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深谋》 第253章：按下不表 刘太医听陈述建议太医令将他交由皇上处置，心里害怕极了，到了皇上面前，他哪里还能有命在？ “医令大人，下官知错了，求您看在下官与您在太医署共事多年的份上，给下官一条生路吧，不要让皇上知道此事。” 刘太医涕泪横流地给太医令磕头哭求。 “医令大人，刘太医此举无论是谋害皇嗣还是陷害您，都是必须要严惩的重罪。”陈述道。 刘太医抬起头，恶狠狠看了陈述一眼，继续向太医令求道：“事情没有陈述说得那么严重，如今药未送出，什么错都没有酿成，只要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医令大人才上任不到一年，难道您想让皇上和朝中众位大人知道，太医署在您的治下发生的事吗？这样做对您没有半分好处，只会让人觉得您没有管好太医署。” 陈述以前只觉得刘太医是个趋炎附势、两面三刀的小人，没想到他还如此狡猾诡辩，明明是他加害皇嗣和太医令在先，现在竟还有脸让他们来包庇他。 扭头见太医令面露犹豫之色，陈述连忙道：“医令大人，刘太医所犯之事决不能姑息，今日是下官恰好发现，医令大人及时制止，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医令大人若轻易放过刘太医，日后对太医署和您都将是隐患。” “陈述！”刘太医横眉怒目，此人竟这般与他作对，实在可恶！ “我知道你记恨我，所以这次抓到了我的错处，就紧咬着不放，难道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肯罢休吗？” 陈述坦荡地与他对视，“刘太医这话就说错了，我并没有因为荣淑妃之事记恨你，相反，是你总是为难于我，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刘太医冷笑，“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私心？” “好了，都别吵了。”太医令皱眉。 “医令大人，您不要听陈述的，他资历尚浅，不懂您在这个位置的不易，不能因为下官一个人的错，连累了您和太医署。” 太医令气道：“你现在知道不能连累本官了，你在往孙御女的药里加赤芍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置本官于死地？” 刘太医忙摆手，“没，下官没有……” 陈述闻言马上接过他的话，“若你不是针对医令大人，那就是要谋害孙御女腹中皇嗣了。而你针对皇嗣，出事后，作为专门负责为孙御女看诊的医令大人，一样难辞其咎。” “医令大人，”陈述转身，拱手对太医令郑重道，“此事重大，下官恳请将此事上报给皇上。” “医令大人，您不能听他的！”刘太医急道。 太医令在心里权衡过后，开口：“这件事本官可以不禀明皇上，替你按下。” “大人……”陈述不敢置信。 “下官多谢医令大人——”刘太医激动地给太医令邦邦一连磕了两个响头。 “你先别着急谢，本官还有个条件。”太医令脸色微冷。 这个时候刘太医哪管什么条件，只要不上报给皇上知道，他的命就保住了。 于是他毫不犹疑道：“下官答应，无论医令大人有何条件，下官都答应。” “既如此，那你就去跟皇上自请辞官吧。” “什……什么？”刘太医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管你在药里加赤芍的目的，是谋害皇嗣还是陷害本官，你都不能再留在宫里做太医。” “不做太医，下官这辈子就毁了，请医令大人高抬贵手。”刘太医怎么也没想到，太医令的条件是让他辞官。 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太医正之位，要是日后连太医都不能做，那他前面二十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太医令却态度坚决，“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做下这等事，你已经不配为医者。本官也不逼你，你自己选。若不愿意自请辞官，本官就只能将此事如实禀明皇上。” 还说不逼他，这根本就不给他第二条生路，刘太医后槽牙紧咬。 沉默片刻，太医令问：“你想好了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先保命要紧，刘太医道：“下官答应去向皇上辞官。” “好，那你回去想想怎么跟皇上说，明日就去吧。” “明……明日？医令大人能不能多给下官几天时间？” “就明日，若明日本官没见到结果，便去禀告皇上。”太医令说完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刘太医在心里暗骂，有什么了不起的，自从当上太医令，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 “下官告退。”刘太医从地上起来，两条腿痛得他面容有些扭曲。 看着刘太医走后，陈述刚想说话，却被太医令抬手阻止。 太医令将视线转向缩在一旁的年轻人，“今日之事……” 还没等他说完，年轻人就慌忙保证道：“医令大人放心，今日之事卑职绝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 知道了上峰这么大的秘密，他心里害怕极了。 太医令将他的惧怕看在眼里，“你明白就好，本官按下此事，对你而言也是好事，不然以你今日所犯之错，也是不能留在太医署的。日后做事仔细些，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将来怎么给贵人们看诊？” “是，医令大人教训的是，卑职多谢医令大人……”年轻人弯着腰点头应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医令大人是说，卑职闹肚子是刘太医所为？” 太医令没有回答他，摆手道：“给孙御女的药要重新熬，你去抓药吧。” 年轻人猛然想起来自己的事还没做完，“卑职这就去，这次一定不会出岔子。” 太医令让他好好做事，就是不追究他的过错了。他能继续留在太医署，也多亏了医令大人，他一定会守好这个秘密，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以报答医令大人。 陈述就在旁边看着，果然能掌管太医署的人都不简单，太医令几句话就收服了那人，告诉他事情的利害，让他主动保守秘密，这样就不怕他将来有朝一日会说出去。 第254章：点拨 该走的人都走了，剩下陈述和太医令两人。 这时太医令才对陈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认为我该禀明皇上，让皇上以谋害皇嗣罪处置了刘太医。而我私自做主解决此事，就是隐瞒不报的欺君之罪。” “下官不敢。”陈述微微低头，“下官明白医令大人做这样的决定，也是怕皇上会因此追究您和太医署。” 太医令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你倒是不藏着掖着，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不错，我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想着能在掌控范围内解决的事，尽量不将事情闹大。我知道刘太医私底下没少给你使绊子，你对他有气，我也理解。” 陈述闻言解释道：“医令大人明鉴，下官提议把刘太医交由皇上处置，并没有夹杂私怨，只是觉得刘太医所为太过恶劣，需得严惩。” 太医令点头，“你的为人，本官也还算了解，刘太医所为，本官也十分气恼，所以才让他离开太医署。他走了，才能免除后患。本官如此处置，你认为可还妥当？” “医令大人已经严惩了刘太医，也为太医署除掉了隐患，下官并无异议，日后也不会再提此事。”陈述清楚太医令担心什么。 “说起来本官还要感谢你，幸亏你发现提醒本官，否则那加了赤芍的药送到孙御女手上，本官轻则丢官，重则性命不保。”太医令不敢想那时候的后果。 “医令大人言重了，此事既然让下官发现，下官就有义务告知大人。” 太医令抬手拍了拍陈述的肩，“前任太医令就很赏识你，你在医术上很有天分，为人也正直，将来的成就必在本官之上。” 陈述连忙拱手道：“下官惶恐。” 太医令笑着收回手，“好了，去忙吧。” “是，下官告退。”陈述应声离开。 刘太医咎由自取，早在昨日他就察觉到刘太医不对劲，去药房还偷偷摸摸的。因此他就留了心，才在今日发现其对孙御女的药动手脚。 太医令的处置虽然保守了，但终归将刘太医赶出了太医署，他少了个大麻烦，以后做起事来也省心许多，结果还算好。 刘太医离开后越想越不甘心，他在太医署二十多年，从底下一步步爬上来，眼看就要够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不想却功亏一篑。 于是刘太医想到了温贤妃，不久后便来到景福宫。 “臣，拜见贤妃娘娘。”刘太医很顺利地被请进去。 温贤妃坐在椅子上，抬了抬眼皮，“半个月的时间就剩两天了，本宫希望刘太医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 刘太医痛心疾首道：“本来应该是好消息，臣差一点就做成了，却在关键之时被人破坏。” “怎么回事？”温贤妃面色一沉。 刘太医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道：“本来这件事臣可以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被陈述给搅和了。” “被人发现了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天衣无缝。”温贤妃暗骂了一声蠢材，不悦道，“你这个时候来本宫这里，不是引人往本宫身上猜？” “娘娘放心，臣来的时候很小心，没有让他们再看到。” 刘太医信誓旦旦，可惜并没有打消温贤妃的顾虑，“真如你说得那般小心，你也就不会被逼得无路可退。” “臣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臣在动手前明明仔细看过，根本就没人，谁知陈述那混蛋竟躲在暗处。” 说到陈述，刘太医恨得直咬牙。 温贤妃不想听他说这些，她只看结果，刘太医已成废棋，留着无用。 “说完了？本宫已知晓，你可以走了。” 刘太医来见她的目的还没说，哪里肯走。 “贤妃娘娘，您能不能想办法让臣继续留在太医署？只要您能帮臣，臣以后就唯您之命是从，您让臣做什么都成。” 都到这会儿了，还想让她帮他。 温贤妃冷声道：“刘太医也太高看本宫了，本宫不过是一介嫔妃，后宫不得干政，你让本宫怎么帮你？更何况你被人拿到了把柄，好几个人都看到了，本宫实在无能为力。” 她才不会在这时候趟这趟浑水，要是让太医令联想到是她让刘太医去谋害皇嗣，不是白白给自己惹麻烦吗？ 刘太医干脆跪下，“臣落得今日这般田地都是为了娘娘，娘娘不能见死不救啊——” “闭嘴，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与本宫何干？本宫早就说过，你做不了就别勉强，是你自己让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倒赖在本宫头上了。”温贤妃也不是受人要挟的。 “贤妃娘娘……” 温贤妃站起来，意味深长道：“刘太医，是你自己将事情办砸了，你就得认。现在只是让你辞官而已，以你太医的名头，加上你自己的本事，在宫外难道就立不住脚了？” 刘太医愣怔听完，随即顿开茅塞。 是啊，他是主动辞官的，对他的名声没有影响。一旦到了外面，肯定有很多达官显贵争着抢着来找他问诊。 比起在太医署拿的那点俸禄，那些人出的诊金可是多多了。日后虽然不能在太医署任职，却有大把的银钱可以赚。 而且在外面比在宫里要自在得多，在宫里他要对别人低头弯腰，到了外面就变成别人捧着他。 这样一想，刘太医对辞官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排斥。 “谢贤妃娘娘提点，臣明白了。” “刘太医是个聪明人，说不定日后本宫还会请你帮忙。” “贤妃娘娘但凡有用得着臣的地方，尽管吩咐。”往后没了官身，刘太医更需要背后有贵人，自然乐意。 温贤妃颔首，刘太医见状从地上站起来，“那臣就不多打扰娘娘，先行告退。” 刘太医走后，芝兰上前惋惜道：“想不到连刘太医也失了手，娘娘接下来要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皇太后不愧是没了亲子也能稳坐后位的女人，果真不好对付。”温贤妃眯起双眼道。 第255章：面若观音，心如蛇蝎 听了温贤妃的话，刘太医第二日找了个理由去向萧睿辞官，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他找的理由让萧睿允准了，回到太医署向太医令禀明。 “答应医令大人的事，下官已经做到。” 太医令颔首，“念在共事一场的份上，本官最后给你个忠告，莫要忘了医者本心，行医是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用来害人。即便你日后不在太医署，也望你记得这次教训，好自为之。” “谢医令大人，下官谨记。” 刘太医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很不以为然，觉得太医令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坐上了太医令之位，自然可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而自己要到外面谋生计，若还守着这些规矩，岂不是要把自己框死？ 不管他心里如何想，太医令也言尽于此。 “你走吧。” 刘太医扭头往外走，在院里遇见陈述，新仇旧恨一下子涌上来，径直走向他。 陈述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意，坦然与他相对视。 两人在距离两步远的地方同时停住脚。 “陈述，你别得意的太早，这笔账我记下了，总有一日会跟你清算！” 面对刘太医咬牙切齿的威胁，陈述丝毫不惧。 “多行不义必自毙，刘太医，好走。” “你！”刘太医气得眼睛瞪圆，伸出手指着他。 陈述看都不看，从他身侧走过。 刘太医转身看着他的背影，伸出的手握成拳，怒气在胸腔翻云倒海。 —— 临近生产，为了避免发生上回生元启那样的意外，姜姝瑶只在依兰轩活动。 依兰轩的宫人们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侍奉。 花楹扶着姜姝瑶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忍不住道：“主子走了好一会儿了，要不先坐下歇息一下。” 如英和枝意早在院子里摆好了桌椅，远远听到花楹的话，如英跟着道：“是啊，主子该歇息了，不能累着。” 其实姜姝瑶并没有觉得累，是她们几个太过紧张了，她要是不过去，她们怕还会不停劝，于是便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主子快坐。”如英小心翼翼扶她坐下。 “主子，喝点热水。”枝意马上端来热水。 姜姝瑶喝了一口对她们说：“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都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而且东西你们都已备全，皇后娘娘也为我找好了产婆，可谓万事俱备，只等发动了。” “是都准备齐全了，可女人生孩子是大事，无论第几胎，过程难料。”如英说完又怕姜姝瑶害怕，话头一转，“不过主子这一胎一直稳稳当当的，生的时候也一定会顺顺利利。” 花楹这个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当初姜姝瑶生元启时的凶险。 “奴婢还是担心主子。” 姜姝瑶放下水杯反过来安慰她：“这么多人都在呢，别担心。” 陈述从外面进来，看到姜姝瑶就这样坐在院中，微微一愣。 “主子，陈太医来了。”枝意先看到了他。 姜姝瑶转过头来，嘴角扬起笑意，“今日是陈太医来为我诊脉。” 陈述上前行礼，“婕妤怎么坐在外面？” “出来走走，她们生怕我累着，就把这些东西搬出来了。”姜姝瑶吩咐，“给陈太医看座。” “不用麻烦了，臣站着就好。” 陈述照例先为姜姝瑶把脉，“婕妤生产就在这几日了，婕妤请安心，您和孩子一切都好。” “有陈太医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 如英三人闻言也安心多了。 “臣有件事想跟婕妤说……”陈述往旁边看了一眼。 如英她们会意，退到远处。 姜姝瑶见他屏退众人，便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事不简单，不禁正色道：“出了什么事？” “是关于刘太医。”陈述将前几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她。 姜姝瑶听完感到诧异，“他一个太医，怎么敢做出谋害皇嗣的事？” “臣也觉得此事蹊跷，所以才建议医令大人上报给皇上，好查清楚其中原委。但医令大人另有考量，将此事按了下来，只让刘太医自请辞官。” “依臣所见，刘太医这么做，八成跟温贤妃有关，否则他怎么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害孙御女腹中皇嗣？若单纯是为了陷害医令大人，他大可不必冒如此大风险。” 这也是陈述后来想通的，只敢跟姜姝瑶说。 姜姝瑶深以为然，缓缓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孙御女是皇太后的侄女，她有孕，怕是让温贤妃感到危机了。而刘太医暗地里巴结温贤妃，为了得到温贤妃的信任和提携，冒险为她除去心头之患，合情合理。” “也说不定是温贤妃让他这么做的。” 陈述猜到跟温贤妃有关，以为是刘太医为了讨好温贤妃，铤而走险自作主张所为。此时听姜姝瑶所言，竟是温贤妃指使刘太医去做的，心中一震。 “温贤妃……看起来实在不像心肠如此狠辣之人。” “面若观音，心如蛇蝎，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让人防不胜防。”姜姝瑶低声道。 “婕妤早就知道温贤妃是什么样的人？” “温贤妃能暗中跟荣淑妃斗了这么多年，让荣淑妃在她那讨不到半点好处，甚至还能让荣淑妃吃亏，怎么可能像她表现出来那般良善？不过是善于隐忍和伪装罢了。” 陈述佩服姜姝瑶的识人之能，“婕妤知道她是什么人，有所提防便好。” 姜姝瑶微笑，“刘太医时常故意为难你，这次你发现了他的动作，让他彻底离开了太医署，日后做事也能轻松很多。” “是，还要多谢婕妤提醒臣多注意他，才能发现他的所作所为。” “我就是动动嘴，还是陈太医观察细微。” 两人相视而笑，这么长时间以来相互帮助，已经形成一种默契。 三日后，姜姝瑶正吃着晚膳，突然感觉肚子发紧，隐隐作痛。她咽下口中饭菜，放下筷子。 “如英，我可能要生了。” 如英还算镇定，立刻安排人去请薛皇后和产婆，把姜姝瑶扶到床上，让人去准备热水等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第256章：四皇子 产婆很快到了，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元启。 “二殿下，天黑，您慢点跑——” 元启径直往姜姝瑶的住处跑，崔怜芳和夏辞两人生怕他跌倒，在旁边紧跟着。 花楹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二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要找阿娘——”元启越过她往里冲。 “二殿下，您可不能进去。”枝意弯腰将元启拦下。 元启扭着身子，小脸上都是着急，“为什么不让我进，阿娘呢？” “主子要生了，二殿下不是一直盼着当阿兄吗，这时候千万不能让主子分心。”枝意耐心解释道。 元启听后立刻停止了挣扎，乌黑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 这时薛皇后从凤仪宫赶过来，看到元启微微皱眉，“怎么让二殿下在这？” 崔怜芳行礼道：“二殿下担心主子，是奴婢没能看好二殿下，请皇后娘娘责罚。” “行了，快把二殿下带回去。” 元启却摇头，“母后，我不回去，要等阿娘生阿弟……” “你阿娘生完还早，元启听话，回你的房间去，等明天一早再来看你阿娘和阿弟好不好？”薛皇后温声劝道，怕等会儿姜姝瑶忍不住喊疼吓到他。 崔怜芳也上前来，“二殿下随奴婢回去吧，不然主子知道您没有好好睡觉，又要心疼您了。” 元启朝内室望了一眼，跟着崔怜芳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跟薛皇后行礼。 薛皇后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回过头来问道：“舒婕妤怎么样了？” 枝意：“回皇后娘娘，产婆说主子的胎位很正，顺利生产应该不是问题。” “那就好，”薛皇后也松了一口气，“稳妥起见，还是要让太医过来候着。” “已经让人去请了。” “皇上那边可使人禀告了？” “也让人去了。” 薛皇后点头，“你们做得很好。” 见一切都安排好了，薛皇后过去坐下等着。 不多时，太医令带着陈述和另外一名太医赶到，随后萧睿也来了。 “舒婕妤如何？”萧睿一进门便问。 薛皇后站起来，“皇上放心，产婆说舒婕妤胎位正，应当能顺利生产，太医们也都在，不会有事。” 萧睿闻言神情不似刚进门时那般紧张。 夜色渐深，房内不时传出姜姝瑶克制的痛呼声。 “皇上明早还要上早朝，要不先回寝殿歇息吧，这里有妾守着。”薛皇后劝道。 “无碍，朕回去也睡不着。”萧睿已经喝了三盏茶，一点困意也没有。 依兰轩的灯点了一整夜，终于天蒙蒙亮的时候，传来一声响亮的孩子哭声。 支在桌子上打盹的薛皇后猛然清醒，“生了？” 此时萧睿已经站起来守在房门前。 产婆一脸喜气地抱着孩子出来，“给皇上、皇后娘娘道喜，婕妤主子诞下一名皇子，母子平安。” “好，都有赏！”萧睿高兴地看着襁褓里的孩子。 薛皇后也欣喜地看着孩子说：“这四皇子跟元启刚生下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瞧着真让人喜欢。” 等里面收拾妥当，萧睿和薛皇后一同入内。 姜姝瑶躺在床上，见到二人也起不了身。 薛皇后对她说道：“你身子虚弱，躺着就好。” “谢皇后娘娘，让您和皇上也跟着一夜未眠，受累了。” “看着你平安生下四皇子，本宫跟皇上都高兴，哪里还会觉得累。” 薛皇后看了一眼身侧的萧睿，后宫几个皇子公主出生，皇上都是在前殿等消息，还是头一回一直守着。明明舒婕妤一切安好，皇上竟还会紧张。 萧睿见姜姝瑶没事，开口道：“你好好休息，朕该去上朝了，空了再来看你。” 姜姝瑶点头，“正事要紧，皇上快去忙吧。” 萧睿离开后，薛皇后言道：“本宫看过四皇子了，长得像极了元启，你安心调养身子，本宫也回凤仪宫了。” “皇后娘娘也熬了一夜，快回去歇息吧，恕妾不能远送。” 薛皇后是有些累了，回到凤仪宫后让人去告诉各宫，免了今日的请安，梳洗过后到床上休息。 舒婕妤诞下四皇子一事也很快在宫中传开，各宫嫔妃得知后反应各异。 蒋文茵、英婕妤和孟御女三人自是为姜姝瑶感到高兴，而温贤妃、荣淑妃及贺御女三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这些姜姝瑶都没精力理会，累得很快睡过去。 再睁眼是听到了元启了声音。 “元启在外面？”姜姝瑶口有些干。 枝意见她醒来，忙端了杯温水过来。 “二殿下来看主子和四殿下，见主子睡了，就在外间守着四殿下。主子喝点水吧。” 花楹扶起姜姝瑶喝了点水。 姜姝瑶感觉好多了，“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元启跑进来，后面乳母抱着四皇子。 “阿娘，你睡醒了。”元启蹭到姜姝瑶身边。 姜姝瑶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听说你昨晚很乖。” 元启连连点头，“我有好好睡觉，醒来真的见到阿弟了。” 他眼睛亮亮的，说起阿弟来很是激动。 这时乳母也将四皇子抱到姜姝瑶身边放下。 姜姝瑶昨晚折腾了一宿，今早生下这孩子也没来得及仔细看，此时才细细打量起来。 皇后娘娘说他跟元启很像，一打眼确实如此，不过在姜姝瑶这个阿娘眼中，两个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似乎是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四皇子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点。 “阿娘，阿弟要醒了。”元启兴奋道，等了一会儿发现四皇子的眼睛又闭上了，不由有些丧气，“阿弟好小，都不能陪我玩。” 姜姝瑶闻言忍俊不禁，“你这个阿兄也太心急了，他才刚出生，要跟你玩，起码要等几个月。” “要这么久啊——”元启小脸皱成一团。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冯彰的声音。 “阿耶来了！”元启马上又开心地转身望向门外。 萧睿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元启，“元启果然在这里。” “阿耶。”元启跑过去。 萧睿摸着他的头顶问：“刚才在说什么？朕还没进门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说阿弟。”元启仰着脑袋道。 第257章：晋封？那就一起 萧睿听了元启的话，抬头看到四皇子躺在姜姝瑶身边。 “他们打扰你休息了？” 姜姝瑶摇头，“早上皇上和皇后娘娘走后，妾就睡下了，刚刚才醒，休息得很好。” 萧睿颔首，“朕今日为他取了名字，叫元奕。” “是哪个字？”姜姝瑶问。 “奕世载德，不忝前人。” “元奕，”姜姝瑶一字一顿低声念着，“希望元奕不会辜负皇上对他的期许。” 元启听不懂他们后面说的话，小脑袋凑过来，“阿弟有名字了。” 姜姝瑶笑着点头，“是啊，他有名字了，叫元奕。” 萧睿看着两个孩子心情大好，对姜姝瑶道：“你为朕生了两个孩子，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姜姝瑶闻言心中一动，斟酌着开口：“平日皇上赏赐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妾什么都不缺，只有一桩心事。” “有心事？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说来听听。” “妾从入宫到今日，已经有整整四年没见过家人。生儿方知父母恩，妾都是两个孩子的阿娘了，他们还都没见过元启和元奕……”姜姝瑶说着眼睛不禁红了。 “朕知道了，”萧睿握了握她的手，“此事朕会安排，让你与家人见上一面。” “真的吗？”姜姝瑶欣喜万分，用手肘撑着身子起来，“妾多谢皇上圣恩。” 萧睿看着她又哭又笑，未施粉黛的清丽如芙蓉，红红的眼睛让人怜惜，不由伸手为她擦去眼泪。 “好了，别哭，怪朕先前没能察觉到你的心事。” 元启见到姜姝瑶哭，也跟着掉眼泪，爬到床上学着萧睿的样子，举着手要为姜姝瑶擦眼泪。 “阿娘不哭……” 姜姝瑶连忙止住泪水，“阿娘这是高兴的，元启别担心。” 第二日，萧睿下朝后来到寿康宫。 “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帝来了，坐吧。”皇太后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皇帝是有什么要紧事跟哀家说？” 萧睿坐下道：“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之前说等舒婕妤生下孩子就晋封她为昭容一事，来跟母后打声招呼。虽说母后也已经同意了，朕想着还是来跟母后说一声比较好。” 皇太后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想起去年从行宫回来，让二皇子离开舒婕妤身边不成，反倒被皇帝将了一军。此时记起来，心里又是一堵。 “既然话都说过，舒婕妤如今又给皇帝添了皇子，封为昭容也合规矩，皇帝下旨便是。” “得母后点头就好。” 皇太后心里不痛快，就想要从其他地方找回来。 “皇帝下旨册封，不如也晋了孙御女的位份，一并册封了。” 板上钉钉的事，萧睿没想到皇太后还能提这样的要求。 “孙御女的孩子还没生，等孩子生了再行册封也不迟。” “皇帝这时候又要等孩子生下来了，当初宁充仪刚有孕，你就迫不及待晋了她位份，她的孩子没了，你又给她晋升，怎么到了孙御女这里就不行了？”皇太后开始翻旧账。 “就因为宁充仪是已故宋太傅的孙女？那孙御女还是哀家的侄女呢，莫非在皇帝心里，哀家的分量比不上宋太傅？” 皇太后经常一件事说着说着就上升到这个层面，萧睿听得头疼，想着孙御女早晚都是要晋升的，便不再跟皇太后争论。 “母后说的哪里话，就依母后所言，一并册封孙御女为才人，母后可还满意？” 一下子从七品御女升为五品才人，皇太后也说不出别的来，况且她是准备把孙御女生下的皇子交给良昭仪养的，孙御女的位份就不宜太高，否则会生出野心，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哀家没有异议，就照皇帝的意思办吧。” 见皇太后的脸色总算好了，语气也不再那么冷硬，萧睿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年前因为太傅薨逝，加上崇陵王夫妇二人回京，忘了安排采选之事，眼下再准备也来不及了，朕想这件事就罢了。” “朕已有四位皇子，对列祖列宗和朝廷也算有所交代，不必再兴师动众采选，母后以为如何？” 前年答应皇太后今年进行采选，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去年也是他故意不提的，为的就是拖到现在再说不办。 皇太后下意识地皱眉，紧接着想到她让皇帝进行采选的目的，原就是为了让母族的两个侄女入宫，如今人都在宫里了，其中一个还怀上了身孕，采选办不办已经没那么重要。 而且宫里的嫔妃多了，皇帝的子嗣就会多，子嗣一多，将来有可能发生变故的几率就越大，岂不是给他们孙家的血脉添麻烦？ 这样一想，皇太后的眉头舒展开来。 “皇帝的话也有道理，既然你不想，哀家便也不强逼。” 萧睿起身，“多谢母后体谅，那儿子就不多打扰母后了。” 事情说完，还算顺利，萧睿出了寿康宫。 晚膳，萧睿是在凤仪宫用的，顺便跟薛皇后说了给姜姝瑶和孙御女晋位之事。 为姜姝瑶晋升位份，薛皇后没什么可说的，姜姝瑶育有两位皇子，位列九嫔合情合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孙御女。 “孙御女再有数月就要生了，皇上何不等她生下皇嗣再行册封？” “这是母后的意思。” 萧睿其他没多说，薛皇后马上明了，略一思索。 “皇上，当年采选入宫的嫔妃也侍奉了您多年，她们大都晋了位份，如今只有两个人在御女之位上，皇上是不是也一起给她们晋一晋位份？” “两个？”萧睿一时没想起来。 “是长乐宫的贺御女和庆安宫的孟御女。” 经薛皇后一提醒，萧睿想起来了，印象里那个孟御女十分腼腆羞涩，在他面前不太敢讲话。 “贺御女晋过一次位份，这次就算了，孟御女册封宝林。朕改日为她们三人一同下旨，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皇后了。” “是，皇上放心。” “还有一事，舒婕妤想见一见家人，皇后安排长宁伯府的女眷入宫与她相见吧。”萧睿没忘答应姜姝瑶的事。 薛皇后应道：“舒婕妤刚生完孩子，确实容易想念亲人，妾会安排。” 第258章：得见家人 册封的诏书不久便下来，孙才人和孟宝林的册封仪式是在凤仪宫办的，除了姜姝瑶不能出门，其他嫔妃都在。 孙才人和孟宝林着宫装向薛皇后行礼，伸手接过诏书。 孙才人挺着肚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孟宝林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她没想到自己也能得到晋升，她都许久未侍寝了，甚至以为皇上都不记得宫里有她这个人。 两边坐着观礼的嫔妃们各怀心思，荣淑妃看着孙才人脸上的笑意只觉刺眼，目光鄙夷，孙才人论样貌、身材，哪样能比得过她？ 孩子都还没生呢，皇上竟然连升孙才人两级。 温贤妃面上笑盈盈的，仿佛很替二人开心，视线却有意无意扫过孙才人的腹部，比起位份，孙才人肚子里的孩子更令她寝食难安。 舒昭容又生下一位皇子，要是孙才人肚子里这个也是皇子，皇太后怕是不会再待在寿康宫吃斋念佛。 偏偏她还不敢轻易动手，一旦露出破绽，将会前功尽弃。 打从进入王府起，温贤妃还不曾像如今这般焦心。 良昭仪表情没什么变化，这几个月她已经慢慢接受了孙才人有孕这件事，如今听皇太后的话，一心看顾好孙才人，待其生下皇子，就由皇太后做主，将孩子抱到她身边抚养。 跟孙才人同时入宫的孙宝林看着孙才人受封，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同为孙氏女，她的出身要比孙才人好一些，论聪慧和才情，她自认在孙才人之人。 明明皇上也没有多宠孙才人，可孙才人就是运气好，怀上了龙嗣。 自从孙才人有孕，皇太后挂在嘴边的都是她。孙宝林明显感觉到，皇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就因为孙才人比她先怀上龙嗣？ 孙宝林不服气，谁先为孙氏一族生下皇子才是最后的赢家，孙才人肚子里的还不一定是男是女呢。 贺御女坐在最边上，眼见孙才人和孟宝林两人晋升，指甲快掐进肉里。同为御女，现在她们两个都晋了位份，除了犯错被关秋水阁的张采女，后宫嫔妃之中，又是她的位份最低。 这边册封仪式进行完，薛皇后又来到依兰轩。 姜姝瑶已经可以下地活动。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薛皇后抬手，“你身子还没恢复，快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待姜姝瑶起身，薛皇后告诉她来意：“本宫方才在凤仪宫给孙才人和孟宝林两人办了册封礼，你不能出门，本宫就给你把诏书和印信送来。” 姜姝瑶已从萧睿口中知道自己被册封为昭容，忙跪地接下。 “有劳皇后娘娘专程来一趟。”姜姝瑶站起来后把东西交给如英。 “无妨，”薛皇后言道，“还有一事，皇上让本宫安排你的家人入宫，本宫已经让人去长宁伯府传话，明日你就能见到了，你也好好准备一下。” 姜姝瑶听到这一消息，比晋升位份还开心。 “多谢皇后娘娘费心，妾一定好好准备。” 看着她欣喜的样子，薛皇后也不由露出微笑，“在宫中见到家人的机会不易，明日你可以跟家人多待会儿，天黑之前出宫即可。” “皇后娘娘如此为妾考虑，妾都不知道如何谢您才好。”姜姝瑶感激道。 薛皇后笑道：“真要谢，等你出了诞蓐期，带着两个孩子多来凤仪宫，省得楚微总想着往你这跑。” “只要皇后娘娘不嫌元启和元奕他们闹腾，妾自是乐意。” “热热闹闹的才好，”薛皇后有时都觉得自己的住处太冷清了，“那好，本宫就先回去了，你也别总站着。” “是，妾恭送皇后娘娘。” 薛皇后离开后，姜姝瑶连忙转身对如英几人道：“你们快帮我想想明日该准备些什么……” 姜姝瑶在兴奋和激动中等了一天，第二日天刚亮她就醒了，起来梳妆，穿上昨日特意找好的衣裳。 就连元启也比平日起床要早。 “阿娘，外祖母来了吗？”元启兴冲冲地跑向内室。 昨日姜姝瑶就跟他说了，他没有见过外祖家的人，知道以后也很期待。 姜姝瑶对着镜子仔细查看了一番，脸上涂了脂粉，人看起来脸色红润，气血充足，这样阿娘见了她也能安心。 收拾妥当，姜姝瑶站起来，迎着跑进来的元启莞尔道：“外祖母要从伯府过来，没有这么快，我们先用早膳，然后一起等好不好？” 元启连连点头，“好——” 姜姝瑶见他穿着自己昨日给他准备的衣裳，小脸白皙圆润，像画上的一样，阿娘见了他也一定会喜欢。 姜姝瑶的母亲何氏得知可以入宫来见她，心情跟她是一样的，所以在她跟元启用完早膳不久，便入宫来了。 何氏是跟小女儿姜姝玥一起来的。 姜姝瑶听到宫人回禀，立刻迎出来，见到母亲和妹妹的那一刻，眼泪瞬间充满眼眶。 “阿娘，阿玥……” “娘娘……”何氏一边哭一边向她行礼。 姜姝瑶马上伸手去扶，“阿娘快起来，阿玥也是，不用多礼。” 何氏握着她的手，贪婪地看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枝意和花楹两人也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还是如英出声提醒道：“娘娘，请夫人和小姐到里面说话吧。” 何氏回过神来，低头擦了擦眼泪，“对，娘娘刚生完孩子不久，不能受风，快进去。” 姜姝瑶拉着母亲的手来到内室。 元启方才没插上话，跟着从厅中跑回来，像模像样地给何氏行礼，“元启给外祖母请安。” 何氏一愣，看着元启眼睛都直了，“这，这就是……” “阿娘，这就是女儿的长子元启，也是您的外孙。”姜姝瑶说道。 “唉，你看我，该向二殿下行礼的。”何氏见到外孙自是高兴，然而外孙的身份不一般，按规矩她是该行礼。 姜姝瑶心里酸酸的，“阿娘，您不用见外，您是长辈，元启第一次见您，给您见礼是应该的。” 元启跟着说：“外祖母，我叫元启，您叫我元启。” 第259章：报喜不报忧 何氏听着元启奶声奶气的话暖心不已，同时惊讶道：“元启才两岁多，说话就如此流利，足见是个聪慧的孩子。” 姜姝瑶闻言只是笑笑，或许是长在宫里的缘故，孩子说话都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流利清晰。她记得初见大皇子的时候，听他说话也感到惊讶。 不过那时候大皇子比元启现在要大一点，相比之下，元启确实更早慧。 何氏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个纯金的长命锁，朝元启摆手，“元启来，到外祖母身边来。” 元启完全不认生，高高兴兴走到何氏身边。 何氏弯腰把长命锁戴到他脖子上，“这个是我和你外祖父得知你出生的时候找人做的，想着总有一天会给你戴上，这一等就是两年多。” 元启低头看着胸前的金锁，抬头对何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外祖母，还有外祖父。” 何氏高兴得合不拢嘴，“元启真乖，要是你外祖父能见到你，肯定开心坏了。” “外祖父，为什么不来？”元启歪着脑袋不理解。 “这……”何氏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后宫之中，外男本就不得进入，除非皇上恩准。 就在这时，姜姝玥忍不住开口：“二殿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元启打量着她，十分自信道：“知道，你是姨母，阿娘给我说过。” “是嘛，那是怎么说我的？” 元启看向姜姝瑶，姜姝瑶笑道：“阿玥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爱闹。” 谁知姜姝玥一下子红了眼，“阿姐，你说过不会让我等太久的，可我足足等了四年才见到你……” “都怪阿姐，让你等了这么久。” 姜姝瑶已经尽力了，四年时间从七品御女到二品昭容，才有了在宫中与家人见面的资格。 她的不易，何氏是明白的，对姜姝玥道：“不许这么跟你阿姐说话，她一个人在宫里已经很难了，我们帮不上她什么忙，起码不能拖累她。” 姜姝玥委屈道：“我知道，我就是太想阿姐了。” “阿娘，您也别责备阿玥，我入宫那年她才十岁，哪里懂得这许多。”姜姝瑶替小妹说话。 元启一本正经出声道：“阿娘不是一个人，阿娘有元启，有阿弟，还有阿耶。” 何氏喜笑颜开地拉着他的小手，言语之间全是喜爱。 “我们元启真是个小机灵鬼，你说得对，你阿娘现在有了你们，外祖母也就放心了。” 说着何氏又拿出一个长命锁，“这是给四殿下的，怎么不见他？” 姜姝瑶吩咐如英，“你去看看，让乳母把元奕抱过来。” “那孩子叫元奕？”何氏问。 姜姝瑶点头，“神采奕奕的奕字，皇上取的。” “真是个好名字。”何氏看着姜姝瑶说，“我跟你阿耶在府里听说你又生下了一位皇子，高兴得不得了，想着你在宫中又多了个仪仗，日后的路也能更好走。” “昨日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阿娘更是开心地一夜都没怎么睡，就盼着快些天亮，好早点见到你。” 姜姝瑶听得鼻子酸酸的，“阿娘不用担心我，我在宫中生活得很好，倒是你跟阿耶，你们的身体都好吗？” “都好，我们都好，你不用记挂着我们。” 何氏徐徐道：“自从你生下元启，送到家里的拜帖就多了起来。我跟你阿耶都明白，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能回绝的我们都回绝了，我们不能给你添乱。” “家里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阿榕，对了，阿榕去年过了童试，如今是秀才了。” 何氏提及此事难掩自豪，“阿榕这几年读书很用功，他如今正在准备乡试，房间的灯都亮到很晚。” 姜姝瑶闻言亦是十分欣喜，“阿榕出息了，不过阿娘也要叮嘱他，不能因为读书熬坏了身子，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 何氏点头，“我把你的话带回去，他打小就最听你的话。” 正说着，乳母抱着四皇子过来。 “奴婢见过娘娘，夫人。” 何氏顾不上说话，站起来伸出双手，“快让我抱抱。” 乳母看了一眼姜姝瑶，把孩子交到何氏手上。 何氏抱着元奕高兴不已，对姜姝瑶说：“这孩子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许是爱屋及乌，姜姝瑶笑道：“阿娘还记得我时候的样子？” “那怎么能忘。”何氏低头逗元奕。 未满月的元奕不哭不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何氏。 姜姝玥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凑过去看元奕。 “他可真小。”姜姝玥不敢碰。 何氏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刚出生的孩子你以为能有多大？”并把长命锁放在元奕的襁褓里。 “元奕，这是外祖母和外祖父给你的，盼你能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姜姝瑶：“我替元奕谢谢阿娘和阿耶了。” 何氏抱了元奕好一会儿才把他交给乳母，她有些想要跟姜姝瑶说，孩子不适合听，便对姜姝玥道：“你不是一直对宫里好奇嘛，跟元启到外面转转吧，别走远。” 姜姝玥好不容易见到阿姐，根本不舍得离开，但阿娘发话了，她也得听，而且元启小外甥看起来好像挺好玩，于是她就答应了。 姜姝瑶很快明白母亲的意图，对元启说：“跟姨母去吧。” 接着又看向崔怜芳和夏辞，“跟好他们两个，就在附近走走，到了午膳的时候就回来。” “是，娘娘。” “走吧，元启。”姜姝玥过来牵起元启的手，“阿娘，阿姐，那我们去外面了。” “去吧。”何氏摆手。 待他们走后，姜姝瑶又对如英几人道：“你们也退下吧，我跟阿娘单独说说话。” “奴婢告退。” 房中剩下她们母女二人，何氏说话便再无顾及。 “阿瑶，这几年你在宫里过得好吗？皇上对你怎么样？跟阿娘说实话，不许报喜不报忧。” 姜姝瑶认真回答：“阿娘也看到了，我在宫里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皇上待我也好，不然我怎能生下两个孩子，还一路晋升为昭容？” 第260章：母女谈心 对于姜姝瑶的回答，何氏不是很满意。 “都说了，你不能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就只捡好的说。我们家一无人脉，二无根基，你在宫里怎么可能不受委屈？