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纨绔王爷成为我的裙下臣》
第5章 情报
萧雨霏回府后在房间发火,将茶盏扔向跪在一旁发抖的秋霜。
“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那是写给顾清羽的私会信!结果呢!没让他们退成婚,反倒让萧寒烟对顾清羽心生芥蒂!”
秋霜额头上被砸出一道口子,鲜血流下来,和眼泪混在一起,触目惊心,她也不敢喊疼,哭着说:
“二小姐,明月拿给奴婢时说她听见大小姐念了顾公子的名字,才敢交给奴婢啊二小姐。”
听到这萧雨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月呢?去把她叫来。”
秋霜忙爬起来,胡乱擦了下脸上的血就去把明月找来。
澄园,萧寒烟拿出了母亲留下的看似不起眼,没有任何装饰的首饰盒。
萧寒烟带着眷恋抚摸着木盒,手凑到盒子背后按下暗格,里面放着父亲留下给她护身用的各种药粉。
她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将药粉倒在茶水中,摇匀了放桌上等着明月回来。
明月去萧雨霏那耽误了点时间,怕萧寒烟察觉到什么,回来时特意去厨房绕了一圈,带回来一盘点心。
“小姐,方才匆忙回府您都没吃什么东西,奴婢拿了些糕点,您吃点垫垫肚子吧。”
明月放下食盒,把糕点摆在桌上。
萧寒烟正愁该怎么让她喝下茶水呢。
“你有心了明月,只是点心多了我吃不完,你陪我一起吃吧。”
明月也没吃正饿着呢,听萧寒烟这么提议推脱了两下,顶不过美食的诱惑,便也不顾规矩坐下吃起来。
萧寒烟趁机将茶水递给明月,
“吃的这么急干嘛,没人和你抢,喝点水,别噎着了。”
明月毫无防备地一饮而尽,不久便感到头晕目眩,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萧寒烟轻推了一下,发现明月睡死后便带上面纱,悄悄从侧门溜出府。
一刻钟后,萧寒烟出现在春风楼楼下,将面纱往上扯了扯,四下确认没人跟踪后,径直走进去。
楼内灯光昏暗,乐曲悠扬,老鸨扭着腰肢上前招呼她。
“哎呦这位小姐,我们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呀~”
萧寒烟冷声回应:“我来做买卖。”
这春风楼,看似是个风月场所,暗地里实则是个情报交易地,据说只要情报价值够高,想要什么都能换到。
她这次就是来用情报换人的。
老鸨上下打量萧寒烟一番,收起调笑,对身后的女子说道:“绿绮,带这位小姐上三楼。”
绿绮应下,领着萧寒烟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一间雅致包厢,打开门,恭敬地行个礼。
“楼主,有客人求见。”
站在窗边身着黑衣的男子转过身来,戴着面具看不见面容,唯独一双眼亮的似寒星,审视着萧寒烟。
萧寒烟跨步走进房,绿绮关上房门离开。
萧寒烟听见绿绮远去的脚步声,开口道。
“我有些赶时间,就不做寒暄了,楼主,我要用一条情报跟你买几个护卫,一男一女,身手要好。”
楼主薄唇轻挑,缓缓开口:“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我这的护卫的价值吗?寻常的情报可换不来。”
萧寒烟笑了。
“楼主放心,这条情报包你满意。”
萧寒烟自顾自坐下,盯着楼主的眼睛。
“楼主可知,最近云中镇暴雨传出疫病一事?那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有人在用水源头的井里投了毒。”
楼主眼睛眯了眯,沉声道:“你哪来的消息,怎么保证真假?”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萧寒烟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继续道:“我记得防汛是由三皇子负责,如果在这期间出了事...”
萧寒烟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位楼主只怕也能明白。
三皇子是皇上最重视的儿子,受百姓爱戴,声名极佳,大有要被立为太子之势。
前世三皇子在云中镇染上疫病,虽保住性命,但因感染面容受损,与皇位从此无缘。
可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楼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吟片刻道:“这情报确实值当。我明日派人去查实,若是真的,护卫会直接去你府上。”
萧寒烟微微点头:“那我便静候佳音。”
说完站起身,整整衣服,出门离开了。
楼主盯着萧寒烟离去的方向,幽幽开口。
“青冥,去查查云中镇的井,如若有毒去提醒三皇子。再去查查忠勇侯府萧寒烟,看她最近和谁接触过。”
身穿黑衣的青冥应声消失在窗边。
萧寒烟回到房间时明月还没醒,她把面纱收好,估摸着药效差不多该过了,摇醒明月。
“明月,醒醒。”明月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着萧寒烟。
“小姐?我怎么睡着了?”
“应该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你累着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萧寒烟拿起点心吃了几口,一点没吃,这回是真饿了。
明月只觉得头昏脑涨,眼睛都快睁不开,真以为是累着了,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萧雨霏从明月那得知萧寒烟迟到的原因,心里暗骂她运气好,又连忙跑去母亲常素卿那。
“母亲,今日一事未能成功,还让萧寒烟开始警惕顾清羽,这样下去何时才能退婚?”
她急得在屋里打转,就差没咬着手帕了。
常氏端坐在小榻上,面色冷静,她让萧雨霏坐下,安慰道:
“你怕什么,你可是我精心培养出的女儿,琴棋书画你哪样不擅长?不比那胸无点墨、只有一张美人皮的萧寒烟更适合做靖王妃?”
常氏的安慰让萧雨霏心里宽慰几分,但仍是着急,今日靖王护着萧寒烟的行为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母亲,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这婚约不退也得退!”
常氏沉吟片刻,说道:“过段时间就是我们府上举办的茶会了,你去告诉顾清羽,让他做好准备。”
“母亲,您是说...”
萧雨霏明白了常氏的意思,高兴地回去给顾清羽送信。
萧寒烟,答应我的没做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清羽收到消息,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机关算尽让萧寒烟倾心于自己,又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一旦成功,他便能拥有远高于现在的权力,仕途也将更为顺畅。
写好回信,顾清羽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
第6章 下药
夜晚,萧寒烟在床上翻来覆去。
自己答应萧雨霏的事没达成,想必她如今是气急败坏,那么当下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毁了她的清誉,还不能是暗中来,一定要外人都瞧见,才好彻底毁了这桩婚。
这么看来,最好的下手时机就是半月后的茶会了,可身边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萧寒烟略感头疼。
唉,希望楼主能快点查实消息将人送来。
又过了两日,青冥带回消息,云中镇的井中果真发现毒物,他按照楼主的指示告知三皇子,三皇子已命人开始调查。
“萧大小姐那未发现与谁有过接触,她回府后就再未出过门,听说是在养脚伤。”
脚伤?楼主听后皱起眉头,那日见到她,走路明明好得很。
萧寒烟在装伤?
“去按她的要求选几个人,以后就是她的人了。”
不管怎样,这条情报让三皇子欠了他一个人情,算是赚到了。
晚上沐浴过后,萧寒烟靠在软榻上看书,余光突然瞟见面前跪着两个黑衣人,吓得心一抽差点叫出声。
她缓缓神强作镇定,问道:“你们是谁?”
其中一名黑衣人回答道:“萧大小姐,属下等人是春风楼楼主任命前来做大小姐护卫的,以后就是大小姐的人。”
终于来了!萧寒烟心中暗喜,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有名字吗?”
“回大小姐,我等没有名字,请大小姐赐名。”
萧寒烟稍加思索,给二人取名为风影和听竹。
“听闻春风楼培育出的人对主子忠心耿耿,不管过去你们对楼主如何,既然来了我这,就断没有第二个主人。”
萧寒烟唤二人起身,眼神犀利,这个院子里全是二房的人,如今有这二人她至少能暗地里做些小动作了。
“等过段时间府中会有招人启事,你们趁机混进去,这段时间先暗中跟着我,有事需要你们去做。”
二人齐声道“遵命”后消失在房内。
次日,接到秋霜指示的明月在给萧寒烟梳头时提议。
“小姐,秋霜和奴婢说二小姐有些不高兴您将私会的事搅黄,奴婢想着,二小姐毕竟是为您着想,要不您去哄一哄她?”
萧寒烟听完明月的话,稍加思索便说:“你说得对,我是该去见见二妹妹,只是...”
说着她叹口气,撩起裙摆,露出绑着绷带的脚踝,“我的脚那日扭伤了,一时出不了门,茶会那日我一定去见二妹妹。”
见萧寒烟一脸愧疚,明月安慰道:“无事的小姐,养伤更重要。”
她将最后一根簪子插入萧寒烟的发中,行了个礼。
“那奴婢这就去和秋霜回话,先行告退。”
明月刚退下,萧寒烟便唤出风影。
“去跟着明月,看看她见了谁、商量了何事。”风影轻点一下头,无声无息地跟在明月身后。
不出萧寒烟所料,明月偷偷去见了萧雨霏。
得知萧寒烟茶会那天要来见她,萧雨霏冷笑一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秋霜,茶会那天你把宾客引到偏房去,这次不准再出差错。”
萧寒烟听着风影的报告,冷笑一声:“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茶会这日,宾客如云,常氏虽是二房夫人,这些年为侯府操劳不少,也赚得一个好名声,因此递出去的帖子几乎每家都应了。
此刻常氏正被各家夫人簇拥着聊天,称赞这场茶会布置的有多好。
萧寒烟收拾好便前往萧雨霏的梨园,推开门,萧雨霏已准备好茶水等着她了。
她让秋霜明月守在门口,走上前来牵着萧寒烟坐下。
“姐姐脚伤可好了?这几日我忙着帮母亲布置茶会,不然定是要去看望姐姐的。”
骗谁呢,明明是忙着准备药给她吃。
萧寒烟微微一笑:“多谢二妹妹关心,我听明月说二妹妹桃花宴那日心情不好,特来给二妹妹赔罪。”
萧寒烟面带愧疚握上萧雨霏的手,语气真切。
“那日若我要是真认了私奔,不光有损我的名声,更有损二妹妹的名声啊,我大可毁了婚约一走了之,可若是二妹妹你会因为这事坏了以后的好姻缘,我实在过意不去。”
萧雨霏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姐姐言重了,妹妹岂会为此介怀,反而还要多谢姐姐为我考虑呢。”
谢个头,让她在靖王面前丢脸,今天就让你名败身裂。
“只是可怜顾公子,他满心欢喜,以为能和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萧寒烟暗暗翻了个白眼,顾清羽若是欢喜,她就得哭了。
“我自然知晓清羽哥哥的心意,只是当时实在不是好时机,不如从长计议。”
萧雨霏端起一杯茶盏递向萧寒烟。
“不说这些了,姐妹间哪有隔夜仇,不如我们以茶代酒,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萧寒烟接过茶盏,心中冷笑,面上却眼角微红,一副颇为感动的模样。
“二妹妹说的是,我先干为敬。”说完仰头喝下。
“咦...奇怪...二妹妹,我的头好晕,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萧寒烟身子一软,瘫倒在桌上,手中的茶盏滚落,碎了一地。
“姐姐?大姐姐?”萧雨霏推了两下萧寒烟,见她毫无反应,便也不装了。
“哼,老实私奔了多好,敢挡我的路,那就只能毁了你了。”
说罢,萧雨霏将茶水饮尽,正欲叫人将萧寒烟抬去偏房,却感觉身体内传来一阵阵热浪,像是要冲出身体,还没来得及出声便晕了过去。
趴在桌上的萧寒烟缓缓睁开眼,看着躺倒在地的萧雨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早知道这是场鸿门宴,趁萧雨霏不注意提前让风影偷换了茶盏。
“风影。”
“属下在。”
风影悄然出现在房内。
“把她搬去偏房。”
“是。”
第7章 一出好戏
听见屋内传来落地的声响,门外的明月和秋霜知道萧雨霏已经得手,也不进屋查看,就兵分两路,一个去找顾清羽,一个去寻常氏。
明月走到后院,顾清羽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
“顾公子,时机已到。”
顾清羽点点头,四下确认无人后跟上明月。
明月带着顾清羽避开人群,一路来到偏房外。
“顾公子,大小姐就在里面,您进去后将门关好,奴婢在门外望风。”
顾清羽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关上门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顾清羽环顾四周,绕过屏风,面前的床上躺着一名女子,似是热得在床上扭来扭去,透过层层床帘传来女子难耐的喘息声。
顾清羽听见后热血直往脑上冲,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发起热来,眼睛也不似进来前清明。
他掀开床帘,欺身压了上去......
明月听见房内传来的声响,脸一红,知道这回顾清羽得手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开始幻想拿到身契出府后的美好生活。
前厅内,几位贵妇人正坐一起谈笑,京兆尹夫人莫氏提起萧寒烟与沈墨尘的婚约。
“常夫人,这眼看着寒烟与靖王的好事将近,不知常夫人替雨霏物色好人家否?”
萧雨霏虽不如萧寒烟姿色过人,但精于琴棋书画,举止得体,也有个才女的称号。
这位莫夫人育有二子二女,大儿子前些年已成婚,次子还未定下婚约,这回当众询问常氏只怕是有意促成两家结亲。
其他夫人一听,只羡慕萧雨霏身为二房女儿居然能入了莫夫人的眼。
常氏自是更心仪靖王做她女婿,今天一过,她女儿嫁给靖王的路上就没人碍事了,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能下了莫夫人的面子。
“雨霏要是知道能得莫夫人这般赏识也会欣喜的,改日我带她去您府上一聚。”
莫夫人不清楚常氏心里的小九九,只觉得这件事已经成功一半,与常氏聊得更为亲切。
秋霜小跑着进前厅,脸上满是焦急。
“不好了夫人!”
常氏收起笑,脸色一板,斥责道:
“不成体统!还有这么多宾客在场,大惊小怪像什么样?”
秋霜支支吾吾的。
“事出紧急,夫人,有人在偏房,在里面...”
常氏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秋霜面前。
“在里面干什么?说。”
秋霜似是极难说出口,皱巴着一张脸。
“在里面...干那档事...”
满座哗然,没想到有人敢在忠勇侯府白日宣淫。
常氏知道女儿已经得手了,转身向宾客致歉。
“各位实在抱歉,不成想府上发生这种事,我前去解决一下,定要将这对男女押送到衙门去。”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几位想看热闹的夫人叫住常氏。
“常夫人,您一人去也没个人证,不如大家一同前去,也好帮您作证啊。”
常氏当然巴不得有人陪自己一起。
“如此,便拜托各位夫人帮我做个证,必要此人付出代价。”
一群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到偏房外,却看到守在门口做着白日梦的明月。
明月看见来了一大帮人,脸色一变,朝屋内喊道:
“小姐!您衣服换完了吗?”
常氏抬手打断她:“明月,你叫什么?难不成寒烟在里面吗?”
还没确认里面是谁呢,就先暗示众人房内的是萧寒烟。
明月佯装慌张,一边摆手道:“夫...夫人!没有没有,小姐不在里面!”一边又往房门瞟。
明眼人一看就认为萧寒烟在里面,房内又传出不堪入耳的动静,一时间贵妇人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萧大小姐看上去规规矩矩的,实际是个...”
“是啊,真是看不出来...”
“靖王殿下和她的婚约只怕是要作废了。”
听着这些人对萧寒烟的诋毁,常氏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叫小厮拉开挡路的明月,等护卫撞开门就喊。
“寒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可是与靖王有婚约在身啊!”
“我与靖王的婚约怎么了吗?”
萧寒烟幽幽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常氏僵了一下,转头看向穿过人群走上前的萧寒烟。
“寒烟?你怎么在这?那里面的...是谁?”
她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想法,尴尬一笑,故作镇定的让宾客回前厅。
“啊哈哈哈,看来只是误会一场,让诸位见笑了。”
萧寒烟又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身子一侧绕过常氏就往房内冲,掀开床帘,适时地惊呼出声。
“天哪!二妹妹!顾公子!你们在做什么!”
床上二人正沉迷着,掀开的床帘带进来一丝冷意,给萧雨霏凉得一激灵,霎时清醒过来,看见站在床边的萧寒烟,又低头看了看,尖叫一声,忙扯过被子遮住自己。
顾清羽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和他在一起的不是萧寒烟,可是屋外明晃晃十几双眼,他知道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屋外的夫人们听见萧寒烟的呼叫,都挤开常氏进房探头看。
常氏无力地拦着众人,也被挤进屋子里。
“呦~刚刚还振振有词说是萧大小姐呢,没想到表里不一的是二小姐啊。”
“就是说啊。诶莫夫人,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刚刚还对萧雨霏称赞有加的莫夫人此时脸色铁青,不发一言就要离开,常氏见了赶忙拦下。
“莫夫人!稍等莫夫人!这件事一定有误会,雨霏...雨霏是被陷害的!”
出了这件事,常氏明白萧雨霏嫁给靖王是不可能了,现在只能先稳住莫夫人。
可她凭什么认为莫夫人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呢?
“常夫人慎言,方才你说屋里的是萧大小姐,实则却是自己的女儿,到底是谁陷害谁还未可知。”
随后甩开常氏的手匆忙离开,生怕再被缠上。
常氏一脸怒气地冲进房内,顾清羽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萧雨霏躲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把萧寒烟迷晕了吗!
萧寒烟鼻头一酸,落下泪来,对夫人们行了个礼,哽咽着说道:
“今日还请各位先行离开吧,府上...有些私事要处理,就不送了。”
发生这么大的丑事,今日的茶会是办不下去了。
夫人们戏也看够了,一边八卦一边离开了。
第8章 顾清羽提亲
房内不一会儿就空了下来,剩下己任或站或跪,无人出声,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萧雨霏的啜泣声。
常氏又心疼又气恼,指着跪在地上眼神涣散的明月骂道:“你在门外候着,怎会不知门内究竟是谁!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事已至此,常氏知道萧雨霏的名声再也不可挽回,即便如此,她也要将萧寒烟那个小贱人拉下水!
明月一脸惊恐的看向秋霜,却见她微微摇了摇头,这分明就是让明月背锅!
她也不明白萧雨霏为什么会出现在房内,一时间内心升起对萧寒烟的怨怼,都是因为她,才害得自己被责怪!
“是......是大小姐指使奴婢给二小姐下药!说是前些日子桃花宴二小姐害大小姐出丑,让她不开心。”
明月指向站在一旁的萧寒烟,将错全甩给她。
常氏看向萧寒烟,气的嘴唇发抖,“萧寒烟!我自认待你不薄,雨霏也把你当亲姐姐一样对待,你怎么能恶毒!你这是要雨霏的命啊!”
被子里的萧雨霏适时地哭得更大声。
萧寒烟知道萧雨霏一不做二不休也要毁了自己,立马梨花带雨,连哭都比萧雨霏婉转动听,
“二伯母,我并非恩将仇报之人,二伯母和二妹妹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又怎会害她呢?今日我原是要去妹妹房中为桃花宴的事道歉,不知怎的晕过去了,醒来房中空无一人,这才独自前往宴席。”
她哭的好不可怜,围观的家奴此刻心里也站到了萧寒烟一边。
常氏见她伶牙俐齿,心中更是烦闷,“明月是你的贴身丫鬟,她守在偏房门口难道不是受你指使?”
萧寒烟用手帕拭着泪,看向明月,又偏过头,不忍道:“明月怕是误会我对顾公子有意,想成全了我,便去买来药下在茶水中,没想到反而害了二妹妹。”
说着,萧寒烟又落下泪来,似是要站不住。
常氏抓住萧寒烟话中的漏洞,双眼中迸发出利剑一般的气势。
“她误会?莫不是你真的对顾公子芳心暗许吧?”
就等着你问呢,萧寒烟装作拭泪掩盖勾起的嘴角。
“非也,我从来都只把顾公子当哥哥看待,并非有二心。”
听见萧寒烟第二次与他割席,顾清羽心头一片灰暗,他想借助萧寒烟的身份往上爬的想法就此被斩断。
萧雨霏此刻心中满是怨气,浑身又疼的厉害,想出声辩解,却发现叫不出声。
为了让萧寒烟被捉奸在床时无力辩解,萧雨霏直接用了会让人失声一段时间的药,现在反倒让她有苦说不出。
萧寒烟吸吸鼻子,带着不争气的目光看向明月。
“这等劣奴放在身边必定是个隐患,我是万万不敢再用了,还请二伯母将她打发出府,以绝后患。”
明月只觉得五雷轰顶,她为了身契帮二小姐做事,就是为了能出府过上寻常日子,不再与人为奴,现如今身契拿不到还要被赶出府,一个背主的奴婢又有谁会用?
她跪爬向萧寒烟,抓着她的衣摆求饶:“大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吧。”
见萧寒烟无动于衷,明月又一下下磕着头,在黑曜石地板上撞的“砰砰”直响,没几下就撞的出血,融进地板里。
哪怕不是明月干的,常氏也不打算再留她,萧寒烟有句话说的不错,这种没脑子的放在身边只会是隐患。
“来人,将她拖出府去!”
登时两个小厮一人捞过一个胳膊,将明月带离,求饶声渐渐远了。
常氏转过头,一改咄咄逼人的样子,拉着萧寒烟,满脸的愧疚。
“这件事是我错怪你了,我竟不知你身边有个如此蠢钝的丫鬟,你放心,二伯母一定再给你选个机灵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个眼线,怎么能再来一个,萧寒烟坚定拒绝了常氏的“好意”。
“二伯母费心了,只是明月当时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没想到她藏得这么深。这回我想自己挑,以防万一,再雇个护卫,也不算失了我忠勇侯嫡女的身份。”
常氏嘴角直抽抽,怎么回事?这个侄女不是向来听话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主见了?
“这件事我会写信禀告父亲,他看见我有所成长想必是会相当高兴的。”
常氏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萧寒烟直接搬出了忠勇侯,若是被爱女心切的忠勇侯知道萧寒烟被欺负,不得立马派人来给萧寒烟做护卫。
罢了,就让她自己选,日后再策反就行。
“不过是件小事,何必劳烦大哥呢,你若是想自己选,伯母明日就让人把名单拿给你。”
萧寒烟终于露出笑脸:“那就多谢二伯母费心了。”
说完不顾床上还在哭泣的萧雨霏和跪着的顾清羽,转身离开,脚步都带着轻快。
常氏才想起房里还跪着个顾清羽,看见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公子,事已至此你也不可能娶萧寒烟了,毁了我女儿的清白,就担起责任娶她进门。”
顾清羽颓败地点点头,“我知道的,回去我便向雨霏妹妹提亲。”
萧雨霏躺在床上奋力摇头,她不愿意!
常氏坐在床边,眼中满是痛意,可萧雨霏未出阁便失贞,别说靖王,普通人家也不得要她。
“雨霏,为了不被人诟病,只能这样了。”
萧雨霏绝望的闭上眼,泪水浸湿枕头,她明明是要嫁给靖王殿下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户人家的八卦总是传的飞快,不出半天便已传遍大街小巷。
一时间,街上都在讨论忠勇侯府二房小姐和通判次子私通的事。
第二日,常氏身边的春杏带着一波前来应聘的人聚在澄园,给萧寒烟递上名单。
萧寒烟看到名单上有风影和听竹的名字,心中松口气。
“风影和听竹是谁,出来给本小姐看看。”
人群中走出两个穿着朴素的身影,走到萧寒烟面前跪下行礼。
“挺合我眼缘,就你们俩了。”
春杏没想到萧寒烟如此果断,犹豫着出声:“大小姐,要不......再挑挑呢?这么多人呢。”
“不挑了,我只选合我眼缘的,你回去禀报二伯母,就说我已经选好了。”
选人结束的早,春杏倒是乐得轻松,喜滋滋的回去复命。
打发走剩下的人,萧寒烟把风影听竹叫进屋内。
“这下你们二人就有了正当身份呆在我身边了,听竹做我的贴身侍女,风影做我的护卫,务必要以我的安全为前提行事。”
“是。”
二人又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从萧寒烟那领了赏钱就退下了。
第9章 药方
第二日,睡了个舒服觉的萧寒烟准备久违的出去闲逛一下。
这几日正逢倒春寒,听竹给萧寒烟披上斗篷,围上雪狐围脖,洁白的毛衬着她的脸红扑扑的。
带上手炉,萧寒烟便坐上马车出门了。
今日正巧有集市,人群摩肩擦踵,好不热闹。还未走近,便已闻到飘来的饼香,给这湿冷的空气带来些许暖意,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混着顽童们的笑闹声穿梭在人群中。
萧寒烟此刻才觉得恢复了些生气,深深吸了口气,萧寒烟跟着人群,流连在各个摊子前,不出一会儿,手里便多了好些玩意儿。
听竹跟在她身后,接过萧寒烟拿不下的东西。
“小姐,您心情很好呢。”
萧寒烟前世嫁人后便陷在后院的明刀暗箭中,完全没有时间好好出来逛,此刻看到摊上摆着的玲琅满目的玩物,竟像个孩子一样走不动道。
从集市出来时已是正午,萧寒烟把东西交给车夫,还觉得意犹未尽。
临河的听雨茶楼里,传来拍惊堂木的响声,隐约能听到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嗓音。内容无非是宫中秘事,大户人家的八卦这种最能挑起寻常百姓兴趣的事。
越是这种看似不可信的内容,往往夹杂着真实的故事。
萧寒烟活两世还没听过说书,兴致一起就往茶楼内走去。
眼尖的小二看见穿着简单,衣料却颇为讲究的萧寒烟,忙谄媚的迎上前,“贵人请进,请问贵人是要雅座还是包间?”
萧寒烟点头示意:“雅座。”
跟着小二来到二楼雅座,萧寒烟选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壶碧螺春,静静听着说书人声色并茂地讲述三皇子叶昭璟在云中镇救灾的故事。
“却说那井中捞上一块恶臭的漆黑之物,三皇子不顾脏污将那物洗净,发现竟是一团已经腐烂的死老鼠,定是有人将它投进井中,欲将疫病传播开来。”
萧寒烟正听得入神,余光瞟到对面楼下药店出现个眼熟的身影,四下张望一番后才走进药房内,萧寒烟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下,想起那就是大理寺少钦夫人杜曲文。
这个时候杜夫人为什么会在药店?还鬼鬼祟祟的,若是买药大可使唤下人,何必亲自来买。
萧寒烟心头升起疑虑,下巴朝药房的方向扬了扬,“风影,去看看杜夫人买的什么药,把药方拿来。”
风影身影一闪就消失在窗边。
楼下的说书还在继续,有好奇的听客打断说书人:“听闻三皇子与人和善,和谁都能相处得来,除了七皇子,这位七皇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萧寒烟的思绪被拉回来,七皇子叶晏,听闻生母是一介宫女,一次夜宴后被醉酒的皇上临幸,就这样生下了七皇子,他不受皇上重视,因为年幼生了场大病导致体弱,很少出现。
“三皇子心善,主动接近被宫人欺凌的七皇子,教他识字、习武,却不料这个七皇子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某日与三皇子在池边玩耍时竟试图推三皇子下水!”
萧寒烟听了一惊,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没想到两人性子差距如此之大,也难怪三皇子不再与他来往。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更有甚者公然咒骂七皇子不得好死。
“不过七皇子的阴谋没得逞,从小习武的三皇子反将七皇子摔入池中,七皇子生了场大病,自此卧病在床,再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听客皆窃窃私语,面上是满是对七皇子的愤懑。
七皇子叶晏,萧寒烟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
“小姐。”
风影出现在萧寒烟身后,递上药方,
“这是杜夫人所用的药,只是......方才药房的大夫看属下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是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一字未说。”
闻言萧寒烟手撑着下巴,细细思考一番,做了个决定。
“走吧,既然是奇怪的药方,就去探究一番到底有什么问题。”
三人出了茶楼,坐上马车,萧寒烟叮嘱车夫绕去稍远一点的另一家药房,拿着药方问正在抓药的大夫:“麻烦您瞧瞧这张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大夫拿过药方看了眼,说:“没什么问题,这不过就是个补气血提阳气的方子,只是药劲有些过猛。”
说着大夫顿了一下,端详萧寒烟的脸,“姑娘你看着不像亏气血的人啊。”
萧寒烟尴尬笑笑,“不是我要用药,是我一个亲戚。”
又想起风影说的大夫看他的奇怪的眼光。
“如果这副药,用在男子身上,也是这个作用吗?”
大夫放下手中的药材,捋了捋胡子,思忖片刻,“用药人若是男子,那这名男子定是有不举之症。”
萧寒烟嘴唇微张,双眼睁大,一副被雷击的样子。
她不是少不经事的少女,怎会不明白不举之症的意思。
不过这下就能对上了,怪不得每次自己问青萝到底发生什么时,她总是支支吾吾不愿说,这夫妻房事间的事又怎么好和她一个外人说道。
也难怪风影被误会了,萧寒烟和听竹不约而同的望向风影,疯狂憋笑。
风影只能抚额苦笑。
只是有一点萧寒烟还有疑问,若单单是不举,青萝又怎么会憔悴成那样,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仿佛刮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走。
一定还有什么是她目前不知道的,看来还得继续查。
萧寒烟坐在马车上满怀思忖,听见外面有人喊她,声音一贯的充满轻佻笑意:“巧遇啊萧大小姐。”
随着声音落下,车帘也被一张大手掀开,是沈墨尘。
“萧大小姐怎么会在这,这里离忠勇侯府可不近。”
沈墨尘也不管萧寒烟同不同意,擅自坐了进来。
“靖王殿下不也离得够远,怎么还操心起别人来了?”
萧寒烟往边上挪了挪,离沈墨尘远了点。
沈墨尘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要说是看见她一脸凝重的从药房出来,害他以为是得了什么难治的病,下意识就想看看她身体是否安好?
沈墨尘被噎住了,摸了摸鼻头,说:“我同好友出门跑马,偶然路过这。”
一边说着,他又悄咪咪的离萧寒烟更近一点,收起调笑。
“刚才见你从药房出来,是身体不好?”
萧寒烟看着沈墨尘满是关切的脸,心中恍然大悟。
对哦!交给沈墨尘去查不就好了吗?这再适合不过了。
“你提醒我了,我方才在听雨茶楼对面的药房看见杜夫人,便让护卫去买了一副一模一样的药方。”
萧寒烟从衣袖中拿出药方,递给沈墨尘。
“我问了大夫,这药方妇人用倒没什么,可男子用则说明此人有不举之症。”
沈墨尘低着的头猛然抬起,眼睛睁得老大,“你是说......楚云深他......”
萧寒烟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将脸转到一边。
“这药方就给你了,麻烦你去查查楚云深,若是真有......可不能耽误青萝。”
沈墨尘心里一热,萧寒烟这个好友青萝还真没交错。
“李密。”
沈墨尘沉默片刻,一脸严肃地唤出护卫,“去调查一下楚云深,仔细点。”
李密离开后,沈墨尘转身下马车,又翻身上马,却没急着离开,顿了一下,重新开口:
“多谢萧大小姐此番好意,不知沈某有没有机会邀请萧大小姐一同跑马?”
第10章 学着掌家
跑马?萧寒烟思绪飘远,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在马背上肆意驰骋了?小时候别家小姐都在学琴棋书画、学女红的时候,她却央求父亲教她骑马。
而这段时光在她看来也已经过去太久,现下面对沈墨尘的邀请,她一瞬间心动了。
“你不是和人有约吗?况且,这也没有另一匹马。”
沈墨尘看见萧寒烟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知道她应当是很想去的。
“我这还有一匹马,你若是想去就给你骑。”
倒是只字不提被抛下的好友。
时间还早,难得出来一趟,要不......
萧寒烟还是没抵住诱惑,点点头,笑道:“你把马牵来,我随你去就是。”
二人来到城郊的草场,萧寒烟踩着马镫,右手抓住马鞍,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跃上马,动作潇洒流畅,明眼人一看便知她的马术底子极佳。
沈墨尘目光里满是欣赏,便提出赛马:“围着草场跑一圈,看看谁先到,如何?”
萧寒烟顺了顺马鬃,摘去头上的步摇簪子。
“比就比。”
二人数着号子,双腿一夹马肚,两匹马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耳边是风声呼啸,两边的景色快速向后退去,马蹄落在地上的“哒哒”声如同擂鼓般敲击着萧寒烟的心脏,她放肆地大笑、呼喊。
原本快她一步的沈墨尘回头看见萧寒烟明媚的笑容,胸膛里传来重重的“砰砰”声,一时间竟盖过了马蹄声,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因为忘记赶马,渐渐落在萧寒烟身后。
一圈下来,萧寒烟甚至快了沈墨尘一步。
“下次可不许让着我了!”
萧寒烟拉着缰绳,跟沈墨尘面对面,今天一场跑马下来真真是痛快无比,太爽了!
沈墨尘呆了呆,再出声时脸上也带了温柔笑意。
“好。”
天色渐晚,到了该回去的时间,向沈墨尘道别后,萧寒烟终于是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侯府,此刻侯府上上下下已经做好出嫁的装饰,只是时间太过匆忙,布置的稍显随意。
萧寒烟压下翘起的嘴角,忙回到小院,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听竹便来叫醒萧寒烟,“小姐快醒醒,老夫人回来了!”
本来还想赖个床的萧寒烟听见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老夫人怎么突然回了?
为了给战场上的忠勇侯祈福,老夫人干脆常住在城外的太虚观里,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这个时候回府,怕是听到了萧雨霏的风声,连忙赶回来的。
萧寒烟任由听竹给自己穿衣洗漱,脑子渐渐清明起来。
老夫人疼爱小辈,萧雨霏怕是会添油加醋一番博得老夫人同情。
萧寒烟来到永寿堂,发现二房已经到了,萧雨霏正趴在老夫人的怀中哭呢。
“祖母......我不要嫁,呜呜呜。”
老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泪,一下下拍着萧雨霏的背说:“我可怜的孙女啊,怎么会遭歹人陷害。”
常氏也在夫君萧衍之的怀中抹眼泪。
萧寒烟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听见她声音的萧雨霏抬起布满泪水的脸,恶狠狠地指责她:“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
萧寒烟佯装被吓,眼中泛起氤氲。
“我知道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教好下人,让妹妹受委屈了,明天起我就去祠堂自罚禁闭。”
老夫人立马打断萧寒烟:“事情我都听说了,跟你没有关系,都是那劣奴擅自做主,你并无过错,又何必受罚。”
老夫人一向是非分明,萧寒烟又是嫡女,断不会让她受罚。
门外小厮跑得气喘吁吁:“报!公子回来了!”
话音未落,冲进来一个带着满身疲惫的身影,正是萧雨霏的哥哥萧聿。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我刚下春闱就听到外面传妹妹和顾通判的次子要成亲?”
看见久未归家的萧聿,萧雨霏和常氏没有半分喜悦,依旧是泣不成声。
萧衍之松开常氏,走到萧聿面前,叹了口气:“唉,木已成舟,只能出此下策了。”
其实萧雨霏并不是没有争取过退婚,可是萧衍之格外注重名声,若是退婚在朝堂上还不得被戳脊梁骨?他不可能接受这个提议。
萧聿此刻觉得有些无力,他拼命读书,想着早日出人头地,可自己妹妹受了欺负他竟没法做任何事。
常氏收收眼泪,提出此次的目的,“母亲,儿媳想着多给雨霏备点嫁妆,也好傍身。”
萧寒烟想起母亲留下的庄子铺面早些年被常氏以先替她管着的名义要了去,别是在打她的主意吧?
那怎么行?
“祖母。”
萧寒烟适时出声:“孙女也觉得得多给二妹妹带些嫁妆。”
转而像是刚想起什么,又对常氏说:“前些年二伯母从我这要去的庄子铺子的地契不知还在吗?”
老夫人注意力被萧寒烟吸引了去,转而问常氏:“你拿她的铺子做什么?那都是大夫人留给她的。”
常氏心里暗骂着萧寒烟,她正是想偷偷把那些铺子给萧雨霏。
“儿媳身负掌家重任,想着侄女还小不懂管理,等她长大了自然是要还给她的。”
萧寒烟便向常氏行了个礼,说:“多谢二伯母为侄女操心,只是不久侄女也要嫁去靖王府,若是做了主母还不懂掌家,怕是要闹笑话,可否将地契还给侄女,让侄女学着如何掌家?”
常氏嘴角一撇,心想:臭妮子,胃口真大,一要就要回全部的地契。
正想着怎么拒绝呢,老夫人欣慰地看着萧寒烟说:“你也长大了,懂得为家里分担一二了,也好,就跟着你二伯母学学如何掌家吧。”
“是。”
萧寒烟没给常氏开口的机会,立马应下。
这下常氏只能从自己的铺子里挑些给萧雨霏了,虽然多,但收益都一般,萧雨霏的嫁妆大打折扣。
萧寒烟高兴坏了,面带感激的接过地契和账本,就以要熟悉账本为由向老夫人告退,留下二房的人哭的哭,气的气。
萧寒烟则回房间喜滋滋的翻起账本来,前世嫁进顾家,在顾夫人的为难下她学会了掌家,这点工作量对她来说绰绰有余。
将整个账本粗略过了一遍,萧寒烟准备去几家离得近些的铺子看看。
第11章 出嫁
最近的铺子是一家叫掩云纱的绸缎店,因布料华丽,做工精美而闻名,常给名门贵族和对面的春风楼提供衣料。
萧寒烟迈进掩云纱,两层店铺,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算得上是大店了。
店内的伙计迎上来,殷切的招呼:“贵客是买料还是定衣?”
萧寒烟柔声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去把你们掌柜叫来,就说忠勇侯府的人来了。”
伙计一听是忠勇侯府的人,将萧寒烟引至二楼贵宾座,上了壶热茶,转头忙去找掌柜的。
许掌柜不明白怎么还没到收账的时间就来人了,以为出什么事,自是不敢怠慢,小跑着上到二楼,却发现坐着的不是常氏,而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姐。
许掌柜松一口气,转而又有些怨怼,最近店内正是忙的时候,不知道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来这要做什么,他随意行了个礼,便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下。
“不知小姐有何贵干啊,今日不巧有些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要不先请回吧。”
萧寒烟嘴角勾起一抹笑,也不计较许掌柜的不敬,转头让听竹拿出账本报账。
“掩云纱一月收白银三百三十两,二月三百两,掌柜的,您这可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店,一个月就这点收益不成?”
听竹“啪”的一声将账本摊开在桌上给许掌柜看。
许掌柜咽咽口水,嗫嚅道:“这......这些账都是忠勇侯二房夫人亲自过目,哪来的问题?”
见许掌柜不愿说出实情,萧寒烟从怀中拿出掩云纱的地契,厉色道:“如今掩云纱交由我来管理,来查账再合理不过,这本就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我见不得有人糟蹋。”
许掌柜看见地契震惊到说不出话,又听萧寒烟说是母亲的嫁妆,才反应过来他面前的正是忠勇侯府萧大小姐。
听竹见许掌柜愣在那半天不出声,猛地一拍桌面,给许掌柜吓得一激灵。
“说!”
许掌柜看着萧寒烟泛冷意的眼睛,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交代道:“既然大小姐您接手了,我也就跟您直说了,店内一个月的收益,原本是有将近六百两的。”
萧寒烟微微皱起眉头,眼中冷意更甚。
果然有问题!
“前年起,街上来个叫瓦头的混子,说要交什么管辖费,一月二百两,不交就带着人在店内闹事,将客人吓得不敢来,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从收益里拨出钱,不能让大夫人的心血就这么毁了啊。”
说完,许掌柜留下两行泪,感觉整个人一瞬间都苍老许多。
萧寒烟听完咬紧牙关,手也跟着攥紧,她没想到还有这种恶劣的人!
只是许掌柜为何不去报官?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许掌柜擦擦泪,道:“自然是报过的,可他没偷没抢,只是将客人赶出去,官府只关押了几天便放出来了,出来后接着赶人。”
没想到还是个懂法的无赖。
“为何不向常夫人禀报?”
萧寒烟觉得不对劲,铺子收益骤降,常氏竟问都不问?
“冤枉啊大小姐,那人来几回我报几回,可夫人让我不要管,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能有什么法子。”
萧寒烟又问道:“这个瓦头还找了哪些店家麻烦?”
许掌柜一一数来,竟全是她母亲的铺子!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萧寒烟站起身,在房内绕了两圈,又走回来坐下。
“这家店是母亲留给我的,我决不会让一个市井混子糟蹋了去,你且告诉我瓦头什么时候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许掌柜听见萧寒烟的这番话,心里多了几分对她的信任。
“这瓦头通常是收账的第二日来,算算时间,差不多是三天后,一天收一家。”
萧寒烟点点头,起身下楼,走到一半又回头叮嘱许掌柜:“不要走漏风声。”
许掌柜连道遵命。
两天后,便是萧雨霏出嫁的日子,全府上下就没有几人露出笑脸。
除了萧寒烟。
天不亮,萧雨霏就被捞起来,由全福妇人绞面。
她这几天一直闹绝食,脸颊凹下去一块,都有些绞不上,全福妇人笑道:“小娘子太瘦了,等嫁去夫家定要养的丰满些,好生养。”
她不知道自己的祝福在萧雨霏听来根本就是一把利剑。
萧雨霏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眼睛眨巴两下又要哭出声。
全福妇人连忙制止:“哎哎哎,小娘子,还没到哭嫁的时候呢,您这样哭还怎么上妆啊。”
萧寒烟特意起了个大早,来给萧雨霏送祝福,刚进门就听见她的哭声。
“婆婆莫见怪,二妹妹这是高兴的哭呢。”
萧雨霏恶狠狠地盯着镜中的萧寒烟,骂道:“萧寒烟!你还敢来!要不是你,我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萧寒烟拿出一根并蒂芙蓉簪,给萧雨霏插上,弯腰回看向镜中的萧雨霏,脸上满是笑意。
“妹妹可真是冤枉姐姐了,姐姐是来给妹妹送礼的,祝妹妹和顾公子恩爱非常,同气连枝。”
萧雨霏惊愕万分,猛地站起来,转身盯着萧寒烟。
“你早就知道了!你是故意上钩的!”
萧寒烟直起身,走到门口。
“妹妹在说什么?姐姐听不太懂呢。既然礼已经送到了,姐姐就先走了哦。”
说完不顾跌坐在地的萧雨霏,头也不回地离开。
萧雨霏心中一片灰败,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偶一般被人拎起来,上妆,梳头,着嫁衣。
来不及定做只能临时买的嫁衣尺码有些不和,穿在萧雨霏身上松松垮垮,更衬得她瘦弱。
常氏心疼的给一脸呆滞的萧雨霏梳头,全福妇人高喊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而后给萧雨霏盘好发,以扇遮面,送上了一顶随意挂着几条红绸的花轿。
顾清羽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看着跟在萧雨霏身后抬着两箱嫁妆的人,心里满是不甘。
若娶的是萧寒烟,怎会只这点嫁妆?
迎亲队伍稀稀疏疏,连颗爆竹都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将萧雨霏送到了顾家。
顾清羽下马,走到花轿旁,开口道:“雨霏妹妹,下来吧。”
萧雨霏掀开车帘,抬头却发现面前不是正门,登时火冒三丈。
“顾清羽!我怎么也是你的正妻,你竟敢让我从侧门进!”
顾清羽也没个好脸色,收回伸出的手。
“要不是你计划失败,此刻坐在轿上的应是萧寒烟,你还敢有怨言?”
说完衣袖一挥,不顾萧雨霏转身就走。
萧雨霏气的大口呼吸着,越来越多的人驻足看她的笑话,萧雨霏眼里含泪,只能叫秋霜扶她进去。
第12章 掌家权
收完帐,第二天萧寒烟选了辆不显眼的马车,停在离掩云纱不远的街边,挑开车帘暗中观察。
不一会儿,店内走进一个脖子前伸,趿拉着破洞布鞋的男子,进门就撑着柜台,向伙计说些什么。
萧寒烟听不见二人说话的内容,只见到伙计交给那男子一个布袋,男子打开颠了颠,脸上露出满意的奸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想必这就是瓦头了。
“风影,你去跟着那男的,看看他要去哪。”
萧寒烟对车外候着的风影下令。
这瓦头一身破烂行头,敲诈来的钱只怕有大半都没能进到自己口袋,必定是交给了谁。
听竹说道:“小姐,不如直接抓了那瓦头审问一番。”
萧寒烟摇头,说:“现下还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就这么贸然抓了,想必他也不会说。”
春风楼三楼,楼主倚在窗边,看着萧寒烟的马车,嘴边勾起一抹笑。
萧家大小姐,似乎不像传闻中那般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美人。
“你的准王妃,用起我的人可真是顺手。”
楼主回头看向正倒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男子,不是沈墨尘又是谁?
沈墨尘施施然睁开眼,起身走到窗边,眉眼带笑。
“她自是和别家小姐不一样。”
说完收起笑,一脸严肃道:“要你帮我调查的事可有着落了?”
楼主嗤了一声,让青冥拿来一个册子。
“你要的都在这上面了,不是我说,大开眼界啊。”
沈墨尘打开册子细细浏览一番,眉头是越皱越紧,还没等看完,又猛地合上。
“好你个楚云深!敢做出这种事!”
说完连忙阔步出门,一句道谢都没留下。
楼主又转头看向楼下已经驶远的马车,暗自笑出声。
刚回府的萧寒烟正巧撞上常氏,最近她几乎天天往外跑,常氏对她颇为不满。
“寒烟,怎的又出门?你一个待嫁之身老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样?”
萧寒烟走下马车,又行了个礼,才道:“二伯母可是错怪我了,我正学着掌家,对庄子铺子的管理还不够熟练,自是要多跑几趟了解一番的。”
听她提起掌家常氏就气,冷哼一声:“是吗?那可有学到什么?”
萧寒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叹了口气:“铺子实在太多,庄子又离得远,我本想着先从管铺子开始,没想到也不是件容易事呢。”
常氏心中暗喜,先让这个丫头管一段时间,到时管的不好老夫人自然就会重新交给她。
“掌家可是门学问,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归这么说,可她是一点要传授给萧寒烟的意思都没有。
说完常氏便转身离开。
萧寒烟盯着常氏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也回房继续看账本了。
一个时辰后,风影回来了。
“禀告小姐,查到了。”
正在软榻上看账本的萧寒烟一个鲤鱼打挺。
“快说。”
风影站起来,说道:
“那瓦头是个狡猾的人,以防有人偷偷跟着他愣是绕了半个时辰的路,最后进了东边一间茅草房,交给里面等着的人,那人,正是常夫人身边的春杏。”
萧寒烟猛然站起身,脸上满是激动。
“你可看清了?真是春杏?”
风影点点头:“千真万确。”
萧寒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笑了几声。
“哈哈哈!终于让我抓到把柄了!常素卿啊常素卿,看你这回怎么狡辩!”
第二天,瓦头前往另一家铺子收了钱后又来到茅草房,把钱袋交给春杏,有些不满道:
“我说春杏姑娘啊,这月月都让我跑腿,这报酬是不是可以......”
春杏拿过钱袋,从里面掏出点碎银丢给瓦头,呸了一声:“给你这些就知足吧,不干这活自是多的人替你干。”
瓦头硬撑笑意,搓着手连道是。
两人就是这时被房上跃下的风影抓住的。
他先是一个手刀劈晕春杏,又反身将正欲逃跑的瓦头擒下,同样劈晕后捆了两人,扛上马车就驱车回府。
萧寒烟收到风影的消息,出门往寿安堂去。
门外候着丫鬟枕书,萧寒烟上前道:“麻烦枕书姑娘通报祖母一声,我有要事要禀报。”
她一脸着急,枕书不敢耽误,忙开门带萧寒烟进去,让她稍等就进里间请老夫人。
老夫人这几天没着急去太虚观,但也在府内天天抄写经书、燃香,房内一股檀香味。
不多时,老夫人扶着枕书从屏风后转出。
“烟儿,有何事啊,这么急着喊祖母?”
萧寒烟满脸焦急,上前禀告:“祖母,我查到母亲名下的几件铺子账目有问题,对不上帐,便派人去查了一番,发现二伯母身边的春杏竟和街头混子碰面,偷拿了铺子的收益。”
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似是不可思议道:
“那混子要每间铺子每月上交二百两白银当管辖费,不交就阻碍店内生意,孙女原以为是那混子一人所为,没想到与二伯母也有关,这才连忙来找祖母。”
说完让风影把人带进屋,从春杏身上搜出钱袋子,让他们交代一切。
瓦头自是把所有罪名推到常氏身上,说受到她威胁,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而春杏满脸惊恐,流着冷汗,颤抖着不发一言。
老夫人用力拍了下扶手,厉声道:“竟有这事?还不去把二夫人叫来!”
常氏听说老夫人要见自己,正疑惑着,进门看见跪在地上的瓦头和春杏,又看向面带微笑的萧寒烟,明白了一切,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跪下!”
老夫人年事虽高,但精神极佳,一声立下,常氏竟不自觉的跪下了。
她咽了咽口水,强打起精神。
“不知儿媳犯了什么错,竟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萧寒烟声似利箭,笑道:“二伯母怎会不知?春杏是你的贴身丫鬟,她要做什么都得得了二伯母的旨意啊。”
这个小贱蹄子!
常氏恶狠狠地看着萧寒烟,一口银牙就要咬碎,又给老夫人磕了个头。
“儿媳不知侄女所言何事,儿媳平日事多绊身,一个丫鬟偷偷做了什么儿媳又怎能事事都清楚?”
萧寒烟拿出账本晃了晃。
“掌柜们都称此人是前年开始收钱,每月二百两,这么多店合在一起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丫鬟,她拿着这么多钱能去哪?”
见常氏仍不开口,萧寒烟转向老夫人。
“既然如此,祖母,不如报官吧,既然不知是何人所为,便只能出此下策,不然我忠勇侯府损失谁来承担?”
“不可!”
常氏连忙出声制止,不能报官!要是报官她怎么保住二房正妻的地位?萧衍之那个只顾自己名声的家伙定是会休了她!
“我承认!我承认是我做的,但儿媳也都是为雨霏着想啊母亲!儿媳只是想给雨霏多存点嫁妆,这才不得已......”
老夫人沉声打断她:“住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若是要存嫁妆,怎么不从你自己的铺子上取,反而要从寒烟的铺子上扣?你分明是看她母亲不在世,父亲又远在边疆欺负她!”
说着将手中的拐杖扔到常氏身上,打得她身子一歪。
萧寒烟见老夫人气的大喘气,忙上前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老夫人顺了顺气,指着常氏:“出这种事我怎么敢让你继续掌家,从今天起掌家权全权交给寒烟,你给我去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不抄满一个月家规不准出祠堂门!”
常氏脸色煞白,她没了掌家权,那些个姨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
更重要的是掌家权竟然给了萧寒烟!
萧寒烟嘴角蔓延起一抹甜笑:“多谢祖母信任,寒烟定不负祖母重望。”
说完转向常氏,无视她带着恨意的眼:“缺的账就从二伯母账上扣吧,你说呢,二伯母?”
常氏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自然。”
第二天,春杏和瓦头便被乱棍打死,丢去了乱葬岗。
第13章 楚云深的秘密
“小姐,靖王府递了帖子请您一聚。”
一大早,萧寒烟还在晃神,听竹便递上沈墨辰送来的帖子。
前几日她将调查楚云深的事交给沈墨尘,此番递贴想必是查到了什么,让她过去商量对策。
刚打开房门,迎面便碰上前来问好的伍姨娘,想必是昨日常氏被罚禁闭一事已经传开了。
“大小姐早,这么早是要去哪啊。”
伍姨娘福了福身,问道。
这个伍姨娘出自江南商贾之家,富甲一方,年少时随家人上京游玩时被抢了荷包,萧衍之帮她夺回后便对萧衍之心生爱意,自愿做妾,义无反顾的只身嫁到忠勇侯府。
她生的水嫩,性子软,也能哄得萧衍之开心,宠爱长盛不衰,萧衍之宿在伍姨娘院里的时间甚至多于常氏,引得常氏不喜,只是这些年竟未生一儿半女,常氏对她也就不甚在意。
“伍姨娘这么早来见我是有何事?”
伍姨娘朝房内看了眼,低声说:“我想同大小姐商量件事,不会耽搁太久。”
瞧她一脸郑重,萧寒烟犹豫了一下,便侧身让她进屋。
伍姨娘进屋前不忘屏退丫鬟,只留萧寒烟身边的听竹一人。
“大小姐,我也就长话短说了。”伍姨娘将声音压低,悄声说道,“我此次来是想求大小姐庇佑的。”
眼下常氏刚关禁闭,她便来投靠掌家的萧寒烟,为何?
萧寒烟沉默着瞥了一眼伍姨娘的小腹,说:“伍姨娘莫不是有了?”
她过去这么多年面对常氏的为难视若无睹,如今不过是换了个掌家的,有什么值得她来投靠?
上一世伍姨娘并非无所出,只是那个孩子还未出生便胎死腹中,只是时间比这一世要晚的多,想必是这一个月常氏光顾着对付她,无暇顾及伍姨娘。
伍姨娘美眸微张,捂着小腹惊讶道:“大小姐怎知......”
说着快速看了一眼门外,靠萧寒烟更近,更低声:“正是。”
难怪这么急着要见她,是怕常氏知道后会害她的孩子,伍姨娘院里除了贴身丫鬟是从娘家带来的,其余全是常氏的眼线,伍姨娘的肚子有些微变化都能传进常氏的耳朵里。
萧寒烟也惊讶于伍姨娘就这么直接承认了。
“你就不怕我会背刺你一刀告诉二伯母吗?”
伍姨娘愣了愣,笑着摇摇头。
“我知你不会,常夫人想要夺你嫁妆,陷你于不顾。大小姐是聪明人,不然又怎会将掌家权都拿到手?”
伍姨娘虽然看着柔弱,实则内心很有主意,知道投靠谁更能保全自身,萧寒烟愿意帮她。
萧寒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明日你自己挑些丫鬟小厮替了院里那些人,眼下我还要出门办事,其他的等日后再商量。”
伍姨娘感激的看了一眼萧寒烟,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萧寒烟耽搁半天,也连忙出门。
到了靖王府,门外站着李密,他看见萧寒烟的马车,还不等她下车便赶忙上前,一脸凝重。
“萧大小姐,您怎么才来,出大事了!”
萧寒烟心中一紧,莫不是青萝有事?
她连忙跟着李密来到沈青萝的院子里,进屋就听到她的泣声,沈墨尘正坐在她对面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发生何事?”
萧寒烟走到沈青萝的旁边,轻抚上她的肩头。
沈青萝身子猛地一颤,抬头看着萧寒烟,一双大眼蓄满了泪,好不可怜,只是她半句话都未说,又重新伏在案上。
萧寒烟又抬头眼神询问沈墨尘,他闭了闭眼,将案上放着的一本册子推到萧寒烟面前。
“你看了就明白了。”
萧寒烟满腔疑惑的打开册子,是楚云深的生平,沈墨尘果然是查到什么了。
萧寒烟面色严肃起来,接着往下看,可上面写的内容竟让人难以相信。
萧寒烟看完缓缓坐在沈青萝旁边,眼里的怒火像是要冲出来。
“他竟敢欺辱良家妇女?”
任凭谁都想不到,大理寺少钦的儿子,竟然能干出暗抢民女,在府上折磨人为乐的事,偏偏那些女子受伤的部位都比较隐秘,竟是不敢寻医也不敢报官。
萧寒烟心疼的看着沈青萝,上一世她难以启齿只怕也是因为这,楚云深不举,内心欲望却未曾少了半分,反而因为身体残缺更甚,只能靠虐待发泄出来。
“不能就这么让青萝深陷泥潭。”
萧寒烟对沈墨尘说。
“你叫我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可是找到什么证据了?”
沈墨尘对萧寒烟的敏锐感到吃惊,点了点头。
“物证没有,人证我倒是碰到一个。”
萧寒烟眼睛一亮,有了人证就好行事的多。
“在哪,带我去看看。”
沈青萝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抽噎着,眼中却是清澈无比。
那个楚云深在她面前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哄骗她,让她对他产生爱慕之情,楚云深上门来提亲时她不知道有多开心,竟然全是骗她的!
“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要亲自看看楚云深犯下的孽,亲自将他剥离自己的心。
萧寒烟没阻止她。
三人来到一间偏房,这里离前厅最远,又鲜少有人经过,不被打扰,适合养伤。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这几日沈墨尘请了大夫来给她治伤,只是她伤得太重,这两日刚刚转醒。
“我在回府路上心血来潮走了小路回家,看见这个姑娘一身伤倒在路边。”
关上门,沈墨尘对萧寒烟说。
“她那时还有意识,只说了两句话,‘救救我’和‘放过我,楚云深’。”
萧寒烟一语不发走到床边坐下,这名女子睁着肿成核桃一样的眼,呆若木鸡的望着床帐,一眨不眨,手却攥成拳头,用力到颤抖,衣领手腕处漏出小节纱布,隐隐透着红。
沈青萝站在床边,脸色煞白,捂着嘴忍着没落泪。
床上的人都还没哭,她不能哭。
“不疼吗?”
萧寒烟捂着她的手,出声问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又怎能添新伤,叫你父母看见了得多心疼?”
女子眼珠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发不出声,萧寒烟拿来茶盏,用瓷勺一点点喂了小半盏水,女子方才能说话。
“......我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又怎好意思见父母。”
太久没说话,女子的嗓音沙哑又细弱,需仔细听才能听见。
萧寒烟轻轻掰开女子的手,手心已经掐出红印了。
“你死了,恶人照常活着,快活似神仙,你的死,不能让他品尝到半分痛苦,只能给父母带去伤痛。”
女子听完,紧闭双眼,两行泪流入发中消失不见,她的父母,一向疼爱她,此刻怕是因为她失踪急得不行。
“我有办法帮你报仇。”
女子猛地睁开眼,看向萧寒烟,她的眼神坚定,话语有力,握着她的手却温暖无比,倒是给女子生出些勇气。
她点点头,如果能报复那个楚云深,她愿意一试!
第14章 退婚
不出半日,街上传言,靖王沈墨尘拾到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声称是被官宦世家所迫,怜香惜玉的靖王扬言要去皇上面前给她公道。
楚云深急得在屋内打转。
“我就知道当时不该放过那个贱人!谁知道她受那么重的伤竟然能硬撑着跑到靖王面前!”
被谁知道不好偏偏被马上要成为大舅哥的靖王知道了,要是知道是他干得,这件婚事必定得告吹。
杜夫人也觉得头疼无比,她替儿子瞒下这件事,甚至另买了个庄子供他享乐,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发生这种事。
“你先坐下,不要慌。”
楚云深喘着粗气,仍旧走个不停,他没法静下心来。
“听说那女子现在正在靖王府养伤,我明日去一趟靖王府,打听打听那女子住在哪间屋。”
楚云深猛地刹住脚,转身走向杜夫人脸上交杂着激动和不安。
“母亲,您是说......”
第二日,杜夫人以看望沈青萝的名义到靖王府做客,与苏氏在前厅喝茶聊天,眼睛却时不时往别处瞟。
“杜夫人?在找谁吗?”
见她心不在焉,苏氏出口问道。
杜夫人回过神来,忙道:“我只是在看青萝那姑娘来了没,多日不见,我有些想念呢。”
苏氏了然一笑:“她啊,玩性大,才约了忠勇侯府的萧大小姐逛集市呢。”
杜夫人面上漏出一丝遗憾,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我听说靖王殿下最近带回来一名受重伤的女子,他心疼美人事小,若被萧大小姐知道怕是不妥。”
苏氏摸着手炉,像是不太在意杜夫人嘴中的严重性,笑道:“无妨,那女子被安排在了最靠里的一间小偏房,萧大小姐是不会去的。”
“这样......”
杜夫人朝着房梁上做了个手势,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穿过靖王府来到受伤女子的偏房外。
悄悄开窗翻身进屋,屋内的熏香有些迷他的眼,朦胧中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他从袖中滑出匕首,狠狠刺下去。
意料之内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发生,黑衣人掀开被子,床上哪来的人?只有几个枕头堆成的人型。
中计了!
黑衣人意识到后立马要翻窗逃走,被埋伏已久的李密拦下,二人交起手来。
不多时,黑衣人只觉浑身瘫软无力,应对李密的招式越来越迟钝,迷糊中脸颊被李密的拳头打中,彻底晕死过去。
宫门前的登闻鼓时隔多年再次被人敲响,震惊朝堂上下,那不停挥舞着的纤细手臂缠满纱布,时间久了,泛出殷殷血色,女子脸上贴着膏药,遮住面容,眼神却是镇定无比,仿佛伤不在她身上。
沉闷的敲击声终是惊动高坐庙堂的那位,开了宫门将人迎进宫,而后便传出楚云深被杖责五十,皇后娘娘为侄子管教不严自请降罪,禁闭一月,大理寺少卿罚俸一年的消息。
而那名女子被悄悄送出宫,再不见踪迹。
两天后,澄园里多了个叫欢儿的丫鬟,是洗衣房的吴妈妈带来的侄女。
“小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欢儿一见到萧寒烟,二话不说就要跪下,萧寒烟忙扶她坐下。
“你伤还没好全呢,仔细身体。”
那日在楚云深行完刑后,趁着没人注意,沈墨尘将她带出了宫,萧寒烟提议让欢儿去她的院里。
“皇后娘娘关禁闭,楚云深受刑,欢儿怕是会被灭口。”
马车上,萧寒烟说道:“好在她没露面,等伤好了,就算见了她也不一定会认出来。”
原本欢儿也没有伤着脸,为了夸大她的伤势,萧寒烟还是给她遮了遮。
“我府上洗衣房的吴妈妈是个心善的,只是从未生养,你若是还想留在京城,就去我那。”
欢儿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听到楚云深杀猪般的嚎叫声后,她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小姐的大恩大德欢儿没齿难忘,若能侍奉小姐以报恩,欢儿宁死不辞!”
就这样,欢儿换了个身份,进了忠勇侯府。
将欢儿安顿好去处,回府路上,沈墨尘问萧寒烟:“你就这样让她进你的院子了?”
沈墨尘的担心不无道理,她对欢儿还不甚了解,怎么能这么不假思索的放在自己身边?
可萧寒烟看来,欢儿身负重伤却强撑着求救,伤还未好又去做敲登闻鼓这种剧烈动作,她骨子里是坚强的,哪怕有过一时的求死念头,也很快被报复的心压了下去。
“她能成为我的刀。”
萧寒烟无比肯定。
沈墨尘看着萧寒烟目光如炬,和小时候的她竟是完美重合,看着萧寒烟的眼神也逐渐温柔起来。
萧寒烟被盯得有点毛毛的。
马车停在了侯府外,萧寒烟下车前问道:“青萝的婚事......”
沈墨尘笑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萧寒烟颔首,进府了。
楚府,楚云深被打到昏厥,回来后也一直没醒,杜夫人看着进出的丫鬟不断端出带有血水的盆,心疼得直落泪。
“老爷!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个女人吗?深儿只是被那个女人蛊惑为何要受这种罪?”
楚大人回到家连口茶都还没喝上,听见夫人的抱怨,额头青筋暴起,反手就给了杜夫人一个巴掌,将她扇坐在地。
杜夫人捂着脸,连哭都忘了,怔怔地盯着楚大人,他们成婚以来还从未有过分歧,这是楚大人第一次对她动手。
“还不住嘴!若不是你替那个孽障瞒着,又何至于丢这么大脸!还闹到皇上面前,让皇后娘娘替他求情!”
楚大人能坐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全仰仗皇后,若是连累到她,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说撤就撤,罚一年俸禄只不过是给他警告。
楚大人一挥衣袖,径直去往姨娘的院子,留下杜夫人泪流不止。
第二天,苏氏带着楚家给的聘礼上门退婚,楚大人自觉脸上无光,认下了。
萧雨霏回门的这天,沈青萝与楚云深退婚的消息也传开了。
第15章 又生毒计
清早,萧寒烟照例给祖母请安后,坐在房内翻看账本,王管家在府门口接下一封信,看完欣喜若狂,跑进府中大声宣告。
“老爷打胜仗了!老爷打胜仗了!”
声音传到澄园里,萧寒烟放下账本,快步走出门,叫住王管家,他的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王管家,可是父亲的消息?”
王管家刹住步子,面带激动。
“是啊大小姐!刚刚有人传信来,老爷打下北铎边境三座城池,不日将回朝!”
萧寒烟的脸上也带了欣喜,父亲要回来了!前世父亲班师回朝,在家呆了小半年,可惜那时候她已经出嫁,都没有多少时间陪陪父亲。
王管家又小跑着去禀告老夫人,老夫人激动的连手帕都掉落在地,一双眼湿润了,转身跪拜佛像,口中喃喃道:“多谢菩萨保佑我儿。”
王管家又想起什么事,一拍脑门:“哎呦!瞧小的这记性,今日是二小姐回门的日子,小的得去门口守着。”
他本就是在门口等着萧雨霏的,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完全忘记这件事,说完又风风火火地奔向正门。
萧雨霏的马车已经到了,看见府门口没有人迎接她,心中顿感荒凉。
这才过去多久?连娘家人都不待见她吗?
顾清羽坐在马车里,一脸不耐烦。
“不是说有人候着的吗?人呢?”
