幽伸过来的手。
“我去书房。”说完,包枫越过时幽,直接上了楼。
时幽愣住了。
包枫冷待她的场景,她十年前想过,但那是因为身份被拆穿。
可他们早就对她是时兰这件事情达成一致了不是吗?
明明上回即使被传唤,他也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的!
时幽眼里明明灭灭,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但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回到房间,拿出偷摸定做的大红色芍药纹旗袍换上,放下头发,抹上口红,又用眉笔勾勒出眼线,眼尾轻勾,风情无限。
她长相艳丽明媚,尤其眼睛,大而深邃,当年包枫第一眼就是被她的眼睛迷住的。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时幽端着甜汤走进书房,摇曳生姿。
她放下甜汤,坐到包枫怀里,勾着他的脖子
说道:“阿枫,我们要个孩子吧。”
包枫眼神在时幽身上梭巡了一圈,玩味地握住了时幽的细腰。
他一向知道时幽胆大包天,也知道她风情万种,但她素来清冷自持,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
这身旗袍他很早之前就在衣柜里看到过。
他承认,曾经,他期待过。
可天香国色终究是胜妖冶娇媚一筹的。
时幽到底,有些艳俗乏味了。
最后,他推开了时幽。
同一时间,纪棠廉樾时兰三个人在纪棠的四合院里边打扑克边说话。
纪棠出了对炸弹,看着时兰说道:“我赌包枫接下来会对你念念不忘。”
“过。”廉樾看了眼手里的牌,“别说包枫念念不忘了,我眼里都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过。”时兰捂了下牌,“包枫老了很多呢,我都看到他眼尾的细纹了。”
“还有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想给他挖了。”
纪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男人的花期都很短的。”
隔壁伺弄花草的阿枭:……
纪棠出了个单牌:“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包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时幽愚弄。”
“后来我知道了,他不是被愚弄,是甘之如饴!”
廉樾扔了张小王,精准评价:“见异思迁的贱男人!”
时兰放了张大王,又喂了张小牌给纪棠。
“时兰,你这么偏心眼我不玩了啊!”廉樾不依,嘴里喊着不玩了,手上的牌牢牢握着。
纪棠逃了最后一张单牌,傲娇摇头晃脑:“时兰跟我好!”
她又说道:“我就想,时幽有什么依仗能让包枫甘之如饴?”
她对时兰说:“他没有见过你,却和你相知相许,说明吸引他的是你的性格还有平日里相处的方式。”
“时幽和你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以包枫的聪明不可能察觉不到。”
“那么,能让他妥协的,就只有她的美貌!”
可时幽的美貌是不可再生资源,或许是高压的生活方式,也或许是十年前做了恶事,岁月并没有优待她这个美人。
那天审讯室的灯光下,时幽脸上的细纹黑眼圈和凹陷的脸颊被照得清清楚楚。
纪棠从来不会用容貌去攻击女生,如果没有奇遇,她自己也会变老。
女生的价值从不在容貌上。
但她们要设局对付包枫啊。
美貌就是时兰的武器!
纪棠说道:“想知道包枫有没有上钩,看他明天会不会去老莫餐厅就好了。”
像他那样的人轻易是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的,因为那是他长久摸索出来的,让他最舒服的状态。
如果他改了,那就一定有原因。
“如果他没去呢?”时兰忍不住问道。
“不可能!”纪棠和廉樾异口同声说道。
廉樾出了个对子喂给时兰:“你太小看你的美了。”
纪棠深有同感。
十年前的时兰是一颗空谷幽兰,纯净悠然,现在的时兰举手投足间又多了一份攻击性,对包枫这样的人是致命的吸引力。
纪棠就赌,在他必须循规蹈矩的十年里,他曾私下描绘过时兰的样貌。
她还是那句话,包枫是个英雄却也有男人,尤其是老世家教养出来的男人的劣根性。
如果没有引子,他可能思想会开个小差,但他大概率会和时幽白头到老的。
但时兰出现了呀。
她们都很期待呢!
第二天,按着习惯,包枫应该早早回家,和时幽一起在书房喝咖啡看报纸,讨论一下时局,兴致来了,一起跳个探戈,拥有一个美好浪漫的夜晚。
事实上,包枫去了老莫餐厅坐在了昨天的位置上。
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阿棠,我今天真的不去吗?”时兰不确定问道,“真的不需要再去把人吊稳点吗?”
廉樾抢答:“千万别去!”
“吃不到才会让男人心痒痒!”她可太有经验了,“太容易上手的,男人不会珍惜的。”
纪棠点头赞同,并给出了意见:“男人还热衷于英雄救美。”她说道,“明天下雨,你穿得单薄一点,别带伞。”
“绝了!”廉樾拍手叫好,“明天给你画个楚楚可怜的妆!”
“没错!”纪棠拍板,“自古情深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时兰,你明天的人设是外柔内刚小白花!”
“我打赌包枫他好这一口!”
“包的!”廉樾和纪棠击掌。
纪棠的嘴比天气预报还准。
时兰拿报纸挡着细雨,小跑着往路边的屋檐下而去,刚好经过了包枫的车。
惊鸿一瞥!
下一秒包枫就踩了刹车,没有任何犹豫。
他撑开伞冲入雨幕,为有些慌张的时兰挡住了雨。
时兰惊讶转身,对上了包枫略带惊喜的眼睛。
但时兰有些防备地后退了一步。
“别怕,我们见过的。”包枫连忙说道,“前天傍晚,在老莫餐厅。”
“记得吗?我坐在你的对面,也点了一杯黑咖啡。”
时兰眼里的防备少了一些,她说道:“谢谢你。”
“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家里人会来接我。”时兰说道,“只是忽然下了雨,我找个避雨的地方等她们来就好。”
包枫根本挪不开脚步,但他知道不行,时兰的防心很重,他略一越界,对方就会对他产生不好的联想。
他很理解,时兰这样的长相和身段,应该非常厌弃男人的无礼。
他把伞递过去,笑得一脸绅士:“那这伞借给你。”
“不用,我……”
时兰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上一暖,伞被塞进了她的手里。
“我的车就在那边,你不用客气。”
“那要怎么把伞还你?”
“明天五点,我会去老莫餐厅,原本的位置。”
包枫走后,纪棠开车接走了时兰。
“怎么样怎么样?”廉樾递了干毛巾过去,连连追问。
时兰就把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上钩了!”廉樾击掌,“保证上钩了!”
“没错!”纪棠赞同,又加了句,“心机男!”
“为什么这么说?”时兰和廉樾同时看向纪棠。
“他刚刚说有车就是在向你展示身份地位。”如今这年代,有车的家庭是什么概念?
至少家里有人在高位。
“在你为他给你一把伞而感动于他是个好人的时候,他其实是定下了和你约会的时间和地点!”纪棠轻哼一声,“老狐狸,哄女生的手段不少!”
时兰眼中露出恍然:“这就是套路!”
纪棠失笑:“没错!”
今日的包枫心情出奇的好,揽着时幽跳了一曲又一曲的探戈。
让时幽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纪棠载着时蓝和廉樾去了第一处。
“老洛回来了,让他教你一些粗浅的催眠技巧。”
“他不是个大师吗?”廉樾有点意外,“他还懂催眠?”
洛明义很谦虚:“略懂,略懂。”
时兰学得很快,但她不懂:“纪棠,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包枫这样的人意志坚定,单是情爱他或许会一时沉沦迷惑
,但他只要理智还在,就会做出对他有利的选择。”
“那我们就白费功夫了。”
“你要做的,就是在他知道你身份心神失守的时候用催眠加深他的遗憾。”
“然后果断离开他。”
“男人功成名就生活富足后对求而不得的人或物会有执念。”
“后面,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会自己想办法走到你身边来。”
“阿棠,你比我们都小,怎么懂这么多?”廉樾喝了口茶,含笑扫了隔壁一眼,“这算不算是天赋异禀?”
纪棠失笑,她在最后一个小千界可是看了无数小说的,实践经验可能不足,但理论知识杠杠的!
事情的发展比纪棠预料的还要顺利,时兰依约还了雨伞后,包枫果然问她要联系方式。
时兰当然是不给的,笑话,下雨天借把伞就想追她这样的绝色佳人,那她未免也太廉价了一些。
“包同志,看你的年龄,家里应该有妻有子了,虽然我们内心坦荡,但我不想让人误会。”
“谢谢你的雨伞,今天的咖啡我买单。”说完她举了举手里的咖啡饮了一口。
包枫唇边绽开一抹笑,是啊,这样的美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把伞就被打动?
她不是时幽,为了好的生活竟然可以顶着别人的名头过活。
“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包枫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很自然提了一嘴自己的军衔。
果然,时兰眼里的防备少了很多,还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崇拜和一丝相见恨晚的遗憾。
“萍水相逢,就不必留姓名了。”时兰说完放下咖啡杯,与包枫微微点头,起身离开。
包枫嘴角笑意更深,眼里对时兰的欣赏也更浓。
绝色却不曾用自己的美貌当成武器,还和男人保持该有的边界感。
时兰的表现让他想起了那些年他在家里办酒会时的大家小姐们。
他和她是一类人。
他指尖轻轻摸着杯沿,掩下眼里的思绪。
时兰明显是个拥有良好家世和教养的女子,这样的出身就意味着自尊自爱。
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与已婚男子的纠葛中的。
最关键的是,她的身边不会少追求者。
他没有否认已婚后,她连名字都不肯留就是明证。
但她对他不是全然无感的,不然,她的眼里不会有那丝转瞬而逝的遗憾。
那遗憾消失得太快,若不是他与她对视,他根本捕捉不到。
但那没用,那样的女子不会因为所谓的遗憾放下骄傲和一个已婚男子交往。
她宁愿割舍这份遗憾。
那他就恢复单身好了。
他如今这个身份离婚确实很麻烦,但若妻子是个冒牌货,那他作为受害者解除婚姻关系就会简单很多。
但在那之前,他得确定时兰对他是有意的。
这点很好确认,只要时兰会继续出现在老莫餐厅就行。
后续几天,包枫下班不再按时回家,而是第一时间来老莫餐厅喝咖啡。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连着三天时兰都没有出现。
包枫眼里的笃定开始崩盘,对自己的魅力开始怀疑。
就在他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臆测太过的时候,时兰出现了。
她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回神后转身就走。
包枫眼里绽出惊人的光彩!
若不是对他有意,这样失礼的事情时兰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
“同志留步!”包枫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
时兰脚步微乱,却很快镇定了起来,她后退一步和包枫保持社交距离,微笑着解释:“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先走一步。”
“给我一点时间。”包枫挡在时兰和大门之间,诚恳说道,“一周,给我一周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
时兰微微垂眸,轻咬了下嘴唇,说了句:“你不必如此!”绕开他快步离开,脚步有些凌乱。
包枫看着时兰的背影,眼里都是志在必得。
他解开了风纪扣,将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过几天他的咖啡可以加糖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时幽在客厅等他。
她是个聪明敏锐的女人,枕边人的变化,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谈谈!”
“我们解除婚姻关系!”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出口。
时幽诧异瞪大眼睛,她以为包枫即使出了状况,也远远没有到和她离婚的地步。
包枫是旅长,年轻有为,但她是京市医院的科室主任,她也不差,很多认识他们的人夸他们是天作之合的。
“为什么?”时幽问道,声音平静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颤抖。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时幽。”包枫坐在她对面,“好聚好散。”
时幽瞳孔急剧收缩,包枫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她一度以为,这个名字永远不会从他的嘴里出来。
因为那代表着他背弃了誓言与恩情,代表着他的卑劣与见色起意。
曾经,和包枫相拥而眠的每个夜晚,她都庆幸他没有见过时兰。
“为什么?”她再次问道,执意要一个答案。
包枫轻笑:“时幽,十年前我没有问你为什么,今日,你也别问。”
“我会在解除婚姻的报告里写明是你冒充了时兰的身份嫁给了我,让组织撤销我们的婚姻关系。”话语里的绝情与急切让时幽白了脸。
他甚至不愿意和她离婚,而是直接否认这段婚姻!
“包枫!”时幽终于维持不住冷静,她近乎崩溃地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忘了我们才被派出所传唤过!”
“你这个时候否定我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意味着公安对我的指控将师出有名!”
“你要毁了我吗?”
“那是你的问题。”包枫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十年前,你不也是冷静到近乎冷漠地看着我挣扎吗?”
时幽一顿:“你,你说什么?”
包枫冷冷勾唇:“我还是欣赏当年那个有恃无恐的你。”
“报告交上去组织会找你谈话,你知道该怎么说的。”说完转身上楼,背影都能看出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摆脱婚姻的枷锁,奔向新生。
时幽捂住脸,眼泪无声滑落。
她承认,她一开始没有爱上包枫,她只是嫉妒。
如果包枫是个平庸的男子,她会祝福姐姐。
可包枫不是,他器宇轩昂,面容清俊,行事有度,他是她们姐妹这辈子能遇上的男人的天花板!
他还来自京市!
为什么学中医留在兰花村的人不是她呢?
时幽苦笑。
也许从她下意识避开和包枫说话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舍弃身份,舍弃唯一亲人的准备。
她的优势很明显不是吗?
她的声音和姐姐一模一样,而包枫,他看不见!
她为什么不能赌一把?
包枫恢复视力看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露馅了。
但那又如何?
她还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艳!
她恨包枫的卑劣,嘲笑他没有见过姐姐,不知道姐姐比她美多了。
可她又庆幸他卑劣,不这样,她就完了。
这么多年了,她都信了他们男才女貌是天作之合了。
她甚至觉得十年已经够了,她和包枫该有个更加稳定的未来了,她都调理好身体准备要孩子了!
为什么?
为什么包枫忽然就变了?
她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那是包枫提出解除婚姻关系的第三天,她坐在老莫餐厅的角落里,做着曾经最看不起的事情,跟踪家里的男人。
时兰娉婷走到包枫对面桌子坐下的时候,时幽有种诡异的荒谬和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癫狂。
很自然,包枫发现了她。
他的眼里没有被妻子看破心思的难堪,只有厌烦。
“你知道她是谁吗?”时幽根本止不住笑,“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厉声喝问。
时兰站起来,走到包枫面前,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张口:“我是时兰。”
震惊,难以置信,质疑,种种情绪在包枫眼中闪过,最后,是时兰带着些哀伤的眼睛,她说:“包枫,你怎么就把我认错了呢?”
没有恨,没有责怪,只是遗憾。
“我不该想着再见见你的。”时兰带着叹息离开了。
包枫和时幽也回了家。
“阿枫,她是来报仇的!”时幽的情绪很不稳定。
她满脑子都是姐姐的脸为什么还是当年的模样,岁月为什么格外优待她?
姐姐为什么要回来,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啊,她已经死了啊!
“她有问题!”
“人是她杀的!”时幽说道,“王满他们都是她杀的!”
“她是来报仇的!”
“她是故意接近你的!”
包枫在时幽近乎疯狂的叫嚷中回过了神,十年前的记忆忽然无比清晰了起来。
当那个模糊的身影变成时兰,当那些刻意遗忘的相处细节都和时兰有了关联,一切都变得刻骨铭心了起来!
连他自己也不敢置信,在他明知时兰不怀好意的当下,他想的竟然是:拨乱反正!
他一定是疯魔了!
此时的纪棠正期待地问时兰“怎么样?催眠成功了吗?”
时兰点头:“成功了!”
“那好,接下来,你暂时不要出现,先看他们狗咬狗!”
“好!”
“阿棠,你说他们俩最后会怎么样?”廉樾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纪棠看向时兰,笑着提议,“如果结局不满意,那就再搅和搅和呗。”
时兰点头:“我都听你的。”
事情到这里对纪棠她们来说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之后就看包枫和时幽怎么选择了。
就像纪棠说的那样,如果结果不让她们满意,她们就再出手搅和搅和。
毕竟只是一个渣男,不必浪费太多的时间在他身上。
至于时幽,等他们夫妻的大戏落幕后,时兰会用自己的身份去派出所报案,她始终要为十年前自己的死亡讨个公道的。
事情比纪棠预期的要顺利很多。
包枫最终没能维持住体面,非常狼狈地结束了和时幽的婚姻。
纪棠挑眉:“展开说说!”
第52章 第52章长白毛的水井
凌晨的时候时幽开车去了趟任职的医院,再回到家的时候口袋里多了几个安培瓶,里面是她为包枫准备的□□。
她如往常一样热了牛奶,煎了鸡蛋。
包枫下楼的时候,她坐在餐桌一边,隐忍着泪水说道:“我只接受离婚。”
她抬头仰望包枫,那是他最喜欢的角度:“我不允许我的婚姻就这样被抹去。”
包枫抬脚就要离开。
“时兰毕竟是我姐姐!”时幽的话成功让包枫停下了脚步。
“我了解她!”
“比你了解!”
“如果你想破镜重圆,光是履历没有婚史是抹不平伤害的!”
“但我可以帮你。”时幽说道,“我可以跟她说,是我用她的下落逼迫你结婚。”
“而你,守着和她的承诺,从未碰过我!”
包枫转过身,眼里是打量和怀疑。
时幽苦笑了一声:“我接受离婚,但我不接受解除婚姻关系!”
“你知道的,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包枫坐下,习惯性拿起牛奶:“你今天就搬出去,管好自己的嘴。”
时幽苦笑,这个男人的绝情她在十年前领教过一次,那一次,她沾沾自喜,而现在,她是承受的一方。
真痛啊!
她的好姐姐,只用一张脸几句话就摧毁了她汲汲营营得到的一切。
“好。”她看着包枫喝下一口牛奶,心底微微松快了些。
她得不到的,也不会让给姐姐!
“咚咚咚!”拍门声传来,包枫皱眉放下玻璃杯。
时幽垂下眼,掩住了失望,这样好的机会以后难有了呢。
不过也还好,那一口,也足够了的。
“我去开门。”
敲门的是医院副院长。
“怎么了?”时幽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语气平静问道。
“时医生,药房少五瓶□□,有人亲眼看见你昨天半夜进了一趟药房,请你把那几个安培瓶交出来!”
出了这么大事故,他都不敢给时幽打电话,就怕刺激了她随机投毒,到时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呕!”时幽还没来得及辩解,包枫已经躬着身呕吐了起来。
行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先救人吧!
包枫的命被抢救了回来,但□□破坏了他所有的脏器,他别说像从前那样训练拿枪了,就是日常的生活都难以自理。
包旅长因为要离婚被医生妻子毒倒变成废人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时幽被看押,杀人未遂的罪名铁板钉钉。
部队尊重包枫的意愿,批准了他们解除婚姻关系,并且把包枫安排去了康复院,费用由部队出。
包枫的身体坏了,但他脑子仍旧很好。
经历了这场变故后,他一直在复盘。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认为时兰的出现是因为旧情难忘。
她是为了复仇!
而他,也在她的仇人名单上。
包枫苦笑,王满他们死的时候,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时幽想跟他交流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直接拒绝了。
那时候的他怎么想的?
就算是时兰回来复仇好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哪怕他知道了老莫餐厅和那日的雨是时兰精心设计的会面,他也自大的认为那是时兰想和他破镜重圆的算计。
他还兴奋得一夜没睡计划着和时兰的未来。
直到躺在康复院,他从头到尾复盘,才发现,时兰恐怕从头到尾都没准备放过他!
当康复院第三次把话递到第一处的时候,纪棠和廉樾陪着时兰去见了包枫。
彼时,她俩跟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守在门口,房间里的对话清晰的落入她们的耳中。
“时兰,你恨我对吗?”深情的,忏悔的声音。
“别装了。”时兰有些不耐烦,“不就是知道西医治不好你,想问我中医有没有办法吗?”
“不是的,我就是想见见你。”
“见过了?那我走了。”
“时兰,我罪不至此!”
“那我呢?”
“我又活该被自己的亲妹妹割喉,不死不活过了十年吗?”
“包枫,知道时幽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杀了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得意?”
“可你有没有想过?时幽能杀我,自然也能杀你!”
“她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你也是。”
“今日躺在这里的人不是她,仅仅是因为,她无所顾忌,而你,太过自以为是!”
“不是的,时兰,我爱的人始终都是你!”
“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所以中间的十年呢?去了哪里?”
“包枫,我确实可以治好你。”她的医术不行,但纪棠给她的延年益寿丹可以。
“可我,已经为了十年前的愚蠢买单了。”
“人生没有几个十年。”
“不要走时兰!”听到时兰有办法治好他,包枫人都要疯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
但时兰离开得很坚决,如果不是为了给包枫希望又让他绝望,她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这就是纪棠说的诛心。
情爱只是手段,真正刻骨铭心的痛只有报应在包枫自己身上,才会叫他蚀骨剜心!
至于时幽,时兰没有去见她。
她那样的人,一无所有没有自由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果然,没多久,就传出时幽疯了消息。
廉樾亲自去瞧了一趟,确定真疯了。
原本的恩爱夫妻如今一个半死不活,一个痴癫疯狂,家属院很多人都非常唏嘘。
原本几个看自家媳妇带不出去,有了别的心思的男人几乎立刻和有朦胧暧昧关系的对象断了联系。
他们不想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
时兰很快出了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她很喜欢天南地跑,当仁不让成为当年出差次数最多的人。
时兰的事情了了,京郊凶杀案有穆珩派人收尾,纪棠回到四合院补假期。
第一处再忙,也不会让她去处理谁家水井长白毛这样的琐事。
呃,当然世事无常也是有的。
“你最近怎么对棋局这么感兴趣?”纪棠放下一枚白棋,笑着问阿枭。
“下棋可以静心。”阿枭落下一枚黑子。
“你还需要静心?”纪棠挑眉,好奇问道,“什么事情扰了你的心神?”
阿枭就看着纪棠不说话,把纪棠的心看得七上八下的。
“怎,怎么啦?”阿枭发现她刚刚偷拿黑子了?
阿枭忽然握住了纪棠的手,纪棠一愣,真的被发现了!
她手里握着两枚黑子!
好吧,她坦白!
“阿棠,我想了很久。”阿枭说道,“你说的对,男人的花期很短。”
“哈?”
“阿棠,你说过,我们算同龄人的。”
“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纪棠愣愣看着阿枭,眼睛不由自主睁大。
“都说青梅敌不过天降。”
“阿棠,那一天,我忽然开始担心你的身边会不会也出现这样的天降。”
“不,不会!”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慢热,不容易相信人的。”
“可你才不遗余力帮了时兰。”
“我那是同情她。”
“万一哪天也有一个值得人同情的男同志出现了呢?”
“你会不会帮他?”
“这个假设不成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阿枭失笑:“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分析。”
“哈?”
“分析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
“那,有结果了吗?”
“阿棠,你是不是一直在介意上一个小千界,我们二十多年的年龄差。”
纪棠:……不止呢,我几乎是你照顾着长大的!
“可是阿棠,区区几十载,在神兽漫长的时间海里,只是一瞬。”
“而且,你不是说,你首尾相接的人生和我其实是一样长的吗?”
“阿枭,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总不能是真的觉得会有个天降出现吧?
“我只是不想有遗憾。”
“什么?”
“阿棠,未来的人生路,我想跟你一起走。”
“我们本来就准备一起走的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种。”阿枭看着纪棠的眼睛,认真说道。
那天,纪棠落荒而逃,逃到了第一处。
时兰做任务去了,只有廉樾在。
“怎么了?谁追你了?”
纪棠惊讶看向廉樾,廉樾这么敏锐的吗?
阿枭追她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此追非彼追,但廉樾也意会了过来。
她一把揽住纪棠,高兴地说道:“阿枭同志跟你表白啦?”
纪棠的嘴无意识翘起。
“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们之间的窗户纸会是你主动捅破的呢。”
“说什么呢!”这纪棠可不依,“我对阿枭那是!”
“那是什么?”廉樾撞了撞纪棠,“那样的极品男人,你真的不动心?”
“哎呀!人都给你说害羞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廉樾一脸八卦问她,“你接受了没?”
“我逃了。”纪棠低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遗憾。
“噗嗤!”廉樾忽然笑出了声,“阿棠,时兰的事情,你计划得明明白白的,我几乎都以为你是各中高手了。”
她乐了半天,又说道:“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阿枭同志才有了危机感,迫不及待跟你表白啊?”
“怎么会?”这个纪棠可不信,阿枭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影响。
“你别不信!”廉樾说道,“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也会患得患失的。”
“阿枭不可能。”嘴上这么说,纪棠心里却想,阿枭真的会因为她患得患失吗?
纪棠的心情,很难形容,但欢喜占大多数。
纪棠窝在第一处套房的那几天,阿枭难得有些辗转反侧,这是他漫长的生命里难得出现的情况。
哪怕当初部洲动荡,抓取一线生机的时候,他想的,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若实在事不可为,他至少问心无愧。
但纪棠不一样,听到她把包枫看得那么透彻,指导时兰轻而易举就让包枫和时幽夫妻离心,他忽然就有些坐卧不安。
纪棠对男女之事看得这么通透,他是有些心惊的。
所以等再次见到纪棠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谢天谢地,纪棠对此不是无动于衷!
她虽然逃走了,但她也没有拒绝他!
