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女装嫁给暴戾将军后》
1. 第 1 章
天盛四年,八月初三,晴,宜嫁娶。
即使入了夜,永安城内依旧热闹,酒楼内的客人正大声讨论着白天迎亲队伍抬着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街上的百姓也在打扫着爆竹留下的碎屑,有妇人抱着刚从街边捡起的红绸缎,一边跟身旁的人炫耀着白天领来的喜钱,一边说要给孩子做身衣服。
今日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安乐长公主出嫁,嫁的还是大将军,宫里几天前就派人到街上布置,还派了兵将列队把守,每个士兵身上都缠着同样的大红绸缎,这会虽然都撤了,但喜庆的氛围却还未散。
安乐长公主南见雪平日里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生得倾国倾城,螓首蛾眉,明眸皓齿,气质清冷若皑皑冰霜,若皎皎明月。据说当年皇后将这位公主过继到膝下,便是见她粉雕玉琢招人疼,这些年更是将人捧在手心,甚至比亲儿女都要疼上两分。
京中倾慕长公主者众多,三不五时便有人向皇上、向太后求娶,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现如今这样仙子般的人出嫁,百姓便都来分喜气了。
而将军府内也同样的热闹,四处披红挂彩,宾客们推杯换盏,笑声不断,唯一冷清的只有新房。
倒不是人少,而是没人敢出声。
南见雪坐在妆台前,正捏着一个布娃娃不断揉圆捏扁,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两条好看秀眉紧蹙,美目圆睁,气也气得极好看,只是正在做的事幼稚得很。
侍女清浅站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了一句:“公主,您若实在不愿嫁,还是跑吧。”
话音刚落,就被南见雪瞪了一眼,他把手上的布娃娃往桌上重重一拍,怒道:“你居然怂恿我抗旨,这可是死罪!”
清浅看了一眼那个穿着龙袍的布娃娃,心说扎皇上小人也是死罪,但考虑到她家公主现在正在气头上,皇上又疼她,也没敢多嘴,而是讨好地笑了笑,将那个布娃娃往旁边推了推,拿起另一个递过去:“陛下也是疼您嘛。”
看见清浅递来的娃娃,南见雪更生气了,抢过来往桌上重重一摔,拳头就砸了上去:“大王八!讨厌鬼!”
那是个穿着盔甲的布娃娃,只是盔甲破破烂烂,五官更是歪歪扭扭,跟另一个精致到头发丝的皇帝娃娃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一点也不像女红精湛的南见雪做出来的东西。
清浅看她拿着娃娃泄愤,不敢说什么,只能去拿药和水来,省得她家公主一会骂得口渴,或者误伤了自己。
但南见雪显然很难消气,锤了一会还是不爽,于是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金簪上。
清浅见状连忙去拿了一把剪刀递过去,说:“公主,用这个吧。”
南见雪拿过剪刀,一把剪掉了布娃娃的头发:“秃头!诅咒你不举!”他说着剪刀往下,朝着娃娃两腿之间又是“咔嚓”一刀,娃娃瞬间裂成了两半。
清浅在一旁看得直呲牙,伸手接过剪刀,轻声道:“公主,一会驸马就来了,您还是趁早……做些准备吧。”
提到驸马,南见雪脸色更难看了。
他的驸马是现今的镇北将军梁启风,据说他十四岁从军,十七岁就带兵大败北勒,一战成名,此后又经无数战役,从无败绩,是大烈赫赫有名的战神,也是他皇兄——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好兄弟,当年皇上争位子时,梁启风也是帮了大忙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炽手可热的香饽饽,却到现在还未娶亲。
原因无他,因为梁启风凶名在外,据说他在边境时每天都要出去杀一个北勒人,把脑袋拎回来放在餐桌上下饭,还会把眼珠子扣下来串一串当项链,好给未来的媳妇的当聘礼。
这么凶残一个人,有哪家好姑娘敢嫁的?
南见雪前不久才听人提起过,当时也没放心上,没成想他皇兄忽然一道圣旨下来,直接把这凶神砸他手里了。
他明明跟皇兄说过不嫁人的!
想到这,南见雪更气了,命令道:“让人在外头守着,今晚不准他进门。”
清浅闻言有些为难:“公主,这……这不好吧,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
南见雪气鼓鼓地看向她。
清浅立刻改口:“奴婢这就去安排,可……要是将军硬闯怎么办?这里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呀。”
“他敢硬闯,我就让他这辈子都不能人道!”南见雪说着狠狠攥了一下手中那半只的娃娃,然后重重丢到门口。
几乎是娃娃落地的瞬间,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去,将那半只娃娃捡了起来。
南见雪循着那只手往上看,目光掠过一身大红喜服,最终落在一张俊朗的脸上,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眉尾有道很浅的伤,给他添了几分凶煞,就连那双本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也压着阴翳,看上去像地府修罗索命来了。
来的正是梁启风。
南见雪下意识后退了一点,旋即又觉得有点丢人,于是挺直脊背,瞪了他一眼:“谁准你进来的?”
梁启风闻言晃了晃手上那半只已经破破烂烂的娃娃,嗤了一声:“怎么,我出入自己的府邸,还要向公主请示?”
南见雪皱着眉站起来,正要说点什么,就听见“嗖嗖”两声,梁启风侧身一躲,两支箭擦过梁启风手臂牢牢插到了地上,箭尾白羽还在微微震动。
南见雪见状脸色一变,喊道:“有刺客!快来——啊!!”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梁启风捞在怀里,方才坐着的地方也插了一支箭。
南见雪脸色瞬间白了,立时尖叫起来:“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
他叫起来声音又尖又大,活像唢呐成精。
梁启风被震得耳朵半聋,换做别人他就一掌劈晕了,但这是公主。
他忍了又忍,黑着脸喝道:“闭嘴!就几个刺客也值得你大呼小叫?”
南见雪被凶了,气呼呼横了他一眼:“不叫人难道要等死吗?”
他说着就要继续喊人,却被梁启风一把捂住了嘴。
“别吵。”梁启风咬牙道,“有我在,还能……”
话音未落,就见“咻咻”两道黑影从窗户跃进来,朝着他们就砍,屋外也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
梁启风立刻抱起南见雪躲开了。
捂住自己的手消失,南见雪再次尖叫出声:“来人啊!!”
梁启风眉头狠狠一皱,沉着脸威胁道:“再吵把你打晕丢给他们!”
声音带着杀气,听上去比那两个刺客还恐怖几分,吓得南见雪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惊恐地“唔唔唔”摇头。
两个刺客此时已经拔刀攻了上来,梁启风抱着人侧身躲过一个,另一个直接伸脚一踹,那刺客便飞出去,“嘭”一声摔在柜子上。
刺客见状立刻横刀砍过来,梁启风勾过一旁的灯架拦了一下,在对方砍出第二下之前抱着人飞速退了几步,低声道:“抱紧。”
南见雪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听见这两个字,身体立刻乖乖照做,两条手臂跟八爪鱼似的缠上梁启风的脖子,死死抱住了他。
梁启风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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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得呼吸一窒,刚想说点什么,但长刀已至眼前,他只能先抱着人躲开,顺手拔过南见雪发间的金钗对着那刺客颈侧重重刺进去,再用力一拔——
温热的鲜血瞬间溅了南见雪一脸。
南见雪几乎要晕过去了。
但梁启风没有给他晕的机会,抱着他又是一个转身,手中金钗如利箭射出,结果了另一个刺客的性命。
这时他才将人松开,但南见雪两只手臂还死死抓着他,看上去像是吓傻了。
梁启风皱眉:“松手。”
南见雪“啊?”了一声,梁启风只好沉着气,又重复了一遍:“死了,松手。”
南见雪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目光不自觉朝梁启风看的地方看过去,就见倒地的刺客血液正顺着地板缓缓流动过来,像是一条爬行的蛇,吓得南见雪原本松开些许的手臂瞬间又收紧了,惊恐地摇头:“我不、不下去!!”她说完,又想起来什么,抬手用袖子用力在脸上蹭了几下,脸上的妆和血瞬间混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狼狈。
梁启风皱着眉看她这模样,一点也没办法将她跟传说中那个冷若冰霜的安乐长公主联系在一起,甚至没办法和皇家联系到一起。
他记得去年安平长公主和皇上一同出巡遇刺,她当时不止能冷静应对,甚至还反杀了一个,怎么这个就知道吱哇乱叫,躲不会躲逃也不会逃,看上去傻得可以。
但傻归傻,的确很漂亮,抹开的血溅在他雪似的脸上,像是一朵又一朵、层层叠叠绽放的花。
只是这花并不香。
南见雪闻着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崩溃得脸色都要绿了,他擦了几下脸,实在赶不走这个味道,只能看向梁启风,颤着声音吐出几个字:“我、我要沐浴……”
这种情况还想着沐浴?
梁启风匪夷所思地看了南见雪一眼,再次确定了。
真的很傻。
“不可能。”梁启风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老实呆着。”
他话刚说完,就见怀里的人眉头一皱,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本来不算多强的气势因为颤抖的声音又弱了一节,调子像是在撒娇:“我现在就要沐浴!你不让我沐浴我明天就进宫跟皇兄告状!”
梁启风闻言眉头一皱,正要再说点什么,就见南见雪嘴一瘪,眼圈一下就红了。
梁启风:“……”
“等着。”梁启风说着就要把人放下,但南见雪却死活不肯下地,他只好把人放到桌上,自己出去了。
他人一走,南见雪立刻脱了染血的外衣丢到一旁,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抹了几下脸,嘴里还喊着清浅的名字。
但清浅没喊来,梁启风倒是很快回来了。
他手上拎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剑大步走进来,身上原本干净的喜服此时也染了大片的鲜血,有不少溅到他脸上,甚至挂在他睫毛上,随着他垂眼看南见雪的小动作颤了颤,最后滴在本就一片血色的脸上,流出一道极小的溪流。
南见雪闻着他身上愈发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明白他刚刚去做什么了,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惨淡,这回吓得整个人都僵住,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梁启风见他盯着自己发呆,皱着眉提醒了一句:“不是沐浴?去吧。”
“沐、沐浴。”南见雪听见他的话微微回神,声音还在发抖,眼神也开始飘忽,“你……你去!你去沐浴!”
梁启风瞬间沉下来:“刚刚不是你说要沐浴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人忽然身子一软,忽然倒在了他怀里。
梁启风:“……?”
2. 第 2 章
南见雪醒来最先看到的是大红的床顶,脑子里顿时浮起晕倒前看到的画面,顿时呼吸一滞,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脸,确定脸上没什么后才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确定没人动过他后才松了口气,抬手闻了闻衣袖。
“清浅。”南见雪唤了一声,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确定已经打扫干净才朝床边挪过去,“现在是什么时辰?”
清浅从屏风后走进来,朝南见雪行了一礼,答道:“回公主,刚过子时,可要继续休息?”
南见雪摇了摇头,忍不住又闻了闻衣袖。
虽然衣服上没有血迹,但他总觉得那股血腥味似乎还在。
他揪过头发闻了闻,好像也有。
又闻了几下头发,南见雪忍不住皱起眉:“准备热水。”他说着又想起昏倒前自己让梁启风去沐浴的事,表情顿时有些复杂,“他人呢?”
清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南见雪说的“他”是谁,答道:“将军处理那些刺客去了,还没回来呢。”
南见雪闻言松了口气,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清浅见状立刻吩咐人去准备热水,自己则过去帮南见雪卸妆。
她家公主平时没让人近身伺候的习惯,但清浅还是问了一句:“要奴婢留下吗?”
南见雪摆摆手:“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他说着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梁启风也不行。”
清浅答应一声,将他发上的金簪取下来放进妆奁,轻声道:“都这么晚了还不见将军,大概是不会来了。”
“那更好。”南见雪皱起眉,提起那个便宜驸马语气就有点不好,“明天我就回公主府去。”
清浅点点头,将最后一件首饰放好后便出去了。
随着门被关上,南见雪才起身去洗头。
怕头发沾了血,他洗得很认真,反复过了几遍水,确定头发上没有味道了才去洗澡。
只是他头发洗太久,水都有点凉了。
南见雪伸手试了试,稍一犹豫,还是没喊人,开始动手脱衣服。
随着衣服一件一件落到地上,南见雪的身体也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皮肤很白,身材纤细,远远扫到他背影很容易把他误认成女孩子,但面对面时绝不会看错。
南见雪低头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视线再往下移,忍不住叹了口气,跨进浴桶坐进去,整个人都泡进水里。
他出生那会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反正从有记忆以来,母妃就把他当女孩养着了,但他对自己的性别并没有认知问题,因为母妃一直跟他强调,说他是男孩子,平时在人前要注意,绝不能让人发现他的情况,不然会死。
八岁那年,母妃因病去世,临终前求到皇后娘娘面前,他便被皇后娘娘收到膝下养着了,他也一直很注意不暴露自己的性别。
只是幼时性别特征不算明显,他就算扮做女孩子也不违和,但随着年纪渐长,身体长开,他伪装的难度也变高了。个子身形能说是长得好,声音也可以练,但再怎么折腾,他的身体都不可能改变。
他及笄后有不少人提亲,当时父皇还在,也跟他提过这事,他怕暴露,就同母后撒娇说不嫁,母后疼他,便一直拖着。后来父皇驾崩,皇兄登基,他说不愿意,皇兄也不勉强他,他还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呢。
想到母妃死前还在担心他身份会暴露的事,再想到那个便宜驸马,南见雪忍不住叹了口气,整个人又往下沉了沉,半张脸都浸到水里去了。
他正出神琢磨着以后的日子怎么办的时候,屋外清浅一声“将军”瞬间把他吓回神,在清浅一句“公主在沐浴”的解释中飞速爬出浴桶,捞了一旁的衣服披上,生怕梁启风硬闯。
好在梁启风脑子正常,听见清浅的话后也没干什么,而是站在外头等着。
南见雪着急忙慌往身上穿衣服,目光还时不时往外看,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在门上,除了被风吹拂的头发外,其它地方动也不动,像尊石雕,莫名透出一股微妙的耐心,好像他真的在认真等。
这个想法让南见雪动作慢了下来,有些奇怪地朝外头问了一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梁启风没有回答,只是道:“开门。”
语气有些冷,似乎还带着一点压着的气。
是刺客那头查出什么了?
南见雪动作再次快了起来,穿好衣服后才道:“进来吧。”
梁启风立刻推门而入,表情依旧阴森森的,看上去像是要杀人,只是抬眼看到南见雪此时的模样后眼中的冷意一滞。
南见雪这会就披了件浅色的外衣,拢住身形,但看着依旧单薄,一头如瀑的长发湿漉漉地散着,没了方才那股不讨喜的骄纵,莫名多了点温和的味道,只是这种温和依旧是高贵的,清冷的,就像传闻中那样,如芙蓉出水,皎皎明月。
梁启风此时才有了她的确是公主的实感。
南见雪见他忽然盯着自己不动,眉头皱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还是抬手将一部分头发捋到胸前,这才重新抬起眼,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有几个人出现在门口,在看见南见雪还披散着头发后立刻背过身去,齐声喊道:“见过公主。”
这些人南见雪认识,都是天子近卫。
“是皇兄让你们来的?”南见雪问道。
其中一人应了声“是”,但是来做什么没说,南见雪也没多问,而是将目光转向梁启风,见他还在看着自己,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也撑了起来:“什么事?”
梁启风瞥了他一眼:“睡觉。”
他说着就要往床上走,南见雪见状伸手过去拦他,皱眉道:“不准!你今晚去别的地方睡。”
梁启风嗤了一声,没理他,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眼看他就要上床了,南见雪连忙道:“你不同意我就明天就进宫告状!”
梁启风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没刚才那么冷了,但语气却多了一点嘲讽劲:“你倒是不笨,知道用皇上来压我。”
南见雪被戳中心事,有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又硬气起来,扬起脑袋,说道:“你管我!反正不准你在这睡!”
梁启风也没跟他拌嘴,直接转身朝门口走去。
南见雪以为他是真的听进去了,心中一喜,但这种喜悦还没来得及蔓延,守在门口的侍卫就出手拦住了梁启风,离得最近的那个人语气恭敬道:“将军,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南见雪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有点想去狠锤他皇兄的娃娃了。
他就说梁启风之前态度明明那么差怎么还愿意来,敢情是因为这个。
想明白这点后,南见雪再去看梁启风,便发现了更多刚刚没注意到的事。
梁启风身上的喜服早就换下了,头发随意地束着,但仔细点看就会发现他头发其实还有点湿,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受不了那些血去洗过澡了,还是这几个侍卫赶着他去的,这会会过来估摸着也是被魄的。
意识到这点后,南见雪心情变得有些复杂,既开心,又有些恼。
虽然皇兄关心他是很好,但这也太多管闲事了,他一点不想梁启风留下!
“放他出去吧。”南见雪道,“明天我会进宫跟皇兄解释。”
侍卫闻言拒绝了:“陛下有令,今夜公主和将军都必须留在房里,不得踏出门口一步。”
南见雪没想到这限制居然还有自己的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倒是梁启风已经回来了,走到床前看他:“听明白了?”
“嗯。”南见雪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见梁启风要上床,连忙道,“你到榻上去睡!”
“这是我的房间。”梁启风说着坐到床上,朝南见雪挑了一下眉,“要睡榻也是你去。”
南见雪顿时恼了:“你这人知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不知道。”梁启风道,“你也可以跟我一起睡床,我不拦你。”
他说着居然还笑了一声,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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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吃准了南见雪不会同意跟他同床。
南见雪……南见雪还真不敢,倒不是怕梁启风做什么,而是怕暴露。
他咬着唇想了一下,正要开口继续跟梁启风争,就听他又说了一句:“你还是到床上来的好,不然他们可能会把榻搬走。”
南见雪一愣,目光朝门外看过去。
作为天子近卫,那几人的功夫都很好,耳力也不差,梁启风又没压着声音,他们自然听得见他的话,便答应了一声:“是,陛下说了。今晚务必要让公主和将军睡……咳,睡在一张床上。”
南见雪眉头皱得更紧了:“皇兄什么时候管这么多了?”
侍卫没有回答了,倒是梁启风又笑了一声。
南见雪一记眼刀就甩了过去:“笑什么?”
“你还不了解他?”梁启风撩起眼皮看他,“怕是过两月要找人来床边守着了。”
“皇兄才不会。”南见雪道,“肯定是你惹他生气了,还连累我!”
梁启风闻言笑了一声,倒也没反驳,而是问他:“你想睡哪边?”
“哪边都不!”南见雪皱着眉,目光瞥了一眼外头的侍卫,垂眼琢磨了一下要怎么瞒过他们。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听梁启风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办事不力是要受罚的。”
南见雪顿时蔫了:“我要睡外面。”
梁启风笑了:“睡外面?晚上有刺客第一个就杀你,进去。”
南见雪差点气死。
都决定了还问他?!
“清浅,再去拿床被子来!”南见雪气呼呼走到桌旁坐下,“帮我把头发弄干。”
清浅应了一声,吩咐人下去准备,过了一会便有侍女抱着被子和炉子过来,清浅便拿着炉子过来,开始给南见雪烘头发。
等南见雪头发干了上床时,梁启风正靠在床头看书,并没有让路的意思,他只能跟翻山越岭似的从他腿上跨过去,经过时还忍不住伸脚踢了他一下,并不重,也就比小猫踩奶重一点,所以梁启风也没管他。
等上了床,南见雪立刻扯过被子,在床中间堆了一条“城防”,然后看向梁启风:“不准你约过这条线!”
梁启风闻言挑了一下眉:“只有我?”
南见雪闻言立时瞪大了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能半夜偷袭你不成?”
梁启风闻言笑了:“那可说不好。”
“我才看不上你!少自作多情了!”南见雪顿时气得脸都红了,“你放心!我眼光没那么差!哼!”
他说完扯过另一条被子往身上一盖,只留了个气呼呼的背影给梁启风。
梁启风在他身后问道:“被子都让你占了,我盖什么?”
“想盖什什么盖什么,自己拿去。”南见雪说着抬高了声音,“清浅,熄灯!”
梁启风闻言勾了勾唇角,也没再去拿被子,直接和衣躺下了。
南见雪没有回答,只是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直到屋内暗下来才松了口气。
他之前还想跟梁启风谈谈,但看梁启风这个态度,他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启风太讨厌了,跟他合作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他明天要早早起来,然后早早回公主府,让梁启风自己跟皇兄解释去。
他想着想着就开始犯迷糊,他今天大早就起来了,梳妆打扮,还有一大堆让人头昏脑涨的规矩礼仪,早就累得不行了,虽然刚刚“小憩”了一会,但远远不够,在一片晦暗中躺没一会,就开始困得泪眼朦胧了。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确定身后人没有别的动静才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手戳了戳梁启风,见他没反应,这才放心地闭上眼。
睡意很快袭来,正当南见雪准备在梦中会周公的时候,放在身前的手忽然碰上了一个温软的东西。
南见雪差不多睡着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感觉一阵很淡的檀香味钻进了鼻子,眼前似乎也暗了一点。
是梁启风靠了过来。
3. 第 3 章
南见雪瞬间就吓清醒了,猛地往后一退,脑袋“嘭”一声撞在了床板上,疼得他脑袋嗡嗡的。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低声唤了一声:“公主?将军?”
