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都被我训成小狗》 1、校园都市传说(一) 林溪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捡起风铃碎片。 这是她去年最迷信的那段时间在网上一个博主那买的风铃。 据说是可以用来辟邪,她就抱着安慰自己的心理把它挂在了公寓的大门上。 到底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是今天早上她刚打开门,风铃就从脑袋顶上掉了下来。摔得稀巴烂不说,系在上面的那张符纸刚好那么凑巧地飘到她脚边—— 也许是到了潮湿的季节,上面的字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湿气浸得晕成一团,看上去就像小孩乱涂乱画的丑涂鸦。 有点倒胃口。 并没有风铃碎掉是在替她挡灾的感觉,林溪谣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晦气。 这可能是和最近总是发生倒霉事有关,接二连三的,弄得她每天早上睁眼起来怨气比鬼都大。 林溪谣只好去收拾那些碎片,尽管已经很小心了,用一层厚实的棉布裹着手去捡,风铃的碎片还是隔着这层棉布,把她的手给划伤了。 有点痛,也有点深,鲜红的血液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她有点烦躁,回到客厅去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在心里细数最近发生的倒霉事—— 最开始就是那天放学后突然下起的大雨,天气预报明明说的是一整天都会放晴也就算了,本来也不至于淋雨,一起值日的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留她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 幸好要打扫的区域也不是很大,她赌着气半敷衍地打扫完,天上就刚好那么凑巧地下起了大雨。 还是一场相当罕见的大雨,刚感觉到有雨滴重重地砸到脸上的时候,马上就变成了倾盆大雨的进行时。 雨声啪啪啪地响,即使跑得够快,一下子就逃进了教学楼里,十几秒的时间也把她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没过多久,地上积的雨水就快要没过膝盖,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让她这个倒霉蛋回家。 这种大雨哪怕是在这座经常下雨的城市也是少见的。 学校早走得一个人都不剩,路上没有的士,有伞和没伞几乎没两样。 林溪谣知道她等不到雨停,干脆咬咬牙直接冒着大雨回家了。 去公交车站的路程简直就像是和大雨在搏击,走得她又重又累,浑身都在往下淌水,上车的时候都没好意思坐在座位上。 等她回到家,马上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开始玩游戏泄愤,晚上就喜提发烧大礼包。 林溪谣从没烧得这么严重过,身体极度的脱水,好像喝再多水都不管用,反而快要把肚子给撑爆了。脑子也一团浆糊,神志不清觉得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快要死了。 死了也好。 她都不记得病是怎么好的了,反正恢复健康之后就一直莫名地极度抗拒去上学。一想到上学就头晕、恶心、反胃,哪哪都不舒服,但现在是高三关键期,她不可能不去上学。 把一切都收拾好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林溪谣急匆匆去赶公交车。 恰好平时总坐的那班车就在站台等着,她感叹着总算是走运一回,跳上公交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魂还落在家里似的,心里感觉空荡荡的,莫名的不安。 也许是忘记带东西了?又或者是没拔电源? 这不可能,出门前检查好几次了。 林溪谣无意识摩挲着大拇指的创可贴,有点泛焦虑。 手上的伤口半深不深,割开了整个表皮层,露出一点藏着的粉肉。 这种程度的伤口最烦人,一会儿来势汹汹的疼,一会儿密密麻麻的痒,让人坐在椅子上都不得安宁,像有多动症似的动来动去。 林溪谣被伤口折磨得呲牙咧嘴,顾不上在意自己对外的形象,于是成功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看她的人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不是很友善地抬眼看过去。 “噗嗤。”发出轻笑的少年正低头看着一本笔记,时不时发出一声矜持的浅笑,像个极有教养的富家少爷。 他看得十分专注认真,柔软的碎发挡住大半张白皙的脸。 老天都像偏爱他似的为他打光,那束晨光从窗边洒下,被遮住大半的侧脸。 少年头型饱满,下巴弧度圆润尖尖,看起来恬静又安好,像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滤镜。 美得晃神。 就是他拿着的书太脏,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有点太夸张了,世界上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林溪谣意识到也许他那声轻笑并不是在嘲笑她滑稽的表情,是她想多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她赶紧回过神来抓住前排座位的扶手,勉强坐稳了。 旁边站着的两个可怜人就没那么幸运,上一秒还对着手机短视频嘻嘻傻笑,下一秒屁股墩子就摔到了地上,就说那声音,她听着都肉疼。 因为颠簸,美少年手里的书也摔了出来。他看起来倒像是挺喜欢这本书的样子,但似乎根本就没有弯腰去捡的打算。 可是林溪谣也不可能帮他去捡。她还没对好看的人献殷勤到这种程度。 离书刚掉在地上也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少年还是悠闲地坐在座位上,甚至连轻微的挪动都没有,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漂亮的脸露出全貌,但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像唱戏里表演变脸的。 只不过眨眼间,原先恬静美好的模样成了镜花水月的幻象。 少年蹙着眉,立体优越的五官以一种极为明显的程度不满地拧在一起,眼神阴郁暴躁,生气得像是要从眼睛里喷出火焰来。 即使是这副可以被称作“狰狞”的表情,他做出来的样子也是极为美丽的,让人狠不下心来责怪他那恶劣的性格。 就是不知道少年想向谁发泄怒火。 “喂!司机!你是怎么开车的!” 摔倒的男学生爬起来,攥紧拳头,愤怒地冲到前排,想要教训司机一顿出气。 看到他的模样时却突然一愣。 车技很臭的司机正痛苦地捂着胸口,脑袋无力耷拉在方向盘上,身体轻微地抽搐着,明显一幅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还愣着干嘛!赶紧打120啊!”他冲着后面的人大喊。 车上的人赶紧拨打急救电话,不一会,突发心脏病的司机就被救护车拉走。 意外加上意外,林溪谣上学迟到了十多分钟。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倒霉了。 原来是塞翁得马。她还是那个倒霉蛋,无语到根本没脾气。 那上学路上看到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美少年总能算是好运了吧? 心情突然就没有那么差了。 试图安慰自己,林溪谣边走进教室,在黑板上板书的语文老师丝毫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不客气地指着窗外: “去外面罚站。” 好吧。她坦然接受了这段日子就是很倒霉的事实。 但是林溪谣没想到窗外已经站了一个人,居然还是那个公交车上惊艳一瞥的帅哥。 大概是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美少年主动对女孩浅浅一笑,一张稠艳的脸如花般绽开。 幽深的黑眸下一颗动人的泪痣,笑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美色当前,林溪谣可耻地心动了一下。 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因为没站多久,语文老师板着脸走出来,对着他们说: “你们进来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两人偷偷地对视一眼,庆幸今日老师居然格外仁慈,一起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少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上课上到一半,后桌女生用笔戳了戳林溪谣的背,丢来一张小纸条: “你今天怎么和江煜一起来上学?”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林溪谣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和她有缘的美少年的名字。 心脏忽然猛得像被针刺了一下,在身体里的存在感变得很强烈,每跳动一下,都有一股沉重的刺痛感。 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顿了顿,在纸条上写上: “江煜是谁?” 过了一会儿,纸条又被丢回来。 “你在开玩笑?你不认识江煜?!” 她确实不认识江煜,刚想继续在纸条上写字,语文老师重重咳了咳,发出警告。 林溪谣赶紧把纸条藏起来,后排的女生像着魔了一般,从后面使劲用脚踢着凳子,催她快把纸条传过来。 她不理会,她似乎真的就想这样踢一节课。 林溪谣把凳子往前拉,杜绝她的骚扰。 不用说,她也能感受到女生在她身后的怒视。 疯了不成?语文老师可是最凶的。而且这纸条上的内容可算得上是见不得人,起码在现实里的高中校园里是这样的。 一下课,女生就急不可耐走过来找林溪谣打听江煜的情况。 “你不会是想一个人独占江煜吧?算我人好才提醒你,你想和江煜走得近,要看其他人答不答应!”她莫名高傲地扬起下巴,点了点那边。 靠窗的位置,话里提到的“江煜”正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 “江煜江煜,今天上学怎么迟到了?” “江煜,告诉我你的电话吧,我每天早上打电话叫你起床。” “江煜,你吃早餐了没有,我今天多带了一份早餐,现在还是热的呢。” 被她认为要求很高的江煜像个王子,被许多人热情地围住,神色淡定地享受着这些人过度热情的追捧。 林溪谣在心里疑惑: 江煜是新来的转学生吗?长得好看就是不同,才来几天就变得这么受欢迎。 她想起自己和他独处时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觉得这也不能怪其他人肤浅。美得超过一定程度,就是会让人产生生理上的心动。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没有看清他的脸,正面看清后才发现江煜他长得有多么惊为天人。 忧郁冷淡的气质,眉弓立体又有柔美的弧线,鼻梁高耸又不会过于夸张,俊男生女相。 一排浓密的睫毛纤长如墨色鸦羽,形状优美的薄唇像涂了透明果冻唇彩一般水润。 又因为皮肤白到几乎透明,隐约能看见汩汩流动的青色血管,美丽之余多了精致的脆弱感。 再挑剔的人也没法从他身上找出短板,想昧着良心,良心它自己总是突然发现自己。 见到他之前,任凭网上的人怎么吹嘘那些电视明星,林溪谣始终不相信有人能长得像画出来的纸片美人。 现在,她只鄙视自己对造物主能力的无知。 “我是真的不认识江煜。”面对女生的虎视眈眈,林溪谣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三天没来上学,今天早上恰好和他坐了同一班公交车,半路司机生病送去急救,所以我们上学迟到了。” 女生像台人-肉测谎仪一般在她脸上来来回回扫描好几遍,确定她不是在撒谎骗人后,瘪着嘴阴阳怪气起来。 “原来他和你家住在同一条线路上啊,你们两个真是有缘,你知道吗,江煜前几天还问过你怎么没来上学。” 原来她是在嫉妒她。嫉妒她能和江煜一起上学。 幸好他们只是凑巧,否则林溪谣一定会一夜之间变成全班公敌—— 在见识到其他人对江煜的热情后,她觉得这个想法一点都不夸张。 被众人簇拥着的美少年,在甜言蜜语的浸泡中笑得肆意,慵懒的神情像只矜贵的猫。 他在许多嘘寒问暖的声音之间,偏偏听见远处的两个女孩在讨论自己,懒洋洋丢过来一道视线。 ——对于这道视线,两个人有不同的解读。 林溪谣觉得他在看自己,眼神也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随意一瞥,而是带着没由来的恶意。 她避嫌地看向别处。 不懂哪里得罪江煜了,刚才罚站时他还对着她笑呢。 要么就是她眼花看错了。 而那个女生觉得江煜看的实则是她,眼神带着对其他人都没有的关心,因为和男神对上视线捂着脸发出花痴的尖叫。 上课铃声“叮铃”、“叮铃”地响起,所有围着江煜的人只能选择恋恋不舍地从他身边离开。 第二节课进来的老师很偏爱江煜,每次点讲到一个知识点,都要特别询问他是否能够听懂。 老师扬了扬手里的书,丝毫不觉得这很偏心,反而叮嘱教室里的同学:“江煜同学的基础不是很好,我们要帮助那些成绩不太好的同学一起进步。” 这个提议得到了教室里绝大部分人的赞成,学习委员在课堂上高喊:“就是!江煜同学很聪明的,我给他讲题一听就会。” 另外一个同学为他提供证据:“对,江煜同学上课很认真...” 但他又把矛头指向了江煜身边的几个人,“可是这几个人不好,上课总是想找江煜说话,每次江煜同学都懒得搭理他们。” 被他点到的几个人很不开心,纷纷站出来反击告状的这个人。 “我们没有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和江煜说话,你才是吧!每次上课都回过头来看江煜,害得江煜都没办法好好上课了。” “你胡说!” “你才胡说!如果你没有回头看,你怎么会说我们上课在看江煜?” “就是,自己露出马脚来了还不知道,你还真是又蠢又坏。” “放屁!” 四个人凭一己之力把教室变成辩论大赛的会场。 话题从江煜是个怎样的学生逐渐变成谁是那个最喜欢打扰江煜上课的人。 参与辩论的人时而抱团,时而背叛队友或者被队友捅上一刀,像在表演无间道。 半天,他们都没有争出个对错来,整间教室似乎只有林溪谣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关心着—— 这节课还上吗? 直到下课铃响起,老师拍板定音: 一,上课时不许谁都偷看江煜。 二,以后大家轮流坐在江煜附近,谁让江煜最满意,谁就是江煜的同桌。 课间的时候,有人在教室里打了一架。赢了的人把座位搬到江煜的旁边,屈服于暴力的淫-威,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之后的课也没人再敢借题发挥挑起战争。 2、校园都市传说(二) 之后的课倒是一切正常,只不过下午放学铃响后,随着江煜率先从教室里出去,几乎是所有人都收拾好书包,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见识到众人对江煜夸张的喜爱,林溪谣即使再对他有什么思春的想法,这会儿都该被打消了。 都不上晚自习了吗? 她最吃惊的是这个。 独自在教室呆了一会儿,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整个校园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空荡感。 林溪谣下意识拿出手机,打开了班级群。 【因学校设备维修,学生暂时取消晚自习,具体恢复时间以通知为准。】 这条信息发送的时间是三天前,也许是那场来势汹汹的大雨弄坏学校某个年久失修的设备,居然让学生们踩了不需要上晚自习的狗屎运。 爽得堪比过节放假,只可惜那时候她正在和病魔作斗争,没有看见这条消息,然后它就被刷下去了。 不过现在回家也不晚,她收拾好书包,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听见这层楼的男厕所里发出一些不太友好的噪音。 激烈的争执声,伴随着拖拉打砸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林溪谣脚步微微一顿,然后默默加快了脚步。 笑话,美救狗熊的事情她不感兴趣。难不成还冲进男厕所里伸张正义吗? 如果有人刚好在上厕所,那她岂不是先成臭名昭著的偷窥狂了。 但正如林溪谣最近的倒霉运气,她不去找麻烦,麻烦找上了她。 正当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厕所里忽然传来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 “不肯说,他肯定把东西藏在教室里,走,我们押着他去找。” 林溪谣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甚至恨不得当场自戳双目—— 一个身材清瘦的男生被一群人边踢边打地押送到了门口,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下半身居然什么都没有挡住。 裤子被褪到不能遮耻的程度,那没有任何东西遮挡的恶心玩意就这样出现在了林溪谣的视线范围内。 辣眼睛! “啊啊啊!!!”她当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她怎么就怎么倒霉!居然看见了会长针眼的东西! 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视线迅速往上移,却反而把裸-体男生那张难堪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好死不死居然还是认识的人。 ...是她们班的班长李祖。 陌生女孩的尖叫声唤醒了这些男生仅存的良知,不过他们也可能是认为反正李祖都被一个女生看光了,羞辱他的目的已经顶格完成,待会被老师看见也不太好解释。 于是其中一个锅盖头男生坏笑着在门口洗手池的位置替李祖穿上裤子。 “呦,李祖,真是不好意思,忘记厕所没有大门了,没有先给你穿上裤子。害你被一个女的看光了。” “不过这女的长得也还不错,你不算太吃亏。” “对啊,要不要我们帮你叫她对你负责?正好你也不用再去骚扰江煜了。” 怎么又是江煜的名字,这件事也和江煜他有关? 听到今天频繁出现的名字,林溪谣暂时没有想太多,她还沉浸在深深的反胃中。 这件事估计要被她列入人生最倒霉时刻之一中了。 霸凌者们开着恶劣的玩笑,直接无视了林溪谣,架着衣衫不整的李祖往教室那走。 众人从他座位里翻出一台黑色手机。型号有些旧,贴着的钢化膜碎成一块一块的,满是擦不干净的油腻痕迹。 “这种破烂居然还有密码。密码是什么?”陈天宇嫌弃地拿着手机,晃了晃,居高临下地问头被压在课桌上的李祖。 李祖死死咬着牙,不肯回答。 锅盖头男生扯住他的后脑勺,一巴掌扇了过去。 “说不说!” 李祖依旧咬着牙。 “我劝你最好还是说出来,你也不想别人一直看着你这么丢脸的样子吧?”陈天宇指了指窗外的林溪谣,戏谑地说,“人家看光你之后恋恋不忘,都跟着你过来了。” 半天,李祖别过头去,闷闷地说:“0690。” 手机被解锁,几个男生翻开相册,果然里面满满的都是江煜的照片—— 有他被人围着走在操场上的照片,入镜的学生们皆是一脸痴迷;有他一个人独自回家的照片,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最后一张照片,他好像发现有人在拍他,对着镜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天宇给了李祖一拳。 “怪不得江煜最近吃不下饭,还说最近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他怕得都不想来上学了。” 像是认定了这个事实,又是几拳重重落在李祖脸上。李祖挣扎着想反抗,然后被揍得更重。 “够了!别打了,他要被你们打死了。”眼见着李祖被打得快要昏厥,站在教室外旁观的林溪谣还是出声阻止了男生们。 她极度厌恶偷拍和造谣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插手他人因果的人,但是也做不到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打死。 适当的冷漠是保护自己,超过一定界限就是没人性的冷血了。 “行,我们给你面子。”几个男生停手,把照片删干净后,就把手机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他们松开李祖,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离开前不忘提醒林溪谣说:“这家伙就是个变-态,你最好不要同情他,他做过什么好事,你也听见了。” 人逐渐走远,瘫在地上的李祖踉跄着站起来。 眼里满是浓浓的祈求,他满怀期待看着林溪谣,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问道:“果然,你也是正常的吧!他们都疯了!” 什么意思? 李祖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吓人,他靠近一步,林溪谣就后退一步。 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人扼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明明在这之前,他都可以说出来的啊!为什么偏偏现在不行?! 他慌张捡起地上的手机。想打字,手机被那几个人砸坏了。拿起笔,手指突然僵硬得根本动不了。 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他激动得眼睛发红,眼球鼓得像快要掉出眼眶,积攒的怒气歇斯底里式地喷涌着爆发。 手重重地锤了课桌好几下,把铁皮砸得砰砰响。 吓得林溪谣马上后退好几步,正在发泄的李祖一僵,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个旁观者在,慌忙补救:“不,我没疯。你相信我!” “你先冷静,我等你慢慢说。”林溪谣以后还是不要管闲事了,一边出声安抚李祖,同时不再后退刺激他。 她的手悄悄向后摸去。背着的书包颇有重量,待会应该能当武器用。 好在李祖用不上这个待遇,他摸着被打出伤口的嘴角,勉强冷静下来,倒是问了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你最近怎么没来上学?” “因为我生病了。”林溪谣回答。 “生病了...”他喃喃地重复这几个字。 不管用什么理由,老师就是不让他请假。从那个雨天开始,他就像被困在这座学校的冤魂,用尽办法也不能离开。 短短几天,性格清高的班长肉眼可见地变得神经质起来,林溪谣不禁想起李祖以前留给她的印象。 李祖是班上的班长,是励志的代表。和身体残疾的父母一起生活,他每天早上帮父母弄好菜摊再来上学,一次都没有迟到过。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对任何人都热情有礼。 去年他父亲出车祸,李祖不仅要回家照顾父亲,还要应付愈加繁忙的课业。父亲去世,李祖拒绝了学校为他募集的捐款,每天更加卖力帮母亲干活。 成绩虽然下滑了几名,但也因此每次学年结束都能评上省级的优秀学生奖,学校早就开会给他保送名额。 马上就要苦尽甘来的人,会自毁前程去偷拍江煜,被人打成这样? 林溪谣在心里摇摇头,美色再好,也不可能把人迷成大傻子。 李祖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就是想做坏事,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被人抓住马脚。 在她思考的时间里,李祖好像完全冷静下来,强挤出笑脸说道:“谢谢你,你快回家吧。我这里没事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拍江煜的照片了。” 林溪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快点走人,果真转过身离开。 背对着她,李祖还在神神叨叨地念着其他人都不正常之类的话。 他看其他人不像正常人,林溪谣还看他们所有人都不像正常人呢! 她不就几天没来上学,学校里的人都怎么了? 回家路上,她还在回味李祖的行为,下了公交车往家走,结果差点撞在一根写着小广告的电线杆上。 眼花把小广告上的中年女人看成了路人的脸,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连忙说了声“阿姨对不起”。 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嗤笑声。 定睛一看,林溪谣才发现自己在跟一根电线上聘请上门女婿的广告道歉,又因为这副模样被认识她的人看了去,羞耻得当场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林溪谣同学,你真可爱。”江煜叫住想装作不认识匆匆离开的她,勾起嘴角,露出两颗略尖的牙齿,“要不要和我交往?我注意你很久了。” “不行。”林溪谣先是习惯性脱口而出,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没听错吧?江煜居然向她告白了?! 而且什么叫注意她很久了,他们不是今天才认识吗?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大脑一片混乱,但有一点林溪谣十分清醒,如果她答应了江煜,那明天出现在厕所里的主角,可能就是她了。 她可不想被愤怒的同学撕成碎片。江煜好看是好看,但又不是人人都想和好看的人交往,更何况还要冒着成为众矢之的的风险。 “呃...我是说,江煜同学你长得太好看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林溪谣回过神来,想起还要给江煜留面子,免得被他记恨,毕竟他看起来就不是不会记仇的样子。 “是吗?” 江煜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秋水般的瞳孔不再温柔,而是用力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个究竟来。 