更何况还有一个荣淑妃，你快跟阿娘说实话，不然我更担心。” “阿娘真的多虑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身处后宫，自然没那么容易，但姜姝瑶不能将这些全部告诉母亲，若让母亲知道自己在宫中不仅步步算计，还要防着被别人害，尤其是生元启时的凶险，母亲回去后怕是会更担惊受怕。 姜姝瑶只能隐去这些，说一些其他实话。 见母亲还是不信，姜姝瑶就将事情说得再详细一些。 “刚进宫的那两年，我知道自己位份低，不能跟荣淑妃对抗，于是便避其锋芒，处处隐忍低调，不去惹人眼。加上同时入宫的人中，宁充仪更得皇上看重，荣淑妃的注意力大都在她身上。” “再加上荣淑妃与温贤妃本就势如水火，根本没有在意我，我就在这种情况下安然生下元启。” 这下何氏才信，“还好你将阿娘的话听进去了，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去招惹荣淑妃。你这么做是对的，凡事都要先保证自身无虞。” “那之后呢，”何氏又问，“你生下元启，再想低调也不成了，别人肯定都注意到你了，之后的处境是不是就难了？” 姜姝瑶不否认，“阿娘说得没错，不过那时候荣淑妃因为犯错，被皇上降了位份，她心里想的都是该如何重回妃位，也没有把心思用在我身上。” “而且我在宫中还寻到一位帮手，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何氏听罢，思绪马上跟着姜姝瑶走，“这人是谁？” “阿娘一定想不到，此人跟我们家还有些渊源，也是他主动来找的我。” 姜姝瑶这么一说，何氏更好奇了，“我们在宫里没有认识的人啊，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阿娘，他是何人？” 姜姝瑶笑着回道：“他叫陈述，是太医署的一名太医。” “太医？”何氏露出惊讶的表情，在脑海中搜索着，“陈述……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也没听你阿耶说起过认识太医署的人。” “这个人不会是骗子吧，阿瑶，你可要小心，不能被他骗了。”何氏立马紧张起来。 姜姝瑶见她想远了，赶紧安抚道：“阿娘别慌，您还记得阿榕有个同窗叫李政元的吗？” “当然记得，阿榕就是为了他才被郭四郎打断胳膊，后来他还跟阿榕成了好友，也来过家里几回。对了，去年他也过了童试，名次还在阿榕前面呢。” “说起来，阿榕能顺利通过童试，除了自己用功以外，还有李政元同他一起读书的缘故。” “竟还有这样的事？”姜姝瑶很意外，没想到阿弟和李政元会因此成为好友，还能相互督促，一同过了童试。 “是啊，那孩子懂事知礼，你阿耶也很喜欢他。”说到这里，何氏忍不住偷笑，小声道，“你阿耶说他是个有才学的，要是他能中举，还想把阿玥许配给他呢。” “啊？”姜姝瑶又是一惊，“阿耶想得也太远了吧。” 何氏却摆手，“不远不远，阿玥明年就及笄了，到了该考虑婚事的时候。我和你阿耶的想法一样，对于阿玥将来的夫婿，不看重门第，只要那人家世清白，品行端正，有上进之心，对阿玥好就够了。” “李政元虽然出身寒门，但聪敏好学，品性也不差，我们对他也算知根知底，要是他真能过了乡试，日后说不定还能中进士，阿玥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姜姝瑶听她这么一说，这是早就跟父亲两人商量好了。 “那阿玥呢，她对李政元是什么态度，阿娘可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还是个孩子心性，偶尔遇到李政元，在人家面前一样跳脱，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羞涩。我还没同她提，想着等她及笄后再找机会说，何况乡试还要等两年，此事先不急，我跟你阿耶也再看看。” 姜姝瑶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无论阿耶阿娘想给阿玥定哪家的亲事，一定先问过她的意愿。” 何氏点头，“我知道，阿玥那性子，她不愿意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住。你放心吧，我们知道分寸。”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不说了。”何氏发现话扯远了，回到刚才的事情上，“李政元跟那个陈述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阿娘有所不知，这陈太医啊，正是李政元的舅父。当初为阿榕治伤的陈大夫是他的父亲，也就是李政元的外祖父。” 何氏嘴巴微张，觉得不可思议，“竟有这么巧的事？” “就是这么巧，陈太医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他感念阿榕帮了他外甥，所以才愿意在宫中帮我。” 听到这里，何氏总算打消了疑虑。 “这是好事啊，果然是善有善报，宫中有个太医，能帮你很多事。” 姜姝瑶颔首，“确实如此，知道我在宫中不是孤立无援，阿娘可以放心了吧？” “你在宫里，遇上什么事，我们不能很快知晓，心里总归是放不下的。不过知道你身边有人帮，阿娘还是很高兴的。还有元启和元奕那两个孩子，看到他们那么乖巧，阿娘更是欢喜。” 何氏拉着姜姝瑶的手感慨，“四年不能得见，如今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阿娘了。听阿娘的话，不要再因为阿榕跟荣淑妃敌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们不求别的，只盼你平安。” 走到今日，姜姝瑶已经没有退路，不是她不与谁为敌，就能安稳度日。后宫之中也不止有荣淑妃一位嫔妃，她膝下有两个皇子，早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往后的路要比之前更谨慎，才能保护好她和两个孩子。 等元启和元奕长大，甚至会牵扯到朝堂，长宁伯府作为她的母家，也会被卷进来。好在父亲官职不高，也清楚这一点，不与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来往。 这些事姜姝瑶不会说与母亲听，“阿娘的话，女儿记下了，我会护好自己和孩子的。” 第261章：保护姨母 姜姝玥和元启先是在长乐宫转了一圈，随后便到了外面。 元启俨然一副小主人模样，边走边为姜姝玥介绍着各处。 听姜姝玥说对御花园感兴趣，元启马上带她去。 “姨母，前面就是御花园了。”元启欢快地走在前头，伸手指着前方道。 姜姝玥举目望去，满心期待，“御花园是不是又大又漂亮，是不是能看到外面见不到的花草树木？” 这个问题把元启问住了，脚步不由慢下来，认真想了想道：“御花园是大，也好看，都是花花草草，宫外没有吗？” 姜姝玥竟然在元启这个两岁多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的眼神。 怜悯她？ 姜姝玥一开始不明所以，等明白过来后，哭笑不得地弯下腰看着元启。 “你不会觉得姨母没见过那些花花草草，可怜我吧？” 元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难道不是？”姨母这么想去御花园，不就是因为没见过？ “当然不是了，这些东西外面也有很多，只不过是我觉得宫里的品种应该更珍惜，才想着开开眼而已。” 元启恍然大悟，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很不意思。 “姨母不生气，我没出过宫，不知道外面什么样。” 姜姝玥一听这话又觉得可怜的人是元启，跟阿姐一样，被困在皇宫里，虽然享尽荣华富，却没见过外面广阔天地。 “没关系，你现在还是小孩子，等你再长大些，你就会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姜姝玥朝他伸手，“走吧。” 元启拉着她的手，问了她好多宫外的事情。 两人一个绘声绘色地讲述，一个认认真真听，都没注意到迎面有人走来。 荣淑妃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微微皱眉，再一看姜姝玥一张陌生的脸，打扮及举止又不像宫女，于是便出声道：“什么人这么没规矩，胆敢在宫中喧哗。” 声音将姜姝玥和元启打断，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姜姝玥看到前方一位衣着华贵，长相艳丽的人，身后跟着好几个宫人，身份一名了然。这人也是宫里的嫔妃，位份恐怕还不低。而这人口中“没规矩”的那个，显然说的是她。 “这人是谁？”姜姝玥小声问元启。 元启仰着头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她：“荣淑妃……” “你们两个在叽叽咕咕说些什么？”荣淑妃皱着眉头走近。 姜姝玥直起身，再看荣淑妃时眼神都变了，她就是那个让郭家伤了人还嚣张无比的荣淑妃，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元启已经松开姜姝玥的手，给荣淑妃行礼，“荣妃母。” 荣淑妃眼梢一挑，不悦地看着姜姝玥。 碧珠察言观色，马上呵斥道：“大胆，见了淑妃娘娘还没跪下？！” 形势比人强，姜姝玥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为了不给阿姐添麻烦，也低下头，怕自己的眼神泄露出内心的不忿，跪下行礼。 “见过淑妃娘娘。” 荣淑妃垂眼看着她，“你是何人？” 这时跟在后面的崔怜芳开口：“回禀淑妃娘娘，这位是长宁伯府的二小姐……” 崔怜芳话还没说完，就被荣淑妃厉声打断，“本宫问你了吗？她是哑巴吗，还要你替她说？” “是奴婢多嘴了。”崔怜芳垂首道。 被荣淑妃说成是哑巴，姜姝玥气愤不已，抬起头挺直腰杆道：“我是姜姝玥。” 得知她是长宁伯的女儿，荣淑妃再一细看，果然跟舒昭容有几分相像。 “你瞪什么瞪，你父母没教过你规矩就带你进宫来了？”姜姝玥倔强的眼神让荣淑妃很不喜欢。 元启见状不妙，往姜姝玥身边靠了靠，“荣妃母别生姨母的气，她第一次进宫。” 元启人小，荣淑妃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既然长宁伯没教过她规矩，今日本宫教一教她。” 崔怜芳担心姜姝玥受罚，回去不好跟姜姝瑶交代，再次开口道：“请淑妃娘娘开恩，昭容娘娘和伯夫人还在等着姜二小姐回去用午膳……” “啪！”崔怜芳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脸偏向一侧。 荣淑妃收回手，“本宫面前，哪有你一个奴婢插话的份儿，还当你是尚服局的尚服？” 崔怜芳咬牙忍着屈辱，转过脸道：“奴婢不敢。” 姜姝玥却再也忍不了，站起来把崔怜芳护在身后，“淑妃娘娘凭什么无端打人？” “凭什么？”荣淑妃冷笑，“就凭本宫是淑妃，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人，本宫教训她就是给她脸了。” 荣淑妃盯着姜姝玥，“你还替她出头，本宫打她又如何，就连你本宫也一样打得。” 元启一听马上她要打姜姝玥，马上站到二人中间，张开双臂，仰着脸道：“不能打姨母。” 元启严肃起来的模样更是像足了萧睿。 荣淑妃看着他，一想到他是皇上跟别的女人生的，心里就有火，更想要给姜姝玥一点颜色。 “你给本宫闪开。” 元启表情坚定，一动不动。 “本宫再说一遍，让开！” “荣妃母不能打姨母。”元启毫不畏惧荣淑妃。 “元启……” 姜姝玥见还没有她腿高的小外甥，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在她身前保护她，心下感动不已。 虽然知道元启是皇子，一般人不敢动他，但荣淑妃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姜姝玥觉得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连忙对元启说：“元启，你到一边，别让她伤着你，姨母是大人，没事的。” 元启背对着她摇头，“我要替阿娘保护姨母。” 两人这种护着对方的感情让荣淑妃很不爽。 不自量力，荣淑妃暗道，接着发出嘲讽的笑声，“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本宫再说最后一遍，再不让开，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别以为本宫不敢，你是皇子又如何，本宫作为你的妃母，一样可以教训你。” “不。”元启巍然不动。 荣淑妃火大，一个才两岁的孩子，竟然敢跟她对着干。 “本宫看你让不让。”荣淑妃气恼地弯下腰伸手来推元启。 姜姝玥赶紧蹲下来抱住元启，“你干什么，不许动他！” 第262章：有病，得治 萧睿下朝后心血来潮去上书房检查大皇子的课业，结果在外面看到大皇子的表现后，气不打一处来，进去训斥了一番，出来后脸色很难看，连御辇都弃了。 冯彰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心想大皇子让皇上生气，这时候能让皇上高兴起来的，应该只有依兰轩的昭容娘娘和两位皇子了。 于是便出声道：“皇上，午膳的时辰到了，您要不要到昭容娘娘那里用膳？” 萧睿转头看过来，“今日长宁伯府的人入宫了吧？” “回皇上，姜夫人和姜二小姐一早就进宫了。” 萧睿脚步一顿，朝长乐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舒昭容多年未见家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说完，萧睿收回视线，“回畅和殿。” “是。” 往前走了一段，萧睿隐隐听到左前方似有争吵声，不由停下来。 “出了什么事？” 冯彰马上道：“奴婢让人过去查看。” 萧睿不语，脚却换了个方向，朝左前方走去。 冯彰赶紧带人跟上，听声音像是女子，也不知是哪些个不守规矩的宫女，敢在此处吵嚷，扰了皇上。 等拐过弯去看清楚情形，冯彰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这怎么是淑妃娘娘和二殿下？” 萧睿看到荣淑妃在和一名女孩儿撕扯，而元启就在两人中间，被她们扯来扯去。他目光一凛，快步上前。 “住手。” 威严的声音让荣淑妃和姜姝玥几乎同时一顿。 荣淑妃直起腰，看到萧睿沉着脸走来，心不自觉一紧。 而姜姝玥顾不上看来的是何人，她只关心元启，仔细检查着他身上，“有没有伤着你？” 元启摇头，“姨母，我没事。” “皇上，您怎么来这了？”荣淑妃装作若无其事，笑着迎上去。 姜姝玥闻言一愣，一抬眼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不敢仔细打量，跟着元启一起行礼。 “阿耶。” “臣女拜见皇上。” 听到姜姝玥的自称，萧睿已经猜到她是谁。 “起来吧。” 萧睿无视荣淑妃，径直走到元启面前，看着他被扯乱的衣裳，“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荣淑妃跟过来抢先回道：“妾出来散步，遇上二殿下和姜家姑娘，闲聊了几句。” “闲聊？”萧睿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朕刚才看到你在跟她争吵，还拉扯元启，可不是闲聊的样子。” 元启眼睛一转，瘪瘪嘴挤出两滴眼泪，一脸的委屈和害怕。 “阿耶，荣妃母打了崔姑姑，还要打姨母，元启好害怕……” “我，我不让……”元启说着说着真委屈上了，眼泪也越掉越多，抽噎道，“荣妃母就对我动手……” 荣淑妃瞪大眼，没想到才两岁大点的孩子，竟然这么会告状。 “皇上，不是这样的，二殿下是误会妾了。” 萧睿一转头刚好看到崔怜芳左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谁的话更可信，不言而喻。 “淑妃，朕看你体内的噬魂散应该是没有清除干净，回漪澜殿养着，没有特殊情况，就别出来走动了。” 荣淑妃大惊失色，皇上现在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皇上，太医说过，妾体内的噬魂散早就彻底清除了，妾不需要在寝殿养着。” 萧睿神情没有半分波动，“那一定是太医错诊了，朕看你动不动就打骂人的行径，跟你噬魂散发作之时没什么两样，让太医再给你仔细瞧瞧。” “不是，”荣淑妃摇着头，“妾已经都好了，不需要再让太医看。” “皇上，您听妾解释，妾没有想对二殿下动手，这一切都是误会。” 荣淑妃清楚，若就这么走了，跟禁足没什么区别。 萧睿却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荣淑妃竟敢对元启动手，无论是何原因，都不能饶。 “杵在那里做什么？”萧睿瞥了一眼荣淑妃身边随行的宫人，“还不带淑妃回去。” 宝珞和碧珠大气不敢喘，闻言立刻一左一右拉着荣淑妃，“娘娘回宫吧。” 荣淑妃还在回头挣扎，“皇上，您不能如此偏护，妾没有病……” 姜姝玥看着荣淑妃狼狈地被带走，心里痛快了不少。 萧睿没有理会荣淑妃，问元启：“你们怎么不在依兰轩待着？” “外祖母让我领姨母出来转转。”元启回道。 应该是她们母女想要单独说话，就把这两人打发出来了，萧睿很快明了。 “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阿耶不一起吗？” 萧睿想了想，送元启回到依兰轩。 姜姝瑶还在跟母亲说话，得知萧睿到来，意外他在这个时候过来。 何氏更是紧张，连忙站起身。 两人从内室出来，看到元启和姜姝玥同萧睿一起回来，微微惊讶。 “皇上在外面遇上的元启和阿玥？”姜姝瑶行礼道。 “嗯。”萧睿没有多说。 “臣妇拜见皇上。”何氏紧张的向萧睿行大礼，丝毫不敢将他当作女儿的夫婿看待。 萧睿脸色已经没有先前那般臭，“长宁伯夫人请起。” “谢皇上。”何氏起身，想着好不容易这么近距离见到皇上，总要看清楚他的长相，于是便壮着胆子朝萧睿看去，这一看便愣住了。 这时元启和姜姝玥已经来到姜姝瑶身边。 “皇上要不要进来坐？”姜姝瑶试探着问。 “不了，你们聊吧，朕回畅和殿。” 姜姝瑶求之不得，他若在，大家都会不自在。 “恭送皇上。” 待萧睿走后，姜姝瑶一转头，看到母亲笑意盈盈的模样，不明所以道：“阿娘笑什么？” “皇上长得真是仪表堂堂。” 见到萧睿后，何氏突然觉得自己的长女就该嫁这样的人，若不是参加选秀，阿瑶可能嫁不到这样出色的人。不是说自己的女儿不好，在她心里，阿瑶自然是哪哪都好，只是以长宁伯府在京中的地位，他们为她寻不到这样好的亲事。 姜姝玥闻言笑道：“阿娘只看元启的长相就知道，皇上长得肯定不会差。皇上可真霸气，没多问就罚了荣淑妃。” “荣淑妃？你们遇到她了？”姜姝瑶马上警觉起来。 第263章：不会躲 姜姝瑶下意识地往崔怜芳所在的位置一看，想要知道他们出去的这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姜姝瑶却发现她在躲闪，不禁定住视线。 “崔姑姑，你有事瞒我？” “没，没有。”崔怜芳有些别扭，好像在害怕与她对视。 崔怜芳做了多年女官，从来都不是扭捏的人，此时这般举止，让姜姝瑶更加确定这中间出事了。 姜姝瑶刚要再问，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拽了下，低头，看到是元启。 “阿娘，荣妃母打了崔姑姑的脸。”元启一脸严肃道。 “你说什么？”姜姝瑶大吃一惊，连忙走到崔怜芳跟前。 崔怜芳原本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脸，这时候也瞒不下去了，只好把脸转过来。 “奴婢一时情急惹怒了淑妃娘娘，被她打了一巴掌而已，不打紧。” 姜姝瑶看到她一侧脸上明显的手指印，“都肿起来了，怎么可能不打紧。你不是冲动之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让荣淑妃对你动手？” “阿姐，崔姑姑是因为帮我才惹怒的荣淑妃。”姜姝玥自责道。 “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姜姝瑶现在就想弄清楚事情原委。 见事情还牵扯到姜姝玥，何氏也急了，“阿玥，你怎么能去招惹荣淑妃呢，这不是给你阿姐添麻烦吗？” “我没有主动去招惹她。”姜姝玥委屈地红了眼眶。 姜姝瑶忙去安抚何氏，“阿娘，你先别着急，我们到屋里慢慢说。” 几人回到内室，姜姝玥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何氏听完，知道自己冤枉了小女儿，并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怪我，我不让你们出去就好了。” “阿娘这话说得不对，”姜姝玥义正言辞道，“错不在我们，我们又不能未卜先知，不知道出去会碰上荣淑妃。明明是她嚣张跋扈，跟我们没关系。” 姜姝瑶点头，“阿娘，阿玥说得没错，荣淑妃喜怒无常，在宫中横行霸道惯了，稍有人不顺她心意，她便动辄打骂。” 以前何氏总是听说荣淑妃如何如何不好惹，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程度，今日通过这件事，她才有了清楚的了解。 方才跟姜姝瑶聊天，何氏刚放心一点，眼下又开始忧心起来。 “这荣淑妃也太不好惹了，阿瑶，你千万要离她远远的，莫要去招惹她。” “阿娘，荣淑妃那种人，就算你没招她没惹她，她要是看你不顺眼了，一样可以欺压你。”姜姝玥对此深有感触，并不认同母亲所言。 “与其让阿姐一味躲着她，不如跟她正面相对，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依我今日所见，皇上也并没像外面传的那么宠爱荣淑妃，我觉得阿姐会赢。” 在姜姝玥看来，她的阿姐美丽又聪慧，而那个荣淑妃脾气差得要命，换作是谁都会更喜欢阿姐。更何况阿姐为皇上生了两个皇子，荣淑妃却并无所出，论将来谁在后宫地位更稳固，那也是阿姐。 所以阿姐根本不用怕她。 何氏听完姜姝玥的一番言论，直摇头。 “你年纪还小，懂什么。荣淑妃毕竟受宠了那么多年，而且她父兄都是得皇上重用的将军，这些你阿姐都比不了。” 姜姝玥不服气，“阿娘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看待，明年我就及笄了，这些事情我懂。” “那你也要再等一年才算长大，要多跟你长姐学学，别老是毛毛躁躁的。” 姜姝玥见说不通，气鼓鼓地把身子往后一转，“阿娘见到了阿姐，又开始嫌弃我了。” 何氏哭笑不得地指着她，“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净耍性子。” “好了，阿娘，您快别说阿玥了。”姜姝瑶连忙递了盏茶到何氏手上。 小妹能说出那番话，让她很欣慰。小妹没有受家里人的影响，养成遇事惹不起就躲的性子，还能理智分析，勇敢无畏，将来嫁了人也不会吃亏。 只是母亲的想法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把握说服，于是便道：“阿娘不用把荣淑妃和郭家想得有多厉害，他们再厉害，上头还有皇上。女儿在宫里这几年不是白待的，对皇上也有几分了解，皇上是非分明，荣淑妃什么样，他心里很清楚。” “这次皇上责罚了荣淑妃，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宠爱很少能几十年不变，尤其这个男人还是皇上。” 皇上对荣淑妃的态度变得冷淡，不光姜姝瑶知道，后宫其他嫔妃也都察觉到了。 何氏若有所思，“可是……” “阿娘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我会听阿娘的话，保护好自己，但若别人欺上门来，我也不一味躲着。” 姜姝玥听到姜姝瑶这么说，将身子扭回来，露出笑脸，“我就知道阿姐不会怕。” 姜姝瑶笑了笑，揽着身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元启接着说：“连元启都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保护他的姨母，就算是为了他和元奕，我也会迎难而上，不让人欺负了他们。” “阿姐说得好！”姜姝玥忍不住要竖大拇指。 元启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阿娘。 何氏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幼就有主见，宫里的事我们也帮不了你，最后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你能护自己和两个孩子周全就好。” 姜姝瑶将目光转向崔怜芳，“崔姑姑，让你受委屈了。” 崔怜芳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娘娘哪里话，不过是让宫里的主子教训了一下，奴婢从前也不是没受过，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委屈。” 那怎么能一样，从前她是宫中女官，甚至到了尚服局最高的官职。后宫位份低的嫔妃不敢给她脸色看，位份高的也会对她客客气气，绝不可能对她动手。 今日荣淑妃动手打她的脸，无非就是看她不再是女官，而是一个小皇子身边的宫女，认为打了她也没什么。 崔怜芳嘴上这样说，心里肯定还会难过吧。 姜姝瑶如是想着，也不去揭她的伤疤。 “今天的事，我会记得，崔姑姑且耐心等待，有朝一日，我会让旁人再也不敢随意动你。” 崔怜芳眼中涌出湿意，内心激动，“奴婢谢娘娘。” 第264章：累并快乐着 姜姝瑶留母亲和小妹在依兰轩一起用了午膳，午后又说了会儿话，仔细问了一些家中事情。 不知不觉就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何氏拉着姜姝瑶的手，只觉时间过得太快，相聚太短暂，不知日后何时再能相见。 “阿瑶，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挂心家里，只要你好，我们就心安。” 姜姝瑶点头，“我会的，阿娘，您也要保重。” “好，”何氏忍不住落泪，低头看向元启，“元启，外祖母走了。” “外祖母别难过，等我长大了，我就去看您跟姨母，还有外祖父，还有舅父。”元启把他知道的姜家人一个不落地数了一遍。 何氏破涕为笑，欣慰道：“那外祖母就等着元启长大来看外祖母。” 姜姝玥依依不舍，“阿姐，我走了。” “嗯，等你明年及笄，我会想办法给你送去贺礼。” 一眨眼阿玥都快到了及笄之年，姜姝瑶也不知道下次再见，阿玥会不会就嫁为人妇了。还有阿耶和阿榕，不知日后能否有机会见到他们，听阿娘说阿榕长高很多。 何氏拍了拍姜姝瑶的手：“我们该走了，你还在诞蓐期，不能受风，别送了。” “阿娘，阿玥，你们慢走。”姜姝瑶红着眼圈道。 何氏扭过头去，松开了双手，带着姜姝玥出了依兰轩。 “阿娘不难过。” 元启看到姜姝瑶流泪，伸出手攥着她的手指安慰。 姜姝瑶擦掉脸上的泪水，笑着蹲下来将他抱在怀里。 “还好有你在阿娘身边。” 元启学着姜姝瑶哄他睡觉时的样子，小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晚上，萧睿来到依兰轩。 刚准备去洗漱的姜姝瑶马上过来接驾，“妾见过皇上。” 萧睿扶她起来，四下一打量，“元启没在这？” “他今天见到外祖母和姨母太兴奋了，白日里都没睡，方才在妾这里用完晚膳就开始打瞌睡，妾便让人带他去睡觉了。” 萧睿点了点头，拉着她到榻上坐下，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姜姝瑶下意识地摸了下脸，“皇上这样看着妾，可是妾脸上有什么不妥？” “没有半分不妥，只是许久不曾见你如此精心打扮了。” 她已经生下两个孩子，容颜却一如刚入宫那会儿，身形也没什么变化，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让她看起来越发动人。 从怀上元奕，姜姝瑶的穿着就以自己舒服为先，脸上最多也就略施粉黛。生下元奕后不用出门，就更无需刻意打扮。这么一算，是好久没有这般打扮自己了。 姜姝瑶放下手盈盈一笑，“今日母亲和小妹过来，就特意打扮了一番。皇上要是觉得妾这样好看，妾以后每天都精心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是不错，不过你怎样都好，无需因为朕的一句话就刻意为之。” 姜姝瑶闻言马上联想到了荣淑妃，就因为皇上某日说她穿的什么颜色衣裳好看，她就一直穿那种颜色的衣裳，却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再好看的装扮，看久了也会腻。 “妾明白。” “见到家人就这么开心？”萧睿看到她嘴角一直没下去过。 “是啊，还要多谢皇上准允，妾才能在宫里见到她们。” 她开心，萧睿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你现在位为九嫔，按规矩可以接见家人，日后再想见，直接跟皇后请示即可。” 按后宫规矩，嫔位的确有这项特权，但也不是想见就能见，也是要有一些特殊事宜和正当理由。 姜姝瑶清楚这一点，不会天真到照皇上说得那般做，让自己去招人眼红。 不过皇上的美意她还是要领受。 “妾多谢皇上。妾今日听小妹和元启说了，他们被淑妃娘娘责难，是皇上替他们解了围。皇上没看到，元启说起皇上相信他说的话，有多高兴。” 提及此事，萧睿眸色暗了暗，“朕知道，元启不会对朕撒谎。” “元启要是听到皇上夸他，又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了。” 察觉到皇上似不愿提起荣淑妃，姜姝瑶适时换了别的话题来说。 夜深了，萧睿站起来，“你今日也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 姜姝瑶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侍寝。 “妾恭送皇上。” 姜姝瑶确实是在强撑，待萧睿离开后，笔直的身子立即一软，朝一旁的枝意和花楹招手。 “快帮我洗漱，我现在沾枕头就能睡着。” 两人立刻过来扶她，为她换了衣裳，又替她取下首饰，拆了发髻。 “娘娘今日一早醒来，忙到现在，肯定累坏了。”枝意一边为姜姝瑶梳着头，一边说。 姜姝瑶眼睛涩得睁不开，“累是真累，但累得开心。” 花楹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奴婢今天见到二小姐，差点没认出来，二小姐出落得越发好看了。等到明年二小姐及笄，那上门提亲的人还不踏破门槛？” 姜姝瑶想起母亲说的话，他们有意将阿玥许配给李政元。 她见过李政元一面，人长得清秀端正，看起来有些文气。按母亲所言，他也确有真才实学，就是不知道阿玥是否中意。 因着她的关系，阿玥肯定被人惦记上了，但那些人中有多少是冲着她，准确说是冲着元启和元奕去的。他们可能都不在乎阿玥是圆是扁，只要娶了阿玥，将来就能跟她的两个孩子扯上关系。 与其让阿玥被这些居心不良的人利用，嫁给家世不显，日后却有潜力入朝为官的李政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耶和阿娘为阿玥考虑得也不无道理。 “娘娘在想什么？”枝意发现她出神，不由问道。 姜姝瑶收回思绪，离阿玥及笄还有一年多，现在想这些尚早。 “没什么，就是想白日的事。” “时辰不早了，娘娘别伤神了，奴婢扶您到床上歇息。” 姜姝瑶打了个哈欠从凳子上起来，钻到温软的被窝，闭着眼睛说了句，“你们也去睡吧……” 枝意轻轻放下床幔，和花楹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第265章：一宫主位 蒋文茵怕姜姝瑶在诞蓐期不能出门，会觉得无聊，便时不时带着元泰来依兰轩陪她说话。 这日蒋文茵母子俩又来了，元启和元泰一见面便手拉着手去旁边玩耍，蒋文茵和姜姝瑶坐在榻上闲聊。 “听说前两日姐姐的娘家人入宫来看望姐姐了。” 姜姝瑶点头，“母亲和小妹来了。” 同为后宫嫔妃，蒋文茵最明白在宫里能够与家人见上一面有多难得，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入宫这么多年，姐姐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了同家人见面的机会，姐姐一定开心极了吧？” “是啊，四年未见，见到阿娘安好，小妹出落成大姑娘，知道家中平安，我就安心了。” 这时乳母抱着元奕进来，“娘娘，四殿下醒了。” 蒋文茵比姜姝瑶还快站起来，“好几日没见了，让我看看元奕有没有长胖一点。” 姜姝瑶微笑示意乳母把元奕抱给蒋文茵。 蒋文茵动作娴熟地抱着元奕，“几日不见，元奕又长开了不少。” “这么小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可不是长得快。”姜姝瑶玩笑道。 “真好，姐姐身边有两个儿子，元启也有嫡亲的兄弟，日后可以相互扶持。” 蒋文茵转头朝元泰看去，见他跟元启头对着头在玩七巧板。要是她也能给元泰生一个一母同胞的阿弟，哪怕是个妹妹，该有多好。 姜姝瑶从她落寞的眼神里猜到她心中所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个孩子。 “你看他们，生辰就相差一日，一起玩耍，一起长大，跟嫡亲兄弟有什么分别？” 蒋文茵回过头来笑道：“姐姐说得是，是我想得狭隘了。” 姜姝瑶从她手上把元奕抱过来，哄了一会儿又让乳母带下去，跟蒋文茵继续闲话。 “元泰这段时间身体可强健些了？” 说到此事，蒋文茵忍不住轻叹，“还是太弱了，一年下来总要病个几回，看着他小小的身体被病折磨着，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恨不能替他承受这一切。怪我这个阿娘，没有给他一个好身体，让他自幼就如此孱弱。” “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为了生下元泰，你险些命都没了，相信元泰懂事了，也定然不会怪你。” 姜姝瑶安慰道：“我问过太医，都说随着元泰长大，身体也会变得越来越好，你别太担心了。” “希望如此，我不求别的，只要他能平平安安，我就知足了。” 对于将来元泰能否继承皇位，蒋文茵没想过，做皇帝太过操劳，元泰的身子会承受不住，她宁愿他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寿元还会长一些。 “一定会的。”姜姝瑶道。 诞蓐期过后，薛皇后来跟姜姝瑶说迁殿的事。 “你现在应是一宫主位，本宫同皇上商议过了，就让你搬到长乐宫的主殿，长乐殿。本宫已命人将长乐殿布置妥当，你让人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搬进去。” 姜姝瑶屈膝行礼，“是，有劳谢皇后娘娘为妾操持。” “无需多礼，这些本就是本宫身为皇后该做的，因你之前需要休养，才拖到今日跟你说。你挑个日子搬过去，若是需要人手就告诉本宫。” “都在同一宫，长乐殿离着不远，妾这里的人就够了。” “那好，你看着办吧，本宫回去了。” “皇后娘娘慢走。” 姜姝瑶将薛皇后送出依兰轩。 既然皇后娘娘特意过来交代了，姜姝瑶便不再拖延，当日就让如英带人收拾起来，五日后从依兰轩搬进长乐殿。 作为如今唯一一个住在长乐宫配殿的嫔妃，贺御女自是要按规矩来给姜姝瑶请安。 “妾给昭容娘娘请安。”贺御女垂首行大礼。 姜姝瑶坐在前方，“贺御女请起。” “谢昭容娘娘。”贺御女起身，抬头露出笑意，“从娘娘生下二殿下，妾就知道娘娘会成为一宫主位，得知娘娘搬来了长乐殿，妾高兴不已。能跟娘娘继续同住一宫，妾求之不得，日后还请娘娘多多关照。” “我们从入宫便被分到这长乐宫，也算有缘，以后相处还跟从前一样即可，不必日日来请安。” 姜姝瑶不愿跟贺御女多有交集，就免了那套请安的规矩，有那个时间还不如陪陪元启和元奕。 “娘娘随和，即便如今已位列九嫔，还待妾一如往常，妾感激不尽。” 此情此景，让贺御女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姜姝瑶时的情形，想到那时对她的印象，贺御女只觉自己被她迷惑了。 什么不会说话，性子无趣，后来才知道都是假的。 她有一张很厉害的嘴，只不过不像温贤妃那般明显，更不是荣淑妃那种咄咄逼人的厉害。平时看不出来，一旦遇到事情，她说出来的话往往条理清晰，让人挑不出漏洞，就算是跟精明的温贤妃对上也不会落下乘。 至于觉得她性子无趣，那就更错了。她若真无趣，怎么可能让皇上时常召幸，还一连诞下两位皇子。 贺御女想，要是可以重来，她肯定好好巴结舒昭容。可惜当初她判断有误，没将舒昭容放下眼里，还利用其来得到侍寝的机会。 自那之后便让舒昭容对她心怀戒备，任她如何巴结讨好，舒昭容始终对她态度疏离。 现在两人的位份悬殊，她也选择站在温贤妃那边，注定跟舒昭容对立。 既如此，那就面上过得去就行。 将来的日子还长，以温贤妃的心机和手段，贺御女想能笑到最后的人肯定是她，到那时舒昭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贺御女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吧。我刚搬进来，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就不留你了。”姜姝瑶直接下了逐客令。 贺御女将心事隐下，神色不变，“是，那妾就不打扰昭容娘娘了，先行告退。” 姜姝瑶点点头，看着她离开。 事情有如英她们做，姜姝瑶不需要动手，长乐殿中一应物什齐全，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好就可以。 如英安排，不出半日就收拾好了。 到了晚上，皇上来了。 第266章：皇后不易 萧睿进到长乐殿，举目打量。 “这地方可还合你心意？” 姜姝瑶笑着回道：“长乐殿宽敞明亮，皇后娘娘又特意命人布置，一应用具齐备。 它的名字妾也喜欢，长乐无忧。” “你喜欢便好。” 元启仰着头接话，“阿耶，我也喜欢这里，我的房间好大。” “是吗，”萧睿勾起嘴角，“带朕去瞧一瞧你的住处。” 元启一听兴高采烈地拉着萧睿的手往自己的住处领。 姜姝瑶没有跟过去，元启逐渐长大，作为男孩子，需要跟父亲多相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让他们父子俩单独待会儿。 她想着以元启的性子，肯定会拉着皇上把他的住处里里外外转个遍，且得需要些时候，便取来针线活做着。 然而不到半个时辰萧睿就回来了。 “皇上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姜姝瑶放下针线起身，朝他身后望去，“元启人呢？” 萧睿大步上前，“他该睡觉了，朕没让他跟过来。” 现下时辰还早，平日里元启一般也不会这么早睡。姜姝瑶没有多想，许是今日迁殿，元启也累了。 “换了新房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睡好。” “你不用担心他，他这么大点的孩子，到哪都能睡着，而且朕看他很喜欢他的住处的。”萧睿想到刚才元启拉着他到处看，甚至把藏心爱玩具的地方都告诉了他。 要不是他及时制止，元启还要带他去看更衣室。 萧睿一低头，看到榻上的针线筐，“这是什么？” “给元奕做的小衣。” “这些事让尚服局做便是，何须你亲自动手？” “妾作为阿娘亲手缝制的衣裳，意义总归是不同的。” 萧睿弯腰拿起里面做了一半的衣裳，在他手里巴掌大的布料，轻盈柔软，缝制的针脚十分细密，可见绣功精巧。 “你想做就白天做，晚上容易伤眼睛。”萧睿把衣裳放回去。 “是，妾会注意。” 这时萧睿突然靠近，清冽的气息将她包裹其中。 “身子可恢复好了？” 姜姝瑶马上明白他为何这么问，轻轻点头，“嗯。” 下一刻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萧睿将她抱起来，朝那张新铺好的床上走去。 姜姝瑶的背部刚接触到被褥，萧睿的吻就密密麻麻落下来。 萧睿要得急，许久未曾侍寝的姜姝瑶开始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喊了一声。 “疼……” 埋首在她颈窝的萧睿抬起头，看到她嫣红的脸皱成一团，咬着牙停下来。 “……朕不动了。” 姜姝瑶这才得以喘息，身体也渐渐放松，可他这个样子弄得她不上不下。 萧睿更难受，肌肉紧绷，因为克制，额头凝出汗珠。 直到感觉身下之人绵软的手环上他的腰，他所有的克制瞬间溃不成军，青筋虬结的手臂撑在床上，缓缓动作起来。 —— 春暖花开的季节，在薛皇后操持下，为元奕办了满月礼。 姜姝瑶抱着元奕，身边跟着元启，出现在众人面前，先向皇上、皇后和皇太后行了礼。 “上前来，让哀家看看孩子。”皇太后开口道。 姜姝瑶依言把元奕交给乳母，让其带过去给皇太后看。 皇太后看着玉雪可爱的元奕也忍不住伸手逗弄，心里想着再有几个月，孙才人也要生了，到时候若也能生一个这样讨人喜欢的皇子，他们孙家就有望了。 “这孩子长得不错。” 皇太后让人拿出准备的东西赏赐给元奕。 “妾替四皇子谢太后娘娘赏赐。”姜姝瑶行礼道。 皇太后微微抬手，乳母抱着元奕下来。 一路上，其他嫔妃也都瞧见了，不少人对姜姝瑶投去羡慕的眼神。 唯独荣淑妃的眼神里带着恨意和厌恶，要不是因为她的儿子和妹妹，自己也不会被皇上惩罚，至今都还不能随意出漪澜殿。 温贤妃皮笑肉不笑，心里也没有半分愉悦。 不管旁人怎么想，姜姝瑶高高兴兴为元奕过完了百日礼。 转眼又过了三个多月。 这日姜姝瑶在给薛皇后请完安后，没有回长乐宫，而是转头来到了同心殿。 “妾方才见皇后娘娘脸色似是不太好，皇后娘娘可是身子不爽利？” 薛皇后笑着说道：“就你眼尖，本宫都打起精神来应对了，还能被你看出异样。” “这么说皇后娘娘真的不舒服？” 皇后娘娘刚才在众人面前表现得的确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姜姝瑶也只是在最后要散的时候，察觉到她似乎有些疲惫，这才过来。 “就是这两日没什么胃口，许是天气闷热的缘故。”薛皇后不太在意道。 “可现在都立秋了，天气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不适？” 今年因为孙才人怀着身孕，皇太后要守着，便没提出去行宫避暑，皇上也就没命人安排。 “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给皇后娘娘看看吧。”姜姝瑶提议道。 一旁的丛云出声道：“奴婢昨日就想去请太医，却被皇后娘娘拦下了。” 薛皇后摆了摆手，“你们不用紧张，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没什么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 姜姝瑶继续劝道：“皇后娘娘不舒服不能拖着，让太医来给您开几副调理脾胃的药也好。” “好，听你的，要是过两天还没好，本宫就让太医来。”薛皇后松口。 “也不差这两天了……” “皇后娘娘，奴婢有事通禀。” 姜姝瑶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一名宫女给打断。 “进来吧。”薛皇后端正身子。 宫女入内道：“启禀皇后娘娘，永和宫的人来传话，才人主子要生了。” 薛皇后闻言马上站起来，对姜姝瑶说：“你先回去吧，本宫去怡月殿看看。” 姜姝瑶颔首应道：“皇后娘娘不用管妾，妾这便走，您去忙吧。” 薛皇后不再多说，带着丛云和绘春等人赶往孙才人的住处。 后宫嫔妃生产，皇后需得在场，姜姝瑶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再次感慨做皇后的不易，明明自己不舒服，还要赶去照顾旁人。 第267章：孙才人生产 薛皇后赶到怡月殿，刚进门就看到里面的宫人一个个慌乱不已。 良昭仪正在指挥着人做事，满脸焦急的神色。 “孙才人怎么样了？” 