南见雪立刻想出声叫人,但刚张嘴,一只手就捂了上来,力道又重又凶,和绑匪的手法有一拼。
他膝盖一抬,对着身前人直接顶了过去,但还没碰到,腿就被按住了。
南见雪只能抬手打他,也是瞬间被制服,整个人就像条被捞上岸的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只能徒劳地做出一点微弱的挣扎。
眼看着梁启风一点点靠近自己,南见雪心都凉了,只能张嘴对着捂住自己的手就是一口。
梁启风顿时皱起眉:“别咬。”
南见雪继续加重的嘴上的力道。
梁启风道:“会流血。”
听见“血”字,南见雪力道有一瞬间的松懈,但很快又继续咬紧,从鼻子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梁启风放开自己。
但梁启风没听懂,而是继续道:“乖,别咬那么紧。”
南见雪继续挣扎。
“嘘。”梁启风在南见雪惊慌的眼神和挣扎中继续靠近,直到唇附上南见雪耳畔,才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他,“想不想和离?
听见“和离”两个字,南见雪挣扎的力道瞬间停了。
他试探着朝梁启风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不确定梁启风有没有看到,但梁启风的确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这才松了口中的力道,挣开一只手,用一根手指点了点梁启风的手背。
南见雪指甲跟许多女孩子一样留长了,仔仔细细修剪过,点在皮肤上存在感不强,有一点痒。
梁启风松开手,有点想去蹭一下那块被碰到的皮肤,但这举动多少就有点挑衅的味道了,所以最后只是捻了捻手指。
“你是说真的?”南见雪问他。
梁启风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刚刚明明说得很大声。”南见雪撇撇嘴,语气有些不满,但还是配合地放轻了声音,“你先放开我!”
他说着就要去掰梁启风的手,结果梁启风又捉住他,将他两只手拢到一起,用一只手握住了,就像捆了一条绳子。
南见雪用力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明明都是男人,梁启风这么抓着他应该不容易的,怎么会挣不开?他们也没差那么多吧?!
“放开!”南见雪瞪他。
但梁启风没有收手,甚至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捂上了他的后脑勺,轻声道:“乖点。”
南见雪还在奇怪,就感觉刚刚撞到的地方被按了一下,顿时痛呼出声:“好疼!梁启风你……”
话还没说完他嘴又被捂了。
这回南见雪没再跟他客气,几乎是祭出吃奶的力气重重咬了一口,嘴里顿时漫起一阵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南见雪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但就算这样梁启风也没松手,他只是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哼,旋即低声道:“别乱动,不然一会更疼。”
听见这话,南见雪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用力一挣——
这回倒是很轻松就挣开了。
南见雪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回过神后立刻一巴掌就打了个过去。
梁启风立刻一个翻身躲开,然后顺着这个动作坐起来朝外看了一眼,等再回头时,就看见南见雪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在疯狂“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味道,觉察到他的眼神才闭上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梁启风皱着眉看她。
“你说呢?”南见雪将被子把被子拉到下巴,只露出一个脑袋,骂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衣冠禽兽!”
梁启风默了默:“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你都做了还问!”南见雪怒道,“滚下去!”
梁启风没动,只是朝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头。
南见雪没懂,也没敢动。
他倒不是真的怕梁启风做什么,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那,但他的情况……就算只是抱一抱都很危险。
梁启风见他这么防备,也不再解释,而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想和离吗?”
南见雪这回没再上当,缩在被子里抿着嘴瞪他。
梁启风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他们走远了。”
南见雪闻言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梁启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犹豫了一下,还是裹着被子慢吞吞往床边挪,挪到床沿后探头看了一眼——
之前映在门上的影子的确不见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走……
南见雪回忆了一下两人刚才的对话,顿时又羞又恼:“你这是在败坏我名声!”
梁启风难得被噎了一下,好一会才无语地提醒了一句:“夫妻圆房天经地义,算什么败坏名声?”
南见雪没说过他,更生气了,抿着嘴不说话了。
“放心,只是把他们引走,皇上不会信的。”梁启风说着,也没等南见雪回答,便跟他说起正事,“我们刚成亲,立刻和离跟抗旨没什么分别,再等一年,到时候皇上应该会同意。”
他说起这些语气很淡,连思考都没有,显然是早就想好的,甚至连结果都预料到了。
但南见雪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梁启风,像在思考,也有点像在发呆。
梁启风起初还有那么一点耐心,但等了片刻,等到耐心都消磨完了南见雪也没半点动静,他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说话。”
南见雪闻言瓮声瓮气应道:“说什么?”
梁启风眉头皱得更紧了:“和离。”
南见雪摇了摇头。
梁启风一愣,他没想过南见雪会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没听到,还是不愿意?”
“不愿意。”南见雪道,“我不会跟你和离的。”
“为什么?”梁启风皱着眉,不理解南见雪为什么会拒绝。
南见雪显然也对这桩婚事很是抗拒,也很……讨厌他,两人能和离,分明是皆大欢喜的事。
“反正离了还得再嫁。”南见雪道,“到时候不知道嫁给谁,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梁启风沉默了,他倒是没想到这茬。
皇上忽然赐婚的原因他到现在还搞不明白,是因为他,因为南见雪,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只是单纯因为南见雪到了婚嫁的年纪,那他们和离了,皇上的确有可能再给她指一门婚事。
如果是这样,要说服南见雪和离就难了。
他正琢磨要怎么说的时候,南见雪却先打破了沉默,忽然问道:“你有心上人吗?”
梁启风看他的眼神顿时有些古怪:“有没有都和你无关。”
“怎么没有。”南见雪放下被子,脑袋往他的方向探了一点,神情看上去没有刚刚那么警惕了,“你要是没心上人,不如这婚事就先放着。”
梁启风没有回答。
南见雪继续道:“你家里难道不催你的婚事?”
梁启风:“……”
那自然是有的,尤其祖母,说看不见他成家就死不瞑目。
他说那别死了,多活几年,最好活到把他送走。
于是老人家换了个招,每回见他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往别人家拐,说谁谁娶了个媳妇,谁谁又生了个孩子,一边拐一边还要抹眼泪说自己命苦。他劝吧,劝不动,不劝吧,老人家越哭越厉害,那身板怕是遭不太住。
就是为了躲这事,他这些年才一直呆在边关没敢回来。
而南见雪也有同样的问题。
母后虽说没逼过他,但三不五时就要拿些公子哥的画像给他看,或者找各种借口让他去参加那些打着赏花赏画赏风景的旗号、实则就是年轻男女来相会的各种宴。碰上春日好天气的时候,城中各种宴席不断,他最高纪录是连着十二天参加了不同人举办的十七场宴,相好的没找着,倒是认识了几个跟他一样流窜于各种宴会的同道中人。
如果他跟梁启风和离了,那来年春日母后肯定又要带他去,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人会打听他“前夫”的事。
南见雪想想都要窒息了。
“所以我们干嘛不留着这婚事。”南见雪道,“我都想好了,以后我们就做对表面夫妻,你不干涉我,我也尽量不干涉你。”
梁启风精准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尽量?”
南见雪点头:“虽然是假的,但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一对的,提起你就会说到我,“如果你在外头丢人了,那我也要让你连累。”
梁启风没有说话,他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不过也不用思考多久,毕竟这事的确行得通。
“一年。”梁启风道,“试一年,如果不行就和离。”
南见雪脸上顿时带了点笑:“那我们要约法三章。”
梁启风点头。
南见雪这才从被子里出来,往前挪了挪,坐到梁启风面前,朝他伸出食指:“第一,不准你在外头鬼混,应酬可以,但不许要人陪,青楼更是一步都不准踏进去。”
这要求很合理,梁启风点了点头:“继续。”
南见雪又翘起一根手指,说:“第二,不准纳妾。”
这就有点没道理了,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而梁启风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是有需求的,南见雪又不可能陪他,还不准他纳妾逛窑子,就是正常夫妻提这要求都少见。
所以南见雪说这话时其实有点心虚,但还是撑着姿态,等梁启风跟自己讨价还价。
但梁启风没有,他在听见这个要求后居然也点了点头:“还有吗?”
他这么爽快,反倒让南见雪有点反应不过来,还确认了一下:“你真的答应?不再商量一下?”
梁启风闻言脸色有些古怪,问道:“你想怎么商量?”
南见雪垂眼想了想,迟疑道:“比如……比如你可以偷偷在外面养人,不要让外人知道就行。”
梁启风问道:“外人?”
南见雪点头:“不然我怎么帮你遮掩?”
“你考虑得倒是周全。”梁启风身子往后一靠,“不必了,就这两个要求?”
南见雪摇头,又伸出一根手指:“还有,你要想和离,得先跟我说,我来提。”
梁启风点头:“还有吗?”
“暂时就这些。”南见雪道,“你呢?”
梁启风也学着他伸了一根手指出来,说:“就一个。”
南见雪立刻坐直了:“你说。”
“帮我哄好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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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风道,“至于别的,你爱怎么做怎么做。”
南见雪没想到他要求这么简单,有点惊讶:“你不要求我别的?你不怕我在府里养面首么?”
“无所谓。”梁启风道,“我常年不在京中,有什么闲话也是你听。”
南见雪想想也是,便不多提了,说:“那我去拿纸来,我们签字画押,你要是敢出尔反尔……”
“你就跟皇上告状?”梁启风接过他的话,“有没有新鲜一点的?”
“我就去你祖母那哭。”南见雪说完,看梁启风脸色微变,嘴角立时翘了起来,“我还要找全京城的书生来,把你写成只知道花天酒地、荒淫无度的负心汉,让你遗臭万年!”
梁启风:“……”
他无语道:“我要不怕呢?”
“那就不怕呗,你又没对我做什么,不守信丢人的是你,毁掉的也是你,你自己乐意,我还拦着你不成。”南见雪说着就从床上起来,去找纸笔。
梁启风见状跟了上去。
但只是几步路,南见雪就停了下来,转回身看向梁启风,说:“你去拿。”
梁启风闻言,嘴角难得勾了点弧度。
他走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最上面的抽屉,从里头拿出笔墨来,解释道:“我很少回京,有事都在书房处理。”
南见雪“噢”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纸就到桌旁去,正要点起烛火时被梁启风拦了一下。
“到那边。”梁启风指了指屋内唯一一盏烛火,“忽然点灯他们会进来。”
“你还挺谨慎。”南见雪也不纠结,拿着纸到那附近的桌上摊开,开始写他们刚刚商量好的条件。
他头发未束,低头时发丝都散到了纸上,他随手捋到一边,但很快又会落下来,来回几次后他终于有点烦了,干脆把头发一拢,扭成一条麻花放在胸前,只是没有东西扎着,麻花散得很快,依旧是松松垮垮的,却莫名添了几分散漫的漂亮。
梁启风目光从他头发上收走,掠过肩膀时顿了一下。
南见雪是真的很瘦,瘦到隔着衣服也能看见蝴蝶骨的形状,整个人看上去更是单薄得像张纸。
梁启风只是看了两眼,便挪开视线,落到那张真正的纸上。
光线有些昏暗,写起字不太方便,所以南见雪写得很慢。
他的字很娟秀,细腻灵动,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练的。
梁启风在旁边看了一会,也跟着提笔开始写字,只是他速度比南见雪要快上许多,所以停笔的时候南见雪还在写。
“好了。”写完最后一点,南见雪又在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放下笔拿起纸轻轻吹干墨迹,这才递给梁启风,“你签吧,我再写一……”
话没说完,梁启风就把自己写的那份递到了南见雪面前,纸上的内容前大半跟南见雪写的一字不差,只是最后一部分南见雪还没写到,所以他自己补上了,内容不大一样,但意思是差不多的,连名字都签好了。
南见雪顿时弯起眼,在这份也签了字,又问道:“要按手印吗?”
“随你。”梁启风说着直接把自己那张收了起来。
南见雪见状便不多问了,也把自己那份叠好,开开心心往床上走,因为太高兴,中途还忍不住蹦了两下,跟只小兔似的。
梁启风找了个地方把纸收好,这才跟着回到床上,就见南见雪还抱着被子没睡,便问了一句:“怎么?”
“先确认一下。”南见雪道,“你应该不会再对我做那种事了吧?”
梁启风垂眼想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也没回答,直接转身到榻上去了。
南见雪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刚刚是做给他皇兄的眼线看的,现在不用了,将就一下。
南见雪总算从梁启风身上看到一点好了。
想了想,他把当“城防”那床被子抱起来,走到榻旁,唤道:“梁启风。”
梁启风抬眼看他。
这床被子是专门做的喜被,重工,用料足,还很大张,大到南见雪抱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吃力,两条细瘦的胳膊都被柔软的料子吞没,只能看见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脸也被挡住大半,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他,莫名的有些乖。
梁启风伸手接过被子,结果南见雪这被子压根没好好收拾,团一团就拿过来了,现在一松手,大半都滑到了地上。
南见雪看着拖到地上的被子,陡然心虚,不等梁启风开口就先发制人:“你怎么不接好?”
理不直但气很壮,只是眼神有一点飘,直到对上梁启风的眼睛才定下来,微微扬了一下下巴。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梁启风已经看明白南见雪这个小动作了。
他没底气时好像就会这样,说要告状时是,说不让他纳妾时是,现在做错事了也是。
梁启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其实梁启风现在的表情不凶,甚至说的上温和,但南见雪心里没底,对视了没一会,就把眼睛挪开了。
“你、你将就一下吧,或者让人给你换,我去睡了!”南见雪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了,因为跑得太急,屋里又暗,还被椅子绊了一下,趔趔趄趄地回到床上,有点像只偷东西被逮住的小猫。
梁启风好笑地拉过被子躺下,直到闭上眼,那道身影才晃晃悠悠地消失梦境中。
4. 第 4 章
南见雪被吵醒的时候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响。
他缩在被子里,哀怨地看着站在床边的人,问道:“你要做什么?”
“起床。”梁启风道,“你得去敬茶。”
“你又不跟爹娘住一起!”南见雪把被子拉过头顶,瓮声瓮气道,“不去!”
梁启风也无所谓,说道:“到时候传出去说你没规矩可别说坏你名声。”
南见雪一个枕头就从被子里扔了出去。
片刻后。
南见雪坐到了镜子前,怨气比鬼还大。
“这么早把人叫醒,你是不是有毛病。”南见雪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什么时辰才睡的?!”
“知道。”梁启风笑了一声,“不是一起睡的?”
说完就又被南见雪扔了一支发钗。
梁启风一伸手就接住了,往旁边一放,低头继续喝茶。
南见雪更气了。
天知道他平时最少得睡到巳时才起,梁启风居然这么早就叫醒他!而且他昨晚那么晚睡!
清浅也知道他家公主的脾气,一边给他梳头一边劝道:“等回来了再补就是。”
“那就睡不着了。”南见雪垂下眼,恹恹道,“我还没吃东西呢。”
“已经备着了,马上就让她们送来。”清浅说着给她插上簪子,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遗漏了才去端吃的来。
南见雪就坐在桌旁,撑着脑袋对着门口的方向发呆,看上去像是随时能再睡过去。
昨天因为成亲的关系,他化了很浓的妆,脸上擦了一层粉,胭脂很重,口脂也是抹了极艳的正红,美得有些妖冶。但他今天似乎没有化妆,皮肤依旧很白,面色红润,看上去有种和昨天不一样的漂亮。
梁启风盯着他,看得南见雪有些不自在,皱眉问他:“做什么这么看我?”
“没什么。”梁启风垂下眼,“你今天气色不错。”
要不是梁启风语气听上去很认真,南见雪真的要以为他在嘲讽自己,皱眉道:“我昨天没睡好,气色怎么可能好。”
梁启风指了指他。
“当然是化妆化的。”南见雪恹恹道,“毕竟要见人的,一脸憔悴算怎么回事,擦了点胭脂。”
梁启风闻言又仔细看了想,实在没看出来,便作罢了,问道:“成日敷着粉,不难受?”
南见雪无语:“我没有擦粉,你这眼力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再说要不是你非把我叫起来,我犯得着化妆吗!”
梁启风:“……”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南见雪已经“哼”一声扭过头去了。
等清浅回来的时候,看南见雪似乎比刚刚还生气,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梁启风,但对上他没有表情的脸后还是没敢问,跟只鹌鹑似的等在旁边。
屋内一下陷入安静。
但这种安静很短暂,很快就被南见雪吃东西的声音打破了。
他吃得很不安分,碗勺碰撞得叮叮当当响,吵得坐在旁边的梁启风眉毛眉毛都要打结了。
在南见雪吃完半碗燕窝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皇家就是这么教你礼仪的?”
南见雪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甩了他一记眼刀,旋即动作更大了,吃完时还要用勺子刮刮碗底,制造出刺耳的声音,听得梁启风头疼。
看见他一脸不爽,南见雪心情才好了一点,说:“就算你出去说也没人会信你。”
他说完便悠悠起身,扭着腰肢漱口去了。
虽然做作,但他身段好,依旧是好看的,只是这种好看莫名的有些……幼稚。
像只猫儿似的,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把你的东西推到地上,还不许你捡起,你骂它,它就一副无辜的可爱嘴脸,让你气都气不起来。
也不知道这性子是怎么跟外头的传言扯到一起去的。
等南见雪漱完口回来,便端起了他的公主架子,他站在梁启风面前,微微挑着下巴垂眼看他,说:“走吧。”
雍容华贵,和方才那个幼稚鬼仿佛不是一个人。
梁启风放下茶杯,起身跟他一起朝外走。
南见雪便趁机问了几句他家的情况,本来是想问问怎么应对,但梁启风态度却很冷淡,面对他的询问只是说道:“你是公主,不必对他们那么客气。”
听得南见雪莫名其妙,特地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他还以为梁启风很看重这件事呢,结果现在听起来他好像也没那么在意吧?
他一头雾水地跟着梁启风往外走,直至来到正厅,看见等在那的人,脸色越发疑惑:“你有客人?”
听见他的声音,那人转过头,和南见雪有三分相似的脸上犹带着笑:“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倒好,才出阁不到一日,就把朕忘了?”
来的不是不是别人,正是南见雪的兄长——当今圣上南瞻远。
“我没有。”南见雪听见他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伸手一指梁启风,“都是他。”
梁启风乜了他一眼,说:“你自己不起来,怪谁?”
“你说皇兄来,我就起了!”南见雪抱怨了一句,却没有太生气,甚至尾调还染着点下一句的笑意,听上去有点软,“皇兄你怎么会来?”
南瞻远坐在主位上,朝南见雪招招手,等人走近了,才问道:“听说有人行刺,有没有吓着?”
“没有。”南见雪微微挑起下巴,不屑道,“几个小刺客而已,哪吓得着我。”
说完他就听见身侧的梁启风笑了一声,虽然调子没什么起伏,但他就是听出了一股嘲讽劲,立刻回头瞪他:“你有意见?”
“没有。”梁启风往前走了两步,到旁边坐下,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抿了一口,这才道,“就是觉得皇上不厚道,把这么刁蛮的妹妹许给我。”
南见雪:?
他还想反驳,南瞻远便先开了口:“阿雪素来乖巧,我又不是没同你提过。”
梁启风朝他挑了一下眉,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南见雪气得想揍他,但碍于他皇兄还在,最后只是朝他攥了攥拳头便坐到一边去了。
南瞻远见状笑了,说:“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才没有。”南见雪立刻道,“他就会惹我生气。”
南瞻远又笑,看向梁启风:“少欺负他。”
梁启风垂眼,说:“敢情你是来给妹妹撑腰的?”
南瞻远摇了摇头:“那你可小瞧我这个妹妹了。”
梁启风看向南见雪,就见南见雪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大概真是有皇上撑腰的缘故,他原本那点小脾气此时都显露了出来。
南瞻远看他这样,有些无奈,朝跟在身旁的太监点了点头,那太监立刻走上前去,将捧在手里的盒子递了上去。
那是个很精致的雕花木盒,看大小里头放的大约是首饰。
南见雪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动。
太监立刻将盒子打开,笑眯眯道:“公主看看,可喜欢这对镯子。”
南见雪又看了一眼,那是一对很漂亮紫玉镯子,质地细腻,色泽温润,非常漂亮,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南瞻远看他眼睛发亮的模样,笑了笑:“这批是前几日刚送进宫的,品相都很好,只是颜色纯粹的就这么一对,朕就给你拿来了,你皇嫂想要我都没给。”
“说明你对皇嫂心不诚。”南见雪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伸手拿过那对镯子戴到手上。
南瞻远看了看,点头:“你白,戴什么都好看,朕还让人挑了些别的,都送到公主府去。”
南见雪脸上终于绽出笑容来,软声道:“还是皇兄疼我。”
南瞻远见他情绪好转,这才看向梁启风:“说说昨晚的刺客吧。”
梁启风点头:“那些刺客都是死士,牙里藏了毒,被抓住后就自尽了。”
南瞻远闻言脸上笑意瞬间散了,皱起眉:“一个都没剩下?”
“救回来一个,不过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梁启风解释道,“凌晨短暂醒过一阵,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现在还昏着,估计挺不过三天。”
“没别的线索了?”
梁启风摇了摇头:“杀手来历不清楚,那毒见血封喉,在鬼市上就能找买到,算不上多稀有,不好查。”
南见雪闻言好奇地问道:“鬼市是什么?”
“就是卖些乌糟东西的市场。”梁启风解释,“每三十日开一次。”
南见雪顿时来了兴趣:“都卖些什么?”
