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虎魔夜叉开始种魔长生》
第217章 216收获满满,空间波动
四时灵物?
李存孝听出杜光磊语气里暗含的喜悦,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对方年纪轻轻已经是第六境天梯,又出身大派,必然见多识广。
能让其产生这样的反应,肯定不是凡物。
快步赶前,目光一一扫视,只见这房间中像是药房的药柜一般,挨个陈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被拉开的抽屉。
不同之处在于,这些抽屉的大小几乎都有磨盘那么大,营造出开阔的存放空间。
而杜光磊的面前,赫然有一个打开的抽屉,里面是一个个“田字格”样式的玉盒,一个挨着一个存放,并不堆叠。
打开的玉盒里,“田”字的四个分区里面,是羊脂花瓣、琥珀花蕊似的玉兰,黑金之色、透明可见的蝉蜕,散发醇和香味的不规则铜块,还有散发丝丝寒意的鹅黄色腊梅花。
“春玉兰、夏金蝉、秋雁铜、冬雪梅、春夏秋冬四时灵物.杜师兄,这是二十四气丹的原材料?”
李存孝的药理学毕竟是太乙传授,虽然他对于天梯境界的修炼还不怎么了解,但从一些高级丹方当中,也可以管中窥豹。
“不错,这正是二十四气丹的原料。”
杜光磊欣喜地合上玉盒,一边点数,一边解释道:
“你想,从脏腑到黄庭再到真形,修五行、通阴阳,掌控自身为小天地之主。”
“而后所谓天梯,便是人体脊柱,又被称为二十四节通天骨。”
“内练根髓,而外通天地。脊柱是大龙,是人身沟通天地的桥梁。”
“脊柱二十四节,对应二十四节气,而节气是天地的运转,是阴阳的消长变化。”
“阴阳变化,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对应春夏秋冬,对应五行变化。”
“如此通过脊椎,脏腑的五行阴阳和天地的四季消长相应,小宇宙沟通天地大宇宙,这就能够吸纳灵气入体,合成更为玄妙的真元,这就是天梯境界修炼的关窍。”
“天梯境界修炼,快则十几年,慢则几十年。而一枚二十四气丹,足以抵四五年的苦工”
“即便为兄是门内真传,这二十四气丹,每年的配额也有限的很。”
杜光磊说到这个地步,李存孝自然明白,为何对方会表现得这么欣喜。
也同样意识到,太乙真人许诺的一炉二十四气丹,在楼观道有多大的价值。
“此处一共有十八份原料,正好,我与师弟一人一半。”
“可惜,几百年时光,这些原料未曾使用,还能固守灵性不失,那些丹药却是药性流逝,白白浪费掉了。”
“前周皇室珍藏的丹药啧,要是能捡到一枚四象四神大丹那等层次的丹王,那才叫真正的大造化。”
李存孝一边道谢一边收起那春夏秋冬四季灵物,这时又听到杜光磊口中蹦出陌生的词汇,不由问道:
“四象四神大丹?”
杜光磊一拍脑门,“忘了师弟还没回过宗门。”
“师弟,这丹王,就连太乙师叔都没法靠自己练出来,必须要掌门师尊从旁协助才行。”
“此丹妙用无穷,所谓功成九转,一丹登仙.这些等你回了楼观道就知道了。”
一丹登仙?这么夸张?
这些事情,以前却是没有从太乙那里听闻过,想必是门规所致,他毕竟没入门,有些事不好宣之于口。
一时间,李存孝心中不由对楼观道更多几分好奇。
伴随着深入,后面遇到的人魔越来越强,二人的探索逐渐艰难起来。
天梯境界的人魔还好,即使打不过,至少可以逃。
但是有些宫殿,隔着一里地就能感受到其中散发的恐怖气息,二人根本不敢靠近。
这期间,李存孝也有寻找高处探查地形,发现这整座宫殿群的布局,其实和龙舟上有相似之处。
龙舟上有楼阁四层,而这宫殿群以三道城墙为界限,被区分成了四重,就像四个从大到小的正方形。
两人的探索,到了第二重就已经不得寸进,因为第三重的几个入口,都是疑似玄关境界的骁果卫和左武卫中郎将在看守。
宝山在前,奈何实力不足,李存孝和杜光磊为了保险,只能绕着第二重挨个清扫,倒也得到了不少天材地宝,只是等级都比不上之前拿到的四时灵物。
“迷鼓花吗?宗门里突破真形的师弟师妹很多,定心丹一直都很紧俏,此物拿回去也还不错。”
杜光磊打开几口大箱子,里面是用某种香木一层层隔出架子来放置的白玉似花朵。
“这里一共二十一箱.李师弟还在真形境界,多拿一箱吧。”
“李师弟?”
李存孝注视着已经点亮五根摩羯爪的金刚杵,心情愉悦。
别看他和杜光磊一直都在战斗搜刮,但是至今为止,第二重的区域,两人探索过的部分只怕还不足二十分之一。
就这,已经给他带来了四次破障的机会,还差一点便充满五次了。
效率之高,令人咂舌。
‘还好金刚杵升级了,容纳的煞气更多,不然的话,这时候就只能将其用掉,免得占位置了。’
‘如今除了木行的龙华大手印是小成,另外四门武学都已经圆满,《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也是残缺的绝学级别功法’
‘等到天梯圆满之后,要转修新的根本法,还有火狱无间枪等武学,师父说还有进阶的部分全都是吃煞气的大户啊。’
李存孝规划着修炼的计划,闻言这才回过神,笑道:
“师兄客气了,这一路若不是你,小弟也不会有这么多收获。”
“想当初我也曾为了一树迷鼓花,费尽心思,如今却是轻轻松松,便将足以炼制数百定心丹的原料收入囊中,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言说。”
“再者说,师兄莫不是忘了,我已经真形圆满,这一箱迷鼓花,还是师兄留着吧,家中族人,或许用得上呢?”
“说得也是。”
杜光磊哑然失笑,这才想起,眼前之人还是个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妖孽。
倒是自己出身的京兆杜氏,近几年越发凋零。
若有这些迷鼓花,至少也能让族中老人安稳地多活几年。
毕竟肉身为元神之本,年老体衰,入魔堕落的风险也会变大。
年轻时闯得过真形,年老了,却未必守得住真心,这种事在偌大的京畿,再常见不过了。
两人将此处搜刮干净之后,估摸从进入秘境到现在也该有半个多时辰。
机会难得,说不准几位宗师那边便会发生什么变故。
正当他们离开房间打算继续前进,忽然听得打斗之声,而且距离他们的位置越来越近。
“有人?”
杜光磊神情一紧,护腕和吊腿上火光迸射,朱雀真元化为天马,护卫在二人身边。
等穿过一个拐角,看清了来者面目,李存孝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只见乌泱泱一群人魔狼奔豕突,各色真气的光芒亮成一片;
而在人魔前方不到三丈,邓玄静和郑涯咬紧牙关,双腿舞动快如车轮。
前者发髻歪斜,道袍破烂,露出里面的内甲;
后者幞头被砍掉一半,露出硬挺的巾撑,腰间宝刀的鞘也不见踪影。
这么一副打扮,可谓十足狼狈,一点没有道门高功和世家公子的从容气度了。
“李存孝?杜道兄?”
对面两人并未隐藏身形,是以郑涯一眼便看见二人,尤其是发现后者之后,喜色瞬间爬满眉梢:
“二位,请援手啊!”
不用郑涯开口,杜光磊看清来人之后便行动了起来。
先不说几家关系不算差,关键大家背后的宗师也都在秘境里,要是见死不救,那一会儿出去了不知道多尴尬。
朱雀真元熊熊燃烧,好似赤金火焰,涌入四肢末端,伴随着杜光磊一声低喝,数十匹烈焰奔马冲锋而出,高温炙烤光线扭曲,留下道道残影,一时像是有百千骑兵冲锋一般。
而且在冲锋的时候,还自动避开了向他们奔来的郑涯和邓玄静两人,等到没入人魔堆里,立刻爆发出冲天火光。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但李存孝面对这一招天马凌虚,依然忍不住赞叹。
真元凝聚的奔马实体,只有几十,剩下的那些,都是残像,但残像当中,同样有真元存在,会干扰武者的判断。
除非是玄关武者,开辟眉心祖窍。否则肉眼凡胎,面对如此大范围的一击,基本只能硬接。
当然,杜光磊这一招并不是毫无破绽,但对于李存孝这个境界来说,却近乎无可抵挡。
几十年的修持,经验和灵感共同积累,才有这样一招媲美绝学的杀招。
也就是风火轮在身,他才有周旋一二的底气。
‘好在金刚杵升级之后,便有推演之效。’
‘不必我自己积累,煞气足够,灵感便如涌泉,足以弥补经验上的不足。’
郑涯和邓玄静看到这一击的恐怖威力,吃惊的同时,脚步也慢了下来,在二人靠近之前,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分别上前道谢。
“我等仓皇逃窜,让二位看笑话了。”
“言重了。以二位的修为,面对这么多人魔,若是硬拼,那才是不智之举。”
“再者说,就算没有我出手,二位身上也肯定有长辈留下的护身之宝,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
李存孝听杜光磊这么说,倒也不觉奇怪。
毕竟他身上都有太乙留下的神兵——这么豪横的情况是特例,郑朗和羊灵均不可能不给徒弟做一些预防措施。
只不过没了底牌,两人之后怕是也不敢再继续前进,若求稳妥,便只能等到几位宗师那边分出胜负后离开秘境。
听到杜光磊这样给面子,郑涯和邓玄静的神情都好看了些。
本来两人各自探索,后来意外在第一重偶遇,自然而然便结伴同行,一开始也还顺利,收获了几件用得着的天材地宝。
可到了第二重之后,实在也不是他们鲁莽,天梯境界的魔头,实在是难对付太多,而且感知又敏锐。
两人仗着有长辈赐下的宝物,决定冒险一试。结果一试就捅了马蜂窝,躲过了天梯境界的人魔校尉,却没躲过密密麻麻的第四境和第五境人魔。
说穿了,邓玄静也不过是奇经六脉,黄庭修为,而郑涯更是只有奇经四脉。
面对黄庭人魔还能嘎嘎乱杀,面对真形人魔就只能嘎嘎逃命。
而且第二重的人魔数量又多,一边逃一边杀,真气消耗就像开闸的洪水,哗啦啦地流淌。
好在是遇到了杜光磊,否则丹药都已经接近耗尽的两人,只怕也撑不住多久了。
“李兄一直都和杜兄在一起吗?”
郑涯注意到衣冠齐整的李存孝,疑惑开口。
“是。多亏了杜师兄,几次都是有惊无险。”
李存孝笑呵呵地,轻松得像是出来郊游,郑涯心底莫名有些发酸。
有天梯境界的保镖就是好啊。
太乙真人和布袋弥勒两大宗师的弟子,就是这种待遇吗?
“李师弟,你,你的境界.”
邓玄静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此处。
从见到两人开始,她心中就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威胁感,如芒在背。
杜光磊的修为高了她两个大境界,气息收敛之后,根本不是邓玄静可以察觉。
那样的话,剩下的就只有李存孝。
可是上一次见面到现在,才过去多久?
难道对方也奇经六脉,甚至七脉了?
总不可能是黄庭大圆满了吧?
“略有长进。”
李存孝答了一句,不欲多言,打算抓紧时间,在这秘境里多爆点金币。
杜光磊见状正要招呼郑涯和邓玄静跟上,忽然宫殿深处,四股强大的气息轰然爆发。
一时间风云变色时,宫殿震颤。若非这里实际上是灵宝龙舟一体所化,只怕屋瓦都要被震碎了。
“是宗师交手的气息.是师父他们?”
邓玄静看着天空中闪烁的雷光,喃喃自语。
郑涯同样找到了一抹紫金,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又不禁有些紧张。
能和宗师交手的,只有宗师,这秘境当中,还有这等高手?
就在此时,一道无形的波动忽然从几道光芒碰撞之处扫荡开来。
沿途所过,那些金砖铜墙,都像是被扭曲了一样,不是少了一块,就是突兀多出了不属于自身的部分。
“不好!是秘境的空间波动师弟,躲开!”
杜光磊眼看一道无形波纹忽然从李存孝身边绽开,勃然色变。
事情发生得太快,前者还来不及做出动作,后者身上,照骨镜忽然放出大日般的光辉。
光芒一闪,李存孝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等再出现时,已经置身于宫殿群的更深处。
李存孝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拎起。
回头一看,只见景物光速变换,让人见之欲呕。
而契此和尚一手拿着一根粗大狰狞的狼牙棒,边扫出道道音爆,一边还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徒弟:
“存孝,你来这干嘛?”
(本章完)
第218章 217前朝宗师,三教合流
我怎么来的?
我也想知道啊。
李存孝感受着空间的飞速变换,纵然以他真形圆满的境界,此时也看不清和契此交手的对象,只能感受到真元不断地碰撞。
冲击波一层层炸开,但又很快被大和尚约束在三尺方圆,伤不了他分毫。
“哪怕是灵宝,有这么多宗师一起交手,怕是也无法完全镇压”
“秘境的空间本就不如外界稳定,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动荡,将你挪移过来了,就像我们之前被分别挪移开一样”
“你太乙师父还有羊灵均、郑朗他们,八成也有宗师境界的人魔当对手”
“只是不知眼下谁人在和杨英那个暴君交手,此人毕竟曾经是大宗师,哪怕如今修为折损了很多,至少也要两个宗师才能与其抗衡”
大和尚思索片刻,给出结论,李存孝闻言释然,但又不禁好奇。
宇文坚、司马扶风都是宗师,各自占去一人;
杨英是境界滑落的大宗师,要占去两人。
而外来的这些宗师里,算上秦奉权一共五人,这样的话,契此如今对付的这个宗师,又是哪里多出来的?
“和您交手的这个人魔上两次来的时候没见过啊?”
听到李存孝的疑问,契此刚想解释什么,忽然神色一紧,手中粗大的狼牙棒上火焰伴随着雷电,就是一道雷球飞出。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李存孝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一下窜起来了,头皮似乎都有电流经过发麻的感觉。
然而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击,那看不清身形的对手却忽然朗声吟诵。其话语平淡,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话音未落,李存孝便能感觉到,秘境中的灵气似乎被拨动,那一发恐怖的火雷像是遇到了浊水,竟然在快速缩小,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也在衰弱下去。
等到了对方面前的时候,已经从磨盘大小变成人头大小,后者随手一挥便四分五裂,显然没能造成什么伤害。
“不愧是学贯三教的文中子,一篇《中道》,几乎抵得过一卷神功”
契此神色唏嘘,似乎并不怎么惊讶,但一旁的李存孝闻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学贯三教?
自己兼修佛道,都是靠着七宝莲这样的异宝,只是如此,太乙和契此都已经惊为天人。
眼前这人又是何来历,凭什么学贯三教?
一篇《中道》,几乎抵得过一卷神功?这是什么,自创的武学吗?
文中子?听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在史书上读到过?
李存孝心中千思百转,这时他忽然感觉契此的速度变慢了,下一刻,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他已经轻飘飘落地。
而大和尚手掌一松,粗大的狼牙棒顿时砸进地面一尺。
这狼牙棒把手上以毒龙吐出长杆,长杆末端是人头大的冬瓜锤,锤身上数不清的荆棘似突刺延伸,上部还有类似浮屠的结构,浮屠中尽是关押的恶鬼,看上去极为骇人。
但仔细观察,似乎又能看到些许熟悉之处,像是契此之前用的金刚棒?
这才是这件神兵的真实形态吗?
“南无阿弥多婆夜,南无阿弥多婆”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唱经声从契此口中传出,金色的梵文犹如实质,一个接一个从他口中吐出。
令人感到疑惑的是,之前那么狂猛的攻势都毫不奏效,但此时唱经声一响,那对手的行动反而迟缓下来,或者更准确地说,干脆是主动停下。
甚至连护体真元都被收敛入体,露出了真容,赫然是一个戴平顶幞头,穿白衣黑缘襕衫的老儒生。
所谓襕衫,也就是在圆领袍的膝处有一道接缝,称为“横襕”,是读书人士大夫的装束。
“前朝的儒生?”
李存孝看着对方的打扮,心中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等到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顿时一拍手掌:
“大周最后一个儒学宗师,被尊为文圣的‘文中子’,王通?!”
他的声音不高,而此时的契此即使听得到,也无心呼应。
在接连不断的唱经声中,这位文中子的脸上赫然出现了明显的挣扎,时而愤怒时而平静,时而悲伤时而释然。
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泊和一种灭绝万物的凶戾气质不断交替,就像在他体内有一场看不见的战斗在发生。
契此见状,念经越发卖力,宏大之音如同雷鸣,李存孝在其中甚至隐隐感觉到踞地狮子吼的影子,但似乎不止这一门武学,还有别的音功在内。
“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素王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伽蓝主者,合寺威灵,钦承佛敕共输诚;拥护法王城,为翰为屏,梵刹永安宁.”
那老儒生的体内,江河般汹涌的真元喷薄而出,伴随着三段说法似的唱词,先是一尊高冠博带的法相凝聚出来。
这法相宽衣博带,衣着古朴而不繁复,头上板冠高耸巍峨,散发着一种学者气质;
而在这第一尊法相凝聚之后,李存孝目瞪口呆地看见,另外两尊法相竟然从第一尊的腰上又长了出来:
第二尊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头戴莲花冠,身穿紫霞一般绚烂的法衣,手掌玉如意,仙风道骨;
第三尊是个身绕披帛的武将,全身甲胄兜鍪,镶嵌佛宝,头戴幅巾,一手抚须,一手拿长刀。
一体三尊法相,散发出迥然不同的气质,联想到之前契此提到的三教合一,李存孝一时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因为兼修本尊导致入魔吗.好,我来助你!”
契此大喝一声,双掌合十,一直绑在腰间的布袋忽然自动飞起,口子张开,吹出一股神风。
这风并不像九天罡风一般凌冽,反而像是春日出游的和风一般亲切。
哪怕不是直面,李存孝都能感觉到一股安和平静之意,震惊、不安全都平复下来。
那位居中间的夫子法相似乎得了支持,一下涨大数分,将另外两尊都盖压下去。
而那个老儒生更是眼皮抖动,最后缓缓睁开。
温润清澈的双眼里,似乎饱含无数沧桑岁月,口中吐出悠悠长叹: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
“老夫文中子,道兄,有劳相助了。”
“你是说,那位前朝的异才,宗师之身,堪比大宗师的文中子也在此方秘境当中?”
重重宫殿的某一处,冰寒的地狱不断延伸,无数亡魂哀嚎。
凄厉的声音,每多一声,此处的温度似乎都要冷上一分。
“不错。当初陛下一心挽救大周危亡,除了建造龙舟,镇压不臣,同样还广求贤才,听取谏言。”
“文中子学贯三教,文采武功都是世间少有,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宇文坚语气和缓,如果看不到眼前雷鸣电闪的景象,或许还会误会他在和什么老朋友叙旧。
“那又如何?大周终究还是亡了,为大秦所取代。如今大秦将亡,不知又将会被何人改朝换代?”
羊灵均冷笑一声,身后青蓝色电光汇聚的法相越发闪耀。
其状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下颏长而锐,足如鹰鹯,而爪更厉。
左手执楔,右手执槌,作欲击状。自顶至旁,环悬连鼓五个,左足盘蹑一鼓,正是其修炼《紫微玄都雷霆玉经》造就的雷公法相。
其实雷霆之神,无分公母,盖因雷为天庭阳气,故称为“公”而已。
宇文坚方才没少领教对方雷法的犀利,见状眼神更冷几分:
“王朝兴衰,五德交替,此乃亘古不变之道理”
“既然阁下是方外之士,无意王朝兴替,何必与我为难?”
口中如此说,然而其身后的八寒地狱景象却越发凝实,冰蓝色的真元甚至透露出几分血色来。
他所修炼的《八寒地狱真经》,取意自佛教极寒地狱之苦。
第一重青莲地狱,是极寒死气,中者无论肉身、真气,都会僵硬乃至于停滞。
人体若是没了一动,只剩一静,便是死路一条。
而第二重红莲地狱,却是寒极生热,死极逆生,将那些僵滞的生机气血,一瞬爆发。
若是没有打开玄关的武者,只怕碰一下,就要炸碎成红莲似烂肉。
“与你为难?一个人魔,讲什么为难不为难?死了便不为难!”
两人互相交手,互相套话。羊灵均需要秘境中的信息夺取灵宝,宇文坚需要外界的信息谋划将来,但谁也未曾真的放松警惕。
此时一言不合,二人攻势瞬间爆发。
类似的场景同样发生在司马扶风和太乙之间,只不过前者这位右骁卫大将军并无多少闲聊的心思,一和老道士遭遇,便猛打猛攻。
三头八臂的法相几乎将殿宇撑开,而东王公则是连连开弓放箭,好似连珠。
“也不知三郎如何了?方才杨英那暴君的气息突然爆发,和他一起的还有郑朗和秦奉权哼,这三人凑一起,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郑朗!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八角师陀鬼连连怒吼,拳脚动作间,空气压缩成罡风扑击而出。
但是在那千手千眼的巨大观音魔像前,这些攻击有用,却没太大用。
甚至厮杀之中,隐隐有咀嚼之音从涌动的黑雾中传出。
几刻钟厮杀下来,一直攻击的秦奉权气息越来越低落,而保持防守的杨英气息却在缓慢回升。
“秦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带人来攻打宋州,兵锋所指,难道不是背后的汴、郑?不是后面的东都雒阳?”
“我为此寝食难安,不得不到处拉下脸去找帮手。如今你要是死了,对我岂不是一件快事?”
郑朗老神在在,只有在偶尔杨英反击的时候才会躲闪一二。
其实他心中也未尝不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五姓七望都是从前朝延续至今的家族。
于外人而言,当然要称赞一句传承久远,但是对于皇室来说,世家大族出任高官,改朝换代时却不能恪守臣节,无疑是悖逆之举。
但这位炀帝却对自己避而不见,反而是盯着秦奉权穷追猛打。
这固然有两者真元相似,杨英掠夺以养伤的表象。
但真要论及根底,只怕还是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至于目标,当然还是龙舟灵宝。
“巧了,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秦奉权要削弱,这暴君也不能太强”
“若真让他恢复大宗师之力,那就不是几位宗师能搞定的了”
紫金色真元爆发,郑朗瞬间加入战场,秦奉权的压力顿时缓解几分。
然而杨英却没有在乎这一点插曲,淡漠的眼神似乎穿透了重重宫阙,看到了那支撑天宫的巨大赤龙。
“.区区器灵,想借外力杀朕?垂死挣扎罢了”
“原来大周竟然已经覆灭了几百年了吗?”
听着契此简短的讲述,文中子无悲无喜,看不出其神情中的情绪,但李存孝心中还是莫名涌起一阵惆怅。
他自然知道,这是宗师强横的元神影响到了自己。
文中子先是看了眼契此,“我因为兼修三教,功法冲突”
“又被杨英那暴君骗来,困守秘境,时常在入魔的边缘徘徊”
“道兄以佛门狮子吼助我短暂清醒,于我有大恩。”
“王通,感激不尽。”
“道兄客气了”,契此闻言也不含糊。
“实不相瞒,我等是为灵宝而来,想必方才外界的波动,你也该感受得到。”
文中子露出一副不出所料之色,秘境中来了外人,自然是只有秘境现世这一种可能。
灵宝的诱惑,谁人能拒绝?
“我倒是有能帮到道兄的地方”
文中子手掌一翻,淡淡的白光汇聚,竟然汇聚成了一条小龙,形貌与外面负殿巨龙极为相似。
“这是.”
“当初杨英那暴君营造龙舟,早早留了后手,只是没想到后来入魔,反而为龙舟所镇压。”
“灵宝有灵,镇压已经是极限,于是在我还清醒时,曾寻求我的帮助。”
“这,是通往灵宝核心的一把钥匙。”
这么干脆?
契此闻言不急着收好处,而是问道:
“道兄有什么条件?”
“这是道兄的弟子吗?”
文中子答非所问,眼神落在了一旁的李存孝身上,眼中有疑问,也有热切:
“杨英的七宝莲,是不是在他身上?”
“小友,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将三教法相,汇于一身的吗?”
(本章完)
第219章 218玄元太上,乾阳之殿
真是将三教法相汇于一身了?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李存孝才平复下去的内心又波动起来。
作为一步步从气血境界走到真形境界的武者,他十分明白种魔武道修炼的艰难之处。
只是修炼一具本尊,都有不少人在真形境界折戟沉沙,更不要说同修三教本尊,那难度简直有如登天。
他即使身怀金刚杵,也不敢轻易尝试,还是在获得七宝莲之后,才真正能毫无顾忌,最大程度发挥自身的优势。
然而这位文中子却能以一己之力,三教同修,直到宗师境界,才有心境不稳濒临入魔的迹象,已经是骇人听闻。
如此的毅力和才情,完全可以说是龙凤之资。
若是单修一门,只怕对方早就已经成为大宗师了。
“徒儿,这位文中子,不是一般人物。”
契此不动声色,偷偷给徒弟传音。
“此人年少有名,文武兼备,及冠便被人举荐通过孝悌廉洁科选,授秘书省正字。”
“但因其不爱朝中纷纷扰扰,因此放弃在京城的大好前途,自请外放,这才做了扬州六合县丞。”
“后来他四十余,即将突破宗师之境,便弃官归隐。”
“等这位文中子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已经是融汇三教的宗师高手。”
“为师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位文中子主张以儒为主,兼容佛道,三教合流。”
“当时他门人弟子,不在少数,都跟随其学习。”
“都说文中子一篇《中道》,抵得过一卷神功。徒儿,你有七宝莲在身,未来必然是佛道兼修的路子”
“若是能得到文中子的指点,于你受益无穷啊。”
李存孝自然明白这些事情,有师父在一旁指点和撑腰,他也就坦然道:
“前辈所言不差,七宝莲确实在我身上。”
“至于兼修,晚辈不问三教,只是兼修佛道一事,您若能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文中子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契此,随即淡淡一笑,知道大概是当师父的在给徒弟支招。
“其实此事说来不难,无非是分出主干旁支,以统御魔头之法,统御本尊。”
“三教之中,必分主次;主次之间,必有渊源。”
“譬如太上一气化三清,天宝、灵宝、神宝三宝君名虽异而本趋同;”
“譬如太上演教,而成道门;西向出关,化胡为佛;文宣承道,演化儒林”
“圣人三千言,源流支脉,万川归海。欲返本还源,不失于其间,所倚仗者,无非中庸之道,此即中道。”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文中子的意思并不难懂,所谓三教同修,并非真的是三个本尊,各自为战,而依然要像是本尊统御魔头一样,分出主次。
但是三个本尊之间,不能只有主次上下,还要有脉络贯穿,内里隐隐相通相连,才能使其结为整体。
太上者,乃太上玄元皇帝,道门代代相传之始祖。
太宗文皇帝马上取天下,定鼎之后,勘定三教尊卑,以道为第一,儒为第二,释教第三。
而最能彰显道门地位的,便是皇族李氏以道门李祖为祖先,为其上皇帝号,尊为太上玄元皇帝。
相传太上传道古之文宣王,文宣王开儒林一脉;
后又西出关,化身世尊如来,教化胡人,释教乃生。
如此一来,太上玄元皇帝不但是道门至高神,更是儒、释之源流。
以此为脉络,自然可以贯穿三教。
而有了脉络,后面就是修心之法,也就是中道。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无喜无悲,无忧无虑,恰如释教“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语,此乃根本。
但人生于世,不可能毫无波澜。七情发而皆中节,节者节之,调伏之,使其平和。
文中子的一番话,可以说将其一生所学提纲挈领,点明了方向,让李存孝醍醐灌顶。
但是方向只是方向,还得有路才能走。想要真的兼修三教,更重要的是详细的步骤和经验,涉及到具体的秘术和技巧。
这就不是可以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说的话了。
“道兄是在吊我们的胃口啊,有条件的话不妨直说。”
契此猜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心想对方必然还有条件。
是想自己助他脱困吗?
“我想请阁下杀了我。”
“你说什么?!”
李存孝师徒大吃一惊,然而文中子却依然神色平淡,随手一抛,那泛着白光的小龙便飞入契此手中。
“我想请阁下杀了我,为天下除一大害。”
“道兄方才和我交过手,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契此顿时沉默,片刻之后,郑重地鞠躬作揖。
“道兄高义。”
“只是想保留几分体面罢了。”
后者摆摆手,对李存孝露出一个笑容:
“小友,若你们能除了那暴君,得到灵宝认可。届时再来寻我,我自会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可若是那暴君胜了,那我宁愿入魔,也要和他拼一个同归于尽,一同葬身这秘境之中!”
话语平淡,但其中斩钉截铁的坚定意味,却是不容置疑。
契此没有再多言,真元催动手中白龙,只听得一声低吼,眼前的空间便荡起层层涟漪,好似滚石入水。
大和尚抓住李存孝的肩膀,深深看了老儒生一眼,转身一撞,便没入空间的涟漪,不见踪影。
“行将坐化之际,竟然还能清醒过来,遇到身怀七宝莲的俊杰天意弄人啊。”
文中子坐视二人离开,心思却回到了几百年前。
那时大周摇摇欲坠,在位的杨英并非昏君,反而雄才大略,可惜做事操切,加上又刚愎自用。
修龙舟也好,通运河也罢,不但没能挽救危亡,反而让王朝崩塌得更快。
如今,取代了大周的大秦也穷途末路,行将入土
悠悠一声长叹,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
“望西都,意踌躇,宫阙万间都做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秘境的某处宫殿之中,巨大的东王公法相缓缓收回老道士的身体。
太乙左手握着一张黑色的长弓,发髻散乱,神色并不轻松。
在他身前十丈处,是一尊金甲红袍、单膝跪地、三头八臂的丈二身影。
只不过其八条手臂断了五条,三颗脑袋中有两颗都只剩一半。
血如涌泉喷薄,瞬间漫过脚底,大有一副要将此处淹没的架势。
纵使如此重的伤势,那脖颈上,中间的那颗头颅,双眼中依然还有几分生机神采,只是已经看不到几分清明。
“好个三头八臂的阿修罗王,真是难杀。”
正感慨之间,一股莫名的波动在身后发出,太乙立刻张弓,金光箭矢顷刻成形。
层层涟漪波动,一个胖大的和尚带着一个青年闯了出来。
“又给贫僧干哪来了?这是乾阳殿吗?”
“贼秃?三郎?”
“师父?”
老道士看清来人,手一抖收了弓箭,眨眼便窜到李存孝身前,上下打量,片刻后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没事就好.你们怎么来的?”
“靠这个。”
契此拿出白龙,后者似虚似实,介于二者之间。前者轻轻一戳,白龙便自觉地飞到老道士手中,没有一点脾气。
“秘境核心,乾阳殿的钥匙?!”
见老道吃惊,李存孝便把二人的经过说了一通。
太乙听完,也十分感慨。
“文中子啊.前朝叱咤风云的人物,宗师之身,却能与大宗师掰手腕。”
“这样的人杰,却在此处虚度光阴,行将坐化了,还有入魔之险”
老道唏嘘不已,李存孝这时的注意力却都被不远处那三米高的巨大阿修罗所吸引。
遍地血腥,三头八臂,面容狰狞,这一幅景象极具冲击力,李存孝很快便在记忆中找到了匹配的对象。
“前周骁果卫大将军,司马扶风?”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太乙一拍脑袋,取出一个葫芦,葫芦口一吸,地上的血泉顿时奔涌而来,好似一条飞瀑。
李存孝粗略估计,这么多血,说不定都能装满一个鱼塘了,宗师生机之恐怖,令人咂舌。
而血液中那浓厚到接近溢出的煞气,更是叫人眼热。
只可惜,这种魔血,不经处理,太乙是不会让他接触的。
暗道一声可惜,李存孝又仔细观察起司马扶风的尸首,见其身上金甲烨烨生辉,散发着熟悉的神兵气息,不禁有些意动。
“此乃婆稚阿修罗王神甲,是司马扶风赖以成名的上品神兵,攻守兼备。”
“神甲在神兵中本就稀有,此物的价值,远超一般的上品神兵。”
老道说着,伸手一招,翠绿色的真元便将那一身金甲捉住。
接触的瞬间,后者忽然由金色化为深红,发出阵阵怒吼咆哮,让人心浮气躁,怒意冲头。
“但是坏处在于,这神兵杀性太重,其主司马扶风入魔之后,使其又沾染了魔性,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魔兵。”
“在重新炼制之前,不能拿来用,否则很容易被其中残留的宗师魔性浸染。”
师父,我不怕,我不怕的呀!
李存孝很想这么说,但太乙冷哼一声便加大了点力度,这神甲哀嚎阵阵,没来得及反应便缩小被收入玲珑塔中。
“宗师的肉身,也是妙用无穷。”
“若非司马扶风受困多年,久久不与天地交征,一身实力去了一半,我也没这么容易将其拿下。”
太乙解释了一句,玲珑塔一抬,又将巨大的阿修罗尸身收走。
李存孝敏锐地注意到,司马扶风虽死,但其尸体竟然还“活着”。
肌肉伸缩起伏不说,口鼻之间似乎也有气流吞吐,十分骇人。
‘宗师的生命力也太恐怖了,该不会砍了头还能活吧?’
看出弟子神情有异,契此不由得解释道:
“玄关之境,开眉心祖窍,修炼元神,交通天地;”
“元胎之境,三宝合一,凝聚法相,返本归元,胎化炼形。”
“宗师高手,已经不是凡俗之躯,而是神体、佛体、魔体。”
“这种层次的武者,光消灭肉体是没用的,还得将其元神也一并消磨,才算死了个干净。”
传授完杀人灭口的经验,大和尚又看向太乙:
“除了那暴君实力最强,宇文坚此时估摸着也该被解决了。”
“既然有钥匙在手中,那我们便该先入乾阳殿,早早与龙舟器灵勾兑,占得先机。”
“正是此理。”
老道士点点头,手握白龙,真元催发。
两人各自伸出一只手抓住李存孝,下一瞬,空间泛起涟漪,四周光影闪烁,景物快速变化。
这开阔天宫中的每一处景象都在三人眼前掠过,亭台楼阁、水榭歌台、广厦深宫.
甚至于,李存孝似乎还看到杜光磊几人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逝。
‘对上宇文坚的是羊灵均?这道姑好凶悍的雷法。’
雷公和赤红地狱对峙的场景闪过,契此不由摸了摸肚子。
‘郑朗和秦奉权联手打杨英?不,并非联手,郑朗和杨英都没出全力,两只老狐狸.’
太乙也看到一闪而逝的画面,隐隐间,似乎还感受到杨英的视线投了过来,顿时心中一紧,更加卖力地挪移起来。
很快,白龙低吼一声,三人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一座大殿前。
这座大殿与之前见过的都不同。
殿基高九尺,从地至鸱(chi)尾高二百七十尺,十三间二十九架;
镂槛栾栌,百重斗拱,千构云楣,锈柱华欀壁挡,穷轩甍之壮丽;
其柱大二十四围,倚井重莲,仰之眩曜南轩,垂以玉丝彩络,下不至地七尺,四面周以轩廊,以石像武士宿卫;
殿廷左右各有大井,井面阔二十尺;庭东南西南各有重楼一,悬钟一,悬鼓刻漏在楼下,随刻漏则鸣钟鼓。
大殿的高度,远远超出周围,伴随三人拾阶而上,回头甚至能看到由近至远呈“回”字形层层嵌套的三重高墙。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龙舟秘境的中心,龙背天宫的主殿。
大周乾阳之殿。
三人走近,巨大的殿门应声而开。
空旷的大殿坐北朝南,以一条中轴,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大殿尽头,一丈高的须弥座上,双龙扶手的交椅,俯瞰众生。
其上,环绕着一头赤龙。
(本章完)
第220章 219刀轮地狱,正义围攻
乾阳殿中。
赤龙盘绕着须弥座,上下周游,蜿蜒舒展。
虽然此处的赤龙没有承托天宫的那一尊般身躯庞大,给人以震撼的感觉,但是各个方面,都更加真实可感,简直就像是一个活的生命一样。
“灵宝器灵,伴随灵宝而生,几乎可以说是灵宝的半个主人”
“只要是秘境当中,它便无处不在,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说是它的一部分”
“只是器物终究是器物,器灵也并非真的灵魂,更无法修炼,必须要有武者驾驭,才能发挥其全部威能”
太乙看着那赤龙雄壮的身躯,眼中神光闪烁,其中闪过无数罡斗符箓,渐渐地,露出几分痴迷之色。
“造化之奥妙,真是神奇。这一件灵宝,简直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九转金丹!”
如此之高的评价,李存孝还不曾从老道口中听到过。
他的境界有限,看不出那么多的门道,但是金刚杵的存在,让他对煞气极为敏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下意识地觉得,这龙舟器灵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去”
太乙轻喝一声,手中白色的小龙飞快地从其手中钻出,随后迫不及待地飞向赤龙。
后者张嘴一吸,白龙顿时化为光点,融入其中。
赤龙顿时发出一声长吟。
“它在向我们表示亲近?”
李存孝感受着那股柔和的精神波动,有些不确定。
“天地之间,灵与魔,恰如阴与阳,一正一负,争斗又交融。”
“龙舟困锁杨英这些人魔数百年,哪怕灵宝威能莫测,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咱们带人来帮它解决人魔,就像用刀割除病人的病灶,它自然会感激咱们。”
契此解释了一句,但随即又有些发愁:
“可只是如此,看样子还不足以让其认主啊。”
“牛鼻子,你们门中的灵宝认主是怎么一回事?挑些能讲的来说。”
这话事实上已经涉及到楼观道的机密了,太乙闻言略有迟疑,思索片刻方道:
“灵宝由掌教代代秘传,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灵宝本自先天,要说认主的规律,没有定数。”
“有的灵宝青睐天才少年,有的却又奉老朽为主;有的非修为高绝、宗师高手不可近,有的却是在武者还没拿捏气血时便潜藏于身。”
契此露出失望之色。
他早年被师父托付在青龙寺,虽然住持真敬法师对他毫不藏私,但身兼净土法统的他只能算半个青龙寺弟子,并不知灵宝这等宗门重器的根底。
“不过无论是我楼观道,还是青龙寺、茅山上清这些圣地,供养灵宝都已经有近千年。”
“虽本自先天,但是祖师们于后天施为,经年累月,一代代下来,还是能对其干预一二,使灵宝中生出种种考验。”
“能通过考验者,自然有资格被灵宝认主。”
“各门各派的掌教住持,大都是如此来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代都有人能掌握灵宝,守住基业。”
原来如此。
李存孝看着不远处的赤龙,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大门派的灵宝,一代代下来,宗门对其的干预是越来越强的,甚至能影响其择主,或者说,至少是掌握了其认主的某种规律。
但是像龙舟这样的灵宝,诞生没多久,便藏匿于秘境之中,甚至可以说,因为炀帝的入魔,它甚至没有过一任主人。
这样一来,其认主的规律,完全就只能碰运气了。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能肯定”,契此不知想到什么。
“它必然是很想将杨英除掉,恢复自由的。”
“不错”,太乙也是眼睛一亮。
“说不准谁将杨英除掉,谁就更有可能让灵宝亲近。”
杨英,你真是作孽啊.
李存孝默然无语。
师徒三人这一次没有等太久。很快空间中再度泛起涟漪,这一次出现的却是道姑羊灵均。
其手中提着一把法剑,上面雕刻北斗七星,应和北极紫薇之象,剑尖是很奇特的圭首形状。
冰蓝色的血液从七星上滑落,敲打在宫殿的地砖上。
道姑的左手还提着一个怒目圆睁的头颅,俊美的面容都因为临终时爆发的情绪变得狰狞,勉强能认得出是宇文坚。
“哦?两位已经等候多时了?”
羊灵均第一眼就看到须弥座上的赤龙,心中火热。
随即才注意太乙和契此,眼神一闪,将宇文坚的头颅收起。
法剑上雷光涌动,冰蓝血液很快便化作细碎的雾气。
“不,我们也才刚来而已。”
“倒是羊道友,解决了宇文坚,看上去还游刃有余啊。北帝派雷法对于这些人魔,实在是效果非凡。”
“过奖了。”
羊灵均不欲多言,只是看到李存孝在场,下意识便问道:
“不知李师侄见到我那徒儿没有?”
“本来是遇到了邓师姐和郑公子的,只是后来又失散了。”
李存孝回答之后,这才想起杜光磊还和那两人在一起,忍不住和太乙对视一眼。
差点忘了还有个人了。
“这样吗。”
羊灵均说完,忍不住在李存孝身上又多看了一眼。
‘真形境界?这才几个月时间?这是什么妖孽啊’
‘玄静她们这一代,只怕以后是要.’
众人心思各异,就在此时,空间之中,又是一阵涟漪似的波动。
这一次的波动,比羊灵均现身时要更大,甚至连须弥座上的赤龙也摆出一种严阵以待的姿态。
李存孝顿时知道,正主要来了。
“杨英!”
人未至,愤怒的咆哮就如霹雳在乾阳殿中炸响。
随之现身的,便是身躯十丈高的八角四角师陀鬼,其手中还握着一根像是岩石雕刻的经幢。
这经幢由台座、幢身、幢檐及顶上宝珠组成。台座八边形,每面刻莲瓣纹。幢身亦呈八边形,分成三段。
下段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中段每面浮雕十几尊修罗夜叉,上段每面上则刻着狰狞的阎罗天子。
经幢好似一根巨柱,每一次舞动,虚空中便生出刀山刀轮,顷刻之间,碎尸万段。
“是秦奉权的神兵,刀轮地狱经幢。”
契此一眼便认出来,眼中露出厌恶和杀机。
“这门神兵杀伐极重,若是用于正道,可除千百魔头。但在这畜生手中,不知造下多少无辜亡魂。”
虽然如此,但他也不否认这件神兵的杀伤力,的确不俗。
而秦奉权作为反贼,能够活跃这么多年,其手上的功夫自然也不可能差。
一招击出,百千刀轮刀山于虚空中碾压而过,飞舞旋转。
细看之下,一座刀轮刀山,又分为百千刀轮刀山。
佛经中说,罪人脚着铁轮,自空而落,如是一日一夜,有六十亿生死。
秦奉权的这一手,不说六十亿死生,常人来了,死上一千次也是够的。
但是这样的一击,对于杨英来说又如何呢?
“是观世音菩萨,成就如是千眼,照见一切众生,若有受诸苦恼,闻我名号,称我名字,我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佛经禅唱,似男似女,一刹之间,遍满虚空。
与刀山刀轮相应,无数漆黑手臂从黑海般的雾气中涌出,拇指捏中指,如说法印之状。
仿佛此时此地,已然化为观音菩萨说法的道场,要众位佛弟子静心聆听,虚心求道,不得生出妄念。
“哼!”
太乙、契此、羊灵均同时发出一声冷哼,身上的真元一放一收,三尊巨大的法相环绕,顿时将那种无形的影响抵消掉。
而秦奉权见攻势不奏效,趁机拉开距离,抓住难得的间隙调息。
“内景外显,化为道场可惜啊,昏君,你修为十不存一,便是大宗师的手段,又能将我们如何?”
“不如何,只是要看看,敢来捋龙须的人,究竟有多少斤两?”
杨英一步踏出空间的涟漪,神色淡漠,身上的垂珠冕旒、十二章纹衮服、绛色蔽膝、云纹笏头履、玉带,统统都散发出属于神兵的独特光芒。
浑身上下都是神兵?
李存孝被前朝皇室的底蕴震惊得一时无言。便是富裕如太乙,身上神兵也才两三件而已。
这暴君的犊鼻裈,该不会都是神兵吧?
“诸位道兄来得正好,正该我等合力,除了这早该入土的魔君。”
郑朗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只是老人家打理整齐的胡须赫然少了一半,身上衣服也不太完整,显然是吃了些苦头。
“道兄和杨英交手,有些不轻松啊。”
几人都有些侧目,倒不是要嘲笑郑朗,恰恰相反,对方此时气息还算平稳,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状态保存得有些太好了。
“杨英与秦奉权是一丘之貉,我自然是坐视这两人狗咬狗。”
郑朗面不改色,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另外几人也没说什么。
只有契此扫了眼躲到一边调息的秦奉权,眼中闪过杀意:
“各位,除恶务尽,反正都要杀,不如先将秦奉权解决,才好专心对付那暴君。”
“布袋弥勒!你!”
才喘了几口气的秦奉权瞬间暴怒。
本以为是来秘境夺取机缘,没想到却被一个器灵安排得明明白白。
事到如今他隐约也猜到,秘境出世,不仅有契此和太乙推波助澜,甚至连灵宝的器灵也想借助外来者们的力量,割除体内的病灶。
而自己遇到的,偏偏就是最硬的那根骨头。
前周炀帝杨英是出了名的残暴,更是出了名的天才。
以帝王之身,登临大宗师之位者,历朝历代,往往都只有开国之君才能办到。
杨英自登基以来,南征北战,时常御驾亲征,战力是当世顶尖。
如今虽然因为困于秘境,临近大限,修为退转,但寻常宗师,也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郑朗这老泥鳅还偷偷划水。
若非杨英也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只怕此时他已经身受重伤。
眼下听闻契此为首的几人又要针对自己,秦奉权顿时鼓荡起全身真元,甚至不惜损伤根基,将法相再度恢复至巅峰之貌。
断裂的鬼角重新长出,岩石雕刻的经幢上更是好似有石皮剥落,露出其中一环一环嵌套的地狱图景;
大铁围山居千万由旬下,山间积刀如塼,虚空中有八百万亿大刀轮,如雨滴下;
这样恐怖的威势,便是杨英也不由得侧目。
“斩!”
秦奉权断喝一声,滔天刀气劈出,甚至震动了秘境中的空间,荡起层层涟漪,李存孝似乎从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然后秦奉权一个闪身,顿时没入涟漪,虚空中无数刀气顿时土崩瓦解。
“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啊?
众人一时无语。
本以为要搏命,没想到却是要逃命。
太乙等人并未放松警惕,看着那空间涟漪阵阵,随后三道人影突兀出现,立刻被几位宗师护在其中。
“玄静!”
“小涯!”
“杜师兄!”
“李师弟?你差点把我给急死了!”
杜光磊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一看到李存孝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差点流下泪来。
天可怜见,好端端地保护师弟的差事,险些因为意外砸在手里。
对方失去音讯的这一段时间,杜光磊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对方平安无事,他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
只是还来不及说什么,须弥座上的赤龙长啸一声,霎那间,乾阳殿中空间似乎一下被放大了无数倍,虚空中的壁垒也同时坚固了无数倍。
大量的光影片段好似一个球形,围绕着乾阳殿为中心转动。
李存孝凝神细看,很容易便发现,那些都是秘境中各个宫殿楼阁的景象,甚至还瞥见秦奉权在某个房间角落中,偷偷打坐调息的身影。
“这虚空还能打破吗?”
“不能,此处已经被器灵封锁,整座天宫的空间层层叠叠,把这里裹住,好似大宗师的道场,难以脱离。”
“方才秦奉权自损修为,才误打误撞和光磊他们交换了位置。不过他被困在乾阳殿外,秘境之中,也是好事。”
“不错,等杀了这暴君,再除了那畜生。”
杨英对这些话置若罔闻。
他贪婪地注视着须弥座上的赤龙,还有金龙宝座,似乎想到自己掌握灵宝、重见天日之后,再造大周的风光。
等到幻想时间过去,他才重新恢复了漠然之色,扫了眼严阵以待的众人。
“你们,谁先来?”
“谁先来?”
四位宗师忍不住对视一眼。
“诸位,和邪魔暴君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一起上!”
(本章完)
第221章 220困兽犹斗,最后疯狂
“三郎,你们躲远一些。”
太乙排出一道青翠真元,李存孝体内的照骨镜顿时有所反应。
金光将几位小辈笼罩、推远到数百丈开外。
奇异的是,此时的乾阳殿就像将外面的三重宫殿都吞噬了一样,变得无边辽阔。
离开再远,李存孝四人也还是在宫殿之中。
“李兄,你身上有神兵护体?”
郑涯吃了一惊,眼神里除了几分安心,还有数不清的艳羡。
“看这神兵形貌,是太乙前辈的照骨镜吧?”
邓玄静的神情也和前者差不多,心中对眼前青年更多一分重视。
‘此人武道学自布袋弥勒,修炼的是佛门本尊,前途大好,应该不会自毁前程,佛道兼修’
‘这样说来,太乙真人能传授给他的,便是丹道了?那可是天下有数的丹道圣手。’
‘两个宗师师父.’
“有照骨镜在,我等安全便无虞了。”
杜光磊见状也松了口气。他本就是楼观道弟子,当然知道自家师叔这件神兵的妙用。
照骨镜与乾坤弓,一守一攻。后者杀伐犀利,前者则是号称照人骨髓,洞见无遗,同时具有极强的防护力。
哪怕只是往里面输入了一道真元,要在宗师交手的余波中保护几个晚辈,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我身上不止一件神兵。’
李存孝见三人模样,表情微妙。
除了照骨镜,他还有风火轮,一息之间,足以飞出百丈。
哪怕照骨镜里真元耗尽被破,他也有活命的机会。
但这种讨人嫌的事还是不要说了。
“快看,交手了!”
“多谢太乙道兄援手。”
郑朗和羊灵均看到自家小辈被保护起来,都是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英再是修为跌落,到底大宗师的境界还在。
四对一,他们是有信心,但那是要全力以赴,无暇顾忌他人。
神兵之宝贵,便是宗师高手,也往往只有一件。
太乙真人不仅愿意拿出神兵,还愿意特意抽调一份真元,哪怕两人知道主要是保护他楼观道的弟子,邓玄静和郑涯只是顺带,也必须承这个情。
“二位不必客气。只不过我分化了一部分真元在照骨镜里,另一件乾坤弓又是射杀之器,等下怕是要三位打头阵才行。”
真元不是真气,是人身之精和天地之精融合而来,恢复起来本就不算容易,何况秘境还与外界天地隔绝,就更加困难。
老道士的意思很简单:
我为了小辈们,实力有所折损,所以我要打辅助,你们有什么意见?
“理应如此。”
羊灵均颔首的同时,身后巨大的雷公法相拔地而起。
剑光呼应雷光,勾动天空中闷雷滚滚,树状的银光绽放开来。
“许久不曾与人动手,没想到对手会是前朝的魔君。”
郑朗似是有些无奈,双手一正一反,手指互相穿插,摆了个请神指。
下一瞬,紫金铸就的天宫从他脚下升起,将其人托举高天之上。
眼看两人已经发起攻势,契此身后大威德明王屹立,手中粗大的狼牙棒更是涨大了一圈。
太乙也是唤出法相,张弓拉箭,一边偷偷传音道:
“有把握吗?”
大和尚不发一言,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布袋。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又各自移开目光。
狼牙棒挥舞,青黑泛着红光的明王巨臂挥舞着各种持物,与乾坤弓射出的金光箭矢一同飞向千手千眼的观音魔像。
“蝼蚁再多,也是蝼蚁。”
面对众人的围攻,杨英并不怎么意外。
作为亲手铸造龙舟的人,他毫无疑问是争夺灵宝的几个人中具有隐藏优势的那个。
何况他还是前朝之人,与这些宗师的利益天然不合,其他人当然要先让其出局。
杨英周身,帝王冠冕与衮服泛起深红近黑的玄色光芒。
全身神兵加持之下,原本几十丈的观音魔像再度膨胀,直至百丈。
若只看大小,另外四人的法相比起来不过当得起一只手臂而已。
“我等是蝼蚁?”
“杨英,看来你不仅是暴君,还是个昏君。”
“你太高看自己,又太小瞧我等了!”
郑朗冷哼一声,一道紫光从他双手交错处飞出,却是两个互相嵌套的铜环。
铜环旋转交错,好似阴阳,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郑朗的法相,乃是荥阳郑氏的“紫金宫”。
天上殿,人中仙。
宫在天为仙宫,人在天为仙人。
而这神兵名为三才环,也可以叫阴阳环,同样是郑家祖传的神兵。
三才者,天地人;阴阳者,往而来,去又归。
他人的神兵,都是威能越大,消耗越高,但郑家的三才环却相反。
其不仅消耗极少,还能为武者提供巨大的增幅,甚至为此摒弃了相当一部分杀伤力,为的就是匹配《如意紫金捶》变化自如的特性。
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一身真气、真元,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就是他们肢体的延伸。
此时郑朗一声断喝,三才环紫光大盛,如同日月高挂紫金宫,无数真元凝聚的天兵天将,骑乘天马,自紫金宫中浩荡杀出,好似一条长河,横挂长空。
“郑家紫金宫?几百年过去,还是这些老掉牙的玩意儿。”
杨英信手一挥,百条漆黑巨臂遮天蔽日,其中还有暗金魔龙绕臂而出,缠绕为臂钏、璎珞。
无数飞天、夜叉、修罗鱼贯而出,和紫金宫中冲出的天兵洪流碰撞,远看就如两条大江在湍急处碰撞,浪涛炸碎。
气浪狂飙,吹得道袍猎猎。
羊灵均右手七星圭首法剑高举,左手握雷局印,青雷在雷公双手的锤和楔子之间酝酿。
伴随着法剑下劈,雷光闪烁的巨锤立刻轰击在楔子之上,无数符箓的光芒一闪而逝,粗大的雷霆带着火树银花,瞬息而至——
“唔!”
杨英表情中露出些许痛苦之色,随之而来的便是高涨杀意。
他虽然还是宗师,但是终究已经入魔。
雷霆乃天地之枢机,至阳至刚至正,对于他天然克制。
一击之下,就好像背上被人抽了一鞭子,久违的痛楚让这位末代皇帝暴怒起来。
杨英双手合十,背后千手观音魔像的每一只手掌中,都有一只金色的眼睛睁开。
刹那间,郑朗和羊灵均都觉心中一凛,心中自然生出危机感,紫金宫和雷公法相顿时有所反应。
但契此抓住时机出手了。
“啊!!!!!”
凄厉的惨叫震动虚空,就连李存孝他们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声音中蕴含的痛楚、愤怒,甚至还有一丝丝恐惧?
杨英不敢置信地看着契此手中的狼牙棒,千手观音的魔像在那一击之下,瞬间便有几十条手臂炸裂开来。
黑雾涌动,尝试着将其修复,但结果却是收效甚微。
“鬼鞭杖你是净土宗的贼秃?你是净土宗的贼秃!”
“暴君,没尝过这样的滋味吧?”
看着表情扭曲的杨英,契此表情冷漠,语气讥讽,但脸上却没有快意,只有杀意。
甚至于,明明是他一击得手,杨英才是挨打的那个,可他的神情看上去却要比后者更加忿怒。
以至于身后大威德明王的周身都燃烧起暗红的火焰,形成了一抹圆形的背光,就像地狱中的太阳,不为普照世间,只为让恶人焦灼痛苦。
“鬼鞭杖?”
李存孝闻言不禁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几人。
拜师以来,契此很少提及往事。
他之前还一直以为,大和尚的神兵就是金刚棒,没想到还有个狼牙棒形态。
而这个名为鬼鞭杖的狼牙棒形态,似乎十分有名,连前朝的末代皇帝都知道。
“佛经中有个故事,名为鬼鞭故尸。”
邓玄静一开口,剩下两人也一道将目光投去。
“昔有一人死,魂还,自鞭其尸。”
“旁人问曰,是人已死,何以复鞭?”
“鬼言,此是我故身,为我作恶,今死,令我堕恶道中,勤苦毒痛,不可复言,是故来鞭之耳!”
“我师曾说过,鬼鞭杖是少有地直攻元神的神兵,其玄妙之处,在于能勾动武者,使其二心竞斗,自相矛盾。”
“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便是宗师,也不能保证任何时候都心地澄澈,所以世人几乎无人可逃鬼鞭杖的鞭笞挞伐。”
“布袋弥勒便是靠着这件神兵,在宗师中闯下赫赫声威。”
“当初,师尊的弟弟便是吃了鬼鞭杖一下,痛不欲生,险些变成了傻子。”
“后来痛定思痛,改过自新,一辈子都不敢再作恶。”
邓玄静话音落地,郑涯和杜光磊不禁用古怪地眼神看向李存孝。
后者干咳一声,移开脑袋。
心想怪不得羊灵均那老道姑记仇记了半辈子,原来契此一棍下去,直接给人敲得转了性子。
不过这鬼鞭杖如此犀利,大和尚惩恶扬善时又从不留情面,只怕是有不少大派世家的亲友被一鞭抽成废人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契此这一套却称得上是处以极刑了。
怪不得结仇那么多呢。
“混账!混账!朕要杀了你!”
疯狂的咆哮一刻不曾停歇,几乎是契此每抽打一次,杨英就会在惨叫之后接连发出怒吼。
然而雷公和紫金宫的组合或许还称不上铜墙铁壁,但是加上太乙时不时地开弓射箭,锁链似的金光不断交织,已经构造出一个牢笼。
观音魔像此时好似兽笼中的畜生,不断被削弱。原本的千手千眼,此时已经只剩下十之六七。
但是,哪怕看上去形势一片大好,哪怕目前四位宗师都还没有受到严重伤势,也没有一个人敢放松。
杨英毕竟是大宗师。
任何一个人,不,即使是两个人单独对上他,都不可能有胜算。
如今的局面,完全是因为契此的神兵和羊灵均的雷法起到了意外的克制效果,所以看上去很好。
但越是如此,困兽犹斗的杨英,他的反扑必然会更加猛烈,甚至足以将四人中的一人直接带走,最不济,也会有不止一人重伤。
而一旦重伤,那就无缘之后瓜分战利品了——那可是灵宝。
麻姑山本身已经有灵宝“天蓬尺”,但是乱世将至,这样战略性的、足以影响大势的力量,没人会嫌多。
而荥阳郑氏有神功、有神兵,就是没有灵宝。
与他们处境相似的赵郡李氏、清河与博陵崔氏,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重宝,以至于被河北四镇的节度使们当成肥羊,交相攻伐,如今已然名存实亡。
郑朗怎么会不想为家族挣来一份万世不易的基业?
心思一变,四人之间的气氛也就隐隐改变。
契此感受着个中变化,不禁有些无奈。
四人之中,也就是他和太乙同为李存孝的师父,称得上是一心对外。
眼下这局面,倒也在意料当中,只是比他预想的来的更早。
‘.唉,正因为人心如此,贫僧才喜欢独来独往。’
杨英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变化。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自爆。
没有任何预兆,刹那间,百丈观音魔像忽然炸散为漫天黑雾浊潮,汹涌奔流,似乎要将整个乾阳殿淹没。
“这暴君疯了吗?!”
看着飞速蔓延的黑雾,郑朗和羊灵均神色大变,就像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时不愿往前。
太乙和契此同样脸色大变,但是却没有后退,反而冲了进去——
“存孝!”
“三郎!”
“杨英,我入你娘!”
李存孝不受控制地飞出,身上照骨镜金光大放,眼看着一只漆黑巨臂将自己握在掌心,不禁破口大骂。
而杜光磊三人却似乎不在杨英的目标之中,那巨臂狠狠一抖,三人瞬间被抛飞出去,在没入浊潮之前,被飞速赶来的四人救下。
而就在这耽误的片刻当中,面色惨白的杨英急速飞掠,身后的法相已经只有十丈大小,千手千眼只剩二分之一,气息比之前衰弱了不止数成。
器灵赤龙察觉到危险靠近,长吟震动云霄。
但杨英的眼中却露出如愿以偿的满足,和疯狂的快意:
“回到朕的掌握之中吧!”
说着,数百巨臂掌心开眼,暗金光芒如网,将赤龙围困其中。
秘境空间剧烈地震颤起来。
(本章完)
第222章 221炼化!推演!
“你这个疯子!”
契此看着漫天的黑雾浊潮,脸色难看到极点。
没有任何犹豫,左手将腰间布袋扯下,抬手一扔,那布袋竟然化作房屋大小。
原本布袋上的补丁,化作一层浅浅的豹纹。口袋大张,一股浩荡狂风好似剑气刀罡,在浊潮中开出一条道路,飞速向着杨英和李存孝接近。
“豹皮囊?”
羊灵均眼神一闪,眼神中闪过讶异和了然。
她曾听闻,净土宗原本作为佛门大派,同样有灵宝传世。
但是后来,朝廷伐山破庙,江湖门派一拥而上,各自瓜分,灵宝也就不知所终。
当初她一心想在契此手中找回场子,自然没少下功夫调查对方的底牌。
有传闻说,这件豹皮囊就是那灵宝残缺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明教教主,当代明尊的手中。
空穴来风,难以查证。如今亲眼见到,是不是灵宝不好说,但能对付杨英,即使只是一件神兵,那也不是简单的神兵。
“师叔,这些浊潮是.”
杜光磊看着那被神风荡开的黑雾,心中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好像只要触碰些许,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那暴君体内的魔气,煞气!是人魔的本源!”
老道士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边用乾坤弓配合契此开道,一边竭力调动李存孝体内,照骨镜上的真元。
万幸的是,他能感觉得到,照骨镜的防护还没有被攻破,那暴君此时只能抓人,尚且腾不出手对付自己的弟子。
“此人怎么如此暴虐,说炸就炸?”
种魔武道的武者,越是往后,越是要维持自身的纯净。
煞气就是污秽,沾染之后,影响心境不说,还会让修为倒退,所以四人才不敢轻易犯险。
而对于人魔来说,煞气、魔气便是其体内的本源。杨英这一手,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果断决绝到了极点。
“我看他是忍不住想将灵宝重新纳入手中,无法再忍耐了。你看,秘境空间在波动,这是他在强行炼化器灵。”
郑朗叹了口气,形势变化之快,实在出乎意料。
原本四人占据优势,可是杨英太过果决,一看有可能发展成拉锯战,立刻自爆,利用漫天魔气浊潮,将众人逼退。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几个小辈当中,对方唯独抓走了李存孝?
“老僵尸,还惦记着我的七宝莲?”
李存孝被观音魔像禁锢,就像被困在了鸟笼里,只能靠着照骨镜撑开的一小片空间活动。
他清楚地看到,杨英和赤龙之间,发生着激烈的碰撞。
几百头小龙拱卫在赤龙身边,和漆黑魔气凝聚出的恶鬼罗刹不断交锋。
在这个过程中,赤龙的体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无数赤红的光点溃散掉落,好像在活剐其身上赤鳞;
而杨英的肉身更是肉眼可见地开裂,眼耳口鼻、手足肘膝,全都一寸寸化为灰飞,到最后,冠冕之中,已经只剩下一团人形的黑雾。
那是人世间最纯粹、最纯粹的恶意。
只是注视着这一团不可名状,李存孝浑身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心发寒。
这对于已经真形圆满,肉身好比鬼神夜叉一般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可与此同时,除了恐惧,他心中同时也浮现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确切地说,生起强烈渴望的不是他,而是体内的金刚杵!
“大宗师级别的煞气,你还真会吃啊”
李存孝面色发苦,金刚杵的确克制煞气外魔不假,但眼前的可是已经活了几百年的大宗师。
以前他对付过的人魔,最高也不过就是第五境罢了。
若是金刚杵不能瞬间将杨英吸干,但凡留有一点反应的时间,只怕对方抬手就会将自己撕成粉碎了。
“存孝!”
李存孝转头一看,只见太乙和契此乘着罡风,飞快地穿过浊潮的空隙,向他靠近过来。
豹皮纹路浮现于布袋之上,和平时看到的满是补丁的袋子截然不同,从中喷吐出刀剑一般锋锐的气流,割裂了黑雾。
但是后者恢复的速度极快。原本郑朗和羊灵均还犹豫要不要来掺一脚,一看那些被割裂的地方几乎是瞬间合拢,便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眼下杨英所作所为近乎疯狂,本就是人魔的他为了龙舟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想要保全晚辈弟子,又要保证自身不被杨英的魔气污秽。束手束脚,获取灵宝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只不过看在方才太乙照顾的份上,二人很有默契地将杜光磊保护起来,如此便算回报了。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化为一团漆黑不可名状的杨英已经看不到五官了,也说不出话。
饱含怨毒的声音,像是直接在人脑当中响起。
他之所以会自爆,正是如郑朗等人猜测的那样。
想要战胜四人联手,还要图谋灵宝,他的确力有未逮。
短时间内,杨英以一敌四,确实可以做到不落下风,甚至拼着受伤,将其中一两人重伤、击杀,也未尝不可。
可问题是,那样也会极大消耗他自己的力量,最后还要和灵宝器灵角力,那就太勉强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主动引爆身上的一部分魔气,形成黑潮,人为制造一条“护城河”,让几位宗师无法靠近。
如此,他可以尽量让伤势处于一个可控的范畴了,留下足够的力量炼化器灵。
而之所以抓走李存孝,理由也很简单。
几百年过去,无论是宇文坚、司马扶风,还是那个让人厌恶的文中子,他们的肉身都已经接近腐朽。
入魔后的武者,已经不能算是原来的那个人,而应该说是武者最黑暗最深沉的那股执念。
杨英以大宗师之身入魔,比起那些魔兵魔将,最大的不同就是保留了神智。
他知道,即使夺得了灵宝,仅凭这具即将腐朽的肉身,离开秘境之后也将无处寄托,到头来还是只能回到龙舟中苟延残喘。
武道之途,精气神三宝乃是根本,没有肉身,气与神便是无根之木。
而李存孝,身怀七宝莲花,能够分出化身,天然的就是他最好的庐舍。
如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放弃!
因此,在契此和太乙靠近的瞬间,他就已经察觉。
一时间,大量的负面情绪升腾,再度演化出观音魔像,朝着那囚笼当中左冲右突的赤龙不断发动攻击。
一丝丝的黑气逐渐染上了赤龙的鳞片,后者发出凄厉的吼叫,秘境空间一时震动得越发厉害。
涟漪阵阵,那些入魔的宫女、侍卫、宦官,那些天材地宝、灵器魔宝,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虚空中不断闪烁。
甚至秦奉权的身影都在此显现,不过他一看到那漫天黑潮,好似屁股着火了一般,立刻主动投入身边的涟漪,转瞬又消失不见。
“器灵在反抗杨英的炼化,再这样下去,这处秘境就要塌了!”
太乙神色难看至极,眼看杨英还意图阻挠,左手黑色长弓举起。
正反两面,“乾坤”两个卦象的长短线条闪烁银光,好似流动的水银。
无形的弓弦伴随箭矢的形成发出金光,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老道士神色凝重地从指尖逼出了一滴鲜血。
那鲜血极亮极红,好似朱砂,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伴随太乙手指的动作,符头、符胆、符尾转眼成型,而那黑潮当中,有一缕黑气被其捕捉,投入血符当中。
转眼间,血符没入光箭,为其染上丝丝缕缕如同血管的痕迹——
咻!
这箭矢射出的瞬间,杨英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大恐怖。
无数暗金色的眼睛在那空荡荡的帝王冕服中睁开,直勾勾地注视着飞度虚空的箭矢。
那视线似乎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力量,使得箭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迟滞,为杨英炼化龙舟争取着时间。
“当着我的面,抢了我的徒弟,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契此怒喝一声,浑身筋肉一下将白净肥大的皮囊撑开,那硕大的明王法相忽然缩小,和不断膨胀的肉身相合。
黑红的手臂筋肉虬结,龙蛇、夜叉、修罗、恶鬼.种种魔头托举着梁木般的巨臂,再度膨胀的狼牙棒上,荆棘般的突刺间炸响雷鸣——
轰!!!!!!!!
李存孝忽然有一种灵魂出窍似的感觉,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片刻之后,当他恢复了知觉,已经身处于两位师父的中间。
“存孝,你怎么样?”
“三郎!三郎!”
“我没事,师父,我没事。”
李存孝体内,照骨镜上黯淡无光,显然方才是神兵替自己挡下了一切。
“没有神智的蠢物!不识好歹的东西!是朕创造了你!我是你的主人!”
“你还在挣扎什么?为什么不臣服于我!”
怨毒的声音响彻虚空,赤龙阵阵哀鸣。
杨英硬吃了太乙和契此合力一击,宁愿将李存孝放弃了,却还是不肯放弃龙舟。
这件灵宝,似乎已经不仅是一件宝物,更是成为了杨英的执念了。
那一身神兵等阶的冕服此时空空荡荡,被虚空中的涟漪一扫,便不知送到了何处。
转头看去,此时秘境的虚空就像暴风雨下翻腾的海啸,极度的紊乱且不稳定,郑朗等一干人已经不见踪影,大概率是被空间乱流送出秘境了。
而杨英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形状,变成一道狰狞的鬼影,一条漆黑的毒龙,一圈又一圈地缠在器灵赤龙之上,拼命地往其中渗透。
这个时候,曾经见过的《洞玄经》残页再度浮现,静静悬浮在赤龙的腹中,散发着玄妙的波动。
太乙眼中闪过渴望,但随即又变成遗憾。
如今杨英化身的魔龙和赤龙交缠得太过紧密,他无法施展方才的手段,在精准诛杀魔龙的同时,保证不伤灵宝的核心。
《洞玄经》是灵宝的核心,不是灵宝本身。没人对这样的至宝动过手,也不知道动手后会发生什么。
他痴迷丹道,做梦都想一窥其中玄奥。
实在是舍不得。
但契此没有这个顾虑。
“灵宝毁了,也不过少个宝物。但人魔不除,世间便多一个祸害!”
狰狞的狼牙棒再度举起,这一次,除了无数的夜叉罗刹,还有一株巨大的龙华菩提拔地而起。
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纯净无暇的净土世界在枝叶之中浮现,其中有一尊菩萨,说法演道,将要证无上正等正觉
“师父,等等!我有办法!”
李存孝大喊一声,然而契此根本不为所动,太乙则是伸手抓住了徒弟的肩膀。
他们明白,面对这样一件足以使人称尊的重宝,谁都会心神动摇,难以自持。
自家徒弟乖巧懂事,心性坚韧,他们一直都很满意。
即使此时有些失态,两位师父心中也并未有什么失望,只当是在说胡话。
那毕竟是能够让一个势力传承千年不绝的灵宝。
他们自己都孜孜以求,怎么会责怪弟子心动呢?
可同样的,两位宗师都没办法,哪怕弟子再惊才绝艳,一个第五境真形,又能怎么样呢?
“救救.我.”
“救我.”
陌生而微弱的声音忽然在心头响起,李存孝一个激灵,直勾勾地看向已经被染成暗红的赤龙。
那双金色的眼瞳中,是人性化的痛苦和哀求。
而杨英感受到横空飞来的狼牙棒,侵蚀的速度越发加快,同时靠着已经侵蚀了部分的器灵,猛烈地晃动虚空。
霎那间,师徒三人之间好似忽然被两座大山隔开千里,契此和太乙更是差点被直接送出秘境。
“来”,李存孝看着黑暗混沌的虚空,看着这末日一般的景象,忽然张开了双臂。
他的丹田大放光华,青碧和赤红的光芒交织,隐隐浮现出七宝莲的形象。
“赤龙,来!”
“杨英,来!”
不必他多言语,无论是求救的赤龙,还是渴望上等庐舍的杨英,都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投入他的躯体。
太乙和契此脸色大变,杀意和悔意一时间几乎将这两位宗师的大脑完全占据。
而李存孝此时已经没有余力去管这些。
感受着体内暴涨的煞气,还有几乎是瞬间便被点亮了十根摩羯爪的金刚杵,他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咆哮:
“金刚杵!”
“炼化!”
“推演!”
(本章完)
第223章 222《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
狂暴!
凶戾!
前所未有的海量煞气涌入四肢百骸,一时之间,李存孝几乎有一种自己要被撑爆的错觉。
如果说以前炼化的那些煞气是小溪河流,那杨英就是一片汪洋瀚海。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被泡在了煞气当中,一时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挤满了每一寸的血肉,每一个毛孔都在歇斯底里地叫喊:
吃吃吃!!!!
杀杀杀!!!!
姦姦姦!!!!
那是一种想要将整个天下都占有,将每一个厌恶的存在都杀尽,将每一个美丽的人与事物都玷污的强烈冲动。
被这样的情绪所充斥,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已经不算个人,而是某种人世间污浊的聚合物。
但李存孝能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就说明,他并没有完全被杨英同化。
“金刚杵!”
不用他主动呼唤,感受到沸腾如海的煞气,五股宝杵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就像一个漩涡一般,首先驱离了脑部的煞气,使得李存孝恢复了清明。
几个呼吸之间,他眼睁睁看着金刚杵上剩下的五个摩羯爪依次点亮,速度之快,就像是用一个酒杯在池塘当中装水,轻轻松松便盈满出来,完全没有以往的艰难缓慢。
“什么?这么快就要满了?”
金刚杵上十个摩羯爪一亮,顿时放出金光。李存孝见得此状,头一次觉得金刚杵容纳的煞气储量太小。
眼看着海洋般的煞气没有了出口,再一次朝着自己的大脑攻来,他毫不犹豫地将其使用——
“破破破!”
熟悉的清凉之气不仅带来了大量的武学感悟,同时还将围攻而来的煞气撑开,短暂地保护了他的心神。
代表龙华大手印的菩提树飞速生长,抽枝展叶,六式印法的经验如水流淌。
转眼之间,李存孝已经直逼圆满,甚至对于契此曾经使用过的那一招须弥印都隐隐有所感悟。
但是,还不够。
这样消耗煞气的速度还不够快——
“那就推演!”
危机迫在眉睫,李存孝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只是想要找到一个能最快消弭体内煞气的方法。
而金刚杵从三股变为五股杵之后新增加的推演功能,一次最少要五个破障机会,而且没有上限。
投入的煞气越多,推演出来的功法和武学就越完善。
而就在他心中怒吼的瞬间,金刚杵吸收煞气的速度先是一缓,随即便化作狂暴的漩涡,好似话本中天地尽头的地渊,容纳了亿万江河湖海之水,落入深不见底的未知所在。
如此大的动静,瞬间就让杨英警觉。
作为大宗师,哪怕是受伤的大宗师,面对一个不过真形圆满的小辈,他自问无论对方有何算计,都能轻松化解,这是实力带给他的底气。
哪怕炼化灵宝龙舟会极大牵扯他的力量,哪怕只能用一根小指头,他都有自信能轻松把这个小辈,像按死一只蚂蚁一样按死在地上。
所以,当他进入李存孝的丹田,没有任何耽误,立刻就开始寻找七宝莲,而后者也十分好找。
头顶莲花的藕身碧衣红带,莲蓬中五尊魔头围绕着哪吒,神光湛然。
花与化身的连接处,三个还未成型的小人在焰摩真气中微微摆动。
“七宝莲!朕的七宝莲!”
杨英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化身的那一条黑龙拖拽着龙舟器灵,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咚!
就像撞到了无形的壁垒,一股切实的痛楚出现在元神之中。
杨英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煞气在消失。
一开始速度还比较缓慢,吸取的部分对本体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还以为是李存孝已经开始被煞气改造,开始入魔了。
然而几乎是转眼之间,杨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本源煞气就像是开闸放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
他拼尽全力去收束、控制,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潮般的煞气如江河般逝去,尽数融入到一个.金刚杵当中?
“你有灵宝?”
杨英不敢置信,随后嫉妒和忿怒一下子爆炸开来:
“你已经有一件灵宝?!为什么还要来抢朕的东西!”
“贪婪的贼子!贪婪的贼子!”
尖锐刻毒的声音在脑海回荡,但李存孝却理也不理,只是分心观察龙舟的情况。
煞气和魔气对于武者来说是体内的污秽杂质,但对于人魔来说却是赖以存在的本源。
果然,金刚杵一发力,杨英的力量迅速被削弱,龙舟的状况顿时得到了缓解。
赤龙体内火光耀目,一丝丝黑雾被烈焰灼烧而出,这是器灵在反抗杨英的渗透。
李存孝松了一口气,但此时的他也无暇分心了,因为海量的武道知识和经验感悟已经将他塞满,甚至已经到了一种饱胀的地步,大脑都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金刚杵上,十个摩羯爪快速地点亮,又快速地熄灭,然后又点亮,又熄灭,最终维持在一个诡异的平衡。
而在这个过程中,一篇完整的绝学徐徐在脑海中铺陈开来。
少年战神赤裸上身,双足悬空,手持弓箭长矛等等法物,屹立云海之中。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本是绝学,只不过到了契此手中时已经残缺,难以修炼到玄关境界。
金刚杵靠着大量煞气推演之下,竟然硬生生将其缺失的部分补足。
无数精义和梵文塞满了脑仁,李存孝明显能感觉到,用补全的《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运转修炼,效率比起以前高了不止一成。
但是煞气还在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方才黯淡下去的金刚杵,转瞬之间,又已经点亮了一半。
李存孝趁着这个空隙看了眼杨英和赤龙的状况,前者比起一开始已经缩水了五分之一的大小,怒吼惨叫声中,已经多出了几分恐惧。
而后者头部往上的三分之一都已经恢复了纯净的赤红色,但脖子以下一半多的位置还是暗红色。
“物尽其用,物尽其用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把大宗师境界的人魔塞进体内,怎么可能就此收手?”
“只是补全绝学怎么够.推演一门独属于我的神功,才不算白吃苦!”
一念间,金刚杵上的光芒更加耀目,杨英的哀嚎也越发凄厉。
龙华菩提树、摩睺罗伽火蛇、俱利伽罗黑龙、圣王金轮宝、三头八臂大阿修罗.
五个“莲子”纷纷跳出莲蓬,化作五道流光,没入本尊哪吒之中。
层层光华,烨烨梵文,环绕交织,如同蚕茧,将其包裹。
在这个瞬间,李存孝好像失去了对一切的感知,甚至失去了对自我的感知。
所思所想一片空白,不,没有了所思,也没有了所想,一切重归于无。
一切作意起念,一切心动意动,统统消失,只留放任自然,只留天生本来。
他看到一粒种子没入土地,看到一株菩提树的幼苗拔地而起;
当菩提树长得十丈高大,形如龙头的枝干上,便有九头黑龙“生长出来”;
这九龙黑鳞金瞳,鳞片中闪烁着斑斓色彩,一成长起来,便迅速超过了菩提树本来的大小,好似一个硕大的华盖。
凶狂的毒龙不满于被菩提树束缚,开始震动大地,挣脱根系,口中吐出炽热的火焰,将菩提树灼烧,将枝叶枯黄,将枝干枯萎。
但就在这九头龙将要飞走的时候,菩提树上,有九个金色的菩提子坠落,化作金锁,将狂龙束缚。
它们剧烈地挣扎,震动了菩提树下汪洋之水;
他们口吐毒火,焦枯了世间的青翠。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金锁将吐火的毒龙束缚在菩提树上,它们的生命力涌入龙华树的躯干。
而在树冠最高的地方,有一颗与众不同的菩提子在孕育,在呼吸。
有一尊新的神佛,即将诞生
李存孝一下从那种玄而又玄,好似悟道一般的状态中退出来。
脑海中的画面似乎定格在毒火融金锁、九龙绕菩提的一幕,与此同时,大量的武学经验和感悟涌上心头,熟悉得好似阅读过千百遍一般。
“《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
李存孝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同样是一本绝学级功法,而且还根据他已经有的五门上品武学,推演出了两门绝学级别的武学。
按理说这收获已经不错了,但他本来可是冲着推演神功去的。
“这门《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虽然比完整的《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更强,但最多算半本神功”
“方才的推演,戛然而止,并非已经到了极限”
“我能感觉到,菩提树中,必然孕育着新的本尊,怎么在这个地方卡住了?”
李存孝这时候才终于有心思观察体内龙舟器灵和杨英的情况,只这一看,他顿时一惊。
原来丹田里已经只剩一小节黑色的龙尾,还在被金刚杵炼化吸收,在点亮了四个摩羯爪之后,消散得干干净净。
而在一旁,杨英所化的黑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黑卵,被身上暗色还未完全褪去的赤龙衔在口中。
但是,察觉到李存孝的注视,那黑卵中顿时传出憎恨和恐惧等交织的情绪波动,随后又彻底沉寂下去,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煞气,就像一块石头。
“这算什么?断尾求生?”
李存孝哭笑不得,没想到对方宁愿主动回到以前那种被龙舟器灵封印的状态,也不肯和自己搏一搏。
“怪不得推演停止,原来是煞气不够了。”
正这么想着,赤龙一个摆尾,从他的丹田窜了出去。
李存孝赶紧睁眼观瞧,发现自己漂浮在恢复了晴朗的天空中,到处漂浮着乱七八糟的金银珠宝、残缺的木料砖瓦,偶尔还有几本秘籍和几瓶丹药从眼前飘过。
“我还在秘境中?”
四下环视,却看不到两位师父的身影,八成是在空间波动剧烈的时候被送出去了。
风火轮自然地从脚下浮现,李存孝惊讶地发现,真气的消耗比起之前似乎又小了一倍不止。
而且体内的焰摩真气也不是像以前那样的气雾状或是水状,而是一颗颗饱满莹润的赤色宝珠。
催动真气的时候,赤珠前后相撞,一节一节在经脉中滚动,脑海中好似听到珠落玉盘似的声音。
“若按照《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中的说法,这已经不能叫焰摩真气,而应该叫做焰摩宝珠,纯净浑厚之质,几乎接近真元的程度,还有种种其他的妙用。”
李存孝只分心了一刹,便赶紧驾驭风火轮,跟在了赤龙的后面。
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赤龙,他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
当他飞到赤龙的头上,看着那火焰似的鬃毛和巨大的双角,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抓住。
柔软,蓬松,温暖。
完全真实的触觉,让人完全不会认为这是器灵的身躯。
而面对李存孝的作为,器灵没有反抗,轻鸣一声,隐隐有亲近感激之意。
这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立体的空间图像。
以乾阳殿为中心,三百六十度,四重宫阙的几千个房间,对他来说全都没有死角。
而且,他还感知到空间中有一层无形的隔膜,似乎只要穿过去,就能立刻离开这方秘境。
但是,当他想要控制这些房间移动,形成之前赤龙封锁天地一般的场景时,却又连一块砖瓦都挪不动。
直到一人一龙来到乾阳殿,赤龙不顾李存孝的劝说,将杨英所化的那颗黑卵仍旧禁锢在龙椅之上,他才终于明白一个事实:
灵宝认主了吗?
认主了,但是只认了一半。
他现在的情况,是只能看,不能摸。
李存孝能够自由进出秘境,也能无死角地观察秘境中的每一个角落,但是除非亲自动手,否则无法对秘境施加任何影响。
救命之恩都还不够啊?
什么灵宝,比青楼里的花魁还难搞定.
“要怎么样,你才肯认我为主?”
赤龙闻言,低吟一声,空中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图像。
李存孝一眼看去,全都是人魔,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位儒生打扮的文中子。
后者本来坐在地上,但却像是感受到被注视了一般,抬头看了一眼。
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密密麻麻的图像三百六十度环绕滚动,李存孝最终将视线投向了龙椅中的黑卵,似乎明白对方的条件了。
“你想让我把你体内的人魔全都清除掉?”
(本章完)
第224章 223九龙神火,狮子拳印(六千)
赤龙轻鸣一声,回应着李存孝的询问。
像是肯定的意思。
器灵似乎很死板地恪守着某个准则,那就是消灭人魔,消灭煞气污浊。
又或者说,这是一种天性使然?
正如太乙真人教导的那样,灵与魔,是阴阳两面,天然地不对付。
“可如果只是这样,龙舟也未必一定要将其消灭,把这些脏东西全部扔出去不好?”
“方才也是,我本可以炼化杨英,但是器灵却主动将其封印,它显然无法感知和判断金刚杵的存在和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若说此物有灵智,那也不多,只相当于三岁孩童一般。”
“不过好在,是个善良的孩童。”
李存孝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秘境中杂乱的事物在赤龙的运作下纷纷各归原位。
片刻之后,他走出乾阳殿,目光所及,又是重重云海,层层宫阙,好似天上仙宫,令人生成天下尽在掌握的错觉。
只不过比起之前,这四重宫阙中,有十之二三的位置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当他驾驭风火轮来到宫殿之下,更是直观地看到,拱卫巨龙的龙群少了一部分,这显然是之前几位宗师战斗造成的损失。
赤色的巨龙横亘虚空,身上一片硕大的龙鳞自然脱落,飘飞的过程中不断缩小,最后没入李存孝的眉心。
下一刻,眼前的一切都像被漩涡席卷、扭曲,乳燕还巢般奔了过来。
李存孝只觉得体内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下一刻,无形涟漪扫过,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寒冬雪景
靠着记忆,他很快判断出,这是宋州城北边的一条官道。
“终于回来了。”
李存孝松了口气。看天色,此时大概是早食时分,进入秘境的时候则是午时左右。
这么说,来来回回用了一天?