这是他表白那天的想法。
纪棠仿佛要在第一处套房扎根了,几天都没有回四合院。
阿枭此生从未觉得时间会这样漫长且难熬。
到了第五日,他终于熬不住了,去了干休所。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纪棠正抱着膝盖发呆,她以为是廉樾来了,直接开了门。
“阿枭!”
“你怎么来了?”
阿枭的表情有些委屈:“我不能来吗?”
“我想见你。”非常直白!
纪棠脸都红了,左右张望了一下,一把把人拉进房间。
然后,她发现,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好像,更尴尬了。
“阿棠。”阿枭握住纪棠的手,“我是认真的。”
“我只想与你生同衾死同穴!”
“阿枭,我,我怕。”
“怕什么?”
“怕不能陪你到最后。”
阿枭心中一紧,他知道纪棠的意思了。
“可是,我能陪你到最后。”阿枭非常真诚的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紧紧握住纪棠的手,“我亲自下幽冥找你。”
是啊,纪棠微愣,她差点忘了,阿枭能找到她,生生世世!
想通了这个关节,她整个人扑进阿枭怀里:“阿枭,那我们在一起吧!”
“好!”阿枭紧紧搂住纪棠,像搂住稀释珍宝。
廉樾敲门的时候,二人正坐在阳台上看夕阳,纪棠的头靠在阿枭的肩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好到不可思议。
“我去开门。”阿枭轻声说道。
纪棠就说道:“应该是廉樾,她这几天一直有来陪我说话。”顿了顿,她又说道,“她还说了你很多好话。”
纪棠打开门就迎上了廉樾热切的目光,她从背后拿出一瓶酒,笑着说道:“一醉解千愁,怎么样?需不需要我陪你醉一场?”
“不用了。”说话的是阿枭,他走到纪棠身后,揽着她的肩说道,“我不会让她有愁。”
说完,他扔了个小瓷瓶给她:“九转还魂丹。”他说道,“多谢你这几日陪着阿棠。”
廉樾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满眼都是星星,九转还魂丹啊,这是丹吗?这是一条命啊!她当场就想给阿枭磕一个!
但她识时务,知道阿枭需要的不是她的膜拜与额头,而是和纪棠独处。
她当即主动帮二人关上了门。
纪棠失笑,索性拉着阿枭回四合院了。
穆珩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纪棠说的符箓通道对全军都有大好处,他自然要一力促成。
当然了,只要智商正常,这件事情,没有人会反对。
但会有很多人想分一杯羹。
这几天,他一直在处理这个问题。
谁都知道纪棠的符箓是好东西,关键时刻这是保命的!
好东西谁都想要。
谁都同意设立这么一个申请通道,但其他部门要求拥有同样的申请资格。
事情僵
持不下,穆珩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纪棠问她的意见。
毕竟符箓是她的,给不给,她一句话的事情。
“阿棠,你怎么看?”穆珩问道。
纪棠:……我用眼睛看!
“爷爷,事情怎么弄得这么复杂?”纪棠反问。
多么简单的一个事情!
符箓她都给出去不少了,结果通道还没有打开,还在开会讨论!
穆珩也是无奈:“事情漏了出去。”他揉揉眉心,“军部天天跟人拍桌子呢。”
纪棠给的符箓再多也有个数,多一个人申请,军部就会少一个人的配额,谁肯?
底下军人的命,哪个领导不爱惜?
但是,“也确实有几个部门也会执行危险任务,也会发生伤亡,比如公安系统。”
纪棠点头,这倒是。
“那就让公安系统也能申请。”纪棠爽快说道。
“那零组?”穆珩又问。
“给!”
“组织部。”穆珩斟酌着开口,“有抗洪抢险的,他们也得上。”
“给!”
“宣传部……”
“给!”穆珩还没说完,纪棠就答应了,“都给!”她说,“但是审核必须非常严格。”
“爷爷,你把我话放出去。”纪棠郑重说道,“如果让我知道了虚假申请,只要有一起,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供任何一张符箓!”
“这点你放心!”穆珩郑重说道,“能送到我面前的申请必定是经过严格的验证的!”
他向纪棠透露了一个消息:“最近上面有在讨论设立一个监察部门,专司各个职能部门的明察暗访。”
“申请通道正式设立后,监察部门也会不定期监察。”
“那就好,我就是希望符箓用在正途上。”
“放心,这点爷爷跟你保证。”
有纪棠那句话在,没人敢在符箓上做文章!
阿枭拍拍纪棠的肩膀,安慰道:“阿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纪棠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爱着这个国家。
纪棠点头,额头靠在阿枭肩膀上,阿枭摩挲着她的鬓发安抚。
别人谈恋爱怎么样纪棠不知道,反正在纪棠这里,她和阿枭的相处和从前没什么大的区别。
真要说有大的不同,那就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比从前多了几分亲密。
不是肢体上的亲密,而是言行举止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旁人无法插入其中的亲密。
还有就是阿枭把两个院子打通了,变成了一个大院子,纪棠很喜欢。
这天,纪棠在院子里炼制符箓,阿枭拿棉布擦着几株兰花的叶子。
这是他最近的新兴趣,亲自侍弄花草,他还开始下厨,做纪棠爱吃的菜。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阿枭正放下棉布指导纪棠用更省力的法子炼制符箓。
“我去接电话。”
纪棠点头,修正炼制符箓的手法,果然,效率高了不少。
她见阿枭出来收好符箓问道:“第一处的电话?”
阿枭点头:“是穆老。”
“怎么了?”
“上周洛明义去京郊朝霞大队查水井长毛的案子,一直没有回来。”
“穆老的意思,咱们俩去看看。”
“行,反正也不远,那去看看吧。”
两人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正关院门准备外出的廉樾,她一脸笑意看过来:“哟,出去约会啊。”
“没有,老洛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我跟阿枭去看看。”
“洛明义?”廉樾一愣,“他怎么了?”
纪棠摇头:“还不知道,正要去京郊看看呢。”
“带我一个呗。”廉樾笑着说道,“横竖我今天休息,给你们跑腿打下手呗。”
“那走吧。”纪棠偏头示意。
廉樾入职后洛明义帮了她很多,现在他有事,廉樾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一行三人很快到了朝霞大队,他们出示了证件很快被领去了大队部。
朝霞大队的大队长叫罗永信,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为人很爽朗,得知他们的来意立刻把他们带去了有异状的水井。
“上周也有位同志过来查这口水井。”罗永信指着长满白毛的水井说道。
“他人呢?”纪棠看着水井口随风摆动的白毛,收回了洛明义下了水井的想法。
这白毛把井口围得密密麻麻的,人根本就下不去。
她环顾四周,用阿枭教的风水知识尝试着看出水井连接的水脉,洛明义应该就是追着水脉去源头查了。
“这我也不知道,他也没跟我交代呢。”
“他往哪个方向离开的?”廉樾问道。
罗永信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会顾着上工就没陪着,等我忙完过来,那位同志已经离开了。”
“这水井长白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罗永信知道:“半个月前吧。”他说道,“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
“谁家水井里没点水草杂物?”
“可这水井自从张了白毛后,每天晚上都有动静传出来,咱们害怕,就报了公安。”
“人来好几拨了,白毛越来越密,晚上的动静也没小,咱们大队的人现在都不往这里来了。”
“还有别的情况吗?”纪棠又问道。
罗永信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自从水井长毛后,这天上的月亮好像一天比一天亮了。”
纪棠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哦,还有,月亮越圆,水井这边的动静就越大。”
“就这些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的。”
“好,麻烦你了罗队长,我们在附近查看一下,你去忙吧。”
“好好,那我先走了。”
“阿棠,这白毛有什么讲究吗?”廉樾问纪棠。
纪棠就看向阿枭,阿枭开口:“这水井里的水被尸毒污染了。”
纪棠和廉樾对视一眼:“僵尸?”普通尸体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阿枭点头看了眼周围,朝纪棠伸出手:“我们去山上看看。”
廉樾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她刚刚太担心洛明义,忘了这俩是一对了。
“以老洛的能耐应该也是发现了水井长白毛的原因,所以去山上找古墓了。”纪棠说出自己的判断。
廉樾接话:“这算是大案子了,他怎么不往第一处打电话求援?”
“也许一开始,他没想深入的。”纪棠猜测,“现在,可能是被困在古墓里了。”
洛明义是有真本事的,寻龙点穴找个古墓对他来说不难。
当然,这对阿枭来说就更加不是事了。
纪棠三人在找古墓的时候,京市家属院发生了一件大事。
之前因为包枫的事情,几个有换老婆想法的男人都歇了心思重返家庭,还对老婆比从前还好了一些。
他们想得很简单,和外头的人断了,事情也就了了,以后守着家小安安分分过日子。
但这只是他们的想法,人家愿意跟他们暧昧,给他们点甜头都是有目的的。
这不,家属院西边最里面一户的祁南纬祁团长家里就闹了起来。
起因是有个年轻女同志来家属院找祁南纬,但那个时候祁南纬已经去了军营,站岗的小战士就去找了祁南纬的妻子傅□□。
傅□□不明所以,跟着小战士去了家属院门口。
“同志,你是谁?你找我们家老祁有什么事
情?”傅□□客气问道,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跟祁南纬是同乡,是俗世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后修成正果的。
很多人都夸奖祁南纬有良心,在京市做了军官就把她接来随军享福。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祁南纬在外头走了一圈,涨了见识,早就看不上她了。
但是怎么办呢?
那个时候是他晋升的关键时期,他已婚的身份又人尽皆知,这个时候把家属接来随军,营造家庭和睦的现象是最好的选择。
傅□□犹豫过,她虽然是乡下人,但她懂齐大非偶的道理。
可怎么办呢?
她拒绝随军,和祁南纬离婚,在乡下挣那几个工分,被人指指点点就是好日子了吗?
更何况,祁南纬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是她尽心尽力把他父母照顾老去的,她有资格跟着祁南纬过好日子。
与此同时,她做好了随时被扫地出门的准备,跟着祁南纬随军的这几年,她一直在想方设法攒钱。
好在,祁南纬虽然心不在这家里,但钱票都是给了她的。
这些年下来,她攒了不少,离开家属院后,生活暂时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所以,在看到过来找祁南纬的年轻女同志的时候,傅□□觉得,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她非常友好的把人领去了家里。
“同志你坐,我给你倒杯水。”傅□□笑着说道,“祁南纬去军营了,要晚上才回来。”
“你如果找他有急事,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女同志接过搪瓷杯放下,深吸了口气,答非所问:“真香,你日子过得真好。”
傅□□就说道:“厨房炖着肉,我给你盛一碗吧。”她虽然想尽办法攒钱,但在吃喝上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和祁南纬。
而且,吃的好,在祁南纬那里更容易报账。
女同志摇头:“祁南纬说会离婚娶我,我等了一个月,别说人了,连个口信都没有等到。”
傅□□拉了把椅子坐下:“所以,你是来找他负责的?”
“那当然!”女同志理直气壮说道,“我可是工人家庭好人家的女儿,他必须娶我!”
“不然,我现在就去举报他乱搞男女关系!”
傅□□知道这天会来,也做好的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应对,但面对咄咄逼人的女同志,她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她其实一直在想,有了眼界的祁南纬会找什么样的女人共度余生?
温婉贤惠的,优雅大方的,学识渊博的,她都想过,可她没有想到是眼前这样盛气凌人,一看就没有什么内涵,但年轻漂亮的。
傅□□一下子失去了跟眼前这位女同志交流的欲望:“我给祁南纬去个电话,让他回来。”
“你们谈。”
第53章 第53章家属院里的新鲜事
祁南纬接电话的时候有些不耐烦,但想到傅□□从来没有给他添过麻烦,他又觉得,没准家里真的遇上难事了。
事实是,家里确实有了难事,但遇事的不是傅□□而是他!
唐琳琳怎么敢去家属院找他的!
她要害死他吗?
祁南纬挂了电话一路开快车回了家属院,他不由庆幸,好在傅□□向来理智冷静,没有把事情闹出来,而是第一时间通知他。
“祁南纬!”
祁南纬一走进院门,迎接他的就是一声尖利不满的娇呼。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四下张望,好在这个点周围没人,不然事情闹出来,他别说晋升了,怕是军人都没的当了。
祁南纬太不了解家属们了,从唐琳琳来找他,到他抬脚跨入家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时间,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来找他的消息早就在家属院传开了。
他确实没有在周围看到人,但隔壁院子的围墙上早就贴满了耳朵。
这事祁南纬不知道,傅□□却心知肚明,曾几何时,她也是耳朵贴墙根的一员呢。
看着人到中年,仍旧英姿勃发的祁南纬,傅□□心想:怪不得这个年纪还能吸引小姑娘呢,祁南纬的脸和身份确实是优势。
她双手紧握,等着命运的钟声响起。
“唐琳琳,谁让你来的?”祁南纬压低声音怒斥,“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当然知道!”唐琳琳毫不示弱吼回去,她不是傅□□,没有依仗,只能战战兢兢找条相对轻松的生路。
她是有依仗的,她有工作,家里父母也都是正式工人,她没那么好欺负。
“祁南纬我告诉你!”
“今天我念着咱俩的旧情一个人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下回,就是我们全家敲锣打鼓的来了!”
“你在威胁我?”祁南纬难以置信看着曾经娇弱的解语花。
“威胁?”唐琳琳嗤笑,“是你说要娶我的!”
她指着傅□□:“是你说要和家里的黄脸婆离婚娶我的!”
“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月!”
“结果呢?她还稳稳当当做着军官太太,我要找你还得通过她!”
“祁南纬我告诉你!”
“我的被窝不是这么好钻的!”
哇哦!钻了被窝了已经!
围墙上耳朵的主人们挤眉弄眼,每个人都很兴奋。
前包旅长要离婚被时医生弄成了残废,她们很期待傅□□也狠狠反击祁南纬。
这样两起案例摆着,看家里的老爷们还敢起什么花花肠子!
祁南纬听唐琳琳口不择言说出他们的奸情下意思就看向了傅□□。
“□□。”他张口想解释什么,但又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唐琳琳说的是事实。
而且,他一直有和傅□□离婚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现在,虽然难堪了点,但时机好像已经到了。
关键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他的军旅生涯就完了。
“琳琳你先回去,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娶你。”
听墙角的婶子大娘们惊呆了,不是,祁团长这话当着傅□□的面就说了?
这么敢的吗?
上一个敢当面提离婚的还在康复院住着呢!
她们赶紧再把耳朵贴上去。
唐琳琳满脸怀疑:“你没骗我?”
“我敢吗?”祁南纬没好气说道,话里却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纵容和“拿你没办法”的无奈。
唐琳琳显然很吃他这一套,暼了傅□□一眼,轻“哼”了一声满意说道:“那你送我回去,亲口跟我爸妈说!”
“唐同志。”傅□□冷静的声音响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唐琳琳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问吧。”
“你和祁南纬搞到一起的时候知道他已婚吗?”
傅□□的问题戳了唐琳琳的心肺,她抬手就要扇傅□□:“你敢侮辱我!”
傅□□能让她扇到?
搞笑了,当年在乡下她能把想欺负她的二流子打得失禁好么。
这些年,她装贤惠是为了搞钱!
什么东西也敢对她动手,祁南纬都不敢呢!
傅□□一把握住唐琳琳的手腕微微用力,娇生惯养的唐琳琳立刻吃痛喊出声。
“□□。”祁南纬想息事宁人,加上后面的事情需要傅□□配合,好声好气说道,“她还年轻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傅□□就看向祁南纬:“那你来回答,你跟她钻被窝的时候,告诉他你家里有媳妇了吗?”
大婶大娘们:……告诉了吗?快说啊!急死个人了!
祁南纬的脸色跟吃了屎似的。
哪个男人出去偷情会跟偷情对象说我家里有老婆的?
不小心被偷情对象知道了,都得狠狠诋毁老婆讨偷情对象开心呢。
唐琳琳挣不开傅□□的钳制,满脸骄横说道:“谁知道他有媳妇!”
“你快放开我!”
“不,你知道!”傅□□没管唐琳琳的挣扎,“你不仅知道她有媳妇,你还知道他是团长。”
“不然,你图他什么?”
“图他身上的汗味和脚臭?”
“图他比你大十多岁?”
“还是图他连个正经名分都不肯给你,就想跟你钻被窝?”
“你不就图我给你腾位置,你好当上团长太太吗?”
“但时,工人家庭出身的唐同志,你不知道破坏军婚犯法吗?”
这话一出,唐琳琳和祁南纬的脸都白了白。
听墙角起劲的婶子大娘们第一次知道家里男人有了外心可以不用哭天抢地,而是冷静质问。
干得好!
傅□□表示,这些话,她偷偷演练了好久,总算能流利地说出来了。
“□□,你别急,这事我们好好商量,你先让唐同志离开。”
傅□□把唐琳琳拉到桌子边,对她说道:“你留下家庭地址和工作地址我就放你走,不然,我现在就拉着你去见部队首长。”
“破坏军婚的后果不需要我跟你说吧?”
唐琳琳这会儿嚣张的气焰全没了,她求助地看向祁南纬。
“□□……”
“那我们现在一起去找政委?”傅□□凉凉说道。
祁南纬就闭麦了。
唐琳琳心里骂骂咧咧,到底老老实实留了地址。
“唐同志,希望你留下的地址都是真的,不然,我就只能把事情闹开了。”
“到时候,你又是破坏军婚又是说谎,即使我跟祁南纬离了婚,这团长太太的位置,你也坐不稳。”
唐琳琳划掉家庭地址重新写下“朝霞大队”四个字,满脸委屈:“我已经写了,你快点放了我!”
傅□□松开手,这回唐琳琳也不叫祁南纬送了,只对祁南纬说了句:“三天后你不来,我就说我是被你强迫
的!”
流氓罪在这个年代是要吃枪子的!
祁南纬看着一脸淡定看着他的傅□□又看向气呼呼跑出去的唐琳琳,第一次知道两家饭没那么好吃。
“□□,我……”
“你刚刚说有事要跟我商量,是离婚的事情吗?”
“……是!”
“唐琳琳要是去部队闹,我的前途就没了。”
傅□□其实很想问一句:“你没了前途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都跟人钻被窝了,难道还指望我体谅你?”
当她还是那个在乡下兢兢业业无怨无悔替她奉养父母的傻子吗?
“我可以离婚。”
祁南纬露出放心的笑容,他就知道傅□□会体谅他!
“你给我一千块,我今天就给唐琳琳腾位置。”
“多少?”祁南纬不可置信问道。
婶子大娘们倒抽一口冷气,一千块!
“你不是怕唐琳琳闹事吗?”傅□□微笑着说道,“我可以跟政委说,我们早就有了离婚的意愿。”
“离婚报告的日期你可以往前写,我会签字。”
祁南纬脸上的怒气消退得干干净净,如果是这样,他完全可以说他事情太忙以为自己已经交了离婚报告。
到时候,即使唐琳琳闹事,他会收到处分,也不会太严重。
关键是,这样一来,唐琳琳手上就没了拿捏他的把柄。
可是,“□□,一千块实在是太多了,我拿不出来。”
“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一百块,再给你买好回老家的火车票,怎么样?”
好家伙,直接给打了一折!
傅□□就笑了,祁南纬也笑了,傅□□说:“不行,祁南纬,我闹腾的后果更严重的。”
祁南纬就不说话了。
“你让唐琳琳给你三天时间,那我等你到晚上,晚上一千块钱不到位,我就要闹了。”
祁南纬:……一个比一个狠!
祁南纬能怎么样?
只能给钱啊?
不然呢?
他一把年纪回老家种地吗?
然而祁南纬很快就会知道,回老家种地,对他来说也会是一个奢望。
“你等着!”祁南纬怒气冲冲离开,找战友凑钱。
隔壁听墙角的婶子大娘鱼贯进入祁南纬家里,没人劝解,只有对傅□□的佩服。
有了那一千块钱,傅□□被丈夫抛弃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怜了。
虽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但她们这个时候要是劝和了,总有种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的错觉。
“□□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小脚老大娘抹了把泪,拉着傅□□的手关心问道。
傅□□摇头:“还没有想好。”
反正不可能回老家,不然,她这些钱肯定留不住。
可一旦她跟祁南纬离了婚,她就不能留在家属院,户口也会被迁回原籍。
她叹了口气,她虽然清醒,到底能力有限:“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她有钱,先去招待所住几天,看能不能有别的出路。
人群里一个小姑娘期期艾艾举手:“傅姐姐,你给我做嫂嫂吧。”
“啥?”人群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小姑娘露出个乖巧的笑容:“傅姐姐,我哥哥会疼人,工资津贴都给你,你只要给他零花钱就好。”
“我很乖,家里的活我都会做。”
众人:……那你让你哥娶傅□□回去干嘛?供起来当太后吗?
“傅姐姐,我想要个嫂子,我哥想要个媳妇。”小姑娘继续为他哥增加筹码,“我哥也是团长。”
众人看看傅□□又看看小姑娘,都在心里盘算开了。
甭管把傅□□娶回去干嘛,傅□□手里捏着一千块呢!
“……那要这么说起来的话,我大姨家小姑子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呢!”
“那不合适,年纪有点小了,我侄子才合适,去年刚没了老婆。”
“去去去!□□条件这么好,嫁什么鳏夫啊?多的是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儿呢!”
好么傅□□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这还没离婚呢,下家都快找好了。
傅□□看着乖巧的小姑娘,心下微微一动。
她在家属院待了五年,这里有她熟悉的人和事,她不用适应新的环境重新经营人际关系。
虽然说祁南纬渣,但军营里好男人多的是!
这小姑娘的哥哥就是其中一个,除了家里兄弟姐妹多一点,他的责任心重了一点没别的毛病。
也就是因为他责任心重,把养育弟弟妹妹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扛,所以扛成了一个老光棍。
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他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有了出路,只有这一个最小的妹妹还养在身边。
她了解过,他的弟弟妹妹都是有良心的,从有工作开始,每个月都会交给他一部分工资。
外人看来他还是那个家里负担重的老光棍,没人愿意嫁给他吃苦,事实上,他家早就从一个人挣钱一大家子花过渡到一大家子挣钱他一个人花了。
他弟弟妹妹独立出去后,明确说了,给他的钱就是他的,不准再花到他们身上!
有责任担当的男人,家里人又都感恩且拎得清,连最小的妹妹都操心哥哥会孤独终老,她过去当个现成的大嫂,这事,很值得考量啊。
祁南纬回来的时候婶子大娘们已经离开了,傅□□拿了钱,签了名,干净利落收拾东西走人。
她和祁南纬从小一起长大,又嫁给他十年,到最后曲终人散,她却没有多少遗憾。
所有的遗憾不甘心和期望在日复一日的冷待中早就消耗干净了。
她只是走到了早就预见的,演练了很多遍的结局。
傅□□看着夕阳,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畅快。
同一片夕阳下,纪棠和阿枭廉樾终于找到了洛明义。
洛明义还活着,就是人有点狼狈。
“阿棠啊,这回要是没有你给的符箓和延年益寿丹,我可要交代在那波僵尸手里了!”洛明义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我也是没想到啊。”
“我就是想先打探一下,有了具体的位置就向第一处求援的,哪里知道就捅了僵尸窝了!”
纪棠引燃一枚火符扔进古墓里,里头传来闷闷的噼啪声。
这些僵尸都还没有成气候,灭掉很容易,倒是把水脉理的尸毒清干净需要费点心思。
“可用清瘴丹。”阿枭低声说道。
纪棠眼睛一亮:“对,清瘴丹可以完全祛除水脉里的尸毒,就是需要几天时间。”
“这没事,我跟罗大队长交代一声,让他约束大队的人别往水井那边去就行。”罗明义说道。
“行,那清瘴丹也给你,扔进水井里就行。”纪棠说道,“等那些白毛消失了,水脉就彻底解了尸毒了。”
“那水井还能用吗?”洛明义问道,村里打口井不容易。
纪棠默了默,说道:“要是大队的人不在意的话,用还是能用的。”
把清瘴丹交给洛明义后,纪棠和阿枭就先回去,廉樾陪着洛明义回了趟朝霞大队收尾。
唐琳琳回到朝霞大队后一直心气不顺,被傅□□这个乡下老女人拿捏这事,让她倍感屈辱。
傅□□猜得没错,她一早就知道祁南纬有老婆,可那又怎么样?
她就是看上祁南纬了!她要当团长太太!
她预想过傅□□会大哭大闹,像个疯子,然后给她腾位置。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被拿捏的人竟然成了她,这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暴躁和叛逆。
罗永信就是在这个时候上的门:“琳琳在家啊,正好,通知你一声,这几天不要去水井那边。”
“我还要去下一家通知,你记得跟你爸妈说一声。”
“知道了!”
唐琳琳看着罗永信的背影嘀咕:“不就是长了白毛吗?弄得人心惶惶的,封建迷信要不得不知道啊!”
等到了傍晚,她爸妈下班回来的时候就说起了水井的事情。
“听说又来了几波大师,总算是做法把那水井镇住了,等过几天就能恢复正常了。”
“妈,你这是封建迷信!”唐琳琳说道,“你是纺织女工,怎
么能跟乡下女人似的!”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那就不是什么白毛,那就井水结晶析出来的白色晶体!”