梁启风看了他一眼,说:“禁书禁药,毒物毒草,各种武器珍兽,活人,死人,手脚,内脏,只要你肯出钱,什么都买得到。”
南见雪一开始还听得眼睛发亮,到后面表情却渐渐变了:“内脏也能卖?”
“怎么不能。”梁启风看向他,脸上带了点阴恻恻的笑,“买去喂蛊,买去收藏,或者买去……吃。”
南见雪脸色瞬间就白了。
吃?
他立刻捂住耳朵:“你不准说了!”
梁启风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南瞻远也无语地看他:“阿雪怕血。”
“知道。”梁启风道,“昨晚都吓晕了。”
南瞻远闻言眉尖一挑:“晕在你怀里了?”
梁启风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南瞻远也没再问,笑了笑,又问:“那些刺客是冲着谁来的?”
梁启风正欲回答,就听南见雪道:“我。”
梁启风看了眼他那虚虚捂着耳朵的手,说:“我。”
南瞻远无奈地看向南见雪。
南见雪立时皱起眉:“你怎么信他不信我呀!有支箭差点就要了我的命的!”
南瞻远闻言眸色一沉。
“没有。”梁启风解释道,“那支箭不是冲着要你命去的,那两个刺客也没有杀你的意思。”
南见雪撇嘴,没有回答,他不会武功,看不出来这些。
但这种沉默只持续了几息,他就反应过来一件事,顿时皱起眉:“那你抱我干嘛?还害我溅了一身血!”
梁启风道:“不然呢?让你站在那,不小心伤到了算谁的?”
南见雪老实了。
南瞻远看他这样,又忍不住笑,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不知道原因,还是要注意些,你平日里没什么事也别乱跑了。”
南见雪顿时不乐意了,这话要别人说就是个玩笑,但他皇兄是皇上,他的话就是圣旨。
“差点受伤的人是我,怎么罚的还是我!”南见雪放软了声音,“你不能这样!”
南瞻远无奈:“你又不爱出门。”
“不爱出门和不能出门是不一样的。”南见雪委屈道,“反正我不听。”
南瞻远垂眼想了想,忽的笑了:“那也行,我给你安排几个暗卫,至于公主府的守卫……”他说着看了一眼梁启风,“你来负责。”
两人表情顿时都不大好。
不等梁启风拒绝,南见雪就先开了口:“不用他,我府里守卫好着呢!”
“由不得你们。”南瞻远手指在桌上点了点,“除此之外,启风,你搬去公主府,跟阿雪住一起,在这件事解决之前,你要负责他的安全,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
梁启风摇头:“免谈。”
“朕可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是圣旨。”南瞻远道,“你们还想抗旨不成。”
梁启风顿时皱起眉,他表情有些古怪,比起不满,更多的是疑惑。
而南见雪脸上就只有不快:“不行!我府里房间那么多,还缺他一张床不成?为什么非得睡我房里。”
“方便他保护你。”对着南见雪,南瞻远显然很有耐心,语气也很温和,“这京中把你交给他我最放心,听话。”
“你多安排几个护卫就是。”梁启风也不太乐意帮南瞻远照顾妹妹,拒绝道,“我还要回边关。”
南瞻远戳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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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说的,边关近来太平,而且有你副将守着,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事,就算真有,你再赶过去也来得及。”
梁启风道:“我还要查刺客。”
“带着她。”南瞻远说着看向南见雪,“之前不是还说无聊?正好,跟启风一起出去走走。”
两人:?
“你当这是出去踏青?”梁启风皱眉道,“带着她去能做什么?”
南瞻远看了他一眼,说:“这是圣旨。”
梁启风脸都黑了。
倒是南见雪,抵触情绪显然没之前那么强了,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梁启风,问道:“我们要怎么查?”
梁启风沉着眉眼没有回答。
南瞻远看他这样,笑了笑,说道:“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朝中的事不用担心。”
梁启风依旧没说话。
也是这时南见雪才觉察两人气愤有些不对,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虽然不懂前朝的事,但梁启风现在的情况……
南见雪看向南瞻远,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皇兄”。
南瞻远看过去,对上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想什么呢?是老太太去了母后那,说想让我给他放个假。”
听见这话南见雪松了口气,正想问原因,就听南瞻远又说道:“他怕启风急着赶回去,没时间跟你培养感情。”
南见雪:“……”
“不用吧。”听见是这种原因,南见雪就想拒绝,干巴巴道,“他放假了我们也不一定能培养出什么……”
南瞻远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又怜爱的眼神看他。
南见雪:?
南瞻远道解释道:“更准确点说,她是想抱孙子了。”
南见雪:??
虽然一直扮做女孩子,但他说到底还是男人,没有这方面的功能,所以根本往这方面想过,现在被点出来才反应过来,在别人眼里他跟梁启风是可以生孩子的!!
南见雪震惊地看向梁启风,就见他沉着脸,但表情多了点别的,不似在生气,更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和手段。
所以皇兄一开始说的时候他才猜到了?!
南瞻远好以整暇地看他变脸,直到最后落在一个羞恼的表情上,才笑道:“我来时你皇嫂还说有点想念你做的点心。”
南见雪蔫蔫地“噢”了一声:“那我现在去做,你给皇嫂带回去?
南瞻远点头,南见雪问了一句厨房的方向后便站起身走了。
等人离开,梁启风才看向南瞻远:“说吧,有什么事?”
南瞻远闻言笑着应他:“什么?”
梁启风道:“你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刚刚不都说了?”南瞻远笑道,“疼疼媳妇罢了,你也得多跟朕学学,对阿雪好些。”
梁启风嗤了一声:“少来,我们认识多久了?”
南瞻远笑了笑,没有回答。
梁启风是南瞻远的伴读,两人从启蒙时就认识,情同手足,对彼此的心思跟明镜似的,南瞻远登基后,两人关系依旧很好,有些事南瞻远不说他也能明白南瞻远的意图。
但他最近却有些看不懂这人了。
“你知道我喜欢男人。”梁启风道,“南见雪嫁给我,就是在守活寡。”
南瞻远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梁启风眸色一沉,脸上染了怒气。
这是件很很严肃的事,他不喜欢拿这种事开玩笑。
南瞻远见状挑了一下眉,说:“这样吧,一年后如果你们还是处得不好,朕就准你们和离。”
梁启风一愣。
南瞻远又道:“你们怕是已经商量好了吧。”
梁启风不说话了。
不止他了解南瞻远,南瞻远也是了解他的,更了解南见雪,这种掉进圈套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但想到可以和离,他还是忍了下来。
南瞻远继续说道:“但前提是,你得把这件事解决,这段时间帮我保护好她。”他说着,从怀里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梁启风。
这才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梁启风接过来打开,看见里头的内容后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四天前。”南瞻远道,“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刺客那边就交给你了。”
梁启风点点头,把信收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南见雪才回来,手上还提着个食盒。
“记得给几个孩子也分一些。”南见雪把食盒递给南瞻远,“明天我就进宫去。”
南瞻远笑着接过来,说:“那我也该走了。”
南见雪点头,正要行礼,南瞻远就摆了摆手,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走,南见雪才伸手去拿清浅手上的碟子,走到梁启风面前放下:“喏,也给你一份。”
梁启风看了一眼,就见是一碟卖相精致的糖糕。
他愣了愣:“你做的?”
“不然呢?”南见雪说着伸手捻了一块放进嘴里,点点头,“不够甜。”
梁启风想了想,也跟着捻了一块放进嘴里。
软滑细腻,带着淡淡的桂花清甜香气,的确不错,就是也没到惊艳的地步,宫中的御厨也做得出来。
估摸着是为了支开他才用皇后当借口的。
梁启风这么想着,就听南见雪说道:“皇兄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梁启风抬眼看他。
“我又不傻,那么拙劣的借口。”南见雪又捻了一块吃,“是说刺客的事?”
“差不多吧。”梁启风说着顿了顿,看向南见雪,“我今天就搬进公主府。”
南见雪:?
他还想拒绝的,但想到南瞻远说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让人再收拾个院子给你。”
“不必了。”梁启风拿起茶水,一口气喝完,这才道,“今天开始,我跟你一起睡。”
5. 第 5 章
南见雪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陪我睡?”南见雪看梁启风的眼神又带上了警惕,“皇兄刚刚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梁启风看他这紧张的样子,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南瞻远那么喜欢逗这个妹妹了,怎么又傻又精的。
“我还是睡榻。”梁启风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南见雪:?
虽然的确让他安心了一点点,但有点生气怎么回事?而且这气还撒不出来。
“那正好。”南见雪气道,“你还去不去梁府?不去我回公主府了!”
梁启风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有些意外:“刚刚是皇上交代别让你知道,我才随意找的借口。”
“我知道。”南见雪道,“但今天本来也该去敬茶,反正都醒了,陪你走一趟也不是不行。”
梁启风闻言笑了,摇摇头:“没必要理他们。”
语气跟刚刚说起不用那么客气时差不多,他还以为刚刚是梁启风敷衍他,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
“那你祖母呢?”南见雪道,“你不是让我帮你哄哄她老人家。”
梁启风这回犹豫了,几息后还是点了点头,看向管家,吩咐道:“备车。”
管家应了一声,准备去了。
“还得挑点礼物。”南见雪道,“你祖母喜欢什么?”
梁启风摇头:“去敬茶,该是祖母给你红包。”
“这是两回事。”南见雪道,“还有你家人,你有关系好一些的吗?我也带点见面礼吧。”
梁启风这会没有犹豫:“我妹妹,不过她已经出嫁了,不一定在。”
“那也带着吧。”南见雪说着叫上清浅挑礼物去了。
那些都是他的嫁妆,昨天跟着迎亲的队伍送来后就都堆在屋子里了,还没清点,有点乱,清浅只能一箱一箱看过去,从里头挑些合适的出来给南见雪看。
南见雪不了解她们的喜好,是先问过梁启风的。
但当他看见挑出来的镯子后就后悔了,那镯子又宽又厚重,就算上头雕着精致的花叶也丑得让人眼前一黑,他疑惑道:“你怎么会挑这么个东西。”
梁启风没有回答,拿过那个镯子摸索了一下,不知道按到什么地方,那镯子居然打开了一个小口子,里头的空间并不小,能放不少小物件。
怎么说呢……厉害是厉害,好用也是好用的,但……
南见雪又看了一眼这丑镯子,皱着眉问清浅:“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嫁妆里?”
清浅想了想,解释道:“这好像是两年前陛下让人拿来的,公主说太丑了,让奴婢找个看不见的地方收着,大约是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放进去的。”
“是很丑。”南见雪皱着眉把那镯子塞到梁启风手里,“你喜欢,送你了,但不准在我眼前带。”
梁启风:“……”
南见雪另外挑了些别的,让清浅找了个漂亮盒子装着,又拿了些别的,这才跟离开。
梁启风看清浅锁上门,说道:“你把这些也带回公主府去吧。”
“这是我的嫁妆,带回去做什么?”南见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传出去还以为你对我不好呢。”
梁启风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他回梁家。
关于梁家的情况,成婚前南见雪是听母后说过一些的。
梁家几代为官,现在的家主梁百龄——也就是梁启风他爹是礼部尚书,从他父皇在时就做着了,后来皇兄登基也没换人,他人怎么样南见雪不清楚,但关于他的传言却有不少。
一言蔽之就是风流成性。
年轻时娶了门当户对的周氏,也就是梁启风的生母,据说当时他就有不少红粉知己了,也纳了几个妾,只是碍于岳家的存在不敢太嚣张。后来周氏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身亡,他没多久就续了弦,还一个接一个往家里纳妾,甚至还在外头养了人。
人一多,孩子也多,只是有大出息的就梁启风这么一个,封了将军后梁启风就搬出去自己建府了,平日里跟家里的关系怎么样也不知道。
梁府也在永安街,离得并不远,他们出发前就着人通知了,这会人早都在门口候着了,二十几人站在一起,乌压压一片。在最前头的是梁百龄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应该就是梁启风的祖母顾莲心了。
梁启风从窗户朝外看了一眼,见祖母也在,便叫住了准备下车的南见雪:“你一会温柔些。”
南见雪下车的动作一顿,看梁启风的眼神带上了疑惑。
梁启风说道:“老人家都喜欢乖一点的,收收你的公主脾气。”
南见雪眉头立刻瞪了他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说完她便气呼呼下了车,那架势似乎完全没把梁启风的话听进去。
梁启风无法,只能跟了下去。
看见他们下车,两人立刻带着人一家子给南见雪行礼:“参见公主。”
南见雪走过去将老人家扶了起来,说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他说着看了一眼其他人,淡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便站了起来,而梁启风全程就跟在后头,即不做事,也不说话,只有在对上顾莲心的眼神时才开口叫了一声:“祖母。”
顾莲心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拉着南见雪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快进去吧,今天跟启风一块留下吃饭吧。”
南见雪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轻声应了声“好”,扶着老人家往院子里走。
梁启风就在旁边给他介绍。
他爹有两个兄弟,膝下各有三个孩子,今天都来了,至于剩下的……除了他们的妻子,剩下的就是梁启风的兄弟姐妹了。
南见雪有点惊讶:“这么多?”
“还没来齐。”梁启风道,“后院的姨娘也没来。”
南见雪忍不住看了一眼梁百龄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顾莲心,然后往梁启风的方向凑过去一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你爹比我父皇还能生。”
他父皇后宫妃子也不少,但总的就二十一个孩子,除去夭折的,现在还活着的也就十四个,梁家这都快赶上他们了。
梁启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因为他这话浮出了一点微妙的笑意,他说:“很烦。”
南见雪抬眼看他。
梁启风继续说道:“我家可没皇宫那么大。”
南见雪便明白了,人一多,勾心斗角在所难免,这些他看得多了,但皇宫大,各宫娘娘都住得远,再闹也就那样。但梁府就这么大,屋子挨着屋子,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起来的确很烦。
“难怪你要搬出去。”南见雪皱了皱眉,也明白了为什么梁启风不喜欢他爹。
他们这趟说是来敬茶,但梁百龄也不敢真的让公主给他跪下,因而两人也只是走了个过场,南见雪就让清浅把带来的礼物给众人分了,自己和梁启风陪着顾莲心回她的院子去。
一路上顾莲心都在跟南见雪说话,南见雪大多时候都只是安静听着,偶尔会回应几句,态度说不算热切,却也不冷淡。
虽然南见雪平时小脾气多,但在人前做得还是很好的,尤其对着长辈更是会卖乖,话不多,但句句甜,一小段路的功夫就把顾莲心哄得眉开眼笑。
“他对你好就好,你也知道,启风这些年一直在边关,那地方都是些大男人,粗惯了。”顾莲心拉着南见雪的手,笑眯眯地打探他对梁启风的态度,“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喜欢会疼人一点的吧?”
南见雪心说他都不喜欢,但这种话当然不能直接说,他笑了笑,说:“我有皇兄和母后疼,现在还有祖母疼了,不用他。”他说着,看顾莲心眉心流露出忧色,便又补了一句,“而且我喜欢武功好一点的,这样能保护我,跟他在一起安心。”
顾莲心闻言眉心瞬间舒展开,说:“那怎么行,媳妇还是要疼的,他不会,你就多说说他,不会就学,早晚学会的。”她说着又看了梁启风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嫌弃,“他打小就是个猴性子,让他念书连半个时辰都坐不住,成日就知道舞刀弄枪,现在还去了边关,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两次。”
梁启风撇过头假装没听见。
顾莲心又拉着南见雪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压低声音:“他就是不想娶亲,躲我呢,还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说他,这个岁数了才娶亲,跟他一样大的那些,孩子都不知道生几个了。”
听见“孩子”两个字,南见雪就想到皇兄之前说祖母去找过母后的事,心中警铃大作,立刻给梁启风递了个眼神,让他把话题岔开。
梁启风也不知道看懂了没有,无奈道:“祖母,我听得见。”
“就是说给你听的。”顾莲心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抱上孙子啊?”
梁启风看了南见雪一眼,直接把话头一推:“你问她。”
南见雪:?
他看着顾莲心眼中殷切的期待,在心里把梁启风狠狠骂了一顿。
不把问题挡开就算了居然还推给他!
那就别怪他了!
南见雪抿了一下唇,微垂下脑袋,露出一副害羞的表情:“这……这我说了不算的。”
顾莲心见她有这意思,眉眼笑意更浓:“怎么不算,夫妻之间什么事不都是商量着来的。”
南见雪眨眨眼,眼珠往梁启风的方向转了一下,又飞速收回,微偏过头去,一脸想说又不好说的模样,用更小的声音说道:“那……那也要他努力些的。”
顾莲心闻言一愣,立刻看向梁启风,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梁启风也愣住了,旋即看向南见雪,咬牙道:“你想我怎么努力啊?”
南见雪还是那副害羞的模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用袖子遮了一下脸,然后就转过头去了。
无声胜有声。
梁启风简直要气笑了。
但他现在没功夫去管南见雪,因为祖母已经拉着他的手到一边去了。
“怎么回事?”顾莲心压着声音,小声问梁启风,“你和公主……之前我让人去教你,你好好学了没有?”
梁启风:“……”
世家子弟到了年龄,家中都会挑个通房给他们“启蒙”,当年梁百龄也曾送过一个人到他房里,但他不喜欢女人,没要,这事就也不了了之了。这次赐婚的圣旨下来后,祖母特地给他找了个“老师”,说要教他房事,免得新婚夜露怯,不过他面都没见就把人赶走了,何况学。
顾莲心看他神色就把事情猜了个七八分,顿时皱起眉:“你看,该学不学,让媳妇不满意了吧?你知不知道夫妻之间,这种事不和谐有多要紧?”
她说得认真,甚至有点谆谆教导的意思,却听得梁启风头皮发麻,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有天会跟祖母讨论这个,现在只想快点走。
在听见祖母要把那个老师叫回来时,梁启风终于忍不住打断她:“我会,您别听她瞎说。”
“这种事怎么瞎说。”顾莲心道,“你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哪好当面和你埋怨这种事,你也要体谅她一点,她是公主,从小……”
她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听得梁启风直头疼,又不能忤逆她老人家,只能转头把不善的目光转向南见雪。
但南见雪并不怕他,还吐出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活该!
等梁启风终于把祖母哄好,南见雪已经喝完一杯茶了。
看梁启风坐下来,他朝梁启风挑了挑下巴,就差把尾巴翘起来了。
梁启风看他这得意劲,磨了磨后槽牙,脸上难得露出一个还算和煦的笑:“祖母刚刚教我,要对你好些。”
南见雪立刻赞同的点头。
梁启风道:“还说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
南见雪脑袋瞬间定住。
梁启风拉过南见雪的手握在手里,继续说道:“是我不好,委屈了公主,我一定好好改正,今晚就努力,争取早点让奶奶抱上孙子。”
虽然是自己起的头,但现在听梁启风这么说,南见雪反而有些耳热,只能用力抽了一下自己的手。
没抽动。
梁启风握他的手握得死紧,嘴角翘着好看的弧度,但半眯的眼神里却没有多少笑意,连声音都是淡的:“公主觉得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南见雪:“……”
“叫、叫什么都行吧!”南见雪实在抽不回来手,只能曲起关节用指甲去掐梁启风一点皮肉。
但梁启风根本不怕他这点挠痒痒似的力气,依旧握着他的手继续跟祖母讨论以后的事,甚至连将来把孩子送进宫给皇子当伴读的事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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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真是对未来好有规划的一个预备父亲。
南见雪之前一直以为梁启风就是有点坏,偶尔有点吓人,现在才发现他还不要脸!
他试着抽了几次,实在没办法救回自己的手,干脆自暴自弃了,说:“喂我吃东西。”
梁启风:“……你没手?”
南见雪皱眉:“祖母才让你好好疼我。”
梁启风:“……”
在祖母的注视,梁启风还是捻了一小块糕点喂到南见雪唇边。
这对许多男人来说大概算得上一种艳福,但他这会正被南见雪气得肝疼,实在享不了这种福气,囫囵喂完便放开他的手,不再去招惹他了。
南见雪看他避开自己的视线,满意了,又捻了一块糕点吃,这才站起来,说:“我出去走走。”
梁启风点点头。
等他走了,顾莲心才轻声道:“我觉得她挺好的。”
“这话你刚刚都说多少回了。”梁启风无奈,“我会对她好点,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
“只对人家好有什么用。”顾莲心道,“人家是公主,那可是让皇上和太后娘娘宠大的,还真能稀罕你的好呢?对人家真诚些,温柔些,嘴也甜一些,这样人家才会喜欢你嘛。”
梁启风算是听出来,越发无奈:“你都知道还逗她。”
“这怎么能叫逗?这叫哄着,你也多学学。”顾莲心道,“父母感情好,孩子才能过得自在,家庭才能和和美美。”
梁启风没接话安静听着。
顾莲心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许多事,梁启风听了会才大概明白她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她知道他们之间没感情,相处得也不顺利,说这些只是想他们两个将来能处出感情,这样日子才会过得开心和睦,而且她也担心这个乖孙媳跑了。
“他可不乖。”梁启风不赞同道。
“我看挺乖的。”顾莲心笑道,“身家相貌,教养礼仪,她哪样不是一等一的,虽说这性子是没那么热络,但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啊,就是高攀人家了。”
梁启风想了想南见雪那脾气,笑了笑,也没反驳。
又跟祖母说了会话,梁启风便离开去找南见雪了。
他这会正在花园里休息,大约是觉得晒,就站在树荫里,目光盯着某个方向,看上去像在发呆。
梁启风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南见雪。”
南见雪扭头看过去:“聊完了?”
