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酒家暴三年?可我刚上大学啊!》 第6章 叛徒 “林深?” 鹿可可来到厨房,试探着叫了他的名字。 虽然她叫得小声,但专心洗碗的林深还是被吓了一哆嗦。 好家伙。 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什么时候来到背后的都不知道。 “怎么了?”他放好最后一只碗,在抹布上擦擦手,回过身。 距离有些近。 鹿可可就这样望着他的眼睛。 良久没有动静。 林深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再次问:“有什么事吗?” 鹿可可迟疑片刻,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是林深吗?” 来自妻子的恐怖直觉。 林深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我是林深。” 鹿可可没有移开视线,依旧用探究的眼神注视着他。 林深稍作停顿,继续道:“但是……我可能忘记了很多东西。” 他来自七年前,和鹿可可之间的种种,他没有经历过,说是忘记也大差不差。 他不是想隐瞒什么。 只是这种说法对方应该会更容易理解一些。 总之都是一个意思。 要是直接说自己来自七年前,他也怕被鹿可可当成精神病。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希望这样的说法鹿可可能接受吧。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视野中,鹿可可靠近,抬起手,朝他额头贴过来。 出于本能,林深脑袋后靠闪躲,但又生生止住。 有些僵硬。 他就这样近距离望着鹿可可。 任由对方将手背贴触在自己额头。 她触碰得很轻,手背微凉,带着点淡淡的洗洁精味道,不难闻,反而令人很安心。 林深在她眼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 望尽眼底,还有她……不加掩饰的担心和焦急。 她真的好好看。 这是林深最直白的感受。 而且,靠得好近。 呼吸短暂停滞后,他的心跳频率开始加快,脸颊也逐渐升温。 好在他不是那种脸会变红的类型,不然就尴尬了。 更幸运的是,在他脸变烫之前,鹿可可收回了手。 “也不烫啊。”鹿可可疑惑着,她摸摸自己的额头以作对照。 确实不烫。 那为什么会说胡话呢? 想起昨天林深酒喝得很多。 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 鹿可可更担心了,她重新看向林深,问:“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林深没听到。 此刻的他正在想未来孩子该叫什么好。 有了。 如果是女孩就叫菌菌,如果是男孩就叫…… “林深?” 见他没反应。 鹿可可又重新再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林深?” 在又一次被叫到名字后,林深才回过神,视线重新聚焦在鹿可可好看的脸上。 ……并非白日梦。 “你别吓我,你感觉怎么样?”鹿可可满脸担忧。 林深:“我没事,你就当我失忆就行了,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什么叫当他失忆就行? 鹿可可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不懂,但心里着急:“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她再次提议。 “不用,我真没事。”林深张开手展示一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鹿可可上下打量他一眼。 看起来确实好好的,就连精神面貌都好了很多。 而且……脾气都变温柔了。 就像真的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虽说这应该算好事吧。 但是,身体不舒服就要去医院啊。 突然说了一堆胡话,实在很难让人不担心。 鹿可可还想说些什么。 “妈妈!” 客厅那边传来女儿的呼唤。 “去吧,菌菌叫你呢。”林深对她说一句,声音轻柔。 鹿可可看着他,再次确认他没什么事后才离开。 离开前还对他说一句:“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我们去医院。” 林深点点头,应下。 站在厨房里。 他看着鹿可可去到客厅,然后和女儿有说有笑,不知道在玩什么。 一个是大宝贝。 一个是小宝贝。 温馨,美好。 有种人生大圆满的感觉。 别无所求了。 就在他沉浸在美好中时。 几行字突兀出现,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请你根据判决,杀死那个家暴男!】 注意: 1.禁止任何形式的轻生行为。 2.请尽快执行判决。 【若有违反,后果自负。】 这些字不断闪红。 林深有些被吓到了,瞬间警醒。 是了,哪有什么美好。 未来的自己是个家暴男,已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昨晚要是来得晚一点,鹿可可就会被他失手打死。 家暴了三年。 凉透的心,怎么也捂不热。 他要做的,不是在犯错之后补偿。 如果所有错误都能补救,那结果只会是错误不断的重复。 能补救,就能再犯。 至于要怎么做,闪红的提示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也是林深自己亲手给出的判决结果——杀死那个家暴男。 他要做的事情,有且只有一个,协助鹿可可,杀了……自己。 那些美好的家庭幻想,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他只是一个家暴男,一个纯粹的败类。 想明白这些后。 林深突然知道了——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七年后。 这是爱情赐予他的一个机会。 不是补偿。 而是让十八岁满怀爱意,信仰爱情的他,对二十五岁糟蹋感情,背弃爱情的自己降下裁决的机会。 不管未来怎么样。 此时此刻的他,爱心里尚未崩塌。 如果未来的自己注定会变成一个人渣。 那么。 背叛爱情的自己,由自己来杀。 这是他身为爱情的信徒,对爱情最后的坚守。 过了片刻。 占据整个视野的闪红提示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林深这时也知道了这个提示存在的意义。 它就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会在自己忘掉现实,沉浸于美好中的时候出现。 警醒他。 让他时刻记住,自己是个家暴男。 而他要做的,就是杀死自己这个爱情的叛徒。 —— —— 第7章 杀伤力 “妈妈,你看,这个是小狗。” 菌菌举着手里的橡皮泥,朝鹿可可展示。 “哇,菌菌捏的小狗真可爱,菌菌喜欢小狗吗?” “喜欢!” 菌菌笑得开心,把小狗送给妈妈。 见到林深走过来,她高兴的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叫他也一起来玩。 林深来到另一侧坐下。 左边是妈妈,中间是宝宝,右边是爸爸。 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着一小盒橡皮泥。 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看样子已经玩了很多次,但是菌菌依旧很爱惜。 “这个给爸爸。”菌菌从橡皮泥团里揪出一部分,递给林深。 “谢谢。”林深接过。 鹿可可手里拿着女儿给的橡皮泥小狗,视线越过女儿,偷偷看向林深。 这还是他第一次陪女儿玩。 “爸爸你看见我的小乌堆了吗?”菌菌左右找。 小乌堆=小乌龟 儿童语言学,熟练度+1 “长什么样?”林深随口问一句,帮她一起找。 “就是绿色的小乌堆,刚刚捏的。” 菌菌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带着儿童特有的口水音。 可爱。 林深帮忙翻找。 很快,他从自己屁股上抠下一片绿色的橡皮泥。 他拿在手里,问:“是这个吗?” 菌菌看了眼,摇摇头,“这个不是我的,我的小乌堆没有这么扁。” 林深:“……” 又仔细看了一眼,菌菌这才认出这就是自己捏的小乌龟。 她小嘴一瘪,眼里立刻有了泪:“唔,我的小乌堆。” 奶萌奶萌的声音,带着委屈。 林深赶紧和她道歉,说给她重新捏一个。 望着林深慌手慌脚的样子,鹿可可抿唇轻笑了一下。 是幸福的弧度。 林深以为鹿可可是在笑自己的窘迫。 他也配合着尴尬笑笑,道歉,“我不是故意把女儿的小乌龟压扁的,对不起。” 说着,他开始认真捏橡皮泥。 鹿可可柔情的看着他。 这不是能和女儿玩得很好嘛,就多陪陪女儿嘛。 片刻之后。 望着林深捏出来的小乌龟,菌菌颇为诚实的评价:“有点丑丑的。” 林深:“……”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通过努力去改变的。 他已经很认真捏了,但实力确实不允许。 他刚要和女儿道歉。 然后就收获了菌菌一个灿灿的笑容。 她笑着:“虽然爸爸捏的小乌堆丑丑的,但是菌菌很喜欢,谢谢爸爸。” 拿着小乌龟,她踮起脚,在爸爸脸颊上啵唧一口。 你能理解被小天使亲一口的感受吗? 像是一脚落空,跌进满是阳光的柔软云朵。 有个女儿……真好啊。 林深痴痴的想着。 没有家庭暴力的日子,天都好像更晴朗了。 陪女儿玩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鹿可可去做饭。 难得林深愿意一起吃,也不喝酒了,鹿可可多炒了几个他喜欢吃的小菜。 最开心的还是菌菌。 吃饭的时候被林深逗得咯咯笑。 她还把西蓝花说是小树。 嗷呜一口,吃掉一棵小树,嗷呜一口,再吃一棵小树。 玩得不亦乐乎,小肚皮也变得圆鼓鼓的。 饭后林深主动洗碗。 鹿可可说不用,让他去休息,他却坚持说他来洗。 争不过,鹿可可只能同意了。 她在客厅带女儿,侧头就能看到林深在厨房里刷碗。 这种感觉……像梦一样。 至于林深嘛。 他坚持要洗碗只有一个理由—— 鹿可可做好了饭叫他来吃,他总不能还让人家洗碗吧? 就算鹿可可不说,他自己也没这个脸。 饭她做了,碗还她洗? 这个家还待不待了? 男人多多少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洗碗结束,林深来到客厅和女儿玩。 鹿可可去洗衣服,林深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 陪女儿继续玩橡皮泥。 女儿玩得很沉浸,不一会儿就不需要他陪了。 他没什么事做,就偷偷看了会儿阳台晾衣服的鹿可可。 阳台向外延伸,装有防盗网,阳光很好。 晾衣绳有些高,虽然可手动调节,但鹿可可嫌麻烦,晾的时候就踮起脚,把衣服挂上去。 她背对着这边。 上身是很素的T恤,下身就是普通的裤子,宽宽松松。 她的头发扎得比较松,挽在一侧,耷拉在肩上。 T恤有些透。 每当她垫脚抬起手的时候,封印在衣服底下的身材就把光勾勒了出来。 原来……光也这么美。 还有点饱满。 非礼勿视。 林深脸热的收回视线,有些不好意思。 但几乎出于本能。 天生的趋光性让他又偷偷看一眼。 再一眼。 她好漂亮…… 在又一次偷看之后,鹿可可刚好晾完衣服,转过来。 视线对上,逮了个正着。 林深慌张,鹿可可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走过来。 她弯下腰,对坐在林深旁边的女儿说:“菌菌,该睡午觉了。” 菌菌看了她一眼,有点撒娇,靠近林深,“我不想睡,我还要和爸爸玩。” “你要让爸爸休息一下呀,乖去睡觉。” “可是……”菌菌看向林深。 林深也不太会哄小孩子,他只是根据当前情况给出承诺:“你去睡吧,等醒了我们再一起玩。” 闻言。 菌菌开心道:“真的吗?” 林深:“当然。” 她很乖,不哭不闹,还很容易满足,说是陪她玩,其实只要坐在她旁边就行。 也不需要做什么。 林深倒是乐意和她玩。 高兴过后。 菌菌有些忸怩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可是我有点怕,不敢睡觉。” 鹿可可蹲在她面前,“那要妈妈陪你睡吗?” 菌菌摇摇头,她咕哝着,“菌菌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睡。” 鹿可可声音温柔:“那菌菌怕什么呢?” 听到问题。 菌菌视线下意识的往林深那边探了一下。 然后迅速收回。 她低着头,用手指绞着衣服,小声道:“我怕睡着了,今天就过去了。” 林深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 有些感慨。 难道小孩子也会对明天的到来感到迷茫吗? 还以为这是成年人的专属。 没想到小孩子思想这么成熟。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菌菌继续道:“我喜欢今天的爸爸,只要我不睡觉,就一直会是今天,爸爸也一直会是今天的爸爸……” 那天鹿可可是怎么把女儿带去卧室睡觉的,林深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在听完女儿说的话后,他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 脑袋也空空的,做不了任何思考。 