记挂着州城的战事,他心中一动,唤出风火轮,飞速赶去,不过心中倒不是很担心。
开启秘境引诱明教来攻的计策,他是知道的,而且白香山是第七境玄关的事,契此也告知了他。
玄关武者不是大白菜,都是能坐镇一方、独当一面的高手。
似李归伯这等明使,都各自有事务在身,不是随便就能调来的。
即使不能速胜,一天时间,德正和白香山还是能抗住。
“我都已经出来了,师父他们肯定也已经回到现世。有宗师在,这场仗输不了。”
李存孝心里微松,一边赶路,一边分心观察自身的变化。
金刚杵在下丹田,其下是七宝莲和莲花化身。
而龙舟却很难说,似乎在他的身体之中,又似乎不在他的身体之中。
只是在李存孝观想眉心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也能够借此随时进入龙舟秘境当中。
“这算是认主了一半?”
“好在除了灵宝,还得了半部神功,而且是最为契合我的、足以修炼到玄关境界的半部神功。”
丹田之中,原本的莲花化身赫然化作了毒火融金锁、九龙绕菩提的模样。
金莲也好,藕身也好,似乎都藏在了硕大的菩提树当中。
也就是说,莲花化身并未消失,而是和佛门本尊以及诸魔头融合为一体。
而三个还远远未成形的藕身,隐隐可以在树冠中找到踪迹。
这不会妨碍之后道门本尊的修炼,时机合适时,也能将另外三具化身催化。
“因为煞气不足的原因,推演神功的过程被打断。”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下一回若是接着推演,本尊就该从菩提树中孕育而出,展露真身。”
“如今这副模样,只不过是神功本尊的雏形.嗯,就叫龙华菩提树。”
“九头龙吗.”
李存孝阅读着脑海中多出来的半部神功,神情随之起伏变化。
所谓“龙天护法,佛法庄严”,天众与龙众,向来是佛菩萨的护法神。
而龙众之中,又以八大龙王为尊。
“尔时龙王见如来至,即为如来敷座。佛坐其座,百千龙众顶礼佛足世尊为龙王种种说法,付嘱娑伽罗龙王、德叉迦龙王、难陀龙王、跋难陀龙王、和修吉龙王”
而九头龙王,便是和修吉龙王,又名宝有龙王。
其生九头,身躯之大,遮天蔽日,能绕须弥山,以小龙为食。
八大龙王中,和修吉龙王威德最胜,能伏毒龙,令不害人。
《天龙八部赞》中说,“和修吉王,毒热清凉,蟠身护法,灵珠放光”,能息一切众生热病、毒害。
而李存孝的龙华菩提本尊树,连和修吉龙王都能降伏,自然更加地百毒不侵。
而除了根本功法,这一次推演,李存孝还得到了两门绝学级别的武学,是从《火狱无间枪》等五门武学当中融合提炼而来,一攻一守,分别是.
“嗯?”
喊杀声从微弱变得震耳,李存孝低头一看,宋州城已经出现在脚下。
密密麻麻,好似蚂蚁一般的人流在城池外冲杀。
血腥、脏器、屎尿;
挣扎、怒吼、哀嚎。
惨烈的修罗场好似一幅画卷,从城门下一直排开到百里之外。
半空中,四道流光不断碰撞交织,肉眼可见的气浪不断扩散,激起烟尘。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四人一触即分,露出真身,赫然是白香山、德正,以及明使李归伯,还有一个头陀打扮的男人,大概率也是明教的人。
“李存孝?”
前三者见了来人,几乎是齐齐出声,脸上神情变换,显然是想到了进入秘境的宗师们。
而李存孝看见四人对峙的态势,还有下方陷入拉锯的战场,下意识便掏出了紫炎蛇矛。
滚动的焰摩宝珠一颗颗撞入长枪,澎湃的真气扭曲变化,就像是一个人手中抓着一头十丈大小紫焰蛟龙,朝着战场,扑杀而去!
“贼秃,找到存孝了吗?”
“没有。照骨镜没有感应吗?”
“感应不到,就像是被完全封锁了一样。”
太乙真人手印变换,脸色难看至极,一旁的契此更是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意外发生得太快,一个大宗师,一个灵宝,两者都奔着李存孝而去。
一刹那的时间,被空间震荡隔开的两人,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已经被送出了秘境。
眼下最坏的情况,是杨英成功夺舍,李存孝身死;
最好的情况,是杨英和龙舟灵宝形成制衡,后者能勉强留住一命,但体内也等于是埋了个炸弹。
可是看杨英之前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狂势头,只怕是第二种情况,都不大可能实现。
他们二人的徒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天之骄子,只怕已经.
“二位道兄.”
一紫一蓝两道流光飞来,露出其中的羊灵均师徒、郑家祖孙,还有面色忐忑的杜光磊。
两位宗师刚开了个口,看到这一僧一道可怕的脸色,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李存孝不在?难不成出事了?’
郑涯和邓玄静心里一惊,随即深深埋下了头,心里惋惜的同时,也越发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触了霉头。
“看来这次,咱们都是空手而归了。”
郑朗尝试着缓和气氛,“那魔君疯狂至此,也不知灵宝是被其炼化,还是逃遁了?”
“倒也未必。”
羊灵均瞥了眼表情阴沉的一僧一道,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心中却忍不住升起猜测。
她和郑朗是最先离开,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杨英夺取了灵宝,导致众人都被送出秘境,是很有可能。
但是,也有可能,灵宝是被秦奉权、太乙、契此三人之一得到了。
真要论实力对比,机会最大的还是这一僧一道。
说不准就是在争斗的过程中,导致李存孝出了差错呢?
都是活了近百年的人精,有些话不出口,心里也都能明白。
几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沉默压抑,几个小辈大气也不敢喘。
直到太乙神色一动。
他感应到照骨镜的存在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和契此一个对视,前者抓住杜光磊的肩膀,两人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州城所在。
郑朗和羊灵均立刻跟上,片刻之后,惨烈的战场映入眼帘,遍地是尸骨和断肢。
“乱军贼子,果然攻城了!”
郑涯脸色一变,想到了远在郑州的族人。
而郑朗仰头看了下大日,又在战场中检查了几具尸骨,掐指一算:
“秘境中小半日功夫,外界已经过去了七天?”
契此和太乙同样发现了这个情况,但此时他们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在战场上纵横来去的那道身姿。
狂放的真气凝聚成暗红色的九头恶龙,冲杀之中,还不断吐出脸盆大的火球。
所到之处,爆炸的轰鸣震耳欲聋,血肉横飞,如同天女散花。
势如破竹的攻势,几乎没有一人能阻碍他的脚步,好像一根沾满朱砂的毛笔,在广阔的大地上肆意涂抹猩红的轨迹。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太乙的脸色从铁青迅速变成红光满面,大笑着手摸胡须。
“老道的弟子,自然是洪福齐天,有气运加身!”
“不要得意忘形。这次事情过后,还要好好训斥一番,免得他下次再以身犯险。”
契此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看着与之前大不相同的弟子,眼中还有止不住的惊讶。
“这化形真气的姿态,像是我教的,可是又有些不一样了,难道说”
李存孝还不知道两位师父的到来,此时的他,只是一心一意,在这些魔军身上印证自己功法推演后的变化。
强。
很强。
还是真形境界,这一点不曾变化,但是真气化为焰摩宝珠后,质和量都是之前的两三倍,以至于现在的他有一种肆意挥霍都不必担心枯竭的感觉。
本尊虽然变成了龙华菩提树,但是之前所学的武学依然能够信手拈来地施展,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随手一捏,金轮横空,如战车一般碾压出百米血路;
长矛一扫,火狱无间,重重叠加清空出方圆十几米的空白;
以三头八臂施展龙华手印,实质般掌印和围绕身躯舞动翻腾的黑龙一道,掀起腥风血雨。
本尊升华之后,以前的所有武学施展起来都更加轻松自如,就像他们本就是和这功法配套的一样。
而真正和《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配套的武学他还没开始用呢。
紫炎蛟蛇忽然变细变长,黑鳞浮现其上,最后化作深沉的紫红长绳,长绳的末端则由金光汇聚成八辐金轮坠子。
紫红长绳上,暗红色的火焰缭绕。头尾相衔接,好似一个方圆五十米的火圈,李存孝则处于火圈的圆心。
当他移动起来,就像是一座地狱中升起的巨峰,将拦在路上的魔军统统撞飞几十米;
而当他试着缩小火圈的范围,那些魔军的死状便越发凄惨,从骨断筋折,逐渐向一滩烂泥过渡。
“火狱无间枪、不动黑龙剑、圣王转轮拳火、土、金,五行相生,这是一式防御武学.”
契此看着自己的徒弟化身人肉战车,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三门武学都是他为李存孝挑选,可这小子是怎么弄出这样一个陌生的武学来的?
“防御武学?你确定?”
太乙真人表情古怪,大和尚闻言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存孝在军阵中冲杀多时,别说天上的李归伯和何不平早已发现,其他统兵的魔帅见了,也是惊怒交加。
只不过前者被大喜的德正和白香山牵制不得脱身,后者当中,却是有人好不容易摆脱纠缠冲了过来。
真元离体,化作一个狰狞的金刚力士,比起真形和黄庭,这魔帅的真元化形更加凝实,简直和真人无异。
这便是真元,由天地灵气和真气混合得来,能够一定程度调动天地之力。
虽然天梯境界还不曾打通玄关,但是这样凝聚的本尊真形,无疑更为强大。
“孽畜,你敢!”
一声怒吼,只见一道金光紧跟在那魔帅身后。
头翼爪嘴如鹫,身如人类,面白翼赤,身体金色,赫然是一尊迦楼罗。
而天鼓寺中,也就只有圆聪修炼了这一门《猛焰迦楼罗拳经》。
老和尚此时面目狰狞,浑身筋肉虬结,双臂展开如大鸟,没有半点平日炼丹师的气度。
本来因为乱军攻城无法炼丹,圆聪已经恼恨至极,没想到这魔帅在交手的过程中,竟然还敢分心去对付别人。
“李存孝?还傻愣在那干嘛,还不跑!”
还是熟人?
李存孝看见冲向自己的两道流光,不慌不忙,将那火绳一抛。
后者顿时像是从死物变活物,火焰交织出蛟龙头尾爪牙,朝着那魔帅直扑而去。
“不逃走就算了,竟然还敢对我出手?”
金刚力士口中传出一声冷笑,不闪不避,右手捏拳,金色的拳印瞬间击出。
然而那火焰蛟蛇却是无比灵动,当拳印临近三尺,竟然划出弧线,躲过了攻击。
魔帅还来不及惊讶,火焰蛟蛇已经再度首尾相衔,紫红缀着八辐金轮的火绳猛地一收——
轰!
地面下陷一尺,土地开裂成一个放射形的圆环,金刚力士的身躯猛地一沉,竟然像是背上多了一座大山般,前冲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这是什么魔宝?!不对,不是魔宝,这感觉,是真气?又像是真元?”
魔帅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沉重压力,骨骼和筋肉都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以为自己入魔疯癫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圆聪的心中。
一个真形武者,竟然能困住一位第六境天梯?这世界是疯了吗?
只不过看见对方一时难以动弹,他却也没半分犹豫,浑身金色的火焰炸开,迦楼罗鸟的速度顿时更快数成。
“这就是九龙神火罩.的雏形?防御和控制一体,效果还不错啊。”
看着还有十丈远的距离,却难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魔帅,李存孝好整以暇,还有心情点评一二。
土行黑龙,如如不动;加以圣王统御四大部洲山海之金轮,则成金性地轮。
佛经中言,世界最下为虚空,虚空之上有风轮,风轮之上复有水轮。
由有情之业力所感,搏击水轮,于其上结成金轮。山、海、岛屿等现实世界,即存立于金轮之上。
换句话来说,金性地轮,即是阎浮提世界之力。一界加身,如何能够挣脱?
而火蛇摩睺罗伽为地狱之火,炼化魔障。火蛇不是死的,是“活”的。
以李存孝如今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位魔帅不是没有用真元尝试挣脱束缚。
但是每当他反击的时候,上面的火焰化作无数小火蛇,大口吞噬着他释放的真元,火绳反而勒得更紧。
原本《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当中记载的焰摩宝珠,是能够燃烧真气,摧折生机,同时让人在飘飘欲仙的感官中乐于赴死而无心反抗的绝招。
而焰摩真气变成焰摩宝珠后,不仅继承了原有的特性,甚至还能吞噬对手的真气真元以强大己身。
“这已经有了几分宗师真元的特性了,金刚杵的推演,真是了不得。”
李存孝听两位师父说过,宗师高手,三元合一,真元当中有着宗师本人的意志,所以能够实现真元分化如分身这样的操作。
焰摩宝珠俨然已经展现出这样的特性,只不过眼下他还只能在百米左右控制火绳来去,再远就不行了,而且也不能主动催发其吞噬真气或是别的什么。
比起宗师千里锁魂的能耐,还差得远了。
这一门《九龙神火罩》,以炼出的火绳火龙为标志,一龙只是入门,三龙小成,六龙大成,九龙圆满。
每多一龙,火绳的束缚和防护之力就越强。
直到九龙圆满,衍化无穷,天罗地网,那才是真正的九龙神火罩,如今只能叫火龙绳而已。
而除了防御,他还有一门新的杀法。
焰摩宝珠滚动,塑造三头八臂。
三头贪、嗔、痴,各露凶恶之态,嘴巴半开半合,似吐言语;
八臂八手,平直举起,交错起落,五指自然舒张,齐齐排出——
“唵-嘛-呢-叭-咪-吽!”
吼!!!!
掌印伴随六字真言轰出,于半空中先化修罗,再化黑龙,次化龙华宝树,最后冲到魔帅身边时,变作六头雄狮。
威风赫赫,独步无畏。
接连六击,打得对方连连闷哼,甚至口角溢出鲜血,眼底更是露出嗜血的猩红。
只是还不等其有所动作,圆聪终于赶来,与其战至一处。
李存孝见状有些不满,这门《龙华狮子拳印》的威力,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强。
而且使用之后,精神还比平时更疲惫一些。
“还好还好”,太乙见状却是莫名松了口气。
武道修炼,越是往后,境界之间的差异带来的鸿沟便越大。
前五境尚且还有越级而战的案例,但是天梯之后,就少之又少。
再怎么天骄,同级而战便已经少有,能够在高一境界的前辈手中逃命的更是罕有,跟不要说打平手,乃至于战而胜之、胜而杀之,完全是天方夜谭。
“阿修罗刀兵、不动黑龙、龙华大手印水、土、木五行相克,这杀伐武学的威力似乎并不高。”
契此皱眉苦思,又觉哪里不对。但他到底是积年宗师,对这三门武学也极为熟悉,很快便瞪大了眼睛:
“于菩提树下,获得最胜无相一切智,勇猛释狮子”
狮子在四足兽中,独步无畏,能降伏一切;佛陀也如是,在九十六种外道中,一切降伏无畏,所以称为人狮子。
释尊为人中之王,于三界中得无畏自在,如万兽中的狮子王,所以又称为“释狮子”。
“难道说,存孝竟然是自己将龙华手印精研到了极致,已经踏足炼神,直指三元合一之领域?”
“什么?!”
太乙吓了一跳,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又开始在人群中开无双的徒弟,心中生出紧迫感的同时,也不由猜测。
难不成自家徒弟大难不死,真的在秘境中得到了大机缘?
灵宝认主不敢想,但会不会,他已经参悟过《洞玄经》了?
否则的话,再怎么天才,李存孝习武的时间不长,经验不足,悟性强还有说法,自创武学则是需要实打实的积累。
除了三洞真经这样,“修服者因兹入悟,研习者得以还源”,直指大道的神物,还有什么能解释如今的情况?
(本章完)
第225章 224东都破,风雨来
“可惜这次推演时没能参悟到《洞玄经》。”
风火轮疾驰,在战场上划出一道道火线风流,所到之处,尽是血肉横飞之景。
李存孝想到这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显然,自己帮助龙舟的行为获得了其部分认可,但是未曾认主之前,想要一览其核心,还是差点意思。
以残缺的绝学《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为蓝本,加上契此传授的几门武学,所推演出的《九头龙王经》,哪怕只是半部神功的层次,就已经能让自己纵横千军。
若是真的将其推演成神功,那孕育出的本尊又该是何等威势?
“下一次推演,未必还能有杨英这样好用的充电宝,还得多多积攒煞气才是。”
“不过如今我佛门武学都已经完备,之后太乙师父八成会督促我学习道门真功。”
“青龙真典这一门绝学,是苍龙七宿七部上品武学合成,要逐一修炼到圆满.”
“啧,煞气根本不够用啊。”
李存孝想到这里,围绕周身的火龙绳上,烈焰更加狂猛。
原本密密麻麻的数千魔军,在他的冲杀之下,竟然都变得稀稀拉拉起来。
与之相应的,则是原本黯淡下去的金刚杵再度一一点亮。
“小畜生”
李归伯躲过白香山琵琶上扫出的刀光剑气,余光打量着战场,眼神越冷,脸色也更加铁青。
原本以为有催光明使何不平在,两人可以迅速拿下州城,结果白香山忽然显露玄关境界的修为。
战力平衡,战场态势一下便僵持了七日,互有胜负。
但李归伯知道,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己方的宗师,只有秦奉权一个,而对面却有四个。
哪怕有一半不出手,都占着劣势。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趁着几人进入秘境的这段时间,试图一鼓作气拿下宋州城。
至于拿下之后,几位宗师再出来怎么办?
他本来也没打算固守,教主明尊交给他的任务也并非经营城池。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将城池攻破。
“如今已然是没机会了。”
李归伯心中恼恨归恼恨,但是没有丧失理智。
李存孝原本是跟随几位宗师进入了秘境,如今现身,那几位宗师估计也很快就会赶到,甚至说不定已经到了。
而秦奉权作为己方宗师大将,却迟迟不现身,即使不是死了,那只怕也是重伤逃遁。
明教和黄潮是合作关系,是盟友,但不是生死与共的密友。
反正这些军队也不是自家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念及此,李归伯和远处与德正纠缠的何不平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体内真元瞬间爆发。
逼退白香山二人的瞬间,就要化作流光脱离战场。
“这时候才想逃?二位实在有些迟钝了。”
坚持了七天,终于要等来援军,白刺史心情极好。
讥讽一句,十根手指拨动琵琶更加迅疾,口中长吟: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铮!!!
琵琶声声,杀机四伏。音符传遍四野,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条大江,一只孤舟,好似真实存在。
白香山立船头,拨琵琶,顺江河滔滔而下。顷刻追至李归伯、何不平二人身后。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吟咏声混合琵琶声,真元勾动天地之力,竟然真的降下一场细雨。
纷纷扬扬,天女散花。每一颗雨珠敲打在李归伯与何不平身上,二人的速度便慢上一分。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凝绝二字一出,浩荡长河上突然寒冬降临,霜冻结冰,李归伯二人的速度更慢,眼中杀意更浓。
那鬼脸佛甲和金瓜锤上,各自有魔王之姿显现,张牙舞爪,神哭鬼叫。
然而白香山却毫无惧意,甚至在这结冰的长河上,他座下小舟的速度反而更快,几乎是直直朝着对方的攻势冲了过去。
幞头的长巾在脑后飞舞,白香山的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要同时拖住两个同境界的高手对他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却充满一种潇洒狂放的意气,一种放任天性自然的本真。
脱下一身官袍,重得乐天,我自逍遥!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铮!铮!铮!
十指飞舞如蝴蝶穿花,乐声铿锵似刀枪齐鸣。
冻结的长河轰然解冻炸碎,水光冰雾凝结为千军万马,轰轰隆隆,马蹄匆匆,一奔乘风!
“混蛋.”
这些由白香山真元引动的兵马在李归伯和何不平的攻势下并不能持久,一一破碎。
可是击破地越多,二人就在此处陷得越深,难以脱离,除非能够速杀白香山,但德正已经趁此时机又合围上来。
死亡的预警在心中如钟鼓响彻,然而李归伯却无法准确地判断,这危机究竟来自于何处,究竟来自于何人?
白香山和德正联手,也不过能和他们两人僵持而已,真要危及性命,那就只有.
“师父?!”
李存孝惊喜地抬头,就看见一根粗大如房屋梁柱的狼牙棒从空中砸下。
其上梵文交织,好似金色的闪电,还只是悬浮在头顶时,李归伯与何不平就已经变了脸色,咆哮着将真元全部催发。
然而,鬼鞭杖直攻元神的效果太过强大,只是靠近头顶三丈,两人便头痛欲裂,真元不受控制地溃散,几乎跪倒在地。
等到鬼鞭杖真正打到实处,两人更是胸腹以下,四肢全部炸开,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变成了丑陋的肉虫。
契此从空中缓缓落下,一伸手,便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明使们握在手中,随后朝自家徒弟的方向哼了一声。
“这么凶残?”
李存孝咽了口唾沫。
这时白香山等人已经反应过来,大喊着我军大胜、贼将已死,带兵席卷战场。
那些魔军里面,狂药吃的少的,还有几分神智,此时早已经吓破了胆,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而那些狂药吃得多的,神智混沌,不怕死所以冲的最狠,基本都已经被李存孝给杀干净了。
“师父神威.”
李存孝踩着风火轮,讪笑着凑到大和尚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肩膀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太乙捏住了。
“好小子,翅膀硬了,敢和师父打擂台了?”
老道士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李存孝知道对方说的是秘境当中,自己主动招惹炼化灵宝的杨英这件事。
“弟子不敢。不过,我这不是没事嘛.而且,还有些收获。”
听到“收获”,大和尚和老道士同时挑了挑眉,但知道此时不是交心的时候。
羊灵均和郑朗来了。
“李师弟,你没事就太好了!”
杜光磊第一个冲到跟前,李存孝看他真诚的神情,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亲近。
这位杜师兄别的不说,是真的把他看成自己人。
“有劳杜师兄记挂,我也是运气好,被秘境空间弹出,没受什么伤。”
一边躲在两位师父身后,一边将自己的经历修改一番说出,隐去了和杨英争夺龙舟的过程。
“李师侄是有大气运的人啊”,郑朗面上带笑,但眼神中却带着打量。
“险死还生不说,武学也大为精进,真是脱胎换骨。”
“的确是脱胎换骨”,羊灵均心中也多出几分猜测。
看着被大和尚和老道士遮住的李存孝,忽然转了话头:
“暴君无德,恐怕不能将灵宝收服。有缘者,只怕另有其人。”
如此直白的话说出,四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太乙见状,咳嗽了一声,将拂尘一甩搭在臂弯:
“大家同属正道,如何能互相猜忌?要我说,或许便是那秦奉权使了邪法,强行将灵宝夺走了也不一定。”
“此言有理”,契此赞许地点头。
“你看,离开了秘境之后,我们四人都在,唯独那秦奉权独自逃遁,必然有隐情。”
“他要是不心虚,怎么连出来露个面都不敢?”
因为他不是傻子。
郑朗看着这一僧一道在那里唱双簧,表情有些绷不住。
秦奉权若是留下,只怕这时候已经成了狼牙棒上挂着的碎肉。
你们甩锅也不能这么搞吧?
但是正如太乙所说,同为正道,灵宝认没认主,认谁为主,在谁手中.自己和羊灵均不可能真的在这些问题上揪着不放。
因为若是要动手,二对二,己方未必输,但是两个小辈
郑朗和羊灵均对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的无奈。
都不用杜光磊出手,李存孝一个人就能把邓玄静和郑涯吊起来打。
投鼠忌器啊。
‘但李存孝在离开秘境前后,武学精进这么多,必然有大机缘’
‘太乙和契此为徒弟遮掩,何尝不是为自己遮掩?’
‘灵宝,只怕就在这二人手中’×2
郑朗和羊灵均心中闪过类似的想法,神色又恢复如常。
“多谢前辈援手。”
白香山安排人马打扫战场,收拾残兵,不多时也赶了过来,对着契此行了个大礼。
后者坦然受了,神情中倒是颇多赞赏。
“为官一任,护佑一方,你当得起这八个字。”
“得道者,自然多助之。”
德正住持和天鼓寺的一干人马也注意到这边,不过看着几位宗师,还有宗师身边的李存孝,神情大都有些复杂。
“若我能跟在太乙前辈这般丹道宗师身边,耳提面命”
德聪露出艳羡之色,但说出口的话语却让德正嘴角一抽,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
怕是也只有师弟这样的纯人,才能不在意宗师的提携,一心扑在丹道上了。
“此战虽胜,但善后的事,却不轻松啊。”
满目所及,尽是尸横遍野,断臂残肢。
得益于李存孝加入战场,今日一战,州城府衙一方损失并不惨重。
但是在此之前,双方已经鏖战七天。
待到收拢俘虏,重开城门,李存孝一路看去,家家挂白,行人惨淡,所见者好似尽皆笼罩在一层乌云之中,没有半点获胜的喜悦。
“七日之战,数千城卫军,死伤泰半。”
“好在未曾过多波及平民百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到了府衙,长史郑延昌立刻带人迎接,听闻了城外战场之事,一时间频频将眼神投向李存孝的方向。
但后者却不在意这些,一看城中的哀戚景象,他这时心已经飞到了飞虎镖局。
只不过白香山知道他和太乙、契此的关系,对镖局一向多有照顾。
对方能坦然交谈,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什么?”
郑涯忽然低声叫了出来,众人看去,却是郑延昌在郑朗身后,说了什么便退下。
后者神情也严肃了几分,转而看向白香山,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
“白刺史,雒阳.”
东都雒阳?
秦奉权的军队不是被挡在宋州了吗?
雒阳还能出什么事?
李存孝的注意力一下被拉了回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香山身上。
后者闻言,神色复杂,有些唏嘘地道:
“就在三日前,黄潮领兵围困雒阳,不到半日便破城。”
“如今他已经称帝,国号大齐,改元金统。”
话音落地,屋子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沉思,有的皱眉,有的惆怅。
但没有人痛斥乱臣贼子,也没有人义愤填膺。对于这些宗师来说,这一天早就已经是预见过的了。
何况两京被破,也不是第一回,当年玄宗皇帝就曾被安史逼迫得流亡剑南道。若非郭令公收复两京,如今是大秦还是大燕都说不准呢。
“秦奉权的军队被堵在宋州,黄潮还要调兵,不可能毫无痕迹。”
郑涯看了眼曾祖的神情,主动开口。
“雒阳怎么破的?”
白香山叹了口气,“是武安军节度使。”
武安军在山南东道,北边就是雒阳所在的东畿道,东边则是河南道。
郑涯世家出身,对山川地理熟稔非常,闻言顿时反应过来:
“黄潮是借道邓州、唐州,从山南东道北部迂回插入了东都?”
“马木匠肯给他借道?他就不怕被打个措手不及?”
武安军节度使姓马,从军前出身木匠,后来身居高位,人们也不大叫他本名,而称其为马木匠。
羊灵均笑了笑,“这位马节度使听闻是个异类。”
“上奉天子,下奉士民;不兴兵戈,保境安民。”
“是为了避免和黄潮交战?”
“未必”,郑朗摩挲着手指,神色一松,似乎想通了什么。
“我记得,马木匠是梁王的旧部。”
几位宗师先后露出了然之色,李存孝脑子转了几个弯,也明白过来。
黄潮入雒阳,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天下藩镇林立,节度使们自立为王,无视朝廷,将权力在子孙部将中传承。
但是窝在地方当山大王是一回事,扯旗造反又是一回事。
若是有节度使打出推翻大秦的旗号,等待他的不是一呼百应,而是其他藩镇的围攻。
枪打出头鸟,与其自己去触朝廷的霉头,不如让反贼先行。
消耗朝廷的有生力量也好,试探皇室的反应也好,甚至,若是反贼够强,能把两京好好犁一遍,最好是把那些盘根错节的大族狠狠杀一批。
到时候再起兵,就不是心怀不轨,而是奉天靖难、匡扶社稷。
当然,立下如此大功,想来谋一个摄政、独相,也不算过分,再之后嘛
屋中一片默然,无人出声。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黄潮攻破东都,自立为帝,已经拉开了乱世的序幕。
朝廷或许还有力量讨伐黄潮,但只怕无力应对天下藩镇的各路节度使。
山雨欲来,李存孝只觉心中发闷发堵,也只有眉心处,龙舟那若有若无的联系,能给他一丝慰藉。
众人先后离开了刺史府,郑朗在和白香山说了些什么后,也带着郑延昌离开,似乎是要商议什么事情。
不过让李存孝有些吃惊的是,两位师父竟然跟着他回了飞虎镖局。
“怎么,不欢迎?”
大和尚斜着睨了徒弟一眼,后者自然是露出笑容。
“怎么会?”
州城刚经过大战,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两位宗师若能在飞虎镖局住一夜,不知能震慑多少阴暗心思。
这种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他怎么会拒绝?
“好了,现在没人了,说说吧,秘境里到底怎么回事?”
太乙真人从弟子身上取回照骨镜,伸手一抚,近乎透明的光晕便将师徒三人笼罩,显然是为了隔绝外人窥听的手段。
李存孝知道两位师父肯定会问起这件事,他离开秘境之后,也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解释。
但是最后想来想去,他发现,除了作为自己立身之基的金刚杵,其他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情,无论修炼还是照顾镖局的故旧,太乙和契此对他好得没话说;
于理,能得到灵宝,本就有两位宗师的功劳。不是他们和人魔厮杀,自己也没有捡漏的机会。
虽然灵宝的主人只能有一个,但是龙舟里的好东西却多得是,更别说等龙舟认主之后,可供参悟的《洞玄经》。
唯独要隐去金刚杵在其中的作用,把器灵拔高,就说杨英老而腐朽,困兽犹斗,最后还是被龙舟封印,自己只是捡漏而已。
“不瞒两位师父”,李存孝想好了便不犹豫。
“龙舟就在我身上。”
“嗯嗯?”
“嗯?!!”
(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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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225前途
飞虎镖局,客房。
“前前后后瞎忙活这么久,最后结果是咱们的徒弟得了灵宝认主。”
“这都过去三天了,我想起来,还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太乙真人手里把玩着青瓷的茶碗,滚烫的茶水在其中起起伏伏,却好像有一层薄膜包裹住了,始终没有漏出一滴来。
但他神情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语气顿了顿,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你说,真的没法子参悟《洞玄经》吗?”
“能不能有点耐心?”
契此捏起一块糕点,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的绿豆糕,但他却吃得很仔细,一点渣子都不漏。
“存孝虽然可以出入龙舟秘境,但是还无没有完全掌握灵宝。除了他,谁都进不去,怎么让你参悟《洞玄经》?”
“要我说,这才正常。咱们的徒弟虽然天赋异禀,但终归境界还不够。就算灵宝在手,他也没法运用自如。”
“他是有大机缘的人。遇到那魔君杨英,都能大难不死,还趁机参悟《洞玄经》,将佛门武学融为一炉.”
大和尚说到这,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
那门《九头龙王降伏魔障经》,李存孝对自己这个师父没有半点藏私,尽数和盘托出。
徒弟知恩图报,让他很是欣慰,但更让人惊喜的,还是这门功法潜力无穷,俨然是半部神功。
只待好徒弟日后将灵宝龙舟完全掌握,自然可再悟《洞玄经》,将这门功法完善。
“独自创法,还是神功”
太乙看着大和尚这得意的模样,顿时冷哼一声。
“你别光顾着高兴。”
“咱们没几天功夫就要去楼观道了,存孝兼修佛道的事太过扎眼,除了光磊,暂时不好让更多人知道。”
“他的道门本尊才开个头,得赶紧补足,最好是能在回楼观道之前修到黄庭圆满层次。”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你又不是没用照骨镜看过?”
“杨英的魔气对他没半点影响,以存孝的心志还有经验,只要资源足够,修到黄庭不是驾轻就熟?”
“龙舟里那么多好东西,你有什么可担心?”
就是因为用不上我这个师父了,老道才不安心!
太乙白了对方一眼,感觉此处实在坐不住,起身正要推门,门却自己打开,李存孝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师父,试试我的手艺?”
“为师是第八境的宗师,早就已经辟谷了,用不着这些荤腥。”
老道抬了抬脖子,把脑袋扭到一边。
“是用龙舟里的灵物做的,试了试您教我的药物调配、君臣佐使之法。”
“那我得好好考校。”
太乙伸手把食盒接过来,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瞥一眼旁边的大和尚。
“贼秃就算了,他不懂丹药。”
大和尚眉头一挑,不知从哪掏出一对筷子。
“我是不懂,但是徒弟的心意,怎么也得尝尝味儿。”
李存孝看着两个师父斗嘴,一边笑,一边把做好的素斋拿出来,顺便摆了几个酒杯。
龙舟器灵认主的条件,是要他将秘境中的人魔尽数铲除。
如今限于实力,四重宫阙中,核心的第四重乾阳殿只能进入主殿,第三重因为文中子的存在也还没法深入,不过外围的第一重和第二重,难度并不高。
灵宝在身,没有了时间限制,探索起来自然比前几次都要细致,收获也很丰富。
龙舟说是船,实际上完全是炀帝的移动行宫,里面衣食住行、杂七杂八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药园、菜园、兽园.虽然多数都因为时间流逝而废弃,但也有少部分得到完好的保存。
“火炙蔓菁、石花仙菜、蜜调青玉葵啧啧,灵物当饭吃,贫僧还是头一次。”
大和尚伸出筷子一戳,那蔓菁的焦褐外壳便裂开一条缝,露出其中白肉,好似茭白。
但入口之后,却有一股奇特的甜鲜滋味,从口腔渗入到骨髓,回味无穷。
同时,还有一股温和的能量,滋养着肉身经脉,药力和缓却持久,这一口几乎等同于一颗蓄气丹。
“真奢侈,大周如此,大秦未尝不如此。肉食者鄙”
大和尚一样尝了几口便不再下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不想扫了徒弟的兴,也没多说。
老道士却完全不受影响,一边乐呵呵地伸出白玉箸,一边看着李存孝从琉璃酒壶当中倒出紫水晶似的果酒。
“嗯~几百年的草龙珠酒,一杯下去,除非是断手断脚,否则血肉之伤可不药而愈,这玩意儿可不好找啊。”
“好小子,师父没白疼你。”
李存孝先给太乙倒了一杯,又给契此倒了一杯,最后自己倒了一杯。
“徒儿这次险死还生,又收获重宝,全是仰仗师父们出力。”
三天前他向两人坦白时,心中其实也有一些忐忑。
宗师高手,三元合一,对事物的观察,已经不局限于感官。
所谓“有选择的讲真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甚至在两位师父面前,连这个“别人”都未必骗得过。
但是,两人自始至终,都传达出信赖的态度,对于李存孝说的话,都没有刨根究底,而是叮嘱他安全第一。
关乎性命之事,不要隐瞒。
至于其他,俨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师父,李存孝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一杯水酒算不得什么,不过聊表心意。
“素酒贫僧还是可以喝一杯。”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欣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几日私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宋州城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得尽快启程去楼观道了。”
“在那之前,道门真功你得加紧一些,否则到时候回宗门做了真传,少不了有人碎嘴。”
太乙叮嘱完,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灵宝之贵重,更甚于神兵。
后者不过能传承几百年,兴盛一个家族、一个州城的势力。
而前者却可以传承千年,兴盛一个圣地,乃至控扼一道,以此影响天下大势。
虽然羊灵均和郑朗已经离开,但是之前的那些说辞,能瞒多久、有没有瞒得住,都是二话。
灵宝动人心,在群雄即将逐鹿的当下,其价值还要更重。
两个宗师,都不一定能护得住灵宝。
而圣地掌教,都是第九境的大宗师,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唯有回到楼观道,得到太乙的师兄、道通真人的庇护,才更为稳妥。
而契此自然也会同行,只不过会和太乙一明一暗,悄悄尾随,非必要不会现身。
“角木蛟、尾火虎、亢金龙三部上品武学,我都已经修成圆满。”
李存孝言语之间,一青一金两头蛟龙从体内腾起。
双龙交缠,环绕一头赤色猛虎。碧玉般的真气,给人的感受又和焰摩真气的炽热和侵略性截然不同,显得温和而生机勃勃。
楼观道的四象四神绝学当中,《青龙真典》是以苍龙七宿七门上品武学组成。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为五行,对应五脏修炼;
房日兔、心月狐为阴阳,对应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是黄庭境界。
之后阴阳五行具备,便是凝合青龙,踏入真形,这时才开始这门绝学真正精要的部分。
李存孝本来就已经是真形圆满,何况之前还特意留下了黄庭境界的角木蛟魔头,更是驾轻就熟。
有丹药辅助的情况,用不了半年时间,也就能把之前走过的路走完。
而有金刚杵在手,这个速度却又要提高几十倍。
且不说之前在和明教乱军作战时便积攒了不少煞气,最近探索秘境,斩杀人魔,也是收获颇丰,基本上每天都能将金刚杵充满一次。
所以,只花了三天时间,李存孝就已经将这尾火虎、亢金龙两门上品武学从无到有,修炼圆满,甚至已经炼出了真气。
东方青龙,角亢之精。角木蛟和亢金龙,是青龙真形的骨架和核心。
以此二者为主,另外五者为辅,提纲挈领。
五行相生者,木火土金水。接下来只要再将氐土貉和箕水豹修成,很快就能以点带面,在到达楼观道前将道门本尊提升至黄庭层次。
“这么快?”
太乙手里的酒杯送到嘴边都放下了,仔细观察着那三尊真气凝聚的魔头。
李存孝本身就是真形圆满,奇经正经也早就贯通,如今不过是佛门真功挪出了地方,让给道门真功,他已经有的真气化形、外放这些能力自然不会消失。
但老道士看的不是鳞片爪牙,关注的不是真气化形是否栩栩如生,而是看其是“人”还是“兽”。
而角木蛟、亢金龙、尾火虎这三尊,粗看是三尊活灵活现的神兽,然而看久了,却会感觉其身形收缩,化为人形。
有的顶盔掼甲,有的身穿朝服,有的彩衣广袖
“化魔为神,好,这才是吃透了武学的精义。”
太乙真人满意地点头,欣慰的同时,也感觉有些麻木了。
只论修炼一途的天赋,李存孝简直是他见过天资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虽然为了推境界,都没有让后者修炼几门真功配套的身法杀法武学,但是三天时间,两门圆满,未免也太快了些。
哪怕是换成楼观道里的真传,一门上品武学,三天时间,也不过入门,了不起能摸一下小成的门槛,也只是门槛上蹭一下而已。
想要圆满,至少也得半年时间。
这还是一门上品武学。若是兼修,摊薄了时间,这个速度只会更慢。
难道《洞玄经》悟道的效果,真有那么恐怖吗?
“看来修炼的事咱们是不用愁了”,契此早就已经对徒弟的妖孽表现习惯了。
“可我看你似乎在为别的事发愁?”
李存孝闻言沉默,身上龙虎收回,踌躇片刻方道:
“是镖局的事”
他要跟着太乙、契此回楼观道,木叉肯定是要带着一起去的。
而镖局一大帮子人,张力士之前就说过不愿再搬家,尽管他担忧战后明教卷土重来,却也没什么好方法。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只是心中难免会多想。
“还有镖局中有两个年轻人,叶乘霄和魏河,都是好苗子,我想带他们拜入楼观道,不知师父方不方便?”
难得弟子有事请求,老道闻言,淡然道:
“那便许这两人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这不过是小事。”
“那叶乘霄本来就是练的我门中虎魔拳,已经是二练大成,入门后转修尾火虎功便是。”
“至于魏河,就是给你养马那个?他的天赋比叶乘霄还好些,气血圆满,只差一门诱魔法,到时候你自己挑一门传给他就是了。”
“多谢师父!”
李存孝闻言心里一松,露出喜色。
如今他修为越来越高,日后到了楼观道,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总要有几个忠心得力的人帮衬。
魏河与叶乘霄都是他熟悉的人,将这两人培养起来,日后总是有用的。
可惜镖局的其他人大多天赋平平,大师兄石铁也要留在镖局,给张力士养老。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镖局的安全。白香山和德正看在两位宗师的面子上,肯定会多加照拂。
但是如今战乱连连,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打仗,没法保证绝对的安全。
‘终究是力量不足。我若是陆地神仙,有移山填海之力,谁又敢冒犯?’
分神之际,太乙和契此忽然不约而同地动了动眉头,起身往外。
李存孝先是一愣,但往外走了几步,也发现了异常。
脚下隐隐有震动从远方传来,风声中铁蹄的声响逐渐清晰。
很快,就连张力士等人也有所察觉,推开房门。
看见两位宗师,众人无不毕恭毕敬,而看到一旁的李存孝后,几位老镖师的神情都不由复杂几分。
这样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其他人,很快刺史府衙中便飞出两个身影,落在城头,正是白香山和德正。
二人面色凝重,看着远处海潮般的尘烟,如巨浪拍岸;
旌旗蔽空,甲胄和刀兵的锋芒掩映日光,森森寒寒。
德正和白香山看着那几千精兵在城外十里停下,只一员身穿银甲的大将拍马上前。
那人面容方正,蓄着长须,手提一杆银枪,口中吐字,好似金石碰撞:
“我乃梁王麾下武宁军节度使,此处城守何在?”
德正和白香山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杨铁枪,杨师厚?”
脸上神色没有放松,但心中却隐隐松了口气。
朱全忠这位梁王的声誉,并不算好。
暴戾嗜杀算是节度使们的通病,而这位除了嗜杀,更兼荒淫无度。
据说其诸子领兵在外,他便常常召自己的儿媳们入宫,与之私通,有时还会让属下的妻女自荐枕席。
而他的儿子和属下们不但不愤恨,有的甚至不知廉耻地利用妻子在床上争宠,千方百计地讨好梁王,博取欢心。
在这一堆似人的玩意儿当中,杨师厚便正常得过分。
其人骁勇善战不说,难得的是治理地方也不乱来,也没有嗜杀乃至食人的恶习,声名在外。
正是因此,白香山才会松一口气。
毕竟东都已破,天下十六道几乎都各有群雄,如今朝廷能够控制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京畿那一块地方了。
宋州不过一地而已,又处在河南道和两京运河要枢,朱全忠作为事实上的河南道之主,是不可能放任他孤立在外。
“在下白香山,忝为宋州刺史,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白香山注意到镖局方向飞来两道流光,心中也就有了底气,主动下了城墙,在还有十丈距离的位置停下,与那银枪武将交谈。
“银枪如林,是朱全忠麾下银枪效节都?”
太乙和契此上了城楼,瞥了眼城外军队的甲仗旗帜,顿时心中有数。
“银枪都,杨师厚?”
李存孝看着那几千精兵,军容齐整,肃杀之势,比之秦奉权近万魔军还要使人生寒,一时心中凛然。
朱全忠麾下,有两只精兵,一只是他的亲军“落雁都”,一只便是杨师厚手下的“银枪效节都”。
与之相似,各地节度使也有对应的亲军,比如一直和朱全忠过不去的晋王李翼圣,麾下便有一只“横冲都”,号称“横行天下、冲锋陷阵”。
由其义子,十二太保当中的大太保李思远统率,后者也因此得绰号“李横冲”。
“城卫军本身就已经受创,又不如城外军队精锐,若是打起来,只怕要吃大亏。”
“师父,这位杨师厚实力又如何?”
“他也是宗师境界。”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沉,身子微微紧绷,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但是,不知道白香山和那人谈了些什么,片刻之后,那数千军队中,忽然有一多半调转方阵,徐徐退去,只剩几百银枪军士,就地安营扎寨。
而那位大名鼎鼎的杨铁枪,也没有上城来,只是远远朝此处拱了拱手,便打马而去。
城上守军纷纷松了口气,看着自家刺史面色复杂地回到城头,手里拿着一面崭新的旗帜。
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梁”。
(本章完)
第227章 226前往楼观道
“将军就这么离开了?”
银枪银甲,倒映明光,数千精骑于官道旁稍事歇息。
马匹毛色皆纯白,只有四蹄乌黑,灼热的吐息从其口鼻呼出,融化了地上积雪。
“哦?法王有把握能胜过契此或者太乙吗?”
银甲白袍的杨师厚轻抚胯下宝马,看上去似乎在喃喃自语,但身边亲兵却都不以为怪,保持着三丈距离。
“若是三日以前,倒也胜负未定。”
雪地中忽然多出一个打扮怪异的僧人。白衣黑帽,鬓角处露出刮得不怎么干净的青皮。
“但是那灵宝很可能落在了他们手中,这般情况下,就算我与将军联手,只怕也难胜。”
“正是如此”,杨师厚回望远处的宋州城,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小点。
“我此番领军出征,是要宣示四方,叫河南道各地归附。”
“治理地方,不过钱粮两个字,只要白香山纳税称臣,那便足够。”
“何况这天下会打仗杀人的多,能安稳一地的人少。”
“想要民心归附,便少不了要用白香山这样的能吏、干吏。”
“至于忠心.该有的时候,他自然会有。”
白衣黑帽的僧人抚掌赞叹,“此言有理。”
明教三大法王,号“乐明佛”的他正是负责钱粮后勤、丁口男女。
“善母佛”掌管征战,麾下明帅能征善战却也暴戾嗜杀,只需要挥刀子就行了,他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黄潮不仁,流寇各地。将军则相反,施以仁德,这样百姓自然能知道梁王才是王者之师,天命所归。”
乐明啧啧两声,神情中有些戏谑。
“不过秦奉权之前在秘境受了重创,将军为何不动手?”
“黄潮打进雒阳,登基称帝,已经搅动了天下这趟浑水,已经没什么用了。”
“不”,杨师厚摇摇头。
“杀了秦奉权,黄潮再傻也会警觉。”
“留着他们,多消耗一点京城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倒是想请教法王,据说当年净土宗的灵宝,一分为二,除了明尊手中那一半,还有一半,仍在净土传人手中。”
“此事当真吗?”
“将军也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我以为您一向谨言慎行,不会刺探这种机密。”
乐明有些诧异,杨师厚却笑了笑。
“军中收集的血煞,大半都送到你们手中,黄潮屠城掠地,背后也有贵教的影子。”
“如此大张旗鼓,只怕算不上什么秘密。”
“那就请将军拭目以待”,乐明转移了话题,眼神却闪了闪,下意识看向了宋州城的方向,似乎远远见到了矗立城头的契此。
还有其腰间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布袋。
‘豹皮囊人种袋.轮回六道之宝’
‘只差一点,教主就要大功告成了。’
‘届时,即便是圣地宗门,我圣教也可与之抗衡’
‘数百年藏头露尾,终能使明尊之光耀,以一国之正统布告天下’
他转过身,在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大军所需物资,各地堂口已经筹措”
“将军动作可要快些将各地收复,别真让他人误以为黄潮成了气候,到时候可就弄巧成拙。”
“我自有分寸”,杨师厚静静看着乐明的身影消失于雪地之中,片刻后举拳示意,亲兵们立刻散开传令。
转眼间,千人精骑再度整齐队列,聚集到大纛之下。
白马银枪,驰骋雪地,好似一条银龙,转眼消失在道路尽头。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反贼黄王,如今已经在雒阳称帝了!”
“朝廷无能啊,连一支反贼都灭不掉,如今都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幸好咱们河南道有梁王在,反贼不敢乱来,听说最近到处有明教妖人作乱,也都让梁王麾下杨将军驱赶出去了。”
“是啊,虽然梁王扒灰,但那是别人的家事,只要不祸祸咱们老百姓,管他什么人当皇帝!”
“这话有道理,不过还得是咱们白刺史爱民如子,官声在外,那位杨将军胸襟宽广,才避免了一场兵戈啊。”
“城里戒严了小半年,今日年三十,街上总算有些人味儿了”
杂乱的声音从街头巷尾涌来,即使坐在酒楼的第二层也能听得很清楚。
李存孝看着重新变得热闹的街市,与几日前大战后的萧条冷清,完全是两种境况。
亲眼见识了这些就会知道,白香山在面对杨师厚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选择。
老百姓不想打仗。
如今大秦的灭亡只是早晚而已,或许西京大兴城里还有李氏皇族的拥趸,可是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谁坐那张龙椅,并没有什么分别。
朱全忠的名声和他的为人到底有多少差距,没人在乎,只要杨师厚没有屠城滥杀,那他就能马上从扒灰的淫棍变成仁民爱物的王者。
正是因为白香山爱民如子,所以他不会为了所谓的朝廷正统和杨师厚开战。
“梁”字大旗在城头飘扬了几天了,也没有人的生活因此而发生变化。
白刺史此时心中是何感想不好说,但是对于李存孝而言,州城的危机化解,也就意味着到了离开的时候。
“李师兄,我考虑清楚了,我想跟你一起去楼观道。”
酒桌的对面,叶乘霄的表情几经变换,终于下定决心。
“从楚丘逃到宋州,已经逃过一次。我爹娘年事已高经不住车马劳顿,就留在这里养老。”
“但我.不甘心在这世道做个随波逐流的浮萍!”
魏河坐在叶乘霄的旁边,闻言也跟着点头。
“李大哥,我读书少,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反正你去哪里,我和姐姐就跟你到哪里。”
李存孝静静地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头。
“既然想清楚了,今晚回去便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要动身了。”
他这话既是对两人说的,也是对旁边的木叉说的。
只是后者自上了桌,一直很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桌上的酒菜,四人一口没动,便又起身离席。
一同进了镖局,叶乘霄和魏河两人各自见家人,李存孝则带着木叉找到了张力士。
“木叉,替大哥去看看师娘。”
“好”,木叉已经不是懵懂孩童,识趣地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师徒二人一时沉默。片刻后,还是李存孝率先从怀里拿出一册卷轴。
“这是太乙师父首肯后给我的,尾火虎功的后续,足以修炼到黄庭圆满。”
张力士表情复杂,接过卷轴,粗糙的手指在妖魔兽皮上摩挲。
想当初,他拼尽全力想要得到太乙的认可,就是为了虎魔拳功法后续。
兜兜转转,二十几年,如今愿望实现,他却很难高兴起来。
“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
李存孝听出对方语气有些干涩,想要安慰,却也无从开口。
“也好,今天毕竟是年三十。”
张力士挤出一个笑容,上前握住弟子的肩膀。
“走,去把你两位崔师伯,还有你大师兄叫来,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月娘,你真的想好了吗?”
镖局的后院,石幼娘和张雀儿一人一边,抱着李木叉的手臂哭哭啼啼。
张家大娘子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时不时拿手帕给二人拭泪。
“娘,我想清楚了。”
张月鹭和张夫人坐在火炉旁边,前者轻轻握住母亲的手。
“楼观道是道门圣地,若能入门,自然前途广大。”
“叶师弟有雄心,愿意去拼一拼,是好事。”
“但对女儿来说,更愿意留在爹娘身边,膝前尽孝,您千万不要觉得是家里拖累了我。”
她说到这儿,叹了口气。
“何况楼观道虽好,却也不是世外桃源。”
“那黄潮入雒阳,建国称帝,几天时间,街头巷尾多出多少流言蜚语?”
“如今天下动荡,朝廷摇摇欲坠,国都所在不是首善之地,而是一等一的凶恶之地。”
“便是有宗师相护,李师兄的路,也会很艰难。”
张夫人闻言却叹气,“我不是说这个。”
“你一向要强,眼界又高,便是城中的年轻男子,也没一个看得上的,将来”
“娘”,张月鹭打断了母亲的话。
“我已经是天鼓寺弟子,你就当女儿出家了。”
“如今的世道,嫁人或是不嫁人,能有多少不同?”
“你唉”,张夫人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当初张力士有心撮合李存孝和张月鹭,她还有些犹豫。
然而这位小徒弟一天一个样,转眼已经变成张家娘子高攀不起的存在。
她倒不是此时想要女儿攀高枝,只是一年来的战乱接连袭扰,作为母亲,本能地想要给儿女找一条出路罢了。
明教已经打过宋州城一回,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回;
哪怕没有明教,也还有数之不尽的流寇兵匪、四方节度。
现在有白香山和契此的看顾,镖局的境况还算安全,可谁也无法保证,这样的安稳还能维持多久。
留下是一条路,跟着李存孝去楼观道,寻求宗师的庇护,又是一条路。
在这样纷乱变幻的世道,很难说哪一条路更好,但多一条选择,便多一个机会。
可惜
大秦光化四年,大年三十,镖局上下百余口齐聚一堂。
张力士一家、崔家兄弟、石铁夫妇、叶乘霄一家、魏河姐弟、秦羽、高成.李存孝从楚丘发家开始结识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里。
众人饮酒行令,觥筹交错,不知谁先提起,又说起当初在楚丘的日子。
从入门练拳,到成为趟子手,再后来成为镖师,独自走镖;
从一个小伙计,到成为内城三家瞩目的天才,再后来手刃几位家主,带众人杀出重围。
众人回忆着李存孝走过的路,好像在看一部传奇话本一般,处处充满了跌宕起伏。
而如今,得知他要离开,就好像是即将从一个故事中、一个梦中醒来。
“师弟,今日一别,以后或许就再难相见了。”
石铁虎目含泪,端着酒杯。
他那新生的手臂,如今看上去已经和原本没什么区别了。
得益于德聪赠与的《伏虎功》,他不必转修,将虎魔拳和小夜叉刀融会贯通,已经到了脏腑圆满。
加上李存孝给他留下的丹药,将来足以突破黄庭境界。
除了石铁,对崔家兄弟,李存孝也没有吝啬,留下了足够修炼到黄庭的丹药。
等他们突破到黄庭之后,天鼓寺中,已经突破真形的圆华、还有德聪的药王院,都会给予照顾。
“我走了,以后镖局就要全靠师兄了。”
李存孝拿起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来敬酒,他也是来者不拒。
一夜欢宴,不知喝了几百杯,还是千杯。
他只记得爆竹声响了一夜,等周围安静下来,天色已经亮了。
嘎~
镖局的侧门推开,几人牵着马匹走了出来。
魏河单臂将姐姐魏英扶上马,自己翻身跨坐。
叶乘霄也跳上马背,不舍地回望。昨晚他的父母很早就歇息,但今日却起得很迟。
“走吧。”
赤骊很通人性地矮了矮身子,木叉稍微用力就跳了上去。
李存孝在他背后,双手拉住缰绳,低声安慰了一句。
“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我们只是暂时离开。”
木叉嗯了一声,三匹马儿嘶鸣一声,马蹄敲打在青石板上,踢踏踢踏地远了。
清晨的薄雾在寒风中弥漫变幻,很快便看不见人和马的踪影。
镖局的侧门处传出男人的叹息,还有女人安慰的声音,随即是木门合拢的嘎吱声。
镖局和这座古城一起,再度恢复到寂静之中。
“要走了吗?”
德正和白香山站在城楼上,看着五人三马出了城门。
李存孝遥遥回头,对着这边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秘境当中,必有重宝。如此乱世,不知要引来多少野心之辈。”
“契此前辈他们离开,也未尝不是为宋州城的安危考量。”
白香山挥挥手,守城的军士便将打开的城门再度合拢。
“天下十六道,几乎已经找不出忠于大秦的土地。”
“朝廷所在的京畿道,所控制的只剩下京兆府、华州、同州三州之地。”
“西边是岐王李正臣,北边是晋王李翼圣,南边是武安军马木匠,东边是梁王朱全忠.”
两人遥望着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几道背影,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本章完)
第228章 227残破,走蛟
龙舟,秘境,第三重。
蜿蜒的火龙化作长绳,在人魔群中穿梭来去。
所到之处,恐怖的力量将血肉之躯统统粉碎,在地上铺就一层厚厚的肉毯,血腥得让人反胃。
然而李存孝只是静静看着血花绽放,肩膀上八条手臂不时起落,十指交错又分开,演化出不同的手印。
火红的真气与碧绿的真气交织,好似干柴遇烈火,爆发出比单一焰摩真气更加强大的威力。
一道道掌印、拳印,好似孔雀开屏,席卷、横扫。
不多时,周围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魔。
但李存孝却没有继续向前,反而像是早有预感一般,看向某个方位。
“来了。”
下一刻,宫殿中忽然发出一声咆哮,一道银光从中闪烁而出,顷刻间就杀到了面前,长枪的枪头甚至都因为高速运动、摩擦变成了熔岩一样的颜色。
一青一金两条蛟龙倏忽而现,双龙交缠旋转,李存孝的身影瞬间化作一条灵动的弧线,在长枪的追击之下,始终保持着一个恒定的距离。
“吼!!!!”
人魔咆哮,血色的真元涌动,激射、编制,化作囚笼,随后猛地向中间收缩。
“开!”
风火轮急速旋转,在合围前一刻,李存孝已经化作一道火流星离开,徒留人魔发出不甘的怒吼。
风火轮升上半空,速度渐渐慢下来,在这个高度能够清晰看到层层嵌套的四重宫阙。
李存孝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真形战天梯果然不行吗?哪怕我身怀两具本尊,同级基本连一招都接不住,也还是没法抗衡真元。”
“真气与灵气的结晶,天地之力这样的差距,不是叠加两种真气就能弥补的。”
“看来,要不然得等到我的佛门本尊突破天梯,要不然就要等道门本尊也突破真形”
“两大真形之力加持互补,说不定能让我从逃生无碍、勉强交手,变成势均力敌?”
一边想着,一边驾驭风火轮飞向中央的乾阳殿。
在这个视角,能够清晰的看到,第四重的宫阙中,基本已经看不见什么人魔了,这都是他小半个月以来的成果。
也多亏了这些人魔提供的煞气,苍龙七宿当中,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五行五脏,都已经圆满。
不过要说用的最多的,除了原有的圆满级燃木刀之外,还有就是亢金龙的对应身法——天龙飞纵。
方才他就是靠着这门身法,从天梯境界的人魔都尉手下逃脱。
至于房日兔、心月狐——也就是对应阴阳奇正经的两部武学,也都已经是小成境界。
心神之中,金刚杵上的摩羯爪赫然点亮了四只,这便是方才鏖战的收获。
“赶路了小半月,在进入楼观道之前,总算是能黄庭圆满。”
“太乙师父说,真形境界才是青龙真典的入门,也不知他说的丹武之法又是何意.嗯?”
路过第二重的上空时,空旷的殿宇当中,一个老儒生漫步其间,闲庭信步。
那些第七境的人魔,禁军的中郎将们,都畏惧地躲进各自的屋中,不敢踏出一步,就像山间的兔子遇到了外出觅食的猛虎一般。
“文中子前辈”,李存孝远远地行礼,但却并没有下去的意思。
而悠悠漫步的文中子见状也不以为怪,只是笑了笑,眼神颇有些欣慰。
“小友兼修佛道,近来颇有收获啊。”
“望小友再接再厉,早日来取了老夫的项上人头才好啊。”
李存孝闻言表情古怪,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只能是拱拱手,飞速回到了乾阳殿,等看到龙椅上环绕的赤龙,才松了口气。
“三教合流的宗师啊.真可惜,若是他没入魔,大可以请教一番,吸取经验”
“但为了安全考量,哪怕赤龙能够稳稳压制住他,暂时也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反正如今我连佛道双修都还没成体系,等到天梯境界了,再与文中子接触。”
“到时候,以其人的三教合流法为蓝本,进行推演,必然能够得到更为完善的兼修之法。”
这般想着,李存孝上前几步,从腰间拽出一大把腰牌,上面多数是“翊卫”,剩下一部分是“都尉”,凹凸的铸造字体上,还有没干透的血迹。
“赤龙,这是今日的斩获。”
器灵闻言,口中低吟,似是不满。
“别嫌少,第四重都已经打扫干净,你又不肯让我两位师父进入秘境,目前就只能这样。”
李存孝说罢,取出一个玉碗,抖了抖。
前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缓缓垂下头颅。
一线乳白的灵液从龙口中溢出,缓缓将巴掌大的白玉器皿装满。
也就是在多一滴就要溢出的界限上,赤龙又将头颅抬起,那双纯净的金瞳直勾勾、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放心,不会白拿你的好处。”
李存孝随口说了句,手指探入灵液当中,二者接触的瞬间,灵液便融入体内,生成了一个小而缓慢的漩涡。
而这股精纯的灵气却没有让李存孝的气息变得更强,而是被约束着涌向了他的丹田。
在龙华树繁盛的树冠之中,九龙盘旋,最中间处的菩提叶下,有一颗硕大的菩提子,其中好似孕育着什么。
而在这最大的菩提子下,枝叶中间缀着三个莲藕似的小人。
与之前不同的是,三个小人中间,有一个藕人显然要比另外两个大一圈,甚至胖乎乎的手脚中间隐隐有了点关节的形状。
精纯灵气在李存孝的引导下,好似天中流下的溪水,尽数没入中间的藕人身体。
受到灵气的滋润,藕人的身体更加精细,有了更多类人的细节。
“每次除魔都能拿到一部分灵液,按眼下的进度,长则一年,短则半年,第二具化身便能孕育出来了。”
藕身肉眼可见地变化,李存孝心中有着一种别样的充实。
之前能一次性培育出如今的佛门化身,乃是多亏了太乙花大力气培育的金莲。
如今灵宝尚未认主,自己还不能随意调用龙舟的资源,好在化身之事并不着急。
只要能在道门本尊成型前成熟,为儒门本尊腾出位置,那就无碍。
趁着莲花化身吸收灵液的空当,李存孝呼唤金刚杵,一股清凉之气便流入七窍当中。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五尊魔头在眼、耳、口、鼻七窍中显现。
随之,房日兔、心月狐也悬浮于左右。
日者太阳,月者太阴。一阴一阳,合而生五行四象、天地造化。
金刚杵中的力量涌入,日月同光,五行阴阳连接,好似七颗星辰,勾连成模糊的苍龙形象。
原本碧绿的青龙真气,竟然隐隐泛起银光,像是要变为一颗颗星辰,汇聚为一挂天河、夜空银汉。
但是几经转变,却都像是差了点什么。
七尊魔头褪去兽躯,各自演化为星君,凝聚出一片青碧之海,苍龙吟啸一声便再度潜入深渊。
“这是欠缺了凝聚青龙真形的法门。”
“按照师父的说法,青龙在天为星,在地为东方乙木,在丹道之中为真汞。”
“青龙真形,并非兽形,而是暗合于天地造化。”
“青龙真气,在真形、天梯、玄关三个境界,有三重变化。”
“这一门绝学的威力,越到后面,才越能显露出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李存孝有黄庭圆满的道门本尊和真形圆满的佛门本尊,相当于是拥有寻常武者一倍的真气。
而考虑到他两门本尊都修成了黄庭大圆满气海,实际上他的爆发力、耐力,只怕已经是同级武者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若非如此,他也无法在第六境天梯武者的手下走几招,还能保证每一次都全身而退。
“师兄,继续赶路了。”
叶乘霄的声音像是穿透了一层水膜进入耳朵,朦朦胧胧。
现实当中,李存孝忽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屋子,漏顶的屋檐漏进来几线阳光。
“嘎吱~”
尽管用力已经很轻,但是推门而出的时候,腐朽的门轴依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灰尘簌簌落下。
叶乘霄脸上带着几分倦色,看见李存孝精神焕发的模样,神情中更多了几分敬畏。
一旁正扶姐姐上马的魏河也类似,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离开宋城的兴奋。
再远一点,杜光磊脸上带着讨好,小心翼翼地拿着丹药,在喂食三头几乎一模一样的青色宝马。
时不时地,位于中间的那头宝马,还会变出七个狮子头颅来,但一旁的魏河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哥!”
李木叉头上冒着腾腾热气,口鼻之间呼吸也有些急促,像是刚刚晨练完的样子。
“木叉,你坚持练功很好,但是四处都是荒村,别走远了。”
李存孝的视线越过弟弟的肩膀,几只麻雀从空中落下,踩在屋檐上。
破碎的瓦片砸碎在地,又将鸟儿惊飞。
目之所及,尽是断壁残垣。
明明是朝食的时候,却没有一家家中升起炊烟。
太荒凉了。
小半个月的时间,他们骑马从宋州出发,经过汴州、郑州,在靠近黄潮的地盘时,为免节外生枝,又绕道穿行。
可越是靠近西京和东都的交界,目中所见便越是残破,完全不像是一国之精华、天下之中枢所在。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宋城到楼观道所在的华阴县千里之遥,千里长路中,所见的大都是上述的景象。
别说叶乘霄和木叉他们,就算是早已经在战场上杀人如草、自认心如铁石的李存孝,看见这些,也不由陷入沉默。
“你不用拿布袋把那几个后生装起来赶路,特意绕这么一圈,就是想让咱们的徒弟看这个?”
太乙真人打量着队伍中的众人,忍不住悄悄给一旁的大和尚传音。
“看看这个,对他有好处。”
契此眼神在这几间无主的破屋上游移,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破烂的襁褓,里面露出一截灰白的骨头,哀戚的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逝。
“赶路吧”
老道士没有搭话,轻身一纵,便落在化为宝马的青狮背上。
契此坐的同样是青狮的分身,后者乖巧地伏低身子,被大和尚压得蹄子趔趄了一下。
“狮王,有劳了”
杜光磊恭敬地行了个礼,小心翼翼,不像是骑马,倒像是骑祖宗。
而李存孝几人上马之后,熟练地取出一道朱砂黄符,贴在马背上。
几道黄符上闪过青光,风流涌动,一开始还不明显。
但等几人奔出村子,九头青狮以及其化身加速之后,李存孝胯下赤骊还算天马异种,但是魏河与叶乘霄脐橙的凡马,却也没有被落下。
这就是太乙所绘制符箓,“神行甲马”的效果了。
不过按老道士的说法,楼观道长于炼丹,符法还是浅陋了些。
上清茅山的符箓,才真正是天下之大宗。
宗师高手千里锁魂,三元合一,真元能够离体分化,这才能离开武者之后依然发挥作用。
而符箓之道,却能够降低这个门槛,使得宗师以下的武者,都能获得超过自身的力量。
虽然这和宗师手段比起来是远远不如,但是个中门道,也并非就简单。
五匹快马在官道上疾驰,在地面积雪上留下一行浅浅的痕迹。
楼观道原本位于京畿道西边凤翔府终南山,后为太宗皇帝所迁,落在东边的华州华阴县。
原本这位置毗邻通济渠,西接大兴,东接雒阳,北靠河中府,若是太平年间,那实在是商路繁华汇集之所。
楼观道香火之盛,天下无出其右。
但现在.就夹在了西京朝廷、东都伪齐,还有晋王李翼圣之间。
四战之地,极为尴尬。
但无论如何,数日赶路,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早上出发,晌午时分,众人已经到达了东都和西京的交界,再穿过一县之地,就到华阴县界。
“弘农府治.竟然已经残破成这个样子。”
太乙真人看着城墙上斑驳的血迹,还有地上散落的尸体,眼神有些变化。
“弘农杨氏虽不在五姓七望之列,也是国朝几百年的世家。”
“天街踏尽公卿骨哼,好一个黄潮。”
几个晚辈看着城外惨烈的战场,从尸体情况来判断,战斗或许就发生在三四天前。
众人气氛更沉闷了几分,不欲多言,正要转身离开,不远处忽然传出轰然巨响。
契此目光如电,凝神片刻,忽然变了脸色:
“寒冬腊月,怎么会走蛟?!”
(本章完)
第229章 228混天绫?囚龙索?
蛟,龙之属也。
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笱水,即蛟去。
所谓走蛟,是蛇蟒之属,修为精深,往日潜藏于湖泊、深潭、水库、江河支流、地洞之中。
等到夏秋大洪,便乘势而起,走水入海,化而为龙。
而现世之中,蛟蛇之类的妖魔,同样会在雨水丰沛的季节现身,兴风作浪,称为走蛟。
可如今是寒冬腊月,上元节都还没过,冰封千里,就算不打仗,也没有多少人会在外面活动,也就不怪契此如此诧异了。
“好畜生,你今日是赶早不如赶巧”
话音未落,大和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剩下几人连忙跟着太乙追了过去。
前者离开没多久,远处便不断传出巨响,像是有什么巨物在不断撞击地面,随之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兽吼和哀嚎。
这声音一开始充满了杀意和暴虐,但很快就变为恐惧哀鸣。
“好凌厉的手段”
李存孝只是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都能想象出交战的场景。
毫无疑问,大和尚是碾压性地一边倒。
不过还不等他们赶去,太乙忽然挑了挑眉。
“光磊,存孝,这里还有几个漏网之鱼。”
老道士用手指了指,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点头,一同往河道旁走去。
果不其然,离得近了,鼻子就隐约闻到一股水腥味儿,还混杂一种莫名的唾液臭味。
在李存孝的感官之中,这些异常的味道似乎变成了发光的指示,引导着他一步步靠近河边的码头。
码头边还停泊着数艘货船,只不过大都像是被什么巨兽撞击过一样,船板破碎,龙骨外露,桅杆倒折。
斑驳发黑的血迹从黄土一直延伸到码头和船体,印证了几日前的一场惨剧。
“冬日航路冻结,无法货运,这些人只怕是被人追杀,所以才逃到此处避难来的。”
杜光磊看见地上的残尸,轻轻一翻,露出其上刀剑砍劈的伤口。
“黄潮此人,实在过于残暴了。”
“动辄屠城不说,还对各地各地大族怀有恨意,专事报复。”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李存孝抽出紫炎蛇矛,火龙绳在身边划出一道炎流。
“国朝科举并不糊名,考生大都会在科考之前,拜谒主考官,称为‘温卷’。”
“黄潮出身寒门,屡试不第,怀恨在心.”
李存孝说到这里便住了口,真要说起来,他也是出身卑贱,是个无田无地的流民,靠在酒楼跑堂勉强过活而已。
而杜光磊出身京兆杜氏,虽然这些年早已没落,但是依旧不是寒门可比。
触景生情,看到弘农杨氏这般下场,自然会觉得感同身受。
而太乙也是出身陇西李氏,据老道士所说,楼观道中权贵子弟实在不在少数,而且多数都和西京大兴城的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人多,利益关系就复杂,楼观道也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好去处啊。’
李存孝跟在杜光磊身后,踏上甲板。
到了船上,这些人的死法和码头上的又不一样,而且尸体更少,伤口处呈现出撕裂的形状,像是被硬生生扯断。
“我知道了,大抵是黄潮派军队劫掠,追杀至此,血气惊醒了冬眠的妖魔。”
杜光磊张开马步,护腕和吊腿上,银色鱼鳞甲外包着红色的皮革,勾画符箓,在交汇之处,鸡心似的腾起金红色的光焰。
“李师弟,蛟蛇之属,对温度变化尤为敏感,我将它引出后,你再动手。”
说罢,四肢处火焰喷涌,从朱雀之形,化为属实上百头奔马,如洪流般冲出——
天马凌虚!
烈焰战马如洪流驰骋,转眼便将巨大的货船从上到下尽数点燃。
船体的温度迅速升高,甚至连船舱当中散落的一些刀剑都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但是别说杜光磊气定神闲,李存孝同样是若无其事。
火龙绳环绕在身边,在其中感受不到一点炎热。
辟火,这也是火龙绳的一个特性,毕竟是从火狱无间枪这一门火行上品武学演化而来。
实际上,火龙绳完全可以吸收外界的热量,不断压缩,最后在束缚敌人的同时一口气爆发出来。
‘李师弟明明修炼的是青龙一脉木行真功,但是在火行上的造诣却.’
杜光磊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便被他自己掐断。
有些事,不要说也不要想。
他只是被师父派来找师叔,而太乙恰好收了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子。
其他的,什么佛道兼修也好,什么灵宝的下落也好,他都搞不清楚。
“来了!”
李存孝长矛上指,火龙绳顿时好似活物一般绕着紫炎三叉戟盘旋。
燃烧的货船上,火焰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尽数没入火龙的身躯。
等到甲板上传来巨响,一个硕大的蛟龙脑袋伴随水花冲出,木屑炸开,一条二十米长的赤红火龙已经将李存孝托起,好似凌空一般,屹立水上,和墨绿蛟龙对峙。
“六阶妖魔?不对,气息有些不稳。”
杜光磊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缓开来。
“李师弟,此妖大概是吞食了血食,勉强突破,正在积蓄修养”
“蛟蛇中多毒龙,以操水为能,你注意些,不要被暗算了”
“我明白”,感受着猩红兽瞳的注视,李存孝依旧不慌不忙,肩膀上,另外六条手臂也一同探出。
四条手臂结印,另外两条手臂双掌合十,一握,一拉,赤红的火光从中绽放,第二道火龙绳顿时盘旋飞出,与脚底的火龙融合又分开。
“去!”
双龙盘旋,好似两个赤金的项圈,瞬间将那蛟蛇束缚住。
河面上瞬间出现两个圆形的凹陷,水浪好似被无形的巨物排开,炸起浪涛雾气,一时将战场笼罩。
“.好厉害的束缚之法,看这威力,必然是已经有绝学层次”
“.哦?不仅有火焰之炽烈威猛,还有山峰之沉凝厚重?”
“.如此就算不能取胜,李师弟也可立于不败之地咦,这手印?”
“.唉,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杜光磊站在焦黑的甲板上,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振奋不已。
视线所及,浓雾中不断传来嘶吼,巨大的黑影如同翻土的蚯蚓,不断挣扎抽动。
时不时圆形的火光亮起,间或青翠的手印炸开水雾,搅动得河面上的另外几条船只起伏不定,颠簸翻涌。
一刻钟后,哀嚎和惨叫渐渐低了下来。
马蹄踢踏,太乙、契此几人的身影迅速接近。
就在这时,叶乘霄忽然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水雾中飞出,随后重重砸落——
“轰!”
一声巨响,几匹普通马儿惊得撅起蹄子,还是青狮瞪了一眼,才安分下来
等几人靠近了,只见大河上冰块全都碎裂,在水上漂浮不定。
一头体长二十多米的蛟蛇双角断裂,躺在一个泥土外翻的大坑中,双目已经失去神采。
“嘶”
叶乘霄和魏河姐弟还从没见过这般大小的巨兽,更别说其死状还如此凄惨,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龙不是水里的王爷吗,怎么就这么被打死了?”
“一头刚突破六阶的妖魔而已,蛟蛇长虫罢了,世上哪有真龙。”
契此走上前,脚一踢,就给那蛟龙翻了个身。
尸体受力,脑袋和中间的部分忽然齐齐断开,露出烤熟的一圈血肉,就像是被烧红的铁环硬生生勒断了一样。
“师父,您方才.”
李存孝的身躯撞破雾气,从尚未平复的水波上一步步走来,看得李木叉等人瞪大了眼睛。
平日里看起来和善的师兄/大哥,动起手来这么凶残,此时凌波微步,又颇有些仙风道骨,展现出一种复杂的气质。
“那畜生狡猾,又一心逃生。七阶妖魔,战力上比起同级的武者已经不占什么便宜了,但论其保命的本事、生命力,却要强得多。”
契此眉宇间有些不快。宗师驾驭真元,交征天地,借此凌虚御空、分化千里,已经是神话一般的手段。
但真要说一击之下,焚山煮海,改变地形,那唯有第九境的大宗师,陆地神仙才能做到。
“龙筋拔出来我看看,若是材质好,炼制一件中品魔宝应当没问题。”
李存孝听到太乙的提醒,青龙真气凝聚成燃木刀气,附着于五指之上,撕开蛟龙的脖颈,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片刻之后,青筋鼓起的手臂缓缓回拉,一根淡金色中透着暗红的龙筋呲溜从伤口中拔出来。
小臂画圈,绕出一个回旋,带动龙筋在空中拱起、随后猛地绷直——
啪!
清脆的声音,好似炸了一串鞭炮,声音在同一时间挤着涌出来。
一旁河道上的水流猛地从中间裂开,浮冰瞬间被浪涛的力量挤压成齑粉。
“好东西,还遗留了几分蛟龙御水的神通?”
太乙有些讶异,从李存孝手中接过龙筋,在手中拉长又收缩。
此物质感晶莹,细看好似淡金色的琥珀,拉长时足有六丈,缩短了又在一丈左右,延展性极强。
二指粗,中间有一道牙签粗细的红线穿过,就像液体似地,有一种还在流动的动态感。
老道士思索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伸出食指一点:
“对了,你的火龙绳,有山岳之厚重,又能辟火。若可以将这龙筋炼成魔宝,相互配合,威能必然更强。”
“而若是能多找些龙筋来,炼制成神兵,水火相济,搅动阴阳乾坤,到时便可以叫一声‘混天绫’了。”
这些话是传音入耳,李存孝听着,心中也是有些意动。
他的本尊就是从哪吒升华而来,闹海降龙,十分般配。
“那就有劳师父.”
“不”,太乙真人出乎意料地回绝了他,轻轻一抛,晶莹的龙筋又回到了李存孝的手里。
“这件魔宝,你要自己炼。”
我自己炼?
李存孝一愣,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
一直以来,老道士就像个保姆一样,几乎是事事都为他预先考虑,做足了准备,简直是把饭喂到口中。
没想到快要抵达楼观道了,对方却像是受了契此的感染,开始调整教育方法。
“我们楼观道作为道门圣地,武学之精妙不必多说,但是要和茅山、麻姑山比,其实大家都半斤八两。”
“真要作出区分,茅山上清以符箓为宗,麻姑北帝派以雷法剑术为要,而我们楼观道,长于丹鼎火工。”
“炼丹和炼器,是咱们的看家本领。”
“朱雀一脉擅长炼丹,白虎一脉擅长炼器,而我们青龙一脉,兼而有之。”
“丹、器一理,把握阴阳,造化生成。以丹法合于武学、炼器,乃是青龙真典的精华所在。”
“你如今苍龙七宿真功都已经圆满,下一步就是要凝聚青龙真形,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李存孝迅速调整了心态,回忆道:
“按照师父的说法,青龙在天为星,在地为东方乙木,在丹道之中为真汞。”
“青龙并非兽,并非神,而是真汞水银,阴阳之枢纽。”
太乙一只注意看弟子神色,见其眉宇间并无浮躁不满,心中也稍微放松几分。
“不错,青龙真气在真形、天梯、玄关三个境界,有三重变化。”
“真形境界,精与气合,这是小阴阳、小太极,为青龙汞珠。”
“天梯境界,真元分化,阳为赤帝流汞,阴为太阴流珠,阴阳之中,自如转换。”
“待玄关境界以三昧真火炼之,阴阳合而又分,分而又合,如金丹九转之烧炼,即得青龙真汞。”
“远的不说,单论青龙汞珠,具精气,足阴阳,已经不是单独五行木火土金水可论。”
“炼丹也好,炼器也罢,都能自如运作,得心应手”
“反过来,炼丹炼器,也是你锤炼真形、锻炼真汞的方式。”
“等到了楼观道,有了掌教师兄首肯,我便传你《九转流珠九丹经卷》。”
“这一门丹武秘术,以丹法为武学,九转为境界,分炼灵珠与聚魔丸之法。”
“等你学了,自然该知道,如何将丹法用在习武炼器之中。”
“所以这龙筋,便作为你的第一件魔宝,也是为师给你的第一件任务,直到你炼成神兵,才算出师。”
“不过在炼成‘混天绫’之前,此物也该有个名字你取一个。”
炼成神兵才算出师?
李存孝暗自咂舌,一是老道士的要求极高,二来也从侧面说明这《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极为不凡,怕是都不止绝学,已经够到神功的层次了。
至于取什么名字.
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蛟龙尸首,想着以后还要杀龙取筋,心里生出几分恶趣味:
“就叫‘囚龙索’吧。”
(本章完)
第230章 229天潢贵胄,朱门酒肉
“囚龙索?这名字倒也贴切。”
太乙捋了捋胡须,便不再多言,让李存孝将这妖魔尸首处理了。
且不说原本他就在屠宰房干过,当初梦中传道,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素材也不是没有处理过。
无须任何工具,只要真龙真气加持,便能轻松割肉去骨,扒皮刮鳞。
叶乘霄和魏河在一旁看得眼热。六阶妖魔的尸体,处处是宝,肉都不说,其他材料都够炼制几件魔宝。
这些事他们以前不懂,但是自从上路以来,哪怕只是听契此几人闲谈,他们都感觉自己的眼界和见识被大大开拓了。
此时看着李存孝在那里忙碌,叶乘霄和魏河忍不住上前想要帮忙,但是简单尝试了几下,便又不得不尴尬地走开——
这蛟龙生前实力高出二人太多,他们连帮忙处理尸体都没法。
“除了龙筋拿来炼制囚龙索,龙鳞也可以扒了炼一套甲胄,龙须可以用来做腰带,龙角可以用来做刀剑.”
李存孝熟练地分解着尸体,一边往储物的魔宝里塞,一边计划着如何使用。
他自己如今有风火轮这一对神兵,武器方面紫炎蛇矛是中品魔宝,还有升级的空间。
倒是龙雀刀和踏云履,已经逐渐跟不上他的境界,倒是可以等木叉筋肉境界后给他使用。
这样的话,护腕、吊腿、靴子、披膊、身甲、兜鍪、腰带.要凑一整套魔宝甲胄出来,还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不过太乙真人也说了,以《青龙真典》突破真形之后,《九转神丹经》这一门丹武秘术是将炼器、炼丹、武学融为一体。
等凑齐一身魔甲,这一门秘术估计也就大成。若是凑齐一身神甲,那大概就是圆满?
还有囚龙索,眼下的主材还只有六阶的蛟龙龙筋,以后不知还得杀多少龙取多少筋,才能炼成一条混天绫
“牛鼻子,你看上去忧心忡忡啊?”
太乙看着忙碌的弟子,眼神飘忽。
听到契此问话,这才回了神,传音道:
“西京和东都之间,只隔了一个虢州,而弘农的位置,更靠近西京的边境。”
“西京人口百万,其田土根本不足以供养这么多人口,通济渠既是商道,又是粮道”
“往年时候,我楼观道常受朝廷之令,沿河道清理妖魔,已经是几十年没有发生过走蛟这种事,更别说还是在正月这种冰雪未化的时候.”
老道士侧过头,遥望西京的方向,忧心忡忡,大和尚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大秦和伪齐就隔着一州之地,互相试探,却没有余力来料理妖魔的事,足以说明朝廷的控制力大不如前。
而楼观道作为靠近的宗门,门中宗师接近五指之数,扫除妖魔不过举手之劳,却没人来料理,足以说明形势的紧张。
形势的严峻,一时间有些超过了两人的想象。
太乙大概就是因此,才会忽然开始对李存孝严格起来。
清理尸体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不过一刻钟,二十米长的蛟龙已经原地消失,变成了分门别类的各种素材。
李存孝趁着众人不注意,尝试着使用了金刚杵升级后提取煞气的功能。
只要肉身与妖魔材料接触,其中蕴含的煞气就会自动被金刚杵吸取,整个过程有点像输液,只不过这液体有些滚烫,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为了维持妖魔肉的特征,李存孝特意留了一点煞气在素材里面,自己吸取了十分之七八的样子,勉强将金刚杵的三分之二点亮。
“越到后面,积攒煞气就越慢了。日后我若是成了宗师,哪还有那么多第八境武者可以充能?”
心底暗自叹气,众人收拾一番,继续上路。
离开弘农五十里,目之所及,依然还是一片萧条。
只不过伪齐似乎只是特别针对世家大族,所以弘农杨氏的族地一个活人都看不见,但走远一些,渐渐也能看到些奴仆佃户。
这些人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或是抢来的衣服,乱七八糟地裹在身上,棉衣裹着麻布,麻布外又裹着绸缎。
领口和袖口里,伸出黢黑的手脚和脖颈,眼神麻木,又带着凶狠。
可看到太乙一行几人骑着骏马,几个年轻人又身强力壮,都畏惧地让开道路。
魏英看着这些打扮古怪的人,有些不忍,但更多地是警惕,下意识抓紧了弟弟的衣服。
而木叉则注意到,路中有两个人在争抢什么东西,其中一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塞进了自己嘴里,结果马上就被对方一拳砸在脸上吐了出来。
噗。
混杂唾液的黄黑色不明物落入泥土,赤骊的马蹄从旁边踏过。
那是一块黄得发黑的粟米饼。
争抢粟米饼的两个汉子都住了手,看着赤红的骏马从面前走过,上面坐着唇红齿白的少年,还有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
一丝艳羡从眼角划过。
当赤骊走出十来步,李木叉又听到身后传来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还有一声声低沉的嘶吼。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向身后的大哥寻求答案。
这一切都落在李存孝眼中,他同样没有说话。
兄弟俩沉默着,注视太阳从东边升到正当中,又逐渐西落;
注视着破烂官道逐渐变得规整,行人从稀疏渐渐变得多起来,荒凉的景象中渐渐多了几个小小的集市,增添了几分人气。
最终,在一座有些过分气派的县城门口放慢了脚步。
“这就是华阴县城?”