如果可以,他是一点也不想来,这几日母亲处处为难萧雨霏,他也对萧雨霏颇有怨怼,对萧雨霏的诉苦冷眼旁观。
就在萧雨霏忍不住要叫人的时候,王管家满头大汗的将门打开。
“王管家,怎么才来,我们等了好一阵呢。”
王管家赔着笑:“方才等了一阵您还没到,府上接到老爷打胜仗的消息,小的忙去通知老夫人了。”
这是在说萧雨霏来得迟呢,不光彩的嫁出去,连回门的时辰都不遵守。
顾清羽惯会做样子,他先萧雨霏一步下马车,将手伸过去,眼中满怀爱意。
萧雨霏也清楚顾清羽的想法,她不能在娘家人面前表现的夫妻不和,也微笑着将手放在顾清羽手心,二人随着王管家进府。
到了主厅,其他人已经到了,常氏也被允许出祠堂一天,见见女儿。
席间,顾清羽屡次偷看萧寒烟,被萧雨霏抓个正着,她将身子探过去,说:“管好你的眼睛,她可不是你的妻!”
顾清羽悻悻地应下。
“二妹妹和二妹夫感情甚好,祖母也会宽慰许多。”
萧寒烟看着二人咬耳朵,轻笑一声。
他们感情怎么可能好,萧寒烟知道那个婆母的厉害。
顾母毛依霜出身农家,不懂得打点顾家,但仍抓着掌家权不放,要求严苛,为人刻薄。
前世,她有一点做的不好就要被婆母指责,堂堂一个侯府嫡女,竟成了丫鬟一样的存在,顾清羽也只会打着孝道的名义让她忍着。
萧雨霏坏了他们的计划,顾清羽只怕装都是不愿装了。
想到这,萧寒烟心中一阵窃喜。
“烟儿说的没错,你既然嫁过去了,应当夫妻同心,看见你们感情好,祖母也能放心了。”
老夫人原是对顾清羽有怨言的,先不说萧雨霏是下嫁,嫁人前还败坏了名声,这都是顾清羽的错,可既然已经发生了,便是有再多不满,也不能在饭桌上表现出来。
萧雨霏嘴角抽动两下,露出个勉强的笑:“是,雨霏谨遵祖母教诲。”
二老爷出声:“方才听说大哥不日将要回京,府中又能热闹起来了。”
萧衍之最是敬重大哥萧鸿晖,为了国家上战场杀敌,他才能如此心安的在府内享受大哥带来的一切。
这才导致他本人是个不上进的,混到从五品就开始放纵自己不再向上爬,可这个侯府,没有人比他更看重名声。
“是啊,你大哥那个性子,回来只怕要闹得府上不得安宁。”
老夫人哈哈笑了几声,仿佛已经看到萧鸿晖闹腾的样了。
不管多大,父母总是挂念儿女的。
常氏一直低头吃饭,听见有趣的话题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真在祠堂反省。
饭后,二老爷带着顾清羽去书房论事,虽然他的官位不大,但为了萧雨霏能过的更舒畅些,他还是愿意帮顾清羽往上爬。
萧雨霏则是去到常氏的房里,萧寒烟望着她们的背影,交代听竹去和伍姨娘耳语几句。
伍姨娘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差人去办。”
萧雨霏关上门就开始哭,诉说顾家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母亲!那顾家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顾清羽在家装都不装,婆母更是把我当婢子使,天不亮就要去侍奉她,女儿何时受过这种罪?”
常氏看着出嫁前本就清瘦不少的女儿如今又瘦了些,将这一切的错安到萧寒烟身上。
“要不是萧寒烟那小贱人,你何至于沦落至此,我也不至于被关禁闭!”
萧雨霏停止哭泣,问道:“母亲,您被关禁闭了?”
常氏便将她出嫁后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萧寒烟不能留了,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完全爬到我们头上了。”
萧雨霏握住常氏的手,神色严肃道。
常氏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我已经在做准备了,这段时间呆在祠堂也能避人耳目,还要点时间,就能完成了。”
窗檐下,闪过一个身影,随后那个身影进了伍姨娘的院子,伍姨娘听完大感震惊,忙向萧寒烟禀报。
其实听竹早伍姨娘一步向她禀告过了。
萧寒烟交代伍姨娘去做,就是想看看她是否会如实的告诉自己,还是要坐收渔翁之利,告诉她假消息。
现在看来,伍姨娘可以一信。
萧寒烟满意地笑了:“我知道了,多谢。”
说完拿出一张图纸,上面是一个镯子的样式。
“你替我找个人打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伍姨娘拿过图纸,面带不解道:“这不是常夫人的镯子吗?”
萧寒烟点点头,这镯子她在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是常氏的腕上,一个,是前世给她下毒的萧雨霏腕上。
她亲眼见萧雨霏从镯子的暗格中拿出毒药塞进她嘴里。
这镯子有问题。
皇宫内,刚解决疫病回到皇宫的叶昭璟正汇报着事件解决情况,说完,他期待的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看着他递上的册子,微微点头:“还不错。”
随后便挥挥手,“朕有些累了,有什么事往后再说,先退下吧。”
叶昭璟眼中划过一丝落寞,他总是得不到父皇的夸赞,这次的事,城中百姓对他称赞有加,到了父皇这却只得来一句“还不错”。
他咽下想要说的话,行礼告退。
走出去一盏茶的时间,他仍觉得有些不甘心,回头走向养心殿。
殿内御史大夫正催着皇上立太子。
“皇上,自您登基以来已过十二年,几位皇子也到了能担大任的年纪,是时候立太子了!”
刚走到窗外的叶昭璟猛地顿住屏住呼吸。
皇上冷哼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想让朕立三皇子,朕也告诉你,朕不会立他为太子!”
御史大夫见劝不动,叹口气告退了。
原来父皇还是不喜欢自己。
叶昭璟嘴角泛出一个苦笑,不管他做什么都得不到父皇的认可。
正准备离开,又听见皇上唤文公公,鬼使神差的,他留下了。
“你怎么做的事?让你妨碍他办事毁了他名声,这就是结果?”
皇上将叶昭璟递上的册子扔到文公公身上,文公公忙跪下。
“皇上息怒,奴才也没想到三皇子会查到真相。”
皇上轻揉着额头,说:“有他这个威胁,朕要怎么将皇位交给晏儿?”
父皇居然不惜以百姓的性命为代价也要毁了他,他竟然这么恨自己。
窗外的叶昭璟听完颤抖着苍白双唇,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
第16章 爹爹回朝
一周后,镯子完成,萧寒烟拿在手里细细看来,一模一样,能以假乱真。
五月中旬,山匪猖獗,京中惴惴不安几天后,忠勇侯萧鸿晖返京,百姓夹道相迎,将目光投向缓缓打开的城门,绣着“萧”的猩红色军旗开道,后面紧跟着铁骑大军。
将军萧鸿晖端坐在马上,行在队伍最前列,身着玄铁铠甲,刀削般的面容因为眉上一道伤疤更显得威武深邃,常年呆在边疆,他的皮肤晒成古铜色,添了一份野性。
萧鸿晖进京后先要去向皇上述职,军队径直前往皇宫,到了宫门口,只进了萧鸿晖和一辆马车。
养心殿内,众大臣云集,皇上高坐台上,满脸激动不加掩饰。
“启禀皇上,末将萧鸿晖,幸不辱命,时隔三年,拿下北疆三座池城,方得凯旋。”
萧鸿晖一甩披风,单膝跪地行礼。
皇上连连点头,说了几声好。
“北铎向来易守难攻,环境又恶劣,你能拿下三座池城已实属不易。”
皇上走下龙座,来到萧鸿晖面前将他扶起,洪声道:“忠勇候有功,升骠骑大将军。”
其余还有钱财、田产等赏赐,萧鸿晖都没太在意,武官更重官职。
“皇上,北铎主动提出求和,将王子赫连硕送来当质子,如今正在暖房等待传召。”
皇上一拍手,仰天大笑几声。
北铎实行一夫一妻制,如今的王只有一独子,有了他做质子,就抓住了北铎的软肋,萧鸿晖又是大功一件。
“传!”
皇上又重新坐下,殿外进来一个身着异国服饰的男子,额间系着额环,一头暗红色长发梳成几股小辫,灰绿色的深邃眼眸中透出一点桀骜不驯,肤色倒是不比萧鸿晖黑,生的极好看,只是身形清瘦。
他行了个异国礼,引来诸多大臣不满,认为他到了天圣就该按天圣的礼仪行事,皇上倒是像个没事人,摆摆手称无事,又笑着问:
“王子远道而来,朕自是要以最高规格招待,若王子有看中的府邸,朕可以赐给你。”
赫连硕扬起一个笑,露出颗虎牙。
“本王子爱美人,自然要住美人旁边,敢问皇上可否让我住在第一美人的隔壁?”
皇上怔了一下,看向静站在一旁的沈墨尘,说道:“本国的第一美人朕记得是靖王的准王妃,已是有婚约之人,不如看看别处?”
赫连硕与沈墨尘对视一眼,见沈墨尘眯了眯眼,像是在无声威胁,又转向皇上。
“不妨事,本王子只是喜欢美人,别无二心。”
皇上见他态度坚定,呵呵一笑:“既然如此,便将忠勇侯府边上的宅子给你就是,靖王没有意见吧?”
沈墨尘恢复一贯的神色,笑道:“并无,多个人陪微臣的准王妃玩玩,让她开心也是极好的。”
皇上点点头,还交代了些其他事,就散朝了。
萧鸿晖一面随意应付着各路大臣的恭维话,一面快步出宫。
刚才浩浩荡荡的大军此刻已前往神策营,宫门口只剩下来往的百姓。
三年没回家,不知烟儿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萧鸿晖刚上马车,一个身影跟着跳上来,是赫连硕。
“捎本王子一程,反正就在你家隔壁,我的侍卫会跟着一起。”
说完自顾自抱胸假寐,萧鸿晖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拒绝,马车极速来到忠勇侯府门口。
侯府上下知道萧鸿晖下朝就会回,早早的等在门口,马车缓缓停下,萧鸿晖跳下马车,向站在最前面的老夫人双膝跪下。
“不孝子萧鸿晖,拜见母亲!”
他得了特权不用向皇上行大礼,故而在殿上只单膝跪地,而面对生养他却鲜少得自己照顾的母亲,萧鸿晖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老夫人上前扶起萧鸿晖,眼含热泪,将他从头到脚看好几遍。
全乎着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夫人不在意他能不能打胜仗,只在乎他能不能完好着回来。
萧鸿晖常寄家书回,但从来报喜不报忧,老夫人知道他是不想让她担心,但为人父母,孩子在战场上挥洒热血,又怎会不担心呢?
“爹爹。”
萧鸿晖起身后,一直守在老夫人身后的萧寒烟出声叫了他一声,萧鸿晖看向萧寒烟,战场上一滴泪都没流,此刻他眼中竟然起了一层薄雾。
小时的萧寒烟还未长开,只眉眼间看着像她母亲云梓,如今褪去青涩,更是有七分像,萧鸿晖看着萧寒烟怀念着云梓。
“烟儿,你长大了,出落得落落大方了。”
萧寒烟却是控制不住泪水,她已经太久没见到爹爹了,前世爹爹被污蔑惨死,连尸身都不允许留下,顾家也不愿让她替爹爹安衣冠冢,还是她自己偷偷挖了一个。
其他人只当是萧寒烟太久没见父亲喜极而泣,一边安慰着一边往府内走。
还没走出去多远,身后传来个慵懒的声音。
“好感人啊,可是本王子如今也见不到父王呢。”
众人回头,才发现坐在车辕上的赫连硕,萧寒烟认出他来了,前世他闹着要住第一美人隔壁,可她那时已经成婚,赫连硕还是住在了顾家边上,害的顾母骂她狐狸精。
她对赫连硕没什么好感,此次他跟着爹爹一起回,只怕又和前世一样要和他做邻居了。
萧鸿晖才想起有这么个人一样,向众人介绍他。
来者是客,更何况来的是个异国王子,老夫人主动提出要留赫连硕在家用餐,赫连硕也没拒绝。
“本王子还没吃过中原的菜肴呢,正好试试。”
说完大咧咧的跟着人群进府。
厨房正热火朝天,来了个异国人要吃中原菜,厨师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侯府众人围着桌子聊的也是热火朝天,主要是问萧鸿晖,萧衍之和萧聿一脸好奇看着他,问他战场上的事,萧鸿晖捡些有趣的说,侯府上空飘着一片欢声笑语。
刚结束禁闭的常氏和一起来参加家宴的萧雨霏顾清羽坐在一起,她对着萧雨霏耳语了一句,萧雨霏脸上现出得意的笑。
萧寒烟喝了一口茶,看向常氏的手腕,出声问道:“二伯母,您腕上常戴的镯子呢?”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桌上的人听清,一时间安静下来,都盯着常氏看。
伍姨娘咦了一声:“常夫人的镯子不是不离手的吗?怎的没戴,难道是丢了?”
常氏心头一跳,勉强笑着:“今天不小心磕了一下,坏了,叫人拿出去修了。”
坏了个镯子而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众人又开始聊天。
萧寒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常氏,借着喝茶掩下嘴角的笑。
常氏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垂眸遮住眼中的阴郁。
萧寒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不好了!”
王管家一脸惊恐地跑来,满头大汗。
老夫人脸色一板,斥责道:“还有客人在,怎能这般大惊小怪,发生何事?”
“厨房......厨房里有个婆子偷吃了菜品,身亡了!”
第17章 常氏,死
王管家“扑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抖。
若是没有那个婆子偷吃,这菜就要端上桌进老爷夫人的肚子,更重要的是,现如今府上还有个北铎王子,要是他吃了......
王管家不敢再想,这可是会被抄家的!
常氏暗暗“啧”了一声,怎么会有个婆子出来捣乱?
她在其他人的茶里放了解药,只萧寒烟的茶里没有,等菜上桌,死的只会是萧寒烟。
萧鸿晖欻地站起来,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气,这是上过战场的人独有的,在场的人被这股肃杀之意震住了。
“敢在本侯府上下毒,好大的胆子!”
萧鸿晖又朝着赫连硕抱拳致意。
“王子今日先请回吧,府中有私事要办,改日再宴请王子。”
赫连硕来前就听说中原高门贵族内纷争不断,不像北铎都直来直去的,有事说事,没想到刚来就碰到了,正觉得有意思想留下看看,萧鸿晖却将他撵回去了。
切,没事,反正他人都在这了,还怕没机会再碰到一回吗?
赫连硕离开后,老夫人回房,萧鸿晖率领众人来到厨房,地上赫然躺着一具以奇怪动作蜷缩着的尸体,连手指也像鸡爪那样弯曲起来。
女眷们不敢看,皱着眉将眼睛撇开,只有萧寒烟面不改色的盯着。
前世她就是这样痛苦的死去的。
萧鸿晖看到却是脚步猛地一停,眼中是不可思议,他慢慢蹲下来,仿佛眼前的尸体是另一个人。
“怎么可能......”
他喃喃着,脸上的痛苦神色不加掩饰,萧寒烟余光瞟了一眼惴惴不安强装镇定的常氏,上前凑近问道:“爹爹,怎么了?”
萧鸿晖闭眼深呼吸两下,稳住情绪,转头低声道:“和你母亲的死状一模一样。”
轰的一声,萧寒烟只觉得头顶炸开一道惊雷。
母亲去世时她还不记事,只知道母亲生了病,如今爹爹的话却让她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母亲和这个婆子服下的毒,是同一个人下的。
“我知道了。”
萧寒烟低声回应后站起身,转身看向众人:“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萧鸿晖马上站起身想阻止她,如果暴露太早,萧寒烟就会成为凶手的眼中钉,下一个就会害她,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危险中。
萧寒烟却转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继续说:“我有证据在手,天黑之前若这个人不站出来承认,我就会将她押到皇上面前。”
说完状若无意的盯了常氏一眼,又移开。
常氏只觉得大脑空白,从厨房出来就赶紧回房间翻找。
没有,哪都没有!她明明记得下完毒她就收进房间了!
常氏满手是汗,脸色苍白,眼神无措的乱飘。
萧雨霏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站着不动的常氏,心下不安,走上前说:“母亲,萧寒烟说有证据,不会是......”
她们不敢赌,萧寒烟可能没有证据,在诈她们,但若是有证据,她们一个都逃不了。
常氏强行冷静下来,镯子不见了不一定是萧寒烟拿去了,不然她大可刚才当众拿出,她是唬人的。
常氏的出结论,镇静下来,让丫鬟收拾屋子,而她出门找萧寒烟。
萧雨霏则去到老夫人那打听消息。
转了一圈没发现萧寒烟,常氏拦住端着脏衣正要去洗衣房的欢儿。
“大小姐呢,如今府上有歹人,她怎么敢到处乱跑?”
欢儿行了个礼,道:“小姐方才出府了,说是要去寺里给夫人上香,告诉她老爷打胜仗的好消息,刚去不久,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大好机会啊!常氏内心狂喜,没能毒死她,那就让她死在外面。
心急的常氏连护卫都忘了带,只赶忙回房间拿了把匕首就匆忙出府了。
出府前碰到萧衍之,她只说要和萧寒烟一起上香,不等萧衍之发问,就快步离开。
萧衍之只当常氏对大嫂情深意重,也就随她去了,又看看手中的镯子,想着等常氏回来再还给她。
欢儿看着常氏的背影,得逞一笑,转头回了澄园。
常氏没驾过马车,走起来不太受控制,她有些后悔不该一个人出来,再怎么也该带个马夫。
但好在她还算聪慧,很快便上手了,追上了萧寒烟的马车后,以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跟着。
不知是不是常氏一心扑在要杀了萧寒烟这件事上,她竟没发现马车往偏路上去了,随后萧寒烟的马车停在一处靠近悬崖的坡上。
常氏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周围静悄悄的,明明是青天白日,竟让人生出一股冷意,往四周瞧瞧,哪里有寺?
她心道不好,牵着马缰就要掉头,马刚被牵着转了个头,常氏便从马车上摔落在地。
怎么回事?常氏心想,她再慌不择路,也不至于会掉下马车,随后只听见“咔吧”两声,双腿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啊!”
常氏趴在地上回头看,身后站着的人她有印象,是萧寒烟身边新来的风影,再看向自己的腿,扭曲着,就像被毒死的那个婆子。
此刻一身黑衣的风影在常氏的眼里竟幻视成黑无常,远处缓步走来的萧寒烟一身素衣,是白无常。
常氏目眦尽裂,尖叫着往反方向爬。
“救命......救命啊!啊!”
她用手爬的速度怎么可能快过萧寒烟,还没等爬出去两步路,萧寒烟一脚踩上常氏的断腿,她疼得停下来。
“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喊的声嘶力竭,可这么偏远的路上,根本不会有人来。
萧寒烟拿过常氏腰间的匕首,猛地插进常氏的手掌,不顾她的痛呼声,冷冷的问道:“毒药哪来的?说。”
常氏死到临头还不愿承认,咬着牙恶狠狠盯着萧寒烟。
“什么毒药,你莫要血口喷人!”
萧寒烟轻笑一声,拿出用手帕包着的镯子,拿到常氏面前晃了晃,常氏脸上满是惊恐。
果然在她这!
她冷哼一声:“哼......就算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那个人根本不是你能对抗的,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萧寒烟知道常氏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爹爹只她一个女儿,将来爵位定是要给表哥萧聿继承的,虽然他对爵位没半点兴趣,但至少在这一块常氏面前没有阻碍,她只需要等到爹爹告老还乡。
所以一定是常氏背后的人恨极了她的母亲。
这时,常氏又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靖王的母亲,正是因为拜访萧寒烟母亲时喝了几口茶水才死的,只是用的量小,硬生生拖了好一阵。
萧寒烟目光寒冷,眼底透出一丝令人心颤的怒意,她将匕首抽出,避开要害对着常氏连刺几刀。
鲜血如注,流进土里,常氏失血过多渐渐叫不出声,可这样也没法平息萧寒烟的怒意。
将匕首递给风影,萧寒烟拽着常氏的领子,将她往悬崖边拖。
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常氏伸出手抓住萧寒烟,嘴里发出“嗬嗬”声,欲挣脱出来,可她太虚弱了,只能任凭萧寒烟将自己丢下悬崖。
听到坠地的声音,萧寒烟深呼吸几下,叮嘱风影。
“将常氏的马杀了,马车也翻了。”
风影被萧寒烟刺常氏的几刀吓到,怔怔的点头,忙活去了。
小姐好可怕。
伪造好一切,萧寒烟便回府了。
第18章 沈墨尘发现了
日落时分,萧寒烟回到侯府,刚进府就碰到了萧衍之,他刚要出门,见到萧寒烟回来,松了一口气,往她身后望了望,没看见常氏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
“寒烟,你二伯母呢?”
萧寒烟将手拢进衣袖,回道:“我并未碰见二伯母,她也出门了吗?”
她一脸诧异,像是真的没见到常氏一样。
萧寒烟先常氏一步出府,可能是没赶上她,萧衍之没做细想,点点头回房继续等,想着不用多久常氏就会回了。
这一等就是三天。
常氏没回的那天晚上,侯府就报了官,堂堂侯府二夫人竟然失踪,京城上下陷入恐慌,消息也传到了沈墨尘那。
“爷,侯府二夫人下落不明,这么些天都没找到,该不会......”
沈墨尘正在作画,画上赫然是在马背上驰骋的萧寒烟,李密站在一边替他磨墨,犹豫了一阵,还是出声了。
沈墨尘沉默着画完,将笔放下,欣赏一番,才开口。
“你很关心忠勇侯府的事,要不把你送去?”
李密连连摆手,急道:“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对您绝无二心的!”
说完瞄了一眼沈墨尘手上的画,犹豫道:“属下想着萧小姐和二夫人关系挺不错,若是帮侯府找到二夫人,也算是帮了萧小姐一个忙。”
他虽然不清楚自家主子最近为什么对萧小姐这么上心,侯府的任何消息主子都要知道,眼下就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啊!
沈墨尘想起桃花宴上萧雨霏的行径,还有后来传出的她和顾清羽的事,萧寒烟和二夫人的关系绝对说不上好,至少二夫人对萧寒烟不是。
如果她们关系不好,那二夫人失踪极有可能会被有心人算到萧寒烟头上,想到这,沈墨尘坐不住了。
“去叫人,查查忠勇侯府二夫人失踪那天去了哪,沿路找找。”
正在澄园内看账本的萧寒烟打了个喷嚏,裹了裹衣服,心想没人发现常氏最好。
近期山匪猖獗,沈墨尘的马车跑了几个有可能的地方,最后来到偏路上,停在了翻倒的常氏的马车旁,沈墨尘认出了马车上忠勇侯府的家徽,跳下马车仔细查看一番。
马车旁躺着一具马的尸体,是被利刃割破颈部动脉失血而死,往前再走几步,地上有一大滩血迹,过去太久,已经乌黑,和土壤混在一起,看不真切。
边上的草被压倒一片,上面也被血迹覆盖,明显是有什么被拖拽过去的痕迹。
跟着痕迹,沈墨尘来到悬崖边,发现了一根宝石簪子,他捡起簪子,扭头问李密:“这悬崖深吗?”
李密问过一个小厮,回来禀报:“爷,这里看着深,实际不高,但崖底都是些坡上滚落的碎石,若不小心摔下去,是没命再上来了。”
见沈墨尘不出声,盯着手中的簪子看,又问道:“爷,您是怀疑二夫人摔下悬崖了?”
沈墨尘嗯了一声,命李密带人下去搜寻一番。
李密心里苦,爷要讨好萧小姐,累的却是他们。
崖底,李密几人找到了摔得浑身扭曲的常氏的尸身,用布裹好运了上去。
天已转暖,但崖底还是如冬三月,常氏的尸身并未腐烂。
沈墨尘将布掀开,粗略检查一番。
常氏的身上满是刀伤,但伤口不大又不至于要她性命,真正要命的是摔下悬崖,浑身骨头都断了。
起初沈墨尘以为是有山匪劫道,杀了常氏抢走钱财,可常氏的首饰一个没丢,身上的伤明显是小刀造成的,有哪个山匪会用小刀劫车?
沈墨尘思索一阵,将常氏运回忠勇侯府。
侯府众人听说常氏找到了,忙出来迎接,却只看见李密从马车上抬下一具裹着布匹的人,萧衍之心里升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将常氏的尸身抬进府后,沈墨尘才开口。
“本王听说侯府二夫人失踪,派人寻找,发现她遭山匪袭击,摔落悬崖......”
后面的话,不说大家也清楚了。
萧衍之已经大脑空白,不敢掀开盖在常氏身上的布,萧聿颤抖着掀开一角,看见常氏遍布血迹的脸,手指一缩,跌坐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其他人看到他这个反应都明白了,一时间气氛沉闷,无人说话,只有萧聿的哭声。
伍姨娘因怀孕不方便看,在永寿堂陪着老夫人,萧寒烟知道常氏已死,也没出去,王管家进来跪下,满脸痛苦道:“老夫人,二夫人她......路遇山匪,没了。”
老夫人眼前一黑,歪倒在椅子上,萧寒烟和伍姨娘一人搀着一边,给老夫人顺气,安慰道:“祖母节哀,许是二伯母回来的太晚,夜深不识路,走到偏路上去了,才会遇上山匪。”
伍姨娘看了萧寒烟一眼,应和了两句。
老夫人只觉得难受,让枕书扶她回房休息。
安顿好老夫人,门外早已没有了哭声,应该是将常氏的尸身安顿好了。
夜深,萧寒烟正准备熄灯入睡,窗外翻进来一个黑衣人,听竹立马上前与他搏斗起来,刚过了两招,黑衣人便低声喊着:“是我!”
萧寒烟听出是沈墨尘,让听竹退下。
沈墨尘白天刚带回了常氏的尸体,晚上就找她,想必发现是她做的了,可又避人耳目,应该只是来问她缘由而不是要戳穿她。
果然,听竹刚把门关上,他就着急出声:“是你做的?”
萧寒烟不置可否,但在沈墨尘看来就是承认了。
“不害怕吗?”
萧寒烟摇摇头,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将常氏扔下悬崖时她心中万分冷静,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太冒险了,下次可以叫上我。”
萧寒烟:“......”
她想了无数种会被质问的可能,就是没想到沈墨尘愿意帮她。
怎么回事?
“我杀她是因为她下药毒死了我母亲,还间接害死了你的母亲。”
萧寒烟斟酌着,还是将事实告诉了他。
沈墨尘自然是一脸震惊,眼睛瞪的溜圆,嘴唇微张,甚至忘记呼吸。
半晌,他才沙哑着嗓音问道:“你是说,我的母亲是被误杀的?”
他双手抱胸在房间踱着步,眉间紧锁。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母亲是生病才去世的,人自有生老病死,他早已释怀,可是现在萧寒烟告诉他母亲是被人所杀。
萧寒烟能理解他的心情,一个常氏,害了两个人,她确实应该叫上沈墨尘一起,让他手刃仇人,如今常氏已死,他缺了发泄口,若是迁怒到她头上,不愿娶她,她也能理解。
“可有人指使常氏干的?”
沈墨尘停下脚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萧寒烟知道他也想到了,心中感慨他果然是有脑子的。
“的确有人,只是常氏到死都不愿说是谁。”
沈墨尘点点头,说:“知道了,我也会一起查,如果有线索,告诉我。”
说完转身从窗户离开了。
第19章 母亲的好友
第二日萧鸿晖沐休,常氏尸身被抬回来时他不在府内,回来时常氏已被安置好了。
按照在边疆的习惯,他起了个大早在院里训练,刚结束一轮,萧寒烟就来了。
等萧鸿晖擦擦汗,坐下喝了口茶,萧寒烟语出惊人。
“我杀了常氏。”
萧鸿晖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去,闻言直接喷了出去。
他擦擦嘴,将声音压低。
“你小点声,要是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萧鸿晖是知道的,萧寒烟出门前单独见了他,将常氏镯子藏药一事告诉了他,萧鸿晖原本半信半疑,萧寒烟拿出了她叫伍姨娘找人做的镯子,挑开上面的暗格。
“我让人做了个一模一样的,的确可以用暗格藏药。”
她又说:“常氏的镯子从不离手,方才没见着,我让我的人去她房里搜了,没有。”
萧鸿晖拿过镯子,研究起来,他痛恨害死云梓的人,当年他离京途中听闻云梓的死,赶回府,痛不欲生,常氏还安慰他来着。
可现在回想起来,常氏都没流几滴泪。
“烟儿,凡事要讲证据。”
萧鸿晖冷静了一下,即便真是常氏干的,没有证据,也不能将她如何,他知道证据的重要性。
萧寒烟却笑了:“我能让她吐出真相。”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再然后,就是常氏失踪,再被横着抬回来。
萧寒烟还把常氏身后有人这件事也说给萧鸿晖听。
“爹爹,您对这人有什么头绪吗?”
萧寒烟猜测,得是与母亲有仇,且一定是恨极了,才会下此毒手。
萧鸿晖摇摇头,云梓为人和善,说话都轻言细语的,怎么会和谁结仇?
“云梓入府后和其他夫人没有深交,如果有谁要害她,应当是小时的玩伴,除了靖王殿下的母亲,其他人我来往甚少,不认识。”
萧寒烟颔首,思忖一番:“既然如此,我便去外祖家打听一番。”
外祖父云元正是当今的户部尚书,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硬生生被皇上留在官场里,只因他不结党营私,始终中立。
外祖家有些远,事不宜迟,萧寒烟立刻出发。
到尚书府门口时,萧寒烟发现还停着另一辆马车。
车身虽低调,车顶的杏黄缎帷幔却彰显了车主的身份——只有皇子才能用杏黄色。
萧寒烟敛敛心神,让听竹对门前的小厮打招呼。
“劳烦通报一下,就说是老太爷的外孙女萧寒烟萧小姐前来拜见。”
小厮嘴张了几下,没出声,萧寒烟正要询问,小厮却一边高喊着“小小姐回来了!”一边赶忙将大门打开迎萧寒烟进去。
她都忘了,外祖家最疼她,不用通报,来了就能进去。
重生这么久,都没来拜访一番,真是不应该。
萧寒烟跟着小厮,穿过记忆里熟悉的场景,轻拂过路边的花草,来到前厅,还没进去,就传来外祖的声音。
“三皇子,请回吧,我云家几代清廉,绝不会破例做您的幕僚,今日我就当您没来过,请回吧。”
接着另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既然如此,在下先告辞了。”
随后便走出一个身着素色云锦直裰的男子,正是三皇子叶昭璟,被拒绝也保持良好仪态,对向他行礼的萧寒烟回了一个笑,便匆忙出府。
萧寒烟没做理会,径直进到前厅。
尚书府门口,叶昭璟正准备上马车,被赶来的云逸明,云老太爷的长子拦下。
“殿下留步!”
叶昭璟收回脚,转身看向跑来的云逸明。
“殿下!父亲年老不愿涉足官场势力,望殿下莫怪!”
说完,云逸明拱手行礼,将头深深低了下去。
他会追出来就说明他是想成为叶昭璟的幕僚的。
他虽是礼部一名小官吏,但对父亲始终保持中立的想法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重要的是跟对人,只要选的对,他便能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三皇子能力强,名声又好,此时来府上招幕僚,正是大好机会。
叶昭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立马就明白云逸明的暗示,他沉默半天,就在云逸明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说:“有空去我府上坐坐。”
云逸明狂喜,三皇子这是同意了!
这边云逸明目送三皇子离开,那边前厅热闹非凡,送走三皇子,迎来萧寒烟,老太爷老夫人脸上褶子都笑开了。
“烟儿来了?快来给外祖母瞧瞧。”
云老夫人乐呵呵的,招手示意萧寒烟过去。
萧寒烟上前握住外祖父母的手,笑道:“外孙近期被琐事缠身,现在才来看望外祖父母,您不会怪罪吧。”
云老太爷呵呵一笑,刚才面对三皇子的威严不复存在,拍着萧寒烟的手道:“什么话?哪会怪罪你,你偶尔来看看我们就很开心了。”
云老夫人也满脸笑,问道:“今日用了膳再回去吧。”
萧寒烟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严肃道:“其实外孙近日来还有一事,是有关母亲的......”
说到一半,萧寒烟看了看厅内守着的几名丫鬟,云老太爷反应过来,屏退丫鬟,又叮嘱关上门。
萧寒烟将常氏下毒和她背后之人一事全盘托出。
两位老人听完久久不能平静,云老夫人捂着心口痛呼“我的女儿!”
云老太爷拼命压抑自己的呼吸,抬头看向萧寒烟,眼中的痛意呼之欲出:“你可有眉目?”
萧寒烟摇头:“母亲去的早,我只知她与靖王殿下的母亲是故交,其他人我不清楚。”
云老夫人叹一口气:“也难怪你不知,阿梓闺中还有两名交好的小姐,如今都在宫中。”
萧寒烟深吸一口气,竟然是宫妃!怪不得她不知道。
可是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她没有进宫的资格,接触不到宫妃。
“外祖母可否告诉我是哪两位?”
云老夫人说:“是德妃宁书芹和顺嫔童萱,宁书芹是国公府嫡女,童萱是吏部尚书的嫡女。”
萧寒烟记下了。
云老太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烟儿,不要做傻事。”
萧寒烟一怔,外祖父看出她的意图了,担心她以身入局,心下一阵感动。
“不会的。”
萧寒烟用完餐就告辞了,到侯府已是傍晚。
永寿堂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萧寒烟呢!让她出来!害了我母亲,如今又躲去哪了!”
第20章 栽赃
萧雨霏那天没等到常氏回来就回顾家了,今日听到常氏已死的消息,竟跑到老夫人的永寿堂来闹事。
她不相信常氏是遇上山匪,一定是萧寒烟动的手。
只因为当时常氏是追着萧寒烟出门,要杀她灭口。
“萧寒烟呢?她敢以下犯上杀我母亲,我要绑她去衙门!”
现在萧雨霏的形象和两月前大相径庭,头上首饰七扭八歪,头发也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荡在脸边,随着她的动作不停飘动着,眼睛通红,睁得溜圆,像是要吃了在场的人。
老夫人坐在上座一脸痛惜地看着她,萧衍之和萧聿也一脸心疼的坐在一边,都以为是萧雨霏太过伤心精神有些失常了。
萧寒烟就是这个时候进屋的,看见萧雨霏的狼狈样,她眉头一皱,开口:“二妹妹,我知道二伯母去世让你难以接受,可也不能怪到我的头上来啊。”
萧雨霏听见她的声音猛回头,头上本就插的不稳的钗子掉下一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萧寒烟的否认更是让她情绪激动起来。
“怎么不是你?我母亲是跟着你出去的,你说要下毒的人去找你,为何要出门?不就是想趁机杀人灭口吗?”
老夫人怒喝一声。
“闭嘴!就算烟儿那样说了,你母亲又为何要跟出府?”
老夫人看的门清,萧寒烟与常氏无冤无仇,杀了她还会让自己背上不小的骂名,这件事漏洞百出,萧寒烟和常氏前后脚出门,任凭谁知道了都会觉得萧寒烟脱不了干系。
可恰恰是漏洞百出,才是最完美的。
萧寒烟轻叹一口气,脸上有几分无奈。
“我知道二妹妹只是伤心过度,想找个宣泄口罢了,祖母您不必太过苛责她。”
此时的萧寒烟和萧雨霏,一个礼仪端正,一个不修边幅,任凭谁看了都会认为萧寒烟才是才女。
萧聿在一旁安慰萧雨霏:“妹妹,我已亲自查看过母亲的尸身,那般很辣的手法,不会是寒烟妹妹做的。”
满身是血,扭曲着的常氏一直在萧聿心中挥散不去,他这两天根本睡不好,一闭眼就是母亲惨死的样子,以至于现在眼下青黑,胡子也冒出青茬,人看似还坐在这,实际灵魂已经飞远了。
饶是如此,他也觉得不是萧寒烟做的,因为她向来对常氏毕恭毕敬,常氏也待她极好,这样的关系萧寒烟怎么会动手呢?
萧雨霏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萧聿,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哥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何要相信萧寒烟这个贱人的话?”
萧衍之从来没想过,知书达理的女儿嘴里竟然能蹦出如此下作的词,一时间也有些气愤。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你大姐姐杀了你母亲,她又为何要杀,你可有证据?”
萧雨霏连忙说道:“我有证据!”
闻言萧寒烟面不改色,她已经抹去痕迹了,没抹去的沈墨尘也替她抹去了,萧雨霏不可能有证据,但她收在衣袖中的手还是微微抓紧了。
在座的几人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看向萧寒烟,见她面色如常,又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萧雨霏。
萧雨霏见其他人都不相信她,对萧寒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就要开口。
这时,刚结束一天训练的萧鸿晖听闻萧雨霏指控萧寒烟的事,以为萧寒烟被发现了,匆忙赶来。
“有什么事还要避着我说?不妨说来听听,我来替你主持公道。”
萧寒烟回头对上父亲略带焦急的眼神,给他个安心的笑,萧鸿晖便知道她有把握,跨步走到老夫人的下座翘着二郎腿。
萧雨霏见萧鸿晖也来了,心里升起一股紧张来,强装镇定面向萧鸿晖和老夫人。
“萧寒烟偷了我母亲从不离身的镯子,被母亲发现,她怕事情败露,让靖王殿下得知了取消婚约,便杀我母亲灭口!”
说完一脸得意的回看向萧寒烟,一脸“我看你怎么狡辩”的神情。
萧寒烟笑了笑,反问:“既然二妹妹说东西是我偷的,那我倒要问问,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镯子,我偷了要做何用处?如今又藏在何处?”
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问,萧雨霏信誓旦旦道:“那镯子有个暗格,我母亲常用来放养颜丸,定是你也想用,才将镯子偷了去,搜一搜你的院子便知。”
萧鸿晖心道不好,烟儿虽然没拿到常氏的那只镯子,但她确实有个一模一样的,要是被找到......
萧鸿晖刚想起身制止,一旁的萧衍之却略带疑惑出声:“带暗格......里面有药丸?”
随后恍然大悟道:“你说的那个镯子,是我收起来了。”
萧雨霏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母亲翻遍整个屋子都没找到的镯子,怎么跑到父亲那去了?
那里面的药丸岂不是......
萧寒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在萧雨霏手上呢,原来是他拿去了,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我见你母亲把镯子放外面,想着她平时很宝贝,怕下人收拾的时候没注意磕了,就给收到书房了,那天你母亲出门前我碰见她就是要去给她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给她就出门了。”
也就是说,那只镯子现在正静静的躺在常氏的首饰盒里,和里面的“养颜丸”一起。
萧雨霏明显也注意到了,她身体晃了两下,满脸堆起笑。
“对不住了大姐姐,是我想错了,母亲骤然去世,我太过伤心,一时没注意言语,伤了大姐姐的心,还请大姐姐不要怪罪。”
说完深深地行了个礼,仪态满分,仿佛刚才不顾形象怒吼的不是她。
萧雨霏心里应当是很着急的,她希望萧寒烟没注意到镯子的不对劲,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了,至于镯子,她再找个机会来收就行。
可惜萧寒烟看出她内心所想,势必不能让她如愿了。
“既然二妹妹和二伯父都知道那个镯子的珍贵之处,想必是个稀罕物,能让二妹妹不顾姐妹情谊要治我的罪,还是杀害伯母这种重罪,我也好奇那镯子到底是哪稀罕,不如叫人取了来吧。”
“不可!”
萧雨霏立马制止道,萧寒烟则一脸不解,问道。
“有何不可?难道那镯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说完萧寒烟意味深长的看着萧雨霏笑。
当然有!
萧雨霏内心怒吼着,但她要是说有问题,萧寒烟只怕更不会善罢甘休。
“......并无问题,只是......”
话音未落,萧寒烟便叫来听竹:“既然没问题,听竹,你带个人去取来吧,我实在好奇得紧。”
听竹道是,也没给萧雨霏开口的机会,立马转身去往常氏的院子。
第21章 毒药
等听竹和另一个丫鬟将首饰盒取来时,方才屋内还站着的人都已就座,只是多了一个人——顾清羽。
萧寒烟进永寿堂前命风影去顾家送信,顾清羽不知道萧雨霏回娘家居然是来兴师问罪,连忙赶来。
听竹将首饰盒放在萧寒烟身旁的小几上。
“小姐,常氏的首饰盒已取来,里面的东西丝毫未动。”
萧寒烟点点头让听竹退下,萧雨霏则坐在对面满脸焦急,只能看着萧寒烟打开首饰盒取出镯子。
没想到常氏常年不离身的手镯竟然在最重要的一天离身,间接害死了她,萧寒烟拿着镯子,内心感慨时也命也。
镯子在萧寒烟手里呆了多久,萧雨霏就紧张了多久,她内心祈祷着,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姐姐,您看了这么久,镯子想必是没有什么稀奇之处的,不如放回去吧。”
顾清羽疑惑地看了萧雨霏一眼,她这么着急干嘛?倒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萧寒烟则不急不忙,将镯子转至一个角度,伸手取下头上一根簪子,挑开了镯子内侧的暗格,里面放着密密麻麻不下十颗的小药丸。
“呀!还真有暗格呢!”
萧寒烟一脸惊喜,拿给身旁的萧鸿晖看。
“想必这里面的就是‘养颜丸’了,爹爹吃一颗吧,您在边疆待得脸都糙了。”
萧鸿晖闻言一脸苦相。
闺女啊,这可是毒药啊,你二话不说就往爹嘴里塞是个什么意思?
萧雨霏见她真要喂给萧鸿晖,忙站起身阻止。
“不能吃!”
这可是忠勇侯!别说是他,在场的任何一人要吃她都会阻止,如果在众目睽睽下被毒死,那她母亲下毒的罪就是板上钉钉的了!这可不是她今天的目的。
萧寒烟一脸好奇看着萧雨霏:“为何不能吃?有问题吗?”
萧雨霏愁死了,说有问题不是,说没问题也不是。
“哎呀你瞧我!”
萧雨霏还在斟酌该找什么借口,萧寒烟一脸了然,站起身走向萧雨霏,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她。
“这是二伯母的东西,她对二妹妹最好,这‘养颜丸’一定有二妹妹的份,那二妹妹先吃。”
萧寒烟一脸人畜无害,倒像是真的关心萧雨霏一样。
可萧雨霏冒着冷汗,眼神忽闪,就是不接过药丸。
她怎么能接?接了就要吃,吃了死的就是她了!
萧寒烟看着一额头冷汗的萧雨霏,似笑非笑:“二妹妹,吃呀。”
她未施粉黛,洁白的牙齿衬着朱唇似血,在萧雨霏看来向是喝了血一般可怖。
怎么办?怎么办?
顾清羽不解的看着萧雨霏,说道:“不就是养颜丸吗?你吃了又不会死。”
萧雨霏看了一眼顾清羽,似是为难,又似怨怼。
不会死那你来吃啊!
萧雨霏思索半天,伸手就要接过镯子。
“呀!”
在镯子脱离萧寒烟手的一刻,萧雨霏也眼疾手快的“不小心”将镯子掉落在地,滚落一地药丸。
“对不起大姐姐,我没拿稳,掉地上了。”
萧雨霏忙蹲下捡起镯子,却不管满地的药丸。
“可惜这些药丸了,落在地上吃不得了。”
萧雨霏站起身,一脸惋惜,却看见萧寒烟意味深长的笑。
她的计划没得逞,为什么要笑?
萧雨霏正满腹疑惑,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伴随着鸡叫声,越来越近。
突然,永寿堂飞进来一只母鸡,“咯咯”叫了两声,就开始啄起地上的药丸,紧接着欢儿也跑进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着“别跑”。
而后她迅速抓住偷食的母鸡,一脸惊慌地解释:“奴婢有罪!未看管好家禽,竟打扰到贵人们。”
老夫人被这一变故惊了一下,摆摆手:“无妨,下次注意,你下去吧。”
欢儿正要告退,她手中的母鸡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后整个身子竟扭曲起来,和那个被毒死的婆子一样。
“这......这东西有毒!”
欢儿受到惊吓放开母鸡,指着地上剩余的药丸高声道。
不用她说,在场的人除了老夫人都是那天到过厨房的人,都看出来了,一时间,难以置信的目光聚在萧雨霏身上。
萧雨霏跌坐在椅子上,心想:完了......
萧寒烟捂着嘴,错愕不已。
“这母鸡的死状......和那个婆子一模一样......”
萧寒烟的话更是敲定了在座的心中所想。
“所以......二伯母出府声称是要找我,其实是想畏罪潜逃吗?”
萧寒烟给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如果常氏真的是去找她,即便去时没碰见,也必定会在寺里或是回程路上遇见,毕竟目的地是一样的。
可如果是畏罪潜逃,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常氏只身一人驱车出府,还去到了完全相反的偏路上,她是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
“不是的!母亲她没有......”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萧衍之猛拍小几,打断萧雨霏的辩解。
“毒药在她镯子里,你还要说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萧雨霏面前,呼吸急促,眼神如刀,牙齿被咬的“吱吱”响。
“她在菜里下毒,莫不是要害死全府?”
萧雨霏泪流满面,拼命摇头,她想说除了萧寒烟其他人都已经用了解药,可她不能说,这会把她自己也带进坑里的!
萧寒烟在一旁幽幽的说了句:“那天北铎王子也在。”
一石惊起千层浪,饶是萧鸿晖也一脸严肃,起身对老夫人说:“母亲,那天如果没有婆子偷吃,如今我们忠勇侯府......只怕是已经被抄家了。”
北铎质子来京第一天竟被毒死在打了胜仗的忠勇侯府,家宅问题上升成两国之间的问题,必定会有一场恶战,而忠勇侯被处决的话,这场仗不一定能赢。
常氏一人死事小,侯府全府人性命事大。
特别是萧聿,他刚参加春闱,还想考个好名次,若是事情传出去,他的成绩再好,人死了又有何用?
顾清羽恶狠狠地盯着萧雨霏,她瞒着他这么大的事,还害的他的仕途差点被断,回了顾家,定要让母亲好好管教一番。
“此事到此为止。”
萧鸿晖半会儿才低沉道。
“这件事于侯府名声不利,对外就称常氏路遇山匪,不幸遇难。”
萧衍之点点头,相当认同大哥的话。
“不准为常氏立坟,牌位也不能进祠堂。”
任凭萧雨霏如何求饶,萧衍之的想法也没有丝毫改变。
差点害侯府于不义的人没有资格。
萧雨霏只能茫然的跟着顾清羽往外走,出了永安堂,却瞟见萧寒烟和欢儿有说有笑,她心中突然一片清明。
这一切都是萧寒烟下的套,那个丫鬟是故意把鸡赶进永寿堂的!
想到这,萧雨霏狠狠扣住手腕,提醒自己现在要冷静。
她不会放过萧寒烟的!
回到顾家,萧雨霏立马写了封信叫丫鬟送出去。
第22章 奇怪的赫连硕
回了澄园,萧寒烟关起门来问欢儿为什么要将鸡赶进永寿堂。
欢儿看向听竹,说:“奴婢捡鸡蛋的时候看见听竹姐姐从二夫人的房中出来,她偷偷交代我的。”
萧寒烟略带讶异的看着听竹,她没想到居然是听竹示意的,怪不得她没把首饰盒交给老夫人而是直接给她,是想让她第一个拿到镯子。
“你能揣测到萧雨霏的心思,有应对能力,这点甚好。”
接着她从衣袖中拿出手帕,打开给两人看,里面是镯子里的药丸。
“我打开暗格的时候悄悄拿了两颗,我猜她会冒险把药丸打翻,本来准备把这个给她吃。”
没想到被鸡截了胡,萧寒烟想想也觉得好笑。
能迅速明白听竹意思的欢儿也功不可没,萧寒烟给两人都打了赏钱。
以后凡事落子前都得想几个对策才好,萧寒烟想。
当晚,萧寒烟的房里又进来个黑衣人,暗红色的发色显得格外醒目,不出意外的,听竹又上前与黑衣人纠缠起来。
不过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听竹在打斗的空档问了一嘴对方的身份,那人摘下面罩,居然是赫连硕。
萧寒烟有些无语了,她这是想来就来的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翻她窗户。
不过她对赫连硕可没有好脸色,黑着一张脸请人离开。
“有什么话希望王子明日从正门进来问。”
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可赫连硕当没听见一般,将面罩往桌上一扔,坐在萧寒烟的对面。
“有些话不好明着问嘛,萧小姐放心,我走的暗处,没人能看见。”
萧寒烟眉头狠狠地抽了两下,一脸不耐的看着他。
这个赫连硕,真有些无赖了。
“我听说你府上的二夫人被山匪袭击了,真的假的?”
赫连硕将身子凑过来,眼睛亮亮的,满脸都是对八卦的好奇。
萧寒烟想起来了,赫连硕一个王子竟然爱听八卦,最好还是高门贵族间的,前世他没少在城内到处打听八卦。
萧寒烟簌的地站起身,严肃道:“没什么好讲的,如今府内正为这件事感到伤心不已,王子请回吧,不送。”
说完也不管赫连硕的哀求,翻身上床落下床帐。
没想到赫连硕径直掀开床帐坐在床尾,一副萧寒烟不说他就不离开的样子。
“你!”
他动作太快,听竹没能拦住,惊讶于他的武功的同时也站到了赫连硕的面前,挡住他看向萧寒烟的目光。
“王子,这是我们小姐的闺房,您擅闯于理不合,还请回吧,不然,只能用些手段请您回去了。”
赫连硕瞥了她一眼,懒散地说道:“本王子远道而来,闷在府中实在是无趣,想听些趣事有何不可。”
萧寒烟没想到他这么无赖,厉色道:“王子如此急切的打听高宅之事是要做什么?”
她仔细想了想,爱听八卦是人之常情,但这个王子专挑贵族的听,只怕是另有所图,比如——打听消息传回北铎。
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自愿来当质子,毕竟北铎幅员辽阔,损失三个边塞城池属实算不上什么,那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天圣?
萧寒烟想起一件事,皇上还没有立太子。
赫连硕却像是对萧寒烟的话感到好笑一般,笑瘫在床上,半个身子都压在萧寒烟腿上,半晌才抬起头,眼角都已经笑出泪花。
“我说你可真有意思,如果我要打听什么,会这么直接来问你吗?”
说着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眯眼看着一脸警惕的萧寒烟。
“不逗你了,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
赫连硕起身走向窗户,转头又说:“但是如果你有其他的趣事一定要告诉本王子!”
随后便消失在房内。
听竹看向萧寒烟,皱眉道:“小姐,这个北铎王子一定有问题,她和属下对打时只是随意出招应付,真实实力未知。”
萧寒烟点点头:“这人要少接触,看见了也要离远一点,免得惹上麻烦。”
回到府中的赫连硕一屁股坐在小榻上,端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一边的阿史德看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没得到消息。
“那个萧大小姐真是个难说话的,愣是一点消息都不肯说。”
赫连硕狠狠放下茶壶,用衣袖胡乱擦了一把嘴边的水。
“你呢,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吗?”
阿史德回了个礼,说:“今日小人在听说书时听见隔壁包间说三皇子在招幕僚,户部尚书家的云逸明悄悄去见了三皇子。”
赫连硕记下了,又皱着眉头问:“怎么你打听消息这么顺利?”
他碰壁两回了!还是在同一家!
阿史德眼睛瞥向一边斟酌半天后说:“还不是因为殿下你想都不想直接大半夜跑人家房间去,常人只会觉得你有问题,哪还会如实告诉你。”
赫连硕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之后我会和她打好关系的,她要嫁给靖王,就会接触更多的人,与其我一个个去处好关系,不如直接从她这打听,早日完成我们的计划。”
说完喜滋滋的去洗漱了,留下阿史德一人嘴角抽搐。
其实他想说,经过这件事,萧大小姐不一定愿意和他接近的。
过了两日,萧寒烟把沈墨尘约到听雨茶楼,她思索半天对策,能接近宫妃有两个办法。
一是接近太后,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还远远达不到被太后召见的程度。二是成为诰命夫人,这一点不难,她已经和沈墨尘定下婚约,等成婚后,自然会封诰命,偶尔跟着沈墨尘参加宫宴,说不定有机会能碰到。
可是婚期还未确定下来,毕竟侯府前后出了两件大事,靖王府和楚家的婚事也告吹,为了躲避风头,只能将婚期后移。
萧寒烟约沈墨尘就是向私下商量将婚期定在何时。
两人要了个偏僻角落的包厢,让风影和李密守在门口。
“你的意思是......想早日和我成婚?”
听完萧寒烟的想法,沈墨尘总结出了一句话。
“也是个办法,只是你府上刚发生命案,最快也得三月后。”
他不做任何怀疑倒是让萧寒烟意想不到,按理来说多少会猜测她是否有别的目的。
“我过去对你态度并不好,你为何屡次帮我?”
萧寒烟问出了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
沈墨尘听完无奈的笑了笑,将腰间别着的玉佩摘下,递给萧寒烟,说道:“我以为你早认出我来了,只是单纯不喜我才不愿相认。”
之前见沈墨尘,要么隔得太远,要么正好是紧急关头,萧寒烟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玉佩长什么样。
如今直接递到她面前,她才看出来,这是她小时候送给偶遇的男孩的玉佩。
也怪不得她没发现,上次将玉佩拿在手里已经是前世小时候的事了。
她和萧雨霏随常氏去沈府赴宴时,贪玩跑去偏院,看到有几人围着一个小男孩欺负,她上前赶跑了那些人,还将自己的玉佩送给他说要当他的好友。
长大后的她还以为那个男孩是顾清羽,问他玉佩的下落他只说不知道收哪去了,她也没追问。
没想到那人其实是沈墨尘。
第23章 解开误会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被顾清羽蒙在鼓里好多年。”
萧寒烟泄了口气,肩膀也微微耷下来。
沈墨尘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你一心扑在顾清羽身上,我都在想干脆成全你们好了,又何必告诉你,徒增烦恼。”
沈墨尘也有事想问萧寒烟,干脆趁这个机会问出来。
“外头都传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你没有想过要和我退婚吗?”
萧寒烟闻言放下茶盏,抬眼盯着沈墨尘的眼睛,她的目光直接又不带任何杂质,沈墨尘觉得自己倒像要被她看穿。
“你不是纨绔,你是故意装的。”
沈墨尘听完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又刻意将腿岔开,将手肘撑在桌上,上半身都靠上去,俨然一副纨绔做派。
“万一我不是装的呢?”
萧寒烟依旧直视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氏对你和青萝并不像表面那么好。”
这句话一出口,沈墨尘就坐直了。
萧寒烟想的不错。
“苏氏虽表面功夫做得到位,适时都惯着你们,婚事也安排的看似一顶一的好,实际不约束你们礼仪是想让你们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
虽然我不曾见过她的一儿一女,但她本人仪态极佳,那两人想来也不会多差,这就与你们形成对比。”
沈墨尘静静听着萧寒烟说话,她声音不徐不慢,却在沈墨尘心中荡起不小的涟漪。
萧雨霏继续说:“至于婚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对方府上的情况肯定会做详细查阅,那杜夫人行事漏洞百出,我偶然出门都能碰见,苏氏未必不知道。
虽然你现在被封异姓王,但和身为忠勇侯府嫡女的我有婚约,势必会引起皇上关注,你只能继续装成一个纨绔,让皇上放心,不然**你的折子那么多,皇上怎么一个都不曾理会。”
沈墨尘听完沉默良久,目光赞赏的看着萧寒烟,他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么多,还是对她了解甚少。
“你说的基本都对,那个楚云深我亲自和他见过面,他伪装的极好,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差点让青萝入虎口。”
萧寒烟垂下眼眸,盯着茶盏里逐渐下沉的茶叶,她很能理解沈墨尘的话,顾清羽在她面前伪装那么长时间,她不也一点都没怀疑吗?
问题不在他们身上,是骗人的一方不对,不必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有了这次教训,他们都知道了要多留个心眼。
虽然这不代表萧寒烟会完全信任沈墨尘,但至少知道他们是同一边的,可以做个好盟友。
解开了小时的误会,萧寒烟又将话题绕回到婚期上来。
“越早成婚,我便能越早接近德妃和顺嫔,也就能越早知道害了母亲的人是谁。”
如果婚期实在没法提前,她还能找什么办法?
沈墨尘看着萧寒烟手握茶盏,手指轻抚着杯口,轻叹一声:“我前几日才说过,可以找我帮忙的。”
萧寒烟疑惑的抬头,满脸都写着你有什么办法?
或许是她的神色太好认,沈墨尘眉头忍不住狠狠抽动一下。
“想不到吧,我虽然不常上朝,可太后那我可是常去的,你刚刚说的另一个办法是什么来着?”
沈墨尘扬起下巴,对着萧寒烟挑了挑眉,无声的让萧寒烟问他。
萧寒烟本来都有些不报希望了,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亮,笑容也重回脸上。
“你的意思是......你能让我见到太后?”
临近正午,日光正好,投在萧寒烟的身上,更显得她的笑明媚几分,沈墨尘结巴了两下:“嗯......嗯!不错,太后很喜欢我,也一定会喜欢你。”
萧寒烟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些进展了。
向沈墨尘道了谢,萧寒烟便回到侯府等消息。
次日下午,便接到了沈墨尘送来的信,太后要见她,就定在第二天,还提醒她,太后信佛。
萧寒烟没想到沈墨尘这么迅速,她冷静下来后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夫人和萧鸿晖。
老夫人不知道太后为何会对萧寒烟产生兴趣,只是叮嘱她行事小心,不要行差踏错,作为未来的靖王妃,萧寒烟迟早会见到太后,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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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鸿晖则知道萧寒烟在想什么,事已至此,他再阻止也无用,只能提醒萧寒烟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发现什么不要想着自己做,交给爹爹。”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帮她留好后路。
萧寒烟心中一阵感动,上前抱住萧鸿晖,声音闷闷的。
“不会的爹爹,我会小心行事,您等我好消息。”
第二日一早,萧寒烟便起来打扮,她不爱涂脂抹粉,只在唇上抹了一点红,发间带了几个造型雅致,用料却上乘的簪子和步摇,身着月白云纹绫衫,远看素净,走进才能看到襟口与袖缘用银丝暗绣着缠枝莲纹。
府门口,沈墨尘的马车已经在等着她了,萧寒烟踩上马凳,掀开车帘进去,和沈墨尘相对而坐。
沈墨尘今天一身绛紫色官袍,和平日常穿的暗红色不同,平添一份妖冶气息,偏偏他神色端正,倒是有些诡异的和谐。
沈墨尘同样也在端详萧寒烟,点点头。
“太后不喜在吃穿用度上太过奢靡,你这一身甚好。”
萧寒烟笑了笑:“多谢靖王殿下昨日的提醒,您的衣裳也很适合您呢。”
沈墨尘没错过她眼里的狡黠,撇撇嘴,苦笑一声。
“你挖苦我呢?”
一来二去,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宫门口。
沈墨尘久违的去上朝,萧寒烟则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太后的仁安宫。
萧寒烟在门外等传召,房檐下悬着的惊鸟铃随着风袭过发出清脆的响声,紧闭的房门也漏出一丝檀香,萧寒烟仿佛置身于祖母的佛堂中,竟是放松下来了。
丫鬟打开门,带出更浓重的檀香,萧寒烟漫步进去,太后正跪在蒲团上抄写经书,面前的供桌上摆着一樽鎏金观音像,香炉中升起的香烟萦绕在太后和观音像的周围,气氛一时让人难以介入。
萧寒烟没有打扰太后,静静站在她的身后等她抄写完,礼佛时切忌被打扰,若是笔乱了,心也跟着乱了,这幅经书也就白抄了。
良久,久到萧寒烟腿都站酸了,太后终于放下了笔。
第24章 太后的偏爱
两个丫鬟上前,一个搀起太后,一个将太后抄写的经书放到一边晾干。
太后转过身,看着萧寒烟一动不动地站着等她,眼里带着笑意,点了点头,略带赞叹道:“不错,是个懂规矩的,坐吧。”
萧寒烟给太后行过礼才坐在了她的对面,刚落座,便听太后提起沈墨尘。
沈墨尘虽然是异姓王,但因为救驾有功,太后心里对他存了几份感激,又因为他常来看望太后,逗她开心,后宫中的妃嫔都没有沈墨尘在太后这好说话。
“昨日靖王来陪哀家,提到了你,说是想早日娶你进门,奈何你家中正逢丧事,不宜嫁娶,他头疼的很,哀家就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他收了心。”
如今见了萧寒烟,觉得她周身气质不凡,打扮不奢靡,举止更是讲规矩,倒是难得的没说话却已经博得太后的好感。
“承蒙靖王厚爱,或许是想让臣女去陪他妹妹说说话,她最近心情不太舒畅。”
萧寒烟指的自然是楚云深的事,她还没嫁进靖王府不好常常拜访,沈墨尘用这点当借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太后闻言叹了口气。
“皇后的侄子哀家也见过,看着老实本分的,想不到啊......”
萧寒烟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聊太多,这不是她今天的目的,她转头看向供桌上的观音像,说道:
“臣女的祖母平日也礼佛,家父在边疆时她常住在城外的太虚观,为家父祈福,如今家父平安归来,祖母也保留在太虚观的习惯,日日早起念经。”
太后脸上这才浮起笑来,宫内人虽多,但诚心礼佛的却少之又少,有的人为了讨好她刻意装作礼佛的样子,不多日也就暴露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都是有求于她罢了。
“这么说,你常陪你祖母礼佛?”
她见萧寒烟气质出尘,又听她说祖母礼佛,自然而然的就往这上面想了。
“回太后,臣女确实在给祖母请安时陪她礼佛,不过是帮忙捡捡佛豆、抄抄佛经而已,若是太后喜欢,臣女可以陪太后一起。”
太后对她更是喜欢,笑得停不下来,连道几声好。
太后正开心,丫鬟来传三皇子觐见,太后收起笑容,换上威严的神色。
萧寒烟只觉得奇怪,三皇子深得皇上喜爱,在太后这理应也一样,为何太后听说三皇子来请安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
思索间,三皇子已经到了。
太后淡淡的免了他的礼,给萧寒烟介绍。
“这是三皇子叶昭璟,昭璟,这是靖王准妃萧寒烟。”
叶昭璟起身,看向萧寒烟,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了然一笑。
“原来你就是靖王准妃,幸会。”
萧寒烟也同样回礼。
反而是太后觉得纳闷,在两人间看了个来回,问道:“看你们这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见?”
萧寒烟点点头:“回太后,前些日子在外祖家见过,不过臣女到的时候三皇子殿下正好要离开,只打了个照面。”
她没有说听到叶昭璟招外祖父为幕僚的事,弄不好会给他惹麻烦,如果一个从不站队的官员开始站队,各方势力必定会开始倾斜。
“那日向云大人请教一些问题,颇有收获。”
太后随不问政事,但也知道萧寒烟外祖家不参与党争,叶昭璟去拜访有什么用意,萧寒烟没说,但太后已明了。
“以后有什么想问的朝堂上请教便是,云尚书年事已高,不便上门打扰。”
朝堂上自然是不能当着皇上的面招兵买马,这几乎是在明着让叶昭璟不要暗地招幕僚了。
叶昭璟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脸色一僵,拱手道是。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萧寒烟正想着是时候该离开了,丫鬟又来报七皇子觐见。
萧寒烟又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毕竟七皇子常年不现身,今日居然这么凑巧让她碰上了,而且三皇子也在,这可是死对头见面。
萧寒烟下意识坐直了。
还未见人,风便带进来一股淡淡的雪松香,随后便走进一个身穿竹青色暗纹锦袍,腰间束一枚羊脂玉环,一双凤眼始终含着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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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比起叶昭璟,他更具备温润感。
“晏儿,皇祖母这你都多久没来了?该不是快忘了哀家吧?”
太后嘴上埋怨着,脸上却笑开了花,和叶昭璟来时的态度截然相反。
萧寒烟心思一动,看来三皇子和七皇子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身世只怕也有误传,因为太后不会这么看重宫女生的皇子。
七皇子行过礼,太后又向萧寒烟介绍一番。
“寒烟,这是七皇子叶晏,惯会偷懒不来给哀家请安,只知道一个劲送东西。”
萧寒烟和叶晏点点头,对视一眼,叶晏便转过身和叶昭璟说话。
可萧寒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觉得叶晏很熟悉,具体说不上是哪熟悉,但总觉得不是第一次见。
叶昭璟见太后对叶晏态度亲热,喉间涌上一点酸意,对叶晏的问好也是艰难地笑着回应。
见时间差不多了,萧寒烟也准备离开,她不急着这一时,今天已经得到了太后的好感,那再进宫就不难。
太后叫来丫鬟,将一张鎏金腰牌递给萧寒烟,说:“寒烟,哀家与你甚是投缘,你若是得空,就常来陪哀家礼佛吧。”
萧寒烟愣了一瞬,忙跪下谢恩。
出了宫门,上到马车,她还在盯着手中的腰牌发呆。
沈墨尘下朝后也上了马车,看见萧寒烟拿着的腰牌,感叹道:“看来太后很是喜欢你,第一次见就送了你腰牌。”
萧寒烟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太后不是有多喜欢我,是觉得寂寞,她爱礼佛,宫中却没有人能陪她诚心礼佛,也不能像祖母那样出宫在寺中潜心祈福,只能圄于皇宫中。”
沈墨尘也沉默了,太后虽然也喜欢他,但他也只能嘴甜些逗太后开心,做不到其他。
身居高位,太后是整个皇宫里皇上之外最尊贵的人,她坐拥繁华无数,皇上敬爱她,妃嫔讨好她,官员巴结她,却没有人愿意陪着她。
萧寒烟又将叶昭璟和叶晏的事说给沈墨尘听。
“我知道了,会差人去办。”
第25章 下套
春末,天气已回暖,京中近日甚是流行在漱月湖中游船,感受清风拂过湖面,欣赏春日美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春风楼放出惊人消息,从未露过面的花魁娘子云裳要在漱月湖的船上举办宴会。
据说这位云裳娘子生得一副天人之姿,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哪怕花再多的金银首饰,都只能隔着一层纱听她弹唱。
春风楼买下了最大的船,可再大的船,能容纳的人数有限,船票价格高昂,即使这样,也有人不惜献出全身家当也要得到一张。
掩云纱作为春风楼最大的布料提供商,自然也得到了楼主赠送的船票,这张船票很顺畅的就落进了萧寒烟的手里。
“小姐,云裳娘子为何这个时候露面?”