直到薛皇后出声，良昭仪才知道她来了，连忙上前来。 “见过皇后娘娘，孙才人她，她在房中生产……” “你别着急，慢慢说，”薛皇后引导着问道，“产婆可请了？” 良昭仪连连点头，“请了，已经去里面给孙才人接生了。” “太医呢？” 良昭仪明显一愣，“妾忘了，光想着让人去告知您和皇上还有太后娘娘了。” 薛皇后马上转头吩咐绘春：“让人去太医署请太医过来。” 绘春应声出去。 薛皇后又吩咐丛云：“你进去看看里面需要什么，安排人准备，别让他们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是，皇后娘娘。” 看到薛皇后逐一处理妥当，良昭仪这才长舒一口气。 “幸好有皇后娘娘在，妾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薛皇后理解她，安慰道：“你不用太过紧张，有这么多人在呢。” 话音刚落，皇太后由宫人扶着，神色匆忙地赶来。 薛皇后和良昭仪停止交谈，一起给皇太后行礼。 “如何了？”皇太后眼睛望着内室的房门问。 良昭仪去到皇太后身边，“产婆在里面接生，还不知道情况。” “母后别急，孙才人刚开始发动，快的话也要好几个时辰，要不您先坐着等。”薛皇后言道。 皇太后也明白此事急不得，心里的期待大过紧张，面上镇定得多，于是便到前方找了把椅子坐下。 过了一会儿太医令带着几名太医来了。 “臣等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太后对太医令说，“孙才人一直由你看诊，现在她就要生了，哀家要你们务必保她和孩子平安。” “太后娘娘放心，才人孕期康健，臣等定将竭尽所能。” 见皇太后点头，太医令带人到旁边候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孙才人的痛呼声也断断续续从内室传出来。 孙宝林收到消息也匆匆赶来，“妾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妾听闻妹妹要生了，在舞阳殿坐立难安，担心妹妹，就想干脆过来等消息。” 先前因为孙宝林入宫一年多还没怀上龙嗣，皇太后冷落了她许久，此时见她为孙才人担忧，到底还有些姊妹之情，于是态度稍缓。 “既然来了，就一起坐着等吧。” “是。”孙宝林起身坐到良昭仪旁边。 到了午时，薛皇后请示皇太后：“母后，该用午膳了，您看您是回寿康宫用膳，还是让他们把饭菜摆到怡月殿来？” 皇太后却摆手，“哀家没心思用膳，你们去吃吧。” “孙才人一切都好，孩子生下来只是时间问题，母后不必一直在这守着，不如回寿康宫用些饭食，歇一会儿再过来。”薛皇后劝道。 良昭仪也说：“是啊，妹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生下来，太后娘娘不吃东西在这里等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密不透风地护了孙才人好几个月，眼看就要瓜熟蒂落，皇太后不能让她在最后出任何差错，坚持不肯离开。 “哀家这副身子骨还受得住，你们不用劝了。” 孙宝林开口道：“妾也不饿，就在这里陪着太后娘娘。” 这样一来，薛皇后和良昭仪也不好自行去用膳。 薛皇后想了想吩咐：“绘春，你带人去尚食局拿些点心来。” 绘春很快从尚食局取来点心，往每个人手边摆了几碟子。 “母后，良昭仪，孙宝林，你们要是饿了，就吃几块点心垫垫。”薛皇后说道。 “皇后有心了。”皇太后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淡淡道。 “谢皇后娘娘。” 良昭仪和孙宝林两人谢过。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太后开始坐不住了，语气也带着焦躁。 “皇帝呢，怎么还不来？” 薛皇后又要为萧睿解释，“皇上应该是被宫务绊住了，等忙完就会过来。” “这个时辰还有什么要忙的。” 眼见皇太后皱着眉头不悦，薛皇后转头对丛云道：“你去畅和殿看看，若是皇上忙完，请他来一趟。” 嫔妃生子，皇上即便不到场也没什么，只是孙才人毕竟是孙家人，皇太后又在这里守着，皇上不露面，皇太后肯定会有意见。 一炷香的工夫，皇太后看到丛云一个人回来，面色不禁沉了沉。 薛皇后注意到了，转过视线问道：“皇上还在忙？” 丛云屈膝，“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说稍后便到。” 薛皇后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对皇太后说：“妾就说皇上会来的。” 萧睿到的时候，皇太后的脸色并没有好到哪去。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让皇帝不顾正在为你拼命生皇嗣的嫔妃，要让人再三去请才肯前来。” “母后见谅，近来邓州、潭州一带接连遭遇暴雨，恐形成洪涝，朕正在与大臣们商议泄洪救灾之事。” 皇太后没想到萧睿真在干正事，脸色马上缓和了好多。 “洪涝对百姓危害巨大，的确应该早做应对。” “母后说的是，”萧睿这时才问道，“孙才人可还好？” 薛皇后回道：“产婆说胎位没问题，可能是孙才人头胎的缘故，生得比较慢，太医令备了些参片让孙才人含着，现在还是得等。” 萧睿颔首，“人没事就好，朕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先走了，孙才人生了让人给朕递个消息。” “皇帝连坐都没坐就要走？”皇太后出声。 “母后，朕还要继续处理邓、潭两州之事，耽误不得。” 事关数万百姓，皇太后也没有理由不让他走，“国事重要，这里有哀家和皇后在，皇帝放心去忙吧。” “多谢母后体谅。” 萧睿来站了一站便离开，剩下她们继续等着。 从早上等到天黑，四人都有些疲惫，偏皇太后还是执意守在这里，生怕她前脚刚走，孙才人就生了。 薛皇后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此时感觉头晕恶心，但皇太后不走，她也得强撑着守在这。 良昭仪和孙宝林也坐得腰疼，同样因为皇太后之故，两人谁也不敢走。 厅中掌起了灯，就在四人都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内室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 第268章：皇后有喜 “生了！”皇太后听见婴孩的哭声，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满眼期待地望着内室房门。 薛皇后和良昭仪、孙宝林也纷纷起身。 房门打开，产婆一脸喜气地抱着孩子出来，行礼道：“才人诞下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皇太后闻言，笑意瞬间僵在脸上，“你说什么，公主？” 产婆察言观色，也不敢笑了，“回太后娘娘的话，是公主。” 皇太后身子晃了晃，锦瑟连忙扶着她，空出一只手来掀开襁褓看了一眼，而后朝皇太后轻轻点了点头。 皇太后眼睛闭了闭又睁开，盼了几个月竟是这样的结果，她什么话都不想说，直接转身往外走。 “姑母……”良昭仪不知所措地回头，却见皇太后被锦瑟搀扶着离开，连背影都透露着失望。 在场的人都明白皇太后为何如此反应，不过是因为孙才人生下来的不是个皇子。 薛皇后收回视线问产婆：“孙才人如何，有没有事？” “才人只是生产太累，有些虚脱，请皇后娘娘放心。” 产婆低着头小心回话，心里正想着这回是不是白出力了，就听薛皇后道：“下去领赏吧。” 产婆大喜过望，“谢皇后娘娘赏赐。” 薛皇后安排人向皇上报喜，接着对良昭仪、孙宝林以及几位太医说：“没什么事你们也都回吧。” 话音刚落，薛皇后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倒。 “皇后娘娘！” 众人吓坏了，幸亏丛云就站在薛皇后身后，迅速伸手将其扶住，然而薛皇后却已不省人事。 良昭仪吓得惊呼一声：“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又没吃东西在这里守了一天，身子哪里会受得住……”绘春带着哭腔帮丛云一起扶住薛皇后。 “医令大人快给皇后娘娘瞧瞧。”丛云焦急道。 “先让皇后娘娘坐下。”太医令就在旁边，但眼下这样也无从下手。 于是几人把薛皇后扶到椅子上坐好，太医令俯身来诊脉。 孙宝林用手半掩着嘴，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 “皇后娘娘不会有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皇后娘娘许是又累又饿，这才晕倒。”饥肠辘辘的良昭仪说道。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不饿是假的。 丛云看到太医令给皇后右手诊完脉又换左手，心中不由忐忑。 “医令大人，皇后娘娘她不要紧吧？” 太医令神情专注，直到完全确认才将薛皇后的手放好，直起腰来展颜道：“皇后娘娘是喜脉。” 此言一出，所有人愣在当场。 “真的吗？皇后娘娘真的有喜了？”丛云不敢置信，激动和欣喜交织在一起，忍不住湿润了双眼。 “本官岂敢拿这种事说谎，皇后娘娘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你们平日里伺候的时候就没注意吗？” “这……我们没往这方面想。” 皇后娘娘自从之前小产过后，月信就不太准，是以丛云没想到这次皇后娘娘月信迟迟未来，竟然是有了身孕。 良昭仪回过神来，神色有些黯淡，“皇后娘娘有喜是件大喜事，不知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何？” “皇后娘娘疲累过度，需要好好休养。”太医令严肃道，有些话现在不便说。 “没事就好。”良昭仪低声道，连皇后都能再有孕，为何就她迟迟不见动静？ 萧睿得知孙才人生了位公主，心下一松，他自然清楚皇太后从孙家送进来这两个人的目的，若她们生下皇子，皇太后和孙家必定会动心思。 但人送进来，他要是不碰，皇太后肯定不悦，到时候再搬出当年之事，给他扣一顶不孝的帽子，他好不易容刚稳住的朝堂，恐会再生乱。 如今孙才人生下孩子，即便是个女孩儿，日后他在皇太后哪里也可以有说辞。 萧睿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怡月殿，远远看到里面的人围在一起。 “你们围在这看什么？” 听到萧睿的声音，良昭仪等人同时转过身来，萧睿也看清楚身体坐在椅子上，却靠在绘春身上的薛皇后。 “皇后怎么了？” 太医令拱手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刚诊出喜脉，但因太过劳累昏倒了。” “你说什么？”萧睿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也没想到皇后还能再有孕。 “皇后娘娘身怀有孕，已经两月有余。” 萧睿看着昏迷不醒的薛皇后，“皇后这样会不会有事？” “皇后娘娘疲惫过度，加之身体不似从前，需要卧床好好休养。” 萧睿点头，“务必为皇后调养好身子。” “臣遵旨。” “来人，备凤辇，将皇后仔细送回凤仪宫。”萧睿吩咐完，又对丛云道，“照顾好皇后，不得有半点差池。” 丛云屈膝，“是，奴婢遵命。” 就算没有皇上的命令，她也会全力照顾好皇后娘娘和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待薛皇后被人送回凤仪宫后，良昭仪开口道：“皇上去看看三公主吧。” “今日太晚了，朕改日再来。”萧睿说罢便大步出了怡月殿。 孙宝林小声道：“姐姐，皇上是不是跟姑母一样，因为妹妹生的是位公主而感到失望了？” “不一样。”良昭仪低喃，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虽然皇上对她并不上心，她却知道皇上不喜她出自孙家的身份。 当年皇上也是迫于姑母之命让她入王府为孺人，这些年皇上励精图治，早已成为一位真正的帝王，也逐渐摆脱了孙家的扶持。 姑母的打算，皇上心里比谁都清楚，最不想她们孙家出来的女子生下皇子的就是皇上。 这些年她夹在皇上和姑母中间左右为难，其中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什么不一样？”孙宝林追问。 良昭仪不欲多说，这些话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尤其在同为孙氏女的孙宝林面前。 “没什么，我们进去看看孙才人吧。” “是，都听姐姐的。”孙宝林没问出自己想听的，也知道这时候该适可而止，跟着良昭仪进了内室。 第269章：有些险必须要冒 孙才人躺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仰着头往房门方向望。 “姐姐……”看到良昭仪和孙宝林两人，孙才人还在往后看。 “别看了，就我们俩。”良昭仪猜到她在找谁，出声提醒。 孙才人不再抻着脖子张望，“姐姐，姑母呢？我听说姑母一直在外面守着，刚才还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皇上是不是也来了？” 因为同住一宫，这几个月良昭仪没少照顾孙才人，两个人相处的时日比入宫前的十几年都多，也渐渐了解彼此一些性子。 孙才人软绵憨直，良昭仪倒是不讨厌。 “姑母是一直守在外面，不过看你平安生下孩子，就回寿康宫了。皇上过来知道你没事也走了。” “姑母不愿意见我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没有如她所盼，为孙家生下皇子，她一定对我很失望。”孙才人哽咽道。 良昭仪感同身受，她们都一样，进宫来的目的就是要继续光耀孙氏一族，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她们在宫里就没有价值。 “你别多想，姑母只是太累了，早些回去休息了。你刚生完孩子，要仔细调养好身子，以后的日子还长。”良昭仪安慰道。 虽然她也希望孙才人能生个皇子，这样她就能带在身边抚养，姑母和阿耶他们也会高兴，可生男生女又不是外力能左右的。 孙宝林也跟着说道：“姐姐说的对，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公主也很好，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该开心才是。你比我好多了，起码身边有个孩子。” “姐姐别这么说，你以后也会有的，说不定还能如姑母所盼，生一位皇子呢。”孙才人苦涩道。 她知道皇太后盼着她肚子里的是皇子，却没想到当她生下公主，皇太后竟然连她的面都不想见。即使是公主，那孩子也是她熬了一天生下来的啊，就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 孙宝林心中窃喜，她还有机会，皇太后也能重新看重她。 良昭仪道：“我们就是进来看看你，你身子虚，早些歇着，我们走了。” “两位姐姐慢走。” 得知孙才人生产，温贤妃早早派人去打探消息。 夜色已深，温贤妃歪在榻上，闭着眼睛假寐，不知道孙才人生的是男是女，她睡不着。 “娘娘——”佩玉从外面回来。 温贤妃听到声音，眼睛马上睁开，坐起来问：“那边生了？是男是女？” 佩玉快步进来到她面前停下，点头道：“生了，是位公主。” 温贤妃闻言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意，“公主好啊，皇太后盼了这么久，知道孙才人生下的是位公主，肯定失望极了。” 佩玉看着温贤妃高兴的模样，踌躇道：“娘娘，还有一事。” “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温贤妃正高兴着，孙才人生了个公主，几个月来，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开怀，便觉得没有什么事能破坏她此时的好心情。 “奴婢从永和宫打听到，皇后娘娘有喜了。” “你说什么？！”温贤妃猝不及防，胳膊险些把炕桌上的茶盏撞到地上，整个人愣住。 “皇后都快三十岁了，怎么可能还会怀上身孕？”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确实是听永和宫的人说，皇后娘娘因为守了孙才人一日，太过劳累晕倒了，紧接着就被诊出了喜脉。此事皇上也已知晓，已经命人将皇后娘娘送回了凤仪宫。” 温贤妃脸色变得难看，咬着后槽牙道：“怎么会这样，刚了了孙才人这边的事，又冒出个更棘手的。” 中宫皇后有孕比孙家那三个人生下皇子还要让她头疼，倘若皇后肚子怀的是男胎，那生下来便是正统嫡子。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皇后生下的嫡子，将来必是太子无疑，那她的元晟岂不是彻底无望了？ 温贤妃沉着脸，左手死死抓着桌沿。 芝兰清楚温贤妃在担心什么，小声道：“娘娘，要不要像七年前那样……” 七年前的事情被提起，温贤妃蓦地转头看向她，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锐利的眼神让芝兰后背一凉，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好在温贤妃马上又将头转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中宫之主，又把持着后宫，想要对她动手，绝非易事。” 芝兰提着的心落回去，“娘娘所言极是，对皇后娘娘动手太过冒险。娘娘福泽深厚，说不定跟孙才人一样，皇后娘娘怀的也是一位公主，娘娘无须担心。” “本宫才不会把希望寄托于老天。” 温贤妃的话让芝兰猜不透她的打算，“娘娘的意思是……” “成事在人，皇后所生之子意义重大，本宫既然想让元晟坐上至尊之位，这一路自是要步步谋划，有些事非做不可。” 温贤妃凝眸，这次与孙才人有孕不同，她之所以没有冒险对孙才人动手，是因为她知道即便孙家有人生下皇子，皇太后和孙家要扶持此子继承大统，还要看皇上答不答应。 皇上跟皇太后并非血缘至亲，这些年来，皇太后屡屡拿当初助皇上登基一事压皇上，皇上心里怕是早就犯膈应了。 当年先皇不同意让皇上娶良昭仪为正妻，而是给他赐婚了清流世家出身的皇后，应该也是为了让皇上将来不受外戚所累。 皇上这些年一直在一点点摆脱孙家，轻易不会让孙氏女所出之子继承皇位，所以皇太后想要让带有孙家血脉的皇子越过元晟去，首先就要过皇上这一关。 皇后之子却不同，他生来就被朝臣默认为将来的储君。 温贤妃下定了决心，这个险她必须要冒。 七年前若不是她选择冒险，她跟元晟都不会有今日，那时她尚且稚拙都能做成，而今纵然皇后把持后宫，她也不是从前的她，只要好好筹谋，她一样能成功。 芝兰和佩玉知道温贤妃这是决定要动手了，并肩站在她面前，恭敬道：“奴婢誓死追随娘娘，愿听娘娘差遣。” 第270章：荣淑妃乐见其成 薛皇后醒来时已经后半夜，睁开眼，看到熟悉的顶帏，有一瞬恍惚。 她不是在怡月殿吗？ 转头看到手肘撑在桌子上打盹的丛云，薛皇后挣扎着坐起来。 警醒的丛云听见响动立刻抬起头来，看到薛皇后起身，连忙走过来。 “皇后娘娘您醒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薛皇后问道。 “您因为太累，在怡月殿晕倒，是皇上传了凤辇命人将您送回来的。” “皇上后来又去了？” “是呢。”丛云说着突然退后一步，双眼笑中带泪朝薛皇后行礼。 薛皇后被她的举动弄懵了，“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恭喜皇后娘娘。” 外间的绘春、绣夏等人听到声音也都从外面进来，一脸喜气地行礼齐声道：“奴婢们给皇后娘娘道喜了。” “这喜从何来，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丛云直起身道：“皇后娘娘，您晕倒的时候，太医令为您诊脉，说您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薛皇后闻言像是被定住一样，半晌回过神来，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我一定是在做梦。”说着便伸手掐自己的胳膊，身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意识越发清醒。 绘春见状把胳膊递过去，“皇后娘娘要是不信就掐奴婢吧，别掐自己，怪疼的。” “娘娘，您不是在做梦，您是真的有喜了。”丛云笑着说道。 薛皇后的手摸向腹部，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我真的有了孩子？” “千真万确。”丛云重重点头。 这下薛皇后相信了，巨大的惊喜让她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 丛云非常明白皇后娘娘此刻的心情，因为她自己已经偷偷哭过了。 “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两年对于再次有孕这件事，薛皇后已经渐渐不抱希望，觉得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应该不会再有孩子。想不到上苍怜悯，还能让她再次怀上孩子。 薛皇后擦了擦眼泪道：“皇上也知道了？” 丛云点头，“皇上还叮嘱太医和奴婢们要好生照顾娘娘。” “那皇上他高兴吗？”薛皇后遗憾当时自己昏倒了，什么都不知道，没能看到皇上得知此事时的表情。 “皇上如此重视娘娘和您腹中孩子，自然是高兴的。” 薛皇后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来我最近总是觉得胸口闷得慌，没胃口，不是天气的原因，而是我肚子里已经有个孩子扎了根。” “真是越活越回去，都生过孩子，竟然不知道这是有孕的反应。” “是奴婢疏忽，应该早点给娘娘请太医来的。”丛云有些自责，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她不该那么听娘娘的话，不去请太医。 “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想到。”薛皇后说着又开始担心起来，“我晕倒，太医令有没有说孩子如何，会不会影响到他？” “医令大人确实叮嘱让娘娘卧床休养，不过娘娘放心，有太医为您调理，您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薛皇后颔首，这个孩子是上苍的恩赐，她一定会小心呵护。 “皇后娘娘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应该饿了吧，奴婢去给您拿些吃食。”绣夏出声道。 “都这么晚了，还是算了。”薛皇后没有吃夜食的习惯。 丛云劝道：“娘娘多少吃一点吧，您现在是双身子，吃下去的可不是一个人。” 薛皇后觉得有道理，她不吃，孩子也要吃。 “那就拿些好克化的，不用多。” “是，娘娘稍等，奴婢去去就回。”绣夏转身出去。 之后薛皇后喝了半碗参汤，吃了一小碗粥，交代了一些事情又睡下。 薛皇后免了众嫔妃今日的请安，然嫔妃们得知她有孕的消息，还是要来同心殿向她道喜。 薛皇后今日起来的有点晚，梳妆完出来的时候，众嫔妃已经在厅中等候多时。 “本宫起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众人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恭喜皇后娘娘。” “都坐吧。”昨晚吃了东西，又睡了一个好觉，薛皇后今早起来精神焕发。 温贤妃微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后娘娘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妾听闻皇后娘娘昨日在孙才人那守了一天，还因为太过劳累昏倒了，心中十分担忧。” “得见皇后娘娘安好，妾也就放心了。” 薛皇后微微颔首，“贤妃有心了。” 对面的荣淑妃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温贤妃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她会担心皇后？哼，可笑，她怕是担心皇后肚子里怀的是个男胎吧。 一旦皇后生下嫡出的皇子，她看得像眼珠子一样重的大皇子就得靠边站。上有嫡皇子，下有三个皇弟，大皇子本来就不是很得皇上欢心，到那时夹在中间更难出头。 温贤妃肯定害怕，此时在皇后面前还要装作一副关心备至的样子。 对于皇后有孕之事，荣淑妃倒是乐见其成，只要能给温贤妃添堵，她不在乎皇后生下嫡皇子。她针对的从来都不是给皇上生孩子的人，而是那些勾引皇上，妄想得到皇上心的人。 她知道皇上对皇后并非男女之情，皇后不过是坐在后位上，替皇上打理后宫的人。且皇后性子温和，她对其并没有多少意见，只是皇上摆在那的一个人而已。 荣淑妃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有孩子，皇上对她又冷淡，她更没心思管这些事，就让温贤妃和皇后斗去，无论是何结果，对她都有利无害。 于是荣淑妃轻笑道：“妾跟贤妃姐姐的心都是一样，知道皇后娘娘有喜，真是替您感到高兴。皇后娘娘可一定要保重好身子，为皇上生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 温贤妃视线瞥过去，对上荣淑妃挑衅的目光，马上猜到她心中所想。 薛皇后不知道荣淑妃的话是否出自真心，不过只要话说得好听，她也不去深究。 “那就借淑妃吉言了。” 向来在这样的场合不常开口的芳美人出声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何？昨日那般累，您应该好好休息。” 面对芳美人，薛皇后的语气明显温和多了，“不打紧，太医令也说没事。” 姜姝瑶在旁边静静听着没有说话，心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话皇后娘娘不好说，还是等人都散了，再单独问问有什么她能帮上忙的。 正说着话，外面一个宫女进来，“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凤驾到了。” 第271章：分掌宫之权 皇太后来到同心殿，薛皇后带着众嫔妃行礼。 “都起来吧。”皇太后径直走到前头坐下。 薛皇后跟过去，“母后怎么来了？” “你有孕这样的大事，哀家自然要来看看。”皇太后打量着她依旧平坦的腹部，昨夜听到消息的时候惊讶不已，想不到皇后竟还能怀上孩子。 皇太后往日在薛皇后面前催她赶紧为皇上生一个嫡皇子，并不是真想薛皇后能生出来，皇后嫡出的皇子对他们孙家而言可没有半分好处。 皇太后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给薛皇后施压，身为皇后，却不能为皇上生育皇子，就是她失职，不配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二来是想以调理身子为由，让薛皇后把后宫宫务交出来一部分给旁人，而这个人自然是良昭仪。 可惜这么多年来，薛皇后就是不松手。 皇太后原本想着她不松手就不松手吧，反正她也没有儿子，就算把持着后宫，将来还是得让贤。可不承想，她竟然有喜了。 因昨日孙才人生了个公主，皇太后已经很失望难过，又听到薛皇后有孕，险些背过气去，一整晚都没睡好。 “没想到哀家昨日刚离开怡月殿，你就晕倒了。你也是，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为何还如此大意，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皇太后表情和语气变得严厉，“要是你昨天有个闪失，这来之不易的皇嗣又要没了，你如何向皇上交代？你忘了你上一个孩子就是因为你的不注意才没的吗？” 皇太后的话瞬间把薛皇后拉回到七年前。 薛皇后感觉浑身血液都停滞，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怎么可能忘。 丛云怨皇太后揭开皇后娘娘的伤疤，却不敢说出口，见薛皇后本来好好的脸色变得苍白，立刻上前扶住她。 “皇后娘娘，您现在不能太过伤怀，奴婢扶您坐下。” 受丛云提醒，薛皇后这才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她不能有事。 薛皇后缓了缓说道：“母后教训得是，是我大意了。日后我一定会小心，护好这个孩子，不让以前的事再次发生。” 皇太后点头，“你知道就好，现在最要紧就是稳稳当当把孩子生下来。后宫事务繁重，你不能太过劳累，趁着众人都在，就把宫务都分出去吧，让她们替你分担。” 薛皇后错愕地抬眼，很快又平静下来，皇太后果然是有备而来。 以前皇太后不止一次说过让她将宫务分给其他嫔妃，说好听点是怕她累着，让人替她分担，实际是想分走她的掌宫权，好扶持良昭仪。 皇上已经因为孝道受制于皇太后，她不能把好不容易从皇太后手中接过来的掌宫之权交给旁人，尤其是良昭仪。 她知道皇太后一开始就想把良昭仪嫁给皇上做正妻，却因为先帝的阻挠而未能如愿。皇太后不敢对先帝如何，就把不满都撒到她身上，这么多年一直对她心怀芥蒂。 薛皇后默默承受着，皇太后训斥她就听着，但就是不将掌宫之权分出去。这也让皇太后对她愈加不满，她只当不知道，如此揣着明白装糊涂，磕磕绊绊过了六年。 但现在皇太后以她有孕为由，再次让她把宫务分出去，她若是不听从，皇太后又会拿七年前她因为操劳而流产一事来说。 薛皇后不想再回忆当初的伤痛，且后宫事务繁杂，怀孕生产这段时间，她确实需要人来帮她，只不过这个人选…… 薛皇后看着底下坐着的众位嫔妃，心中已经有人选，只恐怕皇太后不会同意。 皇太后必然想让良昭仪接手，薛皇后只怕一旦交出去，日后想收回会不易。 认真思量过后，薛皇后还是决定尽量往后拖一拖。 “母后也说后宫事务繁重，就算让她们替我分担，也需要仔细安排好。母后让我回头好好想想，之后再决定让谁来帮我，以及负责内宫哪个局的事务。” 皇太后闻言眉头马上皱起来，以前就这样，一说到此事，皇后就找各种理由，最后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又要耍这一套，她绝不允许，今天必须把这件事办了。 “有什么好想的，你管了这么多年的后宫，对嫔妃们的脾气秉性也都熟悉，谁适合管哪一块，你难道还不知道，用得着再去想？” “你昨日晕倒，想来身子也不好，早安排下去，你也好早日安心养胎。若你不知道怎么安排，哀家可以替你做主，毕竟哀家掌管后宫的时日比你多得多。” “虽然哀家这些年不管事了，但这么点小事，哀家还是能安排明白的。” 皇太后和薛皇后因为后宫宫务之事僵持不下，底下的嫔妃们插不上话，也不敢随便开口。 温贤妃见皇太后占上风，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只要皇后肯放权让人帮忙一起打理后宫，那就绕不过她去。 薛皇后听了皇太后的话，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皇太后拿捏着这个理由，铁了心要让她现在就把宫务分出去。 她要是不做，皇太后真能替她做主，还打着为她和天启好的名义，任谁也说不出皇太后的半点不是。 退无可退，薛皇后只能答应。 “不敢劳烦母后，既如此，那我现在就选人。” 等到薛皇后一松口，皇太后马上道：“管理后宫，自然要找位份高的人才能服众。” 皇太后视线往前面的几个人身上一扫，“妃位两人，荣淑妃当年帮你办宫宴出过岔子，不适合再让她打理宫务。剩下温贤妃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良昭仪乃九嫔之首，就让她们俩来帮你吧。” 皇太后替薛皇后决定完，还转头问：“皇后，你意下如何？” 薛皇后脸色不好，为了让良昭仪接手宫务，皇太后还真是煞费苦心。 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对，且想排除掉良昭仪，皇太后定然不会罢休，薛皇后只得答应。 “母后说得有道理，不过除了温贤妃和良昭仪，我还想选一个人。” 听到薛皇后应下，皇太后面色和缓，“何人？” 薛皇后的目光落在姜姝瑶身上，“舒昭容。” 第272章：皇太后的私心 薛皇后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姜姝瑶看过来。 “她？”皇太后眉头微蹙，眼神怀疑，“年纪不大，进宫又没几年，她能管好宫务？” 薛皇后徐徐道：“舒昭容入宫已经第五年了，时日不算短，且她是众位嫔妃中，唯一一个为皇上诞下两名皇子的人，位份又仅次于良昭仪。” “有一回我生病，没办法，就让舒昭容帮着核对账册。她一点就通，做起事来又快又仔细。所以不论从哪方面看，舒昭容都是个合适的人选。” 温贤妃心思深，良昭仪听命皇太后，薛皇后必须要有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她第一个便想到了姜姝瑶。 薛皇后都想好了，要是皇太后不同意，那就磨到她同意为止，总之只有舒昭容在，掌宫之权才能分。 而皇太后权衡过后，觉得多一个人也没什么要紧，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皇后痛快答应了她，那她就给皇后一个面子。 “既然是皇后中意的人，就加上她，让她们三人帮你协理后宫。” 姜姝瑶站起来行礼，“妾谢皇后娘娘抬爱，谢太后娘娘。” 温贤妃和良昭仪也从那边起来。 “妾定当竭力为皇后娘娘分忧。”温贤妃心中暗喜，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皇后如此信任舒昭容，竟让她来管理宫务，还给她看过后宫账册。 舒昭容入宫短短五年，不但生下两名皇子，还与她一同接触到了掌宫之权。看来此人日后很可能会成为她的一大障碍，不过她现在还顾不上其他人。 眼下最紧要的便是趁这次机会，将内宫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有就是想办法让皇后胎死腹中。 良昭仪没得选，皇太后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她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能否让皇太后满意。 “妾也会尽力而为，不辜负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厚望。” 荣淑妃不满自己被排除在外，掌宫之权她不要，是她懒得管，可皇太后直接不给她就不行。 于是荣淑妃站起来，“妾当初帮皇后娘娘筹备寿宴，也是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出了岔子妾也十分自责。妾已经受到责罚，也反思了，太后娘娘为何就不能再给妾一次机会？妾也想为皇后娘娘分忧。” 皇太后一想到那年的寿辰就生气，听到荣淑妃还敢提当年之事，甚至妄想要协理六宫之权，脸色顿时一沉。 “这些年你惹的祸事还嫌不够多，还想插手宫务？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前些日子你又做错事，皇帝让你老实在漪澜殿待着，没什么事少出来。” “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皇上早就不怪妾了。” 荣淑妃暗骂，这个老太婆知道的还真多，什么吃斋念佛都是假象。 见她还敢顶嘴，皇太后冷声道：“看来日子久了，皇帝淡忘了，需要哀家再去提醒提醒。” “不要！”荣淑妃冲口而出。 事情过去这么久，皇上好不容易淡忘，皇太后要是去一说，皇上肯定又要生气，这几个月她为挽回皇上的心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荣淑妃双手攥紧，“不敢劳动太后娘娘，是妾莽撞了。”说完低着头退回去。 看到荣淑妃碰了一鼻子灰，温贤妃暗爽，嘲笑她不自量力。 皇太后剜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说回到正题。 “皇后，你可想好了让她们三人负责内宫哪个局的事务？” “是，妾方才已经想好了。”薛皇后连忙应道，生怕说慢了，皇太后又要替她安排。 这么重要的事，她不能再处于被动。 “说来听听。” 薛皇后看着下方立着的三人，“温贤妃对宫中规矩最是熟悉，就负责帮本宫协理尚仪局之事。良昭仪负责尚功局，舒昭容心细，就负责尚食局吧。” “母后觉得如何？”薛皇后例行询问皇太后的意见。 皇太后思量片刻，“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尚功局和尚服局的事情都差不多，不如让良昭仪一并帮你管着，你也能轻松一些。” 薛皇后没想到皇太后会提这样的要求，三个人每人负责一块，本是十分公平合理的，皇太后为了良昭仪，或者说是为了她自己的私欲，竟不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索权。 “良昭仪初次接触宫务，若让她负责的太多，怕会累着她。妾也知道母后为我好，不过她们三个已经帮我分担了大部分的事情，剩下这些事，我一个人可以兼顾。” “你莫要跟七年前那样逞强，就让良昭仪帮你把尚服局也一并管着，她辛苦点不要紧，你只需从旁指点她就够了。” 皇太后说着，视线转向良昭仪。 良昭仪马上明白，出声道：“皇后娘娘，妾不怕辛苦，您就放心交给妾吧。” 姑侄两人一唱一和，让薛皇后不得不点头。 “既然良昭仪这般不辞辛苦，那尚功局和尚服局就都交给你了。” “皇后娘娘请放心，妾会尽力做好。” 姜姝瑶看着薛皇后被皇太后半强迫着交出掌宫之权，想帮她却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太后以皇后有孕为由，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行利己之事。谁要是敢出来说个不同意见，皇太后定然大怒，说不定还会被扣上不懂事的帽子。 姜姝瑶不敢贸然开口，皇后娘娘好不容易为她争取到协理尚食局的差事，为的就是让她在之后出力。若是让皇太后借机把给她的差事收回，皇后娘娘后面的处境会更难。 温贤妃看到皇太后得偿所愿后，嘴角露出的一丝笑意，羡慕良昭仪在宫里有人替她筹谋，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两局的掌事权。 如果她能有这样的人相帮，早就不是现在的境况。 皇太后很满意今日的结果，站起来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事皇后自己跟她们交接吧。哀家回去了，你胎像不稳，也要注意休息。” 薛皇后起身，“妾会注意，母后慢走。” “恭送太后娘娘。”众嫔妃起身行礼。 皇太后走后，薛皇后也有些累了，“交接的事过两天本宫再单独找你们，你们也都回去吧。” “妾等告退。”众嫔妃准备往外走。 “舒昭容留下。” 听到薛皇后吩咐，姜姝瑶身子转回来，“是。” 第273章：再生疑心 从同心殿出来，孙宝林观察到良昭仪去的方向并非永和宫，忙跟上去。 “恭喜姐姐获得协理后宫的权利。” 良昭仪扭头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算作回应，别人羡慕的事情，对她来说更多的是压力。 “姐姐这是要去寿康宫？”孙宝林依旧步步紧跟。 “是，有些话想跟姑母说。” “刚好我也想去向姑母请安，便同姐姐一起去吧。” 良昭仪闻言脚步不由顿住。 孙宝林马上道：“难道不行吗？姐姐要跟姑母说的话，若是不方便我在场，我就不去打扰了。” 良昭仪想了想，算了，反正她也是孙氏一族的人，听了也无妨。 “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便一起吧。” 孙宝林笑着随良昭仪前往寿康宫。 另一边，贺御女也追上温贤妃的轿辇。 “妾给贤妃娘娘道贺了。” 温贤妃坐在轿辇上，垂眸瞥着她，“你赶过来就是跟本宫说这个？” 贺御女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贤妃娘娘协理尚仪局，妾为娘娘感到高兴，以后还望娘娘多提携，有用得上妾的地方，您只管吩咐。” “你也说了只是协理而已，本宫不过是出力的，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请皇后娘娘做决定。”温贤妃清楚贺御女的心思，不过她不反感。 正因为她有能力，才让这些人上赶着追随。 贺御女小声道：“从现在到皇后娘娘生下皇嗣，再将身体休养好，少说也要一年。妾相信以娘娘的能耐，那时候早已把尚仪局控制在手中。” “大胆，休得胡言。” 贺御女仰着脸看到温贤妃并未真的动怒，心下放松，“是妾多言了，贤妃娘娘勿怪。” “本宫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只要你忠于本宫，他日本宫也不会亏待你。” “多谢娘娘，妾一直唯您马首是瞻。” 温贤妃勾了勾唇角，抬手示意宫人抬着轿辇继续前行。 贺御女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看着她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有这一天。 姜姝瑶扶着薛皇后回到内室。 “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昨日因为孙才人操劳了一整日，今日又为宫务劳神，一定累了吧，快坐下歇会儿。” 薛皇后坐在榻上，指了指旁边的圆凳，“你也坐。” 待姜姝瑶入座后，薛皇后说道：“事先没跟你商量，就让你负责尚食局的事，你不会怪我吧？” 姜姝瑶摇头，“太后娘娘突然提出来让娘娘您将宫务分出来，还一定要今日就分好，您也是措手不及，妾怎么会怪您。” “是啊，”薛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皇太后如此急切，一点应对的时间都不给本宫留。本宫坚持这么久，还是让她把掌宫之权分给了良昭仪。” “在这种被动情况下，本宫只能把关键的地方交给信赖之人。能让本宫信任，又有这个能力和资格的人，就只有你了。” “良昭仪背后是皇太后，温贤妃也是极精明之人，把你拉进来面对她们，本宫也是没办法了。我需要你帮我。” 薛皇后言辞恳切，很少跟宫里的嫔妃这般推心置腹。 姜姝瑶微笑道：“从皇后娘娘让妾来协理宫务，妾便明白您的用意。您放心，妾一定会竭尽所能帮您。” 就算皇后不将她拉进来，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只要不惹人注意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现在她躲不了，也不想躲，到了这一步，她需要走出长乐宫，在后宫建立自己的势力，如此才有护好自己和两个孩子的筹码。 “本宫没看错人，你果然明白本宫。”薛皇后满脸欣慰，“本宫现在怀着孩子，吃食上需得格外小心，所以才把尚食局交给你。尚食局的事务繁杂，要辛苦你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本宫会助你熟悉尚食局。” 姜姝瑶点头，“有皇后娘娘从旁指点，妾不担心应付不了。但皇后娘娘如此紧张，是怕有人会对您和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这几年后宫中接二连三出现嫔妃小产之事，就连你和裕昭媛当年也险些出事。这其中有人为有意外，让本宫不得不提防。” 薛皇后神色变得严肃，上一个孩子她没能保住，现在这个，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有事。 “皇后娘娘小心提防是对的，妾怀元奕的时候也格外小心，皇后娘娘若有需要，妾会把当时的做法都告知与您。” 