“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出去走走!”
唐琳琳妈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琳琳小时候明明那么贴心乖巧,怎么现在连个好脸也不给我们?”
“等她再大一点就懂事了。”唐琳琳爸安慰道,“我厂里组织部有个干事,家庭条件好,人长得也周正,我本来想着给琳琳牵个线的。”
“还是再等等吧。”唐琳琳妈说道,“她现在这个脾气,没的把人给得罪了。”
夫妻俩同时叹了口气。
唐琳琳气冲冲走到水井边,伸手就去拔白毛,口中念念叨叨:“都说是晶体了,还非往封建迷信上靠!”
“还这几天不准靠近水井!”
“我就靠近了怎么了?”
说着话,她又用力扯了一下白毛,那白毛坚韧纤细,唐琳琳的手指被划了个口子。
“嘶!”她更生气了,胡乱又拍打了几下白毛这才又气急败坏回了家。
纪棠把阿枭送回四合院后回了趟家属院,穆常安打电话说他学了道新菜,喊纪棠回家吃饭。
纪棠开车路过何杏芬家,屋里的灯关着。
见她放缓车速,有大婶过来跟她打招呼:“阿棠回来啦。”
她见纪棠看着何杏芬家的方向,知道她从前跟何杏芬谈得来,就说道:“何大妹子跟她家老于调到外省去了。”
“知道了,谢谢婶子。”纪棠道谢,开车回了家。
家里很热闹,龙凤胎不像她上次来时不是哭就是睡,会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漂亮姐姐。
小孩不哭闹的时候其实挺好玩的,纪棠拉拉这个的小手扯扯那个的小脚丫,把龙凤胎逗得咯咯直笑。
穆常安也笑:“阿棠,先洗手吃饭,做了你爱吃的鱼。”
“来啦。”
或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霍锦年的话比从前多了很多,甚至还跟纪棠说起了家属院的八卦。
见纪棠一脸意外,霍锦年笑着说道:“我带孩子出去晒太阳,总要跟人说上两句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听着,偶尔也会搭上两句,一来二去的,她再抱着孩子出门的时候,就会有大娘婶子过来搭把手,拉着她一块儿唠嗑。
霍锦年失笑:“我从来不知道,咱这家属院会有这么多事情。”
从前她一门心思都是找孩子和工作,那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在八卦闲谈中找到乐趣。
“我现在工作累了,脑子乏了,就喜欢抱孩子出门找人聊上两句。”霍锦年笑出声,“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她知道纪棠也挺喜欢听八卦的,就把家属院最新八卦说了。
“傅□□刚离婚就被那小姑娘拉走了,说是要当介绍人,给自家哥哥相媳妇。”
很多婶子大娘都拍大腿遗憾自己下手慢了。
祁南纬自以为委屈婚姻里将就的人,是别人上赶着求娶的存在。
傅□□也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离婚,后脚就有人急急忙忙打了结婚报告就等着她点头。
那男人满脸局促巴巴看着她,生怕她拒绝。
她说:“我年纪大了,很可能不能生了,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说:“你忘了吗?我从前最艰难的时候,你会领着我妹妹去你家吃饭。”
“还,还给我送过肉,说我再顾着弟妹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体。”
男人眼眶有些红:“从来没有人跟我说,不能亏了自己。”
所有人都跟他说弟妹是他的责任,只有傅□□告诉他,别亏了自己。
“从前,你是祁团长媳妇,我只拿你当嫂子敬重。”男人郑重说道,“可你现在单身了,我不想错过你!”
傅□□在离婚后没几天就嫁人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为什么不可以?
反正尴尬的人不是她。
得益于家属院婶子大娘“不经意”透露祁团长离婚的真相,没有人对傅□□的再嫁指指点点。
大家都默契等着祁南纬离婚再娶后会不会后悔。
军嫂的辛苦不是说说的,像他们随军的还好,男人不出任务的时候家里的活也能搭把手,傅□□从前一个人在老家,那才叫苦。
可这些苦,祁南纬是看不到的,他只知道傅□□是个乡下种地的,跟不上他的步调了。
但真正离婚后,祁南纬却又感觉到了不自在,他的衣服不再干净整洁,家里不再飘着肉香,老家的亲戚今天借钱明天求办事都找上了他,没个消停的时候。
他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节奏,加上唐琳琳逼得急,三天后,他就半推半就交了结婚报告。
他以为生活又能恢复正常。
但事实是,唐琳琳的脾气越来越差,家里比他一个人的那几天还要乱,老家长辈劈头盖脸骂他是不是想断亲。
他除了一个年轻漂亮,自以为能带的出去的媳妇外,什么都没有。
这天,祁南纬回家又见到唐琳琳在试穿新衣服,忍不住质问:“二叔公家孙子要结婚问我们借钱你说没有,给自己买新衣服倒是有钱了!”
“那是我的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
“你的钱?”祁南纬冷笑,“你那些工资够干什么的?”
“那又怎么样?”唐琳琳理直气壮说道,“我是你媳妇,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我就是全花完了,也不给那些老不死的吸血!”
“你说什么?那是我的长辈!”
“你也说了,那是你的长辈可不是我的!”
“祁南纬,我告诉你!”
“我不是傅□□,不会为了你委屈求全,你最好搞搞清楚!”
这话挑断了祁南纬内心的某根弦,他额头青筋直冒,上前几步握住唐琳琳的手,恶狠狠说道:“你也配跟她比!”
“除了脸,你有什么比得上她的!”
“那你还不是没离婚就钻了我被窝?还不是娶了我?”
祁南纬被气得喘气,握着唐琳琳手腕的力道一再收紧,唐琳琳痛呼一声,忽然露出尖锐的牙齿用力咬在了祁南纬的脖子上。
“啊!”祁南纬想要挣脱,却发现他挣不开唐琳琳的钳制。
他想张口求助,却发现口中只会发出嗬嗬的声音,再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唐琳琳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妖异鬼魅,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想,他错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
纪棠吃完饭走出院子正要跟送她出来的穆常安说话,忽然感觉家属院
西边不对劲。
她皱眉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好吧,看不出什么。
“爸,那边最里面一户住着的是哪家?”
穆常安顺着纪棠的视线看过去,失笑:“就是你妈提过的祁团长家。”
“他这么严重的作风问题,部队不管吗?”
“当然要管。”穆常安说道,“不过最近部队一直忙着为出任务的军人争取放宽申请符箓的条件,没腾出手来处理他的破事。”
“那你怎么还有时间做饭给我吃?”
穆常安就笑着摇头:“我才不掺和这个。”
他要是去了,保管所有人都会缠上来,他可不想被糙老爷们包围!
纪棠笑着摇头:“我去那边看看。”
“怎么了?”
“还不知道,只是觉得那边空气的波动有点不正常。”
“我陪你去。”
“不用,孩子在哭了,你赶紧回去吧。”
纪棠快步来到祁南纬家里,空气中的波动更加不正常。
她拍了拍门,没人应。
第54章 第54章见家长
“祁团长,你在吗?”纪棠又敲了敲门,祁南纬没有回应,倒是隔壁的院门打开了。
“阿棠,你找祁团长啊。”
“是啊,婶子,祁团长不在家吗?”
“在的在的。”婶子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还听到他们夫妻在吵架呢!”
“我帮你喊人嗷。”婶子非常热心地过来帮纪棠敲门,“祁团长,开开门,有人找你!”
婶子的声音不小,听到动静的邻居又出来了几个。
“怎么了这是?”
“祁团长在家的啊,我刚还听到他和新媳妇吵嘴呢!”
“祁团长,开开门,纪棠找你有事!”
纪棠挺无奈的,她都能猜到明天家属院最新八卦是她大晚上找祁南纬了。
“哟,别是夫妻俩吵着吵着打起来,出了事所以不敢开门吧?”
“祁团长,快开门!”
纪棠感受着空气中波动越来越明显,一家踹开院门跑了进去:“你们待在外面别进来!”
婶子们互相看了一眼,院子也属于外面吧?默契地移步进了院子。
祁家大门开着,客厅里唐玲玲满脸妖异咬着祁南纬脖子的场景就这么大喇喇暴露在了婶子大娘面前。
有几个热心的大娘下意识就要上前劝解,被纪棠阻止了。
“都站那儿别动!”
纪棠说完开始掐诀,左右手分开的时候,空间微微泛出水波纹,一张金色符箓凌空出现。
“诛邪!”纪棠双手一推,符箓如利箭般朝唐琳琳急射而去。
唐琳琳眼中红光一闪,意识到危险后,一把扔开祁南纬,挥手就要挡开符箓。
纪棠指尖轻点,符箓忽而往上一飞,“啪”一声,准确贴在唐琳琳额头,符文闪过金光,唐琳琳伸着爪子被定在原地。
长长的指甲泛着乌黑诡异的光芒。
众人:……!
大娘婶子看纪棠的眼神都不对了!
从前听说穆军长家找回来的闺女很有本事,当初顾旅长家里出事还是她上门给解决的。
但那个时候顾家关着门,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只知道危机解除了。
但这回!
她们亲眼看见了啊!
“咻咻咻!”那么几下,祁团长那发了疯的新媳妇就被定住了!
纪棠上前几步把趴卧在地上的祁南纬翻了过来。
“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祁南纬现在的模样就像是骷髅外头包了张人皮,几乎没什么人样了!
众人有志一同离唐琳琳远了点,这是真妖怪!
妈呀!
祁团长跟自家媳妇离婚,娶了个妖怪被吸干了啊!
娘欸!
“婶子大娘们,这里不安全,你们先离开。”
“还有,祁团长的事情,不要乱传。”
“好好好!”没人有异议。
看热闹哪有小命重要。
不过,大娘婶子们的心里素质也是真的好,就纪棠打电话到第一处汇报的功夫,她们就回过了神。
几人挤眉弄眼互相看着对方,这么惊天的大八卦,不能跟人分享,她们好难受啊!
不过等等!
刚刚纪棠是说不能乱传对吧?
那她们实话实说应该没事了吧?
还有,她们就只找自己老姐妹说这件事情,还会让她们保密!
这就没问题了!
等纪棠给第一处打好电话,祁南纬身上发生的事情,整个家属院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不过,大家都很听纪棠的话,没有乱传,只在私下里,悄悄的传。
洛明义很快过来,比他更快的是军总医院的医生。
医生们先给祁南纬做了检查。
“气血几乎损耗殆尽。”
“只吊着一口气了。”
纪棠点头,祁南纬的这种情况,吃几颗延年益寿丹就能恢复身体机能。
但纪棠没给。
因为符箓通道的灵感,纪棠后面又设立了延年益寿丹通道,为军人的生命再设了一层保险。
祁南纬的作风问题并不是没人追究,而是,他的烂污事,真没通道的事情重要。
也是因为还没有被处分,祁南纬现在还是军人,他这种情况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评估讨论,看他这人值不值得申请一颗延年益寿丹。
结果当然是不能申请的。
当初,纪棠就是防备着包枫会用曾经的功勋换延年益寿丹,特意在设立延年益寿丹通道之初定了规矩:因为私事产生的伤害不能申请。
祁南纬现在这个情况,纯粹是自找的!
不值得同情。
倒是连续两起离婚事件以这样惨谈的方式收场后,家属院里再也没有传出过谁家再有离婚的意向。
一时间,家属院里夫妻和乐,婆媳和睦,都能评上先进了。
与此同时,纪棠被委派查出唐琳琳异变的原因。
这其实很好查,源头就在朝霞大队那口长白毛的水井那里。
这个可以算是第一处工作的失误。
但话又说回来,哪个正常人会明知道那些白毛有问题的情况下还上赶着去撩啊?
人罗永信都挨家挨户通知了好吗?
所以,第一处没有人受罚,洛明义和廉樾作为收尾的人写了份检讨,这事也就过去了。
“阿棠,你能画一张受尸毒污染的水脉走势图出来吗?”穆珩问道。
纪棠点头:“这个容易。”
“那行,你画好后交给老洛。”穆珩看着洛明义说道,“你根据水脉图沿途检查有没有唐琳琳类似的情况发生,算是将功补过。”
“廉樾你协助。”
“是!”洛明义和廉樾出列应承。
事情说完,纪棠被留在了会议室。
穆珩说道:“阿棠,符箓和延年益寿丹的通道都已经建立好了,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申请了。”
“申请的人多吗?”
“多,不过都在规则之内。”
“那就好。”纪棠颔首准备离开。
“阿棠。”穆珩把人喊住,“很多部门给你送来了锦旗。”
“锦旗我直接做主挂在陈列室了。”
纪棠有些意外:“给我送锦旗?”
“是啊,我没有瞒着通道是你主动要开的事情,他们受了你的恩惠,捡回一条命,给你送锦旗不是很正常吗?”
回四合院的路上,纪棠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
阿枭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么开心吗?”
“嗯,是很开心。”
“连着遇上包枫和祁南纬这样乌七八糟的事情,忽然有那些可爱的人给我送锦旗,我感觉心情都晴朗了。”
“那要不要去山顶看星星?”阿枭问道。
“好啊。”
“怎么忽然想看星星了?”纪棠问道。
“我教你星轨辨认星辰。”
纪棠不解看向阿枭。
阿枭就解释道:“我隐隐能感觉到建木种子快温养好了,估计不用过很久,我们就要出发去南海归墟了。”
阿枭握住纪棠的手
:“南海之行会有我难以预料的危机。”
他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认真看着纪棠说道:“其实我有犹豫过要不要带你一起去南海归墟。”
“建木种子已经成形,其实,你可以在京市等着我回来。”阿枭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纪棠却不同意:“我还是一起去比较好。”
抽出清灵之气后,纪棠本人和建木之间的联系其实已经断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万一,是说万一,万一建木种子出了什么问题,她就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点她和阿枭都很清楚,所以,他们都知道南海归墟之行必定危机重重,却从来都默契的没有提过让纪棠留下的事情。
可阿枭却在即将出发的关头提了。
纪棠回握住阿枭的手,笑得很温柔:“阿枭,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合时宜,但我很开心。”
“你知道的,我从前的理想就是躺平养老。”她“噗嗤”笑了下,“当然到现在也没变。”
“但我也愿意去做很多事情。”
“找轩辕大墓,帮时兰报仇,设立通道给出生入死的军人多一重保障。”
“细数下来,我也做了不少事情。”
纪棠认真看着阿枭:“可我最喜欢和你一起!”
“历险或者什么都不做,我都喜欢!”
阿枭把纪棠揽在怀里,亲了下她的发顶,说道:“等我恢复了本体,我们正式结为道侣好吗?”
“现在就可以啊。”纪棠爽快说道,“我早就认定你了啊。”
阿枭低低笑了,把纪棠揽得更紧了一些:“这张脸和身体都是顾裴章的,阿棠,我有时候会忍不住吃醋。”
纪棠有点心虚,她得承认,如果没有那些奇遇,如果她只是向阳大队的纪棠,那她和顾裴章没准真能走在一起。
但这些都是假设,不存在的!
事实就是她现在爱上了阿枭,跟顾裴章的容貌没有一点关系。
她忍不住调侃:“能扭转乾坤移山填海的应龙,也会有这样不确定的时候吗?”
应龙可是连那一线意外之机都能抓住的天生神灵!
阿枭蹭了蹭纪棠的脖子,闷闷说道:“是啊,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你是在对着我笑,还是在对着这张脸笑。”
纪棠就捧着他的脸,笑着说道:“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现在的你和原来的顾裴章早就不怎么像了。”
“那不管。”阿枭再次把纪棠揽入怀,“阿棠,我的灵魂我的本体都是你的。”
“好。”纪棠说道,“那我等你。”
二人来到京郊山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星海点缀夜空,璀璨生辉,美不胜收。
阿枭掐了个诀,指尖在纪棠额间一点,纪棠眼中金光一闪,星河在她眼中已经和平时不一样了。
每颗星星都连着一条长长的星线,阿枭告诉她,那就是星轨。
他还告诉她怎么找属于自己的星宿,怎么分辨自己的命轨。
纪棠根据阿枭的指点找到了自己的星宿,她兴致勃勃指着那颗星星,随即疑惑说道:“我怎么觉得这颗星星像是开了滤镜,好像隔着一层东西?”
“那就对了,这叫天机。”阿枭说,“我们都很难窥破自己的命轨。”
“但根据星象和感应能大概算到大事,比如生死,比如大缘或者大劫。”
纪棠瞪大眼仔细看自己的命轨,看久了就出现了幻觉:“我怎么看到桃花围着我的星星跳舞啊?”
阿枭微微低头注视着纪棠,星空下,他的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唇畔笑意弥漫,他轻“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那是红鸾星动的意思。”
纪棠兴奋的表情一顿,她当然知道红鸾星动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多少有些小尴尬。
“阿棠,你看我的星宿。”阿枭在纪棠耳边低语,“红鸾星主命轨。”
纪棠又不尴尬了!
她立刻朝阿枭的命轨看过去,好么,那儿正洋洋洒洒下着桃花雨呢,这阵式,可比她那里强多了!
“那什么,怎么看生死危机,大缘大劫?”纪棠低声问道。
阿枭从背后拥住纪棠,握着她的手指点星空,告诉她若是两人在南海失散,怎么通过星辰指引寻找到对方。
纪棠真心感慨:“要是有卫星电话就好了。”
阿枭刮了下她的鼻子:“别偷懒,学会这个到哪里都能用的。”
就算有卫星电话也有信号覆盖不了的地方。
吐槽归吐槽,但纪棠学得非常认真,技多不压身,更何况是即将去南海归墟那么危险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两人开始准备出行用的东西,阿枭又给了纪棠几个法宝,基本的都是适合在海上用的,比如避水珠什么的。
纪棠还囤了很多汽水饮料点心,她有储物手镯,买东西就没有吝啬过钱财。
纪棠每天早出晚归,廉樾想找她说话,都跑空了好几趟。
这天,纪棠和阿枭回家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廉樾。
“廉樾?怎么在外面?”纪棠把廉樾拉进小院。
“阿棠,我有点迷惘。”廉樾抽出一根细烟点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纪棠拉着廉樾坐下,给她开了瓶汽水。
廉樾没跟纪棠客气,拿起玻璃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她吐出一口气,看着纪棠说道:“我跟洛名义睡了!”
纪棠嘴里的汽水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你说啥!”她说话的声音都扭曲了!
“那老东西敢欺负你,我去弄死他!”纪棠怒了!
那糟老头子!
她家廉樾才三十多!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
廉樾连忙把纪棠拉住,期期艾艾说道:“没有,是,是我主动的。”
纪棠重新坐下:“那便宜他了!”双标得明明白白。
“你有什么打算?”纪棠问道。
她最后一个小千界是现代,男男女女那些事,合则聚不合则散,大家都看得很明白。
只是,这个年代,对这种事情的包容度没有那么高,若是传出了什么风声,对廉樾的名誉不是很好。
不过,廉樾心性坚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作为朋友,她总要问一问的。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打算。”廉樾吐出一口烟,“气氛到那儿了就……”
纪棠理解点头,廉樾本来就是个很洒脱的人,她会犹豫,唯一的理由是对洛明义多少也有了点心思。
话又说回来,洛明义那老东西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一直把延年益寿丹当糖豆吃,加上东奔西跑瘦下来后,倒是人模狗样的。
廉樾一时被男色所迷,上了头,纪棠也能理解。
“阿棠,洛明义说,他说我睡了他,要对他负责。”廉樾不敢看纪棠,低声说道,“他说,他是第一次。”
纪棠:……
纪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呐呐说道:“那什么,那你要负责吗?”
廉樾沉默,又吐出一口烟,纪棠就知道她其实不是很愿意。
也是,她每个月休息那几天,偶尔也会有一场浪漫的邂逅呢。
唉,虽然但是,廉樾现在的模样看着确实有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女样啊。
但这是自家姐们,纪棠也就说道:“你要是不想负责,我给洛明义一些丹药做补偿?”
洛明义那人对丹药爱得深沉,肯定能答应。
横竖他也不吃亏,她家廉樾可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廉樾却说道:“不行。”她叹气,“我都说把九转还魂丹给他了,他不要,要我负责!”
“这样啊~”纪棠也觉得苦恼,“那怎么办啊?”
“你说我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忍住呢,唉~”廉樾惆怅,“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结婚的啊。”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啊,虽然有时候忙了点,偶尔也得离家出个外勤,但资薪丰富啊。
她每个月随便霍霍,想买什么买什么,还能有结余。
要是哪个月花超了,她就去第一处,包吃包住,等发了工资继续浪。
唉,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了。
这要睡了别人,实在不行多出几个外勤,等回来都几个月了,什么事情都没了。
可她睡了洛明义,她就是出外勤,那也躲不过啊,洛明义会追过来!
“铃铃铃~”
纪棠接起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纪棠对着廉樾做了个口型“洛明义”。
廉樾立刻把耳朵贴了过去。
“纪棠同志,廉樾同志在你那边吗?”
“在的,怎么了?”
“……她好像在躲我。”
纪棠就:……勇敢一点,把“好像”去掉。
“纪棠同志,你帮我问一下,廉樾同志是不是嫌弃我老?”
纪棠:“他让我问你,你是不是嫌弃他老?”
廉樾:“那倒没有。”体力可好了。
纪棠:“廉樾说没有。”
“……其实我也不老,我才四十出头呢,只是我从前没想过结婚,对自己不够严格,又贪吃,给自己造成了糟老头子的模样。”
纪棠:……
“要不?你俩自己说?”纪棠把话筒交给廉樾,廉樾难得扭捏了一下,接过电话后先是“嗯”了几声,然后看了纪棠一眼,有些心虚地低声说道:“那你来接我吧。”
挂了电话后,廉樾磨磨唧唧对纪棠说道:“阿棠,那什么,我,我出去一趟。”
纪棠:……
纪棠其实很想问一句,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光走肾呢,还是准备走心了。
但她看着廉樾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沉默了。
算了,这是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更加迷,顺其自然吧,俩都是成年人了。
纪棠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以为洛明义是找廉樾约会去了,但洛明义直接向廉樾求婚了。
根据当事人廉樾的说法,她那个时候其实是有些懵的,也有点抗拒。
但洛明义把藏起来的丹药都给了廉樾,还把攒了小半辈子的钱票也都给了她。
还说以后的工资也都给廉樾,她想怎么花怎么花。
或许是那晚的星星实在美丽,也或许是那晚的洛明义实在真诚,廉樾捧着满手的丹药和钱票,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洛明义那厮怕廉樾反悔,第二天一早就拉着廉樾去了民政局领了证。
纪棠都看呆了。
不是姐们,你昨晚还是一副提起裤子不想认人的模样,今儿就已婚啦?
“我觉得洛明义还不错。”廉樾嘴角一直扬着,“当我发现结婚后除了不能邂逅各色男同志外,生活比从前还会富足安稳,我就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了。”
“最重要的是,洛明义真的挺不错的。”各方面的,廉樾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
好吧,纪棠算是见证了一场闪婚。
洛明义和廉樾是第一处第一对结婚的新人,穆珩特意批了条子,给他们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婚宴。
纪棠和阿枭手拉手看着满脸幸福的新人,相视一笑。
洛明义和廉樾没有休婚假,穆珩大手一挥,派他俩一起出外勤了,美其名曰:婚后旅游。
两人一点没反对,拿着高额的补贴颠颠儿就出发了。
纪棠拉着阿枭回了趟家属院,阿枭买了很多礼物,大人孩子都有,面面俱到。
其实,纪棠和阿枭在外人眼里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一对了,所以,她带着阿枭来见家长,没有人觉得意外。
穆常安虽然很舍不得,但对阿枭的态度非常好,他对阿枭说:“阿棠是我的珍宝,请你一定好好待她!”
“伯父放心,我对阿棠,珍之重之,在我心里,她比我的命还重要。”
霍锦年也是同样的意思,她郑重说道:“在感情上,我能接受你负她,但我不能接受你欺她。”
“如果哪一天你们的感情淡了,你也绝对不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第55章 第55章出发南海
阿枭就说道:“伯父伯母,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将爱纪棠如命,直到我的生命终结。”
言灵如法!
纪棠几乎是下意识透过玻璃窗看向了天空属于阿枭的命星。
星轨延伸出了一条分支,阿枭的话被天道当成了誓言,刻进了他的命轨里!
纪棠想着待会儿回到四合院,她也立个誓言,她生生世世都缠着阿枭!
阿枭的话让穆常安和霍锦年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他们表现满意的方式就是穆常安去厨房又端了好多菜出来。
纪棠忍不住失笑,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外人面前严肃正经的穆军长,竟然会把做好的菜藏了起来!
或许是她憋笑得太明显,穆常安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菜做多了,忘在厨房了。”
吃完饭,纪棠就说了她和阿枭近期会出一趟远门的打算。
“是要出任务吗?”穆常安问道。
纪棠摇头:“是私事。”
穆常安欲言又止,最后问道:“会不会很危险?”