听竹给萧寒烟倒了一杯茶,看着她手中的船票,有些不解。
萧寒烟沉默不语,这位云裳娘子前世就是在这场宴会上落水身亡的,而推她下水的凶手是,赫连硕。
北铎的质子居然敢在天圣**,天子震怒。
这事之后,赫连硕被遣返回北铎,再没来过。
只是萧寒烟有些不解的地方。
春风楼的人多少都有些身手,云裳这样名气大的更要学会护身手段,这手段自然也包括凫水,那又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溺了?
萧寒烟沉思片刻,决定还是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竹,你身上带两把防身用的武器,我直觉不太妙。”
听竹道是,回房收拾东西。
正打包好,外院的扫地丫鬟小蝉进来,面带谄笑,往听竹的包袱上望了一眼。
“听竹,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听竹不作理会,转身往萧寒烟房间走去。
小蝉跺了跺脚,她就知道听竹没那么容易说出来,她还是得找个脑子蠢笨些的问问。
听竹进了萧寒烟房间,把门关起来,告诉她小蝉的奇怪举动。
“属下见她一直看属下的包袱,估计是想知道小姐要做什么去。”
“小蝉?”萧寒烟喃喃地念了两声,像是明白了什么,“你去把欢儿叫来。”
等欢儿来了,萧寒烟将自己的计划交代给她,欢儿点点头称是。
听竹反而不解:“小姐,你为什么要让欢儿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小蝉?”
她们不知道小蝉想做什么,在不完全信任她的前提下,把行踪暴露了对自己相当不利。
萧寒烟看着窗外树枝上新发的花苞,笑了笑。
“我的院里,除了你、风影,和欢儿,其他都是常氏的眼线,如今常氏虽已死,但还有个萧雨霏,她是最想我死的人,可她远在顾府,又怎么打听我的消息呢?”
听竹明白过来了:“您是说,萧雨霏收买了府里的丫鬟?”
萧寒烟点头,常氏的人,本就是拿钱办事,如今常氏**,她们自然知道该跟着谁,这种墙头草有一个软肋,就是钱,只要给多点钱,她们便又会像春风吹过的草一般,倒向另一边。
小蝉是个离她房间最远的丫鬟,萧雨霏估计是觉得从她下手不会被萧寒烟怀疑。
她与她母亲,真是蠢到一块去了。
这样的丫鬟突然接近萧寒烟,能有什么好事?
如萧寒烟所料,小蝉接近了欢儿,彼时欢儿正叠着晾好的衣物。
“欢儿,你这是在给大小姐收拾衣物吗?”
欢儿手中活没停下,随意回着:“是啊,小姐要出趟门,叫我将要穿的衣物洗干净,她好穿出门。”
有戏!
小蝉心中一喜,又问道:“小姐要出门?去哪啊,还特意叮嘱你。”
“云裳娘子的游船会。”
小蝉得到了想要情报,带着一丝渴望扫了一眼欢儿手里的衣物,胡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不久,风影回到房间:“禀告小姐,小蝉出了侧门,在离府一条街的一个小巷里和秋霜碰面了。”
萧寒烟喝下杯中最后一滴水,重重地放在桌面,眸光似刀。
“萧雨霏要是想在船上对我下手,我们就送她一程。”
下午,萧寒烟去了趟春风楼,老鸨已经记住了她,直接叫人带她上三楼。
推开门,萧寒烟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脚步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进到房内,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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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的坐下喝茶。
常年坐在窗边的楼主合上手中的书,回头看见萧寒烟像个老熟人一样,失笑走到她对面坐下:“不知萧大小姐这次来又是想交换什么?”
他走过来,带来更重的雪松香味,萧寒烟盯着楼主熠熠发亮的眼睛,说:“我来要游船会的船票。”
楼主疑惑了:“我记得我差人送了一张去掩云纱。”
“是送给萧雨霏和顾清羽。”
楼主明白了,心中默默为这两人做了个揖。
“狮子大开口要两张,想必这次的情报也很让人满意吧。”
说着,楼主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扇着,身子后仰靠着椅背,不风流,反而有几分雅致。
萧寒烟手指轻点桌面,轻声道:“这次的游园会,楼主还是多派几名护卫跟着云裳娘子为好,小心北铎王子赫连硕。”
楼主顿住扇着扇的手,站起身来盯着萧寒烟:“你哪来的消息?”
“......谁不知赫连硕喜欢美人,他一来京就要住我隔壁,全然不顾我已有婚约,公然向皇上提出无理要求,云裳娘子名冠京城,他想必是会想尽办法弄到船票的。”
楼主走回窗边,静默片刻,回头说:“多谢你的情报,我会将船票送去给顾家。”
萧寒烟点头道谢,离开了。
楼上,楼主盯着萧寒烟的身影,等她上了马车,消失在街角,才唤出青冥。
“做计划的时候可曾有人偷听?”
青冥摇摇头,肯定道:“我亲自查看过,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才和云裳商量的。”
楼主不语,心中对萧寒烟的好奇愈加旺盛。
马车上,萧寒烟则是起了一身冷汗,她方才进门的时候才意识到,春风楼楼主和七皇子叶晏身上有一模一样的雪松香。
她早该发现的,只是眼下有更棘手的问题,她没有心思再去想七皇子的事。
顾家,萧雨霏收到了楼主送出的船票,称以前被忠勇侯照顾过,特意邀请二人前去游玩。
萧雨霏狂喜,她刚收到萧寒烟也会出席的消息,正愁拿不到船票,没想到船票送上门来了。
第26章 游船会
顾清羽皱眉,忠勇侯是萧寒烟的父亲,再怎么照顾过春风楼,也应该是要给萧寒烟和忠勇侯,而不是他们,他阻止了萧雨霏。
“我觉得这有诈。”
萧雨霏喜滋滋地拿着船票,完全不听顾清羽的话,前两日,她收到了那位大人的回信,信上让她务必要解决萧寒烟,还随信附带了一些药丸,作用与给常氏的不一样。
但萧雨霏这次不打算用,游船上必然是些达官显贵,若是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形,她不一定逃得脱,毕竟湖中心的船上,她不会凫水,能逃到哪去。
“你不知道吧,萧寒烟已经拿到船票了,秋霜从府上的眼线那得来的消息,春风楼已经将她的份送去了,如今送我们一份自然合理。”
顾清羽最近在找能做三皇子幕僚的路子,先不说三皇子会不会去,其他幕僚多少会参加几人,他要接近那些人。
想到这,他也就不再阻止萧雨霏,二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等待游船会的到来。
三日后,月色降下帷幕,漱月湖上一艘五层楼船亮起点点灯火。
原是用于战事的船,被春风楼买下,一番改造,将船中心挖空,四周五层甲板围绕着,这样一来,不论哪一层的乘客都能看见云裳娘子的演奏。
漱月湖上再建了一座春风楼。
萧寒烟拿到的是二层靠近围栏的船票,虽然不像一层那样离得近,但能看的更远,又不像高层的有点什么紧急情形来不及跑。
找到自己的位置,萧寒烟坐下后往下望了望,一层坐的都是些身居高位的官员和家族显赫的少爷小姐。
往上瞧瞧,越往上,看客的衣服越简单,五层的人有的甚至穿着粗麻衣裳,想必是花光了身家。
萧寒烟对身边的听竹说:“看来,这里的船票也是跟着地位卖的,越靠近中心身份越高。”
萧寒烟拿的是掩云纱的份,坐不了一层。
落座不多时,萧雨霏和顾清羽也到了,他们的座位离萧寒烟不远,应该是楼主刻意安排的,四下望了一圈,他们发现了萧寒烟,上前来打招呼。
“真巧,大姐姐怎的来这了?莫非是对云裳姑娘的真容感兴趣?”
萧寒烟瞥了她一眼,礼仪周到,和上次发疯的判若两人,心里不知道又想怎么算计她呢。
“是啊,这位云裳娘子从不露面,今日得以一见,我也是好奇得很,二妹妹难道不是好奇才来的吗?”
萧雨霏对视上萧寒烟深邃的眼睛,自觉给她留了话口,顾清羽轻撞了一下萧雨霏,替她解围。
“之前春风楼有幸得到了忠勇侯的帮助,以表感谢给雨霏也送去了船票。”
萧寒烟恍然大悟,原来楼主找了这个理由,她捂着嘴笑道。
“这样啊,那妹妹妹夫是沾了爹爹的光呢,既然你们都拿到了票,又怎么会觉得在这看到我是件巧事呢?”
萧寒烟句句戳二人话语中的漏洞,就差明着说你们两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萧雨霏心一抽,借口道:“我以为大姐姐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就不会来的。”
“是不感兴趣,不过票都送来了,也不好拂人家面子不是。”
萧雨霏道是,再不敢说些别的,生怕萧寒烟察觉到,赶紧回到座位。
一层传来争吵声,循声望去,是赫连硕和一个官员,在吵着座位是谁的,船上的伙计很快赶来,制止了两人进一步的争吵,赫连硕如愿的坐在了那个座位。
本就是个小吵闹,周围的官员都知道赫连硕喜欢美人,以为他是想离云裳娘子更近一点,和他争吵的官员啐了一口唾沫,由伙计领着坐到了一层的另一边。
萧寒烟看了一眼赫连硕身旁的座位,现在虽然人不在,但她记得刚刚那里坐着的是御史大夫。
这么巧?
萧寒烟心想着,眉头一皱,再仔细看了一圈一层四周。
奇怪,她已经提醒过楼主加强护卫,可一层还是一个护卫都没安排,楼主应该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一层的角落里,坐着靖王沈墨尘,在不停的喝茶,目光沉沉看向舞台,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寒烟以为他也查到七皇子和楼主的关系了,特意来这求证。
思索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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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落下了一层纱帘,四周都安静下来,春风楼楼主站在纱帘里面,船上如今的构造将他的声音传达到五层甲板的每个角落。
“欢迎各位贵客的到来,我楼最负盛名的云裳娘子,平日从不以真容示人,如今云裳娘子年岁已到,今日的游船会,便是云裳娘子的赎身会。”
满座哗然,他们没想到楼主为了一个妓子的赎身,搞出这么大阵仗。
但他们更多的想法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将美艳的云裳娘子带回自己家。
特别是一层的有钱人家,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官员们虽然也跃跃欲试,可身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万一被有心人递了折子就不好了。
“哈哈,没想到能碰上这种好事,本王子的府里还没有美人呢,云裳娘子必定是本王子的!”
赫连硕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单手握拳挥舞了一下,像是在说有谁敢和他抢他就揍谁。
萧寒烟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
听竹见她情绪突然低落,问怎么了。
“饶是云裳娘子这样有才且美貌的女子,出身正经人家定会相看个好人家,可她是妓子,一个妓子再才华出众,人们也只会贪婪于她的美貌和拥有她后获得的满足感。”
萧寒烟觉得她可怜的同时也在为赫连硕默哀。
今天这个局,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了。
官员碍于身份不会买,商贾不敢和北铎王子争抢,哪怕人家是质子,身份摆在那,闹到皇上面前去也是赫连硕占理。
可如果,前世赫连硕因杀死云裳娘子被送回北铎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鸿门宴呢?
如果楼主真的就是七皇子,以他的情报网,早就知道赫连硕在京中打探消息的目的呢?
这样,就算萧寒烟提醒过楼主,他也没有布置护卫的理由就能想通了。
“想必各位都等不及了,接下来请各位欣赏云裳娘子带来的琵琶演奏!”
随着楼主宣布宴会开始,纱帘中缓缓走进一个手持琵琶的曼妙身影,她坐下后,纱帘也慢慢上升。
第28章 一场闹剧
不多时,有人落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船舱,伙计再次回到船尾时,身后跟了乌泱泱一片人。
楼主和一脸焦急的沈墨尘紧跟着伙计,在后面跟着面色铁青的顾清羽和看好戏的赫连硕,看样子,想必顾清羽已经知道落水的是谁了。
萧寒烟仍是撕心裂肺地喊着萧雨霏,嗓音已经沙哑,叫人听来好不难受。
沈墨尘快步上前,拦住萧寒烟越来越往外探的身子,围住她的腰将她抱到离栏杆远一点的位置,扶住她的肩膀,上下来回看了几遍还不够,又将人转个身,知道萧寒烟没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萧寒烟本来想做个样子哭一哭,被沈墨尘这么一鼓捣又哭不出来了。
“没事就好,你怎么在船上,又怎么会到船尾来?”
萧寒烟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视线在顾清羽身上定了一瞬。
“楼主给掩云纱送了张船票,我是东家,船票自然就到了我这,本来是来看看云裳娘子的真容,没想到二妹妹也在这,还要推我下水。”
众人皆哗然,萧雨霏好歹是有名的才女,怎么会对忠勇侯独女下毒手?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传开来,顾清羽只觉得有无数双眼往他这瞟,让他自觉脸上无光。
顾清羽心中满是愤懑,自从桃花宴那日开始,事情都脱离了控制,和萧雨霏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朝中忠勇侯地位不是一般高,许多官员崇拜他,不论文武,其中也包括三皇子的幕僚。
顾清羽接触到的就是这几位,如今萧雨霏想对萧寒烟下手,那些幕僚自然也会对他有异样的眼光。
都不知道被萧寒烟算计多少回了,轮到自己竟然一次都没成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他还是得站出来说两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仕途。
“我听秋霜说,雨霏是众目睽睽下将你约出舱外,她会如此冒险要置你于死地吗?”
萧寒烟看向顾清羽,又转头看向沈墨尘,语气带了点委屈。
“因为二妹妹说她看见靖王殿下带着一个妓子进了客房,我便跟了出来。”
沈墨尘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他?带妓子?他疯了?
“一派胡言!”
楼主终于是忍不住发声了:“这艘船根本就没有客房,今夜也并无其他妓子,顾家夫人撒这般拙劣的谎将萧大小姐约出来,究竟是何用意,想必在场的各位已经清楚了。”
有伙计声色并茂的描述在前,再加上萧雨霏的谎话,风向完全偏向了萧寒烟。
沈墨尘目光带着威胁,直直地盯着顾清羽。
“本王带着妓子?顾公子可知诬陷王公贵族是什么罪名吗?”
顾清羽满头虚汗,下意识望向方才还聊得火热的几名幕僚,可人家连正眼都没给他。
危害侯府嫡女,污蔑靖王,他顾府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哪还敢和他扯上关系。
顾清羽也意识到了,咬咬牙,双膝跪下,头伏在地上,将姿态压到极低。
“内子糊涂,犯下如此大过,原是不可饶恕,可如今她已落入湖中,多半活不成了,可否请靖王殿下高抬贵手,就此放过顾家。”
俗话说得好,**偿命。萧雨霏计谋没得逞,反而害了自己,萧寒烟也并无受伤,顾清羽这个请求合理的很。
众人以为沈墨尘会就这样放过顾清羽时,他却错开身,让顾清羽向萧寒烟跪着。
“你该求的不是本王。”
顾清羽抬起头,看着萧寒烟,她没有给他投来一丝目光,可几月前,她还会跟在他的身后叫他清羽哥哥,回头就能看见她眼中溢出的爱恋。
沈墨尘让开,萧寒烟愣了一下,低头对上顾清羽的目光,她眼中不带任何情绪,却刺的顾清羽浑身一颤,又伏下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求萧大小姐,看在以前情谊的份上,放过顾家。”
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萧寒烟觉得唏嘘不已,顾清羽还在说以前的情谊,这是死到临头还想把她也拉下水,那些所谓的情谊,也不过是用来达到他目的的伪装。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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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公子说笑了,我最多与萧雨霏有姐妹情谊,与你可没有,今日放过顾家,只因为萧雨霏以性命为代价偿还了她所犯下的罪,与你无关。”
顾清羽磕头道谢,心中满是后悔,若是他真心对萧寒烟,不去做那些小伎俩,如今的他是不是早已平步青云,都不用随意向谁下跪?
萧寒烟又转头看着楼主福了福身。
“今日打扰各位雅兴,是寒烟的不是,改日寒烟会亲自上门向楼主赔罪。”
萧寒烟落落大方,脸上虽然还带有劫后余生的苍白,背脊却挺的笔直,看客们心中暗暗赞叹。
“寒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楼主派人寻找一下萧雨霏的身影,她虽然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但仍是我的妹妹,不能让她沉在冰冷的湖水里。”
听者脸上皆是动容,觉得萧寒烟这番行为甚是高洁,对她的称赞又多几分。
萧寒烟不管别人如何评价她,她要打捞萧雨霏的目的,是要确认萧雨霏确实已经**,对她再构不成威胁,虽然萧雨霏身中一刀,又被卷入船底,生还的机率甚低,可萧寒烟还是想谨慎些。
楼主点点头,派伙计召集船员在湖面寻找,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总归是在他的船上发生,他也有一定责任。
经此一事,云裳娘子的赎身会也被迫暂停,楼主宣布择日再办,宴请对象还是今日船上的人,凭借今日的船票上船。
刚开始搜查,天上下起了大雨,湖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搜寻工作更是困难。
萧寒烟回府等待楼主的搜寻结果,她回来的晚,并未惊动侯府的人。
湖面几艘小船从天黑搜到天擦亮,也没能找到萧雨霏的尸身。
萧寒烟得到消息眉头紧皱,漱月湖算不上大湖,但有几条支流通向别处,难道萧雨霏顺着哪条支流漂到别的地方去了?
萧寒烟一夜没睡,此刻实在撑不住,把萧雨霏的事先放放,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天光大亮,街上又响起了叫卖声,萧寒烟是被萧聿叫醒的。
第30章 无用的怀念
萧寒烟回到院里,欢儿禀报说萧衍之来找过她,问了和萧聿一样的问题。
萧寒烟觉得有些累,但还是去找了萧衍之一趟,伍姨娘也在,正细声细气地安慰他,而萧衍之双手抱头,手指**发中,泪流满面,滴了满桌。
见萧寒烟来了,伍姨娘轻推了一下萧衍之,他抬起头,痛哭着说不出话,也没站起身,只是坐着哭的颤抖。
常氏的尸身抬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只是哭,哭自己的不幸,却连确认常氏死因的勇气都没有。
“二伯父,想必您已经知道二妹妹犯下的罪过了,还需要我把详细经过再讲一遍吗?”
萧衍之摇摇头,他不敢听,他和大哥萧鸿晖不一样,他从小就怕见血,也怕看见伤口,哪怕那是至亲之人。
“那么二伯父,您在哭什么?是哭萧雨霏的死,还是哭她丢了你的面子?”
萧衍之的哭声戛然而止,回府的路上,街边的小贩、茶楼的说书人,甚至小巷口的乞丐都在讨论这件事,他听了一路,也听了个全。
那些人都在说萧雨霏婚前失贞,婚后也不安宁,给侯府丢人。也有人提到他,说他这幅德性,也是在给侯府拖后腿。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萧衍之听到第一反应不是悲痛,而是气愤。
他和常氏费了那么大功夫,把萧雨霏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却因为她自己犯下的蠢事,连带着他的名声也变坏了。
他有什么错?萧雨霏的事都是由常氏在管,他根本没过问多少,只负责给钱。
如今萧雨霏名声受损,凭什么要来说他的不是?
“雨霏既然已经嫁出去了,就再与侯府无关,她已是顾家夫人!”
言下之意,就是萧雨霏再丢脸,丢的也是顾家的脸,他不会再过问。
萧寒烟心中居然为萧雨霏默哀了一瞬,眼前这个男人,可以因为名声受损痛哭,却没想过要为自己的骨血流一滴泪。
或许有,但不多。
“二伯父,您如果这么在意名声,就好好想想,伍姨娘肚子里还有您的骨肉,春闱也即将放榜,您现在该考虑这些。”
萧衍之的泪止住了,没错,他还有挽回名声的希望。
他用衣袖胡乱擦干脸上的泪,肿着核桃一般的眼,看向伍姨娘,后者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今日起,伍姨娘升为夫人,以后就是我的正妻。”
伍姨娘倒吸一口气,捂住嘴,眼中泛起薄雾。
“老爷......”
她喊了一声,扑进萧衍之的怀中,整个人被巨大的喜悦包围。
在萧衍之看不见的地方,伍姨娘,不,伍夫人对萧寒烟点了点头。
萧寒烟回了个微笑,将房间留给二人,回自己的院子了。
听竹欲言又止了一路,关上房门,萧寒烟主动问她:
“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听竹纠结着开了口:“小姐,您为什么要扶持伍姨娘上位?万一她生了别的心思,反过来对付您怎么办?”
萧寒烟脱了鞋袜,坐在床上,笑着说:
“我不帮她,她坐上夫人的位置也是迟早的事,如今二房没有人能对她造成威胁,等孩子生下来,她也能母凭子贵上位,不如我卖她个人情。”
听竹懂了,了然的点点头。
顾家,顾母正对着顾清羽发火,萧雨霏的这件事,传的太快,她的几个仇家知道后当街对她明里暗里嘲笑了一番,臊的她东西都不买赶紧回家。
“你看看你娶的媳妇!早知她是个不安生的,我定不会让她进我顾家的门!你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们吗?说我们和萧雨霏蛇鼠一窝!”
顾父不在,他向来对顾清羽疏于管教,相比顾清羽这个次子,他更在意长子。
顾清羽到现在一直没合眼,眼里布满红血丝,如今他再求萧寒烟回头已是不可能,三皇子的幕僚也因为这件事不再提将他引荐给三皇子。
都是萧雨霏,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和她结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不受控制的事情了。
他的仕途,他的满腔抱负,此刻全化为泡沫。
父亲和母亲本就更看中大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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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只怕会视他为无物,再不过问吧。
顾清羽一直跪着听顾母的抱怨,也听不进她说的每一个字,等顾母发泄完怨气,他终于能回到自己的房间清静一下。
跪的太久,膝盖已经青紫,双腿也麻了,他却不急着休息,而是一瘸一拐走到斗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将压在最底下的一个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小荷包,上面绣着些什么,只是绣工太粗糙,看不出。
顾清羽细细地抚摸着荷包的每一寸,思绪飘远。
这是萧寒烟亲手绣给他的,他看到如此拙劣的绣工,本想丢了,可拿起又想起萧寒烟害羞着将荷包递给他的神情,鬼使神差的收进了柜子最深处。
有一回被萧雨霏发现,还嘲笑他动了真情来着。
他少见的没反驳,只是将荷包放的更深一些。
啪嗒,啪嗒。
几滴泪掉在荷包上,将布料浸出一小块印子。
房内回荡着呜咽声。
偷偷跟着他的风影回府禀告他所见的一切。
萧寒烟只觉得感慨。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如今顾清羽哭的不是没意识到自己对萧寒烟的感情,而是如果娶了萧寒烟,他的处境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
顾清羽和萧衍之,本质上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为了自己难过,无人在意萧雨霏的死。
“你知道荷包的位置吧,找时间拿出来毁了。”
萧寒烟冷静的下令,她不希望顾清羽那还有她的把柄,这个荷包若是在将来刺她一刀就不划算了,她要铲除这个可能。
风影道是,身影一闪便退下了。
萧寒烟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细细盘算了一下,现在常氏和萧雨霏一个死一个失踪,顾清羽也再难有起色,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妨碍她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害死母亲的真正凶手。
父亲近日都宿在校场,忙着操练新兵,甚少回府,很多事没法和他商量。
萧寒烟拿出太后赏的腰牌,准备找时间进宫找太后,只要去得多了,总会接触到德妃和顺嫔。
第31章 皇后的邀约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晚,屋内萦绕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萧寒烟听着雨落屋檐的噼啪声,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床时,雨还没停,不过比前一晚雨势稍小,但又带了点闷热,身上的衣服泛着一股潮气。
萧寒烟觉得浑身不舒服,让听竹取来一些银丝碳,将今天进宫要穿的衣服烤干了再穿上。
昨日下午看账本时,父亲托人传话,说他向皇上要了假,今日就会回府。
想来是漱月湖上的事传到校场去了。
听竹取来油纸伞,两人坐上马车径直前往皇宫。
昨日一日未出府,今日到了大街上,萧寒烟才听到了有关漱月湖上的传言。
有说萧雨霏是嫉妒她要嫁的对象比自己的地位高,有说其实是萧雨霏喜欢靖王殿下,不想让她嫁的,还有的说其实是萧寒烟杀了萧雨霏。
这些人的猜测都对,谁能想到,越离谱的越接近真相呢。
萧寒烟就这么听了一路,听到了皇宫门口。
才不过一日,传的有些过快了,萧寒烟心想。
萧寒烟下了马车,将腰牌交给侍卫,侍卫看了一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双手将腰牌还给萧寒烟,姿态毕恭毕敬。
萧寒烟很顺利的进到皇宫内,按照上次的记忆,来到太后的殿前。
太后早就收到了萧寒烟递来的帖子,派自己的贴身丫鬟绿墨在门口迎接。
雨势渐起,空中起了一层薄雾,绿墨在朦胧中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漫步而来,那人着一身浅紫色长褙子,随着步伐偶然跳出一抹鹅黄色裙摆,衣摆边绣了几朵鸢尾,摆动间倒像是蝴蝶在翻飞。
萧寒烟提着裙摆走上殿前石阶,对绿墨点了点头。
“久等了绿墨姑娘,不知太后娘娘现下可有时间。”
她礼数周全,对绿墨的态度也不高高在上,绿墨心中好感顿起,笑着福了福身。
“回萧大小姐,太后娘娘知道您要来,特意等您一同礼佛。”
说完将门打开,让萧寒烟进到殿内。
殿内的檀香味和上次来时并无不同,还是那么浓,只是供桌前多了个蒲团,想来是太后为她准备的。
太后此刻正靠着炕几,手里捏着佛珠闭目养神,听见门开的声音,太后睁眼朝门口望去,见是萧寒烟来了,笑弯了眼睛,伸手招呼她过来。
萧寒烟走上前,行了个礼,抬头对太后笑道:“太后娘娘,今日臣女来陪您礼佛,有什么做的不周到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太后下炕将萧寒烟扶起来,牵着她的手来到供桌前。
“你来陪我已是有心,怎会怪罪你,今日就陪我抄抄经书吧。”
萧寒烟道是,先跪在蒲团上拜了拜佛像,上了几柱香,再将宣纸铺在地上,用沾了朱砂的毛笔抄起经书来。
原本不用跪着抄写,只是上次来时,萧寒烟见到太后也是这般做的,便也就跪着抄了。
太后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跪在另一张蒲团上开始念诵佛经。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念诵声和宣纸时不时摩擦地面的声音。
檀香缭绕,屋外雨声渐渐消失,薄雾散去,阳光略过窗棱,穿透明黄帷幔,给原本就金光闪闪的佛像增添了几分圣洁气息。
抄完一篇经书,雨已经完全停了,萧寒烟只觉得腰酸背痛,快直不起身。
真佩服太后能坚持每天都跪着抄经书啊......
她内心呐喊着难受,却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慢慢的直起身,将仪态做到堪称完美。
太后眼中升起几分欣慰,她是知道萧寒烟此刻有多难受的,她年轻时第一回这么抄经书的时候,抄到最后手都发抖,字更是歪七扭八。
再看萧寒烟的字,娟秀小楷,从头到尾都工整干净,看出是用心了的。
太后拿起萧寒烟抄写的经书,边看边点头赞叹。
“你的字,倒真是写的不错。”
萧寒烟谦虚一笑:“太后娘娘谬赞,这都是祖母平日教导有方。”
太后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示意绿墨将宣纸拿去阴干,又让萧寒烟坐到炕几边。
“你第一次陪我礼佛,今日就做到这吧,来日方长。”
沉默了一阵,萧寒烟主动打开话匣子,问当年靖王护驾皇上的事。
太后回忆着,向萧寒烟道出事情原委。
原来,当年皇上微服私访还带上了太后一起,顺道要去城外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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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观上香。
途径一处荒山山脚时,被埋伏已久的山匪袭击,他们人多势众,皇上的护卫分身乏术,竟然留出一道口子,让一个山匪冲了进去。
沈墨尘正好从郊外打马回城,看见这个情形,他骑着马冲到皇上身边,飞身下马,将皇上死死的护在身下,替皇上挡了一刀。
萧寒烟这才知道沈墨尘护驾的真相。
太后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当时哀家坐在马车里,看着那山匪举着刀就要刺向皇上,哀家恨不得自己下车推开皇上,幸好靖王赶到了,哀家和皇上商量一番,就给他封了个王爷。”
这么巧?
萧寒烟决定找机会再问问沈墨尘。
绿墨到隔壁房将宣纸放好,出来便碰上了来请安的皇后。
“绿墨姑娘,本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麻烦通报一声。”
皇后身为后宫表率,常来仁安宫陪太后说话,但不礼佛,因为皇后不信佛。
萧寒烟听着绿墨的禀报,心中一跳。
虽然不是德妃和顺嫔,但也算是正式接触到宫妃了。
皇后进殿,萧寒烟起身行了个礼,悄悄打量了她一番。
皇后身着正红云锦朝服,腰束玉带环佩,广袖上两只凤凰展翅盘旋,一双凤目威仪天成,丹唇未启笑先生。
皇后虚扶起萧寒烟,先给太后行礼,而后好奇地看着萧寒烟,问太后:“母后,这位是......”
太后将萧寒烟靖王准妃的身份介绍给她,皇后眼睛一亮,上前几步牵着萧寒烟的手,语气亲昵。
“早听说忠勇侯的独女生的极美,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见了,才觉得传言果真不错。”
萧寒烟羞涩一笑,准备先告退,将空间留给皇后和太后,还没走出两步,又被皇后拉住了。
皇后回身轻启朱唇:“母后,臣妾想邀寒烟姑娘在宫中走走,以后与靖王成婚了,少不了要进宫的。”
萧寒烟没有拒绝,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大好的机会,万一就碰见想见的人了呢?
太后思忖一番,点点头:“也好,先提前熟悉一下,寒烟,你跟着去吧。”
萧寒烟称是,跟着皇后出去了。
第32章 暗示
外头地砖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看不见丝毫脏污。
萧寒烟慢皇后一步,看着她的背影思索着。
雨刚停,皇后不久就到了,嘴上说着是去给太后请安,可两人话都没说两句,皇后便急着将她带出来,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皇后刻意慢下来,与萧寒烟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给她介绍皇宫的每一个宫殿。
萧寒烟越聊觉得不对劲,这种小事,完全费不着让皇后这样身份的人来向她介绍。
萧寒烟暗藏心思,也无心仔细看皇宫内的景色,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皇后的话,两人走到了御花园。
正是春天百花齐放的好时候,却因昨日的大雨,御花园中的花都耷拉了不少,宫女们正在修整花枝。
“不巧没让你看见满园春色,若是上次你来本宫就知道的话,定是要带你来这看看的。”
萧寒烟看着满园的落花缤纷,心里还在揣测皇后的意图。
“臣女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这满地的花瓣也别有一番风味,化作春泥更护花,来年会长出更美丽的花朵。”
皇后听完停住脚步,欣赏的看着萧寒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寒烟小姐真是豁达之人,也难怪母后喜欢你陪她礼佛,宫中妃嫔看见这番景象无一不感慨花的脆弱,你看到的却是未来的美景。”
宫妃一旦进宫,没有皇上的允许便再难出宫,只能呆在这四方天地里,等待年华老去。
选秀三年一次,每次都会有大批比她们更年轻、更鲜活的女子进宫,看见她们就像看见当初的自己,如果这时再看到这满园的凋零,自然是会想到自己已逝去的容颜。
“臣女失言,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萧寒烟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跪下,却被皇后娘娘扶起。
“你说的不无道理,不如我们一起期待明年的春色吧。”
明年这个时候,皇上就要选秀,皇后娘娘这是在说花,还是人?
不管是哪个,都撼动不了她身为皇后的地位,只是她身为皇上的正妻,要为了皇上的开枝散叶着想,将自己深爱的男人推向别人的怀抱,她应该也不好受的。
后宫中,从来都只有身不由己。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出声。
皇后率先回过神来,示意萧寒烟跟上,两人静默着走出御花园。
萧寒烟没有主动开口,她在等皇后发问,走了这么长时间,后宫内大大小小宫殿都介绍的差不多了,皇后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想必是真正要问的还没问出口。
“听闻,北铎王子很中意你?”
二人走了一阵,落座池潭边的亭子后,皇后终于开口发问。
只是问出的问题让萧寒烟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皇后会好奇赫连硕和她之间的关系?
像是看出了萧寒烟的不解,皇后继续说道:
“这只是本宫的忠告,你身为靖王准妃,不应与北铎王子有过多牵扯。”
赫连硕身为质子,可以说他现在一人的行为就代表着整个北铎的行为,而萧寒烟身为忠勇侯独女,若是过于接近赫连硕,时间久了只怕会被怀疑通敌。
毕竟萧鸿晖身为将军,对军事机密布防图的所在地了如指掌。
要是赫连硕怀有二心,为了拿到布防图刻意接近萧寒烟,对天圣将是巨大的打击。
皇后这番话看似是提醒萧寒烟守女德遵妇道,实则是让她注意赫连硕的行踪。
可后宫不能干政,只怕这话是皇上吩咐皇后来试探她的。
萧寒烟太阳穴抽动一下,觉得真是头疼。
前世因为赫连硕被顾母骂,今生又被皇后敲打,这个赫连硕,克她啊。
萧寒烟深深地福下身,郑重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女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见萧寒烟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皇后笑着颔首。
看来这个寒烟小姐,也不是徒有其表。
一名丫鬟小跑着来寻皇后,气喘吁吁的,看来是跟着她们走过的地方一路追来。
“启禀皇后娘娘,三皇子殿下来请安,说不日就要出发,特来向您道别,见您太久没回,遣奴婢来寻。”
她跑得额头上满是汗,顺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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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面颊流下来。
听见是三皇子要见她,皇后娘娘面上闪过一丝纠结,颦着眉说:“知道了,本宫过会儿就去。”
随后向萧寒烟露出个歉意的笑:“本宫有事,就先离开了,此次和你聊天甚是开心,若是要来见母后的话,也抽空来陪我聊聊。”
萧寒烟称是,起身行礼送皇后离开。
她又产生了新的疑虑,皇后对三皇子的态度不像太后那样带着明显的不喜,更像是无奈?
萧寒烟觉得自己对宫中的关系知之甚少,朝宫外走的脚步一转,又去了仁安宫。
见她去而复返,太后正疑惑着,萧寒烟提出了请求。
“可否请太后娘娘借臣女一名教导宫中规矩的嬷嬷?日后参加宫宴,不至于会在礼节上丢了面子。”
虽然萧寒烟从小学过礼仪,可侯府的要求和宫内不一样,若是哪点做了不好,传出宫外有失名声。
太后以为她今日见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想多加磨练,心中更是怜爱她。
“你考虑得很好,明日哀家就会派一名嬷嬷到侯府,你跟着她好好学。”
“是。”
萧寒烟谢过太后,就告退出宫了。
回到侯府,萧寒烟得知父亲早已回来,正好她也有想问的,便去到父亲的院子,刚进门,就被拉着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闺女你终于回来了!为父听说你遭人袭击差点遇险,没受伤吧?”
萧寒烟只觉得心头热热的,感动的泪水差点要涌出眼眶。
萧鸿晖见她没受伤刚松一口气,抬头就发现萧寒烟眼睛亮亮的,盛满了泪水,又紧张起来。
“怎么了?哭什么?难道真受伤了?来人!快去请太医!”
他咋咋呼呼的,倒把萧寒烟的眼泪逼回去了。
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忙脚乱的,萧寒烟笑着扑进萧鸿晖怀里。
“父亲,我没受伤,多谢父亲关心。”
萧鸿晖被扑的往后退了两步,见萧寒烟还有力气,松了一大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第33章 后宫关系
第二日上午,太后派了一名叫吴嬷嬷的教人礼仪的嬷嬷进府,事不宜迟,萧寒烟准备立马就开始学。
吴嬷嬷见萧寒烟不摆主人架子,虚心好学,自然是乐于施教。
嬷嬷先是让萧寒烟按照她的要求检查一番礼仪如何,虽然在贵族小姐中已是佼佼者,但宫中的行礼问好还是要学习。
检查下来,嬷嬷便开始制定计划,按照萧寒烟自己的要求,先进行后宫关系的学习,仪态的学习可以插空进行。
一上午,萧寒烟专心听嬷嬷的教导,待上午的教导结束后,她将重要的人物记在本子上。
如今的皇后并非是皇上原配,在升皇后前原是贵妃,先皇后生下七皇子后身体状态急转直下,在他两岁的时候就病逝了,七皇子是由太后带大的。
德妃膝下有两位公主,年纪都不大,还未满十岁,德妃与皇后交好,要是想接近她,可以从皇**手。
顺嫔是先皇后的妹妹,原是皇上怕先皇后在宫中寂寞,常让她进宫陪伴,后来干脆将她收进后宫,让先皇后天天得以见亲人,顺嫔膝下无子,并没有多受宠,本人也不争宠。
写到这,萧寒烟顿了顿笔,七皇子果然不是宫女所出,外头传言发展成对七皇子极其不利的情况,皇上没想过要辟谣吗?
还有三皇子,吴嬷嬷说他从小被现皇后带大,那生母另有其人,可当萧寒烟问起时,嬷嬷却要她别再问。
其实,就算嬷嬷不说,萧寒烟也猜到大概了。
一名皇子的生母难以言说,要么是犯了大罪被抄家,只剩下皇子,要么就是生母的身份低贱,不能被外人知道。
而皇上登基以来,还未曾有过妃嫔被抄家的事例,那么,三皇子的生母,极有可能是宫女了。
太后不喜三皇子的原因也能对上了,虽说宫中的女人都是皇上的人,可皇上不一定想要一个生母是宫女的孩子,这有损皇家的颜面,太后自然也不允许这样的情况。
那坊间的传闻为什么会发展成完全相反的地步?
萧寒烟想不通为什么。
她前世没有接触过宫里的人,如今有种要重头再来的感觉。
最后一笔落下,萧寒烟吹干墨水,将本子放在枕头下压着,她要时刻提醒自己。
过了两日,是放榜的日子,天刚蒙蒙亮,萧聿便已到了宫门口,他翻来覆去整夜未眠,干脆早些来等放榜。
天色渐明,人也渐渐围了起来,都想看看今年是谁中了状元。
同窗的陈修也在家人的陪同下站到人群的后面不停张望。
“都让一让啊!让一让!”
几个衙役抬着朱漆木牌走来,黄纸黑字的榜单在晨光中徐徐展开。
萧聿的目光从最后一名开始慢慢一寸一寸往上划过,每看到一个名字不是自己的,他的心脏就紧缩一分。
“二甲第九名,京城萧聿。”
这行字闯入眼帘时,萧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上冲,周遭的喧闹声一时间都消失了。
“萧聿!你中了!”
陈修从身后勾住萧聿的肩膀,因为激动破了音。
“我只进了三甲,不过也算完成家里的要求了。”
萧聿的激动不比他少半分,那些埋头苦读的日夜,被夫子训斥的不甘,和对萧衍之理所当然的懒散的不满,此刻都获得了回报。
周围的考生投来羡慕的目光,也有些埋伏在此相看贤婿的贵族、商贾之家围上来,询问萧聿是否婚配。
萧聿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声音,婉拒了这些人的请求,暂别陈修,赶忙回府报好消息。
跳下马车,狂奔进府,萧聿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消息分享出去,却在半途猛刹住脚。
母亲和妹妹都不在了,他还能把消息分享给谁?
萧寒烟接到萧聿高中的消息,正准备来祝贺他,却看见他站在走廊中央发呆,脸上也看不出喜悦的神情。
“表哥,恭喜你高中。”
萧寒烟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聿身体震了一下,缓缓回头,嘲讽地笑了一声。
“现在高中还有什么意义,母亲和妹妹都......”
原来是因为这个,萧寒烟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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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说的话他果然没听进去。
“没有二伯母和二妹妹,你就不打算为自己谋将来了吗?你未来还会有孩子、孙辈,你不打算为他们打下基础吗?”
萧聿只是失去了当下想要付出一切的人,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他只是耽溺在痛苦的情绪里太久,没想通而已。
“......我知道的,寒烟妹妹,谢谢你,我只是......最近发生的事都让我开心不起来。”
他深呼吸两下,像是要把所有的坏情绪都吐出胸腔。
在面对萧寒烟时,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我要去告诉祖母这个好消息,希望能让她身体恢复些。”
说完,他转身朝着永寿堂的方向大步离开。
祖母听完果真精神不少,脸上都泛起血色,当下就吩咐厨房做桌盛宴庆祝。
时隔半月,全府上下终于有了点喜庆气氛。
萧鸿晖拉着萧衍之和萧聿畅饮,祖母没拦着,还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
最后萧衍之和萧聿都被喝趴下,被小厮背回房,他们的酒量怎么比得过在边疆拿酒当水喝的萧鸿晖呢。
不过这些事萧寒烟都不清楚,她吃完就早早回房了,吴嬷嬷的教导很早就开始,不早些睡的话,只怕会在课上打瞌睡。
第二天,仪态教导刚进行到一半,听竹来禀报,赫连硕来拜访她。
前几天刚被皇后提点过,萧寒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触皇后霉头,借口要接受教导回绝了赫连硕。
见听竹回来后还满脸的不解,萧寒烟问她在想什么。
“小姐,属下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位北铎王子......不会是吃得不好吧。”
萧寒烟头上顶着的书差点要掉下来,她稳住身子,优雅回头,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属下得知,北铎王子年岁十八,与靖王同岁,可他的身高却比靖王矮上许多,这不是吃得不好的表现吗?”
听竹也说出了萧寒烟心中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那名北铎王子,站在她房内时,和她差不多高。
第34章 说书人
今日的仪态教导结束后,萧寒烟写下一张纸条,唤出风影。
“属下在。”
风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寒烟身后。
“你把这张纸交给靖王,让他盯着点。”
风影颔首,消失在窗边。
萧寒烟自然是想自己调查赫连硕,可眼下她不知从何调查起,还被皇上皇后盯着,寸步难行。
沈墨尘如今作为她的盟友,又是王爷,路子比她更广,倒是很适合暗中调查。
沈墨尘收到纸条,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不禁失笑。
“你家小姐,这是把我当她的属下使唤?”
风影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低头道:“小姐最近牵扯的事太多,现在受限于人,只能拜托靖王殿下,还请靖王殿下体谅。”
沈墨尘轻笑一声,对风影说: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应下了,下次若我有什么事要拜托她,她不许拒绝。”
风影称是,回府复命去了。
沈墨尘见风影离开,盯着纸条良久,叠好放进一个小木盒里。
萧寒烟之前要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像是谁都不信一样。
这还是上次提到要帮她后,萧寒烟主动要他帮忙,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是她可以相信之人?
想到这,沈墨尘心情突然好起来。
最近在和七皇子聊天时,听他提过一嘴,赫连硕很喜欢去听雨茶楼听说书。
“李密,走,去听雨茶楼坐坐。”
李密叹了口气,去准备马车了。
听雨茶楼内,之前的说书人依旧在说着叶昭璟的事迹。
前些日大雨,担心云中镇的防汛后续工作还来不及应对,叶昭璟受命再次前往云中镇监督。
“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三皇子似乎在云中镇看上了一名女子,准备带回皇子府?”
沈墨尘刚在雅座坐下,底下就有人发问。
虽然皇子想带一名平民女子进府侍奉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毕竟还是在办事的途中,将精力转移到情爱上怕是会被诟病。
皇上命叶昭璟去云中镇时沈墨尘也在大殿上,当时叶昭璟听见云中镇这个地方,身子颤动了一下,低头告退时,他看见叶昭璟的眉头紧紧皱起。
似是忍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他当初回京的时候,脸上满是喜悦和期待,应当是觉得自己受皇上信任的同时还把事办好了,激动万分。
如今听到云中镇,怎么会是完全相反的一副神情?
这短短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非也非也,三皇子殿下并非是看中了那名女子,而是救下了她,那名女子要以身相许,为三皇子殿下做牛做马。”
座下一片惊嘘,没想到三皇子办个事还能顺道救个人,一时间,三皇子的名声又提升不少。
沈墨尘听完却阴沉着一张脸,说书人都有自己的情报网,能提前得知寻常人不知道的事。
可三皇子在离京大概要行车一周的地方,消息再快一来一回也得要不少时间,这说书人就这么笃定?
一壶茶快见底时,说书人也讲完了,惊堂木一拍,在众人的掌声中退下舞台。
“李密,派人去跟着他,看看他的线人是谁。”
“是。”
可惜去得太迟,没能跟上说书人的身影。
李密下楼打听了一番,上楼和沈墨尘汇报。
“爷,那说书人一周来一回,下次要等一周后了。”
一周而已,他等得起,就是不知道萧寒烟能不能等。
斟酌一番,沈墨尘回房给萧寒烟去了一封信,让她等一周。
萧寒烟知道最近自己有点太显眼,若是动作太大,被那名背后人盯上,趁她出门的时候害了她就得不偿失了。
赫连硕的事对萧寒烟来说不算要紧事,因此她也能等。
于是,等待的这一周,她上午专心跟着吴嬷嬷学习,下午看账本,即使不出门,也充实得很。
赫连硕倒是乐此不疲的天天来找她,天天来天天被拒在门外,连面都没见上。
第六天,赫连硕终于没再来了。
这天,叶昭璟也回到京城,夹道欢迎的百姓发现,叶昭璟去时只有一辆马车,回来却有两辆,不远不近地跟在叶昭璟的马车后。
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掀开一角,眼尖的人看见了一抹裙摆,明显是个女子。
人群议论纷纷,在猜测前些天的谣言是否是真的。
到了皇子府,那辆马车也跟进了府内,坐实了这个谣言。
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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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听雨茶楼那说书人说的果然没错!”
于是听雨茶楼有个所说皆为真的说书人的事传开来,第二天茶楼内座无虚席,都是等着听八卦的人。
连茶楼外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沈墨尘差点没能挤进去,好不容易进去了,忙的满头大汗的小二面带歉意迎上来,避开人群将沈墨尘带到雅座。
“靖王殿下,真是对不住,小的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人,您的茶已经泡上了,稍等片刻就来。”
说完还不等沈墨尘点头,就又风风火火的去招呼客人了。
这下真让人头疼,沈墨尘看了眼底下乌泱泱的人,想要在人群中跟着一个个头不算高的说书人难度不小。
在沈墨尘思索间,说书人开始了今日的表演。
三皇子府,安顿好准备休息一下的叶昭璟收到下人来报,赫连硕来拜访。
北铎王子今日来做什么?
叶昭璟心中虽不解,但出于礼节还是将赫连硕放进了府。
赫连硕跟着小厮,四下张望着,嘴中不时感慨两句皇子府的华丽。
小厮走在前头脸上满是不屑。
一个王子怎的像没见过世面一般,倒叫人有些看不起。
来到前厅,叶昭璟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坐在主位,身边的小几上放着两杯茶盏,显然是给赫连硕准备的。
赫连硕行了个礼,一手掀着袍子潇洒转身,径直坐在叶昭璟对面,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早听说殿下要带回一美人,您也知道我最爱美人了,殿下可否让我也看看?”
叶昭璟不语,眼睛微眯,他确实带回一个女子没错,这消息是怎么传的这么快,他刚回京赫连硕就找上来了。
那边赫连硕还在喋喋不休:“您放心,我只看看,不夺人所好。”
叶昭璟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有人在传播关于他的事情,现下还不知道那人是碰巧还是真有线人在他身边。
如果是后者,他一定要把那人处理掉。
赫连硕一手托着腮帮子,眼珠子往外示意了一下,笑道:“听雨茶楼啊,那里有个说书人可爱说殿下你的事迹了。”
叶昭璟眼底涌上黑雾:“那人都说了什么?”
第35章 震惊的消息
赫连硕手指点着下巴,回想了一下。
“那人夸您肚量大,小时候和生母是宫女的七皇子主动交好,差点被他推下水也不怪罪他,说他生大病不常现身都是他咎由自取。”
赫连硕侃侃而谈,表情生动,动作张扬,比说书人更为夸张的表演了一番。
叶昭璟簌地站起身,一张脸因暴怒快拧成一团,他的声音从紧咬的牙间挤出。
“他说的这些,都是你亲耳所听?”
赫连硕抓起落在身前的一股辫子,甩了甩,扭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叶昭璟。
“当然了,如今谁不知道那位说书人说的几乎都是真事,就拿您带回一女子这事来说,可不是真真的吗。”
听雨茶楼......
因为这件事,说书人的名声传开来,大批的人去听,若是这个时候说书人再说有关他的事,眨眼间就能传播出去。
以前有人传有关他的谣言都没进到他的耳朵,说明听的人不够多,传出去也没人信,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传的太离谱,进了父皇的耳朵......
叶昭璟又想起了那日在太极殿外听见的话,那些话到现在还在凌迟着他。
接着又一转态度,面上愤怒的神色顷刻间退去,嘴角轻扬,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王子今日请回吧,我带回的女子因舟车劳顿身体有些不适,已经歇下了,改日一定让您见见。”
说完,叶昭璟伸手示意赫连硕离开。
赫连硕听到他的话脸上满是遗憾,撇了撇嘴,不舍的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离开了。
赫连硕离开后,叶昭璟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关岚,去查查那个说书人。”
叶昭璟偏头对身后的侍卫下令,关岚领命告退。
马车上,阿史德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的皇子府,放下车帘,朝另一角将手枕在头后,翘着腿哼曲儿的赫连硕说:
“殿下,这样做能行吗?是否有些冒险?”
赫连硕从鼻子里嗤了一口气,冷笑道:“皇家最怕的就是猜疑,我只不过是埋下一颗种子,信不信,要不要做,都是他说了算。”
听雨茶楼内,说书人今天的表演结束了,他应着听众的要求,今日讲的是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恩怨,和萧寒烟听到的内容一样。
听众们听完无一不义愤填膺,边讨论着边离开茶楼。
这回,沈墨尘让侍卫弘青提前在说书人离开的地方埋伏,等他从后门出来,立马掩藏气息跟了上去。
茶楼的后门隔着一条小巷紧挨着一栋民居,说书人往巷子深处走了一段距离,脚步一拐进了民居的偏门。
弘青脚步轻点跳上墙头,看着说书人轻手轻脚的进到二楼最边上的一间屋子,等门关上,弘青就跳到离窗户较近的屋檐上,趴下来听。
“大人的要求我都完成了,只希望大人能放过小人的妻子。”
说书人带着些恳切的声音伴随着“咚”的一声传来,像是给谁跪下了。
要求?放过妻子?
弘青提取到这句话里的关键词,认为这个说书人是被谁威胁了。
接着是道沙哑又尖锐的声音,像一张老旧的门,只能吱吱呀呀地响。
“你做得很好,不过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做完了,你就能见到妻子了。”
说书人哽咽着,良久才再次出声。
“还有何事?”
那人阴险地笑了两声:“若是有人审问你是谁要你干的,把我的身份供出去,记得要先狡辩一番再说。”
说书人应该是怔住了,没作声,趴在房檐上的弘青也纳了闷。
不应该是反着来,隐藏自己的身份吗?为何要暴露?
说书人也提出了相同的疑问。
“可是......供出您,不就是要我说是七皇子指使**的吗?”
弘青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脑中一声惊雷。
自己的主子和七皇子可是无话不说的好友,如今是在瞒着主子暗中行事吗?
思索间,说书人离开了房间,将脸上的泪擦干,在一楼的池边照了照,看不出什么异常后离开了此地。
而后房内另一人也走了出来,他全身披着一件兜帽斗篷,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只能从身形勉强辨认出是名男子,且身姿挺拔,脚步落地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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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是习武之人。
弘青在脑海中搜寻一番,在自己见过的七皇子身边的人中,没有能和这个人身形对上的。
他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本想跟着黑袍男子,可转念一想,人家也会武,万一自己被发现了,是要给主子找麻烦的。
弘青捏了捏拳,转身向茶楼跃去。
说书人在巷子口向四周望了望,正准备出去,后腰上却突然感受到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在抵着他。
他浑身一阵,僵硬着脖子不敢转头,咽了口唾沫。
没想到找他的人来得这么快。
“老实点跟我走。”
身后的人发出命令,将手中的刀向前推了推,示意他转身。
说书人狠吸了一口冷气,缓缓转身,眼前的人面罩盖到鼻梁处,只余一双充满威胁的眼,这人将刀柄藏于袖中,只剩刀剑对着他的侧腰。
两人走到巷子的另一条出口,上了一辆马车。
“那个......这位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您找我有何事?”
马车走出去不久,说书人见这人一直不出声,索性豁出去率先发问。
“若是想听小人说书,可以去听雨茶楼......”
“闭嘴。”
蒙面人打断他的话,双臂抱于胸前,闭上眼,一副不要跟他搭话的姿态。
说书人手心冒汗,在膝上蹭了两下,又用衣袖擦去额上滑落的汗。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一座府邸的后门,蒙面人睁开眼,先行跳下车,回头拽着慢吞吞的说书人的衣领,将他拉下马车。
说书人踉跄了两下,站稳后抬头看了看,眼前气派的府邸,正是三皇子府。
说书人脸欻一下变得苍白无比,他颤抖着嘴唇,说出的话也带着颤音。
“三......三皇子殿下有何事要见我?”
蒙面人冷笑一声:“你对殿下当真是了解,不过是后门,你都能认出来这是三皇子府,平时对殿下挺关注啊。”
说书人眼睛无神的晃动着,眼前的后门在他看来更像是地狱之门,要吞了他。
蒙面人不等他作辩解,将他推进了门内。
第36章 审问
正厅内,叶昭璟取下手上的扳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对面给赫连硕准备的茶早已变得冰冷,他没叫人撤下,只盯着发呆。
说书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关注他?为什么要将他捧得这么高?有什么目的?
名声高自然是好事,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他名声高到连父皇也无法忽视的地步,那他被封为太子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可如今他被传的这些谣言和他本人几乎扯不上关系,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名声。
“殿下,人带来了。”
关岚摘下脸上的面罩,像拎着小鸡一样拎着说书人的衣领,将他甩到叶昭璟的面前。
说书人“哎呦”一声,摔得四仰八叉,睁开眼看见叶昭璟,忙跪下将头磕得“咚咚”响。
“草民参见三皇子殿下!愿殿下......”
“行了。”
叶昭璟满脸不耐烦,他不想听这些废话。
“你就是茶楼那个喜欢说孤奇闻趣事的说书人?报上名来。”
说书人不敢抬头,浑身颤抖,眼睛盯着地面,额上的汗砸下来一滴。
“禀殿下,草民曾忠,正是听雨茶楼的说书人。”
叶昭璟站起身,慢悠悠走到曾忠的身侧站定,微微俯身。
“谁准你擅自传播孤的消息。”
说出的话是问句,语气却不是询问。
说书人余光只能看见叶昭璟修满织锦的鞋面,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该怎么解释。
“因......因为草民十分敬仰殿下,想让百姓也知道殿下的英名。”
话音未落,叶昭璟飞起一脚,踹中曾忠的侧腰,他滑出去,撞上柱子才停下,前厅空旷,能清楚的听到曾忠身上传来“咔吧”的响声。
应当是肋骨断了几根。
“传播不实消息,你就是这样敬仰我的?”
叶昭璟将扳指重新套回手指上,转了转。
“咳......”
曾忠捂着侧腰,咳嗽几声,断开的肋骨随之传来撕扯的痛,他连呼吸都放轻,试图缓解这份痛苦。
叶昭璟几步走到曾忠身边,蹲下来看着他。
“说书人都有自己的情报网,你也有的话不会不知道,七皇子的生母是先皇后,自然不会出现孤可怜他和他交好的事,说,你想做什么?”
叶昭璟这一脚踹的太狠,曾忠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咬着牙蜷缩在地。
叶昭璟见状以为是曾忠不愿交代目的。
“关岚,将他关起来,好好审问一番。”
关岚在曾忠报出姓名后就一直在一旁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此时看着曾忠的脸觉得十分眼熟,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殿下,我想起来了,府内有一名叫曾子明的小厮,长得和他有七分像,我记得他的父亲就叫曾忠。”
叶昭璟闻言转头看向曾忠,只见他脸上痛苦的神情退去大半,嘴里也不哀嚎了,眼珠晃动着,明显是在想些什么。
明白过来的叶昭璟垂下眼眸,偏头吩咐关岚将曾子明带来。
曾子明被压到前厅,看见倒在地上的曾忠,又看了看站在曾忠身边的叶昭璟,还没问他,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曾忠见状,闭上了眼。
叶昭璟坐回主位,端起茶盏喝了口冷茶,似笑非笑道:“还没问你话呢,慌什么。”
曾子明瞟了一眼父亲,深深伏下头。
“小的知道殿下为何唤小的来,小的愿意交代,只请殿下放了小的父亲一命。”
叶昭璟转着扳指,轻笑一声:“既然如此,把你知道的全吐出来。”
曾子明交代了父亲让他打听和偷偷传信给父亲的事。
关岚越听越觉得气愤,没想到是府内有贼!身为侍卫,他没发现此事有一定责任。
关岚走向曾忠,一把抓起他的头发,愤恨道:“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曾忠痛呼:“我说!我说!”
他已经按照那人说的坚持到现在了,这时候供出黑衣人自己和儿子应该还能留一命。
“是七皇子!是他的侍卫拐走草民的妻子来威胁草民,说不帮就要杀了她,殿下,草民与妻子青梅竹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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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也是没办法啊。”
说着,曾忠眼中留下两行泪,肋骨被踢断时他没哭,特意将眼泪留到现在,希望能得到一丝怜悯。
“轰!”
天上适时的降下一道雷,轰在了三皇子的心上。
“你是说,七皇子派人要你去茶楼传播那些不实消息的?”
关岚抓着头发的手惊得一松,曾忠又趴回地上。
“啪”地一声,叶昭璟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茶盏四分五裂,飞溅起来的碎片划过曾子明的脸,现出一道血痕。
曾子明觉得痛,但不敢出声。
“孤如**你说的那人就是七皇子的部下?”
曾忠强撑着支起上半身说:“那人给草民看了七皇子府的腰牌,小的不敢有怀疑。”
叶昭璟觉得胸腔内有团业火在烧,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
叶晏!居然是他!在父皇和皇祖母面前高他一头还不够,如今又在百姓中刻意提高他的名声,是想告诉他就算他名气高也抵不过他叶晏吗?
叶昭璟双拳紧握,指甲在掌心留下深刻指痕。
关岚试探性的开口:“殿下,这两人......”
三皇子现在正在气头上,若是杀了这两人,七皇子那边肯定会觉得奇怪,从而查到这来。
不能打草惊蛇。
叶昭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子,自然知道这一点,他平复自己的呼吸,强行冷静下来,抽出关岚的佩剑横在曾子明脖子上。
“你继续当你的说书人,之后我会派人告诉你每次表演该说些什么,不准暴露你已经被我发现的事,只要做到这些,你的儿子还能活命。”
现在他的手上有人质,他要利用这点让曾忠当双面间谍。
不是想提升我的名气吗?我也来帮你提升提升,叶昭璟心想。
锋利的刀刃稍微动一动,曾子明的脖子上就流下鲜血,曾忠看的心惊胆战,忙不停地答应了。
与此同时,沈墨尘也收到了弘青带回的消息,他眉头紧紧皱起,转头悄声对李密说:
“去请萧大小姐到春风楼一聚。”
第37章 结盟
彼时的萧寒烟结束了仪态的学习,刚洗去一身的汗,正让听竹给她擦干头发时,沈墨尘的信就送来了。
信上只让她到春风楼一聚,说是有要紧事,想来是查到什么了。
萧寒烟不顾头发还半干着,让听雨随意挽了一个头,戴上面纱就前往春风楼。
下了马车,萧寒烟轻车熟路的往三楼去,楼主早已向妓子们通过气,也就没人上前招呼她。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面具,只是那双常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被暗涌的怒意包围。
沈墨尘正坐在楼主的对面,也是一脸严肃,空气中飘着剑拔**张的气息,禁闭的窗子隔绝了街上的喧嚣声,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见萧寒烟到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她,示意她把门关上,还让听竹守在门外。
“发生什么事了,二位这么严肃。”
萧寒烟先开口,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像被湿腻的泥浆包裹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墨尘斟酌着开了口。
“你托我查的人,我查到他常出现在听雨茶楼,只是我去的时候没见到他,但是那里的说书人有些奇怪,我让人跟上去查,发现他和自称是七皇子的部下之人有来往。”
七皇子,那不就是......
闻言萧寒烟下意识看向楼主,楼主对上她的视线,不由得轻笑一声,随即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本来面貌。
“果然你已经察觉到了,不枉我给你提示。”
七皇子叶晏的脸出现在萧寒烟面前,她不觉得惊讶,只因叶晏给的提示太过明显,她要是没注意到才奇怪。
叶晏继续说:“靖王与我是好友,他常去皇祖母那,我们因此认识。”
这样,萧寒烟还在想叶晏一个不常现身的人要如何认识他,她也是因为太后娘娘才知道叶晏和楼主是同一人。
“靖王刚查到这个消息就来告知我了,但我并不知情,他的侍卫见到的人,根据描述也并非我身边的人。”
萧寒烟试图串起这其中的关系。
“也就是说,有人打着您的名号,试图传播三皇子的事?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朝中的皇子只三皇子和七皇子两位,太子未定,党派斗争严重,两人只会希望自己的名声比对方高,即便是要传播消息,也应该会传些对对方不利的。
可这个冒充七皇子部下的人却反其道行之,传的尽是高涨三皇子名声的事。
难道是三皇子自己干的?
不对,三皇子本就招太后不喜了,多半皇上也不怎么关注他,他不会做这样冒风险的事。
“我听了那说书人说的故事,有七成都是假的。”
沈墨尘出声,手里不停把弄着折扇。
“那说书人说我的生母是宫女,还说我小时受叶昭璟的关怀,事后不仅不感谢,反而试图将他推下水。”
这些话,萧寒烟也听到过,当时她还在感慨宫中的复杂。
竟然是假的?
“故事不假,只是人对调了,我是落水了没错,不过不是被反击,而是叶昭璟推的。”
所以,三皇子的生母是宫女没错了,和萧寒烟猜测的大差不差,她觉得自己够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那个神秘人让说书人传一些不实的消息扩散出去,三皇子知道了定会去查,如果查到背后是您,三皇子只怕会对您心生怨气。”
而叶晏也会因此开始猜忌叶昭璟,两个皇子互相斗争,有谁渔翁得利?
“可是我记得听雨茶楼去的人并不算多,这其中又有多少人会信那说书人?”
萧寒烟回忆了一下她去茶楼的时候,零零散散几个客人,绝不是能传播开来的人数。
沈墨尘和叶晏顿住了,对视一眼后又看着她,面上满是迟疑。
沈墨尘开口道:“上周那说书人传言三皇子将要带回一女子,当时许多人都不信,没想到成真了,说书人的名号打出去了,听雨茶楼如今人满为患。”
萧寒烟心中满是不可思议,她不过一周没出门,外头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这样一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现在会去听说书的都相信他的话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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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传十十传百,传言迟早传进宫里。
“总之,现在神秘人的身份尚不明晰,且我们只有这一条线索,若是打草惊蛇,就不知从何查起了。”
沈墨尘合上折扇,严肃道。
房内又陷入沉寂中。
沉默良久,萧寒烟抬起头看向两人,眼神坚定。
“既然如此,如果我们查到了什么,都要及时告诉其他人,结盟一事,二位没有意见吧?”
先不说三皇子人怎么样,七皇子是沈墨尘的密友,她又是沈墨尘的盟友兼准妃,再怎么他们三人不会互相背叛。
沈墨尘和叶晏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冲淡了沉闷的空气。
“你当我告诉你我的身份是为何?自然就是想把你也拉进来。”
笑够了,叶晏缓缓气息解释道。
“你如今也会进宫陪皇祖母,说不定能接触到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他说的没错,后宫的妃嫔身份都大有来头,平日也会和家中通信,萧寒烟要做的就是接近各位妃嫔获取消息。
就算不结盟她也要这么做的,常氏的背后人还没查出是谁呢,接近其他妃嫔不过是顺手的事。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萧寒烟回府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次日,三皇子府,别院内,一名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帷幔。
门被用力推开,带着怒气的脚步声靠近床榻。
接着一只手猛地掀开纱帘,叶昭璟的脸出现在女子面前。
“怎么了殿下,何事惹得你如此生气?”
女子柔声道。
叶昭璟一屁股坐在床边,他刚下朝回来,向父皇述职时他依旧是那幅兴致缺缺的样子。
偏偏叶晏今日也上朝了,他都没做什么实事,父皇却一个劲关心他身体如何,和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你的提议,孤接受了。”
床上的女子倏地坐起身,将头伸出纱帘外,脸上现出得逞的笑,这分明是失踪已久的萧雨霏!