梁启风点头:“在做什么?”
“在看猫。”南见雪指指一个方向,就见一块大石头上晒着一只橘黄色的胖猫,往那一趴,肉都垮到两边了,跟块饼似的,尾巴一晃一晃的,看上去惬意得很。
“以前没见过,可能是哪个姨娘养的。”梁启风对这种动物没兴趣,但看南见雪看得目不转睛的,便顺口问了一句,“想要?”
南见雪摇摇头,语气有些不开心:“它不让摸。”
梁启风便明白了:“试过了?”
南见雪点头。
他刚刚想去摸摸,结果它跑得飞快,那猫虽然胖,但灵活得很,这花园大,障碍又多,南见雪跟清浅分两路包抄,结果不止没追上,还差点被带倒。
他告状似的把被勾破衣袖给梁启风看,说:“好凶一只猫。”
梁启风笑了笑,说:“等着。”
说完便朝那猫走了过去。
见有人来,橘猫立刻警惕地站起身,飞着耳朵发出威胁的声音。但梁启风根本不怕他,直接伸手就去抓。
橘猫见威胁没用,甚至还想抓自己,立刻掉头就跑。
但梁启风跟南见雪可不同,他武功好,抓只猫轻而易举的事。那猫蹿了几下发现没甩掉人,立刻就往高处跑,想爬树上去,结果刚落到树干上,后颈就被同样跳上树的梁启风拎住了。
它想挠他,但爪子划拉了几下,什么都没抓到,只能认命地被拎到南见雪面前。
南见雪见状面上露出喜色,试探着伸出手去。
橘猫立刻亮出爪子要攻击它,结果还没出爪,两只爪子都就被梁启风捏住了。
失去武器,还被捏住命运的后颈,橘猫彻底蔫吧了,喉咙里发出示弱的声音。
南见雪这才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毛茸茸,软乎乎的。
他放轻了声音,用一种哄孩子似的语气说道:“你好可爱呀。”他说着又试探着伸出手去,想抱抱它。
梁启风没有拒绝,直接把猫塞进她怀里,看它要逃跑,便捏了捏它的后颈以示威胁。
橘猫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出梁启风的手掌心,除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外,倒是真的没跑。
南见雪立刻开心了,在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摸了几把,笑道:“你好可爱呀。”
声音没了平日说话端着的劲,软得很可爱。
梁启风说道说:“你喜欢就带回去。”
“你都说是人家养的了。”南见雪一边摸着毛脑袋,一边说道,“而且养了就会有感情的,死掉的时候多难受。”
“以前养过?”梁启风问道。
南见雪点头,又摇头:“母后养过,是父皇给的,但母后不喜欢养宠物,就让我养着了。是一只白色的、脸扁扁的猫,很傻,但胆子很大,老是到处乱跑,有一天跑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没找过?”梁启风垂下眼,“一般动物都不会跑出自己的领地。”
虽然猫的探索欲和好奇心都很强,但这种家养的应该知道回家才是。
南见雪摇了摇头,表情一下变得有些低落,说:“皇兄找过,没找到,还说那么久没回来,可能是死了,让我不要惦记。”
梁启风太了解南瞻远了,按他对这个妹妹的宠爱程度来看,要是没找着,肯定会一直找,但他跟南见雪说这种话,八成就是知道猫没了,不想她伤心罢了。
不过他了解,南见雪估计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多想罢了。
这样想着,梁启风忍不住又多看了南见雪几眼。
她这会脸上又重新浮起笑意,手指在猫下巴上轻轻挠着,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看上去有点傻。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了祖母说的是对的。
南见雪有时候是挺乖的。
6. 第 6 章
两人在梁府吃过午饭,又被顾莲心留了一会,等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了。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南见雪下来后便扭头问梁启风:“多谢你送我回来。”
梁启风面露疑惑之色,提醒道:“我从今天起,也住在公主府。”
南见雪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表情瞬间僵住:“你真要住?我还是让人给你收拾间屋子吧,就在我院子里也行,很近的。”
她是真的不想在房间里多放个人,但梁启风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在这事上忽然变得很坚持,还说不让住就进宫找皇上去。
南见雪气得想拿棍子赶他,但梁启风也不怕,他只能坐在院子里生闷气,气着气着,就开始委屈起来。
他本来就不想要这门婚事,但嫁都嫁了,本来还想着运气好,碰上梁启风还挺好说话的,结果又整这出,偏偏皇兄还站在梁启风那边,他还打不过梁启风!
要不是怕暴露,他才不管梁启风要睡哪!
“怎么还哭了,这么点事。”梁启风看他是真生气了,走过来想说两句,结果一开口差点把南见雪气死。
“你管我!”南见雪怒道,“你爱住哪住哪!大不了我搬!”
“那我跟你一起搬。”梁启风道,“说了跟你住一起。”
南见雪闭嘴不说话,只是抬手重重抹了一下眼睛。
他倒没哭,只是觉得气得难受,但梁启风还是看进去眼里了。
他在南见雪对面坐下,看了清浅一眼,说:“去拿点你们公主爱吃的东西来。”
清浅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一声便带着院子里的人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梁启风才道:“上午皇上给我看了点东西。”
南见雪抬眼看他。
梁启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说:“你可以看看,但我先跟你说好,你可能会被里面的东西吓到。”
南见雪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梁启风看他这样,笑了笑,继续说道:“他就是怕吓到你才没说,但不给你看……我怕是要让你当流氓了。”
南见雪撇撇嘴,还是拿过那封信打开看了。
信并不是写给某个特定的人的,这更像是一份名单,几页纸,上头写了十几个名字,后头还有他们的工作、住址、死因以及死亡时间。
南见雪看了一下,这些人里什么年纪什么工作都有,死因也都不一样,唯一有关联的就是都是近两个月去世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吓人的东西。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梁启风。
“吴永,是个猎户。”梁启风念出了单子上第一个名字,“当初纳彩时送去的那对大雁就是从他那买的。”
南见雪皱眉:“那居然不是你自己打的?”
梁启风:“……”
“因为我压根不想娶。”梁启风乜他,“还听不听了?”
南见雪立刻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梁启风继续说道:“董滔是开酒庄的,从纳彩到酒席上的酒,有不少是出自他家的。卓世昌家里是开布庄的,府里那些红绸缎很多是从那买的。吴大洪进宫后改了名叫来禄,是宫中负责采买的太监……”
他一个个说,南见雪就一个个看过去。
吴永一个多月前上山打猎后就失踪了,半月前才找到尸体,仵作检查说是让野兽害了。
董滔和朋友在家喝酒,喝多了,酒厥,没等来大夫就死了。
卓世昌和染坊的伙计因为工钱发生了口角,伙计一气之下把他按进染缸里淹死了,尸体藏在染缸里,被发现时已经泡得认不出样子了。
吴大洪,也就是来禄,出宫后就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
……
南见雪照着梁启风说的,和纸上写的一条条对下来,看完整个人都毛了,把纸往桌上一丢,害怕地搓了搓手臂。
“他们的死跟我们有关?”南见雪有点不可置信。
梁启风点头:“可以这么说。”
每天都有人出生,也有人死去,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死法,一两个人有关联还算正常,但像这样所有人的死都能用一条线串起来,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
梁启风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不容易被发现的,毕竟表面上看,他们其实没太多共同之处。”
最先发现事情不对的是永安府尹。
皇上给安乐长公主和镇北将军赐婚后,和他们亲事有关的铺子生意都变得特别好,许多达官贵人听说大将军下聘时的聘礼是在哪买的,就会跟着去买,结果去了却发现出了事,还被带去衙门问话了。
有一有二又有三,连着听了好几个说“本来想沾沾公主和将军的喜气,谁知道会摊上这种事”之类的说辞,府尹就觉得不太对,把近期有关的案子都整理出来后,交到了皇上那。
南瞻远再让人一查,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原本是打算暗中查这件事,却没想到南见雪跟梁启风会在新婚之夜遇刺,只能把这件事跟梁启风说了。
南见雪也没想到他们这桩婚事居然还沾了这么多人命,脸色有点难看。
他想不明白,什么人会去做这些事。
他跟梁启风的婚事是皇上指的婚,从决定到下旨,再到三书六礼洞房夜,整个过程都很顺利,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反对过,现在忽然扯出来这件事是什么情况?
“皇上也不明白。”梁启风道,“他不确定我们两个谁被盯上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人都保护好。”
南见雪皱眉:“那也没必要让我们两个睡到一起吧。”
梁启风无奈:“这样更方便。”
南见雪撇撇嘴,没有说话了。
这样的确更方便。
要说武功,梁启风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京中能跟他媲美的本就没几个,他皇兄的暗卫长算一个,羽林卫统领算一个,但这俩一个负责他皇兄的安全,一个负责皇宫的安全,就算他皇兄愿意派来保护他,他也不能要。
除此之外可能江湖中也有人能有这样的好武功,但那些同样是不熟的人,甚至人品都不一定有保证,这样算下来,梁启风的确是最好的护卫了。
而他也不可能让梁启风在门口守着。
想明白后,南见雪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那你保证晚上乖乖睡觉。”
“不然呢?”梁启风看他,“不睡觉去偷袭你?”
南见雪瞪了他一眼,抱着手气呼呼扭到一边去了。
梁启风观察了一下,发现他这回生气跟刚刚又不一样了。
刚刚是真的气到了,现在……只是在耍小脾气罢了。
他便也没再多嘴,省得又惹南见雪生气,反正南见雪同意他住进去就行,别的无所谓。
但等看到自己睡觉的地方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想少。
南见雪的房间装点得非常漂亮,到处都是浅色的轻纱薄幔和珠帘,有很多花,还有很好闻的熏香,很符合他对女子闺房的印象。
而这漂亮的房间中唯一一处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他睡觉的地方,也是这个房间唯一一张榻。
那榻具体什么样梁启风没看见,因为它被三面不透光的屏风围在墙边,看上去像个小监狱。
梁启风匪夷所思地看向南见雪。
南见雪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睛,说:“我让他们拿了最大的,里面地方很大的,你就当、就当是拔步床嘛。”
梁启风闻言便看了眼南见雪睡觉的地方。
她那就是一张拔步床,而且是很大的一张,一层套一层,上头雕刻精美,花纹繁复华丽,是皇上特地让人打给她的,价值不菲。
相较之下,梁启风那张顶多就是草席了。
但他也气不起来,虽说两人有夫妻之名,但并无夫妻之实,加上和离的约定横在中间,南见雪会这么做也能理解,要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在,她可能都不会答应两人共处一室,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
想到这,梁启风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吩咐人去将军府拿了些他常用的东西过来。
南见雪见他没意见,暗暗松了口气,心说梁启风人还是很好的嘛!这样挡着看不见,他也可以放心一点!
但等入了夜,两人共处一室时,南见雪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想少了。
她沐浴完后呆在房间里,梁启风也不到睡觉的时候,就坐在一边看书,两人离得很远,但气氛就是有些……尴尬。
换作平时,他肯定已经跟清浅聊起来了,那丫头喜欢听八卦,听到什么都会回来跟他说。但现在梁启风在这,就有点不太适合。
可要他跟梁启风说话吧,又不知道说什么。
南见雪捏着怀里的娃娃,纠结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了梁启风一声:“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梁启风头也没抬,随口应道,“前朝一个将军的手札。”
南见雪立刻好奇起来:“讲什么的?”
“讲他打仗的见闻。”梁启风道,“多是些日常记录。”
南见雪闻言眉头便拧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随便看看。”梁启风说着翻了一页,嘴上说随便,实际上看得还挺认真的。
南见雪又问道:“皇兄让你查的事,你准备怎么查?”
提到这事,梁启风将目光从书上转向南见雪,两人中间隔着道珠帘,他只能隐约看见南见雪的身影,她穿了身浅色的寝衣,怀里抱着个深色的娃娃,脑袋压在上头,是个毫无防备的、有点可爱的姿势。
梁启风看了几眼,说:“还没想好,你有什么想法?”
“我?”南见雪被问懵了,他从来没查过案子,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梁启风看他呆愣愣的样子,唇角很轻地动了一下,语调慢了一些,听上去有些懒洋洋的:“随便什么都行。”
南见雪便认真想了想,迟疑道:“比如从鬼市下手?”
梁启风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不知道了。”南见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唇,“我又不了解。”
梁启风道:“不了解也可以乱说,说不定歪打正着呢?”
这一听就是在逗他玩了,南见雪立刻给了他一个白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道理。
他倒不觉得自己真的能查出什么来,但现在就是两人闲聊,那说说也行。
“比如去鬼市问问那些卖药的,说不定他们记得买药的人呢。”南见雪道。
梁启风道挑了一下眉:“做这个的,嘴巴不严实生意怎么做?”
“他们要是老实,还会做这生意么,就是看银子的吧。”南见雪道,“不开口,肯定是没给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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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风闻言笑了:“倒是不笨。”
南见雪:?
他立刻把怀里的娃娃丢了过去,只是这娃娃太大了,又被珠帘拦了一下,直接掉到了地上。于是他又拿了一只小的,这回倒是穿过了珠帘,只是被梁启风接住了。
南见雪又随手拿了个丢过去,但也被接住了。
“还我。”南见雪朝他伸出手。
“自己来拿。”梁启风把娃娃放到旁边,继续低头看书。
“才不去。”南见雪怀里没了大娃娃,只能扯过一个迎枕抱着,继续跟他说方才的话题,“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问呀?”
“什么时候都不去。”梁启风道,“会有人去。”
“啊……”南见雪发出有些遗憾的声音,“你不自己去吗?”
梁启风从书中抬起眼看他,南见雪此时脑袋已经垂下来了,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失望得很明显。
他笑了笑:“你想去?”
南见雪立刻点头:“我还没见过呢。”
“你这点胆子,去了怕是要吓死。”梁启风道。
南见雪解释道:“我只是怕血,胆子不小的!”
梁启风没有回答。
南见雪又道:“你就带我去嘛,就一次,我保证到了那里什么都听你的。”
梁启风不置可否,只说道:“要是让皇上知道,怕是要砍我的头。”
“我不说他就不知道了。”南见雪道,“在这件事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绝不会出卖你!”
“前提是我们去。”梁启风道,“你怎么会觉得他不知道,他可是皇帝。”
南见雪一时没明白他这话前后有什么联系,疑惑道:“是皇帝,又不是神仙,难道还会千里眼不成。”
梁启风又笑了。
南见雪:?
他皱起眉,正想问他笑什么,就听梁启风又问:“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南见雪再次被问懵了。
他要知道早让人去抓人了。
“不知道。”南见雪老实答完,又想了想,“会不会是你的冤家?”
“怎么说?”
“跟你有仇,所以想给你找晦气。”南见雪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但这事做得也太隐秘了,要晦气应该得让你知道才是。”
梁启风道:“也可能是你的。”
“怎么可能。”南见雪想也没想就否认了,“我人这么好!”
梁启风道:“外头都传你是个难相处的人。”
“外头还说你杀人不眨眼呢!”南见雪没好气道,“传闻的事哪做得真,我相熟的人都没几个,不和的就更少了。”
这梁启风倒是信,毕竟南见雪在人前的脾气虽说不算好,但也绝对不差,至于人后的样子……
他又看了南见雪一眼,就见他这会已经趴到床上了,正用手指去拨床上垂下来的丝绦。
这模样,也不像会跟人闹不和的。
梁启风放下书,拿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也不一定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有皇上呢。”
南见雪从丝绦上揪下来一根线,在手指上胡乱绕着,听见这话,疑惑道:“冲着皇兄去为什么是杀那些人?”
“谁知道呢。”梁启风道,“说不定他其实还做了别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
“目的呢?”南见雪道。
“目的……不想让我们成亲?”梁启风想了想,“董滔死后,他们酒庄也乱了,本来说好给供的酒也耽搁了,当时管家本来是准备另外找一家的,不过董滔弟弟出来稳住了局面,管家才没换。”
“那这手段也太……”南见雪想了想,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只能说道,“小气。”
酒没了就换一家,对方就是把所有开酒庄的人都杀了,他们也能从普通人家手里收些零散的酒,或者派人到外地去买,拿着银子什么事办不到,想靠这个来阻止皇上赐的婚实在有点天方夜谭了。
“如果他真把人都杀了,事情倒容易了。”梁启风道,“这么大的事,民间肯定会有怨言,为了安抚人心,皇上说不定真的会延后婚期。”
南见雪皱着眉想了想,点点头:“那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梁启风道:“因为目的不一定是这个,刚刚是我乱说的。”
南见雪:“……”
“你好无聊!”他又想扔东西了,但手边没东西可以扔了,只能作罢,“那你就继续胡说!我想听!”
“继续说就没意思了。”梁启风道,“不想我们成婚的大有人在,一个个说,说到天亮都说不完。”
南见雪扯断手中的丝线,问道:“比如呢?”
梁启风想了想:“比如……我爹,还有,你皇兄?”
南见雪:?
“你就没一句真话。”南见雪这次是真的被无语道了,“不听了!”
“不听了就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进宫。”梁启风道,“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晚带你去鬼市玩。”
南见雪闻言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亮亮地看他:“真的?”
梁启风笑了,点点头。
南见雪心情瞬间好了,跳下床去捡刚刚被自己扔出去的娃娃,开心地回了床上。
等他睡下,梁启风才起身回到他那个小“监狱”。
7.第 7 章
清浅欲言又止地看了南见雪一会,很轻的摇了摇头,说:“公主开心就好。”
南见雪:?
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南见雪重新打开纸包,拿了一块糖糕给清浅,然后又捻一块继续吃。
从梁府到公主府的路不算远,要不是刚刚梁启风耽搁那一下两人其实早到了。
等到了地方,南见雪才发现公主府门口有人守着,同样是羽林卫。
他立刻警惕起来,还没下车就先问了车旁的羽林卫:“皇兄让他们来做什么?”
那羽林卫闻言摇摇头,说不知道。
南见雪又追问了几句,见他是真不清楚,只好把目光看向梁启风。
梁启风也是摇头:“不清楚。”
“不是,你背我进去。”南见雪道。
梁启风道:“都到公主府了,还要我背?”
“这是两回事,我府里又没轮椅。”南见雪道,“现在让人去准备也没那么快。”
梁启风道:“让其他人背你。”
南见雪:?
让别的男人背他?
南见雪目光转向守在附近的羽林卫,那几人也听见了他们的话,目光被南见雪扫到的瞬间立刻都往后退了一点,生怕被点到。
南见雪这才将目光转回梁启风身上:“你是我的驸马,居然想把我推给别的男人!”
梁启风:“……这时候你倒是记得了。”
他无奈地转过身去,刚弯下腰,还没说什么,南见雪就已经爬到他背上了,自觉得很。
梁启风道:“这时候你倒是不跟我划清界限。”
“我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南见雪拍拍他的肩膀,“先进去,我看看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梁启风道,“八成是你皇兄叫人来抄家了。”
“不可能。”南见雪笃定。
但这话在梁启风背着他进主院时瞬间被打脸了。
他院子里此时站了不少人,都是宫里来的嬷嬷和宫女,为首的还是他母后宫里的人,此时正站在榻旁跟人吩咐着什么。
南见雪连忙喊她:“玉姑姑。”
听见他的声音,玉凌立刻转过头来,未语先笑,行了一礼:“公主回来啦,这是怎么了?”
南见雪看她一脸欣慰的笑,有点头皮发麻,连忙解释道:“我脚扭了,他背我一下而已,不准乱想。”
玉凌闻言看了一眼他的脚,虽然看不出什么,但眉心还是皱了起来:“那得传御医来才行。”
“没事,包扎过了。”南见雪说着目光一凝,盯着玉凌,“是母后让你来的吗?”
玉凌笑着点点头,说道:“娘娘前些时日让人打了些家具,让奴婢带来给公主添置上。”
南见雪指了一下她身旁的榻。
玉凌面不改色答道:“这榻用了两年,上头的样子都花了,娘娘说了,这些都不留,让人打新的送来。”
南见雪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皱起眉:“我不信,肯定是皇兄让你们来的!”
玉凌抿着嘴笑起来,说:“陛下也很关心公主,前几日江南来了几件上好的玉器,都让奴婢拿过来了。”
南见雪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去看看。”
她说着便从梁启风身上下来。
清浅立刻过来扶他,就这么陪着他艰难地往里蹦,蹦得满头珠翠都叮当响。
等他蹦回屋里,看到里头的情况,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屋内大件的家具差不多都被搬了,用了一些别的摆件给填上了,一眼看上去一点不像个房间,倒像个卖东西的铺子。
“玉姑姑!” 南见雪崩溃了,“你把东西换回来!”
玉凌连忙进来,劝道:“等新的做好了就送来,还是公主有哪些不满意的,我让他们再换。”
南见雪心说他哪都不满意,伸手指向屋内一棵巨大的珊瑚树:“这又是哪来的?!”
玉凌道:“这珊瑚是上月送进宫的贡品,这么大的可少见了,摆着多好看。”
“再好看也不能放在卧房里吧!”南见雪道,“搬到其它屋子去,把榻换回来!”
玉凌“哎”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南见雪以为她真是去吩咐人换回来的,正要消气,就见她又回来了,一年为难地看着南见雪:“公主,那榻不知什么时候让白蚁啃坏了,用不了了。”
南见雪:?
他之前分明用得好好的!
