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残疾男主后她死遁了》
1. 第一章
寒冬腊月,茫茫大雪
一个孤独瘦弱的身影在大路上行走,旁人若是瞧她那一身衣服便会震惊,怎么会有人在如此严寒的时候还衣衫单薄。
“冷,好冷……”
穆荧浑身冻得瑟瑟发抖,脚下一双凉鞋在雪地里缓慢前进。她记得自己明明在湖边散步,忽然被人撞下了湖里,再睁眼就到了这处漫天飞雪的山路边。
她没时间思考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怎么来的,她只知道,若是再找不到一处避雪的地方,她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一阵车轱辘的声音渐渐逼近,穆荧最终坚持不住倒下了。
“快,把这个姑娘扶到我马车上……用褥子给她裹起来,把我的汤婆子也给她捂一捂。”
迷迷糊糊中穆荧感觉到有人救了她,她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穆荧感觉身体已经暖和了不少,抬头一望宽阔的马车里,有两位身着古装的女子,一个衣着华丽像是富家小姐,一个打扮稍朴素些衣料却也不凡。
“你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折腾半天了,人终于醒了,沈玉鸾终于松了口气。
穆荧摇头道:“我很好,暖和多了,谢谢你们。”
“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见你一个女子穿着如此单薄躺倒在雪地上,可把我们吓坏了。”
说着沈玉鸾又拿了条狐裘,给她围上才继续道:“你是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家住何处?怎会一个人在这雪地里?这里虽是官道,但前后鲜有人家,难道是有歹人将你扔在此地的?”
此刻穆荧已经缓过劲来了,她可以肯定自己穿越了,只是具体穿到哪个朝代了还不确定。
谁家穿越像她这么倒霉啊,大夏天的穿越到寒冬时候的古代,还被扔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不是眼前好心的小姐,她怕是命都要没了。
目前来看她是身穿,她在这里就是一黑户,是定然不能说自己身份的,胡乱编造也不可,万一人家查起来就更不好了。
想到这里,穆荧扶住额头身子轻晃:“我……我好像叫穆荧,别的想不起来,头好痛。”
“看来是失忆了”沈玉鸾垂眸思考后随即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回我府上,你今后便来我家做我的丫鬟如何?待你恢复记忆再决定去留。”
“好”穆荧直接答应下来,这位小姐一看就非富即贵,在她家里做事起码能解决温饱,之后的事情再容她想想。
“小姐不可!”一旁的柳叶噘嘴道:“她来历不明,咱们怎么能随便收下她,万一她要对小姐不利……”
“好了,她一个弱女子孤身落于路边,如果我不帮她说不定她就死了,哪有那么多万一呀。”沈玉鸾知道柳叶是为她好,不过眼前的女子无依无靠又失去记忆,着实可怜,让人独自离去又怎么活呢?
柳叶低头叹气,心底只能感叹,她家小姐还是太善良了。
马车一路颠簸,不知过去多久总算停了下来。
“柳叶,你先进府替她拿几件冬日的衣裳来,还有再换个热乎的汤婆子。”
“是,小姐。”
换上了暖和的冬装,穆荧有种说不出的新奇感,她还从来没有穿过古代的衣服呢。
三人下了马车,穆荧本想瞧瞧府上的牌扁,却被沈玉鸾牵着快步进了府里。
穿过院子进到正房,沈玉鸾细心地为她拍去发梢与肩膀的落雪,牵起她和柳叶的手搭作一块儿道:“你刚来还不熟悉,她叫柳叶是我的贴身丫鬟却情同姐妹,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
今后你虽是我的丫鬟,但也同柳叶一般将我当作姐妹即可,我不知道你何时能恢复记忆,不如先签一年的活契可好?一年后,你若恢复记忆,便可回家,若没有也可选择离府做寻常百姓。”
“多谢小姐。”穆荧心下欢喜,这小姐当真善良,她才刚穿来什么也没有,若是在这府邸做一年丫鬟攒些银钱,将来还能离府有本钱做点小生意。
时光匆匆,转眼已经过去半年时间。
穆荧在沈府过得惬意自在,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沈玉鸾身边伺候,没有踏出过府门一步,对外界的消息都是跟厨房几个负责采买的伙计混熟了,才了解些许。
这里是大燕国,她所在的地方是永安侯府,她家小姐是永安侯最疼的大女儿沈玉鸾,如今的圣上姓祁。
她仔细分析就知道,这不是历史上的朝代,倒像是她曾看过的某本书的开头,可惜类似的设定她看过太多,始终没有更详细的事件,让她回忆起来究竟是哪本书。
看来她得多打听一下,王宫贵族之间的八卦,主角嘛肯定都是身份显赫、八卦缠身的存在。
她阅书无数,虽时而记不清主角的名字,但只要多听一些具体的事件,她应该能辨认这到底是哪本书,接下来的故事内容如何。
忽然,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穆荧!出大事了!还在发什么呆呢。”柳叶端着一盒糕点急匆匆走过来,趴伏在桌子上呼吸急促:“你…你知道吗,咱们小姐被圣上赐婚了!”
什么!
穆荧连忙打起精神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柳叶坐下平复气息,随即耷拉个脑袋语气悲伤:
“就在刚刚,我在前院伺候的时候,宫里的人来宣读了圣旨。哎!咱们小姐……实在是命苦啊~~”
“何处此言?难道赐婚对象有什么问题吗?”穆荧听得心慌,小姐美丽动人、温柔善良,这般犹如无暇月光的女子,莫不是被许配给了什么花花公子。
“这婚事若是放在从前,那自然是顶好的,全京城贵女都对此趋之若鹜,可惜呀……”
说着柳叶摇头叹气,讲一半发觉嗓子干了,正欲倒水缓缓。
这给穆荧急得,直接帮柳叶把水倒上递她嘴边:“可惜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喝过水后柳叶这才顺气道:“可惜,那太子……哦不,现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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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王殿下了,双腿残废不能人道!听说他因此内心扭曲痛苦,逐渐变得嗜血残暴!咱们小姐若是嫁过去,这辈子就完了呀,太惨了呜呜……”
“怎么会这样,你可知圣上为何会将小姐赐婚此人?”
穆荧眉头紧蹙,小姐的祖父可是追随先帝平定南蛮的功臣,故封侯袭爵,皇上此番作为当真不怕寒了功臣良将的心吗?
何况小姐此前早已心仪之人,乃是户部尚书之子谢翎,满京皆知,忽地将小姐赐给一个双腿残废的王爷,意欲何为。
柳叶想了想道:“可能跟最近的流言有关吧,可恶,要是让我逮到造谣的人,我一定扒了他们的皮!”
“什么流言?”这几日穆荧忙着安排小姐的生辰,没有打听八卦,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情。
“这些天不知是谁人在外乱传,说咱们小姐误食毒药毁了容,变得奇丑无比,哪怕京城最富盛名的丑女,都要比小姐现在的模样好看上几百倍。实在是太可恶了!说不准是这些流言进到圣上耳中,圣上想要借此恶心恒王呢!”
是了,众所周知皇帝的皇位是自恒王残疾后,先帝日渐病危,不得已才传位于他的,恒王的存在对皇帝来说就是一根刺,哪怕他双腿残废沦为弃子也是膈应的存在。
正巧前几日小姐得了风寒,整日用面纱遮住,出去走了一趟,定然是在那时开始的被人传播谣言的。
柳叶也一样心焦,于是提议道:“这该怎么办呀?不如我们去请侯爷回来,让侯爷去圣上哪里请求撤回圣旨,告诉圣上咱们小姐脸好好的,没有毁容。”
穆荧摇头:“没用的,圣旨已下哪里见过撤回的道理。你我既知谣言之事,也猜到了圣上的心思,若此时去说小姐脸没毁,便是欺君。”
“那怎么办呀,不能让咱们小姐悔恨终生啊。小姐待我们那么好,她和谢公子又是那么的情投意合。”说着柳叶忍不住哭了起来。
“即便没用,此事还是得同侯爷说,侯爷自有决断。”即便结果不变。
穆荧双眸低沉,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古代的帝王权利是这么的强大,想要哪家女子嫁给谁就嫁给谁,不论愿不愿意,只为了恶心他讨厌的兄弟。
“我先去看看小姐,柳叶姐姐你知道侯爷的位置,快些派人去罢。”
“嗯,那你先去宽慰小姐,她此刻正在房里伤心呢,我是借糕点之名才出来与你说这些的,桌上的糕点记得端给小姐。”
“好”
望着柳叶离去的背影,穆荧开始努力回想这些事件,试图找到一部能匹配上的书。
然而皇帝赐婚,高门贵女嫁给残疾王爷的剧本太多太多,没有更多的故事情节,每一本都仿佛是。
往日她看那些书不过囫囵吞枣,大事件记得清楚,小事件仅时而记得,更别提这些主角的名字具体的府邸名号了。
她就该再看仔细些的,记仔细致的,如果能记起来,说不定有法子阻止小姐嫁给残疾王爷呢。
2. 第二章
屋内一盏香炉升起袅袅白眼,伏在香炉旁的人泪水涟涟。
穆荧欲上前安慰又不知怎么开口,圣上赐婚岂会轻易更改。
过了好一会儿,沈玉鸾坐立起来带着哭腔问道:“穆荧,你说我若是坚持,不肯嫁给恒王会怎样。”
穆荧稍稍思索:“也许圣上会发怒,要惩罚侯府,但侯府曾经于先帝有功,想必也不会……”
“我知道了。”沈玉鸾打断她的话,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圣命难为,我不想侯府因为我抗旨而受牵连。我与谢郎终究是有缘无份。”
“小姐……”穆荧心中惋惜,这些日子小姐与谢家公子的情意她也看在眼里,奈何圣上昏庸让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沈玉鸾也知她心思,强颜欢笑道:“不必安慰我,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咱们都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好。”
穆荧为了小姐的生辰,想了好多现代的点子,定能在生辰当日让小姐开怀一笑。
春日的最后一缕微风拂过,吹起层层的薄纱犹如海水波浪。
沈玉鸾的生辰宴便设在湖心亭一侧,风景好又清凉。
穆荧将自己亲手制作的礼物送到沈玉鸾的手上,“小姐快看看可还喜欢?”
拆开丝带,便瞧见了一支银簪,看上去很精致典雅,款式还是沈玉鸾最喜欢的梅花。
沈玉鸾由心夸赞道:“真好看,我很喜欢,快帮我戴上。”
“小姐喜欢就好。”穆荧曾经学过一段时间银器制作,为了制作这枚簪子,她可花了好多心思。
“谢谢你,穆荧。”沈玉鸾拉住她的手缓缓道:“下月十六我便要出嫁了,届时我会安排好你在侯府的一切,柳叶会作为我的陪嫁,你不用为我心忧。”
“是我该谢谢小姐才对,是小姐救了我,还为我安排了生计,如果没有小姐就没有我。若是将来小姐过得不好,就差人来找我,我说什么也要竭尽全力地帮小姐。”穆荧说着眼角忍不住滑落一滴泪水。
她来到这异世孤苦无依,是小姐让她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小姐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如今成婚这件事她帮不了小姐,那今后她一定要想办法成为小姐的助力,希望小姐能够幸福。
“好了,宾客都等着我招呼,先走了。”
说完沈玉鸾便朝着不远处的几位贵女身旁走去。
宴会宾客众多,穆荧也在忙前忙后分不出精力去瞧别的事情。
直到柳叶忽然找到她说:“穆荧你有看到小姐在哪儿么?方才小姐同柳家二姑娘闲谈,命我去取一盒香膏,等我回来小姐和那柳家二姑娘就不见了。”
“是在何处不见的?”
“就在湖心亭桥头。”
穆荧忽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不过一会儿不远处就有人高呼。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啊!”
穆荧带着柳叶急匆匆跑过去,看见落水的是个青色衣裳的姑娘,求生欲令她拼命挣扎。
“还好不是小姐。”柳叶先是松了口气,但在看到被救的姑娘上岸后,忽然变了脸色。
“落水女子是柳家二姑娘!那小姐呢?!”
不等她说完,穆荧已经先一步跳进了湖水中。
方才她就差劲不对劲,落水那姑娘袖子宽大,好像底下有什么在往上冒,又被那姑娘按下去了似的。
正常的袖子在水中怎么会是那种状态,水下一定还有一个人!来不及多想,穆荧一个健步跳入水中,在漆黑冰冷的湖底寻找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她触碰到了一个人的手腕,拼尽全力将人拽起来,她感觉得到那人虽想用力,却只能勉强调动手腕。
她摸索到那人的身后,双手拖在那人的腋下,将人往上顶,不知蹬了多久总算露出水面,朝着岸边一点点蹬过去。
“小姐!”柳叶一眼就认出来被穆荧拖着的人是谁,那身衣裳还是她早上为小姐挑的。
“怎么会这样,小姐你不要吓我,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呜呜……快来人帮帮我家小姐吧……”
在柳叶的帮助下,穆荧终于将人拖上岸,没想到这水下的人竟然会是小姐!
怎么会这样……明明今日是小姐的生辰,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情!
顾不得悲伤,穆荧努力支棱起疲惫的身子,试图使用她学过的急救知识,拯救小姐的生命。
双手交叠在小姐胸骨下半段。
一下,两下,三下……
没有反应
人工呼吸……
还是没有反应。
她一直循环操作,可是小姐却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落水了。
穆荧很害怕,害怕她救不了小姐。
已经半炷香的时间了,小姐还是没有呼吸和心跳……
怎么会这样,小姐那么好,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是小姐救了她的命,为什么……
为什么她现在却救不了小姐的命?!
不对,她还有时间,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小姐能恢复呼吸,那就还有希望!
虽然微乎其微,但是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穆荧的脸颊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湖水,不停地往下滴落,落在小姐的胸口。
“小姐你醒一醒!小姐我求你了,醒过来吧……柳叶愿意拿命换你醒过来,求你了……呜呜……”
柳叶跪伏在一旁,双手紧攥住沈玉鸾的手掌,感受到小姐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消失。
“怎么会这样,小姐你不要吓我!小姐……”
此时侯爷也赶到现场,慌忙跑过来“大夫怎么还不来!再派人去催!”
“我的女儿啊!我鸾儿!你不要吓爹爹,快醒过来吧。”
侯爷老泪纵横,瞥见正在施救的穆荧,他曾瞧过几本医术,他也知道这是在救他女儿,于是他同柳叶一块儿在沈玉鸾的身侧焦急等待。
不一会儿大夫匆匆赶了过来,看见正在施救的穆荧并没有打断,而是先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沈玉鸾鼻下转悠,随后把脉。
然而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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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的结果却不如人意。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侯爷焦急地询问。
只见大夫摇了摇头开口道:“小姐溺水太久,虽被这位姑娘施以急救,但收效甚微,现下已无脉搏。”
“大人,节哀。”
“怎么会……”穆荧满目绝望,最佳救援时间已过,小姐还是没有呼吸,她失败了。
柳叶在一旁放声大哭,而一旁的侯爷亦是如此。
“不可能!我女儿怎么会就这样去了!我不相信……我不信呐。”彼时一向庄严肃穆的老侯爷也哭成了泪人,不停地捶打胸口。
他怎么也想不到,本该是他女儿的生辰宴,却成了祭日。
哭了好一会儿老侯爷才兀地想起来,愤怒地大喊:“是谁!谁害我女儿落水!给我查,我要他偿命!”
不多时便有小厮禀报:“侯爷,查清楚了,是柳家二姑娘约小姐湖心亭赏月,然后将小姐推下湖的,然后她自己也被小姐拽下湖中了。”
“把柳家二姑娘带上来,凭什么她推我的女儿,她没死我女儿却没了!我要她下去陪我女儿!”
侯爷的震怒声贯穿整个宴会,所有人都噤声在一旁,只有那被捉住的柳家二姑娘还在大声挣扎。
“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我虽然想过,但我真的没有动手!真的没有!”
柳晗露试图挣脱家丁的拘捕,却怎么也挣不开,只有大声地为自己辩解,但没有一个人会信她。
先前这柳晗露就喜欢前太子,哪怕太子废了她不喜欢了,但总是认为她不要的别人也别想捡。
仗着她爹是花鸟使,将不少意图接机接近前太子的女子抓进宫中,让她们沦为普通宫女,了却一生。
这次听说沈玉鸾被赐婚给恒王,估计是坐不住了,才下此狠手。
侯爷气极了:“好你个柳晗露!你害我女儿,就拿命还吧!来人压下去,毒酒伺候!”
“不要!我真的没有,侯爷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推她,是我忽然被谁拌了一脚,不小心的。”柳晗露还在极力辩解,但在侯爷眼中都是狡辩。
家丁将柳晗露拖到宴会中央,倒上一杯毒酒,强行掰开了禁闭的嘴。
正当毒药即将灌下之时,一阵咳嗽声将众人的目光拉去了另一个方向。
“咳……咳,好难受,这里是哪儿啊?”
侯爷惊觉回头,竟然是沈玉鸾又恢复了气息,自己爬起来了!
“大夫,快,快看看。”
大夫立即把脉,满是疑惑“怎么会,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已经消失的脉搏竟然又活了,还这般强健有力。”
“当真是令千金的造化,竟如此神奇。”
“太好了!太好了!”侯爷喜极而泣,柳叶也跟着高兴。
穆荧也终于笑了,看来她做那些不是无用,小姐真的醒过来了。
随后她连忙道:“快把小姐扶回房,换身干净衣裳,我去给小姐煮碗姜汤。”
众人协力将人带回了房间,整个侯府终于从方才的悲伤中缓了过来,宾客们也都纷纷散去。
3. 第三章
闺房里,沈玉鸾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换上了干净的一套。
柳叶一回头就瞧见了这一幕,欢喜地过去将其扶起来道:“太好了,小姐醒啦,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柳叶这就叫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你是?”
“我是柳叶呀,小姐你怎么了?”
“这里是哪儿?”
沈玉鸾满目疑惑,她记得自己在水上拍戏的时候,威亚突然断掉了,她一下子落入了水里,呛了好多水渐渐失去意识。
“这里是小技能您的闺房呀,小姐你不记得了么?难道是……失忆症!小云,快,快去叫大夫过来瞧瞧。”
“哎”外面的丫鬟听到吩咐,立刻跑去寻前厅的大夫。
“小姐姜汤熬好了,趁热喝吧。”
此时穆荧端着姜汤进来房间,刺鼻的姜味萦绕整个房间。
“穆荧我跟你讲,小姐好像失忆了!”柳叶急忙开口。
“怎么会这样,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问题?”
小姐死而复生已是万幸,若仅仅只是失忆那还不打紧,只怕有别的闪失。
“不知,我已吩咐小云去叫大夫了。”
穆荧点点头:“也罢,先喂小姐喝了这碗姜汤吧。”
此时坐在床沿的沈玉鸾忽然有了意见:“我不喝,这玩意太难喝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喝这种东西的!”
沈玉鸾同小孩子般吵闹着,别过脸气呼呼地坐下。
顿时穆荧怔了怔,小姐是大家闺秀举止向来得体,哪怕是最亲近之人在身边,也是端庄的模样。
如今的小姐倒有些怪怪的,也许是落水后脑子迷糊了吧。
穆荧心理这样安慰着,“小姐以前都喝得很快的,您刚刚落水得喝些驱寒才是。”
柳叶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呀小姐,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就喝了这碗姜汤吧。”
“想都别想!”
沈玉鸾捂住嘴,起身跑到圆桌后面,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群人穿着戏服在她身边演什么丫鬟小姐的,太奇怪了。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穿越了,二是她被人整蛊了,她更愿意相信第二种,毕竟以前她录某个综艺节目时有过这种经历,现在估计也是一样的。
也许她得同之前一样,找到关键线索离开这座宅邸,就能见到导演组的人了。
见对面坚持给她喝汤的架势,沈玉鸾不得不极力回应道:“不用给我喝姜汤了,我自己回去吃感冒药就行了!”
哐当——
盛姜汤的瓷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怎么了?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导演组给我的线索!”
“小……小姐,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停滞,穆荧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撕扯,抽痛无比。
这个人不是小姐!!
小姐的躯壳里如今住着一个穿越者!
那真正的小姐去哪儿了,真的已经溺亡了么?
不,小姐那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会让她就那么轻易地死了呢,不会的,不会的!
一瞬间情绪上涌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为了不露出破绽,她立即蹲下身拾取地上的碎片。
嘴唇颤抖着:“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如果我能多注意就好了,对不起”没能早点救回你。
眼泪在此刻夺眶而出,浸湿一片地毯。
看到她哭了沈玉鸾也心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自己去找导演组了。还有你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入戏太深我都有点害怕了。”
说着沈玉鸾自顾地跑了出去。
“小姐,你去哪儿呀!”柳叶想跟上去,但穆荧这边好像不太好。
纠结时穆荧淡淡开口:“你先去看着小姐罢。”
“好。”
穆荧一个人在房间里缓了很久,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一定要看好小姐的躯壳。
想罢她站起身,端着碎瓷片往外追去。
走到长廊处余光就瞥到熟悉的人物,仔细望去,正是沈玉鸾,她身旁还有谢翎公子。
柳叶正在他们身后站着,穆荧也走了过去。
刚到就听沈玉鸾声音矫揉地说:
“公子你别这么热情,上来就牵人家手,人家会误会你喜欢我的哟~~”
“玉鸾你怎么了,是在发烧么?”说着谢翎用手背抵在沈玉鸾额头,发现并不烫。
“你才发马蚤了呢!还有我不叫玉鸾,请叫我鸢儿~沈鸢儿!”沈鸢儿拍掉谢翎的手,很是无语。
本来想去找导演组,结果这地方太大了不知道从哪里出去,还寻思这剧组真有钱搭了这么漂亮的园子。
好不容易碰上个人,还是个大帅哥,沈鸢儿没忍住小小地撩了一下,没想到是块木头。
也罢,她还是要以找到出口为目标。
说实话这大帅哥确实很符合她的喜好,她回头一定会要得到他的联系方式。
“谢公子,我们家小姐好像失忆了。”柳叶适时提醒了一句。
“失忆?怎会如此。”
“不清楚大夫还在请来的路上,小姐现在吵着要离开,奴婢实在是拦不住。”
“无妨,我带她去前厅等着。”
“多谢谢公子帮忙。”
谢翎一把拉起沈鸢儿往前厅走,沈鸢儿沉浸在突然被帅哥牵手幸福中,就这样被拉走了。
在前厅不久,大夫就确诊沈玉鸾的“失忆”之症,所以人都将沈玉鸾性格大变归咎于失忆症,只有穆荧知道小姐早已换了人。
很快沈鸢儿也意识到这里并非整蛊她的剧组,而是实打实的古代,最终丧气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
距离小姐成婚还有十天,自从沈鸢儿穿过来,天天就爱出去逛街,还爱去找谢翎公子送各种小物件。
可因为之前到处传侯府小姐貌丑的谣言,为了不被圣上判欺君,不得不叫沈鸢儿日日戴着面纱出门。
万幸是因为这样不少人没有认出她,便没有传侯府的谣言,反倒说的多是谢公子进日遭逢桃花,被不知哪家的姑娘疯狂追求。
此时穆荧就被沈鸢儿挽着手同她逛街,嘴上聊的话题不知怎的就扯到了谢翎的头上。
“穆荧我跟你说,我打听到今天谢翎要在琼华酒楼喝酒,我要是过去跟他表白他会不会答应呀?”
“什么”沈鸢儿要跟谢翎表白?这绝对不行,小姐跟恒王已被赐婚,若此时闹出这种事小姐的名声怎么办!
皇帝倒是会乐见其成,又有一项可以羞辱恒王的地方了。
“不行!小姐失忆了,有件事奴婢忘了同你说,其实你现在跟恒王有婚约,而且还有十天就成亲了!现在是万万不能去同谢公子表白的。”
“什么?!”沈鸢儿瞪大了双眼,她才穿来几天,才过几天的逍遥日子啊就要嫁人了,还是根本没听过的恒王。
“不能退婚吗?”
“圣上赐婚,退不了。”
“我之前对这件事态度怎么样?”
“难过。”
“那我之前就没想过退婚?”
“想过,甚至侯爷为了您还去面见圣上,想为您退婚,可圣上不同意。”
沈鸢儿捶胸顿足:“痛,太痛了!我不想嫁啊,我只喜欢谢翎,为什么不是嫁给他啊。”
过了一会儿沈鸢儿又打起精神,“不行,我还是得去跟谢翎表明我的心意!如果敢同意了,我就问他愿不愿意同我私奔!”
“不行的,小姐不要去。您为侯府想想,为谢公子的家人想想啊,若是圣上发怒可怎么办。”
沈鸢儿拨开她的手,往酒楼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为爱冲锋!反正是在酒楼里面表白,又不是大庭广众,谁会知道!”
被丢下,穆荧只得又跟上去。
皇帝耳目众多,哪怕是一间茶楼发生的小事都能随时打听去,何况是永安侯府大小姐同尚书之子表白的事情。
穆荧实在不擅长跑步,跑几下就累得喘气,反观沈鸢儿跑起来健步如飞,几下就将她甩得远远的。
等穆荧赶到琼华酒楼里时,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幕。
谢翎将沈鸢儿推之门外,任凭如何敲打都不予理会。
“谢翎你开门啊,为什么要拒绝我?明明第一眼见到你你那么关心我,还……是因为我的婚约是吗,我会想法子解决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鸢儿大声地对门里的人讲话,楼下喝酒的客人也听到了,纷纷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穆荧的耳边也听到不少人在讨论。
“你们说究竟是哪家姑娘在追求谢公子啊,还有婚约呢!”
“谁知道呢,听说是这姑娘一直缠着人家谢公子,谢府的人都不敢拦这姑娘,想来是个有身份的。”
“这姑娘怎么还戴个面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丢人,不好意思露脸呢!”
“呸,明知自己有婚约还出来勾搭男人,现在的姑娘家,好生不知检点!”
……
他人的讨论越来越不堪入耳,却让穆荧越发觉得熟悉,她不由得停下来整顿脑子里的信息。
高门贵女被赐婚嫁残疾王爷,成亲前流言四起讨论贵女品德有亏,贵女心有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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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被拒……一切的一切加起来,越发像她穿越那天早上看过的一本小说了。
可细节还不够,这些大概的事件仍有许多本书的影子,要证实是否是她那天早上看那本书,还得有更细节的情景来佐证。
她想想,如果是那本书的话,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
嘭——
房门突然被破开,沈鸢儿猝不及防地被打飞,还好谢翎眼疾手快飞身护住了她。
几个黑衣刺客从房间里涌出,同谢翎的护卫打作一团。
沈鸢儿的面纱因为那一下猛地掉落,一下子在场所有人都认出了她。
“那不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吗,她的脸好可怕,原来这些天跟个赖皮虫一样,追求谢公子的就是她呀。”
“咦,之前还觉得他俩郎才女貌,后来听说被毁容了,不知道成什么样,今天算是见到了,果真是一言难尽。”
“好丑跟个女鬼一样,难怪谢公子不喜欢她了,是我我也不要了。”
听着周围人的讨论,穆荧舒了口气,幸好她提议给贴的半张人皮面具没掉,若是掉了被皇帝的眼线瞧去,那就要出事了。
“都给我住口,当众议论羞辱侯府小姐,是想挨板子么!”穆荧实在忍不住出言,到底关乎小姐的名誉她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此话一出,众人噤若寒蝉。
厢房里的刺客很快就被处理光了,只是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与谢翎打斗得不分上下,很快就从楼上打到了楼下。
原本围观的群众也不敢继续看了,匆匆忙忙跑走了。
谢翎将沈鸢儿护在身后催促其离开,沈鸢儿哪里见得喜欢的人受伤,当即就要表演一个拳打刺客。
结果就是被刺客一脚踢飞,穆荧怕伤着小姐的身子连忙冲过去护着,强大的冲击力使得穆荧也站不稳,也跟着摔出了酒楼。
“好重,但是背居然不疼!”穆荧已经做好摔地上疼痛的准备了,意外地好像压到什么东西没有受伤。
“你压着我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
穆荧将昏过去的沈鸢儿放在一旁,连忙起身道歉。
“赔钱,二十两银子。”
“这么多?!”