薛皇后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本宫虽有了楚微，但当时怀她的时候还在王府，后院也没有这么多人。隔了这么多年又有了身孕，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你能跟我说说，可为我省了不少心。” “皇后娘娘等妾回去仔细整理一下，改日再来说与您听。” 一旁的丛云听了姜姝瑶的话，高兴开口：“昭容娘娘也教教奴婢们，这样我们也能知道该注意些什么。” 姜姝瑶颔首道：“皇后娘娘由你们照顾，你们最该知道。” “劳昭容娘娘费心了。”丛云行礼致谢。 “姑姑不必多礼。”姜姝瑶说完又转头问薛皇后，“妾无意惹皇后娘娘伤心，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七年前您因何会小产？” 薛皇后一愣，马上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怀疑本宫当年的孩子也是被人所害？” “皇后娘娘就没怀疑过吗？” 姜姝瑶早在怀元启那年就听皇上说起过此事，当时就隐隐怀疑跟皇后同年有孕的温贤妃。 薛皇后却笑着说：“你太谨慎了，本宫那次确实是意外。” “本宫查出有孕之时，正赶上先帝病重，朝中一片混乱，为要不要立储而争论不休。那时立皇上为储君的呼声很高，支持皇上的大臣也在暗中为他奔走，王府里气氛紧张，有些事也需要本宫出面。” “那段时间太过忙碌，本宫没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孩子就没了。请太医来看过，也说是太过劳累所致。” 听上去的确像是意外，姜姝瑶若有所思，“许是妾想多了，不知当时给皇后娘娘看诊的是哪位太医？” “是曹太医。” “曹太医？”姜姝瑶仔细回想着，“妾好像没听说过太医署有这个人。” “他早就不在太医署，在皇上登基那年，他就因病辞官回乡了。”薛皇后道，“那个时候王府人少，心思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复杂，你也别多想了。” 姜姝瑶按下心中疑虑，“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护您平安生下孩子。” “有你帮本宫，本宫心里踏实多了。” 第274章：理解万岁 皇太后回到寿康宫不久，就听到宫人来报，良昭仪和孙宝林求见。 “让她们进来吧。”对于二人的到来，皇太后并不意外。 “姑母。”良昭仪和孙宝林两人入内行礼。 “坐吧。” 入座后，良昭仪开口道：“娴雅谢姑母为我争取到尚服局和尚功局的协理之权。” “嗯，这次借皇后有孕之由，总算让她分出宫务，你要趁这个时候熟悉后宫之事，尽快将两局掌握在手中。” 良昭仪面露难色，“我怕自己做不到，辜负了姑母一片苦心。” 皇太后眉心一皱，才刚开始就打退堂鼓，自己这个嫡亲的侄女真是一点都不像她。 但凡她有多一点野心，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昭仪这个位置上，想扶她到妃位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但转念想到当初选她就是看中她听话，而今木已成舟，算了，慢慢教吧。 “有哀家在，你怕什么。遇到不懂或是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来问哀家。哀家掌管后宫几十年，在内宫六局都有自己人，区区两个局还怕拿不下？” 有了皇太后的话，良昭仪心里便踏实了。 “是娴雅多虑了，我一定努力做到。” 这时孙宝林笑眯眯道：“姐姐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三姐妹在宫里一条心，姐姐要是忙不过来，随时可以找我和兰妹妹。不过兰妹妹刚生完孩子，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我可以帮姐姐。” 没等良昭仪说话，皇太后先出声了。 “你别分不清主次，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为孙家生一个皇子。如今入宫都快两年了，只有孙才人生了孩子，还是个女孩儿。你们的任务没完成，其他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想想怎么怀上孩子才是正事。” 孙宝林什么心思，皇太后岂会不知？孙宝林是她们三个当中最活泛，也是最有野心的，这一点让皇太后也喜也不喜。 她若是同样将家族使命置于个人荣宠之上，一心为孙家着想，那便还好。 反之，她若是入宫以后，被富贵权势迷了眼，只想自己往上爬，不顾家族荣辱和血脉亲情，那她的伶俐和野心就是危险。 因此皇太后目前要压制着她，她先有本事生出个皇子再说。 孙宝林被敲打，连忙敛起笑意低下头，“姑母教训的是。” 良昭仪听了皇太后的话，心里头闷闷的。姑母这样说，就是已经对她怀孕这件事不抱希望了，把希望都寄托在另外两人身上，而她要做的，便是掌管好宫务。 皇太后并未注意到良昭仪没落的眼神，抬手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各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不算辜负哀家为你们所做的一切。” 两人一同起身，“谨记姑母教诲，妾等告退。” 出了寿康宫，孙宝林看着良昭仪坐上轿辇离开，而她却要步行走回去。同样是孙氏女，在宫里的地位以及在皇太后心中的分量却天差地别。 她不过才提了一句要帮忙的话，皇太后的反应就那么大，在皇太后眼里，她难道只是为孙家诞育皇子的工具，不配碰宫务？ —— 同心殿。 说完正事，姜姝瑶刚打算走，下了早朝的萧睿从外面进来。 “妾见过皇上。”姜姝瑶起身行礼。 看到她，萧睿微微有些意外，“你也是来探望皇后的？” 薛皇后笑着说道：“是妾把舒昭容留下的，早上母后和各宫嫔妃都来探望过妾了。” 萧睿走到薛皇后对面坐下，“哦，母后也来了。” “是，母后得知妾怀了身孕，担心妾劳累，让妾把宫务分给其他嫔妃来帮妾。” 萧睿点头，“皇后的确不能太过操劳，让其他人帮你一起打理后宫事务也好。” 说着，他马上明白过来，看向姜姝瑶，“所以你让舒昭容帮你？” 薛皇后从绘春手中接过茶盏，放到萧睿面前。 “舒昭容只是其中一人，妾让她负责尚食局的事务，方才也在跟她说这事。” “其中一人？除了她，皇后还选了谁？” 薛皇后坐到榻上，“其实只有舒昭容是妾选的，另外两人都是母后帮妾选的，是温贤妃和良昭仪。” 萧睿闻言，立刻敏锐察觉到中间关键。 “是不是皇太后强迫你这么做的？” “妾没能掌好后宫，无法拒绝母后，不得不依母后所言，把尚服局和尚功局交给了良昭仪，有负皇上托付。” “皇后不必如此，多年以来，有你为朕打理着后宫，朕才能将精力放在朝堂上。朕也知道你的不易，既要面对太后的施压，又要管好各宫。” 萧睿宽慰道：“给了就给了，你正好也轻松一些，安心养胎，不要多想。你是皇后，后宫宫务理所当然由你掌管，交给旁人只是暂时的，等你生产完，养好身子，再把它收回来便是。” 萧睿的理解让薛皇后心头一暖，原来皇上一直都知道她的不易。 虽然清楚日后想要收回掌宫之权，不会像他说的那般顺利，薛皇后却因为他的话充满力量，相信自己能办好。 “皇上说的是，是妾想得太多了，而且有舒昭容帮忙，妾也会放心很多。” “你倒是会选人，舒昭容确实能成为你的好帮手。” 姜姝瑶连忙道：“皇上千万别给妾戴高帽，到时候妾若做不好，岂不是很丢脸？还会让皇后娘娘认为妾没有尽全力，那妾可就太冤了。” 萧睿忍俊不禁，“朕就说了一句，你就这么多不满，搞得好像朕在坑你一样。你要是没点真本事，能让皇后选你？” 薛皇后也跟着笑，“皇上真是料事如神，妾的确看到了舒昭容的本事。之前偶尔让她帮妾核对账册，她做得毫无纰漏，比妾当年可强多了，所以这次才想到她。” “皇后娘娘这么夸妾，妾都要怀疑您跟皇上是商量好的，让妾拼了命也要把事情做好。” “越说越离谱，谁要你拼命了？”萧睿眼中带着几分宠溺。 薛皇后应和道：“就是，这点事情还用不着你拼命。” 薛皇后早上因为皇太后弄得沉重心情，在这一刻好了很多，好像把宫务分出去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 第275章：接手尚食局 薛皇后歇息了两日，便分别见了温贤妃、良昭仪和姜姝瑶三人，把相应的事情分派给她们。 在姜姝瑶这，薛皇后格外上心，特意把尚食局上到两位尚食，下到司膳、司酝、司药以及司饎四司的女官都叫到了同心殿来。 薛皇后让她们挨个站出来见过姜姝瑶，告诉她，她们都分别负责什么。 而后又对一众女官道：“从今日起，尚食局由舒昭容帮本宫打理，你们有什么事情，先去禀告她。舒昭容初次接触宫务，你们不得欺瞒她，更不得对她不敬，否则本宫便以宫规处置。” “都听明白了吗？” “臣等谨遵皇后娘娘之命。”尚食局众人恭敬道。 “好了，你们退下吧。” 待众女官离开后，姜姝瑶开口道：“多谢皇后娘娘为妾壮势。” 薛皇后道：“虽说这些年都是本宫掌管着后宫，但本宫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将内宫六局二十四司完全了解透彻，里面少不了藏污纳垢。” “要是有人故意给你使绊子，你直接发落了就好。” “皇后娘娘放心，若真有这样的人，妾会斟酌处理。” 薛皇后点头，“你做事，本宫放心。” 之后姜姝瑶就忙碌起来，为了更好的了解尚食局的运作，亲自到尚食局。 尚食局的两名尚食分别姓高和丁，知道姜姝瑶来了，两人赶忙到她跟前。 “臣见过昭容娘娘。” 姜姝瑶看着两人，高尚食面如满月，看上去和善近人，丁尚食却与之相反，长相瘦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两位尚食请起，本宫今日来就是随便看看，不知二位能否带本宫到处转转，说说你们平日里是怎么做事的？” 高尚食直起身，爽快道：“昭容娘娘屈尊前来，是臣等的荣幸，娘娘这边请。” 二人带姜姝瑶将四司转了个遍，跟她详细介绍了他们的做事流程，大部分时候都是高尚食在说。 在尚食局待了大半日，姜姝瑶想知道的已大致了解。 “今日有劳你们二位，本宫就不耽误你们做事了。以后你们还是遵循皇后娘娘定下的规矩，只不过汇报的对象变成了本宫。” “臣等明白，定会好好做事。” 待姜姝瑶走后，高尚食对丁尚食小声道：“这位昭容娘娘年纪轻轻，想不到做起事来如此认真。以后尚食局由她管着，也不知道对咱们是不是好事。” “不过是暂时掌管，我们只管做我们的。”丁尚食说完便转身离开。 回到长乐殿后，姜姝瑶让人去请了陈太医。 陈述行礼，“不知昭容娘娘让臣来有何吩咐？” “陈太医请坐，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陈述依言入座，“娘娘请讲。” “陈太医可否认识太医署之前一位姓曹的太医？他在皇上登基那年因病辞官。” 那日听皇后提到为其看诊的曹太医，姜姝瑶就上了心，说她疑心重也罢，她总想弄清楚皇后娘娘当年小产到底是不是真的因劳累所致。 “臣见过此人，不过那时臣刚进太医署不久，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他，是以对他并不熟悉。娘娘怎么突然问起他？”陈述好奇。 “没什么，只是最近得知一桩旧事，想找他了解清楚。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陈述想了想，“早先听人说起，他辞官以后好像回祖籍养病了。” “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姜姝瑶所托之事，陈述从不推辞，当即应下。 —— 三人接手宫务没多久，就迎来一件大事，皇后的千秋节。 此事薛皇后全权交给她们来操办，为了宫宴上的膳食不出岔子，姜姝瑶时常往尚食局跑，也会去同心殿请教薛皇后。 这日蒋文茵来长乐宫想找姜姝瑶说话，却扑了空。 蒋文茵意兴阑珊地返回，没走多远，遇上贺御女。 贺御女见到她惊喜上前，快速行了个礼，“没想到在这遇到姐姐，姐姐是来找昭容娘娘的？” 蒋文茵颔首，“姜姐姐不在，我正要回去。” “姐姐来都来了，不如去妹妹那里坐坐。” 蒋文茵面露犹豫之色，“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走几步就到枕霞阁了，姐姐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妹妹吧？” “不是……” “姐姐快来吧，姐姐能来此，说明没什么要紧事，妹妹陪姐姐说说话。” 贺御女话说到这个份上，蒋文茵觉得再不去就好不了，于是便随她去了枕霞阁。 “姐姐请坐，我这里不如姐姐的绛云殿，也没什么好茶，姐姐将就喝点。”贺御女将茶盏端到蒋文茵面前。 “你太客气了，我喝什么都行。” 贺御女感慨道：“我近来不知怎的，常常想起过去的事。记得刚入宫那会儿，我被汪氏欺负，还是姐姐为我出头，我到现在都感激姐姐。” 她说的事，蒋文茵早已记不清了，仔细回想才想起来。 “小事而已，都过去好几年了，你不用记在心上。” “那怎么行，在这个宫里，姐姐是唯一一个不嫌我位份低，愿意帮我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姐姐对我的好，只是我位份低，也帮不上姐姐。” “有时候看着姐姐跟昭容娘娘那般要好，我都会感到自卑，想靠近，又觉得自己不配。你们同为九嫔，站在一起才相当，我凑进去，就像是刻意巴结似的。” 蒋文茵闻言惊讶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跟人交往从不看身份地位的，只要意气相投就好。” “原来是我狭隘了，我还以为姐姐不愿意与我来往呢。” “是你想多了。”蒋文茵道，虽然贺御女的性子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但她说得也有些可怜，浅交一下也无妨。 贺御女马上露出笑意，“昭容娘娘得皇后娘娘器重，如今打理宫务，怕是十分忙碌，没多少闲暇时间，姐姐要是想找人说话，我随时都可以。” “嗯，我知道了。” 蒋文茵没有多言，贺御女继续道：“我最佩服的还是昭容娘娘，不但生了两个皇子，还能得皇后娘娘如此信任。虽然跟她同住一宫，但跟她距离越来越远，再这么下去，她说不定会被封妃。” “昭容娘娘这一步步走的，真是让人佩服。” 蒋文茵觉得她这几句话说得有点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姜姐姐待人真诚，皇后娘娘信任她也不足为奇，就算封妃，那也是她有资格。” 贺御女呵呵一笑，“姐姐说得是。” 第276章：有惊无险的千秋节 宫中忙着准备皇后的千秋节，温贤妃协理尚仪局，亦要负责宫宴的仪制安排。 温贤妃刚听完尚仪的奏报，喝了几口茶水，将茶盏放下，低喃道：“千秋节倒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娘娘可有万全之策？”芝兰问。 “皇后把尚食局交给舒昭容，就是怕有人会在她的吃食上动手脚，由此看来，她很信任舒昭容。若她在自己寿辰的宫宴上，因为吃食不干净而导致小产，岂不妙哉？”温贤妃嘴角噙着笑意。 “确实妙极，要是能成，既为娘娘除了后患，又能压倒舒昭容，简直是一举两得。可是要在皇后娘娘的吃食上动手，怕是不易。”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温贤妃吩咐，“你悄悄去尚食局打探，看是否能抓住他们的疏漏之处动手。舒昭容初掌尚食局，不会做得太精密。” “是，娘娘。” 隔日，芝兰回来禀明探查到的情况。 “娘娘，司膳司如今跟铁桶一样，外人根本进不去。奴婢借口想进去，却被拦下，说是昭容娘娘有命，直到宫宴结束，司膳司以外的人，不得入内。” 温贤妃有些意外，“本宫当真不能小瞧她，没想到她会不惜闹如此大动静，看来不得不动用本宫在司膳司那颗棋了。” “娘娘真的要用那人吗？那人娘娘埋在司膳司多年，之前舒昭容和孙才人您都没舍得动用。” “之所以一直没用，就是要等现在这个时候。用本宫埋了多年棋，换皇后腹中皇嗣，才算用得其所。” “奴婢明白了，还有一件事，要用的东西从何处得来？” 这一点温贤妃早已想到，“刘纪不是刚在京城开了家医馆嘛。” 芝兰马上明白，“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千秋节这日也是元启的生辰，姜姝瑶带着元启和元奕两人出席。他们来得有些晚，好在宫宴还没正式开始。 蒋文茵和元泰的座位在他们旁边。 “姜姐姐怎么才过来？”蒋文茵小声问。 “有点事耽搁了。” 姜姝瑶刚说完，皇上、皇后和皇太后三人就到了。 薛皇后坐在上方，接受众位嫔妃、皇子公主，以及大臣和女眷们的恭贺。 皇太后打量着薛皇后，“哀家的提议果然是对的，皇后管的事少了，气色比先前好多了。” “是，妾最近都在同心殿按太医的嘱咐休养，事情都让温贤妃她们去做了。” “这就对了，你早听哀家的话，让人帮着你一起打理宫务，说不定早就怀上孩子了。”皇太后往下方一指，“你看，你放手让她们做事，不也一样做得挺好？” 薛皇后赔笑道：“母后说的是，这场宫宴她们三人筹备得不错。” “母后，儿子敬您一杯。”萧睿端起酒杯，出声打断。 皇太后这才停下来。 宫宴的菜品一道道端上来，温贤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后那边的动静。 薛皇后面前的饭菜比旁人上的要慢很多，皇太后和皇上面前都上了五六道菜了，薛皇后面前却只有两道。 温贤妃注意到这一点，不由看向姜姝瑶，“舒昭容是不是没安排好，为何给皇后娘娘上菜这么慢？” 见她们三个人出风头，荣淑妃心里不痛快，冷哼道：“这么重要的宫宴，哪是什么人随便就能办好的？” 被二人如此一说，无数双眼睛朝姜姝瑶这边看过来。 皇太后也注意到薛皇后面前的菜品少得可怜，不悦地质问姜姝瑶：“舒昭容，这是怎么回事？” 萧睿则是吩咐冯彰：“去后面看看，是不是什么人在偷懒。” 冯彰刚要退下，姜姝瑶站起来说道：“请皇上、太后娘娘见谅，皇后娘娘的菜品之所以上得慢，是因为每一样东西在送上来之前，除了验毒，还要再经过太医的查验。” “皇后娘娘身怀龙嗣，妾需要确保里面没有红花之类的东西混入皇后娘娘的饮食当中，是以特地请了太医在下面仔细查验。” 这时薛皇后也出声道：“母后勿怪，此事舒昭容事先跟妾商量过了，是妾同意她这么做的。菜品上得慢一些无妨，舒昭容也是为了妾身和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萧睿点头，“谨慎些是好事。” “谨慎是好，但让太医一道道查验，未免太劳师动众了些。菜上来都冷了，还怎么吃？” 皇太后说这话时，好像全然忘了当时孙才人怀孕，她的谨慎程度比姜姝瑶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皇后怕姜姝瑶受责罚，连忙道：“母后放心，菜都还热着，丝毫不影响入口。” “只要能保证皇后和孩子安全，再劳师动众又何妨？”萧睿目光扫视着底下的一众嫔妃，“若再有人敢做出谋害皇嗣的事，朕绝不轻饶！” 嫔妃们不管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均心下一凛。 “妾等不敢……” 萧睿的目光移到姜姝瑶身上，声音不再像刚才那般冷硬，“舒昭容，你回去坐吧。” “谢皇上。”姜姝瑶回到座位上，看到元启担心的样子，温声道，“阿娘没事，别怕。” 菜品陆续上来，不多时，薛皇后面前摆放的菜品也多了起来。 温贤妃放在桌子下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心里知道今晚怕是成不了事了。饭菜在太医的查验下，很难不被发现。 她不担心后面的事，就算被发现，能不能查到她的人还两说。即便查到了人，她也不会有事，那人不敢供出她。 只可惜事情没办成，却让她白白损失了一个人。 温贤妃望向对面的姜姝瑶，见她低头跟儿子说着什么，面带笑意。 都是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姜姝瑶往元启碗里夹了菜，隐隐感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抬眼看去，正对上温贤妃那一双含笑的双眼。 四目相对，温贤妃从容地对她点了点头。 姜姝瑶颔首示意，就见温贤妃很快将视线转到别处，好似看她只是随意而为。 姜姝瑶却对温贤妃的怀疑渐深，认为今晚的事应是跟她有关。 宫宴上果然没出什么事，圆满散场。 温贤妃等不及回到景福宫便吩咐芝兰：“去打探一下。” 第277章：司膳司死了人 芝兰去打探消息还没回来，温贤妃看着跳动的烛火，心中难安，她知道肯定出事了。 不知多久了，守在门口的佩玉声音传进来。 “娘娘，芝兰回来了！” 温贤妃回过神来，忙转身问道：“打听到了什么？” 向来稳重的芝兰神色略显慌乱，“娘娘，人死了。” “这么快就被查到了？”温贤妃惊讶道。 “听说舒昭容在司膳司开始准备膳食的时候，带人进去，每个人搜身。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搜出了药，最后一头撞在水瓮上，人当场就没气了。” “娘娘放心，她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芝兰补充道。 温贤妃眯起双眼，“舒昭容还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本宫意外，想不到她留了这么多手，将本宫的人除掉了还不够，还让太医在宫宴上继续查验。如此一层层下来，谁都别想把能致小产的东西送到皇后面前。” “当初舒昭容有孕，娘娘就没找到机会对她动手，现在她又帮着皇后娘娘，事情确实不好办。这次不但没办成事，还白白让娘娘损失了得用之人，娘娘之后有何打算？” “此计不行就另寻他法。”温贤妃这次不会轻易罢休。 “办法以后可以慢慢想，娘娘今日也劳神一天了，奴婢伺候您歇息。” 芝兰和佩玉服侍温贤妃洗漱。 此时姜姝瑶已经躺在床上，但却毫无睡意，眼睛看着顶帏想着白日的事情。 果然有人要害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只可惜人虽捉到，却让她死了。她背后究竟是何人，竟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为其赴死？ 姜姝瑶首先怀疑的有三个人，皇太后、温贤妃以及荣淑妃。 怀疑皇太后是因为她肯定不愿意看到皇后生下皇子，皇太后从母族先后选了三个人入宫，其用意不言而喻。就是想要一个有孙家血脉的皇子，来延续孙氏一族的荣耀，而今却只得一个公主。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却有孕了，若生下嫡子，意义非同凡响，皇太后怎能不慌？ 且皇太后曾把持后宫几十年，有几个誓死效忠的人很正常。 怀疑温贤妃也是这个原因，此人心机深沉，难保不是怕嫡出的皇子会威胁到大皇子的地位，对皇后娘娘下毒手。 再加上七年前的事，温贤妃同样可疑。 至于荣淑妃，她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不过经过在宫宴上的观察，姜姝瑶现在心里最怀疑的人是温贤妃。是她第一个发现皇后娘娘的饭菜上得慢，若不是用心留意，她怎么可能发现？ 而她之所以会留意皇后娘娘，应该就是在等皇后娘娘发作。 姜姝瑶在司膳司查出那人后，严命不许声张，是以宫宴开始前，背后之人还不知道事情败露。 宫宴散后，为免皇后娘娘得知会休息不好，姜姝瑶也未曾告知。 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说不怕是假的，现在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那人撞得头破血流的画面。 姜姝瑶在床上辗转反侧，值夜的枝意听到动静，来到床前。 “娘娘睡不着？” 姜姝瑶点了点头。 “是因为白天在司膳司的事，让娘娘受惊了吧，奴婢去点支安神香。”枝意转身走开。 很快姜姝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枝意又返回来，“娘娘安心睡吧，奴婢在这里守着您。” “我没事，你也去睡吧。”姜姝瑶道。 “奴婢不困，等娘娘睡了，奴婢就走。” 见她坚持，姜姝瑶也不再多说，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事。 不知道是安神香起了作用，还是枝意在旁边让她安心，姜姝瑶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姜姝瑶准备去凤仪宫请安，薛皇后却派绣夏来了。 “奴婢见过昭容娘娘。” “起来吧，”姜姝瑶意外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 绣夏直起身，“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告知昭容娘娘，今日的晨省免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皇后娘娘今日为何会派你来告知？” 以往皇后娘娘免嫔妃们的晨省，不会派身边亲信之人亲自传话。 绣夏微微一笑，心想昭容娘娘真是心细如尘，难怪能得皇后娘娘信任和赏识。 “皇后娘娘还有话让奴婢带来，请昭容娘娘去一趟同心殿，皇后娘娘想见您。” 姜姝瑶闻言，猜到皇后娘娘应该是听说了昨日司膳司之事，想找她问清楚。 “正好，我也想见皇后娘娘，我们这就走吧。” 姜姝瑶随绣夏来到同心殿。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薛皇后抬手，“快起来，坐吧。” “谢皇后娘娘。” 待姜姝瑶入座后，薛皇后开口道：“你应该猜到本宫找你来所为何事吧？” “是关于昨日司膳司之事。” “不错，本宫今早才得知昨日司膳司出事了，死了一位典膳，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恕罪，妾身不是有意欺瞒您，只因昨日是您的生辰，妾身一来不想影响您的心情，二来不想惊扰您，让您晚上不得安眠。”姜姝瑶解释道。 听到她处处为自己着想，薛皇后心头一暖，温声道：“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想了解清楚。” “皇后娘娘不派人来请，妾也打算来告诉娘娘。” 姜姝瑶将昨日之事娓娓道来。 “妾担心有人会趁着司膳司忙碌之际，在皇后娘娘的吃食里动手脚，于是在他们准备膳食前，带着人去搜他们的身。” “过程中有一人神色有异，并悄悄往边上闪躲。妾发现后，立刻让人将其制住，从她身上搜出一包药粉。经太医查验，药粉是大寒之物，有孕的人服下必会引起滑胎。” “妾得知她是司膳司的魏典膳，便问她哪里来的药粉，要做什么用。可魏典膳什么话都不说，最后趁人不备，一头撞死在水瓮上。” 薛皇后已经猜到司膳司典膳之死，肯定跟她有关，听完姜姝瑶的话，脸色白了又白。 “有人要害本宫的孩子。” 第278章：萧睿动怒 薛皇后虽然早有准备，可真当听到有人要害她肚子里才刚三个月的孩子，双手就忍不住发颤。 “幸好有你帮本宫把关，否则我的孩子就……”薛皇后不敢想。 “按你这么说，魏典膳什么都没交代？” 姜姝瑶点头，“是妾大意了。” “不怪你，她既存了死志，就算严刑拷打，应该也不能让她吐露半分。最可怕的是指使她的人，能让一个人为其去死，该是何等厉害手段？” “现在明确了有人要害您，以后需得更加小心。”姜姝瑶道。 丛云一脸肃容，“奴婢们一定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让那些心肠歹毒之人有可乘之机。” 正说着，外面有宫女进来回禀：“皇后娘娘，芳美人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吧。”除了姜姝瑶，另一个能让薛皇后全心信任的人便是芳美人。 芳美人进门见到姜姝瑶也未露出意外的神情。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本宫让人去传话，免了今日的晨省，你怎么还过来了？” 芳美人直起身，“妾担心皇后娘娘，想过来看看。” 芳美人看了眼姜姝瑶，“妾听闻昨日司膳司的一位典膳暴毙，觉得事有蹊跷。” “连你也看出来了，本宫跟舒昭容正在说这件事。”薛皇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芳美人依言入座，“是不是跟娘娘的千秋节宫宴有关？” 薛皇后也不瞒她，“有人要害本宫的孩子，舒昭容从那名典膳身上搜出了能致人小产的药粉。” “谁，是谁要害娘娘？”芳美人脸色大变。 “不知道，那人什么都没说就一头撞死了。” “他们竟敢公然谋害皇后娘娘的孩子，真是胆大包天，此事应该禀明皇上，让皇上彻查。” 薛皇后叹息道：“人都死了，就算皇上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就别给皇上添乱了。” 姜姝瑶开口：“昨日妾已命人去魏典膳的住处搜过，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既要做这件事，肯定事先把痕迹都抹掉了。”薛皇后不抱希望。 芳美人突然起身对姜姝瑶郑重行了一礼，“多谢昭容娘娘护皇后娘娘周全。” 姜姝瑶连忙过去扶她，“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皇后娘娘将尚食局交给我，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不敢当姐姐如此大礼。” 姜姝瑶不知道的是，在芳美人心里，皇后娘娘对她有恩，护她温饱，让她在这宫中有一席之地。 她把薛皇后看得比她自己都重要，姜姝瑶救了薛皇后，就等于救了她。 薛皇后感动于芳美人对她的真心实意，“快别这样了，都来坐。” 芳美人转身道：“如此说来，还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害皇后娘娘。万一那人害人之心不死，皇后娘娘岂不是很危险？” “芳姐姐说得没错，所以皇后娘娘日后要更加小心。”姜姝瑶说道。 “妾能帮皇后娘娘做些什么？”芳美人恨自己此时不能像姜姝瑶一样帮到薛皇后。 薛皇后微笑道：“你不用紧张，本宫这里有这么多人，尚食局有舒昭容帮本宫把关，又有太医署的太医在，不会有事的。” “你要是想帮本宫，不如常来陪本宫说说话。舒昭容建议本宫不是非出门不可的情况，就待在凤仪宫，既能减少发生意外的风险，又可以养胎。本宫觉得她说得有理，打算按她说的做。” 薛皇后一直劝芳美人多出来走动走动，但芳美人还是喜欢窝在柔芳殿，她便借此机会再说一说。 “妾自然愿意，只是妾不善言辞，怕没有那么多话，让皇后娘娘无趣。” “没关系，不说话也没事。” 姜姝瑶在一旁提议：“芳姐姐平日里不是喜欢做些绣活嘛，以后不妨就带来同心殿做，这样既能陪了皇后娘娘，又不耽误你做事。” 更重要的是手上有事情做，两个人没话说的时候，不至于太尴尬。 芳美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欣喜道：“这主意好。” —— 薛皇后想瞒着萧睿，可后宫死了人这么大的事，萧睿想不知道都难。 晚上，萧睿来到长乐殿，问起姜姝瑶。 跟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不同，萧睿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姜姝瑶便没有多说，只道：“皇后娘娘是觉得人死了，任谁去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就不想让皇上为此事分心，所以才没告诉皇上。” “朕明白，不过宫中有人要谋害朕的孩子，朕绝不姑息。”萧睿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可现下连是谁都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做？” “来人——”萧睿朝外面喊了一声。 很快，冯彰低着头从外面进来，“奴婢在。” “明日一早把那名女官的尸首拉出去鞭尸，让所有嫔妃都过去看着，告诉她们，谁再敢有谋害皇嗣的念头，这就是下场。” “奴婢领命。”冯彰悄悄退出去，皇上这次是真动怒了，不然不会命他在后宫做这么吓人的事。 鞭尸？姜姝瑶没想到萧睿会用这种方法震慑后宫，脑海中不自觉又想起魏典膳头破血流的样子，胸口一阵恶心。 果然能坐上皇位的人，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萧睿回头看到姜姝瑶惨白的脸色，伸手到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吓到你了？” 姜姝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妾没事，妾明白皇上这么做的用意。” 见她逞强，萧睿将她揽在怀里，“看到人死在你面前，你肯定也害怕吧。在朕面前不必逞强，朕今晚留下来陪你。” 姜姝瑶手贴在他胸膛，软软道：“还是被皇上看出来了，妾的确有点怕，昨夜很晚才入睡。” “你怎么不早跟朕讲，有朕在你身边，什么魑魅魍魉都近不了你的身。” “昨日宫宴散后太晚了，妾不想打扰皇上。” 萧睿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多亏你的细心谨慎，及时揪出那个人，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皇后娘娘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妾，妾便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明日你别去了，省得看了又害怕得睡不着。” “皇上命后宫嫔妃都要前去，妾不能做这个例外，否则旁人会攀比，让皇上为难。” 虽然很不想看到鞭尸的场面，但姜姝瑶还想去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你不用替朕考虑，她们闹过来，朕自有办法应付。你安心待在寝殿，没人敢说你。” 姜姝瑶从萧睿怀里起来，脉脉看着他说：“有皇上在，妾什么都不怕。妾若是睡不着，不是还有皇上陪着嘛。” 萧睿轻笑，“好，朕这几日都陪你。” 第279章：鞭尸 第二日一早，各宫嫔妃都收到内侍传达的皇上口谕，今日依旧不用去凤仪宫请安，却要去一个指定的地方。 众人不明所以，带着疑惑前往。 冯彰特意选的地方，毕竟不是好事，不能在贵人们经常去的地方。否则留下阴影，贵人们以后都不敢来了，白白浪费了宝地。 这里原是一处戏台，因有些偏远，加上先帝在位时重修了一处更大、位置更好的戏台，这里便渐渐荒废。 戏台下有大片空地，冯彰觉得在此处鞭尸刚好。 嫔妃们先后到齐，来到后看着眼前的场景更是诧异不已。 因戏台荒废，偶有来打扫的宫人也偷懒，空地一侧铺满落叶，阵阵秋风裹着落叶吹得到处都是，越发显得此处萧瑟荒凉。 清晨露气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飘荡着树叶腐败的气味，让闻惯了各种馥郁气息的嫔妃们忍不住皱眉。 最后一个到来的荣淑妃更是掩鼻抱怨道：“皇上怎么让人来这种地方？” 没人回应她，温贤妃只是扭头瞥了一眼，很快看向前方，那里立了个东西，用白布盖着，让人猜不到是什么。 是皇上让她们来的，却不见皇上的人。倒是冯彰站在旁边，身后是一群内侍省的内侍。 蒋文茵凑到姜姝瑶身边，小声道：“姜姐姐，你知道皇上让我们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吗？” 眼下这种情形，姜姝瑶来不及跟她细说，反问道：“你带帕子了吗？” 蒋文茵立刻摸了摸身上，“出来时匆忙，忘记带了，姜姐姐怎么问这个？” 姜姝瑶拿出一条帕子给她，“马上你就知道了，拿着，待会儿用得着。” 蒋文茵不解地接过来。 右后侧是英婕妤和孟宝林，两人的话，她们也隐约听到了。 姜姝瑶知道英婕妤没有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又拿出一条给她。 英婕妤摇头，“我不需要这东西。” “拿着吧，以防万一。”姜姝瑶直接塞到她手上。 孟宝林没等姜姝瑶问，待她看过来时，抽出帕子告诉她，自己有了。 姜姝瑶微微颔首，将头转头去，她就备了三条帕子，本来都是给自己用的，一下子分出去两条，还好孟宝林带了。 同心殿，薛皇后想起冯彰方才来传话。 皇上替她免了今日各宫嫔妃们的晨省，还让她待在寝宫别出去。 这太反常了，皇上还从未替她做决定，免各宫晨省。还有，为什么不让她出寝宫？ 她问冯彰，可冯彰三缄其口。 薛皇后思来想去，实在想知道原因，便吩咐绣夏：“你出去打听打听，看到底有什么事。” “是，皇后娘娘。”绣夏领命离开。 荣淑妃一来就等不及了，站到最前面指着那个被白布盖着的东西，“这是什么？皇上让我们这么多人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是啊，冯内官，你快跟我们说吧。”艾米尔道。 温贤妃未表现出半分急切模样，“冯内官，我们人都到齐了，皇上有什么指示可以说了吧。” 冯彰这才朝众人行了一礼，“奴婢给各位娘娘、主子请安，今日奴婢奉皇上之命请诸位前来观刑。” “观刑？观什么刑？”荣淑妃出声打断，“是哪个宫婢触怒了皇上？要真是这样，直接杖毙了事。” 荣淑妃心里在想，会不会哪个狐媚子妄想爬上了皇上的龙床？ 冯彰笑道：“淑妃娘娘莫急。” 紧接着他伸手抓着白布用力一扯，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众人看。 立在地上的木桩上绑了一个垂着脑袋的人，让人看不清她的面目。 “这是何人？”荣淑妃问。 冯彰扯着嗓子说：“各位娘娘、主子应该都有所耳闻，前日司膳司死了一位典膳。” 话还没说完，孙宝林发出一声惊呼，“这，这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刚一说完，不知是谁发出更大的惊呼声，还有吸气声，以及挪动脚步的声音。 荣淑妃也往后退了退，“弄个死人来做什么？” 只有温贤妃一动不动，愣怔地看着木桩上的人。 冯彰继续说道：“此人是司膳司的魏典膳，因为在前日的宫宴上，意图谋害皇后娘娘腹中龙嗣，被当场抓住。她自知犯下死罪，自戕而亡。” “皇上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下命鞭尸，并让各位娘娘、主子们观刑。” “皇上说了，谁再敢有谋害皇嗣的念头，这就是下场。” 冯彰一口气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站到一边去，示意内侍行刑。 两名内侍手持鞭子上前，在几个嫔妃的惊恐声中，狠狠抽向魏典膳的尸身。 而另有一名内侍在木桩后面，扯着魏典膳的头发，将她那张被擦拭过的脸露出来，额头上杯口大的伤口狰狞，上面厚厚的血结成黑褐色。 “啊——” 从小娇生惯养的嫔妃们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着背过身去。 良昭仪、宁充仪和孙宝林三人下意识地拔腿就往后跑，然而没跑多远就被冯彰安排的人拦下。 冯彰道：“皇上有命，行刑结束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蒋文茵扑到姜姝瑶身上，紧紧抱着她，嘴里不停说着，“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姜姝瑶则趁众人慌乱之际，悄悄观察着她们。 孟宝林吓得躲在英婕妤身上，双手抓着她衣裳。 面对此场景，将门出身的英婕妤也低下了头，只不过是相比其他人来说，显得镇定一些。 芳美人背身，双手抱在胸前。 贺御女直接蹲在地上。 生在北厥的艾米尔白着脸道：“没想到皇上会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姜姝瑶看向荣淑妃，只见她捂着口鼻，身体随着鞭子落下的声音轻颤。 姜姝瑶的视线又转向温贤妃，她一直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转身，只是头转向一边，跟荣淑妃一样用帕子捂着嘴，看不到她的表情。 好在皇上只不许她们走，并未要求她们一定要看着鞭尸。 可就算她们可以不去看，鞭子抽在尸体上的声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和腐败之气，也让她们避无可避，折磨着她们的听觉和嗅觉。 “呕——”宁充仪最先忍不住干呕起来。 接着一个传一个，良昭仪甚至吐了出来。 这个时候姜姝瑶的帕子就派上用场了，蒋文茵犯恶心，拿出帕子放在鼻子上，瞬间被一股薄荷的清香缓解。 皱着眉头在生忍的英婕妤，见蒋文茵一个劲地对她示意，也将塞在衣袖里的帕子拿出来，清凉的淡淡香气让她眉头舒展。 第280章：挑衅 鞭尸终于结束，那折磨人的鞭子声停下来，众嫔妃稍稍松了一口气，谁不敢抬头去看一眼前面的尸体。 冯彰的任务完成，开口道：“行刑结束，各位娘娘、主子请回吧。” 站在最边上的良昭仪、宁充仪和孙宝林三人马上踉跄着往回走。 被拦在远处的宫女们，这时也纷纷朝各自的主子跑去，扶着她们离开。 贺御女自己方才都吐了，还想着表现，去到温贤妃跟前，“贤妃娘娘，您没事吧？” 温贤妃一直强忍着恶心，脸色并不好看，“本宫能有什么事。” 荣淑妃刚好听见，扶着宝珞的手尽量显得她比温贤妃要淡定。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警告那个意图谋害皇嗣的人，那个人现在心里肯定害怕极了。我说的对吧，贤妃姐姐？” 温贤妃微微一笑，“淑妃妹妹言之有理。” “唉，也不知道是哪个狗胆包天，心如蛇蝎的人，竟然敢害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连累我们这多人，跟着她一起受这样的折磨。” “那个人是谁不知道，不过干过谋害皇嗣之事的人，大家都知道有一个。”温贤妃笑容依旧，“淑妃妹妹，皇上警告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你胡说八道！”荣淑妃气得要跳脚，“无凭无据，你凭什么信口开河？我还说那个人是你呢，是你想要让皇后娘娘的孩子生不下来，这样就不会威胁到你儿子的地位！” 温贤妃脸上的笑意顿消，沉声道：“荣淑妃，我劝你慎言。” “怎么样，被我说到痛处了？你敢对天发誓不是你吗？我可敢。”荣淑妃说着就举起了右手。 “本宫才不陪你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温贤妃说完扭头就走。 荣淑妃指着她道：“你就是心虚，你不敢！” 温贤妃紧咬着牙关，因为荣淑妃的口无遮拦，脸色阴沉得吓人。 荣淑妃觉得自己说到了温贤妃的痛处，想要害皇后娘娘孩子的人肯定是她，得意洋洋地离开。 不远处还没走的姜姝瑶、蒋文茵、英婕妤和孟宝林四人将她们的争吵收入眼底。 蒋文茵看着荣淑妃离开的方向，“淑妃娘娘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贤妃娘娘就这样无故被她泼了脏水。” 英婕妤出声道：“想要害皇后娘娘的人现在都不知道是谁，但应该就在今日这些人中，不然皇上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那个人。” 蒋文茵看着另外三人，“肯定不是我们几个，剩下的人……想来想去还是淑妃娘娘最有可能。” “她刚才那样做，不会是故意混淆视听吧？”蒋文茵突然灵光一现，觉得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谁知道呢，有时候害人的不一定是那种张扬之人，很可能是我们都意想不到的人。你看宁充仪像是会害人的人吗？别忘了她也害过荣淑妃的孩子。” “那不是她身边的宫女干的吗，皇上已经将宫女处死。” “究竟是不是宫女自作主张，只有宁充仪自己心里清楚。”英婕妤读过几本兵书，深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的道理。 