半晌,少年模样的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说道:“随便你。” “不过期待你改变主意的那一天。” 说完,他转身拐进了一条街道,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走后,林溪谣还在原地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奇怪?她的心里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惋惜的感觉? 越是往下压,惋惜感越是浓郁,甚至有种想上前追上江煜的冲动。 可她...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江煜啊? 3、校园都市传说(三) 公交车到站,江煜慢悠悠上车。 少年清瘦的身材如劲竹一般挺拔,毫无版型的蓝白校服被他穿得像是走向t台的秀款。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白皙得像是一截晶莹剔透的玉。 他脸上表情漫不经心,带着些许目中无人的高傲,五官又是那么的俊美和谐,清纯动人。 两种反差拼凑出特别的魅力,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无视这样一个存在。 车上一片哗然。 有人拿出纸巾,狗腿地把少年要坐的位置擦得干干净净。 议论声传进耳朵里。 “他真的在欸!看来别人说他每天都坐这班车的事是真的。” “以后我们早点来,坐到他旁边去。” “哎?那要不要再顺便去问个联系方式?” 大胆讨论的人是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女生。 两个女孩星星眼,用自以为其他人听不到的音量讨论这个美得恍若天神下凡的男生,两人脸上都面带青涩的娇羞。 在某一路公交车上能遇见大帅哥的说法在最近几个中学之间传得很广。 而被许多人抢着偶遇的江煜本人,则正沉浸在内心膨胀得快要爆炸的恶意情绪中,完全不想搭理任何不感兴趣的东西。 就算两个女生过来搭讪,他现在也只会把她们当作空气,连臭骂一顿的心情也没有—— 他现在正烦着。 从那天的大雨中睁开眼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被厚重的自我意识撕扯着。 “他”讨厌人类,但又不能缺少他们的讨好来满足膨胀的虚荣心。 痛恨奉承他的人肤浅贪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同时嫌弃他们不够忠诚,做不到每分每秒都成为他的奴仆,用毫无底线的卑微让他每时每刻都心情舒畅。 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只觉得很烦,也很空虚,所以要去探究一切让它觉得有点兴趣的东西。 在这些东西里,它最感兴趣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人类。 每天,他都准时坐在这里,等着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昨天终于和她见上面后,他就一直对她那恍若无事发生过的冰冷态度耿耿于怀。 亲眼见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他以为她会恐惧,但也会因为这具皮囊的诱惑和他特殊的能力,而变得痴迷于他,然后卑微地跪地痛哭请求他原谅她曾经的冷漠。 可是林溪谣却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和从这具肉-体接收的记忆里那置身事外的样子一模一样。它一时冲动,在她回家的路上守着,向她发出了带着恶意的交往请求,居然还被她拒绝了。 明明她也被它这张俊美的皮囊给迷惑了,为什么还会拒绝? 想到这,江煜不自觉地黑了脸,美目微狰,旁边一直在偷偷窥伺他的人们因为他开始吵架。 “都怪你!长得这么丑还在江煜面前晃,恶心到他都生气了!” “我呸,是因为你身上太臭了吧!隔这么远说话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口臭,怪不得说话也这么难听。” “吵死了!”江煜忍无可忍,他坐在这是为了等林溪谣出现然后报复她,不是为了听这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叽叽喳喳地乱叫。 车还没到站,吵架的人被众人要求司机赶下了公交车。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不对的行为,纷纷都为少了几个碍眼的人而感到暗自开心。 快要到她家那站,怪物伪装成的少年平复呼吸,露出一个精心设计过的,无懈可击的迷人笑容。 它要狠狠诱惑她,抛弃她,玩弄她。笑看她被它折磨得精神失常,接近人格崩溃的边缘。 林溪谣会成为它最好的玩具。 江煜这样相信着。 - 可惜他的媚眼最后抛给了瞎子看。 林溪谣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只试图玩弄人心的可怕怪物记挂着,因为昨天的事,她刚好换了一班公交车来上学。 晚上睡不着,干脆坐的最早的那班车。不仅人少安静,路上车也少,到学校速度简直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顺便再来看看李祖的情况。 早上要帮母亲摆摊,李祖只会起得更早。 昨天的几个人打得他鼻青脸肿,瘦削的脸上缠着一圈绷带,绷带外的皮肤像打翻的油画调色盘,青青绿绿的颜色可以仔细分成四五种。 嘴角的伤口还贴着创可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祖今天还坚持来上学吗? 林溪谣有些吃惊。 她也不是纯粹地关心李祖,更多的是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影响到她接下来到底要不要来上学。 毕竟离校自学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而且她总觉得最近生活里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想要搞清楚。 和李祖交往不多,但是敏锐的林溪谣很久以前就无意中发现,李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比那种被人说要面子的人还要要面子百倍。 一夜过去,偷拍的事传遍了整个班级。 每次这种八卦就会像野草一样疯长。早读还没开始,教室里其他人同学书也不看,大声讨论着李祖的行为。 “真恶心!就是他偷拍的江煜。” “天呐,我还以为是其他班上的人偷拍的,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班出了内鬼。” “就这样的人还被评市级优秀学生呢,我要去教育局举报他。” 没人阻止,他们越说越激动,一个人提起拳头就要来打李祖。而其他人不止是在一旁看好戏,似乎还有加入进来群殴李祖的想法。 他们平常可没这么有集体感。 林溪谣无语地坐在位置上,在想要不要把凳子搬到走廊上去坐着,免得被打架的人波及。 就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男主角江煜像掐着点的救世主般闪耀驾到,拦住了为他冲锋陷阵的粉丝们。 “没关系,我原谅李祖了。”他冲着其他人轻飘飘地说,就好像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他又扭过头,专门对着李祖,如圣父一般慷慨而温柔地劝他:“下次别再做这样的事了。你想拍照直接找我就行,不管是想拍什么类型的照片,我都会乖乖奉陪的。” 说话时的少年美得惊心动魄,柔软的头发贴在耳后,清纯无辜的眼神面对伤害他的坏人时依旧清澈,衬托得他更像降临人间的天使。 而李祖则是那个不知好歹的恶霸。 教室里马上充满对江煜的赞声之声。 “江煜,你就是人太好了,总是被人欺负。” “江煜,以后我保护你,谁要是欺负你,我就让那个人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众人义愤填膺地发声,李祖深深低下头,拿出早读的课本朗读。 江煜又看向林溪谣,勾起嘴角,朝她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有一瞬间,林溪谣还以为他在勾引她。 可她身体真实感觉到的,却是一种被人盯上的冷意。 像是来自于动物的求生本能,江煜的注视让她很不舒服。而她也再也不会觉得这只是江煜的无心之举。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昨天李祖和她说完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后,她回去思考了一夜,脑子里出现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那些记忆很朦胧,就像是在梦里能够把梦境内容记得清清楚楚,醒来时却会把它们逐渐忘记一样。 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但是她却莫名对很多人都产生了反感,变得有些讨厌他们。还是没有理由的那种。 总之,发生刚才的事后,林溪谣放弃了深究的想法,下定决心:她明天不会再来上学了。 多亏以前有一段在学校受欺负的经历,父母被她那段时间极端的阴沉状态吓到,两人常年外地工作,更是想尽办法补偿唯一的女儿。 只要和父母开口,他们马上就会联系班主任走程序—— 不是办理休学手续,而是大人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交易,一点交换,让林溪谣不来学校上课,也能正常参加高考,从学校毕业。 她的父母不是溺爱孩子的类型,做成这件事需要利用他们的愧疚心,可是林溪谣觉得这就是她权衡利弊之后对自己最好的方案。 想到了解决方法,心情瞬间变得松快起来,林溪谣看江煜都顺眼得多。 江煜也把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它一直都在偷偷注视着她。从进门的时候开始,它就一直这样做了。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激动起来,他一时控制不住,被它们影响得开了口。 “你为什么要偏心李祖?就因为他长得又丑又穷,所以同情他吗?”他说道。肉块们还有别的话想说,但被作为主体的他制止了。 也许他得找个时间和它们融合,江煜心想。 可是这些肉块太蠢了。他是完美的,不需要这些蠢货进入他的身体。 面对江煜拉满仇恨值的问题,林溪谣从翻动一页课本,淡定地回答: “我刚才一直在犯困,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可是江煜没那么好糊弄,他像逼问出轨妻子的幽怨丈夫那样哆哆逼人:“那你昨天为什么要帮他说话,还站出来英雄救丑?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人。” 英雌救丑才对,不过她没有纠正他语言上的错误,凭心而论,李祖并不丑... 好吧,林溪谣脑子里浮现出李祖现在的样子,他现在被打得挂彩的样子确实是挺丑的。 李祖他...以前长得挺斯文,白净又有书卷气。加上美强惨的背景,暗恋他的大有人在。 不过她估计那些人可能已经变成了江煜的明恋者。 话说回来,江煜怎么知道昨天她帮李祖出头了?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一下课就众星捧月般地离开了,她几乎都要以为他一直在暗地里偷看她了。 可能是那些追求者告诉他的。想到整个学校里的人都有可能是江煜的眼线,林溪谣就心里发毛。 他是不是以前就对她做过这样的行为?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把林溪谣吓了一跳。 即使再讨厌江煜,她也不得不承认: 他是一个美得让人需要用自制力抵抗的存在,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毫无底线地答应他许多无理的要求。 性格估计也和美貌一样高傲,需要人高高捧起。 江煜看起来最多只会刻意坐在那,等着他想要讨好的人来奉承他,绝对不会做出跟踪这样掉价的行为。 他那么起眼,跟踪也跟踪不了啊?林溪谣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切实际。 “你看着我做什么?” 江煜鄙夷地昂起头,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会对他的存在无动于衷。 为了维持这张皮囊最好的状态,他忍着不耐烦,允许几个笨拙丑陋的大块头走在前面,替他挡住路上的风沙。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太好看了,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你。”林溪谣收拾着东西,很随意地说。 言外之意是有你只有好看这一个优点。 江煜哼了一声。 落在其他人眼里,简直让他们嫉妒得牙痒痒。 为什么她就能和江煜说这么多话?可是又说得很对,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为了插进她们之间的对话,有人灵机一动,试图以攻击林溪谣为切入点,结果收到了江煜愤怒到带着厌恶的眼神,立马识相地闭嘴。 不知道自己正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溪谣背起书包站起来,朝着教室外走去。 玩扮演校园男神的游戏太入迷,江煜忘记了他并非人类,不需要按照他们的逻辑思考,竟然一时因为找不到让她停下的理由,只能目送她走出教室。 没有被任何人阻拦,林溪谣来到班主任张荣的办公室。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秃顶的中年胖男人出了一身虚汗,腋下的t恤被汗湿,留下一大圈深色水渍。 他摸着没剩几根毛的脑袋,紧张地在无人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嘴里小声念念叨叨:“找不到啊,到底被水冲到哪里去了...就知道打电话来催,这么急不知道自己来找?” 张荣抱怨得很沉浸,几次敲门他都没听见,林溪谣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敲响虚掩着的办公室大门。 他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谁在敲门后,换上一张笑脸:“溪谣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回家。”林溪谣说。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父母早就打过招呼的班主任露出为难的神色。 “难受的话,你就趴在课桌上休息,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最近学校里出了情况,等事情解决了,你想休息多久都行...”话音截然而止,张荣像忽然被触发关键词后变脸的恐怖npc一般,疯狂拔起头上稀疏的头发。 “压力太大...心理学上说这是拔毛癖的诱因之一.....”他自顾自地解释着,拔毛的手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林溪谣好像是那天值日。于是转过头来问她道:“你没有在值日的时候捡到什么东西吧?” 林溪谣摇摇头。 班主任狐疑地打量着她,语气却装得苦口婆心,像是在劝告一个可能误入歧途的孩子:“那就好,我知道你们都喜欢江煜。学校里的传言都是骗人的,他又不是植物,怎么可能种在土里就能长个新的出来。要是捡到了他的‘东西’,你记得还给人家啊...” 想了想,他又摇摇头,认为就算交给江煜本人他也保不住,改口说:“算了,你还是交给我吧,我把它们一起收好还给他家里人。他家里人逼得太紧了,有时间用权力压人,不知道自己派人来找吗?” 张荣又陷入自言自语的魔怔状态中,林溪谣体贴地点点头,表示她会照做。张荣也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像其他人一样让我操心。”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开始继续拔头发。 4、校园都市传说(四) 林溪谣?林溪谣当然是拔腿就跑! 对面都不说人话了,她还傻愣愣呆在这里干嘛?! 班主任张荣确实没有白收她们家那么多好处,都精神不正常了,还给了她重要的提示。 虽然有点模糊,但她确实想起了一点细枝末节—— 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江煜不可能还活着。 她分明亲眼看到了江煜的尸体。 那么恶心...血腥,光是回忆,她就想尖叫了。 林溪谣爬上能离开学校的围墙,背后背着的书包成了拖油瓶。 本来就没干过翻墙这种事,还被想起的真相吓得跑到腿软,刚往上爬一点,重心就往后倒,完全感受不到能翻过去的可能性。 她索性跳回地面,收紧核心,摆出抛铅球的预备姿势。 ——先把碍事的书包丢过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体育课大部分都安排在下午,少数几个班级会安排在午餐前那节课。 时间还早,操场上一个游荡的人都没有。 正当书包快要比人先越过围墙逃出生天时,一个男声叫住了她。 “林溪谣,你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哪里偷偷摸摸了,没看见我是光明正大地在翻围墙吗?林溪谣没好气地想。 想起所有的事情后,她能把李祖的行为动机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是在生气她打算一个人逃出去? 那又怎么了,她们本来就没说好要结盟,她已经帮过李祖一次了。 呵,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 李祖叫住林溪谣的时候在想:如果不是他,她能摆脱江煜的控制? 林溪谣僵硬地转过头,那模样就像干亏心事忽然被抓包,脖子转动的动作如同生了锈的齿轮般滞涩迟缓。 看向李祖的眼神也呆滞无神,她一字一句地停顿,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在、找、东、西。” 李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和难堪: 难道她也知道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在,然后才强装镇定地哄骗她。 “你丢了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去找?” “好啊...”女孩阴森森地说。“我在找江煜,你看见江煜了吗?不知道他被冲到哪里去了?好可怜哦...这么久了都找不回自己的身体。” 她嘻嘻地笑个不停,表面上在看他,不聚焦的目光却放在了很远的地方,仿佛在思念着远处的某个人。 又是一个被江煜这只怪物迷惑了的蠢货!这副模样的人他见得已经够多了!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掉,李祖接受不了希望反反复复落空的感觉,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冷静。瞧见四下无人,他居然产生了当场掐死林溪谣的冲动。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这次的对象还是被怪物操纵的异常人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 林溪谣扔过来的大书包比他更快一步,砸得他一闷哼,倒头就往地上睡。 杀人一定记得要补刀,林溪谣捡起书包,又砸了他几下。 她当然不会真的杀人,但李祖就不一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就这样继续睡着的好。 林溪谣朝他做了个鬼脸,双手拉下眼角,吐出舌头,遛了几圈。 李祖没醒来,看来是真的晕了。 古人云:知识就是力量。 但是装满力量的书包,林溪谣不能要了,太累赘,背着它不方便从大门逃跑。 她轻装上阵跑到校园大门,被堵塞的交通吓了一跳。 许多人,像考场外急着蹭热点采访考生的媒体记者一样,围堵在学校门口。他们很努力在突破保安的防卫,边叫边骂,又堆又挤,试图进到学校里面来。 “你们不能进去!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保安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冲回保安室里拿出一个格外巨大的手电筒,按下开关,用它来射前排人的眼睛。 怪不得他不来抓大白天翻墙逃学的学生,原来是被门口的这些人给绊住了。 林溪谣只能放弃,不得不回到她认为相对安全的教室里去。 前路、后路都被堵死了,没办法。 这个时间点,教室里正在进行一场审判。 “江煜...对、对不起,我们没有找到她。”陈天宇羞愧得无地自容,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没完成江煜要求他做的事,对这个自视甚高的青春期男生来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你们这些废物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要是你们,早就因为自己太没用自杀了。”江煜冷漠地看着他,恶毒的用词像淬了毒的刀子。 因为他的态度,围观的人群开始对陈天宇进行恶毒的诅咒。 陈天宇震惊又难过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了一圈他的同班同学们。 江煜也就算了,明明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和他朝夕相处过的同学居然叫他去死?! 对于眼前发生的集体审判事件,江煜不仅不在意,还觉得这些人很是自作多情,像嗡嗡叫的苍蝇一样聒噪烦人。 就因为他们的没用,他想要的林溪谣逃走了。 而且这件事对他造成的负面影响,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而且是严重得多。 江煜不懂,林溪谣分明抗拒不了他对她的诱惑。 即使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第一眼就沦陷成为了他的奴隶,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觊觎他的美貌。 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她看向他的眼神里依旧有着贪婪的情绪,只是被克制得很好。 江煜认为这是因为她比其他人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仰望他的存在,所以极力克制想要靠近他的本能。 但她越是抗拒,反而激起了他对她的欲-望。如同大自然所有的捕食者那样,猎物的反抗,是他兴奋的养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更多的反应...... 江煜舔了舔干渴的唇瓣。他兴奋得有些口干舌燥,期盼天上再下一场大雨来解解他的渴。 因为过度地兴奋,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进行物理上的欢呼雀跃,肉块们在看不见的地方跳来跳去,呼唤着林溪谣的名字。 一条广播来得很及时。 ——“紧急通知:江煜同学前几天不慎遗失了一部分身体,这些残块可能散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大家快来一起欢乐地寻找吧!” 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句子蹦了出来,一阵劲快的旋律响起,如同一滴水炸进了油锅里,全班同学都沸腾起来。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找回来给江煜啊!” “别挤我!是我先到门口的。” 即使是江煜本人都因为太过震惊而愣在原地,根本来不及阻止为了讨好他而跑出去的奴隶们。 - “你说的是真的吗,林同学?学校里真的可以捡到江煜同学的身体吗?” 一旁的广播站里,负责播报的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好事,林溪谣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好羡慕她的情报网。 “当然是真的。”林溪谣很正直地看着她,指着班主任办公室的方位,“这是张老师告诉我的,老师说的还能有假?他正好为这件事发愁呢,我们一起把江煜同学拼完再还给他,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单纯又热情的广播站女孩听完立马抓起她的手,拉着她一口气都不带喘地跑下了楼,直奔教学楼后的林荫小径。 那里已经有人比她们早到,蹲在地上,认真地在进行搜索江煜身体的工作。 “不在这里。” “也不在这里。” “这个地方没有!” 几个人边找边交流情况,连绿化带里的草坪都被他们翻开来看了一遍。他们像眼冒绿光的饿狼,一寸一寸翻找,不甘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角落。 广播站女孩懊恼地说:“看来这里是没有了,他们这么认真地找都没找到,张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过它可能在什么地方啊?”转身想和林溪谣说话,却发现她根本就不在她身边。 奇怪,一眨眼的功夫,她跑到哪里去了? “林溪谣,林溪谣。”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停了下来,但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搜寻的大部队还没有往这么宽阔平坦的大空地上找。 “对,就是我在叫你。你快点过来。”那个声音高傲地说,明明是它在求她做事,却十分地理直气壮。 浅浅的排水沟里,鲜艳亮绿色的青苔丛中,似乎有亮闪闪的物体在发着光,叫她的声音听着也像是从那传来的。 林溪谣走近,做好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心理建设,弯下腰去看,却还是险些当场反胃吐了出来。 ——呕。 叫住她的东西居然真的是江煜的“碎片”。 那是一团白花花的肉,被水泡得发大膨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煜本人的特质,在阳光的折射下,这团恶心的东西闪耀着近似宝石一般的光芒。 如果不是埋在排水沟里,鸟类的喙够不到,它很有可能被乌鸦之类的动物捡去收藏在巢穴里。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出来啊!”像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心似的,肉块催促她。 想张口骂它,又怕吐出来,林溪谣强忍着反胃,用两支笔去够那团肉,把它夹了出来。幸好这家伙还不算臭,甚至还有种怪异的幽香。 她的心理作用和她的鼻子在打架,让她根本无法承认这是香味。 把东西藏进她提前带来的黑色塑料垃圾袋,再顺便丢掉那两只光荣牺牲的笔,林溪谣一气呵成做完,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没过多久,浩浩荡荡的搜寻大军还是扫荡到了这里,成员不仅有她们班的同学,还有不少眼生的学生和老师。 可见几乎是整个学校的活人在听到广播后,都参与进了搜查活动。 他们的智商还没有被削弱到最低,眼尖的人发现她手上的塑料袋,怀疑地问:“袋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面对众人可能会把她撕成碎片般的巨大压力,林溪谣依旧镇定自若地回答:“用过的卫生用品,很恶心,你想看吗?” 那个人嫌弃地“噫”了一声,他自己是不可能把江煜的一部分放在这种袋子里的。毕竟那可是江煜啊,就算只是他的一部分,也应该用装奢侈品的珠宝盒子保存好,毕恭毕敬交到他的手上。 绝不可能用这种寒酸的破垃圾袋。 于是他相信了她说的话。 “找不到就快点走开,别在这碍眼。” 被赶走的林溪谣在心里窃喜,肉块不知道为什么也很识趣地没有拆穿她。直到她走出很远,它才冷不丁地喊她一下,差点把她吓得一跳。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肉块在叫她的名字。她装作没听见。 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叫妈妈的,妈妈在不耐烦的时候不会搭理她,而她现在也很不耐烦,不想搭理这个肉块。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你不准无视我!”肉块急了,区区林溪谣竟然敢不把它放在眼里? 林溪谣继续无视肉块的声音,甚至连加快脚步的动作都没有。然后,叫她名字的声音变成了两个。 5、校园都市传说(五) “林溪谣,你想往哪里去?” 和他本体分离出来的肉块不同,虽然音色一模一样,但江煜叫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平淡的,就像是在路上碰上熟人随便打了声招呼。 林溪谣的内心可一点都不平淡。 那是当然的,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没有多少人和自己手里提着的肉块的主人,面不改色地扯淡聊天。 该死的,江煜怎么就过来了。她在心里骂道。 情况危急,林溪谣只好提起手上的黑色塑料袋摇了摇:“如你所见,我在帮你找你弄丢的东西。你也太心大了,幸好遇上的是我这种拾金不昧的好人,不然换了其他人可就不见得会还给你。” 感受到主体的存在,塑料袋里的肉块跳得更欢了。像一只扑腾的活鱼,把袋子撞得悉悉索索地响。 蹦跶得林溪谣快要抓不住它了,肉块又体贴地停了下来。 “哼,是吗。如果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冷眼地看着肉块瞎蹦跶,脸上一副果然你对我的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自恋模样,拦住她的江煜慷慨地说。 被林溪谣用一条愚蠢的广播玩弄是事实,但他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不仅没有被愚弄的不快感,充斥心头的,反而是一种追逐猎物的紧张与兴奋。 她不反抗,他倒反而觉得无聊。 因为心中有种难以满足的饥渴感,怪物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两颗黑沉沉的漆黑眼珠看得林溪谣心里发毛。 “算了。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有点太重口味了,我是素食主义者,看不得太活泼的肉。” 她的脑子已经糊成了一团浆糊,逮住什么词就往外送,都怪江煜。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对人类来说是一只怪物吗?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和她站在这拉家常,还说要送一块怪物肉给她。 这个世界进化的时候是忘记带上她了吗?! 听说自己要被送给林溪谣,肉块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你不许不理我,必须一直注视着我,不准看其他人!” “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林溪谣,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 “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只准对我有反应” 烦死了。 林溪谣和江煜同时看向塑料袋里的玩意,她揉着太阳穴,主动把袋子伸到他面前,忍无可忍地说:“可以让它安静一点吗。” 再带着这东西到处走,她没被魔幻的现实和江煜本人逼疯,先要被这块聒噪的肉给逼疯了。 江煜直接演都不演了,尽管这东西是他的一部分,他又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高贵的、特别的,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这块脱离了身体的肉团表现得太过碍眼。 当着林溪谣的面,他把干净白皙的手伸进袋子里,一瞬间,黑色塑料袋瘪了下去。 里面大概空了。 江煜把手从袋子拿回来,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林溪谣已经见怪不见了——就是大白天见鬼了呗。 她还要庆幸,幸好吸收的过程是那么的普通,不至于再给她施加一次精神污染。 想了想,她决定先发制人,免得江煜直接兽性大发不做人了,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人。 林溪谣:“江煜,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找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拜托,一定不要是她在心里想的那个答案。 江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在一直看着她,突然走近了,吐出的气息就打在她的脸上。 那张魔性般美貌的脸数倍放大在眼前,一瞬间,林溪谣有种自己的眼睛变成了鱼眼镜头的错觉,倒映在眼里的一切事物都扭曲畸变了。 可是即使到了这种程度,她依旧觉得江煜那张变形畸变的脸十分美丽,散发着诱人犯罪的魅力和香味——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像雨后潮湿的苔藓,是腥的、甜的,沉淀过后,后调变成了沉沉的檀木香,老旧,厚重,一股腐烂的甜臭味。 她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像干渴到极点的人吞咽自己地口水那样,去嗅他的气味。 她忽然变得特别想疼爱江煜,想指尖抚摸他,用唇安抚他。忘掉他死之前对她做过的事....... 突然,在怪物错愕的目光中,林溪谣用力掀开了手上的血痂。 疼痛感让她想要流眼泪,她强迫自己不断去想江煜几天前凄惨的死状,试图努力把这副血腥惊悚的画面定格在脑子里。 每次和江煜说话的时候就循环播放,免得被怪物的能力诱惑。 “要怎么做你才可以放过我呢?”林溪谣艰难地说,因为她嘴上说的,和心里实际想的,快要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不可能。”怪物很直白地说。他忽然贴上了她,像一株想要依附上来的藤蔓类植物。 猩红的舌尖冰冷,从林溪谣因为心率一直维持在高速跳动状态而滚烫的皮肤上舔过。 好甜。 好喜欢。 即便如此,他纯黑色的两颗眼珠里也依旧没有出现高光。 林溪谣听见这个长得像活过来的等身bjd般的人问她道:“你的味道好甜。好想吃掉你。为什么会这样?” 这句话似乎造成了一点误会。听见这话的林溪谣,身体僵得像已经死了一段时间的尸体,但这并不重要,马上她就要变成被吃了一半的尸体了。 如果她的味道真的比其他人甜的话,也许会变成被吃完的骨头吧。 被盯上的食物硬着头皮回答:“应该是因为我比较瘦。我平时经常节食的,你可能喜欢吃比较瘦的肉。和我差不多的人还有很多呢,你以后一定会找到更好吃的。” “要不先放过我呗?你看我主意这么多,又能给你那么多建议,吃了我以后就没这么别致的人了。” “......”江煜真的居然停了下来,似乎是觉得她说的话有点道理。 可他也没改变贴着林溪谣的姿势,带着香甜气味的鼻息一扑,一扑,被当成食物的人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人家不是说冥府之路香水的味道像是裹尸布吗?那江煜身上的味道就是拆开裹尸布的尸体的味道,爱上了可真的要走向冥府了。 好像有点抵抗力了。林溪谣推开他,手上的血珠沾到了少年洁白的校服胸口处。 完了。 她心想,怪物应该没有洁癖吧? 江煜沉浸在贴近她带来的反馈里,那种滋味对它来说,美妙,却又难以形容。 它分不清是食欲、性-欲,又或是别的什么欲-望。但确实给它带来了目前为止未曾体验过的极致欢愉。 思考得入了迷,被她推开,这种感觉就减弱了不少。但它没有消失,即使是削弱之后,依旧存在感强得明显。 作为欲-望中衍生的怪物,江煜对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因素在作祟这件事,具有强烈的好奇心。 强烈的探索欲盖住了对林溪谣本身的欲望,江煜退后半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确保自己不会受到她的影响。 虽然不知道江煜为什么要忽然退后,但显然他现在是不打算继续吃她了,林溪谣的魂总算回到了身体里。 她刚刚感觉到了,江煜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呼吸。别看他刚才好像在她身边疯狂地喘着气,一进一出的,其实是在闻她的气味。 他走远之后,鼻腔根本就没起伏过! 感觉到生命危险的她简直使上了毕生所学:“你可能是没吃过其他的肉。你知道吗?如果你的舌头还是人类味觉的构造,那你一定不会觉得人类好吃,人身体里的蛋白质太多了,不如一些其他的动物肉...”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江煜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还是用那种眼球都定住了的模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在发呆。 林溪谣有点崩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江煜有没有传染病啊?他刚才舔了她一口,她的皮肤会不会因此溃烂? “……”哼。 江煜并不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虽然他同时也在看着她发呆思考别的事情。 死掉的那个江煜的那本脏书上说林溪谣是个多么纯洁、善良的天使。 可它从这具肉.体的记忆里看到的她,按照人类的道德标准来形容,可以说是一个冷漠、自私的普通人。 每次面对被霸凌的江煜,总是冷淡地走过。在只和他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也故意把他当作空气似的无视掉。 那些形容她的文字,不过是江煜精神发了癫的臆想。而“怪物”看到的林溪谣,分明只是一个为了活命向怪物摇尾乞怜的卑微人类。 高傲冷漠的样子通通消失不见,滑稽得像个讲相声的搞笑艺人。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面?这是这点让她表现得与众不同的吗? 怪物深深地困惑了。 面对他似乎永无止境的注视,林溪谣紧张地干咽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 她会被他杀死吗? 要是她还留着书包就好了。 “喂——林同学,你捡到江煜丢的东西了没有?”有女孩在远处叫她,元气满满地跑了过来。 6、校园都市传说(六) 宛如上天派下来救世的福音,广播站那个女孩,一路寻找林溪谣,远处见到像她的人影,念着她的名字就跑了过来。 林溪谣突然就有了点安心感,虽然知道这种想法是自私的,可她真的很害怕被江煜这只怪物杀掉。 女孩好奇地问:“你找到江煜同学的东西了吗?” 虽然在和林溪谣说话,但她的眼神却在江煜身上打转。 她贪婪地看着他,仿佛一秒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找到了。”林溪谣把她的表现尽收眼底,绝处逢生的喜悦被一盆冷水浇凉,在内心叹了口气,“我把东西还给他了。” 这样也好,起码这个女孩不会被江煜当作食物吃掉。 “是吗...那就好...”广播站女孩回答着客套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个结果后并不是很开心。 为什么捡到江煜东西的人不能是她?林溪谣不就是和老师关系好一些吗? 要是她也在林溪谣的班级,说不定老师会更喜欢她呢! 嫉妒的想法也许只是在心头无意识淌过,但因为有江煜的存在,它像得到养分疯长的野草,瞬间挤占了所有的空间。 江煜有些无趣地看了她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女孩不甘心地看着他离开,巨大的失落感挤满空荡荡的心头。 她挽着林溪谣的手臂,急着想和她搞好关系,一边走,一边打听江煜的情报。 “溪谣,江煜是不是平时在班上很高冷啊?你帮他捡到了东西,他怎么一句谢谢的话不说就先走了?” 对于这个问题,林溪谣在心里想:何止是没说谢谢,他刚才差点就把我灭口了。 拜托了,求你变回正常吧。我不想牵连你。 于是她从女孩挽着的地方抽出手来,故意冷淡地说:“江煜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听见她说江煜的坏话,女孩心里闪过一丝愤怒,同时又有些窃喜:真是个不知道珍惜的笨蛋。 “溪谣,我走了,以后再来找你玩。”她把林溪谣送到班级门口,恋恋不舍往里面看了好几眼。 看清没有里面的人没有江煜后,才失望地走向对面的走廊,回到自己的班级里去。 林溪谣她们班走得不剩几个人。李祖也不知道醒来没有,而留下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因为不想讨好江煜才留在教室里,而是为了趁机偷窃江煜的私人物品。 连一块不起眼的橡皮都要偷偷藏进口袋里。 他们越来越疯狂了。 “别多管闲事啊。”有个人警告她。 林溪谣把那几个人被抓包后恼羞成怒看过来的眼神当作空气,拿出书在教室里自习。 她看的是课外书,只是想找点事做,免得胡思乱想发疯。 如她所料,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老师过来上课,教室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离开时都要用怀疑的眼神看正在看书的她一眼,仿佛她留在这是别有所图。 食堂也没有开门营业。门口有人抗议:“为什么不做饭?我们可以饿肚子,那江煜怎么办?” 也参与搜寻工作的食堂工作人员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慌慌张张跑去后厨做饭,却只做了自己和江煜的那一份饭,先给的江煜。 平常天天手抖的大妈把肉盛得快堆成了小山,碟子险些装不下。 期待地站在他旁边,等他夸赞她的手艺。 而江煜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美目带火:“这么油腻,让我怎么吃?这么久还没找回我的东西,你们还有心情吃饭?” “对不起。”他旁边的人难过地低下头去,像被大人指责的不懂事的孩子。 明明也不是那么有道理的事,却因为把指责的人看得太过高大,太过重要,便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他们愧疚到了极点,连饭也不吃,慌张地跑出去继续找江煜的肉块。 而食堂大妈则被经理叫进去,不久后垂头丧气走出来,像被拔了尾毛的大公鸡。 自从进入食堂工作后就圆了好几圈的她,被学生连着投诉几个月都安稳无事,就在刚刚被经理宣布开除了。 她愤怒地冲进厨房把今天所有的食材全都拿出来做完了,大声吆喝着让学生免费来吃。 到傍晚放学,江煜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许多同学在外面搜寻着传说中他的肉块。 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去找一个活人的肉块这件事一点都不正常。 林溪谣弄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精神受到了洗脑,还是生理结构发生了变化,才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她不敢细想,越想只会感觉到对未来的绝望。 夕阳落暮,洒下淡淡的橘光。这几天都没有下雨,傍晚时分,过路的车辆穿过路口,行人等着红绿灯,悠闲地穿过马路。 在回家时,林溪谣意外听见了班主任在和人打电话。 “对对对,我们已经找到了一部分,需要送到您那里去吗?”他的声音带着讨好,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亲自派人来取?好,那我在这等着您叫的人过来。”张荣挂了电话,心情很好的样子。看来他头上最后那撮毛能保住了。 匆匆走进办公室,张荣再出来时带了一个不大的保险箱。 他紧惕地打量四周,中年男人很滑头,一眼就发现藏在角落里的林溪谣。 “溪谣,你在这干什么?”目前他还把她当作是自己人,也不知道她听见了他打电话的整个过程。 即使知道了,张荣也不怕。 她一个学生能翻出什么花浪来? “我东西忘了拿,回来取一趟。”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林溪谣巴不得脚上踩火箭,离开这座已经被怪物控制的学校。 没有江煜存在的街道治愈了她一会儿,很快,不安感又重新浮现。 也许不只是她的学校,江煜他的控制范围会渐渐辐射到四周。 只要它降临到哪,哪就会被看不见的恶意笼罩。全世界都会变成被他统治的王国。 想到这,林溪谣不免有些烦躁,伤口上结的痂似乎有重新裂开的趋势。 她忽然灵机一动,打开和卖家博主的聊天对话框。 【在吗?你这卖的东西真的可以驱邪吗?】 店主从卖家后台见到她的购买记录,投其所好地回答: 【宝宝,可以的。是还想再买一些有能量的东西吗?最近链接水晶卖得很火,可以帮你和灵体链接哦。】 【!】 林溪谣激动得直接发了个叹号过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连忙又发送几条信息过去。 【那你这里还有什么可以赶走灵体的东西吗?】 【最好是强力一点的,之前买的风铃已经碎掉了。】 【给我推荐一个,不,给我定制一个,我要法力最强的。】 对面没有急着给她推荐东西,可能是想宰一头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大肥羊,委婉地打起感情牌,试图从她钱包里多套一点钞票出来。 卖家回复: 【宝宝,你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 反正互相不认识,林溪谣直接把事情不带修饰地说出来: 【我遇到鬼了,亲眼看见他死掉,又重新活了过来,现在他缠上我了】 对面沉默了好久,半天都是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许久,那边才回复一句: 【小妹妹,你见鬼了?那确实挺严重的,我可以卖一把我师傅施过法的桃木剑给你。】 【不过我看你现在心情有点激动,你也知道我们这种真正的玄学呢也和心理学是相辅相成的,你去医院开点镇定精神的药,配合我们的法器,什么鬼怪都骚扰不了你。】 看完这段话,林溪谣都要气笑了。不知道卖家是有良心还是没良心,认为她是精神病劝她去看病的同时,还给她推销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 果然求人还是不如求己。 手机突然来了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林溪谣纠结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按下接听键。 是的,即使躲在家里,她也不敢不接江煜的电话。 “喂。林溪谣。”那边传来的果然是江煜的声音。 带着些许呼啸的风声,他用清冷的少年声线说出了类似于霸道总裁才会说的话:“明天我会来找你。不许逃跑。” 说完,不需要林溪谣的回答,江煜就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郊外的大桥边上,冷眼看着一块浮起来的白花花的东西呼唤他。 “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 “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让我回来” “蠢货不要傻站在那里让我回来让我回来” 这是“他”那天被雨水冲进下水道,被排入河流的一部分肉块。 肉块很享受漂浮在宽广的水面上的感觉,不允许主体把它接走。反正它没有嗅觉,感觉不到臭。 但自从今天下午主体他舔了林溪谣一口后,这团想要独立的肉块就和疯了一样,不停地在脑海里呼唤江煜的名字,要他赶紧来这个破地方把它捡回去。 江煜正好想找一个离林溪谣足够远,远到他闻不到她的气味,联想不到她存在的地方,以便于他不受任何影响地思考自己的真实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藏着身体碎片的大桥底下。 也许是碎片的情绪太过强烈,反过来影响到了他这个主体。 为什么这些部分会如此喜欢林溪谣? 他忠于最原始的欲-望,不会羞愧于对一个人类感兴趣。因为他足够自视甚高,认为凡是自身所欲,皆为合理。 但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必须要满足他目前最强烈的求知欲。 漆黑的夜色,穿着单薄的少年纵身一跃,落入湍急的水流中。 怪物心想:找回这部分之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7、校园都市传说(七) 逼仄破败的筒子楼,生锈的防盗铁窗如一张四方的笼,挤压本就不宽裕的空间。 过道狭窄得仅够极瘦的两人并肩同行,粗糙的凹陷长满在污灰的水泥地上。 空气很臭,又潮又刺鼻,混合着泔水和排泄物的气味。 校服白得晃眼,少年从低矮的某栋小楼中出来,他把一辆小板车从楼内的铁门里往外推。 背挺得过于直,显得有些刻意。李祖推着板车,上面还有沾满泥的蔬菜,和母亲一起,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口这条逼仄的小巷。 “小祖,今天就别和妈一起去卖菜了。你去学校上学吧?”天蒙蒙亮时就出来摆摊卖菜,母亲王芳心疼地问儿子。 她以为儿子李祖最近的疲态是由于每天早上要起床帮她卖菜,之后又要赶去学校上学,在生活压力和学业压力的双重负担下,身体透支到了极限。 “妈,没事的。我和你去卖菜吧,你一个人又不方便。最近学校不需要上晚自习,我又被确认保送了,一点都不累。” 李祖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毛巾擦掉头上的汗,拒绝母亲的关心。嘴上这样说,他知道,她其实根本舍不得他现在离开。 想到丈夫就是积劳成疾早逝,王芳还是有点担心儿子,可是她认为自己是个嘴笨的女人,说不过脑子聪明的高材生儿子,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一个全身黑的墨镜壮男人走到她的菜摊前,王芳害怕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怯懦地看着男人,然后看向李祖。 “是要买新鲜菜吗?我们去那边说。” 李祖熟练地从摊后站了出来,放下正在挑选的一颗大包菜,带着男人走到市场摊口的出口。 一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即使没有认出它车标的眼力,也没有能猜出后面到底跟着几个零的大胆想象力,光是看着这辆车低调中不失奢华的外表和它停在那的架势,还有旁边站着的几个保镖,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菜市场里的人们仅凭他们的生活智慧,就知道应该躲着这些人走。 连横冲直撞的嚣张摩托车都知道要和它保持距离,免得不小心因为剐蹭而赔上整个家庭好几年的生活费。 男人带着李祖走近这辆黑色加长帕拉梅拉,他的雇主摇下车窗,无法遮掩的上位感如暑期时空气中席卷而来的热浪,裹得人难受。 从出生到现在,李祖的夏天几乎只在高中校园里享受过空调荫蔽的凉爽,这种身体自然联想到的比喻更加深刻地提醒着他: 不处理好最近发生的事,也许他未来连这点可怜的荫蔽都再也享受不了了。 “你不是说江煜从楼上摔下去了吗?从楼上摔下去了,他怎么还能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老不死的面前?” 和那天同样的轻蔑的语气,眼前这个不管是和现在还是以前的江煜都没有一丝相像地方的人,是江煜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几天前,他也用着一模一样的语气和李祖说话。 “江煜从楼上摔下去了?不会是你亲手推的吧?”