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领主》 第190章 盘外招 在北境乃至整个狄厄瓦斯大陆,商人们的性情总是喜欢折中调和的。 譬如林恩要求三河城接受六倍的高额粮价,或是背弃沼地公爵向他效忠,市议会是一定不会接受的。 但如果林恩将粮价降到四倍,并只允许指定商人收购粮食,市议会就愿意接受调和了。 当然,议员们都是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要带点矜持,不能当场就点头同意,那样太掉份,会有损他们的颜面。 市长于尔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若是白河伯爵带着诚意和谈,那我想市议会或许可以重启谈判。” 如今已是六月上旬。 由于要多供养黑杉伯爵的那三百名骑兵,三河城的粮食库存顶多还能支撑月余,根本无法坚持到八月份的秋收。 城内市面上的粮食零售价则早已涨到前年的五倍,大部分底层市民正处于半饥饿状态,过着一天一顿饭的苦日子。 随着粮价的上涨,三河城的常住户籍人口已跌破七千,从乡村领地迁入城市的最底层苦力有半数都逃离了城市。 好在商人与手工业者等核心人口尚未开始大面积流失。 些许苦力倒并不重要,等城市恢复正轨,一到两个月就能补全。 毕竟城内现在还活跃着超两千名黑户农奴,若是城市能提供工作岗位与粮食,这些黑户顷刻间就能转变为合法市民。 只要能搞到粮食渡过难关,四倍粮价就四倍粮价,于尔根捏着鼻子认了。 大不了市议会组织富商们对市民进行补贴,先撑到八月,以后再找林恩算总账。 至于林恩指名商人收购粮食这种‘小小’要求,于尔根自然也只能选择退让。 “白河伯爵既然让我来当这个中间人,其诚意自然毋庸置疑,我认为市议会应当尽快向白河领派出使者,而后必然能得到令诸位满意的结果。” 布伦伯爵作为国王特使,以及为林恩传话的中间人,其话语还是有那么点份量的。 本来,布伦伯爵是希望林恩能够尽快与三河城打起来,这也是国王莫里斯所期待的。 可到了地方他才知道,双方早就交手过好几轮了。 就连金鹿堡都被惊动,派出黑杉伯爵救援三河城。 眼下双方的军事力量相对均衡,属于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状态,谁进攻谁吃亏。 战场上占不到便宜,自然就该用点盘外招。 指名商人,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有些多此一举。 可实际上却是分化城市内部势力、扶植己方势力的狠招。 譬如说,林恩指名某商人全权垄断白河领的对外粮食贸易。 那么这位商人自然而然就会与林恩形成利益共同体。 而且他旗下的船只与人员将能够自由出入三河城与白河领。 到时候夹带点私货不是很正常? 城市非但难以约束他,甚至还要对他以礼相待。 因为少了这个商人,粮食运输线路顷刻就会断绝,三河城也将再度重回缺粮的窘境。 布伦伯爵见过些世面,能够理解林恩的用意。 他还知道这种盘外招早晚都会引发新的争端乃至战争,因此很乐意当这个传话筒。 既然连布伦伯爵都能看穿林恩的意图,市长于尔根与一干议员们自然也能看穿。 可看穿又有什么用呢? 林恩就是在打明牌:我要分化城市势力,我要试图挑起城市内斗! 可偏偏三河城接不住这副明牌。 所谓斗争,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比拼硬实力。 林恩有粮,三河城没粮,那后者就必须要做出让步。 哪怕这些粮食里混杂着慢性毒药,城市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 因为两个月后死总好过现在就死。 只要能拖下去,或许就能等来希望。 譬如沼地公爵攻破琥珀港加冕为王。 只可惜公爵这会也满头是包。 随着他麾下大军从陆路上包围了琥珀港,以及各类攻城器械运输到位,惨烈的攻城战随即打响。 在开战的头一天,沼地公爵纠集了一大批盗贼马匪,外加少量的地方贵族武装对城墙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攻势,总兵力超过两千。 发起攻击前,公爵向他们允诺,只要能攻破琥珀港,不仅城市任由他们劫掠,将来还能获封肥沃的领地与高贵的头衔。 对无尽财富与高官厚禄的渴求,再加上沼地公爵历战不败的气势加持,让这帮亡命徒拥有了用肉身冲击高耸城墙的勇气。 沼地公爵为他们配发了全套锁甲与兵器,还动用投石车、攻城塔、破城锤等大型器械做掩护,并出动上千弩手压制城墙守军。 在公爵眼中,这轮攻势就算无法攻破城墙,至少也能给城内守军造成大量伤亡,狠狠打击守军士气。 可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守军顶着投石和箭雨,将一桶桶滚烫的热油从城墙上倾泻而下,攻城塔的木质框架顿时升腾起黑烟,盗匪们的惨叫声混着油脂燃烧的滋滋声响彻战场, 同时,他们还通过城墙上预留的狭窄射击孔,用十字弩不断射杀妄图攀上城墙的敌军。 在琥珀港守军的顽强抗击下,这帮杂牌军发动的冲锋就像是撞在了坚固礁石上的浪潮。 礁石安然无恙,浪潮却碎成一地泡沫。 傍晚时分,当残兵败将从城墙下狼狈缩回军营时,沼地公爵分明听到城墙上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荣耀属于国王!” “莫里斯国王万岁!” “砍下洛泰尔的脑袋!” 而后城墙上更是挂出了一面独角鲸刺穿金鹿的巨型旗帜。 旗帜上的金鹿被鲸角从腹部贯穿,高傲的鹿头向下低垂,红色血液流淌进蔚蓝海洋。 其含义不言而喻,金鹿代表着沼地公爵,独角鲸则是王室的象征。 公爵的脸色一片铁青,握着剑柄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就攻城战首日的局面来看,国王莫里斯的的确确获得了琥珀港市民的拥戴。 这座城市拥有了主心骨,也拥有了抵抗到底的意志与决心。 (本章完) 第191章 商人逐利而轻义 “父亲,明天让我带兵冲一次吧!我保证能为您占据一段城墙!” 傍晚,公爵长子拉斯洛带着两名亲信侍从进入营帐,主动请缨要攻城。 沼地公爵正在就着热汤啃黑面包,闻言抬手就将黑面包砸了过去: “胡闹!你是我的第一继承人,怎么能轻易上前线?还是最凶险的攻城战!” 前线条件本就艰苦,再加上国王莫里斯在战前施行了坚壁清野的政策,致使沼地公爵也只能用方便运输和保存的黑面包来充饥。 这玩意的确是营养丰富,也的确能填饱肚子,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硬,需要配着热汤才能咽下肚子。 情急之下,用来当武器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拉斯洛反应神速,头一歪躲过了父亲的面包攻击,而后再度摆正脑袋: “父亲,今天的战局您也都看到了,如果没有高级别的将领带头,那些盗匪是绝不可能再卖命冲锋了,您就给我个机会吧!” 拉斯洛这话倒也不无道理。 盗匪与地方贵族组成的杂牌军本就没有坚定的战斗意志,都是被利益驱使着冲锋城墙。 经历过今天这么一场惨败,这些人自然而然会失去冲锋的勇气。 接下来沼地公爵若是还想强攻城墙,要么就得派出最精锐的宫廷骑士部队,要么就让亲信的高级将领带头冲锋。 当然,还有一条更简单的路,那就是不打了。 本来绝大部分城市就不是强攻能轻易攻破的,主要还是得靠长期围城,慢慢消耗掉城内守军的士气与物资。 或是挑动城市的内部矛盾,在内应的帮助下兵不血刃冲破城门。 沼地公爵拿起另一块黑面包,用力咬下一口:“不急,我已经联络上了赛尔蒙特等几个家族。” 其实,早在攻城战开始前,公爵就已经联系上了琥珀港内的几大豪商家族。 其中尤以赛尔蒙特家族势力最为强盛。 这个家族也就是垄断了北境食盐贸易的‘盐场家族’。 在南境,他们与数座大型自治市关系密切,掌控着大片海滩盐场,是南境首屈一指的食盐生产商。 在北境,他们与包括王室在内的各地大贵族世代交好,逐步构筑起了一张覆盖全北境的食盐贸易网络。 盐场家族的女子更是遍布大贵族们的宫廷,就连前任国王的后宫里都有来自盐场家族的情妇。 只可惜这位情妇并未给前任国王生下一名私生子,导致王位落入了莫里斯的手中。 莫里斯的母亲出自北境最大的粮商家族,其家族因争夺琥珀港市议会的权力与盐场家族积怨颇深。 也正因为如此,在莫里斯有望继承王位后,盐场家族就开始与沼地公爵眉来眼去。 “父亲,这些商人或许拥有一定的兵力,但我认为很难指望他们打开城门。” 拉斯洛并不信任盐场家族等横跨南北两境的豪商。 一方面是这些商人本身就不可靠,他们唯利是图,不知忠诚与勇气为何物。 另一方面则是琥珀港明显已经上下一心,商人们的私人武装人数太少,难以影响城内的大局。 而且国王莫里斯又不是大傻子,肯定会对盐场家族严加盯防。 沼地公爵端起银碗喝了口温热的羊肉汤,淡淡回道:“总要试试,失败了又没损失。” 无论是派出宫廷骑士去攻城,还是让长子带头冲锋,沼地公爵都舍不得。 除非无路可走,他才会放手一搏。 眼下琥珀港攻城战才刚刚开始,没必要底牌尽出。 而且沼地公爵也没幻想着一两天就能攻破城墙,他的计划是在八月来临之前为自己加冕为王。 第一天的小小失利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当天晚上,公爵就在军帐中秘密会见了来自琥珀港的商人使者。 琥珀港靠海的那面不设城墙,沿河还设有多道水门,使者只需乘船出城,再逆静河而上就能抵达公爵的军营,因此双方联络起来非常方便。 经过谈判,沼地公爵与使者达成了多项秘密条约。 包括破城之后限定屠城区域、市议会的权力重组、加冕之后的关税优惠等等。 对于公爵而言,这些条件都只是还没出炉的饼罢了,商人们要多少他就能画多少。 至于破城之后是否应该守约、守约到何等程度,那不还是由他说了算? 使者则代表几家豪商,承诺帮助公爵分化城内势力,并想方设法控制住一到两座城门,协助公爵的军队入城。 当晚,使者就趁着夜色离开军营,乘船返回琥珀港。 沼地公爵则连夜制定新的攻城计划,准备在次日继续对琥珀港施压。 次日的攻城战自然也没有太多战果。 杂牌军明显丧失了斗志,在公爵亲信军官的刀剑威胁下才勉为其难发起了两三轮冲锋。 沼地公爵见势不妙,干脆召回了前线的军队,只用投石车轰击琥珀港城墙上的数座塔楼。 城内守军也不甘示弱,发动投石车进行对轰。 好端端的攻城战霎时间演变为了双方投石车的隔空对决。 正当琥珀港外石块乱飞之际,林恩也在河沼县的城堡内接见了来自三河城的数名商人。 早在去年这些商人就与林恩有了密切的合作,只不过双方未曾见面。 原因在于,他们都是利昂发展出来的下线,负责售卖林恩出产的私盐。 与利昂一样,走私食盐只是这些商人的副业,甚至只是副业之一。 明面上,他们在城内都有各自的地位与事业。 “伯爵大人,粮食贸易可是我的老本行,我愿意向您效忠,无论您往我的船上放什么货物,我都会将货物运往您希望的地方。” 名为马塞尔的中年商人恭恭敬敬地向林恩弯腰行礼。 他本就是三河城名列前茅的粮食商人,与南边的镜铁伯爵有着密切关系,常年负责向镜铁伯爵领运输粮食或者麦酒等粮食制品。 在搭上利昂的关系后,他的船上还多了私盐这一违禁商品。 但只要能赚到钱,马塞尔无所畏惧。 (本章完) 第192章 这份荣光我绝不会独享 以马塞尔为首的兼职私盐贩子们,属于是在三河城有一定地位,但地位不够高的商人。 他们大多在各自的商业行会中位居中游偏上,距离行会的会长尚有一定距离。 也正因为此,他们需要承担的行业税款普遍是各自行会中最高的。 三河城之类的自治市都是将税额摊派给各个行会,再由会长找商人们收。 马塞尔这批商人钱赚得多,政治地位又偏低,那自然就该出税款的大头。 为了满足纳税需求,他们对金钱的渴求往往比其他商人更高,也更容易被高额的灰色收入所诱惑。 早在林恩开始出售私盐之前,黑商利昂就与这批商人有长期且稳固的合作。 兵器、甲胄、香料,乃至人口与人的头骨粉凡是一切高利润的违禁商品皆可走私,并通过黑市找到合适的买家。 去年,当林恩找到利昂商讨私盐贸易时,利昂立刻就想到了这帮合作多年的老伙计。 论在三河城中的商业与政治地位,这些商人可都比利昂要高。 而且他们违反的法律法条也一点不比利昂少,压根就不差贩卖私盐这一项,因此很快就与利昂达成了走私食盐的合作协议。 靠着他们遍布三大公爵领的商业网络,荒民们挖掘提炼出来的食盐能够迅速销往各地,并转化为大量金币填补林恩的财政空缺。 区区两百吨的月产量,压根就无法满足各领地的庞大需求,可谓是挖出多少就能卖掉多少。 也正是通过他们的关系网,利昂才能为林恩搭桥牵线,将林恩的信送到白鹰堡的谷地公爵手中。 在权力分散且混乱的时代,商人群体的力量与影响力皆不可小觑。 林恩若想全取三河城,当然也离不开这些城市商人的协助与支持。 “我给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按照我的安排,定期往三河城运送小批量的粮食与木材。 这事我已经与市议会达成了协议,他们不敢检查你们的船,因此夹带些食盐也是可以的。” 林恩虽然是第一次与这些商人会面,使唤起来却不带丝毫犹豫。 商人地位与能力虽高,面对他这位手握强军的实权伯爵那肯定是小巫见大巫。 再说他开的价码又不低。 抛去在城里讨口子的两千农奴,三河城目前拥有七千市民与三百骑兵,每月消耗掉的小麦、黑麦与燕麦总计超四百吨。 由于是四倍粮价,光一个月的粮食贸易,就能为林恩带来超两千北境金盾的进账。 哪怕负责运输的商人只分百分之十的收益,那也是两百多金盾的巨款,况且运粮途中再加一次价也很正常。 总而言之,就现在这种行情,只要能把粮食运进三河城,基本就等同于麻袋装钱,比捡钱来得还快。 这甚至都还没算木材的钱呢。 “一切都遵从伯爵大人的意愿。” 随着领头的马塞尔躬身领命,其余商人也接连表示顺从。 由于私盐贸易的存在,这些商人已经与林恩结为了牢固的利益共同体与犯罪共同体。 若是白河伯爵不幸倒台,他们将来也必定无法逃脱沼地公爵的清算。 沼地公爵与盐场家族关系匪浅,当然无法容忍私盐贩子的存在。 但马塞尔等商人并不觉得后悔。 走私食盐这种事,本就是愿赌服输。 只要不被发现,那就是躺着赚钱。 这种写在法律条款里的暴利生意,不担点风险可能吗? “起来吧。”林恩迈步上前,亲自将马塞尔等商人一一扶起,而后许诺道, “只要你们愿意始终向我效忠,等我拿下三河城,我将会与你们共享三河城的一切。” 论画饼功力,林恩在整个北境王国都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这主要是因为他总能挠到对方的痛点。 要说违法,这三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违法? 是市长于尔根不贪污受贿吗?还是主教罗特吉不挪用公款? 就连时时刻刻将城市安全挂在嘴上的民兵团团长昆诺,私底下也从妓院、酒馆等地方大肆收取黑钱。 越是地位更高的掌权者,就越是喜欢将法律与规矩挂在嘴边。 只因这都是他们用来约束别人的工具。 而作为制定者,他们有九种方式玩弄法律与规矩。 马塞尔等商人最大的痛点,就在于他们缺乏强有力的权力庇护,因此始终心惊胆战,害怕遭到城市顶层掌权者的清算。 但由于他们缴纳了更多的税款,市议会的大佬们才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同样也是利昂这个黑市话事人最大的痛点。 赚到了钱,却没法安心享用,绝对是人生中最痛苦的几件事之一。 林恩向他们许诺,绝不会独享攻占三河城的荣光。 这正是马塞尔等人最渴望的东西。 权力,真正的权力。 “我发誓,永远为伯爵大人献上忠诚!” 马塞尔非常上道,当即单膝下跪宣誓效忠。 其他商人自是有样学样。 在城堡大厅内,忠诚的赞歌一时间不绝于耳。 在这批商人里,有可能没有市议会的间谍,但没有市议会的间谍又有点不太可能。 不过林恩对此并不在意,他最核心的计划并不会透露给这批商人。 次日,商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河沼县,并运走了百余吨的粮食,以及三百余吨的木材,顺便还利用暗舱夹带了两百余吨私盐。 粮食里有半数还是给战马食用的燕麦。 这么点粮食对三河城而言注定是杯水车薪。 可对于在城内最底层的一批市民以及两千多名农奴而言,这些粮食却是绝对的救命粮。 船只还没靠岸,三河城的码头上却已经挤满了衣衫褴褛的农奴。 靠偷盗与抢劫终究无法填饱他们的肚子。 而且三河城的富裕市民又不是吃素的,这些市民的家里常备兵器与甲胄,碰到偷偷钻进来的农奴直接打死就完事了。 如今,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竟让这些农奴知道今日会有运粮船抵达码头。 农奴闹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市议会以及黑杉伯爵的耳朵里。 (本章完) 第193章 林恩的连环计 “一帮无耻刁民,竟敢抢夺军粮!” 黑杉伯爵收到消息后自是怒不可遏,召集骑兵就朝码头方向疾驰而去。 骑兵的驻扎地点位于三河城西门外,码头则位于城市的最东端。 上百骑兵从城市的主干道上呼啸而过,吓得沿途市民四散而逃,道路两旁的商店也纷纷关上店门,生怕骑兵们冲进店来洗劫一空。 在过去的月余时间里,市民们被这些骑兵折腾得不轻。 他们不仅需要上缴额外的税款从粮商行会购买粮食供养士兵与战马,还要忍受这些跋扈士兵不间断的骚扰与白嫖。 市民们对付摸进家中的农奴能尽显武德,可却对这帮沼地公爵的骑兵毫无办法,只能任人宰割。 可今天这些骑兵却像是变了性格,只是一味向前猛冲,完全没有停下来进行零元购的意思。 待到这股骑兵如黑旋风般远去,市民们才敢从门窗里探出头来。 互相交换消息,才知道码头今天会到一批运粮船,而且船上装载的粮食大多都会优先供应给这批骑兵。 “特么的,这不都是我们的钱吗?” 有市民当即就回过味来了。 更有人当街叫骂出声:“我说呢,怪不得前两天突然又加征了一笔税款,原来是要购买粮食来供养这帮该死的混账玩意!” 而后更多情报传来,说是有大批农奴聚集在码头,还试图爬上运粮船强抢粮食。 这批骑兵大概率就是去镇压农奴闹事的。 “哦呦,两只猪在打架,好,打得好!” 立刻就有市民鼓掌叫好。 对于他们而言,无论嚣张跋扈的骑兵还是明抢暗偷的农奴都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毁灭最合他们的意。 北境传统谚语,‘两只猪在打架,都弄了一身泥’就是用来形容这等场景。 但这些农奴并未成功,也没给骑兵们造成多少损失。 因为随后赶来的骑兵只用一轮冲锋,就碾死了三十几个农奴,余下的农奴则一哄而散,逃入了城内的狭窄小巷中。 到了傍晚时分,黑杉伯爵带领着麾下骑兵,耀武扬威地踏过城市主干道。 骑兵们以两人为一组,用战马拖着一名可怜农奴的尸体。 在他们身后,一车接一车的粮食排成长龙,络绎不绝地运往城西军营。 市民们再度缩回了屋中,敢怒而不敢言,只能隔着窗户暗骂这批公爵的骑兵。 听到铁蹄踏破石板路的清脆声响,市民们再度回想起了被贵族统治的恐惧,以及自治市创立的初衷。 铁蹄碾碎的不只是石板路,还有市民心中最后一丝对贵族骑士的幻想。 城市之所以渴望自治,正是因为害怕遭到封建贵族无止尽地索取与掳掠。 自治市特有的法律体系,能够最大程度上保护商人与手工业者的私有财产。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市民们之所以能够忍受骑士们的盘剥,主要还是害怕北边的那位白河伯爵打入城来。 可看着骑士们马后拖着的农奴尸体,新的恐惧压倒了旧的恐惧。 窗外的猩红街道上,骑士们习惯性地高唱胜利赞歌。 窗后的昏暗房屋里,市民们咬牙切齿,嘴里不约而同地默念着:滚出去! 与此同时,城内各方的消息也汇总到了市议会。 来自酿酒行会的酒桶会长最先开口:“我们应该考虑请黑杉伯爵离开三河城,让他们继续待下去,我害怕会引发更严重的事端。” 民兵团团长昆诺当即投出赞同票:“我赞同,最近这两周,不断有市民向我抱怨骑士们又洗劫了他们的店铺,市民们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 “不行,没了黑杉伯爵,谁来保护三河城?”主教罗特吉迅速跟进,投出了反对票。 昆诺旋即提高声调:“民兵团与市民们会守护自己的城市,用不着外人的协助!” 罗特吉冷哼:“那城外的修道院与庄园呢?你们也能保护吗?” 昆诺都懒得去看主教大人,只是反问:“城外与城内又有什么干系?” “呵呵,那林恩就等着你们逼走黑杉伯爵,好方便他继续在城内闹事!”罗特吉猛然起身,环顾坐在圆桌右侧的一众城内派议员,高声道, “商人和运粮船都是白河伯爵林恩一手安排的,是他将消息透露给了农奴,才导致了今日的事故,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城市彻底陷入混乱!黑杉伯爵与他麾下骑士的存在,就是遏制林恩最好的武器。 可你们这群无知又短视的家伙,竟然想要逼迫黑杉伯爵离开,这纯粹就是在自取灭亡!” 罗特吉当然不蠢,蠢蛋也没法从教会大学毕业,更没法当上教区主教。 林恩的计谋也不复杂,对三河城局势稍微敏感点的议员都能看穿他的用意。 可即便他用的是阳谋,打的是明牌,市议会也拿他毫无办法。 林恩的每一步都是在顺势而为,并且巧妙地借力打力,尽可能激发城内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 昆诺能不知道林恩的用心险恶,能不知道黑杉伯爵的重要性吗? 可他既不能破解林恩的计谋,更无法遏制骑士们的嚣张跋扈。 这年头的骑士就是这样的,禁止他们随地劫掠的唯二办法,就是物理上消灭他们,或者将那块土地连带上边的人口封赏给他们。 城市内部的矛盾性,城市与封建骑士的矛盾性,在今日的市议会中凸显得淋漓尽致。 就在两大派系争锋相对之际,粮食行会的会长忽地说道: “派去谷地公爵领收购粮食的商人已经传回消息,说是收购到了一批粮食,我想可以再看看情况。” 市长于尔根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当即起身做出会议总结: “好,我也认为应当再等一等,只要最主要的粮食问题能够解决,其他问题都好说,都好说。” 今日的议会就此不欢而散。 而由于林恩提供了一点宝贵的物资,三河城内部也短暂地恢复了些许宁静。 至于那些丧命于码头的农奴,次日天亮后自是无人还能记起他们。 可就在半个月之后,去往谷地公爵领的商人传回噩耗。 他们好不容易收购的粮食被谷地公爵的士兵拦下,无法运抵三河城。 (本章完) 第194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商人们收购的粮食在半路被谷地公爵拦下,还只是三河城收到的噩耗之一。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确凿的事实摆在眼前,于尔根仍忍不住攥紧信纸。 这意味着他最后一张与林恩讨价还价的底牌也失效了。 实际上,这年头的长途商业运输不确定性太大,购粮失败才是常态。 各地的城市、关隘、港口都有自己的商人团体,凭什么让你三河城随随便便长途运粮?他们不要赚钱的? 就算谷地公爵不出手,大概率也会有其他势力出手拦下三河城的粮食。 不然市议会也不至于接受林恩的多项苛刻要求,甚至还容忍城内的商人们与林恩勾勾搭搭。 希望不大,失望自然也不会太大。 最令市长于尔根揪心的,还要数王冠领地前线不断传回的战报。 虽然沼地公爵手下的秘书们在写战报时总是极尽修饰,隔三差五就是击杀了多少王室军云云。 可战报会骗人,战线却不会。 沼地公爵抵达琥珀港城下的时间是四月下旬,眼下却已是六月中下旬。 无论战报如何修饰或掩饰,有一点却堵不住北境悠悠众口。 那就是在这接近两个月的围城战里,沼地公爵依旧未能突破琥珀港的城墙。 在围城战开始前,三河城各方势力都对公爵抱有极大期望。 毕竟公爵在王冠领地的战果过于辉煌。 巧取河湾堡、大破国王军、屠杀科伦城、招降城市十数座、各地豪杰纷纷来投. 据说,聚集在沼地公爵麾下的军队已超过三万之数,是北境王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支军队。 其兵力甚至要超过初代北境之王战胜荒民联军的那支传奇军队,也超过了琥珀港常住总人口。 