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也能当老婆吗[快穿]》
1. 生殖障碍的beta1
《炮灰也能当老婆吗[快穿]》
文/唐奔月
【你是一个患有先天生殖障碍的beta,穷困潦倒的你走投无路,来到了这片鱼龙混杂的红灯区。】
【你选择暂时与三个alpha合租。】
【自负又自卑的你白天躲在屋中不敢见人,总在深夜出门,渴望找到一份来钱快的工作。】
脑袋里……被奇怪的信息进入了。
机械质的金属音凭空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平稳得像在念一段游戏背景旁白。
郁舟身子晃了晃,意识恍惚,刹那间忘记身在何处,抓着什么东西的手不自觉地往下一按。
“咔哒。”
一扇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热气与香粉脂膏味熏透了郁舟。他半张小脸埋在围巾里,原先被室外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冻得白生生的,现下受这一熏,连片红到了耳根。
“这边登记,身份证、健康证拿来吧。”前台有一名男性工作人员冷淡熟练地走流程,无意间撩起眼皮,看清楚了郁舟那张脸,猛地怔忪了下。
……健康证?
【你没办过。】
郁舟眼睫一颤,气若梦游一样,下意识小声回答:“没办健康证,先天生殖障碍算病吗?”
“……不,我们要排查的不是这种病。”工作人员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种眼神很难言说,像看见了什么极罕见的东西,但并未影响到其职业素养,说话仍很流畅果断,“先生请您稍等一下,我引我们经理过来。我很快就回来,您稍坐别走。”
工作人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便转身往大堂内部快步走去。
郁舟双手捧着暖融融、水沉沉的一次性纸杯,正欲坐下,脑海中那道声音又响起了。
【走。】
郁舟吓了一跳,在脑海里问:【什么?】
【水里有药,那经理来了要给你检查生理结构。再不走来不及了。】
郁舟手一软,纸杯啪嗒掉在地上洒了一滩湿滑滑的水。
他非常听劝。
他夺门而出。
郁舟边跑边喘,明明跑得也不见得多快,却都尝到了喉咙里的干涩血腥味。
他几乎飙泪:“下药?我看他们招聘广告说是合法工作啊……你是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先天病?”
脑海里那个机械音似乎叹了一口微不可查的气。
【我是你的系统,工号01547388,隶属于万人嫌炮灰部门,竭诚为您服务。】
【由于您的定位是万人嫌炮灰,这个小世界的所有中心人物都会厌恶你践踏你,你的作死炮灰行为,就是他们走向人生巅峰的导火索、垫脚石。】
【不过我会带您无痛打出炮灰结局的。】
郁舟呆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没关系,当炮灰我是在行的。”郁舟憋住眼泪,语气笃定。
是的,他当炮灰是熟手,经常在联机游戏里被人骂菜,但只要惹毛对面吸引住火力,就能成为一个很有价值的炮灰。
22:00。
地面上积雪薄薄,路灯照射下一步一个亮晶晶的脚印。郁舟双手揣在一起,低头埋在厚大围巾里,在手脚都快要冻僵的时候,终于走回了他的临时住处。
——一个合租的四室一厅一卫。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忽然听到隔音不好的门板内侧有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郁舟迷惑了一下,他那三个室友不是互不认识吗?平常也没见他们聊天呢?
他动作顿住了,忍不住将毛茸茸的脑袋抵住门,像个小兔一样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大半夜的在聊什么啊,偏趁他不在的时候聊吗。
“……他到底是beta还是omega?”
“beta。”一个年轻的声音笃定地说。
“他天天晚上出去乱搞,也不怕得病吗。弄得一身乱七八糟的信息素气味回来……”很厌弃的语气。
alpha们惯有以信息素圈地的天生习性,这种习性令他们对外来的驳杂信息素很反感。
·
玄关处,忽然传来很响的一下“吧嗒”声,那是钥匙插进锁眼旋拧的动静。
屋里的人听到这动静,说话声为之一顿。
郁舟推开门,刚刚那场闲谈里的主人公就这么走了进来。
屋内一时陷入落针可闻的诡异安静。
“……”
“……”
三个alpha不约而同地轻皱了皱眉,本不想与郁舟对视,视线正要掠过,却猛地定在了郁舟的脸上。
灯光泼洒下,那是湿润而腻白的一张脸,眼睫上悬着一滴雪水,眼尾微微下垂。
这是一个纤细洁白的beta。
有着冷冰冰的一张浓颜。
他的眼睫静定得没有一丝翕动,就那样很漠然地看了在场所有alpha一眼。
所有alpha的视线都集中在了beta的身上。
然后,beta说话了。
“如果,我身上沾了太多外面的信息素,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闻不到信息素。没有办法自己清理干净气味。”
郁舟的神色静静的,语调慢慢的。
说完,他就转身,动作轻缓得像一阵风离去,带起一股泛香的气流,合上了自己的卧室门扉。
只留下alpha们还怔在客厅。
他们完全被这个漂亮beta震慑住了。
·
卧室房门内。
郁舟眼睫一扑朔,悬停已久的那滴雪水掉下来,眉眼都是湿湿漉漉的,闷不说话。
系统组织了下语言:【你刚刚,很威风。】
这时候,郁舟的神色才动了,眼眶慢半拍地洇出一圈酡红。
“刚刚,那是我装的。”
“我不装一下,他们揍我怎么办?”
“alpha都是很粗手粗脚的,他们揍我都用不到两根手指头。”
“当然我还是很生气的。”
“他们那说的,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郁舟气得哆嗦,都不想再回想刚刚听到的话。
“有矛盾也不张嘴不会跟我商量,烦死,攒够钱我就要搬出去自己住。”他宣言道。
刚刚目睹全过程的系统一时沉默。
【恐怕不行。】
郁舟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不解地抬起头。
【你现在的三个室友就是这个小世界的中心人物。】
郁舟呆了呆,瞬间眼神放空,魂出天外,慢慢地抿了下嘴唇:“可是他们那样……我真的不想……”
【做任务可以攒积分,积分可以当钱用,转换率1:1000,比你现在这个学历赚钱容易。】
郁舟犹犹豫豫,小声说:“脚踏三只船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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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无语。同时给三个人当炮灰,又不是同时给三个人当老婆。
郁舟兀自苦恼:“那三个alpha叫什么来着……盛炽……秦,呃,秦铭……还有沈熠?”
系统贴心地为他补充:【1号嘉宾,姓名盛炽,年龄18,大学在读离家出走中。】
【2号嘉宾,姓名秦铭,年龄24,白手起家创业中。】
【3号嘉宾,姓名沈熠,年龄23,籍籍无名酒吧驻唱中。】
【只要趁他们现在都在人生低谷,狠狠羞辱他们激怒他们,等他们飞黄腾达秋后算账的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成为炮灰了。】
“会被报复得特别特别惨?”
【不会,炮灰部门有一定的安全保护机制。】
看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郁舟不再想七想八,一骨碌摘掉围巾,脱掉外套,拿一个水盆装好洗漱用品和睡衣,悄悄打开自己的房门往外看。
客厅里一片漆黑,三个室友的卧室房门都紧闭着,玄关边上唯一的浴室是空闲着的。
郁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再直面那三个室友。
他摸着黑,蹑手蹑脚地进了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磨砂玻璃门很快起了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23:30。
郁舟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头发擦得半干,脸被热水水汽蒸得泛粉。
忽然脑海里响起“叮咚”一声,系统第一次颁发了任务。
【任务1:洁癖又患有厌b症的沈熠居然还对除自己以外的alpha信息素过敏,得知这个秘密的你恶从心起,决定趁夜潜入沈熠房中,将你那属于beta且沾染了他人alpha信息素的围巾扔在他的房间。限时:30分钟,完成奖励:10积分,失败惩罚:-100积分】
昏昏欲睡的郁舟一下清醒了:“做、做这么坏的事吗?”
系统:【……】这坏吗。
【友情提醒,若积分为负,将强制执行电击惩罚。】
倒计时从任务发布的那一刻就开始了,郁舟颤颤巍巍地拿起自己的围巾,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围巾为什么会沾染有别的alpha的信息素,他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气味,这里又是鱼龙混杂的红灯区,或许随便出门走一圈就会沾上。
不知道沈熠睡了没有,这个任务他可以悄悄地完成吗。
他来到沈熠的房门前,紧张得呼吸紊乱、眼睫扑扇,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进去,尝试着用手推了推,推不动。
难道要敲门吗?深夜敲别人的门,好奇怪啊。
要撬锁吗?他用指尖拨弄了弄锁眼,发出很细微的一点声响。
他也不会撬锁呀。
忽然,门锁被转动了,平地起风,门若有鬼推般缓缓向内敞开。
嘎吱——
郁舟瞳孔微缩,脸色唰地发白。
“对对对对不起沈熠我不是故意要撬你门的!”心里有鬼的郁舟慌急低头道歉,几乎要被吓到哽咽。
寂静。
一片寂静中,似乎能感受到时间和空气的缓慢流动,郁舟双眼紧闭,额角渗汗,唯有胸腔中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颤。
终于,alpha的声音自上传来。
“你……喊谁沈熠?”
郁舟的视线慢慢上移,在看清身前alpha脸孔的那一刻,两眼发直,灵魂出窍。
是秦铭。
2. 生殖障碍的beta2
秦铭垂眼安静地看着面前的beta。
这beta穿着柔软的睡衣,似乎是刚洗的澡。
滴答,发尖的水珠滴在领口,洇开一小片水渍,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正在缓缓弥漫。
他来推他的门,嘴里喊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郁舟的瞳孔一度涣散,又慢慢聚焦。
他其实从小有点脸盲,但还不至于把秦铭认成沈熠。沈熠是染了发的,而秦铭黑发黑眼,断眉薄唇,鼻骨英挺,是一种非常冷峻的长相。
郁舟气若游丝,声音几乎是飘在天上的:“不好意思,我……有点梦游。”
秦铭撩起眼皮,眼神锋锐,饶有兴味地将这个词咀嚼几遍,反问:“梦游?要是哪天你在哪张alpha的床上醒来,也说梦游?”
郁舟神思不属,气息奄奄:“也有可能是omega呢。”
秦铭猛地拔高声音:“你?跟omega?嗤,算了吧。”
郁舟被他的声音震得缩了下身子,有几分被突如其来地吓到,几乎是被吓懵了,不明白秦铭怎么突然凶他。
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郁舟也烦了,脾气噌噌上来。
但郁舟不擅长跟人吵架,嘴唇来回咬磨嗫嚅几下,也只憋出一句:“反正不会在你的床上醒来。”
大约是想不到他会说出这话,秦铭脸色骤变,呈现出一种似乎冷嘲热讽又似乎咬牙切齿的表情,最终归于一种恨不得退避三舍的嫌恶,在他面前极不客气地关上了门,力道很大,震得门框都似乎抖了下。
郁舟忍住往后蹦的生理性应激冲动,脚趾蜷缩抓地,才把那种显得多胆小似的条件反射忍下。
倒计时还剩13分钟,郁舟握了握手里的围巾,强打精神,寻摸到正确的沈熠房间。
他几乎是不抱希望地伸手一推,但那门居然就被推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郁舟迷惑,他又找错了?
【没找错。沈熠在酒吧驻唱,这个点正是沈熠的外出工作时间。】
郁舟呆呆。
这个任务这么简单的?
系统欲言又止。
一个简单的炮灰作死任务,怎么还会推错门?
深夜在一个alpha的房门前,湿着头发,半臂抱着围巾,那种欲遮未遮、欲语还休的模样,好像个暗门子去勾引alpha一样。
可真对着郁舟那张又纯又怯的脸,说出那样的话,情绪爆发时还对着郁舟泄露了信息素,染得郁舟身上都是一股黑云杉的味,系统又忍不住觉得一切都是那个中心人物的错。
郁舟动作慢吞吞地把围巾放到沈熠房间里。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10。】
郁舟复盘反思:“我白被秦铭凶了。”
【所以?】
“我会凶回去。”
系统沉默了。好吧,兔子是这样的,比较记仇。
这一茬接一茬的来事,把郁舟闹得又心烦又头晕,最后昏沉沉睡去,第二天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一只雪白的胳膊从凌乱的被子里伸出来,四下摸了摸,没摸到能外穿的衣服。
郁舟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躺了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忘记把衣服提前准备好放床沿了。
……都怪秦铭。
昨晚气得他满脑子都乱糟糟的,跟火车一样突突突冒烟,都是吵架没吵赢的不爽,连收衣服都忘了。
郁舟磨磨蹭蹭地起床,穿着睡衣下地。
客厅靠窗的那面,接近屋顶处打着两根公用晾衣绳,四个人的衣服都晾在这里。室外的零下气温能把湿衣服冻住,只能这样悬在室内晾。
郁舟收下来一套干衣服,便抱着走往卫生间。
他随手掩上门,又拉上卫生间中间挂着的一道半透明的防水帘子。脱掉睡衣,一身细皮嫩肉就明晃晃地照在了镜子里。
郁舟把睡衣搭在旁边的架子上,接着慢手慢脚地开始穿外裤。
同龄男生都已经开始系皮带,来栓住裤腰以防滑落。
但郁舟从来没有用过皮带,也没有这个意识。
他拉上链条,扣上扣子。
由于腰臀比优越,根本不用系皮带,裤腰便已牢牢地卡在胯骨上。
郁舟又将白色的长袖打底衫往身上套,这次倒是套得特别轻松、特别快,布料宽松得呲溜就自己滑了下来,不用他再去扯。
松软的衣衫布料松松垮垮地堆积在他的手腕、腰间,叠起层层起伏的褶子。
……奇怪。
上次穿这件衣服,好像还没宽成这样呢。这么容易就被穿松了吗?
郁舟捏起衣领,拎到鼻尖嗅了嗅,是很干净清爽的皂角清香,但是……
郁舟忽然听见身后有响动,似乎有人。
“……谁啊?”
他边问边去扯帘子。
帘子一扯开,便是一只手持式花洒金属光泽铮铮然地正对着他。
花洒被调到水力最集中、喷射力最强的一档,冷水猛地劈头盖脸地喷冲向郁舟。
猝不及防之下,郁舟浑身瞬间湿透了,满头满脸都是水,被打湿的眼睫糊在一起,发丝狼狈地黏在脸颊边。
郁舟被冲呆了。
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你是变态吗。”
……什么?
郁舟怔怔地透过湿淋淋的眼帘,望向对面的人影。
轻金色长发的青年已经随手扔掉花洒,五官俊逸,眉眼挺直,淡色的唇中有一枚碧绿蝴蝶唇钉,就那样不言不语地冷冷地看着他。
沈熠一启唇,蝴蝶唇钉便如要蹁跹而起一般,生动如有灵。吐出的话语却一字一顿,森寒无比:“还不把我的衣服脱下来?就这么爱穿?”
郁舟立时打了个恶寒的颤。
宽松得奇怪的衣服,虽然有一股干净清爽的皂角香味,但是……那并不是他洗衣液的味道。
一切怪异之处都有了解释。
虽然很相似,但这一件衣服并不是他的那一件。
郁舟驯静地睁着渗水酸涩的眼,浑身泛寒气,无法自控地微微打着颤。
冰涔涔的薄衫紧贴肤肉,吸足了水的布料在腰窝处陷进去,而下湿沱的臀也被勾勒得纤毫毕现。
看着郁舟狼狈的样子,沈熠皱了皱眉,一个b又没有o那么娇弱,不就是被浇了下水,至于可怜成这样吗……
居然像被浇呆了一样,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沈熠俯视郁舟,出于病态的洁癖,动作流畅地戴上一次性医用无菌手套。
他身形高挑,上前两步就极具压迫感,此时微微倾身,轻拍郁舟的脸颊。
“你真的一天没有alpha都不行是吗,到了要偷我衣服的地步。”
“还是说,你想引起我的注意?”
沈熠眼带审视,目光从上至下地淌过郁舟,掠过腰臀处时却顿了顿——
沈熠瞬间滞涩了一下,目光回避开那处。
这个beta……不仅是偷穿他的衣服,还有更过分的……
“还有,我问你。”
沈熠几乎难以启齿,但不质问一番,又好像是他故意霸凌这个小室友一样:“你的私密衣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什么私密衣物。郁舟思维凝滞,运转迟钝。
【对ao来说,会接触到后颈腺体的衣物是私密的。】
【所以,你的围巾是私密衣物。】
沈熠见郁舟无话反驳,继续说:“而且,上面有秦铭的信息素。”
“你昨晚跟秦铭做什么了?他抱你了?亲你了?标记你了?”
沈熠越问越语调高扬,似乎忍无可忍,一个个问句递进式爆发。
平常他们三个alpha在屋里都会有意控制收敛着自己的信息素,免得出现aa信息素互斥,互相感到冒犯,忍不住打起来的情况。
他绝对不会承认,凌晨他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那地上的围巾,洁癖的他第一反应居然是直接用手拿起来,并凑近嗅了嗅,却被上面另一种alpha的信息素气味激起过敏反应,浑身发痒发疼,狼狈不堪。
郁舟围巾上属于秦铭的信息素浓度那么高,根本不是秦铭平时收敛的程度。
所以他们两个昨晚做了什么?
他几乎能想象到,秦铭将脸靠在郁舟的后颈,蹭开那围巾,用牙尖去咬那毫无用处的beta腺体,放纵地注入信息素的场景……
沈熠光是想一想那种场景,就忍不住深深皱眉。
郁舟忽然动了,前迈半步,靠近沈熠。
沈熠视线一定,面前的beta犹如水中出浴的妖鬼,春藻一样湿浓的黑发贴着脸颊,衬得那张脸过分白皙。
沈熠拧眉,下意识后退半步。
郁舟又往前一步,几乎走进了沈熠怀里。
沈熠不自觉屏息敛气,似乎闻到这个beta都会被感染上什么一样,视线却始终锁定着对方,凝神关注着对方要做出什么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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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郁舟倒了。
沈熠瞳孔微缩,下意识伸手去捞郁舟。
他看向那张白得过分的脸,郁舟双目紧闭,是晕了。
与此同时,系统终于想起,糟糕,兔子突然碰凉水好像会死。
眼看着沈熠脸色微变,用自己的外套将郁舟裹起,抱起郁舟赶往医院,系统靠极强的算力推出宿主不会死的概率无限接近于百分百,便默默开启了待机模式。
沈熠没想到郁舟这么不经弄。
郁舟发烧烧得不省人事,外面又天寒地冻,他只好把郁舟的湿衣衫剥了,不多看那身皮肉一眼,草草擦干,又用自己的外套给郁舟拢上,拉上连帽,裹得郁舟只露出鼻尖。
郁舟就这么中空地穿着沈熠的外套,由于外套过于宽大,下摆还会往里灌风,沈熠不得不保持搂住郁舟腰部的动作,来掐住进风口。
上医院挂号排队,直到进了诊室,沈熠的神经还是紧绷的,半抱着郁舟在医生对面坐下。
医生看了一眼:“你别抱他那么紧,捂出汗更不行。男朋友?”
沈熠瞬间如被烫到般松开手,改为扶着郁舟,只让昏迷的郁舟微微靠着自己。
他矢口否认:“不是。”
沈熠的语速太快太急,医生忍不住觑了觑他,又仔细观察患者:“姓名年龄性别,既往病史?”
“郁舟,男beta,年龄21,既往病史……”沈熠迟疑了,“应该没有。”
医生皱眉谴责:“你怎么这么不了解你男朋友?”
沈熠语气放缓,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医生也不说什么了,如常检查开药,让打点滴去,最后叮嘱一句:“回去后可以配合物理降温,用温水擦拭患者前额、颈部、腹股沟。”
郁舟在医院挂水挂了半个下午,沈熠就陪了半个下午。
期间郁舟半梦半醒过几分钟,糊里糊涂地晃了晃脑袋,用力加速地晃,像兔子要甩掉头上沾的水一样。
沈熠轻轻拢住他的脑袋,以免他晃晕了,带着保护意味:“别晃了,已经没有水了。”
掌下的发丝蓬松干燥,柔软而温热,让他下意识慎重对待。
回到合租房,郁舟吃了药还是烧着,意识不清地又呜咽又咬被角,跟一只小兽一样蜷缩在床上。
沈熠皱着眉,强行剥开郁舟脑袋上蒙的被子,微微掐住郁舟的两腮,给他喂水。
郁舟闭着眼,耸动着鼻尖四处嗅。
沈熠把他的头掰正,水杯抵在他唇边了,他才伸出舌头舔水,吧嗒、吧嗒舔了两口,瑟缩了一下,又不喝了。
……连水都不会喝,跟小动物似的舔水,还叼被角,像幼兽一样哼唧。
沈熠莫名想起曾经不知在哪看到的一段话——据说这辈子比较笨,对简单的道理和事情很懵懂的人,上辈子他们可能是只小动物,所以没有做人的经验。
沈熠不自觉手上失了控制,不小心用力了一下,掐得郁舟脸颊肉越发嘟起。
郁舟迷蒙中吃痛,对着沈熠的手腕就咬了一口。
沈熠嘶了一声:“兽性这么重呢。”
触发到关键词,本来下线休眠的系统猛然警灯爆闪,唰地自动开机了,它急急回顾一遍前情,发现宿主的身份原来并没有暴露,数据流过快的运转速度才慢慢趋于平缓。
系统带过很多任宿主,是局里经验丰富的老统了,但这一任宿主是最特殊的,也是最让它手忙脚乱的。
系统对郁舟是格外宽容的。如果是对人类它大约会不假辞色,但对一只小兔,它只想叹气。
当初系统绑定宿主,发现宿主是一只濒死兔子的时侯也呆了,不过它给自己打气,没事反正当炮灰又不需要多高的智商,问题不大……大不了提前投放到小世界,从头做人念个九年义务教育也就好了。
结果第一个世界,小兔第一次当人,兽性太重,话也不会说,路也走不好,非要踉踉跄跄地跑、跳,然后跌跌撞撞走一阵就猛地停滞住发呆。要是去了动物园,更是眼都不眨,一直盯着小动物看,甚至想挤进笼子里与动物贴脸。
好在时间够长,这么多年过去,宿主终于懂得了一点人类社会的道理,并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是人类。
于是系统在前一天重新连接上跟宿主对话的频道,对他念出了姗姗来迟的小世界设定旁白——“你是一个患有先天生殖障碍的beta。”
这个世界,你是一个患有先天生殖障碍的beta。
3. 生殖障碍的beta3
红灯区的违章建筑密密丛丛,连带着各种小路都杂乱无章,崎岖曲折。一片片错落的低矮屋顶起伏如澹澹水波,反射着橘红夕照。
盛炽刚下了课从学校往合租房走,单肩挎着包,走在狭窄的小巷里。
他百无聊赖地听着蓝牙耳机里的嘈杂声,手机界面停留在重新沸腾起来的高中群聊。
alpha老同学们在群聊电话里高谈阔论,时而畅聊要如何大展拳脚在大学钓上二十个omega,时而谈及五花八门的高中逸闻。
“话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中上两届的那个beta啊。”
高中,上两届,beta。
单单几个模糊词就能让人锁定说的是谁,并引得一众alpha不约而同发出暧昧哄笑的,只有那个人。
一个愚蠢但实在美丽的beta。
某个alpha明显地兴致高涨起来:“郁舟啊,你说郁舟?后来都没听说过他的事了。他现在怎样了?”
“听说有人在红灯区见过他哦。一个退学的beta,到那种地方,还挺懂得利用他那张脸的,啧,物尽其用,物尽其用哈。”
“他在哪个店接客呢,下次我也去光顾光顾他的生意啊,哈哈。”
“……”
盛炽听了这么久,第一次开麦,声音很冷:“别聊他了。”
“哦哦对,忘记盛哥讨厌那个beta了,都别聊了别聊了,晦气。”
几个alpha立刻附和地呸呸几声,也端起嫌恶而不愿谈及的态度,只在心底发出些意犹未尽的喟叹声。
这群高谈阔论的alpha,见风使舵,堪称愚蠢。
盛炽暗想,眉目间笼罩上一层阴翳,眼神忽明忽暗,有不明意味的情绪在其中翻涌。
盛炽在搬到这片红灯区前,本来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beta了。
他本来以为,如今再见到那个beta肯定都已经认不出对方的样貌了,那种羊羔一样粉白的脸颊,带痣的饱满耳垂,长而密的睫毛——
但是,现在,他跟那个beta搬进了同一个合租房,住在同一屋檐下。
那张脸,跟他记忆里的无限重合,甚至如今似乎更加艳纯。
盛炽凝眉思考,不由得有几分懊悔。
他刚刚不应该冷淡揭过。他是厌恶那群alpha以那样的语气提起郁舟,才出声打断。那些alpha却误以为他跟他们是一丘之貉。
烦躁。
回到合租房,屋里静悄悄的。
盛炽正要回自己的卧室,视线状若无意地滑过郁舟闭着的房门,欲要收回视线时,忽然注意到沈熠的房间有些异样。
客厅没开灯,一片微微的昏暗中,唯有沈熠半掩的房门泻出一截灯光。
透过门缝,隐约可见,沈熠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而沈熠就撑在那人的上方,轻金色的长发垂落在身下那人裸露的一截小腹上。
灯光下,那段窄瘦的小腹白皙得几乎在莹莹发光。
那样又细又单薄的腰,盛炽看过就不会忘记,那分明……是郁舟。
盛炽的眼神倏然定住了。
只见沈熠一手拉起郁舟的衣服下摆,一手勾住郁舟的裤腰,便要往下扯——
“你他妈在干什么?”
盛炽不知自己何时闯入沈熠卧室,身体行动快过大脑思考,已经一拳带风地挥了出去。
沈熠反应极快地躲过,却也不得不摔下了那张过于窄小的床,连着带倒一片家具,发起一串砰楞磅啷的声音。
盛炽一时怒气冲霄,只觉眼前像有无数噪点骤然炸开,纷杂炫目,伴随着剧烈耳鸣,额角突突直鼓。
沈熠愕然一瞬:“你发什么疯?”
这过于巨大的动静吵醒了郁舟。
郁舟被这恐怖的声响震得心脏猛跳一下,心慌意乱,不知道该不该睁眼,但怕挨打的惧意反倒让他有了点勇气,好歹要看看下一个拳头从哪个方向挥来,才好躲开。
郁舟吃力地微微掀开眼睛,模模糊糊的,一张年轻的脸庞当先撞入他的眼帘。
那张年轻得犹带学生气的面容,有着暗蓝近黑的瞳孔,极其浓郁的睫毛,炽烈的英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一烧究竟。
郁舟忍住瑟缩退却之意,终于看清眼前的局面:家具凌乱得犹如刚经历一场恶战,两个alpha都神情怪异,气势可怖,不知为何在这里对峙。
“别……”郁舟咬到了一下舌头,疼得嘶气,尾音带颤,“别打架。”
屋内那种一触即燃的氛围立时冷静了下来。
盛炽渐渐归于理智,有了神思去仔细观察现状,目光将郁舟从上至下地扫视一遍,发现郁舟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红晕,额头上敷着湿毛巾,而沈熠的手心里还攥着一条毛巾。
沈熠冷笑:“他发烧了,要湿擦散热。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盛炽也冷声:“湿擦散热,到了要脱裤子的地步?”
郁舟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发觉两个alpha虽然势如水火,但并没有要打自己的意思,胆子也就大了一点,心下也不耐烦了一点。
他头晕得厉害,漂亮的眉一皱再皱,细气虚弱地发脾气:“我想睡觉,你们要吵出去吵好不好?”
……
两个alpha被赶出了房间。
明明昨晚还同仇敌忾地一起抨击beta水性杨花,今天就为了beta针锋相对。
沈熠忍着信息素过敏的痒痛,神情憎恶:“把你的信息素味儿收一收,多熏人不知道?”
盛炽也很是憎恶:“你的信息素都溢出客厅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易感期到了。”
alpha信息素相斥,原本正常好闻的信息素,也会出于生理原因而互相觉得难闻。盛炽不想再闻这刺鼻的味道,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熠下意识也想回房,却突然意识到郁舟还躺在他的房间……他刚刚被赶出的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在原地驻足许久,心不在焉地将手机摁亮又熄屏,一条“记得吃退烧药”的信息反复编辑又删除,最后烦躁地一皱眉,手很轻地带上门外出了。
郁舟又昏睡了半晌,再醒来时是被系统的提示音弄醒的。
系统颁发了任务,叮咚——
【任务2:存款所剩无几的你必须尽快找到一份来钱快的工作,即使是一份声名狼藉的工作,你也求之不及。你决定重新回到昨晚去过的那家公司,那家公司似乎愿意聘用你为员工。限时:1小时,完成奖励:40积分,失败惩罚:-400积分】
郁舟:“呜,那家公司,昨晚你不是叫我快跑吗?那个前台工作人员也好奇怪。”
【现在没事了。那个前台和经理已经被开除了。】
郁舟烧还没尽退,过去那家公司还要走上半个小时,他昏头昏脑的,看也没看就捞起一旁的外套闷头套上,便急急忙忙出发了。
穿过私接电线的杂乱小巷,年久失修的老式路灯忽闪忽闪,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墙皮剥脱的壁上争相贴着些“不孕不育”、“重金求子”的小广告,夜风吹过便卷起簌簌声响。
郁舟猛走几步,又猛地停下,竖起耳朵细听,又小心地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
奇怪。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尾随着他,被注视着的感觉若有似无,却也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生病状态下走得比正常时候更慢,哪怕已经努力拔起脚步,郁舟还是觉得腿软绵绵的,走一段路就踉跄一下。
走了快四十分钟,郁舟终于看见那个公司所在的小楼。
他眼睛一亮,正要快步上前,突然被身后的一股力道猛扯一下,便瘫软地向后倒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郁舟双眼圆睁,正要叫出声,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那手掌几乎覆住了他大半张脸面,指骨粗大,指腹带茧,接触着轻微一动就有粗粝的刮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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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好受。
“别叫。”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入郁舟的耳朵。
郁舟几乎被盖得呼吸不畅,努力仰起头,只看到alpha凸起明显的喉结与凌厉的下颚线,说话时声带的震颤感近在咫尺。
确定郁舟已经冷静下来,没有想叫的意思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秦铭还是没有松开手。
郁舟腰间被勒住时,那肥大的外套便如充气物般被挤出空气,继而软软地深深地陷下去。
秦铭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怎么好像,郁舟这外套里面是空的……
怎么会有人穿着中空地跑到大街上。
不会吧。
秦铭皱眉敛神,俯视郁舟。
“你挺能耐的,居然敢来这里?”秦铭的声音带着冷劲,有点凶,身上有刚应酬后的酒气,止不住地往郁舟面上扑。
郁舟的眼神茫然地滑向前方,赫然看见对面小楼的第一层是一家足浴店,亮粉色的招牌一闪一闪,半遮半掩的玻璃门内是紫色的沙发,沙发上一个正在描眉画眼的妖娆男人不经意间与他对上视线,笑着向他抛了个飞吻。
“唔唔。”郁舟挣扎。
只隔着一层外套,深深掐入的手掌完全能感受到那段劲韧滑溜的腰在掌中扭动,像尾活力翻腾的鱼儿。
秦铭不敢用力抓握,松开了手。
郁舟大喘一口气,眼看任务时间所剩不多,怒骂:“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他回头瞪秦铭的那一眼,眼梢泛红,有如火烧。
秦铭看得怔了怔,一时不察间,郁舟便狠狠甩开他跑向了那栋来头莫测的小楼。
那家公司在小楼的第三层。
郁舟爬楼爬到的时候,任务已经只剩12分钟了。
他猛地推开门,惯性带得他几乎是整个人直撞进去的。
新来的前台惊讶地看向门口。
“先生您……”
郁舟啪地把身份证拍到桌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地气虚地问:“应聘,你看我适合什么工作?现在,现在就签合同吧,让我扫地也行,做什么都行。”
前台新来的小员工猝不及防看清了近在前方的那张脸,近乎震撼的视觉冲击力,弄得他一下痴住了,忍不住迷醉地直看着。
这种脸,漂亮得要死。适合做的工作……做什么都行……
小员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都微微充血发红了。
郁舟见小员工愣住了似的迟迟没有反应,着急地在他眼前挥动手掌。
前台恍然惊醒,不知是被他的迫切感染,还是自己心里有鬼,也急急地拨了通电话,没两分钟,一旁的传真机便开始突突吐纸。
传真机吐纸吐了三十来页,前台拿在手里抖落整齐,便连笔一起递给他,是入职合同,一式两份。
倒计时5分钟。
郁舟匆匆哗啦啦翻过,来不及细看,急得鼻尖冒汗,紧张地抿着嘴,一副眼尾洇着薄粉的可怜样,握笔的手直抖,歪七扭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郁,舟。
合同签订成功,即刻生效!
直到此时,系统才终于发出叮咚播报。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40。】
呼啊……呼……
郁舟小口小口喘着,双眼失神地睁着,脸颊潮红,瞳仁涣散,直淌冷汗,额发湿乱,连眼睫毛都被浸湿成一绺一绺。
像是剧幕高潮过后戛然而止的闭幕,激增的肾上腺素攀升到一个新高度,失去支撑点后的坠落感拽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系统却一反常态,不断喃喃自语。
【奇怪。怎么会这样。你的工作内容怎么会是这个。】
郁舟的目光滞涩地、极缓慢地移动,迟钝地去看、去理解合同上的工作内容。
——自本合同生效之日起,乙方须以甲方指定的合作平台作为独家直播平台。
本协议合作期限为,一年。
“什么……直播?”
4. 生殖障碍的beta4
被指定的直播平台叫“Eros”,图标是暗粉色的藤纹心形。
郁舟在手机上把这个APP下载好,点进去,有一个弹窗弹出来——是否进入成年模式?
系统出声指示。
【选否。】
郁舟选了否,然后进入首页,发现上面都是一些专业性很强的知识类直播,随便浏览一下,甚至有专门拿着试卷讲题的。
郁舟呆呆:“我这样的学历也可以在上面播吗?”
想象不到要是选成年模式会是什么样的内容……难道成年模式里是讲高数、大物的吗?
恐、恐怖如斯!
郁舟注册了一个账号,到了填写昵称这一步,他本来想输入“小郁”,结果手一抖打成了“小玉”。
郁舟皱眉,想改掉,却显示修改失败,并弹出来一行小字提示,新人用户不得频繁改名。
旁边一直安静看他下载登入Eros的小员工情不自禁地出声:“感觉小玉很适合。”
发觉郁舟的视线投向自己,小员工晃了一下神,随即恢复职业素养,向他热情一笑:“接下来先生你还需要加一下你的专属经纪人,他的电话是……”
郁舟向经纪人发送出好友申请后就回去了,等回到合租房,他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成功加上了经纪人,对方给他发来了许多直播攻略,并提了一句合同上约定好的直播时长要求。
一周要播满十个小时,每月给千把块的保底,提成20%。如果没播满要求的时长,要赔一笔很重的违约金。
系统分析了一下,虽然是打黑工,理论上被这样的合约捆绑剥削是很难熬出头的,但挺符合炮灰剧情走向,也就没说什么。
此时,郁舟已经盘腿坐在床上。
裤子往上挽起半管,膝盖以下白皙光裸,丰溢饱满的小腿肚交叠着。
他手里摆弄着手机,不经意间开启了直播,却毫无发觉。
他研究得正投入,有些费力地理解Eros上的各种操作功能,眉头轻轻皱起,右边腮帮子微微含气鼓起。
摄像头无声地录着这张脸。
录进他淡粉的眼褶,录进他白腻的面颊,连带着录进他身后陈旧微瑕的墙纸,墙纸上叠贴着的泛黄卷边的海报,以及微微掉漆的棕色床头板。
·
研究得有点累了,郁舟暂时放下手机,翻找出自己的薄棉睡衣,正准备换上,然而卧室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
郁舟迷惑,这么晚了谁会找他呢?
他半臂抱着睡衣,走到门边,将门开启一条小缝往外看,随即皱了皱眉:“你来干嘛。”
门缝之外,alpha垂着眼,面目清俊疏朗,向来锋利的眼廓线条此时被醉意侵染,眸底漆黑模糊。
“你能半夜来推我的门,我不能来找你么?”秦铭嗓音低低,就着那点儿门缝,单手一掰,便顺势整个人挤了进来,还要评价一句,“这么没警惕心,随便一个男人都给开门。”
郁舟后退半步,恼得不行:“你到底做什么啊。”
“我做什么,我就是关心一下我室友,那么晚去那种店,是去消费还是去工作的。”
身高差过大,秦铭只能俯视郁舟,他倚着门框,语气散漫,已经浑然是个不自知的醉鬼。
本来他也没那么好奇的。
偏偏郁舟当时骂了他一下,给他骂得有点上头了。
这么会骂人,骂得这么娇,要是真的去那种店工作,生意是会更差还是更好?
而且,当时在街头,郁舟外套里面真的是中空的吗。
应酬的酒局后,在小巷里撞见郁舟后,血液内的不安分因子持续躁动,酒精蛰入他的神经,使他兴奋、麻痹、致语妄。
忽然,秦铭鼻尖微微一耸动,捕捉到了什么气味,猛然俯身,清晰嗅到郁舟怀中睡衣布料上还残留着属于他的黑云杉信息素。
居然还是昨晚那套……
想到郁舟还穿着这身睡衣睡觉,他的瞳孔颤栗着微微放大,近乎被冲昏了头的兽类。
“我做什么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郁舟躲开他莫名其妙的嗅闻,与直扑脖颈的滚烫酒气。
秦释迟钝了一下,盯着那截白皙纤细的脖颈盯了片刻。
脖颈后面有一小块极其不明显的嫩肉棘突,那是属于beta的腺体。
他短暂地屏息了会儿,喉口干涩,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犬牙。
alpha天生都有尖利的犬牙,作为咬破腺体、标记伴侣的利器。
“当然有关系。”
秦铭的瞳孔缓缓复原,神色间染着酒还未醒的酣醺,却很会装,语气冷漠。
“毕竟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要是哪天你的工作把扫黄办引来,我们三个a也免不得一起被请去做笔录。”
说得煞有其事的。
郁舟困惑地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秦铭刚刚说了多么过分的话,气得猛掀起眼睫,磨了磨牙:“你……出去!”
秦铭觑着他的脸色:“不是那种工作?”
郁舟气到凝噎。
看着郁舟这样的反应,秦铭心中答案昭然若揭。
但就算不是那种工作,也不能……
秦铭忽然伸手勾住郁舟回来后还未换下的外套的拉链,往下一扯,雪白的肤肉瞬间露出一线。
居然真的是中空的。
肥大的外套里面,空空荡荡,再没有其他衣物。
秦铭神色恍惚,痴痴怔怔,若受冲击,语气艰难:“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郁舟人被吓呆了。
他今天发烧烧得浑浑噩噩,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是穿成这样出门的。
而且,这外套好像也不是他的。
秦铭默然失语了片刻,伸手替呆住的郁舟拢好衣服。
郁舟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大力推搡秦铭要他出去。
被郁舟那双手推着后背,秦铭没怎么挣扎,只是露出一种皱眉隐忍的神情,毫无反抗之意地被郁舟推出了房间。
赶走了不速之客,卧室重新变回郁舟的单人世界。
他飞快脱下外套,急急忙忙换回自己的睡衣,疯狂呼叫系统。
不是,这外套到底谁的啊?
系统姗姗上线:【沈熠的。】
郁舟睁大眼睛,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一直没发现。
系统沉默两秒:【可能是穿习惯了吧。】
毕竟,从上午就是那样穿着被带去医院的。
郁舟尴尬窘迫,思维急速运转,勉强想出个处理办法,决定明天把沈熠的外套拿去洗了,再找时间还给沈熠。
郁舟拿上手机窝进被窝,郁闷地蛄蛹一阵,侧躺着蜷缩起来,身体挪动中将睡衣领口磨得一歪,露出圆润的肩头。
他本来烧就还没完全退,晚上这么一闹,脸又热扑扑地泛起粉,这会儿困得打了个哈欠,眼尾一小片湿亮的水意。
然而,手机却突然发出接连不断的密集的“叮咚叮咚”声。
郁舟迷迷糊糊地摁亮手机,发现自己居然身处直播间,屏幕上倒映出他的脸,然后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滚动的弹幕。
——你好,老婆,结婚
——主播这么漂亮,一看就数学不好,不信让我考考你,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是原相机吗?感觉真人还是有差吧!你这样,你把门打开让我仔细看一下
——老婆你牙齿整齐吗,要不要我用舌头帮你矫正一下
——老婆我现在就买保险我死也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呜呜
——本人*冷淡十七年第一次见到老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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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就起立了,老婆的脸特别特别好……
郁舟被这动静吓呆了。
但看在直播间观众眼里,这失神却水灵灵的漂亮模样,还半露着粉粉的左肩,简直他妈的活色生香。
——我没看错吧?这是未成年区?老婆你走错频道了,这边建议左转成年区
——老婆,看看你的***
[直播已结束。违规提醒:您的直播间因含有违规内容,被予以关停12小时处罚。点此查看完整《直播规范》。]
[本平台积极响应加强管网治网,为青少年营造清朗网络空间。]
郁舟还没看清直播间里庞大的观众体量,甚至呆住了连一句回应都没给出,就已经被封了直播间。
紧接着,是经纪人火急火燎发来的消息弹出。
经纪人:小玉啊,你下次不要选未成年区了,那边都是没什么零花钱的男高,直播规则限制又多,很容易被封的。
经纪人:下次你选成年区,敞开了播,我感觉你肯定能火。
郁舟为难地拧着小眉,犹犹豫豫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小玉:他们为什么喊我老婆啊……好奇怪。
经纪人:这是他们对你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你可以适当地回应一下,如果有人给你打赏了很多,你就叫他哥哥。
经纪人:现阶段你不要加任何粉丝的私人联系方式,更别私下见面,先钓着会儿,吊足胃口再给点甜头。
郁舟看不太懂甜头是什么意思,只感觉对方好像挺专业的,便胡乱回复了几句“嗯嗯”。
实际上他最近两天都不打算再开直播了。
虽然直播间观众嘴里说的很多话他都看不懂,但他看见有人说他数学不好了,他破防了。呜。
系统:【……】
由于跟郁舟绑定着,系统能切身感受到他居然是真的受打击了。
……好笨的宿主。
郁舟咬了又咬嘴唇肉,想了又想。
虽然这两天决定停播,但既然经纪人建议他转战成年区,他肯定要有所准备,做出成年人受众的内容。
郁舟小声跟系统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决定混进附近的那个A大,蹭他们的高数课,把高数狠狠学会,然后在直播间讲高数。”
系统欲言又止。一时想问这就是你要做的成年人受众的内容吗,一时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劝止。
算了,小兔还能知道高数这个东西已经很了不起了。
为了后面的计划养精蓄锐,郁舟准备开始睡觉,但手机又来了一声很特别的“滴嘟嘟”提示音。
郁舟本来不想理的,但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游戏软件的专属提示音,他纠结地闭着眼,薄薄的眼皮下眼珠乱滚,不知道该不该睁。
“滴嘟嘟。”又一声。
听得郁舟耳朵痒痒。
他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小声跟系统解释:“我已经两天没玩游戏了。”
“就看一下。看一下是什么消息,我就睡觉。”
他给自己自欺欺人地开脱好,飞快地抓起手机,撩起一只眼皮,看了一眼。
是他的游戏好友给他发的私信。
[风焰]:上号。
[风焰]:给你买了新皮肤,看看喜不喜欢。
旁观的系统大为震撼。
【你在游戏里钓凯子?】
郁舟也被系统的话震惊得睁大眼睛:“我们只是朋友。”
他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之前我在游戏里当炮灰吸引对面火力,然后他说我当炮灰当得很好,总找我组队。”
其实很多人都找他组队,想要他做他们的专属炮灰。
但是郁舟试过了,现在这个技术最好,就暂时固定了下来。
系统的沉默震耳欲聋。
谁家炮灰当得跟人老婆一样啊?
5. 生殖障碍的beta5
郁舟上号了。
用着游戏好友送的限量新皮肤打了一局。
郁舟的角色第一次被杀的时候,对面还嘚瑟嘴欠地嘲讽“打得这么下饭呢”。郁舟本来失误了就郁闷,这下更是气死了。
但很快风焰就把对面人头都报复性收割,对面恼得转而阴阳怪气“带妹了不起啊”。
[风焰]:这就破防了?
话少,文字情绪又淡,于是显得特别装特别拽,直接把对面激得开麦骂人。
[风焰]:举报了。
对面:?
最后碾压式赢了,风焰还给郁舟喂成了MVP,郁舟的气这下顺了。
风焰又邀请他开第二局,郁舟犹豫地看了眼时间,还是表示太晚了要睡了。
[风焰]:今天睡这么早?
郁舟打字:明天要去学高数。
[风焰]:那加个微信,我有高数笔记,拍照发你。
[风焰]:还有网课资源,期末速成版。
郁舟有点意动,眼珠微转,权衡了三分钟,才给了微信号。
三秒都还没有,就收到了好友申请。
他抱着能收到极品高数资料的期待心情,点了通过。
风焰:你叫小玉?还挺好听的。
风焰:[图片][图片][图片]
看着风焰发来的三张照片,郁舟傻眼了。
第一页笔记,抄了高数书的目录,美其名曰思维导图。
第二页笔记,抄了各种专有名词,美其名曰关键词记忆。
第三页……
郁舟无语,感觉被驴了,果然游戏网友还是不能接触太深。
手机刚自动接收了风焰发过来的网课资源,还没打开看,就已经随手把人拉黑了。
聊天窗口的另一边,风焰又装作无意地提及自己是alpha,信息素是海风,正在念大一,目前还是单身,周围许多人说他的暗蓝色眼睛好看,但其实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有四分之一英伦血统罢了。
然而他发现,他发了四五十条消息,小玉一句都没有回复他。
他迟疑着。
风焰:睡着了?
风焰:好吧,晚安。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觉失眠到天明。
他其实,有感觉,小玉是个脾气特别娇的人。游戏里遇到一点不如意,就会生气。
他顺风顺水长这么大,理论上应该是很喜欢被人捧的。但实际上,可能因为家世原因,见那种阿谀奉承的嘴脸见多了,他从小就觉得那些捧他的人很虚伪。
第一次在游戏里碰到小玉,小玉跟他是对立面,因为小玉操作确实有点菜,他总是很容易就抓到小玉的角色给击杀了。
然后小玉就在公共频道里把他一顿骂,骂得特别娇。有点,只有一点点,可能大概给他骂爽了。
这么娇……得是个omega吧。
他绷了绷咬肌,骨子里有点麻麻的酥意。
好可爱。
于是他发出了加游戏好友的申请。
备注信息是:看你可怜带你两把。
结果被晾了三天。
第一天,他觉得这人不同意自己的申请,ok啊,既然对方没品,他也不会上赶着倒贴。
第二天,他坐立不安,想着是不是这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同意申请啊?毕竟看他操作还挺生的,对游戏也不是特别了解,连“辅助装”是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天,夜里,他对着那个娇里娇气的头像和昵称,狂点了一百多次,发出了一百多条好友申请。
这回终于被通过了。
对方慢吞吞地打字:不好意思,加我的人有点多。你想带我的话,我得看下档期。
他就那样呆头呆脑地看着游戏聊天框看了半天,不知道是在等待期待什么。
等了十分钟,才等到对方的第二句话:最近的档期在下个月,你可以接受吗?