叶乘霄有点吃惊,在他看来,这城池的规格,比之宋州城也相差无几了。
后者虽然在地方,但到底是一州府治,但华阴县只是一个县城而已。
“往常年岁,我楼观道香火旺盛,华阴县是落脚之处,又在商路枢纽,繁华之处还要胜过府治。”
杜光磊说着,本自有些傲然,但看着城门口挤满的流民,神情又低沉下去。
战乱中的繁华,不过是大量人口死亡后,幸存者带着剩余财富集中起来形成的。
这种繁华,再是耀人眼目,也终归是畸形的。
“我们先进城。”
太乙虽然也有感慨,但并没多说,吩咐一声,杜光磊便带头入城。
守卫在华阴县城门的士兵甲胄精良,神情肃杀,一看便不是寻常府兵。
毕竟如今朝廷和伪齐局势紧张,而且二者之间距离很近,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就算藩镇再怎么坐大,局势再怎么败坏,朝廷倒也不至于连这点兵力也武装不起来。
流民们原本拥挤在前,都想趁乱入城,但是被乱刀砍死十几个之后便老实了起来。
城门守卫冷着脸,衣袍染血,看不出半点柔和。
但是一看杜光磊打马领着几人前来,立刻和缓了神色,简单寒暄几句便立刻放行。
“宗门长老们常年闭关,门中琐事,我们真传弟子常常代劳,这些军士都认得我。”
杜光磊看到注意到李存孝的眼神,伸手在腰间一抹,后者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系了一个金鱼带在上面。
所谓紫袍金鱼,大秦九品官职中,唯有三品大员才有资格服用,要不然就是需要皇帝特旨御赐。
楼观道地处京畿,有国教之名,门中高功法师几乎都受过朝廷的册封。
真传弟子们作为宗门下一代的支柱,实际上的继承者,自然是享尽殊荣。
封散官、爵位者,比比皆是,等李存孝入门成为真传之后,同样能受封“紫金光禄大夫”,亦或者因其出身,加一个“宋州都督”,也并非不可能。
‘有所得,必有所舍。朝廷对楼观道上下如此厚待,利益关系纠葛太过复杂。’
‘如今全天下的藩镇和节度使都盯着西京大兴,楼观道只怕也少不了麻烦。’
李存孝心中千回百转,事到如今,作为太乙真人的弟子,作为契此的弟子,越是身居高位,也就越不可能从这漩涡中脱身。
天下千万生灵,都已经被卷入这场动荡,只不过普通人在这浪潮中身不由己,而他们多少能掀起些许风浪,选择就此埋葬一些人,或是拯救一些人罢了。
至于镇压这滔天浊流.
“杜真人,您回来啦?!”
“杜真人,上元节将至,您若有空.”
“杜真人,您上次为逝去的老爷斋醮祈福,我家夫人感怀至深,上元灯会,还请移步府中”
“杜真人,我家小女自从见过您之后,茶饭不思,积思成疾.”
杜光磊在这华阴县城当中显然是个名人,入城没走几步,便有几个穿着绸缎的人将其认了出来,纷纷热切邀约。
一开始还是上元灯会祈福这种常规的事情,后面就越说越往古怪的方向发展去了,搞得他额头冒汗,赶紧客气又强硬地将围观的人驱离。
做完这些,他才挤出一张笑脸,对着太乙道:
“师叔,我.”
“杜真人,了不起啊。”
老道士语气揶揄,“巧得很,老道也是真人。”
“你李师弟入了门最多也就是个法师,你已经成真人了?”
“还有什么寡妇和闺阁女子,光磊,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们楼观道也不禁止嫁娶.”
“弟子绝无此意!”
杜光磊恨不得当场给老道士跪了,尤其是旁边李存孝和叶乘霄几个人的眼神,如芒刺在背。
好在老道士也没有真的追究的意思,随便提了几句,等到了楼观道在华阴县的驿站,便打发杜光磊去探听消息。
楼观道是道门圣地,又和朝廷关系密切,其山门在华阴县中四象峰,不过为了方便门人弟子办事,在城中专门有一处驿站。
一来是替门中弟子收发信件物品,二来是朝廷若派遣官员来,除了传圣旨,基本都不会直接上山拜访,而是要先在此处投递拜帖,知会后再上山。
因此这里说是驿站,其实是一座气派威严的宅邸,五间九架,巨梁飞檐,更像是官府衙门。
门口百步之内,几乎无人敢靠近。
而进去之后,各种亭台楼阁、舞榭歌台,不必多说,身穿绯袍者更是比比皆是,甚至还有身着紫袍的,也和颜悦色,与其中的知客道士笑谈。
与其说这里是楼观道的一个办事处,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权贵高官的交际场。
而太乙真人带着一行人入驻之后,这些朱紫之辈先是面面相觑,一阵窃窃私语后,似乎有人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声浪顿时嘈杂起来。
哪怕李存孝等人住在一个独院里面,也能隐约感受到外面火热的氛围。
这一切,都对初出茅庐的叶乘霄和魏河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后者倒还好,毕竟魏河为人淳朴憨厚,许多东西不懂,也就只当看个新奇。
但是叶乘霄则不同。
他想起当初在楚丘县的时候,接触过地位最高的人,也不过是七品绿袍慕容柏,最后被李存孝斩杀;
到了宋州城,四品红袍的白香山,对于李存孝也不敢以晚辈视之,颇多倚仗。
而现在,在这京畿治下,四品五品的红袍大员如过江之鲫,可遇到李存孝师徒,也好像遇到饵食的鱼儿,一拥而上。
他心里忽然升起巨大的颤栗,并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如果不是选择了跟随李存孝,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看见这样的场景。
那样子庸碌一生,最后被不知哪个藩镇的牙兵砍下脑袋,该是多么地无趣?
他要跟着李师兄,在这天下的中枢,建功立业!
“你平日也这么招摇?”
自从进城开始,契此便刻意隐匿了行踪,此时房间中只有太乙一人,他才再度显现。
“你在暗我在明,这不是之前商量好的?”
老道士翻了个白眼。
“这次宋州的事知之者甚多,羊灵均不说,郑朗这个老狐狸肯定会拿这个消息到处交换好处。”
“瞒是瞒不住的,现在有心人必然已经将你我和李存孝都盯上了。”
“这种时候,要是悄悄回楼观道,反而会让人觉得有鬼。”
“大张旗鼓,不说打消疑惑,至少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跳出来。”
“现在饵已经丢出,就看门中,哪些人会忍不住咬钩?”
(本章完)
第231章 230公侯之门,道通真人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
上元节灯会,乃是上至王公,下至贩夫走卒,普天之下最为繁盛之节日。
这一日不设宵禁,通宵达旦,燃灯数万盏,彻夜不息,举城欢乐。
虽然不在西京大兴城,但只看华阴县中上元节的情形,李存孝也能想象那该是怎样一种震撼的场景。
原本他以为,如今天下纷扰,战火连绵,节日的氛围本该很淡才是,结果在华阴县的这几天,那种欢庆的氛围却是越来越浓厚,最后在正月十五日夜达到了顶峰。
各式各样的花灯,如龙灯、佛灯、日月灯、元宝灯等等,还有以金玉锦绮装饰、高达十丈的巨大鳌山灯。
彩灯之下,衣着干净体面的市民欢笑奔走,酒楼上达官贵人饮酒作诗、指点风月,就连城外的流民,在这一日都能分到一碗稠粥,领到一件旧衣。
仿佛这一刻,全天下的人又一同沐浴在煌煌大秦的光辉之下,所到之处,仍旧歌舞升平。
可李存孝看到这副繁荣的景象,却总是忍不住想到弘农县中鬼蜮一般的情景,想到道路白骨,想到为了一块粟米饼而赌上性命的那些饥民。
这种病态的繁荣无法使他迷醉,反而让他更加拼命地用功,每天不是打熬青龙真气,就是进入秘境,和人魔交手。
好在太乙没有让他等太久,上元节后的第二天,一行人终于前往楼观道。
“掌教师兄现下不在门中。”
“除了朱雀门主,另外两位门主此时都在闭关。”
马儿踢踏在平坦的官道上,这一处往来四象峰和华阴县的土路显然是经常修整,让人感慨,哪怕只是一条路,修在不同的地方都会有不同的命运。
“那传功的事?”
李存孝闻言心提了起来,但太乙随之摆摆手。
“《九转神丹经》涉及神功,有一些规矩是绕不过去。”
“但是《青龙真典》没问题,我几天前已经向师兄传信,今日咱们到了楼观道,应该刚好能收到回信。”
老道士说得信誓旦旦,李存孝自然放下心来,但也有些疑惑。
如今西京朝廷和伪齐关系如此紧张,楼观道又处于两者之间,处境十分敏感。作为掌教,这时候却不在门中
“当然是因为西京朝廷相邀,名义上师兄还是圣人皇帝敕封的华州都督,当然要去。”
太乙神情之中对西京朝廷显然是没什么敬畏之心,“以前到处是节度使就罢了,如今反贼都在家门口称帝了,高骈那个老杂毛坐得住才怪。”
“师父说的是如今的渤海郡王、中书令、神策军大将军、‘落雕侍御’,大宗师,高骈?”
“师弟,这里坐不下那么多人。”
杜光磊打趣了一句,但同样是肯定了李存孝的猜测。
不过他和老道士话语中对高骈的态度,也让后者心中一动。
自当初安史乱国之后,藩镇节度坐大,各种王爵侯爵分封越来越泛滥,但是基本也都是死后追赠。
而这位高骈,本来就是南平郡王高崇文之孙,又生授渤海郡王,自然是曾经立下过大功勋。
可以说,这几十年来,大秦完全是在悬崖边缘来回磨蹭,每每即将滑落之际,都是这位高骈以一己之力将其拉回。
朝廷之中,三省六部,中书令乃是中书省的最高长官,也就是毫无疑问的宰相。
而神策军,本是皇帝的禁军,但是这数年以来,地方府兵已经不再轮值上京,神策军也就成为了事实上的中央军,被当今少年天子托付给宰相高骈。
而“落雕侍御”,则是说此人年少之时,曾一箭射落天上两只并排飞行的大雕,自此之后便显露峥嵘,屡立战功。
如此种种头衔名号,足以看出此人在西京的威望。
其大宗师的实力,加上掌握着大秦李氏赖以立国的灵宝,也是天下节度使们不敢冒然篡国的原因。
“高骈其人刚愎自用,处事霸道,不容异己之见。但也因此,所以才做得这救时宰相。”
杜光磊指点江山,显然对这位救时宰相并没有多少好感:
“师弟可还知道,这位高将军,还有一个绰号,叫做金翅大鹏?”
“这么威风?”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旁的几人也听得见。
魏河闻言下意识脱口而出,魏英十分谨慎,连忙扯了扯弟弟的衣角。
“只怕不是夸他威风。”
叶乘霄在天鼓寺呆了半年,为了习武,佛经也读了不少,此时便想起一桩典故。
佛教之中,并无鹏鸟,所谓金翅大鹏,实则是鸟首人身的迦楼罗鸟,又被称作金翅鸟、妙翅鸟。
作为护持佛法的天龙八部之一,有种种庄严宝像,金身,头生如意珠,鸣声悲苦。
此鸟以业报之故,得以诸龙为食,于阎浮提一日之间可食一龙王及五百小龙。
但是龙身含毒,所食越多,中毒越深。
等到毒气聚集,迦楼罗最后将无法进食,被痛苦折磨得翻飞七次后,飞往金刚轮山,毒气发作,全身自焚,只剩一颗纯青琉璃心。
以此鸟的名号施加于高骈身上,其中敬畏和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
“若高骈是大鹏鸟,那天下节度使便是毒龙,鹏鸟除龙以卫佛法,只能解一时之困,最后必遭反噬。”
“陆地神仙,也无法保全大秦,焚尽一切,只剩一颗琉璃心”
李存孝咀嚼着这些话语,默默无言。
楼观道和西京朝廷的关系,只怕比他想的还要微妙。
但还是那句话,事到如今,早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四象峰距离华阴县城并不远,几人身下不是神驹,就是加持了甲马,两刻钟时间便到了楼观道的山门。
四象峰非是一座山,而是群山环绕,其中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峰最为高耸,将掌教一脉的两仪峰拱卫在中央。
几人在山门下马,看见七人当中的太乙和杜光磊,轮值的弟子顿时瞪大了双眼,惊呼声从山脚一直传到山腰。
不多时,便有一道赤红流光从朱雀峰落下。而那些原本凑上来看热闹的弟子,纷纷都敬畏地让开道路。
“李师弟,出去了大半年,可算是愿意回来了。”
来人是个身穿紫袍金冠的中年道士,不过手中拿的不是拂尘或者如意,而是一块象牙笏板。
他面容方正,凛然有威,那些弟子们都敬而远之,但是面对太乙以及李存孝,他的态度却十分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这就是李师弟新收的弟子?”
李存孝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拱手行礼
等其再度和太乙攀谈的时候,杜光磊才悄悄传音解释道:
“这是朱雀一脉,长孙炽门主,是国朝赵国公长孙一脉后裔”
就在太乙和长孙炽交谈的间隙,又有几个相貌三十许岁的年轻道人从另外几座山峰赶来。
这些人只看外表,个个俊朗不凡,观其气息,更是让李存孝心中生出危机感,实力比起杜光磊还要更胜一筹。
“这是长孙门主的亲传,郭钊,汾阳郡王郭华阴的后裔。”
李存孝循声看去,那是一个头发赤红的青年,显然是因为修炼的武学所以生出这般异象。
至于汾阳郡王郭华阴,他另一个更为人熟知的称号,是收复两京、再造大秦的郭令公。
不过这位高门贵胄就像他师父长孙炽一样,态度热情亲切,颇有礼贤下士的风范。
“这是玄武门尉迟门主的亲传,程若水,太宗皇帝的臂膀,卢国公之后。”
杜光磊所说之人,身高超过两米,看上去完全是个小巨人,面容刚毅,对待李存孝的态度倒是温和。
“这是白虎门亲传,秦思行,门中有传言说他是秦理门主的私生子,但是胡国公秦家一脉不肯认他,所以秦门主只能以师徒名分收下。”
秦思行是个古铜肤色的汉子,比起另外几位真传的雍容,他身上有一种久经磨砺的粗粝感觉,腰间挂着两把漆黑铁锏,并不常见。
他的态度就不如前两人那般亲切,礼貌但是生分,打了声招呼便主动拉开了距离。
赵国公长孙氏、汾阳郡王郭氏、鄂国公尉迟氏、卢国公程氏、胡国公秦氏
林林总总,几乎都是与国同休的权贵公侯,光是看这几位门主和真传,都能看出楼观道究竟是什么成色。
‘但这也正常,楼观道虽然是圣地,但却和朝廷离得太近。’
‘占据地利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就要受到朝廷的影响’
‘满朝公卿,或许有的人还能改换门庭,可是这些与国同休的贵戚,是因为大秦李氏才享受尊荣’
‘如今天下即将倾塌,楼观道里这些王侯之后只怕.’
正在沉思之际,青龙峰,或者说青华山上,又有一个青年匆匆赶来。
此人和另外几位真传一样,身穿浅紫色道袍,头上金冠莲花造型简单,并不像长孙炽一般,还镶嵌各色宝石。
有趣的地方在于,他看向李存孝时,神情算不上好看,只不过很快掩饰过去,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走到太乙身边。
“师父,您回来了。”
“哦,是思齐啊。”
太乙眼见长孙炽还要东拉西扯,趁着来人,转移了话题。
“长孙师兄,我许久未归,定然积压了很多事务,等迟些时候再聊。”
说罢,也不给对方攀扯的机会,带着一干人便离去。
“师父,您看青龙峰这边.”
一头赤发的郭钊凑到长孙炽身边,悄悄传音。
后者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一旁的两位真传
“程师侄,秦师侄,你们师父还在闭关?”
“回师叔的话”,程若水和秦思行都恭敬行礼。
“师父他说摸到几分第九境的灵感,机不可失。”
“我师也说,近来宗门多事,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好为掌门师伯提供些许臂助。”
“咱们楼观道,至今只有严师兄一位大宗师,两位师弟若能勘破那最后一关,自然是功莫大焉。”
长孙炽话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平淡,并没有多少喜色。
“既然如此,若是有好消息,两位师侄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两人忙不迭地应下,随后各自行礼告退,那些围观的弟子自然也不敢逗留,迅速作鸟兽散了,山门处顿时清净下来。
郭钊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只有长孙炽喃喃自语:
“陆地神仙,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契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几天来?怕不是等掌教回来,又都出关,说什么难难难道最玄,契机不定作了等闲。”
“太乙也是。早不回,晚不回,等到宋州被困,等到秘境出世,才终于肯回来。”
“天下已经是这般模样,想藏的藏不住,想躲的,也躲不开”
长孙炽感慨了一会儿,这才转头看向弟子:
“郑朗信中说得分明,太乙是和那布袋弥勒搅在一起,但却不见那和尚一起来。”
“他二人联手,最有可能夺走那份最大的造化。”
“就算没有,那李存孝身系两位宗师,只此一条,便不可轻慢,你务必款待,能拉拢最好。”
“弟子明白,李存孝带来的那几个人,我会找人在外门照顾一二”
郭钊点头应是,随即露出玩味笑容。
“不过以太乙师叔的地位,能对他造成麻烦的,怕是只有同门的李思齐。”
“陇西李氏啊”,长孙炽感慨一声。
“怎么就出了太乙这个怪才,怎么就出了李药师这个离经叛道的族人?”
“原来这李思齐也和师父一样是陇西李氏,怪不得看我那副眼神。”
李存孝想起对方若有若无的敌意,举步踏入妙严宫。
比起梦中所见的青华山妙严宫,现实中的一切要褪去许多光彩,至少他跟着太乙登山的时候,没有仙之人兮列如麻的景象。
而那位李思齐,据说早十年就已经是真传,但却不是太乙真人的亲传,始终差着一步。
李存孝横空出世,被老道士寄予厚望,李思齐作为同族,近水楼台却被摘了桃子,心中没有嫉恨才奇怪。
“存孝,你入了门,便已经是楼观道弟子。”
“虽然成为真传还有些规矩,但是《青龙真典》可以传给你了。”
太乙入了妙严宫,随便将李思齐和杜光磊打发走,又让人把李木叉、叶乘霄几人领下去安顿,便直入正题。
“师父,不是说还要等掌门师伯回信吗?”
李存孝规矩地在蒲团上跪坐,前者闻言,忽然转头看向窗外,一只白鹤收敛翅膀,穿堂入户。
随后口吐人声:
“传授李存孝青龙真典的事,我准了。”
(本章完)
第232章 231传授神功的资格
白鹤说话了?
李存孝先是一惊,仔细观察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鸟儿粗看上去与真实无异,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虽然其羽毛等等纤毫毕现,可实际上却有一种真气化形的痕迹。
只不过这化形太过高超,以至于看上去几乎和实物没什么区别了。
“存孝”,太乙真人提醒了一声,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强忍着心中怪异,向那屋中踱步的白鹤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你师父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兼修佛道的俊杰,自然不该为一般规矩所束缚。”
白鹤步履从容,修长的脖颈昂起,走到太乙身边。明明是鸟雀的身子,却走出了一种高人雅士的仪态,怪异却又自然。
只说了兼修佛道的事?
李存孝下意识看了眼老道士,后者眨眨眼睛,示意为师心中有数。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白鹤的双眼黑亮,其中流露出人性化的疑惑,嗓音依旧是不疾不徐。
“事关重大,等师兄回了宗门再说”
老道士卖了个关子,说话间,已经从屋中不知哪处拿出一本厚实的秘籍。
李存孝伸手接过,并没有立刻翻开。看得出两人有话要说,他行了个礼便告退,在其他弟子的引领下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虽然还只是内门弟子,但是因为太乙真人的缘故,他的小院不仅空间大,而且距离老道士的居所也近。
除了一般的亭台楼阁,院落中还有专门独立的丹房,里面的丹炉随便一口,品质都比天鼓寺中的那几口要好。
“李师兄,这是您的衣物和腰牌。”
杂役弟子把人送到,又将内门弟子的一应物品送上,仔细说明后方才退去。
真传弟子,地位等同于门中长老,道袍为浅紫;
各峰门主与掌教,道袍深紫,后者的法衣上还会有特殊的刺绣,非朝廷册封的真人不可得;
而内门弟子就简单了,依据各峰的不同,道袍颜色各自差别以作区分。
朱雀峰赤色、玄武峰玄色、白虎峰白色、青龙峰也就是青华山,为青绿色。
李存孝换上的这一套,头冠为白玉莲花冠,内里是白色和淡青色上衣下裳,外面是青玉色鹤氅,青蓝色缘边。
比起寻常的内门弟子,他腰间还多出一个银鱼袋,等同于朝中五品官员——这是太乙为了方便他出门办事特意办下来的。
“若是太平时节,就这一个银鱼袋,寻常官员,都不知要蹉跎多少年岁才能拿到。”
乱世是动荡,也是机遇,区区银鱼袋还算不得什么。如同黄潮、朱全忠、马木匠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出身卑微?
黄潮是落第书生,朱全忠是跟随前者造反的反贼,只不过前者如今在雒阳建国称帝,后者割据河南道虎视眈眈。
而且看如今的趋势,黄潮说不得还得倚仗曾经的老部下。
大秦和伪齐,东西对峙,说起来厉害,但两家的地盘都是最小的,所辖不超过五州之地,而且被四面八方的节度使们团团包围。
“得尽快提升实力。”
李存孝简单将自己住的地方熟悉了一下,还有太乙派来伺候他起居生活的弟子,也将多余的都打发走。
无论到哪里,安全都是第一位,卧榻之侧,必须弄得明白,晚上才睡得着觉。
解决了这个问题,李存孝才来到书房,将太乙给他的厚厚一本秘籍摊开。
“西京朝廷是什么打算?”
看见徒弟离开,太乙的神情从松弛变得严肃起来,双眼注视着那头白鹤。
“还能是什么打算,当然是希望忠义之士,尽忠报国。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朝廷想白嫖?”
老道士闻言并不怎么意外,但脸色也冷了下来。
当初武宗皇帝灭佛,情况与如今一般无二。
国库空虚一无所出,而地方宗门和藩镇却日益坐大,将各地税收出产归为己有。
大兴灭佛之举,看似威风,实则不过是饮鸩止渴,“劫富济贫”的法子。
其实真要说朝廷没钱,也不尽然。西京里那么多王侯豪门,家中资材何止百万?
可是朝廷本身就是由这些权贵组成,他们当然不会从自己身上割肉,自然就把心思打到其他势力头上。
“青龙寺与我楼观道地位超然,朝廷当然不至于白嫖”
那白鹤人性化地扭头,眺望远方。
“可是如今的朝廷,除了灵宝和秘境,也实在拿不出什么珍贵的东西了?”
“高骈愿意让我们进太清宫?”
老道士露出喜色。
“准确的说,是我们的弟子。作为交换,楼观道和青龙寺要协助神策军,和伪齐交战。”
白鹤悠悠长叹,“真不想搅合进这些纷争里啊。”
“可惜,咱们楼观道和青龙寺都世受国恩,门人弟子都有一半流着大秦王侯的血,根本没得选。”
白鹤闻言呵呵笑了,“是长孙炽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但我一看他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当年咱们刚入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迟早自食苦果。”
“你这倒提醒我了,宋州灵宝的事,到底.”
“什么?什么灵宝?”
老道士很是惊讶的样子,眼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回白鹤身上。
“有这回事?”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师弟出门一趟,除了炼丹收徒,做人也有长进了。”
白鹤的声音依旧平淡,甚至还透出几分打趣的意思,太乙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地道:
“李存孝天资聪颖,兼修佛道,培养他,不可以常理度之。”
“等他凝聚青龙真形,我打算推举他做真传,执掌青龙阁,提前授予《九转神丹经》.”
“真传须有功勋,青龙阁主更是一脉继承人。且不说长孙炽他们可能反对,你座下的李思齐又该怎么处理?”
白鹤振翅,落在老道士面前的桌案上。
“你虽然一直瞧不上他,但是李思齐多年来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师弟若是硬把他拉下来,给李存孝铺路,只怕门人弟子会不服。”
“有什么不服?族中那些老家伙要是有意见,大可以来找我当面谈。”
“李思齐虽然是族中晚辈,但是比起李存孝差远了。”
老道士十分不屑,“没有天赋就不配继承我的衣钵,谁来都一样。”
“这两年族中和岐王李正臣眉来眼去,李思齐的小妾都是李正臣送的。”
“要是让他做了青龙阁主,成为了下一任青龙门主,楼观道只怕会热闹得不成样子,师兄是嫌如今门中还不够乱?”
“乱一乱也好,总要看清楚各人的想法,才能给本门找到出路。”
“总之,破例可以,但必须要能服众。你想让李存孝接班,也得等他突破真形。”
“至于《九转神丹经》.等我回来,让他进一次两仪幡。”
“只要祖师垂青,内门弟子皆有机会,获得绝学神功。”
一句话说完,白鹤化作纷乱光羽,转眼间,桌上已经只剩下一只纸鹤,
这纸鹤很是简陋,只有双眼处用墨汁点出两个眼珠。
但就是这一笔添加,却为其赋予了一种灵动之气。
“陆地神仙啊”,老道士慨叹一声,朝着纸鹤拱了拱手,这才将其收起,随后径直往李存孝的住处去了。
“煞气,实在太不够用了。”
心神之中,金刚杵通体金黄,只差指甲盖大小的一点便能够凑足一次,而五对摩羯爪都还是灰暗的状态。
龙舟里低级的人魔都已经被他杀的干净,可以说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
亏得这半个月的努力,李存孝才能一口气将道门本尊提升到黄庭圆满的程度。
接下来的真形三定是他已经走过的,不需要煞气冲关,也能无惊无险的度过。
所以对之后的煞气使用,他有些别的想法。
《青龙真典》是一部绝学层次功法,其最精华处,在于将真气三次提炼。
真形境界,由青龙真气,化为青龙汞珠;
天梯境界,真元分化,阳为赤帝流汞,阴为太阴流珠;
玄关境界,以三昧真火炼之,得青龙真汞。
汞即水银,真气化为汞珠,无疑是对其提纯和升华,能大大提高武者真气储量和出力,显著强化耐力和爆发。
而只要将苍龙七宿真功,融合为一,勾连出青龙形象,便可将真气化为汞珠,但突破真形的难点也正在这个地方。
和之前的哪吒真形不同,后者是以佛如来的姿态,驾驭护法八部天龙,因为金刚杵的强力,这一关很是轻松。
而青龙真形的关键不在镇压,而在于融会贯通。
可以说,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房日兔、心月狐七门上品武学交织,共同勾勒出了青龙真形。
好在李存孝已经将七门武学都修炼圆满,又得到了《青龙真典》中晋升的关窍,凝聚真形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要说提升实力,其实我的佛门本尊比道门本尊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真想发挥金刚杵的优势,一直保持实力进步,那就不能两边均衡提升,而要以境界高的一方带动境界低的一方,就像眼下突破真形一样。”
“而楼观道的人,除了掌教,还没人知道我是兼修,这样做,也能留一手底牌。”
“但是道门本尊的也不能只冲境界,其他武学也就罢了,之后要获取的《九转神丹经》,乃是丹法、炼器、武道三位一体的神功,靠我自己学起来肯定是很艰难。”
正思索之中,李存孝忽然有所感应,合上手中厚厚的秘籍,推开门,就见太乙真人手搭着拂尘,站在院中。
“来,随为师走一走。”
“是。”
李存孝应了一声,便跟上去。
老道士一边走,一边打量落后自己几个身位的青年。
玉色的道袍,莹润的莲花冠,衬托得其人丰神俊朗,气质出尘。
太乙忍不住摸了摸胡须。
贫道的眼光真不错。
“四象四峰,各有一位门主,皆是宗师境界。朱雀峰的长孙炽,你已经见过了,以后见了,敬而远之。”
太乙的话干脆直白,不等徒弟回话又接着道:
“门主之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设一阁,阁主是事实上的未来门主,一般由各峰真传角逐。”
“我们青华山青龙峰比起其他几峰,竞争并没有那么激烈。”
“李思齐是我陇西李氏的族人,但我并不想让他接我的班,存孝,你懂为师的意思?”
“弟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
老道士在一栋建筑前停下脚步,李存孝的鼻翼翕动,闻到了熟悉的药材香味。
“内门弟子,只能得传上品武学。”
“而真传都能够得传绝学,一门完整的绝学,足以修炼到玄关境界”
“但是三元合一、孕育元胎,使人成为宗师的神功,只有少门主,也就是各峰阁主才有学习的资格。”
李存孝闻言不解,“宗师对于宗门来说不是越多越好吗?”
“论道理当然是这样,可是先不说楼观道能养得起多少宗师,一位宗师,真的就只是一个人吗?”
“哪怕握在手里就成了无用之物,但是也不愿分给别人,人不就是这样吗?天下不就是这样败坏的吗?”
“所以,你要尽快凝聚青龙真形,丹道更不能落下,要为修炼《九转神丹经》做好准备,至于其他就先放一放。”
太乙真人干咳一声,话里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故意没把祖师传法的事说出口,自然是有他的小心思。
“走吧,为师带你看一看青龙阁。”
不等李存孝多想,老道士便先行一步。
这处青龙阁建在半山腰,占地几乎有一整个天鼓寺大小,入门后,以一条中轴线分为两半——左边器房,右边丹房。
而中轴线的尽头,却是一个极大的兽园,园中又种植有灵草。
不少内门弟子在其中观察记录着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一旁经过的两人。
“这处百草园,乃是我特意设计,虽出自人手,却处处贴合自然。能最大限度,还原灵草本身的生长环境。”
李存孝视线转动,就见有些妖魔盘桓在灵草周围,却不敢张口去咬。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的脖颈上都戴着项圈,朱砂勾勒的符箓呼吸一般闪烁。
“神乎其技。”
听到徒弟的赞叹,老道士摸胡子的速度更快了些,下巴抬了起来。
“不值一提,只是为了炼丹取材方便而已。”
“以后你成了青龙阁主,便要打理这处园子,采药、宰杀、炼制、储存.”
宰杀?
李存孝视线一一从园中扫过,目之所及的妖魔,都是四阶起步,数量更是玲珑塔的几倍。
毕竟后者只是太乙自己的私人小库,而青龙峰和朱雀峰的丹药,却是要供应整个楼观道,甚至还要大量出售给朝廷的。
李存孝看得手痒,就想找个借口让老道士开下后门,先把还差一点的金刚杵补满。
这时候,却有一个穿着浅紫色道袍的青年从远处快步赶来,正是不久前才见过面的李思齐。
他看见太乙身边的李存孝,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很快挤出笑容,恭敬上前。
“师父.”
(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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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232修炼规划,地位之争(抱歉,迟了
“师父是来视察青龙阁的吗?”
李思齐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李存孝身上移开,调整心情之后,对着太乙真人挤出笑容。
老道士离开宗门半年多,都是他李思齐打理山上大小事情。
事情要办,更要让人看到是谁办的,否则媚眼抛给瞎子看,一切就成了白费功夫。
不管这个李存孝什么来历,到底还是自己先来。
功劳也好,苦劳也罢,都不是可以轻易被取代的.
“思齐,你把山上打理得不错。”
李思齐闻言,脸上刚露出几分笑意,老道士接着又说:
“正好,以后李存孝来青龙阁,五阶以下的天材地宝和妖魔材料,都让他自由取用,不用告诉我,知道了吗?”
李思齐神色微变,“师父,这.”
“山上一应物资,一向是以事功换取,何况李师弟尚未突破真形,这些东西他也未必用得上.”
“我已经传了李存孝青龙真典,突破真形是迟早的事,此事就这么定了。”
老道这话显然没有商量的意思,没有给前者辩驳的机会,便带李存孝离开。
转瞬间只剩李思齐一个人留在原地,神色一阵青一阵白,那些青龙阁里的弟子都移开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只把自己当一个木偶。
“李师兄,师父这样做也太”
一向和李思齐交好的几人忍不住上前开口,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
“不必多言”,李思齐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师父才是青龙峰之主,做弟子的要有做弟子的本分。”
“再说,听闻这位李师弟天赋异禀,有充足的资源,想必能更快进步”
“咱们青龙峰真传本来就少,多一个人帮衬,为兄会轻松很多,在另外几脉面前,也不会丢了威风。”
“李师兄心中有大局啊!”
“李师兄心胸开阔,师弟不及”
“李师兄这般相待,希望那李存孝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不然”
“不然什么?”
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李思齐和那几个内门弟子背心一凉,一转头,却看见太乙真人手搭拂尘,静静看着他们,旁边是表情古怪的李存孝。
怎么回事,人不是走了吗?!
李思齐这下是真的冷汗下来了。他真想马上甩锅,说一句与我无关,但是这样以前立起来的青龙峰大师兄的人设就前功尽弃了。
他实在没想到,以往的太乙真人虽然性情乖张,却并不喜欢玩这些小花样。
尤其是在李青童死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供应炼丹的药材充足,他几个月都未必会在人前露面,李思齐也是因此代管了山上事务,渐渐有了声望。
可是这次一回来,老道士就像变了一个人,从一个讨人厌的古怪老头,变成了一个顽劣又讨人厌的古怪老头。
更有生气,也比以前更难应对了。
李思齐从看到李存孝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人将来会是阻碍自己掌握青龙峰的劲敌。
他清楚自己从没有得到过师父的青睐,所以更不能放弃艰难积攒起来的人脉,只好硬撑着头皮站在几人面前:
“师父,几位师弟一时口无遮拦,并非有意”
李思齐有心解释,可老道士轻轻抬了抬手,在场便没人能说出一句话来。
平淡的目光好似刀锋,一寸寸从面前几人身上刮过。
沉默之中,凝重的感受好似一座山压在众人心间,甚至连几个李思齐的忠实拥趸都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李思齐只是勉强能算“大师兄”,可太乙却是毫无疑问的青龙一脉门主。
在背后说说坏话没什么,被正主抓了现行,以后的日子只怕要难过了。
“思齐,族中把你教得好啊,好就好在”
太乙抛出半句话,忽然戛然而止。
只给几人留下一个难以捉摸的眼神,便再度带着李存孝离开。
这一回,众人眼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尽头,想要张口,但是看着“大师兄”难看的表情,又都不约而同的低头,拱手告退。
最后只剩李思齐站在原地,举起衣袖,看着那一抹淡紫色,抿紧的嘴角流露出不甘。
‘才入门的弟子,就给他这么大的权限,特意讨来银鱼袋不说,还许他任意使用门中资源’
‘哈,若不是我眼没瞎耳没聋,还以为是当年死去的李青童从地里爬起来了!’
‘青龙峰几十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身紫袍,我还有机会穿上吗?’
矗立良久,李思齐的神情重新恢复平静。
楼观道是道门圣地,圣地的一脉之主,地位甚至要超过陇西李氏的族长之位。
多年苦心孤诣,他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弃,李存孝也不配让他放弃。
武者,终究要靠实力说话。纵然师父再偏心,一个黄庭,又要如何磨消二者之间的差距?
青龙峰上景色秀丽,亭台楼阁不计其数,虽然还比不上龙舟中前周皇帝的行宫,但要好好赏玩一番,也得小半日时光。
但太乙真人并非是来当导游的。他带李存孝去的,基本都是青龙峰上的紧要地方。
药园、兽园、兵甲、藏经阁
到处都有玄关境界的长老把守,到处都有内门弟子拿着自己的腰牌,扣扣搜搜地想要用宗门任务奖励的事功来兑换自己所需的物资。
可有老道士在,无论是谁,都要在李存孝面前让开道路。
任何地方,都能畅通无阻;
任何东西,都能上手观览。
甚至于就在观看药堂弟子处理材料的间隙,李存孝看着摆满了几个院子等待处理的妖魔肉,一路悄悄摸过去,比起人魔微弱但稳定的煞气便断断续续吸入体内。
十只摩羯爪里,便有其中之一亮起光芒。
太乙真人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用说。
他相信弟子能够明白自己的用意,他相信,体验过这些权力和好处,李存孝就会知道,成为真传,成为青龙阁的阁主有多么重要。
“存孝,你是我的弟子,你说,李思齐好在哪里?”
回到妙严宫主殿的时候,老道士忽然发问。
李存孝闻言,不假思索:
“李师兄处事周到,颇受爱戴。”
“处事周到?他说的那些话,你都是听见了的。”
李存孝笑了,“我以为李师兄贤得恰到好处”。
“你倒是言辞犀利”,老道士哑然失笑。
“的确是恰到好处。李思齐知道我对他没有什么指望,所以只能不温不火地耍些手段,争取其他弟子的支持。”
“可是强者用手段叫做计谋,弱者耍手段只能算是小聪明。”
“他从来不反思,自己都在天梯蹉跎多久了,却一直没有勇气踏破玄关;”
“他都学习炼丹那么多年了,手段却没什么长进,到今天还匠气十足,陷在前人的藩篱里,做不出一点新的东西.”
李存孝默然无语,知道老道士要求太高。
他这段时间没少看书,论及修炼,前辈高人,无不强调第七境玄关的危险性和重要性。
“玄关无悔”“生死玄关”,一步踏错,万劫不复。何况是出身陇西李氏、身为楼观道真传的李思齐。
天梯武者,已经能无病无灾地活两个甲子。无论哪个身份,也都足以让他舒舒服服地度过前半生。
即使群雄争霸,靠着这两个身份,他也能比普通人拥有更多选择。
可一旦尝试踏入玄关,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可能会变成镜花水月。拥有得越多,在这一关面前就越会患得患失。
所以自古以来,武者晋升天梯之后,往往会陷入一个怪圈。
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武者突破的意愿就会越来越弱,然后在逼近寿元大限的时候,突破的意愿又会逐渐增强,但这个时候,多数人已经注定失败。
而炼丹就更不用多说,任何一种炼丹的手法、丹方,几乎都是经过几十代人乃至于百代人研究改良,越到后面,想要做出创新就越难。
李存孝如果不是有金刚杵,在炼丹上都难以有让太乙真人高看的信心。
好在如今金刚杵从三股变为五股,不仅可以推演武学,推演丹方、手法,应当也是顺便的事。
“.所以,我最不喜欢的,便是三心二意之人。”
“李思齐的出身高,但是他也太看重自己的身份,修为也好,炼丹也好,一陷入停滞,便醉心交游,千般机巧都用在了旁枝末节,而没有了探求根本的道心。”
“但凡他能悔悟一二,把那些应酬的心思放回正事上来,即使天分不足,我一样会授予真传绝艺。”
太乙真人叹了口气。虽然他年近百岁,父母都已经逝去,对于陇西李氏也不太挂碍了,但是对李思齐到底存了几分血亲之谊。
“存孝,为师素来最看重的,便是你身上的专一和恒心。”
“在天鼓寺时,你除了练功和炼丹,别无他求,谢绝往来。对于一个武者、一个丹师来说,这是极为可贵的。”
“习武到了你现在的境界,恒心和毅力,远远要比天赋更加重要。”
“从前你能做到,到了楼观道,到了京畿这个最繁华,也是人心纷争最杂乱的地方,你还能做到吗?”
太乙提出了问题,李存孝在回去的路上,也在心中思索答案。
‘其实也并不复杂,无非一步一个脚印,不要虚掷光阴。’
‘从前我这般做了,未来也一如往昔。’
‘如今,更要紧的是突破真形。’
今日的所见所闻,已经让李存孝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太乙真人对他的安排是很清晰的,先成真传,再角逐青龙阁阁主之位,未来接替老道士继位青龙门主。
眼下群雄并起,未来如何尚不明朗,但不妨碍李存孝积蓄力量。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手里的势力,两者并行不悖,都要同步发展。
而要成为真传,楼观道中的规矩不必多说,实力自然是第一位。
现下,除了当代首席,掌教严道通的大弟子“两仪剑”薛天运,其他真传还无人打破玄关,都是天梯境界。
强一些的已经触及圆满,弱一些的也是大成。
而有了实力之后,作为太乙的弟子,炼丹上的手段显然不能太差。
按照老道士的说法,要做青龙阁主,炼丹一道,必须要是门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除了虎视眈眈的李思齐,听闻朱雀峰中也有一位丹道奇才,曾多次拜师太乙而不得。
后者当时因为李青童的死无心收徒,可对那人也不吝惜赞美。
所以总结来说,目前李存孝要做的,一是提升实力,二是精进炼丹的手段。
从突破真形这一节来说,他已经有佛门本尊的经验,道门本尊突破真形自然也不需要煞气,倒是灵液,需要向龙舟器灵多搞一些。
只要道门本尊也突破真形,两门真形级别本尊加持,那和天梯武者过招也不是难事。
或者说,若是展现出真形战天梯的实力,楼观道上下必然对他更为看重。
而炼丹的手段上,再没有什么能超过《九转神丹经》,只不过在掌教真人回来之前,暂时无法接触。
境界靠自修,《九转神丹经》暂时没法得手,要强化实力就只有靠两门绝学级别的武学。
因此煞气的使用,要先将《九龙神火罩》和《龙华狮子拳印》的境界提升到小成,增强战力。
等到道门本尊也突破真形,估计到时候掌教严道通也已经回来,那时正好获取《九转神丹经》。
为此就要把提升《九龙神火罩》和《龙华狮子拳印》之外多余的煞气积攒起来。
到时候《九转神丹经》到手,按照太乙真人的说法,炼器的时候,炼丹的技术也同样可以进步,一举两得。那在炼丹之余,便可以直接开始炼制囚龙索。
而当下,依靠之前佛门本尊突破真形的经验,他有把握不靠金刚杵凝聚青龙真形,无非时间要稍微长一点而已。
而事情也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之后的一个月,门中的各路真传除了偶尔邀约,并未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李思齐虽然视他为竞争对手,但也不敢在太乙眼皮子底下使绊子。
而就在他突破真形的时候,门中也传来了掌教真人的消息——
严道通即将从西京归来。
(本章完)
第234章 233青龙之神,道兵法门(六千)
龙舟秘境,第三重。
“神火罩,去!”
一声低喝,三条蜿蜒火龙带起灼热炎流,于半空中化作暗红色长绳,交织成网。
三条长绳末端,八辐金轮飞速转动,火网上的烈焰顿时更为深沉,甚至于嵌入了皮肉之中,露出精钢一般的铁骨。
人魔都尉吃痛,口中发出狂暴的怒吼,身上的真元升腾显化,漆黑的恶鬼舒张着爪牙,妄图挣脱。
李存孝不慌不忙,六条手臂当中,手掌以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
左手掌心向上在下,右手向左在上,成说法之印。
“咄!”
口吐音节好似雷霆炸响,那人魔都尉忽然浑身僵硬,连真元凝结的形体都在一瞬间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抓住这个时机,李存孝剩下的两只手臂抬臂胸前,手指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如施无畏印。
青碧和赤红的真气交缠,数十头雄狮从掌印中飞出,趁着人魔都尉震慑的刹那,将周围零散的真形境界人魔们尽皆吞噬。
焰摩宝珠中,炸开象征死寂的燃木刀气,转瞬之间,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只留几件残破的甲胄兵器,而金刚杵上光芒瞬间增长了一大截。
“吼!!!”
人魔都尉放声怒吼,身上漆黑的真元猛地将神火罩撑开,李存孝见状毫不犹豫地唤出风火轮。
曲折的火线划过,转眼间便已经捡起地上的那些甲胄兵器,飞上半空,只留人魔都尉在地上跳脚。
“九龙神火罩小成之后,可以困住天梯武者十息,但龙华狮子拳印小成,却还不足以奠定胜局。”
“可惜,不知道这人魔都尉死守的宫殿里面,到底是有什么好东西,若是我能在秘境中随意穿梭空间就好了。”
目光低垂,似一条直线,越过发狂的人魔都尉,落到了紧紧闭拢的宫殿大门。
“群芳阁?这里该不会都是炀帝的秀女?难道人魔也好色的吗?”
摇摇头,把杂念驱逐,风火轮向着乾阳殿飞去。
到达楼观道后半个月,除了继续跟随老道学习炼丹,其他时间,李存孝全都泡在了秘境当中。
如今秘境的第三重,除了如方才那样的人魔都尉,剩下的杂兵,都已经全部被他挨个解决。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解决这几个天梯境界的人魔都尉进入第二重,那目前他在秘境当中便已经无法收获煞气了。
“好在龙华狮子拳印和九龙神火罩都已经小成,煞气的积攒也有六次破障。”
九龙神火罩的境界,一龙入门、三龙小成、六龙大成、九龙圆满。
小成之前,李存孝最多拿火龙绳护身。小成之后,倒是能以三龙成网,甚至连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人魔都尉都可以束缚十个呼吸,从此要打要走,皆随心意。
而龙华狮子拳印,一共四印,小境界每高一层,便能习得一门新的拳印。
他方才所用,便是对应小成境界的说法印,也叫做转轮印。
相传释迦牟尼在鹿野苑初转法轮时用的即是这个手印,表示佛陀宣讲传法,度化众生,以法轮摧破烦恼,使身心清净。
这一手印的效果,比起雄浑大力的施无畏印,更玄妙处在于能震慑心神。
与九龙神火罩配合,足以让对手身心僵化,任人宰割。
如果不是真气和真元的差距太大,李存孝靠着两门本尊的加持,怎么都能再多周旋十几个回合,说不定就能闯进那宫殿中一探究竟。
五股金刚杵中,六只摩羯爪亮起金光,这是除去提升两门绝学之后,一个月的积攒,是为了《九转神丹经》而储备的。
文中子还是在第二重的宫殿中安坐不动,李存孝只是看了一眼,便进入乾阳殿。
赤龙盘旋在龙椅之上,当中炀帝的魔胎好似一个黑卵,没有半点波动,但李存孝知道,对方只是暂时蛰伏。
“赤龙,你若是肯放开这魔胎,我转眼便能将其炼化。”
顺便还能将《九龙龙王降伏毒障经》推演成完整的神功。
可惜,话音落地,器灵没有半点反应,李存孝也见怪不怪,对方的灵智只有这样的水平。
一板一眼,都按照既定的准则行事,没有半点变通的说法。
“还是只能等到灵宝认主,才好除了这个隐患赤龙,灵液准备好了吗?”
盘绕在龙椅上的龙头终于扬起,轻轻一点,乾阳殿的中央,龙纹地砖层层翻转,好似波浪推开,转瞬之间,一个丈许见方的灵池便从中升起。
精纯的灵气如乳白的流云,变幻成珍禽异兽,最后又分解为七彩光芒,落入灵池之中。
这是李存孝一个月的积累,没有喂给七宝莲的分身,而是一直等到今天。
“凝聚青龙真形的法门我已经吃透了,再加上这些灵液,再复刻一次真形三定直驱圆满,应该没有问题。”
解下道袍,李存孝赤裸身躯,一步步走入灵池。灵液从脚踝没到膝盖,伴随他盘膝坐下,最终淹没了整个下半身。
“呼~”
精纯不掺杂丝毫杂质的灵液顺着毛孔渗入体内,这样纯净的、在俗世中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环境,让李存孝不由自主地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如今也发现,伴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肉身已经越来越超脱凡俗的范畴。
俗世烟火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虽然不至于是便溺污秽,但是也已经如同黄沙尘土,昏昏噩噩,使人身心不畅。
而灵宝乃先天之物,与道相通,冥冥暗合天地,其所构造的灵池,对于追求不断剔除身躯中煞气浊气的武者来说,完全称得上是人间仙境。
除了龙舟,楼观道的山门中显然是用了一些特别的手段,四象四峰不多说,越靠近掌教一脉的两仪峰,李存孝也越是会生出熟悉的感觉。
“是因为灵宝两仪幡吗?若按郭钊他们所言,两仪峰中,别有洞天。”
“以宗门之力供养近千年的秘境,不知和龙舟秘境比起来,又是什么光景?”
思绪只在刹那,现实之中,李存孝体内的焰摩真气如同珠串,沿着经脉尽数滚回了龙华本尊之中。
青碧色的青龙真气受到灵液的滋润,就像是某种植物的孢子,开始如海潮般膨胀汹涌起来,在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之中奔流咆哮。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五行魔头,分别从肝、肺、脾心、肾中跳跃而出;
房日兔、心月狐,一阳一阴,随着青龙真气盈满四肢百骸,穿行于四肢百骸。
在心念观想之下,木火土金水阴阳七尊魔头,以角木蛟和亢金龙为首,排列星宿:
角木蛟为龙角,亢金龙为龙首,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为腹心,尾火虎、箕水豹为尾。
七宿并立,七窍生辉,煊赫光明,化魔而为神。
或乘龙而飞腾,或张臂以奋起;
或怒目以嗔视,或敛容以静观;
或广袖飘袂,高冠彩衣;或赤身着甲,威风凛凛。
七尊魔头,化为星君,各展身姿,托举一尊盘旋星野的神灵。
一股强烈的冲动喷薄欲出,但是李存孝此时却反其道而行之,猛地将体内所有真气尽数收缩,在丹田之中,苍龙七宿的拱卫之中,聚成一粒圆丹。
这圆丹一开始好似拳头大小,内里青碧色的真气如海洋翻滚不休。
强烈的生机萌动,不仅让李存孝的肉身再度迎来强化,也让他心中产生了强烈的繁衍欲望。
东方春木,萌发之意也。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李存孝二十年人生中见过的所有美色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恨不得立刻离开秘境,把一个月来试图和他套近乎的侍从弟子们统统叫来发泄一遍。
但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煞气冲击、心魔反噬的次数太多,这一回,金刚杵还没来得及生出反应,他就已经从旖旎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心神一肃,舌绽春雷:
“东方青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
“飞翔八极,周游四冥,来立吾左,疾!”
言语约束心神,心神勾动精与气,真气圆丹中,澎湃的洋流如漩涡飞转,不断向内收缩。
体积越小,颜色越深,其中散发的气息越恐怖,等到凝聚为小拇指大的一粒深青色汞珠时,那种喷薄欲出的感受已经再也无法扼制——
轰!
青碧神龙长吟,自丹田汞珠跃入苍穹。
一池灵液,尽数化作乳白色雾气,伴随左右,使其身躯越发凝实坚固,最后完全像是真实一般,落在李存孝的肩头。
一人一龙,不约而同地睁开双眼,两对金瞳对视,一时生出在照镜子的感觉。
“散!”
念头一动,青龙钻入丹田,骤然化作漫天水银,顷刻翻天覆地,滋润着干涸的肉体。
六尺的身躯没有再生长膨胀,但其中蕴含的生命精气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李存孝的肌肉骨骼,乃至于指甲毛发,全都在散发莹润的光彩,其高大身躯从池中走出,如同玉山拔地而起。
待他将玉冠道袍重新穿好,整个人的气质又是一变,如危岩孤松,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散发着清冽而勃勃的生气。
丹田之中,水银一般的青汞静水流深,细看是一颗又一颗细小的汞珠,在龙华本尊的菩提叶上,沙沙作响。
等到焰摩宝珠也从龙华树中喷涌而出,一时间青红二色的真气珠子如玉盘相击,颤动之间,一股无形气浪扩散而出。
“青龙真形,也圆满了。”
“一个月的时间,马马虎虎吧。”
李存孝感受着体内多出数倍的真气,此时他真有一种身体里装着一方长河的感觉。
每时每刻,两种真气似乎都在不断交融催化,甚至有一种过度盈满而无处发泄的错觉。
“风火轮”
一念动,海量真气便蜂拥挤入风火双轮之中。
之前巴掌大的两架飞轮,瞬间膨胀为磨盘大小,飞旋之中,火焰和龙卷交缠涌动,惊人的声势,其内蕴含的杀伤力与之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消耗,已经来到李存孝可以正常接收的范围,至少全力输出之后,不会出现一滴都不剩的窘迫情况。
两具真形本尊的加成,比预想的还要夸张。
正当李存孝跃跃欲试,打算立刻就去找人魔都尉一雪前耻的时候,龙舟器灵却散发出波动,提醒他外界有人靠近。
房间的蒲团上,青年的身影忽然出现,鼻尖传来安神香的淡淡香味。
在这个专门为李存孝准备的密室中,除了一些秘籍丹书、还有用特殊合金制作的试手假人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东西,十分简单。
安静的空间回荡着悠长有力的呼吸,直到李存孝主动推开密室大门,侍从弟子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和太乙随意的回应,才和着晚冬的风声一道灌入。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老道士在看到弟子的那一刻,忍不住惊叹出声。
哪怕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但是第二次再度目睹,也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肉体不够强、真气不够多,都可以靠秘籍和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来补足。
高门大派的弟子后辈,正是靠着这样丰富的资源,保证了每一代都有大量的黄庭武者。大量的基数当中,自然会蹦出那样一两个杰出的人才,成为势力的支柱。
可是黄庭境界也就是人力干预的极限了。人心的微妙,只有本人能捉摸;
欲念造就的魔头,只能靠自己战胜。
外物最多起一个辅助的作用,真正的强者,是无法靠家族底蕴堆出来的。
“一个月时间,又是连冲真形三定三关.”
太乙驱走了那些服侍弟子,将弟子叫到身边坐下,感慨良多。
“你可知道,楼观道历代以来,最快突破真形的是哪一个?”
“是掌教师伯吗?”
李存孝随口一提,太乙真人却认真点头。
“在筋肉和脏腑境界时,他修炼的速度还不如我,那时我还觉得,师兄的天赋不过如此。”
“但是师父曾说过,师兄是大器晚成。越到后面,同年的师兄弟都开始陷入瓶颈的时候,他却开始突飞猛进。”
“我也好,长孙炽他们也好,在真形境界,都是如履薄冰,短则四五年,长则七八年,力求打磨心性,以无暇之心进阶天梯。”
“可师兄他,只用了一年时间,也是如你这般,一鸣惊人,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
李存孝肃然起敬。
“道通师伯不愧是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
老道士闻言翻起白眼,真不知道这妖孽徒弟是夸别人还是在自夸。
“这陆地神仙很快你就能见到了,最迟下个月惊蛰,师兄就会回楼观道。”
到时候,内门弟子按规矩有一次进入两仪幡秘境的机会。据说历代祖师的一点不散元神,都藏在“三元极真洞天”之中。
天赋异禀的弟子,有机会获得祖师垂青,越过宗门规定得传妙法神功。
当年太乙真人就是以此获得了《九转神丹经》的入门篇,引起了上一代楼观道掌教的注意。
‘如今存孝的表现,可是要比当初的我,乃至比师兄还强,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直接获得全篇神功?’
李存孝不知道老道士的算计,只是知道门中即将迎回陆地神仙坐镇,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的时间里,青龙峰太平无事,但是天下却并非如此:
河北四镇,卢龙节度使刘宇一投靠晋王李翼圣,后者近日连战连捷,势力开始从河东扩散到河北、辽东,十二太保之名响彻天下;
淮南道杨化源举兵南下,欲吞并江南道,节度使钱具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请动了茅山宗宗师下山调停,麻姑山亦出手干预,面对两大圣地,一场大战只能草草收场;
河南道中,梁王朱全忠讨伐不臣,已然控制全境七大藩镇,中原二十州尽入麾下,势力从大秦腹心一直延伸到东海之滨,纸面实力俨然成为群雄第一;
而就在东西二京之间,朝廷和伪齐军队对峙一月,小规模交锋不下十场,越来越多的流民和逃兵开始扩散,华阴县中守城士兵的数量都多了一倍。
偏偏这样紧张的时刻,在朝廷危若累卵的当下,没有哪一位节度使发出檄文,率兵勤王。他们都默契地袖手,旁观着朝廷和伪齐的争斗。
而朝廷这边,也默不作声,或者说,他们才是最不敢让节度使们带兵勤王的那一方。
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哪怕李存孝实在山中闭关,也能时不时地从门中弟子口中听闻。
好在,严道通终于是要回来了。
“师父,青龙寺住持真敬法师也是陆地神仙,他和掌教师伯比如何?”
“不好说”,太乙摸了摸胡须,似乎是在追忆。
“当初他们还没成为大宗师时,也常切磋,胜负在五五之数。”
“之后都成了掌门,不好大动干戈,我也只是偶尔听师兄说起,言及真敬的大日如来剑印,犀利非常。”
“那位落雕侍御呢?”
老道士闻言,注意到弟子有几分紧张,顿时了然。
“你怕朝廷和我们打起来?”
李存孝被说破心思,也不再掩饰:
“黄潮本是流寇,麾下宗师也只有秦宗权一人。”
“先不说内部的争执,只论实力,他们何德何能转战天下,最后攻破东都?依弟子愚见,不过是各地节度使们推波助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朝廷,虽然衰落至今,但除了大宗师坐镇,还持有灵宝。师父,我身上的你也清楚。”
“以前倒不知,你虽闭关,却不闭塞。”
太乙真人有些讶异。习武上的事还能说天赋,对世事的洞见,可就非得阅历积累不可。
“太阳底下无新事,只是史书中看的多了,触类旁通。”
李存孝说得含糊。当今的情况,和前世的五代十国何其相似,有些事只要有个苗头,便能猜个差不离了。
“一件无主灵宝,自然值得朝廷大动干戈,但是无论我们,还是青龙寺,都不会让朝廷乱来。”
“你只管安心修行,剩下的,自然有我和你掌教师伯顶着。”
太乙改为传音,话语叫人心中一暖。
但李存孝也知道,作为灵宝的主人,若是连玄关都没打破,那对于这些陆地神仙来说,称一句无主灵宝也不算过分。
“不过朝廷有神策军的一万道兵,而青龙寺和我楼观道因为太宗禁令,没有私军。”
“真要是大动干戈,胜负难料。”
“道兵?”
李存孝入门这一个月忙着破关,还不曾去过藏经阁,此时听来便有些陌生。
“天下藩镇强军,其关键在于军阵之力,能够汇聚百千人之气血煞气,凝为一体,自然所向披靡,但也容易使得军士心智暴躁嗜杀,精神失常。”
“而道兵法门,比起寻常军阵更胜一筹,其以黄庭武者为士卒,真气的存在使得威力大增不说,特殊的培养之法,也让武者不容易失控。”
“只不过用道兵法培养的武者,上限最高也就到黄庭,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朝廷的神策军号称天兵天将,‘驱策鬼神,与人相合’,曾经也是天下第一强军”
曾经是天下第一,那如今便不是了?
李存孝想到了之前杨师厚的银枪效节军,当时便觉其军阵严整非同一般,如今看来,显然也是用了类似道兵法门培养起来的。
与之相似的,还有李翼圣麾下的横冲都,以及最近在江南铩羽而归的杨化源,麾下也有五千黑云长剑都。
其军卒身着黑缯玄甲,持斩马剑,锐不可当。
尽管如此,杨化源也不敢和两大圣地对碰,可见麻姑山和茅山的强势。
只不过这些圣地都天高皇帝远,像天鼓寺都豢养有僧兵。青龙寺和楼观道却是地处京畿,被朝廷盯得很紧,若是搞一支私军起来,皇帝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如今你入门已经一月,木叉那孩子一直没个身份也不方便。”
太乙推开窗,看了会儿山巅尚未融化的积雪,思索片刻后,将外面等候的杂役弟子叫来:
“去把李思齐叫来,就说.”
(本章完)
第235章 234以退为进
“李存孝代师收徒?”
“李木叉一应待遇等同内门?”
李思齐看着端坐上首的太乙真人,还有侍立一旁的李存孝,哪怕对眼前发生之事有所预料,可是真的亲耳听闻,十指还是忍不住攥紧了。
楼观道和青龙寺闻名天下,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圣地宗门,更是大秦朝廷公认的佛道魁首。
就是一个杂役弟子的名额,都不是一般的良家子能够摸得着的,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更是足以让西京的公侯之家踏破门槛。
即使如今大秦没落,两大圣地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私相授受之风屡禁不止,但是最多也就局限于外门。
内门弟子的名额,要不然经过外门的考核,要不然必须是各峰门主收徒,才能破例。
如今太乙真人让李存孝代师收徒,显然并不是他自己看上了李木叉,而单纯是照拂弟子的亲眷。
李思齐在意的不是这么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而是老道士的态度——痴迷炼丹、性情古怪的师父,什么时候如此通情达理了?
便是同样出身陇西李氏的自己,当初也是一步步通过考核,才成为真传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
太乙真人见李思齐沉默,不由挑了挑眉。
‘李存孝年方及冠,已经是黄庭圆满,的确天赋出众’
‘但李木叉乳臭未干,习武也不够刚刚开蒙,锻炼血气’
‘师父这么做,完全不合宗门规矩,说到底只是偏爱李存孝,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您若是想收李木叉为徒,便正式收下他;若是不想,便不要抛出代师收徒这样的虚言!’
李思齐似乎看到一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身影在眼前浮现,他此刻有一种冲动,将心里话一口气说出来的冲动。
可是这种冲动,在太乙真人的眼神落在身上时,便瞬间消失无踪。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问题是李木叉尚且年幼,若是让他和其他内门弟子混居,只怕有些不便。”
“弟子以为,暂时就不安排新的院子,委屈一下李师弟兄弟俩,就住在一块吧。”
嗯?
李存孝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位师兄一眼,心底不禁升起几分佩服。
明明二人是竞争关系,但是面对太乙真人,李思齐却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避免太乙真人的不满。
这一份隐忍,并不多见。
这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啊。
“这话有理”,太乙真人满意的点点头。
“李木叉的牒册就交给你去办,尽快弄好。”
“必不让师父费心”,李思齐转身欲走,李存孝赶紧上前几步,行礼道:
“有劳师兄,为舍弟之事奔走,改日得空,一定来饮几杯水酒。”
“师弟客气。”
李思齐看着“小人得志”的对头,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再也不想停留,快步离开了妙严宫。
离开了太乙二人的视线,他的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等回到真传的独居小院,李思齐实在忍不住:
“荒谬!荒谬!”
“一个黄口小儿,才能未显,何德何能,居内门弟子之位?”
“这些年族中想要推荐弟子入门,师父爱答不理。李存孝一来,他老人家却处处破例照拂!”
“我有时候真怀疑,到底我是陇西李氏的族人,还是李存孝才是陇西李氏的族人!”
“难不成那李存孝和李青童一样,是师父的私生”
这小院中并无楼观道弟子侍奉,而全都是李思齐从族中带来的家生子,对于陇西李氏忠心耿耿。
听到上面的一番话,侍女们都已经惊得瑟瑟发抖,只是在李思齐最后一句话将要出口时,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及时打断:
“公子慎言!”
“以徒议师,不是弟子该做的事,您这样说话,有失身份.”
李思齐眼神愤愤,但到底是做了多年的青龙峰大师兄,养气功夫并不差,很快便调整了情绪,回到交椅上坐定。
“耆(qi)老说得对,我是青龙峰大师兄,理当为人表率,无论口中心中,都不该对师父不敬。”
“但是那李存孝不知是何来历,竟然能让师父为他屡屡破例。耆老,您查到他的资料了吗?”
六十曰耆,七十曰老。
这位管家模样的老人世代都是陇西李氏家生子,更难得的是在武学上有天赋,且在折损率极高的家族护卫职位上幸运地活过了七十岁,得以踏足天梯境界。
李思齐身为楼观道真传,无疑是陇西李氏这一代中最出众的几人之一,所以族中特意将这位耆老派来,为他护卫周身,操持宅院。
耆老闻言摇了摇头,“不好查。”
“如今黄潮占据东都,阻断交通,也就隔断了西京与河南河北等地的商贸和消息。”
“若是以往,一月时间足以往返两地,但眼下连荥阳郑氏都被朱全忠逼得退避三尺,更不要说远在华阴的我们,更加鞭长莫及。”
李思齐闻言顿觉失望,但也知道耆老所言不虚。可对手越是未知,他心中的危机感就越重。
以前太乙真人虽然看不上他,但是青龙峰只有他一个真传。
“太乙真人俗名李药师,是陇西李氏族人”,这样的血亲关系是割不断的,他李思齐再怎么样也有机会眺望一下门主之位。
可偏偏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李存孝
“耆老,不必派人出去打探了。李存孝身边除了他弟弟,还有两个少年,应该是入了外门,可以从他们身上入手打探一二。”
“金银美人、丹药魔宝.你只管开价,就不信这些外地人禁得起诱惑,非得从中找出李存孝的破绽来!”
“老奴知道了”,耆老应声。
见小主人绷得太紧,又安慰道:
“公子也不必过于操切了,眼下门中真传弟子,哪一个不是天梯境界?”
“一步登天之前,尚且还有真形境界,争斗心魔,这都是水磨工夫,半点来不得捷径。”
“那李存孝入门时黄庭圆满,就算再天才,也要几年功夫,才能走到真形圆满。到了那时候,他才真正算得上一个威胁。”
“便是当初李青童百般得宠,不也是在这一关折戟沉沙?”
李思齐闻言,绷紧的面皮肉眼可见地松弛下去。
对啊。
李存孝如今在楼观道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都是因为太乙真人偏爱而已。
真形一关,凶险万分,踏过一步登天,过不去就是身死魂灭。
当年李青童得宠的时候,性子跋扈乖张,让他吃尽了苦头。还是熬到前者身死,太乙无心收徒,他的日子才好起来。
当年还未成为真传时已经吃过这许多苦,如今自己已经羽翼丰满,怎么还担心起一个连真传都不是的毛头小子了?
“耆老说的是,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李思齐走出了牛角尖,只觉胸襟又开阔起来。
“不过对叶乘霄和魏河的试探和拉拢也要继续。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为了青龙一脉门主之位,我必须尽一切努力。”
“还有,那李木叉入道籍的事,麻烦耆老亲自去办,顺便再挑几件礼物送去。师父交代的事,必须做得漂亮,不要落人口舌。”
“是。”
李思齐又询问了族中的一些事,这才起身离开,又去操持青龙阁事务。
正如他所说,对于竞争对手,务必全力以赴。角逐青龙阁阁主,不仅要看太乙真人的意愿,也要顾及人心所向。
只要门中上下都认为自己才是众望所归,那即使最后太乙强行推李存孝上位,那后者也只会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哪怕做不成青龙阁阁主,也绝不可能让李存孝好过!
“公子慢走”,耆老在门口目送小主人离开,等到后者背影消失,他招手唤来李思齐的护卫,恭敬的神色逐渐变得冷漠。
“刚才那些下人听到了公子的话,若是传出去,有损公子的声誉。”
“把他们处理干净。”
护卫抱拳应声,带人走进院子里,关好房门。
很快,惨叫和呼救声响起,但都来不及传出院子,就戛然而止。
耆老静静地等待,一刻钟后,房门再度打开,他走进去,目光一寸寸地打量着。
除了池塘后的泥土看上去有些新,其他一切看上去都和刚才没有变化。
他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备好礼物,等办好道籍,我要亲自送到李三郎手中。”
“公子的事,不能出一点差错。”
“.李思齐的管家亲自将度牒送到了李存孝手上,据说还送了些气血境界培本固元的天材地宝.”
“现在门中都在说,太乙师伯过分偏心,对待服侍多年的弟子过于苛刻.”
郭钊屁股坐在脚后跟上,腰挺得笔直。
隔着几案,长孙炽专心烹煮着茶汤。锅中除了茶叶,还有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等种种香料。
北方茗饮无不有,盐酪椒姜挎满口。
这种煮茶法煮出来的茶,又可以叫茗粥,已经是早年大秦太宗皇帝立国时流行的风味,与当今崇尚技法、但材料纯粹的点茶大相径庭了。
但是长孙炽显然偏爱这个味道,分茶之后,率先饮了一口,神情惬意。
“那你怎么看?”
郭钊正对着风味奇特的茶汤面露难色,闻言顺势将端起的茶杯放下道:
“我以为李思齐是以退为进。”
“伪齐贼人阻断交通,打探消息不便,李存孝的来历着实不清,但是太乙师伯多次关照,正说明他身后无人扶持。”
“我亲自去看过度牒。此人年纪不过弱冠,已经黄庭圆满,甚至从杜光磊对李存孝的看重来看,极有可能是大圆满。”
“以如此恐怖的根基,一旦度过真形,只怕是要一步登天。”
“李存孝将来在真传之中,只怕是难逢敌手,唯有薛天运能与之相抗了。”
“但难就难在真形这一关,奇经八脉打开得越多,与心魔争斗越难。”
郭钊摇摇头,“到底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你对李存孝的评价倒是很高。”
长孙炽有些讶异,自己的弟子自己知道。
郭钊也好,程若水、李思齐也好,不是大族子弟,就是国公、王侯之后,个个眼高于顶。
更别说郭钊祖上是收复两京,被誉为有再造大秦之功的汾阳郡王,其人一向是只把严道通座下大弟子薛天运视为对手。
“时移世易,如今国家危若累卵,弟子身为公侯之后,与国同休。不能为国分忧,又有什么资格自傲?”
郭钊叹了口气,长孙炽闻言也不由沉默,良久叹息。
“你能记住‘与国同休’四个字,便不枉为师的教导。只是家国不宁,并非你我的罪过。”
“藩镇割据由来已久,如今已经积重难返。”
“朱全忠、李翼圣这些人封王裂土、开府建牙,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怀柔的手段救不了大秦,”
“当今之势,不破不立,非得将这帮乱臣贼子全部扫除一遍,才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郭钊听着,只觉方才的些许颓废都被胸中热血烧尽。
“但是要讨伐不臣,只靠嘴皮子是不够的,只靠高相公也是不够的。”
长孙炽的神情幽沉下来,“只靠‘太清宫’这一件灵宝,也是不够的。”
郭钊闻言忍不住发问,“您真的觉得太乙师伯拿到了龙舟?”
如同秘境出世这样的事,当时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无人注意。
一个月过去,如今天下各处,或多或少都已经得到了消息,不少人蠢蠢欲动。
一件灵宝,便是一座圣地,在当今的局势下,更是问鼎天下的入场券。
当初大秦太宗皇帝能马踏天下,甚至强令楼观道迁移,压得世间无人出头,除了他个人的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太清宫”的助力也功不可没。
当初秘境出世时在场的几位宗师,秦奉权重伤遁逃,如今伪齐和朝廷频频交手也不见其动作,几率最小;
荥阳郑氏近来则被意图掌握河南道全境的朱全忠逼得苦不堪言,郑朗若有灵宝在手,断不至于如此忍气吞声;
众多节度使也并非全都是宗师高手,如江南道之主钱具美,玄关修为也不算低,但是面对圣地麻姑山,显然就要矮一头。
羊灵均早早回了麻姑山,近来淮南杨化源发兵南下,她也没有露面,是门中另一位宗师下山处理,说起来也有些许可能。
“但是我之前问过郑朗,太乙和那布袋弥勒当时已经联手”
“除非郑朗虚言诓骗我,否则他二人最有可能夺走灵宝”
“况且如今太乙回山,那布袋弥勒却不知所终.里面只怕有蹊跷。”
(本章完)
第236章 235试探,女冠
郭钊若有所思,随即又有些头疼:
“弟子近来也常邀约李存孝,只是那人入门后便一直闭关,想摸摸他的底都做不到。”
长孙炽正要再说什么,这时外面忽然有人通传。
“师父,叶师姐出关了,正在门外请见。”
师徒俩的双眼一下亮了。
“淑仪本就擅丹道,若以此相请快,让叶师妹进来!”
天下修行之道,儒释道三教分立。
宗派之外,又有各地家族传承法序,别开支脉。
除了五姓七望这等绵延两朝的老派世家,自然也有太宗皇帝定鼎之后扶持起来的新兴家族。
安史乱军祸乱中原之时,如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等大家族为战乱波及,实力大损,但也有新秀趁此时机青云直上。
百余年前,大宗师叶道元横空出世,与汾阳郡王郭华阴在收服两京的过程中屡建功勋。
相传其先师从上清茅山一脉,后独立门户,为玄宗皇帝所器重,敕建景龙观。
叶道元死后,朝廷追赠其金紫光禄大夫、鸿胪卿、越国公。景龙观从此成为楼观道之外,与皇室最为亲近的一支道门。
叶家传至这一代,当代景龙观主叶静能并未成就宗师,但其女叶淑仪却拜入楼观道,成为长孙炽座下真传,尤其以丹道见长。
“参见师尊,师兄。”
静室之外,一位女冠款款走来。
金冠紫袍,衣袂飘飘。眉弯新月,鼻腻鹅脂。
其人既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清净,又有一种养尊处优的贵气,二者相互映衬,叫她端庄的面容越发静美。
“师妹,你登上天梯了?”
郭钊察觉到周围灵气的扰动,不禁露出几分喜色。
“淑仪毕竟打熬了五载,水到渠成,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直至打破玄关之前,都可叫人松口气了。”
长孙炽欣慰点头,让弟子入座之后,与郭钊对视一眼,后者便似无意提起话题:
“师妹闭关三月,门内门外,发生许多大事。”
“伪齐贼人占据东都之事,我已听说了。”
叶淑仪叹了口气,“天下倾颓,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
“乱臣贼子,着实可恨。不过掌教师伯回归在即,倒不怕奸人作乱。”
“为兄想说的是,太乙师伯一月前新收了一位弟子,十分器重”
“嗯?”
叶淑仪眼前一亮,“太乙师伯回山了?”
“正好,登天梯之后,真元驾驭灵气,又为炼丹生出许多变化,我正要前去讨教.”
“师妹”,郭钊看着跃跃欲试的女冠,有些无奈。
这位叶师妹痴迷丹道,还要胜过习武,俨然是个小号的太乙真人。
当初其父叶静能觉得女儿日渐成人,想要许配婚姻。
结果叶淑仪却说,丹道造化博大,穷尽一生不能明了。若嫁为人妻,相夫教子,更加无望更上一层楼的风景。
如此百般推脱,又出家为道,叶静能没法,只能由着爱女性子。
好在国朝以道教为第一,贵族女子颇多出家为道士,甚至在皇室公主的影响下,逐渐成为一种风尚。
不过与那些名为坤道,实则是借机逃避家族、纵情声色的公主们不同,叶淑仪出家为女冠,便真是青灯古册,每日所务,唯有道经丹炉。
郭钊身为汾阳郡王世子,早已成家娶妻生子,平时独处都要避嫌,自然没法管教这师妹。
“你这小娘,十分无礼。我朱雀一脉也擅长炼丹,如何一出关去找那李药师?岂非存心让外人看为师的笑话?”
长孙炽佯装恼怒之态,叶淑仪这才收敛几分。
“师父见谅。您和师兄操持门中,又心忧朝廷,弟子不愿搅扰。”
“太乙师伯在丹道上自然不能压您一头,只不过他老人家将事务都丢给了李思齐师兄,要更.清闲些。”
长孙炽顿时笑了,“你呀。”
“不喜与人往来,从来只在丹炉古书中下功夫。可说你笨拙,要紧的时候也不缺少急智。”
“叶兄有你这么个独女,不头疼才怪。”
“师父若是数落完了,弟子便去找太乙师伯讨教了。”
叶淑仪听出师父没有责怪的意思,说着便真的站起身来。
“去吧,顺便帮为师看看,你太乙师伯新收的那个弟子,是什么成色?”
女冠闻言左手抱右手,掐了个子午印,随即缓缓告退。
郭钊看着师妹的背影,眼神中有些担忧。
“师父,师妹一门心思都在丹道上,只怕是试探不出什么来。”
“倒也未必要一次就试探出什么来,来日方长。”
长孙炽端起滋味丰富的茶汤喝了一口。
“说不定,她能和李存孝有些别的际遇,也未可知呢.”
“叶师弟,魏师弟,最近在外门如何?”
“托师兄的福,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反倒是遇到不少示好的人,送了不少金银丹药。”
“我和魏河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特意来找师兄示下。”
“哦?”
李存孝看着分坐左右的两人,有些意外。
叶乘霄原本就是二练大成,且练习的是楼观道的入门拳法之一的虎魔拳,到此之后直接便转修了《四火禽功》,眼下已经三练大成。
这速度和他比当然不算快,但是放在楼观道外门里面,也算是不错的,有望在二十岁前晋升脏腑。
而魏河本来就在气血圆满,得到虎魔拳诱魔法和充足的丹药之后,厚积薄发,刚突破筋肉境界便三练小成,不输当初的李存孝了。
修为突飞猛进,又来到了天下前列的道门圣地,结交了许多新朋友,平常人都难免有有些膨胀。
魏河有些迟钝,或许还无法切身体会这种变化,但是叶乘霄却表现得相当机敏。
门中弟子一示好,立刻便来找到靠山请示来了,觉悟高得不是一点半点。
“礼物当然可以收,但最好不要超过你们的能力范围。那样贵重的东西,往往不是礼物,而是陷阱。”
“叶师弟,魏师弟,我们都来自一个地方,既是同乡又是同门。”
“帮你们的忙,我很乐意,我也相信,以后我遇到麻烦,你们肯定会伸以援手。”
“但若是别人找到你们请托,要我办事,那,我就只能闭门谢客了。”
李存孝话音刚落,叶乘霄立刻拍着胸脯:
“师兄放心,我们拎得清事情轻重。能来楼观道这样的大门派习武已经来之不易,哪还有空管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我也一样!”
李存孝满意地点点头。
恩威并施,从来都是一体。他不说要把这两人训练成忠心鹰犬,至少也要树立权威,当好带头大哥。
毕竟,叶乘霄和魏河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人在异乡,除了老道士可以倚仗,他完全可以说势单力孤。
眼下他刚刚入门,修为与名声不显,只是太乙真人的附属而已。
但是,等他开始竞争真传,乃至于竞争青龙阁阁主之位,到时候必然会有许多状况发生。
一个人分身乏术,他不能等手忙脚乱的时候才想起培养班底。
现在开始,便可以时不时给出一些小任务,作为双方磨合和培养默契的方式。
“对了,上次师兄让我们打探门中精通炼丹的内门和真传,我们这里整理了一份名录,都是外门弟子中提及最多的。”
叶乘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递上来。
李存孝翻开一看,里面除了那些弟子的个人信息,如修为、擅长炼制哪些丹药等等,还时不时有一两个标注着其身后在京城的家族势力。
资料不算很详细。毕竟两个刚入门的新人,人际交往的范围还很有限,但是其中所写,基本都可以和李存孝了解到的事情印证,基本没有捕风捉影的。
‘以后倒是可以让叶乘霄做情报,魏河还是管后勤更好些’
些许想法一闪而逝,李存孝省略了内门弟子的部分,直接翻到真传,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两个名字。
“李思齐,叶淑仪”
李思齐虽然不被太乙看重,但是能在青龙峰上坐稳真传之位这么多年,自然是在炼丹上有不俗的造诣。
丹师并没有什么等级之分,判断一个丹师厉不厉害,最直观的便是看其能炼制出几阶的丹药。
一般来说,丹师炼制的丹药等级,和自身的实力是息息相关的。越是高级的丹药,需要的手法越高明,对于真气、乃至于真元的操作要求就更高。
李思齐天梯修为,是真传中平均水准,但他能够炼制六阶丹药,这便是其立身之基。
而叶淑仪是朱雀峰弟子,其在真形境界时,便已经开始尝试炼制六阶丹药,只不过最后失败。
虽然如此,但其手法和对炼丹的理解,却难得地获得了太乙真人的赞赏。
四象四峰中,原本朱雀掌丹药,白虎掌兵甲,而青龙掌传经,玄武掌道兵。
只不过太宗皇帝定鼎之后,宗门都已经从凤翔府终南山迁到了华阴县,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玄武一脉的道兵自然荒废。
而这一代的朱雀峰主长孙炽比起炼丹,更擅长斗战。反倒是太乙真人,以《九转神丹经》了悟丹器一理,反而让青龙峰成为楼观道的炼丹代表。
对此,朱雀峰和白虎峰的弟子自然都憋着一股劲。
而要坐稳青龙阁阁主的位子,后者不管,前者是必定会发起挑战为自家正名。
继任青龙阁主,规矩上是只需要战胜同门竞争者。但事实上,只有压服门中所有丹师,才能真正打消所有质疑,让李存孝在同辈中获得太乙真人一般的权威。
“二位师弟做得不错,看得出用心了,我这里有一些丹药,正好给你们补足气血。”
“多谢师兄!”
叶乘霄和魏河大喜过望。偌大的宗门里,不可能全是老爷,总要有办事的人,外门弟子除了每月的强制任务,也常常要为修炼资源奔波。
可有了李存孝这根大腿,背靠太乙真人,区区一些筋肉境界修炼的二阶丹药,不过九牛一毛。
有了这些丹药供应,两人便可以安心修炼,习武练功的效率,必然要比同期、乃至是一些外门的师兄还要高。
“不必如此,木叉如今十三,也才开始正式习武不久。我炼制的丹药他一个人根本用不了,你们便多分担一些吧。”
李存孝话这么说,但实际上,他给李木叉用的药,当然不是两人可比。
习武的过程,是摧残和再生的过程。
以前他们家境贫困,李木叉身体底子薄,在楚丘县将养得好了,到了州城,筋骨长开。
如今李木叉十三岁的年纪,身长已经一米七,筋肉也有些规模,李存孝才准许他开始练武。
除了楼观道的丹药,太乙的私库,李存孝还有龙舟中前周皇室的珍藏。
有这些东西打底,就算李木叉天分不高,他也能硬生生把弟弟的境界堆起来。
至于煞气和心魔.有金刚杵在,将来未必不能推演出解决这问题的武功呢?
“大哥,朱雀峰的真传叶淑仪来访,已经进了妙严宫了。”
李存孝刚把二人送走,转头李木叉便来报信。
“还真是说来就来”,李存孝并不吃惊,眼神打量着弟弟。
俊美的少年同样身穿碧玉色的道袍,只不过头上没有戴玉冠,而是戴了木胎薄冠,以此和大哥区分。
此时李木叉强作镇静,但脸上仍旧带着些许紧张。
他已经不是懵懂孩童,近日门中风言风语更听了不少,知道如今兄弟二人的命运,都和老道士紧密相连。
这时候有别峰真传造访太乙,还是后者曾赞赏过的叶淑仪,一颗心自然提了起来。
“我弟长大了”,李存孝慨叹一声,神情复杂。
不知道是在说弟弟身量长开,还是在说其懂得人情世故,晓得世事难测。
“走吧,陪为兄去看看。”
言罢,兄弟二人穿过亭台楼阁,直入妙严宫中。
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坤道正与太乙交谈,后者脸上少有地带着笑意。
等看到李存孝到来,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神在那女冠和自家徒弟身上来回跳跃:
“叶师侄,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
“存孝,还不快来见礼?”
(本章完)
第237章 236妙风,明力;诱饵,陷阱(六千)
“李师弟,有礼了。”
叶淑仪看着面前兄弟二人,心道好一对贤昆仲。
青玉色的道袍,衣袂飘飘,衬出苍松古鹤一般的身形。
先不说本领如何,这少这兄弟二人卖相极佳,任谁见了也要赞一声仙风道骨,神仙中人。
‘不过这少年稚气未脱,其兄长却气度沉稳,不像是个简单角色。’
“见过叶师姐”,李存孝也回了一礼,同样感觉眼前女子与以往所见大不相同。
只以实力来论,隐隐都让他生出几分威胁,八成是天梯境界。
听说叶淑仪已经闭关几个月,如此,是出了关便直奔妙严宫来了?
是冲着太乙这位丹道圣手来的,还是冲自己来的?
是她自己来的,还是背后的长孙炽有意试探?
脑海里快速转过种种可能,李存孝行了礼便转坐在太乙另一方的下首,木叉则站在其身后。
“叶师侄登上天梯后,可是因真气化为真元,对于炼丹有了新的心得?”
“师叔明见,我确有几事想要请教。与青龙真汞不同,弟子修习朱雀丹砂”
年轻的女冠娓娓道来,言语提及,都是炼丹的法门、烧炼的关节,完全不是李存孝预想中的暗藏机锋。
而太乙真人也难得地显露耐心,全然不像对待杜光磊那样随意,可说是有问必答,谈到兴起时,还会当场以真元显化塑性,现身说法。
李存孝耐心聆听了半个时辰,发现真的就只是丹师中前辈和晚辈的学术交流,心中有些讶异。
目光往后游移,李木叉早就已经被各种铅汞金石的论述绕得一片茫然,双眼失去了神采。
“木叉,回去替我喂喂赤骊。”
随便找了个借口,少年顿时如蒙大赦,向着几人行礼告退。
叶淑仪左手拿着一个小卷轴,右手狼毫疾书,跟着老道士的讲述留下一个个蝇头小楷。
宽大的道袍袖口下滑,露出雪白一段酥臂,专注的面庞别有一番动人神态。
太乙心底暗赞一声,注意力回到李存孝身上。
却见弟子端坐不动,眼观鼻鼻观心。璧人在侧,却一句话也不说,好似木人一般,心底忽然升起几分不快,干咳一声:
“存孝,方才一番话,你可曾听得明白?”