可结果却令人相当失望。 两个来月,别说攻破琥珀港了,甚至连一段城墙都没轰塌。 这座不落之城的坚固,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市政厅的办公室里,于尔根坐在椅上,看着粮食商人们送回的急信,再瞥了眼今天刚从前线送回的战报,差点就骂出了声。 没用的东西,退钱! 三河城为了沼地公爵的称王大业,不仅要承担沉重的经济压力,现在更是要承受巨大的军事压力。 北边的白河伯爵林恩虎视眈眈、小动作不断。 南边的谷地公爵也开始蠢蠢欲动。 两大势力同时伺候一个小小的三河城,这让于尔根如何能顶得住? 更要命的是,随着沼地公爵前线不顺的消息传开,城内的气氛也明显波谲云诡起来。 三河城效忠了沼地公爵一百多年,早已养成了一个长期的惯性。 虽说这大半年流年不利,城市遭受了多重打击,却并未有多少市民生出背叛公爵的念头。 公爵虽有千般不对,但至少没有明晃晃地插手城市内政,也大体保护了市民的财产安全。 但就在最近的半个月里,城市内的风向明显出现了转变。 黑杉伯爵纵容骑士在城市横行霸道,令市民们普遍开始对公爵心生不满。 城内飞涨的粮价又加剧了市民的经济负担,更令他们痛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没错,恶意抬高粮价的人的确是林恩。 可发动战争的人不是你沼地公爵么? 要不是你打烂了富庶的王冠领地,挑起与国王和另外两大公爵的战争,三河城至于买不到粮食? 要不是你带走了领地上全部的精锐部队,又哪轮得到林恩长期占据白河领切断三河城的粮食供应? 你拿着三河城上缴的税款,吸吮着城市的民脂民膏,非但不拯救城市,反而派出黑杉伯爵这么个强盗贵族进驻城市,让城市的状况雪上加霜! 是你让城市不再富庶,也是你损害了全体市民的利益。 那我们凭什么还要向你效忠呢? 于尔根虽然人在市政厅里坐着,可他却隐隐约约能听到窗外市民无声的呐喊。 城市的力量,不在于顶头的贵族,也不在于市议会的少数掌权者,而是在于全体市民的意志与决心。 在狄厄瓦斯大陆上,城市居民是最先觉醒的一批人。 他们知道要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的财产,也知道要为此而付出自己的勇气与生命。 ‘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绝非空洞的口号,而是他们在抗争中争取到的权利。 为何贵族们与城市的统治阶级会惧怕市民? 是因为这些市民真的有武器和甲胄。 哪怕是沼地公爵的不败大军,也无法突破城市居民用勇气托举起来的琥珀港城墙。 于尔根看着桌上两封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请走黑杉伯爵?还是凭空变出一堆粮食来?亦或是飞到北边的白河领,一剑攮死那该死的林恩,而后打开白河领装满粮食的仓库? 无论哪一点,他都做不到啊! 正当于尔根日常迷茫之际,主教罗特吉匆匆走入办公室: “于尔根,我们要想办法安抚市民,我手下的教士们送来消息,说是好几个手工业行会内部都出现了不安的骚动。” 最近这半个月,城市的粮食价格始终处在高位运行,本就面临失业压力的市民们逐渐被掏空了家底。 林恩虽然往城里运了两次粮食,却多以战马吃的燕麦为主,只辅以少量的小麦与黑麦。 这非但没有缓解城市的粮食危机,反而加深了市民与骑士的矛盾。 从白河领购买粮食花的是市民们上缴的税款,凭什么优先供应你们这帮嚣张跋扈的外来骑士? 这依旧是林恩的阳谋,可于尔根却无法拒绝。 蚊子腿再少那也是肉,多一点粮食总是好的。 早在粮食危机开始前,市议会就对城内的储粮进行了集体管制。 目前的余粮还能坚持十五天左右,于尔根却依旧未能找到可靠的粮食供应渠道。 哪怕林恩往粮食里掺了烈性毒药,那也得含着泪往肚子里吃啊。 于尔根的眼珠转了两圈,恢复了些许光泽,苦笑着问道:“那你觉得市民们在谋划些什么?强攻粮仓?火烧市政厅?还是围攻市长府邸?” “都有可能,所以我认为不仅要安抚市民,还要将黑杉伯爵的军队调进城里来,以防万一。” 罗特吉同样预感到了危机的到来,寄希望于黑杉伯爵的骑兵来解决问题。 “这不妥,贸然调集骑兵入城,只会激发市民的怒火,导致他们行动提前。”于尔根当即摇头否决。 他虽然偶尔会像水豚那样陷入呆滞,可身为市长,他很熟悉市民们的秉性。 市民们的耐性是很有限的,而且他们手里真的有武器和甲胄。 胸怀利刃,杀心自起。 永远不要怀疑市民的勇气与决心。 “那怎么办?”罗特吉原地打着转,愈发躁动不安。 “要不,我们出城吧?让黑杉伯爵保护我们去金鹿堡?”于尔根灵机一动,当即就想要开润。 不得不说,润的确是一种很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无法解决三河城的危机,却至少能保住他们两个人以及家属的性命。 可开润的后果同样也很严重。 在危急时刻放弃城市的市长与主教哪怕能保住性命,却无法保住他们的政治生命。 一旦市民们发现他们失踪,那他们积累多年的权威与人脉都将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不行!我不能当一个罪人,你也不能!” 罗特吉想都不想就出口否决。 开玩笑,他寒窗苦读二十载,又苦心经营教会势力,好不容易才爬到三河城主教的位置。 这一跑,岂不是将过去几十年的辛勤付出全部付之一炬? 不说别的,就城内的几座教堂他就保不住,一部分不信教的愤怒市民肯定会将教堂全都砸个稀巴烂。 “那你说该怎么办?”于尔根只能摊手了。 正当这两人在市议会里大眼瞪小眼时,林恩却在河沼县的城堡里做最后的战略部署。 经过猛火爆炒与文火慢炖后,是时候大火收汁了。 林恩之所以愿意花三个多月的时间来料理三河城,当然是因为他也知道市民们的力量。 就靠着手头这一千余职业士兵去强攻三河城? 那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三河城加上西郊的庄园,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总体实力均不逊色于统一后的白河领。 更遑论城内还有大批手艺精湛、身体强壮的资深工匠。 他们既能创造财富,也能用兵器与甲胄保护财富,是林恩目前最渴求的人才。 硬碰硬,只会让城市内的全部势力团结一致,加大攻取城市的难度,还会导致这些宝贵人才的大批死亡。 杀头的买卖有人干,亏本的买卖没人做。 林恩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亏本买卖,他需要的是一座相对完整的三河城,而非科伦城那样的死城。 因此他选择动用各种手段分化三河城的内部派系,不断渗透,而后再试图从内部开花一举拿下整座城市。 令林恩欣喜的是,北境的大局势完全站到了他的这边。 沼地公爵发动的战争,打烂了北境最富庶的王冠领地,大幅加剧了粮食危机。 而后国王莫里斯发力,真就将公爵的军队牢牢阻拦在了琥珀港外。 这一切都帮助林恩加快了分化城市势力的进程。 或许这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然,心思缜密的林恩也做了两手准备。 首先,三河城的粮食危机是注定会发生的,不以沼地公爵是否速取琥珀港为转移。 因为王冠领地已经烂完了,至少在今年都无法为其他地区提供粮食。 沼地公爵领的核心地带也遭到了多方军队的袭扰,难以对外出口粮食。 即便莫里斯没能硬起来,丢掉了王都琥珀港,让沼地公爵成功加冕为王,公爵也难以为三河城提供充足的粮食。 缺少粮食的三河城就无法驻扎太多的军队,公爵就算想派出大批军队支援,也难以长期驻守三河城。 等到七月底城内存粮耗尽,林恩新招募的一千新军正好初具战力,配合原有老兵,能整合出一支超过两千人的职业军队。 而那时候的三河城因为粮荒顶多还能剩下三四千人口,再加上郊区的万余农奴,强攻的难度必然大幅降低。 林恩只需派出军阵严明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拿下这座水路枢纽,再不行他还能建造大批攻城器械冲破城墙。 总而言之,无论领地还是城市都需要人口进行支撑,而人又必须要吃饱喝足才能发挥出力量。 在一个缺粮的大背景下,谁有充足的粮食谁就能掌握绝对的主动。 六座完成了农业改革的乡村领地以及大批熟练的农民,这就是林恩稳坐钓鱼台的底气。 大局势的加持,不过是让他能提前达成目的罢了。 林恩通过利昂、马塞尔等商人,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迅速拉拢了城内的几大主要手工业行会。 工人们虽然也是觉醒的市民,但他们的心思相对单纯。 他们只是想要活命并保住自己劳动所得的财富。 这有错吗?一点错没有! 沼地公爵收了钱不办事,那他们自然就会寻找其他有力的靠山。 放眼整个北境,眼下唯有白河伯爵能庇护他们。 林恩向这些手工业行会承诺,会为市民提供大批廉价粮食,会保证他们的产品行销白河领,还会始终维护城市的高度自治性,并在头两年免去城市的一切税赋。 论画饼,谁画得过他呢? 在香喷喷的大饼诱惑下,铁匠、皮匠等手工业行会最先倒戈,承诺里应外合,帮助林恩拿下三河城,顺便再干掉毫无作为的市长与市议会。 此时此刻,利昂与商人们还在城市内尽可能地拉拢其他势力。 但林恩已经不想再等了。 他手里的牌已经胡麻了,足够干脆利落地拿下三河城。 优势在他,迟则生变! 日暮时分,城堡大厅里,伯爵大点兵。 “扬!” “在!”老三扬立正出列。 “命令你带领麾下全体士兵,于今夜乘船前往三河城,为我拿下这座该死的城市!码头上会有人接应你,暗号是否都记住了?”林恩的声音响彻城堡大厅。 “都记住了,保证完成任务!” “休戈!约瑟夫!索瓦德!” “在!在!在!” 老二休戈、老四约瑟夫,以及新一代荒民领袖小索瓦德接连出列。 “命令你们带领麾下士兵,走陆路前往三河城,堵住三河城西郊的道路,不要放跑了黑杉伯爵!” “遵命!”三人高声领命。 林恩一口气将手头的老兵全派了出去。 由于船员缺少粮食,三河城的武装商船早已偃旗息鼓,因此白河河面上畅通无阻,也无需担忧城市派出军队走水路进攻白河领。 况且林恩已经调白熊县的一千新军南下,明天就可抵达河沼县。 除此之外,从高崖部族新招募的四百荒民士兵也正在河沼县接受训练。 一千四百总预备队在手,林恩还远没到底牌尽出的阶段。 等到天明,他才会带领总预备队出发。 城堡大厅里,林恩抱起一只橡木酒桶,亲自为一干将领们倒酒。 “下一次,我们将会在三河城的市政厅共饮美酒!” 林恩与众将畅饮红酒。 待到银杯中酒尽,将领们依次离开城堡,迅速带领麾下军队出击。 与此同时,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落细雨。 北境今年的雨季,比往年来得更早了些。 (本章完) 明天两章一起发,完结三河城这条线 明天两章一起发,完结三河城这条线 第195章 占据三河城(大章还债) 当天傍晚,老三率领麾下三百名士兵分乘三条船顺水南下。 人人身穿锁甲头盔,外罩漆黑兜帽长袍,携带长矛、长剑以及重弩等兵器。 林恩交给他的任务,是配合城内倒戈的行会成员攻占码头、粮仓、市政厅等要地,随后以最快速度控制整座城市。 按照林恩设定的作战计划,老三将于今夜抵达三河城,秘密潜伏入城,于黎明破晓前动手。 在老三出发的同时,老二、老四还有小索瓦德骑马南下,追上提前出发的本部士兵。 这一支部队将会沿拓宽后的林间小道南下,从陆地上堵住黑杉伯爵的撤退路线。 林恩的胃口一直都很大。 若能全吃下黑杉伯爵的三百骑兵,对领地的骑兵建设必然大有裨益。 不过三河城西郊一马平川,光靠八百士兵恐怕难以取得全胜。 为防万一,林恩明天还会亲自带领一千四百预备役士兵南下,力求吃光牌桌上的全部筹码。 沼地公爵特意调来三百骑兵,不吃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好意? 当老三带领士兵有序登船的同时,掌管三河城城防的昆诺正准备享用他的晚餐。 城内物资的确短缺,但短缺不到他这个议员头上,亦短缺不到民兵团的三百士兵身上。 军营旁就设立有专门的酒馆,有市议会拨款补贴,花少许钱就可以吃到相对高质量的酒食。 最近两周,为了尽可能稳定住城内局势,昆诺基本就吃住在军营里。 身为团长,他当然能感觉到城内的暗潮汹涌,还知道有一些行会工人正准备闹事,甚至还猜到有部分手工业行业或许已暗中投靠白河伯爵。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民兵团的成员大多出自城市的中产家庭,也就是手工业者。 总不能叫自己人去打自己人吧? 他要真下达镇压行会的指令,民兵们怕是会先转过头将他这个团长给镇压了。 按照汉弗莱四步法的话,昆诺这会应该算是进行到了第三步,即知道应该行动,但只能声称无能为力的阶段。 说白了,就三河城目前这个状态,他能勉强维持住城市治安、看住几座城门、防止更多农奴涌入城市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毕竟他这个团长算是半个空架子,对他死心塌地的军官不算多,真正能如臂使指调动的士兵不会超过一百人。 谁叫民兵团军官的任免权掌握在议会手中呢? 这些天,市议会的议员也一直都在商讨如何拯救城市。 商讨过来商讨过去,却始终拿不出个可行的确切方案。 或者说,所有议员心里都很清楚,拯救三河城的最佳方案,就是向北边的白河伯爵效忠。 正如林恩所说的那样,白河领有粮食缺人才,而三河城有人才缺粮食。 双方本就是天作之合。 林恩的一系列动作尚未伤到城市的核心,也未曾与城市的中坚阶层结为血海深仇。 过去发生的那点小龃龉,根本不值一提,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三河城主动踹掉横亘在中间的沼地公爵,双方完全可以来一场双向奔赴的热恋。 至于说未来怎么办,是否会遭到沼地公爵的疯狂报复,这种担忧毫无意义可言。 任何人都得先把肚子填饱,才有余力去考虑未来。 就算将来局势不妙,再投降沼地公爵不就是了? 城市一贯具有灵活的底线,活在当下才是正道理。 况且公爵这会还在与琥珀港的厚重城墙法式舌吻呢,能不能拿下北境王冠、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都还要两说。 可议员们谁敢先开这个口? 市长于尔根和主教罗特吉都是明牌的铁杆公爵拥护者,城市西门外还有黑杉伯爵的三百骑兵,整座城市更是向公爵效忠了一百多年。 市长和主教不带头,那议员们也只能保持缄默。 既然城市的高层不敢动,那就只能由下边的市民来一场下克上的特别行动了。 昆诺坐在军营旁边的小酒馆里,一想到城内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他就止不住地苦笑。 身为民兵团的团长,他夹在中间最为尴尬。 在市议会里他有点发言权,但不够用。 在市民阶层里,他有点影响力,但又不够大。 让他陪着市长于尔根等高层同舟共济吧,他也不甘心,谁特么想跟罗特吉那个混账主教一起完蛋? 让他坚定地站在市民一边吧,他又怕因为议员的身份将来遭到清算。 两头堵了属于是。 正当昆诺愁眉苦脸之际,酒馆的女服务员为他端来了盛有晚餐的餐盘。 “大人,您的晚餐。” 餐盘上的酒食还算丰盛,有一杯麦酒、一碗时蔬汤、半只烤鸡、两块黑面包以及些许果酱。 昆诺拿起面包,熟练地抹上玫红色果酱。 总之,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啃完一块难以下咽的硬面包,他端起汤碗正准备疏通咽喉,发现碗底赫然藏着一张黄褐色字条。 他来不及喝汤,放下碗就抓起字条。 借着酒馆里昏暗的烛光,他勉强看清了字条上的一行小字:你想不想拯救城市? 拯救城市? 昆诺愣神片刻,旋即就意识到了字条背后的含义。 他迅速起身朝着酒馆后厨狂奔,想要找到刚才那个女服务员。 可刚跑两步,他就涨红着脸回到桌前,一口干完那碗时蔬汤,这才咽下了堵住嗓子眼的那块面包。 约莫一刻钟后,昆诺在酒馆女服务员的带领下,顶着蒙蒙细雨,穿过七拐八绕的昏暗巷道,进到一栋两层小楼内。 上了楼,推开门,屋内摆着一张方桌,桌上点着一根蜡烛,照亮了周围一圈人脸。 两个民兵团的队长,粮食行会的马塞尔,几个手工业行会的骨干人物,甚至还有同为市议员的酿酒行会会长。 与此同时,昆诺还听到身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武艺高强的剑斗高手。 昆诺沉住气,双手举到耳畔,嘴上露出不卑不亢的微笑: “我是为拯救城市而来。” 窗外雨声逐渐朦胧。 昆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得太过谄媚,这样只会让自己掉价。 再怎么说他也是民兵团的团长,负责城门与码头的防务,掌管着进出城市的通道。 城市的西门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有他才能将黑杉伯爵堵在城外。 当然也不能太过傲气,容易让自己被刀。 而且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现在他就两条路可走。 丢下一切身份地位跑路,或者留下来投靠尊贵的白河伯爵。 前者他不甘心,后者他没合适的门路,也很难拉下脸面。 但现在一个绝佳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必须要牢牢抓住。 马塞尔上下扫了昆诺两眼,语气很是平淡:“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是在为谁效命,又为何会请你过来。” 事实上,马塞尔并不是很希望昆诺能够入伙。 城市的权力蛋糕就这么大,每消失一个老议员,市议会就能多一把空椅子。 可昆诺的职权太过紧要,不拉拢他,就有可能坏了白河伯爵的大事。 因此,在这即将举事的夜晚,马塞尔出手了。 昆诺思忖片刻,沉着回应道: “能为尊贵的白河伯爵兼王室执行官效忠,是一件绝对荣幸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我无意与伯爵为敌,民兵团也从未与伯爵有过任何正面冲突。 甚至当城外派议员向市长施压,试图让民兵团出城作战时,也是我带头反驳了他们的荒诞提议。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因为看不惯城外派的所作所为,同时我也愿意将我的能力、忠诚与影响力都献给白河伯爵。” 说出这番话时,昆诺不由暗自庆幸。 当初他之所以拒绝带领民兵团出城,主要就是厌恶主教罗特吉与其背后的教会,当然也是想要保护民兵团的宝贵兵力。 却没想当初的无心之举竟成了他今日最具分量的筹码。 正如昆诺所言,三河城与白河领交恶的这三个来月里,民兵团还真就没与林恩有过正面冲突。 在城外作战的是教会武装,乘船劫掠白河领的是议会下辖的商船,与他这个民兵团长毫无任何关系。 更重要的是,昆诺还没为难与林恩眉来眼去的一众商人,放任这批内奸在城内自由活动。 市议会中的一切,对于城中有一定地位的人而言都是透明的。 也正是因为昆诺始终没有与林恩直接敌对,马塞尔等人才认为他可以拉拢。 经过短暂且高效的谈判,双方最终达成了一致。 昆诺会加入白河伯爵林恩的阵营,并全力协助伯爵拿下三河城。 事成之后,他能保住议员以及世袭的民兵团团长职位,还能额外得到一块城外的土地。 这块土地自然由教会买单。 根据协议内容,三河城的教会势力将被连根拔起,修道院与所属的土地尽皆充公,教会的一应特权也将被尽数剥夺。 城市内外的教堂倒是可以酌情保存,以满足部分信教市民的需求。 昆诺对这些条件极为满意。 自身的权利悉数保留不说,还能除掉恶臭的教会势力,简直完美。 虽然没有实际见过白河伯爵本人,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为伯爵效命了。 而且他的任务也不难,就是守住城门与水门,防止任何人员出入,并撤掉码头以及城内的防御力量。 一切商谈妥当,马塞尔命人拿来了纸笔,并要求道: “很好,你现在就写一份效忠书,向伯爵大人表明自己的忠诚以及对叛逆者洛泰尔的唾弃。” 昆诺也没迟疑,当即写就一封清晰的效忠书,在末尾签上自己的画押,并加盖个人私印。 国王莫里斯颁发给林恩的虽是空头衔,可头衔背后的名义那是真好用。 在屋内众人的口中,沼地公爵洛泰尔已经沦为应当被压上断头台的叛逆者了。 收下效忠书,马塞尔又要求昆诺给妻子写封信。 “为了确保你的忠诚,我们需要用你的妻子与儿子做人质,没问题吧?” 马塞尔这是已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昆诺若是反水,挂尸城墙就是他全家最好的归宿。 “好,没问题!” 昆诺依然不带任何迟疑。 正可谓投降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最终,他成功完成了自己的背叛。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背叛了谁。 在场众人的想法也大多与他相同。 背叛? 开什么玩笑,我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城市免遭战火,这怎么能叫背叛呢? 向沼地公爵宣誓效忠的从来都只有市长与主教,和我们这些纯良市民又有什么关系? 先前三河城之所以会选择依附沼地公爵,也只是因为他能够保护城市的自治地位。 可当城市遭遇严重危机时,公爵又在哪? 既然他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那也就没资格责怪城市的背叛。 夜色逐渐深沉,市长于尔根拖着疲惫身躯回到了自家的宅邸里。 虽然他这一天也没做什么事,就连日常会议都停了,但就是觉得很累。 看到桌上香喷喷的饭菜,于尔根做出了与昆诺在酒馆中同样的选择。 总而言之,先吃饭再说。 餐桌上,妻子关切地问道:“城内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还行,没什么特别的。”于尔根吃着柔软的白面包,含混不清地回答着。 妻子随即又是两问:“存粮还能持续多久?金鹿堡到底能不能提供援助?” “这些事你不需要操心,总是能解决的。”于尔根有些不耐烦了。 他与市议会数次向金鹿堡送去信函,请求公爵夫人援助三河城一些粮食。 可得到的回答始终都是敷衍的,显然金鹿堡也没什么余粮。 享用晚餐时,于尔根又想起了白天与主教罗特吉的争执。 双方为了是否逃跑而争论良久,他主张跑,而罗特吉不想跑。 争论半天也没得出共识,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思来想去,于尔根决定彻底摆了。 反正城外有黑杉伯爵盯着,林恩那个混账东西也生不起事端。 城内有昆诺与民兵团看着,保住城门与码头应该也不成问题。 至于和林恩勾结的少量商人,对城内的影响力有限,掀不起什么风浪。 什么,你说粮食? 我家里的粮食还够吃两个月的,坚持到秋季新粮上市毫无问题啊! 至于底层市民,吃不到粮食的市民肯定会自行离开啊! 城市从来都只限制润过来的农奴,不限制润出去的市民。 应润尽润吧,去白河领都行,只要不在城内闹事就好。 于尔根甚至决定明天就通过市议会发表告全体市民书,鼓励市民们出城寻找生路。 吃完晚餐,他逗弄了一下女儿就上床睡觉了。 一切烦恼都会随着美梦而消散。 比起心态上走到了第三步的昆诺,市长先生这会大概还处在汉弗莱四步法的第一步。 即相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并宣布局势尚在可控范围内。 随着市长闭眼沉眠,整座城市很快就陷入寂静,只能听到细雨在青石板上敲出的细碎鼓点。 黎明破晓时分,三条装满士兵的大船抵达三河城码头。 在码头迎接的,正是黑市商人利昂。 等训练有素的士兵占据整个码头后,老三扬方才走下船舷,自然而然问道:“目前情况如何?” 利昂微微躬身:“大人,情况对我们非常有利,民兵团团长昆诺已经宣誓向伯爵效忠,城门与街道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虽说利昂勉强也算是个外戚,还掌握着白河领大部分对外贸易。 