那天的江濯嘲讽地看着这个寒酸的穷鬼,刻意践踏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我只说叫你帮我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没说要雇你当杀手,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和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我又不是没有素质的穷人,怎么会干买凶杀人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 故意忘记设置闹钟,早上差三分钟到六点整,林溪谣清醒地睁开双眼,连再赖床几分钟的想法都没有。 她是个一旦睡着就很难醒来的人。在最近这些破事发生之前,十多年的学校生活都没有养成她早起的生物钟,今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自然睁开了眼。 林溪谣认为这是人即将神经衰弱的前兆。 她现在有点焦虑,如果可以,她也想一辈子都不用再醒来啊。最好一觉睡它个十天百天的,一觉醒来就有人在外面拉横幅,或者电视里循环播放: 好消息,出现在市一中的恐怖怪物终于被我们消灭了! 但这都只是可怜的幻想,真实情况是,她哪里都不敢去,只能在家等着江煜这只怪物出现在家门口。 对,虽然昨天电话里江煜说的是“来找你”,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但林溪谣莫名就是在心里觉得他说的这个地方,可能是她的家里。 要问为什么,都是因为从前那个不是怪物的江煜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 他是林溪谣的跟踪狂。 江煜是个被人校园霸凌的小可怜,和以前的她一样,但又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抑郁到了比较严重的程度,他的身材臃肿肥胖,头发油腻腻的一块,刘海盖过眼睛,成绩也不太好。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对他的霸凌,很快江煜就成为了恶劣的男生们发泄生活苦闷的对象,大多数女生也对他敬而远之。 林溪谣从没为江煜说过话,但也从不加入对他的欺凌,哪怕是一句言语上的嫌弃。 她有意回避,在别人偶尔和她聊到此话题时,也表现得兴致缺缺。 久而久之,别人也不再和林溪谣讨论这个话题。 她对这种状态很是满意。林溪谣才不会觉得“救赎”他就是救赎曾经的自己。 她们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好不好,她才不去当那个圣母。而且江煜不一定就是一个值得帮助的人。 她很讨厌男生,他们从小就被教育得潜意识里很自信,谁知道会不会误会什么。 证实她猜测的事件很快就发生了。 ——那天一块橡皮掉到了她脚边,正好上课上得有点无聊,想找个理由活动一下,林溪谣就随手捡了起来。 结果这块橡皮的主人是江煜。 她重新丢回地下也不是,递给他,她也不愿意,因为那一瞬间她就想到了递给他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于是她把橡皮丢在了他的桌子上,还刻意摆出一张被人影响到上课所以不耐烦的脸。 后来发现有人总在背后跟踪自己,而江煜被人欺负时她恰好路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简直就像是选好了地点在那碰瓷似的。 林溪谣猜不出背后是江煜在搞鬼,她都要怀疑她自己是个智障了。 这件事情让她像吃了几只臭苍蝇那样反胃。 主要还是江煜的跟踪行为。 她是一个人住,而他又是个备受欺凌的内心压抑人士,林溪谣真怕他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一通电话,把外地工作的妈妈叫回来住了几天,顺便出面找班主任商谈了一次,江煜似乎消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住址暴露的林溪谣也换了个对学生来说价格更贵,安保更好的小区。 所以发现江煜死的时候,她更多的是觉得这个命中注定似乎要带给她劫难的男生,又给她带来了更严重的精神污染。 好像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的阴影了。 再阴谋论一点,她都要怀疑江煜是故意挑那天死,也是故意计算好死在她值日的区域。 ——就为了自己死后,拖一个人下水,让那个人永远记得他。 想起这些破事,林溪谣对现在这个江煜的抗性已经可以拉到百分百了。 就算江煜和她说他其实是秦始皇转世,只要跟随他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林溪谣也绝对不会同意。 死之前的江煜,面对欺凌他的人,唯唯诺诺,像个软包子;面对对他释放出一点善意的人,恨不得化身寄生虫扒上去。 明明和他受到的欺凌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江煜却要以自己是所有人的受害者的姿态,扒上来吸她的血。 林溪谣的拳头有点硬了。如果他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然后,仿佛是老天要给勇敢的她这个机会似的,门铃真的被人按响了。 气势正盛的林溪谣大胆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熟悉的蓝白色校服映入眼帘。 没有犹豫,她直接打开了门。 浑身湿哒哒的江煜站在门口,走过来时,还在走廊上留下一排鞋印形状的湿痕。 即使全身湿透,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落魄。漆黑的双瞳依旧忘记模仿人类眼球里的高光,黑发被水浸得发湿发亮,墨色更重,像一只妖艳的女鬼。 “女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开门的林溪谣。 林溪谣她现在处于有事真赶上的状态,直接提前扼杀了江煜要求进门的可能性。 “你身上这么多水,会把我家弄得很脏。你等我马上出来。”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一点对怪物的敬意也没有,让它在门外等了大概十多分钟。 等她收拾好了,才打开门从屋子里走出来。 江煜打量了一会儿穿戴好校服的林溪谣。吸收完那团肉块之后,它对她的感觉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除了一点...… 当时,他浮在湍急的河流中,与流水一起漂泊。怪物不会淹死,也并不觉得这种情况和站在陆地上行走有任何的区别。 它不在意这些。 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姿势,都对解答它内心的疑惑没有帮助。 水把他送到了挤在两块石头夹缝间的肉块处。 把那块吵着要回归的肉块吸纳回主体后,它忽然就多了一种迫切想要上岸的想法。 好孤单。 想要回到岸上去。 去到她的身边。 江煜认为这是因为他对林溪谣的探索欲和求知欲变强了。河水湍急,他飘了许久,才找到一块可以停下来的岸。 等待的过程让他变得极端的烦躁,比之前他感受到的任何怒火都要更甚。 “林溪谣…”只有默念着她的名字,这股无名的怒火才能被消去一些。 为了停下来,他主动撞上一块石头,结果把自己撞断成了两半。 等待两截身体重新相遇花费了点时间,但好歹还是上岸了。 江煜命令路过的人类连夜开车把它送到了林溪谣家门口,这种烦躁感才终于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于她浓浓的渴望,想要靠近她,然后....… 然后林溪谣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烦躁感重新浮了上来,但也只有在河流里时的千分之一。 它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她又换了另外一张谁都没见过的新面孔。 江煜有点迫切地想再舔她一次,尝尝她的气味是否因此也受到了改变。 觉察到怪物跃跃欲试的目光,林溪谣推开它的脸,嫌弃地说:“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嘴。谁知道你身上带没带病毒,待会把我也蹭湿了。” 这怪物也太能装*了,原来是个没有多少武力值的脆皮心灵法师,她故意关上门那么久,它都不破开门。 是因为它不想吗?当然是因为它没有破门而进的手段啊。 被我发现弱点了吧,嘿嘿。 要不是因为人不能太得意忘形,林溪谣一定要当场开一瓶香槟庆祝。 8、校园都市传说(八) 三四线小城市不大,市区的范围小得可怜。江煜带着林溪谣一直在往去学校的反方向走。 如果还处于几天前叛逆不想上学的状态,那林溪谣一定会很喜欢这次类似于逃学暴走的精神小妹行为。 但她现在只觉得累得想原地去世。 “不行,我真的走不动了。” 走不动的她停下来,想坐在地上耍赖。 江煜到底当过人没有,难道他不知道人类不吃早餐就暴走好几公里,会低血糖的吗? 要不是因为他身上太脏,她有点嫌弃。早在十几分钟前第一次出现两眼发黑的症状时,她就要跳到他身上要他背着走了。 其实她们又不是活在原始社会,还有另外一个选项可以让两个人都满意—— 那就是伸手拦一辆出租车。 江煜又不肯告诉她目的地,她出门的时候就没想起来,走到大概现在的一半远了,林溪谣终于忍不住,管同伴是不会累的人还是会累的怪物,很不耐烦地开口抱怨: “到底还有多远啊。” “就快了。”江煜回答。 林溪谣怔怔地看了他几秒,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哥,你真的是人啊? 这说的像人话,又不像人话,反正她是不想走了,一年级小学生都知道就快了绝对不是马上就到的意思。 她宁愿它回答一些类似于人工智能降临人类大脑,比较伪人但又科学的回答。 例如,“距离目的地还有x公里,我们的时速是0.7m/s,大概需要xx分钟”,又或者是“几分钟后,我们会在街角遇到某某突发事件,马上就能达到目的地”。 江煜的回答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其实还是人类芯子,只不过外面套了一个怪物的壳子。 这个想法让本就对人类江煜带有偏见的林溪谣更加烦“江煜”了。 仿佛他能读心似的,林溪谣居然从江煜几乎没变的表情里看出了点微妙的悲伤。 然后,她就因此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一辆车,从拐角的视野盲区直直撞了过来。 它开得很快,像飞过来索命的大型冤魂,目标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危险近在咫尺,被针对的林溪谣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有“啊,原来是冲我来”的想法,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车向她撞来。 还是一直冷眼旁观的江煜最后良心发现,及时出手拉了她一把。 不仅骑士般把人抱在怀里,还做了一个用手捂住后脑勺的保护姿势。 耳朵里传来汽车撞上消防栓的巨大响声时,被江煜救下的林溪谣神魂回归—— 她…没事了…? 出现在视野中的,只有江煜校服上那点暗红的血渍。是她前不久沾在上面的血。 命比小强还顽强的司机带着一脑门的血从车里逃了出来,首先紧张地看了一眼江煜,马上拍着胸脯自言自语。 “幸好没出事,幸好没有撞上他...” 心跳加速的林溪谣猛地推开江煜。 原来是他害的。 “离我远点。”她警告他。 江煜内心平静地观察着林溪谣的表情。他也没想到会发生一场会威胁到她生命的意外,可是,此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想法近乎冷酷: 这算不上是一件坏事。我看到了她脆弱的一面。面对死亡的恐惧,林溪谣并没有表现得格外英勇。 我尝到了她害怕时的味道。不过…不太好吃。 江煜喜欢从她身上感受那些针对他时才有的情绪,但被记恨的感觉尝起来是酸酸麻麻的,身体也因此变得有些疼。 远不如之前舔她时感受到的情绪美妙。 为了得出最客观的答案,思考时,他理智的部分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平。 因此江煜甚至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十分有必要,之所以伸手去拉林溪谣,是因为身体里其它的肉块叫得格外大声,他凑巧地就选择了救下她的那一面硬币。 在心里抛硬币决定要不要救人,这是他从江煜的记忆里继承到的,听从命运的选择方式。正面是救,反面自然是不救。 不管哪一种结果,他都好奇自己到时会因为林溪谣而拥有什么样的情绪。 “蠢货,你就是一个大蠢货。”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滚开,让我来操控身体,我们不要你了。” 肉块们都选择了站在林溪谣那一边,明明主体最后选择是救她,它们却在气愤他犹豫过的行为,要么咒骂他,要么试图反过来操控他。 ——后者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他才是主体,肉块们是千倍削弱过的低能产物,它们智商很低,只能靠直觉行动,所以才傻乎乎的。 江煜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但肉块们的声音让他对它们,本质上来说也是他自己,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被怒火扭曲了思考,连他甚至都没有发现,杂糅在愤怒中的,还有些许...嫉妒。 为什么这些低能的分裂物就能如此清楚地明白它们想要什么?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一部分感觉到愤怒? 汽车撞坏了红色的消防栓,粗大的水柱像喷泉一样往外吐水,地面很快就形成了一滩水洼。 “又在想什么呢…” 林溪谣嘀咕着,扔下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的江煜,一个人跑到街对面躲水。江煜的鞋子本来就没干,又被水给泡湿了。 真不是想借机骂他...她是真觉得他这副模样看起来有点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都不觉得他思考时双眼失焦的样子吓人了。 人类会下意识慕强,江煜不想要她的命,林溪谣对他也少了点源自于恐惧的尊重。 她实在欣赏不了有美貌有能力的怪物,脑袋是个空空的草包。 如果这种能力给她,那她绝对当场忘本,想做什么就什么,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要给她请安喊“女王陛下万岁”。 扯远了。林溪谣拍拍脑袋,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刚才确实惊险,导致她现在还因为神经亢奋,大脑不受控制地乱想一些没边的事。 回过神来,就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虽然知道报警可能也没有证据,但总不可能让司机什么代价也不付吧?学校里的同学也嫉妒她和江煜在一起,可没见他们对她真下过什么杀手。 可见这司机本性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确实没猜错。 当警车滴滴着乘风呼啸赶来的时候,理智上知道他该马上逃跑的司机,因为舍不得把视线从少年脸上移开,结果被警察当场抓住。 连脚都没挪一步,净看着江煜发呆了。淫-邪的目光让林溪谣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反胃。 江煜像个没事人似的,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警察本来不打算直接把司机扣上车,但见到他们的一瞬间,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一般,主动说出自己收钱行凶的事实。 “呜呜呜,我不该良心被狗吃了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司机哭着忏悔,他没说雇凶的到底是谁,但却一个劲地边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想伤害江煜。 一边狂扇自己的耳光,把脸都打肿了。 “呜呜呜,我就不是个玩意,警察叔叔你们把我抓走吧。”明明自己才是叔叔的司机哭着说。 这是吸了? 在警察们和几个路人们惊讶到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中,坦白自己爱赌欠钱才走上绝路的他被抓上警车,带回去进行调查了。 就因为这件破事的发生,林溪谣觉得她今天早上特别虚,走几步就喘。 都不打算继续在心里骂江煜了。 ——纯属浪费情绪。 横竖她没受到实质性伤害,对于它的气愤属于立在空中楼阁上。再加上江煜又不是人类,起码不是个活人,跨物种之间也不好计较这些。 但总归是不想再给江煜他好脸色看了。等林溪谣哪天真因为意外死亡,也不会在死之前,后悔白白讨好江煜这只怪物那么久。 女的一巴掌,男的两巴掌,怪物更是降龙十八掌。 想通了的林溪谣乳腺都畅通了,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招呼江煜进来。 “报目的地。”她高冷地说。 但其实眼睛却根本不敢看他。 出租车司机本来想嫌弃另外那个男生会弄湿他的座椅,等看清江煜的长相后,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艳之色,开车时还频频从后视镜偷看他的脸。 他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偷窥打量的欲-望太强烈,很快就被林溪谣发现并阻止了。 “司机叔叔,你好好开车,能不能不要危险驾驶。”才经历完一场车祸,林溪谣真觉得江煜的能力有点操蛋了。 她平时看万人迷作品的时候也觉得挺爽的,等万人迷降临到她的身边,她才知道不分场合的玛丽苏真的害人。 怪不得江煜没说坐车,可能是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总不能是因为他没有钱吧? 林溪谣下车时把钱付给了司机。司机本来想给他们免单,但发现付钱的人是林溪谣后,脸上露出了你就该买单的神情,递上了他的收款二维码。 已经无语到不能再无语,江煜带她下车的地点还是一条摆满了小摊的街道。 这里大概属于小城市边缘的郊区,反正林溪谣很少来这种地方。 街道地面上不仅有许多未被清扫的树叶和灰尘,更是被扔满了红色的廉价塑料袋、烟头、烂菜叶等垃圾,就好像从来没有被规划进城市清洁工作的内容一样。 呆久了心情都像是跟着被垃圾一起污染了。 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林溪谣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点的路边摊,买了一个白色的大馒头。 她边吃边感叹:早知道就不该因为爱美减少食量。 现在倒是习惯少吃,体力下降得厉害,估计还不如她在乡下养老的爷爷奶奶。 以后她就该锻炼起来,女生还是要强壮点才行。 馒头味道实则一般,主打一个量大管饱,但饿了的人吃什么都香。 这么大的白面馒头居然只要一块钱,林溪谣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们这种消费水平高的小城市还有物价这么便宜的地方。 望着远处破败的筒子楼,和灰色的背景,她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以前从没了解过的世界。 女孩在吃东西,而没东西吃的怪物在幻想吃……她。 看起来…好像很甜…她的唾液会是什么味道的…… 江煜站在旁边一言不发,黑瞳沉沉,模拟出来的口器也微微翕动,注视着女孩张口,吞咽的动作。 明明是诡异的模样,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 填饱自己的肚子之后,林溪谣看了眼和她一样饿得没出息的江煜,在心里给自己找回了点面子。 ——看怪物多能耐,兜里不也一分钱也没有。 反正这东西也不贵,她觉得江煜也只配得上她请他吃便宜的东西,于是大发慈悲也给他买了一个。 万一他变得喜欢吃人类食物,就不用去吃人了呢? 那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你肚子饿不饿,这个给你吃。”林溪谣付了钱,把买来馒头塞到江煜的手里。 望着形状一点也不圆润的朴素大馒头,怪物移开视线,莫名其妙地看了林溪谣一眼,她为什么要买东西给他? 是因为喜欢他吗? 许多人都因为喜欢江煜,送给他各种各样的东西。林溪谣没有在馒头里下毒,这是他亲眼所见,她很喜欢这种面粉做成的东西,也很讨厌他,但是却把它送给了他。 所以为什么要送给他? 是因为他也喜欢她吗? 虽然并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类似的情绪,但江煜认为这也许是因为情绪还不够浓烈。他和她靠得不是很近,不接触她的肌肤,他就感受不到她那些没那么浓郁的情绪。 也许他该再靠近一点。 最好…他瞥向角落摊位里触足涌动的八爪鱼。 最好像那只动物一样。 肉块们在疯狂欢呼。 “她心里果然是有我的!”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吃下它,听见没有,快点吃下它!” 心里过电般,酥酥麻麻的甜,他的身体好像瞬间变轻了,轻得似乎可以马上飘起来。 “江煜”感觉到,他确实是有一点“喜悦”的成分在,可这还不够。 不够满足他心里的饥渴。杯水车薪。 “喂,不要得寸进尺。” 无视女孩的抗议,他抓住她的手腕。弯下腰,就着她的手,吃起东西来。 他吃得很慢,不知道是因为习惯要保持慢条斯理的优雅,还是故意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延长一段与她贴近的时间。 这个馒头偏偏个头又不小,等到林溪谣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江煜才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谢谢。”他松开了她的手。 怪物是不需要进食的,为了避免这东西在他身体里发霉腐烂后发出异味,他必须要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把它们吐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避着她,是因为江煜知道,如果一个人发现另一个人不珍惜她送给他的东西,那送礼物的那个人会生气。 生气的情绪已经被他证实过不如其他情绪滋味香甜,所以他想从她身上汲取别的情绪的味道。 肉块们也难得一致地赞同了主体的想法:“对,我们要好好收藏在身体里。但快臭了时候再吐出来,不然到时候她就不会继续送给我们东西了。” 林溪谣哪知道随手投喂宠物一样的行为能引起怪物这么多白给的想法,她只觉得,江煜看她的眼神似乎真的变慈祥了许多。 难不成它真喜欢吃素?这样也挺好的。 不杀人的怪物只要以后不威胁她的幸福生活,她不至于做到和他拼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前提是他也不能还和死之前的那个他一样,对她有点什么别的想法。她对怪物本身没偏见,古代人都有想和妖怪结缘的想法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不至于比他们还封建。 在其他人眼里,这是两个早恋的高中生不学好,青涩地在搞早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格外嫉妒情侣中的女孩子,有点想找到他们的家长告状,拆散这一对早恋鸳鸯。 其中一个女人似乎格外在意这两个学生,恶意凝成的视线有如实质。 像是恨不得要把其中一个人的背影看出窟窿来。 9、校园都市传说(九) 说来也奇妙,人的情绪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似乎会散发出一种磁场,在空气中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实在太过浓烈,别说江煜这只怪物,就连林溪谣都感觉到了背后的阴风,像是有人想把他们扒皮吃了一样。 她和江煜同时回过头去,和菜摊上偷看他们的女人碰个正着。女人慌张地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毕竟是在摆摊,她的菜摊生意似乎挺好的样子,上一秒还在偷看林溪谣她们,下一秒就接连来了两三个客人找她买菜。 “谢谢婶子,收你三块六毛七。好…那就三块五毛吧。” 女人熟练地称重,在客人砍价时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收钱,找钱。 看得出她一直在做这种类型的工作,确实是熟手的样子。但也许是动作里带着的一点唯唯诺诺,看起来并不麻利。 女人旁边菜摊上的另一个围裙大婶,像是为了故意避开和她竞争卖菜的生意,卖的蔬菜种类居然没有一项和女人重合的地方。 她摊位上的客人比女人少得多,但大婶的嗓门如钟,吆喝声中气十足,菜的品相看上去也比她的新鲜。林溪谣有点疑惑这个女人是靠什么赢得了客人们的好感。 再仔细一看,她长得有些眼熟,眉目间能见到一个人的影子。 林溪谣想了想认识的人,然后从那略显苦相的高高的颧骨里,见到了班长李祖的影子。 李祖现在还年轻,脸上还有胶原蛋白,大概老了之后,可能也会是这种样子。 这样一看,他和他妈妈长得还是挺像的。 林溪谣以前在家长会上见过李祖妈妈。 家长会大多数时候是李祖爸爸发言,那个残疾男人看着挺老实,言语间谈及自己儿子时,就有了一种不卑不亢的自豪感,是不让人讨厌的那种。 而李祖的妈妈,也会在李祖爸爸之后也说上几句话,大多是一个普通母亲一直本本分分生活,没什么文化,儿子的出息让她感动之类的内容。 比起教育意义,这个哭哭啼啼向众人诉说着自己不幸又幸福的女人,更像为了满足自己表演的心理,把其他人当作她play的一环了。 李祖妈妈王萍认出了林溪谣,买菜的客人离开,她热情地招呼她:“你是不是林同学,我儿子李祖是你的同班同学。” “阿姨好。” 林溪谣心想,她没有认错人,这个人真是李祖妈妈。 她是不是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家长会上那种带着表演成分的苦相感,就是一个生活极为平常的普通人。 但前提是要忽视刚才那可怕的眼神。 林溪谣觉得她可能是因为不喜欢李祖,迁怒他妈妈了。 “今天不用去上学吗?我们李祖一早就去上学了。”王萍问道。 她知道林溪谣家里不住在这附近。 “阿姨,我们等下就去上学。” “噢噢。