“确有许多不解之处”,李存孝神情诚恳。
“我楼观道是外丹大宗,四象绝学,也是以金石为譬喻,暗含玄妙。”
“如青龙真典,乃东方甲乙木,水银也。澄之不清,搅之不浊,近不可取,远不可舍,潜藏变化无尽,故言龙也”
“朱雀真典,乃南方丙丁火,朱砂也。其气腾而为天,其质降而为地,所以为大丹之本也。见火即飞,故得朱雀之称”
“丹砂感太阳之气,而为众石之首,朱雀丹砂气亦为纯阳。以其炼化药物,根本处与真汞同源,但细节上有许多不同。”
“我入门尚浅,打熬境界之外看书都无暇,从前炼丹最多也只是炼过二阶丹药而已。”
“纸上功夫和手上功夫都不足,更难以理解师父和叶师姐微言大义,实在惭愧。”
这一番话丢出来,太乙也有些尴尬。
他本意是想长长脸,但是因为习惯了弟子的妖孽天分,却忘了对方最近才突破真形,藏书都还没看过多少。
再天才,也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哪有人能一边习武一边炼丹,还能同时兼顾得极好的?
“李师弟的性情颇为直率,倒像是和师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淑仪放下纸笔,适时地打了圆场,心里其实也有些惊讶。
越是天才,往往越是心高气傲,说白了对面子看得很重,是绝不肯在他人面前露怯露短的。
这位李存孝最近在门中名头很大,但是恶评更多,许多人都觉得其完全是靠着太乙真人才能进入内门,是个关系户。
人一旦被打上“走后门”的标签,那再有才华也会被他人忽视了。
叶淑仪倒不至于靠流言来判断一个人,但李存孝方才若是纸上谈兵,卖弄文字,她必然会看轻几分。
丹道重在实践,就连丹方都要随着材料的变化在炼制时进行调整,一个不过弱冠的青年,能积累多少经验?
而李存孝坦言自己太过年轻,境界不足且炼丹分身乏术,倒是叶淑仪认为符合实际的大实话,心中反而升起几分好感。
“存孝的确像我”,老道士闻言神情又欢快起来。
叶淑仪没有多留,简洁干脆地几个问题请教完,便起身告辞。
“外朴拙而内秀,多好的女子啊。”
老道士一边感慨着,一边拿眼神去瞥自家弟子。
“天赐的良配,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
李存孝闻言无语,只当没听到。
“年不过三十,已经突破天梯,这天分比光磊还好些。”
“又是出身景龙观叶家,家世、外貌都是一等一的.”
太乙喋喋不休,李存孝见其大有一副自己不张嘴便不罢休的架势,只得无奈开口:
“三十岁还未成亲,看叶师姐的模样,当是一心向道,无心嫁娶”
“无知”,太乙瞪了一眼。
“天梯武者,已经能无病无灾活两甲子,长你十岁又如何?”
“至今未嫁,必然是还没有碰到合适的,你小子要是开窍,为师”
“师父,弟子来时还有本丹书没看完,先回去用功了。”
李存孝一看事情要向催婚的方向发展,把话一扔,不管太乙真人的反应撒腿就跑。
等回到院子里,看见木叉在给赤骊喂精制过的兽粮,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木叉拍掉手上的残渣,赤骊看见主人,欢快地凑上前,把大脑袋往胸口上蹭。
李存孝伸手一抓,绸缎似的皮毛,深红色的皮肉好似要透出光一般,一看就是神骏。
“多吃些,以后我还等着你驮我上天入地呢。”
如今单论平地奔跑的速度,这马儿已经跑不过李存孝了,但是赤骊有天马“胜雾”血脉,如今已经能御风疾驰,乃至于短时间内可以低空悬浮。
假以时日,腾云驾雾也是可以展望一番。
李存孝虽然有风火轮,但是神兵眼下还是底牌,而且用起来还是比魔宝更耗费真气。
赤骊要是能进一步进化,不求有九头青狮那般媲美玄关的实力,只要能充当飞行坐骑,那这部分消耗就能节约下来。
为此,李存孝一点不吝啬。不夸张地说,赤骊吃用的待遇,基本上和楼观道的外门弟子是齐平的。
反正,仅从个人用度出发,如今的他已经完全不缺金银。
而等到掌握龙舟之后,前周皇室积攒的财富更是能让他一夜之间成为天下巨富。
可正当李存孝陷入遐想之时,李木叉却冷不丁开口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成亲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木叉疑惑,反问道:
“娶妻生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已经长大成人,用不着照顾了。大哥也二十岁了,不是该延续香火了吗?”
“十三岁可算不上长大成人”,感受到弟弟的担心,李存孝哑然失笑,他只能解释道。
“大哥不是因为你才不成亲,只是如今兵荒马乱,时机还不成熟”
“为人坦率?”
“嗯。”
“没了?”
看着师父和师兄疑惑的神情,叶淑仪顿了下,没有马上开口。
其实她心底还是有一些失望的。
炼丹不是习武,后者还有临阵突破一说,但前者哪怕天赋再出众,非得经历过千百次失败,才能不断趋近完美。
偶尔的灵光一闪,只是让成功的那一次到来得更早一些而已。
所以,尽管预料到李存孝因为年纪的关系,不太可能在丹道上有所建树。但是,作为那位太乙真人的弟子,其身份天然就会让人抱有期待。
可惜。
她当初本也想拜太乙为师,但是郭家和叶家是世交,长孙炽又是郭钊的师父,有些关系,在她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不过叶淑仪心中也有疑惑,她能想到的,师父和师兄也该想得到。
一个刚及冠的年轻人,再有天分,也还需要时间来兑现。未来或许李存孝会有一番成就,但在当下,他并不值得付出如此多的注意。
长孙炽和郭钊这样迫不及待,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叶淑仪想到了这些,但她没有问出口。迎着两人的目光,最后也只是应了一声:
“没了。”
“唉”
“淑仪,你先下去吧。”
脚步声远去,看着叶淑仪的背影,郭钊忍不住叹气。
“师妹向来是除了丹道,心中别无他物。师父让她探听消息的话,只怕是没往心里去。”
“有什么要紧”,长孙炽神色淡然,像是毫不意外。
郭钊诧异,“您早就料到了?”
“太乙是个老狐狸,他那弟子也是谨慎的性格,入门一个月以来深居简出,不与人交接。”
“灵宝堪称国之重器,哪里是言语能够试探出来的?”
“那您还”
“但是淑仪不是也说了,太乙对她的来访,并不排斥,还有些乐见其成。”
长孙炽搅动着沸腾的茶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能继续保持接触,这就够了。”
“有些话,有些事,关系不到,说得再好做得再好,都没有用。”
“反之,若是关系到了,不需要暗示,别人自然就会敞开心扉。”
长孙炽意有所指,郭钊闻言,目光游移,下意识去寻找叶淑仪的背影,却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小点了。
“血浓于水,世上最亲密的,莫过于姻亲,师父的意思.但是师妹的性子,能成吗?”
“才第一次见面,你急什么?”
长孙炽说罢,从配料丰富的茶锅里舀起一碗茶汤。
“这煮茶,火候到了才有滋味。治大国如烹小鲜,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急不得。”
“来,尝尝为师的手艺,这一锅我多加了胡椒.”
“李公爷真大方啊,这肉粥里还加了胡椒,吃了怪热乎的!”
“李公爷真是大善人啊,逃难到华阴以来,这还是第一顿热饭!”
“李公爷仁义啊!”
“李公爷府上还缺人吗?我以前给人喂过马,照顾牲口是一把好手.”
“是啊,给我们一个活计干吧,不要工钱,只要管饭,有个遮雨的地方就行了”
华阴县城门口,粥棚前排起长龙。
队伍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托儿带口的有,孑然一身的有,四肢健全的有,双手拖着身子在泥地里爬的也有
“大家不要挤,肉粥还有的是!”
管家模样的男人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出现在人前,脸上带着悲悯的神情:
“到处在打仗,大家伙儿都是走投无路,背井离乡。”
“我们公爷是大秦宗室,太祖苗裔,自然要为朝廷、为百姓出力。”
“马上开春了,公爷的田里还缺人干活,侍弄过庄稼的到我左手边来!”
人群里顿时有一半多人挤了过去。
“会打铁、干过木匠的、会养马的,有手艺的,到我右边来!”
剩下的人里,又大概三分之一过去。
这样两次筛选,最后就只剩一些身体有残缺的、看上去没多少日子的流民。
那管事话说得好听,但把那两帮人收拢之后,便干脆地把粥棚关了。
那些腿脚慢了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冒热气的肉粥被膀大腰圆的家丁们搬走,城门口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金乌西坠,残阳照晚,老弱病残们感受着初春的凉意,看着门口甲胄森然的护卫,不禁升起几分绝望。
朝廷和伪齐打仗,四处搜刮粮草兵械,坚壁清野。
分胜负还遥遥无期,但是在京畿和雒阳中间,被尸山血海包围的百姓已经没法正常过活,四散而逃。
华阴县早就戒严,只有城里的贵人,才能带人避难。
身强力壮的、长相清秀的、有手艺的,都被挑走,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啃树皮、喝露水,一点一点等待死亡逼近。
“粥的味道?我快死了吗,怎么会有粥的味道”
面色苍白的女人无力地躺在地上,怀里四五岁的小童面有菜色,病恹恹地,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可就在这时候,一股温热香甜的味道滑入喉咙,还没回过神,肚子里一股暖意已经扩散开来。
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群衣着朴素的人拿着粥桶,用粗碗装着不怎么稠的小米粥,挨个递过去。
城门口一时只剩下吞咽的声音,还有间或响起的啜泣。
“你们.”
女人先给孩子喂了东西,随后警惕心才涌动起来。
那些被施粥的人也是一样,吃的时候狼吞虎咽,但一碗粥下肚之后,看着眼前来历不明的一群人,却有不免紧张起来。
那个李公爷施粥,是为了找下人给自己干活。
这里剩下的人说得难听些都是累赘的、没用的人,眼前这些人又不是和尚,凭什么大发慈悲?
“跟我们来,管饭。”
出乎众人意料的,那群人并没有过多解释,丢下这么一句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们。
人群一开始很沉默,没有人动弹。但是很快,便有人颤颤巍巍起身,靠了过去。
一个接一个,除了那些断腿走不了路的,最后所有人都选择跟着这群人离开。
抱孩子的女人同样混在人群中。只是当队伍开始移动,她惊讶地发现,那些残废竟然也被这些不知来历的人用车拉着往山里去。
她犹豫了,又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可“管饭”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勾住了她的脚,也同样勒住了其他人的脖子。
哪怕知道有问题,可作为被剩下的人,他们本来就没得选。
队伍最终进入了一处庄园。
“李公爷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啊。”
楼阁的高处,两个白衣黑帽、僧侣打扮的人眺望着远处。
火把照耀下,人群像是蚂蚁,一个一个钻进了精心设计的口袋。
“什么公爷,都是乡野村夫胡说八道。小人区区一个县男,家里早就没落了,如果不是圣教的臂助,我能不能突破黄庭境界都是两说,哪里还有今日。”
两个僧侣的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恭敬站立,招招手,之前在城门前招收家丁的管家便上前,递过来一本册子。
“两位明使,这一个月来,共收拢工匠二十一,壮丁一百零四,童男女八十六。”
说着,他的目光瞥向了下方蚂蚁般的人群。
“‘牺牲’本来有七十四人,加上方才的二十人,一共九十四人。”
“有点少了”,其中一个僧侣皱眉。
他身材高大,黑帽下还看得到鬓发,连接着一圈络腮胡。
“明力,别太苛刻了,这毕竟是华阴县,楼观道的脚底下。”
另一个僧侣语气和缓,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李定放松了几分。
他看着对方有些过分柔和、好似女人的面容,腰弯的更低,哪怕是宽松的圆领袍,也掩盖不住挤压膨胀的肚子:
“净风使者容禀,小人毕竟是大秦宗室,身份太过敏感。”
“招农夫工匠还不算什么,城里的宗室王侯,有一家算一家,都是这么干的。”
“但是这些老弱,拿来也没什么用,楼观道这边,玄武门的人盯得还是有些紧,万一暴露”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明力直接打断了对话。
“‘牺牲’越多越好,若是不够,便拿那些农夫来填。反正现在都在打仗,你兼并的良田再多又有什么用?”
“这个.”
李定神色有些尴尬,嗫嚅了几声,又是净风为其开脱了几句,他才勉勉强强答应,带着管家退下了。
“真想一刀将这肥猪宰了。”
明力捞起茶壶,将茶叶和茶水全部倒入口中,络腮胡随着咀嚼的动作上下颤动。
“西京这边处处公侯,和李氏皇族牵扯极深,发展眼线极为不易。”
“这李定若非早年家道中落,习武也没有天赋,是绝不会倒向圣教的。”
面容阴柔的净风开口,好似在为其开脱,随后话锋一转:
“但我最近发现他在悄悄转移产业,怕是最近西京东都开战,吓破了胆子。”
“等时机一到,这些大秦宗室,一个都不留”
明力点点头,神情中浮现几分炙热。
“教中近来要求的‘牺牲’越来越多,教主应该快要成功了”
“高骈也好,青龙寺和楼观道也罢,以前无非是倚仗灵宝,如今.哼。”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话里的未尽之意。
“可是那布袋弥勒,还有太乙真人的事怎么办?”
明力说起这事,脸色又沉了下去。
“乐明法王说布袋弥勒身上有净土宗的半件灵宝,让你我打探。”
“还有那太乙真人,疑似获得了前朝龙舟”
“教中以‘牺牲’供养多年,离大功告成也还差着一截。如今一下蹦出来两个灵宝,乐明法王难不成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吗?”
净风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明教有持世明使、十天明使、降魔胜使、催光明使和地藏明使等五明使,以及清净气、妙风、明力、妙水、妙火五明子,皆是玄关高手。
不同之处,在于五明子本受善母法王统领,负责征伐作战。
净风和明力原本是负责西京谍探,却临时被乐明法王征召。
“自从到了华阴县,那布袋弥勒便销声匿迹。太乙真人入了楼观道,也毫无消息。”
净风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子,眼睛眯起。
“玄武门的内应传信,严道通不日就要回来。”
“陆地神仙.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可惜那人的身份不高,帮李定打打掩护还行,想要刺探四大门主的消息,远远不够。”
“那个李存孝呢”,明力有些不耐。
“他也是深居简出。只不过因为太乙真人太过偏爱,楼观道里,现在对他的议论很多。”
明力心觉烦躁,干脆道:
“李定是宗室县男,身份不低。”
“若是他死了,能不能指定楼观道的弟子来,做一场斋醮?”
“不可。你也说了,他是宗室县男,忽然暴毙,必然引人生疑。”
“若是引得宗师到此,你我只能逃遁不说,此处据点也要废弃。”
净风思索了片刻,敲击桌子的手势忽然一顿。
“我记得,还有两个少年是跟着李存孝入了外门。”
“他们没有太乙真人撑腰,平日还得下山做些杂务”
净风招招手,让一旁的下人找来李定后,温声开口:
“楼观道是大秦国教,你身为宗室,平时应该没少供奉吧?”
李定心里一惊,还以为要秋后算账了,赶紧开脱道:
“您误会了,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小人忠于圣教,万死不辞。”
“再说,平时向道观纳捐,都是由管家代为出面.”
“哦?”,净风闻言笑了。
“那你的管家,愿不愿意为了圣教的大业,慷慨赴死?”
(本章完)
第238章
“下山做斋醮?”
“是。那些降妖除魔的任务虽然收益高,但是风险也更高,完全轮不到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
“其实最近朝廷和伪齐打得厉害,死了不少人,现在外门里最多的反而是各种斋醮法事任务。”
李存孝听叶乘霄这么说,点了点头:
“倒也是。楼观道和华阴县的豪门关系密切,是单纯做法事也好,还是联络关系找靠山,都是应有之义。”
斋醮,即指斋法与醮仪,俗称为打醮、做道场、经忏或法事。
斋醮流程繁杂,主要有设坛、上供、焚香、升坛、画符、念咒、鸣鼓、发炉、降神、迎驾、表章、诵经、赞颂、宣词、步虚等等。
这一套东西,乡间野道士根本做不下来。
俗话说死者为大,民间素来又有事死如生的习俗,若是法事办得不好,难免被打上个不孝不敬的帽子,被人戳脊梁骨。
而在这偌大华阴县,要说请哪一家做法事最有面子,那无疑是四象峰上的楼观道。
当然,寻常老百姓没这个面子,也没这个财力,敢把脚伸进山门的,不是公侯也得是个县男。
叶乘霄和魏河这些外门弟子,筋肉、脏腑境界的实力,在这京畿道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若是去与人交手,稍嫌不够。但要只是去笼络香客,联系感情,却是合适的紧。
“这次下山,叶师弟要多辛苦些。”
李存孝瞥了眼一旁只顾吃点心的魏河,以后者少言寡语的个性,让他说一段顺口溜都算难为,更不要说步罡踏斗、唱经念咒。
这一回的主力,只能是更擅长打交道的叶乘霄。
“师兄放心”,叶乘霄自觉受到了认可,无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不过师兄,若是那李县男有事请托,我等又该怎么办?”
他心中有自知之明。两人进入外门才一个多月,没做几个任务,那位李县男能从何处得知两人的消息,还特别指名?
必然是打探到他们和李存孝之间的联系,以这种方式,委婉地表达善意,以求和太乙真人的高徒接触。
“一个县男而已,不必过多理会。”
李存孝摆摆手。如今的他身份地位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够资格和他交际的,不会连一张拜帖都送不到面前。
既然选择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那就算推辞了,对方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我明白了”,叶乘霄点头,眼中崇拜的神色更浓。
实话说,天下李氏宗室不计其数,县男只是其中最低等的一级。放在州县还有些看头,但在京畿道,却不过只是小角色。
但即便是这种小角色,若只有楼观道外门的身份,还是无法轻忽的。
可谁叫两人运气好,抱了根粗大腿呢?
“斋醮?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太乙真人听李存孝说了这件事,嗤之以鼻。
“世人求神拜佛,想要顺遂心愿,却不知神佛也有自己的心愿。”
“若是合意,便帮你一把;若是不合意,翻手即灭,如同碾死一群蝼蚁。”
“道士说白了也还是武者,实力不够,做什么都是白搭。”
“存孝,你是我的弟子,因此能免于各种宗门俗务。”
“这换来的光阴,一刻都轻视不得,丹道、武道,都要多下苦工。”
“弟子明白”,李存孝没什么异议,他也是这样想的。
秩序是强者统治世界的工具,而如今的朝廷已经衰落,大秦的秩序必然瓦解。
宗门派弟子去做这些任务,无非是要维持自身的影响力。
但眼下,比起经营人脉,积蓄实力才是更重要的。
在太乙真人这等宗师面前,别说县男,就算是上柱国,也能等闲视之。
更不要说道通真人那种层次,陆地神仙,足以藐视王朝。
乱世之中,强者为尊,秩序崩塌后,语言很快便不能交流。能够依靠的,只有拳头.
训诫之后,太乙真人又考校了一番,列出几本藏经阁中的丹书,让李存孝回去借阅。
这几日来,随着龙舟中因为境界不足探索进度停滞,李存孝也逐渐将更多重心转移到读书上来。
除了太乙列出的“参考书”,各种杂闻笔记他也来者不拒,如同海绵一般,迅速吸收着各种武道知识。
有些对于大宗门弟子是常识的东西,对于中小势力出身的人却是秘闻。
弥补信息差,不是立刻就能见效的事情,但却是从长远来看能够弥补短板的必需。
获取的这些知识,不仅对李存孝有用,以后若是他手下逐渐成了规模,也同样是一笔珍贵的财富,甚至比单纯的财富和天材地宝更加吸引人。
两门真性境界本尊加持下,他的记忆力和阅读能力都不是从前可比。
一下午的时间,桌案旁边已经堆起了两堆成人高的书册,路过的青龙峰弟子见了都暗自吃惊,纷纷放轻脚步从一旁绕了过去。
“楼观道不愧大秦国教,各种珍本孤本,应有尽有。”
手指从微微起毛的封皮上拂过,《外金丹黄白破愚》七个大字飘逸隽秀,从字体和排版,以及其中密密麻麻的注释来看,这赫然是一个手写孤本,而非印刷本。
这本书并非太乙开出的书单,而是李存孝在书单的某一本书中,发现作者引用,随即特意找来翻阅。
这《外金丹黄白破愚》,是一位自称云中客之人所写。
其称世间求长生者众,且用心操切,不辨真伪,然而“金丹并诸石药各有本性,怀大毒在其中。不识根本,冒然烧炼服食,未有不死者。”
外丹黄白术本为正道,却被不学无术的旁门玷污。为了正本清源,他创作此书,勘定谬误。
外丹能不能长生不好说,但书中对于各种金石药材药性的剖析,却是十分精当。
有时救命的良药,只需一毫一厘的增减,温度一大一小的变化,都会变成致命猛毒。
李存孝精读一番,只觉受益良多,本想抄录一番,谁知和藏经阁的掌事道士说了一声,后者直接表示可以将原本带回去。
“背后有人就是好啊。”
李存孝心中感慨,踏着夕阳回到小院。
迎头,就碰见木叉满脸焦急地往外冲,一看见他,嘴巴刚张开又立刻闭上。
李存孝立刻明白了弟弟的意思,等进了屋,没有外人,才出言询问。
“出了什么事?”
“是那个县男,李定,他派人来传信,说是叶师兄和魏师兄”
“明使大人,那个叶乘霄和魏河都已经关押起来了,楼观道那边,也已经派人去传信了。”
李定神情有些惴惴不安,哪怕躬着身子,净风和明力都能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脖颈缓缓滑进绣着华丽对狮子纹的圆领袍里。
“两位大人,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那李存孝毕竟是太乙真人的弟子,万一引来宗师高手,这,这”
“若是引来宗师高手,咱们就全完了。”
明力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此话一出,李定的双腿顿时抖如筛糠,在那硕大的肚皮下显得越发纤细,像两根被风吹得无法自主的芦苇。
“你就不要再吓他了”,净风似是有些无奈,转头看向李定。
“你的管家意外落水死了,本来想请楼观道的高功来做一场斋醮,告慰亡灵。”
“谁知道这叶乘霄和魏河人面兽心,见了孀妇孤女,竟然起了淫邪之心,欲要在灵堂灵位之前行苟且之事。”
“好在你善待下人,时刻关注,及时出手将两人拿下。”
“如此丑事,如果上告官府,必然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无论是你这位县男,还是楼观道的内门弟子李存孝,脸上都会很难看。”
“所以,为了妥善解决此事,你邀请他私下来你府上,协商解决之法,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李定闻言,神色稍微舒缓了些,但心底还是吊着一块大石:
“可那是宗师的弟子.”
“叶乘霄和魏河是李存孝身边的人,不是太乙身边的人。”
净风直接打断了他,“这里面的区别,难道你不懂吗?”
“是,是如果我是李存孝,御下不严,出了这种丑事,肯定不敢让师父知道。”
“本来他就刚入门不久,若是以后还想争真传之位,肯定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一定会亲自上门来.”
李定先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面前的两人,心底却有一种苦涩弥漫开来。
就算太乙真人不来,只有李存孝一人上门,可是人来了以后,难不成还真能和和气气坐下来喝茶?
这两个人,可是明教的反贼啊.
“两位大人”,净风和明力看着对方都快转身离开,忽然又顿住了脚步,低声恳求道:
“小人深感以往用心不诚,对于明尊和圣教尽的力还不足。若是有机会离开这繁杂之地,得到一个贴身侍奉的机会,请务必示下。”
说完这话,李定才神色黯淡地离开了。明力皱着眉头,“他说的什么意思?”
“他说如果要逃跑,让我们带上他。”
净风笑容戏谑,“不愧是权贵之家,嗅觉够敏锐。”
明力闻言也笑了,“他的家财圣教可以笑纳,人就算了。”
“活捉了李存孝,楼观道必然震动。”
“留下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越大。”
“李定知道圣教的事太多,还是趁早和他的管家一起上路,免得太孤单。”
拍一拍手,白衣黑帽的明教教徒立刻从屋中涌出,从庄园中开始拉出一车车货物。
“我带着这些‘牺牲’和物资先走一步,你抓到李存孝后,再来汇合。”
明力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起身离开。
等明力带人离开之后,又拍一拍手,这次出来的明教徒个个凶悍,披坚执锐。
“你们先藏好,守住庄园里的各处要道,等到我得手,立刻把庄园的人杀光,尤其是那个李定。”
“记住,鸡犬不留。”
做完这些准备,净风才悠然踱步,缓缓来到一处地牢。
那些家丁都得到了李定的吩咐,不敢阻拦,很快将他引导到最深处。
叶乘霄和魏河被吊在墙上,脸色苍白,看上去没有什么外伤,但是妖魔兽皮制成的绳索却让只是筋肉境界的两人动弹不得。
“白衣黑帽.你是明教妖人!”
魏河一见来人,顿时怒吼起来。
“我就知道!我们根本就没碰那两个女人,是你们设计陷害我们!”
叶乘霄的脸色同样难看,同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愚钝的魏河,此时如此敏感,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关节。
“阁下不像是普通的明教教徒,我和魏河也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你们是为了李师兄而来,对吧?”
“机灵的小子,可惜你发现得不够早。”
净风依旧笑容温和,眼神中满是胜券在握的从容。
玄关武者要抓一个黄庭武者,必然是瓮中捉鳖,万无一失。
就看把这位李存孝捉回去之后,先钓出来的是契此,还是太乙?
若是能因此真的得到灵宝一星半点的消息,那都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还有得到教主明尊护持、打破元胎的机会。
当然,若来的是太乙,那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但这个可能性很小。
“我们不过是两个小卒子,李师兄是理智的人,不会上你的当,趁早死心吧。”
魏河骂了几句就不骂了,他知道多费口舌没有意义。
而叶乘霄则努力平复心情,试探着想要得到更多信息。
“小卒子?据我所知,你们可是李存孝特意从外乡一起带过来的。”
“如今的世道,处处烽烟,值得他这么做,你们的关系肯定不是主人和仆从这么简单。”
“再说.”
玄武门中的内应说得很清楚了,李存孝靠着太乙的偏袒火速上位,偏偏年纪浅,修为相对真传也低,这就是一个隐患。
若是此时叶乘霄和魏河爆出丑闻,哪怕到时候查出是假的,但是在掌教严道通即将回归这个当口,即使查出真相,李存孝也已经输了。
除非此人心性足够凉薄,能够火速和这两人做切割,那样的话,他才真的没机会了。
这些事关乎楼观道中的内应,净风当然不会说出口。
不过,只看这两人担忧的神情,他想要印证的事已经有了答案。
“李存孝,你可要快点来啊”
(本章完)
第239章 238回归,突围
“见色起意?灵堂施暴?”
“不对劲。”
李存孝听弟弟说完来龙去脉,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叶乘霄和魏河是他从楚丘便认识,一路辗转到州城,再到楼观道。
一年时光不算很长,但是各种各样的境遇都遇见过了,李存孝自认也算是“患难见真性”,对二人的品格有一定的了解。
魏河为人忠厚,就不多说了。
叶乘霄当初因为萧眉,可谓是吃尽了美色的苦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绝不相信对方还会重蹈覆辙,更别说还是在光天化日,灵堂之中,对未亡人动手。
这样太蠢,太不合常理。
“李定的借口简直是拙劣得一眼就能识破,可他偏偏还是这么做了”
“他明知我是太乙真人的弟子,楼观道内门,未来很可能成为真传,却还是用这样粗暴的方式把我的人扣下来,就为了和我见一面.”
思绪千回百转,陡然间闪电划过,李存孝一下明白过来。
“宗师弟子的身份,不是区区一个宗室县男能来碰瓷的”
“想见我的不是他,李定背后另有其人!”
但是,叶乘霄和魏河不能放着不管。
两人是他从州城带出来的,做大哥的如果不能对小弟负责,那以后便不用混了。
同样的,对方刻意炮制这样的丑闻,就是为了逼他下山。如果他不去,那李定和他背后的人绝对会四处散播谣言。
到时候,整个楼观道人尽皆知,他的名声臭了,想要竞争青龙阁阁主就难了,这恐怕也在对方的算计当中。
“木叉,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专心练功。”
李存孝说完便转身出门,很快就来到了妙严宫门口。
无须通传,径直入内,就见太乙真人手里拿着几卷古书,作思索之状。
“存孝?是读书时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老道士呵呵一笑,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悦。
侍候在宫殿外的弟子们听见这一句话,都忍不住暗自咂舌。
在这妙严宫执事多年,何曾见过老道士如此和颜悦色?
便是当初李青童还在时,但凡遇见太乙真人研习丹道,都要通传等候。
也正是因为李存孝享受着如此非同寻常的待遇,哪怕李思齐在青龙峰上经营了很久,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人还是开始动摇。
对他们来说,大师兄是谁都没差,关键对他们不要太差。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李存孝不犯什么错,伴随时间过去,李思齐成为青龙阁主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小。
毕竟,一个二十岁的黄庭圆满,其实已经很了不得,只是比起真传们逊色,比起其他内门却是碾压式的存在。
但是那些真传,哪一个不是三四十岁?
楼观道上下,无人怀疑李存孝的未来,只不过是如今天下形势变化得太快,使得人做考虑时不得不多顾及现在罢了。
“师父让我读的几本书都很好,拨云见日,直指根本。”
李存孝例行拍了拍马屁,等称赞完师父的眼光,才引入正题:
“师父,我想借您的照骨镜。”
太乙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有人针对你?”
李存孝没有耽误,立刻把叶乘霄和魏河下山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通。
“朝廷里有分量的王公我都打过交道,这个县男李定我连名字都没听过,该是个闲散宗室。”
太乙听完这一番话,先是皱眉,随后又舒展开。
“而且照你的说法,此人手段拙劣粗暴,不像是来交好的,应当不是朝廷的人。”
“若不是朝廷的人,那八成就是藩镇节度,或者是哪路反贼,知道你是我的弟子,想要抓个把柄,谋取好处。”
“毕竟咱们楼观道毕竟是天下丹宗,丹药这东西,平时就宝贵,如今战火连绵,更是贵重,类似的事情,当年安史作乱时也不是没有过。”
老道士思索了片刻,也知道救人如救火,没有含糊。
鼻子微微一皱,用力哼一声,金色的流光便随着气息喷出,窜入李存孝的身躯。
“之前照骨镜用了太多次,还没来得及补充,眼下里面的真元只够抵挡宗师一击,没法支撑我分化形体。”
“但若只是用来撤离,绰绰有余。”
“那人故意炮制丑闻,是要单独见你,此事也算是你进入楼观道以来的一个考验。”
“若是我和你一起去,别人未免要说你一无是处,只是依赖师父的雏鸟。”
“所以这次,你就自己去。万一遇上什么事,照骨镜自然会激发,到时候我才会出手。”
“多谢师父。”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温暖光芒,李存孝感激行礼。
太乙真人还是一如往常,每当他需要支持时,老道士都从不吝啬,为他免去了一切后顾之忧。
至于对方说的话,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师父不是保姆,有些事必须自己面对。
若不能独当一面,靠着大树乘凉,又能荫蔽多久?
有宗师神兵护身,已经足够。
太乙看着弟子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夕阳余晖当中,片刻后,自怀里掏出一只纸鹤。
这纸鹤十分简单,普普通通,只有双眼处用墨汁点出两个眼珠。
但就是这一笔添加,却为其赋予了一种灵动之气。
“你都听到了?师兄,你不在宗门,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咱们楼观道拉屎撒尿了。”
那纸鹤一动不动,还是很普通的样子,老道士却皱起眉头,随手将其扔在地上,作势要解裤带:
“你再装模作样,我就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了.”
“师弟,别太无礼。”
纸鹤之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咳嗽,随即便有黑白双色的光芒升腾,凝结出一只仙气飘飘的丹顶鹤。
“就知道你没走。”
太乙真人撇了撇嘴,伸到腰间的手顺势上提,握住了拂尘的尾端,轻轻抚摸。
“高骈如今被伪齐弄得焦头烂额,就算再刚愎自用,也绝不会来招惹你这个丹道圣手,给自己增加麻烦”
白鹤悠然踱步,仪态翩翩,一只飞禽,却俨然有一种超然飘逸的体态。
“此事不像朝廷的手笔,那些王公贵胄的手段也没有那么粗暴。”
“除了藩镇节度,也有可能是那些反贼。”
太乙真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师兄是说明教?”
“不然呢?知道你可能获得灵宝的,除了麻姑山和荥阳郑氏,就只剩下秦奉权。”
“黄潮那些人,说是和明教合作,但实则是弱势的一方。”
“反贼之所以是反贼,就是因为打不过朝廷。”
“明教的教尊在陆地神仙当中都不是庸手,唯独差一件灵宝傍身,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更不用说,那个布袋弥勒手中疑似还有净土宗最重要的遗产。”
“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吗?”
太乙闻言,心里一动,表情没什么变化。
“有这回事?”
“师弟,还装傻就没意思了。”
白鹤露出人性化的无奈笑意,一个振翅飞起,到房门时,落在一只忽然伸出的手臂上。
下一刻,一个中年道士便带着个大胖和尚从屋外走了进来,而门外的弟子却是没看见一般。
那和尚身材高大,敞胸漏乳,肩膀上扛着个打补丁的布袋,正是一月不见的契此。
而那道士面容清俊,留着一字胡,头上莲花嵌宝紫金冠,身穿二十八星宿织金紫袍,手里托着一柄铁如意,面容带笑。
太乙见了,顿时跳了起来,先是举起手指,朝契此和尚恶狠狠地点了点,随后才挤出笑容:
“师兄啊,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严道通先不搭话,轻轻摆手,那白鹤便化作黑白二色的气流涌入体内。
‘贼秃,不是说好你在暗我在明,怎么被我师兄揪出来了?’
‘你师兄是大宗师!他有心找,我藏得住吗?’
老道士与大和尚大眼瞪小眼,看得严道通忍俊不禁:
“行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师弟,你给我交个底,灵宝在不在你手上?”
太乙真人闻言沉默了一瞬,和契此对视了一眼,这才缓缓道:
“不在我手上”
“那是被羊灵均拿去了?”
道通真人挑了挑眉,“麻姑山本就有天蓬尺,再得龙舟,如虎添翼。”
“不过江南道和京畿隔着半个中原,短时间倒是不会受太大影响.”
太乙闻言却摇了摇头。
“不在羊灵均手上?那是被郑朗拿走了?”
道通真人拿起铁如意,拍了拍掌心。
“近来朱全忠频频出手,占据了河南全境不够,还向北侵入四镇。”
“但是荥阳郑氏龟缩不出,有了灵宝,还一味防守?郑朗的心气已经如此衰弱了?还是说害怕北方的李翼圣动了贪念,挥师南下?”
太乙真人闻言还是摇头,这下道通真人的眉间终于皱出一个川字。
“得手的是秦宗权?”
“东都和西京,快马加鞭,相距不过一日路程。黄潮若是得了灵宝.这可不好办了。”
“师兄,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太乙真人终于忍不住了,“灵宝不在这三个人手上。”
“嗯?”
“灵宝是认了我徒儿为主!”
“嗯?!”
严道通看着老道士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得意,眉头皱的更紧,
“你是说李存孝?”
“嗯~”
“他人呢?”
“下山救人去了,我给了他神兵护身。”
严道通转身就走,临走前不忘狠狠瞪了师弟一眼。
“你知道李存孝身怀灵宝,还让他下山?”
“宗门的未来要是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
太乙怪笑一声,“你都在这,还能有什么差错?”
但看到道通真人这副模样,心中已然笃定,李存孝日后在楼观道的地位,必然是稳了。
说完,拽着契此和尚,抬脚追了上去。
“怎么还不来呀,该不会不来了吧?”
李定挺着肚皮,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来回踱步,时不时拿手帕在额头上擦拭,带出一片油腻汗渍来。
他在习武一道上本无什么天赋,当初因为实力不足,就连这个县男的爵位,也是名存实亡。
只是后来遇到了明教中人,后者正谋求京畿地区的谍探。
李定原本不想和这些反贼扯上关系,奈何对方却开出了无法拒绝的价码——他们保证,能让李定稳稳当当晋升到黄庭境界,而不必担心入魔的风险。
他一开始当然不相信,但是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是无法理性思考的。
只是尝试过一次明教的秘药和童女之后,李定便沉浸在这种获取力量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到后来,他甚至开始主动为明教拐卖人口,就为了换得那短短几个时辰的快乐。
当然,靠着邪门歪道晋升得来的境界很是虚浮,否则的话,内炼五脏阴阳的黄庭武者,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汗液、漏走精气?
“人和物资都已经被带走,跟了我这么多年的管家也死了。若是这样李存孝还不来,这次就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李定神色苦闷。他不是傻子,从净风和明力的种种不顾后果的动作已经能看出,自己怕是很快就要变成弃子。
可即便如此,情况越糟糕的时候,人就越是心存侥幸。
如今他只希望李存孝不要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能为了地牢里那两个倒霉鬼,单刀赴会。
好在他的愿望没有落空。
“公爷,来了!人来了!”
“来了?在哪!”
李定一下从椅子里跳了出来,大步奔跑着到了门口,就见一道火色流星从远处官道上疾驰而至。
“好神骏的马!是太宗文皇帝的八骏?”
身穿青玉色道袍的青年转瞬即至。不等李定开口,他已经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叶乘霄和魏河在哪?带我去见他们。”
不愧是宗师的弟子,好生霸道。
若是往日,李定心中必然生出不快,高低也要说几句天潢贵胄、高祖苗裔之类的狗屁来。
但此时此刻,他却只是唯唯应诺,带着人闷头就往宅院深处走。
李存孝注意到宅子里压抑的氛围,还有对方不正常的反应,眼神微微闪动,却没有开口。
一直到了地牢当中,看着被捆缚的两人,他才箭步上前。真气一吐,妖兽皮筋制成的绳索应声而断。
叶乘霄和魏河先是一喜,随后露出焦急之态。
“师兄,这是明教妖人的陷阱!你快走.”
“走得了吗?”
戏谑的声音响起,白衣黑帽的净风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李存孝身子下意识绷紧,虽惊不乱。
“玄关高手?是五明使,还是五明子?”
净风闻言却有些诧异,“你看得出我的境界?”
“不止,我还看得到你埋伏的刀斧手!”
李存孝双手抓住叶乘霄与魏河的肩膀,伴随一声暴喝,金光镜影瞬间将地牢冲开,露出天中圆月与郎朗夜空:
“走!”
(本章完)
第240章 239陆地神仙,两仪法界(八千二合一
遍布朴拙纹路的照骨镜化作金光,冲破头顶重重阻碍。
李存孝没有浪费时间,抓住身边两人,怒喝一声,脚底风火轮飞旋,火焰和风流瞬间挤压炸裂。
汹涌的火浪瞬间奔腾四散,将地牢的墙壁梁柱冲击,随后轰然塌陷。
“神兵?你竟然有神兵?!”
在净风惊怒交加的叫喊声中,火焰流星从重重烟尘中冲破飞出,头顶照骨镜好似神佛脑后的圆光护卫,瞬间,冲向庄园之外!
“拦住他!”
无须首领下令,早在地牢塌陷的那一刻,巨大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明教教徒们的警惕。
然而,正当这些凶悍的刀斧手想要从埋伏的各处阴影中冲出时,天空之中忽然落下密密麻麻的青绿色掌印。
这些掌印在半空之中便化作狮子,扑击甩尾,怒吼震声,瞬间血流成河。
“有照骨镜在,真可以说明见百里,展露无遗。”
在叶乘霄和魏河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李存孝肩膀上,四只手臂连连轰击虚空,好似机关炮一样打出青碧色的掌印,在庄园各处炸起烟尘冲天。
而最上面的两只手臂,却是捧着古朴的照骨镜,其光束好似探照灯一样,所到之处,藏身的明教教徒根本无所遁形。
比起庄园中的普通家丁仆人,这些教徒身上就像是镀上了一层血光一样,在黑暗当中十分醒目。
所以,这一连串攻击看似狂轰滥炸,实则以李存孝对真气的掌控力,不会误杀一人,完全能够实现精确打击。
“竖子敢尔!”
“楼观妖道,杀我兄弟姐妹,食民膏脂,罪该万死!”
烟尘当中,两道金色流光在地面上飞速运动,看位置,两人原本是守在庄园的入口,此时见李存孝杀人如割草,顿时坐不住了。
唳!
一声好似苍蝇的啼鸣刺破空气,随即便有一支黑金色泽的箭矢洞穿烟尘,直射天上的李存孝。
那箭矢在飞行的过程中,竟然好似隐隐鼓动了风流,使得其速度越发迅疾,好似将两侧风流拉扯成一对羽翼。
“真元影响灵气,是天梯境界武者?”
李存孝脸色凝重,丝毫不敢托大,体内青龙汞珠好似不要钱一般涌入风火轮中,脚下原本巴掌大的风火轮顿时合二为一,变成了磨盘大的车轮。
速度暴涨的瞬间,焰摩宝珠同样从龙华树本尊中淅淅沥沥抖落,汇聚成三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拧结成绳,绳织为网。
火绳的末端,八辐金轮飞转,阎浮世界须弥之力加持于上。
两重措施之下,那黑金箭矢脱离了原本的方向,没有如那明教堂主预想的一般正中李存孝胸腹。
而是因为风火轮的急速,最后只剐蹭在三条火龙绳交织的网罩之上,甚至压迫得后者明显弯曲,都快贴到魏河张大的嘴上。
但最后,还是在“崩”地一声后斜飞入苍穹之中,李存孝仍旧以高速不断逼近庄园的出口。
“别下死手,抓活的!”
净风脸色铁青,脚下重重一踏,青色风流掀起龙卷,朝着庄园门口席卷而来。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楼观道内门弟子而言,竟然身怀神兵。一件是太乙真人的照骨镜,另一件却是完全没见过。
老道士对这个徒弟的宠爱,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神兵何等贵重?便是玄关高手,也未必有一件傍身。
明教本身底蕴就不足,还是靠着净土宗陨落,才搞到第一桶金。
上到天梯境界的堂主,下到黄庭境界的坛主、筋肉境界的香主,练的不是《力士移山经》,就是从中衍生出来的《金刚力士功》、《大力金刚掌》。
他们五明使和五明子,都是天梯圆满之后,才终于从教里得到一门新的绝学。
修炼的法门都这样贫瘠,更不用说神兵魔宝之类。作为一个遍布全国的造反组织,明教的摊子铺开得太大,资源根本就不足。
神兵这种东西,教中根本不会分配,都要看各自的造化,五明使和五明子加起来十个人,却是一半人都没有神兵。
很遗憾,净风也属于倒霉的那一半。
因此李存孝祭出两件神兵的瞬间,不是他不想拦,而是拦不住;
不是不想追,而是单论瞬间爆发的速度,他竟然还要比驾驭神兵的李存孝慢一截——
何况此人还不是黄庭圆满,而是真形圆满!
不同于震怒的净风,看到李存孝在庄园上大杀四方,李定回过神之后,只觉庆幸。
“明教居然在我家中埋伏刀斧手这是想要我一门老小的全部性命啊,好险,好险!”
“若是方才李存孝被他们顺利捉住,老夫才真的性命难保。”
“趁着现在他们打成一团,得赶紧跑路!”
李定看着净风化作青色旋风远去,立刻如兔子一般窜向后院,连夫人和子嗣都顾不得。
混乱的庄园中,下人们乱成一团,而李定却展现出和他肥胖身躯极不相称的灵活身法,三两下钻入一处假山,开启密道。
密道之中,已经有收拾好的金银细软,一把抓在手中。这位李公爷李大善人,立刻溜之大吉!
“不行,带着魏河、叶乘霄他们两个,怕是坚持不到师父赶来。”
李存孝脚踩风火轮,想要冲出庄园,但此时那两个天梯境界的堂主如附骨之疽,一直在用箭矢和短矛袭扰,让他难以脱身。
“你们两个在,我没法专心对敌,我让赤骊带你们先走。”
说着,口中一声呼哨,庄园门外的黑暗中立刻亮起炭火似的红光。
“师兄.”
叶乘霄和魏河还来不及说什么,李存孝肩膀上四臂一催,磅礴的真气涌入火龙绳中,焰摩宝珠和青龙汞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绳网好似被一颗颗宝珠填满,瞬间涨大,化作三条火龙,身躯近乎十丈。
盘旋腾飞,从护卫模式,转变为围困的模式。
两位明教堂主面色一变。三龙镇压之下,他们竟然感觉自身真元运转都明显变慢,筋肉骨骼更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只是这样还稍嫌不够,李存孝一边将尖叫的两人从天空中扔下,一边抬起六臂,以完全反人类的角度反曲,结印。
拇指与中指相捻,三指舒散。左手掌心向上在下,右手向左在上。
说法,转轮——
咄!
口吐音节,平地起霹雳,音声无形,但两个正待挣扎的堂主却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短短的一个眨眼,已经足够赤骊足踏云雾,一跃十几米,将半空中的叶乘霄和魏河接住了。
“你竟然还有专攻神魂之法?!”
没等李存孝松一口气,身后已经传来净风惊讶又饱含杀意的声音。
尽管他已经第一时间驱动两大本尊真气,试图驾驭风火轮躲避。
但是这个想法升起的瞬间,背后已经有一股强劲的龙卷席卷而来。
霎时间,天旋地转,龙卷中无数的风刃盘旋飞射,击打在李存孝的护体金光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放弃了侥幸,李存孝只得将真气全部输入头顶照骨镜之中。
和太乙真人同出一源的青龙汞珠融入其留下的真元,照骨镜释放出的金光顿时越发浓郁厚重,最后竟然强行撑开了三尺清净之地。
任凭那龙卷如何狂暴,都无法侵入半分。
“神兵护体.太乙真人居然舍得把神兵给你防身,你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净风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想到情报提到的,此人还和布袋弥勒关系紧密,后者可是明教的死对头,一时间心中杀意越发高涨。
事到如今,引蛇出洞的策略已经行不通了。
华阴县离楼观道的距离实在太近,虽然这庄园特意是选了个避开官道,更远离楼观道的位置,但那只是针对一般人。
对于宗师而言,盏茶功夫都不用,顷刻便到。
‘纵然得不到灵宝的消息,但此子天赋太高,实在留不得。’
‘年方弱冠,真形圆满,能越级战天梯,若是成长起来,必然又是一尊宗师’
‘必杀此獠,为圣教大业除一大敌!’
李存孝此时心中却并无杂念,独自面对一位打破玄关的准宗师,实在是他出道以来最为凶险的遭遇。
哪怕有太乙真人的神兵护身,但那种芒刺在背的感受却不会减弱分毫。
他知道,能和那两个堂主过招,纯粹是因为两大本尊、两大气海,给了他浩瀚如江河般的真气,可以支撑两件神兵的消耗。
但是面对高出自己两个大境界的玄关武者,若还是分散力量,那就是取死之道。
念动之间,硕大的风火轮顿时缩小为巴掌大,撑起因方才战斗损毁而露出的赤足。
而节省下来的这部分真气,无论是青龙汞珠还是焰摩宝珠,全都被李存孝一股脑投入照骨镜当中。
说来也玄妙,太乙真人虽然说留下的这些真元不足以分化形体,但是这如同丹丸的一粒真元却也不是个死板的东西,而像是会呼吸的活物一样。
对于同出一源的青龙汞珠,两者是十分自然地交融在一起;
而面对火行的焰摩宝珠,按五行生克的道理,宗师级别的真元应该会反过来将其湮灭。
可事实是,当焰摩宝珠靠近那一粒真元的时候,青碧的丹丸竟然开始变换色彩,先化为玄黑,又化为赤红,将焰摩宝珠吸入,随后又复归青碧。
“这就是打破玄关,三昧真火煅烧得出的真汞?阴阳合一,随意转化,不拘泥于五行?”
“这还只是真元的自主应化,而非师父主动控制的结果。”
李存孝大受震撼,有些理解自家师父为何能够成为丹道圣手了。
丹道至高为造化,而丹鼎道人若能以五指演化阴阳五行,岂非将天地生灭都握在手中?
倒是别说炼丹,只怕捏土造人的事也未必做不到啊!
“小贼,与我争斗,还敢分神?!”
净风看李存孝这副模样,真是憋屈得火冒三丈。
他自从打破玄关,在反贼里面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若是以后明教能扶立真龙,定鼎天下,他说不定还能洗白上岸,迎来封侯之日,响彻天下,名垂青史。
可是现在,因为宗师赐下的一件神兵,他却对一个年方弱冠的小辈束手无策,这种屈辱的感觉,已经十几年不曾有了!
“我倒要看看,太乙真人在神兵里留了多少真元,够不够你挨这一下!”
说罢,席卷云空的龙卷忽然开始收缩、汇聚,最终在净风的身后凝结成一个等人高的老者形象。
其颌下白须,身呈赤黑色,戴冠,着甲胄,右手持幢幡,左手按腰,胯下乘獐。
双眼之中,青光莹莹。李存孝一眼看去,竟然有种无论是那老者,还是净风,都是一人的感觉。
那种灵动自然的感觉,完全不是他靠真形境界以真气化形出的龙、狮可比。
“净光庄严主,护世风天?明教的人竟然连密宗本尊修法都有,好一锅乱炖.”
半空之中,道通真人与契此、太乙凌虚御空,隐藏在层云之中。
早在李存孝让叶乘霄和魏河先走的时候,三人就已经到达。方才发生的种种,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谓十二天,乃总摄一切诸天鬼神之护世者,若祈愿灾害消除、国土安泰等,则供养此十二天,称十二天供。
其有火天、风天、水天、日天、月天、帝释天等等,位在诸佛菩萨、护世四天王天王之下。
“他都现出灵相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指点江山?”
太乙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左手搭拂尘,右手掐诀,青色的真元涌动,远处的照骨镜顿时有所感应。
只是下一刻,金绣紫衣的道士拂袖一遮,就像是将二者之间无形的联系斩断,照骨镜又恢复如常,庇护着李存孝狼狈躲闪。
“严掌教这是什么意思?”
契此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左手已经搭在布袋上。
严道通一看两人护犊子的模样,哭笑不得:
“急什么?我在这里,难道李存孝还会出什么事吗?”
“契此道友不知我的为人就罢了,你也跟着胡闹?把乾坤弓放下!”
“哼”,老道士撇撇嘴,双手之间黑色的长弓便被宽大的道袍装了进去。
“你不是一直想让李存孝晋位真传?”
“他的战力的确不凡,修行速度更是惊人,即使于我而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俊杰。”
严道通握着铁如意,一下一下拍打着手掌。看向李存孝的目光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哪怕撇开灵宝不谈,李存孝本身便是极其出众的弟子,值得楼观道大力培养。
二十岁真形圆满,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有着远超常人的坚韧心志。
而习武越到后面,天赋的影响便越小,心性的作用便越大。
严道通自己就是这样,后来居上。而李存孝如今的表现,可谓是先发制人,而且毫无颓势。
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成为宗师也不是难事。
更别说他还有灵宝认主,前途之远大,宗师也只是起点,甚至可以说是必成大宗师!
“但就是因为他太过妖孽,所以这些事只能我们三人知晓。”
“师兄的意思,还是要多打磨几年,再让存孝成为真传?”
太乙皱起了眉头,似有不满。
契此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某种意义上,他的观念倒是和这位道通真人很像。
李存孝从州城一路走来太顺也太快,即使作为老派武者中较为开明的大和尚,也未免担心徒弟磨砺得还不够,将来打破玄关入道时会吃大亏。
与其以后生死两难,不如现在压个几年.
“不,我们等的了,可是这天下群雄等不了,近在咫尺的朝廷也等不了。”
严道通发出一声叹息。
“天下有千年的圣地,可是还没有永恒不灭的圣地。”
“宗门的形势如何,你应该也看得明白。”
“我们楼观道和朝廷牵扯太深,你我想要中立,门中有的人却想尊皇讨奸,还有的人想要从龙之功。”
“天下的大宗师,不止我一个。”
“要保护李存孝,最好的方法是让他快速成长起来。”
“为此,真传也好,青龙阁主也好,都是必须要有的名分。”
太乙闻言,神色舒缓了些。与此同时,感受到了什么的他眉头一挑,看向远方。
“所以,你想让门里的人也看看存孝的天赋?”
“不错”,严道通笑着朝契此拱手。
“劳烦道兄,再隐居一段时日了。”
“道通真人客气了,自己的弟子,当然要自己看着才行。”
大和尚也明白过来,摆摆手,身形便消失在云端。
“好了,让明教的妖人折腾了这么久,是时候该收尾。”
无视了太乙真人的白眼,严道通看向下方的战场,按出五指,轻轻一旋。
“师父”
“我查阅外门的簿册,叶乘霄和魏河只是去做一场斋醮,但此时还未归来,李存孝又下山”
“依我看,必然是生了什么变故。”
罡风之中,火红的流光自朱雀峰拉出一道弧形轨迹。
郭钊感受着吹面而过的强风,在师父身后叙说着前因后果。
“那李定是个没落的宗室,勉强修炼到黄庭而已。”
“弟子一人下山,便能处置妥帖,怎劳您.”
只是话才说了一半,伴随着真气碰撞的波动,远处便有一尊灵相升起。
郭钊的神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哪来的玄关武者?怎么有胆量在华阴县地界撒野?”
“护世风天.是明教的五明子,净风。”
长孙炽眉头紧皱,速度又加快几分。
“明教妖人?!”
郭钊先是一惊,眉宇间随即流露出杀意。
天下反贼不胜其数,但明教毫无疑问是作风最酷烈的一个,而与其合作的黄潮又尤其喜欢屠戮贵族,不少王公大臣的兄弟姊妹都遭其毒手。
二人对话间,四象峰的方向又飞出两道流光,一白,一黑。
三道流光很快便来到交战之处上空,光芒散去,后来者赫然是玄武门和白虎门的门主并真传。
长孙炽等人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而三人身后的弟子,郭钊也好,程若水和秦思行也罢,则都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灵相对面的那个青年。
“李存孝?!”
“怎么会是他?!”
“师父,赶紧出手啊!”
郭钊看到李存孝靠着照骨镜和净风僵持,其身上真气的波动,赫然是真形圆满的层次。
震惊之余,心中又是一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乙师叔不在,也不知道李存孝是何时突破了真形圆满,但是眼下无疑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撇开灵宝的事情不谈,光太乙真人“丹道圣手”这个身份,便已经极具价值。
只不过对方闲云野鹤惯了,别说对朝廷,就是对自家出身的陇西李氏都不怎么上心。
眼下大战在即,若能救下李存孝,换来几许情分,日后便更有可能将青龙一脉拉倒己方一边。
这些道理自然不用徒弟来说,长孙炽第一时间便有些意动,可很快神情就松懈了下来,和另外两位门主一起抬头望天。
“只怕用不着我们出手了。”
“师父怎么还不来?”
“还有这几位门主,来都来了,光看着是什么意思?”
照骨镜投射出的金光在咆哮的怒风前不断震动,李存孝感受着飞速见底的真气,眼神注意到远处靠近的几人,心中大石落地的同时,也很是疑惑。
于情于理,他既是太乙的弟子,又是楼观道的门人。
长孙炽等人身为宗门长辈,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要看看我的极限?
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我死在这里,老道士把楼观道掀个底朝天吗?
似乎是感受到宿主起伏的情绪,李存孝眉心之间,一道赤色龙形印记悄然浮现。
与此同时,周围的空间隐隐抖动如水波。
这一异象立刻引起了李存孝的注意,抓住战斗的空隙感知片刻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龙舟灵宝自动护主!
“不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与欣喜的李存孝相反,净风在看到三位宗师出现的瞬间,心脏都差点停摆。
三位宗师!
他所预想到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太乙真人察觉到弟子危险赶来。
可谁知老道士没来,却来了三位门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第七境武者,没有这么大的福分啊!
净风心中哪怕再是屈辱不满,可形势如此,也只能恨恨地看了一眼已经要扯开嗓子叫人的李存孝。
身后风天灵相一振幢幡,青色龙卷顿时倒卷而回,就要带着他立刻遁走,
玄关武者,开眉心祖窍,魂灵与真形交融,因此又称为灵相,乃是法相雏形,有种种神通之力。
而他的“风天”灵相,最为称道的便是其御风之术。
寻常第七境,还不能将飞行作为常态,只是能飞而已,他却能自在遨游。
方才追不上李存孝,只是面对小辈一时托大罢了。
如今危机关头,净风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留手,磅礴的真元尽数涌入灵相之中,推动着他朝远处狂飙突进。
速度之快,风流之迅猛,甚至掀起了一阵凄厉呜咽,连地上庄园中幸存的仆人们都吓得躲进了房屋中。
屋檐瓦片,尽数被翻卷升空,连带着还有许多灌木野花,也纷纷扬扬。
眼看灵相已经催发到最大功率,感知中也没有传来预警,净风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免感到疑惑。
他的风天灵相的确很擅长奔袭,但是楼观道的几位门主当中,朱雀一脉同样以爆发力著称,更别说长孙炽还是一位宗师。
他都已经做好壮士断腕的准备了,可身后却没有一个人追上来,只有他自己在拼命奔跑
“不对!我的位置没有变过——我还在原地?!”
震惊和恐惧猛然攥紧了净风的心脏,他在回头观望时骇然发现,自己和李存孝之间的距离依旧是那么近,一分一厘都没有变化。
可要是平常时候,这十几息的功夫,他应该已经跑出一里地了啊!
净风甚至还发现,李存孝此时都已经散去了护体的照骨镜,和不远处的几位门主一起,仰头望天。
“难不成”
净风心中满是苦涩和绝望,但却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在越发拼命地催动灵相的同时,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颅,朝着云端之上窥望。
没有星辰,没有夜空,没有流云,只看到黑白二色的游鱼,盘旋着,悠游自在地衔尾追逐。
“两仪法界,大道通天严道通.”
净风脸上一片灰败,没来得及做出挣扎,眼前便被黑暗笼罩。
“终于发现了吗?”
云霄之中,黑白二色的游鱼在追逐中不断变小,最终化作一只钵盂,被修长有力的五指倒扣,翻转。
顺着紫金法袍往上,露出严道通淡然的神色。
“掌教师兄.”
“掌门师伯.”
三位门主带着弟子纷纷上前,这才发现太乙真人也在身旁,此时正用狐疑的神色打量着手拿钵盂的严道通。
‘这个老货,方才阻止我出手,该不会是特意想在李存孝面前出风头吧?’
严道通察觉到了师弟的目光,仍然不动声色,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屈指轻弹——
“啊!!!!”
两声凄厉惨叫一前一后,庄园附近的丛林中,正亡命奔逃的两位明教堂主狂喷鲜血,手脚不同程度地扭曲,气息瞬间衰弱下去。
“魔教妖人,留下性命!”
李存孝大喜过望。收割煞气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这时候连拜见掌教的事都要放在一边。
真气涌入风火轮,几乎是刹那之间,他就已经化作风火炎流,直扑地上。
速度之快,连几位真传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三头张牙舞爪从的赤龙从李存孝手中冲出。
转瞬之间,火龙环绕成网,托举须弥山岳,封死了二人路线的同时,也压得其高大身躯伛偻起来,最后甚至不得不趴伏在地。
“竖子!趁人之危!”
“死也不会放过你!”
李存孝今晚一直挨打,本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言更加不会客气。
双手一挥,风火双轮绕着三龙火罩,转出十丈高的龙卷。
“有什么话,下地狱去说吧!”
伴随冰冷话语从唇齿吐出,五指陡然紧握。
火焰龙卷在膨胀的刹那猛然收缩,沿着毛孔九窍尽数灌入两人体内,熔岩一般的裂痕爬满了躯体的每一寸,随后——
火树银花,血肉如雨!
玄关武者带来的煞气被金刚杵狂暴吸入,转瞬之间金光暴涨,又有两个摩羯爪被点亮。
五对摩羯爪中,只差两个便尽数生辉!
“李师弟好重的杀气。”
郭钊瞧见地上两个人形的血坑,暗自心惊。
“好厉害的武学,不像是青龙一脉。”
长孙炽和两位门主眼神在太乙和李存孝身上游移。
“不是我楼观道的武学,是从契此那里学来?看样子是绝学层次,配合师弟炼制的风火轮,竟然能斩杀天梯武者。”
道通真人若有所思,嘴角笑意更甚。
“好小子,这才一个多月,就能将自创武学推演到这个程度。老道的弟子,真是惊世之才啊,哈哈哈哈哈.”
太乙此时反而不急着上前,抬高了脑袋,斜睨着众人。
无论各自心中想的是什么,等到李存孝靠近,在场者的态度都多了几分亲近。
“弟子李存孝,拜见掌教师伯。”
严道通看着眼前躬身行礼的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太乙师弟收了个好徒弟。”
“真形之身,便敢于和玄关交手,更能斩杀第六境明教妖人,扬我宗门声威”
“师兄所言极是,李存孝入门不久,却有如此表现,实在少见。”
长孙炽头一个出声附和,秦理和尉迟沐也并无异议。
“不错,单是能和明教的五明子交手不怯场,便是胆量过人.”
“当然,太乙师弟的神兵,也是厉害,此次算不上真正交手,却也是难得的经验.”
太乙真人闻言正要说些什么,可下一刻,道通真人的话便让老道士的嘴角上扬起来:
“.既然诸位也这么看,如此俊杰,我欲破格提拔为真传,如何?”
(本章完)
第241章 240祖师传法,三元极真洞天(六千)
破格提拔为真传?
道通真人话出口,现场顿时陷入了一刹那的沉默。
显然,无论是几位门主还是几位真传,都没料到掌教的看重兑现得如此之快。
入门才一个月多,就从内门晋升为真传,若是真的实现的话,那基本是打破了楼观道有史以来的记录。
别说其他人,就连李存孝自己听了,也忍不住生出片刻的激动。
然而,察觉到众人的沉默,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事大概成不了。
“掌教师兄,这样会不会太操切了?”
方才第一个附和严道通的是长孙炽,但此时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也是他。
“李存孝师侄的天分和才情毋庸置疑,假以时日,必能成为真传”
“但要说现在就破格提拔.做真传毕竟要有功绩,还要能服众。”
这几句话看似是反对了严道通的提议,也阻碍了李存孝的路,不过长孙炽话锋又一转:
“不过李存孝今日揭破明教妖人的阴谋,更是斩杀两名魔教堂主,也是功劳一件,当记录在案,再予以赏赐。”
一番话合情合理,秦理和尉迟沐本来打算开口,此时也都闭上了。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
严道通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眼神平淡地自三位门主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李存孝身上。
“李存孝,你斩杀了两名魔教堂主,这是实打实的功勋,迟些回了门中,再对你论功行赏。”
那两人不就是你送到嘴边的吗?
太乙真人面色古怪,他方才在背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另外三位门主的态度,老道士也不是很意外。
历来想要成为真传,都是从内门弟子开始,既要有实力,又要有功勋,才能将位子坐稳。
一般来说,前前后后,短的也要个五六年,长的十几年更是普遍。
毕竟真传之位,代表的实际上就是未来的门主、长老。楼观道高层的椅子,那是实打实的权势,和那些王公的世子都没区别了,怎么可能没有斗争?
既然要斗,自然就要从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个,这也是宗门不以血缘为传承的根由。
而且,人要行使权力,就必须要有围绕在身边的势力。
就算有人天赋异禀,一两年成就真传,其实意义也不大,因为没有班底,哪怕这时候师父暴毙,上位之后也无法迅速接掌事务。
这实际上就和如今大秦皇室的情况类似,一代代的皇帝寿命都太短,导致继承人根本没有发育的时间,没有自己的心腹。
长此以往,话语权当然就会被权臣所占据。好在高骈虽然是权臣,却不是反臣,否则西京朝廷早就该改换大王旗了。
总而言之,宗门培养人才自有其稳定成熟的模式,太乙也看得出来,严道通这样做只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严道通等人都是宗师,乘云驾雾,速度奇快无比,转眼便已经到了山门。
掌教回山是大事。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发现掌教真人与四位门主联袂而归,楼观道上下很快便人声鼎沸,已经熄灭的灯火都再度燃起,
不知多少外门、内门弟子蜂拥而出,人头从山脚一直排到山顶,密密匝匝,摩肩接踵。
但真正能上前的,也只有各位长老执事,一一轮流汇报这几个月来的宗门事务。
严道通侧耳听着,并不怎么言语,只是偶尔点头表示知晓,部分紧急的事务则会当场做出批示。
“.弟子来迎接师父时,大师兄他还在闭关,故而没有搅扰。”
几位长老退下之后,杜光磊从人群中上前来,只是话才说了几句,便注意到师父身后,一众门主当中,李存孝的身影赫然在其间。
后者注意到杜光磊的目光,还笑着朝他点头。
些许疑惑涌上心头。
‘怪了,师父这次回来没打招呼,几位门主和真传是怎么’
“天运还在闭关吗”,严道通的声音一下将杜光磊的心思拉回。
“打破玄关之后,他独处的时日倒是有些多了,偶尔也该和师兄弟们切磋交流,提携后进。”
师父也会开玩笑了。
杜光磊心中暗自腹诽,薛天运作为师尊的首徒,楼观道年轻一代的大师兄,在一众天梯境界真传当中打破玄关的第一人,谁有资格和他切磋?
天才和天才之间亦有差距,尤其大家都曾经越级而战,当其中一人占有大境界优势时,另一人的处境不言而明。
‘怕不是师兄的少阴少阳双剑一拔出来,这里的真传就都要躺下了,提携后进?打压晚辈我看还差不嗯?’
‘提携后进?’
杜光磊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视线交汇处,赫然又是李存孝。
他心里不由一惊。
李师弟是值得大师兄提携的后进,岂不是在说,师父他老人家觉得李存孝的潜力可以和大师兄比肩?!
四象峰占地不小,从山门到掌门所居的两仪峰,普通人步行也得要两刻钟了。
不过众人都有武功在身,脚程极快。前半段还不时有长老执事上前问候,到了后半段看热闹的弟子也都散去,只有一些内门弟子跟着原路返回。
很快,两山交错好似融为一体的奇异山峰便映入眼帘。
宗门正殿,也就是供奉三清三宝君的三清殿,位置在两仪峰顶,也是掌教和几位门主议事之所。
供奉楼观道诸位祖师的祖师殿,则正好在三清殿之后。
李存孝原本到了两仪峰便准备开溜,毕竟论功行赏这种事,只要老道士在场,肯定会为他争取,在或不在都没什么意义。
可是太乙真人把他叫住,说入门以来,只是在青龙峰行了礼,还不曾到宗门祖师殿拜祭。
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但是另外几位门主真传闻言也像是得到了提醒一般,一路上时不时打量他,眼神复杂。
如此一直到了三清殿门口,李存孝都准备先走一步了,没想到众人竟然直接路过了三清殿,和他一道来到了祖师殿的门口。
李存孝实在忍不住了。
“师父,各位师伯,你们这是.”
“怎么,太乙,你没有告诉他吗?”
严道通有些诧异地回头,就见老道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前者见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这才看向疑惑的李存孝:
“我楼观道门中祖师殿,并非寻常的祠堂。”
“千余年前,创派祖师关尹子于此地大战群雄,得灵宝四象两仪幡,结草为楼,观星望气,因以名楼观道。”
“后来祖师虽殁,其强大意志却并没有完全湮灭。”
“历代掌教沿袭此法,坐化后都会在此留下一抹印记。”
“千年积累下来,可以说,我楼观道中的所有神功绝学,尽皆在此。”
“后世弟子天赋超群者,入祖师殿拜祭,都有机会得到历代祖师的意志传功”
意志传功吗?
李存孝想起太乙真人和契此和尚梦中传道时的情景,有所了然。
不过若真按照严道通的说法,那祖师殿中,足有百代先人留下的印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至于掌教一脉,所有神功绝学尽皆在此。
而按照正常程序,普通弟子要想得传神功绝学,无不需要达成各种条件,四五年、十数年才能得传真功。
这一方面是法不可轻传,另一方面,也是普通武者学习一门武学,没有数年也无法大成、乃至于圆满,哪怕给他们绝学神功,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学习。
像是李存孝这种,半年甚至几个月时间就把武学圆满的,根本是找不到第二个人。
‘这是我的机会啊。若是能得祖师意志认可,便可以跳过诸多条条框框,得授神功。’
‘但是掌教也说了,祖师殿这个地方,和楼观道持有的灵宝息息相关。’
‘我身上的龙舟.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念及此处,李存孝未免心头有些打鼓。
神功虽好,但是靠着金刚杵,他也不是不能自己推演。
可灵宝一旦暴露,那瞬间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念及此处,他下意识看向太乙真人,老道士并未开口,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严道通,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如此,李存孝才终于朝着诸位师长拱拱手,缓步走入祖师殿中。
乍一看下,这祖师殿除了修得堂皇大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出奇的地方。
从初祖关尹子开始,神主牌由远及近,由高到低,层层列列,香火的特殊味道无比馥郁。
只是站在此处,看着烛火中熠熠生辉的的祖师名讳,便很容易被那种厚重底蕴所折服。
“让内门弟子到此祭拜,估计也有这样一层意思在吧。”
李存孝只是简单扫了几眼,便没有多看,而是按照方才杜光磊的温馨提示,从一旁取来线香点燃,恭恭敬敬三拜。
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直到他将线香插入香炉的刹那——
嗡!
淡淡的嗡鸣声,周围的空间在此时似乎被都震动出层层水波。
眨眼之间,李存孝明明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还身处祖师殿当中,可是这里给他的感觉却总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不是说祖师传功吗,怎么没有什么变化,难道我的天赋还不够?”
李存孝心中疑惑,试着感应龙舟,发现其依然在脑海冥冥之地,沟通无碍。
只是器灵似乎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一样,不似往日那般可以感应触碰。
“莫非.”
李存孝心中生出猜测,恭敬地再对祖师神主拜了三拜之后,他索性转身往外走去。
然而,当他踏出祖师殿之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
两仪峰处于四山环绕之中,本身并不太高耸,连华阴县城也不能看得很明白。
可此时目光所及,更像是陡然到了群山之巅,云海连绵。
祖师殿外百步,便是绝壁危崖,悬崖之前,还立着一道孤零零的山门。
朱梁碧瓦,彩绘金漆,出檐深远。从李存孝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山门的空洞之中,将整个天宇都囊括在内。
而靠近之后,更能看到山门牌匾之上,六个飘逸洒脱的大字:
“三元极真洞天?”
唰!
话语脱口而出的刹那,山门之后,云海翻腾如沸,寒雾逐风而开。
金光放射天宇,群仙,纷至沓来!
“记得上一次有弟子入门,引得祖师意志垂青,是什么时候了?”
祖师殿前,四位门主和道通真人并未离开。
“自然是师兄座下首徒,薛天运。”
玄武门主尉迟沐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虽然身穿道袍,看上去却更像个武将。
他头上发髻因为头发过多,根本没法收纳在小冠当中,因此倒是如士大夫一般,拿幅巾扎了起来。
“薛天运,的确是惊世之才。入门之日,四象之神浮现于空,掌教师兄也是那一日将其收入门下。”
白虎门主秦理相貌儒雅,长须打理得齐整,一直垂到肚子上,是个洒脱飘逸的美髯公。
他说着说着,便笑起来:
“掌教师兄自卖自夸,未免太可耻。我们这一代,便只有你还有太乙师弟引动祖师意志垂青。”
“咱们三个,当初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出风头,唉,谁想到教徒弟也比不过你。”
此话一出,就连长孙炽也不由颔首,三位门主的目光中不约而同升起几分幽怨。
而一旁的几位真传更是把头垂得更低,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在这个时候触了霉头。
“祖师垂青的条件何其苛刻?之所以是机缘,实是因为门槛极高,千余年来,得到认可的也不过那十几二十人而已。”
“机缘只是机缘,或许一时能让人走得快一些,但是武道之路,终究是看谁走得更稳更远。”
“几位师弟虽然没有得到祖师垂青,但如今不也还是位列宗师,执掌一脉?”
严道通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在几位真传,包括自家徒弟杜光磊身上扫过,几人自然知道这是掌教在提点,纷纷表示受教。
“所以,即使李存孝空手而归,也不足为奇。”
“不过既然他刚刚才立下功劳,我以为倒是可以破例传他神功。”
严道通一看众人又要有话说,嘴里又补了半句:
“仅限武学入门的部分。”
长孙炽三人互相对视,片刻后还是都点了点头。
“叛军与魔教近来猖獗,李存孝捣毁妖人阴谋之事,在此时能安抚人心,提前授予一部分神功,并无不可。”
至少,要比直接提拔李存孝为真传好接受得多。
太乙之前一直都盯着祖师殿的门口,一直到此时听了众人对话,脸上紧张的神色才舒缓了几分,同时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师兄。
尽管他对自家弟子很有信心,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份保证,至少能保证李存孝能得传神功。
有些事就是这样,日拱一卒,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事情就已经水到渠成。
这就是道通真人的做事方式。
“才入门一月,便得传神功.”
旁听的几位真传听了,都露出复杂的神色,唯独杜光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当年也是费劲辛苦,才拜入掌教门下,之后为了得传神功,四处为宗门奔走,自然明白郭钊几人此时的复杂心情。
但比起羡慕嫉妒,他更多地是为自己当初“慧眼识英”的举动感到庆幸。
说什么以后等李存孝成了宗师如何如何不免太远,但是当下,太乙真人可还欠着他一炉二十四气丹呢.
“吼!”
虎啸龙吟忽然在空中炸响,好似雷霆坠落。
众人一惊,纷纷昂首,却见祖师殿上方,层云汇聚,青苍巨龙搅动云海,对面一头黑纹白虎纵跳奔腾。
“龙虎齐现?祖师要传授绝学?”
尉迟沐话音刚落,一旁的秦理已经面色凝重地揪住了下巴美髯:
“不对,不止!”
“唳!”
朱雀啼鸣,漫天火云驱散了白虎庚金杀伐之气,但随后便有玄黑阴水弥漫,如同乌云。
龟蛇盘结,占据北方,与另外三者分立东南西北。
“四象四神齐现,祖师是要传授我徒神功!”
太乙看着那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般四色光芒,仰天大笑。
自从儿子逝世之后,他今天一天笑的次数,竟然像是比一年里笑得还多。
三位门主看见他这副得意的模样,都把头别过去,目光盯得几位真传心里发毛。
“师弟喜得佳徒,是宗门之幸。”
道通真人欣慰地拍打手中如意,引动得那黑白二色钵盂抖动震颤,里面隐隐传出净风的怒骂声来。
“不过,既然李存孝得祖师传功,那看来,这奖励又要换一换。”
众位真传脸上再度流露艳羡乃至不平之色,可随之而来的一句话,却将这些小心思击碎得无影无踪:
“赏罚分明,是宗门立身之基。”
“该赏的赏了,这次山下出事,门中有些人,也该罚一罚.”
“哈哈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
青龙峰的一处小院之中,伴随着一阵开怀笑声,紧闭之门洞开,李思齐手中托着玉盒,大步而出。
“恭喜公子!苦心孤诣,炼得宝丹!”
耆老一挥手,已经完全换了一批的仆人们立刻上前,有的取清水手帕,有的拿新衣,有的则赶快将屋中内外烛火全部点亮。
一时间小院中亮如白昼,照射出李思齐有些杂乱的发髻和染着不少黑灰的紫袍。
“都走开,都走开。”
他挥手将想要上前服侍的仆人赶走,脸上写满了苦尽甘来的满足和惆怅。
“丹道造化,博大精深,难之又难。”
“可如今我终于炼制出二十四气丹,比起它,往日那些所谓的六阶丹药,不过只能叫一声伪丹而已!”
言语之间,他轻轻打开玉盒,就见其中有一团氤氲寒气,流转变化,凑近了似乎还能听到些微的风声在耳畔呼啸。
“这就是‘冬至’?”
耆老看着这件并不像丹药的丹药,眼中是难以言说的震撼和叹服。
“不错。脊椎二十四节,对应二十四气,阴阳消长。”
“如此内应于人身,外合于天地的丹药,才真正能称一句灵丹!”
李思齐一开始还很兴奋,但说到此处,又不免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不曾得传青龙一脉丹道神功,数载钻研,如今也才炼制出二十四气之一罢了。”
“师父说丹武一理,若是有那门神功在,以我目前天梯小成之感悟,至少能炼制二十四气丹的四分之一。”
“少爷切勿妄自菲薄”,耆老出言安慰。
“神功本就难得,四脉真传,基本也只得了根本功法,神功级别的武学不过一招半式,何况《九转神丹经》这样的奇门秘术?”
“您能炼制出二十四气丹,这是抓住了天梯境界武者的命门,真正成为了一个势力的要害。日后在门中的地位,必然更加巩固。”
“尤其是那李存孝,更加不配与您争夺青龙阁主之位。除此忧患,怎么还闷闷不乐呢?”
“说的也是”,李思齐听罢,神情又舒缓下来。
天梯境界,并没有太多凶险,只是十分熬人。若是没有二十四气丹的帮助,或许十多年都不一定能走到玄关的门口。
对于楼观道这种圣地来说,筋肉脏腑的低级武者虽然是基本盘,但是能让宗门站住脚的,还得是宗师乃至大宗师这样的绝顶高手。
而要诞生这样的绝顶高手,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天梯武者打破玄关。
二十四气丹的存在,可谓承上启下。
所以耆老才会说,有着炼制二十四气丹能力的李思齐,已经能成为一个势力的要害。
“不错,李存孝已经不配再做我的对手,接下来倒是该想办法”
“吼!”
“唳!”
虎啸龙吟声响彻天宇,传开极远,甚至于李思齐在屋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几乎是第一时间翻上房顶,就见两仪峰上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四神,横压苍穹。
华光冲霄,一时间照亮了四山上所有翘首以盼的弟子,也照亮了李思齐震惊到失去表情的面庞。
“四象齐出?祖师垂青?!最近哪有新来的内门弟子进入秘境?掌门不是还未归来吗?”
此话出口,耆老思索片刻,神色骤变,挣扎片刻,才艰难地道:
“公子,就在你出关前一刻钟,掌教他刚刚回山,和四位门主一道去了两仪峰。”
“那群人里,除了各位真传,还有.”
“李存孝。”
啪!
手中的玉盒因为突然爆发的力量猛地合拢,冰裂一般的纹路在温润美玉上蔓延开来,缝隙里丝丝寒凉丹气散逸而出。
可李思齐此时却无心顾及千辛万苦炼制出来的灵丹,只是死死盯着天上的华光异象,直到消失,才不敢置信地挤出几个字:
“李存孝,得了神功?”
(本章完)
第242章 241完整神功,《九转流珠九丹经卷》
“三元极真洞天”的匾额之下,李存孝仰望云霄,失神不语。
外人所见,不过四象四神,可他看到的,却是漫天仙真。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目之所及,好似天门洞开,群仙垂眸,恍然仙境景象。
等到他压住心中悸动,大着胆子抬头打量,心中却有更多的震惊涌现出来。
这些日子在楼观道,除了读丹书、武学,楼观道的发家史和历代祖师小传他也没少看。
上过班的人都知道,出来混不仅要有技能,还得熟悉“企业文化”。你信不信那是一回事,但是知不知道又是一回事。
李存孝看着重霄上彩衣华服的仙真们,很快便将其中几个特征显著的人和记忆中的描述对上号来:
“灵鉴真人,先修朱雀一脉,后于绝学之上创立神功,晋升大宗师之境”
“尹轨真人,青龙一脉往前数三代的门主,丹道圣手,传《水石还丹术》,丹成能飞行变化.”
“太清真人宋伦,祖师小传中记载,他抱一冲和,不交人事,日诵经文五千遍,积二十余年一步登天,勘破生死”
李存孝越看越是心惊,当目光落到天穹的最高处,同时也是以距今时间远近排列的最远处,一位身骑青牛、高冠博带的老者安然盘坐。
其相貌平平,并无异象,但是其身份之重,还要胜过其他数十位大宗师。
楼观道的创派祖师,灵宝四象两仪幡之主,名传千载的无上大宗师,关尹子!
在他震惊失神的同时,天穹之中,几十位祖师留下的烙印似乎也在来回打量这位宗门晚辈。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中有六七位祖师身上都不约而同发出华光,继而凝聚成神刀神剑、瑞兽珍禽、法印法符,朝着李存孝的方向飞来。
“难不成祖师传功,一次可以得到不止一门武学?”
李存孝心中一喜,可还不等他高兴,在众神仙真的最高处,高冠博带的关尹子忽然张口,玉音放送,响彻天地: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譬如万水可合为一水;
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譬如万火可合为一火;
以我之魄合天地万物之魄,譬如金之为物,可合异金而镕之为一金;
以我之魂合天地万物之魂,譬如木之为物,可接异木而生之为一木。
则天地万物皆吾精、吾神、吾魄、吾魂。”
“春夏秋冬、阴阳消长,尽在吾心;而天地如一鸡子,化吾圆丹!”
转瞬之间,其他祖师发出的传功印记尽皆破碎,唯有关尹子周身云雾翻涌,有一黑一白两颗丹丸纠缠飞射,径直投入李存孝体内,化作一篇文字,烙印心底。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全本?!”
可这门丹武秘术,不是青龙一脉所传吗?
下一刹,似有罡风猎猎,天上仙真顿时不见踪影。
而层云开裂之后,三元极真洞天的牌匾之后,悬崖之下,似乎露出了一处隐秘的天地
唰!
周围的空间再次出现熟悉的水波抖动,李存孝一睁眼,已经回到了祖师殿门口。
严道通几人依然站在原地,倒是杜光磊没了影子。太乙真人最急,一个箭步上前,急急发问:
“得了哪一篇?”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李存孝说罢,又补了一句。
“全本。”
“全本神功?!这可真是.”
在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真传们眼中只是震惊和艳羡,几位门主的神情也是赞叹和惊讶居多。
唯独太乙和严道通神情有些异样,甚至还悄悄对视了一眼,很快又分开了目光。
李存孝心中其实还有许多疑惑,譬如这门神功,譬如方才他看到的和龙舟秘境中极为相似的景象,还有关于楼观道的灵宝四象两仪幡。
但是眼下他已经出尽风头,此时并非说话的好时机,也就行了一礼,退至师父身后。
严道通深深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带头往三清正殿走去。
到了这里,李存孝心知是要处理今晚明教之事的余波。他本身也还没开始操持宗门事务,于是提出告辞。
“急什么,今晚的事,还没对你论功行赏呢。”
太乙真人乐呵呵地捋着胡子,把着徒弟的臂膀,将无奈的李存孝拉入三清殿中。
“华阴县就在楼观道脚底下,明教妖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乃是奇耻大辱!”
严道通几人刚刚坐定,长孙炽便第一个开口。
“和明教妖人勾结之人,宁杀错不放过!当此非常之时,须以辣手震慑宵小!”
“长孙师兄未免有些太极端了”,秦理皱了皱眉。
“正是因为如今乃是非常之时,朝廷和伪齐都在争取中间势力,壮大己身。”
“咱们楼观道是华阴之主,将首恶除去便足以彰显威严公正,何必无端牵连?”
“秦师弟这话未免有些露怯了”,长孙炽冷笑一声。
“楼观道是大秦国教,朝廷和伪齐之间可以有别人,但却不可能有我们。”
“在这种时候留余地,意义何在?”
“便是朝廷宗室,只要勾结魔教叛军,一样是株连大罪!”
“老夫肩上扛着的除了朱雀峰,还有一座赵国公府呢!”
“.”