南见雪立刻蹦出去,就见那榻有一只脚已经断了,正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再看断掉的部分,断口整齐光滑,还很新,真是好厉害的一群白蚁。
南见雪服了。
梁启风那边是硬茬,一群羽林卫不跟你废话直接硬换,到了他这边就是软棍,好话说着,但做的事是一模一样,只是比起梁启风那种“敢反抗就抽你”的威胁,玉凌还多了个敷衍的过程。
南见雪认命了,蹦到椅子旁坐下,幽怨地看着眼前来来回回的人,在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南瞻远。
玉凌就跟没听见似的,还笑眯眯地说宫里来了个御厨,江南菜色做得很好,太后娘娘问要不要把人送来公主府。
他皇兄最爱的就是江南那边的吃食,怕是特地去寻来的厨子。
这点母后肯定也知道,但还是让玉姑姑问他了,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母后在给他出气的机会。
南见雪感觉自己被拿捏了,但摆在眼前的机会又真的很难让他不心动。
能吃到好吃的饭,还能气到皇兄,这种诱惑他实在抵抗不了。
“我要。”南见雪想了想,“今年过年做宫宴那个厨子还在吗?那个我也想要。”
玉凌笑容一僵。
“那得……问问皇上了。”玉凌干咳一声,也没敢胡乱应下来。
宫里御厨其实蛮多的,但做得好的就那么些,要再加上皇上喜欢,那就更少了,南见雪说的这个是去年进宫的,手艺很好,皇上和宫里的娘娘都很喜欢。
南见雪撇了一下嘴,说:“如果皇兄不给我,我就去母后那哭,母后不理我,我就去皇姐那。”
玉凌:“……”
想到另外两位公主,玉凌就觉得这厨子皇上怕是给定了,毕竟比起那两位,安乐长公主都算乖巧的了。
不过好在南见雪心情转得快,刚刚还在生闷气,这会已经好了许多,玉凌这才带着人和那些换走的家具离开,去了别的屋子。
南见雪哀怨地看了梁启风一眼:“你说我要是自己去买,皇兄会怎么做?”
“那怕是全城的木匠都没空接你的单子。”梁启风道。
不管是真没空还是假没空,反正就是做不了。
南见雪想了想:“那如果我去淘换旧的呢?”
梁启风看了她一眼:“你愿意?”
南见雪:“……”
她的确不愿意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虽然还有别的法子,但大多麻烦得很,加上有他皇兄在,那这麻烦甚至还会超级加倍。
南见雪放弃了,他看向梁启风,非常诚恳地问道:“你真的不能睡地板吗?他们虽然搬走了家具,但床被都还在呢,我让人给你垫张床出来,保证舒服。”
“行。”梁启风道。
南见雪后面劝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但再仔细想,又觉得这样才正常,昨晚是没办法,现在两个人可能要长时间住在一起了,再同床是很麻烦。
他之前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很难解决的?
还是怪梁启风看上去很不好说话吧。
不用跟他同床,南见雪的心情就好了,吩咐人去拿些差点过来,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梁启风坐下,这才说道:“既然我们要住在一起,有些事是不是该说清楚的好?”
梁启风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说。
南见雪想了一下,说:“你平时进屋要先确定我在不在,不在就罢了,如果在,你一定要先让我进来禀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进来。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只是有时候确实不能让你进来。”
这要求是合理的,梁启风也没有意见:“行。”
“你不准在屋里沐浴,也不准在屋里换衣服!”南见雪道,“沐浴去浴房,换衣服去其它屋子。”
梁启风点头。
“还有,不准带血进来!”说到这,南见雪还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就是沾到一点点也不准,必须换完衣服沐浴完才准进屋!”
梁启风依旧点头。
南见雪又提了几条,梁启风全部都答应了,好说话得南见雪有点惊讶:“你真的都答应?”
梁启风还是点头。
南见雪的要求大部分都不是很过分,尤其他一个女孩子,跟男人住在一起有顾虑是正常的。
南见雪见他居然这么好说话,莫名有点感动,心情更好了。
他说:“这府里的情况晚点让清浅给你说一下,除了我这屋,其它地方你都可以去,人你也可以随便用。”
梁启风唇角勾了一下:“这算打完巴掌给个甜枣?”
南见雪乐了:“你说是就是吧。”
“那还不够甜。”梁启风道,“你最起码得把库房钥匙给我。”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挺认真的,所以南见雪一时有点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迟疑道:“你真想要?”
梁启风挑了一下眉,没说话。
想了想,南见雪起身去了梳妆台前,拉开左边的小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把钥匙回来,递给梁启风:“你收好。”
爽快得梁启风都愣了一下,甚至思考了一下这人不会是傻的吧?
他迟疑着没有接,问道:“你就这么把库房钥匙给我了?”
“你也算这府邸半个主人,给就给了。”南见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梁启风有点看不懂她了。
明明那么排斥他成为她的驸马,却不否认他作为这公主府的另一个主子?
南见雪见他沉默了,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管这府里的事。”梁启风道。
南见雪明白过来,撇了一下嘴:“虽然我是不想嫁给你,但是我们走过三书六礼也拜过堂,父母同意了,官府登记了,天地也承认了,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所以你已经是我的驸马了,只要不惹我生气,我自然愿意承认你。”
梁启风笑了:“你倒是豁达。”
南见雪闻言微微扬起下巴,看上去还挺得意。
梁启风接过那把钥匙,又问道:“不怕我把你东西都搬空了?”
南见雪皱了一下眉:“你又不缺钱。”
梁启风身上的战功可不仅仅给他换来了名声和权势,还有更多的、让许多人眼红的赏赐,每回打胜仗,皇上都会给他赏下不少东西,金银财宝,田庄铺子,这么多年的赏赐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梁启风说道:“人总是贪心的。”
“那你搬,你搬多少我就去皇兄那要多少,你有胆就搬。”南见雪说着,唇边又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再说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好东西我都收在私库呢!”
梁启风笑了。
看来也没那么傻。
他重新把钥匙放回去,说:“玩笑罢了,你自己收好。”
南见雪也不矫情,把钥匙拿给清浅,让她收起来,又说:“反正我钥匙一直放在那,你需要的时候自己去拿就是。”
他搞这么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没那么僵了,梁启风便说道:“我有件事想你帮忙。”
南见雪点头:“说说看,我考虑一下。”
梁启风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说道:“你皇兄和你说过我心上人的事了吧?”
南见雪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梁启风见状,说道:“我都听见了。”
南见雪:?
“不可能。”南见雪道,“你当时明明走远了!”
梁启风点头:“所以他的确跟你说了。”
南见雪顿时瞪圆了眼:“你诈我?!”
“是。”梁启风坦荡道,“不过也的确听见了。”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教你一件事,练武的,耳朵都比一般人要好一点,你皇兄也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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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见。”
南见雪:“……”
那他当时把人支走皇兄一副配合的样子!
坏死了!
南见雪气到了。
梁启风见状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走后,他又跟我说,帮我找到心上人了,是你认识的人。”
南见雪懵逼地看着他。
梁启风便把南瞻远的话重复了一遍。
南见雪更懵了。
他认识的人蛮多的,一起玩过的人也不少,而且那些人好像都满符合梁启风的标准的。
想了想,南见雪干脆把一些记得的玩伴名字都说了:“肃国公家的二姑娘,严尚书家的小女儿,容亲王跟x亲王的家的女儿,还有范弘致的大女儿……”
但梁启风听都没听完就直接否认了:“不是。”
南见雪疑惑:“你都没见过。”
“我心上人是男的。”梁启风道,“所以不是。”
南见雪闻言一愣,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忽然变了脸,声音也高了一点:“男的?你喜欢的人是个男的?”
他反应有点太大,以至于梁启风都没反应过来:“怎么?”
“你是断袖,而且皇兄知道。”南见雪脸色奇怪地重复了一遍,心里忽然响起在梁家时皇兄说的话。
他担心梁启风功高震主,担心梁启风在边关搞什么动作,他当时听了,但只信了几分。
梁启风和皇兄认识那么多年,他虽然之前怎么没见过梁启风,但从皇兄口中听过不少他的事,他不觉得梁启风会做出这种事,皇兄那么说,更多的只是想哄他。
但如果梁启风是个断袖,那这件事就不一样了。
皇兄很清楚梁启风根本不可能喜欢他,也不可能用他来绑住梁启风,那为什么还要赐婚?
南见雪脑海中浮起无数念头,但太杂乱了,他一时间有些抓不住。
“怎么了?”梁启风看他忽然变了脸色,有点奇怪,出声叫了他。
他是不是断袖,好像和南见雪没有关系吧?他们又做不成真正的夫妻。
“没什么……”南见雪嘴上这么说,眉间却浮起忧色,声音也比方才低了一些,“男女有别,我没、没和什么男的一块玩过,应该是不认识你心上人的。”
梁启风还想再多问两句,但看南见雪现在这不对劲的状态,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问道:“到底怎么了?”
南见雪摇了摇头:“你先出去……算了,我去花园走走。”
他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去两步,就听见梁启风道:“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赐婚?”
南见雪脚步一顿。
梁启风继续说道:“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知道我是断袖还将你许配给我?”
南见雪转回身看他,眉毛皱得很紧,但眼中比起茫然和不解,更多的其实是倔强和委屈,以及一点梁启风不理解的慌张。
“也不是不明白。”南见雪垂下眼,声音低了些,“因为这件事不重要。”
梁启风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的身份。
南见雪不傻,他自然知道皇兄的意思,他作为公主,婚姻本就无法自己说了算,这些他也明白。
“我只是不懂。”南见雪道,“他为什么非要我和你同床。”
梁启风道:“想听真话?”
南见雪点头。
梁启风道:“说难听些,你绑不住我,但孩子可以。”
而要一个孩子是不需要感情的。
皇上根本不需要梁启风喜欢南见雪,他只需要南见雪生下一个能绑住梁启风的孩子就行。
梁启风继续说道:“至于你……跟我成亲不会影响你。”
南见雪就算嫁给梁启风,依旧会是皇上最疼宠的妹妹,南见雪还是可以过着跟以前一样的生活。
比起那些不受宠的公主,南见雪这个结局已经非常好了,但这样血淋淋地被人撕开来摊在面前,还是刺伤了南见雪。
他皱着眉摇头,语气笃定:“皇兄不会这样对我。”
梁启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挑了一下眉:“你都喊他皇兄了,皇兄皇兄,他先是皇上,然后才是你兄长。”
南见雪皱眉:“可皇兄很疼我。”
皇兄有私心,和他会为此算计自己是两回事。
南见雪能接受前者,但不相信后者。
比起梁启风说的这些,他更愿意相信皇兄是有别的原因,尽管他还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
当然了,这不代表他不伤心。
梁启风默了默。
南瞻远对南见雪的宠爱他是最清楚的。
该怎么说呢,这个妹妹的确没白疼。
“我也觉得他不会这么做,他不是那种人。”梁启风笑了笑,一句话就将方才的话推翻了,“所以我猜他还有别的想法,至于是什么想法……我就猜不到了。”
南见雪也认同他这句话:“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不完全是。”
梁启风挑眉,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不定他就是在找乐子。”
南见雪:“……”
他垂下头,蔫蔫道:“有可能。”
毕竟皇兄虽然疼他,但长这么大也的确给他挖过不少坑,他尚且如此,梁启风作为他的好兄弟,怕是被坑得更多。
南见雪忽然有点同情他了。
他重新坐回去,说:“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我帮你找找你的心上人吧,你会画像吗?”
“不是宫里的。”梁启风道,“皇上找过了。”
“那你肯定被骗了。”南见雪笃定道,“要么是皇兄骗你,要么是皇姐骗你,他们两个的话都不可信的。”
梁启风:“……”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真有这种可能。
这事八成就是那家伙为了哄他对妹妹好点的谎话。
他低头按了按眉心,难得显出些心累来。
他这样,反倒把南见雪逗笑了。
“你画下来吧。”南见雪看了一眼身旁的清浅,吩咐她去拿纸笔来,“能进宫,又不是宫中的人,那八成是哪家的子弟,我帮你留意一下就是。”
8.第 8 章
南见雪作为公主,从小琴棋书画都是要学的,他皇兄也是如此,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觉得梁启风应该也是。
毕竟梁启风是他皇兄的伴读,就算家里没请先生教,他跟着皇兄也是要学的。
但等他看见梁启风的画后,忽然觉得他皇兄找不到人好像也是正常的。
梁启风画出来的心上人,有鼻子有眼还会笑,看得出来是个人,但这就是极限了。
“这是什么?”南见雪指着那人脑袋上一道线,“这不会是发钗吧?”
梁启风点头。
南见雪:“……”
他看了几眼,忍住了把这纸揉成团扔掉的冲动,只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画你要留着收藏吗?”
梁启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南见雪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不让人玷污你心上人嘛。”
梁启风:“……我又没病。”
南见雪笑了笑,拿起纸揉成一团扔掉,又挑了一支合适的笔来,说:“我帮你画吧,他长什么样?”
梁启风的描述还是那样。
眼睛大大的很水灵,皮肤很白,笑起来很可爱。
南见雪只能耐着性子问得更详细一些,一边问一边将纸上的人一点点细化,直到将人完全画完。
他将纸摊在梁启风面前,问道:“是长这样吗?”
梁启风瞥了一眼,点点头。
南见雪又看了一眼纸上的人,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
一旁的清浅也在看,小声道:“公主,有点眼熟。”
“是有点。”南见雪歪着头看着纸上的人,总觉得在哪见过,但记忆里又实在翻不出这么一号人物。
想了一会,南见雪放弃了,说:“让人把画送进宫,再问一遍吧。”
梁启风摇头:“以前找人画过。”
南见雪便改了口:“那这个给你,你可以裱起来,挂到屋里。”
梁启风默了默:“他又没死。”
南见雪:?
他放弃了,把画交给清浅,让他去裱起来。
“过些时日就是中秋宴,到时候百官会带着家人一起进宫,你可以趁机看看。”南见雪说着顿了顿,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出席这种宴会的。”
梁启风“嗯”了一声:“没空。”
他大部分时候都在边关,为了个宴会特地赶回来,没必要。
“除夕呢?”南见雪道,“除夕也很少见你。”
“不想参加。”梁启风头疼道,“很多人会带女儿去。”
南见雪便明白了。
带女儿去,看到他就会说亲。
“那以后你可以去了。”南见雪道,“毕竟你已经成亲了。”
梁启风应了一声。
“中秋前后还会有一些小的宴会,也可以去看看。”南见雪道,“许多人家中人口多,又不能全部带进宫,肯定有你见不着的,去那种小宴会上说不定能找到,但你要回边关的吧?什么时候回去?”
“至少过完中秋。”梁启风想了想,点点头,“还有刺客的事解决。”
提到刺客,南见雪就想皱眉:“忘记和皇兄要人了,这府邸的守卫也得再多安排些才行。”
“放心,他肯定不会忘。”梁启风道,“实在不行我调些亲兵过来就是。”
他这话刚说完没半天,宫里果然就送了人过来。
侍卫倒没几个,主要是送了个侍女来给南见雪。
“奴婢疏影,参见公主。”那侍女穿着一身颜色鲜艳的衣裳,腰间挂把剑,见了南见雪,便朝她拱手行了礼,看上去颇有些潇洒的味道。
南见雪顿时来了兴趣:“你是江湖人么?”
疏影摇了摇头,解释道:“奴婢是影卫。”
影卫南见雪自然是知道的,他们就和影子一样,躲在暗处保护着皇上的安全,他们擅长隐藏气息,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南见雪也是听皇兄说起过才知道的。
但疏影现在的模样他实在没办法跟影卫联系到一起,穿着这身衣服挂在梁上,那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南见雪这么想,也的确是开口问了。
疏影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父说我是来伺候的公主的,和公主一起出门,要穿得体面些。”
南见雪看着她身上那件衣裳,虽说不是丑得惨绝人寰,但也跟好看搭不上边,各种颜色毫无规律和美感地堆在身上,有种廉价感。
南见雪只看了两眼就错开了眼神,说:“以后你可以让清浅帮你挑衣服。”
疏影闻言笑容一顿:“不好看吗?”
“唔……”南见雪含糊应道,“你现在像把半个染坊穿身上了。”
疏影:“……”
她连忙跟着清浅去换衣服了。
趁着这空档,南见雪喊了府里的侍卫来,准备试试疏影的身手。
这些侍卫都是皇兄给的,身手很好,南见雪要求也不高,能在他们手下坚持一会就行了。
不过等疏影回来,跟这些人交过手,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低估疏影了。
疏影直接把那几个侍卫都打趴了。
看到她打完架还在悠闲地整理裙摆,南见雪眼睛都瞪圆了:“你这么厉害的吗?”
疏影笑了笑,没有回答。
南见雪又问:“有梁启风厉害吗?”
疏影摇了摇头:“京中身手能赶上驸马的人一直手都数得过来,不包括我。”
“不准叫他驸马,叫将军。”南见雪纠正道,“府里的人都不准叫。”
疏影从善如流道:“将军武功很好。”
南见雪都有点想让疏影跟梁启风打打看了,可惜梁启风有事出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
看见疏影,他也不惊讶,还跟她打了声招呼。
南见雪有点惊讶:“你们认识?”
“影卫我大部分都认识。”梁启风道,“她是影卫长的徒弟,天赋不错。”
南见雪有点好奇:“我只听说过皇兄的影卫很厉害,到底是多厉害?我今天让疏影跟几个侍卫过招,她全都赢了!”
“影卫的门槛更高。”梁启风解释道,“而且影卫大多学的是拼命的功夫,不能比较,若是面对真正的敌人,她能做更多,好好带着吧。”
南见雪便想到昨晚梁启风被围起来那一幕,那时候的梁启风也是以一敌多,虽然最后败下阵来了,但还是伤到不少人。
南见雪问道:“我也能练吗?”
梁启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好奇。”南见雪声音虚了一点,皇子除了文课,还有武课,他以前其实也动过心思,但他是“皇女”,其她姐妹都不练,他说要练太奇怪了,就没开过这个口。
梁启风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疏影一眼。
疏影却明白了,走到南见雪跟前,说:“练武要看根骨,我帮公主看看吧?”
南见雪不明白要怎么看,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疏影立刻就要上手,南见雪见状立刻退了半步,警惕道:“你想干嘛?”
疏影一愣,解释道:“自然是要摸一下公主的根骨。”
南见雪立刻摇头,抿着唇想了几息,才道:“反正我、我都这么大了,根骨好也练不到哪去吧,我就是好、好奇,不是想要当高手的意思!”他说完,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牵强,干脆一撇嘴,“算了,有那么多侍卫,我练了也没什么用,还是不练了。”
他说完就站起身:“我去沐浴了。”
说完就飞快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启风总觉得他这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等南见雪沐浴完回来,梁启风正在看书。
他走过去瞄了一眼,正好看见“公主”两个字。
南见雪:?
他又把头往前凑了一点,这才看清内容。
这是本话本,讲的是将军打仗救了一个模样很漂亮的女人,将军芳心暗许,却没想到公主横刀夺爱,一道圣旨将将军抢回府中,金银权势都都捧到将军面前,但将军深情不寿,只惦记着自己的情人,甚至了为她求公主答应他将人纳进门。
这是清浅前段时间搜刮来给他打发时间的,这两天忙他就没继续看,没想到让梁启风拿去了。
他连忙把书抢回来,怒道:“你怎么随便动我东西。”
梁启风看了她一眼,旋即转开眼:“你刚刚还说这屋里的东西我可以用。”
南见雪:“……”
他是不怎么介意梁启风动他屋里的东西,他就是觉得……觉得让梁启风看这个有点尴尬。
“这书里都瞎写的。”南见雪道,“你别当真了。”
梁启风看他:“你是说我,还是你?”
南见雪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有点羞恼:“都是!就是在梦里我都不可能给你当狗!”
梁启风笑了笑:“那如果我非要把心上人纳进门呢?”
“不可能。”南见雪乜他,“除非和离,不然你想都别想。”
梁启风又是笑,也没说什么,而是道:“多穿点。”说完便出去了。
南见雪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是普通的寝衣,还要怎么穿?
他也没搭理梁启风,捧着书继续看起来。
就见后面公主也拒绝了将军的请求。
南见雪:?
他看着书里的公主因为将军不爱自己心碎,居然找人去对付他心上人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这谁写的?!他立刻找人暗杀!
等梁启风回来的时候,那本书已经被南见雪扔掉了。
“不好看?”梁启风问道,“写得不好?”
南见雪瞪了他一眼,没回答。
梁启风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但只是一眼便转开了:“不是让你多穿些?”
“我平日一直就这么穿。”南见雪皱眉,“穿得太厚实了会热。”
梁启风就想到他昨晚踢被子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说:“你屋里现在有男人在。”
“那怎么了,我穿得严严实实,你自己思想下流,还怪我。”南见雪乜他,“看不了就自己闭眼,这是我的屋子,你该听我的。”
梁启风便真的转过去不看了。
他这姿态看得南见雪好笑:“真要为你心上人守身如玉啊?”
梁启风没有回答。
南见雪道: “但你已经和我成亲了,就算将来和离,你也是二婚的,这算不算被我玷污了?”
梁启风:“……”
南见雪又继续说道:“你心上人要是知道你跟我住在一间屋,还睡在一张床上,他会不会嫌弃你?”