纪棠点头:“会有一点。”她笑着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等忙完回来估计要好几年了。”
好在,穆常安夫妻有了龙凤胎,有他们承欢膝下,又有她镇着,还有穆珩在第一处坐着,穆霍两家只会越来越好。
第二天,纪棠和阿枭又带着礼物去了第一处。
穆珩显然已经从穆常安那边知道了纪棠和阿枭即将远行的消息。
他站的位置和穆常安不同,从一个高位到另一个高位,知道的事情也比旁人要多很多。
办公室里,他亲自给纪棠和阿枭倒了杯茶,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我能问一下你们是要去做什么吗?”
纪棠浅浅饮了一口茶,入口温润,回味甘甜绵长,是如今市面上找不到的好茶。
她心想:不愧是能被委任第一处负责人的老同志,这洞察力,没的说!
“我们出海一趟。”纪棠说道,“如果顺利。”她想了想,委婉说道,“以后第一处就不会再缺人了。”
穆珩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洒在他手上,他却浑然不觉:“阿棠,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纪棠点头:“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她沉默了一下,把没有对穆常安夫妻说的话说了出来:“爷爷,如果我和阿枭回不来,你们不用派人去找我们。”
她和阿枭对视一眼,阿枭郑重承诺:“我会拼尽全力和阿棠安全回来。”
穆珩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终究没有说出让他们不要冒险的话。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纪棠和阿枭此行若是成功,对花国意味着什么。
“我需要把这件事情上报。”长久的沉默后,穆珩还是说道。
纪棠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穆珩所在的位置和他的操守注定他看问题会站在全局上。
索性纪棠和他的利益,或者说和花国的利益从来都是一致的。
阿枭说了,建木种子顺利种下成活的那一瞬间,轻薄的灵气就会从南海归墟开始散逸,花国是最早受到惠及的。
她把事情告诉穆珩,也有让他上报,让花国有所准备的意思。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爱这片土地!
时兰和廉樾汇报工作的时候听说她要离京,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她们买了酒,在院子里架起烤架,天南地北,边吃边聊。
时兰拉着纪棠的手说了很多,最后借着酒意说道:“阿棠,我能跟着你吗?”
她很喜欢第一处的工作,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但和纪棠比起来,一切都不重要,她想跟着纪棠。
她知道纪棠实力比自己强多了,但她危险的时候可以挡在纪棠面前替她死啊!
廉樾看了眼不远处专心研究棋谱的阿枭,拐了拐时兰,低声说道:“有阿枭同志在,阿棠不会有危险的。”
“阿棠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不要辜负了她。”
时兰不想辜负纪棠,又想跟着纪棠,眉头就拧了起来。
见不得美人忧愁,纪棠差点就答应带时兰同行,但此行充满未知的风险,连阿枭这样的存在都未雨绸缪教她辨认星轨,她根本没有能力保证时兰的安危。
“时兰,你好好在第一处,我忙完就回来。”
“……好!”时兰最后还是同意了,她是个聪明且有决断的,纪棠让她在第一处好好待着,她就好好待着,等着她回来。
时兰和廉樾离开后,纪棠靠着阿枭的肩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都告完别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就这两天吧。”阿枭蹭了蹭纪棠的发顶,“算算时间,我们找到南海归墟的时候正是建木种子温养好的时候。”
“找到?”
纪棠和阿枭一直没有讨论过南海归墟,她之前一直以为所有的变数都在南海之行上,但现在看来,恐怕寻找南海归墟才是最难的关节。
“南海归墟在南海尽头。”阿枭说道,“但没有人去过。”
纪棠惊讶挑眉:“应龙大人也没有去过吗?”
阿枭失笑:“没有。”
“这世上知道南海尽头在哪里的恐怕只有浔龙了。”
“可你不是说,灵气消散的时候,很多仙神都身殒了吗?”
“难道浔龙还活着?在南海海底蛰伏?”
“不好说。”阿枭直言,“我找不到浔龙的命轨。”
他握着纪棠的手说道:“我们要先在南海找到暴风眼,不出意外,浔龙眼就在那里。”
“有浔龙眼指引南海尽头的方向,找到归墟就不难了。”
“这就是你前几天教我辨认星轨的原因吧。”纪棠说道。
南海暴风眼,一听就知道危险十足。
纪棠紧紧握住阿枭的手:“万一真的失散了,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那你就先回来,在这里等我。”
“阿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等我。”
“好。”纪棠郑重答应。
阿枭把她揽得更紧了些。
天亮的时候,他们准备出发,院门打开,穆珩等在那里。
“你们要出发了是吗?”
“是。”
穆珩点头,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两辆卡车:“昨天连夜开会,老领导给你们的。”
能被穆珩叫老领导的只有一个,纪棠忍住心底的激动,掏出一把小瓷瓶:“礼轻情意重,这是回礼,爷爷,麻烦您帮我带给老领导。”
穆珩没绷住,笑出了声:“好。”他说道。
随后,他张开手,抱了抱纪棠,微红着眼眶说道:“爷爷等你回来!”
“一定要平安!”
“好!”
穆珩没问卡车里的物资他们要怎么带走,和纪棠告别后,说了句“会派人来把车开走”就离开了。
阿枭把东西收好,两人就开车离开了京市。
卡车的物资足足够,他们不必再刻意往大城镇停留补充。
阿枭临时调整了线路,直接走了山道。
他说道:“趁着去南海的这一路,正好清理一下山里的鬼物精怪。”
纪棠明白他的意思,灵气恢复后,这些鬼物精怪受益,难免不会危害一方。
他们一路清理掉一些,也算是给未来的第一处减轻负担了。
纪棠和阿枭离开京市后,时局开始慢慢变化。
曾经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工作岗位进行改造的那些人开始平反重新回归。
那些有真本事,曾经因为破四旧被牵连的大师们被秘密召到了第一处。
时兰和廉樾被留在第一处镇守,洛明义被召回,第一处外渐渐积累起薄雾,将“干休所”三个字遮挡住。
这天,阿枭将车子停在处桃花林里,纪棠挑眉,用眼神问他:“这里也需要清理?”
这一路过来,阿枭教纪棠怎么分辨山林里可能存在的鬼物精怪,怎么分辨他们是好是坏,怎么一击即中,在最快的时间里消灭他们。
但这个桃花林,“我看不出桃花林有什么异常欸。”纪棠说道。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阿枭拉着纪棠的走一步跨入桃花林。
哇哦,熟悉的失重感!
纪棠确定了,不是这桃花林没有问题,是她没有看出来。
她微微偏头看向阿枭,问道:“你没有了破妄眼,怎么还能一眼就看出桃花林有问题?”
“感知吧。”阿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跟友人们约定斩妖除魔,杀得多了,自然能感知到。”
“这得杀多少?”纪棠喃喃。
阿枭失笑:“那个时候鸿蒙之气化为清浊二气,吸收浊气后心性不坚,入世作恶的妖物比比皆是。”
“这其中也不泛曾经能力与我比肩的。”
好在,阿枭所向披靡!
纪棠紧了紧阿枭的手,她了解阿枭,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能跟他比肩的妖物。
所以,桃花林里的妖物必定非常难缠。
眼前渐渐生出粉色薄雾,等纪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阿枭已经分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喊道:“阿枭!”与此同时左手一番,三枚金针出现在手心,右手掐诀,防备着变故生起时,她能自保。
她边防备,边试图找到这迷雾阵的破绽。
之前几次,即使和阿枭短暂失联,他的传音也会如期而至,但这次,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阿枭,好像被困住了。
她非常确信阿枭不会突然跟她搞什么考验,虽然不知道阿枭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要去帮他!
第56章 第56章桃林迷阵
粉色的薄雾让纪棠想起哀牢山的迷妄海,那个时候她能不费吹灰之力离开,现在更可以。
提着心在桃林里走了一圈,纪棠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好吧,能把阿枭困住,这个桃林跟迷妄海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左手仍旧举着金针戒备,开始观察阵法的痕迹。
没有!
桃林没有阵法的痕迹,或者说,她看不出来!
她透过薄雾看天,太阳当空,她无法通过星轨确定阿枭的情况。
只有她自己,并且要想办法找到阿枭!
冷静,纪棠告诉自己。
桃林情况诡异,但万法皆有来归之处,阵法也是法,只要找到阵心就能破阵。
纪棠刚定下心神,眼前的薄雾忽然剧烈震颤了起来,她眼前一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木屋子。
她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屋子虽然是木头搭建的,却隐隐散着神光,不是凡物。
这是哪里?
纪棠下意识就要召出金针,却发现自己无法动用体内的鸿蒙之气!
她深吸一口气,又尝试着从储物手镯里拿枪。
拿不出!
下一瞬,她发现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套蓝色的广袖流仙裙。
纪棠深吸一口气,袖子里的手微微抖了抖,她走到院子里的水池旁,果然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是一张能和时兰比美的脸,相较于时兰带有攻击性的美,这张脸要柔和无害很多。
是那种一看就是干净到骨子里的脸。
纪棠微微皱眉,水池里的脸也皱起了眉毛。
风铃声响起,院门被人粗鲁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女孩。
那女孩手里端着托盘,脸上全是嘲讽:“哟,师娘醒啦,弟子来给您送早食啦。”
纪棠上下打量自称弟子却对她没有一丝尊重的女孩,猜测自己的处境。
“放下吧。”她微抬下颚,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石桌。
女弟子一愣,往常这个时候这女人早就屁颠颠过来接过早食了,今天怎么摆起了谱?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脸上露出个恶意的笑容,手一抖,托盘上的食物都掉到了地上。
“哎呀!”她做作捂嘴,“抱歉啊师娘,您今天早上又得饿着肚子了。”
纪棠敏锐捕捉到一个字“又”,很明显,这女弟子不止一次故意弄撒早食,让“她”饿肚子。
她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但纪棠不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性子。
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压着女弟子的后脖颈把她的脸贴到被撒的食物上。
“你不知道粒粒皆辛苦吗?”纪棠阴恻恻说道,“还是你觉得我眼瞎,没看到你故意撒了早食?”
“你口口声声喊我师娘,却没有半分恭敬,这是要欺师灭祖?”
女弟子冷笑一声,嘴里说着:“叫你一声师娘,你还喘上了?”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的货色?”
“你配吗?”边说边挣扎。
她想好了,等她挣开钳制要让这女人好看!
但结果是,她挣脱不开!
“快放开我!不然白师姐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纪棠冷笑,“是我不会放过你!”
她一把把人拉起来:“带我去找你的师傅。”
女弟子冷笑:“你也配!”
“师尊根本就不想见你!”
纪棠叹气,这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沟通呢?
那女弟子听到纪棠叹气,得意洋洋说道:“还不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呃!”
她话没说完就被纪棠掐住了脖子。
“带我去见你师尊,或者,我拧断你的脖子!”纪棠冷冷说道。
“呃!放!”
纪棠收紧手指,那女弟子终于怕了,她指了指北边:“师……”
纪棠略略松开了些手:“别耍花样。”她说道,“在那之前,我一定能拧断你的脖子!”
女弟子眼中染上恐惧,不敢再嚷嚷,老老实实领着纪棠去见她的师尊。
结果是,纪棠被带到了一个大殿内。
是的,被带到。
木屋外有很多和女弟子穿着同款道袍的人,纪棠打不过。
不过,众目睽睽下,那些弟子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只让她松开那女弟子,把她带到了他们的师尊面前。
哦,相比于那女弟子浮于表面的讨厌,这些人要含蓄一点,但纪棠能感觉出来,他们也不喜欢她。
她这是?进了狼窝了?
见到那师尊的第一眼,纪棠就觉得这人应该很讨厌她。
他的第一句话是:“你又在闹什么?”明显不耐烦。
“我闹什么?”纪棠冷笑,“你的好弟子要饿死我!”
“胡说什么!”这是那位师尊的回答。
纪棠眉头皱得死紧,这是她忍耐和厌恶的表现。
“你调查过事情的真相吗?就断定我在胡说?”她忍着性子讲道理,没办法,一看就打不过。
那些弟子都喊她师娘,喊眼前气场强大的男人师尊,也就是说,他们是夫妻。
谁家丈夫开口就责怪妻子的?
哦,渣男是这样!
纪棠开始头脑风暴,分析自己变成“师娘”的原因。
莫非,这具身体的本尊就是桃林阵法的主人?
再看看!
师尊对她的回答很意外,显然,这不是“她”平时跟他说话的态度。
“明襄,你怎么了?”殷蕴皱眉,眼中神光一闪,扫过妻子周身,没发现异常。
“红缨素来知礼节,她不可能故意撒了你的饭食。”
“行了。”纪棠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说来说去就是不信我!”
怪不得那些弟子没一个尊重她的,源头在这里呢!
纪棠转身就走!
跟这样的人不必争辩,因为,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哪怕是把真相摆在他面前!
刚刚她看过周围的环境,神光隐隐,弟子众多。
作为师尊的他,必定实力不俗,手段不凡。
可作为妻子的“她”却被弟子们欺辱鄙视,唯一的原因就是丈夫不作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明襄,但她知道,不破不立,只有走出既定的剧情,才能看清一些事实。
纪棠准备先离开这里。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个类似修真界的地方,她的身份是一个门派宗主的妻子,一个不会术法的,被丈夫厌弃,被弟子欺负的普通人。
如果明襄就是桃林的主人,那她一定是有奇遇的。
而奇遇,不会自己找上门。
她要破局,首先要有实力,至少,她说的话能让人听进耳朵里,而不是用用简简单单的“胡闹”二字就打发了她。
纪棠问了个年纪很小的弟子出山门的路,那弟子应该是不认识她的,态度很好给她指路,还叫她师姐。
纪棠笑笑,毫不犹豫离开。
重重迷雾后,一个穿着粉色广袖流仙裙,和明襄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一脸疑惑看着水镜中决绝离开山门的纪棠。
她低喃:“怎么就走了呢?”
“她应该像我一样找到证据证明红缨欺负我才对啊。”
可她的脑海里又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你找到证据了吗?殷蕴相信了吗?”
“啪!”白玉杯被捏碎,明襄眼睛里血色一闪而过,“他不信我!”
“他为什么不信我!”
“殷蕴,你为何要负我!”
“苍生负我!”
“苍生负我!”
纪棠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明襄的监视下,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介意,她只会想办法脱困。
她看着山下四通八达的路犯了难,该往哪里走?
最后,纪棠决定,先往人多的地方走,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再说。
殷蕴是在纪棠离开后一个月才发现她不见了的。
他看着跪在下首不敢看自己的红缨,忽然想起明襄说的,红缨对她不尊重的事情。
“大胆!”殷蕴眼睛微微眯起,诈红缨,“你竟敢在本座的眼皮底下欺负本座的道侣!”
红缨下意识抬头,眼里全是惊骇,下一瞬,她开始求饶:“师尊饶命,弟子,弟子没有欺负师娘!”
“没有欺负她?”殷蕴放了些威压在红缨身上,“那你为何几次三番打翻她的吃食!”
红缨额头冷汗直冒:“弟子,弟子是不小心的!”
听红缨亲口承认,殷蕴眼里闪过失望,红缨资质不俗,是他看重的弟子,没想到,竟是个心思不纯的蠢物!
“师尊,弟子知错了,求您别赶弟子走!”
殷蕴站起身,一抬脚已经在几丈外:“去后山思过!”
这一个月下来,纪棠算是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了。
和她猜测的差不多,这里是一个修仙世界,她之前所在的地方叫昊岳宗,“她”的丈夫殷蕴尊者是昊岳宗宗主。
他最津津乐道的,不是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而是百年前,他带回了一个没有修为的女子,说是他的道侣。
值得一提的是,殷蕴尊者早先是有一位道侣的,乃是他同门的师妹。
这位师妹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身殒,据说,那位道侣就是仙尊师妹的转世。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没有几个人敢大肆讨论,纪棠能得到的消息很有限。
但直觉,她应该不是外界传言的是殷蕴师妹的转世。
如果她是,昊岳宗的弟子不敢那么轻慢她。
那为什么殷蕴要把她带回昊岳宗?还是用道侣的身份?
纪棠心里有种感觉,解开了这个谜题,她就能离开桃林。
第57章 第57章阿桃
纪棠正在考虑要不要回昊岳宗的时候,殷蕴出现了。
他说:“我已经罚了红缨,你跟我回去。”
纪棠定定看了眼没有一丝愧疚的殷蕴,想了想,点了点头。
水镜前的明襄微微歪头,纪棠的做法她又不懂了。
“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回去呢?”
重新回到木屋后,纪棠的待遇好了很多,至少,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蛐蛐,也没有人敢让她饿肚子,但也仅此而已了。
纪棠试探着向过来送饭的女弟子套话,但那女弟子只是畏惧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托盘就跑了。
几次下来她就知道,这话啊,套不出来。
也是巧了,纪棠正觉得进度太慢呢,她的木屋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红缨口中的白师姐,白荔。
白荔一脸高傲进来的时候,
纪棠正在水池边欣赏明襄的盛世美颜。
她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欢喜让水镜前的明襄又是疑惑又是受用。
纪棠听到动静微微转头,一见来人的模样就知道,今日的进度条应该能拉很长一段了。
“师娘,弟子是代红缨师妹来道歉的。”白荔硬邦邦说道,“她已经知错了,请你饶过她吧。”
水镜外明襄的情绪开始激动。
纪棠若有所觉,抬头看了眼天空,天边的云似乎都染上了粉色。
她又看向白荔,确定了,这应该是个关键人物。
她勾了勾唇,回答道:“饶过她?”
“你师妹犯了错,接受惩罚,天经地义。”
“而且罚她的人不是我,你怎么不去找殷蕴求情?”
“大胆!竟然直呼师尊名讳!”
“他是我夫君,我喊他名字怎么了?”
“倒是你,目无尊长!”纪棠昂着脑袋,“我可是你师娘!”一副自以为是的傲娇模样,“当心我告诉殷蕴,让他连你一起罚!”
白荔忍不住嗤笑:“什么师娘,不过是师叔的容器罢了!”话一出口她愣了一下,然后有恃无恐道,“我是师叔最疼爱的弟子,师尊才舍不得罚我!”
但纪棠已经没有兴趣和白荔争锋相对下去了,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容器!
“她”是殷蕴寻来给他师妹的容器!
“哼!”白荔见纪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口不择言说道,“你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也配当师尊的道侣?”
“不自量力!”
“滚出去。”纪棠没什么表情说道。
“你敢让我滚!”白荔不敢置信指着自己,“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纪棠点头,她当然知道。
殷蕴师妹最宠爱的弟子,实力强横,白荔正是因为有这些标签,才能知道殷蕴和她成为道侣的真相。
容器!
“她”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要成为另一个人的容器,白荔竟然还觉得她占了殷蕴道侣的身份是赚到了!
可去他娘的吧!
纪棠忽然就明白自己该怎么离开桃林迷阵了!
破局!
桃林主人想看看她怎么逃过被当成容器的命运。
纪棠扶额,这要怎么破局?
全员修真者,只有她一个普通人,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
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自己不再具备容器的资格!
要怎么办?
“她”是因为什么被殷蕴挑中成为容器的?
这恐怕得问殷蕴本人。
说干就干!
纪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着水池做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啧啧,可太美了,不知道那个渣男会不会起一点怜惜的心思?
不管了,实力不够,怀柔来凑,看能不能有点收获!
这一天,昊岳宗所有人都看到上回掐着红缨脖子趾高气扬的师娘在见了白师姐后哭哭啼啼去找了师尊。
这人吧,无论什么时候都多少有那么一点怜贫惜弱的意思,在加上明襄这张脸又实在是美得不像话,难得的,众弟子心里有了那么点不自在。
他们从前,是不是太过分了?
正因如此,纪棠顺顺利利到了大殿,无人阻拦。
纪棠是有几分演戏天份的,找到殷蕴的时候,眼眶红了,眼泪要掉不掉,做足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但殷蕴似乎是不吃这套的,他说:“我已罚了红缨,你还要如何?”
纪棠暗暗磨牙,心说:也就姑奶奶我现在调动不了鸿蒙之气,不然高低得给你调理明白了!
“夫君~”纪棠哭唧唧,“白荔说我是你给师妹找来的容器!”
她认真观察殷蕴的表情,发现这厮除了对她发怒,就是对她冷脸,完全看不出其他情绪。
好气啊,好想把他扎成刺猬!
但她现在是弱鸡!
“夫君~”
“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要什么解释?”
“……所以,你真把我当容器了?”纪棠一拍大腿,“哎呦!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找了个黑心肝的夫君哦!”
“闭嘴!”殷蕴额头青筋跳了跳。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纪棠委屈,“我的夫君,为何要对我这样残忍!”
殷蕴眼里露出不耐,却极力压抑,说道:“哪里道听途说的消息!”却没有正面回答。
纪棠知道,殷蕴这个档次的修仙者是不能轻易说谎的,因为,天知道。
殷蕴的谎言,最后会变成更粗的雷劫,会变成升阶时的心魔劫,得不偿失。
纪棠立刻说道:“是白荔亲口告诉我的!”不给殷蕴含糊糊弄的机会。
“夫君,你我是立下天道誓言的道侣。”纪棠试探,见殷蕴没有反驳,她的底气足了些。
“你说,若我此时敬告天地,你与我结成道侣是为害我性命,你下回历劫还会那样顺利吗?”
“我听山下的人说,你已经入化神巅峰,快要渡劫了。”
殷蕴厉目扫向纪棠:“你威胁我?”
“看你这话说的。”纪棠笑眯眯说道,“你都要我命了,还不允许我威胁你啊。”
她打赌,在正式成为容器之前,她得活着,好保持容器的活性,所以,她放肆一些,殷蕴不会杀她。
反而,他那样自负的人会觉得事情即便有了些小变动,也无伤大雅。
毕竟,“她”一个凡人,也只能威胁他要敬告天地了。
纪棠还有一个不知道的点,被当做容器,要自愿。
被骗着自愿也可以。
明襄就是被骗着自己同意的。
这点,纪棠不知道,她没有明襄的记忆,能短时间里发现这么多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她以为殷蕴会觉得威严被冒犯,会囚禁她或者也罚她去后山思过什么的,但没有,殷蕴拉起她的手,带她出了山门。
纪棠拉过阿枭的手,温润柔软又不失力量,但殷蕴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一丝温度。
与手的触感不同,殷蕴此时对纪棠的态度堪称温柔,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木屋待了百年,闷了,如今山下桃花盛开,我带你去赏花。”
这是?安抚?
纪棠不得不承认,修仙界的桃花真的很唯美,桃花瓣落下都是打着旋,极有韵律的。
她忍不住就看呆了。
“师尊,师叔的玄冰棺有异动。”白荔的声音从传声玉佩中传出来。
殷蕴要来拉纪棠,纪棠躲开了,她说道:“桃林很美,我想再看看。”
“夫君忙完再来接我吧。”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桃林。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明襄能设下桃林迷阵,没准机缘就在这十里桃林中,她得找找。
相比于怀柔,她更喜欢把殷蕴打趴下,让他不敢再起心思。
殷蕴收回手,衣袖一甩,缩地成寸赶回了昊岳宗。
纪棠无暇欣赏桃林美景,四处寻找机缘。
水镜里,明襄看着纪棠,眼里满是不解:“这个时候不应该把殷蕴留下证明自己比师妹重要吗?”
纪棠从前看修仙小说的时候,主角得到机遇都很容易,仿佛那些别人千辛万苦得来的机缘都躺在路边等着主角去捡似的。
“怎么我就捡不到呢?”纪棠叹气,“这不科学啊!”
她这种身份有点来历,又是小千界历劫,又是拥有鸿蒙之气的人,妥妥就是主角命啊。
可结果是,她几乎把桃林走了一遍,毛都没有找到!
又渴又累,纪棠找了个铺着厚厚桃花瓣的地方躺了下来。
“嗖!”
糟!下面是空心的!
纪棠不知道自己下落了多久,她只知道,等她再次触到实地的时候,她浑身都疼!
从有记忆来,她还没有糟过这样的罪!
纪棠捂着屁股艰难站起来,抬头往上看了眼,只看到一方小小的天空。
这要怎么出去!
“救命啊!有人吗?”纪棠扯着喉咙喊道。
“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娇媚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恰在此时,微风拂过纪棠的耳际,撩动了她垂落耳边的头发。
纪棠后背的汗毛忽然就一根根直立了起来!
“谁?”她喝问。
“是我呀~”娇媚的声音再次传出。
纪棠猛一转身,鼻子就贴上了一个冰凉凉的物什。
她立刻后退,才发现,那是一片超大的桃花瓣。
纪棠:……镇定,在修仙界遇上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桃花妖?”纪棠听自己问道。
“你不怕我?”桃花瓣很好奇。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又不丑。”
“……你说的有道理。”
“你能送我上去吗?”纪棠非常有礼貌地询问,“我们上去聊?”
“你不喜欢这里吗?”
“倒也不是,但我更喜欢上面。”
“可我不想送你上去。”
“为什么?”
“你很有趣,我要你留下来陪着我。”
“可我是凡人,这里没有吃喝陪不了你几天的。”纪棠实话实说,“等我饿死了,发硬发臭,别给你这地儿给污染了。”
纪棠这么实诚,桃花瓣也不遑多让:“没关系呀,等你死了,我把你吸干,骨头都化成了渣,不影响我的。”
纪棠:……
“那你想聊什么?”
