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从被女知青退婚开始》 第1章 退婚 一九八零，江城青山县，一个初夏的时节。 “江南征，这几年你遵守承诺，从来没有碰过我，我宁清雪说到做到！” “不管这次高考你能不能考上，我们宁家答应你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变！” “至于你我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等你在江城稳定下来，我们就离婚！”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耳畔传来，江南征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睁开双眼。 少女散发的魅力随着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一张精致的脸颊映入眼帘，双目宛若星辰，红唇温润小巧，清冷中带着些许明艳。 江南征摸了摸脑袋，有些发懵。 这是谁啊 “江南征！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暖阳下如月色般泛着微光，见江南征毫无回应，秀眉微皱：“算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哒！哒！哒！” 平底皮鞋叩着有节奏的清脆声逐渐远去，少女窈窕的身姿却在江南征的视线里越发清晰。 初夏的烈日灼烤着大地，江南征额角的汗水顺着清秀的脸颊坠入地面，溅起路边的尘土。 江南征略带疑惑，望向四周。 马路两侧，低矮的建筑物组成了一条不规则的街道，理发店、供销社等大大小小的店铺镶嵌其中，陈旧的年代感带着朴素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晃晃的高墙外，陆陆续续走来了很多年轻身影，他们穿着黑色或蓝色的衣服，啃着白面馒头喝着墨绿色壶里的水，满眼专注的盯着书本。 也有很多穿着老旧汗衫的中年人，紧握手中的铅笔，小心翼翼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人群簇拥着一扇封闭的黑色大铁门，‘1980年第四中学高考点’几个鲜红的大字贴在关着门的大铁门顶上。 骄阳炙烤的温度轰然来袭，江南征的脑袋霎那间宕机，随即海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晕眩的跌向墙角。 “我不是正在国际医学院接受采访吗？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我这是穿越了？’ 消化完脑海中海量信息之后，江南征哭笑不得，他竟然穿越到了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这人的身份跟自己后世那顶尖的医学专家身份，大差不差的也能牵扯上。 只不过目前他这水平，多少有点半吊子，只能算个赤脚医生。 江家在当地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凭借祖上传下来的医术，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受人尊敬没的说。 所以，这是开局就遭遇了退婚吗？ 融合了前身的记忆后，江南征也搞清楚了刚才的那位少女是谁。 宁清雪，江城人，四年前下乡到青山县，当阳村支援农村建设。 宁清雪的到来，几乎轰动了十里八乡。 清秀动人的外貌，几乎成为当地所有年轻小伙子和下乡其他男知青暗恋的对象，追求者更排起了长队。 随着时间流逝，大家也都打起了退堂鼓。 宁清雪虽长相虽然美丽动人，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打碎了不少青年的梦。 前身也是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而且是坚持最久的一个。 就在前身也因宁清雪的冷漠，准备放弃的时候，宁清雪却突然找到了他，并表示要嫁给他。 可还没等前身高兴，宁清雪却提出了一个非常离谱的要求。 可以结婚，但不做夫妻间的事。 得到宁清雪的回应，早已丧失理智的前身，没做任何考虑，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今年是高考恢复的第二年，宁清雪的父亲也在这时恢复了原职。 也是在这时，前身才明白，宁清雪之所以跟自己结婚，完全是因为对那些追求者不厌其烦。 因江家在当地受人尊敬，便选择了江南征做挡箭牌。 如今宁清雪也不再遮掩，直接表示自己是要回江城的。 但为了补偿江南征，宁家会提供一个在江城的工作给李向南，并解决户口迁移的问题。 只要江南征有了工作和江城户口，完全可以找到其他伴侣。 这是宁清雪的原话，自然也是宁家的态度。 所爱的娇妻马上就要回城，前身急得火急火燎。 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所爱之人离开自己。 所以，前身决定孤注一掷。 只要他能通过自己的本事考到江城，就有机会获得宁家认可。 毕竟争取得到的机会，和宁家施舍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江南征嘴角一阵抽搐。 果然，世人诚，不欺我，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叮叮叮！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四周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向第四中学的校门。 “小伙子，考场的铃声都响了，你还愣在这干什么？”路边的小贩叫醒了暗自沉思的江南征。 “哦，好的，谢谢您了！”江南征揉了揉微微发疼脑袋，视线在人群中搜寻，很快找到了那道靓丽的身影。 既然前身的这个身体已经是他的了，那就从现在开始，解决掉这些烦心事吧！ 江南征快步上前，与那少女并肩，惹来周围羡慕的眼神。 “好，我同意！” 江南征说完，也不理会少女愕然的眼神，步伐稳健的进了考场。 身后，宁清雪满脸错愕，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眼前，心里咯噔一下。 这几年来，江南征还是第一次跟自己说如此冷漠的话，甚至刚才眼神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彻心间，那是属于她的骄傲。 此时，进入考场的人很多，宁清雪也被拥挤的人群冲散，并没有追上那个身影。 她涨红了脸，指节攥的发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叮叮叮！ 随着开考铃声打响，八零年高考的第一场语文考试，就在紧张忙碌的氛围里拉开了序幕。 “请给下面一段话加上标点符号……” 当江南征展开了语文试卷之后，差点震惊掉下巴。 作为后世的杰出人才，面前的这张试卷着实是简单到离谱了！ 但江南征也明白，按照目前国内的文盲率以及学校普及程度来看，这样的高考难度是非常符合当下环境的。 八零年的这次高考，是在去年恢复了高考制度后，充分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的再次尝试，文科为语文、数学、历史、政治等五门学科考试，题材更加丰富，选题也更加广泛了。 其实应该是六门，外语的分数并不计算在总分里，所以江南征并没有考。 江南征花了近半个小时很轻松的完成了整张试卷后，便开始四下观察周围的环境。 课桌上散发着浓郁怀旧气息，伤痕累累的桌面上用刻刀写满了“马东眉我爱你一生一世”类似的告白，不管哪个年代，恋爱总在各个年龄段蠢蠢欲动。 教室里，这样的课桌有二十多张，每张课桌后都坐着一个紧张的身影。 第2章 高考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江南征这样得心应手，挥笔即来。 教室里看不到光艳的颜色，似乎墨绿色才是主旋律。 江南觉得有些无趣，微微挪动了一下屁股，分散了一下那缺了一角老旧板凳的压力，趴在课桌上眯起了眼睛。 听着钢笔在卷面上划出的沙沙声，总感觉有种不真实感。 “满地是金的时代，大有可为啊！” 江南征不由得低声感慨了一声，全身的细胞都在雀跃。 “这位考生，请不要发出声音，注意考场秩序！说的就是你，卷子做完了吗？不要东张西望！” 这时，讲台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监考老师，他推了推厚厚眼镜片，背着手严肃的向江南征呵斥了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睡得着！……”监考老师石泽元有些怒目圆睁，拍了拍桌子，但声音很快就戛然而止。 江南征的试卷笔迹秀气，卷面整洁，所有题目都已经工整填完。 石泽元将江南征的圆珠笔往旁边拨了拨，眼底的惊讶更是毫不掩饰。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这小子不光完整的答完了题目，而且正确率极高。 看他这样子，明显不是吊儿郎当，完全就是没当回事。 与周围那些满脸紧张，冥思苦想的考生完全不一样。 这小子莫非是个天才？ 带着这样的疑虑，很快就在第二场考试得到了验证。 数学考试现场，石泽元特意在江南征开始呼呼大睡之后，仔细盯着他的试卷，八个大题早已全部答完，答案准确率又是极高。 江南征！ 石泽元默默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8月19号，高考第一天很快顺利过去。 江南征一整天都没看到宁清雪，直到第二天中午地理考试结束之后，他才在食堂见到了独自一人的宁清雪，江南征还是没有上前打招呼。 花了一些粮票，打了三个白面馒头，随便寻了个角落，自顾自的吃着。 江南征没去找宁清雪，可宁清雪却注意到了江南征。 这时，宁清雪端着打好的饭菜找了过来，挑了挑眉，主动开口：“看来你心情很好，考的不错？” 江南征下意识抬头，视线落在眼前这清冷美丽的少女脸上，随口“恩”了一声便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这是前身的老婆，虽然从未与前身有过夫妻之实，但与他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江南征可不想当舔狗。 江南征冷淡的态度，让宁清雪表情微微一愣。 经过几秒钟的思考后，宁清雪觉得猜到了对方的心思，语气略带歉意道：“江南征，无论你现在怎样对我，我始终都谢谢你！关于离婚这件事，我知道你不舒服……” “？？” 说完后的宁清雪盖上了饭盒，也不等江南征开口说话，红着眼睛起身离开了。 江南征张了张嘴，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不禁暗自腹诽。 “这女的不会认为我是在生气离婚的事吧？” “喂，我可没给你甩脸色啊” 下午考的是政治，江南征一如既往。 “这小子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妖孽，怎么又这么快做好了？江家村的？” “好像姓江，江家村的，我看过他跟他爸来我们村子治病！” “一个郎中又不愁饭吃，跑来跟咱抢饭吃干啥啊！” 第三天的历史考试结束后，江南征不光被监考老师肯定的拍了拍肩膀，也收获了同场考生的羡慕。 作为五次都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考生，江南征表示他也不想啊。 真的是这考题实在太简单了。 江南征的高调，到底还是引起了隔壁考场宁清雪的注意。 考场外，宁清雪满脸失望：“江南征，我高考前跟你说要离婚，那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人生的挫折有很多，如果因为这件就轻易将你击垮，那我就真的瞧不起你了！” 江南征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道：“你不会认为我第一个出考场，就是交了白卷吧？” “不然你以为呢？”宁清雪眼神清冷，神色平静冷漠，“江南征，你我就像是两道鸿沟，过去不可能相交，未来也不会相遇，去了江城，我们就抓紧时间离婚，我对现在的你很失望！” 江南征刚想开口解释，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自己也想撇清关系，喜欢误会哪就误会吧。 “清雪！” 远处，一辆标志p4型号的吉普车，旁边站着的青年挥了挥手。 青年迎向了宁清雪，似乎宁清雪与江南征的谈话并不融洽，草草交谈了几句，便快步走到江南征面前，“南征，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爸有话让我带给你！” 宁武军谈话间温文尔雅，十分礼貌，但眼神中那大院子弟的倨傲，却无法掩饰。 江南征闻言，默默的点点头，正好趁此机会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 “清雪啊，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高考应该很有把握吧？” 宁武军开着吉普，跟江南征聊了两句后，便笑着看向了后视镜里头的宁清雪。 “还不错！”宁清雪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语气清冷，好像并不愿意多谈。 “那还好！”宁武军余光扫了一眼副驾的江南征，敏锐的察觉出车内有种奇怪的氛围，联想到即将回江城的宁清雪，顿时便分析了个大概，面带笑意拍了拍副驾驶的江南征，“南征，那你呢，觉得考的咋样？” “我？还行吧，凑合凑合！”江南征抿嘴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多说其他。 前身这个大舅哥，见过几次，每次见面前身都上赶着巴结，其实两人压根不熟。 宁武军此刻也随之一愣，本以为江南征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可等了好一会，发觉江南征只是在副驾，低头沉默着。 之前每次见面，江南征都是殷勤又谄媚。 哪怕清雪要跟他离婚，也不用如此疏离吧。 毕竟去了江城，江南征还要仰仗自己家里呢！ “我们到了！” 在一家国营饭店门口停好车，宁武军领着江南征二人走进饭店。 县里国营饭店只有五家，这是最大的一家，此刻店里已经熙熙攘攘的坐了几桌了。 宁武军带着两人来到窗边坐下，让两人看一下写了菜品的本子，随后从裤兜摸出了肉票、粮票，等待着两人选菜。 “清雪，来选点你爱吃的！可算是考完了，哥犒劳犒劳你！”宁武军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了一瓶二锅头放在桌上。 宁清雪微微摇摇头，脸上并没有考试过后的放松，“哥，我吃什么都可以，你看着点吧！” “那怎么能行……”话虽这么说，宁武军还是决定考虑一下江南征，“来，南征，想吃什么就选什么！” “武军哥，我都可以的，你随便点就好！”江南征与宁武军、宁清雪两人成三角之势坐着，从上车到现在，几乎从未与后者视线接触，说话时也没有从前那般对宁清雪的讨好。 宁武军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可很快就释然了。 看来离婚对南征的打击很大啊，父亲果然预料的不错，江南征心中肯定会有怨气的。 “成吧，那我来点！一道麻婆豆腐，清雪你的最爱，记得上次南征说爱吃白斩鸡，咱也来一道，预祝你们这次高考顺利。 咱再来一道鱼香肉丝儿，齐活了！”宁武军笑着说完，便起身去找服务员了，故意给两人独处交谈的空间。 对这位大舅哥，江南征也与前身记忆中的形象对比了一下。 整个人虽带有股傲气，举手投足却又挑不出刺。 此刻，坐在斜对面的宁清雪，偷偷打量着江南征，始终微皱着眉，好似对江南征今天的冷漠很是不满。 宁武军点完菜回来，看到依旧沉默坐着的两人，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们咋都不说话呢？着实没必要啊南征，咱们不成亲家，还是亲戚啊！” 江南征面带微笑，还是没看宁清雪“武军哥说笑了！” 呃……难道连亲戚都做不成了？ 宁武军微微有些发愣，随即语气故作轻松道：“南征啊，你可别拿军哥当外人啊！来，跟哥哥两杯！” 江南征慌忙站起挡住杯口，下意识开口说道：“武军哥哥，开车别喝酒啊！” 说完这话的江南征突然一愣，喝酒不开车这是后世的规定，现在这个年代，酒驾这方面并没有那么严格。 宁武军愣了一瞬，随即开口笑道：“南征说的是，不过下午咱不开车！车是县政府借的，我们下午就要回江城了！你和清雪的行李，上午我已经去江家村全拿回来了，我跟江叔他们都谈好了！介绍信也都办好了！” “这么快就办好了？” 得知下午就要去江城，江南征有些诧异。 这个大舅哥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啊。 而且看来宁家的背景确实大，就连县政府的车都可以随便借。 为打消江南征的顾虑，宁武军直接将车钥匙拍在桌上，“下午县政府的人会来饭店把车取走！钥匙我到时候放在前台就行了，来，南征咱敞开了喝。” 江南征这才从杯口挪开手，微微点头。 菜品很快便上了桌，宁武军一看就是爱喝酒的主儿，拉着江南征就是几杯二锅头下了肚。 宁清雪有些烦闷，吃饭也没多大胃口，对喝酒两人也不搭话。 “我去趟洗手间！”饭吃到一半，宁清雪突然起身离去。 宁武军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搭在江南征的肩头，“南征，清雪这几年在江家村，多亏了你们江家照顾！我们宁家所有人，都对你们江家感激万分。 这丫头前几年吃了不少苦，家里也是希望她能回归到正常生活中，所以让她回江城，实在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南征你放心，老爷子在我临出门的时候，已经交代过我了，你进了江城，不管有任何需要，我们宁家都会尽全力满足你！” 江南征直视着宁武军，心底明白如果不是有宁清雪这层关系存在，恐怕对方根本不会拿正眼瞧自己。 宁家能做到如此，已经算的上是很不容易了。 既然现在有了宁家的保证，江南征巴不得立马就离婚。 看来舔狗前身也算没白舔，江南征能混到江城的工作以及户口，从起点上，就比很多人高出一大截了。 江南征想明白了这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真诚了许多，双手握住宁武军，“武军哥，你们为我找了江城的工作，还替我解决了江城户口的问题！ 没有谁欠谁的一说，宁家并不欠我的，完全没有必要觉得亏欠我！ 正好吃完饭后，就先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闻言，宁武军诧异万分，江南征没像他想象中的纠缠，反而一副解脱的样子，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的怨气，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这跟宁武军以前所认识的江南征，完全是两极反转啊。 走道转角处，宁清雪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清冷的脸上表情僵滞，心脏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江南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跟我离婚吗？ “南征你听哥说，离婚这事儿啊，其实并不急……” 宁武军一遍急忙解释，一遍给江南征倒酒：“你去江城后，走的还是清雪的关系，毕竟名义上你是清雪的丈夫，所以离婚这事儿，还是得等到你工作稳定下来，过几个月，你们双方再悄悄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江南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次体会到宁家做事严谨，滴水不漏的风格，主动敬了宁武军一杯酒：“成，武军哥，那我就先等着，要是想离婚，随时找我，我随时都有时间的！” 第3章 抵达江城 二人喝的你来我往之际，宁武军心里也荡起阵阵涟漪。 南征这小子竟然这么从容淡定，似乎对自家妹妹的感情完全消失了，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宁清雪坐回座位后，尽管脸上还是带有礼貌的笑容，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江南征并未察觉眼前两人的情绪，自顾自的喝着酒，仿佛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三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毕竟啃了好几天馒头和咸菜，江南征也馋坏了。 学校食堂里的菜，一点油水都没有，江南征身上只带着临出门的时候，前身的老爸给的十斤粮票和八元钱，说是让他在高考期间去吃点好的，别怠慢了自己。 倒也不是江南征不舍得用，是这票也只能买馒头，可光啃馒头，没有油水，肚子也饿的慌。 好不容易能在国营饭店来，吃顿油水充足的饭菜，他当然求之不得。 在这个年代，想实现顿顿有肉吃，江南征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一口下去，真香！ 江南征不由得多夹了几筷子。 “……” 这一幕，看的宁武军和宁清雪有些愕然。 相比与宁家攀关系，江南征这小子好像只对吃的感兴趣。 这顿饭吃了足足吃了近两个小时，宁武军将去江城的事都聊完了，主要还是想要打消江南征心底的怨气。 直到踏上了去江城的火车，宁武军总算确定江南征压根心里没有任何的怨气与不满。 宽大的卧铺车厢里，宁武军开门钻了进来，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包里，掏出一只黄桃罐头打开，递给看着窗外风景的宁清雪，“清雪，看哥给你买了什么！我买了两罐，南征那小子刚才吃的嘴都合不拢了！” “哥，我吃不下，你吃吧！”宁清雪说完后，双手托着下巴的动作并未改变，眼神又飘向了窗外。 “还要十多个小时呢，时间还长，你多少吃一点！我给你放这了！”宁武军重新盖上罐头盖，自顾自的坐在了对面。 见宁清雪的情绪一直不高，宁武军拍了拍她的肩头，等宁清雪回过神来，这才笑道：“这几天你把离婚的事儿跟南征说了之后，他有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出于关心，宁清雪也实话实说，“没有任何反应！” “一点点都没有？” “就是一点都没有！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疏离，沉默……”宁清雪抬眸看向自己的哥哥，语气里竟带有一丝委屈。 “真是奇怪了！”宁武军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坐回对面，“老实说，我感觉江南征对吃的比对你都有兴趣！” “噗呲！”宁清雪突然笑了下，这笑容让车厢里一瞬间明媚了不少：“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求他对我不要那么冷漠？二哥，不用这样的！” 宁清雪随意摆了摆手，宁武军也不想继续想下去了，随意扯了话题，“父亲这次给你安排进了卫生局，对于这份工作，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时，另外一间卧铺车厢，江南征已经吃完了一瓶罐头。 “没有科技与狠活的罐头，吃着就是安心！” 江南征有些意犹未尽的枕着脑袋，舒舒服服的躺下，回忆着中午宁武军的交代。 宁家将自己安排到了厂医院，有编制，入职就是三级医生的工资水平，一个月45元。 比起前身当个民间的江湖郎中帮人治病，还经常入不敷出，简直不要太好。 而且现在户口的问题也解决了，这就意味着江南征马上就会拥有江城户籍了。 至于宁武军所说的，只要自己需要任何帮助的地方，都可以去找宁家帮忙，实际上江南征也只是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上辈子，他好歹是医学大科班出身，从业几十年，在医疗领域颇有成就，多项医疗科研成果都在国际一流医学杂志上刊登，还获得了国际医学组织的认可，各种证书奖状，拿到手软。 凭借上辈子那些医疗知识跟经验，在八零年代初的厂区医院，势必会大有作为。 医生这个工作能让江南征更快的熟悉这个年代，了解江城如今的情况。 等自己的高考成绩下来后，肯定还是要继续上大学的。 如今这个学历至上年代，大学生这个身份可太受重视了，不管在哪里做事也会方便一些。 “南征，快醒醒，醒醒，咱到了！” 睡眼朦胧之际，江南征发觉腿被人拍了好几下，睁开眼睛，宁武军出现在视线里。 “我们到了吗？”江南征揉了揉惺忪眼睛，发现火车已经停靠在了站台，他赶紧起来拖出行李，跟着宁武军挤出车厢。 “清雪！这里！” 站台上，江南征刚跟宁武军下车，一个浑身散发正气，国字脸的男人怀抱一个孩子就迎了上来。 江南征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大哥，圆圆，我回来了！”宁清雪一边掩嘴流泪，一边跟打着招呼。 宁武军也在一旁抱手站着，等到寒暄了好一阵，这才拉着江南征介绍道：“大哥，这就是江南征！” 国字脸男人上前，礼貌的伸手握住江南征，“小江，我是清雪的大哥，走，车就在外面，父亲可跟我交代了，要好好的为你接风洗尘！” “大哥你好！”江南征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突然又说道：“大哥替我向伯父带好，接风就不必了，我还有一些其他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在众人满脸诧异的眼神中，提起行李转身就走。 宁武国有些震惊，递给宁武军一个眼神。 顿时宁武军便心领神会，赶紧快步追了上去，“南征你慢点，等一下啊！” 第4章 进入厂区医院 江城机修厂。 吉普车刚抵达厂区，厂长就迎了上来，与宁武军亲切的握了握手，“小宁，总算等来了你们！” 宁武军满脸歉意，轻轻拍了拍周厂长的手，“太感谢了，周厂长，这么晚了还亲自等在门口等我们，实在是麻烦你了！” “害，咱俩什么关系，说这话见外了！”周厂长嗓门极大，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指了指刚从副驾驶下车的江南征笑道：“这就是江南征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南征，这位是机修厂的周副厂长，你以后可要好好跟人多学习学习！”宁武军满脸笑容，拉过江南征介绍道。 此刻的江南征有些意外，机修厂的副厂长竟然亲自在门口等。 果然，这宁家的背景确实不一般啊。 江南征也没有过多的拘谨，一脸的谦虚，上前握手，漂亮话张口就来：“周厂长好，初来乍到，以后就给您添麻烦了。若是以后有任何做的不到位的，劳烦您一定指正，小江感激不尽！” “小江言重了！很实在的一个小伙子，咱们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走走走，我们进去再说！”周东明爽朗的笑道，对江南征的话很是满意。 将江南征和宁武军二人迎进厂区，带往厂区医院附近，在此，周东明特意快上了半步，与宁武军攀谈了起来：“你父亲最近还好吧？” 江南征也是十分识趣的落后了两步，让出了他们交谈的空间，打量着工作的地方。 夜里九点，偶尔的蝉鸣落在树梢，空无一人的厂区里静悄悄的，零星的路灯点缀着写着激情八零，奋进中华，共创辉煌未来标语的厂房。 一座四层楼高的建筑物出现在道路尽头，即便是夜晚，也亮着稀稀拉拉的小灯。 周东明与宁武军交谈了一阵后，忽然略带歉意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那边就是厂区的医院，事出突然，厂区宿舍全都满了，小江啊，我已经跟武军说明了，你的住处厂里会尽快安排，只不过要等一等，得先委屈你了！” 宁武军朝江南征使了个眼色，江南征也很上道，笑着说道：“周厂长您多虑了，我是农村出身的，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先紧着厂里的安排！” “小江能替厂里考虑，不错！”周东明欣慰的笑了笑，脸上的满意更甚。 这时，宁武军看了看表，有些焦急的朝周东明道：“周叔，我还得尽快赶回家吃饭，我跟南征嘱托两句。” 说完，他将江南征拉到一旁，从兜里掏出二十斤粮票，以及一些细碎票据，布票、油票、面票、肉票等等，以及五十元钱一并塞进江南征手里。 “这些票和钱你拿着，你爸给了十五元和十斤粮票，其余都是我给你备着的！你别拒绝，初来乍到免不了要用这些，开工资你得下个月初了！” “周叔给你安排在哪里你就住在哪里！心里别有抱怨，至于房子的事情，我会尽快的给你张罗，你放心，只要有空我就会过来看你的，你有任何需要的尽管和我开口！” “你在江城人生地不熟，我们宁家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说完，宁武军拍了拍江南征的肩头，过去跟周东明握了握手，“周叔，那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南征，我得赶紧走了！” “行，你赶紧去吧！”周东明目送着宁武军离去。 江南征心里的确是很感动，握着票据和钱，甚至没机会开口说话。 宁武军此刻已经朝大门口走去，只留下了一道洒脱的背影。 这时，周东明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江南征，笑了笑：“宁家对你这个女婿，不错的！” 江南征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周厂长来到了一处两间平房。 “这是医院的杂物间，堆放一些备用医疗器械的，旁边那间原来是废料间，后来标准提高了，就废弃没用了！小江，你先将就一下！” 周东明开了门，把钥匙塞给江南征，将屋子里的灯打开。 一股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有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间映入眼帘。 里面横七竖八的摆着几条板凳，一张桌子，还有几个三门柜，就是没有床，家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岁月痕迹随处可见。 “小江你先收拾着，我给你打瓶开水去！”周东明从旁拿来高粱编织的扫把递给江南征，拍了拍他肩头，“辛苦一下了！” “周叔叔，您去忙吧，您告诉我在哪打水，我自己去就行！” “你小子这么怕麻烦人？没事，我现在也没啥事，你待会儿还要多忙一会儿！”周东明指了指两百米开外的食堂，交代了打水地，就去打水了。 江南征拗不过，只能任由他去了，放下行李后，卷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扫了一个柜子，反过来放在地上充当床铺，睡的地方便解决了。 “哟，小江你还挺聪明，过来的路上我想着还得去给你弄张床呢！” 周东明提着开水瓶进门的时候，有些诧异，将手里的盘子放在已经擦干净的桌上，“去食堂给你弄了几个馒头，你先垫着点肚子！明天你去报道完了后，上午可以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下午再去上班。” “谢了，周叔！”江南征擦了擦鼻头上的灰，很感激对方的细心。 将周东明送走后，江南征这才拾了条板凳坐了下来，倒了杯开水，一边啃着馒头犒劳肚子，一边打量着这屋子的里里外外。 二十多平方的房间，就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大本营了。 房子对面的四层大楼，就是自己即将大展宏图的地方了。 江城，我来了，我带着梦想走来了！ 第5章 重逢的喜悦 江城宁家。 “妈，您先进去歇着吧，我们在楼下等着就行了！” 宁清秋搀扶着母亲孙美琴站在家属楼下，握着母亲的手，轻声细语的宽慰着。 孙美琴笑了笑，微微的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几个儿女，满是心疼道：“今天耽误你们几个吃饭了，你们先上去吧，我一个人在这等着就行了！苏雪，你先带着团团上去吧！” “奶奶，我不上去，我就要在这等姑姑！”团团只有五六岁，奶声奶气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小家伙平时只在大人的谈话里了解过自己的四姑姑，现在心里正好奇着呢。 “妈，团团没事的，我下午做过东西给她吃了的！”宁武军的家属陈燕体贴的开口，“咱们就一起等吧……” 话还没说完，就见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跳了起来，口中惊呼道：“快看，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说完，顿时就从台阶上跳了下去，跑向家属院门口。 吉普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到近，众人纷纷激动起来。 “清薇这孩子，耳朵就是灵敏！”大嫂笑了笑，跟宁清秋两人搀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宁母孙美琴走下台阶。 吱呀！ 吉普车刹停在家属院门口，宁武国的身影快速的跳下了车，挥着手喊道：“妈，清雪回来了！” “好，好，好……”孙美琴早就已经激动的快说不出话来了，破天荒的定在了原地。 老大宁武国的妻子苏雪早已抱着自家儿子圆圆下了车，绕到另一侧，打开了车门，喊道：“清雪，快下来，妈和妹妹们都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后车厢，期盼那道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咚！ 一条笔直的长腿先是点在地上，接着一个身穿天青色连衣裙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姐姐！” 还没等宁清雪完全下车，宁清薇便扑到了宁清雪身上，哭了起来。 “幼微，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宁清雪揉了揉自己小妹的头发，眸中也蓄满泪水，嗓音呜咽道：“妈，我回来了……” “四姑！”小团团也学着宁清薇的样子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宁清雪的大腿。 “这是……”宁清雪有些惊讶，还没反应过来。 孙美琴激动的走了过去，拉住宁清雪的手，轻声细语道：“是你二哥的孩子，团团……女儿，这几年你受苦了！” “妈，我不苦！”宁清雪摇了摇头，轻轻揽过母亲肩头，可却发现母亲从前乌黑顺长的秀发已然变成了短发，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白丝。 此刻，众人都沉浸在离别几年后，再次重逢的喜悦中。 这时，一道急促刹车声再次响起，宁武军的身影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看到家属院门口这一幕，笑着走了过来，揽住了妻子陈燕的肩头。 历经几年艰苦岁月，大哥宁武国大嫂苏雪，二哥宁武军二嫂陈燕，老三宁清秋，老四宁清雪，老五宁清薇，宁家的这一大家人，终于团圆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时刻。 恰如宁武国和宁武军的两个孩子，一龙一凤，取名团团圆圆的寓意。 “妈，我爸在哪呢？”哭了好一阵，宁清雪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手挽起母亲耳边的碎发轻声问道。 孙美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拉起宁清雪的手道：“你父亲到底还是要面子，在屋里等着呢！走，吃饭，咱吃饭去！” 宁清雪抬起头，恰好看到一楼客厅窗帘后一闪而过的身影，不禁微微一笑，跟随母亲上了台阶。 孙美琴回身望了望，见吉普车里再没人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步伐也轻快了些许。 母亲的神态被众人瞧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伙也都是一样的心思。 “回来了？！” 进门后，宁建社早已坐在了餐桌正位，一副长辈的威严做派，不苟言笑的看向宁清雪。 “爸，我回来了！”宁清雪乖乖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宁建社指了指桌上，“美琴，雪儿，你们把菜都热一热，别让清雪吃冷的！武国，你去把我那瓶茅台酒拿出来！” “爸，十年的那瓶？”宁武军震惊不已，他可是知道的，老头子一直把那酒当宝贝一样看待。 “有你什么事儿！武国还不快去！”宁建社眉头一皱。 “爸，我这就去！”宁武国急急忙忙去了书房。 孙美琴去端菜，招呼道：“清雪快坐，清秋，清薇，都赶紧坐下，咱马上吃团圆饭！” “好嘞！”宁清薇美滋滋的拽着宁清雪的手晃来晃去，开心的不行。 宁清秋身为三姐要稳重许多，拉着宁清雪坐下，小声道：“别看爸现在那么严厉，其实他开心着呢，不然也不会让大哥去拿酒了！” “我知道，姐，你也快坐吧！”宁清雪找到了从前的座位坐下。 但还没落屁股，宁建社就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你过来坐这里！” 宁清雪只好从桌子另一端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坐在父亲身边。 菜肴很快就被热好了，端上桌，宁家人一个不少，整个桌子都坐满了，席间热闹非凡。 可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诉说着过往，宁清雪总感觉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竟然是江南征今晚会有没有吃饭，是不是没吃的，会不会饿着肚子。 宁清雪下意识看向了空着的位置，心忽然一疼。 如果顺利的话，江南征应该坐在那里的吧？ “武军，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宁清雪蓦然发现，饭局早已接近了尾声，饭桌上大大小小的面孔全都复杂的看着自己。 宁清雪微微的闭了闭眼睛，突然感觉到胸中一点酸意如泼墨般化开，几乎压制着她无法呼吸。 “你们先吃，我去下洗手间！”宁清雪狼狈的逃了。 宁武军叹了口气，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转身随着父亲进入书房。 “爸，怎么了？” “进来把门关上！” 第6章 书房谈话 “你来说说看，怎么回事？清雪回来后，今晚的状态这么差，你们应该全都发现了吧！” 宁建设端起桌上的茶杯，示意宁武军坐下来。 “爸，确实发现了！大概是不习惯吧，毕竟清雪刚回家！” 宁武军故作自然的笑了笑，“艰苦的日子过了那么多年，这突然一回来，谁都有些难以接受，总得有个适应过程的……” “行了行了，别打官腔那一套！我那一套你倒是学的挺会的！”宁建设还没等宁武军说完，便随着摆了摆手，打断道“是因为江家那孩子吧。” 宁武军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看着父亲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江家这事儿不是解决了嘛，我们宁家给江南征安排好工作，解决掉在江城的户口问题，他们不再纠缠我们清雪！我让你去办这事，你把事情给我办砸了？” 宁建设横着眉瞪向自己儿子。 “爸，您可别瞪我啊，我可没给你办砸！”宁武军双手平放在桌子上，解释道：“江南征非但没有纠缠清雪，而且还表现的非常大度与理解……” “继续说啊？”宁建设诧异的咦了一声，“臭小子，你别给老子在这卖关子！” 宁武军这才认真道：“爸，我这几天一直跟南征待在一起，我总感觉南征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似乎一下子对清雪失去了任何兴趣，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了……” 宁建设微微提眉：“这孩子是不是对我们宁家的安排有怨气？还是他不想离婚？” “爸，你想错了，这还真不是！”宁武军摆了摆手，直接道：“江南征亲口说的，我们宁家从来就不欠他的，我一直在问他，反复确认过，他心里真是一点怨气都没有！” “……”宁建设沉默了，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看来郁结是在清雪身上，你出去把她给我叫来！” 宁武军心里一紧，有些犹豫的说道：“爸，清雪刚回来，您可别给她压力！先让清雪适应一段时间……” “你去吧，我心里有数！”宁建设摆摆手。 没多会，宁清雪乖乖的进门站在了门边。 看到女儿这幅紧张的样子，宁建设心里一疼，“清雪，是爸爸对不起你！当初让你跟江南征假结婚是我的主意，现在让你跟他离婚也是我的主意，但你要知道，爸爸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爸，我都明白！”宁清雪语气清冷平淡，似乎没有任何不满。 宁建设起身倒了一杯茶，心疼的瞧了一眼自己女儿，轻声道：“清雪过来坐！喝茶！” 等到女儿捧着茶杯小口的喝着，宁建设这才开口说道：“你的工作你二哥都跟你说了吧？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一阵，然后再去工作！至于你跟江南征离婚的事情，不用着急，等过阵子他工作稳定了，我跟你妈来操作，你就别担心了！” “至于你以后的婚姻，我和你妈还是有些人脉的，那些个青年才俊都是人中龙凤，以后爸会给你操持！” “当初你替你哥哥姐姐下乡，你的好，我们一家人都看在眼里！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深陷江家这个泥潭的，你也不必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就自暴自弃，并不是我贬低他们江家，坦白来说，我们两家不是一路人，你犯不着为了这些事情难过的！” “我知道了，爸！”宁清雪微微点点头，视线却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门外，客厅里，宁家其他人围在一起，心里都有些疑惑。 “二哥，到底什么情况？我感觉我姐今天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是不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啊？” 宁清薇咬着从团团手里抢来的苹果，腮帮子鼓鼓的，充满好奇的看向自己二哥。 “啊，什么？！”宁武军喝着茶正跟宁武国说事儿，听到这话转过头，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 还没等宁武军出声，一直在一边剥着橙子皮的宁清秋就开口了：“清薇，你四姐这几年一直待在农村，那边条件艰苦的很，回来后一时不适应是正常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宁清薇挑了挑眉，撅着嘴，倒也没反驳。 宁武国也附和的点点头：“清秋说的没错，这几年清雪受苦了！当年她背着我们就去街道报道了，可以说是替我们兄妹所有人受的苦！她现在不习惯家里的环境，我们更要好好照顾她，帮助清雪更快的适应起来！” “那是必须的！”宁清薇第一个回应。 一边的苏雪，发现宁武军嘴角含笑，好像有些不以为然，便捣了捣自己丈夫，笑着问道：“武军，你这表情似乎对你三妹和大哥的话不认可啊，你是不是有啥瞒着我们的啊？” 众人扭头，果然发现宁武军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 宁武军瞧了一眼书房的位置，确认宁清雪还没有出来，这才开口说道：“清雪现在这样子，完全是因为江南征！” “什么？！”众人震惊不已，几乎惊呼出声。 “嘘！你们干嘛啊，别惊到清雪了，不然我不说了！”宁武军做了个虚声的姿势，众人都捂住了嘴。 宁武军朝厨房里伸着脑袋的妻子摆了摆手，让她搞定同样在里面忙活的母亲，这才道：“你们还不了解清雪？她是什么人啊？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有主见，她的心性比咱们任何人都要强，你们谁见过她因为吃苦皱过眉头？她现在状态这么差，完全是因为要跟江南征离婚了！” 宁武国大惊失色，拉住弟弟道：“武军，这事可不能乱说，我可听爸说了，离婚也是征得清雪本人同意的，而且清雪本来就不喜欢南征，回江城也是清雪自愿的……” 闻言，宁武军抬起头用怜悯的目光看了所有人一眼，最终拍了拍宁武国的肩头。 “你们是真不了解清雪！过去的几年里，她为了我们宁家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如今又为了宁家的脸面，再次做出牺牲，我们永远欠她的……我真的很心疼我这个妹妹！” 说完，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在场的所有人，呼吸都随着这句话凝重了几分。 第7章 江城，有趣极了 夜深，宁清雪躺在床上始终无法安然入睡，双眼一直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蛐蛐时而响起，她便跟着一遍一遍的数着绵羊。 可无论宁清雪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脑海里浮现出她曾经在江家所住的那个小房间，每当晚上自己睡不着时，江南征总会给自己讲故事，唱歌，哄着自己入眠。 当时，还总惹得宁清雪娇声呵斥。 如今回到了江城，她却觉得少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 次日清晨。 江南征刚睁开有些惺忪的眼睛，窗外的一缕晨光已然射进屋内，落在床下塑料凳上捆扎着还未解开的解放鞋上。 起床穿好衣服的江南征，将解放鞋解开穿上，站起来跳了跳，感觉十分合脚。 昨晚一觉他睡的十分安稳，现在也是神清气爽，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充满了干劲。 收拾好牙刷和搪瓷缸子，江南征便端着印着大红花的铁皮盆，便打开房门准备出去洗漱。 昨晚周厂长也简单介绍了一下厂里的设施，最近的水房就在食堂旁边，那里有一排水龙头，可以平时用来洗碗洗衣服，他准备过去解决卫生问题。 结果刚打开门，就差点踢倒人，一个中年人影咧着嘴站了起来。 “请问你是？”江南征也被吓了一跳，这一大早的就人被堵了门，顿时让他心生警惕，不自觉的往后撤了一步。 “你好，同志！”来人咧开一嘴白牙，双手握住江南征的手说道：“我叫刘峰，是厂里保卫科的副科长，幸会幸会！” 江南征打量着来人，对方穿着一身藏青色模样的制服，看样子的确像是保卫科的同志，便让开了身子，“刘哥，这么早你等在这是有什么事儿？快进来说。” 刘峰摆摆手，弯腰从旁提了个蜂窝煤炉子，咧嘴笑道：“我这不是怕你早上没热水洗脸嘛，给你送了个蜂窝煤炉子来，里面我放了一个蜂窝煤，你点着了马上就能用了……” 江南征眉角微微挑了挑，不动声色道：“刘哥，让你费心了！” 他在这江城机修厂里，就认识周东明那个副厂长一个人，跟眼前这个刘峰可是一点交情都没有。 对方不光一早就等在这里，而且还送来了蜂窝煤炉子。 江南征可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花魁明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害，小哥你别太拘谨，这煤炉子是我们保卫科退下来的，反正闲置着没用，我就给你拿过来了……” 见江南征神色有些犹豫，刘峰笑着将蜂窝煤炉子搁在了门边地上，拍了拍手道：“小哥你还有啥需求，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在保卫科，还是能说上一些话的！” 江南征想到了一个可能，很懂事的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牡丹烟给对方递了一根，不动声色试探道：“刘哥实在是麻烦你了，你跟周叔说一声，不用这么麻烦的，这些反正我自己都要采购的！” 刘峰有些囧迫的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小哥，这还真不是周厂长的意思，是我自己擅作主张的！您可别跟周厂长说！嘿嘿！” 江南征划动火柴给对方点燃了烟，语气也没有最开始的拘谨了：“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么麻烦你！对了，我叫江南征，不用叫我小哥，叫小江或者南征都可以！” 刘峰见江南征说话不卑不亢，懂礼貌又一点也没架子，这有些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小江，其实昨晚上吉普车送你来报道的时候，我就在后面厂区巡逻呢！恰好看到周厂长给你张罗住处，人家领导都亲力亲为了，我这个小兵不也得向领导看齐呀！炉子你尽管用着，缺什么跟哥说一声！” 这下江南征才算是懂了！ 这刘峰眼力劲很是活络，但心思倒也纯净，一般人也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 这是琢磨出来他跟周厂长关系不一般，以及那位开吉普车的人背景深厚，所以想跟自己攀攀关系，且心怀坦荡，敢做敢说。 想到这，江南征不由得微微一笑，也没过多的做解释，“那日后就仰仗刘哥照顾了！” “不敢当不敢当！只要小江看得起我！”刘峰摆摆手，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江南征走了一百多米，绕到食堂洗漱好，瞅了一眼食堂，里面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上班了。 只可惜，食堂只管中午饭，和厂里晚上一些领导的应酬，早饭江南征还得去外面自己解决。 回来江南征锁好了房门，便满怀期待的朝厂门口走去。 因为没有手表，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只能大概估摸现在的时间在七点左右。 看到保卫处，便想着过去问一嘴。 结果江南征人还没走进去，一个精瘦的小老头便披着衣服从保卫科里钻了出来：“六点半了，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早饭，早点回厂区！出厂门口右拐走五十米，有一家国营早餐店，那儿可以吃到江城的一些特色！” “嘿，大爷，您可真神了，怎么我要干啥您都知道！”江南征满脸的诧异，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牡丹烟恭恭敬敬的递了一根过去。 入寺后最可怕是扫地僧，厂区里不要小瞧门房神。 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都没错。 “哈哈，你这小伙子不错，比一般小子有眼力劲！”接过了烟，门房王大爷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要问我为啥你要干什么我都知道，都在我这双眼睛里瞧着呢！行了，赶紧去吧！今儿你事还不少呢！” 江南征心头微微一凝，再次礼貌的谢过王大爷后，带着小小的疑惑走出了厂房大门。 都说江城里，一巴掌下去就能砸倒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儿，果然这江城真是卧虎藏龙啊。 这才刚到厂区的第一天，就接连遇到了眼力劲活络的刘峰，和很会洞察人心的门房王大爷。 江城……这地方还真是不得了，有趣极了。 第8章 不懂规矩就学 迈步走在江城的大街上，迎面走来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没有后世的行色匆匆，也没有21世纪赶路的时候一直抱着手机，遇到相熟人也会热情的打起招呼。 一家小餐馆门口，此刻已排起了长龙，挤在一起的人们交谈着待会该买几根油条，又不想一次性将积攒的粮票给用完了。 斜对面的酒铺外头，穿着围裙的年轻伙计正在起磅给排队的人们打酒。 路过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兴冲冲的相互嬉闹着，纺织厂的女工结伴谈着家常，甩着手上的挎包相互打趣着哪家的对象长的好看。 记忆中只能从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景，如今却活生生的出现在江南征眼前。 看着这幅人间烟火气气充斥着，江南征不知不觉的放慢了急促的脚步。 “油条两个，白面馍馍六个，五两粮票！” 一声呼唤叫醒了江南征的沉思，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门房王大爷说的国营饭店，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显得异常热闹。 他笑着进门，熙熙攘攘的桌子已经坐了一大半了，于是靠近点菜区瞅了一眼。 包子豆浆、馒头油茶、焦圈油饼，应有尽有。 在一块黑板上，写着相应品类的价格。 油条四分钱两根，一两粮票。 肉包子八分钱两只，一两粮票。 面条两毛一碗，风味小面。 炸酱面三毛钱一碗，免费加面。 水饺两毛钱一碗。 看到这里，江南征眼睛微微一亮，立马从兜里摸出两毛钱，就这个了。 可看到前面那人买了份饺子，听说是韭菜鸡蛋的，顿时没了兴致，只好要了一碗炸酱面，又花几分钱买了个馒头，给了二两粮票。 “要不要来一份豆汁，新鲜刚煮的！”里头的记菜员，拿笔准备记上一笔。 新鲜刚煮的？算了算了。 江南征赶紧拒绝，这东西不是不好喝，实在是些东西他喝不惯，忙逃离到窗边，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专心致志的嗦起了面条。 足足半个多小时，解决掉早饭，江南征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国营饭店。 大概估计了下时间，回去的话差不多机修厂行政管理部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便一边欣赏着街景，一边慢悠悠的向厂里走去。 到了保卫科附近，王大爷正好告别送报的邮差，瞅了一眼保安亭的挂着的钟表笑道：“时间刚好！小伙子时间观念挺强的啊！” “是的大爷，来，抽根烟！”江南征礼貌的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烟递了过去。 辞别了王大爷，江南征这才快步赶往厂区医院。 昨晚经过这栋四层建筑时，他就打量过，估摸着行政管理处所在的楼层，如今上来也是顺其自然，很快就在四楼走廊靠里的一间找到了行政管理处。 管理室门敞开着，见里头坐了个人，江南征便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平静道：“同志，你好，我是过来报道的，请问我该怎么办手续？” ———— 这栋四层的建筑其实真正当做医院的只有下面三层，最上面一层是医院的后备科室，比如医院的行政管理处，保障部，管理部，办公室、器材室，病案室、财务管理部等等，科室虽然多，但办公人员倒没有多少，走廊里一片安静。 江南征很确定自己刚刚说的话，对方能听到。 但还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懂了！ 这就是阎王易躲，小鬼易寻。 江南征也不生气，又重复了一句，“你好，我是过来报道的……” “你谁啊，怎么这么烦啊！你是看不到我正在忙嘛，就在那里一个劲儿的问问问，哪儿来的野小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对方终于抬头打量了一眼江南征，随后直接劈头盖脸的一阵牢骚，还装模作样的摔了摔手里的文件。 江南征看的清楚，这小子手里拿着的是和门口王大爷一样的报纸。 这就是所谓的忙？ “让开，去一边等着去！”朱子建瞪了一眼江南征，自顾自的去泡了杯茶，拿起了桌上的报纸，将双脚放在了办公桌上，继续悠哉悠哉的看了起来。 江南征也不多做计较，他准备看看这个行政管理部门，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蛀虫。 他从旁边提了把椅子坐在一边，什么也不干，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朱子建。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朱子建发现江南征一直盯着自己，报纸也看不下去了，整个人都有些浑身不自在。 “咳咳！”他假模假式的打开茶杯，吹起热气，琢磨着怎么让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子吃些苦头。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哒的皮鞋声从走廊里传来，朱子建心头顿时一喜，又瞪了一眼江南征，连忙起身跑到对面的桌子上拿起茶杯，跑到开水瓶旁接起了开水。 很快一个微微有点秃顶的中年人走进了办公室，见一旁的江南征，也像没看到似的。 “刘科长，早啊！您的茶，刚给您泡好的龙井，香着呢！”朱子建赶紧笑哈哈的凑到了中年人的身边。 “好的！”刘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啜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斜了一眼旁边：“这小伙子，是怎么回事？” “害，说是来报到的，不怎么懂规矩，早上一来就朝我吼了两嗓子，差点没把我吓着！这可怎么能行，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规矩都不懂！”朱子建干笑的说了几句。 “这样啊，那是得整顿！”刘大海吹了吹茶杯中的热气，慢条斯理道：“最近这一段时间下乡回城的知青们挺多，名额都塞满了，哎，咱厂成什么地方了？成天搞得乌烟瘴气的，没有一个懂规矩的，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一些歪风邪气！” 刘大海说完便冷哼了一声，声音还不小，显然是说给一旁的江南征听的。 朱子建的眼力劲，刘大海是清楚的，既然对江南征这样，应该是看出对方是走后门才来的这里。 这样的人就得多晾一晾，不然回头进了厂子里不懂得规矩，指不定还要整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刘大海也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报纸，一边看一边喝着手中的热茶。 “哼，咱行政保卫科是什么地方？可不是给这些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的小屁孩服务的！既然不懂规矩，那就给我学！” 朱子建见主任这样，底气也顿时足了起来，看向江南征，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江南征也不多话，随即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只是笑着拍了拍肚皮，悠哉悠哉的等着。 果然，没一会，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南征，你怎么还在这？报个到不是快的很吗？怎么回事？我都在楼下等了你半天了！” 听到这声音，刘大海抬起头和朱子建瞬间脸色大变，赶忙站了起来。 “周厂长，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第9章 以德报怨 他们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齐齐转头，看向了江南征。 仔细一看，两人发现对方眼中带着笑意，嘴角也是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二人咯噔一下，心里暗暗大呼： 完了！ 这小子竟然和周副厂长有关系！ 怎么没人早点说啊！ 刘大海太阳穴一阵突突，眼下这情况棘手的要命，他眼神狠狠地剜了朱子建一眼，心中有着骂不完的话。 如果不是这混蛋误判，给自己了错误的信息，那他刘大海又咋会得罪人！更何况这小子就连报道的事情，都是周副厂长亲自过问，可见这小子的背景不一般啊！ 刘大海本就是机械修理厂医院的老人，思索片刻，立马反应过来，脸上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乐呵呵地冲着江南征笑了笑！ 朱子建此刻更是慌的不行，不停的擦着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里祈求着来个好方法化解此刻的僵局。 眼前的江南征，自己一上来就得罪死了，又给了刘大海错误的信息，他必然也不会放过自己。再看看周厂长那边，自己必然更讨不到好了…… 难道自己就要栽在这上面了吗？ 他咽了咽口水，一时间迷茫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做。 周厂长看到了江南征的现状，顿时心如明镜，一张脸冷了下来。只见江南征在这边坐着冷板凳，那边的刘大海和朱子建两人茶气腾腾的，一边对饮还一边闲聊着，明摆着就是要晾着江南征。 他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好似在看时间，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小江，你这是才找到行政科吗？” 说完，眼神一变，半眯着眼睛，犀利的眼神在刘大海和朱子建两个人身上晃悠。 江南征的岳父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因此不能让他对机修厂医院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有些话自己又不好多说，于是便如此开口，算是给两边的人一个台阶下。 至于刘大海和朱子建二人，回头再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身为21世纪的江南征，对这些交际里的道道还是心知肚明，看着周厂长略微难做的表情，想着借坡下驴，也能给自己留下进退有度，以德报怨的好印象。 他笑着开口：“周厂长，我刚到。实在不好意思了，报个到还劳烦您专门跑一趟，您放心，我自己可以的！” 一听这话，刘大海和朱子建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小伙子，来来来，你是来报到的啊！哎，小事小事！”刘大海这位行政科长见江南征并未拆穿自己，于是赶紧走上前，伸手接过了江南征的介绍信。 “我来我来，刘科长您放心，这位同志需要办的手续就交给我吧！” 朱子建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接过材料，不敢耽搁，立马走到了办公室前。 周东明见两人表现的都还不错，于是咳嗽了两声，决定再敲打敲打两人。 他一脸正色道：“小江同志和那些安插进来的知青不一样，他工作是调过来的，要是有人敢欺负人家……” “是是是，不敢不敢不敢，谨记周厂长教诲，我们一定不会区别待人。” 刘大海一连三声回答，半弯着腰，心里还打着鼓，半点不敢怠慢。 他心中一阵后怕，幸亏自己刚刚骂的不是特别过分，这个姓江的年轻人也很有分寸，不然，这要是大吵一架被周厂长撞到，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江南征微微一笑，走上前给周厂长刘大海和朱子建分别都点了烟，乐呵呵地说道。 “周厂长，科长他们对我都挺温柔的，就是刚刚的确是在忙，但是一点也没有耽误我。提到的什么欺负的话，那更是没有的事儿！” 刘大海和朱子建闻言，很是惊讶，立刻给江南征投来了一束感激的目光。 周厂长叼着烟，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应着：“那就好。” 一阵汽车刹车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周东明走到窗前，向外一望，嘴角笑了笑。 “南征，你二哥来了，我去找他聊聊，估计是来找你的，你先办手续，我去瞧瞧！” 嗯？ 他怎么又来了？ 江南征闻言，点了点头。 “行！那我待会儿办完手续就下去。” 刘大海和朱子建也走到窗户边，往下一瞧，果然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从一辆吉普车里钻了出来，手从兜里掏了根烟出来，靠到树边点了点火。 见周东明离开，刘大海立马去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包大前门。 他抽出一根，亲自走到江南征前，给他点了一根，和先前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边点火边笑着给对方赔罪：“小江啊，真的十分感谢，要是你刚才跟厂长说我俩的不是，厂长怪罪下来，肯定够我俩喝一壶的！” 朱子建眼见科长都如此，自己更不敢端着，赶紧将接收的手续递给了江南征签字。 他也是一脸赔笑：“小江，刚才实在是多有得罪，跟你解释下，最近这段时间知青过来报道的太多，让咱科室里外不是人，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这事确实我做的不对……” 说着，朱子建还满脸愧意的看了一眼江南征。 “没事的！” 江南征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的说道：“都是出来工作的，有点小误会多正常！再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犯不着咱因为点小事伤了和气，以后咱们互帮互助就行，毕竟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老祖宗传下的道理江南征还是清楚的，更何况以后分房子的时候，估计还会从这二位手里过，不如现在留个人情，交个朋友。 “小江，哎呦，你的觉悟可真是不一般啊！” 这话给刘大海听的心花怒放。 “是，我们得互帮互助，将心比心！要是其他的知青也有你这么明事理，那可就好了！你放心，以后有啥困难来找我，我刘大海一定给你想办法解决！” “啥也不说了，小江同志，都在茶里！这可是今年初春的好茶，一口下去，过去恩怨咱们茶桌上了结！” 朱子建也是连忙凑上前，给江南征倒了杯茶。 江南征，刘大海和朱子建三人一饮而尽。 这以德报怨的效果真的是太立竿见影了！ 江南征不由得再次一笑。 刘大海见接收单已经签字，于是又从一旁拿出各个科室的名单，小心试探地问道：“小江，我这有科室名单，你有没有心仪的，我帮你参谋参谋。” 刘大海的这个行为出乎江南征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就收获了这么多。 他当即坐到刘大海的一边，也不客气，顺着刘大海的话问道：“刘科长，这个……选哪个科室，有啥讲究不？” 见他对科室的去向这么上心，刘大海露出真挚的笑容，想着也是帮上他了，便朝朱子建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即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了上来。 “小江，所谓说不打不相识，今日一场闹剧发现你为人不错，那我刘大海自然也不是啥小肚鸡肠的主，今天我可就给你说道说道，这选科室里面的门道！” 江南征闻言一笑，给刘大海递上一根烟，又拿出一根烟往嘴里一叼，掏出火柴一划拉，点上火后便起身向前凑了凑。 刘大海也往前凑了凑，等到香烟点着，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好的，刘科长！” 江南征往后一坐，做出一副认真请教的态度。 第10章 各科室情况 “小江，你过来看看这份表！”刘大海将手里一张各个科室的考勤表，递给江南征， “咱们这厂的医院，其实是总厂医院，其它地方还有许多分厂。 分厂里也设有相应的小医务室，不过规模要小得多，医生也只有几个。 