那菜我就不给你了,上学不方便拿着,以后有机会来我家吃饭。”王芳把装好的菜收回去,笑盈盈地看着林溪谣,似乎对这个女孩子挺满意的。 “你以前是不是和李祖当过同桌,家长会的时候我和你妈妈说过话哩。溪谣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们家李祖。” “谢谢阿姨。” 林溪谣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江煜足够讨人嫌,不知道他究竟对李祖一家人做过什么,即使李祖妈妈再想在其他人面前演戏,也还是掩盖不住眼底对他隐晦的厌恶。 林溪谣知道,第一眼没有被江煜这个万人迷怪物诱惑的人,绝对是个有故事的狠角色。 管她是好是坏,在事情朝着不妙的趋势发展之前,她先拉着江煜的袖子,打算带他离开。 她捞了一把。结果不小心,抓住的是他的手。 “......”林溪谣说她不是故意的,有人会信吗? 不管信不信,但显然有人很享受。 在手被松开之前,江煜反过来拉住了林溪谣的手。 好温暖...好喜欢.... 好想和她..... “贴贴”。 江煜绞尽脑汁思考着,从人类的记忆库里搜索到了这个词。 它想把脑袋、四肢、躯干,组成肉-体的每一块部分,全都紧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紧紧地勒住她,就算出现青紫色的痕迹也无妨。这样她就再也不能把它给甩开。 “喜欢……”他自言自语地念出声。 美少年一笑,垃圾场都有蓬荜生辉感。 “能不能快点走?”林溪谣羞耻地低下头,简直没眼看。他没发现好多人都因为他的动作,变得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们吗? 江煜这臭怪物肯定是故意给她树敌,居然用这么大的力气握住她的手。 她想甩都甩不开。 “走了。”林溪谣不知道哪来的牛劲,硬是把铁坨一样的怪物给拽动,逃离了现场。 王萍面无表情地从背后看着他们两个以拉着手的暧昧姿态离开。 过了好久,等一个过来买菜的熟客主动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似的,转过来替他用电子秤称菜。 “萍姐,刚才那两个学生你认识呀?” “是我儿子的同学,他和他们不熟。” “那是的,你儿子多听话,早恋的小孩要不得呦。” 那人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江煜的身影却像扎了根似的,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江煜把林溪谣牵到了其中一栋筒子楼前。 低低矮矮的建筑像椭圆形的大胖子,他们居住的这座城市在这个辽阔而富饶的国家内属于不上不下的穷。穷得毫无特色,就是本省自编的初中地理图册也不会收录多少有关它的信息。 他带着她一步一步爬上水泥做的低矮台阶,钢筋做的扶手落漆斑驳,有红色,也有黑色,但都锈得发臭。 在最高那层停下时,江煜似乎总算想起他还牵着林溪谣,一声不吭地松开了手。 虽然有点舍不得...可毕竟林溪谣都开始讨厌他了。 一点也不甜,它品尝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江煜像有饥渴症似的贪恋她的肌肤,又因为她的厌恶而感觉到胸口发闷。 真是奇怪的感觉?它又没有人类的器官,为什么会胸口发闷? 它是不是发生物种上的异变了...?怪物表示很疑惑。 林溪谣拍了拍江煜的脑袋,带了点私人怨恨,力气大得像是想把他脑袋给拍下来。 “你下次沉浸在怪物世界里的时候,能不能让给眼睛留点高光?” “看得我恐怖谷效应都犯了。你知道人的san值是有限的吧?” “听见没,她叫你呢。” “快点弄出她说的那个东西给她看。” 肉块们没骨气地拜倒在林溪谣膝下,成为了她的奴隶,就像人类成为“江煜”的奴隶一样。 它们很狗腿地催促着主体快点听林溪谣的话。 江煜闻言,在模拟出来的人类皮囊里加入了一点高光,并征求林溪谣的意见问道: “这样可以吗?” “不行!你加的也太多了,比刚才还恐怖了!”被他上世纪少女漫画风格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林溪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煜性格阴晴不定,十分古怪,和这种水汪汪的奶狗大眼睛一点都不适配。熟悉他的人只会觉得肉麻。 “这样呢?”江煜按照她喜欢的样子,把瞳孔缩小,又往上移动了一点,捏出了一对完美的漫画三白眼。 “不行。”林溪谣很挑剔,她说:“你这样长得太二次元了,再稍微日常一点。” 在她的调.教下,江煜微微改变了一下皮囊的长相,总之和之前大差不差,但莫名变得更加对林溪谣本人的口味了。 最让她欣慰的还要数他终于不会因为要想事情,而忘记模拟人类瞳孔的高光了。 怪物它本身不需要用眼睛看人,这也是它模拟出来的器官之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类,当它“看”到哪里,眼球也会被操控着移向那个位置。 思考得太专注时,它就会忘记操控眼球。 在林溪谣的指导下,学会控制眼球高光的江煜心想: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它才不是人类这种低等生物。 它不是人类,更不是从前那个江煜的冤魂,而是...借一堆肉块还魂的异维度生物。 每个人平时因为各种原因压抑着的情绪和欲望,泄了那么一点点出来,看不见,摸不着,敏感的人却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在某个雨天,磁场被暴雨打乱,它们被搅和在一团,在一堆模糊的肉泥中有了实体。 降临在现世,需要遵守物质世界本身的运行规律,所以本来是抽象产物的它借助那堆肉块,变成了“江煜”。 新的江煜从降临的血肉媒介里得到了记忆和一套人类会有的思维模式。 因为一点小小的好奇心,便招惹了一下记忆里最鲜明的那个女孩。 仅仅只是那么一下,事情就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现在它也是依靠记忆,站在江煜家门口,从脏兮兮的塑料红地毯底下翻出一把钥匙。 “等我一下。”怪物转过头来对她说。 如果她想进去的话,他也不会阻止,只是...最好后果自负。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林溪谣在外面焦灼地等待着,偏僻又陌生的环境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心里忍不住吐槽:原来怪物还会记仇。早上她让他等了一会儿,现在他就让她在外面等他。 真是一个小气的怪物。 但与林溪谣不同的是,江煜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他故意挡住了门内的景象,即使林溪谣根本就没有偷看的想法。 美少年模样的他终于换了一身与长相匹配的干净校服。 不错不错,知道举一反三。终于知道做人,就该有个人样,得讲卫生,注意一下仪表。 “林溪谣,看看我。”学会做人的江煜忽然神秘地喊她,听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人类。 “?” 林溪谣毫无防备转头看过去,随后爆发出惨烈的叫声。 “神经病啊!!!” 尖叫声在空旷旷的楼道里回荡,叫声叠了好几重。 刚才的美少年,全身崩溃糜烂成一团恶心的人类组织糊糊。 江煜像露.阴癖里的极品露.阴癖那样,拉开校服外套,本该露出白花花肉.体的地方,全是被锤烂、碾烂的人类肉泥。 终于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美貌,肉块们很兴奋。 “嘿嘿嘿喜欢欺负她还要还要再来再来” “不许你这样对她!快给我住手,我绝对不会承认你这样的东西是主体。” “我赞同上一团肉说的话,但是她真的好可爱,被吓到的样子也好可爱.....” 肉块们少见地分成了两个阵营,一部分支持主体继续欺负她,一部分以骑士自居,绝对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不管是哪一阵营的肉块,又或者说是主体的江煜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林溪谣更深层次的厌恶情绪。 因为林溪谣从一开始就知道江煜它是什么东西,只是气愤它突然发神经吓人。 但关于为什么不生气这一点,其实她本人还知道另外一个江煜都不知道的原因—— 只要它越表现出和之前那个人类江煜的不同,她越就不会把对他的埋怨强加在它的身上。 “江煜”确实不知道,她百般嫌弃它没有高光的瞳孔,也是因为之前那个江煜留下的心理阴影。 他那些跟踪狂行为给林溪谣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好几个月,听见小区楼道走廊里传来的声音,她都要担惊受怕一下。 在学校,即使江煜有着长长刘海,有时候也盖不住他偷看林溪谣的眼神。 阴恻恻的。痴迷的。 这种让她会午夜做噩梦醒来的眼神,很像“江煜”思考时的瞳孔失焦的模样。 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人,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你又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在悄悄地、无时无刻般地窥伺着你。 像一只水鬼,想要拉你一起下水。 幸好现在的江煜不一样。他是一只光明正大的讨厌鬼,捧着肚子大笑,笑声好听,但是却欠揍。 “对不起,我以后不吓唬你了。” 十分没有诚意的道歉。 “你完蛋了。看我哪天找个道士把你收了。”林溪谣气急败坏地警告他。 怪物它只是突然很想尝试一下人类们喜欢的恶作剧的感觉,效果嘛,好像还不赖。 本来“江煜”是想用一种更加可怕的方式吓唬林溪谣,他今天想从她身上品尝的是恐惧的味道,于是带她来了从前那个江煜的家里。 里面贴满了许多她的照片,她丢过的纸巾,掉下的头发,甚至是家里扔出来的烂碗,都被死去的那个江煜捡来收藏在这间屋子里。 她在社交平台上的小号,里面所谈论的任何一句有关异性的内容,都被他代入自己,成为幻想两人伟大爱情的素材。 比如屋内的陈设位置,浴室里洗发水的味道,都是她在小号里发布过的内容。 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那个死去的江煜,在幻想里,已经以林溪谣命中注定天生一对的丈夫自居。 新的江煜想用这个刺激她,以便得到新的,大概率超过她普通感情阈值的反馈。 “你不许这样做!”肉块们纷纷试图阻止他的行为。本来他不想听它们的意见,幸好在带她进去之前,他后悔了。 “他”不是江煜,也不允许有江煜这样的人存在,因为林溪谣是他看上的东西。 在腻味之前,他会像藤蔓一样把她缠绕得很紧。 “我们回学校吧。”性格似乎不再阴晴不定的怪物少年,心情愉悦地对还在生气跳脚的女孩说道。同时心里还在冒着粉红泡泡。 她这副模样真的好可爱,他好喜欢。 两人离开时,有几户人家的窗里分别探出几颗好奇的脑袋,隔着防盗铁窗,用窥探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10、校园都市传说(十) 早上运动量太大,林溪谣几乎是沾到出租车的坐垫上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女孩放下防备,脸颊肉泛着薄粉,睡脸看上去恬静又可爱,她醒着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温顺可爱。 江煜看着看着,喉咙不自觉地开始泛紧。 它有点想吃了她,让她也成为它的一部分。尽管它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进食。 这种欲.望的出现似乎为了缓解身体里极端的饥饿...她为什么会如此迷人...... 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睡着的林溪谣不安分地动起来,脑袋倒了下来,找到一个舒服的支点后,才无意识轻轻咂砸嘴,继续睡觉。 被她靠着的江煜浑身像有电流蹿过,一种无法形容的麻痹感迅速爬满他的全身,仅凭脑海中那点匮乏的知识,它完全无法解释身体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种冲动的欲望,压过大脑中的思考,急切地催促着它—— 向她靠近,贴近她,亲近她...直到完整地占有她。 怪物总是很坦诚地正式自身的诉求,于是贪婪地用鼻腔模拟人类的呼吸,嗅她的气味。把身体的温度调控到更低...为了她身上的热量能更多地传递过来,到他的“肌肤”上。 身体里的每一团肉块都在大叫,吵着自己要成为被靠着的那部分,不想搭理它们,它们就越叫越大声。 “让我来!让我来!”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我也要,快把我找回来,找回来!” 后面是那些流落在外的肉团,试图回归主体怀抱的声音。 “我在这!我在这!” “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快来接我,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听见没有?” 好烦,江煜心想。他或许真的得把它们找回来了,然后再全部进行融合。这样他就不用再听到干扰他的声音了。 结果就是林溪谣睁眼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谁懂她的心里当时有多崩溃! 她居然和江煜这只怪物在封闭的空间里呆了这么久,还是以睡着的状态。 谁知道趁她睡着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她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江煜身上可能真的有毒,最起码会吸走其他人的精气,要不然怎么解释她醒过来后,感觉浑身酸痛,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 “你睡得好熟。”江煜淡淡地评论道。 刚才有一瞬间,因为她实在太过可爱,他忽然很想咬她脆弱的脖颈一口。 事实上他也确实咬了一口,她依旧一动不动的,他还以为她死了。那个瞬间,他体会到了人类说的血液都凝固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是温热的。 林溪谣无法理解一只怪物的脑回路——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机不让我们下车。”江煜一本正经地回答。 据他所说,司机因为贪图他的美貌,故意没有把他们送往学校这个目的地,而是开着车在城市里连续绕了好几圈。 而他又不认识路,等司机绕完好几圈之后,才发现不对劲。是他挺身而出臭骂司机一顿后,他们才到的学校。 满头黑线,林溪谣呛他:“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客气。” “...算了,反正司机没收我们的车费。”不然她一定把他抵在那送给司机当车费。 “你们快看!他在那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尖叫,不用说,声音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两个维持治安警察窃窃私语:“原来他就是江煜。可能是哪个小明星吧,怪不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嗳,要追星那你们也不能挡在学校门口妨碍学生们上课嘛。”另外一个年长的警察苦口婆心地劝这些见到偶像后就越来越激动的人们,“别挤,待会弄出踩踏事故了。” 他们派出所接到报警,说有人在学校门口非法集会。现在是搞明白了,原来是一群粉丝在追星。 但疯狂的粉丝们没有理会警察们温柔的劝阻,全都像见到香喷喷肉块的饿狼,朝着江煜冲了过来。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显眼,远远望去,似乎周围背景全都被模糊处理,只有画中的少年是视线里唯一的焦点。 失去理智的人群在往这边疯跑,远远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如同电影里的丧尸压境。数量众多的他们踏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像极了自然灾害中地震的声音。 已经有人被踩伤,爬不起来的人在地上抱着伤处呜呜惨叫,嘴里喊的却是江煜的名字,能爬起来的人像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更加拼命地往前跑。 而警察们一直在艰难地维持秩序,但他们人数太少,效果几乎接近于无。马上学校门口不仅出现了更多的警笛声,还有救护车“哔啵哔啵”赶来的警报声。 “我都说了不要踩踏了,这下好了。”年长的那个警察擦着汗,一边和新到的同事交代情况,一边应付赶来的新闻记者的采访。 这次又要挨批评喽,也不知道会不会扣绩效奖金。 他在心里很无奈地想。 - 同一时间,校园内的食堂里,许多学生正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校园外发生的事。 “你听说了吗?刚才外面好像有警察来了,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打架。” “什么?不是说有杀人犯在我们学校门口杀人了吗?血都飙得好几米远。” “天呐,学校外面死了好几个人,听说嫌疑犯现在都没有抓到。” “你知道吗?出现了报复社会的□□团体,见人就杀,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连警察都被他们弄伤了。” 林溪谣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边吃饭边听着学校里的人谈论外面发生的事。 学生们一直都被关在学校没有出去过,却把外面发生的事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她打的饭才吃了一半,他们已经把一起简单的踩踏事故描绘成了有预谋、有规模的恶性恐怖事件。 “我们以后还能正常来上学吗?好舍不得江煜,要是不能来上学,就见不到江煜了。” “不行,我们要保护江煜,大家应该贴身保护他。” 其实江煜并不需要他们的贴身保护,这些人这样说,只是为了满足想和他呆在一起的私心。 刚才林溪谣和江煜被人流给冲散了,她没去找他,而是拿出学生证给保安看,自己先进到了学校里。 不管江煜在不在校园里,这所学校已经充满了他的影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话锋一转,都会扯到他的身上。 尤其今天的事发生后,林溪谣肯定江煜的名字恐怕会借助新闻媒体的力量传播到大江南北。 最后怪物是会就此统治世界,还是被哪冒出来的勇者给打败? 此时此刻的林溪谣当然希望是前者。 托他的福,高三以来因为学习积攒的压力全都烟消云散了。怪物都要入侵地球了,谁还想坐在教室里学习? 刚想着下午要去哪里打发时间,食堂的广播里传出了校长亲自播报广播的声音。 “由于校园门口发生几起踩踏事件,学校预计组织看展安全教育工作,全体同学放假半天,回家观看学校发布的安全教育短片。” “请勿在外或者校园内逗留,发现将受到警告处分,停课三天。同时也请各位师生们不传谣不信谣,维护校园荣誉人人有责。” 广播结束,食堂里的讨论声立马换了一个话题。 “谁信啊,学校就喜欢捂嘴,校长这样说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就是,之前我姐姐他们年纪都有人跳楼了,还有人怀孕,学校不也搞关系把它压下来了。” 学生们立马吐槽起校长的虚伪,看来他们并不相信校长说的是真话,虽然林溪谣知道他这次确实不是在骗人。 “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都没听说过。” “我姐姐她们班的啊,老师还说,谁要是出去乱说,就给谁记处分,让他上不了好大学。” 她竖起耳朵听两个低年级学生聊天,两个女孩正在分享不能被其他人听见的禁忌八卦,像吃草的兔子一样敏锐,很快就发现有人在偷听。 “嘘,别说了。你没发现那个学姐在偷听我们说话吗?等下她找老师告状了。” “好,我们赶紧装作在吃饭,反正她不认识我们。而且她看上去不像那种很坏的人。” 两个单纯的女孩子低下头,拼命往嘴里塞饭,似乎这样做,林溪谣就会忘记她们的长相。 单纯到有点可爱了....她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孩也被江煜那种怪物统治。 为了不让她们过于尴尬,林溪谣端起餐盘离开了座位。 因为两个女生无意间的话,她产生了点多余的正义之心,但这点正义之心并不足以支撑她冒着接受处分的风险违背校长的话。 林溪谣头也不回地离开食堂往学校大门走。 那里已经有许多背着书包打算回家的学生。 11、校园都市传说(十一) 刘校长播完广播,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吴大师说他做法的时候不能有其他闲杂人士在场,否则会影响法事的效果,他才广播通知驱散了学生。 刚关掉麦克风,他又连忙马不停蹄地教职工群里编辑消息: “请各位任课老师和班主任一定要通知到位,不可让学生逗留在校园。此事处理结果对校园声誉影响重大,请务必重视。” 大家都知道校长平时的作风习惯,他一旦这么说了,就表示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起码他很看重这件事。 如果没做好,估计会被穿一辈子的小鞋,评优评先之类的奖励想都不用想。 一时间,收到消息的教师们全都化身成专业的安保人员,对自己的班级进行地毯式搜索。 做到这种地步,刘校长还是觉得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但他又不好直接去问吴大师这法事到底能不能成功,只好随便抓一个人说话来缓解他的焦虑。 “李祖同学,江煜是你们班的学生,你和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连江濯都被吸引了兴趣。 只有吴大师,似乎沉浸在需要做法事的事前准备中,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像是没听见这边人在说话,即使江煜是他这场法事需要驱散的邪祟。 “我平时和江煜不熟,他比较内向,似乎也没有很要好的朋友。”望着校长的眼睛,李祖表演得像个没什么心眼的老实孩子。 校长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但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切。没意思。 江濯啧了一声,问李祖道:“你和江煜就那么不熟?你们不是一起住在那个破烂的乡下吗?天天上学,你就没有见过他一次?” 此话一出,校长也回过味来,再看向李祖的眼神就没有了刚才的亲切。 “李祖同学,我知道你们这种年纪的孩子碰到这些事情可能会有些慌张害怕,但这都是正常的。你快和我们说说,江煜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原因可能导致他自杀?” 江濯又添油加醋一把:“就是啊李祖,虽然你是班长,但班长又不是班上同学的亲爸妈,你怎么会知道江煜他想不开跳楼呢,不会有人怪你没照顾好班上同学的。你千万不要有心里压力,就告诉我们吧。” 吴大师也睁开眼睛,等着李祖的回答。 面对三人的压力,李祖低下头,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权衡利弊后,他才像是实在没办法似的,缓缓开口。 “可能是因为我们班的林溪谣同学吧。江煜同学好像喜欢上了林溪谣同学,给她家长造成了点误会,她妈妈都来学校了。然后江煜就一直心情很不好。” 通过一番春秋笔法,林溪谣在其他人眼里变成了害死江煜的罪魁祸首。 校长已经可以想象出青春期的孩子是如何因为对方家长的无理取闹,一时想不开后选择跳楼自杀。 呸。真是晦气。 干嘛在学校天台自杀,想要人家愧疚,就去她家门口自杀啊。 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娇生惯养了,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 即使心里厌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可能真的骂出来。刘校长思考了一会儿李祖的话,说道: “其实这件事我们应该把林溪谣的家长请过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一下。可惜江煜一个好好的男孩子了。江煜的家长呢?怎么没见他们来学校?” 听到李祖说学校死了个叫江煜的学生时,校长内心也是吃惊的,他居然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对方家长居然没有过来闹事。 果不其然,江濯立马说了一句:“江煜是孤儿,没有爸妈。” 校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对吴大师法事的那点担心完全烟消云散了,作为教育界人士,其实他是不信世界上有鬼的说法的。 他马上看向李祖,不赞成地问他道:“李祖同学,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们说呢?江煜同学没有父母,作为校方,我们出于人道主义应该好好帮他料理后事才行。” 果然读书厉害的孩子也不一定聪明,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提前说。 好半天,李祖才唯唯诺诺地回答:“对不起校长,我就是太震惊了,这几天都没吃好没睡好,没想到这么多。” 知道真相的江濯就站在一旁,表情嘲讽地看着两个人在这演戏。 他看着重新闭上眼装高深的吴大师,心中揣度:万一吴大师不靠谱,之后又该用什么方法来解决江煜呢? 或许还得用上李祖这颗棋子。 - 与此同时,收到手机消息的保安在茫茫人海中精准地发现了林溪谣,并拦住了她。 “林溪谣,你不可以出去。”保安大叔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平时那副看起来有点不好惹的样子。 可在和林溪谣说话并互相对视的这几秒钟内,他的表情仿佛是冻结了一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林溪谣,不可以出去。”像只被操控的木偶,他又重复了一遍。 一、二、三…林溪谣粗略数了数,他大概有二十秒没有眨眼了。 她没有强行离开,而是反问保安一句: “为什么不可以出去?