他从没想过,小孩子随口而出的一句话,杀伤力会那么大。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失职的父亲,究竟给女儿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他只是深刻感受到。 身上的罪责,又清晰了许多。 —— —— 第8章 不离婚的理由 鹿可可把女儿哄睡,然后出来客厅,隔着些距离坐在林深旁边。 “谢谢你今天陪女儿玩。”她这样说了一句。 林深还陷在女儿刚刚的那句话里,走不出来。 他慢半拍做出回应,对鹿可可笑笑,“谢什么?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以前……真的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女儿。” 又道歉了。 从昨晚开始,他就把道歉挂在了嘴边。 而这样的道歉,总能让鹿可可的内心不平静。 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哭。 感觉小珍珠随时会掉出来。 鹿可可不着痕迹的抽抽鼻子,想起什么,她问道:“你上午说你失忆了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很在意林深的身体状况。 林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支支吾吾好久,最终想出个对方大概能接受的说法—— “就是有七年的记忆突然没了……”他这样解释道。 忘记事情,还有零有整。 鹿可可知道了,他在开玩笑。 于是也没太放心上,再次关心的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她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难受之类的,林深也都耐心回答。 说实话。 林深不理解。 被伤害了三年,昨晚都还让她跪在地上,还差点对她下死手,为什么她还要这么关心自己? 不应该全是恨吗? 那眼底清晰可见的担忧也不像演的。 再说也没必要演。 林深实在不明白。 只觉得她傻。 都快被人打死了,还要反过来关心别人。 真的好傻。 也不知道图什么。 鹿可可从头问到脚,也没问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概……是林深在捉弄自己吧。 拿健康来开玩笑,有点过分。 不过比起没缘由的打和骂要好太多太多。 捉弄就捉弄吧,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林深很认真的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闻言。 鹿可可的表情先是僵了一下,然后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凉下来。 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离。” 见她误会了。 林深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没有想推卸责任,那些我做过的事我都认,你可以录音留证据,我都配合。” “对了,家里的东西我也什么都不要,还有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你不用害怕,我们先离婚,后续该怎么处理再商量。” 林深说得很认真。 这是他计划的开始——杀死家暴男。 虽然他还没想好后续要怎么做,但离婚肯定是要的。 先行动起来。 家暴之所以没办法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结束,究其原因都是没办法正常离婚。 或是寻求帮助无果,或是性格软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又或者是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 财产,孩子,工作,威胁,积重难返,社会关系牵扯等等,各种情况极其复杂。 但最终的落脚点都是在没办法离婚上。 被家暴的人脱离不了当下环境,只能被迫忍受。 要想结束家暴,离婚是最直接的办法。 林深猜测,鹿可可被欺负三年都还没离婚,大概率是受到了自己的威胁。 眼前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婚,先给她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然后再和她商量,或者引导她,让她无责的……杀死自己,完成任务。 他好好解释完。 鹿可可没有任何犹豫,又是硬邦邦的重复那两个字:“不离。” 她侧开脸,不再看林深。 还以为是误会了她才会说不离…… 愣了片刻。 林深发出源自灵魂的疑问:“为什么不离?” 闻言。 鹿可可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她看向林深,“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清楚什么? 林深眨眨眼。 以为他还在装傻。 鹿可可真的有点生气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没办法离婚,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林深:“?” 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最起码,鹿可可不是被他威胁了才说不离婚。 那是为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林深以失忆为由,询问:“对不起啊,我不太记得了……” 才说完。 鹿可可眼泪就下来了。 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见到她的眼泪。 这眼泪也太软了吧。 林深在心里如此感慨。 望着对方泪汪汪的眼睛,他心疼,却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鹿可可用力擦掉眼泪,带着些脾气,眼角都被擦红了。 她牢牢盯着林深。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林深会突然变好。 为什么上午他会在厨房说什么失忆之类的胡话。 原来全都是装出来,就为了现在提出离婚。 在又一次用力擦掉溢出眼眶的泪水后,鹿可可哽咽着开口,“你不用变好了,也不用装失忆。” “反正我也是贱,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无所谓。” “死在你手里我也认了,总之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这说的什么啊? 林深听傻了。 其实也不怪他。 他不可能猜到鹿可可不愿意离婚的真正原因。 毕竟他没经历过鹿可可经历过的事。 理解不了鹿可可那种对家庭病态甚至是扭曲的执着。 不要清醒,不要命,也要把这个名为“家”的空壳子维持住。 这是鹿可可明知是错误的,也要义无反顾守护住的东西。 ——总之在压力大的时候我也会自己伤害自己,不如被你打死好了。 对。 我就是犯贱,就是活该。 鹿可可在心里作践自己。 可是每每想起林深当初和她在一起时许下的那些承诺,她就说不上来的难受和委屈。 林深。 你不是见过我最不堪的样子吗? 你说过,那些疼痛,会和我以更安全的方式进行,这句话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吗? 是。 这些年我们的日子不好过,生活也是各种不顺。 我知道你心里苦。 你结婚后打我骂我,我都无所谓了。 但那些过往。 那些我为数不多可以放在心里支撑着我活下去的过往。 是你用一句失忆了就可以全部抹除的东西吗? 如果你要用失忆这个借口来和我离婚。 那对不起。 反正我就是个贱骨头。 是个心理不正常的怪物。 你打死我吧。 我是不会离的。 鹿可可又用力擦了一下眼泪。 “我是不会离的,你打死我吧。”她这样说道。 过于强烈的情绪让她思考的空间越来越小。 说话不过脑子。 但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林深还是慌了。 赶紧依着她的意思,答应她,说不离了。 给出承诺后,鹿可可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抽抽搭搭,别脸擦泪。 林深给她递张纸,在沉默之中有些无措。 他意识到,这件事很复杂。 鹿可可不愿意离婚的原因,不是他一时半会儿能搞清楚的。 现在也不适合继续问。 总之……只能放弃先离婚这个方案了。 —— —— 第9章 抱在怀里的星星(二合一)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时间……好像又改变不了什么。 南庆市。 市中心街区。 林深站在十字路口,他收回视线,看向路对面的红灯,静静等待。 这里车流往来,高楼林立。 身为南庆市本地人,他没感觉这里和七年前有多大变化。 只不过是几条老街进行了重建规划,几处常年施工的地区变成了新的高楼大厦。 其中就包括他现在住的小区。 小区在市中心,是后来才建的,七年前还只是一处热门的楼盘规划。 绿灯。 林深跟随人群,去到路对面。 他沿着街边走,将入眼的一切与七年前做对比。 刚刚在家里,他和鹿可可提了要离婚的事情,没想到把鹿可可惹哭了,家庭气氛有点沉闷。 虽然不知道鹿可可为什么不愿意离婚,但她现在很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来整理情绪。 林深随便找了个理由出来走走。 正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七年后的南庆市。 走在街边。 林深心情闷闷的。 这样的沉闷,不全是因为弄哭鹿可可,他感到愧疚,更大一部分还来自于他的父母…… 这要从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说起。 他本来想去看看爸妈,看看未来的二老过得怎么样。 想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里没有父母的任何联系方式。 拨出去的两个电话号码,也全都是空号。 那可是二老用了十来年的手机号…… 林深有个很不吉利的猜想——父母可能已经不在了。 其实也不难猜。 稍微想一下就知道。 他的父亲从小就教育他,凡事要讲良心,要对得起别人。 这可以说是老林家的家训了。 他变成现在这副没良心的败类模样。 居然还没被父亲打死,已经能说明问题。 但……总要亲自去验证一下。 林深来到以前住的小区。 不远,就在市区边上,是个老小区。 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有些微妙。 明明昨晚上才在这里住,相隔一夜,重新回到这里,就已经过去了七年。 有种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感觉。 熟悉的单元楼,林深顺着楼梯,一层层往上。 好巧不巧。 当他从楼道拐角过来,看到自家门牌号的时候,门正好打开。 陌生的一家三口说着话从里面出来。 那家人从身边经过的时候,林深还侧开身子让了一下。 他在楼道里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 然后离开。 心情也不能说难过吧,就是有些低落。 他不是不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只是…… 猝不及防来到七年后,得知父母已经离世的消息。 说实话,心情没有那种经历痛苦后强烈的起伏涨落,更多是种尘埃落定的无力感。 林深漫无目的,到处逛逛,看时间差不多就往回走。 他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就像是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的脏小孩,到了黄昏,其他小朋友都被父母接走了,而他只能孤零零的坐在秋千上,晃呀晃呀晃…… 昨天傍晚才因为不想喝汤和老妈拌了几句嘴,今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没有家的时候,最想家。 来到新小区。 差点走错单元楼。 开门前,林深尽量拾掇好情绪。 老爸教育过他,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糟心事,都不要把坏情绪带进家门。 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怎么就忘得那么彻底,真是该死。 门一打开。 菌菌听到响动,踩着拖鞋就踢踢踏踏的跑了过来。 见爸爸没有板着脸,她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彻底落了下去。 太好了,爸爸没有变回以前那个很凶的爸爸。 “爸爸,你回来啦。”她笑容灿烂的喊了一声。 见到花朵一样的笑容,林深心头的沉闷消散了不少。 