那一瞬间,他体会到了血液倒涌的感觉。
一个月后,他终于跟对方组上局了。
由于他的操作确实有两把刷子,于是打败一众竞争者,顺利上位,成了对方的固定游戏搭档。
ok,回忆终止。
再不出门要赶不上早八的课了。
他匆匆忙忙叼了片面包,挎起单肩包,临出门前想起什么,争分夺秒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对着小玉的聊天框发送——
风焰:早安。你起了吗?
·
郁舟当然是不可能回复他的。毕竟拉黑后他就忘了这回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再加上,郁舟的作息习惯不太好,昼夜颠倒的坏毛病已经很久了,不睡到中午是必不可能醒来的。
等他东歪西倒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他嚼了两根萝卜干,将沈熠的外套拿去洗了晾了,就出门了。
因为脸长得嫩,看着就像学生,A大的门卫查得也不严,所以他轻松就混进了这所大学。
他想找人问问高数课在哪个教室上,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理他,他刚说出口“请问”两个字,别人就讷讷地躲远了。
一来二去,三番四次,郁舟忍无可忍,直接抓住一个学生垂在后背的外套连帽,那学生长得比他高,他得努力抻手臂才能扯住对方。
扯了这一下,他就很快局促地收回手,又懊恼自己怎么做了这样冒昧的动作,又怕被人家骂,连忙将不安颤动的眼睫垂下,在白腻腻的下眼睑处打了片小扇子似的阴影。
那学生看了他一眼,视线被烧着一般飞速移开,又忍不住再看他一眼,眼神躲闪,脸上升起可疑的红晕。
那学生红着脸讷讷地问:“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郁舟没想到终于有人肯听他说话了,连忙抬起脸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下别人看他的脸看得更清楚了。
脸也好看,声音也好听。
听得学生又是耳根一热,都不敢直视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今……今晚七点,综合教学楼A阶梯教室三,金融学专业在那有一节高数课。”
那学生说话差点咬到舌头:“同学,你身上好香啊。呃、不是,我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你是omega吧?是不是信息素外溢了,在公共场合最好戴上阻隔贴。”
郁舟不是第一次被误认成omega了,他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说了一声谢谢。
七点上课,现在才六点不到。
来早了。
时间还宽裕,正好能去学校食堂吃个饭。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有一批大学生下课,大多都是走去吃饭的,刚好跟着人流走,能走到最近的一个食堂。
排了很长的队,终于排到了他。
但正要打饭的时候,窗口阿姨告知他只能刷校园卡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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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卡,他没有。
郁舟抿了抿嘴,视线空茫地滑向旁边,对一个女学生问:“同学,请问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下校园……”
话未说完,便有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像刚开刃的刀一样,生硬地插入进来,锋利地斩断他的话头。
“郁舟。”
郁舟被人从后面大力拽了一下,不得不踉跄着,大半个身子都偏向后方。
闯入他视野的,是一张英气泼天的面孔,眉廓阴影沉郁,暗蓝色眼瞳犹如焰光映射的玻璃珠,神情冷酷,带着厌恶。
“你追我还追到学校来了。”
那张极其英俊的脸,却有深深皱起的眉,像是在觉得他不可理喻。
这场面不寻常,周围的学生都微微退开半步,既怕被那可怖的气势殃及池鱼,又沸腾雀跃的吃瓜之心不死。
气氛渐渐冷凝,四周的嘈杂声都为之弱了不少,无数目光在两人之间飞速来回逡巡。
郁舟有点脸盲,他反应了半晌,才认出来这是盛炽。
还不待他说什么,盛炽就已经握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向外挤出了人群。
郁舟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往外带,站定时已经身处楼梯拐角。
郁舟甩了一下,没甩开盛炽的大手,反而被抓得更紧了。
他吃痛地皱眉:“松手,你捏痛我了。”
盛炽见他皱眉,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那只原本白皙的细瘦手腕,已浮现了一圈红痕。
盛炽怔了怔。
他明明也没怎么用力……
“我今天,一口饭都还没吃。”郁舟本来天生就声小气细,气急了更是嗓子眼直抖,“排了那么久的队,你把我拽走,你有病吧。”
郁舟的怒气、怨气顶在一块儿,忿忿激动得鼻翼翕动微颤,生生压抑得眼眶边缘洇红。
盛炽有种差点被这美貌的愚蠢beta骗了的感觉。
“你来这不就是为了找我?”他冷眉冷眼,“你在这里除了我之外难道还认识别的人?”
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还这么巧合地偶遇。
整片校区东南西北四个食堂十层楼,偏偏能跟他出现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他跟前。
刻意得,甚至连点掩饰的心思都不花。
“从前也是这样。”盛炽盯着他的面孔,情绪逐渐变得很复杂。
他盛炽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是招招手就能勾来的阿猫阿狗吗。有一没有二,有二也事不过三,他不可能再被这种拙劣的手段骗到了。
如果他是个高中生倒说不定是会相信巧合,但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alpha了。
郁舟此时已经有些耳鸣,耳内血管痉挛,听不清盛炽嘴唇张合是在说些什么,开始剧烈并发的胃痉挛更是让他忍不住地弓下身子。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晃了晃脑袋,踉跄了两步,正要倒下之际,被一双手托住了两臂。
失力的郁舟软绵绵地倒进盛炽的怀里。
他真的,很烦这个beta。
从三年前就是。
声名狼藉,手段拙劣。
现在又在装什么。
那样的脸,双眼紧闭,锁眉冒汗,苍白痛苦。
盛炽眼睛忍不住地、不自觉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脸。
这张脸,三年前也曾这样,特别有欺瞒性的,栽进他的怀里。
6. 生殖障碍的beta6
高中时期,盛炽曾经听过一场有关abo三性的生理科普讲座。
学费极端高昂的私立高中崇雅,有手笔阔绰的招待费,恢宏盛美的会场,连举办一场性知识进校园的活动,请来的都是生物领域的大拿。
高阔的会场穹顶之下,是座无虚席的观众席。通过清晰的玻璃音箱,性知识被毫不避讳地传遍每一处角落。
“当alpha咬破omega的后颈腺体,并通过尖牙注入信息素时,就完成了一种暂时标记。而永久性的终身标记,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标记方式,需要十分的谨慎……”
“至于beta,虽然也能被暂时标记,但维持时效是极其短暂的,终身标记更是天方夜谭了。哪怕alpha咬破beta后颈的腺体,甚至成结,在beta体内释放出高浓度的信息素,最终信息素分子也会因为找不到相应的受体,而很快消散……”
“一个男性beta的一生中只能受孕一次,因为他们的生殖腔极其脆弱,一旦受精卵在腔体中着床,生殖腔便会发生不可逆转的衰损,不会有再孕育第二个胚胎的可能性……”
盛炽兴致缺缺,单手支着下巴颏儿,歪坐在座位上,漫无目的地放空视线。
身旁同年级的同学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学生会安排了人,在讲座结束的时候上台去给教授献花,你猜是谁?”
“啊……不会是那个吧,他超漂亮的……唔一想到他我就有点、嗯……”
“我也是。我之前都不敢跟别人说,怕这种反应不正常,你也是的话,哈哈……毕竟是那张脸嘛……”
“听说他第二性别还没分化?他都高三了,这么晚熟的吗。听说越晚熟的发育得越……嗯……你懂的,哈哈……”
“长得那么带劲儿,得分化成个omega吧!我赌他的终身标记空置不到分化后的第二天。”
“……”
盛炽被这嘈杂声吵到,皱眉偏头瞥了一眼声源。
那几个正畅聊的男生均是兴奋得面红耳赤,额角筋脉鼓起,颧骨肌肉紧张。他们或许也想压低声音,但一臆想到兴奋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粗重,甚至挥动掌心沤汗的拳头。
至于吗,嗨成这样。
盛炽收回视线,十分看不起。
他借口要去洗手间,穿过一列列观众席,中途安静离场。
然而,当他悄无声息地打开会场的侧门,轻捷闪身而出时,竟猛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绊住他的是一只细伶伶的脚踝。
那只脚踝被纯白的棉袜裹着,耷拉着崭新锃亮的黑色小皮鞋,与一众高中生的运动鞋格格不入。
“抱歉……”盛炽随口道歉,视线随之上移,继而忽然顿住。
怎么会有人骨架那么小?
一身西装,校牌别得端谨,领带打得板正,却像小动物一样弓着背,侧坐在台阶上,怀里抱着半人高的巨大鲜花花束。
他侧对着他,只露出半张脸,雪玉似的半张脸,布满细密汗珠,而潮红的眼梢还在往下簌簌掉泪。
西装,捧花。
盛炽不知怎么地,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就是那些个男生口中谈论的人。
那个要去上台献花的人。
一只颤颤巍巍的细白的手抓住盛炽的校裤裤管。
“……同学,待会儿讲座结束的时候,你可以代我去献花吗?我可能、可能是发烧了,身上好热,好痛……”
那双漂亮的眼,却有无穷的泪失控溢出。
雪白的衬衫衣襟已经濡湿一片,不知是汗液还是泪液沤的。
“可以。”盛炽半跪下,从他手中接过花束。
距离无限拉近中,他闻到一种奇异的、馥郁的香气。
他揽住花的瞬间,那人连人带花一起栽进了他的怀里。
那种异香越发浓郁了。
盛炽扶住人,无意间看见对方的后颈腺体正一突一突地鼓跳着,红肿异常。
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刚刚的讲座上好像提到过,但他当时并没有认真听。
……发烧会导致腺体这样吗?
“你还好吗?我去把花献了,然后就回来扶你去医务室。”
盛炽将掌心贴在对方的额头上,果然是烫的。
他捋起他湿淋淋的刘海,露出光洁津润的额头,连带着人依势微微仰头,露出难受紧闭的眼睛,与被泪打湿成一绺绺的眼睫。
那人像小动物似的,无意识地、很可怜地,用蓬松的鬓发和柔软的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雪润耳垂的最饱满之处露出一粒小痣,像不乖的学生偷偷打了枚耳洞一样——漂亮得不本分。
盛炽一刹那突然懂了,那些男生怎么会兴奋成那样。
“我很快就回来。”盛炽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反身回到会场。
讲座步入尾声,盛炽捧着花,一步步登台。
炽亮灼烈的聚光灯晒得他介于昏沉与清明的一线之间,他感觉,他可能是被那个人蛊晕了。
还连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待会儿就问问。
又漂亮,又爱哭。
娇气得……能等得住这一时半刻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出身,但能进得了崇雅应该家境不差的。
只要再是omega就差不多了,他向家里求求情,大不了吃几个禁闭,应当能……
忽然,台下隐隐起了骚动。
从看见上台的是盛炽而不是郁舟的时候,活动负责人就预感出事了。
盛炽顺利将花献出。
主持人的临场反应迅捷,满面笑容、妙语连珠地尽力控场。
这事态微妙的瞬间,盛炽两手空空地站在台上,也隐隐预感到了什么,视线空茫地投向会场的侧门处。
那侧门大喇喇地敞开着半扇,那若隐若现的门外景象里,有人将昏倒的郁舟背起,拔足狂奔而去。
讲座散场时,盛炽被裹挟在人流里,隐隐听到旁人的议论声。
“听说……好像是分化了……已经送去校医室了……”
……
当时,盛炽甚至不放心地去了校医室,隔着窗户往里张望,并暗里打听到了对方的姓名。
原来是叫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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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久后,就爆出了郁舟的惊天丑闻。
郁舟那天在会场的侧门外,当场分化成了beta。他的养父母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迅速像着急脱手一个残次品一样将他无情抛弃,并双双移民往国外。
失去了经济支撑的郁舟,在第二天就办理了退学手续,离开了只要在这呼吸就花钱如流水的私立高中崇雅。
关于郁舟的一切私人信息都被人扒了出来,被生活枯燥乏味的高中生们津津乐道、大肆攻讦,在崇雅闹得沸沸扬扬。
原来,这beta只是公立福利院里没爹没妈的一个小孩,勉强念完初中后,竟出奇幸运地被一对富人夫妇领养,并送入崇雅就读。
然而,那对夫妇是套用虚假身份的诈骗惯犯。别墅豪车是租的,崇雅学费是贷款的,注册的集资公司是非法的,虚张声势地在崇雅的家长圈子里圈了不少投资。
甚至,郁舟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本以为这么漂亮的养子,必定是要分化成omega的。到时在崇雅钓上一二十个太子爷,做个交际花,又是源源不断的钱涌来。
这种龌龊可恨的手段,到底是突破了常人的下限,当时整个崇雅都大为轰动。
但那对诈骗夫妇早已有所准备地飞往国外,卷走大部分集资款,只留下国内的一地烂摊子。
舆论甚嚣尘上,郁舟在最是紧要关头的高三.退学,连文凭都没拿到手,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曾有好事者雇佣私家侦探跟踪郁舟,企图深挖出更劲爆的东西,却发现郁舟是真的毫无后手、一贫如洗,竟然真的只是个愚蠢的牺牲品。
……
现在,过了三年了,这蠢beta居然还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盛炽捋起郁舟湿漉漉的刘海,看着那张可恨的脸,掌心用力贴紧那冰凉渗汗的额头。
——现在没人要你了,你又回来找我。
盛炽不悦地抿了下嘴角,握着郁舟的手腕将其搭到自己的左肩,微一矮身,将郁舟背上后背。
他打开导航,查了查A大的校医室位置。
·
郁舟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A大校医室洁白的天花板。
嘴里有一股甜味,他歪头看向周围,盛炽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手里还握着半杯葡萄糖水,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再喝点糖水吗?”
郁舟推开他伸来的端着纸杯的手,声气虚弱:“现在几点?”
“刚七点半。”
郁舟眼睛瞬间失神,喃喃自语:“……错过了。”
盛炽俯身倾耳凑近,问:“错过什么?”
郁舟猛地转头,含泪怒瞪他:“错过了高数课!”
盛炽收回视线,将纸杯扔进垃圾桶。
“在哪上,我送你过去。七点四十有小课间,我带你去上后半节。”
郁舟打开自己记录在手机备忘录的信息,亮给盛炽看。
“综合教学楼A阶梯教室三……”盛炽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神情逐渐变得古怪。
他为照看郁舟而逃的课,现在居然要带着郁舟回去上。
7. 生殖障碍的beta7
趁着小课间,盛炽熟练地带着郁舟进了教室,在倒数第四排落座。
身后有人拍了拍盛炽的肩膀:“老师前半节课上点名了,我给你喊到了嘿。”
盛炽:“谢了。”
朋友看了又看郁舟的背影,努努嘴,问:“包这么严实?那围巾是你的吧。”
盛炽瞥了眼郁舟,十分钟前他以老师会发现他是生脸为理由,用自己的围巾把郁舟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眼睛。
明明是很蹩脚的理由,这beta却相信了,乖乖地让他给自己的头脸缠上围巾,真是笨得可以。
后面的朋友手贱地伸手,想要猝不及防地扯掉郁舟的围巾,中途被盛炽卡住手腕,那只欲行不轨的手便顿在了半空。
“开玩笑开玩笑呢,开玩笑你也这么用力。”朋友讪讪,狼狈地挣了挣手缩回来。
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怎么,他就莫名想掀开看看前面那人长什么样……
郁舟没有课本,便抻着脖子瞄旁边同学的,身子也直往旁边歪,惹得旁边同学面红耳赤。
盛炽把他往回拽,他还要责怪地眼波回转地瞪人。
盛炽被瞪得受不了,奈何来得太仓促他也没带教材,于是回头直接抢走后面朋友的书,摆到郁舟和自己的中间,于是郁舟就把身子往他这边歪了。
倒霉蛋朋友一个问号:……?
“借下。你课本摊着不就为了遮手机?手机躲桌下,也一样。”盛炽语气淡淡,“回头游戏带你飞几把当补偿。”
倒霉蛋朋友权衡利弊,想到这家伙的游戏战绩高得离谱,瞬间心情大好地表示ok。
郁舟此时已经认真地看起了课本,虽然很多符号都不认识,但他还是眼神极其专注,像要把书上的每一句话都刻进脑子里一样。
盛炽便也装模作样地看着课本,面色静冷,然而余光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郁舟。
有的人装模作样是会连自己都给骗了的,心里说着不在意然而一举一动都是在意得要死,眼神下意识瞟的方向做不了假。
盛炽几乎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直到余光的视野里,忽然看见郁舟“啪嗒”倒伏在了桌上,才立刻神经紧绷了一下。
“喂,你怎么了。”
郁舟一手捂在自己的腹部,一手扒在桌沿,神色蔫蔫:“肚子痛……”
盛炽看了那半张苍白的小脸两秒,说:“课别上了,我现在带你出去。”
盛炽又顿了下:“是我的错。”
在校医室时,他给昏睡的郁舟只勉强喂进了半杯糖水,在郁舟醒后他本来就该带人去吃饭赔罪的,但郁舟那样似凶非凶地含泪瞪了他一下,说要来上课,他居然就昏了头,听郁舟说什么是什么,直接把郁舟带来了教室。
“不走,要把课上完。”郁舟咬了咬唇,连唇色都是泛白的,被咬出浅淡的牙印。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高中,本来他高中就是在课上连举手去卫生间都不敢去的人,现在要他中途逃课,他更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同样的话盛炽不会说第二遍,闻言就不再劝了,移开视线,刷了几下手机。只是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平静,莫名烦躁地微皱起眉尖。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现在手冰吗?”
郁舟蜷着身子,迷迷茫茫:“什么?”
盛炽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手冰吗。”
“……有点。”
“那你手拿起来,我给你按肚子。”盛炽补充,“我手是热的。”
郁舟没能一下理解过来,迟迟顿顿地看着他。
盛炽对他呆呆的反应不满,又似觉不充分地解释了一句:“我刚在网上搜的,肚子痛拿热的东西按压更好。”
郁舟还是慢半拍的迟钝样:“哦……哦。”
盛炽心下有几分不自在,微皱着眉,将两只手扶上郁舟的腰两侧,手指探入郁舟衣摆,掌心盖住那平坦的小腹。
异样的温度和触感出现在腹部,郁舟被烫得一个激灵,他本来就怕痒,肤薄肉软的小腹被人碰了就好像被抓住弱点,感觉怪异地扭动腰身。
“别动。”
盛炽语气其实没有很凶,但郁舟怕引起老师注意,便不敢动了。
“是这里痛?”盛炽手覆在郁舟的胃部。
郁舟闷闷地“嗯”一声。
盛炽开始加大力度按压,本就相贴无间的掌心与小腹,愈发骨肉相融,连指缝都微溢进软肉。
盛炽的指骨又硬,棱角又节节分明,将郁舟的小腹按得凹陷出一个陌生的手掌印,好像倒模一样,严丝合缝,密切相嵌。
“怎么这么平。”
郁舟迷蒙地用鼻音发出一个音调疑惑上扬的:“嗯?”
“你的腹部。”盛炽敛眉沉思,神情充满认真的考究,“不是说beta的生殖腔缺乏弹性,只能以体积代偿,长得比omega的更大,会把小腹撑得天生微鼓吗?”
“不……不知道呢。”郁舟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缺乏弹性,什么体积代偿……郁舟听不懂专有名词,更听不懂这好似很专业的理论。
盛炽一个alpha,倒比郁舟自己更了解beta的生理构造了。
“你高中没有认真学三性生理学吗?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beta的生殖腔很脆弱,很容易发生病变,有异样应该立刻去看医生做检查。
就是这样不在乎,不关心,不珍惜——
“太久了。不记得了。”郁舟撇开眼睛,“高中每科都是E。”
都是E……这是崇雅高中的老师常说的,哪怕把答题卡放在地上踩一脚,都不至于考E。
“这就是beta的劣质基因,所以alpha和omega才都不愿意跟beta结合。”盛炽眉眼骤然压低,脸部线条冷硬。
话落,他猛地顿了顿,有种说错话的懊悔、覆水难收的焦躁,将唇角一点点抿起,抬眼去看郁舟的反应。
郁舟却是去握住盛炽的小臂,耷眉耷眼,小声说:“你把手拿出来吧,我感觉有点奇怪。”
被人骂了都反应不过来的beta。
盛炽抽出手,移开眼睛,目光投注向讲台和黑板。
余光里,郁舟低头整理衣服,把被盛炽扯出的贴身衣衫又一点点掖回去,动作慢手慢脚的。
挺完蛋的。
他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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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郁舟。
嘴上说的总是反话,身体反应却很诚实,他完全心神不宁,神思不属,一整节课都没有听进去一个知识点。
下课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半,出教学楼时,郁舟被人流挤得踉跄了一下,盛炽下意识搀住他,又迅速松开手。
食堂差点关门了,郁舟匆匆点了个吃的对付,盛炽用自己的校园卡给他刷了,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他随手将自己的卡扔在桌上,卡面在灯下飒然映射出一道反光,上面的证件照是盛炽高三拍的,还穿着崇雅的校服。
郁舟无意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眼熟吗,这个。”盛炽忽然问。
脸不记得了,校服总记得吧。校服记起来了,难道还不能记起来校友吗。
郁舟闻言又看了一眼那张卡:“嗯?照片拍得挺好的。”
高考前几个月,崇雅给全体高三生统一采集照片信息,一个摄影师要拍几百号人。仓促、随意、潦草的摄像机前,穿着校服的少年冷眉冷眼地看向镜头。
冷白的面颊,暗蓝的眼瞳,却有无可比拟的浓墨重彩感,锐利地定格在了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里。
然而盛炽定定凝视郁舟片刻:“没你拍得好。”
郁舟高三时拍的证件照当年不知为何流了出来,在崇雅学生间疯传。尤其在alpha宿舍,深夜总有手机屏发着光,上面长亮着郁舟的证件照。
当时没见过照片的alpha不明所以,被舍友半夜的动静吵得睡不着,扔枕头怒骂:“别他妈震了。不就一张照片……”
舍友就直接把手机扔过来:“自己看。”
不明所以的alpha定睛一看——
咕嘟,喉结滚动。
·
郁舟始终没明白盛炽的意思,但忽然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刚刚那个饭钱多少啊?我转你。”
盛炽说了句“用不着”,神色又转为冷冰。
郁舟悄悄打量了下盛炽的神色。
时阴时晴,时而不说话。这难道是alpha们的通病吗?
郁舟费解。
……
九点,郁舟跟盛炽一道往合租房走。
郁舟横屏端着手机,专注地低头看着,已经是走得很慢,盛炽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更是慢得走在了郁舟后面。
暮色四合,月光淡然地倾泻一地,从学校回合租房的小路很是静谧,唯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踩雪声。
盛炽用自己一贯的复盘思维,回顾了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神色深深思虑。
今天,确实很多突发意外,他也做了些全凭本能的冲动的事。
盛炽无意识地纠结地拧着眉毛,最终觉得还是要讲清楚些,忽然开口:“喂,虽然今天送你去上课,但希望你不要误会。你是beta,我家里是不可能接受你的……”
郁舟回头看向他,单手摘下自己左耳正在播放高数的耳机,困惑问:“刚刚你说什么了?”
盛炽:“。”
他神色镇静,面如冷玉:“没什么。”
郁舟又戴上耳机,继续学高数。
接下来的一路都并行无言。
8. 生殖障碍的beta8
从A大回来后,郁舟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猛猛自学了一天高数。
A大的课郁舟听得不太懂,还是看了之前风焰发给他的期末速成版网课,才给他起死回生了一点。
郁舟琢磨着得跟人家道谢去,突然想起来风焰还在他的黑名单里。
坏了。
郁舟瑟缩了下手指,连忙去解除黑名单,急得手指戳在手机屏幕上都打滑。
刚拉出黑名单,对面就弹来了新消息。
风焰:晚饭吃了吗?
风焰:今天也没上线吗?
郁舟心虚得要死,忙忙回复。
小玉:上线了。
风焰:这两天你都没回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风焰:没事就好。昨天新出的游戏皮肤不知道你喜欢哪款,我就都买了,记得接收。
这还是郁舟第一次见风焰一口气打这么多字,说这么词句拖沓的话。
于是风焰问打不打游戏的时候,心虚的郁舟迅速同意了。
游戏登录,加载成功。
郁舟打游戏总是满地图乱跑,他的游戏角色跑到哪,风焰就跟到哪,给迎面来的敌方都削到残血,让郁舟收割最后一击。
郁舟人菜瘾大,全靠风焰控场。
开局不久,酣畅淋漓。
直到对面突然有一个玩家在公屏上打了个问号。
[午夜心碎备胎]:?
[午夜心碎备胎]:@哥哥嘴硬要治你不跟我组队,原来是找别的小白脸了?
郁舟看了一眼自己的游戏昵称,又看公屏,确认这个玩家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的昵称第一次被这样公然叫出来,还怪奇怪的。
[哥哥嘴硬要治]:你是?
[午夜心碎备胎]:你敢这么快就忘了我。
[午夜心碎备胎]:你死定了。
对面这人的游戏角色突然挂机,不知道操作什么去了,停留在原地的游戏角色直接被风焰击杀。
过了一阵,这人又重新出现,使用了改名卡,游戏角色顶着另一个名字回来了。
[沉光]:这个名字眼熟吗。想起我是谁了吗。
郁舟这下有些印象了。
——他的上一任游戏搭档。
虽然游戏技术跟风焰不分伯仲,但总是白天上线,跟夜猫子的郁舟有时差,遂分了。
郁舟之前跟沉光组队的游戏体验还是不错的,现在还不想跟人闹翻,正绞尽脑汁组织话语,想稳住沉光——
然而才敲了半句话,就看见风焰和沉光已经不死不休地械斗了起来,枪林弹雨,肉搏平a。
甚至有一颗流弹擦过了郁舟,血渍飞溅,在游戏角色的脸上留下一道逼真的伤痕。
风焰和沉光见他受伤,不约而同向远处转移战地,继而火并得越发凶狠。
劝架无果。直到游戏结束。
郁舟这一把的体验感糟糕透了。
但他是真舍不得跟沉光断了,毕竟沉光的操作意识真的很强,于是打开跟沉光的私聊窗口,慢吞吞打字。
[哥哥嘴硬要治]:你在生气吗?
[哥哥嘴硬要治]:我跟别人都是假玩,跟你才是好朋友。
沉光向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连精神方面都重度洁癖,此时的态度也十分冷硬。
[沉光]:那你跟别人都断了。反正都是假玩。
[沉光]:我不喜欢不专一的人。
断是不可能断的,这次也就是不凑巧被撞见了。郁舟胡乱满口答应,下次还敢。
这边跟沉光的聊天窗口还开着,那边风焰的窗口又弹了出来。
郁舟两个窗口来回切换,忙忙乱乱,两头聊天。
那边,风焰话里话外都是想给他买改名卡,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时不时提起希望他改个游戏昵称。
郁舟觉得自己现在的游戏昵称挺好的,并不想改。
风焰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是不是天天一堆人加你,要带你打?别同意,他们都没我打得好。”
“……就是你现在的昵称太娇了,总吸来些不三不四的男的。”
风焰是直接发的语音条,但这个游戏传声系统不太好,声音都是失真的,只能听出是个年轻男声。
郁舟听了直接一个问号:?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郁舟气性上来了,单手食指戳戳戳打字。
[哥哥嘴硬要治]:第一,我觉得现在这个名字挺好的。
[哥哥嘴硬要治]:第二,你好像也是突然加我的……你也是不三不四的男人吗?
猛然被小玉一棍子打成“不三不四”的男人,风焰几乎心慌意乱了一下,然而一时讷讷,只是苍白地辩解了一句。
[风焰]:我不是这个意思。
[哥哥嘴硬要治]:那是什么意思。你家住太平洋?管得这么宽?
风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玉那句骂人的话,喉口滚动了下。他简直被骂得有点、那个了。
[风焰]:我家,在太平洋上是有座岛。
[风焰]:暑假来岛上玩吗?
郁舟哽住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骂风焰,但这是风焰第一次还嘴。
郁舟手指弯曲蜷缩几回,深吸一口气,怒气积攒,在爆发边缘。
[哥哥嘴硬要治]:你还顶嘴?
风焰那边犹豫片刻,大约内心挣扎了一分钟。
[风焰]:这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郁舟看着这句莫名其妙、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困惑不已。
旁观的系统同样云里雾里,但慢慢地,它想到了一个古怪的可能性,对方该不会以为顶嘴的意思是……
忽然,又一条消息弹出。
[风焰]:也不是不可以。
郁舟双目迷茫,他明明是骂人了,但怎么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系统沉默了。
何止是打在棉花上,简直是给人爽到了。
找郁舟组队、加郁舟好友、给郁舟发私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的是被郁舟骂了也不愿走的人。
于是郁舟在游戏里养成了坏毛病,想骂人就骂人,想不理人就不理人。反正对方也不可能追着网线过来打他。
但,这些人却是越被骂越爽,越被不理越频繁找他。
郁舟悻悻地退出游戏。
而游戏里风焰见他没了回应,反倒连发好几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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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焰]:怎么下线了。
[风焰]:刚刚说的算数吗?
[风焰]:……小玉?
·
郁舟抛开手机,准备去洗漱,摸黑穿过客厅,进了卫生间。
他草草接水洗了一把脸,打湿后的眉睫湿漉,头脸净润。
镜子里照出一张皙白的脸,水珠淋淋地滴落。那么坏的脾气,却有特别好的脸。
他按着肌肉记忆伸手向洗漱台上的某个固定位置,随手拿起自己的牙膏,挤到牙刷上,张嘴正要放入口中——
“你,在用我的牙膏?”秦铭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卫生间门口,视线看向郁舟。
郁舟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牙刷啪嗒掉在了洗漱台上。
他回头看清来人是秦铭,定了定神。
“谁用你的牙膏了?”郁舟本来就还记仇着,见到秦铭就有点来气。
他不服气地去抓起刚刚挤过的那管牙膏,牌子没错,包装没错,味道也没错,是他惯用的也是最常见的薄荷味——
“你再仔细看看。”秦铭走过来,指了指牙膏的尾端。
牙膏管身的尾端颇为充盈饱满,显然是刚拆开还没用多少的。
而郁舟的那管是已经用得瘪了三分之一的。
郁舟错开眼神,去看洗漱台上,真正的属于他的那管还好端端地立在角落。
那么,他手上这支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秦铭双手抱臂,站姿闲适,好整以暇地等着郁舟给出个什么解释。
“你……”郁舟咬磨了几下唇肉,眼角眉梢透着点烦意,胡乱怪起秦铭,“为什么移动了牙膏的位置。而且这两个牙膏又长得那么像。”
没想到居然被郁舟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秦铭错愕一瞬。
郁舟皱眉看着他,语带埋怨:“请你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这会让我很困扰。”
每个字拆开来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合在一起倒让秦铭听不懂了。
看着郁舟那张脸,秦铭简直气笑了。
郁舟很会咬嘴巴,咬起来时唇肉鲜满湿亮,会留下浅淡牙印,此时那张漂亮的嘴又吐出些字来:“你要觉得吃亏了,大不了你也拿我的牙膏挤一次。”
秦铭慢慢地看了会儿郁舟的嘴巴,听着那仍理直气壮的语气却说着补救的话,心想,脾气又大,又怂。
“不用,我不计较。”秦铭说。
郁舟用指腹将牙刷反复搓洗了四五遍,重新挤上自己的牙膏,才开始刷牙。
秦铭看郁舟居然还挺泰然自若的,也不想干站在这排队,干脆也凑到狭小的洗漱台前,悠悠地说:“让让。”
郁舟往旁边挪开一步。
两个人便挤在一小块地方上,各自洗漱,只是手肘难免会不小心打到对方,郁舟往往慢半拍总是被碰到。
郁舟最后咕嘟嘟吐掉水,走回卧室。
直至郁舟的背影消逝,秦铭才略微偏头,掀起眼睛,视线无限投注向一片黑黢黢的客厅。
宛如有留影机般,无需费力想象,那个beta走路时垂眉敛目的脸容情状、那样滢滢发白的手腕脚踝、那些身体各处的摆动幅度,都分毫毕现地浮现眼前。
9. 生殖障碍的beta9
郁舟这夜里睡得很差。多梦,虚汗,惊厥,凌晨五点便惊醒了。
窗帘沉沉垂落,室内一片昏暗。
他额上渗出一层细汗,手软脚软地爬起身,呼吸不稳:“……怎么好像鬼压床了。”
郁舟对环境很敏感,潜意识里还有着动物对于天敌的警惕,一旦外界让他产生被盯上的感觉就会睡不好。
系统:【还好你是凌晨五点醒了。】
系统:【要是下午五点,神仙难救。】
郁舟哆哆嗦嗦:“……我真被鬼缠上了?”
系统:。
【这是科学世界,鬼怪体系不兼容。】
【但你要是下午五点才醒,第一周的直播时长就违约了。】
——直播。
郁舟蓦然回神。
合同上约定每周最少要直播十个小时,今天是周日,要真按他一贯的生物钟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再怎么播都是够不到十小时的。
好险。刚找的工作差点黄了。
郁舟连忙去摸手机,手忙脚乱地打开Eros直播。
连灯都没来得及开,昏暗的卧室里,郁舟大腿紧并,跪坐在床上,唯有手机屏幕的光微微照亮他的脸,连带着照出被汗濡湿的睡衣领子。
弹幕顷刻便挤满了直播间。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怎么脖子汗湿的,被做什么坏事了
——老婆能不能凑近看看,我近视
——趁着跑操前看手机,害我**翘得能顶起桶装水,这叫我怎么跑步?
郁舟呼吸还未平复,带着略快的心跳,没精打采的脸也有种滃然春慵,眼睫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扇着。
他浓着刚醒的鼻音,看着其中一条弹幕,真心实意道:“这么早跑操,好辛苦。”
——老婆不要心疼诡计多端的男高,他在说垃圾话!
——路过,请问这个直播间是干什么的?
——楼上新人?能上Eros应该懂的都懂吧,三秒内看不明白建议左转出门
——我确实刚注册Eros,但是未成年区不是知识类直播吗?
——哦对,老婆怎么还没有转成年区,在这边都不好大展身手
郁舟现在还没把高数学懂,自认还做不出成年人受众的直播内容,一时面露难色。
他知道自己算不上聪明,一时半刻练不出真本事,又怕粉丝流失,只能努力挽留,磕磕巴巴保证了一句:“我会尽快转成年区的。过几天、过几天就好,你们等我。”
直播间观众问一句,郁舟就答一句,就这么过了小半个小时,在一片喊老婆的和谐评论区中,突然滑过一道语气不善的弹幕。
——你就这样穿着睡衣,给这么多人看吗。
郁舟愣了一下。
虽然,他开直播的时候太着急,确实忘记了自己还穿着睡衣。但是,这人怎么说得好像他不是穿着睡衣,而是什么都没穿一样……这个语气,好奇怪,好耳熟。
他的目光移到这个人的用户名上,却什么信息也没看出来,这是个匿名用户。
忽然一朵烟花在直播间屏幕上绽开,这是直播间有史以来的第一笔高额打赏,特效绚烂,在郁舟眼瞳中映出流焰四散的光彩。
[匿名用户送出烟花x1]
[匿名用户]:去换件衣服。
在打赏数值达到一定高度后,会自动成为直播间的vip用户,弹幕发言会自带特殊标记,更加容易被看见。
直播间其他观众都静了一瞬。
——我承认我之前声音是大了点,刚刚还骂匿名是来砸场子的……
——头一次见在清水区出手这么大方的,图什么?
郁舟本来算不明白一个烟花代表多少钱,但突然看见弹幕里有人说了个数额,吓得噗通摔到了床下。
郁舟捂头,痛得含泪。
原来钱这么好赚的吗?
他软手软脚地爬起身,惴惴不安地去打开了衣柜。
他的衣服不多,夏季和冬季的都塞在这个小衣柜里,每一件都是穿了很多年的,朴朴素素,但干净松软。
直播间里有人叫他穿夏衫,穿背心短裤。
郁舟迟疑了一下,疑惑之余有点进退两难。
[匿名用户]:穿最严实的那件。拉链也要拉到最上面。
郁舟看到匿名金主的话,如得了免死金牌一般,连忙将手机翻面盖下,遮住摄像头,而后开始换衣服。
在一片黑暗中,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更为明显,仿佛能预见到,那样细伶伶的手指是怎么拉起衣角,露出的肤肉是如何软怯怯。
片刻后,郁舟穿得跟个球一样重新出现在了镜头前。
捂得严实,却也有的是人愿意只看他的脸。
·
“下班了还不走呢?”
一只吊儿郎当的手臂来搭沈熠的右肩。
打烊后的酒吧寂静一片,调酒师慢慢收拾着吧台,灯光亮堂,玻璃叮当。
沈熠眼抬也不抬一下:“手拿开。”
还没碰到呢,乐队朋友讪讪地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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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熠倚在沙发里,手里捧着手机直盯着,神色不冷不淡,眼睛却专注得一瞬不瞬。
乐队朋友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见他手机屏幕长久地停留在游戏界面,瞬间了然。
“还在等你那网恋对象上线呢?”乐队朋友咋了咋舌,“不是我说,感觉对面手段挺高的啊,把你钓成这样。”
沈熠细长的眉轻皱:“话别乱说。”
乐队朋友无语了:“说两句就护上了。都要被钓成翘嘴了,还说自己不是恋爱脑。”
沈熠疲惫地闭了下眼,指腹抵住太阳穴微揉,而语气里是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不怪她,是我惹她生气了。”
“我半夜三更的工作,晚上总是没法陪她。”
乐队朋友忍不住问:“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网线对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了解对方多少?名字名字不知道,性别性别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人家,人家把你当备胎……”
“性别,应该是女omega。”沈熠开口说。
乐队朋友看了看那私聊窗口对面的游戏昵称和头像,是挺娇的,换他来看也觉得该是个女omega。
“她跟你说她是o的?”
“不是。”沈熠顿了顿,“我自己推断的。”
乐队朋友人都要听傻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魔怔了,中了人家的蛊了,你完了。对方那游戏昵称挺适合你的,哥们儿嘴硬要治。”
说罢,他扭头就走。
没走两步,他又倒退回来,拎起遗忘在沙发上的琴盒,仔细挎在自己身上,整理衣襟。
“对了,老板说最近几天老有人上门找你,说要签约你什么的。”乐队朋友话音停了一下,“沈熠,我觉得你能火。你早就该火了。”
沈熠仰头靠住沙发,灯光流泻,映得他眉心至鼻尖都苍白蕴光。最好的骨相,最好的声音,在这个地下乐队里不知荒度了多少好时光。
驻唱一晚,他的声音已经微哑,带着倦意:“再说吧。”
乐队朋友沉默半晌:“那你记得也做好准备。那行忌讳偶像失格、塌房、黑历史爆料什么的,要是网上有你以前的不良发言、不良影像,该删删。”
“我没那种东西。”
朋友面无表情:“哦,知道你洁身自好。”
随后又翻白眼小小声吐槽了一句:“龟毛。”
沈熠拎起乐器包,跟朋友一道出去。
等他回到合租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他忍不了自己沾染一身的酒气。
10. 生殖障碍的beta10
07:00。
郁舟一边端着还在直播的手机,一边走出卧室,去客厅倒水喝。
他有些困了,捧着水杯坐在茶几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喝完这杯水就回房间。
他没做什么,直播间就有源源不断的观众涌入。本来应该是网络媒体上最冷清的时间点,他的直播间里却热火朝天。
玄关旁边的浴室里不知道是谁大早上的在洗澡,水流声哗啦啦。
忽然,水流声停了。
郁舟困得脑袋都要搭到茶几上了,他背对着浴室的方向,对身后的动静一无所觉。
直到有人走近了他。
一滴水落进了他的后衣领里。
郁舟昂起头,一缕湿漉漉的轻金色长发垂在了他的脸边。
他骤然与沈熠冷冽的眼睛对视。
他坐着向后昂首,沈熠站着向前弓腰俯视他。
沈熠本就比他高挑,此时与他影子重叠覆盖,庞然的阴影完全将郁舟笼住,气压极低,山雨欲来。
“……”
沈熠伸出手,越过他,一把按住他的手机翻面盖下,目光冰凉如刃,声音森寒:“你刚刚一直在直播?”
皂角清气与潮湿水气,在如此逼近的距离之间,不断扑到郁舟脸上。
沈熠刚出浴室,浴巾围腰,裸着上身。水光淋漓的长发披散在肩颈后背,腹肌两侧清晰的人鱼线一直延伸至腰胯,隐入浴巾之下。
在合租房的公用区域,合租室友一声不吭地开了直播,在沈熠最忌讳自己出道前留下网络案底的情况下,被迫衣不蔽体地出了镜。
极有可能在未来某天被扒出,被断章取义地塑造成黑料。
沈熠一直洁身自好,干净到无可指摘,竟然在今天,在关键时期,平白无故地被染上污点,埋下隐患。
沈熠神色异常阴冷厌恶,手掌捋起郁舟的额发,低头逼视他,一字一顿:
“要是拍到了我的脸,你就死、定、了。”
·
太近了。这样呼吸可闻的距离,鼻尖几近相抵。
郁舟放轻呼吸,垂下眼皮,去拿自己的手机,调整角度,小心翼翼地掀起一点,去看直播间情况。
[直播已结束。违规提醒:您的直播间因含有违规内容,被予以关停24小时处罚。点此查看完整《直播规范》。]
郁舟脸上一下失了血色。
沈熠伸手点了直播回放,进度条直接拉到最后看。
郁舟想聚焦视线看清手机屏幕,却因为生理性的应激反应,视线几乎一片虚焦模糊。
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往后走到关键之处。
——沈熠的侧脸出镜了。在刚出浴室的时候。
郁舟瞬间眼底蓄泪。
沈熠看完回放,才发现郁舟已经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沈熠单手轻掐住郁舟的脸颊,指腹收力。郁舟眼眶里的泪终于再也包不住,一颗一颗掉了出来。
泪珠砸在沈熠的虎口处,湿热烫人,弄得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你,至于哭吗。”
沈熠把评论区最后的留影拉出来给郁舟看,直播间被封前的最后关头,评论区出现了爆发式的高频词:“alpha裸体”、“看不清脸”、“要被封了”。
沈熠的视线落在“alpha裸体”那几个不堪的字眼上几秒,额角突突直跳,忍了又忍,才皱眉勉强咽下反胃感。
他随手向郁舟指了下评论区里“看不清脸”那四个字。
“脸出镜的那几秒很模糊。所以算了。”沈熠敛眉,神色不耐地撇开脸,“以后注意点,别再把我拍进莫名其妙的直播。”
郁舟只是掉泪,双眼发怔,一言不发。
beta的眼泪掉得沈熠心烦意乱,弄得好像是他欺负了对方似的。
……明明是这beta给了他这么大个难堪,弄出这么不体面的影像记录。
沈熠“啧”了声,耐心消耗殆尽,再一回想那短短几字却足够不雅的评头论足,更是忍不住眉头直皱。最终定了定心神,只当眼不见为净,转身回了卧室。
客厅只剩下郁舟一人,过了许久。
郁舟才喃喃了一句:“……完蛋了。”
直播间封禁了。直播时长满不了了。他要赔违约金了。
他哽咽了两下:“违约金是,是多少万?”
系统没想到他掉眼泪居然是因为这个,停顿了下,才回答他:【一百万。】
郁舟双眼失焦:“把我卖了都弄不到这么多钱。”
系统:【还有转机。】
下一刻,经纪人给郁舟发来了消息。
经纪人:怎么又被封了?我看了看你这周直播时长是够不到了,不过你先别慌。我觉得这次不算你全责,不叫你赔一百万的违约金。
经纪人:但你的直播态度确实是消极啊,下个周内如果直播间收益连一万赚不到,上面发现异常查下来,我也保不住你了啊。
郁舟猛抽噎了一下。
好消息,他不用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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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了。
坏消息,一万对他也很难赚。
忽然,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Eros上有人给他发来了私信。
是给他打赏了烟花的那个匿名金主。
[匿名用户]:加个联系方式。
他屏住呼吸,电光火石间有了一个想法。
完全不记得经纪人曾经告诫他不要跟粉丝私联的话了,只几秒,就把自己的微信号报给了匿名金主。
好友申请通过。
对方当即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直截了当。
禾名:三千块,买你今天穿的那件睡衣。
几十块的衣服,换三千块钱……
郁舟的泪蓦然止住了。
他边小小抽气着边打字。
小玉:不要在这转账,下次我开播的时候你通过直播间打赏三千给我。
禾名:可以。
谈妥后,禾名报了个收件地址给他。
居然跟他是在同一个城市,相距不远的一个公司。
郁舟将自己的睡衣拿干净袋子装好,生怕禾名突然反悔,急急地拿去寄出。
末了,郁舟拿出手机,点开禾名的个人信息页,打字备注——冤大头二号。
系统:【?那一号是谁?】
郁舟不太好意思地指了指微信列表里的风焰。
系统:【……】好吧。
·
秦铭的易感期提前了。
费尽周折,直等到晚上才弄到手的东西,此时凌乱地堆叠在他的床上。
不是抑制剂,也不是止咬器。
只是一沓beta的柔软睡衣。
他神色冰冷,距离克制地遥望那叠衣物。
这个beta……在那种平台上抛头露面,连贴身衣物都能随便给别人。
是故意的吗?是故意的吧。明知道这房子隔音不好,还故意在他隔壁直播,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害得他忍不住去找他的直播间,忍不住去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低劣、庸俗、无知的beta。
厌恶的情绪充斥心脏。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漆黑的瞳孔却在一点一点放大。
衣物上有勾人得要死的香气,无孔不入地渗进他的知觉细胞。
不是omega信息素的那种香法。
而是漂亮艳鬼才有的,骨子里肤肉里透出来的香气。
秦铭的瞳孔放大到极致。
简直是……
要把他勾死了。
11. 生殖障碍的beta11
翌日,新一周伊始。
郁舟下午五点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他一醒来就开了直播,争取尽快先把时长凑满。
禾名守信,如约来他直播间给他打赏礼物。
打赏了三千,随即又打赏了三千。
郁舟听到两遍一样的打赏声,金币哗啦啦的音效清脆悦耳,他却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多点了啊?打赏怎么退啊。”
他已经把唯一的睡衣给禾名了,给不出第二件了。
他着急地研究直播间退还打赏的功能,要是不能通过平台原路退款,他就只能私下转账还给禾名了,可这样的话他得赔多少啊?