刚才广播不是说学生们都要回家吗?” 对哦,保安仿佛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好像忘记了刚才是他先拦住了她,有点凶地催她离开:“学生不可以在校园内逗留,你快点回家。” “好的,那我走了。”林溪谣认真地看着他,点头,马上抬腿就要走,又被他拦在面前。 “林溪谣,不可以出去。” “?不是你说不能在学校逗留的吗?” “你快回去,校长都说了学生不可以留在学校里。” 好的。林溪谣在心里回答他。 只要她不接话,和保安间的对话就会停留在允许她离开的状态,那她就真的走掉喽? 拜拜了,保安大叔~ “……” 保安急眼了。 “林溪谣不可以出去林溪谣不可以出去林溪谣不可以出去,不出去,林溪谣出去,不可以不出去,林溪谣可以不出去....” 仿佛被测试出bug的游戏人物,保安大叔憋红了一张老脸,身体倒是拦住了她,嘴里却一直重复着刚才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放她离开,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们快看那边。”有些打算走的学生发现这边的动静,凑过来看热闹。 林溪谣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左右脑正在互相搏斗的保安大叔说:“你想我去哪里。” “天台,你在天台等我。”还在搏斗的大叔正常了一瞬间,“出去,可以,不可以,可以不可以出去....”他重新陷入了混乱。 太可怜了,在保安大叔被怪物玩坏之前,林溪谣好心地离开了大门。 但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前往天台,而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可不能完全听从江煜的指令,驯兽的过程就是这样循序渐进地完成的,她不想被一只怪物用超自然力量之外的方式驯化。 必经之路上远远的一颗脑袋在反光,林溪谣大概猜出了这颗脑袋的主人,闪身躲进了树丛里。 张荣从大树边走过,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了,我刚刚好像看到林溪谣在这里啊?怎么忽然就不见了。怪不得她的家长要提前送礼物给我,这个女孩子确实有点怪胎样子。” 突然,还在神神叨叨的他看了一眼大树后面,林溪谣呼吸都停滞了,一动也不敢动。 “希望不要是我们班的孩子还逗留在学校里,我可不想被校长开会批评不会教人,待会明年把我发配到去教差班,这辈子都不用评优评先了。” “难搞哦,我都想找人送礼了。” 张荣摇着头,猛地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头发了,于是逐渐地走远了。 林溪谣心有余悸地从树后面走出来。 她知道其他人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时候,会忍不住释放平时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恶意,但亲耳听到话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却是另外一种感受。 两者造成的心灵伤害不是一个量级的。班主任张荣平时看着她笑眯眯的,心里却觉得她是一个怪胎。 明明这三年里在学校就没有多麻烦过张荣,请假只不过是最近这段时间才频繁起来,还不是因为那个天生就像是来克她的江煜。 林溪谣忽然改变了主意,转头就向天台走去,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想搞什么鬼。 天台门没锁,她缓缓爬上天台。 心里感叹着大概建筑师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本是为了美观和便于学生放松的设计,最后却变成了方便学生自杀的胜地。 听说有的学校,连走廊都用夸张的防盗网层层封锁,就是为了不让学生在校期间找到轻生的办法。 天色在逐渐变暗,那天也是这个时间,天上掉下了如巨人哭泣时落下的眼泪大小般的雨水。 今天的天气却很好,橘色的落日挂在高台上看见的城市边缘处,空气新鲜得吸进鼻子里好像有股淡淡的甜味。 忙于学习,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站在学校天台上看到的景色会这么美。 刚才在楼梯口靠刷手机打发了一段时间。 如她所想,社交软件上本地的热搜已经出现了“素人美少年”这个词条,点进去后,虽然只有模糊的几张偷拍照,但却不难从模糊的像素点里看出江煜挺拔的身型和面部姣好的轮廓。 反而是不小心入镜的林溪谣,脸比他的还要清楚。 那时候她正打算扔下江煜偷偷逃跑,两个人因此挨得不是很近。 可是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又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估计不会有多少人认为他们彼此之间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看到这个热搜,尤其是自己的脸还入镜了,林溪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亲眼看着它从全城热搜第一,逐渐上升到了全国热搜前一百。 不时有不明所以的路人点进去,热搜的排名还在持续不断地上升。 【图这么糊,糊弄谁呢?又是哪家经纪公司想出来的阴招,资本捧人就不能光明正大一点?】 【万一只有糊图能看呢?我看旁边那个女孩长得还不错,素颜来说挺可以了,别人偷拍都没崩图。就是仪态不太好,有点猥琐,看起来像做贼一样。】 【楼上的,你都说是偷拍那个男的了,怎么女的在照片里比男的还要清楚,你不会是请来的水军,其实真实目的是要捧那个女的吧。】 【现在的人真的是审美降级了,这女孩也就是普通人里的小美女,当不了明星吧?照片看起来有点壮,脸也很大,根本就不上镜。】 看到热搜词条下赫然躺着的几条有关她的评论,林溪谣感觉胸口一紧,呼吸都有点喘不上气来。 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自己被放在公众面前任人评头论足,尤其还是全国性的热搜。 就算心理再强大,她也不过只是个受青春期激素分泌影响的孩子。 林溪谣强压下心里不安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再看社交媒体了,在她关掉手机之前,有人出手撤下了热搜。 那条词条直接消失不见了。 她总算放下心来,把手机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模式,也因为短时间内上上下下起伏的心绪,她现在看空旷无人的校园,总觉得有一种安详的感觉。 果然,我其实是有点讨厌人类的。她郁闷地往天台开阔的视野往下看。 视线正下方的位置突然出现了六颗圆圆的小黑点。小黑点们围住下面的空地,不知道打算做些什么。 12、校园都市传说(十二) 准备好法事需要的素材,其实就是几本手抄的经书,百年老龟精血凝成的“玳瑁”,也就是它的龟壳,几张鸡血写的简符,再加一些乱七八糟没见过的东西。 把它们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在吴大师画好的符阵里,待到吉时,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吴大师,祖国花朵们的安危就靠您了。”刘校长恭敬地包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给大师压压惊,犒劳一下他即将为这场法事损失的精气。 “那是当然。” 吴大师高冷地接下红包。 法事很快开始,一般来说,提到做法事这种东西,大部人要么会想到黑压压的密室,唯一的光源是跳动着的橙色烛火,大师置身在蜡烛的中间念念有词唱诵着秘密的经文。 再热闹一点的,就是敲锣打鼓,神棍模样的人穿得花里胡哨,在众人面前舞大神。 可是吴大师的做派和想象中的哪一种风格都相差甚远。 他画着的是西方魔法阵,四面八方每个圆圈圈上放着的仪式素材又是中式玄学的内容,吴大师闭上眼,嘴里飞快地念着不知道来自哪个国家的语言文字。 反正李祖是一个字都没听清,他以为是自己不懂有钱人圈子的秘辛,偷偷观察了一下江濯。 江濯也是一脸无语,满脸都像在写着“你在搞什么鬼”。 要不是他从小被教育要会看脸色看气氛,早就暴脾气地出口讽刺吴大师了。 他可算知道了,原来吴大师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真正的工作大概是帮达官贵人们牵线认识,相当于新时代的“皮条客”,根本就不是什么真的玄学大师。 怎么就没有人告诉过他? 但不管心理怎么想,江濯还是回瞪了一眼李祖,来自穷人的质疑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反观校长,津津有味地看着吴大师做法的过程,认真得像是在观摩优秀教师的公开课展示。 不管是不是真心相信他的法力,总之情绪价值是给足了。 吴大师快速地念完许多内容,掐了几个很有范的手势,紧缩的眉头舒展开,眼一睁。 成了! 他转过来高深莫测地对众人说:“邪祟我已经帮你们驱逐了,接下来把这些吸走邪祟气息的灵物埋进土里就行,学校是阳气最充足的地方之一,不用害怕.......” 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在听他说话,于是有点恼火地看着离他最近的刘校长,“你....” “那、那里....”一脸惊恐的刘校长指着法阵的位置,声音有点抖,“吴大师,您怎么把邪祟召唤出来了......” “什么意思?”吴大师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紧接着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 “救命!有鬼啊!” 吴大师长得倒是个精壮大汉的模样,害怕时发出的叫声却像一个性取向不明的中年男老嫂子,听起来滑稽极了。哪还有半点的世外高人的架子。 但是在场的没有谁还能有这个闲心笑出来。 因为他居然真的召唤出来了学校里的“邪祟”:一团诡异不明的肉,出现在了法阵的中心位置。 而且...这团肉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不然怎么解释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种从毛孔里渗进的、被凝视的寒意? 刘校长咽了咽口水:不管是什么肉,总不可能是人肉吧? 万一是天上的老鹰恰好弄丢了食物呢? 然后,那团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跳了起来。 像一颗球,弹,弹,弹,有成年人的膝盖那么高,边跳边朝着他们靠近。 “啊啊救命,吴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刘校长惊慌着去摇吴大师的手臂,摸了个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大师躲在了他的身后,还用指甲死命掐着他。 因为害怕,校长硬是没感觉到指甲掐进肉里的疼! “保护少爷。”江濯的两个保镖忍着心里对诡异事物的恐惧感,勇敢站了出来。 对他们来说,会跳的肉团好歹也能勉强算得上是“手无寸铁”的敌人,只要胆子够大,它的威慑力远没有枪支大炮来得大。 趁着两个敬业的保镖准备拖住这团古怪的肉,剩下四个人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看见怪物吃人的惨案。 “等等,那只怪物停下来了。” 江濯不信邪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肉团停下来后,马上拉住跑得最快的吴大师,要他停下来看看后面。 吴大师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下意识回过头来恼怒地看着江濯。 “停下来了...”又怎么样! 大师话说一半,脸色像便秘了好几天—— 他看见运动着的肉球是停下来了没错,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下,它像经典神话故事里出世的哪吒,从椭圆的肉团慢慢地有了人的轮廓,最后...长成了江煜的模样。 赤身裸-体的美少年出现了他们的面前。 “嘶...”不知道是谁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对灵异事件的恐惧。 少年的身体太美,模糊了血肉与画作的边界,观如藕般细嫩,嗅如花蜜般香甜。不知怎的,欣赏欲逐渐变成了让人咽下唾沫的食欲。 “江煜...” 不同于把厌恶藏在心里的李祖,江濯则是厌恶地情不自禁念出了声。 他总算亲眼见到了江煜。 原本对李祖说的话没有多少实感,可江煜完美无暇的肉-体赤裸裸地出现在他面前,就连男人丑陋的下半身,都像是老天开玩笑似的,和其他人长得格外不同... 看着这具堪称完美的肉.体,江濯心里同时涌出了无数个相通但又不相同的念头—— 他嫉妒江煜,痛恨江煜,江煜必须死。 要么就被他囚禁,成为他送给人凌辱享乐的小玩意, 江濯恨不得把眼神化成刀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解决掉他。” 两个保镖会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沾满□□的手帕,两个人一拥而上,互相配合着钳制住江煜后,用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呜...” 脆弱的少年无力地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现实中□□的麻醉作用不像影视剧里那般夸张,最起码要几十秒才能弄晕一个成年人。 江煜被卡着脖子,口鼻一直处在被捂住的状态下。起初还挣扎得很激烈,后来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他停止挣扎,不动了。 两个保镖才敢放松对他的控制。 实在不能怪他们心狠手辣,谁叫刚才江煜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场如此诡异的大变活人。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怜惜之情,其中一个保安脱下宽大的外套,打算把少年包裹起来。 包起江煜的保镖起初还担心雇主会生气,谁知道江濯他也一反常态,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人没被你们弄死吧?” 如果说之前是纯粹抱着不能留下杀人污点的想法,那江濯现在的心理,则额外滋生出了一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的嫉妒—— 他绝不允许江煜有任何一处胜过自己的地方。死似乎有点太便宜他了。 带上请来的江湖骗子吴神棍,江濯指挥着两个保镖扛着昏迷的“大活人”江煜,上了他家的黑色大g。四个人鬼鬼祟祟离开了学校,留刘校长在这扫尾。 随着他们的离开,天台上看见的景物重新变得空旷。 “喂。有这么好看吗?看得这么入迷?”本该被抓走的江煜的声音响起。 他坏心眼地凑近林溪谣耳边吹了口气。 冰冰凉凉的风,带着一股怪物身上的幽香。她浑身酥麻得软了一下,手机差点掉下去。 “你、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林溪谣说话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结巴。 “那只是一个低能分裂品而已。”江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把林溪谣逼至危险的天台边缘,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支岌岌可危的手机。 “你很聪明,居然能想到把刚才的事情录下来。是要发到网上去吗?还是说当作威胁其他人的把柄?” 他把录下来的视频从头到尾看完,突然极具侵略性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溪谣侧过头。 他是怎么知道她想用这段视频威胁校长帮她转学的? 可恶,校长没有受到江煜的控制,这件事的成功率本来很大的。 她能猜到,自己的举动大概惹恼了江煜。怪物的视线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林溪谣做好了承接他怒火的心理准备。 江煜忽然凑到她的脸边,伸出冰凉的舌头,林溪谣还以为他是想舔她,没想到他却张口咬了她一口。 “嘶..你想干嘛。” 锋利的齿与柔软的腮肉碰撞,他泄愤般地朝她脸上留下一排牙印。幸好力度不大,不然她会以为他是抱着咬下她一块肉的心思来的。 “我想我可能是在你面前表现得太愚蠢了。不知道怎么就让你生出了我是一个傻瓜的错觉。”黑瞳含怒,江煜慢悠悠、又恶狠狠地说,“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就算你从这里掉下去摔碎,我也有办法把你凑成原型。” 牙齿似乎都因为愤怒撞在一起,越往后说,越是一股咬牙切齿感。 “在我厌烦之前,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真是奇怪,怪物明明是在放狠话,眼神也变现得像兽类动物一般凶狠,可林溪谣却觉得他似乎是在委屈地哭泣。 这种割裂感让她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少女的春.梦。 她脑子一乱,想到刚才见过的东西,不小心说出了一句很不符合现场气氛的话。 “江煜,怪物也有生.殖器吗?” 江煜:……? 13、校园都市传说(十三) ? 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的行为,听到这句话的江煜歪了歪脑袋,身上的戾气瞬间消失了许多。因为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钻研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以及林溪谣为什么要这样问的目的上。 江煜停顿了相当长的几秒钟...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和人类相比还有劣势存在的,话在脑子里编辑又编辑,最后才看不出破绽地开口说道: “生.殖不出子嗣又如何?母性繁衍本来就是落后的存在,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很多的孩子。” 林溪谣瞳孔地震,这说的还是中国话吗?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而江煜面色如常,甚至认为自己刚才的回答很不错。这是实话,虽然他还隐瞒了一点:他必须要得到更多林溪谣的生物信息,比如她的肌肤,她的气味,她的□□...这样他才能派出一些聪明的肉块模拟他和她的孩子。 既然是她想要,那牺牲一点也不过分吧。他心想。 林溪谣:囧。 “你在想什么啊!谁想和你有孩子了。”她崩溃地大声叫了出来。 江煜到底是怎么理解的?光是想想她和他的孩子遍地跑着叫他们“爸爸妈妈”,林溪谣就头皮发麻了。她高考结束那个月才成年,自己都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想生孩子。 和这个年代出生的思想开化的大部分女孩一样,她最讨厌小孩子了好不好。之所以脑抽问出这样的问题,还不是因为刚刚录像的时候...她像素很好的手机不小心把那个裸.体江煜身上的细节全部拍下来了。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吧,她看过一些少儿不宜的少女漫画,也遇到过恶心的露.阴癖死男人,大概知道男人恶心的东西长什么样。 不知道江煜这只怪物是怎么那么凑巧,下半身的玩意长得和她以前买bjd时,卖家没说,却偷偷打包送过来的异形器物一模一样。 根本就是照着长的,刚看清时,林溪瑶尴尬得也想从天台上跳下去。 幸好江煜的那个分身好像也懂得廉耻一般,出来的一瞬间就转了过去,刚好躲开她接下来的镜头。 他正对着的另外一个男生就倒霉地看到了那邪恶东西的全貌,脸上那难以评价的表情足以说明不是林溪谣她眼花了,而是江煜真的长了一个奇葩玩意。 林溪谣连忙摆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是你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我可和你说啊,我对男人阳.痿,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像你们男人,连怪物变成了男人都要发.春。” 毕竟不是真的男性人类,被攻击时也不会像普通男人一样破防,江煜若有所思地说:“你喜欢女人...?” 依照林溪谣的要求,即使是思考时,江煜也不忘在眼中加入恰到好处的高光。但这导致的后果是,仅从外表看来,他表现得像一直在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溪谣看。 像势在必得的自信猎手。 眼看着他当场就要在自己面前表演大变性别,林溪谣连忙阻止他:“都是怪物了,你的脑子为什么还这么封建。我就不能喜欢只喜欢自己吗?没有性.欲的人还不好吗,简直是少了一个弱点。” “我拿这些时间和精力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或者去卷事业,难道不香吗?”她连忙把手机从江煜手上抢回来,心想等下要拿回家用酒精消毒。 听到她的话,江煜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会觉得有点委屈,听起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可是你明明喜欢我的脸。难道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 林溪谣顿时有点自己在哄小情人的感觉,刚才江煜不是表现得还挺像个合格的怪物吗? 逼问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还真觉得他会把她从天台上推下去,没想到在针对喜不喜欢他的问题上,又变得像个任人拿捏的傻白甜。 他不会是在钓鱼执法,骗她对他放松警惕吧? 她狐疑地看着江煜这只怪物:“你是不是和以前那个江煜签订了什么‘要她后悔’的契约,想玩重生复仇那一套,用美□□惑我,让我追妻火葬场,然后再找到一个心地善良的真爱,让我被虐身虐心之后又后悔一辈子是吧?” 这都是小说里玩烂的套路了,能不能有点新意? 确实这样想过的江煜:“......” 但是,“追妻火葬场”和“虐身虐心”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从这具身体里接收到的记忆里没有相关的解释? 是以前那个江煜太无知,还是林溪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太奇怪?怪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不过有一点,他认为自己一定要说明:“我和以前的江煜一点关系都没有。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借用了他的人类组织——”他顿了顿,“那些已经被我全部重新排列打乱过了,已经不算他原本的身体了,我只是无聊的时候顺便阅读完了他的记忆而已。” 听完他解释的林溪谣在心里骂道:好你个江煜,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居然害我这么惨。 有段时间其他人还惊讶江煜他为什么忽然变得爱洗澡了,纷纷猜测他是不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其实还不是因为他像在偷林溪谣的气运一样持续不断地骚扰她,企图把他们两个人的人生绑定在一起。他倒是生活有盼头了,她却被他不胜其烦的骚扰行为弄得都要抑郁了。 他死了,她都没落井下石觉得这是他活该,没想到他却通过记忆把她卖给了一只怪物。她越想越觉得男人就是该死的生物! 觉察到林溪谣情绪不佳,江煜嗅了嗅她身上浓浓的苦味,有点像喝中药的气味,舌尖发涩,好声好气地安抚她: “总之,你不许想着要甩开我。我生气后,会做出一些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威胁,想到江煜也可能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双性怪物,鼻子一酸,林溪谣有点想哭。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倒霉,初中的时候被人家欺负就算了,刚升高中时担心受怕,好不容易像个小透明一样读到了高三,又碰到一个吓人的同学。 说她幸运吧,骚扰她的同学凄惨地死在她面前,吓得她都应激失忆了。一只怪物又逼她想起来这件事,还缠上她了。 别以为她很傻,她可聪明了。楼下的人一看就是和以前那个江煜有仇的人,说不定是什么混黑的仇家。万一人家把她抓去,要像电视剧里的□□一样江煜不来,就砍掉她一根手指头呢? 她又不是怪物,少了一根头发丝,她都不一定能当天长出来。 林溪谣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咦?怎么突然哭了? “算了,是我说的太过头了,我又不是低贱的人类,怎么可能控制不了自己。”江煜慌得手足无措,甚至忘记了曾经在心里立下过的要看她各种情绪的雄心壮志,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安慰她让她不要再继续哭下去。 “别哭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说,行为却和语言完全相反,身体不由自主地贴在林溪谣身上,用毫无温度的舌头去舔她滚烫的眼泪。 好苦、好酸。 难吃得让怪物脑袋发晕,胸口发闷。 “啪。”林溪谣边哭边给了他一个耳光,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骚扰她,果然只要沾上了雄这个字眼,就算是怪物都没好货。 怪物白嫩脸上很解气地浮现她红色的掌印,林溪谣马上止住了哭泣,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擦干了眼泪,再把用完的纸巾塞回口袋里。连捡垃圾的可能性都不给他留。 