可在面对老三等武将时,他却主动将姿态放得很低。 妹妹莉娅在信中多次向他强调,一定要尊重林恩麾下的将领们。 这些人都是跟随林恩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平日里都能随意进出城堡,还能与林恩把酒言欢。 更重要的是,这些将领都手握实实在在的军权。 在逐渐走向混乱的北境王国,财富、地位与荣誉都只能算是虚假的权力,只有货真价实的军队才是真正的权力。 虚假的权力只有依附于军队上,才有化虚为实的可能。 在莉娅看来,她的哥哥利昂虽然地位也不差,但比起林恩最信赖的这些将领还是略有距离。 她这个情妇的地位也并不稳固,因为林恩从未实际承诺会将她转正。 因此她希望哥哥能想办法与这些将领保持良好关系,以巩固他们家族在白河领的地位。 当然,这种关系也不能太过亲密,必须要把持好一个度,否则就有可能引起林恩的怀疑。 对于聪慧的妹妹,利昂不说是言听计从吧,至少也可以说是从善如流。 至少妹妹能每天与林恩朝夕相处,更容易揣摩伯爵老爷的心意。 利昂在汇报城中情况的同时,还拿出了一份极其精准的三河城地图,并附上一盏明亮油灯。 地图上标注了粮仓、军械库、市政厅、大教堂、市长府邸等核心建筑,还附带了己方兵力的分布地点。 这份地图自然也是出自林恩之手,有利昂这位忠诚的随从在,他能清晰地看到三河城内的一草一木。 老三扬对于城市地图早已熟记于心,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没什么问题,随即便下达指令:“那就开始吧,以最快速度拿下整座城市!” 林恩在战前就已经做好了战略部署,并下发给了利昂以及粮商马塞尔。 倒不是他喜欢微操,而是这些商人对于军事确实知之甚少,需要详尽的指挥。 同时林恩还授予了老三灵机应变的权力,让老三能够全权处理城内一切事务。 占领三河城总共分为三步。 第一步,占领码头确保退路,并防止有人乘船出逃。 第二步,占领城墙与城门,保证能够关门打狗,并防止黑杉伯爵入城支援。 第三步,占领城内各主要建筑,消灭或者擒获二十名议员,掌握城市最高权力。 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也确实很简单。 当城内有包含民兵团在内的大批内应时,老三要想占据三河城简直易如反掌。 林恩用三个多月的时间铺垫好了一切,老三只不过是来替大哥验收成果。 对于他而言,难点并非占领城市,而是维持军纪。 他麾下的三百士兵都是在乡下领地待了半辈子的热血小伙,从未见识过城市的繁华。 若是这帮小伙子一不小心拿了城中市民的一针一线,那可就有损白河伯爵的威名了。 不过嘛,在平日的操练里,老三最在意的就是军纪。 士兵可以不够强壮,武艺也可以不那么精通,但军纪一定要足够严明。 对于步兵而言,纪律就是生命。 随着老三一声令下,码头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当漫天火光驱散黎明前的黑暗时,正在等待信号的人们迅速行动起来。 军营中,彻夜未眠的团长昆诺第一个看到了信号。 他立刻召集两名亲信队长:“动手!” 这两名队长带着各自手下兵分两路,一路前往西门控制住距离黑杉伯爵最近的城门。 另一路则转头返回军营,对睡梦中的同袍痛下杀手。 两名与教会关系匪浅的队长死在了睡梦之中,另有约五十名城防民兵遭到杀害。 昆诺事先调整了守夜顺序,完成了交给林恩的投名状。 处理完同袍,他没去管逐渐喧嚣起来的城市,而是迅速登上西门城墙,做好迎接冲击的准备。 当军营中上演同泽相残的好戏时,几大手工行会的工人们在粮商马塞尔的带领下也行动起来。 他们家里本就备有兵器乃至甲胄,各行会内部又极度团结。 一旦会长决定起事,立刻就能将全行会的工人都调动起来。 他们的任务,是占领粮仓、教堂、市政厅、军械库等建筑物。 在夜晚,这些地方大多只有寥寥数人看守,因此工人们迅速得手成功,并在半小时内就圆满完成任务。 动手的时候,他们还会自发地安抚其他市民。 口中高喊着林恩为他们准备的口号:“白河伯爵来了,粮食就有了,白河伯爵来了,城市依然自治!” 三河城就这么几千号居民,彼此都熟悉得很。 那些一无所知的市民见工人们并未烧杀掳掠,索性就缩在家中静观事态发展。 而且这条口号也着实有杀伤力。 短短一句话,既保证为市民们提供粮食,又确保城市日后依旧能维持自治,属于是安全感拉满。 至于利昂,他则与老三汇合,领着两百精锐步兵直指城北富人区。 市长府邸以及一部分城内高官的住所就位于这片区域。 这富人区还拥有独立的防御力量,不归城防民兵团管辖。 但利昂无所畏惧。 他身后有扬的两百精兵,更有林恩的鼎力支持。 雨越下越大。 利昂胸中燃烧的火焰却愈发旺盛,同时他还捏紧了手中的信笺。 那是林恩委托老三捎给他的。 信上总共就两行话:放手去干吧,你的背后有我,事成之后,我保举你当市长。 最开始,林恩是计划挑动利昂在城内起事,并扶他做三河城的僭主。 但随着事态的发展,僭主的道路已经不适合了。 一方面是因为利昂的力量与影响力相对薄弱,他就是一个没有议员席位的黑市商人,根本无法在城内聚集起多少追随者。 另一方面,自然就是三河城内有势力主动向林恩示好,并同意向尊贵的白河伯爵兼王室执行官效忠。 为此林恩自然就要改变计划,从强行攻占变为里应外合。 走这条路的话,就必须要保证倒戈势力的权利,再扶个僭主上台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但对于利昂而言,僭主是美好的幻梦,市长是更为实际的利益。 而且当市长也没什么不好的,比起阴沟里的黑市商人,能当市长已经是一步登天了。 三河城也不大,穿过几条火光晃动的街道,就来到了富人区的入口。 利昂一马当先,带着一小队的士兵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入口处的十来名守卫尚未搞明白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一帮来势汹汹的黑衣人,他们下意识地就拔出长剑。 为首的头头更是疾呼:“停下,再往前一步,我们就要拔剑了!” 利昂摘下斗篷亮明身份,同时他大步上前,左手掏出一枚金币: “收下这枚金币向我效忠,或者我用来支付你的葬礼!” 话音落下的同时,天空中炸开一道闪电。 惨白雷光照亮了利昂极度兴奋又极度狰狞的一张胖脸,也照亮了金币上初代北境之王的头像。 守卫头头吓得一个趔趄,他不明白这个黑市商人为何敢收买富人区的守卫,更不明白利昂究竟意欲何为. 但利昂已经没有耐心了,他拔出腰间长剑:“快选!” 与他的话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他身后一阵整齐的长剑出鞘声。 雨夜中,片片寒芒闪烁。 在更远处一点,老三正亲领士兵,扛着长矛向富人区挺进。 守卫头头终于绷不住了。 他不过领一份死工资,一年才五枚金币,玩什么命啊? “我愿意向您效忠!” 随着头头丢下手中长剑,其他守卫也纷纷缴械投降。 与此同时,市长于尔根才终于在妻子的摇晃下猛然惊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你快醒醒,城内出事了!” 听到妻子的尖锐爆鸣,于尔根瞬间清醒,赤着脚冲到窗口,正看到港口方向熊熊升腾的火光。 同时他还听到府邸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身,以及人的呐喊声。 “逃,快逃,去西门!” 于尔根再也来不及管其他,他甚至都没换睡衣,抱起迷迷糊糊的女儿就往屋外狂奔。 可刚出后门,他就看到了候在门外的黑商利昂。 利昂剑锋向前,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笑意:“好久不见,市长大人。” (本章完) 第196章 一网成擒 于尔根不愧是三河城的市长,无需他人帮他体面,他自己就能体面, 面对利昂的剑锋,他乖乖放下女儿,随后举起双手,干脆利落地选择投降。 尾随他逃出宅邸的妻子与一众仆人,则被利昂带来的士兵一并拿下。 仆人们的情绪倒还算稳定,他们只是受雇于市长,最终清算大概率清算不到他们头上。 按照自治市的法律,官员倒台至多牵连到直系家属,其旁系家属与家族仆人可以通过缴纳罚金的方式免受刑罚。 但于尔根妻子等直系亲属就没那么好运了。 回顾三河城这一百多年的历史,但凡市长倒台,无论是因为政治军事亦或是因为贪污受贿,直系家属就没有不遭受牵连的。 轻则缴纳巨额罚款沦为底层市民。 重则剥夺全部财产驱逐出境,连市民都当不成,能被乡下领主收留都算走运。 北境的内陆并不存在银行业,于尔根家族积攒了几代人的巨额财富就藏在家中保险柜里。 随着于尔根的落网,这笔财富可就全便宜了后来人。 一想起自己将来可能的悲惨境遇,他的妻子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声嚎叫。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停下,我是” 这女人的嚎叫才刚出口,立刻就被两名士兵的大巴掌打翻在地,最终只能无意识地躺在地上微微抽搐。 比起崩溃癫狂的妻子,于尔根的女儿则要乖巧许多。 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身穿洁白睡裙,低头抱着父亲的手臂,嘴唇紧咬。 于尔根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示意她一定要保持安静。 随后他伸出手任由士兵捆上绳索,双眼则是望向收剑入鞘的利昂,异常平静地问道:“今天这一切都出自白河伯爵策划?” 于尔根已经看到自己的未来了。 先被投入监狱,而后遭受审判并被处以斩首。 罪名都是现成的。 沼地公爵已被王室列为叛贼,他这个支持公爵的市长自然就是叛党。 白河伯爵林恩名义上兼着王室执行官的官职,拥有审判一切叛贼叛党的大权。 说白了,这就是个成王败寇的赌局,输家将会失去包括名誉、财富与生命在内的一切筹码。 于尔根这辈子享受过权力与财富的滋味,勉强也算是够本了。 而且他信教,深信人在死后能够抵达三圣所创立的天国。 因此在失败之后他亦能坦然迎接死亡的到来。 他唯一觉得后悔的,就是没在白天跑路,牵连了妻子与女儿。 就不该听罗特吉的鬼话! 当罪人又怎么了?总比家破人亡来得强吧?金鹿堡那边也不至于太过为难他们一家子。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 打量着平静接受命运的市长,利昂狰狞的面孔逐渐恢复平静,他没有直接回答于尔根的问题,只是吩咐身边的士兵道: “将他们都关进监狱,务必严密监管。” 等到士兵们押走市长一家,利昂回首望向陷入漫天火光的城市,心中竟有一种不真实感。 自己这就抓住市长于尔根了?就这么简单?原本高高在上的市长就要沦为阶下囚了? 利昂又略感怅然。 这于尔根竟然不反抗也不求饶,甚至还乖乖束手就擒,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捅他两剑,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新任市长,并当着全体市民们的面宣判于尔根的死刑,利昂的内心又欢腾起来。 随后他迅速摇了摇头,握紧剑柄就往下一位市议员的府邸快速进发。 尚未完全拿下整座城市,且城外还有黑杉伯爵的骑兵以及数座忠于教会的庄园,还远不到高兴的时候.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黑杉伯爵早已被侍从叫醒,并看到了城内的冲天火光。 “立刻去西门!” 此时天刚破晓,黑灰色的天幕仿佛被利刃划开一道血痕,弥漫大地的晨雾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金属碰撞声。 伯爵不敢怠慢,他先是通知副手叫醒全部士兵,随后翻身上马,领着六十名值夜的骑兵就朝三河城西门冲去。 作为沼地公爵的大舅哥,黑杉伯爵当然清楚三河城的重要性。 公爵派他过来,就是希望他能够确保东征大军后路无忧。 眼见城市内部出现骚乱,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入城平乱。 三百全副武装的骑兵,无论放在哪都是一股强悍的战力,很多时候甚至拥有扭转战局的能力。 黑杉伯爵本来是想驻扎在三河城内。 但奈何麾下骑兵军纪太过败坏,真住在城内怕不是每天都会组团去骚扰市民。 为避免更进一步激发市民阶层的逆反心理,他才迫不得已驻扎在城外。 他当然也知道军纪问题的严重性。 可奈何这些骑兵来自各个领地,与他没有绝对的上下级关系。 他还是靠着公爵夫人签署的征兵令,才有资格临时指挥这帮桀骜不驯的贵族骑兵。 好在这些骑兵都接受了专业的骑士训练,又都配备了精良的武器防具与优质战马。 哪怕只是散乱地向前冲锋,也能爆发出强悍的冲击力与战斗力。 骑兵驻地距离三河城西门就几分钟路程。 黑杉伯爵策马疾驰的同时,不断在心中祈祷,只希望民兵团能牢牢守住西门,让他得以顺利入城平乱。 几分钟之后,黑杉伯爵刚到西门外,就看到了敞开的城门洞,以及空荡荡的城墙。 看起来似乎正常,却又透露着丝丝诡异。 正常来说,如果民兵团未曾参与叛乱,那西门应该是完全洞开的,好方便他这支外援入城。 可诡异之处在于,西门有两道铰链式城门,却只有第一道城门升了上去,第二道铁栅栏门依旧保持着落下的状态。 而且在城墙上看不到一个人影的同时,却依旧能听到城内隐约传出的喊杀声。 丰富的战争经验告诉黑杉伯爵,这座城门大概率有诈。 可事到如今他却不死心,命令三名骑兵靠近城门去喊话。 这三人一边打马向前一边高声喊话,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当他们一脸疑惑地步入城门洞,准备看看城内情况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异响。 三人刚要抬头,厚重石块与锋锐箭矢却从天而降,将这三名骑兵连人带马毙杀在了黑黢黢的城门洞里。 鲜血飞溅,城门洞上方的孔洞里随即传出昆诺的轻叹:“可惜,不是黑杉伯爵本人。” 这一切正是出自民兵团团长昆诺的布置。 在三河城西门的城门洞上方开有数十个孔洞,城墙上的守军可借助这些孔洞杀伤冲入城门洞的敌军。 昆诺本想着击毙一马当先冲入城门洞的黑杉伯爵。 奈何伯爵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不会中这种破绽百出的小伎俩。 若是昆诺想要诈伯爵上当,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两扇城门全开,并在城墙上布置大批民兵,装作民兵团尚未倒戈的模样。 这样便可抓住伯爵冲入城门的那一刹那,尝试着用弓弩击杀伯爵。 可昆诺不敢冒这个险,真放黑杉伯爵连带其麾下骑兵入城,变数实在太大,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因此他就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用一个带着明显破绽的计谋,能骗多少是多少。 好在他并非一无所获,做掉了三名骑士,也算是削弱了伯爵的少许兵力。 距离城门两百米开外,黑杉伯爵远远看着倒下的三名骑兵,顿时脸色大变。 很显然,三河城西门已经落入敌人之手。 不论这个‘敌人’究竟是谁,但可以明确他或者他们对沼地公爵抱有深厚敌意。 立刻就有骑士向黑杉伯爵征求意见:“伯爵大人,西门肯定是进不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三河城的城防设施非常强大,每一道城门都有两扇铸铁打造的厚重铁门,城墙高度更是超过十二米。 他们现在就六十来骑,在平地上能够不惧十倍于己的征召步兵,可面对防御严密的城门城墙却只能抓瞎。 “随我去北门!” 思索片刻后,黑杉伯爵做出了在将来让他悔恨一生的决定。 三河城总共就只有两座陆上城门,一座是西门,另一座是北门,这也是黑杉伯爵唯二的进城通道。 如今西门已落入敌人之手,唯有北门还存在入城的机会。 照此局势看,北门大概率也已沦陷。 可黑杉伯爵还想再拼一把。 他麾下都是骑兵,强大的机动性赋予了他同样强大的容错性。 以三河城西郊地带的平坦程度,他有充足的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而且他的好妹夫在琥珀港的战事非常不顺利,他必须要尽力守护三河城这座枢纽城市。 在下定决心后,黑杉伯爵一边亲自带着骑兵掉头扑向北门,一边派人向军营送信,让后续部队随他一起去北门。 只要能入城,凭借这支强悍骑兵他就有扭转局势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老三扬已经带着一百名士兵推进到了北门下。 按照他对战争的理解,三河城之战的核心不在城内而在城外。 民兵团与武装市民这两大主要的城内武装都已向林恩倒戈,全取城市已成必然。 抵御住城外黑杉伯爵的反扑、吞下伯爵这三百骑兵以及忠于教会的几座庄园,才是能否大获全胜的关键。 因此老三在入城之后迅速分兵三路,每路各包括一百士兵。 一路往西,协助民兵团长昆诺坚守西门,并沿途肃清抵抗分子。 一路跟随利昂扫荡城北的富人区,抓捕包括市长于尔根在内的一众城市高层。 最精锐的一百老兵则由老三亲自带领,直扑最薄弱的北门。 事实证明,他的部署相当正确。 老三刚抵达北门,就看到有一股武装力量正从城内冲击北门。 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主教罗特吉。 罗特吉平常都住在城里,他的府邸同样位于城北的富人区,距离北门就两百来米的距离。 身为主教,他能够动用三河城教会的全部财富,并掌握着忠于教会的武装力量。 在他府邸中常年驻守着十来名武艺高强的剑士,当他出行时这些剑士还会充当他的贴身保镖。 今晚,也是这些保镖率先发现异常,并叫醒了熟睡中的主教大人。 得知城内发生动乱,罗特吉的第一想法自然就是跑路。 本着死道友不是贫道的态度,他都没派人去通知市长于尔根,而是迅速召集府邸内的保镖,护送着他向北门方向逃窜。 在半路上,他还顺路汇合了两名信教的富商,临时拼凑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武装力量。 驻守北门的,是昆诺手下的一名民兵团队长,手头总共也就五十个民兵。 昆诺交给他的任务,是死守城门,既不能放人进来,也不能让人出去。 因此,当主教罗特吉要求他打开城门时,他立刻命令麾下民兵用十字弩做出回应。 罗特吉见状大怒,咆哮道:“一群混账东西,我是主教,你们凭什么敢拦我!我要剥夺你们的教籍,让你们永世都上不了天国!” 可民兵团对此毫不理会,他们大多出自城市中产家庭,信教的比例并不高。 再加上昆诺下了死命令,他们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决心。 罗特吉见嘴炮毫无效果,只能派出临时拼凑的保镖们,试图强攻城门楼。 控制两扇铁门的绞盘就在城门楼上,且城内这面城墙有楼梯通向城门楼。 双方都很清楚,能否活命的关键就在于绞盘。 民兵这边的优势是占据高位、全员着甲,且配备了陆战用的两米长矛。 而罗特吉这边的优势,则是保镖们武艺更为高强,同时腰间还配备有短射程的小型手弩。 战斗一触即发,双方围绕着楼梯展开了殊死搏杀,战况一时间极为激烈。 老三抵达战场后,凭借衣着分辨出了敌我,当即命令麾下士兵从后方攻击罗特吉部。 两面夹击之下,罗特吉麾下的保镖们迅速溃败,或是死于长矛刺穿,或是丢下手中长剑跪地投降。 至于罗特吉本人,他见势不妙想要开溜,却因为跑步速度太慢被士兵追上。 遭到逮捕时,他本人嘴上还在嚷嚷着:“绝罚,我要对你们施加绝罚!你们将在炼狱中永世挣扎!” 逮住了主教这条大鱼,老三脸上却未见喜色,只是命令士兵抽烂了罗特吉的嘴,强行终止了主教大人的喋喋不休。 至此,市长于尔根与主教罗特吉悉数落网。 而后老三迅速命令麾下士兵与民兵共同防守北门,并搜集木材组装简易拒马。 当他刚登上城门楼,立刻就听到西边传来急促且密集的马蹄声。 他俯下身,耳朵紧贴城墙,分辨出了这支骑兵的大致人数,旋即心生一计。 (本章完) 第197章 黑杉伯爵的末路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在老三扬刚刚平定北门骚乱的同时,老二休戈、老四约瑟夫以及小索瓦德已带领麾下军队悉数抵达三河城西郊。 老四的统帅属性比较高,统兵时长也已有一年。 在浅滩领战役、绿湖领战役中他都有出色发挥,还在河沼县多次击退三河城武装商船的劫掠,拥有相当丰富的作战经验。 这次林恩交给老四的主要任务就一项。 那就是尽可能多地消灭黑杉伯爵的三百骑兵。 这任务乍一听好像并不难,可实际上却相当有难度。 老四手下能够作战的职业士兵拢共还不到七百人。 其中包含一百五十名骑兵,余下则是步兵与弓手。 这些士兵提前三天调整好了作息,彻夜赶路依旧精神满满。 可就这么点兵力,却要在茫茫平原上拦截并消灭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封建骑兵。 这几乎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三河城西郊的占地面积其实非常之广阔。 在战争开始前,这片地区拥有十座超大型庄园,农奴总数超过两万,已开垦的熟田则超过50万亩,是原白熊领的七倍还多。 再加上公共草场、河流湖泊与田间树林,西郊地带的总面积约等于一个边长20公里的正方形。 这都快赶上后世大型城市的城区面积了。 正是因为西郊占地非常广阔,之前老二休戈累死累活跑一天才能劫掠一座庄园。 现在将老四的这六百多名士兵丢进西郊,兵力在广袤平原上宛如散沙入海。 如果黑杉伯爵打定主意要逃跑,那老四要想抓住他的尾巴都很困难。 兵力稀少还带来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容易遭到夹击。 假使老四真的拦截住了黑杉伯爵,在激战的过程中他就很有可能遭到教会武装的背后偷袭。 在先前的劫掠战争中,教会掌控的武装力量一直保持避战姿态,死守南边的四座庄园,任由林恩的骑兵劫掠北边的庄园。 因此这支包含五十个骑枪队的教会武装依旧人员齐整。 林恩也知道老四任务艰巨,因此授予了他临机应变的权力。 而且林恩此刻已经率领总预备队的一千四百名士兵出发,当天下午即可抵达三河城西郊。 老四率军抵达西郊北边的一座废弃庄园,先是命令部队原地警戒小憩,而后派出大批轻骑兵侦查局势。 在大哥林恩的谆谆教导下,他现在非常清楚情报与信息在战争中的重要性。 当骑兵带回周围五公里没有敌人踪迹的情报后,老四下令全军出发。 怕什么夹击,只管来就是,我一并歼灭就是! 而且城里的军队又不是摆设,老三的手里可是全白河领最精锐的部队,扫荡完城内就可出城支援。 到时候谁夹击谁还要两说! 老四约瑟夫属于是粗中带细的性子,作战风格更偏向冒险,与喜欢稳扎稳打的老三扬大相径庭。 这也正是林恩派他领兵的理由。 要想获得更大的战果,很多时候就非得冒那么点险。 风浪越大,鱼才越贵不是? 当然,老四也没忘记留下一个中队殿后并监视教会的四座庄园。 他本人则领着六百名士兵,在保持阵型的基础上朝三河城西门全速推进。 黑杉伯爵并未意识到灭顶之灾的到来,依旧带着麾下六十骑朝三河城北门狂飙。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入城平乱,以保住好妹夫的腚眼子。 三河城不大,未多时北门就已遥遥在望。 与西门不一样的是,北门的两扇城门竟然全都升了上去,城墙上还人影绰绰。 伯爵打马上前,停在城门外两百米开外,扯开嗓子问道:“我是黑杉伯爵,是谁在守卫城门?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三扬一听是伯爵本人,饶是他性格再沉稳,这会也忍不住心头一热。 三河城最大的鱼就在眼前! 比起黑杉伯爵,无论市长还是主教都差太远了。 老三克制住心中激动,给身边的民兵团队长使了个眼色。 