“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呗。”
“说得好了能送我上去吗?”
“上面到底有什么?你开口闭口都是上去?”不太高兴的语气。
“上面没有什么,我纯粹是不想死罢了。”这是大实话。
谁知道在桃林迷阵里死了,会不会真的死了?
她还没有活够呢!
“你怎么这么怕死?”
“你不怕?”纪棠反问。
桃花瓣沉默。
纪棠继续说道:“外面的世界虽然也不怎么样,还危机重重,但新鲜事多,吃的喝的也多。”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出去看看?”
“……我生于斯长于斯,出不去。”
“没有一点办法吗?”
“除非你和我定契!”桃花瓣上下飘了飘,纪棠心说还有这样的好事,正想答应,就听桃花瓣继续说道,“你做我的奴隶!”
可去你的吧!
纪棠表示不干。
“你敢拒绝我?”娇媚的声音昂扬出几分锐利,连花瓣边缘仿佛都锋利了几分,“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士可杀不可辱!”
“你不要出去外面啦?”
“不要吃好吃的,喝好喝的啦?”
“不要听很多很多的新鲜事啦?”
纪棠不为所动:“绝不为奴!”
桃花瓣就把锋利的花瓣边缘贴上纪棠的脖颈,幽幽说道:“那我要吸干你的血喽~”
纪棠抓住桃花瓣一个用力就是开撕,撕不动!
“啊!你干什么!住手!”
纪棠才不理她的尖叫,再撕,还是撕不动。
这,花国人都知道,东西撕不开,是可以咬的。
纪棠下意识张口就咬了,左右手还同时用力,试图把桃花瓣扯成两半。
但她忘了,桃花瓣的边缘锋利异常,把她的嘴角都给割破了!
“啊啊啊!”桃花瓣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个凡人竟然敢契约我!”
“我杀了你!”
契约已成,杀是杀不了的了。
桃花瓣自闭了,花瓣边缘不断涌出波浪形:“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明明我这么强,你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奴契会在我身上?”
“啊?这是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苍天啊!大地啊!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
纪棠不理会桃花瓣的癫狂,她自己也很震惊,她一直以为这里是幻境,但刚刚和桃花瓣定契的时候,她曾经和阿团的契约印记闪了一下。
也是因为这个,桃花瓣身上才会被烙下奴契。
但关键是,阿团的契约印记旁边多了一片粉色桃花瓣啊。
这说明她切切实实和桃花瓣定了契约!
但这怎么可能!
她是在桃林迷阵里啊!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啊!
她怎么可能和桃花瓣有契约印记啊!
“我说,小桃花啊,你现在什么感觉啊?”纪棠弱弱问道。
“呵!”
“你才小桃花,你全家都是小桃花!”桃花瓣跳脚,“怎么回事?”
“我问你!”
“啊?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定契,也该你是奴契啊!”
纪棠:……那你可能不知道,阿团曾在弱小无知的时候咬了我一口。
而阿团,是天生神灵,你就说,祂允不允许我成为谁的奴隶呢?
纪棠手指轻抚下巴,问道:“小桃花,你老实说,刚刚你是不是想着给我刻上奴契?”
桃花瓣晃动的波浪顿了顿,理不直气也壮:“没错!”
“你个凡人!”
“应该是被我刻下奴契的!”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为什么被刻上奴契的是我啊?”
“这不对这不对!”桃花瓣孟冲向纪棠,在她门面堪堪停下来,“说!”
“你到底是谁?”
契约印记有反应后,纪棠非常确定,这具身体是自己的,只是在桃林迷阵中幻化成了明襄的模样。
她看向桃花瓣,说道:“先带我出去。”
“你敢命令我!”
“你知道奴契的意思吧?”纪棠心平气和摸了摸桃花瓣,很丝滑,又有些棉花的触感,手感绝佳。
“你你你,你威胁我!”
“并没有哦。”纪棠摊手,“桃啊咱得面对现实。”
“你看这样好伐?等那天我脱困了,如果你不想跟我走,我跟你解契啊。”
桃花瓣嗤笑:“小小凡人口气倒是不小,还解契,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你当这经过天地法则认证的契约这么好解的吗?”
纪棠想了想,看了眼天空,小小声在桃花瓣耳边低语了一句。
“真的!”桃花瓣给自己整成了三折叠,仿佛是捂嘴惊叹,“你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
“那,那我就信你一次!”
“那我给你娶个名字吧。”
“我从前有两个小伙伴,一个叫阿兔,一个叫阿团,要不,你就叫阿桃。”
纪棠取名一视同仁这事取悦了桃花瓣,真要说起来,她是奴契,阿兔和阿团是平等契约,纪棠可以在取名上就区别对待的。
但她没有。
还有,她说她认识天生神灵,解契只是小意思。
呵,笑话!
她要真的认识天生神灵,她才不解契呢!
奴契也不解!
阿桃高兴了,转着圈把自己变得更大了些,让纪棠踩在她身上把她带出了深洞。
等出了洞口,阿桃把自己缩小再缩小,变成了纪棠耳后的一抹粉红。
水镜前,明襄忽然捂住了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个本该属于她的重要机缘好像离她而去了。
纪棠刚在洞口站定没多久,白荔就来了,她仍旧是一副看不起纪棠的模样。
“纵使你担着师尊道侣的虚名又如何?”
“师尊爱的,始终是师叔。”
“请让他们锁死谢谢!”纪棠随口说了句就往桃林深处走去。
修仙界的机缘果然很多,她决定离开昊岳宗去外面寻找仙缘,如果她的实力比殷蕴还强了,她就不信殷蕴那厮还敢把她当成劳什子的容器。
到时候,她亲自把他捏成容器把他亲亲师妹塞进去,让他跟他师妹永远在一起!
白荔被纪棠的话噎住,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见纪棠摇头,连忙把人拦住:“你去哪里?”
“师尊让我来接你!”
纪棠懒得搭理她,错开身继续往前走。
“不准走!”白荔再次把人拦住,还拔出了佩剑。
“你敢伤我?”纪棠冷笑,“且不说我如今是昊岳宗宗主夫人,你的师娘,就说我那好夫君还等着我给他好师妹当容器呢。”
“你敢伤我吗?”纪棠又问了一句。
白荔当然不敢!
但她也不能让纪棠就这么走了,她没法向殷蕴交代。
于是她仍旧拿着剑挡路,纪棠直接就撞了上去。
白荔:……!
她立刻收剑,拿着剑的手隐隐发颤。
纪棠挑眉:“还拦吗?”
白荔:……哪里还敢?
要是师叔的容器死在她手上或伤在她手上,她就是昊岳宗的罪人!
而纪棠,就是知道了这点才有恃无恐,只要她不怕死,怕她死的人就会有很多。
“不提剑啦?”纪棠贱兮兮说道,“不提剑,那我可就走啦。”
白荔手指微动,稳了稳心神,暗自嗤笑,她还弄不了一个凡人了?
她正要掐诀把人定住,纪棠就说道:“你说,我要是咬舌自尽了,你家好师尊会不会认为是你逼死了我?”
“我知道你厉害,但求生艰难,求死却容易。”
白荔彻底不敢动了。
纪棠对着白荔露出个假笑,施施然走了。
她在心里急问:“阿桃,有没有办法掩盖我的踪迹?我不想被昊岳宗的人找到。”
“这个容易,看我的!”
纪棠耳后粉色印记一闪,身周朦胧粉光一闪而逝。
“好了!”阿桃得意洋洋的声音在纪棠脑海响起。
“殷蕴能发现我吗?”纪棠问道。
“发现不了一点!”阿桃傲娇说道,“别说殷蕴了,就是你那个天生神灵的朋友来了也发现不了你!”
“真的?”纪棠有些不太相信。
“骗你干嘛?”阿桃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理纪棠了。
纪棠讪讪,对
着阿桃好一阵夸,才把她安抚好。
她和白荔的对话,阿桃都听到了,她可是跟纪棠定了契的,可不想她不多久后被人给灭了神魂。
契约印记可是魂印!
纪棠要真被做成了容器,灵魂是要被抹除的!
到时候她也得灰飞烟灭!
可恶的殷蕴!阿桃默默吐槽。
水镜面前的明襄皱眉,纪棠就这么走了?
那她跟胤蕴之间的虐恋情深怎么办?
她手指掐诀,一道粉雾飞入水镜,水镜镜面涟漪一闪,原本安静目送纪棠离开的白荔划出一道剑光直追纪棠而去。
这要是完全没有一点灵力的明襄本人,那必定被重伤,而后老老实实被带回昊岳宗。
但在这里的人是纪棠啊,她又刚和阿桃定了契,阿桃能让她伤了?
纪棠身上粉色光雾一闪,白荔的攻击直接被反弹了回去。
纪棠快跑几步迈入桃林深处,几株老桃树忽然移位离开了原来扎根的土壤,几息之间就成了迷阵,将白荔困在其中。
水镜外的明襄眉头紧皱,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这幻阵乃我执念所化,桃林更是我的本命,老桃树怎么会不经我手就自动成阵呢?”
“不行!”
“我得把那小姑娘弄出来!”
明襄再次掐诀,却发现,她找不到纪棠的踪影了。
纪棠从桃林深处离开,一路南下,由阿桃指点着专门找秘境险地历练寻宝。
随着实力越来越强,她体内的灵力终于到达了一个临界。
“噗!”灵力冲破屏障,她能重新调动鸿蒙之气了!
“卧槽!”阿桃忍不住爆出口,“鸿蒙之气!”
“你身上竟然是鸿蒙之气!”
“赚大了赚大了!”阿桃化成小花瓣从纪棠耳后飘出,绕着纪棠飞,“阿棠,你体内竟然是鸿蒙之气!”
“呜呜呜,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阿棠,咱们不解契了啊!”
“咱俩把日子过好,成么?”
“咱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找到你那天生神灵好友的时候别让他给咱解契好么?”
“好么好么?答应人家好吗?”
“好好好!”纪棠一脸“我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答应了阿桃的要求,其实心里美得不行。
阿桃可能干了,既能当寻宝鼠用还能当盾牌用,关键这盾牌还有反弹功能,攻防一体,实用性杠杠的!
现如今阿桃主动要求不解契,她是傻了才会不答应!
不过,既然是自己人,有些事情,纪棠也不准备瞒着阿桃。
“阿桃,其实这里是一个幻阵。”纪棠斟酌着说道,“我是被困在这里的。”
阿桃:……你说啥?
“那你脱困了我还能跟着你不?”这是阿桃最关心的事情。
拥有鸿蒙之气的超级大佬啊,她可得把大腿抱紧喽!
“能的。”这点纪棠很肯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和你的契印是魂印无疑!”
“那就好!”阿桃放心了,“那咱俩想法子出阵就行了。”
她幻化出一个小手拍了拍胸:“放心,我可是幻阵的老祖宗!”
纪棠伸出食指摸了摸阿桃:“那就拜托你啦阿桃!”
“包的!”
那之后纪棠就不再只往秘境里钻,而是往山川密林里走。
阿桃说,世间万法皆有来归之处,像这种能连她都蒙蔽的幻阵阵心需要极大的能量支撑。
纪棠问了个傻问题:“这不是那个明襄的执念所化吗?”修仙小说里都这样写的。
阿桃翻了个白眼,上下翻飞了一会儿,才说道:“要是你那位天生神灵友人的执念倒是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但按你的分析,明襄只是一个凡女,那她的执念。”阿桃残忍点评,“不值钱!”
“不过,那个凡女运气还不错,精血魂魄入了我的桃花林,我又一直沉眠修炼,她得了造化,又得天时地利,才能设下这庞大的幻阵。”
纪棠立刻抓住重点:“你的桃花林。”
“昂!”
“不然呢?那个凡女的吗?”
“她什么档次?”
“我这桃花林当年可是有大能坐卧笑谈的!”
“若没有我,她最多是个幽魂而已。”
她开始碎碎念:“你看看,看看!她得了这么好的机缘却整劳什子的执念,按你的说法,灵气世界离现今不知道过去几千几百年了。”
“她那个杀千刀的夫婿殷蕴早就湮灭了,她不借着机缘好生修炼,以图将来,竟还搞这么大阵仗缅怀,简直脑子有病!”
“阿棠我跟你讲,你要是跟她一样,你就算身怀鸿蒙之气,我也会跟你解契的!”
“你放心!”纪棠拍胸脯保证,“我跟她就不是一类人!”
“那就好。”
阿桃开始思考:“按说,沧海桑田,以我的修为,我和我的桃花林也该在灵气枯竭那会儿湮灭才是。”
她飞到高处盘旋了一会儿才回来,又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桃林下面有至宝。”
“明襄没什么修为却能设立这么大的幻阵,应该和那至宝有关系。”
“走,阿棠,我们寻宝去!”
“阿桃,你的意思是,那至宝就是阵心吗?”
“没错。”
“那毁了至宝,你的桃花林会受影响吗?”
“阿棠,你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阿桃语重心长,“这世间多的是别离。”
“更何况,我都要跟你走了。”
“我走之后桃花林怎么样,自有它的造化。”
纪棠:……阿桃这心态和当初的阿兔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啊。
她笑着追上去:“阿桃我跟你说,我从前有个伙伴,性格跟你好像的。”
“你拿我当替身啦?”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纪棠连忙说道,“我是想说,我们好有缘分啊。”
“还用你说!”
“你能把我唤醒,我俩就是天定的缘分!”
“是呐。”纪棠笑着说道,“阿桃,你跟我讲讲当年哪些大能在你的桃林里豪饮坐卧呗。”
“那可多了,名头说出来吓死你!”
纪棠和阿桃的声音渐渐远去,水镜追踪到的时候只有几片缓缓飘落的桃花瓣。
水镜前的明襄有些着急,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事情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有种预感,继续让纪棠待在幻阵里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然后,事情就变的好笑了起来。
明襄不再执着于窥探纪棠身处她那时的绝境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再执着于再看一次殷蕴爱她的样子。
也不再执着于在幻阵中再杀一次他夫君那心上人师妹。
她只想找到纪棠把人揪出幻阵,然后打包送走!
她是不敢杀纪棠的!
被困在阵心的那个男人可不是个好惹的!
明襄看着水镜里飘飘摇摇落下的桃花瓣没忍住摔了桌上的仙酿:“纪棠!你到底在哪里?”
第58章 第58章桃林至宝
纪棠正扶着膝盖喘着气问阿桃:“桃啊,你确定至宝在这儿?”
她指着光秃秃的山顶满脸怀疑:“虽说宝物自晦,敛其华光以自保,但这?”
“也太过了吧?”
人家别的荒山至少还能找到颗草籽,阿桃指点的这地界,乱石嶙峋,一点绿色不见。
这种地方能有至宝?
纪棠怎么那么不信呢?
哪个天材地宝不挑的?
阿桃显然也有点意外,她幻化出一只手挠了挠花瓣:“应该是这里啊,可怎么会这样呢?”
显然,宝物虽然收敛了华光但眼界是没有降低的,这样的地方,它们不会栖息。
“没事阿棠,咱们再往别的地方找。”阿桃很想得开,这里没有就去那里找,至宝就在她俩眼皮底下,多费些时间的事情。
纪棠倒是有些着急,主要她在现实世界还有重要的事情。
不然,这修仙界的新奇体验她倒是真的有点沉迷了。
她从前在修仙小说中看到过的御剑飞行的剑修,随时随地有了灵感炼上一炉丹药的丹修,肌肉虬结虎目炯炯的器修,随身挂好几个灵兽袋的灵兽师……
这里都有!
她其实蛮想体验一把从入定吸引灵气正式进入修仙到修炼大成接受雷劫洗礼,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过程的。
可转念一想,她即将要的事情,就是把修仙的种子种下,那之后,灵气会在此界慢慢复苏。
她在这个幻境中见识的种种,不久的将来,会在华夏的土地上演绎。
那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纪棠忽然就有些迫不及待找到至宝离开幻境。
但变故总是发生得猝不及防!
她被殷蕴找到了。
纪棠:……说好的连我那天生神灵的朋友都找不到我的呢!
阿桃僵硬地贴在纪棠耳后,桃花瓣生出两根花丝对着手指。
她也不知道殷蕴怎么能找到纪棠的呐,明明她藏匿行踪是一流哒!
“誒不对!”阿桃的声音在纪棠脑海里响起:“殷蕴这厮拿你当容器养的啊。”
“他是不是在你身上动了手脚啊?”
“不能吧,身体是我自己的,不是明襄的啊。”
“等殷蕴走了,我给你检查一下。”阿桃闷闷说道,“大意了。”
“没事。”纪棠安慰阿桃,“这里是幻境,咱俩可能被迫走剧情了呢!”
“昊岳宗是整个幻境中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没准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呢。”
阿桃一秒被哄好,立刻来了劲:“哎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这昊岳宗,咱俩高低得走一趟来的!”
于是纪棠和阿桃老老实实跟着殷蕴回了昊岳宗。
不然能咋办呢?
打又打不过。
如果不是知道了殷蕴最终的目的,回到昊岳宗的经历会让纪棠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殷蕴没有问责,只是沉默而堪称温柔的拉着纪棠回了昊岳宗。
接下来的几天,流水般的法宝灵器被送到了纪棠居住的小木屋。
殷蕴也不像从前那样冷漠,会不时过来陪纪棠说说话。
更是领着纪棠去了昊岳宗的引灵池,教纪棠入定修炼。
纪棠:……这是准备走怀柔路线了?
纪棠没跟殷蕴客气,使劲吸收着引灵池里的灵气。
也不知道这幻境是什么品质的,跟阿桃结契是真的,后来在各种秘境中修炼时灵气入体突破,重掌鸿蒙之气也是真的。
现如今,她在引灵池中鲸吞灵气也是真的!
灵气入体洗刷筋脉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纪棠大爱!
她最近过的都是什么样的好日子啊!
阿桃都羡慕坏了。
可惜了,她在昊岳宗溜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至宝呢。
“阿棠,殷蕴这是准备把你养肥了宰呢。”阿桃说道,“反正昊岳宗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咱们逃走吧。”
纪棠立刻答应:“不过,最近殷蕴每天都会领我去引灵池,还在外面守着我,咱们得找个机会才能跑得掉。”
她叹了口气,口吻遗憾:“可惜了,除了灵气,殷蕴给的天材地宝我都带不走。”
纪棠试着把那些天材地宝放进储物手镯里,但东西只要放进去就会消失。
她就知道,那些天材地宝都是幻象。
也是,这么好的东西,明襄哪里舍得真给啊。
纪棠决定在逃走前都泡在引灵池里。
但殷蕴有其他的打算,他把她带去了他的寝殿。
纪棠满身的防备在见到冰棺里躺着的残魂时,骤然卸了力。
诚然,对于棺中人来说,殷蕴是个深情的好男人,但对于被选中当容器,还被当做恩赐的明襄而言,殷蕴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更别说为了安抚明襄,或者说给他好师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明襄做了昊岳宗有名无实的宗主夫人。
此时,这渣男拉着纪棠的手,絮絮叨叨说着他的亲亲师妹是怎么为了保护苍生牺牲的。
说的很动听呢。
可纪棠知道,当初部洲动荡是阿枭和阿团祂们费尽心力平息的,还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想想看吧,那样的存在差点把自己搞废了才维持住了部洲的平稳。
殷蕴现在跟她说,一个小小的,连化神修为都没有的修仙者的献祭能拯救苍生了?
你看她信吗?
纪棠看着深情款款诉说爱意和佩服的殷蕴,再一次觉得情爱迷人眼。
殷蕴但凡用脑子想一下呢!
他就会知道,他那亲亲师妹的死因绝对不会是什么献祭,什么拯救苍生。
就他家师妹这个等级的修仙者真要是献祭了,只有一个结果,魂飞魄散,□□湮灭。
纪棠看着冰棺中白玉莲花芯里的一点残魂,摇了摇头,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蚩尤献祭了,都没有残魂能留下来的。
蚩尤:……盼我点好行吗?
“明襄,师妹是我此生挚爱,她是因大义而死的。”殷蕴拉着纪棠手,眼尾通红,“你亦曾受她庇护。”
“明襄,师妹的残魂快灭了。”
“我翻遍所有秘法,才找到一种以魂养魂的法子。”
“求你,给师妹一个机会好吗?”
“我可以发心魔誓,我的道侣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水镜外的明襄眼里也都是眼泪。
上位者低头,人间最是难得,她就是沉溺在这样的难得中听信了殷蕴的软语温言,同意了他的请求。
那纪棠呢?
她会怎么做?
纪棠会怎么做?
她当然不同意啦!
当她傻的吗?
以魂养魂?
不如说是以魂换魂好了。
一魂死一魂生!
这时间万法阴阳平衡,想要殷蕴师妹的残魂再度完整就必须有其他魂魄心甘情愿去填补。
纪棠握了握拳,有些紧张,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得过殷蕴。
明襄痴痴看着殷蕴,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纪棠的性格和她截然不同,以他的谨慎怎么会看不透?
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需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容器而已!
纪棠眼里的嘲讽,连她都看出来了,殷蕴看不懂吗?
不,他看得懂,他只是不在意,他只是自负,以为纪棠和她明襄一样逃不过他随手编织的情网。
一滴粉色的眼泪从明襄眼角滑落。
这一刻,她忽然替自己不值。
她放弃轮回,将自己困在桃花林中,让误入其中的人去经历她的绝望,就想看一眼殷蕴爱上明襄得模样。
可惜了,是假的。
殷蕴爱的从来不是她。
明襄苦笑,若不是纪棠不按常理出牌,激起了她的警觉,她恐怕一生都无法从对殷蕴虚妄的爱中挣脱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掐诀,把纪棠拉了出来。
纪棠被拉出来的瞬间,幻境停止运转,殷蕴虚伪的爱意就那样明晃晃挂在了脸上。
纪棠摔倒在地上的第一时间喊了声:“阿桃!”
“我在!”阿桃立刻
回答,并兴致勃勃从纪棠耳后飘出来,兴奋地在周围飞了一圈,“阿棠,我们出幻境啦!”
“我知道啊。”纪棠叹气,“出了幻境,咱们跟至宝是不是无缘了啊?”
阿桃飘飞的动作一滞,随即一个漂移来到纪棠眼前:“阿棠,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我们只是出了幻境又不是离开了桃花林!”
“幻境的基石就是桃花林,阵心肯定也在桃花林里啊!”
“幻境里的修仙界无边无际,但桃花林只有这么大啊!”
“傻了吧阿棠!”
“咱们找至宝更容易了撒!”
纪棠一点也不计较阿桃说她傻,她刚刚确实是犯了傻。
“快,阿桃,咱们快去找至宝!”
一人一瓣正大光明说着撬明襄宝贝的话,明襄能同意?
她虽然不知道至宝在哪里,但她早就自封桃花林的主人,桃花林都是她的,里面的至宝当然也是她的!
但是,她在桃花林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从来没有感应到里面有至宝呢。
所以她出手了,把纪棠和阿桃抓到了她面前。
纪棠和阿桃没说话,默契观察了一下四周,阿桃伸出一根细花丝往水镜探去。
纪棠左手一转金针冲着明襄门面急射而去!
此时明襄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拼着毁容把水镜收了,要么保住脸失去水镜。
之前就说了,她是个绝世大美女,如果思考的时间足够多,她可能会选择水镜,但此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护住了自己的脸。
也就是这么一息的功夫,阿桃那边水镜已经得手了。
“阿棠,认主!”
纪棠没有丝毫犹豫,划破左手指尖弹了一滴血过去。
阿桃花丝一甩,水镜正面迎上了纪棠的血滴。
“没用的~”明襄幽幽说道,“这水镜从前被我的精血溅到过,早就是我的了。”
她低低笑了几声:“原来这水镜是至宝啊~”
“多谢你们告诉我了呢~”
说完,她掐诀要把水镜收起来,但水镜纹丝不动。
明襄的美人脸扭曲一瞬:“怎么会这样?”
她再次掐诀,水镜仍旧一动不动。
“你掐完诀啦。”纪棠欢快说道,“那轮到我啦!”
纪棠都不用掐诀,指尖一点,水镜就朝她飞了过来。
“不!”明襄目眦欲裂!
她才刚知道平时被自己当镜子用欣赏自己盛世美颜的水镜是至宝!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刚知道这个消息,水镜就不是她的了!
这她能忍?
下一瞬,她暴起朝纪棠冲过去,大红色的指甲开始变长变锋利,弯指成爪朝纪棠心口爪去!
纪棠能站着让她打?
她挥出金针就朝着明襄的指尖刺去。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阿桃上下翻飞着给纪棠加油。
纪棠无奈:“阿桃,你哪怕抽冷子偷袭一下明襄呢!”
阿桃嘟囔:“不太行哦。”
“她的精血洒在桃花林,算是受我庇护的,我不能对她动手哦。”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明襄退到一边惊声问道,她不是个蠢的,眯眼说道,“刚刚,你俩是故意让我听到至宝的事情,把你们抓过来的!”