蒋文茵身上一冷，“按你的话说，谁都有可能了。” 姜姝瑶这时开口道：“咱们也别在这地方说话了，快回去吧。” “对，这地方感觉阴森森的，我们快走。”蒋文茵说着转身往回走。 四人走出去一段路，蒋文茵想起身上的帕子，问姜姝瑶：“刚才多亏了姜姐姐的帕子，才能压下那股恶心。这不是姐姐平日用的帕子，姐姐早就知道今日皇上让我们来做什么？” 姜姝瑶点头，“昨晚皇上来问我魏典膳的事，很生气，就下了鞭尸的命令。我让人在帕子上滴了薄荷油，就是想缓解一下。” “原来是这样，姜姐姐的帕子可太有用了。” “是很有用，”英婕妤也承认，拿出帕子道，“洗干净了再还你。” 姜姝瑶：“不用这么麻烦，一条素帕而已，你们自行处理就好。” 蒋文茵回头问走在最后面的孟宝林：“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不会是吓得还没缓个神来吧？” 孟宝林捂着胸口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 “不说你了，就是整个宫里的人，怕也没几个人见过。你别总去想，跟我们一起说说话，就不会那么怕了。” “好。”孟宝林笑着应道。 被薛皇后派出来打听消息的绣夏，实在没忍住看完全程就回去复命了。 进门后，丛云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怎么出去一趟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 绣夏先是摇了摇头，很快又点头。 薛皇后等不及道：“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绣夏上前回道：“皇后娘娘，的确有事发生，但奴婢觉得娘娘还是不要听为好。” 可她越这样说，薛皇后就越好奇，“本宫有何不能听的？快快说来。” 绣夏只好如实道：“奴婢打听到冯内官奉皇上之命，将各宫主子召集到西苑的戏台，赶过去的时候，就听冯内官说，皇上让各宫主子们观刑。” “观什么刑？”薛皇后疑惑。 绣夏咽了口唾沫，“鞭尸。” 薛皇后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置信，“鞭……鞭尸？” “是魏典膳的尸身，冯内官传达皇上的意思，谁再敢谋害皇嗣，魏典膳就是她们的下场。” “呕——”薛皇后胃里翻腾。 绘春连忙端起唾盂接着。 等薛皇后吐完，丛云递给她一杯温水漱口。 “皇上这么做是为了娘娘，用这样的方式震慑后宫，告诫那些想要对娘娘不利的人。” 薛皇后擦干净嘴，抬起头来道：“本宫明白皇上的用意，可在宫里鞭尸，还让人去看着，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皇后娘娘，您这时候可不能心软，那可是要害您和您腹中皇嗣之人。不这样做，震慑不到她，她还会再使毒计害您。” 薛皇后颔首，“你说得对，本宫的孩子差点被害，本宫不能心慈手软。” 第281章：你呢，不想争一争？ 温贤妃沉着脸回到景福宫。 芝兰小心翼翼道：“方才荣淑妃那么一闹，不知道会不会惹人怀疑到娘娘头上？” “这个荣淑妃，实在可恶！”温贤妃的手攥成拳，重重锤了下桌子，心中怒火才稍稍缓解。 “娘娘，皇上今日这样做，要是以后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个闪失，怕不会善了，娘娘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佩玉端来茶水，“娘娘喝点茶，压压惊。” 温贤妃想到魏典膳那张脸，可以想见，日后若有人再动皇后，被皇上知道，下场一定会很惨。 是继续冒险先除后患，还是静心蛰伏，以待他日？ 温贤妃两相权衡，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挑战皇上的底线，来日方长，将来也有机会动手。 “如果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便只能静待时机。” “娘娘英明。” 傍晚开始下起了雨，萧睿还是如约而至。 姜姝瑶见他裹着水汽进来，行礼道：“外面下着雨，皇上怎么还过来了？” 萧睿抬起脚，跪在地上的内侍为他擦干净鞋上的雨水。 “朕答应了你，这几日都陪着你，自然不能食言。” 姜姝瑶挽着他的胳膊往内室走，“皇上对妾这样好，妾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皇上了。” 萧睿轻笑，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凑近她耳边道：“其实回报朕很简单。” “皇上——”姜姝瑶腰上一痒，下意识地闪了闪，耳尖也不自觉地红了。 萧睿看到她的反应，心情愉悦，拉着她的手坐下。 “今天去观刑，有没有被吓到？” “妾有准备，不至于被吓到，但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 “那就不要想了。” 姜姝瑶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今日其他人都吓得不轻，皇上的震慑起了效果，想害皇后娘娘的人应该不敢再动手了。” “最好如此，否则……”萧睿眸光一沉。 从前那些女人如何争斗，他都不在意，但近年来，她们之间的争斗上升到了谋害皇嗣的地步，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姜姝瑶看着他神色，试探问道：“皇上觉得会是谁这么大胆子？” “你觉得呢，根据你今日的观察，你觉得谁最有可疑？”萧睿反问。 姜姝瑶一愣，“皇上怎么知道妾会观察她们？” “朕猜的，事情出在你负责的尚食局，你肯定想将人找出来，今日就是个好机会。看着为她做事的人被鞭尸，她很可能会露出破绽。” “皇上真是料事如神，”姜姝瑶痛快承认，“妾的确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人指使魏典膳在皇后娘娘的吃食里动手脚，一旦让其得手，皇后娘娘的孩子保不住，妾负责协理尚食局，难辞其咎，届时必受责罚。” “妾不知道此人单纯就想谋害皇嗣，还是想一箭双雕，要将妾也除了。事实就是妾险些被其所害，妾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听完她的一番话，萧睿目露赞赏，被人算计了就要反击，而不是吃哑巴亏，有勇有谋。不像皇后，仁善有余，狠厉不足，在后宫嫔妃和宫人们面前少了些威严。 “那你都看出些什么来了？” “所有人表现的都是正常反应，害怕，惊慌失措，相比之下，只有贤妃娘娘还能保持好仪态，不至于太过失仪。” 萧睿缓缓点头，“温贤妃确实比其他人要沉着。”顿了顿又道：“你怀疑她？” 姜姝瑶早就怀疑了，但不能直说，“仅凭这一点，不足以说明什么。正如皇上所言，温贤妃平日里就沉稳端庄，或许是从小的教养让她坚持不在人前失态。” “你分析得不错。” “不过，”姜姝瑶很快话锋一转，“结束的时候，淑妃娘娘跟贤妃娘娘起了争执。” 萧睿一听到荣淑妃，眉头当即皱起来，“她又干了什么？” “就是发生了点口角，两个人相互怀疑对方就是那个对皇后娘娘下毒手的人。” “温贤妃说荣淑妃曾经就做过谋害皇嗣的事，暗指害皇后娘娘的人是她。荣淑妃说是温贤妃害怕皇后娘娘生下嫡皇子，威胁到大皇子的地位，肯定是她干的。” “大胆！”萧睿沉着脸厉声道。 姜姝瑶连忙站起来请罪，“是妾多言了，请皇上恕罪。” “朕不是说你。”萧睿面色缓了缓，拉着姜姝瑶的手，让她坐回到自己身边，“朕是说荣淑妃的言论，她这是要挑起朕的皇子们之间的敌对。” 姜姝瑶斟酌道：“淑妃娘娘这话确实不该说，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皇后娘娘所出的皇子本来就比其他皇子尊贵。” 她说的这一点，萧睿最有发言权。 曾经的他，作为一个并不怎么受宠的嫔妃所生的孩子，最开始也不受父皇重视。看着皇兄们得父皇看重，小小年纪的他，满眼都是羡慕和渴望。 若是皇太后的亲子没死，这个皇位恐怕也不会轮到他。 他儿时没有受到太多的父母疼爱，便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如他这般。因此他尽可能让孩子们养在他们的生母身边，也尽量多给他们一些关爱。 他不愿看到将来他的儿子们像他的兄弟们一样，相互猜忌，为了争夺皇位丝毫不顾手足亲情，恨不得要了对方的命。 萧睿看着姜姝瑶问：“你呢，你有两个儿子，你不担心皇后生下皇子，元启和元奕会受冷落吗？” 姜姝瑶笑得坦然，“如果有一天，皇上冷落了元启和元奕，那一定不是因为旁人，而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让皇上生气。” “你当真这样认为，就没想过他们也是皇位继承人，不想为他们争一争？”萧睿的眼睛像是能看进人心里，带着帝王的压迫感。 姜姝瑶再次起身，眼神不躲不避。 “妾从未想过，妾只希望他们平安度过此生。他们生在皇家，已经拥有了绝大多数人所没有的尊荣，一生衣食无忧。” “将来他们要做的，是为皇上分忧。该是他们的，皇上自然会给，不该是他们的，他们便不能肖想。” 第282章：敲打 姜姝瑶说话时，清亮的眼睛望着你，让你不会去质疑的话。 萧睿此刻就是这种感觉，他相信她说得都是真的。 “怎么又站起来了，朕就是话说到这，随口一问，你不必如此郑重。”萧睿拉着她的手，“来，坐下。” 姜姝瑶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都涉及皇位了，怎么可能是随口问的，皇上就是要看她的态度。 她说的也是实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让元启或是元奕坐上那至尊之位。 世人只看到坐在那个位置上，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却看不到这背后要付出的代价。 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们，像他们的父皇一样，身边没有一个两情相悦之人，生活在一群充满算计的女人当中。 “皇上所问之事，妾不敢轻率。” “两个孩子在你身边教养，朕很放心。” “好了，不说这些了。”萧睿主动转开话题，“元启已经过了三岁生辰，到了该启蒙的年纪，朕想让他到上书房读书。” 读书是好事，虽然姜姝瑶舍不得元启这么快就要一步步离开她身边，但他总要长大，这是必经的过程。 “妾都听皇上的安排。” “那过两日便让他去吧，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 “妾为皇上宽衣。” 大雨下了一夜，却也冲刷不掉白日留给嫔妃们的震慑和阴影。 早上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水汽，一连两日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今日众嫔妃齐聚凤仪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 经过昨日那件事，嫔妃们在给薛皇后行礼时，似乎都显得恭敬了许多。 “起来吧，都坐。” “谢皇后娘娘。” 薛皇后也与往日不同，面露肃容，目光从底下的嫔妃们身上一个个扫过去。 “这两天发生的事，你们应该都已经清楚了，有人指使司膳司典膳，在本宫的生辰那日，想要对本宫下药，让本宫小产。” “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她们未能得逞。魏典膳虽已死，但指使她的人还藏在背后。本宫知道，她就在你们当中。” 众人立刻又站起来，垂首齐声道：“妾身不敢。” “不敢？有的人可敢得很！” 嫔妃们大气不敢出，皇后娘娘鲜少这般动怒。不过也是，谁遇到这种事情也冷静不下来。 这时荣淑妃意有所指地开口道：“能想出此等毒计，又能指使得了典膳的人，必定是一个心机深沉，而在后宫中位份又不算低的人。” “妾敢对天起誓，此事跟妾绝没有关系。” 荣淑妃主动把自己给摘出去，剩下来的人里能对得上她说的那两条的人，不多了。 温贤妃从容自若道：“淑妃妹妹所言有些道理，只是那典膳死了，究竟是何人指使的她，还需要细查。” “这次的事多亏了舒昭容谨慎，提前将人揪出来，让皇后娘娘免遭毒手。皇后娘娘将尚食局交由她协理，当真是慧眼识珠。” “舒昭容此次立了大功，皇后娘娘该奖赏她才是。” 薛皇后闻言点头，“舒昭容是该赏。” 姜姝瑶佩服温贤妃的应变能力，不动声色将众人的关注点引到她身上，还化解了皇后娘娘的怒意。 “这都妾分内之事，不敢向皇后娘娘讨赏。” “有功就当赏。”薛皇后转头吩咐，“丛云，去把本宫那对镶金白玉镯取来。” 丛云领命，很快将东西取来，送到姜姝瑶面前。 “这是本宫的陪嫁，今日就送给你了。” 那一对玉镯一看就并非凡品，姜姝瑶忙道：“如此贵重的玉镯，妾不敢收。” “再贵重也是死物，远不及本宫腹中骨肉，你就收下吧。” 温贤妃出声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心爱之物，妾也只见过皇后娘娘在重要的节日戴过几次，如今却拿出来赏赐给舒昭容。” 姜姝瑶抬眼见薛皇后朝她微笑点头，便不再推辞，伸出双手接下。 “谢皇后娘娘赏赐。” 从凤仪宫出来，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雨。 姜姝瑶没有回长乐宫，而是去了尚食局。 高尚食和丁尚食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着急忙慌带着人出来见礼。 “不知昭容娘娘前来，臣等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 姜姝瑶立在伞下，看着被雨水淋湿的女官们，过了一会儿才道：“都起来吧。” 姜姝瑶步入屋内，尚食局的女官们忐忑不安地跟上去。 魏典膳心怀不轨，事情败露后，撞死在司膳司。昨日皇上下命将其鞭尸示众，现在后宫里已经是人尽皆知，自然也是人心惶惶。 姜姝瑶入座后便看着女官们不言语，让人心里没底。 千秋节宫宴结束了，当日来不及处置，莫非昭容娘娘是来问罪她们的？ 高尚食心如擂鼓，感觉比面对皇后娘娘还紧张，皇后娘娘宽仁，眼前这位却不知是什么性子。 高尚食越想越惶恐，直接跪下来先行请罪。 “魏典膳包藏祸心，臣有失察之过，请昭容娘娘责罚。” 话一说完，其他人也如梦初醒一般，纷纷跪下。 “请昭容娘娘责罚——” 姜姝瑶这才开口：“人出在尚食局，确实是你们的失职。不过皇后娘娘念在事情得以及时阻止，又想为未出生的皇嗣积福，便不追究你们的过失。” 听到这里，女官们齐齐松了一口气。那日昭容娘娘让人挨个搜身，她们还不情愿，觉得这么麻烦，误了宫宴的时辰该怎么办？ 现在想来，多亏了昭容娘娘如此行事，否则她们就不是跪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都是托昭容娘娘的福，才没酿成大祸，臣等对娘娘感激不尽。”高尚食发自肺腑道。 “本宫负责协理尚食局，这段时间便与你们休戚与共。这件事情给你们敲了警钟，不光是皇后娘娘，后宫任何一位主子，要是因为吃了你们送去的东西而出什么意外，皇上的态度你们也瞧见了。” “昭容娘娘提点的是，以后臣等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谨慎，不出纰漏。” 姜姝瑶一字一句道：“还有，若有人胁迫你们做事，最好告诉本宫。本宫处理不了还有皇后娘娘，再往上还有皇上，定会保全你们。如若不然，魏典膳就是你们的下场。” “臣等谨记昭容娘娘教诲。” 第283章：自生自灭 景福宫，佩玉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雨水的湿气。 “娘娘，秋水阁的张采女病了，奴婢按您的吩咐将消息压了下来，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魏典膳一事，心情不佳的温贤妃闻言嘴角泛起笑意。 “她终于熬不住了，本宫倒要看看是她的命重要，还是替荣淑妃继续守着秘密重要。” 温贤妃起身往外走，芝兰和佩玉连忙跟上为其撑伞。 姜姝瑶在尚食局敲打了一番，让那些人提高警觉，避免再有人在吃食里动手脚。 回长乐宫的路上，枝意突然出声道：“娘娘，那好像是贤妃娘娘的轿辇。” 姜姝瑶掀开帘子，看到前方果真是温贤妃的轿辇，下着大雨，她这个时候要去哪？ 姜姝瑶朝枝意招招手。 “娘娘有何吩咐？”枝意靠近。 “你悄悄跟上去，看看温贤妃去做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 “小心别被发现。” 轿辇停在秋水阁门外，温贤妃从上面下来，在佩玉打点看守之人时，警惕地往两边看了看。 秋水阁的门打开，温贤妃入内，泥泞的路面让她不自觉蹙眉。 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张采女缩在床上，浑身包裹着，只露出个头。消瘦的脸颊，因病发红的颧骨突出，下巴尖得像个锥子。 此刻她半闭着眼，浑身发抖，嘴里嘟囔着：“太医怎么还没来……” 在床边服侍的莲心翻来覆去也还是那句话，“主子再等等，太医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主子从今早开始发热，她告诉了外面看守的人，让他们去请太医，可太医到现在还没来。 这时莲心听到院中有脚步声，还有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心中一喜。 “定是太医来了，主子稍等，奴婢去看看。” 莲心兴致勃勃地跑出去，在看到从门外进来的温贤妃时，顿时愣在原地。 “大胆，见了贤妃娘娘还不行礼？！”佩玉收起伞来，呵斥道。 莲心反应过来，立即跪下，“奴婢，见过贤妃娘娘。” 一个宫女，还是犯了错的嫔妃身边的，温贤妃不屑一顾，径直往内室走去。 “咳咳……”张采女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问道，“是哪位太医来了？” 温贤妃走过去，怕被过了病气，并未靠太近，看着被关了一年的张采女，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模样像是老了七八岁。 “都这么久了，你还没看清楚现实，皇上将你禁足此处，就是让你自生自灭，怎么可能让太医来为你诊治。” “贤，贤妃娘娘……”张采女惊讶地看着她。 一年来，这秋水阁除了她们主仆，就没进来过人，想不到第一个进来的人竟然是温贤妃。 张采女并不希望看到温贤妃，她这时候来，肯定还是为了荣淑妃。 “没错，是本宫，你知道本宫要什么。只要你把荣淑妃这些年做的见不得人的事都说出来，本宫不仅能为你请太医医治，还可以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解了你的禁足。” 张采女已经到了绝境，温贤妃觉得她肯定拒绝不了自己开出的条件。 “咳咳咳……”张采女的呼吸都是烫的。 不出所料，温贤妃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贤妃娘娘不必在妾这里浪费时间了，妾什么都不知道。” 张采女这么快拒绝，大大出乎温贤妃的意料。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荣淑妃掩护，赔上自己的命，值吗？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难道连二公主你也不在乎了吗？” “你死了，楚怡就没了生母，你也就再也看不到她了，你放心她吗？” 温贤妃是懂点人死穴的。 二公主现在是张采女唯一的挂念，她当然不放心，但不能在温贤妃面前承认。 “楚怡如今养在皇后娘娘跟前，今年元日，皇后娘娘带她来见过妾。楚怡很好，皇后娘娘待她视如己出，妾没什么可担心的。” 提到此事，张采女真心感激薛皇后，不但带楚怡来见她，还将楚怡照顾得那么好。相比上回跟着荣淑妃来的时候，楚怡脸上的笑容要多多了。 温贤妃没想到她如此油盐不进，面色一下子沉下来，“你真是荣淑妃养的一条好狗，既然你不怕，那就在这地方等死吧。” 说完拂袖离去。 等人走了，莲心才敢上前，“主子，您为什么还要替淑妃娘娘守着那些事？只要您能告诉贤妃娘娘，她就会替你请太医医治，还能让皇上解了您的禁足，您就不用再受苦了。” 刚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温贤妃，张采女很累，咳嗽了一阵，再次闭上眼睛。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荣淑妃岂是我几句话就能扳倒的？只要她不倒，就一定会报复，到那时温贤妃定会坐视不管，我跟楚怡该怎么办？” “可是主子您的病……”莲心真怕她会挺不过去。 “皇上没有夺了我的位份，我便还是皇上的嫔妃。”张采女费力抬了抬手，“你再去跟外面的看守的人说，让他们去回禀皇上，为我请太医来。” 莲心面露难色，这一年送到秋水阁来的吃食越来越差，她们拿出银钱首饰打点才勉强撑到现在。如今她们身上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想要外面的人帮她们，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主子吩咐，明知不可能，莲心也要去试试。 温贤妃从秋水阁出来，低头看着溅到鞋面上的泥点，心中越发窝火儿，回头狠狠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既然你想找死，本宫就成全你。” “不许让人知道张采女生病之事。”温贤妃低声吩咐。 “是，奴婢明白。”芝兰应道。 温贤妃的轿辇刚离开，莲心便在里面拍着门央求道：“我家主子病得厉害，求你们去禀告皇上或是皇后娘娘，请太医来为主子看诊。” 看守的人回道：“我们哪能见得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事情已经报到上面去了，至于太医来不来，就是我们能管的了，你还是进去等吧。” 躲在转角处的枝意听清莲心的话，撑开伞离开。 第284章：帮张采女 枝意回到长乐殿复命：“娘娘，奴婢一路跟着贤妃娘娘到了秋水阁。” 正在为元启做里衣的姜姝瑶闻言，放下针线，“温贤妃去见了张采女？” “是，奴婢看到她进去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奴婢还听到张采女身边的人在里面喊，说张采女病了，求看守的人去请太医。” “张采女病了，温贤妃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还有她为什么去见张采女？显然她没有帮张采女请太医，否则那名宫女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贤妃娘娘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还说了些什么。不过奴婢不敢太靠近，又下着雨，便没听清。” 姜姝瑶若有所思，温贤妃冒雨去见张采女肯定有目的，脸色不好，说明目的没有达到。 张采女对温贤妃还有何利用价值？ 难道是……荣淑妃？！ 姜姝瑶立刻站起来，“备轿辇，我要去凤仪宫。” 同心殿，薛皇后听宫人回禀，舒昭容求见，马上让人将她请进来。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是什么要紧事，让你冒着雨过来？” 姜姝瑶直起身直言道：“皇后娘娘，妾听说张采女病了，请皇后娘娘准太医去秋水阁为她医治。” “张采女病了？”薛皇后看向一旁的丛云，“秋水阁那边可有人来禀？” 丛云摇头，“奴婢并未收到消息。” “应该是看守张采女的人见其失势，才生了轻视之心，没有前来禀告。”姜姝瑶道。 薛皇后生气道：“这些人也太大胆了，张采女再怎么样，也是皇上的嫔妃，是二公主的生母，岂容他们轻视？！” “皇后娘娘息怒，妾也是无意中得知此事，想着如今二公主养在皇后娘娘身边，若是张采女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出什么意外，二公主日后恐会跟您生出嫌隙。” 薛皇后身为中宫之主，嫔妃若是因此而死，她的确有责任。 “幸亏你发现得及时，楚怡现在好不容易慢慢放下戒备，这个时候张采女若有个好歹，她肯定又要伤心地自己躲起来。” 薛皇后吩咐丛云：“去太医署传本宫的话，让太医立即去秋水阁为张采女诊治。” “是，皇后娘娘。”丛云下去安排。 姜姝瑶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此事是看守秋水阁的人失职，妾认为应该把看守之人全部换掉。” 温贤妃能那么快收到消息，而皇后娘娘却不知晓，那些看守的人，八成是被温贤妃买通了。 薛皇后点头，把吕俭叫进来。 “看守秋水阁的人怠慢张采女，对张采女的病情隐瞒不报，按宫规处置，并将人全部换了。” “奴婢领命。” 吕俭走后，姜姝瑶又道：“皇后娘娘如今身子不便，妾又负责协理尚食局，妾想去一趟秋水阁，看看张采女病得要不要紧，顺便看看她那边还需要些什么。” “你想得很周全，那你就替本宫去看看吧，这样本宫也能放心。”薛皇后很快答应。 “那妾便先告退了。” “去吧。” 吕俭动作很快，姜姝瑶到秋水阁的时候，他已经在换人了。 见她过来，吕俭连忙行礼，“昭容娘娘怎么来了？” “张采女病了，我奉皇后娘娘之命进去探望。” “昭容娘娘请。” 吕俭让人打开秋水阁的大门，请姜姝瑶入内。 姜姝瑶踏进秋水阁，这里虽也属于后宫，但与各宫嫔妃的住处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满地都是落叶和枯萎的杂草，加上排放不及的雨水，让人无从下脚。 “娘娘小心。” 枝意和花楹两人，一个为她撑着伞，一个扶着她。 屋内，莲心听到外面又像是有人来了，这次不敢想是太医，紧张道：“主子，好像又有人进来了，莫非是贤妃娘娘去而复返？” 张采女闻言睁开眼，“看来她还是不死心……” 这时，姜姝瑶已经从外面进来，屋子里能明显感觉到漏风。 莲心看到进来的姜姝瑶，惊讶地睁大眼睛，等到姜姝瑶近前了，才回过神来跪下行礼。 “奴婢，见过昭容娘娘。” 她们在这里虽然消息闭塞，但宫里发生的一些大事还是能听说的，尤其是喜事。甚至她们都盼着宫中有喜事，这样她们的吃食也能跟着稍微好一些。 张采女以为自己病糊涂听错了，挣扎着伸出一只胳膊，“谁，你说谁来了？” “主子，是昭容娘娘。”莲心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在她看来，只要不是贤妃娘娘就好。 张采女仰头确认是姜姝瑶后，却没什么可高兴的。 想当初她位列九嫔，而姜姝瑶不过是七品御女，她根本没把姜姝瑶放在眼里。而今两人的位份直接调换过来，姜姝瑶在宫中的地位甚至比她那时更高，还育有两个皇子，她却被禁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咳咳咳……” 张采女一阵咳嗽，“妾病了，不能起身行礼，昭容娘娘请见谅。” “为免过了病气，昭容娘娘还是离妾远一些的好。” 姜姝瑶本来也没想靠她太近，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对她如今消瘦，与从前判若两人的模样，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这个人跟着荣淑妃，助纣为虐，不知道在背后帮其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姜姝瑶之所以出手帮她，是猜到温贤妃可能想通过她来指认荣淑妃。 张采女应该是没答应，姜姝瑶便可以趁这个机会接近她，助她脱离困境，说不定有一天她会对自己有用。 就算张采女不领情，姜姝瑶也可以用此事，让二公主对她放下戒心，从二公主嘴里知道一些关于荣淑妃的事情。 见姜姝瑶不说话，张采女忍不住道：“还没恭喜昭容娘娘又为皇上添了一位皇子，晋升了位份。昭容娘娘来此，不会是来看妾的惨状的吧？”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在她被降位份，关在这地方之前，还在替荣淑妃筹谋着如何弄掉面前这人的孩子。 姜姝瑶微微一笑，“张采女误会了，本宫对你说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之所以来此，是帮你。” 张采女一愣，根本就不信，“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本宫得知你病了，外面的人却隐瞒不报，便去回禀了皇后娘娘，为你请了太医，并将外面看守的人全部换了。” 第285章：一步步接近 张采女不敢置信，狐疑地看着姜姝瑶。 “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姜姝瑶：“太医很快就到了，门外正在换人，让人去一看便知我有没有说谎。” “莲心，你出去看看。”张采女当真让人去确认。 姜姝瑶也不着急，便在旁边站着等。 莲心很快从外面回来，先是看了姜姝瑶一眼，而后到床边弯下腰小声对张采女说道：“主子，皇后娘娘身边的吕内官，把原来看守的人都换了。” 张采女这才信姜姝瑶说得是真的，“昭仪娘娘为什么要帮妾？还有，怎么会是你先知道我生病的事？” “本宫是无意间看到贤妃娘娘来了你这里，才得知你病了。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你，而是看在二公主的面子上。”姜姝瑶直言。 “二公主如今养在皇后娘娘身边，你若出事，二公主会伤心，皇后娘娘便会跟着操心。皇后娘娘怀着身孕，不能太过劳神。”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对张采女来说又是意外，如此重要的事，她竟然没听到外面的人说起。 “不错。” 原来舒昭容这样帮她，归根结底是为了皇后，为了巴结皇后舒昭容也是煞费苦心了。 张采女放下戒心，还是承了姜姝瑶的情。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昭仪娘娘。” 正说着，张采女身边另一名宫女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 “主子，太医来了！” 一名太医随她入内，见姜姝瑶也在，微微一愣。 “臣，拜见昭容娘娘。” “李太医不必多礼，张采女病了，有劳你给她瞧一瞧。” “是。” 李太医转身去给张采女把脉，过了一会儿起身道：“张采女是染了风寒，吃上几副药就可以见好。不过采女身体长期亏损，若不调理，日后会病痛不断。” 姜姝瑶颔首，张采女消瘦成这样，显然是平日里吃得不好。 “本宫知道了，李太医开个方子，本宫让人每日为张采女煎药。” 李太医到旁边开完药方，交给姜姝瑶，“昭容娘娘要是没有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 “花楹，送送李太医。”姜姝瑶将药方收起来。 “咳咳咳……”张采女又是一阵咳嗽，缓过来道，“一年不见，昭容娘娘现在在宫中竟有如此能耐，连司药司的人都指使得动。” 枝意不喜欢张采女的态度，她们娘娘好心为她请来太医看诊，她居然这般阴阳怪气，娘娘又不欠她的。 于是回怼道：“我们娘娘帮皇后娘娘协理尚食局，司药司的人自然是要听我们娘娘的吩咐。” 张采女闻言一怔，“皇后娘娘竟让你打理后宫？” 想当初，荣淑妃也仅仅是得了个操办宫宴之权，舒昭容竟能协理整个尚食局。 姜姝瑶道：“不只有我，还有温贤妃和良昭仪。皇后娘娘有孕，不宜太过操劳，便让我们三人帮她协理四局的事务。” 张采女一听没有荣淑妃，想必是之前皇太后寿宴上出的岔子，让皇后娘娘不放心再将宫务交由她。 温贤妃和良昭仪协理宫务，在预料之中，舒昭容比起她们二人，入宫时间短，背后又无靠山，竟也能插手后宫宫务。 看来舒昭容没少在皇后娘娘身上下功夫，否则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她？ 荣淑妃的担心果然没错，舒昭容当真善于伪装，在旁人不注意的情况下，不仅得了皇后娘娘的信任，还生了两名皇子。 舒昭容如今在后宫中的地位，怕是比她想的还要高。 张采女在想这些的时候，莲心一听姜姝瑶如今管着尚食局，马上过来跪在她面前。 “昭容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打从主子被禁足，送来的吃食和衣裳被褥一天不如一天，前几个月天气热的时候，送来的吃食有时候都是馊的。” “主子吃不下这样的东西才日渐消瘦，一病不起。求昭容娘娘让尚食局给主子送些补身子的东西，主子的病才能快些康复。” “你倒是个忠心的。”姜姝瑶看着莲心说道。 张采女落得今日这般下场，莲心还能用心侍奉，处处为她的主子着想，着实不易。 “你起来吧，你说的事情，本宫会去尚食局问清楚。以后给你们的吃食，也会按照定例。” “至于衣裳被褥，现在尚服局和尚功局都由良昭仪协理，本宫不方便过问，不过本宫可以跟皇后娘娘提一提。” 莲心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激动得在地上连连磕头。 “奴婢谢昭容娘娘……” “起来吧。” 花楹送完李太医回来，还没搞清楚状况，见姜姝瑶朝她示意，过去将莲心拉起来。 张采女看在眼里，舒昭容没问温贤妃为何会来此，还愿意帮她恢复定例。易地而处，她自认做不到像舒昭容这样。 被禁足秋水阁以来，她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苦都吃了。 从前上赶着攀附荣淑妃，为其做了那么多事，荣淑妃却只来秋水阁看过她一次，还是为了要挟她而来，根本没考虑过她在秋水阁的处境。 她怎么也没想到，将她从绝望中拉出来的，会是之前无甚交际的舒昭容。 “妾多谢昭容娘娘。” 比之刚见到姜姝瑶时那句谢，张采女此刻这句显然多了几分真心。 不过姜姝瑶并没有很在意，以温贤妃的手段都没能让张采女开口，她做的这些，还不足以让张采女倒向她。 “你还在病中，就好好养病吧，晚些时候本宫会让人送来药和饭菜。” 见姜姝瑶要走，莲心忙道：“奴婢送昭容娘娘。” 姜姝瑶摆手，“不用，你照顾好你家主子。” 从秋水阁出来，雨势小了。 吕俭换完人已经离开，新的看守之人齐齐向姜姝瑶行礼。 姜姝瑶看了几人一眼，想来吕俭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便收回视线，坐上轿辇。 未免皇后娘娘担心，她还要去一趟凤仪宫，之后再去尚食局就有些晚了。 于是姜姝瑶把药方交给枝意，“把这个送到两位尚食手上，让她们安排人给张采女煎药，并让她们俩到长乐殿等我。” 第286章：尚食局自查 凤仪宫，薛皇后果然在等着，见到姜姝瑶便问：“张采女的病要不要紧？” 姜姝瑶回道：“皇后娘娘请放心，李太医去给张采女看过了，说她只是染了风寒，吃几副药就能见好。” 薛皇后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不过听张采女身边伺候的宫女说，给她们送去的吃食和衣裳被褥越来越差，张采女也的确消瘦得厉害，恐怕是底下的人故意怠慢。” “竟有这种事？”薛皇后显然不知情，“是本宫的疏忽，之前对秋水阁的事未曾多过问，想不到这些人敢如此怠慢张采女。” “妾已经命人去请尚食局的两位尚食，待会儿问清楚原委，把张采女那边的定例恢复。” 薛皇后缓缓点头，“你做事，本宫放心。去查吧，查出来是谁做的，你自行处置就好。” “是，皇后娘娘。”姜姝瑶又道，“此事还关系着尚服局和尚功局，良昭仪那边……” “良昭仪那，本宫会同她讲。” “那妾就先回去处理尚食局的问题。” “嗯，去吧。” 姜姝瑶回到长乐殿，高尚食和丁尚食两人已经在等着了。 见她回来，二人上前见礼，“臣等见过昭容娘娘。” “两位尚食请起。”姜姝瑶到前方入座。 高尚食跟着她转过身来问道：“不知昭容娘娘命臣二人前来，是有何吩咐？” “本宫让人给你们送去的药方收到了吗？” “臣收到了，来之前已经让司药拿去按药方煎药了。” “本宫今日去了趟秋水阁，得知尚食局给张采女送去的吃食不仅差，还是馊的，此事你们可知晓？” 高尚食闻言大惊，迅速看了旁边的丁尚食一眼。 “此事臣等的确不知，送去秋水阁的吃食都是按后宫定例给的，账册上也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出现这种事？” 账册姜姝瑶也看过，确实没问题。 “那就要问你们自己了，账上没问题，不代表实际操作也没问题。秋水阁的吃食，是谁负责？” 高尚食还在想，丁尚食很快回答道：“回昭容娘娘，是魏典膳。” “是她？”姜姝瑶微微皱眉。 “对，臣想起来了，就是魏典膳。”高尚食赶忙说道，“在千秋宫宴出事前，魏典膳一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没承想她不但意图谋害皇嗣，还造假账，私自克扣张采女的定例。” 丁尚食面不改色，“请昭容娘娘给臣等几日时间，让臣等回去调查清楚，或许司膳司还有人知道此事。” 这么长时间的克扣，姜姝瑶也不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好，本宫给你们时间去查，有结果后，马上来向本宫回禀。” “谢昭容娘娘，臣等领命。” “张采女那边的汤药和吃食，日后不准再出岔子。在张采女生病这段时日，每天给她多加一道补气血的参汤。” 高尚食连忙应道：“昭容娘娘放心，臣会亲自安排，绝不会再出纰漏。” 最近尚食局接连出事，让高尚食惶惶不安，生怕哪一天皇后娘娘或是昭容娘娘怪罪下来，她这个尚食也就不用做了。 “行了，做事都仔细着些，你们回去忙吧。” 等她们查完再做定夺。 “臣等告退。” 待二人走后，如英给姜姝瑶端来一盏热茶。 “娘娘忙了一天了，喝点茶歇一歇。” 姜姝瑶接过来，刚准备喝，一抬头就见元启从外面跑进来。 “阿娘——” 姜姝瑶把茶盏放下，笑着朝元启伸手，“慢点跑。” 元启扑到姜姝瑶腿上，拉着她的手，“阿娘去哪了？我一天都没见到阿娘。” “阿娘在忙事情，师傅今天教你什么了？” 元启已经在上书房开蒙，去了几天，新鲜劲儿还没过。 “今天学了《千字文》，阿娘常念给我听，师傅不知道，还夸我学得快呢。”元启小表情得意。 从元启刚会说话，姜姝瑶就常常一边陪他玩，一边念着《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给他听，长此以往，他都能背上几句，只是里面的字还不认识。 姜姝瑶轻轻捏了下他的鼻子，“要好好跟着师傅学，不可以自满偷懒知道么，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我知道了，阿娘，我没偷懒。” “真乖。” 这时花楹开口道：“娘娘，四殿下来了。” 乳母抱着元奕过来，看到姜姝瑶，元奕伸着小手，身子朝她这边歪，嘴里高兴地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元启一看到阿弟，咕噜一下从姜姝瑶身上起来。 “见过娘娘，四殿下想娘娘了，见到娘娘，奴婢真是抱不住。”乳母笑着说道。 姜姝瑶站起来，从乳母手中接过元奕，被小人儿一下子搂住脖子。 元奕沉了不少，身上香香软软的，将他抱在怀里，姜姝瑶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元启有些羡慕，也想让姜姝瑶抱，但又想到自己现在都去上书房读书了，是大孩子，不能找阿娘抱。 “皇上驾到——”冯彰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传来。 “阿耶来了！”元启眼睛一亮。 姜姝瑶带着两个儿子接驾。 “妾身见过皇上。” 萧睿大步迈进来，将她扶起来，“你还抱着元奕，不用多礼。” “元启给阿耶请安。”元启规矩地行礼。 萧睿视线转向他，问了跟姜姝瑶一样的话，“今日在上书房学了什么？” 元启仰着头回道：“学了《千字文》，骆师傅还夸我了。” “是嘛，不错，再接再厉。”萧睿摸了摸元启的小脑袋。 都说三岁看老，元晟从开蒙到现在，在读书方面还是没有多大长进。他每回检查元晟的功课，就没有让他舒心的时候。 幸好他还有三个儿子，元启和元泰刚刚开蒙，比元晟当年可强太多，让他深感欣慰。 “皇上今日这么早就忙完公务了？” 萧睿把元奕抱过来，“公务没有忙完的时候，朕今日被那几个老顽固吵得头疼，来你这躲躲清净。” 姜姝瑶玩笑道：“有这两个小家伙在，恐怕皇上也清净不了。” 萧睿掂了掂怀里的元奕，把元奕逗得咯咯笑。 “朕情愿被他们缠着，也不愿意看到那几个老顽固。” 第287章：质问温贤妃 傍晚，秋水阁的门打开，莲心和另外一名宫女从尚食局的人手里接过食盒，分量明显比平时重。 两个人高兴地相视一笑，提着食盒回房。 “主子，尚食局送来了汤药和饭菜。” 莲心打开食盒，先把药端出来，过去将张采女扶起来。 张采女一口气把药喝完，望向宫女摆在桌子上的饭菜。 “主子，今晚有五个菜呢，有鱼有肉，菜也新鲜，这里还有一碗参汤。”宫女兴奋地说着，就连她们吃的饭菜也比之前好很多。 莲心放下药碗，端着那碗参汤回来。 “定是昭容娘娘让尚食局特意送来给主子补身子的，主子趁热喝。” 张采女就着莲心的手喝了一口，鲜美的味道瞬时冲淡嘴里的苦味。对她来说，以前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如今却是如此难得的美味。 “主子再喝一点。” “我自己来。”张采女自己端着碗，把里面的参汤喝了个精光。 “主子再吃点菜吧。” 莲心又给她夹了些菜过来。 张采女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让她在病中也能食欲大开，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才停。 “昭容娘娘真是言出必行，多亏她今日来了，以后主子的饭菜都会像今晚这般丰盛。” 张采女擦干净嘴，“这算什么丰盛，不过是我该有的份例，之前是他们尚食局故意克扣。现在舒昭容负责协理尚食局，这本就是她该管的。” “话虽如此，如果有人瞒着昭容娘娘，不让她知道，我们的日子一样不好过。更重要的是，昭容娘娘为主子请来了太医……” 莲心小声说着，当看到张采女眼睛瞪过来时，连忙闭嘴。 其实张采女心里清楚，要是没有舒昭容，她要么病死在这，要么向温贤妃妥协。 张采女身子往下一滑，转过身去。 “主子好好休息。” 莲心为张采女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跟另一名宫女收拾好桌子，到外面吃饭。 而秋水阁这边的变动瞒不过温贤妃的耳目。 佩玉得到消息马上过来回禀：“娘娘，秋水阁那边看守的人全部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吕俭换掉了，还让太医去给张采女看了诊，连尚食局今晚给秋水阁送去的吃食都恢复了。” 温贤妃眉头顿时皱起来，“怎么回事？皇后为何突然关心起张采女来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还等着张采女坚持不住，来跟她低头呢。 “昭容娘娘今日也去了秋水阁。” “舒昭容？”温贤妃感到意外，“莫非此事跟她有关？” “如此一来，娘娘想要让张采女交代出荣淑妃就更难了。”芝兰道。 这一点，温贤妃自然清楚。 魏典膳已死，尚食局现在又是舒昭容在管，再想在张采女的吃食上动手脚，短时间是不可能了。而秋水阁看守的人已经全都换了，这次想收买他们，恐怕也不容易。 不过此事若与舒昭容有关，她跟张采女素来并无来往，为什么要出手相帮？ 温贤妃默默思量，舒昭容的阿弟早年被荣淑妃的阿弟所伤，舒昭容虽未表现出对荣淑妃的仇视，但要说其心里对荣淑妃毫无芥蒂，她是一点都不信。 张采女跟荣淑妃走得近，可以说是荣淑妃的人，舒昭容没理由帮她，难不成…… 温贤妃轻笑一声，眉头舒展，或许舒昭容跟她想到一起去了，打算利用张采女对付荣淑妃。 如果是这样，那舒昭容与她的目标一致，她倒是乐得把张采女让出去。 “娘娘笑什么？” 芝兰和佩玉两人疑惑。 “张采女那边暂时不用管了，静观其变。”温贤妃起身走向梳妆台。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要静观什么？”佩玉没听懂，小声问芝兰。 芝兰也没明白，“别多问了，我们就按娘娘说的做便是。” 