但在咱们总厂这边，科室就设置的多了，什么妇科，外科，内科，儿科，眼科……等，跟外面的医院大致差不多！” 作为这个年代的厂医院，能够设置五大科室，已经算的上是非常不容易了。 也足以证明，机修厂目前的生产规模巨大之下，工人兄弟们生的病也水涨船高。 厂医院对于各个科室设置，也在经过前期的调整和实验后，进行了人性化的增设和完善 当然，这也只是厂区医院，想要达到跟华西、协和、武警医院那样的规模，是不现实的，也完全没必要。 “没想到咱们厂医院各个科室都挺齐全，那刘科长，您看看我适合去哪个科室？”江南征轻声说道，对过来给茶水添水的朱子建也报以微笑。 刘大海哈哈一笑，说道：“小江，我先给你说说各个科室的情况吧，你自己再做决定！这五个科室里啊，也是各有特点，颇有讲究。 你比如这外科，主任姓钱，五十多岁了，手里就一个叫刘海洋的医生，年纪三十多岁，医术也不错， 但钱主任从年轻的时候就爱喝酒，直到现在上手术台都还要提前喝一点……” 听到这话，江南征不由得嘴角微微的一抽。 上手术台还喝酒，这老爷子也不怕手一抖，出点什么事。 “小江啊，我看你表情就知道你肯定要骂老爷子喝酒耽误事儿。 可让人费解的就是钱主任这半辈子酒是越喝越少，手却是越来越稳，任他经手的病人，却一个也没出过事， 厂领导听说这事儿，还专门派我过去了解过，钱老头倒是不贪杯，术前也就是抿上一口，给自己提神，小江，你猜猜为啥？” 这么点剂量倒也确实不会醉酒，江南征也是有些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钱老头不仅胆子小，而且还晕血，几十年都是喝酒给自己壮胆！这事儿他一直当个秘密守着，实际上厂区里大家伙全都知道！”一旁的朱子建不由得开口笑道。 江南征一脸的愕然。 他想过钱主任是个爱喝酒，可能还是嗜酒如命的家伙，却从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钱主任……倒是挺别具一格的！”江南征微微一笑。 “小江啊，或许听到这儿你就觉得外科能去，可事实并非如此！”刘大海的话锋却突然一转。 “这又是为什么？”江南征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钱主任不上手术的时候，就喜欢骂人，刘海洋上班七天都要被骂哭五次！”刘大海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朱子建在一旁贱兮兮的补充道：“为这事儿，刘海洋在一次开会的时候竟然当着好多人的面哭了。 说自己太委屈了，可大家伙都知道，钱老骂他那是为他好，这家伙做手术的本事却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是看病是把好手，只要是上手术台，他就只能给钱老当副手！” 江南征有些哭笑不得，“照你这样说，那这外科确实不好待！” 要是去了后，回头连我一起骂，那我可在咱厂里出名了！ 刘大海说完外科又说内科。 “这内科主任啊叫王明，虽然科室就他一个，但这个王明特喜欢加班。 有时候甚至拉着底下的好几个护士陪着一起加班，就昨天晚上还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呢！” 那这不能去！以后自己要是有啥事情着急去办，在内科完全不可能。 “呼吸科呢，算是整个医院最忙的了，有四个医生，七个护士，毕竟一年四季感冒发烧的人特别多，别看每周都有一天的假期，但呼吸科从来没有休息过。 呼吸内科的科长，前些年老婆生娃都没能去看上一眼，虽然呼吸科的事儿都不大，但是事情多，而且杂，这个科室我最不建议你去的！” “刘科长真是有心了！” 江南征默默的记下这一点，其实他倒是不怎么抵触，毕竟事情多的话，自己也能得到很好的锻炼，医术这事儿如果不实践，光是纸上谈兵没用。 “这内分泌科啊，我个人也还是不建议你去，因为他们科室算是在厂医最清闲的，可正是因为这样，不管外面有啥活，这个科室都得去。 三伏天的去城北那边义诊，大冬天的去农村支农，这些都是他们的活儿，这科室能把人闲出屁来，工资别看稳定，但是涨幅却是最慢的！” 江南征附和的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妇产科那边的情况咋样？” 朱子建嘴角微微的抽了抽，赶紧过来拍了拍江南征的肩头，一脸震惊道：“真没想到小江兄弟对女人竟然也有研究？” “只是懂着皮毛，你就别笑话我了！”江南征咧嘴一笑，看不到一丝的尴尬。 但刘大海这个微微有些秃顶的主任，毕竟上了些年纪，还是带着一些老旧思想，开口说道： “这男女有别，咱就不去妇产科那边凑热闹了！妇产科也从来没有男医生的先例，小江，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但听老哥一句劝，咱不做这第一只出水的鱼！” 这话倒是实在，目前这个这个思想并不完全开放的年代，人们的观念还没有得到改变， 医院妇产科有男医生，其实是件非常难以启齿的问题。 毕竟还没开放到这个程度，跨越大阶段应该是九十年代。 江南征还没有表示不去妇产科，刘大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神秘秘道： “小江啊，我跟你说就算你能去妇产科，我也不建议你去！她们科室女医生多，五个女医生， 而且妇产科的主任离异还带两个娃，还是有些风韵犹存的， 厂里本来就对这个主任有些闲言碎语，你去了怕是有些招不住这主任的架势！” 朱子建的脸上都有些战战兢兢的表情，隐秘的碰了一下江南征， “小江，咱男人嘛，虽然喜欢看美女是没错，可真到节骨眼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知道嘛，我听说妇产科主任以前把一个男的哪里都给坐坏了，这得多生猛啊！” “或许传来的说法可能不是真的！但我还是劝你一句，尽量少招惹那个妇产科主任！”刘大海也是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甚至连那个主任姓名都不敢说完整，刘科长他们这是对那位主任积累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好的，我记住了！” 江南征是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厂医院，竟然有这么多道道，可听来听去，他越听越是不对劲，说了那么久，怎么感觉这刘主任是一个科室都不想自己进去？ “刘科长，你说的这几个科室我的听了，有点懵！这是哪个科室都不能进啊！ 我也不知道选哪个了，要不您给点建议？”江南征是真的无奈了，他再有主意，也得听一听这些老人的建议。 闻言，刘科长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名册，神秘一笑道：“这几个科室我确实不建议你去，想建议你去的，是这里！” 江南征往册子上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急诊科？” 第11章 急诊科室 江南征身为后世高精尖的医学专家，自然对医疗事业的发展了然于胸。 国家第一个急诊科室的成立在一九八三年，是京大人民医院创立的。 在目前这个阶段，急诊科的科室虽然出来了，但绝不是后世那个真正意义上的icu急诊科。 听到江南征似乎有些震惊，刘大海压低声音道： “之前我和周厂长去上头的卫生局开过会，上头就说起过在各个城区医院和厂区医院开设急诊科室的想法，目前还在探索实验的阶段。 就在三个月前，咱们厂里的急诊科室也得到了这一次实验，一时间也受到了厂区职工的欢迎！ 不管大家伙身上有啥大小毛病，只要去急诊科，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救治，哪怕后来分科出去治疗，也在病情开始的阶段就得到了抑制。 咱们这个厂你也知道，毕竟机修单位免不了磕碰擦伤的，你要等去外科，碰上个手术，那就得白在外头等着受罪了，可自从有了急诊科后就不一样了！ 急诊大夫那边首先就给你处理一下，再去安安静静的等着外科那边接手，就好多了！” 朱子建也感慨的说道：“所以，咱这个急诊科室，在厂区特别的受欢迎，我的建议也是，小江同志，你应该去的！” “急诊科这地方要求全科都会，的确是个能锻炼人的地方！”江南征眼睛也随之一亮。 但这急诊室里显然还有诸多讲究，刘大海暗自压低声音道： “这也就是你小江同志问我，一般人我还真不告诉他！目前急诊科这边是成长阶段，主任的人选还在考察中，他们虽然可能会面临着诸多困难和繁忙。 但现在是有另外补助的，额外还发放粮票等餐补，比其他科室的强多了！将来突出贡献上，厂里有什么奖励，那也一定是你江南征进入领导的视线！” 这种很少有人知道的信息差，如果不是在刘大海这个行政管理科科长的职位上，是根本不会了解的这么清楚的。 他能说出这些隐秘，以及有助于江南征本身发展趋势的主意，都归功于江南征在刚才周东明一事上所展现的大度。 毕竟人都是相互的，江南征此刻也为刚才深思熟虑，且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对着干而感到庆幸，否则，江南征是不可能得到这些信息的。 既然急诊科的福利待遇以及发展前景如此雄厚，而且，现下的时机刚刚好，江南征也没有做任何犹豫。 “好的，刘科长，朱干事，很感谢你们能告诉我这些事！ 虽然急诊科还在事业探索实验阶段，但前景却是一片光明，我也愿意投身到这样的事业中去，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与热情，我就选急诊科室了。 这样，等我回头稳定下来，我做东，请两位去吃火锅去！” 江南征很是大方的……给两人画起了大饼。 “哎哟，你看小江同志这觉悟，就是高，那咱可就等着了！”刘大海喜出望外，顿时觉得江南征还是很懂事的。 待他们一番话说完，已经过了十多分钟，江南征便辞别两人下楼了。 “怎么样，南征，报道手续还顺利么？”宁武军正和周东明在楼下抽着烟聊着天，看到江南征过来赶紧递了根烟过去。 “挺顺利的武军哥，已经办好了，我选了急诊科！”江南征没做隐瞒，大方的将自己的选择告诉了他们。 “你选的急诊科？” 闻言宁武军脸色有些诧异，他是三零七医院后勤的副科长，自然知道急诊科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 早在医院里的时候，传言马上就会设置这方面的科室，还有专科人才的补给之类的， 要论发展，急诊科在未来的确是医院前沿科室的重中之重，前景也非常的高。 他原本以为江南征不过是村里的一个乡下郎中，能够在江城有份工作就很满足了。 想着安排到他机修厂的厂医上班，以为江南征会随便选个清闲一点的位子待着，平时喝喝茶看看报钓钓鱼，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江南征做出的选择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而且，宁武军能清晰感觉到，江南征的眼界和见识，绝不是一个乡下农民那样浅薄，恐怕江南征是真的想要干点一些什么动静来。 “小江啊，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没想到你能选择急诊科室！ 这可是个新鲜科室，目前科内还没有做到完全完善，可能需要付出在其他科室更多的努力和汗水，你却主动迎难而上，着实让我敬佩。 这是面对前沿第一线的全面科室，对人的医术要求也极高。你能毫不畏惧的选择它，这证明你对自己的医术也是十分自信的！” 周东明很是欣慰，拍了拍手道：“小江，你不错的！我现在都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刚才他就和宁武军在楼下猜测江南征会选择哪个科室，两人一致觉得他可能会选择相对轻松一点的外科，虽然有时候外科要出差，但相对于其他科室来说要简单许多。 换个方式来说，在这个科室偷偷懒，就很贴合现下江南征的状况。 可万万没想到江南征会选择这个还在探索阶段的急诊科室。 “您过奖了，周厂长！我也只是不想荒废了自身的一些价值！”江南征不愿意解释太多，只是报以微笑。 由衷拍了拍江南征的肩头，周东明爽朗的笑着离开了。 “走，南征，我陪你去买东西！”宁武军这时打开了吉普车门喊着江南征。 江南征看了看周围那些人，用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微微叹了口气道：“武军哥，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还要工作呢，哪儿能天天过来照顾我！这太麻烦你了，还有……咱开这个车出去是不是太高调了啊。”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大舅哥了？不对，咱回江城了，咱们在江家村叫一叫就得了，回来了得叫二舅哥，别到时候叫你大哥听到了！” 宁武军不由得笑了笑，拍了拍副驾驶，“好了南征，赶紧上来，我陪你买完东西还要去给清雪办手续呢！” 说着话，宁武军竟然还“滴滴滴”的按了按喇叭，引得附近进出医院的人频频观望。 江南征瘪了瘪嘴，无奈吐了一口气，还是上车了。 他知道，宁武军之所以会开着这么高调的吉普车来到厂区，实际上是做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的，是不希望自己在厂区受到欺负。 不然他咋可能会这么早就赶过来了？ 这个二舅哥虽然有些傲气，但江南征承认，接触到现在，他发觉那些大院子弟有些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对了，武军哥，昨天走的太急了，我还没跟家里说一声，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过去，让他们到时候留意一下高考成绩单。” 江南征坐在副驾驶，拉着头顶的把手笑着说道。 宁武军带着诧异的眼光看向江南征，心中不时涌起一阵感慨。 江南征是高中毕业生不错，可那都是好几年前了。 就算是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复习，也很仓促，高考成绩必然是很差的，别说本科大学了，怕是二本都够呛，还这么在乎成绩干嘛。 难不成这次发挥的很好？ 宁武军甩了甩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依旧面色如常：“没事南征，我们单位有电话，回头我打到你们村大队，让他们去跟你家人说说！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第12章 悲催的朱子建 “刘科长，得亏刚才咱们没跟江南征起什么冲突，不然回头还真在周厂长那里解释不了！” 楼上行政管理科，朱子建和刘大海躲在窗户看到宁武军带着江南征驾车离去，不由得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朱子建心想这一关算是过了，可在刘大海这儿却没那么容易过去。 “小朱，你你害死我得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我扒了你的皮！” 刘大海回身便是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心里一阵慌张。 “刘科长，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江南征他这么有背景啊，连周厂长都亲自过问他的事儿，他还有这么有背景的亲戚，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个回城的知青而已！ 科长，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知道错了！”朱子建委屈巴巴的看着刘大海，双手无处安放，显然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这个科长是个什么样的脾气，自己是一清二楚的。 “这次就算了，要不是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说什么也得把你调去保卫科去看大门！”刘大海一脸气愤的说道。 “刘科长，谢谢您给我这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瞎判断人了！您放心，再有下一次，我自己主动跟厂长申请去看大门，不……直接去翻砂车间！” 朱子建赶紧过来给刘大海倒了一杯热茶，递上一支烟，极尽谄媚，翻砂车间可是整个厂最苦最累的车间之一，如果自己真去了还不得褪掉两层皮啊。 “还敢有下次，让你去翻砂车间都算是轻的！” 这时周东明双手抱胸走了进来，刚才在楼下的笑容已经全都不见了，只有铁青的脸和无法抑制的怒气。 “周厂长，您怎么上来了？！”刘大海又吓了一跳，从座位上弹起，狠狠的瞪了一眼朱子建。 不用怀疑，这次江南征不在这，周厂长去而复返，十有八九要跟自己算账了！ “厂长，都是我惹出来的祸，跟刘科长没关系，您要罚就罚我吧，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犯下的错！” 朱子建额头流淌出豆大的汗水，低着脑袋怕的肩头都跟着颤抖。 “哼，我告诉你们，也就是江南征脾气好，没有当场翻脸跟你们计较，这要是我，让你们这么折辱，当场我就要跟你们翻脸！ 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对人家甩脸色，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是吧？你们这是脱离群众队伍，你不是群众还是刘大海不是群众？改革开放，闹什么个人主义！” 周东明怒气冲冲的踢倒了一旁的凳子。 刘大海苦着脸战战兢兢的摇摇手，“周厂长您消消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对对对，周厂长您息怒，我惹的事，我甘愿受罚，您想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朱子建也讨好的说道！ “人家江南征气量大，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否则连我都要跟着喝一壶！要不是看在你们平时管理厂医的后勤有点贡献，我早他妈让你们卷铺盖走人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再让我听到你们故意为难像江南征这样的人才，我绝不轻饶你们！”周东明又是一拍桌子，随即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吓得两人一阵颤抖。 “还看什么看，都滚去忙自己的事！” 走廊里传来周东明的吼声，继而脚步声逐渐远去。 刘大海这才瘫倒在工位上，抬手狠狠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有气无力道：“小朱啊，你个挨千刀的，这次可真是害苦我了！” “刘科长，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江南征心里有怨气的！我给他服务好了，咱也不会在周厂长心里留下任何不快的！” 说着话，朱子建拿起江南征的报告单就起身道：“科长，我去给急诊科打个招呼去，绝不会让小江同志再受到任何排挤！”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蛋！”刘大海恶狠狠的呵斥了一句，捏了捏快抽完的烟，又补充道： “小江昨天刚来咱们厂，厂里宿舍都满了，还不知道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你再去厂区办公室问问江南征的住处，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帮着采买一点，这以后就是咱厂医的人了，不管有没有今天这事儿，咱都要好好帮助他！” “得嘞，我知道啦！”朱子建一听这话，就知道刘科长心里的气消了不少，说完便屁颠屁颠的出门去了。 …… 临近晌午，江南征和宁武军才从供销社采买完东西回来，吉普车停在了厂区门口。 没等江南征下车，宁武军又叫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副食本，一本煤本，一本粮食本交给了他。 “这些东西都是一户一册的，但你跟清雪回来，按道理你应该也算在我们宁家的供应计划内，老爷子跟街道办那边打过招呼，给你的一份独立出来了，是按照两口子份量供应的，你也别推脱，拿着吧！ 都是迟早的事情，别的不说，就光是煤球供应，你要是没有煤本，总不能一天都出去吃吧？别看事儿小，但这玩意你如果没有，基本生活都有问题！” 江南征也知道推脱不了，索性也不再推脱，果断的拿着，说道：“谢谢武军哥！我会尽快和清雪离婚的……” “南征啊！”宁武军有些哭笑不得，赶忙解释：“我不是来催你和清雪离婚的！也没有让你跟我们宁家断绝关系，你真别想多了！” “武军哥！”江南征平静道：“咱们打交道这么久了，我们双方都清楚对方的为人，我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我能看出武军你的为人！ 我知道你并没有害怕我不跟清雪离婚的心思！但清雪的父母呢？清雪本人呢？我只是不想他们心里有负担。 你替我转达一下你父亲那边，我江南征说到做到，绝不会耽误清雪以后的人生，让他们放心吧！我在厂医这边，能照顾好自己！” 这话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了。 江南征他这是不希望跟宁家人牵扯的太深，尤其是他宁武军，没事别总来这边。 宁武军也琢磨出来了味道，清楚江南征除了让自己的爸妈安心之外，还有不希望承受宁家太多的帮助。 江南征这是想靠自己的实力，在江城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嘭！ 吉普车车门关上，江南征下了车。 “南征，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过的好一点，没有其他意思的……”宁武军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却看到江南征背着他挥了挥手，说了一句再见。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宁武军心里有些心酸和难过 举目无亲的感觉，他设身处地的想过。 只是，以前宁武军想的是自己的妹妹宁清雪在江家村的时候，而此刻，两极分化，却把江南征比做了自己。 第13章 人情世故 “哟，小江回来了？东西都买好了？” 保卫处的门房，王大爷瞧见江南征从车上下来，大包小包的提着，赶紧过来搭了把手，还夹了个盆在腋下。 “王大爷，可怎么使得，咋能让你来帮我拿，我力气多着呢！”江南征见状赶紧去拉扯，江南征可不希望刚到厂医就被人构陷个使唤人的臭毛病。 “害，别客气，这有啥的！我还年轻着呢！明年冬，我才五十九岁，你小子是不是看不起人呢！”王大爷乐乐呵呵的，将包在身后甩了甩，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得，真是麻烦您了王大爷！”拗不过他，江南征只得由着他去了。 打开门，放好东西，江南征给大爷倒了杯开水，赶忙塞了一根烟过去。 “好了，水我就不喝了！你歇着吧，摇扇给你！这屋里也没个风扇，太热了！老周这家伙也真是的，不知道给你找个背阴的地儿，哎！” 说完这句话的王大爷，将摇扇丢在桌上，转身出了门。 江南征内心处十分感动，抓起摇扇追出去的时候，王大爷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周东明背着手已然来到了江南征的屋门口。 “老王这家伙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周东明皮笑肉不笑的瞪了一眼王大爷的背影道。 江南征扇了扇风，倍感清凉，咧嘴一笑道：“没说啥呢，老爷子说你挑的地儿好，接地气，冬暖夏凉！” “屁话！准是揶揄我不给你找个凉快地儿！这老头子也不想想，这夏天过了就是冬天，真要找个背阴的，冬天不得冷死！” 周东明骂了两句，无可奈何道：“这老爷子就是关心下一代！呵呵！” 江南征笑了笑没说话，进屋从一边桌上包里找出个新搪瓷盅子拿开水冲了冲，又翻出个龙井茶叶冲了，放在长条桌上， “周厂长，只能买到这龙井茶了，好茶我是买不起，只能让你将就一下了！” “害，将就啥啊，我在办公室也是喝这个！”周东明笑着坐下，看了一圈，看到江南征的袜子上露了不少线条，又起身出去了，“行了，小江，你先收拾一下，我出去一趟！” “？？”江南征蹲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周东明就不见了踪影，无奈的挠了挠头，满脸不解，但也没放在心上。 将买回来的大包小包都打开，开始将东西一一拿出来规整。 搪瓷缸子三只，龙井茶叶一盒，大小脸盆各一个，暖瓶一个，凉席一床，洗澡毛巾一条备用，汗衫两件，一只简陋小钟表，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生活用品。 这些东西总共花了江南征八块九毛钱。 要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是没办法，生活上的一些日用品必须要买。 他又不是过两天日子就回江家村了，这里可是自己准备打持久战的地方。 “嘿，没成想还真被我找到了！”这时周东明进了屋，手里握着一叠尼龙袜，兴冲冲道： “上次去参加那个什么国营厂展销会，人家厂长送给我和老刘一人几双袜子，我拿了几双回家给家属了，剩下的这几双小江你拿着穿！” 尼龙袜！ 这可是在八零年代的时髦货！易洗易干，结实耐用，而且透气性非常好，舒适度也高。 一双袜子现在卖一块钱，比一斤猪肉还要贵！ 江南征看到那几双袜子，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摆手道：“周厂长这可使不得，这么珍贵的东西，穿我脚上算是浪费了！我也有袜子穿的！” “哎呀，你拉倒吧！给你就拿着吧，你袜子里连松紧都没了，还能穿几天？再说了，我不爱穿这个，脚臭，家里那口子经常说我！” 周东明见江南征不接，索性直接就丢在了床上，看江南征似乎还要说什么，赶紧岔开话题道：“行政管理科的那两货，我刚才去教训了一顿，相信以后会老实的！” 江南征刚刚放下的心，这突然就又提了上来，有些讪笑道：“这事，您都知道了？” “因为厂医这边以前我来的不多，对刘大海和朱子建只是有些耳闻，只要没太过分就没怎么管这事儿。 但今天惹到南征你的头上来了，我能不生气嘛！今天就差让他俩滚去分厂扫厕所去了！” 周东明说起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别，那可使不得！周叔，您这要是处罚了，回头我准得被他俩憎恨死！”江南征赶紧摆了摆手道！ “嗯？南征，你怎么还向着他们两说话了？” 周东明也是满脸的疑惑。 江南征从裤兜摸出烟，给周东明递了一根，自己也抽上，正好休息一下，“其实也不怪他们！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人情世故，在哪里都会有！周叔，你别看我年轻，可经历的事情多！ 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赢得别人的尊重，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外部影响！” 一听此话，周东明眸光震动，颇为诧异，吃惊道：“没想到南征你小小的年纪，竟然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让我都有些惭愧了！” 周东明抽着烟，对江南征多了很多敬意。 “如果今天在场是我的话，当场就得跟他们翻脸，我周大嗓门的脾气真不是盖的！老子就是血性，眼睛里容不得一点风沙！ 可南征你说的的确没错，要赢得别人的尊重，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我比别人厉害的脾气和嗓门，你这是给我上了一课啊！” “不瞒你说，我刚开始还以为你去报道啥的，肯定会搬出我，或者宁家来，其实这都没什么的，没想到你一个字都没提，这么低调，让我实在是佩服，小江，今天你给我都上了一课！” “周叔你过奖了！”江南征笑了笑。 “一样水，养百样人，你这么年轻，肚量就这么大，在年轻一辈中，实在是难得啊！” 周东明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刘大海和朱子建的样子，又沉沉说道： “那两货对你还挺感激的，刚才还跟我保证来着，我看的出来，这不光是慑于我的威慑，还有你江南征自身散发出来的魅力，你的驭人之术也挺厉害嘛！” “周厂长，我是真没想这么多啊！”江南征摇头满脸苦笑 周东明似笑非笑，起身拍了拍屁股，踩灭了烟头， “行了，下午你去上班，在厂医的工作就正式开展了，南征，好好干，我真的对你非常看好！” 拍了拍江南征的肩头，周东明笑着离去，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 握着摇扇，瞅了一眼床上的尼龙袜，江南征对接下来的生活也充满了期待。 至少到目前为止，宁武军、周东明、门房王大爷之间的相处，都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温情。 当然也有小小的不和谐，但都被江南征潜移默化的化解了。 此时江南征有个预感，下午的急诊科一行，恐怕不会太顺利。 毕竟万事开头难，只要过了开头，迎接的都将是美好。 潜龙游水，他有信心在这小小的池塘里腾飞。 收拾了好一阵，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关上门，就向食堂方向走去。 第14章 孙大损色儿 江城机修厂是有几万多人的国营大厂，员工众多，即便大部分职工都会早上上班之前把饭做好带到厂区中午吃。 厂里的食堂也有两个，当江南征走进第一食堂的时候，里面还是挤的人满为患，哪哪都是人，热闹的不得了。 打眼一瞧，不少人的铁制饭盒里，其实并没有花里胡哨的菜肴，反而只有简简单单的老几样，白面馒头配上一点萝卜干，或者带一点自制的豆腐乳和辣椒酱，就能坐在餐桌上美美解决完一顿午饭。 充斥着无奈，但这也是很能饱肚子的过日子一种方法，讲究的就是一个接地气。 还有一小部分职工，饭盒里会多一两样荤菜，是从食堂窗口打的，看穿着基本都是车间领导之类的，胸口都别带着标志性的徽章。 厂里人很多，虽然都不认识江南征，但也对这个陌生的面孔投来了好奇的视线，尤其是一些女工，频频打量起江南征那帅气的脸颊。 从兜里摸出二两粮票，江南征找了个就近的队伍排起了长队。 “哎，你听说了没有老孙，你们急诊科好像来了个医生，你见到过没有？” 这时队伍前头传来一阵议论，引起了江南征的注意。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少妇，跟自己这一排隔了几个身位的一个微微有些秃顶的地中海男人低声交谈着。 “害，就算见了能怎样，没见着又怎样？像那种走后门安插到咱厂医院的废物，我老孙可不爱跟那种人打交道！”叫老孙的医生嗤之以鼻，对此一笑道！ “哎哟，孙医生，你这连人的面都还没见到，你就说人家是废物，说不定人家医术比你还高呢！ 你还是积点口德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你就不怕人家也来这里吃饭，被人家听到啊！” 膀大腰圆的少妇护士掩嘴偷笑道！ “咋的，我还怕他啊。我可是正经考进来的，不像他，进咱厂医还要走后门，你看这情况就知道人家没多大本事。 要我说啊，用不了一个月，这家伙就得乖乖的打辞职报告，回家种地去！咱急诊科可不是那种只想混日子的人可以进来的？” 老孙这话一点不客气，还特意提高了嗓门，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那微胖护士微微摇了摇饭盒，笑道：“我看不见得吧！我可听行政科朱干事说人家是自愿进急诊科室的……可不像是来混日子的呢！” “哼，那就走着瞧吧！”孙医生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多话，像是生气了…… 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这种人啊 我江南征招你惹你了？ 咱俩还没见过呢，你就给我下这样的定义了？ 你是怕我抢你位子？还是我睡了你家的孩子啊，犯得着这样来嫉妒我嘛？ 一旁的江南征狂翻白眼，瞅了瞅姓孙的医生，默默记住了这个孙大损色。 “要两个白面馒头，再打水煮白菜！” 递了四两粮票过去，江南征捧着饭盒自顾自的寻了处桌子坐下，结果还没吃两口，一个身穿白色医服的女人就凑了过来。 “同志，你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抬起头，一张清秀而娇媚的脸映入眼帘，如桃花一般的眸子扑闪着，两条马尾辫挽了个辫子，被发夹卡在了后脑勺上，一股青春靓丽的气息迎面而来。 “可以，你随便坐！”江南征只是随便的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专心致志的吃起自己的饭。 “同志，你不是咱们机修厂的吗？”女人左手夹着饭盒里唯一的一只馒头，右手夹着饭盒里的柿子炒鸡蛋疑惑的问了问。 江南征这才抬起头，这才发现对面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低头看了看，微微笑了笑。 “我看你没穿厂区工人制服，也没有咱厂医院的服装，所以就好奇问问，你别介意！”女人礼貌的笑了笑，不等江南征回答便低头自顾自的吃起了饭。 “林医生，原来你在这里啊！” 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江南征不由得抬头一看，嘴里还咬了一大块馒头。 正是是孙大脑袋，打饭时说江南征的那个孙大损色儿！ 本来还带有浅笑的林医生，一瞧见孙大脑袋，像是没听到似的，将身子错了错，将头低的更深了，继续吃起了饭。 看到林医生脸色微变的模样，江南征猜测面前的林医生跟孙大脑袋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哎呀，林医生，我叫你呢！”孙大力顶着秃顶的脑袋满脸讨好的样子，直接坐了下来，直接从自己饭盒里拿出一只馒头一个劲儿的往林医生的饭盒里面塞。 “林医生，你看你都多瘦了，快多吃点。！” “孙医生，你快打住，我就不劳你操心了！”林颜心赶忙一把捂住自己的饭盒，本就娇媚的脸上腾的起了一层红晕，怯怯的瞧了一眼江南征，有些气急呵斥道：“你吃你自己的就行了！” 孙大力的手僵在半空，尴尬的杵着，发现江南征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自己，瞪了江南征一眼，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 “那成，林医生，我自己吃！但你得注意身体啊，前两天你在妇产科那边体检我可都听说了，你都有点贫血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林颜心的脸蛋腾的一下红的更狠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都不敢看对面的江南征，脸色羞的不行。 太害臊了，这孙大力啥都往外说，没看到这里还有外人嘛。 贫血？那是我生理期刚好去体检的，能不贫血嘛！你这大舌头非得让人知道我来月事的日子是吧？ 江南征瘪了瘪嘴，现在搞明白了的状况。 看来这个孙大脑袋对这个林医生有点情愫啊，一看就是想和她搞对象。 孙大力见林颜心语气隐隐带着丝丝怒意，也顾不得江南征这个年轻人在这里， 只当江南征是哪家厂区派过来的业务员，在这里公干吃喝的，便笑了笑，说道： “林医生啊，朱干事可说了，咱急诊科下午要来个医生，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是龙就得给我盘着，是虎就得给我卧着，甭管他以前多厉害，但是在急诊科，都得听你我两人的……” “孙大力，你赶紧给我打住！”林颜心有些愠怒的扫了他一眼，“我可没你这样的想法，既然来了大家伙都是同事， 友好相处，共同进步，一起搞好咱们厂的医务事业才是正道！其他事情，我奉劝你收起那套不该有的心思……” “啊，林医生，你还不知道呢吧！”孙大力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 “我悄悄的问了一嘴朱干事，这新来急诊室那人的来头，你猜朱干事怎么说？ 他说那人最好咱别得罪，虽然他没明说，可林医生你也知道我孙大力的为人，我就他妈不会惯着这样走关系进来的关系户！ 林医生，你就等着看吧，急诊科的这些歪风邪气，我得给给他收拾的明明白白的，好好的让这小子知道知道谁才是急诊科的老大！” 一旁的江南征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 的确，你是挺厉害的，至少这张嘴是挺硬的！ 林颜心闻言，一脸严肃的说道：“孙大力，我劝你收起那份不好的心思，厂医院是让你治病救人的，不是让你来称王称霸，整蛊同事的，别再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了！” 说完，林颜心也不等孙大力的回话，气呼呼的盖起饭盒，转身就想离开，却看到朱子建，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林医生，你先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为了你能当主任，我让那小子一个月以内就滚蛋，你千万别太感谢我，都是我应该做的……哎，朱干事您怎么来了？” 孙大力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朱子建，却发现对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身后。 朱子建的急促脚步停在桌前，擦了擦脑门的汗，眼睛一亮，随即开口说道： “哎哟喂，我还担心你们没那么容易接纳新同事呢，看到你们在一起吃饭我就放心了！ 小江，我把白大褂，听诊器和相应的医学信息都给你准备好了呢，你跟林医生和孙医生聊的怎样了？” 第15章 你不配听！ 林颜心：“……” 孙大力：“……” 他就是下午要来急诊科报到的医生……江南征？ 林颜心和孙大力齐齐一愣， 随即脸上的表情也是瞬间开始阴晴不定了。 林颜心的脸比刚才可是更红了，心中的窘迫和尴尬悄然而生。 于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口无遮拦当着人的面说人坏话的孙大力。 同时又生出不少的庆幸，幸亏自己一直坚守本心，十分不屑孙大力想要整人给人下马威的做法。 从一开始在态度上就没有同意孙大力的建议，也三番四次呵斥孙大力的想法。 而孙大力此时此刻，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愤恨。 tm的，这小子不声不吭的在这里坐着，一个招呼不打，弄的我还以为他就是个外边来的业务员。 结果没成想，这家伙就是下午要来急诊科报到的医生，就是江南征正主儿。 这江南征要是提前打个招呼，我也犯不着在这说这些有的没的话嘛！ 那可是我跟林医生的私密话，你不配听！！ 孙大力对江南征莫名其妙跟林医生坐一桌吃饭本来就心生醋意。 在结合之前看到江南征似笑非笑看自己的样子，更是觉得这江南征是故意这样搞的，妈的，这小子真阴。 朱子建是行政管理处的干事，要是江南征把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透露给主干事，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且先不说急诊科主任的人选是不是自己能够干预的，就冲自己刚刚的那些说辞，厂里也能定自己个徇私舞弊的罪。 一想到自己刚开始对江南征说了些不客气的话，必然会引起对方的报复，孙大力顿时就眯了眯眼睛，露出丝丝微笑的光芒。 “害，朱干事，原来这位就是咱的新同事啊！可真是有缘！没想到这么巧，咱竟然坐一个桌上吃饭了！” 林颜心虽然有些尴尬，但毕竟还是急诊科的“老人”了，又有些诧异朱干事对江南征的态度，于是赶紧朝朱子建笑了笑，同时朝着江南征递了递眼神。 “啥？原来你们还不认识？哎哟，你看这事儿整的，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相互介绍认识了！来来来，我给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 小江，这是急诊科的主治医师林颜心，这位是主治医师孙大力。 二位，这位就是你们的新同事江南征，江医生，你们赶紧握个手吧！” 有了之前在行政管理处的小插曲，朱子建在江南征面前可谓是殷勤又活络，做事也是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丁医生你好！以后请多多指教！”江南征大方的站起来，走过去伸出手与林颜心一握。 柔弱无骨的小手有些清凉，在炎炎夏日有着别样的感觉，江南征的手一触即开，已然瞧见了林颜心通红的耳垂。 “你好，江医生！”林颜心略有些羞涩的点点头，同时仍旧略有内容的朝着江南征递着眼色。 江南征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他清楚林医生的意思，林医生大概是不想自己将刚才孙大力所说的那些话，传到朱子建的耳朵里去。 江南征并未多言，微微侧过头，看向了眼神中威胁意味十足的孙大力。 呵呵，人家林颜心是不想我生事怕伤了和气，以后我在急诊科不好混，孙大力这家伙倒好，得罪我了还敢威胁自己。 “江医生对吧？咱们机修厂急诊可是个炼金之地，在咱这那都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知道他以前是金子还是废铁……” 这时孙大力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了手，一边说着不屑的话，一边盯着江南征，眼中满是嘲弄之意。 “诶？”可江南征伸出的手却在半空改了道，在自己的面门前挥了挥，略带疑惑道： “老朱啊，咱们食堂的环境我看也挺好的，怎么还有这么恶心的苍蝇在乱叫？咱赶紧吃口饭，别叫苍蝇恶心咱的胃口，对了，你吃了没？” 他说完，不理会孙大力满脸愕然的面孔，以及僵滞在半空的左手，侧身回到了桌边坐下，还拍了拍凳子，跟朱子建说起了话。 你tm骂我是苍蝇？ 行，江南征是吧，有你的。 今儿你算是得罪我了！ 孙大力本就有些尴尬的脸，立即铁青起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收回伸着的手掌捏成了拳头，怨恨的摆了摆， 看到林颜心快要憋不住的表情，冷哼一声，扣起自己的饭盒，气呼呼的就准备离开。 “咦？老孙，你饭吃完了？” 朱子建眼力一直很活泛，看到孙大力这个表现，立马就察觉到可能跟江南征之间有些过节，便心里想着化解一下道，“我在睡觉打两菜，咱再将就吃一些？” “食堂里有苍蝇，我tm吃不下了！”孙大力头也不回的说道，气呼呼的离开了食堂。 “噗，哈哈哈！” 这时林颜心才彻底没崩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轻轻捂起了嘴巴，“江医生，可真有你的！能把孙大力给气成这样！” 实际上林颜心也有些好奇，从刚才江南征所表现的来看，好像并不愤怒，甚至一点都没有因为孙大力说的话而感到有情绪波动。 所以林颜心严重怀疑，眼前的这个江医生，根本就没有将孙大力当回事情。 能有这样的态度和思量，说明他有极高的背景，或者……本身具有极强的本领。 所以，实际上江南征如此漠视孙大力，只是没有将他当做对手，至于对方说的话，他江南征甚至都没有放在心上，完全只是当成一只苍蝇而已。 这人气量这么大？不，也许这就是城府吧。 林颜心暗暗的打量着江南征，心中揣测着对方的性格与为人。 “南征，其实……！”可这时朱子建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像有难言之隐。 江南征礼貌的看了一下林颜心，微微笑道：“朱干事，你不是说要打两菜嘛？走，我帮你端去，林医生你在这等会儿！麻烦你帮我看着点饭盒，谢谢！” “这……好……好吧！”林颜心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南征，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刚才跟孙大力有些小冲突是不是？”朱子建一离开桌子，便将江南征拉住了，小声的说道： “这事我真得提醒你啊，孙大力那家伙有些人脉背景的！你最好还是当心一些，这小子的为人可不怎么样！” 朱子建的一番好心提醒，江南征用心记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微微一笑道：“好的朱干事，谢谢你，我会提防他的，你放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南征还是很懂这个道理的，更何况，江南征本身的底牌还是很足的。 “哎！小江，你大概还不知道，江城这地儿啊，石头砸下来躺一地的官儿，我也是吃了不少亏的……” 朱子建就差没好意思说，在你江南征身上我就吃过亏，“孙大力这个人，心胸狭隘，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江南征微微点点头，跟朱子建端着盘子回到桌边，却发现桌上又坐了另一个女人。 一头乌发披肩，一枚浅黄色的发夹将她的发梢卷起叩在发顶，露出其下一张温婉动人的清秀面容。 比林颜心略显微胖的身材，有着恰到好处的视觉比例，嘴唇瓣上添了点微红唇彩，与发顶的发夹形成了呼应，让人根本没办法忽视她那知性却又妩媚的脸颊。 看到江南征他们过来，林颜心赶忙站起给江南征介绍道： “江医生，这是外面医院定点援助厂医的领导，宁清秋同志！她刚从那边的医院过来，给咱们送点物资。林医生，这是我们急诊科这边才报到的江……” 江南征的手刚伸出去，林颜心的介绍还没结束，他与宁清秋还没来得及认识，便看到一个护士模样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跑向这里，额角的秀发、白皙的脖颈全被汗水湿透了。 “林医生，快点，不好了，急诊科来了个病人，快坚持不住了，孙医生让咱们快回去！” “什么情况？！” 听到这话，林颜心顿时脸色大变，宁清秋和朱子建也瞬间有些焦急。 江南征也顾不上跟宁清秋相互寒暄了，反而当先一步蹿了出去。 迎着护士直接开口询问道：“具体什么情况，赶紧说啊！” 第16章 不是你先开玩笑的吗 慌忙跑过来找林医生回去帮忙的那个护士，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反而从旁边冒出来个不认识的人询问自己具体事项，小护士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随即看向了林颜心。 “没事，这位是咱们急诊科新来的医生，跟他说是一样的！”林颜心赶忙盖好饭盒。 朝着宁清秋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随即风风火火的跟了过来。 “这……能行吗？”小护士的嘴角微微的抽了抽，显得有些难为情，也有些怀疑，随即开口说道：“这……新来的医生……林医生，他能处理吗？” “怎么？我说的话你都不信了？算了，你还是赶紧跟我俩说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颜心这时看了看桌子，一边着急的要走，一边对朱子建说道：“朱干事，能不能麻烦你招待宁医生先吃个饭……” “没事，交给我，交给我，你们赶紧去吧，真出了人命那可是大事！”朱子建在这种场合还是能分清是非的。 “好，那就劳烦朱干事了！”林颜心拉着小护士就走，饭也不吃了，揣着饭盒，快步跟上江南征，“江医生，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三人大步向急诊室跑去。 身后，宁清秋脸上还带着没有反应过来的诧异，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吃饭了。 对于她这样的医生来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天大的事也没有人命重要，也着急忙慌的说道：“朱干事，你先自己吃吧，我也跟着过去看看情况！” “哎，宁医生，这怎么可以！”朱子建可不敢得罪这么个上头指派给厂医的定点援助领导。 “您来我们厂区本来就没有好生接待，若是连饭都没吃，回头刘科长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 “人命关天的事，我还怎么吃的下去饭，我一顿不吃饿不死的，朱干事，你先自己吃吧！” 宁清秋此刻心里全是人命关天的事，哪里还有心思在食堂大快朵颐，于是就将自己的饭盒揣进随身的包，匆忙的离开了食堂。 “得，我也甭吃了！” 朱子建满脸无奈，转眼瞧见江南征的饭盒还在这，里头的馒头就啃了几口，白菜也没夹几筷子。 索性将刚端来的那两盘子菜，倒进自己和江南征的饭盒，着急忙慌的收进包里，只拿了只馒头在嘴里咬着，随即也冲出了食堂。 周围那些过来吃饭的厂区工人，听了他们刚才的三言两语，也都纷纷猜测急诊科这边是出了啥事情。 …… 急诊科这边。 江南征和林颜心已经匆忙的跟着小护士杨容赶到了急诊科，路上小护士也给他们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大力刚从食堂回来，外头忽然就来了三四个个工人抬着个少年闯入了急诊科。 小伙子一直按着自己的脑袋喊疼，满面大汗，不停的挣扎，几个人都按不住。 挣扎了好一阵后，因为体力虚脱了，这才躺在床板上消停下来。 杨容刚从食堂吃完饭回来，急诊科正好卡在换班的点上，换班的换班，吃饭的也去吃饭了。 急诊科人本来就少，她见孙大力按不住人，赶紧听了孙大力的吩咐才跑来找林医生。 待江南征几人急冲冲来到科室里，就见几个人正准备拿扎带将床上的小伙子给捆绑在上面。 一旁的孙大力正拿着注射器吸着药瓶里面的药水。 “现在是什么情况，孙医生？”林颜心刚一进门，就着急忙慌的问道。 淡淡看了一眼林颜心，又看到江南征跟在林颜心的屁股后头进来了，孙大力切了一声，自顾自的吸着药水，生硬的开口道： “也没什么大事，大概是脑出血！我先给他打安定针，等镇定下来再送内科去等着做手术就行！” 在这个七零末，八零初的年代，内外科的划分还没有后世那么明确。 而后世普遍认为，做手术的找外科，开药简单的找内科。 但是在这个年代，内外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厂医院内科也可以做手术。 听到孙大力这样说，林颜心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快步走到病床边，朝几个动手压着那个小伙子手脚的工人呵斥道： “那你们也用不着这样绑着他啊，这不让他更难受了吗？既然要打安定剂，一针下去也该镇定了，该去做手术，就拉去做手术！” “哎，可不能松开，这小子刚才一脚差点没把我踢废，要是把你们也踢到，那我可就罪过大了！你们按住喽，让他老实点！” 孙大力转身冷笑着过来，一手也揉了揉眉头附近，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脚印。 一旁的江南征强忍住没笑，注意力却不在孙大力身上，而是放在了躺在床上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他的病理表现，双眼微微一眯。 看起来，病人的年纪十八岁出头，牙关紧紧的咬着，双目紧闭，浑身颤抖，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满脸的痛苦，整个人都在床上蜷缩着，被周围工人按住的双手，极力的想要捂住自己的头部。 这根本不是脑出血。 江南征只瞧了一眼，立马就判断了出来对方的病症。 这时脚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朱子建和宁清秋的身影出现在急诊科门口，进来后的宁清秋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满脸平静的站在那里。 身为外面医院的定点援助医师，在具体病症上尽量的不去干预属地医院的决策。 也是充分给予他们相应的自主权，当然如果是疑难杂症，宁清秋也会给予相应的指导建议。 她的到来让孙大力眼前一亮，立马满脸谄媚的笑起来，“哎哟，这不是宁医生，吃饭了没有，怎么您今天也过来了？” “赶紧救病人，别在这里贫嘴！”宁清秋甚至连看都没看孙大力一眼，冷声回应道。 看到这一幕，屋里几个年轻工人都相互看了一眼，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指导医院来了这么个漂亮的援助医生，所以这些工人没事总会找各种理由往厂医跑，为的就是一睹这个宁清秋的风采。 几个工人都是男人，自然也懂得孙大力这个男医生的一些小九九。 听到宁清秋的冷淡，孙大力也不生气，笑了笑，举针上前就给病人注射完了一针安定剂。 打完针后，孙大力有些自负的说道：“行了，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脑出血！送楼上去做个手术就可以了！” 一直在使劲挣扎的年轻工人，痛苦的将脑袋枕在一个工人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很快消散下去，是那针安定剂慢慢起了效果。 可痛苦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减缓，他仍旧用手按在自己的脑袋上。 看到这一幕，宁清秋不禁皱了皱眉，快步走到病床前，一脸疑惑道：“情况有些不对啊，这好像不是什么脑出血！ 孙医生，你确定你没有确诊错误？别到时候一送去手术，王主任他们白忙活不说，这工人也得白遭罪！” 宁清秋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工人师傅纷纷抬起头看向了孙大力。 林颜心听到此话，也快步走了过来，探身检查了一下病人的瞳孔，以及探查了下脉搏。 好看的俏脸上写满了沉思，直觉告诉她，宁清秋说的这话不无道理。 “孙医生，我觉得这病你确诊错了，他可能不是脑出血……”林颜心也开始怀疑了。 “林医生，宁医生你们在说笑吧，这小伙子一看就是脑出血啊。 你看这小伙子的样子，头部极速发作，出现疼痛，位置也在侧面，我问过他的痛点，他自己都说了，感觉脑袋内有扯痛的迹象，随着脉搏一跳一跳的！这不是脑出血是什么？ 当然，脑膜炎也不排除，但是脑膜炎的可能性极小！” 孙大力怀着十分自信的笑着，轻松道：“宁医生，林医生，你们可千万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性哦！” 这话说完，一直没有说过的朱子建，默默的翻了翻白眼，宁清秋和林颜心也对视了一眼，也同样满脸的怀疑。 不是脑出血，但病人的病情显然又很急促，一时之间要判断出准确病情的确困难，还要仔细观察，想要反驳孙大力的话，却又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 “这不是脑出血，孙医生你的确误诊了，这位小伙子不仅不是脑出血，更不用拉去做手术。！” 就在宁清雪和林颜心还在思索怎么反驳时，一道充满磁性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宁清秋和林颜心同时扭头朝着门口看去，眼神微微一亮。 孙大力有些气急败坏，顿时就吹胡子瞪眼道，“我说小江啊，我能叫你一声医生，那是我孙大力看得起你。 不懂你就别在这乱下定论啊，救治病人这可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这可不是玩笑啊，容不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江南征微微一笑，离开了一直靠着的门框，耸了耸肩微笑道：“不是孙医生你先开玩笑的吗？” 第17章 救治病人 宁清秋，林颜心：“……无语中” 孙大力：“？？” 瞧见江南征往病床前走，孙大力顿时激动起来。 “姓江的，你干什么？我可听说了，你以前可是小山村的乡下蹩脚郎中， 咱江城是什么地方，你可别拿以前那一套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来这里瞎胡闹！ 到时候搞出了事情你可负不起责，真是大言不惭，竟然说这小伙子不是脑出血，而且还不需要做手术，你当你是孙悟空？有火眼金睛啊！” 听到孙大力如此说话，林颜心立马脸上一沉，很是生气的开口道：“孙医生，都什么年代啊了，你竟然还有这样的阶级观念！ 都说谎言总会被打破，你确定的病情目前还不够明确，难道就不能别的医生发表意见了？ 况且孙大力，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治病救人是件严肃的事情，怎么？刚说出来就不让别的医生参与到治疗当中，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林医生，我没有这个意思！”听到林颜心言辞激烈的怼自己，孙大力脸上有些难堪，他当然不想与林颜心起冲突，有隔阂。 赶忙解释道：“林医生你知道的，我只是不想这个凭借关系走后门进来的人，破坏了我们急诊科的影响。 江南征话说的漂亮，又说不是脑出血，又说不需要做手术的，合着他就能信口雌黄嘛？这急诊科怎么来了个这么能败坏风气的人啊！”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宁清秋，这时却突然转过身，双目清冷的注视着孙大力，“你确定这小伙子得的是脑出血？” 孙大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宁清雪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莫名的感觉有些心虚，不过还是提了提底气，很是肯定点头：“宁医生，他就是脑出血，我十分确定！” “呵呵，既然你十分确定，那你也不必紧张，如果真是脑出血，打的也是江医生的脸，你不是更高兴？既然如此，你一直阻拦江医生干嘛？怎么了？难道心里有鬼？” “我不是，我没有……”孙大力赶忙摆了摆手，有些语无伦次道。 “其实我倒是很想听一听这位小江医生有何高见，如果真如他所说，这位小兄弟并不是脑出血，而且不需要做手术，不是更好吗？ 难道孙医生你就没听出来，小江医生好像有办法救治他！”宁清秋狠狠的瞪了一眼孙大力，转头看向江南征，“江医生，麻烦你过来吧！” “这……好吧”孙大力微微一怔，没想到宁清秋这个大美女也支持这个江南征的救治，心里顿时更加的不爽了，但宁清秋是外区下派的领导，他孙大力也不好得罪。 “哎哎哎，老孙你干什么呢！赶紧让开啊！”后面一直偷偷看着这一幕的朱子建赶紧过来将孙大力一把拉开，朝着江南征使了使眼色。 江南征根本就不想搭理孙大力，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来到病床前，看着宁清秋说道：“之所以判断他不是脑出血，其实很重要一个依据，就是这个位置！他一直按压的地方不对！” 林颜心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什么地方不对？”伸了伸脑袋看了过来。 宁清秋随着江南征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这时才注意到病床上的小伙子捂着的位置，便摇头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主攻的方向是妇产科，江医生你快说说！” 孙大力捏着拳头站在旁边，微微皱眉，心底莫名涌起一阵惊慌。 同时也有些震惊，这走后门进来的家伙，莫非真的看出点什么东西？ “一般的脑出血，疼痛出现的位置，一般都是左右两侧，那里是以前医师总会判断这里是导致出血的位置。 其实就是脑出血惹的祸！而你们看，这位小兄弟捂着的位置却是头顶处，这已经是远离脑部两侧的位置，显然并非是脑出血导致的头疼！” “好像确实是这样！我想起来了，脑出血的位置确实有讲究！哎，的确，我也粗心了！”林颜心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宁清秋高挺的鼻梁也微微挂了些汗水汗水，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斜了眼一旁的孙大力。 “得亏江医生你发现了，否则我们贸然判断出这是脑出血而做了手术，就犯下大错了，更会让这个小伙子遭受无妄之灾！” 围在一边的工人们，看向江南征自信的脸庞，眼色也开始逐渐变化。 “那江医生，你瞧着我这工友到底是得了啥病呢，咋头一直这么疼呢？” “是啊，刚才在维修厂那边，吃好饭正休息呢，这小伙子就开始捂着头在地上打滚，可吓死我们了！” “是啊，江医生，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能不动刀救他，那自然是最好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得了啥病？” 此刻，满屋子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江南征，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一旁的孙大力面部肌肉都在跳动，浑身都在颤抖。 江南征却没急着回答，而是探身坐在了床沿，微微按了按小伙子的头部，感受了一下太阳穴跳动的节奏，看着小伙子投来求助的视线，便问道：“昨晚上你有没有吃什么刺激性的食物？” “江医生……是，是酸豆角！我跟我弟昨天去街上买的……昨晚上吃了一点，中午也带了点，江医生……不会吧，难道是我酸豆角吃多了？” 听到这话，江南征心中便有了数，正要说话。 孙大力便一脸嗤笑道：“小江，你可别说是吃豆角吃坏了哟，咱江城到了夏天，哪家人不去买些豆角来吃，你可别唬我们啊！还能是吃豆角吃坏的？我看你是找不到借口了吧！” 宁清秋在一旁瞪了孙大力一眼，林颜心更是没脸的撇开了头。 江南征也没搭理孙大力，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结果，出口道：“这个季节……早上摘了你家的青柿子吃了吧？” “哎。神了哎！江医生你怎么知道？早上我妈就弄了点挂面，我一大小伙子出门的时候还饿得慌又不好意思说。 就路过后院摘了一袋子青柿子，在来厂区的路上全吃了……”小伙子震惊万分，看向江南征的眼色转变成了敬畏。 而宁清秋和林颜心却一头懵，“江医生，这青柿子又咋了？” 江南征微微一笑，解释道：“青柿子吃入肚中，会产生大量的鞣酸和黄酮苷，而接触到豆角中豆素和豆皂，和鞣酸这些纤维素发生化学作用，便会结块，产生极强的化学作用，继而，这也是豆角中毒的表现，实际上这小伙子是腹痛引发的头痛！” “豆角还能中毒？！”工友们纷纷诧异，可江南征的话却又不得不让他们信服。 如此专业性的术语，宁清秋和林颜心虽然不理解那些名词的含义，但化学反应导致的腹痛从而神经系统牵扯到了头疼。 这让两人顿时就听懂了，两人都很震惊江南征的医学专业知识，心中立即燃起了熊熊的敬佩。 “那江医生，你刚才说的不做手术，那他这病症应该如何治呢？” 宁清秋不由得开口询问道，悄然间已经没有了将江南征当成急诊临时工的想法。 “简单！抑酸、补液、止泻、止吐就行了！朱干事！”江南征招了招手，从兜里摸出二两粮票和一角钱递过去，“麻烦你去食堂那边买几个鸡蛋过来！” “得嘞！”朱子建听正的入迷听到吩咐屁颠屁颠的就跑了。 “林医生，麻烦你准备一点蒙脱石散，待会要跟鸡蛋一块让他服下！” 江南征又吩咐道。 “啊……鸡蛋还能救人？” 刚才脸上一直僵滞的孙大力，讪讪的笑了笑，摸了摸下巴，声音已然小了不少，不过还是不屑道：“姓江的，你可拉倒吧！” 这鸡蛋能救人，他是不可能信的。 不过孙大力很快就被当众打了脸。 当混合着蒙脱石散的鸡蛋开水粥被灌进病人的肚子里，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弃了挣扎。 乌青的脸也开始缓缓恢复神色，仅仅过了十几分钟，随着江南征缓缓在他头部以及腹部按压片刻，已然转变为了正常。 看到那病人这么快就恢复自如，孙大力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宁清秋和林颜心则在一旁，满脸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我的天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救人方式，江医生你可真是妙手回春，这才没一会儿，这兄弟就好了？” “真是奇怪了哈，这脑袋和肚子都不疼了？这太让人费解了？” “怎么就吃了几个鸡蛋，还喝了一点那什么什么散，这就恢复如初了？” 第18章 他是江南征？ 那些工人们看到自己的工友已然从病床上好了起来，脸上痛苦的神情早就消失了，顿时惊愕不已，看向江南征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 “哼，不过就是误打误撞而已，运气好罢了！” 然而一旁看到工友们对江南征态度上有很大的变化已然敬重他了，孙大力心中酸酸的。 尤其是宁清秋和林颜心这两位女神级别的人物，都对江南征频频投去赏视的态度。 孙大力更是嫉妒的要死，于是便张口讽刺起江南征所施展的医术。 孙大力这话一出，宁清秋的秀眉立马就皱了起来。 林颜心也是满脸的生气，两人似乎都有想要和孙大力大吵一架的想法。 “孙医生，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如果刚才不是江医生阻止，刚才咱们要是听了你的话把病人绑了送内科手术去了。 人家江医生准确无误的确诊出了病人的病情，还顺手这么快给解决了。 你罗大力倒装上了，你不但没有确诊出病人的病情，反而做出了错误的救治措施，我们没找你算账就算好的了，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就是就是，刚才我们可算是看出来了，孙医生本事倒不大，脾气倒不小，一直在侮辱小江医生，我要是小江医生非得削你不可！ 也就是小江医生脾气好，气量大，不跟你计较，要是你在我们车间，得被人骂死！” “真是个假医生，完全就是个庸医，孙医生，你不丢你身上白大褂的脸，我都替厂医感到丢脸！ 你这人不光医术不精，医德也残缺，人品更是有问题！你看看小江医生，再看看你，你就像一坨狗屎！” 林颜心和宁清秋心里不快的话还没开口说，围在一旁的工友们便七嘴八舌的数落起孙大力了。 一番大快人心的话，顿时就戳中了孙大力的痛点，他有些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指着这群工人。 极致愤怒导致他的牙齿上下打颤，胸口的怒火如果可以喷出，那瞬间就能将这屋内的一切都给烧尽了。 “你们……你……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我懒得跟你们说，跟你们这群文盲根本说不清……！” 孙大力原本还想咒骂两句这几个工友，可看到对方那健硕的身躯，一个个朝着自己满脸凶狠的露出自己的肌肉，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只得气的原地起跳。 一边的林颜心结束了这场闹剧，对着孙大力冷淡道：“对于这次医疗事故，我会如实向厂医领导进行汇报，现在这边没你的事情了，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去吃饭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不是，林医生，我……”孙大力气急的抓了抓头，满脸不情愿的甩了甩袖。 “孙大力，这幸好是没出什么事情，要真出了事情，这过错可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这时宁清秋也的走到前面，冷冷的开口说道：“我希望你给这次事件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报告，我会如实跟你们厂领导汇报此次事件！” 一个宁清秋要汇报给厂区领导，一个林颜心又要汇报给厂医领导…… 孙大力小脑都要萎缩了！ 此刻的孙大力整个人的脸色都变的惨白无比，嘴唇蠕动，的甚至无法完整的说出任何一个字，只是粗暴的踢了踢病床，满脸怒气的出了急诊科。 “哎，这孙大力真的是……！”林颜心这时捂着心口，很是心有余悸道：“江医生，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否则遇到这样的疑难杂症，我们的知识还不足以支撑起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还好你跟着过来了！” 