这位年轻的队长同样燥热难耐,他刚刚倒戈,正愁该如何建功立业得到白河伯爵的赏识。 功业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伯爵大人,您来得正好!我是民兵团队长齐格蒙特!城内目前正面临市民叛乱,我奉昆诺团长的命令守卫北门,叛军现在已经攻占了西门和市政厅,昆诺团长正与叛军争夺军械库与大教堂!” 比起老三,这位齐格蒙特队长的心性明显就要浮躁很多。 可他激动到颤抖的语气反而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黑杉伯爵听完老三为齐格蒙特编写的谎言,竟没听出什么破绽来,只听出一名渴望援军的焦急战士。 他骑在马背上分析局势: 市民作乱大概率是出自白河伯爵的引诱与指使,因而规模惊人,能够迅速占据离穷人区很近的西门以及位于市中心的市政厅。 军械库与大教堂则距离城北的富人区较近,有富人区的私人守卫作为援军,所以才能抵挡住市民武装。 民兵团内的情况,黑杉伯爵多少也知道一些,齐格蒙特的的确确是民兵团的队长,掌握着五十个民兵。 此时天刚微亮,伯爵抬头向城墙上望去,能看到齐格蒙特等民兵的罩袍都还算干净。 这自然也是老三命令他们临时换的。 黑杉伯爵思索的同时,伸手抚摸着剑柄上的金鹿纹章。 这柄剑还是好妹夫送给他的,说是出自北境最强铁匠之手,价值数百北境金盾。 最终,伯爵决定派出五十名骑兵火速入城。 他本人则留在城外,等后续两百多名骑兵到来。 城内军情紧急,必须尽快派兵入城支援。 可伯爵在西门上了一次当,这回谨慎了不少。 城内局势不明朗,他本人是不可能入城的。 老三藏身城垛之后,能看到城外骑兵分为两股,一股朝着城门奔来,而包含伯爵在内的另一股骑兵却原地不动。 他并不清楚伯爵在西门遭遇了什么,因此略感失望。 最大的鱼儿有些太过谨慎了,这都不上钩。 但老三随后便重振情绪,能吃下五十名骑兵也不亏。 晨雾散尽,黑杉伯爵派出的五十骑逐渐踏出北门的阴影。 无事发生,头顶既没有落下石块,也没有射下弩箭。 领头的几名骑兵顿时松了口气,但手依旧紧握骑枪。 随后他们便看到了城市中心地带升腾的火光。 可当最后一名骑兵通过城门洞时,身后的铁门竟轰然落下! 绞盘式城门的优点就在于此,只需松开绞盘,城门顷刻间便能完全关闭。 城外的黑杉伯爵看着轰然落下的城门,登时目眦欲裂。 这也能有诈?! 旋即他心中又生出庆幸与后怕,幸好没入城! “撤退!撤退!” 黑杉伯爵头也不回,带着仅剩的十名骑兵掉头就朝南狂奔。 现在的三河城,在他眼中就像是陷入河心漩涡的桨帆船,指定是救不回来了。 无论是好妹夫的嘱托,还是那入城的五十名骑兵都被他抛诸脑后。 局势都成这样了,他哪还顾得上这那的,保命要紧! 老三没再去管仓皇逃跑的黑杉伯爵,他也管不上。 手头没骑兵,拿什么去追逃跑的敌方骑兵? 况且他这会还得料理入城的这五十名骑兵。 在此之前,他已经命令士兵用木头与长矛打造出了一批临时拒马,就布置在城中道路的两侧。 城门轰然落下发出的巨响就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老三麾下的一百士兵迅速在两排拒马的尽头集合,手持长矛斧戟排出迎敌阵型。 在拒马后方,则出现了手持长矛与十字弩的城内民兵。 配合落下的城门,正好将五十名骑兵结结实实包了饺子。 天时地利人和全占,又拥有三倍的兵力优势,战斗自然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 排头的十几名骑兵还试图向前冲锋,以冲破包围网。 可来自白河领的精锐步兵就像是最厚实的城墙,面对冲锋他们毫无惧色,轻而易举地就击溃了敌军骑兵。 前排十几名骑兵的倒下并未影响到其余骑兵的战斗意志,他们踏过同伴的尸体,或是继续向前冲锋,或是翻身下马,试图拆掉两旁的拒马。 因为他们知道,自治市与封建领主不同,通常不接受战俘,更不会收赎金。 惨烈的战斗大约持续了半刻钟。 由于老三准备充分,己方的伤亡就十几号人,还大多是城内的民兵。 敌方五十骑全军覆没,只有不到十人因受伤而被俘虏。 五十匹战马则存活了三十余匹,且大多完好无损。 老三在战前就下达过指令,命令士兵们尽量奔着人去,不要杀马。 他的战前布置已经牢牢限制住了敌军骑兵的速度与空间,没有射人先射马的必要,为林恩争取到了一份宝贵的战利品。 这会利昂已经带着一个中队的士兵抵达北门,大部分城市高层都已收监,城内目前就只剩下零星的抵抗。 距离老三入城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整座城市就已尽数落入林恩的手中。 就连市政厅上的金鹿旗都已被撤下,换上了象征白河领的白熊旗。 “你继续收拾战场,看好北门!” 老三顺势就命令利昂收拾战场。 他则带着会骑马的步兵翻身上马,骑着黑杉伯爵的马去追杀黑杉伯爵。 与此同时,黑杉伯爵刚与尾随而至的两百多名骑兵在城墙的西北角外完成汇合。 合兵一处后,伯爵心中稍安。 由于辎重粮草与备用战马都还在临时军营里,他必须要先带领骑兵回到西门外的军营。 但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到了军营北边,他竟发现军营中央挂着的金鹿旗换成了白熊旗,军营内部还人影晃动。 很显然,这座军营也已落入敌人之手。 占据军营的,正是老三麾下的一百士兵,他们先是进驻西门,与民兵团团长昆诺合兵一处。 在城墙上见到军营内的骑兵大举出动后,他们火速出城,占领了军营,缴获了近三百匹战马与大量的粮草辎重。 先前林恩卖给市议会的燕麦又回到了他手中,还额外增加了不知多少倍的巨额利息。 黑杉伯爵眺望落入敌军之手的军营,一口老血上涌,差点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好在他的侍从骑士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伯爵,并在他耳旁大声喊道:“伯爵大人,您可不能倒下啊!现在正是要您做决断的时候!” “往西边走,返回金鹿堡!” 黑杉伯爵强压翻涌气血,咬紧牙关下达了指令。 骑兵们无可奈何,只能再度掉头,向着西边继续撤退。 可经过这么一番剧烈的折返跑,他们胯下还没来得及吃早餐的战马已然开始气喘吁吁。 骑兵们也丢弃了他们所有辎重粮草与宝贵的备用战马,能否安然撤回金鹿堡实在是个未知数。 整支军队的士气也因此骤降,不少骑兵甚至动了开溜的心思。 两百多人的队伍太过庞大,分散撤退或许更容易逃回金鹿堡。 黑杉伯爵也注意到了士气的低落,他放慢马速,开口重振士气: “诸位不必担心,那林恩手中的兵力非常有限,我想他绝大部分兵力都在三河城内,绝不可能再分兵出来阻截我们!” 同时,他心中却是暗自嘀咕:如果我是林恩,肯定会在三河城西郊也布置一支军队,不用太多,一百多号骑兵就足够让我们损失惨重了。 很快啊,他的‘心愿’就得到了林恩的满足。 前头的侦查轻骑回报,前方出现了一支规模不亚五百人的军队,还包括有大批骑兵,看装束,不像是教会麾下的武装力量。 与此同时,后方的侦查轻骑也传回军情,说是有一支两百余人的军队尾随在后,包含有几十名骑兵,大概率是白河伯爵林恩的军队。 其实都不需要侦察兵提供的军情。 ‘得益于’西郊地区的平坦地形,黑杉伯爵用肉眼都能看到前方逐渐逼近的大股部队,回过头,也能看到气势汹汹的追兵。 骑兵的确速度很快,但这其实是在短距离的战场冲锋上。 如果演变为数十公里的长距离追击,步兵的综合速度其实不会比骑兵慢。 也就是说,哪怕能冲出敌军的前后包夹,黑杉伯爵的这支骑兵依然逃不了被追上的下场。 前有狼后有虎,整支部队的士气瞬间再下一个台阶。 不断有骑士来到黑杉伯爵身前,茫然问道:“伯爵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可黑杉伯爵也茫然啊! 他的作战经验的确丰富,但他也没有将死局盘活的天纵之才。 这会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在一开始就弃城逃跑。 他恨不得穿越回半小时前的自己,而后狠狠地给自己两个巴掌。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了。 因为分散逃跑只会被敌军各个击破。 将两百多名骑兵凝聚成一个钻头,或许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黑杉伯爵拔出腰间长剑:“诸位,向前冲锋或许还能博得一条生路!随我冲锋!” (本章完) 第198章 林恩的彻底胜利 依靠过去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丰富作战经验,黑杉伯爵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麾下目前尚有240余骑,战力保存还算完好。 可这支部队失去了全部的辎重与备用战马,胯下坐骑又因折回往返而疲倦。 如今更是面临前后包夹的险境,士气已然跌落至谷底。 此等局面下若选择分散逃跑,那结局自是不言而喻。 唯一的解法,就是向前冲锋、冲锋、再冲锋! 根据侦察兵带回的情报,黑杉伯爵能确定前方的敌军只有不到两百名骑兵,数量也能与劫掠西郊庄园的那支骑兵相吻合,大概率就是白河伯爵全部的骑兵家底。 只要能击溃西边迎头而来的这股敌军,那么他就能带领部下成功突围。 在广阔的平原上,两支军队看到了彼此,并都在控制着马速朝对方缓慢前进。 这是骑兵冲锋惯用的战术,先缓慢小跑,而后逐渐提速,如此方能最大化发挥战马的恐怖冲击力。 眼看双方之间的距离只剩下最后的两公里,一场硬碰硬的血战在所难免。 在缓慢前进的过程中,黑杉伯爵收回长剑,接过身旁侍从递上的骑枪夹在腋下,一马当先发起了冲锋。 “看看他们,不过就是一帮窃取了领地无耻盗匪,他们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就是一群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以洛泰尔公爵的名义,将他们全部杀光!随我冲锋!” 在中小规模的骑兵对冲中,指挥官身先士卒是最能激励士气的方式。 再加上黑杉伯爵的战前宣言足够激昂,整支军队的士气登时就上了两个台阶。 正如他所言,林恩之前的身份的确是盗匪,面对高贵的贵族骑士们似乎天然就要矮上两头。 在伯爵的带头冲锋下,这帮训练有素的封建骑士们纷纷夹紧长枪,整支军队也逐渐演变为了楔形阵型。 黑杉伯爵本人与最精锐的三十名骑士组成了三角形尖端,后续骑兵则呈雁型展开,整体宛如一柄锋锐的钢铁刺锥。 这种阵型的优点是冲击力更为集中、视觉压迫感更强,同时还不怎么吃整体的训练度。 毕竟后续骑兵无需维持太过紧密的阵型,只要尖端的骑兵强到能够凿穿敌阵,后续跟进的骑兵就能彻底撕裂敌军阵型,进而对溃散的敌军追亡逐北。 去年镇压流民叛乱时,这支骑兵就是用楔形阵型一波冲散流民。 今天,黑杉伯爵希望能复刻去年的辉煌胜利。 他麾下的骑兵大多身穿墨绿色的罩袍,从天空向下看去,整体就像是一柄墨绿色的刺锥。 与此同时,老二休戈也正在发表他的战前宣言。 “三河城已经落入伯爵大人的手中,这是伯爵的荣光,更是诸位的荣光!当敌人的骑枪扎在我们的板甲上崩断时,他们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噩梦!随我冲锋!” 休戈的战前宣言较为简短,效果却更为显著。 论战斗意志,林恩麾下的职业骑兵远超黑杉伯爵临时征召的封建骑兵。 白河领的骑兵部队组建于今年三月,由少量马匪与大量原封建领地的骑士与侍从组成。 虽然这些骑士与侍从失去了领地,可他们的收入不降反涨,还能从繁琐的领地管理中脱身,将绝大部分时间精力都用在操练与作战中。 更重要的是,林恩还包揽了这些骑兵的战马与装备开销,大大减轻了他们的经济负担。 若是不幸战死,林恩还会为他们的家属发放高额抚恤金,儿子更是能免费进入启蒙学校就读。 这可比封建领地时期强了不知多少倍。 按照北境惯例,底层骑士战死之后,领主可是会没收他们的领地并转封给其他骑士,或是干脆勒令其遗孀改嫁,领地同样也会被转封。 这可比林恩给的抚恤待遇差出十万八千里。 平常有高额的薪资福利,战时有战利品分红与胜利奖金,就连战死之后还有长期抚恤与家属关怀。 可以说,在薪资与福利这块林恩已经是拉到满中满了,彻底解决了骑兵们的后顾之忧,让骑兵们能够毫无顾忌地为他效命。 论整体训练度,白河领的骑兵亦在封建骑士之上。 自今年三月以来,这些骑兵就同吃同住在军营之中,在老二休戈带领下进行高强度的团体训练,并通过劫掠西郊庄园进行战果检验。 这些骑兵本就有很强的基础,又经历了三个多月的严苛训练,已经大致捏合为了一个整体,能够在老二指挥下进退自如,发挥出强悍的战斗力。 因此,面对黑杉伯爵的楔形阵型,老二左手一挥,命令骑兵部队摆出了冲锋方阵。 该方阵以三十骑为一排,同一排的骑兵间隔一米五左右,形成了前后重叠的密集方阵。 前两排的骑兵最为精锐,皆配备半身板甲或者半身板甲衣,在战斗中要平举长枪,宛如一道骑枪组成的钢铁墙壁,拥有极为惊人的防御力与冲击力。 后三排斜持长枪,还要携带长剑、战斧等短兵武器,与前两排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负责后续的跟进突破。 这种阵型的优势在于攻防均衡,且后续追击能力还不比楔形阵差,在骑兵对冲中时比楔形阵更强。 如果说楔形阵是虐菜局专用阵型,那么密集方阵就是高端局的最强阵型。 但密集方阵非常考验整体的训练度与配合度。 老二训练了这帮骑兵三个多月,方才能在战斗中排出阵型。 白河领的骑士都穿纯白罩袍,从天空俯瞰,整体宛如一柄宽厚的白色战锤。 战斗双方一边缓慢前进,一边完成了阵型排列,而后便开始逐渐提速。 当看到敌方排出密集方阵时,黑杉伯爵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作战经验丰富,当然知道这种密集阵型的威力。 可他是不想摆出密集阵型吗? 显然是他麾下散乱的贵族骑兵不支持他这样干。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沼地公爵麾下最精锐的两百名宫廷骑士,才有能力在冲锋时还能维持密集方阵。 此时此刻,黑杉伯爵终于意识到了敌人的恐怖程度。 但战马已经开始加速,两支骑兵部队的距离也已缩短到了八百米。 谁若是动了临阵逃脱的念头,那下场必然是万劫不复。 黑杉伯爵的背后就是迎风飘扬的金鹿旗,他没有任何退却的空间,此时再想改变阵型也根本就来不及。 “冲锋,冲锋,冲锋!” 伯爵在刺锥的尖端呼喊着,连带他身后的贵族骑士们也高声呼喊着。 就算是再懦弱的人,在这种局势下也只能化身为勇士硬着头皮向前冲锋。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老二休戈同样也在放声高呼。 但与黑杉伯爵不同的是,战友的呼喊不仅从休戈的身后传来,更从他的左右两侧齐鸣。 区区八百米距离在战马提速中迅速缩短。 晨光穿透浅薄云层,照亮了整片战场。 黑杉伯爵的楔形阵就如同一柄生锈的刺锥,尖端三十名精锐骑士的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掩盖不住战马眼底的疲惫。 反观休戈的密集方阵,前排三十骑如同一堵移动的厚实铁墙,裸露在外的板甲护臂更是反射出成片的耀眼银光。 “稳住!” 休戈的暴喝从前向后穿透整个方阵。 前排士兵夹紧枪杆并压低枪尖,一排枪尖组成的水平线竟与地平线近乎平行! 这就是三个月操练形成的肌肉记忆。 当双方距离缩短至三百米时,黑杉伯爵率先提速,楔形阵尖端骤然前突,马蹄踏碎的草茎飞溅如箭。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五米! 黑杉伯爵挺直骑枪,率先刺向敌方前排骑士的胸甲。 按照他过去的经验,即便对面骑兵身披两套精良锁甲,也必然会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枪刺个对穿。 而骑枪的木质枪杆也会因为反作用力而从中崩断。 伯爵右手挺枪的同时,左手甚至下意识地去拔挂在马腹上的长剑,他已经做好了短兵相接的准备。 可当骑枪与胸甲猛然碰撞时,他却只听见“当啷”一声脆响。 对方罩袍下的甲胄不但顶住了枪尖的穿刺攻击,甚至反过来将枪尖弹开。 反作用力震碎枪杆的同时还震得他虎口发麻。 当然黑杉伯爵也并非一无所获,骑枪的强大冲击力直接将对面的骑兵给捅下了马背。 但伯爵已来不及思考刚才的异常触感。 因为密集方阵的第二排骑枪已接踵而至,目标正是马背上的他。 黑杉伯爵下意识地拔出长剑,向上一撩,险而又险地拨开了直刺他胸口的骑枪。 此时,他才终于能分出精力去观察身边的战况。 结果却是触目惊心。 距离双方交兵才过了短短半分钟,在第一轮的交锋中,黑杉伯爵特意安排在锥尖的三十名精锐骑兵竟死伤超过一半! 余下的生者也大多被击落下马,陷入马腿与骑枪的丛林之中。 随着锥尖部队的溃败,楔形阵的劣势显露无疑。 这是一种必须要不断前进的赌徒阵型。 一旦位于锥尖的精锐被击溃,那么后续跟进的骑兵将会撞上前方友军的残骸。 断枪、战马与落马的骑士都将严重影响后续骑兵的冲击力,致使他们被迫转向,形成所谓的‘淤堵效应’。 这是一种类似多米诺骨牌的效应,会逐级传递给后续更多的梯队。 而且由于战马的集体冲锋难以停下,当后续的梯队在发现前方淤堵后,整体的阵型都被迫向两侧扩散,进而导致整个楔形阵横向撕裂。 反观老二休戈的密集方阵,虽然最前排的骑兵也有少量伤亡,可第二排的骑兵能通过两骑之间缝隙上前顶住压力,整体阵型并不会出现过多动摇。 由于双方阵型、士气以及装备水平的巨大差距,战斗才开始了半分钟,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悬念。 “变阵,继续前进!” 老二休戈拔剑呐喊,整个方阵就如一柄重锤朝着东方奋力砸下! 这明明是一柄重锤,却从中间破开了貌似更为锋锐的刺锥。 在击溃锥尖的敌军精锐后,白河领的骑兵们又迅速重组为了‘反楔形阵’。 最前方的两排骑兵继续如推土机般向前推进,并彻底碾碎沿途的一切敌军。 后面三排的骑兵则有序向两侧展开,利用敌军阵型从中分开的混乱发起二次冲锋! 黑杉伯爵仍然还活着,可他胯下的坐骑已然停下脚步,迷茫地在原地踟蹰。 他的身边也再无墨绿色罩袍的身影,前后左右都是敌军洁白的罩袍。 半空中有骑枪向他刺来,下方亦有长剑、战斧劈向他的爱马。 伯爵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挥舞长剑,依靠丰富的作战经验与依旧充沛的体力闪转腾挪。 可这已然是困兽犹斗。 短短两三分钟,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就令他无从招架。 他的爱马身中数击,四条马腿被斩断三条,坚持不住轰然倒塌。 身上两层厚的锁甲亦被刺穿,两根断矛分别插入他的背部与腹部。 不过黑杉伯爵依旧用他强悍的实力反杀了一名敌军。 通过用剑挑开染血的洁白罩袍,他也终于明白自己最开始的那一枪为何没能贯穿敌人。 罩袍下赫然是一件他从未见过的甲胄。 这件由钢铁打造的甲胄浑然一体,胸口部分微微隆起,在穿着时能与人体之间形成一个空腔。 正是这种怪异的造型抵御住了骑枪的巨大冲击力,甚至还能反过来震伤攻击者。 黑杉伯爵释然了。 输给一支从军纪到装备都远比他强的军队丢人吗? 一点也不丢人。 如果敌军的前排都身穿这种甲胄,那他输得不冤。 黑杉伯爵最终因失血过多而软软倒地。 在闭上双眼之前,他只觉清晨的天空格外地蓝。 随着黑杉伯爵的战死,象征着沼地公爵的金鹿旗也随即被砍倒。 因主帅的阵亡与军旗的倒下,伯爵麾下的骑兵部队迎来了彻底崩溃,也宣告了林恩在三河城之战的彻底胜利。 此时距离双方正式交兵才过去了五分钟而已。 幸存的骑兵们丢掉武器,一哄而散朝着西南方与西北方逃窜。 在逃跑的同时,他们还试图脱下身上的锁子甲,寄希望于敌军因为哄抢战利品而放弃追杀。 可林恩麾下的军队又岂会因为这点可怜的战利品而停下脚步? 在老二休戈的指挥下,骑兵们分为两股,对溃散的敌军衔尾追杀。 与此同时,从北门出发的老三扬已经领着三十余骑杀到,同样也加入了追杀的阵营。 不仅如此,跟在老二后头的老四也命令麾下步兵掉头追杀。 敌军已然丧胆,坐骑又陷入疲劳,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本章完) 第199章 三河城改造计划(四月月票加更) 紧张又刺激的追击战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经过统计,黑杉伯爵麾下的三百余骑最终只逃走了不到十分之一。 直接死在战场上的敌军只是少数,顶多也就十之二三。 大部分敌军的阵亡都发生在追击途中。 由于这些敌军都是封建骑士,有自己的领地或者庄园,几乎没有归降的可能性。 为了降低风险、节约时间,负责追击的老二、老三与老四干脆下令将俘虏就地处死。 人与马的斑斑血迹从战场向西一路延伸,总长度甚至超过二十公里。 位于西郊南部的几座修道院庄园尚且还在三河城教会的掌控中,名义上算是黑杉伯爵麾下骑兵的友军。 庄园内的教会士兵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场极为惨烈血腥的追击战。 可他们压根就不敢出去接应友军,只是关上庄园的大门瑟瑟发抖。 开玩笑,沼地公爵的大舅哥都输成这样了,咱们这些小卡拉米贸然出门岂不是自寻死路? 绝大部分溃逃的骑兵也没有选择入庄园避难。 他们都很清楚,随着三河城的陷落以及黑杉伯爵的阵亡,这些庄园很快也会落入白河伯爵林恩手中。 躲进庄园不过是稍稍延缓死亡的时间罢了,与自投罗网没太多区别。 要真想活命,还得是往西不停地跑,只要到天黑还没被追上,那就算是逃出生天。 当追击战逐渐进入尾声时,林恩终于领着总预备队姗姗来迟。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获悉了己方大获全胜的好消息。 三河城这会已经完成了对城市高层的抓捕,未曾投靠己方的十五名议员悉数落网,一个都没跑掉,整座城市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黑杉伯爵则是当场阵亡,麾下骑兵做了鸟兽散,绝大部分战马与装备都成了林恩的战利品,其中战马至少有四百匹,正是白河领最缺的东西。 至于己方伤亡,目前尚在统计之中。 可以确定的是,伤亡人数并不高,战损比更是漂亮得吓人。 乍一看,这两个方向的战果都和林恩没啥关系。 北门与西门的战事,分别由老三扬以及民兵团团长昆诺指挥。 占领城内各主要建筑、抓捕市长主教与议员则分别由马塞尔和利昂两名商人主持。 西郊大破黑杉伯爵的主要功绩,则要算在老二休戈的头上,次功则归临场指挥的老四约瑟夫。 总体来说,老二应该算是三河城之战的MVP,因为他担负了最为艰巨的任务,甚至还冲锋在最前线,足可谓出生入死。 要这么来看,那林恩不成躺赢狗了? 啥也没干,躺着就拿下了三河城的七千多人口,外加城外庄园的近两万人口,还收获了无数的财富、战马与武器装备。 这不是躺赢狗是什么? 可林恩不会这么认为,为他而战的部下们也不会这么认为。 若非林恩的从中调度,若非他的总览全局,若非他大肆发展领地、若非他全力培养军队,岂能有今日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而且这场战争的功臣远不止出现在战场上的士兵。 他们的甲胄装备,他们的粮草辎重都离不开白河领各行各业的支持。 可以说,这场胜利是白河领的整体胜利,也是林恩辛勤建设领地一年多的最好回报。 当他率兵进驻西郊中心地带一座废弃庄园时,黑商利昂正好将主教罗特吉等教会高层押解过来。 对于剩下的四座庄园,林恩没打算强攻。 派兵一围,再亮出罗特吉等俘虏,应该就能吓得这些庄园开门投降了。 结果也确实如此。 将捆得严严实实的罗特吉丢在庄园外头嚎叫两声,那些修道院的院长就吓破了胆,乖乖地打开大门向尊贵的白河伯爵宣誓效忠。 主教大人都被活捉了,还玩什么命啊? 而且林恩给这些修道院开的条件确实不赖,会保障居民生产,还会给寄居在修道院的失地农奴们提供必要的粮食与生产工具。 这些农奴都是在劫掠战争中失去了家园,好在他们还有一部分存粮,能够坚持到今年秋天。 