他应答一句,进屋后,出于见到可爱生物的本能,他顺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不小心把她可爱的丸子头弄歪了。 赶紧进行补救,尽量扶正,以掩盖自己的错误。 糟糕。 好像越扶越歪…… 鹿可可把菜端上饭桌,侧头就看到林深在玄关捣鼓女儿头顶的小丸子。 望着林深窘迫的样子,鹿可可抿唇笑了笑。 “你们两个,过来吃饭了。”她对那边说了句。 然后,林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跟在女儿后面过来。 女儿头顶,是一个被弄散了一半,有点爆炸的丑丑丸子。 鹿可可让菌菌来自己身前,重新替她扎头发。 林深看着帮女儿扎头发的鹿可可。 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她头发弄乱的。” 鹿可可:“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没事。”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鹿可可的手很巧。 三两下,一颗圆溜溜的小丸子就修复成功。 “好了,吃饭吧。”她这样说着,轻轻按一下,再往两侧拉拉,让小丸子扁圆扁圆的,更好看。 菌菌拉开椅子爬上去坐好,然后和林深撒娇,让他坐旁边。 林深依着她。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吃饭。 饭后依旧是林深洗碗,鹿可可争不过他,只好去收衣服,菌菌不吵不闹,自己打开了少儿频道。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菌菌,该睡觉了。”鹿可可提醒。 菌菌很听话,和爸爸说明天见,然后就跟着鹿可可回侧卧。 给女儿盖好被子,说了晚安之后,鹿可可又出来。 到客厅,坐在林深旁边。 “是身体不舒服吗?”她问。 “恩?”林深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她。 鹿可可:“下午你回来,我就看你好像不舒服,是哪里难受吗?”她关心道。 努力掩藏的低落,瞒得过小孩,瞒不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林深看着手里早已息屏的手机。 他语气疲惫,没有任何隐瞒:“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见他这个状态,鹿可可担心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沉默片刻。 林深依旧看着手机。 在心里稍微酝酿一下。 他以一个相对轻松的口吻,问:“你可以和我讲讲爸妈的事吗?” 鹿可可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自从林深的父母因车祸离世后,每次一提起父母,他就很暴躁。 这几年来,与父母相关的话题就是禁区。 鹿可可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及与父母有关的事。 “他们是怎么不在的?” 当鹿可可思考着该讲些什么的时候,林深这样问了一句。 短暂沉默。 鹿可可:“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林深逞强的笑了笑,“我不记得了,想知道一下。” 还在装失忆。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鹿可可疑惑着。 林深:“你和我讲一下吧,好不好?” 带着点请求的意味。 说完,林深侧头看向她。 只是一眼,鹿可可就愣住了。 这么多年。 她还是第一次在林深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眼眶隐隐作红,勉强的笑容下,藏着说不出来的破碎。 鹿可可共鸣能力很强,感受到悲伤情绪,她眼眶马上就跟着热了。 在之后的十几分钟里。 林深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车祸,抢救无效…… 从车祸发生的时间,到后续处理的方式。 林深问了很多很多。 就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 问完之后,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不过这与平时的低气压完全不同,这样的沉默并没有让人感到害怕,反而令人心疼。 林深失神的望着手机屏幕。 良久没有反应。 “林深?”鹿可可试探着叫了他的名字。 慢半拍,林深看向她,“怎么了?” 鹿可可抿抿嘴唇,似乎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 她说:“我想出去走走。” 林深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眼手机。 已经快十一点钟。 “现在吗?”他不确定的问。 “恩,”鹿可可点点头,“陪我出去走走,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会不会有点晚了……” “不晚,只要你愿意就行。” 鹿可可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去换鞋。 月色溶溶,星星点点。 不知道有多久没抬头看过星星了。 从小区出来,林深望了眼黑漆漆的天空。 在他分神的时候,鹿可可牵起了他的手。 女孩子的手,有些软。 林深还是第一次牵,心里怦然一下。 紧张。 才牵上没一会儿,他就手心冒汗。 不过还好,鹿可可只是牵着他的指尖,察觉不到。 两人顺着小区外沿散步,步调比较慢。 夜晚的路并不黑。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路灯。 在其映照下,两人的影子在街道上拉长缩短再拉长,不断循环。 “我们多久没像这样散步了?”走了一会儿,鹿可可冷不丁的问他。 林深支支吾吾解释,说不记得了。 鹿可可眺望远处夜空,也不问他为什么还要装失忆。 走了几步后,她自言自语般开口: “你也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了。” “我其实很害怕孤单。” “小学时候,我妈妈就离开了家,我和我爸一起生活。” “高中时候我爸爸出意外去世了,我就一个人生活。” “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来到大学没多久就遇到了你,没孤单太久。” 听到这里。 林深愧疚的道歉:“对不起。” 鹿可可轻轻笑了一下,“你今天怎么道那么多歉呀?” 林深:“我错得太多了,道歉是应该的。” 鹿可可抿抿嘴唇,目光柔和,她又重新看向远处,继续道: “我不知道一个幸福的家庭该是什么样子,我没拥有过,也想象不出来。” “可是每当我想爸爸妈妈的时候,我都会看看天上的星星,幻想他们在看着我,自己安慰自己,我一点都不孤单。” 听到这里,林深也学着她的样子,眺望远处的夜空。 鹿可可却收回了视线,看向他,像是在回忆什么,她脸上有一些幸福的痕迹。 看着林深的侧脸。 鹿可可缓缓开口:“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你以后不用再看星星了。” 说完,她停顿片刻,继续道:“这是你结婚时对我说的。” 闻言。 林深又说了句“对不起。” 明明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却在结婚后变成一个家暴男。 未来的自己实在太糟糕了。 听闻他的道歉。 鹿可可笑了一下,“没事的,你今天已经对我很好了,而且谈恋爱的时候你也对我很好呀,我知足了。” 没被打,就是对她好。 能产生这样的认知。 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糟糕日子。 林深愧疚,心里自责。 鹿可可侧头看着他。 说起来也奇怪。 结婚后就一直受他欺负,平时也很怕他。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望着他也不会感觉害怕。 就好像回到了刚恋爱时的那样,本能想和他亲近,觉得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就连牵手也是。 刚刚从小区出来,下意识就牵了。 还以为会被他甩开…… 他真的一夜之间变了好多。 鹿可可在心里这样想着。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又变回去。 突然,她站定脚步。 牵着的手停住。 林深也随之停下,回头看她,问:“要回去了吗?” 此刻的两人,正好站在一盏路灯下。 鹿可可个子不高,一米六不到,这种距离下,她需要稍微仰着一点脑袋才能和林深相视。 路灯旧了,光线偏暗。 从上往下照来。 在鹿可可脸上,留下独属于黑夜的柔和,光影把她的五官勾勒得更加俏丽。 橙黄色的光穿不透她细密乌黑的头发,在发丝间淡开一层若隐若现的光晕。 美的朦胧。 林深回过头就对上这样一张脸,难免恍了神。 鹿可可松开了牵着他的手,挽一下耳畔的发丝。 每次紧张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这样做。 “林深。”她低下视线,微微颔首,“你……好久没抱过我了。” 怕被拒绝,就连语气也小心翼翼。 她怕林深不愿意碰她。 怎么会不愿意呢? 反应过来后,林深心疼又愧疚。 这个姑娘怎么会这么傻。 都结婚三年了,怎么可能连拥抱都不愿意呢? 这种害怕被嫌弃的语气……唉哟。 抱! 林深凑近,抱了上去,奈何是第一次,不熟练,过于生硬,像个机器人。 他不敢过多接触,有些蹩手蹩脚。 只是用手轻轻环在她的背上,也没敢往怀里搂,身体与身体之间留有一道空隙。 扑哧。 鹿可可在他怀里笑了一下。 林深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于是便羞窘的道歉,“对不起,我不太会。” 就在他要松开怀抱的时候。 鹿可可却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主动将自己的身体贴进了他怀里。 这下……没空隙了。 感受着对方诚实的心跳。 鹿可可闭眼,侧脸贴在他的颈窝。 又在说胡话。 什么不会?谈恋爱的时候可没少抱。 也不知道失忆要演到什么时候。 别说。 还真就和第一次拥抱时一样,呆呆的,像个机器人。 不过。 还挺可爱的。 路灯下,两人相拥了好久。 身为妻子,这是鹿可可此时此刻能给予他的全部慰藉。 希望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 这些年,鹿可可知道他内心苦闷,也一直都想这样抱抱他。 但是他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总是很凶,板着张脸,动不动就因为各种小事对她又打又骂。 鹿可可也没什么机会,今天算是了了一个心愿。 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吧,一家人要好好的才行。 相较于鹿可可深层细腻的心思。 林深就比较单纯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拥抱会这么柔软。 等肢体慢慢松弛下来,他也更加自然的搂着鹿可可。 轻嗅对方的发丝。 记住那股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将之偷藏在心底,做好标记,取名为家。 …… 亲爱的。 你总说你很幸运。 但是我觉得吧,比起我,你还是差了一点。 因为我不需要仰望夜空。 最亮的那颗星星,早就被我抱在了怀里。 —— —— 第10章 那个被杀死的家暴男(二合一) 【请你根据判决,杀死那个家暴男】 注意: 1.禁止任何形式的轻生行为。 2.请尽快执行判决。 【若有违反,后果自负。】 望着眼前闪红的判决提示,林深第一次产生了别的想法。 死心塌地……应该也算是死吧? 他这样想着,紧了紧牵在掌心的小手。 似乎是在回应他,鹿可可和他靠得更近了一些。 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手牵手,靠得有些近。 就在刚才,当林深沉浸在幸福中的时候。 眼前突然浮现出闪红的判决提示,使得他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事情。 现在他不想死了。 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奇怪。 但事实就是—— 林深恋爱了,他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婆。 当然。 换种浪漫一点的说法也可以是——就算重来一次,林深还是会爱上她。 现在的林深想和鹿可可好好过日子,想携手鹿可可,把这个家建设得更好。 可是眼前的判决该怎么办? 林深扪心自问。 杀死家暴男了吗? 如杀。 家暴男确实没了。 死心塌地,也确实是死了。 他这样耍小聪明的想着,眼前的判决字样没有任何变化。 过了几分钟,闪红的判决提示才渐渐淡去,逐渐消失。 结合前几次提示出现的规律来看。 林深发现了。 每当他快要忘记判决的时候,提示就会突然出现。 虽然说目前来看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如果开车时候突然跳出来,还是有那么点危险的。 