李存孝半边身子藏在太乙真人身后,静看几位门主争吵。
短短几分钟,他也算是看出个大概,这位朱雀门主长孙炽,俨然是个心向朝廷之人。
而白虎门主秦理虽然也是朝廷敕封的胡国公后裔,但处事却反而温和许多,完全不像其名号一般,充满金戈杀伐之锐气。
至于玄武门主尉迟沐,只是时不时插几句,像个和事老。
严道通和太乙真人则一言不发,直到离去的杜光磊再度归来:
“师父,今晚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诸位门主顿时不再说话,眼神都落在杜光磊身上。
后者也是多年锻炼出来的真传,类似的阵仗也不是第一次遇见。
“今夜之事,乃明教五明子中净风、明力两妖人策划,华阴县男李定配合,玄武门内门弟子吴兴策应。。”
“除了谋害内门弟子李存孝与两位外门弟子之外,他们还不止一次收纳流民、侵吞地产,为魔教输送物资辎重。”
“眼下李定府上众人已经全部控制,他本人欲从地道逃跑,被执法队抓获,眼下都已经收押,听候发落。”
“唯有吴兴,身为内门弟子,如何发落,还请师尊示下。”
语毕,招呼一声,便有两个内穿甲胄、外披道袍的道兵,押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弟子进入正殿。
一看见这位弟子身上的玄黑色内门服饰,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玄武门主尉迟沐的身上,其身后的程若水更是当即变了脸色,呵斥道:
“吴兴,你好大胆!做得好一件烂事!将我玄武一脉的脸面全都丢尽了,如何还敢活着来见师尊!”
“程师弟别急”,秦思行见师父方才一直受着朱雀一脉的火力,心中早不痛快。
如今真正的罪魁祸首出在了玄武门,他哪里还忍得住,干脆地打断了程若水,问话道:
“吴兴,你既然身为我楼观道内门,只需按部就班,将来自然有远大前程,如何自甘堕落,与明教妖人为伍?就不怕祖宗蒙羞?”
“远大前程?”
吴兴惨笑一声,眼神落在对方的淡紫色道袍上,又摸了摸自己的玄黑道袍,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多言,只是跪下,朝着严道通重重叩首:
“掌教,您也是从气血境界一步一步修炼过来的,真形境界的风险,您应当深有体会。”
“一步行差踏错,数十载辛苦付之东流不说,妖魔之身还要被同门斩杀,叫人如何能够接受?!”
“所以你背弃了宗门,就因为明教有宣泄魔性的秘法?”
严道通依然没有开口,一旁的太乙真人却忍不住了。
“蠢材!魔教妖人的法子,无异于饮鸩止渴。什么童男童女,你越是宣泄,魔性便越是深重”
“得不到明教的秘法加持,最后变成了傀儡还不自知。门中定心丹虽然不能保证十拿九稳,至少没有隐患。贪图一时之快,愚不可及!”
吴兴本就惨白的面色顿时更白了几分,他未尝不懂得这个道理,甚至于当初执行清缴魔教妖人的任务时,他也嘲讽过那些使用邪法的人。
可真的当自己面临生死抉择,当几次有限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
从第一次出卖宗门情报开始,一次又一次,最后已经胆战心惊,却更加无法停止。
“师叔教训的是”,吴兴挤出一个惨笑。
方才来时的路上,他一身修为,都已经被杜光磊废掉。
失去了往日那充沛的力量,但也不必再害怕失控入魔,心中竟然久违地迎来轻松。
“掌教,我自知背弃宗门,罪孽深重,必死无疑。”
“但是今日之事,只在我一人,我的父母妻女并不知情。”
“还望将我处以极刑,对我家人从轻发落,留得一条性命。”
说罢,五体投地,静待严道通的裁决。
此时几位门主都不说话了,也都将目光投向上首。
后者做沉思之状,手中黑白钵盂翻转,传出某人有些微弱的叫骂和怒吼声,但是当铁如意击打在其上之后,里面的动静便瞬间消失了。
‘将玄关高手玩弄于鼓掌,这就是陆地神仙的手段?’
李存孝看得暗自心惊。祖师殿里那些逝去的祖师固然也曾是声威赫赫,但眼前的这一位大宗师,同样不会逊色半分。
“李定身为宗室,勾结魔教妖人,形同谋反,当五马分尸。”
“其阖府上下有知情不告者,斩。其余人等,罚为奴婢,所有资财,尽数收没。”
“吴兴欺师灭祖,一应处罚,与李定同。无罪行者,不加株连。”
严道通这番话说完,吴兴露出感激之色,连连叩首,等到被道兵拉走时,整张脸已经被鲜血染红,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还有尉迟师弟,吴兴是玄武门门人,由程若水掌管。御下不严,滋生败类,同样责无旁贷。”
“这样吧”,严道通不假思索,显然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李存孝今夜击破魔教阴谋,斩杀两位堂主,该记一功。而程若水御下不严,该有一罚。”
“便将后者这一轮四神大丹的份额剥夺,赏赐李存孝,如何?”
程若水闻言低下头,一言不发。
尉迟沐则只是叹了口气,“理当如此。”
“那便这么定了。”
严道通最终拍板,一旁的太乙真人已经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而长孙炽看上去似乎对两个罪人的处理还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与秦理一同拱手应声,此事尘埃落定。
一切结束,已经是夜半三更,严道通没有留客,只是叮嘱李存孝,四神大丹的事,去问太乙真人便好。
几位门主鱼贯而出,真传们心中的激荡却还没有平复。
“吴兴可惜了。当初他明明是第一个晋升真形,弟子还曾看重。没想到,却是用的魔教妖法.”
“吴兴若可惜,那李存孝的天赋便堪称可怖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时刻记得你的身份。”
见弟子无言,尉迟沐那粗豪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感慨,目送着太乙师徒远去。
“本来以为李存孝不过是寻常天才,没想到,却是能和大师兄比肩的麒麟儿。”
“一个月时间,从黄庭连破真形三定此人心志之坚,非同寻常。”
“天赋之高,更是让人只能望其项背。”
目睹了吴兴的下场,郭钊心中对于李存孝的印象在此刻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绝世天骄!
“师父,你说这样的人,比起太乙师伯,是否也有机会得到那个?”
“有可能”,长孙炽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多言。
只是走出几步之后,又回首看向了三清殿的方向。
“师兄,你究竟是什么打算?江河日下,山河倾塌,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本章完)
第243章 242四神大丹,二十四节通天骨
“师父,《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不是我们青龙一脉的武学吧?”
离开了两仪峰,师徒二人径直转回妙严宫。
虽然掌教回山是大事,但是夜半三更,除了守夜执勤,还有受命去抄家的的弟子,其他人还是都已经回屋歇息。
静悄悄的山道上,李存孝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当时他说出自己获得《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的时候,其他几位门主只是惊讶,但是严道通和太乙真人的反应却有些异样。
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
“你怎么猜到的?”
太乙真人倒是不怎么吃惊,但李存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猛地揪住了胡子:
“因为我在祖师殿里见到历代祖师了,这门《九转流珠九丹经卷》就是关尹子祖师遗留的烙印传授给我.”
“打住打住”,太乙真人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你见到了历代祖师?”
“对啊。”
李存孝应了一声,反应过来:
“师父当初被传授神功时没有见到吗?”
“没有”,老道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神在徒弟身上上下打量,感觉自己对李存孝的印象又要刷新了。
“我当时也见到四象当空,随后就得到了《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的入门部分。”
“剩下的,还是我成为真传之后,从师父那里慢慢补齐的。”
“这样啊”,李存孝咂摸了一下,总之不是坏事。
神功的传授条件苛刻,立功什么的都还是其次,主要是不会一次性传授全本。
但如今靠着祖师传法,一切合情合理,李存孝轻易便得到全本神功,日后修炼也好,炼丹炼器也好,都能省出许多时间。
“祖师齐现,难道是因为灵宝吗?”
太乙真人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灵宝是绝对的重器,历来是掌教才有资格掌握,其他人对其知之甚少。
楼观道是如此,麻姑山、青龙寺、大秦朝廷,也都是这样处理。
传承千年的命脉实在太过重要,只有这样才足够保险。
“历代楼观道掌教都能掌握灵宝,代代都认主不大可能。要保证四象两仪幡始终能为我所用,难道这就是祖师们留下烙印的理由吗?”
李存孝若有所思。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确实不能算青龙一脉的传承”,太乙真人暂时想不出答案,索性将其抛之脑后,回归正题。
“准确地说,这属于掌教一脉的传承,只不过因为是丹武秘术,足够特殊。
“所以,即使修炼的不是《两仪真解》,也有几率被传授这门神功级别的武学。”
“至于到底特殊在何处,你回去仔细研读之后就会了解。”
“更多的,还是要上手操练,才能融会贯通。”
“弟子明白”,李存孝应声。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是关于秘境的事吧”,太乙又恢复了从容,传音道:
“三元极真洞天,是四象两仪幡的化生秘境,就与你龙舟所化的行宫一般。”
“不过龙舟多年不曾出世,里面的灵气和天材地宝又被那昏君挥霍大半,真要论起来,是绝对比不上三元极真洞天。”
“千年之前,关尹子祖师得四象两仪幡之后,经历代祖师供养开拓,其化生的秘境,已经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宝地。”
“比起煞气污秽横流的凡尘俗世,秘境之中,完全可以说是洞天福地,这一点你应该最有体会。”
“确实”,李存孝点头,想起了自己在乾阳殿灵池中突破时的感受。
种魔武道越到后面,武者越是要摒弃煞气魔气对自身的影响,将精神气三者都纯化、洁净。
如此一来,秘境之中,毫无疑问便是最好的修行之地。
“正因秘境如此紧要,所以将入口设置在祖师殿当中,不是我楼观道弟子,心不诚者,断然无法进入。”
“除了入门那一次拜祭,似内门弟子想要入秘境修炼,都是需要拿功绩来换的。”
“而真传弟子,每年也只有固定的使用额度,除非立大功,或者开玄关、化元胎,否则绝无破例。”
“除了是修炼圣地,秘境之中,每年还能定量产出天材地宝、灵草灵花,价值之大,不可估量。”
老道士说到此处便不再多言,但是眼中的期许之意已经不能再明显。
他就盼着好徒弟早日掌握灵宝,到时候能参悟《洞玄经》不说,还能在里面种药炼丹,那该有多么快活?
“弟子定会努力修炼,早日让您老人家享福。”
李存孝看着师父这副模样,忍俊不禁。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随着李定一事的发酵,还有他真形圆满修为的暴露,青龙峰上却是比以往更加热闹起来。
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内门弟子也好,长老执事也好,或者亲自上门,或者派出亲近子侄,频频相邀。
华阴县中因为李定夺爵车裂而惊魂未定的王公贵族们,也像是找到了恐惧的宣泄口,纷纷上山投出拜帖。
李存孝实在是不胜其扰,让机灵的叶乘霄替自己处理人情的同时,也打出了闭关的牌子。
不过其他人能躲,几位真传一而再再而三的邀约,却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旁的不说,假如以后自己成为青龙阁主,似郭钊、秦思行、程若水这些同样身为一脉继承人的师兄,便是不可能绕开的。
正好如今李存孝也是真形圆满,下一步就是登天梯。
无论是靠自己修炼还是用金刚杵突破,向这几位已经尝试叩问玄关的师兄请教下经验,总是有益无害的。
顺便,也正好能和杜光磊联络联络感情,打听打听消息。
那位号称当代真传第一的“两仪剑”薛天运,他入门以来,可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华阴县,醉仙楼。
这里的美酒“蓝桥风月”,是不对外售的珍品,只有城中的几个顶级权贵,还有楼观道的道爷们来了,老板才肯搬出一坛来待客。
不过今日,醉仙楼的老板非但开了地窖,将美酒一坛坛地递出。
下面几层的楼阁,包括后厨在内,也全部清场,换成了贵宾自己家中的厨子。
各种异兽灵草,以特殊的方式制成佳肴,最后由打扮入时的少女们送到醉仙楼的最高处。
“李师弟可真是不好请啊,咱们几个轮流上阵,才把你请出来,今天你必须得多喝几杯,否则怎么对得起这番辛苦?”
郭钊端起酒杯,连连劝酒。
李存孝虽然是真形圆满,体魄非人,但是这蓝桥风月里显然也是加了料的,若不用真气催化,渐渐地竟然也让人生出几分醉意。
“几位兄长,着实对不住。师弟我是小地方出身,没见过大阵仗。这门庭若市之景固然热闹,但也使人生畏啊。”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亢龙有悔。”
“李师弟这话倒有几分理趣在其中”,秦思行笑着按住了郭钊拿起的酒壶,一副来挡酒的模样,全然不见之前生人勿进的样子。
“不过若叫我说句实话,李师弟如今是潜龙在渊,尚未飞龙在天,离盈满还差得远呢!”
这话说完,众人纷纷大笑。
李存孝走到今天,经受过的吹捧也不少了,但此时被几位圣地真传、更兼国公世子身份的年轻权贵簇拥,心中也难免有些暗爽。
举目见朱紫,谈笑皆王侯。
以前他迫于生存的压力无心去想,如今真的有了一番切身感受,心中便有些难言的变化发生。
‘都是因为天赋和实力啊。’
暗自感慨一声,李存孝倒也没有忘乎所以。
等到酒酣耳热之际,顺势便请教起修炼的窍门。
“若论修行,郭师兄是我们当中最接近玄关之人,仅次于大师兄。”
杜光磊今日也极为尽兴,闻言不假思索,看向了一头火发的郭钊。
后者也不推辞,随手一挥,体内炽热真元便包裹着酒水,构成了一幅极其精密的人体经络血肉图。
“从脏腑到黄庭再到真形,修五行、通阴阳,掌控自身为小天地之主。”
“而后登天梯,天梯为脊柱,号二十四节通天骨,何也?”
“脊柱二十四节,对应阴阳消长之二十四节气。”
“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为时,四时为岁。”
“少阳、太阳、少阴、太阴.阴阳之变化,便是阴阳五行、四季五方之变化。”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今来曰宙。”
“修炼脊椎,便是将人身小宇宙沟通天地大宇宙,时空相应,寸寸不空。如此才能吸纳天地灵气,以灵御魔,生成真元。”
郭钊一番言语与当初杜光磊所说类似,但却要更加深入而精当。
李存孝听得连连点头,同时也为对方强大的真元操控力而惊叹。
朱雀一脉所修行的火行真元,能将钢铁化为流水。
然而郭钊厉害之处,却是将酒水封于真元构造的经络中,模拟真气运行,却不会燃烧。
要知道这蓝桥风月,是一等一的烈酒,烛火都能点燃,更不用说熔化金石的朱雀真元。
释放这等狂暴的力量没什么稀奇,但能将烈火约束得如此乖巧,足见郭钊功夫深厚。
“郭师兄说得不错。天梯境界修炼真元,风险不高,却最是熬人,若无丹药纯靠自己吸纳灵气,那纯粹是水磨工夫。”
“如我们常用的二十四气丹,一枚足以抵四五年的苦工,但每年的配额也有限的很。”
“师弟那一枚四神大丹,效果却还要更胜二十四气丹十倍、百倍!”
杜光磊这话有一点提醒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程师兄”
李存孝想到自己那枚四神大丹是从程若水的份额里夺来,闻言下意识便看向后者。
“李师弟,掌教的处理,我心服口服,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丹药给你或是给我,都是为了成长起来为宗门出力。同门师兄弟,没有你我之别,你安心收下便是。”
程若水心里怎么想的不好说,至少眼下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大气。
“程师兄心胸宽广,小弟愧领了。”
“不必如此,倒是这四神大丹,着实珍贵,师弟最好是突破天梯后再用,不要将药力浪费了。”
程若水说着,认真指点道:
“天梯境界的修炼,分三关二十四节,其中尤其以最开始的尾闾关最为艰难。”
“二十四节通天骨,分颈椎七节,胸椎十二节,腰椎五节,自下而上。”
“其中腰椎五节,恰好对应冬至到雨水,乃一年之中,最为酷寒之时。修炼起来,如履薄冰,极为艰涩。”
“直到打破尾闾第一关,入胸椎十二节,对应惊蛰到处暑,自春入夏,乃鼎盛之时,此时修炼才会越发顺畅,堪称一日千里。”
“而要熬过这之前的隆冬,四神大丹不可或缺。”
秦思行闻言也附和道:
“不错,二十四气丹,每年都有配额。一颗丹对应一节气,理论上倒是会有很好的效果。”
“但多数时候,太乙师叔可没那个闲心咳,我是说,服用起来,颇为繁琐。”
“然而四神大丹就不同。一丹之中,蕴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对应春夏秋冬四时,涵盖二十四气。”
“只需一粒四象大丹,便足够从天梯入门修炼到圆满,是不折不扣的七阶神丹。”
说到这里,所有真传都忍不住将艳羡的目光投向了李存孝。
后者虽然现在还不是真传,但神兵有风火轮,神功有祖师亲授,连神丹也因为魔教作乱的事赚得一枚。
种种待遇,和真传已经没什么区别,甚至在神兵这一环,待遇比他们几个还要好。
更别说对方入门一个月,便从黄庭圆满晋升到真形圆满,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
这副架势,比起当年的掌教也不遑多让。
人和人比不得啊!
李存孝干咳一声,端起酒壶:
“几位师兄金玉良言,师弟铭记于心。”
“我拙于口舌,感激之意都在杯中了。程师兄,小弟敬你一杯.”
杜光磊看着众人的热切模样,不胜唏嘘。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是宋州一个无名小卒.不对,那时候李存孝便已经有两位宗师看重。
那没事了。
‘以李师弟展现出来的天赋,登天梯成为真传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无非是半年还是一年的区别而已。’
‘倒是李思齐,已经几日没有露面。’
‘是体面认输,还是困兽犹斗,为青龙阁主之位,再做一搏?’
(本章完)
第244章 243转四时,登天梯(五千,晚上还有
第244章 243转四时,登天梯(五千,晚上还有)
“一月时间,跨过真形三定一线之隔,一步登天.”
“拜祭祖师,得传神功。又是神兵,又是神丹”
“好啊,好啊,明明不是真传,师父和掌教却如此偏爱,硬生生要把他抬起来!”
“青龙阁主之位,能者居之。如今这样捧高踩低,难道还想要我主动放弃,拱手让人!”
手掌重重拍打在桌案之上,李思齐面色铁青,一旁侍候的耆老沉默以应,口齿却不像平日那样伶俐了。
实在是他也想不到该怎样安慰自家公子。
在几天之前,李存孝虽然是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但真要说威胁性,其实并不大。
无论是李思齐还是耆老,都觉得对方的倚仗全都在于太乙真人的偏爱。
真比本事,无论武学境界、炼丹手段,还是在门中的声望,李思齐都有自信压李存孝一头。
但是在李存孝力斗明教玄关高手、祭拜祖师引动四象齐出之后,事情忽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者的声望,一下子就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已经追平了李思齐。
另外几脉的弟子不多说,只是青龙峰上,便有不少人改换门墙,日日跑到李存孝的小院献殷勤。
曾经和李思齐走得很近的那些内门弟子当中,也有一部分人的态度暧昧起来。
毕竟,他们想要结交的是未来的青龙阁阁主,太乙的继承人。
原本李思齐就并不怎么得师父看重,只不过手里捏着事权,炼丹也还过得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乙只有这一个真传,到时候自然是会将位子传下。
可如今,李存孝却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仅修为的短板被迅速补足,而且还得到掌教的垂青。
甚至于后来门中还传出风声,说道通真人其实有意破格提拔李存孝为真传,只不过不愿拔苗助长,因此最终放弃
此事当时是几位门主和掌教私下讨论,却不知道是哪一位悄悄泄露消息。
此事一出,无疑又让那些选择支持李存孝的人更加坚定了信心。
但对于李思齐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看着对手的门前车水马龙,自己这里却是门可罗雀,那种心情的落差,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公子,眼下胜负未分,您切不可过于急切,做出过激之事啊。”
耆老毕竟是陇西李氏的家老忠仆,有些话别的人不敢讲,但是他却必须要讲。
自己的一生荣辱,还有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都已经和眼前之人深深绑定。
万一李思齐怒火攻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譬如暗杀之类
这可是在楼观道。
到时候,只怕暴怒的太乙和道通真人会直接将二人处死,哪怕陇西李氏派人来也不管用!
“耆老放心,我方才只是说气话。”
李思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紧握的拳头慢慢舒张开。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就算师父是随心所欲惯了,但掌教作为楼观道的主宰,向来不会感情用事,他必然是看到了李存孝身上的过人之处。”
他说到这,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苦笑。
“一月破真形作为武者,哪还有比这还重要的过人之处”
“就算是明教以童男女邪法练功,都不曾听闻有如此恐怖的速度。”
“真形最难处,全在把持本心,若能安住不动,便是像祖师关尹子一般一夜顿悟,一步登天。”
“李存孝,年不过弱冠而已,此人心性真就有那么坚韧”
分析到这里,李思齐已经完全认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手,所有的愤懑和侥幸都被抛之脑后。
“李存孝确实是个天才,他如今已经在天梯门槛之前,晋升真传,不过是时间问题。”
“以往我的处心积虑都在与人交游上,反而是忽视了根本,所以他一展露天分,那些墙头草便蜂拥而去。”
“公子.”
耆老的眼中满是欣慰。他看得出,小主人已经完全转变了心态,从无能狂怒、怨天尤人,重新变得斗志昂扬。
“我是当了十五年的真传,炼丹制药,降妖除魔,杀贼剿匪,山上山下一步一步闯荡出来的!”
“李存孝读过的书,我全读了;李存孝走过的路,我也都走过!”
“当年李青童仗着师父的宠爱那样嚣张跋扈我都没怕过,如今我都当了青龙峰快十年的主事人,难道还怕李存孝一脚把我踹了”
李存孝是天骄不假,他李思齐也不是浪得虚名!
但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却必须要重视敌人。
李思齐平复心情之后,思来想去,最终有了决定:
“耆老,从今天开始,密切关注李存孝的动向。”
“等他登上天梯之后,我要和他赌斗。”
“比武”
“不,比炼丹。”
“他修炼的速度太快,就算能趁着他刚突破时赢一次,但往后呢武道上我是很难胜过此人了。”
“更何况,若还想坐上阁主的位子,就不能胜之不武,必须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我承认李存孝是个武道天才,但是再天才,也该有个限度。”
“为了最快晋升真传,他必定会将接下来的时间全部用于修炼。”
“如此一来,丹道一途,他哪还有心思钻研”
李思齐说到这,信心又回到了身体,变得胸有成竹。
“这一次,他赢不了我!”
“比起名望,实力才是根本,其他东西,都只是后者的附属品而已。”
随意将一口箱子掀开,里面是几十个黑漆螺钿盒。
螺钿则被剪切成大大小小的碎片,拼凑出一副仙人乘风图,抚摸上去却没有凹凸不平的感觉。
光泽的漆面不知是精细打磨过几千次,明明是黑漆,但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李存孝随手掀开其中一盒,馥郁的药材香气便沁入口鼻之中。
“一整箱的灵草这些王公贵族还真是舍得。”
“当初为了迷毂,我和张师、崔师费尽心思,险象环生。”
“如今都不必我开口,便有人送上门来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变化啊。”
千头万绪,在心中一闪而逝。
随意地挥挥手,李木叉便指挥着杂役弟子们将院子里堆满的其他礼物送入库房,登记造册。
他自己则轻车熟路,再度钻进了闭关密室当中,垂眸思忖。
“眼下朝廷和伪齐之间越来越紧张,节度使们也都摩拳擦掌”
“成为真传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必须抓住现在,尽快提升实力,晋升第六境。”
思绪转动间,眉心赤龙印记闪烁,下一刻,已经身处龙舟之中。
比起之前空荡荡的模样,如今的乾阳殿里多了些桌椅还有炼丹制药的器具。
但最惹人注意的,还是桌上一个流光溢彩的小炉鼎。
流光溢彩,是字面上的意思,金色的丹炉中,青、赤、白、黑四色光芒不时转换变化,升腾凝结,化作龙虎雀龟,追逐嬉戏,灵动非常。
“这就是四神大丹,五年才开一炉的神丹”
李存孝走到近前,鼻尖没有闻到任何味道,这说明,大丹的药力完全被封在了炉鼎之中。
透过丹炉上的镂空,隐隐能看见其中,有一颗四色光泽交汇的丹丸。
其外衣好似透明,里面不是实质的药泥,而是不断变化的春夏秋冬,是草木萌动、繁荣、枯败、死寂的一生。
李存孝自己便是炼丹师,虽然还只能炼制二阶丹药,但跟随了太乙真人这么久,眼光早就提了上了,自然能看出这丹药的不凡之处。
太乙真人在将丹药交付时特地嘱咐过,四神大丹是从二十四气丹升华而来,一丹而具四时之变,已经是七阶的神丹。
不同于二十四气丹对症下药,四神大丹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医生”。
无论处在天梯二十四节脊柱哪一节,四神大丹都能自主适应,释放出最适合的灵气,修炼起来奇快无比,还能起到很好的疗伤作用。
不过之前杜光磊等人说的,一粒四神大丹用到天梯圆满,当然是玩笑之语。否则,程若水也不会建议李存孝突破天梯之后再服用,显然是怕药力不足。
“按师父的说法,这一枚丹吞下去,半年之内都不用再服别的丹药。”
“四神大丹固然珍贵,但也只是用来提升境界,相比之下,煞气才是万能的工具,更为重要。”
“等我用煞气将《九转流珠经卷》的境界提升,日后自己也可以炼制四神大丹!”
李存孝很快做出了决定,手捧丹炉,回到蒲团上盘膝坐下。
“金丹到手有真传,换鼎移炉玄又玄。
从此虔心烹大药,后天窍里炼先天,发!”
剑指一劈,真气混同特殊的发声韵律,启开丹炉。
青、赤、白、黑四色光芒,化作龙虎雀龟,盘旋而出,被早有准备的李存孝张口吸入。
“咕咚!”
四神大丹,外嗅时没有味道,眼看也没有形体,就像一团清气。
但是入腹则完全不同,李存孝只觉得闭合唇齿的时候,体内好像传出丹炉顶盖关闭的声音,继而轰地一下,那枚大丹竟好似燃烧起来,炸开一捧火焰。
只这一下,李存孝就觉得身体之中好似被“刷新”了一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似乎有无形无质的污秽排出体外,口鼻中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清香。
“好神奇,好精妙。”
这枚大丹的药力扩散和作用都很快,却并不猛烈,李存孝不是以前的门外汉了,他深深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有多么不容易。
低阶的灵丹,药力温和,持续时间长,不容易对武者造成损伤。
而想要效率更高,那反而要增加丹药中煞气的含量,以此催化药力,但是入魔和损伤经脉的风险就会增加。
太乙时常教导他,灵气煞气,并无好坏之分,炼丹之道,调和阴阳。能够把握二者平衡,才是一个合格的丹师。
当然,对于丹道圣手来说是这样,对于一般武者,丹药中的煞气自然还是越少越好。
李存孝能够感觉到,在身体之中,四神大丹每时每刻都在进行阴阳消长、四季更替的变化。
而每一轮变化中释放出的精纯药力,又会带动他的肉身经脉不断“刷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五年开一炉的四神大丹都这般效果了,那十年一炉、号称丹王的四象大丹又该是什么效果”
李存孝睁眼起身。不用他刻意控制,四神大丹的药力便被流动的青龙汞珠带动,不间断地强化着真气和身体。
前行几步,乾阳殿陛阶的龙椅上,巨大的赤龙依旧环绕着中间灰白的石卵。
伸出五指,触摸着赤龙的鳞片。恍惚之间,有一股亲近的意念传来。
与净风交手时,他还不知道师父和掌教就在一旁看着。当时僵持不下,焦急之中,灵宝险些自发护体,将他挪移进秘境。
之后道通真人出手,危机解除,但是李存孝仍旧发现,自己似乎能够些微地影响秘境中的空间了。
虽然这份影响目前还做不到随意操纵秘境的程度,但是也说明了这段时间以来扫除人魔的行动是有效果的,他和灵宝器灵之间的联系在逐步加深。
这无疑让人振奋。
“不过外围的人魔都只是小头,最要紧的还是那些第七境的人魔中郎将,三教合一的文中子,还有杨英.”
比起之前,杨英这段时间以来越发沉寂了,简直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但只看赤龙寸步不离的架势,就知道这暴君只是假寐,还在暗中积蓄力量。
“好好睡吧,你的日子不多了。推演神功的希望,还落在你身上呢。”
李存孝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看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化为收获,实在让人心情愉快。
“本是计划以佛门本尊先行,带动道门本尊。”
“如今看来,玄关之前,龙舟秘境里的煞气获取不易,要想保持优势,离不开青龙阁的进项。”
“那便,先将青龙真形,推入天梯!”
两个月后。
青龙峰妙严宫中,太乙真人和严道通对坐弈棋。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犬牙交错,内外纠缠,好似乱麻。
“这棋局,叫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严道通说的是棋,但话中意味,显然另有所指。
“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无非是眼下朝廷虽弱,但仍有一搏之力。”
“伪齐也好,天下节度使也罢,都无人愿意第一个出手,白白兑子,失去之后逐鹿的机会。”
“谁都像当渔翁,局势当然就僵持下去了。”
太乙真人不以为意,夹起棋子,随意一点,棋局顿时又像是有了新的出口。
“高骈几十年威名,金翅大鹏的凶戾,人尽皆知。”
严道通手放在棋篓里,皱眉苦思。
“不过前几天岐王李正臣和梁王朱全忠一前一后上述朝廷,意欲发兵勤王”
“晋王李翼圣没有来搅合”
太乙有些诧异,毕竟对方和梁王一南一北,可以说是天下节度使中实力最为雄厚者,而且又有宿怨,一向针锋相对。
“没有。就算他也上书,无非是被高骈一并打回。”
“京畿如今的局势,怎么敢让节度使来勤王一个不小心,勤王就变成靖难。”
“前怕狼后怕虎,大秦气数已尽了。”
话音落地,严道通审视着被包围的棋子,深深叹了口气,投子认负。
“不下了。今日寒食,倒是好久没吃青团了。”
“每次来我这都是连吃带拿,有一点掌教的样子吗”
“怎么,你的青团里还包了四神大丹不成”
太乙闻言撇了撇嘴。
不就是给李存孝搞了一枚四神大丹吗,三天两头挂在嘴边,这老牛鼻子
“木叉。”
一声呼唤,很快,面容清秀的少年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师父,掌教。”
“两个月时间已经气血圆满了这速度倒是不慢,不过他才十三岁,师弟可不要拔苗助长。”
严道通随口一提,青团入口,有些诧异:
“咸的”
“年年都吃甜的,你也不腻这春笋可是从我后山的药园里挖的。”
太乙说着,也拿起一个青团:
“李存孝对他弟弟上心,又很舍得。木叉的底子,比起我族里的子弟都要厚实。”
这一点,楼观道上下都是有目共睹。
李存孝以内门之身,媲美真传,前途无量,李木叉自然跟着鸡犬升天,成为了内门里万众瞩目的人物。
毕竟作为大哥的李存孝已经起势,又深居简出,很难讨好。但李木叉年纪还小,正是心性单纯、培养感情的时候。
只要提前投资,日久天长,等李存孝以后成为了宗师,那效果不也是一样的吗
“说起来,李存孝已经闭关两个月,他现在.”
严道通话音未落,眉头忽然一挑,对面的太乙更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李木叉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二人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阵眼缭乱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熟悉院落。
而院落上空,青碧色的光影闪烁交织,龙吟震天,太乙真人见状,不由放声大笑:
“好,好,好!吾徒今日,得登天梯矣!”
第245章 244突破天梯,李思齐约战(五千,今
第245章 244突破天梯,李思齐约战(五千,今日万字更新已毕)
《青龙真典》之青龙,意义繁多。
上应于天象者,青龙七宿;
下应于人身五行,东方甲乙木;
应于大药,则为水银真汞。
道门修持,符箓丹药为首,外用内化,常以其为譬喻,暗示修炼之关节。
《青龙真典》这一绝学精华所在,正在于炼真气为真汞,其中又分三境三炼。
真形境界,由青龙真气,化为青龙汞珠;
天梯境界,真元分化,阳为赤帝流汞,阴为太阴流珠;
玄关境界,以三昧真火炼之,得青龙真汞。
李存孝虽然境界提升极快,但是却并不虚浮,在真形境界,一身真气化为汞珠,汞珠汇聚气海,其雄浑浩瀚,是寻常真形武者数倍。
也正因此,要将这一身真气化为真元,将青龙汞珠分化阴阳,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更多。
“两个月时间,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
龙舟灵池当中,李存孝盘膝而坐,即使罩着道袍,也能看到他身体正中脊柱的位置,隐隐透出光华。
第六境天梯,以淬炼二十四节脊柱为核心,看似只是锻骨,好像和筋肉境界也没什么区别,实则不然。
人身脊柱处于中正之位,接手足,贯神脑,其中经络交错复杂。对于寻常人来说,有一点差错,便是半身不遂的下场。
真形武者虽然体质已经非人,但是脊柱仍然是要害所在,不得不慎重。
天梯的修炼,从下至上,对应二十四节气,尾椎到腰椎一共五节,对应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
由深冬入初春,一开始打通第一节是最难的。两个月的时间里,起码半个月都耗在了这里。
但是打通第一节尾椎之后,之后再操作就轻车熟路。
尤其是伴随着打通的脊椎越多,李存孝与天地之间的感应就越清晰,逐渐开始能够吸纳外界灵气。
灵气合于真气,形成真元,使得淬炼的效率更高。
当然,有这样的效率,也是多亏了四神大丹的帮助。
每一次呼吸吐纳,四神大丹之中,都有对应的四神释放出精纯的药力。
一开始冬至、小寒、大寒三关,是玄武之神为主;等到立春一至,青龙之神便展露生机。
对症下药,让李存孝的修炼效率大大提高。
此外,还要得益于龙舟灵池提供的精纯灵液,将天梯修炼中感知、吸纳灵气这最耗费时间的一个环节省略了。
非如此,李存孝也不可能在两个月时间中修炼到天梯小成。
若换成没有宗门背景的普通武者,别说两个月,两年还差不多。
即使没有使用煞气冲关,李存孝当下修炼的速度,也已经远超宗门中的另外几位真传了。
“不愧是灵宝龙舟,不说威力,光是修炼这一块,给我的帮助就已经太多了。”
李存孝睁眼起身,有些遗憾地看着清澈如水的灵池,这代表积累两个月的灵气又用尽了。
而身体当中,原本拳头大的四神光团也明显缩小了一圈,估计未成圆满之前,就要用尽了。
“眼下境界已到,还差真元分化这一步,才算完整。”
身体之中,青碧色的海洋随着呼吸起伏涨落,细看之下,每一颗汞珠之中,隐隐皆有赤红和玄黑两种色泽在流转。
青龙汞珠兼具阴阳,在真形境界时,也算是攻守兼备。
但是到了天梯境界,分化之后,阳为赤帝流汞,阴为太阴流珠,会更有所侧重,在战斗、修炼、疗伤、炼丹上会更加高效。
不过阴阳原本混同,想要将其拆分,并不容易——对于别人来说,自然如此,但李存孝不然。
“金刚杵,破!”
金光散逸,清凉的气息入脑,但浮现脑海的却不是如何分化汞珠,而是一颗九烧九锻、圆润无暇的金丹。
李存孝选择了《九转流珠九丹经卷》。
这一门神功级别的武学,贯通了炼丹、锻兵,是一门门槛极高,不折不扣的奇术。
只是为了读懂这本秘籍的入门部分,他就了一个月的时间看书,夯实基础,搞懂里面龙虎黄芽之类的术语。
之后再一个月,又细心钻研其内涵,这才能真正上手修炼。
而要论其核心精华,毫无疑问是炼灵珠与聚魔丸之法。而实际上这门丹武,也完全可以以此分作两部分:
炼灵珠之法,侧重于“丹”;
聚魔丸之法,侧重于“武”。
不过灵珠魔丸,相辅相成,提升之时,自然是一并提升。
金刚杵的强力一如既往,转瞬之间,无数丹道精义涌入心头,和他这两个月来阅读的诸多知识印证、碰撞,大量的感悟喷薄而出。
在这个过程中,体内青碧色的海洋上,渐渐便有一抹好似透明的赤色显露出来,随后像是浓墨滴入水中一般,一下子扩散开来。
“唔”
浓烈的阳和生机之气盈满全身,李存孝甚至舒服得叫出声来。
赤帝流汞,是“生之极致”的体现,在炼丹、打坐恢复上效果卓越。
相对应的,杀伤力就不如寻常状态的青龙汞珠,更比不上“死之极致”的太阴流珠。
“已经小成境界了吗,索性一口气推到圆满嗯煞气怎么用了这么多!”
李存孝刚打算一鼓作气,把这段时间的积攒痛快挥霍一番,然而当他审视金刚杵时,却惊讶发现,原本亮起的八只摩羯爪已经熄灭了一半。
“神功需要的煞气翻倍”
李存孝皱起了眉头。
“不,不一定是神功需要的煞气翻倍,也可能是《九转流珠九丹经》的原因。”
在他看来,灵珠和魔丸之法即使拆开,各自都能当得起神功级别的武学,若是二者提升消耗更高,似乎也是合理的。
“假如不是这样,那以后我还要升级佛门本尊的神功,双倍煞气的缺口,可没处补啊”
来到楼观道之后,他获取煞气的渠道就变得单一起来,基本是完全依赖龙舟秘境中的人魔。
无他,如今外面兵荒马乱,宗门弟子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局限在京畿道。
而在京畿道中,作为太乙真人门下弟子,基本是可以横着走。
“当你强大起来以后,身边都是好人”。
但对于李存孝来说,身边都是好人,反而意味着失去了煞气的进项。
而太乙真人为了安全考虑,也一贯是反对李存孝外出做任务的。
按照老道士的说法,出任务换得的那点功勋,还没有给他端茶倒水来得多。
或许只有等到成为青龙阁主,掌管整个楼观道的丹药流水线之后,李存孝单一的煞气收入状况才能有所缓解。
而当下,秘境当中容易解决的人魔都已经消灭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并且数量也是急剧减少。
换句话说,在接手青龙阁之前,李存孝必须精打细算,确保每一次都能将煞气用到刀刃上。
“罢了,突破天梯用去了两月光阴,还是先出去看看门中是什么情况。”
“至于剩下的煞气怎么用,到时候再做决定不迟。”
一念动,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修炼密室之中。
“果然,比起秘境之中,外界的灵气堪称懒惰,无论是感应还是吸纳,都比在龙舟里困难得多。”
稍微运行功法,李存孝立刻感受到了不同。
正如太乙真人曾经教导过他的,万物有灵,而灵性不彰;万物有魔,而魔性炽盛。
天地之中,灵气与魔气并存,但是前者好似顽石,坚硬沉重难以搬动;后者却好似沙土,风吹水流,很容易便能汇聚成势。
正是因为天地的这般特性,所以武者习武,是先入魔以得力,再借力以御灵。
由浊化清,以清御浊,最终以灵御魔,达成完美的平衡。
“若是一个普通的天梯武者,只怕是炼化第一节‘冬至’后,也才只能微微感应灵气。”
“真要吸纳炼化,形成真元,非得等到由冬入春,炼化第四节‘立春’后方可”
“但我,用不着这么麻烦。”
李存孝踏步走出密室,伴随着每一步的踏出,身体之中,腰椎五节从下至上,依次亮起赤红光芒。
每当腰椎亮起一节,他整个人的气势便淡去一分,而与周遭环境之间的和谐之感反之增加一分。
当他走入院落的空旷处,春日暖阳散布的光辉似乎化成了实质,如同仙人笔端的一抹颜料,将李存孝和整座青龙峰一道涂抹——
吼!!!!
龙吟从微弱渐渐至于浩大,从小小院落,逐渐扩散到方圆十里之地。
苍青的神龙自丹田飞出,赤帝流汞的红色点缀了它的背棘,大日投射的金光浸透了威严的双眸。
十丈青龙环绕着李存孝,却绝不仅仅是好看而已。
后者清晰地感知到,借助于青龙真形,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由灵与魔、由无数的“气”构成的世界。
比起龙舟秘境中的纯粹,真实的世界更加浩瀚庞杂,也让他的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之感。
不知不觉间,他整个人都融于青龙之中,在这方低空之中滑翔翻飞——没有借助任何魔宝神兵!
“好惊人的悟性,如此轻松,便能与青龙峰周围的天地交融”
严道通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惊叹不已。
明明都拥有真元,但是玄关武者就是要强于天梯武者,原因就在这个地方。
打破玄关开祖窍,武者随时随地,都能与天地交征,调动天地之力;
而天梯武者,却是要靠脊柱大龙,精细地调整体内四时节气,以求与外界天地达到同频,才能吸纳灵气入体。
而一旦来到了陌生的环境,或者在战斗当中,那想要随时随地转化真元,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对于天梯武者,真元毫无疑问是用一点少一点的稀罕东西,每次全力战斗之后,光是补充真元到完满,便要打坐好几天。
而四神大丹在这方面,却相当于一个移动充电宝,随时随地,方便无比。
“想来也是有四神大丹的原因,存孝才能突破得这么快,我还得谢谢师兄啊。”
太乙真人摸着胡子,心情极好,严道通闻言只是笑骂一声老狐狸。
两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四神大丹有这么好用,那早个十年,门内的真传都该打破玄关了,怎么会如今还只有薛天运一枝独秀
‘哪怕比不上三元极真洞天,秘境也终究是秘境啊’
‘灵宝不愧是先天所生,合于大道,有此物在身,存孝的未来必然在我之上’
两人心思各异,但都默契地没有打断李存孝第一次交感天地的过程。
对于有天梯武者而言,这或许就是打破玄关之前唯一一次接近“天人合一”的机会。
虽然碍于本身修为不足,是不可能达到“悟道创法”“立地飞升”这种程度,但也会在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对于以后的修炼,也有会隐形的好处。
李存孝突破的动静不小,很快,青龙峰上的内门弟子便率先围了过来。
“真形游于天地.这,这,这,才真形圆满多久啊,就突破天梯了”
“李师兄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当初人家刚来,竟然还有人说是门主偏心,如今事实如何”
“你们看,青光炽盛,这是青龙峰上的灵气被真形引动。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可能是才炼化一节腰椎,说不定都接近小成了!”
“这么夸张咳,我就说了,就算和李思齐师兄比起来,李存孝师兄也毫不逊色。如今修为的差距抹平,之后只怕是要有一场龙争虎斗.”
“思齐师兄!”
“啊”
高谈阔论的弟子们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李思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人群前列。
没有理会聒噪的弟子们,李思齐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低空中盘旋的青龙,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当年突破的情景。
但很快,他便苦笑着叹了口气,快步上前向严道通和太乙行了礼,甚至也没忘了和一旁的李木叉打招呼。
“师父眼光独到,田野之中,也能找到麒麟。论天赋,李师弟胜我多矣。”
“哦”
“但是,弟子并不打算就这么认输。”
太乙真人闻言,神情依然平静。
并没有怒斥其不识大体,见了俊杰在前不知道退位让贤;也没有晓之以情,劝其不要丢了体面。
道通真人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多言语,而是饶有兴致地等待李思齐开口。
“弟子身为青龙峰真传,已经十五年了。师父,在真传之位上,我做错过什么”
“应该没有。”
“在真传之位上,我贪图过什么”
“除了阁主的位置,应该没有。”
太乙真人的话语很是直接,心中已经了然。
“你想比一场”
“是”,李思齐重重点头,躬身一揖。
“炼丹是师父的拿手绝活。若是炼丹的手段不足,如何能继承您的衣钵”
不好办。
一旁的道通真人心中掠过这三个字。
李存孝禀赋惊人,短短三个月,破真形,登天梯,势如破竹,不见丝毫颓势。
如此表现,称得上惊世骇俗。
可光阴在众人身上是公平的,在一方面收获,就必然在另一方面失去。
修为提升的速度如此恐怖,若要说李存孝还留有余力,能够钻研丹道,那严道通宁愿相信高骈篡位称帝、黄潮招安受降。
“你倒是眼光毒辣,会抓短板。”
太乙真人将拂尘搭在臂弯,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
“心中对我有怨气”
“弟子不敢。”
“那就是有”,老道士嘴角忽然流露出几分笑意。
“当年我门下两位真传,你是最勤奋努力的一个。而青童,仗着我心中有愧,张扬跋扈,虽天资不错,却早早离世。”
“他走了以后,我无心俗务,山门上下,都是你在操持。这么多年,你把山上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看在眼里。”
“思齐,你是有功劳的。”
“师父.”
李思齐只觉鼻头一酸,把头埋得更低,心中更觉不可思议。
当太乙真人还在用李药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目中无人和我行我素就已经远近皆知。
得他一个“好”字都不容易,这一句“有功劳”,李思齐更是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
所有这些变化,难不成都是李存孝带来的吗
“你有功劳,自然也有资格角逐青龙阁阁主之位,我同意你们比试,但是这么不利的条件——存孝,你答应吗”
“有何不敢!”
这一声回答得毫无迟疑,众人目光回转,只见李存孝昂首阔步,青龙隐于身后,顷刻至于近前。
“但是比斗的时间,要由我来定。”
李思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精光:
“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
“师弟不要托大,为兄可是已经能炼制二十四气丹。”
李思齐此话一出,周围弟子们眼神顿时一变。
真形武者和天梯武者,是宗门毫无疑问的中坚。
相应的,定心丹和二十四气丹,也就有了战略资源一般的地位。
李思齐之前不声不响,此时忽然放出猛料,顿时引得人群议论纷纷。
“这样吧。比试的时间定在一个月后,炼什么丹,也由师弟来定。”
李思齐本身就是抓住了李存孝刚突破这个时间,猛击痛点,如果条件再苛刻些,就算赢了,青龙峰上下也只会认为他以大欺小。
相反,如果主动让步,还能得到些好名声。
反正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一个丹师的积累来说,根本成不了什么事,让一步又何妨
“一个月吗足够了.”
李存孝忽然露出笑容,这下子,包括太乙在内,众人都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足够我把煞气补足到五次,满足推演的条件。’
‘李思齐,若只是比炼丹,我不一定能胜过你’
‘可若是我将定心丹的丹方推演改良,让真形境界的弟子修炼更为安全,让宗门能够诞生更多的天梯武者.’
‘这份泼天功劳,你又该如何赢过我’
第246章 255魔丸,秒杀(五千,今日一更)
第246章 255魔丸,秒杀(五千,今日一更)
“存孝有些冒进了。`d?u!y?u-e!d~u?.·c\o/m′”
太乙真人看着眼前微笑对峙的两人,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自家弟子的天赋毋庸置疑,但是天赋的变现需要时间,更别说他密切关注着弟子的动向,对其情况如何心知肚明。
来到楼观道之后,李存孝去藏经阁的次数不少,但是上手炼丹的次数却不多,这从各种原材料的消耗情况就可以看出来。
而相比之下,李思齐虽然兼着各种杂务,但几乎每日都在坚持炼丹,前一段时间其对二十四气丹的成功尝试,老道士也是知道的。
就像他的评价一样,李思齐的武道天赋在一众真传中未必算得上出众,但在炼丹这件事上,却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存孝虽然可以选择炼制什么丹药,但哪怕能规避高阶丹药过于复杂无从下手的情况也还是艰难”
“同样的低阶丹药,丹师的水平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会有很大差别”
“一个月的时间,要追平两者的差距,很难。”
看着太乙真人神情微妙,严道通笑着传音道:
“怎么,怕李存孝吃亏?”
“吃亏也未尝不可。他既然要应战,那是输是赢,都要接受。”
“嗯?”
见严道通有些诧异,老道士有些不满:
“宽严相济,不能一昧为他扫平障碍,否则反而有害,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当然懂,我奇怪的是师弟竟然也懂了。若是当年.”
严道通话出口一半便及时打住,但太乙真人眼中还是闪过黯然之色。
“若是当年我懂得这个道理,青童也未必会那般骄狂,最后将大好前途葬送。”
“吃一堑长一智,师兄,该放手时,我自然要放手的。”
“你能想通就好。”
严道通欣慰地拍拍师弟的肩膀。
这个心结,在对方心中已经不知多少年了,在他看来,这甚至已经成了一种执念,阻碍了太乙真人武道上的进步。
心有滞塞,念头不通,在筋肉脏腑这些境界也不过是气得吃不下饭而已,但是对于神交天地的宗师们来说,影响却要大得多。
如今天下局势动荡,若太乙真人能释怀往事,于武道再进一步,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即使不能,那至少师弟的余生,也能更自在些
就在两人交谈的当口,青龙峰上的动静也在门中传开,几位门主这次并没有现身,但真传当中,杜光磊和郭钊很快便赶来,前者身后还跟着女冠叶淑仪。
“李师弟,你怎么就答应了李思齐的约战了?他这是明摆着欺负你年少啊!”
杜光磊了解完来龙去脉,先是为李存孝晋升天梯的速度吃惊,随后得知一个月后的比斗,顿时有些急了。
“师弟,并非我危言耸听,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思齐做了十五年的真传,青龙峰上丹药出入都要经过他的手,此人积累的丹方和炼丹的经验,对于你来说,实在有些.”
话不必说完,其中的担忧已经不言而喻。
李存孝闻言笑了笑,很是淡然。
“杜师兄的关怀,小弟领受,不过倒也不必太过忧心胜负。¤,小{?-说?宅?? 3追!~最>u3新2~?章`3节?”
“正如师兄所说,更年轻的是我,该急的不是李思齐吗?”
杜光磊不由一愣。
差点忘了,这不是其他峰弟子势均力敌的较量,真正的胜负,在比试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即使赢下这一场,李思齐的处境也不会有根本性地改变,最后继承太乙真人衣钵的人,只会是眼前的青年。
至于原因,早在宋州秘境时,老道士让他给李存孝当保镖,就已经可见一斑。
回到楼观道后,关于龙舟灵宝的事,杜光磊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或许除了几位门主能收到一些风声,就只有自家掌教师尊才能从太乙真人处获得确切的消息。
而李思齐看上去并不像是分享了这个秘密的样子。
亲疏如何,太乙真人的心思如何,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不过回到眼前之事,杜光磊打量着李存孝的神情,却也不像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而是有些跃跃欲试,期待和李思齐较量一番。
他有些感慨地道:
“师弟既然有这份斗志,那是输是赢,也确实不重要了。”
“哦?既然输赢无碍,便让叶师妹也来与两位一并切磋如何?”
郭钊脸上带着爽朗笑意,插入几人之间,身后叶淑仪莲步轻移,微步凌波,引来不少目光。
“掌教,太乙师叔。既然是同门切磋丹道,我朱雀峰不能不来凑个热闹,您看”
在严道通古怪的神色中,太乙真人露出
如沐春风的神情:
“这个提议不错。比试的输赢不重要,至少也是一个增进同门了解的机会”
言语之间,眼神在叶淑仪和李存孝身上跳跃,最后看向李思齐,略微抬高了音调:
“思齐,你是师兄,你说,怎么样?”
“自然没有问题。”
李思齐不知怎么后背凉飕飕的,干脆答应下来。
他看得出来,郭钊这是有意交好李存孝,让叶淑仪横插一脚,无非是想分散下注意力。
到时候,即便李存孝输了,“角逐阁主之位”变成了“同门丹道交锋”,也不至于太难看。
但是无所谓。
他不是瞎子,看得出太乙真人中意的人不是自己。这场比试,只为了证明一身所学。
只要能够展现出自身的价值,哪怕以后不能成为青龙一脉的门主,也自然有其他重要的位置留给他。
这一次,与其说是和李存孝比试,不如说是为了向太乙、掌教以及其他门派高层展示。
“叶淑仪吗,她也是几个月前刚突破天梯,不过丹道造诣比我也只差一线而已。”
“若是能胜过她,倒是可以让我的名望再上一层楼。”
事情定下,众人也没有闲谈的心思,很快便各自散去,消息随着各峰弟子的奔走相告,很快传遍了整个楼观道。
“师妹,你以为李存孝有胜率吗?”
回到朱雀峰,郭钊回想着方才的所见所闻,下意识发问。
“师兄也是学过炼丹的,何必明知故问?”
“诶,为兄那点本事,早就荒废了。师父座下,若论炼丹的手段,你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所以,以你来看,这场胜负如何?”
叶淑仪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e(2白?£+马a¥书$?=院; ?无?+t错=@内u,容°a*
“李思齐十多年的修持并非虚妄,李存孝只希望他不会一蹶不振。”
“连你也这么说”,郭钊不以为意地笑笑。
“我倒是觉得,他说不定会赢呢。毕竟是短短三个月,从黄庭登上天梯的人物。”
“为兄活了三四十年,除了掌教,还从未听说过这等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存在”
“师兄也说了是武道修为”,叶淑仪皱眉,谈到炼丹,她的神情便不自觉严肃起来。
“境界的提升,可以靠秘法、可以靠神丹,但是炼丹的手法,来不得一点虚假。”
“没有大量实践的经验积累,是不可能有所进步。”
“就算是当初的太乙师叔,也时常有炸炉的时候,遑论李存孝?”
“当初太乙师叔也不过从祖师处得到神功入门而已,李存孝得到的可是全本。”
郭钊笑了笑,“这样说起来,李存孝的天赋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叶淑仪想要反驳,但是想到那四象齐出的场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半晌,方才闷闷地来了一句:
“总之,我炼丹只为钻研精进,李存孝和李思齐的比试结果如何,与我无关”
“等到比试那天,师兄不要做多余的事。”
“为兄何时强迫过你?你只管展现一身所学,让外人看看我们朱雀峰丹师的风采。”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得到保证,叶淑仪这才放下心,脸上神情缓和了几分。
原本李存孝和李思齐比试,是青龙峰内部的竞争。
郭钊请求叶淑仪出手,一开始她是不同意,但是最近她研究丹方,遇到了瓶颈,正是需要与人交流碰撞的时候。
劝说之下,一时技痒,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同为宗师,长孙炽擅长斗战,炼丹一道,客气点说是太乙略胜一筹。
参与比试,自然能够得到这位丹道圣手的指点,这是很难抗拒的诱惑。
至于比试的输赢,她并不放在心上。
与人搏杀,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可是炼丹又不是斗战,对于合格的丹师,是没有输赢,也没有终点,只有无穷无尽地钻研。
李存孝就算输了,在她看来也没什么。毕竟对方实在年轻,再过十年,自然可以达到李思齐那样的水准,甚至犹有过之。
而李思齐和她都已经进入瓶颈期,想要进步,无不需要五年十年的积累。
到那个时候,三人才算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才谈得上分高下。
至于郭钊说的那些话.
“青出于蓝胜于蓝李师弟,但愿你能带来一些惊喜吧。”
“才出关就和李思齐约斗,你的信心倒是很足啊?”
妙严宫中,太乙似笑非笑地看着徒弟,后者迎着目光,不躲不避,没有半点心虚:
“不多,但是也有一点。”
“好小子”,太乙气笑了。
“你以为我夸你
呢?我虽然看不上李思齐的禀赋,但是他手上的功夫可一点都不差。”
“你也听到了,他已经能够炼制六阶丹药,而你呢?在天鼓寺的时候,连三阶丹药都还没炼过吧?”
“一个月的时间,你告诉我,你怎么赢?”
李存孝当然不能把老底翻出来,闻言只能含糊道:
“弟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您别多问,反正我有办法。”
办法?难道灵宝龙舟里还有能增进炼丹手法的洞玄经?
老道士眼神闪烁,但最后还是轻轻揭过,没有细究:
“.总之,既然你已经开始登天梯,应该知道炼化真元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哪怕有四神大丹在,日后修炼速度也会慢下来。”
“这次比试来得倒是正好,让你看看门中弟子的手段,免得生出骄矜之气。”
“趁此机会,多花点心思到炼丹上来,《九转流珠丹经》是丹武一体,不会耽误练功”
“这一个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山上,读书、辨药、炼丹,我会时不时来考核。”
“来,这是之后半个月你要炼的丹,把丹方和丹书拿去。”
老道士说着,大袖一抖,便有一大团阴影从天而降。
李存孝体内立刻冲出一条青龙,将其托住,却是小山高的一堆书籍。
“一个月之后要炼什么丹,你现在就可以考虑了。”
“到时候输可以,但要是输得太难看.”
“绝不会给您丢份儿!”
李存孝打断老头儿,身边青龙驮着书,一溜烟儿跑出了妙严宫,耳边犹自能听到老道士的笑骂。
等回到小院中,把书山放在院子里,青龙一个翻身便再度钻入丹田。
“本尊到了天梯境界,操纵起来越发灵动了。”
拿起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触目所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批注的内容,既有对于前人笔记的总结和注释,更有批评和勘误。
这些字体飞扬灵动,配合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傲气,不难想象其主人必定是个天天资横溢的少年。
“这大概是师父当年的笔记吧,啧啧,丹道圣手的批注,这算是开小灶了吧?”
李存孝心头一暖,知道老道士用心良苦
虽然不看好自己能赢,却也不愿输得太难看,最后心境受打击。
“不过师父,这一次,你可是算错了。”
把书山整理放好,给木叉打了声招呼,没有耽搁,李存孝再度回到密室之中。
“龙舟”
再睁眼,乾阳殿那宏伟的藻井和梁柱便出现在眼前。
“风火轮!”
炽热的炎流为狂风裹挟,巴掌大的风火双轮合为一体,向后激射出翻滚的热浪。
空气中响起低微的轰鸣,李存孝剑指一劈,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化作火焰流星,从乾阳殿中飞射云霄。
“再快些!再快些!”
狂风铺面,极速让人的血液升温,心情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
真元的存在,远比真气更加雄厚博大,使得驱使神兵更加得心应手。
无拘无束地在天空中驰骋,悬浮的龙舟行宫在眼中不断缩小,目之所及,是广阔无垠的浩瀚云霄。
在太乙真人入梦传道时,他也体会过类似的感受,但那终究是梦而不是真实。
而今登天梯之后,他终于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自如地驾驭神兵飞行。这种发自内心的畅快和舒爽,是无法替代的。
速度不断地加快,高度不断地攀升,直到秘境的顶点,李存孝的身体从直立回旋一百八十度,风火轮短暂地停止了转动,滞空。
天空不在头顶,而在脚下。
晋升天梯之后,他的五感比起以前更加敏锐。
伴随着下坠,四重行宫在眼里逐渐清晰,第二重的入口,也是第三重的终点,“群芳阁”之外,熟悉的人魔都尉手持长枪,如同石像般矗立。
但伴随着李存孝的不断靠近,它似乎也感知到了生人的气息,并最终向着天空发出咆哮怒吼。
“灵珠法暂时还用不上,倒是聚魔丸的法门,可以一试。”
李存孝久违地取出了许久不用的龙雀刀。在他有了紫炎蛇矛之后,这把伴随他从楚丘一路到宋州的下品魔刀便被束之高阁。
原本是打算等木叉成长起来之后,拿给弟弟使用。
但现在,却正好拿来尝试一番。
“赤帝流汞,是阳和生机之气,长于养生,不擅长杀生。”
“太阴流珠,为阴煞死寂之气,吸纳恶念,融汇杀气,杀伐最高!”
伴随着话语字句吐出,丹田之中,青龙昂首,震动真元汞海。
碧绿中带着透明玛瑙红色的真元,颜色迅速变得深邃,好似玄黑与墨绿的混合,散发出令人肌骨生寒的气息。
拔刀出鞘,玄黑墨绿的真元好似粘稠的水银流淌在银白的刀身之上。
久违的润泽之下,赤金刀环中的龙雀欢快鸣叫,红宝石一般的双眼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李存孝左手持刀,却并不劈砍,右手从刀身上一寸寸抚过。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右手所过之处,太阴流珠好似地毯一般一点点地翻卷,带走了龙雀刀中丝丝缕缕的灰暗气息。
当右手离开刀刃举于胸前,剑指指端,已经多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墨绿圆丹,在膨胀收缩。
而龙雀刀上,那种凶戾嗜血的气息,却肉眼可见地淡了许多。
李存孝回忆着《九转流珠九丹经》中的法门,丹田之中,青龙探首而出,朝着指尖的魔丸喷吐出一股摧折生机的燃木刀气。
燃木刀气的注入,让原本波动的魔丸迅速稳定下来。
仔细观察,会看见这一方乌云密布的小天地中,毒龙翻腾,搅动黄泉。
“武学为骨干,炼煞成血肉。二者合一,便是魔丸。”
李存孝端详着手中的魔丸,想到了太乙真人的乾坤弓,隐隐明白了什么。
“乾坤为弓,魔丸为箭,神镜照骨.原来如此。”
“待此次事了,定要将神弓讨来研究一番。至于现在.”
风火轮飞旋,火龙卷澎湃,转瞬之间,李存孝的身影好似陨石划过数百米高空,距离群芳阁前的人魔不过几丈距离。
手腕一勾,一甩,漆黑的魔丸电射而出,就在人魔都尉怒吼着刺出长枪的瞬间,狰狞龙首破壳而出,黄泉奔涌。
血肉骨骼、魔甲魔兵,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就好似遭到腐蚀,燃烧起墨绿色的火焰。
等李存孝一个后空翻卸去惯性,轻飘飘落地,耳边只传来一声清脆的撞击,眼前只看到地板上一块人形的灰烬。
开裂的白骨沿着台阶滚落,漆黑空洞的眼眶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看他轻振道袍,轻松写意。
同阶,无敌?
(本章完)
第247章 256推演丹方,灵珠九转
第247章 256推演丹方,灵珠九转
“怎么只有些女人衣服?天材地宝呢?”
解决了阻碍自己数月的拦路虎,李存孝心情舒畅,笑着推门进入了群芳阁,最后摇头叹气走出来。$?狐?),恋.°文|1学[ o\?无;错e±¤内2÷容\°?
他的猜测还真没错。
几番搜索,都没有找到任何兵器丹药,只有大量的女子衣裙,以及一些寻常的金玉财宝。
毕竟群芳阁是炀帝后宫所在,侍奉帝王的妃嫔宫女并不需要高超的武艺,恰恰相反,作为枕边人,应当是修为越低越好。
就像那些殿脚女,修炼的是阉割后的散花天女、香神乾闼婆之类的本尊。
修成之后,肌肤白腻,轻盈香洁,她们习武的目的,本就是专门供帝王取乐。
好在本身他也没对此抱有太大期待,毕竟肚子里的四神大丹都还能撑几个月,其他宫殿中搜出来的天材地宝也有不少,只是还没炼制成合适的丹药罢了。
“聚魔丸之法,以太阴流珠阴煞死寂之气伤敌”
“武学为骨架,煞气为血肉,炼制魔丸,可以储存在丹田之中,需要时直接发出引爆。”
“有了这门手段傍身,我以后大可以在闲暇时多炼制些魔丸,对敌时一口气爆发出来,输出直接翻倍。”
“不过此法也需要煞气填充,否则魔丸很快就会溃散幸福的烦恼。”
丹田之中,金刚杵已经被填满了三分之二,将这点补足,便马上凑足推演所需的五次破障之力了。
李存孝在此地徘徊了不知多少次,知道哪些地方分布有人魔校尉。
足尖轻点,朝着目标前进的同时,掌心之中,又有魔丸开始凝聚。
“煞气是恶欲之凝结,修炼种魔武道的武者,本身就随时随地在产生煞气,而且是境界越高,产生的煞气越凶戾,人魔只是在这基础上显得更极端而已。”
“就像炀帝,只是用了他半条命不到,就推演出了半部神功,将《九头龙王经》升华为神功的着落也在他身上。”
“但我却因为有金刚杵的存在,心境清明,很少有陷入极端情绪的时候,这就难办了。”
“升级和推演武学要煞气,炼制魔丸也要煞气,今日这般抽取魔宝的做法,毕竟不能长久”
“希望这次比试,升级后的定心丹能一锤定音,直接让我接手青龙阁。”
“如此,掌握供应整个宗门的炼丹产业链,我只需要定期收取,煞气收入便能细水长流,比起在天鼓寺屠宰,效率又要高出不少。”
思索之间,耳畔已经隐隐传来人魔嗜血的吼叫。??x秒°章>?节?小ˉ-;说?网-|^ t+更~`新?最e¨快±?=
李存孝瞥了眼右手掌心,没有魔宝中的煞气加持,只靠自身的杀意怒意,凝聚出的魔丸直接瘦了一圈,魔丸中的毒龙也很干瘦,像条蚯蚓。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度拔出龙雀刀,如法炮制。
只是这一次,抽取的煞气还不到上一次的二分之一,龙雀刀环便发出低哑的叫声:
再榨就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没出息,这么快就不行了,也配叫魔刀?”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李存孝心中的烦躁和不满涌入魔丸,黑雾涌入毒龙的身躯,后者顿时大了那么一点点。
但也仅此而已。
“若是在战场之上,成千上万人厮杀之时的煞气,应当是比较可观。”
这时候,人魔都尉也已经察觉到他的所在,提刀杀来。
李存孝不慌不忙,一念之间,另外六条手臂在背后升起,转眼之间,八手之中,各有一枚漆黑魔丸凝聚。
质不够量来凑。
八颗魔丸次第飞出,在空中炸开墨绿色的火焰。
前几下人魔都尉还能抵挡,但后面便逐渐应接不暇,最终被燃木刀气侵蚀成一堆白骨,只剩甲胄和兵器砸在地上。
李存孝轻车熟路,将其与之前那人魔都尉的遗物放在一起。
他看得出来,这些禁军高手穿的都是魔宝,虽然仔细查看后,会发现明显的制式痕迹,没有太多附加的奇异功用。、
但魔宝毕竟是魔宝,一套一套地积累起来,如今也有个百来套,足以武装起一支亲卫。
“以后说不定有用上的时候。”
念头一闪而逝,李存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金刚杵之上。
金光满溢,从两端的尖锥向中部收缩,最后浓缩在一只摩羯爪上。
五只摩羯爪熠熠生辉,提醒着他,已经可以进行丹方的推演。
“回乾阳殿,那里更安全。”
一跃而起,风火轮随身而动,不多时,飞火流星便冲入行宫中央的殿宇。
“《九转流珠九丹经》别的不说,单是将武者体内煞气凝聚成魔丸这一项,既能辅助修炼,又能强化战力,一举两得,无愧于神功之名。”
“师父说,这一门神功出自掌教一脉,应当确有其事。”
“才华横溢如师父,当年不过只拿到入门篇,祖师却传给我全本,难道是认为我不仅能接掌青龙峰,还能接掌整个楼观道?”
正举步进入乾阳殿的李存孝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这么想未免有些太自傲了,只是当代首席,掌教的高徒薛天运,便是年纪轻轻,打破玄关,同境界中无人可敌。*欣/捖¢ \ ?榊/戦+ \已^发?布\最+新?蟑+結-
除非是此人死了,否则是没机会轮到他一个青龙峰的弟子角逐掌教的候选人。
不过魔丸的种种表现,也恰恰说明了这门神功的奇异之处。
聚魔丸已经如此,炼灵珠又当如何?
“金刚杵,推演!”
金刚杵上,五个摩羯爪中储存的金光向内坍缩,随后释放、流出。
清凉之气入脑,李存孝一个恍惚,这段时间以来阅读过的种种丹道书籍在脑海中一篇篇铺陈开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各样的感悟和理解从心底跃出,很快便让他将这一切知识融会贯通。
随后,他便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时候他不是在乾阳殿中,而是在丹房里。
真气之火在手中跳跃,丹炉的盖子时不时打开,恰到好处地加入药材。
丹炉当中的丹丸从液态逐渐变成固态,又逐渐化作浑圆。
很快,一颗定心丹便大功告成。
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好像在这推演的幻境当中,李存孝已经是千锤百炼的丹师了一般。
但实际上,他只是从太乙处看过定心丹的丹方,根本没有实际上手过。
就像李思齐了解到的那样,进入楼观道以来,李存孝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提升境界之上,根本无暇炼丹。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如果现在手边有丹炉和对应的材料的话,一定能将定心丹炼制出来。
但是推演幻境之中的他却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皱眉凝视着手里的丹丸:
“迷鼓花是定心丹的主材,一次炼制,要消耗数朵,才能提炼出足够的花蜜。”
“其他的辅材,数量也有些庞杂,又不能提前炼化。”
“如此让炼制的步骤大大增加,难度高,产出却少,得想个法子”
喃喃自语之中,“李存孝”一拍丹炉,体内苍龙探首,口中再度吐出代表赤帝流汞的火焰。接着投入药材,三转三炼,
一转者,初炼其药,去其粗秽,降其凡质,取其精华。
二转者,伏其火性,调其阴阳,使药性平和。
三转者,养其药气,温其神魄,使药性纯一。
九转之法,正是《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的核心。
一转入门,三转小成,六转大成,九转圆满。
灵珠法尤其适合炼丹,每多一转,同等材料前提下,都能够提高丹药效力,并且减少其中蕴含的煞气。
魔丸则相反,每多一转,便凶戾一分,武学杀招的威力越强。
如今李存孝的《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正是小成三转之境,他看着推演中的自己以灵珠法门起火调候,萃取混合,停火封固。
赤帝流汞的阳和之气,比之火焰更加灵动,炼制时不容易在烧炼之中毁坏材料,更能激发本身药性,容错率更高。
明明是推演而非真实,但每一个步骤的过程,都像是亲身经历一般烙印在他的心中。
甚至伴随着又一颗定心丹的出炉,他也皱起眉头:
“还是不对。虽然药材的原料减少了五种,丹药的效果也没有减弱,但这还不是灵珠法的极限。”
“应当将这味药材替换,烧炼的时候,还要将火力.”
如同上次推演功法一般,李存孝全部心神都投入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次又一次地修改丹方,不断尝试。
成功有之,失败也有之。就在这一次次地成功和失败之中,原本的定心丹悄然变化了模样,直到.
“成了,我成了!”
乾阳殿中忽然传出一阵兴奋的叫喊,李存孝睁开眼的瞬间,立刻从随身的储物魔宝当中取出纸笔,挥毫泼墨,很快纸上便多出了一张改良的定心丹丹方。
纸笔旁边,桌案上摆放着用来计时的滴漏,掐指一算,整个推演的过程也不过用去了一刻钟罢了。
但看着手中的丹方,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数百个日日夜夜。
在那间小屋之中,丹炉的火焰时刻燃烧,不曾熄灭过。
茶饭不思、废寝忘食,甚至到行走坐卧,脑海里都只剩下各种各样的配比组合,以及相应的炼制手法、文武火转换
李存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起了上次推演神功的经历。
无论是绝学还是神功,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所以那一次,他基本上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神功被金刚杵创造的过程
。
但这次却不同。《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的存在,以及丰富的知识积累,让他的参与感大大提升。
就好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中,他必须要竭尽自己所有的才学智慧,解决了难题,才终于重获自由。
“这两者之间,有何不同嗯?煞气没有用完?”
丹田之中,金刚杵上光芒暗淡,但是仍留有大概十分之三四。
他心中顿时生出些许猜测来。
“应该是我自己掌握的部分越多,金刚杵要填补的空白越少,消耗的煞气也就越少,我自身的参与和掌握程度也就越深。”
“就像《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当时推演的时候,这半部神功简直像是出于我手”
“但等退出那个状态,种种经验感悟虽然知道,但还是有生疏的感觉。”
李存孝豁然开朗,但心中也有几分无奈。
因为金刚杵的存在,导致他的境界提升之快远超常人,这就注定他缺少同级武者对应的底蕴。
不过如今进入天梯之后,修炼的速度变缓,倒也有时间来补足这方面的缺陷。
“这些事都不急,还是先动手来试一下,看看这改良后的丹方出品如何。”
李存孝兴致勃勃地翻出各种药材,这些有一半都是从龙舟的各处宫殿中获得。
除了一部分比较罕有的被他送给太乙真人作为种子培育,剩下的多半都放在了乾阳殿中。
至于定心丹的主材迷鼓花,华阴县的权贵们为了结交他,也特意送来了不少。
毕竟对于权贵们来说,保命是第一位的。
既要保证家族代代出强者,又要最大限度地降低修炼过程中的风险,作为真形这一关的保命之物,定心丹的存在可谓刚需。
太乙真人贵为宗师,请他出手炼制一枚五阶丹药,代价太过高昂。
而如今除了李思齐,李存孝也如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权贵们巴不得这位天骄早日学到太乙真人的本事,以便往后三四代人能享受到楼观道真传亲手炼制的灵丹。
起火调候,萃取混合,文武转换,停火封固
苍青龙首喷涂赤焰,时而猛烈如决堤洪水,时而柔和如细雨微风。
李存孝注视着眼前的丹炉,根据丹药的色泽形态,得心应手地掌控着药材和火焰的变化。
“开!”
赤红的火焰一收,青龙携带着醇厚的阳和之气,将白玉珠一般的丹药卷出。
“大小、色泽、气味.都与我猜测地一般无二,误差极小。”
李存孝看着手中的定心丹,甚至可以估量出这颗丹药服用之后的药力强弱。
毕竟在推演的幻境之中,他肚子里已经装了不知道多少颗定心丹,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但最重要的是,原本的定心丹以迷鼓花为主材料,辅以五阶妖魔的骨血十三种,四阶灵草七种,四阶妖魔骨血二十四种。”
“而改良之后的丹方,迷鼓花的用量减少了一半,五阶妖魔骨血减为六种,四阶灵草六种,四阶妖魔骨血十二种,炼制难度大大降低。”
“更低的难度,便意味着更大的产出。而更多的定心丹,意味着更多的真形、天梯.”
李存孝猛地握拳,将丹药攥在掌心。
管中窥豹,他已经看到了另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金刚杵的作用,不再只局限在他一人身上,在将来的某一天,或许会掀起更加汹涌的浪潮
比起未来的滔天巨浪,如今的李思齐,又算什么?
(本章完)
第248章 257问鼎真传,纵身洪流(五千)
第248章257问鼎真传,纵身洪流(五千)
“晌午了,这么快师父指点辛苦,我这就去安排素斋,让大哥陪您喝一杯吧。”
第249章 258一把抓住, 顷刻炼化(五千)
第249章258一把抓住,顷刻炼化(五千)
“李存孝啊李存孝,你到底是得意忘形,还是准备了一份谁也猜不到的惊喜给我们”
第250章 259泼天之功,一锤定音
第250章259泼天之功,一锤定音
李存孝那一手炼化之术的确惊艳之极,可随后他直接开始凝丹的动作才是真正震撼人心。
第251章 260丹道第一,心服口服(牙还是疼,
第251章260丹道第一,心服口服(牙还是疼,难顶)
稳了!
李存孝闻言,心中顿时一定。
身为掌教的道通真人表示支持,再加上太乙真人,青龙阁主之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不怕再生波折。
“多谢师伯!”
严道通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随着他目光移开,那种好似实质一般落在肩头的压力瞬间消失。
‘这就是陆地神仙,大宗师的境界,一个眼神,都能决人生死。’
‘师父说过,宗师武者,三元合一,精气神浑然交融,而大宗师的境界还要更上一层楼,隐隐为一方天地主宰。’
李存孝生出几分神往,不过感受到丹炉中的变化,又很快收回心神。
停火封固这一关,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难。
简单处在于,炼制丹药的步骤,在前面提炼和烧炼时就已经完成,药性已经确定。
失败了的在这一关不会逆转成功,成功了的也不会在这一关失败。
字面意义,停火封固的关键在于温养。一般来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维持丹炉中的稳定就可以了。
而难的地方也在于这里。
什么都不做,这枚定心丹就会是一枚普通的定心丹;
可如果能在这一时刻继续升华药性,那最后得到的丹药品质,便是会从十分药力,化作十二分、十五分,甚至是翻倍。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作为神功,自然是有对应的部分。
李存孝察觉到丹药中的药性已经基本稳定,当即心神催动赤帝流汞,玛瑙似的透明火焰从青龙的龙角烧到龙尾,转眼化作赤龙。
赤龙之中蕴含的生机阳气,较之青龙更加活跃。
九条赤龙,相继顶起白玉似的丹丸,于丹炉之中,戏珠而游。
在这个过程中,白玉似的定心丹越发莹润,甚至生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一人高的丹炉中,好似上演着九龙逐日般的绚丽景象。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一炉之中,煅烧万物难怪师父会沉迷其中。手握造化,恍如造物主,这样的感觉,谁人又能抵抗”
李存孝观览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炉中天地,虽然这天地还很简陋,而且还消耗了金刚杵大量的破障次数,但这一刻,他心中只觉得无比值得。
从前炼丹,他都是不求甚解,因为这只是辅助他变强的工具,只要能用、会用就足够了,没必要耗费太多精力。
但如今真正领略到各种奥妙之后,在他的想法无形中有了改变。
“只是一颗定心丹,便已经能让掌教重视到如此地步。那些六阶灵丹、七阶神丹,又该如何”
“未来乱世之中,有了足以自保的武力,再加上有炼丹的技艺傍身,未必不可做成一番事业。”
“甚至,我还可以用金刚杵简化武学,练就精兵,横扫天下.”
在等待丹药出炉的短暂时刻,在获知自己已经内定青龙阁主的一刻,即使是一贯沉稳的李存孝,也不由刹那间想入非非。
说到底,他终究是一个俗人,酒色财气,功名利禄,对他来说同样是诱惑,别人身上的物欲,他也一个不缺。
只不过是两世为人,带着年幼的弟弟,责任感将其他一切都压倒,短暂抑制了而已。
但是如今
“戒骄戒躁,只是青龙阁主之位而已,楼观道卡在朝廷和伪齐之间,四周又有晋王和梁王虎视眈眈,现在还没到做梦的时候。”
李存孝并没有放任遐思,很快拉回注意力,等候一刻钟过去,暗自点头。
双掌一拍,丹炉盖应声飞起,九条赤龙拱卫着中央的小太阳一般的丹丸,缓缓上升。
这样炫目的景象,自然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尤其是叶淑仪和李思齐丹炉中的火焰还未曾熄灭,二者立刻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么可能李存孝的丹都出炉了,叶师姐和李师兄却还没完工”
“不会吧,是不是那李存孝炼的不是定心丹啊,毕竟太乙门主那么偏袒他”
“小声点,想把我们害死啊!议论宗师,你不想在楼观道混了!”
“不会的,太乙门主虽然脾气臭了点,但是在炼丹这件事上是不会这样做的。再说了,这次比试,负责评定的也不是他老人家,而是另外几位门主啊。”
“那岂不是说,李存孝真的比两位数师兄师姐更快地炼制出了定心丹那可是五阶丹药啊!他入门才几个月,晋升天梯才几个月啊!”
“了不得,了不得,我们青龙峰也要出一个绝世天骄了!”
“别胡扯,只有薛天运大师兄才算绝世天骄.”
就算炉中的火焰依旧稳定,但是叶淑仪和李思齐的神情都在比之前更加汹涌的嘈杂声浪中,一点点变得复杂起来。
叶淑仪都还好,毕竟是一心扑在丹药上,参加这次比试的目的也很单纯,就真是奔着切磋,以及长辈指点来的。
可李思齐却不一样。
李存孝到来的几个月,让他短时间内就再次感受到当年李青童尚在时给予的压力,甚至还要更大。
后者嚣张跋扈,性情乖张;而前者的性情更为沉稳,做事不说滴水不漏,但也叫人抓不到破绽。
这样一个对手,还有着太乙真人的偏爱,简直是升华版本的李青童,一个毋庸置疑的劲敌。
在发起这场比试之前,李思齐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放弃青龙阁主的准备,而只是希望通过这次比试巩固声望,展现价值。
这样,即使将来不能接管青龙一脉,他在门中的地位待遇也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老。
“可没想到,你不仅习武天赋出众,就连炼丹上,也强得不可理喻。”
李思齐双眼倒映着那颗淡金色的定心丹,他也是经验丰富的丹师,只是看这一眼,再看看自己炉火中未成形的丹丸,便已经预见了失败的结局。
即使是他发挥得最好的状态,也不可能了炼制出这种品阶的定心丹,何况之前还因为对方“顷刻炼化”而有片刻的心神失守
这一炉丹药的品质,即使能成功,也便会打折扣,还怎么赢
黯然之中,他艰难克制着心中的颓唐,煎熬着完成了最后的步骤。
当线香燃烧到一半的位置,叶淑仪和李思齐一前一后,丹药出炉。
只不过,比起李存孝那莹润闪着金光的玉珠,两人的成品虽然完整,但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普通。
事已至此,就算是围观的外行人,但凡眼睛尖一点,也都能猜出这场比试的结果。
有些心思活泛的,甚至已经差遣家仆回马车中取来拜帖礼品,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拜访一番深居简出的李存孝。
毕竟往日想要见这位太乙的高徒,都是被一句闭关打发。
今日好不容易碰到活人,再用那种烂借口,多少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你们三人,都不打算炼第二炉了吗”
严道通看着持丹走下高台的三人,明知故问。
旁边的长孙炽、秦理、尉迟沐都一时沉默,目光兜兜转转,最后落到了李存孝手中那金光莹润的丹丸上。
“这定心丹还是五阶吗只怕单论品质,都已经可以算六阶丹药了吧”
“这样精妙的手法,还有改良丹方的这一份才情.”
“若是我族中子弟能有此丹服用,岂不是”复杂难明的情绪在几人眼中闪过,但最后,几位门主齐齐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朝着一旁的嘴角都快歪上天的太乙真人祝贺道:
“恭喜师弟,后继有人啊”
“我楼观道,又得一丹道圣手啊”
“李师侄天纵之才,璞玉,也要名师方能雕琢,否则反而糟蹋了良才美质”
让人面皮发红的话语不要钱一样从几位宗师口中吐出,但老道士闻言反而矜持起来,咳嗽了几下,收敛神情。
“存孝确实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过几位师兄在评判时还是要务求公正,不要伤了叶淑仪和李思齐的心”
老不羞!
几人在心底暗骂一句。事已至此,谁胜胜负还用多说吗
李存孝光是丹药品质上,就是一眼看出的绝对领先,更何况对方还疑似改良了丹方
这份泼天之功在手,掌教说不定都已经暗中许诺奖赏了,叶淑仪和李思齐还能拿头来争
这一点不光他们知道,作为当事人自然也清楚。
李思齐看着那颗品相绝佳的丹丸,久久不能言语,倒是叶淑仪,眼中的挫败很快化为火热之色,看得李存孝都有点遭不住。
“不必了,掌教师伯,我虽然炼制不出这等成色的丹药,但十几载积累的经验还在。”
“胜负已分,这一次,是李师弟赢了。”
“不过,关于这定心丹改日必定还要找师弟多多探讨。”
叶淑仪的话中有未尽之意,但并没有点明。
严道通见状心中也感到满意。
毕竟今天来看热闹的人偏多,除了比试的几人和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无人意识到李存孝究竟做到了怎样一桩了不起的事。
有的消息,能推迟就推迟,能隐瞒就隐瞒。
倒是太乙鸡贼,早就知道了这一回事,却非要搞这场比试,难道看不起他的气量
“小师弟我之手段,远不如你,此时便是托大称一声兄,也叫人面皮发烫。”
李思齐面带苦笑,艰难地挪到了李存孝的面前,表情中的苦涩,是一点装不出来。
当年被李青童压制,如今又被李存孝压制,追逐了那么久的青龙门继承人之位,却自始至终没有过自己的位置。
越是付出得多,此时心中便越是难受。尤其是李存孝一改往日低调,展露锋芒。
此时他甚至有些担忧,万一对方说出些什么不体面的话,如此万众瞩目之下,自己立刻就会变成楼观道的笑柄、陇西李氏的笑柄,乃至于京畿道的笑柄。
未来每一次李存孝创下新的壮举,自己都会作为那个陪衬,一次又一次地被钉在耻辱柱上
“师兄”,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臂膀。
李思齐错愕地抬起头,却见对方脸上没有胜利者的高高在上,只是笑着打趣道:
“当师父的徒弟,很辛苦吧”
李思齐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复杂的笑容。
有那么一个刹那,他都想要点头应下了。只是多年历练出的城府,让他不能说出心中的真实声音,拱手道:
“技不如人,为兄愿赌服输。日后青龙峰上.”
“师兄且慢,我可做不了这个主。师父,你就这么干看着”
“咳咳”,太乙真人咳嗽一声,和几位门主走了过来。
胜负已分,长孙炽等人此时也懒得装裁判了,看着老道士伸手将叶淑仪和李思齐炼制的丹药拿起,也无动于衷。
不过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太乙真人竟然真的开始点评起来:
“淑仪,你所炼朱雀真功,其丙丁之火,十分暴烈。故而你提炼之时”
“.还有文武合炼,武火则罢,文火却有几个要点”
短短几句话,叶淑仪听得如痴如醉,当场掏出纸笔,落下一篇篇蝇头小楷。
太乙见状更加满意,点评到最后还不忘补了一句,“以后若有不解之处,可随时来寻我。”
“若是我没空,也可以和李存孝一起切磋探讨嘛。”
“师父.”,李存孝看叶淑仪两眼放光,莫名感觉头皮发麻,想开口,却被老道士瞪了回去。
“思齐”,太乙真人又看向一边,入门十五年的大弟子。
“你最大的问题,是炼丹之时,心神不宁,导致很多细节出了问题”
话语出口,那一袭金冠紫袍都不禁伛偻了几分,然而老道士却没有像方才一般长篇大论。
“.但是即便如此,你最后还是把这枚定心丹完成了,而不是因为觉得无法胜利就放弃,这就是你对丹道的‘诚’。”
太乙真人笑了,脸上是一种让李思齐熟悉又陌生的和蔼。
“这一次,你炼得不错,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作为丹师,你合格了。”
“师父.”