直播间打赏经过一番克扣,到他手上的只有20%,也就是第二笔打赏对他来说他只拿到六百块,却要还禾名三千块。
好、好一个天降赔本买卖。
连带着卖衣服刚赚的都赔掉了,还要自己再倒贴上许多。
郁舟心焦如焚。
[禾名]:不用你退。
禾名不再开匿名,直接在公屏上打出自己的要求。
[禾名]:现在出门,外套里面什么都不用穿,去最近的地铁站。
·
“铃——”
在蜂鸣器高频的警示声中,屏蔽门与车门同时缓缓合上。
正值晚高峰,一段段列车车厢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密密匝匝塞满了人。
郁舟几乎是被开门时刹那的人流裹挟进来的,一路被挤到车厢角落,连吊环把手都拉不到。
他戴起外套兜帽,将脸上的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开着直播的手机抓在右手里,侧头跟耳机里小小说了一声:“已经上地铁了。”
车厢内拥挤得他快呼吸不过来,他只能尽力将自己缩起来,像只鸵鸟一样,面朝壁角,连额头都抵在车壁上。
他的左手紧紧扯住衣角,生怕外套揪上去,被人发现他的外套里面什么也没穿。
里面空荡荡的感觉特别明显……
弄得他又紧张,又奇怪。
禾名要求他一直坐到终点站,他在心里默数有几站,一,二,三……
“呃!”郁舟突然浑身一震,睁大眼睛,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艰涩的低呼。
刚刚有谁,隔着厚厚的冬衣外套,握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立时扭头去看身后,惊疑不定地巡视周围乘客,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没有人做贼心虚,没有人目光漂移。
所有人都专心于自己的事,或低头看手机,或闭目养神,或努力踮脚拉住吊环,以防自己被挤得东歪西倒。
怎么会。
难道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他的吗……
可是不小心的话,怎么会握得那么重。
郁舟咬了咬唇,看了眼手机屏幕。
直播间里没有人发现异常,弹幕如常地滚动。
——要是被发现的话,马上就会被那个吧
——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
虽然这些弹幕让郁舟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也看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直播间里有好多人陪着他,好歹让他安心了一点点。
正当他自欺欺人地放松戒备时,忽然,手再度被人握住,这次不是手臂,宽大的掌心直接握住了他的腕骨。
郁舟被那异样的滚烫温度弄得一激灵,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地去抓住那只手的手腕。
连腕骨都很粗大硬韧,他勉强半抓半搭,用力去推。
那只手顿了下,微微松开了,转而伸到他的腹前,隔着衣服,手掌将他的小腹完全盖住。
身后人弯腰低头,说话间滚烫的呼吸扑打在他的颈窝。
“生殖腔小小的,很可爱。”
“长得这样小的地方,也能生出小崽吗?”
沙哑低沉的男声,宛如重感冒一般,嘶涩至极,听不出原来的音色。
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难道是在歧视他有生殖障碍的病吗?
郁舟困惑不解,但还是实话实说:“生不了。”
“你现在是在直播吗。”那人低低地凑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我看到你的直播名字了,是叫小——”
郁舟慌乱地侧脸反顾,用手去捂男人的嘴。
然而只捂到了一手冰凉的金属质感,那人戴着漆黑坚固的alpha止咬器,将下半张脸完全禁锢笼罩。
那人居高临下,凝视着他苍白的脸。
漆黑的瞳仁越发扩张放大,血液倒涌以致眼角发红发胀,郁舟的一举一动都令他兴奋、麻痹、致语妄。
“害羞了。”
“老婆好可爱。”
“想在这里标记你。”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老婆。”
郁舟的脸突然煞白,他才想起来,这人凑他这么近说话,刚刚的对话一定都已经——被他的耳机收录了!
“谁是你老婆?”郁舟横眉立目,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你再乱说话,我就要按铃了!”
那人低头凑近郁舟的腺体,却被止咬器格挡,他缓缓地左右侧头调整方向,却怎么也无法让牙尖与腺体相抵。
“……嗯?怎么咬不到。”他目光迷茫,不得其解,“奇怪,我为什么要戴这个止咬器,都不能标记老婆了……”
止咬器冰凉磨钝的金属角在郁舟的腺体上反复摩擦。
“嗯……原来还戴了阻隔贴,怪不得我没法用信息素包围老婆。”他皱紧眉头,语气烦恼,“我出门前为什么戴这么多碍事的东西……”
“想让老婆也闻到我的信息素……”
狭小的空间,无处可躲。
郁舟皱眉。
他将身子侧了侧,伸手去解alpha的止咬器。笨拙的手指在金属开关上反复摸索。
这在alpha看来,却是极亲密的动作,那细白的手指不断地在他脸边摸,亲昵的,痒痒的。
——老婆在对他表达爱意!
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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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几乎要把alpha头脑冲昏,他立刻高兴地乖顺地弓下腰,放低脸,好让郁舟摸得更容易。
alpha的脸不自觉地越凑越近,几乎与郁舟贴脸。
郁舟咬着牙,终于在alpha的止咬器面罩上摸到一处关窍,指腹用力,猛然下按!
他要拍下这alpha的脸孔,曝光他的行径——
“啪嗒。”
止咬器解脱掉落的声音与列车内照明灯的异响重合。
在那张脸几乎要暴露出来的那一刻,同时,车厢内骤然陷入黑暗。
周围乘客瞬间躁动嘈杂起来:“搞什么啊,我赶着回家呢。”
“出什么事了,怎么黑了啊?什么时候恢复?”
列车工作人员安抚的播报声适时响起。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列车因分电器故障,车厢内照明灯光熄灭。列车即将到达涴泷站,请全体乘客于涴泷站下车,换乘下一班列车。感谢您的谅解与合作……”
在短暂的、漆黑的混乱中,终于解脱止咬器束缚的alpha不管不顾地要去啮吻郁舟的后颈。
郁舟忍无可忍,趁乱重重推开他。alpha不设防地被推入人群,引起一连串被撞到的乘客的怨声载道。
郁舟顺着人流挤出车厢,便往台阶上跑,直到跑出地铁站,才有了逃出生天的余悸。
他虚脱地扶着栏杆,忍不住回想刚刚的细节,对方的状态不太正常,其实有点像是易感期强症状发作的alpha。
如果真的是易感期强症状患者,对方的行为很可能是不受自主意识控制的。
这种病症在前几年刚被定义的时候,在网上讨论度很高,当时曾有网友锐评:
易感期强症状,简单来说,就是易感期的时候会失去记忆变成痴汉。
相对应的,还有一种病叫易感期轻症状,是另一个极端——也就是性冷淡。
郁舟瞳孔微微涣散,思绪凌乱漂浮,混混沌沌了片刻,猛然间想起一件事……
糟糕,直播!
他大口喘着气,哆嗦着手,摁亮手机屏幕。
定睛一看,郁舟两眼一黑。
[直播已结束。违规提醒:您的直播间因含有违规内容,被予以关停48小时处罚。点此查看完整《直播规范》。]
又是这样。
每次、每次都是以直播间封禁结尾!
都是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搅黄。
郁舟跟禾名发消息解释。
小玉:不好意思,列车故障了,我没有坐到终点站,中途下车了。
小玉:你要退打赏的钱的话,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还给你的。
发了之后,向来对他秒回的禾名却半晌没有回应。
郁舟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而后泄愤地,食指戳戳戳将所有手机信息和后台运行清空。
越想,越郁闷。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来,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可恨的alpha的眉廓……
是断眉。
12. 生殖障碍的beta12
“叩叩叩!”
又重又急的敲门声,惊扰了昏暗卧室内的一片寂静。
秦铭缓缓皱起眉,扎入手臂的抑制剂注射殆尽后,熟练地将针管与针头分离,针头收入锐器盒。
他披起睡袍,走上前将门打开。
甫一开门,就是郁舟那张怒气盎然但粉白漂亮的脸落入眼帘。
郁舟仰头对他怒目而视:“你——是不是你——”
“你又在无理取闹什么。”秦铭冷漠地打断他。
“半个小时前,你尾随我上地铁,在车上对我……”郁舟哽塞了,难以启齿,再也说不下去。
“半个小时前,我没有出门,更没有上地铁。”秦释不知自己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好的耐心跟beta解释,徐徐说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郁舟目光移到秦铭的眉廓,仍含着怒气:“怎么可能,他就是跟你一样的断眉……”
“断眉,全天下又不止有我。”秦铭不欲与郁舟争辩,语气淡淡,神色坦荡,“下午我吃了退烧药就休息了,刚刚才醒。不信你可以进来看。”
秦铭侧身后退一步,让出可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郁舟走入他的房间,即看到一盒半拆的退烧药,与一杯剩半的水。
瞬间,坚定不疑的事竟似乎成了个误会。
他错怪秦铭了……
郁舟慌忙错开眼神,不敢再多看秦铭房间其他布置摆设一眼,连步退出他的卧房。
也对,刚刚秦铭的声音只是生病的微哑,并没有到车上那人那般嘶涩到听不出音色的严重程度。
秦铭也确实一脸倦容,略有病色。
郁舟敛眉,思绪纷乱。
良久后,他突然抬头,直视那扇早已在他面前复合的门。
可是。
秦铭的鼻梁和颊面,有一线红痕。
像是刚戴过什么面饰……而勒出的印子。
·
一门之隔。
卧室内。
方才秦铭站在门口跟郁舟说的那些话,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坦坦荡荡。
秦铭目光流动,抱臂环视自己的卧室。
倒是刚刚有一些东西该收拾的,他忘了收拾。
比如床上被褥堆叠间夹着的一件皱巴巴、湿濡濡的beta睡衣,比如墙角一堆抽干了的抑制剂空瓶,比如横躺在床头柜上的屏幕发着光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Eros个人主页,上面的id显示禾名。
不过这些,郁舟刚刚仓皇退走时,都没有去注意。
秦铭捏了捏眉心,为这次易感期颇感苦恼。
正常的alpha一管抑制剂就能结束易感期,而他打一管只能换来片刻镇静清明。
他的易感期反应格外剧烈,不仅是连打几管抑制剂都压不下去的情热,而且还伴有高烧、头痛、失去理智、记忆断片等不良症状,是确诊的易感期强症状。
从前,他易感期还能勉强控制。这次却格外来势汹汹,略有失控趋势。
虽然他隐有直觉,可能是最近跟郁舟接触过多导致的。但他不愿意去承认,一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会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秦铭敛神,准备休憩。
为防自己无意识中暴走,他甚至新买了阻隔贴和止咬器,睡前会自觉地将止咬器戴于脸上。
他肌肉记忆熟练自然地打开柜子,欲拿出止咬器戴上。
忽然眸光一定。
之前放止咬器的地方,如今……空无一物。
·
半夜,良久未发布任务的系统忽然上线,叮咚——
【任务3:近日,你观察到秦铭的状态似乎很差,他竟然在公司扩张的关键时期陷入了虚弱,而你恰好看不惯他那副傲慢的样子很久了,你马上意识到这简直是一个重创秦铭的绝佳时期。限时:20小时,完成奖励:150积分,失败惩罚:-1500积分】
睡中的郁舟并没有听清系统说了些什么,只是在梦里不安稳地胡乱哼唧“嗯嗯”了两声。
……
周二,晚高峰时段。
郁舟忍着惧意,又一次踏上了昨天那班地铁。
他难以咽下那口气,但他只会用情景再现的笨办法,赌那个家伙还会上钩……
不论尝试多少次,他都一定要,亲手抓住昨天那个alpha。
还是昨天那个位置,郁舟挤在车厢角落,额头抵住墙壁,合上眼睛,装作假寐。
他穿着正常,不戴兜帽不戴口罩,水灵的一张脸毫无防备地暴露着。
在列车行驶时细微的晃悠中,郁舟几乎装睡装得要真睡着了,也没有等到那个alpha的再现。
郁舟不自觉皱起眉,脸上带着点烦,又染着睡意惺忪的粉润色泽,站不似站,倚不似倚,神色不满带着脾气,却漂亮丰腴得更显生动。
忽然之间,他第六感发毛,莫名感觉有人正在向自己靠近,立时转头看去。
"那个,你好,请问我可以跟你加个微信吗……"一个穿着校服、高中生模样的男生站在他面前,正亮出自己的二维码,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不是昨天那个alpha。
郁舟出神地想着,果然还是他的想法太天真了,怎么可能想抓就能抓到人,难不成对方会全天候蹲守他吗。
他向对方略一点头,男生眸光瞬间大亮,步伐也跟着上前一步,殷切地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凑到郁舟面前。
郁舟打开手机,正要去扫那个男生的二维码,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了他的手机摄像头。
戴着黑色口罩的alpha不知何时鹤立在侧,居高临下地俯视高中生,一字一句道:“不可以。他已经有老公了。”
在这嘶涩嗓音响起的同时,郁舟立即意识到他要找的人出现了,应激地开始发抖。
“有老公了?”男生神色古怪地重复一遍,继而语气不善起来,“有老公你还去Eros直播装纯,一上车就注意到你了,你就是那个主播小玉吧。”
直播用的名字突然被人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郁舟懵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男生的态度怎么突然急转直下,就听对方继续连珠炮般说:
“不加就算了,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加你的微信,笑死,但是你真的很装……”
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搭上他的肩头,扣住他的肩胛骨,微微一扭。
男生的话头戛然而止,瞬间脸色惨白,冷汗直下:“呃!”
“你再说两句试试呢。”
男生抬起头,只见那个身形高大的alpha眼神漠然地俯瞰着自己,若视死物。
男生猛然低下头,怀疑自己再不走,肩膀真的会被这个疯子卸掉,咬牙忍痛,不顾拥挤的人群,连忙狼狈地向下一节车厢躲去。
·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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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lpha弯下腰,讨好地凑在郁舟脸边,讨赏般隐隐兴奋地问:“我刚刚表现得好不好,有没有奖励。”
无故被alpha凑得这么近,郁舟几乎毛骨悚然,喉咙干涩收缩。
他轻轻咽了一口唾沫,嗓子眼发抖,声音小小的:“……有的。”
alpha瞳孔颤动,痴痴地问:“是什么奖励?是成结吗,老婆还没有让我进去成结过……”
郁舟顿了一下,眼神飘忽,魂出天外,小声细气地说:“我们,我们先在下一站下车,然后我再告诉你……”
……
alpha素来长腿阔步,这会儿却有意放慢速度,乖顺地跟在郁舟后头,几乎令旁人幻视是一头大型犬。
明明身形高大,剑眉星目,却像头被驯服的犬类一样,肩颈微微弯下,低眉敛目,然而唇畔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振奋喜意。
一直走到地铁站内的无性别洗手间。
alpha边走进来边迟疑,犹豫地问:“在这里成结吗,这不太好,老婆……”
alpah亦将自己的第一次成结看得无比重要。
在真正成结、完成这个神圣的仪式前,往往叠以数重美好滤镜,加以万般纯真要求。譬如一定要跟极喜欢的人,一定要在安全洁净的私密空间……
郁舟咬了咬唇,颤了颤眼:“你……弯下腰,抱抱我。”
alpha喉结滚动一下,立刻着急地上前一步。
虽然地点很不好,但是老婆都这么主动说了,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他得快快,快快解决老婆的难受……
alpha弓背曲颈,舒展手臂,将郁舟圈进怀中,却只是克制地虚虚拢着,生怕揉痛了对方,缓缓伏下上半身,将下巴靠往郁舟的颈窝。
他觉得自己此刻简直要被幸福淹没,全身心都陷入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瞳孔慢慢兴奋愉悦地扩张,放大……
突然,瞳孔猛地震颤骤缩!
“呃。”alpha口中泄出一声闷哼,猝不及防的尖锐疼痛从后颈的腺体上传来,他不可置信地试图偏头去看。
郁舟方才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的手中正握着一只针筒,他紧抿着唇,眼神紧紧盯着针尖没入alpha的腺体,将抑制剂一点点推入。
“……为什么。老婆……”alpha的眼睛难过地看着郁舟,生得猛禽般轮廓锐利的眼被哀伤浸没,水光折出一道横瞳似的模糊波痕。
明明是具有天生优势的伏击的捕食者,此刻却变成了膛开肚破的被捕食者。
角色调转,局势变换。
郁舟哆嗦着松开手,alpha的后颈不断冒出血珠,连串地滴落,流入衣服内,腥然打湿后背。
全身痛感最强烈之处,对alpha来说几乎一生都不会被除自己以外的人碰到的地方,易感期格外脆弱的腺体,竟被重创。
alpha视线模糊,冷汗直淌,只是眼睛仍不甘地、可怜地看着郁舟,似乎还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只要他肯解释,不论是多荒谬的理由,他什么都会信的……
郁舟额角乱发潮湿,全是紧张渗出的细汗。
他将下唇抿咬得泛白,数次伸出手又害怕地收回。再如何伤残的alpha,在他眼中都依然凶得宛如洪水猛兽。
屏息徘徊片刻,最终他下定决心一般,伸手直直去摘alpha遮脸的口罩——
13. 生殖障碍的beta13
alpha的口罩掉落在地,完完整整地暴露出了那张脸。
断眉薄唇,锋悍凛然。
是属于秦铭的一张脸,从第一天见到他起,就算是中度脸盲的郁舟也不会把他的整脸认成别人。
果然是秦铭……
郁舟心情复杂。
自从昨天地铁上alpha亲口说自己是易感期,他就怀疑这人是易感期强症状患者,于是今天出门前特意随身带了一支抑制剂。
昨晚卧室门打开时,秦铭脸上的一道红印子,跟止咬器金属边缘的勒痕也高度相似。
昨天止咬器掉在了地铁上,所以今天才只戴了口罩。
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
抑制剂的镇静效用开始发作了。秦铭垂下眼皮,直长浓黑的睫毛下覆,身躯打了个晃,踉跄之际被郁舟扶住。
只是片刻的神色恍惚发呆,秦铭的眼神就渐渐清明了起来。
秦铭清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甩开郁舟扶他的手。
郁舟忍无可忍,横眉怒视:“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秦铭皱着眉揉按太阳穴,缓解连绵的闷痛与晕眩感,闻言抬眼看向郁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在说什么?”
他定睛看清郁舟此时的情状。
又是那样腻白泛粉的怒容。
好像他每一次见到他都是这样。
又怎么了。
能生气成这样。
郁舟猛然抬头瞪他,眼睛周围湿红一片,以那样潮润的眼睛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咬牙似乎欲骂又止,随即愤然转身就走。
秦铭怔了下。忽然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环视四周,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却记忆断片一样,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
他皱眉在原地顿了两秒,随即去追上郁舟。
“……喂。我就不小心说错两句话,至于生气吗。”
“脾气这么大。”
秦铭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郁舟这火就噌噌往上冒。
郁舟气结,一下跺脚刹住步伐,回头本想骂人,却猛然看见秦铭颈侧有一缕蜿蜒的血迹,还在往下流淌,鲜红刺目。
猩红的血色和腥甜的血味,轰然冲击了郁舟的视觉和嗅觉。
郁舟瞬间失声片刻,继而又怕又心虚起来,强撑着一张要怒不怒的面容,怯然的眼睛不敢看人,撇开脸,语气硬邦邦:“你的后颈流血了。”
秦铭愣了下,第一反应居然是古怪地觉得郁舟这是在关心他吗,第二反应才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
刚刚在抑制剂短暂的镇静效果下还是局部麻痹的,经过一番跑动,后面的血珠涌得更厉害了,痛觉也恢复少许。
秦铭神色凝然,微微疑惑后颈怎么受伤了,想去努力回忆,却只换来头痛欲裂,让他不禁用成拳的食指指节用力抵住额心。
郁舟见秦铭意图回忆的样子,眼睛愈加慌乱地错开。
……完了。也不知道抑制剂直接扎进腺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要是秦铭知道是他弄的,肯定会揍他的吧!
郁舟算不上多聪明,着急忙慌之下,更是病急乱投医,只能想出笨笨的办法,意图先发制人,扯谎打断秦铭的思绪。
郁舟抿了抿唇,抬头对上秦铭纯黑的眼睛,咽下惧意,开口说:“你刚刚在地铁站被人袭击了,是我……救了你。”
·
郁舟为掩心虚,陪秦铭去了医院包扎伤口,顺便做腺体检查。
他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候,也不知道秦铭的检查做到哪一步了,做好没有,在座位上不安地小幅度扭动了下臀腿。
直到秦铭从科室出来。
郁舟探头看看他后颈的洁白纱布,已经包扎妥当,他略松一口气,随口问:“检查报告呢?”
“没什么问题。”提起这个,秦铭神色微顿,“纸质报告被医生留下了。”
郁舟听了还是不放心。
要是没问题,医生为什么还特意把报告留下来。
他忍不住往科室走了几步,想自己再去问问,然而走到门口,便看到科室内一群医生、实习生都围作一圈,传看着一份体检报告,接连响起几声惊叹。
“大家都看看,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腺体。这是易感期强症状方面的教科书级别的完美案例……”
“都不说是吧,那我说了,能长成这样的,应该那方面也特别强。”
“听说这种……都是神枪手……是不是真的啊?”
“生殖科就在隔壁呢,要不你去问问?”
“散了散了!还聊?明天都交一份病案分析来。”
“……”
虽然有些话说得含糊其辞,郁舟听不太懂,但科室内氛围轻松,估计是没事了,郁舟终于放下了一颗心。
刚走出医院大门,秦铭的手机电话就响了。
他随意看了眼,是陌生号码,步伐一顿,随口对郁舟说:“你先回去吧。”
随即边接起电话边走向僻静的角落。
电话对面响起一把肥腻流油的声音:“秦铭,哼……这次竞标你也不想失败吧?”
秦铭神色淡淡:“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刚从医院出来。生分了啊,你什么时候讨了个这么漂亮的小鬼,这么不声不响的……”对面语气隐隐兴奋。
“这样吧,你把他送到我这玩几天,我可以给你……”
秦铭眼神幽幽冷冷,话语中却是轻声带笑:“小王总不用心急,已经在路上了——法院传票。”
“之后还请务必告诉我,牢饭的味道怎么样。”
“毕竟为了送您进去,我可是花了许多心力来收集证据。”
“在里头劳改的时候,可别忘了我这号功臣。”
·
独自回去的路上,郁舟坐地铁坐了半程,正昏昏欲睡,忽然收到了系统姗姗来迟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150。】
郁舟顿了片刻,缓缓理解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完成了任务……不对,你什么时候发布的?”
系统沉默片刻:【半夜发布的。】
本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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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以笨蛋宿主的能耐,想完成这个高难度任务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发布任务后并没有多加提醒,几乎是放弃状态了。只给自己买了一个防电击头盔,准备替郁舟挨下一次负积分的电击惩罚。
谁敢想……它的宿主还真“重创”了中心人物。
系统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恍惚,毕竟拿抑制剂针头扎中心人物的腺体,这种重创方式终究还是有点过于超前了。
郁舟虽然晕头晕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为之振奋,双眼微亮。
不知道任务的存在,居然还顺利完成了任务!他原来这么厉害呢。
白捡一大笔积分,瞬间让郁舟打起了精神。
他掰起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两百积分。
系统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提醒了一句:【等到三百积分才达到兑换现世货币的最低门槛。】
郁舟刚刚的兴奋劲儿一下消了,神情萎靡。
这个月直播工资还没发,积分又还不能兑钱,他还是好缺钱啊。
见郁舟蔫哒哒的,系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个办法出来。
【如果你想尽早攒够积分,可以多主动接触中心人物,会有更大概率触发任务。】
【但我们隶属于炮灰部门,接的任务都是对宿主本身不太有利的,可能会频繁触怒中心人物,然后下场更加凄惨。】
郁舟听了,不以为意,信心满满:“没关系,我感觉我现在强得可怕。”
系统刚刚说着自己是炮灰部门,但其实隐隐感觉最近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最后不忍打击郁舟,还是报了一个目前最近的中心人物的位置给他。
……
郁舟跟着导航走到了目的地,脚步一顿。
他犹疑地看了眼面前的建筑物。
铁栅门半敞的窄门,台阶向下,甬道两侧墙壁布满涂鸦,有隐隐的震动感从不知多深的地底传来。不像是个现代化建筑,倒更像是一个洞穴,克苏鲁蛰伏在巢穴中鼓着巨腹发出隆隆嗡鸣。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一步一步摸索着往下走。
越往下,那种嗡鸣越明显,震得他耳膜胀痛,头晕目眩,好像要把他淹没席卷。
走到底了,郁舟站在一扇勾勒青蓝鬼火的大门前,门框边沿涂画了一圈黑色的凌乱英文和潦草符文,像诅咒恶语在火中燃烧跳跃。
奇诡得,像穿过这扇门,就会发生什么怪事。
“门后会是什么”的好奇伴着新异的情绪在心底盘桓了三秒,郁舟伸手用力推开了门。
骤然,庞杂的声乐,直冲云霄的音浪,在郁舟耳边猛然炸开。
郁舟忍不住生理性的应激反应,瞬间缩起腿往后倒退了半步。
在节奏感强烈的昂扬电音、光怪陆离的彩色转盘灯下,郁舟勉力半睁开睫毛软黏的眼睛。
沸反盈天的疯狂人群,层层围拱着大厅中央的小舞台,随着乐声摆动肢体,跟随台上的音乐哼唱,唱至破音、尖叫。
郁舟半捂着耳朵,在一阵阵尖叫声浪中,渐渐分辨出了他们在叫什么。
他们在喊——“沈熠”。
14. 生殖障碍的beta14
台上掷出最后一枚节节攀升的高音,最终高昂得像利箭要穿破穹顶,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酣畅淋漓的小型演唱结束,唯有轻微的喘息声在回荡,不仅是台上人的,亦是台下人们的。
郁舟也在呼吸略快地轻喘。
明明只是意外到访,却被这不知算地下乐队还是地下酒吧的氛围带得心率同频共振。
郁舟垂下眼睛,微张着嘴,调节平复自己的呼吸。
忽然之间,周围人的嘶虚絮语与粗重喘息都突然消失,安静得仿佛都一齐屏息噤言。
郁舟抬头,只见面前的人群往两侧陆续退开,如摩西分海一般,清空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舞台上的主唱走下场,金发半扎,冷白的右脸上画着光怪陆离的银色图腾,唇中的蝴蝶唇钉森然闪光,如眼神般森寒刺人。
沈熠一步步向郁舟走来,所有人都自觉为他让道。
有烂醉的狂热粉丝趁机往沈熠的口袋里塞大把钞票,喃喃哭着说“好爱你”。
沈熠的眼神不动分毫,始终凝视着郁舟的方向,冷面拂开不相干的人,步下速度平稳得没有一丝变化。
像从鬼火中走来的修罗。
·
终于,穿过半个大厅,沈熠在郁舟面前站定。
郁舟躲闪地垂着眼睛,往旁边避开一步,好像这样就能装作不认识沈熠、不会被沈熠发现一样,却不知道自己连装束都跟周围人穿得迥然不同,越躲越显得欲盖弥彰。
来地下酒吧的客人无一不穿得露腰露背,或浑身挂满金属流苏饰品,只有郁舟穿得朴素幼稚,像被不小心放进来的中学生。
跟随着郁舟的避让,沈熠又逼近一步。
郁舟低垂的视野里,踏入一双挂着金属链条的皮革马丁靴。
“你来这里做什么?”
郁舟慌张地扯了个谎:“碰、碰巧呢。”
不知沈熠是唯独对他忍耐度极低,还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只听他当即冷声道:“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兴趣。听得懂刚刚的音乐吗?了解过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沈熠顿了下,终究恶言难挡地出口:“你这种在夜店工作的人,懂什么。”
郁舟怕得脊背直发抖,却还是咬唇,抬头直视沈熠:“你,不也在夜店工作吗。”
沈熠脸色冰冷:“你看不到门口livehouse的标志是吗。”
刚刚乐队朋友见沈熠突然下场,便觉不妙,感觉沈熠那架势像是要下场打人的,一路从后头追来。
此时乐队朋友驻足听了片刻,在一旁抓耳挠腮,为难地解释:“那个这位客人,酒吧是有不同类型的,有的是夜店,有的是清吧……我们干的是livehouse,搞音乐展演的,不乱来的。”
乐队朋友也不管郁舟听不听得懂,嘚叭嘚叭一通解释。
奇怪的氛围渐渐弥漫。
乐队朋友观察到周围人群都开始看这边的热闹了,连忙去扯郁舟的手臂:“别搁这站着了,走吧走吧,去休息室聊啊。”
然而还没扯到,就有一只修长的手当先握住郁舟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
乐队朋友几乎没反应过来,一下傻眼了,呆呆地看着沈熠把郁舟拖远,下意识喃喃自语:“不是,这家伙不是洁癖得从来不和别人肢体接触吗……”
震惊完,他一激灵,赶忙追上去。
“喂喂喂倒是等等我啊。”
休息室内。
占了一整面墙的酒橱的玻璃门被拉开,乐队朋友装作在挑酒,挑挑拣拣半天,还在那磨蹭着。
不为什么,只因为沈熠和郁舟在沙发之间相对而坐,氛围僵冷降到冰点,让乐队朋友不是很敢靠近。
“别挑了,他喝不了酒。”沈熠冷不丁说了一句。
乐队朋友尴尬不已,打了个哈哈:“那我,那我出去给这位客人买瓶果汁……”
边说边向外走,趁机远遁了。
沈熠忽然站起身,往郁舟的方向走了一步。
郁舟立刻慌慌张张地往沙发边缘挪,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后臀痛得他忍不住捂了一下,又连忙爬起身站起来。
沈熠笔直地向他走来。
郁舟接连后退数步,猝不及防撞到一具靠坐在墙角的人形骨架摆件,浑身瞬间炸毛。
沈熠停下步伐,微微皱眉。
“你好像很怕我。”
“为什么。”
“难道我很凶吗?”
·
你自己凶不凶,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句话在郁舟喉咙里囫囵咽下,他实在是怕被揍,生生忍下想说的话。
沈熠抬臂,郁舟下意识缩了一下身子,沈熠的手却只是从郁舟的头上越过,伸向他身后的酒橱,拿了瓶酒出来。
郁舟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沈熠根本不是走向他,只是想越过他去拿酒。
沈熠眉眼冷淡地启瓶、倒酒,透明的酒液汩汩注入酒杯。
轻“嗒”一声,酒瓶被放在了玻璃矮几上。
沈熠没什么表情时,静冷的眉眼也显得气势凌人。
“你是故意的吧。调查我?”
“我们乐队没有固定的演出场所,也能找我找到这来。”
“……谁调查你了。”郁舟垂着眼睛,眼睫颤颤,“我又没有那么闲。”
“你真的很会狡辩。”
“但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了,我还看不上一个beta。”
沈熠演唱结束后为了休养嗓子,说话声音放得轻,轻盈空灵的音色,却深蕴恶意。
“beta的基因实在劣等,beta找beta结合,才门当户对。”
·
不合时宜地,系统在此时突然发布任务,却又恰如其分地,为敢怒不敢言的郁舟递上了一把趁手的刀。
【任务4:沈熠在什么地方,他带来的巨大人气和收益就在什么地方,酒吧老板们的梦中情驻唱莫过如此。作为易感期轻症状患者,沈熠的快感来源不多,唯有万众瞩目能让他感到享受。纷至沓来的出场委托,他挑挑拣拣也会接上几个。一个小时后,他将赴往下一场音乐展演。你心生歹意,决定阻止沈熠赴约,败坏他业界零恶评的口碑。限时:1小时,完成奖励:70积分,失败惩罚:-700积分】
郁舟目光飘忽,屋顶的天花灯在他视野中晃出好几个光晕。
他魂都好像要飘走了,却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胆气,慢慢张开了口。
他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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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颤,轻声说:“根本不是看不上我吧……”
“而是你,根本——无法对任何一个人有感觉。”
话音落下,休息室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你真的。”沈熠猛地攥起郁舟的前衣领,手背青筋毕露,连带着背部肌肉发力隆起,双瞳燃起极致的怒火,“是找死吧。”
如被庞然恶兽压制,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凝实得几乎要让郁舟窒息。
他被沈熠拽扯得几乎要双脚离地,就像一只……被抓住两只长耳朵拎起来的兔子一样,眼神迷离片刻,随即眼皮慌张紧张地合上,好像闭上眼就能让近在咫尺的危险凭空消失一样。
他忍着战栗,被迫难受地昂着脖子,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却还是一字一句把话完整说出。
“易感期轻症状患者,我在新闻上看到过的……据说这种alpha,十几年都不会来一次易感期。好听点叫性冷淡,难听点其实就是阳、痿。”
“天性躁郁的alpha,长期得不到宣泄,好像会抑郁得死掉。”
“好可怜。”
沈熠瞳孔骤缩。
静——
室内的所有声音,都似乎被郁舟刚刚那几句轻飘飘的话给吞没,唯余沈熠微微粗重的呼吸声。
“……”
“……”
沈熠的眼珠微微移动,将郁舟的面貌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自他微汗的额发,到他苍白紧绷的腮颊,到他呼吸憋涩、起伏急促的胸脯。
最终,视线停留在,那张刚刚特别会说的、现在直张着合不上的嘴上。
“……多怕我的样子,其实都是装的吧。”沈熠语气莫名。
“你这么说,不就是为了激怒我吗。”
“挑衅我,激将我,然后让我努力自证?”
沈熠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郁舟,方才乍然的怒火渐渐平息。
他修长的手指微松,慢慢放开了郁舟的衣领。
郁舟脖子前的那股力道一失,便如刚从高高的桅杆上被放下,踉跄两步,弯腰干呕,剧烈咳嗽,大口喘气。
沈熠的神情透露出一种令人看不明白的琢磨斟酌,语气回味一般,神情亦和煦得如沐春风一般,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好低级的手段。”
“但是可以。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嗡的一声,郁舟只觉双耳充血,耳鸣不断,大脑若被钟撞般一片空白。
沈熠刚刚……说了什么。
沈熠从前对他总是一副冷面,现在却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或许他真的有几分能直迎镜头的做偶像的天分,表情控制转变得十分丝滑自然。
方才还脸色和煦,下一刻就骤变得眉眼冷淡,神情厌恶地看着他。
“我真的,很恨你。”
“明明我有喜欢的人,可是第一次有感觉,居然是因为有一天你注视我超过了十秒。”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那方面的生活。”
“是蓄谋已久了吧?”
沈熠轻嘲。
随即一双冷凌凌的眼紧紧锁定住郁舟,如捕猎者出狩时对猎物紧追不舍的随逐。
“满足你。”
“就在这里。”
15. 生殖障碍的beta15
事态完全超出了郁舟的预计,更大大超出了他的掌控。
郁舟虽然想象不出来沈熠究竟要做什么,但沈熠的语气让他微感不妙,第六感里的危险雷达狂响。
完蛋了……沈熠已经被他气疯了。
郁舟头皮发麻:“不……不是,你后面还有重要的事情吧?你冷静点……”
沈熠轻笑:“没关系。是还有一场演出,我可以推掉。”
“怎、怎么就推掉了呢。”郁舟急了,“这不就是毁约、放鸽子吗,不能为了小事耽误你的大事……”
沈熠冷笑,伸手捏住郁舟的脸颊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齿关清晰:“怎么会是小事呢。这好像才是关乎alpha尊严的大事吧?”
沈熠垂眼看着郁舟因为腮帮被掐得发酸而合不上的、湿润微张的唇瓣,脸色淡淡。
“天天往身上喷香水,连嘴里都是香的。你在模仿omega吗?”
郁舟被震撼到瞳孔颤动。什么乱七八糟的,沈熠在自顾自说些什么……他想象力也太过丰富了吧。
“没有……”郁舟困难模糊地发出声音,却换来沈熠的进一步揉捏,脸上甚至都浮现出了红痕指印。
沈熠语气平淡:“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郁舟长了张好像不管喂什么都会吃下去的脸,勾得沈熠……虽然状似冷静淡然,实则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脸上就没有移开过。
沈熠不自觉屏住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凑近郁舟的脸。
alpha冷俊右脸上的银色图腾占据了郁舟的大半视野,几乎令郁舟头昏目眩,而那张属于的alpha的脸还在不断逼近,放大……
“砰!”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打开,乐队朋友大大咧咧地拎着一提果汁,边进来边嘟囔:“我买果汁回……”
一个“来”字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乐队朋友半只踏入的脚停在半空,随即猛退回两步,他忍不住轻操一声:“沈熠,你易感期了??”
休息室内一股特别浓的、柠檬草味的alpha信息素,快把他人熏晕了。
沈熠看也不看他一眼:“出去。”
乐队朋友被同类的信息素冲得牙酸,龇牙咧嘴道:“行。那个小客人,你也跟我一起出来吧……”
沈熠:“他不用出去。他是beta,闻不到。”
乐队朋友呆呆地“啊?”了一声。
可是你易感期,别人跟你待在一块这也不太好吧……
郁舟被沈熠掐着,仰着一张红痕凌乱的小脸,求助的、哀哀的目光投向乐队朋友。
乐队朋友被这一眼看呆了。
特别漂亮的脸蛋,被掐红了,更有种不可名状的艳纯。
跟沈熠距离相近得,几乎被沈熠挡住半张脸,就好像两个人要亲上去一样。如果不是沈熠亲口说是beta,他真的会以为这人是omega。
可是,沈熠不是有厌b症吗……怎么十几年不来易感期,现在对着一个beta来了。
乐队朋友思绪纷乱,头脑混沌间,眼睛始终直直地盯着室内二人即将挨上的嘴。
呆傻了好几秒才蓦然惊醒,虽然没有什么正当理由,但他就是觉得放这位小客人跟沈熠共处一室不合适,想要把小客人救出来。
然而乐队朋友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沈熠便按了控制按钮,休息室的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
郁舟头脑发昏,视线发花,目光颤颤巍巍地下移,只见那枚碧绿蝴蝶唇钉离自己的唇无限近,闪光粼粼。
“连我朋友都被你蛊昏头了。”
“但是他家里要给他订婚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破坏别人的好事。”
沈熠轻言轻语,呼出的热气不断扑打在郁舟的唇上。
郁舟皱眉,小骂出声:“癔症狂……”
他的气息也喷洒在沈熠的唇畔,令那只光亮的银质蝴蝶都蒙上了一层黯淡水雾。
“狡辩。”沈熠反驳他,“他刚刚都看你看呆了,看了特别久。”
“如果不是你勾得,他怎么会。我又怎么会……”
沈熠喃喃絮语,说着,便又向郁舟的脸更靠近了一点。
·
“滴嘟嘟。”
一声突兀的手机提示音在寂静到窒息的室内响起。
沈熠瞳孔微微一缩,如脑中生锈的发条突然被狠拧了一下,瞬间眼神清醒,立即松开了郁舟。
他迅速打开某个手机软件,却失望地发现只是软件官方的通知消息,并不是他期待的那个人发来的。
他闭上眼,皱着眉,平复纷乱的心绪。
“出去。”
郁舟还有点懵懂茫然,但已经坚信alpha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了。
他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再在任何易感期的alpha身边停留哪怕一秒!
郁舟离开后,沈熠立即打电话给朋友,托对方为他买一支抑制剂来。
他刚说完,电话就被对面挂断。
随即,休息室的门缓缓开启,乐队朋友逆着光,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
他走进来,将塑料袋扔在矮几上,敞开的袋口咕噜咕噜滚出好几支抑制剂。
“我一走,就去给你买了。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去下一场演出吗?”
“不去。”沈熠手上快准稳地为自己注射抑制剂,颈后冷汗微冒,“推了。”
“行。”
乐队朋友顿了顿,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刚刚看到他走了。”
语气略带失魂落魄的遗憾。
·
在某些便宜alpha狼狈地心神不属的时候,郁舟已经走到附近的夜市,开始寻觅晚餐了。
这片地摊经济聚集地一入夜就喧嚣沸腾,各色流动摊出动。
烧烤滋啦啦燃起,油烟一团团升起,易拉罐咕噜噜被踢来踢去,街头歌手的音响也巨响无比,吵得附近居民每晚都不堪其扰,却又着实生活气息盎然,热闹温暖。
郁舟挑了个支着帐篷开着暖气的摊子,点了碗鱼汤面,就撩起帘子钻进了帐篷。
鱼汤面温暖鲜美,郁舟连面带汤都吃干净,浑身都暖和起来,很是熨贴。
饱餐一顿后,就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70。】
在沈熠那边彻底推掉演出后,郁舟这边积分进账了。
他现在事业心很强,满心满眼都是做任务,成功拿到积分就有点翘尾巴了。
他很自豪地跟系统说:“哼哼,我是得分天才。”
系统本来还怕他不开心,还去系统内部交流论坛上搜了“鼓励宿主的108式”,演练了许多遍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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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开口,准备安慰他,结果没想到宿主是这么个反应。
原来完全没有把任务过程的坎坷放在心上啊。
是个事业心特别强的小兔。
系统:【是的。你是得分天才。】
郁舟耳朵动了动,企图把系统的话收音得更大声,小尾巴顿时翘得更高。
忽然手机响起一声“滴嘟嘟”的游戏提示音。
郁舟随手打开游戏,发现是有人给自己发私聊。
[沉光]:最近怎么都没上线?
自从上次郁舟胡乱哄好沉光,便又把人撂在一边好几天。
郁舟没那个心思一直哄人,顶多一时敷衍两句,不至于闹掰就好。
[哥哥嘴硬要治]:最近比较忙。
他直白地实话实说了。
但沉光这么一提,确实让郁舟又有点犯游戏瘾了,心痒痒。
[哥哥嘴硬要治]:现在打吗,我记得你都是晚上工作,有空吗?
[沉光]:只要你需要,我随时有空。
于是郁舟搭上回合租房的公交,就在晃晃荡荡的公交车上跟沉光组队开了一局。
郁舟本来就菜,破破烂烂的公交又晃得特别厉害,在哐当哐当仿佛车要散架的声音里,他更手滑,连累得沉光死了好几次。
沉光本来可以全身而退,再去敌方阵营杀个七进七出,但郁舟被对面好几个人埋伏围攻,被打得昏头昏脑团团转,沉光为了把他救出来,自己耗光了血条,愣是让郁舟一次也没有死。
沉光今天的态度不知为何出奇地好,不怎么说话,一味护着他带他打,被坑了也没说什么。
沉光只在空隙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最近那个小白脸还有没有找你。”
郁舟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沉光指的“小白脸”是风焰。
郁舟边操作游戏,边用那模糊失真的传声麦随口回他:“没有,我把他游戏和微信都屏蔽了。”
虽然沉光上次让他跟别人都断了,但他屏蔽风焰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风焰实在太频繁找他,他受不了了,才暂时屏蔽了风焰。
那头沉光默然了半晌:“……你还跟他加了微信?”
本来游戏的传声功能就差,沉光的声音又放得轻,郁舟没有察觉出这句话里的情绪。
这局游戏很快结束,沉光在私聊窗口里,丢了一串微信号给他。
[沉光]:加。
郁舟想了想,他对沉光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大约因为沉光是极端干净讲究有架子的人,不会像风焰那样不克制地话那么密,三天两头被郁舟拉黑名单。
郁舟不喜欢总烦自己的。
沉光一直有点端着,性子天生冷,再喜欢什么都不会溢于言表,但郁舟有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任劳任怨地带郁舟打,因此误打误撞,倒让郁舟觉得他人不错。
考虑片刻,郁舟加了沉光的微信。
秒通过。
郁舟随心给人打了个备注。
系统一看,沉默了:【……】冤大头三号出现了。
聊天框对面忽然发来一条消息。
沉光:想跟你打电话,可以吗。
沉光问是问了,但并没有耐心等郁舟的回复,下一秒,他的微信电话就打来了,来电铃声清脆悦耳。
——这个电话要是接了,就是真实音色对话了。
16. 生殖障碍的beta16
突如其来的来电铃声吓了郁舟一跳。
他一时手滑,手机从掌心里脱落出去,又紧急伸手去捞,手机跳跃几下,最终抓住时,指腹已不小心按在了接听按键上。
“……”
通话界面从00:00开始计时,一直沉默地走到第十秒,对面才传来了声音。
“小玉,我想见你一面。”
音节明晰的男声从话筒里传来,殊响清越,带着一丝难察的小心翼翼,声轻得几乎要被公交车哐当哐当的杂音淹没。
郁舟本来只是有点措手不及的忙乱,在听到这把嗓子的瞬间,却是瞬间如坠冰窖,通体生寒。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他不久前才听到过。
郁舟已到了听到这个声音便全身应激的地步,汗毛耸立,瞳仁发花,整个人都为之一僵。
电话另一边等了十几秒没等到郁舟的回复,语气低落下来,如落泉漱玉,天生该用来登台唱歌的好嗓子,此时说话态度放得极卑下。
“不愿意见也没关系。”
“我就是,想问问你……”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又是几十秒的安静。
电话另一边渐渐变得踌躇不安:“……小玉?”
“你还在吗?”
郁舟终于回神,如受莫大惊吓,脸色煞白,猛地挂断了电话。
沉光……怎么会是沈熠!
郁舟手直打颤着,发抖然而迅速地拉黑了沉光的所有联系方式。
郁舟死命遏止自己去回想,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去浮现,两个小时前,沈熠易感期发作的模样。
冷然的脸,厌恶的眼,寒芒肃杀的唇钉。
特别用力的手指,如铁钳般牢牢掐住他的腮。
他说——我真的,很恨你。明明我有喜欢的人,可是第一次有感觉,居然是因为有一天你注视我超过了十秒。
沈熠所说的喜欢的人……
沉光方才突然的告白……
脑海中有两根清明的弦即将相搭在一起,郁舟却不敢再想下去,不敢再去深究真相,立时掐断思绪。
郁舟惶惶不已,急求一个支撑点,不禁去翻出风焰的微信,将风焰拉出黑名单,想发些消息给风焰,无论说些什么都好,只要能暂时转移注意力——
指腹仓皇按下。
屏幕一暗,彩铃响起。
郁舟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刚刚,把“发消息”,按成了……“语音通话”。
他的眼睫不知为何高频簌簌发抖,又心有余悸又昏头昏脑,迟钝了两秒,正要挂掉,却已被风焰迅速接通。
对面是一道极其年轻的嗓音,音色明明朗朗,语气兴奋:“小玉!你终于肯理我了。”
“都是我不好,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才不理我,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喜欢的游戏礼包我都给你买,只是你千万别再不理我……”
郁舟两耳轰然嗡鸣!若有一支金属音叉在耳膜之侧高频振动,金声振然,将末梢神经都震得一时麻痹。
怎么会……
又是……
特别、特别、特别熟悉的声音。
“咕咚。”郁舟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风焰,是盛炽……?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他慌张挂断电话,令那道兴奋的声音从耳边戛然而止,随即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急急将风焰的所有联系方式拖入黑名单。
郁舟双眼仓皇噙泪,语无伦次:“会死的,肯定会被打死的……我花了他们那么多钱,他们要知道是我,肯定弄死我了!”