至于没存粮的那部分农奴,要么就是进城讨生活,要么就是早早地跑去了白河领,这会已经在建设新家园了。 之前的劫掠战争是林恩发动的,自然也该由他自己给自己擦屁股。 目前,这四座庄园内共有本地农奴万余人,寄居的失地农奴超过七千人。 林恩很早就想好了安置策略。 本地农奴依旧留在本地,失地农奴则整体迁徙到白河领。 如今的白河领各行各业都很缺人。 种田缺、冶铁缺、造纸缺,军队更缺。 将这些农奴安排进各个行业,正好以工代赈、两难自解。 尤其军队最缺人。 林恩目前拥有的兵力已经接近两千五,但依然远远不够。 现在他占据了三河城,又击毙了沼地公爵的大舅哥,这就等于是与金鹿堡方面彻底撕破了脸。 这场战争只是开始,未来必然是一连串的战争在等待着他。 林恩计划至少再扩军一千,主要从三河城当地的市民与农奴中招募,顺便还能将教会下辖的三百士兵给收编了。 按照他与商人和手工业行会在战前达成的协议,白河伯爵治下的三河城依然能维持自治市的地位。 可自治市也有多种存在方式。 全自治、半自治、半自治半封建. 而且林恩只说给城市自治地位,可没承诺会保留城市的西郊土地。 过去在沼地公爵的治下,三河城的自治范围不仅包含城市本体,还囊括西郊这片广袤的优质耕地。 林恩自然不会再给三河城这么大的权力,整个西郊都将被纳入他的直接统治,所有的修道院庄园也都会被逐渐取缔。 就连城市的自治特权与特色法律,他也计划‘稍作修改’。 当然,这一切都得徐徐图之。 林恩的最终目的,是要将三河城的人口与资源都收为己用,以扩充他的战争潜力。 当晚,他并未急着入城,而是在西郊中央的废弃庄园安营扎寨,并宴请来自城市的各方代表。 这场晚宴既是要让城市代表见见他们的新主人,也是城市新贵们的分赃大会。 (本章完) 第200章 钦定市长,整顿城市 自治市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为一定区域内的商人与工匠提供庇护。 在自治市内,他们将获得‘自由人’的身份,其私人财产在一定程度上能受到城市特色法律的保护。 代价则是要损害城市所在地区领主的权益。 毕竟城市下方的土地必然属于一位领主,该领主麾下的农奴还有可能脱离掌控逃入城市。 因此,领主势必会与城市爆发冲突,并通过漫长的演变,达成一个双方都能妥协的结果。 比如沼地公爵承认三河城的自治市地位,市议会则每年向公爵缴纳一笔城市税换取公爵的庇护。 这看起来好像对公爵非常不公平。 三河城连带西郊地区合计有三万多人口,其中还包括大批富商与熟练工匠,每年所生产的财富堪称一个天文数字。 可三河城每年却只需要向公爵缴纳一千北境金盾的城市税,也就一个大型男爵领的年收入。 或许有人会疑惑,为何公爵不直接统治三河城,这样岂不是能获取更多的收入? 问题在于,如果公爵不认可三河城的自治地位,那这些商人与工匠压根就不会在此定居。 他们大不了渡过河,去静河南岸建立新的城市,并归附于谷地公爵或镜铁伯爵等其他领主。 正所谓,你这领主不愿意庇护我们,有的是领主愿意庇护我们! 相对分散的权力结构,为商人与工匠提供了相对丰富的可选择空间。 他们只愿意定居在能够保护他们财产的自治市里,而财富、技术乃至知识也会自然而然汇聚于这些城市。 为了享受城市与商品流通带来的种种便利,就连北境王室都要捏着鼻子承认王都琥珀港的自治,更遑论沼地公爵。 当然,即便领主承认了城市的自治地位,也不等于他就要放弃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 三河城前市长于尔根就与沼地公爵关系密切,若是他能顺利干到卸任,还有机会去公爵的宫廷中担任高级顾问。 领主还可以通过任免主教来影响城市。 三河城前主教罗特吉就是沼地公爵任命的,因此他对公爵始终保持忠诚,完全没想过要向林恩投降。 如今,轮到林恩来统治三河城了。 早在占据城市之前,他就向各行会承诺,会继续维持城市的自治。 他也没打算食言。 但他肯定不会放弃对城市施加独属于他的影响力。 当晚,在军帐中举行的晚宴上,林恩当着一众城市代表的面,直接钦定了下一任三河城市长的人选。 “我已经决定了,就让利昂来当新市长。” 利昂就坐在林恩的左手边,他低着头,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活像个接受领导表彰的羞涩胖子,全然没了今早扫荡城北富人区的腾腾杀气。 台下的一众城市代表大多面露讶异。 利昂?市长? 这两个词是怎么连到一起的?他不就是个低贱的黑市商人吗? 就算他最先投靠伯爵大人,也不至于得到市长这个头等奖吧?以他原来的身份,哪怕当个议员都难以服众啊! 虽说代表们对伯爵大人的钦定都略有不满,可他们谁也没敢开口反对。 林恩可是携大胜之威与精兵强将,以新主人的身份召见他们这帮代表。 没人想步前市长于尔根的后尘。 余下的少数代表则面色如常,其中就包括粮商马塞尔。 他们早就知道市长头衔会花落谁家,还知道利昂的妹妹莉娅已经怀上了伯爵大人的孩子。 马塞尔更是端起酒杯,向利昂遥敬一杯酒,提前恭贺新市长大人上台。 但在私底下,马塞尔都后悔到快将大腿拍烂了。 论身份论地位,他这个粮食行会的二把手不比利昂这个黑商高多了? 论女人,他的女儿更是三河城数得着的美女! 压根就不比利昂的妹妹差! 怎么他就没在伯爵大人还是个小男爵的时候提前投资呢? 要不然这市长的宝座不就是他的了? 悔不当初啊! 投资,尤其是政治投资,绝对是风险极高的勇敢者游戏。 利昂冒着生命风险投资林恩,甚至还押上了包括亲妹妹在内的全部家当,那活该他获取超高额的回报。 而且林恩让他当市长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奖赏他的勇敢。 利昂在城内名声较差地位还低,他当上市长后肯定难以团结城内各方势力,势必要仰赖林恩的大力支持。 林恩则能通过利昂影响城市的方方面面,尽可能掌控城市的力量,为他的领地完成更高层次的‘赋能’。 双方也算是互为助力、各取所需。 林恩端着酒杯,打量台下神色各异的城市代表们,嘴角勾勒起一抹亲和微笑: “我可以向诸位承诺,无论过去、现在亦或是将来,三河城都会是一座真正的自治市。 但在这个特殊时期,我认为利昂就是最合适的市长人选。 他就出生在三河城,他的精明与大胆诸位想必也应该知晓,我也是思虑许久才决定让他来承担这一重要的职务,他不仅能带领城市走向更美好的明天,也能充当我与诸位沟通的坚固桥梁。” 随着林恩话音落下,粮商马塞尔带头起立鼓掌,其他代表也只能跟着鼓掌以示认可。 利昂则在一片掌声中起立,先是向林恩深鞠躬,而后向在场的代表们浅鞠躬。 等掌声落下,林恩继续说道: “我还可以向诸位承诺,会尽快恢复城市的粮食与各种原材料供应,价格绝对令诸位满意,我还会让白河领向城市敞开大门,让各行会的商品都能如鱼儿般逆流而上!” 林恩这一连串的大饼彻底引爆了晚宴。 刚刚坐下的代表们纷纷起立,并奉上最真诚最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人高声赞美伯爵大人的慷慨。 二十来号人竟然发出了上百号人才有的恐怖声势,差点震灭了桌上摆放的烛台。 他们背弃沼地公爵投靠白河伯爵,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廉价的粮食与原料,广阔的市场与充沛的劳动力。 哦,还有位次更高的座位。 但林恩画出来的饼,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吃到嘴里的? 待到掌声渐次停歇,他再度开口: “为了方便各行会与白河领的贸易,我认为应当在三河城设立手工业总会,将原有的各手工业行会都纳入其中,负责统一产品的质量、规格与价格。 当然,总会并不干涉各行会的日常工作,各行会的内部事务总会也无权过问。 我设立总会的初衷,主要还是为了推广更先进的技术,并提升城市工匠的收入。 至于会长这一重任,我认为应当由我本人来承担,诸位可有其他意见?” 这一次,台下沉默了。 (本章完) 第201章 快刀斩乱麻 林恩占据三河城的核心目的之一,是为了得到城市内的人才,尤其是手工业方面的人才。 他坐在主位上,通过面板,能清晰看到城市代表们身边漂浮着的属性值。 在白河领,能锻造板甲的最强铁匠埃里克拥有三颗星的属性,还有两项能辅助锻造的优秀特性。 可林恩这一眼看下去,拥有三星以上评价的手工业人才就不下一手之数,涵盖锻造、铸造、皮革等多个行业。 这还只是前来赴宴的各手工业行会代表,他们手下必然还有更多技艺精湛的工匠。 只能说三河城不愧是大城市,人才资源的确丰富。 林恩设立手工业总会,就是要让这些人才都为他所用,并按照他的需求进行生产。 他可以不兼任市长,也可以继续容忍议会统治城市。 但总会长这个位置他必须要握在手中,绝不能让给旁人。 主要原因,在于林恩需要这些优秀工匠将他的先进技术‘变现’。 各种先进的甲胄兵器都需借助工匠之手才能造出来。 白河领的那点工匠数量,根本就无法满足林恩日益增长的恐怖需求。 从去年秋季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埃里克掌管的甲胄工坊才为林恩提供了不到一百套板甲以及板甲衣。 尚且无法覆盖老二休戈麾下的一百五十名骑兵。 靠着这点可怜产量,林恩要到何年马月才能组建出一支真正的钢铁洪流? 西郊那场骑兵对决的压倒性结果,已足以体现出先进甲胄的巨大优势。 等装备完骑兵,步兵也需要用先进甲胄替换掉老旧的锁子甲。 在击毙黑杉伯爵俘获大批战马后,他现在根本不缺战马,甲胄的缺口却是无限大。 可工匠不成为‘自己人’,林恩又岂能将先进技术传授给这些工匠? 而且传授技术只是第一步,他还需要做到规范生产。 即保证生产出来的甲胄都符合既定规格,各种零部件也要能做到通用替代。 也就是所谓的专业化、规范化、规模化。 为此,就必须要建立一个能整合各手工行业的总会。 听完他的要求,台下的一众代表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在害怕,害怕城市的手工业失去了独立性,如领地上的工匠那样沦为了领主的附庸。 随着手工业的沦陷,商业势必会遭受牵连,谁都躲不掉。 但代表们又没胆子抗拒。 就在这举行宴会的军帐外,正驻扎着林恩麾下的两千大军。 随着军帐中安静下来,代表们能清晰听到那帮士兵在庆祝胜利时的震天欢呼。 如此一支恐怖的军队,足以将尚在动荡的三河城夷为平地,就如同前不久遭到沼地公爵屠灭的科伦城。 况且他们即将被林恩‘包养’。 市民们迫切需要来自白河领的廉价粮食救命,城市的各行各业也都需要白河领的廉价原料与广阔市场。 都被包养了,还谈独立人格或者完全自治,这是否有太过搞笑? 可让这些城市代表接受林恩的过分要求吧,他们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三河城的自治传统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 贸然建立一个手工业总会,还要接受一位领主老爷来担任会长,这不说是标新立异吧,至少也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这些代表们完全可以想象,当城内的市民们得知消息后该是何等的愤怒。 就算再次爆发动乱都不是没可能。 市民们既然能够协助林恩推翻原来的市议会,那自然也能推翻林恩所扶持的新市议会。 不过林恩自然也是有备而来。 他准备了软和硬两套方案,不怕这些代表们与城市居民不就范。 在短暂的死寂过后,林恩主动打破了沉寂: “除了建立手工业总会外,我还要重组市议会,二十个议员席位保持不变,但教会的席位将全部取消,这两个席位都将归手工行会所有。” 他话音刚落,几个来自手工行会的城市代表当即面露喜色。 由于三河城特殊的地理位置,这座城市向来是由商人所主导。 二十个议会席位中,往往是手工业行会两席、教会两席、民兵团一到两席,余下十多席则基本归各商人行会所有。 光看席位分布,就能看出商人在三河城的势力之大。 林恩要通过重新分配席位,改变三河城内的势力天秤,分化本就不团结的商人与工匠这两股派系。 同时,林恩还能通过向工匠展示诚意,让他们心甘情愿接受总行会的建立。 商人代表们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意见,两个席位而已,远远无法改变商人对三河城的主导地位。 可林恩接下来的话让在场所有代表都彻底坐不住了。 “我认为,手工行会与工匠们才是三河城的基石,若非工匠们的奋勇抗争,三河城也无法摆脱逆贼洛泰尔的暴政。 因此,四个席位依然远远无法匹配工匠们对城市的卓越贡献” 林恩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台下的代表们齐刷刷地望向他,个个都面露紧张神色。 工匠代表们因兴奋而紧张,商人代表们则是因恐惧而紧张。 林恩没有吊他们太久,旋即平静地公布了议会重组方案: “我要让手工业行会的议员席位再翻一倍,不是四个,而是八个。从今晚开始,手工业行会将在市议会中拥有整整八个席位。” 这并非征求意见,而是强硬命令,并且瞬间就将代表们的注意力从建立总会转移到了议会重组上。 工匠代表们听罢纷纷面露兴奋,有人甚至难掩激动当场拍案叫好。 商人代表们则大多抿紧了嘴唇。 稍微算一下就很明白,二十个席位,光手工业行会就占了八个。 除去市长、民兵团等势力的固有席位,将来的三河城必然是工匠与商人的势均力敌。 自此以后,商人具有压倒性话语权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他们再也无法打压手工业行会的利益,再也不能将额外的城市开销摊派给工匠。 这就是林恩要的效果。 打压商人,抬升工匠。 他看得很清楚,在三河城里,只有工匠才掌握核心技术,也只有工匠才掌握着绝大部分城市武力。 无论是民兵团,还是各行会自发组成的市民武装,工匠出身者都具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 只要得到他们的鼎力支持,林恩就能牢牢掌控住三河城。 至于商人,得罪便得罪了。 他们人数偏少,又没掌握核心技术,除了有点外部人脉外,剩下的就是有钱。 正是靠着这两点,商人阶层才逐渐获得了城市的统治地位,绝大部分市长也都出自商人行会。 就比如前任市长于尔根,他的本职工作依然是皮毛行会的会长,市长才是他的兼职。 但在林恩看来,只要确保三河城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各类商品,商人们为了利润就只能继续待在城市里。 无论商人还是工匠,都只不过是他手中随意使用的工具。 区区工具罢了,谁敢不从? 接下来,林恩掏出了他早就起草好的议会改组方案,并当场指定好了新议员的人选。 新市长利昂自动占据一席,民兵团团长昆诺与他麾下一名队长各占一席,手工业行会占据八席。 商人行会则占据余下九席,其中就包括上位成功的粮商马塞尔。 在改组议会之后,林恩还顺势命令议会全票通过了‘建立手工业总会’的决议。 按照这份决议,林恩本人将担任手工业总会的终生会长,任期无限、权力也无限。 不过他不能长时间待在城市内。 因此他还任命酿酒行会与铁匠行会的会长,担任总会的常务副会长,负责处理总会的日常事务。 这也算是对工匠们的一种让步,让他们不至于太过抵触这一新机构。 通过对三河城的长期观察,林恩已经牢牢把握住了城市内的核心矛盾。 在借助大胜之势强行推行新政的同时,他不忘拉拢一派打压一派。 仅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快刀斩乱麻一般将三河城改造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当然,这只是对上层建筑的改造。 对待中低层的工匠,他还有一套更详细更完备的改造方案。 只不过这套方案更耗时间,也更加润物细无声,需要林恩有充足的耐心去逐步实施。 以上种种,都只是‘软’的手段。 在通过各项决议后,林恩立刻就端上了‘硬’的手段。 他直接宣布将西郊的所有土地与人口都划归白河领。 从今以后,城市的归城市,领主的归领主。 林恩也借此彻底垄断了城市的全部粮食与物资供给。 敢不听话?随时都能饿死你们! 同时,他还会在西郊建造军营,并派遣一支千人规模的军队常驻西郊。 这既可监视城市,也能保护西郊的安全。 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林恩甚至想将西郊地带的农奴全迁往白河领,只留一座空荡荡的三河城矗立在此。 西郊这片土地过于一马平川,往西就是沼地公爵领的核心地带,与南边的镜铁领又只隔着一条静河,非常容易遭到多方势力的袭扰。 也就是过去沼地公爵足够强势,再加上三河城特殊的自治市地位,才能勉强维持住这片土地的安稳。 只不过这地方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 光是迁徙七八千失地农奴,就已经令白河领有些吃不消了。 余下这一万余农奴,只能让他们在西郊先待着,至少收割完今年的粮食再说。 除了剥夺西郊土地外,林恩还要插手城市的民兵团。 昆诺依旧是世袭的民兵团团长,这点特权林恩倒没有剥夺。 但他直接要走了副团长与两个队长的任免权。 民兵团的定位算是三河城的警察+武警,其中必须要有林恩的人。 对此昆诺并无意见,反正他也没有人事任免权,谁往民兵团安插人手都一样。 其他议员也不敢有意见。 过去,沼地公爵之所以没插手三河城的人事任免,主要就是因为金鹿堡离三河城有五百多公里,实在难以管控。 但白河领就在三河城北边,坐船几小时就能到,那林恩岂能不管? 就连市长他都钦定了,任命个副团长小队长什么的,根本就算不上事。 宴会一直从黄昏持续到了深夜。 林恩通过软硬兼施,基本掌控住了三河城的命脉。 城市的原材料是他提供的,城市的最大市场也是他提供的,城市的各核心职务与日常防务他都有权插手。 自治市还是那个自治市,只不过已经大体变成了他的形状。 在满足他个人需求的同时,城市代表们的需求其实也得到了满足。 别看商人行会损失了大批席位,可那些席位本就是空着的,旧时代的议员们这会都关在牢房里呢。 以马塞尔等商人为首的新议员们哪怕心怀不满,也只能拥戴林恩的新政。 没有林恩,他们哪能当上议员呢? 手工业行会的代表们更是对林恩感激涕零。 从两个席位直接跃升到了八个,别说是组建总会了,就是让他们向林恩献上妹妹女儿他们也愿意啊! 事实上,宴会刚一结束,就立刻有代表偷偷给林恩身边的侍从递小纸条子。 无外乎都是向领主大人介绍他们家中优秀的女眷。 这也算是传统保留项目了。 作为踏入权力场的人,谁不想进步呢? 可权力这东西嘛,大多数情况下都只通过血液、母婴或者性行为传播。 而且权力的蛋糕非常有限,晚到一步就等于一无所获。 尤其是那些刚刚成为议员的新贵商人,他们更加渴望在权力场上更进一步。 利昂已经给他们做了好榜样,只要能讨领主大人欢心,甚至能从黑市商人一步登天当上市长! 对于侍从传递过来的一沓小纸条,林恩认真扫了一遍。 倒不是他贪图女色,而是他需要与这些城市新贵建立更密切的联系。 血脉之间的连接,永远是最直接也最牢固的。 如今占据了三河城,坐稳了白河伯爵的位置,林恩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妻子的人选了。 (本章完) 第202章 外交局势与新扩张目标 对于林恩而言,婚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 贵族间的联姻往往包含利益方面的交换。 如今林恩已经拥有了王室颁发的伯爵头衔,还坐拥广袤领地与强悍军队。 若是能谈下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那他大概率能从女方那获得一笔丰厚的嫁妆。 这份嫁妆可能是某个头衔的合法宣称,可能是一笔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还可能是一大片肥沃的土地与依附其上的人口。 只要这笔嫁妆能够加速领地的发展,林恩不介意将自己卖个‘好价格’。 当然,婚姻这东西对他而言绝非必需品。 若是女方不够主动,嫁妆不够诱人,林恩并不介意亲自去取。 譬如亲自率领两三千精兵前去‘迎亲’。 而且联姻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表面利益,林恩还可以通过联姻与其他贵族组建联盟,以方便后续对外扩张。 在拿下三河城之后,他不仅从地理上占据了北境王国的十字路口,领地的发展方向也同样面临类似十字路口的抉择。 三河城位于沼地公爵领、谷地公爵领以及王冠领地这三块大型领地的交汇处。 出了城,林恩大致有三个方向可以进行扩张。 往南是镜铁领,以出产优质铁矿而闻名。 其领主镜铁伯爵拥有一支相当强悍的军队,他名义上虽是谷地公爵的封臣,却仗着财富与军队完全不听白鹰堡的调令。 在过去一年的北境大混战期间,这位手握强军的伯爵除了收留一波流民外就没有任何大的动静,也未曾主动向白河领派遣使者。 占据这片土地的难度很高,但若能拿下,势必能大幅提升林恩的综合实力。 出三河城往东,穿过一片狭窄的河谷地带,则是依旧混乱的王冠领地。 受战争影响,王冠领地目前社会混乱、盗匪遍地。 虽说沼地公爵已经将一批宫廷骑士就地册封为了领主,试图维护新占领地的治安与生产。 可要想让该地区恢复到战前的繁荣,没个十来年根本就不可能。 出三河城往西,乃是沼地公爵的直辖领地——湍流郡。 这片土地的大致形状就像长方形,北边是群峰山脉的数条余脉,南边是静静流淌的宽阔静河。 因境内有数条湍急河流从山脉奔腾而下汇入静河,因而得名‘湍流’。 十几年前这里曾是湍流伯爵的领地,后因领主绝嗣而被公爵收归直辖。 沼地公爵在此设立湍流郡,派遣宫廷伯爵担任郡长,负责全郡的行政、司法与军事。 不过该地区的中央集权并不彻底。 伯爵是绝嗣了,可下边的男爵和骑士又没绝嗣。 沼地公爵是在规则内没收领地,并未直接与全体贵族为敌。 因此湍流郡算是处于一种半集权半封建的状态,有沼地公爵派遣的郡长等官吏,亦有世袭的男爵骑士等,地区形势较为复杂。 由于该地区位于整个公爵领的边缘,长期遭到战争威胁,因此公爵还在此地沿着静河建造了大量中小型城堡,并任命‘堡主’负责防务。 去年六月,沼地公爵大举进攻王冠领地,从湍流郡抽调了一批军队,导致该地区防务陷入空虚。 等到秋季,湍流郡接连遭遇了流民叛军与谷地公爵的袭扰与劫掠。 不过这地方人口本就不多,本地农民应对战争的经验又相当丰富,大多逃入北边的山林地带躲避灾祸。 无非就是田里的粮食会被敌人割走,无力再对外出口粮食。 这也算是三河城在今年遭遇粮食危机的缘由之一。 顺带一提,过了湍流郡,沿着群峰山脉向北走就是黑杉领,也即黑杉伯爵的家族领地。 这块领地同样较为贫瘠,又失去了领主与大部分贵族骑士,或许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 出湍流郡往西,地势骤然开阔,同时也进入了沼地公爵领的核心地带。 对于林恩而言,无论往东还是往南都不是太好的选择。 往南可是遍地矿山的镜铁伯爵领,攻取难度很高,还会给自己树立新的强敌。 往东则是一头扎进混乱不堪的王冠领地,能否占到便宜暂且两说,光是剿匪就得费上一番功夫。 看起来,最优选似乎还是往西扩张。 沼地公爵的主力部队这会全都在王冠领地,老巢空虚,又在三河城折损了三百名宝贵的骑兵。 如今的湍流郡看起来就像是一栋摇摇欲坠的烂房子,只要林恩踹上一脚似乎就会轰然倒塌。 等拿下湍流郡,就可顺着静河及其众多支流深入沼地公爵领的腹地,随便往哪戳一下都能让公爵痛彻心扉。 唯一的问题,就是往西走城堡有点儿多。 沼地公爵领的核心地带一马平川,除了一条静河外几乎没什么天险。 为了保护领地,历代公爵都对建设城堡颇为上心,基本上就是十公里一小堡,五十公里一大堡。 城堡接城堡,几乎无穷尽也。 正是靠着密集似森林的城堡,沼地公爵的留守部队才能在去年秋季顶住两大公爵的联手攻击。 当然,这也和两大公爵太过拉胯分不开干系。 林恩仔细琢磨了一番,发现三个扩张方向都各有利弊。 抛开最难啃的镜铁伯爵领不谈,往东往西都不算太难打。 盗贼马匪虽来去如风,但林恩熟知这些家伙的习性,剿灭起来难度不高。 中小型城堡则很惧怕长时间围攻,围上两三个月就不攻自破。 至于到底选择哪个方向主攻,还是要看北境王国的局势走向。 林恩的短期计划自然是继续整合领地。 