李思齐胸膛猛地起伏,似乎有什么汹涌在翻滚涌动。
最后化作一口郁气,从他口中用力地、缓慢地吐出来。翻腾的气流之中,似乎有无数的画面闪过:
有孩童头顶酷暑、站桩练拳;
有少年冬夜藏雪,血战妖魔;
有青年埋首丹书,傍着炉鼎睡去;
也有一个高大但遥不可及的老道士的背影,始终面朝前方,不肯回首一顾。五年,十年过去,当他终于疲惫得想要停下时,那道背影却回头,朝他伸手
李思齐笑了,释然,又无奈。
“师弟,世间怎么会生出你们这样的妖孽啊”
李存孝闻言也笑了。
“师兄,以后多习惯就好。”
李思齐哑然摇头,这时的他才终于放松下来,从眼现痴迷之色的叶淑仪手中拿走李存孝炼制的那一颗定心丹。
端详一番,他也忍不住发出赞叹,十多年来,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品相的定心丹。
打量着丹药,观瞧嗅闻的同时便忍不住唤醒了本能,去揣摩丹药炼制时药性和火力的变化。
然后李思齐便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猛地冲向高台,看着李存孝用剩下的材料,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上心头。
随后,他又猛地冲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众人的古怪表情,却已经无法在意。
他热情而真挚地握住了李存孝的臂膀,口中话语让太乙真人面皮一抽:
“师弟,你家中可有族谱”
“不曾,师兄何意”
李思齐瞬间热泪盈眶:
“你的这个李,和我们陇西李氏的李,说不定是一个李”
“咱们.是异父异母的血亲兄弟啊!”
第252章 261真传待遇,山中神兵
第252章 261真传待遇,山中神兵
异父异母的血亲兄弟?
李存孝闻言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新$^=完:`本`§神??*站.? ?.更-|新${?最·′快1,
陇西李氏是五姓七望之一,延续两朝的大宗族,族人成千上万。
只不过,大量的作为旁支的族人,并不能享受这一份荣光,伴随着血脉一代代的稀薄,除了族谱上还有记载,实际上已经和本家没有什么联系了。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当你拥有足够的才能,或者干脆一点,有足够的影响力,就有希望“认祖归宗”。
就好像大秦皇族李氏,自称是陇西李氏出身。实际上,高祖太宗确实祖籍陇西,也确实是李氏,但就是不是陇西李氏。
这就跟后来国朝以道教为国教,追认道门李祖为祖先,为其上皇帝号,尊为太上玄元皇帝是一个操作,不过是自抬门第的常规操作而已。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陇西李氏对此自然没有多少排斥,只要对方姓李,官做得够大、名声不是太差,都乐于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子弟“认祖归宗”。
而李思齐的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师弟天日之姿、龙凤之表,既然家中没有族谱,说不定就是因为战乱流落到外地的族人后代呢?
异父异母没关系,这不是还有血亲连着吗!
“师兄友爱亲族,愚弟感动,不过此事并非草草可定。”
李存孝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手臂,前者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目光,但是高门出身的子弟,哪一个不是从小交游,脸皮早就和城墙一样厚了。
闻言,也只是稍稍露出几分歉意:
“倒是为兄操切了。不过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师弟与我同门,师父同样也是陇西李氏子弟,如此缘分,拜为义父也是美事一桩.”
“咳咳”,太乙实在有些绷不住,连连干咳几声,李思齐才终于有些遗憾地闭上嘴。
“哈哈哈哈哈,不管怎么说,太乙师弟都收了一个好弟子,实在是让人艳羡。”
长孙炽出来打圆场,另外两位门主也赞同地点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李思齐输的心服口服,青龙阁主之位,已经是李存孝囊中之物。
或许当下此子连真传都还不是,但三人确信,知道改良定心丹价值的严道通必定不会留下这等漏洞。
只怕是等下遣散了看热闹的人,马上就会金口玉言,定下此事。
而严道通的动作,实际上还要比众人预想的还要更快。
“今日之比试,旨在同门切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输赢不过一时,磨砺却在终生。¤+秒~_1章,?.节|小·?说#′o网?? ¥最$!±新)2章-节x更¥-=新{′快$??”
“不过青龙峰内门弟子李存孝,才情出众,门人膺服,此次比试,所炼丹药之品质,亦是卓绝。”
“当今世道危亡,正需有识之士,匡扶正道。是以,我以楼观道掌教之名,特此拔擢李存孝为,真传!”
什么?!
严道通声音不高,却响彻十里,围观的权贵们惊呼嘈杂,弟子长老们更是交头接耳,声如鼎沸。
“未有功绩服众,怎能做真传?”
“如何不可?李师兄入门三月,力压入门十多年的叶师姐和李师兄,如此人物不做真传,还有谁能做真传!”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样有了先例,日后有弟子欲破例拔擢,又该如何?”
“还日后?咱们被朝廷和伪齐夹在中间,居安思危,正应该不拘一格用人才。瞻前顾后,只会把祖师留下的基业亡了!”
“.”
人群之中吵吵嚷嚷,乱做一团。
众人各执一词,有的支持,有的反对,然而这一切,却无法影响最后的决断。
严道通话音落地,眼神便偏移开来,落在四位门主身上。
太乙真人不必多说,第一个开口支持:
“可。”
像是打开了复读机一般,长孙炽、尉迟沐、秦理三人也接连开口。
“可”
“可”
“可”
一位陆地神仙与四位宗师都开口决定了,此事便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杜光磊看着李存孝年轻的面容,想到对方的年龄,心中感慨万千,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端正严肃,自台上传令:
“青龙峰内门弟子李存孝,才情出众,门人膺服。弱冠之身,一步登天;炼丹之术,精妙超群。”
“今掌教特许,四脉肯首,特拔擢为真传!”
杜光磊说完,台下依着距离次第排列的道兵们纷纷震声开口,唱名之声,一时间从高处响彻,层层下渗。
掌教特许,四位门主点头,李存孝晋升真传已成定局。
之前那些发出异议的人此时也不敢再做声,只能加入到欢呼的人群之中,
一时间群山空谷中,回荡的尽是道贺之音。
如此万众瞩目的场面,即使是李存孝也是头一遭经历,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要将台下的一切全都装进去。
“楼观道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真传”,郭钊啧啧有声,一旁的秦思行和程若水也是表情复杂。
“何止,还是宗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梯武者。xa°如(a文_网|`* ?无e错?:内?容+”
“你们说,他该不会而立之年,便打破玄关吧?”
“几位说这话就有点捧杀了”,李思齐忽然插入对话中来,看神情竟然是有几分回护之意。
“且不说二十四节骨多么消磨时间,生死玄关又是何其之难?修道之事,顺其自然,怎能强求?”
若是不能强求,那你还搞这场比试干什么?
长孙炽三人暗自腹诽,同时也不禁生出几分佩服。
虽然也是侯门子弟,从小交游广阔,但要像对方一般,和上一刻还在咬牙切齿的竞争对手称兄道弟,那实在也很困难。
只能说,不愧是绵延两朝的陇西李氏。
‘不过如今五姓七望之中,范阳卢、赵郡李、博陵崔和清河崔早就没落,也就只剩下荥阳郑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
‘想必这三家的当家,都是为各处割据的局面焦头烂额,正四处下注拉拢人才’
些许遐思在几人脑海闪过,但很快就被山呼海啸似的嘈杂淹没。
李存孝跟在太乙真人身后,一步步穿过人潮。
他如今的修为越发深厚,五感敏锐,自然能听到人群中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但是,这样的声音只是小部分,多数人对于掌教的决定都表示支持。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真传也是最年轻的天梯,只是这两样就足以镇住很多人。
再者,面对几位宗师的决定,就算反对也没意义。
强者的心意,就是弱者的规则。违背了规则,无论对错都会受到惩罚。
在楼观道,严道通和四位门主就是这个制定规则的人。
只要是想通了这一点的长老和弟子们,无不衷心称赞掌教的英明。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才能成非凡之业。
掌教真人高瞻远瞩,他的思量,是我们这些人能想明白的吗?
长老弟子们是不是真的懂了不好说,但太乙真人是知道自家师兄什么心思的。
等真传们散去,几位宗师径直来到了三清正殿。
不等众人开口,老道士便拿出一张丹方,轻飘飘送到了严道通的面前:
“这就是改良后的定心丹丹方。”
“哦?”
长孙炽三人眼中都露出火热,可没有一人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严道通接过丹方,扫视一眼,然后便合上双目,似乎在推演什么。
片刻之后,再睁开双眼,已然是洋溢出喜色。
“不错。这丹方改良之后,所用材料几乎减少了一半,足以使得我们的定心丹产出翻一番!”
“师弟,这丹方,真的是李存孝一个人推导出来的?”
看着自家师兄脸上的惊愕,太乙鼻孔都要戳到天上,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我可不屑于说谎。这丹方,我没有插手一点,全都是李存孝自己琢磨出来的。”
“嘶~”
短促激烈的呼吸声相继响起,三清殿中的烛火都因为一时间缺少空气而黯淡了几分,随后才又恢复正常。
“这可真是.”
几位门主双眼放光,眼神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道通真人手中丹方之上。
但后者却无视了这些,反手就将丹方收入袖中。
丹方丹药,与神功秘籍一般,是宗门存续之根基。
历来除了掌教有资格通读全本,其他人,哪怕是门主,都只能掌握其中一部分。
就像长孙炽,他所掌握的,就只有朱雀一脉的神功武学,以及部分通用的丹方、历代门主积累的秘方。
而像是四神大丹、四象两仪金丹这样的丹王,除了掌教和执炉的太乙,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知道丹方。
丹方都是如此,更不要说代代相传的灵宝四象两仪幡.
“既然已经拔擢李存孝为真传,那一应待遇,也该发放。”
“田地产业不必赘言,再拨一枚四象大丹,同时准许李存孝入白虎峰后山,选取神兵一件。”
“至于典礼,大可留到重九之时,宗门考核,一并办理。”
严道通前面几句还没什么,但提到丹药和神兵,尉迟沐和秦理却不由皱起眉头。
“掌教师兄。四神大丹五年才开一炉,产出有限,几个月前才把若水的配额罚给了李存孝,如今又给,他也消化不了吧?”
“是啊。再说这神兵,我看李存孝的风火轮,该是出自太乙师弟之手,一套中品神兵足够使用了。”
“我倒是不反对他选取神兵的,但是
让他入白虎峰后山,就算能得极品神兵认主,就靠天梯入门的境界,负担得了吗?”
太乙真人闻言眼睛一瞪就要开口,严道通这时却摆摆手,干脆道:
“有功则赏,此事我已有决断,散了吧。”
几人沉默了一瞬,终于还是点头称是,行礼告退。
望着四人的背影,严道通忍不住叹了口气。
楼观道与朝廷亲近,门中尽是豪右权贵。
早年固然因此得到了大量的资源供奉,但是如今大厦将倾,内里纷繁错杂的利益关系,也一步一步地蚕食着宗门的凝聚力。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几位师弟的心思,已经不在门中了.”
严道通脸上露出旁人不曾见过的疲惫,只是很快他便收敛了神色,再度从袖中取出定心丹的改良丹方,仔细端详,喃喃自语:
“年不过弱冠,武道丹道皆出类拔萃。天纵之才,堪与本朝太宗相比。未来我楼观道的生机,或许.”
“耆老,族中有回信了吗?”
天光破晓,青龙峰的后山之中才有鸟雀啼鸣,李思齐已经坐在镜子前,由贴身仆从整理发髻,戴上金冠。
“公子,已经有回信了。族长说他已经知晓,过段时日”
“过段时日?”
李思齐眉头一皱,吓得旁边的仆从心头一跳。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李存孝是绝世天骄,缓上几步都可能被他人拉拢去了,怎能轻慢!”
他摆手将仆从挥退,伸手将耆老手中信件夺过,一目十行,神情先是舒缓了几分,随后又皱了起来。
自从那日比试炼丹之后,回到家中,李思齐立刻亲笔书信一封,火速发往陇西。
信中仔细地说明了比试的始末,着重强调了李存孝的天赋之绝世,强烈要求族中立刻派族老前来接洽。
方才他一听族长要推延时间,还以为是对方没有采信自己的说法。
好在读到后面知晓,并非其不愿立刻来接洽,而是眼下岐王李正臣和晋王李翼圣麾下的三太保,也是十二太保中唯一的亲儿子李亚子交手。
因此对方信中说,这次交手范围不大,试探为主。预计等晋王攻势退却,大概一两月后,便会派人来华阴县。
“岐王,晋王唉。”
李思齐叹了口气,旁人都道五姓七望何等风光,只有他知道,夹在几个节度藩镇之中,陇西李氏近年来日子多么难过。
陇西李氏这一代只有太乙这一个宗师,偏偏这位宗师不爱理会族中事务,族长本人的修为却不过打破玄关而已。
“如此,更要和李存孝打好关系,对我,对家族,这一步都至关重要。”
李思齐想到此处,看了一眼桌上滴漏,估摸时辰差不多,马不停蹄便赶往李存孝的小院。
“师弟,走吧,我带你去白虎峰上选取神兵。”
“有劳师兄了”,李存孝自院中走出,这是他和对方约好了的。
“都是自家师兄弟,这么说就生分了。”
李思齐神情热切,一边前引,一边就要说些自己挑选神兵的经验,好好拉近一下两人关系。
但这时,一道倩影进入二人的视线,两人神情顿时一滞。
“叶师姐(师妹)?”
叶淑仪莲步翩跹,巧笑倩兮,看向李存孝的目光灼灼:
“师弟,我也刚好要去挑选神兵,同行如何?”
(本章完)
第253章 262上品神兵,有凤来仪
第253章 262上品神兵,有凤来仪
楼观道四象四门,各有职司。\e^x?i·a?o`s,.-c-o!m?
白虎门下设白虎阁,主兵器锻冶。
而白虎峰后山之中,是陈列神兵之地,一千多年来的祖师们遗留之神兵都在其中,是禁地中的禁地。
除却掌教、门主之外,只有真传弟子晋升时可进出一次,之后想要再进入则需要积攒功勋。
关键在于,若有缘,可得神兵认主。若无缘,入宝山也只能空手而归。
“.师兄我便是无缘之人,若非家族荫庇,身上也不得一件神兵傍身。”
李思齐三人行在白虎峰上,沿途所见弟子,纷纷恭敬行礼。
哪怕夹在两位紫袍真传中的李存孝只是一袭青衣,也无人敢于懈怠。
虽然惯例是九月初九重阳之时,以宗门考核定去留升降,但是掌教道通真人金口既开,明眼人都知道,李存孝的真传之位掌上钉钉,跑不了了。
“师兄的神兵,不知是哪一件?”
李思齐闻言笑了笑,身上心、肾、丹田三处隐隐透出华彩。
真元凝聚,化作一口葫芦。
“是我陇西李氏祖传的神兵之一,唤作三昧火葫芦。”
“一般而言,神兵择主,无缘不可得之。”
“但是世代供奉的神兵,时日久了,也被摸出几分脾气”
“我族中传下的三昧真火法门,就是专为此而生。”
心火、肾火、丹田火这不是师父传我炼丹的控火秘术?
李存孝心里一惊,当初这不完整的三昧真火,在他炼丹上助益不小,只是后来境界提高,真元练就,这法门就渐渐跟不上。
没曾想如今却得知,这法门并非楼观道传承,而是陇西李氏的秘传。
对于太乙真人的这份偏爱,他一时感动,却不声张,只是赞了声:
“传承悠久之大族,确实有不同寻常之手段。”
“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李思齐倒是没什么炫耀的意思,转眼便收了神兵,探询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叶淑仪:
“叶师妹来挑选神兵,不知可有心仪之物?”
“最好当然是能得一口丹炉。”
叶淑仪回答得很干脆,说着还看向一旁李存孝:
“师弟炼丹一道,天赋之强,出人意表。”
“有一口好丹炉,方能好好讨教。”
“师姐言重了,在二位面前,我不过蒙童稚子。”
“前几日是为了比试,临阵磨枪,除了定心丹,其他丹方,我还一窍不通呢。u天′\禧?$¥小/`:说u网?# `已±?发¢布3最?新?章£&节d#”
佳人肌理莹洁,态度幽娴,偏偏谈到炼丹,就似改了性子,好似点燃的炭火。
李存孝大感有些吃不消,忍不住悄悄退了两步。
“师弟谦虚了。若果真一窍不通,正好太乙师叔平日繁忙,我既是师姐,便正好给你补课。”
叶淑仪眼神炽热,好似恨不得将李存孝扒开看看脏腑。
二十岁的年纪,丹道武道皆叫人望尘莫及,这样的一个人,前所未有地激起了她的兴趣。
尤其是改良丹方,无论掌教还是师父长孙炽都闭口不谈,更加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如今三十许岁,为了炼丹和武道境界,连武学都没有修炼几门,也才勉强做到这地步。
而李存孝却是修炼又快,战力又强,炼丹又好。
这样活生生地一个人站在面前,怎么能让人忍得住了?
“咳,叶师妹,若说指点,你大概忘了我还在青龙峰.”
“那正好,李师兄一起来,我们三人正好一同探讨丹道之奥妙。”
李思齐闻言差点没被口水呛住,心中暗骂郭钊不讲武德。
叶淑仪不是寻常女子,出身、相貌、天赋是一等一的不说,性格为人又很直率。
李存孝的谨慎能让他规避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但是遇到这种打直球的女子,李思齐心中却不由替他捏了把汗。
‘狗入的郭钊,为了拉拢存孝师弟,连自家师妹都舍得拿出来!’
‘可惜,族中却没有女子能和叶淑仪相提并论的,前几日送去的通房丫鬟也被推了回来’
‘实在不行,怕是只有在李木叉的婚事上使劲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所幸白虎峰不大,很快几人便到了后山。
比起外面的亭台楼阁,此处入口却是像坚壁清野了一般,在特意搭建的望楼上,能将后山一览无余。
其戒备森严,道兵甲士巡逻驻守,看数量,楼观道这几年趁着朝廷失势培养起来的那一点私军,大半都在这里了。
“来人止恩?两位李师弟,还有叶师妹,今日怎么一道来了?”
身穿明光铠的黑脸青年拦下众人,正要查验令牌,见得三人面容,忽然露齿一笑,银牙十分瞩目。
李存孝一看对方腰间两把铁锏,也认出来人:
“秦思行师兄?这里是你在驻守?”
这位武将打扮的正是白虎门主秦理门下真传,秦思行。
后者闻言一笑,让把守的弟子道兵让开道路,伸手前引。_比_奇`中?文_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我知道了,李思齐师弟是送你们入山选神兵,来,这边随我记录一下。”
走了几步,便到望楼下,早有内门弟子拿来簿册。
叶淑仪三两下挥笔而就,等到李存孝填写时往前面瞥了一眼。
却见上一次有人入山,已经是两年前,一位内门长老勘破玄关,严道通准许其入山挑选神兵,但结果是空手而归。
“山中共有神兵十九口,上等神兵五口,中品神兵九口,下等五口,残兵一十七口。”
“其中兵刃占五成,甲占三成,印、尺、炉鼎、葫芦等奇物占两成。”
“近十年来,也就只有两口神兵被带出,一个就是薛师兄的少阴少阳神剑。”
李存孝听到秦思行的话,想到那位当代首席薛天运,下意识问道:
“那另一口呢?”
黑脸青年微微一笑,手掌拍了拍蹀躞带上垂挂的一对铁锏,李思齐见状忍不住扭开头,啧了一声,催促道:
“李师弟,叶师妹,不要在这耽搁,早入山中去吧。”
两人闻言拱手,穿过把守森严的入口,各自散入山林之中。
因为目标不同,所以李存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和叶淑仪分开,独自在山道上漫步。
“风火轮既能够飞行逃遁,又能够作为武器攻杀,眼下已经够用。”
“对于拥有金刚杵的我来说,刀法剑法枪法都能很快精通,特定的武器并非最优解,防身甲胄才是最佳选择。”
离关卡越远,这里就越接近原始的山林。一眼望去,林木青翠,偶闻水声。鸟兽虫鱼,依稀可见,就是不见什么兵器。
所谓神兵自晦,非有缘者不可得之,就是因为神兵内敛光华后,便与寻常器物无异,难以辨别。
而像是风火轮这样,会化为鸟兽虫鱼的,也不在少数。
如此一来,李存孝眼中所见,只觉树上的锦鸡也像神兵,地上一根笔直的棍子也像神兵。
这里戳戳,那里摸摸,偏偏真元输入进去,要不然没有反应,要不然直接将那些普通的野兽撑得炸开,洒下一地血肉。
只是过了半刻钟,李存孝就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这样漫无目的地可不行。”
“但是神兵自晦,我又不曾打开玄关泥丸宫,没法以精神外放感知。”
“难不成,真要一寸一寸地摸过去?”
“.不,若是寻常人来了,自然只有如此。可我身上,不是还有龙舟吗?”
“灵宝天然与天地相合,等阶更在神兵之上,能否让器灵赤龙,帮我搜寻一番?”
“神兵之中,甲贵于兵,奇门法器则各有妙用,全看适合与否。”
“不知李师弟和叶师妹这一遭,能否满意而归?”
秦思行和李思齐相对而坐,矮桌上摆放着茶水点心。
其实作为神兵,无所谓哪一个价值更高。
但是刀枪剑戟这类神兵,锻造之初,便是为最大限度增强武者攻击力,其往往会非常贴合主人武学特征。
如此个性鲜明,后辈武者若是修炼的武学差别太大,想要认主就不太容易。
而甲胄以护身为要,往往更加通用,也破损得最多,存世量最少,自然显得更贵重。
“我师弟本就有风火轮傍身,就算一无所获,其实也没什么。”
“再过些年他手段高明起来,就算自己给自己炼神兵,我都不会吃惊。”
若是换在比试之前,李思齐说这话必然咬牙切齿。
但是如今化敌为友,便觉天地宽阔。
李存孝是自家师弟,那以后他要是成了第二个太乙真人,自己岂不是也能跟着沾光?
到时候,保不齐还能给陇西李氏多添一口祖传神兵呢!
他本来是有感而发,但是一看秦思行神情有异,想到近日门中对李存孝明里暗里的打探拉拢已经够多,马上扯开话题::
“未知师兄打破玄关,进行到哪一步了?”
秦思行顿时沉默,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泥丸好走,天地难交。”
“我蓄养精神,早已足够,但要放开心神,交融天地,化真形为灵相难难难!”
李思齐闻言也感慨道:
“薛师兄能勘破生死,实在非常人可以做到。”
天梯境界,贯通二十四节通天骨,过尾闾、夹脊、玉枕,最后便要以真元打开泥丸。
泥丸者,又称祖窍,乃人一身之主。
正因为开启之后,武者能交融天地,参悟自然玄妙,所以称为玄关。
天梯至玄关,分为两步,一开泥丸,二交天地。
开泥丸对于这些真传来说并非难事,毕竟真元贯穿脊柱,开祖窍轻而易举。
唯独交天地一关,要使真形离体,合于天地。
天地何其浩大,人类何其渺小?若不能在天人合一时保持自我,就会为天地所夺,死无葬身之地,陆地神仙也救不回来。
“.玄关一境,不知难倒了多少英才俊杰。据说只有灵宝之主,掌握一方秘境,能安然无虞地度过天人合一的过程。”
“李师弟,我之前听说,宋州那边,有前朝龙舟出世,不知是真是假。”
“你们五姓七望姻亲紧密,不知荥阳郑氏那边,有没有提到过什么?”
秦思行提起茶杯,状似无异地提了一嘴。
李思齐面色如常,只是摇头。
“如今朱全忠催逼得紧,郑老家主焦头烂额。黄潮又断了交通,哪里还有什么消息?”
“灵宝之事,我倒是也听说了,只是真假难辨。”
“是吗”,秦思行笑了笑。
“太乙师叔和李存孝师弟就是从宋州回来,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别的消息呢。”
白虎门对龙舟也感兴趣?
李思齐心里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见远处山林之中,有一抹青蓝色的光芒亮起,风声中传来清亮的凤鸣。
秦思行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周围值守的弟子们也纷纷惊动,甚至有附近的长老都赶了过来。
等看到那腾空的青蓝虚影,顿时哗然:
“上品神兵!”
“居然是五口上品之一,是李师兄还是叶师姐?”
“我记得这神兵自入山供奉后,还未曾认主过!”
旁边有弟子闻言,似乎想到什么,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
“李长老,您说的,难道是当年太宗.如此,岂不是已经有六百年了?!”
“总算找到一个识相的了。”
李存孝看着天边飞来的青蓝光华,耳边凤鸣声声,心中总算快慰几分。
额头上,赤红的龙形纹路悄悄熄灭,转眼如常。
因为楼观道中有灵宝四象两仪幡,之前他一直害怕龙舟暴露,不过在祖师传法那一次后,知道了秘境局限在两仪峰中,李存孝也稍微放心。
方才他便是沟通了器灵,尝试着让对方帮忙寻找、感知甲胄神兵的存在。
没想到的是,对方还真的愿意帮忙。
方圆十里,只要受灵宝气息一激,隐藏的神兵便都会不由自主地呼应发光。
如此便像是开了地图挂一样,李存孝很快就找到了两件甲胄神兵。
可惜,找到不等于能认主。
哪怕抓到手中输入真元,李存孝都能感觉到其中器灵的抗拒,最终只能放弃。
由此,他也不得不感慨,当初太乙真人给他炼就一对风火轮,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不枉我一番辛苦。”
青蓝身影携着凤鸣,其中满是喜悦之情,眨眼间清风拂面。
李存孝下意识抬起手,就见一只青蓝与赤红交织的鸾凤落在小臂。
但五指之中的触感,却不是柔软的鸟羽,而像是一顶.头盔?
(本章完)
第254章 263青鸾神甲,乾坤在手(五千)
第254章 263青鸾神甲,乾坤在手(五千)
“头盔?”
感受着青鸾鸟儿的喜悦亲昵,李存孝也没有犹豫,当即就要炼化。暁说Cms 冕废岳独
甲胄类的神兵本就不多,何况之前找到的两件都与他相性不合,再找下去也未必能有更好的了。
“就是你了。”
青玉色的真元化作苍龙探首,口中玛瑙色泽的赤帝流汞喷吐,凝聚为一方水池,青鸾鸟儿乖巧地便跳了进去。
沐浴嬉戏之中,伴随着一种心心相印的联系逐渐强化,大量的真元开始流逝。
好在李存孝并非寻常的天梯武者,有着黄庭气海的根基,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连接,如同江河网络,汇入丹田气海。
比起以前炼化风火轮时那一种开闸放水、入不敷出的虚弱感觉,如今他只是略微有些空虚的感觉而已,不知强了多少倍。
但只有真元也还不够,李存孝又伸出两条肉臂,掌心相对,用力一划。
清香中带着点点金色的鲜血如滴滴甘霖,又似真汞水银,粘稠却又清透,好似一颗宝石,一颗颗坠入赤帝流汞所化池水当中。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李存孝,已经只算得上半个人。他的鲜血,一滴便抵得上一颗二阶气血丹。
普通人吃了,不说包治百病,也是身康体健,大补之物。
唳!
青鸾口中发出高亢的啼鸣,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青碧中透着赤红的符箓纹路自然而然在凤首上勾勒,映衬得头上长长的翎羽越发洁白。
闭着眼,李存孝更加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件神兵的雀跃,以及与自身真元的共鸣。
神兵有“神”,不是三元合一的宗师,没有资格锻造神兵。
相应地,炼化神兵也就要从“精、气、神”三者上下功夫。
之所以有神兵择主,就是因为宗师以下的武者,“神”的修为还不够,必须要神兵相性契合,这样就能省去以“神”炼化的功夫。
碧绿中带着赤红的光芒,时而闪烁,好似呼吸。
前后不过半刻钟,李存孝已经能感受到,这件神兵已然为他初步掌控,后面就需要积年累月的炼化。
就像一对风火轮,自从其升为神兵之后至今,已然炼化了差不多半年,才是如臂使指。
但是祭练神兵,并没有终点。温养祭练越久,神兵与主人的联系越紧密,使用起来也就越得心应手。
此时他已经将这神兵初步炼化,心念一动,青鸾便欢叫着没入头盔之中,这时候,这一顶头盔的面貌才完整展现在他的面前:
八瓣铁胄,香草压缝,赤金勾勒缠枝莲,眉心处以银色宝相花饰之;
头盔两侧的鳞项卷起,内里纹路如羽毛,两边好似凤翅,和头盔顶部青蓝为里、赤红为缘的凤羽相互映衬。
但这还不是头盔的完全体。
李存孝双手举起头盔,将其戴在头上,真元涌入。
霎时间,内青蓝外赤红的羽毛光影在他皮肤上浮现,并迅速扩散全身。
一眨眼而已,已全数覆盖,随后在凤鸣高亢声中,羽毛飘散,露出一身华丽甲胄。
其身甲极长,覆盖至脚面,胸前两个圆护,腰间兽吞捆束着抱肚,披膊、护腕、吊腿一应俱全。
甲片皆是淡淡的青玉色泽,边缘则以赤红的锦绣包裹。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大袖飘飘,披帛垂下的飘带无风自动,好似天庭中的神将,轩昂神采,气势逼人。
注意到这边动静,姗姗来迟的叶淑仪见了,也不由呆了一呆,眼中流露出几分异样的神采。
‘李师弟好生威武,世间这样标致的男儿只怕不多.’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叶淑仪面颊一红,见对方目光看来,忙转移话题:
“恭喜师弟收获神甲,这器物是个什么名号?”
“青鸾甲。”
李存孝淡淡地答了一句,不是他装逼,而是这神甲在身,他的心境便无端平和下来,好似冬日湖水,古井不波。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体内的真元,好似夏日暴雨倾盆,比平日更加活泼、恢复效率也高了数成不止。
青鸾甲在身,不止是全方位的防护,更是全方面的加持。
这一整套全身甲,看上去有些臃肿沉重,实际上身的感觉却是轻盈灵活。
在他激发青鸾甲的时候,丹田之中,风火轮也受到刺激,化作风伯和朱雀飞出。
两只神禽一前一后,很快又飞出青鸾,三只鸟儿在空中舞动。清脆如铃的啼鸣唱和,好似乐曲。
“鸾鸟,凤凰之亚也,似凤而白缨,其状如翟而五采文,现则天下安宁。”
叶淑仪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眼里流露出浓浓艳羡。
“我却是没有师弟的福气,这一回要空手而归了。”
“师姐不必灰心,以后还有机会。”
李
存孝对此倒不吃惊,入宝山空手而归的多得是,何况对方想要的还是少见的丹炉。
当下他也不急着检验神兵的性能,真元一收,甲胄便再度化作羽毛光影溃散,只有青鸾双足立在兜鍪之上,被李存孝托着。
两人结伴,出了后山,看见围在门口的一堆弟子长老,还让两人吃了一惊。
李思齐强硬地推掉了秦思行的宴请,捂宝贝似的将李存孝先一步带离。
回到妙严宫,太乙看到青鸾盔,上手掂量了几下,也不由啧啧称奇。
“存孝,你的运道不一般啊,这件神甲可是大有来历。”
“大有来历?”
李存孝一下来了兴趣,方才回来的路上,李思齐也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但后者却没有多嘴,只是推说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得更清楚。
“不错。你也知道,我们楼观道和大秦皇室关系匪浅,甚至不少公主都会在我们这里出家为坤道。”
“出家的有,供奉布施的自然更多,捐的东西除了粮食绸缎,金银财宝.”
老道士说着,将在他手中黯淡无光的头盔递给李存孝,接手的瞬间,青鸾又叫着从里面飞出,躲在他脖子后面。
“您的意思是,这件神甲也是大秦皇室的布施?”
李存孝这下真是被壕无人性的做法镇住了,“哪个败家子这么舍得?”
“败家子?”
太乙真人一下子笑出声来,搞得前者摸不着头脑。
“若是太宗文皇帝都只能称败家子,那大秦历代的圣人,岂非都是昏君?”
“这件神甲是太宗皇帝?!”
“不错。这件神甲正是太宗皇帝.”
李存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毕竟这位开国皇帝的传奇故事实在是家喻户晓。′k!a-n!s`h′u^c_h¢i,./c+o\m¢
身为皇子,开天策府,为高祖打下半壁江山,后来扳倒了太子,取而代之。文治武功,威压一世。
这要是那位太宗皇帝的神甲,那
“.正是太宗皇帝的亲弟弟,卫王李玄霸之遗物。”
啊?
太乙看着李存孝嘴巴瘪了下去,不禁露出坏笑。
“当年卫王也是英雄少年,可惜天妒英才,二十几岁便战死沙场。”
“有人说,若他不死,说不得能成为太宗之后,皇室中第二个大宗师。”
“这样啊”,李存孝很快调整过来,这种事很好想通。
作为大秦立国以来,武力值最高的皇帝,他的神兵,自然是留着给血脉子孙保命。
而楼观道当时被太宗皇帝强迁出原址,打了大棒,自然要给一个胡萝卜。
拿出亡弟卫王的贴身物件供奉,足以展示态度。
“这神甲除了护身之用,还有什么神异?”
这种事关底牌,别人肯定不能说。但听到老道士发问,李存孝也不隐瞒,毕竟对方的神兵都借给自己用过好几次了。
“一是有静心之用,二者,不知是不是徒儿的错觉。似乎有了这神甲之后,弟子运化真元,都要轻松一些.”
“嗯?”
太乙真人吃了一惊,就见对方戴上头盔,真元化作光羽,凝聚全身甲胄。
老道士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李存孝胸口,片刻后收回,不由赞叹:
“不愧是太宗亲弟的神甲,果然非同凡响。”
“鸾凤者,神灵之精也,通于天地。有这神甲在身,你使用神兵的消耗,要比一般武者低一些。”
“更不要说,还可以辅助真元修炼。等这神甲记住你真元修炼的路线之后,只怕无需你分心,都可以自动运转了。”
“这么厉害?”
李存孝面色一喜。这岂不是说,过不了太久,他就能自动挂机了?
若是能将修炼真元的时间节省出来,那就有更多时间钻研丹道和武学了。
“那个,师父啊,徒儿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就别说”,太乙真人笑骂了一声,李存孝听若未闻,腆着脸凑上前:
“您的乾坤弓,能不能借弟子研究几天?”
“怎么,知道神兵难得,主意打到为师身上来了?”
“不敢。这不是要炼制囚龙索吗,我想着多看几把神兵,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太乙真人,老道士手一伸,金光凝聚,勾勒出漆黑的弓臂。
他叮嘱道:
“炼制魔宝不算难,但以你如今的学识经验,还有三转小成的《九转流珠》,只能炼制下品而已。”
“多把心思用在修为和丹道上,触类旁通,日后你境界到了,自然能掌握,不要本末倒置。”
“师父放心,我岂是好高骛远之人?如今弟子除了定心丹,其他一概不会。”
“门中师兄弟虚言吹捧,但事实如何,我心中清楚着呢。”
“这还差不多”,太
乙闻言,这才满意地将黑色长弓递出。
乾坤弓弓臂极长,近乎一人高,漆黑莹润的弓臂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把手的位置,表里勾勒着银色的乾坤卦象的图案。
“提醒你啊,神兵择主,之前你能用照骨镜都是为师预先在里面留了真元。”
“这把弓你最多能开三次,三次之后,你就用不了了。”
“弟子明白。”
李存孝此时心头火热,连连答应了,便三两下赶回小院,钻进修炼室。
“龙舟!”
眼睛一闭一睁,转身已经出现在乾阳殿里。
李存孝手拿长弓,青鸾铃响,甲胄加身,风火轮将其托举至宫殿群的半空。
“第三、第四重宫阙我都已经探索完毕,天梯境界的人魔都尉已经不足为惧。”
“但是第二层中,第七境玄关的人魔中郎将就有些棘手了。”
“玄关之差,生死之别,我还不知多久才能打破玄关,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这次借助龙舟搜索神兵,让他尝到了甜头,也让他惊醒过来。
不提宫殿中的那些珍宝,龙舟灵宝本身就是最大的机缘。
早一日让灵宝认主,自身便早一日能获得在宗师面前也能全身而退的底牌。
器灵古板,非要李存孝清除人魔才肯认主。
硬实力不够,外援来凑。
思索之间,李存孝已经飞到第二重入口,才稍微下降点高度,房间中便传来一声低吼。
“找死!”
几十米长的剑气直冲云霄,惊得李存孝脚底风火轮炸出炎流,瞬间划出一个弧形。
升空百米之后,他才稍微放心,看着第二重入口处多出了一个浑身银甲的魔将,服饰之华丽,仅次于死去的司马扶风和宇文坚。
“贼子,下来与我一战!”
比起那些头脑混沌的人魔都尉,这些第七境的中郎将显然保留了更多神智,但是面对拥有飞行能力的李存孝,除了干瞪眼叫骂,也没有更多办法。
“看来只有宗师层次的人魔才有完整的智慧,这些剩下的都还差点。”
李存孝想到了文中子,如今的龙舟里,实际上只剩下对方这一个半疯癫的宗师了。
不过在他自己成为宗师之前,是没有去招惹的打算。
三教合一的本尊,听上去连一般宗师怕是都没有交手的资格。
李存孝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左手持弓,右手食指中指合拢,真元便凝聚成一片红蓝两色的羽毛。
心念一转,背后探出六臂,捏出狮子拳印,尽数灌入羽毛当中,使得后者越发
这就是青鸾甲自带的另一个功能,能将攻击凝结在一片羽毛中,距离长达百米。
当下抖手一甩,红蓝羽毛瞬间发出尖啸,转眼间来到地面。
那人魔中郎将早有察觉,举剑一刺,正正刺在羽毛尖端,六头雄壮青狮顿时炸出,凶悍扑咬。
谁知对方手中剑势再变,当空划过一道银线,青狮顿时被腰斩,失去了控制的真元顿时炸开,吹动得人魔衣袍猎猎。
没破一点皮。
“我就知道。”
李存孝叹了一口气,右手一捏,再度凝聚出红蓝羽毛。
“同时负担三件神兵,不知道我能射几箭?”
话语间,六臂一合,三头赤红虬龙飞出,正是绝学九龙神火罩。
与此同时,右手搭在乾坤弓弓臂之上,伴随右手向后回拉,金光凝聚的弓弦一寸寸显现。
火龙冲来,交缠收缩,化作箭矢,红蓝凤羽正好成了尾羽。
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吸力从乾坤弓中爆发,李存孝只觉体内真元如洪水般轰然流逝,弓弦还没拉开一般,他已然有了几分空虚之感。
“糟老头子说能开三次,实际怕是开一次也够呛!”
李存孝知道遭了老道士的戏耍,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心一横,放开了真元的输出。
不仅是青龙本尊,就连九龙菩提本尊中也有焰摩宝珠不要钱似地流淌出来。
开弓的阻力越到后面越强,好似手拽着一座山。
李存孝咬牙切齿,索性收回部分真元,青鸾甲的足底部分顿时散去。
他右脚金鸡独立,左脚好似手掌,撑住了乾坤弓,双手同时拽住了弓箭尾羽,脸上青筋全部绽出,用力狠狠一拉——
弓如满月!
“破!”
发泄似的一生低吼,在箭矢射出的瞬间,李存孝只觉连骨髓都被抽走了一样,好悬没能维持住风火轮,一个跟头跌在半空,又勉强撑住。
面如金纸,气喘如牛,左脚松开的瞬间,去抓乾坤弓的左手都忍不住直哆嗦。
李存孝实在想不到,晋升天梯之后,自己竟然还有被掏空的一天。
但此时此刻,他都顾不得这些,双眼只是死死盯着空中一闪而逝的箭影。
可不等他看清,箭矢便如同电光
消失在视线中,下一瞬,便听到一声夹杂着惨叫的怒吼。
那人魔中郎将的胸口正中,蓝红二色的尾羽颤动,拨动得它双目猩红,右手长剑就要来斩胸口箭矢。
然而,箭矢斩断,赤红之光顿时大盛,三头狰狞赤龙飞旋而出,掀起高达百米的火龙卷。
然后在空中再度交缠为巨大的箭矢,最后轰然射下——
砰砰砰砰嘭!!!!!
剧烈的爆炸火光将李存孝直接掀飞出去,后者一个踉跄,险险在一处屋顶上站稳脚跟。
苍白的脸上映出橘红色的冲天光焰,眼神落在左手的乾坤弓上,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猛?
“这样的攻击,根本不是我当前的境界能发出的。”
“单单凤羽的攻击范围,应该只有百米左右,但是经过乾坤弓加持,怕是已经有百丈左右。”
“而若是师父出手,只怕射出十里、百里都不在话下,相当于是从青龙峰直接射到华阴县城里了.”
不过,虽然震撼于这一箭的威力,但是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金刚杵,李存孝还是不由叹了口气。
这一击或许能给人魔重创,但是却无法将其杀死,而他暂时已经没有再射一箭的力气了。
“小友何故叹气?以天梯境界,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
李存孝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脚下风火轮轰鸣,瞬间就跑出近百米。
转过头,更加苍白的面庞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文中子。
这位前朝的宗师面带微笑,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先看了一眼还没散去的火龙,又看了眼李存孝手里的长弓,眼里似乎闪过了然。
随后,微笑着发出了邀请:
“小友,是时候与我切磋一场了。”
(本章完)
第255章 264宗师之力,玉光剑气(五千)
第255章264宗师之力,玉光剑气(五千)
我打宗师
李存孝差点麻了。
“前辈,您说笑呢”
“小友别急”,文中子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我当然不会害你,我的意思是,我会压制境界,以天梯层次,与你交手。”
“哦”
李存孝一听,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活泛开来。
老实说,想要彻底掌握龙舟,文中子这位三教合一的宗师高手,是必须越过的门槛。
否则,就算龙舟器灵肯认主,自己的灵宝里住着一个在入魔边缘的第八境高手,始终不可能放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而且对方愿意主动降低境界交手,好处多多。
一来,能有宗师层次的陪练,本来就是不可想象的事,甚至可以说全天下独一档。如此锻炼出的战斗本能,也必然是天下独一份。
二来,既然将来迟早要交手,那现在提前了解下对方的武学,掌握情报,日后再对上,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
至于说交手的过程中自己的底牌也会泄露——开玩笑,有金刚杵在,他推演武学的能力根本不是世人能够想象的。
只要煞气足够,他的底牌和战斗风格完全能因地制宜,因人制宜。
“既然如此,那晚辈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只是前辈练得三尊合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知有没有什么指点,好叫我实力增进得更快些,也能让您的心愿更早实现.”
李存孝说着,眼神瞥向远处。火焰龙卷散开之后,露出里面血肉翻卷、模样凄惨的人魔中郎将。
可惜的是,对方看上去狼狈,但其实只有左臂软趴趴吊在身侧,其他裸露的部分不过是皮外伤。
甚至随着其呼吸吐纳,其伤势还在肉眼可见地复原。
“骁果卫和左武卫,是大周皇帝简拔天下府兵中最精锐者,组成禁军,护卫皇城。”
“这些中郎将,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有不少甚至是来自于大族和宗门圣地。其传承武学顶尖,身经百战”
“小友虽然是借助了神兵,但是以天梯境界,能伤玄关一臂,已经很了不起了。”
听到文中子的话语,李存孝开始心想这老前辈还挺会安慰人。然而下一刻,就见对方动了动手指,完全看不清动作。
下一刻,人魔中郎将的身上顿时出现几十上百道交错的剑痕,好似渔网。
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转瞬化作满地的碎肉。
李存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自己精疲力竭也才能弄断一条手臂,文中子动动手指就杀了。
如此轻描淡写,就算当初严道通擒拿五明子中的净风,也不过如此了吧
您刚才是安慰我,还是给自己装逼铺垫呢
三教合一的宗师,难道已经能和大宗师比肩了不成
“此乃《玉光剑气》,乃是我所创《中道》的入门篇。”
文中子看着眼前青年被震住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
“小友帮我这孤魂野鬼了却心愿,我也无以为报”
“日后,小友每胜我一次,我便传你一部分武学。”
“这龙舟中珍宝无数,皆有人魔看守。若是方便,我偶尔出手,给小友一些方便,也未尝不可.”
老狐狸,这是吃定了我啊。
李存孝眼睛眯了起来,对方所说的话,全都戳在他的软肋。
三教合一的神功也好,秘境中的奇珍异宝也好,都是他需要的东西。
这文中子说是儒学宗师,但真的接触起来,却颇通兵家诡诈之道。
堂堂正正的阳谋,让人没法拒绝。
毕竟,若是把对方的话反过来听,也是一样:
你要是不和我打,那你和人魔交战时,我也偶尔出手,让你拿不到东西,给你添堵,也未尝不可。
“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晚辈自然不好拒绝,但是也有个疑惑,不吐不快。”
“你问吧。”
“恕晚辈冒昧,您如今看上去神智清明,就算是物是人非、不欲留在世上,为何又非要晚辈来动手”
李存孝这个问题显然是问到了根子上,文中子沉默了片刻,露出苦笑。
“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我和杨英他们困在龙舟中数百载,早就已经逼近寿限,”
“与其说是我镇压不住入魔的本尊,倒不如说是入魔的本尊始终无法镇压住我,让我得以苟延残喘。”
“如今欲了此残生的是我,但魔性本身是求活的,绝不会允许我自毁生路。”
“因此,若是让尊师来,那动起手的后果,我也无法预测。”
“反而是与小友切磋,削弱了境界,不会让魔我的反应太过激烈。”
“小友若是实在不放心,也不必真身与我交手,借灵宝之力化身与我交手,也是一样。”
李存孝闻言恍然,没有全信,毕竟对方自己也说魔性深重,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正常
倒是借助灵宝之力化身这件事,他之前有过猜想,但是还不曾实践过。
理论上来说,灵宝自先天而生,天然亲和天地,乃至于能够化育一方秘境。
如此伟力,想要以灵气凝聚一具化身,应当不是难事。
只是以往龙舟器灵都死板得很,给他的权限又小,也就是平时出入,还有定期沐浴灵液罢了。
这次说不定是个机会毕竟龙舟本身也一直想要清除体内的人魔,岂非双赢
李存孝这般想着,沉下心来沟通器灵。无意识中,额头上赤龙纹清晰起来,随后,一缕赤色灵光从他眉心跳出。
不知真气还是灵气勾勒而出的身影缓缓浮现,筋骨皮肉,乃至于末梢的毛细血管都被一一勾勒而出。
直观清晰,就像是上辈子看过的人体解剖图。但是这种活生生“造人”的景观,比起只是死物的解剖图又不知震撼多少倍了。
“不愧是先天灵宝,道蕴其中,无穷造化,只是些微展露,已经是寻常武者一辈子望尘莫及的了。”
文中子慨叹一声,眼中却没有什么贪恋,只是静静等待那具和李存孝本体一般无二的化身睁开双眼。
在这个过程中,空间如水波动,转眼间,二人已经被挪移到了乾阳殿前广场。
在这里,隐约能看到殿内盘桓的赤色巨龙。
“还挺周到的嘛。”
李存孝对于器灵的安排很是满意。
有化身应战,还有器灵看护,基本上是万无一失。
“虽说是化身,但是和本体,却是感觉没有什么区别,连佛道两门本尊都一个不少.灵宝果然非同一般。”
细细感受了一番,真元运转、血气勃发,无不如意。
“化身”回头一看,李存孝的本体却是在乾阳殿中盘膝安坐,好似熟睡一般。
唯一可惜的,或许就是神兵无法使用。
毕竟神兵目前是精、气交融炼化,他现在还没有打开玄关,“神”这方面还是差了些。
“我先分化一尊天梯境界魔身出来,小友交手来试试看。”
言语之间,那儒家夫子、释教神将、道门玄帝等三教本尊已经显化出来。
文中子思忖片刻,对着那佛门神将挥手一斩,后者顿时有一条手臂脱落,落在地上,化作本尊一般模样。
但论气势却远不及太乙和契此的法相,倒是与秦思行、郭钊等相差仿佛。
“这是我佛门本尊,伽蓝大帝。伽蓝者,寺庙也,这门本尊尤其擅长困锁之法,小友不要大意。”
这伽蓝大帝是个身绕披帛的武将,全身甲胄兜鍪,镶嵌佛宝,头戴幅巾,一手抚须,一手拿长刀。
单看外貌,宝相庄严,唯独双眼之中,血光炽盛,看不见半点慈悲。
几乎是在文中子提醒的同时,这伽蓝魔尊便以手拖刀,身后炸开流火。
刀光舞动,化作一座巍峨宝刹。速度之快,李存孝避无可避,瞬间便觉周身有泰山压顶,真元运转都慢了下来。
“竟然能抢在我之前出手不愧是宗师的分身,就算境界平齐,战斗经验却不可同日而语。”
李存孝虽惊不乱,双掌用力一拍合拢,六条赤红的手臂瞬间从背后钻出,各掐手印。
三条火龙绳瞬间与青狮奔腾而出,与此同时,再结说法印以震慑心神,对面的伽蓝魔尊瞬间避无可避。
“唔!”
九龙神火罩的束缚之力和说法印的震慑之力同时生效,一时间,反倒是先发的伽蓝魔尊闷哼一声,瞬间僵硬在原地,遭到青狮扑杀。
如此双方的差距瞬间抹平,百招之后,八道燃木刀气合为青龙,将伽蓝魔尊化为飞灰。
“好!”文中子击节赞叹
“再试试这个如何”
随手一挥,那手掌玉如意的太上玄元皇帝头上莲冠掉落,化作身穿紫霞一般绚烂法衣、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夫早年求学,偶得一残篇,练就这门太上本尊。其真元纯一,千变万化,尤其擅长道门踏罡步斗。”
交过一次手,李存孝便知道文中子虽然说有三具本尊,却没有样样稀松的毛病。
别的不说,方才伽蓝魔尊那一招镇压,快得无从躲闪,自他出道以来,还只在越级而战时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即先发制人,八臂各自抓着火龙绳、燃木刀、狮子拳印,脚底焰摩宝珠模拟出火轮,速度瞬间飙升。
踏。
太上魔尊双眼漆黑,好似无边黑潮,无喜无悲,一片死寂。遭到攻击,身体自然而然地迈出禹步。
伴随着他脚步变化,其体内真元竟然隐隐影响了周边。
空气之中,水元煞气忽然凝聚出七尊神将,状如七星,刚刚好把李存孝困在当中。
踏。
再走一步,空气中白金杀伐之气化作白虎,乘在神将之下,配合着扑杀往来。
这还不是结束,伴随着对方步伐变化,真元显化为各种形象,齐齐围攻。
李存孝初遇不免吃了一惊,不过冷静下来观察后也发现,对方这踏罡步斗之间,有着规律。
不同的步伐,对应不同的真元显化。而且每一步之间,都有着明显间隔。
熟悉了对方套路之后,在交战到四十合的时候,李存孝挥动火龙鞭,以阎浮山海之力,硬生生将其抽爆。
“百招便能败我佛道本尊,果然是能同级称雄的俊杰。”
文中子眼中的欣赏更浓,李存孝却有些凝重。
对方的佛道本尊,都很厉害,想要击败,得不少功夫,但还算不上劲敌。
可是李存孝没有忘记,眼下只是分别对付佛道本尊而已,若是三具本尊一起上,只怕瞬间就要陷入苦战。
“佛门伽蓝的手段强悍却单一,道门太上的手段多变,却有迹可循。”
“不知道那儒门素王的手段又是”
“我这儒门本尊没有什么手段,只是居中持道,不偏不倚而已。”
“所以,就不必再一一尝试,小友直接上吧。”
文中子似乎能猜到李存孝的想法,话语间,那宽衣博带板冠高耸的夫子便掷出一根书简。
书简飞过之前两具魔尊死去之处,猩红和漆黑的光芒涌入其中,摇身一变,赫然是文中子本人的模样。
平顶幞头,黑缘襕衫,双眼中暴虐和死寂交织。
这具三合一分身一出,李存孝瞬间感觉到一种迥异于之前的压力,额头有一种针刺似的幻痛。
“好强的压迫!倒要看看是什么手段.”
刹那的分神,那文中子的分身忽然动了动手指,霎时间李存孝眼前一黑,胸口一痛——
“草!”
乾阳殿内,李存孝一个鲤鱼打挺,惊恐地四处张望,双手胡乱地在胸口摸了一把,却没有摸到以为的伤口。
等到渐渐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没有死也没有受伤,不可思议之感才将内心淹没
“我居然被人秒杀了!”
明明之前佛门和道门的两具分身给人的感觉也就那样,但是二者以儒门素王为纽带融合之后,几乎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的两场战斗,他能一边交手一边思考,方才的那一刹那,连走神都算不上。
然而对方只是动了动手指,他居然就稀里糊涂地死了!
“小友,如何”
乾阳殿外,文中子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只不过其中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就像是流落深山的老烟枪好不容易走出大山,被偶遇的行人递了一根芙蓉王一样。
“再来!”
李存孝再度盘膝坐下,额间赤龙纹闪烁,很快又在广场上勾勒出新的身影。
这一次,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赤焰化作三头六臂,青碧化作青龙缠身。
三龙神火罩护住周身,狮子拳印一一捏合。
至少,这一次要看看对方用了什么手段!
“不来了,不来了。”
李存孝躺在乾阳殿的地砖上,艰难抬起抽搐的五指,连连挥动。
“死”了二十多次之后,哪怕是精神幻痛,浑身上下也好似解体一般,就像没一块肉是自己的了。
“三门本尊合一也太恐怖了吧”
出手之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前后二十多次,那具分身连脚都没动过,最多是从动一根手指,变成了五根手指。
死了这么多次,他也只是隐约察觉,每次对方出手,都像是结合了罡斗和伽蓝两门手段。
最多坚持个十招左右,之后就被秒杀。
这真是天梯能做到的事
李存孝都有些怀疑自己,他觉得哪怕青鸾甲、风火轮、乾坤弓三件神兵加持,只怕都无法战胜对方。
或许能多抗住几招,但以他如今的境界,很难长时间全力催动三件神兵,不出两箭就要先把自己榨干了。
李存孝心里不自觉将其与契此、太乙两人对比,而结论让他更加沉默。
宗师
怕不是都能和陆地神仙比肩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同阶无敌啊”
要不是亲眼所见,李存孝真想不到同阶之下有人能秒杀自己。
楼观道中万众瞩目的新秀,和眼下十招都接不下的无力,对比鲜明。
不过要不了半刻钟,他就从沮丧中走了出来。
天下英雄,犹如过江之鲫,何况还是一位数百年积累的成名宗师人家比自己多活了几百岁呢。
自己要是打得过,那金刚杵都可以提前退休了!
“不过,虽然化身切磋不会死,但是对于精神的消耗还是实打实的啊。”
李存孝忍着脑中的眩晕和疲惫,勉强起身,走到乾阳殿前。
文中子似乎一直都站在门口,看他出来,眼神不住地上下打量。
“当年老夫天梯之时,同级之中能接我五招的都很少。”
“小友只有一门本尊是天梯层次,还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老儒生忽然开口,神情中还带着缅怀,似乎想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
“晚辈冒昧,请问您成为宗师之后呢”
李存孝闻言心里略微安慰些,随后忍不住发问。
“没有敌手。”
“啊”
“没有听清楚吗”,老儒生脸上又露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我是说,宗师之中,我无敌。”
靠,老逼.王是吧。
李存孝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您的分身和我交手的时候,用了《玉光剑气》吗”
文中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于是李存孝也不想开口了。
问得越多心越痛啊。
“哈哈哈,小友别灰心。频繁交手,对你神魂消耗不小。”
“走吧,我知道有一处宫殿里有对应的天材地宝,正好除了人魔,赠予小友,免得影响你修行。”
赠予那明明都是我的。
李存孝心里嘀咕,脚下却没有迟疑地跟了上去。
‘看来只有把佛门本尊也突破天梯,才能见见这三教本尊的真功夫啊’
第256章 265道场奥秘,法天象地
第256章265道场奥秘,法天象地
“此乃玉洞神砂,是那暴君召集丹鼎高人所炼”
“神魂有伤,亦或是损耗空虚,都可以服食。”
“只是大凡金石药物,都有些毒性,不可以长时间服食。小友学兼佛道,应当是明白这个道理。”
颗粒如白似的朱砂,粒粒分明,色泽如玛瑙,鲜红中透着一股异香。
李存孝只是闻了一下,疲惫的大脑瞬间就有种清凉振奋之感。他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盒,将巴掌大的一捧装起。
六阶玉洞神砂,并非是天生地养的宝物,而是要以普通朱砂,和多种药物混合炼制,前前后后几百道工序,耗时半年左右,属于是技术难度极高的消耗品。
之所以说是消耗品,是因为这玉洞神砂,乃是七阶神丹的原料。其本身可以直接服食,也可以炼制为更高级的丹药。
太乙真人自己的库存都不多,之前李存孝想要从老道士那里讨一点来对方都不肯,可见珍贵。
不过当他收起巴掌大小的玉匣,转头却看见文中子拿着一个食盒,朱红的丹砂塞得满满当当,一时间表情又有些微妙。
“呵呵,龙舟中高阶的丹药都被那昏君用得差不多了,老夫如今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还是要一些药物来压制一下。”
文中子解释了一声,但这句话本就多余。
李存孝眼神一瞥,隔着半开的宫殿大门,能够看到半截淌血的尸身。
等到二人搜刮完毕出去,这时没有了遮挡便能清楚看见,身着华丽甲胄的人魔中郎将,已然是四分五裂、变成了几十块碎肉。
而周边的地砖也好,窗棂也罢,没有一点损伤。
对李存孝来说,拼尽全力也只能断其一臂的人魔,在文中子面前却像是变成了傻子,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一个照面,那人魔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直接就被肢解。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和文中子交手过,他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对付人魔时,使用的赫然是之前对付自己的手段。
‘三教合一,真的就能带来这样的质变’
李存孝把疑问藏在心里,没有多言。
倒是文中子,不知道是不是在龙舟当中憋了太久,无人说话解闷。
在回乾阳殿的途中,他一路下来嘴完全没停过。
不是看着那些宫殿中的器物叙说一番来历,就是感怀往事,再要不然就是询问当今天下的形势。
不像个名震天下的宗师,倒像个无儿无女的空巢老人。
“.总之,小友今日虽然败了,但是不要放在心上。”
“当年踏足天梯之后,同级之中就已经难逢敌手,你的天赋之高,完全不下于老夫。”
“等有朝一日你三元合一,成为宗师,想必就能够把老夫的残躯毁掉了。”
李存孝闻言也不禁来了兴趣。
“前辈觉得,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宗师”
文中子摸了摸胡子,沉吟片刻。
“快一些的话,四十岁吧。”
“还要二十年”
“怎么,二十年难道还不够快吗宗师寿达三个甲子,四十岁的宗师,于常人而言,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而已。”
“能以巅峰状态再活两个多甲子,难道还不够吗”
“这倒也是。”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高级武者的时间观念,和普通的武者已经是两回事了。
宗师已经能活三个甲子了,大宗师的寿命,在前世更是足以坐看王朝兴衰。
长生吗.
李存孝被揍了大半天,着实也累了,告辞一声便直接离开了龙舟秘境。
文中子站在乾阳殿之外,好似二者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分割线。
他注视着李存孝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眼大殿中盘旋的赤龙,最后抬起左手,仔细端详。
手背上,多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本我与魔我纠缠太深,若是以宗师高手相激,必然会顷刻陷入癫狂。”
“反倒是李存孝境界不高不低,日拱一卒,能够帮我自斩性命,或许还有一丝渺茫希望。”
“呵呵,李小友,我只怕等不到你成就宗师的那一日啊”
“这玉洞神砂真是好东西,留一些自己用,多的拿来孝敬师父。”
李存孝拿着玉盒,大步往妙严宫行去。
舌尖上,一粒玛瑙似的朱砂释放着清凉的气息,让他疲乏的元神好似浸泡在甘泉之中,感到一阵阵地舒适。
“李师兄,您又去拜见师父师弟我正好也有事,不知”
“李师兄,您什么时候来丹房,我等才识微薄,多少师弟盼着您莅临指导.”
“李师兄,兽园那边今日得了一批稀罕货,如要炼丹,您定个日子,我们好解了材料送过去.”
“李师兄”
打招呼的、请客的、拐着弯套近乎的,从独居小院走到妙严宫不过半刻钟的路,李存孝的耳边却几乎没有一刻清静。
他脸上带着微笑,温言细语地一一回应了,完全不摆什么真传的架子,却不会有人因此而放松几分,反而一个个更加恭谨起来。
这段时间,伴随着比试的结果传遍宗门上下,李存孝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了楼观道炙手可热的人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原本作为对手的李思齐都已经主动示好,一天天恨不得住在李存孝的院子里,其他人更不用多说。
如果非要找一句话代表众人的心情,那就是青龙阁主位空悬久矣,师弟们都盼着李存孝师兄来当家做主,让我们有个主心骨啊!
“万众瞩目的感觉怎么样”
太乙真人盘坐蒲团上,笑着打趣刚走进来的徒弟。
“有好有坏。”
李存孝看见老道士右手里拿着丹书,左手掌心中,真元凝结为丹炉,其中气流升腾变化,像是在模拟推演。
“权势也只是你实力的附属品,享受它的好处,承担对应的义务,但切记不能让其牵绊住你。”
“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你现在也只是天梯,往后打破玄关,三元合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太乙随口提点了一句。他是青龙峰的主人,徒弟这几天什么表现他心里清楚。
加上方才的观察,李存孝的表现应该说是十分清醒,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自大膨胀的地方。
这种淡泊平和的心性,作为师父除了满意,就只剩无奈。
不能敲打天才横溢的徒弟,有时候也是一种遗憾啊。
“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老道士自然不知道某人一天“死”了几十次,再怎么膨胀,也都被削得没脾气了。
双手将玉盒奉上,太乙真人来了兴趣,放下丹书伸手来接,左手中的炉鼎依旧在推演变化。
“玉洞神砂这个成色和年份.龙舟里的”
“是,之前拿到的东西也不少了,不过对师父来说,稍显有些不够看。这玉洞神砂,想必有用些。”
老道士捻起一把,有些诧异。
按照他和契此的设想,龙舟虽然最后选择了李存孝,但是要想真正让灵宝认主,怎么说都要等到后者成为宗师了。
毕竟天下佛道圣地就那么些,各家的灵宝源流,即使有心掩饰,几百上千年来也藏不住。
虽然有少数祖师是年少时就得灵宝认主,但真要以此扬名天下,都是成就宗师,最次也是玄关境界了。
无他,境界不够,小儿搬山,根本没有运用自如。
但是眼下来看,李存孝似乎有些不同。
“你有这份心,为师自然欣喜。不过我记得行宫中还剩不少人魔,切不可为了些许天材地宝,贸然行事。”
李存孝心中一暖,知道老道士关心自己,当即解释道:
“师父放心,虽然我还无法掌控秘境,但是有器灵护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再说,里面的天梯人魔,都不是我一合之敌,玄关人魔手下逃命也不成问题.”
“嗯”,太乙点点头。
“.只有那位文中子前辈,着实厉害,今日杀我几十次,找不到一点还手机会.”
“嗯!”
太乙刚松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掌心中原本还在推演变化的丹炉噗一下散成烟。
“师父,是这样,今日我.”
李存孝也不卖关子,简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太乙真人听了来龙去脉,又搭脉查看,再三确认,这才没好气地瞪了徒弟一眼。
“臭小子,吓我一跳。文中子是名震天下的宗师,你能在他手下走十招都不错了,还想赢”
气哼哼地骂了一句,太乙真人平复了心情,看向徒弟的目光又微妙起来。
“灵宝之威,足以匹敌大宗师。强如杨英,也被囚禁数百年,何况文中子。”
“他在入魔的边缘徘徊,始终是一个隐患,不除他,你无法掌控龙舟。”
“好在器灵相助,安全无需担忧。如此来看,你有一个宗师陪练,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至于文中子的手段.我倒是刚好知道一些。”
李存孝立刻来了精神,从储物魔宝中取出这段时间权贵们送来的香茶并器具,还有随身带的一些点心。
太乙真人受用地嗯了一声,吃了一口茶,不急不缓:
“文中子学贯三教,最出名的武学有三样。”
“《雷音伽蓝》,《七元六纪飞步天纲》,《玉光剑气》”
“真要论品级,三门武学中只有道门的《七元六纪飞步天纲》是神功,剩下两样都是绝学。”
《七元六纪飞步天纲》就是太上分身踏罡步斗的手段吗
“但这人厉害就在这里,他靠着道门的神功,硬生生推出一门儒教神功,反过来驾驭佛道本尊。”
“而三教合一之后,这个人更是领悟出一门了不得的手段。”
“这门手段,甚至能让他以宗师之身,匹敌陆地神仙.”
第八境逆伐第九境
李存孝闻言吃了一惊。要知道武者的差距越到后面就越大,一个大境界的差别有如天渊。
他自己天梯打玄关都已经吃尽苦头,文中子一个宗师,竟然能和陆地神仙过手
“存孝,你知道第八境和第九境的区别是什么吗”
老道士想了想,决定提前告知一些武道的前路。
毕竟,踏破玄关,对自家徒弟来说算不了什么难事,宗师乃至大宗师才是他的前途。
“第八境为元胎,返本归元,胎化炼形。精气神三宝合于法相,武者在此境界可称为人仙。”
“而第九境,名为法象,称为陆地神仙”
“法相”
见李存孝疑惑,太乙摇了摇头。
“宗师之法相,是本我之外相,一身武学之具现,仍然局限于自身。”
“而大宗师之法象,乃是法天而象地,效法自然,内景外显,化一地为道场。”
“道场之中,大宗师即是天地之主,乃是一地之仙,所以叫做陆地神仙!”
这么夸张
李存孝止不住地咂舌,下意识想到了见过几面的严道通,忽然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放心,维持道场对于大宗师来说也不轻松,不是与人斗战,轻易不会动用。”
太乙一眼就看出徒弟在担心什么,李存孝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脑海中却是闪过一道电光,瞬间明白了什么。
“师父,您的意思是,文中子前辈能够和大宗师匹敌,是因为他也掌握了道场!”
“不错”,老道士神色唏嘘。
“此人实在是天纵之才,若非生不逢时,必将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宗师,无上宗师!”
李存孝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似地兴奋起来。
文中子受限于本尊内斗,濒临入魔,无奈止步于宗师之境。
而自己有金刚杵在,不但没有入魔的风险,还能在对方的成果上继续推演优化。
本以为是个巨坑,没想到是个大机缘啊!
“你今日吃那么多亏,估计是他的化身用了类似的手段。”
“对你一个小辈不至于使出道场,何况他压制了修为。”
“同样是天梯境界的真元,在你手里是猪圈里的猪,懒得打滚;在他手里,却要比发情的猫儿还活泼。”
“以文中子数百年的修为,靠真元封锁百步之距离,还是信手拈来的。”
猪圈里的猪.有点伤人了哈。
李存孝神色讪讪,也不反驳。
不管怎么说,至少从师父这里得到了新的思路,下一次交手便不至于拿命去硬填。
“对了,我的乾坤弓呢”
老道士伸手一摊,李存孝见状撇了撇嘴,有些不舍,但还是取出黑色的长弓,双手递过。
不得不说,神兵和神兵亦有差距。
单论杀伤力,乾坤弓和风火轮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不知他的神兵要温养多少年,才能有同样的效果
从妙严宫出来,李存孝一边应付沿途的招呼,一边思索着之后的安排。
说一千道一万,境界始终是根本。
道门本尊已经接近天梯小成,如今真元炼化有四象神丹,处于稳步推进中。
这次因为定下真传名分,又得一四象神丹,倒是可以着手将佛门本尊也突破天梯。
再来就是魔宝,一套甲,一对风火轮,防御和逃命的手段都有,攻击上就有些欠缺。
不过火尖枪和龙雀刀都有些跟不上了,前者作为中品魔宝还可以升级,后者则暂时搁置。
如今的武学当中,九龙神火罩攻守兼备,若能炼制出配套的囚龙索,想必威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如今他已经是事实上的青龙阁之主,倒是已经可以准备材料,收集龙筋蛟皮,等《九转流珠经卷》大成,便能着手炼制。
之后的日子,李存孝便行动起来,习武、炼丹,熟悉青龙阁的事务,开始逐步收割煞气,定期去秘境中和文中子的化身交手。
虽然还是输得很惨,但是日久天长,他能支撑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山中无甲子,光阴似水流,转眼春去夏收,秋叶萧萧,渐至重九之日——
门内考核,真传大典。
第257章 266龙筋,炼器,陇西来人
第257章266龙筋,炼器,陇西来人
九月初九,日与月皆逢九,是谓“两九相重”,故曰“重九”。
同时又是两个阳数合在一起,故谓之“重阳”。
大秦立国以来,重阳之会被太宗皇帝立为三令节之一,官员休沐,百姓欢庆。
佩茱萸,食蓬饵,登高饮菊酒桩桩件件,热闹非凡。
即使如今各地战乱频仍,但是在京畿道、华阴县,权贵们依然没有放弃享乐的机会。
托他们的福,老百姓也能趁机摆摊,在这物价飞涨的时节赚一点钱补贴家用。
楼观道对重阳也十分重视,历年来都将宗门考核定在这一日,还会请宾客前来观礼。
如今才九月初三,门中上下就已经笼罩在节日的热闹和考核将至的紧张氛围之中。
不过这些和李存孝没什么关系。
他的真传之位,是严道通钦定,内里还有改良定心丹的功劳在里面,无人可以取代。
至于李木叉,虽然说是内门弟子,但是真要论辈分,都能和真传们坐一桌了,谁会不长眼去找茬
呼
吸
平缓而悠长的呼吸,中间的间隔之长让人怀疑这声音的主人是不是随时会被自己憋死。
青碧色的苍龙盘旋在右侧,口中淡淡的红色火焰,包裹着黑白青赤四色的圆形丹丸。
灼烧之中,火红色的灵力涌入真形,使得其须发鳞牙越发细致真实。
而在身体的左侧,一株硕大的菩提树拔地而起,繁茂的树冠当中,九头狞恶的黑龙争斗扑咬,只是被赤金的锁链牢牢捆缚。
在菩提树上,同样有一颗黑白青赤四色的圆形丹丸,好似果实一般挂在树冠的最高处,被九头黑龙撞击得摇摇晃晃。
每当二者接触,便有黑色寒冰一样的物质从丹丸转移到黑龙体内,让后者金色的双瞳越发璀璨。
两具本尊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强盛起来,与之相对的,则是两枚四神大丹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当龙华菩提上的那一颗,渐渐从黑冰一样的色泽化作淡淡的青碧色,青龙口中的光团也从火红转化为白金色彩。
这样的场景没有持续太久,四神大丹中的精华流逝,渐渐消散无形。
与此同时,李存孝浑身一震,背后脊骨上,尾椎和肩胛骨正中的位置,两个光点依次亮起。
吸
口鼻用力一抽,两道本尊没入身躯,李存孝浑身顿时响起炒豆子一样的声音,暴涨的力量更是让他忍不住发出舒爽的呻吟。
天梯境界二十四脊椎分三部分,为颈椎七节,胸椎十二节,腰椎五节。
从下至上,分别有尾闾、夹脊、玉枕三个重要关隘,对应小成、大成、圆满。
之前佛门本尊是真形圆满,突破天梯,自入门到达小成,对应二十四节气中冬至到雨水,从冬天到春天。
因此四神大丹的光芒,是从玄水之黑,化为乙木之青;
而道门本尊原本已经是天梯小成,靠着四神大丹加持,破尾闾,开夹脊,由惊蛰到处暑,由春入夏,再入秋天白露。
从丙火之赤,化为庚金之白。
“这就是两道天梯本尊加持的感觉.不枉了两颗四神大丹,对比四个月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充沛的真元在经脉中奔涌,最后百川归海一般积蓄于丹田。
翡翠一般的青龙真元中透出赤色,细看之下,却会发现其中是一颗颗的焰摩宝珠,好似双层宝珠嵌套,瑰丽无比。
几个月的挨打,李存孝虽然和文中子交手还没赢过一次,但是对方也不是吝啬的人,在兼修本尊的事情上给了许多指点。
譬如现在李存孝融合真元的法子,就是对方授予。
原本青龙汞珠和焰摩宝珠,分属两门绝学,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却能融为一体,木中藏火。
李存孝可以选择以木助火猛,也可以火转化赤帝流汞之纯阳,反哺甲乙木,续航和爆发比起之前又上了一个台阶。
“何况如今道门本尊已经大成,佛门本尊也已经小成,二者合一,应该能和文中子前辈的分身打个平手了。”
李存孝念及此处,心中一动,转眼便从修炼室来到了乾阳殿。
赤龙依旧困锁着杨英的石卵,在其不远处,一方灵池的上空,一滴滴的精纯灵液从天板的藻井中滴落下来。
乳白色的灵液在澄澈的水中化开,涟漪一圈圈扩散,没能让灵池颜色更深一些。
四个月的时间,两门本尊分别跨越了一个小境界和一个大境界,这样的修炼速度,当然是有代价的。
不仅两枚四神大丹消耗殆尽,四个月来积攒的灵池,也没有半点结余,尽数化为养分进入了他的身体。
“不过这个速度,已经远远超过门中的天才们了。”
“按照李思齐的说法,他十五年前成为真传,真形初定突破到天梯用去了六年,天梯入门到大成又用去了九年。”
“而郭钊、秦思行他们速度更快些,打通尾闾三关到玉枕圆满,也了近十年的功夫。”
“我是有充足的丹药,还有灵宝凝结灵池,前后也才半年而已,这速度已经很快了。”
“就是,丹药和灵液有些不够用啊。”
李存孝皱眉看着清水似的灵池,盘膝坐下,闭眼。
很快就有一具一模一样的分身走出乾阳殿,看见文中子就盘膝坐在广场的边缘。
没有半句废话,“李存孝”肩膀上八臂生出,一张,一合。
八道拍掌声,和为一声霹雳似音爆,从中窜出一头三十米地赤龙。
这赤龙身躯雄壮,并不纤细,细看之下,和乾阳殿中的器灵还有几分相似。
不同的地方在于,器灵的龙尾就是龙尾,而李存孝劈掌打出的赤龙尾巴上,却是一个八辐金轮。
“又是这一招”
四个多月的交手,文中子已经把眼前青年的招数摸得差不多了,见状微微摇头,背后一道真元瞬间分化为双眼死寂而嗜血的分身。
在这具分身出现的瞬间,空中腾飞的火龙身影瞬间一滞,好似被什么无形之物所束缚住了一般。
随后,伴随着文中子的分身剑指一挥,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间布满了赤龙的身躯,甚至这裂痕还像是从赤龙身上向周边的虚空蔓延一样。
但李存孝见状不慌不忙,口中低语:
“散”
火龙骤然分化为漫天彤云,随后彤云分别汇聚,转眼凝聚为九头火龙。
九头火龙齐齐长啸,尾巴上的八辐金轮疯狂转动,金光从尾部蔓延至龙角,转瞬之间,九头火龙化为九条赤焰绳索。
“九龙神火罩,落!”
绳索交织成网,从天而降,挤压得空气都隐隐波动,好像是有几座大山齐齐落下,撼动了无形的空间,挤压出肉眼可见的褶皱。
在如此封锁之下,文中子的分身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了几分。
他似乎也察觉到情况不妙,双手连连舞动,无形的攻击好似剑气刀痕,切割在九龙神火罩上。
然而九条火绳来回交织,已然形成一张覆盖方圆十米的大网,。哪怕因为对方的攻击短暂地出现一个缺口,很快也会被旁边的火焰涌入、修复。
“这门武学,短时间内小友竟然又有进步”
文中子脸上不由露出惊讶,李存孝见状,心中也不由涌起几分满意。
圆满境界的九龙神火罩,其防御力和困锁能力,比起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也不枉他四个月以来,从青龙阁中收割的煞气,大半都投在了这里面,甚至连狮子拳印都暂时搁置了。
而效果,也的确让人满意,甚至比预期的还要好。
在九龙神火罩的困锁之下,原本无形的空间之中,隐隐有一个半透明的罩子显现出来。
这层罩子悬浮于文中子分身的头顶三尺,抵御着九龙神火罩的侵袭。
每当其分身有所动作,那无形的罩子当中,就会泛起水光一样的波动,将炽热的火焰斩灭在外。
“这就是道场不,只能算是一个低配版的道场。”
四个月的时间,李存孝终于一睹对方的真面目,心里不由得就想起了太乙说过的话。
陆地神仙的道场,是其法理所具现。
大宗师居于自身道场,如同仙神居于洞府,如四大天王主宰四天王天,又如十殿阎王坐镇地狱,洞悉一切,掌控一切。
而文中子这具天梯境界的化身,只是靠着对真元的高超控制,将其释放出体外,密布在这方圆十米的空间中,无形无色。
这样精妙的手段,初次见面不知道根底,当然就很容易中招。
李存孝也是死了上百次之后,才慢慢发现了其中规律,乃至于今日借着两大本尊突破小境界,才终于逼得对方露出根底。
“小友的修为又有进益,看来今日是分不出胜负了。”
文中子感慨一声,主动收回了分身。
“今日就算平手”
李存孝的化身散去,本体从乾阳殿中走出,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还是带着些许藏不住的振奋。
天可怜见,过去的一百多天,每次交手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无论是谁,无数次重复进行一场看不见胜利的战斗,只怕心中都会感到麻木和颓废,摆烂都很正常。
说真的,李存孝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无论为了将来掌控灵宝龙舟,还是为了文中子的三教合一之法,这一战都无可避免。
他就是这样咬着牙,一次次忍受着精神透支后的疲惫和无力,含着玉洞神砂,反复在脑海中复盘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是啊,这才半年不到,小友已经能和我打个平手了。”
文中子神色感慨,心中难免感到惋惜。
这样的天骄,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爱才之心。
只可惜,若是数百年前,他当然是会毫不犹豫将其收为弟子。
但如今,自己苟延残喘,若是不死,只会变成遗祸无穷的怪物。
在已经心生死志的情况下,要是还把对方收为弟子,那日后还会让李存孝背上弑师的恶名,这并不是饱读儒学的他愿意看到的。
‘还是像如今这般,留下传承,早日归西,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文中子无声叹息,随手从袖子里拿出几个丹瓶。
“这是小龙象丹,我从那些宫殿中搜罗出来的。是当年那暴君用来培养禁军所用,于天梯武者颇有裨益。”
“虽然效力比不上小友服用的七阶神丹,但是杨家和佛门关系匪浅,这丹药最好的地方,就是药性温和,无论是修炼到二十四节骨的哪一个部分,都能够使用。”
“我要分心牵制体内魔头,所以这分身最低也只能维持在天梯圆满境界。”
“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等小友两门本尊天梯圆满,大概就能将这具分身除去了。”
李存孝闻言点头,这小龙象丹他在藏书中也曾见过,算得上六阶丹药中的珍品,不过肯定是比不过七阶的四神大丹。
接过丹药,稍微查看了一下。从色泽品相来看,几百年封存,其药力流逝了不少,一粒小龙象丹的药力,大概只有二十四气丹的三分之二。
这里两瓶二十粒,大概足够佛门本尊炼化两节脊椎。
“同时修炼两门本尊,消耗也是翻倍。程若水和我的名额都已经用掉,下一次配发四神大丹,又得等一段时日。”
李存孝皱眉,他如今的高速,都是靠神丹和灵液堆起来的。
除此以外,这四个月的时间,青鸾神甲也完全记录了他的运功路线,如今道门本尊炼化真元,已经可以自动挂机修炼。
可就算有了这些助力,想要两大本尊都天梯圆满,预计也要小半年时间。
更不用说眼下丹药不足的情况,光靠二十四气丹和小龙象丹这种,只怕没有一两年是不行。
“说起来,等重阳考核之后正式位列真传,会有一次进入三元极真洞天修炼的机会,不知道能不能.”
李存孝浮想联翩,自秘境返回修炼室,推门而出。
由不得他不多想,就连荒废许久的龙舟秘境都有三根钉,何况楼观道千年供养的三元极真洞天
找来杂役弟子,简单询问了闭关期间发生的事,得知弟弟在练功。
虽然有个真传哥哥撑腰,没人会不开眼到在重阳节的考核上找事,但李木叉这段时间还是极为刻苦,不愿意给兄长丢脸。
李存孝体谅弟弟的心意,也没打扰,照例准备去青龙阁巡视一圈,收割一波煞气。
也是多亏了青龙阁的收入,他除了提升《九龙神火罩》,还有结余能用来提升《九转流珠》。
“如今只差对应的材料,就能炼制囚龙索了.放出去的悬赏都怎么样了”
一旁的杂役弟子闻言,立刻恭敬上前答道:
“还差一对火行的六阶龙筋,其余都已经齐了。”
“火行龙筋.百草园里也不多见啊。”
李存孝闻言也有些头疼。
龙性属水,火行的蛟龙并不多见。太乙真人的百草园中虽然包罗万象,但是这玩意儿也十分稀缺。
何况龙筋本身就是许多神丹的主材,供不应求。就算老道士有心帮助,也不是随时都有,更别说太乙真人本就是存心考验了。
这次炼制囚龙索,什么东西都是李存孝自己出,为此还从龙舟秘境中拿了不少材料,就是想要一口气炼出件上品魔宝来。
“不过,李思齐师兄今日发来请柬,邀请您前去小聚。”
“说是族中长辈来访,希望能见上一面。”
陇西李氏
李存孝闻言倒不觉得奇怪,这事对方早就提过很多次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见见无妨,说不定自己差的一对龙筋,还要在对方身上出呢。
“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第258章 267情意,消息
第258章267情意,消息
“九月初五吗”
“听说前段时间晋王李翼圣的亲子领兵西进,得亏陇西李氏赶在重阳之前还能到华阴县来.”
李存孝修炼闭关,却也没有放松对外界情报的搜集。
伴随朝廷和伪齐僵持半年之久,各地节度使都是蠢蠢欲动。
提兵入京直面高骈是下策,眼下各家无不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改朝换代只在眼前,但凡实力强一些的藩镇,都在四处吞并积蓄实力。
晋王李翼圣作为和梁王朱全忠一南一北对峙的豪强,自然是野心之辈。
只不过如今陇西李氏还能派人前来,说明关内道的形势还不算太糟糕。
“倒是可以借机多了解下各地藩镇的机会。”
李存孝沉思片刻,挥退了杂役弟子,径直出门,来到了青龙阁门口。
白墙碧瓦,青石铺就的宽阔道路中间,一条中轴线分为左边器房和右边丹房。
目光偶尔扫过,透过窗户和半掩的门扉,能看到其中忙碌的内门弟子。
采药、宰杀、炼制、储存.种种工序有条不紊。
有的弟子注意到李存孝的到来,脸上立刻露出恭敬之色,刚要出声,后者便抬手轻按,笑了笑便离开。
“李师兄又来视察工作了,真是勤勉啊。”
“是啊,我听说丹房那边最近时常得到李师兄的指导,产出材料也好,成丹也好,比起李思齐师兄管事的时候都有提升呢。”
“唉,李师兄什么时候来咱们器房指导指导工作,我也想进步”
“别急,你没听说吗,李师兄最近在搜集龙筋蛟皮,好像是要炼制魔宝,到时候,肯定有咱们表现的机会”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李存孝哑然失笑,心中对世事之奇妙也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他也是和那些弟子一样,渴望着有人赏识,一飞冲天,如今他却成了别人眼中的“贵人”了。
当初要不是张力士点将,他可能还在酒楼里当伙计,捡别人吃剩的酒肉回家抚养弟弟。
当然,有金刚杵在,他肯定会有出头之日,只不过或早或迟,就不好说了。
“不知道师父他们在宋州如何了”
思维发散之中,李存孝轻车熟路地前行,中轴线的尽头,是一个极大的兽园,园中又种植有灵草,正是百草园的所在。
经过小半年的相处,这里的内门弟子对他已经是很熟稔,看见他走到屠宰房里面去也没有大惊小怪。
还没有走进去,一股血腥污浊的臭味便扑面而来。
李存孝面不改色,一边和里面的弟子们打招呼,一边上手做检查状:
“今日都有哪些妖魔”
“回师兄,有五阶妖魔三十六、四阶妖魔一百二十六、三阶.”