毕竟遮挡住了一部分视野。 当然了。 这些都还只是小问题,可以克服。 林深真正担忧的,是判决提示末尾的注意事项。 其中第二条——请尽快执行判决。 紧随其后就是【若有违反,后果自负】的醒目标注。 后果……会是什么? 林深对此感到害怕。 害怕的根源,来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思考着这些事情,一路上他都有点心不在焉。 好在有鹿可可牵着,没有迷失回家的路。 回到小区,乘坐电梯上楼。 到家门口的时候,鹿可可才松开和他牵在一起的手,按密码开门。 进到屋里。 在玄关换拖鞋的时候,鹿可可注意到林深把拖鞋穿反了,表情还呆呆的。 她问:“在想什么事吗?” 听到问话,林深回过神,“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的未来。”他很直白,实话实说。 这样的真诚,对鹿可可而言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莫名紧张,她又挽头发了。 真是的,猝不及防这样说一句。 心都软了。 鹿可可脸颊微红,她转移话题,示意林深拖鞋穿反了。 看到滑稽的拖鞋。 林深尴尬的赶紧换过来。 鹿可可掩嘴笑笑。 来到客厅,刚散完步还没有困意,在沙发上坐会儿。 女儿已经睡了,怕打扰到她,两人也没开电视,各自翻看翻看手机。 过了片刻。 鹿可可还是没忍住,她轻描淡写地问林深: “刚刚你说在想我们的未来,那你觉得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林深还在思考判决提示的注意事项。 有些分神。 听到鹿可可问话,他想都没想,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未来会是什么样我还没想好,但以后我会和你好好过日子,对女儿好一点,我做错了很多事,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林深划着手机,翻看这七年来发生的各种事情,从时政要闻到明星八卦。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才的回答,让某个眼泪软的傻女人别过脸偷偷抹小珍珠了。 擦完。 鹿可可小声抽抽鼻子,又开始偷瞄林深。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他老是说些这种让人想哭的回答。 有点坏。 鹿可可在心里这样嗔怨他。 说来也神奇。 以前林深打她打得很凶的时候,鹿可可都没哭过。 可是这种来自言语的温暖,不经意的爱,或者是一个小小的承诺,就能轻松击穿她的全部壁垒,让她哭出来。 物抗拉满,魔抗为负了属于是。 过了会儿。 鹿可可小声说了句:“我原谅你了。” 声音太小,林深没听清,他看向鹿可可,问:“刚刚你是说什么了吗?” 望着林深耐心询问的样子。 鹿可可抿抿唇,思考了些什么,然后重复道: “我说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你以后稍微对我好一点就行,别再发脾气打我了。” 林深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他坚决道:“不行!” 鹿可可以为自己这样的要求太过分,她做出退让: “那……别当着女儿的面打就行,也别打脸,不然和女儿不好解释。” 林深:“?” 给我干哪来了?这说的还是中文吗? 见她误会。 林深赶快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做的那些事不能被原谅,你不可以原谅我。” 闻言。 鹿可可眨巴眨巴眼,疑惑,歪着脑袋看他。 林深进一步说明:“有些错,一旦犯了就不能原谅。” 见他这么较真。 鹿可可低下视线,手指无意识绞动衣摆,嘟囔:“你是我老公,不原谅,还能怎么办嘛……” 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 片刻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抬起视线看向林深。 她问:“你上午的时候不是说你失忆了吗?还说忘了七年。” 突然换话题。 不明白鹿可可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林深还是老实回答,承认自己这么说过。 听到他亲口承认后。 鹿可可小机灵道:“那七年前你都还不认识我,怎么会犯错呢?” “没犯错的话,也不需要原谅嘛。” “我们重新开始生活,从头开始。” 林深:“呃……” 见他语塞。 鹿可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目光闪动着,她把声音放轻了,问:“七年前你还不认识我,重新开始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空白了。 林深第一次被女孩子问这种问题。 空白的大脑,加速的心跳,最先做出回答。 迟到的话语,结结巴巴:“喜,喜欢。” 鹿可可嘴角藏着甜蜜的笑意,她敛下视线,小声质疑:“犹豫那么久……你真的喜欢吗……” 闻言。 林深毫不犹豫的重新回答:“我喜欢你,鹿可可,我很喜欢你。” 为了让言语更具信服力,他说得有点大声。 来自心上人炽烈又直接的告白。 就算是老夫老妻,鹿可可还是会为之脸红。 本来想逗逗林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搞害羞了。 “知,知道了,”她侧过脸挽了一下耳边发丝,“你也不用说那么大声啦,女儿在睡觉,我们不吵她。” 生硬转移话题。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她这样说着,起身离开沙发。 林深看眼时间,确实,都快十二点半了。 和她说晚安,然后着手整理沙发。 昨晚躺得过于随意,都有点落枕了。 望着整理沙发的林深。 鹿可可站在旁边,有些不确定的问:“今晚……你不回卧室睡吗?” 林深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回卧室睡觉了。 一到晚上,他不是出去外面喝酒夜不归家,就是在沙发上醉了倒头就睡。 刚刚都说好了重新开始生活,从头开始。 这应该算是和好的暗示吧? 那为什么他还要一个人在沙发睡? 鹿可可想不明白。 而林深听到问话。 他连整理沙发的手都顿住了。 是了……他和鹿可可是夫妻来着。 睡觉是要同床的。 林深后知后觉。 他傻傻问了一句:“可,可以吗?” 然后有些无措的,放下手里的薄被,看向鹿可可。 第一次和女孩子同床,很紧张。 鹿可可没理解他的问题,满脸疑惑,问他:“可以什么?” 林深支支吾吾,“就是回卧室和你一起睡觉什么的……” 又在说胡话了。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鹿可可表情古怪:“当然可以呀,我们是夫妻。” 是啊。 ——我们是夫妻。 这一句话就够了,不用过多解释什么。 突然来到七年后的林深,在这一刻,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同时,还伴有被接纳的感动。 他很感谢鹿可可,能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给予他一个归航的港湾。 感谢就要有所表示,不能只在心里想。 这也是老林家的家训之一。 林深牢牢记在心里,并严格执行。 他思考了一番,对鹿可可很认真的说道:“你先回卧室吧,我一会儿就来。” 鹿可可应了句好,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林深对她说:“一会儿你别洗脚。” “啊?”鹿可可回头,一脸疑惑,“为什么不洗?” 林深对她笑了笑,“我想表达一下对你的喜欢。” “……”鹿可可听懂了。 原来是要那啥…… 虽然不知道林深什么时候多了这种癖好,但也还好。 不算特别奇怪。 只不过刚刚才外出散过步,不洗脚的话感觉有点不太卫生。 要是有一点点味道的话……想想都好难为情。 鹿可可表面答应下来。 回到卧室。 她坐在床边。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纠结。 袜子要脱吗? 不知道。 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她偷摸练习。 蜷缩脚趾,然后又松开,反复几次,小白袜都被弄皱了。 看着看着。 鹿可可耳朵尖尖开始发烫。 还是偷偷去洗一下吧,不洗的话实在太奇怪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 卧室门被推开。 只见—— 林深端着一盆水进来。 这是鹿可可才明白。 原来他说的表达一下喜欢……是洗脚啊。 不知怎的。 鹿可可的耳朵更烫了。 也不知道自己满脑子都是些什么,刚刚为什么会误会成那种奇怪的事…… “袜子我自己脱就好。” “你坐好,别动。” 从洗脚盆放下开始,鹿可可就各种客气。 林深有些无语,只好稍微强势的让她别动。 命令一出,效果明显。 鹿可可很听话,乖乖坐着,不动了。 这是林深昨晚的发现—— 只要是这种强势的话语,鹿可可就会很乖的服从。 他猜测,这可能与长期遭受家暴有关。 虽然很不合适,但在某些时候稍微利用一下,可以让相处变得更和谐。 就比如现在。 老是客气谦让还怎么洗脚? 这样乖乖坐着才对嘛。 林深蹲在她面前,动作轻柔,替她脱下小白袜,然后把她的脚放到水盆里。 她个子不高,脚也小小的,并在一起,刚好可以托在手里。 “水温合适吗?”林深抬头问。 “恩,刚刚好。”鹿可可点头。 简单的一问一答之后,林深开始为她洗脚。 鹿可可手杵着床边,由上往下俯看林深。 望着面前这个认真替自己洗脚的男人,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林深用手带起热水,抚上鹿可可的小腿。 往下。 经过脚踝处袜边留下的勒痕。 继续往下。 依次是—— 脚踝。 脚背。 脚趾。 脚底。 脚跟。 林深按照顺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鹿可可的脚很干净,其实没必要这样洗,但林深坚持。 过了会儿。 原本白白嫩嫩的脚,被热水泡得粉里透红。 变得更好看了,就好像是草莓味的一样。 她的指甲看得出有经常修剪,整整齐齐,规整又漂亮。 说实话,不去当足模可惜了。 林深在心里这样评价。 洗了一会儿。 鹿可可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来: “林深,为什么你要帮我洗脚呀?” “我想表达一下对你的喜欢。” “那为什么是洗脚?” “因为我爸经常给我妈洗脚。”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一句:“我爸很爱我妈。” 简单的聊天之后,鹿可可安静了。 等到水温不够,林深把她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用毛巾仔细擦干。 然后轻轻往上一抬,说一句“好了。” 鹿可可配合的把脚收到床上。 林深抬水去倒。 隔着一面墙,隐约能听到卫生间的洗漱声。 等他重新回到卧室。 鹿可可睡在大床的一侧,把另一侧留给他。 林深爬上柔软的床。 他的动作很拘谨。 但就是这样的拘谨,也是他刚才在卫生间里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的结果。 啪嗒。 床头灯被鹿可可熄灭。 紧接着,一床被子盖了过来。 说出来可能有些好笑。 适才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被鹿可可盖被子的这一下直接干碎了。 林深整个人僵硬得像个木乃伊,一动不敢动。 同床。 共枕。 鹿可可侧躺着,离林深很近。 她把林深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 闭上眼,将下巴轻轻抵触在林深的肩头。 在耳边,她口唇黏合,吐气出声,轻轻说了句“我也爱你。” 就这样抱着林深,她的呼吸很快变得清浅。 这一个星期以来,林深的种种行为让她一直失眠。 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可是啊。 对她而言的安心,对某个浑身僵硬的木乃伊来说,却是彻夜失眠的酷刑。 根本不敢想。 前天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毕业生。 今天就被香香软软的老婆抱着睡。 说实话,生而为人,很难不失眠…… —— —— 第11章 恶劣玩笑(二合一) 不知道昨晚是几点睡着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睡得很晚。 熬夜的缘故,林深醒的比较晚,醒来的时候,鹿可可已经在外面陪菌菌吃早餐了。 隔着卧室门,他隐约能听到外面菌菌奶声奶气地问:“爸爸怎么还没起来呀?我想和爸爸一起吃。” 接着是鹿可可温柔的回答:“爸爸累,让爸爸多睡会儿。” 菌菌:“那我要留一个白胖胖给爸爸……” 听着母女俩的交流。 林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鹿可可照顾孩子时的贤惠模样。 顺带回忆起来昨晚她抵在手臂上的柔软…… 诶!这可不兴回忆! 林深赶紧摇摇头,将奇怪的念头晃出去。 虽然已经很迅速了,但诚实的身子还是做出了反应。 