系统心生怜爱,友情提醒:【游戏要不要销号?】
“销!销掉!”郁舟连声忙答,又一顿,“等等……还是卖掉吧。卖掉。”
他游戏账号收过好多礼物,值好多钱,他不太舍得注销。
但要细究起这个号具体值多少钱,郁舟不太确定。
他只知道风焰和沉光给自己送了好多东西,一开始收礼物的时候他还会去查一下收到的礼物值多少钱,但后来他们送的太多了,这个游戏里各种币分类又多,他算不清楚,就没再算了。
郁舟有点焦虑地咬了咬手指甲,最后按他认知内的大额金钱来定价,定了大几百元。
他研究半天卖号的流程,终于研究明白了。
游戏号刚挂上去,就被秒拍了。
买家噫噫呜呜地感谢他,说着些什么“大好人呐大户人家呐做慈善呐太感谢了大人主人爸爸”的话。
郁舟长舒一口气,这下他把这个烫手山芋转手了,还小赚了一笔钱,他已经很满意了。
系统微觉不对,暗中核查一番,发现市场价是这个成交价的五百多倍。
系统沉默了。
……一般中心人物都是会给炮灰花这么多钱的吗?
·
郁舟买了一堆泡面,接下来几天都躲在卧室里,不敢出门。
哪怕沈熠和盛炽还不知道他们的游戏搭档就是自己,他也心里有鬼,把自己缩作鸵鸟。
在无人打扰的三天里,他把直播一直开着放在旁边,但并没有刻意去面对镜头做什么,也不去关注弹幕在说什么,只是那样放着,为了凑直播时长。
终于安稳地凑够了这周的时长,郁舟微松一口气,关了直播。
手机熄屏的同时,卧室的门忽然被笃笃敲了两下。
不知道是谁找他,但左不过那三人。
那三个,每一个,他都不想碰上。
他装作自己在忙没听见,然而那门又被敲了两下,外面的人见始终无应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郁舟。”
——是盛炽。
郁舟装不下去了,磨磨蹭蹭地去开了门。
“跟我去崇雅。”盛炽语气平静无起伏,像只是提起了一件寻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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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舟难以理解,好像听到了另一种难懂的语言。
盛炽垂着眼帘看他:“今晚七点,崇雅校友篮球联谊赛。”
以前在私立高中崇雅就读时,郁舟就知道崇雅常举办校友会,邀请校友回去联络感情。
郁舟不太懂:“……肄业的也要回去吗?我没有收到邀请,不用去吧。”
“他们去的都带伴,我临时找不到人。”盛炽语气缓和,“你陪我去一趟,我请你吃饭。”
只是回一趟母校,不痛不痒的小事。
郁舟被盛炽的眼睛注视着,压力陡增,怀着面对盛炽的浓重心虚,撇开眼睛,点了头。
周六晚七点。
崇雅篮球馆的灯光大开,照得场地通透敞亮。反光的赛事级地板澄明如水,完备的地热系统铺遍全馆,是崇雅斥巨资所造,为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所钟爱。
尤其是alpha对此极为推崇,在这里可以进行枯燥高中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发泄,几乎成了他们的青春锚点。
崇雅一旦举办校友联谊赛,受邀者无不应约。
盛炽一身宝蓝色球服上场时,途经观众席第一排,与无数只极力热情伸出的手掌随意相击,稀松平常地一一拂过。
他听着些不同班、不同届的校友努力凑上前的寒暄攀谈,姿态游离,眼睛却在前排认真巡视,像在找什么人。
郁舟穿过偏僻的角落,在比赛即将开始时,挑中了一个极靠后的位置,开始漫长的、百无聊赖的等待。
开场哨鸣。
场上十员立时身随球动。
数双球鞋与地板摩擦出嘎吱声响。
黑发蓝瞳的年轻alpha矫健得若一头雪豹在赛场间穿梭,凭借极佳的球感,指根托住篮球,核心肌群鼓张,跃起、拨腕,一气呵成,三分入框。
宝蓝色球服衣角被气流掀起,淋漓的汗水从堆垒齐整的腹肌沟壑间淌下。
带球上篮、后仰跳投、单手灌篮。
扣篮力度之猛都令人忧惧是否会将篮框扣碎。
盛炽不断进球。
场内惊呼阵阵。
在示意中场休息的哨声里,盛炽扯起球服衣领擦汗,眉眼带着刚剧烈运动后的冷峻凶劲,反身走向观众席。
剧烈运动后全身暴汗,汗水将球服上衣与短裤都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的骨骼、紧实的肌肉。信息素也势如海啸,在不受控地汹涌外泄。
数人激动围上来,等待多时只为此刻给他递水递毛巾。
盛炽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分出去一个眼神。
他径直阔步流星走向最后一排,炯炯辉烈的蓝瞳若抑着火焰。
郁舟正窝在座位上,将快喝完的矿泉水拧紧,忽然感到一片阴影投在了自己身上,随即手中的矿泉水瓶被人一把夺去。
——好出息的alpha。
那么多人递的满瓶的新水不要,倒来饮beta喝剩得只余一瓶底的。
17. 生殖障碍的beta17
本就所剩无几的矿泉水,仰头饮尽,仍难解渴。
盛炽额发尽被汗水打湿,额发下暗蓝色的眼瞳清湛炯炯,眉睫湿漉,略带喘息。
“坐这么后面。生怕我找到你?”
他的语气很难说是不好,或有不甘。
“你甚至没为我准备水……”
“刚刚在场上打球,我每一眼都在找你。”
“我打得那么辛苦,你到底有没有在看?”
盛炽的眼睑很细微地下垂一下即抬起,稀朗朗的笔直清晰的睫毛成簇,在这似怨非怨的片刻里衬得眼睛澄净无辜。
郁舟茫然,不知要回答什么。
他打得辛不辛苦,跟他看不看的,有什么关系……
见郁舟毫无反应,似乎都没在认真听自己的话,盛炽心有不愉,但只归咎于场馆太大、人太多,郁舟的注意力才如此分散,于是拽起郁舟,硬拖着他往更衣室走。
崇雅的隐形特权被盛炽用得淋漓尽致,他有独立的一间更衣室,哪怕毕业快半年,崇雅都还为他保留着他专属的那间。
盛炽的掌心握着郁舟的手腕,体温高得几乎令郁舟感到滚烫,他一直想挣开,反倒弄得自己满头大汗。
进了更衣室,地热的供暖效果越发好了,盛炽反锁上门,终于松开了抓在郁舟腕部的手。
盛炽习惯性地掀起球服欲脱,掀到一半,动作一顿,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身旁还有人在,于是又将衣摆放下,转而去打开衣柜,拿出换洗衣物。
“在这等我。”盛炽丢下这一句,就带着换洗衣物转身进了淋浴室。
隔着一道磨砂玻璃门,alpha在里面冲凉,水声如瀑。
郁舟只觉得自己快被密闭空间里的供暖焖熟了,被黏腻的汗弄得从头到脚都不舒服,颊侧流着汗,将自己的外套一件件剥掉。
等盛炽从淋浴室出来时,见到的便是郁舟脱得只剩一身贴身薄衫,袖子还高高挽到了肘部,香汗淋漓地坐在更衣室中央的长凳上。
腴腻的臀肉压在坚硬的凳上,溢出肉弧,浅色的木质长凳都被拓印出深色水痕。
盛炽皱眉,对他说:“起来。”
郁舟低头一看,木凳被自己坐出一大片水印子,他把这凳子坐潮了,伸手一摸好湿,吓得连忙起身,以为要被盛炽责怪。
盛炽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洁白的浴巾,铺在长凳上。
盛炽低垂的视线掠过beta的薄衫下摆,若隐若现的臀腿上是被坚硬木凳压出的红痕,只一眼,随即若被毒蛇噬咬了一口般猛偏开了脸。
“铺好了,你坐吧。”
郁舟不明所以,只觉自己在这里无论是弄坏什么都赔不起,忐忑地复坐下。
坐在特别厚软的盛炽的浴巾上。
盛炽洗浴后换了一件宽松无袖,清清爽爽地敞着锁骨,随性自然。
残留水珠但富于灼热质量的臂膊外裸着,他没在意自己擦没擦干水渍,从衣柜里又抽出一条略小的洁净毛巾,扔向郁舟。
“擦汗。”
郁舟手忙脚乱地接住,他也早忍不了自己一身汗了,于是从脸,到脖子,一路往下,有汗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片刻的安静安稳,让郁舟的状态略有放松。
盛炽姿态舒展,清畅闲适,收拾着自己的运动包,在一片寻常无奇的氛围中,忽然喊了一声:“小玉。”
郁舟毫无防备,下意识应答了一声:“嗯?”
应声完,郁舟手中擦汗的动作便僵住,他知道不好了。
他胆颤地抬头去看,正与盛炽骤变阴鸷的眼神对上。
郁舟的心理防线一溃千里,慌急失措,当先结结巴巴地认错:“……对不起……”
盛炽没有在当下立即说什么,只是一步一步上前,每一步都踩在郁舟发寒的胆子上。
郁舟坐着但忍不住往后退,双腿曲起磨蹭,将身下垫坐的浴巾都蹭得后挪,原先被主人铺得平整无一丝皱褶,现在被糟蹋得湿濡凌乱。
盛炽在他身前距离极近时驻足,弯腰时吓得郁舟身子后仰,盛炽却只是从他身侧捞起即将垂落在地的浴巾一角。
“退什么,给你铺的浴巾都要掉了。”
盛炽语气情绪莫辨:“都说了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再不理我。”
“你还是跑了。想跟我断掉。”
“原来你也知道要怕?”
盛炽倾身,已凭体温将水渍蒸发的干燥手掌,去抓郁舟的手臂,与郁舟的微汗肤肉相贴。
“把我耍得团团转你应该很得意吧?”
郁舟极力往远离盛炽的方向躲,笨嘴拙舌,顾左右而言他:“你,比赛还有下半场……”
盛炽打断:“有替补顶上。”
他语气幽冷,静肃得可怕。
“两次都栽在你身上,我认栽。”
这个beta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根本不知道他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心上人刚主动打了电话,就断联一切,人间蒸发。在游戏私聊里苦苦联系小玉,却等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回复——他居然卖、号、了。
账号买主还十分贴心地告诉他,原号主给他的备注是“送钱送得很勤的冤大头一号”。
至今盛炽回想起那一天,得知小玉游戏账号易主的消息,仍咬牙切齿,说不清是恨是痛,只觉心里好像在滴血。
花钱向游戏账号买主买来原号主遗留的个人信息,天昏地暗地查下去,最终发现“小玉”的背后竟然是郁舟。
确实,不可否认,无需自欺欺人。那一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世界如玻璃般咔擦碎裂的声音。
他恨死这个beta了。居然敢一次又一次,耍弄他。
盛炽的眼底还残留着连夜没睡好的红血丝。
……但是没关系。
在一开始怎么都联系不上小玉的时候,他就发誓——不管小玉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只要找到小玉,他只要小玉。
盛炽合上眼,眼角疲惫得酸涩发胀。
他对郁舟说:“走。跟我去医院做基因匹配度检测。”
·
alpha与omega伴侣来医院做基因匹配度检测是很常见的,因为这关系着他们的信息素融合度,与孕育后代的合适程度。
检测科的医生咋舌,看着面前神情冷峻的alpha与瑟缩的beta,暗道奇葩,头一次见带beta来的。
谁会费劲跟一个beta做匹配度测试呢?就算基因匹配度高又怎么样呢?不是alpha和omega的配对,已经是最大的不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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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beta特别眼熟,好像几天前是跟另一个alpha来的啊。
医院向来是八卦多发地,但在当事人面前也没人敢说什么。
盛炽面无表情地由护士给自己抽血。
郁舟坐在一旁,不情不愿地也将手臂伸入窗口,在手臂被系上橡皮带时,便紧闭上眼,怕痛地偏开头。
抽血后是漫长的对结果的等待。
郁舟坐在长椅上休息,面色微白,虚弱地闭目养神时,听到盛炽说:“如果匹配度在90%以上,你就跟我订婚。”
盛炽的语气坚定而缓慢。
郁舟闭合的眼睫忍不住细微地扑扇一下。
盛炽自己都觉得自己古怪,疯了一样,敢说出这种话。没有家里的首肯,也敢自己在外面放出这样的话。
但他觉得自己还是理智的。他没有把话说死,他是定了一个极难达成的条件的——匹配度90%,这是连万千ao伴侣都难求的高度,更何况是跟一个beta?
他只是气不过,一定要拿这种话吓一吓beta,好让这beta知道他是不好惹的,招惹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郁舟等得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盛炽去拿检测报告的动静。
他没什么力气地睁开眼睛,已经被闹得没有什么所谓了,虚惫地看向盛炽,等着对方的宣判。
盛炽站着,垂眼看着手里的检测报告,看了很久,视线似乎要在纸张上凝结千百年。
寂天寞地,万物虚空。
方才心头那些纠结万状、千回百转、按耐不住的焦躁热意,都仿佛被一捧清净的厚雪掩埋,冷冷地浇熄了跃动乱溅的心焰。
他自己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才终于听到,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挤出:
“……匹配度90%,你跟我特别般配。”
话落,他随即将手里的检测报告揉至极皱,像扔一个破烂般扔进垃圾桶。
郁舟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结果,吃了一惊,想自己亲眼去看检测报告,然而盛炽没有给他机会。
他小声嗫嚅:“你冷静一点,不要这么、这么草率……我们毕竟还不是很熟悉……”
“原来你觉得我们还不熟吗。”盛炽低头看郁舟,眉眼低垂,眼神光在此刻安静无波,澄明如水。
“那你觉得,要怎么样,我们才算熟。”
郁舟脑袋发晕,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只觉得能再骗一阵是一阵,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至少,至少,要先重新好好认识开始吧……”
“好。”盛炽自从看过那份检测报告,不知为何内心就变得十分寂静,此刻眼睛专注地看着郁舟,仿佛真的要跟他重新好好认识。
“你说,要怎么认识。”
郁舟闭着眼睛胡诌:“先从简单的接触相处开始……”
盛炽:“好。”
盛炽完全平静下来,好像回到初次在合租房与郁舟重逢的那天。
那天说是重逢,但只有盛炽记得,他们曾在高中就见过面。
那一天他的神情一定很可笑,一照面,他的脸上就是难以掩饰的错愕,继而发呆发愣,最后强装镇静……
还如三年前那个高一的毛头小子一样,没有半点长进。
18. 生殖障碍的beta18
盛炽将郁舟的游戏账号买了回来,又交还到郁舟手中。
然而郁舟根本不敢再上号了,只全当没有这个游戏账号的存在。
郁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糊弄过去了,但盛炽并不肯轻轻揭过,对于怎么个重新认识相处的法儿,他皱着眉认真地与他约法三章:
一,不能再把对方拉黑,不能不接对方电话,不能故意不理对方。
二,每天都要至少相处一小时,两人距离超过五米就不算相处在一起。
三,不能同时跟其他alpha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不能跟其他alpha说话超过三句。
也不知郁舟听没听清,就胡乱“嗯嗯”两声。
盛炽眉头微松:“那就从今天开始。”
一番折腾,从医院回合租房后,现在已经将近十点了。
郁舟此时与盛炽坐在客厅,看一眼时间,窝窝囊囊地小声提醒:"现在已经好晚了……"
从现在开始算相处时间,那他得跟盛炽寸步不离地待到多晚啊?
“是有点晚了,我也要回屋了。”盛炽若有所思,思考的结果出来了,“那你就跟我一起吧。”
一起。
一起什么?
郁舟还没反应过来,盛炽已经起身走向卧室。
盛炽打开了门,又回头看他、等他,见郁舟迟迟没反应,不禁催促:“还不过来?”
郁舟不是很情愿,但他理亏心亏,毕竟盛炽为他花了那么多钱,如果盛炽要他赔他是赔不起的。
于是磨磨蹭蹭地跟着盛炽进了房间。
郁舟垂着眼睛不敢乱看盛炽的卧室,但还是有些摆件闯入了他的视野——在盛炽书桌的正中央,放着一本书,封面上印着大大的书名《beta人体解剖学与组织学》。
beta什么?
什么解剖?
郁舟一看见“解剖”两个字眼,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他想不出盛炽怎么会看这种书,只能联想到一些社会新闻上的血腥案件,他紧张兮兮,心里越发觉得自己不能惹到盛炽。
盛炽见郁舟顿在那里,目光顺着郁舟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最近刚看的书忘了收起来,脸色略微不自在,走过去将那本书塞回书架。
盛炽忽然想起了什么:“明天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我给你预约一个体检。”
他一顿,补充:“检查一下你的生殖腔。”
之前他摸的时候就觉得郁舟的生殖腔好像不太正常,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在意、很记挂这件事,还买了相关书籍查阅。
盛炽本来关于beta的知识储备量已经算很多了,这回又买书深究,更了解到许多稀奇古怪的偏门知识,或许郁舟自己这个beta都不太清楚的。
盛炽记得其中有一个很偏门的说法。
据说,取决于腺体的发育程度,少部分beta会被诱导出假性发情。
他想起来,当初郁舟分化的时候是特别晚熟的,而且腺体特别饱满,在beta中应该算是……发育得特别好的。
郁舟一听要去体检,却是凝住了。
又去医院。他最近怎么老是要往医院跑啊。
盛炽在手机上操作线上预约挂号,让郁舟填了个人信息,自顾自给他决定:“约了明天下午。”
“还有,说了请你吃饭。既然这样……”盛炽抬头,认真而澄明的眼睛看向郁舟,“那你明天上午就跟我出门,中午吃饭,下午体检。”
郁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将唇肉抿了又抿。
为了达成跟盛炽约法三章的每天相处至少一小时,郁舟一直在盛炽的卧室待到了十一点。
他从盛炽的房间出来,合上门,关门的声音正与客厅玄关处的关门声重合。
郁舟下意识回头,看见刚回来的沈熠站在玄关处,面容隐在阴影中,分辨不清神情,但似乎是正看着他这个方向。
郁舟匆匆垂下眼皮,只当没看见,他有意躲着沈熠,步伐略快地逃也似的回去自己的屋子。
次日,周日上午。
郁舟本来以为盛炽是要直接带他去吃饭的地方,然而到了地方,打眼一看,店门前立着艳粉色的牌子——
上面写着宣传语:没有信息素感到很自卑?找伴侣困难重重?那就来DIY属于自己的独特味道。
“好简陋。”盛炽烦躁,不甚满意,有些懊恼,“附近只有这一家调香的。”
寻常,这种店只有beta来,为自己调一款香氛假装是自己的信息素。
也不知道盛炽带他来这是要做什么。
盛炽家里从小就给他请了很多位专门的私教老师,马术、击剑、冰球等涉猎良多,本来其中就有一门调香课,然而当时的小盛炽对其嗤之以鼻,并没有好好学。
此时盛炽听着店员的介绍讲解,神态倒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盛炽调香时,郁舟就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足尖晃悠悠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眼睛打量着店内摆满一面墙的香瓶水罐。
盛炽时而调好一瓶,拿试香纸沾取一点,置于鼻尖前轻嗅,感觉不满意,又作废一瓶。
每废一瓶,就是哗啦啦的一笔钱流出去。
店员知道今天是遇上大客户了,热情满满,十分捧场:“先生这瓶调得比上一个更好了呢,相信下一瓶肯定会更得心应手……”
直到中午十二点,郁舟都快睡着时,忽然被喊醒。
他睁开眼,盛炽擎着一小瓶淡蓝色香水在他面前。
“这是我信息素的味道。”盛炽扭开脸,“虽然只能模仿出七成……”
郁舟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于是这个alpha调出自己信息素味道的香水,想让郁舟闻到。
郁舟一张带睡意的粉白脸蛋,去凑近瓶口闻香。盛炽忍不住直盯着他的脸,盯着他睁不开但细微扑扇的眼睫。
他在闻一个alpha,最私密的气味。
清淡空灵,是水生调的气息,带着微微的苦涩,闻起来像一阵干净的海风,或是某种水生植物。特别年轻,特别自由。
郁舟视线飘忽,无处安放的眼神轻轻落在店内的装饰性文艺标语上。
——气味是情感的具象化。
——是一个人能被记起的最浪漫方式。
盛炽连香水瓶带配方卡都给了郁舟,略带停顿地问:“你觉得,好闻吗。”
郁舟其实有点晕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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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说出来,只晕乎乎地点了下头,然后将东西放进自己的衣兜里收起来。
到了吃饭时,郁舟忽然听到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这周直播打赏是不是还没拿满一万?】
郁舟一激灵,一下子吓清醒了。连忙打开手机,登上Eros去看收益情况。
算上之前禾名打赏的六千,加上其他观众零零碎碎凑起来的一千,还差三千。
今天,是周日。是经纪人勒令他赚到一万的最后期限。
郁舟眼睫直颤,焦虑之中,忽然看到一条两小时前收到的私信。
[SY]:开个价,你来这跟我见面。
附带一条同城定位,是一家私人影院。
郁舟以为对方只是要请自己看电影,本来就已经是去占人家便宜了,还要从人家那拿钱,于是下了莫大勇气,才狮子大开口。
[小玉]:三千块。不要转账,你打赏给我的直播间。
[SY]:可以。但是我要你现在就来见我。
现在?
郁舟小心地抬眼瞄了下正在认真勾选英文菜单的盛炽。
盛炽正揣摩着郁舟的口味,点了郁舟可能会喜欢的前菜、主菜、甜品。
“对了,给你预约的体检是下午两点。”盛炽随口提醒了一句。
郁舟酝酿着撒谎,全副心神都系在怎么开溜上,盛炽刚刚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清。
最终他用了一个很烂的理由,口齿含混地说:“我……我去趟洗手间。”
郁舟做贼心虚,眼睫直抖。然而盛炽没发觉,只是轻嗯一声。
于是,本来正要跟一个alpha吃饭的beta,转头就去赴另一个人的约了。
对方已经在私人影院开好了小房间,发了房间号给郁舟。
郁舟循着定位,匆匆打车过去。
是一家很小但很干净的私人影院,中午没什么生意,一片静悄悄。
郁舟找到相应的房间号,刚敲了第一下门,还想连着敲第二下时,房门便猛然洞开,一只手臂迅速伸出,圈揽住郁舟的腰身就往里头拖。
“唔唔!”郁舟慌急挣扎,嘴却被人死死捂住,后背贴上一片宽阔硬实的怀抱。
小房间里没开灯,在视觉受蒙蔽时,触觉和听觉便越发清晰。
有一只手轻掐他的腮肉,指腹带着乐器磨出的薄茧。落泉漱玉般的声音在昏暗中幽幽响起。
“这几天想见你一面都很难,躲我?”
“躲得了一辈子吗。”
混乱中郁舟将一个什么东西打落,啪嗒,色彩鲜艳的一部小电影忽然投屏在了雪白的墙壁上。
电影帧页换动,光影流淌在两人的身上,郁舟勉力抬头,视线撞入沈熠明明黯黯的眼底。
意念的千回百转,只是瞬息的停驻。
自顾自播放着的电影旁白悄声念道:
“Tunesaisjamaisdeluiapportertantd''amour,saufquetuasvuqu''ilestrestavecautrui.”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一个人,直到你看见他和别的人在一起。
19. 生殖障碍的beta19
也不知道,一句电影旁白戳中了谁的心事。
沈熠的指腹倏然对力道失控,不小心掐重了一点,在郁舟脸上捏出了一道无辜可怜的红印子。
沈熠当即松开了手。
从禁锢中解脱,郁舟下意识反应便是躲,连退好几步,腿被一张床绊到,噗通摔在了大床上。
比起郁舟的窘相,沈熠停顿片刻,随即从容不迫地开始卸下外套,搭到壁挂衣钩上,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挽起一截衬衫袖子。
真从容么?倒也未必。
从提前进这个房间起,半个多小时,他都维持在一种不必要的守株待兔的警觉状态。直到郁舟确确实实进来了,走不掉了,他才略微放松,才记起自己身在室内,该卸外套了。
一个小房间,面积几乎被双人大床占满,没有正经敞亮的光源,唯有投影仪在勤恳运作。
电影画面色泽鲜妍的反光,投映在沈熠轮廓冷厉的半片面庞上,犹如红灯映雪。
“躲什么。”沈熠垂下视线,俯视着已退得与自己有一段距离的郁舟,“你在游戏里不是答应我跟别人都断了?”
一句话,却承载了极大的信息量,震得郁舟脑瓜子嗡嗡,饶是再迟钝,他也感到大事不妙了。
郁舟就如一只掉入狼窝的兔子,紧紧把自己蜷缩起来,好像不听不看就能让危险凭空消失一样,双手抱头、双眼紧闭,语气哆嗦:“不是我……”
“不是你?”沈熠轻呵一声,“风焰就是盛炽吧。他都耀武扬威到我这了。”
沈熠深深凝眉,觉得盛炽那种alpha简直不择手段、心无廉耻。
几天前,小玉突然失联,游戏里和微信上都联系不到人。沈熠刚调查出些眉目,游戏里却忽然收到了来自“小玉”的私信。
[哥哥嘴硬要治]:以后别来找我了。
非常拙劣的手段。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本人发的信息。
但沈熠还是极端在意,为什么小玉的号会到了别人手上?
那条信息是盛炽发的。
在买回小玉游戏账号的当天,盛炽就魔怔一般,忍不住翻遍了号上的所有聊天记录。
最后打开和沉光的聊天框,发现小玉给沉光的备注也不过是“送钱且为我死八百回也无怨无悔的冤大头二号”后,冷笑一声,随即发了一句断绝的话,然后将沉光从小玉的好友列表里删除。
这一系列操作,弄得那边沈熠大为火光,逮着一点蛛丝马迹就彻查到底。
最终水落石出。
甚至一路顺藤摸瓜,还扒出了小玉的直播账号。
·
沈熠一步一步走向郁舟。
郁舟耸起肩膀,手撑在床上,不住地往后退,直到背撞上了墙壁,整个人都被沈熠堵在了床角。
沈熠弯腰,一掌抵在郁舟身后的墙面上,自上而下将郁舟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沈熠的微表情管理能力天生出色,此时神色却止不住地发寒,冷到冰点。
“没有生理常识,也没有自我保护意识。”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是别的人……你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郁舟困惑摇头,可是他真的以为只是来看电影的。
沈熠的眼睛直盯住郁舟。
这样的脸,这样的表情,简直是,让人想要……
沈熠骤然抓起郁舟的小臂,手背指骨上苍白的筋腱伸展鼓起,若要迸出。
看着很用力,其实力道都用在了极尽克制上,五指发僵,也未曾抓痛对方一点。
就这样,郁舟的眼睛也要惶惶地泛泪,发大水的春潮一样晃荡。
看着这样的脸这样的神态,沈熠无法厉声相向,但实在有极度在意的事,微微切齿:
“你到底有过多少个男人。”
郁舟条件反射地装鸵鸟,只会一味把自己蜷缩起来,蒙头往被子里钻,不让弱点暴露在外。
沈熠不肯轻易放过他,徒手将他抓出来,居然是极在意极认真的,不依不饶地又问他一遍:“有过多少个。”
郁舟早就六神无主,哪还有耳朵去听沈熠说了什么。
他不知道沈熠在问什么,但沈熠神情很凶,他不敢不答,觉得沈熠可能是在问他的游戏列表里有多少个像风焰一样的组队搭子,于是掰起手指头,边数边念出声。
听着数字越来越大,沈熠额角的青筋直跳,最终忍无可忍地去捂上郁舟的嘴,斥道:“够了!”
好离谱。
真是疯了。
什么鬼,怎么会这么多,这得是做了多久那种勾当。
见沈熠莫名暴怒,郁舟为免自己被揍,连忙安抚他:“你别生气,他们,他们技术都没你好……”
沈熠如被下了定身咒般蓦然定格静止。
“能跟你不相上下的只有风焰……”这是实话,但郁舟急中生智,想了想又违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你的技术比他更好一点。”
沈熠听得一怔一怔的,思绪被唬得一恍一恍的,声音飘忽,语气奇诡:“你怎么知道他的技术怎么样,你们……试过?不对,你怎么拿我的技术跟别人比,厚颜无耻。况且你怎么知道我的……”
郁舟很不好意思:“我玩了很多把,很多人带过我,但只有你们两个才能带我赢。”而且胜率奇高。
沈熠终于听明白了,这beta居然是在跟他讲游戏。
他脸色瞬间阴了,沉得要滴水一样。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说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郁舟不明白沈熠的情绪怎么又过山车一样急转直下了,困惑不已。
忽然,郁舟的手机响了。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铃……”
郁舟摸出手机,还未看清屏幕,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便伸来,往上一划,挂断了。
刚挂断,第二通电话又不依不饶地继续打进来。
来电显示人是盛炽。
沈熠再次强行挂断。
两通来电后,手机便寂静了,再没有电话打来。
郁舟小脸微白,他不敢想象在他放了盛炽鸽子,还连续挂断电话后,盛炽会是什么反应。
“我,我要给他打回去……”
沈熠眉骨压低,眉骨下方一片阴云似的翳影:“不准。”
郁舟要去点回拨,沈熠却擒住他的手腕,郁舟挣扎扭动间,一个玻璃瓶从他的衣兜里滑落了出来。
“啪啦!”
玻璃瓶碎了,水生调香水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如海风吹过整个房间。
唯有二人的小房间内出现第三者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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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二人世界被插足一般。
人不在,信息素的味道倒还能来侵犯别的雄性的领地。
沈熠冷冷地看向那一滩玻璃碎碴,自然分辨得出这是仿着谁的信息素调的。
“真是阴魂不散。”
“你放我走吧。”郁舟很苦恼,很纠结,“再不回去,盛炽肯定生气……”
沈熠声音凉丝丝的:“你怕他生气,就不怕我生气?”
郁舟难得急中生智,想出一个端水的好办法,笃定道:“也怕的。都怕。”
不论这beta,是不怕他,还是说怕他,沈熠竟都觉得不称意。
他们的关系,难道一定要用怕不怕来衡量吗。
沈熠不说话,郁舟便感觉到沈熠对他这个回复不满意,但郁舟想不明白,他说了“都怕”,已经是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得平得不能再平了。
线上是风焰和沉光,郁舟在这头聊两句,就要去另一头聊,开着两个聊天窗口,已经手忙脚乱。
线下是盛炽和沈熠,在那边又是调香、共进午餐,又要来这边赴约私人影院,他终于忙不开、吃不消了,出问题了。
小房间内片刻的凝滞沉默。
沈熠渐觉怪异:“我们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吗?”
郁舟忙摇头。
“那为什么。”沈熠难以启齿,越发觉得异样,“现在特别像……”
特别像,郁舟是出来跟他偷吃的,然后被伴侣发现了,急着赶回去。
……但是分明什么都没吃到。
花三千块,只是跟合租室友见一面,什么都没做。
沈熠眉眼静敛下来,命令般对郁舟说:“去洗澡。”
……
郁舟着急忙慌地赶回餐厅时,盛炽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的面前摆了满桌冷却然而一动未动的菜肴。
郁舟人还没站稳便急声道歉:“对不起……”
盛炽:“二百零一。”
“什么?”郁舟懵然,顺着盛炽的视线看去,发现盛炽垂着眼睛在看桌上一盘烤面包。
烤得焦香的面包片上撒着一层芝麻。
“一共二百零一粒芝麻,我数了五十遍。”盛炽说着,自己似乎也觉得自己可笑,轻轻自嘲一声。
郁舟笨嘴拙舌,嗫嚅几下,除了道歉还是道歉:“对不起。”
“说过的话为什么不记得。你真的是,特别爱毁约的,特别坏的……”盛炽喃喃着,最终话未尽地止住了。
“吃过了吗。”
郁舟呆了下,才反应过来盛炽在问自己什么,迟疑地摇了摇头。
盛炽重新点了份奶油蘑菇汤,好让郁舟能有一口热乎的吃。
郁舟拿面包片沾奶油蘑菇汤吃,吃得很慢,很小心,时而觑一下盛炽的神色。
郁舟将最后一点烤面包都吞咽干净,惴惴不安地小声问:“还去医院体检吗?”
“不去了。”盛炽掀起眼皮看一眼时间,早就过了预约的时间段。
看郁舟吃好了,盛炽才问:“你前面去哪了?”
郁舟口齿含混地说:“也没去哪……”
“郁舟,我不瞎。”盛炽直直凝视郁舟。
“离开一趟,连外套跟毛衣都换了。”
“你不会是刚从别人床上爬下来的吧?”
20. 生殖障碍的beta20
郁舟浑身一僵。
他的眼睫不安地高频颤动起来。
他张口欲说什么,却被盛炽打断:“不想听你狡辩。”
郁舟心里藏着事,特别没底气地说:“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盛炽是信了还是不信,在回去的路上,郁舟亦步亦趋地跟着盛炽,思绪乱糟糟地飘到了一个多小时前。
·
一个多小时前。
沈熠对郁舟说:“去洗澡。”
他厌恶地看了眼地上碎裂的香水瓶:“一身都是这么重的气味,你也不想回去被发现这东西碎了吧。”
郁舟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这只香水瓶盛炽刚给他就被他弄碎了,要是被盛炽知道,他得吃不了兜着走吧。
私人影院的小房间自带淋浴室。掩盖此事心切,郁舟想也不想就要进去,忽然又被沈熠拉住。
“等下。”沈熠凝眉,“你没有换洗的衣服吧。”
郁舟的外套乃至更里一层的毛衣都深深被香气渗透,如果不换掉,还是无法摆脱这味道。
好在私人影院边上就有商场,沈熠走前叫了客房清扫服务来处理香水瓶碎片,又是开了排气扇又是开窗通风,才带郁舟出门。
在商场里,沈熠略扫一眼便挑了几件衣服,让导购包装好结账。
郁舟接过装着衣服的纸袋,低着脑袋小声细气:“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不用你还。”沈熠默然了几秒,而后语气莫名,“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也不差这几个子了。”
郁舟瞬间噤声,不敢再说话。
回私人影院原来的房间后,郁舟进了淋浴室,将自己从头到尾都细细搓洗了一遍,换上了新买的衣服。
郁舟踟蹰地走出浴室。
沈熠买的衣服偏大了,风格也与郁舟平时穿的迥异。
整套都是烟灰色的主色调,廓形的貂绒开衫,窄版的高领毛衣。细细的羊皮腰带一束,浑然一个特别靚的小男生。
沈熠向来是衣品特别讲究的,特别潮的,哪怕挑选时考虑到要适合郁舟,还是令郁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还是漂亮,但漂亮得让人耳目一新了。
郁舟的头发还湿漉漉着,犹带水汽的一张脸显得雾蒙蒙。皮肤奇薄,于是在热气蒸腾下轻易就泛粉。
此时低垂着脸,洗过热水澡后神情有些惺忪睡意。
沈熠倚在床头,支着下巴,无声地抬眼打量他片刻,起身走近。
郁舟下意识后退半步。
沈熠却没做什么,只是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十字项链,对他说:“伸手。”
郁舟迟钝了一下,而后迟疑地伸手。
沈熠握住他的手腕,掰开他的手指,将项链放进他的掌心。
“戴上。”
郁舟糊糊弄弄地随便戴上。
沈熠皱眉,他在穿搭上有追求极致完美的毛病,不禁直接伸手绕到他的颈后,替他调节项链长度。
手指在解开搭扣时,沈熠的指尖不小心碰到郁舟后颈处长得饱满的腺体,弄得郁舟忍不住颤瑟了下。
沈熠也滞了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声音淡淡:“好了。你把头发吹干就走吧。”
于是,郁舟就这样穿着一个alpha亲手给他搭配的衣服,并戴着对方的项链,回到了另一个alpha的身边。
然而,紧赶慢赶回到盛炽这边,还是耽误了很多时间。
并且他毫不知情,此前盛炽是见过沈熠戴那条十字项链的。
回到合租房后,盛炽也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郁舟知道今天完完全全是自己理亏,他再迟钝,也明白盛炽不可能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第二天是周一,郁舟问系统要了盛炽的课表,就在晚上七点前到了A大,进了盛炽晚课所在的教室。
偌大的教室,郁舟磨磨蹭蹭地装作不经意地在盛炽身旁坐下。
盛炽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郁舟今天走这一趟,全权是为了弥补自己的亏心,他过不去这个坎的话会一直睡不着觉。
他立刻将盛炽说过的话扯来当大旗:“你说的,约法三章,每天相处至少一小时……”
“随便你。我都不记得了。”盛炽语气冷淡,好像已经不在意了似的,口是心非。
片刻后,又想起什么,动作幅度很微小地侧头看了眼郁舟,发现郁舟很乖地戴着口罩,大约是还记着他之前说的老师认人。
尽管戴了口罩,露出来的上半张脸还是过分漂亮了。
忽然一条围巾被扔到了郁舟的怀里,继而郁舟听到盛炽不冷不热地说:“围上。”
郁舟熟练地把自己的头脸围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郁舟的手机就静静摆在桌上,似乎来了条软件通知,于是屏幕亮了下。但他并没有发现手机屏幕的变化。
盛炽无意间瞥了眼,眼神微顿。
那是个暗粉色藤纹心形的APP图标。
[Eros提醒您,您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私信。]
[用户7904888:九千一晚,约吗?]
盛炽的太阳穴鼓跳了下,这两天他本就疑心暗鬼,有气难言,此时宛如捉奸捉到物证般,终于不由自主地怒火中烧。
Eros——虽然一直流通得隐秘,却鲜有成年alpha不知的色情直播APP。
真就那么缺钱吗?
缺钱,也大可以找他。何必找别人?
别的莫名其妙的人给的也没有他给的大方,为什么不选他。
他忍着那股来头莫名的情绪,将郁舟那张被围巾蒙住大半的侧脸来回审视。
一个beta,一条私信,居然弄得他一整节课心神不宁,想好好听课都听不进去……弄得他满脑子都只想着,郁舟干这种事情到底干了多久,收过多少这样的私信,难道会答应、会赴约吗。
直到下课,顺着人流走出教学楼,盛炽观察着郁舟边走路边低头看手机的样子,食指戳着屏幕,似乎已经回复了那条Eros私信。
“你今晚。”盛炽顿了顿,意有所指,“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郁舟闻声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围巾缝隙间露出的眼睛长得迟钝温吞,长得特别好,特别有欺瞒性。
盛炽略感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辗起眉尖,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敞一些:“如果你今晚有约,推了。待会儿陪我去个同学聚会,我会给你钱。”
郁舟眼神空茫,还在消化盛炽这段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话,忽然脑海里系统叮咚一声——
【任务5:不知是在无声地反抗着什么,盛炽搬离盛家已久,经济条件也一落千丈,但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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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仍以他马首是瞻。你心怀鬼胎,意图在今晚的高中同学聚会上戳穿盛炽的虚假风光,令他名声扫地,颜面无存。限时:3小时,完成奖励:80积分,失败惩罚:-800积分】
盛炽仍皱着眉在等他的答复。
又要做坏事了……
郁舟眼神飘忽心虚地移开,“嗯”了一声。
·
的士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盛炽与郁舟坐在后排各自靠着窗,挨得并不近,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盛炽刷着手机,翻看高中群聊里的消息。
已经有人到了聚会地点,拍了照片。照片里的酒吧光线昏暗,先到的几人已经开始聚众吸烟,其中一桌已经摆上了大扎的威士忌与沉甸甸的酒水桶。
纨绔的alpha一旦聚众,恶习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暴露出来,大烟大酒,低俗玩笑,将其劣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氛围没有盛炽想象中的清净。
即使此时已经快要到目的地,盛炽还是觉得那种环境糟糕得无法忍受,忍着烦意捻了捻指节:“算了。我们不去了。”
然而没有听到郁舟的反应,他侧头一看,才发现郁舟已经歪歪扭扭地靠着椅背,仰着脖子,塌着肩膀,睡着了。
盛炽的目光沉默地落在郁舟安静的侧脸上。
盛炽不抽烟,在alpha中算是很难得的。但追溯起原因,其实是因为郁舟。
早在当年见过郁舟一面,打听了郁舟的喜恶,听说郁舟不喜欢烟味,于是在高一身边男生都开始抽烟的时候,盛炽一点都不沾,没有起过任何念头。
他觉得自己今晚实在是草率大意了,这个聚会不仅地方不行,人也不行,都是崇雅出来的纨绔子弟。
盛炽不由得有些懊恼,他明知道郁舟当初在崇雅的风评是怎样的,居然还带郁舟去这个聚会。
他戳了戳郁舟的肩膀,郁舟的骨架细瘦伶仃,肩头只覆着一层薄薄的软肉,弄得他只敢轻轻地碰。
好在郁舟睡得浅,很快便有了苏醒之意。
“喂,我们回去吧。你不用跟我去同学聚会了。”盛炽说。
郁舟如闻噩耗,一下清醒了:“怎么,怎么突然就不去了?”
他还有系统任务要去做呢!
要是不去了,一下子倒扣好几百积分,他之前的努力岂不都付诸东流?
他抿了抿唇,朝着盛炽的方向把身子一倾斜,很可怜地去牵动盛炽的衣角,掀着软黏的眼睫,轻声细气:“去吧,好不好,我想跟你一起去……特别想。”
郁舟求人没有什么技巧。
但被郁舟少有地这样小动物黏人似的一求,盛炽瞬间难以从容了。
……盛炽哪里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就是此刻郁舟提了更过分的要求,盛炽也不会拒绝。
“那,到了之后,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不能把围巾摘下来,不能跟别人说话,不能喝别人给的饮料。”盛炽面带难色地吩咐他。
郁舟松了一口气,重重一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于是盛炽也倾身过来,伸手握住郁舟身上松散脱落的围巾,一圈又一圈,仔细地重新缠好,将郁舟的脸蒙住不让人看。
在轿车前排的一块小小方方的后视镜里,映出姿态相亲相近的两个年轻人,一个仰脸,一个垂首,过大的身高差在此时都显得很合适,契合至极。
21. 生殖障碍的beta21
夜色越深,酒吧内越是人声鼎沸。
即使是周一,非节非假的,想来找乐子的人也尽有乘兴放纵的理由。
22:00。
门扉骤然洞开,夹着雪的夜风刹那涌入。
人群围坐的某几桌似有所感,扭头回望,一时掐烟的掐烟,放酒杯的放酒杯,一片此起彼伏的叮铃当啷声。
热闹的氛围为之冷却几秒。
有人低声讷讷:“有人邀请盛炽了吗,他不是对烟酒不感兴趣吗……”
话未尽,后脑勺便被人拍了一巴掌,说话者于是很快知趣地噤声。
盛炽带着郁舟径直走来。
盛炽走入卡座,从小桌上随手擎起一只杯子倒酒。
玻璃杯底停着朵雪嫩的茉莉,碧透的酒液倾注而下,将花瓣溅打得东歪西倒,悠悠上浮。
有人慌忙起身要与他敬酒,有人期期艾艾地想为他点烟。
盛炽轻一皱眉,那欲献殷勤的几人又落回了座位。
“怎么停了?你们继续玩。”盛炽扫了眼卡座中央徐徐渐停的转盘,将倒好的酒递给郁舟,“这个度数低,你喝这个。”
气氛渐渐回暖,转盘又开始转动,骰子又开始滚动。
曾有几分交情的老同学观望一番,试探着来跟盛炽勾肩搭背。
“盛哥也来玩?”
盛炽微“嗯”一声。
众人都注意到盛炽身旁跟了个以围巾蒙了头脸的人,但盛炽没主动介绍,他们便不敢冒然打趣。
只是自那不知面貌的人坐下后,灯色氤氲、烟酒萦绕间,便多了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
郁舟被烟气熏得难受,抿了一口手里的酒,淡净甜利,又抿了一口。他不自觉地滚动着灵泛的眼珠,不安地思虑着,发愁着怎么完成系统任务。
新一轮的转盘游戏,在众人心不在焉的飘忽视线里,转速渐渐慢下来,最终指针颤悠悠指向了盛炽。
不知是谁倒抽凉气地轻嘶了声。
“啊……盛哥,你可以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真心话吧。”盛炽不是很在意,随手抽了张问题卡片亮给周围人看,由对面的人念出问题。
“真心话的问题是……现在离你最近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此时离盛炽最近的只有郁舟,他边将问题卡片归位,边毫无感情波动地回答:“同居关系。”
大约是想不到会是这种答案,念出问题的人都愣了愣,随后神情讪讪。
其实这种关乎盛炽的八卦是会疯狂流传于崇雅近几届学生群聊里的,尤其这疑似是盛炽的首次绯闻,很俱热议潜力。但现在,正主在场,并没谁有那个胆子敢去触霉头。
盛炽的电话在此时忽然响了,他本想直接挂断,但瞥去一眼,发现手机屏幕上来电人的备注赫然显示着“父亲”。
他动作停了下,撂下句“我出去接个电话”,便向外走去。
从混乱喧嚣的氛围中抽身,室外的风吹得盛炽情绪冷却几分,他不发一言,静静地等着电话对面先说话。
电话里响起一道成熟儒雅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你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因为你,她天天哭,身体状态更差了。”
盛炽冷声打断:“她这样,到底是因为我不回去,还是因为你出轨?”
对面瞬间恼羞成怒,暴怒呵斥:"盛炽!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盛炽将手机拿得远离耳畔,指腹移到挂断键上方,正要按下。
对面的alpha终究是更年长一截,很快平复下来,语气恢复正常:“你要知道,你妈妈天生体弱,一辈子只能生育一次,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盛炽垂眼,轻声轻言:“那也不是你在外面搞出私生子的理由吧。”
不等他血缘上的所谓父亲再次大发雷霆,盛炽便挂断了电话,动作行云流水地将手机关机。
盛炽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至极的厌恶。
他永远记得半年前的那一天,他的妈妈打来电话问他知不知道父亲在哪里,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他说不出话,目光遥遥地落在远处,看着所谓的父亲揽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腰,亲昵无间,款款走入酒店。
为什么伴侣之间不能做到忠贞,为什么不能信守诺言。
对这种水性杨花的人,他永远深恶痛绝,绝不原谅。
·
酒吧内。
盛炽前脚刚走,就有纨绔alpha凑过来跟郁舟搭话。
“哎,你是盛炽的小男友吗?你怎么都不说话,把围巾解下来呗,一直蒙着多难受。”纨绔往这边挪了又挪,凑得近了,甚至要直接伸手去扯郁舟的围巾。
郁舟躲了一下,他记着来之前盛炽让他不要跟别人说话,于是闷不吭声。
虽然郁舟的脸几乎被遮掩得密不透风了,但只看那双眼睛,还是让人觉得漂亮得不行。
纨绔忍不住直盯着他看,循循善诱地劝道:“别喝你手里的酒了,那多没劲,来,我给你调一杯呢。”
纨绔调酒手法娴熟,炫技一样,香槟酒兑入加仑桑格利亚汽酒,掺杂进草莓和桃子的果肉,调出颜色漂亮的淡粉色的一杯。
他硬塞到郁舟手里,语气放得讨好:“你喝一口,赏个脸喝一口我就不吵你了,成不?说真的我觉得你特别眼熟,你说我是不是在梦里见过你呢。”
郁舟被迫握住了那只高脚杯,嘴巴紧抿,不知所措地往后躲。
“真的,这个好喝的。”纨绔坚持不懈地劝说,他知道等盛炽回来肯定就没戏了。
他有点急眼了,伸手去捉郁舟的手,携着郁舟的手将那杯粉色的酒抬起来,让杯口凑向郁舟嘴边。
郁舟不得已皱着眉,被迫呛了两口酒液。
突然,纨绔听到一道冷硬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你在干什么。”
来不及回头,一只手就抓上了纨绔的后衣领,猝不及防被大力一扯,他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地向后摔去。
纨绔双手抱头,慌张道歉:“呃!对不起盛哥对不起……”
“……”
郁舟怔怔地抬头看去。
盛炽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蔚蓝的眼瞳变得深暗,眼底情绪波谲云诡。
“他喂的酒好喝吗。”
“你好像玩得还挺开的……”
“看上这里哪个了?用不用我为你牵线?”