“如此,我的愿望,也要拜托殿下了。”
第38章 德妃
这天晚上,京城内不少人家都被贼人入侵,闹的衙门整夜巡察,只是一番检查下来,只知道那贼人在京城偷了一圈,却没有偷走任何财物。
衙门和侍卫忙活一晚,人影都没见到,怨声载道地回去补觉。
天亮后,萧寒烟梳洗完毕,今天是进宫的日子,吴嬷嬷停了课,出门前萧寒烟摸了摸母亲留下的首饰盒,祈祷今天能有所收获。
如今知道三皇子和七皇子不对付,她还得时刻注意收集有关对面阵营的消息。
萧寒烟一边回顾着吴嬷嬷的教导,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应对。
到了仁安宫,萧寒烟照例去和太后礼佛,抄经书。
萧寒烟一直都很喜欢太后的宫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祖母房里一样飘着檀香,她觉得在这里呆着很安心。
今日太后还让萧寒烟打坐参禅绿墨在一旁敲着铜钵,铮铮声好似从远方传来,心境也跟着平静下来。
一上午瞬间过去了一半。
礼佛结束后,太后满意地看着萧寒烟,她的仪态本就不错,在吴嬷嬷的教导下更为得体。
太后在后宫这么多年,萧寒烟有没有用心学,一看便知。
“不错,你做的很好,吴嬷嬷偶尔传信回来,三句有两句都在夸你勤奋好学。”
萧寒烟从蒲团上站起身,同绿墨一起搀起太后,整理了一下压皱的衣摆,才回话道:
“多谢太后娘娘抬爱,吴嬷嬷讲的浅显易懂,我学起来自然也就得心应手一些。”
不骄不躁,礼数周全,太后越发觉得萧寒烟招人喜欢。
“上次皇后见过你后,觉得你心胸豁达,与她甚是合得来,同哀家说若是你进宫,要记得去她那一趟。”
萧寒烟想起上次皇后听见三皇子要见她的态度,倒是和太后不太一样。
毕竟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多少带了些感情吗?
这位皇后,曾经有过一位小皇子,只是早夭,此后再无所出。
或许是将未尽的母爱都灌输在三皇子身上了。
“既然如此,臣女现在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绿墨端来清水,萧寒烟洗净手上沾到的朱砂,掏出帕子擦净,便向太后告退。
皇后的未央宫,种满了梨树,如今正是梨花开放的时节。
日头正盛,春风乍起,卷起摇摇欲坠的花瓣,远远看去倒像只有这宫里下着雪。
屋外候着上次见皇后时追上她们的丫鬟,还有两个丫鬟萧寒烟没见过,看服饰,是来自另外两个宫里。
吴嬷嬷说,每个宫里,下人穿的衣裳都不一样,一间宫殿一个样式,这样走在道上一眼便能认出是哪个宫的。
萧寒烟觉得这不妥帖,万一有人见人下菜碟,借着欺负下人的名头去欺负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呢?
这种容易识别的衣裳,万一被有心人拿到手,想陷害对方都轻而易举。
萧寒烟踩上石阶,几名丫鬟走上前,对她福了福身,皇后的丫鬟说:
“萧小姐稍等,奴婢去禀报娘娘。”
看见她也不觉得惊讶,想来是皇后娘娘叮嘱过了。
殿内隐约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听上去不止一个,和檐上的铃声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番风趣。
另两位丫鬟站在殿门的另一侧,不住的打量着萧寒烟,还不时将头靠在一起悄声说些什么。
萧寒烟不作理会,无非是第一次看见她,又见皇后身边的丫鬟对她毕恭毕敬,好奇罢了。
不多时,皇后的丫鬟打开殿门,将萧寒烟迎了进去。
“还未曾知晓姑娘的名。”
走了两步,萧寒烟看着丫鬟的背影问道。
“奴婢千兰,皇后娘娘喜兰花,就给奴婢取了这个名。”
兰花......
可外头庭院种的分明是......
萧寒烟突然想起来,未央宫是每一任皇后的住所,这外头的梨花,说不定并非是种给现在这个皇后的。
皇上每次来到未央宫,想见的到底是谁的脸?
走进内室,喧闹声更甚,两只小团子追逐着撞上萧寒烟,她被撞的脚步一顿,低头看去,是两位小公主。
“舒儿,柔儿,不得无礼,快回来。”
一道充满威严又温柔的声音唤回了两位公主,萧寒烟循着声音望去,是皇后。
下面坐着两位妃嫔,两位公主各自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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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母后的怀抱。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萧寒烟走上前行礼,还没听见皇后的唤起声,身侧却响起激动的声音。
“阿梓?你是阿梓的女儿吗?”
萧寒烟朝声音的方向抬头,撞进了一双水光盈盈的泪眼,这女子一副淡雅的长相,说话也柔柔的,看见她抬头,眼中的泪终于盛不住,落了下来。
“德妃,你与靖王准妃认识?”
皇后见德妃如此激动,不禁好奇她与萧寒烟的关系。
德妃!
萧寒烟感觉到心脏“咚咚”地剧烈跳动,快要跳出喉咙。
这是母亲闺中密友之一的德妃宁书芹,也是背后人的人选之一!
“回皇后娘娘,臣妾与她的母亲是年少时的密友,进宫后就再未见过。”
说着,德妃牵起萧寒烟的手,目光细细描摹她的眉眼,眼中满是怀念。
“你与你母亲,长得像极了。”
她们曾经约好成亲后关系一如往常,只是云梓先嫁了人,她后进宫,还没等她到能出宫省亲,云梓便病逝了,紧接着靖王的母亲也过世。
她在宫外的好友都不在了。
“你出生的时候,阿梓曾送了一封信到宫中,说她给你和靖王定了娃娃亲,我当时恨不得赶紧出宫看望。”
说到这,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垂下头轻叹了一口气。
年少的回忆有多美好,如今却只有寥寥几人能够怀念。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皇后打断了德妃的思绪,将她拉回现在。
明明是她将萧寒烟叫来的,怎么反倒是她没有出声的余地。
“这位是安昭仪,她们二人的女儿年纪相仿,倒像德妃和你的母亲。”
萧寒烟转身给安昭仪行了个礼。
她本人一副典型的文官家族长大的样子,面容清冷,正襟危坐,与皇后和德妃不太一样。
安昭仪的娘家是正三品文官,和外祖家一样清廉,只是不像外祖家一样中立,而是支持三皇子。
不过萧寒烟不担心她与安昭仪合不合得来,如果能从她那得到什么消息,合不来她也会硬合得来。
第39章 信纸
后宫中子嗣稀薄,三皇子和七皇子是皇上的孩子里最健康也获得最久的,剩下几位都是公主,年纪也都不大。
今天见到的两位公主也不过八岁。
太后和萧寒烟谈话时聊到这总会叹口气,脸上愁容遍布。
四人看着欢闹的孩子一时间陷入沉默。
据吴嬷嬷说,后宫的娘娘很稀奇的不像过往朝代那般勾心斗角,大家常围坐在一起聊天,慰藉深宫寂寞。
特别会叫上已有子嗣的妃嫔,大家看着天真无邪的孩童,心上的阴郁也会被驱逐不少。
因为这些妃嫔都明白,皇上心中只爱着先皇后,至死不渝。
新进宫的秀女还怀着满腔抱负,会去争一争帝王的宠爱,时间久了她们也同久居后宫的其他妃嫔一样,再不期待什么。
要怎么争,才能争得过一个**呢?
那是心头朱砂痣,天上白月光。
“本宫记得德妃同顺嫔也是闺中密友,她同萧小姐的母亲是否也认识?”
公主们跑跳着进了庭院,丫鬟们紧跟着去了,皇后受不了沉闷的气氛,打开了话匣子。
德妃一怔,回身笑道:“娘娘说的不错,臣妾、顺嫔、靖王母亲和寒烟母亲四人是关系极好的密友。”
萧寒烟听到她们提起顺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身子坐直。
一直没出声的安昭仪此时也开口了,声音如落花般,淡淡的。
“臣妾记得顺嫔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后来才被纳入后宫。”
“......”
气氛又降到了冰点,安昭仪的这话让她们怎么接?
安昭仪也反应过来话说的不对,又提到:“呃......顺嫔最近身子不太好,一直在宫中养病,等她身子好了,带你去见见她。”
萧寒烟忙接过话口。
“自然是要见的,多谢昭仪娘娘。”
皇后轻咳一声,看向萧寒烟。
“萧小姐刚从母后那来吧?时间已晚,你再回府用餐只怕来不及了,就留下来和我们一同用餐吧。”
萧寒烟颔首称是。
宫中的餐啊,她还真想试试是怎样的山珍海味,与侯府的有差别吗?
她本不是这么贪吃的人,只是一上午什么也没吃,早晨吃了两口酥饼就出门了,现在肚子正饿着。
菜很快便布好了,四个大人两个小孩,围坐着,也不讲究上下关系。
萧寒烟照着吴嬷嬷教导的用餐规矩,在千兰端来的净手盆中掬起水,将手擦干才拿起筷子,将菜送入嘴中。
不知是不是饿的太狠了,萧寒烟觉得宫中的菜格外香,夹菜的速度也渐渐快起来。
其他三人见状也觉得腹中升起饿意,房内一时间只能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饱喝足,萧寒烟满意地轻呼一口气。
再陪三位娘娘喝了一盏茶,才出了宫。
回到侯府时,一辆马车正从门口离开,王管家送的客,看来是来找爹爹的贵客。
通常来拜访府中其他人,会由那个院子主人的贴身小厮送出府,王管家来送只有两个情况,要么身份特殊,要么是来拜访爹爹的。
而身份特殊的人一般也是来见爹爹,二房的那位......还不足以结识这样的人。
萧寒烟下了马车,叫住王管家。
“王管家,方才是有人来见爹爹吗?”
王管家正准备进门,闻言回头看见萧寒烟,笑着转身走上前。
“刚刚走的是户部尚书的长子,您的舅舅正好办事路过这,来拜访老爷。”
舅舅云逸明,萧寒烟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也不曾听府中的谁提到过,既然是她的娘舅,按理说不会嘴上的往来都没有。
萧寒烟一转回澄园的脚步,又去了萧鸿晖的院子。
彼时的萧鸿晖正在收拾什么东西,桌上乱成一团,像是一堆纸张。
“爹爹。”
萧寒烟迈进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寒烟?你回来了?来帮我一起收拾一下,东西太多了。”
萧寒烟走上前,拿起其中一张。
是萧鸿晖在边疆的这些年,她寄给他的家书,零零散散铺了整张桌面,连地上都掉落几张。
原来爹爹都有好好收着,每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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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带回来了。
萧寒烟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容。
“爹爹怎么看起这个来了?叫我看了觉得脸上发热。”
萧鸿晖将信纸按时间码好,一个月一份,用细麻绳捆好放进桌边的一个木箱里。
“倒不是我心血来潮想看,方才你舅舅来过了,他提了一嘴,我拿给他看看。”
说到这,萧鸿晖得意的哼哼。
“他可眼热了,说他的女儿才不会写这些家书给他。”
云逸明的女儿就嫁给了京城内的一皇商,就这点距离,还不等家书送到,只怕回府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倒是让萧鸿晖狠狠的炫耀了一把。
萧寒烟失笑:“舅舅怎么突然来了?”
“他接到命令,来问赫连硕在天圣待得如何,是否有不适应的地方,咱们就在隔壁,他就顺道来见我一趟。”
云逸明在礼部就职,关怀外籍人士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听到这,萧寒烟明了了,不再问,继续整理信纸。
她将信纸的日期整理好,萧鸿晖再放进箱子里,两人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
收拾到去年冬月的信纸时,她的手停住了,接着在桌上还没整理的信纸中不停翻找。
没有,没有!
萧鸿晖蹲在箱子前摞好成捆的信纸,萧寒烟动作太大,有些信纸落入箱子中,他站起身见到萧寒烟睁大双眼,嘴里在嘀咕什么。
“寒烟,怎么了?”
听见萧鸿晖的声音,萧寒烟回过神来,眉头紧皱。
“爹爹,你确定我寄去的每一封家书你都带回了吗?”
萧鸿晖见她神情严肃,不由得也正色起来。
“我亲自收的,一封不落。”
萧寒烟又上前一步,急切道:“回京之后这些信有谁动过?”
萧鸿晖回想了一下,摇头。
“不曾,这箱子带回来我就再没开过。”
这就不妙了。
萧寒烟重新看回手中的两封信,萧鸿晖也凑上来。
萧寒烟每月寄四封信,手中的两封中间,少了本该在的另一封。
第40章 竹简
萧寒烟与萧鸿晖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读到了不可思议。
桌上这么乱,每一捆信纸都被打开了,这个时候少了哪张萧鸿晖肯定发现不了,只是云逸明没想到,萧鸿晖是按照日期来整理的。
云逸明刚离府不久,萧寒烟忙唤出风影,让他跟上云逸明。
这么大胆的来偷拿信纸,云逸明肯定是抱着某种目的,说不定能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二人接着整理剩下的信纸,清点完发现只少了那一封。
要信纸有什么用?
萧寒烟想起桃花宴上萧雨霏偷拿她的信一事。
“爹爹,他刻意拿我写给你的信纸,还拿的是去年年末的,只怕是想要通过信知道点什么。”
萧鸿晖闻言愣了愣,手托着下巴想了阵,没想到他与云逸明有什么过节,别说过节,他都没怎么见过云逸明。
随即又问起萧寒烟:“我寄回来的信你可曾收好?”
萧寒烟点点头,她和萧鸿晖一样,将信放进了一个箱子里,按月份捆好,只是那个箱子她重生后就换了个隐秘的位置,没人知道。
毕竟前世就是因为家书害得爹爹被冤死,她要防范于未然。
云逸明难道也想用这个手段陷害爹爹吗?可是前世云逸明不曾和他们来往,他是听了谁的命令?
如今只能等风影的好消息。
萧寒烟回到澄园,一个人关在房间,将装了信纸的箱子从床底拿出来,一捆一捆仔细检查,没有发现少了哪封,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又把箱子重新放回床底后,萧寒烟坐在软榻上一边思索一边等风影回来复命。
快到用晚膳时,风影回来了。
也带回个惊人的消息——云逸明去了三皇子府。
萧寒烟倏地起身,上前几步蹲下与半跪的风影视线齐平,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
“你确定是三皇子府?”
风影肯定的点点头,他见到云逸明进了三皇子府后过了一个时辰才出来,而后径直回到外祖家。
萧寒烟想起她曾撞见三皇子拜访外祖父请求他成为幕僚的事,难不成云逸明背着他偷偷做了三皇子的幕僚吗?
可外祖父为官这么多年,不曾加入任何一位党派的麾下,云逸明这么做,要让外祖父如何自处?
萧寒烟当即就去和萧鸿晖商量。
萧鸿晖听完也是满脸震惊,但他认为不能立马把这件事告诉外祖父。
“若是现在就上门,必定会打草惊蛇,我们还不知道三皇子究竟想要做什么,要是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的事,只会另想办法,倒不如就将计就计,看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萧寒烟觉得有道理,同意了。
萧鸿晖看着萧寒烟,眼中浮上心疼。
他离京太久,留萧寒烟孤身一人,她现在遇见这种事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开始策划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家人,想来肯定是经历了**的危险。
如今宫中党派斗争严重,几乎每三天就有大臣提出要立太子,三皇子的呼声更高。
七皇子早年因为患病,有一部分大臣怀疑他的身体能不能撑到多年后。
萧鸿晖身为骠骑大将军,将来迟早要为其中一位皇子出征,可今天三皇子的这个行为,让他很难对三皇子产生信任。
萧寒烟犹豫着,还是决定将她和沈墨尘结盟的事托出,没有暴露叶晏的身份。
萧鸿晖听了觉得也是一种办法,毕竟沈墨尘是异姓王,还是个闲散王爷,不参与皇位争斗,有些事倒是很适合交给他暗地做。
既然叶昭璟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那他们也要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次日,萧寒烟将沈墨尘叫到了春风楼,将云逸明的事告诉二人。
两人沉默一阵,叶晏先开了口,说的却是别的话题。
“最近我派人在听雨茶楼蹲那个说书人,本以为是一周一次,没想到他今日也出现了,说的内容却有些奇怪。”
不是在说云逸明的事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萧寒烟压下心头的疑惑,盯着叶晏的眼睛。
“说书人称江南发大水,冲垮了一座庙,也冲出来一卷竹简,上面是皇子皇女的命格,写着皇七子不逾三载而亡。”
萧寒烟轻捂住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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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冷气。
这件事如果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又有人将竹简呈上的话,支持七皇子一派的人只怕会倒戈向三皇子。
沈墨尘面向她:“我的人今日跟着说书人,听到他对神秘人说他已经被三皇子发现了,也按照神秘人的要求交代出了叶晏。”
按理来说,三皇子发现对自己不利的人应当是会处理掉,而今说书人仍健在,且今天讲的东西也莫名其妙。
萧寒烟背后窜起一股冷意。
“你的意思是,竹简的事,是三皇子要说书人讲的?”
说书人名声在外,这件事必定能迅速传播开来,传进宫中也就是转眼的事。
“可是这件事怎么保真?竹简有作假的可能,既然是从庙里出来的,就一定是庙里哪位住持写的,抓住他问清楚不就行了。”
叶晏摇摇头:“没法找到了,江南今年汛期来的又猛又快,大水又是夜间发的,那座庙里的人没一个活口。”
死无对证。
这下话语权全落进了三皇子手中。
“也不是没办法。”
叶晏思量片刻,看向窗外。
“若是能请动国师观天象,算命格,结果与竹简完全不同就可。”
张国师日日呆在观星台,没有皇上的命令一般不轻易露面。
云逸明偶尔会去观星台,负责处理祭祀相关的文书,如今他做三皇子的幕僚,完全有可能伪造国师的观测结果。
毕竟平时会接触到国师写下的文书。
怪不得萧寒烟提起云逸明时这两人的表情那么奇怪。
合着是绕不开这个云逸明了。
沈墨尘挠挠头,有些苦恼。
见状,萧寒烟提议:“靖王殿下可以去找我父亲商量一下,他出征前皇上总会让国师推测战况如何,一来二去父亲与国师也算熟知,可以让父亲带你去观星台碰碰运气。”
闻言对面二人眼睛一亮,身子探出来一点。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去见侯爷。”
沈墨尘脸上又扬起不羁的笑。
他倒是振作的挺快,萧寒烟想。
第41章 难民上京
隔天,朝堂上便有人提到了这份竹简,皇上勃然大怒,三皇子叶昭璟自告奋勇,称愿为皇上解忧,前往江南查实谣言的真伪。
皇上犹豫片刻,没有答应,派御史前往。
群臣也听说了那说书人的事,有人深信不疑,认为他能说中三皇子的事说明有本事。
有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不过就是碰巧得到了消息,夸大其词惹人注意。
下朝后,沈墨尘叫住了萧鸿晖,以向未来岳丈请教武艺的名义,随他前往校场。
萧寒烟吩咐欢儿同听竹学习防身,万一遭遇什么不测,至少能自保。
她还让厨房的采买小厮买些米面回府囤着。
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在水灾中活下来的百姓失去了居所,有些地方的当地官差危急关头只顾自己逃命,卷走大批钱财,让这些百姓成了难民。
于是他们便上京来要说法,却被拦在城外让他们等调查。
有些心善的贵族富商自发设了粥棚每天施粥,萧寒烟前世原也建议顾家这么做,却被顾母说败家打了回去。
这一世萧寒烟掌家,她能做主了,祖母身子还没好全,希望做这件善事会让她开心些。
采买小厮虽然不知道萧寒烟这么做的用意,但也照做了。
这一周,萧寒烟上午跟着吴嬷嬷学仪态,下午看账本的间隙跟着欢儿一起学防身术。
宫里去了两回,却没得到任何消息,顺嫔也还在病中不见人。
一周时间说过就过去了。
这天,外头下着****细雨,浇去了些许燥热,萧寒烟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觉得身子里都被润到了。
这些天每天都过得极充实,加上防身术的学习,她更是沾床就睡,但每天醒来,都比前一天更神清气爽。
萧鸿晖今日下朝回的晚,也带回来个令人欣喜的消息。
他与沈墨尘每天的操练结束后,都会以探讨聘礼嫁妆为借口躲进校场的偏房,实则是偷偷跑去观星台给张国师送信。
虽然张国师从没回过信。
今日萧鸿晖实在是没了耐心,送去的信语气强硬,硬是让张国师叫人送来了一块可以上二层的腰牌,在往上就不行了。
也算是有些收获,毕竟一般只能进出一层,二层以上只有重要官员能进。
萧寒烟出门收账,回府时路过集市,有刚进城的商贩跟周边店家讨论城外的情况。
萧寒烟最近一直在注意城外的事,当即就喊车夫停车,掀开了车帘。
“城外发生什么了?”
一张素净也美艳的小脸倏忽间出现在众商贩面前,他们不自觉的结巴起来,下意识地用手比划着。
“方......方才我从城外来,外头**了好多难民,打听了一下,都是澜州来避难的。”
萧寒烟明了了,难民到了。
她点点头,向商贩道谢,驱车回府。
永寿堂内,祖母最近身体尚好,依旧按照习惯早起礼佛。
萧寒烟回府就去见祖母,将难民一事告诉她,她手中捻着的佛珠顿了一下,又重新转起来。
“造孽啊,这还在下雨,城外都没有能躲雨的地方,更别说吃食了。”
萧寒烟给祖母捏着肩,适时出声。
“孙女前些天命人囤了些粮食,想着要不给关系还不错的几家府上递帖子,一同设粥棚施粥,也是善事一件。”
祖母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
“你这个想法甚好,能帮那些人解决温饱,其他的就交给上面吧。”
这个上面,指的自然是皇上。
但是萧寒烟知道,下令不准让难民进城的,就是皇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这些人一个公道。
得了准许,萧寒烟回房写下几张帖子,让听竹送出去。
萧寒烟选的要么是真正心善的,要么是极度在意名声的世家,送出的帖子都应了。
一天内,几顶粥棚便在城外难民区支起来,朝廷派护卫**,将他们赶去了里城门两里外的一处废村里,粥棚就在村口。
几口大铁锅支在棚下,柴火烧的劈啪作响,米香顺着锅盖的缝隙漫开,引得难民直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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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吃食,饿了多日滴水未进的难民们一拥而上,眼中闪烁着对食物渴求的光。
“人人都有,不要挤!”
萧寒烟身着简单长裙,为了方便舀粥,用襻膊将衣袖拢起,头发也用发带高高束起,行动起来极为便利。
隔壁的棚子是靖王府的,沈青萝和萧寒烟一样打扮,不停的将手中的粥递给饿得颤颤巍巍的难民们。
其他家族的棚子零散的分开,免得人群都挤在一处。
领了粥的人嘴里不住的说着感谢,走到一边,不顾还滚烫的粥,吹两口就往口里送,生怕别人抢了。
还有被老人领着的小孩,已经饿的面黄肌瘦,小手都要捧不住碗。
刚下过雨,又刮起了风,这些难民身上的衣裳都还没干,有妇人抱着孩童在队伍末端,受不了寒气,晕了过去,随行的侍卫将她抬到火边暖身子。
一锅的粥即将舀尽,难民紧盯着萧寒烟手中的勺子,直到她将锅内的最后一粒米都刮进碗里才离开。
萧寒烟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心里也不住的感慨。
若是地方官不只顾着自己,若是朝廷能妥善安置这些难民......
这些人不考虑百姓的死活,将自己的利益高高挂起,看不见城外的流离,也听不见他们的哀嚎。
等这一天的施粥结束,锅里一粒米都不剩了。
萧寒烟放下襻膊,听见身边传来隐忍的抽泣声,转头看向肩膀一耸一耸的沈青萝,苦笑着抚上她的肩膀。
沈青萝似是再也忍不住,转身趴在萧寒烟肩膀上哭起来。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痛哭,但萧寒烟理解她的难过,抬眼望去,其他家族的人表情也都不好。
任凭哪个有良知的人,看见这幅景象都会心生怜悯。
萧寒烟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再来,路过刚才被妇人抱着的小孩时,那孩子举起手中还余下半碗的粥,要给她喝。
萧寒烟鼻头猛地一酸,红着眼蹲下身,不顾裙摆沾上了泥,她握住孩子小而冰冷的手,将碗推回给她,让她不要顾及自己,看着她喝完才上了马车。
第42章 荒山山匪
萧寒烟回府后,王管家告诉她沈墨尘来了,现在在萧鸿晖的院子。
这个时候来,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商量?
不顾满身疲惫,萧寒烟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去找沈墨尘。
彼时的二人在院中比划拳脚,过了几招,沈墨尘不敌萧鸿晖,摆手示意认输,喘着粗气和萧寒烟称赞萧鸿晖的武力高强。
萧寒烟觉得自己曾经的猜测果然没错,沈墨尘果然会武,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和爹爹打的有来有回的人可不多。
进到屋内,沈墨尘示意萧鸿晖屏退下人,关起门来说话。
“我的人最近蹲在赫连硕的府外,发现他这两天去城外的荒山去的很频繁,山上雾浓,没跟上。”
荒山上人烟稀少,远离京城,如今已经没人居住,成了山匪的大本营,皇上多次派人**,却因荒山常年被浓雾笼罩,地势复杂,到现在也没能将山匪一网打尽。
赫连硕去那里做什么?这个人看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又行踪不定,是个很大的变数。
萧鸿晖皱着眉:“近期山匪越发猖獗,且只袭击贵族富商,朝堂上讨伐山匪的折子越来越多,皇上命我带领铁骑军前往,将荒山包围,拿下山匪。”
只是那些被劫的人,本身就仗着身份作恶多端,如今被掳,城中百姓倒是称赞声一片。
山匪在萧寒烟杀了常氏的那段时间就被打压过,如今又开始做恶,是否振作起来的速度太快了些?
萧寒烟想起了城外的难民,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是难民的人数,只有二百余人。
当然她觉得难民人越少越好,可澜州算是个大城,再怎么少,也不会只有这么点人,除非其他人都没能活下来。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一部分难民对地方官员,对朝廷失望,投靠了山匪。
这也就能解释山匪为何短时间内有出来作恶多端,还有针对的目标。
“在城外施粥的人应该不用太担心,那些难民里说不定也有山匪的家人,不会冲他们去。”
其实萧寒烟也不能完全确定,万一赫连硕上山去撺掇山匪呢。
保险起见,萧寒烟让萧鸿晖多派几名侍卫守在粥棚边。
沈墨尘提议他陪萧寒烟一起。
“反正我家的粥棚就在旁边,去了也很合理。”
说完盯着萧寒烟,眼中满是紧张,生怕她不答应。
萧寒烟想了想,毕竟沈墨尘的妹妹也在,他应该是怕她也遭受不测,于是答应了。
见她点头,沈墨尘的眼睛一亮,缩在袖中的手握了拳。
送走沈墨尘,萧寒烟收到京兆尹夫人递来的帖子,她带的粮食最多,也就最晚离开。
帖子上称傍晚时分又来了一批难民,明日要准备更多的米面,不然不够用,还称她也向其他家送了帖子,萧寒烟不用再送。
估计是其他远一些的难民刚跋涉到这,只是现在时间已晚,萧寒烟准备明天一早去集市上买好直接出城。
又担心铺子存粮不够,让采买小厮先去给米面铺的掌柜送去定金,让他留下她所需的部分。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升起,萧寒烟就出门采买,集市上的商贩开门早,路上行人不多,买完可以加快速度出城。
米面铺内却人满为患,挤满了各家的小厮丫鬟,争着抢着要买米,掌柜的被挤在中间,嘴里不住的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这些人的衣裳用料都算上乘,是大家族的下人。
想来是知道其他家族在施粥的行径,也想分一杯羹,赚个好名声。
萧寒烟看着他们争抢吵闹的嘴脸,仿佛能看到各大家族为了争夺名声而你死我斗的场景。
说白了就是想利用那些难民,不过施粥的人越多,挨饿的人就越少,这个情况萧寒烟倒是喜闻乐见的。
“掌柜的!”
车夫吼一嗓子,盖过了店内的喧哗。
“我家小姐要的货呢?”
争吵声骤然消失,丫鬟小厮全回头盯着萧寒烟的马车。
这动作整齐划一,数十双黑黝黝的眼睛盯过来,车夫觉得有些渗人。
萧寒烟下了马车,径直走进店内,风影和听竹紧跟其后。
掌柜见是她,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若是再来几个要货的,萧寒烟的货只怕就留不住了。
伙计从库房中搬出两石大米三袋面粉,正要往萧寒烟车上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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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丫鬟小厮却坐不住了,又吵嚷着涌上来。
“什么意思啊,刚刚不还说没有了吗?掌柜的这是见人下菜碟不成?”
“就是,我家老爷的身份可不是你能得罪起的,识相的就赶紧把这些货给我!”
这哪是来采买啊,反成了土匪。
“都闭嘴!”
掌柜的实在忍受不了了。
“这位小姐昨日便将定金送来了,我这才将她这份留下,你们若真是想要,为何不早点定下,反而来指责我?”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能想到,平日随便就能买到的粮食,如今一斗难求。
掌柜说完也不再理会这些人,从桌肚中掏出账本,结果听雨递上的定票和余下的银钱,清点清楚后,让伙计把粮食搬到车上。
见他们还围在店内不走,萧寒烟轻声说:“街上不止这一家米面铺,若是一直在这等,其他家的说不定也要被抢完了。”
丫鬟小厮们这才反应过来,又一窝蜂的冲出店,作蚁兽散。
掌柜轻拍两下胸口,向萧寒烟拱手作揖。
“多谢小姐相助。”
萧寒烟摇摇头:“掌柜的客气了。”
主要是这么多人堵在这她不好出去。
“两日后我还会再来,也是要这么多的米面,若实在没有这么多,就有多少给我多少,麻烦您准备准备。”
说着萧寒烟又让听竹取出荷包,拿了定金给掌柜。
掌柜连道好,又将定票交给听竹。
马车拉着粮食又风风火火的往城外赶。
出了城,路就没这么好走了,马车颠簸了一阵,晃得萧寒烟直打瞌睡,听竹见状,提议先睡一阵。
“今天又要忙活一天呢,路上就休息会儿吧。”
萧寒烟实在盛不住困意,捞过一个小枕,倒头就睡。
车内只余轱辘声阵阵。
行径半途,萧寒烟睡得正熟,车突然被拉停,她差点滚下座位,只听见车夫嚷了一声。
“你们要干什么?”
随后,刀出鞘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萧寒烟只能看见车帘被洒上一道猩红的血印。
第43章 萧寒烟被掳
“小姐,您呆在车内,不要动。”
听竹说完,从座厢下拿出长剑,一手掀开车帘,和风影一起与车外的人搏斗起来。
车帘半落时,萧寒烟看见了倒在车前的车夫,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落下的车帘也遮住了萧寒烟震惊的眼。
她起身撩开一角帘幕,观察车外的情况。
只见一群穿粗布衣衫,踩破洞草鞋的蛮人试图将听竹和风影围起来,有人嘴里喊着:“没错!就是这辆!我昨日看见了!”
看来这群人是朝着自己来的了。
萧寒烟当即就理清了事实,可她没有什么仇家,有也已经**,这群人是什么来头?
渐渐地,听竹和风影落了下风,饶是他们武力高强,也难敌众手,有人开始试图接近萧寒烟的马车。
萧寒烟转身,从座厢里拿出一直放着用来防身的短剑,藏进袖中。
突然车身一阵晃动,随即猛地向前冲了出去,有人上马车拉动了缰绳。
萧寒烟凑到门口,透过晃动的车帘隐约看见有个人坐着,她心中数着数,一脚踹向那人的后背,将他踢下马车。
没人指挥,马还在不停向前跑,萧寒烟心一横,够过缰绳试图让马车停下来。
手刚使劲,后颈却被猛地一击,钝痛之下萧寒烟昏了过去。
原来是在路边的蛮人同伙见状,不要命的跳上马车。
听竹见状试图冲开包围追上马车,分心之余被人一剑刺伤后腰,泄了浑身力气倒在地。
风影身上也挂了彩,衣服被划开多道口子,他见马车渐行渐远,朝着荒山的方向行去,心下了然,拦腰扛起听竹往城内跃去。
萧寒烟是被颠醒的,第一感觉是有人扛着她走,接着耳边传来交谈声,她只将眼睁开一条缝,用余光辨认在哪。
周遭环境陌生,只知道是在一座山上,雾浓的只能看见周边两三人。
浓雾?
萧寒烟霎时清醒过来,她明白这里只怕就是昨天爹爹说的荒山。
那掳走她的,就是山匪。
可是萧寒烟不明白,听他们聊的内容,像是昨天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应该也知道她是出城施粥的,和山匪平常**的家族不一样。
那又为何要针对她?
“二哥,我们就这么带走萧家大小姐,忠勇侯只怕会气急了。”
其中一人笑两声,满是得意。
“哼,有了她,我倒要看看忠勇侯还敢不敢围山。”
扛着萧寒烟的人出声,看来他就是二哥。
萧寒烟心中顿悟,昨天爹爹说过,他今日奉命要围了荒山,这些人是拿她作人质威胁爹爹!
袖中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感受到短剑的存在后,萧寒烟心中的不安散去一分。
还好没收进怀里,不然早就被扛她的这个人发现了。
但她也不能轻举妄动,听脚步声,周围至少有三个人,她只会点三脚猫防身术,加上一把短刀,就算运气好能干掉这几人,也没法在这大雾里找到下山的路。
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路的?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吗?
萧寒烟竖起耳朵仔细听,试图从他们的话中得到更多消息。
可惜这几人再没开过口,眼前又只有这个二哥的背,萧寒烟没发现路上有什么印记。
走出一段距离,萧寒烟感觉都快被颠吐了,身下人脚踩石子的声音一转变成踩着木板的声。
看来是到大本营了。
萧寒烟下意识握紧了短剑。
“老大,我们将人带来了。”
“二哥”停下脚步向某人汇报,接着是有人缓步走下楼梯的声音慢慢接近,萧寒烟闭上眼,放松身体,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一只粗糙的手捏住她的脸,将她的头偏向一边,应该是在核实是不是本人。
“还没醒?你们这是下了多重的手,我不是说要请过来吗?”
一个小弟闷哼一声,听起来多半是被踹了一脚。
“冤枉啊老大,这女的不把麻子踹下车,我们也不会用这种办法,她手下还杀了我们好多弟兄!”
老大静默片刻,命人将萧寒烟关进房里。
萧寒烟闭着眼,觉得被扔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等人离去,门关上,她才谨慎的眯着眼瞄一圈,发现屋内没人,便睁开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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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环顾。
身下是床榻,房内没什么陈设,只有一张桌子、三把凳子、一个斗柜和一张床。
门上映出两个人影,想来是在监视她。
萧寒烟悄悄起身,踮着脚走到门口,将耳朵贴上去。
屋外安静,没有人说话。
她又走到斗柜前,翻找起来,看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男子走进来。
“哟,醒了?别白费力气了,这屋子里啥也没有。”
这个声音,是刚才被叫老大的人!
萧寒烟将抽屉推回去,转身看向老大,他身材魁梧,络腮胡遮住半张脸,看不完全,右眉上一道伤疤,添了几分野性。
“你们想做什么?”
面对萧寒烟的质问,老大不作理会,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一只脚。
“别急啊,放心,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只需要你配合一下。”
萧寒烟冷脸道:“配合,就是不由分说将我绑来作人质吗?我的手下被你的人**,到现在生死未卜。”
老大扬起下巴,一脸不屑。
“你的手下可是干掉我不少弟兄,我还没和你算这账呢。”
“若不是你手下要对我不利,又怎么会搭上性命,别混淆视听!”
萧寒烟目含怒气,声音冷冽。
老大感受到她的怒气,轻挑眉头,他听说贵族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生惯养的,怎么发起火来还有点吓人。
随即举起一只手晃了晃。
“行行行,不和你一般计较,总之,等萧鸿晖的到了,你要去让他退兵,不然别想活着走出这座山。”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
这老大一走,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来,萧寒烟不想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谁告诉你我父亲会来围山?别告诉我你这有人跟朝廷命官有联系。”
昨天刚下的命令,今天一大早就像早就安排好的一样直接来绑她,说没问题她可不会信。
老大闻言上前几步走到萧寒烟两步远的地方。
“若是我说有这个人,你又能如何?”
第44章 建议
被老大猛地接近,萧寒烟面上也不带惧色。
她已经经历过不少危及性命的事,眼下自己对老大还有用,不会对她如何,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这若是有和朝廷联系的人,就不会不知道上次清剿山匪也是我父亲带队,那你们为何又损失那么多弟兄?定是那人给的情报有误,这种情况,你还会相信与朝廷有联系的人吗?”
在朝廷中有眼线,就一定会提前得知消息,从而计划好,可计划失败了,山匪伤亡大半,很难不怀疑是那个线人传了假消息,引他们上钩。
老大眼睛微睁,对萧寒烟的分析感到惊讶。
转念一想,只怕是她爹萧鸿晖告诉她的,嗤笑道:
“你倒是都说对了,只是那线人在清剿那天就被我手刃了,你觉得我身边还有朝廷的人吗?”
老大上身往前倾斜更加靠近萧寒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萧寒烟面不改色,她直勾勾地盯着老大的眼睛。
老大不看她的眼睛,撇开了头,又坐回椅子上,掏出一把瓜子磕起来。
这下萧寒烟彻底不信老大没有线人这件事了,他都不敢与自己对视,铁定是心里有鬼。
不一会儿,老大的脚下就散落一片瓜子壳,萧寒烟看着那些空壳,就仿佛像是被掏空家当却被地方官抛弃的那些难民。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要充军?”
萧寒烟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老大往嘴里送瓜子的手停下来,带着一丝鄙夷从头到脚略了萧寒烟一眼。
他现在一心要跟朝廷对着干,充军?那种束缚人的地方他才不会去。
“我说大小姐,你是不是会错了意啊,我在这当我的山大王,自由潇洒,偶尔带着兄弟劫富济贫,好不快活,我傻了去充军?”
他潇洒惯了,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才是人过的。
萧寒烟抬起一只手指着门外。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的弟兄中间,有一大部分是遭遇水灾来投靠的难民,他们的家人,有一部分就在城外的难民营。”
老大双手一摊,一副那又如何的态度。
萧寒烟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无所谓了,那些难民要是被抓住,朝廷怪罪下来,他们家人会连坐。”
其实萧寒烟说这话心里也没底,她在赌,赌这个老大看中兄弟情,和他本人的良心。
毕竟是能做出劫贫济富的人,想来应该不会看着手下的人送命。
老大眼角抽动了下,搁在桌上的手肘落到身侧,身子也稍微坐直了些。
赌对了!
萧寒烟后背都起了一层细汗,如果这个理由都不能触动老大,她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什么别的方法。
“这些难民是来上京要说法的,你这么做,他们不仅要不回自己的钱财,还要搭上一条命。”
老大已经被说动了,萧寒烟趁热打铁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不妨去看看那些难民,他们因为饿得太久,又长途跋涉没休息好,一个个都不成人样。”
老大手肘撑在膝上,十指合拢握成拳,用力到青筋暴起。
他怎么没见过,他的手下将抢来的东西送去时他也一起跟着去了,就像萧寒烟说的那样,看不了多久就要撇开眼。
可当时不收了这些投靠来的难民,他们只怕会死的更多,他没忍心才答应了这些人。
不劫富济贫,没有钱财的来源保障,照样护不了他们。
萧寒烟走到窗前,向外推开窗,外面的景象映入眼帘,空地上数十顶歪斜的兽皮帐篷时不时进出些人,围着空地中心的篝火烤着打来的猎物,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这群人身上的衣裳都打着几个补丁,更有甚者,没打补丁,裹着几片破布晃荡着,但营地气氛却是高扬的,萧寒烟知道做山匪不是这些人的本意。
老大应该也清楚这点。
“就算你们不被朝廷抓到,一直劫富济贫,又有什么用呢?钱总会被抢完,被抢的人也会想办法自卫,你们能抢到的只会越来越少。”
这句话说到了老大心里,事实上,他们已经面临这样的危机了。
很快就要养不起这整座山的人。
“充军吧,至少有了军职,可以吃军饷,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每个人都能有保障。”
突然,“嘭”一声,门被一群人猛地撞开,力道太大,都交叠着趴在了地上,看来刚刚他们在门口偷听。
“老大!不要在意我们!我们都是自愿跟着你的,你去哪我们去哪!”
趴在最上面的人挣扎着支起来,嚷嚷着,底下的人也跟着附和。
老大噌的站起来,握紧了手中还没磕完的瓜子。
他没说话,看向萧寒烟,犹豫着。
“你怎么保证我手下的人都能充军?”
成了!
萧寒烟眼中爆发出喜意。
“我会向父亲建议,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一定能行。”
她相信她爹爹在朝中的话语权,况且皇上只怕早就有了这个想法,毕竟不用损失一兵一卒,还能扩充军队。
萧寒烟和门口的趴着的山匪全看向老大,等着他出声。
老大摊开手掌,看着手中剩下的几颗瓜子,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
“老大!”
老大重新将瓜子装回裤兜,歪着头看向自己的弟兄,嗤笑道:“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清白人吧。”
闻言,山匪们眼中流出热泪,泣不成声,老大走上前将他们扶起来,拍着他们的肩膀安慰。
还不等萧寒烟松口气,她又想起沈墨尘说的。
“老大,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老大转过头,说:“你叫我熊天就行,听你叫我老大怪难受的。”
萧寒烟颔首。
“那行,熊天,我听说这两日你这有外人上山,可是赫连硕?”
熊天知道没什么好瞒着的了,让弟兄们出去收拾行李,又把门关上。
“你连这都知道了,手伸的够长啊。”
他靠着桌子,双臂抱胸。
“没错,是他。”
得到确切的答案,萧寒烟将心提了起来。
熊天又说:“他偷偷跟着我的弟兄上来,愣是没被发现,来了就找我谈判,说要帮我,我觉得奇怪,我和他素不相识,他凭什么要帮我。”
说到这,他直起身朝萧寒烟走来,萧寒烟握住了袖中的短剑。
“他说他的国被你的父亲夺去几个城池,他也来这做质子,受尽屈辱,要给萧鸿晖好看。”
萧寒烟听完心里凉了一片,所以赫连硕接近她,也是抱着这个目的?
第45章 充军
“老大!”
一阵激烈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熊天上前开门,一个小弟满脸焦急,指着外头。
“老大!萧鸿晖和靖王围山了,在山脚叫着要咱们投降,交出萧大小姐。”
靖王?沈墨尘怎么也来了?
萧寒烟反应过来,今日沈墨尘也去施粥了,应该是见她半天没出现派人寻找才得知她被掳了。
速度倒是真快,她被抓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大军就已经到了。
熊天闻言转身,脸上带了玩味的笑。
“哦~靖王也来了~”
萧寒烟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嘴角狠狠抽了两下,朝外走去。
“走吧,都叫你下去了。”
熊天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其他人跟上。
萧寒烟快步走在前头,山匪的大本营没有雾,可是往下走段距离能见度就越来越低,萧寒烟不知道该往哪走,转头看着熊天。
“你们这靠什么识路的?”
熊天故意不出声,想看看萧寒烟是不是真要一头撞进雾中摸着走,谁知她突然转头,脸上的坏笑还没来得及收。
“咳......你蹲下看看树边。”
萧寒烟带着疑惑蹲下,发现有的树根系上了棕色的细丝线,不凑近看难以发现。
原来他们是这么做记号的,萧寒烟记下了。
“还是我带头吧,这里的树我都认熟了,比你一个个看快得多。”
熊天挠挠胡子,大步走到萧寒烟前面。
萧寒烟嗯了一声,跟在他的后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悄无声息地下山。
山脚下,萧鸿晖带领的铁骑军将荒山团团围住,有点动静都能被发现。
“逆贼熊天!放了萧大小姐!”
还有一批铁骑军排成方阵整齐站在萧鸿晖的身后,跟着指挥一声声对着荒山洪声吼着。
萧鸿晖身着盔甲,骑在马背上,脸色难看,黑得像是能滴出水。
沈墨尘骑着马跟在他身边,双眸透着森冷,死死地盯着荒山,手中紧握的缰绳在手心留下印记。
他早晨刚出城,马车就被拦下了,李密认出拦车的是萧寒烟身边的丫鬟和护卫,只是丫鬟浑身瘫软,不知生死。
“还请靖王殿下救救小姐,她被山匪掳去了。”
沈墨尘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随即让风影带着听竹上车去医馆。
他则在城门口飞身上了一名侍卫牵着的马,往校场飞驰而去。
找到萧鸿晖的当下就将这件事告诉他,萧鸿晖原本是准备等施粥的贵族都出城了再去围山,免得两边人马撞上。
可事态紧急,萧鸿晖立马组织铁骑军往荒山去。
“萧将军,这样太慢了,不如往山里围吧。”
沈墨尘见铁骑军喊了半天没见山上有什么动静,怕萧寒烟遭遇不测,想赶紧进山。
萧鸿晖也等不了了,右手一抬就要下令。
“有人出来了!”
站在前头的侦察兵看的远,最先察觉到山里的动静。
闻言,沈墨尘和萧鸿晖直起身子伸长脖子看去。
郁郁葱葱的树林间走出一彪形大汉,正是熊天。
他刚现身,铁骑军就手持长枪顶了上去。
萧鸿晖在军队后方喊道:
“熊天!快交出我女儿!”
熊天脚步一顿,仰着下巴戏谑道:“若是我不交呢?”
“铮——”
萧鸿晖面色冰冷,抽出佩剑,直指熊天。
“不交,就死在这。”
沈墨尘也抽出自己的剑,牵着缰绳引马上前几步,势要拿下熊天。
双方僵持不下。
“行了行了,演到这就差不多了。”
温凉如水的声音从树林中传出,树后转出一个素色身影。
“寒烟!”
“烟儿!”
急切的呼唤传入萧寒烟耳中,循声望去,她撞进了两双急切的眼眸。
让他们担心了。
萧寒烟温柔笑着,示意他们自己没事。
沈墨尘和萧鸿晖见她安好,也没松气,生怕熊天要对她下手。
“爹爹,我已说服熊天,荒山全体山匪,都愿意充军。”
熊天点头,证明她说的没错
萧寒烟这话反让萧鸿晖不解。
他女儿做了什么,怎么被山匪抓去毫发无伤还劝他们从良了?
沈墨尘睁大眼睛愣了一阵,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厉害啊!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山匪收编了。”
围着熊天的铁骑军面面相觑,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熊天双手一摊,有些无奈。
“我有什么办法,谁叫你女儿威胁我,我只能听她命令咯。”
树林里走出更多的山匪,见四周全是铁骑军,他们手上没带武器,战战兢兢的又躲回树后。
“爹爹,没事的,他们没带武器,不会对我怎么样。”
萧寒烟对萧鸿晖喊道。
萧鸿晖眼睛涌上热意,他的女儿本事真大!
“好!既然如此,熊天,带上你的人,跟本将军走。”
熊天回头朝弟兄们招了招手,一群人被铁骑军围着往城内去。
“寒烟!你没事吧!”
沈墨尘翻身下马,小跑到萧寒烟跟前,猛地抱住她,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不妥,忙松开改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来回转了几个身,确认她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
萧寒烟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本想挣扎,沈墨尘已经放开了她,她面带警惕地看着沈墨尘。
萧鸿晖紧跟着上前,眼中满是担忧。
“爹爹,靖王殿下,让你们担心了。”
萧寒烟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
“你们来的路上可曾见过听竹和风影?我被劫走时他们正被围攻,不知有没有受伤。”
她绞着衣袖,心中充满不安。
沈墨尘欲言又止的样子更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快说啊!”
在萧寒烟的再三催促下,沈墨尘说了实话。
“我出城的时候遇见他俩,风影伤不重,听竹被捅了一刀,昏迷不醒,我已叫李密将她送去医馆。”
萧寒烟眉头紧紧皱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快回去,我要见听竹!”
她要亲眼见到听竹没事,不然她没法原谅自己,听竹和风影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沈墨尘第一次见萧寒烟如此急切,也明白了听竹在她心中的分量,喊侍卫牵来一匹马。
萧寒烟翻身上马,向萧鸿晖告别,一夹马肚,跟着沈墨尘往医馆去。
萧鸿晖目送两人离去,调转马头跟铁骑军一道走在山匪旁边。
第46章 变相拒绝
济世堂,京城医术最好的一家医馆,听竹此刻正躺在隔间的榻上,双目紧闭,眉头微皱。
邓医师替她清理完伤口后敷上药,用纱布细细地包扎起来,才转身对着帘外的风影和李密说:
“她伤口有些深,幸运的是没伤到要害,现在昏迷不醒是伤她的剑上涂了蒙汗药,被迷晕了。”
风影点头谢过邓医师。
一个时辰后,店门外传来激烈的马蹄声。
不等伙计放下马凳,萧寒烟直接跃下马背,冲进济世堂。
沈墨尘默默地跟在后面,心想:原来被萧寒烟放心上的人受伤她会这么着急。
平时他所见到的萧寒烟处事不惊,哪怕是要动手杀人表情也是淡淡的。
常理来说,一名深闺中的小姐遇上这种事都会慌张,可萧寒烟像是已经经历过一遍一样,下手果断。
在伙计的带领下,萧寒烟和沈墨尘进到隔间,看见风影站在帘外,只衣服破了几道口子,心里的紧张却一点也没有消失。
风影见她完好的回来了,立刻上前跪下认罪。
“属下无能,没能将小姐救出,还请小姐责罚。”
当初萧寒烟将他们二人招进府,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保护好她,可他们不仅没做到,还差点连自己都没能全身而退。
萧寒烟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当时山匪人多势众,他们两又怎么比的过,她丝毫没有怪罪两人。
接着又看向被遮的严严实实的床榻,萧寒烟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听竹她......伤得重不重?”
在得到邓医师的回答后,萧寒烟彻底放松下来,深呼吸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前世爹爹因她而死一事成了她心头的疙瘩,她对身边亲近之人因为她有什么不测这种事感到莫名的害怕,她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邓医师将抓好的药拿来,嘱咐风影。
“人已经无大碍了,你们带回去吧,好生照顾,伤口不要碰水。”
萧寒烟一一记下,上前掀开帘子,看见听竹惨白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握了握听竹的手,温热的,不冰冷,她放心了。
回头谢过邓医师,让风影将听竹抱上马车。
上车前,萧寒烟来到沈墨尘的面前,郑重地向他行了个礼。
“靖王殿下,这回多亏遇见你,听竹才能及时被送到医馆来,多谢。”
沈墨尘看着她,感觉她又变回了理智的萧寒烟。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更多的是心疼。
“不用道谢,萧寒烟,你不用对我说谢。”
他强调了两回,引得萧寒烟看向他的脸。
这回萧寒烟实实在在地看清了他眼中的心疼,微皱的眉毛和紧抿的唇角中透露出他的隐忍。
但萧寒烟有些不解。
为什么沈墨尘要心疼她?他们除了互换情报外并没有别的来往,婚约也只是母亲定下的,两人没有互生情愫。
前世顾清羽的事让她决定这辈子不再沉溺于情爱,这段时间也就刻意的没往这方向去想。
难不成沈墨尘对她有别的心思?
萧寒烟活两回了,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更何况沈墨尘这番话已经有些直白了。
只是她现在有些不敢再接受来自他人的好感,生怕又是另一个顾清羽。
萧寒烟又深深地行了个礼。
“礼数不可废,该谢的还是要谢。”
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了沈墨尘,他的眉皱的更为用力,他听出了萧寒烟的言外之意。
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萧寒烟的马车渐行渐远。
李密站在他身后觉得自家主子的背影有些落寞。
“李密,你说,要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把你放心上?”
沈墨尘冷不丁出声,李密愣了一下。
“爷,属下认为萧大小姐并非是没把您放心上,她这般心思缜密的人,愿意与您结盟,那她的心中一定有您的位置。”
沈墨尘垂下眼眸,看着腰侧坠着的玉佩,心里的憋闷散去几分,可又转念一想。
不对啊,她现在和叶晏也结了盟,难不成也把他放心上了?
他鼻哼一声,跃上马车。
李密以为他安慰的不到位,紧跟着进了马车。
沈墨尘上了马车就抽出折扇,气的猛扇风。
“爷,照属下看,既然萧大小姐与您结盟,就一定会有有求于您的事,你帮她做的多了,不就能进入她的心了吗?”
李密觉得自己此刻像宫里的文公公,为自己的主子能讨心上人欢喜楚出献策。
平常姑娘都爱华美的首饰衣裳,可那萧大小姐既不爱带满头珠翠,穿的又素净,想送东西都送不到人家心坎上。
爷啊,道阻且长,你加把劲啊。
萧寒烟不发一言的回了府,伍夫人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见萧寒烟安稳的出现在她面前,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让小厮取来担架,看着听竹被送进府,萧寒烟心中的石头才算真的落地。
转而又看向伍夫人,萧寒烟上前问她等了多久,伍夫人摇摇头。
“不算久,快半个时辰。”
那也够久了,特别是她现在还有着身子,眼下正是正午,虽太阳还不毒辣,但晒久了人也会晕乎乎的。
萧寒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笑了笑。
“我知您是担心我,可您如今也是要做娘的人,更要关心自己的肚子才是。”
萧寒烟看了看伍夫人的腹部,快五个月了,已经有显怀的迹象。
伍夫人随着萧寒烟走进府,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了些许母亲的笑。
“就这么一阵不碍事的,府医也要我多走动走动。”
又满脸担忧的看回萧寒烟。
“你今日真的吓死我了,我从老爷那得知你被劫,饭都吃不下。”
二伯父都知道了,看来外头也传开了,她回来路上走了一路的神,没注意外头的流言蜚语。
“祖母那还没知道吧?”
萧寒烟想起祖母,若是她知道自己是在去施粥的路上出事,指不定会有多内疚,毕竟是她同意了萧寒烟的提议。
她虽下过令,不准任何不好的事情传进永寿堂,可保不准有谁大嘴巴。
“你放心,我让枕书盯着呢,没人敢乱说话。”
枕书在老夫人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早已到了待嫁的年纪,但还不愿嫁人,一心照顾老夫人,全府上下对她很是感激的。
因此她在永寿堂上下是除了老夫人最有话语权的人,也是最得老夫人信任的人。
萧寒烟点点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47章 心不在焉的沈墨尘
从出门到回府,不过才一上午,萧寒烟却觉得已经过去好久。
她去了一趟听竹的屋子,欢儿正在照顾听竹。
“听竹姐姐不是没什么大碍吗?怎的还不醒?”
从听竹额上拿下湿帕子,放到水盆里重新浸湿,再叠好放回额上,欢儿攥紧自己的手,焦急的说道。
她这段时间同听竹练身手,感情甚好,知道听竹受伤后差点急哭了。
萧寒烟进房间时,听竹将将转醒。
欢儿激动的从凳子上弹起来,狂喜着准备去叫萧寒烟,一转头发现她已经来了,将床边的凳子让出来。
萧寒烟上前坐下,听竹眨了眨眼,迟缓地将头转向萧寒烟,看见是她,挣扎着要坐起身,萧寒烟忙将她按回床上。
“小姐......还好你没事,属下有罪,没能保护好小姐......咳咳......”
她的声音嘶哑,眼里还混沌着,许是咳嗽太猛,牵扯到了伤口,她捂着腰部皱起眉。
萧寒烟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听竹和风影见到她第一反应都是谢罪,他们又不是临阵脱逃,已经尽力的事情,不需要道歉。
“若是想谢罪,就赶紧好起来吧,现在这副样子我看着都心疼。”
萧寒烟见听竹的脸不似刚才在医馆那般苍白,而是有些潮红,手附上她的额头,发现听竹的体温有些高。
想起邓医师叮嘱过伤口发炎会导致发热,萧寒烟拿起因为听竹的挣扎掉在床边的帕子,洗净后再放回她的额头上。
“在你伤好之前,欢儿替你顶着,你专心养伤。”
闻言听竹看向欢儿,向她伸出手,欢儿上前几步握上。
“小姐这几天就拜托你了,我一定好好养。”
欢儿眼含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萧寒烟不再打扰听竹休息,寒暄了几句就回房了。
两个时辰后,萧鸿晖终于在晚膳前回到了侯府,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也就还没卸甲,径直来找萧寒烟,给她带来了太后的口谕。
盔甲在行走间发出清脆响声,萧寒烟的院中起了一阵肃杀之气。
“太后今日听说你遭遇此事,吓得不轻,让我叮嘱你这几日好生休息,暂时不用去她那。”
萧寒烟点头,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传进太后的耳朵里。
听竹受伤,风影也不能跟着她去后宫,欢儿现在的水平都不能做到自保,她出于谨慎也打算给太后去一封信。
如今太后主动提出,正顺了她的意。
萧鸿晖还说:“皇上见了那群山匪,听了他们的诉求,他说原先只知道难民是遇了水灾想进京谋求生活,才不准他们进城。
如今才得知事情真相,他会给那些难民一个说法,将那些地方官绳之以法。”
萧寒烟闭了下眼掩去自己的情绪。
皇上怎会不知道难民为何会上京,他是嫌麻烦不愿解决,将人赶去那连遮雨的东西都没有的地方,就是想耗死他们。
如今愿意为他们做主,无非是军队得到了扩充,刚结束一场战争,军队死伤严重,急需补充新人。
都只是借口。
“熊天做了侦察兵的百夫长,是他手下的弟兄要求的。”
这个结果萧寒烟不感到意外,熊天能得到那么多人的信任,以前的弟兄就算了,刚投奔去没多久的难民也对他忠心耿耿,可见他在统帅手下这方面有天赋。
萧鸿晖又命自己的贴身小厮搬进来一个大木箱,打开后,里面放着琳琅满目的首饰金银,各种宝石镶嵌着的头面两三套,闪到萧寒烟的眼。
饶是她这样不在意首饰有多少的人,一时间也被迷住了。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这是皇上特意赏给你的,说今日这件事,你是大功臣,不仅组织各家一起施粥,还劝得山匪充军。”
说起这个,萧寒烟想起一件事。
“爹爹,您最近跟赫连硕走的近吗?”
萧鸿晖听她突然提起赫连硕,脸上一片茫然,摇头称没有。
“我问过熊天,他说赫连硕说与您有仇,想报复您,才把围山的事告诉他的。”
萧鸿晖皱着眉回想他与赫连硕接触的时候,他好像都很热情,看不出恨他的样子。
“我还有个问题。”
萧寒烟的话将萧鸿晖从思绪中拉回。
“赫连硕是不能上朝堂的,这件事一定有人告诉他,您知道他与谁交好吗?”
一定有人给赫连硕通风报信了,且目的也是想给萧鸿晖找麻烦。
“并看不出他有和谁交好,因为看上去和谁都能聊得来,加上他并不出入朝堂,和谁有接触我也不知道。”
萧寒烟想起游船会那天,赫连硕特意坐在御史大夫旁边的座位,好像和他聊的很开心。
萧寒烟觉得有必要去问问叶晏那天的游船会究竟是不是为了赫连硕做的局。
因为到如今,那个云裳娘子还没有被谁赎身。
萧鸿晖走后,萧寒烟犹豫半响,坐在书桌前给沈墨尘写了一封信,让他将叶晏叫去春风楼商量。
那天沈墨尘也在船上,以他和叶晏的关系,萧寒烟不相信他一点都不知道这个计划。
虽然今天才刚变相拒绝了他,但眼下萧寒烟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沈墨尘。
沈墨尘收到信嘴角狠狠一抽,拿给李密看了一眼。
“你说她这是要我去还是不要我去?”
李密凑过去看,嘴角同样一抽,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他家爷今日被拒绝之后变得有些不自信了?
这信上不是写着“请靖王殿下与七皇子殿下春风楼一聚”吗。
沈墨尘总觉得,看似是请两人,实际只想请叶晏。
李密打消他的疑虑。
“爷,别忘了,萧大小姐和您还有七皇子殿下是结盟关系,她应该只是有什么消息请二位过去商量。”
萧大小姐一心想找出是谁想害她,爷你能不能振作点别想着情情爱爱了,李密心想。
沈墨尘微微点了几下头,幅度微不可闻。
也是,他现在好歹与萧寒烟有婚约在身,他不需要担心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哈哈。
想到这,他又开心起来,提笔给叶晏去了一封信,又给萧寒烟回信,约她明日上午在春风楼见。
第48章 情报汇总
因萧寒烟被掳,太后命她好生休养,吴嬷嬷的教导也学得差不多了,便将她召回了宫里。
虽然山匪已充军,城外没了他们的身影,贵族也不敢再出城施粥,好在皇命下来,在城外的墙根下盖了数十顶临时的帐篷,供难民休息。
皇上还是不愿让他们进城,山匪们想闹,被萧鸿晖劝住了,这时再闹对他们没有好处。
山匪们心里有些憋屈,但眼下已没有更好的办法。
萧寒烟对外声称自己受了惊吓,在院内卧床休息。
实际她换了身朴素衣裳,悄悄从后门出去了。
以防有人认出她,萧寒烟没有走春风楼的正门,绕了远路从侧门进了。
叶晏房内,沈墨尘已经先到了,倚着窗边往外望。
萧寒烟脚步顿了顿,迈步进去坐下。
叶晏合起手中的书,走到桌边坐下,却见沈墨尘不动,又回头叫他。
“沈墨尘,还看什么呢,人已经到了。”
叶晏觉得莫名,他老早就到了,一直往街上望,都不用问就知道他在望什么。
此刻人也来了,怎么还在望?
闻言,沈墨尘猛回头,见萧寒烟已经坐下,对他点点头。
她走的侧门,不经过大街,上楼时脚步轻,他又心不在焉,一时没察觉到她到了。
沈墨尘嘴角上扬,大步走上前坐下,盯着萧寒烟的脸。
“有何事,要找我们二人商量,莫非有什么新消息?”
沈墨尘的视线有些过于扎眼,萧寒烟没法不在意,但她还是选择无视。
只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七皇子殿下,我就直说了,那日游园会,是否是个局?”
萧寒烟来前想过要不要委婉一些问,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点更不会让叶晏觉得自己有顾忌。
既然已当了盟友,就要对彼此都信任一些。
叶晏眼睛微微睁大,他倒是没想到萧寒烟能看出来,也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这句话。
仔细想想,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凡事都开门见山,不拖泥带水。
叶晏喜欢和聪明人聊天,说话不费劲。
“你如何知道的?”
“那日以来,云裳娘子还不曾被谁赎身。”
游船会是云裳娘子的赎身会这件事早已传开,自然有无数达官贵人想将她赎出。
现如今还不曾有人带走她,一定是叶晏不放人。
叶晏眼中带了些赞叹,点点头,萧寒烟是第一个看出他有计划的人。
还好她是盟友。
“云裳娘子是我引诱赫连硕上钩的饵。”
叶晏索性承认了。
果然!
萧寒烟眼睛亮了,她想的没错,随后又面带尴尬。
“如此,是我坏了殿下的计划。”
那日的游船会被她和萧雨霏的闹剧打断,不了了之。
萧寒烟有些懊恼,早知道另选日子解决萧雨霏了,不然赫连硕就不会到处蹦跶。
“不妨事,还有机会。”
但萧寒烟也有些好奇。
“您是直觉赫连硕有问题吗?”
不然又怎么会这么草率的要对付他。
叶晏眸色沉下来,声音严肃。
“我的人打听到赫连硕喜欢听大户人家的八卦,担心他另有所图,干脆直接将他送回,免得夜长梦多。”
身为春风楼楼主,叶晏获取情报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赫连硕这样的质子,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知道。
这样萧寒烟就更不明白了,一名妓子的死,怎么会让赫连硕被遣返?他可是皇上拿捏北铎的人质。
像是知道她会这么问,叶晏起身往屋外看了眼,确认没人在偷听后,又走回坐下。
“云裳娘子长得和先皇后极为相似。”
这真是平地一声惊雷,萧寒烟觉得自己被轰焦了,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先皇后?那不是叶晏的生母吗?
萧寒烟明白赫连硕被遣返的原因了。
叶晏肯定给皇上看了云裳娘子的画像,皇上若是知道赫连硕杀了与先皇后长得相似的人,气血上脑,将他遣返一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不会允许有人对先皇后不敬,哪怕只是个长得像她的妓子。
萧寒烟心思一动,脑海中闪过什么。
“你们说,那个指使说书人的神秘人,会不会就是赫连硕的人?”
沈墨尘和叶晏面上皆是不可置信,但他们也是有脑子的人,马上明白过来萧寒烟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他们接触到的事都多少和赫连硕扯上了关系,从游船会到说书人,还有如今的山匪一事,甚至萧寒烟还被皇后提点过。
很难不怀疑这中间的关系。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试图捋清这几件事之间的共同点。
赫连硕是自愿来到天圣做质子的,说不定他就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呢?
什么爱美人,爱听八卦,都是他的掩饰。
北铎愿意让他来自然也是认可了这个计划,什么样的计划对北铎有益?
“难道,赫连硕是想挑起天圣内部斗争,好趁乱攻进来?”