此时穆荧才想起打量眼前的人。
这人身着布衣是普通百姓,声音听着是个年轻男子,脸上戴着个黑色的面具,看不清神色,手边有根拐杖,好几次欲站起身都失败了。
完了,她好像压到一个残疾人了,她可真该死啊!人家本来身子就不好,不会被她压了后更严重吧?
这样一看二十两也不多,拿完药就不剩多少了,他以后怎么生活啊!
霎时愧疚感充满全身,穆荧过去扶那男子,满目担忧:
“你还好吗,我扶你。”
“对不起,二十两我给,只是我暂时没有这么多钱。”
男子起身后只冷声道:“打欠条。”
“好”
穆荧去借了酒楼老板的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个欠条。
“字太丑。”男子蹙起眉头,看着借条上如蚯蚓般的字迹,竟是一个字也看不出来写的什么。
“你写的是甚?”
“不好意思,我不会用毛笔写字。”穆荧红了脸,她来这里半年都碰过笔呢,如今要她写欠条,字长什么样她都得想想,别提练书法了。
她指着欠条上的字一个个解释道:“你看,我写的是:本人穆荧,今拖欠——医药费共计二十两银子,本人保证,于七月前还清……特立此据!”
“这个您的名字麻烦在这里填一下,这字据就算立好了。”
“嗯。”
若非着急回去,他定要再新写一份看得过去的欠条。
穆荧拿着欠条率先盖上了手印,顺道瞥见了欠条上的名字,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他姓祁,祁景渊。他是皇室的人!
对上了,跟她那天早上看过的,那本书的细节对上了!
女主穿越成贵族小姐,无奈被赐婚残疾王爷,在婚前追求男二到酒楼,正巧男主悄悄来看自己未婚妻究竟是何等人物,第一面就失望至极产生误会。
接下来,女主就会为了逃婚,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催眠,并易容成自己的模样,替她嫁入王府,而她追寻男二前往北关。
路上遭遇凶险被男主所救,从此开始夫妻见面不相识的情感拉扯,最终误会解除,走到一起。
男主腿好后二人携手回府,丫鬟清醒后不肯放下富贵,百般陷害女主,被发现后乱棍打死,二人美美幸福结局。
等穆荧想起来这一切时,男主早已经拿着欠条走远了。
4. 第四章
想起了剧情后,穆荧现在很是难受。小姐的贴身丫鬟如今只有她和柳叶,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所以被催眠替嫁的人定然会是柳叶。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她早已与柳叶情同姐妹,断然是不愿她同原著一样,做个炮灰落得乱棍打死的下场。
为今她能做的,就是阻止女主催眠柳叶替嫁,既是男女主那就让他们,早早结缘相识的好。
那日酒楼一事闹得京中人尽皆知,侯爷便不许沈鸢儿出府了,让她安分在家修身养性,直至出嫁。
尽管如此,沈鸢儿还是想尽办法出去打探谢翎的消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真让她知道了些消息。
近日皇帝得知,北方干旱灾民饿死无数,于是将谢翎任命为钦差,去往北方赈灾。
沈鸢儿高兴地同柳叶讲了这个消息,随后开口:“我决定了,我要去北方追谢翎!”
“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明日您就要成亲了,可不能再提谢公子了。”
柳叶近日总觉得小姐怪怪的,从前小姐同谢公子都是克己复礼,自小姐落水醒后对谢公子的情谊却越发明目张胆,如今更是想要逃婚追随而去,全然不顾侯府死活。
“这有什么,你和穆荧都是我的贴身丫鬟,你最了解我的,到时候你替我嫁过去,有穆荧再替我掩饰,谁还知道我逃婚了呀。”
“万万不可啊小姐!”柳叶直接跪下乞求。
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到时候被发现,整个侯府上下都逃不了杀头的命运。
“不,奴婢是绝对不会做出替嫁之事的!小姐,您和谢公子如今已经不可能了,圣上赐婚万万不能做这欺君之事啊!”
沈鸢儿有点不耐烦了,怎么这些古代人都这么犟呢,既然如此她只有启用下一个天衣无缝的方案了。
“好了,我不逃婚就是了。”
“太好了,小姐您终于想通了。”柳叶喜极而泣。
“只是我有点困了,你扶我回房睡吧。”
“是。”
很快二人进了房间,柳叶为沈鸢儿褪下华服,摘除首饰,尽心地为她梳头。
沈玉鸾忽然道:“柳叶,你看我脸上是不是长了颗痘痘。”
“没有啊,小姐的脸很干净。”
“你仔细看看,就在我的眼睛旁边。”
沈玉鸾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掏出一块怀表,悬在柳叶眼前晃悠道:“听我……”
关键时刻,穆荧忽然推门而入,吓得沈鸢儿赶紧收回了怀表。
“小姐你在这里呀!”
柳叶转过来拉住穆荧要往外走,“小姐说困了,咱们别打扰小姐休息了吧。”
穆荧收回手道:“柳叶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小姐说,很重要。”
“那好吧。”
此时屋子里只剩穆荧和沈鸢儿了,穆荧记得丫鬟被催眠是在新婚前一天,所以今天她格外关注沈鸢儿,好在及时阻止了柳叶被催眠。
她记得沈鸢儿有一块儿怀表,是她穿越就带来的东西,是世界给她的金手指,那就是她催眠的工具。
穆荧直接走上去,一把夺过沈鸢儿身后的怀表道:“小姐既要睡了,那这件东西奴婢暂时替您保管罢。”
“不用,还给我!”沈鸢儿试图抢夺过来,然而穆荧不给她机会,几下就闪避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把东西还我!搞清楚我是小姐,你不应该听我的嘛!”沈鸢儿很是生气,她不明白穆荧为何会有胆子抢她的东西。
穆荧也不同她打迷语了:“是奴婢该问小姐,小姐想做什么罢。”
“这东西奴婢在古书上见过,是个能迷人心智、蛊惑人心的东西,小姐不会是想用这个让柳叶替嫁吧。”
这是个架空世界,有什么东西一时间都无从考究,穆荧赌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怀表这个东西。
“你知道了?”
“是,”穆荧试图将剧情掰一掰,她就是要让男女主提前相见再相爱。
“小姐何故执着谢公子,圣上赐婚若不履行,你我乃至整个侯府都将人头落地,若是又传出你与谢公子更坏的流言,怕是谢公子也会遭殃。
你何不先嫁入王府,瞧瞧这王爷是否合你心意呢,万一就是那天作之合呢?毕竟恒王曾经也是京中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哪怕如今受伤了,气质也依旧。”
“休想哄我,我早打听过了,那恒王就是个残疾!两腿都瘸了,每天只能坐轮椅,听说还长得丑,天天戴个面具,不知道私底下脾气多差呢。”
沈鸢儿完全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她才不是什么侯府小姐呢,她是新时代自由的女性,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情!
“既如此,那便顺其自然罢。”穆荧转身推门,打算将沈鸢儿关在闺房,若是明日出嫁前她不能自行想法子出去,那就乖乖嫁给男主罢。
若是跑了,穆荧也认了,届时带着全侯府的人躲去这个世界故事不曾涉足的外邦,待到改朝换代,无人记得再回来就是。
咚——
“对不起了。”
穆荧只觉得后脑勺很痛,头部眩晕无比,不一会儿就栽倒在地。
沈鸢儿将她拖到床边立坐,嘴上念叨着:“对不起,穆荧。我别无选择,穿来这里实非我所愿,我不想做什么侯府小姐了,我只想追求我的幸福。
如今只能让你替我去做恒王妃了,你想,王妃多么富贵呀,你现在是下人,等你成王妃了有一堆下人伺候你呢。这可比你在侯府当一辈子丫鬟强多了,我这也是替你找了个好归宿,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幸福呢……”
不知她念叨了多久,穆荧在迷糊中睁眼,目光直接对上了那枚怀表,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怀表晃动。
“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永安侯府大小姐,你的夫君是恒王,你的贴身丫鬟叫柳叶,至于另一个贴身丫鬟,就在刚刚你放她回家了。”
当全部指令说完后沈鸢儿停下了怀表,穆荧也随即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沈鸢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这套东西她可是花了许多钱托人制作的,一给人带上穆荧立马就变成了沈玉鸾。
东西准备完了,沈鸢儿也收拾东西,假扮作穆荧的样子光明正大地离府了。
竖日
侯府的丫鬟、小厮都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小姐的贴身丫鬟离开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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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也只有几声简单的讨论便过去了。
穆荧被人早早拉起来梳妆打扮,朦胧的意识在花轿的摇摇晃晃中彻底清醒了。
“小姐,我们到了。”
柳叶的声音在花轿外响起。
“小姐不可!”
穆荧正要掀开轿帘却遭到阻止,索性她继续等着。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媒婆洪亮的声音,“新郎踢轿门——哎呦,老申怎么忘了这个,对不住王爷,您直接掀开轿帘,领新娘子出来就行。”
这媒婆是故意的,明知新郎状况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摆明是皇帝派来嘲讽的人。
帘子被掀开,一只带有伤痕与薄茧的伸入轿子,穆荧盯着那只手怔愣片刻,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一瞬间她的手被温暖包裹,那只大手有力而强健。
这便是她的夫君吗?
穆荧被牵下轿,头仍旧有些痛,走路不由得有几分身形不稳。
祁景渊感受到她的颤抖询问道:
“可是哪里不舒服?”
“有一点头疼。”
“本王那里有些药,一会儿派人给你送去。”
“多谢夫君。”
夫君吗?
妻子柔软的一声夫君,竟拨动了他的心弦,叫他失神片刻。
或许这次的赐婚也不全是一件坏事。
二人顺利地拜堂,穆荧被送入洞房。
听婆子说她得在这里等着,待王爷过来才能掀开盖头,可她好饿,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趁没人她掀开一点点,小心地吃几个桌上的点心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想着穆荧便来到桌前,尝了几块儿点心,甚是不错。
不知过去多久,婆子忽然敲门进来。
“王妃,王妃!”
穆荧赶紧咽下嘴里没吃完的糕点,喝了口茶才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不好了,圣上急召,王爷已经连夜赶去北关御敌了,王妃今夜不用等了。”
“怎么回事?”
穆荧顾不得别的了,掀开盖头就去开门。
“怎么会走这么急。”
婆子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这圣旨上非得要求咱们王爷即刻出发,王爷连衣裳都来不及收拾就去了。
临走前只吩咐老奴回来同王妃说一声,让老奴将这枚鸳鸯玉佩交给王妃。”
穆荧接过玉佩,摩挲了一会儿,忽地想起来问:“咱们王爷不是腿脚不便么,如何上得了战场?”
“奴婢也不敢揣测圣意呀,这皇上非要咱王爷去,也是没有办法。”
“竟然这样吗。”穆荧有点失落,新婚当晚夫君就被叫去打仗了,连面都还未见过呢。
婆子叹了口气,“王爷既已走了,王妃也早些休息罢。”
说罢婆子也摇着头离开了,这王妃也是可怜,好好的侯府大小姐嫁给这么个残疾王爷就算了,新婚当晚新郎还走了,丢下她一个在王府守活寡。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穆荧来说就好像一场梦一般,迷迷糊糊就嫁人了,迷茫中夫君就离开了,一切都那么的猝不及防。
等明日她再同贴身丫鬟柳叶聊聊罢。
5. 第五章
清晨
薄雾朦胧似层白纱铺在整个王府,穆荧早早起身,在屋子里搜罗王爷的衣裳。
柳叶不解地开口:“小姐咱们找这么多套王爷的衣服要做什么呀?王爷都去北关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正是因为他去北关了,才需要我送这些衣裳呀,听昨日的嬷嬷说,王爷连件衣裳都不曾带上就走了。”
穆荧自顾地收拾这些衣服,将他们成套地折叠整齐,不一会儿就打包完成了。
做完这些穆荧忽然想起来,她不仅得送物品过去,她还得写一封家书,不然光阴荏苒夫君将她忘了可怎么办。
她隐约记得,自己看过不少类似的话本子,什么丈夫外出打仗多年,回来时带着一名陌生女子回家,举止亲密,然后就是抛妻另娶的戏码。
她可得多刷刷存在感,让夫君时刻记着,家里还有个人呢。
穆荧研墨提笔,认真地写道:“
亲爱的夫君,见字如见面。
你我虽未曾谋面,但拜礼已成即是夫妻。大婚当日夫君被急召离去,想必许多东西都未收拾,我暂且先替你收了几件衣裳。
你我分别两地,甚感思念,望夫君转寄文墨,时通消息。
你最亲爱的王妃——?”
不对,她好像记不清自己的名字叫什么了,头有些疼。
穆荧骤然停笔,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写穆荧的,可是她不是侯府大小姐吗,应该叫沈玉鸾才对,可穆荧又是谁,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小姐你怎么了?”柳叶担忧地过来扶她。
“柳叶你说,我的名字叫什么。”
尽管柳叶不理解,小姐怎么突然问自己的名字,但她还是回答了。
“小姐您姓沈,名玉鸾。”
“不对,不应该是穆荧吗?”
“小姐您糊涂了吧,穆荧之前也是您的贴身丫鬟,只是昨儿个说您还了她身契,叫她离府自谋生路了。”
“是吗。”穆荧将信将疑,头疼得太厉害了,索性不再思考,这家书她今后便不署名罢。
“对了,柳叶你差人将这些东西,还有这封书信都送往北关给王爷。”
柳叶不解:“小姐你之前不是喜欢谢公子,不喜欢王爷吗,怎如今又是送衣裳,又是送家书的。”
“怎会?”穆荧试图回忆从前,头却又疼了起来,无奈她只能作罢。
若是从昨日的表现来看的话,她似乎并不讨厌王爷。
“我何时喜欢过什么谢公子,谢公子不是……疼。”她算是明白了,只要她一想过去的事情就头疼,好像被什么阻止回忆了一样。
“小姐你怎么了,想来是落水的后遗症,之前您落水就失忆了一次,如今又是这样,怕不是落下了病根了。”柳叶不知如何解释小姐前后言行的怪异,只能用落水的病根来说服自己了。
“我原来落水过么。”原来是这样。
也罢,过去的事情记不清,那就暂时不想了,过好眼前的日子就行。
“从现在开始,过去的事情都不提了,既然我已经嫁进王府,那就想想今后的日子咱们该怎么过好吧。”
“奴婢明白了。”
要寄的东西已经送了出去,穆荧正要好好逛逛王府时,宫里却差人来请她进宫。
多半是因为新婚就带走新郎的事情要安抚她,她倒不甚在意,府里没了王爷就是她一个人独大,怎么快活怎么来。
出门前柳叶还特意叮嘱,让她记得戴上面纱,在圣上眼里她就是个极品丑妇,万不可暴露她脸完好的事情。
她当然记得了,还自己画了一个很难看的裂纹妆,防着面纱不小心掉了的意外。
宫女将她带到了凤霞宫,这里是皇后的寝宫,穆荧不明白怎么在此处接见,皇帝的心思她可猜不着。
“臣妇拜见皇上、皇后。”
“免礼”祁明远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弟媳,身姿绰约倒是符合侯府小姐的名头,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下半张脸,果然如传闻中被毁。
当真是可惜了,那么一双灵动的眼眸,若是没有毁容,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那样的话就不能便宜了讨厌的皇弟了。
“朕召你前来是为昨日之事弥补,新婚也朕却命你的新郎即刻奔赴前线,是朕的不是,委屈你了。”
“北关急报,军情告急,事关国家安危,臣妇不委屈。只希望夫君前线作战平安,为国效力保护百姓。”
“恒王妃果然识大体,不过到底是破坏了你大喜日子,朕还是要给予些补偿。来人,将朕库房那箱珠宝取过来,赏给恒王妃!”
“多谢陛下。”
竟赏些没用的玩意,御赐的珠宝又不能拿去换钱。
穆荧心理不悦着,要是能换成一箱子金银该多好。
皇帝使了个眼色给皇后,随即起身。
“朕还有事,就叫皇后陪你在这宫里转转罢。”
“恭送陛下。”
听说御花园里的花开了不少,皇后提议去御花园,顺便给她介绍个人认识。
即便穆荧很想回王府,此刻也不得不跟着去御花园。
花圃里的鲜花鲜艳夺目,一双芊芊玉手摘下一朵戴在发间,更称美人如玉。
“这位便是本宫要说的云姑娘。”
穆荧扯起一丝笑意,她是在应付不来这些活动,好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臣女见过恒王妃。”
皇后将她们的手搭在一块儿,笑意盈盈道:“说起来你们也有些缘分,这云姑娘曾经可是恒王的未婚妻。云姑娘的父亲乃是当朝丞相,当年他们可被世人称作天作之合,只可惜……不说了,瞧我这嘴。”
皇后手帕一撂,捂嘴掩笑。
穆荧内心只想赶紧走掉,这皇后故意把她叫过来笑话她的吧!还带她夫君所谓的前未婚妻,想给她添堵。
皇后一勾手指,下人便抬上来一架古筝:“听闻云姑娘弹琴一曲名动京城,恒王王妃琴艺亦是一绝。本宫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你们二人到底谁更厉害些,今日想请你们各弹一曲,我可得好好听听~”
“臣女献丑了。”
云若初淡定上前抚琴,动作行云流水,琴音清冷又孤寂,似在诉说过去的悲伤。
一时间穆荧也被这琴声吸引,只道云姑娘琴艺果然一绝。
至于她自己并不通音律,怎的被皇后说得如此厉害,待会她可不能上去弹了,一弹就露馅了。
穆荧侧身低语道:“柳叶,你一会儿假装给我倒茶,然后泼我一手。”
柳叶小声回应:“为什么呀,以您的琴艺定然能胜过那云小姐,为何要故意烫伤自己的手?这茶壶的水是新烧的,烫一下得多疼呀。”
“我不……”会弹。
“恒王妃也来弹一曲吧。”皇后的投射过来,穆荧不好再讲话,只能希冀于柳叶,然而过去好一会儿身边人没有任何动静。
完了,柳叶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皇后催促道:“恒王妃怎么了,怎么还不上前弹奏。”
“回皇后娘娘,臣妾方才听云姑娘一曲清音难忘,自愧弗如,甘愿认输。”
“诶,恒王妃此言差矣,没有比过如何能知晓谁更胜一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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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话无疑是将她架住了,可她压根不会弹琴,又怎么敢上去弹呢。
“那就恭敬不如……哎呀!”
不知怎的,滚烫的茶水竟被打翻在桌,穆荧的右手也因此烫伤,衣裙上也被淋湿一大片。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失仪打翻茶水,如今手伤了不能抚琴,是臣妾之过。”
“既然伤了手,那就回去上药罢。”皇后歇了看乐子的心,拂袖而起:“本宫乏了,先走一步。”
大片宫人跟随皇后离去,原本拥挤的御花园瞬间变得冷清。
原本恭顺在一旁的云若初忽然走了过来,目光扫过穆荧被烫伤的手,冷笑一声。
“怎么,不惜弄伤自己的手也不肯同我比试,是怕输么。”
眼前端庄清雅的美人,态度忽然的变化让穆荧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是皇后走了就不装了?她暂且先瞧瞧这个云姑娘是何意。
穆荧想了想还是咬死不认的好,万一被旁的宫女听去了,要说她欺骗皇后了。
“云姑娘误会了,我只是紧张之下失误打翻了茶水。”
“是么。”云若初缓步靠近她,上下打量:“听闻恒王妃棋艺、书画也是京中贵女间出挑的,不知日后可能比试一番?”
“都是传闻罢了,不可尽信。”穆荧别过身子,将情绪藏起。
她哪里懂什么棋艺书画,若是现在让她做这些,她是一样也不行的。
明明她是侯府大小姐,这些从小就该有人教才是,她怎么一点儿也不会。
“看来侯府小姐也不过如此!你根本配不上恒王。”云若初的语气有几分激动。
到底是大家小姐,就连生气也如此端庄。
穆荧心里想着,嘴上却也不认输:“云小姐凭什么下此定论?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恒王?”
“那当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族小姐,礼仪与品德更是应当面面俱到。”
“哦?我是圣上赐婚给恒王殿下的,那云小姐这是对圣上赐婚不满喽。”
穆荧算是明白这个云小姐的心思了,对恒王有喜欢但不多。
就像自己摘葡萄想吃,然而葡萄掉到了地上坏掉了又被鸟儿吃了去,自己不想吃却也不想被鸟儿吃掉。
“我没有。”云若初辩解道:“恒王殿下曾经是那么耀眼的一个人,他的王妃自然也得与月争辉,我只是没想到,他如今娶的是你这样一个娇娇小姐罢了。”
果然是这样。
穆荧清了清嗓子:“我劝云姑娘还是多关心自己罢,旁人的家事,还不需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关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柳叶紧随其后,走到快出宫门时才敢提问:“小姐,你今日怎的不肯弹琴?以您的琴艺定叫那云姑娘心服口服,何故叫她如此气焰嚣张。”
穆荧想了想还是同柳叶明说,以免日后又出这样的事情,不好反应。
“柳叶,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一回忆就头疼不止,所以如今我什么也不会了。”
“竟是如此?!”柳叶细细想来,自从那次落水小姐就一直不太正常,如今竟已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么。
“小姐放心,有柳叶照顾你,就算你什么也不会了,那日后出这些事情,柳叶来帮您掩护。”
“对了,小姐”柳叶忽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之前要进宫就忘了传话了。
“咱府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府里虽没什么下人,但办了这次婚宴后,这个月饭都快吃不上了。”
穆荧想过王府穷,没想到穷成这样啊!
6. 第六章
王府的下人算上管家,也不过九个人,此刻除去除非的两个,剩下的都懒散地倚靠在院中。
院落满地枯叶尘土,无一人肯上前打扫,昨日成婚的布景也未拆,稀稀几根红绸挂在高处,风一吹竟掉下来一朵绸花。
穆荧打开门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昨日成婚她盖着盖头未能看见这些景色,今日入宫匆忙也未曾细看。
如今倒是清晰了,这王府也太过破败了,连门口的牌扁都有些摇摇欲坠。
院落里的众人见到穆荧回来了,也没有有动的意思,依旧在地上悠闲地躺着。
柳叶实在看不下去,怒气冲冲道:“你们怎的如此懒散,看见王妃回来了也不知行礼么!”
地上的小厮撇了她一眼,换了个姿势继续躺。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柳叶气得跺脚,这群人怎么敢如此怠慢的,不怕掉脑袋么!
穆荧将柳叶拉到身后,心知这群人敢如此无视主子,定然背后有更大的靠山。
不敢想夫君曾在这府上是何待遇,如今她来了定要好好整顿,哪怕他们的靠山是皇帝,但如今在这王府也是她做主!
“抓起来。”
身后的护卫会意,即刻上前将一干人等抓获,按在地上绑成了螃蟹。
这些都是她娘家带来的护卫,哪怕她嫁的是个落魄王爷,家里也不会亏待了她。
被抓的下人这时才知道慌了,一边反抗一边怒吼:“你们不能抓我们,我们可都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人!”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怎会送过来如此刁奴,定然是你们假借皇后娘娘之名行不义之事,通通发卖了罢。”
底下的人听了这话,顿时脸色煞白,急忙开口:“你不能这么做!就不怕我们告诉皇后娘娘么!刘管家救我们!”
听到呼声的那位刘管家,也闲庭漫步至此,悠悠开口道:“王妃此举恐怕不妥吧?我等皆是皇后所赐,随意发卖岂不触怒皇后娘娘,您也不想王府遭遇祸事吧?”
“就是,要想咱们走那也得皇后娘娘开口才对!”
几个小厮附和着。
穆荧双眸微眯,“倒是把你也忘了,也抓起来。”
护卫执行得很快,刘管家也被绑作一团丢在了院子里。
刘管家不服气地大吼大叫,
“不!你们怎么敢的!”
“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要你们好看!”
“我告诉你们……唔唔”一块臭抹布塞进了刘管家的嘴里,让他再也吵闹不了分毫。
柳叶颇为担忧,“小姐,万一皇后娘娘真的问起来怎么办?”
“放心。”穆荧拍了拍她的肩膀,胸有成竹道:“我可是王妃还是侯府大小姐,打发几个刁奴而已,难不成皇后还敢因此对我责罚不成?皇室威严竟要被几个刁奴踩在脚下,传出去叫人笑话!”
说完穆荧坐到凳子上,倚着石桌,话锋一转:“一会儿把府里的账目全给我拿来,我要一一查验!”
刘管家听了眼睛都快瞪圆了,着急地扭动身子,跟只蠕虫一般在地里爬行,护卫嫌他扭得难看,一脚给他踢晕了过去。
拿到账本穆荧才发现,王府的收支原来如此惨淡,说是每月有八百两的俸禄,可实际到手只有一百两,七百两都被给王爷看病取药为由进了皇帝的口袋。
府中九个下人,管家20两一月,其余人每月2两银子,就是三十六两银子,剩下的几十两还得作王府日常开销,近半数被管家吞没,那些个下人也要私吞一些,最终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真是好得很呢,难怪早膳时就端上来一碗咸菜和稀饭,就是在侯府她的早膳也是十来种餐点!
这个钱她非得拿回来不可!
一群人被护卫打包带走,王府瞬间清净了不少。
穆荧从兜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柳叶:“这是爹爹在出嫁那天给我的钱,去外面买几个丫鬟小厮,厨房也去请个手艺好的厨子。”
“另外再叫人去宫里传话,说府上刁奴苛待王妃,已经替皇后娘娘处置了。”
“是。”
做完这些穆荧开始重新审视这座宅邸了,大部分装潢都已经旧了,柱子上也尽是裂纹,几处屋子破败不堪,甚至屋顶上还个大洞。花坛更不用说,无人打理野草丛生,就似野外的荒宅一般。
似乎只有她的婚房处被重新装修打扫了一遍,比起其他屋子格外精致干净,屋外的花坛也被打理过,依稀种了几株颜色鲜艳的花儿。
看来夫君也是有将她放在心上的,只是苦于现状做不了更多。
今后这王府里有她在,定然不会像从前这般破败。
*
几日过去,王府一片祥和。
部分屋子已经翻新,花坛也重新种上了鲜花,一切都焕然一新。
穆荧悠闲地躺在逍遥椅上,一针一线地缝制香囊,柳叶在一旁摇扇。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衣裳也该渐渐换些单薄的了。
想到这些,穆荧立即起身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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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柳叶咱的月银是不是该领了,这个月该给王爷的俸禄,叫人去户部一分不少地给我讨回来。”
“是”
“对了,给我拿笔墨,我要给王爷写封信。”这几日前后忙碌,差点儿忘了给夫君写信。
想着将近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夫君,待他归来一定很高兴吧?