宁清秋也附和的点点头，很赞同林颜心的说法，“的确，小江，你不光有丰富的临床经验，而且竟然还能用鸡蛋掺杂蒙脱石散这样从来没有听说过方法治疗病人，这叫什么，中西医结合呀，你可真是个医学天才！” 闻言，江南征礼貌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中西医结合，我没想那么多，以前搁农村的时候，我也是用这土方法给同样症状的人救治过，这小伙子这次确实很凶险，我也只是有过几次治疗的经验罢了！” “小江医生啊，不管你用的啥方法，反正你就是比孙大庸医那家伙厉害，以后咱看病可都找你了！”周围的工友也都纷纷打趣道。 宁清秋和林颜心同时有些敬佩起来，能够得到工人同志的夸赞，那就是对江南征医术最大的认可。 这时一旁的病人伸了伸手握住江南征的手，感激道：“小江医生，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病不光没能好，还要平白挨一刀！结果你让我饱了一餐肚子，还把我病给治好了！我算是长见识了！” “对啊，你可真得好好感谢人家江医生！”周围传来一阵笑声。 病人小吴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两角钱硬往江南征的手里塞，“小江医生，鸡蛋你花钱买的吧……” 闻言，江南征顿时赶忙摆手道：“你这是做什么，别给我钱啊，我也算是给你抓药，厂医这边有报销的！ 你赶紧收起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下午就别干太重的活了，多注意饮食规律！” “哎，你们听到没有？你们几个可看着点这位小同志，千万别让他干体力活啊！” 这时朱子建一脸笑嘻嘻的呵斥那几位工人，看到他们连连点头，便哈着腰凑过来，拉着江南征说道： “我说小江啊，这事儿也算是解决了，你赶紧吃饭吧！我都给你装好了的，正好天气热，咱打的菜都还是热乎的呢……” “哎哟，瞧瞧我这个记性！”林颜心一拍脑袋，满脸的歉意道：“呃……江医生，真是不好意思，害得你连午饭都没吃！” 宁清秋挑了挑眉，也从包包里面掏出饭盒，满脸笑意的看着江南征道：“那咱们就在这里吃个简单的午餐吧！” “好嘞！”朱子建立马谄媚的将旁边桌子收拾好，将打包好的饭盒都掏了出来，一边收拾，一边开口说道：“小江医生，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真的有本事的！你能来急诊科，真是太好了，咱厂区那些病人肯定很开心！” 瞧见江南征他们几人到现在还没有吃饭，那几个工友很是抱歉的笑了笑，随后扶着小吴出了急诊科。 所有人都开始吃饭的时候，朱子建发现宁清秋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江南征，“哎呀”一声，一拍脑门说道： “都给忙忘了，宁医生，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厂医新来的医生，江南征江医生，咱们这下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江医生的实力了，宁医生，怎么样，咱们厂医生的医术没话说吧？” “啥？江南征？” 朱子建没发现在自己说出了江南征的名字时，宁清秋的脸上一阵古怪。 “没有没有，宁医生，让你看笑话了！” 江南征微微一笑，礼貌的主动伸手。 “啊……呃江……医生，你的医术很不错！”宁清秋清秀的脸上由衷的笑着，尽量压制着内心的涟漪。 宁清秋此时脸上看似平静，可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就是她亲妹妹宁清雪假结婚的那个江南征？那个在农村死缠烂打清雪的混蛋？ 不对啊，这……这怎么可能啊？！ 眼前的江南征给人的印象，完全是自信阳光、气宇轩昂，绝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形象！ 一道清炒莲白，一道韭菜鸡蛋，很普通的两个素菜。 江南征、林颜心，宁清秋还有朱子建四个人，咬着自己手的馒头，吃着两饭盒的小菜， 夹杂着林颜心饭盒里的一点辣椒酱，江南征饭盒里的小份腌萝卜，大家伙现在都没什么压力了，倒也吃的悠哉悠哉！ 第19章 充满孤独却又坚定 “江医生，孙大力这人以前是在外科过来的，所以在内科的有些方面其实不太擅长，你气量大，还请不要太计较他那些小家子气……” 桌上，林颜心小心翼翼的对着正在吃饭的江南征委婉的开口道。 江南征抬眼瞧了瞧林颜心，不由得一笑，将面前的饭盒往前推了推。 “林医生，这治病救人啊，就跟厂里的工人一样，只有开始工作的时候，大家伙才会知道这工人手艺好不好，到底能不能胜任！” “孙大力的人品怎么样，医术又怎么样，我根本不会去跟他计较什么，但厂里同志的眼睛是雪亮的！” 宁清秋在一旁，吃着饭盒里的菜，沉思着江南征说的这些话，眼神里的精光闪过。 江南征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拿刚才那事儿来说，孙大力的医术如果高超，也不会出来江南征打抱不平却反而轻松诊断的事情。 谁的医术更精湛，就连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厂区工人师傅都一清二楚。 江南征说的这些话的确没错。 “好的，江医生，我知道了！”林颜心笑了笑，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好开口。 江南征一眼就戳破了她的心思，“林医生，你是怕我刚来就得罪了孙大力，怕引起他的报复，又伤了急诊科的和气是吧？” 林颜心眼睛闪过一丝诧异，微微的点了点头。 “其实林医生，你没必要操心这事儿！”江南征坦然一笑，“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林医生，没事的，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我对孙大力的了解也更深了一层，回去后我会跟领导申请，多到你们厂医走动走动， 以后我可能除了来送医疗物资之外，大多数时候都在你们厂医，帮着照顾一下！我就不信了，有我在这，他孙大力还能翻天不成！”宁清秋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怎么使得，宁医生，您本身就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为了这点事耽误您自己的事情啊，我们厂医的事情我们自己可以解决的！”林颜心赶忙摆了摆手。 “我看哪，宁医生，林医生，你们还是不知道咱们小江医生的能耐！”朱子建这时却高深莫测的摇头道！ “什么意思？”宁清秋林颜心同时转头看向朱子建，希望他能说清楚一些。 但朱子建却不开口了，对她俩的视线视而不见，将桌上所有饭盒碗筷都给收了，站起来道：“好了好了，我去帮你们洗饭盒，你们坐着休息会……” “等会朱干事，你坐下！”江南征见状赶紧将他拉住，笑着从上衣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朱干事！怎么能让你去洗，这饭菜是你去打的，我们也吃的特别饱，我去洗吧，几个饭盒哪能劳您大驾！” 说着话，江南征抢下朱子建手中的饭盒，一股脑堆在餐盘里，笑着朝宁清秋和林颜心两人打招呼，“你们两位歇着吧，我先去洗饭盒！” “啊……小江，你这……”朱子建摸了摸后脑勺，“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崔干事，你坐下抽抽烟吧！”江南征微微一笑，提着饭盒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瞧见几个护士从外头吃饭回来，小护士杨容心有余悸的在门旁伸着脑袋看。 小护士杨容刚才叫回林颜心几人之后，就赶紧去楼上内科协调手术的事情去了，回来发现人已经全走了，心里正奇怪着呢。 “你们都进来吧，都已经结束了！” 宁清秋满脸微笑朝着杨容招招手，让这个小护士进来，便朝林颜心笑道：“护士们都回来了，下午马上就要工作了，你先去准备一下，我去帮帮江医生！” “嗯，好！”林颜心不疑有他，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要上班了，是得去收拾一下了！” 朱子建瞧见宁清秋快步出了门，沉默了片刻，跟林颜心辞别，也飞快的出门去了。 “林医生，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结束了？我都快吓死了，那么急的病症，人怎么不见了？” 小护士杨容额头上全是汗水，显然是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急救措施。 林颜心微微一笑，“是那位才过来的江医生解决的！生病的小师傅吃了青柿子中毒了。 听江医生的意思是，中和一下腹中的酸碱平衡就解决了！怎么样，你还敢质疑人家的医术嘛？” “啊？原来是这样啊？”杨容震惊不已，迈着小步跑过来，小小的脸上全是兴奋， “林医生，按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他的医术比孙医生还要厉害？ 后来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听到内科那边说取消手术准备，病人走了，我都快吓死了！” 刚才是朱子建跑上楼跟内科说了一嘴，取消手术的事情，杨容这才下楼的。 “咋地，你们都想知道啊？” 林颜心扫了一眼那些慢慢靠了过来的小护士们，有意宣扬一下江南征的医术，便直接开口说道：“哎，其实这次也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小江医生在看到孙医生执意要送患者上楼开刀的时候，这才站了出来……” 就在林颜心在急诊科兴致勃勃的宣扬江南征事迹的时候，宁清秋也已经来到了食堂后面，看到了正在埋头洗饭盒的江南征。 “小江医生，我来洗吧！” 宁清秋挽了挽袖子，上前直接接过他的活，从一旁摸到了洗洁精，挤到了有些油腻的饭盒里，熟练的洗了起来。 “宁医生你经常到机修厂的厂医来吗？” 江南征对这个外部来的医生不怎么熟悉，不过想起刚才她仗义执言，替自己说话时的那种义愤填膺，心中还是翻起阵阵感激。 “也没有经常，自从半年前卫生部开始让大医院和各个厂区形成地方帮扶，开始我才下来的，三四天一次吧，基本都是下来送物资！” 宁清秋也解释了一下，心中却有满满的疑问，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江医生，听朱干事说，你不是江南人士？” “对，我不是江城的人，我家挺远的，一个叫江家村的地方！火车都得坐十来个小时呢！” 江家村！！ 宁清秋手抖了抖，嘴角一阵抽搐，眼神闪过一阵恍惚。 世界真是奇妙，果然是那个江南征，自己妹妹清雪的那个假丈夫！ “我看江医生年龄有二十多了吧，应该比我还小一点！你这个年纪在农村差不多孩子都上学了，结婚了没有啊？怎么到江城来工作了？”宁清秋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到这话，江南征坦然一笑，只当宁清秋是在拉家常，“该怎么说呢，我也是受人之托，办人之事！” 看到江南征低头看着地面，好半晌没有说话，宁清秋不由得怔了怔。 “其实像我这种农村出生的，能来到城里工作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又怎么敢再去奢求爱情呢？” 耳边一声充满无奈的声音，将宁清雪从愣神中拉回现实，却发现手中的饭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转头望去。 江南征的背影，随着诸多过来洗碗的厂工师傅们，随之远去，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是那样的孤独，却又充满了坚定。 “刘科长刘科长，我跟你说，真的绝了啊！” 一道声音远远的传入办公室。 听到这标志性的大嗓门，刘大海翻了翻白眼，将盖在脸上的报纸，团成一个球，等到那道身影冲入门口，直接就砸了出去。 第20章 垫脚石孙大力 “大中午的，你搁这儿嚎丧啊，没看到我在休息啊！” “哎呦喂，真是不好意思，怪我怪我，科长您消消气，打扰到您休息了！” 朱子建谄媚的笑着，赶紧跑到桌前端起刘大海的茶杯去重新倒了一杯茶，拿到黑色的沙发面前，“刘科长，您喝茶，消消火！” 瞧见朱子建这幅倒霉催的样子，刘大海冷哼了一声没有去接茶杯，两手搭成枕头放在脑袋底下，眯着眼没好气道：“说吧，什么事，老子还要睡觉呢！再过一会就又要开始工作了！” “刘科长，那个江南征今天在急诊科救了个人！” 咔嚓…… 这话刚说完，刘大海的身子就吓得从沙发上滑到了地上，随后惊慌的爬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瞧了瞧朱子建，又眯着眼看了看表。 “这tm才一点，还没上班呢，你说江南征就救了个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朱子建指了指自己，满脸骄傲道： “刘科长，不瞒您说，江南征救人的全过程，我这双眼睛愣是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全都深深的记下了，那可真是高潮迭起，叫人叹为观止啊，今天要不是他，急诊科就要闯下大祸了！” “啧啧啧，”刘大海嘴巴一砸，吃了一惊，瞬间就来了兴致， “看来这江南征还真很有实力啊，还没开始上班就已经救了个人，这以后要是上了班，那还得了，那不得起飞呀……” 说完这话，刘大海跟朱子建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腾起一股浓烈的后怕。 江南征这小子实力这么强，得亏之前没跟他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不然等他真的起飞了，那他们两人都得卷铺盖滚蛋。 “你还愣着做什么呢？赶紧给老子讲讲怎么回事！”刘大海见朱子建腆着个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拍了过去催促道！ “嘿嘿，别着急刘科长，当时我听了您的吩咐，去急诊科打招呼，说江南征要去报道的事儿，然后抓紧时间给他准备需要用到的东西……” “我tm叫你说江南征的事儿，不是你自己的事儿！赶紧说！”刘大海听到这孙子此时还给自己脸上贴金，瞬间有了丝丝怒火。 “好好好，那我赶紧说！中午我们正在食堂吃饭呢，当时宁清秋宁医生也到了……” “什么？”刘大海露出一阵诧异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满脸不可思议道：“宁医生也过来了？你别告诉我她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嘿，刘科长你说巧不巧，咱是不是运气太好了？刚让江南征去急诊科，就被上头的领导发现了他的本事。 你说咱算不算变相的帮助了他啊？咱给上头医院的印象岂不是要更好了？哎呀妈呀，你说咱俩以后会不会前途无量啊……” “你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刘大海敲了朱子建一个栗子，话虽然这么说，可心头那点好奇劲儿也被带了起来，站起身来来回转着，搓着手道： “我说你还在等什么，赶紧说，把所有的细节全都告诉我！就这事儿，咱们得赶紧写份报告交上去，一定要好好的写出江南征的本事，我有直觉，咱可能真的发现了一尊大佛！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行行行，刘科长，您且听着……”朱子建早已热血沸腾起来，哪里还想卖关子，直接就将中午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给刘大海听了。 好一阵后，刘大海气的一拍大腿，吹胡子瞪眼道，“孙大力这大脑袋怎么能这么贱！这狗东西当初申请去急诊科，我还觉得这人挺好呢，原来搁这等我呢！这狗东西净给我找事！” “你先别着急呀，刘科长，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朱子建阴侧侧的笑了笑。 “什么意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刘大海挑了挑眉，没好气道。 朱子建跟贼一样的望了望门口，快步贴近刘大海，满脸贱笑道：“这事情分两头说，要是没有孙大力这狗东西从中作祟，我们怎么会发现江南征医术这么厉害呢。 老话说的好，胳膊怎么会拧得过大腿！庸医的存在，才会衬托出江南征这颗金子呢，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哎……害害？”刘大海一拍大腿，瞬间笑着指了指朱子建，“你这小子有时候脑袋是比我好使啊！没错，孙大力，你tm就是给江南征当垫脚石的！哈哈哈，我看行！” 刘大海不由得抽出一根烟，丢给朱子建，沉默半晌道：“这样，你赶紧撰写一份说明，详尽的写出这件事情，写好了先拿过来给我看看！ 刚才你不是说林医生和宁医生也扬言要写报告嘛，我琢磨着这件事情很快领导就会知道！ 咱们必须要加快速度，要从发现江南征这块金子开始写起，笔锋一定要犀利，角度一定要刁钻。 你说得没错，要站在周厂长这位领头人的位子上去写，一定要写出江南征耀眼的光芒，同时也要赞扬出周厂长善于发现人才的领头精神！” “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了！”朱子建也不休息了，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开始琢磨怎么写。 刘大海夹着手中的香烟，站在窗口，整个人都有些精神焕发，“嘿，还真是绝了，咱厂里还真得出个人才！” …… 宁清秋则趁着这个时间赶回了自己的医院。 在楼下停好了自行车，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直接去了后勤科。 哒哒哒~ 敲门后听到里面一声进来，宁清秋便打开门走进去，说道：“宁处长，送往机修厂医院的一百瓶医用酒精已经交接了，我过来签个字！” 宁武军不由得一笑，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辛苦了，在这里签字吧！” 宁武军看到妹妹快速的签好了字，又在旁边的废纸上写了几个字“出来说话”， 宁武军微微有些奇怪，但突然一想到机修厂的厂医院，顿时便明白过来了。 等到宁清秋要出门的时候，宁武军盯了一眼办公室里同事，高声叫道：“等会，宁医生，机修厂那边还需要什么医疗物资没有？你过来做个统计……” 一边说着，宁武军起身快步也走到门口，带上了门，满脸笑嘻嘻的看向自己妹妹道：“清秋，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了，印象咋样？” 宁清秋将宁武军拉到走廊尽头，走到窗户前才停下，双眼微皱道：“你实话告诉我，江南征他真的是老老实实的农村人？而且还是一个半吊子只懂些皮毛的乡下赤脚医生？” 宁武军看到自己妹妹整个人仿佛大为震惊的样子，也察觉到了事情不一般 “清秋，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厂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半晌后…… 走廊窗口处已经燃起了一阵阵的青烟，宁武军阴晴不定面孔被袅袅青烟掩盖， “哎呀，二哥，你以后最好少抽点烟，身体重要！”宁清秋用力的扇了扇，驱散面前的烟雾， 伸头往窗户靠了靠，可江城午时的烈日似火，二楼的窗户外头也是热气蒸腾又让宁清秋缩回了脑袋。 第21章 莫名的心疼 “等会？，你意思是这江南征还没开始去正式上班，结果就在吃饭的点救了一个病人，而且救完后，丝毫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仍旧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 宁武军听完了自己妹妹宁清秋的讲述，心中一阵震撼。 “没错二哥，我当时人就在现场，亲眼目睹江南征是如何解决那个叫做孙大力医生的阻挠和侮辱，在极短的时间将病患救好了！ 可以说，我亲眼见证了江南征利用丰富的医学知识和熟练临床经验，把病人从痛苦中拉了回来！ 在当时那种紧急的情况来看，那个病人头痛以及腹痛的样子，是真要出大事儿的！ 所以，二哥你真的觉得江南征他是个只会皮毛的乡野村夫？我总觉得他不光不是，或许江南征会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 二哥，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当时就连我和林颜心当时都没能判断出病人的病因，更没办法立刻对病人进行救治，是江南征临危不乱，将这场可能会出现的医疗事故，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此刻宁清秋深深吐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江南征的医术只是其次，这种面对艰险的勇气和态度，直面困难的精神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拿的出来的！” 宁武军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将第二根烟直接掐断了半截塞进了自己的烟盒，“嘿嘿，南征这小子，可真是越来越让我有些看不透了！” 宁清秋瞧了瞧楼下，忍不住又问道：“二哥，你之前去过青山县好几次，接触过他，你没有有觉得江南征的医术是装的？” “很不不可能！” 宁武军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妹妹，很是果断的摇头道，“而且他也没必要！以前在青山县，我去看望清雪的时候，见过他和老江头给街坊邻居看病。 不说多么的差劲，但断然是没有你跟我说的那么厉害的！小打小闹的感冒，跌打，扭伤能要多大医术？ 不过你要说隐藏什么的，那这小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是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来江城的！” “会不会是江南征是在伪装自己？”宁清秋想不通了，“可这样一来，只会让他江家在外人看来没啥本事啊！我实在是想不通！医术好，周围的居民不是更敬佩他们嘛？” “如果说，江南征认为只需要一点医术，就足以救治他们那边的那些村民呢？”宁武军哈哈一笑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江南征的城府也太可怕了！”宁清秋挑了挑眉，撅嘴道！ 宁武军不想他二人在背后说人坏话，便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好了清秋，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想，没有任何依据的！ 别往这方面想了，这事儿晚上我回去跟老爷子提一下，看看老爷子的看法！正好你有很多机会能去厂里，到时候你多观察观察南征，他的成长咱们的确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好，我知道了！”宁清秋点头说道。 正当两人分别之际，宁武军忽然又想起刚才妹妹说的一句话，“哎，清秋你等会……你之前说江南征说过一句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对啊，怎么了！”宁清秋转身歪了歪脑袋，“怎么了二哥，有啥想法？” “呃……”宁武军沉思片刻，开口道：“难不成说江南征答应清雪来江城，几个月后才离婚，实际上也是为了帮助宁家，好让清雪安安稳稳的在江城重新扎根？” “啊……”宁清秋闻言立时脸色微变，“二哥你意思是说，江南征可能也害怕清雪贸然的离婚会产生情绪…… 我明白了，所以昨晚上他不肯来宁家吃饭，甚至之前对清雪表现的不理不睬，其实是为了让清雪感受到江南征的感情变质，顺利的离开？” “哎，自己的这个妹夫啊！啥事儿都为宁家着想！”宁武军摇头满脸苦笑，“也是用心良苦！ 今早我去厂里的时候，南征还跟我旁敲侧击的表示，让我少去他那儿呢！看来确实是不想跟宁家牵扯太多，以免到时候徒增一些麻烦，导致离不了婚！” “这个江南征，真的……真的很会替人着想！”宁清秋眼眶腾起一抹水雾，蓦然想起前不久食堂后头水池边江南征离去时孤独且坚强的背影，心里莫名的一阵疼痛。 江南征本身的医术很高超，却没有狂妄自大，对待旁人的赞美也只是一笑而过。 对待宁家求他帮忙的假结婚也一口答应，如今要宁家要求离婚，他也是在默默的承受着内心的煎熬，选择默默的支持着宁家，配合着宁家想要离婚的目的。 “二哥，江南征住在厂区？” 下意识的，宁清秋想起来到江城后，无依无靠，对方还没有住处。 “额……”宁武军挠挠后脑勺，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清秋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昨晚我急着回来就让周叔帮忙照顾一下，今早过去帮他买东西，周叔也只说安排好了，结束后我急着去帮清雪报道，还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不是二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宁清秋莫名又有些心疼，更有些恼怒，“二哥，人家江南征帮了咱家这么大忙，一个人在江城无依无靠，如果我们只是做这些表面的功夫，而不真心实意的去关心他的生活，那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宁家，只会认为我们宁家忘恩负义。” “的确是这样……”宁武军破天荒的觉得自己妹妹的话很有道理，有些羞愧，“妹你说得对，我确实做的还不够好，没有站在江南征的角度替他想一想！” “本来就是这样的！”宁清秋有些生气的跺了跺脚，一脸娇嗔道：“如果他住的是杂物间，住的是水泵房，住的是锅炉房，臭气熏天潮湿逼人，热气难抗，你让他这个夏天怎么熬过去？” “……”宁武军尴尬的挠挠头，眼中一阵懊悔，“老妹儿，哥知道错了，我马上就去打电话问问情况！” “二哥，我话说的重一些，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不想我们宁家落人口实，南征如今的身份，毕竟目前还是宁家的女婿，清雪的丈夫啊！” 宁武军眼光微微有些躲闪，拍了拍宁清秋的肩膀，看到妹妹羞愧难当的样子，安慰道： “好了好了清秋，都怪我考虑不周，我马上去打电话询问一下，晚上下班你骑车去接清雪，我去南征的住处看一看，看看还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你看这样成吗？” “哼，这还差不多！”宁清秋这才露出笑容，满意的挥手道：“二哥，我上班去了！下午我要写一份厂里急诊科的报告！你也忙自己的工作吧！” 宁武军微微点点头，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楼下的传达室，翻出口袋里的电话本，往机修厂里拨通了个电话。 这边，机修厂…… 下午开始上班了，江南征总感觉科室里这几个护士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不过也没多想，当他一进入工作状态，算是知道了作为厂医院的他们，忙起来的时候是多么的忙。 虽说厂医院设置了五大科室，可自从听闻急诊科这边不光处理病情迅速，关键是林医生长得还好看，温柔又善良，所以几乎厂区所有的工人只要有一点小毛病就往这边跑。 第22章 院长袁青云 从而导致江南征中午一到岗上班，就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急诊科的充实生活。 “哎，小江医生，你是新来的，回头你能不能偷偷帮我问下林医生一下她有对象没！我是维修车间的李二牛，年龄二十二，上头还有个姐姐，我家两间房，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媳妇！” 这会儿江南征接诊了个有点感冒的小伙子，被拉扯着叫自己帮忙去打听林颜心的消息，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不是我说，大兄弟，你要是看上林医生了，你去她那儿瞧病啊，亲自问一问，不比我转弯抹角的帮你问的强啊！”江南征给他开完了退烧药，发自内心的给他出了个主意。 听到这话的李二牛，神情一变，悄悄摸摸说道：“小江医生，你是不知道啊，以前找理由去问林医生情况的工友，可都被记了黑名单，后来再过来就直接被打发到了孙医生那边了！ 好家伙，孙医生喜欢林医生的这事，厂区里几乎人人皆知，如果在他那儿看病，那是可劲的折腾你，最后搞的林医生那儿去不了，孙医生那儿也遭罪。 小江医生，您就行行好，帮我去问问呗！赶明儿中午我在食堂，帮你多带一个菜咋样？” 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道道啊！ 江南征有些无奈的说道：“林医生又不是傻子，你们问的太明显肯定是惹的她烦了，那行吧，菜就不用了！我尽力帮你去问问！” “谢谢江医生，您可真够意思！哈哈！”李二牛心头一喜，开心的抓着药，心满意足的出了急诊科。 江南征又瞧了牙龈疼痛的女工，忍着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硬着头皮看完了她，给那女工送走后，这才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朝旁边正在写报告的林颜心看了一眼，趁着起身活动的功夫走到林颜心的面前。 “那个……，”江南征酝酿着措辞，等到对方木然的抬起头，满脸微笑的问道，“林医生，你有对象嘛？” 噗呲……！ 林颜心听到这话，抬起头间得空喝了口茶，结果听到这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羞的小脸通红。 偷偷的瞅了一眼周围，撅了撅嘴，红着脸道：“要是刚才那傻蛋病人叫你问我的，你就告诉那傻蛋我有对象了，而且多金又帅气，让他死了那条心吧！要是江医生自己想问的……那……那我就没有！” 哎哎哎？ 这东西还分人？是谁问的重要吗！？ 江南征嘴角一抽，愣了好一会后，假模假样的喝了口茶，不由得开口询问道：“不是林医生这，这中间难不成还有讲究？” 江南征盯着林颜心，看到对方连脖子根都红了，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 林颜心自顾自的低下头，写起了报告，竟然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 这让本就有些懵的江南征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哈哈哈！” 这时急诊室外头走廊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江南征转头看着过去。 就在这个空隙，林颜心悄然抬起头瞅了一眼江南征刀锋般的侧脸，微微抿了抿唇，藏起了那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赶紧让我我看看，那位厉害的小江医生到底是何许人物……” 正瞅着呢，江南征便看到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入急诊科，身后跟着行政管理科的刘大海愣了愣神。 可身旁的林颜心却早已站了起来，怯生生的喊道：“袁院长你好！” “哈哈哈，你也好啊颜心，我听说咱厂医来了个人才啊，就是这个小伙子吧？” 袁青云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跟林颜心点了点头，转眼便将视线落在了江南征身上。 刘大海赶紧介绍道：“小江医生，这位是袁院长，咱们厂医院的院长！” “袁院长你好！” 原来是厂医院的直接领导前来视察。 江南征不卑不亢的伸手与袁青云握住。 不由得打量起面前这个中气十足、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人来。 但见袁青云穿着一身青色中山装，心口位置别了只黑色钢笔，整个人给人的精神状态极其开朗阳光，正气十足。 尤其是那别具一格的高嗓门，很有喜感。 人们常说，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江南征对眼前的这个袁院长第一印象不错！ “小伙子，你就是江南征吧？”袁青云爽朗笑着，握着江南征的手，重重的拍了拍，还特别强调道：“我这两天一直在外地出差，你工作调到这里的事情，老周都跟我说了。 如果当时不是在外地，你的事情我肯定亲自给你操办。当时老刘把你的事情跟我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你这个人才，可真让我喜欢的紧啊，好好好！” 袁青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拍了拍江南征的胳膊，脸上荡漾着一片欣喜。 呃……这力道，胳膊有点疼…… 但袁院长如沐春风的那张脸，让人看了就十分舒服，江南征礼貌的微笑道：“多谢袁院长挂念了，我只是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太多的夸奖，我有些承受不起！” “害，你这小子，跟我一样谦虚！真合我的胃口，哈哈哈！好啊好！” 袁青云哈哈一笑，转头朝刘大海道：“刘科长，对于江南征这样的人才，你可要努力服务好他们，最近我可没少出去参加会议，那说的可都是国家要加强医疗教育，对于这方面的人才进行培养，咱们厂医院可不能落后了！” “是是是，袁院长，我记住了！”刘大海赶忙点头附应道。 “那个啥，小江医生，小林医生，目前急诊科还在实验和建设阶段，很多方面还不完善，我相信你们这只年轻的队伍一定会不负众望，把咱们急诊科发展的大有前景。 只有团结才是力量，个人永远是服从集体的嘛！只有你们拧成一股绳，就算排山倒海也不怕！” 袁青云哈哈笑着，仔细叮嘱了一番，看了看手机的腕表，又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先忙着，如果有什么困难及时找我，我也会一直关注你们的！那边还有个会，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好的，您忙您忙！”林颜心擦了擦额角流出的汗水，赶紧跟着刘大海将袁青云送了出去。 江南征也在阵阵谨记教诲中也将袁青云给送走了，回身却看到刘大海满脸欲言又止的站在了厂医院门口。 看了看身旁林颜心，江南征有些奇怪，笑道：“刘科长怎么了？” 林颜心瞧见刘大海朝自己看了看，心里顿时明白了，递给江南征一个眼色，主动说道“哪行，刘科长，我还要写报告，你们忙着！” 待林颜心离去，刘大海这才开口笑道：“南征啊，我知道你是聪明人，肯定听出来了袁院长话里透露出的意思，你说说看，袁院长是什么意思？” 江南征深深看了一眼刘大海，心里很明白刘大海这是在提醒自己，于是也不含糊，满脸平静道：“袁院长人是不错的，这番话告诫我们，同时也在勉励我们，不要因为跟孙大力个人的冲突，而影响了整个厂医院！” “哎，我就说你小子的眼光独到，其实什么都明白！”刘大海有些诧异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又在周围看了看，同事压低声音笑道：“孙大力的父亲，其实是袁院长的至交！” 江南征眼睛一眯，顿时就明白了。 同时心里也猜到了，刘大海知道这层关系，估计跟袁院长在讲述急诊科中午发生的事情时，言辞上不会特别强调的放在孙大力的误诊上面…… 很快，刘大海又说道：“这事儿在厂医院也就我一个人知道！不过南征啊，你大可以放心，袁院长其实并非是那种护犊子的人，你只要是做的正确的，袁院长肯定是站在道理这边的！” 轻轻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刘大海离开前低声道：“南征你放心，我刘大海也站在你这边的，好了，我先走了！” 这短暂的小插曲，江南征也很快就琢磨出了其中的意味。 只要院长袁青云站在公理这边，那自己就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至于人事管理部门的刘大海，则是站在他江南征那边的。 “哎，这就是人情世故啊！”江南征摸了摸鼻子，顿时觉得很有意思了。 医院急诊科在一楼，因为有林颜心和孙大力两个医生，所以在大厅后侧设置了两间办公室。 因为来找林颜心的病人比较多，厂里就将隔壁的房间也打通了，用作林颜心的办公室。 第23章 好学的王明 自从江南征来了之后，自然而然的就被安排在这里，一方小桌周围三四个平方的地方就成了江南征的办公区域。 在林颜心办公桌的对面，两人错开坐着，桌前工工整整的摆放了两把椅子。 中间宽敞的区域则放了一长排木凳子，就诊的病人就得在这里就坐。 现在有了江南征参与到就诊中，林颜心的就诊压力也慢慢的消减了不少，很快就将中午江南征救人的事情报告写了出来。 毕竟这份报告是要交给袁院长看的，林颜心自然是很重视。 一直在接待病人的江南征，终于得空去上了趟厕所，地方在大厅左拐走道的尽头。 江南征需要出办公室，路过孙大力的接诊室，再往前穿过大厅才能到厕所。 “呀，江医生好啊！”路过的护士主动笑着跟江南征打起了招呼。 “你也好你也好！”江南征虽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但还是礼貌的打着招呼， 想着什么时候还是得跟林颜心了解一下科室里的具体布置，毕竟在这里也有些不熟悉。 一楼右侧走廊里，是厂医院的药房和住院部药房是用来抓药的，住院部则是办理病患进出院手续的。 江南征路过这边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很多都点了点头，透着玻璃窗跟他点头打招呼。 看来自己来了急诊科的事情，用不了一个下午，已经传遍了厂医院了。 他不动声色的往回走，路过孙大力的诊室扫了一眼，里头百无聊赖趴在桌上的孙大力瞧见他连忙抓起了一旁的报表挡住了自己。 “……” 你孙大力小子也有怕害臊的时候啊！ 江南征冷笑一声，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林颜心正在跟一个脸蛋身型消瘦的男医生讲话，看到江南征进来，便挥了挥手道： “正好江医生你回来了，这是咱们厂医内科的王明，王医生！” 原来他就是刘大海口中那个喜欢加班的王医生！ 江南征赶忙伸手过去跟王明握住，礼貌的笑着道：“王医生，早就听说你了，久仰久仰！” “哎？？”王明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事迹已然传入了江南征的耳朵，脸上一阵尴尬，笑着挠头道： “他们怎么说我来着？加班恶魔？还是熬夜狂魔？” “没有，没有！”江南征不由得一笑，“大家都在夸您艰苦奋斗呢，大家伙都很佩服您！您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哈哈哈！你小子！”王明哈哈一笑，顿感舒服，手指点了点他，“你是懂得说话的” 说完这话，他看了看门口，又笑道：“中午你跟孙大力的事情，我可听说了！他那人治点外科的皮毛倒还凑合，可真要处理一些其他方面的疑难杂症那就有些不够看了！ 小江医生啊，我实话告诉你，每次这个孙大力往手术室推的人，我们可是要花好久的时间来重新诊断病症的！ 刚好今天轮到我值班，小江医生你的确是给我省掉了一桩麻烦事！实在是太痛快了！” “哈哈哈！”听到这话，江南征也不禁笑了起来，原来是同道中人，主动从兜里掏出烟递了过去，一脸笑意道： “要是以后我送过去的病人，您也要好好的复诊一下，可不能太相信我啊，王医生！” “害，那不能够！对你，我还是很有信心的！青柿子中毒，原来我也早有耳闻，甚至亲自遇到过，但具体的情况可从没有人能像你解释的这么干净利落！” 王明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自己却从兜里掏出一只黑色笔记本，直接坐了下去， “小江医生你也坐，我正好趁着休息时间跟你讨教讨教，这急性腹痛还有脑出血的病发部位有何讲究，还有这豆角与柿子发生的化学反应究竟是怎样形成的……” 听到这里，江南征嘴角一抽，微微有些发愣。 他做梦都没想到四十多岁的王明，都能当自己的叔叔了，却面对自己却如此好学，对医学知识求教已经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 江南征不是吝啬的人，况且如果能够提高内科领域这方面的水平，他也乐见其成，笑了笑，便走到旁边去给王明倒了一杯茶，递到王明的手里，在对面坐下，清了清嗓，开口道： “其实这腹痛啊，过去一直被认为是人体内潜在风险的存在，可有可无……” 没想到江南征开口一句话就让王明震惊不已，心中对江南征的好奇更多了。 就连准备去给袁院长送报告的林颜心，此刻内心也挣扎不已，那是又想快点给袁院长把报告送去，又想在这里听听江南征讲的这些东西。 犹豫了半天的林颜心，索性咬了咬嘴唇，直接将报告撇在了一边，随手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一边记录，一边听着。 周围好几个护士，则从护士室快步走了出来，满脸好奇的的听着这个新来的小江医生给王医生讲课。 杨容抓着自己护士长的胳膊，止不住的惊讶道： “红姐，还真是奇了怪了啊，就连王医生都下楼来向江医生讨教问题了！这可真是让人震惊啊！” 旁边的小护士宋敏也跟着诧异道，“王医生还是内科主治医生呢，难道王医生也有不懂的医学知识嘛？” 护士长胡天红拍了拍额头，开口说道，“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别看小江医生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可中午这事儿是大放异彩，这充分说明了他是有本事的！ 王医生可不是傻子，有句话叫做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这句话，懂不懂？ 所以王医生自然要来讨教一下，但这样不怕丢面子的做法，的确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的确是让我也惊讶到了。 你们好好想想，一个内科的主任，跑来急诊科跟一个刚入职的小辈医生请教问题，这说出去谁信哪？可现在清清楚楚的发生了，恐怕咱们厂医院……要变天了！” 三人惊诧万分，盯着江南征的背影，满脸的复杂，久久不语！ …… 而另一边。 厂区办公大楼四层的厂长办公室。 厂长杨自远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对面的周东明，开口说道： “老周你赶紧看看这份厂医行政科送来的报告，这次你可是位列首功啊！ 刚才我没好意思在会上说这事儿，其实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正好老袁也在这，咱都自己人，关起门来说话，咱们有啥说啥，大胆的说！” 袁青云正在一边倒茶，听到杨自远说话，大嗓门开口笑道： “嘿，没想到这次我厂医的行政管理部门行动的如此迅速，就连报告都整出来了！下午我从外头回来跟我说了一嘴，我还以为得过几天呢！” 他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周东明已经看完了报告递给了他。 “刘大海和崔子建这两个狗东西，这报告得打回去重写，什么叫我火眼金睛，江南征他本身医术就厉害，搞的好像全是我立的功一样！” “哎，我说老周啊，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袁青云丢出一根烟，后者咧开嘴笑了笑。 “老袁啊！”杨自远也接过烟抽起来， “现在国家对医疗卫生事业的重视你是看到了，咱们厂小几万人呢，这在有些地区，那可相当于一个县的人口啊！ 一个能为县城解决看病，让公民没有后顾之忧的医院，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按我来说，老袁你的担子可不小啊！ 急诊科那边的的事情看似很小，可关乎到群众的生命安全，群众的安全就没有小事儿！老袁，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啊。” 袁青云满脸凝重，手中的青烟袅袅升起，沉思好一阵，显然他懂了厂长的意思。 “厂长，你放心吧，这事我来办，我有数的！” 孙大力这边…… 四楼厂医院长办公室门口。 孙大力犹豫了半天，始终不敢进去。 朱子建过来找他说袁院长找自己的时候，他当时心里就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想起中午发生的事情，后背一阵发凉。 第24章 骂你祖宗十八代 孙大力悄悄摸摸的拉着朱子建问了好半天会是什么事儿。 这小子也是油滑的很，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只是笑着告诉自己袁院长什么表情都没有！ 什么表情都没有？面无表情？这正好说明这事情大了。 自己父亲这位老战友的脾气，孙大力是知道的。 虽然袁青云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见到谁都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可真遇到事儿那张大脸就会垮下来。 然而如果一点表情都没有，那更加说明了这位院长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具体是因为什么…… 孙大力大概的猜想了一下，暗想着应该是跟自己中午的误诊有些关系。 想到袁叔可能朝自己大发雷霆，他心里顿时就将江南征那王八蛋骂了个底朝天。 要不是江南征那个王八蛋，自己就不会在宁清秋和林颜心面前丢脸，更不会被厂里车间的那几个臭小嘲笑，也不会被厂医里的这些人落下把柄， “妈的，所有的错都是你江南征，千错万错就不应该让你江南征到厂医院来！” 孙大力虽然心中忿恨不已，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发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 办公室里传来袁青云那独特的大嗓门，可不知道怎么的，孙大力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背后顿时冒起一阵冷汗。 袁院长都喊了让进去，自己一直门口徘徊也不好。 于是便快步打开门走了进去，做了个难看的笑脸，讨好的打起了招呼，“袁叔你找我什么事啊！” “都说了几次了，在单位里要称呼职务！”袁青云连头都没抬，只垂眸盯着桌上的一份报告。 孙大力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这才低声下气的叫了一声，“袁院长，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砰！ 袁青云愤怒的将桌上的文件丢过来，纷扬的白纸撒了一屋子，足足有七八页纸，“孙大力啊孙大力，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啊？！” 院长的语气和态度，无不彰显出自己预料的不错，他的确非常的愤怒，大概是跟面前这些散落的纸张有关…… 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和忐忑，孙大力赶忙将地上写满了字迹的纸张全都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一眼看去。 “啊？” 只一瞬间，“急诊科”“孙大力医生”“江南征医生”“误诊”“得亏江南征医生没有因为初来乍到，畏惧孙医生的狐假虎威，”等等字眼映入孙大力的眼中。 “孙大力，你可看清楚了？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袁青云双眼迸发着难以言表的怒火，拍了拍自己的脸，气愤的吼道：“虽然没人知道你孙大力跟我的关系，可看到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这张老脸都挺感到丢人……” “不是这样的，袁叔！” 孙大力早已脸色大变，心中突突突的狂跳，他死死捏着那些信纸，指关节因为使劲而显得发白。 “朱子建王八蛋就是在胡说，还有林医生，她肯定是看到那个江南征长得好看，想讨好他，所以在这里诬陷我，袁叔，你千万不能相信他们……” 听到这话，袁青云强忍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直接一巴掌便扇在了孙大力的脸上，“啪”的一声，将孙大力直接打倒在地！ “哼，孙大力你这个王八蛋，你真当我是傻子？ 你知道这事儿在厂医院都传成什么样了吗？ 就连刘厂长和邢厂长也都对你的事情一清二楚，你自己还在这里狡辩？ 亏我跟你爸说你现在是厂医院的人才精干，是咱们厂医一线的领头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你真以为我平时不在医院里，这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 捂着脸的孙大力整个人都懵了，满脸的死灰！ 孙大力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袁叔能生这么大气，而且听上去袁叔好像是顶住了极大的压力。 “对不起，袁叔我知道错了！” 孙大力自然也不是傻子，眼见情况不对，赶紧假装认错。 可心里却对造成袁叔对他动武的罪魁祸首江南征充满了冲天的恨意。 他孙大力这一辈子，就连自己的老爸都没舍得打自己一下，却被这个老爸的战友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孙大力心里虽有怨气，可知道毕竟袁院长是自己的领导，往后在医院能不能呼风唤雨，对方的力量是他很大的仰仗，自然不想得罪了袁青云。 不能往枪口上撞，现在袁青云正在愠怒之下，只能示弱。 “你知道吗？！”袁青云捏了捏拳头，“厂里的领导话说的很直白，你这已经不简简单单是误诊问题了， 是玩忽职守，是漠视群众的利益，无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把你卷铺盖滚蛋都是可能的！” “……” 听到这话，孙大力很庆幸自己刚才选择了服软，可即便他侥幸着，此刻也确实感到了害怕。 “袁院长，这……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到一个误诊，就能生出这么多事情，要是知道，我绝不会有下次！” “你还想有下次？有下次，你tm就滚蛋吧！”袁青云气的拍起了桌子。 “袁叔，您消消火，我努力做检讨，我写一万字的检讨，深刻检讨这次的错误！”孙大力是真怕自己的工作丢了，赶紧表态，心里既害怕，又憎恨，将江南征那grd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袁青云得到了保证，气这才消了一些，重新坐在座位上，抽起烟道：“从去年开始，国家就一直在开各种会，要求各大医院厂区医院进行改制改革， 一切的出发点就是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出发点，你倒好，这个节骨眼上给我生事！抓的就是你这个典型！ 等会江南征来，你首先就要为自己蛮横傲慢的行为对他道歉……” “啊？袁院长，我还要向他道歉？”孙大力瞬间一惊，牙关差点咬碎了。 “嗯？咋地？你不愿意？”袁青云将桌上的钢笔朝他扔去，“那行，你去写个辞职报告吧！” “我愿意，我愿意！”孙大力心里一抖，哆哆嗦嗦捡起钢笔放回了桌上，乖乖的束手站着，低头道：“袁院长，你说什么我做就什么，绝没有怨言！” “哼……” 袁青云还要交代两句，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揉了揉面颊站起身，狠狠瞪了一眼孙大力，才叫道：“请进！” “袁院长，您找我？”江南征进门，看到孙大力歪着脑袋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问道。 袁青云咧嘴一笑，“小江医生，不是我找你，是孙医生找你，小孙，你刚才跟我说啥来着？” “……”孙大力知道这一关不服输是过不去了，脑袋一低，啐道：“江医生，今天中午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出言不逊。 而且自负的认为我的诊断没有错误，要不是因为你及时的站出来阻止了犯错的我，我肯定犯了大错，我诚恳的向你道歉，并且就这件事情向医院领导做出深刻检讨！” 什么情况？？孙大力这是换了一个人？怎么跟我认起错了？ 看到桌前的袁青云面带和蔼可亲的笑意，心中一动，江南征便清楚了现下的情况。 “哎，没事儿孙医生，不是什么大事！我记得袁院长说过一句话，说的是，团结就是力量，现在咱们厂医院急诊科可是前途广大的科室， 我们拧成一股绳才能发挥出超然的力量！我绝不会跟你计较这事儿，大家伙都是为了工作嘛，有点分歧太正常不过了！” 你瞧瞧，人家江南征医术水平多高，分明是你没事找事想恶心人看不起人，人家却说只是分歧！ 做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袁青云对孙大力失望的同时，起身叹道：“南征啊，厂医院有你这样的人才，急诊科算是找到了领头人，孙大力，没事多跟人家学习学习！” “好的好的，一定要向先进学习！”罗大力脸上的肌肉都在跟着颤抖，心中却一阵苦涩。 “袁院长您过奖了，要是没啥事我就忙去了！”江南征礼貌一笑，将孙大力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明白的很。 “好的，南征，你去吧， 还有你罗大力，你赶紧写检讨去吧！”冯青山哈哈大笑着。 孙大力跟着江南征前后脚出来，满脸阴沉的盯着江南征的背影，眼中闪起熊熊怒火，久久没有离去。 时间过了下午三点多后，急诊科的病人就明显少了许多。 江南征从厂医院的楼上下来，顿时清闲了不少，瞧见护士长带着杨容和另一个小护士在内室整理输液瓶等医疗用品， 便收起写完病历的钢笔，朝着林颜心问道：“林医生，我看咱急诊科也挺忙的，咱就没想过让袁院长调几个医生护士过来帮忙？” 听到这话，林颜心从办公桌上抬起头，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随后说道：“其实忙也的确忙，等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急诊科那是一阵一阵的忙，有时候也挺闲的！ 忙的时候咱两个医生轮番也应付，倒也能对付的过来，可一到不忙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能闲出病来！” 第25章 林颜心的相约 厂医院这边的急诊科有季节性、时效性和特殊性，江南征身为二十一世纪精尖医院人才，这是知道的，没想到这八零年的档口，就已经开始有端倪了。 林颜心叫江南征一直在沉思，随即放下笔又笑道：“再说了，现在急诊科来了你这么位天才，就更加得心应手了，我我估计袁院长现在想从其他科室调人过来的心思也没了！” “呃……呵呵……”李向南莞尔一笑，摸了摸下巴。 “想起最初那会儿，急诊科室没有专门的医生，还是从各个科室调的人过来值班的，大家伙面对一个新鲜的科室，真是头都大了， 会外科的不懂妇女那些病，一个感冒拉扯半天诊治不出来，会内科的又不精通外科皮肤上的毛病，一时间惹得医院里哀声怨道， 都觉得急诊科实在是太难了！这地儿不是全科人才，根本不敢待着，这也就是最后我和孙大力勉强留了下来……” 林颜心想起前段时间的光景，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对于林颜心所说的这种状况，江南征也深有感触，哪怕直到后世的二十一世纪，急诊科对全科人才的要求仍很高，微微有些偏科大夫根本不可能留的下来。 “再加上，现在的医生大多数都求稳定，好不容易在内科或者外科留下来了，再让他们调离，是不太现实的！ 谁像我这么傻，总幻想着出来干一番事业呢！ 对于好的福利，和长久的工资待遇，相比之下，很多人还是会选择后者的！”林颜心不仅又感叹了几句。 其实后世的情况跟这也差不多，已经是个普遍的现象了。 江南征微微的点点头，瞧见护士长胡天红推着小推车出去医务部添置药品去了，便又问道：“没想到林医生竟然有这么伟大的抱负，着实令人佩服！” “哎哎哎，你可别不能给我戴高帽子！以后咱科室的发展还要仰仗江医生多帮助呢！”林颜心的脸一片红晕，笑着说道！ 面对这样的夸赞，江南征努力说服自己去习惯，可也赶紧岔开话题道：“胡护士她们也是自愿来急诊科的吗，其他的科室护士多不多啊？” 提到护士长胡天红，林颜心也略有些佩服道：“你猜她为什么来急诊室，她父母可是就这么一个闺女，就希望她比大部分人都要出色。 而胡护士也的确没让他的父母失望，急诊科一成立，胡护士就主动过来了，是咱们的护士长，很棒又很有魄力的一位护士长！ 赵丹和杨容两个都是后来的，赵丹是前年回城的知青，杨容是妇科那边从跟着我过来的，这两人都挺不错！我这办公室呢，是两个护士，孙大力那边还有两个护士，一个护士长胡天红安排护士平日的一些事情！” 江南征听到林颜心的解释，也大概了解了。 对急诊科的这些人有了准确的了解，这个科室内没有什么复杂的关系，是个专心搞事业的地方。 “哎哎哎，林医生，您跟小江医生说咱们啥坏话呢？” 这时赵丹笑着从内室出来，手里端了两杯水，迎面走来，一杯放到了江南征桌上，另外一杯则是放在了林颜心的桌子上。 林颜心挑了挑眉，打趣道：“是啊，就是在说某些人的坏话！我让小江医生看看周围有没有好看的小青年，给你们两个寻觅寻觅对象呢！” “哎呀，林医生~！”赵丹闻言满脸通红，跺了跺脚，害羞的躲到杨容身后了。 杨容此刻的脸也跟块红布似的，害羞的看了一眼江南征，难为情的说道：“林医生，您跟小李医生说这事儿干啥！怪让人难为情的，别到时候叫人误会我们没人要呢！” “哟哟哟，那既然有人要，那把你对象带过来让我帮你瞧瞧？”林颜心继续打趣道。 “哼，不搭理你们了！”两个小护士气呼呼的捂嘴笑道。 “呀，林医生，你先别忙着张罗她两的事，还是先张罗张罗你自己吧！” 这时胡护士长从外头推车进来，调笑的看向林颜心。 满脸尴尬的林颜心，悄悄地看了一眼江南征，满脸娇怒道：“胡护士，你净打趣我，赶明儿我就让你看看我对象！” “哎哟哟，那我可等着的哦！”胡天红掩嘴偷笑一声，也悄悄的看了一眼江南征。 呃…… 感知到这几双若有若无的视线，江南征此刻整个人后背一阵发凉。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一个科室就有四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从刚才的玩闹来看，大概以后有自己难受的时候了！ 众人见江南征低头不言，也不敢搭话，张胜男笑了笑，拍了拍江南征的桌子，看了一眼门口，放低声音道：“小江医生，你猜猜我刚才路过孙医生那儿看到什么？” 听到这话，几个女人都立起了耳朵，等待着下文。 瞅了一眼眼前这几个的表情，胡天红咯咯一笑，捂嘴笑道：“孙医生把门虚掩着，正在里面埋头写检讨呢，他那两个护士坐在办公室里大眼对小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会，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哼，孙大脑袋就是活该！”杨容瘪了瘪嘴说道：“谁叫他大言不惭的侮辱小江医生的，我可听别人的人说了，袁院长在办公室骂他骂的可难听了，就差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那孙大力他能不怕嘛！” 赵丹笑着说道：“要是我，别说一万字检讨了，我得连夜写三万字检讨交给领导！” 这时候胡天红也竖起了大拇指，发自内心底的说道：“小江医生，也就你能打压一下孙大力的嚣张劲儿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小点声，也不怕被孙大力听见！” 林颜心憋着笑呵斥了几人一声，自己也差点没有憋住笑。 几个护士一哄而散，笑着离开了。 江南征和林颜心相视一笑，到这时心里才有一股淡淡的畅快。 很快就来到了下班点，林颜心趁着那几个小护士还没出来，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来到江南征身边问道：“江医生，你今天帮急诊科处理了这么紧急的事情，我……我想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 “……” 江南征本下意识的想拒绝，可看到林颜心那双期待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好的，那咱们去吧！” 江南征和林颜心一前一后的路过孙大力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头已经换成了一盏小台灯，孙大力还在里面疯狂写着，两人都莫名笑了起来。 来到厂医院的门口，正在笑着跟林颜心交谈的江南征微微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哎，武军哥，你怎么过来了？” 宁武军看到江南征跟林颜心成双结对的出门，还有说有笑的，直接从车上下来，从袋中掏了根小冰棍递给江南征，打趣道：“咋滴，听你这话意思，我过来你还不欢迎我啊？” 接住宁武军递过来的一根的冰棍儿，又看了一眼宁武军满含深意扫着林颜心的表情，满脸的无奈，随即憨笑道：“武军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随手撕开冰棍上的包装纸，江南征反手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林颜心，笑着道：“来，林医生，你拿着吃吧，这天太热了！” 宁武觉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瞪，似是没料到江南征还玩这一手。 “呃……别，我不爱吃冰棍的，！”林颜心赶忙挥手拒绝，小脸刷一下就红了。 第26章 你们是不是去约会？ 其实林颜心内心很是高兴，虽然不清楚宁武军和江南征是什么关系，今天来急诊科上班，林颜心也没好意思去询问江南征的家庭情况。 但看宁武军下班点等在厂医院门口，甚至递过来的冰棍儿还没化，就猜到了他是卡着下班点过来的，所以跟江南征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林颜心自然是不肯接受这专门买给江南征的东西。 虽然一只冰棍儿也没有多少钱，可这个时代工人的评论工资才二十来块钱， 许多家庭都是靠一个人出来工作，养活一大家子人，甚至一毛钱都要掰成两份花，至于吃零嘴依然是舍不得的。 林颜心当然也舍不得花冤枉钱去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所以她也没怎么去买这种甜蜜蜜凉丝丝的东西吃。 江南征能够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想到这里，林颜心心里就是一阵甜蜜。 但是，她也很好奇宁武军的身份，拒绝了江南征后，便主动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江南征的同事，我叫林颜心，你是南征的朋友？” “嘿，我可不是朋友，而是他二舅……唔唔……” 宁武军下意识的一句二舅哥就要说出来，江南征已然走了过来，捂住他的嘴，抢答道：“他是我二舅的三姨外甥家的远房表哥！” 宁武军：呃…… 林颜心：…… 林颜心脑袋都快想破了，都没能明白宁武军究竟和江南征是什么关系。 宁武军显得十分尴尬，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江南征，也不知道不知道江南征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只好一边啃着冰棍，一边笑道：林医生你好，我是南征的二…呃…二表哥！” “表哥你好！”林颜心非常大方的打着招呼道。 江南征斜了一眼宁武军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网兜，有些疑惑的说道道：“武军哥，你这是过来……” “害，我过来给你送点东西，顺便看看你的住处！”宁武军拍了拍手里的网兜，踢了一脚摩托车，“哈哈，南征你看，你不让我开车来，我马上就换了辆让你舒服的摩托车，怎么样够意思吧，咱们走着！” 说着，宁武军示意江南征跟上，率先拿上东西就往前走去。 江南征回头看了看有尴尬的林颜心，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宁武军，解释道：“武军哥，这样吧，因为今天我才到厂医院急诊科，已经跟林医生说好了，今天请她吃饭，你过来的正好，正好有时间，咱正好一起吃个饭吧。” 林颜心表情一愣，没想到江南征竟然为了开脱自己，说是他请的吃饭，心中一阵温暖，知道这是江南征不想让自己在别人面前难堪。 “啥？吃饭？”宁武军满脸的奇怪，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人为何会一起下班。 看到清秀好看的林颜心就在一旁乖乖的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宁武军心里突然有种心爱的玩具要要被送人的不舍，心中竟莫名其妙升起一丝难言的难受。 可宁武军非常清楚，江南征终究是要跟自己的妹妹离婚的，两个人都将各自为安，各生喜欢，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自己的妹妹会爱上父母给她选择的夫婿，而江南征也会选择一个心爱的姑娘常伴此生。 这一切，宁武军这个二舅哥只是一个局外人，也只能这样看着，顺其自然。 但转念想，江南征既然有了别的生活，尽管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但兴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宁武军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 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江南征伸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微笑道：“表哥你看我这工作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可是在江城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这么尽心尽力帮我，我真的十分感谢， 你也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的感谢感谢你吧，其实我很早就想请你吃饭的，既然今天都赶上了，就今天吧！” 江南征此话一出口，宁武军就知道拒绝不了了，也只好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说道：“那好吧，还能混一顿饭吃！” 江南征这才笑了笑，朝后面的林颜心挥了挥手道，“林医生，咱去吃饭吧，跟我表哥一起，你不介意吧？” 求之不得的丁雨秋摇了摇头，笑颜如花的说道，“当然不介意！” 能够早些认识江南征的亲戚，实际上林颜心心里开心不已。 “呀，林医生下班了？小江医生也在呢？林医生江医生再见！” 这时赵丹和医院里关系好的护士一起下班，路过几人时，赶紧挥手和林颜心他们打着招呼。 “好的，再见！”林颜心有点尴尬的摇了摇手，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 看到林颜心满脸不好意思的神情，宁武军和江南征相视一笑。 “哎，林医生你和江医生一起下班啊？” 这时杨容骑着自行车从后头过来，停在林颜心几人身后，侧着脑袋满脸的好奇：“小江医生，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不许贫嘴，我们只是路过这几天，你赶紧回家吧！”林颜心脸跟秋天的苹果似的，红透了，上前捶了捶杨容，催促她赶紧回家。 “哦哦哦~我明白了！”杨容挑了挑眉，一溜烟的跑了，还不忘朝江南征打趣道：“小江医生，你可不准欺负我家林医生啊！” ……江南征白了她一眼，没敢去接话。 “死丫头，赶紧走！”有了这两插曲，毕竟在下班点，林颜心真是害怕医院里还有谁又要出来了。 结果好巧不巧的，护士长胡天红这时候提着包风风火火的从院门口出来，已然接近了林颜心几人。 啧啧啧了几声，盯江南征和宁武军林颜心三人看了好一阵，嘀嘀咕咕道：“小江医生，你该不会是带着丁医生去约会吧？” “哎呀，你们就别打趣我了，你就赶紧回家吧！”