萧寒烟心里有了想法,问两人怎么看。
沈墨尘和叶晏听完觉得不无道理,这么推断一切就合理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挑起我和三皇兄的内讧。”
叶晏摩挲着桌上的茶盏,引起杯中波纹阵阵。
事实上,内讧已然产生,叶昭璟信了说书人是受了叶晏的指示,江南又冒出不利于叶晏的谣言。
虽然叶晏并不曾放在心上,但叶昭璟信了。
“赫连硕刚来天圣时,曾到过我府上拜见,我称病没见他。”
叶晏回想着,或许从一开始,赫连硕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只是他见不到叶晏,叶晏也不常现身,对他的情报少之又少,只能放弃这条线。
可能说书人在他来天圣之前就已经威胁好了,这才有了萧寒烟听到的那段。
体弱但出身更高的七皇子,和声望好但出身差的三皇子,赫连硕一开始选择从七皇子下手,未果,只能转向三皇子。
而三皇子一心想让皇上看见自己的努力,心中又是对自己出身的自卑,轻易的就进了赫连硕的圈套。
可赫连硕又为何要撺掇山匪反抗?
“荒山山匪在民间的声望极好,被百姓视为英雄,他们反抗而败只会被百姓歌颂,可带头围剿的萧将军和铁骑军,只怕会被唾弃。”
萧鸿晖虽然打了胜仗回京,但战事太远,京城的百姓看不见,可荒山就在城外,那边发生了什么随时都能传进城来。
山匪们劫富济贫在百姓看来是大功一件,而打击他们的萧鸿晖,不管他仗打得有多漂亮,没有站在百姓这边,便会被骂不义。
这样的事多了,百姓也就不再相信朝廷,也不再相信军队。
人言可畏,赫连硕这是想攻心。
第49章 赎身会
萧寒烟又想起了云裳娘子,她问叶晏:“云裳娘子非死不可吗?”
她与赫连硕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叶晏的计划就要在这大好年华逝去,一时间她对叶晏这个人的好感降低不少。
叶晏否认了:“我的计划是让她假死,云裳的水性极好,不会轻易溺水。”
毕竟只是想把赫连硕遣返,不必要搭上自己人的性命,这样会让他这个楼主失了手下的心。
听叶晏这么说,萧寒烟理解了,如果叶晏能不顾情谊将云裳姑娘推出去,哪一天要利用她的时候,保不准也会把她这个盟友抛弃掉。
“既然如此,我有一计划,不知二位同不同意。”
萧寒烟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二人听,他们听完眼睛都亮了,脸上也不似刚才的黑出水。
“这个办法可行,我这几日就着手准备。”
叶晏兴致勃勃,沈墨尘也一脸兴奋,二人都觉得萧寒烟的提议极好。
见二人没有其他想法,萧寒烟点点头告退。
毕竟她这几日称病卧床,不好在外待太久。
两日后,朝堂上,七皇子献上了一副先皇后年轻时的画像,称是在整理杂物时发现的。
皇上看完目光缱绻的欣赏良久,大大称赞了七皇子,迫不及待的下朝将画像挂在文华殿书桌旁的架上,抬眼就能看见。
这日,春风楼放出消息,称不日便要举办云裳娘子的赎身会,在街上引起轰动。
上次游船会云裳娘子第一次露面,在场的宾客中不乏画技颇为高超的画师,转眼就将云裳娘子的画像画好售卖,不多时便被抢空。
这其中也有赫连硕的身影,他可是在游船会上公开称要替云裳姑娘赎身的人,这回估计也要参与其中。
他买了一份画像,不急着回府,兜兜转转半天进了三皇子府。
自上回说书人被发现后,赫连硕就得到叶昭璟的信任,毕竟这个消息是他带来的。
赫连硕来问叶昭璟下一步计划。
山匪一事是他没想到,萧寒烟居然有本事让他们投诚,早知道就先派人埋伏在那,等山匪老大现身就一箭射死他。
不是萧鸿晖做的也成了萧鸿晖的错。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眼下只能另作计划。
“殿下不是拿到了萧寒烟写的信?可开始准备了?”
叶昭璟嘴角一勾,脸上带了几分阴险。
“已经找人准备了,可惜竹简一事父皇没交给我,他是在担心我会对七皇弟不利。”
真是讽刺又心寒,当时皇上脸上的顾忌,实实在在的落进了他的眼里。
朝中众多大臣都不在乎他的出身,认可了他身为皇子的能力,可偏偏他的父亲在乎。
不仅因为他生母地位低,还因为七皇子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
叶昭璟不想再忍,他得主动出击。
于是他派人提前去往江南,伪造竹简,好让御史发现将其带回。
他余光看见赫连硕手中拿着一卷东西,问他是什么。
赫连硕只当他是好奇,将画卷摊在桌上。
待画卷完全展开,露出画上人的脸庞时,叶昭璟惊得倏一下站起身。
虽然画上的人姿态不一样,但这张脸和朝堂上叶晏拿出的先皇后画像别无二致。
叶昭璟凑近了仔细观察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皇上拿着画像时离他太远,看不真切,但大致和眼前的云裳娘子是一样的。
他怀疑叶晏献上的画像是假的,可皇上的态度,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可是他日夜思念的人。
赫连硕不知道朝堂上的事,但看叶昭璟的反应,傻子都知道这画有问题。
“殿下,这幅画哪里不对吗?”
赫连硕的问话让叶昭璟回过神来,他再次确认。
“你确定这是云裳娘子?”
叶昭璟严肃的样子让赫连硕摸不着头脑,他称是。
“游船会我也去了,还离舞台很近,这就是云裳娘子没错。”
再次回想了游船上的惊鸿一面,赫连硕这次无比肯定。
怎么,叶昭璟认识云裳娘子?还是想把她收进皇子府?
认识应该不太可能,赫连硕想起自己收集的消息,叶昭璟从来不去春风楼。
或许是担心这行为传到皇上耳中。
那就是想收了她。
赫连硕自认为了解了叶昭璟的想法。
“殿下,春风楼过几日要举办云裳娘子的赎身会,你若是想要,可派人前往。”
叶昭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沉默。
随后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抬眼时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决绝。
“我知道了,你帮我安排吧。”
赫连硕收起画卷,离开皇子府。
他走后,叶昭璟瘫坐在椅上好久,紧闭着眼。
萧雨霏来找他,柔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殿下看起来好像很苦恼。”
听见她的声音,叶昭璟睁开眼,坐直身子。
“不是苦恼,萧雨霏,我没想到我一直苦苦寻找的人选,近在眼前。”
萧雨霏恍然大悟。
“那就是说,我们的计划......”
“嗯,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三天后,夜幕降临,春风楼召开盛大的赎身会,这三天关门休业,专门用来装点楼内场面。
正中央放置着一圆形舞台,四周金丝幔帐低垂,廊间扶手,门上珠帘都罩上了一层纱,楼内熏香缭绕。
达官显贵们云集于此,皆是游船会的宾客,或坐或立,目光都往舞台上聚焦。
上次云裳娘子露面,便惹得不少人魂牵梦萦,今日都充满斗志,势必要将云裳娘子带回家中。
门口的伙计接过最后一位宾客的票,将大门紧紧关上,不让外人看见。
此刻的春风楼门口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一群人,都是慕名来见云裳娘子的。
有人将眼睛凑近门缝,却看不见一点;有人试图攀上窗棱朝里看,被伙计发现揪了下来。
更有甚者,直接在门口支起了赌摊,哄人下注看到底是谁带走了云裳娘子,有不少好事者上前买注。
今日一事,在未来的几天里必将成为一大谈资。
云裳娘子的房间里,同样装点着金丝幔帐,一切都换了新样式,场面是一等一的豪华。
云裳娘子坐在镜前,任由婢女给自己盘发上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叶晏推门进屋,屏退了婢女,将门关上,走到云裳娘子的身后,看着镜中的她。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第50章 不能轻易让赫连硕得逞
云裳娘子看着面前托盘中摆着的首饰,挑出一只发簪递到叶晏面前。
“今天是我在春风楼的最后一天,帮我插个发簪,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她声音清脆,像拨动了琴弦,清洌动听。
叶晏的目光从镜子移到她的手上,修长葱白的手轻捏着一支白玉簪。
这是叶晏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头顶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接着手上一空,那支发簪缓缓插入发髻。
云裳娘子回看向镜中的叶晏,想起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她卖身葬父,被他买下,习得各种技能。
而她早在不知不觉间将他放在了心上。
很折磨,因为她早知道她长得酷似先皇后,叶晏绝不会对她产生其他情绪。
她清楚叶晏买下自己是为了某天能利用自己完成他的计划。
她很庆幸,至少自己还能帮到他。
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学到的东西钻研透彻,成为春风楼的云裳娘子。
“之后的路,凶险非常,你多加小心。”
叶晏将发簪簪好,叮嘱了几句。
云裳娘子微微点头,再不说话。
时辰到了,楼下宾客喧闹,乐伎开始奏响华美乐章。
梳头婢女去而复返,站在门外禀报。
“楼主,云裳娘子,赎身会即将开始。”
“就来。”
云裳娘子起身,回了婢女的话,将叶晏送出门,转身坐回镜前。
婢女进房间将剩余首饰装点上,完毕,云裳娘子看着镜中满头华贵的头饰,犹豫再三,伸手取下了那支白玉簪。
“娘子,这只不带了吗?”
婢女接过发簪,疑惑道。
“不带了。”
云裳娘子淡声道,她出了春风楼,就和叶晏毫无关系,若是因为这支簪子被发现她和叶晏是旧识,于他们都不是好事。
“收起来吧,放到深一点的地方。”
交代完,云裳娘子走到门前顿住,推开了门。
舞台上,老鸨身着锦袍,笑容满面,高声宣告。
“各位贵客,今夜是我们春风楼头牌云裳娘子的赎身大会!规矩大家都懂,价高者得。”
台下响起一片议论声,老鸨往舞台边上走几步,让出中央位置。
云裳娘子,掀开幔帐,缓步走上舞台,微微福身行了个礼。
台下立刻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饶是他们上回已经见过云裳娘子的真容,此时也再度被惊艳到。
不是美得张扬,而是气质出尘,全京城上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气质的女子。
一位身着锦缎,大腹便便的胖老爷拍案而起。
“我出五千两!”
与他同桌的年轻公子摇头笑道:“五千两就想带走云裳娘子?我出八千两!”
一时间,喊价声此起彼伏,价格瞬间就飙升到一万五千两。
萧寒烟和沈墨尘坐在叶晏安排的包间,这里位置高,不易被人发现,又能看清台上和宾客席上的一切。
他们不关心其他宾客,专注的看着赫连硕的动向。
消息他们已经放出去了,成败在此一举。
“切,要我说你们都把云裳娘子看到太轻了。”
赫连硕脚搭在桌上交叠着,一脸不屑。
“我出五万两。”
他轻飘飘地举起手中的牌子,喊出了至今的最高价。
一下抬的太高,其他人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加。
萧寒烟叫来风影,递给他一个面具。
“你去对面包厢,跟他喊价。”
风影领命告退。
沈墨尘不解:“都没有人跟他争了,你干嘛还要抬价,万一他不争了怎么办?”
萧寒烟盯着赫连硕,脸上浮现狡黠的笑。
“他是收三皇子所托,肯定要带走云裳娘子,钱也是三皇子出,何不趁机多敲他一把。”
他别想花点小钱就带走一个人。
沈墨尘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没想到,萧寒烟还有使小性子的一面。
又见到了不一样的她。
“五万五千两。”
风影开始喊价。
赫连硕听见有人跟他争,忙抬头寻找声音的来处,却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幔帐,看不清包厢里的人。
“六万两!我说这位......小哥?你就别跟我争了,游船会我就放话要带走云裳娘子,你有这钱拿去做点别的不好吗?”
“六万五千两。”
风影不作回应,萧寒烟没给他可以停下的指示,他就一味的出价。
“七万两!”
赫连硕有些急了,虽然钱都由叶昭璟出,但他也不想损失太多。
老鸨倒是笑出了满脸褶子,这对她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七万两!已经出到七万两了!还有贵客要加价吗?”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摇了摇头。
太贵了,不值当。
“八万两。”
风影不带起伏的声音又响起,宾客们交头接耳,猜测到底是谁家产这么丰厚敢和北铎王子叫板。
赫连硕自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了高价。
“十万两!我警告你,别再出声了,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寒烟本就打算让赫连硕抬到十万两,如今目的达成,她给风影打了个手势提醒他不用再喊。
风影松口气,赫连硕那架势,仿佛他再喊一次就要冲上来找他麻烦了。
包厢内一片寂静,其他座位也没有人出价。
老鸨喊了三声,敲定了今晚的胜者。
“十万两!今日云裳娘子由这位公子赎下!”
满座哗然,没想到今日来凑热闹还看了出大戏,大家都在猜测是谁和赫连硕抬价。
赫连硕也很好奇,付完钱款,他窜上风影所在的包厢,想看看到底是谁。
可幔帐一掀,包厢内空无一人,像是谁都不曾来过。
他不死心,将一层的包厢都转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赫连硕满脸阴沉的去接云裳娘子。
春风楼大门重新打开,门外的人涌上来想看看到底谁是赢家。
赫连硕走在前头,云裳娘子头戴面纱,手中拿了把团扇遮在脸前跟在他身后,门外的百姓都没看真切,两人就已经上了马车。
四下响起遗憾的叹息声。
马车载着赫连硕和云裳娘子越行越远,人群却还在不停张望。
楼主房间,萧寒烟和沈墨尘早已在老鸨宣布结果的时候就回到了叶晏房间,三个人笑成一团。
第51章 云裳进宫
“你这招,够损的。”
叶晏笑够了,缓缓气息,指着萧寒烟点了点。
沈墨尘眼泪都笑出来,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得亏我们溜得快,不然要被他发现了。”
风影站在萧寒烟身后,手中拿着她给的面具,脸上有些无奈。
“没办法,三皇子对我们不义在先。”
萧寒烟摆摆手,喝下手边的茶水,转问叶晏。
“殿下有没有想过要去找三皇子殿下解开误会?目前为止你们二位还没有面对面接触过。”
若是叶晏对叶昭璟没有那么深的仇恨的话,能避开兄弟两争斗的结局其实是最好。
毕竟遭罪的只会是百姓。
没想到叶晏听完坚定地摇了头。
“小时候他不顾我陪他一起玩耍的情谊将我推下水,害我大病,我就知道他再也接触不得。”
不知恩,还要害他,他不能让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一直呆着。
“既然如此,当时我告诉您云中镇有疫病,您又为何要通知三皇子?”
他大可不告诉叶昭璟,任凭他自生自灭,再不会有人和他抢皇位了。
叶晏苦笑两声:“我只是不想那里的百姓受疫病困扰,他们是无辜的。”
疫病一旦蔓延,躲都没地方躲,他不愿踩着百姓的尸体上位,这样的皇位来之有愧。
萧寒烟能理解,只是又多了一丝疑虑。
“可三皇子赚尽名声,至少百姓们都认可他,恕我直言我好像没听说您有什么大作为?”
叶晏瞳孔微缩,萧寒烟问的太直白这件事,他得早日习惯才行。
其实萧寒烟想的没错,叶晏在百姓眼里确实没有什么实绩,没有百姓的支持,他能稳坐皇位吗?
“你说的对,世人眼里我就是个病秧子,可谁说病秧子不能成事?我私下里做了不少利于平民百姓的事,只是我需要一个出现在世人面前一举成名的机会,我会向父皇请命,难民一事交由我处理。”
眼下这件事被全京城百姓关注,他将通过这件事告诉世人他是个有能力的,也愿意为百姓做事的皇子。
萧寒烟颔首,虽说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但好在对百姓有益。
她走到窗边,见楼下的人群已经散去,她便也告辞了。
萧寒烟走后,叶晏对沈墨尘感慨道:“可惜她是女子,若是男子还有机会考取功名,朝堂上多一名她这样直言不讳的大臣多好。”
那些言官,话都太软,父皇稍加拒绝或脸上有点不满,他们就自己将话收回了。
“那我争取把你扶上皇位,到时候你要排除万难给她个官位。”
沈墨尘狮子大开口,叶晏有些为难,抬起一脚踹向他。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想的未免太远,再说,你又凭什么扶我上位?你这个无所事事的王爷。”
沈墨尘从凳子上跳出老远,躲开了叶晏的脚。
他知道叶晏说的在理,萧寒烟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只是苦于没有路子,不然不会选择和他们结盟。
“我也去找皇上要点事做做。”
说完闪身离开了。
赫连硕的马车后跟着一大波看热闹的群众,浩浩荡荡到了他的王子府。
正门口装扮了一番,挂上大红绸带,一副要迎娶正妻的做派。
他下了马车,亲自将云裳娘子扶下,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揽过她的腰,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王子府,留下门外的人尽情想象。
没人注意的角落,云裳娘子穿过整座府,从后门上了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一路驶向三皇子府。
又过了五日,萧寒烟称自己已恢复完全,给太后递了帖子要去陪她礼佛。
太后心中宽慰,也想知道萧寒烟的近况,就准她进宫。
等萧寒烟来了,太后见她气色不错,脸色红润,脚步稳当,看不出受过惊吓的样子,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今日她没有让萧寒烟陪自己礼佛,只让她坐在窗边炕上陪自己说了几句话。
又担心她还没恢复完全,没说上几句话又要让赶紧回去。
萧寒烟失笑。
“太后娘娘,臣女没什么大碍。”
太后依旧坚持让她回去。
“最近后宫不太平,你不好在这待太久,早点回去吧。”
萧寒烟眼中闪过一道光,出声询问。
“吴嬷嬷告诉我后宫关系最是和谐,历来不曾见过,又怎会不太平?”
太后只叹气,也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寒烟心中已有猜测了,她明白太后不愿说的理由,事关皇家的名声,她轻易不能说。
“臣女晓得了,臣女去皇后娘娘那拜见一趟就马上出宫。”
太后似是有些头疼,揉着太阳穴点点头,随萧寒烟去了。
萧寒烟一路来到未央宫外,路上遇见的宫女脸上都愁容满面,不见喜色。
踏进未央宫内,满园的梨花已经快凋谢完,有几个宫女正在清扫落下的花瓣,愁容比刚刚碰见的宫女更甚,还时不时叹着气。
见萧寒烟来拜见,有宫女向她问好,快步走进殿内通报。
不多时,千兰将她迎进了殿内。
殿内只皇后一人,正扶着额头轻靠在软垫上,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
萧寒烟轻声唤道,皇后身子一震,抬头看向她的眼里布满血丝。
“你来了。”
皇后坐直身子,声音满是疲惫。
哪怕再累,在面对他人时,她也要保持自己身为皇后的风度。
“娘娘这是怎么了?是没休息好吗?”
萧寒烟上前关心道。
皇后摇摇头,欲言又止。
“方才臣女从太后娘娘那来,她说最近后宫不太平,娘娘如此疲惫,是否与此有关?”
她的眼神清澈直接,皇后看了甚是羡慕,她在进宫前,想必也有这样的眼睛。
“母后自然是会知道的,这件事瞒不住。”
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近日后宫妃嫔常来本宫这发牢骚,无一不在抱怨皇上的偏心。”
“皇上还会偏心?”
萧寒烟作讶异状,好奇问道:“皇上心中不是......又怎会对他人偏心?”
皇后握紧手中的串珠,心中一片凄凉。
“前些日子,有人献了一名美人给皇上,皇上将她安置在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自此以后,皇上夜夜宿于那美人的宫中,只因那名美人,像极了先皇后。”
萧寒烟没想到云裳娘子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还不到一周,就已经俘获圣心。
皇后又说:“皇上想将那美人封为妃,被母后拦下了,只封了贵人。”
她原以为,时间久了,能捂热皇上的心。后来发现谁都捂不热,但皇上出于子嗣繁衍考虑,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到她宫中留宿,她也便作罢了。
如今不知道哪来的美人,仅仅因为长得酷似先皇后,就夺去皇上所有注意,她怎能释怀。
第52章 三皇子主动要求
萧寒烟有些内疚。
她知道这个行为会在后宫掀起波澜,这也是她今天进宫的目的,为的就是了解皇上对云裳娘子会有多上心。
但这一举动势必会给后宫妃嫔不小的冲击,原本他们可以一起谈天论地,互相照应,一片和谐。
如今云裳娘子后宫一家独大,甚至盖过了皇后,不说后宫,朝堂上只怕也少不了言官的劝诫。
内疚归内疚,萧寒烟还是紧着自己的事来,眼下还不知道叶昭璟拿自己的信件有什么目的,反正没抱什么好念头。
宽慰了皇后几句,萧寒烟告退离开。
回府后,她派风影给沈墨尘去信,告诉他今日在后宫了解到的事。
这个月十五,皇上没有照例去皇后的宫中。
每日的朝堂上,言官的折子是最多的,高出其他大臣一截。
奈何皇上不听。
月底,由七皇子叶晏负责的难民一事终于有了进展。
澜州、青川等地的县令潜逃各地,叶晏率领一批军队,推算出他们的逃离路径,分几队前往抓捕。
沈墨尘请命带其中一队南下,二人合力将这些县令捉拿归案。
皇上命大理寺卿将此事彻查一番,抄了他们的家,从上缴的财物中挪出一部分,用于重建受灾地区的房屋,重整经济。
在这之前,七皇子则在自己的庄子上规划一块地方,供难民暂时居住。
一时间,叶晏的风评不断拔高,这个病秧子,终于重新被百姓认识。
七月,酷暑将至。
被派去江南的御史大人终于回京,也带回来谣言中的竹简。
此时的竹简被干涸的淤泥裹着,用一根鲜红的丝带捆紧,从颜色看,丝带应该是后绑上的。
御史用一块杏黄色锦缎包着呈给皇上。
皇上命他打开,将内容念出来。
和谣言别无二致,上面甚至写三皇子“可堪治国大任”。
议论声骤起,有摇摆不定的臣子开始朝向叶昭璟,见此情形,本就支持叶昭璟的大臣纷纷站出来向皇上献策。
“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立三皇子殿下为太子!”
皇上坐在龙椅上,气得额间青筋暴起,胸膛快速的上下起伏着,透过垂旒能看见通红的脖颈。
“不过是一介民间不知名和尚,敢私自偷算皇家命格,不知安的何心,你们居然这么轻信了,来人啊!把他们给朕......”
“父皇!”
叶昭璟向前一步,打断皇上的话。
皇上本就气不打一处来,看见他更是头疼,手中握着砚台就要砸下去。
“儿臣有一计,父皇何不请张国师出面卜算,若结果不一,也就证明那竹简确是谣言。”
听见他这话,三皇子阵营的大臣面面相觑,有几个面带焦急想劝说他,叶昭璟视而不见,只定定的看着皇上。
皇上听见他的进言,脑袋冷静下来,松开手上的砚台,重新坐回龙椅上,冷哼一声。
“你们都急着要朕立太子,可看看你们,一个个轻信这不知真伪的东西,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圈,皇上重新看向叶昭璟。
他依旧不喜欢这个儿子,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若不是那宫女打扮成先皇后的模样,趁着他喝醉爬上龙床,三皇子又怎会出生。
他很清楚,叶昭璟干的差事在朝中上下,甚至百姓间也好评如潮。
这种情况下,他更没法公开三皇子的出身,世人只当他是现皇后的孩子,倒也名正言顺。
若是这件事暴露,他一直心仪先皇后一人的美谈也会如山倒般崩塌,世人只会指责他连是不是先皇后都分不清,何谈真爱。
他要维护身为皇上的尊严。
后宫内也只有母后和皇后知道这件事,他们为了皇家的名誉,也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那些知道叶昭璟身世的宫女太监,也早在叶晏被推下水那天处死。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掩盖。
最后,皇上下令,命张国师在观星台卜算叶晏的命格,在这之前,不允许有人擅自讨论这件事。
是夜,沈墨尘偷偷从侧门进了忠勇侯府,萧鸿晖的院子里,萧寒烟和萧鸿晖已经在房中等他了。
日间萧鸿晖就将朝堂上的事说与萧寒烟听,和他们推测的一样,皇上果然让张国师重新推算。
“只是我没想到,提出这个建议的居然是三皇子。”
萧鸿晖略带惊讶。
当时朝堂上三皇子的呼声极高,这是绝佳的机会能逼皇上立储。
“......爹爹,三皇子是个在意自己名声的人吗?”
萧寒烟问道。
“名声?那玩意有什么用,不如做点实事。”
萧寒烟:“......”
萧鸿晖身为将军,更在意的是自己打仗时能不能获胜,名声什么只是附属物。
不只是他,军中很多人都是这个想法。
可萧寒烟去了几回后宫,发现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在她说起三皇子的事时都会转移话题,想必是怕说漏了什么。
后宫映射着朝堂,特别是皇上的态度。
不难看出皇上不想让人知道三皇子的身世。
竹简一事来的又猛又急,就算皇上顶不住压力将三皇子立为太子,三皇子又能接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被立为太子吗?
显然是不能,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大量实绩讨皇上欢心。
他要名正言顺的名位,所以才会主动要求让国师算。
如果国师算出的结果和竹简上一致,皇帝也就不得不将储君之位交给他。
张国师年事已高,卜算一事耗费心力,他算完通常短时间内不再露面,即便文书上的内容和他算的不一致,也没法向本人求证。
没有比这更稳健的办法了。
“爹爹,我在想,观星台的腰牌,还是不要用了。”
沉默半晌,萧寒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提前埋伏在观星台里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若是被三皇子提前预测到,转而说是他们偷换了文书呢?
得不偿失。
萧鸿晖和沈墨尘也点头赞同。
“我到时会向皇上进言,派铁骑军驻守在观星台内外,不放人接近。”
沈墨尘得意一笑,将自己的计谋说与二人听。
萧寒烟和萧鸿晖眼睛皆是一亮。
“这个办法行。”
第53章 瓮中捉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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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外祖父辞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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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立太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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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围猎开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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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顺嫔
顾清羽还想再说些什么,萧寒烟却不打算再多待一刻,让随行小厮拿上刚打的两只兔子,连眼神都不给顾清羽,跑马离开。
顾清羽只能看着萧寒烟的马愈行愈远,他眼中染上一层黑,抓紧了手中的马缰。
旁边几名小姐看他箭术好,上前来想让他帮忙打几只,顾清羽恢复笑容,转而搭弓射箭。
被贵族小姐围绕让他多了几分成就感。
只要他能受到三皇子重视,别说萧寒烟,哪个贵族小姐他不能染指?
萧寒烟下了马,从小厮手中接过兔子,看着另一只手拿着的弓。
方才她被顾清羽提到萧雨霏刺激到,心头升起一股怒意,竟然连着两箭都射中了。
只是有一瞬间她是真的对顾清羽产生了杀意,这个人阴魂不散,本以为游船会一事能让他老实点,不至于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个不受重视的通判次子,还闯了大祸,掀不起什么波澜。
如今看来,他对萧雨霏还有点用,竟然来试探自己。
“寒烟!你打到了!”
思绪被打断,沈青萝蹦跳着朝她跑来,后面跟着叶从安。
“不过就是两只兔子吗,瞧你们高兴的。”
叶从安的身后跟着她的妹妹叶舒,睿王的三女。
“妹妹,两只兔子也很了不起了,我们还不会射箭呢。”
叶从安柔声指责,细眉颦起。
再面向萧寒烟时脸上带了歉意。
“抱歉萧大小姐,我妹妹不懂事,我替她道歉,你别跟她计较。”
萧寒烟微笑,她不在意名声如何,但这个叶从安有意思的很。
没记错的话,她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就已经如此成熟稳重,只在沈青萝来找她讨要兔子时和自己搭话。
看来是很想要了。
萧寒烟将兔子递给她的小厮,又给了叶舒一个和蔼的笑。
叶舒脸一红,气得跺脚,转身就走。
叶从安又道了声歉,忙追上叶舒。
沈青萝在萧寒烟身边忿忿不平。
“寒烟,你怎么不说那叶舒两句,小小年纪如此没规矩。”
萧寒烟将另一只兔子递给她,解释道:“她一看就是被家人宠爱的紧,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我和她计较什么。”
其实是因为萧寒烟活了两回,在她眼里叶舒就是个小孩,而且看她最后那个表情,不像是对自己有恶意的。
沈青萝注意被兔子夺走,“哇”了一声。
萧寒烟失笑:“还说人家呢,你不也跟个小孩一样。”
沈青萝脸爆红,衣裙倒像是被她脸上的红染上似的淡粉。
她也装起深沉,将兔子交给小厮,装模作样的施施然走回座位。
还真有几分优雅样。
告别沈青萝,萧寒烟又坐回德妃身边。
今日不是大场合,出席的妃嫔也不多,皇上也就不在意礼仪,妃嫔身边坐了不少与她们关系好的世家夫人。
上座现只余皇后一人,皇上带着云贵人打猎去了。
见萧寒烟回来了,席上目光聚到她身上。
皇后率先问道:“可有打到什么?”
萧寒烟福福身:“只两只兔子而已。”
德妃夸她谦虚。
“好歹能打到两只兔子,已经很不错了,箭术好的小姐可不多。”
萧寒烟颔首,默认了德妃的夸赞。
适当的夸赞不要紧,萧寒烟认为这能鼓舞人心。
坐下后,妃嫔只和自己身边的好友说话,席上只余窃窃私语声。
只有皇后和顺嫔孤身一人坐着。
皇后远眺着猎场上的身影,眼睛缓缓从西到东,再由东转向西边,像是在寻找谁。
“寒烟?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顺嫔忽然叫了萧寒烟一声,她应了一声是。
“来本宫这坐坐,本宫想和你聊聊。”
见顺嫔主动接近和云梓有关的人,德妃也高兴得很,示意萧寒烟过去。
萧寒烟还没坐下,顺嫔拉过她的手,让她一个踉跄。
“像,太像了......”
顺嫔眼中无神,喃喃着,手附上萧寒烟的脸。
“父亲和德妃娘娘也这么说,看来臣女与母亲,真是像极了。”
听见她这么说,顺嫔回过神来,眼里也添了些许光彩。
脸上带着笑意和萧寒烟聊起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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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见状,像看到了闺中的顺嫔和云梓在聊天,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那边顺嫔拿出一个香囊,递给萧寒烟。
“本宫前些日子一直在病中,没见到你,但给你绣了个香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萧寒烟谢过接下香囊,这上面绣着五毒纹,寓意驱邪避瘟。
她嗅到了一缕淡淡的草木香。
“盛夏蚊虫多,这香囊里放了驱虫的草药,你可常带在身上。”
“谢娘娘关心。”
萧寒烟起身行了个礼。
树林中咆哮声更甚,在吼了几声后,终于归为宁静。
“看样子,今日已经有人拔得头筹了。”
皇后嘴上说着关于树林中的狩猎,眼却一直盯着萧寒烟方才待过的小猎场。
她坐席高,能清楚地看到,皇上正和云贵人同乘一骑,正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射箭。
皇后心头酸涩,今日她身为皇后的尊严被践踏的一地。
可她还是要保持皇后的风度,云贵人受宠又怎样?她是皇后!
想到这,皇后又挺了挺背脊。
“去瞧瞧看是谁猎到了头奖。”
侍卫领命去询问,回来称:“是忠勇侯。”
萧寒烟面露惊喜,席上女眷妃嫔皆向她道喜。
“听闻今日放入山林的是只**色顶好的黑熊呢,做成披风定是极暖和的。”
萧寒烟一一点头谢过他们的祝贺,坐下时瞧瞧瞥了一眼顺嫔。
她没错过身边的人在听到“忠勇侯”这三字时,身子微微颤动了一瞬。
皇上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打马回了营帐,和云贵人并肩走向上座。
除皇后外,在座之人皆低下头,只因皇上还牵着云贵人的手。
他还不曾牵过皇后的手,这狠狠打了皇后一巴掌。
爱看热闹的人也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皇上掀起衣摆落座,大手一挥。
“来人!让忠勇侯把那黑熊抬来,让朕也瞧瞧。”
闻言一颗颗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他们也想看看。
萧寒烟也望着外头,余光却一直在注意顺嫔。
第58章 猎物
萧鸿晖手中拎着两只大雁,身后五六个侍卫一起抬着一头黑熊,可见这黑熊有多大。
虽说黑熊已经死去,但那么大一头放在帐前,不少人心里还是有些忌惮,只敢稍微从座上起身探出头看。
那黑熊两只眼都被箭射瞎,额间又中了一箭,深入脑髓,身上竟是看不出有什么伤口。
看得出是射箭之人想要最大限度的保存下黑熊的皮**。
皇上走上前弯腰细看,啧啧称奇。
“先射眼睛,让它看不见方向,再射中脑子,一击毙命。”
他直起身,看向萧鸿晖,目光中满是欣赏。
萧鸿晖的小队没有人受伤,他们是从远处包围住这头熊,再搭弓射箭。
这需要极好的眼力和准度。
“看这箭没入的深度,比眼睛上的还要更深,萧爱卿是换了一只弓力更高的弓吧?”
萧鸿晖称是。
“脑部的骨头厚实,臣想尽可能不破坏皮**。”
皇上点头赞同,坐回座位,对萧鸿晖说道:“忠勇侯骁勇善战,箭术过人,就该配上一把好弓。”
随即他命文公公将名弓朔风取来,赏给了萧鸿晖。
萧鸿晖推脱再三,皇上当他是不想独占了风头才不愿接受奖赏。
“这把弓本就是作为今日的彩头,赏给箭术最精湛的人,你说说,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
他捕到了黑熊,又没让手下受伤,战略布置得当,武力高强,还真没人能比的过他。
萧鸿晖便谢了皇上的赏赐。
将士们一脸羡慕地看着萧鸿晖手中的朔风,以此激励自己加强锻炼。
萧寒烟接受着众人看来的祝贺的目光,微笑着点头回应。
看向父亲的角度能正好看见顺嫔的表情。
她一直盯着父亲的方向。
原以为她是在看着和父亲说话的皇上,可皇上回了座,她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父亲,眼神中充满眷恋。
萧寒烟对这个情绪很熟悉,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她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
顺嫔不会是对自己的父亲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她本就是皇上为了先皇后开心才被纳入后宫,如果在进后宫之前她就有心仪的对象呢?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无心争宠,也不去皇上面前转悠。
后宫虽气氛和谐,但迫于家族的压力,每个妃嫔都还是会搏一把,为了能有自己的孩子,也能有个保障。
可顺嫔不这样,她就像是在后宫的一缕轻烟,存在但不显眼。
萧寒烟原以为她是不想让皇上每次看见自己都要缅怀先皇后,这么看来可能她的心根本就不在皇上那。
也是,莫名就进了宫,对着自己的姐夫,又怎么喜欢的起来。
萧寒烟看着手中的香囊,目光沉沉。
猎物陆陆续续被抬回来,每人都多少有点收获。
沈墨尘打到了一头麋鹿和数只飞禽,还用陷阱抓到一只鹰,怕它挣扎起来伤人,用**迷晕了,沈墨尘说要带回去养起来。
皇上笑他就喜欢这些看着稀奇的玩意儿。
“皇上,这鹰若是驯化了也有大用呢。”
沈墨尘拎着晕过去的鹰晃了晃,放进侍卫递来的麻袋里。
沈青萝从女眷席上窜出来,好奇地探进袋中看。
“切,不就是一只鹰吗,瞧你那点出息。”
一身穿墨蓝色骑装的男子拿着一只狐狸走上前,却是对着沈青萝说话。
“中看而已,还不如我打得狐狸,能做个披肩。”
沈青萝抬头看着男子递来的狐狸,撇了撇嘴。
“哼,叶副将,一只狐狸而已,我想要的话哥哥也会给我打来的。”
这男子正是睿王的长子叶明辉,萧寒烟过去常听沈青萝抱怨,说叶明辉欺负她。
他升副将后随父亲去了边疆,倒是有一阵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一回来这两人又吵起嘴了。
皇上乐的看热闹,平日奏折高如山,难得有个可以放松的环境。
“你们感情挺不错。”
沈青萝听皇上这么笑话她,急了。
“皇上,臣女跟他关系才不好呢,小时候他就老欺负我。”
叶明辉只挑了挑眉,不做辩解,将手中的狐狸拿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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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柔顺发亮的橘红色毛发看得沈青萝出神。
“这狐狸你要是不要?不要我送别人了。”
说着就要把手收回来,沈青萝赶紧拉过他。
“诶诶诶,我没说不要啊,你可不许后悔!”
叶明辉只笑着任沈青萝抢过狐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沈青萝有意思。
小厮上前接过沈青萝手中的狐狸,下去记录在册子上。
叶昭璟也带着猎物到了,是一头狼和几只貂,飞禽数只。
“这几只貂的**色都不错,儿臣将它们献给母后,可以做一个围脖。”
皇**紧了手中的帕子,朝他微笑点头。
这是今天第一次有人关心她这个皇后,她没白疼叶昭璟。
“你有心了。”
叶昭璟看了一眼皇上,他正在和云贵人谈笑,没有注意他,叶昭璟低头告退,隐去脸上的表情。
太子叶晏姗姗来迟,他为了追一头**跑的有些远。
“父皇、母后,儿臣来迟,望父王母后恕罪。”
他带回来了一头**、一头野猪和数只飞禽,可以用在今晚的晚宴上。
皇家的猎场在城郊,回去要不少时间,一般都是贵族拿出自己的猎物供大家享用。
“你身子刚大好,朕知道你难得参加这种活动,也别太兴奋,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叶晏颔首称是。
皇上又将云贵人指给他看。
“这是云贵人,她长得与你母妃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在座的面上皆是一惊。
虽说这件事已经成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可皇上这么公开还是狠狠打了皇后的脸,大家都不敢看皇后的脸。
萧寒烟无语,这是什么故人归来的桥段,无非是加深世人眼中他深爱先皇后的形象。
他以为云贵人听见这话会觉得很荣幸很开心吗?
谁都不希望自己是谁的替代品。
云贵人站起身给叶晏行了个礼。
“见过太子殿下。”
叶晏只拱手回了个礼,再没有其他动作。
就像两个人从没见过一般。
第59章 香囊
贵族们狩到的猎物都由侍卫收集起来,再由小厮记录在册子上,晚宴用的当下就拿去交给厨子处理。
剥皮、取出内脏、洒上香料去腥味,再用签子串好。
剩下的或是皮**有用,或是内脏有用,都将处理好了再交到个人的府上。
围猎是彰显皇恩浩荡的一种活动,打到的猎物都会归自己所有,包括平时只有皇家能用的皮**。
所以参加围猎的家族都会卯足了劲。
晚宴上也能吃到平日吃不上的野味,今日的重头戏就是两匹鹿和一头野猪。
等下人将烤制好的野猪肉端上桌席,在座的人都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都说这野猪肉不似寻常家猪肉,有一股腥臊味,今日这野猪肉,倒是闻不见什么味呢。”
云贵人轻轻嗅了一下烤野猪肉,感叹了一句。
妃嫔也闻了闻,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回过神来。
干嘛要迎合她啊?她可是敌人!
但面前流着肉汁的烤肉看上去是那么美味,让她们垂涎欲滴。
似是再也忍不了诱惑,其他妃嫔们还是拿起筷子,夹起烤肉往嘴里送。
外焦里嫩的肉排,带了些许甜味,是厨子抹了蜂蜜的缘故。
云贵人吃得高兴,皇上自然也高兴,当即就赏了厨子。
萧寒烟第一次吃到野猪肉,没想到如此美味,她看了一眼沈墨尘。
不知道他打得麋鹿是什么味道。
她是真的饿了。
“寒烟很喜欢吃野猪肉吗?多吃些,你太瘦了。”
顺嫔看她筷子不停,出声询问。
萧寒烟顿住了,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顺嫔。
“臣女第一次吃,觉着新鲜,不自觉就多吃了几口。”
见顺嫔不曾动筷,她心中疑惑,也谨慎的不再动筷,顺嫔问起来就说在等其他菜肴。
剩下的菜肴也一盘接着一盘端上,可萧寒烟没有了胃口,只因顺嫔一口都不曾吃。
可她明明听见顺嫔肚子传来的饥饿声了,她应当也是想吃的,为什么不吃?
接下来的菜萧寒烟都只吃两口应付一下。
光是些肉类,她再想吃也已经腻了,席间已经有人借口消食走出了营帐,萧寒烟也趁机离开。
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往顺嫔身后的方向走出小段距离,掩在暗处观察起来。
果然,在她离席后,顺嫔动筷了。
吃的有些急,看来是饿得有些久。
为什么自己坐在她身侧的时候她不吃?她身上有让人难以下咽味道吗?
不会吧。
萧寒烟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怪味没有,但她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是从她腰间的香囊传出的——顺嫔送的香囊。
她记得顺嫔说这里面放的是驱虫的草药。
是香囊有问题吗?
萧寒烟很难不往这上面想。
毕竟顺嫔现在是害死自己母亲的第一人选。
如果她闺中时就心向父亲,却进了宫,而自己的好姐妹和自己心仪之人成了亲,还生活的很幸福,很难不由此记恨上母亲。
我过的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萧寒烟本不想这样揣测母亲的好友,但顺嫔给她的感觉和德妃不一样,她直觉顺嫔有问题。
这个香囊有必要查一查。
外头呆够了,萧寒烟回到席上,顺嫔又放下了筷子。
萧寒烟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坐在顺嫔身侧。
“娘娘送臣女的这香囊甚是好用,方才臣女出去消食,周围一只蚊虫都不曾有呢。”
萧寒烟取下香囊,拿给顺嫔。
“方才见娘娘吃了不少肉食,不如也去消消食?免得积食了。”
顺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点身子。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本宫吃的不多,不怕积食,就不出去了。”
有问题,萧寒烟这回可以肯定了。
只是这香囊在交给她之前一直在顺嫔身上,她不担心会对自己产生问题吗?
萧寒烟笑笑不说话,收回了香囊,看向了桌上的菜肴。
难道香囊会与桌上的哪道菜产生反应吗?
可是她也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她想再试探一下。
“爹爹好像也要去消食,我把香囊借他用用。”
说着萧寒烟就准备起身。
顺嫔下意识拉住了萧寒烟,在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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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疑惑的眼神后才后知后觉的松开她。
“这不好,毕竟是我亲手绣的香囊,若是借他用了,于礼不合。”
萧寒烟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
“娘娘您说的是,我差点酿成大祸,只是......”
说到这,萧寒烟叹了口气。
“您给我这个香囊后,我也想给爹爹绣一个,奈何我的女红实在差劲,让爹爹带出去只怕要招笑的。”
又笑道:“说起来爹爹过去也有过一个母亲送给他的香囊,也能防蚊虫呢。”
顺嫔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紧了紧拳。
这反应也落在了萧寒烟的眼里。
总之出于谨慎考虑,这香囊不能再用了。
皇上举起酒杯,敬今日在围猎中表现出色的臣子,将晚宴又推向了一个高潮。
一杯接一杯下去,皇上已面带醉意,身子也摇摇晃晃起来,皇后见状凑上前劝他不要再喝了。
皇上不予理会。
云贵人拿走皇上手中的酒杯,柔声劝他。
“皇上,您就别喝了,不要让皇后娘娘难做。”
皇上眼神迷离的看着她,笑着抚上她的脸。
“知道了,瑶儿,朕不喝就是。”
帐内气氛凝住了。
瑶儿,是先皇后的闺名,皇上这是把云贵人认成先皇后了。
云贵人也不恼,只笑着放下皇上的酒杯,丝毫没有被当成替代品的尴尬。
皇后看向她的目光变了。
她有些敬佩起了云贵人,因为她接受不了被当成谁的替身。
仔细想想,云贵人也只是被人送进宫中,一没背景二没亲近之人,她做不得自己的主,只能接受皇上略带偏执的宠爱。
皇上喜欢的,从来只有先皇后,今日酒醉将云贵人认成先皇后,更能说明这一点。
皇后心中忽然就不那么怨恨云贵人了。
怎么恨呢,她也是个可怜人,陪着任性的皇上扮和睦夫妻。
“云贵人,明日到本宫那聚聚吧。”
云贵人怔住了,似是对皇后的这番邀请有些不可置信。
她眨巴两下眼睛,点了点头。
“是。”
第60章 归云山
酒足饭饱,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围猎就此结束,马车一辆辆驶回城里,进了马车萧寒烟就取下香囊丢到角落里。
萧鸿晖喝的太多,已经不太清醒,萧寒烟也累着了,回房找了块布将香囊包严实放在院外的花盆下。
一觉无梦,第二天,照例给祖母请安后,萧寒烟回房取了香囊径直去了萧鸿晖的院子。
此时的萧鸿晖正喝着下人送来的醒酒汤,眉头紧皱,一只手不住的揉着太阳穴。
喝得太多宿醉了。
萧寒烟将香囊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面对萧鸿晖递来的充满询问的眼神,她解释道:
“这是顺嫔给我的香囊,说是她亲手绣的,里面放了防蚊虫的草药,和爹爹您提到的母亲送您的香囊作用如出一辙。”
萧鸿晖几口将醒酒汤喝下肚,拿起香囊仔细端详起来。
他看着这上面的样式,回想了一下。
“这确实和当初阿梓送的香囊很像,只是那香囊有次进宫时被我遗失了,过去太久,我也记不起那香囊的具体模样。”
萧寒烟抓到了关键字眼。
“进宫时丢的?爹爹在丢香囊前可有遇见什么人?”
这么巧,偏偏是在宫里丢的。
萧鸿晖头还疼着,他挠挠头发,闭上眼,回想的很吃力。
“好像当时下了朝走在宫道上时撞到了一名宫女,她跑过来我一时没察觉,就撞上了,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宫女?在刚下朝时?
宫内禁止宫女在早朝时进到前朝,早朝结束半个时辰后才可进入。
父亲当时还没出宫,怎么会撞上宫女?有蹊跷。
“爹爹可还记得那宫女穿的什么衣裳?”
每个宫女都穿着代表自己主人身份的衣裳,凭这可以推断出是哪位妃嫔。
“什么样的不记得了,隐约记得是青色。”
不对。
萧寒烟回想着顺嫔身后婢女穿着的衣裳,是竹绿色的。
青色是德妃宫里的颜色。
对不上了。
萧寒烟皱起眉头,萧鸿晖问他香囊有什么问题。
“爹爹,我怀疑害了母亲的是顺嫔。”
萧鸿晖倒吸一口冷气,忙做噤声状,将房门关上,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的?”
萧寒烟便把自己的猜测讲给他听。
萧鸿晖听完觉得头痛更甚。
这都是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阿梓送我的香囊原本就是顺嫔做的,本来是送给阿梓想害她,没想到阿梓送给了我,于是她派人从我这拿走?”
萧鸿晖觉得有些离谱,但萧寒烟拿回的香囊和当时阿梓送给他的确实像,虽然从新旧程度上看得出不是同一个。
“可你不是说那宫女衣裳的颜色是德妃宫中的吗?又和顺嫔有什么关系?”
萧寒烟摇摇头,凭衣裳的颜色能轻易分辨是哪个宫的宫女,反过来说,也能利用这一点,撇开自己的嫌疑。
“若是她让宫女换上了德妃宫中宫女的衣裳呢?她与德妃娘娘在进宫前本就是好友,要弄到一身宫女的衣裳并不难。”
萧鸿晖沉默了,他不停捏着香囊,又轻轻颠了两下。
他和顺嫔是青梅竹马,和阿梓则是在顺嫔的介绍下相识的,两人一见如故,他曾经向阿梓表达过爱意,却被回绝过一次。
可他能感觉出来阿梓心中有他,面对她的拒绝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顺嫔进宫后,阿梓才接受了他的示爱。
原来阿梓是知道顺嫔心系于他才拒绝的吗?
他竟一点都没察觉。
听完萧鸿晖讲述的三人的过去,萧寒烟只觉得有些无语。
“爹爹你不是一点都没察觉,只是顺嫔表示了你却没当真吧。”
受欢迎而不自知,顺嫔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我哪知道她喜欢我,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啊。”
萧鸿晖有些冤枉,他将香囊放回小几上。
“你现在是怀疑香囊有问题?”
萧寒烟点头称是。
“爹爹认不认识什么医术高超的大夫?我想请他看看香囊里的东西。”
萧鸿晖还真认识这么一个人,他让萧寒烟随他出门,二人上了马车,往城外去。
路上,萧鸿晖向萧寒烟解释为什么顺嫔懂得配置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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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他们三人有一次到城外的归云山上探险,顺嫔与他们走丢了,又不小心扭伤了脚。
偶然经过的一个采草药的大夫救下了她,这个大夫就住在归云山内,给她上了伤药,不多时就能下地走路了。
等萧鸿晖和云梓着急的找到她时,才听她说起这件事。
于是三人又按照顺嫔说的方向寻到那名大夫,郑重地谢过他。
那大夫也不要金银,三人就时不时上山替他整理药材。
不出多少时日顺嫔就将草药认了个七七八八。
后来萧鸿晖进了军队,训练严苛,他常常受伤,顺嫔便向大夫讨教医术,大夫也乐得将一身本事教给她。
一直到顺嫔进宫前,都还在和大夫学习。
“爹爹,你和母亲没学会认草药吗?”
萧寒烟发出疑问,既然顺嫔能学会,他们二人怎么不会?
萧鸿晖尴尬地咳了两声。
“我只闷头整理,那些草药种类太多了我记不住,你母亲记性也不怎么样,我们二人不是学这个的料。”
萧寒烟:“......”
合着你们二人只是浑水摸鱼呢。
两个记性不好的人生出她这个记性还算可以的女儿,萧寒烟觉得有些庆幸。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归云山脚下,归云山上的树木大多是古树,须得几人才能合抱。
山虽高,但路并不难走,一条一人宽的小路弯弯曲曲从山脚延伸到树林里。
山中空气清新,潺潺的溪水从脚边经过,不知其源头,头顶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远处又像是在回应似的也鸣叫几声。
走进森林中,被巨树围绕着,萧寒烟觉得自己此刻变得极其渺小,感觉整个人身心都变得无比宁静。
刚才听父亲说有人住在这偏僻的地方,她心中还有不解。
现在那些不解都烟消云散,她好像明白那个大夫为什么要住在这了。
一路向上攀登,就在萧寒烟气喘吁吁,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萧鸿晖提醒她到了。
抬起疲惫的双眼望去,一间院外摆着许多笸箩的茅草屋映入眼帘,仔细闻闻还有些草药的香味。
第61章 屈老
“屈老!”
萧鸿晖走近院子,高声呼唤。
无人回应。
“又出去采药了吗?”
萧鸿晖看着收拾的井井有条的院子。
笸箩中放着各种草药,叠放在木架上,不远处的菜园里种着些新鲜蔬菜,应该是屈老平常自己吃的。
“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了,还是一样大嗓门啊。”
二人坐在石头上等了片刻,屈老从山的更高处下来了。
萧寒烟循着屈老的声音望去,一个身材挺拔的约莫六十上下的老人家,穿着粗麻衣裳,裤脚卷到小腿处,背上还背着个竹篓,里面装了些新鲜草药。
身子好硬朗的老人家啊。
这是萧寒烟对屈老的第一印象。
萧鸿晖立马从起身,大步上前接过屈老的背篓。
“你多久没来过我这了,还记得路怎么走呢。”
屈老转身看着萧鸿晖笑,瞥见了他身后的萧寒烟,怔住了。
“你这是带了......女儿来?”
萧鸿晖和屈老一起看向萧寒烟,目光满是怀念。
“是啊,她长得与阿梓很像吧。”
屈老点了点头,他知道云梓已经去世多年,消息是萧鸿晖带来的,块头老大的男人坐在他的屋子里泣不成声。
他指使萧鸿晖把背篓里的草药分开,萧寒烟也上前帮忙。
屈老看了她一眼,教她识别草药,如同过去教过云梓那样。
两个人一时间忘了来这的目的。
萧寒烟学的很快,不出多时,一筐草药就被分完了,萧寒烟学着样子把这些草药一类类放在笸箩上。
屈老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萧鸿晖。
“比你们夫妻俩强多了。”
萧鸿晖只能讪笑两声。
处理好今日采摘的草药,屈老进屋生火烧水。
“说吧,今日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啊,应该不是要带你女儿见我这一个原因吧。”
屈老在煮沸的铜茶壶中放入几颗草药,随着水汽升腾,屋子里充满了清香,沁人心脾。
萧鸿晖拿出香囊,递给屈老,面色凝重。
“今天来是想请您看一看这香囊内的草药是否正常。”
屈老接过香囊,拿远眯着眼端详了一遍,解开绳结将香囊中的草药倒在桌上,摊开,一个个检查起来。
筛了一小半,屈老的动作停住了,他从里面挑出一朵干花,拿到萧鸿晖面前。
“这个香囊,是谁给你的?”
他的语气过于严肃,萧鸿晖也没见过他这种表情,愣住了。
萧寒烟抢先回答:“是有人送与我的。”
屈老偏头看向萧寒烟,问她。
“你与这人结仇了吗?”
闻言萧寒烟睁大了双眼,她看了一眼屈老手中的花,又与他对视。
“请问这香囊有什么问题吗?”
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屈老冷哼一声,将干花放回桌上。
“这花名为血幽花,香味有驱散蚊虫的作用,但若在用膳时同时闻到这香味,时间久了会导致女子不孕,接着缠绵病榻,暴瘦,最后全身不得动,只能默默等死。”
萧寒烟和萧鸿晖惊得站起身。
“怪不得我用膳时她不曾动筷,等我走了才吃。”
萧寒烟一脸嫌恶地盯着已经干瘪的香囊。
慢慢折磨人致死,好狠的心啊。
萧鸿晖这下也不得不信这一切就是顺嫔做的,他坐下痛苦地抱着头。
昔日的青梅不但杀了自己的妻子,还想要杀了自己的女儿,他难以接受。
屈老将草药中的血幽花尽数挑出,扔到屋外一个小筐里,将其他的草药装回香囊内。
拿过水壶,倒了三杯茶,推到他们二人面前。
“丫头,这香囊是哪来的。”
轻酌了一口茶,屈老犀利的目光看向萧寒烟。
他年纪虽大,眼睛却如二十多的小伙似的明亮。
萧寒烟似是极难开口,看向收拾好心情抬起头的萧鸿晖。
他们总不能直说,这是你昔日的徒弟,如今的顺嫔给的吧,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在他们纠结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屈老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是萱丫头给的吧。”
萧寒烟和萧鸿晖猛地看向屈老,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什么都没说呢,屈老是怎么知道的。
屈老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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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目光沉沉,开口娓娓道来。
原来有几回顺嫔是独自一人来的,在休息的时候就绣着一个香囊,屈老问起来的时候她还很害羞,让屈老别再问了。
屈老当时就知道那香囊是要送给萧鸿晖的了。
只是还没等这个香囊绣完,顺嫔就入了宫,香囊再也没机会送出去。
今日萧鸿晖拿来的香囊虽然样式和那天的不一样,但屈老在山上见过这么多草药,早就练就了好眼力,他认出来这个香囊的绣法和顺嫔的一样。
他接过香囊的那个瞬间就知道是顺嫔给的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香囊中有着如此狠毒的草药。
想到顺嫔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屈老有些难以想象自己的徒弟竟然会想害人。
萧寒烟没想到屈老凭借绣法就能认出来,有些懊恼。
应该换个香囊的,让老人家知道这种事不太像话。
屈老倒是很快接受了。
他沉默半晌,问萧寒烟:“她为何要害你?”
见屈老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萧寒烟试探着把前因后果都说给屈老听。
听完屈老痛苦地闭上眼仰起头,靠在椅背上。
过去感情甚笃的三个小孩,居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屈老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答应教她。
可他怎会料到那个害羞的小丫头居然会害人呢?他只是觉得萱丫头有这方面的资质罢了。
萧寒烟也安慰他。
“您别自责,这种局面谁都没法料到的。”
是啊,谁能料到呢?今天之前萧鸿晖不都没有怀疑过顺嫔吗?
“我们一开始没打算说,怕您听了心里难受。”
萧鸿晖充满歉意地看着屈老。
“你们也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屈老直起身,眼中坚定。
“我教她草药的知识,是想让她用来帮助人,没想让她用来害人,这是我绝对无法容忍的。”
他在山上挖的草药大多都卖给了离归云山不远的镇上的药铺,他完全可以让人来取药,但想到可能有人急需,他还是选择自己送去,两天一回。
医者仁心,如今的顺嫔已经担不起这个名了。
第62章 叶昭璟的计划
“如今知道了她的目的,你们作何打算?”
屈老沉默良久,见两人都低头沉思着。
听见屈老这么问,萧鸿晖手搓了搓下巴,看向他:“到这一步,我不想放过她了。”
失去云梓的感受,到现在还时不时啃噬着他,许多人都来问他要不要娶续弦,他都拒绝了。
萧寒烟也肯定道:“我也不想放过她,若是她不对我母亲下手,我也不会......”
不会成为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被常氏和萧雨霏蒙骗多年。
萧鸿晖还有一个疑惑,妃嫔不能进入前朝,顺嫔是如何得知阿梓把香囊给了他?
萧寒烟思索片刻:“爹爹,母亲有给宫里送过信吗?”
两名好友都在宫里,作为闺中密友怎么不会送信,萧寒烟出生的消息都是母亲送信进宫德妃才知道的。
信上可能还会写香囊易主的事,顺嫔不想殃及萧鸿晖才紧急派人收回,换了另一个妥帖一点的办法。
——让常氏下毒。
闻言萧鸿晖眼睛一亮:“有!她经常送!”
这下一切都清晰了。
两人搞清事实真相,迫不及待的要下山,刚站起身,又被屈老叫住了。
“急什么,你意识到这香囊有问题,想必已经在用膳时带着过了吧。”
萧寒烟颔首:“是,不过第一次就发觉不对劲了,之后再没带在身上。”
屈老赞赏地看着她,有头脑,能冷静分析,是个好丫头。
他起身走进院中,在笸箩架上挑挑拣拣,拿了一副草药,用油纸包起来递给萧寒烟。
“好在你发现得早,还能用草药去去毒,时间久了什么药材都不管用了。”
他叮嘱萧寒烟要将这副药喝完,以免身体出现什么后遗症。
萧寒烟接过药包,眼中满是感动。
她知道这个屈老会救第一次见的顺嫔时,就知道他是个心系病患的好大夫,这次又特意叮嘱她。
萧寒烟觉得自手上的药包沉甸甸的。
两人告别屈老下山,上了马车,归云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萧寒烟望着窗外:“爹爹,若是这些事都解决了,我们也常来这看看屈老吧。”
萧鸿晖笑着点头。
行经至一片平坦的草地时,路边露出几对兔耳朵,萧寒烟想起了顾清羽。
她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顺嫔的事冲击太大让她把顾清羽抛到脑后了。
“对了爹爹,萧雨霏还活着。”
她急切地转头,落下的车帘遮住窗外的阳光。
萧鸿晖正被马车颠的昏昏欲睡,听见她这话又强打起精神。
“什么意思?她不是游船会那日就落水身亡了吗?”
萧寒烟便将围猎时碰见顾清羽的事说给他听。
如果顾清羽成了三皇子的门客,那萧雨霏很可能就是三皇子带回来的神秘女子,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才会让顾清羽也插上一脚。
“爹爹可还记得舅舅偷拿走的信件?如果那是萧雨霏给三皇子出的主意呢?”
前世萧雨霏和顾清羽就是利用她和爹爹的书信伪造通敌的证据,如今再用这个方法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萧鸿晖的笔迹要从哪弄来,很简单。
从过去萧鸿晖递的折子里拿就是,云逸明很容易就能做到。
因为萧鸿晖的笔迹已经成型,拿现在的或者过去的都没差,而萧寒烟的只能找近两年的,以前的笔迹太幼稚,一眼就能被识破。
顾清羽应该是他们找来做伪造笔迹的人,毕竟这件事越少外人知道越好。
而顾清羽过去就和萧雨霏联手,他也急需一个向上爬的路,他不会背叛三皇子,是绝佳的人选。
这是萧雨霏的目的——毁了萧寒烟和她在意的人。
那她用了什么条件才让三皇子愿意和她结盟?
萧寒烟想到了顺嫔。
常氏和顺嫔只能通过书信来往,常氏那么在意萧雨霏,定会把这个渠道也告诉她。
这就有了毒药的来源。
萧寒烟想到这,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然萧雨霏要用通敌这一方法毁了她,那就不会再用下毒这种手法,因为她几乎不会接触到三皇子。
那就是三皇子要用毒药,为什么?
此时正值正午,车内却阴凉无比,萧寒烟打了个寒战。
“三皇子要弑君?”
她这话一出口,坐在对面的萧鸿晖脸色大变,忙捂住她的嘴。
“你在说什么?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萧寒烟拉下萧鸿晖的手,低声把云裳娘子的事说了出来,只是没暴露春风楼楼主是太子。
“我与靖王将云裳娘子送给赫连硕,发现他转头就送给了三皇子,而后又出现在宫中,是何用意?”
肯定不是简单的想讨好皇上。
皇上几乎不进后宫,只在被太后暗示要翻牌子的时候才会随便选个妃子去后宫呆一晚。
可云裳娘子不一样,她生的像先皇后,那皇上一定会一心扑在她身上,三皇子若是要云裳娘子给皇上下毒呢?
顺嫔肯定不想让自己背上弑君的罪名,所以不能以这个名义找她要毒药,但有了萧雨霏,她可以说是为了要对付萧寒烟。
顺嫔会欣然把毒药交给她。
毒药转了一大圈又回到皇宫,去了云裳娘子那。
云裳娘子现在就是他们安在宫中的眼线,可是最近叶晏太子公事太繁杂,他们还没来得及聚在一起分享情报。
叶晏也没传来任何云裳娘子递出的消息,想来这二人也没怎么联系。
得找个时间找这两人聚一聚了,萧寒烟想。
萧鸿晖听完萧寒烟的分析,对自己的女儿升起敬佩之心。
他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萧寒烟已经将眼线安插进宫中了。
“皇后那也不能常去了。”
萧寒烟冷不丁一句话让萧鸿晖投来疑惑的目光。
萧寒烟解释:“皇后将三皇子养大,虽不是亲生,但也将母爱都给了他,她应当是向着三皇子的。”
虽然皇后那能得到不少后宫的消息,她才去了几回就有不小的收获。
可如果在皇后那不小心说了什么传到三皇子耳里,让三皇子改了对付他们的方法,得不偿失。
萧寒烟和萧鸿晖决定侯府这边先按兵不动。
回府后,萧寒烟立马着墨给沈墨尘去了一封信,让他找时间把叶晏约出来。
第63章 袖箭
沈墨尘收到信,又送了一封给叶晏商量相聚的日子,还把萧寒烟交代的找云裳娘子交换消息的事也写了进去。
萧寒烟坐在书桌前看账本的时候,沈墨尘的回信送来了,说是两日后春风楼见。
当下萧寒烟就坐不住了,手中的账本也看不进。
她走进院中,听竹正在教欢儿防身术。
这些日子,欢儿一天也不曾停下练习,她已经进步许多了,能在听竹手里过几个回合。
萧寒烟出声叫住听竹,她也要加入训练。
如今宫里宫外都有敌人,还都想要她的命,她得做好准备,至少在面对顺嫔和萧雨霏这样不会武术的人时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萧雨霏很可能不会再和自己独处了,游船上已经是个很好的教训。
三皇子身边那么多侍卫,想必会分她一个。
毕竟她掌握着重要的毒药来源,得保护好了。
光是学近身术也不占上风,毕竟武术很看重童子功,须得从小就开始学起。
大了筋骨都硬了,学起来极难。
学了一下午,太阳渐渐西沉,天边染上霞红。
萧寒烟出浴后,在听竹和欢儿给自己擦拭头发时,她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涂涂改改。
欢儿在她身后看不见纸上是什么,好奇地问她。
萧寒烟落笔,将宣纸提起来,吹干上面的墨渍。
“我想去打几副袖箭。”
纯靠肉搏终究不是最好的办法,一不小心自己还是会受伤。
有了武器就不一样了,最适合她们用的武器莫过于小巧精细的袖箭。
平时缩在袖中看不出来,一旦有危急情况时从远处就能发起攻击。
她小时候见过萧鸿晖捣鼓袖箭,当时还好奇那是什么,萧鸿晖只说她用不上,没告诉她用法。
记忆太久远,她也记不太清袖箭是不是这个样式,还得拿去给萧鸿晖看看有没有问题。
“到时候也给你们做两个,好防身。”
欢儿接过萧寒烟的手稿,脸上满是对稀奇事物的兴奋。
听竹手中活不停,侧头去看,眼中闪过惊讶。
“小姐,这个袖箭极好,就是有些地方需要做些调整。”
她从小学武,自然也接触了不少各式各样的武器,没想到身在闺阁中的萧寒烟也知道袖箭。
萧寒烟差点忘了听竹和风影就是从春风楼出来的,将位置腾出来让听竹坐下画。
听竹觉得于理不合推脱了一会,被萧寒烟抓住肩膀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听竹:“......”
小姐自从学了防身术后,力气大了不少呢。
听竹便不在意主仆之分,拿起毛笔开始作画。
萧寒烟散着头发站在她身旁看,欢儿站在萧寒烟身后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探出头看。
三个人的姿势有些滑稽。
“画好了。”
一柱香后,听竹将手稿交给萧寒烟。
萧寒烟接过细细观摩。
听竹画的这幅多了许多细节,把每个部件都单独画出来,一眼便能看懂。
“我做了些改动,这个袖箭不似寻常的袖箭,寻常的袖箭只能装三支短箭,我改了一下,在整体更轻便的基础上,还可以放五支箭。”
听竹站起身,微扬下巴,脸上的得意都掩盖不住。
欢儿先感叹道:“哇!听竹姐姐好厉害!”