本来清晨就比较有活力,现在更是被硬控在床。 缓一会儿,恢复平静后,他翻身下床。 满怀热情。 新生活,我来了! 杀死那个家暴男——这是林深自己对自己下达的判决。 从他爱上鹿可可的那一刻开始,家暴男就死了。 连一刻都没有为家暴男的死欢呼,立刻投入家庭的,是满怀爱意的林深。 他下定决心要和鹿可可一起把这个家建设得更好。 给她一个幸福的家。 怀揣着这样的目的。 林深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家庭中。 从零开始,他慢慢学习要怎么当一个好爸爸,好丈夫。 他每天都会陪女儿玩,尝试了解女儿那些奇特的想法,学着给女儿扎头发和换衣服。 他还经常和鹿可可一起外出买菜,做饭的时候也会积极打下手,偷学做饭的小技巧。 值得一提的是,他每晚都会给鹿可可洗脚。 尽管鹿可可说不用麻烦他,但他依旧坚持。 不全是因为鹿可可的脚好看,摸起来手感很好,更多是林深想表达自己对她的爱…… 除了这些,林深还在努力找工作。 他查看了家里的资金状况,两人都没工作,虽然生活开支不是特别大,但积蓄也没多少。 要想好好生活下去,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再美好的爱情也没办法脱离物质单独存在。 家里有辆没怎么开过的长安逸动。 林深这段时间会在女儿午休的时候开车外出,到处转转,寻找工作机会。 说起车子。 林深是在暑假时候考的驾照。 突然穿越过来,他开车还不熟练。 好在南庆市的路况不复杂,开起来也不是很难。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去摸索。 现在也是勉强能上路。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 生活过得很充实。 这天。 下午四点多。 林深找工作回来,他在小区停车位把车停好,提着一些凉拌菜回家。 这是某天晚上给鹿可可洗脚时候闲聊得知的,她喜欢吃凉拌海带,林深牢牢记在心里。 今天天气热,正好适合吃凉拌菜。 回来时候经过农贸市场,就顺道买了些。 嘀。 按完密码,门锁打开。 林深进屋,在门厅换鞋,“小鹿,我回来了,给你买了点吃的。” 林深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优点,如果有什么值得单拎出来说一说的,那就是他的适应力了。 他适应力很强,这种强,不只是对环境的适应,还有对关系的适应。 就这么说吧,在恋爱关系中,可能前一天他牵手都还紧张得要死,隔天他就能很自然的说些情话逗对方开心。 在这种强大的适应力加持下。 他和鹿可可相处了一个星期。 女儿不在的时候,他就会用小鹿来称呼鹿可可。 这样显得比较亲昵一点,鹿可可好像也很喜欢这个称呼,但如果女儿在旁边,她就会很害羞。 “小鹿?” 没有回应,林深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换完鞋,他拎着东西往里屋走,“我给你买了点凉拌菜,有你爱吃的海带。” 说着,提着东西来到厨房。 人不在。 客厅。 也不在。 卫生间。 也没人。 轻轻推开菌菌房间的门缝,往里瞄一眼。 床上是熟睡的女儿,没见到鹿可可的身影。 在家里绕了一圈。 人呢? 林深疑惑着,重新回到客厅。 正好见到开门进屋的鹿可可。 见林深已经回来了,鹿可可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去买了些菜,回来晚了,我马上去做饭,你稍等一会儿。” 说着,她动作麻利的换鞋。 林深:“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也才刚回来,时间还早,又不急着做饭。” 尽管他这么说,鹿可可还是满脸愧色。 老公出去找工作累了,回到家还在不能吃上饭,她心里不舒服。 才换完鞋就拎着菜去厨房。 林深跟在她身后,想起什么,“对了,我给你买了点凉拌菜,多加了海带,你要先吃点吗?” “谢谢,一会儿吃饭时候吃吧。”她说着,头也不回,系上围裙,开始起锅。 “行,那我放桌上了。” 林深把凉拌菜放到外面桌上,然后挽起袖子进厨房帮忙。 “有什么菜要我处理吗?” “不用,我来就好。” 每次他要帮忙鹿可可都会这么说。 林深自己找活做,拿两个土豆过来削皮。 靠近鹿可可的时候看到她光洁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不是一个容易出汗的人,估计是跑着回来的。 林深想了想,决定和她开个玩笑。 削着土豆皮,他问:“刚刚你去哪了?” 鹿可可:“去买菜,回来晚了,对不起。” 怎么又道歉? 林深在心中无奈叹息。 接着,他质疑道:“我看不是吧,早上才买过,下午又买?” 鹿可可听到他语气不对,手里的动作停住,侧头看来。 林深继续道:“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话音落下。 温顺的鹿可可瞬间炸毛,“我没有!” 林深被吓了一跳。 本以为是老夫老妻,可以开些这种玩笑,没想到一下子踩到了雷区。 “对,对不起,我……” 林深手足无措,道完歉刚要解释自己是开玩笑的,只见鹿可可朝他走来。 受了莫大委屈,她眼里蓄着泪,有点凶,但还是可爱。 她来到林深面前,抬手用手臂抹了一下眼泪,然后抓起林深的手,将其按在自己胸脯上。 隔着衣服,是她内衣的触感。 突然的动作。 林深脑海一片空白。 鹿可可委屈巴巴:“下午的菜便宜,我多去买点,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检查。” 检查? 检查哪? 怎么检查? 林深愣了几秒,然后赶紧收回手,和她解释刚才是开玩笑,没有怀疑她。 再次道歉后。 鹿可可抽抽鼻子,泪蒙蒙的注视着他。 确认他确实是在开玩笑后才移开视线,抹抹眼泪,继续去做菜。 委屈过后,声音带着哭腔,她小声嘟哝:“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对不起。”林深再次道歉,并承诺以后不会开这种玩笑了。 鹿可可没有回话。 本来好好的一个下午,一个玩笑,硬生生把气氛搞得很沉闷。 厨房里只有炒菜的声音,以及洗菜池的水声。 没有任何交流。 有些压抑。 不得不说林深这个玩笑开得好啊,建议下次别开了。 过了会儿。 把排骨炖上,等待间隙,鹿可可自言自语的小声开口: “这两天我看你找工作很累,想买点排骨给你吃,但是早上有点贵,下午会便宜一些,我想省点钱,所以就下午去买……” 怕回来晚,都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说着,她又抽抽鼻子,别着脸去偷偷抹一下眼泪。 委屈。 这一下可把林深心疼坏了。 估计半夜醒来都得扇自己嘴巴,这嘴是真该死啊! 林深把手上的水擦干。 过去鹿可可身边,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对不起,我错了。”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眼泪更是委屈的往外掉。 她轻轻摇晃身子,侧过身去,摆脱林深的手,才不让他碰。 隐忍着声音,抽抽嗒嗒的呜咽。 林深呆呆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哄。 过了会儿。 鹿可可消化完负面情绪,她抽抽鼻子,转过来,鼻音有些重:“没事的,不用道歉,我原谅你了。” 林深:“不行。” 突然没头没尾来一句。 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水雾雾的,鹿可可疑惑的看着他。 林深解释道:“你不能就这样原谅我,” 鹿可可歪脑袋:“为什么?” 林深一脸严肃:“无底线的纵容,会让我得寸进尺,你要让我长点记性才行。”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 鹿可可眨巴眨巴眼,问:“要怎么长记性呀?” 林深没有任何犹豫:“你想怎么样都行,我说错话把你惹哭了,是我的错,我认。” 鹿可可想了一会儿,靠近林深。 她仰着脑袋,近距离对视,问:“怎么样都行吗?” 林深点点头,“怎么样都行。” 得到肯定的回答。 鹿可可抿抿唇,犹豫了一下,然后她又靠近一点点,环腰抱在林深怀里。 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咬一口…… 说实话,咬得很轻。 像是小狗和主人玩耍时的力道,能感受到她的牙,但一点都不疼。 片刻后,她松开怀抱,撤出一点距离,“可以了,我原谅你了。” 说完,她还替林深揉揉,问他疼不疼。 林深看着她,久久没有回应。 这个傻姑娘。 轻轻咬一下,一点不疼就算了,还反倒自己心疼的要死。 我以前对你那么不好,你这样值得吗? 真是个傻姑娘。 他不说话。 鹿可可以为是自己太用力把他咬疼了,正要道歉,林深却先一步,靠近把她拥入怀里。 抱着她。 刚要说点浪漫的。 这时。 一个小团子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过道。 见到爸爸妈妈在厨房里抱在一起。 她叽叽喳喳的欢腾过来,举着小手:“我也要抱抱!我也要抱!” 听到声音。 像是两块同极相斥的磁石,鹿可可和林深闪电般分开。 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各忙各的。 忙什么不知道,总之挺忙的。 特别是鹿可可,耳根都红透了,低着脑袋,用勺子很忙地在锅里搅啊搅啊搅。 林深相对要好一些,装模作样,不经意的侧头,像是才注意到菌菌一样,“菌菌醒了呀,肚子饿了没有?” 菌菌举着小手,“爸爸抱~” “好,爸爸抱,”林深嘿咻一声,把她高高抱起,离开厨房。 “哇!好高!”菌菌坐在他怀抱里,咯咯笑。 本以为此事会就此翻篇。 结果等林深把菌菌抱到餐桌坐下,准备弄些凉拌菜给她吃的时候。 她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问:“爸爸,刚刚你在厨房和妈妈做什么呀?” 林深的脸虽然不会上色,但已经很烫了。 他假装没听见,把凉拌菜倒腾在碗里,岔开话题问:“菌菌看一下,想吃什么?” 菌菌没有被分散注意力,还是好奇,“我看到你和妈妈抱在一……” 还是没说完,她的嘴里被塞了一片木耳。 “这个好吃吗?”林深问。 菌菌嚼着脆脆的木耳,咽下去后,“爸爸,我看见你和……” “菌菌再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 嚼着塞到嘴里的莲藕,菌菌尝到辣味,斯哈斯哈起来,“爸爸这个有点辣,要水水。” 可算绕过这个话题了。 林深赶忙起身去拿水。 厨房里。 鹿可可红着耳朵抿嘴笑。 晚上。 鹿可可把菌菌哄睡,从侧卧出来。 正好遇到从卫生间端着热水出来的林深。 “你去坐着吧,我帮你洗脚。”林深把盆端到床边。 “真的不用帮我洗,我自己洗就好。”鹿可可坐下,她像往常一样推辞。 洗了一个星期,她还是不习惯林深帮她洗脚。 林深对她笑笑,在她面前蹲下,很熟练的把她脚放到水盆里,问:“水温合适吗?” “恩,合适。”鹿可可回应。 林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天天帮你洗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认真洗。 鹿可可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你说……要表达对我的喜欢。” 林深摇摇头,“不全是。” 鹿可可疑惑:“那还是因为什么呀?” 林深停止手里动作,抬头看她,“我要每天给你洗脚的时候都提醒自己,不能忘记我对你做过的错事。” 他言语真诚。 鹿可可也知道他是在说家暴的事。 “我不怪你……”她小声说一句。 “你呀,太傻了。”林深摇摇头,对她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继续帮她洗。 认真,仔细。 在这样一家三口的环境里,夫妻独处是比较珍贵的时光。 林深有什么话都会在洗脚的时候和鹿可可聊。 他说今天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明天再去看看。 鹿可可让他慢慢来,别着急,不要有压力。 最近各个行业都不景气,工作不好找。 她不知道的是。 林深还很特殊,突然穿越过来,跳过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七年时光。 他没掌握什么技术,也不具备这个年龄该有的社会履历。 他去找工作都是硬着头皮,吃了不少闭门羹。 这些他没和鹿可可具体说,话到嘴边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而鹿可可呢。 一直都是那样,从来不会怪林深,总是对他无底线的包容。 晚上熄灯后。 鹿可可靠近他,又给他揉揉胸口,问他疼不疼。 林深说她傻。 鹿可可哼唧一声。 良久后,她轻轻说了句,“老公辛苦了。” 然后两相无言。 各自安睡。 …… 你总说我傻,说你不配,不值得。 傻就傻吧,我认了。 爱一个人,我从来不问值不值得。 既然爱了,我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伤害我,还是爱我。 任你处置。 —— —— 第12章 异常的服从度 很多时候,努力与回报不成正比。 在外跑了一下午,林深还是没找到工作。 灰溜溜回到家,拾掇好情绪才进屋。 鹿可可正好抱着暖烘烘的被子从阳台过来。 见到他回来,就笑盈盈的和他打招呼:“你回来啦。” 鹿可可笑起来很好看,像湖畔荡漾的水波,总能治愈一整天的疲惫。 林深应了一声,在玄关换鞋。 