穆荧提笔写道:“
夫君:见字如晤,展信抒眉
近日妾身处理了府上恶奴九人,新修了府邸,家宅一切安好。
如今天气渐热,蚊虫剧增,妾身亲手做了些香囊赠与夫君,贴身佩戴有驱虫之效。
望君安好,静待回音。”
将信吹干装进信封,连同刚做好的香囊一起递给柳叶:“这些都拿去替我寄给王爷。”
柳叶拿着东西踌躇一会儿,还是讲了出来:“小姐,你上次给王爷写信都还不曾有回信呢,这次又写,不怕王爷又不回嘛。”
“我写我的,他若是真有心定会回我;若他不回,我照样写就是,等他归来我以此为由,说夫妻无情分同他和离,也是有理有据的。”
“这样么。”柳叶似懂非懂地点头。
*
北关军营内
祁景渊坐在营帐内处理军机要务,他昨夜刚到北关,接手这边的事物。
外面的士兵状态松懈,都认为这样一个废人无法带领他们打胜仗,哪怕他曾经是战神,如今也不过连个小兵都打不过。
忽然帐外有人声禀报:
“报,有您的家书。”
家书?
祁景渊迟疑了一会儿,才将人传唤进来。
士兵将一个大包裹放到桌案旁,将家书递过去说:“这是王妃给您写的家书,还有这些衣物也是王妃打包差人送来的。”
“她这是——要将我扫地出门?”
祁景渊内心轻嘲,他的衣物不多,大概就这样一包,全被王妃扔过来了。
是了,谁会喜欢一个残疾呢?
成亲时那句“夫君”到底是叫他认不清自己了。
他早该知道的,王妃喜欢的是谢家公子,成亲前他还去瞧过,竟还是被那句声音撩动了心,产生了妄想。
如今也该清醒了。
程昱是祁景渊的亲卫,他接过信封,示意送信的人下去。
待人走后才问:“王爷要读一读吗?”
“不必,收起来罢。”
这大概是一封决绝书,读了也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7. 第七章
天气越发燥热,太阳如烈火般炙烤着阳光下的每一样东西,院子里的花草都耷拉着叶子。
“好热呀,这个七月怎么就这般炎热了。”
穆荧挨着柳叶不停挥舞扇子,恨不得扇出一股狂风将热气都消散了才好。
“小姐,还是让奴婢来扇吧。”
“柳叶你说这市面上,有没有省力一点的风扇呀?”
柳叶思索了一会儿,就想到了说:“奴婢记得万宝斋有一种手摇扇,只要用手不停地转动底座的手柄,上面的四个叶片就会转动起风了,风力比咱自己扇大上不少呢。”
“贵不贵?”
“听说要一百两一座呢。”
“什么!他怎么不去抢,太贵了。”
柳叶低下头瞧着扇子出神,忽地抬头目光炯炯。
“对了小姐,咱们可以去工部买冰呀,有了冰块这个夏天就不难熬了。”
说到冰块穆荧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了:“冰块还得买呀,朝廷不分给咱王府冰块吗?”
柳叶叹了口气:“别的王府都是有的,只咱们没有。朝廷没有专门给王府供给冰块的,都是圣上的赏赐,圣上向来不喜咱们王爷,所以只咱们没有。”
“狗皇帝。”穆荧低声嘟囔道。
“小姐,这可不兴说啊,小心隔墙有耳。”柳叶急忙比划噤声的手势,左顾右盼确认没人才放心。
穆荧点,表示自己再也不乱讲话了。
“那冰块多少钱一块儿呢?”
“五两银子。”
这价格听得她直摇头:“还真是贵不可言呢,咱王府拮据,就不买冰了。”
“那夏日炎热,小姐你可怎么熬呀。还在侯府时,侯爷每年都要给小姐买冰的,小姐身子弱热坏了可就不好。”柳叶担忧地开口,心里盘算着出去王府必要的开支,还能剩多少银子买冰。
穆荧信心满满地开口:“咱自己制冰不就好了。”
虽然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会的,但一想到冰块,就自动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这怎么可能呢,冰要怎么制呀,小姐您之前可从来没说过会制冰。”
瞧着柳叶完全不相信的样子,穆荧提笔写上制冰的材料道:“你去将这上面的东西都买回来,我教你怎么制冰。”
“小姐你可真厉害。”柳叶嘴上夸赞着,心底却不得不开始疑惑。
制冰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小姐居然知道,从前怎的未说过?
从前侯爷虽要买冰,可这冰贵又易化,寻常到夜晚便没了,依旧酷热难耐。若早知制冰法何不早点自制,省钱又凉快。
“对了,这制冰的材料又让我想到另一样好东西,材料我也一并写在上面了,你都买回来。”穆荧补充道。
“小心别把他们弄混在一块儿了哦,因为有些是我拿来做炮仗的。”
想到要买硝石,穆荧的脑子里又忽然蹦出了‘炸弹’两个字,不由自主地就将配方也写了下来,甚至拿到手后怎样配比也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她曾经亲手制作过一般。
“哦,好。”柳叶点点头,目光盯着那张采买单子,手指微微攥紧:“小姐,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呀。”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自己就想到了,就好像我以前知道一样。”
非常奇怪但她无法细想,一细想就头疼。
*
采买路上,柳叶只觉得如今的小姐与之前大不相同。
不论是走路的仪态还是性格,甚至还会好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原因,性格更活泼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小姐刚落水那会儿,冥冥中她仿佛觉得有三个小姐,从前的小姐,落水后的小姐,还有成婚后的小姐。
这太奇怪了,她怎么能这样想?难道小姐还会变作其他人不成。
越是这样想,越发让她觉得不安,一个惊悚的想法忽然涌上心头。
成亲前小姐提过,想要和谢公子私奔,而且还来找过她,想要她替嫁。
虽然她拒绝了,可是成亲那日穆荧却不见了踪影,说是离府了,可她同穆荧玩得那样好,人要走了怎么会不同她告别?
会不会如今的小姐是穆荧替嫁的呢,而小姐已经借着穆荧的身份,跑去和谢公子私奔了。
可穆荧怎么会有小姐一模一样的脸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人一但产生了怀疑,那将一发不可收拾。
买完材料,柳叶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侯府,回到她曾经与穆荧住过的屋子。
衣柜的衣裳一件不曾带走,长时间无人触碰以至于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还有柜子里的首饰、银子也都未动过。
太奇怪了!
对了,还有一件东西,穆荧曾经最珍爱的那块腕表!
柳叶双手急促地翻找着,终于在柜子最深处,一个小方盒里找到了那块腕表。
这块腕表她记得,是捡到穆荧时手里戴着的东西,银白色的宽链却不是银做的,上面还有琉璃做盖子,里面是些精细的指针,很特别,饶是她随小姐进宫,也从未瞧见过如此精致的物件。
她曾向穆荧问起过。
穆荧说:“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它对我很重要。”
有次这块表不小心掉到地上,磕了一丝丝裂缝,穆荧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所以不论情况如何,穆荧都不可能扔下这块表。
想到这里,柳叶的心顿时一沉。
如今的小姐真的会是穆荧扮作的吗?之前的小姐又去往了何处?
不管了,柳叶决定要先试探一下。
*
材料都齐了。
穆荧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试验,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如她所想制出了一桶白净的冰。
冰冰凉凉的,放在房中用扇子扇来凉风,简直凉爽极了。
再也不惧这夏日的炎热了。
柳叶不可置信地看着桶里的冰块,原来制冰竟这样简单,可这绝不是小姐会的东西。
咚
有什么掉到了地上。
穆荧转头一看,是一块儿腕表,那腕表的样式极为熟悉,她似乎以前见过。
捡起腕表的那一刻,穆荧心脏顿感收缩,像是被人刺了一刀般抽痛。
缓了片刻,她才开口问柳叶:
“这是你的?”
柳叶颤颤道:“小姐你忘了,这是穆荧的呀。就是您之前的另一个贴身丫鬟,您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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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头又开始使隐隐作痛,渐渐地愈发强烈,直到化为几欲撕裂的疼痛,只有抓住身侧的布帘,才能控制摇摇欲坠的身子。
“小姐你怎么了?来人,快去叫大夫!”柳叶慌忙收起腕表,没想到仅是提起穆荧一句,就让小姐变成这样。
“为……为什么”
穆荧没能说完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梦里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么熟悉又陌生。
她真的是侯府大小姐么,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叫穆荧,这不是她另一个贴身丫鬟的名字吗?
再睁眼,穆荧已经恢复了不少,只要不去想过去,头就不会疼。
“柳叶,帮我磨墨。”
柳叶面露难色:“小姐,你您才刚醒,大夫说您是思虑过度,叫您好好休息。”
“无事,我只是想写点东西而已。”她要将所有的事情记下来,她怕将来她也忘记了,回忆又是头疼怎么办,还是记下来为妙。
柳叶在一旁边磨墨边瞧,之前小姐写信都未曾瞧过,这次倒是看了个仔细。
那字畸形怪状如狗爬,分辨半天也只瞧出几个简单的字,这字体像极了之前瞧穆荧写过一回的字。
小姐五岁便受夫子教导,写得一手好字,怎么可能写出如此字迹!
柳叶心中的猜测在此刻印证了,手里的墨块惊得掉了下去,溅了一手墨汁。
“怎么了?”
书页被突如其来的几滴墨汁沁湿,穆荧抬眼便是柳叶出神的模样。
柳叶目光闪躲,匆忙行至门口:“奴婢方才想起来,厨房做的糕点要糊了,奴婢先去看看。”
“厨房自有人盯着,不必担心。”穆荧瞧着奇怪,柳叶今天怎么有些不对劲。
“哦”柳叶恍惚地折返回来,又拿起墨块心不在焉地磨起来。
柳叶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猜到小姐定然是去追谢公子了,谢公子被圣上派去了北方赈灾,小姐也肯定去了北方。
也不知小姐究竟用了何种手段,让穆荧变成她的模样,不知道要不要向侯爷说这件事,目前观察发现穆荧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不是小姐。
给侯爷说可能不被相信,可若被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找不到真小姐回来,侯府上下都得陪葬。
罢了,柳叶只道自己区区一个丫鬟,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就这样掩盖此事。
谢公子赈灾约莫两三月就能归来,届时等真小姐回来了再去找。
就是这样!
啪——
墨汁从砚台一跃而起,又溅到了穆荧的书本上,甚至是手背上。
“柳叶你今天怎么了,精神状态不好的话,我给你休假一天?”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些事情,没忍住愤懑。”柳叶立马为自己想了个完美借口搪塞过去。
“小姐你想,咱们都寄出去两封信了,照理说王爷早该都收到了,为何一封回信都没有,这么不在乎您实在可恶。”
穆荧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倒是提醒我了!我得再写一封去,命人再传个口信过去,‘夫君若回信的时间都没有,那便稍个信物回来。’”
写信这么多天,当她跟空气聊天呢。
8. 第八章
北关军营
士兵排队整齐,正持枪操练,短短一月军营里再无人敢倦怠。
祁景渊坐在轮椅上,目光凝视远方:“北狄的粮仓可探到了?”
程昱展开图纸,指着一处回答道:“回王爷,已经打探到了,就在地图的这个位置。”
“很好,接下来……”
“报!”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谈话。
一个士兵举着一封信件,还有一个小包跑了过来。
“王爷,这是王妃送来的家书,还有一个香囊。王妃拖驿使带了话,王妃说‘夫君若回信的时间都没有,那就捎人带个信物回来。’”
祁景渊敲打扶手的指尖一顿,瞳孔微微收缩,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真是她亲口所说?”
“回王爷,千真万确。”
她不是不喜欢他,已经将他扫地出门了么?怎么还会传信于他。
程昱瞧出主子的犹豫,低声开口:“王爷,或许王妃是真的在关心您,家书都送来两封了,还又带了东西,这次要不您瞧瞧?”
持信的手稍稍攥紧,也许之前是真的误会她了。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打开了手里的信封。
程昱关切道:“王爷,王妃可说了什么?”
“王爷?”
半响不曾有回音,于是侧目端详自家主子的表情。
只见其目光停滞于纸上,手指紧紧攥住信封一角。
“字如狗啃,惨不忍睹。”说罢祁景渊将信拍到桌案上,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
程昱好奇地上前瞅了瞅:“这……王妃都写了些什么呀,属下一个字都看不懂,王爷您看懂了吗?”
祁景渊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勉强识得。”
“不愧是王爷!”程昱眼睛都瞪大了,这东西王爷怎么能看得懂的。
“笔墨伺候。”
祁景渊拿起笔沾上墨水,笔尖在信纸上停留片刻,落下几个小字:“字太丑,得练。”
“将此信寄予王妃罢,还有这个。”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过去。
也许他这王妃写信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坚持不了多久,留个物件给她,也算是最后的念想了。
*
“王妃!王爷回信啦!”
小厮疾跑着将信送到穆荧眼前,跌下地大口喘气。
“真的?!”
穆荧惊喜地拆开信封,里面有一枚翠绿的玉佩和一封信,信上的字她一读完,就垮了脸。
“我的字很差么?”穆荧偏头问一旁的柳叶。
“额……就是有一点歪七扭八。”
“好吧”穆荧自怨自艾地埋下脸,确实,她好像没怎么练过字,写这么多信过去,却忽略了字迹的问题。
之前寄过去的信,夫君不会是因为没有看懂,所以才没有回信吧!
“我要练字!”
她猛地抬头,目光坚定:“现在就去给我请个夫子,明日就教我练字!”
柳叶偏头恍然想起道:“可是小姐,你这几天不是打算制冰棍去市集卖,若是夫子来了怕是没有时间了。”
确实忘了这件事了,因为王府太穷了,爹给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她得赚钱养家。
穆荧打算靠卖冰棍赚钱,市面的冰五两银子一块,实在是贵。
她用硝石制冰,硝石五百文一斤,理论上,一斤硝石能制一斤冰,她将冰棍做小点,差不多能做二十根,每根冰棍就卖35文,每根赚十文。
这已经便宜很多了,听柳叶说这冰还是达官贵人夏日专享,她如今能做出来,那得赚多少钱呀~
想到这里,穆荧不由得傻笑起来。
“配方我都写好了,叫几个得力的小厮帮着做,之前不是教过他们几回嘛。”
“奴婢知道了。”
*
竖日
柳叶早早为穆荧梳妆,得戴几只素净的钗子,换上淡色衣服,表示对夫子的尊重。
放下梳子,柳叶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小姐你看,这发髻怎么样。”
“很好。”
“小姐,咱请的是城西书院的赫赫有名的季夫子,他手底下学生无数,听说皇后娘娘出阁前,也在季夫子手底下受教呢。”
柳叶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位夫子,直到出门才歇了嘴。
跨进前厅,夫子早已等候多时。
穆荧款款行礼,“见过夫子。”
“王妃不必多礼,听你的丫鬟说,你是叫老夫来教你书法和文采。”
季夫子走到桌边指了指那本《诗经》继续道:“今日便从这本书开始练习,你且先抄录一份予我看。”
她有说要学习文采吗?柳叶这家伙,还给她加活儿干!没办法,夫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多学一样知识罢了。
“是。”穆荧乖巧地走过去,照着书上的诗抄录,不一会儿就誊抄好一份。
“夫子请看,我写的怎么样?”
穆荧发誓这次她已经用全力在写了,尽量写得好看,虽然还是有些乱七八糟,但已经比她写的信好看了。
就是这书上的字有些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仅能看懂,而且脑子里还有更简单的写法,但因为是誊抄她也就不改了。
季夫子接过来一瞧,双面一闭屏息凝神,缓了许久才颤声问:“王妃在闺阁一点儿书法也未曾学习吗?”
“应该”是的。
“不是!”柳叶先一步打断她的话,“王妃闺阁时曾习得一手好字,可惜一次落水让王妃头部受了伤,所以写得差劲写,不过勉强也算曾经有基础的。”
“原来如此,想来还有救。”季夫子捋了捋胡子点头说:“那暂且先练两个字,就用‘诗经’二字开始,我教你写。”
穆荧聚精会神地听夫子讲课,手上有模有样地学这些,却总是写不出好的效果。
两个字练了一个时辰,勉强写得能入眼而已。
夫子授课时间有限,一天只教两个时辰,所以后面的一个时辰教她诗词。
季夫子正襟危坐:“接下来学诗词,我出上句,你写下句,尽量想一想写,不用怕写的不好。”
“就以相思为题,上句: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好耳熟,好像从前听过,似乎是出自《古相思曲二首》。
穆荧脑子里自动浮现了后两句诗词,仿佛她从前看过一般,可夫子要她自己写,那她该写什么呢?
“再见郎君心如兔,使我扑上亲如故。”
“你写的什么?!”季夫子脸色涨红,“哪有女子这般主动做派,着实不雅!自当婉约含蓄。重写!”
穆荧不解:“我觉得对得挺好的呀,第一眼就心动了,再见第二眼不得行动吗。”
“孺子不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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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荧怕这个季夫子生气了,接下来不教她了怎么办,还是扯起笑脸上去扶道:“夫子我错了嘛,我想的确实不够含蓄,我再写一个。”
说着坐回位置,提笔思索
“再见郎君在搬布,可怜君贫撒钱舞。”
“……”季夫子摇头叹息,“也罢,文采并非一日练就,你且再多写几个,老夫帮你一一评定。”
“多谢夫子。”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罢,她实在不是有文采的料。
在夫子日益的教导下,穆荧的字迹渐渐有了好转,诗词上的造诣也提高了那么一点点。
又是一日学习后,穆荧送走夫子,准备好生歇一歇。
这些天府里的大小事宜,她都给下人们去操办,应该有结果了才是。
果然,没过一会儿府里小厮就端着个木桶,迫不及待地上前。
桶里有一堆银子和铜板,都是近七日卖冰棍的所得,攒在今天上交。
“王妃您看,这些都是近日卖冰棍赚的钱,除去成本,咱们开始两天利润约二两银子,后面增多了冰块储备,每日利润约有五两银子,总共赚了三十两银子!”
穆荧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照这样发展下去,咱们很快就能盘间铺子,做各种夏日点心,赚更多的银子了。”
京城里偏一点的铺子,盘下来约莫80到一百两银子,照这个赚钱速度,她打算盘一间位置较好的铺子。
预算大概就二百到四百两。
她已经想好了未来赚钱的路子,待她再研究几样东西,让生意更加红火,彻底将王府改头换面。
想到这些穆荧心里不禁乐开了花,届时夫君回来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家,会惊喜得说不出话吧?
“柳叶,拿笔墨,我这次的信准备写好一点。”
“小姐,你的字真的练好了吗?万一王爷还是看不懂怎么办?”
不是柳叶嘲讽她,而事实就是如此,哪怕她的字已有好转,可依旧是让人一眼看不明白的程度,也只有她自己那么自信了。
“怎么会,经过几天的勤学苦练,我保证我的字进步很大!”穆荧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
提笔写道:“亲爱的夫君~
今日我勤学苦练,字可有进步?
夫君可有想我?
我可是思念得紧呢~
近日我成功制冰,赚了不少银子补贴府邸,夫君身在边关定然燥热,亦可试试我的法子制冰降温……”
将制冰的法子都写好,穆荧装上信封递给柳叶:“这个寄给王爷去吧,顺便再拿些制冰的材料一并寄过去。”
“王妃这是想教王爷也制冰?”柳叶忽地想起来,她们近日探讨制冰赚钱,却还未跟王爷提及过。
“是呀,本来还想把炮仗的方子也写下来的,可是我还没完全研究好,过些时日我成功了再告诉王爷。”
穆荧之前按照自己想到的配料做过一份,效果一般,小小的噼啪声根本造不成多大恐吓,她得试试加大剂量的,成功之前还是不说的好。
“小姐,这制炮仗之法有何难?城里商铺开业都得放一串炮仗呢,这方子即便王爷没见过,想来制作也很简单。”
柳叶不解一个炮仗能有什么威力,还用特地写下来交给王爷。
穆荧摇摇手指:“你不懂,我要做的不是普通炮仗,是威力特别大那种。”
柳叶将信将疑,再厉害的炮仗,又能有何种威力呢?
9. 第九章
军营之中
这次收到信后,祁景渊面色微红,几日不见他的王妃言语越发大胆了。
随后命人制作冰块,不多时眼前出现的雪白冰块令他惊喜不已。
“她竟还会这些。”
身旁的程昱仔细地上前查看,确认了都是干净的冰块以后,眼睛都要瞪大了。
“王爷,这些都是按照王妃寄来的法子做的冰块?实在是太神奇了,夏日竟然有法子做出如此的冰块!看来咱们军营日子不那么难熬了!”
“确实。”这些冰不止能解决夏日炎热的问题,士兵受伤发热也能拿去消肿止痛。
此时帐外一个声音禀报:
“王爷,沈姑娘求见。”
“不见。”祁景渊果断拒绝。
这说起这沈姑娘,还是他在来北关的半路上从山匪手底救下,原本是顺手帮忙,却被她懒上了,非要请求帮她寻人。
原本他是不打算答应的,可这姑娘有几分本事,会些医术救治了些将士,将士们求情才留下了她。
这些日子,祁景渊与这沈姑娘并无什么交情,只是那姑娘听说他腿有残疾,说想要帮他医治,以此交换帮她寻人。
程昱此刻开口道:“王爷,那沈姑娘也是好心想替您医治,您的腿成这样多年,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说治不好了,如今沈姑娘说她有办法,何不试试呢?最坏也就维持现状罢了。”
“程昱,本王记得前些日子命你去寻鹤川神医了吧,如今可有下落?”
“回王爷,目前还没找到。鹤川神医行踪不定,只是近日有人提起他来到了北关,也不能尽信。”程昱不明白,王爷为什么非要找到鹤川神医才肯治疗,明明沈姑娘也说能治。
这些天,沈姑娘在军营救人无数,程昱也是都看在眼里的,真心觉得沈姑娘医术不错,可以一试。
“继续找。”
祁景渊没有多说什么,程昱不敢再置喙,也就不再提沈姑娘的事情了。
程昱几步退出了营帐,正好撞上了在外面守着的沈鸢儿,瞧出对方的期待,忍不住开口道:
“沈姑娘,您不必再说了,王爷的意思不需要你的治疗,寻人的事只能看你自己了。”
“为什么?难道王爷不想自己早点好起来吗?”沈鸢儿不理解,她都说过了可以医治王爷的腿,而且就用这个换取谢公子的下落,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
她在做演员之前可是学医的,在古代治个区区腿疾,她还不信她做不到,可这王爷偏就不肯给她瞧。
“我也不知,沈姑娘若真是想寻人的话,还是自行打听罢。”程昱留下忠告转身离去。
“哎,你别走呀!”沈鸢儿追了上去,她要是能自行打听到,也不至于赖在这北关了,只有借助王爷的消息,才能打探到谢公子究竟去了哪里赈灾。
沈鸢儿心想:不管怎么说,先拿王爷的身边人开刀,混熟了说不定能帮忙说说话,多与王爷沟通,让王爷给她个机会。
*
冰棍在京城的畅销掀起不少波澜,穆荧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许多商人试图重金索取她的配方,她都没有答应。
她马上就要拥有自己的店铺了,将来还有更多冰饮、冰点心要制作,若是人人都知晓此方她如何从中赚上一大笔?
起码也得过了这个夏季,再考虑将配方高价出售,届时她将端上其他做好的新东西出售,不再做冰块生意。
穆荧一边数着钱,一边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东西,譬如香膏、口脂之类的,京中贵女皆喜欢的东西,她脑子里总会不知不觉地,冒出好多新的想法。
“小姐,该用午膳了。”
柳叶敲了敲房门,踏入房中招呼身后的丫鬟传菜。
“已经这个时间了么。”穆荧放下笔准备用饭。
忽地侧脸有些许痒意,她忍不住伸手抓挠,好一会儿才缓解下来。
“小姐你的脸……”柳叶率先注意到她侧脸的痕迹,鸡蛋裂纹般的血丝在脸夹渗开,约莫一指甲盖的区域。
“我的脸怎么了吗?”
穆荧疑惑地接过镜子,镜面上的景像着实吓了她一跳。她好好的脸,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东西,之前都不曾有过。
“小姐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
“好,叫个信得过的来。”虽然她的脸在世人眼中就是受伤了的,但在大夫眼里可瞒不过。
不一会儿,大夫就登门了。
观察把脉下来老脸一皱:“老夫观王妃面颊似乎略有奇怪,脉象上又无大碍,这血丝恐是气血不调,待老夫先开几个养颜调气血的方子,王妃服用着看看效果。”
“多谢大夫。”
穆荧抚上泛红的脸颊,触感似乎有些怪异,像隔着什么一般。
柳叶送走大夫,就看见她在镜子前发呆,细语安慰道:“没事的,一点小伤,大夫都看过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摇摇头解释道:“柳叶,你觉不觉得我的脸有点怪,我触碰上他和碰自己的手臂不太一样,大夫也说略有怪异,会是什么呢?”
“怎…怎会?若是小姐不放心,我再悄悄去找几个厉害的大夫。”
柳叶略有心虚,可以确定眼前的小姐是穆荧,穆荧会变成小姐的模样定然是在脸上做了手脚,可连大夫都瞧不出来,又有谁能瞧出来呢?
“不必了,我有点头疼,你先下去罢。”
穆荧揉了揉太阳穴,她又忍不住想过去的事情了,结果还是一样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无奈她只能又一次将最近的事情记下来。
脸上的伤痕还不算太扎眼,穆荧就不打算过于在意,倒是符合了她容貌尽毁的谣言,外人来兴许还能少遮掩些了。
正要休息时,门又被敲响。
“小姐,宫里送了请帖来。”
“进来。”她还没休息一下,又有事找上门了,她倒要看看这次又是什么。
帖子上写的是,今年宫中举办夏池宴,前朝邀群臣斗诗词,后宫邀京中所有命妇贵女赴宴,比诗词舞蹈,夺得头筹者能分别向皇上与皇后许愿。
穆荧不悦,她既无才情又不会跳舞,这宴会她去顶多凑个热闹,就怕有人用她曾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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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声要她展示才艺。
“这宴会能不去吗?”
“小姐,这是皇宫的请帖,无特殊情况不得拒绝。”
她还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了是吧?
“也罢,去走个过场。”
此时柳叶踌躇几步,担忧道:“小姐,奴婢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且管说。”
“圣上与咱们王爷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奴婢私下也打听到,曾经这类宴会,圣上都会想尽办法邀请王爷过去,在宴会上想各种法子下王爷的面子。
这次宴会估计王爷是去不了,可您是他的王妃,定然免不了被皇后刁难,想法子让您沦为众人取乐的笑话,就像上次进宫一般。”
柳叶不清楚穆荧会什么,可就上次进宫和近些天的表现来看,她真的琴棋书画一概不通。
很难想像到,要怎么才能避免被抓出去作笑话。
穆荧稍稍思索,正好她最近在研究脂粉相关的东西,如今怕是能派上用场了。
“既如此,那我动动脑子,想个法子让他们注意力转移。”
“如何转移?”柳叶不明白。
“你且看着。”说话间穆荧拿出纸笔,在纸上一点点写出她所需要的东西。
“这上面的材料都买一些回来,我要在夏池宴那天,将咱们铺子的新品打响名声!”
“是,奴婢这就去买。”
柳叶知道她脑子里总有新奇的点子,也许真的能扳回这一局。
新品的研制很成功,有入口的也有敷面的,只一抹就将她脸颊的红痕遮掩,丝毫看不出存在的痕迹。
穆荧将东西交到柳叶手上,吩咐道:“宫宴上这个可得拿好了。”
“是。”柳叶很高兴,就知道穆荧可以的。
穆荧一抬手柳叶就会了她的意思,将笔墨纸砚端上来,一般这个时间都是要给王爷写信了。
这些天夫子的教导更为严苛,穆荧的字夜里练好了不少,至少能让柳叶看懂她写了什么。
“夫君安好:
近日琐事繁多,不能向夫君一一说明,只夏池宴一事作赘述。
我才气舞蹈皆逊于各世家贵女,夫君会不会嫌弃人家呢?