“……没有。”郁舟喃喃,眼神变得有点稀里糊涂,下意识去搭他的手腕。
盛炽从之如流地反握住郁舟的手,捏着他细伶伶的腕骨,反复揉搓。
“呃,你干嘛。”郁舟皱眉。
“弄干净。”盛炽眉眼覆着阴霾,“他碰你手了。脏。”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alpha像什么呢?护主很及时的大型犬,却还没被彻底驯好,竟然还敢僭越地对主人露出凶相来。
郁舟的表情显而易见地不高兴了起来,漂亮小脸透出一点冷意。
他声音模糊,含了点烦:“又不是我要喝的……你,松手。”
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仅仅是姑且敷衍,还加了一句训诫语气的命令。
但,这么不好的语气,反而治住了盛炽。盛炽闻言就突然滞涩了一下,如被扯了一下颈环的犬。
盛炽松开手,坐回郁舟身边,给他重新倒了一杯酒。
“不要喝别人的。我的意思是……”盛炽顿了顿,低低地说,“他们不干净,又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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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离远点比较安全。”
郁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接过盛炽递过来的酒,抿了下,舒畅地轻哼一声,心情惬意。
盛炽总能选到让他满意的好喝的酒。
郁舟此时已经有些微醺,又贪杯地多喝了两大口,眼皮就泛上酡红,呆呆地看起了别人玩游戏。
好、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不知已经是第几轮的转盘游戏开始,郁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指针,看着转出残影的指针渐渐慢下来,最终晃悠悠指向介于盛炽和郁舟之间的空气区域。
众人惧于盛炽方才的言行凶相,不敢辩断这个转到的算是谁的。
“啊、呃那这个怎么算……”
“这个不作数吧?”
“不作数不作数。继续下一轮……”
怎么就不作数了!
郁舟眼睛睁圆,身体往指针的指向一挪,一下子近得与盛炽大腿贴大腿。
郁舟双眼亮晶晶:“是我,转到我了。”
他怕其他人不认还要再转,于是倾身赶紧去抽卡,后方衣摆立时往上揪了一些,露出一小截光滑的脊梁骨,白得晃眼。
盛炽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的后腰,用大掌遮住那处。
郁舟抽了一张大冒险卡片,也有样学样地当先亮给周围人看,显得自己特别酷,等着别人念出卡片上的内容。
然而,等了半晌,也没有人念出来,周围人都噤声了一样,静悄悄的。
郁舟有点没装到的不爽,又将卡片转向盛炽,皱着眉毛,颐指气使:“你念给我听,快点。”
盛炽将卡片上的内容看清,蓦然气笑了,也不做答复。
“这是什么很难念的东西吗……”郁舟不明所以,将卡片翻转过来自己看,费力地看了十秒。
——与在场任意一人,接吻十下。
郁舟屏息片刻,吧嗒了下嘴唇,喃喃自语:“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嘛……”
他开始一圈圈解下自己头脸上的围巾,这片刻仿佛慢动作片,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他,连盛炽都被他弄怔住了。
从碎发掩映的眼眉,到雪润白腻的鼻尖,到酒液浸过的、翘突鲜满的唇珠。
所有人都呆住了。
郁舟将极宽大的围巾抖开,罩住自己与盛炽的头脸,生疏地找好角度,倾身仰头去碰盛炽的右侧脸颊。
男大学生的脸颊并不好亲,年轻气盛,干燥而略有骨感,近而可闻的身体发肤的气息也是陌生的,骨子里泛出烈然的英气,带着另一性别的侵略性。
一下,两下,三下……
很快的,很细碎的,一沾即离的吻。
或许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吻,只是短暂接触了一下。就算是两个陌生人之间客气的吻面礼,都不至于这么轻、这么迅速。
郁舟不会接吻,他以为这样简单地碰一碰别人的面颊,就是了。
围巾下,人的轮廓不停蛄蛹,一举一动,头脸倾斜的方向,下巴扬起的频率,都被围巾的起伏波动勾勒出来。
盛炽被亲懵了。
第十下,郁舟亲完欲退,终于回神的盛炽猛然扣住郁舟的后颈,反客为主,用力将他往自己脸上按。
郁舟的嘴唇肉被盛炽的齿撞到,痛得他瞬间溢泪。
盛炽完全封住他的嘴,毫无技巧,十分青涩,但亲得很用力,水声响得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晰至极。
盛炽单手扶着郁舟后颈,全凭本能意识地去大力揉按那里嫩气的腺体,指腹将那嫩肉棘突直揉得发红发肿。
郁舟被弄到啜泣,呜咽着迷蒙着泪,不停推拒,含糊的声音还未说完整,便被盛炽仿佛要将他吞吃殆尽的吻吞掉。
“不要……已经、十次……了……啊……”
22. 生殖障碍的beta22
围巾下,郁舟不断地扭开脸逃避,盛炽锲而不舍地将他的下巴掰回来亲。
郁舟的手抓着围巾,时而揪紧,几近窒息;时而松手,被亲到泄力。
盛炽单掌托住他的臀,将他抱上自己的大腿。围巾失力地慢慢滑落,露出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仍在被不住地吻着。
郁舟已经用手掌死死挡住自己的嘴,盛炽也视若无睹,便亲他的掌心。
如此怪异、野蛮、强.暴的场景,任谁都看得出受害人的不情愿,却已持续进行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现场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口水吞咽声。无数的目光都聚焦在、黏连在郁舟那张流泪的脸上。
在郁舟前后两届的崇雅学生里,他曾被数度揣测、无尽臆想,人人都笃定地认为他必定有一段惊人糜烂的青春。
无人不为他魂牵梦萦,无人不为他遗憾至今。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忍无可忍:“盛炽,你没看见郁舟他不愿意吗。”
盛炽冷眼斜乜这敢于发声的勇士,冰凉的眼神更近似于不容置喙的倨傲的雄兽。
他宣示主权般,在郁舟带痣的雪润耳垂上轻咬一口。
那位敢于出头的勇士几乎被慑住,随之愤怒,双手紧握成拳,肩头微微颤抖。
盛炽冷哼一声,正是志骄意满之时,完全暴露出了防备松懈的弱点。
郁舟终于找到机会,扬起巴掌,用尽力气掴在alpha英俊的左脸上。
“啪!”
盛炽不设防地,被郁舟打得偏了一下头,一道浅红的五指分明的巴掌印很快浮现。
郁舟形容狼狈,大口喘气,额发湿乱,衣领散乱,最上方的扣子甚至都绷开了两颗。
这是盛炽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扇耳光。
他垂下头,乌黑鬓发散落,静了几秒,而后轻手耐心地为郁舟系上衣领纽扣。
他俯首,没生气,甚至显得很温柔。
郁舟却并不领情,抬腿蹬了他一脚。
盛炽闷哼一声,眼睁睁看着郁舟就要抽身离去,眼疾手快地攥住郁舟的手指。
郁舟摇摇晃晃地起身,还没挪两步,就被盛炽抓着手跌了回去,坐进了盛炽怀里。
此时众人看盛炽的眼神已经极端异样。
曾经最是厌恶这个beta的人,如今将这个beta拥在怀中。过去摆的是多么冷的脸,如今就显得有多么装。
他们认为盛炽居然被一个不入流的beta打了脸是奇耻大辱,却又嫉妒盛炽能与这个不入流的beta没规没矩地拥吻。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80。】
几滴酒就能让郁舟烂醉,意识不清得甚至没听清系统的播报声。
盛炽无视他人的眼光,将郁舟拎到自己的左腿上坐好。
郁舟跨坐在他的腿上,身子止不住地往后瘫倒,全靠盛炽的胸膛支撑,那绵软失力的躯体才有个坐模样。
郁舟眼睫湿濡,眼角殷红,闭目瑟缩:“不、不玩游戏了……”
“嗯,不玩。”盛炽拨顺他的软发,声音放得出奇的轻,“给你点杯茶,再坐一会儿,酒醒一点再回去。”
郁舟又渴又晕,一连咕噜噜灌下了五杯醒酒茶,还是难受得不停扭动。
盛炽将他按定在怀里,声音莫名喑哑:“别乱蹭。”
“想要……唔想要……”郁舟一会儿攀住他的脖子,一会儿向外挣扎,着急得面红耳赤,“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盛炽伸手扶他。
郁舟挥开他,应激得快炸毛:“不要你。”
郁舟跌跌撞撞地从盛炽膝上爬下来,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又回头,果然看见盛炽意欲尾随他。
郁舟恶狠狠地瞪人:“不准跟我。”
盛炽只好后退两步,目送郁舟走远。
郁舟越走,越觉得身体发热,忍不住伸手将盛炽刚为他系好的衣领胡乱解开,露出一小片冒汗珠的锁骨。
进洗手间时,走得太急,猝不及防撞上了人,鼻子被乍然磕到,郁舟瞬间掉泪。
一缕轻金色的长发垂落在他的眼前。
沈熠俯身,仔细观察他的鼻梁,只是红了点。
“还好,没撞坏。”
郁舟懵懵地抬眼,一片模糊的重影中,他只见到一只闪着银光的碧色蝴蝶在蹁跹。
他伸手想去抓蝴蝶,却被人握住了手腕,于是整只手停止在了半空。
沈熠垂眼看着那要来碰自己唇部的手指,又目光上移,瞧了瞧郁舟酡红的脸。
“喝酒了?”
郁舟呆呆地看面前的长发男人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沈熠。
沈熠洁癖发作,有些厌弃郁舟身上的酒味,却又在酒味之间,嗅到一缕隐秘的异香。
“嗯……你也来喝酒?”郁舟迟迟钝钝地问。
“不是,工作。”
“啊、哦。”郁舟给出一个很呆的回应,然后温温吞吞说,“你让一下我,我进去上洗手间……”
沈熠侧身,让出通道。
郁舟进去了。
沈熠仍停留在原地,用食指指弯抵住下唇,若有所思地回忆着,方才郁舟微微红肿的嘴巴。
在酒吧这种地方,也能随便让别人亲吗?
好脏。
也不知道是被哪个野男人弄的。
不过,也许他也不是自愿的,毕竟在那种混乱的氛围里,糊里糊涂被别人占了便宜也不一定。
他得告诫他一下。
但沈熠闲等了十分钟,也不见郁舟出来。
他慢慢踱步进去,试探地喊了一声:“郁舟?”
半密闭空间的洗手间内略有回音。
没有另一人的回应。
沈熠的眉渐渐蹙起。
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忽有“咔哒”一声响,随即一扇隔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跌出来,半弓着腰,双眉紧锁,满脸都是滚烫的潮红。
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知名的香气,越发浓郁。
“呜……呃……”郁舟蜷缩着,含混地发出难受的呜咽。
沈熠的目光掠过他满额细密的汗珠,落在他秾艳丰腻的面上。
沈熠冷下脸来,上前两步,拢住郁舟的脖颈,拨开后颈上细碎覆盖的尾发,定定看了两秒。
“果然。”
“你居然被不知道哪来的野人弄得假性发情了。”
“腺体都红肿得不能看了。”
郁舟敏感的腺体,被迫暴露在alpha的眼皮子底下,凉得如有风拂过,他忍不住伸手去捂自己的腺体:“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被野人弄还是没有发情?”沈熠眉眼压低,流露厌色。
“脏死了。”
“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给你暂时标记。”
郁舟推他:“不需要……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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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想这样走出去吧。”沈熠锢住他的手稳如铁铸,不动分毫,“你一出去,腺体就会被一群alpha咬烂。”
沈熠脸带冷意,修长的手指拆开一片由于洁癖而随身携带的一次性酒精棉,不容置喙地按在郁舟的后颈上。
就算是beta,腺体也是全身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居然被用酒精揉擦消毒,再被湿纸巾沾润浸透,最后由干纸巾细细拭干。
反复的摩擦,疼痒难忍,令腺体几乎要破皮。
郁舟瞳孔放大,应激到汗毛竖起,牙关打颤,几乎崩溃。
“你……”
怎么敢这么对我。
确保擦拭到极其干净后,沈熠才开始进行标记。
先是冰凉的温感——沈熠的碧绿蝴蝶唇钉轻轻碰到郁舟的腺体,那颗唇钉正映射着冷漠的无机质的银光。
再是麦芒般的触感——沈熠的齿轻轻对准郁舟的腺体,很轻地挨上来,刺挠的微痒。
紧接着,alpha天生尖利的犬牙,无情地刺穿beta皮薄充血的腺体。
柠檬草气息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注入,伴随着alpha滚烫的呼吸不停地扑在颈窝。
郁舟张大了嘴,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瞳孔涣散,缓缓瘫软,如果不是被沈熠捞住腰,他必定会倒在地上。
beta的腺体是退化的,无法长久地截留住alpha的信息素。由于没有相应的受体,信息素分子很快就会逸散。
然而这公认的废物腺体,此时却被alpha叼在牙间细细咬磨。
沈熠松开牙齿,在郁舟下意识哆哆嗦嗦地松了一口气时,又乘胜追击地咬了上去,再度注入高浓度信息素,进行效果微弱的加固。
如此反复。
不知咬到了第几次,沈熠才停下。
郁舟已经完全呆滞了,双眼空洞,与吓昏了没有区别。
沈熠将他打横抱起,往外走,低声安慰他:“我送你回去休息。”
郁舟迟钝地眨了下眼,豆大的泪珠自眼眶中簌簌滚落,吧嗒吧嗒将衣服布料砸出一片湿痕。
“腺体烂了……呜……烂了……”
沈熠天生有一副好嗓子,说话时如清泉漱玉,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该用来唱歌的,此时耐心地一遍遍哄郁舟。
“没烂。我给你看看啊,嗯,还好……养几天就好。”
刚刚释放过信息素的alpha脾气出奇地好,甚至温柔地给beta的腺体轻轻吹气。
郁舟仍是落泪,不肯要他吹,给自己建起一道保护罩一样蜷缩起来。
沈熠单手托住他,另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勺,按照教科书上说的最能给予人安全感的姿势来抱他。
另一边,盛炽足足等了二十分钟也没有等到郁舟回来,像意外得到的甜美果实好不容易舔尝了一口就丢了,焦躁得起身要去找人。
正起了身,视线就撞上了从洗手间方向走来的沈熠。
沈熠眉眼舒展,气色清爽,长发一边轻挽在耳后,一边垂落在怀中抱着的人身上。
盛炽本不欲做停留,却不知为何,视线被莫名牵引了一般,不自觉往沈熠怀中瞧。
这一瞧,不论怎么看,那种小动物一样蜷起的情状,头型发旋、肩颈弧度,都熟悉得要死——
看清蜷缩在沈熠怀里的是郁舟,盛炽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瞬间面沉如水。
果实原来是被人叼走了。
第 23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3
面前的道忽然被人挡了,沈熠不得不步伐一顿,狭长的狐狸眼微眯,随后展颜一笑,不躲不闪地迎上盛炽阴沉的目光。
盛炽冷声:“放他下来。”
“他累了,我送他回去,这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沈熠嘴角攒着笑意,眼神却很冰凉。
盛炽睨着人:“我带来的,当然我送回去。不劳驾外人。”
沈熠故作苦恼:“可他刚被我标记,身上都是我的信息素了,跟别的alpha走得太近会有排斥反应。”
盛炽的瞳孔骤缩一瞬,指节蓦然攥起绷成白色。
他的目光微颤地落在郁舟的后颈上,腺体处的咬痕新鲜透着血色。
沈熠此时也慢慢注意到盛炽左颊上的浅淡巴掌印,迅速意识到郁舟那样红肿的唇从何而来。
“——原来是你啊。”
“——你标记他经过同意了吗。”
两人同时出声,声音皆是含恨得从牙缝间逼出来的。
两个alpha针锋相对,**味浓郁,凶得要死。
郁舟此时若有兔子耳朵,必定是高高竖起、两耳紧贴,僵硬缩尖的。
他被吓得装作鹌鹑样地闭目,浑身已经几欲炸毛。
“郁舟,你说。”盛炽忽然喊他,“你跟谁。”
沈熠的目光也投向郁舟,也问:“你跟他还是跟我?”
郁舟本来是很怕的,但是,现在一个两个的都来问他的意见,也或是酒壮人胆,他牙尖痒痒,尾椎骨积攒的麻意攀遍全身,再也忍不住,脾气就上来了一点。
“谁,都不跟。”他挣扎着下地,哆哆嗦嗦地绷着足尖,终于落地,安稳站好,语气烦透了,“我自己没腿不会回去吗?”
只是说两句话,就把郁舟暂时的胆子跟勇气耗完了,再待在两个alpha身边,他真的会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抖成筛子。
他想也不想地往外走。
沈熠欲跟,盛炽横跨一步,将郁舟的背影遮在身后,完全挡住这个方向。
“你是在这里工作的吧。”盛炽凝神逼视他,“我会如实投诉,举报你身为工作人员竟然性骚扰顾客。”
沈熠眼神幽邃地看他一眼,脸部神态转换得流畅自然,轻轻笑了:“好啊,你举报吧,反正我也不待这了。”
盛炽威胁的话已放,盯着沈熠没再有异动,边观察边慢慢**几步,才反身跑去追上郁舟。
沈熠停留在原地,过了片刻,反身走上livehouse的小舞台。在追光灯的照耀下,整个
人都熠熠生辉,像一只即将破茧的蝶。人群中有一台相机对准了他,闪着红光,开始录制。
·
暮色四合,路灯铺洒,回合租房的小路很是静谧,唯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回荡。
盛炽好不容易追上郁舟,郁舟却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说,红着眼角,不停对身后骂:“走开,走开!离我远点,你的信息素让我难受。
虽然闻不到气味,信息素分子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同性相斥,盛炽的信息素自发攻击着郁舟腺体内残存着的沈熠的信息素,两种信息素明争暗斗,弄得郁舟浑身不舒服。
盛炽又想凑近上去,又不得不保持距离,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靠近,躁郁得恨死姓沈的了。
盛炽几乎要咬碎了牙,头一次觉得,一个alpha居然也能这么心机婊。
“看不出来沈熠是这种人,人品低下,道德败坏……盛炽语气冷冰冰,神经戳戳地给上眼药。
“你也没好到哪去。郁舟气**,怪起盛炽,“要不是你把我腺体弄肿了,我也不会被沈熠咬。
盛炽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被骂,一时怔了下。
“而且。郁舟的眼睛水多,即使瞪人也是润润漉漉的,郁闷透了,“不是只要亲十下吗,你亲了那么多……
“是十下。盛炽眼神扑簌忽闪,“只是第十下的时候,亲得比较久。
“是吗?郁舟狐疑地看盛炽一眼,只是他毕竟喝了酒,有些晕头晕脑,于是没有深究对错。
盛炽赶忙低下眼睛,浓郁的睫毛下垂,像可怜兮兮的大型犬一样,左脸上还残留着浅红色的巴掌印。
“还有,你说陪你来同学聚会能给我钱。郁舟顿了顿。
他估摸着自己虽然才待了一个小时,但是吃了大亏,怎么也得狮子大开口一下。
“你至少得给我一百块……算了,五十也可以。
听说端盘子也才时薪二十,他只是去喝了点酒,还不用付酒钱,被亲几下毕竟也没少块肉,要个一百块好像有点过分了,但五十总得有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郁舟颇有胆气地翘起眼睛:“五十,一块都不能少了。
盛炽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郁舟就收到了转账提醒。
郁舟打开一看,看见金额是1后面跟着好几个0,来回数了三遍,终于确定是盛炽向自己转了一万块,瞬间呆住了。
他头一次觉得,这钱,好烫手。
“你……你是不是转错了。郁舟偃旗息
鼓讷讷问。
“没转错。”盛炽直勾勾看着他“你接了我就不准再接别人的单了。”
盛炽还记着郁舟Eros上那个九千一晚的私信本来想刻意遗忘但还是忍不住疯狂去在意。
“什么别人的单?”郁舟困惑。
唯一纵观全局、通晓万事的系统:【……】
郁舟是收到了九千一晚的私信没错但由于他的Eros还开着未成年模式于是那条私信发来没多久就被后台监测到是违规信息自动送入垃圾桶了。
“反正不管别人约你干什么给你多少钱你都不要答应。”盛炽沉心静气地说“如果有人给你很多钱你告诉我我给你更多。”
年轻alpha的眼神认真语气珍重一诺千金重。
郁舟不知为何内心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不自在地错开眼睛:“也不用给我那么多钱你自己生活够用吗……”
盛炽顿住了。自打半年前从家里搬出来后他的经济条件确实大不如前不可能随随便便给郁舟几十几百万。
他安静片刻:“我能给你的所有都给你。”
他怕郁舟不信于是补充:“我一天接十个兼职
这个alpha年纪尚轻自尊心强这个程度的揭露自身短板已令他觉得难堪。
他偏开头转移话题:“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药。”
郁舟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跑远醉眼迷蒙颇为不解。
郁舟:“系统为什么我感觉我好像听不懂他刚刚的话。”
系统沉默片刻:【没关系不懂也没事。】
毕竟你只是一个小兔。
十五分钟后盛炽买药回来但距离郁舟还有七步远时就停下了步伐。
他将装着几支药膏的塑料袋轻轻放在路边的石凳上然后更退开几步。
“这是治疗腺体创伤的外敷药你来拿吧然后你先走我在后面看着你。”
“别离我近了不然你又要难受。”
路灯下一前一后的两人相距数步远。然而在盛炽的刻意维持下两人的影子却总是恰好相交上一秒若即若离下一秒又相缠在一起。
……
深夜浴室。
郁舟酒意未醒但也跟小动物本能一样下意识躲起来再疗伤半夜才偷偷来给自己上药。
此时侧对着镜子一手撑在洗漱台上一手扯下些自己的衣领小心翼翼地给后颈涂药。
然而终究是视线死角无论他怎么努力扭脖子都看不到腺体指尖数次戳掀起伤口边缘的翘皮疼得他嘶嘶抽气。
alpha所独有的非常恐怖的标记行为跟野兽一样叼咬对方后颈不顾对方意愿只为抢先一步宣誓**。
几乎给郁舟心头阴影又添一笔。
郁舟寻找角度照镜子看后颈时会不自觉踮脚。浴室地板湿滑在又一下戳痛自己浑身瑟缩一下时他打滑失衡地向后仰倒——
被一只手及时地有力搀住。
秦铭拧眉望着他神色认真凝重:
“你受伤了?”
一回来就看见这beta在浴室里门半开着只是无心途经
特别笨拙地努力地侧着身子照镜子左臀几乎要压上洗漱台指腹挖了一大坨乳白色的药膏也不揉匀就直接往自己的腺体上蹭嘴巴里呼着热气时不时发出嘶嘶的痛声。
此时郁舟腺体内属于沈熠的信息素已经散尽不再对其他alpha感到排斥。
他尝试着扭动一下腿想从秦铭怀中起身却发现腿抽筋了痉挛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一下。
秦铭的手只是很克己复礼地托住他的肘部其余是他自己撑不起才整个人无力地陷着后背贴着alpha温热的胸膛。
“不需要帮忙的话你摇一下头我就走。”秦铭抬眼望向镜子与镜中的郁舟对视。
镜中黑发黑眼的alpha半抱着酒意滃然的beta特别交缠的姿态然而alpha没有分毫主观意志上的逾矩眉目舒落清越凛然无端显出一种包容的气度。
自从之前在地铁上秦铭记忆断片郁舟慌乱中谎称是自己救了他郁舟就处于一种骑虎难下的状态。
他的心里是虚的但他知道这样怯怕的态度在秦铭看来肯定奇怪他只好尽量让自己显得态度自然甚至得装出一点理直气壮。
“需要。”郁舟微微挺直脊背“我看不到后面腿又抽筋了需要你帮我抹药。”
秦铭扶了下他乱扭的腰:“别动。”
秦铭碰开了水龙头在水流中仔细地洗净了手而后才去接触郁舟的后颈粗糙的指腹一点一点将多余的药膏撇去。
温热的掌心完全笼罩住腺体像包住一只花苞而后才开始轻慢地揉律动得稍显晃荡将药膏揉匀、乳化。
“怎么伤的?”秦铭边揉边垂眼问。
由于药膏的涂抹微微掩盖了伤
势看着是瘀血了瞧起来伤得非常惨烈。
“嗯……”郁舟不愿把这么丢脸的事说出来双手撑在洗漱台上支着身子忽觉颈后湿黏一半是想转移话题一半是真心慌张“我的腺体是不是流血了?”
秦铭安静片刻:“不是是腺液。”
仿佛验证秦铭的说法一般郁舟并没有感到疼痛而颈后湿黏的水液却越来越多在掌心的揉动下甚至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
水多得直淌而下把刚抹开的药膏都含混着带走了流掉了。
郁舟被揉得不知怎么就有些呼吸凌乱小腹止不住地紧缩痉挛以至于忍不住轻耸胯骨又是弓腰扭来扭去难耐地去缓解异样感。
秦铭将手掌摊开在郁舟眼前给他看上面是一片亮晶晶的水渍:“药都白抹了。”
郁舟绝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闭着酡红的眼皮梗着脖子:“退一万步来说难道这药就没有错吗。”
秦铭的视线克制地移开又忍不住狼狈地落回郁舟的眼皮郁舟眼皮极薄在酒意浸染下红得很漂亮。
然后他听见自己颠倒黑白地说:“嗯是药的错。”
郁舟于是满意了晃晃悠悠地挥开秦铭准备回屋睡觉。
“郁舟。”秦铭忽然开口叫住他神色忖度着“你还记得那天在地铁上袭击我的人有什么身体特征吗?”
郁舟在听清秦铭问了什么的那一刻浑身一僵。
“不太记得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前几天因为忙于公司那边的竞标事宜秦铭一直没有去追究这件事。
但他一直在思忖。敢在那么人流密集的公共场合袭击他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到底会是哪个仇家寻仇……不斩草除根只怕会后患无穷。
“这种事情还是查清楚比较好。”秦铭右手轻握成拳悬置于下巴前食指指弯轻抵着下唇“我准备联系警方去调那天的监控……”
“不行!”郁舟应激般出声。
“嗯?”秦铭略带疑惑地瞥他一眼。
郁舟眼前一阵阵发黑牙关颤栗得说不出话只觉得要是被秦铭查出来是自己重创了他的腺体
秦铭看着他微白的脸问:“你很冷吗?腺体受伤容易引起发烧早点休息吧。”
郁舟无力地抓住秦铭的袖子:“……地铁上袭击你的人看着是个精神病人查到了也罚不了的。”
“……”
秦铭的脸孔瞬间如雪般静然漆黑的眼睛长久
地凝视郁舟的脸:“你刚刚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我、突然发现其实还记得些。”郁舟说得磕磕巴巴紧张地转移话题仰起脸眼神哀哀“我的腺体好像还有点疼……”
秦铭的反应如他所愿很快话题就不再纠结于地铁那件事。
他垂眼看向郁舟颈后色泽粉红的腺体:“那我再给你揉一遍。”
郁舟于是像被捏住致命弱点的小动物一样特别乖、特别温驯地献出自己脆弱的脖颈眼睑细微抖动地闭眼忍受任由alpha苍劲的手指在上面揉捏。
·
当晚郁舟又是被亲得假性发情又是被咬腺体标记又是被长时间揉捏腺体。
持续性的异样感源源不断的麻意酥得郁舟浑身都觉得不对劲了。
后半夜睡也睡不安稳一直觉得身体里好像有水在流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在被子里将腰身扭来扭去企图找到一个姿势能抻开筋骨缓解身上怪异的酸疼乏累。
最初的一个谎后续要用无数个谎来圆郁舟不知道昨晚自己的那番说辞能不能打消秦铭深究的念头很不放心。
他不自觉地留意着秦铭的动向
客厅。
阳光温暖明朗的窗下笔记本电脑搭在小圆桌上秦铭边晒太阳边办公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灵敲击回复着些英文邮件。
郁舟穿过客厅去储物柜里拿吃的。他故意走得慢慢吞吞眼睛余光一直觑着秦铭的方向他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并不明显然而他的目光直白得快像要刺到人家脸上了。
秦铭敲键盘的手停下了合上电脑收拾东西是像要出门的样子。
郁舟一下警觉起来生怕他出门是要去调查地铁事件吞吞吐吐地问:“你……你是要去工作吗?”
秦铭还未答忽然玄关处传来“砰”的一声开门声。
盛炽下午没课刚打完球回来一看见郁舟暗蓝的瞳孔都溢满亮光和笑意。
他连肩上挎的运动包都来不及放下就流星阔步来揽郁舟:“小玉!”
自从昨晚跟郁舟接过吻盛炽就失眠了整夜……他自认为该对郁舟负责该跟郁舟好好谈谈他们如今的关系。
奈何郁舟的作息一贯是要睡到下午的在郁舟还没醒的时候他已经心潮澎湃了几百回按耐不住只能先去做些打球之类的运动找个发泄口。
盛炽一头黑发都还是潮湿的脸颊和脖颈淌着运动后酣畅淋漓的汗珠
青春蓬勃神采奕奕长臂一展就来搂郁舟的肩膀。
郁舟爱干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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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忍别人的汗沾上自己下意识便躲了下。
盛炽搂人搂了个空愣了下好在他知道郁舟的脾性很快反应过来主动说:“我刚打完球身上都是汗我先去冲个凉。”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郁舟:“你在客厅等我下我待会儿有事想跟你说。”
年轻alpha的眼瞳中波动着欲语还休的浮光最终又极其认真地反复强调一遍:“你等我。”
不等郁舟回复盛炽脸上略微不自在地闪过一丝赧然很快就一骨碌钻进了浴室。
盛炽的态度从昨晚就有些微妙转变
郁舟迟钝没有察觉。同为alpha冷眼旁观了这片刻的秦铭却已下意识有些感观欠佳。
秦铭看向郁舟:“你刚刚是想问我要出门做什么吗。”
郁舟倏然回神低垂的眼睑簌簌细微扑扇:“嗯……”
“想知道?那就跟我一起出门。”
郁舟心里有鬼生怕秦铭一出门就查出地铁袭击事件的罪魁祸首此时面对秦铭心虚更甚于是瞬间将盛炽说的“你等我”抛之脑后。
·
出门。
郁舟跟在秦铭身后迎着日光一抬眼懵然发现红灯区破旧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多了格格不入之物。
一辆雷涅厄斯SA700h飒然停在门前线条凌厉车标熠熠出于全黑的套件与硬朗的车型而又名“黑武士”玻璃钢哑光尾翼在阳光下若黑洞般将光线吞噬殆尽——停驻静止凶狠沉默。
见老板出来了随时待命的司机立即打开后排车门机警利落。
秦铭不紧不慢地上了车郁舟随之笨手笨脚地爬上车。
座驾体验感非常好眼前还有一面超大液晶屏有种坐在里面一呼一吸都是钱的感觉。
郁舟坐立不安。
从之前系统任务的蛛丝马迹里他知道秦铭发迹了但没想到已经发迹到这个程度。
秦铭已经这么、这么……他昨晚还那样对秦铭颐指气使!
郁舟咬了咬嘴唇肉自觉得罪了人可又忍不住怪起别人。
要怪也该怪秦铭。
……都这么成功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挤在一个小小合租房里。
座舱太舒服车程又意料外地颇长郁舟几乎要睡去。
等车停下到了目的地郁舟揉着眼睛往窗外一看瞬
间呆掉了。
天色已经晚了,半壁天幕的落日熔金,洋洋洒洒泼满了整片山头,疏疏落落的竹林在夕晖与山风中掀起一阵阵金绿色的微小浪涛。
秦铭已经下了车,郁舟急忙也爬下车跟上。
“你这是开到哪了啊,都出市了。来这里做什么?”
荒山野岭的,要是秦铭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他都走不出去。
“谈收购。”秦铭一言概之。
郁舟打量四周才发现,原来这不是荒凉的山头,不远处就坐落着温泉山庄。
环境清幽怡人,私密性强,是谈商事的好地方。
秦铭轻车熟路地走进山庄,他在这有长租的专属套房,穿过中式庭院的小桥流水,带郁舟到房间安顿。
“你在这等我,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秦铭叮嘱他,“别乱走。”
郁舟随意“嗯嗯”两声。
半开放式套房连带着一个小庭院,小庭院里有连片的私人汤池,木石丛立,环绕的竹林将庭院与庭院之间隔断开,天然成趣。
秦铭一走,郁舟就浑然似成了套房的主人,将浴袍换上,饮料拿上,拉开明净敞落的落地窗,走入庭院,步入汤池,将半个身子都沉进白雾氤氲的温泉里。
浴袍湿哒哒地吸足了水,沉沉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郁舟半敞着雪白的胸脯,倚着光滑的鹅卵石壁,脸蛋被热气熏得粉泽陶然。
原来秦铭出门只是工作呢。害得他白担惊受怕一场。
郁舟泡了半个小时,晕头晕脑、手软脚软地爬出来。
秦铭还没回来,但他已经要饿昏了,房间里没有吃的,得出去。
他把湿漉漉的浴袍脱掉,又从衣柜里拿了件干爽的换上。只是尺寸总是有些偏大,腰带系得再紧,领口还是会敞露一大片锁骨,腰间也松松垮垮地堆着布料。
郁舟就这样穿着轻飘飘的浴袍往外走,穿廊过庭,丰腴润满的小腿肚光裸着,衣襟空荡荡地飘着,显出“人在衣中晃”的漂亮。
刚刚在温泉里泡得热,现在出了房间郁舟才感到有些冷,他只好加快脚步,想快点找到餐厅。
转过一个廊道拐角时,郁舟没刹住步伐,猝不及防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郁舟捂着撞疼的脑门,正要道歉。
“没事吧哥?”一个小助理模样的年轻人紧张地问身旁的青年。
“……”
“没事。”一道对郁舟来说特别熟悉的如冰似玉的嗓音响起。
郁舟僵住了,滞涩地抬起头
。
沈熠正低头看着他,目光沉沉,神情莫测。
——他撞到的人居然是沈熠。
这里好像不是什么很寻常的地方吧,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这里!
沈熠凝视他片刻,凝视得久得快令身旁小助理起疑时,他才状若泰然地轻巧说了一声:“走吧。”
像不认识郁舟似的,沈熠带着助理与郁舟擦肩而过,背道而行。
郁舟对大事风向没有敏锐的嗅觉,并不明白沈熠出现在这里、身旁跟着助理意味着什么,正如他之前没及时发觉秦铭是何时发迹的一样。
郁舟没心没肺,一心惦记着晚饭,好不容易找到了餐厅,连吃带拿,却是报的秦铭的名字,挂在秦铭的账上。
吃得打了个饱嗝,最后贪心地端走一盘甜点回房间。
走到房门前,他正拿出房卡要去刷,忽然房门自内打开。
房间内灯光大亮,不是郁舟走前关灯漆黑的模样。
秦铭脸色不怎么好地站在房门内:“你刚刚去哪了?”
郁舟刚吃饭记了秦铭的账,此时理不直气不壮,声音也小:“去找吃的了,你一直没回来,我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
秦铭看着他已经冷得有点发白的脸,将他拉进房间,握着他冰凉凉的小臂,忍不住皱眉:“你就穿成这样出去。”
郁舟狡辩:“那,也是没办法……”
秦铭:“你在房间里按铃就会有餐车进来。”
郁舟:。
虽然秦铭并没有说重话,但他就是感觉自己被骂笨了。
秦铭面无表情地叫他去温泉泡着。
郁舟也正想泡温泉暖和一下,不过刚进汤池两步,发现秦铭也进来了。
郁舟下意识走远两步。
“躲什么?”秦铭语气闲适,“过来,给你抹药。”
秦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一支腺体创伤外敷药在身上。
郁舟往后缩肩膀,越发贴近池壁:“我已经好很多了……”
秦铭不言不语地静静注视他。
郁舟顶不住这种目光,没几秒就败下阵来,一边一步一停地龟速挪过来,一边外强中干地说:“你不准太用力。”
最终像兔子一样温驯地,伏到了alpha的手掌上,将脖颈交给对方。
涂药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郁舟在温泉里被热得像焖熟的红虾似的,鹅卵石池底又滑,他渐渐有些站不住了,开始微微打晃。
秦铭在他腰腹间轻扶了一下,意外发觉郁舟的小腹弧度
第 24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4
“beta就是beta。”
“被标记了那么重的信息素,这么快就散了。”
沈熠露出一种冰冷厌恶的表情。
有的事,在当时的混乱中被一揭而过。但一旦翻出来,就要秋后算账。
“你还敢说。”郁舟小脸神情一凛,上前一步,轻声轻气,“你把我咬成那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被标记成那样,还是能找其他alpha。”沈熠的声音像浸了雪水的刀片,“像你这样滥交的beta,就算哪天怀孕了,恐怕都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
郁舟扬手,当即给了沈熠一耳光。
他的手没力道,掴得轻,但沈熠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脸被微微扇偏了下,还被郁舟的指甲刮出一道细小血痕。
“昨晚欠的巴掌,今天补上。”郁舟细声细气,天生纤弱的声带在颤,但咬字很稳。
“你敢打我?”沈熠抬手用手背蹭了下脸,碰到脸上的伤口,眼神骤变,“你知道我明天要面对多少个镜头吗,你居然打我?”
沈熠骨相出众,皮囊流丽,此时下颌缘被刮出一道血丝,则如白璧有瑕。
“你真的……郁舟!”沈熠咬牙切齿,怒火与酸意攀满整个心腔,“你对秦铭盛炽好得那样,对我就是这样?”
“不想跟你说了。”郁舟敛下眼皮,走远两步,在手腕即将被沈熠抓住时轻轻甩开,退回秦铭的套房,在沈熠眼前关上房门。
私人汤池庭院之间只是靠竹林隔开,这竹林轻绕、泉水澹澹的景致本来一开始很令郁舟喜欢,以为这样划分空间的布局很巧妙,让每一个庭院都仿佛遗世独立。
但没想到,竹林的隔档并没有那么严实,竹叶被风吹拂出空隙时,是会被隔壁看见的。
一想到沈熠就住在隔壁,郁舟就感觉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
郁舟走到小庭院里找秦铭,得到现在就可以回市里的答复,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连排的路灯在车窗上飞速向后流去,汇聚成一道道流星,穿梭如矢。
郁舟归心似箭,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他自己没觉得,举止却透露出来了焦虑。
秦铭问他怎么了,他摇头说没有。
郁舟窝在座驾里,不安地将手指绞来绞去,本就关节淡粉的手指都被磨红了。
他跟盛炽说的是一会儿就回去,可光回去的车程就要一个多小时,这算得了一会儿么?
·
终于回到合租房。
客厅内却
不见盛炽的身影,盛炽的卧室也没开灯,漆黑一片。
盛炽是睡了,还是出去了?
郁舟低头点手机给盛炽发消息。
小玉:我回来了。
半晌也没有回音。
……也许是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毕竟盛炽前面说一直在等他,一直没吃晚饭。
·
睡到半夜,郁舟迷迷糊糊中感到口渴,爬起身想去客厅倒水喝。
他的手扶上卧室房门的把手,往内轻拉——
门外却犹如压着一个什么重物一般,在他开门的瞬间,那重物随即一起向内倒来。
本来蜷缩在地、倚靠着门的一个年轻alpha失力地斜斜地倒在了郁舟的脚边。
郁舟愣住了,打开手机闪光灯,蹲下身去照那人的脸。
“……盛炽?
郁舟扶抱住盛炽的肩颈,捧搂起盛炽的脸,手机闪光灯下照出一张俊逸苍白的脸,泛着病态的红晕,不省人事地闭着目、皱着眉。
郁舟搂着盛炽的掌心与腕臂都被汗打湿,他捋了捋盛炽的黑发,好湿,都是热腾腾的汗。
“盛炽。
盛炽微微有了苏醒之意,闷哼一声,用绯红滚烫的脸颊去贴郁舟柔软的掌心,鼻音浓浓地呢喃:“小玉……
郁舟几乎是被他烫到了,忍不住缩了一下手,另一只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更心无旁骛地扶住盛炽:“你发烧了吗,有没有药吃?烧得这么厉害,去医院吧。
盛炽睁开眼睛,跌在一旁的手机闪光灯散发出微弱的光源,照映得盛炽的眼睛里像有哀伤的泪,朦朦胧胧、水光莹莹地望着郁舟。
如果郁舟不是beta,那此时他一定可以闻到,盛炽身上浓郁得快滴水的信息素味道。
盛炽像是被烧糊涂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郁舟膝上,怔怔地直看着郁舟的脸,眼眶中不断地有泪掉下来。
“……小玉。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好难受,我好像要死掉了。
盛炽说话时,热烫的气息扑打在郁舟的手腕上,带着些微酒气。
“你,喝酒了吗?郁舟躲不得,身上避无可避地都被盛炽的酒气熏染了。
盛炽眼睛眨了一下,又是一颗泪珠掉下来,随后吧嗒吧嗒止不住似的,边掉着眼泪,边神情怔怔地说:“就喝了一点,对不起,不要……不要讨厌我。
盛炽像只大型犬类一样,若有尾巴,必然是下垂着微微轻扫郁舟小腿的可怜相,将脸伏在郁舟掌心里垂
泪。
郁舟没察觉,盛炽将脸贴在他手里时,若有似无地亲了下他的掌心。
郁舟此前已经见过两个alpha易感期发作,对这种类似的情状颇有接触,不禁说:“你是不是易感期了?”
“嗯……我不知道,之前没来过。”盛炽耸了耸肩膀,往郁舟怀里凑近深埋,几乎贴住郁舟的小腹,触感跟之前的平坦不同,而是软软地微鼓,盛炽用鼻尖蹭蹭郁舟的小腹软肉。
“易感期是这样的吗?我第一次不太懂……小玉你陪我说说话吧,说话就好……”
郁舟先前遇到的易感期发作的那两个alpha都状态恶劣,没想到盛炽发作起来竟然是委屈挂的小狗相。
青涩得,可怜得,像连纾解都不知道怎么纾解一样。
打着借助聊天分散注意力的幌子,盛炽垂着稀朗朗的漆黑睫毛,声音低低地问郁舟些不起眼的小问题,循序渐进,诸如喜欢下雨天还是喜欢晴天,喜欢橘子还是橙子。
郁舟依着本心一一回答了,无知无觉地陷入套里。
直到心神松懈之时,忽然听到盛炽斜刺里问:“喜欢秦铭沈熠还是喜欢我?”
郁舟一时没听清楚,走神了一下。
只是几秒的状似犹豫的停顿,就几乎要将某人的心理防线击溃。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盛炽的语气透出几分崩溃。
有的alpha在易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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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变得极其敏感脆弱,喜怒哀乐情绪多变。
这是盛炽的第一次易感期,又生生硬捱了一个晚上,此时已经忍到临界点,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将郁舟扑倒在地。
“我都看到了,你知道吗,我就在窗户那,看见你跟秦铭一起回来的。”盛炽终于吐露出在心底压抑多时的气,一时间呼吸声都粗重了,“你是不是喜欢他多过我?是不是?”
盛炽胡乱地贴蹭、亲吻郁舟的腺体,发疯了一样掉眼泪,妄想跟郁舟信息素交缠,却汲取不到一丁点信息素,越发崩溃:“没有,一点都没有……”
郁舟扭头直躲,柔顺的头发在地板上蹭得乱糟糟的,怎么躲也躲不掉,唇齿间泄露出两声呜咽。
盛炽努力贴紧他的肤肉、筋骨,能闻到郁舟骨子里透出的香气,如痴如醉地将其当作信息素,当作解药,拼命嗅闻,发狂地大口深呼吸。
郁舟手掌颤巍巍地抵住盛炽的额头,勉力想将他推开,却如制不住一头大型犬一样制不住盛炽。
郁舟像兔子似的被拱得直发抖:“呜,你要打抑制剂了……盛炽!”
“我不要。”盛炽矢口否决。
“你发作得好严重,盛炽……”郁舟瑟缩着,翻身想要爬开,“你出去找omega,找omega……”
“我、不、要。”盛炽一字一顿,两掌掐握在郁舟的腰处,缓缓将他拖回身下。
抑制剂不要,omega不要。
他只要小玉,可小玉是beta,没有信息素,对alpha的易感期毫无缓解帮助,盛炽始终不能得到疏解。
年轻的alpha双眼湿红,怨天恨地,掉眼泪掉得要脱水了,发烧了。
一边硬忍得难受,一边想要beta抚慰自己却又说不出口。
最终气不过,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赌气地起开身,阴暗蘑菇似的蜷缩到一边,弓着腰咬牙发抖。
郁舟不知道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不知所措地咬住下唇,笨手笨脚地去抚摸盛炽的脊背安慰人。
细软的手指摸着alpha背后一根微凸的脊索,从上至下地抚下来,这是郁舟唯一能想到的安慰伤心alpha的办法。
却不知道又触到了盛炽的哪根神经,盛炽湿红着眼睛回瞪他:“你要是碰了别人,就别再碰我。”
于是郁舟呆了下,缓钝地缩回手。
然而手指离开了还没两寸,又被盛炽捉住。
盛炽眉眼涨红,忍气吞声,反倒无理无据地委屈气急起来:“叫你别碰你就真的不碰了吗?”
郁舟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一直更像是隔岸观火,此时alpha发疯委屈,他却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盛炽狠狠地将郁舟漂亮的脸看了又看。
他的小玉怎么就不是omega呢?从三年前他就满心期望郁舟是omega了。
……恨**。
盛炽红着眼睛,心头像**着一把刀似的淋淋地滴着血。
他手上一蓄劲,便将郁舟拽得扑到自己怀里。
还未再做什么,就突闻重重的一道开门声。
秦铭披着睡袍,冷冷地从隔壁卧室走出,居高临下地俯视相拥纠缠的两人,脸色幽寒得或能掉冰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5
“要是不懂得怎么用抑制剂,我可以无偿教你。秦铭冷嘲,将一支抑制剂施舍般轻抛扔去。
抑制剂砸在盛炽怀里,继而顺着重力掉下去,骨碌碌在地板上滚了几圈。
盛炽眉眼阴沉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垂着眼皮,不言不语地维持着半抱着郁舟的姿势。
“还不松开?秦铭语气变得不好,不知是半夜被吵醒的起床气,还是哪里来的气。
郁舟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从盛炽怀里挣扎出来。盛炽恋恋不舍地还想去牵郁舟的手,被郁舟躲开。
郁舟灰头土脸地爬起身,努力拍打身上的灰尘。
他脸上沾了灰,头发也被蹭得乱七八糟,但一丁点都无损他的漂亮,仍吸引得在场两个alpha直往他艳纯的面颊上盯。
郁舟爱干净,不能容忍自己在地上滚过一遭还直接上床继续睡觉,此时有些怪盛炽:“你害我现在又要洗澡。
盛炽关注的重点却与他不同,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又?你出去一趟还在外面洗澡了?