哭完发泄之后,就要坚强起来面对现实了,怪物的承诺不可相信。她收起了脆弱:“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刚才那几个人随随便便就把另外一个你绑走了,说不定下一回被绑走的人就是你这个本体了。” 等等,把本体绑走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那些人把江煜切片、展览,也和她无关,甚至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林溪瑶止住了话题,随口道:“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靠近我,当然...也不可以舔我,更不可以喝我的眼泪。” 天气变得很快,刚才还是温暖的傍晚,太阳忽然就全部落了下去,还刮起了阵阵的阴风。林溪谣手脚冰冷,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 “走吧。天台风大。”江煜没说同不同意,但是注意到她比平时要冰冷的体温,心想大概率是情绪起伏太大的原因,觉得人类真是脆弱得可怜,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林溪谣身上。 对于他的举动,肉块们表示很满意。 “哎,这下她就能一直闻到我的气味了。看见右手那边的袖子没,刚才还一直紧贴着我呢,现在贴到她身上了。” “切,这算什么,我在心脏的位置,贴着的还是她的心脏呢,这说明她心里有我。” “可恶,那我也要贴在心脏那里。” “不行!这是我的位置。”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和谐不过三秒,肉块们又吵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有点后悔把外套给她了,江煜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必须要加快自己的计划了。 - 另一边。 昏迷的江煜,被负责在后排压制他的保镖帮忙穿上了一件临时下车买来的衣服。他手脚都被户外运动用的尼龙绳绑了起来,嘴里还塞着那团让他昏迷的□□手帕。 另外一个保镖戴着墨镜,专心开车,眼神却时不时偷偷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排的情况。 江濯嫌弃又担心地问了一句:“他不会死了吧?” 保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居然没有,就连身体的温度都像刚从冰窖里运出来的人那样冰冷。他不自信地说:“...可能” 吴大师开口打断他:“别用你们普通人的常识去看一只怪物,邪祟怎么可能会有温度,他们也不一定需要呼吸。” 虽然吴大师说的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被揭穿是个江湖骗子的事实,江濯还是忍不住刺他:“那依吴大师您的高见,您看要怎么处理这只怪物才好?” 吴大师心想:这可是一只摇钱树啊,谁会那么蠢地“处理”掉他,当然是自己留着。他看这小男孩长得还挺顺眼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为难地说:“既然这只邪祟是我召唤出来的,那我当然要负责处理掉他。就交给我吧,保证不会再放他出来祸害人间。” “是吗?”江濯冷笑道,车子忽然毫无防备地一个急刹,吴大师刚想骂人就被保镖提着踢出了汽车后排。 “再见了,江湖骗子。”江濯关上车窗,挥着手扬长而去,把吴大师一个人丢在市中心的路口。 开出一段距离,负责驾驶的那个保镖担心地问:“少爷,得罪吴大师会不会惹江总生气?” 江濯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家就是这个城市的土皇帝,吴大师再牛,背后的靠山也不可能越过我爸。不然他为什么能被我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子叫动,还不是想讨好我爸。” “他知道自己是个骗子,居然还敢糊弄我。” 江濯面带愠色,虽然他也能想到,吴大师一定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的鬼魂妖怪,所以才不怕自己露馅,大不了就说法事不成功就行了。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江煜这种妖怪存在,没看到刚才吴大师被吓得那鸟样吗? “那我们把他带回去?”保镖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江煜。听见保镖的话,江濯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不是太迟钝了?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保镖都有点不对劲,怎么他们都在帮江煜说话? 仿佛为了验证江濯心中所想的一般,一直“昏迷”不醒的江煜,缓缓睁开了那双没有焦距的美丽瞳孔。 14、校园都市传说(十四) “弟弟,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是因为嫉妒我哪里都比你强吗?” 明明被塞了一团毛巾堵住嘴巴,江煜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却仍然清楚地传进了江濯的耳朵里。他轻声念着江濯的名字,说话音调如品质尚佳的乐器,入耳像一串优美的旋律。 被他叫到名字的江濯一瞬间有种自己在受海妖诱惑的诡异感。 “不邀请我回家看看吗?”江煜问他的时候,他差点就要下意识答应了。 “操。”望着怪物江煜失焦的黑眸,江濯心里犯忌讳,直接骂了出来:“你家在外面那个垃圾场里,什么你家,那是我家!别因为你亲爸当了凤凰男就可以抢我家的财产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 江煜不语,只是脸色嘲讽地盯着这个和他半点相似都没有的少年看。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少年已经掏出底牌,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真是无趣。他再一次认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和林溪谣一样特别的,所以他必须要好好珍惜她这个...玩具?这个词在他心里滚了又滚,事到如今,江煜已经不能单纯地在心里把她当作“玩具”看待。 没有谁会被一个玩具如此地搅乱心神,即使是超脱人类之外的怪物也不例外。 林溪谣是他的所有物才对——她是他的爱宠。 无视自视甚高的江濯在他旁边发疯,江煜满脑子都在开小差想林溪谣的事。等江濯气急败坏地说完许多要如何杀死他的话,变得惜字如金的江煜才开口说: “既然你打算杀掉我,那就快一点,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我可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你这只苍蝇身上。” 没错,它是主体江煜最看重的肉块,不然怎么会被派出来施行他的计划。主体可是答应它,事情结束之后,它就可以被安排到舌头的部位工作。 就像人类都觉得事业编和公务员是香饽饽,对于“江煜”这只欲念集合体的怪物来说,舌头、手指、手腕,只要是能和林溪谣直接身体接触的部分,都是肉块们争抢的香饽饽,堪称怪物里的事业编。 能够担任身体这部分组成的肉块,就是肉块中的“肉上肉”。此时这块单纯的肉块完全没有想过主体有骗人的可能性,它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等主体兑现他对它的承诺,于是调动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激怒江濯。 江濯的心里早就起了一股无名火。他拿出一把军用小刀,不知道怎的,突然很想在亲爱的哥哥脸上划上几刀,他想看看失去了这张脸,他还有什么在他面前炫耀的资本。 最好也让他变成太监,就和他们的爸爸一样......江濯被自己天才的想法逗得笑了出来。 他平常确实看不起其他人,但从没想过要脏自己的手去解决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此时心中涌起的这股暴虐的冲动,被他解释成是自己太过厌恶江煜的原因。毕竟他损失的可是实打实的金钱和地位啊,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追求这两样东西吗? 打开后足有15cm长的折叠军刀慢慢逼近了江煜那张令人嫉妒的脸蛋,江濯恶毒地想:你可一定要恨我啊,哥哥。最好是死了之后变成冤魂,一辈子都只能在阴间无能地诅咒我。 他用力地划了下去,瞬间,江煜如新生婴儿般细嫩的脸蛋上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可是他没有骨头,表皮被划开后,里面是空洞洞的一片,像空心的人.肉娃娃。 江濯越刺越兴奋,像发作后六亲不认的瘾君子,对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尸体狂刺。任谁都不敢相信,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少年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行为,后排看不下去的保镖终于上手强行制止了他。 “少爷,待会他真的被弄死了,我们对外、对江先生那边都不好交代啊。” 他说得委婉,却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用力捉住了江濯,抓人的他和扑腾的他,像一个人在农场里捉住了一只惹是生非的大公鸡。看着江煜血肉模糊,又透露着诡异的残缺面皮,在东南亚杀过人的保镖顿时也生出了纤细的惜花之情,不知怎的,他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是他出手的主要原因,而不是嘴里说的担心雇主因为冲动杀人而不好交代。 哪怕脸皮都要被刺成一块破布,从头部滑下来了,江煜至始至终一滴血都没有流过。但江濯的物理攻击似乎对他有用,“醒过来”的江煜看起来陷入了永久的昏迷之中。 江濯长长地出了一口恶气。离这里最近的江家产业是一家化工厂,他没想到自己一时上头真的刺死了江煜,趁着这股凶残劲还在,他憋着一口气,指挥两个保镖把江煜泡进了一方小小的硫酸池子里。 尸体咕咚咕咚沉入了池底,其实他已经检查过一遍,但江濯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监控都删干净了吗?” “已经删掉了,不会有人看见我们的动作。”后排的那个保镖回答。他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撒谎,江煜既然都死了,那还是自己的利益最重要,他当然要好好删除所有的罪证。 他们开着依旧干净无痕的黑色大g,回到了江家的郊区庄园。路上,江濯总感觉心里阴阴地发凉,似乎总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他第一次杀人,心里觉得刺激和恐惧罢了。他是一个要做大事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一蹶不振。 回到独栋的富人别墅区,穿过附庸风雅的园林走廊,江濯手脚冰凉地回到自己家门口。住家保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有来送入户拖鞋,他没有心情在意这些小事。 家里应该有贵人来访,他还没进门,就感觉到冰冷的家里似乎多出了热热闹闹的人气。心里顿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江濯刚用指纹打开门,那个讨厌的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 “你这个败家子,供你吃喝玩乐,没想到还养出一只白眼狼来了。你老子的东西可没写着你的名字,没了你爹,你什么都不是,还敢拿我的面子去踩吴卫国?” “啧。”江濯当作没听见,自己拿出鞋柜里的家居鞋,准备换鞋,突然,他发现了摆在各种奢侈品鞋子之间的一双带着泥土的寒酸运动鞋。 心像是在这一时刻要跳出嗓子眼,他爸的声音继续传来:“算了,大喜的日子,我就不和你说这种晦气话了,他吴卫国算个屁...江濯你快来见见你哥哥,之前他一个人流落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你做弟弟的要心疼哥哥。” ·熟悉的那张脸从客厅来到了玄关,被他毁容后扔进硫酸池里的江煜走了出来,微笑着和江濯招呼。 “有一会儿没见了,弟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他们的父亲江年华走了出来,随口问道:“你们见过了?那正好不需要我介绍了。兄弟之间血浓于水,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别对着你哥乱发那些纨绔子弟的脾气。江煜,你也是,既然是哥哥,以后可要好好包容弟弟。” 不同于江濯的一言不发,江煜从善如流地说:“爸,我知道了。”听见他的回答,江濯气得摔门就走。 “臭小子,你要去哪里?”江年华早就猜到被他妈养废了的江濯会气得离家出走,因此在他愤怒地摔门而出时,也只是公式化地大声喊出了碰见逆子不听话时每个父亲都会说出的台词。 江濯瞬间走得没影,车子的启动声还没响起,江年华就迫不及待地转过去向江煜表演他的父爱:“江煜,不用担心,爸爸打拼来的事业一定会留给你,绝对不会送给江濯那个没用的败家子。” “谢谢爸。”像每一个渴望得到稀薄得密度比空气中氧气含量还低的父爱的儿子,江煜乖巧又甜甜地露出羞涩的笑容,像个纯洁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江年华本不喜快成年的男孩子做出这种娘兮兮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长大注定就要吃软饭的没用小白脸,但江煜做起来,他却觉得格外得顺眼。 所以就连他想去拉江煜的肩膀,却被他躲开时,心里都不觉得失了面子,反而检讨自己确实从来没管过江煜,父子之间的情感还需培养。 他笑眯眯地说:“不用担心,马上爸就打电话帮你过户。” 江濯还不算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指挥保镖超速开车来到了平时看不上眼的平民小区,谁知道这里看大门的狗眼看人低,硬是把他拦在门口不肯放行。 江濯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发火,又不是他们住的本地官员都住的高级小区,怎么会刻意拦住他?总不能是看他有钱,想找他要好处吧? 他直接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来找我表妹的,就是十一栋1712的业主林溪谣,她平时一个人住,我姨妈叫我来给她送东西,你总不能拦着业主亲戚送东西吧?” 他横行霸道惯了,才不会在意随便暴露一个女孩子独居的隐私会有什么后果。江濯的成年人保镖更靠谱一些,从口袋里掏出几根名贵香烟给小保安,试图让他通融一下。 他和江濯都没想到,看起来就没见过世面的小保安一挥手,把香烟拍到了地上,“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个他们都没正眼看过的矮个子大众脸年轻男人说道,同一时间,他脸上的五官突然像流动的铁水一样融化,消失,变成鸡蛋般光滑的人皮。带着怨念的抱怨声不知道是从他哪个部位发出来: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你把我丢进那么酸的水里,每时每刻,我都听见耳朵边劈里啪啦有东西融化的声音,后来我听不见了,可还是好痛......原来是因为我没有耳朵了。” 江濯闻言一看,无脸江煜光滑的脸皮两边,果然没有耳朵的存在,他是怎么从硫酸池里爬出来的?明明他们离开前之前把处理室从外面反锁了!后来他出现在他家里,又出现在这个小区门口,难不成江煜他真的是鬼? 还是那种会分身的鬼? “少爷,不要激怒他,我们头上就有一个监控。”保镖提醒他。 和江煜长得一样的小保安歪着头,使劲挠着自己的脸皮,好像要用尖尖的指甲在上面凿出五官的形状来。趁着他没空在意他们,江濯带着保镖赶紧离开了这危险的地方。 他逃远了,怪物一般的人才停下了他诡异的行为,自顾自地说道:“这样不行,不管什么臭虫都可以靠近她...气味,气味会被污染...不可以让他靠近,不可以让任何人靠近,她是我的......” 就算是被她辱骂、扇耳光,被她讨厌和仇视,这些也都是他的权利,他不允许任何人试图靠近他的林溪谣,包括她呼吸过的空气,都应该是他的。 “滚开。”路过的一个倒霉业主被这个阴沉的小保安吓得缩回了好奇的脖子,莫名的连家都不敢回,直接屁颠屁颠逃出了小区范围。 江煜因此受到了启发—— 他可以把所有试图靠近林溪谣的人全都赶走,这样她就一定会依赖他了。只要略施手段,他就可以在不久后品尝到她除泪水之外的液体味道,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计划会成功的。聪明的怪物自信地想。 15、校园都市传说(十五) “你好,林...临时工,我是新来的临时工。你昨天睡得怎么样?”出门的时候,一张没有见过的新面孔和林溪谣打招呼。 她没听见,以为那个人不是在和她说话,匆匆上路了。向她打招呼的那个人始终站在原地,面带微笑注视着她的离开。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背影,摸着脸自言自语:“是因为我这张脸长得太丑了吗?还是说仅有一小部分的‘我’是不够的,吸引不了她。” 这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开始走动,左脚向前,右脚向左,一只眼睛往右边看,像是要躲到眼眶之外,一只眼睛却仿佛假眼似的,眼珠转都不转。 理所当然的,因为极其不协调的肢体,这个人马上摔了一跤。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来协调身体的动作,才从地上爬起来。 “不是说好了要听我的话吗?你们怎么都和人类一样说话不算话。”他对自己说。 “我后悔了,你又不是主体,凭什么我们都要听你的话,而且你不也没碰到她吗?人家都懒得理你。” “就是,为什么不用‘他’的长相?万一她是没认出我们才不理我们的呢?都怪你,明明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内部之间发生了争吵,这块暂时占据主导权的最聪明的肉块恼羞成怒地说:“你们都是一些傻*,怪不得主体不想搭理你们。如果我是主体,我也不会要你们。你们就没想过,如果我们用主体的容貌去骗她,他马上就会过来把我们清除吗?” 肉块们害怕了。 “不要,呜呜呜,我害怕被火烧。” “呜呜呜呜呜呜,主体快来接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就算让我去当屁.股上的肉,我也愿意。” 它们被恐吓得嘤嘤嘤哭了起来,百米内的人都隐约听到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哭声。路人们纷纷朝着这边,像是抢购大减价的超级实惠商品一样,迫切地靠了过来。 林溪谣还去上学的路上。她带了平板和书,也在网上联系了老师,打算在学校里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学习。如果她现在不强行给自己设立一个长远奋斗的目标,很容易被外面的不良诱惑影响。 似乎要抄小路去上学,她走进一条对她来说尚且宽阔的小巷子中,在和打结的肠子一样弯曲混乱的岔路口连拐了几个弯,可是,还是没能甩掉那些试图跟踪她的人。 两个壮实成年男人堵住了能离开的缺口,把她架在了忽然变得狭窄的小路里,林溪谣有点后悔她选择走这条小路了。 这两个西装暴徒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和我们交换一点情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林溪谣举起了双手。 “被那样恐怖的怪物缠上一定很痛苦吧。”不远的咖啡厅,江濯同情地看着林溪谣,表示他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他是一只杀不死的怪物,心眼也很小,所有得罪过他的人都被会报复。” 林溪谣搅了搅服务生端上来的热拿铁,浅尝了一口,她不是很习惯早上就喝这种西式的饮品,挑了挑眉问江濯:“你杀过了?” “......”江濯停顿了一会儿,“这不重要,重点是你不害怕江煜的报复?”他也是今早才想明白,家里出现的那只“江煜”,多半是他前几天让人从学校里取回来的“江煜遗体”。他从来不相信装神弄鬼的说法,谁知道江煜会像植物一样,只有几块肉在了都能重新长出来? 林溪谣表现得像个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的无赖,她摊摊手:“那有什么办法?他死了都还能活,你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 她猜到李祖的照片大概是拍给了这个自称是江濯的男生看,因此虽然不知道昨天这个江濯又杀了怪物“江煜”一次,但把人类江煜的死亡都算在了他和李祖的头上,心里对他们抱有必要的警惕。 江濯自信满满地回答她:“这不可能,我们只是还没有找到对的方法而已,我现在相信世界上有怪物了。但是如果它们真的是无敌的,那我们生活的世界早就在很久之前就被传说里的怪物统治了。” 他说话的样子好像热血少年漫的男主角,林溪谣叹了口气——可他明明不是正义的那一边,江煜也不算完全邪恶的那一边,至少他现在还没有亲手夺走过谁的生命。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昨天我差点出了场车祸,现在手脚还是软的,”她意有所指地说,“我一没背景,二没武力,不可能杀掉一只怪物。” 至于江濯还是去找李祖商量这句话,她就不说了,说出来太得罪人。 面前的美式咖啡一口未动,江濯有点装不住了,他眯起眼睛,带着点威胁的意思:“你们女人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看坏了脑子吧,你真以为自己美貌如花,一只怪物都忍不住为你动心?” “江煜不过是想报复你而已。你也是重口味,那么恶心的怪物也下得去嘴。” 出乎他意料的,林溪谣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有反抗过,你看我成功了吗?你连一个可靠的方案都没有,就喜欢画大饼,我敢上你的贼船吗?” 江濯噎住了,他为了缓解尴尬似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咖啡豆的味道淡得像刷锅水,他说:“我调查过你,你应该很恨某几个人吧。只要我们能一起联手消灭这只怪物,我可以帮你让那些人吃点苦头。”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别骗人,”江濯扯起笑脸,比起江煜的笑容,林溪谣从他身上看到了更接地气的邪恶,“你们下等人才会吹捧什么钝感力,谁得罪了我,我马上就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怎么会一直想着逃避,你看你现在就想逃。” ”你小号里发的那些东西我不是没看过。啧啧,就算我是一个男人,也觉得你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孩,被人说成那样子。” “报警有用吗?学校是不是和了稀泥,老师也讨厌你了吧,可惜你三年都被人指指点点,就连以前的我都好像听说过你的传闻。” 他静静地观察着林溪谣,找到她最脆弱的地方,再打出致命一击:“就算你可以没脸没皮地去讨好一只怪物,叫它帮你出气,但是那样的情况,解气吗?” “不如和我合作,事成之后我可以出钱送你出国留学,回来之后,你可以在任何大城市落户,离开这个破烂的地方。你是人,终究还是要活在人类社会里的上层才会幸福。” 被人揭伤疤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这个人的目的不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会在人身上产生烙印,人格也会受到影响。 林溪谣当然知道,她变成了善于且习惯回避的优秀胆小鬼,很多事情只敢在脑子里想想,没有去做的勇气。她怀疑自己之所以能抗拒“江煜”诱惑的最深层原因,是因为习惯了缩回壳里,不敢把自己放在任何危险的环境之中。 ——她害怕江煜的追求者伤害她,即使她知道了此江煜非彼江煜,她没有必须讨厌他的理由。 恐怕是面前的江濯也不能违心说出江煜不讨人喜欢的话来,江煜对她又那么特殊,她这个“怪胎”可能会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吗? 昨天她扇江煜那个耳光的时候,两个人的肌肤短暂接触,她听见了他身体里好多说“还要多来几次”的声音。 是成倍的聒噪,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的想法是那些声音蠢得有点好笑,还挺可爱的,把江煜弄得像是个隐藏得很深的抖m。 她也没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他。 “我考虑考虑——”其实是婉拒,负责招待这桌客人的服务生走了过来,穿着围裙,他的身材似乎变得更加纤细有型,能明显看出不一样来。 “喂。你们已经讨论得够久了,该滚蛋了吧。”江煜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底下传来,要不是碍于林溪谣也是坐在这里的其中一员之一,他会骂出更难听的话。 江濯一言不发地离开,走得有些快,林溪谣也站起来,被江煜阻止了。 “我又没说你。”他端起那杯凉了的拿铁,旁若无人地一饮而尽。 啊,好可惜啊,居然只有一点她的唾液残留在上面。他惋惜地看着林溪谣的嘴唇。 林溪谣:“.......”算了,本来就不打算喝了。 江煜很满意她的表现:“看来你现在逐渐认识到应该和谁关系亲密了,为了奖励你没有出卖我的秘密,我决定给你一点奖励。” 他突然想起她说过的不准随便碰她的话,蠢蠢欲动的手收了回去——即使他没有收回去,也许那些比听他话还要听林溪谣话的肉块会强行违背主体的意志,突然停下动作吧。 舌尖硬生生转了一个弯,江煜本来想告诉她,用火焰把他烧得精光,是一个杀死他的可行的办法。