四个月前,他不过占据着地贫人少的白熊领与浅滩领,人口不过万,军队不过千。 四个月后,他麾下的领地面积与人口数量都扩张了大几倍,就像蛇一样吃下了自身体积好几倍的猎物,需要窝起来消化消化。 如今是六月下旬,即将到来的七月雨季也不利于出兵。 为了夯实基础,林恩需要一些时间整合新占领地与人口,做好战争准备的同时顺便也能观察下外部局势变化。 次日,林恩依旧没急着进三河城。 他先是派遣军队接收了西郊南部的四座庄园,将庄园内部修道院的财富尽数收缴,院内的修士与学生则暂时看管起来,以待后续发落。 三河城西郊的这些修道院可谓是金钱与知识的集中地。 修道院替三河城教会管理大片的领地与农奴,又靠近城市这个大市场。 再加上宗教总是需要各种精美器具的点缀。 因此每一座修道院里都能搜出大批昂贵的金银器皿。 在管理领地之余,修士们还会开设学校招收学生,这也是一笔收入。 根据上交的统计结果,这四座修道院里共有教师三十多名,学生却比教师还少,仅有二十余名。 主要这年头读书实在太过昂贵,学生大多源自城市内的富商阶层,人数着实有限。 学校是个好东西,西郊这些学校林恩并不打算关闭,但必须要集中为一到两所,并置于他的直接管控之下。 不过这方面操作起来还挺复杂。 教会下辖的学校都是成体系的,拥有明晰的晋升路线。 三河城这些修道院学校颁发的毕业证书,放在全北境王国都能通用,甚至去了南境都有一定效力。 原三河城主教罗特吉就是拿着毕业证和推荐信去了南境攻读大学。 要想剥离宗教的教育属性,放在此时难度颇高。 总不能禁止所有学生去读大学吧? 林恩的计划,是将宗教连带宗教所属的教育都放在一起进行管理。 对于宗教,他不鼓励,但也不全面否认。 据他所知,这三圣教的确掌握了一些疑似超凡力量的东西。 只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非常少,就连前主教罗特吉对此也是知之甚少。 据罗特吉所说,王都琥珀港与南境的某些高级教士能够借助魔石沟通神明,也即所谓的‘三圣’,并借助三圣的力量引发神迹。 至于神迹的具体作用,被拷打至遍体鳞伤的罗特吉也说不太清楚。 或许是治病,或许是延寿,又或许是为战士赋予力量。 按照三圣教的教典,神明曾经确实在狄厄瓦斯大陆降临过,甚至还发动过所谓的‘神战’。 但那段历史太过遥远,只记录于模糊的古老石刻之上。 看在教会的吹嘘,以及三河城一千多教众的份上,林恩愿意给三圣一个小面子。 他会在三河城内设立专门的宗教管理机构,将三圣教这一宗教组织纳入他的管理之下。 总而言之,信教可以,教堂范围内的传教也没问题,但别作乱,别想聚敛财富,更别想拥有大片土地与军队! 林恩会剥离西郊地区绝大部分宗教元素,无论修道院还是教堂通通取缔,一切农民都会成为他的领民,而非教会的农奴。 他身为领主的权力容不得任何其他势力与个人插手。 城内则只保留两座教堂与连带的教会学校,用于安置教士与学生们。 一天时间下来,老三扬就带着军队完成了对四座庄园的初步清扫。 除了修道院外,士兵们秋毫无犯,这也让惴惴不安的本地农奴们稍稍心安。 他们哪曾见过如此军纪严明的军爷? 就连教会自己花大价钱养的军队,偶尔都会拿老乡们几只鸡鸭鹅羊。 至于说教会麾下那三百职业士兵,林恩自然是全数笑纳了。 其中包括五十个骑枪队总计一百五十名骑兵,外加一百五十名步兵弩手。 虽说这些士兵都不怎么精锐,毕竟常年好吃好喝供着,主要工作还是维持治安,再强悍的士兵这么养几年都会报废。 但好歹是三百号人,总能派上些用场。 “老二,你去挑挑,还有用的就划给你管,给我全操练成精锐骑兵,余下的就丢给昆诺,弥补城防民兵团的空缺。” 林恩直接将这三百人连人带马都塞给了老二。 就跟去废品站买破烂电脑盲盒似的,拆开看看吹吹灰总能有所收获。 在俘获大批战马后,林恩计划将老二麾下的骑兵部队扩充为一个大队,合计五百骑,整支部队的职业兵数量将会超过千人。 每一名重装骑兵都是林恩耗费重金打造的宝贝,因此必须要配备一名骑兵学徒。 这个学徒需要负责照顾战马、协助骑兵穿戴盔甲、学习骑兵战术等,若是正式骑兵有所伤亡,他们还是骑兵预备役,骑上马就能发挥战斗力。 如此,这支骑兵部队就能始终维持五百骑左右的数量。 在昨天的那场骑兵对决以及后续的追击战中,老二麾下的骑兵折损了二十人,正愁该如何补充兵员呢。 听了大哥的吩咐,他当即就带着一帮部下前去挑人。 林恩坐在军帐中,看着老二逐渐远去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打仗一时爽,后勤累成狗。 补充士兵看起来只是数字上的加减,却要涉及到大量幕后工作。 低头看着桌上的好几摞公文,林恩思索着是否应该成立一个专业的秘书部门外加后勤管理部门。 随着军队的作战距离越来越远,军中杂务越来越多,这两个部门的建立就很有必要了,总不能事事都由他本人来担着。 林恩的军队都是职业军队,都需要他来提供后勤补给与装备保养。 如果是封建骑士部队,那就是由骑士本人自己来负责这些,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通过就地劫掠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职业军队就不能这么干,尤其林恩对军队纪律有着近乎变态的要求。 军纪优良的军队,能最大限度确保新占领地人口不外逃,也能最快速度将新占领地转化为战争潜力。 这是历史印证过的铁律。 假设林恩的军队是一支军纪败坏的老旧封建军队,别说西郊,三河城这会估计都快见不到活人了。 好在他现在不缺人才。 在占领三河城之后,城内丰富的人才资源都能为他所用。 林恩给三河城市政厅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向整个北境宣告三河城已然易主。 根据他的指示,今天刚刚履任市长的利昂已经准备好了几十封精美信件。 这些信件将通过商船送往北境王国的各大势力,并为这愈发燥热的局势再添上一大捆柴火。 (本章完) 第203章 林恩未婚,我有一女 在拿下三河城之后,林恩总算是摆脱了缺乏外交人才与外交渠道的窘境。 三月份那会,他刚刚全据白河流域六块男爵领,想要与其他贵族进行外交联络,却发觉连一条靠谱的渠道都没有。 因此只能委托利昂去借用商业伙伴的渠道,还得偷偷摸摸的,以防被当时的市议会察觉。 毕竟他那会底子太浅,人才队伍没能跟上。 在愈发混乱的北境,外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非林恩第一时间联络上谷地公爵,再通过谷地公爵牵线搭桥联络上王室,他哪能这么快就拿到王室伯爵与王室执行官这两项尊贵头衔? 虽说这两个头衔都比较虚,可毕竟有王室的背书,在北境王国多少也有点威慑力。 可以说,王室派到三河城的那个布伦伯爵的的确确帮了林恩的忙。 布伦伯爵的到访,将林恩的身份与地盘全都合法化,降低了三河城一众权贵投靠他的心理负担,为他成功拿下三河城间接出了一份力。 在深刻体会外交的作用后,林恩对此自然愈发重视。 在占领三河城的次日,他就派出信使向全北境宣告三河城的易主。 这能为他争取到更多潜在的盟友,也能震慑位于王冠领地的沼地公爵。 甚至还有可能在沼地公爵领激发更多的叛乱。 如今三河城富商们的人脉与渠道都将随林恩调用,他也终于掌握了发声的渠道。 只需林恩一声令下,他的‘真实声音’就能传遍整个北境王国。 这年头的商人就是天生的外交信使,有船有人,还有广阔的人脉关系。 更重要的是,不用花钱! 林恩无需自己出钱养一大票外交信使,有需要的时候让商人帮忙送信即可。 反正他们也要跑商,顺便就把信给送了,而且有自治市的旗帜做掩护,安全系数还能高不少。 当然,林恩肯定也会建设只忠于自己的外交部门,招募或者培养口齿伶俐的外交官员。 就譬如曾经造访过白河领,还与林恩开怀畅饮的卡列博教士。 这厮还承诺要为林恩举荐一批优秀的修道院毕业生。 可到现在也没个准信。 林恩特意让王室使者布伦伯爵带了封信给卡列博,同样杳无音信。 如今正是六月底,距离布伦伯爵离开白河领还不到一个月。 林恩估摸着他这会应该刚离开谷地公爵的白鹰堡不久,距离草地公爵的苍狼堡尚有一定距离。 北境王国的广阔国土与复杂局势既是外交家们最合适的表演舞台,却也严重拉长了他们花在路途上的时间。 布伦伯爵初夏从琥珀港出发,等游历完三块公爵领,重返王都估计都要到深秋了。 也确如林恩所预料的那样。 布伦刚刚乘船离开谷地公爵领,正在逆静河而上前往苍狼堡,因而完美错过了三河城易帜的重大新闻。 十天之后,从三河城出发的商船停泊在了离白鹰堡最近的一座自治市。 信使匆匆下船,转经陆路前往位于中央山脉之上的白鹰堡。 受雨季影响,山间道路泥泞不堪,路上还要担心泥石流与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 一直到七月中旬,信使才将林恩的外交文书送到谷地公爵的手中。 信使抵达前,现任谷地公爵赫尔曼正站在窗边,忧心忡忡观察着城堡外愈发惊人的雨势。 两百余年前,初代公爵将居所选在了这地势险要的群山峻岭之间。 通过两代公爵的努力经营,白鹰堡从简陋的石砌哨塔,逐渐建成为北境最坚固的堡垒。 没有之一。 此刻,暴雨冲刷着城堡斑驳老旧的外墙,宛如大地伤痕的深邃山谷间传来阵阵轰鸣。 坚固险峻的城堡固然保护了一代又一代的公爵,却也在无形中限制了公爵权威的扩张。 白鹰堡深藏群山,每逢雨季,山间道路便泥泞不堪,信使传递消息动辄耗时旬月。 紧急军令更是难以迅速抵达领地的边陲。 天然的地理阻隔让公爵的政令往往滞后于局势变化,领主们不得不自行决断大小事务。 久而久之,这些领主便养成了独立行事的习惯。 随着各地领主的势力愈发壮大,这种势头也就愈发地不可逆转。 赫尔曼公爵的祖父与父亲在位时,曾试图强化中央集权,颁布了限制领主私军规模的法令。 然而,法令才刚出白鹰堡,立刻就沦为了各地领主擦屁股的废纸。 更致命的还是经济结构的转变。 谷地公爵领多山地丘陵,土壤极度贫瘠。 公爵的直辖领地也只是情况稍好,每年产出的粮食算是勉强可以养活军队与农奴。 可偏偏有部分地方领主在其领地上发现了珍稀矿藏,经济条件上甚至能反超占地最广、人口最多的公爵直辖领。 以镜铁伯爵为例,此人凭借丰富优质的铁矿资源赚得盆满钵满,私铸货币、扩充军队,全然不将上头的谷地公爵放在眼里。 当谷地公爵试图向镜铁伯爵征收额外税款时,这位伯爵竟敢公然违抗命令。 其他领主见状纷纷效仿,将本该上缴公爵的赋税投入到扩建领地城堡与雇佣私兵之中。 这就导致谷地公爵领的情况愈发糜烂。 历任公爵也不是没想学北边的沼地公爵搞中央集权,奈何囊中羞涩,压根就凑不出多少军队。 没钱没军队,怎么集权? 底下的那帮贵族也都结党营私,让他们联合起来抗击外敌倒还好说。 可若是让他们帮着镇压其他贵族,那自是免谈。 现任公爵赫尔曼当然想要重铸家族荣光,却同样有心无力。 如今沼地公爵洛泰尔已然包围琥珀港。 下一次听到他消息的时候,这厮兴许都已经加冕为王了。 一想到死对头能坐上琥珀王位、手执鲸角权杖号令北境,自己却只能窝在这老旧的白鹰堡内虚度余生,赫尔曼就心如刀绞,止不住地叹息。 他甚至都没办法给死对头施加多少阻力。 去年秋季,他好不容易纠集一支军队进攻沼地公爵领,可却受到了重重城堡的阻碍。 麾下的贵族们随便劫掠几下就鸣金收兵,根本就不愿意为赫尔曼硬啃城堡。 到今年,这些贵族再也不愿为他而战。 他屡次下发征兵令,能得到的切实回应却是寥寥无几。 那赫尔曼还能怎么办呢?不就只能躺在这白鹰堡摆烂度日? 或是寄希望于天降奇迹,譬如死对头洛泰尔暴死之类的,也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沼地公爵这支势力一统北境。 正当赫尔曼看着漫天雨幕胡思乱想之际,侍从焦急地敲响了房门:“公爵大人,有一封来自白河伯爵林恩的急信!” “白河伯爵?” 赫尔曼疑惑地接过信,拆开刚扫了两眼,不由瞠目结舌。 这林恩竟然打下了三河城?还是在洛泰尔派遣了援军的情况下? 奇迹奇迹真的降临了? 赫尔曼双手颤抖,如捧着稀世珍宝般捧着信笺。 在将信翻来覆去看了整整三遍后,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据出访过白河领的卡列博所言,这林恩似乎还未结婚。 自己的长女今年刚满十六岁,也还未嫁。 这世上怎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赫尔曼越想越觉兴奋。 可他并不是第一个想要与林恩结盟的大贵族。 正当他构思一盘大棋时,镜铁伯爵的使者已经抵达了三河城,并希望能见到尊贵的白河伯爵。 (本章完) 第204章 给林恩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谷地公爵赫尔曼虽不清楚有多少外交使者已经抵达三河城,或者正在奔赴三河城的路上。 但他知道,随着林恩拿下三河城,这位新晋伯爵必然成为市面上的抢手货。 一位占据广阔地盘、拥有强大军队的新崛起伯爵,还年轻未婚,在这个年代可实在是太稀有了。 更重要的是,林恩这位白河伯爵似乎还是从盗匪头子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 他的崛起主要依赖自身武力,而非复杂的贵族关系网络,这让他在派系林立的北境显得格外纯粹。 他得背景关系上不说是一张白纸吧,至少也可以说是一张颜色不那么丰富的简单画作。 正因为此,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占据白河领,而后又势若雷霆地拿下三河城,全然不将三大公爵之一的沼地公爵放在眼里。 虽然林恩在信上写得很是简短,只说是以绝对优势兵力击溃了黑杉伯爵,而后占据了三河城。 可谷地公爵却能根据这短短几行字脑补出一幅激昂宏伟的战争场面。 “这哪是马匪头子啊?简直就是只饿鹰!哈哈,干得漂亮!干得太漂亮了!” 受制于多方因素,赫尔曼这辈子都还没亲自指挥过一场能充当谈资的战争。 年少时他虽接受过正统的骑士教育,可贵为公爵领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他显然无需上战场拼命。 待到成年并继承家族领地,他又被领地与宫廷中的各种烦心事所困扰。 光是维持谷地公爵领这个烂摊子就已经令他心力憔悴。 况且公爵领这些年也没爆发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事。 边境上的日常冲突规模太小,往往都是由各地领主自行解决,轮不到他这位公爵出马。 去年秋天,赫尔曼好不容易纠集一支超千人的军队攻入沼地公爵领,却演变为极其无聊的乡村劫掠战与城堡攻防战。 说白了,就是去乡下搜刮下老农的破烂房子,或是望着城高沟深的城堡发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如今,林恩在野战中几乎全歼了黑杉伯爵的三百骑兵,甚至还阵斩了沼地公爵的大舅哥。 这等同于卸掉了沼地公爵的一只胳膊,还是比较粗的那只。 林恩在战场上的超雄发挥,彻底满足了赫尔曼这个大龄中二老登的全部幻想。 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摩挲着信纸,指腹反复滑过“全歼三百骑兵”、“阵斩黑杉伯爵”等字迹,眼前已然浮现出血色朝阳下那场惊心动魄的骑兵对冲。 赫尔曼只恨自己不是林恩,不能亲手斩下黑杉伯爵的脑袋! 好一通幻想后,他放下信,迫不及待冲着门口侍从高呼道: “去把卡列博叫来,要快!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侍从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赫尔曼则起身在窗前不停地焦急踱步。 在短短一刻钟内,他脑海里已经构思出了一整套‘完美无暇’的计划。 首先自然是要抢先与林恩建立牢固的外交关系,并通过联姻进行绑死。 而后就是与林恩、私生子国王以及草地公爵密切配合,将死对头沼地公爵彻底绞杀。 再往后,就可借助林恩麾下的精锐军队,逐渐扫清公爵领内部的叛党逆徒,尤其是镜铁伯爵这种典型代表。 如此,赫尔曼既可收获一名超级强力的盟友,又可阻止死敌沼地公爵统一北境,甚至还能重振公爵权威、完成对家族领地的集权。 简直就是三赢的局面啊! 至于说这套计划的可行性,赫尔曼从一开始就是往最佳情况去考虑。 毕竟他可是第一位承认林恩伯爵头衔的高级贵族,甚至比私生子国王都要早上个把月。 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他与林恩的关系岂止亲密,那简直比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要亲啊! 而且他可是堂堂谷地公爵,是传承了近两百年的北境顶级豪门。 从常理来考虑,林恩必然无法拒绝他抛出的橄榄枝! 没多久,卡列博就在侍从的带领下,火速抵达位于城堡三楼的书房。 对于公爵的突然召见,卡列博实在没什么头绪。 他的本职工作是宫廷使者,负责替公爵联络各地贵族、传达出自宫廷的命令。 但由于出使的活不是天天都有,因此他还要在城堡里整理文书并编纂入库,经常操劳到深夜。 这年头找份合适的工作比较困难,虽然劳累还经常加班出差,但待遇还行,卡列博对此没什么怨言。 一看到胖乎乎的卡列博,谷地公爵赫尔曼就喜笑颜开,指着沙发道: “来了,坐,快坐下!” 卡列博受宠若惊,他不明白公爵为何会突然对他如此热情。 他只是个普通的宫廷官员,尚未晋升到宫廷顾问,当不得公爵如此礼遇。 莫非今天就是我迎来晋升的超级幸运日? 持续数年从未中断的祈祷终于传达到了三圣的耳中? 卡列博先是向公爵弯腰行礼,而后怀揣三分忐忑与三分激动小心翼翼地坐下,还故意只坐了小半边屁股,将姿态放到最低,生怕到手的晋升给飞了。 却没想公爵压根就没提晋升的事,而是一屁股坐在卡列博对面,直接将一封信拍在他面前: “看看这封信,快看!” “我这就看。” 卡列博当即拿过信,刚扫了两眼,当即瞪大了眼,“大人,这.这是真的吗?白河伯爵林恩打下了三河城?” 也不怪卡列博不敢置信。 他途经三河城多次,这座城市历经百年建设,城高墙厚沟还深,兼具白河、静河这两道天然防线,放在整个北境王国都是响当当的坚城。 城内常驻有三百民兵,市民武装分分钟还能动员出上千人,再加上城郊地带的人口与军队,哪怕七八千大军围攻,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拿下这座水路枢纽。 卡列博记得很清楚,他五月抵达白河领时,林恩那会才一统白河领不久,而且刚开始与三河城打贸易战。 这还没两个月呢,怎么突然就拿下三河城了? 至于说林恩委托给他的任务,卡列博倒也没忘,一直挂在心上。 奈何林恩在北境太过籍籍无名,修道院的毕业生都不愿意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伯爵效命。 卡列博给好几所学校都写了信,连一个确切的回复都收不到。 现在好了,林恩拥有了王室颁发的两大高贵头衔,又拿下了包括三河城在内的一大块地盘,麾下又拥有能攻克坚城的强悍军队。 卡列博估摸着都不需要自己再举荐,北境各地没工作的知识分子都将争先恐后涌向白河领。 谷地公爵一听就怒了,大声驳斥道:“当然是真的,使者就在城堡里,信封上还有三河城市议会的火漆印,怎么能有假?” 这年头远距离送封信实在是千难万难,要是那使者没点本事和人脉,这封信压根就到不了公爵的手上。 再加上火漆印、花押等防伪证明,伪造信件的难度一点也不低。 主要谷地公爵在心底就已经将这事定性为真,就算是假的那也是得是真的! 卡列博仔细检查了信纸的颜色,还用鼻子嗅了嗅羊皮纸的气味:“是的,大人,的确是真的,是三河城市议会专用的羊皮纸,火漆印也没问题。” 此时羊皮纸全靠工匠手工制作。 由于羊的品种、工匠的手法、使用的鞣制材料等因素,不同地区制作出来的羊皮纸都会有细微区别,包括味道、纹路等。 这些区别亦能用来区分信件的真伪。 谷地公爵赫尔曼面色稍霁,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问道:“你是外交方面的专家,你怎么看这件事?” “大人,这对我们而言毫无疑问是件天大的好事.” 卡列博话匣子打开,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 总结起来就是对己方有利,对死敌沼地公爵不利。 赫尔曼听得烦躁,用脚跟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卡列博的喋喋不休,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不怪卡列博激动难耐,他已经绑在谷地公爵这条破船上,想跑也跑不了。 眼瞅着局势一天比一天糟糕,不是沼地公爵攻破了王室大军,就是沼地公爵招降了多少座城市。 如今,北境的局势终于出现对己方有利的重大变数,这让他怎能不热泪盈眶? 当然,热泪盈眶多少有点夸张,卡列博擦了擦眼角的些许泪痕,认真分析道: “大人,我认为我们应当立刻与林恩组建牢固的军事同盟,相约一同进攻沼地公爵领的中心地带。 只需将来自三河城的捷报传遍领地,各地的贵族应该会愿意响应您的征召。 等到秋季,您的麾下至少能聚集一千五百名士兵,白河伯爵至少能出动一千名士兵。 王室的使者已经前往苍狼堡,届时草地公爵的军队也会与您并肩作战,就算无法攻破金鹿堡,至少也能将整个沼地公爵领都扫荡一遍。 至于王冠领地,最近并未传出消息,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洛泰尔仍然未能攻破琥珀港! 如今已是雨季,他的军队必然不能长久围困琥珀港,只能先行撤军,这就是您最好的机会啊!” 卡列博从事外交工作二十多年,经验与功力还是有的。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就简要明了地将北境局势剖析清楚,并拿出了一套可行性较高的外交与军事对策。 王冠领地现在已经沦为泥潭,盗匪横行,一去一个不吱声。 眼下三家合力,再加上洛泰尔在琥珀港下受挫,正是掏他老巢的绝佳机会。 卡列博自认为自己的对策完美无瑕,可谷地公爵赫尔曼在听后却是摇了摇头:“不,还不够。” “您指的是?” 赫尔曼斩钉截铁道:“与林恩只结为军事同盟是远远不够,我必须要与他联姻!” “联姻?可那林恩的出身.” 卡列博话刚出口,赫尔曼就猛然直起身,打断道: “出身不是问题!就算他从前真是个马匪头子,那又怎样?至少他现在是得到了我与莫里斯共同承认的白河伯爵,他手中的军队也能守护这个头衔,重点是军队,是实力,而非出身!” 出身?就现在的北境王国,出身顶个屁用? 他赫尔曼难道不是三大公爵吗?底下的那些个伯爵谁理会他? 这半辈子他受尽了挫折,总算是完全看明白了。 贵族头衔只能说有点用,但不多。 手头的钱、军队才是最实在的。 卡列博刚才的话其实都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他赫尔曼求爷爷告奶奶才有可能拼凑出一千五百军队。 但那林恩手中至少都有一千军队,还是战斗力爆棚的职业军队。 如果光从实力来看,谁才是公爵? 在遭受桀骜贵族们的无情毒打后,传统大贵族赫尔曼总算完成了认知的转变。 倒是卡列博这个外交专家还被桎梏在所谓的封建礼法之中。 赫尔曼旋即又大声道:“我交给你一项任务,你今天就启程去三河城,务必要说服林恩同意与我联姻!” 在谷地公爵近乎咆哮的声浪下,卡列博如梦初醒,他瞪圆了双眼,略显茫然地问道:“那么,林恩的联姻对象是?” 赫尔曼毫不迟疑道:“是我的长女!” “您您要将长女嫁给林恩?”卡列博再度陷入懵逼。 女儿外嫁,就等于将领地的宣称给送出去。 一旦谷地公爵绝嗣,那么林恩就可以凭借这段婚姻关系索取公爵头衔。 赫尔曼反问:“怎么,不行吗?我记得那林恩似乎是未婚?” 卡列博用了些时间才理清思绪,缓缓回道:“是,他应该是未婚的。” “就算他已经结婚,我也能说服他离婚娶我的女儿,因为他绝对无法拒绝我的条件!”赫尔曼勾起一抹极度自信的微笑。 卡列博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赫尔曼年过三十五,他的妻子却至今都没有生下男孩,只生下了三个女孩。 也就是说,谷地公爵领已然要面临绝嗣的风险。 谁若是能娶他的长女,将来就有可能得到整个谷地公爵领的宣称。 