两人赶紧过去伺候。 第二日，众嫔妃到凤仪宫请安，说完话，薛皇后让众人散去，独让姜姝瑶和温贤妃以及良昭仪留下。 三人帮皇后协理后宫事务，其他人也不作他想，只认为皇后娘娘要与她们谈公事，纷纷退出去。 等人走后，温贤妃最先开口：“皇后娘娘让我们留下，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是有事。”薛皇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昨日禁足秋水阁的张采女病了，本宫才得知送去她那的定例一直是不够的，可内宫局的账册上明明记着是按定例发放，这中间定然出了纰漏。” “尤其是尚食局、尚服局和尚功局三局。” 良昭仪一听，自己负责的占了其中之二，忙出声道：“妾身管理尚服局和尚功局不足一月，真不知道这里面会有这样的纰漏。” 她还没完全熟悉两局事务，总是被各种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请教姑母，自然免不了要面对姑母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张采女被皇上禁足秋水阁这么久，她都将此人淡忘了，哪还能想到去检查给那边的定例够不够？ 更何况这事又不是才发生的，皇后娘娘管着的时候，纰漏就已经有了，现在可不能怪在她头上。 薛皇后听出了良昭仪的言外之意，不悦道：“本宫只是想让你们查清楚，是谁的过错就罚谁，并没有追究你们的意思。” “良昭仪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要本宫亲自去查？那本宫要你们协理四局又有何用？！” 见皇后动怒，三人立刻站起来。 良昭仪被说得脸上挂不住，红着脸道：“是妾说错话了，皇后娘娘息怒，妾回去就查。” “妾也会彻查尚食局，请皇后娘娘放心。”姜姝瑶跟着说道。 温贤妃见没自己负责的尚仪局什么事，笑着替良昭仪求情：“良昭仪一下子协理两局事务，难免有些忧思过度，一时着急失言，皇后娘娘别往心里去。” 薛皇后目光落在温贤妃身上，“她们二人的事说完了，接下来该说说你了。” 温贤妃的笑容不由僵在脸上，“皇后娘娘请吩咐。” “昨日看守秋水阁的人交代，你曾先后两次去见过张采女，而最近一次就在昨日。温贤妃，你私自去见张采女做什么？为何知道她生病却隐瞒不报？” 第288章：查到结果 面对薛皇后的连声质问，温贤妃才知道她命人审了看守秋水阁的人。 皇后鲜少有如此雷厉风行的时候，不过温贤妃并未慌乱，很快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见她往地上一跪，面露戚容。 “皇后娘娘恕罪，妾的确去见过张采女两次。妾一直怀疑那年在避暑行宫，张采女用夹竹桃花粉害妾，是受荣淑妃指使。” “可是张采女一口咬定是她一个人所为，妾又没有证据，便想去问问她，让她说出实情。” “那结果呢？”薛皇后问，没想到她去见张采女竟是这个缘由。 温贤妃摇头，“张采女还是之前那番说辞。” “那就说明当年的事跟荣淑妃无关，是你多疑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张采女也已受到惩处，你也该释怀了。” 听到薛皇后说得如此轻松，温贤妃垂在衣袖底下的手慢慢握紧。 她脖子上留下的伤疤到今夏才算祛除得差不多，日日涂药，不敢将脖子露出来，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释怀？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温贤妃掩饰着内心真实的情绪。 薛皇后继续追问：“张采女生病你隐瞒不报，是还在记恨她，想让她就此病死在秋水阁吗？” “不，妾不敢。妾没说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妾去见了她，也觉得守卫会去禀告，不必妾多此一举。” 温贤妃言辞恳切，看起来不像说谎的样子，再加上她平日里温和的做派，薛皇后信了。 “你起来吧，日后不要再去为难张采女，她毕竟是二公主的生母。” “是，谢皇后娘娘。”温贤妃从地上站起来。 “好了，本宫的话说完了，你们各自回去做事吧。” “妾等告退——” 三人从凤仪宫出来，良昭仪心里有事，坐上轿辇匆匆离开。 温贤妃转身看着姜姝瑶，“听闻昨日舒昭容也去秋水阁见了张采女。” 姜姝瑶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眸子，“贤妃娘娘的消息真灵通，妾昨日的确去看了张采女，不过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皇后娘娘身子不便，又担心张采女的病情，便让妾代为前往。” “是嘛，后宫嫔妃之中，属舒昭容最能为皇后娘娘分忧。” “贤妃娘娘谬赞了，皇后娘娘用得上，妾只是略尽绵力。” 温贤妃深深看了姜姝瑶一眼，转身离开。 —— 良昭仪习惯了遇事就去找皇太后，从凤仪宫出来直奔寿康宫而去，将方才的事告知皇太后。 皇太后听完神色未动，“这么点事就把你难住了？皇后让你查，你便去查。” “两局中，问清楚是谁负责给秋水阁送定例，顺着这条线，很容易查出哪里出了纰漏。” “内宫六局那么多人，经手的又是给后宫各处的定例，天长日久，难保有些人不会生出贪念，尤其是像张采女这种犯了错，受皇上惩处的嫔妃，克扣定例的事情屡见不鲜。” 经皇太后这么一说，良昭仪心里像吃了个定心丸。 “我原也是这般想的，既然姑母也如此说，那我就放心去做了。” 皇太后见她脸上露出轻快的笑意，心里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担忧。 良昭仪对她没有隐瞒，事事都来征得她同意以后再做，将她这个做姑母的话放在心上。 但反过来想，良昭仪这样做，也是害怕自己做不好，出了事控制不了局面，所以才要事先问过她，这样即便出了事，也有她帮忙善后。 还是缺少了些魄力，难成大事。 皇太后暗自叹息。 “你也别遇到点事就慌，此事并不是坏事，你可以借此事在尚功局和尚服局树立威严，让她们畏惧你，将来才能更便于你行事。” 良昭仪恭敬地听着，“多谢姑母提点，娴雅明白了。” “没别的事，你就回吧。”皇太后摆手。 “是，娴雅告退。” 良昭仪走后，皇太后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面露疲惫，“哀家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锦瑟见状，到边上为她按着肩。 “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帮昭仪娘娘操心宫务，的确劳神。” “好不容易给她争取到协理两局事务，哀家能不操心帮她么。” 自从让良昭仪接手了宫务，皇太后就觉得跟她从前管理后宫时没什么两样，她自然不排斥这种感觉，只是精力大不如前。 过了片刻，有宫女进来报：“太后娘娘，孙宝林求见。” 皇太后眼睛都不睁，“就说哀家乏了，让她回吧。” “是。”宫女小心翼翼地退下去。 锦瑟边为她按着肩膀，边问：“太后娘娘不想见宝林？” “哀家清楚她的心思，与其来哀家面前卖乖，不如想想怎么讨皇上欢心，早日为孙氏一族诞下皇子。” 提到子嗣一事，皇太后忍不住皱眉。 “一个两个三个，都不让哀家省心，日后如何成为孙家的依仗？” 锦瑟的双手移到她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按揉。 “太后娘娘为了孙家也是操碎了心。” “这都是哀家的命，”皇太后发出一声长叹，“若是哀家的儿子还在，哀家也不必如此费心筹谋。” 门外，孙宝林听到了宫女的传话。 “既然太后娘娘乏了，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孙宝林转身离开，在踏出寿康宫的那一刻，脸色沉下来。 她来时明明看到良昭仪从里面出来，轮到她却被拒之门外。 皇太后不是乏了，而是偏心，不愿意见她。她终究不是皇太后嫡亲的侄女，再如何讨好，也比不上良昭仪。 孙宝林拽紧手中的帕子，看来还得要靠她自己，若她能生出皇子，皇太后定会对她另眼相待。 第二日，高尚食和丁尚食将张采女一事查到的结果回禀给姜姝瑶。 姜姝瑶当即便去同心殿告知薛皇后。 “经查实，张采女的吃食一直由魏典膳负责，魏典膳给了司膳司两名宫女好处，让她们偷换掉给张采女的吃食。” “两名宫女供认不讳，魏典膳死后，她们六神无主，正准备收手，就被两位尚食查到。” 第289章：吃暖锅 薛皇后听完气道：“又是这个魏典膳，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姜姝瑶：“魏典膳已经死了，那两名宫女，还请皇后娘娘处置。” 薛皇后想了想，“就罚她们去掖庭做苦役吧。” “此事终是尚食局失察，若能及早发现魏典膳克扣张采女的定例，加以严惩，就不会有后面千秋宫宴之事了。” “请皇后娘娘下命责罚相关人等，以示惩戒。” “你说得有道理，”薛皇后缓缓点头，“那就各罚两位尚食和两位司膳半年的俸禄。” 又过了几天，良昭仪也查出尚功局和尚服局有人克扣定例，中饱私囊。 薛皇后也一并做了处置。 内宫局多年没有受到而今这般严惩，做事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后宫也难得平静。 入冬后，薛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加之天气不好，保险起见就待在凤仪宫养胎，轻易不外出。 芳美人便时常带着绣活来陪她。 这日，姜姝瑶拿来尚食局上个月的账册给薛皇后核对，恰好芳美人、大公主以及二公主都在。 “皇后娘娘这里好热闹。”姜姝瑶入内行礼。 薛皇后刚才不知跟大公主说了什么，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坐。” “妾是来送账册的，请皇后娘娘核对。”姜姝瑶把账册交给一旁的丛云，然后在芳美人身边坐下。 “账册你都核对过了，本宫放心，不用看也无妨，先放着。倒是其他各局送来的账册，你得帮着本宫一块儿核对。” 姜姝瑶笑着应道：“但凭皇后娘娘差遣。” 这时大公主凑过来说道：“舒嫔母，我们午膳吃暖锅，你也一起留下来吃吧。” “好啊，这种天气最适合围在一起吃暖锅了。” “对，人多更热闹，今日上书房不教课业，把元启也叫来，本宫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不等姜姝瑶开口，薛皇后就命绣夏去长乐殿将元启带来。 “等他来了，皇后娘娘可别嫌他太闹腾才好。”姜姝瑶道。 “也就是你这个做阿娘的这样说，我倒觉得元启这孩子很是乖巧懂事。”薛皇后说着转头问芳美人，“你说呢？” 难得看到芳美人笑，“妾也这么觉得，没人见了二皇子会不喜欢的。” 其实芳美人见到元启的机会不多，总共也没见几次。 这样说一来是不想扫皇后娘娘的兴，也要给姜姝瑶这个做娘的面子。二来嘛，元启比起乖张的大皇子，的确要乖巧懂事得多。 而比起安静的三皇子，元启又是活泼好动的，介于二人之间，确实更讨喜。 姜姝瑶连忙道：“这些话可不敢让元启听到，否则他要得意坏了。” 一屋子人被逗笑，二公主坐在边上，低着头，一副想跟着一起笑，又不太好意思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姜姝瑶的目光，二公主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下意识地要躲闪，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又不避了。 姜姝瑶微微一笑，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不多时，元启来了，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 “阿娘——” 姜姝瑶故作严肃道：“到了皇后娘娘这，还敢这么没规矩。” 元启一听立即停下，有模有样地行礼，“见过母后，芳嫔母。” 大公主在榻上逗他：“还有呢？” 元启身子一侧，“见过两位阿姐。” “好了，都快别为难他了。”薛皇后笑意盈盈地朝元启伸手，“到母后跟前来。” 元启挪过去，眼睛不自觉盯着薛皇后隆起的肚子。 “母后肚子里的阿弟什么时候能出生？” 薛皇后高兴道：“你说母后肚子里的是男孩儿？” 皇后所盼，大家心里都明白。 芳美人应和道：“像二殿下这个年纪的孩子，说话最准了，皇后娘娘怀的肯定是位皇子。” “这么说，再过几个月，我就有嫡亲的阿弟了。”大公主满脸期待。 薛皇后拉起元启的手，拿起一只蜜橘放在他手上。 “要是真被你说准了，你想要什么奖赏，母后都给你。” “真的什么都可以？”元启本来就明亮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薛皇后笑问：“看你这样子，是有想要的东西了？” 元启连连点头，“皇兄有好多民间的玩具，可好玩了，但他就是不给我和三皇弟玩。” “我能要那些东西吗？”元启眼巴巴问道。 姜姝瑶忍俊不禁，“你脑子里整天都想着这些，还要到皇后娘娘跟前来了，羞不羞？” “元启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喜欢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薛皇后伸手摸了摸元启的小脸，“母后答应你，让人给你把民间好玩的玩具统统买来。” 元启高兴地跳起来，“谢谢母后！” 见他如此开心，薛皇后想，无论肚子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要满足他这个心愿。 大公主拉着身边的二公主，故意道：“到时候，我们也要一起玩，元启你可不能小气。” “当然不会，给你们玩。” 元启大方保证，好像东西已经到他手上了一样。 众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皇后娘娘，暖锅已经准备好，可以过去用膳了。” “走，咱们去吃暖锅。” 薛皇后一招手从榻上下来，离得近的芳美人连忙伸手去扶。 “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本宫自己起得来。” 芳美人却固执的不松手，薛皇后也只好由着她。 几人围坐在桌子上，中间放着热气腾腾的暖锅，丛云和几名宫女将新鲜的肉和菜依次放入沸腾的热汤中。 等熟了，再按每个人的喜好，给他们夹到碗里。 “难得今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你们都多吃点。”薛皇后笑眯眯地看着在座的人。 姜姝瑶隔着白色的热气道：“皇后娘娘现在是双身子，也要多吃一点。” 薛皇后因常年打理着后宫事务，面容清瘦，如今就算有孕在身，还把宫务分出去一部分，也未见丰盈。 “好，”薛皇后对三个孩子说，“你们想吃什么就吩咐人给你们夹，尤其是楚怡，知道吗？” 大公主和元启都有阿娘在侧，薛皇后就格外对二公主多加关怀。 二公主点点头，“知道了，母后。” 第290章：中媚药 入夜，萧睿让人把晚膳摆在畅和殿，刚要动筷，就见小路子进来。 “启禀皇上，孙宝林求见。”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萧睿从桌前站起来，“让她进来。” “是。”小路子弓着身子退出去。 不多时，精心打扮过的孙宝林从外面进来。 “妾身见过皇上。” “起来吧，这么晚，你来是有何事？” 孙宝林看向他身后的桌子，“皇上还没用膳吧，刚好妾亲手酿了梅花酒，拿来给皇上尝尝。” 说着从宫女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酒壶。 萧睿有些意外，“你还会酿酒？” “在家时跟母亲学了一点，妾见宫中梅花开得好，就想起母亲每年都会酿梅花酒，便试着酿了一坛，皇上尝尝味道如何。” 后宫嫔妃之中，她还是头一个会酿酒的。 “那便过来吧。”萧睿转身回到桌前。 孙宝林高兴地跟上去，打开酒壶。 这时冯彰拿了试毒的银针过来，“宝林主子，这酒需要奴婢查验过后，皇上才能入口。” “应该的，这是规矩，冯内官请。”孙宝林十分坦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睿并未阻止，看着冯彰验毒。 沾了酒的银针亮白如新，冯彰擦拭干净将银针收起来。 “皇上，可以用了。” 冯彰刚想去端酒壶，却被孙宝林抢了先。 孙宝林拿起酒壶就去了萧睿跟前，“妾为皇上斟酒。” 她一靠近，萧睿就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味。 因召寝孙宝林的次数极少，平常也并未在意，萧睿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惯用的香，没有很刺鼻，只是他不喜欢那一缕夹在其中的香甜味道。 萧睿不由想到姜姝瑶，她身上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像是从她肌肤里散发出来的。 “皇上，请用。” 孙宝林将酒杯端起来，送到萧睿嘴边。 那股香气越发甜腻，加上酒里的梅花气味，混杂在一起，让萧睿上半身下意识地往后一仰，从她手里接过杯子。 “朕自己来。” 酒杯不大，萧睿一口喝下去一多半。 孙宝林手捧酒壶，迫不及待问道：“皇上觉得味道如何？” “还不错。” 萧睿什么酒没喝过，这酒味道只能算是一般，不过胜在顺应时节。 “那皇上多喝点，”孙宝林又将酒杯斟满，“皇上喜欢，妾以后每年冬日都为皇上酿制。” “不用这么麻烦，宫中不缺酒。” “妾知道宫里什么好酒都有，但这是妾亲手为皇上所酿，意义不同。” 萧睿不再多言，随她便，拿起筷子吃菜。 孙宝林见状忙放下酒壶，用另一双筷子给他夹菜。 “这里不用你，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孙宝林闻言顿住，“是妾哪里做得不好吗？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皇上指正。” “没什么不对。” “妾许久未见皇上，就让妾服侍您用完这顿饭吧，别这么快赶妾走。”孙宝林屈膝央求。 思及皇太后，萧睿忍下了。 “你想留便留。” 孙宝林一喜，站起来端着酒杯递给他，“谢皇上允准。” 两杯酒下肚，萧睿感觉身上慢慢热起来。 起初他并未多想，只当是饮酒后的自然反应。但又喝了几杯后，身上越来越热，让他口干舌燥。 他的酒量向来很好，几杯酒而已，不至于让他喝醉。 “皇上很热么，都出汗了。” 孙宝林拿出帕子给萧睿擦汗，身子也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蹭。 萧睿头有些晕，女子婉转的声音和温软的身子，竟让他下身紧绷，呼吸粗重。 冯彰察觉到异样，出声道：“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 “冯内官多虑了，皇上只是喝醉了。”孙宝林朝冯彰看过来，“皇上有我服侍，冯内官退下吧。” “这……”冯彰犹豫地望向萧睿。 “冯内官难不成还想留下来看我如何服侍皇上？” “奴婢不敢。” 见冯彰一步步往外退，孙宝林回头去扶萧睿。 “皇上醉了，妾扶您去休息。” 手被人触碰，萧睿有一瞬间清明，抬手用力一甩。 即便是此刻，他突然爆发的力道也不是孙宝林能抵挡的。 孙宝林重重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睿，“皇上……” 萧睿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厉声道：“你给朕喝的什么？！” “妾……是妾酿的梅花酒。” 退到一半的冯彰眼见事情不妙，快步跑过来扶住萧睿。 “皇上，要不要请太医？” 孙宝林一听脸色大变，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凑过去。 “皇上难受，不用请太医，妾就能为皇上纾解。” “滚！” 没等她碰到，萧睿又是抬手一甩，这次比之前更用力。 孙宝林控制不住地往后仰，砰的一声，头磕在凳子上，整个人瘫软在地。 小路子听到响动进来，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吓了一跳。 “愣着做什么，去看看孙宝林如何了？”冯彰吩咐。 “是，是……” 小路子到孙宝林旁边蹲下，将她的身子掰过来，见她双眼紧闭，额头磕破，连忙去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 小路子起身回禀：“皇上，孙宝林晕倒了。” “将她带下去看管起来……”萧睿强压着体内疯狂流窜的欲念，哑声吩咐。 小路子立刻唤来两名内侍，架着不省人事的孙宝林出去。 不远处，跟随孙宝林而来的宫女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说，孙宝林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萧睿问。 “……奴婢不知道，”宫女吓得连连磕头，“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把她拖出去。” 看萧睿难受的样子，以及孙宝林刚刚说的话，冯彰已经猜到。 “皇上应该是中了媚药，此药也容易解，皇上想要哪位主子来侍寝，奴婢这就去将人请来。” 萧睿下意识地开口：“舒……” “奴婢马上请昭容娘娘前来。”冯彰扭头就要喊人。 下一刻，萧睿拉住他。 “别去，朕这个样子会吓到她……” 冯彰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忍耐到了极限，定是十分痛苦，急道：“皇上，您现在不能忍着，会伤及龙体，要不您再另选一位主子？” 萧睿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姜姝瑶，想她白瓷般的肌肤，想她身上的清香，想她在他身下承欢时的模样…… 她的一切，让他体内欲望疯狂叫嚣。 不行！ 萧睿死死抓着桌沿，“去抬些冰水进来……再去请太医……” “皇上是想用冰水压制，”冯彰大惊，“万万不可呀皇上……” “快去！”萧睿双眼通红。 第291章：最好的解药 冯彰将萧睿扶到床上，而后退出来，将小路子叫到跟前。 “师傅有何吩咐？” 小路子没了经常挂在脸上讨喜的笑，严肃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与平日格外不同。 他是冯彰一手带出来的，自然知道今晚的事不简单。 冯彰却犹豫不定，要是按皇上吩咐取来冰水，万一伤了皇上龙体怎么办？可若是不这么做，就是违抗皇命。 一阵寒风吹来，让冯彰一激灵。 如此冷的天，皇上还要泡冰水，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冯彰一咬牙，心里有了决断，一切以皇上的龙体为重，事后他会向皇上请罪，任凭皇上处置。 “你去请昭容娘娘来畅和殿，要快。” “是。”小路子带上人拔腿就朝长乐宫而去。 姜姝瑶在凤仪宫待了一整日，中午吃过暖锅后，就开始帮皇后娘娘核对内宫局的账册。 回来后有些乏累，晚膳都没怎么吃，准备洗漱过后早早睡下。 就在这时，小路子来了。 姜姝瑶带着疑惑出门。 “奴婢见过昭容娘娘。”小路子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讨喜笑容。 “这么晚了，路内侍来此是有何事？”姜姝瑶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问。 “请昭容娘娘随奴婢去一趟畅和殿，皇上正在等您。” 皇上这是让她去侍寝？ 姜姝瑶心里的疑惑更深，自从入宫那年初次侍寝过后，皇上就不曾召她去畅和殿侍寝，都是他来长乐宫，为何现在突然让她去畅和殿？ 不过路内侍是皇上的心腹，应当做不出假传旨意的事。 姜姝瑶从台阶上下来，“皇上突然召见，可是有什么事？” 小路子不好直说，“昭容娘娘到了就知道。” 果然有事。 “轿辇已经备好，昭容娘娘请。”小路子心中急切。 姜姝瑶带着枝意和花楹前往。 抬轿辇的内侍事先得了吩咐，抬着轿辇脚下生风。 枝意和花楹两人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花楹一张嘴被灌了一口冷风，咳嗽了几声道：“路内侍，怎的这般着急？让他们慢一点，别颠着我们娘娘。” 走在前头的小路子脚步不停，回头道：“放心吧，他们都是抬御辇的好手，保证不会颠到娘娘。” 轿辇在畅和殿门外停下，姜姝瑶扶着花楹的手下来。 第292章：留宿畅和殿 一直到后半夜，在畅和殿外守着的小路子眼皮开始睁不开，一旁的冯彰不知在想什么，枝意和花楹两人也靠在一起打盹。 “来人——”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让四人瞬间清醒。 冯彰最先入内，来到萧睿面前扑腾一声跪下。 “奴婢没有听从皇上吩咐，自作主张将昭容娘娘请来，请皇上责罚。” 萧睿在内室门外，身着里衣负手而立，脸色已恢复如常。 “等事情处理完，你自去领二十板子。” “奴婢谢皇上宽恕。” 冯彰激动地磕头，二十板子已经算皇上格外开恩了，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这一步没有做错。 小路子和枝意、花楹三人也进来听吩咐。 “去准备热水，朕要沐浴更衣。” “热水已经备下，奴婢这就去让人抬进来。”小路子退出去做事。 冯彰想到里面的姜姝瑶，开口道：“轿辇在外面候着，敢问皇上，是否现在把昭容娘娘送回长乐殿？” “不必了，舒昭容今晚就在此处歇息，谁都不许进去打扰。” “奴婢遵旨。” 自皇上登基以来，还从未有过嫔妃在畅和殿过夜的先例，就是往历代皇帝上数也找不出几个。 按宫规，后宫嫔妃是不准许在畅和殿过夜的，舒昭容在此不合规矩，不过冯彰不敢多言，毕竟人是他请来的。 枝意闻言垂首问道：“皇上，不知奴婢们能否进去服侍娘娘？” 既然皇上留娘娘在畅和殿，那只能在这里为娘娘沐浴了。 “不用，舒昭容睡了，你们回长乐殿给她拿身新衣裳，明日再来伺候。” “是，奴婢告退。” 枝意和花楹退出畅和殿。 萧睿又问冯彰：“桌子上的东西有没有动？” “皇上请放心，晚膳的东西原封不动，奴婢没让人进去收拾。” 冯彰知道皇上事后一定会调查此事，命人不准碰里面的东西。 “天亮以后让太医过来验一验那壶梅花酒。” “是，奴婢领命。” 小路子很快回来，“皇上，热水已备好。” 萧睿转身去侧间沐浴。 离开畅和殿，回去的路上静悄悄。 第293章：催情香 手上的香味让陈述警觉。 冯彰看他不查验菜，却在闻自己的手，不禁出声道：“陈太医，你倒是继续查呀，皇上还在这等着呢。” 陈述却朝他伸手，“冯内官，刚才给你的帕子可否再给我一看？” 冯彰不明所以，把帕子交给他。 只见陈述拿着帕子深深地闻了下，随即脸色大变，像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把帕子立刻拿远。 “皇上，这帕子上有催情香。” 萧睿马上想到孙宝林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气，原来问题不在酒里，而是在她身上。 很快他又觉得不对，“既然是催情香，为什么用香之人没反应？” “臣斗胆猜测用香之人是名女子，此香名为醉欢香，不仅对男子的作用远大于女子，而且寻常时候闻了，只会有一部分本身就热衷男女之事的男子有反应。” “可一旦闻此香的男子同时喝了酒，那才会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即使再冷静自持的男子也把控不住。” 陈述看着萧睿说道：“甚至越是这样的人，想要跟体内的欲念作抵抗，反应就会越强烈。” 萧睿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臣告退。” 偏殿，孙宝林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一时愣住。 “嘶——”孙宝林从床上坐起来，牵到头上的伤口，疼痛让她立时清醒过来，想起昨晚的事。 低头一看，身上有血迹，此时她也顾不得了，连忙下床，跑到门口，门却打不开。 “来人，让我出去！”孙宝林用力晃着门。 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没有皇上的命令，宝林主子您不能离开此处。” “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两名看守的内侍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不知道皇上为何将孙宝林关在此处，孙宝林是后宫嫔妃，又是皇太后的侄女，他们不敢得罪。 “主子稍候，奴婢去回禀。” 萧睿正要去上早朝，小路子进来。 “皇上，孙宝林醒了，想要见您。” “将人看好。” 萧睿冷冷丢下四个字，出了畅和殿。 小路子来到偏殿传话：“宝林主子，皇上去上早朝了，委屈您先待在这里。” “多谢路内侍告知。” 门内，孙宝林面色惨白的回到床上，心中惊惧不安，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皇上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她以为皇上中了催情香，便会临幸她，事后也不会察觉。 可没想到皇上那么快就觉察到问题。 第294章：处置孙宝林 相比畅和殿，凤仪宫离寿康宫更近，是以薛皇后、温贤妃和良昭仪三人先到了。 皇太后稀奇的看着她们，“你们怎么都到哀家这来了？” 薛皇后回答道：“是皇上让我们来的，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原来是这样，那就坐着等吧。让皇后挺着个大肚子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值得皇上如此大阵仗。” “谢母后。” “谢太后娘娘。” 三人也好奇皇上让她们来做什么。 坐下说了没几句话，萧睿来了。 “母后。” “皇帝，你把皇后她们叫到哀家这里来，究竟要干什么？”皇太后问。 萧睿到皇太后旁边坐下，看了一眼冯彰。 冯彰马上会意，命内侍将孙宝林带进来。 孙宝林一晚上衣裳没换，更没有梳洗，额头上还带着伤，脸上和身上都有凝固的血迹，就这样狼狈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人大吃一惊，皇太后更是直接站起来，质问萧睿：“皇帝，这是怎么回事儿？” “母后别着急，坐下听孙宝林跟您解释。” 皇太后心中惊疑不定，缓缓坐回去。 萧睿冷着脸对孙宝林道：“你不是有话要说么，现在可以说了。” 孙宝林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一味地小声啜泣。 皇太后有些不耐烦了，“哭什么哭，快说事。” “太后娘娘，我……”孙宝林实在难以启齿。 萧睿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截了当道：“昨晚她来畅和殿，对朕用了催情香。” “什么？！”皇太后惊得又从座位上站起来。 另外三人也露出惊骇的表情。 薛皇后首先想到的是萧睿，担心道：“那皇上的龙体可还好？” “现在没事了。” 那就是之前有事了。 薛皇后看着底下的孙宝林，略带薄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上用那些个有损精血的东西。你不知道媚药是宫中禁药吗，你哪里来的那东西？” 孙宝林惶惶不安地连连摇头，“妾不知道……是我进宫时带的，卖香之人只说它能助情调兴，我真不知道效果会是这样的。” 因孙宝林是礼聘入宫，身后又有皇太后撑腰，负责查验的人并未仔细检查她入宫时带的东西，只是粗略查验了一番，就奉承着让人进了宫。 当得知她能入宫，全家人都高兴坏了，觉得万事有皇太后，也没人好好跟她讲宫里的禁忌。 皇太后伸出气得颤抖的手指着孙宝林，“你……枉费哀家还觉得你是个懂事的，你怎么会如此糊涂，做出这等蠢事？！” 孙宝林仰着头，泪流满面，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姑母，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讨您欢喜，为了孙家。” “我不如娴姐姐与您亲近，亦不如兰妹妹，她虽然生的是公主，好歹证明了她能生。而我，入宫这么久，不得皇上欢心，至今没怀上孩子，姑母对我也越发冷淡，甚至不愿意见我。” “我知道，只有我生出皇子，才能让姑母高兴。可我使尽浑身解数，就是取悦不了皇上。” “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用醉欢香。” 孙宝林声泪俱下道：“姑母，我真是不得已啊。” 皇太后听完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太后娘娘当心身体。”锦瑟忙上前将其扶稳。 良昭仪也担心地站起来，“姑母别太伤心，妹妹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 皇太后缓了缓，痛心疾首地对着孙宝林说：“你是在怪哀家了，你的意思是，你这么做都是被哀家逼的？” “妾不敢。” 萧睿出声道：“你不用找这么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带醉欢香入宫，难道不是一开始就抱着给朕用的打算？” “不是这样的……”孙宝林矢口否认。 “不是？那你打算用到哪个男人身上？” 孙宝林被问住，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因为她的确存了这样的念头。 萧睿视线一转，问薛皇后：“皇后，依照宫规，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 “后宫嫔妃私用禁药，伤及皇上龙体，按宫规，应废除其位份，打入冷宫。” 除了造反，嫔妃犯错不会被处死，打入冷宫已经是最重的惩处。 “那就按宫规处置吧，”萧睿询问皇太后，“母后，您觉得如何？” 不等皇太后开口，孙宝林吓得磕头求饶：“皇上，太后娘娘，妾知道错了，就饶过妾这一次吧。” “求皇上开恩……” “求太后娘娘开恩……” 孙宝林头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毕竟是同族姊妹，良昭仪心有不忍，替她求情：“皇上，太后娘娘，孙宝林她不知道媚药乃宫中禁忌，能不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萧睿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无视宫规，良昭仪，你就是这样帮皇后协理后宫的？还是因为孙宝林跟你是同族，你就想徇私？” 良昭仪触到他的目光，心一颤，连忙跪下。 “皇上恕罪……” “朕看你不适合协理后宫，不如趁早把尚功局和尚服局交还给皇后管。” 皇太后听他要收了良昭仪的协理之权，立刻警醒，孙宝林已经无用，不能再让她拖累娴雅。 “皇帝别吓她了，娴雅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心软。今日换成旁人，她也会站出来求情，不至于上升到要收回她协理后宫之权，她在公事上又没出错。” “至于孙宝林所犯之事，的确不能原谅。但她毕竟跟哀家血脉相连，哀家不忍看她去冷宫那种地方，想替她向皇帝讨个人情，能不能给她一条活路？” “既然母后都开口了，朕要是不同意，就是不孝。”萧睿略一思量，“那就废除她的位份，让她到西郊行宫去吧。” 虽然结果都差不多，但西郊行宫比冷宫还是好一些的，她在那里或许能平安终老。 然而孙宝林可不这样想，她入宫还不到两年，留在宫里，皇太后若有心，就算在冷宫，也能有法子让她出来。 可一旦出了这皇宫，她会很快被遗忘，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内侍们来拉孙宝林走。 孙宝林不甘心一边退，一边朝着皇太后大喊：“姑母，是你把我带进宫的，现在出了事便毫不犹豫将我舍弃。” “你好狠的心，把我一辈子都毁了，你会遭报应的！哈哈哈——” 孙宝林的诅咒，尖锐刺耳的笑声，让皇太后气血翻涌。 自己尽力保全她，她竟然不是好歹，白眼狼！ 皇太后越想越气，突然头疼欲裂，紧接着便意识模糊地仰倒。 “太后娘娘！” 几人都看着孙宝林，直到听到锦瑟一声惊呼，回头一看皇太后竟晕倒了。 “快传太医！”萧睿下命。 第295章：皇太后中风 姜姝瑶从睡梦中醒来，她在梦里跑了一晚上，累死了。 刚一动，身子就像被人胖揍过，每个骨头缝都酸痛无比。 昨晚的事情涌入脑海，姜姝瑶有点后悔了，不该为了这次能增加自己在皇上心中好感的机会，答应做他的解药。 她低估了皇上在媚药作用下的耐力，什么时候完事的都不知道。 往旁边一打量，她竟然还在畅和殿，屋里静悄悄的，应该是没人。 姜姝瑶直接让被子包裹着，身上感觉很清爽，应该是枝意和花楹为她清洗过了，只是为什么不给她穿件衣裳？ 等她一侧身，看到床下散落的衣裳，明白了。 昨晚太着急，自己身上的衣裳被扯碎，自然就没得穿了。 想来枝意和花楹两人应该在外面。 姜姝瑶清了清嗓子喊：“来人。”连着喊了两声。 “娘娘醒了，快。” 枝意听到声音，跟花楹两人带着衣裳进来。 “娘娘，您醒了。” 她们果然在，姜姝瑶从床上坐起来，“快帮我把衣裳穿上。” 花楹一看到她身上布满的青紫痕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娘娘您身上……” 姜姝瑶淡定地低头看了一眼，心中早有准备。 “这么惊讶干嘛，你们昨晚为我清洗的时候，不是见了么。” “没有啊，昨夜皇上说娘娘睡下了，不让奴婢们打扰。奴婢们按皇上吩咐，回长乐殿给娘娘拿了衣裳，今早才又来的。” 姜姝瑶一愣，“不是你们？” 难道是皇上帮她洗的？很难想象从生下来就被人伺候的皇上，有一天还会伺候别人。 如此看来，这罪没白受。 花楹也想到了，马上忘了刚才还在心里怪皇上对自家娘娘下手太重，笑着说道：“皇上对娘娘真好，不但留您在畅和殿住下，还亲自为您清洗身子。” 姜姝瑶感慨道：“你家娘娘牺牲太多，这都是我该得的。” “啊，娘娘牺牲什么了？”花楹没听懂。 “不说这个了，先帮我穿衣裳。” 枝意和花楹两人忙熟练地为她穿衣梳妆。 姜姝瑶看到外面天光大亮，知道肯定赶不及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枝意回道，“皇上不许人打扰娘娘休息，所以奴婢们就没叫醒娘娘。” “皇上下早朝了？” “嗯，皇上下朝后来看了娘娘，见您还在睡，就走了，好像是去了寿康宫。” 姜姝瑶缓缓点头，孙宝林是皇太后的侄女，虽然犯了大错，但要处置她，还需要让皇太后知晓。 —— 薛皇后和温贤妃以及良昭仪收到皇上之命，马上便前往寿康宫，其他嫔妃也就都散了。 蒋文茵因为荣淑妃的话心里憋着气，却还是担心姜姝瑶那边会有什么事，于是出了凤仪宫便直奔长乐殿而去。 一路上不可避免的跟贺御女同行。 贺御女安慰道：“姐姐别因淑妃娘娘的话气坏了身子，她根本就没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说话自然不避讳，说出来的话没有中听的时候。” 蒋文茵拉着脸，“我就是气不过，她凭什么说元泰是病秧子？！” “是啊，三殿下怎么说也是龙子，她不过是一介嫔妃，这两年也越来越不得宠，仰仗的无非就是她的父兄。若说起得宠，还是昭容娘娘侍寝的次数最多。” 蒋文茵闻言眸光暗了暗，自从生下元泰，她侍寝的次数也很少，皇上来绛云殿，基本上都是为了看元泰。 “姜姐姐值得皇上宠爱。” “谁说不是呢，昭容娘娘容貌出众，又为皇上生了两名皇子，现在还帮皇后娘娘管理后宫，早已不是初入宫时那个人了。” 贺御女刚说完，蒋文茵立刻反驳：“不过是身份地位变了，姜姐姐还是原来的样子。” “呵呵，姐姐跟昭容娘娘走得近，你说是就是吧。”贺御女看向前方，“快到了。” 蒋文茵去长乐殿，贺御女也跟着一起。 “奴婢见过昭媛娘娘，御女主子。”如英上前行礼。 蒋文茵问道：“姜姐姐呢，她今早没去凤仪宫请安，是不是有什么事？不会是两个孩子生病了吧？” “昭媛娘娘请放心，两位殿下都很好，并未生病。娘娘昨夜受召去了畅和殿，至今未归。” 蒋文茵愣怔，“你是说昨晚姜姐姐到畅和殿侍寝，一整晚都没回来？” 贺御女惊讶过后更多的是妒忌，“姐姐多余担心了，昭容娘娘和两位皇子都好着呢。宿在畅和殿，这可是只有皇后娘娘才有的殊荣，想不到昭容娘娘竟也可以。” 蒋文茵回过神来，“既然姐姐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昭媛娘娘慢走，等娘娘回来，奴婢会跟娘娘说，您来过了。”如英故意忽视贺御女。 蒋文茵点了点头离开。 —— 皇太后晕倒后，寿康宫一阵忙乱。 太医令很快带着几名太医赶到，为皇太后看诊。 良昭仪面露急色，在旁边问道：“太后娘娘怎么样了，不会有事吧？” 太医令没有回答，一脸肃容为皇太后诊脉。 最后站起来向萧睿禀告：“皇上，太后娘娘这是中风之症。” “中风了？”萧睿意外，“可严重？皇太后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臣不敢保证，此症十分凶险，很多人挺过不去，即便能醒，也会有不可预知的遗症。” “怎么会这样……”良昭仪哭着道。 萧睿吩咐：“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治好皇太后。” 太医令面露难色，硬着头皮道：“臣遵旨。” 接着太医令便带着太医们开始救治，萧睿和薛皇后等人从房中出来。 萧睿对薛皇后道：“皇后怀着身孕，不宜太过操劳，皇太后这边有太医令他们在，你就先回去吧。” 薛皇后刚才被皇太后吓着了，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还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妾先告退。” “皇上，妾想留在照顾太后娘娘。”良昭仪红着眼睛道。 萧睿颔首，“你留下吧，皇太后若醒了，立即让人告诉朕。” “是。” 萧睿说完转身离开，温贤妃随后也出了寿康宫。 她跟着看了一场好戏，孙宝林被废了位份赶出宫，皇太后被气得中风，于她都是好事。 第296章：被荣淑妃打 孙宝林一路哭闹着被带出宫外，弄得动静不小。 黄有德打听到消息，马上回来禀告荣淑妃。 荣淑妃听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孙宝林给皇上下媚药，舒昭容在皇上的寝宫待了一夜？！” “正是。”黄有德小心翼翼道。 “该死！” 孙宝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皇上临幸她，该死。 而最后得了便宜的人是舒昭容，还能留宿在畅和殿，更该死！ 这种时候皇上第一个想到的人，为什么是舒昭容而不是她？ 荣淑妃不愿意接受自己在皇上心里已经不是第一位的事实，怒气冲冲地往畅和殿而去。 小路子远远瞧见荣淑妃阴沉着脸朝这边过来，忙笑着迎上去。 “奴婢见过淑妃娘娘。” “本宫要见皇上。” “禀娘娘，皇上去了寿康宫，不在这里。” “那本宫就进去等。”荣淑妃说着继续往里走。 小路子快步过去将其拦下，“皇上还不知道几时能回，要不娘娘还是回华阳宫等吧。” 荣淑妃厉声呵斥：“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本宫做事，闪开！” “娘娘还是别为难奴婢了。”小路子依旧不动。 荣淑妃冷哼一声，绕过他进入寝殿。 恰巧这时姜姝瑶也准备回长乐殿，跟荣淑妃撞了个正着，两个人均是一愣。 “你竟然还敢赖在这。”荣淑妃脸色黑如锅底。 “淑妃娘娘，”姜姝瑶从容地行了一礼，“妾这便走。” 在姜姝瑶从荣淑妃身边走过时，胳膊却被她抓住。 “你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皇上？” 姜姝瑶转头，“妾听不懂淑妃娘娘在说什么。” “跟本宫装什么装，如果不是你用尽心机勾引，皇上怎么可能让你在此留宿？！” 荣淑妃咬牙切齿，抓着姜姝瑶的手收紧，要不是隔着衣裳，指甲都要掐进她的肉里。 