此刻林颜心脸上滚烫无比，看了一眼江南征，娇滴滴的快步往厂门口走，丢下一句，“我在厂门口等你们！” “哎哟喂……”宁武军瞅见这一幕幕，头快摇成拨浪鼓了，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你小子桃花运不浅啊，这才上班的第一天，一个两个跟你都这么熟悉了，连玩笑都开起来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女孩子跟你小子的关系都不错！快给我讲一讲，这个林医生怎么样？” “哎呀，武军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江南征一脸苦笑，朝着厂门口走去，“现在什么都还没定，我哪有什么心思去谈情说爱！走吧，咱们赶紧吃饭去！” 宁武军脸上笑了笑，心里却跟五味瓶打翻了似的，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说开心吧，宁武军心里也的确开心着，毕竟江南征如此受欢迎，就意味着清雪和他离婚这事儿能很好的解决，而且南征自己也不用担心婚姻的问题了。 要说难过吧，宁武军心里也的确难过着，毕竟江南征随着时间推移，表现的越发惊艳，宁武军都替林家失去这么位优秀女婿而感到难过。 另一边…… 宁清秋也下了班，骑着自行车，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急急的往卫生局那边赶。 今天是宁清雪第一天上班，她身为三姐，自然要关心关心一下自己的妹妹，何况说好过来接清雪的宁武觉，被自己支去看望江南征的住处了。 很快便到了卫生局门口，宁清秋停下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距离下班才过去几分钟，这才微微的呼出一口气，将自行车停好以后，这才盯着门口等待着。 第27章 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保安室的老头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突然看到窗户外头一个靓丽的身影朝着门口张望着， 感受到这姑娘温文尔雅的气质，像老李头这样见惯了人世间人间冷暖的人，顿时感觉这女孩子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于是便笑着拉开保安室内窗户，朝着宁清秋喊道： “姑娘，你这是在等人呢？外头天儿那么热，赶紧进来等吧，里面有风扇，凉快！” 被突如其来的招呼，宁清秋下意识扭头看到老李头满脸微笑的招着手，看了一眼卫生局的门口，又看了看天色，宁清秋摇摇头说道： “没事大爷，我的确是在等人，不过应该快出来了，就一会时间，不热的！” “咦，姑娘，以前可没看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小伙子的对象啊？”门卫老头反正也没事儿，便跟宁清秋聊起了家常。 听到此话，宁清秋脸上突然一红，礼貌的笑着摇头道，“大爷，我才多大啊，还没有对象呢，不着急的！” “哎呀，你这么好看的姑娘都还没对象，说出去那些小伙子不得成群结队的来啊，姑娘，你快进来等着吧！” 看到这么位秀气的姑娘不是在等局里的小伙子，门卫老头直叹可惜， 转头一想，双手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姑娘，你是不是在等今天来报道的那位宁姑娘啊？” 早上宁武军送宁清雪来报到的时候，是开着吉普车来的，还是老李头来开的门，在这个时代能开的起吉普车的人身份定然是不简单的，所以老李头也是印象深刻，当时还抽了根宁武军递过来的烟。 现在乍眼一看，宁清秋和宁清雪差不多的大家闺秀的气质，仔细一瞧轮廓还挺像的，立马将两人联系到了一起。 “姑娘啊，那你还得等几分钟，下午局里开会呢，好像是在讨论什么下乡去支医的事情，姑娘你进来等吧，吹吹风扇，外面天儿太热了！” “啊，还在开会？”宁清秋看了一眼手中的腕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跨进大门走进门卫室内，礼貌的站在门的一侧。 “别站着了，姑娘你先坐一会，外面的天太热了，站外头遭老罪了！” 门卫老李将窗户一关，隔绝了外头的热气进来，又将风扇移动了一下方位，对着宁清秋吹着，又取出暖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宁清秋说道， “姑娘你先喝杯茶，你朋友大概一会就出来了！” “今天报道在的宁清雪是我妹妹！”宁清秋满脸微笑的谢过门卫老李。 “真是好福气啊，你们宁家姑娘长的一个比一个好看，小伙子也是健硕帅气”门卫老李笑着摇了摇扇子，满脸感慨道。 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开得起吉普车的人，别管车是他家里的还是单位的，都是他一个小小门卫得罪不起的， 至于攀关系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给予他们一些便利以及帮助，也是属于举手之劳而已。 门卫老李头说完这话，便自顾自的继续喝着热茶看起了报纸。 宁清秋发觉这个门卫老李头做事很有分寸和礼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感受着风扇吹来丝丝凉爽，燥热感顿时消散不少。 擦了擦鼻尖的细密汗珠，宁清秋看了一眼风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知道江南征的住处会不会有这个电风扇。 卫生局这边的条件自然是不错的，就连门卫室还给单独配了一台电风扇，可这电风扇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不吃不喝得花两个月的工资，一般寻常人家是不会去买的。 暗自想着等晚上宁武军回家后，她得问问江南征的情况，万一江南征住的真的又差又热，宁家真得好好给江南征想办法弄一台风扇降降暑。 “叮叮叮……” 就在这时，一声自行车的铃声突然想起，门卫老李站起来看了一眼，就笑着说道：“姑娘，宁姑娘他们下班了！” 宁清秋立刻站起身来一看，果然看到宁清雪挎着包跟着一大群人从楼里出来，大部分人从车棚底下取出自行车便骑上走了。 “好的大爷，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我先走了！” “没事姑娘，赶快去吧！” 宁清秋说了一声，便快步出了门卫室，招手喊道：“清雪清雪！” “啊，三姐，怎么是你过来了，二哥呢？”宁清秋顿时开心不已，又转头看了看周围，没看到宁武军的身影。 宁清秋满脸笑意，牵住宁清雪手说道，“走，咱们路上说！” 宁清秋姐们两人气质一个属于温婉，一个属于冷艳，身形一个丰腴，一个清绝，刹那间便吸引了不少刚下班的年轻人目光，引得众人连连侧目。 不过两人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两人微微的尴尬后，便自顾自的来到了门口，宁清秋拍了拍后座，瞧了瞧穿着一身浅白色连衣裙的宁清雪， “这后座会不会拉到裙子，要不我陪你走走？” “没事三姐！我稍微注意点，我们快回家吧！”宁清雪淡淡的笑了笑，扶了扶耳垂的碎发，做好了上车的准备。 “成，那咱走着！”宁清秋穿的是长筒裤子，长腿一挎便蹬上了自行车。 待到车速一上来，宁清雪一下就跳上了车，姐们两个人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引得周围人的视线再次频频看向姐妹二人。 等到车骑出去好一段距离，宁清秋也逐渐习惯了妹妹的体重，随即车速缓缓降了下来，开口问道： “清雪，你看看你最近都瘦成啥样了，一会回家了多吃点！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我跟妈说了，让她在供销社订了牛奶，你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喝一杯，牛奶都是新鲜的，好好补补自己！” “嗯，好的三姐！”安静下来的宁清雪话又变少了。 “对了清雪，江南征以前在青山县的时候，他的医术怎么样？你有去了解过吗？”宁清秋直接开口问道。 “啊，三节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的？”宁清雪有些莫名其妙。 “江南征不是被分到了机修厂的厂医院去了嘛，我就是随口问问。”宁清秋故作镇定随口说道。 “哎，江南征的医术就那回事吧，基本没什么长进，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父亲给人治病，他就在旁边看，说句好听的叫帮手，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个充数的，基本不起什么作用！” 听到这话，宁清秋微微有些诧异，这跟自己今天看到的江南征有很大的出入。 “那清雪对江南征是个什么印象？” “到底怎么了三姐，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江南征他已经跟我……跟宁家没什么关系了！在过几个月我们就能离婚了。淡忘他，忽视他这样我们林家才会过的更好！” 宁清雪突然刹停自行车，满脸正色的说道：“傻妹妹，我是你姐，所以我对你的一切都感兴趣！ 就是很想知道过去的你，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毕竟江南征是你名义上的丈夫，在过去几年你们都生活在一个地方，一个屋檐下！” 宁清雪扭过头，满脸淡然啐道：“不务正业，吊儿郎当，不思进取，这就是江南征给我的印象！特别强调一点，江南征这人整天就知道情情爱爱，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去关注……” 宁清秋这次没有回头，随即问道：“所以清雪是铁了心要离婚？” “三姐，当初让我假结婚，那是爸的主意，要不是看中他们江家在当地有些面子和影响，我又那么多追求者，受不了骚扰，我也不会和江南征他假结婚。 可如今离婚，既是我爸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主意！江南征那样的人，这辈子注定和我们宁家没有任何交集的！” 咯吱咯吱链声响起，宁清秋重新蹬起自行车，脑海里那个年轻人阳光温暖的样子撞入了进来。 宁清秋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清雪，你确定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还是为了宁家的脸面才摆出来的说辞？清雪你可以骗我，骗其他人都可以，可是如果你连自己都骗……哎……” 身后的宁清雪，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反驳，也没有开口说话。 宁清秋语气深沉的说道：“如果江南征并非是你说的那样不思进取，不学无术，而是另外一个样子呢？你认为你真的了解江南征吗？” 宁清雪仍旧没有开口回答。 但宁清秋听到了身后渐渐慌乱的呼吸。 良久后，随即一句话便传入了宁清秋耳朵。 “三姐，对于这样的人……我没有任何兴趣去了解！” 宁清秋无奈的撇了撇嘴，希望到时候你知道江南征这人又多优秀后，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另一边…… “江医生，今天谢谢你的招待，今晚我吃的很开心，下次我请你！” 厂区外面饭店门口，林颜心感激的跟江南征道谢，一旁的宁武军装模作样的在旁边踩着摩托车的启动杆。 “你太客气了林医生，我刚到急诊科，还指望林医生多照顾照顾呢，你可是前辈！”江南征笑着说道。 林颜心尴尬的摆摆手，“江医生，你这话可说反了，应该是你多照顾照顾我们！ 好了，江医生，你们喝了酒的，去散散酒意吧，宁同志，江医生，那我就先走了。” 第28章 她喜欢你 挥了挥手送走了林颜心离开，江南征转身就看到宁武军眼神怪异的看着远处，嘴里还不停的砸着嘴。 “武军哥，咋了，你是不是酒喝多了” “你小子你跟我转移话题是吧？” 江南征宁武军相视一笑，随即心照不宣的没有过多的在意。 宁武军满脸高深的笑道：“你小子可是聪明人，不会不懂，可别跟我装傻充愣，刚才那林医生喜欢你？” “害，武军哥你说啥呢！我和林医生就是同事，我和她才刚认识一天呢！”江南征略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哎，南征啊，我跟你说，这爱情啊，有日久生情一说，也有一见钟情一说！谁敢说认识第一天就不能产生好感的？”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这话从宁武军口中说出来，宁武军自己都觉得有点臊得慌，只好将摩托车一横，头朝向了机修厂。 “咦，武军哥，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爱情大师啊，佩服佩服！” 江南征憨憨一笑，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深聊下去。 毕竟宁武军还是宁清雪的二哥，那个还没跟自己离婚的妻子的二哥，所以在宁武军面前聊别的女人，江南征始终觉得心里有些奇怪。 于是诧异的瞧了一眼宁武军的身影，开口说道：“咋了，武军哥，你还不打算回去？” “你这小子就这么想赶我走？” 宁武军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合着刚才跟你二舅哥喝那几杯酒白喝了？你住的地方我还没去看过呢，带我去看看！” 听到此话，江南征赶忙快步跟上去，“武军哥，我都已经住下来了，那里的条件还行的，没有啥好看的，这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嘿，你小子这话说的，人家林医生一个女同志独自回家都不怕，难不成我一个大男人还怕有鬼？” 宁武觉说完这话，将提在手里的网兜拿下来重新挂在摩托车把上， “再者说，我身为你的二舅哥还不知道你住哪儿，这也太不像话了！刚好给你送一些生活用品。” 江南征知道宁武军这个人认定的事情不太可能说服，微微叹了口气，江南征从兜里摸出烟递了一根过去，两人一边走一边悠哉悠哉的聊了起来。 “现在看来你小子医术挺不错啊，你们急诊科的同志都那么认同你！”宁武军有意无意的这样说道。 “武觉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嘿，我还真没有打趣你，你武军哥眼睛又不瞎，下班的时候小护士都跟你打招呼，尤其是刚才的林医生，那家伙，一顿饭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夸你，一直在我面前说你厉害，医术精湛，我看的出来，林医生是真敬佩你。” 宁武军淡淡的吐了口烟圈，看到江南征欲言又止，赶忙制止道： “行了，你小子赶紧打住吧，过度的谦虚那就有些做作了！ 没必要过度的谦虚，该是啥就是啥，医生这门工作跟别的可不一样，那可是靠着真本事吃饭说话的！” 江南征听到这里也不再多言，只好拿烟嘴堵了嘴。 “哎？” 宁武军和江南征两人已然走到了江南征的住处附近，宁武军一眼就看到了昏黄的路灯下蹲了个人。 正在满脸嫌弃的打着蚊子，宁武军刚发出声音，对方就站了起来。 “这不是朱干事吗，这么晚了，你怎么等在这呢？是在等我吗？” 看到人影，江南征也满脸的吃惊，刚才吃过饭出门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饭店收银台上的座钟，都已经八点多了。 也就是说朱子建在江南征家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哎呀，小江，还真是等你啊！” 朱子建看到来人立马笑了笑，提着一袋东西就走到了江南征的面前。 “哎，这不是我下午碰到保卫科的老刘嘛，这才知道那小子把煤球炉子给你解决了。 我想着你光有炉子也没啥用啊，明早早饭都做不了，这不，我下了班去煤铺给你买了两斤半的煤球，我的票也不多，你别嫌弃啊……” 宁武军也是一愣，震惊的张了张嘴，为江南征这么受人尊敬而感到震惊。 江南征心中也是一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了过去，“朱干事，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害，谢啥啊，小江初来乍到的，家又在老远的青山县，我身为行政管理处的干事，理应照顾你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才！ 再者说了，这几个煤球子，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小江你收着吧！” 说完这话的朱子建，哈哈的笑了两声，一边抽烟，一边又用大手拍了拍手臂上的蚊虫。 这煤虽然谈不上多贵重，但也是极其重要的物资，每个月每户人家都是定量购买的。 但是这玩意儿朱子建可绝不敢拿厂医的名头去买， 这肯定是朱子建自己户头上的份额，但是送出去一些，家里用的就会少一部分。 但朱子建仍旧选择这么做了，虽然说的好听，照顾背井离乡的人才…… 可整个机修厂子里离开家乡到这里来工作的人可多了，他怎么就偏偏来照顾自己。 这人啊，都有两面性的，不能因为一件事情就来评判一个人的好坏，更不能去定性。 虽然这朱子建刚开始的为难过江南征，但是又经过江南征他又保住了面子，后面这一件件的小事，却也彰显出朱子建对江南征由衷的敬佩。毕竟，人都是相互的。 看着这个三十五六的汉子，江南征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疏远的称呼职称朱干事。 “我说老朱啊，你等了一个多个小时了，饿坏了吧？走，赶紧进屋，我给你做点饭吃！” “哎哎哎，不用麻烦的小江！”朱子建摇了摇手，哈哈的笑了笑， “你这就见外了，我家里那口子还等着我呢，孩子见不着我，晚上可不会老实吃饭的！小江你先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朱子建便挥挥手，跟宁武军匆忙的点了个头，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哎，这个老朱啊”江南征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推开门，“武军哥，赶紧进屋，外面蚊子太多了！” 宁武军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看了一眼朱子建急匆匆的模样，这才走进房内，将肩膀上的网兜放在了地上，看到房子的摆设又是一愣。 红砖砌成老旧平房内保留着最初毛坯的模样，暗沉沉的墙面，靠床的位置用废弃的报纸糊了起来。 虽然地面是水泥的，可经过长久岁月的侵蚀，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就连江南征的床脚都用几块砖垫了几处，从而才能保持床的平衡。 房子内有一大一小两张桌子，几条条板凳，两副到处都被腐蚀的柜子。 宁武军注意到床铺竟然是用柜子铺垫的，上面就是一床铺盖卷，再搭了一床竹编凉席，没有任何舒适度可言。 屋子内所有的家具，都充斥着木质腐烂的气味。 要不是江南征将这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还算干净，宁武军差点以为这是摆放杂物的杂物间。 这就是江南征住的地方，他就住这样的房子？ 宁武军心里一阵酸楚，鼻子也微微发颤，一米八的大汉子，眼眶竟然微微湿润了起来。 “武军哥，我去食堂那边打开水回来，来回估摸着得花十几分钟，你先坐会，我去打点开水泡茶给你喝！” 先将朱子建拿来的煤提进屋，江南征赶紧收拾了起来，拿了一些干柴过来，用火柴点了开始生火，要给宁武军泡茶。 “南征，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渴，你先坐着！” 宁武军微微调节下情绪，紧紧握住的拳头也松开了一些，将心中郁结的酸楚冲开，故作镇定，脸上也露出了丝丝笑意。 第29章 心止不住的抽疼 “没事儿武军哥！”说着江南征就拿一边的扇子扇起了火。 打开炊壶的盖儿看了看水量，江南征这才放心满脸微笑的蹲在地上。 宁武军看到江南征如此模样，仿佛完全没因为这恶劣的环境，而影响他的心态，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江南征这个年轻人的毅力。 如果单纯就指生活条件来说，虽然宁武军也能吃苦，但要让他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很长的时间，宁武军自认为是忍受不了的。 刚才宁武军在在这周围看过，这两间平房是厂医院的杂物间，都是朝北而坐，所以一到夏天日太阳照射的方位非常炎热。 即使现在敞开着大门，宁武军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屋顶被暴晒过后的热浪，这间只在西南角开了扇小窗子的房间，压根没有风能够吹来，更谈不上凉风，一到夜里睡在床上就是一阵燥热，更别提蚊虫的叮咬了。 自己家里虽然给江南征找好了工作，他的户口也在解决当中了，可让江南征刚来江城就住这样的旮旯角落，宁武军总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也不怪江南征自从在厂里来了之后，从未邀请过自己前来他住处参观，最开始也百般阻拦自己过来，江南征应该是怕自己多想吧。 自己的小妹和宁家的这个恩人，却住在这样犄角旮旯里，叫他宁武军着实难安，心里一阵心酸。 “好了南征，你先别忙活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没事的武军哥，咱们本来就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很热？就是刚我们喝了太多酒导致体内燥热的很，咱喝点茶解解乏！” “害，真不用忙活的……” 宁武军不由得苦笑起来，这小子竟然还想掩饰这房子里冬凉夏热的特性，还拿喝了酒打掩护。 江南征永远都是那种不愿意让别人生起亏欠他的心思。 宁武军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就从网兜里掏出一个布袋，还有三块肥皂，说道： “南征，这是三斤白面，你以后早晨起来就弄点白面馍馍垫吧一下，这几斤白面管一个星期足够了！ 另外这还有三块肥皂，这大热天的容易出汗，洗澡洗的勤，到时候你用完了跟我说一声，我再给你拿！” 这几样东西都是需要票才能买到的，那袋白面就不说了，可肥皂每户两个人一个月才两块肥皂，极其珍贵。 见火势旺起来了，江南征便放心的起身坐到一条板凳上，打从心底感激道：“武军哥，不能老是让你破费，我给你票，你收下！” 说着便要去柜子里拿票，却被宁武军给呵斥住了。 “好了南征，别去忙活了，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赶紧收着吧！ 你看你浑身都在流汗，一个年轻大小伙子，夏天用的勤。” “这……那好吧！”江南征也不再推脱，不过还是保证道：“武军哥，我会努力赚钱，攒票，等回头的时候我再还给你，这些就当是我借的！” 看到江南征这么坚持，到处拍打着蚊子的宁武军也只好妥协道，“那行吧，你啊，怎么这么犟啊！” 江南征瞧见宁武军一会儿挠挠脖子，一会儿抓抓大腿，有些尴尬的将大门关上。 “实在不好意思武军哥，这屋后头就是树林子，这夏天蚊虫有点多……” “害，这那是有点多啊，这简直就是蚊子扎堆了！”宁武军不假思索的说道。 江南征尴尬的嘿嘿一笑，只能递一根烟，过去表达歉意，“来，武军哥，抽口烟熏熏蚊子！” “你小子，听你的！”宁武军哈哈一笑，被这江南征无谓的精神给逗开心了。 强忍着蚊虫叮咬的宁武军，等到水烧开后，急匆匆喝了几口茶，便起身要离开了。 “南征，看到现在对于工作开展的那么顺利，我很高兴！原本我还想说些“好好干”，“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那些话，可如今看来，我根本就不用说，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根本不需要我来说这些！ 随即用力的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你放心武军哥，我会继续加油好好干下去的！”江南征将宁武军送到门口。 突然宁武军停住了脚步，回身瞧了一眼围着昏黄路灯飞舞的那些蚊虫，长叹了口气道：“你受苦了，南征！” 说完这话后，宁武军也不等江南征回话，急匆匆的走到摩托车前，骑上摩托车，好似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慌忙的逃离开了。 “哎，这个武军哥啊！” 江南征自言自语的笑了笑，随手关上了大门，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喝起了茶，然后开始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开启了灭蚊之旅。 宁家大院这边…… 宁武军骑车飞速的回到宁家大院，远远的就看到宁清秋在楼下来回踱步。 停下来的宁武军锁着车开口问道：“清秋你吃过饭了？对了，清雪今天怎么样？” “吃了，二哥！” 宁清秋快步的迎上来，“清雪还行，只不过吃完饭后就回房间了，情绪还是不太高涨！” 宁武军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清雪的房间果然传出微微的亮光，宁武军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对了清秋，你在回来的时候和清雪谈过没？” 说到这里，宁清秋瘪了瘪嘴，摇头道：“虽然我和清雪聊过了，但我总是感觉清雪没有跟我说实话…… 好了二哥，这事儿先不说了，江南征那边的住处你去看了没有？环境怎么样？” “哎，一言难尽啊！” 宁武军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要问这个，随即走进院子，满脸无奈的说道： “如果让我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我估计三天不到我就得疯掉，闷热且不说，光那里的蚊虫就足够把我叮死！” 一听到这话，宁清秋脸色立马一变，愤怒的跺了跺脚，“王八蛋，这机修厂怎么给江南征安排了这么差的住处，这不是欺负人吗？难不成是咱爸当时没有去说清楚？” 宁武军却摇了摇头：“清秋，你听我说完，其实这跟机修厂没多大关系！ 清雪回来的那么突然，而且机修厂那边的宿舍早就分完了，你总不可能将其他的工人给江南征腾地方吧。 那样怎么可能，也不合适，现在机修厂那边大概也只能找到这么个能住人的地方了，再说了，周厂长那人我非常了解，他不是那种顾头不顾尾的主儿，估计他本人也很为难吧！” “那江南征没有怨言吗？” 宁清雪非常很担心这个。 “哎，毫无怨言，这个江南征的忍耐力实在是太令震惊了，他甚至都习惯了！” 宁武军摇头苦笑道！ 又看到宁清秋抱着胳膊久久沉默不语，宁武军连忙岔开话题道：“老头子今天怎么样了。” “今天爸跟清雪聊了几句，心情应该还不错，等等，你不会是要去找爸说……” “嗯，没办法，江南征房子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实在不行我就让江南征来咱们家里住！”宁武军心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无奈。 沉默一阵的宁清秋腮帮子鼓了鼓，深吸一口气，“好，二哥，我陪你去！” “啊……你也去？不是我说老妹啊，你也想被老爸骂？” 宁武军也整理了心情，满脸打趣道。 “害，要骂就骂，我才不怕，我看爸的良心能不能安，走二哥，咱们一起去！” 宁清秋昂了昂脑袋，挺着胸，像只一只护犊子的小母鸡。 看到宁清秋这样子，倒是跟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很快就上了楼上书房。 宁建设戴着眼镜在桌上写着报告，就看到宁武军和宁清秋敲了一下门，也不等自己招呼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你俩这样成何体统，没有一点规矩……” “哎呀，爸你先别生气！” 不等严厉的宁建设说完话，早就准备挨骂的宁清秋带着平静，也非常极有底气说道：“爸，对于江南征的住宿问题，你想准备什么时候解决，怎么解决？” 宁建设看到自己的一儿一女气势汹汹的进来，还顺手将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宁建设摘下眼镜，揉了揉额头，将桌上的文件合上，严厉的脸上带着一阵莫名其妙。 “所以你们俩这么慌慌张张跑进来质问我，就为了江家村那个外人江南征？”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自己父亲一口一个外人，听的宁武军和宁清秋两人心里无比的难受。 但是两人也知道现在不是来计较这个的时候，随后宁清秋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30章 我要亲自见见他 “父亲，您之前说过，让江南征来江城之后会解决他的工作和户口的问题，这事儿在清雪和小江回江城之前就开始运作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实行？” 宁建设看了看满脸生气的宁清秋，又看了看一脸不安的宁武军，不由得笑了笑，往后靠了靠，宽阔的背靠在了檀木制成木质椅子上。 “所以武军，你又跟你你妹妹说啥了？让你妹妹这么生气？” “哎呀，爸！”宁武军脸色一变，苦笑着赶紧跑到旁边提了暖水瓶过来给宁建设茶杯加水。 “爸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可没有跟清秋说什么，这事儿我也是着急，清秋只是跟我心思一样罢了，我们其实都挺关心江南征的住宿问题的！” 宁建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摊摊手道： “可江南征的住宿问题不是早就解决了嘛？再说了，我答应他的是，工作和户口问题！你们自己想想工作是不是解决了？户口也在办理中了，我并没有食言啊？” “啊……这……”宁清秋愣了愣神，气愤的跺了跺脚，“您这是耍无赖，爸……” “嘘嘘嘘！” 宁武军一听到这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一阵惊慌，赶紧打断宁清秋想要接着往下说的话。 “哎，清秋，你怎么跟爸说话的呢！爸的确帮江南征解决了这两件事情！” 宁武军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宁清秋递了个眼色，让她不要着急。 “哎呀，二哥……”宁清秋急的跺了跺脚，看到二哥频频投来制止的眼光，以及父亲威严不苟言笑的面容，最终还是捏了捏拳头，压制内心的愤怒。 从宁武军回来告诉宁清秋这些事情，宁清秋听到江南征的住处差，而且燥热、蚊虫多，根本不是可以生活的好去处。 她就很难受，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难受，宁清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唉，清秋啊，” 宁建设吹了吹杯子中的热茶，直接坦白说道： “江南征他们的厂长周东明前天就跟我打过电话表示过歉意， 至于江南征住的地方简陋，蚊虫多，这我也是知道的，他们单位分房是要走程序的，你们着急这事儿，我也着急，但是急归急，你总不能为了着急就破坏规则，乱走程序吧。 不管做什么要守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我一直教育你们的道理！ 难道就因为他江南征是我宁家名义上的女婿，我就得打破规矩给他开后门？” “今天我还就告诉你们了，厂区那边分房这事儿也是有政策的，他江南征符合条件就能享受，如果不符合条件，你们找我也没用！ 我根本没必要为了他一个江南征就去到处求人，厂区的很多福利，很大的程度都是要靠他江南征凭借自己的实力去获得的！” “哎呀，爸~”宁清秋跺了跺脚。 “爸您是没看他现在住的地方，不光简陋，夏天热的要死，蚊虫还多，那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 “所以你要表达什么？连这种条件都克服不了？那他江南征必然就是个无能之辈，我更不会张这个口去帮他说话了！” 宁建设语气陡然变的冷厉起来。 “爸，你误会了！” 宁武军一听到宁建设这话，赶紧把宁清秋拉到后面，解释道： “南征本人还真没有表露过什么怨气或不满，只是我今天去看了他的住处，觉得良心上有些难安，才想着跟清秋说了一下！ 退一万步来说，他江南征对我们宁家有恩，对清雪有恩，是我宁家的恩人，看他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我说的这事儿是真的，爸你要不信，你有时间亲自去看看，看完估计爸你的心里也会难受！” 听完宁武军这话的宁建设微微一愣，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好一阵。 “武军说的这话的确有些道理，所以你们这么冲动是因为这个？如果是单纯想为了给江南征谋福利，我还真瞧不起你们兄妹二人，照你们这样说的话，的确是我有些小瞧了这个江南征！” 宁武军见父亲的话缓和了一些，连忙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宁建设面前。 “爸，其实我今天带了点生活用品去看望南征，从他下班开始，不管是医院的护士还是医生，对他都有着很高的评价，态度都很好，对南征也都充满了佩服，这对于刚开展工作一天的江南征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什么？还有这事儿？” 宁建设微微有些震惊！ “没错，南征选择了厂医院急诊科，中午还没开始上班，就去就救了个病人，当时急诊科的两个医生都没能第一时间确诊出病情。 反而是第一天来上班的江南征，不顾众人反对，将病人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听说是青柿子中毒！” “他选择了急诊科？青柿子中毒？江南征救的？”宁建设眉头紧皱，瞳孔中带着不小的震惊。 “江南征不就是个乡下来的村野郎中吗，怎么比厂医院的医生还要厉害？” 宁建设正喃喃自语着，陡然看到宁清秋嘴角勾起似乎在笑，看到这丫头刚才急匆匆要为对方说话的样子，又想起这丫头在医院的最近工作内容，便开问道： “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的宁清秋心中忽然骄傲了一下，挺起胸膛傲娇的说道：“哼，我不止是听说，我本人当时就在现场！ 中午我给机修厂医那边去送物资，正好撞到这一幕。 但是江南征并不知道我是谁，可以说，我亲眼目睹了江南征救人的整个过程！用一句力挽狂澜丝毫不为过！” 宁建设也清楚宁清秋温婉的性子，也明白自己的女儿从来不会去说大话，这种高度的评价从自己的这个女儿嘴里说出来，着实让宁建设震惊不已。 “丫头，你仔细说说今天江南征救人的具体情况！” 微微一阵沉默，宁建设心中对江南征也充满了好奇。 宁清秋与宁武军相视一笑，宁清秋从旁边摸了个板凳过来，坐在了宁建设的面前 这一聊，便聊了近一个钟头。 听宁清秋说完之后，宁建设沉默良久，手中的茶已然被喝的精光， 整个人都被江南征中午在急诊科的表现深深的震撼了。 “江南征这孩子，不骄不躁，沉稳冷静，面对突发情况应对有力，同时医学上的造诣也非常之高，这个江南征倒是真让我有些震惊了，在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手腕，着实不错！” 听到父亲对江南征的评价也逐渐开始有所好转，宁清秋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 “爸，就别的不说，他们厂医院那个叫朱子建的干事，过去那是捧高踩低，油腔滑调，对领导各种马屁，可江南征也不知道干了什么，竟然让这个朱子建无比的敬佩！” “怎么，还有这事儿？” 宁建设身处高位，自然也明白驭人之术不是那么简单的。 “哎，这算什么，就在刚才朱干事这位干事还专门等在南征家门口一个多小时，就是为了给江南征送点煤球，就怕江南征早上做不了饭。 就单单这样的待遇，可不是江南征这个第一天来工作的新人可以享受到的！” 宁武军也将自己今天去探望江南征所发生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宁建设微微眯起眼睛，心里不断的编织出江南征的形象，对于这个还未见过面的女婿，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 一直处于沉思状态的宁建设，突然抓起旁边的日历看了看，又在上面画了画。 “你们说服江南征过来后天来家里吃饭，后天我要亲自见一见他，正好后天我有时间。” “至于房子的事情，我会亲自给他们厂长杨自远打电话的，你俩放心吧！” 宁武军和宁清秋兄妹两对视了一眼，心里紧绷的哪根弦，终于放松了，纷纷笑了起来。 维修厂这边…… 大门紧紧的闭着，江南征坐在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梳理着目前身上的资产。 说资产其实也有些好笑，因为此刻江南征身上全部加也只有七十块钱，还有一些粮票。 仔细统计了一番，宁武军给自己的钱目前一分没有去动过，今天用的是高考那天还有临走时父亲江永青给的那二十五块钱， 这二十五块钱，江南征在高考期间用了一些，来江城以后采购生活用品，还有吃饭也用了一些。 剩下来的这些粮票，算上宁武军送过来的那粮本，把宁清雪的那一份算进去。 一人一个月二十五斤定量粮，和自己的凑在一起，是六十一斤，这就是支持江南征生存到下个月十六号发工资的基本条件。 第31章 但愿无病无灾 对于自己一个人的话，坚持到下个月是足够了，甚至可能还花不完。 再加上送来的一些油票、煤票还有一些副食票，虽然数量上没有很多，但只需要顾好自己一个人，坚持一整个月完全足够了。 不过这也只是仅仅是一个人的，算上如果请客吃饭，那就得多交出去粮票，那就得另外算了， 每请客一次，就要重新计算自己的生活成本，所以必须要省着点，如果次数多了，到下个月去粮站买粮食自己就又得眼巴巴了。 现在是六月中旬，距离下个月厂里发工资，起码还有半个月，七十块钱只要自己精打细算过的紧巴点，除了对付应酬外，兴许还有所剩余。 日子虽然过的有些难堪，但是好在自己现在也有盼头了。 “咦？” 正在精打细算如何才能挨到下个月发工资的江南征，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薰衣草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微微一愣，门外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江南征有些奇怪，随手打开了房门，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正握着一小捆冒着青烟的薰衣草，正对着墙根周围熏着， 看到此场景，江南征不由得心里激荡起阵阵暖意，随即快步上前喊道：“王大爷，害，您怎么跑过来帮我熏蚊虫了，真是麻烦你了！” “哟，南征，吵到你了！”王大爷直起腰身，咧开嘴笑道，将燃着的薰衣草在地上踩了踩，笑着说道： “咱两的住处都差不多，我那屋里到了夏天蚊子很多，这不还剩下一些薰衣草叶子，我琢磨着过来给你熏一熏！放在哪里也是放着！” “嘿嘿，多谢王大爷，我来吧！” 从兜里掏出烟散了一根过去，江南征直接将薰衣草接过来，学着王大爷的法子在窗外屋内四处都熏了熏，薰衣草独有的清香和特殊的味道顿时便充斥着整个房间。 王大爷呵呵笑着，坐在一边点燃香烟，一边抽一边指挥着江南征，“把床头好好的熏一熏，把床铺下面也熏一些，今晚好睡一些！ 熏完了你再关门等一会儿，等到里面蚊子就全死了！正好出来陪我老头子聊会天！” “好的王大爷！” 被一个刚认识一天不到两天的人，这样关心着，江南征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意，遵照王大爷方法做完，关了门带了杯茶出来递给王大爷，“来王大爷您喝口茶您喝口茶，今晚真的麻烦你了！” 随后江南征又进屋拿了两把板凳出来，跟老王头两人坐在了外面。 “害，小江你跟我客气啥！” 王大爷坐在门外抽着烟，把背后别着的扇子抽出来给江南征扇了扇，扭头朝还亮着灯的厂医院努了努嘴，“王医生还在加班呢？” 听到王大爷这话，江南征这时才发现厂医院确实还能看到亮了几盏灯，估摸着老王的办公室也是其中一间，点了点头，微微诧异道： “哎王医生也挺不容易的，比咱年轻人都能熬！王医生这个年纪，一般人早就回家陪孩子媳妇了” “啊……小江你不知道原因？” 原本江南征也只是随着王大爷的话开了个玩笑，可突然听到王大爷有些诧异，江南征也是一愣，转头疑惑道：“什么原因啊王大爷，王医生加班……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这次王老头出奇的没回答江南征，只是满脸微笑的拍了拍江南征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小江啊，王医生这人是不错，可我老王希望有一天，咱们医院里没有到了夜晚还亮着灯的情况，也不希望咱们医院人满为患，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这辈子最讨厌也最不愿意去的就是医院！” 但愿人们都能无病无灾。 老王头我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远大的抱负，但是我还是这么希望的。 说完这话，老王头起身慢悠悠的离开了。 江南征看着老王离去的背影，顿时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点好奇，随即踩灭了烟头，起身朝厂医院走去。 可江南征还没走到医院，他仰头却发现楼上的灯灭了，很快一串自行车颠在路面的叮铃声便响了起来，低头一看，王明并未骑自行车，而是安安静静的推着自行车打了个手电。背影渐行渐远。 看着王明略显沉重和佝偻的身影，江南征摸了摸下巴，又扭头看了一眼内科的楼层，心中的好奇也是越来越强烈。 等明天自己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林颜心，这王明和内科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想亲自去内科看一看。 心里打定主意的江南征，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薰衣草香味便扑鼻而来，地上果然散落了不少蚊虫的尸体。 “这薰衣草还是挺有效果的！” 江南征自言自语道，微微一笑，决定明天也得跟王大爷问问上哪儿能去搞点薰衣草，先把这个难过的夏日给度过去。 喝完茶后，江南征抬头看到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便开始去打水洗漱，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与此同时，宁家大院内。 家属院里，宁清秋敲开了妹妹宁清雪的房间，看到小妹宁清薇，正叽叽咕咕低声的跟清雪说着什么悄悄话。 “清薇你自己看看几点了，赶紧准备去睡觉？” “啊……三姐你来了啊，我正跟四姐讨论这道题呢，我跟同学借来了他们还原的高考题，刚才还在估计得分呢！ 三姐你要不要也来听听？”宁清薇正在谈的起行，自然不肯立刻离去。 “呀，那你们还挺有效率的呢，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估计的分数是多少？”宁清秋也好奇宁清雪上次下乡复习之后，究竟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哈哈哈哈，我跟你说三姐，这次我肯定能考江大，欧耶！”宁清薇在床上蹦来蹦去。 “嘘嘘嘘，小声点，别一会让爸听到了，吵到爸非得揍死你不可！” 宁清秋虽然也很开心，但赶忙将宁清薇的小嘴捂住，不敢让她太放肆了，可还是面带惊诧道：“真的么清薇，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哼，三姐，不许看不起人，我还要报考江大医学院呢，我的成绩肯定能上！”宁清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得意的说道！ “啥？江大医学院？江大那边的成绩可不低啊！那可是国内医学领域的领头医科大学啊！” 宁清秋震惊不已，发现宁清雪的情绪却不怎么高，又赶紧问道，“清雪，那你呢？” 宁清雪微微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说道：“协和医学院那边，应该差不多！” “啊，真的啊，虽然不能上江大，可协和医学院那边也挺好啊！哎哟，咱们宁家这是要出一家子大学生啊！” 宁清秋听完两人的回答，表现的十分开心。 这时宁清雪微微吐了吐气，她很希望能考上江大医学院，完成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 看着自己小妹清薇那发自内心的开心，宁清雪心中既有羡慕，也有一丝遗憾。 这时候，一旁宁清秋捅了捅宁清薇的腰，“好了清薇，你赶紧去睡觉，你四姐明天还要工作呢，别在这里打扰她休息了……” “呃……那三姐你还在这里干嘛？咱俩一起出去啊！”宁清薇有些气呼呼的说道。 “哎，你赶快去睡吧，我有事儿跟你四姐谈谈，不是你个小屁孩能够掺和到，赶紧出去！”宁清秋无奈的推了推宁清薇。 宁清薇的气鼓鼓的跺了跺脚，挺了挺还不太坚挺的小胸膛，双手叉腰道：“哼，我跟你说宁清秋，你少小瞧人，我已经十九了好不好！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 “呵呵，不还是那么小嘛！”宁清秋斜了宁清薇挺起的小胸膛一眼，然后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满脸骄傲道。 “我……” 也不知道宁清薇嘟嘟囔囔的说了句什么，随后迅速落荒而逃。 身后的宁清雪听到三姐宁清秋这样说，不自觉的也挺了挺胸膛，用力的夹了夹肩膀。 “清雪，刚才在厨房，我听到妈让二嫂张罗给你准备了几个相亲对象，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等宁清薇出去后，宁清秋关上门小声说道。 …… 次日，江南征伸了个懒腰，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早上六点半。 机修厂的医院上班时间在早上八点，江南征还有一个半小时洗漱，然后再做个早饭吃。 拉开窗帘，一缕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屋内，顿时让这小小房间温度又上升了几分。 江南征算了算时间，现在起床洗漱，然后做个早饭吃，时间刚刚好，也没有赖床，很快就起床穿好了衣服。 江南征，先是将煤炉子的火点燃，随后拿着扇子猛力扇了一会儿。 不多会，就看到煤炉子内有点点火苗开始往上窜，江南征又将灌满了水的炊壶放在煤炉子上烧着水， 又赶紧从昨晚宁武军带来的面袋子里抓了碗面粉出来，加了点水，和好了面。 第32章 尴尬的场景 等一会江南征洗漱完回来，这水差不多也开了，盆里的面也差不多醒完了，不管是做几个白面馍馍，还是下个面条，都绰绰有余了。 想着江南征就端上刷牙缸子，拿上毛巾，开了门就准备出去。 结果门刚打开，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熟悉身影。 保卫科副科长刘峰老远就朝江南征挥手喊道：“小江小江，这里有人找你，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 仔细一看，宁清秋提了个网兜，如沐春风般的朝江南征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如月牙，好似见到他非常的开心。 “咦……宁医生，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此时的宁清秋已经停好自行车，拍了拍自己背着的包，微微一笑道：“江医生，你忘啦，我给你们厂的领导送报告来了！” 宁清秋今天穿的是简简单单的浅蓝色衬衣，下面是笔直的西装裤，脚上穿的是圆口的皮鞋脚背露出白色的袜子，普通大众的衣服被她穿着，却有种说不出的大方美丽。 江南征微微打量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让开了身子，赶忙打招呼道：“宁医生，刘科长，你们来的可真早啊，快进屋里去坐会！” “好啊！”宁清秋没有嫌弃，从外面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刘峰走过来捅了捅江南征的腰，饱含深意朝刚进屋的宁清秋努了努嘴，羡慕道：“嘿，小江啊，你小子可真是个人才，刚来厂里就把咱宁大医生给勾搭上了，真羡慕啊！” “哎，刘科长，你可别开玩笑了！”江南征怔了怔，随即嘴角流露一丝苦涩，“我和宁医生可是清清白白的，才刚认识而已！” “害，小江你放心，我懂我都懂！”刘峰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沉呤道，“这我还是能看出来的，那是宁医生对你有意思！ 要不然谁没事大清早的过来找你！你看宁医生那布兜里，兴许还有给你带的好东西呢！ 刚才我在在门口见着宁医生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你是不知道宁医生刚来咱厂医院的时候可轰动了。 厂里的大家伙儿不管老少，见到她都快走不动道儿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能入宁医生的法眼，嘿，倒是你小江刚来就把人拐跑了！哈哈！” 江南征听着这又是羡慕又是佩服还微微夹杂些嫉妒的话，顿时便没脾气了，递了根烟过去，苦笑道：“刘科长，这你真是误会了！你也听到了，宁医生说了是来送报告的……” “嘿嘿，”刘峰偷偷摸摸伸了伸脑袋朝屋内看去，满脸坏笑道：“小江啊，那你说宁医生怎么不直接去厂长的办公室哦，非要先跑到你这儿来？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有点欺负人了啊……” 说完此话，刘峰故意提了提嗓门，大声的说道，“小江啊，别人都巴不得被误会跟宁医生在搞对象，你小子倒好，非得跟我解释！待会宁医生听了可会伤心的啊！” 说完这话的刘峰，看着江南征那副吃瘪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羡慕道：“你俩正好郎才女貌，咱整个厂我看就只有你能拿下宁医生！ 哎呀，真好啊，小江你第一天上班姻缘就来了，这是我们都羡慕不来！这么美的姑娘你不要，你小子别犯傻啊。” 此时江南征的屋内…… 宁清秋站在屋内，听着外头刘峰和江南征的谈话，好似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话，脸腾的一下就红的跟颗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宁清秋的确没有跟江南征搞对象的心思。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宁清秋听到刘峰这个保卫科副科长说江南征一个劲的跟他解释跟自己是清白关系时，宁清秋心里忽然就有些难受，充满了矛盾，很是奇怪。 宁清秋微微愣神之际，小屋内破败的场景印入眼帘，看到了二哥宁武军说起的住处，看到如此简陋，狭小的场景，宁清秋心里便是一疼。 此刻才早上七点半，屋里的温度已经开始上升了，感受着丝丝热浪扑打在脸上，让宁清秋只能躲在阴影里才能感到一丝凉意。 这个小屋冬天虽不至于阴冷潮湿，可是在夏日里竟如此燥热，这根本不是人能生存下去的。 暗自庆幸昨晚上父亲已经答应了自己和二哥，一定会尽快落实江南征房子的事情。 正在低头沉思的宁清秋突然感觉门口的阳光便被遮住，抬头一看，原来江南征走进屋来了。 “呀，江医生你啥时候来的啊，刘科长呢？”宁清秋赶忙问道。 “刚来，刘哥去巡逻了！他昨晚上夜班，八点钟要跟人换班，说是最后巡逻一圈就回家了！” 江南征微微笑着说道，然后又去桌边倒水，将柜子里的茶叶拿出来泡了一杯，给宁清秋送过去，“宁医生你先坐下休息休息，喝口茶！现在已经开始有点热了！” “没事儿，这还早呢，外面倒不怎么热，就是你这屋里迎着朝阳，确实有点热！”宁清秋吐了吐舌头，摆了摆手扇风。 “对了宁医生，我这里只有一把签字，还是王大爷送的，你先扇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啊！”江南征将扇子递给了宁清秋。 “江医生，你跟我说不好意思做什么，我只是对周厂长给你弄的这房子条件差，有意见，没有别的意思！”宁清秋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很是难受的打量起屋内的各个角落。 江南征只是憨憨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去接这话。 如今自己在江城已经有了工作，户口也正在解决当中，至于住处的问题，周厂长那天也跟自己说过了，已经在走程序了，这小屋也只是个短暂的过渡，对于短时间的困难，江南征觉得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旁边的宁清秋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阵阵凉风袭来，有些惊诧的说道：“江医生，你这才刚到这里第一天，就这么快认识了门房王大爷和刘科长，就连人事调配那边的朱干事也和你相处的来，不错嘛，交际能力很强嘛！” “害，宁医生你就别夸我了！”江南征谦虚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她放在桌上的网兜，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了，宁医生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看我……还没去洗漱呢！” “也没啥事，就是昨晚我哥……我搁街上路过的时候，恰好看到有卖花露水的，就给你带了一瓶过来！ 朱干事昨天可是跟我说了，你就住在厂医院不远，我寻思着你这边背靠林子，现在又正好是蚊虫多的季节，晚上你肯定饱受蚊虫叮咬之苦…… 所以我才自作主张想送你一瓶！江医生你可别拒绝啊，我是看在你昨天救了个小伙子的份上的，这就算是奖励吧！” 宁清秋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尽力的压制着自己的紧张，就刚才那句昨晚我哥……就差点让她露馅了……好悬没将二哥宁武军的事情脱口而出。 当下江南征还不知道自己是他即将离婚的妻子的三姐，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考察他一番，看看江南征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等等……之类的。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宁医生，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实话昨晚上被那些蚊虫叮咬的着实有些难受！” 江南征看到宁清秋从兜里拿出了一瓶花露水，江南征也没有刻意的拒绝。 “昨晚门卫老王还给我弄了些薰衣草熏蚊子，那只知到了后半夜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几只，把我折磨的够呛！” “噗呲，哈哈哈！”宁清秋哈哈一笑，刹那间，春光明媚，随即又从包包里将饭盒取了出来， “对了江医生，我早点也买多了，正好你还没吃饭，就辛苦你帮我把它解决掉，不然我还得带回去，有些麻烦！” 说完这话，宁清秋就打开两个饭盒，肉饼一个，馒头两个，一份回锅肉还有一小份萝卜干，分别装在了饭盒里。 呃……你确定这是买多了？这是故意买这么多的吧。 江南征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宁清秋，随后指了指一旁正在发酵的面，“宁医生，我的面还在醒呢，还说准备待会做个面条吃，你这……” “害，这也没影响啊，你一个大小伙子这点饭量都没有？” 说着宁清秋将饭盒往江南征面前一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赶忙说道：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你赶紧去洗漱，我给你做面条去，待会洗漱完了回来就可以吃了！” “啊……这” 江南征整个人都有些懵，顿时感到这个场景有些尴尬。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 还不等江南征说话，宁清秋就推搡着把江南征赶去洗漱了。 宁清秋四下打量了下，拿了屋里的脸盆细细的洗了个手。 随后将衬衫袖口一寸一寸的叠好拉上胳膊，出门倒了脏水，回身进屋将脸盆清洁的干干净净。 随后又将大碗里的面团用手试了试松软度，感觉差不多了，便擦拭干净桌子，在上面擀起了面。 宁家在江城，家庭条件算得上是非常不错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很优秀，过去家里虽然还有请来的阿姨做饭收拾。 可宁建设对儿女们的要求非常的严苛，所以她们基本都会干家务和做饭。 第33章 宁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虽有段时间没操劳过家中的事务，但宁清秋做起来依旧是得心应手。 抓起一把面粉扬于面饼之上，宁清秋力道刚劲，几番操作下去，很快就擀好了面皮，只等切条下锅。 不知是天气燥热的原因，还是刚刚用力揉面的原因，宁清秋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直冲的她心痒痒，忍不住嘴角上扬。 给江南征做碗面，竟让宁清秋有种幸福的感觉，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小江啊，昨儿个夜里睡的怎么样啊？”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宁清秋手上一顿。 有人来了？ 倏地一下，她红了脸，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这可咋办？ 给江南征做早饭的事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说出去指不定得传成什么样呢！ 宁清秋手足无措，心下正忐忑时，一个身影已然走近。 两人抬头对视，瞬间气氛凝固。 “宁医生？你怎会在这……” 门房王大爷瞥见宁清秋挽起的袖口，以及手中即将切条的面饼，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差点将叼着的烟掉了。 “早啊宁医生，这是给小江做早饭呢？” “……” 宁清秋尴尬的搓了搓手上的面，看着王大爷一脸吃惊的表情，外加眼神里的古怪，她恨不得立马打个洞钻到地里去。 宁清秋讪讪一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连连解释道： “我这不正好来咱厂里找杨厂长，怕江医生受到委屈，顺道过来看看，正好就给他做个早饭嘛……” “对对！”说完，王大爷抖了抖烟灰，饱含深意的笑了笑， “宁医生，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老王头不懂，但你做的是这个！”说着，王大爷向宁清秋竖了个大拇指。 “小江医生初来乍到的，咱们厂里的人确实得多多关心他。” 闻言，宁清秋嘴角一抽，猛地发现自己的理由是多么的蹩脚。 她算哪门子厂里人啊。 说是上头三零七医院派下来援助的领导来关心厂医院医生的生活，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吧？ 其他的那些医生你咋不去关心啊， 宁清秋想着这些让人多想，而且可能会被人讨论的话题，脸上已然羞红一片。 反正已经被人看到了，而且事情也做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问道：“对了王大爷，您这么早过来是？” “害，我想着过来给小江送点薰衣草来，你是不知道，咱厂里不管是宿舍也好，门房也好，还有小江这儿，周围都挨着树林子，蚊虫特别多！ 拿着这薰衣草熏一熏，多多少少的能减轻一些，这不早上天刚亮，我就去外面割了点，顺道就给小江带了过来！” 宁清秋有些诧异的说道：“王大爷真是有心了！” “哎，这小江医生还这么年轻，住的地儿比我那门房都差，我也是尽力能帮上一点是一点，上了年纪了，就看不得年轻人遭这种罪！” 王大爷爽朗的笑着，站在门口抽烟。 宁清秋也附和的点点头，心里对江南征和王大爷的交情也有了新的认知。 “哎，我说江医生啊，大早上的就抽烟啊？你也不怕嗓子不舒服啊！” 宁清秋和王老头两人正说着，外头又传来一道笑骂声。 宁清秋一听到这声音，顿时眼神有些呆滞。 王大爷更是憋住笑，看了一眼僵住的宁清秋，身体不自由的朝后挪了挪。 “哎？王大爷？您咋这么早就在这儿……” 朱子建提着布兜，踏着虎虎生风的步伐走进屋子，第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边朝自己露出满脸古怪笑容的王大爷，先是一愣，看对方的脸色有点奇怪又问道：“不是，王大爷您笑什么……” 朱子建这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房内有些明亮，不由得放眼望去，这一看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只见宁清秋卷着衣袖，正一边用力的切着面皮，满脸幽怨的瞪着自己。 “这……啊不……宁医生……你你你……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里给江医生做面条呢……你你你，难不成你昨晚在……”朱子建震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谁看到这一大早宁清秋就在江南征的房间里不吃惊啊。 这才几点啊！ 才七点半多一点好吧！ 朱子建家住离厂区近，几分钟就能到厂里，这也就是想来找小江才早早的到了，否则还能在床上躺上好一阵。 可宁清秋的家离这边远啊，这么早就出现在这里，这不得不让朱子建怀疑昨晚上宁清秋就是住在这里的。 此刻的朱子建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自己小脑都快萎缩了。 记得江医生昨晚上可是一身酒气回来的，人们都说酒后乱性，难道昨天晚上江医生喝多了把宁清秋给…… “朱子建，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瞧见朱子建这家伙不怀好意的朝床铺死死盯着，宁清雪顿时就明白过来，本就害羞的脸，腾的又红几分，不由得娇声就呵斥道：“你一天脑袋里想啥呢，没个正形！” “啊……这这这，我没，我没有！”朱子建结结巴巴回答道，瞅着宁医生那副娇羞的模样，越发肯定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然后转头朝王大爷传递眼色。 看到这一老一少，当着她的面挤眉弄眼着，宁清秋羞的脖子都红了。 “小朱啊，你这一大早的，来干啥来了？”王大爷眯着眼睛，笑问道，这一大早就这么热闹，现在这热闹看的老王头都不想离开了。 “我给小江带点饭菜过来，自家那口子做的！”朱子建有些自豪的说道。 “哈哈，你们两个倒是想一块儿去了！” 王大爷依旧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害，那不能够！江医生吃的可是宁医生亲自给他下的面！”朱子建瞧见屋里的宁清秋已经开始切条了，满脸羡慕的说道。 “南征啊，起来了没啊？哈哈哈！” 屋子这边老王头宁清秋和朱子建，三人正有来有回的说话呢，外头又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一边的王大爷听后直咂嘴，朱子建嘴角一阵抽搐，而此刻的宁清秋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都故意踩着点来是吧？我就给江医生下个面条吃，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哎嗨，这不王大爷和小朱嘛，你俩咋这么早就在这儿，南征呢？” 周东明一进门，就瞧见老王头和朱子建二人吃了一惊，然而没等这话说完，他就瞅见两人脸上一阵笑意，还不停的朝一边努嘴示意。 周东明有些奇怪二人的举动，随着二人示意的方向扭头一看，这一看整个人就是一阵发愣，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而变，最终汇聚成一句惊诧： “这不是宁医生吗，你怎么来这给南征做起面条了？” 周东明可是对江南征的情况一清二楚的，知道江南征是宁家的女婿，可他记得小江的家属是宁家的四姑娘啊，可不是这个老三的。 “这话我都解释两遍了，周厂长！”宁清秋对周东明这个叔叔还挺亲近的，此刻小嘴撅着，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啊……”周东明有些莫名其妙，不自觉愣了愣。 虽然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 碍于老王头和朱子建二人在这，周东明也不好仔细的询问，只能作罢，笑着给这两人递了根烟。 另一边…… 江南征已然刷好了牙洗好了脸，抱着脸盆回来了。 小屋附近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什么宁医生什么小江医生什么搞对象的话不时的冒出来，等江南征想凑过去听一听，一群人见到是他，笑着轰的一下就散了。 江南征的脸有点黑。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宁清秋刚才过来，被不少上班的厂工看到了，怀疑跟他在搞对象呢！ 真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无语的摇着头走进屋，江南征刚要谢谢宁清秋，却整个人傻掉了。 长桌旁边，周东明、朱子建和王大爷正一脸古怪的笑着看着自己。 而宁清秋站在灶台边，朝自己望过来的视线也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哎，周厂长，王大爷，朱干事你们怎么在这呢？” 感受到几人古怪的眼神，结合宁清秋那一脸幽怨的眼神，江南征心里咯噔一声，不过还是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奇怪的心境，与几人热情打起了招呼。 “南征啊，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周东明意味深长的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对啊，小江医生，就连宁医生都亲自给你做早饭了，你这艳福不浅啊！”朱子建脸上的笑容都快憋不住了。 第34章 滋生出了爱意 王大爷倒是没有刻意的打趣江南征，而是在一旁笑眯眯的抽着烟，似乎是在刻意等待江南征的窘迫。 “害，那你们可说对了，我运气还真的是挺好的，宁医生早上过来的时候，路上吃早饭恰好多打了一点，这看我发着面呢，正巧也帮我做一顿，对了，你们吃了没？一起再吃点？” 江南征见到此场景，下意识的解释了一番，并邀请他们一块儿吃个早饭。 “哎哎哎，那可不行，人家这是专门给你做的！我可没这个福分！” 周厂长笑着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依旧洪亮，“那个小江啊……哈哈哈！” 看到周厂长这一脸高兴的样子，江南征真是人都醉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儿，周厂长可是知道的，现在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周东明说完后，悄咪咪的递给江南征一个眼神，大步流星的出了门走了。 “别走啊周厂长，留下再吃一点……”江南征在后头喊，周东明却摆了摆手仿佛跑的更快了。 “哎哟你瞧我这脑子，我也得走了！一会还要去给刘科长打开水呢！” 朱子建这时看了看表，赶忙起身说道，拾起自己的布兜还有饭盒，装上之后提起直接就要出门离开。 “好了，我也得走了，一会该去换班了！”王大爷笑眯眯的背起手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江南征听到他二人的话，扯了扯嘴角，心里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感情这三个人，是特意等在这看自己笑话的，等到瞧见自己的笑话，热闹也就看完了，也不多留，识趣的都要离开。 “王大爷，朱干事你先别走。”江南征扫了一眼桌子，比自己去洗漱的时候东西多了一些，便笑着开口说道：“你们看这么多早饭，我也吃不完，你们再吃两口垫一垫呗！” 朱子建笑嘻嘻的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再不走啊，宁医生的眼神都要杀人了，好了江医生，你赶紧吃吧！我得走了！” 说完不等江南征回答，拉着王大爷飞快的跑出了门。 江南征挠了挠头，耸了耸肩，看向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宁清秋，“害，我还没问他们干啥来了呢……这一个个的全跑了！” 江南征有些尴尬的一屁股坐在桌边。 这时候宁清秋指了指门旁和桌上。 “这王大爷是给你送薰衣草的，说是天刚亮的时候，他去外面割的。 朱干事是给你送饭菜的，说是他家那口子亲自做的。 那边那个是周厂长给你带的包子和豆浆，说是他路过一条胡同口子的时候买的，刚出锅的，还香着呢！” “害，你看看这几个人倒是凑一块儿去了！”江南征有些感动的笑了笑。 原来他们三个跟外面的那些厂工一样，都误会了自己和宁清秋，以为她是专程过来给自己做早饭的，所以看到宁清秋这样，一个个才表现的那么奇怪。 发现宁清秋眸光还有些尴尬，江南征讪讪的笑一声，只能装作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懂的样子，指了指面前的一大桌早餐。 “宁医生，这一大桌子早餐，你看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你再吃一些吧，主要是我这里太热了，一顿吃不完肯定要坏，到时候就全浪费了！” “啊……可是我早上已经吃过了啊！” 宁清秋抿了抿嘴唇，事实上她怕江南征没有早饭吃，一大早就出门了。 又着急忙慌的过来，根本没有时间去解决早饭问题，所以现在也感觉有些饿了。 “吃过了也还可以再吃点嘛，吃不完的话多浪费啊，这些可都是粮食呢！” 江南征用一种求助的眼光看向宁清秋。 “那好吧，我帮你吃一些，浪费了的确不好。！” 宁清秋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将粥往江南征的面前推了推，又将自己带的狮子头和一个小菜推了过去，自己则是去锅里盛了碗面条出来坐在了旁边。 “哎，这一桌子早餐，简直太丰盛了！”江南征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江南征不由得想起昨天早上去外面饭店吃早饭的时候，自己还只小心翼翼的要了碗面条， 从来不曾想过这第二天一大早，不光有面了，包子豆浆粥这些全都齐了，还有充满食欲的红烧狮子头，这样的生活是江南征前两天想都不敢想的。 宁清秋转头看到江南征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赶紧提醒道：“你慢点吃，别噎着了，我又不跟你抢！” 说完后，宁清秋放下碗筷将一旁的馒头拿在手里，撕成小块后放在在盘子里，满脸温柔的说道：“粥你也喝一点，慢点吃，不着急！” “嗯嗯，宁医生你也吃啊！” 江南征抬头抹了抹嘴，满脸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宁清秋只觉得他实在得很，一点也不做作。一时之间，看向他的眉眼弯弯。 “怎么会呢，多吃点！” 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多么的温柔。 倏地一怔，宁清秋察觉到自己的膝盖蹭到了他的腿，她睫毛微颤，一抹红晕浮于脸上。 她偷瞄了对方一眼，发觉江南征依旧是大咧咧的吃着早餐，并未觉得这一触碰有什么。可从未和异性有过肢体接触的宁清秋，此刻心中如小鹿乱撞。 陌生而奇妙的感受，让她情不自禁再次靠去，碰触的感觉不由得让她心跳加速。 那种想触碰又怕被发现的感觉，让宁清秋蓦然感到一种紧张和刺激。她努力压制着自己这股奇怪的冲动，连忙开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最近厂里像是要安排人去乡下支医，江医生打算去吗？” “支医？” 江南征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 “宁医生，我要是报名支医去了，我们急诊科怎么办？急诊太缺人了，虽然我才来一天，但也见识了急诊科的忙碌，这种情况下我要是走了，那也太不像话了。” “我就不去了！况且就算是去，估计厂里也不会同意。” 听他这么说，宁清秋莞尔一笑。 “并非全然如此。” “以前没有急诊科的时候，厂医院不是照样运转呢，大家伙都是这么过来的，差不了这几天半月的！更何况，院儿里又不是没有其他医生，哪会离了谁就转不了哩！” “况且，这次下乡支医，我是想把你还有林颜心两人都推荐去……” 说着，她蹭了蹭鼻子上的汗。 “啥？那这……这急诊科岂不是没人了？” “还有孙大力嘛！急诊科向来外科问题多，他本就是外科出身，这点问题，难不倒他！”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宁清秋正了正色。 “这次下乡，面对的病情更加广泛，困难也更多，对于你们急诊科的同志来说，是一次好的成长机会，通过各种经历得到广泛的经验，对你而言，其实是好事！” “而且，此去支医，还有其他四面八方的同志，能够让你们进行医学上的交流，积累经验和技术。” “多多认识医学上的朋友，对你未来的发展有诸多帮助！这可是部里下达的指令，上头几个卫生局都在筹备着呢！” 听她一分析，这事儿明里暗里确实不少好处，江南征思索片刻回复道：“听你的宁医生，回头我去跟袁院长申请！” “行，这段时间你好好准备，多学习学习，半个月后就要开始报名了，通知一下来就申请！”宁清秋一颗心放到了肚里。 看着身边的男人，宁清秋有些许恍惚，脸蛋蓦地又红了起来。 想着自己下厨做面以及桌边商量事儿的景象，她心中一阵悸动。这种种场面像极了刚结婚过日子的小夫妻。 她偷瞄着面前棱角分明的男人面孔，抬头看向冉冉升起的朝阳，心中竟奢望时间流逝的再慢一些。 似水的眼眸望向对面，竟不知不觉间滋生了爱意…… 与去厂长办公室的宁清秋于岔路口分别，江南征打着饱嗝，摸了摸吃得有些发撑的肚皮，走向了急诊科。 今日的早餐如此丰盛，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此时江南征美滋滋的，饱腹之后的他只感觉干劲十足，连精神状态都更充足了。 第35章 八卦护士团 江南征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盼和敬畏之情，慢悠悠的来到厂医院门口。 本打算直接进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孙大力在车棚里停着自行车，顿时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便主动上前打招呼。 “呀……这不是孙医生嘛，早啊！”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肚子气没出发的孙大力。 “哈哈，江医生你也早啊！” 孙大力刚才正在车棚底下停车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江南征就是个挨千刀的畜生，败类。 让孙大力没想到的是想啥来啥，被江南征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吓了一跳。 不过有了昨天院长的教训后，孙大力明面上是不敢与江南征硬碰硬了，只好强压怒火，装模作样的笑笑。 “呀，孙医生你这是咋了，怎么顶了这么大两个黑眼圈，昨晚没没有休息好嘛？” 江南征站在一边，一眼就发现孙大力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整个眼眶都被黑色覆盖。 “害，昨晚看书看的有点晚！” 孙大力瘪了瘪嘴，满脸敷衍的回答道，其实内心早已把江南征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你个小畜生，如果不是因为你，老子会写那么多字的检讨给院长嘛！ 昨天在办公室绞尽脑汁才写了两千来字，回到家后更是熬夜写到凌晨四点多才睡， 这tm也才写了不到六千字啊，这不都托你个小畜生所赐？ 江南征站在一边等了一会，等孙大力靠近了，这才笑着拍了拍孙大力的肩膀，一副人畜无害的说道： “一定要注意休息啊孙医生，你可是咱急诊科的主心骨啊，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别把身体熬垮了！” 混蛋，要不然你帮我写检讨？ 孙大力下意识的就想把这句话说出口，最后还是给忍住了，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让了让身子，“多谢江医生关心，你放心，我会适当的休息！” “哎嗨嗨，孙医生客套了啊，都是同事，这不是应该的嘛！对了，你看的啥医书啊？这么废寝忘食，让我也看看呗！” 故意的是吧！ 损我是吧！ 存心让我难堪是吧！ 王八蛋，畜生…… 老子是写检讨，你真以为看医书啊！ 孙大力脸上一阵抽搐，心里一阵暗骂，就差骂出声。 “哦哟，孙医生你看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又不是不还给你！难道这医书还是什么祖上传来的绝世珍宝？” 江南征盯着孙大力的脸仔细的端详了好一阵，顿时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哦~我知道了，孙医生，你莫不是回家闭关修炼了？那我也得赶紧去办公室去好好的学习学习，万一到时候被你超越了就完了！” 看着江南征哈哈笑着走开，孙大力暗暗的捏起了拳头，气的整张老脸一阵乌青。 孙大力可算是领教了。 这个江南征，真是鬼畜，满肚子坏水，真是个坏坯子。 这王八蛋还能不知道自己是连夜写检讨？故意说自己在家看医术，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昨天误诊了，害怕再出事，在家里疯狂学习医术嘛！ 这江南征骂人都不带脏字，可真是无耻啊！ “咦……孙医生，你怎么在这愣着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急诊科的小护士领着一个手提袋，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嘴。 孙大力这才扭头看向自己科室的小护士，才发出一直不敢的冷哼，“王八蛋，咱们走着瞧吧！” “啊……这”一旁的小护士表情一呆，默默攥紧了自己的手提包。 不是……这孙医生是疯狗吧，我招你惹你了？ 急诊科内…… 江南征来到了办公室，林颜心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头，瞧见江南征进来便跟他打了个招呼。 另外一边，胡天红，杨容还有赵丹三人在一旁正火热的聊着什么，看到是江南征来了，声音顿时停下了，视线却频频望向江南征这边。 看到眼前这情况，江南征也是无语的很，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多问什么。 这老话说得好啊，三个女人一台戏，就这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还指不定在背后蛐蛐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江南征懒得理会她们的这些小动作，伸手打开了桌上的病历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一天充实繁忙的工作时间。 可反常的是预想中的忙碌并没有来，一整个上午下来，居然就仅仅只有一个女工因为脚背受伤，所以来找林颜心治疗的，于是江南征就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上午。 直到这时江南征总算是体会到了林颜心为什么会说，急诊科是属于忙得时候忙得昏天黑地，闲的时候也是真的闲的含义了。 这病人就跟浪花似的，一会涨潮一会退潮的，很明显今天上午并不是涨潮的时间。 “咳咳咳，小江医生啊，我听说今儿一大早宁医生就上你家里来给你做早饭吃，这是不是真的啊？” “味道咋样江医生，合你口味不？”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和林医生一起去约会啊？” 江南征一下子就被这三连问整了个大无语！ 本来正无聊地在那翻看着医书呢，只见这胡天红就带着杨容和赵丹二人突然围了过来，一脸意味深长地不停追问着自己。 下意识转过头一看，果然现在林颜心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哎呀，别看了，林医生不在，她去厕所去了！反正现在也没啥事儿，小江医生你就和我们说说呗！宁医生今儿上你屋给你做早饭是不是真的啊？”杨容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问道。 江南征的脸不由得黑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该不会是早上一来就在八卦这事吧？还真是有够闲的啊！” “你完蛋了小江医生！”这时护士长胡天红突然看着江南征语气肯定的说道。 “什么东西？”江南征人都懵了，没怎么懂胡天红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见江南征这个模样，杨容和赵丹二人相视一笑，笑嘻嘻地对着胡天红说道：“哎哟，胡护士长，你快给咱们小江医生说道说道……”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平底皮鞋走路所发出的“踏踏踏”的声音，胡护士长立刻使了个眼色给赵丹， 赵丹见状一路小跑到门边张望了一眼，随后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变，“完蛋了，是林医生，她从厕所回来了！” 闻言胡天红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是还是一脸微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小江医生，你是喜欢林医生，还是喜欢宁医生啊？这感情可不兴两头都要啊，那就成妥妥的三角恋嘞！那你就真的完蛋了！” 江南征听后不由得啼笑皆非的说道：“你们还真是无聊啊，我都还没想过这事你们就操心上了！我目前年龄还小，都还没上大学呢！感情问题我还不打算考虑！” “哦哟，小江医生，我看你是更中意宁医生了吧？” “我跟你说啊小江医生，咱们林医生其实挺好的，如果你选择别人以后有的你后悔的！” “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小江医生你以后还去大学上学啊？” 三人立刻又开始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这时突然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是去完厕所回来的林颜心，只见她现在门口甩着手里的水珠，一脸惊讶的看着正围着江南征的胡天红三人，满头问号的道： “在说什么呢你们？我刚就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林医生啊江医生的，还有什么上大学之类的？” 正围着江南征的三人听后瞬间就分散开了。 看这三人的反应江南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正想解释一下，就听见从外头走廊里传来一声叫喊：“急诊科江医生，有人打电话找你！” “有人打电话找我？”江南征应了一声，随后有些疑惑的喃喃道。 林颜心见状把脑袋伸了出去又回了一句，“好的师傅，小江医生马上就来！” 话落，林颜心敲了下门提醒道，“还在这傻愣着干嘛呢小江医生？还不快点去传达室接听电话，如果是打的长途电话，可不便宜呢！” “哦，对哦，那我先去了，谢谢你啊林医生！”反应过来的江南征急忙就起身跑出了办公室。 等江南征出去后，走进办公室的林颜心看了一眼正一本正经假装十分忙碌的三人，伸手敲了下桌子说道： “杨容，赵丹，你们刚才和江医生聊什么呢？又趁着我不在胡说八道了是吧？” 闻言胡天红三人立刻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脸笑眯眯的走到林颜心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凑了过去， “你还没听说吧？林医生，厂里很多人都看到宁医生一大早就上江医生的屋里去，还做早饭给他吃呢！” “啊……什么？”林颜心顿时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狂跳了起来。 在药房的旁边就是传达室，有一扇不怎么起眼的小门，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安装了一扇比较小的玻璃窗口。 等走到传达室旁边的玻璃窗口时，江南征就看到放在窗台上的电话筒，于是连忙拿了起来，先喂了一声，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了出来。 “喂，我是宁武军，是江南征对吧？” “我是，咋了武军哥？”江南征顿时有些惊讶，昨天晚上自己才和这个二舅哥喝完酒各自回家，现在不过才九点多钟，怎么就突然打电话来找自己？ 第36章 江南征的绯闻 虽然满脑袋的疑惑，但是依照宁武军的性格，多半是有什么急事儿找自己。 微微思索便打消了疑惑，于是赶忙出声询问道：“这时候找我，武军哥你是有啥事儿吗？” “是这样的，小江，现在你的户口已经办妥了，就在咱们家属院里落的户，由于街道办主任和我还算是比较熟悉，所以他一早就到我这儿把手续啥的送过来了！ 要是中午你有时间，就来我这边后勤科拿一下，要不是等会我要去车站进物资，要忙到很晚，我就自己拿过来给你了！” “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户口办妥了？” 听后江南征顿时一脸惊讶，这不得不感叹一句宁家的办事效率是真快啊，一时间心里也不免有点兴奋，“可真是太好了，麻烦你了武军哥！” “好了南征，先不说了，我还有事得去忙了，别忘记到时候过来拿就行！我不怎么放心把这东西放在这！等你过来的时候直接到办公室找小何就可以了！” “行行行，到时候我一定记得在中午过去拿！武军哥你就放心去忙你的事吧！” 说完宁武军就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看样子他今天的确还是挺忙的， 不过在收到这个好消息后，江南征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现在工作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彻底把户口的问题办妥，那他就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拥有燕京户口的燕京人士了。 “恭喜你啊，小江医生！”等江南征挂断电话后，只听正在传达室里带着眼镜看晨报的老陈，瞬间满脸笑意地转头望了过来。 “刚才麻烦你了啊，陈师傅！”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包烟，然后抽出一根利索的递了过去，“来来来，您接着！” “哎呀，你这也太客气了，小江！” 陈师傅见状连忙站起来伸手接过，在看见到这位才刚入职不久的江医生这般会来事儿，陈师傅便又多说了几句，于是在把手里的烟点燃了后，便伸手指了一下放在旁边的一个黑板，一脸微笑的说道： “看到这块小黑板没？小江医生，以后如果有人打电话来找你，但你人又不在的话，我就会写在这块小黑板上面，如果有需要你回过去的电话，你看到了就在这里回过去就是，所以你平时上下班或者去上厕所的时候稍微留意一下！” 由于科室比较多，又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比如有去做手术的或者有事外出不在的，还有去上厕所的，所以传达室只要找不到人，就会在这块小黑板上把来电的大概信息写在上面， 这样方便这些医生和护士们参考，或者像那种把来电的原因直接告诉老陈头，让他帮忙传达的，也会写在这块小黑板上。 闻言江南征转过头一看，果然看见了旁边有一块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小黑板，江南征心里顿时把这个信息暗暗记下，赶忙致谢道：“好的，我记住了，真是谢谢你了啊陈师傅！” 同一时间，在急诊科的办公室内。 只见被胡天红三人围住的林颜心，此时一张小脸通红，在稍微平稳住自己内心有些慌张的情绪后，开口问道： “你们可别到处乱说！宁医生不可能会上小江医生屋里给他做早饭的！要知道这可是咱们援助干部的宁医生哎！ 她的身份地位可不低，甚至可以说就比咱们袁院长的地位低上那么一点……” 三零七医院与机修厂厂医院定点的援助医生就是宁清秋，所以就凭这点，宁清秋就是厂医院众人需要去仰望的存在。 而且抛开这些不说，光她的外貌条件和一身高雅气质，这些都是厂医院的众人所根本没法相比的，与他们存在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所以像宁清秋这样出众的人……怎么可能会亲自给江南征做早餐呢？ 这是林颜心完全无法想象到的画面场景！ 可是眼前这三人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像她们三人亲眼看见了似的，让林颜心不由得感觉这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早上这事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我听说早上周厂长和朱干事还有门房王大爷他们都到小江医生的屋里去过，他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的！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找他们问问这事是不是真的！” 只听胡天红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林颜心听后不由得沉默了一下，只感觉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这么多的大领导都在现场，而且还有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只怕这件事情确实不是假的了。 虽然不是谣言，但是林颜心怎么都想不明白。 看到林颜心这个样子，杨容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林颜心的手背，提醒说道：“江医生这人确实挺不错的，林医生，你可得加油了，可千万不要错过了啊！” “哎呀，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谁要加油了啊？” 这话说的像是自己喜欢江南征，要追他似的，林颜心瞬间羞红了一张小脸，连连摆手说道：“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赶紧去忙你们自己的事去！” 闻言胡天红对着另外两人挤了下眼睛，示意让她们先离开一下，然后又再次叮嘱道： “我看江医生这人真的很不错，林医生，你真的要抓紧了！要是错过了，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哎呀你这人……” “行行行，我不提了，我先走了！” 微微叹了口气，胡天红就转身走开了。 而林颜心却低垂着脑袋，想要让自己静下心来恢复到工作的一个状态，可桌子上的医书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这时从走廊里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后，就看见江南征高大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进了办公室，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 林颜心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向江南征，发现他此时看起来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就连上扬的嘴角都快压不下去了，林颜心顿时心下一沉。 看来胡天红她们说的事情确实是不是假的，并且看起来江南征似乎还挺高兴的，心情居然能这么开心。 林颜心突然很想问一问江南征，昨天晚上宁清秋是不是就在他家里休息的，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个宁清秋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在结婚前根本就不可能在对方屋里过夜！ 这也太过不知分寸了，像宁清秋这种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昨天他们昨天才刚刚认识，怎么可能在认识的第一天就乱来的？ 这简直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不行，我还是得自己去问一下这个事情，或许这件事情压根就不像大家说的那个样子，或许宁清秋是有什么原因，所以才会给他做早饭呢？他们并没处对象，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而刚回到办公室的江南征，才刚坐下一会儿就感觉办公室里的氛围有些怪怪的。 虽然胡天红三人现在聚在了一起，可是一直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且一旁的林颜心也总是偷偷地瞄着自己看，等自己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她又立马慌张的转移视线，好像不怎么敢与自己对视。 嗯？这是咋回事？ 江南征被眼前这个状态搞得满头雾水。 在看见胡天红和其他几个护士往内室走去后，林颜心心里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还是去问问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于是放下了手里的钢笔，又深呼吸了一口气。 就在林颜心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从走廊里传来一声“啊！”的咆哮声。 紧接着就响起了一阵十分沉重的脚步声。 江南征和林颜心顿时都转过头向着走廊看了过去，而在内室里听到这个动静的胡天红三人也快速地走了出来，一脸惊讶的看向了门外。 不一会，在门口就出现了孙大力那张恼怒中又带着震惊和忿恨不平的脸孔。 只见孙大力此时正喘着粗气，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正板着一张脸，像是在努力控制住此时自己心里的愤怒情绪似的。 见此孙大力这个样子，林颜心不满的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问道：“孙医生，你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发什么疯呢？” “江医生！！” 只见孙大力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说出了几个字，同时也愤愤不平的抬起了他的手，正颤抖着手指指着江南征，脸上的神色不停变幻着，在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后，只听他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江医生，我有点事儿想请教你，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看孙大力这个样子，林颜心不由得满头雾水！ 江南征也不由得有些无语了，不是哥们儿……你这又是恼怒又像是求饶语气是几个意思？你是怎么做到的脸上出现这么矛盾的表情的？ 在听见孙大力要把江南征叫出去问事，在办公室里的林颜心和胡天红等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瞬间就心里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昨天孙大力诊断错误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当时他脸上那种愤恨不平的表情还在众大家伙的记忆里时不时浮现，大家伙可都知道了他和才新来的江医生并不怎么对付。 现在孙大力突然叫江南征和他出去，该不会是想要和江南征打架出出气吧？ 心里一想到这里，一时间林颜心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急忙走了过来，着急的问道：“大家都不是什么外人，孙医生，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当着咱们大家的面说吧，你这是想做啥呀？” 第37章 求你施舍一个对象吧 孙大力在听到林颜心这样说后，顿时表情一僵，突然就露出一些尴尬的神情。 哎呀，这个事情你让我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啊！ 而且，我是有事问江南征，又不是你，你在这紧张个什么劲儿？ 果然你和宁医生相同，都看中了江南征这个长相帅气、本事又好的医生了对吧？ 就这么担心他会发生什么不好事情吗？ “哎呀！孙医生！”这时胡天红也赶忙和另外两个小护士走了过来，帮着江南征说话， “你这是想对江医生做什么？ 我可跟你说啊，现在的治安可严格着呢！最好把你脑子里的那些不好的坏心思都收起来！ 如果你要是敢对江医生动手的话，我们几个人可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就是，孙医生，你可别想动什么不好的念头哦！” “我们几个都不会同意让江医生单独和你出去说事的！” 一旁的杨容和赵丹也跟着在这附和道，满脸忿忿不平的模样，甚至几人还直接站在了江南征的桌子前面阻挡着。 而林颜心这是挥着手说道：“我看这孙医生是胆儿也太肥了，都想要上房揭瓦了，杨容，你现在就去楼上找院长说道说道……” “哎哟喂，别别别，你们这是干嘛呀！” 一听林颜心这话，孙大力顿时就神色一变，苦着一张脸上说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和江医生说下，又不是要对江医生干什么，你们这个样子，整的我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难道我们错怪你了？” 只见胡天红一下子就把袖子撸了起来，大有只要孙大力露出一点不服，就立马冲上去抓烂他脸的想法。 孙大力在看见胡天红一幅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由得急的额头直冒汗，又急忙去把杨容拦住， “你们就别瞎想了，我是真的只是想和江医生说点事情，绝对不是要对江医生动手！” “那你现在在这里直接说啊！” 杨容一下子停下脚步，瞪着双眼说道。 “那个，我……”孙大力不知所措地擦了一下从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转头央求似的看着江南征。 从孙大力出现在门口开始，江南征就一直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此时在看到这么多人对他的维护时，江南征心里一时间浮现出了丝丝的感动。 江南征倒是不害怕孙大力对他不怀好意，反正一直就没把孙大力放在眼里过，但是见孙大力现在满脸着急的来找他，而且刚才还在走廊里难过的大叫出声，江南征心里也感觉有些好奇。 于是便一脸微笑地拦住了杨容，又对林颜心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别担心。 “你当真是有事情来问我？不是要动手？孙医生，虽然我的拳头可能没有你的脑门硬，但是我脸上的一双招子可是十分锃亮的！” 只见江南征一脸微笑的说着，又挥了一下手。 孙大力顿时苦着一张脸，连连摆手说道，“我是真有事找你，没那闲功夫来跟你动手！” “好吧，那就听你的出去说吧！”江南征顿时便点头同意了。 “江医生，你……！”林颜心瞬间有些不安的叫了一声。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我就不相信孙医生还会动手？” 江南征一边摆了摆手，一边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见状，孙大力有些木然盯了一眼林颜心，然后神情复杂的跟着江南征走了出去。 “艾玛，我是真服了，这一天天的都是些啥事儿啊！这孙医生是没完没了了是吧？” 只见杨容拉着赵丹飞快的跑到窗户边向外头张望着。 林颜心和胡天红两人也紧跟着跑到窗户边，找寻着江南征和孙大力两人的身影。 “林医生，你觉得孙大力找江医生能有什么事情啊？该不会这肚子里正憋着什么坏吧？”胡天红满头疑问的说道。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等江医生回来了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此时林颜心正满脸警惕的盯着厂医的大门口，没有一丝丝的松懈，但凡孙大力要对江南征动粗，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就跑出去帮助江南征。 就在几人专心致志的望着时，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走到对面大树树荫下的江南征和孙大力二人。 “孙医生你有啥事儿？就直说吧！” 江南征双手环胸抱着站定后，抬眼看着身后跟过来的孙大力说道。 “嘿嘿，来来来，江医生，先抽根烟！” 孙大力连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大前门递了一根过去，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变的尊重了不少。 江南征有些惊讶的呆愣了一瞬，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此时孙大力会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在一脸淡定地伸手接了过来后，对方就把已经点燃的火柴递了过来。 在深深吸了一口烟后，江南征便一脸笑意地坐在了一旁的石头长椅上，兴致盎然的看着孙大力。 能让孙大力在不顾众人的眼光下把他叫出来，江南征可不信对方是闲着没事找他出来谈心的。 可孙大力在这沉默了半天，手里的烟也已经抽了一半了，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在看见孙大力这货一副局促又纠结的时不时看着自己的模样，江南征不由得笑着调侃说道： “孙医生，你再这样一直沉默下去的话，我可就回去了啊，后面如果你再想叫我，没一顿好吃的，我可不会再出来了！” “哎呀，江医生别啊……” 孙大力立刻慌张的晃了下手，又用力吸了口烟，等掐灭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江医生，你处对象了没？” “噗呲……咳咳咳！” 在冷不丁的听到孙大力的这话后，江南征猝不及防地被一口烟呛得直咳嗽，震惊的说道： “孙医生，你脑子没问题吧？我处没处对象和你并没有关系吧？我谢绝回答我的隐私问题！” “怎么可能没关系，而且关系还不小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反正现在都说出来了，于是孙大力按捺着心里的忐忑，一脸紧张的坐在石椅的边缘，开口说道“只要你处了对象，意味着我就有机会了！” “啥玩意儿？” 江南征顿时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孙大力。 “那个，江医生！” 孙大力虽然不敢直视江南征的双眼，但是却依旧表现的语气坚定，开口说道： “这不是我听大家伙儿都在传嘛！今儿一早宁医生就上你屋里去做早饭给你吃！ 而且你还和林医生在昨天晚上去约会了！江医生算我求你了，你就施舍一个对象给我吧！做人不能太贪心了，这是不道德的！” “孙大力，你放屁，你再说什么狗屁话！” 江南征硬是被孙大力的这一番话，给生生气笑了。 “不是我说，孙医生，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啥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和林医生约会去了？” “哦哟，江医生你可别急着否认，昨天晚上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而且刚才在我上厕所的时候，还听见一群厂工在说这事呢！ 要知道现在国家已经改革开放，以前三妻四妾那一套早就不兴了，江医生你就发发善心吧，我求求你了，你选择了其中一个后，把另一个留给我吧！” “你脑袋整天都在想些啥呢？孙大炮，我不想跟你扯这些有的无的。”江南征无语的说道，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江医生，你的意思是你昨晚没和林医生去约会吗？ 哎呀，急死个人了，你就给我个准话吧，真是急死我了！”孙大力眼神微微有些发亮，渴望的追问道。 “我说孙大炮啊，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解释嘛？” 江南征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那你和宁医生呢？如果你没有和宁医生处对象的话，那她干啥去做早饭给你吃？举动这么亲密，你们绝对正处着呢是吧？” 孙大力又满脸紧张的问道。 江南征一下就冷下了脸色，微微抬了一下眉头，这才开口说道： “孙医生，你要是真有这个空闲时间，就自己去好好提升一下你的业务能力，而不是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关注他人的情感问题！” “江医生！求求你就和我说说吧！” 孙大力由于十分担心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问题，现在也只能放低自己的姿态， “我当然有那个时间了，并且还挺充足的，虽然我的业务能力可以提升，但我的情感问题也不能一点进展也没有啊！ 我就老实跟你说吧，我还从来没有处过对象，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两个能看得上眼的……” 江南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下吐槽道，孙大脑袋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要是真有人看得上你那才是白瞎了一双眼睛，江南征无奈的摊了一下手，把视线转移到对方锃光瓦亮的脑门上。 在感受到江南征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脑门上后，孙大力不由得苦着一张脸，说道：“别看了，江医生，我都还没有三十岁呢！” “我勒个去，我一直认为你已经五十多岁了！” 这一下，直接把孙大力整自闭了。 看到孙大力这个样子，江南征在心里偷笑了两声，然后就起身拍了一下屁股。 在看见江南征什么都没答应自己就准备走了后，孙大力一下子又急了， “江医生，你还没给我准话呢，宁医生和林医生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啊？ 你总不能两个都占着吧！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她们两个我心里都非常喜欢……”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孙大炮！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 孙大力的脸瞬间就红了，“那你也总不能把她们两个都占着啊！” 江南征一脸微笑的给孙大力理了理衣领子，又用手指戳着对方的心口，目光锐利的道： “孙大力，不管是林颜心也好，还是宁清秋也罢，她们都是我的！你最好别再骚扰她们，否则……” 虽然他并没有说完，但孙大力听着江南征这霸道的话，不自觉的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浑身顿时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颤，一下子就低垂下了脑袋。 “我痴心妄想？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难道就你江南征清高，没有对她们产生过想法！” “难道不是你像只花孔雀似的对人家乱开屏，人家会看得上你？” “搁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让我有本事自己去追！ 我要是能行，还用得着这样放低姿态的来求你嘛！你个天杀的混蛋！” 等愣了许久的孙大力才反应过来时，早就已经看不到江南征的身影了。 第38章 吃醋的孙大力 孙大力的醋意便如同陈醋缸子打破了一般，不停向外涌来，心里的怒火也愈加的强烈。 “好啊好，江南征你很厉害是吧，我还就不信我啥都比不上你！医术上你给老子来个下马威，我tm在情场上我气死你！” tm的，那个林颜心我惦记了这么久，我甚至为了她不惜从外面调到这破急诊科来， 真好啊，这王八蛋江南征才来一天，你就跟他去约会了，好！好！好！ 这林颜心我还真就看不上了，我转头就去把宁清秋搞到手，我气死你个王八蛋，我让你和我争。 气呼呼的在心里暗自打定主意着，孙大力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狠狠的抽了起来，十分生气的的踢起了一边的石凳子。 “不是吧，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江医生还拍起了他的的肩膀呢？” “就是就是，我老是感觉孙大妖怪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求江医生的一样，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看到这场面，这孙大妖怪好像和江医生是好兄弟一样，这也不是这妖怪的风格啊？” 耳边听着胡天红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在看到江南征开始转身往回走时，林颜心连忙提醒道：“快别说了，小心被别人听到了，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三人一听顿时就四散开来，去忙各自的事去了。 不消片刻，就看到江南征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办公室。 林颜心闻声看向了江南征，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就听到他先说话了。 “林医生，我中午有点事要外出一趟，你的自行车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 “嗯？自行车？”林颜心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就从身上的衣服兜里拿出了车钥匙，起身走了过去递给了江南征，“可以啊，不过你中午是有什么事吗？是去哪里啊？” 虽然以她的身份不该问这么多，但心里真的还挺好奇的。 “嗯，有点私事要去办！” 只见江南征笑了笑，却并没准备说出来。 毕竟户口的事情是自己和宁家的私事，这其中也牵扯着不少人情世故在里面，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妥当， 尽管他相信林颜心肯定不会出去乱说，可万一被心怀鬼胎的人听到了就不怎么好了。 林颜心不由得眨巴了一下眼睛，朝着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与刚才孙医生来找你的事有关系吗？” “哦，这倒是没有！” 江南征顿时摇头否认道。 在听到江南征的回答后，林颜心更加疑惑了，这时胡天红向着杨容和赵丹二人摆了一下手，示意让她们不要表现得太一目了然了，自己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医生后，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问道： “江医生，刚才孙医生找你有什么事吗？还非要避开我们，把你拉出去单独说，我还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谨慎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那可不就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嘛！” 江南征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突然想起之前在办公室里围着他问的这些小护士们和非常好奇他个人问题的林颜心，以及孙大力刚才那副吃屎般的嘴脸，淡淡一笑说道： “就是听到别人说宁医生做了一顿早饭给我吃，把这孙医生啊，急的直跳脚，所以才来找我请教来了！他也想让宁医生做顿早饭给他！还说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处过对象……” “我去！这孙医生还真会白日做梦啊，也不看看自己啥样！还想让宁医生做顿早饭给他？真是长得丑想得美！” 杨容满脸不屑的吐槽道，眼中的嫌弃不言而喻。 胡天红听后也是一脸气愤，“切，这都是啥人啊，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长什么德性！居然现在还对宁医生惦记上了，以前他妄想咱们林医生时我就经常说他，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真的是无语了！” “难怪刚才在咱们面前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原来是害怕咱们一起用唾沫星子淹死他啊，还真有胆子想啊！” 赵丹也跟着忿忿不平的出声说道。 林颜心顿时放下心来，“如果是这件事情，那单纯就是孙医生自以为是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我看那家伙多半就是对你产生了嫉妒！” “对，肯定是嫉妒宁医生做了一顿早饭给江医生！” 胡天红和几个护士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趁着现在时机正好，林颜心也急忙把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孙医生的确是不要脸，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江医生，你和我们大家伙说说呗，今儿早上关于宁医生的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 江南征瞬间无语了，不过在看见林颜心和胡天红等人全部都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江南征就明白如果今天不把这事儿解释清楚，恐怕往后会被问个没完没了， 于是只好满脸无奈的笑着说道：“事实上根本就不像大家伙儿传的那样， 我和宁医生两个是清清白白的，压根没有在处对象， 人家宁医生不过是要把报告递给厂领导，所以在路过早餐店的时候，顺道带了点早饭给我， 谁知道当时我正在和面，还没有弄好，所以就帮了我一下，可能是因为宁医生本身就很受欢迎， 再加上厂里的许多人都很关注她，所以大家伙才比较留意这件事，我和宁医生可是一清二白的！” 等江南征说完，办公室里的众人不由得相互对望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放下心来，不停的对着林医生使眼色，心说我说的没错吧，你和江医生还是有机会的。 特别是林颜心，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了下办公室里众人的表情，江南征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顿时把自己都看笑了， “你们这群人怎么这么关注我的个人问题？我之前说过，在大学毕业之前，我都不会去考虑感情这方面的事情！” “小江医生，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哦，感情这事儿谁都说不准，如果到时候是你对人家动心了呢！” 胡天红在知道了事情的真实情况后，就一边走着一边调侃着说道。 林颜心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了，一脸微笑着说道：“江医生，那按照你的意思来说，你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吗？” 见胡天红三人也都好奇的看着他，江南征觉得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对，我去参加了！” “看你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有很大的把握能考上，等你去大学上了学后，可别把我们这些老同事给忘了啊！” 林颜心听后顿时有些舍不得的说道。 “现在都还没收到通知，谁知道呢！放心吧，肯定不会忘记的！”江南征摆了一下手。 “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是绝对可以考上大学的。”林颜心顿时轻声的呢喃着。 一上午急诊科都比较空闲，一晃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了，江南征便骑着自行车朝着三零七医院的方向赶去。 三零七医院就是陆军的总医院，刚从大门口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肃穆而庄重的气息，就连规模也比机修厂的厂医院要大上许多倍。 “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来这种大医院来工作啊！” 被三零七医院的规模震惊到后，江南征不由得在心里生起了对未来的期待，等把自行车上锁了之后，就移步走进了熙来攘往的医院的大厅里。 “蒋干事，麻烦您把这次下乡支医的会议通知文件给医院的领导送过去一下，在明天下午三点半到东城卫生局里开会，一定要准时到！你们可以先提前探讨一下！” 此时，只见在三零七医院的办公室里，宁清雪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份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的文件递给了这位姓蒋的干事。 “真是太感谢你了，宁干事，这大中午的，天气正热着呢，还劳烦你特意来跑一趟，你快坐着休息休息，再喝点水缓缓！” 姓蒋的干事伸手拿过文件后，就小心的在桌子上面放着了，“等一会儿上班的时候，我肯定第一时间把文件送去领导的面前！” “哪里的事儿，您太客气了，我就不耽误您的休息时间了，就不喝水了，我还得抓紧时间去各个医院和厂医院把文件送过去呢！” 宁清雪一边婉拒着没有坐下，准备离开了。 第39章 初见宁清薇 “你可真是尽忠职守啊，宁干事，在这么热的中午也不知道休息一下，还在忙工作！”蒋干事把宁清雪送到门口后，不由得感叹一句。 “不用送了，我就先走了！今天真是叨扰您了！”宁清雪挥了一下手后，就飞快的来到了楼梯处， 拿出放在包里的笔记本，开始翻找着，上面有记录着宁武军办公室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现在的时间也并不晚，才刚过十二点十分，因为要到各处去推送会议文件，所以她忙了一上午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呢， 想着反正都已经到这里来了，就顺道去看望一下这个二哥，再和他去食堂一起吃个午饭，然后再去忙事情。 突然，从一楼的传达室那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大爷，麻烦问一下，咱们医院的后勤科是在哪里啊？” “哦，后勤科啊，就在这层楼，你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最后一间办公室就是后勤科，您找哪位？” “我有一点事情需要找一下后勤科的同志！”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都在休息呢，你先去看看吧！” “好的，麻烦您了！” 在听见这熟悉的嗓音后，宁清雪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就从二楼转角处的楼梯口微微探身往下看了一下，然后就直起了身子，匆忙之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自己的视线里！ 嗯？怎么是江南征？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一般来说，现在他应该在机修厂厂医院里上班才对啊？ 这大中午的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二哥吗？ 在看见江南征向着走廊深处走去后，宁清雪也赶忙下了楼，然后在台阶的转角处，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走廊里，不出意外的看见了江南征走进了办公室里。 宁清雪果断的跟了上去，在好奇心的指使之下，连忙快速地走到写着后勤科三个字的牌子的门口处。 只见房门并没有关严实，宁清雪可以清楚的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交谈声。 此时在后勤科的办公室里。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同志，我是江南征，麻烦问下哪位是小何同志？” 此时江南征正斜背着挎包站在门内处，十分客气的看着办公室里坐着的几个工作人员问道。 “我就是小何！你是江南征？ 是宁科长交代我中午在办公室里等你过来，你查看一下这是不是你要的资料！” 一个年轻人闻言快速地站了起来，一张国字脸上满是微笑，然后递了一份档案袋过来。 “太麻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啊，耽搁了你的休息时间了！” 江南征立刻微笑着，连忙把档案袋接了过来，又从衣服包里拿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他。 虽然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在，但他清楚的看到，其他人全部都趴在桌子上面午休呢， 只有眼前这个小何还在十分专注的看着桌面的资料，换句话说，他应该就是在特意等着自己来找他。 “哪里的事，不过是顺手罢了！要知道宁科长可是再三嘱咐我一定要等到你来这里，然后把文件亲手交给你！” 小何顿时爽朗一笑说道。 什么文件要这么谨慎？ 还需要亲手交给江南征？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二哥并没有在办公室里的？难道两人之前就通过电话了？ 宁清雪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总觉得江南征比自己和二哥之间的感情还要熟络一些？现在他们都已经这么熟了吗？ 居然现在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办私事的内容是啥？ 并且从这位工作人员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二哥肯定是对他特别交代了的，所以他甚至都不敢睡觉，一直在这里耐心等待着江南征。 从这个工作人员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二哥对这事十分重视。 至于这样吗？江南征又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人物，有必要这样对他吗？ “是这份资料，没有错！实在麻烦你了！”江南征十分感激的握住了小何的手，说道，“麻烦替我和宁科长说声谢谢！” “好的，这都是小事儿！” 小何听后摇了一下手，态度十分友善的说道。 于是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就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在听见脚步声传来后，宁清雪急忙飞快地往外跑去，一溜烟儿地又去了二楼的楼梯上。 没一会，就听到江南征“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一直响到了传达室那里。 宁清雪心里一时间有些好奇的，于是就往下又走了几步，刚好看见江南征正在递烟给传达室里的老大爷。 宁清雪有一瞬间的无语，但是现在她的眼里，不由得浮现出有些复杂的神情。 之前她对江南征的印象一直都是十分懒散的一个人，整个人一点活力都没有，就跟那半只脚都快入土的老人似的。 但是现在看到他，却感觉他浑身上下都透着阳光和自信，整个人都生机勃勃的，还特别懂人情世故， 明白要给后勤科的工作人员递根烟以示感谢了，这就不说了，甚至连传达室的大爷都没有忘记递根烟给他，做出一副十分乖巧懂事的模样。 如果换成是在江家村里，这事压根就不可能发生。 他整个人都十分高傲，常常一副鼻孔对人的傲慢的模样。 所以宁清雪此时才十分惊讶，主要是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让她稍微有些没反应过来。 心里纠结了一会后，宁清雪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和江南征打招呼，直接就去了后勤科，去问一下宁武军大概什么时间回来。 由于宁清雪特意避开了江南征，所以江南征肯定不清楚宁清雪今天也去了三零七医院，甚至还差点和自己正面碰到。 等出了医院后，江南征就往图书馆的方向匆匆赶了过去。 不得不说，宁家办事的效率是真不错，里面的资料他刚才已经看过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是在宁家落的户口，写的是投亲挂靠在册子上，并且和宁清雪是在同一个册子上面。 江南征心里也清楚，这是为了以后离婚能没这么麻烦，只需要分离出户口就可以，压根不需要再去找宁清雪的父母拿户口本之类的了。 到时分了房子，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直接户口落到房子所在的地方。 现在拥有了一份这样白厚外壳的户口本，在江城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证明，不然一直用着老家开的介绍信，确实不怎么方便走动。 最简单的例子，在图书馆里，外地人是根本没办法办理图书证的，你要么有本地的户口本，要么有学校的学生证，或者是去街道办开那种特殊的介绍信才能办到。 而一九八六年江城才开始发行第一代身份证，现在主要还是靠着户口本来证明身份的。 这次江南征来图书馆借书，是有自己的目标的。 根据宁清秋吐露出来的信息来看，最迟半个月左右，就会展开下乡支医的活动了，江南征清楚这不仅是一次可以历练自己的机会， 同时也是一次能被上面注意到的大好时机，如果他表现优异的话，说不准还可以被一些大医院看中，从而可以得到一个晋升的机会。 而在拥有众多书籍的图书馆里，绝对会有关于这个时代医疗方面的资料，他必须得在短时间内把这些知识都重温和掌握住， 自己可以进行查缺补漏，不然只靠着他在近代所学的高超医学知识，在这里却压根不可能实践出来，就相当于一点用都没有。 只有把现在的医疗背景和自己的医术相结合，他才可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不然再碰到个妇科方面的病症，自己不小心出说个什么激光切除术啥的，不得直接把人给吓跑了，反正到最后始终还是要依靠手术刀来完成治疗的。 大约二十分钟后，就见江南征站在图书馆的大楼前，手里还拿着几个大馒头 看着眼前这座图书馆透着极致的古朴和庄严，江南征的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慷慨激昂的感情。 对于江南征来说，这是一座有着让他无法阅尽的知识宝库，如此雄伟的大楼让他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敬畏之情。 所以，对于还饿着肚子的江南征来说，可不敢把这几个的大馒头拿到图书馆里面去吃，就只能在离自行车棚不远的地方， 找了个凉爽一点的大树底下吃，只见江南征一边吃着大馒头一边看着眼前这座宏伟的建筑。 突然，耳朵里传入了一道女孩子的清脆笑声。 第40章 宁清薇：你才小！ “你能不能快点！冰云。 我妈好不容易同意让我出来，咱得赶紧去图书馆里看书。 我跟你说啊，之前我在图书馆里面找到一本特别有趣的小说，等会儿给你瞧瞧！ 真的非常好看，那几天我只要一想到那本小说里面的故事内容，就笑得肚子疼！” 江南征寻着声音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欢蹦乱跳的女生正背着手在台阶上往上蹦着，还有一个梳着马尾的姑娘跟在她的身后。 她有着一张小巧的精致瓜子脸，眉眼如画，嘴唇红润，有一颗泪痣镶嵌在她的眼角下方，令人不受控制的就把视线停留在了她脸上。 身材虽然修长出众，但是却略显单薄，一头如墨般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了两条马尾辫，把她雪白透亮的脖子遮挡了一半，她那犹如婴孩一般白嫩的皮肤与头发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身穿一身白色连衣裙，露出如莲藕般白皙的胳膊和小腿，整个人都充满着蓬勃的朝气，犹如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般单纯美好。 “嗯？还挺高的！” 江南征一边啃着手里白面馒头，一边悄悄的打量着二人。 在大部分江城人还在努力奋斗的年代里，像这种外貌优异气质出众的女孩子，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清薇，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那本小说，就直接从图书馆里借出来带回家看嘛，这大中午的把我叫出来，你没感觉到热吗？” 叫孙冰云的女孩在宁清薇身后有些不满的抱怨着，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幽怨的神情。 站在台阶上宁清薇转过身来，叉着腰看着孙冰云，有些娇蛮的撒娇道：“哎呀，我的好冰云，你最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的性格！ 要是被他们两个发现我在家里看小说，那绝对会把我毫不留情的揍一顿！ 我跟你说哦，像我爸妈这样的人，在小说里就是妥妥的反派人物，是我要抗争的方向！” “噗嗤，哈哈哈！” 听到这里，正在吃手里馒头的江南征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突然响起的笑声从图书馆的台阶底下传来，一下子就引起了宁清薇和孙冰云的注意，两人一转头，这才看到在下面坐着吃馒头的江南征。 “喂，你在笑什么？” 宁清薇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叉着腰，不满的嘟着嘴就台阶上跳了下来。 “哎哟，清薇，你慢着点！别不小心摔了！” 看到宁清薇跳下了台阶，孙冰云也只得快速地追了下来，而这时宁清薇已经站到了江南征的面前。 “喂，刚才你是在笑话我吗？” 宁清薇有些害羞的红着脸问道。 此时江南征嘴里正嚼着馒头，往自己的两边看了一下，一抬头看到了正鼓着腮帮子有些生气的宁清薇， 在感受到少女独有的朝气活力，摇着头说道：“这么多人都在这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笑的是你呢？万一是其他人笑的呢！” 宁清薇听后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怎么听懂江南征的话，看了下四周，不自觉的开口问道：“你怎么瞎说呢？这儿就你一个人在，哪有什么其他人……” 江南征满脸微笑，故作正经的说道：“怎么可能？难道你们不能看见吗？ 这不到处都是人嘛？否则我干嘛在这里坐着吃馒头，还不是因为都坐满了人，我只能坐在这里了！” “什么嘛？” 这一次宁清薇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孙冰云害怕的叫了一声，然后就一脸惊恐的抱住了她的胳膊。 “这……这里明明就只有你一个人在，你不要吓我们！” 只见两个女生有些害怕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双眼有些恐惧的瞪着。 在看见宁清薇二人像是什么受惊的小动物般，瑟缩在一起，江南征悄悄的低下了头，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于是连忙转头把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宁清薇看到满脸害怕的小姐妹，把她的手臂拿开，勉强提起勇气走到江南征另一边，刚好看见这家伙正在偷笑的脸孔。 “你这人太过分了！居然捉弄我们！” 她宁清薇的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一张小脸瞬间被气得通红， 一双眼睛恼羞成怒的瞪着江南征，“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我朋友都被你吓成这个样子了，你得给我们道歉！” 一股少女独有的清香顺着微风飘进鼻腔，由于背着光他甚至能看清少女耳朵上的细小绒毛， 江南征突然感觉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于是一反常态的把玩笑的心思收了起来，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感觉你们挺好玩儿的！所以就逗了一下你们！ 小妹妹，你爸妈如果听到你把他们说成是反派人物，那你得挨骂喽！” “哼，你才小呢！管好你自己吧！” 宁清薇最讨厌别人说她小了，哪怕是宁清秋都不可以说，就更别说这个都没见过面的江南征了，“别搭理这个坏人了，我们走孙冰云！” 看着宁清薇这个样子，江南征没忍住笑了笑，嘴里吃着最后一个馒头转过身问道：“小妹妹，和我说说你看的是哪本小说呗？