当天下午,卡列博带着公爵的亲笔信,以及一副女孩的画像踏上了新的旅途。 (本章完) 第205章 镜铁伯爵领的来使 就在卡列博踏上旅途的同时,林恩正在三河城西郊的军营中接见来自镜铁领的使者。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自占领三河城的这半个多月以来,林恩就还没入过城。 一方面是因为城外交通更为便利。 林恩麾下目前共有三片地盘——白河领六县、三河城,以及城市的西郊地带。 坐镇西郊,既可震慑新占领地,又可居中调度,同时兼顾三片地盘的政务处理。 另一方面则是能避免过度刺激城内市民。 这年头大型自治市的市民就跟怀孕的野猫一样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做出应激反应。 建立手工业总会、指定市长等行为已经刺痛了他们的神经,若是林恩还长期居住在城中,难保不会有人动些歪心思。 林恩有刀在手倒不怕他们,但也没必要过分刺激他们。 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既能让他们逐渐脱敏,也更方便林恩从一个更高的‘视角’来操控城市。 除了这两点原因外,还有一点则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三河城作为新归附的城市,内部鱼龙混杂,林恩不想以身涉险。 他本人有高超武力傍身,倒不怎么怕刺杀。 可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他身边人或许会受到波及,这是他不愿见到的。 而且随着地盘与势力愈来愈大,林恩也必须要注意个人的安保问题。 整个势力都是因为他个人而凝聚,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顷刻间就会如沙滩城堡般分崩离析。 目前,负责林恩安保工作的人不再是老二休戈,而是另一名跟随他多年的马匪小弟。 身形粗壮的卡罗尔如看门狗般警惕盯着到访使者,并以近似命令的口吻说道:“请您摘下帽子,并取下佩剑。” 自打老二休戈统领骑兵之后,就一直是卡罗尔负责保护林恩及其家眷。 在原先的马匪团伙中,卡罗尔的资历并不算低,入伙时间甚至比老四老五还要早。 只是能力不够出众,因此一直没能进入团伙的核心领导层。 如今林恩将他提拔为伯爵亲卫队长,并大幅提升了他的待遇,还帮他迎娶了浅滩县县长罗贝尔的女儿,也算是对他长久跟随的勉励。 卡罗尔麾下共拥有五十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一半常随林恩左右,另一半则在河沼县保卫城堡。 五十名士兵的编制虽不算多,但这些士兵都是军队中的绝对精锐,还配备有优质战马,在紧要关头能护送领主大人及时撤退。 面对这条咄咄逼人的看门狗,来自镜铁伯爵领的艾文微笑着轻轻颔首,而后优雅地摘下黑色软帽,放在卡罗尔手中。 随后艾文更是将双手平举,展示自己宽松的黑色亚麻教袍,并主动邀请卡罗尔来搜身: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您,同时向伯爵大人展示来自镜铁领的诚意。” 卡罗尔面无表情的弯下腰,从上到下顺着教袍摸了一遍,确认下边确实没藏东西,这才将他放进军帐。 林恩坐在军帐中,看着艾文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琢磨着这教士当使者确实是挺合适。 自己若要组建外交团队,也应该搞几个有涵养的教士比较妥当。 此时,艾文已经走到林恩面前,隔着横放的长桌弯腰行礼:“尊敬的白河伯爵,请允许我代表瓦萨伯爵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瓦萨自然就是当代镜铁伯爵,在三河城易帜之后,他是最先向林恩派出使者的北境大贵族。 这当然是因为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毕竟镜铁领与三河城就隔着一条静河,双方的贸易往来又极为密切。 在行礼之后,艾文随即呈上一份礼物清单,并介绍道: “在听闻您得到王室授予的白河伯爵头衔之后,瓦萨伯爵为您精心挑选了一份礼品,还请您务必收下。” 随后便有亲卫接过清单,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呈到林恩眼前。 清单上列了很长一串礼品,主要包括头盔五十顶、长剑一百柄、锁子甲三十套,马蹄铁两百副。 余下则是一些较为值钱的奢侈品,譬如红酒、呢绒、香料、玻璃杯之类的。 只能说不愧是坐拥铁山的镜铁伯爵,送礼都是以各种铁制兵器为主。 这套礼品单并没有多少亮点,都是些市面上较为常见的商品,综合下来大约能价值一千余北境金盾。 不过总体而言,这是份不会犯错的礼品,而且足够值钱,顶得上一块大型男爵领一整年的产出。 林恩看完礼品单,嘴角自然而然勾起笑意:“我与瓦萨伯爵并没有太多交情,他一出手就如此贵重,我若收下,心中难免会有些愧疚。” 对于林恩而言,礼物从不嫌少,反正只要敢送他就敢收。 收礼可是这年头贵族收入的一大来源。 在北境,收礼甚至都成了一种强制性的风俗。 结婚收、子女出生收、子女婚嫁那更要收。 很多大贵族会甚至会借着各种由头,向麾下封臣强制征收高昂礼金。 不给?不给就让你穿小鞋,找各种角度刁难你。 当然,林恩收归收,嘴上的还是要客气一下的。 使者艾文当即回道:“瓦萨伯爵钦佩您的英勇与果决,这份礼物只是他的一份心意。 伯爵只希望镜铁领能与三河城维持过去的贸易习惯,并且也想与您建立友好关系,仅此而已。” 林恩闻言,嘴上的笑容更显灿烂。 哦,原来只是来拉关系的? 这镜铁伯爵可当真有钱,就为了拉关系就愿意送上千北境金盾的礼品。 有钱人好啊,有钱人得多结交。 当马匪头子那阵,林恩就喜欢和有钱人打交道,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三河城虽然挂上了我的旗帜,但依然是自治市,其贸易往来我并不会过问,你可以去与市议会讨论新的贸易准则。 至于说私人友情,我虽然未曾与瓦萨伯爵谋面,但我已经将他当成了亲密好友。” 礼物林恩笑纳了,责任他却推卸得一干二净。 贸易? 三河城可是自治市啊,贸易不归我管,你得去找新任市长利昂。 私人友谊倒没问题,如果你不介意,我甚至能登门拜访!带军队去的那种。 “我听说,市长利昂与您关系匪浅,只要您能帮忙说两句话,镜铁领与三河城的友谊就能比铁盔更为坚固。” 但艾文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甚至打听清楚了林恩与利昂的私人关系。 林恩依旧表示婉拒:“城市的归城市,商业上的事我实在是不便插手。” 他当然知道艾文及其背后镜铁伯爵的来意,无非就是想进口粮食与麦酒罢了。 镜铁领以挖矿与冶炼为主业,农奴与耕地都非常稀少,每年都需要从三河城进口大量的粮食与粮食制品。 今年三河城面临严重的缺粮危机,镜铁领的情况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储藏粮食的损耗率非常之高,以当前的储藏技术,存粮一年折损三成都算是轻的。 纯粹站在商业的角度上,主动储存大批粮食是一种严重违反商业逻辑的行为。 在丰年,无论农民还是商人都倾向于将多余的粮食酿造成酒。 因为酒储存起来反而会升值。 再加上这年头并没有成体系的军事后勤系统,各地的领主出兵在外都是能抢则抢,同样也没有储存粮食的习惯。 这也是为何古代经常会爆发饥荒。 正经人谁储存大批粮食啊? 受去年秋季开始的战乱影响,镜铁领顶多有半年的存粮,从去年冬季到现在,储存的粮食估计已然见底。 离今年秋收却还有整整一个月,矿工们总不能拿铁矿石当饭吃吧? 艾文当然知道,三河城的粮食现在都是由白河领提供。 自打林恩占据三河城之后,源源不断的廉价粮食就通过水路运入三河城。 当然,这个廉价是相对的,大约是战争爆发前的两倍价格。 但对于缺粮已久的镜铁领而言,两倍那也是廉价! 见林恩一再推脱,艾文不得不敞开天窗说亮话: “铁河流域与白河流域的粮食与铁锭贸易已经延续了上百年,您如今才是白河流域唯一的守护者。 像是粮食与麦酒贸易,我认为只有您才能做主。” 所谓三河城,就是白河、静河与铁河的交汇之地。 铁河贯穿整个镜铁伯爵领,是领地内的主要交通动脉。 在过去,三河城的商人是这片地区的贸易主宰。 他们掌控了两大流域几乎全部的贸易往来,铁河流域的铁锭与白河流域的粮食都只能借由他们的手,才能抵达需要的人手中。 沼地公爵是商人们的靠山,保护着三河城的贸易特权。 而今林恩不仅统一了白河领,更攻占了三河城,他既拥有了贸易渠道,又拥有了粮食这一硬通货。 因此,艾文知道要来求林恩。 新市长利昂就只是个傀儡,说的话是不能算数的。 林恩思索良久后缓缓道:“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或许可以考虑向镜铁领出售一批粮食。” 一听有戏,艾文当即回应道:“我一定知无不答。” 当林恩与艾文进行谈判时,他在三河城的光荣事迹已然传到了琥珀港。 最近这两个来月,琥珀港几乎没有一天不面临激烈的战事。 但这座城市英勇地抵挡住了沼地公爵近乎疯狂的攻势,甚至还找机会出城打了几波反击,狠狠打击了敌军的士气。 如今这座城市终于等来了想要的雨季。 连绵的阴雨成为了市民们的第二道城墙,迫使城外的沼地公爵收缩兵力、降低进攻频率。 国王莫里斯坐在王宫中,每天都能听到好消息。 不是击退了沼地公爵的攻势,就是港口又抵达了一批运输船,送来了城市急缺的粮食与武器装备。 琥珀港的确只有两万多常驻人口,可由于坚壁清野政策的影响,城外的农民也都搬入城中。 导致城内的人口飙升到了六万往上,每天需要消耗的粮食都是个天文数字。 好在琥珀港的水军相当强势,不仅保护住了港口,还打通了水路与海运两条运输通道。 沿海仍有部分地区效忠于王室,能通过船只往城内源源不断运送物资。 今天,有一条更加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从水路送抵城中。 “好好好!这林恩干得好啊,他竟然攻破了三河城,甚至还阵斩了叛党黑杉伯爵,不愧是我亲自册封的伯爵与王室执行官!不枉我对他的信任与支持!” 拿着商人们从三河城带来的捷报,莫里斯在王宫的大厅内激动地翩翩起舞。 当着一众臣僚的面,他直接就将主要功劳揽到了自己头上。 全然忘了,当初可是小公主克萝莉斯坚持意见,他才不情不愿地授予林恩王室执行官的头衔。 莫里斯的头号狗腿子,王室首相高声道:“陛下,若非您将自身的权威赋予给林恩,他绝不可能得到白河领与三河城的认可!自然也无法占据三河城!” 首相的拍马屁行为立刻就得到了在场臣僚的一致认可。 他们纷纷附和,表示这都是陛下的功劳,林恩这个执行官不过是代为执行您的意志罢了云云。 并没有人出声中断他们的妄言。 自从那一次争论不休的宫廷会议之后,小公主克萝莉斯就被排除在会议之外。 这个琥珀港的小朝廷容不得任何不和谐的声音。 好在宫廷里还有明智人士。 待到拍马屁的声音稍稍停歇,琥珀港市长站了出来: “陛下,我认为应当立刻对林恩表示嘉奖,以激励他继续为您传播王室威名,清除不利于王室的叛逆叛党。” “肯定要赏,我会亲自给他写一封嘉奖状。” 莫里斯毫不迟疑地就决定了嘉奖内容。 一张字面意义上的嘉奖状,就是只有嘉奖,但没有实际奖品。 在莫里斯看来,林恩的头衔已经足够高了。 伯爵兼王室执行官,再往上给什么? 难道真如克萝莉斯说的那样,给他王室总督和王室元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至于说物质奖励,莫里斯也舍不得。 琥珀港的粮价也已经涨翻了天,王室这会也没什么余钱,能从仓库里翻一根白银权杖赏给他就不错了! 再说他都打下三河城了,那可是北境内陆首屈一指的商业枢纽,要多少钱没有? 而且这不都是林恩应该干的分内之事么? 他可是王室执行官,为王室扫除叛党是他的义务。 我莫里斯身为国王,难道要因为麾下的臣子做了分内之事而大肆奖赏他么? 照这么看,要奖赏的人是否太多了点? 不能说莫里斯的想法是一定错误的。 站在国王的立场上,给一名贼匪头子伯爵头衔已经是他的极限。 而且根据使者布伦伯爵传回的讯息,这个林恩桀骜不驯、匪性难改,压根就没有为王室效命的意愿。 林恩打下了三河城不假,可他真是为王室拿下了这座城市么? 难说! (本章完) 第206章 伟大国王莫里斯 会议结束后,琥珀港市长请求与国王莫里斯单独议事。 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一直都是以市长为首的市议员们在指挥战斗。 莫里斯虽是国王与名义上的最高统帅,可他对于军事一窍不通,顶多就是上前线转悠几圈,给市民们充当啦啦队。 而且市民们可不只是为了私生子国王而战,更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命与财产安全而战。 市议员们也同样如此。 能够指挥全体市民与市议员的实际统帅,就只有琥珀港现任市长尼尔。 战争期间,他甲胄不离身,刀剑不离腰,每日都往返于前线与王宫。 可以说,莫里斯的小命就拿捏在尼尔手中。 若是尼尔决定倒戈,琥珀港顷刻间就会落入沼地公爵手中。 因此,他的面子莫里斯还是要给的。 在王宫的一间会客厅中,莫里斯与尼尔对坐而谈。 “陛下,我还是认为,应当给白河伯爵更多的奖赏,不能只停留在书面,而是要更为实际一点,您甚至可以将沼地公爵头衔都授予给他。” 尼尔身穿甲胄头戴铁盔,一张脸晒成了浅棕色,往那一坐,看起来并非市长反而更像个将军。 这些天尼尔承受了很重的压力,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因为沼地公爵那个混账东西经常派出小股军队趁夜偷袭,还经常在大半夜吹号角、敲战鼓,搞得整座城市都风声鹤唳。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尼尔当然是希望林恩能继续发力。 莫里斯轻轻摇了摇头,口吻却斩钉截铁: “尼尔,这件事没有任何可能,我不会授予林恩公爵头衔,白河伯爵已经是我能给他的极限。” 尼尔当即辩解: “可是,陛下,如果授予林恩沼地公爵的头衔,他很有可能会出兵攻打金鹿堡,洛泰尔不可能不救援金鹿堡,就算他不撤退,他麾下的宫廷骑士也会逼着他撤退。” 尼尔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林恩目前还只是白河伯爵,如果他得到了沼地公爵的头衔,那为了坐实这一头衔他就会想办法拿下领地中央的金鹿堡。 老巢遇险,洛泰尔这尊瘟神肯定就会率军撤退,尼尔也能如释重负地睡上几天好觉。 可莫里斯听后却是冷哼:“给林恩沼地公爵的头衔?那只会再产生一个类似洛泰尔的野心家。 尼尔,你不要忘了,那林恩之前就是个盗匪,他比洛泰尔更加残暴,也更没有底线,这种人如果成为了公爵,那将是整个北境的灾难!” 为了切实地说服市长,莫里斯稍作停歇后诚恳道: “尼尔,请相信我,即便不给林恩新的头衔,他也会像一头发狂的恶犬般撕碎身边的一切势力,这就是盗匪的本性,永远饥饿,永不知足! 给他更高的头衔,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给未来留下更多的隐患!” 莫里斯舍不得授予林恩更高的头衔,也舍不得给沼地公爵领其他贵族更高的头衔。 这当然与他自视甚高有关。 他虽是私生子,但在继承王位之前,他却是正儿八经的国王之子与王室伯爵。 通过琥珀港大主教的赦免,他还成功转正,成为了乌瑞尼斯家族的正统继承人。 他自认为有资格平等地看不起任何出身低微的人,包括林恩,也包括三大公爵麾下的贵族。 那莫里斯蠢吗? 他自认为自己绝对不蠢。 他先后拒绝了小公主克萝莉斯与市长尼尔的提议,绝不仅仅只是出于对身份尊卑的考虑。 发一个头衔很容易,收回一个头衔连带头衔后边的宣称与地盘却是千难万难。 林恩注定与王室不是一路人,这种人的野心一点也不比现在的沼地公爵小。 在莫里斯看来,给这种人授予公爵的头衔,遗患无穷! “陛下.我不得不承认,您说服了我。” 市长尼尔沉默片刻,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建议。 他并没有被完全说服,却也不得不承认国王的话有些道理。 至少,他眼下没法说服国王。 莫里斯的脸上浮现出明媚笑容:“尼尔,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会获胜,而且是完全胜利,在不远的将来,我会重振王室的荣光,并与你共享。” 待到尼尔离开会客厅,莫里斯的笑容逐渐收敛,他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并且不断思考与复盘近几个月的种种。 在不断地反思之后,莫里斯自认为已经看明白了北境的局势,并逐渐构思出了一个宏伟且清晰的计划。 沼地公爵洛泰尔发动的战争对他而言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战争就像是铁匠手中的铁锤,一锤一锤地奋力砸下,溅起万千火花。 若是一块铁锭能顶住千锤百炼,就可蜕变为最坚韧的钢铁。 锻造为剑便可削铁如泥,锻造为盾牌则可抵御一切攻击。 通过战争的锤炼,莫里斯可以将王室与宫廷中的‘杂质’尽数消去,并在身边聚集一支绝对忠于他的团队。 效果确实很不错。 当沼地公爵沿着静河高歌猛进时,看起来就要抵达他忠诚的琥珀港时,王宫中的主要官员或是趁着夜色偷偷溜回各自的领地,或是直接投奔公爵。 莫里斯毫不费劲地就将重要官职全换上了自己人,曾出使白河领的布伦伯爵就是这么上位的。 从这一点上来来说,莫里斯甚至还要谢谢沼地公爵呢。 就因为这场自发进行的‘大清洗’,他彻底摆脱了傀儡国王的身份,拥有了一点点实实在在的权力。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在琥珀港击败沼地公爵,并拿回本属于国王的权力与声望! 确实,莫里斯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 所以他才会在科伦城北边输了一场大的,甚至差点沦为沼地公爵的俘虏。 但在汲取经验后,他在琥珀港周围坚定执行了坚壁清野的策略,有效延缓了沼地公爵的攻势。 眼下,战争的局势已经对他相当有利。 别看城外的沼地公爵声势浩大,却拿固若金汤的琥珀港毫无办法。 因此,莫里斯认为这场守城战他赢定了,就算是三圣下凡也无法改变战争结果。 城外的敌军顶了天两三万,其中敢于对城墙发动冲锋的士兵顶多万余。 可城内军民却合计超过六万,同样能动员出上万人的作战人数,还拥有坚固城墙与连绵阴雨这两道屏障。 这就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 一万对一万,他还是防守方,优势在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个多月下来,莫里斯经常去城墙上当拉拉队,还数次亲临战阵、鼓舞士气。 在他的视角里,沼地公爵不就是一无所获么? 说起当拉拉队这事,莫里斯还挺上心。 几乎每一天,他都会顶着曝晒与暴雨去臭烘烘的战场前线鼓舞士气。 他知道,这场战争也是在帮他磨砺军队,更是在帮他聚敛人心。 等到琥珀港的攻防战结束,莫里斯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威望,在城市中就地招募一支精锐军队。 凭借这支军队,他就可以收复全部失地。 莫里斯太熟悉这年头贵族们的尿性了。 别看沼地公爵占据了大半个王冠领地,可这些领地不过是暂时效忠于他罢了。 一旦洛泰尔在琥珀港下战败,那些投靠他的贵族顷刻间就会逃散大半。 说白了,谁赢他们帮谁。 莫里斯本就是国王,拥有大义与名分,只要能赢下这一场,立刻就会有大批贵族来投,等于赢回一大半的失地! 待到拿回全部的王冠领地,他甚至能顺势杀入沼地公爵领,并将这块桀骜不驯的土地彻底纳入他的统治。 届时,他的成就甚至能比肩创立王国的初代北境之王! 成为中兴乌瑞尼斯家族的伟大国王!死后还能被冠以‘伟大者’的尊称! 而林恩与三河城就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块碍眼绊脚石。 莫里斯不仅看不起林恩,甚至已经将林恩视作了潜在的敌人。 这会他与林恩只是因为共同的敌人暂时结盟,将来说翻脸那就能翻脸。 他哪可能再给林恩加官进爵? 彻底理清思绪后,莫里斯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 会赢吗?会赢的! 与此同时,小公主克萝莉斯正在逐字逐句阅读来自白河领的信。 这封信由她派往白河领的三名亲信管家写成,并借助商船送抵琥珀港。 信的内容非常长。 包括三名管家这一个多月来在白河领的所见所闻,甚至包括他们对林恩的怨言。 克萝莉斯看到这里时却大为讶异: “这林恩真是马匪出身?一个马匪,不贪图享乐,反而花钱去建设学校?” “也对,如果他真是个普通的马匪,这会三河城恐怕都已被他烧为平地了。” 随后她略微点头,并感叹道,“此人的眼界与见识,不像个马匪,倒像个大贵族家族的嫡子,莫非他真是从南境逃过来的没落贵族?” 南境的人口密度远超北境,与北境差不多大的土地上政权林立,战争的烈度与频率也是远超北境。 因为战争与阴谋,失去领地的落魄贵族在南境可谓比比皆是。 这些贵族为了谋求生路,或是投靠其他有领地有军队的贵族,或是干脆落草为寇,亦或是加入各种佣兵团。 偶尔也会有南境的落魄贵族跑到北境来发展。 据说沼地公爵麾下最大的雇佣兵头子,力量佣兵团的团长阿尔诺就是南境贵族出身。 他们有武力,也有一定的见识,放在各行各业都有冒头的可能。 克萝莉斯的娘家也在南境,身边的侍女侍从也大多来自南境,她能有此猜测很正常。 感慨之后,她接着阅读信件。 很快她就再度讶异: “这林恩在占据白河流域后,并没有往下分封贵族,而是派遣官员管理各领地并征收税款,有意思,这是在学沼地公爵么?” 自科伦城北的那场战争之后,沼地公爵进行集权统治的效果已然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收回分封的领地,建立统一的税收体系,而后用收上来的税去供养一支精锐的常备军。 这支军队能进行长时间的集合训练,还能长期离开领地作战而维持士气,放在这个年代几乎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若非琥珀港的城墙足够深,市民的抵抗意志足够顽强,沼地公爵早就凭借这支军队加冕为王了。 但克萝莉斯的惊讶还远不止于此。 在信中,三名管家从自己的角度介绍了白河领苍鹭县的行政与税收体系,还描绘了苍鹭县惊人的麦苗涨势,甚至还在信中画了一张重犁的草图。 克萝莉斯盯着信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这林恩既通晓军事,又精于政治,甚至还懂得农业改良,那他不成功谁成功? 正因为他是个全才,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就统一白河领,而后又迅如急雷地拿下了三河城。”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这林恩已经拥有了一块极为富庶的领地、一支非常精锐的军队,还掌握了三河城的贸易渠道与手工业作坊。” “再给他点时间,他岂不是比沼地公爵更为恐怖?” “还有还有,按照信中的说法,他的军队里甚至还有荒民的影子?” “这并非不可能,沿着白河往北走,在白熊领的更北端就有道路通往荒原。” “二十多年前,前任沼地公爵应该就是在白熊领与荒民爆发了战争。” “如果这些荒民都是以狩猎为生,那么他们就是天生的弓手,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何林恩的军队中会有大批的长弓手!” 一念至此,克萝莉斯自认为已经猜到了真相。 而且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事实上,这些都是林恩故意透露给克萝莉斯以及王室的。 