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要弄到洗澡的地步。说是去外面吃饭,吃饭需要洗澡吗?
盛炽一时脱口而出没掩饰好语气,几乎是质询了。不过郁舟此时脑袋嗡嗡,没听进耳朵。
郁舟皱着眉毛,有些烦烦的,又抬头对秦铭说:“你也不要堵在我房间门口了。
说罢扭身不再理两个alpha,埋头收拾好换洗衣物,带着自己的盆去了浴室。
郁舟正要合上浴室的门,门却被人从外格挡了一下,随即他眼睁睁地看着秦铭进来了。
郁舟手里的盆差点掉地上,气急之下,眼睛水很多地潋潋瞪人一眼:“你做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大半夜的做什么了,怎么也能跟盛炽搞上。
秦铭皱着眉,眸光凝然深沉地将郁舟从头到脚慢慢打量一遍,声音不虞至极:“他易感期你不躲远点,还让他又搂又抱?
“你是在对我说教吗。郁舟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翘突的唇珠艳艳的,“我又不是多情愿的。你还说我?盛炽的易感期德行算好的了,不像你……
“不像我?秦铭光顾着盯郁舟红润鲜满的唇了,心乱意迷得,神魂都不知道飘到哪去,郁舟说的一长串话他都没上心听,此时随口复读反问。
郁舟唇齿本来还欲张合说下去,猛然滞住了,惊醒过来,后怕得一颗心在胸腔里噗通乱跳。
他差点就把秦铭那天在地铁上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差
点就暴露了。
他深吸一口气,偏移开视线,语气硬邦邦:“反正用不着你教我。”
“用不着?”秦铭目色倏然晦暗下来,“刚刚要不是我打断,你知不知道你会被怎么样?”
方才的场景一帧帧在秦铭脑海中回放,他忽然眯眼,察觉出怪异——原来盛炽一直在这beta面前装得那么好,恐怕就算是真被盛炽按在客厅做了,做的前一刻这beta都还会十分信任那家伙。
这beta长着这样一张脸,居然还敢对alpha警惕性这么低。
“好了不要说了。”郁舟心有余悸,但与秦铭担心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此时抿抿嘴,佯装出不耐烦的情绪,“我要洗澡了。”
“我提醒你最后一声。”秦铭眉廓深沉,眼睛凝重地望着郁舟。
“盛炽家里不简单,情况很复杂,他自己没有话语权。”
“而且,一个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的alpha,能指望他给出什么?”
·
午后日光透过窗帘缝隙,打进来细小的几束。蓬松的被子鼓着,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郁舟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他睡眼惺忪,穿着薄衫,顶着一头细软乱发走出卧室时,正看见盛炽拆开一个保温袋,从里面拿出一盒盒饭菜,摆在客厅的方桌上。
“你昨晚说喜欢吃的菜,我特意去南街口排队买了。”盛炽甚至连筷子和勺子都给他摆好,清湛的蓝瞳忽闪着亮光,“我昨晚不太清醒,让你烦了吧……”
郁舟本来不想吃别人给的饭,但盛炽买的确实很合他的胃口,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从前也没有馋瘾的,此时闻到热腾腾的香味,却觉得非要马上吃到不可。
**嘴短,郁舟边拿起筷子,边很快很轻地说了一声:“……没有。”
郁舟的答复轻疾得像不想让人听见似的,但全身心注意力随时都关注着他的盛炽立即听清了。
盛炽一下掀起睫毛,眼神明亮炽**望着他:“小玉……”
“我喂你吃。”他按耐不住,像迫不及待摇尾示爱的狼犬,将碗勺端起,舀了一勺花胶粥送到郁舟嘴边。
“呜,不要!”郁舟几乎是猛躲了一下,脸色泛白,捂着嗓子往旁边倾身干呕。
盛炽神情空白了一瞬,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小玉已经这样讨厌他了吗?离得近一点,都要吐了?
盛炽手指间挟持的瓷勺被捏紧,几乎要将其捏碎。
郁舟脸色惨白地干呕了四五
分钟才停下,整个人虚脱地靠着椅背,难受地皱着眉毛,伸着食指指着盛炽手中的花胶粥:“那个东西拿远点,好重的鱼腥味。”
“……”盛炽眼瞳迟缓地颤了下。
——原来小玉不是讨厌他。
盛炽小心翼翼地低头闻了闻。
这是很好的花胶,鱼腥味并不重,但小玉说重就是重了,他盖上盖子,还要再套两层塑料袋,扔到远远的垃圾桶里。
其他的菜郁舟都一一尝过去,没有再发生刚刚那样的情况,很快就吃饱了。
盛炽几乎称得上是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
郁舟去卫生间漱口,低眼时不经意间发现,垃圾桶里有一支完好的、尚且装满液体的、没被使用过的抑制剂。
郁舟思维缓钝了一下。
盛炽昨晚没打抑制剂……?
那他是怎么度过易感期的。
郁舟皱着眉毛,满腹疑团地走出卫生间。
似是因缘牵动,有所感应,郁舟巧合地抬起眼,一眼就看到了晾晒在客厅窗前的一件贴身衣物——一条属于他的白色纯棉小裤。
半湿不干的、刚被人洗过的小裤。
但他记得他昨晚没洗过任何衣服。
郁舟怔怔地看着,盛炽发觉他站立那里不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条小裤。
盛炽忽然开口:“你昨晚落在浴室了,我看到就顺手帮你洗了。”
郁舟眼神放空,魂出天外片刻。
这种贴身衣物,也是能顺手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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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洗的吗?
“你……以后不要随便洗我的衣服。”郁舟本能地抗拒这种事情。
心底虽然闪过一丝古怪的感觉,但他也不知道这怪异从何而来,于是只能不太舒服地尽量忽视。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的响声。
郁舟闻声转头去看。
秦铭手中提着一方木质食盒,款款进门走来。
“起了?给你买了山庄的**糕点,坐下吃。”秦铭语气闲散,自然而然地牵过郁舟的手。
“我不吃,你吃吧。”郁舟刚吃了盛炽买的饭,吃得撑着了,此时难受得有些恹恹。秦铭的掌心体温太烫,他微微挣开秦铭的手。
秦铭皱眉:“我不吃这种甜食,因为你喜欢才买的,来回开了三个小时的车。”
郁舟偏开头:“我真的吃不下了……”
“你逼他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就算了。”一道语气隐含冷嘲的声音插入两人之间。
秦铭抬眼,与盛炽对视,
四目皆是森寒,针锋相对之意四溢。
郁舟对此毫无所觉,更没察觉出来两个alpha之间一触即发的**是自己。
他只觉得吃饱了就困了,这两天他困得特别频繁,但他没有深究原因的聪明劲,困了自然是直接去睡的。
郁舟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像没事人一样回了卧室,独留两个alpha在客厅。
秦铭轻嗤:“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的alpha,什么时候也配上桌吃饭了。”
盛炽冷冷地睨去一眼:“他喜欢年轻的。你比得过我年轻吗?”
·
世事变化无常。
沈熠人间蒸发般接连一周没有回到合租房。
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视野时,是他的一条舞台视频火遍各大网络平台,如飓风般席卷热搜榜,屠下热搜前三并稳占多日,热度居高不下。
那是一条像是由路人流出的、拍摄得很“野生”的视频。
昏暗的酒吧环境,简陋的舞美结构,抖动的镜头画面,刁钻的拍摄角度。
唯一好的,只好在——
特别引人疯狂的歌声,在碧绿蝴蝶唇钉翩跹时响起。
两分钟不到的一条视频,三天内为沈熠吸粉无数,单拎一个平台出来就已经是上千万的粉丝。
业内有人酸言真是好运气,有人疯狂打听是哪家造势手段这么高,有人冷静看出真正的价值所在全都在于沈熠这个人。
哪怕已经公开表示只想专心唱歌,还是有众多颜粉狂蜂浪蝶般自顾自将他定位为爱豆。
在公司安排的一个别出心裁的粉丝见面会上,无数问题向沈熠抛来,颜粉与事业粉都颇为关心他的婚恋状况。
在镜头前,被粉丝问及将来会不会隐婚生子时——
沈熠眼神略抬,唇角略微一弯:“我丁克。”
无数粉丝在此刻爆发出狂热的尖叫声浪,为如此洁身自好的偶像,为留足了无限空间的遐想。
镜头摄下这一幕的沈熠。
傲岸,光鲜。
此时他还不知道,眼前他所看重的这一切,在将来都会如何被他完全自愿地亲手摧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推迟到晚上11:30更新,之后还是零点更~
第 26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6
盛炽主动将郁舟这几天的饭都包圆了,哪怕有一天他是满课也早早买好郁舟一天的饭认真用保温盒、保温袋装好。
他想跟郁舟多待在一起,轻声问郁舟在他出门去上课的时候愿不愿意送他一小段路。
特别短的一段路,只有几百米。
郁舟点头答应了
如果是早上的课他也不强求郁舟为了他早起。也就是下午或者晚上的课郁舟已经醒来时,他才让郁舟陪他出门一起走一小会儿。
今天气温偏低午后的阳光再明亮,室外还是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肃冷之中。
盛炽一身黑色冲锋衣,年轻,血热体温高,于是在冬天穿得很薄。
眉眼英挺,在肃冷的日光中愈发显得俊气单肩挎着背包双手插兜,与郁舟并肩走过一道无红绿灯的斑马线。
这个时间点周围人烟稀少,在这短短的同行路途中他们仿佛走在一个只有彼此存在的小世界里。
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他们的身上明澈恬淡。
临分别了,盛炽将手从口袋中抽出,牵住郁舟的手指。
盛炽蓝玻璃似的眼睛静静将郁舟望住,是一种仿佛直抵永恒的深刻目光。
他缓声说:“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不过就从合租房走出了五分钟的路程,这么短短的距离还需要注意什么安全呢。
郁舟声音含糊地应一声然后就要转身回去又被盛炽忽然抓住手臂。
“还没说再见。”盛炽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郁舟困蒙蒙的想回去睡回笼觉于是黏着嗓子但说得很干脆:“再见盛炽。”
盛炽睫毛颤了颤微微牵唇笑了下很干净温和地同他说:“拜拜小玉。”
盛炽慢慢松开了手郁舟再度转身要走又被盛炽揽住肩头。
“等下。”盛炽走近一步弯下线条优越的肩背抱住郁舟“你就真的走得这么干脆。”
郁舟还是不习惯与别人贴这么近用手微微抵住盛炽的胸膛扭开脸:“你不是晚上就回来吗……”
怎么弄得好像一走就不回来一样……
“那可是晚上九点多才能回来。六个多小时还不久吗?”
“……那确实有点久。”郁舟放缓语气尝试着去体会理解盛炽想来学生不喜欢上课而觉得度秒如年也是正常的。
“嗯。”盛炽不舍地用目光将郁舟的脸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最近郁舟被盛炽好吃好喝地供着,原先营养不良瘦得尖尖的小脸被养得圆润了几分,脸上肤肉透着健康的粉晕,更丰腴漂亮了。
盛炽其实想凑过去贴面,但克制住了。他从郁舟的身体反应上能看出来,郁舟一直不太能接受跟他亲密接触。
就算已经吻过,但被改变的似乎只有盛炽自己,郁舟最多还是只能接受被牵一下手指。
抱了好一会儿,盛炽才彻底松开郁舟。
“我走了。你回去吧。”盛炽如是说。
于是郁舟如获大赦,终于可以转身往回走了。
·
空荡荡无人的萧瑟路口停着一辆昂贵的银灰色保姆车。
郁舟没有分神去注意路边停的车,正拐过一处弯,经过那辆车时,车门突地飒然滑开,一只修长劲健的手臂往郁舟腰间一箍一拽,便将郁舟掳上了车。
“——!”郁舟双眼睁大,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
郁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脑略微清醒时,视线正撞入一双冷凌凌的丹凤眼中。
此刻他被沈熠按着腰,被迫仰倒在沈熠的腿上。
沈熠冷着玉雕般的尊容,身上是雪白繁复的高定衬衫,似乎刚从某场活动下来,但此时衬衫袖子却不得体地高挽,像早有预谋,在车中早就做好了捞郁舟上来的准备。
一手按定郁舟的腰腹,一手紧捂郁舟的嘴,蓄力已久的手臂上青筋鼓起。
“你跟盛炽睡过了?”沈熠眼神森寒得要将郁舟冰冻三尺。
郁舟更微微睁圆了些眼,却只能发出些“唔唔”的声音。沈熠发问,然而手仍封着他的嘴,郁舟口中的些微涎液濡湿他的掌心,他也不曾移动分毫。
这种时候,倒不见他洁癖发作。
沈熠的目光落在郁舟的眉眼上。
都说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万般情状,全凭眉眼传神。他却看不出来这beta究竟长着怎样一颗心。
“肯定睡过了。”沈熠冷冷地斩钉截铁道,“不然他怎么对你……”
——那么温柔。
沈熠顿了顿,止住了话头。
他突然发现,郁舟面对盛炽时的状态,和面对自己时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
说着,沈熠蹙眉,极其认真地凝视郁舟的双眼。
灼灼的眼睛,盈满了怒气,水光润熠。让人不禁觉得,再被过分对待一些就会被弄得哭出来吧。
好像空间静止停驻,时间流速放缓,某种具象化的气流在淌动。
沈熠的耳边万籁俱寂眼前万物虚空只余那张粉白漂亮的脸在不断放大放大……
好像很安静。
但又不安静。
他听到一种奇怪的急促的噗通、噗通的声音一声重过一声震耳欲聋。
好吵。
他的眉头不再皱起不知何时已经松开。
都说一个人的眉眼最能传神他有做出最适合镜头的完美神情的天分此时眼角眉梢却显得直愣发怔。
沈熠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神完全空蒙简直是为郁舟神魂颠倒。
当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捧着郁舟的脸颊让郁舟仰起下巴轻轻吻住了郁舟。
脸相贴得好近双方的眼睫都似乎要交簇。
沈熠要怔不怔地想到——
原来那种奇怪的毫无规律毫无节奏的噗通声是他的心跳啊。
难怪摆脱不掉原来就响在他的身体里。
·
车内暖气开得足郁舟被捧着脸亲时更无力换气一张脸被憋得艳红渗出香汗。
【不要怕他。】
在此时系统突然出声。
【你会训狗吗?训诫、冷脸张弛有度直击它自己都没发现的弱点。】
郁舟不太懂但愿意试一下。
猛然间沈熠的下唇一痛随即被郁舟重重一推肩膀一歪肩胛骨撞上车座椅背。
一丝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在他的下唇上蝴蝶唇钉的旁边被人咬出了一道新鲜的小伤口。
“啪。”
一道巴掌甩上沈熠的左脸。
沈熠侧着头金色的鬓发落下来一缕。
沈熠的脸棱角分明骨骼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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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震得郁舟掌心发麻。
车厢内一时安静静得只可闻及人的呼吸声。
“……”
沈熠的手轻轻放上被打的那侧脸已经很熟悉不需要照镜子他就已经能覆盖上那指印与其五指相重合。
“你刚刚是在嫉妒盛炽吗?”郁舟掀起酡红的眼皮“那你现在对我又是什么态度。”
沈熠立时如被下了定身咒浑身一滞。
“对不起小玉……”沈熠语气瞬间放轻卑微下来。
郁舟不理会别开脸。
沈熠两手握起郁舟的右手
沈熠那张买了保险的脸此时带着清晰的巴掌印刘海也狼狈地散
乱在眉眼前,眼神却光亮闪烁得像犬类。
郁舟想扇他,却又怕他舔自己的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于是作罢。
郁舟摸索着想要爬起来,无意中按到了某处硬邦邦的东西,借力起身时,听到沈熠同时闷哼一声。
郁舟本来以为是按到沈熠的腹肌,眼神下移一看,却发现不是。
“你……”郁舟不可置信,目光投向沈熠的脸。
沈熠垂着眼睛,张着口,一呼一吸。
“……”
郁舟满脸臊红,忙不迭收起手,对沈熠怒骂:“你难道是狗吗?”
“可以。”沈熠突然说。
郁舟听得莫名其妙。
沈熠定定地看着他,继续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做狗。但你只能有我一条狗。”
“秦铭,盛炽,你要把他们赶走。”
郁舟渐渐精神凝聚了一些。
“不要。”郁舟完全出于天性,完全发自真心地说,“我不喜欢狗。”
这是很理所应当的。在自然界里,狗是兔子的天敌。
顿时,沈熠像**一样陷入了沉默。
在车厢诡异的氛围中,忽然有一道畏畏缩缩的声音从前排响起:“哥,我们快走吧,被狗仔拍到就完了……”
郁舟脑子里嗡的一声。
车里还有其他人!
郁舟顿时功亏一篑地慌了神,手肘一失力,手掌又落下一按。
“唔。”沈熠皱眉闭目,仰头靠住颈枕。
郁舟头脸汗湿,发丝凌乱地黏在脸颊边,局促地小声道:“你快放我下去!”
沈熠抓住郁舟的手,控制力道,维持在一个不会抓疼人又能限制郁舟乱**扭的力度。
沈熠睫毛掩映下,瞳孔闪过一丝情绪奇异的光,语气难以名状:“很不公平,小玉,我只喜欢你,为什么你不能只喜欢我呢。”
“你一直站在感情制高点,把我吃得死死的……”
“你好像很缺钱,但我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也没跟我好。”
郁舟不想再纠缠下去,狠狠硬下心来,反唇相讥:“那就是花得还不够多,有本事……你给我买个大房子。”
闻言,如见希望曙光,沈熠一下情绪高涨得眼睑微微掀起,瞳孔异常发亮。
然而看清郁舟讥讽的表情,瞬间心冷了半截,恢复清醒。
沈熠垂首看他,寂冷的半片面庞如雪山映光。
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郁是特别特别弱的弱受,不懂训狗会努力学但比较慢,目前会比较被动,这个世界最后不会跟任何切片在一起
第 27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7
沈熠静静的眼眸望定郁舟片刻:“要买房,只买婚房。
郁舟微微咬字:“谁,要跟你结婚。
话题竟转到这来了,沈熠一辈子收到的拒绝都没在郁舟这边收的多。
沈熠眼底浮起些微惘然,但那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苦涩很快被强压下去,他轻声道:“好啊,你跟别人结婚,婚礼我随一百,孩子满月我随一万三。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郁舟脑子里一团乱麻。
最后他抿唇,又说一遍:“放我下去。
沈熠卸了浑身力气,放松肩胛骨,脊背往座椅里一靠,略抬了抬下巴,向前排驾驶座说道:“给他开门。
车门随即丝滑地自动滑开,郁舟立时从沈熠腿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忙不迭下车。
一时间,车内恢复了安静。
小助理屏息敛声,坐在驾驶座上紧握着方向盘,僵直得一动都不敢动,冷汗直流。
小助理一会儿想,自己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会不会被灭口;一会儿安慰自己,不至于,毕竟是法治社会呢,再说他也签过保密协议。
只是他没想到,本以为自己跟了个前途大好的紫微星,已准备好跟着鸡犬升天,结果这位紫微星竟然埋有这么大的雷。
小助理斟酌措辞,斗胆开口:“哥,你刚跟粉丝说你丁克……
沈熠闭目养神,平静道:“嗯,怎么了。
小助理提心吊胆:“千万不能爆出有孩子的**……
沈熠轻一皱眉:“都说了我丁克,不可能会有孩子。
小助理凝噎,嘴上不敢说,心下腹诽不断。
那您怎么对刚刚那个beta,一副恨不得马上繁衍的样子……
还说什么孩子满月随一万三……13145.20元是吗?是想搞出亲生小孩吧……
小助理咽下千言万语,不再吭声,将车挂倒档、松手刹,准备退出这条狭窄的小巷,离开这片街区。
·
郁舟下车后,边快步走远边低头用力擦自己的嘴。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撞到了人。
郁舟眼睛还带着微湿泪意,抬头一看,十分愕然:“盛炽?你不是……去上课了吗。
黑发蓝眼的alpha身量高挑,此时低头看他,日光落不到的脸整张都覆在阴影里。
微长的黑发搭在盛炽的眉眼边,本应令那张炽烈的面庞显得温和,此时却平添几分阴沉气质。
盛炽用手指抬起他的下
巴,审视他被别人亲得红艳艳的嘴唇。
“你跟别人在车里,亲得特别开心,是吗。
“你知道吗,刚刚我是真想……
真想,不顾脸面,直接上去大力砰砰狂拍车窗,拿手电筒往里晃,拿手机摄像头拍,把车内无耻苟合的两人扯下来——
差一秒,他就会真的付诸行动。
然而小玉既及时,又非常不及时地下车了。
“我不想闹得太难看。盛炽语气平静。
下一刻,他悬于郁舟唇部上方的大拇指倏然下按:“可你总是这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
郁舟躲开了,手足无措地去抓盛炽的手腕,试图阻止他突然爆发的情绪与不理智的行为。
“你、你不是要上课吗?再不走要迟到了……郁舟被迫仰着小脸,夹缝求生,艰难地张合唇齿说话。
盛炽的手指一时落空,失误地探进了郁舟的唇缝。
那张柔唇软舌一下仓皇地含湿了他的指尖。
“那重要吗?盛炽忍无可忍地厉声斥道,“别转移话题。
在alpha劈头盖脸的疾言厉色下,郁舟一头雾水。以他驽钝的思维,他根本想不到盛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不要……他只会瞳底蓄泪,口齿含混模糊,很笨地、无意地露出一副可怜**的相,“……不要凶我。
连求饶都不会。
只会这样,哀哀地掉眼泪。
盛炽俯瞰他,将他的情状尽收眼底。
难道这beta以为,所有事情,哭一哭就好了么。
他以为,他的眼泪,是什么利器,是什么可破万法的绝世神兵么。
是,他是被他这一套吃住过,但那已经是三年前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
冬日肃冷的日光,斜斜然铺满街巷。
盛炽用手掌拢住郁舟的下巴,微捏郁舟湿润的腮肉,看着这张仿佛可以任人摆布的脸落在自己的手里。
他轻移大拇指,轻轻揩去郁舟眼角的泪珠。
“哭什么。
盛炽皱眉:“我有对你很凶吗。
腻白细薄的眼睑都哭红了,看着多可怜似的。
至于吗。
他有说重话吗?
盛炽凝神,回忆反思。
好像是说了。
可是。
那也算重话吗?
明明是这beta先做了更过分的事,先气他的。
盛炽略感烦躁,抽回手,去扯拉
链将身上的冲锋衣解脱下来披到郁舟身上用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将人裹住。
“穿得这么少本来只出门几分钟也就算了现在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泪是烫的脸是冰的。
怎么能这么不珍重自己?
“我送你回去。”盛炽蹙着眉头下了决定。
好像暴风雨过去海面又恢复平静郁舟小松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做习惯的小动作去咬自己的唇然而肿着的唇经不得碰疼得他轻嘶一声连忙张口松开。
还有。刚刚盛炽的手指在他口腔里放了特别久弄得他现在很奇怪。
闭起嘴巴还是感觉嘴里有异物感而且嘴里干干的不知道是刚刚张嘴太久把涎水流干了还是被冷空气吹干的。
回到合租房郁舟见盛炽没有要走的意思绞了绞手指问他:“你不去学校了吗?”
盛炽正敛眉沉思与郁舟在考虑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完全没听到郁舟问了什么。
他似乎思考出了什么结果抬头看向郁舟直截了当地开口:“从今天起我做你的男朋友。”
郁舟反应不过来钝钝呆呆。
“本来就说要跟你订婚。”盛炽眉头微微下压“是你说不够熟悉要再相处。相处到今天也该发展到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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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一直没名没分不清不楚的算怎么回事。
郁舟还脑子里一团乱麻还未张口忽觉一道炙热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不能同意盛炽做你的男朋友。”秦铭的声音响起。
“因为你已经有老公了。”
郁舟循声转头
——是他曾经在地铁用来袭击秦铭的那支抑制剂。
郁舟脸色霎时如刷粉般惨白。
他明明藏起来了……怎么会被找到!
秦铭肯定……都想起来了。
郁舟的肾上腺素在此刻飙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鼻息瞬间紊乱心脏急促狂跳眼前一忽儿一忽儿发黑。
盛炽的视线在郁舟与秦铭之间逡巡他本不以为意甚至想讥讽秦铭在说什么昏话却发现郁舟竟然一副好像心虚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盛炽脸色微变:“你还不反驳他?”
秦铭眼神睥睨:“他当然不会反驳因为是真的。”
在剑拔**张的僵持氛围中在唯一的
beta的无声静默中,盛炽的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沉底,归寂。
盛炽的目光落在低垂着头的beta的发顶。
“对你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也不行。”盛炽用一种看透世事的目光俯瞰他,面色显出几分阴鸷森寒,“你还是要选择别人。”
“到底什么才能留住你?”
“你喜欢孩子吗。”
意识已经接近完全模糊,郁舟的身子已经在微微打晃。
但在听到盛炽的最后一句时,郁舟还是感受到了本能危机般瞳孔骤缩,不可名状地打了个寒噤。
·
沈熠莫名不放心,纵车调头,想看看郁舟是不是安稳回到了合租房。
然而,刚驶近合租房,房子里就传出疑似争执的声音,那么大的动静……
行动快过思维,他当即下车进屋查看情况。
推开门的那一刻,落入他眼中的,恰是郁舟眼睛失神得如人偶般,身体失力地昏迷软倒下去。
·
郁舟昏睡中,似乎感觉到肘部出现一道针尖大小的细微刺痛,不安稳地皱了皱眉。
血液被采血器抽汲而出。
身上被冰凉的仪器拂过。
“从初步检查结果来看,这位beta先生怀孕了。”
·
盛炽抚额垂头,苍蓝色眼珠涣散得像无机质玻璃,已无力分心去看另外两个alpha的反应。
魂颠梦倒,如堕雾中。
他的思绪无限遥远地飘摇到三年前,崇雅的那场生理知识讲座上。
——“一个男性beta的一生中只能受孕一次,因为他们的生殖腔极其脆弱,一旦受精卵在腔体中着床,生殖腔便会发生不可逆转的衰损,不会有再孕育第二个胚胎的可能性……”
他才发现,原来当时的讲座内容,逐字逐句,竟然被他记得这么清晰。
在三年后的今日,日光肃冷但明朗的寻常午后,化作一声沉闷枪响,将他洞穿。
作者有话要说
是误诊。
第 28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8
郁舟迷迷糊糊苏醒时,抚于他下巴的一只手便倏然收力,抬起他的下颌。
郁舟的眼睫扑扑扇扇地睁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沈熠冰冻三尺的脸。
郁舟忙又闭上眼,想假装还昏迷着。
“谁的。
郁舟不知道沈熠在问什么,但知道自己装睡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睛。
由于被捧着下巴,他躲不起,只能口齿很模糊地问:“你在说什么呀……
“我问你孩子是谁的。沈熠眉骨下压极深。
郁舟皱起眉毛,鼻腔哼出细小的气音,还是不明白沈熠在说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受孕了吗?另一个alpha的声音响起。
郁舟艰难地扭头去看,仰望见秦铭也侧立于床头边上。
郁舟很茫然很吃力地消化秦铭话中的意思。
然后他困惑片刻,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对于繁衍是怎么一回事,他几乎是蒙昧无知的。
他本来以为两个人盖同一床被子才会怀孕,没想到,原来不那样也会的吗。
盛炽走上前,推开沈熠捏着郁舟下巴的手,意思是让他别捏了。
三个alpha中,盛炽显得格外沉默,无机质的目光投向郁舟,同样在等一个答案。
密不透风的压迫感,凝实地包围了郁舟。
他们好像还在等他说些什么,郁舟想了想,又继续补充:“不知道,那天太多人了……
他唯一能回忆起的有与别人过度接触的那天,盛炽亲了他十下,沈熠标记了他的腺体,秦铭揉他腺体揉出了腺液。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他不懂。
但也不能怪他,小动物哪里懂得人类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沈熠一字一顿地重复:“太、多、人?
郁舟不知所措,求助的眼神投向另外两个alpha——
盛炽伸手制止沈熠。
“别吓他。
“先送他回去休息。
秦铭皱着眉,俯身探了探郁舟的额头,有些冷汗,但没有发热,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不是生了大病,也没有发烧。
盛炽低头对郁舟说:“不是你的错。
“我们可以慢慢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
一切都仿佛似暴风雨忽至,又忽然风平浪静。
但奇怪的是,郁舟的钥匙和手机都不翼而飞了。
三个alph
a最近似乎非常忙碌各自有事但还是会抽时间回合租房看他。他们从未在同一天来从未互相碰上面仿佛约定好一样。
某天系统忽然问:【你以前写过日记?】
郁舟此时刚醒打了个呵欠:“唔……是有写过。我小时候说话写字都学得慢听说写日记能改善就一直写到了高中。怎么了吗?”
系统:【没事。】
其实有事。郁舟的日记落到那三个中心人物手里了他们知道了一些真相这不太符合宿主的炮灰线路走向。
这天夜里郁舟在浴室里脱光了衣服打开花洒洗澡。
洗到一半浴室的顶灯突然暗了。
郁舟将脸一皱以为是停电张嘴就要小骂出声。
却忽然被人从后拦腰抱住水淋淋的身子。
“呃!谁!”郁舟用力去掰勒在自己腰腹上的手原先握在掌中的手持花洒掉落在地。
他被人横抱而起双脚离地。
郁舟一口咬在对方肩头的三角肌上深深咬出血来对方却未吭一声。
直到他被放在了一张床上卧室灯倏然大亮同一时刻他连忙扯过旁边的被子裹住自己湿漉漉的身子。
灯光下黑发蓝眼的alpha站在床边身上是刚进门而未脱的黑色外套衣前有一片深色水渍是刚抱了beta而拓印下的。
来前他喷了香水是与他自己信息素同味的。
盛炽在床前单膝跪地伸手去握郁舟垂落在外的一只小腿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条纯白小裤轻轻套入郁舟的脚踝要给郁舟穿上。
“你这样……”郁舟皱眉
盛炽顺从地半跪于地将自己的脸贴在郁舟膝边。
他说:“对我是你的狗。”
但不巧的是郁舟从小就怕狗。
兔子怕狗是天性。
小型犬他还能接受大型犬他接受无能。
“我只接受小狗。”郁舟脚踩在他肩膀上积攒力道将他蹬开“你是小狗吗?”
盛炽被蹬得身子后倾一下他怔了怔轻声问:“十八岁还不够小吗?”
郁舟翘起眼睛评判他:“不小太大了。”
人不能逆生长大狗变不回小狗。
他的犬牙已经过早地长得锋利。
不受管束自由生长擅自学会了装冷酷养成了很多专横的毛病。
“下辈子早点遇到你你能别讨厌我吗?”
“我会做一只
听话的小狗。吃素,不咬人,乖乖戴链子,对你摇尾巴。”
盛炽膝行着又靠近他一些。
身上蓄意喷的模仿信息素的香水味也随之拂来。
“离我远点。”郁舟眼角眉梢都透着烦意,又踩住盛炽的肩膀,阻止对方的靠近,“我晕香。”
本来,盛炽第一次回来时,他也是有点不知所措的。
但是,盛炽回来了,却一次比一次沉默。唯一不变的,是每次来都为他解决生活所需,供他好吃好喝,洗他脏衣脏裤。哪怕他进浴室时故意一路走一路丢衣服,盛炽也会弯腰跟在他身后捡衣服,收好拿去洗。
郁舟固然胆小,但胆小的点也只是怕被揍。
从前他觉得alpha人高马大,一拳能打翻十个他。但担惊受怕了这么多次,也从来没有被alpha揍过。他渐觉alpha原来都是纸老虎,随之脾气见长。
然而,驯静多日的狼犬突然脱缰。
盛炽迅猛向他探身,郁舟本来脚踩在盛炽肩上,这下重心不稳,被盛炽撞得人仰马翻。
盛炽压制住他,极其用力地亲了他一口,口中渡了几粒药到郁舟嘴里,郁舟被亲得涎水泛滥,一时不察,药粒直接滑进喉咙。
郁舟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防止盛炽再亲,气急败坏:“你亲什么!”
盛炽垂首用脸贴他的脸,语气低低,像在告状:“你踩我。”
“我忍不住。”
郁舟横眉立目:“你刚刚给我喂了什么药!”
盛炽低头,隔着薄被子亲了亲郁舟的肚子,半晌不说话。
郁舟不耐烦,用手推了下他:“你说话呀。”
盛炽被他推了一下,虽力道不重,但郁舟身上透过来的那种对他的烦意,好像推碎了他的心,推得他的脸色都灰败了一分。
他俯下身,隔着被子用脸贴在郁舟的肚子上,像一只被雨打湿毛发的流浪狗,神情惘然,垂着眼皮:“维生素。”
郁舟只觉无言以对,仰躺在床上,眼睛走神地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
他视线飘忽地看着这个房间,这会儿静下来,才慢慢发现这是盛炽的卧室。
盛炽把水淋淋的他抱到自己的床上,弄湿的是自己的床。
郁舟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地想,那今晚盛炽睡哪呢。他的床都被他弄湿了。
“小玉。”盛炽声音低落地喊他,“我住回家里了。”
郁舟不明白他跟他说这个是做什么。
随后盛炽又恢复安静,说话没有
下文了。
“不要压我身上,起开。郁舟语气不太好地说,“我要回自己房间。
盛炽闷不吭声,默默为他穿衣服。给他拉衣袖,扯裤管。衣服弄好后,又为郁舟吹头发。
郁舟任由盛炽将自己收拾好,在盛炽又一次想贴近时,皱着眉将人轻踹开,神清气爽地回了自己的卧室,不管盛炽之后何去何从。
半夜。
客厅里的玻璃瓶碎裂声吵醒了郁舟。
郁舟本来起床气就厉害,登时气势汹汹地要去问责,却被客厅里的景象冲击得愣了下。
没地方睡的盛炽躺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周身是散落的酒瓶,一只莹莹发光的手机躺在地上。
盛炽醉得不清,神志迷糊,手机竟也不记得熄屏。
郁舟眼睛一亮,快步过去捡盛炽的手机。
动作迅捷,一气呵成地拿起——
微亮的手机屏幕稳稳地定在了他的眼前。
郁舟却也如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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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住,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他的眼睛黏在手机屏幕上,神情渐渐变得困惑。
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是一张医院的电子报告单。
郁舟看着标题,迟疑地喃喃出声:“基因匹配度检测报告单……?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只隐约看到了一个显示59%的数据,手机便被人一把夺走。
盛炽不知何时醒来的,从地板上半撑起身子,将手机藏到身后,很牵强地调动了下表情,强颜欢笑,声音微哑:“小玉……你怎么醒了?
郁舟敛眉,抬手指了下旁边地上的酒瓶碎片:“你说呢。
“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只是……盛炽眼神怔忡,“我只是,这几天不喝就睡不着。
“你别靠近那,小心扎到,我去收拾……他喃喃着,就要晃晃然起身。
郁舟:“盛炽,你骗我。
盛炽霎时滞住了。
郁舟:“你跟我,根本不是90%的匹配度。
郁舟皱起眉,等盛炽给出一个解释。同时他也十分不明白,盛炽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有什么必要说谎。
盛炽静了片刻,怔怔的,心脏又开始被架到火上炙烤。
他曾经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三年前,郁舟高三。某场讲座后,他分化了,退学了,不久后就陷入丑闻风波。
所有人都说郁舟进崇雅是为了钓二代。
盛炽也曾翻来覆去地想:
——那为什么不来钓我?
在那些事情曝光前,要是郁舟有胆来钓他……他就会被郁舟套牢。就算下一刻郁舟的丑闻就爆出,他也自愿被郁舟骗、被郁舟利用、被郁舟捆在一条船上。
他甘愿。
只要郁舟勾勾手指。
早在那个时候他就会为郁舟赴汤蹈火。
他被这种局限的想法困住了太多年。
他怎么就,没有早一点发现真相。
郁舟根本就没有想主动钓任何人。
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是个单纯过头的笨蛋小玉。
“……对不起。”盛炽眼眶微醺发红,声音沙哑,“对不起……”
那一天,看到检测报告的那一瞬间,盛炽几乎是心如死灰。
怎么会连及格线都没到?怎么会低成这样。跟一个匹配度这么低的beta,连繁衍都成困难。
荒谬得,让他有种好像老天都在阻止他跟郁舟在一起的感觉。
不甘心,不服气,不认命。于是反倒谎称匹配度90%,来可笑可怜地挽留那一丁点缘分。
面对这样露出患得患失一面的盛炽,郁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思考半晌,好不容易把这码事理顺逻辑:“所以,不存在匹配度90%,不存在要订婚,不存在男朋友关系。”
盛炽猛然抬头,酒劲上来,极其执拗道:“我是你男朋友。”
“你不是。”
盛炽醉蒙蒙,意识不清,但一口咬定:“我是。”
“那好,现在跟你分手。”
盛炽感觉自己魂都凉了,眼睛湿红:“不准说那两个字。”
“那好,你今晚安分守己……”
“不准说!!”盛炽狂掉眼泪。
郁舟:。
安,分守,己。
他听成什么了啊?
后半夜盛炽又开始发酒疯,黏着郁舟要郁舟闻他的信息素。
缘由是有一种很偏门的说法。
据说beta如果怀了alpha的孩子,可以闻到孩子生父信息素的味道。
“真的闻不到吗?再试试呢,他们都说我的信息素好闻,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做梦都在奢望小玉怀的是他的小孩。
可郁舟一个beta又能闻到什么呢?只能闻到盛炽身上自欺欺人的香水味。
年轻的alpha嘴里翻来覆去地咕哝着些小话,醉里抽哒哒:小玉永远也不会有跟我的小孩了。
“……对不起。”
盛炽眼睛湿红,伏在郁舟的膝上,带着鼻音的呢喃越来越小声,最后眼睑慢慢翕合,在醉中睡去。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9
郁舟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待久了索性衣服也懒于好好穿了只披一件薄衬衫,扣子胡乱扣上一半,便光裸着大腿蜷在床上拿着盛炽给他买的游戏机打着一些不用联网的单机游戏。
郁舟已经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了。
他没开灯,游戏机小小的屏幕反射出微弱的光隐隐绰绰地映着他姣好的脸。
或许某一刻游戏打着打着就睡去,然后一觉醒来就天亮,又过去一天。
他的卧室门敞着,黑暗中有人轻手轻脚走进了他的卧室。
郁舟游戏正打到紧要处,全神贯注,浑然没发觉身边的异动。
直到一个带着酒气的alpha往郁舟身上压来。
郁舟手中的游戏机一不稳
一瞬间,卧室内唯一的微小光源都没了。
他伸手摸索想去找游戏机,却摸到了alpha的脊背。
郁舟迟疑了一下:“……盛炽?你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alpha不说话只一味用脸贴住他的小腹,有液体打湿他的衣服布料。
郁舟仰头:“盛炽别,痒……”
alpha隔着衣服亲他,从他腰部一路往上亲。
郁舟微微感到对方唇间有一个坚硬质地的小东西硌着他,于是反应过来那是唇钉,这是沈熠。
于是缄口沉默了。
郁舟被身上的人展臂抱住。被修长结实的小臂环着的腰身也被一枚蝴蝶钉硌到。
郁舟伸手去摸索那小臂上有一枚蝴蝶钉手背上有两枚左手无名指上对穿了一枚。
沈熠从前好像身上没打这么多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他每回来一次身上就会多一枚蝴蝶钉。
碧色的熠熠的宛如无数细小蝴蝶停栖于他的躯体各处。
沈熠察觉到郁舟在摸自己的身体钉于是用掌心覆住他的手背带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锁骨处。
“这里也有一枚。”
郁舟的指尖被迫按在沈熠的锁骨上窝那凹陷下去的一个小窝里种着一枚随着脉搏跳动的蝴蝶钉。
“做什么……松开。”郁舟用力挣开。
“为什么不摸。”沈熠用很清泠的声音问他“你不是喜欢吗。”
郁舟扭开脸烦烦地狡辩:“谁喜欢。”
沈熠俯首帖耳地伏在他的身上。
“之前每一次见到我
,你都盯着我的唇钉看。
“我还以为你特别喜欢。
“难道不是吗?
昏暗中,沈熠的神情被隐没。
声音是冰的,沾染雪汽的身体发肤也是冰的,呼出的气却是热的。
他刚从外头回来,进门时步伐急、快,半刻都不想等,只想马上见到郁舟。虽然记得先脱掉了最为湿冷的外套,但内衬还是浸透着来不及散去的凉气。
这阵子他被工作绊住,索性借力逼自己连轴转,耗干心力,他的心才不至于无休止地堕向绝望。
沈熠有极端挑剔的眼光,少有真正看上什么东西。但在最初的最初,见到郁舟的第一面,他就石破天惊地对郁舟一见钟情——
却误会郁舟是个庸俗随便的beta。
他以为自己是鄙夷到了极点,却不知道心脏酸疼是妒火作祟。如今痴想吻遍满身驳杂信息素的郁舟,只为覆盖掉其他alpha的气味。
他感受到郁舟身上残留的其他alpha信息素已经激起自己的过敏反应,皮肤起了一小片痒痛的红疹。
他悄悄扯了扯袖子,盖住难看的红疹。
不要被郁舟看到,不要被郁舟讨厌……
沈熠神情怔怔,只有此刻隔着一层薄衬衫,侧脸与郁舟身躯相贴,肤肉.体**融的感觉才唯一真切。
他妒火中烧过,几欲发疯过。
但最终居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忍。
只有回到郁舟身边,他的心才有片刻宁静。
纵然是在痛中宁静。
只要能待在小玉身边……
小玉如果自己一个beta养小孩也会很辛苦,他愿意替小玉养小孩。
·
“你说话归说话……能不能,不要弄湿我的衣服。郁舟咬唇。
他本来衣服就薄,一被液体洇湿,就黏哒哒地沾在他的皮肤上了,弄得他很不舒服。
他去推搡沈熠,这回不费力地就推开了,沈熠顺势斜倒于侧,不声不响,安静得如一片雪花飘落。
郁舟起身下床,打开了卧室的灯。
灯光大亮,郁舟这才看清沈熠那张平静但泪湿的脸。
沈熠如被抽了浑身的力气,没模没样地躺倒在床上,郁郁大醉,轻金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额角颊边,眼神波光迷离。
沈熠轻易就赢得很多粉丝追随他。他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要走这条路的,出现在大众视野时总是风光无限。
谁也不知道,他却卑微心碎地为一个beta买醉。
“沈熠,别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
沈熠缓钝地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原来小玉是在跟他说话。
——小玉说他难看。
他仰躺在床上,看郁舟都仿佛是颠倒的,于是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波谲云诡、怪诞离奇。
他喃喃自语:“难看吗,她们都说我很好。我给你看,她们每天在我的动态下面留言好多……
他摇摇晃晃地拿起手机,点了几下,举给郁舟看。他含糊道:“嗯……我很好的,你把我拿出去不丢脸,我、嗯……我拿得出手……
郁舟躲开了:“你看起来要吐了。不要在我的房间。
沈熠睫毛一颤,一颗泪掉下来,又慌忙用手背接住,不让其掉在郁舟的床上。
——小玉是真的讨厌他。
他狼狈地爬下郁舟的床,摇摇晃晃走向门口。经过郁舟身边时,低声说:“我酒品很好的……不会吐,也不会发疯……
苍白地解释完,他继续抬脚往外走,却在一下瞬倒地。
郁舟下意识拉了他一下,差点连着被带倒,勉强扶住门框,站稳身子。
沈熠半死不活地靠在他身上,意识已经不太清晰。
郁舟没办法,只好将沈熠半拖半扯,吃力地将沈熠扶回房间。
噗通。
郁舟手中没力气了,只好顺势放手将沈熠摔回他自己的床上。
沈熠似乎微微吃痛,闷哼一下,不安地呓语几声,之后没了动静,状似已沉沉昏睡过去。
郁舟本欲走了,然而转身时,视线忽然落在了沈熠的床头柜上,一时间步伐为之一定。
很久很久之前,他做第一个系统任务时,扔在沈熠房间地板上的围巾,居然被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他犹记得当时那个任务内容的只言片语:洁癖又患有厌b症的沈熠居然还对除自己以外的alpha信息素过敏……
一条本应激起沈熠无限厌恶的围巾,居然没有被沈熠丢掉,反而被好好地放在了这里。
郁舟本来不想管沈熠的,但他此刻忽然改了主意。
凌晨五点。
沈熠是在一片湿润的温热中醒来的。
他警觉地倏然睁开眼,发现郁舟坐在他的床边,手中拿着一块氤氲着热气的湿毛巾,贴在他脸边,为他擦拭面庞。
沈熠怔忡住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一个他心甘情愿死在里面的梦。
“小玉…
…
郁舟用指尖轻轻按了按他锁骨上窝处的蝴蝶钉,像某种雪嫩的花用瓣尖轻点了下他心脉同源的跳动。
沈熠听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发响。
然后他听到郁舟说:
“想跟你一起出门。
“看看你唱歌的地方。
“……沈熠盯着郁舟那张漂亮的脸看了很久。
他知道,他一旦回答后,郁舟就不会再如此对他好脸相待,于是盯了特别久后才说话。
“不可以,小玉。
“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唯独不能带你出去。
郁舟听完,直接将热毛巾重重甩在了沈熠的脸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熠的卧室。
沈熠良久没动作,任由那条毛巾搭在自己脸上,在稀薄的温潮空气里呼吸。
毛巾被郁舟柔嫩的掌心轻握过,仿佛还带着艳润骨肉里渗出的销魂香气。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靠呼吸这股香气,就额角渐渐渗出汗珠,呼吸渐渐粗重。仅凭如此无法宣泄,但在他罹患易感期轻症状的一生里,已经是为数不多的高涨的快意。
真正有瘾的人是他。
一辈子都戒不掉了。
·
郁舟走出沈熠的卧室,抿着唇,忍着紧张而闷重剧烈的心跳,步履慢慢地走到玄关。
他抬起手,指间夹着一枚薄薄的钥匙,是刚从沈熠身上摸到的。
这个房子的钥匙。
刚刚的虚与委蛇,都是值得的。
深吸一口气。
他捏着钥匙,就要插入锁眼——
“咔哒。门锁转动声从外传来,继而门被人从外推开。
这短短瞬间在郁舟眼中几乎成了慢动作片,他手中的钥匙无声掉入脚边的厚软地毯里,眼睫颤瑟,眼眸睁大。
门开了。
身手迅捷的alpha立刻往他身上贴来,若灵敏的猛兽瞬间挟持住猎物,铺天盖地的吻往郁舟脸上落来。
“老婆是知道老公回来了吗这么主动来接!