“昂!”阿桃傲娇说道,“你个鸠占鹊巢的!”
“我好心庇佑你,你竟然趁我沉眠强占了桃花林,还诱人入内残害!”
“阿棠,快,弄死她!”
“想弄死我?”明襄狞笑一声,“看最后死的是谁?”
说完她开始结印,明显是要放大招了。
阿桃挡在纪棠面前,把自己变大再变大,给她当护盾。
纪棠夷然不惧,左手一甩,金针凌空飞出,纪棠双手飞舞结印,金针三分为九往明襄周身大穴急射而去。
明襄毫不在意冷笑:“我本就是魂体,你这金针再是厉害也奈何不了我!”
她又看向挡在纪棠面前的阿桃:“这桃林我既然占了,那就是我的!”
“你们,都去死吧!”
话落双掌一推,无数桃花瓣化成利刃冲纪棠和阿桃袭来。
纪棠耳边传来阿桃的轻叹声,随后自己被阿桃柔软的身体包裹住,阿桃在纪棠耳边说:“明襄虽然暴殄天物,没将水镜用在正途,但朝夕呆在一处,又数次启用,到底对她的修炼有进益。”
“我是桃花瓣成精,与这桃林同根而生,反弹不了她的攻击。”
“不过,我能保护你。”
“阿棠,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很喜欢你!”
“可惜,以后不能陪着你了。”
说完把纪棠包裹得更严实了一些。
纪棠哭笑不得,不是啊桃,她储物手镯里抵挡防御的法器多的是啊。
只是那个需要鸿蒙之气驱动,而阿桃会主动护着她反弹她身上的伤害,所以她就没有拿出来用过。
纪棠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阿桃,我跟你说过的。”
“我一个朋友的。”
“我虽然实力不行,但我大腿粗啊。”
“他给了我无数的好东西呢!”
说完,她身上泛起一阵金光,把那些桃花利刃都挡了下来,与此同时,九枚金针钉入明襄周身大穴,把她定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谁说金针钉不了魂的!
阿桃整个花瓣都愣住了,此时她的内心:呜呜呜,阿棠的大腿等于我的大腿,我出息了,呜呜呜!
这一架好不容易分出了胜负,纪棠就开询问阿枭的下落。
桃花林某处,阿枭身上的桎梏忽然消失了,他抬头看了眼星轨,掐指一算,抬步缩地成寸往西南方向而去。
此时,纪棠和阿桃绕了一圈没有发现能出去的地方,正在逼问明襄。
明襄很嚣张,她看向阿桃,语带讥讽:“你不是说我是受你庇佑吗?”
“你不是说桃花林是你的吗?”
“那你怎么连这里都出不去呢?”
阿桃:……怪我睡得太久喽!
“鸠占鹊巢你还有理了?”纪棠拿出把匕首在明襄脸上比划了一下,“明襄,我没什么耐心,你那些破事我也不关心,告诉我阿枭在哪里,怎么离开桃林。”
明襄还没有回答,阿枭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我在这里。”
话落,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四周的景物像被砸碎的镜子般纷纷掉落。
“阿枭!”纪棠收回匕首,高兴奔向阿枭扑进他的怀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阿枭把纪棠抱了个满怀:“你没事,也太好了。”
阿桃幻化出个小手画着圈圈:……我也没事呢!
阿枭安抚地拍拍纪棠的肩膀,掐诀就要灭了明襄。
“哎!别别别!”阿桃跳出来,“她暂时还不能死!”
阿枭扫了眼阿桃,发现她跟纪棠有牵连,没说什么,收了手。
“阿桃,怎么回事啊?”纪棠问道。
“嗨,说来话长啊。”阿桃觉得自己挺苦逼的,“明襄的精血洒在了桃花林,我又一直在沉眠,这片桃花林如今与她牵连甚深。”
“若是明襄死了,这片桃花林也会消失。”
到底是她生长成灵的地方,再看得开,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它湮灭。
“那要怎么解除她和桃花林的牵连?”
阿桃幻化出小头挠了挠脑袋:“得她自己抛却执念,主动消散。”
纪棠:……这不是让明襄去死吗?她能乐意?
“不用这么麻烦。”阿枭说道,“把桃花林里明襄的精血抽出来就行了。”
纪棠眼前一亮,阿桃更是飞到阿枭身边:“您就是阿棠说的朋友吧!”
“您好您好,我是桃花花灵。”
“是你?”阿枭眉尾一挑,“你怎么只剩一片花瓣了?”
“咦?你认识我?”想到纪棠说她的朋友是天生神灵,阿桃幻化出的小手开始掰手指算着当年来她桃林里呼朋引伴的大能。
“他是应龙。”纪棠在脑海里对阿桃说道。
阿桃愣住,不是不相信纪棠,而是,她觉得自己走大运了!
此时此刻,她看纪棠的眼神就跟看着金
光闪闪的大腿一个模样。
她不敢上去抱阿枭的大腿,就把自己贴在了纪棠的腿上:“阿棠,你以后要罩着我哦!”
“行,罩着你!”纪棠失笑。
“我可以离开!”明襄忽然出声,“你们能不能听我讲讲我的那段过去?”
“说完我就离开!”
纪棠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她也想知道,明襄是怎么在殷蕴那样的修士手底下保住魂魄,还能得了桃林机缘的。
“我是个蠢货!”明襄先评价了一下自己。
“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殷蕴的真心。”
“他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但我也是世所罕见的大美人。”
曾经有很多人捧着珍宝求她嫣然一顾,她从不认为自己配不上殷蕴。
所以,当有人告诉她,她只是殷蕴为他挚爱的师妹准备的容器的时候,她是不信的。
他的师妹已经身殒千年,而她陪了他近百年,漫长的时间可以消弭爱意,也可以让爱意重新生成。
而现在,她才是殷蕴的爱人!
明襄抹了把眼泪:“所以我不甘心,我死死缠着殷蕴,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可师妹的死是殷蕴的执念,他怎么可能为了明襄动摇?
更何况,明襄让人窒息的纠缠?
好在,明襄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在不间断纠缠殷蕴,惹得殷蕴厌烦躲避的时候,她在殷蕴的书房找到了一门功法。
与“欲练神功引刀自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修炼这门功法也需要散尽修为。
巧了不是,明襄是个凡人,可以直接修炼。
明襄不知道的是,这是一门邪功,是殷蕴为了复活师妹寻找的万千功法中的一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垂怜,我练那功法十分顺利,很快就到了元婴。”
昊岳宗弟子众多,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渡雷劫,明襄混在其中竟然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所有人对她的定义就是一个缠着殷蕴的凡人,烦人的凡人。
所以,当师妹残魂出现不可逆转的损耗,等不下去的时候,殷蕴破天荒主动出现在了明襄的面前。
“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想了想,明襄补了一句,“我以为。”
“我以为他终于爱上了我。”粉色的眼泪一滴滴滑落,明襄又哭又笑,“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爱是可以演出来的。”
明襄沉溺在殷蕴虚假的爱里无可自拔,所以当殷蕴再三恳求让明襄养魂的时候,她答应了。
她以为是为了爱。
噢,这么说也没错,是为了殷蕴对师妹的爱嘛。
明襄肉眼可见虚弱了下来,殷蕴就继续哄她,告诉她,养魂都是这样的。
这倒没有骗她,用自己的魂魄填补别人的,可不就是此消彼长吗?
怕明襄撑不住,流水一般的天材地宝送到了明襄的面前。
也是在答应蕴养师妹魂魄之后,明襄发现,昊岳宗的弟子开始对她恭恭敬敬不敢造次,可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古怪的期待。
明襄隐隐觉得不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思虑过多情绪不稳定,加上养魂影响身体,她开始彻夜难眠。
这些天殷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这让她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也终于有了些睡意。
一觉醒来,殷蕴不在身边,她起身去找。
殷蕴就在院子里,她面上一喜正要上前,就发现他设置了隔音罩,好像在跟谁说话。
巧了嘛,她的功法可以窃听。
“他正叮嘱白荔让她多去购置一些女修喜欢的留仙裙。”明襄脸上满是嘲讽,“我以为是为了我。”
偷听的明襄眉眼弯了弯,正准备回去装睡,就听白荔欢快的声音传来:“师尊,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师叔了?”
“嗯。”她听见殷蕴回答,虽是简短的一个字,却也满含期待。
明襄忽然就没那么开心了。
原来,殷蕴是让白荔给师妹买留仙裙吗?
“太好了!”白荔满是笑意的声音冲进明襄耳中,“终于不用再见到明襄那个张扬的蠢货了!”
明襄很意外,这几天,白荔来送过很多次天材地宝,对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却原来她还是这么讨厌她?
而殷蕴没有斥责,只是淡淡说了句:“沉住气。”就掐了通讯玉牌。
明襄看着月色下清冷的殷蕴,心潮起伏,一直迷惑着她的薄雾散去,她脑海中只剩两个字:容器!
听到这里,阿桃忍不住说了句:“也不算是太蠢。”
明襄苦笑:“可我还是犹豫了。”
她的功法特殊,能反向吸收师妹的残魂弥补曾经魂体缺失。
可她却迟迟没有动手。
她在害怕,害怕殷蕴会因此而恨她。
纪棠忍不住评价了一句:“他都要你命了,你还想着情啊爱的,没事吧?”
纪棠很确定,她爱阿枭。
但若阿枭背弃她,她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
阿枭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塞进了纪棠的手心。
纪棠回头对着阿枭笑了笑。
明襄被纪棠的话噎了噎,忍不住反驳:“我爱殷蕴,我犹豫怎么了?”
“他要杀你欸!”纪棠无法理解,“你不反杀,你还爱他?”
她的眼里明晃晃写着“有病”!
明襄气急,立刻说道:“我最后还是抹杀了他的师妹。”
“哦。”纪棠淡淡应了声。
明襄走了一步臭棋,她抹杀了师妹,伪装成了师妹。
吞噬了师妹的残魂后,她如愿得到了师妹的残缺的记忆。
纪棠猜的没错,师妹所谓的献祭根本就是殷蕴给她脸上贴花,她死在仙魔战场外围,面朝外死的。
是的,她那会儿是准备逃的。
阿桃:“哇哦!这师兄妹都不是好人呢!”
明襄:……
殷蕴人品不怎么样,对师妹的爱倒是真得很,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清醒后,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他亲手杀了你?”纪棠问道。
明襄的脸迅速黑了下来。
阿桃补刀:“他是不是还剐了你的神魂?”
“结果你还念着他?”纪棠不可思议。
“她超爱!”阿桃接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明襄说得浑身冒黑气。
第59章 第59章荒村
明襄忍了,不忍也没办法,她又打不过,也离不开。
“没错!”她坦然承认,“他亲手杀了我,还想剐了我的神魂。”
“就在这桃花林中。”
“我一直想看到他后悔杀我的模样,可惜,我出不去。”
好在,桃花林就在昊岳宗山脚下,每天都会有人经过,她陆陆续续也能听到不少殷蕴的消息。
听说他的凡人道侣终于没能陪他到白头,听说他开始闭关参悟生死劫,等他出关后,昊岳宗就会有一个大乘期的宗主。
后来,她又听说殷蕴没有渡过心魔劫,差点陨落。
再后来,桃花林渐渐沉寂,少有人来。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没有渡过心魔劫是不是因为我。”
“不会是为了你。”纪棠看着明襄说道,“你其实是想知道,他对你会不会有愧疚对吗?”
明襄点了头。
“没有的。”纪棠很肯定地回答她,“你在他眼里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承载他师妹魂魄的器物。”
“谁都不会对器物愧疚。”
“明襄,其实你是有大机缘的人,知道自己爱错了人,就该及时抽身止损。”
“你看,殷蕴都不知道已经身陨道消多少年了,你却还存在于世。”纪棠说道,“这不就证明,你比他更适合修仙吗?”
“你就没有想过,等你的修为超过了殷蕴,你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就像他对你那样吗?”
纪棠给了明襄全新的思路,她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你说的对,我的痴念对殷蕴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我在他眼里有如草芥。”
“只有势均力敌,或者我胜他一筹,他才会将我看在眼里,谨慎而平等的对待我的感情。”
“纪棠,你是个妙人,我怎么就没有早点遇上你呢。”
“女子不该耽于情爱的~”
说完这句,她的身体化为万千桃花瓣,最后,桃花瓣又化为灰飞,湮灭。
“痴人。”阿桃评价。
纪棠点头,阿枭无感。
“阿棠,我们是不是要走了?”阿桃问道。
“是啊,我们要去寻南海归墟。”
“南海归墟吗?”阿桃说道,“那得先寻到浔龙眼吧。”
纪棠有些意外:“你知道?”
阿桃傲娇:“很奇怪吗?”
“我跟你说过的啊,我的桃花林里来过很多大能的!”
她的桃花酿是一绝,大能来她的桃花林喝酒,肯定要聊天的啊。
那她在旁边侍酒,不就听得多了吗?
“话说,当年浔龙为情所困,还在我的桃花林里醉了三天三夜呢!”
纪棠就说道:“我收到的消息是浔龙眼在南海暴风眼。”
“那里很危险,阿桃你……”
纪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桃打断。
“不是哦。”阿桃晃了晃花瓣,做出摇头的模样,“那是浔龙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她醉酒的时候跟我说过,她很早就把浔龙眼藏在了昆仑镜中。”
说到这里阿桃一愣,直直飞到了纪棠面前。
“看我干嘛?”纪棠好奇问道。
“阿棠,快把水镜拿出来!”阿桃兴奋得声音就发颤了,“快让应龙看看,那水镜是不是昆仑镜!”
纪棠一愣,立刻召唤出了水镜:“阿枭快看,这是不是昆仑镜。”
极其难得的,阿枭愣了一下。
他心头微动,下意识看了眼天。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种下建木种子的事情好像开始变得顺利了。
“是昆仑镜。”他说道。
“那浔龙眼?”
阿枭弯唇一笑:“昆仑镜会指引南海归墟的方向。”
“太好了!”纪棠收好昆仑镜拉着阿枭的手高兴说道,“不用去南海暴风眼冒险,我们此行能省去很多危险了!”
“是啊。”阿枭揉揉纪棠的头发,“这都是托你的福。”
“还有阿桃!”纪棠把阿桃拉了过来,说道,“你们认识吧?”
刚阿枭见阿桃只剩一片花瓣还惊讶呢。
“认识认识!”阿桃立刻说道,“应龙大人也曾经和好友在我的桃花林里饮桃花酿。”
“不过多年未见,应龙大人好像变了模样,小灵刚才没有认出来,还请您恕罪。”
“无碍。”
纪棠见阿桃不太敢跟阿枭对话,就主动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阿桃,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没有。”阿桃叹气,“我就剩一片花瓣了,阿棠,你会嫌弃我吗?”
“怎么会?”
“刚刚漫天的桃花剑雨,你拼了性命护住了我你忘啦?”
“咱们是伙伴,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她把和阿枭要做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安慰阿桃:“等世间灵气复苏,你就能重新修炼啦。”
“到时候,没准还要你罩着我呢。”纪棠玩笑。
阿桃很好哄,立刻就高兴了:“阿棠你放心,我一定会罩着你的!”
阿枭揽上纪棠的肩膀:“阿棠我会护着。”
阿桃:……哦!
几天后
车子停下,纪棠和阿枭的脸色都算不上好。
阿桃从纪棠的耳后飘出来,闷闷说到:“怎么回事?”
“我记得这是咱们第三次经过这个村落了。”
“这不对啊!”阿桃开始自我怀疑,“我怎么没有察觉到迷阵的踪影啊?”
“是时间。”阿枭说道,“这里的时间有问题,造成了时空紊乱,所以我们出不去。”
纪棠不解:“时间有问题?”
在她的认知里,时间是亘古不变的,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存在。
可这话是阿枭说的,她就不得不信了。
“阿枭,那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纪棠有些担心。
能不担心吗?
时间欸?
阿枭即使有大神通也不可能扭转时间啊。
阿枭把纪棠揽入怀里:“抱歉,是我没把话说清楚,吓到你了。”
“什么?”
“这里的时间确实不对劲,但是因为外力所致,不是天然成阵。”
“放心,等我们解决这个外力,就能顺利离开这里。”
纪棠就就长呼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在阿枭身上,说道:“还好还好,我刚差点以为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不会!”阿枭看着车窗外认真说道,“真要遇上不可抗的事件,我也会拼尽全力送你出去的。”
纪棠缓了缓心神,从阿枭怀里退出来,她看着阿枭的眼睛认真说道:“阿枭,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更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
“阿棠……”
纪棠捂住阿枭的嘴:“你先听我说。”
她看着阿枭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我不愿意在没有你的地方变老死去。”
“阿枭,答应我,好吗?”
阿枭沉默了很久,最后喊着叹息说了句:“好。”
阿桃:“……要不?咱们先下车看看情况?”
阿桃不懂,就一件简单的事情,纪棠和应龙怎么这么纠结呢?
目前要紧的,不是找到时间出问题的源头解决掉,然后离开这里继续赶往南海吗?
她幻化出两只小手拖着腮,人类的感情真的好复杂啊。
纪棠有些不好意思,她推开阿枭,伸出手指摸了摸阿桃,笑着说道:“阿桃说得对,咱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和阿枭对视一眼,同时笑开,打开车门下了车。
此时已经天黑,天幕漆黑一片,连一颗星子也没有。
阿枭环顾四周,掐算了一会儿,对着纪棠摇了摇头。
“这里时间失序,因果混乱,我算不出来。”
他苦笑:“我们只能一寸寸搜线索。”
“那就搜吧。”纪棠说道。
收好汽车,他们牵着手进了村落,阿桃贴在纪棠肩膀上,帮他们注意着后方。
这是个荒村,除了到处倾斜倒塌的茅屋,没有一个人。
他们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天突然亮了,纪棠抬头,太阳以极快的速度升起,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黑暗再次来临。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
之后,纪棠在相当短的一段时间里感受了一遍四季变幻。
她握紧阿枭的手,不自觉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这就是时间失序的力量吗?”
“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看花开花落,看云破日出,有一瞬间,我竟像是感受到了沧海桑田的变迁。”
她看着阿枭继续说道:“我从前有听过一句话。”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阿枭,你从前在天际遨游的时候看人间,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太阳再度升起时,纪棠迎着阳光闭上了眼睛。
日升月落,花开有声,青草破土,焕然新生。
纪棠身上青气涌动,随着青气越来越浓,将阿枭也包裹了进去。
一直温养着的建木种子忽然有了动静,最外面一层青绿的木质外皮悄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一抹令人心恍神怡的绿色从裂隙中逸出,顺着青气的来路钻入了纪棠的眉心。
阿枭心神一动看向纪棠,层层青雾中,纪棠额头明亮的绿光一闪而逝。
某一瞬间,纪棠觉得耳边所有声音消失,天地间只剩一抹绿色扎根混沌,承托天地,枝繁叶茂。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春秋,纪棠才将青气完全吸收,额间神秘绿色一闪,她睁开了眼睛。
“阿棠,你的眼睛!”阿桃咋咋呼呼围着纪棠的脑袋翻飞。
“我的眼睛怎么了?”纪棠不解,出声问道。
“你的瞳孔变成了绿色!”
“是世间最纯粹的那种绿色!”
“美丽而神秘!”
纪棠看向阿枭,见
阿枭点头,她召出昆仑镜,昆仑镜中人明明是自己,但眼神却与从前有了些不同。
用阿枭的话说,是多了一丝神性。
纪棠收起昆仑镜,蹲下身,将手贴在地上,此间万物瞬间映入她眼中。
她看到村落尽头的废墟里躺着一枚布满裂缝的日月轮,看到每回日出时,一抹紫气会飘入日月轮。
怪不得这里的时间会过得这样快,原来是宝物自救。
第60章 第60章新生
“我知道这里的时间为什么失序了。”
“为什么呀?”阿桃飘到纪棠面前问道。
“是日月轮。”纪棠指着日出的方向说道,“在村落的尽头。”
“日月轮!”阿桃尖叫,“怎么可能是日月轮!”
纪棠微愣下意识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日月轮?”
“因为日月轮生于混沌,连我都只听过而已。”阿枭解释,“混沌初开,日月轮就化身时间法消散了。”
“我与友人曾因一句戏言追踪过时间法,试探时间法的尽头是不是有日月轮的踪迹。”
“那你们追踪到了吗?”纪棠问道。
阿枭神色郑重,摇头说道:“没有。”
“或者准确点来说,我们无法追踪到时间法的尽头。”
“阿棠,你看到的真的是日月轮吗?会不会看错了?”阿桃忍不住问道。
纪棠点头:“我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那是日月轮,不会错的。”
“我们先过去看看。”阿枭提议。
纪棠点头,直觉,矫正时间的方法就是修复日月轮。
只是,这日月轮来头这么大,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修复的。
纪棠能看到通往村落尽头的路,可领着阿枭和阿桃走好几个春秋都没有走到。
她停下脚步和阿枭对视了一眼,说道:“我一个人走走看这条路。”
阿枭有些不放心,阿桃更是嚷嚷着,她是纪棠的契约灵物,不受万法控制,要跟着纪棠。
但时间,在万法之外自成规则,阿桃试着跟纪棠走了几次,最后仍旧是回到原处。
“阿枭,阿桃,你们在这里等我,相信我!”
纪棠放开阿枭的手,又摸了摸阿桃,抬脚踏上了去往村落尽头的小道。
走了好久,纪棠感觉和之前走这段路的感觉一样,她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回走……
日月轮那样神物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风险,若非他们被困在此地,她想,她和阿枭未必会起一探究竟的心思。
阿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棠!回来!”
纪棠闻言转过身,眼前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她竟然已经身处村落尽头的废墟中了!
这就是时间失序的力量吗?
空间也会随之扭曲?
纪棠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靠近日月轮。
她每往前走一步,眼前的空间就会多扭曲一分。
纪棠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日月轮这种在阿枭口中都能成为传说的存在,能不能修复她一点底也没有。
但她和阿枭不能被困在这里,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扭曲的空间仿佛没有什么攻击性。
一开始,纪棠只是觉得有些头晕,这很正常,谁眼前全是没有规律混乱扭曲的空间能不头晕的?
但渐渐的,纪棠好像忘了寻找日月轮的目的。
她停下脚步,看着不过一步之遥的日月轮,眼里露出疑惑。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是什么东西?
她,是谁?
日升月落的速度更快了,可对纪棠来说,时间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
她愣怔看着不断吸收紫气,又很快散逸完全的日月轮,眼神从疑惑变成空洞。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意义。
小道上,阿桃快急疯了,她不断翻飞,来来回回在小道上走了好几遍都不得其门而入。
“应龙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啊!”她麻着胆子冲阿枭吼道,“阿棠肯定被困在里面了!”
阿枭瞟了她一眼,说道:“安静!”
“好嘞!”阿桃瞬间闭麦。
阿枭盘膝而坐,进入冥想。
不知道过了几轮春秋,纪棠的身体开始虚化湮灭。
她的眼神仍旧木然一片。
进入冥想后,阿枭试图传音给纪棠,可惜纪棠那边没有回应。
他又试着神魂出窍步入小道,也没用,他进不去日月轮的域。
正当阿枭无法可想的时候,一直蕴养在他丹田的建木种子忽然轻微动了一下。
灵台清明,心念微动,阿枭恍然想起之前建木种子和纪棠之间的联系。
他们这样的存在,灵光一闪就是天意。
没有任何犹豫,阿枭催动建木种子离开丹田。
建木种子一离开阿枭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往小道冲去。
这个时候,纪棠的肉身已经彻底湮灭,时间正在侵蚀她的魂体。
建木种子飞进来的时候,纪棠魂体额头的绿色印记正散出绿光护住纪棠周身和时间对抗。
但这世上,没有东西能和时间对抗。
绿光越来越暗淡,在日月轮的加持下,纪棠的魂体很快就会消散。
建木种子毫无滞涩,流畅飞入纪棠眉心。
随后,点点绿色如星光般从她的眉心逸出,环绕纪棠周身。
日月轮紫光一闪,日升月落的速度更快,纪棠身周的绿色光点不断被消耗,又不断重新生成。
纪棠眉心灵光频闪,意识渐渐回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没啦!
不是吧?
她不是阿枭,没了身体就噶了啊!
救大命了!
她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魂体,又看着身周不断产生消耗的绿点,有些懵。
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算了,反正她干预不了,也反抗不了,静观其变吧。
到底是经历的不少鬼物精怪的,纪棠还能在自己是魂体的情况下稳住心神。
魂体最大的好处是不用睡觉,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能看到与绿色光点同归于尽的是紫色光点。
此消彼长在绿色和紫色光点之间根本就不存在。
它俩属于势均力敌。
渐渐的,纪棠发现日月轮上的裂隙宽了几分,而她身周的绿色光点也开始不再和紫色光点同归于尽。
极其极其偶尔的,会有几颗绿点裹挟着紫点进入她的眉心。
每每这个时候纪棠都会努力去感知紫点的存在。
一开始她感觉不到什么,等飞入眉心的紫点越来越多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魂体慢慢被紫点和绿点吞噬了!
糟糕!
引狼入室不说,绿点还被策反了!