萧寒烟脸上激动得泛红,她想起什么,抬头问听竹。
“我记得爹爹过去给我看的袖箭有些重量,这支多装了两支箭,会不会更重?”
如果会更重的话,从明天开始她还要多加锻炼腕力才行。
没想到听竹摇了摇头,嘴角勾起来。
“我给这个袖箭一些累赘的地方换成了镂空的,不但不会更重,反而更轻了。”
萧寒烟和欢儿又是一阵感叹。
将稿纸收好,萧寒烟准备明天一早就去找铺子打出来试试,若是有不适合的地方还有时间改。
第二日沐休,萧寒烟向萧鸿晖打听有没有技术比较好的铁匠铺。
在得知萧寒烟是要打袖箭后,萧鸿晖担心了片刻,但还是推荐了铺子,只是他没让萧寒烟去。
主要是担心路上会不会碰到不认识的三皇子的门客幕僚。
他让萧寒烟主仆三人将尺码量好,使唤自己的暗卫去了一趟。
接下来的时间,萧寒烟没有停下防身术的训练,还加了个项目——袖箭的准度练习。
萧鸿晖跑了一趟校场,拿回来三个寻常袖箭,这个袖箭可以根据人手腕的尺寸进行调整,和她们要做的一人一副的不一样。
三人便在院子的树上挂了一个小靶子,对着练习如何使用袖箭。
这副普通的袖箭有些分量,不出多时,萧寒烟和欢儿的手臂便抬不起来了。
“没想到,袖箭的使用也需要力气。”
欢儿靠在树上大口喘着气。
萧寒烟的手垂在身侧不住的发抖,此刻她的小臂有些酸痛肿胀,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小臂。
“如果我们能把这个袖箭用的如鱼得水般熟练,到时候新袖箭到了不就和无物一样了吗。”
她给欢儿鼓劲。
欢儿恍然大悟,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又充满了干劲,想继续练习。
听竹拦住了她。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今日第一天练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须循序渐进。”
欢儿点点头,事实上,她想再练手臂也已经抬不起来了。
萧寒烟亦然。
听竹给二人揉捏了一番小臂,获得痛呼几声。
她叮嘱两人要做好松懈手臂。
“不然第二天会酸痛得动都不想动。”
萧寒烟想起第一回练完防身术的第二天,差点连床都起不来。
心悸地点了点头。
要做的事多,这两日眨眼间就过去了。
第三天早晨,萧寒烟起个大早,先练习了袖箭的准度。
她本就有箭术的基础,经过两日的练习,准度更好了,现在已经可以不会脱靶了。
取下靶子上的几支短箭,重新安回袖箭上,萧寒烟回屋换了身素装,从侧门出去了。
和上次的路线一样,她绕过热闹的大路,从春风楼的后门进到楼主房内。
沈墨尘已经到了,叶晏还没看见人影。
“太子呢?”
萧寒烟取下面纱收进衣袖,坐下倒了杯茶。
“皇上有些公事找他,耽搁一阵。”
萧寒烟点点头,不再出声,她还是觉得两人独处在一间房有些尴尬。
特别是在沈墨尘一直盯着她的情况下。
第64章 另一种药丸
沈墨尘生的本就俊朗,一双桃花眼更是勾人。
此刻一双水润润的眼盯着她,眼中的炽热呼之欲出。
萧寒烟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只一个劲的端起茶盏灌个不停。
等了半天还不见叶晏身影,沈墨尘先开了口。
“前段时间让云逸明落网一事,皇上念我有功,赏了我一块封地,想给我们安排婚期。”
这话终于吸引了萧寒烟注意,她看向沈墨尘。
皇上给王爷安排婚期本就是常事,虽然沈墨尘是后封的异姓王,按规矩来也该由皇上安排。
皇上安排就安排了,到时候下了圣旨她也会知道,这个时候和她讲这件事做什么?
沈墨尘纠结片刻才重新开口。
“若是......若是你不想嫁的话,我再去同皇上游说一番。”
他还是说出了心中一直压着的事。
萧寒烟过去就不喜他,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态度又好起来了,可能是自己的身份让她好利用,他以为萧寒烟对他是有些在意的。
可是他试探了一回,被萧寒烟近乎直白地拒绝了。
这是不是她还是不想嫁给自己的意思?她对自己只有利用的想法吗?
萧寒烟皱着眉略感疑惑。
她有表现出很不想嫁给沈墨尘吗?
过去因为萧雨霏对沈墨尘颇有微词是不错,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也知道他与传言中的不一样,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当然她现在确实没什么与谁坠入爱河的想法,可不与沈墨尘成婚,也会安排其他人娶她。
相比那些面都没见过的不敢轻信的陌生人,萧寒烟更愿意嫁给作为盟友的沈墨尘。
毕竟两人都想找出害死自己母亲的人,目的是一致的。
嫁给他还有个好处,两人能随时交换自己查到的消息,不用担心送信会不会被三皇子发现。
“我没有不想嫁。”
萧寒烟的话给沈墨尘吃了颗定心丸。
他放下心来,也不再多加过问。
要是再问出点什么,难受的还是自己。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噤声。
开门飘进来一阵雪松香,是叶晏到了。
他见两人一脸警惕,失笑道:“这么谨慎,放心,这间房没有我允许不会有其他人来。”
他刚从宫里出来,为了避人耳目,先在马车上换了身常服,再进了巷子换乘普通马车才过来。
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又被叶昭璟盯着,他得事事小心。
沈墨尘问他皇上留他做什么。
叶晏坐下,一脸无奈。
“母后想让宰相府的小姐做我的太子妃。”
宰相府是皇后的母家,宰相权大势大,皇后想在太子身边塞自己的人,巩固母家地位。
她会有这个想法无可厚非,皇后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对叶昭璟再好,他也不会成为太子,不会成为皇上,无法给自己的母家带来好处。
母家好,皇后就好。
可皇上不愿意了,他本就不希望宰相的权势更大,又怎么会答应皇后。
只是皇后怕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正妃的位置不行,还有侧妃的位置,她会想办法。
皇上也有自己的考虑,他想让武安侯的孙女胡雅歌做太子妃。
武安侯当年随皇上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他想为叶晏笼络武安侯府。
萧寒烟问他:“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叶晏揉揉眉间,似是头疼得很。
“如今公事已经多的我喘不过来气,哪有时间考虑这些。”
贵族世家的公子及冠后都会在自己的房中安排几名通房,可叶晏称病,到现在太子府里一名通房都不曾有。
那名武安侯府的胡雅歌他更是见都没见过,他有些谨慎,和皇上说有时间先见见那名胡小姐。
沈墨尘听完,想着还好他和萧寒烟已经定亲了,不然皇上也有可能考虑萧寒烟。
意识到一直在说自己的事,叶晏放下手,看着两人。
“不是说有急事吗?还让我去找云裳问消息,究竟是何事?”
萧寒烟反问他:“云裳娘子没有说三皇子让她做什么吗?”
云裳娘子进宫后叶昭璟就没什么机会能直接见到她,应该会在进宫前就把事宜交代清楚。
叶晏从怀中拿出方帕,放在桌上展开,里面是一枚微微泛黄的白色小药丸。
“叶昭璟只交代她给父皇吃这个补药,他不得父皇喜爱,送什么他都不会吃。”
萧寒烟捻起药丸观察,这枚药丸和常氏镯子里的药丸不一样,但大小差不多。
她后来拿着那些药丸去药铺问过,几乎没有哪家药铺会把药丸做成这个大小。
这药丸的来源便已经明了了。
萧寒烟把自己发现的和猜想统统告诉两人,在说到叶昭璟想弑君时,二人皆站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虽然只是猜想,但有道理。”
叶晏在房里来回转了几圈,坐在软榻上。
“眼下我已被封为太子,若没有意外,皇位就会归我所有,他要是想强夺皇位,从父皇身上下手反而更快。”
因为父皇向来对母后言听计从,云裳娘子顶着那张脸,要父皇吃什么他都会乐意吃进肚,不会在意试毒。
反观自己身边一直有父皇给的暗卫,武术都是一顶一的高强,想要对自己下手难度极大。
“所以云裳拿来的这药丸多半就是毒药?”
沈墨尘从萧寒烟手里接过药丸,好奇道。
萧寒烟也不敢笃定。
“太子殿下可否将这药丸给了我,我认识一个对草药熟知的人,他或许知道。”
叶晏便把药丸给了她。
“云裳说叶昭璟给了她不少,只是她心存怀疑,还不曾给父皇吃过药丸。”
萧寒烟和沈墨尘皆松了一口气。
“你方才说,这毒药是顺嫔的?”
叶晏得到萧寒烟肯定的回复后,又皱起眉。
“为何不提醒顺嫔,免得她做了叶昭璟的刀。”
萧寒烟和沈墨尘对视一眼。
“我想将顺嫔和三皇子拴在一根绳上,等三皇子倒了,她自然活不成。”
听见萧寒烟居然想谋害宫妃,叶晏挑了挑眉,觉得她胆子大过头。
又见萧寒烟面带纠结地看他好几眼,似是有话要说,就让她不要顾忌把话说开。
萧寒烟便试探性开口:“太子殿下可知道先皇后是为何早逝?”
叶晏摇头,他当时尚小,大了再问都说是她是生了病暴毙,病情来的太汹涌,来不及治疗。
“有什么不对吗?”
萧寒烟脸上的严肃不但没有半分消散,反而眉头更加紧皱。
第65章 先皇后的死
顺嫔能记恨上嫁给自己心上人的母亲,身在深宫中也不惜要杀了她。
那先皇后呢?她不恨吗?
皇上可是因为先皇后才将她纳进宫,就只是封了她嫔位,别的什么也不曾给她。
孩子和宠爱,她一样都没有。
两姐妹都进了宫,受宠的只有一人,她想必会收到不少嘲讽。
可嫔这个位置不上不下,她不能更往上爬,不能刻意吸引皇上的注意,不然会被人诟病争夺姐姐的宠爱。
她只能让自己像个透明人一样呆在先皇后身边。
长此以往,连心灵都会扭曲,她怎么不会生恨意。
更何况先皇后和她同样身处后宫,经常找她聊天,想要下手机会多的是。
“太子殿下,有机会的话,可以去找皇上问一问,先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寒烟厉色道。
她的母亲云梓,也是暴毙而亡,府中其他人也都告诉她是生了重病,可最后查出是有人给她下了毒。
这件事太大,叶晏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满脸不可思议,双唇颤抖。
任凭谁也不想自己的母亲是被谁害死的。
再抬起头时,叶晏脸上已换上决然。
“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和父皇好好谈谈。”
萧寒烟提醒他若真有问题,不要暴露先皇后死亡的真相,不然三皇子就得另寻办法对付。
叶晏颔首,他眼尖的注意到萧寒烟滑落的衣袖,露出了一节袖箭。
他便上前指着袖箭问:“这是袖箭?为何会带着这玩意儿?”
萧寒烟将衣袖拉上,将袖箭完整的展现出来。
她骨架小,手臂也细,没什么肉,腕上的袖箭缩到最小才堪堪扣住手腕。
银灰色袖箭缠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些不和谐。
“我这两日在练习如何使用袖箭,为了能在危急关头有自保能力。”
萧寒烟拆下袖箭放在桌上,活动活动手腕。
戴的时间久了,手腕有些僵硬,还勒出了几道红痕,在她的手腕上红的扎眼。
沈墨尘有些心疼,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萧寒烟一直在想着如何保护自己。
他做的太少了。
“要不要我给你几个暗卫暗中保护你?”
他的暗卫多,分给她也不妨事。
萧寒烟摇头拒绝了。
她若是想要暗卫,可以找爹爹要。
“我并非是不信任你的人。”
萧寒烟见她拒绝后沈墨尘脸色不太好,开口解释。
“我现在做的准备,是防止顺嫔或萧雨霏将我身边的人支开想对付我一人,袖箭用的熟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她不准备主动出击去找顺嫔和萧雨霏,她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过去萧雨霏背后只有常氏和顾清羽,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她才会主动给萧雨霏下套。
可现在萧雨霏身后是三皇子,她难以抗衡,只能躲着来。
听她这么说,沈墨尘脸色稍霁,他以为萧寒烟不愿意让他保护。
叶晏眼中满是欣赏,萧寒烟找他要护卫,要船票,后来劝山匪投诚,如今又主动学习袖箭,她是个懂谋略的,还惜命。
这很难得。
叶晏已经开始计划要让萧寒烟成为自己的幕僚了。
让她呆在宅院之中属实可惜。
只是这过程有些难,他给沈墨尘使了个眼色,沈墨尘心领神会。
他也要一起帮忙。
情报交换完毕,三人又有了不少收获,叶晏还有公事没忙完,他马上又要进宫。
萧寒烟便要回侯府,三人先后脚离开。
回到院子里用过午膳,萧寒烟先把掌家的工作完成,又去了二房院子一趟。
她去找伍夫人。
伍夫人肚子已经七个月了,涨得滚圆又大,萧寒烟到的时候,她正在做孩子穿的虎头帽。
还不知是男是女,她便做了男女都可戴的样式,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萧寒烟见她如今站起身都有些困难,忙上前两步让她坐下。
这几个月萧衍之一门心思在她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给伍夫人用了不少补品,给她养的丰腴不少,不似过去,瘦得风大点就要被吹倒。
萧寒烟极少主动来找她,伍夫人好奇她有什么事。
萧寒烟也坐下,拿起虎头帽细细观赏一番,才放下和伍夫人对视。
“我准备,等你生产完出了月子,就把掌家权交给你。”
这对伍夫人来说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她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说话都结巴。
“为......为什么要交给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或许是伍夫人的表情有些滑稽,萧寒烟失笑。
“没出事,皇上要给我和靖王殿下定婚期,我想着这掌家权一直在我这也不好,等我出阁了还是要交给府内女眷,我想交给你。”
听萧寒烟说没事,伍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她是真怕又出大事,如今月份快到了,她万事小心。
见她放松了,萧寒烟继续往下说。
“明日开始我会慢慢教你一些掌家的要领,免得到时候你全盘接过措手不及,放心,不会很重。”
伍夫人又高兴起来,拥有掌家权便可在府内说一不二,她也会更有威严一些。
她一直都很感谢萧寒烟帮过自己,眼下萧寒烟提了要求,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萧寒烟满意地点点头。
伍夫人一直很会抓住机遇,她肯往上爬,自己也愿意帮她。
从二房院里出来,萧寒烟在回澄园的路上碰到了萧鸿晖。
他告诉萧寒烟,袖箭工艺复杂,需要一周才能打好。
萧寒烟谢过萧鸿晖,便回了房,将这件事转告给听竹和欢儿。
一周,萧寒烟决定明日上午过后不再出府。
消息已经和叶晏和沈墨尘交代过了,眼下她除了加强袖箭和防身术的锻炼,便只有确认药丸这一件事了。
第二日一早,萧寒烟就叫上上次的马夫,驱车去找屈老,顺便带上常氏镯子里的那些药丸,让屈老看看这两种药丸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屈老先是将两种药丸放于手心对比,再抓了只老鼠,将白色药丸喂进去。
当下那老鼠没什么反应,萧寒烟以为这药丸没有问题。
屈老取来能加重药效的草药给老鼠喂下。
一柱香后,老鼠翻着肚皮,不再动弹。
药丸真的有毒,不过药效被稀释了。
第66章 太后邀约
屈老说,这药应该是被重新融在一起,再经过稀释,这样一来,烈性毒药变成慢性的,可以让人不察觉到,一天天虚弱下去,等发现时再想治疗就来不及了。
和萧寒烟的香囊一样,都是要将毒深入肺腑。
若是皇上用了这药丸,身体便会一天不如一天。
到时候,叶昭璟再打个措手不及,将萧鸿晖通敌的罪证摆出,把这一切推到叶晏身上,诬陷说是他指使的。
朝堂上支持叶昭璟的大臣居多,这太子之位叶晏便坐不住了。
萧寒烟谢过屈老,回到府中。
从今天起,接下来的一周她都不再出门,上午练防身术和袖箭,下午教伍夫人学掌家。
伍夫人出身商贾世家,从小就接触过管账的琐事,这方面萧寒烟不用担心,她只教伍夫人怎么把握好家中其他事项。
期间沈墨尘递过信来,说叶晏和胡雅歌的婚事定下来了。
看来叶晏对这个武安侯的孙女很是满意。
朝中要忙着准备叶晏的婚事,他们两的婚期一拖再拖,信上沈墨尘的语气很不满。
萧寒烟觉得有些好笑。
沈墨尘莫非是年纪大了,恨娶吗?
临近八月,日头越发毒辣,屋内都像蒸笼一般燥热不堪,萧寒烟向萧鸿晖提议,将祖母送去自家的山庄避暑。
她年纪大,近来身子又不太好,去山庄上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萧鸿晖同意了,去和萧老夫人商量,隔天便带着绿墨和几个家仆往山庄去了。
一周后,袖箭打好了,萧鸿晖的暗卫取来交给萧寒烟。
萧寒烟打开盒子,每个袖箭的下方压了一张纸条,是分别是他们三人手腕的数据。
听暗卫说铁匠铺的掌柜本想询问姓名,在暗卫的暗示下不再多问,直接用尺码当代称。
掌柜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袖箭做工复杂又不失精致,手腕尺码又偏小,肯定是给某个大家的小姐做的。
不亲自上门取只怕是某种原因不想露面,掌柜的也不想掺合其中,明哲保身更重要,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
萧寒烟让听竹把欢儿叫来,三人把属于自己的袖箭拿出,细细观赏。
将袖箭扣在腕上,竟是轻若无物,尺寸刚好,玄铁制成的袖箭触碰到肌肤,冰冰凉凉,顺着手腕的血液凉了整只胳膊。
三人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地走进院中,要来试一试袖箭的威力。
“咻”的一声,一道影子从萧寒烟的衣袖中窜出,飞向树上的靶子,稳稳地扎在靶心上,箭身没入。
萧寒烟将手收回,细细抚摸着腕上的袖箭,脸上满是惊喜。
她转过身朝着同样感到惊讶的听竹和欢儿说:“这袖箭的速度比寻常袖箭要快得多!”
她不过轻动下手指,短箭便射出去了。
闻言,听竹和欢儿也跃跃欲试,三人围着树的三个方位放了三块靶子,同时练习起来。
还好这树足够大,能遮住一个人的身形,相对练习的两人不会射伤对方。
半上午,院中只能听见“咻咻”的破风声。
临近正午时,萧鸿晖才从宫里赶回来,萧寒烟也顶不住烈日的烘烤,在房内避暑。
她已经将一小部分账本交给伍夫人,只留下了母亲送她的庄子店面和府上杂事较多的铺子,不至于让伍夫人劳累,自己也能轻松许多。
萧鸿晖径直到澄园找她,也干脆留在这用午膳。
萧寒烟没什么胃口,小厨房里做了凉面,她还能吃上几口,萧鸿晖也不在意吃什么,他一直都很随便。
对吃太过挑剔,在边疆的时候怎么办?
“八月中旬宫中要为太后娘娘举办寿宴,娘娘特意要我将你带上。”
萧鸿晖吸溜完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意犹未尽,这凉面是酸辣口,倒是开胃得很,或许可以让他院中的小厨房也学学。
萧寒烟吃得慢,只用了半碗,听见萧鸿晖的话,她咬断嘴里的面,放下筷子,将面吞下再开口。
“我记得太后的寿辰只有命妇才能参加,我去是否于理不合?”
虽说是太后邀请,但她不能恃宠而骄。
萧鸿晖接过听竹递来的第二碗凉面,用筷子对萧寒烟摇了摇。
“你是太后钦点的人,又是靖王的准王妃,也算半个命妇,去了只有别人羡慕的份,不会乱嚼舌根。”
萧寒烟闻言点点头。
她是抱着目的接近太后的,太后对她宠爱其实她有些不敢受,可她要的消息又只能进宫才能打听到,她心底是想去的。
太后的寿宴,不光是后宫妃嫔,皇子皇女要参加,就连重要官员,外邦人士也会露面。
换言之,赫连硕也会去。
他想挑起叶晏和叶昭璟的对立,此事已经完成一半。
若一开始便接触到叶晏,两个皇子现下怕是已经打起来了。
可他连叶晏的面都未曾见到,计划进行缓慢。
这次寿宴,叶晏再不能称病不露面,赫连硕也能进宫,若是想要挑拨离间,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好在叶晏已经和他们通过情报,即便赫连硕说了什么,他也不会轻易上当。
“你若是要去,就要开始准备献给太后的寿礼了。”
萧鸿晖提醒她。
这下萧寒烟有些苦恼,她不会女红,也不会琴棋书画,送什么还真有些头疼。
太后喜佛,她想着要不送一个佛家的珍贵的物件。
要不去城外的普渡寺看看吧,萧寒烟想。
萧鸿晖听她要去普渡寺,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我记得,最近普渡寺来了个高僧,法号明觉,听说他有一串沉香念珠,说是要送给有缘人,喜佛的人争破了头都不曾得到。”
萧寒烟撇撇嘴,这么多人都得不到,她也不一定就是那个有缘人,不过她愿意一试。
今日要去已经来不及了,一来一回,到府的时候夜色都将黑沉,萧寒烟准备第二日再去。
萧鸿晖带着澄园小厨房的厨娘回了自己的院子,说是要厨娘把凉面的方子交给他院中的厨娘。
萧寒烟看着面前只用了半碗的凉面,不知怎么又起了食欲,拿起筷子将剩下半碗用完,就看起了账本。
第67章 普渡寺
夜间下了一场小雨,清晨起床时,地上还没干,阵阵泥土和青草的清香飘进屋,冲淡了夏日的燥热。
萧寒烟换了身月白色素装,发间只点缀一支坠着白玉的木簪,摇晃间颇显灵动,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倒叫人觉得清爽。
她与听竹上了马车,往城外的普渡寺去。
出了城,便没有青石路了,一路都是泥泞的水坑,二人听着溅起的水花声到了普渡寺山脚下。
普渡寺建在山顶,从山脚到寺门是一条长长的石阶,抬头一眼就能看到普渡寺的屋顶。
石阶上,许多虔诚的信仰者一阶一叩首,闭着眼喃喃着祈祷。
这些人中,有身着华贵的夫人公子,有连鞋都是破的乞丐,还有年纪尚小的孩童,他们脸上几乎是同一种表情。
在这石阶上,没有身份高低之分,来者皆是心中有所愿,还是轻易不能实现的愿。
萧寒烟站在山脚的石阶旁,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人的无奈。
身边又一妇人开始从第一阶叩首,萧寒烟收回视线,敛下思绪,让听竹在马车上等她,迈步向山上走去。
路过的人皆矮于她,她走在这,有些格格不入,不出多时,那些在她身前极远距离的人都落在了她的身后。
或许是长时间锻炼的缘故,石阶虽然长,但萧寒烟一口气走了上来,在寺门站定时,她只微微喘气,并不觉得累。
她有些欣喜,这证明她的体力好,身体也更健康了。
寺门有小僧向到来的施主问候,萧寒烟问他们明觉高僧的位置,小僧愣了一瞬,看向萧寒烟。
见她面带微笑,气度不凡,眼神澄澈无杂质,一身素装也像天仙下凡,小僧忙向她行礼,告诉她明觉高僧在主殿后方的院中。
萧寒烟谢过小僧,踏步朝着主殿去。
进到院中前,萧寒烟去买了几支香,先到主殿为母亲上了柱香,再朝着院中去。
或许是明觉高僧拒绝的人太多,此时院中只有一人,身着墨色窄袖锦袍,低声与明觉高僧说话。
萧寒烟看见那人的背影,顿住了脚。
听见她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萧寒烟只觉得今日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可能不宜出行,不然怎么会在这碰见叶昭璟。
“记得你是靖王的准王妃?那日在皇祖母那见过你。”
叶昭璟如同那日一般笑的温暖,萧寒烟却觉得不适。
谁会觉得要杀自己的人笑的好看?
萧寒烟压下心中想法,向叶昭璟行了个礼。
“是,见过三皇子。”
临近太后的生辰,此时叶昭璟出现在这的原因不难想象,应该和她一样,都是来要念珠的。
叶昭璟回了礼,又转头对端坐在树下闭目的僧人说话,想必那就是明觉高僧。
他闭着眼,一脸平静,雪白的胡须长至胸前,手中不停的拨弄着一串念珠。
不过这应当不是那串知名的沉香念珠,那串有一百零八颗沉香木做的念珠,听说那沉香木中间还配以蜜蜡相隔,珍贵非常。
既然来了,萧寒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叶昭璟不曾阻止她的脚步,他们说的话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走得近了,便能听到叶昭璟说的话。
“还请高僧舍爱,将这念珠赠予我。”
出家人不可以擅自拿佛家的物件做买卖,明觉高僧也只说要赠与有缘人,哪怕有人出高价他也不曾松口。
“三皇子请回吧,你并非有缘人。”
明觉高僧施施然开口,声音如水流般缓慢舒适。
三皇子不死心,他的皇子府离这将近一个时辰的路,他不能空手而归。
萧寒烟不太理解,太后明明不喜他,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才对,为何要这么执着送一个让太后满意的寿礼?
难不成是想让太后又难受又不得不收下?
萧寒烟决定想不通的事还是不要想了,谁知道叶昭璟在想什么。
三皇子还在喋喋不休,只是明觉高僧说完那一句话后就不再开口,他眼中闪过阴翳,沉默片刻,拱手告辞。
走到萧寒烟身前时,叶昭璟停下来看着她,眼中的情绪读不懂。
“听闻皇祖母邀请了萧小姐参加寿宴,想必萧小姐也是来寻寿礼的吧。”
得到了萧寒烟的肯定后,他侧身让她看向明觉高僧。
“你也看到了,高僧只愿意将念珠交给有缘人,你我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他是真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有缘人,萧寒烟也一定不是。
这个所谓的高僧心高气傲,面对皇子也不曾给一个正眼,简直胆大妄为,连他嘴中的有缘人究竟存不存在还不知道。
万一只是唬人的呢?
那念珠究竟存不存在也是个未知数。
萧寒烟垂眸轻笑,再抬眼看向叶昭璟。
叶昭璟不信佛,自然和明觉高僧无缘,他的语气满是对高僧的不屑,这样的人,明觉高僧自然不会将念珠交给他。
“多谢三皇子殿下提醒,我还是想试试。”
她的眼神坚定,叶昭璟怔住,萧雨霏口中的萧寒烟,是杀了她母亲还试图杀了她的可恨之人,是满心满眼只有情爱之人。
因而他对萧寒烟没什么好印象。
可今日见到的萧寒烟和萧雨霏口中的不太一样。
她一身素装站在那,眼神无杂质,像能看穿他,叶昭璟心中慌乱起来,他祝萧寒烟好运,便转身匆匆离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萧寒烟准备上前和明觉高僧对话。
哪知她刚踏出去一步,明觉高僧便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看向她,如古井映月,清澈却照不见底。
他站起身,让萧寒烟跟着他来到后殿。
萧寒烟不知道怎么到了自己就不一样,但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后殿,萧寒烟还在警惕地四下张望,明觉高僧却捧了一个木盒递给她,示意她打开。
萧寒烟疑惑着揭开木盒,里面放着的正是传言中的念珠。
她愕然道:“明觉高僧,您这是?”
明觉高僧笑着说:“贫僧说过,这念珠是要赠与有缘人的。”
言下之意,萧寒烟便是这个有缘人。
这下萧寒烟更不解了,她不曾见过明觉高僧,别说见了,连听都不曾听过,她又如何能是他的有缘人呢?
第68章 因果
萧寒烟不肯伸手接念珠,明觉高僧也不收回木盒,他看着萧寒烟的眼睛。
“这一世施主可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活?”
萧寒烟大惊,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她下意识退了一步,靠在门框上。
道行高深的和尚可知人的命运,或是看手相或是看面相,明觉高僧只见了她一眼便知道她的秘密,萧寒烟不觉震撼,只觉得恐惧。
明觉高僧见萧寒烟面露惊恐,不做动作,只安慰她。
“贫僧确实会看点面相,施主莫惊慌,贫僧不会外传。”
萧寒烟依旧警惕,她不相信这个莫名出现的僧人,上一世可没听说他的法号。
莫不是被派来想杀了她?
想到这,萧寒烟又快速的往周围望了几眼。
许是她的动作太大,明觉看出她心中所想。
“施主放心,这里并无外人,贫僧是在这等施主的到来,将念珠交与施主而已。”
萧寒烟手背在身后紧紧抓着门框,背后已起了一层细汗。
“你怎么知道的?我如何信你?”
明觉高层索性取出念珠,将木盒放在一边,轻轻拂过每一粒念珠,送到萧寒烟面前。
“施主身上仍有怨气未消,这是前世的因果,因果不消,施主这一世是来解未解的心愿的。”
萧寒烟突然觉得有些腿软,实在是明镜高僧的话有些吓人,他连她心中还有未尽之事都知道。
她总是听祖母礼佛时对她讲什么来世今生,过去她不曾信,总是听到一半就打瞌睡,可等自己真的重生才知这世上未知的谜太多。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为何我是你的有缘人?我们不曾见过,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萧寒烟说的是前世。
她仍不想接过念珠,万一这玩意对她不好呢。
明觉高僧放下手,走出门,看向远方。
“五年前,贫僧曾偶然起过一卦,卦象上写京城内有一人并未按照既定的命格活,可上个月贫僧再起卦时,发现卦象变了,卦象上显示:执念难消,魂归来兮。”
说到这,他转过身,目光沉沉看着萧寒烟。
“这个人,就是施主您,贫僧起卦从未有过变数,您是第一个。”
他接触到了萧寒烟的因果,她便成了他的有缘人。
萧寒烟觉得眼睛酸胀,她眨了几下,又紧闭上,发现不起什么作用,又睁开,转而看向明觉高僧手中的念珠。
“那这念珠,本就该归我所有吗?”
她不记得她家有什么贵重的念珠流落在外。
明觉高僧笑道:“这念珠只是给有缘人的见面礼,施主会因为这念珠找上贫僧。”
萧寒烟明白了,这是明觉高僧引自己来见他的鱼钩,而她正好需要,自然会咬钩。
他是想在一边见证自己的结局吗?
明觉高僧又将念珠递到她面前,萧寒烟看了他一眼,终于接过。
不管怎么说,她眼下确实需要这念珠。
明觉高僧也笑开了,对萧寒烟说:“寿宴上多加小心。”
萧寒烟手一抖,猛地抬头看他。
“寿宴上会出什么事?”
她有些急切地问,可明觉高僧只摇着头说不可泄露过多。
萧寒烟自觉问不出什么,收起念珠向明觉高僧告退。
她觉得普渡寺现下有些让人渗得慌,加快脚步赶紧下山。
听竹在马车旁见到疾步下山的萧寒烟,她一脸凝重,听竹以为她没能拿到念珠,安慰她。
“小姐没拿到念珠不要紧,那高僧本就放话是给有缘人的,寿礼再另找就是。”
可萧寒烟却摇了摇头,让她先上车。
待马车开始行驶了,萧寒烟才低声说:“我拿到念珠了。”
一边将念珠拿出来。
她没有拿装念珠的木盒,那木盒太大,拿着太过显眼,眼下还是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拿到了念珠。
听竹觉得惊喜:“那这就是说,小姐您就是那个有缘人吗?”
“那高僧与我有些因果。”
萧寒烟解释了一句,却不打算说其他更多。
听竹追问了两句,见萧寒烟不愿说,便也不再问。
“我到的时候,碰到了叶昭璟,他也是去要念珠的。”
萧寒烟将遇上叶昭璟的事讲给听竹听,也把自己的猜测也告诉她。
听竹沉默一阵,说:“小姐,属下认为,三皇子不光是想让太后喜欢这份寿礼的同时感到难受,还想让皇上心里膈应。”
她这话点醒了萧寒烟,若是能拿到念珠,说明自己就是高僧的有缘人,脸皇上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而皇上再不喜也不会杀了明觉高僧称他是唬人的,因为太后喜佛,他不能杀出家人。
所以究极原因,还是想让皇上难受。
萧寒烟觉得有些累,将头靠在软垫上,随着马车的颠簸沉沉睡去。
普渡寺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马车内,叶昭璟看见萧寒烟空着手下山,让车夫掉头回了皇子府。
三皇子府,叶昭璟刚步入前厅,萧雨霏便迎了上来,俨然一副主人样,叶昭璟皱了皱眉。
“不是叫你不要离开内院吗?若是有认识你的人上门怎么办。”
萧雨霏微笑,红唇轻启:“内院呆久了有些乏闷,只是出来透透气,正巧遇见殿下回府,殿下莫怪罪。”
她自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出内院。
眼下她和三皇子一个阵营,他身份比靖王高得多,若是能得他青睐,日后三皇子坐上皇位,自己至少也能被封一个妃位。
萧寒烟要杀,三皇子的心她也要。
想到萧寒烟,萧雨霏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她毁了自己的名声,让她连顾家都回不了。
顾家也是个没良心的,竟然擅自给她按了一个衣冠冢,还立了灵牌。
完全是在咒她!
所以她要把顾清羽拉下水。
当时三皇子和她说同意结盟的那天晚上,便偷偷派人潜入顾家将毒药偷出来,顾清羽只知进了贼,但不知道被偷了什么。
她没有将自己和顺嫔取得联系的事告诉他,他自然也不知道有毒药这回事。
萧雨霏知道顾清羽心里对萧寒烟抱有眷恋,她以这个为引让顾清羽也加入结盟,哄骗他,告诉他忠勇侯倒台了萧寒烟就是属于他的了。
顾清羽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进套了。
叶昭璟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与她擦肩而过时,开口道:“方才在普渡寺,我碰见萧寒烟了。”
第69章 萧雨霏的心思藏不住
萧雨霏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故作端庄的表情,眉头抽动着转身看向叶昭璟。
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腹部,那里有萧寒烟刺伤她后留下的狰狞伤疤。
她一直精心保养的肌肤有了裂痕,萧雨霏恨不得将萧寒烟身上戳出好几个窟窿。
“萧寒烟?她去普渡寺做什么?”
饶是萧雨霏再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也与平时温柔可人的形象相去甚远。
叶昭璟坐上主位,看见她的表情,心中升起不屑。
不过听见一个名字而已就这么大反应,学不会忍耐,能有多大成就?
他忽的又想起了萧寒烟的眼睛,黑白分明,在他说念珠无望时也没有泄出分毫失望的眼。
哪怕知道结果不好,她也仍要一试。
他竟然觉得这样的眼神很有魅力。
萧雨霏见他不回答,急切地上前几步再问了一遍。
叶昭璟这才回过神,抬头看见了萧雨霏的眼睛,这双看见他时充满引诱的眼。
叶昭璟一直都知道萧雨霏的目的不仅仅是毁了忠勇侯府,她的野心不止这点。
他不反感有野心的人,相反,他很欣赏,这也是他愿意和萧雨霏结盟的原因之一,可他希望的是,萧雨霏能清楚自己的处境,别做无谓的举动。
她只需要在背后帮他就行。
他对萧雨霏这般沉不住气也有些不满,一个名字能引起她这么大反应,冲动之下可能会干出于他不利的事。
因而他不打算将具体发生什么告诉她。
“不过是碰见她上了个香,说了两句话。”
他自己不乱,不代表手下的人不会乱,若萧寒烟真如萧雨霏说的那样狡猾,设陷阱引她入局也不是没可能。
果然,萧雨霏表情瞬间松懈下来。
叶昭璟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萧雨霏不能和萧寒烟接触。
虽说萧寒烟不知道萧雨霏还活着,一旦知道了,必定会不遗余力铲除她。
叶昭璟眼下还需要萧雨霏,她还不能死。
“毒药交给云贵人这么久,为何父皇看起来丝毫没有虚弱的迹象?莫不是你的毒药有问题?”
他一转话锋,说到了云贵人。
萧雨霏给叶昭璟斟了一杯茶,见他没有拒绝,又试探的坐到他对面。
“殿下真是冤枉我了,顺嫔娘娘送来这药的时候说过这药的药性没有那么强烈,我们又将药稀释了一番,药效起的就更慢了。”
萧雨霏心一横,起身在叶昭璟面前蹲下,双手攀上他的膝盖,抬起头显示出自己最娇柔的一面。
“殿下不必担心,那药时间久了深入骨髓,天下所有神医来了都救不了,您的计划必将成功。”
叶昭璟听完放心了些,但萧雨霏的动作让他不爽,他站起身,萧雨霏手上一空,整个人摔在地上,掌心擦着地板疼得她呲牙咧嘴。
叶昭璟不在意萧雨霏的痛呼声,冷冷道:“你僭越了,别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萧雨霏知道自己惹了叶昭璟不快,只能低下头恭敬称是。
忠勇侯府,萧寒烟回澄园将念珠收好,换了一身轻薄舒适的衣裳。
天气炎热,哪怕只穿一层纱,都要被汗浸透。
听竹收拾着萧寒烟换下的衣裳,忽然问道:“小姐,太后的寿宴,您不做身新衣吗?”
她这话提醒了萧寒烟。
虽然平常进宫穿的都算不上多隆重,甚至有些淡雅,但那是非正式场合,又要陪太后礼佛,自然不适合穿的太张扬。
可太后寿宴不一样,文武百官,后宫妃嫔都要参加,她不能照以前那种穿法,须得配上忠勇侯府嫡女的名头。
还好眼下定做衣裳还来得及。
“下午无事,我们去一趟掩云纱。”
好在她有一家绸缎铺,里面不缺上好的布料。
去之前,萧寒烟先去找了一趟萧鸿晖,向他询问明觉高僧的来历。
萧鸿晖不礼佛,对佛门中人也不甚了解。
“靖王有一回去拜见太后,听她提了一嘴,而后转告给我,我便记下来了。”
那高僧名气竟大到太后都知道了。
萧寒烟想起那串念珠,被她草草放在一个木盒中。
一会儿出门再买个好点的木盒吧,萧寒烟心想。
萧鸿晖得知她拿到了念珠,震惊二字都写在了脸上,只是不管他怎么追问,萧寒烟都不说她为什么是有缘人。
见她脸色不好,萧鸿晖也不再问这件事。
“西边传来消息,西域的大军最近不太安分。”
他将话题转到边疆的战事上,这些话本不该和萧寒烟说,可眼下城内也不太平,萧寒烟更是有两个人都想要她的性命。
如果西域真的出兵,他少不了要跑一趟,他提前告诉萧寒烟,让她做好准备。
萧寒烟却皱起眉来,她并不是在担心自己的事,而是她不记得上一世西边有过战事。
但她一琢磨便也想明白了。
上一世赫连硕被遣返,天圣没有了人质,北铎便又向天圣宣战,萧鸿晖是去了北边攻打北铎,西域没有消息。
现在想来,应当是想等天圣和北铎斗得两败俱伤,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她还没等到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一世赫连硕没有回北铎,自然也就没有战事,西域应当是忍不住了,想先下手为强。
萧雨霏会故技重施,把家书伪造成萧鸿晖和西域通敌的证据吗?
萧寒烟认为会的,他们大费周章从侯府偷走信件就能说明。
她打心底不希望西域出兵,这又是在给叶昭璟递新点子。
“若是开战,你在京城要顾好自身安危。”
萧鸿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虽然计划已经做的周全,他仍旧不放心萧寒烟。
萧寒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顾安危也要让顺嫔和叶昭璟倒台,再三向他保证会把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
离开萧鸿晖的院子,萧寒烟收拾一阵,准备出门定做新衣裳。
出于谨慎,她还是带上了袖箭。
她如今已经能把袖箭射的相当准了,指哪打哪。
这少不了平日的努力训练,她有些太用功,好几回听竹都说她练过头,应当休息下。
听竹更是袖箭不离手,她本就是萧寒烟的贴身护卫,上回没能保护好萧寒烟让她心里多了个疙瘩。
第70章 太子妃没心眼
掩云纱内今日也是拥挤非常,有一些世家夫人来取新衣。
萧寒烟来的算晚,现在选布加急赶制,勉强能在寿宴前做出来。
她走进店内,眼尖的掌柜立马迎了上来,总从萧寒烟帮他们解决了瓦头,店内的利润才好了起来。
“小姐今日是来做衣裳?”
掩云纱已经接到不少命妇的单子,都是来做新衣,萧寒烟被太后特意邀请的消息也已传出。
掌柜的见萧寒烟在非收账日进店,一下就猜出来了。
萧寒烟点点头,环视店内情况。
客人大多是女眷,在伙计的推荐下拿着不同布料在身上比划。
萧寒烟也凑到柜台前,观察起布料来。
掌柜的亲自招呼她,在萧寒烟的指示下,他从身后的柜台上拿下几匹布,放到萧寒烟面前。
一匹烟霞色的布料吸引了她的注意,那颜色如朝霞初绽,又似暮云含烟,用这匹布做的衣裳既端庄又不失清雅。
掌柜的眼睛一亮:“小姐好眼光,这是江南来的云锦,最适合在宴席上穿了。”
萧寒烟刚准备让掌柜找人量尺寸,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你就是萧寒烟?忠勇侯嫡女?”
萧寒烟转身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虽然那人一身窄袖男装,行为举止也像个纨绔公子,可那神态,明显是个女子。
细细看了那人的脸,长得颇为英气,萧寒烟不记得她认识这样的女子。
“我是萧寒烟,请问阁下是......?”
闻言那女子走到她面前,对她轻佻一笑。
“我是来找你的。”
萧寒烟此刻更加确认这人就是名女子,她身上还有熏香味,是男子不会用的味道。
店内人多眼杂,萧寒烟放下布匹,让女子跟自己上到二楼包厢。
听竹始终走在两人中间,警惕着。
进了包厢,萧寒烟拉开椅子坐下。
“不用装了,你是女子吧。”
女子脸颊狠狠抽动两下,咽了口唾沫,辩解道:
“你眼睛有问题吗?本小爷哪像个女人?”
萧寒烟叹口气,把她身上的熏香味点了出来。
“虽然男子也会用熏香,但大多都是木制香,你身上的,是花香。”
在这个崇尚武力的国家,男子用花类熏香可是要被嘲笑的。
那女子听了抬起衣袖仔细闻了闻,轻轻啧了一声,便也不再做伪装,大步走到萧寒烟对面坐下。
“既然被你发现就没办法了,但你可不许到处说,被我父亲知道了又得说我一顿,很没面子的。”
萧寒烟看她身上的布料不凡,猜到她应当是某个家族的女儿。
“你是谁?找我何事?”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已经搭上袖箭的机关,若是眼前这名女子要对她不利,也能避开人群干掉她。
这也是萧寒烟把他带上楼的原因。
那女子却粲然一笑,掏出一张鎏金腰牌,上面刻着胡字。
“我是武安侯府的胡雅歌。”
原来是准太子妃,萧寒烟心下了然,但手指仍旧放在机关上没动。
叶晏并没有给他们来信说已经将结盟的事告诉胡雅歌,她还不可信。
“准太子妃找我何事?”
胡雅歌一双眼亮起来,双手握拳放在桌上。
“我想让你父亲萧将军带我上战场!”
萧寒烟:“?”
这位大小姐冷不丁说什么呢,这件事和她商量就能解决了?
萧寒烟闭眼深呼吸几下,再看向她。
“这件事我说了没用,胡小姐为何不去忠勇侯府寻我父亲?”
胡雅歌听萧寒烟说没用,顿时气馁地往椅子上一瘫,完全没有个贵族小姐样。
“我这不是听说萧将军爱女心切嘛,想着找他不如找你帮忙来得更快。”
她听说萧寒烟要参加寿宴,想着她肯定要做身新衣裳,就直接在京城最大的布料店掩云纱附近蹲了两天,终于等到萧寒烟出现。
萧寒烟有些无语,她放下了手中的机关,确认胡雅歌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
“你大可以去忠勇侯府找我,何必在这等,万一我不来呢。”
胡雅歌却摆了摆手,深深叹口气。
“我爹时刻盯着我有没有去忠勇侯府呢,我哪敢直接上门拜访。”
胡雅歌的父亲在都督府内就职,他名下两儿一女,自然是不希望胡雅歌做这种危险的事。
胡雅歌却不以为然。
“前朝有过不少女将军,我为什么不能当。”
她从小就不爱学琴棋书画,更不用说女红,她没有一点耐心。
萧寒烟突然来了兴趣,她也不喜欢这些。
可做太子妃首要看重的不光是家室,还有仪态、知识,这些样样都要做到最好,才能“堪当国母”。
她和叶晏一定有什么共同话题,才让叶晏同意了娶她为太子妃。
因为胡雅歌一直呆在武安侯府是永远也别想当自己心心念念的将军的。
“那你又为何答应了和太子殿下的婚约?”
说到这,胡雅歌又直起了身子,脸上满是期待。
“他说他愿意让我做我想做的,只要我不生事。”
萧寒烟明白叶晏为什么答应这桩婚事了。
皇后娘家对太子妃之位虎视眈眈,且皇后站在三皇子一边,叶晏怎么都不会让皇后的人做太子妃。
可太子妃的位置也不能让一个野心极强的人坐,这个人得是叶晏能控制住的人。
胡雅歌就很合适,她对皇后的位置不感兴趣,只需要有人带她上战场做个女将军。
而她成了将军,又是将来的皇后,等于是有了个把柄在自己手里,武安侯府有想法也不会轻举妄动,这也是皇上喜闻乐见的。
两全其美,叶晏没法拒绝这个好事。
既然叶晏还没有想法要将胡雅歌拉进他们的联盟里,萧寒烟也就没有提起这件事。
她只笑道:“我会去和父亲提提的。”
胡雅歌脸上满是激动,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握住了萧寒烟的手,大力地上下挥舞着。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她力气太大,萧寒烟被晃得厉害,忙阻止了她。
等胡雅歌松开手,萧寒烟才后知后觉。
“你有在练剑吗?”
胡雅歌抬起手,掌心对着萧寒烟,上面有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茧。
“你说这个?我不光有练剑,长枪、弓箭、鞭子,能接触到的武器我都练了。”
她下巴扬的高高的,很是自豪。
萧寒烟却沉默了,在家中不同意她接触这些的情况下练武是件很难的事,她竟然坚持了这么久。
第71章 胡雅歌的想法
胡雅歌是趁着下人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出来的,她得在那些人发现之前赶回去,便匆忙向萧寒烟告别。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她要萧鸿晖帮忙的事。
她走后,听竹开口道:“小姐,这位太子妃,倒是和寻常的世家小姐不一样呢。”
一心想要上战场的太子妃,万一朝堂上那些大臣知道了,怕是又要递折子。
萧寒烟狡黠一笑:“你家小姐和寻常的小姐一样吗?”
听竹失笑,萧寒烟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小姐。
有哪个世家小姐会和皇子结盟,在自己院内练袖箭的?
事情聊完了,萧寒烟重新回到柜台前,让掌柜找人替她量尺寸。
再去买了一个檀木盒,用来装念珠。
做完这些,她便也回到侯府,径直前往萧鸿晖的院子。
她得先帮胡雅歌美言几句。
萧鸿晖午休起床后,照例在院子内练武,一把长枪刺出去又收回来,动作张力颇大,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她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避暑,等萧鸿晖练完枪,换过一身干净衣物,再和他提起胡雅歌。
“胡家的丫头?她小时候被她爹带去校场玩就缠着我要学着学那,偏偏他爹不让,怎么,她还没放弃呢。”
萧鸿晖大笑几声,当初他可是很乐意教的,这片土地上出过不少娘子军,其中也有世家出身的小姐,更别说胡雅歌出身于武将世家。
“可就算我能帮她,没有家族的支持,她一样不能上战场。”
贵族女子想要上战场,有高官推荐是不够的,还需争取家族的支持,若是家族不放人,朝廷也不能强行派人上战场。
这会失了世家的忠心。
萧寒烟沉默了,她没想到这一层,胡雅歌难道也没想到吗?
萧鸿晖又说:“我可以给她推荐,让她在校场同士兵一同训练,若是成绩突出,还能给她一个小官职,可是她得拿到家族的承诺书,没有这个,我也没办法。”
萧寒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让爹爹有些为难,她不过是被胡雅歌一心向着自己目标前进的样子吸引了。
她想帮她一把。
“我知道了,给爹爹添麻烦了,我会去给她回信让她争取一下的,谢谢爹爹。”
萧鸿晖摆摆手,他很乐意能帮上萧寒烟,他常年不在家,回到家中自然是要尽量满足女儿的要求。
萧寒烟便回到澄园,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信,刚写了没几句,她停下手,迟迟不再落笔,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道墨痕。
片刻后,萧寒烟放下毛笔,将桌上的纸张揉成一团,让听竹拿出一张帖子。
她要直接去武安侯府拜访。
胡雅歌这么想上战场,自然知道她需要家族的支持,可她还是先来找自己帮忙,说明她的父亲对这件事一直不肯松口。
这个时候再给她写信让她争取父亲的支持已经没用了,得说服。
萧寒烟不知道胡雅歌在武安侯府是什么样的,她想亲眼看看。
当然,帖子上只说想结识太子妃,没写其他。
写完帖子,萧寒烟让听竹送去武安侯府,静等回音。
晚膳前,就收到了胡雅歌的回信,约她第二日武安侯府见。
翌日上午,萧寒烟前往武安侯府。
胡雅歌的母亲郑夫人出门参加宴会了,故而管家直接将萧寒烟带去了胡雅歌的院子。
得知萧寒烟会来,胡雅歌上午没去练功,在房中等着她。
丫鬟通报萧寒烟到了,她眼睛登时亮起,小跑去院门迎接。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你爹愿意帮忙啊?”
她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期待。
才过去一个下午,萧寒烟就说服了萧将军,胡雅歌此刻觉得萧寒烟真是神了。
萧寒烟让她进屋说。
进屋后屏退丫鬟,两人关起门来说话。
“我爹爹愿意推荐你去校场,你用功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个军职。”
胡雅歌满心欢喜,好像过不了多久她就能上战场了。
萧寒烟却让她别高兴得太快。
“如果武安侯府不愿意支持你,你照样去不了。”
这话一出,胡雅歌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下巴搁在桌上。
“那完了,我爹是不会同意的。”
萧寒烟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抬眼环顾胡雅歌的房间。
装饰极少,墙上有一把用来装饰的弓,没有弦,屋内也没有大到能装下各式武器的柜子。
“我想问一句,你说平时有在练功,是在哪练的?”
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练会被父亲发现,更不会答应她参军了。
胡雅歌脸上又散发出些许光彩,虽然还是趴在桌上,她仍旧扬起了下巴。
“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特别是我爹!”
在得到萧寒烟的保证后,胡雅歌才低声开口。
“我在我祖父的院子里练呢。”
这倒是让萧寒烟没想到,她以为侯府上下都不同意她接触这些,武安侯对孙女隔代亲应该更不会同意才是。
没想到武安侯竟然是支持胡雅歌的吗?
见萧寒烟一脸不可思议,被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样子,胡雅歌终于笑出了声。
“没想到吧,祖父可是相当支持我的哦,每次我爹去上朝、去校场,我就在祖父的院中接受他的教导。”
可想要瞒过府中上下的眼睛,光武安侯一人支持是做不到的。
“除了你祖父,可还有人支持你?”
这回换胡雅歌惊讶了,萧寒烟竟然这么敏锐。
“我母亲也是支持的。”
意想不到的人物从胡雅歌嘴里说出,萧寒烟觉得今日她收到的震惊已经够多了。
“母亲赞成我去追逐自己的目标,她虽然出身文官世家,但却从不勉强我去读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她说希望我能过的开心就好,因此不会干涉我的选择。”
萧寒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若是她还活着,想必也会说出差不多的话吧。
她敛下心绪,又问道:“既然如此,让他们劝说你父亲不就好了?”
胡雅歌撇撇嘴,脸色难看。
“如今侯府是我爹当家,祖父早就不管事了,母亲没什么话语权,他们两都没法劝。”
萧寒烟却不这么认为,虽说武安侯已经辞官,但他在家中的地位一定是比胡雅歌的父亲要高,甚至是说一不二的。
有他的支持,就相当于有整个侯府的支持。
除非他想让胡雅歌自己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毕竟看胡雅歌的样子,她一定没有坐下来和父亲好好说过话。
第72章 沈墨尘的私心
萧寒烟正襟危坐,问胡雅歌:“你有和父亲说过你为什么想要上战场吗?”
胡雅歌见她这么严肃,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摇了摇头。
“没有,他从来不愿意听我的,我们甚至都不能好好坐下来说次话,总是说不到几句就要吵架。”
说到这,胡雅歌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
她和父亲谈论其他话题时甚至能做到谈笑风生,为什么只有聊到上战场这件事时,总会吵起来呢?
萧寒烟又问:“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想要当兵,做女将军?你清楚战场上会有多凶险吗?”
如果仅仅是因为女将军帅气,与其他世家女看起来不一样,胡雅歌做不到坚持这么久偷偷练功。
她见过父亲从校场回来,换上常服的样子。
半敞的胸口上盘着几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在战场上受的伤。
哪怕胡雅歌没上过战场,练功时也肯定会受伤,只是出于兴趣,没有几人能忍受得了。
胡雅歌看向萧寒烟,苦笑一声。
“因为天圣虽然崇尚武力,但却一直压榨女人的地位,世人只要求男子上战场干出一番伟绩,却要女人囿于一方庭院中。”
男人从来都只要女人顾好家便好,可很少倾听女人究竟想要什么。
她们是否真的甘心呆在内院,明明她们也能干出不菲的成就。
“前朝几乎每个武将家都会出一名女将,可如今竟是一个都不曾有,为何?”
因为男人们不愿意了,战场上若都是女人,谁来替他们打理家族琐事?
萧寒烟被她的想法震惊到,但她不是不能理解,有多少有能力的女人,最后只能上了一顶花轿,再没有过过人成就。
好比顺嫔,她的草药水平出众,若不是被勉强纳入后宫,现在说不定是名女医官了。
与其让花朵在庭院中争奇斗艳,不如让它在野外各自的小天地中熠熠生辉。
萧寒烟心中对胡雅歌敬佩起来,她从来没有考虑到这种高度过。
“既然如此,为何不把这些话告诉给你父亲?我相信,只要是你真心想说的话,他会坐下来好好听的。”
萧寒烟握住胡雅歌的手,直视她的眼睛,语气真诚。
胡雅歌却依旧皱着眉:“他不会听的,他不能理解我。”
她心里委屈,鼻头微酸,就要落下泪来。
“我记得你的祖母也是女将军?”
萧寒烟冷不丁提到胡雅歌的祖母,她点了点头,擦去还未留下的泪水。
“我就是因为崇拜祖母,才想要当将军的。”
说道祖母,胡雅歌激动的脸都红了。
“她和祖父一同在战场上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呢!”
只是她后来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早年间过世了,没有陪胡雅歌太多时日。
萧寒烟微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告诉父亲你的想法了,不要害怕沟通,如果你说了之后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你再让祖父出面就好了。”
有一名当女将军的母亲,胡大人怎么会不敬仰她呢,他如今也是军队的一员,应该能懂他母亲立下的的伟业才对。
胡雅歌沉默了,其实她已经被萧寒烟说动了,只是不太敢和父亲面对面沟通。
半晌,她重新抬起头,眼中换上了坚定。
“我知道了,我会去试试的,谢谢你的开导。”
萧寒烟此行也算有不小的收获,她告别了胡雅歌,回到侯府。
萧鸿晖刚下早朝,还没换上常服,萧寒烟便急匆匆的来找他。
她将和胡雅歌聊的内容和萧鸿晖说了个七七八八,请求他在校场遇上了胡雅歌的父亲要劝说他几句。
萧鸿晖对胡雅歌的志向同样感到惊讶,同时也很欣赏,他答应了萧寒烟的请求。
两人说了几句,萧寒烟便回到澄园写信给沈墨尘,要他转告叶晏,胡雅歌可以相信,如果可以的话,将她也拉入联盟里。
沈墨尘最近忙的出奇,太后寿辰将近,寿宴前祭祀的事宜交给了他,下朝后还要在宫中忙到深夜才能回。
连他的房内的书桌上都堆满了文书,都是要回房后继续整理的。
他这几天都没能睡个整觉。
这天也忙到亥时才回,进了院子,小厮送上了萧寒烟送来的信。
听见是萧寒烟的信,沈墨尘心里的疲惫被驱散几分,他把信件拿过来仔细阅读。
再抬起头时脸色有些臭。
信里居然只字不提他,难道他就是个传话的吗?
可沈墨尘又不愿让萧寒烟和叶晏主动接触,那样萧寒烟只怕连信都不会送给他了。
“小没良心的......”
沈墨尘嘟囔了一句,转身坐在书桌前,给叶晏写信。
当初叶晏的婚约定下时他就私下偷偷问过要不要将胡雅歌拉入联盟,叶晏只说还不到时候,拒绝了他。
现在萧寒烟不知为何也和胡雅歌接触到了,也建议与她结盟,难道是萧寒烟发现胡雅歌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萧寒烟识人的眼光一直不错,那些被她劝降的山匪,如今老老实实在校场中接受训练,山匪老大熊天身为百夫长也能很好的领导手下的小弟。
她也能敏锐地察觉到叶昭璟和顺嫔的不对劲,面对危机能提前做出预警,和叶昭璟的几回交战,他们都占了上风。
沈墨尘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不如萧寒烟。
因而有人发现了这样的萧寒烟时,他会有些危机感。
他如今和萧寒烟之间的联系无非就是结盟和婚约这两条线,如果没了这些,他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还能和萧寒烟主动产生联系。
但叶晏的话让他有了想法,他想让萧寒烟进入官场,他们一同共事,萧寒烟能发挥自己的长处,他也能和萧寒烟有所接触。
所以他也要努力取得实绩,能帮萧寒烟站住脚跟。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自私,他还没问过萧寒烟的想法,但她是个人才,深居内院岂不是委屈了她?
特别靖王府的苏氏是个笑面虎,不好相处,她只能委屈自己处理内院的事,长此以往,萧寒烟会失了自己的光彩。
沈墨尘不想看到那样的她。
将信送出去,沈墨尘捏了捏拳头,又处理起未看的文书。
第73章 萧寒烟的目标
夜已深,萧寒烟还没收到沈墨尘的回信,便也不准备再等,掀开床帐躺进去。
听竹将灯罩罩上,房内陷入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户探进屋内。
翻来覆去半晌,萧寒烟始终无法入睡,白天胡雅歌的话还萦绕在她耳边。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子,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究竟能做什么,重生回来,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复仇。
可大仇得报之后呢?她要做什么?
在遇见胡雅歌之前,她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嫁给沈墨尘后操持内院,虽然沈墨尘说过苏氏不好对付。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每个女人都难以避开的话题。
但是胡雅歌给她打开了一个新思路——她为什么不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上一世在顾家被蹉跎的还不够吗?这一世何必又上赶着再经历一遍?
可眼下,除了让顺嫔倒台,萧寒烟想不出她有什么想做的事。
毕竟还有人盯着自己的命,她一心保护自己已费劲全部心思。
门外守夜的听竹听见屋内的动静,凑近门缝悄声问道:“小姐,睡不着吗?”
萧寒烟缓缓坐起,唤听竹进来。
听竹关上门,走到脚踏边坐下。
“听竹,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是说,除了在我这当护卫。”
听竹不明白萧寒烟大晚上的不睡觉,把她叫进来就只为了问这件事,但还是歪着头想了一阵。
“没有,属下暂时想不到有什么想做的。”
她从小就在春风楼的秘密校场中训练,出来就做了萧寒烟的丫鬟兼护卫,到现在为止她的人生都是被推着走的。
她没有时间思考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见萧寒烟听完她的话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凑近到萧寒烟的身边。
“是武安侯府的小姐说了什么影响到您了吗?”
萧寒烟平常极少出现睡不安稳的情况,今日也就只出门见了胡雅歌,虽然二人单独在房内聊了好半天,她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肯定是萧寒烟睡不着的原因之一。
萧寒烟没想到听竹这么敏锐,她笑了笑。
“没事,不过是思虑过多,没什么大碍,你去吧,我睡了。”
听竹半信半疑的起身退出房内,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
萧寒烟重新躺下,望着床顶的纱帐。
她在担心什么,大家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吗,有谁从一开始就有那么明确的目标的?
她只需要先做好当下的事,其他的再做考虑。
想通了,困意也渐渐涌上来,萧寒烟沉沉睡去。
过了两日,胡雅歌递了帖子上门拜访,萧寒烟便知道她应该是说服自己的父亲了。
果不其然,她一踏进萧寒烟的院子就开始大声嚷嚷。
“萧寒烟!我爹同意了!”
嗓门大的从院门传进萧寒烟的房内。
萧寒烟放下手中的账本,笑着出门迎接。
胡雅歌丝毫不抑制自己的喜悦,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让父亲松了口。
她拉着萧寒烟坐下,迫不及待和她分享。
“你都不知道!那天我爹的表情有多精彩!我第一次鼓起勇气让他闭嘴听我说呢!”
胡雅歌侃侃而谈,她坚定且强硬的让父亲听自己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她一口气说完后,父亲沉默了许久。
就在胡雅歌以为父亲依旧要拒绝她时,父亲起身从衣柜中拿出了一把长剑,是胡雅歌祖母的剑,他交给了胡雅歌。
虽然父亲没说话,但胡雅歌知道他同意了,高兴的一蹦老高,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萧寒烟也替她高兴,她已经离自己的目标不远了。
说着说着,胡雅歌让自己的丫鬟拿来一个木盒,放在萧寒烟面前。
“这是我娘要我送给你的,她说这件事你帮了我许多,我要给你谢礼。”
萧寒烟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大事,本来不想收下,胡雅歌强行要给她。
再三拒绝人家的好意不像样,萧寒烟只好收下了。
她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整套紫玉头面。
“我娘说了,这是小小的见面礼,上次你去她不在,下次换她上门拜访你。”
饶是知道武安侯府家底殷实,这头面也给萧寒烟震惊到了。
她让听竹收好,这头面不是需要盛装出席的场景她只怕是不会用的,怕摔坏。
“今日来还想拜访一下萧将军,多谢他推荐我进校场。”
说了太多话,胡雅歌有些口干舌燥,她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提出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萧寒烟点点头,萧鸿晖刚下了早朝,此刻刚回到院中不久,胡雅歌应当是算好了时辰来的。
她带着胡雅歌到前厅,让小厮去叫萧鸿晖。
外女是不能进男子院中的,要避嫌。
不多时,一身练功服的萧鸿晖出现在前厅,他这之后还要去校场练兵,没有多少谈话的时间。
胡雅歌见他来了,立马起身,给萧鸿晖行了个军礼。
虽然她身上穿的是裙装,但一点也不显得矛盾,反而有些洒脱。
萧鸿晖虚扶起她,面带赞叹的点点头。
“事情我都听烟儿说了,今日下了早朝,你父亲也来拜托我多加照顾你,不要因为你是女子就对你的训练放水。”
胡雅歌没想到那个骄傲的父亲居然会有拜托谁的一天,心里一阵感动,又对萧鸿晖鞠了个躬。
“是,定不负父亲厚望!”
说了几句话,萧鸿晖急匆匆出门了,胡雅歌倒是想一起去校场训练,但她的腰牌还没下来,只能过几天再开始训练。
不过几天而已,她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胡雅歌便告辞了。
回澄园的路上,撞上了迎面来的欢儿,她手中拿着一封信,看见萧寒烟,眼睛一亮,小跑着将信交给她,信封背面是沈墨尘的字。
萧寒烟反应过来,这应当是给她的回信。
她快步走进房中,拆开信件,逐字阅读起来。
看完萧寒烟笑开了脸,她拿出信纸,给刚刚离开的胡雅歌写信。
“这下又多了个可靠的帮手。”
第二日,春风楼三楼,楼主房内,萧寒烟、沈墨尘和叶晏坐在一起,萧寒烟的身边多了一把椅子。
第74章 拉帮入伙
房门缓缓打开,一身男装的胡雅歌从半开的门缝中探头探脑往房内望,却发现已经到的三人。
三人一脸“你在干嘛?”的表情盯着胡雅歌,她尴尬地咳嗽一声,走进房内。
萧寒烟看见她的衣裳,好奇道:“不都告诉你要见的是谁了吗,怎么还女扮男装?”
胡雅歌双手叉腰坐在萧寒烟身边,她今日注意了萧寒烟提醒过的,将熏香换成了木制。
“这可是春风楼,青楼!我怎么能穿着女装进来,被人发现准太子妃居然出入青楼,我还要不要上战场了?”
说完,她后知后觉的给叶晏和沈墨尘行礼,不过懒懒散散,竟是比萧寒烟第一次见她时更像个纨绔。
叶晏和沈墨尘相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对了萧寒烟,你让我见他们两为何要选在春风楼?其他隐蔽的地方不行吗?”
萧寒烟意味深长的笑道:“因为叶晏就是春风楼的楼主啊。”
在三人的意料之内,胡雅歌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叶晏。
她怎么也不能把楼主和太子联系到一起。
太子?开了青楼?
这被人知道了是要灭口的吧。
萧寒烟见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换成惊恐,忙安慰道:“放心,既然把你叫来这里,就说明我们是信任你的。”
胡雅歌不信其他两人,但相信萧寒烟,听她这么说,就放松了下来。
沈墨尘也好奇地问叶晏:“你不是说时候未到吗?怎么现在又同意了?”