如果哪天看见你的家长，我也可以瞧瞧和你说的反派人物是不是一样的！” “坏人，一边儿吃你的馒头去！我才不搭理你！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见宁清薇双手把耳朵捂着快速的跑上台阶，突然又转过身往回跑了几步，然后抓着孙冰云的手就又往上跑了，就像是身后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似的，跑的飞快！ 江南征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一边吃着馒头，一边转头看了一下已经在图书馆的大厅里不见身影的少女， 感觉还蛮有意思的，瞬间感觉心情大好，把手里剩下的馒头几口吃完后，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就朝着台阶走了上去。 “你好同志，打扰一下，我想办一张借阅证，麻烦帮我办一下！谢谢！” 径直找到值班台的工作人员，江南征就把自己刚才才拿到的户口本给拿了出来。 突然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宁清薇抬头一看，就看到穿着白衬衣的江南征， 瞬间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发现自己后，宁清薇竟鬼使神差的解释道，“看我干嘛？我的借阅证被我没收了，我来重新补办一个！” 江南征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便只能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姑娘还真挺可爱的！ “我们走，孙冰云！”宁清薇赶忙就拉着自己的小姐妹跑开了。 “3毛钱的办理费，可以免费借阅三十天，如果到时间还没有归还的话，就按照3分钱一天来收取违约金，小伙子到时候注意别超时了！给，你的票！” “好的，麻烦了！” 江南征接过借阅证，然后点了点头，便快速的走到一楼的阅览室里，开始认真的寻找着与医学方面相关的专业书籍。 由于书架上方挂着书籍类型的吊牌，江南征时不时的就得抬头去查看，所以一不小心就和迎面走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哎哟！你这人故意的吧？而且你干嘛跟着我？” 宁清薇一边红着小脸不满的说道，一边伸手揉着被撞疼肩膀。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我正在找书呢！我可没跟着你！你想多了！” “如果你不是跟着我，你怎么可能把我撞到？”宁清薇咬牙切齿的说道。 “算了吧，清薇，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找书吧，否则到时候都看不了多久就得回去了！”一旁的孙冰云一把便把她拉走了。 见此情景，江南征满脸无奈的摇了下头，然后有意搁开了好几排书架，这才开始慢慢的找着自己想要的书籍， 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里不起眼的书架上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书籍，江南征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看这本是不是自己需要的那一类。 “清薇，那个坏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跑到这个角落里来，这下他肯定找不到我们的了！ 那人简直太坏了，不仅平白无故的吓我们，刚才还把你撞到了，你说的对，感觉他上辈子跟咱们好像有啥仇似的！” 江南征正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书呢，突然就看到桌子的对面有两个人坐了下来。 江南征顿时抬起头看了眼，瞬间无语了。 只见宁清薇的脸瞬间就一路红到了脖颈。 这背后说人坏话，正好说到别人跟前去了，作为大院里的子弟，宁清薇和孙冰云二人骨子里的礼仪教养，让她们顿时感受到了无比的尴尬，甚至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先不说之前是怎么回事，就说现在，确实是人家先在这里坐着的，而她们后面才来，甚至还在说别人的坏话，还被正主听见了。 等宁清薇反应过来后，就拉着自己的小姐妹的手，勉强的笑着说道，“我可以和你道歉，全都是我说的，你不要怪孙冰云，是我的错！” 第41章 打听江南征 江南征感觉这姑娘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而且态度也挺真诚的，微微笑了一下，毫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说完之后，江南征便低头看了下手里这本书的目录，就在笔记本上草草的写了几个字，然后就合上书，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去了。 等江南征走开后，一直悬着一口气的孙冰云这才放松了下来，一脸后怕的说道：“也太吓人了吧！怎么在哪里都能碰见他啊，老是跟着咱们，真是讨厌！” “刚才人家可没有跟着咱们，孙冰云，是咱们不小心撞见人家了！可千万别这样说了，万一又被人家听到了，怪尴尬的！” 宁清薇撇了下嘴，看着此时正站在书架旁边找书的江南征，顿时感觉有些好奇。 “喂喂喂，清薇，你到底是帮谁的？怎么现在还替他说话啊！ 你又不是没看见之前在下面他笑话咱们的模样，而且最开始他还吓唬咱们呢！ 把我吓得以为大白天的出现了灵异事件哩，害得我心里现在都还有些发毛，根本就不敢去人少的地方！” 孙冰云伸手拍了拍胸口，有些害怕的说道。 “哈哈哈，你的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吓到？” 宁清薇听后，忍不住笑着捂着嘴调侃道。 “你当时不也被吓得脸都白了嘛，还好意思说我！都是他的错，把咱们的好心情都破坏了！” 孙冰云不满的说道，然后翻开手里的书，看了一眼后，又连忙把书合上了，有些惶恐的说道：“清薇，我刚才才被人吓到了，你咋还拿鬼故事给我看啊，你是觉得我刚才被吓的还不够，是吗？” “嘘，他过来了！赶紧别说了！”宁清薇连忙踢了一下孙冰云提醒道，然后低下头，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看着自己眼前的一本英译小说《格林童话》。 江南征正认真的看着自己才找到的这本书，所以压根就没有留意她们在说些什么。 这次江南征倒没有立刻把书本放回去，而是在笔记本上认真的记下了书名，就把书放在了旁边，就又去找其他的书籍去了。 “清薇，你觉得他这是在干嘛呢？” 等江南征一走开，两人就又开始蛐蛐起来，十分好奇江南征的行为。 “等会我们就知道了！” 宁清薇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往前探了探，歪着头看了一下江南征刚才拿来的书籍名字，一脸惊讶的说道：“居然还是临床医学这方面的书唉！看起来还满专业的！” “不是吧？清薇，你说他会不会也是一个医生啊？就跟你姐姐一样！” 孙冰云闻言有些好奇的猜测道。 “不清楚，也可能就是一个单纯喜欢医学的学生吧！” 宁清薇不由得瘪了下嘴，然后把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我姐平时忙着呢！才没有那个空闲时间来图书馆看书呢！ 一般她都会趁着中午好好休息一下，要知道上班的时候病人可不少，怎么可能这么悠闲的到处跑！” “说的也对，可能就是单纯的喜欢吧！”孙冰云赞同的说道，但是突然又感觉宁清薇的话有些不对，于是摇头说道：“但是有一点不对，不可能有这么大年龄的学生！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二十几岁了吧？” 宁清薇摇头反驳道，“这跟年龄没关系！要知道，我四姐二十一才参加的高考，他看起来最多二十二左右，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可能他就是个大学生呢！” “好吧，那你要不要去问一下他是在哪个学校读书？你不是也喜欢医学这块嘛，这一点他倒是和你一样唉！像他这种和你志趣相投的人叫什么？” “同志！”宁清薇顿时嘿嘿一笑，和孙冰云同时开口说道。 在看到四周坐着的人有些不满的看着她们后，宁清薇连忙把孙冰云的嘴巴捂住，小声提醒道：“孙冰云，咱们还是小声一点说话！” 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后，孙冰云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好友后，突然笑着说道：“清薇，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一句什么不打不相识的话吗？是不是就是指的咱们今天和这个坏人的这个情况？” “哎呀，一般这都是用来形容那些江湖好汉的！咱们今天……”宁清薇抿着唇，然后笑着说道，“应该算不上吧！” 见好友直接否认，同时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等再看向江南征时，眼里的敌意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认真端详着江南征。 这家伙留着一个寸头，看起来十分精神，有着精致的眉眼，眼睛十分明亮，尤其是在他看人的时候， 眼睛里像是有着小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的，一张脸也是异常俊朗，脸部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就凭他这模样，都不能只用一表人才来形容了，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英俊帅气。 宁清薇看着江南征，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来，特别想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在不停的找书过来。 江南征并不清楚，此时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放弃了刚才找到一本就立刻看的想法， 而是不停的在书架上找着自己想要的书籍，只要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籍，就用手夹着，然后继续找。 不消片刻，江南征就又找到了几本书，然后就又坐回了位置上。 看到江南征回来了，宁清薇连忙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甚至还把自己的笔记本从包包里掏了出来，想要写下一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语句， 但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笔，于是就转头朝着旁边的孙冰云问道，“你有带笔吗？” “清薇，你确定是在问我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读书了，所以怎么可能会带笔呢！” 宁清薇听后满脸无语的对着孙冰云翻了个白眼，便只能开口问江南征了，“打扰一下，可不可以把你的笔借我用一下？” “什么？”正在专心记下书名的江南征瞬间呆愣了一下，低下头看见笔记本上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后，于是就直接把笔递了，干脆的的点了下头说道，“给你用吧！” “谢了！” 宁清薇轻声道了一声谢后，就感觉有人掐了一下自己的腿，于是便一把拍开了孙冰云的爪子，“疼！你突然掐我腿干啥？不要再闹了，小心待会周围的人骂我们了！而且对面也正在看书呢！” 正在看书的江南征把宁清薇说的话全都听清楚了，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三人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书，氛围也开始变得祥和起来。 突然江南征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找到时钟，便朝着宁清薇问道：“那个……同学，请问现在几点了？” “现在已经一点半了！”宁清薇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后如实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江南征脱口而出一句坏了，然后就着急忙慌的拿上几本书，背上包包就飞快地朝着门口跑了出去。 “嗯？怎么回事？”孙冰云一头雾水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宁清薇看着江南征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些失落的抿了一下嘴。 他刚才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和自己道别呢！ 低下脑袋有些忿忿不平的又写下了几句话后，突然发现自己还拿着江南征的笔，于是连忙把书合上，拿着包包就往大门跑去。 “清薇？你咋了？”孙冰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问道。 宁清薇并没有说话，只是飞快地跑到门口的借阅处，发现并没有江南征的身影，她只好转身朝着图书馆的门口跑去，一下子就看见骑着自行车窜出车棚的江南征。 “喂，你忘记拿上你的笔啦……” 江南征并没有听到宁清薇的声音，只是飞快地骑着自行车，不一会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不行，我必须把笔还到他的手里，否则他以为我是一个喜欢占人小便宜的姑娘了怎么办！” 有些着急的宁清薇眼珠一转，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转身朝着借阅处走去，假装翻看起了刚才其他人归还的书本，但是目光却不停的朝着借阅的记录本上瞄着，在发现工作人员带着审视的眼光朝着她看过来时，宁清薇满脸微笑的问道：“那个老师，能问一下刚才那个借书的男生的名字吗？” “同学，我有责任对别人的信息进行保密，这是我的义务！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在发现宁清薇的视线不停的在往记录本上瞟时，工作人员飞快的就将记录本翻了过来，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偷着看呢？ 像你这样的女生我见多了，看人家小伙子长得好看，就想去打听人家的信息！我看你的年龄也不大，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好吗！一天天真是的！” 宁清薇被说的满脸通红，瞬间被怼得一个字都说不开口了，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不让看就算了嘛，怎么还这样子说人呢！” 宁清薇说完就转身走开了，但她的脸上却暗暗带着一丝侥幸，对着正快速往这边走的孙云冰俏皮的吐了下舌头，飞快就把她拉到了旁边！ 第42章 突发病状 “清薇，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出什么事了？！” “他的笔还在我这儿呢！冰云，借用下你的车！我去还给他！” 宁清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孙冰云的衣服口袋探去。 孙冰云往旁边一躲，惊讶道：“清薇，你都不清楚人家在哪，你去哪里找……” 不等孙冰云把话说完，宁清薇就嘚瑟的笑着说道：“在青山口机修厂医院，姓江，是一个医生！” “真有你的，你居然偷瞄到记录本了！” 孙冰云满脸钦佩地把钥匙递给了宁清薇。 “只是可惜没把他的名字看完……” 宁清薇拿过钥匙后，紧接着就把手里的包包斜背在身上，伸手拍了下对方的手臂，“冰云，我还完笔就回来，你如果着急回去就坐公交，晚上我来找你，在还你车！” 宁清薇说完就转身往外面跑去。 “如果你妈问我，那我该怎么说？” 孙冰云追了出来大声问道，而宁清薇此时已经飞快地跑到车棚底下了。 “我妈问起来，就说我去找我四姐玩了！” 宁清薇一边说着，一边解开锁骑上了车，飞快地蹬着两条腿，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能在半路就赶上那家伙。 另一边，江南征正火急火燎的赶回去上班，都快把脚蹬出残影的他，不一会儿就到了厂区医院，看了下时间，发现还有一分钟就到上班的时间了，于是飞快的往急诊科科室跑去。 他可不想在上班的第二天就迟到！ 在经过孙大力的办公室时，发现他居然没在里面，江南征心中猜想这货多半被叫去了厂区，看样子昨天的事情还没完，还有挺多后续问题存在。 “小江医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林颜心在看到江南征喘着粗气的走进办公室后，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满脸惊讶。 “之前有些事情，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还好没有迟到！” 坐在位置上稍微缓了缓，在看到时针显示现在才到两点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于是笑着致谢道：“林医生，谢谢你把车借我！” 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林颜心桌子前，把钥匙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 林颜心点了一下头后，就伸手把钥匙收回了包包里，随口问道：“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吧？” 江南征一脸轻松的笑着说道：“嗯，都办好了！” “行，那就好！” 林颜心微微笑了笑，本来还打算继续问些什么，就看见胡天红满脸笑容的走出了内室。 “哟，江医生回来了？你这大中午的到哪儿忙去了？ 咱们林医生可是盼了你一个中午，还以为是你家里有什么急事儿呢，一直不停的往窗户那里看，看你回来没有！” 胡天红这番话说出口后，林颜心感觉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 江南征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突然笑着调侃道：“你们林医生哪里是盼着我回来！分明是担心我会把她的自行车弄坏了！她那是担心自家自行车的安危，你不懂！” “哈哈哈！” 林颜心瞬间被江南征逗笑了，有些感谢的看了江南征一眼，原来这家伙在某些时候还挺幽默的。 胡天红顿时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瞪了林颜心一眼，好像正在不满的表达着，我分明是在帮林医你说话呢，你搁这儿笑啥笑！ “哎，真是猪队友！” 坐在护士台的赵丹伸手支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道。 “唉，陷入爱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话还真没说错！”杨容也一脸无语的说道。 这时，突然从走廊外面传来一阵尖锐又凄惨的哭声，这是一个妇女的声音。 出于对职业的条件反射，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包括江南山在内全部都“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医生，医生，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在江南征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到从孙医生在的诊室门口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随后就响起了传达室里老陈的声音，“孙医生现在不在，这位同志你快把孩子送到二诊室去，这孩子是怎么了？” 在听到老陈的声音后，江南征就已经朝着门口冲了过去，林颜心和三个护士也紧随其后的向着门口跑去。 正好那个妇人在这个时候也跑了过来，几人瞬间就在门口撞成了一团。 赵丹由于一下子撞到了正开着的房门上，哎哟一声跌倒在了地上，那个妇人由于惯性，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她连忙冲过去一把扶住了那个妇女，“大姐，你没摔着吧？” “先别管我了，我没事，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小孩吧！我求求你们了！” 妇人哭的是声泪俱下的，一张脸上满是着急和惶恐，压根顾不上自己有没有被摔疼，只是一个劲儿的把怀里抱着的孩子往外推了推。 “小孩？”胡天红在听到妇人的话后，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凝重了起来，在看见孩子后，瞬间更加着急了。 由于厂医院压根就没有设立儿科，所以哪怕众人都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责任心再强，可她们始终没有医治儿童的救助经验。 “孩子是怎么回事？你快和我说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颜心心里也清楚护士们的大概想法，于是用力抓住妇人的肩膀说道，“你冷静一下大姐，先和我说一下孩子到底咋回事儿？” “她今天在家里突然受到惊吓一下子就晕过去了……还四肢不停地抽搐…… 你一定要救救她啊医生……”妇人满脸慌张的说道，“我的孩子还有没有救啊？她会不会醒不过来啊，我该怎么办啊医生……” “什么？”在听到妇人的这番话后，林医生和胡天红三人顿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大家都别慌！冷静一下，听我说！” 江南征自发蹲到妇人面前，声音坚定的说道：“尽管孩子只有五六岁，但以前也遇到过由于惊吓过度，晕过去的情况，大家不要太紧张了！就把她当做一个小号的病人，听我指挥！” “行！”林颜心和胡天红闻言对视了一眼，瞬间不再感到慌张。 江南征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伸手摸了一下小女孩儿的额头，又掀开女孩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又给小女孩儿把了一下脉，大约过了十秒左右后，江南征语气肯定道：“是小儿癫痫！” “什么？”顿时众人都惊呼出声。 突然小女孩浑身剧烈的抽动起来，就像是在回应江南征的话似的，甚至都能听到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 “岁岁，你别吓妈妈啊……”妇人一下子痛哭出声，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突然朱子健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过来，“发生什么事儿了？不是我说，小江你们可够辛苦……”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看见跪坐在地上的妇女，和正躺在妇女怀里不停抽搐的小女孩，一张脸瞬间就变得十分苍白，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一把抱住自己正慌乱无措的妻子，“春莲，岁岁怎么这样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听后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个妇人居然会是朱干事的家人？ 在这么紧急的时刻，根本顾不上去安慰朱子建，江南征大吼一声道：“都别吵！听我安排！林医生你去拿镇定剂！ 胡护士，你们赶紧去把银针的消毒工作准备好！待会我……” “医生，我女儿咬舌头了！”突然春莲大声惊呼道。 “别着急！”江南征伸手沉着冷静的掰开小女孩的嘴，然后把自己的大拇指伸了进去，众人只见小女孩瞬间就咬住了江南征的手指，紧接着小女孩的嘴角就流出了鲜红的鲜血。 一旁的赵丹和杨蓉在看见这幕后，被吓得惊呼出声，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眼里的泪水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急忙跑过来的林颜心与胡天红在看见后，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朱子健在看到江南征不顾疼痛，倾尽全力的在救自己的女儿后，感觉心中一下子狠狠一颤，僵在了原地， 直到听见江南征安慰的说着孩子不会有事的，他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水。 “林医生，快点注射镇定剂！” “来了！”林颜心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水，在小女孩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等林颜心打针后，江南征这才快速的抱起女孩儿跑向病床，大声喊道：“去把银针拿过来！” 镇定剂对于像小岁岁这样的小儿癫痫，可以起到一个非常有用的镇定效果。 果然，躺在病床上的岁岁，没过多久就在药物的作用下慢慢的不再剧烈抽搐，一直紧绷的肌肉也开始慢慢放松了下来，小女孩的神情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还好管用！” 把脸上被吓出来的眼泪擦了擦后，林颜心有些欣喜的说道。 第43章 颅内病变 站在一旁看见这一幕的胡天红三人也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妇人春莲虽然一直神情紧张的抓着朱子健的胳膊，但她的情绪明显舒缓了许多。 “孩子不会有事的，有江医生在！” 朱子建安抚地拍了下自己妻子的手背，一张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听他小声的安慰着自己的妻子，但是看着江南征的双眼却满是感恩和内疚。 因为，自己的小女儿岁岁正紧紧的咬着江南征的手指。 “江医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站在病床另一边的赵丹用纱布把女孩嘴角流出的鲜血轻轻擦掉，压根不忍心去看到那令人心惊的接触面。 在床头正在给岁岁擦拭着额头和脖子的汗水的林颜心，也一下子把目光转移到了江南征的身上。 很明显，此时屋里的众人都把他当成了顶梁柱。 众人并没有因为他是才来的新人，就在职业的专业性上忽视他。 “等一下！” 在看到四周担心的眼光后，江南征不由得皱起眉头，在深呼吸一口气后，就伸手把赵丹手里的纱布拿了过来，轻揉地按着孩子紧绷的咬肌。 清楚这位年轻的医生刚才忍受了很大的疼痛，春莲满脸感激说道：“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江医生！如果不是你……岁岁刚才绝对会咬伤自己的舌头，到时候，说不准还会出怎样的岔子……” “冷静一下，春莲，不要激动！我们不要在这给医生们添麻烦，他们绝对会好好救岁岁的！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给江医生和林医生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救治环境，先不要说话，让他们安心的救孩子！” 尽管朱子建心里也同样担忧着自己的女儿，但也清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能去打扰江医生他们，于是连忙安抚着自己的妻子。 在医生救治病人的时候，最忌讳有旁人在旁边不停的打扰添乱，更别说现在是自己的女儿躺在病床上。 “对对对！” 春莲一听，连忙把自己嘴巴用手捂住，眼里硕大的泪珠不停的滴落在手背上，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江医生！” 朱子建声音哽咽的叫了一声后，最终就只说了一句话：“我家岁岁就拜托你了！” “好，你放心吧！” 江南征一脸微笑的点头应道，这时感觉到孩子紧咬的牙齿一松，他才把自己的手指从孩子嘴里抽出来。 “江医生，你这手！” 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在看见他的手指已经被岁岁咬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后，顿时惊呼出声，那道伤甚至都能看见里面的骨头了，血肉模糊的，令人胆战心惊。 林颜心连忙拿起一旁的酒精棉，想给江南征处理一下伤口，胡天红也把绷带递了过来…… “先别管这个！” 江南征却根本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口，甩了下手后，说道，“点燃酒精灯！” “好的，江医生！” 胡天红只得点头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绷带塞给了林医生，然后急忙跑过去把酒精灯点燃，又推着小推车急速走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江南征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朱子建夫妻两人已经紧张的摒住了呼吸。 “虽然已经给岁岁注射镇定剂，但是以岁岁的情况这也只是暂时的，待会我再配合针灸把她的抽搐止住，应该就可以了！” 看到屋内的众人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江南征只好开口解释了一下。 众人瞬间了然的点了下头，下一瞬就看到江南征从袋子里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放在酒精灯上仔细的消了毒后，就缓缓地刺进了岁岁的穴位。 不一会儿，小岁岁的身上就扎了六枚长长的银针，这时江南征才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微微松了口气后，说道：“林医生，你按照我的手法把每根银针转动三分钟，停三分钟，重复四次！” “好的！”林颜心毫不犹豫的应道，上前认真仔细的观察着江南征的手法，仿照着他的样子转动着银针。 江南征直到这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我来帮你处理伤口，江医生！” 赵丹一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小跑着过来，用推车上的消毒棉球小心的擦拭着江南征手指上伤口的血迹。 江南征转过头，看着朱子建夫妇问道，“小岁岁以前有发生过相同的症状吗？严不严重？” 在看到江南征一边问着情况一边咬紧牙关的模样，就清楚他此时正忍受着怎样的痛苦，一旁的胡天红都看得直皱眉，于是连忙走过来帮着赵丹一起处理伤口。 在看到江南征一心只顾着救人，压根不顾自己手上伤势的模样，更加让朱子建敬佩，心里由衷的感激让这位父亲再次红了眼眶，抬手擦了下眼睛的泪水，仔细说道： “岁岁以前也昏倒过，不过那时候只是说她有些贫血，身体的营养跟不上，但抽搐的话，也只有在她发烧得比较严重的时候才有，不过都是轻微的，没有像这次这般严重！ 说真的，小江医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我女儿这样……” 江南征听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最近她有没有出现过注意力不集中，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呢？” “有，之前岁岁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们都没有重视，哪成想她会这样啊！” 朱子健满脸悔恨的说道，“主要是从前孩子状态不好的时候，我们带她去医院检查过，医生只说孩子可能是没休息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就可以了。” 这时潘春莲也平复好了情绪，哽咽着说道：“江医生，都怪我们没有重视！ 误以为这次和以往一样，并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在昨天孩子的状态就不太对劲，还莫名摔了几跤，就像是站不稳一样……当时我和孩子他爸就应该重视起来的！ 只是岁岁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什么？！” 江南征听后却脸色猛的一变，惊声说道，“你刚说什么？” 见江南征这个反应后，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不由得看向他，有些惊讶的问道，“江医生，这个症状怎么了吗？” “浑身抽搐，精神状态不佳，以及伴随着意识短暂不清！这都是颅内病变的情况啊！” “颅内病变？”朱子建这重复一遍后，神情紧张的问道：“这个病严不严重？” 在一旁听到的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却已经瞬间神情紧张了起来。 “你确定，今天是岁岁第一次出现这般抽搐的情况？”只见江南征一下子站起身来，眼神犀利的看着潘春莲。 “对……对的，我自己的小孩儿，我能不清楚……” 不等潘春莲把话说完，江南征就神情焦急的说道：“快去准备抗生素，林医生，这事儿不能拖，必须得尽快！” “抗生素？”林颜心愣了一下，稍微在心里沉思了下这药的成分后，不由得看了胡天红三人一眼，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咱们长医院没有这药啊！” “什么？”江南征闻言脸色变得有些沉重起来，追问道：“那你知道哪里有吗？” 这时胡天红开口说道：“三零七医院里肯定有，不过，得找宁医生去申请一下……” “还要申请？等他们走完所有程序后，时间压根就来不及了！ 要知道在剧烈抽搐后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就是治疗效果最好的时机，如果错过了……” 江南征脱下工作服，飞快的朝着门外跑去，“林医生，你把孩子看好，我很快就回来！” “江医生，你干嘛去？” 林颜心刚把岁岁身上扎着的针收了起来，顿时满脸焦急的问道。 “我到三零七医院去一趟，看能不能直接找人要！” 听到江南征的声音在走廊里逐渐消失后，朱子建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神情恐慌问道：“万一没有拿到抗生素，林医生，我家岁岁会怎么样？” 闻言，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在相互看了一眼后，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尽管林颜心她们并没有说话，但是从她们脸上的神情里，朱子建就能知道结果…… 等冲出厂医院门口时，江南征这才想起忘记找林医生借自行车了，于是急忙就想调头跑回去，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就看见了宁清薇的身影正往这边快速地骑着自行车。 “嘿嘿，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 “你来得正是时候！” 江南征急忙抓住她的自行车车把，“我现在需要尽快去一趟三零七医院救人，我借用一下你的车……” 原本满脸惊喜的宁清薇听后，瞬间脸色大变，急忙从车上跳下来，毫不犹豫的就把车递给了他，可是等江南征刚坐上自行车，就见宁清薇也飞快地坐了上来。 “我和你一块儿去救人！赶紧的，我对那里挺熟的！” 江南征也懒得确认，直接飞快的蹬起了车，很快就载着宁清薇消失在了厂门口。 同时另一边，在三零七医院的员工食堂里。 “师傅，来两个包子，和一份红烧肉吧，来，票给您！” 宁武军正在食堂的打饭窗口前拿着饭盒站着，等说完自己想吃的东西后，就从衣服包里取出了三毛钱递了进去，“来，师傅这是饭钱！” “好的好的！今儿宁科长怎么现在才来啊？” 打饭窗口里师傅很明显认识这个握有实权的后勤科副科长，在拿出两个包子后又在宁武军的饭盒里装了满满一大勺的红烧肉。 第44章 再次相遇 “嗨，还不是今儿早上院里买的东西到了！我去搭了把手，把东西从车上卸了下来，给我累的够呛！” 宁武军揉了揉手臂，满脸郁闷的说着。 “那还真是辛苦您了，这肯定得多吃点，来来来！” 打饭窗口里的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把铁盆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红烧肉全部倒进了宁武军的饭盒里，：“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人会来食堂吃饭了，正好宁科长您多吃点，补一补身体！” “那就谢谢您了！” 宁武军乐呵呵的道了声谢后，就拿着自己的饭盒走开了。 现在都已经是两点多钟了，等他忙完事情回到医院，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了，还好赶在食堂关门之前到了，否则下午就得饿肚子了。 在这个时间点还在食堂吃饭的，几乎都是才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的工作人员， 宁武军正想着待会在哪里坐下吃饭时，突然眼睛一亮，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角落里， 脸上瞬间就扬起了微笑，于是抬脚走了过去：“清雪，你今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吃饭了？” “是你呀，二哥！”宁清雪微微愣了一下后，紧接着神情有些幽怨的说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难道你今儿是特意过来找我的？你和哥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在听到自家妹妹这语气后，宁武军被吓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赶忙坐在位置上，也不顾上吃饭了，双眼直直的看着宁清雪问道。 “我能有啥事儿，我今儿主要是来把开会的文件送过来，本来还想着可以顺道来看下你！ 谁知道你上午出去忙事儿了，压根不在医院，我等得肚子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就自己先来食堂吃饭了！” 宁清雪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嗐！原来是这样啊！只要没出什么事就好！”宁武军听到后，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吃起自己的午饭， 刚把一块红烧肉夹进嘴里，宁武军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转头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家妹妹。 “你突然露出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宁清雪一边嚼着嘴里的菜，一边往周围看了一眼，小声提醒道：“把你这副表情赶紧收一收，否则别人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大病呢！” “我乐意！今儿我妹妹来看我，我心里高兴，别人管不着！” “可把你给嘚瑟的！你还是抓紧时间吃饭吧！” 谁知道宁武军满脸笑容的啃了口包子后，开口问道：“你今天中午是在我的办公室外面等我吗？” “对啊！怎么了？” 宁清雪直接点头承认说道，心里也明白自家二哥到底是想问些什么，只是面上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那你今天有碰到江南征吗？” 宁武军连忙问道。 “没有啊！江南征到这儿来干嘛？难道他有什么事儿找你？” 在听见宁清雪的回答后，宁武军心里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就猜到自家妹妹没有碰到江南征。 说实话，由于清雪要和那小子离婚，自己的心里一直都蛮复杂的，在之前看见自家妹妹的时候，脑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和以前判若两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在听见她在办公室外面等的时候，心里就特别害怕她见到江南征后会直接炸了。 “咱爸之前不是把他办户口的这事儿交给我了吗！今天刚办妥，街道办就把东西送到我这里来了！ 所以我才打电话叫他过来拿东西的！”宁武军缓缓解释道，却没留意到自己妹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 “你怎么就打了一个包子？也夹点儿红烧肉吃啊，不能只吃咸菜！” 发现自家妹妹的饭盒里只剩半个包子和一点咸菜后，宁武军连忙把自己的饭盒往宁清雪的面前推了推。 宁清雪摆手拒绝道，“不了，我没怎么感觉饿，况且你上午工作的那么辛苦，正好多吃点肉补补身体！” “害，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刚才打菜的师傅给我打的特别多，不吃完就浪费了！你帮我吃一些！” 宁清雪闻言这才吃了几筷子，然后就不再说话！。 宁武军吃着吃着就发现自己妹妹又沉默了，不由得有些头疼，“怎么了？心里有事儿？” 宁清雪也不矫情，直截了当的问道：“二哥，你平时和江南征是不是经常联系啊？关系还不错？ 虽然确实是咱爸要你帮江南征盯着户口的事情的，但是，不管有什么情况，你总该告诉我一声吧！ 我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江南征要来你这儿拿户口资料！非要等我问了你才会说吗？ 整的我像是多余的似的！能不能别什么事都瞒着我？” 宁武军立刻连忙摆手否认道，“你别多想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武军急的额头冷汗直流，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三个妹妹，他一直拿她们三个没辙。 看见自己妹妹此时正黑沉着脸色，宁武军只好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你始终是要和南征离婚的，在你跟前说他的事，肯定会把你的心情影响到！哥主要还是怕你会不开心！” “这是两码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这是你的态度有问题！”宁清雪冷冷说道。 “没大没小的，你还教训起你哥来了！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也答应你，今后只要是和江南征相关的事情，我肯定会主动告诉你，行吧？” 宁武军一脸慎重的承诺道，看起来十分严肃，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居然还有些开心。 难道自己并没有猜错？清雪对江南征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你知道了就行！” 宁清雪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包子扔进嘴里后，就把自己的饭盒合上了。 “哎！我也是服了你了！很多时候我真的想不通，你一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宁武军满脸无奈的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女人的心思你是不可能猜透的！” 宁清雪撇了下嘴后，往周围看了看，好奇问道：“二哥，怎么没看见我姐呢？ 我刚才去她的科室没找到她，也没有见她中午来食堂吃饭……” 宁武军习惯性的回答道：“应该有事去机修厂医院了吧！” “我听妈提过，可是我姐她只是那里的援助医生，一般也不需要一直待在那边啊，可是我听她们科室的人说我姐今天早上就没来上班……” “江南征在机修厂医院上班！” 宁武军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看着她说道。 “二哥，你刚说什么？江南征什么时候到机修厂医院上班的？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那我姐呢？她知道吗？” “嗯，她知道！”看见宁清雪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了，宁武军现在也只有老实承认了。 “什么？我姐明明知道江南征现在在机修厂医院上班，她为什么还去那边？” 宁清雪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伸手擦了下眼角后，快速的站起身来。 “所以，现在二哥你和三姐都瞒着我和他有接触，而且关系还挺不错，对吧？” “哎呀！你别激动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嘛，主要是担心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况且这是江南征第一次来江城，对这里十分陌生，你说除了我和清秋，还有谁会关心他？ 没告诉你也是因为担心会出岔子，你别多想！……”宁武军连忙拉住宁清雪。 宁清雪一把甩开宁武军的手，擦了下眼泪说道：“二哥，我刚才也说过，我不希望你们都瞒着我一个人，这是你们的一个态度问题！ 整得我像一个外人似的，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样真的好吗？你们做的太过分了！” 宁清雪说完就拿起自己的饭盒哭着转身跑了，也不再看宁武军一眼。 “等一下，清雪，哥知道错了……” 宁武军无奈的叫了一声，嘴角抽了一下，顿时苦着一张脸。 这下彻底玩脱了，得快点告诉清秋这件事情。 刚负气跑到食堂外面的宁清雪，正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呢，谁知道，刚抬头往外面一看，就看到江南征正骑着自行车带着宁清薇火急火燎的往办公楼的方向快速奔去。 宁清雪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二哥三姐瞒着她和江南征有联系也就罢了，为什么现在就连宁清薇这个小妹都和江南征感情这么好？甚至都坐在一个车上了？ 宁清雪在目睹到这一幕后，瞬间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由于医院大门左边的院墙处就是食堂，所以宁清雪清楚的看见江南征和宁清薇绕过了门诊部，直接就往后面的行政办公楼去了，心里一时间满是疑惑。 江南征那小子在中午的时候就自己来找过二哥了呀？为什么现在又来了？ 而且还是和自家的小妹一起过来的，甚至两人还是骑着同一辆自行车来的！ 宁清雪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心中突然泛起一种酸酸的感觉，宁清雪不由自主地快速跟了上去。 第45章 毫无人情味儿 “对了，江医生，你是到哪儿去？这里我还算挺熟悉的，我可以把你带过去！” 在过来的路上，宁清薇怕耽误时间，不敢过多的询问，只是大概知道厂医院的急诊科在之前接诊到了一个小女孩， 而厂医院正好没有小女孩所需要的药物，所以江医生只好特意来三零七医院一趟，来找人拿药。 “我先到他们的后勤科那里去！” 在门诊部后面的行政大楼下，江南征刚把自行车停好在车棚里，也没等宁清薇，就飞快的往台阶跑去。 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二哥就是在后勤科上班！ 宁清薇顿时一愣，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完蛋了，待会要是看见二哥，他如果知道自己下午根本就不在图书馆里看书，会不会和老妈告状啊？ 没在图书馆里看书也就罢了，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到处乱跑，如果被老妈知道的话，自己绝对会被揍的很惨！ 心里犹豫了一瞬后，宁清薇的脸上紧跟着又浮现出一抹坚定。 怕个毛啊，姑奶奶我又不是在鬼混，是在和江医生一起救人，不都说救人性命，功德无量吗，我这做的可是天大的好事！ 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想到这里，宁清薇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了一下油，随后一脸坚定的往里面快速跑去。 刚跑到转角的地方，就不小心撞到了往返江南征，还不等她惊呼出声，自己的手腕就被江南征给拉住了。 “没撞疼你吧？” 江南征帅气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心问道。 “嗯，我没事儿，江医生……” 宁清薇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快速的跳动着，一下子有些不敢对视他的双眼，于是悄悄的低下了头， 看到他还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腕时，宁清薇的脸上瞬间泛起了一抹嫣红，正准备开口就感觉对方松开了自己的手腕，不由得开口询问道：“江医生，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我想找的人不在里面，应该还在外面忙，还没有回来！这事儿就不麻烦他了！我还是去医药科直接找人问吧！” 江南征一边大声回答道，一边飞快的往门口跑去。 宁清薇愣了愣，心中虽然有着不会看到宁武军的侥幸，但同时也有些莫名的焦急。 “江医生，你在医药科里有认识的人在吗？” 宁清薇赶紧快速的追了上去。 “咋了？难道就因为不认识人，他们就可以无视一条人命吗？ 就因为我不认识里面人，就不能拿到药吗？” 江南征急吼吼的窜下台阶，往门诊大楼的后门跑去。 “哎，你倒是等我一下呀！” 宁清薇站在台阶下叉着腰缓了一口气后，又连忙朝着门诊大楼的后门追了过去。 等她跑进门诊大楼后，发现江南征已经直接往楼上跑去了， 宁清薇只能抓住一个刚好路过的小护士，着急的问道：“打扰了，同志，请问一下医药科是在几层楼的哪个位置呢？” “额，在三楼南侧！” “好的！麻烦你了！” 宁清薇一脸微笑的道谢后，又急匆匆的跑到楼梯口，在看见眼前的台阶后，宁清薇只感觉自己腿疼，不过依旧还是咬紧牙关追了上去， 正好看到江南征往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连忙大声喊道：“跑错方向了，江医生，是在这边！” 宁清薇伸手指着医药科的指示牌，急忙提醒着江南征。 “不好意思，由于太心急了，没注意到跑错方向了！” 江南征一边解释道，一边往回跑。 “可以理解，你主要是太担心孩子的安危了，小岁岁能有江医生你的帮忙，一定会没事的！”宁清薇安慰的说道。 江南征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就继续争分夺秒的找寻着医药科。 而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宁清雪，此时也来到了三楼的楼梯口，不过她就站在楼道边并没有出去，只是看着他们正不停的在找寻着什么人似的。 “他们这是要干嘛呢？” 宁清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着江南征和宁清薇的这个行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找到了！” 宁清薇这时突然叫住了江南征，指着一间有着透明窗口的科室说道，而里面的人正在不停的进出搬运着货物，看起来十分忙碌。 抬起头一看，果然发现原本应该在门顶的牌子，不知道被谁钉给在了正敞开的大门上，怪不得刚才他没有看见。 要知道医院里所有进出的药品全部都是由医药科统一管理，是药房的直系上司，所以江南征如果想要拿到抗生素，就只能来医药科找他们商量。 “麻烦打扰一下！” 江南征对着宁清薇点了点头后，连忙一脸微笑的凑近到窗户处，“请问一下你们的科长在哪里？我有点事儿想要找他问一下！” “有人找你，科长！” 里面的工作人员听后，立刻就转过头向屋里叫了一声，不一会儿就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形瘦高的人。 等见到人后，江南征立刻朝对方伸手握了过去，并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温和一些： “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一点时间，是这样的，我是机修厂厂医院的医生，由于今天我们科室来了一个颅内病变的小女孩，情况十分紧急，可是由于我们医院里目前并没有抗生素的药， 由于三零七医院和咱们厂医院不是定点援助的单位嘛，所以我就想着可不可以让我先把药带回去给病人用上，后面我再把申请手续啥的给补上， 主要是现在小孩还处于危险期，如果没有抗生素的话，有很大的概率会再次引起浑身剧烈抽搐……” “你没必要故意把情况说的这么严重，来吓唬我！ 你们不过是一个区区厂医院，怎么可能有咱们三零七医院一天碰到的病人多！ 说这么多有啥用？医院里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我不可能因为你就开了先例，希望你能理解！” 江南征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听见医药科的科长直接拒绝了他。 这话说得没有半点人情味，一下子就惹得充满正义感的宁清薇不满的说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你难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还医生呢，难道就这样冷眼旁观的看着不管吗？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不补交申请手续，不过是因为现在情况比较紧急，所以才想先拿药救人！这是一个医护人员该说的话嘛？” 站在不远处的宁清雪，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门框，呼吸也不由得加重了一些，显然她也有了情绪的波动。 江南征看着一脸生气的宁清薇，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前。 谁知道医药科的科长听后，只是冷笑着说道，“这位同志，医院这个地方，生离死别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甚至有时候一天最多可能会死一百多人，要是谁都像你们这样不按规矩行事， 如若是每个人都来找我拿药，那咱们医药科还怎么管理？那不全都乱了套了？ 更别说是抗生素这种十分珍贵的药了，更不可能就因为你的几句话就给你拿！ 只要你们没有申请手续，哪怕我也十分同情你们所说的那位病患，也绝不可能给你们开先例，请你注意自己的说话态度！” “难道我说错了嘛？你就是冷血……” “行了，行了，小妹妹你也别太心着急了！” 江南征轻轻撞了一下宁清薇的手臂，立刻把她挡在了自己身后，满脸微笑的看着医药科的科长，“实在是抱歉，她主要是太担心那个小孩了，请您见谅！ 那麻烦问一下，如果我现在想拿到药，可以去找谁？” “那你们就去找院长吧！只要院长同意，我立刻就拿给你们！”医药科的科长不屑的说道。 “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谁家拿药还要得到院长的批准？我看你就是故意在刁难我们！” 宁清薇一听到医药科的科长这样说话，瞬间就发火了，她觉得这人就是诚心给自己难堪。 “行我知道了，多谢了！” 谁知道医药科的科长在听到这话后笑了一下，这还好心的提醒道：“别走错地方了，院长的办公室就在六楼！” 江南征却毫不在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宁清薇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江医生，刚才那什么医药科的科长说的这么过分，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话说像他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入三零七医院的？甚至还成为了科长，他们领导是眼瞎了吧！” 哪怕现在已经离开了那里，宁清薇依旧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 “虽然他说的话确实很让人生气，但他也是按规矩办事的！ 好了，别气了，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拿药回去救人，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走吧，我们去六楼找院长去！”江南征一脸淡定的说道。 “喂喂喂，他让你去找院长，你还真去找啊？很明显，他这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宁清薇气恼的跺了一下脚，满脸不可思议的追了上去。 等他们离开后，宁清雪才从楼梯通道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正在上楼的两人，又扭头向医药科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得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院长，已经通知了各科室的负责人，四点半准时开展会议！” 秘书抱着文件夹敲开了门，恭敬的和医院院长汇报着。 向东强看了一下时间后，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对了，你去多烧两壶开水，把茶都泡好， 这次关于下乡支医的事情要商量许多细节性的问题，估计没有一下午的时间是开不完这个会议的，你先去把这些事情准备好，我一会就过去！” “好，我知道了，院长！”秘书点头应道，正准备关门转身出去时，就发现在门口正站着两个人，于是条件反射的问道：“你们在这里站着干嘛？” 第46章 害羞的宁清薇 “都在门口站着了，你说我们能干嘛？肯定是找向院长啊！” 宁清薇板着一张脸，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 江南征拉了下宁清薇的胳膊，示意她收敛点，然后满脸笑容的往房间里望了一眼，“同志您好，我们有事想找一下向院长，您能让开一下吗？” “不好意思，向院长待会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没时间……” 由于感觉这两个人不像有什么好事儿的样子，所以秘书摇头婉拒道，甚至还挪动了一下身子，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把他们带进来吧！”向东强把手里的笔放下后，一脸严肃的向门口看去。 宁清薇伸手把秘书往旁边推开，不高兴的说道：“你们医院的人是怎么回事？都说了有事，还在这推三阻四的！” 江南征对宁清薇使了一个眼色，一脸歉意的朝秘书说道：“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她主要是太着急了！” 秘书的脸色明显有些恼怒了，于是朝着宁清薇狠狠的瞪了一眼，可能是因为院长就在这里，所以不方便直接对他们发火。 “你还好意思瞪我，难道我说错了了吗？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情，你就把我们拦着！ 如果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到时候你负得起责任吗？”宁清薇不依不饶的说道。 向东强没忍住笑了一下，“行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好的，院长！”秘书立刻站好身子，转身就离开了。 “看来，小同志你的怨气有点大啊？”等秘书走了后，向东强看了一下时间后，一脸微笑的看着二人。 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很明显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性子单纯直率，大概是刚才在医院里受了点挫折，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而另一个小伙子倒是稳重的多，清楚为人处世的分寸和万事留一线的道理，还一直替这小丫头说话。 瞄了一眼正嘟着嘴不满的宁清薇后，向东强侧过头对江南征说道，“你女朋友可以生气不说话，但小伙子你得说话啊， 一会儿我的确有个十分重要的会议，所以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你们！” “你别乱说，我们不是……” 原本正在生闷气的宁清薇听到这话后，瞬间小脸一红，条件反射的辩驳，但是在看见一脸憋笑的江南征，正看着自己时，一下子就说不下去了， 她想要否认院长说的话，在心里面却好像有一点窃喜，竟然让她不想再说出事实了。 江南征也感觉有些啼笑皆非，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拿药的事情，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扯这些有的没的。 “是这样的，向院长，我是机修厂医院的急诊科医生，我们今天来找您，主要是因为想拿一味药，今天午休之后，我们急诊科来了一位小姑娘……” 江南征连忙把病人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所以，我想和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我先把药拿回去给病人用上，后面我再把所有的流程补上， 如果病人没有得到药物及时治疗的话，小女孩有很大的可能会落下严重的后遗症！” 向东强听后点了下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南征说道，“所以，为了帮一个并不认识的病人，你明明清楚这不合规矩，会遭到拒绝，却依旧坚持来给她找药？” “这与认不认识没关系，向院长，我只想尽力去帮她！孩子年龄还小，我实在是不忍心！” 江南征看着向院长的双眼说道，“还请院长可以通融一下！” 向东强一脸淡定的说道：“小伙子，要是我说，我不能同意呢！” “你这院长怎么这样！时间不等人，病人还等着用药呢！我们苦口婆心的来找你寻求帮助，你居然说不同意！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同情心啊！你作为一个医院的院长，却没有一点仁慈之心，一点作为医务人员的责任心都没有！” 旁边的宁清薇在听到后，瞬间就发火了，伸手指着向东强破口大骂道，“就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当院长，甚至都不如我呢，至少我明白作为一个医生，救治病人就是天职！ 我费尽心血的去考医学院，为的就是要成为一个好医生，让你们这种人感到羞愧……” 向东强不由得咬紧牙关，满脸的尴尬。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这么骂，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先冷静一下！你让我来说，别激动！” 江南征并不知宁清薇的脾气说燃就燃，连忙拉住她让她冷静一下。 “干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他都已经拒绝了……” “交给我来说好吗？你先冷静一下！” 江南征顿时把宁清薇不停挣扎的手握住，满脸认真的说道。 “那……行吧！你说吧！” 见江南征把自己的手握着，宁清薇瞬间红着脸颊低下了头红着，有些慌张的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她的手被他握的更紧了。 江南征此时根本无法顾及宁清薇的想法，连忙开口说道：“向院长！我觉得规矩还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适当的变动！ 既然三零七医院是我们厂医院的定点援助单位，在遇见如此紧急的情况时，肯定是要学会变通，用另一种方式来应对的，这必须要和平时的申请程序区别对待！ 如果，只是一味地遵守规则，按规矩行事，不仅对医疗事业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会让人民群众对我们医疗工作者逐渐失去信任……” 向东强听后脸色一正，瞬间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小伙子。 “我们作为站在一线的医疗尖兵，如果在救治病人时，一直被规矩流程之类的制度所束缚了我们的激情和对工作的士气！ 那我们该怎么重振医疗事业？还谈什么救死扶伤呢？” 向东强满脸震惊的看着江南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居然会说出这般有深度的一番话来，一时间心里被那些话深深震撼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其实刚才我也听出来了，向院长，您并没有把话说完吧？” 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站起身来。 同时一样被震惊到的宁清薇也跟着江南征一起站了起来， 不过却并没有看着向院长，而是把目光放在身边这个虽然在厂医院就职，却对医疗事业有着崇高理想的年轻人的侧脸上。 我的天呐！他真的好好啊！ 不仅是外貌，就连内心也是！ “哈哈哈！你说很对，小伙子！” 向东强快速的低头在本子上写下一排字，然后一下就撕了下来，“原本之前我想表达的是，只要你可以说出一个让我同意不顾规矩的理由我就答应你！ 但是现在，可以不用了！你让我感到很意外，我可以答应你，也愿意帮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小孩子！” “真的？那太好了！向院长，您绝对是个好人！”宁清薇瞬间欢喜的叫了出来。 “你这小丫头，之前还在那骂我，现在就变脸了！”向东强笑着调侃道。 “哎呀！那是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嘛！” 宁清薇小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待会去找医药科的科长，把这张纸条给他看，他会拿一盒抗生素给你的！” 