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随着他的势力不断扩张,这些事压根就瞒不住人。 毕竟林恩总不能将白河领全部锁死。 他的荒民弓手也不可能永远都穿着兜帽行走。 就算他不透露,过上半个月,琥珀港这边通过商业渠道也能知道白河领的惊天剧变。 (本章完) 第207章 杀死林恩,不论手段 当天傍晚,城外军营里的沼地公爵也收到了来自西方的噩耗。 由于林恩在占领三河城的当天就对城市进行了严密封锁,致使公爵安插在城内的亲信无法传递消息。 等到黑杉伯爵麾下的溃军逃回湍流郡,当地郡长这才得知大事不妙,立刻找渠道往最前线报信。 因此公爵收到消息的时间甚至要比琥珀港方面还要略晚。 若是有可能,洛泰尔其实愿意一辈子都收不到这封信。 三河城西郊的那一战,不仅让林恩彻底占据了三河城与城市的周边地界,还导致洛泰尔失去了黑杉伯爵这位亲人兼得力干将。 当洛泰尔领兵在外时,是他的妻子代为执掌沼地公爵领。 而他的大舅哥就是他妻子最强有力的武力支持。 无论是去年镇压流民叛乱,还是今年驰援三河城,都是由黑杉伯爵领兵出马。 由于主要精锐都随沼地公爵东征,黑杉伯爵麾下这三百骑兵算是公爵领内部唯一可靠的机动兵力。 他的死亡与整整三百骑兵的覆灭,将使本就兵力空虚的沼地公爵领雪上加霜。 军营中,公爵长子拉斯洛烦躁地用力抓了抓脸颊,语气很是焦急: “父亲,我们必须掩盖这个消息,如果让宫廷骑兵们知道,整支军队都有可能出现动荡!” 拉斯洛甚至都没功夫为亲舅舅的死而悲伤。 三河城是整支大军几乎唯一的退路,一旦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宫廷骑兵的家属们都居住在金鹿堡周围,得知后路被断后,他们必然思乡心切。 且最近雨季来临、攻城不顺,军心已然不稳。 若军中再出现大的动荡,甚至有可能演变为恐怖的哗变。 沼地公爵洛泰尔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摇着头微微叹息: “掩盖没有太多意义,你把耳朵捂住,就能让琥珀港大教堂的铜钟停下吗? 琥珀港肯定比我们更早收到消息,只需要派些嗓门大的人骑马出城喊上两声,所有人都能知道三河城发生了什么。” 洛泰尔同样来不及为大舅哥的战死而难过。 在看完湍流郡的急报后,他数次捏红了胳膊,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如今他肩头担负着无数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与长子拉斯洛,也包括麾下的上万将士。 他若是因为这点‘小小’的挫折就心慌意乱,那就势必会将身边的所有人都带向地狱。 在否决长子提议的同时,洛泰尔也已经开始冷静地急速思考对策。 局势固然急剧恶化,却还远远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按照洛泰尔最初的计划,他应当在雨季到来前就攻下琥珀港,并顺理成章加冕为王。 却没想这座城市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坚韧,私生子国王也并非一无是处的废物,每天都会亲自站上城墙鼓舞士气。 两个多月的攻城战下来,洛泰尔这边的总伤亡已然近万。 虽说死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杂牌军队,主要是从农民流民、盗贼马匪与破产贵族中招募。 最精锐的宫廷骑兵伤亡甚至还不到两百,剩余三千出头。 这批士兵才是沼地公爵的核心力量。 可战死的人数太多,绝大部分杂牌军队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 他们本来就是想跟着沼地公爵进城大发一笔横财。 结果金盾是一枚都没见着,却丢了卿卿性命。 连带着宫廷骑兵与前来投靠的贵族军队也逐渐士气低落。 随着后方三河城的失陷,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攻城战已然沦为鸡肋,继续打下去只会将士气全部耗尽。 思忖片刻,沼地公爵下定决心,猛然从椅子上起身:“我们要撤退了。” “撤撤退?父亲,这怎么能撤退?”拉斯洛闻言大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场攻城战固然没有太多指望。 可一旦宣布撤军,要损失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在拉斯洛看来,父亲若是率军撤退,那就将丢掉近四个月以来绝大部分战果。 四个月前,洛泰尔在科伦城北率军大破国王莫里斯,而后屠灭了不肯投降的科伦城。 自此之后就是一路顺风顺水。 沿途城市望风而降,各地贵族主动归附,马匪盗贼纷纷来投。 几乎没经历多少阻拦就一路打到了琥珀港下。 从琥珀港下撤退,就意味着这场攻城战的失败。 向沼地公爵投降的多座自治市会瞬间易帜,自带干粮前来投靠的王冠领地贵族们必然逃散大半,抱着发财梦甘愿充当炮灰的杂牌军队同样也会一哄而散。 等于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 沼地公爵若是还想再凑出一支两三万人的大军,那不知要等到何年马月了。 对于拉斯洛而言,他所失去的,是成为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与新任沼地公爵的希望。 而随着父亲率军撤退,他依旧还是那个公爵继承人。 希望破灭带来的巨大心理落差让他难以接受。 洛泰尔走到长子面前,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必在乎眼前的这点战果,没拿下琥珀港,没夺取北境王冠,这些所谓的军队、领地与城市其实都不属于我们。” 洛泰尔现在冷静得惊人,他自认为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长达一个多月的漫长雨季,对于攻城方而言是绝对的噩梦。 眼下雨势还不算大,军营中尚未爆发什么大型的传染病。 可若是继续在城外驻扎下去,随着军营中湿度的提升,士兵的患病几率也会成倍增长。 一旦爆发传染病,那场面,洛泰尔想都不敢想。 现在死的还只是些杂牌炮灰,到时候死的可就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宫廷骑兵,还是成片成片的死亡。 到时候别说是国王了,他怕是连公爵都当不成。 其实,早在雨季开始之初,洛泰尔就有考虑过要撤军。 他之所以没撤,无非就是对城内的盐场家族抱有一定期望。 如果盐场家族能拿下一座城门的控制权,哪怕只是半小时,也足够洛泰尔扭转局势了。 奈何盐场家族这两个多月寸功未立,就连定期联络也已中断,大概率是被市议会给拿下了。 来自三河城的噩耗算是彻底戳破了洛泰尔的所有幻想,让他下定了撤退的决心。 “只要宫廷骑兵们保持健康与忠诚,我们所失去的一切早晚都能再拿回来,去吧,去替我下达撤退指令,正好能趁着夜色撤退。” 随着洛泰尔的一声令下,军营中瞬间谣言四起。 哪怕是最底层的流民,在军营里混两个月之后也知道撤退意味着什么。 这不就是宣告攻城战的失败么? 入城发财显然是没指望了。 那大伙过去两个月的牺牲又算什么? 有人称是公爵本人因攻城不利而突患重病,所以不得不撤退。 还有人说,是因为留守后方的公爵妻子死了,公爵必须返回金鹿堡控制局势。 众说纷纭的同时,已经开始有人偷偷摸摸地离开军营,或是向北、或是向南向西。 有极少数贵族甚至带着部下直接往东去投奔琥珀港。 私生子莫里斯这两个月所展示出来的气度,让这部分贵族相信乌瑞尼斯家族的命运尚未迎来终结。 正如莫里斯所想的那样,这批墙头草真就是谁赢帮谁。 对于这些离开的人,沼地公爵未设任何阻拦,应走尽走,总好过留在军营里闹事。 而且这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容易将撤退整成溃败,到时候还会连累到他最宝贵的宫廷骑兵。 有人走,自然就有人留下。 譬如寒风伯爵等一干最早就投靠公爵的本地贵族,也譬如雇佣兵代表、力量佣兵团的团长阿尔诺。 他们已经基本与沼地公爵绑死,就算跳船也难以搭上其他人的船,不如留下来看看局势变化。 沼地公爵洛泰尔在军帐中亲自接见了这批人,并向他们展示了来自后方的急信。 患难见真情。 洛泰尔过去创造了太多胜利,身边也汇聚了一大批新归附势力。 如今他遭遇了起兵以来的第一个挫折,正好也能借此机会整顿队伍、凝聚势力。 看过急信,一帮人总算是明白了撤退的缘由。 寒风伯爵大为懊悔,当初他就建议沼地公爵先转头将那林恩给收拾了,再回过头慢慢料理私生子莫里斯。 现在好了,林恩已经起势,还占据了三河城水路枢纽,堵死了沼地公爵撤退的后路。 能攻取三河城,还能近乎全歼黑杉伯爵的三百骑兵,这林恩麾下的兵力怎么说也有一两千。 再想剿灭他,已是千难万难。 寒风伯爵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多劝公爵几句。 就去年冬天那会,林恩才刚占据白河领与浅滩领,派一千精锐骑兵绝对够收拾他了。 洛泰尔看出了寒风伯爵的懊悔,微笑着劝慰道:“这并非你的过错,全力进攻琥珀港是我的决定,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局势越糟,洛泰尔就越要表现得游刃有余,如此才能尽可能安抚军心。 这招果然有效,躁动的营帐瞬间平静不少。 随后洛泰尔公布了撤退计划,并安排好了各部撤退的顺序。 基本就是贵族和佣兵团走在最前面,他本人带着宫廷骑兵殿后。 沼地公爵亲自殿后的安排甚得人心。 众人听罢自然纷纷点头同意,他们麾下士兵的军纪可比宫廷骑兵差太远了,若是让他们殿后,那真就会将撤退整成溃退。 散会之后,沼地公爵特意将寒风伯爵与力量佣兵团团长阿尔诺留了下来。 在过去一年里,这两人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寒风伯爵是最先投靠的王冠领地大贵族,甚至还将次子派去白熊领当人质,奈何死在了林恩的手上。 在攻城战期间,他的任务是保护路上粮道的安全,并监督后方向前行运输粮草辎重。 寒风伯爵依然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多次击退琥珀港方面的骚扰部队,保障了整支大军的后勤供给。 阿尔诺的任务有两项。 一是统领部分炮灰部队强攻城墙; 二是指挥团内的佣兵去各地搜刮钱粮,同样用于供给军队。 在长达一年的战争期间,阿尔诺带着力量佣兵团从王冠领地的最西边一路抢到最东边,可谓是将本地的贵族农民都得罪狠了。 他抢劫起来可不分敌我,哪儿有粮他就抢哪,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 所以阿尔诺也几乎不存在跳船的可能性,若是没了沼地公爵的庇护,他早晚会死在本地大贵族的手中。 况且他还指望着沼地公爵加冕为王后册封他为伯爵呢,正好能洗白上岸,顺便还能找块领地将手下的弟兄们给安置了。 看着这两条忠犬,洛泰尔缓缓说道:“我交给你们一项任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我只要林恩死。” 以洛泰尔目前的兵力,掉过头强攻三河城当然也行,但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如果在三河城下浪费太多时间与兵力,他还怎么争夺北境王冠? 为此,就必须要用点肮脏的手段。 而且权力斗争哪能讲什么肮脏不肮脏的。 谁成为最终的赢家,自然就会有高级教士为他汴京。 当初攻打河湾堡的时候,沼地公爵就是买通了河湾伯爵的厨娘,用毒药毒死了这位王室守门人。 这才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那座坚固要塞。 如今,沼地公爵故技重施,也想用点手段做掉林恩。 像白河领这种没有多少底蕴的新兴势力,一旦首领身故,整个势力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 寒风伯爵与林恩有杀子之仇,麾下的实力也不算弱,有钱又有人。 阿尔诺作为佣兵团头子门道广阔,他过去的驻地就是三河城。 因此这两人正是执行任务的最佳人选。 “能成功自然最好,若是失败也并非你们的责任,放手去做就是。” 沼地公爵还提前免了两人的责任。 毕竟刺杀这种事成功率不算高,失败才是常态。 向两人下达完命令后,公爵又写了几封亲笔信,命令使者带着信奔赴各地。 其中一封将会送往镜铁领。 三河城并非沼地公爵唯一的退路,实在不行,他还能绕道镜铁领返回金鹿堡。 (本章完) 第208章 互不侵犯条约 林恩在军营中设下晚宴,款待来自镜铁领的使团。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只是看在那张价值上千北境金盾的贵重礼单上,林恩都应该尽地主之谊。 况且双方的初期谈判非常之顺利。 谈判的细节虽然很多,但镜铁伯爵方面的要求总共也就两点。 其一是继续维持过去的和平贸易,在特殊时期,伯爵瓦萨愿意为粮食与麦酒支付更多的溢价,至于铁锭的售价则只是微微上调,反正比粮食的涨幅要低很多。 其二是要与林恩签订一份互不侵犯的条约。 在谈判桌上,来自镜铁领的使者艾文如是说道: “瓦萨伯爵认为,我们双方应当以静河为界,双方互不干涉对方的军事与政治行为,贸易上则各取所需,如此应当最符合彼此的利益。” 光看这份条约的大致内容,林恩就能看出这瓦萨伯爵大概率也是个野心家。 此人执掌镜铁领多年,养精蓄锐囤积了大批精锐军队与武器装备,自然按捺不住对外扩张的雄心壮志。 现任谷地公爵暗弱,站在瓦萨伯爵的角度来看是最好的攻取对象。 琥珀港王室又脸面扫地,没法再调和各地贵族的矛盾。 再加上沼地公爵洛泰尔带头作乱、围困王都琥珀港。 整个北境王国已然沦为最适合野心家们发挥的完美舞台。 对于这份条约,同为野心家的林恩自是欣然同意。 如今已是七月中旬,再过一个月不到,白河领的粮食就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往外卖一点影响不大。 赤溪县的那座褐铁矿却才刚将路给修通,入驻铁矿的高崖部族还被林恩抽走了四百青壮年劳动力,用于扩充军队。 因此这座铁矿或许要到年末才能有较为可观的铁矿石产出。 至于配套的冶铁场,在铁匠埃里克与赤溪县县长的通力合作下,算是赶在雨季的高潮来临前堪堪竣工。 可冶铁工人的培养与成熟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林恩估计,至少要到明年开春,乃至明年年中,赤溪县才能较为稳定地产出优质铁锭。 虽然他能够发现铁矿、能够指导冶铁场的建设,还能提供最高效的块炼铁技术。 可即便是林恩,也没办法将知识与熟练度都硬生生灌入农民们的脑袋里。 因此,继续维持与镜铁领的‘粮食——铁锭’贸易就非常有必要。 若是将西郊的教会武装与三河城的民兵团都算上,林恩目前麾下兵力已接近三千,还全都为不事生产的职业士兵。 要维持这么一支庞大职业军队的武器装备,所需消耗的铁锭毫无疑问是个天文数字。 而且林恩还会继续爆兵。 按照计划,在秋收前后,他将再招募一千新兵,交由老五安德烈在白熊县狠狠地操练。 去年配给老五的一百老兵已经转型为了职业教官,专门负责训练新兵。 可以说,这已经算是军校的雏形了。 老五是校长,这些老兵则是教官。 再加上老六蒂莫建在苍鹭县的学校,林恩俨然已经拥有了专门的官吏学校与军事学校。 这两座学校就像是两台高效率的发动机,只需将新占地区的人才丢进去,就能转化为带动整个势力不断前进的巨大动力。 林恩接下来的扩张步骤就很简单了。 派出军队攻占领地,消灭领地中的上层建筑; 调派官吏管理领地、传播先进的生产技术; 用高额工资与学校名额绑定领地上的原有中层管理; 通过发放自由民的资格,吸引当地的强壮农奴进入军校接受训练。 这几个步骤下来,就能将新占领地尽数转化为自身的综合实力,等于将这块领地彻底消化。 从这块领地上走出来的官吏与士兵,又将为林恩打下更多的领地。 左脚踩右脚,原地飞升了属于是。 这就是制度建设与学校建设的优势。 正因为林恩从一开始就着手打造了这套体系,他麾下的战车才能始终处于满功率运转的状态。 而且这台战车的功率会越来越高、速度会越来越快,攻占新领地的效率也会越来越高。 不过,在开始飙车之前,林恩需要先理清楚一个问题。 谁是可以拉拢的潜在盟友?谁又是应当尽快消灭的敌人? 林恩再强,也没到能与所有势力为敌的地步。 拉拢一批、打击一批,算是最成熟也最可靠的外交策略。 镜铁领使者的来访,算是为他初步解答了这两个问题。 那就是拉拢静河以南的势力,尽快消灭静河以北的势力。 出三河城渡过静河,往南是镜铁领,往西南是谷地公爵麾下的其他贵族,往东南则是刚刚归顺沼地公爵的王冠领地诸贵族。 这些人与林恩的利害关系都不是很大,他犯不着现在就渡过静河天堑去攻击这些势力。 可往东往西的画风却截然不同。 往东是沼地公爵新册封的一批贵族,在攻打王冠领地初期,他对忠于王室的贵族采取的是尽数消灭的态度。 在攻占河湾堡后,他迅速从宫廷骑士中册封了一批贵族,用于统治新占领地。 因此,这些新贵算是沼地公爵的死忠。 出三河城往西自不必多提,乃是沼地公爵麾下的湍流郡,各级官员都是公爵任免的,更是死忠中的死忠。 这样来看,后续扩张目标就很明确了。 林恩与沼地公爵已是不死不休,在与镜铁伯爵达成互不侵犯条约之后,应当尽快攻占湍流郡,打开前往金鹿堡的通道。 在晚宴上,林恩端起酒杯,笑着邀请使者艾文共饮。 酒过三旬,他更是当场敲定了与镜铁领的条约。 当然了,林恩从不会拿所谓的条约当回事,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条约这玩意,不就是用来撕毁的么? 对白河领与镜铁领而言,攻打对方的成本目前远高于收益。 多的是软柿子可以捏,干嘛要挑最硬的来捏呢? 双方领地的主要商品还正好能够互补,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对双方都算是最优解,至少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 至于更远的未来,那就各凭手段咯。 次日中午,又喝了一顿之后,使者艾文终于是尽兴而归。 他圆满完成了镜铁伯爵交给他的任务,甚至是超额完成。 恐怕就连镜铁伯爵也预料不到,林恩竟然在第一次会谈就同意签订条约。 甚至就连老三都觉得有点过快。 在例行军事会议上,他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与担忧: “我们对镜铁伯爵的了解太浅,这份条约不能排除是他迷惑我们的手段,据说他麾下的军队模仿了沼地公爵的宫廷骑兵,都是常驻在伯爵城堡进行日常训练,数量应当在一千五上下,战斗力非常惊人,必须要防备他偷袭三河城。” 在进驻白熊领之前,林恩等人一直都是在静河南边混。 但主要的活跃地区是谷地公爵领与草地公爵领交汇的区域,那地方较为混乱,比较适合马匪发挥。 而镜铁伯爵领位于谷地公爵领的最东端,紧挨着王冠领地。 因此,林恩与麾下兄弟们对于这位瓦萨伯爵的了解并不算深。 三河城倒是有很多商人经常往返于镜铁领,就譬如刚刚成为市议员的粮商马塞尔。 可马塞尔知道的情报也不多。 瓦萨伯爵对于外来人口的管理十分严格,哪怕是最亲密的商人也很难接近他的城堡,更遑论打听其麾下军队的详细情况。 这一点,倒是与林恩颇为相似。 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根据多方消息,瓦萨伯爵在近二十年间完成了对麾下领地的集权化,期间还镇压了两个发动叛乱的男爵亲戚,甚至还击败了试图干涉领地内政的前任谷地公爵。 如今他麾下军队的总人数约为一千五,战斗力相当彪悍,在谷地公爵领内部基本没有敌手。 林恩满怀自信地分析道: “短期内不必担心来自镜铁领的威胁,瓦萨是个聪明人,不会来啃三河城的城墙,而且这座城市里也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三河城又不产粮,西郊的大半人口又都被我迁徙去了白河领,除非他能一口气拿下三河城兼白河领,但这可能吗?” 随后,他下达了最新的军事指令:“老二,我已经给你配齐了五百骑兵加五百骑兵学徒,战马与装备也都已经到位,你必须尽快完成骑兵大队的整合工作!” “收到!”老二休戈迅速起立接下指令。 这年头,骑兵部队是最烧钱的。 养一匹优质战马的粮食开销,都够喂饱七八个全职步兵了。 甚至战马的口味比人都要挑剔,它们要吃最优质的燕麦,要喝干净的溪水或者井水,偶尔还需要鹅蛋与鸡蛋的加餐。 就这都还没算战马的装备呢。 战马需要马鞍、马蹄铁与前部盔甲,这些都需要消耗大量珍贵原料与手工业工时。 至于说骑在马上的骑兵,同样也需要装备最为精良的板甲或者板甲衣。 林恩目前还没能将产能给提上来,精良盔甲总计也就八十多套,余下的只能用两层锁甲暂时替代。 老二也知道,他的骑兵大队占据了最多的资源,那就自然要承担最为艰巨的战斗任务。 短时间内,他麾下骑兵数量从一百多人迅猛扩充到了五百人,内部鱼龙混杂,必须经过严苛的训练整顿才能再次上战场。 很快,林恩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老三,你麾下目前共有三百士兵,我再交给你七百士兵,扩充为两个五百人大队,在九月份之前,我就要看到他们全都能无惧骑兵的冲锋,能不能做到?” 老三扬应声而起:“保证完成任务!” 作为步兵中坚,老三麾下的士兵大多来自林恩在旧白熊领招募的第一批士兵,其精锐与忠诚无需多盐。 而今,林恩直接将七百刚出炉的新兵分配给了老三。 这些新兵是四月初入伍,在白熊县接受了三个月左右的训练,算是半新的新兵蛋子。 一般来说,他们至少还要再经历一个季度的操练,才能初具战力,才能有上战场的资格。 可林恩没这么多时间了。 占据三河城之后,他需要防守的方向更多,在防守之余还需要对外进攻,兵力缺口太大,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说是再给老三两个月的时间,其实林恩在八月大概率就再度会对外用兵。 战场不就是最好的老师么? 打上两场硬仗,能活下来的士兵自然就是精锐了。 老三当然知道肩头的担子很重,但任务越是艰难,他就越是要迎难而上。 随后林恩又点起了老四约瑟夫。 “老四,我给你五百士兵,加上原有的三百人,整合为两个四百人大队,虽然没满员,但任务和老三的一样,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老四也是欣然领命,他分到的这五百人里包含一批来自三河城的民兵与市民。 论战斗经验与精锐程度,可比老三的新兵要强。 根据人员构成,老四就明白,他接下来的作战任务大概率是以防守为主。 偌大的三河城地界,总不能只靠城里的那点民兵吧? 最后接受命令的是小索瓦德。 经过一年时间的历练,这位曾经胆小怕事的荒民部族‘王子’已经蜕变为了一名坚毅的军人。 目前他麾下拥有三百名来自低地部族的荒民弓手,其中还包含一小批最为精锐的斥候。 林恩命令道:“索瓦德,我将高崖部族的四百新兵都交给你,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忘记所谓的部族,他们要效忠的对象只有我!” 低地部族与高崖部族在过去关系较为友好,两支部队的合并应当没有太多阻力。 “大人,您就看着好了!”小索瓦德同样自信满满。 从苦寒的荒原,到富庶的三河城,这期间他经历了多场战斗,如今还结了婚,整个人愈发成熟。 低地部族实质上已经解散了,族人分散居住在盐矿、白熊县、浅滩县与河沼县各地。 他的父亲老索瓦德目前则在白熊县颐养天年,顺便负责当地荒民聚居点的治安。 对于让全族人都吃上热粥的林恩老爷,小索心中只有感激。 林恩改组军队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发动战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