梁启风:“……”
“你心上人……”
“南见雪。”梁启风打断他的话,“少管闲事。”
南见雪撇撇嘴:“好吧,你真无聊,话都不陪人说。”
他说完便转头找清浅说话去了。
梁启风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在外面留下一个冷若冰霜的形象的。
这不活脱脱一个大话痨。
等南见雪跟清浅说完话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还是清浅强行打断她,将人半哄到床上,往她手里塞了一本话本,让她睡前看看。
“这本不好看。”南见雪抱怨了一句,但还是翻开书开始看。
只是这样躺在床上看,他很快就看出睡意,打了个哈欠,将书放好,迷迷糊糊道:“清浅,熄灯。”
屋内很快安静下来。
梁启风躺在那张几床被褥堆起来的“床”上听着南见雪那头的动静,没一会就听见那边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南见雪已经睡着了。
但他睡得也不安稳。
或许是依旧不习惯屋里多出来一个人,又或许只是单纯的累,他刚睡着没多久就开始做噩梦,梦见房间里闯进来一个刺客。
那刺客可谓凶残至极,拿着一把刀进来见人就砍,守在门口的人几乎都被他一刀杀了,只有屋内的梁启风拦了他一下,但很快梁启风的也死了,那刺客拿着刀就来到了他面前。
南见雪看着那道黑影,感觉凉意从尾椎顺着脊骨直往天灵盖冲,那种恐惧甚至在他睁眼后依旧没有消失。
他立刻望黑暗的床边看了一眼,确定那里没有人后才松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他想裹紧被子驱散身上那未散的寒意,却发现被子又不见了,只能伸手在床上摸索起来。
这时窗户的方向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像是窗栓被挑开了。
南见雪顿时一僵。
紧接着就是风的声音,伴着凉意从窗户的方向吹过来,虽然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但还是让南见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在装睡和出声之间他犹豫了一下,他选择了起来。
如果只是小偷也就罢了,要是别的……
他白着脸,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挪,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下了床他就往梁启风睡觉的方向摸了过去。
两人隔得有点远,他脚受了伤,根本不敢挪太快,生怕发出什么动静,便觉得这本就不算近的距离似乎越发漫长了。
等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南见雪终于松了口气,伸手去碰床上的人,但伸出去的手指却摸了个空。
南见雪一愣,还没想明白情况,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很低的“南见雪”。
南见雪吓得整个人都耸了一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被捂回了嘴里。
“是我。”梁启风的声音带着一股很淡的香味传过来,是他屋里会点的花香,但混了一点梁启风身上的味道,变得不那么柔软,不那么甜美了。
南见雪狂跳的心又猛地跳了一下,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慢慢平缓下来,抬手点了点按在自己嘴上的手。
梁启风松开他,绷着嗓子小声问他:“你大晚上不睡觉瞎晃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南见雪转过身,也跟着压下声音,“我还以为是刺客!”
听见这话,梁启风冷硬的声音软了一点:“这府里的巡防我都整顿过了,不用担心,回去睡吧。”
“被你吓清醒了。”南见雪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你开窗做什么?”
“透气。”梁启风道。
“很冷的。”南见雪说着往窗户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见那窗户大敞着,别说风,就是人都能钻进来。
南见雪立刻明白过来:“你想偷溜出去!”
梁启风:“……去睡觉。”
居然避而不谈。
南见雪顿时眸色一凛,往梁启风的方向靠了一点,问道:“你想出去干什么?”
“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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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梁启风道,“去睡觉。”
南见雪继续道:“我得确定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梁启风一时无言:“我们的关系,似乎还不到谈对不起的程度。”
“你是我的驸马,要是在外头拈花惹草丢人的就是我,怎么没关系了?”南见雪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对不起你心上人也不行!你说不说?不说下回看见他我就告诉他你的在外面有人!”
梁启风:?
“我去鬼市。”梁启风还是说出了自己这趟的目的地。
鬼市?
南见雪没懂:“卖香烛纸钱的地方?”
“不是……”梁启风顿了一下,迟疑道,“就是什么都卖的黑市。”
南见雪还是第一次听说京城还有这种地方,好奇道:“都卖些什么啊?”
虽然他已经尽力忍着了,但是梁启风还是从他语气里听出了雀跃的味道。
想了想,他说:“禁书禁药,毒物毒草,各种武器珍兽,活人,死人,手脚,内脏,只要你肯出钱,什么都买得到。”
听见这个回答,南见雪脸上的好奇瞬间裂开了。
“这种地方怎么还能存在?都没人管的吗?!”南见雪惊讶道,“羽林卫在做什么?”
“羽林卫八成不知道。”梁启风道,“鬼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地方,很难彻底拔除。”
南见雪对这个鬼市是真的有点兴趣,但……
他咬着唇纠结起来,但梁启风没等他,丢下一句“去睡吧”就要往外走。
南见雪连忙拉住人:“等等!我还没想完!”
梁启风无语:“我说要带你了?”
“那我也可以跟。”南见雪道,“我真的很想看看,那里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梁启风点头:“是,那里的都是些很残忍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了,只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知道怕了吗?”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但南见雪却不是很怕。
疏影说了,梁启风的身手在京城难有敌手,有他在不会有危险的。
他就是有点怕那些人会杀人。
好奇心跟恐惧狠狠打了一架,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南见雪说道:“去了那里,要是有杀人的,你要第一时间捂住我的眼睛。”
梁启风:“……”
他提醒道:“你的脚还伤着。”
“你可以跟白天一样背我。”南见雪道,“或者推我去,轮椅就在屋里呢!”
梁启风:“……我是去办正事的。”
“很着急吗?”南见雪问道。
梁启风一顿,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那你等等我嘛。”南见雪放软了声音,语气带了点撒娇哀求的味道,“我脚很快就好了的。”
梁启风:“……不行。”
南见雪立刻发出一声细弱又低落的“呜”,听上去像小动物的哀鸣。
“可我真的很想去。”南见雪依旧用那种细弱的、撒娇的调调求他,“拜托拜托。”
梁启风:“……”
南见雪立刻掐起嗓子,用更甜软的、更可爱的声音说道:“梁启风哥哥——”
梁启风:?
“闭嘴。”梁启风皱起眉,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谁教你这些的?”
“皇姐。”南见雪声音又恢复了原样,语气里带了点笑,“她说男人都吃这套,我以前这样跟皇兄撒娇,他什么都会答应我的。”
梁启风:“……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断袖。”
南见雪:“……也对。”
他顿时苦了脸,正想着断袖喜欢什么样的撒娇方式时,梁启风却忽然点头了:“鬼市一周一次,给你七天,养不好就不带你。”
南见雪脸上立刻露出笑:“好!我肯定能养好!”
有了这个目标,南见雪忽然就积极养伤起来。
清浅眼看他居然面不改色喝完一碗骨头汤,甚至吃了些不怎么爱吃的肘子,有点惊讶:“公主,您不是总嫌这些油腻吗?怎么忽然就喝了?”
“是有点。”南见雪皱着眉道,“但吃了才好得快吧!”
清浅:?
她被他家公主这突如其来的积极搞得一头雾水,但也没多问,每天按时给南见雪换药,还应她的要求去抓了两幅内服的,搭着骨头汤和肘子一起吃,每次都吃得南见雪一脸苦色,一吃就是七天。
好在他没白吃。
第七天拆绷带的时候,府医说她脚已经能正常走动了。
当天晚上南见雪就兴奋地问梁启风他们什么时候走。
梁启风无言:“晚一点。”
于是南见雪就先回床上躺着了,只是一想到要出去,他就兴奋得睡不着,裹在被子里翻来滚去,直到梁启风叫他才从床上蹦了起来。
梁启风站在床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寝衣,说:“去了那里不准乱跑。”
南见雪立刻点头,很上道地说道:“到那里什么都听你的!”
他说完便下床跑去换衣服了。
不过等他穿着一身轻纱软绸跑过来,梁启风忽然就后悔当初答应他了。
他咬牙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也不想的。”南见雪叹了口气,“屋里太暗了,我不好梳头。”
梁启风:?
“我是说衣服!”梁启风说着,指了一下她的大袖子,“又不是参加宴会,去换身轻便些的。”
“这就是我最轻便的衣服了。”南见雪道,“有什么问题吗?”
梁启风:“……”
他干脆去拿了一身自己的衣服来给南见雪。
看见那衣服,南见雪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还是不、不了吧。”南见雪把衣服推回去,“我穿你的贴身衣物似乎不太好。”
梁启风道:“要么换,要么我自己去,总之你别想穿这身跟去。”
南见雪想了想,说:“那你等一下。”
梁启风还以为她是妥协了,谁知道这人一扭头,居然朝外头唤了一声:“清浅。”
她这声叫得梁启风措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阻止。
过了一会,清浅端着烛火过来了。
“公主。”清浅走过来,看见梁启风站在旁边,有些疑惑,等看见南见雪身上换的衣服,更疑惑了,“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嘘。”南见雪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手指贴到唇边,“不能告诉你,你去拿身轻便些的衣服来。”
清浅闻言皱起眉,问道:“公主要出门?”
南见雪点头。
清浅看了梁启风一眼,见他也换了衣服,便把那句“带上疏影有个人保护”咽了回去,去给南见雪拿衣服了。
南见雪自然也是有比较轻便的骑装的,只是她平时不怎么穿,清浅便收了起来,现在拿出来还得先熨一遍,再仔仔细细薰过才能穿。
等南见雪换好衣服,她又帮南见雪将头发梳起来,这才离开。
“好了。”南见雪一身轻便回到梁启风面前,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我们现在走吧?”
梁启风:“……”
耽搁了半天,梁启风现在心如止水。
他看着南见雪这激动的样子,忽然觉得他们不是要去办事,而是要去踏青。
9.第 9 章
南见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夜探,从翻出窗户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既兴奋又主动的状态。
梁启风看他跟只猫似的转着脑袋打量四处,问道:“在看什么?”
“看守卫啊。”南见雪立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答道,“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梁启风:“……”
“那就发现。”梁启风微微蹙眉,“这是你自己的府邸,被发现也不会怎么样。”
南见雪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发现还挺有道理,同时也冒出了疑惑:“那你为什么那么小心,还带我走窗户。”
梁启风:“……我没有带你走窗户,是你自己走的。”
他刚刚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南见雪就兴冲冲打开窗户往外翻,他只能跟着翻。
“可你上次就准备翻窗呀。”南见雪道,“还被我抓住了。”
梁启风:“……那是为了避开你。”
而要瞒着南见雪,就必须偷偷溜出去,不然第二天侍卫报告肯定会露馅。
梁启风又道:“还有,你怎么会觉得这么大摇大摆出去,不会被发现的?”
“我哪里大摇大摆了。”南见雪疑惑道,“我不是很小心了。”
“不是贴墙走就叫小心。”梁启风说着指了个方向,“那边就有守卫,而且已经发现你了。”他说着又指了另一个方向,“刚刚走过的巡逻,也发现你了。”
南见雪:“……”
他顿时就蔫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梁启风问道:“你想怎么办?”
“能翻墙吗……”南见雪眨巴着眼看他,声音弱弱的,听上去有一点点可怜,“我长这么大还没试过!”
梁启风默了默:“你皇兄没带你翻过?”
“没有呀。”南见雪道,“我可是女孩子,他怎么可能带我做这种事。”
梁启风表情顿时有些古怪:“那你知不知道他经常带两个妹妹溜出宫。”
南见雪:?
“不可能!”南见雪眼睛都瞪大了,“皇姐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梁启风听出她语气里的震惊,又无情地补了一刀:“安平长公主很久以前就去过鬼市了,就是你皇兄带去的。”
南见雪顿时感觉自己被背叛了,不可置信道:“那皇兄为什么不带我去?”
“他说你很乖,胆子又小。”梁启风语气里带了点笑,“连小虫子都怕,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南见雪沉默了。
这他还真反驳不了。
但还是可以挣扎一下。
“我觉得怕虫子很正常啊。”南见雪道,“你难道不觉得他们丑丑的、还会突然出现,扑到你脸上,说不定还会咬你,很恐怖吗?”
“不觉得,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梁启风道。
南见雪抱起手,理直气壮道:“反正我就怕,你管我!”
梁启风笑了:“行,那还翻墙吗?墙上可是会趴着一些……”
“不准说!”南见雪立刻打断他,“你的身手这么好,肯定不会让我碰到的!”
梁启风:?
他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南见雪的意思:“你想让我带你出去?”
“对啊。”南见雪理所当然道,“我又不会翻。”
梁启风:“……”
“不带。”梁启风道,“去找侍卫带你。”
南见雪这才起来他还有个心上人。
“你又不是没抱过我。”南见雪道,“之前去在梁府……”
“那是因为你受伤了。”梁启风道,“你已经好了。”
“但搞不好会再受伤呢,府医说了,这段时间要小心,再扭到就麻烦了。”他说着,掐着嗓子放软了调子,“你就带我过去嘛,我保证不跟你心上人说的。”
梁启风:“……”
南见雪继续撒娇:“梁启风哥——”
“闭嘴。”梁启风打断他,“我带你过去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以后不准这么叫我。”
南见雪立时低下头,用委屈的声音说:“好吧。”
但眼睛却是弯起了一个狡黠的弧度。
上次他就发现了,梁启风也招架不住他撒娇!
皇姐说得对,这招对男人就是很有用,就算梁启风喜欢男人也一样!
“过来。”梁启风皱着眉朝他伸手。
南见雪立刻过去,朝他伸出手,很是自觉。
梁启风弯腰抄起他的膝弯,淡声道:“自己抓紧。”
南见雪立刻双手攀住他的肩膀,问道:“这样可以吧?还是要再紧一点哎呀!”
他话还没说完,梁启风就抱着他纵身一跃,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围墙的另一边。
南见雪眼睛瞬间就亮了:“真好玩!再来一次吧!”
梁启风:?
他把人放下,直接转身就走。
南见雪立刻跟上,问道:“回来的时候也能这样吗?”
梁启风被问得头疼:“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矜持的女孩子。”
“只是碰一下,又没做什么。”南见雪皱了一下眉,“皇姐有时候也会这样的。”
梁启风想到安平长公主和她府上那些面首,有点一言难尽:“别拿她当榜样。”
南见雪“噢”了一声,但听语气显然是没有听进去。
梁启风也懒得跟他浪费口舌,而是说起别的:“会不会骑马?”
“会。”南见雪道,“我们要骑马去吗?不坐车?”
“你真当我们是去踏青的?”梁启风道,“如果不是带着你,我本来准备直接飞过去。”
他轻功好,在城内走动比靠自己比骑马快,但带着南见雪……不合适。
南见雪也想明白了:“你还是怕你心上人发现。”
梁启风:“……”
“南见雪。”梁启风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就算我没有心上人,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不用我教你吧?”
“可不这样,你不就没办法带我了。”南见雪道,“而且你是我的驸马,就算我们在街上拉拉扯扯也不会有人觉得我们不检点,顶多就是说我们招摇。”
梁启风:“……”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南见雪又掐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启风哥哥。”
梁启风眉头一皱:“刚刚不是答应过不这么叫了?”
“我是答应不叫你梁启风哥哥。”南见雪道,“我没有叫呀。”
“你……”
“哎呀,你就带我飞过去嘛,我都没飞过。”南见雪扯住他的衣袖,开始撒娇,“就一会,我保证乖乖不乱动,不会玷污你的清白。”
梁启风扯回袖子,大步往前走:“骑马去。”
南见雪立刻跟上,继续扯他的袖子,又软又甜地喊他“启风哥哥”,跟块甩都甩不掉的橡皮糖似的,缠得梁启风差点落荒而逃。
等事情办完,他一定一把火把安乐公主府点了!
最后梁启风还是抱着南见雪上了屋顶。
南见雪不是没爬过高,京城许多酒楼都不矮,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屋顶上跳,兴奋得不行,探着脑袋四处张望,路过认识的地方就要指着梁启风问两句。
梁启风被吵了一路,等落地的时候感觉耳朵都嗡嗡的,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南见雪又问他:“这是哪?”
“城西杨柳坊。”梁启风道。
听见这个名字,南见雪愣了愣:“鬼市就在这?”
“不然呢?”梁启风道,“不开在这,难道开去午门旁?”
南见雪想了想,觉得也是。
杨柳坊在京城最西边的角落,地形复杂,各种三教九流的人都住在这,很乱,他刚出宫建府那会,皇兄就特地交代过他别到这边来,如果一定要来,也得带上随从侍卫。
想到这,他立刻往梁启风的方向靠了靠,小声道:“那你要保护我。”
梁启风瞥了他一眼:“那就跟紧。”
他说着就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南见雪见状立刻跟上去,从他身后探了个脑袋打量着这里。
虽然他皇兄把这个地方说得好像很危险,但其实这么看过去就是一片很普通的地方,普通的街道,普通的民房,地上也不像他当初想象的那样脏乱,而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感觉跟其它地方好像没什么区别。
南见雪跟着梁启风一起钻进一条小巷,又饶了两个弯,立刻就昏了头,他小声问道:“到底要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摊子?
南见雪愣了愣,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摊子,而是几个人围在一起赌钱,其中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输了,忽然大声骂了一句脏话。
南见雪立刻扯了扯梁启风的衣袖,说:“快走吧。”
梁启风没有回答,直接朝那边走了过去。
“喂!”南见雪连忙伸手去拉他,但梁启风实在走得太快,根本没给他拉住的机会。
南见雪跺了一下脚,跟了上去。
一走近,就见刚刚骂人的那个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却在和他对上视线后停住了脚步。
南见雪心下一紧,连忙往梁启风的方向靠了一点。
那人却又凑上来,朝他露出一个有点猥琐的笑:“以前没见过你啊?刚来的?”
南见雪立刻绕到梁启风另一边。
但那人不依不饶又跟上来,问他叫什么名字,那语气恶心得南见雪直皱眉。
他正想生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南见雪一愣,连忙转过身去,就见那人捂着下巴,嘴张得老大,喉咙里发出短促且痛苦的“啊啊”声,看着梁启风的眼神流露出惊恐之色。
南见雪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声问梁启风:“你对他干嘛了?”
“让他闭嘴。”梁启风说着拿了一粒碎银子扔出去,正好落到坐在地上的人身上。
那人手里还拿着骰盅,看见那粒银子,眼里立刻崩出精光,身手拍了身边的人一下,说:“去,给这位爷带路。”
他叫的是个小孩。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个小乞丐。
小乞丐听见他的话后立刻站起来,两步跑到梁启风跟前,笑道:“跟我来。”
梁启风看了南见雪一眼:“走吧。”
南见雪“噢”了一声,连忙跟上梁启风的脚步,小声问道:“他是谁啊?”
“引路的。”梁启风低声道,“这些人都是些小喽啰,知道鬼市开在哪,但没本事赚这个钱,就给外来的人指指路,赚点钱。”
南见雪了然:“所以你是随便找的?”
梁启风点头:“听到声音了。”
南见雪:“……”
他还意味这里面会有什么门道,没想到这么简单。
两人跟着那小乞丐在巷子来绕了几道弯,就在南见雪快被绕晕的时候,那小乞丐忽然停了下来,指着一个地方说:“到了。”
南见雪探头看出去,发现是个破庙,还是个很小的破庙,不太像能开个市集的样子。
他怀疑道:“你没骗我们吧?”
那小乞丐发出一声“切”:“你是白痴吧?”
南见雪:?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他撸起袖子就要去跟那小乞丐讲道理,结果刚迈出去两步就被梁启风扯住头发拎了回来,立刻转头踢了梁启风一脚,“你干嘛?!疼!”
梁启风松开手,又拿了一小粒碎银扔给那个小乞丐:“辛苦。”
南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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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怨地看着梁启风。
梁启风也看他:“来之前答应了我什么?”
南见雪撇嘴:“乖乖的,什么都听你的。”
“那就走,进去就知道了。”梁启风带着他进了破庙。
里头跟南见雪想的一样,很破败,四处结满了蜘蛛网,家具都坏掉了,地上铺着一些干草,空气里全是灰尘,唯一还算过得去的只有坐在台上那尊石佛,倒不是多精致,只是它起码是完整的。
这庙就那么点,一眼就看完了,半个人都没有。
南见雪道:“看吧,你果然被骗了。”
梁启风无奈:“过来。”
他带着南见雪绕到石佛后,南见雪这才发现这后面的墙壁居然破了个洞,大小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
南见雪立刻摇头:“我才不爬狗洞!”
梁启风:“……”
他弯下腰在石佛的台子底下摸索了一下,直到摸到一道小小的痕迹,用力一按。
伴着一声闷响,那石佛居然缓缓挪开了,露出底下一个黑漆漆的洞。
南见雪顿时瞪大了眼:“这里居然有这种机关?!”
梁启风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递给南见雪:“拿着,跟好我。”
南见雪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拿近一看,发现是颗夜明珠。
他立刻将珠子举高了一点,帮梁启风照路。
“不用。”梁启风拒绝了他的好意,“你自己用,别摔了就行。”
南见雪“噢” 了一声,将夜明珠收回来,跟上他的脚步。
这洞里头是修了楼梯的,并不难走,就是路有点长,而且很复杂。
南见雪跟着梁启风往下走了一段,就碰到了一个三岔口。
他小声问道:“要往哪……”
话还没说完,梁启风就朝最左边走了过去。
南见雪:?
“你认识路吗?”南见雪问道。
梁启风点头:“来过几次。”
南见雪又问道:“每一个来这的人都认识?第一次来的人怎么办?”