叶晏给他的回信中只说了同意和胡雅歌结盟,却并没有说为什么。
叶晏从怀中拿出一张腰牌,递给胡雅歌。
她接过来,发现这是校场士兵专用的腰牌,不过为什么是叶晏交给她?
“我听萧将军说你的腰牌今日就做好了,正好带给你。”
反正要经过几手,不如接着今天要见面的机会直接交给她。
胡雅歌谢过叶晏,郑重其事地将腰牌收进怀中。
见她这么宝贝那块腰牌,叶晏也能肯定今日的决定是正确的了。
“我说时候未到,是她还没能进入校场,拥有军职的事。”
叶晏向沈墨尘解释着,原因和萧寒烟猜测的大差不差,就是要让胡雅歌靠实力制约后宫的同时能为他所用。
见沈墨尘明白了,叶晏又转头给胡雅歌解释他们这段时间发现的事情,胡雅歌听完反倒对萧寒烟起了更深的敬意。
“你是说这些事大多是萧寒烟一人查出来的?”
叶晏和沈墨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胡雅歌见状轻啧了一声。
“你们一个太子一个王爷,本事就这么点大?”
又握住萧寒烟的手:“还不如抛下他们和我一起上战场,正好我缺一个谋略家。”
萧寒烟被夸得有些害羞,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直白的夸赞。
叶晏却及时打断胡雅歌:“别想了,萧小姐要留在京城,她还有世仇未报,怎么能随你上战场?”
胡雅歌却不屑的撇撇嘴,叶晏有些头疼。
这个房里的三人,都没有把他当太子看,他的威严何在啊!
萧寒烟安抚了胡雅歌几句,又提到了明觉高僧的事,提醒他们寿宴上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只是明觉高僧没有细说,他们不知道从哪开始着手准备。
“我听说外邦的贵客也要参加寿宴,赫连硕会不会趁机有什么动作?”
萧寒烟说出内心的疑问。
赫连硕这个人,说是说爱美人,也与她接触过几回,可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过。
叶晏点头:“我也想到了,这几天有派人秘密跟着他,有情况就会通知我。”
胡雅歌不停拿着果盘中的水果往嘴里送,萧寒烟突然福至心灵,让胡雅歌站起来。
胡雅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她站起来后,萧寒烟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走到胡雅歌的身边,手抬到二人头顶比划了一下身高,随即皱着眉坐下了。
胡雅歌问她有什么问题,萧寒烟却看向沈墨尘。
“你还记得赫连硕有多高吗?”
沈墨尘歪头回想了一下:“记得,他比我要矮上不少。”
这有什么问题?
萧寒烟满脸严肃:“北铎的吃食以牛羊肉为主,那边的男人生的又高又壮,可赫连硕和靖王同岁,身高竟然和我差不多高。”
房内陷入沉默,赫连硕入京时,叶晏没有上朝,自然也没近距离见过他。
沈墨尘仔细回想那天的赫连硕,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说哪里不太对劲,除了身高外,赫连硕长得也很秀气,只是皮肤偏黑,倒是难以看出。”
这话一出,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胡雅歌,她被盯得浑身发毛。
毕竟在场的几人中,只有胡雅歌有丰厚的女扮男装的经历,她应该能看出赫连硕有没有做过伪装。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只是我也得亲眼见过那个赫连硕才能知道。”
叶晏明白了。
“既然这样,你同我一起参加皇祖母的寿辰吧。”
确实,想要胡雅歌和赫连硕有所交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胡雅歌以准太子妃的名义入宫参加寿宴。
胡雅歌倒也没有拒绝,叶晏现在等同于她的半个上峰,他的话就相当于命令,她不得不从。
毕竟若是惹他不快,他一生气不给自己封将军,那可得不偿失。
萧寒烟到时候也会出席,她有伴可以解闷。
胡雅歌学会了审时度势。
商讨完毕,四人便各自散去。
萧寒烟回府后收到王管家的消息,寿宴要穿的衣裳已经做好,掩云纱的掌柜亲自送来了。
回房后,萧寒烟的床上放着新做的衣裳,听竹和欢儿帮她穿好,试试尺码如何。
这云锦在织造的过程中加入了冰蚕丝,穿上身顿感沁凉,倒很适合盛夏穿着,衣摆上用暗绣绣着蝙蝠纹,穿这身参加寿宴再合适不过。
听竹和欢儿站在萧寒烟的身后,欣赏着镜中的她。
外衫的烟霞色偏紫,可以戴上胡雅歌送的那套紫玉头面,低调但尽显华贵。
萧寒烟满意的点点头,将衣裳换下后,让王管家去给掌柜回话,顺便把剩下的钱款结清。
王管家领了赏钱,带着银钱便出门了。
第75章 寿宴
八月十二,太后的寿辰,这天一大早,在丫鬟和侍卫的陪同下,太后前往太庙祭祖,两个时辰后返回皇宫,大殿上已做好寿宴的布置。
寿宴开始前还有时间,皇上先命文武百官献上太后的寿礼。
司礼监太监手捧礼单,高声道:“宰相府,献玉圭玄璧一份;内阁大学士,献《万寿长春图》一幅......”
随着太监不断唱礼,源源不断的珍宝被送上殿内,太后坐在上位,不住地点头。
“都有心了。”
萧寒烟坐在女眷一侧,身边是胡雅歌,两人正襟危坐,将仪态做到最好。
胡雅歌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她一大早便被拉起来梳妆打扮,身上从来没有这么多的首饰,压着头和脖子难受。
她试图动一动僵硬的脖子,却收到了对面男宾席上父亲警告的眼神,她只得忍住,心里暗暗发了几句牢骚。
余光瞥了一眼萧寒烟,她同样满头珠翠,脸上却没有丝毫难以忍受的表情,胡雅歌内心佩服的同时又觉得萧寒烟戴上母亲送的头面可真是好看。
萧寒烟此刻也不好受,脸上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她作为太后特邀的女眷备受关注,她只能比平常更加注意自己的形象。
那边司礼监太监已经念到皇家成员送的部分了。
“太子殿下,献御赐田庄‘长生果’十颗!”
御赐田庄是叶晏小时候皇上赐下的,里面种着数棵长生树,十年才结一次果,一棵树只有两三颗果实,珍贵非常。
叶晏这是把庄上的大部分果子都献给了太后。
果然太后听完笑意更甚,对座下的叶晏赞赏地点点头。
“太子向来是最孝顺的,这份礼哀家甚是喜欢。”
不仅寓意好,还珍稀,世家献的礼中极少有能比得上叶晏的。
“三皇子殿下,献刻有《万寿道藏》经书的玉如意一柄!”
在座皆哗然,《万寿道藏》是早就失传的经书,叶昭璟竟然能找到其中一部分,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
饶是太后有多不喜他,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叶昭璟的礼比叶晏的还让她高兴几分。
因此也对叶昭璟有了几分好脸色。
“要找到已经失传的经书属实困难非常,你辛苦了,哀家很喜欢。”
叶昭璟起身向太后回礼:“皇祖母高兴,孙儿也就没白费心思。”
皇上的表情却不太好看,叶昭璟这话明明是在暗讽他!
可今日是太后的寿宴,他不能扫了太后的兴,脸颊抽搐几下,命太监接着唱礼。
除了叶晏和叶昭景,宫中的几位公主年岁尚小,还不到献礼的时候,接下来都是后宫嫔妃献上的礼。
后宫妃嫔的礼单唱毕,接下来便是命妇和被特邀之人的礼了。
胡雅歌送的礼有些特别,她献上了一段剑舞。
虽说准太子妃被特许进入校场训练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可这算是文武百官首次看见她,这支剑舞也显得特殊起来。
胡雅歌摘下头上的发簪,只留下两支玉簪,没了首饰的束缚,她整个人都轻松无比。
她拿着剑走到大殿正中,握着剑柄向皇上和太后行了个礼。
而后眼神一变,寒光乍起,胡雅歌广袖翻飞,手中的三尺青锋却丝毫不受影响,剑随身转,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光。
足尖点地,腾跃而起,剑锋过处,气流嘶鸣,倏尔收势,剑尖轻颤,胡雅歌凝立如松,四座寂然。
“好!”
太后率先鼓掌叫好,文武百官从剑舞的余韵中回过神来,也爆发出热烈掌声。
皇上开怀大笑道:“朕记得你祖母也是名女将军,如今她的衣钵被你继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句话,直接推翻了想要暗讽两句的大臣内心所想。
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竟然要上战场,成何体统?这个消息出来之后,早朝上的折子就没停过,可叶晏一一辩驳了回去。
沈墨尘也帮腔,胡雅歌成功打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日后萧寒烟想要入仕的路也好走许多。
皇上对那些折子自然不作理会,正如萧寒烟之前所想,他很乐意让胡雅歌上战场。
在寿宴之前对胡雅歌颇有微词的大臣们都认为她只是使小姐性子,想去战场上玩玩。
可今日的剑舞一出,哪怕是文官也看出来了,胡雅歌是有底子的,下盘稳扎,整个人连晃动都极少。
他们对胡雅歌的腹诽此刻也变为了赞叹。
萧寒烟坐在下方,将殿上的情形看在眼里。
今日之后,再也不会有人阻挡胡雅歌上战场的脚步了。
接到胡雅歌看来的眼神,萧寒烟笑着回了一个点头。
接着太监报了萧寒烟的礼:“忠勇侯府小姐,献沉香念珠一串!”
宫女将念珠的盒子打开呈上,太后惊讶道:“这莫非是明觉高僧的那串念珠?”
萧寒烟称是。
满座哗然,没人想到,明觉高僧口中的有缘人,居然是萧寒烟!
叶昭璟也满脸震惊,萧寒烟下山时手中明明空无一物,他是确认了这点才离开的。
难不成为了掩人耳目,她竟是藏起来了吗?
叶昭璟觉得自己被耍了,略带恼怒地看向萧寒烟。
此时的萧寒烟正在接受太后的夸奖。
“没想到你竟然就是那个有缘人,明觉高僧可有说为何?”
萧寒烟不能把真相说出口,只说:“臣女也不知,高僧只将念珠交与我,说是见面礼,并未说其他。”
她这话又是给在座一个重击。
这得是关系多硬的有缘人,才能让高僧二话不说就送见面礼?
太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哀家果然没看错人,你这份礼是哀家今日最喜欢的。”
说着就把念珠戴在了脖子上。
这下不光是高僧,就连皇上太后也得给萧寒烟几分薄面。
这可是高僧钦点的有缘人。
萧寒烟坐下后,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朝着那道目光看去,却发现是叶昭璟,他眸色黑沉,脸上不带笑意。
见状,萧寒烟嘴角扬起一个示威般的笑。
叶昭璟眨了下眼,迅速撇开了脸。
距离叶昭璟不远处的沈墨尘向萧寒烟挑了挑眉,好像在说,你居然闷声干大事。
萧寒烟偷偷对他吐了吐舌头。
干就干了,能怎样?
沈墨尘觉得她这样子可爱极了,脸上一热,也撇开了脸,只留下一脸莫名的萧寒烟。
第76章 使臣来访
“北铎王子,献枷楠香木雕‘百子千孙’一樽!”
司礼监太监突然唱到赫连硕的礼。
萧寒烟和胡雅歌身子紧绷,生怕这份礼有什么问题。
宴会进行到这,还没有发生任何意料之外的事。
这说明他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可赫连硕只站起来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萧寒烟暗自皱了皱眉,和沈墨尘对视一眼,两人面色凝重,但只能按下不动。
寿礼唱尽,皇上率先起身对在场的宾客举起酒杯,宣布寿宴正式开始。
宾客皆起身回敬,接着便坐下等菜肴上桌。
舞女从殿外踩着乐点缓缓移进殿内,在大殿中央展现曼妙舞姿,殿上宾客推杯换盏,谈天论地。
胡雅歌头上的发饰取下来就再没带上去过,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和萧寒烟悄声说话。
“怎么回事,不是说寿宴上会有情况吗?这都开吃了,还没发生,我都没法好好吃了。”
她最不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还要分神去想其它事,在她看来,吃饭是要用来享受的,心中有事,饭也不香了。
萧寒烟心里也没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吃食她不担心,她们用的菜肴都是由试毒人试过了,确认没问题才端上来。
只是等试毒人试菜需要时间,菜送到她们桌上时已经半凉了,好在现在是盛夏,稍微凉一些更好入嘴。
要是现在是寒冬,萧寒烟不敢想菜会冷得有多难进嘴。
胡雅歌往上座望了一眼,手肘轻轻碰了下萧寒烟。
“诶,你看,皇后和云贵人的关系很好吗?”
那天在春风楼,他们也把云裳娘子的事告诉了她,胡雅歌打听了一番,听说后宫中对云贵人相当看不起。
可皇后明明和云贵人关系不错的样子啊?
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呢。
皇后丝毫不在意一个贵人能坐在她的身侧,两人时不时咬个耳朵说悄悄话。
皇上对此倒是开心得很,云贵人有人亲近就能绽放笑颜,他便能安心。
后宫稳定,他也能把心思放在前朝上,这也是太后乐意看到的,因此对云贵人的不满也少了许多。
德妃和顺嫔坐在一起,倒也不稀奇,毕竟皇后都不计较座次了。
萧寒烟留了个心眼,她今日带上了顺嫔送的香囊,不过里面的血幽花已经被处理了,又放在屋外暴晒几天去味,此刻已经没有香味。
她带在了顺嫔能看到的一侧,她明显看到顺嫔注意到她身上的香囊后笑了。
看来她很满意自己还随身带着。
萧寒烟眼睛一亮,喝了两杯酒,侧目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借口散散酒意先行离席,给沈墨尘递了个眼神,朝殿外走去。
沈墨尘正假借敬酒和身边的大臣套话,敏锐地感受到萧寒烟的视线,敬完手中的酒后,随意找了个借口,也走出殿外。
宴会进行到这,或称消食或要去净房的人多了起来,进进出出不少人,少了两人也没有人在意。
萧寒烟在殿外的拐角等着,待沈墨尘出来看见她,便向殿后走去。
沈墨尘见状也隔着一段距离跟上。
来到殿后假山旁,萧寒烟停下脚步,私下确认了一下没有人跟着,低声道:“你那边有异样没?”
沈墨尘摇摇头:“还没发现,不管是叶昭璟还是赫连硕都在用餐,没有动作,你那里呢?”
萧寒烟把顺嫔的反应和他说了,沈墨尘还有些不放心。
“毒素都散干净了吗?没有残留了?”
萧寒烟失笑:“我将香囊洗过几遍再带在身上的,不会有事。”
沈墨尘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寒烟还有话没说完,刚准备开口,沈墨尘突然把她拉进了假山后的一个空洞里,这个洞有些挤,躲两个人已是极限。
“发生什么事?”
萧寒烟不习惯和人距离这么近,更何况她现在被沈墨尘紧紧抱在怀里,夏衣薄软,男子身上的热度透过衣裳传过来,热得她有些难受。
“嘘,有人来了。”
沈墨尘低声说了一句,萧寒烟便噤声不再说话,竖起耳朵来专心听。
外头传来脚步声,听上去不止一人。
“准备的怎么样?”
一男子沉声问道,他压低了声音,听不出来是谁。
“万事俱备。”
这回出声的是一名女子,嗓音尖细不自然,想必也是做了伪装。
萧寒烟和沈墨尘躲在假山后面,没法看见来者的脸。
那两人不过说了两句话,又安静了一阵,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沈墨尘皱着眉听脚步声,全然没有注意怀中还有个萧寒烟,还是她主动点了点沈墨尘的肩,让他注意到了自己。
沈墨尘低头就撞进了萧寒烟如水一般的眼睛里,外面的阳光反射进洞中,映的萧寒烟的眼眸亮晶晶的。
他一时间看呆了,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松开了萧寒烟。
“抱歉,一时心急,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
萧寒烟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不是被热的。
“你方才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墨尘轻咳一声,拳头放在唇边试图遮盖一下脸上的红潮。
萧寒烟也回过神来,她还有正事没说完呢。
“和太子殿下说,云贵人如今和皇后关系好,说不定能打听到三皇子的动向。”
这一点沈墨尘也想到了,叶晏机敏得很,应当也发现了。
他点点头,说宴会结束后再找时间见叶晏。
萧寒烟看着刚才两人离去的方向。
“刚才他们说的‘万事俱备’是指何事?”
难不成寿宴上的变故说的是这个?
二人当即决定回到殿上。
殿内如今正有戏班子演《麻姑献寿》,太后不住的点头赞叹,极其满意。
萧寒烟坐下,悄悄把殿后听到的话告诉胡雅歌,她一脸震惊。
“这么说,有人想在殿上对谁下手?”
若要问这殿上有谁值得冒险下手,无非是皇上和太后,登时,萧寒烟和胡雅歌分了一份注意力到上座。
“报!西域使臣来访!”
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侍卫,高声通报,殿内顿时陷入沉默,连戏班都停下了表演。
皇上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但仍旧宣了使臣上殿。
怎么回事?这才是变故吗?萧寒烟心想。
她有些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真的了。
第77章 葡萄酒
照理来说,使臣觐见须得提前上报,取得许可后方能入京。
今日不知为何,来的竟是悄无声息,没有半点风声。
皇上的表情很不好,西域这番做法是在挑战他的威严,没有把这个中原之主放在眼中,认为天圣这块地他们想来便来。
可人家已经到了城门口,还打着为太后庆生的名义,皇上不得不放他们进来。
城门里皇宫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侍卫快马加鞭跑去开城门。
皇后示意戏班接着表演,试图将场上紧张的氛围拉回来。
太后坐在皇上身旁,脸上带着微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她好歹是一国太后,这寿宴岂是使臣说来就来的地方?
不请自来的如何能称为贵客?
或许是长期吃斋念佛让她养成了遇事波澜不惊的性子,如今看不出她的想法。
上座的人各怀鬼胎,座下的宾客也不似刚才一般沉浸于表演。
皇后只救回来一半轻松的氛围。
“西域使臣到!”
殿外有太监高声通报,尖细的嗓音盖过了戏班,皇上示意戏班撤下去。
不多时,门口出现两人的身影,均身着西域风格的衣裳,大摇大摆的进了殿,走到皇上座下向他行礼。
皇上挥手免了他们的礼。
接着他们又向太后行礼,并送上祝福。
“此番来的匆忙,未能及时通报陛下,还请陛下谅解。”
两人姿态倒是做了十足十,可表情分明是不屑。
不过是一介使臣,居然敢对着天圣的天子摆脸,皇上脸黑成碳。
“擅闯京城,使臣大人好大的能耐,这是不把我天圣放在眼里吗?”
座下有大臣忍不住出言嘲讽。
使臣中领头的那个转身望向方才出声的大臣,嗤笑一声:“在下是在与陛下说话,陛下都还未曾发话,你先站了出来。”
又回头看向皇上:“难不成他的话就是陛下的意思?”
“你!”
那名大臣没想到使臣居然倒打一耙,气得脸涨红。
皇上笑了几声,紧盯座下的使臣:“阁下别太在意,我朝的言官向来敢进言,朕在他们的督促下才能更好的管理天圣,他们不是在揣测朕心,而是在为阁下着想。”
这件事若是传回西域,只会留个不敬重他国天子的名声,西域王室不会不清楚这点。
使臣向来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形象,好比赫连硕,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给自己的国家抹黑。
而使臣公然与天圣大臣叫板,只怕是西域王室默许了的。
“既然要求朕的谅解,不如先献上你的诚意。”
皇上冷笑着,对使臣做了个“请”的手势。
使臣见皇上云淡风轻,眸光微沉,随即转身向殿外招手。
“抬进来。”
数个侍卫排着队将礼品抬进殿内,太监在一旁唱礼单,是使臣进殿前交给他的。
“和田玉弥勒佛一樽!天山雪莲五株!金线锦缎八匹!葡萄酒六桶!琉璃器皿数套!”
还有白骆驼、大象等珍稀动物在城外,不便带进宫来,等寿宴结束便会带去皇家园林,供皇室观赏。
有几样寿礼确实讨得太后喜欢,那和田玉雕刻的弥勒佛栩栩如生,配上和田玉温润的材质,叫她喜爱非常。
还有那白骆驼,虽然还未亲眼见到,但白色的动物向来具有神性,太后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上一见。
只是这使臣的态度极其让人不满,因而她脸上也只是淡淡的微笑,偶尔点一下头。
还有一样吸引在场人眼光——葡萄酒。
天圣境内不是没有产出葡萄,只是不知为何,大多都酸涩难以入口,更别说做成其他吃食。
因此天圣产的都是用粮食酿的酒。
听闻西域昼夜温度相差极大,葡萄也甜的发腻,这葡萄酒便成了西域的特色。
一些爱酒人士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皇上自然也对葡萄酒垂涎欲滴,西域曾经献过这葡萄酒,只是不多,只给重要官员分了几盏,他草草谢过使臣,让宫女带两人坐下。
寿宴的座位都是有讲究的,使臣没打招呼便来,因此没安排座位,大臣的座位已定,再想调整极为麻烦,只得临时在末尾加了两桌。
他们坐的远,皇上也能不那么心烦,他很满意。
萧寒烟想起自己正在山庄避暑的祖母。
若是太后去了皇家园林避暑,在那里举办寿宴,使臣是不是就不会来访了?
因为皇家园林严禁外邦进入。
她与胡雅歌咬耳朵,问她缘由,她对太后还不甚了解。
胡雅歌看了一眼皇上,低声道:“我听爹说,太后平日礼佛,本就崇尚节俭,不喜兴师动众,这次的寿宴,也是皇上极力要求才办下来的。”
萧寒烟微微颔首,去皇家园林要耗费人力财力,太后自然不愿铺张浪费,可这是一年一度能在大臣面前体现自己孝心的日子,皇上不会放弃。
办的越夸张,越能让世人知道。
太后看见皇上这般为自己费心,自然也高兴得很,不会极力反对。
毕竟相比起去皇家园林,这已经算节俭。
使臣入座后,宫女摆上了使臣方才献上的琉璃器皿。
透明的酒杯微微泛着绿,杯口用金镶边,还点缀了几颗宝石。
接着宫女为宾客斟酒,酒倒入琉璃杯中,竟是红紫色的,许多人头一次见,都拿起杯盏凑到眼前观察,再放至鼻下细细闻。
萧寒烟也这么做了,她把杯子凑近鼻底,一股淡淡的果香扑进鼻腔,接着是淡淡的木质香,来源应该是装酒的木桶。
还有一丝淡淡的香草味,萧寒烟闻不出是什么香草,不过想想应当是用来给酒提香的。
她抬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好甜,这是萧寒烟第一个想法,这酒极好入嗓,不辣,倒叫人喝了就停不下来。
不过萧寒烟不是爱喝酒的人,也不爱甜食,她只尝了尝味便放下了。
抬眼看向对面男宾席,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互相赞叹这酒的好味道。
再看上座,也都是一脸陶醉,有的妃嫔不擅长喝酒,才喝了半杯,脸上便已出现醺意。
看来这酒后劲很强,萧寒烟想,自己可不能多喝。
两位使臣见自家的葡萄酒受天圣这么多人喜爱,活像没见识一般,脸上浮现轻蔑的笑。
接着拿起手边的酒杯,也慢慢喝起来。
只是第二口酒还未曾下肚,两位使臣突然惨叫一声,扑在案上再不动弹,还未喝下的酒顺着唇角流在案上。
离得近的宫女看到后也惊声尖叫起来。
第78章 使臣丧命
动静太大,正在品尝美酒的人被吸引了视线,一双双半醺的眼望向使臣坐席。
“发生何事?”
皇上有些不快,这使臣,怎么尽让他不爽。
服侍使臣的宫女颤巍巍的上前查看,却发现这两名使臣皆面目狰狞,怒目圆睁,张着嘴趴在案上没了呼吸。
“啊!”
宫女被使臣的脸吓到,尖叫着跌坐在地,接着跪爬到皇上座下。
“启......启禀皇上,西域使臣......没了呼吸......”
殿内的宾客看看倒在那的使臣,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皆惨叫着扔了出去。
使臣坐下后没用过菜肴,却在喝了一口酒后暴毙,酒肯定有问题!
一时间殿上陷入混乱,琉璃杯掉落在地碎成一地闪着细碎光华的碎片,葡萄酒泼洒在地,红紫色的汁液在地上蔓延,倒像是谁的血留了大片一般。
有些渗人。
妃嫔们的脸上红潮褪去,只余惨白,她们一脸不安的看向皇上,此刻他才是主心骨。
皇上自然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额上青筋暴起,手用力攥着酒杯,竟是硬生生捏碎了。
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吼了一句:“都给朕冷静点!”
他这一声震住了慌张的大臣,他们皆看向皇上,见他面色沉静,大臣们的心中也冷静许多。
萧寒烟还算冷静,她很快便意识到使臣只喝了一口就暴毙了,可在场的其他人有的都喝了数杯,还在谈笑。
若是要下毒,是不会大费周章的下好几种毒,今日这毒,就是冲着使臣去的。
可怎么能知道使臣今日会来?
萧寒烟突然想起殿后在假山里听到的对话。
有人提前知道使臣来访,故意下了毒!
想到这,她背上出了冷汗。
宫中有奸细!
胡雅歌明显也察觉到了这点,她面色凝重的和萧寒烟对视一眼,萧寒烟望向对面的沈墨尘,对方显然也想到了。
这就是高僧说的变故。
可他们意料不到的事,要如何预防?
宰相先站了出来,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对皇上拱手。
“陛下,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查出是谁下的毒,好给西域一个交代。”
他说的不错,西域使臣是来给太后庆生的,如今却双双死在寿宴上,这件事没法一直瞒着西域。
使臣迟迟不回,西域也会来要人,若是到时候交不出人,就要上升到两国之间的问题了。
太后没想到自己的寿宴居然出了这样的岔子,气得喘粗气,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念珠,一只手扶着身边的大宫女。
皇上命大宫女将太后搀扶下去,她再呆下去要受的刺激只会更大。
大宫女受命带太后下去了。
皇上命宋太医上殿。
“朕命你和仵作无必要查出下的何毒。”
宋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强的太医,通常只为皇上和太后问诊。
皇上又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共同调查,到底是谁敢在他眼皮底下下毒。
很快几名侍卫上来将使臣的尸身抬下去,他们用的酒杯中还有少量酒,仵作也命人收集好带下去调查。
其余宾客的酒杯不管完好还是已经碎裂也都统统一起带走。
这一切做完,在座的宾客也不能离开,在没查明到底是谁下的毒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皇上已经意识到,这只怕是场有预谋的谋杀,目的就是让西域有充足的理由向天圣出兵。
前段时间,边境传来的西域大军不安分的消息也能佐证这一点,他眼下能做的,只有找出内奸。
在座的人都要进行搜身。
女眷由宫女、嬷嬷带到偏殿搜身,男宾就留在大殿上由皇上亲自监督太监搜身。
毕竟这回的主要怀疑对象在男宾席上,特别是坐的近的几名。
离得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下毒。
不怎么怀疑女眷是因为在场的女眷几乎没什么机会能见到西域使臣,若不是这样大场面的宴会,她们甚至极少进宫。
搜身时,沈墨尘随着人群悄无声息站到叶晏身侧,塞了一块纸条给他。
纸条是他随身带着的,字是他沾了地上的葡萄酒写的。
叶晏面不改色地接过,两人暗中完成了一次消息传递。
等两人都检查完,在角落探讨纸条上的内容。
叶晏眼睛微眯,盯着接受检查的人群。
“如果是西域故意这么做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若是被天圣发现,西域得不偿失,不仅损失两名使臣,还要损失国家信誉。
因此极有可能是有人一手促成的。
“两国若是开战,谁会受益?”
沈墨尘也顺着叶晏的思路往下想。
“北铎!”
是了,只有北铎。
天圣的两大邻国,西域和北铎,这三个国家无论是哪两个开战,另一方只要静观虎斗,便是最大赢家。
叶晏提醒搜身的太监重点检查赫连硕。
萧寒烟与胡雅歌并肩而行,女眷队伍的前后都有嬷嬷看着,防止有人偷跑。
胡雅歌问萧寒烟:“这两个使臣,死的是否太快了些?”
言下之意,他们不该在刚到天圣这天便丧命。
若是想要出兵天圣,应当让使臣在天圣境内犯些事,惹人不快,才更好以天圣藐视西域的理由攻打天圣。
她们和沈墨尘、叶晏想到一块去了。
“眼下只能静观其变了。”
萧寒烟一脸严肃,今日一事太过突然,他们没有半点准备。
到了偏殿,轮流进到屏风后让嬷嬷检查,没有问题的才能出去。
一番检查下来,女眷这边没有发现问题。
男宾那边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是叶晏没有想到的。
他眉头紧紧皱起,看向整理衣装的赫连硕。
殿内没有发现装毒药的东西,那就一定还在下毒之人的身上,自使臣来之后,还没有大臣女眷出入大殿。
难不成是他们推测错了?真不是赫连硕下的毒吗?
赫连硕察觉到叶晏的目光,向他明媚一笑。
这在叶晏眼中无异于挑衅。
宫中的搜查持续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西沉。
没查出问题,又不能一直留着这么多人在宫中,迫于无奈,皇上放了女眷出宫。
第二日,在宫里待了整夜的萧鸿晖带回一个消息,宫中发现一名宫女投井自尽,捞上来后发现她的身上有已经被水浸湿的毒药包。
第79章 **包
消息不出半日就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小到一名刚上学堂的孩童都知道了。
萧鸿晖几乎是夜深了才回侯府,萧寒烟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她叮嘱听竹萧鸿晖回府了就要立马告诉她。
“小姐,老爷回来了。”
萧寒烟正倚在软榻上小憩,听竹小跑进门,悄声对她说。
她听完立马起身,走暗处悄悄进到萧鸿晖的院子,护卫守在门口,见是她,便没有多加阻拦,放她进了院子。
萧鸿晖一身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正坐在书桌前不知道想些什么,连萧寒烟进门了都没察觉。
“爹爹。”
萧寒烟的声音让萧鸿晖回过神来,他望向萧寒烟。
“发生何事了,今日回的这么晚?”
萧鸿晖叹了口气,示意她先坐下,又说:“下毒的人畏罪自尽了。”
萧寒烟还来不及震惊,萧鸿晖便将发现下毒之人的经过给她详细说明了。
原来,在宾客们出宫后,侍卫在宫中搜查到大半夜,也没发现可疑的人。
有一名小太监在井边打水时不经意间往井内望了一眼,发现里面好像有东西,只是没亮光,看不真切。
但这口井是宫女太监们用来吃水的井,他不想喝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叫来一名打着灯路过的宫女,借她的灯往井中望。
不仔细看还好,有了微弱的火光,小太监看到了一双脚。
井深,哪怕有了光也只能看的朦朦胧胧的,那双脚半隐在黑暗中,随着水波轻微晃动着。
小太监尖叫着后退,踩到石阶后摔倒,他顾不上疼痛,满脸惊恐地指着井,嘴中的话不成调。
宫女打着灯看,光在她眼前照亮,她是看不见井内的情形的,但小太监这反应,她多少明白里面有什么了。
惨白着一张脸,宫女也慢慢远离井口,手颤抖得快要拿不住灯。
不远处的侍卫听见小太监的惊叫声,赶来询问发生什么事,小太监被吓得说不出话,伸出手指着那口井。
侍卫皱了下眉,叫身后的人跟上,来到井边,他伸手拿过宫女手上的灯看清了井内。
他大惊失色,命人拿来麻绳,将井内的人打捞上来。
宫女和小太监缩在一边不敢上前看。
人打捞上来后,侍卫赶忙叫手下去禀报皇上。
只因打捞上来的是名宫女,看她穿的衣裳样式,是在前朝服侍的人,而这些人今天都在寿宴上或负责试毒,或负责为宾客斟酒。
许是动静太大,在皇上到来之前,更多的侍卫先到了。
皇上到了后,看见的便是一大堆侍卫围成一圈的场景。
“皇上驾到!”
文公公高声唤道。
侍卫们听见后皆让开一条路,为皇上行礼。
皇上坐在轿辇上,眸色微沉。
“忠勇侯,你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萧鸿晖身为大将军,一直跟着皇上,保护他的安危。
他领命上前查看尸身,问过周围的侍卫后知道这宫女被打捞上来后就再没人动过。
萧鸿晖回头对着队伍边上站着的仵作喊,让他上来一道查看。
仵作上来对尸身的衣物一番搜寻,从她的怀中掏出一个已经被水泡坏的纸包,谨慎打开,里面是一团黑泥。
萧鸿晖捧着纸包走到皇上面前,皇上吩咐宋太医查出纸包内是什么东西。
宋太医上前,用银针挑了一小块黑泥,凑到鼻子下轻嗅着。
“启禀皇上,银针试不出毒性,但这东西有股药味,还需拿到太医院仔细查看是否有毒。”
皇上准了,宋太医拿着纸包,在侍卫的跟随下前往太医院。
不是怀疑宋太医会做什么手脚,而是要保护那纸包不被有心人损毁了。
“命宫女中的掌事姑姑来认人,看看这到底是谁,给朕查她的背景。”
留下这番话,皇上便离开了。
发现尸身的小太监和宫女被侍卫带下去问话,那名溺死的宫女被带去仵作那等着管事姑姑来认人。
天快亮时,宋太医查出了药包里那团黑泥正是**。
管事姑姑认出那名宫女是当时在殿上负责斟酒的宫女,但是对她没什么印象。
明明事情已经查清了,皇上却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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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下毒的人已经**,这下没法给西域一个交代。
他想到西域那帮野蛮的大军就烦。
皇上把萧鸿晖、叶晏和叶昭璟召进殿上,一脸郑重。
“怕是少不了一场仗要打。”
其实不用皇上说,他们也已经想到了,这明显是被人做了局。
萧鸿晖上前两步单膝跪下。
“皇上,臣愿意率领铁骑军出兵西域。”
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咳咳咳......”
皇上突然重重咳了几声,文公公为他顺气。
等他缓过来,叶晏满脸关切道:“父皇不宜劳累过多,既然今夜的事已经成了定局,父皇不如先去歇息?”
皇上点点头正准备起身离开,叶昭璟着急上前。
“父皇,儿臣也愿意一同前往西域,为父王分忧。”
他一脸诚恳,一双眼紧盯着皇上,皇上又咳嗽两声。
“朕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做,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干的又快又好。”
他的眼睛射出两道犀利的光,直指叶昭璟。
叶昭璟握了握拳,低头领命。
剩下的事皇上全权交给了叶晏,要他和萧鸿晖一起善后。
交代完这些,皇上便在文公公的搀扶下离开了。
“七弟好作为啊,能让父皇如此信任你,真让我羡慕。”
叶晏正准备转身出门,叶昭璟站起身对他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他只能收回迈出的脚步,看向叶昭璟微微笑。
“怎么会,若不是三哥你能力强,又怎会交给你只有你能做的事呢,我才是要羡慕的很呢,毕竟病的这些年什么事都做不成。”
叶昭璟脸上的笑要挂不住。
叶晏这话分明就是在说,没有他叶昭璟的那一推,他就不会缠绵病榻,也不会到现在才坐上太子之位了。
他要是没生病,能做的事只怕比叶昭璟要多了去。
可叶昭璟不后悔推了叶晏,如果不推,如今朝中都没有他的亲信。
叶晏见他不出声,笑着向他告别,转身和萧鸿晖离开了。
第80章 小动作
告诉萧寒烟这一切,萧鸿晖严肃道:“这场仗避免不了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护好自己周全。”
萧寒烟点点头,她注意到皇上安排叶昭璟做了另一件事,问萧鸿晖是何事。
“西边的土河有蝗灾,粮食收成不好,但当地税收不减反增,百姓**不愿交税,皇上派三皇子去处理。”
若是出兵西域,一定会经过土河。
萧寒烟想到这,问萧鸿晖:“爹爹可确定了要出兵的日子吗?”
萧鸿晖摇头:“眼下西域还尚未知晓使臣已死的事,皇上的意思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在这期间,养精蓄锐。”
看来叶昭璟会先爹爹一步先行去往土河,萧寒烟心想。
毕竟出兵路上若碰上蝗灾会给行军带来不小阻碍,别说地里的粮食,怕是队伍自己带的军粮,也会被吃掉。
西域的大军实力强盛,这次出征只怕要带走城内大半的精锐。
“爹爹,胡雅歌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吗?”
她知道有仗要打怕是迫不及待主动要求去吧。
“如果她过两天的考核能过,就能得到一个小军职,那样的话,必定会上战场的。”
萧鸿晖口中的考核是校场内半年一次的考核,对象是刚入校场的新兵,若是考核能夺得前三便可升军职。
照理说下半年才刚开始,是不会这么早考核的,是萧鸿晖向皇上提议把考核时间提前,能有更多的兵上战场。
若是人数还不够,就只能强行征兵了。
萧寒烟才认识胡雅歌不久,在她要上战场这件事心里已经生出一些不舍。
谁知道她一个小兵能不能活下来。
“爹爹,千万注意安全。”
萧寒烟直直地盯着萧鸿晖的眼睛,他身为大将军会冲在最前面提升士气,可那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能做的只有叮嘱,或者找个裁缝做几副好皮料的护膝。
萧寒烟觉得自己有些无能为力,她要是也能有一番作为就好了。
回到房中,萧寒烟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边已经擦亮,才沉沉睡去。
几天后的考核,胡雅歌不出意外的夺得第一,正式有了一个军职,她本人自然是无比高兴,这离她的目标已经不远了。
在山庄内避暑的祖母收到了要出兵西域的消息,她执意要下山,为萧鸿晖送行。
虽说将军上战场已是常事,但每次都堪比去地狱走了一遭,祖母放心不下。
回府后,祖母礼佛的时间比以往更长,吃食也更为清淡,在佛堂一呆就是一天。
萧寒烟请安都不用去永寿堂,因为那个时候,祖母已经早早起床在佛堂诵经了。
可祖母身子还为好全,这么折腾怕是好的更慢,府上几人轮番劝过,但她不愿听,其他人无可奈何,便也就随她去了,只是,叮嘱绿墨好生照顾她。
这天半下午,萧寒烟正看完账本,整理桌面时,收到了沈墨尘送来的信。
她以为是沈墨尘日常的问候,毕竟她三天两头就收到一封,她出于礼貌也象征性的回一两封。
可今天的信上却约她第二日老地方见,萧寒烟的心提了起来,难不成又有什么消息了?
第二日,萧寒烟照约定出现在了春风楼,房内只有叶晏还没到。
萧寒烟在胡雅歌身边坐下,微笑向她祝贺。
“听闻你考核拔得头筹,恭喜。”
胡雅歌近日脸上一直挂着笑,她日复一日的刻苦锻炼没有白费,得到了成果自然值得开心。
“你就等我从战场上回来给你讲那边有意思的事吧!”
她脸上满是期待,萧寒烟脸上却不见喜色。
她面向沈墨尘:“今日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召集我们在这?”
沈墨尘知道叶晏一时半会到不了,索性自己先开说了。
“昨日早朝,是太后替皇上坐的镇。”
闻言萧寒烟眉间一皱,不出意外皇上是不会让他人代替自己上早朝的。
“皇上出了什么事吗?”
沈墨尘意味深长地看着萧寒烟:“皇上身体抱恙,今日的早朝也取消了。”
胡雅歌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是使臣的事让他心力憔悴?”
或许吧,但这不足以让皇上把早朝都取消,这只能说明皇上现下无力维持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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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烟立马就猜到了叶晏还没来的原因。
“现在是太子殿下在处理折子吗?”
沈墨尘点点头,叶晏是太子他理应这么做。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脸疲惫的叶晏走进房内坐下。
“抱歉各位,明明是我组的局却来得最迟。”
他先对其他人道了个歉,才开始说正事。
“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父皇前两日陷入昏睡,还未有醒过来的迹象。”
胡雅歌微微睁大了眼,她没想到寿宴上还精神的皇上现在居然病入膏肓了。
另外两人倒是不惊讶。
萧寒烟问:“可是云贵人那......”
叶晏颔首,并没有做其他解释,萧寒烟明白了。
“三皇子那可有消息?”
沈墨尘轻轻摸着折扇边,严肃道:
“昨日,叶昭璟便前往土河,只是我的人发现,他还偷偷带了一名侍女和小厮。”
皇子外出办事带上贴身照顾的人不稀奇,可这毕竟是叶昭璟,他们打了十二分精神。
“出城门例行检查时车上的侍女下过车,是萧雨霏。”
萧寒烟眼睛微眯,看来萧雨霏给云贵人的**够用了,叶昭璟竟然直接带她前往土河,那另一名跟着去的小厮......
“之后我命人去了一趟顾家,没看见顾清羽的身影,衣橱中的衣物也少了大半。”
萧寒烟叹一口气,她也想到了,顾清羽只有跟着叶昭璟才能拼一条出路,叶昭璟一走,他就如同没有主人指示的狗,原地打转不知要做什么。
萧雨霏也不会让他离自己这么远,她还需要顾清羽帮她做事。
这两人现在全仰仗着叶昭璟,他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还有一件事。”
等沈墨尘说完,叶晏接着看向胡雅歌。
“皇后希望我们能找个日子在出兵前成婚,为父皇冲喜。”
这下轮到胡雅歌愣住了,她没想到今日之事还有她一份。
可皇上病重是事实,皇后这是怕她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想以此为借口把她留在京城吗?
她才不要!
第81章 血腥味
只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叶晏好似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
“皇后没有说不希望让你上战场,但是当时在一旁的皇祖母不同意我们如此草率的成婚,她希望能寻个平安的好日子。”
太子迎娶太子妃,是举国上下重要的事,须得选个一年内最佳的好日子才行。
可皇后的理由让叶晏一时间没法拒绝。
他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如今皇上病重,想让他来冲个喜,并不是多难接受的要求,皇后是瞅准了这点才刻意在太后面前提出来。
胡雅歌自然不愿意的,校场的训练一日不可荒废,哪怕这场大婚有多仓促,她在完婚前都是不能出府的。
那样就不能去校场参加训练了。
虽然府内能去祖父那像以前那样接受训练,可喜婆和宫里的嬷嬷会道府上教导她关于婚事的知识,她只怕也是去不了祖父院子的。
叶晏也不太希望这时候成婚,他还在替皇上处理国事,准备婚事会分散他的精力,若是这时有些有心人趁机要做点什么他怕是都不知道。
沈墨尘却托着下巴笑起来:“为什么不成亲?要我说就该顺着他们的意。”
他收获了两双疑惑的眼神。
“如果叶昭璟真的想趁机做点什么,他人也已经前往土河的路上了,**我们已经对他的计划了如指掌,不如就顺他的意,看看他想做什么。”
萧寒烟心里暗暗赞叹一声,她是认可沈墨尘的想法的,皇后莫名提出这种要求,多半是受了叶昭璟的请求。
可叶昭璟去土河这一遭没一个月怕是回不来,他胳膊再长伸到京城也要不少时间,他们可以提前做准备。
“我也赞同,太子殿下,你为皇上冲喜的消息一经放出,天下都会知道皇上身体不好了,这于我们的计划是有利的。”
沈墨尘说完后,萧寒烟也看着叶晏说出自己的看法,又看向胡雅歌。
“事出突然,在选日子这件事上就已经没有按照规矩来了,你去校场照常训练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叶晏双臂环胸,似是在思考二人想法的可行性。
胡雅歌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能耽误自己的训练。
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意见。
见胡雅歌都没意见,叶晏觉得自己再犹豫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他也同意了。
“照你看,叶昭璟会把京城内的事交给谁替他做?”
确定了要成婚,就要警惕叶昭璟的人,叶晏见萧寒烟低着头沉思,开口问她。
闻言萧寒烟抬起头:“宫外他多半会交给赫连硕,赫连硕帮了他太多,且不能离开京城,他又经常四处打听消息,交给他比较放心。”
赫连硕把云裳娘子送给了他,让他在宫中有个帮他下毒的人,光是这一点,就帮了叶昭璟许多。
因这个把赫连硕看作心腹也不无可能。
胡雅歌忽然惊呼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其余三人全看向她。
“我差点忘了,我有事要说的!寿宴上我仔细观察了赫连硕,他一定是个女儿身!”
饶是萧寒烟他们已经猜到这层了,也还是被震惊到失语。
毕竟赫连硕来京这么长时间,接触过不少人,竟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
“你确定吗?他是哪露了破绽?”
萧寒烟追问着,她想严谨些。
胡雅歌却结巴着不愿说出来,看着眼前盯着自己的三双眼睛,她啧了一声,拉着萧寒烟躲进隔壁房间。
萧寒烟一脸茫然,有什么是不能被那两人知道的吗?
胡雅歌贴近萧寒烟的耳朵,悄声说道:“我和赫连硕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他身上除了熏香,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她这话一出口,萧寒烟下意识转头看她,胡雅歌没来得及躲,两人的脑袋撞到一起。
也顾不上疼,萧寒烟抓着胡雅歌的衣袖,激动但同样轻声:“你是说,月事?”
围猎已经结束,近期也没有发生刺杀,赫连硕的身上会有血腥味是很奇怪的事,用熏香掩盖就显得更为刻意。
之前几个月能瞒过去是因为那时候天冷,血腥味散不开,也没有什么重大的日子需要赫连硕也参加。
而太后生辰,这种大日子他不得不去。
怪不得胡雅歌不能在那两人面前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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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都会觉得有些尴尬,说给她一人听就行了。
萧寒烟点点头,两人又回到房中。
“胡雅歌说的没错的话,赫连硕确实是女儿身,具体是什么原因就不说了,我们有自己的判断。”
见沈墨尘没眼力见的还想问些什么,萧寒烟一句话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
“可这样就很奇怪了。”
叶晏疑惑道:“北铎王室只有这一名王子才是,我印象中并没有什么公主,难不成这些年的王子就是她吗?”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北铎只有这一个王子的话肯让他来做质子吗?虽然赫连硕是主动要求做质子的......
“等等。”
叶晏脑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赫连硕的计划,或许北铎王室本身就已经知道了,才会放任他来做质子。”
而且一定是让北铎国王都认可的计划,赫连硕才能这么顺利的进京。
“如果是这样,我们不仅要提防叶昭璟,还要提防赫连硕的行动。”
沈墨尘收起折扇,站起身来。
“到时候真若有事发生,我们不知道究竟是叶昭璟指使他的还是他自己的行动。”
对此叶晏心态反而好了起来。
“不管怎样,盯好赫连硕这个人就好。”
毕竟都是赫连硕来做事。
“只是还要盯一下叶昭璟其他的幕僚,万一还会让其他人也插一脚,我们没有事先料到的话也会手忙脚乱。”
三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萧寒烟回到侯府后,去和萧鸿晖提了一嘴叶晏的婚事,拜托他让胡雅歌照常在校场中训练。
萧鸿晖笑着揉揉她的头,答应了。
他也很欣赏胡雅歌这个丫头,以女儿身夺得考核第一,她的祖母当年也只拿到了第三,这么看她不比祖母弱。
萧寒烟回房用过午膳后,沈青萝的贴身丫鬟送来一封信,内容是要萧寒烟第二天陪她去一趟掩云纱。
正好她让欢儿从库房中找出来一张还没用过的皮草,准备去找人做一对护膝。
萧寒烟便应了沈青萝的邀约。
第82章 少女心事
下午,萧寒烟到伍夫人那收回她负责的账本,顺便寒暄几句。
刚说上两句话,伍夫人脸上浮现出几分纠结,似是有话要说,萧寒烟看出来了,让她不要顾忌。
伍夫人便直说道:“今儿上午,户部度支袁郎中家的秦夫人上门来拜访,我接见了她,她是来询问萧聿可有定亲的。”
一般这种事,要与一房的大夫人商量,现在二房的大夫人是伍氏,可她毕竟不是萧聿的亲生母亲,不好替他擅做决定。
可问过萧衍之也说让她看着办,她第一次碰到这个情况,有些措手不及,老夫人回府后除了请安都不再见人,她想问问萧寒烟的想法。
明明萧寒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伍夫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萧寒烟当成内院的主心骨了。
萧寒烟听完摩挲着手指,有人上门问萧聿婚事她不惊讶,早听说在榜前就有人询问过他本人。
不知是沉醉于事务还是对婚事不上心,这段时间找上来的婚事他都一一拒绝了。
秦夫人或许知道不能从萧聿本人身上入手,这才来旁敲侧击。
户部郎中的女儿,萧寒烟没有见过,亦未曾听过。
“若是户部的人,我可以去问问外祖父。”
伍夫人安心地点点头,她就知道和萧寒烟商量是对的。
从伍夫人那出来,听竹问萧寒烟。
“小姐,眼下正是忙着的时候,您还要去云大人那吗?”
太子的婚事还没举办,朝廷上的官员不会在这时候触霉头大张旗鼓办婚事,秦夫人只是上门拜访,算不上触霉头。
“我去给外祖父写封信问问就好,这件事我本就不用太上心。”
连萧聿本人都不上心,她不会上赶着帮忙。
回房后,萧寒烟写好信,让王管家帮忙送出去。
第二天,给祖母请安后,萧寒烟回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装,让听竹带上皮草,主仆二人往掩云纱去。
掩云纱内依旧宾客云集,不日将要开战的消息已传出,也没让这些贵客产生些危机感。
几名妇人一边挑选布料一边聊天,言语间都是对天圣铁骑军的信任,她们相信这场仗胜券在握。
可西域的战力与天圣不相上下,这不是一场有把握的仗。
萧寒烟在掩云纱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沈青萝才赶来,她的身后跟着苏氏和她的女儿沈觅云。
沈觅云年芳十一,举止端正,小小年纪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向萧寒烟行了挑不出半点错的礼。
萧寒烟掩下眸中思绪,接住向她扑过来的沈青萝,给沈觅云回礼后,又给苏氏行了个礼。
“苏夫人早,不知苏夫人来掩云纱有何事?”
苏氏莞尔一笑:“今日见青萝一脸高兴的出门,我问过才知道她是来见你的,想着顺便带云儿一起做套衣裳,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做衣裳的速度都赶不上她长高的速度。”
萧寒烟点点头,她叫来掌柜招待苏氏二人,自己则借着聊些私密事为借口,将沈青萝拉上二楼的贵宾室。
“你今日叫我一起,是有什么事想和我商量吗?”
时间紧,刚关上门,还不等坐下,萧寒烟便抓着沈青萝问个没完。
沈青萝脸红了一瞬,眼睛也不自然的乱瞟,不敢和萧寒烟对视。
“就是......你还记得睿王的长子吗?”
萧寒烟记得,是在围猎那天和沈青萝斗嘴的男子,好象是叫叶明辉,怎么突然扯到他?难不成......
“你心仪人家了?”
萧寒烟一点也不加掩饰的直接把沈青萝的心里话说出来,她的脸更红了,像正值应季的桃子,脖子也缩起来,脑袋越来越低。
见状萧寒烟都不用再问些其他的,就已经知道她说的**不离十了。
“怎么会喜欢上他了?围猎那天你还很嫌弃人家的来着。”
窥见好姐妹的心绪,萧寒烟脸上浮现一丝戏谑的笑,她用手肘怼了下沈青萝。
“快老实交代,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
沈青萝早就知道萧寒烟会追问,虽然还是很害羞,她拉着萧寒烟坐下,深吸一口气。
“我与楚云深退亲之后,消沉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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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时间,叶明辉回京城之后知道了这件事,时不时就来府上逗我笑,当时我只觉得他烦人,不想理。”
沈青萝说起这件事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叶明辉在她那受了黑脸也不觉得恼,只频繁的借着找沈墨尘的名头上门拜访,实则与沈墨尘说不了几句话就去找沈青萝了。
沈青萝以为他是怕自己就此不相信情爱,伤心一辈子,趁机欺负她,才觉得他烦人。
“围猎之后,他拿着猎到的东西,偷偷找过我,向我表明了心意,我才知他原来一直心仪我。”
说到这,沈青萝脸上还未完全退去的红又深了几分。
原来,叶明辉一直对沈青萝抱有好感,只是当时要去边疆与北铎开战,九死一生的战争,他怕自己回不来,让沈青萝空等,便没有将心思说出来。
在边疆时,通过萧寒烟寄给萧鸿晖的家书得知沈青萝定亲了,他想了两个晚上没睡着,最后是萧鸿晖安慰他,让他想通了。
没想到回京后就得知沈青萝退亲的消息,他不敢直接去问她,就去问了个知情的,才知道事情始末。
见到消沉的沈青萝,他想通的事直接被抛到脑后,他不管以后在战场上是生还是死,总之他不想再看到沈青萝那副没有生气的样子了。
这才有了后面一直纠缠她的事。
萧寒烟听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先不说叶明辉心中压抑自己的感情那么久,沈青萝居然就这样喜欢上叶明辉了吗?
“你会找我出来,怕是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情吧,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沈青萝水盈盈的眼睛望向萧寒烟,觉得她真是懂自己。
“我......刚开始确实是觉得他讨厌的,恨不得他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咽咽唾沫,长舒一口气。
“只是后来,看着他想法子逗我开心,我也很难讨厌起他了,在他向我表明心意之后,我一直都会想到他,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他了。”
说完这些,沈青萝再也忍不住,两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试图将这温度传到手上。
第83章 萧聿是个香饽饽
见她这副小女儿姿态,萧寒烟也笑了。
“那你今日约我来这是为何,难不成向给叶明辉做点什么带去战场上吗?”
沈青萝有些懊恼道:“怎么什么都被你知道了......”
她拿过丫鬟背着的包袱,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张上好的狐狸皮**。
“他把自己打的狐狸皮**做成披肩送给我了,我拜托哥哥带我去猎了一只,想给他做对护膝。”
这对护膝送出去,便是表明她的心意的意思了。
只是沈青萝一直纠结着要不要送,只好叫上萧寒烟,让她作陪。
萧寒烟失笑:“这样吧,等护膝做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校场,你把他叫出来送给他。”
沈青萝抿了抿嘴,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下楼前,萧寒烟叮嘱沈青萝。
“小心那个苏氏,她不像表面上对你那么好。”
沈青萝却没想到萧寒烟会这么说,因为沈墨尘也曾说过差不多的话。
“哥哥也说过,可我觉得她对我和哥哥视如己出,并没有什么不好啊。”
萧寒烟摇摇头,直望向沈青萝的眼睛。
“她是没怎么束缚你们,可你有注意过沈觅云的举止吗?挑不出一点错,定是严厉指导过的,你再想想,这些年,外人见到你,可有将你和沈觅云做对比?”
沈青萝脸上的红褪去,皱着眉不说话。
萧寒烟说的没错,不少人将她们放在一起对比,这两年更甚,因为沈觅云也长大了,更能一眼看出二人之间的差别。
苏氏格外注意沈觅云的礼节,说明她知道这个的重要性,只怕她的儿子也是这样教育的,这么注重理解的人,却丝毫不在意沈青萝的礼节教育。
见她不出声,萧寒烟便往下继续说:“你觉得,楚云深的隐疾,她当真不知吗?”
这句话才算是给了沈青萝一个重击,她记得这门婚事就是苏氏给她谈来的,当时她要退婚,苏氏还劝了几句。
她再也不能为苏氏辩解什么,亲哥哥和好姐妹都提醒她苏氏有问题,她不会傻到什么都不懂。
少女受到打击总是恢复的很快,沈青萝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挣扎已消失殆尽,只留下了坚定。
“谢谢你,寒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我不会再相信她,也不会再事事都和她讲了。”
萧寒烟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作用了,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说完这些,两人便下楼,见苏氏和沈觅云正背对着她们,萧寒烟将两人的皮草交给伙计,交代一番。
做完这些,苏氏也发现了她们,她让沈觅云随伙计去量尺寸,自己则走到萧寒烟跟前。
“寒烟,听闻侯府上有个上榜的才子,真是恭喜。”
萧寒烟露出了应付的微笑。
重磅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早不来祝贺,这个时候说,铁定没什么好事。
沈青萝经萧寒烟提醒,也站在一旁警惕地注意二人的话。
“多谢夫人关注,是府上二房的长子萧聿上榜。”
大约是知道这件事不适合放在这个场面聊,萧寒烟也没有要带苏氏上二楼的意思,她只好将萧寒烟带到一个人少的角落里,躲在屏风后悄声说话。
沈青萝见状偷偷站在离屏风不远的地方歪头听。
“不知这位萧公子可婚配否?”
萧寒烟眼睛眯起来,脸上露出个了然的笑。
果然是来问萧聿婚事的,难不成是想要将沈觅云嫁给萧聿?可她费尽心思教导沈觅云,应该不是要将她嫁给一个二房的长子,更何况,沈觅云如今年岁尚小,还不到适嫁的时候。
她只能摇摇头。
苏氏居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其实,我娘家堂姐有个女儿,正好到了年纪,也是个知轻重的,若是可以的话,让这两人定亲如何?也算是亲上加亲。”
萧寒烟没明白这亲上加亲是亲在哪了。
她和萧聿不算亲近,和苏氏更是不亲。
她脸上还是那副客气的微笑。
“这件事,我需要回去过问一下祖母,还要问二哥的想法,这毕竟是二房的事,大房不好插手。”
她说的有道理,苏氏不好再要求些什么。
“那就麻烦你多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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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意一下,你们总归是一家人,多少能说动的。”
萧寒烟微微颔首,苏氏见店内人多了起来,沈觅云也量完尺寸,她便和萧寒烟告别了。
沈青萝称自己还有事与萧寒烟商量,没有和苏氏一起回去。
“寒烟,你就这么答应她了?”
等苏氏带着沈觅云离开掩云纱,沈青萝快步走到屏风后。
萧寒烟还气定神闲,她刚才都快忍不住要出来了。
人萧寒烟还没嫁进靖王府呢,苏氏就已经在打起侯府的主意了。
萧寒烟怎么没察觉出来呢,苏氏这是想在这件事上试试能不能拿捏她,这是对她的试探。
不成,苏氏会觉得萧寒烟没什么本事,连这都不能帮她。
成了,苏氏知道萧寒烟好拿捏,进靖王府后的日子会更难做。
再一个,虽然伍夫人还未生产,不知道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若是女胎,以后的爵位必定是会落在萧聿的身上,到时候,苏氏便有无数好处。
“放心,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萧寒烟给了沈青萝一个放心的笑。
“这件事,记得给你哥也说一声,让他注意点。”
沈青萝用力点点头,多一个人知道,就能多个脑袋来对付苏氏。
两人要做的护膝两日后才能完工,她们便相约两日后去一趟校场。
驱车回府,萧寒烟在门口下了马车,王管家早已在门房等待许久,他递上了外祖父的回信。
萧寒烟谢过他,拿着信回澄园拆开看。
信上外祖父说,户部袁郎中为人正直,办事一丝不苟,他的女儿也是个懂事的,安安静静,行规蹈矩。
萧寒烟给外祖父写好回信后,去找了伍夫人,把信上的内容大致和她讲了一遍。
“这件事还是要向祖母知会一声,二哥那也要问问他的想法。”
伍夫人听到告诉祖母还点了头,听说要告诉萧聿,深深叹了一口气。
“只怕告诉了他又会要我拒了。”
萧寒烟笑了。
“没事,你只管说,要是不同意就再说。”
第84章 护膝
用过晚膳,萧聿才回府,伍夫人叫上萧衍之一起去了他的房间,意料之内的,萧聿果然没同意。
伍夫人没办法,第二天给老夫人请安时提到此事。
老夫人听完心里也干着急,萧聿年纪也不小了,身边只有一通房,这像什么话?
她让伍夫人转告萧聿,下了朝后去找她。
没成想萧聿下朝后,没有先去找老夫人,而是先去找了萧寒烟。
他知道这内院的事几乎会在第一时间传到萧寒烟这,事关他的人生大事,他想让萧寒烟替自己说说话。
萧寒烟正在练袖箭,破风声传进站在院外的萧聿耳中,他让欢儿通报一声。
萧寒烟知道萧聿为何来找自己,她将靶上的短箭安回袖箭上,来到院外。
“二哥,我知道你是为了秦夫人提的亲事来找我,这事不方便和我说的,你得去找祖母和二伯。”
萧聿点点头,果然祖母要找他的事她也已经知晓了,但祖母希望他成家的想法他怎会不知。
“寒烟妹妹,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你帮我说说话,我也好拒了这桩婚事。”
他清楚自己拒绝太多家是在变相为自己树敌,这于他不利,才想借萧寒烟的口帮他拒绝。
可萧寒烟不想帮他,他自己是没长嘴吗,要找他人来帮他。
“二哥,我直说了,你上了榜,如今进了翰林院,前途不可限量,才会有世家络绎不绝想要与你攀亲,但你认为,他们看中的,仅仅是这翰林院的位置吗?”
萧聿脸色发白,他怎么不清楚呢?
他身为目前侯府唯一一个男丁,爵位多半是他的,哪怕他不想要,他就是清楚那些人盯上的是爵位,才一味拒绝。
“靖王府的苏夫人昨日也找了我,想为她娘家的侄女说亲,你觉得她的目的就单纯吗?”
萧聿猛地抬头,他没想到,说亲的人都开始找上萧寒烟了,自己的举动给家人添了太多麻烦。
“二哥,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要自己争取,别指望别人,你都进了翰林院,这点道理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说完,萧寒烟转身进了澄园,也不管萧聿是什么脸色。
回房后听竹取来水盆和帕子,为萧寒烟擦拭脖颈后还未干透的汗渍。
“小姐,二少爷会明白他该做什么吗?”
萧寒烟闭目养神:“会的,他不傻。”
想要知道来求亲的世家是不是觊觎爵位很简单,直接去见对方就好了,若是有所求,装不在意也会露出破绽。
“我插手太多反倒会落得骂名。”
大房的小姐插手二房的婚事,这像什么样,这件事只能让二房和祖母去处理。
午休醒来,伍夫人来了,她已是待产之身,走起路来慢悠悠的,身边的丫鬟寸步不离的扶着她。
“萧聿终于松口了。”
她刚坐下就对萧寒烟说了萧聿去见祖母后发生的事。
他将自己的想法尽数托出,萧衍之没想到儿子存着这样的心思,沉默着不说话。
他好像一直都沉默着,什么事也没能说上两句,萧聿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伍夫人听完给了他一个建议,袁郎中家的女儿可以先见见看,不一定急着订婚,待伍姨娘生完了,看是男是女,再看那边的动静。
萧聿同意了。
隔天,萧寒烟如约到掩云纱取护膝,没想到一向喜欢迟来的沈青萝早已经在等着她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想见他啊。”
听竹将二人的护膝放在马车上,萧寒烟将沈青萝拉上车。
她今日没有坐靖王府的马车,送护膝这件事对年轻男女来说有些私密,沈青萝是借了萧寒烟去见父亲的名头才好见叶明辉。
毕竟叶明辉是萧鸿晖的副将,二人在校场内常常待一块。
只是......
“青萝,你怎么不在他去找你的时候送他?校场那人多眼杂的。”
沈青萝撇了撇嘴:“我哥说我院里的丫鬟不知道有多少是苏氏的眼线,怕被她知道我有心上人,又拿我的婚事作怪。”
怪不得今天她身边一个丫鬟都没跟着。
到了校场外,守卫的侍卫认得萧寒烟的脸,却不认识沈青萝,不肯放她进去。
“她是靖王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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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要陪我逛集市,不好让她在马车上干等着,你放心,我去给父亲送个东西就出来。”
侍卫犹豫片刻,放了她进去。
反正两个女人,放进去了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侍卫心想。
路过士兵们训练的演武场,他们上午的训练已经结束,只有零星几人还在加练。
营房外,萧寒烟叫住了一名正要进去的士兵,拜托他带路到萧鸿晖的营房。
士兵认出萧寒烟的身份,恭敬的将她领到房门外。
“将军在和副将商量要事,小姐稍候片刻。”
说完,他便敲了敲门,通报萧寒烟来访。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没过一阵房门大开,萧鸿晖笑得一脸灿烂招呼萧寒烟进去,看见她身后的沈青萝时“咦”了一声,却没问什么让二人进了房间。
门关上后,萧鸿晖笑问道:“今天怎么想起要来校场看看了?平日让你来都不肯来。”
萧寒烟小时来过一回,当时士兵们刚结束训练,一身汗臭味,见了小小的她觉得稀奇,都想上前看看。
她被熏的受不住,在那之后说什么也不肯来了。
“爹爹,并非是我想来,我不过是某个人想进来用的幌子罢了。”
萧寒烟话刚说完,沈青萝在她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红着脸让她别说了。
萧鸿晖看见这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过来人,早就清楚叶明辉对沈青萝的情谊,甚至还私底下开解过叶明辉。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朝屋内喊道:“诶!叶家小子,有人找你咯。”
隔间内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起,越走越近,沈青萝的脑袋也随之越来越往萧寒烟身后躲。
“将军,何事叫我?......这不是萧小姐吗?幸会。”
一身军装的叶明辉走出来,见到萧寒烟愣了一瞬,拱手向她问好。
萧寒烟找他作甚?