鹿可可抱着比自己大许多的被子过来,站在林深面前,她自说自话般的开始汇报: “今天太阳很大,我洗了被子还有菌菌的衣服。” 林深换鞋的动作停住,侧头看向她。 鹿可可继续道: “衣服洗了,把家里收拾一下,下午我没出去。” “对了,快午睡的时候菌菌说饿了,想喝粥,我给她做了红糖粥,连你的也做了,放在冰箱。” “你从外面回来很热,吃点凉快的休息一下,一会儿我把衣服收好就给你做饭。” 说完,她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是……在汇报? 林深愣愣的“哦”了一声,说句“辛苦了。” 得到答复,鹿可可这才笑盈盈的转身离开,回卧室。 望着她的背影,林深后知后觉。 突然明白过来。 鹿可可之所以会跑来汇报一整天的行程,想必是因为昨天糟糕的玩笑…… 意识到原因后。 林深很后悔。 他也没想到那个玩笑会对鹿可可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当时没想太多,觉得都是老夫老妻了,开个玩笑应该没什么。 结果呢? 唉。 林深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懊恼。 其实吧,开玩笑前多过过脑子,也能知道这样的玩笑不该开。 起码不该对鹿可可开。 鹿可可对家庭很重视,容忍不了这种破坏家庭的玩笑。 还有…… 林深从冰箱里拿出红糖粥,坐在餐桌上。 还有就是鹿可可的服从度很高,高到一种近乎盲目的程度。 显然,和这样的人开涉及到贞洁忠诚的玩笑,很不合适。 抛开这些。 林深一直都想不通—— 为什么鹿可可的服从度会那么高? 她的服从度是肉眼可见的高。 从刚来这个家庭的那晚林深就发现了。 无论鹿可可再怎么伤心难过,只要是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说话,她基本都会乖乖服从。 不问缘由,不提出质疑,你说她就做。 林深搞不懂鹿可可为什么会听话到这种地步。 他也思考过,会不会和家暴有关? 这个猜想出现没多久,很快就被排除了。 林深现在都还记得鹿可可当时那个对生失去希望,完全认命了的眼神。 别的不说,单独说那个眼神,林深可以肯定,鹿可可根本不怕死。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么会对暴力屈服? 这完全不合理。 还有,鹿可可对家暴这件事的态度一直都是“没关系。” 委屈归委屈,但她好像不是特别在意。 林深其实也没做些什么,只是简简单单道个歉,她心情就好了很多,看不出有什么怨恨。 比起被家暴,她更在意这个家。 只要一提到离婚,她态度就会变得强硬至极。 她宁愿被活活打死,也不愿意离婚。 这就是她的态度。 原生家庭的种种,让她执着的想要有一个家,哪怕不幸福,只要有就好。 为此,她可以咽下所有的委屈,被打死也没关系。 林深虽然不理解她的这种执着,但起码知道其原因。 可是她那异常的服从度,林深就完全想不明白了。 她为什么会那么听话? 林深喝着粥,冰冰凉凉,甜滋滋,心不在焉的想问题。 鹿可可把衣服收好,将被子铺整齐。 从卧室过道出来。 一刻也没停留,她去冰箱取了些菜,转身就进了厨房。 林深收回思绪,两大口把粥喝完,挽起袖子就要去帮忙。 鹿可可头也不回,处理着手里的菜:“你去休息吧,在外面跑一天累了,我做好饭再叫你。” 温柔的关怀才是剖开情绪的利刃。 尽管林深在进家前已经把情绪藏得很好了,但是此刻…… 林深站住,他自责的低着视线,“对不起啊,我很没用,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找到工作……” 听他语气不对。 鹿可可回头看他。 见林深情绪低落,她连忙在围裙上擦擦水,快步过来。 站在林深面前,她细声安慰:“你别这么说,工作不好找,没事的,如果压力大就休息几天,不急着找。” 她总是这样,万般包容,千般理解,从来都不会责怪什么。 感受到林深压力很大。 鹿可可抿抿唇,“和你说件事,你别打我。” 突然来这么一句。 林深疑惑的看向她,下意识道:“说就说呗,我打你干什么?我又不会打人。” 说完,他才想起自己当过三年的家暴男…… 他改口:“那什么,我不会再打你了,我不是和你保证过吗?你说吧。” 鹿可可望望他的眼神,确认没有什么戾气后,她才犹豫着开口: “菌菌过两天就可以去上幼儿园了。” “她去上幼儿园,我会有很多时间。” “我想……”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又探查一眼林深的眼神,然后继续小声道:“我想出去找工作。” 林深愣了一下,“这是好事啊,我怎么会打你?” 见他没有生气,鹿可可松了口气,脸上展露出笑容:“我怕你不高兴嘛。” 去年她提过一次要去找工作,伤到了林深的自尊心,发了好大火,之后就再也不敢提了。 家庭的重担要是压在一个人身上,时间久了谁都会累。 两个人共同承担就会轻松许多。 鹿可可一直想帮林深分担,只是林深不愿意。 现在好了,他同意了。 说出这个打算,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鹿可可心情大好。 他让林深压力不要太大,累了就休息两天,等她去找工作,这个家的压力会小一些,没事的。 说完,见林深还是有点低落。 鹿可可突然踮起脚,用嘴唇在他侧脸贴触一下。 柔软的触感。 林深被她吓了一跳,脸都烫了。 见他这副纯情模样,鹿可可笑了,都老夫老妻了,怎么是这个表情呀? 像是第一次被亲一样。 “你,你干什么?”林深结巴。 牵过手,拥抱过,亲亲还是第一次。 鹿可可笑盈盈的:“希望这样能让你好一点。” 说完,她转身回厨房,“一会儿我叫你吃饭,你休息一下,很快就好。” 林深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侧脸的唇印微微发凉。 他意识到,身为丈夫的自己过于被动。 同时,他也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该亲回来? —— —— 第13章 妻子的秘密 被动就被动吧。 第一次确实比较困难。 林深放弃了亲回来的打算。 他坐在客厅,时不时瞄一眼厨房方向。 隐约能看到鹿可可忙碌的身影。 其实刚刚他在脑海里想了好多种邪恶的场景。 包括但不限于—— 过去把鹿可可按在墙上,直接亲晕。 让她知道搞偷袭的下场。 想是这么想。 但是直面鹿可可的时候,林深还是怂了。 这种怂不是胆小,而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不应该。 鹿可可长得很漂亮,今年二十三岁,正值美好年华。 说她是个美少女也不为过。 可是呢,身为美少女的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还是个三岁孩子的妈妈。 母亲这一身份,赋予了她神圣属性。 当面对她的时候,林深就像是进了教堂的吸血鬼,会本能的收起不该有的邪恶想法。 大多数时候确实是这样。 只有极少数情况。 设想一下…… 一个年轻貌美的母亲,被孩子磨砺过脾气,变得温柔又富有耐心。 特别是在照顾孩子的时候,那不自觉轻柔起来的语气,那时时刻刻保护孩子的本能。 母性的魅力得到最大程度释放。 有些事吧,确实不怪曹丞相。 这是两性之间的天然吸引。 林深也幻想过,使坏的从身后抱住鹿可可,然后看她紧张受惊的模样,听她压着娇滴滴声音的求饶“孩子会看到的,别闹~” 当然了,这种念头是本能,看到了会不可避免的想一下,但不会一直往这个方向想。 如果总是想这些,那还挺猥琐的。 林深当然不是这种人,对于鹿可可,他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疼。 再者,他是鹿可可的合法丈夫,就算想这些事……其实也挺正常的。 “爸爸!” 在林深发呆的时候,菌菌睡醒了,来到客厅,见他坐在沙发上,马上就欢腾的跑了过来。 一头扎进他怀里。 自从林深变得温柔之后,菌菌就展现出了粘人的一面,动不动就往林深怀里扑。 鹿可可做好饭菜,叫客厅玩闹的父女二人过来吃饭。 幸福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鹿可可给菌菌换好睡衣,把她哄睡,然后回到卧室。 林深知道她要洗澡,就没提前接盆热水等她洗脚。 只是提前洗漱完,把卫生间让给她。 躺在床上,林深滑动手机屏幕,心不在焉。 洗澡的地方就在大床旁边一小段距离。 是卧室里的小卫生间。 里面亮着灯,从磨砂玻璃门上隐隐能看到鹿可可的身影。 听着花洒的声音,林深内心并不平静。 花洒停了。 应该是在抹沐浴露。 今晚她会洗头发吗? 林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洗澡不会每次都洗头。 过了会儿,水声再次响起。 等再次停了之后,能听到毛巾擦身子的声音。 咔嗒—— 小卫生间门锁响动。 打开一道缝,鹿可可探着小半张脸,“林深,我睡衣没拿,帮我拿一下。” 林深一个纯情大男孩,哪经历过这种事,他心跳加速,但还是故作镇定:“睡衣在哪?” “床上。” “哪张床?” “……” 好吧,有些紧张是藏不住的。 卧室里就一张床啊! 林深有些尴尬,拿着睡衣过去,本能避着视线,远远就把手伸直。 “再过来一点嘛,够不着。”鹿可可从里面伸出手。 林深脸热,不以为意地又往她那边跨了一段距离。 鹿可可望着面前这个侧着脸不敢看自己的林深。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这副纯情模样,连续见到了好几次。 真的好像刚谈恋爱的时候。 青涩,又可爱。 鹿可可抿嘴藏笑,在接过睡衣的时候,故意使坏,碰到了他的手。 在视线之外,人的触觉格外敏感。 她的手带着热腾腾的水蒸气,皮肤滑滑嫩嫩,手很软。 这些信息一股脑传递过来。 林深颤了一下。 他的反应着实有趣,鹿可可掩着笑合上门。 林深又重新回到床上看手机。 假装很忙的点开一个软件,关闭,再点开。 循环往复。 过了会儿。 小卫生间门敞开,鹿可可裹着热气从里面出来。 拿掉浴帽,来到床边。 林深不为所动,依旧在看手机。 实则余光一直在她身上。 今天她没洗头,不用吹头发。 见他在看手机,鹿可可把头发拨散,问他:“在看什么呀?” 林深答非所问,“我在看手机,没看你。” 鹿可可笑了。 林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鹿可可没有笑太久,只是轻轻笑了两声。 她带着笑意说:“林深,我感觉你像是刚认识我一样。” 林深看向她,把手机放下,“其实吧,我来自七年前,还真是刚认识你不久。” 又在说失忆的事了,不知道这个玩笑要开多久。 鹿可可没过多问究。 她爬到床上,说林深这段时间太累了,提出想给他按按肩膀。 听到这个提议。 林深连连摆手:“你在家带孩子也很累,不用麻烦了,我其实还好。” 鹿可可:“你天天给我洗脚,我给你按一下肩膀都不行吗?” 说完,她停顿一下,问:“你是不是嫌弃我呀?” “没有!”林深立刻回答。 鹿可可:“那……” 林深:“……” 望着对方得逞的眼神。 林深意识到中计了。 这个小鹿,别看表面挺老实,小把戏还挺多。 林深顺从,坐起来,背朝她。 鹿可可给他按肩膀。 刚开始按的时候林深还很拘谨,但渐渐的,林深便放松下来。 其实,还挺舒服的。 按了好一会儿,林深说可以了,鹿可可才收。 林深问她手酸不酸,她说还好,反倒问林深有没有轻松一些。 说实话,有这样一个老婆,人生真的圆满了。 林深把她手牵过来,给她揉揉。 鹿可可也没拒绝,享受着这份夫妻间的亲昵。 林深像是给她洗脚时那样认真。 一边替她揉手,一边用眼睛好好看着。 她的手也小小的。 很漂亮。 白白嫩嫩。 这还是林深第一次仔细看她的手。 看着看着。 林深脸上的表情从柔软,逐渐变得僵硬。 鹿可可经常会在手腕上戴一个很宽的发圈。 林深之前觉得这只是女孩子的装扮,没怎么在意过。 洗完澡,鹿可可把发圈摘掉了。 而现在林深才知道…… 发圈之下遮盖着的,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 —— 第14章 出发出发 揉手的动作慢下来。 鹿可可注意到林深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 在对方停止后。 鹿可可把手慢慢从他掌心抽出,然后不自然的藏到被子下。 她局促地勾一下侧脸头发,用余光看着林深,“干嘛呀?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林深眨眨眼,看向她。 被他这样看着。 鹿可可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绞紧床单。 “关,关灯了。”她这样说一句。 林深“恩”了一声。 吧嗒。 床头开关按下,带走了屋内的光亮。 黑暗中,鹿可可悄悄把放在床头的宽发带拿过来,戴上。 像往常一样,遮好。 今晚的夜格外安静。 鹿可可没有像前两天那样挨着林深睡,而是背对他,各睡各的。 彼此不知道的是,各自都失眠了。 鹿可可还真说对了。 林深是第一次见到她手腕上的伤。 闭上眼,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其中比较浅的,像淡粉色的勒痕,比较深的就很明显了,看着都幻痛。 那些疤痕形成的时间久远。 不知道有多少已经完全愈合消失,无法统计划过多少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直到现在都还留有的痕迹的。 无一例外,在当时都是一片血淋淋。 鹿可可不是那种心智不成熟,觉得这种行为很酷才伤害自己的人。 结合她的家庭背景来看。 林深推测,应该是以前她父母闹矛盾时,她为了逃避痛苦才留下的。 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暂时从痛苦中脱离出来。 