纪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体被紫点和绿点消融,最后彻底消散,只余曾经眉心的绿色图腾仍在散发着莹莹绿光。
纪棠以为自己魂消魄散了,心里有些悲伤。
原本想着噶了也没事,她在幽冥有熟人,阿枭又有大神通,她带着记忆转世,能和阿枭生生世世。
现在可好了,要留下阿枭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未来的千年万年阿枭一个人要怎么过?
悲伤了好一会儿,纪棠才觉出不对,她不是已经魂消魄散了吗?
怎么意识还在?
建木种子奔向纪棠那会儿正是她意识海空茫的时候,她不知道建木种子如今正在她的意识海。
她想的是,她不能白死了!
纪棠开始冥想。
她之前看到过日月轮吸收紫光自愈,而如今的紫光吞噬了她的魂魄,她该是能操控的才对。
日月轮这样的存在,紫光有用的话,她助力一把,让祂早点修复,好让阿枭早点脱困去南海归墟也是好的。
不得不说,纪棠是有点子异想天开的。
若今日陷落在此的是阿枭,他因为对日月轮了解得更多,反而不敢像纪棠这样放手一搏。
不知外头的雪又化了几次,围绕着纪棠的第一颗紫点飞入了日月轮中,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接着,越来越多的紫点飞入日月轮中。
偶尔的,和紫点纠纠缠缠的绿点被裹挟着进入了日月轮。
又不知道草木枯荣了几岁,曾经吞噬纪棠魂魄的紫点和绿点尽数没入了日月轮之中。
日月轮的裂隙被紫点与绿点填满。
“轰隆隆!”
天际突然传来轰鸣,一道闪电劈开天幕,直直落在日月轮上。
日月轮化为灰飞,紫点与绿点飘飞而出,争先恐后吞噬日月轮所化灰烬,最后凝成一颗紫绿相间的圆润珠子。
骤雨落下,圆润珠子在无根之水灌溉下迅速抽芽生长。
荒村尽头被一株绿色树干紫色枝叶的大树占领。
不知道岁月几何,纪棠又有了
意识。
她还没有从死而复生的喜悦中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一棵树!
纪棠哭笑不得,虽然但是,至少活着,不是吗?
她感受着飞速流逝的时光,心中叹息,看来她的冥想没什么用,日月轮并没有被修复好的痕迹。
做一棵树很无聊,不能说话不能动,荒村也没有小动物。
一开始纪棠还能自言自语解闷,后来就开始睡觉。
纪棠是被轰鸣的雷声吵醒的。
“卧!”纪棠将将忍住爆粗口。
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又被雷劈了?
她做人的时候被雷劈是她自己作的,但做树后她可没有招惹啊?
“轰隆!轰隆!轰隆!”连绵不断的雷鸣声在纪棠耳边响起,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枝丫被劈断,通身焦黑,但意外的是,她感受不到疼痛。
她都能想象雷电过后她变成雷击木的样子了!
现实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纪棠没机会变成雷击木了,她最后看到的,是水桶粗的九道紫金雷电直直冲她的树身而来!
她的树身直接被劈没了!
随后,纪棠意识再次消散。
所以,她没有听到紫金雷平息后,荒村出现了第一声鸟鸣,也没有发现,日升月落的速度变慢了。
晨光再次升起,一缕紫气从东方生出,仿佛被什么东西召唤飞速没入荒村尽头的虚空中。
忽然来到的紫气打碎了虚空的平静,一缕绿气被紫气牵引而出,而后是更多的紫气和绿气。
那之后,日出东方的每一缕紫气都会被吸入荒村尽头的虚空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荒村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茅屋开始湮灭。
与此同时,虚空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形,绿点为骨,紫点为肉,紫绿双点化为魂魄,灵台一点绿意盎然逼人。
这一回,天际只意思意思传来了几道雷鸣声。
雷声停止,紫绿双色消失,纪棠凌空立在虚空,缓缓睁开眼睛。
墨绿色的瞳孔深处有紫光一闪而逝。
纪棠右手翻转,指尖轻点眉心引出一缕绿色,随后手心想上承托,源源不绝的绿色从她眉心飞入她手心,渐渐凝成一颗泛着莹莹绿色的种子。
建木种子!
和之前有厚厚的硬质外壳包裹不同,纪棠手心的这颗建木种子一看就是活力满满,种下就能成活的模样。
纪棠嘴角勾了勾,将建木种子蕴养在丹田。
随后,她双手翻飞开始掐诀,紫光慢慢在她双手之间汇聚,她双手一推,紫光冲天而起,散于天际。
纪棠眼前扭曲的空间不见,她清晰地看到百米外打坐的阿枭和朝她飞来的阿桃。
“阿枭。”纪棠的声音和从前没有多少变化,只多了几分清冷之意。
几乎在纪棠声音落下的一瞬,阿枭睁开了眼睛,他见到纪棠的第一眼愣了一下。
阿桃咋咋呼呼说道:“阿棠,我怎么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比从前还喜欢待在你身边啦!”
纪棠伸出手指轻抚了下阿桃,想起什么,摊开手心,其上紫光氤氲,没多久,曾在时光中湮灭的储物手镯重新出现在她手心。
阿桃呆住,阿枭缓步走到纪棠面前,罕见的神色有些怔愣。【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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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纪棠的想法
纪棠看着阿枭,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怎么愣愣的?”
“阿枭,我没事了。”
阿枭拉住纪棠的手,艰难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时间法的影子?”
“还有,你的身体。”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艰涩了起来,“你的原来的身体呢?”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
“……好。”尽管心里焦急,阿枭还是答应了纪棠的提议。
阿桃见气氛有凝重本来是不敢出声的,但她终究没忍住,问了句:“阿棠,我怎么感觉不到与你的契约了?”
“待会儿一起说。”纪棠笑着摸了摸阿桃,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阿枭放出汽车,阿桃飞到纪棠耳后贴好,他们顺利离开了荒村。
哦不,现在已经不是荒村了,而是荒地。
汽车离荒地越来越远,谁也不会想到,纪棠曾在这个看起败落萧条的荒地上,发生了怎么样惊心动魄的蜕变!
阿枭开了很久才将车停在河边。
看着河边杨柳依依,纪棠感慨:“我在荒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春秋,在外面好像才过去短短几个月。”
“半年。”阿枭说道,“你在荒村待了半年。”
“要不是阿桃一直没有异常,我肯定等不了那么久。”
阿桃就趁机插话:“阿棠,我俩是不是解契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呐?”
她急得在纪棠身周飞来飞去,她虽然不知道纪棠得了什么机缘,但她能感受到纪棠身上不自觉散发的威压。
这种威压她很熟悉,从前来她桃花林喝酒的大能身上散发的就是这种。
她看了眼阿枭,纪棠现在的威压看着比这位还要盛几分呢!
呜呜呜,她明明已经成功抱了纪棠的大腿的!
结果,一趟荒村之行,她又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她也太苦逼了吧!
“阿桃别急,你听我说了荒村经历就知道了。”
阿枭在河边铺了张桌布,纪棠坐下后对荒村的经历娓娓道来。
阿桃听的一愣一愣的,喃喃:“那你现在还是纪棠吗?”
纪棠失笑:“我当然是纪棠啊。”她转头笑看阿枭,“就像阿枭也是应龙一样。”
阿枭闻言握住纪棠的手:“抱歉,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险境。”
纪棠摇头,眼里都是笑意:“我觉得是因祸得福。”
从前她实力弱小,很多危险都要靠阿枭护着,她和阿枭虽然心意相通,到底差距太大。
嫁娶最好是势均力敌。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要去南海历险,在此之前她其实一直害怕自己拖后腿。
但现在不会了。
“你身上的时间奥义是因为日月轮吗?”
纪棠点头:“我相当于脱胎换骨了一回。”
“日月轮是天生神物,本该在化为时间法后消散。”
纪棠看向阿枭:“你不是与友人探过时间法尽头而不得吗?”
“那是因为日月轮没有消散完全,所以你们才找不到时间的尽头。”
“那现在呢?”阿枭问道。
纪棠就笑:“你不是说我身上有时间的奥义吗?”
她坦荡说道:“你可以把我看成建木与时间轮的化身。”
“时间的尽头就是永恒。”
“是星落之地。”纪棠笑看着阿枭,“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去寻时间尽头。”
阿枭定定看着纪棠,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这世间纵横千万年的应龙,连部洲动荡和获取一线生机都坦然面对的应龙,第一次被纪棠的话给震住了。
脱胎换骨,日月轮和建木化身!
在纪棠重新出现他面前时,他只以为纪棠是因为时间轮得了些机缘,身上外泄的时间奥义是日月轮遗留的。
他完全没有想到纪棠就是日月轮!
哦,她还是建木!
阿枭的脑子罕见短路了一下,这是千百万年从未有过的,他茫然问道:“那你是建木,咱们也不用去南海了?”
“还是要去的。”纪棠笑着把建木种子从丹田拿出来。
“嘶~”阿枭到抽一口冷气,从未如此失态:“建木种子!”
“怎么,变成这样了?”
“世间法加持。”纪棠笑着说道,“从前你不是常担心最后的变故是建木种子不发芽吗?”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这建木种子包发芽,包成长的。”
“我还可以用时间法催祂长成。”
阿枭:……
阿枭艰难开口:“若是这样,待我们在南海归墟栽下建木种子,用不了多久,祂就能散逸灵气了。”
纪棠点头:“是这样没错。”
阿桃凑过来,期期艾艾说道:“阿棠,我能不能重新跟你结契啊?”
“就定个奴契就好。”谄媚极了。
纪棠失笑,摸着阿桃小花瓣,摇头:“我和你定不了契了。”
“不仅是你,原本和阿团阿兔的契印也不见了。”
“为什么不能重新定定契?”阿桃问道。
“是天道规则。”纪棠回答。
日月轮乃时间法,在万法之外,契约算一种法,与祂不相容。
阿桃一听是天道法则,瞬间安静了,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蹭过来,期期艾艾说道:“阿棠,可我还想跟着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纪棠摸了摸阿桃,“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出的桃林,我现在也有能力保护你。”
“所以,你安心跟着我就好啦。”
阿桃瞬间笑开,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阿棠,你如今是建木所化,我跟着你是不是能吸收你散逸出来的灵气啊?”
纪棠失笑:“我虽然是建木所化,但不会自动散逸灵气。”
不过,她倒是可以输出灵气给特定的对象,但这点她没说。
不是信不过阿桃,也不是不愿意输灵气帮阿桃,而是她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体。
就比如给人输灵气这事,对自己的利弊,她都还没有弄清楚,所以不会冒然应承阿桃什么。
话说开,阿枭再三确定纪棠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重新开车往南海而去。
纪棠现在已经不需要吃喝了,但她嘴馋,偶尔还是会让阿枭烤个野鸡,烤条鱼吃。
这天傍晚,阿枭把车停在山脚,升了篝火。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纪棠摇头:“今天不想吃,还要多久到南海?”
“半个月吧,怎么忽然问这个?”
纪棠抬头看了眼夜空,星光落入她的眼中,万千星轨自动呈现,她的命星周围绿意环绕,阿枭的命星也是光明璀璨。
可在她和阿枭命星的中间却隐约有黑丝闪现,看来,南海之行并不会很顺利。
阿枭轻叹一声,握住纪棠的手:“南海之行即使有什么变数,最终的结果也一定是好的。”
“我知道。”纪棠拍拍阿枭的手,笑着说道,“离开京市这么久了,倒是有些想念京市的人和事了。”
阿枭唇角弯了弯:“那我明天开车去镇上,我们打电话回去报平安。”
“好。”
纪棠也是没想到,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还听到了些故人的消息。
她先往第一处打了个电话,打的是穆珩办公室的电话,寒暄了几句后,穆珩跟她说了几件事情。
“我知道了,爷爷多保重。”
“怎么了?”
“前几天老洛跑了一趟西北农场接一个数学大拿,在那边听说了一件事情。”
纪棠理了理披在肩上的围巾:“纪青山死了,夏盈翠卷了钱嫁了个鳏夫。”
“那个鳏夫性情暴躁,经常动手打她。”
“有一次鳏夫打夏盈翠的时候纪柏刚好过去看她,和鳏夫起了冲突,被打破了头,变成了傻子。”
阿枭揽住纪棠的肩膀,中肯评价:“他们有这个下场,也是自承因果。”
“我知道。”纪棠笑笑,言语中都是感慨,“我当初以为只是普通的穿书,哪里想到会经历这么多。”
“抱歉。”阿枭眼里闪过心疼,“是我……”
“不是。”纪棠笑看着阿枭,“阿枭,我很高兴是我。”这是真心话。
“不用跟我说抱歉。”纪棠微微转身搂住阿枭的腰,“我觉得我的经历简直酷呆了!”
她低低笑出声:“有时候午夜梦回,都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阿枭,我很高兴,这一路有你陪着,也很高兴,我能跟你比肩。”
她把下巴搁在阿枭肩头:“等种下建木种子,我会加速她身周的时间促她发芽成长。”
“这个时代有很多很多的英雄,我希望,他们能有另外的造化。”
阿枭把纪棠搂得更紧了些,他的阿棠总是这样心软。
她爱着这片土地,也爱为了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阿枭,有没有办法引导灵气只往花国散逸?”纪棠将头抵在阿枭肩膀,闷闷说道,“虽说花国后世与其他国家建交,但我不想这么快就便宜了他们。”
这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从前一直没敢提,是害怕给阿枭添麻烦。
但她现在也有能力了,关键她不怕麻烦,她就不想给那些人占便宜。
毕竟,如今的建木种子可是她凝出来的!
她只是拦截灵气散逸的方向,怎么了?
阿枭眼中露出几分无奈,对于他这样的存在来说,世间生灵皆平等。
但他以后是要娶阿棠当道侣的,所以,阿棠的立场就是他的立场。
“确实可以拦截。”
“不过,这要以天地为阵,将花国当成一个小世界与其他国家隔开。”
“那对花国的国运有影响吗?”
“当然没有。”阿枭说道,“如今的花国镇国运的人太多了,谁都动不得国运。”
“不过,毕竟是逆天而行,最多能拦截灵气百年,之后,灵气就会自由散逸。”
“百年时间也够了。”纪棠说道。
如果她没有奇遇,这百年时间建木种子可能只是将将发芽,但现在,她能用时间法将建木种子成长的时间大大缩短。
百年,足够了!
足够花国站在世界之巅!
阿枭就说道:“那我们先设阵法再种建木种子。”
“好!”
第62章 第62章被封的山脉
阿枭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如今花国的疆域图,右手掐诀开始测算。
纪棠再次抬头看着星空,眼中紫光一闪,天幕在她眼中虚化,密密麻麻的星轨不断闪现。
她也在测算设下天地阵的方位,不过她的方法和阿枭不一样。
阿枭用的是传统的五行测算法,而她则是通过星象。
时间法在万法之外,却也包罗万象,望星,就是其中之一。
星海在混沌初开时就存在,隐藏了无数奥义秘密。
阿桃帮不上忙,安安静静贴在车顶,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动物陪她睡觉。
这就是在大佬身边的安全感啊!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大佬都会顶在前面。
纪棠收
回眼神的时候,阿枭刚好睁开眼。
“五岳三山。”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纪棠眼里露出笑意和骄傲,和阿枭比肩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还需要九州鼎作为阵眼。”阿枭补充。
纪棠就忧愁了:“九州鼎是传说中的东西啊~”
阿枭满脸好笑看了她一眼:“我跟你现在也是传说中的存在。”
“……我才二十多好吗?”纪棠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
阿枭低低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把纪棠的脸:“你就是一百二十岁了,也是年轻漂亮的存在。”
纪棠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我是在乎这个的人吗?”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几分。
“你有九州鼎的下落吗?”她问起正事。
阿枭摇头,九州鼎在华夏有很多传说,他游历人间的时候自然是有耳闻,但他倒是没有关注过它们的下落。
“那怎么办?”
阿桃插话:“问昆仑镜啊!”她说道,“明襄暴殄天物拿它当镜子使,可它是至宝啊至宝!”
“世间万物就没有能逃得过它的。”想了想,阿桃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昆仑镜里还藏着浔龙眼。”
纪棠召出昆仑镜掐诀打了几道绿色的灵气进去,眼底紫色一闪。
昆仑镜中各种景象飞驰而过,最后停留在大禹铸九鼎,其一没于泗水,其八入于秦。
“这和历史上记载的没有大出入。”
“昆仑镜中和九州鼎有关的就这些。”纪棠看向阿枭,“难道九州鼎其一还在泗水,另外八个仍旧在旧秦遗址?”
“我们转道去看看就知道了。”阿枭回答。
纪棠就问他:“相传九州鼎与华夏国运有关,咱们把九州鼎启了,还用它们来做阵眼,确定不会对花国国运有影响吗?”
“九州鼎确实与国运有关。”
“它们若是成了天地阵的阵眼,对花国只有好处。”
纪棠就放心了。
于是他们转道先去了泗水。
捞鼎这事非常顺利。
他们一到泗水,纪棠和阿枭刚准备各显神通,用各自最擅长的术法透视泗水,寻到鼎的踪迹,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龟就拖着大鼎出现了。
以纪棠现在的眼力很容易就看出这大龟离开灵智只有一步之遥。
所以,它隐约感知到机缘就驮着鼎给纪棠和阿枭卖好来了。
纪棠当然是笑纳啦,然后给了大龟很多灵气氤氲的丹药,大龟的绿豆眼都眯没了,把四条腿扒拉得飞快瞬息之间没入了泗水之中,生怕纪棠反悔。
“还有剩下的八个鼎。”泗水之鼎这么容易就到手了,纪棠的信心简直是暴涨,“走,去甘省!”
阿枭失笑,揽着纪棠的肩膀说了句:“遵命!”
车子离开的泗水的时候,大龟又浮出了水面,目送着他们离开。
纪棠和阿枭物资丰富,赶路几乎都是走山道,偶尔感受到鬼物精怪也会出手清理。
当然,纪棠不会不分青红皂白,遇到像阿桃这样的就不会干预人家的生存。
期间也有略略开了灵智的小妖怪想跟着纪棠,纪棠都拒绝了。
阿桃高兴地贴在车窗玻璃上和小妖怪告别,她志得意满低喃:“阿棠对我果然是不一样的!”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失笑。
阿桃当然是不一样的,她算是阿枭的故人。
她也是运气好,在大能相继陨落的时候因为昆仑镜和浔龙眼躲过了一劫。
但到底损耗太过,只剩下了一片花瓣,很多时候心性和孩童无异。
“阿棠,刚刚那小妖怪说这附近的村庄里住着很多坏人,咱们要去清理了吗?”
“阿桃,坏人要交给公安去处理。”纪棠说道。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热情好客质朴忠诚,但世道哪里都不缺恶人。
纪棠正想趁着这个机会跟阿桃好好科普世间的规则就看到前面的山道被断树和大石拦住了去路。
阿桃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些雀跃:“阿棠,是不是有坏人?”
“阿棠,一定要找公安吗?我直接拍死他们可以吗?”
“……不可以!”纪棠神情严肃,“你不可以拍死他们!”
“当然,如果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那另当别论。”她又补充了一句。
阿桃懂了,面对鬼物精怪,只要对方是坏的,一律弄死,但是人,就复杂一些,要等人对她出手了才能弄死!
纪棠还准备跟阿桃讲几句,几个嚣张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中。
“下车!下车!老实点!”
“哥几个手里可都有真家伙!”
纪棠和阿枭还没下车呢,那群人就讨论怎么销赃了。
“这车一看就是好东西,哥几个,咱们能过个肥年了!”
纪棠心说:可不是好东西呢,这车是她刚回家那会儿她爸妈给她订的,全进口的,这个年代没点实力根本拿不下来。
“哟!”有个流里流气的平头青年指着纪棠,愣愣说道,“这娘们美极了,老子今晚就要当新郎!”
他这话一落,阿枭脸就是一黑,直接出手把那平头青年的舌头割了下来。
“啊!”人群发出惊呼,那些人拿着武器怒气冲冲朝汽车冲过来。
纪棠哪里会让他们损害了自己的爱车?手一挥,把人都掀了。
阿桃从车窗飞出,花瓣旋转,粉色烟雾将所有人包围。
她本来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都弄死的,但纪棠刚刚才告诫过她不能随便杀人。
阿桃闷闷想:便宜他们了!
下一瞬,那群人都倒在了地上。
“阿桃很棒啊。”纪棠夸奖。
“昂!”阿桃傲娇,“我有听你的话,没有随便把人弄死哦。”
“嗯,干的好!”
纪棠和阿枭去了派出所。
有公安收尾,他们继续往甘省赶路。
她是很后面很后面才知道,公安彻查这群人的时候,在他们村里找了很多被拐卖的女同志。
那会儿纪棠的脸色很不好看,阿桃从她脸上明晃晃看到了杀意。
哇哦,阿桃知道了,拐卖妇女的渣子可以弄死!
甘省很快就到了。
现在的纪棠寻找九州鼎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不必再去档案馆翻看《地方县志》了,她和阿枭去了甘省最高的山俯瞰这座城市,然后动用神通,感应九州鼎的存在。
获得泗水鼎的经历让纪棠信心满满,就像阿枭说的那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种下建木种子这件事好像越来越顺利了。
然而现在的事实是,她和阿枭这么有实力的存在竟然没有扫到九州鼎的下落!
这实在是不科学!
阿桃:……不是!你俩的存在就跟科学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吗!
纪棠不信邪,再次扫了一遍甘省,还是没有!
“说好的八鼎入于秦呢?”纪棠低喃,“如果八鼎不在甘省,那会在哪里呢?”
纪棠再次召出昆仑镜。
昆仑镜上的影像还是和上次的一样,纪棠百思不得其解,正想问阿枭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就看到昆仑镜镜像中某处山脉隐约有黑雾笼罩。
纪棠转身定睛往那处山脉看过去,眼中紫光闪过,她看了很久,才看出点门道来。
“阿枭,那是宝物自晦?我看着怎么像是有人出手掩盖了什么东西的存在?”她指着那处山脉问道。
阿枭闻言顺着纪棠的手看过去,眉头深深拧了起来:“那山脉确实不太对劲。”
纪棠接话:“我们刚刚竟然都没有发现。”
不是她吹,以她和阿枭的实力,这世上能蒙蔽他们的阵法几乎是没有的。
但显然,山外有山这话,在哪里都适用。
“仔细看,黑雾里隐藏着很多其他的东西。”阿枭找了个形容词,“糅杂。”
“黑雾里糅杂了很多秘技。”他看向纪棠,“不管那个山头有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了。”
“那些秘技,与陶莹曾经使用的有几分相似。”
“怎么会?”纪棠惊讶。
她是该惊讶的,毕竟当初陶莹咬出了不少人,而这些人都
是她和阿枭亲自抓的,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去看看。”她说道。
二人到了山脚,看着黑气丝丝缕缕缠绕着山脉,偶尔几缕黑气还会钻入山脉之中,看着实在诡异至极。
“这是什么阵法吗?”纪棠微微偏过头,问阿枭。
“是阵法,但不是华夏阵法,更像是一群东瀛秘术师联手把这山脉给封了。”
“难道八鼎真的在这座山脉里?”纪棠蹲下,手贴在地面,感应这方山脉中植物给她的反馈。
没多久,她就收回了手:“山脉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她说道,“我甚至感应不到这座山上植物的力量。”
她看向阿枭:“我们是直接破阵进去,还是守株待兔,把那什么秘术师们也一锅端了?”
第63章 第63章九州鼎
不等阿枭回答,纪棠自己先接了话:“成年人不做选择,都要!”
话落她拐了拐阿枭:“咱们比一比,看谁先把这破封印去了怎么样?”说完眨了眨眼睛,眼里都是狡黠。
阿枭失笑:“好。”
阿桃刚想说“我也要比”,可看着含笑对视的二人,她忽然就觉得今天的日头格外亮了一些,亮的她都不想说话了呢。
纪棠掐诀,眉心一点绿色闪现,绿意从四面八方汇入她的双手之间,渐渐拧成一个绿色的小球。
随着绿色不断汇入小球,小球越来越凝实颜色越来越深。
纪棠双手往前一推,绿色小球如离弦箭般射向山脉。
“轰!”山脉被炸了个大窟窿,黑丝却分毫未伤。
“有点意思!”纪棠再次掐诀,又轰了几次,山脉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可每次黑丝被轰散后又会以极快的速度缠绕上山脉。
阿枭也扔了几个法诀试了试,同样没把这杂糅的黑丝阵给灭了。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继续掐诀往山脉轰。
阿桃看看纪棠,又看看阿枭,最后转过身在山脉飞上飞下。
她心里嘀嘀咕咕:不儿?什么阵啊,连阿棠和应龙大人同时出手都破不了?
这不科学啊!
阿桃没忍住扔了几片桃花瓣过去,却连个小窟窿都没轰出来。
嘿!她还不信了!
一时间,山脉周围绿色金色粉色的光华不断闪现。
镇上一幢小洋楼里,一个身穿黑衣黑裤,半边脸上有奇怪纹身,正在打坐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房间门被推开,很多和他一样着装的人鱼贯进来。
“大君,有人在动咱们的阵法!”