心情实在忐忑,若宴会有不得体之处,辱了恒王妃之名可怎么好?
……
最后,听闻北关有一种蘑菇,味道鲜美适应风沙,想尝尝,不知夫君可寄些回来?”
柳叶随着她的笔触一字一句看完,神色不解:“小姐将宴会困难说与王爷听,解决的法子咱们不是有了吗,为何不跟王爷说?最后,小姐,你真的想吃蘑菇?”
“当然是为了让王爷心疼喽,我身为他的王妃,眼看着要进宫被欺负了,啥也不会怎么办?
这蘑菇嘛,当然是看他有多在意,王爷若想补偿我,自然要给我一些东西,我只是提出了蘑菇这等简单的选项,并非我真的要吃。”
穆荧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面对未曾谋面的夫君,她该如何了解,她也不过是借这宴会之事,看看王爷的态度罢了。
10. 第十章
暖风吹荡,蝉鸣不止,树荫遮蔽。
穆荧应邀进到宫中,才下马车便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今日她一如既往地戴着白色的面纱,几步走下马车,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宴会厅。
一进去身上的目光更甚,耳畔还能听到周遭人的私语。
“瞧,那就是恒王的王妃。”
“就是那个毁容的侯府小姐?倒也是相配,一个双腿残疾一个容貌尽毁。”
“那可不,今年这夏池宴恒王到不了了,倒是多了个恒王妃,你们说这乐子该到谁了~嘻嘻。”
柳叶也听到了那些贵妇小姐的谈话,很是生气:“小姐别听她们的,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嘴碎,是出门没漱口么。”
“我知道。”
穆荧拍了拍柳叶的手背,自顾地坐到位置上,今日的重点可不在这里。
不一会儿宴会厅的人都到齐了,一番寒暄之后,便奏起音乐。
皇后起身开口:“此次夏池宴同往常一样,比试才艺,诗词舞蹈皆可,拔得头筹者可许一愿。有谁想第一个上台呢?”
“皇后娘娘,臣女想率先一试。”
“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云若初。
穆荧一抬头就与云若初目光对上了,对方似乎刻意地朝她笑了笑,随后转头说:“臣女今年献舞一曲。”
宴厅飘花,纱帘摇摆,云若初如林间小鹿般游走舞蹈,每个动作都精心设计,直叫人赏心悦目。
一舞毕,众人久久未能回神。
“不愧是京城才女,一舞倾城。”
皇后夸赞着拍手,将目光放在余下的贵女身上。
“不知接下来谁能展示呢?”
有了珠玉在前,大部分人都歇了展示的心思,只怕上去叫人笑话。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恒王妃曾经也是享誉京城的才女,怎不出来比上一比?”
皇后笑意盈盈地点头:“是了,本宫也记得恒王妃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只是听说恒王妃落水受伤,有许多不便,这才艺……”
皇后话犹未尽,便有人替她接上了:“恒王妃再怎么也是才女,怎么因为小小落水而失去才情,定然是想悄悄恢复,给大家一个惊喜呢~”
“是吗,恒王妃可愿上前展示?”
皇后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穆荧的身上,或探究或嘲讽,更多的是期待,期待她的笑话。
是时候了,穆荧缓缓站起身,正欲行礼:
“回皇后娘娘…啊…”
面纱猝不及防地滑落,穆荧那张布有红痕的脸颊出现在大众眼中,虽只一小处也足以令在场所有爱美之人心惊。
底下的小姐们纷纷碎语。
“原来恒王妃的脸变成这样了!”
“好丑,难怪要遮起来。”
“我倒觉得,没有想象的那般可怖,不过一小处罢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是说容貌尽毁、丑得惊天动地嘛!这也没怎么样呀。”
听着妇人小姐们的讨论,穆荧假装惊慌失措地抚上脸颊,接过镜子,看似匆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抹了些瓷瓶中的东西在脸上,瞬间就看不到方才的红痕了。
一块脸蛋顿时如洁白的鸡蛋般,圆润无暇干净剔透,叫所有瞧过来的贵女们惊得失了声。
穆荧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又匆匆接过新的面纱,再次戴上。
“臣妇失仪,望皇后娘娘见谅。”
然而此时皇后的注意,也都到了那瓷瓶之上。
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能让一个容貌尽毁的女子,抹上就恢复如玉肌肤。
半响才开口一句:“恒王妃方才所用的是何物?”
“回皇后娘娘,这是臣妇自制的遮痕膏。臣妇自知容颜有毁。为了不在宴会上冲撞他人,故用此遮住伤疤,却不想还是意外掉落面纱,是臣妇的不是。”
“无妨,你这遮痕膏可还有令肌肤光洁之效?”方才瞧她涂抹后,那处肌肤都莹白了不少,着实让皇后好奇。
“回娘娘,确有此效,而且还能让肤质滑嫩,软化疤痕,这才让臣妇的疤痕犹如去除一般。”穆荧趁机介绍自己的产品,功能嘛没有这么夸张,但词要这么念才吸引人。
穆荧的回答让皇后的眼睛放了光,若是她也有此一瓶,用了皇上不得多看她一些。
爱美的女人最是拒绝不了这些。
穆荧趁机表示:“皇后娘娘若是喜欢,臣妇愿送娘娘一些。京中的珍玉阁便是臣妇的产业,若是还想要也可来此购买。”
此话一落,座下的贵女们都是一激动。
“当真?”
“我也想要。”
一时间再无人讨论舞蹈才艺之事,皇后收了礼也忘了今日的目的。
穆荧这才舒了一口气,珍玉阁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接下来又得忙生意了。
还好皇后没有继续展示才艺的事情,若是非要她继续展示,那就只能拿出她的第二手准备了,一副早就画好用于作弊的秋菊图。
宴会在日落西山时结束,众人纷纷离席,穆荧也随着人流离开。
“王妃留步。”
刚要踏上马车,便被人叫住,声音如此熟悉。
穆荧一回头就对上了云若初的双眸,心里暗暗不好,又是这个云姑娘,不知道这回是想做什么。
“云姑娘找本王妃有何事?”
云若初提起裙摆站定在她面前,眼中似有烈火自信张扬:“你今日倒是出了风头,可惜不过是一个遮痕膏,并不能真的恢复你的容貌。”
穆荧有些好笑了,这姑娘跟个雄赳赳的小鸡仔一般摇过来,就为了说这个?倒是越发与第一次见她时,那种端庄典雅的气质相反了。
“云姑娘此话何意?”
云若初挑了挑眉:“自然是说你配不上景渊哥哥,劝你趁早自请和离。”
“云姑娘说笑了,我堂堂恒王妃,为何要自请和离?再者,这与你又有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系了!”云若初自得道:“我祖母说了,她寻到神医鹤川的踪迹了,若是能找到神医为景渊哥哥治疗,定然能恢复如初!届时,你这样一个毁容的王妃,自然是配不上的。”
穆荧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想我同王爷和离,你再与王爷再续前缘?”
“那又怎么样。”
“恕我做不到!”穆荧眸光坚定,她成婚还没碰上的丈夫,就遭别人惦记了,还让她主动退出,这是在玩笑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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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姑娘你又凭什么觉得,王爷还会想娶一个,在他危难时抛弃他的女子?”
“你…,我自有我的苦衷,景渊哥哥会理解的!”云若初一时间也想不到话来反驳,这件事情上的确是她家理亏,可婚事解除也并非她所愿,这一切都是父亲一意孤行,只要她肯解释,景渊哥哥应该会理解她的吧?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穆荧不再理会,回到了马车上。
车轮行驶,一路离开了皇宫。
此刻柳叶终于抑制不住,吐槽了起来:
“那个云家小姐有什么可高傲的,当场他们自己着急撇清跟王爷的关系的,如今听说有法子医治王爷,又开始想捡回来了,这算什么道理!当王爷是路边的小动物嘛,想丢就丢,想要就要。”
而穆荧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件事上,想了一会儿才问:“你说那位神医鹤川真的能治好夫君吗?”
“当然了,小姐你不知道,鹤川可是有名的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只是行踪不定常人难以找到。当年王爷受伤,先帝也是有想请鹤川神医的,可是根本找不到其踪迹,直到先帝驾崩,圣上继位。”
“这样啊。”穆荧朦胧地点头,思绪却忍不住飘忽:“柳叶你说,若是王爷腿好了,会不会也不想要一个容貌有毁的王妃?”
柳叶立刻安慰道:“怎么会呢,王爷受伤这些年定然尝尽人间冷暖,小姐您也没嫌弃他,一直尽心尽力打理王府,处处为王爷着想,是个有心的都会好好待你。”
“你说得对,王爷他应当不会是那种人。”穆荧想了想,她与夫君书信内容虽不多,每次只有只言片语,但她所要求的事情,也是实现了的,证明他这个人挺好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拿出怀里的玉佩,这是夫君上次送回来的东西,触感温润是块好玉。
她翻遍整个恒王府,也再找不出比这更好的东西了,夫君也是在意她的罢。
“王妃,到了。”
马夫将车停在府门口呼唤道。
总算是回家了,安心的气息扑面而来。
才下马车府里立马来人汇报:“王妃,这是王爷的回信。”
穆荧接过攥在手中,这书信就是慢,她第二封都写好了寄过去,才收到前一封的回信。
好奇心的驱使下,不到前厅她就已经将信读完了,苍劲有力的笔触写着最温柔的话。
“王妃安好,见字如晤:
吾收信,心甚欢,亦念之。
制冰法甚好,军中得以广泛应用。
不知何以为报,唯有此物献上,聊表心意。”
穆荧拿出信件底下的小物件,是一只金色的锦鲤,嘴上吐着一半的泡泡。
她将锦鲤拿在手把玩,小小一只却十分精致。
“这小东西真奇怪,怎么吐一半的泡泡,不过材质到像是金子做的。”
“这就是金子做的呀。”柳叶常接触金银,自然一眼就能辨认。
身边递信的小厮没忍住说了一句:“王妃有所不知,这个在北关叫做‘连鲤情’一般都是一对儿,王爷这是给您寄了一只,他手里估计有另一只,碰上就是完整的图案了。”
“是…是这样么。”穆荧心底雀跃,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一抹绯红。
11. 第十一章
自夏池宴之后,珍玉阁的遮痕膏大受欢迎,店内热闹非凡赚得盆满钵满。
穆荧便过上了在王府数钱的快乐日子,偶尔想点新奇的小物品销售,让珍玉阁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时光一晃就是三个月。
日子越过越好,唯一不变的是每月三封家书,她会寄些时兴的东西过去,夫君也会回寄更多北关特产,她与夫君的情感似乎越发紧密。
此时光阴正好,穆荧躺在院中花坛,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小厮雀跃地往府中跑,嘴上大喊着:“王妃!到了,王爷的回信到了!”
“快,呈上来。”
穆荧忙起身侧坐,接过信封。
这次的纸张有些怪,封面灰扑扑如土中挖取一般,凑近还有股淡淡的腥味儿。
疑惑中她打开信件,信纸角落被人为撕去了一块儿,那块本该洁白的角落,却染着一丝褐色污渍,整篇笔触看着匆忙。
莫非夫君出事了?!
想到这里她急忙阅读,
“吾妻亲启:
近日战事甚急,营中皆紧张。
有外敌袭之,无甚大碍,恐近时将急,久不得复书。
不得答书之时,幸夫人安好。”
读完穆荧心中一沉,夫君信上虽说无碍,可也不提自身情况,怕是真的出事了。
她知道夫君的双腿不好,行动不便之人在战场上又如何杀敌呢?
皇帝如此刁难,摆明就是要夫君死,可又无法拒绝。
如今边关出事,她只能在京中干着急,只希望夫君千万不要有事。
不,她还有事情能做。
之前她一直在试着做炸弹,因为比较危险,且配方具体的比例不清晰,试验一直都小心翼翼,没能有快速的突破。
她一定要在这些天抓紧做出来!
穆荧起身开口:“柳叶,现在就派人去打听,北关出何事了,要详细些!”
“还有,再叫人多买些硝石、硫磺、木炭……这些都买齐了,送来后院。”
很快,派出去的人便打听到了北关的消息。
“王妃,小的打听到,北关士兵与北狄开战,我军受伤无数,城内伤药物资匮乏。
此时敌方宵小之辈趁机潜入城中,王爷因为要保护百姓受了重伤!具体情况还未知。”
“什么!夫君受伤了!
那朝廷可有派人送伤药物资?”
“圣上的确要派人送,只是……”
“只是什么?”
“说还在审批,层层审下来至少三天,恐怕等送到王爷那里,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这不是要她夫君死吗?!明明可以立马就送的,非要故意拖延。
就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兄弟,还要拿边关百姓的命来开玩笑嘛!
穆荧担忧之情顿时上涌,可她远在京城,她该怎么办?
忽然她想到什么,跑回房中取出一个箱子道:“将这些钱都拿去买伤药,然后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北关!”
“是”
这些天她赚的钱都拿去买伤药了,希望夫君能早日收到,祈祷边关战势好起来。
*
接下来的几天穆荧一直待在后院,工匠做了一批又一批的“蒺藜”罐子送过来。
穆荧努力回想如何做,一遍遍试验火蒺藜的威力,即便满身灰尘也依旧继续。
终于,她做出了正确的配方。
一个火蒺藜能炸碎一块大木桩。
喜极而泣的她匆忙命人批量制作,秘密送去北关。
做完这些,穆荧终于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柳叶此刻忽地开口:“小姐,你为了王爷的事情操劳许多天了,为了您的身子也该轻松一回。”
“北关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我不安心。”穆荧还是时刻往着府门,期待北关传来的回音。
“有您的伤药,相信王爷很快就能好起来的,还有那些御敌的火蒺藜,定能保王爷平安。”说着柳叶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
“小姐,这是我拟的一张单子,上面都是官家小姐爱去放松的方式,多少还是为自己着想,出去一趟散散心。”
“你有心了。”
的确,空着急无用。
就算北关不传来消息,她也不能将自己累垮,还是听柳叶的出去走走。
“你来安排罢。”
“是”柳叶满心欢喜,小跑了出去。
其实柳叶劝穆荧出去走走也有私心,听说谢公子赈灾回来了,想必真小姐也会跟着回来。
等找到了真小姐,就问问关于穆荧究竟是怎么回事,最主要的还是赶紧将身份换回来才是。
柳叶早就打听好了,谢翎会在明日约朋友在萍湖一叙,只要将穆荧哄过去,就能问谢公子小姐的下落了。
*
秋风瑟瑟吹动一丝凉意,眼下已是秋末,风也比平时更冷。
穆荧裹上披风,将自己团在衣裳里,她最是怕冷了,如今这天气变化太快,出来走一趟还真不适应。
柳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码头:“小姐要不要去游船?我看这萍湖中心有一群鱼儿,甚是喜人,过去看看应当不错。”
“好。”她似乎还没坐过船,体验一下也是新奇。
码头上三个青年也站着等待游船,柳叶一眼就认出中间的谢翎,回望身边的穆荧似乎对谢翎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不认识一样。
“船家,还有船吗?我们想游湖。”
船家礼貌地笑了笑:“抱歉姑娘,今日人多,就剩一支船了,刚给这几位公子了,姑娘可否再等等?”
“好吧。”既然没有船了就只能等一等了,旁边就有家糕点摊,倒是可以先去解解馋。
“玉鸾,你也来游湖?”
清润的男声在穆荧身后响起,她觉得有点熟悉,玉鸾?好像是在叫她?
穆荧轻轻地回头,便对上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对方谦谦有礼地向她说话。
“若是你想游湖,这船便让你,我们几个等一会儿也无妨。”
穆荧想了想还是决定谢绝了:“多谢公子好意,我们素不相识不必谦让。”
“你不认识我了?”谢翎澄澈的瞳孔中染上一抹惊诧。
沈玉鸾落水后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天天追着他跑,这次赈灾回来再见她,好像又看到了从前那个她,可是如今居然连他都不认识了。
“敢问公子是?”穆荧实在想不起来,这位公子她何时见过。
谢翎犹豫片刻开口:“我是谢翎,你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怎么会?
穆荧有些懵,既是她从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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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朋友,为何一点儿也没有印象?
肯定还是因为落水的后遗症。
“抱歉,自我落水记忆就越发不好了。”
谢翎眼中升起一抹探究,摆摆手:“如今我同你说了,你可不要再将我忘了。”
眼瞅着气氛有些怪,柳叶随即开口说道:“谢公子,你们还是先去游湖罢,我家小姐方才还打算去吃点小食,就不扰你们雅兴了。”
“也罢。”
谢翎颔首礼貌地转身,带着朋友上了船。
回头穆荧才问起柳叶:“那位公子真的是我儿时的朋友?”
柳叶点点头:“是的,小姐您与他是青梅竹马,曾经情感颇深。现在忘了就还是离远些吧,毕竟您现在已经是恒王妃了。”
“嗯。”听柳叶这么说她还真得离这谢公子远些,万一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隔壁的小食摊香气扑鼻,穆荧被吸引着坐过去点了一碗馄饨,味道也果真不错。
咚——
“风月楼出新戏喽,大家快来看呀。”
一名提锣鼓戴红绸的男子,在街上边走边宣传,身后跟着两队举旗的人,旗上写着戏曲的名字。
周边的百姓听了纷纷往前面去,个个都表现得兴致勃勃。
穆荧听隔壁桌的人也在讨论。
“走,看看去。”
“这次又出的什么戏,要是没有上次的好看我可不打赏。”
“听说是青天断案的戏,排了许久今日试演,好不好看咱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隔壁桌的人就都走了。
“小姐,要不我们也去瞧瞧吧,说不定很有意思。”柳叶试探地开口。
从方才见到谢翎开始,柳叶就确认了真小姐并没有和谢翎在一块儿,看一个人的眼神做不了假。
这下可坏了!
真小姐不在谢翎那里,那又会在哪儿呢?
可惜心急也没有用,真小姐找不到,只能暂时靠穆荧遮掩过去了。
“正巧我也去瞧,走吧。”穆荧有记忆的时间也从未看过戏,好奇下把游船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偌大的戏台子上,一位公子扮相的角正在唱着,唱的是进京赶考与妻子别离依依不舍。
妻子在丈夫离去后日日相思,而丈夫却迟迟未归,察觉有异后毅然决定去往京城寻夫。
赶到京城才得知,丈夫已经投河自尽,她不相信,种种迹象表明丈夫的死有蹊跷,她报官无门,只能在圣上巡游时叩阍。
一幕幕戏曲动人心弦,直教人声泪俱下。
穆荧的眼眶不知何时也积攒了泪水,颗颗滚落脸颊。
“太感人了。”她一边用手帕擦泪,一边感叹:“听得我也想去边关看看夫君了。”
柳叶本来还在感动中,听了她的话立马伏耳小声道:“小姐,这您可别想了,边关路远来回受罪,而且您是恒王妃怎么敢擅自离京。”
而此刻的穆荧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哽咽地开口:“你看人家,普通百姓都能千里寻夫,不畏艰难险阻,我有锦衣玉食怎么会怕这些苦。不让我光明正大去,我就偷偷去!”
“小姐……”
“不用说了,我想去。”
柳叶还想劝劝,但看她现在满眼感动的状态,怕是劝不住,只等她冷静下来再好好劝劝了。
12. 第十二章
回到王府穆荧就开始收拾,带上钱、粮、衣裳等等,找到一个斗笠遮脸,面纱也依旧不能少。
最重要的还是标志,腰上得挂夫君给她的玉佩,手腕上得戴好夫君送的金鲤鱼,完美!
柳叶瞧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急得跺脚:“小姐,您真的要去边关呀?这可不能啊,万一京中又有什么活动,宫里召见怎么办呀。”
“你说得对。”
柳叶以为她回心转意了,紧张的脸终于释然。
“这些得安排妥当,我这就找几个大夫,对外传我病重,下不了塌那种。”
“小姐!”柳叶傻眼了,这是完全劝不了一点儿啊。
真小姐也是,假小姐也是,完蛋!
第二日半夜,穆荧便带着柳叶,加上一车夫一护卫,悄悄从后门离开了王府。
去北关的路途遥远,快马也得七日,驾车慢悠悠晃过去就得十几日。
穆荧想早些过去,便叫马夫加快速度,白天都赶路,晚上再找地方歇脚。
一路颠簸,直至第十日她们终于来到了北关的边城。
这里百姓衣着朴素,街道破损,远不似京城繁华,只要道被扫得干净些。
整座城看上去灰扑扑的,街角还有一排坐地的百姓,百姓的目光一直往街深处探望,不知在等待什么。
随便找了家客栈,订了几间厢房,穆荧打算先住两日探探军营的消息。
但凡要出客栈房门,她都得做好遮掩,毕竟她是悄悄出来的,不能让人瞧见。
柳叶为她系上白色面纱,做个简单的发髻便于戴斗笠,找了件稍稍朴素的衣裳,便一起上街。
街道上行人稀疏,倒是方才进城时那队人还在等待。
穆荧好奇地上去找人问了问:“婶子,请问你们在这里排的什么队呀?”
“姑娘一看就是刚来边城吧,我们这儿是看义诊的队伍。”大婶瞧她衣着材质不一般,不像本地人于是耐心解释道:
“前几日北狄派了一小队人,偷袭城中想制造混乱,还好被恒王殿下的人发现了,带兵剿灭了这队人,可咱城中老百姓也因此有许多受伤的。
于是恒王殿下派来部分军医,义诊一月,优先救治袭城中受伤的百姓,这几天一直是小神医在义诊。”
“那恒王呢?我听说恒王受伤了,可有此事?”穆荧焦急地问出心中所想。
大婶说到这里感叹了一声:“确有此事。恒王殿下为了护被挟持的百姓,主动请作人质,交换后出其不意弄死了那北狄人,自己却被那人临死偷袭,受了重伤。”
“可有恒王现在的消息?”
“听说恒王殿下昏迷了三天,被军营里那位小神医救醒的,现在已经好些,隔几天还会来城中巡查呢,今天说是同小神医一块儿来看义诊的情况了。”
“太好了。”夫君没事,而且就在前方,不用打听军营位置,只要往前走就能见到夫君了!
“多谢婶子,这个给您的孙子玩。”穆荧从袖口随手掏出一只草编蚂蚱放大婶手里。
说完高兴地往队友前方走去。
“小姐,跑慢点儿!”
柳叶最不擅长跑步了,可谁让小姐高兴呢,跑那么快,也只能边跑边歇气地追。
眼看着要到队伍最前面了,柳叶一个晃眼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那坐在义诊桌子后面的,不正是她家真小姐么!
完了!不能让这俩碰上面!
到时候怕是说不清了。
瞬间柳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如离弦的弓箭般冲刺上去,一把抓住了穆荧的手腕向后一拉。
穆荧脚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倾倒下去。
就在在危急之时,一双宽阔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准备给小姐当肉垫子的柳叶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穆荧才透过面纱确认眼前搭救之人,一身黑衣,戴着面具,手上还杵有一根棍子,应当是位公子。
“多谢公子相救。”
黑衣公子摆摆手,语气略有紧张:“无…无妨,姑娘日后小心些。”
既然被人家救了一把,她理应感谢,于是从袖口取出一只琉璃兔子:“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便以此琉璃为谢,请公子收下。”
“此等精致之物,定然十分昂贵,在下不过举手之劳,不能收此大礼。”
黑衣公子语气低沉,与方才的明快不同。
穆荧心想这琉璃原本千金一盏,但音她在京城烧制琉璃,所以渐渐卖得非常便宜,但边城地处边关并不知晓。
黑衣公子定然觉得她,在用琉璃羞辱他高尚的品格,所以生气了!
想到这里穆荧连忙解释:“小女子乃京城人士,这琉璃在京城已经是寻常玩物,方才是小女子唐突了,未曾与公子解释,还请公子放心收下罢。”
“既如此,那我便收了。”
穆荧轻轻将琉璃兔子,放在黑衣公子的手心,礼貌点头,便离开了。
祁景渊盯着她离去走远,久久不能回神。
程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好不容易走到王爷面前,却发现他在呆呆地看着前面。
“主子,主子!咱们该回去了。”
一连叫了两声才把人叫回神,程昱感到非常奇怪。
“主子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我夫人来看我了~”
祁景渊话语间有些得意,却给程昱吓得不轻。
“主子,你没告诉夫人你身份吧?!可千万不能说啊,不能让上头那位发现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闭嘴,我知道。”
祁景渊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关于他的腿伤是绝不能让皇帝知晓真实情况的,如今他只能勉强杵拐杖,等日后他双腿好了,定要给夫人一个惊喜。
*
柳叶为了不让穆荧瞧见真小姐,往前走了几步就将人带进了另一条街道。
“小姐,咱们不要这么着急嘛,见面有的是时机,这会儿王爷正跟,那个什么小神医在看义诊,定然忙碌得紧,咱们再挑个时间去看嘛。”
穆荧不解:“可我觉得现在就很好啊,王爷又不会看诊,肯定是在旁边视察。”
“啊,小姐我突然想起来了。”柳叶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刚刚我听后面的人说,王爷已经回军营了,我往前面看了一下也确实只有一个小神医在。”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到。”穆荧将信将疑道。
“当然了,你跑太快了,没听到很正常。不如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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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去,我再去打听一下,王爷还会不会再来?或者军营在哪儿。”
“我们一起呀。”
“打听消息很麻烦的,跑过去跑过来问人,不如先回客栈休息。马上就要到晚膳时间了,不如回去点些小菜,免得饿了。”
“好吧。”听柳叶这么一说,她确实有点饿了。
“可我不想吃客栈。”
“那就找家好吃的小吃摊?”
“可是没人陪好孤单。”
“算了,我陪你吧。”
柳叶静静地闭上了双眼,没事,义诊还有时间,真小姐肯定还会去的,虽不知真小姐何事学会的医术,但这也说明了穆荧的脸就是真小姐做的。
边城行人虽少,摊贩却隔一段就有一家,逛起来虽不如京城那般尽兴,倒也买到许多穆荧喜欢的东西。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面对送上来的饭菜,半天也只能动上一夹筷子。
实在是太浪费了!她再也不在外面吃那么多了。
“柳叶,你把这些都打包,去给隔壁阿虎他们吃吧,他们两个大男人胃口大,多吃一些也吃得下。”
阿虎是她这次带的护卫,跟车夫一块儿住在隔壁,柳叶收拾一番就去了隔壁送餐。
房间在楼上,出门走两步就能观望到楼下的风景,柳叶余光扫到楼下,顿时将目光移了过去。
楼下不正是她家真小姐么?!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一定得下去问问。
饭菜往隔壁一放,就匆匆跑下楼,远远地与沈鸢儿来了个对视。
沈鸢儿看到柳叶立马精神了,谎称想如厕跑了过去,拉着柳叶到角落。
“小姐”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不对,你怎么会来这里?”沈鸢儿瞪大了双眼,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难道穆荧想起来了告诉柳叶,让她跑过来的?
柳叶见到沈鸢儿,掩藏许久的情绪渐渐爆发,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抽噎着道:“小姐,你为什么要逃婚?你知道吗,当我发现王府里的小姐其实是穆荧的时候,我多担心害怕。
我担心你的去处,又害怕圣上知道了治咱们侯府欺君,将咱们侯府满门抄斩可怎么办呀呜呜……”
“嘘!小声点儿。”沈鸢儿生怕她声音大了叫旁人听去,“就是说你自己发现了端倪,所以你来边关找我的?”
“也不是。”柳叶将穆荧来的原因说了一通,然后劝道:“小姐,你就跟我回去吧,穆荧她琴棋书画一概不通,会露馅的,为了咱们侯府您能不能回来?”