这个傻姑娘,怎么就那么下得去手…… 失眠的夜晚。 林深想了很多很多。 鹿可可对家庭的执着,源自于原生家庭的悲剧。 那么,她那异常高的服从度,应该和手腕上的伤痕脱不开干系。 其实也不难猜。 长期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排解情绪,久而久之形成依赖。 渴望服从,想通过乖乖听话的方式,得到被弄疼的许可…… 这个傻姑娘。 林深想着这些事,在天快蒙蒙亮的时候睡着。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隔着卧室门,听得不是很清晰。 外面有菌菌奶声奶气的询问,还有鹿可可温声细语的回答。 大概是在问爸爸怎么还没起床。 林深在床上闭眼听了一会儿。 幸福和愧疚感同时充满胸膛,化作全新动力。 他翻身下床,去洗漱,开启活力满满的一天。 要努力,给她们一个幸福的家! 外面。 餐桌上。 鹿可可拿纸替女儿擦掉嘴角的汤汁。 菌菌对她笑,然后继续用勺子把小馄饨扒拉进嘴里。 她很喜欢吃,每天早上都让妈妈煮。 吃着吃着。 最后还剩一个,她放下小勺子不动了。 鹿可可问她:“还剩一个,不吃了吗?” 菌菌:“爸爸也喜欢吃,留给爸爸。” 才说完。 林深从卧室出来。 菌菌最先看到他,当即笑容灿烂的叫“爸爸!” 林深对她回以笑容,问她吃早餐没有。 菌菌很认真的回答,说妈妈煮白胖胖给她吃了。 然后还说给林深留了一个。 林深和她说谢谢,过来坐下,用筷子夹起吃掉。 也不知道菌菌高兴什么,乐得咯咯咯笑,像只小母鸡。 鹿可可满眼幸福的看着父女俩,起身把空碗收走,她和林深说话: “这两天看你累,就没叫你起床,早餐没煮你的,吃面条还是什么?” 林深:“面条就行,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鹿可可小声说一句,开始煮面条。 林深和菌菌玩了一会儿,鹿可可端面条过来,还加了两个煎蛋。 “菌菌,不要打扰爸爸吃早餐。”见女儿还黏在林深身上不肯离开,鹿可可把她抱走。 三岁的小姑娘,二十来斤,鹿可可抱得有些吃力。 没走两步,又把她放下,让她自己去客厅玩。 等女儿走远。 林深对鹿可可小声说:“小鹿,你真好,谢谢你。” 鹿可可不知道他说的谢谢是指什么。 带着疑惑,让他慢点吃,然后自己回厨房擦拭厨台。 鹿可可总有忙不完的家务。 也多亏有她,这个家才总是井井有条。 为这个家,她付出了很多。 林深很感谢她。 八月底,南庆还很热,今天例外。 天上云层比较厚,外面还挺凉快的。 望着窗外悠悠白云。 林深觉得今天很适合外出。 昨天鹿可可说得对,压力太大就不要逼迫自己了。 林深也决定休息一下,听老婆的话。 总之是周末,找工作也不方便。 趁这个机会多陪陪母女二人。 可不能只顾自己忙碌和打拼就冷落她们,那样就违背了初衷。 还有过两天就女儿就要去上幼儿园。 从此以后她就要开启学生生涯。 不再是没有作业的快乐小孩了,她会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在此之前,林深想多给她一点快乐时光,至少带她出去玩一次。 “出去玩?” 鹿可可停止擦拭厨台的动作,回头看林深。 “恩,今天周末,外面天气还不错,我们一家人出去走走逛逛。”林深进一步说明。 听到他说‘一家人’三个字。 鹿可可忽略了其余内容,心里冒出一个巨大的幸福泡泡。 他说的是一家人诶~ 都没有思考,鹿可可答应了。 得知要出去玩,菌菌最开心。 她滴溜溜地跑回房间,说要戴顶帽子。 鹿可可换了外出的衣服。 朴素的连衣裙,披件外套,长长的头发用发圈束起来,看起来清爽又可爱。 清爽来自穿搭,可爱是硬件自带。 换做以前,林深不会多想什么。 而昨晚见过鹿可可的手腕后,林深这才明白,那件外套是为了遮挡过往的伤痕。 现在回想一下,之前不管外面多热,鹿可可出门买菜总会穿外套。 原来是因为这个…… 身为丈夫,这么晚才察觉,真是太迟钝了。 林深在心里反思。 他倒是方便,不用换衣服,宽松的T恤和裤子,直接就能出门。 过了会儿。 菌菌戴着向日葵样式的圆边帽从卧室跑出来。 她迈着白玉萝卜一样的小短腿,花瓣样式的帽檐也随她的步伐一颤一颤的,搭配上她灿烂的笑容,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小太阳。 一家三口外出。 菌菌唱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儿歌,完全不在调上,歌词是什么: “啦啦啦,啦啦啦。” “我们出发,出发。” “左手牵爸爸。” “右手牵妈妈……” —— —— 第15章 诗人口中的白云和乌云 南庆市最适合带孩子来玩的地方——南庆公园。 这里占地面积大,孩童娱乐设施比较多,周围设施齐全,还禁止机动车辆进入,比较安全。 林深小时候没少来这里玩。 距离市区也不算远。 开车过来,正常就十分钟左右。 林深开得不熟练,比较慢,但也十分钟出头就到了。 在附近停车场把车停好。 下车,一家三口往公园里走。 菌菌跑在前面,一会儿张着手追蝴蝶,一会儿跑路边看蜗牛。 在小孩子眼里,这个世界总是丰富多彩,哪里都很有趣。 林深和鹿可可走在后面。 步调悠闲。 太阳被云层遮住,公园里到处是树,风吹来很凉爽。 林深踢着一颗路边的小石子,将其控在前方。 鹿可可把手背在身后,搭在小屁股上。 走了一段路后。 “今天怎么会想到带菌菌出来玩呀?”鹿可可侧头问。 林深没看她,一脚把小石子踢回道边树丛,“我想尽我所能让她的童年稍微快乐一点……以前是我不好。” 鹿可可靠近了他一些,没说话。 过了会儿,林深又自言自语的开口,“我也想当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可是我连工作都找不到,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鹿可可:“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菌菌很喜欢你,我也是。” 突然说喜欢。 林深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面带笑意,看着远处的女儿。 林深收回视线,自言自语:“你真的不恨我吗?我之前对你那么不好。” 鹿可可摇摇头,“恨倒是不至于,就是有几次还挺生气的。” 林深:“哪几次?” 鹿可可:“就是你当着菌菌的面打我的那几次,都把她吓到了。” 她说的很轻松,但落到林深耳朵里,比什么都沉重。 “对不起。”没有什么能做的,他只有道歉。 鹿可可:“没事的,以后你别再当着她的面打我就行。” 林深看向她,保证道:“我不会再打你了,你放心。” 鹿可可抿嘴对他笑笑,不说话。 林深:“你不相信我吗?我可以发誓。” 鹿可可敛下视线,勾了下脸侧的头发。 正要说什么,侧头看到菌菌要玩秋千,她小跑过去帮忙,护在旁边。 林深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玩秋千的母女俩,他疑惑——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午饭时间。 林深去车里拿了野炊垫,出门时候带上的,在附近的草皮上铺好,旁边就是一棵大树,投一下一大片阴凉。 买了盒饭和一些小吃,虽然油大有些不健康,但偶尔吃一顿也还可以。 天底下估计没有小孩子不喜欢野炊。 比起在家里的餐桌上规规矩矩吃饭,明显在外面铺张毯子吃更有意思。 菌菌倒是不在意吃的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鹿可可一直让她吃点,她估计都不会过来吃。 没办法违抗母亲大人的旨意,她把东西塞进嘴里,小腮帮子鼓鼓囊囊,又跑出去玩了。 “这孩子,”鹿可可望着菌菌疯跑的背影,笑着叹气。 林深看着鹿可可,同样面带笑意。 她照顾小孩子的时候真的好吸引人。 好美。 才欣赏了一小会儿。 菌菌就一脑门子汗地跑回来,和林深分享各种趣事。 这是林深第一次带她出来玩,她很高兴,也比较亢奋。 尽管她讲的那些事又琐碎又乱。 林深还是很耐心的听她说。 菌菌讲的很投入。 小孩子嘛,精力旺盛到完全用不完,肆意挥霍。 在讲到她认为精彩的地方,她还蹦蹦跶跶作以辅助。 好像这样能讲得更清楚。 蹦着蹦着,突然,她两腿一软,往野炊垫子上一跪。 一瞬间,林深还以为她遗传了鹿可可。 不是吧? 跪得那么丝滑。 这也能遗传? 林深疑惑着,问她:“你怎么突然跪下了?” 菌菌望着自己的腿,口齿不清道:“好森气啊,我的腿不喜欢我。” 林深:“?” 菌菌:“她又让我摔倒了。” 一本正经的可爱表情,因为腿不争气而失落的语气。 二十来斤的身体,估计有一半是可爱。 扑哧。 坐在旁边的鹿可可笑了。 林深稍作反应才明白菌菌的意思。 把她拉起来,替她揉一揉软乎乎的小短腿。 稍作休息后,她又蹦蹦跶跶的跑出去。 “跑慢点,别摔了!”林深对着她的背影喊一声。 别说。 看小孩子跑玩,还挺有意思,也不会无聊。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林深能这样看上一整天。 “我去上个厕所。”身旁的鹿可可说一声,起身。 林深也跟着起来,“我陪你去。” 鹿可可:“不用了,你看着菌菌就好。” “行。” 注视着她离开,林深又收回视线,重新坐下。 菌菌跑过来,说口渴,要喝水水。 林深把她的特大号水瓶拿出来,把水倒在盖子里递给她。 经常照顾人类幼崽的朋友们都知道,带小孩子出去玩要自备温水。 孩子肠胃还比较脆弱,自带温水会好一些。 林深没带过孩子,这些还是他和鹿可可学的。 菌菌捧着和碗一样大的盖子喝水,嘟咕嘟咕。 林深让她慢点。 喝完之后,她说还要,林深又给她满上一盖子。 喝完水,她把盖子还给林深,然后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摇晃一下,听到里面晃荡的水声,她咯咯笑。 也不知道笑点在哪。 喝饱了暂时不能疯跑,菌菌坐在林深旁边休息。 “妈妈去哪了?”她左右看看,问。 “上厕所去了。”林深回答。 “哦哦。”菌菌点点头,靠在林深身上,仰着脑袋看天上的云朵。 有些安静。 林深找话题聊,问她:“你以后想当什么?” 好像全世界都是这样,和小孩子聊天,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都会问这个问题。 菌菌望着天上的云,“我以后想当个诗人。” 闻言。 林深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这倒是个有趣的回答。 “为什么想当诗人?”他问。 问完之后,他不确定菌菌知不知道什么是诗人,改口道:“菌菌知道什么是诗人吗?” 菌菌点头,“诗人就是当老师的人。” 林深:“……” 还以为是诗人,没想到是师人……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想当老师呢? 真是搞不懂小孩子的思考方式。 林深正试图理解女儿说的话时。 菌菌指着天上的云。 “爸爸,你看。” 林深顺着她的手看去。 菌菌:“那朵乌云像妈妈,那朵白云像爸爸。” 林深觉得奇怪:“妈妈更白更漂亮,为什么妈妈会是乌云,不是白云?” 菌菌有口无心: “白云肯定也会欺负乌云,所以乌云才会在他离开后偷偷哭。” “就像妈妈一样。” 听完。 林深心里颤了一下。 他低下视线,问:“妈妈她……经常哭吗?” 菌菌:“我见过一次,妈妈躲在房间里,哭得很小声。” “这样啊。”林深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 片刻后。 他问:“你恨爸爸吗?” 菌菌歪着脑袋看他,稍作思考后,奶声奶气的问:“恨是什么呀?” 林深轻轻笑了一声,“恨就是……不喜欢爸爸,不想和爸爸在一起。” 菌菌“噢噢”两声,表示明白了,然后没有犹豫,她摇摇脑袋,“不恨。” 林深苦涩道:“爸爸欺负妈妈,还让妈妈哭了,为什么你不恨爸爸?” 菌菌:“妈妈说,那是她做错事了该罚,不是欺负。” 咯噔一下。 林深没敢再抬头。 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一片叶子,不知不觉被搓成碎屑,汁液染脏了指肚。 林深知道鹿可可对家庭执着的原因,但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她会执着到这种程度。 ——宁愿咽下所有的委屈,也要让这个家完整。 在这一刻,他亲眼目睹了鹿可可用命守护着的东西。 他看到了这个家存在的意义。 菌菌就是最好的答案。 在她最纯洁,最柔软的内心深处。 恨还没发芽,爱先开了花。 鹿可可没有让自己原生家庭的悲剧再次上演。 年少不得之物,被她以这样的方式圆满。 这是她给自己最好的偿还。 —— —— 第16章 创可贴 菌菌有口无心的几句话,让林深伤了神。 小孩子察觉不到大人藏起来的心事。 她说完就继续蹦跶去了,留林深独自一人坐在野炊垫上,眼神失焦。 他没有家暴过鹿可可,但鹿可可确实被他家暴过。 这是个有点绕的事实。 如果可以,林深会毫不犹豫与未来的自己切割,划清界限,他内心深处极其不愿意承认那个败类就是自己。 可是不管怎么样,事实摆在眼前,那些过往是他犯下的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忽略的罪责。 他甚至都能想象那些家暴时的场景—— 喝了点酒,就认不清自己是谁,把糟糕的脾气向鹿可可宣泄。 曾经用来表达爱意的嘴,说出来的,尽是些刻薄话语。 爱和恨出自同一张嘴,伤害了鹿可可。 无端责骂鹿可可,可能还让她跪下,甚至打了她。 怕惊扰到女儿,鹿可可被打了都不敢发出声音,任由他出气。 打完鹿可可,他摔门离去,留鹿可可独自打扫满地狼藉。 