“一般第一次来这里的,都有人带。”梁启风解释道,“实在不行,自己判断。”
南见雪没懂,这要怎么判断?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来这里的什么人都有。”梁启风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也好,闻也罢,实在不行就一条一条试,这里面又没机关,鬼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地方,但入口是固定的,不乐意花钱问,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也能找着。”
南见雪想了想,觉得也是。
姑且不说机关,这里的路还这么复杂,难怪羽林卫管不到。
他想着,又凑上去问了梁启风一些别的,梁启风答一半无视一半,就这么一起走到了目的地——一片巨大的底下空洞。
提到“市”,南见雪第一反应就是白天时摆在街上的集市,他还以为鬼市也是那样的,等亲眼看见了却发现好像有点不一样。
至少这里看上去没有那么热闹,而且大部分人都穿得严严实实或者带着面具,看上去都古古怪怪的,一眼就能感觉这不是个正经地方。
南见雪躲在梁启风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嘴里还不忘问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就跟过来了?来查刺客的线索。”梁启风说着,从怀里拿了两个面具出来,将其中一个递给南见雪,“戴好,别让人认出来了。”
南见雪看了一眼这面具,评价道:“有点丑。”但说完他还是戴上了,“什么线索?”
“刺客自杀用的毒。”梁启风道,“黑市很常见,来问问。”
“他们会说吗?”
“钱给够的话,东西收起来。”梁启风说着就迈开步子往前走。
南见雪连忙把夜明珠收进怀里跟了上去。
梁启风这趟是有目的,直接就奔着一个方向去了。
按他原来的计划,他问完就准备离开了,但架不住这个计划里现在多了个南见雪。
他们才路过一个摊子,南见雪就被摊位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琴,琴身通体漆黑,上面有描金的仙女奏乐图,画工和做工都非常精湛,南见雪一眼就迷住了。
他立刻走过去蹲下,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报了个价。
的确很贵,但以这把琴的做工和画工来说,又太便宜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老板听见她的怀疑,笑了几句:“小姑娘,第一次来吧?”
南见雪不懂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梁启风伸手将她拉起来,小声道:“是赃物。”
南见雪一愣。
梁启风看向老板,问道:“是土货吧?”
老板点头:“要吗?”
梁启风看向南见雪,解释道:“盗墓盗出来的。”
南见雪一听瞬间立刻觉得这琴哪哪都透着一股诡异了。
他白着脸问道:“这也能卖?”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拿去店里摆着?还能卖个更好的价。”梁启风无奈道,“看够了?看够了就走。”
但南见雪还没看够。
他真的很喜欢那把琴。
“你说我不碰,就……就放在库房里应该没事吧。”南见雪可怜巴巴地看着梁启风,声音掐得软软的,“我能买吗?”
梁启风:“……”
最后还是买了。
南见雪不敢碰,梁启风只能自己抱着。
最重要的是……这钱还是梁启风付的,南见雪这趟出门连钱都没带。
梁启风抱着琴,看南见雪又被一个摊子吸引了注意力,蹲在那挑挑捡捡的,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
10.第 10 章
南见雪再一次朝梁启风伸手要钱买簪子时,梁启风忍不住说了一句:“难怪你哥能拿捏住你,就你这花销,从我这讹一点怕是不够。”
“那是以后的事。”南见雪接过他递来的银票,买下簪子后朝梁启风晃了晃,“这里明明很好玩,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你先前分明是故意吓唬我,就是不想带我来罢了。”
这倒是真的。
鬼市再怎么乱,也不至于乱到随时都有杀人的的事发生,这里更多时候是卖一些寻常铺子不能摆的东西或者销赃的,梁启风只是怕南见雪要跟来才吓唬她,结果没用。
不过他也没应,只提醒道:“这是死人戴过的物件。”
南见雪摇头:“这不是,他说了,是前朝的匠人给贵妃打造的,只是还没送过去就灭国了,那工匠便当传家宝一直留着,缺钱了才卖的。”
梁启风无语地看了那摊主一眼,但对南见雪更无语:“这种话你也信?”
南见雪疑惑:“他又没必要骗我。”
“他若说是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你还会买?”梁启风道,“就是看你傻才哄你。”
南见雪皱起眉,转身去看他那摊主,就叫他朝自己讨好地笑了笑,显然是让梁启风说中了。
南见雪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你居然骗我!退钱!”
“那不行,卖出去的东西哪有退货的理。”那摊主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这是鬼市的规矩,你自己没眼力见,那就得认栽!”
南见雪一愣,看向梁启风,疑惑道:“真有这规矩?”
梁启风:“……他都骗过你一次了你还信他?”
南见雪:“……”
他皱眉看向摊主,就见他捂着嘴在偷笑,顿时更生气了,怒道:“退不退?不退我让他打你了!”
摊主嘿嘿笑了两声:“为这么点东西,不至于。”
南见雪立刻看向梁启风,说:“他把你钱骗走了,你打不打他?”
“那是你借的。”梁启风将人拉近了些,无奈道,“这的确是好物件,留着吧。”
“不要。”南见雪皱眉,“又不能戴。”
“上头的是好东西。”梁启风看了那摊主一眼,压低声音道,“都是罕见的石头,拆下来打支新的,卖价起码再翻个三五十倍。”
南见雪看了一眼上头的宝石,很轻地皱了一下眉。
这上头的石头的确很好,但也没到这地步,他就是看上这设计和做工。
“这分明……”
“退,现在就给你退。”那摊主忽然就改了口,连忙拿着银票上来,不等南见雪反应就把那步摇换了回去,一脸美滋滋的。
南见雪便明白过来了,无语地看向梁启风:“你好贼。”
梁启风挑眉:“给你点教训,玩够了?该办正事了。”
南见雪其实还没玩够,但想想梁启风的正事,还是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走到一半他又被角落的一个小摊子吸引了。
梁启风听见身后的动静,顿时头疼,在人走过去之前就伸手拉住了她,说:“来之前答应我什么?”
“乖乖的。”南见雪道,“我就看一眼。”
说完一挣,飞快从梁启风手中溜走,蹲到了摊子前。
那摊子上摆的都是些小玩具,南见雪一眼就看中了一只小鸟,拿过来看了一下。
小鸟站在木桩上,下头有个把手,一摇,那鸟就会张开嘴一啄一啄的,去啄木桩上的小碗。
很简单的机关,南见雪府里也有这样的东西,甚至比这更精致漂亮,只是他府里那只鸟不会张嘴。
他问那卖东西的老头:“这鸟怎么会张嘴。”
老头说:“你给我一粒银珠我就告诉你。”
南见雪从梁启风那拿了一粒碎银子给他。
但老头却嫌太大了。
南见雪只好换了一粒金珠,说:“你这老头,不是故意骗我钱吧。”
老头乐呵呵把金珠放到小碗里,再一摇把手,就见那小鸟低下头,将那金珠啄进嘴里,吞了进去。
南见雪顿时眼睛一亮:“它就吃了?要怎么拿出来?”
老头拨了一下那鸟的翅膀,就停一声很细微的声音,那金珠就从鸟屁股里滑了出来。
梁启风看得无语。
但南见雪却被逗乐了:“这个好玩,还有别的吗?”
老头又给他介绍了些别的东西,大多做得很巧,但不精致,拿来哄小孩很合适。
南见雪想要可以让人做出更多更精致,但此时他就让这老头哄得这也要那也买,最后一扭头看向梁启风,说:“付钱!”
梁启风看了一眼那摊子上的东西,没动,只说:“你带不回去。”
南见雪看了一眼他背上两把琴和手上一大包首饰,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的确带不回去了。
他正想从里挑几只喜欢的,那老头就说:“没事,我给你们送去!”
南见雪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老头乐呵呵道,“你多给点银子,多远都给你送。”
南见雪当即点头:“那你来。”
老头一听立刻卷着所有的东西往背上一背就要跟他们走。
梁启风头疼。
但这是南见雪的事,他懒得管,说:“现在能跟我走了?”
南见雪点点头,立刻跟到他身旁。
他要去的地方是个小铺子。
在这种地下特地建了个小屋子,虽然算不上精致但的确很显眼。
南见雪忍不住道:“看来干这个还挺赚钱,来买药的人是不是很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铺子前还站着两个人,看衣着打扮像是哪家的小姐和婢女。
梁启风一时无言。
“乖乖在这等着。”梁启风说着把她拎到一边,大跨两步去到铺子前。
南见雪想凑过去,被那老头拉住了:“你这女娃,跟去作甚,冒冒失失的,小心碰倒什么烂了手。”
南见雪立刻把手揣了起来,但他实在闲不住,忍不住跟老头搭话:“你说到底多少人有深仇大恨,才会让这种铺子有这么好的生意。”
老头呵呵笑:“谁说要深仇大恨才能下药的。”
南见雪更不解了:“不是深仇大恨,非得要了人性命?这害人害己的勾当图什么?”
老头闻言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在想什么,很快就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你以为这里是卖什么东西的?”
“毒药呀。”南见雪指了指梁启风,“他说这里有鬼市很常见毒。”
老头笑了:“刀都分长短,这毒更是千种千样,怎么用,用在哪,端看用的是什么人,哪有都是害人的。”
南见雪立刻来了兴趣:“难道不全是害人的?”
“自然,那除了药人的,这里也有药老鼠的。”老头说着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还有些,不要人性命的,阴私的东西。”
一句话就让南见雪的思维发散了,也学着她压低了声音:“比如什么……海棠春、合欢散、春宵醉或者鬼鸳鸯之类的?”
老头闻言拧起眉:“你这女娃娃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说着又看了看南见雪一眼,“看着像大户人家的小姐,怎的知道这么多?”
南见雪心说当然是在话本里看到的。
还有在宫里听说的。
“你管我。”南见雪道,“说不说,不说扣你银子了!”
“你这刁蛮的……说就说。”老头又好气又好笑,“的确是有,你只要出得起银子,他们还能给你专门配的。”
“还能这样呢。”南见雪惊叹道,“可那也还是太多了吧。”
他还是觉得需要用到这些药的人还是少数,能找到这种地方来还花钱买的就更少了。
老头又是笑:“最好的毒师,那也是最好的药师,这里还有治病救人的东西。”
“那他们可以做正经生意的。”南见雪道,“也能进宫去当御医,多好。”
“那哪有在鬼市来钱快。”老头说着,指了指梁启风,就见他拿了张银票给那店主,面值不小,比南见雪今天一天花出去的钱都多,“买的要找他们,查的要找他们。”
南见雪撇撇嘴。
老头看他这样,也不知是误会了什么,说道:“男人嘛,最会哄小姑娘,不要因为一点钱就傻傻跟人走了知不知道?”
南见雪听他那语重心长的语气,乜他,说道:“我只是觉得钱要少了。”
老头闻言乐呵呵笑起来:“是少了,他八成买不到消息。”
南见雪皱眉:“怎么说?”
“你有银子,他们自然是要把价往高了抬,抬到了,拿个不清不楚的东西给你,你能怎么着?”老头道,“这些人手段多着呢,寻常人可惹不起,还不是吃个哑巴亏。”
南见雪觉得梁启风应该不至于吃这亏,但听老头那看好戏的语气,眼睛滴溜转了一圈,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有法子?”
老头闻言笑了:“我在这鬼市混这么多年,门路多着呢。”
南见雪立刻道:“你要是能查到那药是谁买走的,我也能给你银子呢。”
老头立刻问道:“真的?你能给多少?”
南见雪点头:“你想要多少?”
老头还真想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他咬咬牙:“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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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
南见雪:?
南见雪迟疑了一下:“你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老头立刻不乐意了:“他都给了一千两呢!”
南见雪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要白银呀?可以啊,你真能拿到我给你二百。”
老头愣了一下:“真的?”他说完,脸上立刻咧出一个笑,“那你到上头等着去。”
他说完就跑了,还没等南见雪问他要去干嘛,就一头扎进人堆里消失了。
等梁启风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南见雪:“我才走开这么一会,你又让人讹走二百两?”
南见雪:?
“你又偷听!”南见雪瞪他,“我就是试试么!万一他说的是对的呢?他们要是给你一张不清不楚的单子,那老头又能弄来真的呢?反正我又还没付钱。”
梁启风无语,把手里的纸给他看。
上头记了买药人的衣着相貌和口音,而且非常详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照着找应该是能找到的。
“可那老头说……”
“的确抬价了。”梁启风道,“他们知道我是谁,还想在鬼市继续做生意,就不会敷衍我。”
南见雪也明白过来。
这地方虽然不好管,但真要狠下心来管,也不是管不了,而梁启风就是有这种手段的人。
南见雪又仔细看了看那纸上写的人,旋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个太监吧?”
梁启风点头:“这就要让你哥去查了,回去吧。”
“可是那老头……”
“你要在这等?”梁启风无奈道,“真嫌钱多?”
“他把我的玩具也带走了。”南见雪皱眉道,“他让我在上头等着。”
“那先上去。”梁启风拉上他就往出口走。
总的来说他们这趟来还挺顺利的,没有血腥,没有杀戮,南见雪买到了很多东西,梁启风也问到了想要的答案。
南见雪心情很好,开开心心地跟在梁启风身后,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不来,不带。”梁启风直接拒绝了他,“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惦记着这种东西算什么事,要是让你哥知道我带你来这种地方,不杀了我才奇怪。”
“放心,我不告诉他。”南见雪道,“我们偷偷来。”
梁启风:“……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是哦,听不懂。”南见雪转过头去,盯着墙壁看。
“看路。”梁启风提醒了一句,但话刚出口,南见雪就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一下。
梁启风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正要开口让她注意些,就听见某个地方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
南见雪愣了一下,跟梁启风一起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那地方离他们不远,但被挡住了,南见雪看不见情况。
他有些懵逼地看向梁启风:“怎么了?”
梁启风很轻地皱起眉,将人往旁边拉了一点,抬手拦在南见雪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低声道:“你不想看的东西。”
南见雪愣了一下,刚明白过来,就感觉有个人飞速从自己面前跑过,但没有跑远就又发出一声惨叫。
以及混在其中的利刃划破衣物和皮肉的声音。
南见雪整个人瞬间绷紧了。
他听见发出惨叫的男人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跑远了。
刚刚动手的人也没再追上去。
他弯腰捡了个什么东西,也低低骂了一声便转头走了。
四周又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几句低声的讨价还价。
南见雪什么都没有看见,却从这恢复的平常中感觉到了另一种异样的诡异,他隐约明白了梁启风和他说过的那种恐怖和混乱。
他忍不住打了个颤,伸出的手指揪住了梁启风的衣袖:“我们……我们先上去吧。”
梁启风“嗯”了一声,就着两人的动作走近了一些,虚虚将南见雪的脸拨向离开时的路。
那里漆黑一片。
梁启风说:“给你的东西呢?”
南见雪这才从怀里掏出刚刚梁启风给他的夜明珠来。
微弱的光照亮了隧道,这让南见雪心里安定了一些,他往梁启风的方向靠了一点,小声说:“你走慢一点。”
声音又细又弱,嗓子还有点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梁启风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我在后面跟着你?”
南见雪却是摇头,往他的方向靠了一点,几乎整个人要贴到他身上去。
“我跟着你。”南见雪道,“你保护我。”
梁启风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
11.第 11 章
回去的路上南见雪很沉默。
虽然成亲的时间不长,但梁启风已经习惯了南见雪的聒噪,每天都像只鸟一样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忽然安静下来他反而有点不习惯。
走了几步,他实在没忍住开口:“之前不是看过。”
“看过就不能害怕吗?我看过的虫子还少吗?”南见雪不开心道,“走你的路!”
听他这么说,梁启风很轻地勾了一下嘴角,又说道:“之前就警告过你,非要来,下次还敢吗?”
“敢!”南见雪毫不犹豫道,“下次我还来!”
梁启风点头:“到时候别又吓傻了,这只是冰山一角。”
“你好烦!我只是怕,又没吓死!”南见雪“哼”了一声,“你没挡好,让我看到一点了,我才吓到的,所以这事是你的错。”
梁启风笑了:“行,我的错。”
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南见雪噎了一下,旋即更生气了:“你敷衍我。”
梁启风又“嗯”了一声,气得南见雪上去就给了他两拳。
南见雪打他并没有收力,但梁启风还是觉得像小猫挠痒痒,甚至没躲,由着他打。
结果打了没几下,南见雪自己就先收手了。
梁启风全身硬邦邦的,打起来手疼。
南见雪一边摸着打疼他的手,一边抱怨道:“这路好长。”
声音变软了下来,不害怕,也不生气,又变成了那个撒娇的调调,和他身上的味道给人的感觉一样。
梁启风侧目看她:“怎么,要我背你?”
南见雪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东西,很轻地“哼”了一声,朝他伸出手:“我自己拿一点吧。”
梁启风没给他,只说:“走快点,不闷?”
“闷。”南见雪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等两人出去的时候,隧道里带来的那种闷重感才消失。
南见雪还惦记着要等老头出来,也没急着走,而是站在门口等着。
梁启风把东西放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南见雪还在旁边站着,问道:“不坐?”
“不要。”南见雪瞥了他一眼,抱着手继续站着。
梁启风疑惑了一下,但目光瞥到他脚边的脏乱的地面后,忽然又明白了。
想了想,他脱下外衣扔到地上,简单扯了两下,说:“坐这。”
南见雪看了那衣服一眼,没动。
梁启风见状笑了一声:“怎么?这也嫌脏。”
“没有。”南见雪看着地上的衣服,皱了一下眉,“天凉着,你自己穿吧。”
梁启风没动,只说:“脏。”
也不知是在说地上,还是在说衣服。
南见雪想了想,还是在他衣服上坐下了。
他坐得很小心,也很端正,在这乱糟糟的环境里也是高贵优雅的,像是一盆被抱到野地的名贵花儿,美丽得格格不入。
梁启风看了几眼,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但这一瞬间太轻,轻到他还没捕捉到什么,就先开了口:“先回去吧。”
南见雪“嗯?”了一声:“可是还没等到人。”
“一会让人过来找。”梁启风道,“他想赚钱就会等着。”
他说着站起身,拿起地上的东西就准备走。
南见雪连忙伸手去拿掉在地上的衣服,着急道:“等等我啊——!”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肩上被搭了一下,当即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猛地弹起来,跟颗炮弹似的撞到了梁启风背上,撞得梁启风都趔趄了一下。
“有人!”南见雪叫了一声,目光飞速朝刚刚坐的地方扫过去,就对上了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一肚子恐惧瞬间转成了愤怒,“你这老头,干嘛吓唬我?!”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那是你胆子太小。”他说完,就看见梁启风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当即往后缩了缩脖子,“这么凶的哦,你耳朵不好不怪我。”
南见雪看向梁启风,他记得梁启风听力很好的,这老头从隧道里出来梁启风居然没发现。
想到这,南见雪往梁启风的方向躲了躲。
老头看他这样,也不在意,笑呵呵道:“我从另一个地方过来的,你要的是这个吧?”老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他们。
南见雪奇怪地接过那个本子翻了一下。
里面是一条又一条的记录,前面是药品的名字,后面是购买人的衣着特征,格式跟梁启风拿来的消息差不多,只是这个数量更多,更杂乱。
南见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你连账本都能弄到?”
老头笑着点点头,搓搓手:“给钱给钱!”
南见雪没有回他,而是问道:“你怎么拿到的?”
老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能怎么拿?当然是偷的。”
南见雪:?!
梁启风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老头出现他没听到声音,这偷摸的本事,一般人的确很难发现。
“那这不就是赃物。”南见雪惊讶道,“你这是拿我销赃?!”
老头无语:“鬼市能有几样干净东西?”
南见雪想到自己买的那堆东西,沉默了。
片刻后,他说:“那你跟我回去拿吧,反正你也要送货。”
老头立刻点头:“我们去哪?”
南见雪正要报地方,就听梁启风说:“跟上。”
他说着看向南见雪:“我抱你?”
南见雪立刻点头,目光又落在他怀里抱的那堆东西上,问道:“你能抱得动我?”
梁启风将两把琴背到背上,首饰直接塞进南见雪怀里。
南见雪看了他一会,忽的道:“你这样看上去一点也不威猛,还有点憨。”
梁启风额角一抽:“看来你想走回去。”
南见雪立刻靠了过去,朝他伸出手,放软了声音:“抱。”
又是示弱的姿态和声音。
梁启风默了默,旋即很轻地叹了口气,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南见雪立刻攀上他肩膀,扭头看向身在后头的老头:“你能跟上吗……”
话音未落,梁启风已经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借着这个高度往公主府的方向飞。
南见雪连忙朝后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老头居然真的跟了上来。
“他好厉害。”南见雪道,“居然跟得上你,他武功那么好的吗?”
“只是轻功。”梁启风低声解释道,“小偷小摸的功夫。”
南见雪也明白过来,又问道:“轻功好学吗?”
“要从小学,你现在开始,只能学一些粗浅的功夫。”梁启风说着垂眼看了他一眼,就见南见雪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失望。
她皮肤白且细腻,在月光下好似一块会反光的玉。
梁启风又闻到了花香,不知道是薰在南见雪衣服上的,还是她屋内常年累月点的、已经缠绕在他身上的。
甜而不腻,干净又柔软,是很好闻的味道,被风裹挟着扑到他脸上,几乎完全侵占了他的嗅觉。
梁启风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加快了速度。
等两人回到公主府时,梁启风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南见雪见状有点疑惑:“那两把琴有那么重吗?”