“不行!”沈鸢儿摆手,“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还发现其实王爷他人挺好的,我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现在既然也觉得王爷好,为什么不回去呢?”
“你不明白,你现在就当穆荧是你家小姐,让她替我在王府生活遮掩,我呢就在边关同王爷培养感情。
到时候王爷回京发现,一直与他同在军营,出生入死的军医,竟然就是他的妻子,你知道这是多么浪漫的故事嘛!”
“小姐……”
“不许说话,再见我就当是陌生人,懂吗?”
沈鸢儿不给柳叶再讲的机会,转身离去。
,
13. 第十三章
休息一夜,昨日的疲乏已然消退,穆荧感觉神清气爽,决定今天再去义诊的地方看看。
柳叶一边为她梳妆,一边盘算着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她不与真小姐碰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刚一下楼就撞上了,在客栈楼下吃早饭的沈鸢儿。
穆荧戴着白纱斗笠,视物并不清晰,也就没有特别注意周围有什么人。
在柳叶的搀扶下,随便挑了一张空桌坐下。
关于夫君的事情,她思考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不去军营了,军营里都是士兵,她去格外惹眼,她离京之事定会传遍。
若是能在这城里见夫君一次,确认夫君的伤情就再好不过了,只见一次她就回京。
“柳叶,一会儿我们再去义诊摊瞧,说不定夫君还会去巡视。”
“不行!”柳叶脱口而出。
“为什么?”
柳叶一时间想不出理由阻止,心里急得团团转。
“因为……因为我一早就听外面人说,王爷已经回军营了,义诊只有小神医在守着。”
“是吗?”怎么会这样,真的是她来得不是时候了,要是早点来,哪怕一天也能见到夫君吧?
柳叶试探地问道:“小姐,咱们要去军营找吗?”
穆荧摇头:“不,我想好了,军营太扎眼,咱们不能去那里。”
“那咱们要怎么才能见到王爷呀?”来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见王爷吗?
穆荧攥紧茶杯低低道:“若真的见不到,那就罢了。我来只是担心夫君的伤,只要我确认他伤无碍,我们就回家。”
原本来就是因为夫君的家书断了,又听说他重伤昏迷,一时心急、头脑一热就来了。
如今听城中百姓说他已无大碍,心里其实已经放下了许多担忧。而她现下就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若不能亲眼确认,也只有作罢。
在她怔愣之时,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姑娘不介意拼个桌吧?”
她一抬头,从白纱隐约透出的面具来看,似乎是昨日那位公子。
倒是巧了。
不过现在是清晨,她记得客栈楼下冷冷清清,不是有很多位置么?
“旁边不是还有……”
“满了。”
话说一半,穆荧再仔细一看,客栈里竟不知何时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当真只有她这里还有空位。
这客栈清晨也如此人满为患么?
“那,公子请随意。”
程昱将凳子挪开,把自家王爷推到位置上,他特地挑了王妃旁边的位置,看在他这么懂事的份上,王爷回头一定会奖励他的吧?
穆荧记得昨日这位公子还站着,今日怎么就坐上轮椅了,好奇的驱使下,她的目光不由得多瞟几眼。
“咳”祁景渊清了清嗓子,菜还没上桌,他的手在桌上放也不是立也不是,眼角余光瞥向穆荧,立即摆了个‘深沉’的姿势。
“昨日走太多路,累了借了把椅子。程昱,一会儿你将这椅子还回去。”
???
这轮椅何时成他们借的了?
程昱呆愣片刻,忽然想起来昨日之事,想来是王爷要维持人设,顺便保持自己在王妃面前高大英武的形象。
对,就是这样!
想通后程昱立刻配合起来:
“是,主子。”
穆荧听了恍然原来是借的,她还以为这位公子回去后就出事了呢。
与人拼桌到底有些拘谨,还好有这斗笠在,穆荧匆匆地吃完早饭。
祁景渊观察她的身侧,似乎只有一个婢女,眼中顿时泛起光芒:“相逢即是缘,在下瞧出姑娘不是本地人,劝姑娘一句,这边城危险,身边还是要带些人的才好。”
她刚要起身便,听身边人一句话又坐了回去。
“多谢公子好意,我有带护卫。”
听到这个回答祁景渊眸光暗了,只好又问:“敢问姑娘要在边城待几日?”
“约莫一月,若见到想见之人,即刻就回去。”
她听说这义诊会持续一月,就待到义诊结束,届时还未见到夫君,那她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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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还好他未表明身份,若说早了夫人就回去了!
祁景渊很享受现在这样,近近的看着夫人,哪怕看不到她的样子,但心里已经有了她的形象。
待在这里穆荧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公子在盯着她。
纠结了一会儿,穆荧瞧他没有说话了,终于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公子请自便。”
她提裙离开,只留一个背影。
空气中还残存着穆荧身上的幽兰香,祁景渊闭眼细嗅,他的夫人真的好香~
沈鸢儿在不远处,紧紧地盯着这边,要不是怕被穆荧看见她想起什么,她早就过去挤上一挤了。
现在人走了,沈鸢儿终于敢走过去,气呼呼地坐下开口:“王爷怎么坐到这桌来了,莫不是瞧上了那家姑娘?”
祁景渊冷冷地甩下几个字:
“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说罢不予理会,自顾推着轮椅离开了。
程昱在后面开始表演:“哎呦沈姑娘,您怎么能这么说王爷,说得王爷好像是个孟浪之人一般。
你是知道的,咱们王爷不近女色,方才那姑娘只是昨儿个帮王爷找回了钱袋子,王爷感激她特地过来感谢她,来说句感谢的话。”
程昱脸不红心不跳地乱讲一通,他早就看出来这沈姑娘看上他们王爷了。
这沈姑娘前面还非借着医术,想让王爷帮她寻人,王爷不理会找人寻来了鹤川神医,这姑娘主动来帮神医打下手,也是有些本事,让神医看中她收她为徒,日子久了寻人的事她也就不再提了。
再后来程昱发现,她眼睛忽然放王爷身上了,那爱慕之意军营里谁都看得出来,借着送药的名义进出营帐,又跟随王爷身边,说是随时看诊。
只可惜,王爷心里满是王妃,对其他女子一概不理,每天的媚眼抛给瞎子看。
要是让这沈姑娘知道王爷想亲近王妃,怕不是得酸死,还好他机智随便编了个油头。
把这个告诉王爷,他又可以领点赏钱了吧?嘿嘿。
14. 第十四章
街道行人稀少,冷风呼啸,北关的天气比京城冷上不少。
不知何时,天空竟飘起细细白雪,如鹅毛般飞落枝头。
穆荧伸手接下几片雪花,掌心的温度将雪花融化,她来的时候还是秋末。
“这么快就入冬了么。”
柳叶在她身后接话:“这北方的冬天是要早一些。
小姐,咱们得尽快回去了,越晚回去越有可能遇到大雪,万一雪太大堵住山路,咱们可就不好回去了。”
穆荧不以为然:“现在才十一月,再晚些天也是可以的吧。”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义诊处,已经有不少百姓在此排队了,而义诊的大夫还没来,位置空荡荡的。
“我们来早了。”穆荧叹了口气,她特意早起的,没想到人都还没到。
柳叶心里窃喜,她们在真小姐动身前就离开了,当然早了。
得想个法子支走穆荧,最好制造点小意外,今天都不过来了,千万不能让两个小姐碰面。
于是柳叶提议道:“那要不咱们先去前面转转?”
“也好,雪景正美若是搭配些点心,边吃边欣赏就更好了。”
穆荧看着这雪花,她现有的记忆里从未见过真正的雪,却莫名有些熟悉。
沿着街道向前走,她们找了一家临湖的酒楼,坐在二楼包厢赏雪吃茶。
这里的茶点瞧上去还算精致,一口下去味道却不怎么样,要是能吃上些她爱吃的枣花酥就好了。
“掌柜,能借你们厨房一用么。”
掌柜的目光定在那大定银子身上,笑盈盈地接过,“当然可以,姑娘请随意。”
穆荧在厨房忙活,掌柜的也好奇她借厨房做什么,跟着在旁边瞧。
不一会儿桌上就多了几盘精致的点心,这样式是掌柜的从未见过的,他忍不住上前道:“姑娘这点心做得甚是好看,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掌柜的若想吃,那便拿一块尝尝吧。”
她瞧掌柜的那双眼睛,都快掉进糕点里了,正好替她试试味道,她已经许久不做这些糕点了。
“嗯!入口绵密,替甜而不腻,好吃啊!”
掌柜激动地擦了擦嘴角:“敢问姑娘,这糕点出自于何处?”他也曾上京做过生意,吃遍了京城的糕点,也未曾吃到过这样的糕点。
“我想到就做着吃的。”她也不知道这些糕点出处,只是想到糕点就做了这些。
听她这话掌柜的眼睛都亮了:“姑娘可否将这糕点的配方与做法卖于我?我愿意出三百两!”
穆荧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她的铺子已经不卖食物了,这些点心做法就卖给这老板,她回去还能多开几家铺子。
“可以。”
“太好了。”
掌柜欢喜地拟了个合同,手印一盖算是成了。
厢房里,穆荧手里还拿着点心盘算着,回去该再在哪儿再开个铺子。
等她回过神来,屋子里的香已经燃尽。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义诊的地方瞧瞧吧。”
柳叶听了赶紧编了一套理由:“小姐,这下着雪呢,王爷受了伤估计也不方便出门,咱们估计不用看了,直接回去吧?”
“不行,万一他来了呢?总要去看看。”
在穆荧的坚持下,柳叶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她身边伺机而动。
柳叶心里是慌乱的,万一小姐两个小姐都遇上了,该怎么办?怎么打圆场呢?单纯说她们两个长得很像吗?
就在柳叶焦心之际,穆荧着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公子你怎么了!”
回头一看,早上那位面具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前面,右手捂着心口半跪在街道中央。
“王…小姐麻烦您帮帮忙,我家主子心疾犯了,我一个人扶不动,求您帮忙把主子送回客栈。”
“好”穆荧爽快地答应。
“可是小姐,这不合适吧,您可是”有妇之夫。
穆荧打断柳叶的话:“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管那些繁文缛节了,这位公子之前帮过我,如今受难我也自当帮忙。”
见男人痛苦的模样,她不由得又:开口:“他吃心疾的药了吗?要不要再去请大夫?”
“我以后给主子吃过药了,只是这大夫得先回去看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请。”程昱轻轻一拍自家王爷的手背,悄悄比划了个‘可以’的手势。
不一会儿他们就将人送回到客栈,不给穆荧开口的机会,程昱率先一副着急的样子,摸遍身上的口袋
“遭了!我的东西好像掉路上了,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真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姑娘照顾我家主子一下,请大夫的事情也麻烦一下姑娘了,我得赶紧把东西找回来,那东西可太重要了!”
说完几步跨出房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叶自然就承担了去请大夫的任务,人一走屋里就只剩两个人了。
穆荧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说起来她还未问过这公子的姓名,甚至连面容也未曾看过,每次见他都戴着黑色面具,这面具总给她莫名的熟悉感。
要不要摘下来瞧一瞧?
心底一但生出这样的念头,手就不受控制起来,她就看一眼应该没关系吧?
面具的质感特殊,触碰到那一刻指尖感到些许冰凉,就在她想摘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掌。
“你醒啦。”
手背的温度滚烫得令她心虚,是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嗯,你刚刚是好奇我的面具吗。”
穆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的确有一点儿,对不起,我想摘下来看看,唐突了。”
男人的声音带上几分打趣:“不唐突,你若想看,我就摘下来。”
“真的?”
“当然,作为交换,你也得摘下你的斗笠。”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但她不能摘,柳叶每天都要跟她强调一遍,绝不能摘下斗笠,不能让别人看见她的样子,若是被有心人记住了,可能招来祸事。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奇。”
“可我好奇。”
祁景渊坐起身靠近,低沉的声音像在蛊惑她一般。
“我……我觉得不合适,你看,咱们连怎么称呼对方都还不知道呢。”穆荧有些惊慌,她还是第一次与男子近距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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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方算是她的恩人,但现在的距离实在贴得太近,仅隔着她斗笠的纱帘。
“你可唤我子恒,这是我的小字。”
既然人家都说了,她也不好不说,可她总不能说真名吧,一定会被发现的,要不她也说小名之类的?
穆荧想了想,还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小名,忽然一个念头在心底升起,不如就说那个名字如何?她总觉得那个名字才是她的真名,她对沈玉鸾这个本名倒是不太习惯。
“叫我阿荧就好。”
祁景渊勾起嘴角:“好,阿荧。”
“称呼都交换了,那现在可以摘斗笠了吗?”
“这个……”穆荧还是有些犹豫,就在她纠结之时敲门声响起。
扣扣
“小姐,我找的大夫到了。”
听到柳叶的声音穆荧松了口气,连忙喊道:“进来。”
大门被推开,柳叶戴着一名白发苍苍,一看就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大夫走进来。
祁景渊语气幽怨:“怎么找得这么快。”
柳叶解释道:“我刚走在半路,就碰到这位老先生,他说他就是大夫,我就带他过来了。”
“公子真巧,原来是你在这里呀。”大夫捋了捋胡须,眉眼弯弯地走过来。
祁景渊看到这大夫,脸色顿时淡了下来,他差点忘了,今天这个老家伙要过来给他换药。
“大夫认识这位公子?”柳叶疑惑道。
鹤川点点头:“自然,这位公子是老夫的病人,今日老夫出来就是为了找他,可叫老夫好找。”
穆荧起身道:“既然大夫来了,那我就不打搅大夫看病了。”
“等等,不是说好要照顾我的嘛,我的小厮还没回来呢。”
祁景渊的语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说得穆荧都不好意思走了。
“那我等你的小厮回来再离开?”穆荧几步退了回来,站在床头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怎么莫名有了一种她是‘负心汉’的感觉?
一个大男人,刚刚声音还那么正常,转眼就柔柔弱弱,不会是在撒娇吧?
正想着,大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主子,我回来啦。”程昱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回应他的是冰冷的一声:
“滚!”
“啊!我怎么又给忘了!我还有个东西也丢了!”程昱讪讪一笑,利落地退出去关上门。
他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主子那刀子般的眼神,好像要将他活剥了似的!太可怕了,早知道再逛一会儿再回来了。
等等,他回去主子不会扣他月钱吧?!不要啊!
而此刻房间内,鹤川正为祁景渊换药,之前刺伤的胸口已经结痂,多亏夫人加急送来的药材,才能让神医有药可治。
穆荧在一旁却看愣住了,这真的是她可以看的吗?这胸肌这腹肌,她已经有夫君了,看别人的好像不太好……
可是,她看看怎么了,女人好色一点怎么了。
况且她还戴着斗笠!
想到这些,穆荧目光直接大胆了起来。
反观后面的柳叶,早就识趣地出去了。
15. 第十五章
药材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屋子,屋内门窗紧闭更是让气味越发浓郁。
穆荧觉着奇怪,不是说他是心疾犯了么,这么这大夫来了,开始给他褪衣裳换药。
她盯那伤的位置也是在心口,不由得好奇起来。
鹤川处理完祁景渊的伤口便离开了,这时房间又只剩他们二人。
祁景渊侧躺着,不禁生起几分逗弄的心思:
“你都把我看光了,不打算负责吗?”
“谁看了!”她才不会承认呢,反正她有斗笠,凭什么说她看了。
“那你可敢发誓?”
“幼稚!”
“你就是心虚,不想负责。”
祁景渊坐起身,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罢了,姑娘既不愿负责,我走就是。”
“你这人……”穆荧一时间无语住了,早知道她就退出去了,真是一点儿都不让白看。
“我已经有夫君了,你再无理取闹也是不可能的。”
祁景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想知道自己在夫人心,中究竟是怎样的:“那为何不见你夫君,想来也不怎么爱护你,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也不陪同。”
“才不是这样的。”穆荧辩解道:“我夫君是为国效力的英雄,他在边关保卫家国,有自己的苦衷。”
“你很在乎他?”
穆荧点点头:“当然,他是我夫君,我不在乎他在乎谁!”
“可我也不差呀,难道你是嫌弃我腿脚不好?”说着祁景渊拿过一旁的拐棍,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她走过去。
穆荧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的手上就杵着这根拐杖,她原以为是拿着玩的,之前也没见过他走路的样子,没想到是真的腿脚不好。
为了不伤人心,她得赶紧解释才行。
“不是的,我夫君还双腿残疾呢,我也没嫌弃他呀,不要这么想。”
“当真不嫌弃他?”
“自然。”
“那可是个双腿残废!说不定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况且他一个残废,在这边关如何打仗,靠那一双还能动的手吗?敌人行动自如,他只能坐着挨打,什么时候死了也说不定。”祁景渊语气有几分激动。
穆荧有些生气,这家伙说别人怎么那么难听,他自己不也腿脚不好么。
“那又怎样,为国捐躯是大义,燕国的所有百姓都会记住他,哪怕他死了我也还是他的妻子!”
“真的?”祁景渊一下捧住她的双手,力道越发收紧。
“你干什么,又没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搞定好像在说他一样。
穆荧匆匆甩开他的手,本来还觉得这个人挺好的,还帮她一把,现在看来就是个想挖她夫君墙角的登徒子。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夫人心里竟是这样想他的么,很开心,要是能将夫人留在身边一辈子就好了。
“你没毛病吧?”穆荧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有点怀疑他傻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想来你的小厮也该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留下一句话,穆荧不敢再看他,推门匆匆离开。
柳叶见她出来了,刚想说什么,却见她直接上楼不给说话的机会。
夜里,客栈灯火通明,今日的客栈里热闹不少,谈话的人也多。
这客房不算隔音,穆荧捂着耳朵靠在床边,她今晚怕是睡不好了,本来冷清的客栈怎么突然这么热闹了。
这时柳叶忽然推门进来,捂着心口喘气道:“小姐!我打听到王爷的消息了!”
“当真?快说说。”
穆荧拉着柳叶的手往桌边一坐,倒了杯水递过去。
柳叶接过水喝下一口才道:“我方才在楼下,听几个人说,王爷明日要去城门视察,顺便派人进来送药材。”
“太好了,那咱们明日一早就去城门,一定可以等到的。”
终于,她终于能见到夫君一面了,不知道明日该是怎样的光景。
她要不要好好打扮呢,可她不能摘斗笠,打扮了夫君也瞧不见,或许可以找个无人的地方,与夫君私下聊一聊?
心里越想越激动,不由得坐到梳妆台前,端详自己的样子。
这时她才惊觉,她脸上的红痕似乎从未消退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原本指甲盖大的裂纹,已经变为鸽子蛋大小。
怎么这样,她明明有天天喝大夫的药,为什么不见好转。
她低落地问:“柳叶,你说我的脸还能好么?”
“肯定能好的!”虽然柳叶也不知道,但安慰的话还是说出了口,“也许是那大夫学医不精,等我去给小姐寻更好的大夫来。”
“更好的大夫。”穆荧忽然想起来鹤川神医也在北关,要是能寻到说不定可以治好她的脸,但她又该怎么寻呢?
一夜未眠
清晨山雾朦胧,整座边城都似被一层轻纱盖住,街道行人稀疏,细雨绵绵。
穆荧一袭青衣白色斗笠走在前面,不多时就站到了城门口,满心欢喜地等待。
等了好一会儿,却还未等到想见的身影,她忍不住走上城门,从高处眺望。
果然,一站上去就瞧见远处的运送药材的马车,车边那些士兵的盔甲,与城门守城的一致,应当就是恒王的部下。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应当就是她的夫君了,坐着轮椅身旁有人为他撑伞,看不起伞底下的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那后面还跟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小跑着上前,似乎在与她夫君对话。
穆荧眉头一皱,向身边守城的士兵问道:“请问,那队伍前面的可是恒王?那身边的女子又是谁?”
士兵瞥了一眼随口道:“是,那就是恒王殿下。旁边那女子就是小神医,每天在城里义诊。”
“原来如此。”
士兵听她语气淡淡的,不由得升起八卦的心思:“姑娘你莫不是对王爷有意?”
好歹恒王曾经也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哪怕如此双腿残疾,也有不少想借此攀上恒王的,士兵显然也是将她归于这类了。
“姑娘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了,瞧见那小神医了么,她对王爷亦是如此。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王爷受伤昏迷的日子,都是小神医在照顾,出行也都带着小神医,怕是早已经与小神医心意相通了。”
穆荧摇了摇头:“不会的,王爷不是有王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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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成亲当晚就来咱们这儿了,能跟王妃有什么感情,估计回去就要纳小神医为妃了。”
“才不是呢,王爷王妃感情好着呢。”柳叶话一出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是觉得说错话,是震惊自己怎么偏帮穆荧讲话了。
柳叶此刻脑子乱得很,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跟两个小姐的关系,帮哪个说话都忍不住,替另一个扇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士兵嘲笑地说:“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见过王爷王妃。”
“我猜的。”柳叶急忙找补。“我听说王妃每月都要寄家书,我猜他们一直在联络感情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当然是接触才能生爱喽。”
士兵调笑的一番话甚为刺耳,穆荧原本的期待也渐渐转为害怕,怕夫君真的如士兵所说,比起远在京城的她,更喜欢在身边陪伴的人。
“小姐,我们要下去吗?”
柳叶担忧地开口,她在穆荧身边许久,有清楚她的性子,此刻定然是在难过、怀疑。
“先在城楼上看看罢。”
远处的队友逐渐走进,很快就进了城里,伞叶将底下的人遮得很好,完全看不起面容。
追在后面的沈鸢儿扭捏地问:“王爷,你能不能陪我一起送这批药材呀?顺便到义诊地再巡察一下呗?”
祁景渊则完全没有在听她讲话:“本王还有事,你们先走。”
冰凉的语气叫沈鸢儿很不开心:“哼!不陪就不陪,都进城来了能有什么事。”
“沈姑娘还是先走吧,前面的百姓估计已经等候多时了。”
程昱适时开口,终于是将沈鸢儿给哄走了。
穆荧站在城门上犹豫,此刻正是她与夫君相认的好时机。
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应当下去才对,何必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对夫君产生嫌隙?
另一个声音说,不要下去,他心里指不定还惦记着别人,下去给自己添堵吗?
纠结一番,她还是选择了下去,如果她走下去夫君还没走的话,她定要将心中所想都问一遍。
刚走一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群黑衣人,将祁景渊团团围住。
“夫君有危险!”瞧见这一幕的那一刻,穆荧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下去保护她的夫君!
她衣衫里一直藏得有几个蒺藜球,就是怕遇到突发状况,只是蒺藜球威力巨大,得将夫君移至安全地界。
“小姐小心,不要去啊!”柳叶在后面追赶,却总也跟不上脚步。
部分黑衣人被程昱拖住,另一部分黑衣人则持刀砍向祁景渊,身上没有佩戴武器,轮椅行动笨重及时躲过致命一击,身上也难免挂彩。
穆荧顾不得许多,冲下去就给黑衣人脚下扔了个燃烧的蒺藜球。
嘭——
巨大的爆炸声后,解决了大部分的黑衣人,烟雾与山雾混淆,让人更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了。
穆荧隔着雾气,瞧见两个黑一人正持刀冲向祁景渊,她又是一个蒺藜球扔过去,趁引线燃烧之际,冲过去推远了祁景渊的轮椅,自己则因离爆炸源近晕倒在地。
16. 第十六章
客栈厢房
“大夫,她怎么样了?”
祁景渊守在床前,焦急地望向大夫。
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两个小瓶道:“这位受摔倒时磕到了头,暂时晕了过去,把这个放她身边,一会儿便能醒来。再为她服下此药就好上大半,老夫再开两副药,外敷内服三天就能大好了。”
“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程昱才纠结开口道:“王爷,您这身份还要不要瞒着王妃了?之前好好的,怎么突然想以自己的身份见王妃一面,现在王妃晕了醒来该怎么说呢?”
“继续瞒着罢。”祁景渊昨日了解夫人想法后,产生了些许冲动,想以自己的身份去见夫人。
可他那王兄派下来的刺客,偏挑这个时间来,害得夫人受伤。
经此一役,他便明白,在自己现在还未完全有能力护住夫人,还是不要与夫人相认,免再遭此劫。
程昱忽地提醒道:“王爷,那些刺客的尸体还在城中。”
“同往常一样,拉去偏郊烧了。”
“是。”
祁景渊凝视着穆荧的脸,她的斗笠底下还戴有一层面纱,他没有取下来,希望她醒的时候不要不开心。
*
过了一会儿,穆荧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黑色面具。
头有些疼,她记得她是在推开夫君的轮椅后,扑地上晕了过去,怎么睁开眼看到的会是这个家伙。
“怎么是你?”
“怎么,见到我很失望?”祁景渊故意用受伤的语气继续道:“没想到你的夫君竟然是恒王,巧了,我同恒王是好友。
他呀一天忙得要死,才把你抱到这客栈就收到紧急情报,不得不赶回军营了,留下句话说让你安心养伤。”
“竟是这样。”匆忙得面都见不到么?
穆荧心底泛起一丝失落,她明白夫君是有要紧事的,可难免会有点遗憾。
“知道你起来会问他,他留了信,给你。”祁景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他在穆荧昏迷时写的,墨迹还未干。
她接过信小心展开,仔细阅读。
“吾妻阿荧,见字如面:
惭愧未能与你说话,因事物繁忙不能久留,只能以书信表达思念。
当吾在边关见你那刻,则知你为吾来此,我知你担忧吾的伤,吾已无大伤。
关内危险,为了你的安危,早日归家。”
读完穆荧的心依旧惴惴不安,夫君信上说他无碍,可她见到那些黑衣人用刀伤到了夫君。
“你要准备回去了么?”祁景渊瞧她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穆荧想了想,若是就此离去她的心仍会不安,“我想再留几天。”
“你夫君不是让你回家么,怎么还要待。”祁景渊已经做好她离开的准备了,没想到她还要留几天。
穆荧站起身生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夫君信上写了什么,你偷看?!”
“我没有,你夫君写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光明正大地看。”
“好意思!偷看别人信件。”穆荧对这家伙的印象是越发不好了。
想撬兄弟墙角,还偷看兄弟给妻子的信,桩桩件件都能抵了对他开头的那点好印象。
她左右一瞧,发现这里就是客栈,她直接推门出去。
“你去哪儿?”
“回厢房。”
不给对方再讲话的机会,穆荧三步并作两步,走回了楼上自己的厢房。
在她走了祁景渊只能苦笑着去拿药,自己作的死惹夫人不高兴了,还能怎么办。
回去后穆荧寻了柳叶许久也不见人,直至晚饭的时候,柳叶才从外面回来。
瞧人回来了穆荧才放心,追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柳叶扯起一个微笑,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出去买零嘴了,小姐你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一天了!”
居然这么久,她还以为只晕了一小会儿,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么!
“那我晕倒之后发生什么?”那家伙说的话她是将信将疑的,毕竟一个想撬兄弟墙角的人,说话怎么能全信。
柳叶回忆了一下道:“那天你用蒺藜球炸死那些刺客晕倒后,王爷吓得都从轮椅上摔下来了,爬过去将你抱着紧张极了。
后来王爷身边的人过来了,才将你们一起送到客栈,王爷一直守着你直到深夜,忽然有人传信,王爷离开了。”
“那个子恒公子又什么时候来的?”
“天亮了有一阵才来的,他拿着王爷的令牌,说是王爷的朋友过来照顾你,所以我才放心出去买零嘴的。”
“下次见到他,就别跟他讲话了。”
“为什么呀?感觉公子他挺好一个人呀。”
“没有理由,总之就是不许和他讲话。”穆荧心里就是很恼火,这人行事作风与初见完全不一样。
扣扣——
“是谁?”