姜姝瑶吃痛，往回收手臂，“淑妃娘娘想多了，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荣淑妃不放，拉扯间，看到了姜姝瑶脖子上的吻痕，掺着嫉妒的恨意如洪水倾泻而出，松开手就朝姜姝瑶的脸打去。 这一巴掌姜姝瑶可以躲过去，但当她的余光瞥见那抹明黄时，瞬间改变了主意，生生受了。 盛怒之下的荣淑妃用力不小，直打得姜姝瑶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身体也往后踉跄了几步。 “娘娘！” 还好有枝意和花楹在后面扶住她。 “你发什么疯！”萧睿大步迈进来，抓着荣淑妃一扯，将人甩出去。 荣淑妃惊呼一声，摔倒在地，捂着扭伤的左脚，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皇上居然为了她对妾动手？” 萧睿目视她的眼神充满寒意，“难道只准你对他人动手？” 荣淑妃很委屈，红着眼睛道：“皇上是不是彻底厌弃了我，心里没有我了？” “不然皇上为何对我这么冷淡无情，为何中了媚药想到的是她，而不是我？” 从她到皇上身边的第一天起，就享受着皇上对她的无尽宠爱，从没想过，有天皇上会如此待她。 萧睿皱眉，“朕没空回答你这些无聊的问题，赶紧回去。” 宝珞和碧珠过来扶荣淑妃，却被她呵退。 “走开，不准碰我！” 荣淑妃固执地看着萧睿，“皇上今天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朕就告诉你。就是你想的那样，你自己想想你做过的那些事，哪一件还能让朕如从前那般待你？”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跑到朕这里伤人，你该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了。” “来人，送荣淑妃回华阳宫。” 冯彰马上上前，“淑妃娘娘请吧。” 荣淑妃神情恍惚的由宝珞和碧珠扶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萧睿转身，看到姜姝瑶脸上清晰的手指印，半张脸都肿起来，让人看着心疼。 姜姝瑶却微微屈膝，“皇上，妾也回长乐宫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走，跟朕进来。” 姜姝瑶只好跟着他又回到内室。 萧睿拿出药膏，伸手去拉姜姝瑶，“过来坐。” “啊——”他的手刚一碰到，姜姝瑶就忍不住低呼。 “胳膊怎么了？”萧睿下意识地收回手。 姜姝瑶笑着摇头，“妾没事。” 萧睿自是不信，“给朕看看。” “妾真的没事……” 话没说完，萧睿直接把她的左手拉过来，动作轻柔地卷起她的衣袖，看到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几个指甲印，严重的一个已经微微渗血。 隔着衣裳都掐得这般重，可见伤她之人有多狠。 “这也是荣淑妃弄得？”萧睿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姜姝瑶抿着唇，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伤成这样还要走，为什么不跟朕说？”萧睿无奈，“过来，朕给你上药。” 姜姝瑶乖乖随他坐下。 萧睿给她上药，她纤细的胳膊上，除了荣淑妃的掐痕，还有昨晚他留下的痕迹。 想到昨晚她泪水涟涟坚持配合帮他纾解，现在又无端被荣淑妃所伤，萧睿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为什么不躲？”萧睿给她的脸上涂药，看着她如水的眸子问。 “妾也想，但身上没力气。”一说话扯着脸皮疼，姜姝瑶只能含糊着回答。 听她说完，萧睿突然有些心虚，刚要开口，就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忧愁。 “为何叹气，有心事？” “妾担心经此一事，淑妃娘娘怕是恨上妾了。” 涂完药，萧睿将药瓶放到一边。 “朕还以为是什么事，你不必怕她，她若再敢对你动手，朕绝不姑息。” “皇上不了解女人之间争斗的手段，淑妃娘娘要为难妾，根本不需要动手。她贵为淑妃，只需随便找一个莫须有的错处按到妾身上，就可以罚妾。” 姜姝瑶眼里的忧虑更深，“皇上政务繁忙，这一次能帮妾解围，却不能次次都赶巧遇上。” 萧睿想着她的话，她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荣淑妃在畅和殿都敢把她伤成这样，更何况私底下。 以后荣淑妃若再起心思，就算事后罚了她，阿瑶也已经被她伤了。 可荣淑妃现在不能动。 萧睿思量片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能让阿瑶在荣淑妃面前不输阵了。 “朕封你为妃，如此你就不用受她身份所压。” 第297章：朕要封你为妃 听了萧睿的话，姜姝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以及惶恐，若仔细看，还会发现一丝欣喜。 姜姝瑶手忙脚乱地从榻上下来，屈膝道：“皇上千万不要误会，妾说这些，并没有向皇上讨要什么的意思，妃位更是不敢奢望。” “妾能有今日，全仰仗皇上的厚爱和庇护，妾已经心满意足。而且妾也没做什么值得褒奖的事情，承受不起，皇上若封妾为妃，恐怕会引来非议。” 萧睿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手伸过去扶她起来。 “谁说你承受不起，你为朕生了两个聪明伶俐的皇子，帮皇后协理宫务也做得很好，配得上一个妃位。朕要封你为妃，谁敢非议？” 萧睿封姜姝瑶为妃的想法更加坚定，不能让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再为人所伤。晋升为妃，她便可以自保了。 “皇上对妾太好了。” 看到她清亮的眼眸里凝着湿意，萧睿轻笑，现在一想，这些年，她似乎从未开口跟他要过什么。 拉她到身边坐下，萧睿柔声问：“还疼吗？” 姜姝瑶不知道他问的是哪处的伤，笑着摇头，“皇上亲自为妾上药，已经不疼了。” 萧睿摩挲着她的手心，“回去好好养几天，封妃之事委屈你等些时日，等皇太后病情稳定了，朕再为你册封。” “妾哪里会委屈，不过，皇上说太后娘娘生病了？” “嗯，被孙宝林气得中风了，人还没醒，太医正在救治。”萧睿说起此事来，仅仅是在陈述。 姜姝瑶对皇太后病成什么样更是不关心，她可没忘，当初皇太后想要把元启从她身边带走，不让她抚养。听到这一消息，只是略微惊讶。 想不到孙宝林的事对皇太后的打击竟然这么大，从前也没见皇太后对孙宝林多疼爱，难道是被孙宝林做的事蠢到，心疼少了一个能为孙家生皇子的工具人？ 中风之症可不好治，就算能救过来，也有很多像是不能行走，口眼歪斜的遗症。 “那孙宝林最后如何处置了？”相比之下，姜姝瑶更好奇这个。 “皇太后为她求情，朕便废除了她的位份，送到西郊行宫去了。” “皇上仁慈。” 萧睿冷哼一声，“就这孙宝林还不领情，喊着说太后舍弃了她，毁了她一辈子，诅咒太后会遭报应。” “啊。”姜姝瑶睁大眼睛，孙宝林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话都敢说。 “太后娘娘为她求情，她怎么还反过来诅咒太后娘娘，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了事。” “所以才把皇太后给气中风。” 原来皇太后中风是气孙宝林不识好歹，也难怪，这事换谁都会生气。 “咕噜噜——”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将姜姝瑶的思绪抽回来，她随即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 萧睿的双眼染上笑意，“还没用早膳？” 姜姝瑶点头，“妾起晚了，想着回去直接用午膳。” “时辰也差不多了，午膳就在这吃。”萧睿把冯彰叫进来，让他去准备。 —— 宝珞见荣淑妃脚受伤，回去的路上就让人去太医署请陈述。恰巧其他太医都随太医令去了寿康宫，留陈述值守。 陈述赶到漪澜殿时，宝珞和碧珠刚把荣淑妃安顿到床上不久。 “陈太医，娘娘的脚扭了，您快给看看。”碧珠迎陈述入内。 荣淑妃的脸色很难看，眼皮红肿，应该是哭过。 陈述迅速看了一眼，上前行礼，“见过淑妃娘娘。” 荣淑妃仿佛没听见一样，目光直直的，不知在想什么。 宝珞见状，小心翼翼地过去掀开荣淑妃的裤脚，露出伤处。 “有劳陈太医给娘娘看看伤得要不要紧？” 陈述起身查看，对荣淑妃道：“淑妃娘娘伤在脚踝，臣需要用手确认骨头有没有事。” 等了一会儿，荣淑妃还是没反应，好像受伤的人不是她。 宝珞拿出锦帕盖在荣淑妃的腿上，“陈太医。” 陈述会意，伸手去确认伤势，他刚按了按伤处，荣淑妃就像突然活过来一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陈述连忙收手，跪在地上。 “淑妃娘娘恕罪。” “嘶——”荣淑妃眉头紧皱，去看自己的伤。 “娘娘千万别动，万一伤到了骨头。”宝珞道。 荣淑妃想起萧睿无情的话，“伤到了又能怎样？皇上心里已经没有我，就算我成了瘸子，皇上也不会在意。” “他竟然为了舒昭容那个贱人伤我至此，与我这么多年的情意说没就没，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荣淑妃口不择言大骂。 宝珞吓得看了眼陈述，赶紧安抚道：“娘娘消消气，不能说气话。” 偏偏荣淑妃不在乎，“怎么了，本宫现在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吗？！” 她气得锤床，咬牙切齿道：“姜家的小贱人，本宫跟你势不两立！” 陈述低着头，听她骂着姜姝瑶，眼里闪过厌恶。 从荣淑妃的话里，陈述猜到她跟姜姝瑶起了冲突，担心姜姝瑶会不会也受伤了。 “陈太医，娘娘的伤势如何？”宝珞眼看劝不了荣淑妃，转头询问陈述。 “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但这几天最好不要让脚受力，需敷药休养。” 宝珞稍稍放心，对碧珠道：“你照顾好娘娘，我去送送陈太医。” 陈述从地上起来。 “陈太医请。” 到了门口，宝珞给陈述塞了一个钱袋。 “娘娘刚才的无心之言，还请陈太医出了这道门就忘了。” 陈述收下，“我明白，放心，我不会乱说。” “娘娘是信得过陈太医，言语才不避讳，奴婢相信陈太医也不会辜负娘娘。” “这是自然。” “那奴婢就送到这了，陈太医慢走。” 宝珞返回内室，一进门就见荣淑妃在哭，她快步来到床前，小声问碧珠：“娘娘这是怎么了？” 碧珠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宝珞蹲下身，“娘娘可是脚疼？奴婢让人去取药了，娘娘再稍忍片刻。” 荣淑妃却抓着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皇上不喜欢我了，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 宝珞被晃得险些坐倒，忙稳住重心安抚道：“娘娘别担心，就算皇上一时心不在您这，还有两位将军为您撑腰，您依旧是宫里尊贵的淑妃娘娘。” 荣淑妃停下来，喃喃道：“你说得对，皇上只是一时被那个贱人迷了心窍，本宫同皇上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总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的。” 宝珞想说的不是这个，但看她对皇上的执念如此深，便不在这时候去惹她伤心。 第298章：薛皇后未生芥蒂 凤仪宫，薛皇后午后小憩了一会儿，起来就见绣夏从外面回来。 “皇太后醒了吗？” 绣夏回答：“还没有，奴婢怕娘娘您挂怀，回来跟您回禀一声。” 薛皇后颔首，“本宫知道了，你再去寿康宫守着，皇太后那边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皇上虽准本宫不用守在那，但皇太后病危，本宫不能不时刻关心着，晚些时候本宫再去寿康宫看看。” “是，”绣夏应下，又接着说道，“娘娘，奴婢回来的时候还听说了一件事。” “何事？”薛皇后撑着腰慢慢到榻上坐下。 “淑妃娘娘在畅和殿受伤了，还请了太医去漪澜殿。” 薛皇后闻言惊讶不已，一连追问：“她伤哪了，怎么伤得，伤势重不重？” “奴婢没打听到淑妃娘娘伤在何处，也不知道她伤势如何，不过听说她是在畅和殿跟昭容娘娘起了争执。” 薛皇后又是一愣，“舒昭容也去了皇上的寝殿。” 这时绣夏露出犹豫的神色，丛云看出来了，出声道：“皇后娘娘面前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 绣夏这才道：“昭容娘娘是在畅和殿待了一夜。” “你说的可是真的？昭容娘娘当真留宿在了畅和殿？”丛云确认道。 绣夏重重点头，“奴婢打听清楚了才敢跟皇后娘娘回禀，有人看到昭容娘娘刚从皇上的寝殿离开不久。” 丛云看向薛皇后，“嫔妃留宿畅和殿，这不合规矩。” 薛皇后沉默半晌，“应该是舒昭容昨夜侍寝太累了，皇上才让她留下。” 原来孙宝林就算给皇上下药，皇上也没碰她，却召了舒昭容。 “可是娘娘，皇上的寝殿只有皇后之尊才能留宿，昭容娘娘她……” “好了，别说了。”丛云话没说完就被薛皇后打断。 “此事历代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何况这也是事出有因。舒昭容的为人，本宫清楚，她不是不知轻重，恃宠而骄之人。” 薛皇后同样用这番话说服自己，要说她对此事丝毫不介怀，那是骗人的。然而比起这件事情本身，她更在意皇上对舒昭容的态度。 在皇上身边十一年，她还从未见皇上对一个女人如对舒昭容这般。 要说受宠，舒昭容不及当年的荣淑妃，但薛皇后知道，皇上对荣淑妃的宠另有因由。而皇上对舒昭容的宠，不大张旗鼓，却体现在很多重要的事情上。 薛皇后神色一黯，如果舒昭容能代替那个人走进皇上心里，她还要感谢舒昭容。 想通后，薛皇后从榻上站起来，“把氅衣给本宫拿来。” “皇后娘娘现在就要去寿康宫？”丛云问。 “不，去长乐殿，舒昭容跟荣淑妃在畅和殿起冲突，本宫去看看。” 荣淑妃定是得知舒昭容留宿畅和殿才去的，现在荣淑妃伤着了，难道两人动起了手？真是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舒昭容有没有受伤。 薛皇后想去走一趟。 而此时，陈述正在长乐殿。 姜姝瑶脸上的巴掌印还没全消。 “娘娘脸上的伤是荣淑妃所伤。”陈述用肯定的语气道。 “陈太医怎么会知道？”姜姝瑶略感意外，事情传得这么快？ “臣方才去给她看诊了，她……”陈述顿了顿，“她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姜姝瑶轻笑，“没少骂我吧。” “娘娘要小心提防，臣恐她对娘娘不利。”陈述郑重其事道。 “陈太医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我？放心，我早已有防备。” “那就好，臣带了化瘀消肿的药，娘娘用了伤能好得快些。” 以防万一，陈述在来之前准备了一些药，不想真派上了用场。 “多谢。”姜姝瑶示意枝意收下，又问道，“之前让你打听的那个曹太医，可有消息了？” “臣惭愧，至今还没打探到。” “不过臣的父亲认识一个人，跟曹太医是同乡，臣已让父亲写信给那人，托他去打听。一有消息，臣会第一时间告知娘娘。” 姜姝瑶颔首，“让你费心了。” “娘娘的事就是臣的事。”话说完，陈述正打算离开，就听外面有内侍传话，皇后娘娘来了。 现在走已经来不及，陈述连忙退到边上。 姜姝瑶也站起来接驾，“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本宫……” 姜姝瑶直起身，薛皇后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她受伤的半边脸，吃惊道：“你怎么伤成这样，是荣淑妃动的手？” “妾不知此事竟惊动了皇后娘娘。” “本宫听说你跟荣淑妃在畅和殿起了争执，荣淑妃那边还请了太医，便来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陈述走过来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 “你也请了太医来。” 薛皇后看到陈述并未多想，只当他是来给姜姝瑶看诊的，反而问陈述：“荣淑妃的伤也是你去看的？” “正是臣。” “那刚好，省了本宫再让人走一趟。荣淑妃伤在何处，伤势如何？” 陈述回道：“淑妃娘娘扭伤了脚，并无大碍。” “嗯。”知道荣淑妃的伤没什么要紧的，薛皇后便不再多说。 陈述适时道：“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先告退。” “去吧。” “皇后娘娘里面请。”姜姝瑶请薛皇后入内。 入座后，薛皇后开口道：“你跟荣淑妃动手了？” 姜姝瑶解释：“妾并没有伤淑妃娘娘，是她对妾动手，刚好被皇上遇上，皇上拉了她一把，她跌倒在地才扭伤的。” “本宫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不会跟她起争执，是她见你留宿畅和殿，心生妒意，才伤的你。” 薛皇后说这话时，虽然面色无异，就像在说今日天气一样寻常，姜姝瑶还是立即跪下请罪。 “妾违反宫规，宿在畅和殿，虽不是妾本意，但结果已酿成，请皇后娘娘责罚。” “你不用紧张，本宫来不是追究这件事的。” 即使没打算追究，姜姝瑶主动认错的态度，让薛皇后感到满意，起码她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让你留宿畅和殿，必定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中了媚药，你去侍寝也辛苦了，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宽宥” 薛皇后如往常一样同她说：“皇太后病重，本宫会让人去各宫告知，在皇太后病情稳定前，免去每日晨请，你也好生养伤。” 第299章：瘫痪在床 薛皇后从长乐宫出来就让丛云安排人去各宫传话，并给荣淑妃下了一道禁足令。 荣淑妃到畅和殿大闹，并随意伤人，在岁除前不得出华阳宫。 之后薛皇后便去了寿康宫，恰好遇上比她早到一会儿的萧睿。 萧睿正在问太医令：“皇太后的病情如何了？” 太医令一脸愁容，“回皇上，太后娘娘还未脱离危险，若是能挺过今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话刚说完，守在皇太后床边的良昭仪低声哭起来。 “今晚你们就在此守着，必须要保皇太后平安渡过危险。”萧睿命令道。 “臣等定当竭尽所能。” “皇上。”薛皇后这才出声。 萧睿转头，“皇后怎么来了？” “妾担心母后，就想来看看。” 萧睿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皇太后，“出去说吧。” 二人来到外面，薛皇后道：“太医方才的话，妾也听到了，皇太后这种情况，皇上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免得到时候出乱子。” 薛皇后的意思，萧睿自然明白，“朕会令各部准备着，今晚恐怕都要惊醒着，皇后身子不便，回凤仪宫等消息吧。” “那皇上呢？” “朕回去交代好，今晚就守在寿康宫。” 这种时候，身为一国之君，要给天下人作表率。 薛皇后同样理解，说起她对荣淑妃的处置。 “妾听闻了荣淑妃在畅和殿打伤舒昭容的事，罚她在岁除前禁足华阳宫，事先没有跟皇上商量。” 萧睿根本不在意，“嫔妃犯错，皇后身为中宫之主，有权责罚。” “这次的事情舒昭容受了委屈，可在这个当口，也不好赏赐她。” “舒昭容那边皇后就不用费心了，朕心里已有打算，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原来皇上一直念着舒昭容，薛皇后道：“那妾就先回凤仪宫了。” 薛皇后走后，萧睿也去了御书房。 之后，皇太后病重的消息陆续传开。 孙才人赶来寿康宫，到了病榻前哭着行了礼。 “太后娘娘身体向来康健，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孙才人走到良昭仪跟前，“姐姐，姑母得的是什么病？” 良昭仪也不瞒她，“姑母中风了，被孙云露给气得。” 孙才人一心照顾女儿，还不知道孙宝林出事。 “云姐姐做了什么把姑母气成这样，她怎么不在？” “她为了承宠，给皇上下了媚药，姑母好心替她求情，她却反过来诅咒姑母。皇上已经废除她的位份，将她发落到西郊行宫。” 提到孙宝林，良昭仪都觉得羞耻。 孙才人吃惊不已，“啊，云姐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那姑母现在如何？” 良昭仪摇了摇头，“就看今晚了。” 孙才人闻言心一颤，皇太后是孙家的靠山，她没想过这座靠山会这么快倒塌。她的孩子还那么小，皇太后要是没了，以后她们母女俩该靠谁？ “我陪姐姐一起守着姑母。” “三公主还小，身边离不得人，你回去吧，这里有我。”良昭仪道。 “楚婷有乳母照顾，姐姐就让我留下吧，我就算回去也难安心。” 听孙才人如此说，良昭仪点了头，总归她们都是从孙家出来的，血脉相连，都不希望姑母有事。 这晚，寿康宫的灯亮了整整一夜，几名太医守在皇太后的病榻前不敢错眼。 经过几番施针救治，终于熬到了天亮。 皇太后慢慢睁开眼。 熬得眼睛通红的良昭仪喜极而涕，“姑母醒了！” “太好了，太后娘娘挺过来了。”孙才人激动地凑上前。 “母后，您感觉如何？”萧睿问道。 皇太后看着三人茫然地反应了一会儿，逐渐想起一些事情。 “……我……啊啊……” 皇太后一张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嘴巴歪斜，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做了一辈子人上人的皇太后，哪里出过这种窘态，她下意识地想翻身，却发现右边身子根本动不了。 这个严重的发现让皇太后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惊慌地伸出左手求救。 “太……太医……” 良昭仪和孙才人看着皇太后的样子已经吓傻，萧睿听清了，转身喊人：“太医。” “臣在。”太医令立刻上前。 “给皇太后看看。” 太医令为皇太后看诊后，直起身回道：“皇上，太后娘娘虽然脱离了危险，但留下了严重的遗症，右侧身体不能动，口齿不清，日后恐怕只能在床上度过。” 皇太后一听不服气地在床上挣扎，想要证明自己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成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 然而任她如何挣扎，右半边身子都像钉在床上一样纹丝不动，她挥着左手，口水横流，很快打湿了身下的枕头。 良昭仪哭着抓住皇太后的手，“姑母别急，您一定能好起来。” 萧睿收回视线问：“有没有办法能治好皇太后的遗症？” 太医令低着头道：“太后娘娘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能保住性命已是实属不易，遗症很难恢复。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你们先下去吧。” “臣等告退。” 太医们离开后，萧睿到床前安慰皇太后：“母后刚刚脱离危险，切莫太过心急。您安心养病，朕会命太医署想办法，无论用什么珍稀药材，一定尽力帮母后恢复康健。” 皇太后现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看着他点头。 “唉，皇……皇帝……” “母后想说什么朕都明白，母后好好休养，朕该去上朝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萧睿吩咐宫人照顾好皇太后，说完就出了寿康宫。 良昭仪拿着帕子给皇太后擦着嘴，“姑母，您是我们的主心骨，一定要好起来。” 皇太后费力地看着她和在一旁抹眼泪的孙才人，只觉得孙家的将来可能没指望了，她用心筹谋了这么多年，不但至今没看到一个有孙家血脉的皇子，连一个能在后宫撑事的人也没有，还亲自选了一个白眼狼。 她对不起父亲临终的嘱托啊…… 想到这里，皇太后气血又涌上来，忍不住咳嗽出声。 吓得良昭仪忙不迭地给她顺气，“姑母，姑母别吓娴雅……” 第300章：儿子会疼人了 一大早，元启跑来看姜姝瑶，站在她身旁，一脸认真地看她昨日被打伤的脸。 姜姝瑶伸手揽着他，“阿娘没骗你吧，今天伤就好了。” 皇上昨日给涂的药很管用，晚上姜姝瑶又用了陈述拿来的药，今早起来脸就消肿了，巴掌印也没了，再略施薄粉，就算元启这样贴着看，也很难看出痕迹。 “我给阿娘呼呼，好了。”元启很高兴，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姜姝瑶笑着点头，“是啊，谢谢元启昨晚给阿娘呼呼，阿娘才好得这么快。” 因为脸上有伤，不想吓到元启，昨天晚上元启过来的时候，姜姝瑶本想让枝意哄他回去，可一整天没见到她，元启根本不听哄，谁说都没用。 姜姝瑶在里面听到元启带着哭腔想见她，心一软，就让人带他进来了。 不出她所料，元启很快发现她脸上的伤，豆大的眼泪扑簌而下，问她是谁打的。 三岁多的元启已经不好骗了，尤其在他去上书房开蒙后，那种不小心摔的一类的话，他根本不会信。 生在皇室的孩子，提前让他知道人心的险恶也好，姜姝瑶跟元启说了实话。 元启心疼地搂着姜姝瑶的脖子，骂了荣淑妃好一会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骂人，显得很生疏，来来回回就是说“荣妃母坏”之类的。 之后又反复问姜姝瑶疼不疼，对着她受伤的那半边脸吹了好一会儿，说呼呼不疼了。 姜姝瑶被吹了一脸唾沫星子，没有一点嫌弃，心里暖暖的。她的孩子长大了，以后在这个深宫里也有了无条件心疼她的人。 而这样的人，她有两个。 元启轻轻摸着姜姝瑶的脸，“阿娘，以后我们都不理荣妃母了。” 姜姝瑶回过神来，“嗯，咱们不理她。” 这时如英过来说道：“娘娘，寿康宫传来消息，太后娘娘醒了。” 皇太后大病初醒，她们这些后宫嫔妃该去请安。元启和元奕作为孙子辈，也需要去露个面。 于是姜姝瑶对元启道：“让崔姑姑给你加件衣裳，跟阿娘一起去探望太后娘娘。” 元启听话从榻上下去，跟着崔怜芳回自己的房间。 姜姝瑶去看了元奕，见小家伙醒了，便给他穿好衣裳，让乳母抱着一同前往寿康宫。 各宫也得到消息，不约而同地齐聚寿康宫。 薛皇后领着大公主站在最前面，“听闻皇太后病情好转，本宫携众嫔妃及皇子公主们前来探望。” 锦瑟行礼道：“请皇后娘娘稍后片刻，奴婢进去请示。” 不多时，锦瑟出来。 “太后娘娘精神不济，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请回吧。” 这么多人冒着严寒赶来，连皇太后的面都见不到，面上谁也不敢有怨言。 薛皇后道：“那就请皇太后好生休养，我们改日再来。” 锦瑟回到内室，见皇太后望向她，主动回禀道：“太后娘娘放心，人都走了。” 皇太后就是在等这句话，听完，头转回去。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 良昭仪和孙才人还在，锦瑟对二人道：“昭仪娘娘和才人主子在这守了一天一夜，肯定也累了，太后娘娘已经脱离危险，有奴婢们照料，您二位回去歇息吧。” 两人站起来。 “姑母，我们先走了，之后会再来看您。” 皇太后没有反应，二人等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两人都满身疲惫，出了寿康宫，孙才人蹙眉道：“姐姐，姑母要是好不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良昭仪更加六神无主，她还协理着尚服局和尚功局的事务，之前有什么事都是请姑母帮她拿主意，姑母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好再拿那些事琐事去打扰姑母养病。 “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你还有三公主，以后守着孩子日子也不会太差。” 说到这里，良昭仪眼神暗了暗，倘若有一天姑母不在了，她没有孩子，又不得皇上宠爱，往后的日子才是真的难熬。 孙才人没注意到良昭仪的神色，自顾自道：“姐姐说得是，以后我就跟楚婷相依为命，姐姐位份高，也会很好的。” 位份是皇上给的，能升也能降，要是可以，良昭仪愿意用自己的位份换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儿。 所以她是羡慕孙才人的。 “走吧，日后的事情，现在不用想那么多。”良昭仪加快脚步。 一个月过去，皇太后依旧没有好转。 到了年底，宫里的事情变得多起来，良昭仪负责两局事务，中间出过几次差错，薛皇后不得不把她叫到同心殿来。 “见过皇后娘娘。”良昭仪猜到皇后找她来所为何事，心里有些不安。 “坐吧。” 待良昭仪入座后，薛皇后说道：“这些时日你照顾皇太后辛苦了。” 除了皇上、良昭仪和孙才人，皇太后还是不愿意见其他人，连薛皇后都没能得见。 不过她从皇上口中得知了皇太后如今的状况，皇太后一辈子要强，因为中风后的遗症，导致口眼歪斜，后面的日子要躺在床上度过，也难怪不想见人。 “这都是妾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良昭仪垂眸道。 “你一边照顾着皇太后，还要帮本宫协理着宫务，本宫看你都瘦了。要是顾不过来，两局的事务可以交还给本宫，你也能专心陪伴皇太后。” 良昭仪紧张地抬起头，协理两局宫务是姑母为她争取来的，若没经过姑母的同意就还回去，姑母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妾知道，妾最近在宫务上频繁出错，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请皇后娘娘再给妾一次机会，妾一定好好做事。” “你别紧张，本宫叫你来，不是追究你的过错，而是为你考虑。年底宫里的事情本来就多，你头一次接触宫务，还负责两局，本宫是真怕你累坏了。” 薛皇后轻声细语道：“你不必逞强，要是忙不过来一定跟本宫说。千万别自己担着，到时候耽误事情是其次，让你累坏身子就不好了。” 良昭仪咬了咬唇，“谢皇后娘娘关心，妾会注意。最近是有很多棘手的事，要是妾拿不准，还请皇后娘娘多指点。” 无论如何她也要先撑下去。 “那是自然。”薛皇后微笑。 第301章：交还宫务 自那日见了薛皇后，良昭仪便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宫务上。 这日，她抽空来看皇太后。 皇太后靠坐在床上，抬头看了一眼她，显得兴致缺缺。 良昭仪上前，“娴雅给姑母请安，姑母今日胃口可好些了？” 像个废人一样在床上的这一个多月，皇太后就没笑过，身体更是瘦了一大圈。 对于自己的亲侄女，皇太后也是爱答不理。 见皇太后不语，一旁的锦瑟回道：“劳昭仪娘娘挂心，太后娘娘的胃口依旧不是很好，今早只吃了半碗粥。” 良昭仪在床边坐下，劝道：“姑母郁结于心，吃的又这样少，身体会吃不消的，姑母还是要看开些。” 皇太后神情淡漠，未做回应。 良昭仪也已经习惯了皇太后的态度，姑母自从生病后，脾气就变了好多。 沉默了一阵，良昭仪思量再三道：“少了姑母的指点，这些日子我在宫务上出了不少岔子，皇后娘娘找我去谈过了，跟我说要是应付不了，就把宫务交还给她。” 皇太后听到这，眼睛开始睁大。 良昭仪忙道：“姑母放心，我没有答应。” 还不算傻，皇太后的眼神刚恢复了无生趣的模样，就听良昭仪继续说。 “我今日来是想跟姑母商议，能不能把两局的宫务交还给皇后娘娘，这样我就可以时常来陪姑母。” 皇太后露出生气的表情，瞪着她，一激动，嘴巴和眼睛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 “哀……哀家……不……” “姑母，您别着急。” 良昭仪伸手想要去为皇太后擦流出来的口水，却被皇太后推开。 “不用……你陪！”皇太后总算把一句话说完。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奈何说不出口，这些话憋在心里，只会让她越发气不顺。 良昭仪一时不敢看皇太后的眼睛，坐回去道：“我知道这是姑母好不容易为我争取来的，可接触了以后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做到姑母所希望的那样。” “先前都是姑母帮我，现在我也不好继续打扰姑母，耽误您养病，很多事情都去请教的皇后娘娘，这跟把宫务还回去没什么两样。” 皇太后有口不能言，一张脸憋得通红。 锦瑟见状连忙过去给她顺气，“太后娘娘消消气。” 良昭仪红着眼睛站起来，“姑母，都怪我，我辜负了您的期盼。没有您帮衬，等皇后娘娘生产过后，宫务还是得还回去。结果都一样，不过是早晚的事。” 没有姑母撑腰，她不敢一直握着宫务不放手。 良昭仪也不敢跟皇太后说，如今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太后瘫痪在床，那些原本效忠于她的宫人，态度也开始慢慢改变。 如今的后宫，早已不是皇太后能掌控得了的了。 皇太后缓了好一会儿，认命地闭了闭眼睛，两行泪从凹陷的眼眶里流出。 是自己错了，把没主见的侄女许给皇帝，既想要她的听话懂事，就不该对她抱有其他期望。 皇太后心里清楚，现在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出来，这些人表面对她恭敬，其实根本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把她的话当回事。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已经尽力，孙家的将来就靠那些小辈们自己去挣了。 “随你……” 良昭仪不敢置信，“姑母您同意了？” 皇太后点头，“你，不想……管，就……算了。” “谢姑母，”良昭仪面露笑意，“以后不用管这些事情，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照顾姑母。” 皇太后没再说什么，自我宽慰，这个侄女没有野心，却有一份难得可贵的孝心，比那个白眼狼强多了。 得了皇太后的准允，良昭仪第二日就去见薛皇后了。 “妾这几日又认真想了想，觉得皇后娘娘说得对，近来后宫的事务妾很难胜任，还要来请教皇后娘娘您，不能做到替您分忧。” “所以就按您前几日所说，妾想把两局的宫务交还给您。在这个时候没能帮到皇后娘娘，妾很惭愧。” 薛皇后很意外，她竟然这么快就主动把协理后宫之权交回来了。 “你已经帮了本宫很多了，本宫也不想看你如此吃力地处理宫务。这件事，皇太后知道吗？” “皇后娘娘放心，妾已经征得太后娘娘同意。” 薛皇后闻言更加意外，皇太后居然这么痛快，很不像她平日的做派，看来这场病也令她的心态发生改变。 “那就好，本宫从尚食局那边得知，皇太后的胃口一直不太好。皇太后肯见你，你就多去陪陪她，劝她多用些饭食。” “妾也是这么想的。” 薛皇后还有两个多月就生产了，良昭仪这时候把尚功局和尚服局的事务交回来，她其实也是顾不过来的。 但怕皇太后改主意，她宁愿现在受点累，也不想日后再要收回时麻烦。 由于身子不便，有些事情薛皇后还是不能亲自处理，于是便想到了姜姝瑶，让人去请她过来。 姜姝瑶来到同心殿，行礼。 “快起来，你忙着准备岁除宴也辛苦了。” 姜姝瑶直起身，“按皇后娘娘吩咐，因太后娘娘在病中，岁除宴从简，又加上皇后娘娘提点，需要妾处理的事不算多。” 薛皇后微笑道：“你要是真还能腾出手来，本宫倒有些事情想让你帮忙。” “皇后娘娘请吩咐，妾一定尽力完成。” “良昭仪把尚功局和尚服局的事务交还给本宫了，本宫需要你这个帮手，帮本宫一起处理一些事情。” 姜姝瑶听完微微惊讶，没有多问。 “能为皇后娘娘分担，是妾的荣幸，不知皇后娘娘需要妾做什么？” 薛皇后朝她招手，“过来坐，本宫跟你详细说说。” 姜姝瑶帮薛皇后分担了一些后宫事务，顺利完成了年尾的一些重要事情。 今年的岁除宴不如往年盛大，皇太后也没有出席。 宴上第一杯酒，萧睿带着众人为皇太后祈福，希望皇太后的身体能早日康复。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盛赞皇上仁孝。 第302章：晋封德妃 宣平八年。 这几日清闲，萧睿来到凤仪宫。 “皇上。”薛皇后含笑相迎。 萧睿将其扶起，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皇后身子重，这些虚礼就免了。” “谢皇上，皇上进来坐。” 两人到内室就座，萧睿看着对面的薛皇后道：“这些时日事情繁多，辛苦皇后了。” “妾不辛苦，宫务有温贤妃和舒昭容帮妾打理，让妾省心不少。尤其是舒昭容，心细又能干，帮了妾大忙。” “总能听到皇后夸舒昭容，不过这次岁除宴，她的确办得很好。” 薛皇后点头，“是啊，第一次办这么重要的宫宴，舒昭容事无巨细，没有出任何纰漏，很是难得。” “既然皇后也这么说，舒昭容筹备岁除宴有功，朕想给她封赏。” “皇上想好给舒昭容什么赏赐了？” 薛皇后猜，皇上这样说，应该早就想好了。 果不其然，萧睿马上道：“朕想晋封她为德妃，皇后意下如何？” “封她为妃？”薛皇后听了大为惊讶，想不到皇上要给舒昭容的赏赐，居然是封她为妃。 “不错，朕认为她配得上这个位份。” 薛皇后冷静下来一回想，结合皇上之前对舒昭容的种种，现在要封她为妃也在意料之中。 薛皇后清楚，皇上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轻易更改。 而她也不反对，这么多年，后宫之中只有贤、淑二妃，是时候打破这一局面了。 她与舒昭容也处得来，其为德妃，以后或许还能更好的帮她。 “舒昭容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又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当得德妃之位。” “既如此，朕回去便拟旨。” 看着萧睿等不及似的起身离开，薛皇后心中有些酸涩，想到了什么将人叫住。 “皇上等一等。” 萧睿停住脚，“皇后还有事？” “妾是觉得孙才人为皇上添了位公主，皇上既然要册封舒昭容，是不是也可以顺便晋一晋孙才人的位份，也能安皇太后的心。” 皇上封舒昭容为妃，皇太后虽不能说什么，就算说了也无用，但若一同晋了孙才人的位份，皇太后知道皇上心中还惦念她，肯定感到宽慰。 萧睿也想到了这一点，晋升孙才人位份也没什么要紧的。 “还是皇后想的周到，那就封孙才人为美人。” 几日后，册封诏书下来，惊到了一众人。 薛皇后在凤仪宫为姜姝瑶和孙美人进行册封，当然，最惹人关注的还是姜姝瑶。 姜姝瑶从薛皇后手里接过代表身份的册与印。 嫔妃们纷纷行礼恭贺，“见过德妃娘娘——” “诸位请起。” 姜姝瑶看着向她行礼的荣淑妃，五年了，她终于可以与荣淑妃平起平坐，郭家欠阿弟的，也是时候讨回来了。 荣淑妃抬头，看向姜姝瑶的眼睛里充满恨意。 皇上竟然封这个女人为德妃，位份在她之前，日后见面，她岂不是还要跟这个女人见礼？ 温贤妃脸上的笑意未到达眼底，她也未曾料到，眼前这个人晋升会如此之快。 “德妃帮本宫协理宫务有功，你们日后也要多向她学。”薛皇后开口道。 “谨遵皇后娘娘之命。” “好了，都散了吧。” 从凤仪宫出来，荣淑妃挡在姜姝瑶面前，恶狠狠道：“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姜姝瑶直视她，“在淑妃看来早吗？我等这一天却等了好久。” 荣淑妃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你果然早有预谋，背地里狐媚皇上。” 姜姝瑶笑而不语，在荣淑妃眼里成了挑衅。 “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我要扒下你这层狐狸皮！” 荣淑妃咬牙切齿扔下一句狠话离开。 蒋文茵来到姜姝瑶身边，看着荣淑妃离开的方向，担忧道：“姜姐姐，你被她记恨上了，以后可要小心。” 姜姝瑶神色自若，“我会的。” 如今她已不是那个荣淑妃一句话就能轻易处置的七品御女，她有了足够与之对抗的身份。 “姜姐姐……”蒋文茵突然意识到这个称呼不太合适，马上改口，“不对，现在该尊称你德妃娘娘了。” “我还是喜欢原来的称呼。” 当初蒋文茵的位份在她之上，都一样叫她姐姐。 蒋文茵露出笑脸，“我也喜欢，那私下里，我还是叫你姜姐姐。” 姜姝瑶点头，“好啊。” 那日姜姐姐留宿畅和殿，宫里人人都知道，皇上如今最宠爱的人是她。 今日目睹她封为德妃，蒋文茵替她感到高兴，但内心深处总有一股抹不去的酸楚。 这时英婕妤、孟宝林及贺御女三人也从后面过来。 “恭喜了，德妃娘娘。”英婕妤一如既往的洒脱。 姜姝瑶微笑，“多谢。” “妾给德妃娘娘道喜，以后还望德妃娘娘多关照。”贺御女毕恭毕敬行礼。 姜姝瑶视线转向她，淡淡说了句，“贺御女请起。”旁的话不想多说。 贺御女直起身，垂着眸子掩饰着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两人同住一宫，眼睁睁看着她从御女到一品德妃，到了自己高攀不起的位置。 贺御女想不通为什么。 晚上，萧睿来到长乐殿。 姜姝瑶在门口接驾，“妾恭迎皇上。” “起来。”萧睿打量着她按妃位的打扮，华贵而不失雅致，“朕说到做到，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德妃了。” “谢皇上圣恩。”姜姝瑶盈盈一笑，还真要多谢荣淑妃当日的一巴掌。 萧睿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朕白日让人送来的东西你可喜欢？” 皇上赏赐了不少绫罗绸缎，金玉首饰过来，比以往都要精致贵重，姜姝瑶看过后就让如英收起来了。 “皇上赏赐的东西，妾自然喜欢，只是太珍贵了，不舍得戴出来。” 萧睿轻笑，“再如何也不过是些死物，远不如你珍贵，你不戴，它们更没有价值。” 姜姝瑶从枝意手上接过茶盏，放到萧睿面前。 “妾刚见到皇上那时，怎么也想不到皇上也会说甜言蜜语。” “哦，”萧睿挑眉，“当时你认为朕是什么样的人？” 姜姝瑶做思考状，“嗯……那时妾想的是，皇上竟然如此英俊不凡，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帝王之气，让人心生崇敬，不敢放肆。” “是嘛，”萧睿显然不信，打趣道，“那是谁在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就睡着了？” 他要不提，姜姝瑶都快忘了这一茬，脸一红，“皇上怎么还记得妾的糗事。” 萧睿开怀大笑，“阿瑶这么有趣，朕永远都不会忘。” 第303章：带二公主去秋水阁 晨起，姜姝瑶为萧睿更衣。 神清气爽的萧睿，低头看着正在为他认真整理衣裳的女子，一头青丝柔顺的铺满她纤细的后背，属于她身上独有的清新气息萦绕在鼻尖。 “昨晚忘了告诉你，封妃这样的喜事，你家中已经收到消息。过两天，朕会让安排你的家人入宫，让你与他们相见。” 姜姝瑶闻言立刻抬起头，要不是萧睿躲闪及时，险些被她碰到下巴。 “真的吗，皇上，我又可以见到家人了？” 她的眼睛熠熠生辉，萧睿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见她如此开心，萧睿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自然，朕何曾骗过你？” “多谢皇上。” “就这样谢？” 萧睿的暗示很明显，姜姝瑶踮起脚尖，“吧唧”一声亲在他脸上。 萧睿眸色渐深，像在酝酿着什么，手放在姜姝瑶的腰上，微微用力，两人之间拳头大点的距离瞬间消失。 低头，如愿尝到那两瓣红润的唇。 姜姝瑶仰头回应着。 良久，两人分开，萧睿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 “朕要上朝了，晚上再来。” “妾送皇上。” 送萧睿出门后，兴奋赶走了困意，姜姝瑶不去睡回笼觉，让枝意和花楹为她梳妆。 