“我知道。”大君看向细高个男人,问他,“轮船的航线申请到了吗?”
细高个男人摇头:“最近花国对外卡得非常严,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听到了只言片语。”
细高个看了眼大君,沉重说道:“据说是花国暗地里在戒严。”
“怎么会是戒严?”
“这不对啊!”
“当初佐田美菊(陶莹)被抓,冷棋被掀,花国不该认为咱们埋的暗桩都该被拔干净了吗?”
“那个疯女人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冷棋和我们也是完全隔绝的!”
“没错,诸位不必紧张,这次花国暗里戒严未必跟我们有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大君没好气说道,“我们现在出不了花国了!”
“并且已经有人在攻击阵法了!”大君满脸严肃看着所有人,“你们都出去想办法!”
“兵分两路!”
“一路人申请轮船航线,另一部分人寻找最后一个九州鼎的下落!”
“此行,我们一定要把九州鼎运回菊花国,破了花国的国运!”
有人弱弱问了句:“大君,那若是运不出去呢?”
花国那帮人没一个简单的,建国这么多年了,忽然暗中戒严,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他不认为,他们能安然撤退呢,更何况是带着九州鼎离开!
“花国有个第一处。”他斟酌了一下,又说道,“攻击阵法的会不会就是第一处的人?”
“那我们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大君,实在不行,只能强行突围离开了。”有人提议。
“哪有那么简单?”有人不看好强行突围的提议,“那些冷棋实力强横,没一个实力比我们差的,结果被一锅端了。”
他摇摇头:“我不认为强行突围是好主意。”
“他们那是逐个击破!”有人不服气,环看诸人,“咱们这里聚集了菊花国所有顶尖的秘术师,难道还怕花国那个人手严重不齐的第一处吗?”
他冷哼一声,极有把握说道:“我早打听过了,第一处最有实力的两个人因为私事离开了京市,下落不定。”
他昂着头,用鼻孔对着提议强行突围奔逃的男人,满脸看不起:“那些冷棋就是他们抓的,只要他们不在,第一处的其他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来一个我杀一个!”
“行了,先去看看情况。”大君发话,众人停止争论都跟了上去。
纪棠又扔了一个绿球后,阿枭说了句:“来了。”她便停了手,施施然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群穿着黑衣黑裤,面相不好看的男人。
纪棠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很厚重的血煞气,眉头下意识就拧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大鼻孔用尚算流利的普通话开口质问。
纪棠眼睛一眯,反问:“你们又是谁?”
她微微偏头指了指山脉:“你们干的?”
“多管闲事!”大鼻孔说完话原地消失,纪棠眼前黑影一闪,大鼻孔已经出现在她面前,手里一把泛着黑气的折扇已经冲她咽喉攻过来。
她双臂展开,脚尖微点,微微后仰,往后退开,避过折扇的杀招,指尖微动,一抹绿光攻上折扇。
“筝!”兵刃交击的声音传来,大鼻孔被打退好几大步,右脚狠狠在地上摩擦了一段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你是什么人?”他的面色终于凝重了一些,因为紧张,开口时下意识用了母语。
“菊花国人?”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又说道,“秘术师?”
不等众人回答,她逸出一声冷笑:“鼠辈!”
“竟敢在花国境内为非作歹!”
“动手!”大君知道遇上硬茬了,多说多错,直接动手把人弄死才是正理,“一起上!”
纪棠能怕?
刚刚装作轰不开黑丝阵是为了等他们自投罗网好么?
不过,这些秘术师倒也有几分手段,不能让人有机会跑了。
“阿桃,弄个迷阵,一个都不能放跑了。”纪棠嘴角冷冷勾起,“把你看家的本事拿出来。”
“遵命!”阿桃闻言可兴奋了,花瓣一抖,粉色迷雾瞬间把秘术师包围。
这要是普通人在阿桃的阵中早就开始自相残杀了,但这些秘术师都是有真本事的,虽然心智有些受影响,但到底还是知道敌人是谁的。
纪棠本也没指望阿桃的阵法能拿下这些人,她双手结印,足球大的绿球一秒闪现,直直朝这些人砸去。
这跟刚刚拿乒乓球大小的绿球砸黑丝阵明显是两个档次啊。
阿枭也不示弱,一阵金光随后砸进阿桃的迷阵中。
等绿光和金光消失后,迷阵里已经躺倒了一大波人,只有大君和大鼻孔还站着,但这两人身上也都挂了彩。
“你们到底是谁?”大君吐出一口血,气息弱了很多。
“第一处纪棠。”纪棠自我介绍,露出个“友好”的笑容,“你们也自我介绍一下?”
大君和大鼻孔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忌惮,显然,他们认识纪棠。
大君捂着胸口苦笑:“没想到花国有这么厉害的术师。”他看着倒了一地的秘术师,眼里闪过沉痛。
这些,可是菊花国最顶尖的秘术师!
没想到,被人一招就秒了!
他现在也不想着把八鼎运走了,他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两说呢!
“纪棠,我是以交流的名义来花国公办的,你不能动我!”
“是吗?”纪棠不太在意耸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第一处的人,也是公职人员,不能做破坏邦交的事情!”
大君还是挺会的,这大帽子往纪棠头上一扣,笃定她不敢轻易动他!
纪棠耸肩:“这些话不用对我说。”留着在第一处说吧。
“放心,我不喜欢随便杀人。”这是真话。
大君和大鼻孔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但显然,他们这口松得有些早。
下一秒纪棠手指翻飞又开始掐诀。
“你想干什么?”大君眼中闪过惊惧,厉声说道,“你说过,不会杀我们的!”
“花国素来是礼仪之邦,言出必行的!”
紫光在纪棠手中凝聚。
“聒
噪!”纪棠淡淡说了一句,双手一推,紫光砸入迷阵中。
大君和大鼻孔心里想着“吾命休矣”,几息过后发现自己还活着,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就发现他们筋脉的运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再也没办法施展术法。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大君满脸惊骇看着纪棠,“你废了我们的术法!”
不对!
他们的的术法之源藏在哪里只有自己知道,纪棠不可能找的到的!
纪棠确实找不到他们的术法之源,但筋脉运行也需要时间,她就用时间之法让这些人的筋脉停止了运行,免得之后去了第一处给她家老爷子添乱。
阿枭把这些人关在阵中。
纪棠和他联手把黑丝阵破掉,果然看到八鼎隐在山脉之中。
普通人要取得八鼎得把山脉轰开,得走程序还得申请炸药,再请专家测算埋炸药炸山,但这对纪棠来说都不是事。
她蹲下身,右手放在土地上,一抹绿色从她手心放出,迅速飞向山脉内部。
不多时,八个鼎就被绿光包围着飞出了山脉。
大君目眦欲裂,他们千万筹划,不惜冒险在花国逗留,就是为了寻找九州鼎。
好不容易八鼎成了他们的囊中物了,哪里想到杀出纪棠这个程咬金!
大君怎么想的,纪棠可不关心。
她看着阿枭,笑得一脸开怀。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他们去镇上给第一处打了个电话,把这边发生的事情简单和穆珩说一遍。
穆珩说了句“我让老洛去处理”又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他们又绕道去了三山五岳顺利埋下八个鼎。
带着最后一个鼎,纪棠和阿枭站在了南海边上。
第64章 第64章浔龙
纪棠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轻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终于到这里了。”
真算起来,离建木种子在哀牢山凝成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
但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南海岸边的纪棠就是觉得这一路走到这里实在是不容易。
她看向身边沉默陪着她的阿枭,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人,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了呢。
他们渡海自然是不需要像那群秘术师那样需要渡轮的。
阿枭手一挥,一艘玉骨小舟就出现在海面上,二人对视一笑,同时一步跨出,下一瞬,人已经站在小舟上了。
纪棠召出昆仑镜往天上一抛,阿枭掐诀指引小舟跟着昆仑镜所指方向,驶向深海。
有了昆仑镜,他们就不用去寻暴风眼,纪棠以为去到归墟这一路,只是废些时间而已。
毕竟,她和阿枭如今都非常人,一般二般的危险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
而且,阿枭从前说过,南海曾经被浔龙所占,她是个爱清静的,当时就把南海的大小精怪都赶走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千百万年过去了,浔龙也早就湮灭,只留下一对眼睛了,这南海在浔龙之后必定也是又经历了几任霸主的。
“阿枭,归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纪棠放下一颗黑子,随口问道。
阿枭闻言放下一枚白子,理了理衣袖,说道:“我曾经去过一次归墟。”
是那次部洲动荡。
他和蚩尤他们平息了部洲动荡后,发现浊气渐渐消失,清浊二气失衡之下,清气慢慢变成灵气。
“浊气不会无缘无故不见。”阿枭说道,“我们怕有隐患,就开始追寻浊气的下落。”
“浊气在归墟?”纪棠惊讶。
“是。”阿枭也百思不得其解,“它被源源不绝吸入归墟眼。”
“我们怕有其他隐患试图阻止过,但没有用。”
纪棠看着引路的昆仑镜,想到阿枭说过,浔龙乃世间恶怨所化,忍着心头狂跳出声安慰:“这么多年过去了,南海也没有异动,不会有事的。”
纪棠又忍了忍,没忍住,满脸犹豫问道:“归墟眼里不会再蕴养出一条浔龙吧?”
阿枭落子的手就是一顿,看了纪棠一眼,没有说话。
纪棠额头青筋直跳:“真被我猜中了!”
她深吸了口气,担心地说道,“如今你没有本体,我实力不济。”当然她说实力不济的参照是全盛时期的应龙。
“要是咱们兴兴头头到了归墟,然后发现要面对的是浔龙那样的庞然大物。”纪棠认真点评,“咱俩这样,得给人塞牙缝了吧。”
“阿棠你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阿桃忍不住插话。
纪棠就转头看着阿桃,说道:“你是见过浔龙的,你觉得如今的我和阿枭联手能打得过她吗?”
“不是?”阿桃跳脚,“你们怎么就非得打起来呢?”
纪棠指了指昆仑镜:“没有浔龙眼的浔龙只会记得恶,会毁了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
阿枭接话:“所以,在建木种子种下之前,得先让浔龙眼归位。”
阿桃似懂非懂:“可你们怎么就那么确定归墟眼里一定会有浔龙呢?”
纪棠摸了摸阿桃:“若非如此,如今这世间早就被浊气侵蚀了。”
她把阿桃托在手心,继续说道:“浔龙虽然不是天生神灵,但因为吸收世间恶念,法力无边。”
阿枭点头:“上古时期,她与我们就不相伯仲。”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浔龙身世特殊。”
“若非天时地利,浔龙很难开灵智,只会混混沌沌吸收天地间的恶念,然后在恶念的侵蚀下开始为祸人间,最后被斩杀。”
洪荒至今,世间恶念凝出了好几次浔龙,但只有那一次,浔龙生了灵智,凝练出了浔龙眼。
而这,也是唯一的一次。
阿桃有些迷茫:“所以,假设现在的归墟眼里重新凝出了浔龙,那也是没有灵智和浔龙眼的浔龙,是吗?”
“是。”纪棠又摸了摸阿桃,“只有灵智和浔龙眼归位,浔龙才不会与我们为敌。”
阿桃指着昆仑镜说道:“浔龙眼就在这里,只要找到浔龙的灵智就行了,是吗?”
“是。”
纪棠和阿枭都看着阿桃,阿桃幻化出小手捏了捏花瓣的边缘,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阿桃,浔龙的灵智在你身上。”纪棠认真说道。
“怎么可能!”阿桃不信,“我一个桃灵怎么可能会有浔龙的灵智?”
“是真的。”纪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从昆仑镜里看到的。”
她曾经问过阿枭,当年那么多大能都陨灭了,为什么桃灵能存活下来。
她之前一直认为是昆仑镜和阿桃用本体作为代价躲过了湮灭,阿桃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纪棠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阿桃的本体是一株小桃树,即使有昆仑镜和浔龙眼庇护,以她的实力应该也坚持不到现在的。
后来,阿枭无意中说了一句,阿桃的性子活泼了很多,比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献灵酒的桃灵胆子大了很多。
纪棠一开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她重聚身体神魂,契印消失,她看到阿桃和她的契印里多了浔龙的印记。
然后,她盯着昆仑镜寻找浔龙和阿桃的交集。
“浔龙将浔龙眼藏在昆仑镜埋在你本体下面的时候,你已经快枯萎了。”
昆仑镜暂时护住了阿桃的本体,而浔龙在离开了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桃林。
所有人都以为浔龙会陨落在南海,毕竟那里才是她的地盘。
但没有。
浔龙用自己的身体为引,确定失序的浊气会一点点被引入归墟眼后就回了桃林。
再次回到桃林后,阿桃的本体已经衰败,只留下一片花瓣苦苦支撑。
而这个时候,浔龙的灵智也即将消散。
“恰好那个时候,世间最后一滴帝流浆落在了你的本体上,浔龙觉得你气运绝佳,就将灵智附着在了你的本体上。”
阿桃愣住了,颤颤巍巍问道:“那我到底是我还是浔龙?”
“我是不是得献祭我自己让浔龙回归?”
“呜呜呜,我还没活够呢!”
“我还想吸了灵气修炼出完整的本体呢!”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纪棠的表情既无语又好笑,她摸了摸阿桃:“谁说让你献祭了?”
“嗝?”阿桃幻化出的小手擦了擦眼泪,“真的吗?不用献祭吗?我不用死了吗?”
“把你身浔龙的灵智抽出来就好啦。”纪棠安慰,“不过那样的话你就会很虚弱……”
“没关系没关系!”阿桃立刻接话,“呜呜呜,只要不死都没有关系!”
纪棠失笑:“我话还没有说完。”
“等把浔龙的灵智抽取出来后,我会给你输入足够的灵气,到时候你就可以开始修炼了。”
阿桃:“啊?还有这样的好事!”
“呜呜呜,阿棠,你对我实在是太好啦!”
阿桃一向很好哄,把事情说明白,再三保证她不会死后,她就欣然接受自己身体里有浔龙灵智的事情。
偶尔的,她还会问一句:“阿棠,什么时候把浔龙灵智抽出来啊?我等不及想要重新修炼出本体了呢!”
这个时候纪棠就会跟她说:“时机还未到。”
阿桃其实很想问,什么时候时机会到呢?
时机很快就到了。
这一晚,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满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上。
“阿枭,真的还会有帝流浆吗?”纪棠转过头,不确定问道。
阿枭也有些不确定,他说道:“只能尽力一试。”
纪棠点头,双手掐诀,绿色的灵气丝丝缕缕往天际飞去。
一开始整个海面在银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银色的波光偶尔染上了几缕金玉之色。
纪棠继续输送灵气与月华共鸣,渐渐的,灵气也染上了金玉之色。
阿桃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牵引,慢慢往空中飞去。
纪棠再次掐诀,加快了灵气的输送。
月光完全变成了金色,但帝流浆一直没有出现。
纪棠只能控制着灵气,引导金色月光进入阿桃的身体。
渐渐的,海面完全被金玉之光笼罩,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争先恐后钻出海平面贪婪地吸收起了金色月光。
随着金色月光不断进入阿桃的身体,她身上开始出现出现浔龙的虚影。
阿枭找准时机,将浔龙的灵智从阿桃色身上牵引出来。
纪棠将灵气输入阿桃身体,阿桃飘回纪棠身边,贴在了她的耳后。
到了这里,阿桃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但纪棠要做的事情还没完。
她召出昆仑镜,掐诀引出浔龙眼,阿枭指引着浔龙灵智与浔龙眼会和。
忽然,变故陡生!
南海突然巨浪滔天,从前蛰伏在深海的庞大巨物跃出水面,张口就想把浔龙眼和浔龙灵智吞下!
纪棠眉目冷凝,抬手将海中巨物击退。
她差点忘了,浔龙曾是南海霸主,若有南海生灵吞了她的眼睛与灵智,的了天大的机缘不说,也会成为南海铁板钉钉的新霸主!
好在,她和阿枭忌惮没有眼睛和灵智的浔龙,却不会忌惮深海这些不世出的巨物。【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65章 完结章
第65章 第65章完结章
月华渐盛,金色愈浓,浔龙眼在月光下终于与灵智相遇。
浔龙灵智化成一个光点停在浔龙眼中间。
纪棠呼出一口,脸上有些疲惫,眼里却都是欣喜。
这在她心里是最后一关,这以后,只等着到达归墟之后种下建木种子,一切便尘埃落定。
阿枭伸手,浔龙眼飞入他的手心。
纪棠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蚩尤和浔龙曾经是道侣?”
阿枭点头,纪棠就露出个笑容,说道:“等建木种子种下,我给蚩尤和阿团输入灵气,助他们早日苏醒吧。”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我想阿团了,也希望蚩尤和浔龙能快点相遇。”
“相遇?”阿枭不解,笑着问她,“怎么不是再续前缘?”
纪棠乜了他一眼:“你忘了蚩尤身上的风流账啦?”
“浔龙要不要他还两说呢!”
阿枭点头表现赞同:“你说的对,男人不洁身自好被抛弃就是活该!”
这话逗得纪棠笑出了声:“你这么说不怕蚩尤跟你急?”
阿枭心说:急就急,这种时候要是说错了话,吃挂落的可是他!
兄弟情什么的,该两肋插刀的时候两肋插刀,该扔了的时候当然扔得顺手。
纪棠笑笑没再说浔龙与蚩尤的事情,而是摸了摸耳后,有些担心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给阿桃输了太多的灵气,她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阿枭握着她的手陪她看海,轻声安慰:“放心,阿桃没事。”
“她这样的精怪在沉眠的时候会自动修炼,比醒着的时候吸收灵气的速度更快。”
“你每天给她输入一些灵气就好。”
“等她再次醒来,就会恢复本体了。”
纪棠点头,靠在阿枭身上看着已然风平浪静的海面。
玉骨小舟速度飞快,但他们到达南海尽头也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当然,他们本来可以更快一些的,但偶尔的,阿枭随口说哪块海域底下有罕见的紫珍珠,或者经过哪片海域有特别鲜美的鱼鲜,他们也会放慢小舟的速度。
寻找归墟之行比纪棠原本设想的有意思得多,但阿枭总说行程紧张,等种下建木种子后要和她重游南海。
“我们不仅要游南海,还要周游天下。”纪棠拉着阿枭的手,“等你恢复了本体,我还想去天上遨游。”
“好,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玉骨小舟无声无息停下,纪棠看着面前的海域“咦”了一声:“南海尽头到了吗?”
她目之所及仍旧是粼粼海面呢。
阿枭还没说话,纪棠眼中紫光一闪,入目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
她的眼前不再是无边无际的海域,而是一处黑玉为沙的海岸。
“是黑玉海岸。”纪棠皱眉,“无边无际。”
“阿枭,这里就是南海归墟吗?”
“是这里。”阿枭说完拉住纪棠的手,说道,“稳住!”
话落,无风起浪!
他们所处的地方忽然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小舟随着海浪起伏漂泊,若不是纪棠如今有些实力,早就失态了。
海洋的危险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阿棠,抱紧我!”
阿枭低沉的声音在纪棠耳边响起,纪棠下意识照做,抱紧了阿枭的腰。
下一刻,阿枭收起玉骨小舟,一手抱着纪棠,一手撕开禁制,带着纪棠平稳落在黑玉海岸上。
“没事了。”阿枭拍了拍纪棠的肩膀。
纪棠从阿枭怀里退出来,看着黑玉海岸,问道:“这些黑玉怎么还在冒黑气?”
“吼!”她话音一落,就发现脚下的黑玉动了起来。
纪棠一把拉住阿枭掐诀凌空:“浔龙?”
“是。”阿枭说完,挥手把浔龙眼和灵智往黑玉甩去。
是真的甩,因为驯龙已经开始攻击他们了!
阿枭甩浔龙眼和灵智的时候,纪棠就拉着她躲开了浔龙的甩尾攻击。
好在浔龙眼和灵智仿佛有意识般直接和浔龙融合在了一起。
纪棠仍旧凌空站着,主要浔龙本体实在是太过庞大,海岸上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阿枭,浔龙会恢复神智吗?”
“浔龙恐怕冥冥之中算到自己有一线生机”阿枭的话很肯定,“她未必没有给自己留个后手。”
“放心!”
阿枭话音一落,纪棠眼前黑光一闪,海岸上的黑玉沙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望不到尽头的黑洞,和黑洞边玄衣绯纹,面目清朗坚毅的女子。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暂时没有动作,浔龙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还不知道呢。
但纪棠对浔龙的第一印象很好,在浔龙身上,她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出淤泥而不染”。
浔龙的气质实在是太过出尘干净,若非纪棠事先知道如今的浔龙是吸收了千百万
年的浊气而生的,她根本就无法把浔龙和浊气联系在一起。
“应龙,别来无恙!”浔龙忽然转过身,视线直直射过来。
阿枭拉着纪棠的手落在地上。
别人家老友重逢是怎么样的纪棠不知道,但她眼前这两位在千百万年后重逢,并没有太过激动,更多的,是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浔龙先打破了沉默:“你还在,又找到了这里,是不是找到了阻止灭世轮回的法子?”
她又看向纪棠,眼里闪过明悟:“建木,我终于等到你了!”
纪棠素来是对漂亮的女孩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和浔龙聊了两句后,就和人引为知己了。
“你的眼睛在昆仑镜里放了这么久会不会不舒服?”纪棠关心问道。
“不会。”浔龙微微勾了勾嘴唇,视线不动声色在纪棠和阿枭身上转了一圈,“我知道自己很难抗过天命,封了一部分神力在眼睛里,你放心就是。”
纪棠就把他们做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浔龙感慨:“还是应龙你有办法。”她苦笑,“我当年就只来得及藏起我的眼睛。”
“你很厉害了。”纪棠说道,“如果不是你以身为阵,把浊气引来了归墟,如今这世界是何模样,谁都说不准。”
清气化灵,浊气化煞,若不是浔龙,这世间怕是等不到如今的一线生机了。
想到这里,纪棠说道:“咱们过后再叙旧闲谈,先把建木种子种上。”
“你说得对。”浔龙低笑一声现出原形盘旋在二人头顶,“阿棠,你尽管施为,我为你护法。”
“多谢!”
纪棠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舞动结契,建木种子缓缓升空,纪棠掐诀,绿色的灵气源源不断注入建木种子。
等建木种子满溢绿色,看着下一秒就要发芽的时候,纪棠双手一推,把建木种子推入了归墟眼。
纪棠一直以为归墟眼里的黑色是静态的,是因为归墟眼深不可测才会这样。
但不是的,随着建木种子飞入归墟眼,黑色从归墟眼里满溢出来,像活了一般,转瞬就要朝四面八方散逸!
纪棠不认识这些黑色是什么东西,但她下意识知道,不能让这些黑色逃逸,不然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她和阿枭全力拦阻,却发现,这些黑色看着有形有质,其实是虚无。
无能为力的感觉还没有涌上心头呢,浔龙已经把黑色都吸收了。
“这是浊气?”纪棠福至心灵,看向阿枭,阿枭摇头,不太确定说道“浊气无形无色……”
他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重新化为人形的浔龙打断:“确实是浊气。”她看向纪棠,“还好你们来了。”
“若是再晚一些,我就镇不住这些浊气了。”
她向纪棠解释:“正常的浊气确实无形无色,但若浊气被太多的恶怨缠绕,是会变成黑色的。”
纪棠不解,看着归墟眼里满到几乎要溢出来的黑色,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浊气被侵染成了黑色?”
“天意哪里是那么好转圜的。”
浔龙的一句话解释了所有。
好在,她这个“人遁其一”真的做到了,建木种子也顺利种下了。
不然,这些黑色可能就是灭世的源头了。
纪棠忍不住问道:“这么多恶怨缠绕的浊气会不会影响建木种子的生长?”
浔龙就很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会?”
她失笑:“建木除了散逸灵气,也会吸收浊气为己所用。”
“阿棠,建木会比你预估的,更快速地成长。”
阿枭认同了浔龙的观点。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仨就兢兢业业守在归墟眼边上,纪棠不间断往归墟眼输入灵气,浔龙吸收偶尔散逸出来的黑色浊气。
阿枭?
阿枭此时正在不远处给他们做海鱼刺身,纪棠发誓要把南海里所有能吃的鱼都吃上一遍。
当然,女生之间永远不缺话题,纪棠咽下一口鲜美的刺身后就问浔龙:“等建木长成,能自主吸收浊气释放灵气的时候,咱们就彻底空下来了。”
她拐了拐浔龙:“到时候,我就有余力给蚩尤和阿团输入灵气了。”
“那你跟蚩尤?”
浔龙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和他还有没有将来。”
“不过,我会竭尽全力助他重修本体。”
“无关情爱,只为曾经的交情。”她说道。
大约在归墟眼守了三个月后,纪棠看到了归墟眼里渐渐有了生机勃勃的绿色。
她开始在灵气中加入时间奥义,加速建木生长,阿枭则拿出最后一个鼎,抛到高空,为天地阵设下最后一个阵眼。【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