穆荧本来就生气听到敲门声就更是升起一股无名火。
“是我。”
听到熟悉的那个人听声音,更生气了。
柳叶看她不开心的样子,试探地问:“小姐,咱们要开门吗?”
穆荧扭头:“不开,这个时间来找我能有什么事儿。”
然而门外的人敲了半天,见里面无人回应,只能又道:“我是来送药的,这可是你夫君请大夫为你配的药,难道你就这样抛弃他的心意?”
穆荧不情愿地朝门走过去,用力地打开房门。
“小姐,那我先走了。”柳叶趁机小声从后面溜了出去,小姐正生气,还是出去躲一躲的好。
见到外面的人,穆荧皱了皱眉:
“药呢?”
“这里。”祁景渊将药提至胸前,任凭穆荧抓几下也不给抓住。
“拿给我!”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偷看她夫君的信,还拿药故意不给她。
她得想个法子教训一下这家伙。
有了!
穆荧一脚踩上祁景渊的脚背,一瞬的疼痛叫他失了手,拐杖一下子掉落在地,人也往后仰。
发觉坏事儿了之后,穆荧想拉他回来,力气却不够,两人双双栽倒地上,药包也滚落一旁。
“嘶——”
祁景渊发出吃痛的声音。
穆荧回过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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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自己手掌湿湿的,翻转一看竟是满手的血迹!
她赶紧爬起来,关切地查看对方的手臂:“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一些小伤罢了。”祁景渊坐起身,将不远处的药包递给她“药你拿着,我先走了。”
“出这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我屋里有药,你且进来我瞧瞧。”这人虽然有点讨厌,但这伤一看就很严重,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好。”
不知是不是穆荧的错觉,她总感觉这家伙的语气在憋笑。
她刚找出自备的伤药放到桌上,旁边的人已经脱得差不多了。
“你做什么,只露右手臂就行了,你光个膀子又想勾搭我嘛!”不是她太自信,是这家伙那笑意盈盈的眼睛,即便戴着面具也遮不住。
祁景渊只能侧身展示道:“我两边手臂都受伤了嘛~”
穆荧一看,当真是如此,他两边手臂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刀伤,伤口只草草地包扎,有一小节刀口都还在纱布外晾着呢。
“谁给你包的,伤口都还在外面。”穆荧一边说着,一边为他剪下那些纱布。
纱布下的伤口触目惊心,有几处差点就可见骨!他到底是于是什么人,才被下如此狠手,伤口一共五处,倒是跟她夫君的伤一般。
祁景渊自豪道:“我自己包扎的,几下就搞定了。”从前经常受伤,都是他自己简易包扎的,战场上可不等人。
穆荧瞧他洋洋自得的样子,不顾他的面子直言道:“包扎得太差了,弄不好容易感染!”
拿起药瓶,穆荧为他清洗伤口再上药,不过一会儿就包扎好了。
这刀伤她越想越熟悉,这家伙身上有点怪,她夫君遇刺胸口中剑,他胸口也有伤,她夫君昨日被黑衣人砍伤手臂,他也是。
此刻穆荧脑中陡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人不会就是夫君吧?
不不不!
怎么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忍不住问:“你这伤怎么来的?伤口看着挺新鲜。”
祁景渊淡淡地笑着,“你是在关心我?是打算抛弃你那没用的夫君,和我在一起了?”
“哎!疼!”
穆荧一掌拍在他伤口上方:“少说胡话!快说,伤口怎么来的。”
祁景渊随口胡诌:“今天早上出去玩,偶遇仇家发生了点矛盾。”
“你这人还有仇家,也是该!”登徒子做派,连她都想教训一下了。
不过这话也让穆荧打消大部分疑虑,她就说这家伙怎么会是她夫君,是仇家上门,恰巧罢了。
“你这么说我,我会伤心的。”
穆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将衣服往他头顶一丢:“伤什么心,你撬兄弟墙角,怎么不想想你兄弟会伤心。把衣服穿上滚回去!”
祁景渊不语乖乖地穿上了衣服,临走前回头问了一句:“明日,可要一起赏雪?”
“不赏!”
穆荧毫不客气地拒绝,将他连人带拐杖一块儿扔了出去。
她夫君怎么认识的这种朋友,一天天的老想撬墙角,回头她写信给夫君,夫君认清这家伙的真面目!
17. 第十七章
清晨穆荧早早醒来,唤了几声柳叶的名字却未得到任何回应,无奈她只有自己起身梳洗。
她从未自己梳过发髻,理了半天,最终是没能梳好,只有随便拿丝带捆了一下,戴上面纱和斗笠就出门了。
客栈内也未见柳叶的身影,穆荧怀疑柳叶又出去逛了,只是这么早,恐怕早市都还未摆齐。
反正她也想出去逛逛,路上顺便找找柳叶的身影,这边城不大地广人稀,找起来应当很容易。
果然出去没几步,她远远地就看见了柳叶的身影,在巷子里和一个女子在讲什么,距离太远,哪怕她掀起纱帘也看不清。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穆荧靠着建筑物小心地接近,终于她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
那女子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世上真的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还是说她有什么亲姐妹?
带着疑惑她走了上前去,谁知刚踏入巷口柳叶就转身过来了,方才那女子一下子就跑不见了。
柳叶慌张地看向她:“小姐,你怎么来了?”
“出来逛逛,恰好看到你。”说着穆荧往巷子里瞧,“你方才在与谁说话?你在这里也有认识的人吗?”
柳叶悄悄往她跟前挪了挪,试图挡住她的视线,“啊,刚刚那个人找我问路,我说我不识路,跟她说了一会儿。”
很明显,柳叶在撒谎。
穆荧并不打算戳穿她,既然有意要瞒她,即便她问也是没有结果的。
“既然碰到你,那咱们就一起去走一圈吧。”穆荧将话题转移,主动挽上柳叶的手。
柳叶点点头,觉得自己是糊弄过去了。
回想方才,柳叶正是在与沈鸢儿对话,因为王爷这几日早出晚归的事情,询问柳叶怎么回事。
柳叶哪里知道王爷的事情,当即就摇头说不知情。
沈鸢儿无奈只有告诉她:“上次客栈跟你们讲话的那个,戴黑色面具的公子就是王爷!你说,这几天你们见到过他没有?”
原来那个子恒公子就是王爷!
到这里柳叶才反应过来,她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不与穆荧讲,扮作自己的朋友跟穆荧相处。
现在真小姐喜欢王爷,假小姐也喜欢王爷,一个单相思,一个热恋中,柳叶是两边都不想伤害。
纠结许久,柳叶决定对两边都撒谎不就扯平了吗?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柳叶扯了扯嗓子说:“奴婢未曾再见过那位公子。”
“当真?那为何王爷那天,会主动坐你们那桌,难道不是王爷认出你们了?”沈鸢儿狐疑道。
“当真不是,只是穆荧帮了王爷一个小忙,王爷过去说几句感谢的话。”柳叶心虚地扣手指,她把人物关系对调过来说一下,这点小谎不会有事的吧?
沈鸢儿点点头,倒是与程昱那天同她说的话对得上,应该没骗她。
这时候柳叶往侧面一瞥,正好瞧见了过来的穆荧,连忙支走沈鸢儿,自己迎上去。
这才同穆荧一起去了街市。
柳叶心里庆幸,看穆荧的反应应该没有看到沈鸢儿的脸,这样她就不必再编谎话了。
柳叶感觉自从真假小姐碰面起,自己就成了撒谎精,嘴里是一句真话都不带吐的。
好不容易停了两天小雪,今日又是漫天飞雪,街市上的热食摊直冒烟气。
穆荧一路带人着吃了不少东西,填饱了才想起要瞧一瞧风景。
“柳叶,我们一会儿去城楼上吧。”
“为何要去城楼?”柳叶不解,才吃了那么多东西,难道是去消食吗?
穆荧仰头望了望天空,“最后看一眼边城的风景,我们明日就回京。”
“不待了?”
“嗯。”她所想都实现了,是该回去了。
城楼的阶梯已经被白雪覆盖,穆荧一步一个脚印地踏上去,到了顶上回望整个边城,屋顶都覆盖了一层白雪,好看极了。
静静地驻足于此,呼吸冰冷的空气,用制热的双手接下一片片雪花,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夫君。
不确定的她往城楼下定睛一看,一人撑着伞站立在街道中间,那人的身形的确像夫君。
直到那人将伞挪开,露出那张黑色的面具,穆荧才反应过来,底下站着的是子恒公子。
拿把伞是非常普通的一把油纸伞,同她夫君上次打的伞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将这个人的一切,与她夫君联想在一块儿。
穆荧鬼使神差般地走下城楼,迎面朝着那人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刚好走到眼前时停下了内心的计数。
面面相觑,眉头微蹙。
“你到底是谁?”穆荧问出了心底最想问的问题。
“你夫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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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语气淡定,丝毫找不出一丝慌乱。
“我就要离开边城了,临走之际你看看你面具下的脸么?”穆荧的内心总有一种强烈的想法,她想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祁景渊退后几步,边城眼线也有很多,指不定就在哪个角落视奸,不能直接暴露在此。
片刻后他想到了个绝妙的点子,接着用轻佻地语气道:“你真想看?看了我的脸可就要做我的媳妇儿,你还看吗~”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穆荧气得跺脚,都这个时候了,给看一下都不行嘛。
见她生气了,祁景渊又哄道:“别生气呀,我开玩笑的,你若真想看,借我你的斗笠。”
“神神秘秘的。”嘴上这么说,穆荧还是将斗笠取下来给了他。
果真,他戴上斗笠就取下了面具,隔着斗笠的白纱也看不太清晰。
“你凑近点儿。”祁景渊呼唤她道。
穆荧走进了两步,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他环住,一下子拉进了二人的距离。
二人的目光相接,彼此的呼吸纠缠,此刻他们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眼睛。
这人还真好看。
这是穆荧看清之后的评价。
祁景渊瞧她呆愣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夫人看来很满意他的样子。
“好看吗?”
“也就一般般。”穆荧嘴硬道。
忽地想起他们的姿势,是不是有点过于暧昧了?!
意识到这点,穆荧立即推开对方,退后几步。
这人怕不是故意勾引她吧!
之前就想挖她夫君墙角,如今这行径让穆荧更加确定。
她有些恼火道:“你怎么非要这样看,难道就这么见不了人?”
“怕被人看上,你知道的,生得过于美貌也是一种错误。”说祁景渊戴回面具,取下斗笠在手,几步向她凑近。
“怎么样,有没有心动,要不要跟我私奔抛弃你那个又残又普的夫君?”
“少做梦了!”
“可惜了。”
祁景渊语气遗憾地为她戴回斗笠。
“明日你几时走?”
穆荧爽快道:“明日一早就走。”
“那我来送你”怕她不答应又补充道:“有你夫君的信要给你。”
“好。”
18. 第十八章
次日客栈楼下,寒风凛冽吹打在每个人的脸颊。
穆荧裹紧了披风,等着他们搬行礼,目光一直往客栈楼下的房间扫。
那人不是说好要给她送信么,怎么半天了还不来?
“久等了。”
背后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一转身只见祁景渊坐在轮椅上偏头瞧着她,一旁的小厮在为他撑伞。
她没好气道:“吓我一跳,你怎么又坐上轮椅了。”这轮椅都没声的么,她怎么没听见。
“昨天走累了,今天就想坐坐轮椅。”
祁景渊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信件,“信我带来了,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一下呢?”
“谢谢你。”穆荧接过信,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先收好。
“只是口头还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也罢,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穆荧也就耐着性子听他说说。
祁景渊眼眸微眯,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我想要跟你握手言和,想要你原谅我之前的鲁莽。”
“好。”
既然都要走了,握手言和也行,穆荧果断地将手放上去。
感受的掌心的温暖,祁景渊不由得生出眷恋,未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此刻的温暖他一丝也不愿放过。
分开那瞬间,还想再次抓住,可他又有什么理由呢。
穆荧启程的最后一刻,回头望向他留下一句:“有缘再见。”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离开,祁景渊远远地望着,直到马车消失在城门外。
程昱看得出自家主子舍不得,在一旁转移注意力道:“王爷,咱们今天得早些赶回去,鹤川神医要为你继续针灸治疗,时间晚一分治疗的痛苦就更甚一分呐。”
“那就再晚些回去。”
祁景渊自顾地推着轮椅离开。
自从找到鹤川神医,他每天都要接受万蚁噬心般痛苦的治疗,身上远不止腿疾一件苦处,还有各种煎熬的毒素混杂其中。
若不是心有所念,恐怕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
一路颠簸,因为雪天路滑他们还耽搁了几日,回到京城已过去十五日。
整个京城都已经铺满白雪,王府内也是如此,好在丫鬟小厮打扫得不错,还是同之前一般干净整洁。
穆荧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夫君的信她还未读,马车摇晃不好看信,想过会儿看,这一过就是这么久。
展信阅读,眉梢不由染上几分喜色。
柳叶瞧她高兴的样子,好奇地问:“小姐在开心什么?王爷信上可是说了高兴的事情?”
穆荧点点头,满面春风:“夫君说我送去的药材和蒺藜球起了很大作用,大大减少了士兵的伤亡,还有…”
“还有什么?”
“他说若他得胜归来,定要补给我一场完美的婚礼。”
“那就提前恭喜小姐了。”柳叶面上笑着,心理却开始担忧。
若王爷将来得胜还朝,真小姐必然会一起回来,届时必有一场真假王妃的争执,穆荧如今的喜悦都将化为泡影。
柳叶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怕穆荧得知真相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也怕沈鸢儿怪罪不守诺言。
“疼!”
正当柳叶陷入百般纠结之时,穆荧忽然摔到地上,双手捧着脸似乎非常痛苦。
“小姐你怎么了!来人,快去叫大夫!”
府里的小厮匆匆出府寻大夫,柳叶则将她扶回卧房。
刺痛感从伤疤处愈演愈烈,穆荧的手想挠又一碰就更疼,直到一滴又一滴血水从脸颊渗落,她彻底疼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穆荧头脑昏昏沉沉的,迷糊地睁眼,只见柳叶守在一旁,像是哭过。
她缓了缓气息开口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瞧她醒了柳叶立即变得激动:“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一整天了,你不知道,昨日你的脸一直出血,大夫来的时候到处都是!”
“大夫怎么说?”穆荧不明白,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好好的脸为什么越来越烂,这次还将她疼晕了过去。
“大夫说,你的脸可能是中毒引起的溃烂,可寻了几个大夫了,都说不出究竟是何种毒,只能开几副防止毒性蔓延的中药调理。”
“怎会如此。”穆荧有些崩溃,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中毒?
“大夫可看出我中毒多久了?”
“这倒是不知。”柳叶摇摇头回忆道:“我还让大夫检查过王府里的东西,没有检查出任何有毒之物。”
“这毒可影响性命?”
“大夫说,这毒暂时看来不会危急性命,时间久了就不清楚了。”
“暂时不影响性命就好。”穆荧脑子很乱,她想不通怎么会中毒,而且这毒连京城最好的大夫也查不出。
之前想在边城寻鹤川神医,私下叫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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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和马夫去寻,却无任何结果,早知道该多寻两天的,万一就寻到了呢。
可惜了。
穆荧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仔细一瞧发现裂痕比之前更大了,如今已经扩散为半张脸蛋。
伸手抚上脸颊还会有一丝刺痛,如果这毒只是如此的话,治不好也就罢了。倒是更符合她在传闻的样子,被皇帝发现也不至于被治欺君;若危急性命,那她怎么也要治好的。
“柳叶,明日陪我去太医院,找太医院院正来给我瞧瞧,我就不信这毒是何种,一点儿也查不出来。”
柳叶点头,心底却忽然想起来,穆荧的脸极有可能是因为改换了容貌,所以才出现现在的状况的。
清早穆荧便乘车进了宫里,院正恰好清闲,便为她把脉。
触碰到她脉象院正眉头一蹙,这脉象太奇怪了。
“王妃脉象确实像是中毒,可这毒实在奇特,恕老夫才疏学浅,也把不不出究竟是什么毒。”
这就不好办了,太医院院正可以说是除了神医以外,医术最好的人了,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毒,这毒怕是解不了了。
穆荧思虑片刻开口:“那可有法子抑制?”
“这倒是有,不过得须不少名贵药材。”
“但写无妨。”还好她有的是钱,珍玉阁的存在让她赚了一大笔,分店的设立也在逐步开展中,兜里剩下的钱买再名贵的药材也是可以的。
不一会儿药方便写好交给了穆荧,她一路看下来也就三味药材贵些稀有些,其余的都都好说。
回头她就命人去抓药。
*
光阴再苒,一晃又是两年时光。
这两年里穆荧一直喝着调理的药,脸上的痕迹也没有再扩大,毒性被抑制得很好。
两年间穆荧也一直与祁景渊家书来往,时不时送去一些她新想的,能保存许久的点心、小玩意,也会收到对方寄回来的特产。
彼此的喜好、禁忌也都在书信中逐渐熟悉,感情也是越发好了。
眼看着又是一年新年,京城又挂起红灯笼,处处都透着一片喜气。
穆荧拆开边关寄来最新的信件:
“吾妻亲启:
近日吾领军大败北狄,不日便能班师回朝。
吾甚思念,恨不得遽还与汝相见。
但还须收尾,请再等一等。”
读完穆荧的心简直要高兴地跳起来,夫君终于要回来了!
19. 第十九章
鲜红的灯笼高高挂,皑皑的白雪院里铺,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新年的到来使王府一片喜气,过年的东西都早早备齐,摆在前厅像座小山包。
穆荧召集了府邸一众人围坐在前厅,给每人都发了一件新年礼物,人中央是一张大圆桌,矮矮的正合适她们坐着闲聊。
圆桌上摆着穆荧这些日子研究的各式糕点,虽然她不再做糕点生意了,却仍在研究新的糕点配方,拿出去卖给那些铺子赚些钱。
自从她夫君说要回来了,满心欢喜准备了好多东西,有新衣服、鞋子、还有她亲手做了许久的发冠,虽然有点丑丑的,但好歹也是倾注了她心血的作品。
不知聊了多久,穆荧注意到丫鬟小芸的目光一直往厨房那边瞅,她便知道这大馋丫头,在想午时就丢去厨房的红薯了。
她浅浅一笑起身开口:“对了,咱们的红薯该熟了,你们都去厨房拿吧。”
“太好了,终于可以吃了!”小芸第一个高兴地冲了出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前厅的人就都走光了。
穆荧瞧他们都走了,才缓缓踏出大门,欣赏屋外飘雪。
上次见夫君也是这样一场大雪,可惜最终没能见面,这次她们终于可以相见了。
忽地一个尖利的嗓音在院中响起:
“王妃何在呀?”
穆荧寻着声音望去,竟是宫里的公公,想必又到了新年家宴。
每年这个时候皇宫都会举行家宴,王宫贵族都会入宫赴宴,女眷们都得先去万法殿祈福并抄经一页。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宴会了,可偏偏推不掉。
那公公见到她,扯了扯嗓子:“王妃娘娘,这是今年的请帖,请您务必赴宴。”
说着手底下的小太监就给她递过来请帖。
“既然请帖已经送到,那老奴就不耽误王妃了。”
穆荧点头目送他们离去,手里拿着的请帖甚是烫手。
她最讨厌的就是抄书了,偏偏这个宴会还必须抄一整页纸,还不是所有人一起抄,是所有贵女轮流进去,先在外殿烧香拜佛,再进内殿抄经。
这活动耗时一天,她得天不亮就赶往皇宫,还得时刻注意有没有轮到自己,好不容易抄完还不能离开,得在旁边等剩下的人抄完,再作场法事将经文交于上苍方才结束。
整个过程无聊至极,还得打气十二分精神,若错过店内法师呼喊的时辰,便要受惩罚,回去抄一整本《金刚经》!
最后宴会在傍晚举行,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了,还要强颜欢笑参加宴会,时不时还得被点名展示才艺。
皇后最爱点的就是穆荧了,为此她还不得不又请了老师,教她舞蹈和琴艺。
这几年愣是将她,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教到不说样样精通,也是技艺全能了。
不一会儿,离去的众人拿着红薯欢欢喜喜地走了回来,瞧见她在门口叹气,手里还拿着一张鲜艳的帖子,瞬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攘起来,一群人小声地讨论着。
“今年谁跟着去?”
“我去年才去过,不能该我了。”
“谁没去过?来石头剪刀布,谁输到最后谁去。”
最终小芸被推了出去,嘴上还挂着大片未吃干净的红薯粒。
小芸手足无措地磕巴道:“王…王妃,您又收到宫里的请帖啦?”
“是啊,又得去了。”穆荧神色落寞地靠在门框,余光瞥了一眼底下的丫鬟小厮,她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连她都受不了这种宴会,别说柳叶了,第二年就耍机灵,把丫鬟小熙推出来陪她去宫里。
她也理解他们的不情愿,谁来都可以,她们决定就好,届时她再写些法子给她们取暖。
“今年是你陪我去宫宴?”
“是的。”
小芸眼神中透露着誓死如归,之前就听柳叶和小熙说这个宴会多累人了,丫鬟和主子都一起在雪地里等,那雪地多冷啊,丫鬟还得穿着得体,冻死人了!
而且主子进去万法殿后,丫鬟还不能进去,只能继续在雪地等待,主子抄完经也不会马上出来,会在外殿一直站着。
直到傍晚才会出来,丫鬟会一直守在外面,等主子傍晚出来了,还得陪着去宴会,几乎是要在雪地里罚站一整天的。
*
很快就到了宫宴开始这天,大雪纷飞寒风萧瑟,似比之前更加寒冷了。
穆荧这几日在房间做了好几个炭包,这东西可保暖了,她亲自试验过,至少能暖和一天。
临行前她便塞了几个炭包给小芸,让她贴身放好。
马车行驶一路,寒风偶尔通过帘子吹进马车,但小芸却感觉身上暖和极了,尤其是王妃给的那几个炭包,正在呼呼地散发温热。
“王妃,到了。”
在马夫的提示后,穆荧踏出了马车,车外的高耸的宫墙和一地的雪白,这里她虽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会不习惯这压抑的宫墙。
引路的婢女一路将她带到万法殿外,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皇亲国戚,皆是女眷。
因天气的寒冷,所有人都穿得厚厚的,有些怕冷的甚至穿得圆滚滚的,笨重得路都走不好,连行礼都张不开胳膊。
反观穆荧这里,她一来就热得褪去了披风,这炭包比她想象中的更热乎,连衣服都要比去年少穿好几件。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要做这么个东西呢,还好今年想起来了,不然又得被冻到。
不少人因为她这个举动朝她看过来,或探究或嘲讽,同身旁人细细碎语。
只有云若初瞧见她时,走过来问她:“你不冷吗?穿这么少,披风也不用,你们王府已经穷到,王妃连衣裳也穿不起了?”
穆荧笑了笑:“没有,我暖和着呢。”
“怎么会?”云若初上下打量了一番,实在想不到她如何取暖,干脆将自己的汤婆子放到她手上。
“景渊哥哥回来前你可别冻死了。”若冻死了,她爹就要说景渊哥哥克妻,就不会同意她再嫁过去了。
“我真的不冷,不信你看这个。”穆荧将汤婆子还给云若初,又掏出一个炭包放她手上。
“你摸摸,暖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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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炭包云若初不仅不觉得冷,还有些烫手:“这是什么,怎么这么暖和。”
穆荧喜滋滋地向她介绍道:“冬日炭包,在冬天放入衣服里,可以暖和一整天。你若想要,可以去珍玉阁买,我给你打八折!”
云若初自是心动,若有这个,她冬日便不用穿那么臃肿,好多衬她身段的衣服也可以在冬日穿上。
“那说好喽。”
“自然。”
说话间皇后已经到场,在万法殿台上阻止贵女入殿参拜。
这进去的顺序是固定的,根据与皇帝的亲缘关系依次进入,但最先进去的是皇后,其次是公主们,再后便是亲王王妃……
万幸后宫妃嫔除了皇后都是不参与的,不然这队伍真不止一天能参拜完。
穆荧时刻准备着,终于在快午时轮到她了。
万法殿中檀香浓郁,不习惯熏香的她极力忍住咳嗽,这里不比外头,一点异动都是对上苍不敬。
殿里安静无比,法师在殿中央敲着木鱼,那声音贯彻整个外殿。
她熟练地在外殿点上三炷香,参拜后走入内殿抄经,内殿的侍女在她进去后就会退出去,待她抄完一页经书,到外殿递给侍女。
这经书上全是繁杂的文字,是她之前最不爱写的一类,这让她想起之前在夫子手底下,天天抄书抄到手软的日子。
不知何时殿外的木鱼声停止了,多了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没怎么在意,许是万法殿又迎了几尊铜像进来。
写到一半儿,穆荧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儿,身边也似乎更热了,她狐疑地停笔想寻找这异味的来源。
内殿封闭应当不是内殿发出的,当她走到门口掀开布帘,才发现外殿不知因何,竟四处火光冲天,烟雾滚滚。
在她掀开布帘后,那雾气没了阻挡,直接就扑进了内殿!
该死!她要被困在里面了么?!
这群人怎么连大火都不吼一句呢?若不是她自己发现,岂不火烧门口了!
她左顾右盼,终于锁定内殿桌上那盆碗莲,拿手绢沁水,再将碗莲的水整个从头浇下去。
手绢捂住口鼻,奋力地往外跑寻找出路。
此刻熊熊烈火烧断了高处的细梁,从天而降砸在她眼前,四处烛台都倒落在地,四处都是燃烧的火焰。
她心一横,一手提起裙摆,硬是跨过落地的横梁,往出口方向冲。
嘭——
大门被她冲开,烟雾吸收太多,双眼早已被熏得眼泪模糊,过出来隐约瞧见许多人在外面,她一步步挪向那群人影。
“小姐小心!”
小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被火烧坏的大门即将砸到穆荧,用力挣脱其他宫女的束缚,往前冲。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穆荧在她眼前被砸倒在地,额头顿时染上血色。
“快来人帮忙啊!”小芸哭泣着祈求后面的人来帮忙,却没有一个人应。
最终是云若初看不下去了,使唤侍女同她一道上前去看。
皇后捂着口鼻眼珠一转,在不知想了什么,指挥了两个小太监去帮忙。
20. 第二十章
凤鸾宫内,皇后带着其他亲王的王妃守在床边,太医刚为穆荧进行诊脉。
皇后微微皱眉,瞧太医把完脉才问道:“她怎么了,可有生命危险?”
“回皇后娘娘,恒王妃头部遭到重创,加上吸入了烟雾,待微臣开一副药,喝上三天就能大好。”
“嗯。”皇后点点头,她可不想恒王妃现在死在她宫里。
之前在万法殿外,她悄悄打翻烛台,让殿中起火,所有人都赶紧跑了出去,都忘了恒王妃还在里面。
出去差点忘了恒王妃带来的宫女,费劲按住了,只等大火燃烧一切将化为灰烬。
可老天还真是眷顾,偏让人活着出来了,真是可恶!
“咳咳!”
穆荧咳嗽几声,意识逐渐清晰,头脑中莫名闪过一些画面,画面越聚越多灌入她脑中,顿时脑袋好似疼得要炸掉一般!
以前的记忆渐渐回归,头脑的疼痛也逐步褪去。
她想起来了!
她根本就不是恒王妃,不是侯府大小姐!
她只是异世穿书而来的人!