郁舟缩着身子被完全禁锢在高大alpha的怀里,**乱扯开衬衫领口,被托着后脑勺,被迫仰头承接**的吻。
alpha的掌从他的头后一路往下移,移至衬衫下摆,猛然托起他的臀,令他双脚离地,整个人都悬空地往alpha怀里扑。
“老婆怎么穿成这样。
“唔穿得真漂亮。
“喜欢**。
alpha的手掌轻
捏了一下郁舟的软肉,郁舟颤了一下。
他哆哆嗦嗦地坐在alpha的手里,被alpha单掌托举得高高的,身子不受控地前倾,泪水吧嗒的眼睑与冒热气的鼻尖无力地贴向alpha五官深邃的脸,被迫鼻梁相贴,耳鬓厮磨。
秦铭有深刻的眼眉,眉浓瞳深,此时凛然地低垂凝视郁舟。
他的举止言行忽然间放慢了,问:“老婆最近怎么样,没跟别人睡觉吧?
“我怎么闻到老婆身上特别浓的……
“别的alpha的信息素。
浓得,从里到外都像要被沤透了。
·
秦铭身形生得宽肩窄腰,削直的腰背苍劲有力,单掌托举住郁舟,另一手按在郁舟单薄的脊背上,将beta往自己的怀里按。
他轻松地抱着小只的beta,一边往屋里走,宽阔的臂膊稳如铁铸,稳得没有让郁舟感到一丝颠簸。
直到,沈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两个alpha正面对视。
硝烟霎时弥漫。
秦铭对沈熠视若无睹,低头贴在郁舟耳脸边,问:“你怎么还真在屋里藏了人。
郁舟被他掌托着,抓着软肉,不敢说话,只腰腹直抖,泪水直流。
沈熠眉眼微微蹙动:“别弄他,他现在的身体经不住。
秦铭:“轮到你说话了吗?
“约定了天亮前走人你没走,你已经膈应到我了。
“该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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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铭抱着郁舟,径直越过沈熠,眼尾锋锐而目不斜视地与其擦肩而过,走向自己的卧房。
秦铭将他抱到床上,对他说:“别动。
郁舟被他那样抓揉了,此时被放开,也残留有那种触感余韵。他**地捂住自己的屁股,抽抽搭搭地闭起眼睛。
他闭着眼睛,仿佛就可以躲过不堪忍受的alpha的魔爪一样。
然而他笨,不知道视觉受蔽,其他知觉感官反倒会更为清晰。
他敏感地觉到自己的脖颈被秦铭托起,而后有一条冰凉的物件缠上他的脖子,那物件很长,缠完脖子就去缠他的肩头,而后是躯干……
最后逶迤嗒嗒地垂落在他光洁的大腿边,末端没有被系上,只是松松地将他的身子绕了一遍。
郁舟湿濡着眼睫,试探地睁开眼,发现秦铭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视线黏在他身上,完全移不开眼睛。
郁舟不明所以,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瞧——
雪白发亮的珍珠链
子绑在他的身上,大颗大颗地泛着绸缎光泽。缠得松弛,更垂落如水,微微压下他的衣褶,勾勒出他的腰身。
郁舟呆呆地捏起一颗,他淡粉的指尖于是就清晰地倒映在那颗光可鉴人的珠子上。
“……真漂亮。”秦铭凝视已久,瞳孔都有些微扩大。
特别昂贵的珍珠,郁舟不知道贵到什么地步,但知道一定是他八辈子都赔不起的。
他顿时一动不敢动,生怕磨损了这珠子。
秦铭呼吸燥热,去捉郁舟的手指,要他来摸自己的腺体。
“被你扎的,摸到没有?伤疤还在。”
秦铭俯首,极清极俊的脸贴在郁舟的耳边,低声说话。
“但是不怪你。你留下来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另外两个alpha都不是什么好人。盛炽很会装,你不觉得他很茶吗?沈熠的职业我都不想说,那个圈子那么乱,他自己肯定也干净不到哪去,看起来很风光,不过一个卖唱的。”
他将郁舟翻回身来,双手捧住郁舟的脸,认真道:“很抱歉,现在的我也还不够格,我的信息素水平不稳定,容易**,最近已经在接受治疗了。”
“只是还需要时间……”
时间。是他们现在三个alpha都在拼尽全力争取的东西。
他们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绝不能容忍事情再度脱轨。
秦铭本来出于工作原因出了一趟国,为尽早见到郁舟,连夜坐的红眼航班回来,连在中转站休息一晚都不愿,他要最快见到郁舟。
此时他的眼底微红,强撑着困意,却又不安稳地将郁舟的脸看了又看,好像担心他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一样。
郁舟闭起眼睛,整张小脸都湿湿的,细软的碎发凌乱地沾在额头上,瞧着乖得要死。
秦铭略微放心,在郁舟身侧躺下,下巴轻抵郁舟的脑袋,渐渐沉入睡梦。
……
卧室中,时钟滴滴答答,缓慢行走。
一个舟车劳顿到昏迷的alpha,与一个睁着眼一动不敢动的beta,同躺在一张床上,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终于确认身边的alpha是真的已经睡死过去了,beta的呼吸才敢稍稍放大一些。
郁舟轻手轻脚地爬起身,微微抖着手,拿起一把剪刀,将压在枕下的一件柔软睡衣狠狠剪烂,剪成布条。
刚刚郁舟不小心把枕头蹭开,才发现他当初寄给禾名的那件睡衣居然在秦铭的房间。
alpha特别珍视的宝
贵的一件衣物,现在被衣物的原主人亲手捣烂,搅碎销毁成破烂。
什么都不给alpha留下。
这个beta的天性纯真到有一种不知者无罪的残忍。
但这是情理之中的,因为天大地大自己的感受最大,谁也没办法、没立场责怪这个beta。
郁舟脾气又大,胆又小。做完剪毁睡衣这件事,心中火气略消,可惧意又没骨气地翻涌上来。
他的眼珠轻轻移动,看了一眼床上闭目熟睡的秦铭,秦铭的睡姿还维持着伸出一条手臂给他枕的状态。
方才秦铭睡容还舒展,此时郁舟离开,他虽未醒,但眉头已无意识中微微蹙起。
郁舟不敢多看,不敢停留,连忙走出去,走到玄关,在地毯里着急地摸索几番,终于找到之前掉落的钥匙。
他的指腹微汗,开锁时都紧张得手指打滑好几下。
终于咔哒门开。
他再一次闻到自由的空气。
·
郁舟猛抽泣好大一声,含泪骂系统:"你好没用!就看我被关了这么久!"
系统:【。】它又不能违反世界规则,凭空给郁舟变出任意门。
怎么会有这么娇娇滴滴的笨蛋宿主,被中心人物抓住关了一个月。
可能这就是中心人物对炮灰的一种报复……?
那看来炮灰线路也不算偏离太远。
骂完,郁舟又想起自己还有求于系统,于是嘴巴一抿,睫毛还挂着小泪滴,很可怜地问:“那件事办好了吗……”
郁舟前不久,把自己所有的积分都兑换成了现世货币,让系统帮他买房与一系列必需品。
【办好了。】系统报了一串地址给他。
郁舟想要大房子,全款拿下有点困难,因此目前只交了首付。但他已经很满足。
系统问过他,一下拿这么多积分去买房不会后悔吗?
郁舟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头:“拥有三座大房子,才算成功人士中的成功人士!”
他坚信不疑,并以此为目标。
系统:【……】谁跟你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生殖障碍的beta30(修)
第30章生殖障碍的beta30(修)
郁舟住进了完全靠自己买下来的大房子。
南北通透的户型是他喜欢的,冷冰冰的装修风格也是他喜欢的,附带的大草坪也是他喜欢的。
虽然草坪现在还黄蔫蔫的,甚至几近被雪埋没,但到春来一定会长满茂盛的一蓬蓬绿草。
到时候他要在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草坪上滚来滚去,摘最嫩的草尖尖来嚼。
郁舟将大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边看边摸,满意得不得了。
系统观测着宿主的行为,冰冷的数据流在它虚无的躯壳中离散又聚合,透出几分不解。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去了下一个世界,房子是带不走的。】
【等于那么多积分打水漂。】
郁舟的反应与系统设想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他完全傻住了,呆呆复读:“……还要去下一个世界?房子带不走?”
系统:【……】原来你不知道我们还有其他世界要去啊。
非常迟钝的小兔。它不小心又高估了小兔的智商。
郁舟看起来要掉眼泪了,然而憋住了:“没关系!拥有过也是很好的。”
他还是不后悔。
这个世界的三位中心人物都已经走出低谷,这趟的炮灰任务也走完了。系统通过大数据分析,推算出最后评分应该能拿个D级。
对第一次的新人来说,D级也已经很厉害了。
郁舟听完系统的分析,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对D级也很满意了。
要知道,他高中全科都拿的E级呢!
系统向主系统递交了脱离世界的申请,按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预计三天后就能进行脱离。
郁舟摆弄起新买的手机,里面的电话卡也是新的,因此原来的微信是登不上去了,只能登一些登录验证要求不严的APP。
比如Eros。
郁舟之前几乎每次一登Eros就是开直播,一连串动作都刻在肌肉记忆里了,于是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就已经出现在了直播间。
淡粉的眼褶,皙白的面颊。莹莹欲滴的耳垂上缀着一粒极细的小痣,漂亮得出格。
那绝称不上磋磨的一个月软禁,反倒将他的小脸又温养出点肉,连日不见光令他皮肤更白得打眼。
他穿着薄衫,盘腿坐在自己的软床上,裤管舒舒服服地高挽着,裸出光洁饱满
的腿肉。
因为很久没开播于是今天的直播间反应尤为激烈直播间里又疯狂滚动起熟悉的弹幕像争着抢着要让漂亮的主播看见自己的留言一样间或夹杂着几句粉丝问这一个月没上线是怎么了的关心。
郁舟忽然有些出神双眼略微失焦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开直播不久后房子的门铃忽然被人按响。
郁舟的思绪被打断他走下楼将还开着直播的手机塞进衣服口袋只塞进去半截摄像头还露在外面。
他打开大门。
门外是三个alpha冒着大雪一身雪屑和寒气眼睛通红地看着他。
几乎令人幻视作路边可怜巴巴的野犬明争暗斗地努力往前挤企图让郁舟先看到自己。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他们在发现小玉逃离的那一刻就已经会不可遏制地发疯。
但现在他们已经在学着努力压抑本性努力软化自己。哪怕本性难移、一时半会来不及完全转变也已经懂得在此刻至少先披起显得自己温良无害的羊皮。
有人哀哀低喊:“小玉别抛弃我……”
有人声音沙哑:“是我做得不对……”
有人眼神痛苦:“再给我一次机会……”
郁舟面无表情定定地看他们片刻随即“砰”地关上了大门。
系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迷惑不解。
郁舟:“这是我的房子对吧。”
系统:【……对?】
郁舟:“所以我自己的房子我能决定关不关门。”
“也能决定原不原谅给不给机会。”
系统:【对。】
“你看我说吧有自己的房子是很重要的有三座大房子是最好的。”
……还以为你真的勘破了多少哲理。
【你的直播记得关。】
“哦直播。”郁舟立刻去关直播。
然而刚刚的那一幕已经被摄像直播间里已经炸锅了。
郁舟忽然怔然地站在原地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呆呆睁着眼瞳孔蒙了一层模糊水光。
他泪光迟缓流转的眼睛望向手机屏幕那上面显示着他的Eros后台界面。
不受控地他的泪珠自眼眶静静溢出。
系统迟疑地出声:【你怎么哭了。】
郁舟如若未闻眼神空洞
“……完蛋了。”郁舟绝望地眼睛一扑扇无穷无尽的
眼泪簌簌滚落。
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他一个月没有直播,已经违约了。
要赔违约金,一、百、万。
——他哪有钱赔!
·
一段视频流出。
在全网被疯狂转载。
是截取的直播回放,只有简短的三十秒:金发青年红着眼痛苦地祈求着机会,黑发黑眼的alpha声音沙哑地卑微道歉,画幅之外还有一个没拍到脸的少年,身影寒寂。
视频里有广大网友熟悉的脸孔——沈熠,花路走得顺风顺水,出道即巅峰,年纪轻轻斩获音乐大奖,颁奖典礼在即,却在此时流出疑似倒贴追人的争议影像,事业至上单身主义人设崩塌,私生饭脱粉回踩疯狂反噬。
也有略面生的脸,但能在网上查到词条——秦铭,A市优秀企业家,时代楷模,所获荣誉一长串,被誉为商界冉冉升起的青年新星,却在此时爆出状态异常的狼狈忏悔模样,原因不明,竞争对手借机制造谣言,虚假丑闻铺天盖地。利空消息之下,公司股价暴跌,董事开始持减股票。
没露面的那个,后来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来,是盛家继承人,据传已被押回家中关禁闭,继承人之位疑似不保。
场面一度混乱,全网哗然炸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熠被经纪人接走,开车送他赶往即将开始的颁奖典礼。但在去的路上,他被疯狂的私生饭追尾,最终一脸血昏迷地被担架抬上救护车。
现场带血的打码照又在他的大体量粉丝群体中掀起轩然大波。
系统及时监测到了这些情况,它的机械音向来冰冷,第一次发声快得跟开了倍速似的:【他们要是又掉回低谷你就走不掉了!】
一板一眼的机械音里居然都隐隐透露出了急迫:【滞留在这个世界,会被当作bug彻底清理抹除。】
郁舟瞬间毛骨悚然。
他披起外套就往医院赶。
不知道沈熠的手术持续了多久,不论是手术室还是他的单人病房都被他的经纪人带着乌泱泱的保镖镇守着。
郁舟进不去,又不知道怎么办、自己还能去哪里,于是在医院走廊发呆。
直到一天一夜后,沈熠醒来,得知郁舟在外面,立即让保镖放他进来。
郁舟身上一切具有拍摄功能的电子设备都被搜身没收,才得以进入沈熠的病房。
沈熠被小助理扶着起身,背靠着竖起的枕头。他的脸上略有擦伤,主要伤口在头部,被
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郁舟走进来。
“小玉……你来看我了。”他的语气难掩振奋。
郁舟看到他耳朵上挂着助听器,微感不妙,问:“耳朵,是怎么了。”
沈熠瞬发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舍不得挪开视线一分一毫:“没怎么,轻伤,不要紧。”
原本抱臂站立于侧的经纪人顿时如炮仗被点着:“轻伤?你管这叫轻伤?”
“颞骨骨折,听小骨差点脱位,血都从耳道流出来了!你聋了好,一了百了,也别唱了,收拾收拾卷铺盖滚吧!”
经纪人甩下一叠纸质报告,骂完转身就走。
郁舟也好像出现耳鸣,终于明白了系统警示的危急性。
一个靠音乐吃饭的人,要是聋了,那……
郁舟大脑一片空白,怔愣原地。
沈熠让病房内的其他人都出去,助理与保镖等人相继鱼贯而出。
病房内只剩下了沈熠和郁舟。
沈熠若遭过大灾大难,此时穿着蓝白两色的病号服,形容清减,手背上还埋着针,打着点滴。
他脸色苍白地向郁舟笑了笑,抬起失血削瘦的手,掌心向上,透出一种恳求意味。
“小玉,过来陪陪我好吗?”
郁舟犹豫了下,还是走向沈熠。
还差半步走到床前时,就被沈熠长臂一伸卷住腰身,重心不稳地扑入沈熠怀中。
沈熠动作过大,手背上埋的吊针瞬间被扯掉,血珠汩汩直冒,他的吻却疯了般落在郁舟的面上,捧着郁舟的脸,急切细密地亲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
他的血潺潺蜿蜒,滴进郁舟的领口。
也仿佛对疼痛无知无觉。
郁舟瞳孔微微收缩,条件反射做出生理性应激行为。
“啪!”
沈熠微微偏头,助听器都被打掉。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都浮现出一点热辣的巴掌印的红痕。
“……疯子。”郁舟哆哆嗦嗦,因为见了血,而瞳孔不断恐惧颤抖,“你在医院乱来什么!”
沈熠被打了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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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气,也不是去捡助听器,而是捧起他的右手贴在自己脸边,关心他手打疼了没有。
沈熠嗓音干哑:“小玉,我已经想通了。”
不等郁舟出声,他就红着眼睛自己往下说:“没关系,无论是谁。你跟他在一起,也可以把我当备胎。”
曾经,沈熠说他精神洁癖。
现在,沈熠说他能当备胎
。
“我查过了。”沈熠不顾伤势,屈下身子,用自己的脸紧贴郁舟的小腹,“如果beta怀的孩子是alpha,那孕期汲取任意alpha的信息素都会对孩子发育更好……”
沈熠的头上缠着纱布,郁舟不敢推他。沈熠手背的血已经流出许多,流进郁舟衣服里,黏黏地沾在他的皮肤上。
郁舟的双眼渐渐失焦,眼前变得模糊,继而视野渐渐昏暗下去,浑身绵软失力地瘫在沈熠怀里。
“小玉。”
沈熠的声音格外喑哑:“给我一个位置,我做你的地下情人,抽干我的信息素给你抚慰,让孩子记我名下。”
“给我机会……”
已全然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
再风光的alpha,此刻也完全沦为匍匐在郁舟腿边的长毛犬,摇尾乞怜。
·
身处**风暴中心的沈熠,在车祸事件发酵一天一夜后,于社交平台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沈熠V:不存在多角关系,是多箭头指中心,我只是箭头之一。
本来在那段直播回放的视频中,沈熠的情状已让众多粉丝预感到不安,因为视频里的几人看起来是感情纠葛。
但接踵而来的车祸事件冲淡了粉丝们的疑虑,转而化为铺天盖地的关切祈福。
直到今天。
沈熠发了澄清,直言是自己单恋。
线上是粉丝哭得要背过气去,线下是媒体的**短炮瞬间围堵了医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吵吵嚷嚷,很快被病患举报,最终无良媒体们在警笛声中作鸟兽散。
紧随其后,那段视频的其他主人公也相继发布动态,进行澄清。
秦铭V:没有被下降头。单箭头是人之常情。
评论区顿时涌现一大批人,语气激烈地追问他跟沈熠单箭头的是不是同一个对象。
盛炽V:从校园走到现在的爱情长跑。[图片]
配图是一封高中生写的情书,纸张有些泛旧,落款时间是三年前。
评论区有人发现古怪,质疑道:“不对呀,怎么只有你写的没有对方写的,他没回应你吗?”
盛炽不冷不**作出回应:“倒追也是种爱情长跑,望周知。”
有人扒出引起视频里三个alpha争相哀求的,是一个Eros主播。
众人看着这些alpha不理智的行为,一开始觉得是不是这主播的手段特别高啊,同时骗了三个人的感情。
直到郁舟的正脸照被放出。
**风向瞬间一边倒。
原先的喷子哭着大舔特舔。
——呜呜老婆你不要去骗那些不知好歹的臭狗,你来骗我啊!我心甘情愿被骗还不求名分乖乖的!
……
深夜。
医院周边环绕而种的松柏树影幢幢,被风拨乱,枝叶婆娑。
霜白月光倾洒进住院部高楼层的窗户,照映得走廊地面澄明如水,寒意侵人。
两个戴着口罩的alpha在某间单人病房前不期而遇。
秦铭与盛炽冷冷对视半秒,随即嗤声撇开脸。
盛炽率先推门而入。
然而。
病房内空空如也,并没有他们想要找的人。
秦铭皱眉,打起沈熠电话。
最终他们在急诊室外找到沈熠。
“郁舟呢!”盛炽眉眼阴鸷,满面戾气,手指骨节发白迸起,大力攥起沈熠的领子。
沈熠喉咙被紧勒得咳嗽两声,仰起的脖颈上青筋脉络鲜明,脸色苍白:“他……昏倒了,还在里面做全身检查。”
盛炽抬拳挥出,带起气流风动,却在即将落到沈熠脸上时,因急诊室的门开而戛然而止。
医生边摘口罩边走出,被三道唰然投来的目光盯得愣了下:“患者没什么大碍……只是晕血。”
“那孩子也没事吗?”
医生虽有疑惑,但职业素养与应变能力良好:“这位患者并没有怀孕。”
随后医生再说的话,都如天渊悬隔,落在alpha耳中嗡嗡作响。
——“这是一个天生生殖腔不健全的beta。”
——“血液激素检查中有几项数值异常,但目前正在慢慢回落。”
——“如果之前误诊过怀孕,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生殖障碍的beta31(完)
第31章生殖障碍的beta31(完)
快到脱离世界的时间了,郁舟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眼睫颤颤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雪白的病房里。
日光明朗透窗,盈满整间空荡寂静的单人病房。
之前被收走的那部手机不知被谁放在了他的床头。
拿起手机浏览了一些网络**,郁舟渐渐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做公关的吗?闹成这个样子是故意要给我上难度吧。”
每一个世界都会依照最后的评级来结算终末奖励积分。而评级的判定标准,就是作为炮灰,为中心人物的发展推动了多少进度条。
本来系统分析郁舟这次应该能拿个D级,但这短短几天横生波折,都快把那一点进度条折腾没了。
郁舟完全不明白那三个alpha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任由自身陷入纷纷扰扰的**,明明马上就可以有一片坦途了。
手机上还有几条未读信息,郁舟看了看,是那三个alpha发的,说的话大相径庭,诸如“早餐放在床头柜上了,如果有胃口的话尽量吃一些”、“我怕你不想看见我,我待在门外等你醒来”、“醒了的话可以让我进来照顾你吗”此类。
郁舟真的搞不懂这群人莫名其妙的干嘛呢,都到这个关头了,还在关心这些芝麻大的小事情,本末倒置。
他们的业绩可是跟他的终末评级挂钩呢!
郁舟为自己的终末评级都要着急得冒上火泡了,食指在聊天界面戳戳戳打字,想要发消息让他们好好工作不要作妖了。
他打好一长篇劝人向上的大作文,勾选了三个alpha,正要按下发送键进行群发——
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听到系统出声说:【终末评级出现波动,降到E级了。】
郁舟双眼大睁,难以置信。
他的面皮慢慢涨红,眼眶泛粉洇湿,一气之下猛按关机键,怒而把手机关机。
他连管都不想再管这个世界一下了,跟系统呜呜叫着要马上脱离。
系统从令如流,将脱离世界的流程跟他说了一遍。
郁舟听完有点发呆,问系统:“那我直接走了,就成这个世界的失踪人口啦?”
【是的。】
【因为往届宿主作为不起眼的炮灰,哪怕凭空消失也无人在意,所以这种简易的直接脱离模式一直沿用了下来。】
【或许这种脱离模式不完善,但根据以往经验,大多情况下都是好用的。】
【是否确认开始脱离?】
郁舟湿着眼睛,咬着牙,重重点头。
一想到他好端端的D级被那几个家伙折腾成E级,他就只想要赶快离开这个伤心地,越快越好。
系统一板一眼的机械音开始播报了——
【脱离世界倒计时。】
【五。】
【四。】
【三。】
正在此时,房门处忽然出现把手转动的声响。
郁舟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凭空消失,慌张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向窗帘,想要藏身。
【二。】
门扇被人轻手轻脚地慢慢向内推开。
【一。】
最后一眼,郁舟双手扶在窗台边,仓皇回头。
视线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愕然的蓝瞳。
【零。】
下一秒,侧脸反顾着一张漂亮脸蛋的beta从窗台边凭空消失,窗户大开,风卷白帘。
唯剩的一点异香,也被风盘旋吹散,又疾又烈,像场错觉。
·
“……”
盛炽安静了片刻,先是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小玉?”
没有回应。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风卷白帘的声音。
他好像突然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似的,非常非常慢,非常非常艰涩地将步子挪到窗台边。
他的手掌搭在郁舟刚刚搭过的地方,与那一丁点残留的体温重合。
他僵硬了许久,瞳孔开始不正常地极速缩放,又惨白着脸,往窗外低头看了看。
没有。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一种足以令他整个人生、整个世界观都崩溃的可怕认知侵蚀着他。
他瞳孔缩尖,在窗台边伫立许久,长身鹤立,却诡异地纹丝不动,仿佛要站成一尊永恒的石膏像。
万物虚空,万籁俱寂。
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化为一座坟墓。
直到有人狠狠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喉咙紧勒。
才把他应激的僵直状态打破。
盛炽弓下身,失去支柱地跪伏在地,剧烈咳嗽、喘息、干呕、抽搐,呈现出一种过呼吸的病状。
直到有人拿枕头狠狠往他口鼻上捂。
他的呼吸才渐渐恢复正常,几近停滞的眼珠才微微移动分毫。
沈熠将枕头掷远,又攥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郁舟呢?”
“不见了。”盛炽呆滞地喃喃。
沈熠攥
拳的手骨骼骤响悬于盛炽脸面上方冷笑:“你再说一遍?”
“他一直在病房里没有进出。你进来了他就不见了?”
秦铭皱着眉头走到窗边顺着盛炽刚刚注视的方向往下看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他蹲下与盛炽对视瞳珠是无一丝光的纯黑色:“你做了什么?把他藏到哪里了?”
盛炽的视线又迟缓地偏移了下显示出一种涣散无神的状态蓝瞳渐渐变得浑浊。
他像一个年久失修的生锈机械一样喃喃。
“不见了。”
“郁舟不见了。”
沈熠冷了脸完全没有一点笑模样很面无表情:“你不会想说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吧。你别异想天开这病房里有监控。”
因为前面的动作幅度过大沈熠身上的伤口再度开始渗血血珠滴滴答答地打湿病号服沿着手指滴下来。
带血的手掐住盛炽的脖子。
盛炽听到沈熠如此科学的话却突然爆发式地激动崩溃大掌反抓住沈熠的衣襟双眼赤红:“监控去调监控!”
终于另外两个alpha也意识到了微妙的异样脸色渐变。
……
郁舟消失了这件难以下咽的事情让他们花了一个月才艰难地为其编织好借口。
也许是郁舟自己躲起来了。
监控是可以失帧的**的。
掘地三尺多方调查找不到是他们没用。
总之不会是凭空消失。
在收集线索的途中他们连郁舟当初学高数时做的笔记都翻出来了。
郁舟的字不太好看是一种歪歪扭扭、大大小小的孩儿体分辨得很困难他们也逐字逐句看过去把郁舟的高数笔记盯出个洞来企图在上面找到郁舟失踪的原因。
上面好像有外星人的神秘符号这是个重大发现alpha们强行振奋地开始查文献、找专家地大力研究但不久就发现那只是个写得过于不标准的定积分符号。
好绝望。
这种绝望在他们看到郁舟的某张草稿时更冲到了顶峰。
那是一张高数草稿的背面
标题是加粗黑笔写的大大的“绝密计划”。
然后是一行行列得很思路清晰的提纲。
[一要让1号嘉宾掌权家业带领家族产业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似乎让我来也
能做到,这么笔直的捷径应该不能还走毁吧。
二,要让2号嘉宾领军商界,叱咤商场风云,缔造商业帝国。感觉是很猛的潜力股啊,应该还是很有希望实现的吧。
三,要让3号嘉宾登顶乐坛,风靡全宇宙,专辑卖八千亿张,巨型演唱会万人空巷。声音底子挺好的,一手好牌千万别打得稀烂啊。]
……
不值钱的alpha的眼泪坠落了。
又被慌张接住,以免打湿这份宝贵的纸张。
特别笨拙,特别真诚的小玉,为什么每一个字都在为他们着想啊。
好绝望。
原来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活下去。
人生是一条破破烂烂的毯子,他们靠着小玉留下来的要求,自己边晃着缺失了骨头的尾巴,边叼着针线头努力缝缝补补。
好绝望。
世界上应该有一本万民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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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必须认可,所有人都必须遵循。法典第一条就应该是,任何活物死物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都不准误会小玉,不准忤逆小玉。
这样一开始他们就应该因为违反了法典而被就地格杀。
好绝望。
不值钱的alpha的心,应该拿去见火,真心不怕火炼,看看烧完剩下的无机盐灰烬能不能与泰山同重。不能就是不合格。
……
这一年,某全球知名周刊年度风云人物上有特别奇怪的人。
他们应该正处于一生中最高光、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为什么在摄像头前连笑都笑不出来。
憔悴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跟**老婆一样。
哦,听说他们本来就没有老婆啊。那难道是得了绝症吗,真奇怪。
·
新人宿主第一次走完世界后都会被分配一个初始小房间,成为他们在大千世界穿梭之间的一个落脚点,一个或许能勉强称之为“家的地方。
这里跟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也许小世界已经过去一年、十年、一百年,对这里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分钟、一小时、一个天。
这是完全封闭的一个独立小空间,漂流于虚空之中。初始状态下,房间很小,家具也很少,娱乐设备更是寥寥无几。
有游戏机,但只能打单机游戏,有点无聊,聊胜于无。
系统:【积分可以升级你的房间。】
房奴郁舟又有盼头了,唰然抬头,双眼微亮。
系统跟踪了一下第一个小世界的后续,沉默了片刻后,声音变得有点古怪:【你在上个世界的银行
账户收到了一笔非常丰厚的遗产。】
郁舟双眼迷惑:“嗯?谁给我的?”
【那三个中心人物。他们填的遗产继承人是你。】
郁舟愣了愣,没想到他们这么英年早逝,诧异了一小会儿,然后问:“那个世界的钱对现在的我有用吗?没用的话能不能就在那个世界花掉,给我买三个大房子,够全款吗。”
【足够。】
非常足够。
如果小兔能在那个世界请假逗留,那能好吃好喝挥霍无度八辈子了。
但系统没有说。
也没有说三个中心人物英年早逝的真相。
红灯区的违章建筑和违章电线很多,当初四人同住的合租房意外失火,三个中心人物巧合地正在其中。
在火场里,不知道是太难逃生,还是他们本身就已经丧失求生意志,一个都没有跨出那扇敞开无阻的大门。
郁舟虽然不能拥有,但也算是拥有了三座大房子,高高兴兴地在心里给三位前任中心人物发了好人卡。
打了几局贪吃蛇的小游戏,终于等来世界终末结算消息。
【姓名:郁舟
属性:万人嫌炮灰
身份:生殖障碍的beta
本次贡献评级:S
本次奖励积分:500】
郁舟的双眼慢慢地睁圆了——
怎么、怎么会是S级!
他的讶然还没维持几秒,下一条系统消息紧接弹出。
【即将前往世界二:无限流副本地底城。】
【宿主请做好准备。】
【滴滴滴滴世界连接中——】
【传输通道搭建成功!】
·
“噗通。”
郁舟跌坐在地,嫩生生的草尖扎痛了他光裸丰满的腿肉。
一柄镌刻满西幻风格花纹的剑甩向他,雪亮剑尖铮铮然指住他的鼻尖。
郁舟一来就几乎要被这一下吓出眼泪,淡粉鼻尖冒水,眼睫颤瑟,视线上移。
日光下,一名黑发蓝瞳的青年垂首凝望他,深深蹙眉,神情厌恶而警惕。
“——你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恭喜快穿新手小兔,初回合就获得S级的好成绩!
(ps:上一章在21号上午修文了,还没看过修后版的宝宝记得回看)
★下章即看:在危险世界里的小魅魔靠脸通关。
下个世界非常好吃,请吃!
第 32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1
第32章无限副本的魅魔1
【你是一个混迹于底层的下等魅魔,是无限流副本“地底城邪恶阵营的npc之一。】
【不自量力的你曾经试图恐吓玩家,却被玩家反杀。】
【你怀恨在心,主动接受深渊诅咒,从此接近你的玩家都会厄运缠身,直至死亡。】
郁舟跌坐在长势茂盛的草地上,哀哀地仰着上半身,双手往后撑在两侧。
一件宽大的黑袍斗篷完全罩住他长着一身细皮嫩肉的身子,兜帽可怜地盖在头上,掩住他的魅魔犄角。
他抬着一张粉白漂亮的脸,被身前黑发蓝瞳的青年用剑指着鼻尖。
“为什么骗我,你有什么目的?说话。剑尖又逼近一分。
四周草木繁茂,是荒无人烟的密林深处。哪怕郁舟真的在这里被一剑捅死,恐怕也是无声无息,骨肉也要被野狼吞吃。
郁舟一双瞳珠泡在泪水里,鼻息紊乱,呼出的热气蒙在清亮的剑锋上,氲起一层白雾。
见状,黑发蓝瞳的青年皱了皱眉,像是嫌恶于他弄脏自己的剑。
神情凛厉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劈了郁舟。
郁舟才来,就被人拿剑指着,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骗了他什么。
瑟瑟地将眼睛一闭,一颗圆润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
滴答。
“你要我说什么……我没有骗你,你要我说什么。
泪湿的脸,越发荏弱。
剑锋一偏,郁舟感受到面前气流微动,还以为是剑挥来,惧极地缩了下肩。
然而,没有疼痛。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是对方的指腹轻轻揩过他细薄的眼睑。
“还没动你,哭什么。冷声近在咫尺。
郁舟怯怯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对方已收剑回鞘,此时半跪在他身前,蹙着眉,抹去他的眼泪。
对方的脸与他相距极近,眉骨锋锐,眼瞳蓝而深,若布满暗礁的海。
“再信你一次,继续带路。
直到此时,系统才发出一点有关现状的动静。
【任务1:自带诅咒效果的你妄图坑害玩家,然而出师不利,第一次做坏事就遇到了玩家中的战力天花板——游烈。你不甘心就此收手,恶向胆边生,决意将游烈骗往危险的藤蔓沼泽,把他推入险地。限时:24小时,完成奖励:50积分,失败惩罚:-500积分】
【友情提醒,请藏好犄角与尾巴。魅魔身份一旦暴露,
游烈对你的信任值将暴跌为负。】
信任……
恐怕游烈现在对他的信任本来也没有多少吧。
郁舟没遇到过这种随时可能被捅死的局面,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偏偏游烈的语气听起来还又不耐烦又凶:“磨蹭什么,还不起来?”
郁舟回过神来,怕得急忙就要爬起身,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痛,瞬间煞白了他的脸。
“……脚崴了。”
他没穿鞋子,白皙的脚从黑袍衣摆下露出来,圆润的脚趾不安地蜷起,足底已被泥土染脏些许。
游烈的眼神移向他的足部,盯了片刻,单掌拢住他红肿的脚踝,掌心闪过一阵白光,那点微不足道的伤势便快速痊愈了。
他居然为了一个副本npc,鬼使神差地用了珍稀的治疗道具。
然而现在他根本分不出心神去辨认这是件多荒谬的事。
因为他的目光完全被郁舟光裸的小腿黏住。
在他抬起郁舟的脚踝时,高度差出现,郁舟堆叠在脚边的黑袍衣摆便往大腿慢慢滑去,一寸一寸,露出那布料底下洁白的腿肉。
游烈按住那快滑到郁舟膝盖的衣摆,不得已连着按到了衣摆下的小腿肚,丰满得几乎溢出的肉感瞬间烙在他的掌心。
游烈停顿了很久,才声音难以名状道:“你怎么没穿裤子。”
郁舟充耳未闻,只顾着急地将差点暴露的尾巴往上缩。
他是新手魅魔,对尾巴的掌控还不太熟练,一不小心缩过头了,尾巴尖直直撞上自己脆弱的腿心,猝不及防戳得他一激灵,顿时夹着腿,整个身子往右侧歪倒而去。
他这突然歪倒在地的行为发生得莫名其妙,落在游烈眼里,就是这个蠢笨的npc不知道又做了什么,把自己弄伤了哪里。
游烈又拿出了一个治疗道具。
这次因为不知道他伤处在哪,所以拿的是服用类道具,治疗效果可以覆盖全身。
道具呈半透明的金色液体状,装在一支玻璃管里。
游烈一手托起郁舟的背,一手拿着玻璃管,偏头轻捷地用牙咬出瓶口的木塞,就将瓶口怼进郁舟的嘴巴里。
郁舟的口腔被迫捅开,液体咕咚咕咚接连不断地流进他的喉咙里,他喝不过来,晕头转向地、胡乱地用舌尖去舔瓶口,企图这样减缓液体流速。
喝尽了,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充盈了郁舟全身。
他不明白游烈这是给他喂进了什么饮料,懒洋洋的眼底有些迷茫。
游烈此时
转身,将自己弓起的脊背暴露给郁舟,对他说:“上来。”
郁舟湿润的嘴唇微张:“我已经好了,可以自己走……”
游烈冷冷道:“你要是再笨手笨脚地伤了,耽误的是我的进度。”
郁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抿起嘴,于是将身子往游烈背上一趴。
游烈背着他站起身,郁舟的视野瞬间拔高,变得比自己平时站立所能看到的高度还要高阔。
郁舟怕掉下去,掉下去应该会摔得很疼,于是脸蛋也紧紧贴住游烈的肩胛骨。
郁舟指哪个方向,游烈就往哪个方向走。一掌在背后托着他,一掌持剑在前,破除杂乱无章的灌木路障。
直到天色渐暗。
“你确定,这是通往地底城的路吗。”游烈步伐逐渐放缓。
郁舟闭起眼睛一通胡诌:“当然啦,我从小住在地底城,闭着眼睛都知道家怎么走……”
“下来。”游烈托着他大腿的手撤开了。
郁舟一卡壳,以为游烈识破自己的谎话,要把自己丢下不管了。
他连忙更紧地抱住游烈,八爪鱼似的不松手,紧张道:“我不下。”
“……”
两人之间陷入静默,氛围僵持了十秒有余。
“……下来。”游烈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前面有一条溪,你过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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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洗干净。”
他补充:“洗好后叫我,脚别踩土,等我来背你。”
郁舟愣了下。
游烈以为他是不敢从自己的背上跳下来,于是蹲下身。
郁舟讪讪地爬下来。
游烈没有靠近小溪,只在原地等他,与他隔了一层树影。
夜幕幽深,无月无星。一片寂静中偶有不知名的鸟类从树中突然飞出,拨乱树冠,扑翅声惊人。
郁舟摸黑踏进小溪,不敢真的在这乌漆漆的环境下洗澡。任是他再没经验,也知道一个人独处越久越可能遇到危险的道理。
于是潦草地洗净双足,就站上溪边的圆润石头,遥遥地喊游烈的名字。
游烈走来,背他回去。
这夜,他们在视野开阔的一块高地休息,游烈点燃一堆篝火,背靠着树根,闭目养神。
郁舟就倚靠在他旁边,刚洗净的小腿搭在游烈的腿上,足不沾地。
不多时,毫无警惕心的郁舟就歪着脑袋,额角抵在游烈的大臂上睡着了。
游烈睁开双眼,瞳色变得很深,眼神全无感情地俯视他。
游烈的手掌虚虚
覆上那白嫩细弱的脖颈,纤细得仿佛只需轻轻一拧,就能拧断。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这个npc自己的名字,这个npc却明明白白地喊了出来。
可疑的、别有目的的npc,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他面前,说要给他带路。
特别会装,特别擅长抓挠人心。
在他覆在那脖颈上的手指就要使力的前一刻,郁舟忽然梦呓一声,然后垂下下巴,用下巴蹭了蹭游烈的手掌虎口。
号称玩家战力天花板、过本经验无数、杀伐果决的某人顿了两秒,撤回了手。
算了,看着这么笨,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带在身边他还是有能力带的,就算真被反咬,想来也是小动物似的口牙,还能把他伤了么。
游烈这样想着,重新合上双眼。
后半夜。
郁舟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游烈提溜着,不断瞬移。
游烈似乎带着他在……逃亡?
他往游烈身后觑了一眼,发现是光焰熊熊、极其凶猛的山火,把他们原先休憩的那块高地整个都吞没了。
游烈皱着眉,低声自语:“怎么回事……这么空旷的地方还会起火。”
郁舟心虚地错开眼神,大约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诅咒起的效。
第二天,郁舟继续趴在游烈的背上,给他指错误的方向,不断靠近藤蔓沼泽。
一路上,郁舟异常黏人,无论做什么都不肯跟游烈分开离远,生怕一个不注意游烈跑了,跑回正确的路,那他就前功尽弃了。
游烈看着明显越发茂密粗壮的树木,语调微沉,又一次问他:“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游烈脸上的情绪越来越冷漠。
郁舟不安得眼睫扑扇,但为了完成系统任务,他挂着一副可怜相,小脸纯纯地说:“没走错。你还不信我吗?”
游烈偏了偏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我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2
第33章无限副本的魅魔2
游烈背着郁舟走了很久,忽然停驻了步伐
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藤蔓沼泽的范围,郁舟就能被判定任务成功了。
但游烈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没有再前进一分的意思。
“怎么……怎么突然停了啊?”郁舟小声地问心里有点着急。
游烈垂下稠直的睫毛,侧头看他,眼底像溶开一片暗蓝色墨水:“你希望我再往前走吗。”
郁舟连忙“嗯”了一声。
游烈将他瑟缩但期盼的神情尽收眼底。
一路走来无论是渐渐阴浓的古树还是渐渐繁多的毒草,都昭示着这不可能是通往地底城的路。
游烈低眼向身前的地面看去。
在他拥有危险感知能力的左眼中,一条发光的红色警戒线在不断跃动。
这个npc还想骗他,却不知道他已经耐心地给了他很多次机会。
到了现在明晃晃的危险预警都要跳到他脸上来了,他还想骗他。
游烈的神情瞬息冰冻三尺。
这个npc是真的想要他死。
·
眼看着系统任务倒计时只剩五分钟,但游烈只如一尊沉默雕塑般一动不动,郁舟有些火烧眉毛了。
郁舟挣扎着要从游烈背上下来,腰胯左右上下摆,两腿不安分地扭动。
游烈本来左掌托着他的大腿腿根,他现在一乱扭,游烈的手指就不小心被他的腿缝夹了一下。
游烈瞳孔微缩,左掌如被毒蛇噬咬了一口般猛然撤开。
郁舟被游烈极快地松开了到这个世界一天一夜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双脚站到泥土地上。
他的心脏虚得噗通乱跳装作刚落地站不稳,整个身子慌慌张张地往前倒,眼看着就要扑到游烈连带着对方一起倒入沼泽地——
游烈却在此时往身侧横跨一步,恰巧避开了。
郁舟知道游烈下盘很稳因此故意装摔也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只求能推得游烈踉跄一下踏入藤蔓沼泽一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推了个空。
他双眼微微睁大向前倾斜的身体再也不受控制随着重力一头栽倒下去。
他整个人坠到了泥巴沼泽里最先触及的手肘、腰胯骨与左腿腿侧微微陷入吸力极强的泥沼。
他的兜帽也滑落下来他来不及扯住魅魔犄角于是就这样露了出来。
他狼狈地、呆呆地仰头看着游烈。
游烈低头,整张脸落入无光的阴影里,只留给他极森寒的一眼,在下一秒瞬移离开,凭空消失无踪。
【任务失败!扣除积分500。】
郁舟辛苦积攒的积分瞬间归零。
郁舟迟钝地眨了下眼睛,一大泡泪水从眼眶里掉出来,傻傻地湿着一张漂亮脸蛋,像坏掉的布娃娃一样,完全失神了。
在沼泽里越挣扎就下陷得越快,但毫无自保之法的郁舟哪怕一动不动,下陷得再慢,也还是会慢慢滑向死亡。
粘稠的泥泞沼泽包裹住郁舟的身体,带着他以一种不可抵挡之势缓缓下沉。
郁舟的肢体几乎都僵麻了,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绕住了自己已经陷入沼泽之下的手腕和脚踝,猛然缠紧,一扯一绷——
唰!
郁舟整个人都被吊了起来,被那缠住四肢的像绳子一样的东西大力拽出泥沼,悬在半空之中。
郁舟被束缚住手脚,横吊在空中,晃悠悠地一荡一荡,被染脏的斗篷衣摆垂落下来,湿哒哒地滴着泥浆。
郁舟扭头去看,才发现,绑住自己手脚的根本不是什么绳子,而是粗壮硕大的碧绿藤蔓。
之前接收这个系统任务的时候,郁舟有收到关于藤蔓沼泽的附注资料。
与其说是有意识的藤蔓,不如说是具有藤蔓拟态的低智异种。空有蛮力,没有智慧,强韧壮硕的藤蔓足以将猎物的脖颈生生扭断。
他被藤蔓抓住了。
他死定了。
郁舟还没流完泪的眼睛,又怔怔地落下一颗清莹剔透的泪珠。
一根最为雄壮虬结的藤蔓突然被这滴眼泪砸到,轻微晃了晃,像是愣住了。
明明只是根藤蔓,没有做出表情的能力,却露出一种愣神的情态。
隔了一会儿,这根最粗的主干藤蔓蛄蛹一阵,像在翻找什么东西一样,最终从自己的旁支末梢里翻出一根最细的藤蔓。
它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最细的藤蔓伸向郁舟的下巴。
但它最细的藤蔓也有成人手臂那样粗,郁舟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只能想到这可能是要来拧自己的脖子了,瞬间眼泪溢出得更凶了,“啪嗒啪嗒
藤蔓傻住了,它以为是自己将郁舟绑得太紧,绑疼了人,于是微微放松了一点束缚的力道,但不敢松太过,怕郁舟又掉回泥沼里去。
它最细的藤蔓继续伸向郁舟的下巴,去擦郁舟挂在下巴的眼泪。
说是擦,其实连皮肤都
没碰到,只是虚虚悬停在那,泪水一旦在那下巴尖尖凝聚成珠,就会被它轻轻沾走。
然后藤蔓末梢开出一朵小花,咕咚将泪珠吞掉,晃悠两下,露出一副醉酒似的情态。
其他藤蔓也想来吃眼泪,为谁能上前来而扭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全拧巴打结在一起,解也解不开,只能你扯一下我,我拽一下你,这样姿势别扭地一起凑上前来。
郁舟一下被更多藤蔓簇拥,它们越凑越紧贴郁舟的身子,密密匝匝,几乎将郁舟从头到尾裹住,只令他露出一张惊慌漂亮的脸。
在大片碧绿藤蔓的拥趸下,陷在中央的郁舟求生地高仰起颈脸。四周都是一色的碧绿,衬托得那张小脸更莹白得快要发光。
不约而同地,无数根藤蔓的腔体内都响起“咕咚”的一下类似吞咽口水声。
这落在郁舟耳中,就变为了想要进食猎物的意味。
他瞬间联想到自己被开膛破肚的血腥画面。
他的瞳孔颤颤。
不要——
不要吃我。
惧意堵住了郁舟发紧的喉咙,想呼救,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手艰难地去摸旁边的一根藤蔓,是带着服软意味的轻抚,想表示自己并不好吃,能不能放过自己。
那根被抚摸的藤蔓却突然绷直一下,随后绵软下来,忸忸怩怩地开出一朵小花,从花蕊里喷出一口热气。
其他藤蔓见状,都兴奋起来,大片大片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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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般起伏蛄蛹,开始疯狂地往郁舟手里挤压,拼命地磨蹭那柔嫩的掌心。
没两下郁舟的掌心就被磨红了,疼得他怀疑那里可能都被蹭破皮了。
“不要……不要!”郁舟紧缩干涩的喉咙,终于艰难地挤出很嘶哑、很小的一点声音。
但他的声音太轻太轻,连藤蔓蠕动时发出的摩擦声都能将他的声音淹没。
藤蔓发狂的状态越发慑人。
莫大的恐慌之下,郁舟胡乱扑腾,挣扎起来。
藤蔓一下子不知所措了,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是哪里难受了,一会儿凑近他,一会儿远离他,透出一种着急担忧的情绪。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看那,好像有人被藤蔓缠住了。”
“别多管闲事!快走。”
郁舟听到人声,如逢救星,立刻回首反顾,湿着一张漂亮的脸,哀哀地叫人:“救命……”
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本是赶路途经此处的玩家瞬间整队人马都猛然停驻了。
富有经验的玩家迅速做出应对。
一把巨型回旋镖被突然掷出,悍然割断大片藤蔓,失去束缚的郁舟瞬间开始往下疾坠,眼看着就要再次落进泥沼——
又有一张巨网被高高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郁舟扑张而来,快准稳地捕捉住他,随即裹着他将他拽回岸边。
网的另一端被抓在一个玩家的手里。
郁舟被兜在网里,大腿合并,小腿外撇折叠起来,两只手无措地抓在网眼之间,仰起的眼睛惊慌湿润。
就像中了猎人陷阱的小动物一样。
提着网兜的娃娃脸玩家紧紧盯着他的脸,喃喃出声:“真漂亮……居然是银色犄角的魅魔。”
他就这样眼神发直地看了好几秒,脸上浮起异样的迷醉红晕。
“季明,你在发什么呆!”一道女声惊怒不已,猛推了一下那娃娃脸玩家,“藤蔓追来了!用道具!”