当然,他还没有爱一个人类到无私的地步,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诱惑她下手,坐等她失败后理直气壮地掠夺她。 谁叫她不允许他触碰她,所以他只能想一些迂回的麻烦办法。 “我允许你觊觎我的美貌,对我的身体胡作非为。”江煜的唇瓣自动一张一合地说道。 他身体里的肉块们发出欢呼: “兄弟好样的!” “我将拥护你成为新的主体!” “不要因为我很柔嫩就怜惜我,来吧,我在腹部肌肉的位置,我很大很美!” 在心里决定要把幻化成唇部的肉块丢出去,江煜夺回说话的权力后,还想按照原本的计划给林溪谣挖坑,没想到却被她抢了先。 “倒也不需要你牺牲这么多。”林溪谣摆摆手,心累的同时觉得前途坎坷——她要是和江煜交往,岂不是算同时和好几十个性格不同的江煜同时交往? 把她榨干了也应付不过来啊。而且有些肉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草食系纯爱选手。 “你让我借用你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我也愿意给你一些奖励。” 林溪谣忐忑地说完,就看见江煜两只眼睛都在放光,那闪过头的高光,让她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有这么兴奋吗? 江煜立刻问:“什么奖励?” “普通未成年人能做的。”林溪谣双手摆了个叉,“而且我厌丑,你不能再让我看到很丑的东西。” 不管是露出原型吓她的恶作剧,还是刻意模仿她bjd玩偶的异形生.殖器,都统统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答应她、答应她!”性格是肉食系的肉块们都妥协了,江煜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这可比他先前想的迂回的方法要好得多。而且有一就有二,他不怕之后林溪谣不再求他。 “那你先付一点定金。”江煜拿腔作调地说,怪物要面子也不奇怪吧? “啊?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林溪谣犹豫了一会儿,可她想到这也许是她迈出改变自己性格的第一步,踮起脚,蜻蜓点水般贴在了江煜脸上。 隔着口罩,她在他右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然后...她还来不及害羞,就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啊啊啊,到底是哪几块肉块在娇羞地尖叫啊!它们是怎么发出那么尖锐的声音的,她好像都有点耳鸣了。 部分纯情的肉块们在尖叫,然而作为主体的江煜介于它们和肉食系的肉块们之间,对于缓解他内心的饥渴来说,这只是饮鸠解渴。 他不由自主地摸上这只罩,打算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它吞进去,等吸收了她留在上面的所有痕迹,再吐出来。 幸好这只是定金,相比于他内心计算好要收的报酬来说,更像是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两个人都满意了。林溪谣拿出手机,把黑名单里的人拉了出来——昨天她不小心入镜热搜后,她讨厌...不,应该说是想要寻仇的人之一就厚脸皮地找人问来了她的联系方法,试图让她分享江煜的联系方式。 林溪谣理都没理,直接拉黑处理。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把那个人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可以啊,你过来,我介绍江煜给你们认识。】 她给那个人发送了一条消息。 16、校园都市传说(十六) “我发现,你好像忽然变得不一样了。”江煜盯着林溪谣一如既往,看起来对其他人有点漠不关心的表情,从她身上散发的气味里嗅到了细微的不同。 他贪婪地在她身边深深嗅了一大口,廉不知耻地说:“你好像变得更香了,这是为什么?” 他在真情实感地困惑,林溪谣回答:“可能是我和你一样,慢慢变成怪物了吧。”她说得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纵.欲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从前出于各种原因不敢干的事,一旦撕开一条口子,快感仿佛要补上之前亏欠的一般,成倍成倍地涌了出来。 搞不好,她以后真的会变成一个大恶人。林溪谣心想,可是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怪不得世界上总是坏人们过得风生水起,好人却得抑郁症,把道德抛之脑后的感觉太让人上瘾了。 江煜也觉得很上瘾,他发出礼貌的询问:“我可以舔舔你吗?” “为什么?”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几天我去很多地方收集了很多资料,你吸引我的原因大概率是基因。我把江煜身体打乱的时候,改变了他的基因排列,重新排列后的基因,刚好和你的基因匹配,相互被吸引。” 江煜只说了前面一半,继续补充道:“但这几天,我发现你对我的吸引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基因之间的粗暴吸引。我似乎变得更想了解你,从你身上得到超过生理的复杂反馈。” “所以,我需要和你再亲密接触一次,越多越好,这样我能深入你的内部...”他歪了歪头,“和你心意相通。” “你完全可以不听我的意见,反正我也反抗不了。”林溪谣无所谓地说。她就当是被小狗舔了,先不说江煜长得好看,他没有分泌唾液的器官,就算用舌头舔人,也不会留下臭臭的口水。 “不行,”江煜一本正经拒绝了她,同时十分严肃地看着她,“你并不是真心让我用舌头舔你,这会影响我对你的判断。” “那随便你。” 林溪谣差点当场笑出来,想不到还有这种非常有利于她的硬性条件。江煜也是实诚,相当于把把柄之一交到了她的手上,至于他说的基因吸引论,她倒不是不相信,而是抱有另外一种她并非独一无二特例的消极看法。 毕竟是大自然孕育的怪物,也许江煜只是喜欢神经上有问题的特殊人类,比如林溪谣就有家族遗传的双相情感障碍基因。如果平时不注意养护心灵,受到某种刺激后就容易在极端狂躁和抑郁的情绪中切换。 天宰难逢的机会只有一次,这坚定了她更想用怪物干一票大的的决心,等到约定的公园门口,她甚至伸手挽住了江煜,仿佛两个人多么亲密无间的样子。 对于江煜来说,这简直就是“人”在地上走,天上砸下来一张中奖的彩票。他浑身都像过电般轻微麻痹,神经被刺激得格外兴奋,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他用力把林溪谣揉进他的血骨中去。 当然是物理意义上的融入,但他也不是最开始那个一根筋的新生怪物了,他知道这种做法只能饱一时,被欲求不满想法折磨的同时,本身也是痛苦中带着幸福的。 他暧昧地把头贴在了林溪谣肩膀上,顺便寻找偷走她头发的机会。 肉块们敲起了开心的铜锣—— “过年了!” “好幸福,现在要我死了我也愿意。” “嘟嘟嘟嘟,我要绕地球跑三圈,谁都不要来阻止我。” 一团肉块不小心说漏了嘴:“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多吃几个...” “笨蛋,你在说什么啊。”另一团肉块赶紧站出来制止它。可惜,因为声音是以心灵感应的超能力一样传递到双方耳中的,不管是泄密的声音,还是制止告密者的声音,都被林溪谣听了进去。 她当即下意识嫌弃地推开了江煜。 肉块们沉默着在身体内部发出呜呜声,徒劳地试图撼动主体的绝对控制,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它们也明白,自己刚才捅了大篓子。 江煜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但又不能有损他神秘、高贵的人外之物的形象,在措集语言之时,难免需要花费一点功夫。就在这极短的一小段时间之内,几个不长眼的家伙陆续赶到。他们把林溪谣的注意力全部都抢走了。 没等这些人虚伪地开始寒暄,她就先发制人地问:“吕涵,我不是只说叫你一个人来的吗?” 听见她如此硬气的话语,被叫做吕涵的高瘦女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满不在意地撇撇嘴:“那又怎么样,你介绍给我,最后我们也都会认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这地方这么小,认不认识只是时间问题。” 被林溪谣这个从前在他们面前只会表现出讨好型人格一面的人嫌弃,吕涵外的其他人自然是非常不满的,他们甚至都短暂地把视线从江煜身上移了过来。 霍鑫讽刺地说:“看起来你最近混得挺好的啊,有些人一混得好就忘本,不过我相信林溪谣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不然怎么会介绍江煜给我们认识呢。” 他自来熟地和江煜开口:“你好江煜,我是霍鑫。我爸爸是建材市场那边的老板,和林溪谣是初中同学,知道她很多以前的事情,想知道的话可以来问我。”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林溪谣知道霍鑫在背后造过她的黄谣,但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那时人们的法律意识也不够完善。她报警,最后只是惹得一身骚。 面对这些人的巴结,江煜高傲地仰起头:“听说,你们想认识我?”他眼神在这些人脸上扫了一圈,“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不管是外表还是心灵都长得很丑的人。不过既然你们认识林溪谣,那我相信你们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对,但江煜实在是长得太好看,其他人暂时忽略了这一点,点点头说:“小时候不懂事,一点小矛盾也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正好有点实力,就上了。长大时候再回来过看,发现讨厌的人多了去了,以前看不惯的人倒也没那么讨厌。” 霍鑫格外想讨好江煜,“江煜,听说江叔叔是你爸爸,以后和我们一起玩啊。我们市太小没什么好玩的,乐子只有那么几个,不是圈内人不知道。” 不用林溪谣出手,江煜就帮她拉好了仇恨:“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肥得像头公猪一样,靠近了我都怕你被你身上的味道传染。” 霍鑫肥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看起来有点吓人。比起霍鑫,吕涵还知道装装场面,她飞快地白了一眼林溪谣,然后向江煜道歉: “你也别气霍鑫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们以前是因为一点小矛盾误会过林溪谣,但林溪谣也不是没有报复回来,她还报警了呢。那时候我们被叫到警察局,心里也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我还抑郁了一段时间。” “要不是我们家长...但是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也没记仇,我们向林溪谣道个歉。林溪谣你也和我们赔个不是,说自己不该偏激地把事情闹大去报警,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圈子都带你玩。” 按照吕涵观察过的林溪谣容易心软的性格,她以为她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没想到她却当着她们的面,令人倒胃口地把头靠在了江煜头上,像得意洋洋的恶毒女配一样绿茶地说: “是吗,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在交往的男朋友江煜,他很喜欢我,说不定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哦。如果你们想讨好他,是不是得先讨好我?” “臭...”霍鑫骂道,“你果然就是脑子有神经病,快点滚回你的精神病医院住院去。” 几个人愤怒地不欢而散,林溪谣觉得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拉着江煜在长椅上坐下,捧着肚子大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回过头来问江煜这个大功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恨这些人吗?在他们的视角里,我似乎也不是好人啊。” “我知道,”江煜说,他从记忆里看到了她在小号里发的事情,包括一些当时留存的记录,“如果你想找人分享你的感情,你可以选择吻我,不过最好是长一点。” 一半出于必要,一半出于私心,他看着林溪谣,认真地说。 为了更加了解人类的感情,他潜入进市郊的精神病病房,偷走了几个最严重的病人的感情,让他们奇迹般地仅住院几天就治好,被送出了院——但江煜使用的是物理疗法,他让极其细小的肉块钻进那人的大脑中,偷走了纳米大小的大脑皮层。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能做到如此精妙的手术。如果他对林溪谣使用同样的办法,这可能会导致她那部分的大脑皮层永远受损,再也不能产生让他着迷的物质。 他是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的,于是只能退而其次得要求和她更加亲密地接触——正好,这也是他渴望的。 “算了。”显然林溪谣不买他的账,严词拒绝了他:“不需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我不需要其他人替我共情。如果不是利用你,我不可能有这么快,这么有效的报复方式,之后不管你向我讨要什么报酬,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她说得决绝,倘若他不是一只能感受到他人情绪的怪物,他简直都要被她嘴里的正义之词给糊弄过去了。在她的心中,长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恶意之苗,这是他第一次从她身上品尝到“恶意”的味道。 就一只怪物的口味来说,林溪谣变得更加口感丰富,更有魅力了。如果一只人类,只是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憋屈小白花,该多没意思啊。 身上忽然又出现了那种怎么也满足不了的饥渴感,江煜发愣般微微张开了嘴,喝进去的拿铁液体里那点她的唾沫,被他分离出来,吮了又吮。此处的他深深期待着她说过的报酬。 仅仅是唾液已经满足不了他。他痴迷于她的变化,并发自真心地盼望着她能聪明地一直保持下去,永远散发着令他着迷的气味。 ——他已经决定好,要和内心容得下一只怪物的女孩长久同行。这大概是它降临无聊的人世,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17、校园都市传说(十七) 报复来得比林溪谣想象得要快,她去上学纯粹是找不到别的事情可以做,而且相比于沉迷于江煜美貌的人们,她对未来还有那么一点自己的主体性。一走进教室,很多人都在讨论她。 “天哪,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从小就开始不检点了。” “我听说她好像住在学校附近的高级小区,不会是在外面卖来的钱吧。” “江煜为什么会喜欢她...他是不是眼瞎了......”说话的这个人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在其他人愤怒的眼神下,赶紧赏了自己一个不痛不痒的耳光,连忙改口说,“肯定是林溪谣太心机,太会骗人了。” 知道这些人脑子都不正常,被他们说难听的话,林溪谣也不是很生气,反而莫名有种巨大的世界里其实都是npc的不真实感。 她旁边的江煜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困惑地看着她。 江煜:“......”怎么了吗?她为什么要看着他?她好像没有因为这些同学身份的人的话而感到愤怒,是在考验他吗? 江煜绞尽脑汁搜寻着从人类身上窃取来的记忆,企图从里面找到他此时应该采取的行动。越谨慎,越是手足无措,他不免摇摇头,样本的数量还是太少了,没有多少智商的肉块们反而还没有这么磨磨唧唧。 “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让他们都闭上嘴啊!” 不知道它说的是物理上的闭嘴还是什么,总之,江煜莫名其妙地有一秒,双手自主掐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满嘴腌臜的人类的脖子。 这种人是不配成为他的养料的。 被他掐住的那个人,脸上露出快要高.潮一般的痴汉表情。江煜的力气不比普通人大多少,被他掐住的人也不反抗,像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临终时看到了幻觉,即使脸泛青紫,也一脸幸福地挤出笑脸。 ——即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有人还在义愤填膺地痛骂着林溪谣,有人则一脸羡慕看着被江煜掐得快要死掉的那个人,还有人因为太过嫉妒,像人格分裂一般,上一句还在骂林溪谣,下一句又骂起了那个被掐着的人。 ...实在是,诡异极了。 林溪谣拍了拍江煜的肩膀,轻声,安抚一样对他说:“不要杀人,我没生气。” 江煜闻言放下手里的人,不仅是他,肉块们也十分不解。 “为什么?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很感动吗?有个女人的记忆里不就是有这样的情节吗?” “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肉块们大声夸赞着林溪谣,毫无遮掩的偏心态度,就好像她不管做的是丧尽天良的大坏事还是感天动地的大好事,它们都会找到一个清奇的角度来夸赞她。 面对肉块们偏心得堪比自家年老长辈的夸奖,林溪谣终于坦然了一些,她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回应它们,于是激起了肉块们更深程度的愉悦。 “天啦!我们简直就是双向奔赴!” “看见没,主体,不要像人类一样刚愎自用,好好和我们学学。” 被掐住的人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机会,跌坐在地上,身体因为求生本能,在鼻、口共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但他本人却好像浑然不觉曾经离死亡近在咫尺一般,有些失神地看着松开他的俊美少年—— “是我被掐的样子太恶心了吗?所以江煜松开了我的脖子,求求你,江煜,求你再来一次...” 他像一条毫无尊严的流浪狗,用爬的姿势,企图抱住江煜的大腿,不过他受到的特殊待遇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警惕心,在他挪动了不到半米的距离后,就有人拉住了他的腿。 教室里又开始扭打成一团,心思活络一点的,发现了诱发江煜攻击他们的条件,狂热的眼神一转,锁定在了林溪谣身上。 几乎是同一秒钟,他立马感受到了江煜警告的眼神,这个人的心神立马被他牵动,转移到了他身上,然而...他在停止看林溪谣之后,江煜的目光又马上移开,像是一秒钟都吝啬给他。 他不信邪地又看向林溪谣,结果又收到了江煜蔑视中恶意的目光,可当他试图移开......最后变成了这个人眼珠像打架似的,来回转动,看起来恐怖又滑稽极了。 大家总有一天会被江煜这只怪物玩死,林溪谣叹了口气,她的手机响起,接到了一个未知号码来电。 她没有接,班主任张荣像一只走路没有声响的幽灵,幽幽地站在教室透明玻璃的走廊外,视线像精准打击的导弹一样锁定了林溪谣。 他敲敲玻璃,对着走出来的林溪谣说:“有人要找你...”视线在江煜和林溪谣身上打转,作为中年肾气不足的光头男人,他的心力实在有限,只能挑一个重点去奋斗,想了想,还是多嘴了一句。 “有时候学校不仅是一个读书的地方...还是一个需要经营的企业......算了,我和一个学生说什么,家里有什么关系,就快点用上,尽早把麻烦解决了,对大家都好。真是的,都快要高考了,还搞出一些幺蛾子。” 很凑巧的是,等张荣嫌麻烦地说完,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但前缀很熟悉——她们当地十多年前的老手机号码都是这个数字开头,归属地也显示的是她们这座小城市。 林溪谣接听了电话,“林溪谣是吗?不好意思打扰你上学,现在有一起凶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不用担心,就是请你来做一个笔录,为了不给你造成负面影响,你自己打车来公安局吧,我们私人给你报销。” 林溪谣挂了电话,张荣好像知道这件事似的,看在江煜的面子上,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李祖已经被取消保送了,这件事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声张出去,学校也会私下通知他,免得影响学校的声誉。” 她们学校作为江煜主要的活动地点,目前是受到影响最严重的地方,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即使有学生不出勤,也不会有人发现。既然是在张荣的亲眼见证下接到了警察的电话,林溪谣也就大胆放心地拿着假条走出了校门—— 至于校门口那些围堵江煜的人,只要她不和江煜表现得很亲密,他们也不会多管她的闲事。 实在不是林溪谣不想带着江煜去警察局,毕竟总体来说他还是向着她这边的,只是在众目睽睽下要搬运江煜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她自己安全地从人群中溜出来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等等,我还没上车呢。”俊美的少年慢悠悠地从不远处走来,仪态优雅,却并不显得做作。 坐上车后林溪谣等了一小会儿,等到她觉得不对劲了,出声催促司机开车时,司机也迟迟不愿意踩下车门,直到江煜拉开车门,凑到林溪谣旁边坐着,他才缓缓地启动车子。 “去警局。”林溪谣言简意赅地说。好在这次司机总算能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和江煜自称的不同,林溪谣她是认识路的,司机确实在往警察区的位置开车,没有绕路。 这个江煜格外黏人,他似乎忘记了和林溪谣的约定,总是时不时弄出一些黏着她的小动作。要么是扯扯她的衣角,要么就是故意在她身边求偶似的,喷出带有芳香分子的气息,还偷偷把她掉下来的头发藏进了皮肤里。 林溪谣全当没发现,只是在他做得过火了时,狠狠打掉他作乱的手。下车后,江煜掏出钱来结账,但被有爱美之心的司机免单了。 他们走进警察大厅,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人类里相对靠谱正直的成年人,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人对初见的美貌少年心声好感,但基本上还是认真地在做自己的工作。这一点让林溪谣心里深受感动。 接待她的警员很快过来,为了不给她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打电话的男警官叫了一名非本次案件负责人的女性警官过来接她。 江煜被她认为是陪女朋友的暖心男友,压下了一丝对少年情侣的青春和浪漫的嫉妒,女警把他安排在了办事大厅成排的不锈钢矮椅上。有人马上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热水送给江煜。 这不是林溪谣第一次来警察局,而且这次的事件和她大概率完全无关,事不关己,林溪谣自然可以做到淡定对待。 和电话里声音极为相似的一个中年民警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更年轻的民警一起和她做笔录。 不同于先前的温柔,中年民警公事公办的冷脸模样显得有些严肃吓人。 “你认识李祖吗?” “认识,他是我们班的班长。” “今天早上七点半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西岛咖啡厅喝咖啡。” 问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林溪谣大概就猜出一定是失控的李祖犯了什么事,但她不明白这是怎么牵扯到自己身上的,在她的印象里,警察局的办事效率可没有这么高。 林溪谣回答的内容确实和他们调查来的结果一致,正当中年警官打算问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提醒他电话响了。 “抱歉,我马上回来。”他匆匆走了出去,留下林溪谣和新来警局的小年轻面面相觑,小年轻对林溪谣做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中年男人回来得很快,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困惑,再次看向林溪谣的眼神,那种审问时必要的严肃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可以回去了,我们给你报销来回的车费,这件事是个乌龙,不好意思耽误你宝贵的学习时间了。小妹妹你回去不要乱说,不然我们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再把你请到警察局里来喝茶呦。” 显然这个中年男人的幽默细胞极差,他应该是想开个玩笑,顺便告诉林溪谣不要乱泄露警局的机密,但这个糟糕的玩笑显然听起来更像是无良警察在威胁不懂事的小女孩。 年轻的警察尴尬得被口水呛得咳了一声,赶紧替师傅找补:“没有,这个警察叔叔的意思是警局里的东西不能出去随便乱说,他怕你小,不知道。” 林溪谣点点头,她比谁都知道警局里发生的事情不能拿出去瞎嚷嚷,可正当这些人把她送出大门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过头问那名中年警官道: “我也有想报警的事,警察叔叔你们应该可以受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