那内门弟子对此已经颇为熟稔,报菜名似的说出一连串的数字和妖魔类目,分别是用来炼制什么丹药等等。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从一具具妖魔尸体旁走过的李存孝,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钦佩来。
以前李思齐管事的时候,做事也十分勤勉,但是也不至于这般亲力亲为,何况是又脏又累的屠宰房
只要送去的材料不出问题,日常一个月来一次已经不错了。
但是这位李师兄却几乎是除了闭关,几乎每日都来,而且来了还不是做做样子。
宰杀也好,分割处理的材料也好,他都要亲自过目。
这种重视,是屠宰房的弟子以前没有得到过的,当然,顶头上司天天来视察工作,压力肯定也大。
但是李存孝有一点好,好就好在他赏罚分明,而且赏罚迅速。
只要工作不出差错,赏赐丹药都是寻常,甚至偶尔还会指点他们武学。
对方的讲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甚至于这几个月来,每个月都有受到对方指点后突破境界的弟子出现,叫人眼热不已。
“好,今日也做得不错,等到重阳考核之后,除了宗门的奖励,我会额外给师弟们炼制一批丹药,以作嘉奖。”
“多谢师兄!师兄如此厚爱,师弟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回报你们用心做事,自然应当嘉奖。至于说回报,那也该回报师父,我不过是代替他老人家管理些许俗务而已。”
迎着一众弟子拥戴热切的眼神,李存孝笑着将手从妖魔尸体上收回。
只不过他们看不到的是,无形的煞气以其为中心,从四面八方的血肉中汇聚而来,涌入其丹田的金刚杵中。
哗啦啦.
好似有虚幻的水声在耳边响起一样,金刚杵当中的金光肉眼可见地波动翻涌,从中间向着两边涌去。
“背靠大宗门就是好啊,每天什么都不做,都能有煞气进账。”
在弟子们的恭送声中走出青龙阁,李存孝脚步轻快,嘴角挂着笑容。
以前在天鼓寺时,还得自己亲手屠宰。
如今身为青龙阁事实上的主人,他只要每天修炼后来转一圈,每个月就能保证至少充满一次金刚杵。
这个速度当然也不能说很快,但好处就在于不用下山,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安全性有十足的保障。
“楼观道不愧是大宗门,甚至有特制的饵食能够削弱妖魔,让黄庭武者都能屠宰五阶、六阶妖魔。”
“假设其他圣地也有类似的手段的话,那妖魔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灾难,对于大势力来说,却只是移动的资源罢了。”
“如此,只要控制住妖魔,那也就能让一地百姓感恩戴德,把数万人的生死握在手中。”
李存孝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想到初来楼观道时碰到走蛟的情景。
群雄的眼睛都看着天下,又有谁在乎泥土间挣扎的小民呢
“大哥”,走到小院门口,木叉主动迎了出来,浑身还蒸腾着白色的雾气,显然是刚刚结束修炼。
“叶师姐又来找你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俊美少年眼神古怪,眼神在大哥脸上扫过,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了”,李存孝假装没看到,淡淡点头,径直穿过走廊
到了前厅,果然看到一袭淡紫色道袍的叶淑仪端坐在交椅当中。
或许是刚坐下不久,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袍,道袍下摆被腰肢下的浑圆压住,微微紧绷,将宽松道袍下的姣好身段勾勒出几分来。
“师弟你来了正好,上次我们讨论的炼制二十四气丹之法,回去之后,我又查阅了古书,有些新的想法”
叶淑仪丝毫不拘束,见青年落座,立刻掏出书本和一沓宣纸,兴致高昂地比划起来。
其右手搭着拂尘,动作之间,柔顺的袖口随着重力垂下,不免露出一段酥臂。
青葱五指捏着白玉柄,二者之间,色泽辉映,好似一体。
李存孝见得此景,不由多看了几眼,心中也涌起几分复杂的心思。
老实说,这小半年以来,对方来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每次都是讨论炼丹的问题,但是一来二去,总归是日渐熟悉起来。
他毕竟不是个真的出家人,年纪又正当气血方刚,面对这样各方面条件都很出众的女性,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想法,那是胡扯。
可是如今外界的局势瞬息万变,实在也不像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
他的习惯,一向是要做好准备,不肯冒险,也就只能暂时压着那份心思。
至于说为什么不干脆将对方拒之门外,实则也是对方每次来除了炼丹,别的事一概不谈。
一个月两个月还罢了,如今小半年过去,依旧如此。其性情如何多少能看出一二,而炼丹上的本事更不用多说。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相互切磋琢磨之下,李存孝的炼丹水平比起上一次比试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除了定心丹,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半吊子;经过小半年的学习,他已经补齐了所有短板。
现在,凡是六阶以下的丹药,他都可以随手炼制,否则他也不可能时常赏赐青龙阁的师弟们。
“.师姐的设想大体不错,按照这个方法,应该能将【立春】丹的成丹率提高几分。”
将对方所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李存孝颔首赞许。
他能够改良定心丹的丹方,是靠着金刚杵的推演之力,而叶淑仪,则完全是靠着自身的过人天分,尝试着对二十四气丹的手法进行修改。
也难怪每次太乙见了对方,总是要多出几分耐心。
“既然师弟也觉得没问题,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开炉试一试如何”
叶淑仪伸手一抚,桌上顿时多出几件材料。
羊脂瓣、琥珀蕊似的玉兰,黑金之色、透明可见的蝉蜕,散发醇和香味的不规则铜块,还有散发丝丝寒意的鹅黄色腊梅。
“春玉兰、夏金蝉、秋雁铜、冬雪梅师姐都把材料都准备好了”
李存孝有些哭笑不得,叶淑仪平日大家闺秀,但是涉及炼丹,便往往雷厉风行,一点不见拖沓。
二十四气丹虽有二十四种丹,但本身涉及的主材,却只是春玉兰、夏金蝉、秋雁铜、冬雪梅四种。
春夏秋冬不同的节气,对应四种材料的比例不同,加入的辅材不同,炼出来的成品便不同。
可以说,二十四气丹是六阶丹药中原材料最少、最考验炼制手法、同时也是最难炼制的丹药。
二十四气丹中,以夏、冬两季的节气最为暴烈纯粹,炼制起来难度相对较低。
而春、秋却处在阴阳转换的节点,一个由死入生,一个由生入死,其中平衡微妙,最难把控。
哪怕李存孝这小半年以来,靠着青龙阁提供的煞气将《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提升至大成,也不敢说每次炼丹都十拿九稳。
“师弟,那我开始了。”
丹房之中,做好准备的叶淑仪开炉生火,依次投入材料提炼。
起火调候,萃取混合,文武转换,停火封固
前三个流程,叶淑仪都做得没有一丝疏漏,但是到了第四步却出现了一些状况。
放在其他丹药来说,停火之后,丹丸药性已定,封固温养得好不好,对最终品质有一定影响,但终归不会坏了一炉丹。
可是【立春】不同。
作为自冬入春的第一节气,那种万物于沉眠中生苏的微妙,少一分则死寂,多一分则泛滥。
对于【立春】来说,那一点生机,偏偏不能用丹火催发,而是应该诸事作毕,于丹炉天地之中,自然演化出这一点余韵。
朱雀一脉的火行真元,暴烈有余,温润不足,控制起来极难。
李存孝看着叶淑仪咬着嘴唇,竭力控制,但是丹炉中的火力,距离生机萌动的标准仍旧强了那么一丝丝。
“如此一炉丹,坏了却是可惜.师姐得罪,我要来了。”
言语之间,青碧色的真元在精妙的操控下,好似春日的细雨,淅淅沥沥,没入丹炉。
在李存孝的动作下,丹炉中的火力顿时产生了恰到好处的改变。
二者真元碰撞的瞬间,叶淑仪不知为何心中一颤,只是丹药将成,她也无暇分心。
两人的真元交缠平衡,丹炉中一颗深碧色的丹丸逐渐成形。
“啧啧啧。”
太乙真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丹房之外,眼睛贴在窗户缝前,嘴角带笑。
现在的年轻人,炼丹都能玩出这种样
不服老不行啊。
“开!”
一刻钟后,李存孝和叶淑仪心有灵犀一般,手势变换,青红二色真元托举着【立春】飞出丹炉,一股极其清雅的香气顿时在屋中弥漫。
“师弟,我们成功了!”
叶淑仪看着手中的丹药,笑意如春风扬起唇角。
但当回头看见青年的面庞时,想到方才情景,一抹嫣红又不禁爬上了耳根。
真元是武者精气之凝结,因此生死搏杀,又可以说是豁出“性”“命”。
可方才两人却不是在生死相搏,真要说的话,倒像是性命交修
“咳咳”
一声干咳惊醒了发呆的两人,看见太乙推门而入,叶淑仪和李存孝连忙行礼。
前者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顶不住老道士微妙的眼神,只是约好重阳之后再一起讨论得失经验,随即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师父”,李存孝注意到老道士脸上的揶揄,有些无奈。
“我们炼丹而已。”
“我懂,我懂。”
太乙笑得很是鸡贼,“师父是过来人,都明白,你们不要多想。”
我是怕你多想。
李存孝不想在这事情上纠缠,赶紧转移话题。
“您亲自来找弟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太乙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下去,随手一挥,照骨镜便飞出,金光将整个房间笼罩。
“是契此那个贼秃,他遇到了些麻烦。”
第259章 268撒网捞鱼,十二太保
第259章268撒网捞鱼,十二太保
“契此师父他出什么事了”
李存孝闻言一惊,但却也并没有太觉得出乎意料。
无他,比起不问世事的太乙真人,契此和尚实在一点不像个出家人。
乐善好施,急公好义,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比儒家的士大夫还有入世精神。
这样的的世道,这样的性格,注定了大和尚的屁股后面会惹上许多麻烦。
“是明教妖人”,太乙冷哼一声。
“也是那贼秃胆大妄为,居然悄悄摸到了明教的老巢,结果被魔教的法王发现,被追得到处跑。”
“还好他不算太倒霉,要是遇到明教的教主,此时你我怕是要给他收尸了。”
老道士话说得难听,但神色还不算太凝重,李存孝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契此是积年的老牌宗师,实力强劲不说,手头还疑似掌握着净土宗剩下的半件灵宝,寻常两三个宗师,打败他容易,要他命却难.
嗯
“契此师父去明教,是为了另外半件灵宝”
太乙闻言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徒弟这么敏锐。
“是,贼秃此次虽然吃了个亏,但是也探听到一些秘辛。”
“明教教主法庆,疑似和朱全忠勾结,在暗中血祭净土宗遗落的半件灵宝,不日就要功成。”
“也是因为对方处在关键时刻,大宗师腾不出手,否则契此贼秃焉有活路”
“血祭灵宝”
李存孝脸色顿时沉下去几分。
他在楼观道的藏书中看到过,这是一种极为残酷的祭炼之法。
就像武者以精血供养神兵,灵宝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后者的层次更高,器灵更难降伏。
每次血祭,动辄便是成千上万人为牺牲祭品。
以前有些宗门走到末日之时,往往便狗急跳墙,以此邪法杀戮无辜,硬生生造就一件“伪”灵宝。
如今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明教想要找祭品,简直不要太轻松。
何况疑似还有梁王朱全忠暗中勾结,整个河南道的人口何止千万契此和尚看不惯这些邪教做法,顺藤摸瓜找上门去,实在太正常不过。
‘朱全忠为人残暴,但却不傻,就算要杀,应当也不会挑选繁华的州县’
‘何况宋州处在入京的必经之路上,必要时可以供应粮草’
‘只要他不是疯了,师父他们在宋州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李存孝的思绪一下子飞远,心中暗自担忧起镖局的处境。
不过比起其他地方,宋州有白香山和德正两位第七境武者在,哪怕只为了拉拢人心,朱全忠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但是那些没有强者庇护的地方,只怕就要遭殃了
“.总之,那贼秃当下有些麻烦,但是既然他能传递消息,暂时就没有大碍,我等下会去见掌门师兄,你不必太忧心。”
太乙真人说完便转移了话题,顺手拿起方才二人合力炼制的丹药,指点其中的优劣。
作为丹道圣手,不需要亲眼目睹,只看丹药成品,都能推测出方才炼制过程中的疏漏之处。
李存孝闻言,勉强收拾心情。师徒二人一番讨论,渐至黄昏时分。
留老道士用了斋饭,待到月上柳梢头,后者这才离开。
李存孝心中烦闷,一时间没有练功的心思,索性唤来木叉,检查其练功的进度。
反正有青鸾甲在身,不必他刻意,真元都能自动运转。
“.不错,气血锤炼得很扎实。若是此刻行诱魔法突破,至少是三练小成。”
木叉一套拳脚演练完,微微气喘,听到大哥的夸奖,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
“大哥,重阳节之后我就十五岁了,能不能突破筋肉了”
李存孝闻言沉默,注意到弟弟的目光中期待带着忐忑。
他有些犹豫。
平心而论,早在几个月前,弟弟就已经是气血圆满,早就可以行使诱魔法,晋升筋肉,只是被他压下来了。
如今木叉的根基已经锤炼得无比扎实,气血之浑厚,也达到了无法再提升的地步,继续滞留在气血境界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李存孝就是担心。
种魔武道的修炼太过艰难,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有金刚杵护持身心,一路无惊无险。
有在黑市里被妖魔肉折磨得发疯的人,有出身大户却倒在了脏腑境界前的慕容博,还有太乙真人的亲子李青童.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保护弟弟一辈子,李木叉需要力量,就必定要冒这个险。
‘原本想着早些收拾了杨英,将剩下的神功推演出来,便能让木叉顺着我走过的路来,少去许多坎坷’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京畿迟早成为四战之地,不能再拖延了’
李存孝想到这里,心中也忍不住叹息。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最好是能够借助金刚杵,将诱魔法也改良一番,让弟弟成为第一个不受魔头袭扰的武者。
可惜,大厦将倾,所有人都被时间的鞭子赶着往前走,即使有金手指在身,也不可能事事遂心。
“既然如此,那等我和陇西李氏的人见过面之后再突破吧,我再为你炼制些安神的丹药。”
“角木蛟功中诱魔法的部分,这几天要仔细研读,各种前人笔记,我也会让人给你送来,务必做到烂熟于心.”
李存孝一条条一项项说得细致,甚至于到了一种啰嗦的程度。
但是李木叉并没有半分不耐烦,认认真真,把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大哥一个人,又要修炼,又要管山上的事,实在太累了’
‘我要快一些变强,才能帮他分担,让他轻松一些’
李存孝自然听不到弟弟的心声,若是知道的话,或许脸上会多几分欣慰的笑容。
一番交代之后,等到李木叉上床休息,他又唤来早早等候在门外的杂役弟子。
“你去回复请柬,李师兄可有说些什么”
“李思齐师兄说初五等候您大驾光临,到时除了族中长辈,还会介绍几个新朋友.”
“新朋友”李存孝挑了挑眉。
楼观道也好,西京的权贵也罢,在郭钊等几位真传的热情邀请下,半年来的时光,已经足够他认识个遍。
李思齐所谓的新朋友,若是和族中长辈一道前来,只怕不是京畿道这边的人。
难不成,是哪个藩镇
“那魔教妖人还是不肯交代吗”
太乙真人踏着月色走到两仪峰的山腰,推开小院的门。
小院当中,严道通侧躺在矮塌上,仰头观星。
闻言,只是拿手指指了指院中的一口枯井。
老道士走上前,就见月光射入井底,阴影勾勒出一个皮包骨头似的男人。
数根乌金色的铁链贯穿了他的手脚和琵琶骨,每时每刻,都有淡淡的血色丝线从他体内流入锁链当中,让其脸色苍白。
“啧啧,堂堂的净风明使,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听到太乙的嘲讽,原本假寐的净风猛地睁开双眼,里面满是仇恨和怨毒。
“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用这锁链吸走我的真元气血,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名门正派我.呜呜呜”
一块胡饼正正卡在净风嗓子眼里,噎得他直翻白眼,说不出半句话来。
太乙随手拍掉指尖的芝麻,语气轻松:
“出来混,就是两个字,一横一竖。”
“你技不如人,成了俘虏,有什么好说”
“没有立刻杀了你,已经是大发慈悲。”
“说不定等你家教主炼成了灵宝,还会来救上一救呢”
太乙真人这话状似无意,但净风闻言却是瞳孔一张一缩,随即马上发出更大的咳嗽和干呕声,将其掩盖过去。
老道士注意到这个细节,微微一笑,随手一挥,旁边便有一块巨石飞起,严丝合缝地扣在井口。
“确认吗明尊法庆,真的在修补那件灵宝”
严道通不知何时已经从矮塌上起身,和太乙一道站在了枯井面前。
“若按照契此贼秃的说法,只怕是已经快要大功告成了。”
太乙应声,二人对视,眼中都流露出几分担忧。
明教的教主称为明尊,而这一代的明尊号为法庆,是成名多年的大宗师。
以往各家圣地有灵宝在手,还能稳稳压一头。
如今若是连这个优势都被追平,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明教早早就和朱全忠眉来眼去,那黄潮替人做了嫁衣,还不自知。”
“只怕那后天袋一成,大军马上就会入京勤王。到时候,咱们楼观道首当其冲。”
严道通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楼观道在大秦可以当国教,不意味着在大梁、大吴还可以继续当国教。
天下的宗门圣地,除了茅山超然世外,家家都下场扶龙。
无论最后是谁逐鹿定鼎,只怕他们都讨不了好。
“师兄深谋远虑,但当务之急,还是捞那贼秃一把,顺便看能不能宰几个法王,断其一臂。”
严道通闻言,轻轻拍打铁如意,思索片刻。
“平白露出破绽,只怕他们不上钩你说,这净风和明力,两个明使,之前专门守你徒弟,是为了什么”
“八成是龙舟的事情泄露.打住,你想拿我徒弟做饵”
老道士顿时警惕起来,狐疑地看向严道通。
严道通没回答,话锋一转:
“重阳节时,高骈会来观礼。不管怎么说,我这个掌教总要带几位门主下山去迎接一下。”
太乙挑了挑眉,“怎么迎”
“出城百里。”
“长孙炽他们都去”
“都去。”
“只留我一个”
“只留你一个。”
太乙真人神情舒缓,点了点头。
“可以。”
“到时候,我让光磊和李存孝呆在一起,这样去过宋州的人便都齐了。”
“在高骈到来之前,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严道通说着,又回到矮塌上,单手撑着,仰望群星。
太乙同样仰头,只见荧惑光芒炽盛,停留在青龙心宿的位置,不由喃喃:
“荧惑犯心,一曰主亡。火犯心,天子王者绝嗣;”
“火舍心,大人振旅,天下兵.”
九月初五。
朝食时辰刚过,李思齐便派人来到李存孝院中,询问到访时间。
等到了对方家门口,李思齐更是亲自在门前等候,不说张灯结彩,那也是扫榻相迎。
便是牵马坠蹬的仆从,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显然对这一次会面极为重视。
“师兄如此隆重,倒是让小弟受宠若惊了。”
李存孝才拱了拱手,臂弯就被对面托住了。
“师弟太多礼。便是自家人,该有的也不能少了半分,否则别人要说陇西李氏空言高门,没有待客之道。”
李思齐笑着将其引入门中,“再说,今日的客人,也不止师弟一人。”
李存孝目光闪了闪,“那我倒是好奇得很。”
“哪里来的朋友,当得起师兄如此对待”
“晋王麾下一小卒罢了,不知可能入兄台的法眼”
一道爽朗的声音忽然插入对话,李思齐闻言愕然回头,似乎对这一幕并没有预料。
定睛一看,说话的却是一个戴护臂、系抱腹,武人打扮的白袍男子。
此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言语举止,颇有几分军中的粗豪干练之气。
尤为令人瞩目的,是他脸上焦黄色的络腮胡须,远看好似一头人虎。
“晋王麾下”
李存孝眉头一挑,心道不对。
本以为来的会是岐王的人,毕竟陇西李氏的老巢就在关内,少不了和李正臣打交道。
结果今日来的,却是北边晋王李翼圣的人。
一个月前,两边不是还在对垒厮杀
怎么转眼,连李翼圣的手下都到李思齐府上来了
“这位就是十三哥的弟子,李存孝了吧”
内室中又转出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十分自然地插入两人之间。
似乎看出李存孝的疑惑,和蔼开口道:
“老夫和你师父同辈,在族中行第二十一。”
“你师父李药师行第十三,是老夫的堂兄。”
“这次思齐来信,族长很是重视,特意让我来,叙亲亲之谊。”
“至于这位”,老者看向那黄须汉子。
“贤侄或许也听过他的大名,他正是晋王麾下第十一太保,史敬思将军。”
李存孝闻言,脑海里一道道信息闪过,很快一一对应:
“夜叉八大将,白袍史敬思!”
第260章 269北方天王的见面礼
第260章269北方天王的见面礼
“哦没想到李兄也知道我的薄名”
那白袍男子咧嘴一笑,似乎能被李存孝知道名字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晋王麾下十二太保,若说是薄名,未免有些太过自谦了。”
晋王李翼圣起于北漠,其父原本为云州守捉使、大同防御使。
两代积累,等到绰号“独眼龙”的李翼圣崛起,悍然割据河东道。
东伐河北四镇,西伐关内陇西,南征梁王朱全忠,“北方天王”之名威震天下。
藩镇之中,习气凶悍,但这不是说就没有秩序。
义父义子,就是节度使们用来收买人心、控制军队的有效手段。
李翼圣麾下十二太保,除了老三李存旭是其亲子,其余十一太保,全都是在征战的过程中四处收服的骁勇悍将。
其中修为最低的,都是天梯境界,大太保李思远更是宗师高手,被李翼圣引为左膀右臂,乃至于将横冲军都交给他率领。
‘将来李翼圣若死,为了河东之主的位置,只怕李思远和李存旭要做过一场’
‘不过也难说,武者境界越高,寿命越长,说不定李翼圣把亲子和义子都送走了,他都还活着’
李存孝心里想着有的没的,随着另外三人一道入座。
今日李思齐的院中,留下服侍的仆人很少,而且都离得远远的。
李思齐身为东道,亲自提着酒壶,在几人坐席之间穿梭。
不得不说,太乙真人虽然不喜欢这个弟子机巧太重,但是在这种人情世故上,后者确实长袖善舞。
李存孝和那位李二十一、史敬思第一次见面,要说聊得多投机,那是不可能。
但李思齐就像一根穿针引线的银针,酒过三巡,愣是没让一句话落到地上,宴会的场面一时倒是颇为和谐。
“存孝兄弟”,史敬思喝酒并不讲究什么风雅,连玄关武者都能喝出醉意的蓝桥风月,他仰起头便连下三坛,脸上很快飞起了彤云。
“并非我自卖自夸,当今天下藩镇,我义父晋王之锋锐,除朱扒灰之外,世人无出其右。”
史敬思开口的第一句,便差点让李存孝笑出声来。
所谓朱扒灰,自然是讽刺梁王朱全忠与儿媳之事。
坏事传千里,贵人的阴私本就是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但是像史敬思这样直言不讳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毕竟藩镇武人的残暴人尽皆知,常人多有忌惮。而像李思齐这些贵公子,说话大都弯弯绕绕。
相较之下,史敬思性格中的粗直便十分醒目。
当然,晋王和梁王有仇早就不是秘密,李存孝曾经听说过一桩秘闻。
说是当初黄潮第一次举兵,遭到朝廷镇压,当时李翼圣带兵勤王,朱全忠原本是叛军,只不过头脑灵活,及时招安,摇身一变成了官军。
当时李翼圣追击黄潮残部至汴州,朱全忠故意闭门不纳,使其未尽全功。
后来朱全忠独吞功劳之后,又假惺惺设宴答谢,李翼圣却一点儿不想逢场作戏。
当时醉酒之后,便当着诸军将领,出言羞辱朱全忠,后者怒不可遏。
当夜,双方便发生火并,史敬思作为李翼圣的亲卫,那一晚差点死在那里。
后来朱全忠在河南道站稳脚跟,又想北上扩张,自然屡屡与李翼圣发生冲突,双方如今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
“.如今我父帐下,人才济济。”
“太原王氏家主,早就入我义父幕府之中,出谋划策;”
“密宗祖庭玉华寺,其住持更是早早以两部秘法为我父灌顶,上尊号毗沙门天王,连舍利宝塔也双手奉上。”
“如今天下动荡,朝廷多事,妖魔横行。除我父晋王,还有何人能收拾山河,重整乾坤”
史敬思不知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大吹法螺,说得李翼圣好似真的天王下凡,除他以外,好像世间尽是土鸡瓦狗。
但是太原王氏和玉华寺站队晋王的事,并非虚言,当初契此和尚无意间就提到过。
河东霸主之名,并非虚言。
而史敬思说这些,显然也存在一些拉拢的心思。
先不说楼观道的所在,对于控制京畿有多么重要,光是李存孝真传的身份,尤其还是太乙真人这位丹道圣手的弟子,其价值就不可估量。
“晋王收纳俊杰,百战百胜,的确是当世英雄。”
等前者说得口干舌燥,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存孝终于有了反应。
“不过在下只是一末学后进,懂得些许黄白之术而已”
“再者又远在京畿,河东道的事,对在下来说,未免有些远了。”
“就算知道,也是鞭长莫及。”
李思齐闻言忍不住举杯佯装饮酒,掩饰嘴角笑意:
我知道晋王很牛逼,可我也是楼观道的真传,太乙座下的丹师;
跑那么远来一趟,你有事就直说,不要在这吹牛皮!
“看来是我诚意不足了”,史敬思看似粗豪,闻言却并无恼怒,转而看向旁边的李家族老。
“我听闻,您为存孝兄弟准备了礼物,不知可否取出一观”
“当然”,李二十一笑了笑,神色中隐隐流露出恭敬,毫无一点大族宿老的倨傲。
“贤侄,我听思齐说,你最近在收集材料,准备炼制魔宝”
李存孝闻言这才来了精神,心中对于陇西李氏的珍藏升起几分期待。
“不错。”
“既然如此,这里是族中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推辞。”
老者说着,招呼一声,便有一个护卫打扮的人,双手举着托盘缓缓走来。
李存孝心中一跳,隔着几十步远,他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等到护卫把东西放下,退后几步,李思齐掀开托盘,就见黑色的漆案上,放着一对三丈长的龙筋。
这两根龙筋色泽好似琥珀,内里赤色如燃烧的血线,看上去甚至还有一种软糯如果冻的错觉。
但是李存孝上手之后,用力一捏,却好似捏在一块精钢上。
一抖一甩,空气中一声闷响,一股热浪瞬间扑面而来,桌上酒杯里的蓝桥风月,瞬间腾起三尺高的火焰,酒水蒸发得一干二净。
“七阶的火龙龙筋”
李存孝露出惊喜之色,原本他是打算寻一对六阶火龙龙筋作为囚龙索的炼制主材,只因七阶妖魔的材料实在难寻。
人族是万物之灵长,有慧根,能通过修炼与天地感应,所以有宗师、大宗师。
但妖魔不然。它们一身血肉、神通,都是先天而来。
在低级时,仗着铁爪钢牙,武者难以与其争锋;
可是等到了后期,脑子混沌的妖魔灵智低下,无法修炼,渐渐就被人族的宗师们超越。
种魔武道发展至今,陆地神仙们为了炼制神丹神兵,所杀妖魔不计其数。
如今七阶以上的妖魔都已经很少见,像是太乙座下的九头狮子,那是从老道士的师父开始,用丹药硬生生喂出来的七阶异兽。
更重要的是,之前李存孝只是炼丹出名,炼器还没有过一件产出。
虽然有《九转流珠九丹经》这样的神功托底,但是首秀失败也不是少见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陇西李氏能拿出这么一对七阶的龙筋,是已经做好了打水漂的准备,可见其满满诚意。
“族老爱护晚辈,拳拳心意,真叫我受之有愧。”
李存孝口中这么说,双手一捞,却是直接带着漆案把一对龙筋收进了储物魔宝里面。
肉到嘴里,就算里面有刀子,也得吞下去再说。
何况,如今是太乙和陇西李氏关系疏远,自己作为亲传,无疑是双方之间的重要纽带,收点好处有问题吗
“三郎天之骄子,又与我等同姓同宗,都是自家人,怎么能不互相帮衬”
李二十一看见李存孝收了礼物,一张脸笑得好似重阳金菊,李思齐同样如此。
不怕李存孝贪,就怕对方无欲无求。
陇西李氏有太乙真人这么一个孤高的怪才已经够了,他们巴不得李存孝俗一些、贪一些,这样才能够得着。
“哦,原来是一对火龙筋。”
史敬思的语气平淡,甚至隐隐有些不屑,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合家欢的气氛。
注意到三人的目光,他才露出几分半真半假的歉意:
“敬思是武夫,不善言辞。只是恰好想起,临行之前,义父也有一份礼物,让我带给存孝兄弟。”
晋王李翼圣给我的礼物
李存孝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李二十一和李思齐微微变了脸色。
并非不满,而是恭谨中带着几分期待:
“不知将军可否取出,让我们开开眼界”
“当然。”
史敬思伸手探向怀中,取出一支巴掌宽的卷轴,伸手展开,大概有一人长短,上面赫然画着一幅画像:
年轻的神将头戴火焰冠,身著甲衣,脚踏祥云。
麾下夜叉或摇旗呐喊,或击鼓助威,或举剑劈杀,或张弓射箭。
而龙王长躯疾飞,回首张口,惊慌逃窜中后脚已中一箭,另一支箭正飞向其腹部,八只有首无身的小龙紧随其后。
李存孝通读佛经道藏,在看见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是.哪吒太子降伏和修吉龙王?晋王殿下赠送这幅画是.嗯”
手指在卷轴上拂过,在海水、夜叉、神将上都无异样,直到触碰到慌张逃窜的和修吉龙王。
只见他右手五指屈伸,竟然穿透了纸面的波纹,掌心落在和修吉龙王双角的位置,竟然真的传来了坚实的触感。
李存孝神色顿时一变,但史敬思却忽然合上了卷轴,微微一笑:
“如何,这礼物够新鲜吗”
新鲜
李存孝微微低头,只见从卷轴收回的右手掌心之中,赤金色的龙血好似在燃烧一般,释放着让他都感觉到灼烧一般的痛感。
何止新鲜,简直是生猛!
“二位,可否让我和李兄单独说几句话”
史敬思将卷轴捆扎好,朝另外两人看了一眼,李思齐和族老顿时会意,退出了凉亭,但视线依旧不曾离开这里。
“李兄,如今天下扰攘,并无一处净土。强如楼观道,如今也无法脱身事外。”
“倒不如说,如今的楼观道,首当其冲。李兄的位置,不能思退,只能思进、思变。”
“欲得真心,必以诚待人。敬思今日,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告知李兄。”
李存孝深深地看了这位外貌粗豪的汉子一眼,对方虽然刻意装得莽撞,但此时俨然已经不再伪装。
正猜测对方要如何晓以利害,没想到第一句话出口,就让李存孝心头巨震:
“我父晋王,已成陆地神仙。”
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意义一般,史敬思平淡地说出下一句话:
“岐王李正臣已经归顺我父,愿为犬马。自此河东陇西,俱为一体。”
这两句话是传音入密,李思齐二人并不知道史敬思说了什么,只是看到李存孝的的瞳孔收缩放大,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毗沙门天王座下有五太子,夜叉八大将。我父欲效法之,再寻一人,为第十三太保。”
史敬思将卷轴放在桌上,朝李存孝拱手:
“这一份礼物请不要推辞,义父说了,这也是为了感谢契此大师上次的援手。”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乱世出英雄,李兄深虑之。”
说罢,不等李思齐二人询问,便大笑着离去。
等李思齐和族老回首,却见李存孝手里拿着卷轴,神色阴晴不定。
简单客套几句,后者便告辞离开,径直奔向妙严宫。
一路上,心中只有几个字来回跳跃。
怪不得!
“怪不得!我说原本两军对垒,怎么会忽然握手言和,原来李翼圣已经成了大宗师!”
“以大宗师之力,掌握密宗祖庭玉华寺的灵宝舍利塔,李正臣怎么敢应其锋芒”
“关内道如今已然是李翼圣的囊中之物,陇西李氏自然要百般示好.”
思绪繁杂,直到看见太乙真人熟悉的身影,李存孝才缓缓收敛了思绪。
“听说族里的人今天和你见面”
“是,还有晋王李翼圣麾下的第十一太保,给我送了一件厚礼。”
老道士闻言,有些诧异地抬头,就见自家徒弟取出一副卷轴,在白玉铺就的地砖上轻轻一推,顿时展露无遗。
太乙真人顿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凑上前仔细观看,脸色从惊疑,逐渐化作凝重,最终在沉默后发出一声叹息:
“好大的手笔。”
话音刚落,只见他手掌一垂,拂尘好似一支大笔,扫过那幅哪吒太子降伏和修吉龙王图。
李存孝的耳边忽然响起海潮的声音,鼻子里忽然闻到咸腥和血腥的浓烈味道。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悠长的龙吟,一头染血黑龙从卷轴中一飞冲天,金色的双瞳狂暴嗜血,巨大的头颅堪比一座房屋。
李存孝身上瞬间浮现出层层甲胄,青鸾神鸟化作兜鍪,浓烈的危险气息让他忍不住要立刻做出反应。
但那黑龙身上忽然发生了异变。
从头颅下方开始,一条闪烁金光的裂缝忽然出现,贯穿了胸腹,拉穿了巨大龙身。
简直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屠夫就守在这里,在这黑龙离开画卷的瞬间,举起了屠刀,精准地将其剖开。
黑龙的身体每浮现出一尺,裂缝中的血肉便随之燃烧一尺。
等到黑龙接近三十丈的身躯完全飞出,其鳞片皮毛之下,已经完全空空荡荡,最后变成一张完整的带角龙皮,落在了李存孝的面前。
那双璀璨的金瞳,好像在注视着眼前的两人,无声诉说着什么。
甲片化作羽毛,从李存孝身上散去。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喉咙干涩:
“一头七阶蛟龙,在濒死的一刻,被封在了卷轴当中”
“果然够新鲜,果然是,大手笔。”
第261章 270炼宝,暗流
“师父,什么储物魔宝,可以在里面放置活物的?” 巨大的龙皮煞气浓重,若不细看,甚至还会给人一种这条黑龙还活着的错觉。 “魔宝?不。” 太乙拂尘一扫,碧绿的真元将长达三十丈的龙皮笼罩,其上残留的金色龙血顿时朝着龙角的位置汇聚过来。 “这件卷轴,只是一个普通的卷轴而已。” 什么? 李存孝连忙将地上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卷轴拾起来,仔细观察,心中又是一惊。 正如太乙真人所说,这不过是一张绢帛所制、材质不错的卷轴,里面是加了一些妖魔的皮毛材料,可却远远称不上魔宝。 更不要说,和太乙真人的神兵玲珑塔相比了。 老道士有乾坤弓、照骨镜、玲珑塔三件神兵,部分继承自青龙一脉门主,部分则耗费了太乙真人大半生的积蓄,专门用来捕猎妖魔。 可如今,李翼圣竟然用一张绢帛卷轴,就能封印一头七阶的蛟龙? 甚至这蛟龙还是刚刚卡在濒死的那一刻,简直像是卷轴的主人计算好了,保证收到礼物的人打开,蛟龙的伤口就会立刻把龙皮剥出。 这样的作为,可以说是贴心,也可以看做一种无声的威慑。 “看来李翼圣已经突破大宗师之境了,是不是?” 太乙真人这话看似疑问,实则十分笃定。 “是,那位十一太保史敬思是这么和我说的。师父,您的意思,这完完全全是大宗师的手段?” “你忘了那个明教妖人净风是怎么被抓住的了吗?” 李存孝心中一动,严道通手握阴阳,随手擒拿玄关武者的景象浮现脑海,化作灵光一闪。 “这也是‘道场’的应用之法吗?” “不错”,太乙点头,在他的操控下,真元一寸寸从龙皮上剥离,最后化作一个巴掌大的圆球,中央则是拇指大的一粒龙血金珠,散发着灼热气血。 而在真元洗涤之后,龙皮也从原本的三十丈缩小到了一丈,轻飘飘搭落在李存孝的肩膀。 “大宗师法天而象地,内景外显,主宰一方,方寸之间,别有洞天。” “短时间内,要困锁宗师之下的对象,并非难事。” “某种意义上,灵宝的秘境,可以说是每一个大宗师的终极目标。” 灵宝秘境,自成天地?一人一世界? 那岂不是真成了神仙了? 李存孝思绪到此戛然而止,这设想太过高渺,现在只是天梯境界的他难以想象那样的境界。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肩头的黑龙龙角,只感觉其中有一座火山似的灼热,甚至还有一种这黑龙还在呼吸的错觉。 “这龙皮品质极高,作为神兵主材都不差了” “李翼圣执掌舍利塔,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太乙真人说到这,语气有些酸酸的。 毕竟他那玲珑塔,早年也只是仿照灵宝舍利塔炼制,功效单一,只能用来当‘生鲜’仓库。 不像灵宝舍利塔,是佛门密宗有数的重宝,相传乃是大日如来之神身所化,乃至尊正法,无敌之宝。 号称降伏天下妖魔,号令一切外道。 “.密宗三大祖庭,由善无畏、金刚智、不空三大士开创。” “如今已经只有西京青龙寺和河东忻州——五峰山玉华寺还有灵宝。” “青龙寺掌毗卢遮那法螺,玉华寺掌佛骨舍利塔。” “李翼圣靠着这件宝塔,如世尊降伏外道一般收服了不少妖魔为仆从,其麾下骑兵,多有骑乘异兽者,兵锋之指,所向披靡。” 李存孝听了太乙真人一番解释,翻涌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开始权衡利弊。 首先这龙皮肯定要收。 如今世道动荡,暗流汹涌引而不发,一旦爆发就是倾天之祸,无人能够幸免。 只有恨力量不足的,没有将到手的力量往外扔的。 其次,如今大秦眼看日暮西山,争霸的群雄大都有地方宗门圣地扶持,大家都是奔着下一个千年圣地来的,作为国教的楼观道处境之尴尬可想而知。 无法置身事外,全身而退只怕也很艰难。若是不提前找好退路,最后说不定要落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而李存孝作为太乙的弟子,师徒两个在炼丹上,一个是名扬天下,一个未来可期,去哪里都会很受欢迎。 毕竟群雄争霸,说到底不还是拼人? 武者要修炼,就离不开丹药,离不开丹师,这是通俗易懂的道理。 这时候,李翼圣的这一份见面礼不得不说来得很及时,也很合适。 “既然晋王这么舍得,老夫也不能小气。”“这二十四气丹,你给那史敬思拿去,不要失礼。” “是”,李存孝接过丹药,没有再多言,师徒二人默契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如今你《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修习到哪一步了?” “回师父,前几日,徒儿已经能丹成六转。” “六转灵丹?这么快就神功大成,当年老夫可是用了十年咳。” 老道士闻言,又是惊讶又是欣慰,还有几分见怪不怪。 这位徒弟给他的惊喜太多,一年过去,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如今,就算是李存孝告诉他,马上就要在他眼前打破玄关,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既然如此,倒是能够让你尝试炼制上品魔宝。有我看护,也不至于糟蹋了这件龙皮。” “这样,李翼圣的事,我还得去告知你掌门师伯。” “龙舟当中下品魔宝应当不少吧?这几天,你就先拿几件低级魔宝练练手,等准备好了,我协助你炼制囚龙索。” “多谢师父。” 李存孝闻言松了一口气,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肩膀龙皮上漆黑的鳞甲。 如此高级的材料,若是太乙真人执意要让他独立完成,李存孝自己也怕糟践了。 既然对方愿意在旁帮手,那就算第一次炼制出来品质不尽如人意,只要不损伤七阶龙皮,大不了以后慢慢返工就是。 宗师强者,交征天地,真元能与灵气共鸣,乃至于模拟种种自然变化。 太乙真人作为丹师,更是其中佼佼者。 龙皮在他手中真元洗练一道,效果反而比青龙阁的弟子们辛苦半月还要来得好。 李存孝将其收入储物魔宝,低调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至于回礼,他并不急着拿给史敬思。 有时候,端架子并不是一件坏事,太过随和反而会叫人看轻。 虽然楼观道有这样那样的隐患,但是至少现在,有道通真人这位陆地神仙执掌两仪幡,他这位真传依然是高枕无忧。 如此,反而更应该摆出该有的姿态,而不是着急忙慌地表现善意,叫人觉得看破了外强中干的表象。 这就应了一句俗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比不上偷不着。 “宗师高手的亲传,青龙一脉未来的主人,更有可能是下一个丹道圣手。” “这样三重身份,换一个三顾茅庐的待遇,不算过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存孝刻意等了两日,这才又托李思齐设宴邀请史敬思,回赠礼物。 不出所料,这位军汗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喜上眉梢,又喝了许多酒。 不过这一次,哪怕喝得不省人事,对方也没有再提一句十三太保之类的事。 “这位白袍史敬思,倒真是粗中有细,怪不得能成为李翼圣的心腹爱将。” 李存孝回到家,真元一运,体内的酒气便被他化作一团酒水,原封不动地在手中凝结。 对于要操控数十上百种药物的丹师来说,这不过是小儿科。 但一旁喂马的李木叉见了,不由瞪大眼睛。 作为青龙一脉最大的关系户,加上本身又勤奋,木叉的知识积累在大半年时光中突飞猛进,已经完全不亚于陇西李氏的精英子弟。 加上马上又要开启种魔之路,他自然明白兄长随意展露的这一手有多么惊人。 “木叉想学炼丹吗?大哥会的,都可以教给你。” 李存孝注意到弟弟的眼神,随手一扔,那颗酒水丸子便打在赤骊的肥臀上,荡起一阵波浪。 后者不满地哼哼几声,又埋头在食槽里咀嚼起来。 “肥马!吃这么胖,当心上了战场跑不动!” 兄弟俩都笑了,但李木叉笑过之后,认真地摇了摇头: “炼丹还是算了。我不是大哥这种全才,能够在武道上有所成就,也是因为资源远超常人。” “心无旁骛还好,分心只会一事无成。”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即颇感欣慰。 “知道权衡决断,吾弟已经长大了。” “大哥把踏云履和龙雀刀重炼一番,就当你突破筋肉境界的礼物。” “真的?!” 李木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魔宝不魔宝的,他倒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兄长的礼物,对他来说却很有意义。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存孝看着弟弟开心的模样,难得地来了兴致,索性直接带李木叉回了修炼室,将那张龙皮取了出来。 真元涌入一丈龙皮,瞬间膨胀延伸,转眼就把整个屋子都塞满了。 李木叉看着那双散发金辉的龙眼,先是吓了一跳,等知道这只是一张皮之后,顿时好奇地上前,这里摸摸,那里瞧瞧。漆黑的龙鳞在烛火下反射着七彩的光芒,今年十五岁的木叉已经是七尺男儿了,这巨大的龙皮却还能让他在上面随意打滚。 看着这样的宝物,他眼里有羡慕和渴望,但更多地是对李存孝的崇拜: 这世界上,还有大哥做不到的事情吗? “天下还有这小子做不到的事情吗?” 妙严宫中,太乙真人看着就在眼皮子底下刚出炉的两件魔宝,忍不住心里嘀咕。 “就算木叉突破筋肉,气血根基比一般武者强,但是对于魔宝的消耗,也还是难以承担。” “弟子想了想,索性在踏云履和龙雀刀中各自放了一颗魔丸,压制煞气。” “一来,对武者精神的冲击会削弱到一个比较低的程度,消耗的气血也会变少” “二来,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引爆魔丸,恢复原本的威能。” 李存孝说着,看向两件模样有所变化的魔宝,神色也透着满意。 “到底是你伴身的器物,一次就重炼成功,也不算出奇。” 太乙真人这话也不知是否在安慰自己,将两件魔宝拿起。 踏云履上,原本亮眼的银色飞鹤消失不见,看上去低调朴实了很多。 只有在输入真元之后,才有一层浅浅的光华亮起,原本的擂鼓声也没有响起。 至于龙雀刀,则被李存孝从双手刀改成了当今流行的单手刀样式。 除了刀环不变,柄缠换成了白色鲛鱼皮,刀格换成了浅十字卷云头,黑鞘银装。 简单来说,这变化就是主打一个低调、低能耗,对于李木叉来说更加实用。 否则,真的要是哪一天遇上事,李存孝可不希望弟弟穿着那么张扬的魔宝,成为活靶子。 “师父,除了这两件,紫炎蛇矛我也已经升级为上品,请您斧正。” “嗯?” 太乙真人诧异抬头,就见李存孝丹田之中有一条紫红大蟒钻出,落入掌心后,化作一杆长矛。 只看外表,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太乙看着魔宝兵解入体的一幕,已经确信无疑,这件中品魔宝确实已经变成了上品。 太乙打量着弟子手里的魔宝,眼神复杂。 当年的自己也是《九转流珠》大成,但徒弟能做到的事,同样的境界他却做不到。 ‘因为我开挂了。’ 李存孝心中暗爽,收起魔宝,将炼制囚龙索的材料一一取出。 金刚杵带来的大成境界,是完全吃透、摸透,毫无短板的大成境界。 就像考试,六十一和九十九都是“及格”,但两者的差距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六阶火龙筋一对,六阶水龙筋一对,火精——五十斤赤金,金之精——五十斤银铅,土之精——五十斤雄黄” 李存孝认真地点验检查,最后取出最重要也是最宝贵的七阶黑龙龙皮。 “距离重阳还有两天,本来我以为来不及。” “但以你现在的造诣,或许能赶在宗门考核之前,炼出囚龙索。” 太乙说罢,便示意李存孝开始。 一边注意着徒弟的手法,一边稍微移开目光,能够看到门外百无聊赖的杜光磊。 明日掌教严道通便要率三位门主,出迎朝廷使者,杜光磊原本在各峰安排重阳事宜,但师尊临走前却让他来青龙峰巡逻,叫人摸不着头脑。 太乙收回了目光,手掌斜握着拂尘,好似捏着一根鱼竿。 那帮妖人,这时候也该有些动作了吧? 枯井之中,净风靠着墙壁,皮包骨头,嘴唇干裂,脸色苍白。 作为一个打破玄关的武者,即使是被封住了修为,弄成这样也有些太过夸张。 而这一切,却不是一直如此,而是最近半个月才发生。 净风本人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却没有半点声张,反而竭力掩饰,不敢让严道通发现。 直到今天。 “我是二月惊蛰被那些牛鼻子抓住,算日子,明天便是九九重阳。” “竟然已经被囚禁了半年.” 怨毒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便是焦虑和渴盼。 “教主和法王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 什么? 强烈的虚弱感瞬间袭来,净风骇然察觉到体内为数不多的真元气血悉数飞出体外,最后化作一个男子,立在身前。 “教主?!”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79408.icu
第262章 271龙索缠身,法王降临
男子的身影现出,净风不知道是体内空虚还是出于畏惧,双腿一软,五体伏地: “教主!” 被称为教主的男人,白衣黑帽,打扮和一般的明教徒似乎没什么两样。 但是帽子之下,脸庞却是模糊不清,难辨真容。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散发出什么强大的气息,反而像是成为了这枯井的一块砖石,一叶枯枝。 “净风,这半年来,你辛苦了。” 温和的声音传出,净风的身体趴伏得更低,更加惶恐: “属下无能,被楼观道囚禁至今,耽误了圣教大业.” 明尊,也就是这位明教教主闻言发出一声轻笑。 “你若是能从道通真人手下逃脱,那才是天底下最荒谬之事,不过如今都已经无所谓了。” “明日重九,楼观道例行考核,朝廷素来会派人观礼。” “今年,说不得高骈也会出席。” 净风猛地抬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 “按照郑朗的说法,龙舟出世的时候,他和麻姑山的人都是早早被挪移出秘境。” “只有李存孝师徒,出来得最晚。” “灵宝本先天之物,蕴含至道。楼观道已经有两仪幡,再多一件,就有些不好了。” 明尊言语间,仰头望天,视线似乎穿过头顶的大石,看到了楼观道的四象四峰,还有其中拱卫的两仪峰,三清殿。 “一刻钟后,明力、妙水、妙火会把你救出” “太乙真人自然有几位法王对付,你们去把杜光磊和李存孝活捉。” 净风一开始还有些忐忑,等听到有法王前来,这才露出喜色。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明尊的身影已经再度没入他的身躯,让他才恢复几分血色的面庞再度苍白起来。 但此时他的精神却比方才昂扬了许多,狰狞的笑意爬满了嘴角: “李存孝,你害得我沦落至此,一会儿见面,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炼制魔宝的步骤与炼丹大同小异。 炼化材料,融合,塑性成型。 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在于武学,或者更深入一些,是武者的精神。 丹药追求的,是同一个丹方,炼制出效果稳定的丹药。 不同的丹师,或许因为个人习惯和功法的原因,最后的成果有所出入,但是药性总体稳定。 魔宝就不一样,他更追求个性,追求契合武者本身的特质。 因此,真正请人铸造魔宝或者神兵时,火工道人必然要了解对方的武学特性,如此得到的魔宝神兵才会如臂使指。 而李存孝炼制的是自己用的魔宝,是专门用来配合九龙神火罩的魔宝,能不能成上品,最关键的就是融入自己对这一门绝学的领悟。 “赤金、银铅、雄黄,炼!” 妙严宫中,青龙与黑龙交缠,附着在一口敞开的炉鼎之上,散发出惊人的热力。 先前地上林林总总几十种材料,眼下已然少了许多。 伴随李存孝的号令,一共一百五十斤的奇金异石被青龙裹挟,于青红交替的火焰中化作流动的液体。 九龙神火罩本身就是从火行、金行、土行三门上品武学融合而来,对应的便是赤金、银铅、雄黄三种天材地宝。 黄金者,日之精也。为君,服之通神、轻身,能利五脏,逐驱气,杀鬼魅。赤金由黄金提炼而来,更是至阳至刚之物; 银铅者,为五金之首。铅中有银,银乃铅之子也。谓水能生金,水中有金,其色白而为白虎,其卦为兑,西方庚辛金也; 而雄黄,则是五行五石之土石。旧时道门流行一种五石散,青为曾青,赤为朱砂,白为石英,黑为元磁,黄为雄黄。 只是这方子太过霸道,服食之后,武者往往热发体裂而卒,后来便逐渐失传。 三种材料,在焰摩真气的炙烤之下,渐渐融合。 也就是在此时,李存孝心念一动,原本青红色的苍龙悄然化为墨绿。 赤帝流汞为阳和,适合炼制活人丹; 太阴流珠主杀伐,更宜炼制杀人剑! 墨绿苍龙口衔焰摩赤珠,探出双爪,将地上龙皮抓起。真元输入下,龙皮逐渐从收缩的状态舒展开来。原本李翼圣这份大礼送来之前,李存孝只是打算用一对火、水龙筋,调和阴阳,作为囚龙索的主体。 而眼下既然有了更好的七阶主材,他也没打算就弃之不用。 “就如同师父炼制风火轮一样,说是上品魔宝,其实是一对神兵的胚子。” “神兵魔宝的差别,就在于化去煞气,至精至纯,人兵合一。” “我现在还不曾打开玄关,无法一鼓作气炼制出神兵,却不妨碍炼制出神兵的胚子。” “如此,原料自然等级越高越好。” “一对六阶水、火龙筋,五根五阶的火蛟筋,一共九根龙筋作为龙骨;” “以金石灵液为血液,再加上外以七阶龙皮包裹,足以为将来囚龙索化为混天绫打下根基。” 诸多步骤在心中流过,李存孝眼看金石灵液火候已到,那黑龙皮更是已经恢复到三十丈长短,好似一头活的黑龙盘旋在妙严宫中。 “就是现在,以武学真意为骨,注入其中!” 老道士的声音不高,却十分清晰,眉眼中有着些许紧张。 徒弟炼制的魔宝还不超过十次,便要上手上品魔宝,若非对方一直以来种种表现皆出人意表,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李存孝贸然尝试。 一张完整的七阶龙皮,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珍贵材料了。 “九龙神火,天罗地网,疾!” 轻喝一声,澎湃的真元化作九头暗红色火龙,各自抓着一根龙筋,冲入龙皮之下。 转瞬间,干瘪的龙皮一下子被撑得满满当当。 九条龙筋前后相续,就像缝衣针后的线,将龙皮裂开的位置缝补连接。 但这还不是结束,李存孝又是一挥手,金红色的金石灵液飞入黑龙口中。 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有一线璀璨金光被吞入龙腹,将原本胶质似的龙筋点亮、点燃、融化。 龙皮开始粘合,连接位置的龙鳞甚至也从五彩斑斓的黑化作了暗红。 “就是现在!” 李存孝见状眼中神光一闪,双手摊开如施无畏狮子印,在嘴前搭起凉棚,同时,猛地一吸—— 他的胸腔好似一口风箱,瞬间膨胀,显得下肢十分细小。 “呼!!!!!” 口中喷出的不是风,而是炽热的白色火焰。与此同时,他的心、肾、丹田发出璀璨神光,正是三味真火。 白色的火焰划出弧形火线,交错编织,如同佛陀身上的璎珞,一圈一圈地缠绕在黑龙身上。 得三昧真火燃烧,黑龙腹部被龙筋和金石灵液缝合的裂口顿时融合得更快,同时那一抹暗红也开始向着整个龙躯扩散。 “接下来便是水磨工夫了。 太乙真人直到看见这一幕,才稍微放下心来。 炼制到这个地步,魔宝已经大体成形,之后就是品质高低的问题。 只要李存孝的气血真元支持得住眼下这般烧炼,那三昧真火持续煅烧之下,最后得到的成品,怎么也不会低于中品。 “上品魔宝,兵解入体,炼制的过程中既要有充足的气血和真元,还要向其中输送武者精神。” “元神之力,原本是玄关武者才有接触的资格,不过存孝因为龙舟,自创武学” “那门狮子拳印中,却是有调用精神之力的法门” “以此法配合三昧真火,倒是也有几分真三昧火的效用。上品魔宝.未必没有机会。” 老道士摸了摸胡子,信手一挥,地上便多出一排码放整齐的瓷瓶。 拂尘一扫,瓶塞打开,里面的丹药便自动飞出,化作一股精纯药气,被李存孝一滴不漏地吸入。 “这样,就不怕真元不够了。” 太乙真人看见李存孝的火力更猛烈了几分,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很快,便是一夜过去。 杜光磊百无聊赖,守在妙严宫门口。 时不时眼睛往里面瞥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转头,却见天边隐约现出一抹鱼肚白 “师叔和李师弟在里面搞什么?炼丹?” “师尊也是,迎接朝廷使者哪用得着几位门主齐出。” “明知人手不足,又让我守在妙严宫。有太乙师叔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杜光磊摇摇头,抛去这些思绪,又开始思虑起眼下的时局。 就在最近,梁王朱全忠再次上书,请求发兵勤王。 根据族中的消息,这一回没有等待朝廷的回复,梁王麾下的军队便开始调动,连带着东都雒阳的黄潮等贼寇近来都收敛了,和朝廷的冲突都少了许多。 但杜光磊知道了这件事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比起黄潮这样旋起旋灭的流寇,朱全忠这样的军阀更为可怕。 哪怕黄潮造反声势浩大,可是他却不是大宗师,也没有灵宝傍身。 高骈之前没有大军出动,完全是不想平白消耗朝廷的实力。毕竟周围的虎狼实在太多,晋王和梁王的威胁都比一个黄潮大多了。 “若是朱全忠想要篡国的话,楼观道的处境.” 听说就连荥阳郑氏都已经暗中归顺朱全忠了,杜光磊更忍不住担忧起自己出身的京兆杜氏。 “宗师之下,皆为蝼蚁,我如今还未曾天梯圆满,更不要说打破玄关。” “倒是李师弟,才半年多,已经是天梯境界,未来极有可能成就宗师,加上又精通丹道。” “这样的人杰,就算是各大藩镇的节度使,也不能等闲视之吧?” 叹息一声,杜光磊注视着远处逐渐亮起的晨光,不知为何觉得比起往日显得有些黯淡。 “不对,不是日光黯淡,而是我所处之地.” 察觉到不知不觉升高的温度,杜光磊猛地转头,骇然发现整个妙严宫中竟然都放射出红光。 如此耀眼,甚至连另外几座山峰上的弟子都能看清楚。 与之相比,天边的一抹晨曦都显得黯淡,简直像是有仙人拂袖,将本属于天地的朝霞采下,如绢帛彩带,缠绕在了妙严宫上。 “这个气息,是魔宝?可什么魔宝,气息如此炽烈?!” 看见自己手足上的鸡血宝石都在刺激之下发光,杜光磊更加震惊。 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青龙峰上下弟子的脸上,下一刻,他们便见到那漫天红霞收束为一道蜿蜒的巨大龙影。 暗红色的龙鳞,好似世间最坚固的甲胄; 巨大的双角,平滑的弧度上各自有两个分叉; 金色的背鳍从尾巴意志延伸到脖颈,好似层峦叠嶂,被蓬乱的鬃毛遮盖; 粗壮有力的四肢和琥珀般的爪牙,还有金红色好似熔岩一般的双瞳。 “龙!真龙!” “怎么回事,是青龙峰后山的妖魔跑出来了吗?!” “快去请长老!” “慢着!” 李思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妙严宫外,看着那蜿蜒三十丈的巨物,心中甚至生出了几分战栗。 莫名的危机感在心中浮现,但他还是强忍着这种古怪的感觉,仔细观察,随后却露出了更为震惊的神情: “不对,这不是活物,是魔宝!至少是上品魔宝!” 什么? 周围的弟子都被这句话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玩意儿是魔宝? 看上去和一条真龙也没差别啊! “师父,这是?” 看见太乙真人迈步而出,李思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不太敢相信。 老道士闻言却不回答,只是看着天边翱翔的赤龙,似乎能见到龙头上青年的身影,脸上露出一种骄傲的神采和畅快的笑意。 吼!!!!!! 嘹亮的龙吟响彻云霄,李存孝看着两边飞过的流云,感受着脚下与自己心心相印的赤龙,心情舒畅至极。 两日两夜,总算是把这神兵的胚子煅烧出来。 只等打破玄关,练就精气神三昧真火,二次炼制,很快就能将其升华为神兵。 他第一件亲手炼制的神兵! 正在心情激荡之时,脚下两仪峰中,忽然有一个位置烟尘冲天。 紧接着,一支金色的箭矢从妙严宫射出,直冲苍穹,瞬间撕裂了层云,洒下万丈辉光。 “什么法王,躲躲藏藏,给老夫滚出来!”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79408.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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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272天罗地网,凌迟净风!
“真人脾气这么暴躁,未免有失风范。” 柔和的女声自天边响起,乾坤弓射出的金色箭矢忽然于空中停滞,似乎遇到了无形的屏障。 僧尼打扮的中年美妇和头上青皮露出的中年僧人现身,后者手中持一禅杖,金色梵文好似锁链,将箭矢隔离在二人三尺之外。 无形的碰撞激荡风云,强风吹拂扩散,吹动升空的太乙衣袍猎猎。 他随手一甩,拂尘转瞬化为黑色的长弓,其上乾坤卦象闪烁银光: “善母、乐明.三大法王来了两个,你们都打上门来了,还有什么风范可讲?” “真人这话说得差了。就算不讲风范,也要讲讲情面。” 面容和蔼的男僧摸了摸头上的青皮,嘴角带笑: “布袋弥勒的下落,难道你不好奇?” 太乙闻言眼神一凝,却没有半分犹豫,体内一道光芒飞出,瞬间化为三丈大小铜镜。 炽烈的光辉如同大日,在美妇和僧人变化的脸色中飞射而出: “和我讲情面,你们配吗?!” 崩! 两道金光飞射而出,直接将善母和乐明分别笼罩,随即太乙一拉弓弦,满月之形收缩,一道霹雳似的弦动,飞出两支比方才更为锐利的箭矢。 只是看着那划过天际如流星的金光,李存孝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心发寒。 他赶紧纵身,暗红的火龙带着他飞速降下地面。 在这个过程中,天上的三人已经展开数次交锋,真元勾动天象,使得本该照耀天地的日出,转眼成了一片斑驳。 “师父靠着两件神兵,竟然能以一敌二,那可都是宗师。” 他下意识仰头,只见三道巨大的法相搅动风云,而他所熟悉的东王公手持巨弓,连发如流星骤雨,一时间竟然将另外两人完全压制。 宗师和宗师,亦有差距。 “可师父能坚持多久,就不好说了” 李存孝双脚落了地,暗红的巨龙瞬间收缩,化作一根暗红色的锦带系在腰间,上面隐约有金色的流云起伏,好似藏有真龙。 些许担忧浮上心头,看着向自己迎来的李思齐和杜光磊,他忍不住问道: “杜师兄,掌门师伯他们呢?” “师尊和三位门主去迎接朝廷使者了。” 杜光磊看着天空中的战场胆战心惊,闻言下意识答了一句,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严道通作为门主,多年来行事稳妥。 如果无事发生,他都不会多想。 但此时看着太乙独战两大法王,杜光磊心中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掌教是故意的?在钓鱼?” 李存孝心中也浮现出类似的猜测,可如果对方早有准备,此时明教的两位宗师都已经现身,严道通他们为何不立刻现身? 难道说拿下两位法王,都还不是他的目标? “师兄.” “李!存!孝!!!” 正想让李思齐召集弟子维持秩序,却不想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满含杀意的怒吼。 众人回首一看,尽皆骇然。 只见一尊青色灵相自青龙峰山脚冲出,朝着半山腰闪电突进。 一路烟尘四起,好似一条黄龙,离得近了,才看到那灵相的形貌。 其颌下白须,身呈赤黑色,戴冠,着甲胄,右手持幢幡,左手按腰,胯下乘獐。 佛门护法一般的灵相当中,是皮肤干瘪、骨瘦如柴的男人,其双眼中满是嗜血的兴奋。 “净风明使,他是怎么明教法王是来救人?” 李存孝心里一惊,敏锐地注意到,净风的身后,还有两尊灵相守在了山脚的位置,拦住了闻讯赶来的各峰长老。 不,不对,是冲着我来的? “小畜生,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净风看着那张不断放大的脸庞,嘴角流露出狰狞。 这半年以来,他日日夜夜都忘不了对方这张脸。 耻辱! 被大宗师擒拿,被囚禁,这些事情,成王败寇,没什么不可接受。 但是,唯独李存孝,唯独这个真形境界的小辈,倚仗神兵之利,将他狠狠戏耍。 一个第五境的小辈! 一个年龄还没有自己一半大的小辈! 这样的耻辱,让他昼夜难眠。 是以方才,趁着太乙真人和两位法王交手的时机,另外两位明使将其救出的时候,他主动揽下了捉拿李存孝的任务。 咕咚咕咚。随手将手里的瓷瓶捏碎,净风甚至连碎裂的瓷片都不在意,直接连着丹药一起吞下。 非人的消化能力将丹药溶解,强大的药力奔涌在经脉中,干涸了半年之久的真元再度咆哮起来,这种久违的畅快感觉让净风忍不住轻哼起来。 “师弟,躲到我身后,众弟子结阵!” 杜光磊看着那一尊伴随真元涌入不断膨胀的灵相,面色凝重,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李存孝的身前。 这一声大吼,同样将周围的李思齐以及围观的青龙峰弟子、巡逻的道兵们惊醒。 “结青龙朱雀阵!” 一声令下,尽管众人神色依旧有些惶恐,但杜光磊的话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 道兵们持枪立盾居于前列,形似飞鸟两翼;青龙峰弟子则如蛟蛇盘结,将李思齐和李存孝拱卫在当中,好似苍龙的双角。 “东方乙木,南方丙丁,木生火精,疾!” 一个个句子,好似开关的指令,青色的真气从众弟子身上腾起,以李思齐为枢纽,以众道兵为脉络,以杜光磊为矛头,凝聚为朱雀神鸟的身形。 “四象阵?” “一群第四境而已,就算得了加持,阵法的中枢也不过是两个天梯——” “不自量力!!!” 净风冷笑一声,风天灵相一振手中幢幡,青色龙卷顿时如开闸江河,一泻千里。 轰!!!! 狂暴的风流好似无数无形刀刃,又似无数无形铁锤,让朱雀神鸟发出阵阵哀鸣,身上顿时多出许多伤痕。 虽然众人的真气还是维持、修复着神鸟的身形,但李存孝看得出来,这样是无法抵挡太久的。 “可恶,结阵的弟子还是少了,若有百人结阵,一个受伤的第七境,哪有放肆的余地!” 李思齐脸色极为难看,口中所说倒也不全是气话。 楼观道四象四脉,武学同出一源,天然就是比肩藩镇军阵的存在。 只要是稍加训练,四脉弟子中只要凑齐两种,都可以结阵御敌。 军阵的奥秘,在于将十人、百人、千人的气血和真气汇聚于一人之上,以求发挥出远超当前境界的力量。 当然,结阵的人越多,对于主将本身的负担也就越大,既有精神上的压力,同时还要协调几十上百人的真气、血气,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掌教一脉弟子作为门派的守护者,往往都会在这个方面下苦工钻研,杜光磊本身的极限是能掌控百人军阵。 在百人军阵加持下,杜光磊要和玄关高手过几招并不难,坚守避战也能撑一刻钟的功夫。 可惜现下事发突然,他带来巡逻的弟子并不多,妙严宫作为太乙的所在,平时也不允许一般弟子靠近。 双方加起来,也才三十几人。因此,即使净风本身也是囚禁已久,状态远比不上巅峰之时,只怕也撑不了半刻钟。 “师弟,等下若是大阵被破,自有师兄替你拖延时间,到时候,你务必要以保全自身为最上。” 这番话出口,李思齐脸上已经多出几分决绝。再看不远处的杜光磊,神情也与之相似。 作为师兄,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哪怕李存孝这位师弟方方面面,都有些超乎常理。 但是危险来临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站出来。 对于杜光磊来说,他是主持朱雀青龙阵的核心,大阵被破,他避无可避; 而对于李思齐,他早已经将李存孝视为陇西李氏崛起的契机。 对方若是出事,影响到的可不只是他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更会影响家族在陇西、在晋王心中的地位。 他和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享受着陇西李氏带来的荣誉和资源,关键时刻,就要为家族而牺牲! “师兄的心意,小弟愧受。” 李存孝这话一出,杜光磊和李思齐不禁有些着急。 他们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知道青年热血意气,做事容易上头。若是对方坚持要同生共死,自己的一番努力反而要付诸东流。 李思齐知道这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看着净风的风天灵相挥舞旗幡,狂猛的龙卷冲击得朱雀哀嚎连连,顿时就要将李存孝抛出阵中。 可后者却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微微一笑,避开了抓来的手,随即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主动脱出大阵。 “小畜生,极乐净土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净风笑得残忍狰狞,佛门神将的灵相胯下,獐鹿一跃而出,瞬间化作风流冲击席卷。 吼!!!!!!!!! 随但却暗红的巨龙死死挡住,余波只是轻轻将李存孝两鬓的碎发吹动,拂过淡笑的嘴角。 “果然,你的实力,比之前差了太多。” “在有大阵牵制的情况下,连我的上品魔宝都打不破。” 什么?! 看着那陌生而又散发出强大气息的暗红赤龙,三十丈的巨大身躯,将李存孝完全包裹在其中,好似御龙乘风的天人。 净风将要得逞的笑容顿时僵住,这句话好似一根针,无形刺痛了他的伤疤。 魔宝,神兵.一个小辈,为什么身上有这么多宝物?这合理吗! “别太得意忘形!” 充满杀意的话语如芒在背,李存孝身体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那种脚踩悬崖的紧张和危机,但比起上一次见面,却要从容了许多。 “真形境界时,靠着风火轮就能周旋自保。” “何况今日,我已经一步登天。正好,这七阶魔丸的威力,让你来尝尝鲜——” “两位师兄,帮我牵制这妖人片刻,我有办法斩杀此獠!” 天梯杀玄关? 李思齐和杜光磊心头一震,随后咬牙,越发拼命地催动起真元。 那些黄庭境界的弟子们此时已经无力思考,只是在二人的导引下,将体内真气尽数输出。 木生火,朱雀神鸟的身影瞬间膨胀了一圈,翅膀掀起火焰,将龙卷阻挡。 “该死” 净风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的气色再度变得苍白,但此时他还是不觉得自己会输。 哪怕一边要抗衡朱雀青龙阵,只有一手能用来收拾那小畜生,他依然是手到擒来 “这是什么?” 漆黑的魔丸散发着暴虐的杀意,在李存孝的掌心飞速旋转。 九条火龙交缠升空,龙吟震天,最终没入魔丸之中。 源源不绝地输出真元,即使是以李存孝气海之广搏,神色都流露出几许疲惫。 魔丸,以杀伐死寂之气凝结,在炼制囚龙索的时候,李存孝为了以后升级神兵,干脆地将其中的煞气尽数提取。 一头七阶黑龙的煞气,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可谓是迄今为止李存孝见到的极致。 原本是打算留着给金刚杵充能。但情势如此,没有把底牌藏到死的道理。 “去” 随手一抛,暗红色的魔丸滴溜溜灼烧空间,带起一路涟漪似的波动。 “不对劲,这不是一个天梯武者能发出的攻击!” 净风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心神之中死亡的预警好似黄钟大吕。 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和青龙朱雀阵的对峙,瞬间抽身,想要躲避这一击。 然而原本已经稍微落后的魔丸,瞬间被翱翔天宇的赤龙衔在口中。 囚龙索所化的三十丈巨龙龙首紧咬魔丸,澎湃的火焰好似长河沐浴,蜿蜒而粗壮的身躯划出弧线。 转瞬间,密密麻麻的火线从龙鳞中钻出,好似一根根赤红的铁链,编织出一个半径数十丈的圆球罗网,将净风完全困在当中。 “道场?!不,一个天梯不可能有道场!这只是魔宝和武学配合的效果!” 净风双眼猩红,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从容,就像濒死的困兽。 浑身的气血和真元疯狂燃烧,好似狼烟,将他和灵相连接。 通体青蓝的神将身体里好似有赤红的血液的在流通,驱使着那缓慢膨胀的身躯,撕扯九龙神火罩的天罗地网。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让青龙峰上下,无论楼观道弟子还是明教的几位法王明使,尽数投来目光。 只见那风天灵相的身躯在九龙神火罩之下,灼烧出密密麻麻的网状伤痕,就像一个活人被硬生生按在了烧红的铜柱上。 灵相是武者精气神之所化,灵相受损,伤及本源。 净风此时却已经无力去考虑什么武道前途,圣教大业。 只是绝望而怨毒地凝视着不远处的青年,歇斯底里: “李存孝,你” “收!” 五指合拢,巨龙盘曲,赤红的罗网猛然收缩,净风顿时和灵相一起被分割成千上万个碎片。 不甘的话语,连同残肢碎肉,消散风中。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79408.icu
第264章 273两仪幡,明尊现
净风,死了? 堂堂明教的五明子,竟然死在一个小辈手里? 看着悬浮半空的青年,青玉色的道袍迎风猎猎,巨大的赤龙环绕周身,好似水陆画中御龙升天的仙真神圣。 无论李思齐还是杜光磊,抑或是那些弟子、道兵,都是张目结舌,难以置信。 说真的,方才李存孝主动冲出大阵的时候,两人都觉得对方是不是失去了理智。一个打破玄关的武者,如何是一个第六境天梯可以抗衡? 只是当囚龙索出现,并且和净风相持不下时,两人这才回忆起李存孝刚刚出炉的这件上品魔宝。 就这样再坚持半刻钟,等到门中长老赶来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刚刚从脑海闪过,下一刻,李存孝却是直接借助魔丸,摧枯拉朽,将净风碎尸万段。 这个时候,李思齐和杜光磊脑子已经一片空白,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的麻木当中了: 这还是天梯武者?这还是上品魔宝吗? 他们自己的上品魔宝,可完全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这岂不是说明,李存孝炼制魔宝的水平 “七阶妖魔煞气凝聚的魔丸,威力果然不俗。” 李存孝并没有一直滞留在半空当靶子的想法,身躯下落,囚龙索化身的赤龙顿时缩小成十丈大小,在周围游走。 心神中,金刚杵光芒暴涨,璀璨华彩很快从中间向两侧蔓延。 加上原本在青龙阁中的积累,很快便完成了两次充能。 “今日过后,煞气怕是要优先用来破境,武学境界却是要缓一缓了” “今日是明使明王打上门,后日不知又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只有尽快打破玄关,在这天下武者中,也才算真正步入了高手的行列” “只要宗师和大宗师不出手,同级之中,我要自保并不困难” 些许思虑闪电般自心底划过,李存孝刚刚靠近朱雀青龙阵,一股比之净风更为强盛的气息猛然从山腰处逼近过来: “小畜生,杀我圣教明使,你找死!” 四臂火焰,胯下青羊,身呈肉色,席卷滔天的热浪。 闪烁赤光的火天灵相好似一枚炮弹,顷刻飞射而至,其身后还能听到楼观道长老的怒吼。 妙火看着大阵包围中的李存孝,眼中杀机炽烈。 同为五明子之一,他和净风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只不过按照明教教义,见面都称一声兄弟姐妹。 但是能做到他们这个层次,对于圣教教义信多少不好说,但是对圣教的大业,他们都是坚信不疑。 必须要让明教摆脱以往过街老鼠的身份,登堂入室,重新划定天下贫富贵贱。 这样,五明子就可以不止是五明子,还可以是郡王、柱国,真正掌握天下万万人的生死 为此,就必须扫清楼观道这样的阻碍,就必须将李存孝这样的敌对天骄扼杀在摇篮当中—— 天梯境界就能越级斩杀玄关,要是等此人成了宗师,那还得了?! “这帮驴入的魔教妖人!” 看着飞速靠近的妙火,涵养如李思齐也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刚刚才以为脱离险境,没想到转眼又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不对劲,此人虽是玄关高手,但另外一个妖人都还受困山下,他又是如何能摆脱长老们的围攻?” 李存孝眉头紧皱,看着山腰处闪烁的灵相光芒。 原本是两位五明子在抵挡门中长老,为净风创造机会。 而今净风已死,妙火怎么突破重围的不好说,但剩下的那个明子一下子被三位门中长老围攻,眨眼功夫便受了重创,眼看马上就要死了。 而其他朱雀峰、玄武峰、白虎峰上的长老们也在迅速赶来,到时候除非天上那两位法王出手,否则明教这次就要一下折损三位第七境高手。 难道对方还有什么底牌? 他的魔丸已经耗尽,再者说,方才那样的攻击,杀一个油尽灯枯的净风还可以,对付妙火就显得不足。 只是思索之间,他却意外发现,明明眼下形势更加危急,但杜光磊比起方才,反而像是淡定了许多。 注意到李存孝的目光,他甚至还笑了笑: “师弟,且看我如何破敌。” 嗯? 难道掌教还给了他什么底牌? “大师兄!!!!!!” 真元加持下,杜光磊忽地发出一声大吼,好似龙吟虎啸,响彻山间。 “大师兄,救命呀!!!!!!!” 什么?! 一股强烈的杀机忽然从身后袭来,妙火脸色大变,一声怒吼,火天灵相胯下青羊顿时炸开,化作一层玉色甲胄笼罩周身。而就在下一刻,黑色的光华好似游龙,其速之快,好似流星一般。 好似锋刃切割铁石一般的刺耳尖啸尚未平息,随之而来的便是山腰处传开的惨叫。 都不用分心去看,妙火都能猜到,另一位五明子此时已然授首。 冷汗一颗颗从额头坠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凝聚在突兀出现的青年道士身上。 那人容貌并不很出奇,但一身道袍,却并非真传的淡紫色,而是黑白双色。 其背后双剑,也是黑白双色。黑剑龙环,白剑凤环,前者悬浮在其身侧,发出暴虐的低吟,还有一滴滴血液滴落。 蕴含强大血气的血液滴落地砖,发出嗤嗤的声响。 而另一柄凤环白剑,却是悬浮在青龙朱雀阵中,和煦光芒笼罩,众人无不露出舒缓的神色。 楼观道大师兄,当代首席,阴阳剑薛天运! “好强” 李存孝看着周围众人,包括李思齐和杜光磊明显舒缓的脸色,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黑白道袍青年身上。 他方才看得分明,这位当代首席薛天运,只出了一剑,黑剑好似游龙,轻易便将山腰处的五明子收割。 甚至一剑之下,仍有余力将妙火逼退,同时又唤出那白剑护持众位师弟。 这黑白双剑,毫无疑问是一对神兵,但更恐怖的,是操控神兵的这个人。 “御剑杀人于无形,简直已经是剑仙手段了” 李思齐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杜光磊也点了点头,但随即有些抱怨地看向薛天运: “大师兄,你既然都出关了,方才还躲着看热闹?” 薛天运歉意一笑,“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吩咐。” “既然我在门中,便不会让外人伤你们分毫。” “再说了,你身上不是有我留下的魔宝吗?” “对了大师兄,这位李存孝师弟你还没见过吧?” 杜光磊的不快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把这些事抛在脑后,将李存孝拉了过来。 “我知道的,太乙师叔新收的弟子,武道出众,又通丹道,不折不扣的奇才。” 薛天运的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惊讶,“不过今日之后,还要再加上一个擅长炼器了。” “存孝师弟如此天赋异禀,也不怪师尊特地交代,要我保证你的安全了。” “有劳掌教师伯和大师兄挂心。”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松。 虽然早就猜到眼前的状况在严道通的预料之中,但是此时得到确认,他心中也才真正放下心来。 “大师兄,既然掌教师伯早有安排,那我师父那边?” 云霄之中,金色的箭光未曾有一刻停歇,就像一场接连不断的流星雨,在照骨镜的光芒指引下如洪流般冲击而去。 但是李存孝知道,太乙真人一直维持这样的的攻势,恰恰说明了局势的紧张使其无法有一刻放松。 老道士再怎么强,终究是以一敌二。 两位宗师高手,还是身经百战的明教法王。若不是太乙真人丹药和神兵够多,只怕也撑不了这么久。 “不必担心,师尊特意给太乙师伯找了帮手” 似乎是为了应证薛天运的话,下一刻,天空之中,有漫天乌云席卷,自西方而来。 乌云之中,怪风鸣啸,好似鬼怪哭嚎。层层叠叠,在朝阳的霞光透过后,形成好似地狱一般的场景。 而一尊菩萨法相,就那样双腿交叠,端坐地狱之上。 其头戴五方如来五佛冠,身披土黄色袈裟,左手持九环锡杖,宝相庄严,眼含悲悯。 但其右手之中,却是一口硕大戒刀,反手握持,贯穿十八层地狱,浓烈到极致的杀伐气息反而流露出众生平等解脱的古怪禅意。 “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妖邪杀尽,方证菩提!” 这禅唱初始微弱,转眼便响彻楼观道山门上下。 “魔刀狂僧,十轮地藏,是青龙寺的真定!” 美妇模样的善母法王双手结印,其法相似观音,展杨柳,挥动之间,挡下乾坤弓射出的千百流星。 比之杨英的千手观音,这尊杨柳观音的气势弱了不止一筹,其本人的脸色也是凝重。 “青龙寺远在西京,如此,必然是严道通早就和真敬那贼秃勾兑好了,专门在这候着我们。” 乐明法王烦躁地摸了摸头上青皮,二人对视,心中都知道,此次行动已然是失败了。 ‘慧明与你我二人的分身调开契此,方才有眼下机会’‘这时候,只怕布袋弥勒已经识破了障眼法,正在往楼观道赶来。’ ‘严道通既然早有预谋,久留无益,撤!’ 乐明和善母的传音只在电光火石间,下一刻,二人齐齐催动神兵,猛地清空了漫天流星,转身欲走。 太乙忍不住大骂: “真定贼秃!人都要跑了还不动手!” 那地藏法相中似乎传出一声低笑,紧接着,那口贯穿了十八层地狱的戒刀缓缓抬起,就像一挂血河,撕裂了地狱周边的大铁围山。 “落红尘” 转瞬之间,好似地狱围墙打破,饿鬼凶神出栏,凶悍杀伐之气与强绝真元结合,引动天地之力。 善母和乐明方圆十丈,赫然化作新的地狱,血河刀山,宛如真实世界,将两人困在其中。 而太乙稍作喘息后,丝毫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张弓如满月,背后照骨镜悬空好似大日。 凌厉的箭矢随着弓弦的拉开,好似将天边的朝霞都吸入其中,姹紫嫣红,瑰丽如星河般的光彩中,却隐藏着射落星辰的力量。 “唉” 李存孝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不仅是他听到,李思齐、杜光磊等人同样有所察觉。 可循声看去,看到的却是一脸愤怒憋闷的妙火,其神情,似乎并不能与这一声平淡而无奈的叹息匹配起来。 因为发出这声叹息的,并非其本人。 ‘这些人都看着我做什么?’ 妙火察觉到众人目光中的怪异和惊恐,下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从身体里爆发,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妙火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苍老而布满了褶皱,丹田中原本充沛的真元也变得空空如也,好似冬日干涸的溪流,艰难滞涩。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他体内缓缓站起。 颤栗和恐惧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心中涌起,周围的弟子们已经没法站直身体,只有李存孝等几人还在咬牙支撑。 “唉,折损了三位明使,却连灵宝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一局,是道通真人棋高一着啊。” 高大的身影自说自话,妙火眼中看着眼前的一幕,用满含恐惧的嗓音哀求: “教主,明尊,属下.” “妙火,你为圣教立下汗马功劳,死后必然可以上升光明王国的,安心去吧。” 高大身影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妙火惊恐地瞪大双眼,却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身躯便已经化作点点火光,没入明尊体内。 “唉,若是真元依旧留在净风体内,他也不至于被一小辈杀死,妙火也不会沦落到这田地。” 这位明教教主似乎很喜欢叹气,话语中的无耻和冷酷,让李存孝一时无言,又生出几分庆幸。 显然,这位明教教主是预先分化了真元,只不过一开始是在净风体内,如此蛰伏了大半年时间。 今日明教打上门来,他才转移到状态更好的妙火体内。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 而看这位明尊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马上离开。 他难道不怕严道通领着长孙炽这些宗师们杀一个回马枪? “出手吧,我知道严道通一定留了后手。灵宝两仪幡,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堂堂明尊,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了试试我楼观道的重宝?” 薛天运话语间,眼神不经意从李存孝身上扫过,若有所思。 阴阳双剑,在他双手中悄然合一。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阴阳剑气冲霄而起,几乎是瞬间,两仪峰祖师堂中,黑白玄光冲天而起,荡开万顷层云,一时间天光大亮。 一卷描绘着四象八卦的巨大旗幡将整个楼观道山门都笼罩其中,三元极真洞天的虚影驾临重霄。 九天星动风云动,上圣仙真列如麻。 如此恐怖的威势,就连正在交手的太乙和真定也不得不停手,看着善母和乐明退至明尊身后。 身穿紫袍头戴金冠的虚影从黑白旗幡中迈步而出,手中倒持铁如意,抚须而笑。 “明尊法庆?久仰大名。” “不及道通真人的威名”,法庆迈步登天,身后风云变色,冰雹骤雨,一时皆下。 言语间,便引动天象变化。 “在下才疏学浅,还请真人赐教。”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284fsie5d.lol
第265章 274金翅大鹏,洞天修行
第265章 274金翅大鹏,洞天修行
太乙真人握着长弓,自天中缓缓落下,其后是一位穿着紫金袈裟的僧人。
“师父”,李存孝等人连忙迎上去。
“和掌门师伯交手的,是魔教的教主吗?”
话语间,众人都不由自主偏移目光,看向那变幻的天象。
雷鸣电闪,浓云雨雪,尽皆笼罩了楼观道万丈高空。
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天象的变化程度在心中猜测。
“嗯”,太乙真人应了一声,本不欲多言,但看见众人神情紧张,还是说了一句:
“他们两人都是分身交手,还不到动真章的地步,无须太过担心。”
分身交手就能造成这般威势?
李存孝听着耳边隐约的雷鸣,暗自咂舌。
陆地神仙的境界,比他设想的还要惊人。
“太乙,这就是你那位小徒弟?”