花楹为她梳着发髻，看到镜子里的她嘴角就没下去过，不由笑着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娘娘如今贵为德妃，又有皇上宠爱，气色好的都不用涂胭脂了。” “大胆，竟然打趣起你家主子来了。” 姜姝瑶面带笑意道：“我高兴是因为皇上说，过两日让阿娘他们进宫。” 枝意和花楹两人听了也开心不已。 “太好了，难怪娘娘这么高兴。” 去凤仪宫请安，结束后，薛皇后让姜姝瑶留下。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姜姝瑶问。 薛皇后道：“楚怡想去秋水阁见张采女，可本宫快要临盆，不方便带她去，就想让你替本宫带她走一趟。”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自从去岁元日，本宫带她去见过张采女后，她就一直盼着这个时候跟她阿娘见一面。就为这个，她不再闹腾，听本宫的话。” “有时看着她小心翼翼讨好本宫的样子，本宫心里也很不忍。如今元日过去多日，楚怡以为本宫不让她去见张采女了，昨晚哭着求到本宫面前。” “也怪本宫没有提前跟她讲清楚，前几日天气不好，怕她出去着凉。” “今日天好，你带她去秋水阁见一见张采女吧。” 姜姝瑶听完没有不应的道理，“皇后娘娘放心把二公主交给妾。” 薛皇后颔首，吩咐绘春：“去把二公主带过来。” 不多时，二公主前来。 “楚怡给母后请安，给舒妃母请安。” “起来吧，”薛皇后指了指姜姝瑶，“本宫不方便，让德妃带你去见你阿娘可好？” 听到可以去见阿娘，二公主的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 薛皇后笑着摆手，“瞧你高兴的，快去吧。” 二公主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去向薛皇后行了一礼。 “谢谢母后。” 薛皇后很是欣慰，以前这孩子养在张采女身边时，跟她接触得不多。也是在她抚养的这一年多，她倾尽心血，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用心，总算将楚怡教导成现在这般懂事知礼的摸样。 姜姝瑶也看到了二公主的变化，果然孩子由谁抚养，结果是不一样的。 二公主来到姜姝瑶跟前，“有劳舒妃母。” “公主别客气，我们走吧。”姜姝瑶向薛皇后示意后，同二公主离开。 出了门，二公主停下来，小声请求：“舒妃母能不能等我一会儿？” “公主要去做什么？” “我想给阿娘带些她喜欢的点心。” 姜姝瑶暗自感慨，张采女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儿却不知道珍惜，跑去跟荣淑妃狼狈为奸，折腾到自己的位份也降了，人也被永久禁足，她现在可会后悔？ “公主去吧，我在那边廊下等你。” “多谢舒妃母。”二公主欢喜地带着身边的宫女往自己住处跑。 等二公主再过来的时候，姜姝瑶看到她身边两位宫女手里都拿满了东西，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准备下的这么多。 “其实你不用担心，你阿娘在秋水阁不缺吃穿。” 二公主说话时总是不看姜姝瑶的眼睛，盯着她腰间的绦带说：“我知道，舒嫔母管着尚食局以后，阿娘就好过了许多。” “阿娘那次生病也是舒妃母请了太医，阿娘得到救治，病才能好。” 姜姝瑶有些意外，“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母后，还有凤仪宫的宫人。” 二公主捏着衣角，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抬起头，看着姜姝瑶，“谢谢舒妃母救了我阿娘。” 说完二公主又很快低下头。 姜姝瑶微微一笑，“既然皇后娘娘让我协理宫务，这就是我应该做的。我们走吧，公主一定很想见到你阿娘。” 二公主点头，跟着姜姝瑶往秋水阁而去。 到了地方，看守之人向二人行礼。 姜姝瑶开口道：“本宫奉皇后娘娘之命，带二公主来见张采女，把门打开吧。” 看守之人立刻打开门，“德妃娘娘，公主殿下请。” 门一开，二公主就迫不及待地往里跑。 “阿娘——” 听到声音的张采女含泪迎出来，等了这么些天，她以为今年不能见女儿了，想不到楚怡就这样突然出现。 张采女蹲下身，把二公主紧紧抱在怀里，哽咽道：“阿娘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 二公主忍不住哭出声，“阿娘……” 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张采女松开手，仔细打量着一年没见的女儿。 “楚怡长高了，也胖了，皇后娘娘将你照顾的很好。对了，是皇后娘娘带你来的吧。” 张采女连忙擦了把眼泪站起来，准备给皇后行礼。 二公主拉着她的手说：“母后让舒妃母带我来见阿娘。” “舒妃母？”张采女一愣，“你是说舒昭容？” 二公主点头，“舒妃母现在是德妃了。” 第304章：二公主想道歉 张采女听了二公主的话惊讶不已，门外传来脚步声，一抬头，就见姜姝瑶进来。 眼前的人通身都是按妃位打扮，本就出众的容貌，让她比从前的荣淑妃更夺目。 “妾，拜见德妃娘娘。” 张采女松开二公主的手，跪下行礼。 姜姝瑶站定，“张采女请起，本宫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带二公主来见你。” “妾听楚怡说了，有劳德妃娘娘，也恭贺娘娘得升妃位。”张采女从地上起来。 姜姝瑶环视一周，里面比上次来的时候好多了，燃着炭火，不像之前那样冷。 皇后娘娘也着人来秋水阁修缮了漏风的屋子。 “张采女的吃食用度，没有再出现被克扣的情况吧？” “没有，自从德妃娘娘去年冬日来过以后，妾这里的用度都恢复了正常，多谢德妃娘娘出手相助。”张采女垂首道。 “那就好，”姜姝瑶看了眼二公主，“你们母女一年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本宫就打扰你们。” “谢德妃娘娘体恤。” “多谢舒妃母。” 姜姝瑶对二公主道：“公主不能在此久待，你有半个时辰。” 相比之前来秋水阁只能在外面跟阿娘说上几句话，现在不但可以进来，还有半个时辰，二公主已经很知足。 “楚怡知道了。” 张采女领着二公主到内室说话，姜姝瑶便坐在厅中等。 房内，二公主把带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打开给张采女看。 “阿娘，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吃。” 张采女看着面前摆放的各种点心吃食，眼睛再次湿润，摸着二公主的脸道：“是阿娘不好，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 二公主伸手为她擦眼泪，“阿娘不哭，母后对我很好，还有长姐陪我玩。” “阿娘看得出来。”张采女拉着二公主的手道。 世态炎凉，曾经她那般巴结荣淑妃，为其做了那么多事，等到她落难之时，没想到帮她的会是皇后，以及她曾想要害的舒德妃。 “阿娘，你尝尝。”二公主拿起一块点心递到张采女嘴边。 张采女张嘴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顿时充满味蕾。 “嗯，好吃。” 二公主闻言高兴道：“那阿娘把这些都吃了，这样阿娘就不会再生病了。” “你知道阿娘生病的事了？” 二公主点头，眼圈红红的，“我不想阿娘生病。” 张采女把她手里剩下的那一半点心也拿过来塞到嘴里，含糊不清道：“楚怡别怕，你看，阿娘吃了你带的点心，以后都不会再生病。” 二公主破涕为笑。 张采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问：“荣淑妃有没有再去找你？” “来过几次。” 张采女一听马上紧张追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二公主想了想道：“就说她想我，她每次来，母后都在边上。” 张采女松了一口气，有皇后娘娘在，荣淑妃要想哄骗楚怡跟她回去就不可能如愿。 “楚怡，记住阿娘的话，无论荣淑妃说什么，都不要再跟她回漪澜殿，就待在皇后娘娘身边，知道吗？”张采女叮嘱。 “知道了，阿娘。”二公主说着低下头，“阿娘，我做错事了该怎么办？” “做错了就向皇后娘娘认错就好，皇后娘娘心地善良，不会责怪你的。”张采女以为是她在凤仪宫不小心犯错。 二公主却摇头道：“不是，是我之前为了见阿娘，听了荣妃母的话，撞倒了舒妃母。” 张采女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你父皇有没有责罚你？” “我刚到漪澜殿的时候，荣妃母说，只要照她的话做了，她就带我来见阿娘。” “荣妃母跟父皇说我是不小心撞倒的舒妃母，父皇没有责罚我。” 那时舒德妃肚子里还怀着四皇子，虽然知道没出事，张采女还是觉得头皮一紧，手心冒冷汗。 荣淑妃竟然利用楚怡去害舒德妃，若让她得逞，楚怡该受怎样的责罚？ 楚怡还这么小，这件事情会跟她一辈子。 张采女攥起拳头，她是自愿帮荣淑妃做事，但楚怡是无辜的，荣淑妃不该利用楚怡。 “阿娘……”张采女阴沉的面色让二公主害怕。 张采女回过神来，“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荣妃母，她不许我跟别人说，连阿娘都不行。她说要是我告诉别人，他们就会觉得我是坏孩子，讨厌我，父皇还会罚我。” 想到自己的女儿被荣淑妃吓唬，张采女一阵心疼。 “那你现在为什么想起来告诉阿娘？” “舒妃母给阿娘请太医，让阿娘有吃的，她是个好人，我却撞了她。” 二公主很自责，尤其今日舒妃母带她来见阿娘，她都不敢看舒妃母的眼睛。 “阿娘，我是不是应该向舒妃母道歉，让她原谅我？” “不行，不能说。”张采女立刻阻止。 二公主不解，“为什么，阿娘不是说做错了事，只要认错就好了么？” 张采女迅速一想，跟她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舒德妃也没事，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二公主总觉得这样做不好。 “舒德妃有因为这件事对你不好吗？” “没有。” “那就是了，不过是件小事，她肯定也没放在心上。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无心的，你这个时候说出实情，那他们就都知道你撒谎了。” 二公主吓得掉眼泪，“母后知道我撒谎，会不会就不喜欢我，把我送回到荣妃母那里？” “我不要荣妃母……” 张采女连忙搂着她安抚，“只要楚怡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忘了这件事，不要再提。” 楚怡要是说了，势必牵扯出荣淑妃，万一荣淑妃要是对楚怡做什么，谁能像她一样保护楚怡？ 所以张采女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孩子冒一点风险。 楚怡好不容易得了皇后娘娘的照顾，不能再出意外。 张采女在二公主耳边叮嘱：“以后不要听荣淑妃的话，就算她用阿娘要挟你也不要听，在阿娘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只有你平安无事，阿娘才能安心。” “记住了吗，楚怡？” 二公主在她怀里点头。 第305章：一家人相见 半个时辰过后，张采女牵着二公主的手从内室出来。 姜姝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见母女二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想来是一起哭过了。 母女俩一年未见，也在情理之中。 “让德妃娘娘久等了。” 张采女再面对姜姝瑶，心里很复杂，抛开荣淑妃那些事，两人并未交恶。 相反，她和楚怡都险些害舒德妃失去孩子，而舒德妃不但没有怪楚怡，还救了她的命，并带楚怡来见她。 她竟也跟楚怡一样，在舒德妃面前，对其生出几分愧疚。 “时间刚好，”姜姝瑶视线下移，“公主，该走了，皇后娘娘还在等着。” 二公主依依不舍，“阿娘，你好好保重，我要回去了。” “楚怡，记住阿娘跟你说的话，阿娘等着明年这个时候再与你相见。”张采女慢慢松开手。 在姜姝瑶走出门口时，身后传来张采女的声音。 “德妃娘娘，谢谢你。” 姜姝瑶停下脚步，扭头，“不用谢我，我帮你并非不图回报，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帮我一回。” 张采女没想到她会将自己的意图，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微微一愣道：“妾被关在这秋水阁，连走出去都难，如何还能帮德妃娘娘？” 姜姝瑶唇角一勾，“你知道怎么帮。” 张采女跟到门外，看着她带着自己的女儿出了秋水阁。 望着两扇紧闭的大门，张采女仔细琢磨着姜姝瑶的话，她如今对别人还有用的地方，就是知道一些关于荣淑妃的事。 难道舒德妃也想对付荣淑妃？ 张采女身上穿的不是很多，一阵寒风吹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主子，公主已经走了，外面冷，您快进屋吧，以免受寒。”莲心出声劝道。 张采女转身进屋，舒德妃跟温贤妃一样，都是冲着荣淑妃来的，只不过相比温贤妃的手段，舒德妃的所作所为更加坦然，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她不信温贤妃，但如果舒德妃真有这个本事能彻底扳倒荣淑妃，还能保证护她和楚怡周全，她倒是可以考虑助其一臂之力。 姜姝瑶带着二公主回凤仪宫见薛皇后。 “皇后娘娘，您交代的事，妾已完成。” 薛皇后颔首：“辛苦你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要是您没有别的吩咐，妾就先告辞了。” 这一趟，姜姝瑶也没白走，她让张采女看到了自己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明白告诉张采女她的目的。 张采女不是个蠢人，这种人最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有利自己，时机一到，相信她会清楚该怎么做。 “嗯，你回去歇着吧。”薛皇后道。 “妾告退。” —— 三日后，长宁伯姜远得皇上恩准，携家人入宫。 姜姝瑶早早带着两个孩子在长乐殿等候。 “臣，拜见德妃娘娘……” 姜远给自己五年未见的长女行礼，声音几不可查的颤抖。 “阿耶，阿娘，快快请起。”姜姝瑶将双亲扶起来。 “谢德妃娘娘。”姜远起身，与长女四目相对。 “阿耶有白头发了。”姜姝瑶看着父亲的鬓边说。 “人老了，在所难免。” 在看到旁边的元启和元奕时，姜远的目光越发慈爱。 “臣，见过两位殿下。” 元启一副小大人模样，“外祖父不必多礼。” 刚学会走路的元奕一脸好奇地看着几人。 何氏看着两个孩子，心软得一塌糊涂，蹲下身轻揽着两人，看看机灵的元启，又看看长相肖似姜姝瑶，玉雪可爱的元奕，怎么也看不够。 “元启还记得外祖母吗？” “当然记得，”元启点头，清脆的叫了一声，“外祖母。” “唉——”何氏喜不自胜，又转向另一边，指着元奕项间的长命锁，“元奕，这是外祖母上次来给你的，那时见你，你还在襁褓里内，现在都会走了。” 元奕低头看看自己的长命锁，转头向身边的阿兄求助。 “阿弟，这是我们的外祖母，叫人。” 元奕自来便很听元启的话，马上张口：“歪……主母。” 不标准的发音依然让何氏欣喜不已，“唉！” 姜姝玥凑了个脑袋过来，“我是你们的姨母，叫一个听听。” 何氏戳着姜姝玥的额头将她推开，“毛毛躁躁的，别吓着四殿下。” 姜姝玥不满的噘嘴。 “阿姐……”姜卫榕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长姐。 他个子高，姜姝瑶早就看到了他，快十九岁的阿弟，已经褪去稚气，长成了男人的模样。 “阿榕。”姜姝瑶转头对两个小的介绍，“外祖母和姨母你们见过了，这是你们的外祖父和舅父。” 元启行礼，“元启见过外祖父、舅父。” 姜远和姜卫榕连忙还礼。 小元奕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一旁看着。 “阿耶，阿娘，坐下说话吧。”姜姝瑶引家人入座。 枝意和花楹给几人奉茶。 姜姝瑶关心道：“阿耶阿娘身体可还康健？” 姜远：“我们都好，德妃娘娘不必挂念，知德妃娘娘与二位殿下在宫中安好，臣心甚慰。” 五年不见，姜姝瑶自己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听父亲这般同她说话，心中有些酸楚。 “阿瑶，”何氏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想不到你竟然被皇上封为德妃了，我们在家中收到圣谕的时候，真是替你高兴极了。” 姜远却一脸严肃道：“你现在贵为德妃，确实是我们之前不曾想到的。但与为官的道理一样，身处的位置越高，就越要如履薄冰。” “而今阿榕的伤已痊愈，德妃娘娘也不要执着于过去的旧事，切莫冲动行事啊。” 他们都清楚姜姝瑶当初为何选择入宫，姜远担心长女对上郭家会有什么闪失。 “阿耶放心，我有分寸。当初入宫也是想让家里有个依仗，不被人随意轻慢对待。现在我应该是做到了，没有人再敢像从前那般对待我们姜家吧？” 姜姝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会守好现在的位置，护佑宫外的亲人。 “托德妃娘娘的福，我们长宁伯府在京中已是今非昔比，娘娘可以放心。” 姜远活了大半辈子，在人群里还从来没享受过，像如今这样被人上赶着奉承讨好的日子。 他明白这些变化都是因为长女，于是一言一行更加谨慎，不能给长女惹麻烦。 第306章：要不要给你父亲升官？ 姜卫榕一直对长姐因为自己而入宫一事，耿耿于怀。 同时，他也不曾忘了对长姐的承诺。 “阿姐，明年我就要参加乡试了，如果能通过，便有了为官的资格。我一定努力，争取考过，将来帮阿姐，不让阿姐在朝中孤立无援。” 未及弱冠的少年，眼神坚定，这是他读书最大的信念。 姜姝瑶温声道：“去年的时候我就听阿娘说了，说你过了童试，读书十分刻苦。你读书上进，这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 “还有，阿姐希望你为官，不只是帮阿姐这一个目的。一旦为官，你就要负起为官的责任，不能只为私利，你要想清楚了。” 入朝为官不是小事，姜姝瑶不想自己的阿弟本末倒置，更不想看他误入歧途。 在他想明白之前，如果他仅仅是为了成为她的助力而入官场，那她宁愿他去做他真正喜欢的事。姜家有她一个人背负这些就够了。 “阿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一时冲动，这件事我已经想了五年。阿姐放心，他日入朝为官，我会做一个忠君为民的好官，不给阿姐丢脸。” 郭家那件事，不仅改变了姜姝瑶的人生轨迹，更影响了姜卫榕，让他迅速成长。 见他神色认真，姜姝瑶也就放心了。 “如果是这样，那阿姐支持你。” “舅父好厉害。” 元启突然开口，并一脸崇拜地看着姜卫榕。 猝不及防被夸的姜卫榕不好意思了，“二殿下过誉了。” 姜姝瑶好奇问元启：“你觉得舅父哪里厉害？” “舅父读书好，知道要做什么。” “那你有没有长大后想做的事？” 元启摇头，有些挫败，“没有。” 姜姝瑶手伸过去摸了摸他头，“没关系，元启才刚开始读书，等你自己能够看很多书的时候，就知道想做什么了。” “那我要每天多学五个，不，十个字！”元启立下豪言壮语。 元奕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作为他阿兄的小尾巴，马上兴奋地大声声援：“十个！” 在座的人都被他逗乐。 何氏笑着说：“有这两个小家伙在身边，阿瑶肯定不会觉得无聊。” “阿娘说得是，有时候不但不会无聊，还会被他们吵得头疼。” 因为这次姜远和姜卫榕也来了，所以他们不方便在后宫久留，说话到晌午，他们也该走了。 姜姝瑶让枝意把她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再过几个月阿玥就要及笄了，这是我给你的及笄礼，现在就送你吧。愿你岁岁常欢颜，年年永无忧。” 姜姝玥接过匣子，欣喜又感动。 “谢谢阿姐。” 姜姝瑶笑中带着泪意，“去吧。” “阿姐，我们走了。”姜卫榕不舍。 “阿瑶，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何氏转头抹眼泪。 姜远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句话，“德妃娘娘，两位殿下请留步。” “阿耶阿娘，你们也要多保重。”姜姝瑶牵着两个孩子的手送他们到长乐殿门外，看着亲人一步三回头，渐渐走出她的视线。 “阿娘，不……哭哭……” 元奕还不懂自己的阿娘跟今日来的这几人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看到姜姝瑶流眼泪就害怕了。 姜姝瑶止住泪水，快速擦了擦眼泪，对元奕露出笑脸。 “阿娘没事，阿娘是高兴的。” 晚上，萧睿来用长乐殿用的晚膳，陪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等他们玩累了，各自回去休息，才终于能跟姜姝瑶单独说话。 “今日见着家人了。” “嗯，”姜姝瑶点头，“多谢皇上让妾的父亲和阿弟也能入宫来，妾和他们已经五年没见。今日一见，阿耶头上长出了白发，阿弟都长成男子汉了。” “你阿弟的名字叫……”萧睿之前没有特意留意，一时叫不上来。 “姜卫榕。”姜姝瑶接话。 “他今年多大了，读书如何？” 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的家人，姜姝瑶回答道：“他还不到十九岁，明年便要参加乡试。” “弱冠之年就能参加乡试，那他书读得不错，要是能到会试，朕就将他叫到跟前来看看。” “那就得让皇上再等几年了，也不知道阿榕他有没有这个能耐，可以一路顺利进到会试。” 萧睿勾起唇角，“阿瑶这般聪慧，相信与你一母同胞的阿弟也不会差到哪去。” 姜姝瑶展颜，“皇上真会哄人，一下子将妾姐弟俩还有母亲都一起夸了。” “朕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哄的。” “这么说，妾真是荣幸。” 萧睿捏着她腰间的软肉，“你才知道？” 姜姝瑶被他弄得痒痒，身子一软，顺势靠在他肩头。 萧睿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指，“你父亲在太仆寺任闲职，要不要朕给他换个差事，升一升他的官位？” 姜姝瑶一愣，来不及思索他说这话的用意，是故意试探还是随意一说，连忙从他身上离开，坐正。 “后宫不得干政，妾本不该多言，但皇上既然问了，又是关于妾的父亲，那妾便斗胆说说心里话。” 萧睿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倘若皇上了解妾身父亲的能力，对他认可，觉得他能胜任其他政务，因此而升他的官职，妾会为父亲感到高兴。” “但若仅仅因为他是妾的父亲，皇上想抬举妾的家人，妾便替父亲谢过了。” “如果父亲没有那个能力，皇上升了他的官位，最后怕是会辜负圣恩，更甚至会误了正事。妾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相信父亲也一样。” “父亲现在所任职务，虽被称为闲职，但父亲跟我们说过，他不会因为安排给他的事情不受重视就潦草了事，他会尽职尽责完成，对得起朝廷给他的俸禄。” 萧睿听到最后眼神已经变了，本来只是顺口一提，也没想给姜远什么要紧的差事。但经姜姝瑶这么一说，他的想法有些改变。 同时也对眼前人，有了新的认识。 “想不到阿瑶如此通透，对待自己的家人也能公私分明，让朕刮目相看。” “皇上谬赞了，妾从小便听过一句话，有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一个人若认不清自己的能力，去贪图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东西，只会害人害己。” 萧睿正色道：“能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朕相信长宁伯的品行也不会差。他能对所有交给他的事情都认真负责，那其他事情也一样能胜任。” “此事朕会再仔细斟酌。” “多谢皇上。” 第307章：曹太医有消息了 自那日跟姜姝瑶提过她父亲的事后，萧睿就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命吏部取来姜远历年来的政绩考核册子。 翻看过后，果然如姜姝瑶所说，姜远为官十几载，做事从未出过纰漏。只不过他是因爵位受封官职，这么多年，官位就没怎么变动过。 萧睿也感到奇怪，姜远此人，除了知道他是长宁伯，在朝堂上竟没太听过他的名字。要不是因为姜姝瑶，萧睿也不会刻意关注。 姜远的女儿如今是德妃，本人身上又有爵位，政绩上亦无可挑剔，于情于理官职都可以往上升一升。 几日后萧睿宣姜远觐见。 姜远诚惶诚恐地来到御书房，“臣参见皇上。” “长宁伯起来说话。” “谢皇上。” 萧睿打量着略显局促的姜远，“长宁伯不必紧张，朕找你来，不过是想随便说说话。” “是，臣，臣不紧张。” 虽然长女是皇上的妃子，姜远却不敢以皇上的岳丈自居。皇上而立之年，年轻帝王，却有着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登基后，仅用三年就将因山南王夺位而混乱的朝堂肃清。 姜远此刻只有一个官职低微的臣子，在面见皇帝时，不自觉地惶恐与不安。 萧睿放下奏折，从书案前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尽量表现得随意。 “长宁伯见了德妃和两位皇子，可觉得欣慰？” 姜远低着头，“谢皇上恩准臣见德妃娘娘和两位殿下，臣惟愿娘娘和两位殿下平安康泰。” “那日朕跟德妃说起你的差事，才知你在太仆寺做事一直恪尽职守。” “这都是臣应尽的职责。” 萧睿将茶盏放回去，“朝中光禄寺少卿一职空缺，朕有意让你任职。” 姜远惊讶地抬起头，忙拱手道：“臣愚钝，怕有负皇上圣恩。” 旁人若是得升官职，都是千恩万谢地跪下谢恩，这个长宁伯倒有意思，就像给他的是个烫手山芋似的。 “你放心，朕做这个决定并非看德妃的面子，而是认真考量过，觉得你能胜任此位，难道你认为自己不行？” 听到这里，姜远屈膝跪地，“臣谢皇上恩典，臣定当尽心竭力做事，不辜负皇上信任。” 对姜远来说，这是皇上对他个人能力的认可，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不能错过。 不愧是父女俩，还真是一个性子，非得这样说，他才肯接。想到姜姝瑶，萧睿不自觉嘴角上扬。 “起来吧，朕过两天便拟旨，你回去等着便是。” “是，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姜远长舒一口气。从前自己求见皇上一面都难，如今因为女儿的关系，皇上主动召见他。 皇上虽说没有看阿瑶的面子，但若不是阿瑶，皇上恐怕不会考虑让他任职光禄寺少卿。 只要皇上是考量过的，不完全靠阿瑶的裙带关系，他就愿意接受。子女都在为了姜家的将来努力，他作为一家之主，更要撑起来。 阿瑶在宫中一个人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不易，不能因为他这个做阿耶的，让皇上看轻。 当晚，萧睿到长乐殿将此事告诉给了姜姝瑶。 光禄寺少卿是从四品，还有小部分实权，姜姝瑶自是高兴。 “妾多谢皇上对家父的认可和提携。” “起来吧，”萧睿将她拉到身边，“朕今日算是知道你这个倔强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不过见了姜远，他倒更放心用其做事。 —— 月末，陈述来到长乐殿，给姜姝瑶带回一个消息。 “德妃娘娘，您让臣打听的曹太医，有消息了。” 姜姝瑶精神一振，马上问：“他人在何处？” “他已经死了。” “死了？！” 陈述点头，“在他回乡的那一年就死了，听说是病死的。” 曹太医的确是因病才辞官，可刚回乡就死了，该是怎样的急症？ 人一死，当年皇后娘娘到底是不是因为劳累而致小产，就无从查证了。 姜姝瑶还想再做最后一次尝试。 “那他还有什么亲人？” “曹太医的遗孀和两个儿子都在，不过据说他们在曹太医离世的第二年，就举家搬离了祖籍。” 姜姝瑶微微蹙眉，“陈太医，你觉不觉得这些事都太过巧合了吗？曹太医辞官回乡当年就病逝，他的家人在他死后第二年就举家搬离，连孝期都未守满。”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匆匆离开家乡？还有，他们去了何地？” 陈述听完说道：“家父所托之人在信中提到了一点，彼时他们家乡正遭受洪灾，搬走的也不止他们一家。会不会真的就是巧合呢？” “至于去了哪，他们的同乡之人都不清楚。曹太医一家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跟家乡人的关系早已疏远，走了以后没有与同乡联系。” “为躲避灾祸搬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姜姝瑶话锋一转，“按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下搬走的人家，等洪水退去后，都会再回去。毕竟那里是家乡，是生养他们的地方，有他们的田舍，重新修缮一番可以继续生活。” “而曹家人却一去不复返，也无人知其下落。” 陈述这时也意识到不太对劲，“仔细一想确实蹊跷，曹太医还葬在家乡，他们就算到别处定居，忌日的时候也应该回来祭奠，但却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陈太医，这件事还得再劳烦你，帮我找到曹家人的下落。”越是这样，姜姝瑶越想弄清楚。 “臣定当尽力而为，”陈述见她如此执着寻找曹太医的遗属，忍不住问道，“娘娘这么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跟曹太医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自己的怀疑。此事现在看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倘若真能查到些什么，将来关键时候就有大用。” “事涉后宫隐秘，恕我暂时还不能同你说太多。” 不是姜姝瑶不信任陈述，而是事关皇后和温贤妃，若真像她怀疑的那样，事情就牵扯太大了。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她不能往外透露，更不能让温贤妃觉察到她的动作。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和两个孩子都已经成了温贤妃的眼中钉，温贤妃此人城府很深，她必须早做防范。 想要查清楚，还有一点是为皇后娘娘。 话说到这，陈述也就明白了，不再追问。只要是对她有用的事，他都会去做。 “娘娘放心，臣会秘密查下去。” 第308章：薛皇后生产 三月初春，午后，薛皇后临盆。 这种性命攸关的重要时刻，薛皇后只放心把自己和孩子交给姜姝瑶。 姜姝瑶自己也生过两个孩子，对这个时候需要什么，注意什么，很清楚，早在一月前就已准备妥当。 是以薛皇后开始生的时候，各方面都有条不紊，有关的人也各司其职。 姜姝瑶收到消息第一个赶去凤仪宫。 薛皇后已经躺在床上，姜姝瑶进去。 “皇后娘娘，您安心生产，妾就在外面守着，等您平安生下孩子。” 阵痛让薛皇后气息不稳，她朝姜姝瑶伸出手，“你靠近些……本宫有话……” 姜姝瑶上前，手刚递过去，就被薛皇后用力握住，力道大的让她有些吃疼。 顾念到皇后娘娘此刻这种情况，她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妾在，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指尖被薛皇后捏得充血泛红。 “我……我担心，万一只能，保一个，告诉皇上，保孩子……” 再次疼起来，薛皇后转过头仰面咬牙忍住。 姜姝瑶的手也跟着更疼了。 “皇后娘娘不要说这样的话，有天启最好的产婆为您接生，外面还有太医署的所有太医候着，您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疼过一阵后，薛皇后深吸一口气，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看着姜姝瑶。 “本宫……这个年纪生产，本就比寻常人凶险，我说的是万一……” “不会有万一，”姜姝瑶第一次打断她的话，对上她的眼睛，认真道，“皇后娘娘相信妾，不会有万一。” “太医令说您怀胎期间一直很好，妾还听说过四十多岁平安生产的妇人，您还未满三十岁，一定要有信心。” 姜姝瑶另一只手放在薛皇后抓着她的手背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要坚持住，您也不想要孩子一出生就没了阿娘对不对？” 薛皇后用力点头，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 从知道怀了这个孩子，她的心始终都是悬着的，小心翼翼终于到了要生的这一天，她内心的不安和害怕也达到了顶点。 而这时候，姜姝瑶的话又给了她力量。 她不能自己打退堂鼓，为了她的孩子们，她要挺住！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薛皇后松开手，姜姝瑶直起身，被她握住的地方好一会儿才恢复血色。 “那妾先去外面，皇后娘娘放宽心。” 姜姝瑶交代了丛云和产婆几句，从内室出来。 “舒妃母，我阿娘怎么样了？她不会有事吧？” 大公主不知道何时过来了，就守在门口，看到姜姝瑶马上焦急问道。 “放心，不会。”姜姝瑶把她带到一旁，“公主，眼下这里不是你一个孩子该待的地方，快回去吧。有消息，我会让人第一个告诉你。” 大公主却摇头，“舒妃母，我今年都十岁了，不再是孩子。我知道阿娘生产很凶险，我要留下陪阿娘。” 大公主身边服侍的宫女央求道：“公主，皇后娘娘叮嘱过奴婢们，不让您在这里，您就随奴婢们回去吧。” “皇上驾到——” 冯彰的声音刚落，萧睿就大步流星从外面进来。 姜姝瑶和大公主连忙行礼。 “楚微你怎么在这，回你自己的住处。”萧睿道。 “阿耶，我害怕，我想守着阿娘。”大公主眼泪掉下来。 “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用不着你一个孩子。”萧睿看向宫女，“带公主回去。” “是。”宫女拉着大公主离开。 大公主回头向姜姝瑶投来哀求的目光，姜姝瑶心生怜惜，却也知道不能心软让她留下。 “我在，公主安心回去等消息。” 这时萧睿问道：“里面如何？” “一切妥当，就等孩子降生了。” “好，你安排的，朕放心。” “孩子生下来估计还要好一会儿，皇上是在这里等着，还是……” “旁的事没有此事要紧，朕就在此等着。”萧睿朝前方的椅子走去。 片刻后温贤妃赶来。 “妾见过皇上，”温贤妃关心地朝内室看了眼，“听闻皇后娘娘要生了，妾心中挂怀，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萧睿开口：“德妃都已经安排妥帖，不用你。” 温贤妃望向姜姝瑶，“舒妹妹真是能干，怪不得能受皇后娘娘器重，姐姐我自愧不如。” 姜姝瑶微微低头，“贤妃姐姐谬赞了，都是皇后娘娘抬举，我远不及姐姐。” “舒妹妹不必谦虚，”温贤妃笑了笑，又对萧睿道，“妾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回去也是挂心，不如就在这里等皇后娘娘的好消息。” “随你。”萧睿神色淡淡。 话刚说完，荣淑妃、芳美人和蒋文茵等人也来了。 几人行过礼后，芳美人便一脸担忧地来到姜姝瑶身边。 “皇后娘娘还好吗？不会有事吧？” 姜姝瑶轻轻颔首，“刚才进去瞧过，皇后娘娘很好。” “那就好。” 两人说话时，荣淑妃到萧睿跟前，殷勤又带着几分讨好地端起桌上的茶盏，送到萧睿面前。 “皇上不用太过担心，皇后娘娘是生过孩子的，这一胎也定会顺利生下来。” 萧睿抬了抬眼皮，接过茶盏却没有喝，随手放回去，听到内室隐隐传来薛皇后压抑的痛呼声，看着站在厅中的一众嫔妃。 “你们要想留下等，就安静坐下，不然就回自己的住处。” 众人不敢再出声，各自找地方入座。 荣淑妃脸色尤其难看，皇上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 她好心宽慰，皇上不但不领情，还嫌她聒噪。她就这么让皇上不待见，连说句话都惹他厌烦？ 荣淑妃气得双手紧握，呼吸加快，胸口起伏着。 “皇上既然这么不想见妾，那妾走便是了，不在这里碍皇上的眼！” 荣淑妃说完扭头就走。 温贤妃看着萧睿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便道：“淑妃妹妹还是这么任性，跟皇上置气也不分时候。皇上正为皇后娘娘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担心呢，她却还使小性子。” 盈修媛跟荣淑妃有私怨，不放过任何落井下石的机会。 “贤妃娘娘所言极是，皇上说的是我们大家，淑妃娘娘就是爱多想，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关心皇后娘娘。” 萧睿不耐烦地皱眉，眼锋扫过去，吓得盈修媛马上噤声。 第309章：五皇子 众人等到天黑，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不约而同的从座位上起来，朝内室看去。 房门打开，产婆喜气洋洋地抱着孩子出来。 “给皇上道喜，皇后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在场的嫔妃们听到这句话，反应各异。 像姜姝瑶、芳美人，蒋文茵等人，是真心为皇后娘娘感到高兴。 良昭仪和盈修媛有些羡慕，尤其是盈修媛，她入宫整整三年，肚子还没有一点动静，北厥可汗每年都会写书信来询问。 盈修媛心里清楚，父汗盼着她生下皇上的子嗣，在来天启前，父汗也亲口跟她说过，只有生下孩子，两国的关系才能稳固。 至今没有完成父汗的期许，她很愧疚，她曾以为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请了太医来看，然而太医说她的身体很健康。 那就只能是她侍寝的次数越来越少的缘故了。 盈修媛抬眼朝萧睿看去，暗道，要想法子让皇上多宠幸她才行。 宁充仪的眼神带着些许哀伤，每当这个时候，她总能想起那个曾经来过的孩子。 温贤妃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想不到皇后真的生了位皇子。皇上有了嫡子，会不会对其寄予厚望，而忽略了元晟？ “赏！助皇后顺利生下皇子，以及凤仪宫的宫人，统统有赏。”萧睿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喜悦。 宫人们欣喜，“谢皇上赏赐。” “恭喜皇上再得麟儿。”嫔妃们齐声道。 萧睿看过孩子后吩咐道：“照顾好皇后和五皇子。” “是。” 乳母把五皇子抱下去。 姜姝瑶开口道：“皇后娘娘母子平安，皇上也可以放心回去用晚膳了，妾进去看看皇后娘娘。” 萧睿点头，“告诉皇后，朕明日再来看她。你也辛苦了，忙完早些回去歇着。” “是，妾会的。” “你们也都散了吧。” 萧睿对几位嫔妃说完，转身离开。 “恭送皇上。” 而后，众位嫔妃也离开了凤仪宫，姜姝瑶进入内室。 宫女们还在收拾，丛云和绘春整理好被褥，薛皇后虚弱地躺在床上。 姜姝瑶走到床前轻声道：“妾给皇后娘娘道喜了。” 薛皇后露出如释重负、心愿得偿的微笑。 “本宫最该感谢你，要不是你告诉本宫在孕期如何防范，帮本宫协理宫务，给本宫信心，本宫不会如此顺利生下孩子。” 姜姝瑶摇头，“这都是皇后娘娘您的福气，妾不过是动动嘴。看到您无事，妾便安心了。” “皇上也一直在外面守着，见了五皇子，刚刚才回畅和殿。皇上说明日再来看您。” 得知萧睿一直守着他们母子，薛皇后心里很高兴。 “您也一定累了，妾就不多打扰，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好，”薛皇后抬了抬手，“你也快回去休息。” 消息传到寿康宫，瘫在床上的皇太后，心里的火光又灭了灭。 两个侄女没有一个争气的，现在中宫有了嫡出的皇子，她又是这副样子，之前想的那些恐怕是彻底无望了。 中风后的这两个多月，除了两个侄女时不时来看她，皇帝就打过几次照面。再过个一年半载，怕是那些人都忘了宫里还有她这个皇太后。 皇太后一激动，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 锦瑟见状连忙用帕子为她擦拭，“太后娘娘别着急，你要什么就跟奴婢说。” 皇太后如今根本都不想说话，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身体的抖动。 皇后生子，影响不只在后宫，更在前朝乃至整个天启。 嫡皇子出生，朝中一片欢喜，萧睿为五皇子取名萧元璟。 薛皇后听到这个名字，反复念了好几遍，喜悦之情从眼睛里溢出来。 “皇上，妾很喜欢元璟这个名字。” 萧睿负手站在床边，“朕也觉得这个名字最好。” 薛皇后捏着在自己身侧儿子的小手，温柔说道：“你以后就叫元璟了。” “皇后刚生产完，气血亏损，要好好休养，不能劳神，宫务就交给德妃和贤妃两人去做。” “谢皇上关心，妾也是这样想的，德妃和贤妃都很能干，内宫局的事大都不用妾操心。” 薛皇后现在是有子万事足，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守着儿子。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诞蓐期，她把宫务基本都交给了姜姝瑶。 这可把姜姝瑶给忙坏了，除了尚食局的事务她比较熟悉，还有许多事情不甚了解，每天都在处理着各种事，隔个两三天还要去凤仪宫向薛皇后汇报。 这日蒋文茵来到长乐殿，刚进门就与姜姝瑶迎面遇上。 “姜姐姐这是要去哪？” 姜姝瑶没想到她会来，近前道：“有些事情要去回禀皇后娘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蒋文茵“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失落。 “我没什么事，就是无聊，想找姐姐说说话。想不到姐姐这么忙，正事要紧，姐姐快去凤仪宫吧，不用管我。” 姜姝瑶看了眼枝意手上拿的账册，想着忙过这一阵，等皇后娘娘出了诞蓐期，自己就有闲暇的时间了，到时候再与蒋文茵好好说说话。 “实在对不住，不能陪你。等过些日子得空，我去绛云殿找你。” 蒋文茵轻轻一笑，“没关系，那就等姐姐有空再说。” 两人一起来到长乐宫门外，姜姝瑶让人准备的轿辇停在那里。 “你走着过来的？”没看到蒋文茵的轿辇，姜姝瑶问。 “天气好，我便走着来了，也没多远。”蒋文茵摆手，“姐姐快上轿辇吧，我一会儿慢慢走回去。” 姜姝瑶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皇后娘娘只有这个时辰听宫务，不然我就陪你说完话再去了，让你白跑一趟。” 听完她的解释，蒋文茵心情好多了。 “我闲着也无聊，出来走走还能看到沿路的景致，姜姐姐别多想，快去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 “那我先走了。”姜姝瑶坐上轿辇。 蒋文茵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等轿辇拐到另外一条路，从视线里消失，才对冬喜说：“我们也回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有人似是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