在这本书里本不该有她的存在,但她误打误撞成了女主的贴身丫鬟。
她还记得,自己本来是想保护柳叶不被替嫁,去劝穿越来的女主嫁入王府。
没想到被女主从背后偷袭,被催眠遭易容,她自己成了女主的替嫁。
真是好笑,难道这是剧情的力量吗?
她试图改变,到头来剧情仍就没变,不过是换了一个人。
穆荧怒而睁眼,映入眼帘的雕花大床将她的思绪拉回来,转头看到一屋子的人正在盯着她。
皇后看她睁眼,嘴角勉强撑起一个微笑:“恒王妃总算醒了,本宫都要以为你会晕一天了呢。”
穆荧目光搜寻了一遍整个房间,想起她昏迷前看到有两个宫人,强行压制她的丫鬟小芸,不让其过来救援。
“皇后娘娘,万法殿为何会失火?又为何无人知会我逃离?”
皇后听了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方才查到是万法殿点灯的宫女,不少心碰倒了烛台,没理不当导致了失火,那宫女本宫已经处置了。只是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没有注意到你还在里面,是本宫的失职。”
说着上前握住穆荧的手,拍了拍:“这事儿都怪本宫处事不周,本宫会补偿你的,日后就将补偿送到你府上。”
皇后都这样说了,穆荧也没有理由继续闹下去。
出了这样的事,穆荧也就不参加傍晚的宫宴了,早早地就乘车回府休养。
车行至半路,穆荧脑子里涌现出原书的后半部分内容。
原书里,清醒后的丫鬟偶然在奴隶市场,拯救了一个小男孩,谁知那个小男孩竟然是国师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为了报答丫鬟的恩情,国师就成为了丫鬟的后盾,国师也会易容术,还帮助丫鬟日后易容成女主的样子,对女主进行陷害。
不然凭一个丫鬟,还做不到蹦跶几十章陷害女主,而一点儿事儿没有。
穆荧想提前去寻那个小男孩,只要救下小男孩就能得国师帮助。
她要国师帮她提前卸了这易容术,帮她离开王府,让侯府大小姐“沈玉鸾”这个身份彻底从世上消失!
穆荧再没有比现在更清楚,她若不离开王府,留下来只会是原书一样的结局。
她虽不会去陷害女主,可她忍不了,忍不了本来以为的丈夫,竟然是别人的!
忍不了,自己这三年谈的感情,竟然是空花幻月!
既然是改变不了的剧情,那男主就一定会爱上女主,当他们携手归来的那时,她不敢想,她的心会有多疼。
就好似回忆起一切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就一阵阵地刺痛,浑身都好似浸在冰冷刺骨的潭水中,无力浮起,只能渐渐沉入深处。
“停车!”
穆荧呼吸一滞,一下趴到马车内的地板上。
小芸见状急忙去扶:“王妃您怎么了,是又头疼了吗?”
“有点闷,想下去走走。”穆荧调理好呼吸,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雪是刚落不久的,很蓬松,稳稳地落下踩出两个雪洞。
小芸紧随其后,为她撑起挡雪的油纸伞。
穆荧不知道奴隶市场在哪里,她只能漫无目的地在集市游走,多注意那些小巷子。
书里被救的小男孩,就是在一处小巷被贩卖。
不知转了多久,穆荧的布鞋已经湿透,一群也湿了一大片。
小芸为难地劝道:“王妃咱们回去吧,已经在这集市转一个时辰了,这京城大大小小几百处巷子,咱们不急于一时。”
穆荧却摇摇头,顾不得脚上的冰凉,她依旧往前搜寻着。
她没有时间了,按书中所写,这场宴会后再过十天男女主就会归来,她必须在这十天内做好她想做的一切。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处拐角小巷,她找到所谓的奴隶市场。
她记得男孩因为瘦小,所以一直没有人买,手腕上还有一块烫伤疤痕,导致被嫌弃。
她走进巷子里,按照描述轻易地就寻到了男孩。
“这个怎么卖?”
小贩瞧着客人来高兴极了,而且还是要买那个卖三个月都卖不出去的廋小子,这可太好了!
怕又卖不出去,小贩都不敢再往贵了说:“只要五两银子。”
穆荧爽快地付了银子,小贩将男孩的镣铐揭开,用长布条的一头绑上男孩的双手,另一头递给一旁的小芸。
将男孩带出巷子后,穆荧就替他解开了布条,牵着他的手蹲下道:“你可还记得你的家人?我带你去找他们如何?”
男孩原本灰暗的眼睛,顿时蹦出一丝光芒,抬头望向她微笑的脸庞。
这一刻,仙子的模样在男孩心中具象化了。
“真的吗?你会帮我找家人?”他不是被买回去的奴隶吗?
“当然。”
男孩怀抱着感激,将自己记得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这么说你还有个哥哥,可有信物?我也许能帮你找到。”
“这个能当信物吗?”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里面包着的是一颗发黑的糖葫芦。
“可以。”
穆荧接过信物,心里暗暗感叹今日的幸运。
带着男孩一路回到王府,下了马车,男孩怯生生地盯着辉煌贵气的大门,不敢相信救他还要送他回家的人,会是这样富贵的人家。
“牵着我。”穆荧向男孩伸出手,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男孩瞅了瞅自己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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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的小手,蹲下在雪地里抓上一把雪洗洗,又在身上使劲擦了擦,确认是只干净的手才搭了上去。
小孩的手很软,一路牵到前厅,她都有点儿舍不得松手了。
“给他梳洗一下,再带过来我瞧瞧。”
这小孩儿即使身上穿得灰扑扑,头发乱糟糟,但凭脸蛋也能看出来是个可爱的孩子。
小芸将孩子带下去洗漱,此时柳叶才匆匆从后院赶过来。
“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宫宴这会儿不是正开始吗?”
穆荧看到她,心里才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坐到凳子上低头不语。
“小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穆荧摘下斗篷,露出受伤的额头,用平静的语气道:“今日宫里着了火,我被困在里面了,好在我命大侥幸逃了出来。”
“什么?!”柳叶急忙上前抓起她的手臂瞧:“小姐可有别处受伤?”
穆荧收回自己的手:“我被门砸了,后背还有些淤青,一会儿你替我上药吧。”
“好。”柳叶想到宫里那些个尔虞我诈,心里着实放心不下:“今日大火可是意外?”
“说是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皇后已经将人处理了。”穆荧记得万法殿的宫女,就只有在门口守着收经文的,哪有什么点灯宫女,加上小芸被被几个小厮按住。
这些事定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但她没有证据,也没有时间去寻找证据了。
柳叶从一旁的抽屉找出伤药,“小姐,咱们进里面去,我为你涂药吧。”
“嗯。”
药膏冰凉,比不上她的心凉。
穆荧垂眸盯着药瓶,声音淡淡地道:“柳叶,你其实早就发现我不是小姐了,对吗?”
“你……”柳叶吓得摔了手里的药瓶。
“你记起来了?”
穆荧点头:“是,多亏了今天这场大火,我全都想起来了。”
“穆荧,其实我也是怕跟你说你不信,万一闹起来被皇上的人听到。所以我本来想等找到真小姐,就让你们换回来的,没想到……”柳叶试图解释,却总也说不清。
穆荧打断她的话,一双眼直视柳叶的眼睛:“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为什么,到了边城你明明已经遇到真小姐了,却还是在瞒我?难道在那以后你一点儿,想告诉我真相的心都没有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不起!”柳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关于这件事她早就无法判断对与错,但她的确在得知真相后继续欺骗穆荧。
“我原谅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穆荧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改变柳叶的命运,柳叶还不会成为恶毒女配,所以她想让柳叶答应她一个要求。
“你说,我一定都会答应的。”柳叶认真地发誓。
“不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去理会,继续做善良的你自己。”
“好,我答应你。”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奇怪,柳叶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仍然果断答应了。
穆荧笑了笑,她希望柳叶已经避开了恶毒女配的未来,而她自己也不会去做那个恶毒女配。
想到这里,她缓缓地说:“柳叶,我好像生病了,很严重太医都查不出来的那种,我们明日进宫请国师替我瞧瞧吧。”
21. 第二十一章
竖日
梳洗打扮好的小男孩被牵到前厅,穆荧坐在桌前唤他坐下,丫鬟们端上来各式各样的早餐。
小男孩有些局促,他还从来没有坐在这样华丽的桌子上,吃这么美味的食物,不敢拿远处的,只在最近的一盘里拿取一块糕点。
穆荧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丫鬟们立刻将远处的食物换到男孩面前,隔一小会儿就为他换一盘新的。
男孩知道这是在关心他,用稚嫩的声音说:“谢谢。”
“嗯,慢慢吃。”穆荧坦然地接受他的道谢,她今天就要用这小男孩换取国师的帮助。
“我找到你的哥哥了,今日我就带你去见他。”
“这么快?!”男孩猛地抬头,手里的包子都落回了盘子里。
穆荧保持着微笑,轻轻道:“你给的信息很详尽,找人便不是难事。”
骗子!
男孩低头默默咬一口包子,他昨天说的一半都不是实话,因为他不想那么快找到哥哥,那些线索根本不可能让她这么快找到人!
甚至他连名字都还没有告诉这个女人,她怎么可能立刻就帮他找到哥哥了?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目的如何,她将他解救还要帮他找家人,这些温柔都不像假的,可为什么要骗他找到哥哥了?
想到这儿,男孩又抬头道:“子谦,我的名字。”
“嗯”穆荧淡淡地回应,男孩的名字在她看来不重要,她听过了也就忘了,反正几天后她在这里的一切都将舍去,也不必在意这段时间偶然出现的过客。
不一会儿见子谦放下了碗筷,穆荧用手绢轻轻擦去男孩嘴角的污渍:“吃完了么?那我们走罢。”
“你真的找到我哥哥了么?”出发前子谦决定再确认一遍。
“当然。”
穆荧连夜就命人将那颗糖葫芦,送去皇宫内的国师府,想必国师已经久等了。
一路上很安静,子谦没有再讲话,只是安静地在马车里看着穆荧,内心有一丝害怕。
害怕穆荧其实是在骗他,想将他丢给别人,如果找到的不是他哥哥的话,他会依旧被丢过去吗?
穆荧低头对上子谦的眼睛,她这到这孩子多疑,她很快就能让他安心的,兄弟重逢是多么感人的戏码。
她只需要在旁边看着,等到过来,表示愿意拼尽一切报答恩情。
“王妃,到国师府了。”车夫的话将她思绪拉回来。
掀开帘子下车,又小心牵着子谦,缓缓走进了国师府。
国师早已在院内踱步多时,在见到子谦的第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的亲弟弟,立即喜悦地上前拥抱。
子谦没有想到,真的是他的哥哥。
兄弟见面分外激动,子谦被抱着转了好几圈,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下来后还踉跄了几步。
国师不好意地摸了摸鼻子:“对不住子谦,哥哥太想你了。当年那伙歹徒将你劫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谦小小的脸上生出几分沧桑,淡淡地讲述起来:“我被被抓走关在柴房,我找机会跑了,但不认识路。我记得你要去京城做官,所以就在街边问路行乞,后来又被人牙子抓走当奴隶贩卖。”
“再后来是这位姐姐救了我,带我找到你。”说着子谦转头瞧穆荧的神色,依旧是那样温柔没有丝毫波澜。
怎么会这样?
子谦陷入沉思,明明自己之前骗了她,为什么她一点儿没有生气?为什么依然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哥哥?
国师听了弟弟的话,感激地看向穆荧道:“多谢王妃救下我的弟弟,你今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另外我会再备厚礼送到府上。”
“厚礼就不必了,如今我的确有一事求国师帮忙。”穆荧抬手指了指一边的凉亭“烦请国师借一步说话。”
“好。”
国师将子谦托付给一旁的宫女,随穆荧来到了凉亭中,想起近日恒王得胜即将回京的事,猜测她大概是想来求他,帮恒王安全回京之类的吧?
“国师可仔细瞧我这脸。”
国师不解凑近一瞧:“竟是易容术!这世上竟还有会易容术之人!”
当年他便是随师父学习了这易容术,师父便是这易容术唯一的传人,师父仙逝后传人便只剩他,他从未教过旁人,连秘籍也藏得极好,怎么会还有人习得此术!
若那人用此术作恶,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敢问王妃,你的脸究竟何人所为?”
穆荧仔细一想,异世灵魂一说解释起来,大概率不被相信,倒不如编个谎。
“我也不知道,我三年前失忆了,关于过去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前天偶遇一术士瞧出我被人催眠,这才丢了记忆,可那术士技艺不精,无法为我解除催眠。
加上最近我的脸越发疼痛,找遍天下名医也查不出结果,便想请国师看看,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想到我身上竟还有易容术。”
说着穆荧擦了擦眼泪,“国师求你帮帮我,我若脸上被人用了易容术,那我便不是真正的恒王妃,若是让圣上知晓,便是杀头的大罪。”
国师瞳孔一缩,没想到竟牵扯出这等秘事:“我现在就为你洗去易容,再送你些银两供你生活,如何?”
“不!”穆荧摇摇头,“若我直接离去,那恒王妃便是失踪,届时圣上定会派人搜寻,只怕搜到国师,我不能陷国师你于不义。”
“那你想如何?”此等大事若被圣上发现,那便是死路一条,这姑娘救了他的弟弟他自然不能不管。
穆荧伏耳开口:“我想国师配合我演一出戏,让我假死脱身,无人会关注一个死去的王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王妃稍等。”
国师起身进了后院,片刻之后手里拿着两个瓷瓶走了出来。“麻烦王妃回去后称病,先服下这个丹药制造紊乱的脉象,三日后再服下这枚假死丹,接下来都交给我。”
“多谢国师!”
穆荧感激地收下两瓶药,藏在衣袖的小兜里,与国师拜别。
最关心的问题得到解决,穆荧顿感浑身轻松,接下来得悄悄给自己存点钱了。
她这些年赚的钱随便拿出一点儿,都够她舒服地生活了,把能拿的都拿走,剩下拿不走的铺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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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留给柳叶他们,让柳叶他们打理好了,赚的钱就分给他们自己!
不给王府留一分!
这王府,
一个女主:对她又是催眠又是易容的,害得她脸疼了整整三年!每每发作血流不止,疼得要命。
一个男主:欺骗她感情,脚踏两条船,一边在北关跟女主打得火热,一边还假意与她书信寄情。
真是想起来就气死人,要是不考虑悲惨大结局的话,她男、女主都要打个降龙十八掌!
回到府中,穆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
柳叶还在一旁打趣:“小姐这次又想写什么,这信怕是刚寄过去,王爷就要回来了。”
“决裂书!”
“原来是决……决裂书?小姐你怎么了,王爷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怎么要决裂了?”柳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她。
穆荧大力磨着墨,像是要将墨块按进砚台一般。
“既然话都说开了,你今后也不必叫我小姐,还是叫我穆荧就行。
你也知道,我并非真正的王妃,留在这里对我没有好处,我会借假死离开这里,如果你对我还有愧疚,就帮我隐瞒此事。”
“我会帮你的!”柳叶坚定地点头,想了几天其实她也早就想明白了,当初如果不是穆荧,兴许如今失忆替嫁的就是她了,若是她定然不能像穆荧一样如此坦然离开。
“我写完信你就去送,顺便吩咐人去叫个太医来,我要让所以人都知道我快死了。”说着提笔写下决裂书。
待柳叶出门送信,她拿出国师给的药,服下一颗。
顿时口心口一阵慌乱,头晕不适,待到太医来时只见她虚弱无比,唇齿泛白。
一把脉,太医眼珠一瞪:“王妃脉象竟如此杂乱,恐怕时日无多了。”
柳叶配合地演戏:“怎么会这样,太医你再好好瞧瞧,我们王妃前几日还好好,怎么忽然就不行了呢!”
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王妃本就身中奇毒,三年来虽药材抑制,但终归不能根除,如今大概是毒性发作,药石无医了。”
“太医,求求你再想办法救救王妃吧!求你了!”柳叶声泪俱下,跪倒在地,抓着太医的衣角不松手。
“微臣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姑娘莫要再为难微臣。”
穆荧也勉强起身开口:“柳叶,让太医走吧,我如今是风中残烛,只能过好剩下的日子了。”
“小姐呜呜……”
太医瞧他们主仆情深,感叹着离开了。
如此一来,恒王妃命不久矣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开。
有人唏嘘,有人嘲。
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了,得知这个消息准备了好几天的喜服,打算天天换着穿。
相反,本该高兴的云若初却高兴不起来了,丫鬟还问她为何闷闷不乐。
云若初捧着脸,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不高兴,明明最碍事的人要死了,她可以请旨跟景渊哥哥在一起了,还有什么不高兴呢?
一定是因为穆荧是病死的,她爹肯定要说是景渊哥哥克妻,她就嫁不了景渊哥哥了!
就是这样!
22. 第二十二章
北关大捷,北狄人仓皇献上投降文书,愿百年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此刻北关军营早就一片喜气洋洋,谁也没想到他们能够胜利,毕竟一开始他们的将领是双腿残废的恒王。
虽然恒王早年是燕国战神,可双腿一废如何作战?所有人都不信有这样的将领能赢,纷纷偃旗息鼓躺作一块儿。
然而偏就是这样的将领,带着他们一路斩杀北狄人,即便坐在轮椅上,气势也不减当年。
而且他竟然将轮椅都改装为杀器,在战场上也毫不逊色,最终带着他们赢得了胜利!
一名士兵举着信件匆匆赶往主营帐,所有人都司空见惯,那定然是王妃寄来的家书。
几个士兵围坐在锅炉前感叹着:
“王妃同王爷感情真好,这信月月都寄好几封来,王爷也是每次都回,还送不少东西回去给王妃。”
“听说王爷跟王妃新婚,连面都没见就来打仗了,这回王爷终于能回去了,王妃这信怕是表述欢喜的了。”
另一个士兵观察到营帐外徘徊的沈鸢儿,不由得接话道:“王妃是欢喜了,咱们的小神医可就伤心喽。”
“诶,这有什么,王爷到底是王爷三妻四妾也正常,指不定回去会纳小神医为侧妃呢?”
“嘘,你这话可别给王爷听到了,上一个敢说的被王爷听到,挨了整整五十军棍!半条命都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噤声,不自主地朝主营帐那边看了去。
此刻沈鸢儿反复地忽悠门口的士兵,试图被放进去。
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她想趁此多跟祁景渊联络下感情,之前战事紧张她鲜少与王爷见面,如今正是建立情感的好机会。
门口的士兵一点儿也不给她机会,不论她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进去。
忽然,她又看到了那个送信的士兵,每次那士兵都能凭借信件顺利进入营帐,她突然有了计划。
沈鸢儿直接上去拦住士兵道:“这位小哥,正好我要给王爷送药,信就帮你送了。”
“可是……”
沈鸢儿一把夺过信件,推了士兵几步:“没什么可是的,你可以远远地看着我进去呀,忙你的去吧。”
转头她就蹦蹦跳跳地前往营帐,这次守卫的士兵瞧着她手里的信件,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她进去了。
“王爷,我来给你送信啦~”
沈鸢儿兴奋地转圈,一下晃到祁景渊眼前,手上拿着信晃来晃去。
祁景渊看到她只轻轻地瞥了眼:“信拿来,你可以出去了。”
沈鸢儿对他的冷漠习以为常,什么高冷王爷,现在对她态度这么差,以后可是要追妻火葬场的!
“不要这么冷漠嘛,我来不是想跟你讲一下,咱们打赢了北狄该怎样庆祝嘛!到时候庆功宴我想来安排美食,一定会给你一个大惊喜的!”
嘴上这样说着,信却依旧拿在手上晃悠。
“你随意就好,信给本王!”祁景渊现在满心都在那纸信上,根本不想听别的。
沈玉鸾见他这么想要信,于是得寸进尺道:“不行,你得答应和我一起办庆功宴,陪我做一道点心,我就把信给你。”
“本王不会做点心,信拿过来!”祁景渊几乎要失去耐心了,这个女人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如果不是鹤川神医将她收为徒弟,早就被他找个由头送走了。
“我可以教你呀~”沈鸢儿眉飞色舞地开始讲述,拿着信纸在营帐中比划。
眼看着信离自己越发远,祁景渊拿过一旁的拐杖,硬是站起来目光锁定在信纸上,一步一步挪过去。
“诶!王爷你怎么站起来了,快坐下!师父说了,你这腿最近还要进行最后一次施针,这几日毒素堆积尽量不要再动了。”沈鸢儿慌忙将信纸一丢,急忙要去扶他。
眼见着信纸在空中如鹅毛般飘晃,一下掉入了角落的水桶里。
“信!”祁景渊顾一把推开沈玉鸾,往水桶那边赶,脚底一麻栽倒在地,硬是以最快的速度挪过去,捞起信纸。
匆匆打开,里面前两行的字已经花了,只后几行还能模糊地辨认:
“夫君,……。
今我重病……,不日……魂归西天,……成全你了。
你我从此……,来生不复相见!”
当读出信中内容那一刻,祁景渊已经无暇指责打湿信件,“这不是真的!”
夫人怎么会突然重病?又怎么会对他说出“来生不复相见”这种伤人的话!
不可能的!
一定是信被浸湿,具体内容缺失,真相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祁景渊在心里安慰自己,行动上却很迅速。
全军加速启程,他要回去问问夫人,这封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与此同时,恒王府内,王妃大病不愈已经连续几日召太医开药,连国师也请去做法。
每日房中必端出几盆赤色的水,王妃的嘴角时刻都挂着一抹鲜红,来看的太医无不说她命不久矣,开几副吊命的方子。
算算日子,今日就是最好的脱身时间了。
穆荧望着雕花木粱出神,若她真的死了,夫君会有一丝难过吗?
此想法一出,连她自己都笑了。
呵,怎么可能,故事的男女主会在一起,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主角怎么会为她悲伤。
“小姐,云小姐来了。”柳叶打开房门点上一炷香,用香气掩盖浓郁的血腥气息。
“她怎的想起来见我了?也好,算是为这出剧目找到了一位合适的观众。”穆荧拿出袖口的假死药提前服下。
很快云若初带着侍女走了进来,屋内的血气即便有香薰掩盖,也还是能闻得出。
云若初用帕子捂住口鼻,在桌边坐下道:“你也是个没福气的,前些日子遭遇大火,本以为将你救下,没想到你又得了重病。”
“是呢。”穆荧气若游丝地回应着。
“都已经没力气同我争辩了?”沈鸢儿放下丝帕走过去探了探她的呼吸,当真是无比微弱。
云若初有点慌了,她还没见过死人,有点害怕:“你不会真的要死了吧?你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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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了,景渊哥哥可就归我了,我爹等景渊哥哥回来,就去找他议亲。”
“他不是你的良配,或许你能看看今年的新科状元。”穆荧真心地为她提出建议,她找回了记忆,自然也记得云若初的结局。
云若初爱慕男主,以为男主归来就能娶她,不想男主和女主已经琴瑟和鸣,大闹一通用逼迫男主娶自己。
皇帝为了给男主找不痛快,又故意把云若初赐给男主做侧妃,让男女主感情出现危机。
在一次刺杀中,云若初为了救男主挡剑重伤,无人关心落下心疾,在大结局被送回丞相府郁郁而终。
而在原书,那个新科状元则是被云若初曾帮助的一个书生,一直默默守护她,因为喜欢云若初喜欢男主,还悄悄帮她想了许多法子讨男主喜欢。
最后却因为想帮助云若初找药治心疾,冻死在雪山。
当初她看到这段都要哭死,云若初对这新科状元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只是因为男主的存在一直没有直视这段感情。
现在她即将离开这里,看在云若初还不坏的份上,最后留一点提示给云若初,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怎可能,”云若初立即反驳,“这天下只有景渊哥哥与我最是般配,当场全京城都说我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何况,今年科考都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知道新科状元是谁,他就与我有缘了?”简直是无稽之谈,云若初一点儿也不相信,难不成穆荧还能预言未来?!
穆荧咳嗽两声,躺下去弱弱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那你说那个新科状元叫什么呀?给我个名字,我先瞧瞧呗。”尽管不信云若初还是有点好奇。
说起这个穆荧还真不记得了,小配角的名字除非出现特别有记忆点,不然她一般记不住呀。
这要怎么说呢,要不随便说说让她自己去想好了。
“那人你也见过,想想你曾几何时帮助过一个书生。”
云若初皱皱眉:“这我哪里还记得,还有更细的吗?”
“天机不可……咳咳——”
穆荧嘴角忽然鲜血喷涌,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痛苦地挺动。
这一下可把云若初吓坏了,她也是第一次看人流这么多血:“她还有救吗,端药啊!”
“小姐!小姐你不要有事啊!呜呜……”柳叶焦急地爬过去,端着药碗试图喂药,然而一点儿效果没有,刚进去就又和着鲜血流了出来。
“我要……走了,今后你……你一定要照顾好大家……唔!”穆荧撑着药性,用最后的力气给柳叶嘱托。
说完,抬起的手骤然垂下。
最后的剧目结束了。
“小姐——!”
柳叶哭喊着,却已经没人能回应。
云若初捂住嘴巴,热泪早已在眼眶打转:“她就,这么死了?”
丫鬟连忙扶住云若初,将惊吓的她带走。
王妃薨了,整个王府挂上了白绸,所有人都在为王妃的离去而哀悼。
23. 第二十三章
深夜,月光被乌云遮盖,大地一片漆黑,唯有王府中灵堂前火光荧荧。
柳叶从小门一路将国师领到灵堂前,轻手轻脚地打开棺盖。
穆荧被打扮了一番,一袭红衣似出嫁时一般,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国师将她横抱起对柳叶吩咐道:“这棺材一会儿就定死,切不可再让人开棺,今日之事必须保密。”
柳叶点头:“国师放心,我定然不会说出去的。”她于穆荧有愧,她一定会为穆荧守好这个秘密的。
话音一落,国师便带着穆荧的“尸身”消失在府中,柳叶只能在心中祈愿,愿穆荧今后能够平安顺遂,再不要遇上此等事情了。
*
鸟儿在枝头打闹,叽喳的声音吵醒了沉睡中的穆荧,她慢慢睁眼四处张望着这陌生的地方。
她感觉脸似乎变得清爽了许多,立即起身坐到镜子前面,果然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许多红色血痕。
“你醒了。”国师从外面踏进来,瞧她在镜子前打量说道:“我已经替你解除了易容,但因为易容术应用在你脸上时间太久,将你原本的脸咬坏了,要完全恢复还得服药三个月,这是药方。”
“多谢国师。”穆荧喜笑颜开起身行礼,她终于能换回自己的样子,开始新生活了!
“王…姑娘也不必再叫我国师,叫我萧衍就好,敢问姑娘芳名?”之前一直没有几乎问,如今总算是问出口了。
“我叫穆荧。”
原来她叫穆荧,真好听的名字。
她既然已经回归普通人的身份,肯定要有自己的生活了吧?
她嫁的是全京最落魄的王爷,还一直被蒙骗这么多年,手里肯定没有什么积蓄,出来后生活应该很困难吧。
想到这里,萧衍热情地开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正好我这府邸在宫外,我不常住,如果你需要可是一直住下去。”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想好去哪儿做什么了。”穆荧很感激萧衍愿意继续收留她,但她早就藏了一大笔钱,足够她一人生活了。
“是么,那我今后有机会,还能带字子谦来看你么?”萧衍有些失落,他有想过若是穆荧姑娘留在他的宅邸,他会为她提供最好的衣食住行,感谢她救回子谦,如今看来是用不着了。
“当然可以,我已经买了宅子,就在……”
话未说完,穆荧感到一阵眩晕,又坐回镜子边揉了揉额头。
萧衍见状立马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给她。
“看来是易容术的假面,留存太久积攒的毒素,你余毒未清不适合走动,不如这三个月你还是就住在我的宅邸,待全好了再走。”
穆荧仔细想了想,这的确是个问题,若是她走了半路上晕倒该怎么办,这余毒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影响她。
倒不如借国师的地方休养好,她的钱也不会跑,都好好地存在宅子里呢。
“那就麻烦你了。”
萧衍淡淡一笑:“无妨,每日的药我都会命人为你煎好端来。”
总算是有个理由留下她了,子谦好像很喜欢她,这三个月干脆将子谦带到这里住,他两个人一并照顾了。
*
另一边,祁景渊日夜兼程往回赶,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夫人会对他写下那样的话。
难道他哪里惹夫人不高兴了?他带上夫人最喜欢的栗子糕给夫人赔罪,夫人一定会高兴的!