等他回来,鹿可可又在女儿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欢迎他回家,给他洗衣服做饭,关心他吃没吃饭,饿不饿…… 鹿可可把所有的好都放在明面上,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会躲在卧室里,偷偷抹眼泪。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三年。 可能某次鹿可可在卧室哭的时候忘记关门,被女儿不小心看到,所以才有了适才那番话——妈妈是乌云,爸爸是白云。 你真是该死啊!林深! 他在心里这样痛骂自己。 心疼鹿可可的同时,他很想揍那个家暴男一顿。 可是……做不到。 自己打自己如果被路人看到,估计得联系南庆六院过来抓人了。 林深对自己感到生气。 那样一个对自己爱得盲目,无底线纵容的傻姑娘,你怎么就能狠心伤害她? 整整三年,你让她掉了多少眼泪? 你是真该死啊! 想着想着,拳头紧了。 在他情绪上头的时候。 “爸爸。” 菌菌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带着点试探的意味,有些小声,听起来很明显的心虚。 他迅速收敛情绪,抬起头:“怎么了?” 才看去。 心里一震。 只见菌菌一身灰土站在自己面前,她双手贴在身体两侧,一副犯错害怕被罚的样子。 膝盖处还磕破了皮,渗了点血。 视线才移开一小会儿就变成了这样。 林深赶紧起身,弯腰给她拍拍灰,查看她的伤口,焦急问:“菌菌怎么了?疼不疼?” 都快心疼坏了,他语气里满是自责。 菌菌:“爸爸,对不起,刚刚摔了一跤……” 诉说着自己犯的错,她越说越小声,小手抠着裤侧。 小孩子总是这样,自己受了伤,却害怕被大人骂,像是做了什么错事。 林深只是关心她的身体情况,焦急问:“菌菌还能走吗?” 没有被骂。 菌菌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笑,“我没事,爸爸,擦一下就好了,不痛的。” 说着,她的小短手就往膝盖破皮处伸。 这个动作可把林深吓坏了,急忙抓住她的小手,将其制止。 怕伤口感染,怕危及生命,怕留下什么永久伤害…… 要是自己擦破点皮,用纸擦擦就没事了,但如果同样的伤放到女儿身上。 其严重程度会被放大数十倍甚至不止。 林深转过身,背朝菌菌,“上来吧,公园外有个药店,带你去看一下。” 菌菌摆手:“爸爸没事的,不痛。”她其实还想在公园里玩,不想离开。 人急了的时候,脾气总是不太好。 林深严肃:“听话,上来。” “唔……” 菌菌偷偷看了眼远处的滑滑梯,悻悻爬上爸爸的背。 林深让她扶好,然后站起身。 突然升高,菌菌“哇”的惊叹一声。 好玩~ 她张着漂亮的大眼睛,趴在爸爸宽阔的背上,以全新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 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小树枝,在经过时,她伸手就能碰到。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手才伸出去,就被爸爸严肃的声音叫住。 “唔……” 暗戳戳把小胳膊收回来。 菌菌重新趴在爸爸背上,乖乖的,不乱动。 爸爸有点凶。 可是…… 这样的凶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说不出哪里不同,但是……一点都不讨厌。 菌菌喜欢爸爸。 想着想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欢,就用软乎乎的小脸蹭了蹭爸爸的背。 小孩子的想法林深不可能猜得到。 但女儿蹭自己的背还是很明显能感受到。 宝贝女儿肯定是疼了。 这般想着。 林深脚下速度再次加快。 小跑起来。 菌菌肯定是疼了才蹭的。 呜呜呜。 爸爸没用,看着你都让你摔跤了。 呜呜呜。 哎。 真是个喜欢脑补的年轻爸爸。 一个小小的举动,让他都快自责死了。 南庆公园周边的生活设施很齐全。 从主道出来,右转就是一家药店。 林深背着菌菌直接冲进去。 动作粗狂,大步流星,直奔柜台。 这样的动静把前台玩手机的实习生小姑娘都吓了一跳。 一时间不确定他是来找事的,还是来买药的。 她望着林深,紧张,说话都磕巴了,“你,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林深很小心的把菌菌从背上放下来,然后着急的和店员说明,“她摔了一跤,很严重,可以帮她处理一下吗?拜托了。” 闻言。 实习生小姑娘也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走,从前台绕出来。 “小朋友,让姐姐看一下。”说着,她蹲在菌菌面前替她检查。 说实话。 确实很严重。 要是来得再晚一些都要痊愈了…… 这么着急忙慌干什么? 实习生小姑娘有些无语,暗暗瞄了一眼旁边的林深。 要不是看他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来拿自己寻开心的。 见她检查的动作停下来。 林深急忙问: “是不是很严重?”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要不要现在就送医院?” 怕晚一秒他就要叫救护车,小姑娘赶紧说明情况。 伤口不严重,消消毒就没事了,顶多贴个创可贴。 说着,去拿药品。 林深蹲在女儿面前,安抚她,让她不要害怕吧啦吧啦。 菌菌倒是一点事没有,好奇地打量着药房。 一动一静,鲜明对比。 林深那着急的样子,也不知道谁更需要安抚…… 把受伤的膝盖位置清洗干净,涂抹碘伏,等干了之后,贴上创可贴。 “这样就可以了?”林深提出疑问。 “只是擦破点皮,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明天再给她换一个创可贴,给。”说着,实习生小姑娘递给他一个。 林深接过,道谢,然后询问要多少钱。 店员没收钱。 这些东西不是店里的,是她自己前几天切菜切到手时候买的,只用了一点点就放在店里,能派上用场就好。 林深再次向她表达感谢。 可能是看林深长得帅,也可能是看他对小孩子很负责。 店员萌生好感,主动和他聊天,问:“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吧?看你挺着急的。” 林深承认,傻笑一下。 店员也面带笑容,继续聊道:“她是你妹妹吗?你这个当哥哥的还挺负责的。” 林深还没回答。 菌菌牵着他的手,一脸可爱道:“他是我爸爸,不是哥哥喔。” 爸爸? 店员小姑娘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她看向林深,上下打量。 看起来顶多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吧?应该也是大学才毕业没多久,怎么就成爸爸了? 然后又看看旁边笑容灿烂,可爱的小女孩。 她应该有三岁了吧? 这对……是父女? 店员不敢相信,她希望林深能反驳一下,说这是小孩子在开玩笑。 然而没有。 林深对她笑笑,再次感谢后,带着女儿离开。 菌菌离开前,还回头很有礼貌的说一声:“谢谢姐姐~” 望着父女二人离开的背影。 店员呆愣了好久。 她不是对林深有多舍不得,再一见钟情也不可能恋爱脑到这种地步。 她只是有些……心情复杂。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打从心底认为自己还小,还是个宝宝。 连异性的手都没牵过,甚至连意识都还停留在高中不能早恋阶段。 突然看到同龄人都已经为人父为人母的时候,那种来自年龄的危机感…… 原来,我也到这个年纪了吗? 强烈的不真实感。 说不出来的焦虑。 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 —— 第17章 丑陋又扭曲的本能 林深带女儿回公园。 路上。 注意到身侧吃力跟上自己步伐的小短腿,林深放慢脚步。 “还疼吗?”他问。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好几遍,菌菌也没有不耐烦,摇摇脑袋,奶声奶气回答:“不疼了。” 本来林深还打算要背她,但她说自己能走,拒绝了。 菌菌长大了,不用爸爸背。 父女两人走的很慢。 林深心疼自责。 菌菌倒是不在意。 她低着脑袋,也不好好看路,注意力全在膝盖上。 望着贴在上面的创可贴,她觉得神奇。 看了一会儿,她仰起脑袋问林深。 “爸爸。” “恩,怎么了?” “创可贴只要贴在受伤的地方就能很快好起来吗?” 话语里是小孩子特有的天真,还带着些探究这个世界的好奇心。 林深觉得她可爱,用小孩子的语气回答她:“对呀,贴上创可贴,伤口很快就会好了。” 菌菌点点头,“噢噢”了两声。 然后,她看看膝盖,又看看手里这个小小的创可贴。 这是店员姐姐给的。 菌菌看了会儿,又扬起脑袋,问:“爸爸,创可贴只能贴在看得见的地方吗?” 林深:“?” 什么奇怪的问题。 创可贴还能贴在哪? “当然只能贴在看得见的地方,”林深想也没想就回答,随后,他又好奇问,“菌菌想贴在哪?” 菌菌看着手心的创可贴,“要是能贴在妈妈的心上就好了。” 嘭! 无心的话语像是一枚子弹,穿透林深的心脏。 一遍又一遍的宣告,他有罪。 有时候,林深还真觉得菌菌有当诗人的潜质。 她说的一些话,带着种说不上来的灵性,值得细细品味。 走了一段路。 菌菌还在看掌心的小小创可贴。 这时,一只大手自上而下,把创可贴拿走。 菌菌疑惑着仰起头。 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的是林深那认真又温和的眼眸。 他认真承诺:“爸爸会给妈妈贴上的。” 菌菌歪着脑袋,问:“爸爸不是说只能贴在看得见的地方吗?” 林深对她笑了笑:“妈妈的心,爸爸能看到。” 菌菌有些呆的“噢噢”两声,对爸爸的话深信不疑。 来到野炊的树下。 鹿可可四处找人,正要打电话。 “妈妈!”菌菌撒欢的跑过去。 看到父女两人在一起,鹿可可悬着的心才落定。 张开怀抱。 任由女儿扑到怀里。 “你们去哪了?”鹿可可问她。 菌菌:“我不小心跌倒了,爸爸带我去药店,姐姐给我贴了创可贴。” 说着,她还展示了一下膝盖。 见她受伤了,鹿可可替她检查检查,问她有没有摔到其他地方。 这时,林深也走到了旁边。 他自责的道歉,“对不起,我明明就在旁边,还让她摔了。” “怎么又道歉呀?”见他这么自责,鹿可可对他温柔的笑了笑,“小孩子嘛,磕着碰着,总是会受些伤,没事的,别放心上。” 检查完,没什么事,得到允许,菌菌又跑跑跳跳玩去了。 林深来鹿可可旁边坐下。 “小鹿对不起,我没看好孩子。”他又道歉。 鹿可可看着不远处玩滑滑梯的女儿,似在回忆,语气轻柔: “你还记得吗?菌菌两岁的时候,我陪她睡午觉。” “那时候我太困,睡着了,她醒来不知道怎么打开的护栏,掉下去,脑袋上摔了一个包。” “我抱着她哭了一下午,你累了一天,回到家听到我哭,说我烦,还打了我。” 闻言。 林深呼吸一滞。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干过这么畜生的事? 真该死啊! 他欲言又止,想说“对不起”,但又觉得自己没资格道歉。 敛下视线,满是愧疚。 鹿可可看向他,“女儿是我的半条命。” 林深下意识问:“那另一半呢?” “你的。”鹿可可脱口而出。 停顿片刻,她又淡淡的说一句:“这个家就是我的全部。” 林深心里复杂,说她傻。 鹿可可笑笑,视线重新落到不远处玩耍的女儿身上。 “以后别再道歉了,你打我,我真的不在意。”她这样说。 是啊。 只有不在意的事情才能像这样很平淡的说出口。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看得开,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不在意被家暴这件事。 鹿可可哪怕要被打死了都不闪不避,谈及这些过往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不自然。 那些真正在意的事,那些心里迈不过去的坎,哪怕平时再怎么装作漠不关心,只要稍微提及,立刻就会暴露。 鹿可可在意什么? 提及离婚,她瞬间炸毛。 手腕上丑陋的旧伤被人看到,她局促难堪。 她是个很好懂的姑娘。 对于鹿可可而言,她真正在意的东西不难看出—— 一个是家庭。 另一个则是不堪的本能。 她习惯了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减缓压力。 有些习惯一旦形成,一辈子都改不掉。 所以她只能掩耳盗铃地藏起来,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不被允许的时候,一直忍耐。 所以当林深说不会再打她的时候,她笑了。 那样的笑带着歉意,也带着怨责。 家暴让她感到害怕,没有安全感,她也很讨厌那样的疼。 林深说不会再打她的时候,她很感谢林深。 可是啊。 当初不是你说的吗? 那些疼痛,你愿意和我以更安全的方式进行。 你这个大骗子。 对不起,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很丑对吧?我也知道。 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兑现承诺。 亲爱的。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怕哪天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血淋淋一片,会吓到女儿,也吓到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