梁启风乜他:“你说呢?”
南见雪有点心虚。
“分明是你虚。”老头的声音这时插进来,朝梁启风露出一个揶揄的笑,“这么点东西就喊重,年轻人,平时还是要多补补。”
梁启风眸色一沉。
老头立刻蹿到南见雪身后。
南见雪抿着嘴笑,抬手拦了一下梁启风的视线:“好了,回去吧。”
梁启风伸手拿过南见雪怀里的东西,直接转身走了。
老头见状“啧”了一声:“怎么把媳妇丢这了,这人脾气真差,娃娃你怎么挑了这么个人。”
“不是我挑的,走吧,给你拿银子去。”南见雪带着他走了别的路回到院子,叫了清浅出来。
“这些东西收起来,把钱付了。”南见雪吩咐清浅,“再拿二百两给他。”
清浅也不知道南见雪这趟出去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但也没多嘴,点了点头便带着老头离开了。
南见雪这才回房,一打开门,就看见梁启风在脱衣服,顿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去,骂道:“不是说了不准在屋里换衣服吗!”
“谁说我在换衣服。”梁启风的声音传过来,一起的还有椅子拖动的细微声音。
南见雪这才转回身去,就见他脱到只剩件里衣,正坐在桌边喝水。
南见雪松口气,也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来,问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进宫?”
梁启风撩起眼皮看他:“你也要去?”
南见雪点头:“我也想听皇兄会说什么。”
梁启风点头:“起码要等下了朝。”
“那还有一段时间呢,快睡吧。”南见雪“咕嘟咕嘟”把水喝完,立刻起身绕到屏风后去。
梁启风能听见衣物摩擦和落地的声音。
南见雪在换衣服。
他站起身走远了一些,回到自己的“床”上坐着。
清浅回来时南见雪已经脱剩件寝衣,正坐在梳妆台前看她买回来的那堆首饰。
清浅见状也跟着看,笑道:“都是好东西,公主明天要带吗?”
南见雪摇头:“有不少墓里带出来的。”
清浅闻言脸上立刻流露出嫌弃之色,连忙把这些首饰都拿了个盒子收起来,说:“那多晦气,还是别碰了,奴婢这就收到库里去。”
她说着将收好的盒子放到旁边,又去拧了毛巾来给南见雪擦手洗脸,还拿了衣服来给他换,但南见雪不想换,在外面跑了那么久,这会安静没一会已经开始犯困了。
清浅点了香便在旁边守着,等她睡着了才抱着盒子绕过屏风,就见梁启风也没睡,正坐在“床上”朝这边看。
她便朝梁启风福身行了一礼。
但梁启风没有理他。
清浅只当他是性子冷,也不觉得奇怪。
她家公主和这位将军成亲到现在也有好些天了,将军对他们的态度一直是这样,很冷淡,除了必要的话几乎不怎么跟她们说。
同时他也很安静,尤其是晚上,如果公主不主动搭话,他能一句话都不说,要不是她一直注意着,可能都会忘了他的存在。
用公主的话来说,就是将军真的很闷。
清浅没得到回应,便准备走了,但刚迈出去一步,梁启风却忽的问了她一声:“她睡了?”
清浅愣了一下,旋即点头:“将军……有事?”
梁启风摇摇头,躺下了。
清浅便抱着盒子离开,屋内便陷入了寂静。
南见雪这一觉睡到了天大亮,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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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叫醒的时候还在发懵,裹着被子眨巴着眼睛看她:“什么时辰了?”
“该起来的时辰。”清浅道,“公主今天还要出门呢,可不能太晚。”
提起这件事,南见雪才想起来昨晚跟梁启风说的,连忙从床上下来,一边洗漱一边问道:“他呢?”
“将军吗?已经进宫了。”清浅拿着衣服走过来,看见南见雪洗脸的动作顿住,有点奇怪,“怎么了吗?”
南见雪皱起眉:“明明说好一起去的,他怎么丢下我!”
“还不是公主起得太晚了。”南见雪无奈道,“自从出宫建府后,公主是越来越懒了。”
南见雪瞪了她一眼。
清浅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将衣服放好,说道:“下回再有这种事,公主同奴婢说,奴婢就叫公主起来了。”
听见这话,南见雪立刻摇头,继续洗脸,声音隔着布巾含含糊糊传出来:“不要,我要睡觉。”
清浅笑了笑,在一旁等南见雪洗完脸便过去帮换衣服,梳妆的时候顺便说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下午要去关家郊外的庄子赴宴,帖子上还写了将军的名字,要问问将军吗?”
南见雪闻言皱起眉:“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就递了贴子来了,当时和公主说的时候,公主不是同意了吗?”清浅无奈道,“就是个赏花宴,听说要是要给二姑娘寻个好郎君了。”
南见雪这才想起来这事,点头道:“一会问问就是,反正他最近闲得很。”
闲到大部分时候都呆在府里,知道的说他是休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让皇兄革职了。
结果这话才说完没多久,宫里就让人传话来,说驸马中午不回来吃了。
南见雪便想到昨晚查到的事,知道事情可能比较麻烦,便跟清浅说下午再问。
但南见雪等吃完饭,又在屋里小憩了一会,却发现梁启风还没回来,只能先起来画妆。
“他可真是倒霉。”南见雪拿着笔,对着镜子仔细描眉,“先前还说要一起去赴宴,结果机会来了,他又没空。”
清浅有点奇怪:“为什么要一起?”
“因为……”南见雪手上顿了一下,想起清浅不清楚内情,便随口扯了一句,“一起去,给他找个漂亮的姑娘。”
“可您分明说不让将军纳妾。”清浅道。
“废话,他纳妾显得我管不住人似的。”南见雪说道,“就是看看,要是将来和离了,他不就能赶紧续上了。”
清浅闻言笑了:“那这话对公主来说不也一样。”
南见雪横了她一眼:“我能一样吗?快帮我看看有没有画歪。”
清浅笑起来,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点点头:“画得很好,公主要试试玉容轩新出的颜色吗?”她说着,从梳妆台上挑出一只口脂来,“是上午刚送来的,颜色还满好看的。”
南见雪便拿了另一只笔抹了些,又仔仔细细在唇上画了色,最后抿了抿唇,点点头:“好看,他们最近好像没怎么出新东西了?”
清浅点头:“听说前段时间老板娘回了趟乡下,店里就一直没出新。”
南见雪看过去:“回乡下?我记得她家人好像都在乡下?是去接他们过来?”
“哪是呀。”清浅将口脂收起来,又拿了对耳坠来给南见雪戴,“听说她夫君拿她每月送回去的银子养了个外室,那外室有了身孕,她夫君想将人抬进门,老板娘回去闹了一通,现在和离了。”
南见雪了然:“是要和离的,跟着这种男人,和活在地狱里里头有什么区别。”
“哪种男人?”一道男声在屋内响起。
两人都是一愣,南见雪转过头去,正好看见梁启风走了进来,便和他说了方才的事。
梁启风点头:“的确,玉容轩?”
“卖胭脂水粉的,你肯定没去过。”南见雪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新上的颜色,好看吗?”
梁启风:?
他走近看了看,南见雪唇形很好看,薄且饱满,涂了口脂后更是漂亮,只是这颜色……
梁启风看了一会,眉头很轻地皱起来:“什么新颜色?”
南见雪:“……”
“算了,你这种男人不懂的。”南见雪摇摇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
梁启风:“……”
“你回来得正好。”南见雪转回身去,又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清远侯夫人在郊外的庄子办了个赏花宴,也邀了你,一起去吗?”
梁启风不解:“我去做什么?”
南见雪无语地转回头看他:“你说呢?”
梁启风愣了一下,刚反应过来,就见南见雪用嘴型一字一字一顿地提醒他:心、上、人。
梁启风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很轻地笑了一声:“行,我跟你过去,现在去……”
话音未落,几张银票就递到了面前。
梁启风疑惑:“怎么?”
“昨晚的钱。”南见雪道,“说了会还你的。”
梁启风把银票推了回去:“今天不是要带我去找人了?这就当报酬了。”
南见雪顿时笑起来,将银票收进梳妆台上的小抽屉里,然后跟上梁启风,说道:“那我帮你挑衣服,保证你在他……在大家面前大放异彩!把人都迷得神魂颠倒!”
梁启风:“……”
挺好,还挺积极把他送出去的。
12.第 12 章
前往京郊的路上,南见雪依旧闲不下来。
凑在梁启风跟前问他从皇上那听说了什么,有没有抓到人。
梁启风摇头:“不算有,他让我赶紧回来守着你。”
南见雪疑惑了一下“不算有”是怎么个有法,但很快又被后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皱眉抱怨道:“怎么又这样,他什么时候才能不管妹妹府里的事!”
梁启风看了她一眼,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说:“你若是像安平长公主或安阳长公主,他自然省心。”
南见雪面上一僵,想到大皇姐府里那些一个比一个妖娆的面首和四皇姐那个乖顺驸马,耳朵顿时爬上了一点热度。
但那点热度还没升起来,就对上梁启风揶揄的眼神。
羞顿时染了恼,但他嘴上也不服输,问道:“你是想让我同皇姐那样调教你?”
梁启风表情一顿。
南见雪立刻露出得意的笑。
“你可比不上你皇姐。”梁启风看她,“若要比,那她们就是虎,你么……就是只大点的猫。”
南见雪:?
他顿时皱起眉,怒道:“你再说就下车!”
梁启风笑了,不再说话。
但不说,南见雪从他那声笑来听出了两个字——看吧。
看吧,就是只大点的猫。
南见雪气到了,但梁启风什么都没说,又不能赶他下车。
她抱起手,余光瞥到清浅刚冲好茶要递给梁启风,立刻出声拦了一下:“不准给他!”
清浅从善如流将茶收回,低头喝了。
南见雪舒心了,自己也端起茶喝了一口。
梁启风笑了,说:“不是想知道我在宫里问到了什么?”
南见雪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
梁启风闻言很轻地叹了口气:“本来他是不让我说的,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正好。”
他这么说着,却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放到桌上。
纸整整齐齐地叠着,能看得出是写了字的,但写的什么,却是看不清楚。
南见雪立刻伸手去拿,但手指刚碰到,梁启风就压住了纸。
“不是不想看?”梁启风道。
南见雪竖眉,瞪他。
梁启风撇过眼,手指依旧压着纸。
南见雪:“……”
他看了一眼被压住的纸,好奇跟猫抓似的,闹得他心痒痒。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看向清浅,不情不愿地抬了抬下巴。
清浅抿唇笑了一下,被南见雪瞪了一眼后立刻收敛了,重新给梁启风泡了一杯茶。
梁启风松开压着纸的手,端起来喝了一口。
南见雪立刻把纸抽过来看。
纸上像是一份名单,几页纸,上头写了十几个名字,后头还有他们的工作、住址、死因以及死亡时间。
大多是宫外的。
南见雪又仔细看了一下,这些人里什么年纪什么工作都有,死因也都不一样,唯一有关联的就是都是近两个月去世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吓人的东西。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梁启风:“不是太监吗?”
梁启风点头:“上午就是在宫里查那个太监。”
宫里人虽然多,但有那么详细的信息,要查起来也没那么困难,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人。
“他已经死了。”梁启风道,“我们成婚前就死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可能在买完毒就死了。
南见雪蹙眉:“怎么死的?”
“失足落井。”梁启风道,“跟他住在一起的太监说他忽然发了一笔横财,就买了些酒,喝得醉醺醺的,想去把脸,结果失足摔进井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淹死了。”
南见雪眉头皱得更紧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的确。”梁启风笑了一声,“只是这种事在宫里,并不少见,所以在我找去之前,没有引起注意。”
南见雪了然。
他皇兄不是什么暴君,后宫的妃嫔虽然有勾心斗角,但也不会随便对底下的人出手,只是宫里人多,出事的情况还是偶有发生。
病死的,意外死的,甚至和人起冲突被害死的,或者一些躲在阴影里的、 不会被人知道的原因。
这些都有人处理,基本不会传到他皇兄耳朵里,但他多少也听过一些。
“已经在查了。”梁启风道,“不过……不一定能查出来,做这件事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南见雪垂下眼,将手中的纸挑出一张来,指着上面一个名字,问道:“就是他?上面不是说失踪,这是找到了?”
“不是,他不在上面。”梁启风道,“这张名单跟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南见雪疑惑地看他。
梁启风没有解释,拿过他手中的纸摊在桌上,指着第一个名字说道:“吴永,是个猎户,当初纳彩时将军府送去的那对大雁就是从他那买的。”
南见雪皱眉:“那居然不是你自己打的?”
梁启风:“……”
“因为我根本不想成亲。”梁启风乜他,“还听不听了?”
南见雪立刻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梁启风继续说道:“董滔是开酒庄的,从纳彩到酒席上的酒,有不少是出自他家的。卓世昌家里是开布庄的,府里那些红绸缎很多是从那买的。吴大洪进宫后改了名叫来禄,是宫中负责采买的太监……”
他一个个说,南见雪就一个个看过去。
吴永一个多月前上山打猎后就失踪了,半月前才找到尸体,仵作检查说是让野兽害了。
董滔和朋友在家喝酒,喝多了,酒厥,没等来大夫就死了。
卓世昌和染坊的伙计因为工钱发生了口角,伙计一气之下把他按进染缸里淹死了,尸体藏在染缸里,被发现时已经泡得认不出样子了。
吴大洪,也就是来禄,出宫后就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
……
南见雪照着梁启风说的,和纸上写的一条条对下来,看完整个人都毛了,把纸往桌上一丢,害怕地搓了搓手臂。
“他们的死跟我们有关?”南见雪有点不可置信。
梁启风点头:“可以这么说。”
每天都有人出生,也有人死去,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死法,一两个人有关联还算正常,但像这样所有人的死都能用一条线串起来,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
梁启风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不容易被发现的,毕竟表面上看,他们其实没太多共同之处。”
最先发现事情不对的是永安府尹。
皇上给安乐长公主和镇北将军赐婚后,和他们亲事有关的铺子生意都变得特别好,许多达官贵人听说大将军下聘时的聘礼是在哪买的,就会跟着去买,结果去了却发现出了事,还被带去衙门问话了。
有一有二又有三,连着听了好几个说“本来想沾沾公主和将军的喜气,谁知道会摊上这种事”之类的说辞,府尹就觉得不太对,把近期有关的案子都整理出来后,交到了皇上那。
南瞻远再让人一查,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原本是打算暗中查这件事,却没想到南见雪跟梁启风会在新婚之夜遇刺。
南见雪也没想到他们这桩婚事居然还沾了这么多人命,脸色有点难看。
他想不明白,什么人会去做这些事。
他跟梁启风的婚事是皇上指的婚,从决定到下旨,再到三书六礼洞房夜,整个过程都很顺利,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反对过,现在忽然扯出来这件事是什么情况?
“皇上也不明白。”梁启风道,“他不确定我们两个谁被盯上了,所以才让我赶回来。”
“我有疏影,皇兄特地让她来,不就是为了保护我。”南见雪道,“如果对方是冲你来的,那你跟我在一起,反而会连累我呢!”
梁启风挑眉:“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我们应该分房睡?”
南见雪:“……”
“我其实还没想到那么远,但是你这么说,的确。”南见雪道,“等宴会结束我就去找皇兄。”
梁启风笑了:“两个人在一起,保护起来更方便。”
南见雪撇撇嘴:“也是。”
如果他们分开,那就得加派人手,但两个人在一起,刺客除了要解决侍卫,还要突破疏影跟梁启风两个人,并不容易。
梁启风将纸重新收了起来,继续说道:“皇上的意思是瞒着你,但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心里有点数,免得傻兮兮乱跑,出了事反倒麻烦。”
南见雪还在想那张名单的事,只大致听了一下,以为他让自己别乱跑,便含混地“嗯”了一声。
几息后他瞪了梁启风一眼:“你说谁傻?”
梁启风低头喝了口茶水,没说话。
南见雪还想说他,但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公主,到了。”车夫的声音传进来。
“知道了。”南见雪又横了梁启风一眼,抬手理了一下头发跟衣服,下车了。
梁启风跟在后面,一下车,就觉察了几道打量的视线。
那些视线并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好奇,以及由好奇带来的窃窃私语。
梁启风隐约能听出他们是在讨论自己,讨论南见雪。
不过梁启风不在意,南见雪也不在意,跟梁启风一起往庄子里走。
一路上来打招呼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显得热络又讨好,但南见雪只是瞥了每一个来打招呼的人一眼,然后微微颔首,显得疏离又冷淡,和他在府里面对着梁启风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梁启风总算明白南见雪在外头的传言是怎么来的了,他走在南见雪身旁,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想不到你这么会演。”
南见雪微微偏头瞪了他一眼,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是梁启风最熟悉的样子。
梁启风很轻地笑了一声。
南见雪忍住了踢他的冲动,撇过头继续往前走。
也是来了这里他才对梁启风的凶名在外有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像梁启风这样的人,在这种宴会上就是个炽手可热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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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但他们从下车到进门,来打招呼的几乎都是冲着南见雪的,梁启风就好像一道跟在她身旁的影子,很多人都只是看他一眼,叫了一声,却连眼神都不敢多对,匆匆打了招呼后就将目光转回了南见雪身上。
直到两人遇见了安平长公主南见岚和安阳长公主南见霏。
两人正在说话,身旁都跟着人,看见他们走近,南见岚先开了口:“阿雪也来了。”她说着,看了梁启风一眼,微微颔首。
梁启风朝两人行了一礼,南见雪也微微福身,唤道:“皇姐。”
南见霏笑着走近看了看她,说:“这桃花满面的,看来驸马还不错。”
南见雪点点头:“他对我还行。”
南见霏短促地笑了一声。
南见雪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耳朵顿时爬上了点热度,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南见霏伸手捏了一下南见雪的脸,“小雪脸皮真薄。”
南见雪抿起嘴,不开心地看她。
南见霏立刻后退了一点,退到南见岚身旁。
南见岚说道:“知道她脸皮薄就别逗她。”她说着,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还不打招呼?”
站在她身旁的,是两个模样很漂亮的男人,其中一个气质要更温柔一些,听见这话后脸上立刻划起一个温和的笑。
他朝南见雪行了一礼,说:“金粟拜见安乐公主,公主万安。”
另一个气质要更清冷一些,亦是低眉敛目朝南见雪行了一礼,用很轻的声音说道:“玉骨拜见公主。”
都是南见雪没见过的人。
他看向南见岚,正要问她是不是新人,就听南见岚问他:“喜欢吗?”
南见雪:“……”
他立刻摇头,往南见霏的方向躲了一点。
南见岚顿时笑出声。
南见霏也笑:“你自己不也喜欢逗她。”她说着抬手摸了摸南见雪的头发,“去跟关夫人打声招呼吧,需要我们陪你吗?”
南见雪摇摇头:“我自己去就好了。”
说完便迈开脚步逃了。
梁启风和南见霏身旁的人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跟上了南见雪。
他道:“我记得你和她们关系也很好,怎么跑这么快?”
南见雪叹了口气:“那当然是因为不跑不行。”
他是真的怕了这两个皇姐了,每次见面都要逗逗他,尤其大皇姐,特别热衷将府里的面首分享给他,每次都搞得他不知道怎么接。
“大皇姐真的很喜欢好看的男人。”南见雪道。
尤其是白皙漂亮的男人,更是她的心头好,安平公主府中有不少这样的人。
想到这,南见雪忽然看向梁启风:“你觉得刚刚那两个人好看吗?”
梁启风一愣。
“你心上人也是很漂亮的人吧。”南见雪道。
梁启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皱着眉没有回答。
“放心,就算你喜欢,皇姐也不会给你的。”南见雪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你那心上人也是皇姐喜欢的类型,那……那什么,你去过皇姐府里吗?”
梁启风:“……”
“没有。”梁启风道。
“那我找个时间带你一起去。”南见雪说着才,朝他露出一个笑,“要是真在那,我肯定给你要过来!”
梁启风头疼道:“不用。”
“为什么?”南见雪疑惑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恍然道,“是是,你心上人肯定不会出现在皇姐府上,他一定还在等你呢!”
梁启风:“……”
看他皱着眉,南见雪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其实很有道理,但如果心上人进了别人的后院,梁启风应该会很伤心,他还是自己找个时间偷偷去看一眼吧。
南见雪善解人意地不再提这件事,而是问起另一个人:“我看你刚刚跟奚将军打招呼,你们认识?”
梁启风点头:“以前共事过,算不上熟。”
南见雪“噢” 了一声。
比起大皇姐,他四皇姐更喜欢健壮魁梧些的男人,所以挑的驸马也是个将军,只是没梁启风那么厉害。
他有些好奇:“你以前和四皇姐说过话吗?”
“自然。”梁启风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好奇样子,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直接将她的念头按住了,“只是说过几句话,别的什么都没有。”
语气冷淡,并不讨喜。
奚将军在人前也是这副模样,但南见雪见过他私下和皇姐在一起时的样子,虽然表情不多,但语气是温柔又虔诚的,看着皇姐的眼神亦是痴迷又狂热,将皇姐说的每一句话奉为圭臬,就好像是……虽然这样想不好,但南见雪觉得他那时的模样的确像一只大狗狗。
这样一想,皇姐不喜欢梁启风好像也情有可原。
南见雪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冷冰冰的,不听话就算了还老是气他。
若说奚将军是一条讨人喜欢的大狗狗,那梁启风就是一条恶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