季明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沼泽,只见那藤蔓暴涨至数十米高,张牙舞爪,遮天蔽日,投下庞然的阴影。
他连忙扔下一枚**,一行人在烟雾中瞬移至千米开外,先拉开了一段距离,而后开始拔足狂奔。
用掉了一个昂贵的瞬移道具,季明肉疼不已。
到了安全地带,他才将网兜放在地上,解开网口,让里面的小魅魔爬出来。
然而郁舟刚刚被装在网兜里,随着这些玩家的奔跑,一路颠簸不已,此时头晕眼花,哪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于是他虚弱地跪坐在解开后散落于地的网兜上,连爬出网兜这小小的范围圈都做不到。
要是有心人想把他抓起来,直接再拎起网口一扯,就能把他原封不动地提溜走。
一名棕发玩家在他面前蹲下身,将一块湿毛巾递给他。
郁舟晕乎乎地接过,拿来擦脸。
棕发玩家看着他一点点擦干净脸上的污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你……”比刚刚更漂亮了。
他把几乎到嘴边的略显孟浪的话生生咽回去,紧急刹车转弯,改为另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3
第34章无限副本的魅魔3
郁舟此时太虚弱,面对玩家的问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本想缓上两口气后就回答,那棕发玩家却已经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
“……是哑巴吗?”
“我叫陆晨。你旁边的女生叫莫依,另一个男生叫季明。我们是要前往地底城的一队佣兵。”
陆晨用尽量简短的语言介绍,以免自己又晃神失态,漏嘴说出什么唐突的话。
郁舟知道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道理,他不明白自己之前暴露了什么导致游烈态度反转,这个世界的玩家好像因为身处险境都特别敏锐。
现在既然他被当作哑巴,那索性不说话好了。
见郁舟说不了话,也没什么攻击力的模样,莫依的眼中滑过一丝可惜。
这是他们进副本以来遇到的第一个npc,并花了大代价救起,但却不能为他们提供分毫线索或助力。
她双手抱臂,向身旁的季明轻微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将npc放归,不要强迫带走。
季明看懂了她的意思。
这个npc长了一张特别貌美的脸,魅力数值应该是副本天花板的程度。
可惜这种花瓶npc对他们通关无限流副本毫无用处。
季明这么想着,又看向那个花瓶npc,眼睛又止不住地往人家身上黏,刚刚的想法瞬间动摇。
话是那么说。
可是真的很漂亮。
季明纠结一番,用力一咬牙,豁出去地说:“带上他。”
“其实我之前通过和植物对话,得知了一个线索。”
“地底城城主府七天后会举办一场生日宴会,只要贡上合格的礼物,就能参加宴会。”
莫依皱眉:“你的意思是……”
季明飞快地瞥了一眼郁舟,语气艰难道:“把他进贡给城主。”
“但,我也不是说就丢下他不管,要是他遇到危险我肯定会救他出来的。”
三个玩家的无限直播间都开着。
从救起郁舟开始,直播间观众人数就直线上涨暴增。
——我去,哪来的漂亮小魅魔
——他刚刚是不是喊我老公了?天杀的人贩子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我的老婆
——为什么会有银色犄角的魅魔,一般不都是黑色吗?
——老婆老婆老婆看看尾巴,跟我交尾!
——@主神这副本以后还会再开吗,我老婆在里面我
要进去找我老婆
·
黄土漫天,飞沙走石。
占地辽阔的地底城坐落于极端恶劣的环境之中,但城中居民的生活仍然繁荣热闹。
因为。
地底城里的原住民全是皮糙肉厚的魔物。
季明等人用了变形药水,变出兽耳与兽尾,租用了一辆四轮马车进城,大车轮骨碌碌轧在尘土飞扬的道上。
马车车厢里,郁舟挺直腰板,端坐着一动不动,额角隐现汗珠。
“你别怪我给你用了定身咒。”陆晨手指微微掀开帘子一角,侧着眼睛往车窗外瞟,观察着外面来来往往的魔物,“现在外面很危险,要是你乱动发出声响,马上就会被魔物抓走。”
可郁舟维持这个动作太久了,腰腹发酸,骨头连着肤肉都要化了。
虽然魅魔也是魔物,但他只有一身缺乏训练的软白皮肉,不会任何攻击手段,比平凡的青年男性人类还弱。
细伶伶的一对手腕,被男人一掌就能握住制服。
他们似乎已经通过城门,混进了地底城。
他听见坐在车外驭马的季明和莫依低声商讨着些什么。这些玩家好像有什么任务在身上。
就在刚刚,这三名玩家的眼前同时弹出一道只有玩家才能看见的光屏。
[无望的地底城]
[地底城究竟为什么叫地底城?这是个连作为原住民的魔物们都回答不了的难题,也许只有城主府里的那位大人物知道答案。混乱、无序、血腥,魔物们喜欢这里,但愿地底城能永世长存!]
[主线任务:探寻地底城名称的由来,并阻止■■■■■■■■。]
“操,什么东西,任务还打码?”季明忍不住骂了一声。
在季明语气恶劣地骂出声时,周围路过的魔物突然齐刷刷转头盯住他。
魔物们或是长着牛头人身,或是留着猫头鹰耳羽,或是一副白骨骷髅,眼中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敌视地注目于季明。
季明瞬间举起双手,头上的狐狸耳朵也努力摇动,以示自己的无害。
魔物们盯了他的兽耳片刻,才收回视线,恢复如常,继续做自己事去了。
季明抬手抹了把自己疑心已经流下但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手紧张得仍在哆嗦。
莫依冷冷道:“我的厌蠢症要犯了。”
季明讪讪地缩了下手肘。
刚刚的光屏内容他还没看完,现在继续往下看。
[玩家初始阵营分配中……]
[恭喜您
加入正义阵营!]
[地底城游客人身安全管理守则]
[一、未取得地底城永久居住证明者
二、未受邀请禁止出入地底城城主府。
三、未经允许禁止主动殴打地底城居民。
……
二十、地底城内城主即规则本身。]
主线任务里明晃晃地暗示他们需要接近城主守则里却约束他们没有邀请不能进入城主府。
显然通过进贡礼物得到参加城主府生日宴会的资格是一条康庄大道。
他们一行人走出密林后一路向北用了不少道具辅助赶路花了两天一夜才到达地底城。
现在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算宽裕了。
他们走进一家酒馆既是落脚休息片刻也是为了打听消息。
然而一进酒馆大门他们似乎就触动了什么法阵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魔法波纹四周空间扭曲折叠。
郁舟再回头看时季明等人已经消失不见。
可能因为他是npc而且身份也属于魔物中的一员所以并没有受到法阵影响只是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酒馆内魔声鼎沸、魔头攒动。
魔物们在酗酒、狂笑、大声咒骂用发音复杂的地底城语说着一些粗鄙之词制造粗犷的木质桌被拍得砰砰作响。
郁舟作为新手魅魔地底城语还不是很熟练此时只觉得魔音障耳无数杂音如浪潮般冲击他的大脑令他有些眩晕。
他晕头转向地撞上了一个魔物的后背。
那魔物转过身来本想大骂见是同类于是扶了下对方:“你没事吧?”
郁舟此时还穿着那身脏兮兮的斗篷兜帽垂落在背后露着一对银色的魅魔犄角。
同为魅魔的安德鲁看清郁舟的脸眼睛忍不住直盯着发愣了片刻。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掩饰般的语气随即不好起来:“你撞到我了脏小鬼。”
“话说以前怎么没在城里见过你……难道你是流浪的魅魔?你的犄角是生病了吗为什么是银色?”
“你的身体怎么跟小鸡仔一样平平板板真丑怪不得混得这么差。不过我在地底城有很好的资源你不如跟着我看在是同类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可以养你……”
安德鲁先是翘着下巴斜乜着眼挑挑剔剔地数落一番。最后又语气别扭地抛出了包养的橄榄枝。
在地底城魔物们的审美标
准是高大强壮。而魅魔们对配偶的审美标准还要加上一个丰乳。
像郁舟这样瘦瘦巴巴身高甚至不到安德鲁一半的小家伙被视为最下等最丑的魅魔。
但安德鲁不知道怎么的看见这小魅魔的脸就觉得特别喜欢好像为了这小家伙抛弃原则也不是不可以。
嗯别的魔物一定会歧视这么弱小的家伙只有他愿意收留这可怜的小魅魔……
安德鲁见郁舟呆呆地仰头看向自己越发傲然地双手抱臂挺起健硕饱满的蜜色胸肌展现出自己富有魅力的一面。
他神态傲慢身后黑色的魅魔尾巴却已经难掩兴奋不受控地快速左右摆动表达出强烈的求偶意愿。
郁舟听不懂他一大串炫技般说得抑扬顿挫的地底城语只听懂了“流浪”、“真丑”、“混得这么差”几个词。
郁舟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没机会照镜子于是不明所以的他就此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是个丑八怪。
不过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相貌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做炮灰任务就好。
他闷头闷脑地说了声“对不起”为自己撞到了安德鲁而道歉。
安德鲁听到却以为他是拒绝了自己的求偶脸色瞬间一变。
“喂可能你还不知道你这种下等魅魔在地底城会过得多么艰难。我不希望你在外面白白吃了苦头才意识到我的好……”
他的暴烈脾气快压不住了但还是想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郁舟又只听懂了“下等魅魔”这寥寥一个词只觉得若有所悟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这次拿到了这么差的身份牌……
那他在这个世界当炮灰一定会更容易了吧!
郁舟双眼微亮用生涩的地底城语向安德鲁说了一声谢谢。
被小魅魔软声细气地道谢安德鲁瞬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了结结巴巴道:“你明白我的好意就行那你是不是接受了我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小魅魔突然被一张斜刺里抛出的网兜住随即被拖入群众中消失不见。
郁舟晕乎乎地被季明用一个网兜抓走了。
在第一次踏入酒馆时季明等人没有隐藏好自身不属于魔物的气息而被法阵反弹出酒馆。只有郁舟安然无恙地进去了一时与他们走散。
现在将郁舟捉出后他们保险起见
收集到需要的信息后他们立即转移阵地将郁
舟带进了一间裁缝店。
裁缝店店主是一名盲眼的蜘蛛小姐人身优雅端坐背部延伸出的四对节状附肢在日夜不休地忙碌织布。
刚刚莫依已经通过探听得知地底城内并没有成体系的通用货币交易方式还是较为原始的以物换物而魔物们大多乐意接受珠宝这类闪光漂亮的东西。
季明将一小袋红水晶放到柜台上:“您好请为这名魅魔定制一套合适的衣服他即将前往城主府需要一身漂亮的行头。”
蜘蛛小姐睁开四只没有神采的灰白眼球慢悠悠地收下红水晶显得有些无所谓地将红水晶随手向身后一丢。
而后她将脸转向郁舟脸色瞬间变得如春风般温暖充满善意像生怕吓到了小魅魔一样声音放得极为温和:“闭上眼睛跟我来吧。”
郁舟出来时身上已经焕然一新。
他披着一件银色斗篷笼罩住全身连脸也被银绸面罩蒙住只露出精致的眉眼。被细细清洁过的头脸干净柔润微长的发丝细软地垂落在肩上。
季明伸手就想揭开郁舟的斗篷看看斗篷底下究竟是什么样的衣服却被蜘蛛小姐伸出的一根附肢横截挡住。
她虽然没有视觉但拥有能将周围物体具象化的红外感知能力于是极其精准地阻拦了季明的行为。
蜘蛛小姐脸色冷淡:“你不能看。”
季明讪讪地收回手只好作罢。
等季明一行人带郁舟走后
拥有自主意识的附肢们细微抖动着绒毛发出嗡嗡声响。
“好漂亮好漂亮。喜欢……”
“城主大人会喜欢他吗?不喜欢的话可以把他给我吗?他好瘦好小一看就没吃过饱饭好可怜我会把他养得很好的……”
“蛛蛛你为什么不用华丽的布料和珠宝把他包起来?”
蜘蛛小姐闭上眼睛并没有立即回答附肢发出的疑问而是轻轻沉吟。
对于附肢提出的为什么不拿出裙子给小魅魔穿的问题她若有所思地做出了回答。
“他只需要简单的点缀。因为他本身就是最漂亮的……”
她顿下想了想挑拣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珠宝。”
·
地底城的中心地带地势奇高拔地而起塔楼林立被一圈贝壳状石材构筑的高墙围起这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将城主府与外围未开化的平民魔物严密隔开严防野蛮无序的风气吹进这里分毫
。
郁舟被季明送到这里只隐约明白自己好像被当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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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送给城主府验收了。
城主府的侍卫是一匹半人马上半身是身披甲胄的人身下半身是精壮健硕的马身。
人马侍卫命令他将眼睛蒙上白布随即昂着周正的脸甩着棕色马尾押送他穿过一座又一座塔楼
一路走来人烟稀少。
城主府内异常空旷而幽静连侍从都没有出现几个仿佛整个空间的不安分因子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抚平只留下最纯粹的宁静整片区域内的活物都显出一种臣服的意味。
人马侍卫的职责范围只是押送礼物本来不应该节外生枝。
可那据说是魅魔的“活体礼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脚步声听着十分小心翼翼……想到这可怜的魅魔或许命不多时了他忍不住多嘴提点两句。
“在这里不要乱看不要乱听。城主大人不喜欢被直视任何魔物进了城主府都要蒙蔽视觉。”
“再过五天就是白大人的生日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郁舟的眼睛被蒙住走路有些磕磕绊绊思维漫无目的地发散着。
白大人……是在说城主吗?
忽然似乎前方的拐角处猛然窜出一种庞然大物带来一股汹涌的明显气流瞬间打破了走廊中的一片平静。
飒——
人马侍卫当即前蹄屈跪恭敬垂首:“白大人。”
郁舟差点被这阵气流掀翻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就感到颈后的衣服布料被锐器叼住一股大力将他往空中高抛随即落在一片温热绒绒的长毛毛毯里。
这厚实温暖的“毛毯”开始一阵起伏颠簸郁舟不明所以吓得脸色微白紧紧抓住两把长毛来维.稳。
风声在他耳边飒飒掠过他好像被这毛毯驮着急速前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毛毯突然一个急刹停驻。
郁舟的身子随着惯性被甩了出去。
橡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天鹅绒缓冲效果很好他受到的冲击力很小但眼上蒙的白布却意外松散开来飘飘摇摇地滑落下去。
他低垂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华美繁复的衣摆。
簌簌——
郁舟迟钝地抬头视线撞入一双祖母绿的眼眸。
散落着淡金色长发的青年站在他身前肤色冷白犹如一尊古典贵气的**雕像五指倦倦地揽着熊绒大毯使其簇拥在肩。
一头体型有小楼高的长毛白虎
垂首,驯顺地蹭了蹭青年的肩,睁着澄澄如灯的铜黄兽眼,鼻头喷着一蓬一蓬的雾白热气。
郁舟全身上下都被银色斗篷裹住,脸也被面罩遮掩得紧紧的,方才抬头一瞬唯一露出的漂亮眼睛还很快就敛下。
此时他被眼前人的威压压得直不起身子,只能夹着大腿,下塌着腰身,微微哆嗦地趴在地上。
缩头缩脑,娼家行径。
金发青年俯瞰这蜷缩成一团的小魔物,五官瞬间皱起,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哪来的小老鼠。
他冷声训斥匍匐在身边的白虎:“说过多少次,在室外进食,不要把肮脏的食物带进来。
白虎不情不愿地受了训,似有些委屈地呜咽一声,踏着幽怨的步子,走到郁舟身边,叼起他背上的一小块斗篷衣料,就要拎走。
然而,在斗篷布料被拎起一点时,一股轻细的勾人香气忽然顺着衣服空隙逸散出来。
金发青年瞳孔微缩,指骨蓦然攥起,却隐忍不发,只是鼻翼微翕,暗中深嗅那香气,指骨紧绷至泛白。
咕咚,喉结猛然一滚,传出一点极其细微的唾沫吞咽声。
白虎将小魔物拎出去了,去而复返后,又见主人阴晴不定地看着自己。
“你把他带哪去了。
白虎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几声,回答:花园。
地底城昼夜温差极大,到了夜里室外就会很冷,阴森森的花园里也没什么可以取暖的东西。
“倒也算配他。
深夜。
室外开始簌簌下雪,雪霰积压在窗框,在彩绘玻璃上压出薄薄阴影。
室内壁炉火光跃动,烧得哔啵作响,暖和而安宁。
床上的人却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最终豁然起身,抓起一件防风斗篷,便向外走去。
伏在主人卧室门口的白虎迷迷瞪瞪地睁开半只眼睛,见不是危险的动静,又垂下巨大的眼皮继续酣睡。
·
【任务2:明明获得了深渊诅咒这样强大的伴身技能,出头之日却迟迟未到。日渐焦躁的你急于逞一时之勇,急于向地底城城主证明自己的价值,最终决定刻意激怒地底城城主,来吸引城主的目光。限时:4小时,完成奖励:40积分,失败惩罚:-400积分】
什么……激怒城主……
郁舟正蜷缩在花圃里冷得牙关打颤时,忽然接收到这样一条系统任务,不由得微微睁
大眼眸。
他在城主面前,只是被看一眼,那种压迫感凝实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就压得他爬起不来……怎么可能,还去激怒……
肯定会死的。
……不要。
他不要做这个任务。
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郁舟努力忍泪,手脚并用地从花圃里爬起来,覆盖在他身上的一层雪花被抖落在地。
他踉跄几下才站稳身子,狼狈地抓严斗篷,就径直往一个方向快走。
反正,只要走到围筑成圈的贝壳楼,走到城主府的边缘,总能找到出去的门。
月光黯淡,空气清冷。
他匆匆踩过露水濡湿的草皮,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快步前行。
直到穿过一丛灌木,一道漆黑人影突现前方。
郁舟猛地止步,警惕地**两步。
他红着眼眶,连带着整片眼窝都泛粉,粉至眉梢,全身上下只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与发着大水的眼睛。
就像遇见天敌而紧张绷直耳朵的某种动物,带着一点谨慎的提防,戒备起来。
然而挡住他去路的那道漆黑人影并没有对他发动攻击,也没有拉响什么警报信号。
反倒嗓音沙哑低沉地说:“我带你走,出路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嘴比**硬的家伙下章就“老婆真香”了^^
第 35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4
第35章无限副本的魅魔4
郁舟边跟着身前的人走,边悄悄打量对方的背影。
身形高挑,披着朴素厚实的黑色防风斗篷,也不露脸……是城主府的仆从吗?
不知不觉跟着对方走了十几分钟,郁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觉得附近越来越僻静荒凉了,好像走进了小树林,出城主府需要横穿这种小树林吗?
本来郁舟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下等魅魔,没什么可被人骗的,别人也没有必要来骗自己。
但现在他莫名心慌起来。
“等,等一下,别走了!他喊住对方,“这里不像我要的出路——
身披漆黑斗篷的人影停下步伐,徐徐转身,面朝向他。
“你的出路?漆黑斗篷下方传出一声轻蔑哼笑,“不就是我么?
男人抬起头,脸孔从兜帽的阴影中渐显出来,傲然地露出骨骼峻立的一张脸,高鼻深目,眼褶极深,眼睛像精雕细琢的祖母绿。
这是郁舟第二次直视地底城城主。
他脸色煞白,瞬间腿软了一下,明明是想赶紧后退,膝盖却被抽了骨头似的直往地上跌。
看见小家伙这样臣服似的下跌在地,兰斯瞳孔缩张一下,喃喃自语:“真配合。
下一瞬,若鹰俯冲,迅猛扑向郁舟,兰斯的兜帽瞬间被灌满了气流于是鼓动着向后滑落,泼洒出一片璀璨的金发,翠绿耳坠在金辉中扬起、晃动。
郁舟整个上半身都被男人狠劲按进怀里,紧贴得几乎要窒息。
犹如被猛禽死死捕住,全身上下还被男人胡乱嗅闻,一颗金发脑袋一会儿凑在他的颈窝,一会儿凑向他的背后,姿势越发纠缠不清,甚至凑向他的腰窝。
郁舟毛骨悚然,开始激烈挣扎。
“怎么,难受吗。男人的声音伴随着紧贴的胸膛嗡嗡震动。
兰斯解下自己身上厚实的黑色防风斗篷,豁然扬起抖开,铺在雪地上。
兰斯压着他倒入满是密实羊毛的斗篷内胆里,郁舟瞬间被与兰斯身上同源的冰冷沉郁的气味包围。
“躺下就不难受了。
一路上兰斯已经十分耐着性子,陪这小魔物过家家似的走了十几分钟。
一方面,他理智上觉得自己这样有失身份,他要什么稀奇玩物要不到?偏要玩这来路不明的魔物吗。
一方面,他早就被这小魔物的香味吸引,只觉得香气一直
从斗篷下传来,简直是要把他勾**!
前所未有,旷世奇谈。
怎么会有这种事……
——连脸都没看到,就已经喜欢**。
兰斯的瞳孔一再扩大,低着头,直盯盯地望着被囚于自己身下的小兽物。
他的淡金色长发倾泻于两侧,将上下二者的脸与脸笼罩在一个私密的小空间里,令双方的视线都无别处可去,只能近近地看向对方。
突然被扑倒在地,郁舟晕头转向,一时被这片刻的宁静迷惑,就这样仰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那张脸。
碧光流转的一枚长水滴形翡翠耳坠,顺着重力,贴在骨感冷白的面颊上。
那耳坠仍在微微一晃、一晃。
反光闪烁、闪烁。
但这宁静忽然被打破,上方的男人突然欺身下来,这次不仅仅是嗅闻,而是红着眼睛要亲他扒他。
郁舟终于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把自己的面罩摘下来:“别!不要!你……你看我的脸!你看!我长这样的……”
他是下等魅魔,应该是地底城公认的丑八怪吧!
快、快看呀,他是很丑的,对着一个丑八怪总不可能再亲得下去了吧!
早该想到这茬的,早知道早点把面罩摘下来,就不会被乱嗅乱闻这么久了!
“……”
兰斯眼睛寂静至极地盯了他片刻,眼珠缓钝地微微移动,仔细地看他被吓到没有血色的脸,真是煞白,却仍然美得近乎下流。
兰斯的喉结滚动一下,发出极响的唾沫吞咽声。
“这种脸,藏那么久干什么。”
“早露出来,早让你当我的情妇了。”
郁舟双眼豁然直睁,不可置信,好像听不懂落到耳朵里的地底城语了。
什么……情妇……
是他说错了,还是他听错了。
他仓皇地去抓住兰斯的手,带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呃,你不觉得……不觉得……我的脸让你很、难以忍受吗?”
他睁着一双被泪珠湿润的眼睛,慌乱得、急得快要走投无路。
兰斯的手背被那张粉白漂亮的脸贴住,简直更英姿勃发了,血脉偾张得要发疯。
“确实。”兰斯眼中再无其他,碧绿的眸底只映出郁舟一个人的影子,眸色晦暗,“……难以忍受了。”
来路不明的小玩物,倒是意外地懂得怎么讨好他。
他的情绪为之振奋高涨,愉悦得哑然闷笑起来,随即声音一收,化为行动,迅疾
猛舐郁舟的脸颊。
“这么会勾引人。还会调情。唔,我好爱你,你也这么爱我啊。”
混着泪与汗,越发喷涌的、艳淋淋的香气,简直要淹溺他的鼻腔。
他放任自己酣沉。
既然这小玩物这么喜欢他,他对这小玩物也算看得上眼,那也不是不能撇开身份,纵容一回。
兰斯闭上眼睛,嘴角微衔笑意,将脸搁置于郁舟的脸边。
十分仁慈地施舍般道:“准许你亲我一下。”
这小玩物是第一个胆敢直视他的。
也是第一个跟他肌肤相亲的,但这主动权是掌握在他手里的。
现在他愿意把主动权短暂让渡一分。
要是上纲上线来说,这放在地底城,简直是低等魔物对至高无上的规则主人的一种冲撞冒犯。
严重得就是把这犯事的魔物处死都不为过。
也就这漂亮小鬼不一样。能得到他的青睐与荣宠。
也许高兴了,还能被他一直留在身边当宠物,在地底城的地位从此只比白虎低一些。
难得快意,心念电转。兰斯不自觉将对郁舟的称呼都变了几变,连对方的未来去路都给设想好了。
·
“白大人……”
郁舟抗拒地推挡身上人的肩膀,哆哆嗦嗦地喊对方。
他在脑海中急急回想城主的名字,最终检索出一个之前在人马侍卫口中听过的称呼,不经思考,想当然地喊了出来。
他接下来妄图胡诌劝谏的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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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出口,就被兰斯冷冷打断。
“你叫我什么?”
兰斯与他在雪地里折腾了这么久,他在兰斯的斗篷里躺了这么久,兰斯在他身上支撑了这么久。
到头来居然喊出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名字。
他为他挡了这么久的雪,背上都结了一层积雪被体温融化成水而后受冷再度凝固的冰。
前一刻还不觉得冷,这时却觉得简直刺骨得无法忍受。
郁舟不明所以,眼睛懵懵懂懂,又磕磕巴巴地喊了一遍:“白、大人……”
兰斯额角青筋暴起,手指猛然钳掐住他软绵绵的腮肉。
“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郁舟被猛然掐得口腔大张,闭也闭不上,说话也说不利索了,内里的纤细雪白的牙齿也露出来了,涎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忍不住呜咽,着急地抬声喊出来:“……白大人!”
兰斯神情彻底冰凉,如视蝼蚁地俯瞰着他。
“呵。”他冷嘲一声。
还以为这魔物多喜欢他呢。原来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兰斯的理智渐渐回笼,仔细回忆,确实这魔物一开始就是被白虎驮来的。
“还以为你是小白的食物……”
“原来你是被送来给小白配种的。”
他冷笑:“也好。白虎稀有,地底城也仅有一只,就让你来生出第二只、第三只乃至更多好了。”
他说着,眼睛却根本没离开过郁舟的脸,手也没有松开,反倒越发掐弄起郁舟的脸颊,看那晕粉的肤肉漂亮地溢起。
“那畜生那么大,你这么小。”兰斯言语恶劣道,“你也受得住?”
郁舟本来就还不熟悉地底城语,这会儿只觉得脸被掐得特别酸,被掐得晕乎乎的,更听不懂了,根本不知道兰斯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
他想让兰斯别掐他的脸了,然而已经积了满口涎水,说不出话来,于是魅魔尾巴怯懦地从自己的斗篷底下伸出来,用尾巴尖尖上的那片桃心轻轻地贴了贴兰斯。
是讨好、服软、求饶的意味。
然而他作为新手魅魔,根本不知道魅魔尾巴尖的桃心意味着什么,这样拿来贴人是什么意思。
兰斯见到他的魅魔尾巴,见到他做出这样的举动,脸色骤变。
“你是魅魔?”
他顿时为自己先前的一切失态、一切昏头行为,找到了理由。
“原来你对我用了魅惑,怪不得——”
怪不得他会失控成那样,原来是这魅魔使了手段。
魅魔的尾巴细长,最末梢的尾端长成一片扁状心形。郁舟的尾巴颜色跟其他魅魔不一样,他是银白色的,尾巴尖的心形甚至是晶莹泛粉的。
特别嫩的尾巴尖尖,从来没被别人碰过,甚至连郁舟自己都没碰过。
此时可怜兮兮地贴住兰斯。
兰斯肤色冷白的两侧颧骨浮起异样的红晕,他抓住那尾巴,用指尖在那心形中央微微鼓凸的地方狠掐一下。
郁舟没想到自己会被掐,呆了一下,而后泪水夺眶而出。不是疼,但让他很难受,很奇怪……
兰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蠢得可以的、毫无羞耻心的魅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无限副本的魅魔5
第36章无限副本的魅魔5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40。】
郁舟本来只想逃跑,却不明不白地完成了激怒城主的系统任务。
而他的尾巴还被城主兰斯紧紧攥在手里。
他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见兰斯忽然身躯微晃一下,随即晕倒下去,倒在了他的身上。
郁舟瞬间振奋,想要趁机逃跑,尾巴根却一紧,传来一股拉力。
他呆呆地往下一看,原来兰斯虽然昏迷了,但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尾巴。
他着急地去掰兰斯的手指,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兰斯的手指跟铁水浇铸的一样,死也掰不开。
他急得鼻尖冒汗,然而,既解救不出尾巴,也没法推翻压在自己身上的兰斯。
他费劲尝试好几次,都挣脱不开。
明明兰斯看着也不是特别壮,手劲却大得离谱,躯体也沉重得厉害。
他无望了,身体压在兰斯的斗篷上,跟兰斯交叠着躺在雪地里,看着天空落下的雪花飘飘摇摇,涂白了远处的塔楼顶尖。
直到仆从发现兰斯晕倒在雪地里,城主府上下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
兰斯发烧了,烧得昏迷不醒。
城主府里的所有魔物都露出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没有谁敢说城主生病了,也没有谁能拿出应对的方法。
兰斯发烧时浑身滚烫,而郁舟的尾巴始终被兰斯攥在手里,于是兰斯掌心的温度就传到郁舟的尾巴上来,连带着他也跟着火烧火燎地难受。
郁舟实在受不了了,觉得要么让兰斯赶快醒来,松开他的尾巴;要么让兰斯赶紧退烧,不要再焖烤他的尾巴。
兰斯的卧室跟议事大厅一样宽敞,独占城堡一整层,本来应该是采光极佳的,此时数面圆顶窗却都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遮掩得密不透风,昏暗得白天都要在屋里点蜡烛。
跟屋子里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一样。
中午。
一名长着羊角的女仆端着餐盘走了进来,默默将餐盘放在桌上,就要离开。
“等下!”郁舟连忙叫住她,“你们就不想想办法吗?你们城主都生病了……”
羊角女仆的脸上瞬间露出一种惊悚的表情:“不!请不要说那个词!”
郁舟不懂为什么不能说兰斯生病了,这明明是事实,魔物们却似乎都很避讳。
“好吧。”郁舟忍耐着尾巴尖的灼烧感,重新问,“那你们有想
出什么办法吗?”
羊角女仆想了想,然后用还是羊蹄形态的手指了指郁舟。
郁舟迟疑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
捏着金属勺子,刚舀起一小勺芝士烘蛋,郁舟的手就悬停在了空中,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什么啊……说什么魔物们都不能靠近城主,所以帮助城主进食的使命只能交给他……
羊角女仆小姐说着这样的话,将裙摆提起了一下行了一个礼,就一溜烟离开了。
郁舟坐在床沿,侧头看着兰斯那张双眼闭合的脸,有些烦。
嘴巴看起来也闭得很紧,怎么喂进去啊……
反正,只要喂进去就行了对吧。
·
兰斯在昏沉的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一张特别小的嘴贴上了自己的唇。
一股熟悉的香气若隐若现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完全是本能反应地张开嘴,打开牙关,去回应那张特别小的嘴。
只是有点奇怪,这嘴是不是小得有点离谱了,好像只有一颗珍珠那么大。
亲久了还有股腥味。
他还浑浑噩噩着,意识不清醒,但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
郁舟用叉子稳稳地插着一只奶油葡萄酒炖鱼的鱼头,悬置于兰斯脸的上方。
他本来只是试试,能不能用什么东西撬开对方的嘴。但刀叉太锋锐,于是挑挑拣拣,选了一块鱼嘴略尖的鱼头,抵上兰斯的唇。
谁知道刚抵上,兰斯自己就自动张开了嘴,鱼头甚至陷进了他的唇缝一点。
……这么简单的吗。
趁着兰斯终于张开了一点嘴,郁舟给他灌了些流食下去,勉强算是让兰斯吃了午餐。
经此一役,郁舟轻而易举就大获成功,觉得这个方法确实好用,省心省力。
于是他闭上眼睛就开始胡诌,跟羊角女仆小姐说:“你们城主大人爱吃鱼,接下来每一餐都要有鱼,而且要保留鱼头。”
虽然可以让兰斯进食了,但兰斯还是高烧不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郁舟不太清楚是还有一天还是两天就要到城主府筹备已久的生日宴会了,如果兰斯到时候还没醒来,是不是连这个生日宴会都要推迟了?
于是他就在兰斯的卧室里,被兰斯握着尾巴,坐在兰斯的床沿,召集了城主府的魔物们,给魔物们开会。
偌大的一座城主府,全部魔物加起来居然只有不到二十个。
在羊角女仆小姐刚向大家传递郁
舟要给众魔开会的消息时,魔物们都不屑一顾。
但羊角女仆小姐继续说道,开会地点在城主的卧室。
魔物们瞬间脸色大变。
一只小人马差点吓得摔个四仰八叉,惊慌失措地跺了跺蹄子,勉强稳住身体,弱弱地问:“那个魅魔这样做是不是太不把城主放在眼里了?而且我们凭什么,要听那个魅魔的?”
羊角女仆细细罗列出近日发生的种种神迹般的迹象:第一,那位魅魔疑似已经直视过城主,却毫发无损。
第二,那位魅魔与城主进行过肢体接触,居然没有被绞杀。
第三,那位魅魔的尾巴至今还被城主攥在手里,这象征着某种不可说的意义。
最后,她语气深沉地总结道:“所以,这位魅魔可能会成为城主的第二只爱宠。”
城主的第一只爱宠是白虎,在地底城的地位仅次于城主本人,尊贵无比,被尊称为“白大人”。
如果这位魅魔也成为城主的爱宠,那身份地位确实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郁舟主持的这场小型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探寻让城主尽快苏醒的方法。
魔物们驯服地在卧室门口蹲成了两排,听他调配。
郁舟还以为魔物们是救主心切,才这么服服帖帖的。
他丝毫不知道,魔物们这么驯服,主要是那只还握在他尾巴上的手的威慑力,让他狐假虎威了一把。
“最近有不少外来的佣兵进入地底城,他们有很多奇异的药水,我们可以向他们发布悬赏,嗯,让他们来帮助城主苏醒……”
羊角女仆边听边写会议纪要,按照郁舟的计划,让魔物们把悬赏令张贴到了地底城的大街小巷。
于是,玩家们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了一条突然触发的副本任务。
[支线任务:唤醒陷入昏迷的地底城城主。]
季明在无限流玩家中只算中游水平,在接下这个支线任务,并进入城主府时,对完成任务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
但能多进入城主府一次,就能多一些解开地底城秘密的机会。
他带着自己之前极不容易得来的一瓶低级治愈药水,在眼睛蒙上白布后,被人马侍卫引导着走进城主府,来到城堡大厅。
玩家们将各自提供的药水交给城主府的仆从,由仆从端上楼。
虽然进入城主府的玩家们都被蒙蔽了视觉,但无限直播间的观众们可没有。
无限直播间的高维摄像眼甚至可以飞到更高更远的空间。
比如位
于城堡高楼层的城主卧室。
摄像眼静静悬停于卧室门外,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灵敏地捕捉到卧室内的画面。
卧室深处,身披银色斗篷的魅魔坐在床沿,在层层垂落的厚重床帏之间。
有序排队、鱼贯而入的魔物们端着收集到的药水,朝贡一般,一一呈献到床前。
床帏之间慵懒地伸出一只手,五指长而松懈,在“贡品”之间拨来拨去。
唯一的光源只从门口泄入,明亮的光芒一直落到那只手上,指关节粉得没有一点色素沉淀,指甲漂亮得像五枚小贝壳。
这场面莫名的神性。
无限直播间的弹幕区一时都安静了。
而后,一条弹幕幽幽飘过。
——这个npc好像那种年纪轻轻**黑.道老公的小寡夫,趾高气扬地使唤死鬼老公留下来的小弟
这幅画面,连同这句弹幕,都被人一起截屏下来,发到了无限流玩家论坛,瞬间被顶成了热帖。
·
郁舟在一堆道具药水里挑挑拣拣,药水瓶上都标注着提供者的名字。
正在他挑得眼花缭乱之际,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撞入他的眼帘。
——游烈。
没想到游烈也接了这个悬赏。
郁舟想也不想就挑中了那瓶药水,拿了起来。
战力天花板玩家提供的药水道具,肯定是效果最好的吧?
郁舟理所当然地这么想到。
并直接拔开了瓶塞,准备当场给兰斯喂下。
他对于怎么撬开兰斯的嘴已经经验丰富,得心应手。
对他来说,这件事简直是意外地容易办到。
然而,这次却出了意外。
在他将瓶口抵上兰斯的唇角时,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倏然张开。
一开始兰斯的眼睛还未聚焦,视线模糊,眼神朦胧,往郁舟的方向定定地望了几秒。
直到视线清晰,他骤然看清了郁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脸色森寒一沉:“你是要毒死我吗。”
郁舟先是茫然,继而愕然。
——游烈给了一瓶有毒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面虽未碰,杀意先至
于城堡高楼层的城主卧室。
摄像眼静静悬停于卧室门外,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灵敏地捕捉到卧室内的画面。
卧室深处,身披银色斗篷的魅魔坐在床沿,在层层垂落的厚重床帏之间。
有序排队、鱼贯而入的魔物们端着收集到的药水,朝贡一般,一一呈献到床前。
床帏之间慵懒地伸出一只手,五指长而松懈,在“贡品”之间拨来拨去。
唯一的光源只从门口泄入,明亮的光芒一直落到那只手上,指关节粉得没有一点色素沉淀,指甲漂亮得像五枚小贝壳。
这场面莫名的神性。
无限直播间的弹幕区一时都安静了。
而后,一条弹幕幽幽飘过。
——这个npc好像那种年纪轻轻**黑.道老公的小寡夫,趾高气扬地使唤死鬼老公留下来的小弟
这幅画面,连同这句弹幕,都被人一起截屏下来,发到了无限流玩家论坛,瞬间被顶成了热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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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舟在一堆道具药水里挑挑拣拣,药水瓶上都标注着提供者的名字。
正在他挑得眼花缭乱之际,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撞入他的眼帘。
——游烈。
没想到游烈也接了这个悬赏。
郁舟想也不想就挑中了那瓶药水,拿了起来。
战力天花板玩家提供的药水道具,肯定是效果最好的吧?
郁舟理所当然地这么想到。
并直接拔开了瓶塞,准备当场给兰斯喂下。
他对于怎么撬开兰斯的嘴已经经验丰富,得心应手。
对他来说,这件事简直是意外地容易办到。
然而,这次却出了意外。
在他将瓶口抵上兰斯的唇角时,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倏然张开。
一开始兰斯的眼睛还未聚焦,视线模糊,眼神朦胧,往郁舟的方向定定地望了几秒。
直到视线清晰,他骤然看清了郁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脸色森寒一沉:“你是要毒死我吗。”
郁舟先是茫然,继而愕然。
——游烈给了一瓶有毒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面虽未碰,杀意先至
于城堡高楼层的城主卧室。
摄像眼静静悬停于卧室门外,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灵敏地捕捉到卧室内的画面。
卧室深处,身披银色斗篷的魅魔坐在床沿,在层层垂落的厚重床帏之间。
有序排队、鱼贯而入的魔物们端着收集到的药水,朝贡一般,一一呈献到床前。
床帏之间慵懒地伸出一只手,五指长而松懈,在“贡品”之间拨来拨去。
唯一的光源只从门口泄入,明亮的光芒一直落到那只手上,指关节粉得没有一点色素沉淀,指甲漂亮得像五枚小贝壳。
这场面莫名的神性。
无限直播间的弹幕区一时都安静了。
而后,一条弹幕幽幽飘过。
——这个npc好像那种年纪轻轻**黑.道老公的小寡夫,趾高气扬地使唤死鬼老公留下来的小弟
这幅画面,连同这句弹幕,都被人一起截屏下来,发到了无限流玩家论坛,瞬间被顶成了热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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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舟在一堆道具药水里挑挑拣拣,药水瓶上都标注着提供者的名字。
正在他挑得眼花缭乱之际,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撞入他的眼帘。
——游烈。
没想到游烈也接了这个悬赏。
郁舟想也不想就挑中了那瓶药水,拿了起来。
战力天花板玩家提供的药水道具,肯定是效果最好的吧?
郁舟理所当然地这么想到。
并直接拔开了瓶塞,准备当场给兰斯喂下。
他对于怎么撬开兰斯的嘴已经经验丰富,得心应手。
对他来说,这件事简直是意外地容易办到。
然而,这次却出了意外。
在他将瓶口抵上兰斯的唇角时,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倏然张开。
一开始兰斯的眼睛还未聚焦,视线模糊,眼神朦胧,往郁舟的方向定定地望了几秒。
直到视线清晰,他骤然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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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脸色森寒一沉:“你是要毒死我吗。”
郁舟先是茫然,继而愕然。
——游烈给了一瓶有毒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面虽未碰,杀意先至
于城堡高楼层的城主卧室。
摄像眼静静悬停于卧室门外,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灵敏地捕捉到卧室内的画面。
卧室深处,身披银色斗篷的魅魔坐在床沿,在层层垂落的厚重床帏之间。
有序排队、鱼贯而入的魔物们端着收集到的药水,朝贡一般,一一呈献到床前。
床帏之间慵懒地伸出一只手,五指长而松懈,在“贡品”之间拨来拨去。
唯一的光源只从门口泄入,明亮的光芒一直落到那只手上,指关节粉得没有一点色素沉淀,指甲漂亮得像五枚小贝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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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面,连同这句弹幕,都被人一起截屏下来,发到了无限流玩家论坛,瞬间被顶成了热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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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舟在一堆道具药水里挑挑拣拣,药水瓶上都标注着提供者的名字。
正在他挑得眼花缭乱之际,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撞入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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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游烈也接了这个悬赏。
郁舟想也不想就挑中了那瓶药水,拿了起来。
战力天花板玩家提供的药水道具,肯定是效果最好的吧?
郁舟理所当然地这么想到。
并直接拔开了瓶塞,准备当场给兰斯喂下。
他对于怎么撬开兰斯的嘴已经经验丰富,得心应手。
对他来说,这件事简直是意外地容易办到。
然而,这次却出了意外。
在他将瓶口抵上兰斯的唇角时,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倏然张开。
一开始兰斯的眼睛还未聚焦,视线模糊,眼神朦胧,往郁舟的方向定定地望了几秒。
直到视线清晰,他骤然看清了郁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脸色森寒一沉:“你是要毒死我吗。”
郁舟先是茫然,继而愕然。
——游烈给了一瓶有毒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面虽未碰,杀意先至
于城堡高楼层的城主卧室。
摄像眼静静悬停于卧室门外,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灵敏地捕捉到卧室内的画面。
卧室深处,身披银色斗篷的魅魔坐在床沿,在层层垂落的厚重床帏之间。
有序排队、鱼贯而入的魔物们端着收集到的药水,朝贡一般,一一呈献到床前。
床帏之间慵懒地伸出一只手,五指长而松懈,在“贡品”之间拨来拨去。
唯一的光源只从门口泄入,明亮的光芒一直落到那只手上,指关节粉得没有一点色素沉淀,指甲漂亮得像五枚小贝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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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npc好像那种年纪轻轻**黑.道老公的小寡夫,趾高气扬地使唤死鬼老公留下来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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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舟在一堆道具药水里挑挑拣拣,药水瓶上都标注着提供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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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烈。
没想到游烈也接了这个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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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将瓶口抵上兰斯的唇角时,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倏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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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视线清晰,他骤然看清了郁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脸色森寒一沉:“你是要毒死我吗。”
郁舟先是茫然,继而愕然。
——游烈给了一瓶有毒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面虽未碰,杀意先至
于城堡高楼层的城主卧室。
摄像眼静静悬停于卧室门外,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灵敏地捕捉到卧室内的画面。
卧室深处,身披银色斗篷的魅魔坐在床沿,在层层垂落的厚重床帏之间。
有序排队、鱼贯而入的魔物们端着收集到的药水,朝贡一般,一一呈献到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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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一条弹幕幽幽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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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面,连同这句弹幕,都被人一起截屏下来,发到了无限流玩家论坛,瞬间被顶成了热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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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舟在一堆道具药水里挑挑拣拣,药水瓶上都标注着提供者的名字。
正在他挑得眼花缭乱之际,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撞入他的眼帘。
——游烈。
没想到游烈也接了这个悬赏。
郁舟想也不想就挑中了那瓶药水,拿了起来。
战力天花板玩家提供的药水道具,肯定是效果最好的吧?
郁舟理所当然地这么想到。
并直接拔开了瓶塞,准备当场给兰斯喂下。
他对于怎么撬开兰斯的嘴已经经验丰富,得心应手。
对他来说,这件事简直是意外地容易办到。
然而,这次却出了意外。
在他将瓶口抵上兰斯的唇角时,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倏然张开。
一开始兰斯的眼睛还未聚焦,视线模糊,眼神朦胧,往郁舟的方向定定地望了几秒。
直到视线清晰,他骤然看清了郁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脸色森寒一沉:“你是要毒死我吗。”
郁舟先是茫然,继而愕然。
——游烈给了一瓶有毒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面虽未碰,杀意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