身穿紫金袈裟的僧人走上前来,好奇地打量。
其面容清秀,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作为和尚,样貌显得有些过分俊美了。
只看其面相,很难和方才那宛如地狱降临的一刀联系起来。
“这位是青龙寺的真定法师。”
虽然对方是来帮忙的,但老道士却没有几分热情,公式化地介绍了一下便不再开口。
两位宗师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云霄中的交锋上,看出李存孝的疑惑,李思齐便悄悄传音道:
“真定法师是青龙寺的宗师,真敬住持的师弟。”
“师弟别看这位面容和善,但动手起来极为狠辣,出刀必定见血。”
“师父他老人家早年与真定法师有过一点恩怨,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师父的性格,师弟也清楚。”
李存孝闻言了然。
太乙真人的个性,说好听点叫爱憎分明,说难听点就是做事全凭心意,不是很讲道理。
就像当初传授张力士虎魔拳,又赠送魔宝,即使这对于老道士的身家来说不算什么,但他并不是什么挥霍无度的纨绔。
无非是恰逢其会,随手为之。
师兄弟闲谈几句,目光不知不觉又转向云霄之上,巨大的黑白旗幡如浪涛翻卷,其内交锋
“.真定修炼的十轮地藏法相,蕴含五大王佛之力”
“论威力,只在五方如来本尊之下。”
“毕竟金胎两部传承数百年,也只有寥寥几人修成大日如来而已。”
“既然真定在此,真敬会不会也?”
“不,此处是楼观道驻地,严道通叫一位宗师来帮忙已经是极限,让青龙寺的陆地神仙来看家?他的心还没有那么大。”
美妇模样的善母和青皮僧人乐明立身空中,遥望着天际巨大的旗幡,不时交谈。
“可惜,这次折损了三位明使,却是连灵宝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点教主早有预料,灵宝是圣地立身之基,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说到底,朝廷和楼观道如今实力到底衰弱了多少,我们这次来,不就是来确认这一点吗?”
“慧明与你我二人的分身诱离契此,此时倒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乐明闻言眯了眯眼睛,禅杖临空一杵,荡开一层无形的涟漪。
“若非你我分出了一部分真元,那太乙又怎能抗衡?”
“此人身具两件神兵,那照骨镜能窥视破绽,与乾坤弓结合起来,威力更甚,着实不好对付。”
善母佛眼中闪过忌惮。太乙真人以丹道闻名于世,交手的记录不多,这次他们的目标原本是以一人牵制,另一人便可在楼观道来去无碍。
谁料对方的战力远超一般宗师,硬生生将二人都拖住了。
哪怕乐明和善母不是全盛状态,这也足够惊人了。若是一对一,只怕两人其中任一都不是太乙真人的对手。
“灵宝啊”,善母看着天边翻卷的黑白旗幡,其隐隐将整个楼观道的山门笼罩,好似一层无形的禁锢。
“即使教主已经把那个修补完好,但是到底缺少供养,与两仪幡比起来.”
善母的眼中闪过忐忑,成为宗师之后,这种情绪就已经很少浮现在她的心中了。
但此次打上楼观道的计划着实有不小的风险,京畿距离华阴县的距离终究还是太近了。
一个不好,严道通和高骈回来得早一些,两大陆地神仙出手,他们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教主此举,实在有些冒险了。”
听出这话中的些许抱怨,乐明只是笑笑。
“咱们是反贼,要想翻身做正统,大秦朝廷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楼观道这个敌人也是迟早要面对的。”
“有意思。善母您掌握军士,锐意不足;倒是乐明处理内政,利害看得更清楚呢。”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两人先是一惊,随后神色变化,看向身后。
空间如水波般抖动,现出一个白衣黑帽的老僧。
其长着一双三角眼,面容阴鸷,从不弱于两人的气息来看,俨然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但其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领口内隐见一团焦黑,像是被雷霆所伤的枯木一般。
“慧明?你这伤.好一个布袋弥勒。”
两人只看了一眼,便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我带着你二人的分身诱离契此,一开始他不敢正面交锋,只是后来被他看破了虚实,硬吃了他几记狼牙棒。”
乐明法王神色中闪过惊叹,“不愧是净土宗最后的底蕴。”
“好在,他的那一半终究残缺,我们的这一半,却是已经补足了。”
“走吧,两仪幡封锁了此处空间,我也是靠着那位的帮助,才能进来。”
善母和乐明眼中闪过异色,但没有犹豫,三人身后法相升腾,携手一击,瞬间在两仪幡笼罩的空间中制造出一处破绽。
“魔教妖人想逃?”
真定比太乙还要先注意到明教三人的动作,见状毫不犹豫,镇压地狱、背负十轮的地藏法相拔地而起。
蕴含地狱无尽恐怖的一刀横斩,直直向三人杀去。
太乙见状却只是眯了眯眼睛,没什么反应。
真定此人杀性极大,又是独身来此,自然毫不犹豫地追击。
但此时楼观道中,却只有太乙一个宗师,自家徒弟和掌教师兄的真传都在,他自然不能犯险。
万一这几人出个三长两短,未来百年,楼观道便要落入青黄不接的境地了。
当此乱世,便是大宗师都不敢说能保全,若是继承人出了问题,那百年之后楼观道怕是距离除名也不远了。
“不过以两仪幡灵宝之力,封锁此方天地,那魔教妖人如何进入?是因为师兄以分身驾驭,力有未逮?”
“还是有大宗师在外,里应外合”
太乙能注意到的情况,重霄之上交手的两人自然也注意得到。
“教主难得来一次,这么快便急着走?”
严道通手中铁如意轻挥,黑白二色顿时如水墨般,自空中旗幡里倾泻而出,似天河即将倒灌人间。
“道通真人手握灵宝,我便是想留,也不敢啊。”
法庆的分身口中还在闲叙,动作却是无比干脆。
身化流光,转眼便裹挟着三位法王,撞破层层涟漪。
“便是要走,也请用一杯茶,让我聊表心意。”
话语间,严道通这一具化身上却是星光点点逸散,尽数飞入两仪幡中。
刹那间,水墨氤氲,凝结飞剑,密密麻麻,千千万万,尽皆锁定了逃遁的那一道流光。
“去!”
咻咻咻!!!!!
飞剑割破空气的尖啸此起彼伏,李存孝等人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只见流星一般剑雨纷纷扬扬,如秋日大潮奔涌,像是要将山川都夷为平地。
随后,一切都被无穷的光与影淹没。
有那么一刻,李存孝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知,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摸不到。
整个人就像是被封锁在一片虚空之中,莫大的空虚和恐惧将内心淹没。
“呃~”
剧烈的抽气声在楼观道的山门中此起彼伏,众人都像是从溺水中救起,茫然又用力地鼓动胸膛,似乎想要以此找到自己还在活着的感觉。
“跑了?!”
李存孝恢复感知的时候,身旁的薛天运已经将方才插在地上的黑白双剑拔出,归于后背剑鞘。
天际极远处,明教一行人的身影已经微不可察。
原本屹立重霄的严道通的分身,此时也变得极为稀薄,只剩一层薄薄的光影。
“正主来了,他们自然只有逃跑。”
太乙真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神情又变得松弛下来,有些懒洋洋地收了乾坤弓和照骨镜,手一抖,拂尘又搭在臂弯,
“掌教师伯回来了?”
闻知消息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杜光磊忽然惊疑一声:
“这大日怎么这么亮,怎么这么热?”
“嗯?”
李存孝闻言下意识抬头。以他的修为,便是在正午之时张目对日,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但此时他想要尽力睁眼,却发觉比平时艰难数倍。甚至不得不以真元加持,这才勉强能看见,天边升起的似乎不止一轮大日.
还有一尊堪比大日的金翅大鹏鸟!
人首、鹰喙,项戴骷髅,手把毒龙;
金翅一展,搅弄风云,金光若羽翼,垂压百里。
如此骇人的法象,就像一轮疾速飞行的大日,快速朝着楼观道山门而来。
门中弟子,无不双股战战,好似直面天灾,几乎无法思考。
“中书令且收了神通吧,我门下弟子,可受不住你的威严。”
严道通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似远似近,好似夏日山间的清流,冲击岩石,水声潺潺,洗去焦灼。
李存孝瞬间便感觉那一轮“大日”消失了。
“哼,老匹夫。”
太乙低声骂了一句,带着李存孝等人前去迎接,转眼便到了楼观道山门。
还未靠近,“掌教”“中书令”的呼声已经此起彼伏地响起。
李存孝同样好奇地投去目光,很轻易便在几位门主和严道通当中,找到了那位中书令的身影。
威严。
这是高骈给人的第一印象。
凤池卷草团窠暗纹紫袍,圆领处以赤红珊瑚珠为系结,腰间蹀躞带饰以金玉,带上悬挂着金鱼符。
唇上八字胡须,眼角些许皱纹,但眼中那慑人的威势却会让人忽视岁月留下的痕迹。
即使站在一众门主当中,他也能让人第一眼注意到。
“这就是渤海郡王,南平郡王高崇文之孙,中书令,神策军大将军,‘落雕侍御’,高骈?”
不只是李存孝,周围的弟子长老们,也都把目光落在这位中年人的身上。
“严掌教方才为何不将魔教贼首留下?”
高骈开口,话中似有责怪之意。
楼观道山脚下,隆隆铁蹄激起烟尘漫天,红衣银甲、全副武装的军士策马而来。
戈戟、青方伞、杂花团扇、班剑、鱼龙斧仪仗与将士兜鍪上的翎羽在风中飘扬,只看这浩大的排场,谁也不会觉得大秦朝廷已经日薄西山。
“那不过是妖人的一具化身而已,不值得中书令大动干戈。”
严道通仍旧面带笑意,语气和缓。
“再说,能从两仪幡的封锁中脱身,定是有大宗师在外策应。”
“您觉得,是那黄潮侥幸突破了,还是梁王.”
严道通的话语里有未尽之意,高骈神色有异,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与前者一同迈步而入。
其他诸峰真传也早赶来,一一上前见礼。
“你就是李存孝?近来京畿之中,你可是时常被人提起。”
李存孝刚行完礼,便感觉到高骈的目光,好似利剑,一时间竟然有心中所想都被窥破的感觉。
“我太乙的弟子,名动天下又有什么奇怪的。”
太乙真人大袖一挥,便把弟子的身影挡在身后,话语更是毫不客气,让周围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然而高骈却丝毫不怒,反而露出几分笑意:
“真人.”
史敬思远远注视着山门的状况,眼神却不敢在高骈身上多逗留,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将军”,陇西李氏的族老也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陆地神仙天人合一,感知极为敏锐。
如今大秦朝廷到底还在,陇西李氏和晋王李翼圣眉来眼去,偷偷地可以,明目张胆就不行了。
“义父说过,当今朝廷,只是靠着高骈勉力支撑罢了。”
“人心各异,若能去其梁柱,剩下的人,不过散沙罢了。”
“倒是李存孝,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炼丹之术过人便罢了,连上品魔宝,也随手练就,更能越级击杀明教五明子.”
“义父的这份礼物,我原本以为会太过贵重,如今看来,却还不够!”
话音未落,史敬思已然转身离开。李氏族老跟上之前,又看了眼远处人群簇拥中的李存孝,嘴角翘起。
无论是晋王还是朝廷,如今对于太乙师徒的看重都非比寻常。
如此,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陇西李氏这一次,都赌对了!
“让我们把明尊法庆留下,亏高骈说得出口。”
“陆地神仙交手,还不把我楼观道都打成一地废墟?老匹夫!不是他的基业,自然舍得!”
三清殿中,太乙骂骂咧咧,严道通闻言瞥了他一眼:
“一会儿就是门内考核,你若实在看他不过,便回去炼你的丹。”
说着,看向一旁乖巧侍立的李存孝,脸上露出笑容。
“哪怕净风那妖人实力十不存一,你能取胜,也是不易。”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有些资源,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用了。”
“等一会儿真传典礼结束,你便来祖师殿。”
“祖师殿?”
李存孝一愣,倒是太乙真人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师兄,你要让存孝进三元极真洞天?”
(本章完)
第266章 275万众瞩目,龙章凤姿
第266章 275万众瞩目,龙章凤姿
“灵宝本先天而生,自成一小天地,即为秘境”
“秘境隐于现世,只有灵宝之主才能开启”
“如我楼观道之三元极真洞天,朝廷之大赤天太清境,青龙寺之大日如来法界”
青龙峰中,太乙师徒并肩而立,看着两仪峰下的演武场,无数弟子在其中穿梭往返,准备着接下来的考核。
“师父,龙舟秘境里是前周皇帝的行宫,藏有杨英从天下搜罗来的各种珍宝。”
“掌教师伯说让我进入秘境修炼,咱们的三元极真洞天里的机缘,是天材地宝?还是?”
老道士摇摇头,“天材地宝算不得什么机缘。”
“世人只道宗师和大宗师威压天下,却不曾算过,供养起来耗费有多么巨大。”
“我楼观道弟子上千,每年吞吐的资源都是海量,各种珍宝是搜罗了不少,但消耗得更多。”
“尤其是近几年四处战乱,阻断了交通,各地的供奉基本断绝。”
“只靠着咱们自己的产出,结余不了太多,况且对你们来说也未必适用。”
太乙真人转身走向妙严宫,示意李存孝跟上。
“洞天秘境中最要紧的,还是灵气。”
果然。
李存孝闻言并不吃惊,毕竟他在龙舟里已经享受过灵池沐浴,自然知道其强大功效。
可以说,天梯之前,武者靠着丹药和妖魔血肉修行,尚且能够跟得上消耗。
但是天梯之后,因为要提炼真元,普通丹药的作用越来越小,而灵气对于修行的重要性则越来越高。
可问题在于,相对于活跃的魔气,灵气又是一种十分惰性的物质,吸收起来极为不易。
武者感知天地、吸纳灵气、提炼真元,每一个步骤都十分消耗心神,就像用小溪流水冲击巨石一般难以推动。
但秘境则不同。
灵宝先天合道,凝聚灵气乃是本能,不必耗费心思,武者便能直接获取现成的灵气。
这一点,对于还没有打开玄关,元神力量不足的天梯武者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
二十四节天梯,难度不高,就是水磨工夫。
原本李存孝的预期,在能够得到足够的四神大丹补充下,也还要至少一年时间才能天梯圆满。
但若是能进入洞天秘境修炼,这个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
在如今这个多事之秋,能比他人快上一分,便能多一分生机。
何况李存孝在和文中子交手以来,与龙舟之间的联系越发密切。若能早早天梯圆满,打破玄关,说不定能在成就宗师前便将灵宝掌握呢?
“洞天修炼的机会只有五脉真传才有,五年方得一次。”
“要算日子的话,论理说就算你成了真传,也要再等三年。”
“但时不我待,这一回,是你掌教师伯破例了。”
“弟子必定全力以赴,以报师伯和师父的关爱栽培”
李存孝闻弦歌而知雅意。如今他也看得出来,三位门主态度暧昧,不全是向着楼观道。
倒是严道通和太乙,两人感情深厚,是同一战线。
“你心中明白就好。”
入得妙严宫,早就得了吩咐的木叉已然带着一帮杂役弟子等候。
手中一张张托盘,次第盛放着嵌宝莲花金冠、深紫道袍、纱衣、云头履、玛瑙玉柄拂尘,俨然是真传的装扮。
“师父,我还没行典礼”
“那又如何?你都能越级杀明教五明子了,还有人敢在这时候挑战你不成?”
老道士翻了个白眼:
“去去去,将衣服换了,也让那些庸夫俗子,见见我徒儿的风采!”
演武场在两仪峰脚下,为四象四峰环绕,方圆十几里,经年累月为弟子门人践踏,早就平坦坚硬如铁石一般。
平日里是弟子们打熬武学,切磋比斗之地。又因为和三清正殿相对,是以历年的宗门考核,都处在此处举行。
此时的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不止有参与考核的弟子,负责考核的长老,还有跟随高骈到来的一干朝廷要员。
“外面烽烟四起,此处倒是热闹。”
远远地,李存孝就看见了郭钊等人,往日这几位真传都是各成一派,如今却都是围拢在那背负黑白双剑的青年身边。
“李师兄!”
“李师叔!”
“李师弟。”
“存孝师弟,快来与大师兄见礼。”
国朝除帝王之赭黄色,其下以紫为最贵。受册封的道门真人、佛门大德,皆是紫袍,与朝中三品大员相当。
真传服浅紫,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李存孝莲花金冠,紫袍外罩素纱,脚下云履,贵气中又多几分清俊飘逸。
见到他来,不少弟子长老也纷纷打招呼,声音一直到他的脚步停下才短暂顿住。
“大师兄”,拱手一礼,刚刚举起便被薛天运伸手扶住。
“李师弟不必多礼,都是师兄弟。”
这位楼观道的当代首席并不摆什么架子,言行举止,都有一股温和清净之意,和掌教严道通颇为相似。
看见李存孝穿着真传的紫袍,几人都没有露出异色。
毕竟对方的天赋和实力有目共睹,穿或不穿,抑或今日这典礼来或不来,也不过是走形式而已。
简单寒暄了几句,几人便一同上了观礼台。
观礼台上皆是门主、长老,朝廷的紫袍大员,王侯贵胄。
当然,最中央的位置,端坐的自然还是掌教严道通和中书令高骈。
“李师侄。”
数千人的会场十分嘈杂,但严道通一开口,李存孝却听得十分清楚,当即循声走了过去。
“这位是礼部尚书兼同平章事,王昭范王尚书。”
“这位是彭城县侯,金吾卫刘巨容将军。”
“这位是”
在座的都是朝廷要员,李存孝一一见礼。
客套话就那么些,这些人又是身居高位,又是长辈,干巴巴的赞赏恭维几句,走马观花而已。
“这是真定法师,早些时候你们已经见过了。”
俊美年轻的紫袍僧人摸着自己的光头,等李存孝行完礼,又叫来一个小光头:
“这是劣徒如海,日后你们相见,还要多多切磋砥砺才是。”
李存孝和对方见礼,眼神在对方五尺上下的身高上多停留了片刻。
武人锤炼气血,身量高大是常态,这位宗师的高徒如海和尚,看上去却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比木叉还稚嫩些。
但李存孝听李思齐说过,此人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岁,外貌如此,完全是所修武学的原因。
“契此师兄可在门中?”
一道传音忽然响起,李存孝转头一看,正对上真定的双眼。
脑海中响起契此曾经说过,曾在青龙寺中习武的事,他心中紧张散去几分。
“这几日应当就会回来。”
真定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着钟声回荡,宗门考核开始。按照惯例,先是外门晋内门,然后是内门晋真传。
李存孝不愿和一堆老头子呆在一块,草草认了一圈人,便下了观礼台,去寻魏河、叶乘霄他们。
找到李木叉的时候,后者正在看叶乘霄的比试。
半年时光,他登上天梯,几个小弟也没虚度。
叶乘霄如今已经筋肉圆满,正在尝试突破脏腑。而魏河虽然习武要迟一些,但因为天赋更好,丹药供应充足,如今也是三练大成。
李存孝走到弟弟身边时,看得台上刀枪交错,银光乱闪。
“叶师弟,承让。”
与叶乘霄交手的是个三十许岁的青年,使一把双手长刀。虽然赢了,也没多少骄矜之色,甚至看到李存孝,还有些紧张地行礼,随后快步离开。
叶乘霄输了比试,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回了一礼、转身回头,正看到李家兄弟。
“李师兄!”
“武者比试,胜负乃寻常,你习武年岁不及他们,只是吸取教训自我砥砺就是。”
李存孝宽慰了几句,既是说给叶乘霄,也是说给李木叉。
楼观道外门弟子极多,长老、真传弟子,内门弟子,都有举荐的名额。
再加上和京畿贵人盘根错节的关系,可以说,外门弟子的上限和下限,差距极大。
但内门却极为难进,除却掌教和四位门主,谁都没有举荐内门弟子的资格。
想进内门,基本上只有宗门考核,击败诸多外门,证明自己是千万里挑一的天分。
所以当时太乙搞代师收徒,破例照拂李木叉,才会让李思齐气的跳脚。
不过如今若是有人旧事重提,只怕李思齐反倒会第一个站出来了。
“师兄说的是。圣地资源丰沛,人杰自然也更出众。内门弟子,也得黄庭境界才算站稳,脏腑也不过才摸着门槛而已。”
叶乘霄也不是第一次受打击了,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众人又去看魏河的比试。
“这小子的枪法比我还凌厉了。”
看着如疯虎般搏杀的魏河,叶乘霄颇有些动容。
原本他各方面要比前者更强,如今半年时光,魏河却有些后来居上的意思了。
“果然是环境塑造人。留在楚丘,魏河不过能做猎户、镖师,在楼观道,却有望破真形,登天梯。”
李存孝如今的境界,筋肉境的比武对他来说已经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但此时他的表情却有几分欣慰。
别人不是他,有金刚杵在,畅通无阻。
没个十年,叶乘霄和魏河暂时派不上用场。
说到底,他带着两人来楼观道,本就有培植羽翼的想法。
独木不成林,将来纵使自己不需要,也能为木叉留几个帮手。
重九秋高,金菊迎风,飘扬似碎金。
比武不是杂耍,弟子对战往往几分钟就能分出胜负。
是以未时刚过,宗门考核已经到了尾声。
除却寥寥十几人战胜同门,获得挑战内门弟子以求晋位的资格。其他大多如魏河一般,能胜个一二场,获得些许褒奖和丹药,便是极限了。
而剩下的内门晋真传,早年还算压轴大戏,如今却是逐渐流于形式。
说白了,看看几位门主和真传,哪一个不是开国公侯的后裔,哪一家没有裙带姻亲?
宗师看中的人,一般的内门弟子哪里敢出手挑战?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三清殿外,古钟回荡,长老唱名之声响彻十数里。
嘈杂的演武场静了下来,在一众长老、执事、弟子和与会宾客的注视下,八位战胜了内门弟子的外门弟子上前。
之后一一上台,见礼师长,领取内门弟子的待遇,如兵刃、丹药、袍服之类,甚至还有几位门主亲自勉励,仪式感浓重。
集体的归属感,地位提高的荣誉感,于此刻交融。
可惜,在李存孝的视线中,除了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也看到了不少人淡漠的神情。
‘宗门的凝聚力,有些不妙啊。’
不管众人心底如何思量,当掌教严道通起身之时,演武场上下,无论是门主真传,亦或者弟子长老老,也纷纷跟着起身,神色肃然:
“宗门之传承,师徒之相续,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话语回荡在群山之中,鸟叫猿啼仍在,但所有人的耳畔似乎都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大宗师之意志,天人合一。
只是这么一句话,李存孝便感觉演武场中诸人的情绪都被影响、调动,心情激荡。
他抬头望天,恍惚之间,似乎看到黑白的旗幡漫卷风云,搅弄重霄。
就连观礼台上的高骈都露出几分忌惮,眼神注视着简短讲话后的严道通重新坐下。
“欲晋升真传者,此时可以出列,一一上前挑战。”
白虎门主秦理开口,演武场中先是嘈杂了片刻,但很快又陷入一种怪异的寂静中。
无数双眼睛,从诸多真传身上扫过,最后齐齐注视着太乙真人身后的紫袍青年。
原本李存孝没来之前,门中几位真传,都已经稳稳当当坐了十几年的位子。威望、资历,有目共睹。
而其中未曾天梯圆满的两人,李思齐和叶淑仪,却又都是丹师。
但凡以后还想求人炼丹,都不可能有人昏了头来“捏软柿子”。
好不容易等来李存孝,门中有人都已经摩拳擦掌,希望对方的加入,可以搅动门中这一潭死水。
谁知道,却是等来一个更为逆天的妖孽。
丹、器双绝不说,甚至还能逆伐玄关高手——
这还打个屁啊!
“既然无人挑战,那原本的真传弟子保持不变,李存孝上前授印。”
太乙真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春风得意地飞下观礼台,取出真传印信,这相当于内门弟子的腰牌。
以后藏经阁和门中的绝大多数区域,都将对印信的主人全面开放。
李存孝看着师父得瑟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差点以为做真传的是太乙而不是自己了。
一念至此,索性了了老道士的心愿。
云履步空,囚龙索、风火轮、青鸾甲化作一龙三凤,环绕周身,凌空而下,好似神仙中人。
演武场周围,不知响起多少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压抑的惊呼和羡慕的低骂。
“真龙凤之姿也”,高骈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
随即转头,笑着看向席间另一位身穿紫袍的道士,此人的位置,却不在楼观道众人之间,而是在朝廷外宾这一侧。
“静能,我记得你家小女叶淑仪,也在长孙兄门下修习?”
“不知她和李存孝,可相熟吗?”
(本章完)
第267章 276怀春心事,秘境精灵
百余年前,藩镇作乱,席卷半壁江山。 大宗师叶道元横空出世,与汾阳郡王郭华阴在收服两京的过程中屡建功勋。 其人天赋异禀,先师从上清茅山一脉,后自创神功,独立门户,为圣人皇帝所器重,在大兴京城中敕建景龙观,以历代叶家子嗣为观主。 除此以外,叶家也时常与宗室联姻,嫁过不少公侯,娶过不少公主。从此成为楼观道之外,与皇室最为亲近的一支道门。 可惜习武的天分并不能在血脉中长久传递,正如当初太宗文皇帝马踏天下,当今幼帝却是只能依靠高骈掌控朝廷一样。 叶家传至这一代,当代景龙观主叶静能只是打破玄关,并未成就宗师。 倒是其女叶淑仪拜入楼观道朱雀门下,成为长孙炽座下真传,在京城中名声不小。 此时高骈忽然开口,身穿紫袍的叶静能闻言,心头就是一紧,拱手答道: “有劳中书令记挂,小女顽劣,醉心丹道,自出家修行后,书信都少。” “听闻这李存孝也是精擅炼丹,想必切磋琢磨是有的?” 高骈闻言笑了笑。 叶静能这番话,看似说了什么,实则什么也没说。 但是对方那些许抵触的态度,是可以感知一二的。 不愿意让女儿联姻?叶兄,这只怕由不得你啊。 长孙炽旁观着这一切,暗自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身后的郭钊便躬身走下观礼台,走入围观的人群。 没用多久,他便双眼一亮,朝着一道熟悉的背影走了过去。 “龙凤之姿,卓尔不群中书令是这么评价李师弟的,师妹以为如何?” 叶淑仪不必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翦水秋瞳中,映照着那身绕龙凤、好似谪仙的青年。 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弟子开了头,“李存孝”的名字一声声由近及远,响彻山间。 万众瞩目,鹤立鸡群。 饶是叶淑仪见惯了风流人物,此时也不禁走神了片刻,方才道: “此言不虚。李师弟才情出众,不是常人可比。” “师兄说这个,应该不只是随便感慨吧——是师父叫你来,还是中书令叫你来,还是.我爹?” “没有的事”,郭钊走上前,视线亦聚焦在李存孝身上,看着后者手捧印信,随薛天运走向两仪峰。 “只是为兄也成家数年,看见如此出众的人物,若非家中儿女都还小,说不得要登门.” “师兄,不必多言。” 叶淑仪打断了对方的话,转身便走。 “我受家族养育,明白小大取舍,知道回报恩情。” “只是师兄与其来找我,还不如多关心李师弟的想法,他看上去并不像是耽于儿女情长的人。” 话音未落,背影已经走远,郭钊见状不由摇头叹息,径自又回了观礼台。 叶淑仪远远看着台上的师父和师兄,眼神快速扫过那位身穿紫袍的中书令,最终落到自家父亲的身上。 心中五味杂陈。 叶家世受皇恩,和皇族李氏的关系十分紧密。她的母亲,也就是叶静能的夫人,便是一位县主。 论辈分,算是当今天子的姑姑,只不过并非直系血亲。 可以说,叶家能有今日的地位,联姻发挥了很大的功劳。 对于贵族女子,自许婚姻是一桩奢侈的愿望,如今这份责任要落在自己头上,叶淑仪尽管早有预料,也不禁心乱如麻。 若李存孝只是一个普通天才也算了,可偏偏在丹道上,两人又意趣相投,是互相砥砺的良师益友。 其他万般事情,叶淑仪都可以不在意,唯独这一桩,是她心中不可亵渎之处。 “若是父亲让我与李师弟.他会不会觉得,我之前做的事说的话,都只是为了家族,迫于朝廷?” “会不会觉得我是虚情假意?” 贝齿叩樱唇,衣袖中的手不知何时绞在了一起。 本想回去读一会儿书,开一炉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 叶淑仪回了居所,又推门而出,漫无目的地在山中散步,直到金乌西坠,月兔东升。 清辉洒落,光影婆娑,佳人倚树,独看玉盘。思悠悠?念悠悠? 无心爱良夜,明月下西楼。 “师父应当是在与中书令和真定法师议事,师弟稍待,等他老人家来了,方可开启秘境。” 祖师殿外,李存孝和薛天运在石桌对坐。 闻言,前者口称无妨,随即又疑惑道: “之前那明教妖人来袭时,大师兄不是以自身神兵唤醒灵宝了吗?怎么” “怎么此时却不行了?” 薛天运笑了笑,解下背后双剑,轻轻放在桌上。 黑剑龙环,白剑凤环,即使此时没有催动,李存孝也能感受到其中有一种特殊的波动,耳边隐约有龙吟凤啼。 不像两把兵器,倒像是两个活物。 他的风火轮和青鸾甲也有类似的表现,但是却没有这么明显,显然是在祭炼上,薛天运要更胜一筹,毕竟后者修炼的时间更长,境界也更高。 “师弟能通过这两把剑,感知到两仪幡的存在吗?” 李存孝闻言摇头。 “不能就对了,我也感知不到。” 这话出口,两人都笑了。 没想到这位当代首席还有几分幽默。 “灵宝乃天地造化之物,唯有大宗师能以伟力掌控,赋予形体。” “换句话说,也只有掌教才能驾驭两仪幡。之前我能唤醒它,实则是师父预先留下了真元在我的少阴少阳双剑中。” “这不过是把钥匙而已。” “原来如此”,李存孝了然,心中却不由升起许多猜测。 灵宝择主,一如神兵,却又有所不同。 就像照骨镜,虽然认主太乙,但只要老道士愿意,也是可以留存真元在其中,让李存孝来使用。 而某些代代相传的神兵,一代代人自然能将其脾性摸个通透。 使用特殊材料喂养也好,修炼和神兵匹配的武学也好,都能够想办法增加武者和神兵之间的契合度,提高神兵认主的概率。 所以,对于楼观道、青龙寺、麻姑山这样的圣地,能够保证历代掌教发挥灵宝的力量,必然是有某种类似的方法。 只不过和神兵不同的是,灵宝的力量强大太多,甚至本身就相当于一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李存孝一直都在想,若是能让龙舟认主,那即使天下大乱,也皆可去得。 “大师兄在门中资历深厚,小弟冒昧请教,洞天秘境中修炼,可有什么说法?” 薛天运闻言,耐心解释: “灵宝秘境,乃是一方和现世独立又联系的小天地” “其最宝贵之处,无过于灵气之精华。” “尤其对于师弟这样的天梯武者,纯净的灵气,能大大加快脊椎淬炼的速度,效果甚至比四神大丹还要好。” 李存孝听得心头火热,不过猜到后面还会有转折。 “但是”,薛天运站起身来。 “现世中的灵气懒惰,如云雾,如风雨,无有实质,难以捉摸。” “秘境中的灵气活跃,则容易凝结成种种天地精灵,如龙凤麒麟,獬豸白泽之类。” “击败灵气凝结的精灵,便能吸收其中精华。相应地,精华越多,精灵也就越强。” “所以,师弟此次能有多少收获,还要看你自己。” 所谓千岁龟鼋能与人语,千岁狐魅化为妇人,此皆物之精灵。 李存孝如今也是紫衣道士,通读道藏,轻易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见薛天运起身,眼神一转,便看到严道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二人身后。 “掌教师伯。” “嗯”,严道通本来神情中有几分积郁,不过看着眼前和睦的两人,又多了几分笑意。 “时局艰难,所幸下一代中还有栋梁,否则百年之后,贫道也无颜去见历代祖师。” “师父不要胡言乱语”,薛天运无奈一笑,知道八成是和朝廷的人谈得不愉快,所以严道通才会发牢骚。 高骈是中书令,统领三省六部。带着这么多朝廷要员来,怎么想也不会只是来观礼,大概还是针对那些藩镇的事情。 “天运,这次闭关收获如何?有把握突破宗师吗?” “当有六成把握,再加上四象金丹,七成吧。”七成把握突破宗师?这么高? 不对,薛天运已经玄关圆满,要冲击三元合一了? 李存孝听着两人边走边谈话,心头暗自吃惊。 同为真传,和郭钊等人比起来,这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宗师之境界,为武道第八境元胎。 混合三宝,胎化炼形,自此超脱凡俗,寿元接近两百年。 听闻这位大师兄薛天运还不到不惑之年,若是能在四十岁前成就宗师,那不说前无古人,也是万中无一了。 再者,如今天下军阀蠢蠢欲动,楼观道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在大秦的地位,都是首当其冲。 此时宗门中能多一宗师,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若是师父能成为陆地神仙,那就更好了’ 李存孝心里嘀咕,三人很快便来到了祖师殿前。 殿中香烛缭绕,神主牌由远及近,由高到低,层层列列,景象和上一次所见没有什么不同 “进去之后该如何做,天运应当已经告诉你了。” 得到确定的回复后,严道通便不再多言,示意李存孝从一旁取来线香点燃。 线香插入香炉,恭恭敬敬三拜三礼,淡淡的嗡鸣声于周围空间震动出层层水波似的涟漪。 不知是因为经历过一次,还是因为修为提高,这一回李存孝的感受更加明显。 就像坠落时的刹那失重,眨眼间,严道通和薛天运已经从眼前消失,殿中只剩自己一人。 试着感应龙舟,果然还是沟通无碍,却无法感应触碰,以此进入龙舟秘境。 “是龙舟多年荒废,比不上两仪幡的千年供养,还是我的实力太弱?亦或是因为灵宝尚未完全认主?” 恭敬地对祖师神主再拜,李存孝怀揣疑惑,走出殿堂。 群山之巅,云海连绵。 悬崖之前,立着一道孤零零的山门。 朱梁碧瓦,彩绘金漆,山门的空洞,好似将整个天宇都囊括在内。 这一次,李存孝刚刚走近山门,就见云海翻腾如沸,生出变化。 虽然没有出现仙之人兮列如麻的景象,却也有一道道宽阔的汉白玉阶梯于空中显形,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向着云海蔓延。 试探地伸出脚,感受到坚硬反馈之后,李存孝才开始向上攀登。 石阶虽然紧密相连,但两侧却没有什么栏杆,低头便能看见万丈云天,隐约似乎还能分辨出地上四象四峰的轮廓。 “幸好平时用风火轮飞得多,已经习惯。要是普通武者第一次来,心里的压力不知该有多大。”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和人.不,和精灵交手。” 李存孝心中不无庆幸,以他的目力,已经能注意到这一段阶梯的尽头,有大片白云凝聚的平台,上面似乎还有一道人影。 按薛天运的说法,珍禽异兽只是最低等的精灵,收割起来也最为简单。 而在珍禽异兽之上,还有人形的精灵。 那是两仪幡在过去的岁月中记录过的武者,有的和他一样是来历练的弟子,有的则是某一代楼观道掌教的敌人。 其虽然没有灵智,却保留了武者生前的种种本能和武学,应付起来很棘手,不过战胜之后的收获也远超一般精灵。 离得近了,李存孝已经能看清那人影的长相,赫然是个红色络腮胡的男子,胯下是一匹驽马。 “赤髯而虬,骑乘蹇驴.莫非是虬髯客?” 李存孝吃了一惊。 昔年太宗文皇帝还是天策上将之时,曾遇异人,容貌魁伟,赤髯而虬。 其本欲龙战三二十载,建立功业。然而见到太宗之后,却感慨说天下已经有主,其后遁迹东南,不知去向。 而眼前之人,虽然看上去与真人无异,但眼神空洞,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李存孝双脚踏入云端那一刻,那毛驴哭叫一声,变作黑色麒麟。 虬髯客手抓流云,化作丈八马槊,翻身而上。 刹那间,枪芒如狂潮惊涛,巨浪滔天!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7d681.icu
第268章 277至宝太清宫,刺客聂隐娘
“好个凶人” 李存孝虽惊不乱,体内真元汹涌,好似潮水。 奔涌间,囚龙索化作赤龙跃涧而出,与漫天枪芒碰撞。 轰! 气浪翻卷,两者同时倒退数步。 那虬髯客的双眼仍旧空洞,并未显露出任何吃惊神色,其胯下黑色麒麟骤然闪烁至身前一丈之地,暴风骤雨般攻势再度袭来。 “境界与我道门本尊类似,应该是天梯大成” “秘境中的精灵,也是按照武者本身的实力出现的吗?” 李存孝一边战斗,一边还有闲心思考。 囚龙索这件亲手炼制的上品魔宝,对他来说,使用起来甚至比风火轮还要自如一些,因为从头到尾,这件魔宝都是为他量身定制。 等以后打破玄关,《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也圆满,就能以九转之法,炼去浊气煞气,成就纯净神兵。 到时候,以精神气三宝合于神兵,便真的是如臂使指,使神兵成为自身性命的一部分了。 如此交战六十息后,李存孝迅速掌握了虬髯客的招式,抓住对方的某个破绽,赤龙昂首,一口将其吞入腹中绞杀。 灭杀精灵的瞬间,一股精纯的灵气便顺着囚龙索钻进了身体。 如今他的道门本尊是天梯大成,冲开第二关夹脊。接下来只需打开颈椎七节,过第三关玉枕,就可以着手打开生死玄关。 而佛门本尊眼下还是天梯小成,冲开第一关尾闾,还剩足足十九节脊椎要打开。 比起一颗一颗进食、杯水车薪的丹药,这一股浓郁的灵气好似天降甘霖,在他的控制下迅速向着脊柱汇聚。 温和,却又雄厚,甚至连之前的四象大丹都无法比拟。 短短的一刻钟,道门本尊便再度炼化一节颈椎。 而如果是正常服用二十四气丹修炼,起码要耗费一个多月时间。 不仅是因为丹药中蕴含的灵气不足,更因为脊椎乃人身大龙,诸多微细之处,看似不起眼,却控制着四肢百合,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但秘境精灵所凝聚的灵气,却像是专门为武者修炼准备的一样,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简直可以说是“入口即化”了。 “这就是千年圣地的底蕴?就连灵宝,都已经被驯化成了人们想要的形状。” “龙舟当中的灵池虽然效果也不错,但比起两仪幡却是有明显差距的。” 心中这么想着,眉心处的赤龙印记闪烁光芒,似乎龙舟感受到了他的心绪一般,有些不满? 李存孝一时哑然失笑,走向云台的边缘,沿着汉白玉长阶逆流而上。 “灵宝既然是先天,那本身自然是无形无状。武者所需要的一切,都得后天塑造。” “看来以后还得我自己将龙舟补足,就不知道要多少年,花去多少天材地宝,才能变成两仪幡这般模样。” 脚步轻盈,转眼又到长阶尽头,隐约已经能看到平台上一个紫衣戴帽、手拿红拂的丽人。 “且看今日,能否将两门本尊都提升至圆满?” “好个贪心的小辈,闯关的速度够快,才一刻钟,已经战了六场。” 祖师殿外,严道通一手执如意,另一手在虚空中来回拨弄,那却是一片三尺大小的光影。 光影之中,赫然是和秘境精灵交战的李存孝。 “两仪幡秘境之中的精灵,有历代祖师降伏的妖魔,也有曾经祖师们交手过的手下败将,还有曾经受困两仪幡的前朝天骄。” “李师弟势如破竹,足见其过人之处。” 薛天运立在一旁观看,赞叹之余,又不禁疑惑: “历来天梯淬炼,最是消磨时光,唯有灵宝精粹之灵气,是最好的丹药。” “李师弟看上去该是想要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脊柱打通,无可厚非。” “可这六场打下来,应该已经触碰到玉枕关隘,他怎么没有一点慢下来的意思?” “难道是想在秘境中圆满本尊?临战突破,风险可是很大的。” 话音刚落,薛天运便看到自家师父露出古怪笑容。 “天运,你还不知道吧,李存孝可不止一个本尊。” 薛天运闻言不禁动容,“李师弟是兼修?” 错愕和惊讶在眼中闪过,想到对方丹器双绝的名声,薛天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世间竟然还存在这样的全才?难道李师弟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吗?” “不,恰恰相反,李存孝习武很迟,到现在,也才两三年而已。” 这次师徒俩一起沉默了。“我看中书令今日屡屡提及李师弟,似乎想要联姻。” 薛天运打破了沉默。 “李存孝怎么想的不好说,但如果是叶静能的那个女儿,说不定能成。” “你太乙师伯基本是把李存孝当成了亲儿子,就差入族谱了。” 严道通打趣道,“他对叶淑仪很满意,在我耳边念了很多次了。” “和叶家联姻的话,不用考虑其他人的反应吗?” 薛天运是玩笑的语气,心头却有些担忧。 大秦这艘巨舰已经破破烂烂,楼观道此时想要下船,却又很难切割。 关键是切割之后,这瀚海上的诸多大船,说不好哪一艘会接纳他们。 而楼观道想要自己掌舵的话,只凭眼下严道通这一位陆地神仙,还远远不够——佛道圣地,茅山也好、麻姑山也罢,哪一家没有大宗师? “朱全忠已经亲自带兵,向东都雒阳进发了。” 严道通叹了口气,薛天运闻言更是一惊。 “他带了多少兵马?什么名义?” “按照高骈的情报,除了杨师厚的银枪效节军,他的亲军落雁军、赤鸦军也一并带了,合五万精兵。” “名义,自然是铲除叛贼,保驾勤王。” “保驾勤王?只怕黄潮一死,就要清君侧了。” 薛天运脸色凝重。藩镇叛乱这么多年,类似的事情不知道重演过多少次了。 只不过之前还有郭华阴、叶道元等数位大宗师力挽狂澜,如今朝廷却只有高骈一人苦苦支撑。 等朱全忠入主雒阳,各地节度使闻风而动。只怕很快就要改朝换代,区别不过是大梁、大晋或者别的什么而已。 但大秦一定是完了。 “时局如此,联姻或者不联姻,有些事在别人看来都不会改变。这种时候,考虑得再多也没用了。” “只要李存孝和叶淑仪互有情意,何妨玉成此事?世事无常,至少天翻地覆之前,叫你太乙师伯了却一桩心愿。” 严道通并不在此事上纠结,很快转换了话题: “朝廷知道时局艰难,眼下也就只有青龙寺和我们楼观道可以倚靠” “今晚耗费我许多口舌,总算让高骈愿意拿出几个太清宫的名额。” 薛天运闻言也有些意动,“您是说,朝廷愿意开放秘境?” 太宗文皇帝武功盖世,气运惊人,自然有灵宝来投,踏足宗师之境后,以太清宫称雄天下。 这件灵宝之中,孕育着名为“大赤天太清境”的秘境。大秦立国六百余年,可以说是在用整个天下来供养太清宫。 其中孕育珍宝无数,甚至传闻有着突破宗师的机缘。 “就算真有宗师机缘,中书令也肯定不会愿意给了外人。但只是让几位师弟打破玄关的话,机会还是有的。” “师父,我们楼观道不过两个名额,这次我就不参加了。” 听严道通讲述了来龙去脉,薛天运不假思索地表示退出。 前者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之所以选择对方当继承人,除了天分,最重要的就是看中了薛天运的胸怀。 “你思量得不错。成就宗师的机缘,朝廷自己都还不够用,更不会给我们这些外人。” “何况太宗皇帝之后,大秦国君的修为,一代不如一代。也就是倚仗血脉,才能对太清宫施加影响。” “高骈即使有今上的信任,提举太清宫,也终究不是灵宝真正的主人,所发挥的力量只怕还不到一半。” “只怕他自己进入太清宫,都未必能保证拿下那些机缘。” 薛天运赞同点头。 比起血脉相传的皇室,宗门圣地强者为尊,一代一代的出陆地神仙,对于灵宝的掌控力是越来越强的。 而九五至尊说起来威风,但继承人始终是在十几二十人中挑选,这一点上甚至还不如五姓七望。 老子英雄儿好汉只是一个美好幻想,事实是自太宗皇帝三代之后,就再没有成就宗师的皇帝。 实力不足,无法掌握灵宝,无法震慑从天下各州县几十万人中杀出来的精英,大权旁落就是迟早的事了。 “这两个名额当中,当有李存孝一席之地。” “你这么看好他?” “师父说笑了,天梯战玄关,郭钊他们谁能办到?” “李师弟当时甚至还不是天梯圆满,眼下进了秘境嗯?” 薛天运声音一顿,严道通顿时有所察觉,眼神落向一旁的影像,也咦了一声。 “又胜了十几场.真打算在秘境中把两门本尊都推至天梯圆满?”“贪心的小鬼,你既然敢张嘴,老道便成全你!” 严道通语毕,屈指一弹,一道阴影便射入洞天影像之中。 那阴影在灵气凝结下汇聚形体,化作一对少年少女,各自骑乘一黑一白两头毛驴。 少年骑着黑驴,手中持镜子,直奔李存孝而去;而那少女却好似一团水墨,顷刻间晕染开来,化作无形。 薛天运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的记忆。 “李师弟这下要不好过了。” “这秘境中的精灵也不是很强嘛。” 赤龙环绕着身躯,托举李存孝向着更高一层的云台飞去。 丹田之中,精纯的灵气涌入龙华菩提树,心形的菩提叶愈发翠绿繁茂,如同华盖。 而那九头毒龙却耷拉了下来,显得没精打采。 龙华菩提树的中心,隐约能够窥见一个人形的轮廓,在佛光的照耀下时隐时现。 才几个时辰过去,佛门本尊俨然也和道门本尊一样逼近天梯圆满,只差三节颈椎,就触碰到玉枕关隘。 “七宝莲真是神妙。明明是莲子所化分身,其内经脉穴窍,却和我的肉身一般无二,否则我也不用重复攀登天梯。” “每多一具藕身,实则我就多出一具身体,多出一倍真元,多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武学体系。” “不知以后三元合一之后,能否将分身显化于外,一气化三清?” “道门本尊这边,有师父在,不愁后续的神功功法。” “但是佛门本尊这里,只有半部,修炼到玄关圆满就没路了。” “只有神功,才能成就宗师。得尽快想办法搞定杨英,把我剩下的半部神功推演完整。” 思虑之中,李存孝已经踩在更高一阶的云台上。 令他诧异的是,这云台之上,已经能看到重重仙阙,似乎这里便是登仙前的最后一关。 更诧异的是,在这紧要的关卡前,守关的却是一个平平无奇、骑着黑驴的少年。 之前交手的那些精灵,其中一大半,他都在藏经阁的各类笔记中看到过,是本朝或是前朝的有名武者,不少都是宗师人物。 或许两仪幡是记录的这些高手成名之前的状态,也可能是楼观道祖师为了历练弟子压制了这些残影的修为。 总之,虽然最终他都取得了胜利,但赢得都不轻松。 可眼前这个少年,麻衣布鞋,穿着打扮,就像市井当中最寻常不过的匠人。 其左手中拿着用几个铁片做成的拍板,右手中拿着一面铜镜。感知其气息,甚至连黄庭境界都不是。 他甚至觉得,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将其拍成肉酱。 “磨镜郎?没听说过有这号高手啊?” 李存孝心中狐疑,却没有大意。 风火轮化作双凤,在真元驱使下如同流星,瞬间击穿了少年的身躯,后者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这么轻松?” 李存孝心中更加警惕,死死盯着那静止的尸体。片刻后,瞳孔猛地一缩。 那面铜镜忽然飘了起来,镜面中映照出严阵以待的李存孝。 磨镜郎左手的拍板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嗡!!!! 好像蜜蜂煽动翅膀发出的低鸣,李存孝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背心更是一片冰凉。 在那一刻,死亡的危机感像是潮水一样将大脑淹没,囚龙索在大量真元的注入下猛地膨胀。 三十丈的巨龙盘曲身体,将主人牢牢包裹在中间——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在耳边绽放,火花在暗红的龙鳞上绽放,眼中只有三寸短剑一闪而逝。 好在李存孝反应及时,囚龙索也足够强力,若是慢上一分,只怕就要被尸首分离。 “啪” 磨镜郎左手的拍板再响,李存孝没来得及松口气,那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又一次到来。 暗红的巨龙身上火焰冲天,波动的光焰中,挡在李存孝背后的龙鳞再度发出刺耳的兵刃摩擦声。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对手,却是一个梳着单刀发髻的少女,手指屈伸间,三寸短剑好似流光暗影,顷刻间发出乱弹琵琶一般的交击声。 只是在视线交汇之前,后者便再度消失,好似烟尘一般失去了踪影。 李存孝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发苦。 “空虚人冥莫,无形而灭影。” “飞剑无人见,刺客聂隐娘?”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7d681.icu
第269章 278天梯圆满,龙舟核心
“妈的,祖师们的人脉未免太广阔了” “宗师级别的刺客,这也是我能交手的吗?” 狂风骤雨般地剑气撞击在囚龙索上,龙鳞上火花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好似被暴雨敲击的湖面,没有片刻的宁静。 李存孝神情凝重,几乎将所有真元都灌输在囚龙索当中。 远处,那本该被解决掉的磨镜郎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左手中“惊闺”铁板不断敲击,右手铜镜则映照着李存孝的身影,隐约能看到一道黑影在其中穿梭来去。 他已经认出这对夫妻的身份了。 宪宗皇帝时,河南道陈许节度使麾下,有一女刺客,据传于山中遇白猿公,得传绝世剑术。 其剑术精妙,精通隐匿藏形之术,号称白日刺其人于都市中,人莫能见。 当时的魏博藩镇节度使乃是宗师高手,有心南下攻伐,可发兵不到半月,便死在自己的营帐当中,震惊天下。 由于这位女刺客行踪不定,外人只知其人姓聂,故而称其为聂隐娘。 这位聂隐娘最后是生是死,无人知晓,只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除了她一身鬼魅刺杀之术,还有便是她的丈夫。 一个平平无奇的磨镜郎。 铜镜使用久了,表面会变得模糊,需要匠人以水银、锡粉等磨镜药打磨,使其再度光洁如新。 而磨镜郎走街串巷,往往用铁数片,如拍板样,手持作声,使闺阁知之,故此名曰‘惊闺’。 据说当初聂隐娘还未出阁时,偶然听到门外惊闺,见是一少年,便当即对其父说,此人可与我为夫。 那时聂隐娘已经有了一身不俗的武艺,其父虽然不乐意,最终却不敢不从。 从此聂隐娘便和其夫骑乘黑白两驴,足迹缥缈,现身于天下各处。 一位凶名赫赫的刺客宗师,怎么会嫁给一个磨镜郎,这件事已经无法探寻谜底。 但至少现在,挨打了这么久,李存孝已经猜到,聂隐娘的攻势和那磨镜郎手中的铜镜和惊闺必然有联系。 “那铜镜当是类似于师父的照骨镜,能窥人形影,起到锁定的效果。” “而那铁板惊闺,则是和女刺客的攻击节奏暗中吻合。” 话虽如此,但即使知道了这些,对眼下的处境也没有太大作用。 聂隐娘的飞剑实在太快了。 而那磨镜郎之前已经斩杀过一次,最终却没有太大的效果。 “看来研究机制是起不了太大用,只能莽一把了!” 李存孝一念至此,青鸾瞬间飞出,化作头盔。 层层甲片于铿锵之声中延展开来,披帛漂浮于身后,在他脚步踏出的瞬间,向后猛地张扬—— 一刻钟后,李存孝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满是血痕,手中捏着碎裂的铜镜,艰难地露出笑容。 身后三尺远的地方,一把短剑当啷坠地,女刺客的身影化作流光消散。 “还是血牛打法管用。若不是囚龙索和青鸾甲的双重防护,今日便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女刺客的气息虽然只在天梯左右,但战力却是比之前半残的净风更强。” “我如今,还是缺乏压箱底的杀手锏。” 思索之间,聂隐娘和磨镜郎的尸体化作精纯的灵气,涌入丹田。 前所未有的充沛灵气,甚至比之前四五场所得加起来还要多。 这种被甘霖填满的感觉,让他舒服得忍不住轻哼起来。 轻车熟路地将灵气引入脊柱之中,往日滞塞的关卡,如今在浩荡的灵气河流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很快,就连佛门本尊剩下的三节颈椎也都被冲开。 如此,两具本尊都只剩下玉枕关,便达成圆满。 “趁着灵气充沛,一起冲!” 李存孝没有犹豫,龙华菩提和七宿苍龙同时浮现在左右,他的气息开始朝着更高处跌宕前进。 后脑平枕外隆凸上缘的凹处,一点光芒从微弱渐渐至于璀璨,这就是天梯三关中最后一关玉枕。 玉枕窍又叫“神窍”,它是“出神”的地方。 不开玉枕,元神与真元血气之间便始终隔着一扇门,无法“出神”。 无法出神,便无法打通玄关,使人身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相合。 可以说,玉枕关便是打通玄关的前置,也是修炼元神的前置。而对于李存孝来说,因为《龙华狮子拳印》的缘故,他早早便接触到了运用精神力量的法门。 加上炼丹和炼器的锻炼,他本身对真元的控制能力也是炉火纯青。 是以对其他人而言必须慎之又慎的玉枕,对他来说,却是自然而然。 不过半个时辰,灵气便在真眼的控制下,盈满玉枕。 这一瞬间,李存孝忽然有种元神和身躯分离似的错觉。 他只觉飘飘欲仙,卸去了重重大山一般的重担,尤其是在脑袋当中的某个位置,如同一座屹立天地的神宫,又像是掩藏在云雾当中的大日,透出光辉。 隐隐间,将一身真元血气、经脉血肉,统统统领主宰。 “这就是人身总窍,泥丸宫?” 看着金刚杵上亮起的一支摩羯爪,李存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立刻打破玄关的冲动。 只是片刻之后,他又强行将这股冲动按了下来。 还不是时候。 有太乙真人和严道通的庇护,原本他不担心安全的问题,也不怕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但关键是,现在楼观道里,不止有自己人,还有朝廷的人。 那位中书令明里暗里的关注,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时候如果打破玄关,那就太过惹眼了。 万一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原本他还可以用实力不足来推迟,但要是突破了第七境,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玄关武者,在哪里都已经算得上高层,便是军中大将,很多也只是第七境。 宗师高手,那是顶尖战力;而大宗师,就是核武器一样的存在了,天下的陆地神仙,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等朝廷的人走了,再打破玄关不迟。” “况且之前和文中子交手,天梯境界,我还没有赢过一次。” “若是打破玄关,岂非又要被蹂躏?” “如今天梯圆满,正好找回场子,看看那《玉光剑气集》是什么来头。” 主意已定,李存孝便没有再耽误,而外界的严道通显然也没有让他久留的意思。 云台上雾气翻涌,空间涟漪波动。 下一刻,李存孝便出现在祖师殿外,严道通师徒看见他,都露出笑容。 “我要是不把你挪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在秘境里打破玄关了,嗯?” “弟子怎会有这种想法”,看着掌教脸上的揶揄,李存孝不禁讪讪。 “师弟,生死玄关一词,并非虚言恫吓。” “天地何大,人身何小?以微小之元神,入浩瀚之天地,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我,如同一滴墨散入江河,消散得无声无息。” “你从天梯大成直趋圆满,洞开玉枕,势如破竹,已经很快,接下来正要巩固境界,力求准备万全。” “我想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薛天运出来打了圆场,李存孝自然虚心受教,严道通看了微微颔首。 “此番你回去之后,巩固境界,多多打磨。” “尤其是打破玄关的各种经验,多问问你师父,也可以来请教天运。” “玄关无悔,必须慎之又慎。” “弟子受教”,李存孝恭敬一礼,正要告退,才走出几步,又听严道通咳嗽一声。 “还有,过几个月,会有一桩机缘,有助于突破玄关。” “只是名额有限,到时候你们几个真传,要切磋一番。”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动,下意识看向薛天运,后者会意一笑: “我不参加。” 那就稳了。 当代真传之中,只薛天运一人打破玄关,独占鳌头。 剩下的诸多真传,如郭钊、秦思行、程若水等,也不过是天梯圆满。 李存孝没有天梯圆满之前都不怵,更别说如今佛道两尊都已经圆满。 再加上一身神兵魔宝,不客气地说,这名额里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他。 告别了严道通师徒,李存孝径直回到妙严宫。 青龙峰上门人弟子越发恭敬不提,太乙真人一看到他,眉头就是一挑。 “天梯圆满了?看来你在三元极真洞天里收获不小。” “那些秘境精灵,手段繁多,着实不易对付,但回馈的灵气也十分充沛。” 李存孝应和点头,随即便把与自己交手的人物一一说了一通。初时老道士还算淡定,但听到聂隐娘夫妇的时候,也不禁变了脸色。 “这位宗师的飞剑,出神入化,鬼神莫测。” “靠神兵硬碰也只有你,才能用这个法子。” “秘境中的精灵,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武者的残影,其中有不少武学是已经失传了的。” “日后等你掌握了龙舟,也可以尝试将前周的那些强者复现出来。” 最后一句话,太乙是用的传音,李存孝闻言也点了点头。 与外人生死相搏,一个不慎命就没了。但若是秘境精灵,那即便不敌,也能自己控制难度,足不出户就能磨砺战斗,十分方便。 “师父,既然灵宝能保留武者的残影,那岂不是说,若大敌来袭,掌教同样可以将历代祖师请出,那岂不是能一下子多出几十位大宗师?” “异想天开”,老道闻言笑骂。 “就连真传想要进入秘境修炼,都只得五年一次机会,你可知你掌教师伯修炼一次,需要两仪幡积蓄多久?” “若是要召出大宗师来战斗,耗费的灵气又该是怎样的天文数字?” “这法子,祖师们早就想过了,但是迄今为止,还没人做到过。” “否则,高骈只需要从太清宫中将太宗皇帝请出来,天下不是早就安定了?哪还有明教和朱全忠什么事?” “那倒也是”,李存孝讪笑一声,心中却想未必。 等到以后煞气充足了,未尝不能专门推演一篇操控灵宝的功法武学,到时候把杨英和他的禁军尽数召唤出来,岂不是能在天下横着走? ‘不过眼下还是先胜过文中子一次,学到《玉光剑气集》再说。’ ‘第三具藕身的灵气还差着,佛道都有了,何时把儒教分身也弄出来?’ 又和太乙真人闲聊几句,李存孝这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白天宗门考核,晚上秘境修炼,折腾了一日,此时又已经隐见晨曦,天边泛起鱼肚白。 只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凡人,两门本尊圆满,更是让他神清气爽,丝毫不觉疲倦。 回到院子里,正是卯时,推开门,便听到拳脚摩擦衣袖的声音,李木叉已经起床练功了。 自从李存孝把重炼的踏云履和龙雀刀送给弟弟,后者练功越发勤奋刻苦。 读书习武之余,常常把两件魔宝拿着把玩,爱不释手。 “果然,还是鼓励教育有用。为了早点驾驭魔宝,不用他人督促,木叉自然干劲十足。” 驻足观看片刻,没看出弟弟练功有什么错漏,李存孝没有打扰,悄悄会到修炼室。 心中一动,再睁眼已经出现在乾阳殿中。 龙椅之上,杨英所化的石卵依旧像是死物一般,周围盘旋着巨大的赤龙。 赤色的龙鳞上有金色流火缭绕升腾,硕大的龙首正处在乾阳殿的藻井之下。 “囚龙索可没有这种气势啊。” 李存孝仰望着赤龙,不禁感慨。哪怕囚龙索全力催动下,足有三十丈,接近百米巨物。 但在龙舟器灵面前,却仍旧是不值一提。二者差距,就如真龙和泥鳅一般。 “不过,我怎么感觉和龙舟之间的联系,好像更紧密了一些。” “是因为打开玉枕,触及玄关的原因吗?” 微微眯起眼睛,眉心间的赤龙印记好似呼吸闪烁的炭火。 在李存孝的注视中,庞大的赤龙竟然缓慢地从实体向透明变化。 一片片龙鳞、一根根须发,利爪、铁齿、金瞳、龙角.皮膜血肉都淡化下来,露出其中一根根纵横交错的线条。 那是赤龙的“骨骼”,也是龙舟的“框架”,又或者,是灵宝的“法则”? 变幻的线条里似乎蕴含着天地构成的本源,只是看了一眼,李存孝就无法移开目光。 那种剥离了表象,将万物的本质直观展露在面前的震撼,是言语无法叙述万分之一的。 而这些所有线条变幻、扭曲,组合,最终在李存孝震惊地注视下,集合为一卷抽象的书册。 “《洞玄经》?!”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7d681.icu
第270章 279洞玄真经,儒门秘技
第270章279洞玄真经,儒门秘技
只要外界的攻击足够猛烈,魔神所塑造的领域就会受到冲击。
第271章 280豹皮囊,后天袋,大赤天
第271章280豹皮囊,后天袋,大赤天
“按照眼下的进度,不用半个月,就能攒满两次破障,把《九转流珠九丹经卷》圆满指日可待。”
第272章 281十二重楼,真传第一
第272章281十二重楼,真传第一
是以当李存孝跟随太乙真人来到两仪峰时,看到郭钊等人脸上那颇为肃然的神情,都未免生出几分疑惑。
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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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282西京暗流
第273章 282西京暗流
雄伟巍峨的巨城坐落在通济渠的尽头。
高大的城墙东西延伸,近处看还是平面,到无穷远处则已经只是一条青黑的线了。
贯穿西京、东都、河南道的运河,为这座天下首都输送来大量的粮食、商品,支撑着这座近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
“修建这么一座城池,得耗费多大的人力”
李存孝是头一次来到西京大兴,此刻眼见那巨城轮廓,心下震撼。
若是前世现代工业的力量,这当然不足为奇。
但大秦没有机器和钢筋水泥,普通百姓是做不到这样的事的。
换句话来说,当初太宗皇帝定都,是征发了几十万武者来完成这座皇城的建造。
能够顺利修筑完成,而不至于爆发动乱,足以见得当时大秦太宗的威望和武力。
“这么大的城池,光是衣食住行产生的垃圾和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吧。”
多的不说,李存孝自从靠近西京大兴十里之内,所见的山峰没有一个是青翠颜色。
一来是因为如今深秋时节,二来,却是因为庞大人口对于燃料的恐怖需求,导致这附近离得近的山,都被百姓们砍得光秃秃了。
“大兴城并非太宗朝才开始营建,实则是在前周皇城的基础上扩建而来。”
郭钊乘马赶上,与赤骊并排。
临近入城,他不知何时将一身道袍换下,转而穿上勋贵的紫袍,紫金莲冠也换成了高顶的幞头。
半个月前的小比,李存孝毫无争议地保送,剩下的一个名额,则在一番激烈比斗后决出。
郭钊毕竟是年长于秦思行和程若水,战斗经验更加丰富,两场对战都是险胜,也拿到进入太清宫大赤天的资格。
黄潮和朱全忠近来大打出手,动作频繁,虽然不知是真打还是假打,但严道通并另外三位门主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都留守宗门。
太乙真人则带着李存孝和郭钊前往京师,顺带捎上了回家探亲的叶淑仪。
“.此次秘境开启时日定在十月十五,恰好是下元节。”
“往年太平时节,圣人亲往宫观斋醮祈福,万民同乐,繁盛之极。”
“若非如今时局动荡,我是很乐意给师弟向导,在这京城好好游玩一番。”
“只恨奸贼作乱,京师戒严,平康坊大概都没开”
大秦定三教次序,以道教为第一,而道教除了以三清三宝君为最高,还笃信三元三官。
其称一切众生,生死命籍,善恶簿录,普皆系在三元九府,天、地、水三官考校功过,毫分无失。
所言三元者,正月十五日为上元,即天官检勾;七月十五日为中元,即地官检勾;十月十五日为下元,即水官检勾。一切众生皆是天地水三官之所统摄。
“苍山何郁盘,飞阁凌上清。先帝昔好道,下元朝百灵”,便是下元节时的真实写照。
李存孝闻言只是笑笑,答道:
“师兄有心,不过小弟不通音律,便是去了平康坊,也没什么趣味。”
郭钊看出李存孝对此不感兴趣,自然地切换了话题。
“师弟专心丹武,音律只是娱人小道你看那城头禁军如何”
靠近西京城门,所见城墙上下,皆是红衣银甲、头戴兜鍪的锐士。
其持枪按刀,蹀躞带上悬挂胡禄、长弓,神情如虎狼。
“这便是神策军赳赳武夫,名不虚传。”
远看如此,近看时更能感受到这些武者旺盛的气血。按照李存孝的判断,这些禁军里,实力最低的都是脏腑境界。
看来,哪怕大秦已经衰弱,但毕竟有前人留下的底蕴,培养一支劲旅还是做得到的。
郭钊在楼观道是朱雀门真传,在西京更是郡王的位分。
那些神策军都是认得他的,根本不敢检查,直接便放行。
也是因此,这一路太乙真人完全都没露面,一直在马车里看书。
而叶淑仪也同样缩在马车里,几乎不和李存孝、郭钊交谈,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师弟,既然来了西京,不如就在我汾阳郡王府下榻”
“一来,让我尽地主之谊;二来,我家在大兴门人不少,有什么消息,也能及时知道。”
李存孝闻言看向马车,他知道老道士听得见谈话。
“可以。”
马车一路前行,穿过星罗棋布的坊市。
正如郭钊所说,京城戒严,战争的阴云,都让行人面色匆匆。
临近节日,却没有多少烟火气息。
这样的萧条,一直要到接近东市时才逐渐缓解。
安仁坊、宣阳坊、兴华坊皆是亲王外家,甲第并列,京城美之.
马车驶入此处,家家朱门高墙,门前列戟,公侯驸马之家比比皆是,亲王公主之宅一一可数。
看到郭钊的马车,那些门前的卫士、家奴,都恭敬地低头行礼。
当众人在汾阳郡王府邸前下车,李存孝这才意外地发现,越国公府就在汾阳郡王府的对面。
“太乙师伯,劳烦您一路上的指点。”
叶淑仪手捧书卷,自马车中走出,乖巧行礼。
太乙抚须而笑,神情慈和。
随后又向郭钊和李存孝打了招呼,这才转身往越国公府走去。
只是在进门之前,又忍不住侧头,眼神在李存孝身上停留片刻。
后者不知其意,报之以笑容,前者脸色微红,有些慌张地转身离去了。
“我汾阳郡王府和越国公叶府,可说是通家之好。师弟在我府上小住,大可请叶师妹来,不妨碍探讨炼丹技艺,联络同门情谊。”
郭钊言外之意不要太明显,李存孝心下无奈,敷衍地应了几声。
倒是太乙真人瞥了郭钊一眼,觉得这个没怎么接触的师侄顺眼了很多。
楼观道的宗师和真传入驻,自然不是一件小事。
周围的王公贵族得到消息,前来投递拜帖的小厮仆人几乎把汾阳郡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于这种事,郭钊经验丰富,吩咐下人一一打发了,晚上又设宴接待太乙师徒。
如此,很快白日过去,月兔东升。
客房之中,李存孝以真元祭炼着囚龙索。
还有两三日便是下元节,这一次进入大赤天秘境,他最低的目标也是要培育出第二具莲化身。
囚龙索这件上品魔宝,因为七阶的完整龙皮,材质极好。出炉之后,就是十分接近神兵的存在。
要想升级之后威能更强,一来是要尽可能剔除煞气,这一点他轻松便可以做到。
二来是要时时温养,让这件魔宝在真元的浸润中,完全变成自己的形状。
神兵神兵,最重要的就是与元神合一,使其成为武者生命的一部分。
这一个祭练打磨的功夫,是没有办法用金刚杵来代替的,必须亲力亲为。
“不过真要说起来,煞气也不够用啊。”
李存孝看着金刚杵上稀疏的光彩,也有些苦恼。
武道修为越高,想要攒满煞气就越发地困难了。
以前脏腑、黄庭的时候,同级的武者一抓一大把,越级而战的收获更是爆棚。
可如今马上就要打破玄关,第六境武者是骨干,第七境的武者更是各大势力的首脑,想要和以前一样杀敌升级就很难了。
等到以后成为宗师,则几乎不可能靠这个方法长久支撑。
“炼丹吸取妖魔材料里的煞气,其实也还是不够,一个丹房的产出毕竟是有限的。”
“若是还想维持以前的高速度,那就必须要长期处在煞气充裕的环境。”
“煞气是人之恶欲,世间煞气最浓郁的地方.恐怕只有战场了。”
李存孝思忖着,不由叹气。
赤龙化作暗红色的丝绦,系在腰间。下了床榻,推门而出,圆月洒下皎洁光辉。
他感觉得到,这一次,战争是真的要来了。
之前各地打仗,都是军阀们在争夺地盘,壮大实力。
而如今,最强的几股势力已经浮出水面,这个时候,大秦便必须死去,才能给后来者腾出位置。
朝廷整体实力不算差,一万神策军称得上精锐。可高端战力上却只有一个陆地神仙,两个宗师,说得难听些,连明教都比不上。
何况如今明教疑似与梁王勾结,若是没有盟友,朝廷顷刻之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也正是因为形势危急到了这个地步,高骈才会允许青龙寺和楼观道派遣弟子进入太清宫秘境。
思绪纷纷之中,忽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是王府中的仆人,看见李存孝之后,立刻放慢脚步,神色恭敬地上前:
“李高功,青龙寺有客来访,主人请您过去。”
高功是道教行仪时的执事名称,同都讲、监斋等合称为“三法师”,共同主持斋醮仪礼的进行,乃是对道士的尊称。
李存孝作为楼观道真传,太乙真人的关门弟子,自然担得起这个称号。
心中奇怪青龙寺的人为何会深夜造访,脚下步伐加快几分,很快便到了厅。
郭钊居于主座,右边下首坐着两个僧人,其中之一赫然是重阳时见过的,“魔刀狂僧”真定的弟子如海。
这两人从气息来看,都像是天梯圆满层次,说不定就是这次青龙寺派出的两个人选。
李存孝打了招呼,没看到太乙真人,便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否则郭钊必然会将老道士请来镇场子。
自然地在郭钊左手坐下,等下人看了茶又退下,他才问道:
“不知是什么事,值得两位法师深夜造访”
如海闻言,看向一旁的另一位僧人。
这和尚方面大耳,生得十分刚猛,看年纪明显要比如海大一些。
其注意到李存孝的视线,双手合十:
“未曾与李道兄见礼。贫僧法号如慧,在真敬住持座下修行。”
“此来是特意告知两位,就在一刻钟之前,梁王朱全忠的使者入城了。”
皇城,政事堂。
“朱全忠的使者.来的是什么人”
“是他的两个儿子,朱友珪和朱友贞。”
“人现在在哪”
“昨夜人到了便直接安顿在留后院了,朱友珪今早便来上书,倒是那个朱友贞,直接去了平康坊。”
“哼,有其父必有其子。偏偏是这样的荒淫好色之徒,成了大秦的心腹大患。”
“割据河南,称王称孤,开府建牙。现在上书,又是想伸手要什么,要龙椅吗”
冰冷的声线中满是杀机,同平章事王昭范都不用看,也能猜到高骈此时是什么表情。
面对震怒的中书令,或许也就只有他和金吾卫大将军刘巨容还能正常谈吐了。
不过今日,就连王昭范都不太好言语,只是将那帛书递上前:
“您还是自己看吧。”
高骈接过帛书,一目十行:
“近岁螟蝗作害,旱暵延灾。因令无赖之徒,遽起乱常之暴。虽加讨逐,犹肆猖狂。草贼黄潮,奴仆下才,豺狼丑类.”
“视人命有同于草芥,谓大宝易窃如奕棋。而乃窃据宫闱,伪称名号.”
“臣久濡皇化,深愤国仇,请疾发天兵,会师雒阳,共济荡平之捷.”
前面数行,无非是在指责黄潮乱臣贼子,请求朝廷发兵共诛之。
贼喊捉贼,看得高骈冷笑连连。但等阅读到最后,他的脸色却逐渐铁青起来。
“臣有二子,朽木之质,犬马之才,当此国难,不堪驱使。”
“为闻下元之盛会即至,太清宫之仙境将开。伏望垂怜.”
“怜你妈个头!!!!”
金色的烈焰自五指之间炸开,瞬间便将帛书化作灰烬。
守在政事堂外的军士听到上司的怒吼,都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急剧升高的温度,炙烤得身上铁甲都隐隐有发红的趋势。
“都下去。”
王昭范适时开口,禁军们立刻快步离开,好像身后有一轮太阳在追逐他们一样。
“中书令,请息怒。”
听见下属的声音,高骈深吸一口气,那种好似大日降临的异象才消失不见。
“太清宫对您的负担,是不是加重了”
王昭范眼中满是担忧。不是皇族血脉,却能驾驭至宝,纵使有当今天子首肯,也并非毫无代价。
陆地神仙者,掌控一方天地,对力量的控制精细入微,正常状况是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弄出动静来的。
“无妨”,高骈恢复了镇定,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朱全忠不是要送两个儿子入秘境,他是在试探我。”
第273章 282西京暗流
雄伟巍峨的巨城坐落在通济渠的尽头。
高大的城墙东西延伸,近处看还是平面,到无穷远处则已经只是一条青黑的线了。
贯穿西京、东都、河南道的运河,为这座天下首都输送来大量的粮食、商品,支撑着这座近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
“修建这么一座城池,得耗费多大的人力”
李存孝是头一次来到西京大兴,此刻眼见那巨城轮廓,心下震撼。
若是前世现代工业的力量,这当然不足为奇。
但大秦没有机器和钢筋水泥,普通百姓是做不到这样的事的。
换句话来说,当初太宗皇帝定都,是征发了几十万武者来完成这座皇城的建造。
能够顺利修筑完成,而不至于爆发动乱,足以见得当时大秦太宗的威望和武力。
“这么大的城池,光是衣食住行产生的垃圾和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吧。”
多的不说,李存孝自从靠近西京大兴十里之内,所见的山峰没有一个是青翠颜色。
一来是因为如今深秋时节,二来,却是因为庞大人口对于燃料的恐怖需求,导致这附近离得近的山,都被百姓们砍得光秃秃了。
“大兴城并非太宗朝才开始营建,实则是在前周皇城的基础上扩建而来。”
郭钊乘马赶上,与赤骊并排。
临近入城,他不知何时将一身道袍换下,转而穿上勋贵的紫袍,紫金莲冠也换成了高顶的幞头。
半个月前的小比,李存孝毫无争议地保送,剩下的一个名额,则在一番激烈比斗后决出。
郭钊毕竟是年长于秦思行和程若水,战斗经验更加丰富,两场对战都是险胜,也拿到进入太清宫大赤天的资格。
黄潮和朱全忠近来大打出手,动作频繁,虽然不知是真打还是假打,但严道通并另外三位门主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都留守宗门。
太乙真人则带着李存孝和郭钊前往京师,顺带捎上了回家探亲的叶淑仪。
“.此次秘境开启时日定在十月十五,恰好是下元节。”
“往年太平时节,圣人亲往宫观斋醮祈福,万民同乐,繁盛之极。”
“若非如今时局动荡,我是很乐意给师弟向导,在这京城好好游玩一番。”
“只恨奸贼作乱,京师戒严,平康坊大概都没开”
大秦定三教次序,以道教为第一,而道教除了以三清三宝君为最高,还笃信三元三官。
其称一切众生,生死命籍,善恶簿录,普皆系在三元九府,天、地、水三官考校功过,毫分无失。
所言三元者,正月十五日为上元,即天官检勾;七月十五日为中元,即地官检勾;十月十五日为下元,即水官检勾。一切众生皆是天地水三官之所统摄。
“苍山何郁盘,飞阁凌上清。先帝昔好道,下元朝百灵”,便是下元节时的真实写照。
李存孝闻言只是笑笑,答道:
“师兄有心,不过小弟不通音律,便是去了平康坊,也没什么趣味。”
郭钊看出李存孝对此不感兴趣,自然地切换了话题。
“师弟专心丹武,音律只是娱人小道你看那城头禁军如何”
靠近西京城门,所见城墙上下,皆是红衣银甲、头戴兜鍪的锐士。
其持枪按刀,蹀躞带上悬挂胡禄、长弓,神情如虎狼。
“这便是神策军赳赳武夫,名不虚传。”
远看如此,近看时更能感受到这些武者旺盛的气血。按照李存孝的判断,这些禁军里,实力最低的都是脏腑境界。
看来,哪怕大秦已经衰弱,但毕竟有前人留下的底蕴,培养一支劲旅还是做得到的。
郭钊在楼观道是朱雀门真传,在西京更是郡王的位分。
那些神策军都是认得他的,根本不敢检查,直接便放行。
也是因此,这一路太乙真人完全都没露面,一直在马车里看书。
而叶淑仪也同样缩在马车里,几乎不和李存孝、郭钊交谈,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师弟,既然来了西京,不如就在我汾阳郡王府下榻”
“一来,让我尽地主之谊;二来,我家在大兴门人不少,有什么消息,也能及时知道。”
李存孝闻言看向马车,他知道老道士听得见谈话。
“可以。”
马车一路前行,穿过星罗棋布的坊市。
正如郭钊所说,京城戒严,战争的阴云,都让行人面色匆匆。
临近节日,却没有多少烟火气息。
这样的萧条,一直要到接近东市时才逐渐缓解。
安仁坊、宣阳坊、兴华坊皆是亲王外家,甲第并列,京城美之.
马车驶入此处,家家朱门高墙,门前列戟,公侯驸马之家比比皆是,亲王公主之宅一一可数。
看到郭钊的马车,那些门前的卫士、家奴,都恭敬地低头行礼。
当众人在汾阳郡王府邸前下车,李存孝这才意外地发现,越国公府就在汾阳郡王府的对面。
“太乙师伯,劳烦您一路上的指点。”
叶淑仪手捧书卷,自马车中走出,乖巧行礼。
太乙抚须而笑,神情慈和。
随后又向郭钊和李存孝打了招呼,这才转身往越国公府走去。
只是在进门之前,又忍不住侧头,眼神在李存孝身上停留片刻。
后者不知其意,报之以笑容,前者脸色微红,有些慌张地转身离去了。
“我汾阳郡王府和越国公叶府,可说是通家之好。师弟在我府上小住,大可请叶师妹来,不妨碍探讨炼丹技艺,联络同门情谊。”
郭钊言外之意不要太明显,李存孝心下无奈,敷衍地应了几声。
倒是太乙真人瞥了郭钊一眼,觉得这个没怎么接触的师侄顺眼了很多。
楼观道的宗师和真传入驻,自然不是一件小事。
周围的王公贵族得到消息,前来投递拜帖的小厮仆人几乎把汾阳郡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于这种事,郭钊经验丰富,吩咐下人一一打发了,晚上又设宴接待太乙师徒。
如此,很快白日过去,月兔东升。
客房之中,李存孝以真元祭炼着囚龙索。
还有两三日便是下元节,这一次进入大赤天秘境,他最低的目标也是要培育出第二具莲化身。
囚龙索这件上品魔宝,因为七阶的完整龙皮,材质极好。出炉之后,就是十分接近神兵的存在。
要想升级之后威能更强,一来是要尽可能剔除煞气,这一点他轻松便可以做到。
二来是要时时温养,让这件魔宝在真元的浸润中,完全变成自己的形状。
神兵神兵,最重要的就是与元神合一,使其成为武者生命的一部分。
这一个祭练打磨的功夫,是没有办法用金刚杵来代替的,必须亲力亲为。
“不过真要说起来,煞气也不够用啊。”
李存孝看着金刚杵上稀疏的光彩,也有些苦恼。
武道修为越高,想要攒满煞气就越发地困难了。
以前脏腑、黄庭的时候,同级的武者一抓一大把,越级而战的收获更是爆棚。
可如今马上就要打破玄关,第六境武者是骨干,第七境的武者更是各大势力的首脑,想要和以前一样杀敌升级就很难了。
等到以后成为宗师,则几乎不可能靠这个方法长久支撑。
“炼丹吸取妖魔材料里的煞气,其实也还是不够,一个丹房的产出毕竟是有限的。”
“若是还想维持以前的高速度,那就必须要长期处在煞气充裕的环境。”
“煞气是人之恶欲,世间煞气最浓郁的地方.恐怕只有战场了。”
李存孝思忖着,不由叹气。
赤龙化作暗红色的丝绦,系在腰间。下了床榻,推门而出,圆月洒下皎洁光辉。
他感觉得到,这一次,战争是真的要来了。
之前各地打仗,都是军阀们在争夺地盘,壮大实力。
而如今,最强的几股势力已经浮出水面,这个时候,大秦便必须死去,才能给后来者腾出位置。
朝廷整体实力不算差,一万神策军称得上精锐。可高端战力上却只有一个陆地神仙,两个宗师,说得难听些,连明教都比不上。
何况如今明教疑似与梁王勾结,若是没有盟友,朝廷顷刻之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也正是因为形势危急到了这个地步,高骈才会允许青龙寺和楼观道派遣弟子进入太清宫秘境。
思绪纷纷之中,忽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是王府中的仆人,看见李存孝之后,立刻放慢脚步,神色恭敬地上前:
“李高功,青龙寺有客来访,主人请您过去。”
高功是道教行仪时的执事名称,同都讲、监斋等合称为“三法师”,共同主持斋醮仪礼的进行,乃是对道士的尊称。
李存孝作为楼观道真传,太乙真人的关门弟子,自然担得起这个称号。
心中奇怪青龙寺的人为何会深夜造访,脚下步伐加快几分,很快便到了厅。
郭钊居于主座,右边下首坐着两个僧人,其中之一赫然是重阳时见过的,“魔刀狂僧”真定的弟子如海。
这两人从气息来看,都像是天梯圆满层次,说不定就是这次青龙寺派出的两个人选。
李存孝打了招呼,没看到太乙真人,便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否则郭钊必然会将老道士请来镇场子。
自然地在郭钊左手坐下,等下人看了茶又退下,他才问道:
“不知是什么事,值得两位法师深夜造访”
如海闻言,看向一旁的另一位僧人。
这和尚方面大耳,生得十分刚猛,看年纪明显要比如海大一些。
其注意到李存孝的视线,双手合十:
“未曾与李道兄见礼。贫僧法号如慧,在真敬住持座下修行。”
“此来是特意告知两位,就在一刻钟之前,梁王朱全忠的使者入城了。”
皇城,政事堂。
“朱全忠的使者.来的是什么人”
“是他的两个儿子,朱友珪和朱友贞。”
“人现在在哪”
“昨夜人到了便直接安顿在留后院了,朱友珪今早便来上书,倒是那个朱友贞,直接去了平康坊。”
“哼,有其父必有其子。偏偏是这样的荒淫好色之徒,成了大秦的心腹大患。”
“割据河南,称王称孤,开府建牙。现在上书,又是想伸手要什么,要龙椅吗”
冰冷的声线中满是杀机,同平章事王昭范都不用看,也能猜到高骈此时是什么表情。
面对震怒的中书令,或许也就只有他和金吾卫大将军刘巨容还能正常谈吐了。
不过今日,就连王昭范都不太好言语,只是将那帛书递上前:
“您还是自己看吧。”
高骈接过帛书,一目十行:
“近岁螟蝗作害,旱暵延灾。因令无赖之徒,遽起乱常之暴。虽加讨逐,犹肆猖狂。草贼黄潮,奴仆下才,豺狼丑类.”
“视人命有同于草芥,谓大宝易窃如奕棋。而乃窃据宫闱,伪称名号.”
“臣久濡皇化,深愤国仇,请疾发天兵,会师雒阳,共济荡平之捷.”
前面数行,无非是在指责黄潮乱臣贼子,请求朝廷发兵共诛之。
贼喊捉贼,看得高骈冷笑连连。但等阅读到最后,他的脸色却逐渐铁青起来。
“臣有二子,朽木之质,犬马之才,当此国难,不堪驱使。”
“为闻下元之盛会即至,太清宫之仙境将开。伏望垂怜.”
“怜你妈个头!!!!”
金色的烈焰自五指之间炸开,瞬间便将帛书化作灰烬。
守在政事堂外的军士听到上司的怒吼,都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急剧升高的温度,炙烤得身上铁甲都隐隐有发红的趋势。
“都下去。”
王昭范适时开口,禁军们立刻快步离开,好像身后有一轮太阳在追逐他们一样。
“中书令,请息怒。”
听见下属的声音,高骈深吸一口气,那种好似大日降临的异象才消失不见。
“太清宫对您的负担,是不是加重了”
王昭范眼中满是担忧。不是皇族血脉,却能驾驭至宝,纵使有当今天子首肯,也并非毫无代价。
陆地神仙者,掌控一方天地,对力量的控制精细入微,正常状况是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弄出动静来的。
“无妨”,高骈恢复了镇定,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朱全忠不是要送两个儿子入秘境,他是在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