几天后他终于来到的京城门口,悬着几日的心终于有所放松,他很快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妻子了!
“先去西街,在福顺糕点铺停下。”
夫人曾在信中说过,她最喜欢西街福顺糕点铺的栗子糕,她自己也尝试过做栗子糕,味道都不如那家好吃。
若是回去给夫人带了这个,定然能让夫人消气一些。
沈鸢儿的耳朵灵,即便坐在后一辆马车,也听见了祁景渊想去糕点铺的话,她当即下车走到前一辆马车窗边。
“没想到王爷也喜欢吃那家糕点,我离京前也是,最爱让丫鬟去那家店给我买桂花糕了!”
好一会儿还得不到祁景渊的回应,沈鸢儿心里暗叹他高冷,这样是追不着老婆的!等以后她一定要多虐一虐他,再答应和好,哼!
很快到了福顺糕点铺,祁景渊被推着进了铺子,掌柜地热情招呼,询问他要买哪种糕点。
祁景渊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到了栗子糕:“这个给我全都包起来。”
“好嘞!”掌柜的很高兴,难得来一次这么大手笔的顾客,竟一下字买光了所有栗子糕。
沈鸢儿看到他指的糕点后,气得跺了跺脚:“我不爱吃栗子糕,掌柜的给我包些桂花糕。”
“好的。”
不一会儿,掌柜便将栗子糕和桂花糕都包上递过来:“一共是四百二十五文。”
祁景渊蹙眉道:“这栗子糕四十文一斤,十斤怎么还多了二十五文?”
“实在抱歉,我以为你们与这位姑娘是一起的。”掌柜的面带歉意地将两种糕点分开,将桂花糕递给沈鸢儿道:“小姐这是您的桂花糕,一共二十五文。”
“你让我自己付?!”沈鸢儿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点东西都不帮她买,从前在军营要买什么,可都是一块儿买的。
“你自己的东西,当然自己付。”他的钱只能给夫人花。
说完示意程昱将他推走。
被丢在后面的沈鸢儿气得鼓腮帮子,心里烦得要命,回去她就要震惊所有人!
她嘴上细碎着:“现在你对我爱答不理,回去发现我才是你的王妃,再想对我献殷勤,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买完糕点,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
刚到地方后,驾车的士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离开前那个落魄的王府吗,整个大门和牌匾都被精心装潢过!
只是稍有些落灰,似乎近日无人打扫。
惊叹片刻后才提醒道:
“王爷,我们到了。”
士兵的一声提示后,祁景渊迫不及待地掀开轿帘,在程昱的搀扶下坐回到轮椅中。
他早就命人将他回来的消息传回府中,奇怪的是,王府此时竟还无人出来迎接。
不会夫人真的厌弃了,他不要他了?!
就在他疑惑时,王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了个披麻戴孝的小厮。
小厮匆匆走出来行礼:“小的见过王爷,恭迎王爷回府。”
“这府中其他人呢?”他的阿荧呢?
小厮急忙跪下来道:“王爷恕罪,近日王妃新丧,府中的人都去金光寺,替王妃求往生符去了,现下府里就剩我一个在打扫。”
“你说什么!”
祁景渊手里的栗子糕霎时掉落一地,他不可置信地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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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一遍。
“你说王妃怎么了?!”
被这样一吼,吓得小厮话都要说不清了:“回……回王爷,王妃她…她三日前就薨了!”
“怎么会这样…”
得知真相的祁景渊双手颤抖,失魂落魄地支起身,想要冲进王府一看究竟。
“王爷小心!”还好程昱眼疾手快将人扶回来,立刻懂事地推这人进府。
沈鸢儿刚下马车就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本以为要费番功夫和穆荧解释争辩一下,没想到她一回来人就没了。
还真是福薄,有命做贵人没命享受。
原本还想着,她回来了让穆荧继续做回贴身丫鬟呢,她这人还挺好使唤的。和穆荧逛街时才能让她感受,到现代和小姐妹手挽手的快乐,柳叶就不敢这么做,真是可惜了。
进入王府,里面到处是还未撤下的白绫,尤其是前厅纸钱和蜡烛都没有收拾完,只是棺材已经带走下葬了。
望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王府,祁景渊却只注意到这刺目的白绫。
难怪!
难怪阿荧会给他那样的书信,一定是因为她重病怕他太难过,所以才写下那样决绝的话!
他甚至来不及见阿荧最后一面!
程昱观察到祁景渊状态不好,整个人低头抽搐着,手上紧攥住一节白绫。
于是赶紧宽慰道:“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谁知祁景渊开口竟有几分平静:“王妃的墓在哪里?”
小厮连忙回答:“就在东郊的那棵千年梨树旁,王妃说她喜欢那棵树,所以想葬在那里。”
“带我去!”
短短几个字就让所有人,感受到沉重的气息,都不敢再作声。
沈鸢儿原本在府外正准备进去,谁知道又看见人出来了,还又坐上马车离开。
她很是搞不明白,但是依旧跟了上去,顺道询问骑马的程昱怎么回事。
程昱将里面发生的事情跟沈鸢儿讲了一遍,她很是疑惑,王爷难道对穆荧有感情?
这不应该啊,他们明明从未见过面,哪里来的感情。
也许是知道自己王妃死了,去墓前祭奠一下吧?
不过也好,到时候她可以给一个大惊喜,告诉他,其实他的王妃没有死,还活生生地站着他眼前呢!
也不知道这一日里,大悲大喜他受不受得住。
一行人来到墓地,祁景渊一下子滑下轮椅,跪到墓前抱着冰凉的石碑一动不动。
一手扶着墓碑冰冷的刻字,一边细碎地念叨:“阿荧,我回来了。你怎么不等我呢?”
“阿荧,我好想你,在军营的每个日夜,我都在心里想着你的样子。”
“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我只是他们口中的废人,所有人都奚落我,嘲讽我。”
“如果不是你的信,我可能会选择死守边疆,战死沙场。”
“……”
远处沈鸢儿想要靠近,却被程昱拦住:“让王爷静一静。”
“王爷怎么抱着那块碑在哭?怎么回事?”沈鸢儿心底的想法,在见到祁景渊如此脆弱一面后,彻底崩了。
和王爷相处最久的难道不是她么?为什么王爷要抱着穆荧的墓碑哭?
不对,这里面她一定漏掉了什么!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要回去问问柳叶,这几年到底出了什么事。
24. 第二十四章
不知过去多久,林中吹起阵阵大风,雪花随着寒风飘落在坟前。
祁景渊呆呆地盯着墓碑,他想见阿荧,想见她最后一面。
他伸手对着坟包比划了一下,蓦然扑过去抓上一把泥土,眼中泛起泪光渐渐大笑起来。
对啊!
现在是冬天,尸身没有那么快腐坏。
祁景渊顾不得身后人的目光,竟徒手挖了起来!
即便泥土和着白雪将他的衣衫弄脏、打湿,他也丝毫不在意,拼命地刨土。
泥土嵌进他的指甲里,石块将他的皮肤割伤,一双干净的手很快就变得漆黑无比,分不清他手上的是泥还是血。
在远处的程昱原本镇定地守着,忽然瞧见王爷发了疯似地,开始徒手挖坟,也是吓了一跳。
“王爷!您别这样,怎么能有手挖王妃的…”程昱上去劝阻试图拉开祁景渊,刚触碰到对方的肩膀便被一股内力弹开。
“本王要见王妃最后一面,谁敢拦!”
程昱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王爷对王妃如此情深义重,但即便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也不能用手啊!
程昱转头对后面的士兵吩咐道:“快去买两把铲子过来!”
说罢又上前用剑鞘帮忙一起挖。
太阳渐渐落下将光芒全都带走,今夜无月亦无星辰,只有漫天雪花纷飞越落越大。
西郊偏远,等买铲子的人回来才发现,凭王爷的双手,竟然已经将坟挖了大半!连棺材的一角都得以窥见了。
此刻祁景渊双手早已血肉模糊,他却似没感觉到一般,继续刨着棺材边的泥土。
很快巨大的棺材就被挖出,祁景渊迫不及待地用刀撬开棺盖。
只要能再看一眼,能见上阿荧最后一面……
棺盖“轰隆”一声被扔到一旁,棺材里的景色却令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
里面只有一套衣冠!!
最为震惊的还是祁景渊,他双手颤动着捡起那套衣冠,反复确认棺材里根本没有人。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一副空棺?!
难道,连她也不要自己了么!
祁景渊的眼眶一瞬间变得通红,咬紧牙关哽咽着将那衣冠撕碎。
泪水大颗滑落脸颊,比起痛苦他更多的是庆幸,他的阿荧也许没有死,她还活着。
之前的诀别信他定要查个清楚,他的阿荧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他发誓,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一定会将他的阿荧找回来。
这次他不会放手!
雪天寒冷,程昱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但看着王爷着魔一般,在原地往棺材里撒泥土,就一点儿也不敢说话了。
殊不知祁景渊此刻的内心比这白雪更加寒冷,将泥土丢进棺材里不尽兴,还将撕碎的衣冠抛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抱着墓碑片刻才对身后人道:“传令下去,全力搜寻王妃,不计代价!”
“是!”
这时在马车里打盹儿的沈鸢儿醒了,起来问程昱情况,这才得知这墓里竟然是空的。
她有点害怕了,如果穆荧没有死会去哪里?易容术这世上应该只有她会解,也就是说穆荧也许会盯着她的脸被祁景渊找到!
不行,看祁景渊那在乎的样子,穆荧被找回来了就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既然已经成了王爷白月光,那还是死的比较好!
沈鸢儿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比祁景渊更先找到穆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几天过去,穆荧在萧衍的宅邸过得有滋有味,没事就逗逗小狗、陪子谦练练书画。
今夜是除夕,人们都会在家里守岁,穆荧看着眼前正烤年糕的萧衍跟子谦,不由得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还以为今年她要一个人孤独地过了,没想到还有两个人陪,虽不比从前热闹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阿荧姐姐,来尝尝我刚烤的年糕。”子谦欢快地将一串洒满辣椒粉的年糕递给她,期待地望着她。
穆荧笑着接过尝了一口:“很好吃,子谦手艺不错!”
“嘿嘿,我就说我做得好吃,比哥哥做的强一百倍。”子谦得意地笑着,顺手躲过萧衍手里黑乎乎的某物继续说:
“你看,这东西黑不溜秋的,上面还撒了层白糖,真是又丑又奇怪。”
穆荧仔细辨认,实在看不出一点儿年糕的样子:“额……确实,这个是年糕?”
萧衍一把夺回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顺道敲了一下子谦的脑门:“你们懂什么,这叫碳墨结晶!”
子谦嫌弃地朝他吐舌头:“咦,明明就是烤糊了。哥哥太笨了,年糕都能烤糊。”
“好了,我们再烤点别的吧。”穆荧出言结束了他们的争论,放了个玉米上去。
她原以为自己假死后,便不会与他们产生过多联系,一开始对小子谦也有点淡漠,现在就多陪子谦玩玩,弥补一下吧。
吃饱喝足之后,萧衍忽然开口道:“明日便是新年,街上会举办灯会,不如我们带子谦去灯会玩?”
“这……”穆荧其实不太想出门,这几日她虽吃着药,但头晕的现象依旧常有,她怕走一半晕路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萧衍明白她的顾虑,于是道:“没关系,我才新配了药,吃一粒就能缓解毒素一整天,不用担心晕倒。”
子谦也拉着她的衣角,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阿荧姐姐,你就跟我们去嘛~就算你真的晕倒了,我哥哥力气大,也可以将你背回来的!”
“也罢,那就一起去。”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穆荧也就不好拒绝了。
“好耶!”
子谦欢呼雀跃起来,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能一家人一起逛灯会。
这一晚子谦幸福得根本睡不着,到天蒙蒙亮时才在穆荧的轻哄下,缓缓闭上眼睛。
噼啪——
街上热闹的爆竹声响起,小子谦也精神饱满地睁开眼睛,顾不上梳洗就冲了出去。
冲到前厅正好在吃早餐的时间,往穆荧身边的凳子一坐,转头就道“阿荧姐姐,帮我夹个包子可以吗~”
“没问题。”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谁能拒绝得了?
穆荧立即给他夹了两个肉包,顺道给自己也夹了两块栗子糕,等再想夹时,发现盘子已经空了。
用饭结束后萧衍走过来问道:“你喜欢吃栗子糕?”
穆荧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糕点只吃了栗子糕。今早命下人买得匆忙,栗子糕只买了三块,看你好像没吃够,不如一会儿再去买几块?”
“好啊。”穆荧就是想吃呢,自从假死后天天吃苦药,她都没有再吃过栗子糕了,难得今天早餐有,她才吃上两块。
没一会儿丫鬟们就将子谦收拾好了,穆荧戴上面纱一手牵着子谦,同萧衍一前一后地出了宅子。
不知为何,今天街上的官兵比起往日更多,也许是新年来临,维持治安很需要吧。
三人从街市一头逛到另一头,手里已经提了不少东西,这是穆荧才想起来,她主要是想买栗子糕的。
转头对萧衍道:“出来玩太高兴,栗子糕忘买了,咱们折回去那家福顺糕点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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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手里东西多,我帮你提一些,不然一会儿你的手就没空吃栗子糕了。”萧衍温柔地伸出手,拿过了穆荧手里的大包小包。
“谢谢~”
穆荧咧嘴笑着,心道这国师人还挺好的,就住他家这些天都挺照顾的,简直就是温柔邻家大哥哥。
跟她开始想象的那种,神秘高冷的国师一点都不像。
没费几步脚程三人就到了糕点铺,“老板,买两斤栗子糕。”
穆荧期待地搓手,她可馋坏了,早上吃那点根本不够。
“好嘞,只是姑娘怕是要等一会儿了。咱们这栗子糕刚被预定完了,新做的还差一会儿就能端上来。”
“没关系,等等也无妨。”来都来了,她是不可能空手离开的,等一会儿还是等得起的。
不知过去多久,一个杵着拐杖面带黑色面具的人走进了店里,掌柜地热情迎接,将打包好的一堆糕点摆在桌上。
穆荧因为等得无聊,对来往的客人都没有看得仔细,尤其是这个人,咋越看越眼熟呢?
这面具,这拐杖……对了!
她想起来了,这人是祁景渊!可又不对,在边城她也遇到过这人,说是祁景渊的朋友。
倒底哪个是真的?
绝不能贸然行事,还是先压低自己的存在敢,不要被注意的好。
这样想着,穆荧不动声色地往萧衍的身后挪了挪。
“巧了,你也在这里。”
直冲冲过来的一句话让穆荧愣在原地,不会是在跟她讲话吧?毕竟在被催眠前,她还欠着男主二十两银子呢!
萧衍在此时开口道:“的确很巧,你不是不爱吃糕点么,怎么来买这么多?”
“夫人爱吃。”
“是么。”
躲在萧衍身后的穆荧长吁一口气,还好,没有注意到她,原来是认识国师啊。
祁景渊的目光忽地瞥向萧衍的身后,这女子很眼熟:“你身后这位是?”
“我未婚妻。”
“国师何时有了未婚妻?”据祁景渊最是了解萧衍,他哪有什么未婚妻。
面对祁景渊眸光的刺探,萧衍没有一丝畏惧,淡淡地做出解释:“一直都有,从小的情分。”
“既如此,就不打扰你们了。”
见祁景渊走远,穆荧才敢小声地问萧衍:“刚刚那个人是谁呀,看着好凶啊。”
“我发小…的朋友。”
“敢问你的发小是?”能跟国师是发小,那必然是皇亲国戚了。
萧衍笑了笑:“祁景渊,也就是你的夫君恒王殿下。”
“嘘!他现在可不是我夫君了。”指不定早就跟女主卿卿我我,没有她的存在了。
得到萧衍的回答穆荧安心了一点,可她还是没想明白,如果那人真的是祁景渊的朋友,为什么会出现在本该男主出现的酒楼外,为什么欠条上会写祁景渊的名字。
“你确定?”穆荧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怎么,你认识他?”萧衍察觉出不对,于是反问道。
穆荧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欠他钱过期没还!他欠条上写的祁景渊的名字,我不敢去还。”
“话说你知道他为什么,欠条要写祁景渊的名字吗?”
萧衍听了掩住笑意,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扯谎:“他也欠祁景渊钱,还欠得挺多。估计是想你直接帮他把钱还给祁景渊,才写的祁景渊的名字。”
说到这儿,萧衍顿了顿:“要不你把钱给我,我替你帮他给祁景渊?”
“也好。”都离婚了还是不要再碰面了,她怕看了对她心脏不友好。
25. 第二十五章
夜幕降临,街道上灯火通明,人人都手持一盏花灯,将节日的氛围烘托得更加热闹。
萧衍目光扫过四周各异的花灯:“灯会一会儿就要开始了,我们也去买两个灯笼吧。”
子谦高兴地蹦起来:“太好了,我要鲤鱼花灯!阿荧姐姐想要什么样的花灯呢?”
穆荧低头思索,这些花灯都好看极了,她每个都喜欢呢,真要让她挑一个的话:
“我想要蘑菇花灯。”
“阿荧姐姐喜欢蘑菇?”子谦不明白,女孩子不都喜欢花朵之类的嘛,阿荧姐姐怎么想要个蘑菇灯。
“喜欢,蘑菇很好吃。”想一想如果有蘑菇花灯的话,应该很可爱吧。
“阿荧姑娘的喜好还真特别。”
萧衍回忆一路瞧过的花灯,没有一个是蘑菇状的,于是提议道:“这街上怕是买不到蘑菇花灯,不如我们自己做?”
“好啊。”穆荧点头答应下来,自己做一个可比买一个有趣多了,她也想看看自己做花灯能有多好看,一定要是红彤彤金点点的那种!
三人随便寻了几家摊贩,将做花灯的材料买齐,就差做花灯一步了。
穆荧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叹道:“这街市可没法做花灯,得寻个地方。”
萧衍提议道:“去望仙楼怎么样,那是我的产业,离灯会的台子也近,做完花灯也能及时赶去灯会瞧个热闹。”
穆荧眼睛一亮兴奋道:“望仙楼竟然是你的产业!我最爱那里的蘑菇炖鸡了!”
她一直还以为像国师这样的人物,都是无欲无求只管国运卜卦呢,没想到还经营酒楼,她从前还经常去吃饭来着。
“若是你喜欢,过去先吃点东西再做花灯也无妨。”
“那我就不客气喽!”
“当然。”萧衍唇角缓缓勾起“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来到望仙楼,萧衍为她们选了一处临街的阁楼,从上面就能很好地欣赏京城风景,处处灯火辉煌,漂亮极了。
站在楼台上,穆荧迎着冷风往楼下看去,迎面便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眼眸。
这一对视可将她吓坏了,手里刚做的竹圈就这样水灵灵地掉了下去。
怎么又是那个人!
她的债主,名叫子恒的家伙。
不知为何,一见到这个人她就浑身发怵。
尽管从萧衍口中知道,这个人并非祁景渊,但她总是有几分忌惮,他的眼睛和在边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敢再多看,穆荧几步退了回去,坐到桌边匆匆摆弄花灯的零件。
快编完了才想起她刚丢了个圈,做这蘑菇就差那个圈就能糊纸了。
要不要下去捡呢?万一还碰到那个人怎么办?
要不还是重新做一个圈?
纠结之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头一望,萧衍先开了门。
门口的人正是她那债主!
这下可叫她慌了神,一下子站起来试图躲去窗帘后面。
谁知对方的目光似乎锁定在了她的身上,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声音冷冽。
“姑娘似乎很怕我?”
“没,没有。”看对面这气势简直跟要把她吃了一样,她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应该不会,她在边城是有易容术的样子,如今易容术解除绝不会被认出来。
就算认出来,也是是想起她欠那二十两的事情。
萧衍此时站到中间拦住祁景渊道:“子恒兄这样不合适吧?敲门进来直接越过我同我未婚妻讲话,是否过分了些。”
萧衍才不想让穆荧知道祁景渊的身份,于是称呼用的是祁景渊不常用的小字。
“抱歉,只是你的未婚妻有几分神似我一位故人,故而逾越了些。方才在楼下见到一个竹圈,似乎就是你的未婚妻掉的,故而上来交还~”
说着祁景渊将手里的竹圈递了过去。
穆荧小心地站出来,伸手握住那竹圈,试了几次都拿不走。
这家伙是诚心不想让她拿到手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
未等她发怒,对方却先她一步讲话:“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既与国师青梅竹马,自然是一个地方来的,对吧?”
“我…”穆荧这下呆了,这人是来审查她户口的吗?她在这里可是黑户啊,就连宅子也是借柳叶的名义买的,这要她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萧衍见此情形,带着怒意上前握紧祁景渊的手腕:“子恒兄何时如此关注旁人的家事,既是来还物的,物还了也就该走了!”
祁景渊对于这点小阻挠丝毫不在意,依旧紧紧攥住竹圈:“我只是怕你识人不清,将不明不白的女子留在身边,恐勿了你的修行。”
萧衍咬牙用力:“没人比我更清楚她的为人,子恒兄还是莫要再出言不逊!”
在一旁试图拖回竹圈的穆荧顿时松了手,要不这竹圈她不要,感觉这里气氛快打起来了。
感知到她的松手,祁景渊胳膊一用力甩开了萧衍的手,将竹圈抛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萧衍,你可想好了,旁人问起你又该如何介绍她?”
“不劳你费心!”
对质片刻后,二人不欢而散。
这一幕幕直叫穆荧满头雾水,询问道:“你们发小的关系很差么?”
“不算太好。”萧衍随口回应。
听罢穆荧不由得脑补一场,两兄弟表面水火不容实际挺关心对方,其中一个得知另一个有了未婚妻,还不知姓名,恐兄弟被骗反复提醒,兄弟却不以为然,二人日渐水火。
脑补完成穆荧觉得,自己简直窥探到了真相!
不由得说道:“要不下次再遇到他,你就说其实我是你远方表妹,过来借住的,总骗他我是你未婚妻,我怕他要私底下细查我的身份。”
说到底她在这儿还是个黑户,得想办法给自己弄个户籍,万一被细查就完蛋了。
“是我疏忽了。”萧衍这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才道:“那你户籍所在何处,我去将你户籍迁过来再买通些人,就能瞒住了。”
穆荧闭上眼睛,决定再撒一个小谎:“其实,我应该算是个黑户,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被小姐捡回去之前的记忆我全都没有了。”
萧衍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原来如此,没关系!我可以为你处理这个事情,也是报答你拯救子谦的恩情了。”
“多谢国师!”
太好了,她终于要摆脱黑户了嘛。
果然啊,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国师这颗金大腿,她做什么都会顺利的。
*
望仙楼下,沈鸢儿悄悄探出脑袋,她今日可是找了祁景渊一天,终于在这望仙楼周边看见了人影。
都怪祁景渊太冷漠无情,昨日本想跟着回王府,却半路就被丢下马车,让她自己回家。
可是,她就是恒王妃啊,她该回恒王府。
本想继续跟着还被阻拦,无奈只能找了家客栈住一晚,准备第二天找到祁景渊跟他摊牌,说什么也要同他一起回一趟王府,让他看看自己的王妃究竟是谁!
等得腿都麻了,沈鸢儿终于瞧见祁景渊出来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公子!是我呀公子!”
沈鸢儿几下窜到祁景渊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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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事。”祁景渊眉头一蹙,这个女人不回家偏偏又来找他,她的心思在军营里时就谁都清楚,他也早已拒绝过她好几遍。
偏偏这女人就爱死缠烂打,烦不胜烦。
沈鸢儿尽力用可人的语气道:“公子,我被家里赶出来了,他们不许我回家,能不能今晚去你府上借宿一晚?”
“不行!”要住宿就该去客栈,他的王府不是收容所。
“不要这么绝情嘛!”
“不合适。”
沈鸢儿知道要再强求,人就直接走了,于是她改换了想法:“那让我去你府上讨杯水喝总行了吧?我渴一天了。”
祁景渊看她不去王府不罢休的架势,心底决定瞧瞧她究竟想做什么。
既有换装,回去就不能走大门,二人从小门悄悄回了府中。
小厮正端着茶水往前厅走,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中央的祁景渊,热情走过去:“王爷回来啦,小的正好泡了热茶,这就给王爷倒一杯。”
倒完注意都另一边还有个人,于是转头过去:“这位姑……王妃!王妃你没死?!”
小厮惊得愣在了原地,手里的茶盏颤抖着。
沈鸢儿的目的达到了,悠然自得地拿过茶盏,轻抿一口。
“我自然活得好好的。”
听到小厮的一声“王妃”,王府的其他下人也忍不住凑过去瞧一瞧,谁知一个个都惊在了原地。
王妃竟然真的活着!
祁景渊这时还未察觉不对劲,手一拍桌怒斥道:“你们一个两个眼瞎了不成!王妃与她相貌完全不同,她怎么会是王妃!”
小厮被吓到了,可仍就指着沈鸢儿说:“可是王爷,这张脸真的是王妃啊,小的跟了王妃三年,又岂会认错!哪怕把其他人都叫来,也都说这是王妃的脸。”
这是祁景渊才反应不对之处,为什么他记忆中阿荧的模样并非如此,这些下人却如此坚定。
“把王府的下人都叫来辨认。”
话音一落,府中的下人迅速集结,在看到沈鸢儿的脸那一刻,都是脱口而出“王妃”二字。
这一切让祁景渊陷入深思。
而沈鸢儿此刻大方地站起来道:“王爷,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才是你的王妃,是侯府的大小姐。
原来在府上的是我找的替身,替我打理王府,不信你可以问问柳叶,她是我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她一定不会撒谎。”
祁景渊抬眸俯视底下的柳叶,周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她说的可是真话?”
柳叶顶着压力依旧淡淡地开口:“回王爷,王妃几日前就已经故去,这位姑娘只是和王妃长得有些相似罢了。”
“你怎么能撒谎呢,你可是我的贴身婢女!你把实话告诉王爷啊!”沈鸢儿没想到柳叶居然会撒谎,那她刚刚说的话算什么。
柳叶心里门儿清,若此时认下沈鸢儿的身份,那便是欺君的死罪,真正的王妃早就已经故去,连圣上都来看过葬礼。
“奴婢没有撒谎,这位姑娘只是与王妃有些相似罢了。”说完柳叶行了跪拜礼,再也不讲话了。
这可把沈鸢儿气得不行,这群人怎么回事,她不过出去一趟,这替嫁还能成真了不是!
她才应该是这王府的女主人,祁景渊的王妃啊!
沈鸢儿焦急地证明自己:“王爷,我没有撒谎,柳叶她定然是被收买了,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而祁景渊完全没有在听她的证词,自顾地笑了起来。
原来他的阿荧是替嫁,难怪棺材是空的,那是阿荧脱身的手段吧。
既然招惹了他,就别想轻易脱身!
“阿荧,你只能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