叶明辉是个心事写在脸上的人,萧寒烟一眼就读出了他的想法。
“不是我要找你,是她。”
说着,萧寒烟往旁边让出一步,露出了躲在她身后的沈青萝。
第85章 表明心意
叶明辉先是一怔,而后脸上染上狂喜。
一直都是他去见沈青萝,沈青萝主动来见他还是头一回。
萧寒烟识趣地把萧鸿晖推到房外,关上了门。
这间营房里就只有一张书桌和几把椅子,没有其他东西,他们不用担心这两人会发生什么。
萧寒烟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被萧鸿晖一把拉开,让她好好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房内,萧寒烟关门的速度太快,等二人反应过来,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青萝双手背在身后,站的离叶明辉远远的,低头盯着眼前的地面。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玄色军靴,沈青萝身子震了一下,缓缓抬头,撞进了叶明辉含笑的眼睛里。
他的眼里只有沈青萝一人,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叶明辉向她表明心意的那天,天色虽暗,但他的一双眼却亮的如明月。
“你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说?”
叶明辉率先打破沉默,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握拳,手心已经生出些细汗。
他在紧张。
表明心意之后他让沈青萝确认好自己的心意再见她,在那之后已经有周余,他以为,沈青萝还是要拒绝他。
可她出现在了校场,甚至还没等他回到睿王府,脸还红红的。
这是不是说明,沈青萝对他......
叶明辉咽了咽唾沫。
沈青萝深吸一口气,将身后一直藏着的东西拿出来递到叶明辉的面前。
是一对狐狸**护膝,**色上好,针脚细密。
叶明辉嘴唇微张,看了看护膝,僵硬着身体接过来,又看向沈青萝。
他记得他送了同样**色的狐狸披肩给她。
想到前几天沈墨尘和他提过的沈青萝要他教她打猎,叶明辉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狐狸**,是沈青萝自己打来送给他的。
“送给你,西域那边冬天干冷,你要记得用。”
沈青萝脸虽然还红着,却直直地看着叶明辉。
她已经被楚云深伤害过一回,那个人太会假装,和苏氏一起骗得她团团转,差点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进去。
她也曾怀疑过世间男子是否都是这样,用尽一切手法讨得人欢心,得到后却又不珍惜。
与她最熟悉的只有哥哥沈墨尘,她以为只有哥哥可以相信了。
当叶明辉时隔多年再出现的时候,她是抗拒的。
万一这个人也是装的呢?
但哥哥一再保证叶明辉的为人,她犹豫了,这份犹豫,在叶明辉挑明心意后到达顶峰,那晚她一夜没睡,思考了整晚自己的心意。
她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在意叶明辉,她鼓起了勇气,想要赌一把。
“叶明辉,从小到大,你总欺负我,我讨厌极了你,可是......也是你不厌其烦的逗我开心,让我从那个可怕的回忆中脱离出来。”
沈青萝咬了咬唇,接着说:“叶明辉,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沈青萝攥了攥衣袖,将这段时间一直深压在心中的想法说给叶明辉听。
叶明辉却是呆住了,眼睛睁得老大,嘴唇上下碰了几下,话卡在嗓子眼出不来。
他拿着护膝的手微微颤抖,而后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汹涌的感情,上前一步将沈青萝紧紧拥入怀中。
沈青萝被这个拥抱吓了一大跳,要知道虽然叶明辉常欺负她,却没做出格的行为。
她手抵在叶明辉胸膛上阻挡了一下,没能将人推开,却触摸到了他军装下要跃出一般的心跳。
她的手不再推搡,滑到叶明辉的腰侧,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
叶明辉感觉到沈青萝不再抗拒,将她抱得更紧,两人的心跳交叠在一起,声音大的仿佛门外也能听见。
门外......还有萧寒烟......
沈青萝一下回过神来。
“你......你快放开,寒烟他们还在外面呢!”
叶明辉只松开了小小空间,低头看着沈青萝水汪汪怒瞪他的双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更不想放手了。
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了。
“再让我抱一会儿,反正萧寒烟肯定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她不会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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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沈青萝脸更是烧得慌,抬脚狠狠踩了叶明辉一下,他吃痛松了手臂,沈青萝趁机从他的怀抱中溜出来。
身上还留着叶明辉的温度,沈青萝眼睛都不敢看他。
“就......就这样,今天找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我走了。”
说完,也不管自己脸上还红着,沈青萝逃也似的开门,拽着正在和萧鸿晖八卦的萧寒烟就往校场外跑。
叶明辉还没反应过来呢,怀中的心上人就已经跑远了,他捧着手中的护膝傻笑着,转身往自己的营房走。
他要好好收起来,带到西域再用,定是暖和无比的。
萧鸿晖八卦正听到精彩处呢,萧寒烟就被拉走了,他看看萧寒烟一边远去一边向他挥手再见的身影,又转头看看一脸傻样的叶明辉。
没听完的八卦此刻也已经补全了。
“还是年轻好啊......”
他一边感慨着,拿着萧寒烟送给他的护膝一边走进房内收拾文书。
回程的马车上,萧寒烟还在揶揄沈青萝。
“脸怎么还这么红?在房里说了什么啊害羞成这样?”
萧寒烟坐在沈青萝身侧,不停晃着身子轻轻撞她。
“哎呀,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们大概说了什么,你就别取笑我了。”
沈青萝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叶明辉那家伙,谁知道他会突然抱上来啊!
想到这,沈青萝仿佛还能感觉到叶明辉拥抱她时的力度,脸更热了。
见状萧寒烟放心了,在营房外和萧鸿晖八卦时,她也问了叶明辉这个人如何,萧鸿晖向她保证叶明辉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萧寒烟笑着握住沈青萝的手。
“真好,青萝,看见你过得开心,我也能开心起来。”
沈青萝也回握着萧寒烟的手,眼中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将沈青萝送回靖王府,萧寒烟也回到侯府。
下午萧鸿晖处理完事务,回来就告诉萧寒烟:“叶明辉那小子一溜烟跑回家要去准备提亲。”
当天下午,沈青萝和叶明辉的婚事就定下来了。
第86章 太子大婚
又过了两日,太子大婚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虽是临时匆忙准备的,布置与寻常的规格相比有差别。
即便这样,武安侯府到太子府门口的大路上还是铺了红绸,沿路的店铺、民居的房檐皆挂上了写着双喜的红灯笼。
胡雅歌丑时便被人从被窝里强行拉起来梳洗打扮了。
擦过脸,漱过口,全福妇人来给她开脸,两根五色丝线交缠着在脸上一道道拉过,胡雅歌疼得觉得脸皮都被扯掉了。
原本胡雅歌要穿上宫中绣娘准备的翟衣,时间紧张,来不及准备。
胡雅歌的母亲徐夫人命丫鬟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身正红的嫁衣。
这是徐夫人为胡雅歌绣的,一针一线均出自她手,自胡雅歌及笄后她就一直在绣,每天绣一点。
胡雅歌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上嫁衣,尺寸正好,上面的凤凰,是新绣上去的,是胡雅歌和叶晏的婚事确定后,徐夫人新添的。
胡雅歌轻抚着这件嫁衣,不由得笑起来。
另一丫鬟端来了放着凤冠的托盘,在戴冠前,徐夫人还有一事要做。
她接过全福妇人手中的木梳,轻轻为胡雅歌梳头。
全福妇人在她们身后高喊:“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比翼共**!”
透过镜子看着胡雅歌,徐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的女儿,长这么大了......
胡雅歌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母亲,您伤心什么,又不是回不来了。”
“快住嘴,这也是大喜的日子能说的话吗?”
徐夫人忙打断她。
胡雅歌大婚结束就立马要跟着大部队往西域去了,这句话完全戳到徐夫人的痛处。
太不吉利,她听不得。
胡雅歌只能吐吐舌头不再作声,任由丫鬟帮她盘发戴冠。
凤冠戴在头上沉甸甸的,还没出门呢,她的脖子就已经被压的生疼,耳朵上坠着的宝石耳坠也扯得耳垂发胀。
这辈子体验这么一回就够了,胡雅歌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准备好后,胡雅歌接过团扇遮脸,便要准备出阁上花轿了。
迈出房门,父亲胡大人正在门口等着,他走到胡雅歌面前端详片刻,转过身在她身前蹲下。
新娘出嫁,需要由娘家的男子背到花轿前,这之间新娘的脚不能落地。
胡雅歌望着父亲的背脊,慢慢俯下身,趴上去。
她有多久没被父亲背过了?
好像两人在她要不要上战场这件事上产生矛盾后就再没有过了。
现在趴上来,依旧和小时候感受的一样宽阔。
胡大人走的极稳,也极慢,像是要把此刻的时间拉长。
但路有终点,他的脚步还是来到了花轿前。
叶晏穿着正红的婚服站在花轿旁,朝胡大人点了点头。
胡大人转身,让胡雅歌的脚够到花轿上,她举着扇子,透过扇面朦胧的看着父亲母亲的脸。
她想鞠躬,想给他们行跪拜礼,可头冠太重,她连点头都做不到。
“父亲,母亲,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她只能直着身子向父亲母亲道了个别,便坐进了花轿中,车帘落下,也遮住了徐夫人脸上落下的泪水。
花轿侧边站着庄公公,他是叶晏手下的管事太监。
“起轿!”
待叶晏翻身上马,庄公公便宣布起轿,队伍最前面的乐师吹奏起乐曲,十二面龙旗开道一路护送花轿来到太子府。
武安侯府到太子府路程不算短,胡雅歌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挪动着靠近车窗,向自己的丫鬟流萤诉苦。
“太子妃殿下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流萤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繁冗礼节,只得安慰她。
半个时辰后,花轿终于停在太子府前,这里早已被看热闹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护卫清出一条供迎亲队伍通过的道。
叶晏下马后来到花轿前,掀起车帘,将手伸到胡雅歌面前,示意要扶她下花轿。
虽说婚事简洁了许多,该有的仪式却一样没少。
三揖三礼后,叶晏和胡雅歌入了内院婚房。
交杯酒、结发礼一项没落。
做完这些,叶晏被闹着去席上喝酒。
太子也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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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都走完了,屋内重归安静,胡雅歌再也受不了了。
“流萤!你在外面吗?”
门轻轻打开,流萤探出脑袋看她。
“在呢,太子妃殿下。”
“快来帮我把这些东西拆了。”
胡雅歌一边招呼流萤,一边将头冠取下。
这头冠不知道有多重,她能拿着重武器训练一上午,可这顶头冠在她头上还没待上两个时辰,她的脖子就已经酸疼的动不了。
“您辛苦了。”
流萤看着胡雅歌难受的呲牙咧嘴的样子有些心疼,当即关上房门帮她卸下首饰。
随着最后一件首饰被取下,胡雅歌长长舒了口气。
“呼,终于舒服点了。”
头上是轻松了,肚子又开始**,她从起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桌上只摆了些点心,她不爱吃。
流萤轻笑两声,出去一趟,再进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食盒和一个小包袱。
“太子殿下命厨房准备的,说您肯定没吃东西,先吃这些垫垫肚。”
胡雅歌看着摆了满桌的小菜,心中向叶晏感谢几句,大快朵颐起来。
流萤从小包袱里拿出几本画册,脸色有些不自然地交给胡雅歌。
“太子妃殿下,这......这些是夫人为您准备的,叮嘱您记得看看。”
胡雅歌随意往那些书上瞟了一眼,口中的菜差点喷出去。
那些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她和叶晏早就商量好了,完婚后第二日便要出兵,因此不会圆房,叶晏也清楚他们之间不过是结盟关系,不会勉强她。
这件事忘记和母亲说了!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热心,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胡雅歌被米饭呛到咳嗽,脸都红了。
也不知是因咳嗽红的还是因为那几本书红的。
“不用!咳咳咳,不用准备这个!”
她服了!
流萤见她反应这么大,以为是害羞了,还感慨着自家小姐也会有脸红的一天啊......
不过她还是很听话的把书收起来了,她看了也觉得害羞。
第87章 出征
叶晏的婚事持续到了半下午,不用出征的文官喝得烂醉,最爱喝酒的武官滴酒未沾,看着喝到被人抬着走的文官,馋的嗓子痒痒。
晚膳前,萧鸿晖回来了,祖母提前和他打了招呼,交代他离家的最后一餐要在家中用。
萧鸿晖每次出征前,府中都会聚在一起为他送行,这次也不例外。
采买小厮清早就去集市上买了最新鲜的菜,准备工作一直到下午,萧鸿晖回府时,第一道菜正好下锅。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每个人都送萧鸿晖一聚祝福。
当然这场家族中的小宴席上也没有人喝酒,萧鸿晖连道少了点味道。
这天的京城中,充满了喜庆的氛围,有不少民众私下讨论这冲喜究竟会不会让皇上好转。
没人知道。
第二天一早,军队便要整队出发了,萧鸿晖身为主帅,在众将士面前宣读檄文,斩杀牛羊祭旗。
而后,几万大军浩浩荡荡朝西域方向前进。
这几万人是军队的主力部队,先锋部队三天前就已先行出发,他们要负责侦查敌情。
风影先前被萧鸿晖带去校场训练,但他毕竟没有军职,大军出发后,他便重新回到萧寒烟身边,继续当护卫。
京城中又恢复了日常的生活,只是人们茶余饭后总会聊起这场仗会牺牲多少人,特别是家中有人在军中的,自大军出发后就一直惴惴不安。
寺庙中升起的香烟比以往更胜,大殿中的佛像座下响起了更多的祈祷声。
大军出发两天后,萧寒烟进了一趟宫,她许久没进宫,此番进宫太后脸上却没多少喜色,萧寒烟看出她脸上的笑是勉强挤出来的。
看来皇上的身体依旧没有好转,太子的冲喜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叶晏这几天一直宿在宫中,有太多事务需要处理。
他和胡雅歌,一个在前朝为皇上分担,一个在战场上洒热血,倒是成了坊间的佳话。
“听闻明觉高僧还未离开普渡寺,皇后想去为皇上祈福。”
太后手中轻轻捻着萧寒烟从明觉高僧那得到的念珠,她甚是喜欢,一直带在身上,现在念珠已比萧寒烟初见时亮了许多。
萧寒烟很好奇,皇后怎么心血来潮想要出宫祈福,皇室出宫祈福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中间的程序较为复杂,能在太庙办就在太庙办。
去有高僧所在的寺庙祈福,须得低调出行,避开百姓,或者干脆封了整座寺庙,待祈福结束再行开放。
后一种办法通常是不会用的,毕竟寺庙为佛门重地,对天下的人一视同仁,若是封了起来,要遭天谴的。
“皇后娘娘是准备微服出宫吗?”
萧寒烟认为皇后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选择封山祈福的。
果然见太后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皇上身体很是不好,竟是需要寄情在祈福上。
萧寒烟眼睛眯了眯,开口道:“皇后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皇上知道了定会感动的。”
太后在萧寒烟的手背上拍了拍,甚是欣慰。
“因这一事,朝中动荡不安,京城内表面一派祥和,背地里,那些世家贵族都在蠢蠢欲动。”
毕竟皇上要是过不来这一遭,他们得提前先做好准备为自己多捞些好处。
虽然叶晏在处理朝政上颇有手段,但他毕竟尚年轻,那些半调子老油条,都想在他面前彰显自己的作用,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屑于做这些博眼球的。
特别是叶晏与胡雅歌已经完婚,开始有世家试图往东宫塞自己的女儿。
太后这几天见到的诰命夫人比过去一年都多。
“后宫最近倒是有个喜事。”
太后脸上的喜色终于有几分发自内心。
“云贵人有喜了。”
这在后宫内确实是个大消息,宫中已有多年没有新生子嗣,太后提点皇上多回,她心里着急。
即使她不太喜欢云贵人,认为她出身低下,风头却甚至压过皇后,这是不合礼数的。
可云贵人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阻止不了皇上对自己的宠爱,便向皇上提议要多去看看皇后,还与皇后处好关系。
太后心里对她的不满也就没有那么强烈,毕竟本朝后宫和谐已是难得,后宫相安无事,皇上也就少个烦心事。
前两天云贵人照顾皇上的时候晕了过去,皇后找了太医为她诊治,才得知云贵人已有月余的身孕。
没什么生气的后宫中终于有了点活力,源源不断的补品往云贵人那送。
“祈福有禁忌,云贵人不跟着一起去吧?”
萧寒烟想起祈福的事,通常由皇后或最受宠爱的妃嫔完成,云贵人现在有身孕,自然是不会参加。
“她身孕还不满三月,正是不稳的时候,在宫中养胎。”
宫中夭折和未出生的孩子太多,她珍惜每一个孙辈。
萧寒烟颔首。
太后又牵起萧寒烟的手,慈爱地看着她。
“近日事太多,本该早给你和靖王定下婚期,耽搁了。”
叶晏完婚,各贵族的婚事便也可以准备起来了,沈墨尘这段时间在朝中的公事一点也没落下,也不像过去那样没个正形,再加上他生的英俊,关于他的谣言竟渐渐消失了。
“他这几天来给哀家请安,常提到你和太子妃,说要是你想要上战场,他肯定不会拦着。”
说到这,太后脸上又浮现忧愁。
“哀家只当他是胡闹,倘若他和你提起,你就当耳边风。”
萧寒烟轻轻点头,心却飞远了。
沈墨尘不会无缘无故向谁说起这种话题,他应当是在试探。
这试探的自然是太后的态度。
明显太后是不赞成萧寒烟和胡雅歌上战场,或者说,走到明面上做事。
她多半还是希望女子能守在家中。
“你放心,待皇后祈福后,哀家便叫人定好你的婚期。”
萧寒烟起身行礼,向太后道谢,可是萧寒烟想不明白,沈墨尘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帮忙?
莫非是看出她有了抱负,想替她开路吗?
萧寒烟觉得自己对沈墨尘还是不太了解,她向太后告退,准备出宫,却在宫门口,碰见了刚处理完公事的沈墨尘。
第88章 尽情利用
沈墨尘着一身绛紫色官袍,在宫门口伫立着,望向宫中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
等萧寒烟的身影出现,沈墨尘眼睛亮了一瞬,走上前与萧寒烟打招呼。
“今日与叶晏商谈公事,他说你进宫了,我便在这等你。”
萧寒烟嗯了一声,心里还想着太后对她说的那些话。
“今日公事办完了?”
最近宫中忙的出奇,萧聿也不常回府,沈墨尘的公事这么早就忙完了吗?
“今日只是做了些收尾工作,算不上忙。”
沈墨尘一边回应着她,一边和她并肩往宫外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出了宫门。
萧寒烟正准备朝自家马车走去,沈墨尘拦住了她。
“我送你回去吧,我有些话想说。”
萧寒烟顿住脚步,身子往沈墨尘马车的方向转去,点了点头。
她也有想问的事。
沈墨尘率先上了马车,将手递给萧寒烟,萧寒烟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又看向他满带笑意的脸,将手覆了上去。
沈墨尘力气大,轻松便能将萧寒烟拉上马车,听竹则坐在侯府的马车上跟着沈墨尘的马车。
“叶晏说,一切按计划进行。”
沉默了一阵,沈墨尘先开口道:“他要我转告你,多谢你带去的消息,计划才能如此顺利的进行。”
萧寒烟听到这个好消息,笑容浮现在脸上。
“如此甚好,待我问太子殿下安。”
见沈墨尘好像没有别的话要说,萧寒烟犹豫半晌。
“前两天你去见太后娘娘,提到我了?”
闻言沈墨尘脸上满是骄傲。
“是啊,我想让太后也知道你有多大的能力,不入朝为官简直可惜。”
萧寒烟大惊,她本以为沈墨尘只是想给自己讨个什么奖赏,没想到居然是想让她做官!
她抑制住自己想要站起来的心。
“你太莽撞了,你怎么敢肯定,太后娘娘她一定会赞成你的想法?”
太后身为在宫中地位仅低于皇上的人,她有一定的权力,宫中的女官,官大的多少都要经由她的眼。
可让女子在前朝为官,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沈墨尘不会以为皇上孝顺,便只用说服太后就能达成这个目的了吧?
“我今日在太后娘娘那还没坐多久,她便说了这件事,之后就提了要给我们定婚期的事,你觉得是为什么?”
沈墨尘显然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可他不笨,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太后那么喜欢你,也不愿为你开先例吗?她和我聊天时,未曾说一个不字,反倒和我一起夸你呢。”
萧寒烟心中叹了口气,沈墨尘心是好的,但是找错了人。
“当着你的面,自然是不能说些什么,她对我也没有说不,但说了定婚期,这足以说明她的想法。”
太后要考虑的不只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还有前朝的平衡,她不能让前朝那些大臣为难。
沈墨尘显然也是才意识到,他脸上的得意尽数褪去,只余留懊恼。
“我原以为太后喜欢你,你又是高僧的有缘人,便愿意给你开这个先例。”
他语气中满是抱歉。
萧寒烟摇摇头,她其实很意外,沈墨尘为什么会有想让她入仕的想法,虽然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来,也动过想做个小官的念头。
可入宫为官,她从来没想过。
太难了。
她要面对的何止是一个太后,更是前朝无数守旧的大臣,她的能力再强,也抵不过那些大臣的反对声。
“为什么想要我入仕?”
沈墨尘本来低着头,听见萧寒烟问他,又将头抬了起来。
“我想这样即便以后你想和我退婚,我也能常看见你。”
沈墨尘语出惊人,他竟然还觉得萧寒烟会和他退婚,萧寒烟只觉得头疼,命车夫在路边停下。
“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我不会和你退婚的,而且,你觉得退婚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萧寒烟不明白,这件事之前已经聊过,她以为沈墨尘已经想通了,没想到完全没想通。
“我只是,不清楚该怎么让你喜欢上我。”
他默默地送了好多首饰,都被萧寒烟退回来,说是不爱戴,送信倒是时不时来回聊上两句,可他总是看不见她,心中难免焦急。
萧寒烟没想到,那个被称作纨绔王爷的沈墨尘此刻居然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讨喜欢。
“我......我并非不喜欢你,只是经顾清羽和萧雨霏背叛一事,我总担心得不到真心。”
萧寒烟只能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沈墨尘。”
萧寒烟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沈墨尘觉得心头都跟着颤动。
自己真是喜欢她喜欢的紧了,只是被叫了名字,居然如此让人愉悦。
“被喜欢之人利用背叛的感觉很不好受,我想你多少也清楚。”
他当然清楚,他不是没有见过妹妹沈青萝心情低沉的时候,萧寒烟也是这样的吗?
他的心情瞬间有些不好,他不想萧寒烟也陷入那样的情绪中。
“我不会......”
不对,光说这个没用,动动嘴皮子的事谁不会做。
“是我的问题,我应当过问一下你的,抱歉。”
萧寒烟只摇头。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也不觉得难受,只是可能要我短时间内喜欢上另一个人,有些难。”
“我知道的。”
好像是觉得这句话有些单薄,沈墨尘又看向萧寒烟的眼睛。
“但是我想说的是,至少在我这,你可以一直做自己,我会支持你,如果你想做的是很难达到的,那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努力,只是,不要推开我。”
萧寒烟惊讶了一路,沈墨尘的这句话才算真的敲在了她的心头上。
她没想到,除了爹爹之外,还有人对她说出差不多意思的话。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哪怕为了我的心愿,要利用你也愿意吗?”
听到萧寒烟这么问,沈墨尘反倒笑出了声,整个人也终于有了点生气,车厢内不再沉闷。
“为什么不愿意,尽管来利用我好了,若我的身份能对你有用,那就尽管拿去用。”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招可以让萧寒烟和他产生联系,沈墨尘又开心了。
第89章 拒绝
萧寒烟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跟沈墨尘说。
“不用送我回侯府了,直接去你府上,我有事要找苏夫人。”
沈墨尘很是疑惑,苏氏什么时候和萧寒烟有来往了?
“找她做什么?”
沈墨尘让车夫往靖王府去,又问萧寒烟。
“前几日我与沈青萝有约,她也跟着一起来了,问了一下萧聿的婚事,向让我替她娘家的侄女说个亲。”
萧聿已经说过不同意了,不光是他,祖母也不得同意,萧聿将来不可限量,怎么能娶家室不知名的女子。
还需要萧寒烟这个传话人解决这件事。
“你父亲在府上吗?”
沈墨尘的父亲沈旭尧身为尚书都事,上半年南方涝灾时就前往灾区,统计灾情,算算时间,差不多要回来了。
“半月前回了。”
那就正好了,苏氏找她的时候沈大人已经回到京城一周,她这行为想来没有和沈大人商量过,不然苏氏怎么会直接找上她。
萧寒烟随沈墨尘一道去了靖王府,这可是件稀奇事,管家立马跑去通知沈大人和苏氏。
苏氏没想到萧寒烟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匆匆忙忙收拾一下,和沈大人到前厅去,萧寒烟已经在那等着了。
“见过沈大人,苏夫人。”
萧寒烟向二人行了礼。
“原该先递了帖子再上门拜访的,今日进宫看望太后娘娘,出宫正好碰见靖王殿下,他邀我上门坐坐,我想起正好有事要找苏夫人,便不请自来了,还请不要见怪。”
沈墨尘前脚刚说完可以利用他,萧寒烟后脚就借他的名头找理由了。
沈墨尘把头偏向一边,强压住嘴角的笑意。
沈旭尧一脸和气,他也是看着萧寒烟长大的,自然不会在意这点。
“萧家丫头也好久不见了,老夫人身体可还安健?”
萧寒烟微微笑:“她老人家身体还硬朗,多谢沈大人挂念。”
苏氏却对萧寒烟这行为不太满意,认为她不讲礼节,即便她与沈墨尘有婚约,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能这样就上别人家拜访?
但她面上不显,朝萧寒烟温柔笑着:“萧小姐是有何事?这么匆忙,你派个人来告知我一声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萧寒烟性子急,一件小事也让她不顾礼节就跑到别人家来。
一边说着,一边又让萧寒烟坐下,做尽主人姿态。
不是说有事吗?我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事好了。
萧寒烟也不在意苏氏的暗贬,顺着她的意坐下了。
“是有关前些日子苏夫人来拜托我的事,我来向您回禀一声。”
沈旭尧则一脸疑惑地看着苏氏。
“你什么时候还见了萧家丫头?我怎么不知?”
苏氏知道萧寒烟要说的是什么事了,尴尬地笑了两声。
毕竟她刚暗讽完萧寒烟说的是小事,可人家是为了她拜托的事而来,如果是小事,又何须亲自上门。
“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想着要麻烦老爷,寒烟,不如我们去房内单独说吧。”
她不想让沈旭尧知道这件事。
萧寒烟当然不能如她所愿。
“也没什么大事,在这说就好了,苏夫人想通过我给二哥萧聿说个媒。”
沈旭尧一听皱起了眉头,说亲这件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氏居然让萧寒烟这个嫡女去插手二房的事,说不过去。
他瞪了苏氏一眼,用眼神骂她做事没轻重。
苏氏只能赔笑,心中对萧寒烟更是厌恶。
“她想把谁说给萧聿?”
话题都进行到这了,沈旭尧干脆问到底,萧聿还年轻,仕途广阔,若是能结交姻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苏夫人娘家的侄女。”
这回尴尬的是沈旭尧了,他当然清楚苏氏出身不高,就这样在娘家已经算不错的了,娘家的侄女,出身能有多高,能高到与侯府平起平坐吗?
他清了两下嗓子,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偷笑的沈墨尘,嘴角抽搐。
“这样啊,不知侯府那边是什么想法?”
听不到结果,沈旭尧还是抱有侥幸心理。
万一呢。
“那天我回府时,祖母和二伯父已经为二哥相看好了一户人家。”
意思就是苏氏的侄女是进不了侯府了。
苏氏觉得萧寒烟下了自己的面子,可她一贯的温柔形象让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萧寒烟,怨气只能往肚里咽。
“这样啊,那是我那侄女没有这个福气了,多谢你费心。”
哪怕她再不喜萧寒烟,表面上也得做到位了。
苏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感谢。
萧寒烟站起来福身。
“哪里的话,没帮上您寒烟心中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她脸上满是内疚,像是真的在懊恼。
“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既然话传到了,那我也就不再叨扰了。”
说完这件事,萧寒烟就在沈墨尘的陪同下离开了。
一脸阴沉的沈旭尧和心中忐忑不安的苏氏回了院子。
沈旭尧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苏氏端上一盏茶,沈旭尧接过,没喝,重重地砸在案上。
苏氏难得见他发那么大火,立马跪下。
常年的经验告诉她,只有顺着来,才能最快的平息沈旭尧的怒火。
“你个蠢货!这种事是能去和小辈商量的吗?”
果不其然,沈旭尧本想怒吼出声,见她跪在地上一脸委屈,声音不自觉降了下来。
“妾身只是想着寒烟以后毕竟是墨尘的妻子,她能扶持一下婆家也是应该的事。”
刚说了两句,苏氏就开始哭哭啼啼的。
沈旭尧最受不了她这套。
“行了行了,以后做事先想想结果,你被一个小辈下了面子,未必心里就开心了?”
“若是能帮衬到墨尘,妾身委屈一些又有何不可,若是我那侄女与萧聿成了亲,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寒烟定是会让侯府多关照墨尘的。”
苏氏抬起头,满脸泪水,她保养的好,看着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不少,哭起来倒我见犹怜,沈旭尧心软了。
“你把墨尘当亲生儿子一样好,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以后这些要与我商量,再不可擅自行动了。”
苏氏称是,牵着沈旭尧伸来的手站起身,窝进沈旭尧怀中,两人又腻歪起来。
第90章 伍夫人生产
沈墨尘送萧寒烟到大门口,侯府的马车正候着,听竹站在马车旁,等着萧寒烟出来。
沈墨尘拉住正要离开的萧寒烟,对她粲然一笑。
“寒烟,今日我很开心,以后也要多这样。”
虽已过了立秋,天却还燥热着,秋老虎尚未过完,两人穿的衣裳也单薄。
因而萧寒烟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热度,像一团火,烧到脸上,让她的体温也不自觉升高。
不习惯于这样的自己,萧寒烟匆忙道别,上了马车。
李密看看远去的马车,又看看一脸不舍的沈墨尘,心中叹口气。
主子啊,你终于意识到你的容貌是最大的武器了吗?
马车缓缓停靠在侯府门口,却不见王管家的身影,萧寒烟正纳闷着,自己进了门,让车夫将马车停好。
进入后院,却看见家中下人都风风火火地到处跑。
这是怎么了?
萧寒烟随机抓住了一名丫鬟,问她发生何事。
“二太太要生了!”
萧寒烟张大双眼,这还不到十个月,怎的就要生了?
她也疾步往二房去,寝室外,萧衍之正急的团团转,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紧紧攥着手中的拐杖。
房中传出伍夫人痛苦地呼声,房门打开,一名丫鬟端出一盆血水,经过萧寒烟身边,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窜进萧寒烟的鼻子里,让她难受。
见萧寒烟回来了,老夫人招手让萧寒烟到自己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月份吗?怎的就生了?”
仔细算来,伍夫人应当在一个月后生产,现在生下来的孩子不足月份,定会虚弱。
“夫人今日下楼梯时不慎滑了一跤,见了红,不出多时肚子便痛起来了。”
绿墨在老夫人身后向萧寒烟解释缘由。
萧寒烟皱了皱眉,怀孕期间常有这样的事,特别到了后期,身子变重,行动不便,一没注意便会发生摔倒之类的事。
“丫鬟不在她身边吗?”
“在的,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冬青在夫人摔倒时垫在了她身下,才没有摔得更重。”
萧寒烟点点头,伍夫人的丫鬟倒是挺忠心的,只是伍夫人摔得突然,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冬青身上,想必她也受了不小的伤。
“伍夫人情况如何?”
屋内的痛呼声从萧寒烟进了院子就没停过,也不知道里面情形是好是坏。
“女人生产都是这样,小姐莫慌。”
绿墨安慰她。
“二夫人这是头胎,自然会疼一些。”
萧寒烟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都是这样?都这样让人痛的死去活来的吗?那一盆盆端出的血水还只是正常吗?
她上辈子未怀过孕,自然不能明白现在伍夫人的痛到底有多深。
可这一声声呼喊,确实实实的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她忽视不得。
人真的能因为一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付出这么大代价吗?
或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僵硬,老夫人让绿墨拿了一把椅子,交代萧寒烟坐在她身边,又拍拍她的手背暗示她没事。
萧衍之处理事务到一半被人通知这件事,火急火燎的赶回来,着急的很,根本坐不住,不停的在门口打转,险些撞上端着血水的丫鬟。
虽然他不是头一次经历这件事,但每次都还是会紧张的不行。
更别提伍夫人是摔了一跤才早产,风险极大。
好在府上一月前旧衣请了稳婆奶娘进府,此刻虽然行事匆忙,但并不慌张,都按照稳婆教导过的有条不紊的进行。
用午膳的时辰早已过去,可没有一个人提出要用餐,只因端出的几盆血水让几人彻底失去食欲。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的声音渐渐虚弱了下去,又听见稳婆高喊了几声。
“看见头了!夫人您再使使劲儿!”
她这句话让屋外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连萧衍之都停下脚步,屏息全神贯注听着屋内动静。
又听见伍夫人痛苦地闷哼一声,像是使出了浑身力气,在这之后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而后是一声清亮却不太响的啼哭声,稳婆笑道:“生了!生了!”
屋外几人统统长呼一口气,萧寒烟这才发现自己手心攥着的帕子早已被汗水浸湿。
“恭喜老爷,生了一位小少爷!”
奶娘出来向萧衍之道喜。
萧衍之怔愣一瞬,狂喜着念了几声好,让管家拿出已经备好的赏钱发给下人。
老夫人闻言自然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命厨房给伍夫人做几道养身子的菜。
稳婆将婴孩清洗干净,裹上被褥,等屋内都清理完毕了,才让人进房内,还叮嘱动作快些,待人全进房后立刻将门关上,怕伍夫人着了风。
几人围着稳婆抱着的孩子,满脸喜色的商讨着该给他起什么名。
萧寒烟对孩子没兴趣,她径直来到伍夫人的床前,坐在床沿看着满脸虚弱的伍夫人。
伍夫人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头发浸了汗水粘在脸上,她向萧寒烟点点头,她已经耗尽全身力气,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寒烟有些心疼她,这一遭真是又累又疼。
“辛苦你了。”
伍夫人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而后又将头微微偏转,看向被众人围着的婴儿。
那是她的孩子,她一直想要的孩子。
许是被闹得烦了,婴儿哭闹起来,奶娘从稳婆手中接过婴儿,抱去偏房喂奶,其他人这才围到伍夫人的床边来。
“你干的很不错,我定会重重赏你。”
老夫人拍拍伍夫人汗津津的脸颊,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快乐。
自听到萧鸿晖要出征的消息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了。
“母亲,不如先让容儿休息会儿,我们出去商量孩子该取什么名。”
萧衍之握着伍夫人的手,眼里涌上些感动的泪花。
老夫人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交代伍夫人要好好休息后,几人便退出去,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萧衍之和老夫人一同去了永寿堂,商量着孩子的姓名,萧寒烟没有跟着去,而是回到了澄园。
“小姐,您有看到小少爷什么样吗?属下可好奇了。”
萧寒烟摇摇头,只让她倒了一杯水,大口喝下。
伍夫人的房内不通风,血腥味比那些丫鬟端出去的血水味道还浓,她呆在里面,极其不舒服。
第91章 定婚期
萧寒烟的脑海中还回想着伍夫人躺在床上的虚弱样。
都说生孩子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伍夫人都快不成人形了,除了萧寒烟,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情况,一心只顾着去看婴儿。
诚然孩子的出生让人欣喜,可房中眼见着就是两幅情形,这两幅情形中,不过隔了两人的距离,竟像是中间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相隔甚远。
落差太大,萧寒烟难以理解。
她想到了将来的自己。
难道自己以后也会是这样吗?
她吃不下饭,听竹见她心情不佳,也就不再打扰,退下了。
萧寒烟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快接近晚膳了,她这一觉竟然睡了快两个时辰。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累着了。
午膳没吃,她的肚子有些饿了,听竹见她有胃口,忙将小厨房准备好的菜肴端上来。
用过晚膳,老夫人身边的绿墨来传话,伍夫人生的儿子名字取好了,叫萧丰羽。
名字寓意极好,看来被萧衍之寄予了厚望。
萧寒烟让听竹从库房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纯银打造的长命锁,给伍夫人送去。
这是给新生儿的见面礼,长辈都要送,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听竹去而复返,带来了伍夫人的口信。
“伍夫人说多谢小姐挂念,那长生锁她定会让三少爷天天带的。”
看来伍夫人已经恢复了些体力,有力气开口说话了,萧寒烟松一口气。
隔天,气温下降了些许,萧寒烟刚结束袖箭的练习,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凉爽的缘故,她身上并没有出什么汗。
因而她只用湿帕子擦了一把脸。
正准备坐下来休息休息,王管家火急火燎的跑到澄园外,欢儿正收起袖箭准备出院门,碰上了他。
“欢儿!正好!快去叫小姐出来,靖王殿下带着太后的懿旨的到了!”
欢儿倒吸一口气,愣愣的点两下头,忙转身去叫萧寒烟。
萧寒烟知道沈墨尘是来干什么的,但毕竟是太后旨意,她还是换了身正式的衣裳,才到前厅接旨。
除了伍夫人和老夫人之外的人都已到齐,沈墨尘手拿懿旨站在庭院中,朝她微微一笑。
萧寒烟朝他点头回礼,老夫人也到了,一身命妇装扮,看来也是匆忙换上的。
见人都到齐了,沈墨尘上前一步,抬起手中的懿旨。
原本该由皇上下旨,再派身边的文公公来宣旨,可他现下还躺在病榻上,只好由沈墨尘自己来宣旨。
得亏萧寒烟是不在意这些形式的人,换做别家女子,只怕会觉得掉面子了了。
“萧寒烟接旨!”
沈墨尘喊出萧寒烟的名字,她上前两步跪下。
“臣女接旨。”
身后的侯府众人也跟着跪下接旨。
沈墨尘将懿旨展开,脸上难见的严肃。
“忠勇侯府嫡女萧寒烟,毓秀名门,德容兼备,蕙质兰心,堪为闺阁典范;靖王沈墨尘,英武忠勤,克己奉公,恩荣显赫。二人年岁相宜,门第相称,当结秦晋之好,成佳偶之美!钦定十一月初十行大婚之礼,钦此!”
“臣女谢太后恩赐!”
萧寒烟将头深深低下去,才直起上半身,伸手接过沈墨尘递来的懿旨,高高举在头顶。
沈墨尘将她扶起来,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寒烟,你的婚服由我来准备可好?”
沈墨尘老早就找了几名绣工了得的绣娘,不出多日婚服就要完工了。
他一直没告诉萧寒烟,想给她一个惊喜。
萧寒烟不会绣工,自然没有准备自己的婚服,她本想让掩云纱做一套,可既然沈墨尘这么说了,她也就答应了。
是他说的尽管利用他,那她就不客气了。
“那就拜托靖王殿下了。”
她这话让沈墨尘更加心花怒放。、
老夫人本想要留他用午膳,沈墨尘婉拒了,她要回宫向太后复命,不便多呆。
老夫人也知道规矩,便不再挽留他,等沈墨尘离开,她让萧寒烟跟她去一趟永寿堂。
到了永寿堂,萧寒烟搀着老夫人坐上太师椅,自己坐在老夫人身侧。
老夫人命绿墨取东西来,绿墨退下后,她看着萧寒烟,面带慈祥,还有些不舍。
“烟儿,通常女儿出嫁前,都是要由母亲来叮嘱,你母亲去得早,父亲此刻也不在府中,便由我来教你吧。”
伍夫人是二房夫人,自然是不能代替萧寒烟母亲的身份教些什么的。
萧寒烟专心的听着祖母叮嘱的事项。
她叮嘱了许多,大多都关于如何孝敬公婆,如何做好贤内助,末了,才浅叹口气,将手抚上萧寒烟的脸颊。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更要记得保重自己,不可叫人欺负了去。”
萧寒烟眼睛闪动几下,泛上些泪光。
“多谢祖母教诲,烟儿铭记于心。”
绿墨取来一个锦盒,老夫人将锦盒递给萧寒烟。
“祖母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些就当你的陪嫁吧。”
萧寒烟打开锦盒,里面放着几张地契,都是老夫人名下的庄子。
她猛地抬头,眉头微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据她所知,祖母这是将自己大部分庄子都给了她。
萧寒烟当即便跪下,给老夫人磕了个头。
“谢祖母割爱。”
祖母点头道了几声好,将萧寒烟扶起来,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叮嘱了几句,就让萧寒烟回去了。
“太好了小姐,老夫人真疼您,这么厚重的陪嫁,京城内都找不出几家。”
听竹跟在萧寒烟身后,喜滋滋的。
萧寒烟抱紧了怀中的锦盒,里面几张轻飘飘的纸张,却如同山一样压在了她的心上。
回房后,萧寒烟让听竹将这些地契妥善保管好。
用过午膳,萧寒烟便拿上账本出门收账。
刚从一家店收完帐出来,她的余光瞟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一个包裹小跑着拐进了巷子里。
她以为是集市上常见的小扒手,便想跟上去看看。
她轻手轻脚的在那个小孩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那小孩身手灵活的很,七拐八拐的将萧寒烟带进了一个有些破败不起眼的茅草屋。
里面传来几声孩童的嬉闹声。
第92章 竹林里的小学堂
茅草屋隐藏在一片竹林中,青翠的绿叶随风轻轻飘动,竹杆也跟着晃动,细碎的绿影笼在茅草屋的屋顶,早秋的天居然给人一种初春似的生机勃勃感。
院子里有一小块菜地,种着的并非是寻常人家常种的蔬菜,而是一些草药,萧寒烟曾经在屈老的园子里见过,是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
泥巴墙边攀着些爬山虎,蜿蜒到了院外。
就这么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屋内竟然传出了读书声。
萧寒烟在隔着摇摇欲坠的木门悄悄往里望。
茅草屋的大门紧闭,窗户却大敞着,隐约能看见几个乌黑的发顶随着读书声摇头晃脑。
倒和屋外摇晃的竹子似的。
在这个地方居然有个学堂?
萧寒烟退了几步,并未在门檐下发现任何学堂的牌匾。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私塾?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阿姐!门口有人!”
正思考着,屋内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童声,萧寒烟意识到在说自己,下意识扭头看向茅草屋。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因年久失修,打开的显然有些费劲。
迎面走出来个粗布衣裳的女子,长得有些英气,特别是一双眼,亮的如宝石,看上去比萧寒烟大上一些。
女子手中倒拿着一把扫帚,眉头紧紧皱起,看架势像是想要赶人。
至于要赶谁,萧寒烟不用想也明白。
“等等!我没有恶意!”
她立马摆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
女子见来的是个女的,表情立刻松快起来,将手中的扫帚立在墙边。
“什么啊,我还以为又是那群人呢,吓我一跳。”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萧寒烟的耳朵里。
她对这间竹林中的小学堂更是感兴趣,跨步走进了院中。
那女子见她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眯着眼,讥讽道:“您是哪家的小姐?我这破烂地方可不适合你来。”
看来这名女子对自己不请自来的行为很是不满。
“抱歉,我四处转着就走到了这,听见里面又读书声,便有些好奇。”
萧寒烟没有把她跟着一小孩来的事说出来,万一让那个小孩心生自责就不好了。
“我叫萧寒烟,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学堂。”
她的视线越过女子的肩膀,往她身后看去,门口那里正挤了一堆小脑袋,全是女孩。
萧寒烟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我叫寇偲,这里是我办的学堂。”
见萧寒烟大方介绍自己的来意,她的眼中一片清明,寇偲不仅放下心中的戒备,自我介绍起来。
“这里是专门教女孩的学堂。”
果然,萧寒烟看到那些小脑袋时已经想到了这点。
“你方才说,那群人?”
刚才寇偲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个教书人,活像个打手。
寇偲也意识到这点,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她摊了摊手,有些无奈,指了指身后的女孩们。
“是这群小家伙的父亲,他们只想让这些小丫头学女红,好嫁人,知道我在教她们,便三天两头上门来闹事。”
原来是这样。
萧寒烟四下看了一圈,刚刚在门外看不全,进来才发现,院中除了菜园和草药架子,再没有摆什么东西。
只怕是那些人闹事的时候打砸了。
“阿姐,她是谁呀,你的熟人吗?”
有一个小女孩看久了热闹,忍不住出声。
寇偲噗地笑出声,回身往那小女孩的头上轻敲一下。
“看来我让你们做的功课都已经完成了,一会儿我来抽查,要是谁没回答上来,今日就没有点心吃咯。”
女孩们脸上顿时皱成一团,着急忙慌的回到座位,屋内再次响起了读书声。
萧寒烟仔细听,发现是《诗经》中的《氓》。
那首劝诫女子莫要耽溺在情爱中的文章。
“你教她们这些,可有什么用吗?她们的将来你我都清楚的。”
萧寒烟又想起了伍夫人,这世道不允许女子太出头,贤惠持家便是最好美德。
看着大声朗读的女孩们,萧寒烟心中有些苦涩。
寇偲有些落寞地看了萧寒烟一眼,苦哼一声。
“我怎么不清楚呢,我过去教过的学生,现在都无一例外的嫁了人,生儿育女,再挣扎不起来。”
说着,她握紧了双拳,定睛看向萧寒烟。
“可哪怕有一丝可能,我所教的东西能帮到她们,让她们懂得女子并不一定要深居内院,她们也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哪怕有一个人能懂就好。”
她眼中充满坚定,震慑住了萧寒烟,她只能呆呆地站着回望寇偲的眼。
“你看她们的手臂。”
寇偲朝屋内扬了扬下巴,萧寒烟顺着看去,发现有些女孩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还有用棍子抽打的痕迹。
“她们被发现来这一次,就要被父亲打一次,即便这样,她们也还是要来,还有不少孩子是被母亲带来的。”
怪不得菜园中种着治跌打损伤的草药,原来是给这些孩子用的。
“有个小家伙的母亲和我说,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自己的见识,不要像她。”
天上飘来一朵云,遮住了阳光,在寇偲的脸上投下阴影,她垂下眼眸,语气有些落寞。
那些妇人,是深知自己的孩子有着怎样的未来,即便如此,也想赌一赌,赌她们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或是自己找来,或是被母亲送来,都是这些女孩想要向命运抗争的表现。
反观那些在官学中的世家子弟,有些甚至仗着家底丰厚,怠慢于功课。
他们已经身处最好的先生门下,却不愿努力让自己提升分毫。
“寇偲,你教她们的又是在哪学的?”
寇偲能有这样的思想,想必教她的人也一定是个品德高尚之人。
“我母亲教的,她女扮男装上学堂,最后当了学堂的先生。”
寇偲轻抚上茅草屋的墙壁。
“这里原来就是我们的家,她深知学习的重要,时刻要求我多学。”
原来是这样,萧寒烟忽地笑了,果然是有亲近人影响到她。
“只是有一天被发现了她是女子,被赶出学堂,只能在这里偷偷教书,也是在这遇上了我的父亲,两人志同道合。”
说到这,寇偲脸上有些动容,眼睛眨巴几下。
“可惜有一天,他们出门采买教材时,遇上了失控的马车,就这么一去不回。”
第93章 帮忙
“我知道我这个想法不过只是美好的愿景。”
寇偲有些无奈地看向屋内朗声的女孩们,眼中多了几分忧愁。
“只是我最近听说了太子妃在与太子大婚的第二天就义无反顾的跟着大军前往战场,坊间的传闻从咒骂她变成赞颂她。”
寇偲又猛地转头看向萧寒烟,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狂喜。
“这是否说明,朝中有意向对有能力的女子开特例?女子为官不再是痴人说梦?”
自从听到对太子妃的赞美后,寇偲便把这件事也讲述给学生听,激励她们学习更用功。
萧寒烟想说,并不是寇偲认为的那样,皇上只不过是想用胡雅歌牵制武安侯府,不让他们生异心。
就连身为异姓王沈墨尘的准王妃,萧寒烟都被太后提点不要太过抛头露面,想进入官场何其难。
但看着寇偲眼睛亮闪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样子,和屋中一直不曾停歇的孩子们的朗读声,萧寒烟强撑出一个笑。
“是啊,我相信未来一定可以实现。”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萧寒烟和寇偲衣着单薄,不禁打了个寒战。
寇偲搓了搓手臂,朝屋内的孩子们喊道:“降温了!今日就到这吧,你们先回去,免得着凉了。”
孩子们回了句是,悉悉索索的开始收拾东西,一个个越出茅草屋,笑着向寇偲道别。
“阿姐明天见!”
寇偲也笑着向她们招手,让她们回家路上慢着点。
“阿姐?不是先生?”
听见孩子们对寇偲的称呼,萧寒烟觉得奇怪。
“嗯,我让她们这么叫的,毕竟她们是偷偷来我这学,怕被人发现我在偷偷办学堂,便不用先生来称呼我。”
原来是这样。
萧寒烟思索片刻,下定了决心。
“寇偲,我也来帮你吧。”
寇偲疑惑地回头看她:“你要帮我?怎么帮?”
萧寒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我刚进门你就叫我小姐,想必是从我穿的衣裳看出来的,那你应该明白,我能接触到你想要的东西,比如,书。”
书本价格不低,特别是大家的著作,校场不远处有一藏书楼,只允许世家子弟出入借阅,不需要买。
这也是穷苦人家难出才子的原因之一。
穷的买不起书,上不了学堂,自然就学不到什么东西,春闱又怎么能名列前茅?
反观世家子弟,既不担心钱财的问题,又不用没有学堂可去,连书本都能随时去藏书楼借,朝堂中几乎要被世家垄断。
寇偲一把抓住了萧寒烟的肩膀,力气大的吓人,萧寒烟倒吸一口气,觉得肩膀快不是自己的。
“真的?你能弄来书?”
她丝毫没注意自己此刻用了多大的力气,一心只在意萧寒烟说的书。
“......能是能,不过不能给你,只能借你看,到了时间要还回去的,行了你轻点。”
直到萧寒烟痛呼出声,寇偲才反应过来,放开了她。
“没关系,你只带来,我自己抄一遍就是。”
她的脸因激动涨得通红,她缺的就是书,只要有书,就能教孩子们更多,只是抄书而已,这算不了什么。
萧寒烟点头,和寇偲约好过两天把书带给她。
离开了竹林中的学堂,萧寒烟继续去收帐,收完便回了府。
守在门房的王管家告诉她,伍夫人能下地走路了。
萧寒烟回澄园将账本收好,换了身衣裳,才去见伍夫人。
伍夫人抱着婴孩正坐在床上,身上披了一件袄子,是丫鬟怕她着了风,特意给她披上的。
“你来了?快来看看他。”
伍夫人招呼萧寒烟过去,她几步上前,这才算看见了萧丰羽的全貌。
他长得胖乎乎的,紧闭着双眼沉睡在伍夫人怀中,一双小手攥在一起,胸前挂着萧寒烟送的长命锁。
“生的像你一些。”
萧寒烟看完,坐在床沿和伍夫人聊天。
“都说儿子像母亲,这话果然没错,老爷和母亲也说像我呢。”
伍夫人听见萧寒烟的话,强忍着笑意,生怕把萧丰羽吵醒了。
“二哥怕是高兴坏了,他向来是最不乐意继承爵位的,如今萧丰羽出生,他不知有多开心。”
萧聿公事忙得团团转,这两天抽空回了一趟,只是当时萧寒烟正好出门了,两人没碰上面。
说到萧聿,伍夫人脸色严肃起来,她放低声音,身子向萧寒烟的方向倾斜。
“那些上门说亲的,听说我生的是儿子后,请帖都来得少了。”
这也在意料之内,萧聿原本也不想娶惦记侯府爵位的人,这下也让他舒心不少,竟是两件好事都落在他身上了。
“秦夫人那边也没再有消息了?”
伍夫人摇摇头:“也未接到她的帖子,只怕也不愿再说亲了。”
刚说完,丫鬟就进屋送来了一张帖子。
伍夫人拿过来一看,是秦夫人的,她听说伍夫人生了,想明日上府里来看望她。
看完帖子里的内容,伍夫人和萧寒烟面面相觑。
看来这个秦夫人,还不打算放弃和萧聿说亲的机会。
伍夫人也有些哭笑不得,刚说到帖子就来了,时机抓的真好。
她问萧寒烟的看法。
萧寒烟摇头。
“伍夫人,这种事不可再问我了,我十一月便要出嫁,难道这之后内院一有什么事你就要送帖子去靖王府吗?”
老夫人现在不管事,等萧寒烟出嫁后,府上地位最高的就是伍夫人,她得挑起这个担子,不然如何让下人臣服?
她这话也点醒了伍夫人,内院的事上,她一直都有些依赖萧寒烟,但正如萧寒烟所说的,这之后她得自己解决。
但一口吃不成胖子,今日的事,她还是想征求萧寒烟的想法。
“你说的对,只是熟练起来还需要些时间,嗯......我给秦夫人回帖,就说希望能让萧聿和袁小姐见一面,看他们两相处的怎样,如何?”
萧寒烟不点头也不摇头。
“二哥公事忙,不知得不得空。”
伍夫人明白了。
“我再给萧聿去封信,问问他的想法,若他也同意,我便这么回秦夫人。”
这样一来就没有问题了。
萧寒烟笑着点了点头,伍夫人终于开始有个二房大夫人的样子了。
第94章 童谣
回房后的萧寒烟正对着账本清账,听竹和欢儿在为她整理衣柜,天转凉了,下一得收起来放在另一个衣柜里。
欢儿刚听萧寒烟说完今天发生的事后,也是激动的不行,收拾衣物的时候才冷静下来。
“小姐,虽说你能帮寇小姐借到不少好书,但坊间若是知道有这么一间学堂存在,看见她们用的书,会不会威胁寇小姐让她把提供书的人供出来啊?”
毕竟偷拿藏书楼的书私自传阅是件大事,这算是直接怼到世家弟子脸上来了。
萧寒烟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危险。
“放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待整理完账本,萧寒烟写了封信,让风影给沈墨尘送去。
第二天上午,春风楼里,萧寒烟如约出现在了楼主房间,沈墨尘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个人前一晚收到萧寒烟的信件时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只因萧寒烟信上说想单独见他,他今天便早早的就赶到了春风楼。
叶晏忙着处理朝政没空管理春风楼,将楼内将近一半的事都放权给了沈墨尘,他也算得上是半个楼主了。
见萧寒烟到了,沈墨尘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今日找我是有何事?”
没事一般不会找他,萧寒烟一定是遇上了要他出手的事。
萧寒烟将竹林中的学堂说给他听,也将自己准备去藏书楼借书偷偷给寇偲的想法告诉他。
沈墨尘听完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这好啊,寒烟,不过做起来容易,要朝廷认可只怕还不够。”
主要还是那些大臣不愿意。
萧寒烟料到了这点。
“胡雅歌在朝中不也被声讨过吗?如今坊间对她的传言可都是夸赞,朝中也没再传出些不好的话。”
沈墨尘立马就明白了萧寒烟的意图。
“你是说,你希望我帮忙传出些利于寇偲的传言?”
萧寒烟点点头,又摇头。
“是,也不是,我确实希望你帮忙扩散传言,但我希望你传的,是有关胡雅歌的传言。”
现下胡雅歌在坊间的名声相当不错,有关她的传言不出半天便能在大半个京城传遍,可以利用她的传言,为寇偲打开一个口子。
最朗朗上口的,自然是童谣了。
孩子们争先传唱,家中大人若是本就欣赏胡雅歌的,自然也会留意到,再传出些叶晏赞同胡雅歌出征的消息。
连太子,未来的皇帝都赞成女子出门抛头露面,平民百姓自然也会争相效仿。
听完萧寒烟的想法,沈墨尘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往自己的胸口拍了两下。
“你放心,明日这童谣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沈墨尘丝毫不觉得萧寒烟的想法麻烦,相反,他比萧寒烟更期待这件事的达成。
若是朝中和民间都开始期待有能力的女子入仕为官,那他与萧寒烟共事的愿望也不再遥远了。
萧寒烟会找沈墨尘帮忙,除了他本人说过尽情利用他之外,还有一点。
春风楼偷偷放出的传言,传播得更快。
沈墨尘也有消息要告诉萧寒烟。
“今日,皇后带着一名丫鬟,穿便装上了普渡寺,说是为皇上祈福,还带上了不在京城的三皇子的份。”
萧寒烟觉得奇怪,祈福就祈福,怎么还要带上叶昭璟?
“莫不是太子殿下现在风头正盛,皇后也想为三皇子博得一个有孝心的好名声?”
沈墨尘也说不清,皇后这番行为有些出乎意料,只怕太后也不知道。
她最是不喜欢叶昭璟,若知道皇后出宫祈福还要带叶昭璟的份,定是不会同意的。
在她面前做做尽孝的样子就行了,她不允许叶昭璟在民间的名声盖过叶晏。
说完这些,萧寒烟便离开春风楼,前往藏书楼。
她小时候同萧鸿晖来的多,后来萧鸿晖上了战场,她就不常来了,但在这当班的守门人还记得她,就放她进去。
萧寒烟选了几本市面上不常见且价格昂贵的书本,拿给守门人登陆在册。
“三本,一个半月后记得按时交还。”
萧寒烟从荷包中拿出些碎银,放在守门人面前的桌上。
“我看书慢,您通融一下,延到两个半月如何?”
她想多留些时间给寇偲慢慢抄写,免得抄写匆忙,字迹难以辨认。
好在守门人是个见钱眼开的,萧寒烟放的碎银不少,顶得上他三个月的份例,他咽咽唾沫,装作无事人一样将银子收进自己怀中。
“两个半月,再不能多了。”
他默默地在册上添了一横,变成二。
萧寒烟笑着说道:“一定。”
从藏书楼出来,萧寒烟回府用过午膳,又换了身衣裳,确保这一身和上午的装扮完全不同,才拿上借的三本书,从侧门悄悄出去。
风影不远不近的跟在萧寒烟和听竹的后面,心中对萧寒烟赞叹两句。
他还在春风楼时出任务就是这样,刻意换一身完全不同的装扮,防止有人将他和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萧寒烟顺着记忆中的小道,来到学堂外,今日的授课已经结束,寇偲在院中打扫。
门吱呀一声打开,寇偲抬眼望去,发现是萧寒烟,朝她笑了笑。
又注意到萧寒烟今日手中多了几本书,寇偲脸上的笑意更甚,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萧寒烟面前。
“这就是你昨日说的书吗?”
她的手直痒痒,恨不得立马回屋看书。
萧寒烟见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失笑,将书递给她。
“两个半月后就要还书,你慢慢抄,到时候我来找你拿。”
寇偲不住的点头。
“够了够了,完全足够,太谢谢你了!”
寇偲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萧寒烟说的话上了,她迫不及待地翻开其中一本,就这么站着读起来。
她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萧寒烟也不准备再打扰,与她告别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第二天,王管家在门房值守时听见几名小孩跑着经过,这本是寻常事,只是今日小孩口中还喊着一首没听过的童谣:
“红缨枪,银铠甲,
胡家姑娘本领大!
夜读书,日练刀,
智慧比那星星高!
小姑娘,别害怕,
跌倒自己爬起来!
学雅歌,志气昂,
女儿也能当太阳!”
第95章 藏书楼
孩子们的童谣传遍大街小巷,与此同时,另一传言也在悄悄蔓延。
皇后带着自己和叶昭璟的心意去普渡寺祈福,坊间说皇后回宫没两天,皇上虽还未转醒,但能自己吃东西了。
一时间,皇后和叶昭璟的名声高涨,说他们才是能旺皇上的人,太子叶晏冲喜根本没用,皇上一点也不见好。
“这分明就是有人刻意传的!”
欢儿一边替萧寒烟收拾被褥一边忿忿不平。
萧寒烟自然也知道,先不说皇上是否真的能自己吃东西了,就算能,去祈福的是皇后,叶昭璟只是顺带,又怎么会把这个美名冠在他头上?
世人总爱顺着谣言美化一些他们从来不了解的人,哪怕这个人在这件事上连个影子都没露。
萧寒烟现在的心思不在皇后的传言上,眼下书桌上正摆着一封信,是萧鸿晖寄来的,看来是行军到了某处,趁着休息的空挡快马加鞭送来的。
没有什么紧急事件,萧鸿晖是不会这么着急的送信。
她伸手拿起信件,展开,上面写军队到了叶昭璟目前所在的土河,当地蝗灾极为严重,粮食收成惨淡,民不聊生。
叶昭璟却带人一面将蝗灾控制住,一面命百姓抓紧抢救粮食,将百姓的损失降到最低。
土河的百姓对叶昭璟感激不尽,甚至要为他立碑。
而跟着他的萧雨霏则是给几只蝗虫喂了药水,又放回田间,称不出多日,蝗虫便会死绝。
看来那药水就像瘟疫一般,能传播到蝗虫中间,不破坏庄稼的同时,能杀死大批的蝗虫。
萧雨霏甚至被土河百姓誉为神女。
顾清羽在叶昭璟的命令下带领一部分人手帮百姓抢收庄稼,也获得了不小的名声。
萧鸿晖感慨着,要是叶昭璟不想着另辟蹊径去弑君,一定会有更大的作为。
萧寒烟看完,提笔回信,给萧鸿晖将这段时间京城内发生的事,特别是皇后祈福的事。
做完这些,她拿着萧鸿晖的信走到屋外,让听竹取来个火折子,将信件烧成灰烬。
黑灰随着火焰不停向上盘旋、翻飞,最后消散在空中。
萧寒烟盯着地上剩下的那些黑灰,脑子里却在想信上的事。
叶昭璟治蝗灾有功的消息不出多日便会传回京城,再加上祈福的传言,对比起来只怕叶晏的传言会更加不利。
爹爹说的没错,若是叶昭璟不打算篡位,和叶晏一同将天圣治理好,也算是一桩美事。
但是人就会有野心,更何况叶昭璟从小不被皇上太后待见,他拼命证明自己的实力只想被看见。
可不论做什么都得不到好脸色。
他内心是一个缺爱的孩子,迫切的希望有人能注意到他。
向上求爱不得,便向下寻,百姓对他的赞扬就是对他最大的爱意。
待信件燃烧殆尽,萧寒烟拍拍手站起身,收起内心思绪,让欢儿取来靶子,两人开始今日的练习。
过了约一盏茶时间,王管家来报:赫连硕求见。
萧寒烟停下手上动作,眯起眼睛。
这个时候,赫连硕为什么会找上来?
来了也好,她正愁不知道赫连硕想做什么呢。
“叫他去前厅吧。”
女子的闺房不能随意让外男进出,上次没注意让赫连硕钻了空,在那之后她就命风影和听竹轮流守着澄园,特别要注意赫连硕。
以防万一,萧寒烟还是先让欢儿将靶子收了起来,自己则回屋换了身衣裳,确认腕上的袖箭安置妥当,才去往前厅。
等她赶到前厅时,赫连硕正坐着喝茶,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的茶盏,咧着嘴朝她笑,露出一口白牙。
并未起身。
“好久不见了,萧大小姐,上一次见还是寿宴的时候呢。”
赫连硕人来熟一般与萧寒烟亲昵打招呼,好似两人很久以前就认识。
萧寒烟回了个微笑,不出声,坐在赫连硕的对面打量他一番。
平日赫连硕穿的衣裳都是北铎样式,浑身上下无一不在告诉人们她就是北铎王子。
有人问起就说天圣的衣袖太过宽大,碍事。
今日却一反常态,穿的是一件墨蓝色的天圣样式的长袍,梳的也是天圣男子的发型。
“这是怎么了?北铎王子居然一反常态穿起天圣服饰,平日不是最讨厌这长长的衣袖吗?”
萧寒烟端起丫鬟送上来的茶盏,轻抿一口,才缓缓开口说道。
闻言,赫连硕挥了挥长到只能收在腿上的衣袖,脸上依旧是嫌弃满满。
“我来天圣也有不少时日了,想着还是得入乡随俗,这衣袖虽然不方便,但总有一天会习惯。”
萧寒烟点点头,赫连硕的这个想法倒也合理,她需要在各处打听消息,身着异服总归难以让人相信,那些人会认为她有二心。
不知道今日来找她又是为何。
“听说世家子弟可以任意出入名为藏书楼的地方?”
来了,看来这就是赫连硕此行的目的。
“是有这么一幢楼,你问这个做什么?”
“前两日,我见你从一幢楼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本书,猜想那多半就是藏书楼。”
萧寒烟没想到她出入藏书阁居然被赫连硕看见了,不过世家子弟都能随意进出的地方,她出现在那也不奇怪。
她很庆幸没有直接去找寇偲,而是先回府换了身衣裳。
“我想拜托你将我带进藏书楼里。”
她的神情认真,不像是在说笑,萧寒烟直接愣住了。
难不成赫连硕今天特意穿天圣样式的衣裳来拜访,是想给她个好印象,好被带进藏书楼?
“你去藏书楼做什么?那里只有世家子弟能进,其他人想进去,除非皇上开口。”
这算是直接回绝了赫连硕,只因皇上正躺在床榻上,别说开口说话了,动动手指头都难。
“我这不是觉得无聊嘛,想找点书看打发时间。”
赫连硕摸摸鼻子,像是在为这拙劣的借口做掩饰。
她成天在外晃荡打听消息,怎么会觉得无聊?
“你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吗,若是你去拜托太后,她老人家一定会答应。”
赫连硕信誓旦旦的样子,萧寒烟差点就相信自己的地位真就高到能使唤得动太后了。
不过......
萧寒烟放下茶盏,食指轻轻摩挲杯沿。
赫连硕这么急切的想要进藏书楼,莫非里面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
为什么要在叶昭璟不在的时候进藏书楼?她完全可以拜托叶昭璟带她进去。
萧寒烟几乎能确定了——藏书楼内一定有赫连硕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