向东强起身向着江南征走了过来，一脸郑重的把纸条递了过来，又伸手握了下他的手，“你之前说你是机修厂医院的急诊科医生，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向院长，我叫江南征！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什么？” 向东强跟着念了一遍，扫了一眼惊呼出声满脸惊讶的宁清薇后，不由得笑了一下，又调头走到桌边，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个名字。 “你怎么了？我们该离开了！” 等江南征走到门口后，发现宁清薇还一脸呆愣的站在原地，连忙又走回来拉着她的手腕一起走了出去。 这时，突然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江南征立刻转头看去，发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瞬间就不见了。 “那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他一时间愣了一下，老感觉那个身影像是个认识的人。 低头把江南征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开后，宁清薇的视线直直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 原来，他是自己的姐夫吗？ 宁清薇心中原本有些欣喜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难过。 “你怎么了？待会就可以拿到药了，你不高兴吗？走走走，快去拿药！” 江南征压根不明白宁清薇此时的想法，只是拍了下她的肩膀后，就朝着楼下急吼吼的跑去了。 “哎，我该怎么和清雪解释清楚呢？明明我之前就已经和她说了啊，她怎么不懂呢？ 也不对，她刚才本来就在气头上，情绪十分激动，等她慢慢冷静下来后，我再叫清秋找她好好说道说道，或许到时候清雪就可以听得进去了！” 刚从食堂吃完饭的宁武军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朝着行政办公楼走去，心里一直思考着之前惹自家四妹生气的事儿。 “看来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得告诉四妹一声，否则按照这丫头的性格，指不定要发多大的脾气出来！” 宁武军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只要和江南征有关的事情，还是得和四妹提前说一声，以免又被指责说自己的态度不对。 第47章 女人心海底针 “嗐，果然清雪没有说错，还真是琢磨不透女人的心思！你说这都快要离婚了，你去管江南征的那些事儿干嘛？这不是纯纯给自己添堵吗嘛！” 宁武军伸手抓了一下头，把嘴里的牙签吐掉，等走到办公楼底下后，看见正在门口弄着煤炉子烧开水的传达室的大爷， 走上前去递了根烟过去，自己也跟着靠在门抽了一根。 这时，大爷突然说中午来过的小伙子好像在刚才又过来了，宁武军愣了一下，嘴里的烟才刚抽两口，就发现从门诊部的后门火急火燎跑出来的江南征和宁清薇二人，往车棚跑了过去。 “嗯？宁清薇怎么和江南征在一起？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猝不及防的在这里看见这两人后，宁武军被吓了一大跳，等他反应过来后，那两个人已经一起骑着一辆自行车离开了。 “我去，这什么情况！” 宁武军立刻把嘴里的烟扔掉，一脚踩灭后就连忙跑下台阶，大声喊道：“你们等下，南征，清薇……” 不过很明显，那两人像是有什么急事赶着去处理似的，甚至江南征都快把自行车给蹬出残影了，把速度骑的飞快。 宁武军硬是在那大声喊了四五声，结果那两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骑越快，不一会儿连影子都看不见见了。 宁武军不由得傻眼了，张了下嘴巴，双手叉着腰，一脸无语的说道：“什么情况？这两个家伙干嘛呢？跑的这样快！” 宁武军一头雾水的看着江南征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里十分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在中午的时候，江南征才过来拿走了自己的户口材资料，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见送会议资料过来的四妹， 甚至因为宁清秋去机修厂医院的事儿没和清雪说，还被她教训了一顿，谁知道现在居然又让他看见自己的小妹和江南征在一起。 “怎么说呢！还真是神奇啊！怎么咱家的人都和江南征有牵连了呢？” 满心疑惑的宁武军又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嘴里的一根烟都快抽完了，也没想出为什么自己的小妹会和江南征一起出现在医院。 “嗐，反正现在也想不通，等晚上回去问了就明白了！” 把烟头踩灭后，宁武军才准备转身上楼去，谁知道刚转过头，就发现站在自己身后，正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的宁清雪。 “清雪？你不是去送会议资料了吗？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宁武军惊讶的说道。 “哼，如果我从食堂出来立刻离开了，又怎么看得到如此精彩的好戏呢！” 宁清雪抱着胳膊冷冷说道。 “嗯？” 宁武军听后脸上一愣，随即往江南征二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这才豁然开朗的说道“原来你也看见他们两个了啊？ 清雪，你说那两个家伙来医院干嘛？这两人为什么会搞一起……不是，为什么会碰到一起？”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事儿？” 宁清雪的脸色依旧冷冰冰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宁武军。 “你哥我又不是万事通，我怎么可能会什么都知道！” 宁武军心里被宁清雪看的直发毛，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把宁清雪往凉快一点的地方拉了拉，抬起一只手说道： “这次我真不清楚，我可以发誓，当时我看见的时候心里还纳闷儿，小妹为什么会和江南征一起呢！ 否则我刚才也不可能震惊的跑去追呀！” “你确定？没有骗我？” 宁清雪看着宁武军，有些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我说的是真的，再说了，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宁武军的眼睛滴溜一转，一脸讨好的笑着，“话说回来，清雪，你刚才都看见些什么了？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虽然宁清雪的脸色依旧难看，但听见宁武军问到这事，也不由得缓和了一些脸色脸上，“他来这里是想要求药去救治一个小女孩！” “什么？” 宁武军脸上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说道：“这事儿不是一直都是清秋在做的吗？ 他怎么还特意跑来一趟？直接打申请不就行了嘛？” 宁清雪顿时对自家二哥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和你们医院的人一样只会按规矩行事？ 你这是不懂得变通，只知道一味的按规矩行事！如果按流程来办的话，人家小女孩的情况都不知道严重成啥样了！” 宁清雪说完，脸色瞬间一愣，忽然想起这是江南征在院长办公室里说的话，而刚才自己却直接引用说了出来， 隐约间自己好像也和他一样对医院的各种条框产生了些许不满，脸上一下子就有些微微泛红了。 “这么赶时间的吗？”宁武军一听感觉情况可能比较严峻，“这样的话确实得抓紧时间过来拿药！” 宁武军说着说着，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急切了起来，于是抬起头着急的说道：“那你清楚他是要拿什么药吗？现在有没有拿到？” “他要抗生素，现在已经拿到了！” 看见自家二哥这副样子，宁清雪也明白了，对于这事儿，他确实是不清楚。 “我说呢！由于这些年影响到这药的生产量，所以今年一月份才在全国的大医院里开放！也的确是十分难得的药物！ 他们的机修厂医院，也确实不可能会有！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着急呢！” 在听见江南征已经拿到药后，宁武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又笑着说道：“刚才传达室大爷还在和我说呢，说中午才来过的江南征又来了一趟， 估计是因为没看见我，所以自个儿找人拿去了，嗯？也不对啊，除了我以外，他在这里根本就不认识其他人啊，那他找谁拿的药？” “人家如果真等你回来了再去拿药，时间恐怕早就来不及了！人家甚至连一楼的楼梯都没有踏上去，就果断转身出来了！ 直接快速跑去了门诊部的医药科那里，你们医药科的科长又肯定不会无视规矩直接把药给他，所以这家伙又跑去找院长了！”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宁清雪，自然非常清楚两人的行动轨迹。 “哈哈哈，不愧是这小子！我就知道，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儿，就绝对可以办到！这一点和清雪你的性格一模一样！” 宁武军一时间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替他高兴的。 “呵呵，你这话说的像是很了解他似的！”宁清雪对着宁武军翻了个白眼说道。 突然发现自己妹妹冰冷的脸上一下子升起一丝开心的神色后，宁武军不由得一愣，于是又继续追问道： “南征不是在厂医院上班吗？小妹怎么会跟他在一起？该不会是小妹也去了机修厂吧？” “你如果真这么好奇的话，等晚上回去了，你自己问她不就行了！” 宁清雪一边说着一边往车棚走去，把自己自行车的锁给解开。 “难道你不想知道？”宁武军悄咪咪的笑了笑。 “呵呵，我才不想知道！”宁清雪跨上自行车后，就准备骑车离开了。 “清雪，你走这么急干嘛？咱们再聊聊嘛！”宁武军连忙喊道。 宁清雪摆了下手后，就飞快的骑了出去，“我才不像你这样空闲呢，我还有事儿要去忙！我就先走了！” 宁武军看着自家妹妹离开的身影，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心中只感觉有些好笑。 现在三妹宁清秋整天都往机修厂厂医院跑去，还有一个小妹宁清薇现在也和江南征有牵连，而清雪这个原配看上去像是也不想再放开手了。 “啧啧啧，看来咱们宁家马上要热闹起来了！” 宁武军转身把手背在身后，摇晃着脑袋缓缓走进了办公大楼。 同时，在三零七医院的会议室里。 向东强院长已经在开会的主位上坐好了，各个科室的负责人也纷纷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直接忽略了周围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只是专注的看着本子上记录的几行字。 “定制紧急用药标准，把正常申请流程与紧急诊治需求分开实行，构成两套的确实用的审批标准……” “把在一线工作的人员诉求重视起来，关注临床医生在工作上的需求，特别是急诊科这类科室的针对性建议……” 第48章 感恩下跪：江医生的救命之恩 “在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就职的医生，江南征……” 这几句话是他刚才在帮江南征破例拿到药后，在本子上写下的几句感悟，同时也是在和那位江医生交谈之后，所总结出来的关键点。 对于在临床医学上的看法和医疗事业上的领悟，他预感这个年轻的急诊科医生可能远超于自己。 在心里思索许久后，他把自己的秘书招手叫了过来，等他弯腰把耳朵凑过来后，这才小声的说道：“你立刻去打个电话给机修厂医院那边，就说我有事要找宁清秋同志，让她回来一趟！” 什么？机修厂医院？ 在听见院长的话后，秘书的脸色顿时一愣，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两人一个火爆一个随和的形象，尽管不明白，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回应道：“好的，院长！我立刻就去打电话！” 紧接着，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各个科室的负责人的位置全都安排妥当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 而另一边。 江南征已经带着宁清薇飞快的骑回了机修厂，进入厂区大门后，就朝着厂医院的方向快速骑去。 “我滴个老天爷哎！” 看着报纸的门卫大爷，在瞟到江南征身后带着个像仙子般的小姑娘快速路过后，一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于是连忙跑出门来，盯着他们的身影，感慨的说道： “看来南征这小子，身边的桃花儿还真不少呐！先不说今儿宁医生早上做早饭给他吃，就说现在吧，人直接带回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啧啧啧！” 正着急回到厂医院的江南征肯定不清楚门卫大爷此时的想法，在把自行车刹停在厂医院的门口后， 飞快的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瞬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正准备进去时，突然发现像是捂着自己屁股的宁清薇正红着一张脸。 “你咋了？怎么脸色这么红？” 宁清薇听到江南征的问话后，一时间连脖子也都跟着红了起来，一脸慌张的摆手道，“我没什么事儿！只是刚才你骑车的速度有些太快了，所以比较颠……” 我的屁股都快被颠成几瓣了，简直疼死我了！ 不过这话宁清薇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好自己偷偷的用手背轻轻的揉着，满脸羞涩的低了脑袋。 “好吧，那我就先进去忙了……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等有时间后我再好好感谢你一下！” “那个……我的名字叫宁清薇！” 少女轻快的回答道，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行，我记住了，那我就先进去了！” “好的，你快点去吧，病人还等着呢！”宁清薇抬头看着江南征，伸手握拳竖在胸口，“我相信你，江医生！你一定要加油啊！” “好的！我一定会的” 江南征一脸坚定的回答道，把手里的包包紧紧的抓着，就快速的走进了大厅。 等江南征离开后，宁清薇这才把自行车的撑脚撑了下来， 一路小跑到旁边的树荫下揉着自己的屁股，“哎哟！我的屁股啊！真是疼死我了！” 而刚上台阶的江南征，就发现朱干事正一个人坐在楼梯口，偷偷的小声哭泣着。 在听见面前传来了脚步声后，朱子建瞬间抬起了头，就看见江南征那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于是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江南征的面前，一脸紧张的问道： “那个……江医生，药……拿到了吗？” “我拿到了，你放心吧！”江南征扬了下手里的包包，一脸轻松的笑着说道。 “真的？真是太好了！岁岁有救了！”朱子建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一脸激动的说道。 “好了，我们回去吧！”江南征安慰的拍了下朱子健的肩膀，然后一起往第二急诊室走去。 “你回来了，江医生！” 听到从门口传来脚步声后，一直留心关注着岁岁情况的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全都一脸期待的看了过来， 潘春莲也忐忑不安的站起身来，看向朱子健的双眼充满着期盼，好像是不敢开口去确认到底有没有把药带回来似的。 “江医生把药带回来了！”朱子建走进房间后，神情激动的说道。 “耶！真是太好了！” 话音刚落，欢呼声瞬间在急诊室里爆发出来，甚至赵丹和杨容还哭着抱在了一起。 林颜心伸手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后，有些兴奋的说道：“真是辛苦你了！托江医生的福！这下小岁岁终于有救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江南征把手里的包包递了过了去，细心嘱咐道：“包包里面有一盒抗生素，一共有八支！ 你抓紧时间给小岁岁打一针抗生素，留心观察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只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没有出现抽搐的现象，就不用再打第二针……” “好的，我明白了！” 林颜心满脸慎重的把他手里的包包拿了过来，在发现他有些疑惑的目光望过来后，连忙解释道：“江医生，我先给岁岁做个皮试！” 这是担心岁岁会对抗生素产生机体过敏反应，所以会先提前测试一下。 “行！那你先去忙吧！” 江南征点头应道，这才往洗手池走去，用水洗了把脸。 赵丹连忙把毛巾递给了江南征，神情敬佩的说道：“江医生，您真的是太棒了！” “哟呵，现在说话都这么尊敬了？你可别这么称赞太我！” 接过毛巾后，江南征微笑着调侃道。 “哈哈哈！”诊室里的女生们一下子就笑成了一片，但都感觉赵丹这话并没有说错。 甚至潘春莲这位患者家属，也满脸感激的看了过来，点头说道：“江医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个医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朱子建好的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兴奋，还是紧张。 “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南征一边喝了一口杨容递过来的温开水，一边走过来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头，“颅内病变只要得到及时的治疗，就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 只要后期休息好了一点事儿都不会有！再说了，还有我在厂医院呢！” “江医生，有你在咱们厂医院，真好！”朱子建哽咽着说道。 正在给小岁岁做皮试的林颜心，在听见朱子健这话后，不由得抬头和胡天红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非常明白这句话是怎样的重量。 “对啊！幸亏有江医生在厂医院，岁岁突然浑身抽搐，我被吓得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厂区距离我家近，所以赶紧把岁岁抱了过来，否则我都不知道岁岁接下来会怎么样！”潘春莲满脸泪痕的说道。 朱子建伸手把自己的妻子的肩膀揽住，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几分钟后，皮试的测试结果出来了，幸好小岁岁并没有出现过敏的排斥情况，林颜心立刻就给小岁岁打了一针抗生素。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岁岁。 不一会儿，她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后，就慢慢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有着不认识的阿姨，转过头看见自己的父母，小声的问道：“这是哪里啊？爸爸，妈妈，我怎么在这儿？” 房间里的众人顿时都放下心来。 潘春莲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瞬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朱子建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妻子，泪流满面的说道：“江医生您的大恩大德我朱子健没齿难忘，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对啊，江医生……如果不是你，我们家岁岁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潘春莲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和自己丈夫一起磕起了头。 “你这是干啥呀！赶快起来！朱干事，朱大哥，你别这样！” 江南征被吓得连忙往旁边挪了一步，伸手就想把朱子健从地上拽起来，又连忙把满脸感动的林颜心等人叫过来帮忙一起拉人。 一时间，在房间里，充满着温情。 正站在花坛上看着房间里感人一幕的宁清薇，不由得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声的哭了出来。 “怎么了？宁清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在这里一会哭一会笑的，有病啊？” 她正哭感动着呢，就感觉自己的头被人拍了一下，转头就发现自家三姐宁清秋正满脸错愕的看着自己。 “呜呜呜！姐！我之前……我之前和江南征一起救了一个小女孩！” “那你在这哭什么？救了人你应该开心才对啊！也不对，你之前的确是在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宁清秋在听见妹妹这么说后，心里也不免有些好奇，便摇晃着宁清薇的手问道。 “你自己看吧，姐，就在那里！” 宁清薇停下抽泣，把自家三姐也拉上了花坛，伸手朝着急诊科二室的方向指了过去，“姐，你往那边看，现在那个孩子的父母都给江南征跪下了呢，真是太令人感动了，都把我看哭了！” 第49章 误解与真相：宁家眼中的江南征 “什么？你是说江南征刚刚救了一个孩子？” 在听见宁清薇的话后，宁清秋心里瞬间感到有些震惊。 在昨天的时候，她和江南征一起救治了一个人，那是他第一天在厂医院急诊科上班。 但同时也让宁清秋了解到，江南征很擅长内科这一块，对于对方的医术，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佩服。 谁知道这会儿又听见宁清薇说，江南征在刚刚又救了一个小女孩！ 难道，对于儿科他都这般熟练了嘛？ 这真的是宁家人口中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只会不务正业的乡野大夫吗？ 心里满是困惑的宁清秋，通过窗户看着房间里面的场景，正好看见江南征把朱子健夫妻二人从地上给搀扶了起来，而且在房间里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睁着双眼的小女孩。 在看见这一幕后，宁清秋内心的疑惑更重了，于是跳下花坛，就拉上妹妹到草坪上坐着，“你如实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又是如何救的那个孩子？” “江南征并没有和我说过太多，但我自己也听出来了，那个小女孩患上了颅内病变，非常需要一种叫抗生素的药物来救治， 但是厂医院并没有这种药，只能和你们医院申请拿药，可是江南征说孩子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根本没办法等这么长时间，所以他就自己急匆匆地跑去三零七医院求药了！” “什么？抗生素？” 宁清秋面上一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也难怪他如此心急，现如今这药十分难弄！生产量并不多，也只有各个地区的大医院里面才有这种药！看现在这个情况，你们已经把药拿到了？” “那是必须的！” 宁清薇一脸自豪的摇晃着脑袋，把脸上激动的泪水擦掉后说道：“如果真等你走完申请流程拿到药， 小女孩指不定已经严重到什么地步了！所以我和江南征一起去了三零七医院的医药科拿药，由于被拒绝了，我们就去找了院长！” “嚯！你们还真是胆大啊！” 宁清秋在听见他们居然找了院长，心里也是震惊不已，“院长居然同意给你们药了？” “那肯定的啊！但是……” 一说到院长，宁清薇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不仅误会了人家院长，还把人家院长给骂了一顿，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尴尬。 “但是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你别在这拐弯抹角的！” “但是，那院长说话也不说清楚，把我气的火冒三丈，是江南征后面对院长说了一段话，院长才答应我们的！” 宁清秋听后心里不由得也放松了下来，抬头往急诊二室的方向看了过去，“颅内病变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病，如果不是有江南征在，那孩子大概会出现严重的后果！” “就是就是，你们那个院长和什么医药科的科长还非要江南征去走申请流程呢，我也是服了，在这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如果真等他们走完流程，小女孩早就出事了！ 这是江南征和你们院长说的话甚至他还给你们院长提出建议，说让你们院长最好实行两套申请制度，把平时普通门诊的用药和急救门诊的分开，他可真聪明！” “是吗？他真的这样说？” 宁清秋听见这话后，一脸惊讶，脑海里瞬间想象出在院长的办公室里江南征据理力争的场景，忍不住感慨道：“你别说，这还真是江南征能做出来的事情！” “对啊，所以从这点就能看出，江医生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话说到这里，宁清薇突然想起以前家里人对江南征的评价，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自家三姐的手臂，有些不解的说道：“我真的想不明白，姐，你说爸妈和大哥他们为什么会把江南征评价的如此差劲， 明明人家的医术十分精湛，有着十分崇高的医德，并且为人一点也不骄傲自满很有风范，如果不是有他在，按照我这个暴脾气肯定是拿不到这个药的，在面对你们医院的那些老顽固时，我简直恨不得几巴掌搧过去，哼哼，光是想想就感觉生气！” “哎哟，原来你也清楚他是你姐夫啊，我还以为你不清楚呢！”宁清秋见状笑着眯起眼睛调侃道。 宁清薇一张小脸突然红了起来，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小声的说道：“说实话，最开始我还真不清楚，后面在医院里才知道他就是江南征！” “怎么？这里头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呢？话说，你和江南征是怎么认识的？”看见自家妹妹这个样子，宁清秋瞬间就有些好奇起来。 “哎呀！” 宁清薇立刻心虚的转过头去，不敢再看着自己姐姐马心虚无比，“明明我们说的是爸妈他们对江南征的看法，你干嘛把话题扯到我身上啊？” 宁清秋也清楚自家小妹这是害羞了，不由得捂着嘴笑了一下，脸上也浮现出疑惑的神情，“说实话，我也想不通，像江南征这样德艺双馨才高八斗，又为人正直不骄傲自满的一个人，在咱爸妈口中为什么就如此不堪呢？” “依我看啊，他们就是对江南征有意见！从来就没有认真去了解过江南征的为人，就直接对他下了定义！”宁清薇满脸忿忿不平的说道。 “没看出来啊！小妹，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嘛！还真是难得，感觉你挺为他感到不平似的？”宁清秋看着自己的妹妹眨了眨眼睛道。 “本来就是嘛！”宁清薇瞬间有些气馁的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子，“我不过是不希望像江南征这样的好人，被别人说的如此不堪罢了，他哪里一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了？依我看啊，咱们大院里的那些个败家子根本就比不上他！” “哈哈哈，小妹，那叫纨绔子弟！” “哼，说他们是纨绔子弟都算是在夸奖他们了，我就要把他们叫做败家子！” 宁清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妹妹的头，说道：“看你这样子，还是很开心能够和江南征认识嘛！” “那是，我肯定很开心啊！”宁清薇挺直了自己的腰板，满脸的自豪。 “那和我讲讲呗，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宁清薇一听瞬间就把自己的嘴闭上了，连忙站起身来，“那啥，孙云冰还在图书馆里等着我把自行车还给她呢！就不多说了，我得先过去了！不然的话，她就得坐公交车回去了！” “别啊，再等等嘛！你先和我说一下呗！”宁清秋也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故意逗着她。 就在两人正玩笑着时，就听到从门厅里传来传达室师傅的叫喊声，“有人打电话找你，宁医生！”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就过来！”宁清秋拍了拍自己妹妹，“我先去接听电话！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一会咱们再继续说，听到没！” 宁清秋说完就往传达室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等宁清秋走了后，宁清薇偷笑着吐了下舌头，往急诊室的方向不舍的看了一眼，就朝着自行车快速走去，等把自行车的撑脚抬起后，就跨上了车，飞快的蹿了出去。 “什么？向院长有事找我？好的，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回医院一趟！”等挂断电话后，宁清秋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向东强在这个时候突然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宁医生，刚才在外面的那个小姑娘是你的妹妹吧？”在传达室里面的师傅往窗户外看了一眼后，突然笑着说道。 宁清秋听后，也往外面瞟了一眼，只听哎哟一声，连忙和传达室的师傅道了声谢，就转身快速的往门口跑去，定睛一看，原地早就没有半个人影了，那丫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了。 “真是太气人了，这丫头！” 现在，她也没时间再去急诊二室问一下具体情况了，着急忙慌的走去车棚，再把自行车开锁后，就往三零七医院的方向赶去了。 “也不知道向院长这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儿？” 现在也没时间再去和江南征林颜心她们打招呼了，于是宁清秋便直接骑车去了三零七医院。 但是，才刚刚骑出去没多远，突然就从路旁边窜出来一个人，把正在思考着问题的宁清秋吓得差点没把握住方向。 自行车突然“吱呀！”一声，直接来了个急刹，差点没一头撞上路旁边的大树上，甚至都在水泥路上出现了一道十分明显的褐色车胎印。 宁清秋一脸后怕的喘着粗气，正想问一下对方有没有受伤时，谁知道一抬头，自己的眼前就出现了孙大妖怪那张十分油腻的脸孔。 第50章 妇产科秘史 “你要出去啊，宁医生？” “孙大力，你是不是有病？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你害得我差点一头撞到树上去了！你要是想找死，别带上我！” 在看见被气到脸色铁青的宁清秋后，孙大力一下抓住对方的自行车车把，满脸微笑的说道： “哎呀，宁医生，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因为看见你的车速比较慢，所以才跑来拦住你嘛，要是你开得快的话，我肯定不拦！” 本来就对孙大力没有任何好感的宁清秋，在看着他现在这幅讨人厌的样子后，不由得皱着眉头扯了下车把，不悦的说道：“把手松开！” “等一下，宁医生，我有话和你说……” “放手！”宁清秋有些恼怒的斥责了一声，生气道：“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人了！” “别别别，宁医生，我真的是有事儿找你！并不是闲着没事故意吓你的！” 孙大力一听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松开！” “哼，我并不认为你找我会有什么事儿！” 宁清秋冷着一张脸回了一句后，就准备骑车离开。 谁知道孙大力又飞快的站在自行车面前挡住去路，满脸讨好的笑着说，“宁医生，我没骗你，你就耐心等一下听我说嘛！” 也不管宁清秋愿不愿意听，孙大力快速的说道：“我这里有两张《上海滩》的电影票，是我特意找朋友买的，宁医生，我请你一起去看……” “没时间！”没等孙大力把话说完，宁清秋就一口回绝了，她压根不想和孙大力一起去看电影。 “宁医生，这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朋友弄到的电影票，你就给我个面子去看看吧！” “呵呵，孙大力，我看你是在厂领导那里反思的还不够彻底，居然还有闲心去弄什么电影票！” “要真想看你就自个去看！我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跟你在这儿扯，如果你再缠着我，小心我直接叫你们厂里的保卫科了！” 宁清秋有些危险的眯着眼睛，一脸生气的瞪着孙大力想要抓住车把的爪子。 “行行行，我不耽搁你了，那宁医生你哪天有时间？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看电影？” 孙大力一脸期盼的望着宁清秋说道。 宁清秋不屑的笑了一下后，就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说道，“只要是你找我，那我就不会有时间！” 孙大力听后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能看着宁清秋骑着自行车逐渐远去，直到在厂区大门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后，孙大力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生气地跺了一下脚， “难道真看上江南征那小子了？他到底哪里好了？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其他人吗？” 在拍了下身上的灰尘后，又朝着宁清秋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孙大力这才一边嘴里嘀咕着一边往厂医院的方向走去。 “哼，不管怎么说，至少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只要以后宁医生跟了我，绝对也会对我全心全意的！我最喜欢这种痴情专一的女人了！” 在另一边的急诊室里。 “江医生，经过两次的体温测量，小岁岁的体温都在三十七度，并没有异常！” 看了一下手里的温度计后，林颜心就转过头对着正在填写病历本的江南征如实说道。 江南征听后立刻就把手里的笔放下，起身走到病床前，伸手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发现体温确实没有异常， 一脸温柔的笑着问道：“岁岁，你现在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谢谢你，江叔叔，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妈都和我说了，这次多亏了江叔叔我才能得救，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小岁岁认真的说道。 周围的众人听见后，不由得笑了起来，江南征揉了下岁岁的小脑袋后，柔声说道：“行，那我就等着咱们岁岁长大后来报答我！不过有个前提，你必须要乖乖吃饭好好休息，把身体照顾好，可以吗？” “好的，我知道了江叔叔！” 小岁岁乖巧的回答道。 一旁的朱子建满脸宠溺的看着眼前这个画面，等江南征把话说完后，这才上前连忙询问便道： “真是麻烦你了，江医生，抱歉让你费心了，你和我说一下费用是多少，我待会就去交费！” 由于之前林颜心和他说过，了解到机修厂厂医院可以说是厂里的一个福利单位， 平时只要是厂里的员工来看病，根本就不用给钱，但是员工的家属基本上很少会过来看病， 所以在听见朱子健这话后，江南征并没有否决。 刚才小岁岁已经打了一针抗生素，明天说不定还需要再打一针，再说了，这厂医院又不是他江南征自己开的， 又怎么可能决定得了能不能免掉费用的问题呢！并且他也没办法去决定。 “嗯，我之前已经去问过了，抗生素是三块五一支！” 江南征手上飞快的把药单给他开好，“要是明天还需要用到的话，就再另外交费就可以了！” “好的！江医生，我知道了！” 朱子建直接就应了下来，一支抗生素的费用都已经抵得上他工资的百分之十了， 但朱子健自己心里也清楚，在性命面前，金钱根本就没法比，他没有半点犹豫，拿上药单就转身走出去交费了。 现在已经平安度过了小岁岁的危险时期，就还剩下另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了。 那就是她后面的一个休养期，在这段时间是需要有医护人员在旁边随时留意情况的。 这要是在后世，在儿科办理一个住院手续就可以解决了，那还有这么多顾虑。 可现在事实就是，厂医院并没有设立儿科，压根没有地方可以安置小岁岁， 如果草率的把小岁岁直接带回去，很可能会出现很多意料不到的突发情况。 在和林颜心说了一下这个事情后，她也不由得紧紧的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江南征稍微思考了一会，抬手揉了下脸颊后，说道：“看样子，我得去一下妇产科那边才行了！” “什么？江医生你要去一趟妇产科？” 林颜心听后脸上微微一愣，脸色紧跟着就变得有些苍白，朝着江南征神色奇怪的看了一眼。 在一旁量小岁岁血压的胡天红听见后，急忙把手里的工作递给了赵丹，快速的走到两人的桌子面前，一脸担心的说道：“江医生，你不会真的决定要去找妇产科的夏主任来接管小岁岁吧？你清楚夏主任的为人吗？” 对于胡天红的问题，江南征很清楚！ 在他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行政管理处的刘大海刘科长就给他说过关于妇产科夏主任的事情，说她这个人比较浪荡，不是个什么好人…… 但这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江南征选择啊，于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这话说的，人家夏主任又不吃人！ 再说了，我是为了小岁岁的事情才不得已去找她的，又不是私事，这青天白日的，她也不能把我怎样！” “不行啊，江医生！” 江南征刚说完，就看见刚去交完钱回来的朱子建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一脸苦涩的说道： “就算你是为了岁岁，所以才会想去找夏主任的，那我也不能同意让你去啊！” 朱子健说完后，难以言表的朝着胡天红和林颜心看了一眼，心一横，伸手搭在江南征的肩头上，继续说道： “虽然夏主任的医术确实很好，可她在外面的名声特别差，如果你为了帮岁岁，而被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话，那以后我就真的没脸见你了！没必要为了这事儿这样做啊！” 江南征听后顿时神色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拍了下朱子健的肩膀，“我说你们这也太夸张了吧，朱大哥！ 或许是那些思想极端的男人故意抹黑人家夏主任的呢？要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果我都没有自己去接触过夏主任就直接听信谣言定下结论，那不就太傻了嘛！ 而且，朱大哥，这事儿关乎到你女儿，要是没有留下来观察几天的话，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到时候怎么办？” “但是……”见江南征不信，朱子建急得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你别担心，朱干事！我会和江医生一起去！” 此时穿着平底鞋已经走到门口的林颜心开口说道，用带着些许危险光芒的眼神，看着呆愣住的二人。 江南征和朱子建看着这样的林颜心，瞬间齐齐哑了声！ 妇产科就在厂医院的三楼，一整层都是。 在上楼的时候，江南征不由自主的瞄了好几眼旁边气势汹汹的林颜心，心里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那个，林医生，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麻烦你，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林颜心听后，脚步顿了一下，满脸严肃的说道： “这是在帮朱干事的忙，不管怎么说，是咱们急诊科份内的事情，真让你一个人去，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我肯定心里会愧疚的！” 第51章 初见夏芷兰 “怎么可能呢！” 到现在江南征都没有想通原因，“为什么你们提起这个夏主任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不过就是名声差了点罢了，而且，只是正常的交流应该不会出啥事儿吧？” “呵呵，那只能说明你见识少了！” 话说到这里，林颜心连忙把江南征拉到旁边，往四周看了看后，这才小声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就连朱干事都如此忌惮夏主任嘛！ 我跟你说哦，在对付男人这块，夏主任特别拿手，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男人在看到过她后能不为她着迷的，而且还是那种十分痴迷的状态！ 要知道她现在都已经离婚了，而且还带着两娃，如果你没能坚持住沦陷了，那外面指不定会怎么说你呢！” “这么厉害的吗？” 江南征听后也不由得有些惊讶，虽说在之前刘大海也和他提到过一些关于夏主任的行事作风， 但也说的比较委婉，现在听见林颜心这么解释后，他对夏主任倒是有了一些略微的猜测。 这个夏主任可能就是那种情场高手般的人物，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来对付男人。 嗯？怎么回事？ 我怎么突然有一种想要快点看见夏主任的想法呢？ 该不会就连我也开始浑然不知的对她产生迷恋了吧？ 难道真有这么大的威力？这都还没开始看见人呢！ 江南征顿时有些后怕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冷汗，接着就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做了许多遍心理建设，这才放下心来。 “哼，江医生，我可提醒你哦，你一定要时刻保持清醒，不可以被她给诱惑了！我会在旁边一直看着你的！” 林颜心直勾勾的盯着江南征的眼睛说道。 “怎么可能呢！林医生，咱们今天并不是来见识夏主任的风采的，而是有正事要办，还是快点去把事情办妥比较好！” “也是！那我们走吧！” 林颜心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江南征往三楼的台阶走去。 妇产科的布局与别的科室不一样，在上楼后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们接诊台， 此时在接诊台里正坐着两个护士，在发现是江南征和林颜心两人后，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就连忙站起身来。 “您怎么突然来我们妇产科了？林医生！” 护士顿时有些惊讶的问道，随后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江南征的身上，不由得满眼好奇的与旁边的同事相互看了一眼。 在发现小护士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江南征后，林颜心一脸无语的说道：“我和江医生有事来找一下夏主任，她现在有空吗？” “由于今天下午并没有手术，所以夏主任现在就在办公室里呢！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小护士满脸微笑的在前面带着路，一路走过去时，所有看见他们的护士都不由得好奇的看着他们。 “那个人好像就是刚到急诊科就职的江医生哎！” “我的天呐！果然和传闻中说的一样，好英俊的一个小伙，你看，他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呢，一点都不高冷！” “哎！你说他跟林医生怎么突然来找夏主任啊？ 咱们妇产科和他们急诊科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边儿啊！” “谁知道呢，快快快，咱们过去瞧瞧，我听别人说那个江医生正和宁医生在处对象呢！而且昨晚宁医生还在他家里过夜呢！” 江南征听着耳边那些关于自己的八卦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知道女生都特别喜欢聊八卦，而这妇产科全部都是女医生和女护士，而且还人数不少，也不知道这谣言会被她们传成什么样子！ “夏主任，急诊科的林医生和江医生有事要找您一下！” 这时，小护士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妇产科医生的办公室门口了，江南征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上面正写着主任办公室， 在听见从房间里传出来一道年轻的女声后，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惊讶，难道这个妇产科主任的年龄并不大？ “哎哟，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啊？颜心妹妹！” 还在思考的江南征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一声十分悦耳的清脆嗓音，于是，他低垂着脑袋跟在林颜心的身后一起走进了办公室里。 “夏主任，不好意思，今天有事要来打扰一下你！” 林颜心一脸微笑的打着招呼，完全看不出来她刚刚对夏主任的顾忌，伸手指着江南征介绍道： “这位是江南征，是我们科室新来的医生！” “哎哟喂，原来你就是小江医生啊？真是闻名已久啊！” 夏芷兰笑呵呵的说道，紧接着就伸出了自己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小江医生，你好啊！” “夏主任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江南征神色正常的伸手回握住她的手，礼貌的回答道，这一来一回中，江南征心里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讶。 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二岁左右的年龄，可无论是脸上还是胳膊手背，皮肤娇嫩光滑，吹弹可破， 宛若少女，而脸蛋也是精致无比，高挺的鼻尖，略带性感的嘴唇，瓜子脸上一双俏眼含春的丹凤眼里仿佛天生有着勾人的光泽，仿佛一眼就能沉迷不已。 要不是在她的眼角有着一些细小的皱纹提醒着别人她的真实年龄，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误以为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花季少女。 而与她的瓜子脸形成明显对比的，就是她那傲人坚挺的好身材。 江南征在看见夏芷兰的那一刻，脑中就浮现出后世里一部很火的动漫里的一个女性人物。 那就是纲手！ 江南征甚至把他穿越后在这里所遇见的所有女性都想了个遍，也没有找出一个可以比得过夏芷兰的人物，就算是宁清秋也不行！ 唉！还真是没有一个能打的！ 直到这时，他才算是理解到了夏芷兰为什么会被外界称为斩男圣手夏主任了！ 抛开她的外貌不说，就光是她那隐藏在白大褂下面依旧隐约可以看见的火爆身材，就已经是一个有着巨大伤害的大杀器了！ 在这基础上，要是再加上她那精致的五官，魅惑人心的相貌，那绝对就是一个罕见的人间尤物。 也不怪她的身上会有如此多的议论，像她这样的人，天生就注定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林医生，原来这事儿就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啊？” 在江南征心里想着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的时候，林颜心已经把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与夏主任说清楚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夏芷兰那张冷冰的脸孔。 嗯？什么情况？之前林医生和夏主任不是还像好姐妹似的在那有说有笑的吗？ 现在怎么在听见急诊科的请求后，就板着一张脸了呢？ 江南征看着夏芷兰，不由得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林医生，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你来咱医院的时间也不短了！肯定也清楚科室与科室之间的规矩！ 第一，我们妇产科还从来没有接收过儿童的先例出现，而我自认也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也不想成为那个出头鸟！ 第二，要是我贸贸然的同意收下那个孩子，就相当于是给自己找回来了一个大麻烦！她之前一直是在你们科室里接受治疗的吧？ 你们给她用了药也打了针，要是她在后面转移进妇产科后出了事情，到时候我有几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最后，你说这没出事还好，如果出了事，不管是厂里还是病人的家属，肯定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是由于我们经验不够所以才会惹出这些事情！所以，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在听见夏芷兰这番话后，林颜心也已经清楚夏主任的一个态度了，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困窘，于是有些失望的站起身来说道： “您说的也有道理，夏主任，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先忙吧！” “嗯！行！我就不送了！” 夏芷兰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轻声回了一句。 这时，江南征却突然一把拉住了林颜心，“夏主任，有些话我想和你说一下，要是在你听完后依旧选择继续坚持之前的决定，我肯定不会再纠缠了，你觉得可以吗？” 夏芷兰听后不由得抬起头，有些惊讶的朝着江南征看了一眼，脸上又重新扬起了微笑，“小江医生，你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过……” 说到这里，夏芷兰不由得看了一眼满脸忐忑的林颜心，兴致勃勃的说道： “可以，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来说服我！林医生，你就先自己出去吧！” “什么？”林颜心脸上一愣，瞬间有些慌了，随后担心的看了一眼江南征，“这……南征，你要记得……”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就在门外等我就行！” 江南征笑了一下后，就把犹豫不决的林颜心送出了门，然后又转身走了进来。 “记得把门给关上！” 夏芷兰却是妖娆的笑了笑，把手里的笔放在了桌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江南征只感觉头皮发麻，不过还是默默的关上了门，等转过身后，脸上已经扬起了笑容，往沙发坐了过去。 林颜心一脸疑惑的看着被关上的门。 不是，这青天白日的，你们说话就说话呗，为什么要把门关上啊！ 她的心里瞬间就慌了起来。 在看见江南征一点都不忌讳林颜心真的乖乖的把门关上后， 这倒是让只想开个玩笑的夏芷兰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讶。 从昨天这个叫江南征的医生到厂医院报道开始，厂里就开始流传着他的那些事情了。 听说在中午还没开始上班的时候，他就出手救了个青柿子中毒的工人师傅，而且当场就和诊断错误的孙大力起了争执， 因为这件事，一直面面俱到的孙大妖怪居然还被袁院长亲自点名斥责，并且今天上午厂领导又把那家伙叫过去给训斥了半天。 这一件件事儿，都是托江南征的福。 第52章 说服夏主任 而且还不止这些呢，听说这小子刚来上班的第二天，人家三零七医院的援助干部宁清秋一大早就上他屋做早饭给他吃了。 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十分能干还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江医生，夏芷兰对他是相当的感兴趣。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自己刚才都已经跟林颜心那样说了，这小子又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同意收下那个小女孩呢！ “你胆子还真不小，普通男人根本不敢和我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就担心被别人知道后，自己的名声会受损！ 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还真的关上了门！就一点都不害怕在外面的林医生会误解你？” 夏芷兰站起来走到暖瓶处，倒了一杯茶水给江南征，走到沙发跟前，在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后，就直接与江南征面对面的坐着了。 “那这就代表我不是那些普通男人呗！” 江南征脸上微微笑了一下后，伸手点了点桌面，“多谢夏主任的茶水了！” 夏芷兰听后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子往后一靠，就翘起了二郎腿来。 刚端起茶杯的江南征，突然被一抹白湛吸引住了视线，于是连忙把视线转移开。 江南征不由得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个夏芷兰果然非常大胆，在外面的白大褂下面居然穿的是高开叉的旗袍！ 这一抬脚，必然就露出她那修长的腿部线条，让人完全舍不得转移目光。 其实现在并没有后世想的那么保守，江南征的印象里，在七零年代里女人中的佼佼者就已经开始穿旗袍了。 怪不得她熟媚的身影显得如此丰腴，原来她穿的是旗袍啊。 不过也是真的有料。 “你先说说看，只要你说出的话能说服我，我可能就会认同你的想法，继而接纳那个被你们诊室救下来的小姑娘！” 此时夏芷兰的心情似乎看起来还挺好。 也不对，她的心情确实很好。 因为刚才那微微的翘脚就是在试探，现在可以肯定眼前的江南征，与其他男人并不一样， 江南征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不像那种只要有能占到便宜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把这个机会浪费掉的人。 刚才她就是故意在江南征面前翘起二郎腿的，就是有意露出自己修长的腿来试探他的为人。 如果这小子是个好色之徒，目不转睛的盯着腿看的话，那后面的那些话，她是绝对不会给对方机会说下去！ 可现在事实已经证明，江南征这个年轻人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他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会把自己的视线特意挪开，给予自己应有的尊重，这让她心里感到很是欣慰。 江南征闻言开始认真起来，在深吸一口气后，就在脑海中斟酌着措辞，实则心里已经对夏芷兰也有了其他不一样的看法。 在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几分担忧这个夏主任会像后世那样，玩那些所谓的潜规则。 再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个如此极品的美女来引诱自己，他还真比较担心自己会不能抗住。 特别是小岁岁的病情现在还处于观察期，就凭那孩子是朱子建的宝贝闺女的份上， 江南征也必须得先忍着，然后见机行事，找到机会就拒绝夏芷兰的潜规则，并且运用自己高超的口才去说服对方。 虽说如果不答应她，很可能会惹得她不开心，但这也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清白，他只好这样做。 但现在，根本就没有发生那些想象中的事情，江南征不由得感叹自己多虑了。 人家夏主任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到现在为止，交往分寸也把握的非常好，没有发生半点逾越规矩的行为。 对于外界的那些谣言，江南征现在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要么是某些心生嫉妒的女人想要抹黑夏主任，要么就是那些下头的男人，由于得不到夏主任，就想要诋毁她。 在心里思索了一会儿后，江南征面带微笑，不卑不亢的开始说了起来。 “夏主任，首先，我和林医生代表急诊科室之所以会请求夏主任能够接纳这个孩子， 既是因为她目前刚刚脱离颅内病变的危险期，正处在观察阶段， 也是由于急诊科为了避免会产生严重的后果，所以一致做出慎重决定，这并不是我的个人意见，而是急诊科全体同事的一致想法。” 夏芷兰一脸平淡的看着江南征，目光没有出现半点波澜。 “其次，你们妇产科拥有救治妇女，治理新生儿最丰富的经验，虽然小岁岁现在已经不属于新生儿的范围， 不过按常理来说，她跟小孩子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一个大了几号的孩子罢了！ 你们依旧可以按照你们以前照顾孩子的经验，来观察她的一个身体情况！ 这是也是我们今天来这里的一个原因，其他的科室都不合适。” 夏芷兰虽然点了点头，表示也认同了他的这个说法，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另外，就是我说的，关于以后妇产科以及厂医院科室的规划，” 在说完以上两点后，江南征之前有些杂乱的情绪，现在都已经平静了下来，思维更加流畅清楚，嘴上也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我们机修厂是属于国营工厂，管理着上万人的职工队伍，这已经相当于是一个小县城的人口数量了， 日常给他们看病，仅仅只有外科等五科早就已经不能满足逐渐增长的病情需求了，我想这次出现小岁岁的事情，就是把一个很好的机会送到我们面前！” 夏芷兰听后微微抬了一下眉头，有些惊讶朝着江南征看了一眼，身子默默的往前靠近了些。 看见她已经开始表情兴趣后，江南征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上万的员工队伍，要是再算上他们的家属，那人数甚至远远超过了五万人之多，而在这五万人里， 老弱妇孺就占了大多数，仅仅只是儿童就在其中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而接下来需要我们做的，就是合理运用这次小岁岁的就诊机会，和厂医院提出建设儿科的意见！ 对于这件事情，我会特意去写一份报告提交上去，并且在报告里我会把妇产科在这例病情里的数据进行反馈， 至于报告的署名，我会说是夏主任您牵的头，而我只是帮忙整理！” 等江南征说完这番话后，在夏芷兰双眼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她在医院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 心里肯定清楚当出现一个新科室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出现了新的岗位和新的权力。 “夏主任您认真思考一下，为什么会出现三零七医院，而江大又为什么会有附属医院出现， 像其他的一些大医院，他们都是从小做到大的，别的先不说，就说甜甜那个厂区，也是在经历过好几次的探索磨合之后，他们的医院才开始逐渐向病人家属开放了！ 人家的工人也有三万多人，所以需要面对的医疗资源不相配问题绝对比咱们要严重的多， 要是在这件事上我们先做出改变，先把儿科成立出来，以后再慢慢成立像男科、康复科之类的科室， 把咱厂医院逐渐发展成附近的先锋医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说了，要是我们把妇产科、儿科的品牌宣扬出去了，说不准我们还能先成立一家机修厂儿童医院呢！ 那要是这样说的话，您夏主任岂不是就是第一任院长啊？” 听完江南征的一段话后，夏芷兰的瞳孔猛的一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江南征， 根本无法想象这家伙竟然对厂医院未来的发展前景筹划的这般清楚。 江南征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暂时不把想改革急诊科的想法说出来，毕竟目前只是为了能得到夏芷兰的同意而已，没必要说这么多。 “另外还有一点！” 稍稍休息了一会后，江南征看着正陷入沉思还在纠结的夏芷兰， 也明白对方还在思考自己说的那些话的一个可行性，就差临门一脚了，“您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夏主任！ 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有一天，您的孩子突然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去附近的医院求救，却因为那里没有设立儿科而耽搁了最好的救治时间， 您感同身受的想想，您会不会也感受到绝望和心痛呢？” 江南征说完后，就眼神平淡的直视着夏芷兰的双眼，语气平静的说道：“正因为我们自己也淋过雨，知道有多冷，所以才想努力为他人撑一把伞！” 这一瞬间，夏芷兰的心里猛的一震，在心里细细品尝着这句话，却并没有说话。 许久过后，她抬手把眼角泛出来的眼泪擦掉，脸上扬起微笑，伸出手，“南征，我得承认你确实是个人才！ 就凭着你能设身处地的为他人考虑这点，我答应你了！” “真的，太感谢你了，夏主任！” 江南征一脸微笑地伸手拍了下她皮肤白皙的手背后，这才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在听见开门声后，把正趴在门上偷听的林颜心吓了一跳，看见江南征直直的往楼下走去，不由得怔了怔，一脸困惑的说道：“江医生，你去哪里？” “我去把小岁岁接上楼来！” 嗯？咋回事儿？ 之前不还拒绝了吗？怎么你在办公室里面待了十分钟她就答应了？ 你和夏芷兰两人在房间里都做了啥？ “胡护士长，你觉得江医生和林医生去妇产科找夏主任帮忙的事儿，能成不？ 我为啥感觉这事儿成功几率不大啊？” 另一边，在急诊科里，赵丹和杨容正在逗着小岁岁开心，但是，对于小岁岁能否转去妇产科里住院观察这事儿，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潘春莲在听见这话后，不由得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双眼中更是呈着浓浓的担忧。 第53章 单独相处的十分钟 潘春莲也不傻，尽管护士和医生都没和她说小岁岁这病的严重性， 但看见急诊科的这两个医生和三个护士的脸色都如此担忧时，就明白这事儿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她不禁有些无助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朱子建，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溢出了眼眶。 “你看看你，赵丹，在这瞎说什么呢！江医生都亲自去了，那肯定不会有意外发生的，我们只需要相信江医生就可以了！我就感觉，这事儿一定能成！” 杨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赵丹别乱说话，但当视线转移到岁岁身上时，就发现她那双单纯清澈的眼睛在看见自己母亲哭了时也逐渐跟着红了起来后， 赶忙起身跑到门边去翻自己的包包，不一会就从里面找到一颗大白兔奶糖，又飞快的跑了回来，“岁岁，你看，阿姨这里有大白兔奶糖哩，快吃吧！” “好的，谢谢杨阿姨！” 小岁岁并没有直接拿过来，而是先乖巧的看向了自己的爸爸，等看到他点头同意后，这才开心的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把糖纸撕开后，就往自己的嘴里塞了进去。 朱子建这时微微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没事儿，其实我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要是咱们医院不行的话， 我就去跟小江说说，我把孩子带去三零七也是一样的，虽然距离是远了一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也已经尽力了！” “那也太麻烦了吧！而且现在天气也不低，小岁岁的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弱，再转移过去，又受了热，这路途中要是再出现什么意外，那该咋整？” 胡天红摇着头一脸不赞同的走了过来，安慰道：“你们就别担心了！就算夏主任那边不同意，我相信江医生也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来应对这事儿的！” “哎！” 朱子建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道：“我和夏主任也接触过很多次了，先不说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 她这个人在面对工作时的态度，其实是很干练很严苛的，我估计夏主任是不太可能会答应江医生的建议！ 毕竟，咱医院一直以来从来没有收治儿童的先例存在，哪怕我是厂医院行政管理科的，也不可能破了这个先例啊！ 你说让夏主任无缘无故去担这么大的责任，谁会同意呢？ 这要是换做是我来考虑，我都有些害怕！” “老朱！” 潘春莲听后不由得担心的小声啜泣起来。 “没事儿！虽然这话不应该说，但咱也不能再因为小岁岁的事让江医生他们难做了，为了救下孩子，他为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 你说如果为了这事儿，咱急诊科与妇产科真结了怨咋办？这并不是我想看见的！” 朱子建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拍着自己妻子的手，一边安慰一边说着。 “那倒也是！” 赵丹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夏主任把妇产科管理得特别好，就连厂领导都表扬过她很多次， 我猜她应该也不会因为对方是一个孩子就心软收治，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嘛，宁愿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杨容有些不安的阻拦着赵丹，“赵姐，要不你就别说话了吧！” “咋了？我又没有胡说，咱们在讲情理的同时，也要讲道理啊！ 这是连朱干事自己都明白的规矩，要是你不信，你也可以去问问胡姐的真实想法！”赵丹不满的撅着嘴说道。 众人不由得都望向了胡天红，她把耳边的头发挽在了耳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这真要我说的话，这事儿有些难做，夏主任在咱医院是出了名的严格苛刻，妇产科里没有一个医生护士不服她的！ 不然就凭她在外面的那个名声，也压根不可能把她们治的心服口服！ 我看咱还是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思考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解决这事儿吧！” 赵丹点头附和道：“哎，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还不如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众人脸上的神色都不是特别好，甚至就连小岁岁都感受到了众人消沉的情绪，有些不安的往自己母亲怀里缩了缩。 就在这时，从走廊里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房间里的众人一时间全都站起身来，一脸紧张的朝门口望去。 不一会儿，在门口就出现了江南征的身影。 朱子建立刻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既担心又不安的问道：“江医生……” 潘春莲也“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紧紧的握住自己女儿的小手，神情慌张的看着江南征。 就连胡天红三人也都默默的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虽然在之前就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可真到这一刻，所有人还是很害怕从江南征嘴里说出那个真相。 可就在大家伙都十分紧张的时候，却看见江南征突然扬起一抹笑容，“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紧张？ 整的我都有些不习惯了，朱大哥，嫂子，快抱起岁岁和我一起上去！” “什么？” 朱子建顿时惊呼出声，整个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还是潘春莲喜极而泣的哭出了声，“江医生，我没有听错吧？ 妇产科真的同意让咱们岁岁上去留院观察了吗？” “嫂子，你没有听错，是这样的！”江南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快把孩子抱着跟我一起上去吧，别回头人家又后悔喽！” 那个夏主任居然答应了下来？ 屋里，胡天红三人听后全都满脸震惊。 之前她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江南征能说服夏主任，但现在结果就摆在众人眼前，她们不得不相信，此时三人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困惑。 “嗳，是是是，春莲，快，你在前面跟着江医生，我来抱孩子！” 朱子建满脸激动，就连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连忙转身又冲了回去。 从后面进来林颜心，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扫了眼屋里的几人，还是说道：“赵丹，你去帮忙搭把手，等忙完后你再回来！” “噢，好的，知道了，林医生！” 赵丹点了一下头，把放在桌面上孩子的体温表和病历一起拿上，就快步地跟了上去。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江医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朱子建抱着孩子追了上来，衷心的道起谢来。 江南征闻言只是笑了笑，抬手拍了下朱子建的肩膀，“朱大哥，咱们之间不提这些，还是抓紧时间快点跟我上去吧！事不宜迟，走！” “嗯，成，那就先上去！” 朱子建点了点头，他清楚大恩不言谢的道理，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嘴上说说就行的，你要做出来别人才会相信。 等到他们离开后，胡天红这才走了过来拍了拍林颜心的肩头，不解的问道：“林医生，你怎么了？ 小岁岁可以到妇产科里接受留院观察，这是好事儿啊！为什么我感觉你的情绪不太好啊？” “呵呵，我情绪要是能好才怪了！夏主任本来根本就不答应的……” 林颜心一提起这事儿，一张小脸就变得红了起来。 “啥？”杨容听后更是满头雾水，连忙追问道：“林医生，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你别打断林医生！” 胡天红细心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夏主任是后面才答应的？ 她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呢？” 林颜心一脸不开心的坐在椅子上，“夏主任把江医生单独一个人留在办公室，还把门给关上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江医生就走了出来，然后就答应了！我哪知道他们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胡天红杨容二人一听，瞬间就愣住了！ “不可能，林医生，江医生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会和夏主任发生那样的事情！” 杨容立刻摇头否认道，显然并不认可林颜心的这个说法。 胡天红也被惊得不由得加重了呼吸，也有些惊恐的问道：“林医生，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啊？这两人不可能会搞到一起啊！” “哎呀，胡护士长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什么叫搞到一起！” 尽管心里并不相信，但在听见胡天红说的如此直白时，杨容也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第54章 江医生和夏主任那啥了！ “话虽不怎么好听，但的确就是这个意思！反正我跟你们说哦，这次可是我亲眼看到的！” 林颜心黑沉着脸色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把脑袋低下的瞬间，眼眶便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泛红了。 本想过去安慰一下的杨容，却突然被胡天红一把拉住了手腕，两人便一起回到了护士台后面。 “你把我拉着干啥呀？胡姐，林医生现在这么伤心，咱们得抓紧时间好好去安慰一下林医生嘛！” 杨容有些着急的道。 “快住口吧你！” 胡天红摇头轻啐了一声道：“人家林医生正伤心着呢，你现在过去提这些事，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嘛，还是先让林医生自己冷静一下吧！” “那咋整？这江医生都已经和夏主任那啥了……” “闭嘴！别乱说话，我还是感觉是林医生误会了！” 胡天红还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所以并不认同林医生的说法。 “误会了？可刚才林医生说是她亲眼看见的啊？” 胡天红小声说道：“当时林医生并没有在办公室里面，她又怎么可能会清楚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咱还是要相信江医生的为人，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林医生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关心则乱，突然看见事情出现了转机，肯定会忍不住乱想！ 你不会还没发现吧，她对江医生产生了其他的心思！” 杨容朝着林颜心望了一眼后，又看了眼自信满满的胡天红，撇了撇嘴说道：“成吧，那我就听你的，等江医生待会回来后，我们再问问他！” “哎！我突然想起来了，赵丹不是也跟着一起去了妇产科嘛，咱也可以先旁敲侧击的问一下她，看看夏主任对江医生的态度有没有哪里不一样啊！” “说的也是！” 杨容认同的点了下头后，就开始一边忙着处理手里的事情，一边满脸期待的望着急诊室的门口。 “林医生，你们科室这是咋回事呀？这一会哭一会笑的？” 这时，满脸微笑的孙大力从门口走了进来，好奇的问道。 “什么事都没有！” 林颜心闻言抬起了头，微微侧过脑袋把眼角擦了擦，勉强提起精神后，调整了一下坐姿，不过就是没有拿正眼看孙大力一眼。 “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我刚才都听的明明白白的，还提到什么孩子什么妇产科之类的，话说你们去楼上做什么？ 而且老朱也在后面跟着！咱们科室今儿是发生啥事儿了吗？” 现在对于急诊二室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孙大力都保持着百分之一百的注意力，自然是非常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问题咋这么多呢？与你有关系吗！”杨容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孙大力顿时摇着头反驳道：“小杨，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急诊科的医生， 对咱们科室里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那肯定是要保持一定的关注的！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哟呵！孙医生，你今儿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胡天红漫不经心的道。 在瞥了眼林颜心后，孙大力嘿嘿一笑，“那还用问吗？肯定是真的啊！我满心都记挂着咱急诊科……” “哦，江医生今天救了一个孩子！就这么简单！” 孙大力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听见胡天红飞快的说了一句。 “什么东西？” 孙大力被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僵住了，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他上班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又救了个人？而且还是个小孩？” “呵呵，让你别问你非不听，现在明白了吧，知道江医生不仅医术精湛，而且品格高尚了吧， 这下好了，你又被比下去了一大截儿！”胡天红鄙夷的扫了他一眼。 “就是就是，咱江医生和你根本不一样，无时无刻都走在治病救人的道路上，可你呢，一直走在不停反思检讨自己的路上！ 要是真让你碰到个得了颅内病变的孩子，你估计都直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吧！” “放屁！我会不知所措？” 尽管是在情急之下才把这话说出了口，但孙大力的脸还是被憋的通红，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目光十分别扭的瞟了林颜心一眼，然后就想离开这里。 虽然他是外科出身，也听说过颅内病变，但是自己的手里从来没有救治过这样的病人，更别提还是一个孩子。 现在显露出如此明显的差距后，孙大力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浓烈的不甘和嫉妒。 “哼，不过是侥幸而已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心里感觉到不舒服后，孙大力嘴硬的啐了一句，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嘿，孙医生，既然你行，那你倒是去啊！走这么快干嘛呀！” 杨容故意大声的喊了一句。 一时间，房间里的三人全都大笑了起来。 站在走廊里，耳边听着从屋里传来那一道道极其侮辱人的嘲笑声后， 孙大力只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好愤恨的一拳打在了墙壁上，瞬间被疼的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于是朝着自己的办公室快步跑了回去。 同一时间，在楼上的妇产科里。 有护士在看见江南征带着朱子健夫妇抱着孩子上来时，便直接走了过来接应他们，把病房也安排妥当了。 赵丹站在旁边配合着妇产科的护士，在把小岁岁安顿好后，就去了护士站把心电仪、温度计和血压仪这些相关的仪器也申请了出来。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江医生！ 我怎么也没想到妇产科居然真的同意接纳小岁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等把小岁岁安顿妥当后，朱子健这才满脸感动的握住江南征的手，激动的说道。 “朱大哥！这都是我该做的事，你再说谢字，可就分生了啊！” 江南征抬手拍了下他的手，平静的说道。 “是是是，我主要就是因为岁岁的事情终于有着落了，所以太激动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朱子健擦着眼角的眼泪说道。 在看见小岁岁躺在病床上，正好奇的眨着眼睛往四处看时，江南征快速的走了过去，耐心叮嘱道： “小岁岁，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院，在这期间，你一定要乖乖的听这里阿姨们的话，叔叔相信你的病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我知道了，谢谢江叔叔！” 小岁岁乖巧的点头应道。 “嗯？朱干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你家老婆又生了？你小子福气不小啊……” 这时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夏芷兰，一眼就看见在门边站着的朱子健，有些好奇的打着招呼。 在看见夏芷兰这个妇产科的主任时，朱子健连忙在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意：“夏主任！我替我的妻子和孩子向你表示真诚的谢意，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什么？你的孩子？” “嗯？”朱子健在听见这话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原来江南征之前在上来和夏主任申请住院时，根本就没说过他的事， 心中不由得再次被打动，明白这事之所以能办成，完全就是凭江南征自己的能力，一时感慨了起来： “对啊，如果不是有您和江医生在，我根本就没有这个福气！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好了，你太客气了，老朱，这都是我该的事！我先去看看孩子身体的具体情况！” 夏主任只是笑了下，也不多说，利落的带着两个护士就去了小岁岁的病床前。 这时，朱子健突然悄悄的拉了下江南征的胳膊，就往门外走了出去。 “小江，矫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但这句话我肯定是要说的，往后只要你在厂医里碰到任何麻烦，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你江南征，从今往后就是我朱子健的亲兄弟！” 看着朱子健如此诚恳认真的说出这句话后，江南征的脸上也扬起了笑容，随即点了点头。 宁清薇在把自行车锁好在图书馆的车棚里后，就迈着轻快的脚步跑上了台阶， 在走进图书馆后，甚至还特意朝着在借阅处坐着的工作人员挤了挤眼睛，也不管他一脸困惑的神情，乐呵呵的走进了阅览室里。 “孙冰云！我回来了！” 宁清薇定睛一看，就发现自家小姐妹正在角落里坐着呢，立刻便跑了过去。 “我的小姑奶奶，你别这么大声说话！吓我一大跳！声音稍微小点啊！” 狗腿子孙冰云闻声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姐妹，在周围众多不悦的目光中满脸郁闷的将其拉着坐了下来，“你这是遇见啥好事了？这么开心！” 第55章 那是我姐夫 “嘿嘿！那是肯定的啊！” 宁清薇坐下后就把手里的包放在了桌子上，又把掉下来的碎发挽在了耳后，这才从包里摸出车钥匙还给孙冰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自己先回去了呢！” “我才没这么傻呢！ 我今天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怎么可能就只待了一个小时就回去，那这一下午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对了，我刚才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小说，可看好了呢……” 孙冰云一脸开心的把自己发现的小说分享给自己的小姐妹宁清薇看，在看见她脸上一副难以言说的兴奋模样，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啐道： “你今天不对劲啊清薇，你没事吧？难道是因为你的事情办好了？那个人的笔还给他了？” 原本正一脸开心的宁清薇在听见这句话后，脸上顿时一愣，急忙伸手在自己的包包里翻找，不一会就从包包里找出了江南征的那支笔，满脸郁闷的说道：“我真是服了，我忘记把笔还给他了！” “啥？忘了？那你刚才怎么这么高兴？我还以为你已经把笔还给人家了呢！我也是无语了！” 孙冰云一脸无语的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看见自己的小姐妹露出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后，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十分浓烈的好奇心，“不对啊，清薇，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你看你这情绪一会儿一个样儿的，变化的也太快了吧！” “嘿嘿！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儿！” 在握住手里的笔后，宁清薇的情绪很快就又开始兴奋了起来。 “是吗？那你快和我讲讲呗！” 孙冰云八卦的心思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这究竟是咋回事？你后来有没有追上他？” “嗯，我追上他了！” 一想到之前和江南征一起救人的这件事，宁清薇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自豪。 “既然都已经追上了，那你干嘛不把笔还给他！” “哎呀，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宁清薇由于控制不了自己上扬的嘴角，于是偷偷笑了起来。 “哎哟喂！” 看着自己小姐妹儿露出这幅暗自欢喜的样子后，孙冰云站起身围着她绕了一圈，摇着头咂咂嘴说道：“啧啧啧，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真是的，瞎说什么呢！怎么就有情况了！你还是看你的书吧！” 宁清薇脸上瞬间一红，连忙把闺蜜拉着坐了下来，“不要打扰到其他人看书！” “哎呀！好清薇，算我求你了嘛，你就别吊着我了，快点告诉我吧，我好好奇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你都把那个人追到了，却没有把笔还给人家，甚至你还露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所以，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孙冰云心急如焚的问道。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说吧，不过你可得替我保密，不能让我爸妈知道了！否则我以后再想出门就难了！” 宁清薇故作生气的撅着嘴，让自己小姐妹发誓：“不行，你得先和我发毒誓，不然我就不说了！” “行行行，我的小姑奶奶，都听你的，我发誓，今天你对我说过的每句话，我绝对一个字不会跟你爸妈……不，应该是我谁都不会说行了吧！如果我泄露出去了半个字的话，就让我……让我这辈子都处不到对象！” 孙冰云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那我就相信你了！” 宁清薇一脸傲娇的点了下头，笑眯眯的说道：“我跟你说哦，那个人叫江南征，他真的是一位医生，而且还是机修厂厂医院的急诊科医生哩，今天中午在我找到他的时候，居然还救了个人！” “天呐！这是真的吗？” “嘘，你声音小声一点！” 听到自己小姐妹这一惊一乍的声音，宁清薇连忙把她的嘴捂住，抱歉的眼神往周围看了过去，暗暗提醒道：“如果你再这样一惊一乍的话，我就不说了！” “唔唔唔，我……明白啦！肯定不会了，我保证！” 把嘴上捂着的手扒拉开后，孙冰云一脸迫不及待的催促起来，“你快跟我说说！这种事情可并不多见哩，究竟是咋回事啊！” 在听了宁清薇的话后，孙冰云更是好奇的不行，在她的不停地催促声下，不一会儿，宁清薇就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宁清薇本来就出身于医学世家，再加上她那古灵精怪的性格，把这件事情说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把狗腿子孙冰云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宁清薇说完之后，孙冰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水杯里的水喝完了，于是口干舌燥的说道：“我滴个乖乖！那这样说的话，你和那个江医生真的救了一个孩子啊！你真的太厉害了！” “我哪里厉害了？江医生才是真的厉害！” 看到宁清薇一副自豪的样子，孙冰云也重重的点头认同道：“是的，这个江医生确实很厉害，清薇，看来你对他这个人的评价还挺高的嘛！” “我只是说出我从这件事情里，所体会到的最真实的感受和评价，可没有故意夸大其词啊！” 看着宁清薇一副笑眯眯若有所思的模样后，孙冰云伸手轻轻戳了下小姐妹的手臂，“是吗？那你跟我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热心善良，正直有爱心的人，而且还有一种不到最后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坚持，为人也不骄傲自满， 如果不是他把我一直拉着，按我的脾气，绝对和我二哥医院里的那些人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发火了！” 孙冰云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清薇你的性子就是太直率太容易炸了，谁都不敢来招惹你！” “胡说，你才容易炸呢！” 宁清薇轻捶了下她的肩膀。 “我这可不是在骂你！是在夸你呢！要知道你这叫年轻气盛，懂吗？” 孙冰云特别擅长给人做心理建设，在看见微笑着的宁清薇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后，又笑嘻嘻说道：“清薇，你该不会是……对他心动了吧？” “啥？” 宁清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了一大跳，脸蛋瞬间就红了，尴尬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江南征可是我正儿八经的姐夫！我不可能对人家心动！ 尽乱说话！ 这如果被姐姐宁清雪听到的话，那自己可就彻底完蛋了！ 但是，也不清楚为什么，在听见孙冰云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心跳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就好像一只小鹿欢快地奔跑在草原上一样。 但是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失魂落魄起来。 要是自己真的对他心动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他可是自己的姐夫啊！又不是什么不相关的人！ 当然了，宁清薇肯定不会和孙冰云说这层关系的！ 毕竟这始终是自己家里的私事，而且还关系到自己姐姐的名声，毕竟他们已经决定离婚了，被外人知道的话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 嗯？ 等等！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我姐和江南征是要离婚的！我有什么好失望的！ 之前听爸妈说过，为了帮姐姐摆脱村里那些追求她的年轻人，他们好像还是假装结婚，只是扯了张证在手里，事实上什么事儿都没有！ 反正他跟我姐姐又不是真夫妻，就算离了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对这个又不在乎。 江南征要不了多久就恢复单身了啊！ 话说回来，姐姐和他什么时候离婚啊？ 宁清薇的眼神越想越明亮，不一会就变得灿若繁星。 一直看着她的孙冰云，把宁清薇脸上所有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顿时人都看傻眼了。 自己这个小姐妹，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一会儿一个心情的？变化这么快的吗？ 看样子多半……就是对江南征心动了吧？ 另一边机修厂厂医院里。 江南征在安顿好朱大哥的闺女后，见没他什么事儿了，就直接出了妇产科下了楼。 在回到一楼的走廊后，江南征这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一边伸展着身体一边快步的走进急诊科二室，“这件事情总算是处理好了，这下可以放松下来了！” 当江南征缓缓的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就站起身来走到暖瓶旁倒了点热水在杯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瞬间就感觉到了科室里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 这要是在之前，胡天红几人和林颜心是绝对会来询问一下妇产科的一个情况情况， 但是从他进屋到现在都快一分钟了，屋里愣是没有一个人和他搭话。 第56章 吃醋的林颜心 微微侧目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林颜心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像是完全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 而胡天红和杨容两人虽然在护士台后面忙碌着什么，但是从她们不停抬头偷瞄他的神情里就可以看出，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情绪在里面。 江南征心里暗暗思考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她们在想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便端着茶杯靠在了桌边。 “林医生，难道你吃醋啦？” 本来之前就有些口渴的杨容在看见江南征喝茶后，也拿起了自己的茶杯开始喝。 谁知道被江南征的这个问题给惊得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噗！”的一声全溅在了一旁的胡天红的护士服上，两人立刻惊呼出声，一边抱怨着一边无比惊讶的看向了江南征。 而林颜心更是手足无措得连手里的笔都被惊得掉在了地上，小脸通红的说道：“江医生……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老实说，她心里也感到十分惊讶！ 她自从妇产科回来后，心里就一直不舒坦，老感觉江南征和夏主任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感到生气，但是现在听见江南征这么一说，她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是的，她确实是吃醋了！ 不过，她自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就算了，但是如果从江南征这个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那这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在一旁听着的胡天红和杨容也是一样的想法，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也不因为那一口茶继续斗嘴了，连忙走了过来，靠在江南征的桌边。 “江医生，你这人也太聪明了吧！这么快就明白过来咱们林医生是吃醋了呀？” 杨容撇了一下嘴说道。 胡天红不嫌事大的走过去戳了下林颜心头，把她藏进臂弯里的脑袋捧起来，对着江南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林医生诶，看看你这小脸红的！ 人家江医生可是心里都明白着哩！你还不快点和江医生讲讲你是吃的什么醋！” “我才不要！” 林颜心下意识的红着脸把头转了过去，又突然反应过来抬手打了一下胡天红，“你别胡说八道哦，我才没有呢！” “哈哈哈！” 江南征见状不禁笑了起来，于是起身走到林颜心桌前就诊台前坐下，把手举了起来，如实说道：“我和夏主任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你们用不着吃醋！” “我不信！” 林颜心翻了个白眼后，就傲娇的转过了脑袋不再去看他。 “看你这样子！明明就是吃醋了嘛！” 江南征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不许说了！” 林颜心这下子连着脖子一起红了起来，于是在桌下有些恼羞成怒的跺了下脚，“我都说了没有了！” “嗯嗯，没有，就算是这样我也得和几位解释一声，我和夏主任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南征一脸微笑着说道：“完全是因为我的理由把夏主任给说服的！ 因为我跟她提出建议，咱医院以后可以设立儿科科室，我承诺到时候由她来领头，而具体的那些事务，就由我来操办，所以她才答应的！” “这是真的吗？” “不会吧？设立儿科？” “你没有骗我们吧？” 林颜心和胡天红二人在听见后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全都看向了江南征。 “我没有骗你们！我把小岁岁这事儿的利害关系都和夏主任仔细说清楚了，毕竟这就是个机会， 只要我说明白了，夏主任作为厂医院的老人，肯定知道新成立儿科科室意味着什么！ 未来咱们医院，也会和周围的那些大厂一样，往全科持续发展，以后发展成对外营业的综合性医院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在之前也是有先例的！”江南征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紧接着又提醒说道：“而且，如果这些理由都还不能打动夏主任的话，那这最后一条就是重点了！ 夏主任她本身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难道她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去医院看病，却因为没有设立儿科而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吗？ 那她如果把自己带入进去想一想，会不会也感到伤心？人并非草木，怎么可能会没有同理心呢？” 等江南征把这些理由都说出来了后，三人瞬间满脸震惊，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自己之前彻底误会了江南征， 甚至还把他想的那般无耻，居然和夏主任做那样的事情。 特别是林颜心，脸上更是感觉火辣辣的，万分尴尬的站起身来，满脸通红的道歉道： “与江医生你比起来，我简直是太心胸狭窄了！ 竟然还以为你是和夏主任之间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而生气，甚至……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我是怎么想的了！对不起啊！” “没关系，现在都说开了就可以了！这事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啊，毕竟儿科这件事情连影儿都还没有，你们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啊！关于夏主任的事也要保密哦！” 江南征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胡天红顿时心服口服，衷心的赞叹道：“江医生，我和你接触的时间越长越感觉你是个人才！ 不过是从一个小小的病人开始，你都可以考虑到厂医院未来的发展方向，还萌生出了成立儿科的想法，你才是全心全意为厂咱医院和大家考虑到未来的好医生！” “是啊，我相信夏主任肯定也是因为感受到了江医生的执着和信心，所以才会答应的！ 只要想到未来，我们自己的小孩，我们厂区的所有孩子，都可以在第一时间享受到厂医院的福利，在生病时能第一时间得到治疗， 我认为以后咱们大家伙都得感谢江医生此时的一个付出！”杨容感慨的说道。 “江医生，对不起，是我眼界太小了！ 你心里想的都是孩子和医院，我居然只是因为自己所见到的表面东西而不信任你，还想得那般不齿，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林颜心红着眼眶说道。 江南征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们就是被夏主任的那些谣言给带偏了， 其实在这次我和她接触过后，反倒感觉她是一个做事果断很有魄力的一个医生，这人呐，真不能只听别人怎么说，得自己接触过后才能知道到底是怎样的。 等你们以后自己和夏主任接触过后，我相信你们绝对会改变自己对她的意见！” 话音一落，三人都点了点头，不由得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十分认同。 尽管林颜心和杨容以前也在妇产科工作过，但是却很少和夏芷兰这个主任接触，所以对她的所有印象的确都是别人来告诉她们的。 不管怎么说，小岁岁这次之所以可以在妇产科留院观察，人家夏主任是妇产科的一把手，的确是出了不少力的。 并且在劝说的过程中，也没有像林医生所想象的那样不堪，不是因为江医生和夏主任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夏主任才答应的， 而是因为夏主任在听了江医生对厂医院未来的宏伟计划后，被感动了所以才答应的。 这次之所以会成功，除了是因为在江南征不懈的努力争取到的以外，也是因为夏主任的心里有着对厂医院未来发展方向的盼望而一力促成的。 像夏主任这样的女性，绝对不会是传闻中那个私生活混乱不堪的女人。 在说完这番话后，江南征并没有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而是手指敲了一下桌面后，继续说道： “说实话，其实如果夏主任当时听完后，还是不答应的话，我都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的打算了！那么接下来，就是针对咱们急诊科的一个变更！” “变更？” 在听到江南征这样说后，此时在房间里的三人全都愣住了，紧接着就不约而同的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江南征。 “是的，没错，就是变更！” 这时，江南征站起身来，把平时护士站里用来跟进病人病情的一块提示板给推了过来。 林颜心不由得看了一眼胡天红，满脸困惑的说道：“江医生，如果按照你刚才说话的意思，要是夏主任到最后也没有同意的话，其实你还准备了另一条退路？” 在听到林颜心这样问了后，胡天红和杨容也不由自主地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好奇的神色。 第57章 老丈人的邀请 “嗯，这是肯定的！” 江南征一边笑着应道，一边翻找着粉笔，“咱们做事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能把全部希望都托付给别人！ 我们做个最坏的打算，要是夏主任到最后也不答应接下小岁岁，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额，这个……” 杨容有些无措的抓了下头，憨憨的笑着说道：“江医生，这个我还真想不出来！ 或许真的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把小岁岁送到三零七医院的儿科去接受治疗？” “可真这样做的话，现在天气这么热，要是在送去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该怎么办！” 胡天红有些着急的说道。 已经平静下来的林颜心，此时很有耐心的挥了下手，让两人先别激动，“你们冷静一下，先别着急，让江医生先说说他的备用计划是什么，我对这个可太感兴趣了！” 江南征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咱们之前想要把小岁岁转移走，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下班后没有人来照看她！ 对于这一点就是我要说的，咱们急诊科变更的方向之一，在以后面对重症以及病危病人时，立刻启用二十四小时的上班制度， 由我们急诊科自行进行时间调整，对病人进行二十四的照顾和观察，让治疗的持续性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什么？二十四小时的上班制度？” 林颜心不由得惊呼出声，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南征居然会提出这个意见。 像这种二十四小时的上班制度，要知道是六零年的住院医师才开始实行，但是这也仅仅是针对那些设有住院部门的诊室， 也是由于那些诊室有住院的一个需求，所以才需要有医生护士来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轮班。 但是咱们急诊科只是个紧急门诊罢了，真的有必要实行二十四小时的上班制度吗？ 很明显，胡天红和杨容两人的脸上也有相同的困惑。 “江医生，咱们厂一到晚上全部都已经下班回家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看病，咱们实施二十四小时的工作制度，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胡天红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心里看法。 江南征只是笑了笑就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说这是紧急应变机制，就是为了把紧急情况和平时区分开来的两套应对制度， 这样的话，就算再出现小岁岁这样的情况，咱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做了，也不必再去找其他科室寻求帮助了！” “我有个问题，如果当时夏主任没有答应，就算咱们实行了二十四小时的上班制度，但也一样还是没有地方能让小岁岁留院观察啊？” 林颜心也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就要说到，变更的第二个地方！我想和厂医院申请一间病房给咱们急诊科，用作留置病人用， 以后有病人需要输液就可以直接在那间房间里输，还有和小岁岁情况比较相像的病人，也能直接留院观察了， 不过，咱们也不是什么病人都收的，如果是其他科室的病人，还是需要转移到他们自己科室里去的， 咱们急诊科的病房，不过是在病人情况稳定下来之前暂时用来安置他们的地方！” “我赞成江医生的说法！” 杨容立刻表态，笑着说道：“其实之前我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我没敢说出来！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好像是初春，不少人都得了流感， 好家伙，一眼望去全是人，甚至走个路都特别困难，如果当时咱们也有属于咱急症科的病房，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说的也没错！” 胡天红听后也感觉这个建议特别好，“林医生你感觉咋样？” 林颜心的视线从一开始就停留在江南征的身上，从心底里为这个不仅关心医学发展，还从咱们急症科的各个方面考虑，把不足的都弥补上的江南征而感到开心。 “江医生，有你在咱们急诊科，真是太棒了！我这话里并没有半点虚假，而是真的由感而发的！” “哈哈哈，行了行了，我先去写报告申请这事儿，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办下来，那之前提的那个二十四小时的应急上班制度呢？大家伙愿意吗？” 江南征一脸微笑的问道。 “我愿意！” 林颜心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咱们急症科想要和妇产科之类的科室地位相同的话，那这肯定是不可避免的，我没有任何意见！” 胡天红也是相同的看法，但是还是把自己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江医生，我是没有异议，不过咱们急症科的人员并不多啊！ 一共就只有五个人，而且白天大家都要上班，如果晚上再值班的话，先不说能不能忙过来了，就光休息这块就非常受影响！” “没事的，关于这点我之前就考虑到了！” 江南征自信的笑了一下，“前期要是再碰到相同的情况，自发要求在医院值夜的人，在第二天的时候，会给他二十四小时的休息时间！ 到后面，咱们的工作力度变强了，我就去和厂里提出申请，给咱们科室增加人员，等人员变多了后，就能够实行三个班次轮流上的一个工作制度，让所有人都可以保证得到充足的休息！” “三个班次？” 由于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屋内的所有人全都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一天二十四小时，三个班次就是八个小时为一个班次，” 江南征耐心的笑着说道：“林医生，可以参照你们以前在妇产科上班的轮班制度，不过咱们的上班力度没有这么大，要轻松一些！” “不愧是你啊，考虑的真周到！江医生，你对医疗事业这方面的了解，果然十分的透彻，而且水准高超！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每一处都显示着你自己独特的认知和超强的工作能力！我突然很想看见你在未来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一个惊喜！” 林颜心听后，衷心的感慨道。 江南征脸上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就开始草拟出咱们急诊科的具体变更方案了，你们就等着看好了！” 说干就干，江南征走到自己的桌边，看着刚才自己在提示板上写下的二十四小时上班制度，三个班次的轮班制度，还有申请住院病房等字，没一会儿，就拿出几张白纸，低头认真的书写着自己的计划。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才发现此时的天空已经被晚霞染红，早已看不见太阳的踪影，而科室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嘿嘿，一不注意写的太入迷了，原来都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 伸手挠了下脑袋后，江南征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就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了。 “我说怎么在你屋门口等了许久都没看见你，原来你这小子还真在医院！现在都快六点半了，还在忙啥呢？你不下班啊？” 这时宁武军的说话声突然传进耳朵里，江南征转头一看，立刻开心的站起身来。 “武军哥，你来的正是时候！之前我户口的事情让你费心了，我还想说请你吃顿饭呢！” 江南征从衣服包里拿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那巧了不是，正好我找你也有点事儿，走，咱一边吃一边聊！” 宁武军接过烟后，就勾搭着他的肩膀朝外面走去。 “武军哥，你有啥事儿找我啊？” 江南征一听，顿时面露疑惑的问道。 宁武军对着他笑了一下后，走去给传达室里的老陈递了根烟，又招呼了一声，这才朝着门外走去，一边抽着烟一边解释道：“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爸让你去家里一起吃个饭！他想见你一面！” 什么？ 老丈人想见我？ 时间这么急的嘛！我这工作都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呢！ 要去宁家拜访这事，是江南征下了火车就承诺宁家人的。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去看望他老人家，不管怎么说他才来厂医院上两天班，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工作。 他从来都喜欢稳扎稳打，所以他是想等过几天再去宁家拜访，那个时候基本上宁清雪回城的情绪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至少不会让双方感到尴尬。 但是现在，老丈人那边已经主动邀约自己明晚去吃饭，也明确表示出了他们的宽容和急迫，江南征如果再推辞的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第58章 意味深长的话 出于这个原因，江南中并没有纠结太久，很快就答应了宁武军的邀约。 “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啊，武军哥，你还留着干嘛呢！我记得你之前的酒品可是很好的啊！” 不一会儿，在饭桌上，江南征为宁武军倒了一杯老白干，把他的杯子端了起来硬塞到对方手中后，这才抬头把自己的喝完，又砸吧了一下嘴。 “我说，你小子今天是发生什么好事儿吗？心情怎么这么好，这都开心得开始灌我酒了！” 宁武军一脸微笑的摇着头道，虽然心里隐约有点猜测，不过还是把他递到手中的酒给一口闷了。 “嘿嘿嘿，没什么！都是工作上面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来来来，咱继续喝！” 江南征伸手往嘴里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后，就又把宁武军空了的杯子给倒满了。 “嘿！你小子真是……” 宁武军看着江南征又给自己倒酒后，有些哭笑不得，于是点了下桌面表示感谢，一脸微笑的问道：“这两天也忘了问一下你的工作，如何了？还顺利吗？” 宁武军可不敢直截了当的说起，在今儿中午的时候，看见他和宁清薇一起骑着同一辆自行车去了三零七医院的事儿， 尽管宁武军十分好奇这事儿，不过别人没有说，自己也没好意思主动去问。 而且昨天在和宁清秋聊了之后，才知道她没有和江南征说过自己是他的姐姐， 心里猜测宁清薇估计也没有和江南征说过，要是自己在这时候把话说明了，如果被清薇那丫头知道了，大概又得来找自己闹了。 不过尽管不敢直接问，但是还是可以委婉的拿话试探一下。 “别担心，武军哥，一切都还挺好的，而且办公室里的同事关系都挺好，对我也特别照顾！ 尽管我才去两天，是个新人，但是也没人欺负过我！” 江南征乐呵呵的笑着道。 江南征当然不会说出孙大妖怪想打压自己的事情，他可不希望别人都以为厂医院里面乱七八糟的。 嘿嘿，你以为你小子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宁武军听后偷偷的笑了下，要知道宁清秋都和他说了昨天孙大力在急诊科想给江南征一个下马威的事儿， 谁知道这小子现在居然一点也不提，对于这点，还让他感觉挺意外的。 况且，他的这番话里，一点也没有提起今天和宁清薇的事儿。 如此看来，要是想了解这二人是如何认识的，还是得等他回去了，去找自己的小妹宁清薇问了。 宁武军想到这儿，和江南征喝了好一会儿的酒，又坐了一会，这顿饭才在他的道谢声中落下帷幕。 “小江，明天等你下了班之后先别忙走，等我一下，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回去！” 江南征摇着头婉拒道，“武军哥，用不着这样麻烦你，你给我一个地址就可以了，我自己可以过去的，不用麻烦你来跑一趟！” “这次我还真得来接你，你自己没办法进去！” 宁武军闻言笑了笑，就站起身来说道。 江南征不由得愣了愣，这时才反应过来。 宁家在江城的地位好像还并不低，是在家属院里住着，而且门口好像还有门卫守着，那自己也的确没法进去。 “我回去了，你别把这事儿忘了就行！明天下班后，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去！” 由于着急回去找宁清薇，于是宁武军也不再过多的寒暄，走出饭店后解开了车锁，直接骑车就离开了。 “走这么急干嘛！这个武军哥！” 江南征一边用纸擦嘴一边挥着手和他辞行，这才转过身朝着厂医院的方向走去。 这顿饭吃吃下来，花了他接近三块，尽管价格有些贵，不过也并不心疼。 自己户口这方面的问题之所以能够解决，还是麻烦的宁武军跑腿盯着，先感谢他， 至于那个自己从来没见过面的老丈人，只有等明天去宁家吃饭的时候，自己再好好谢谢他了。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那个江南征，这会儿估计都乐开花儿了，巴不得可以早点看到宁清雪的父亲， 但是现在是穿越过来的他，本来对宁清雪就不感兴趣，自然而然的，也就并不怎么想去讨好对这个岳父，所以心里也没感觉到紧张之类的情绪。 “哟呵，王大爷，已经吃了？” 在经过门卫室时，看到正在门口水龙头上洗碗的门卫王大爷，江南征笑嘻嘻的拿出一根烟别在了他的耳朵上。 “原来是你小子啊！你还真是拘礼，看我双手正忙着就把烟给我别在耳朵上！” 一看来人是江南征，门卫老王头一脸欣慰的笑着，把手上的水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下，这才把烟拿下来点燃抽了起来笑着回道！ “嗯，我刚吃完，今天厂里的领导在食堂请人吃饭，我就让我那在厨房工作的侄儿帮我买了份饭，给我送过来，正好我今天也可以不用做饭了！” 江南征转过头朝食堂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有屋子里面灯火璀璨，笑着说道：“厂长他们还真忙，现在都还没休息！” “可不是！都没点空闲时间了！” 门卫王大爷乐呵呵的塞了一份报纸给江南征，意味深长的说道：“小江啊，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个有文化的人， 这闲下来的时候，不能只关注于自己眼前的事，还得多读书多看报，这样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改变！可别故步自封啊！” “啊，什么？” 江南征突然听见这意味深长的话后，顿时一怔，当与那双深沉的眼睛对上时，他情不自禁的点了一下头。 江南征在回去的路上，把报纸又拿了出来，瞧了瞧，由于路灯灯光比较暗，所以并不能看清楚内容，只能等回到屋里再拿出来看了。 刚走到屋门口，正准备用钥匙开门呢，就突然看到在厂医院的那栋大楼里有一间房间还亮着灯。 “我怎么给忘了，今天本来还想去看看王明在忙些什么事的，这一整天就没空下来过！” 决定下来后，江南征把钥匙又放回了包里，转身朝着厂医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到门口时，看到在传达室里住的陈老头正在大楼门口蹲着抽烟，江南征看见后递了一根过去，问道：“这王明还在医院待着，没回屋啊？” “对啊！应该是在陪小李吧！” “嗯？小李？” 江南征顿时愣了愣，他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急诊科里的众人提起过这个称呼。 “你也去看看吧，那孩子也是可怜啊！” 陈老头一边抽着烟，一边有些难过的说着。 江南征点了点头后，这才带着满肚子困惑往楼上走去。 在这个时间点儿，厂医院的大楼里早就已经没有人在了，内外科就在二楼，外科在二楼的西侧， 而内科就在相对的东侧，有灯光的房间门口的门牌上正写着内科二号病房。 江南征停下来安静听了片刻，只听见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眉头顿时微微皱了起来，便把脚步声放轻，小声的朝门口走了过去。 此刻在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从病房里传来的轻微摩擦声，但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这声音也显得异常明显，所以江南征听的也是非常清楚。 他往前走了几步，等到病房门口后，一抬眼眼，就看见在接近窗户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老人， 而此时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小心的给老人按摩着腿部，动作十分温柔。 从相貌看来，老人大约有五十几岁的样子，此刻他的双眼紧闭，呼吸缓慢而规律， 病床的旁边正放着心电仪，上面的屏幕正亮着，上面的数字时不时就会跳动一下。 第59章 老朱的感谢 但是这个年轻人的身形，则看起来十分单薄，瘦弱的上半身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黑色衬衣，甚至还带着缝补的痕迹，下身穿着一条不合身的裤子， 稍微有些短的裤子让他的脚踝露了出来，脚上的布鞋明显也穿了许久了，上面都有许多的补丁存在。 江南征满眼好奇的看着屋内的这个画面，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叫李红军，正在给他按摩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李书清！” 江南征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扭头一看，就看见来人正是内科主任王明，于是连忙想出声打声招呼！ 谁知道王明却对着嘴巴竖了根手指，示意让他先别出声，等把他拉到一边后才问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上来了？晚饭吃过了没？” 直到这时，江南征才留意到王明的手里正拿了一个饭盒，里面正放着四五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我看王医生你二楼房间的灯老是亮着，又见你这段时间经常加班，所以今天就想着先过来看下你。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江南征笑着说道。 “还喝了点小酒吧？” 在闻到江南征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儿后，王明有些羡慕的说道，把手里的饭盒放到窗台上后，就从衣服包里拿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江南征，“来一根！” “嗯，今儿晚上是喝了点酒！” 等点燃火柴后，江南征先给他点燃了，自己才开始抽了起来，有些好奇问道：“难道王医生你是为了这个年轻人，所以这段时间才频繁加班？” 之前隔着窗户江南征看的非常清楚，整个病房里面就只有那一个病人，不出意外的话，王明大概就是为了方便照顾这个患病老人，所以才老是加班。 “嗯，大致是这样的吧！” 说到这里，王明满脸感慨的说道：“这老李也是个命苦的人，还不知道需要在医院里躺多久呢！哎！” 江南征听后不由得抬了一下眉头，问道：“他这是什么情况？是生什么病了？听你这话他是躺了很久了吗？” 王明的脸孔在烟雾的遮掩下显得若隐若现，叹了口气后说道：“之前老李在铸造车间做事，在两年半前，车间里发生了意外，失了火，他那天下班后正好忘记拿饭盒了，所以就特意返回来拿， 谁知道一回来就正好看见车间里面已经燃了起来，老李他就直接冲了进去想要抢救设备，等保卫科的人过来把火灭了之后，这才把人救了出来！ 当时老李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体没什么不对，可是等他回到家没一会儿就咳出了血，后面把人送来厂医院后，就躺了两年半！” 提起以前，王明的语气里也透着一丝伤感，“我给老李检查过，他这是肺上有了毛病，在铸造车间里本来灰尘就大，落下了职业烟尘病，经过这次大火后，就更严重了！ 厂里考虑到他是为了救火身体才严重的，就让他一直在内科里住着院，说他的后半辈子厂里会保着！ 但是这样一来，老李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就不好过了，老李的父母早已过世多年，结婚后又在中年丧妻， 本来再过十年左右就可以退休了的，可是谁知道遇到了失火，肺部落下来病症， 当时出事时，他儿子还在上高中，现在老李倒下后，家里一下子失去了收入来源，整这个家也就垮了！” 江南征听完后，不由得也安静了下来。 在失火时，老李选择奋不顾身冲进去抢救设备，就证明了他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遭遇这样的变故让他本就充满悲伤的一生更加雪上加霜了。 还真是破屋偏逢连夜雨啊，眼看着都快好了，结果身体又倒下了。 “那他的儿子李书清在发生这事后，还有没有上学呢？” 江南征有些心酸的问道。 “没有了，他爸都病成这样了，他哪儿还有心思上学啊！直接就退学没读了！ 而且他爸在医院里也需要有人照顾，喏，我刚才在办公室里熬了点米粥，让他先喂老李吃点，又去买了几个包子，准备给他垫垫肚子。 如今小李找了个在街道办里糊火柴盒的活计，五十盒可以赚个九分钱，也只是勉强能过得下去罢了！哎！” 说完这番话后，王明一脸耐人寻味的把烟头踩灭后，拍了下江南征的肩膀，说道：“小江啊，老李这病实在是太严重了，就算是外面的医院都治不了！ 我前前后后也去请教过许多经验丰富的人了，但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想要治好这病实在是太难了……” 尽管他了解江南征也有些真本事在身上，可是在面对这样严重的病症时，连他无法处理，就更别提江南征了，毕竟就连那些经验丰富老专家在听到知老李的具体病情后，也是直摇头。 王明在说完这番话后，就端着饭盒，对着江南征笑了笑后，就转身朝着病房走去。 “你来了，王医生……” 房间里，传出了李书清有些惊喜的声音。 江南征却感觉心里堵得慌，他记得很清楚王明在转身进入房间的时候，双眼里全是满满的遗憾，就像那天晚上他在厂区看见王明一个人走在小路上，身影显得十分的落魄。 “咦？江医生，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等江南征反应过来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后知后觉的来到了妇产科的病房门前，朱子建的妻子正拿着盆子从水房的方向走回来，在看见江南征后，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的表情。 “噢，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小岁岁现在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岁岁都还好，劳烦江医生挂念了！” 潘春莲满脸微笑的连忙把门打开，让开身子说道：“江医生辛苦你了，快点进来坐坐吧！” “岁岁没有不舒服就好，我就是路过过来看看而已，就不麻烦了！” 江南征抬头看到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岁岁后，就摆了下手，遂即说道：“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就先离开不叨扰你们了！” “没关系，不叨扰的，江医生！”潘春莲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脸上的笑容显得既和善又感动。 “嫂子你也早点休息！今天发生的事也足够糟心的了！” 江南征说完就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了，并未做过多的停留。 “嘿嘿，怎么样，老朱，我说的准吧！ 我就知道小江医生绝对会来看望你女儿的！之前我就看见他往厂医院走！” 江南征还没来得及下楼，就在楼梯口碰到了保卫科的副科长刘峰和朱子建两人。 “江医生，真的是你啊！” 朱子建满脸惊喜的喊了一声，把手里的油纸袋往上提了一下，“你吃了没？走走走，咱们上你屋里去喝点酒！ 这是我刚跑去外面买的一点花生米，还买了些卤味儿，全都是才做出来的，正好当做下酒菜吃！” 江南征悄悄摸了一下早就吃饱喝足的肚子，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不过由于知道他现在这一出是为了表示感谢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 所以江南征也没有推辞，于是笑了笑，面不改色的说道：“虽然我已经吃过了，但是感觉还有些饿，走吧！” “嘿嘿，那正好！走走走！”朱子建听后，乐呵呵的就往楼梯下快速跑去。 这时刘峰摁开了手里的手电筒开关，等江南征下来后，这才衷心的感慨道：“刚才老朱都把你的事情跟我说了，我嘞个乖乖，小江你的医术可真厉害啊！ 要不是你的话，老朱的闺女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江南征并不喜欢这么张扬，于是岔开话题，啐了声道：“老刘，你今晚可以喝酒吗？” 刘峰看着外面院子里的黑夜，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砸吧了一下嘴，“今天晚上还要值班呢，多了肯定不行，不过喝个二三两也还是可以的！” “那就成，满足你，一起来！” …… 江南征这边再次开始了第二轮的喝酒，而此时宁清雪也加完了班刚刚回到家里。 “哎哟，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清雪，时间都这么晚了！” 在听见门口这突然有声响后，正在厨房里忙事儿的孙美琴，连忙放下手里的事儿走了出来，帮宁清雪把身上的挎包取了下来，挂在门旁，说道：“我去把饭给你热一下，你快点洗手去！” “嗯，好的！” 宁清雪闻言点了下头，走到客厅后抬眼扫了一圈。 此时沙发上，父亲宁建设正坐在上面认真的看着报纸，而宁清薇和宁清秋两人坐在后面的书桌边，正在议论着什么。 第60章 宁家！ 现在只有二嫂陈燕在厨房里帮忙洗碗筷，大哥宁武国和嫂子苏雪都没有在家里。 “我下班回来了，爸！” 打了声招呼后，宁清雪就往洗手间走去洗手。 “你不是才开始上班吗！姐，怎么今天就开始加班了啊？你们领导也太过分了吧？” 宁清薇在听到宁清雪的声音后，欢蹦乱跳的就跑了过来，挽住了她的手。 “今天有几份重要的会议文件要通知到位，我都打了电话告诉别人说今天送到了，总不好放人家鸽子吧！毕竟我已经告诉人家了嘛！” 宁清雪一边洗着手，一边悄悄的观察着小妹脸上的神情。 “我认为清雪这么做是对的，这才是在面对工作时的正确态度，清薇你得好好学习，要知道当天的事儿必须当天就做完，别拖着！” 宁建设的声音这时从报纸里缝里传了出来，却并没有把头抬起来。 “那还用说，咱四妹对待工作一直都特别认真，以前的那股韧劲儿，看样子一直都还在，哪怕天气炎热也没感觉辛苦！” 这时宁清秋也凑了过来，伸手递给了宁清雪一条毛巾用来擦手。 “不过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你们用得着这么夸我吗？” 宁清雪在擦完手后，转身不由得瞪了这三人一眼。 “都别说了，清雪现在还饿着肚子呢，有什么话等她吃饱饭了再说！” 这时，二嫂陈燕从厨房里端着菜走了出来，孙美琴也跟在身后小碗大碗的张罗着。 宁清雪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却没有发现宁武军的身影，于是一坐下就开始问道：“怎么没有看见我二哥？二嫂，难道他今天也要加班吗？”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要是下班有事儿要忙的话，好歹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啊！真是的，自己吃你的，别管他！” 孙美琴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这时，宁武军就打开了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抱怨道：“哎哟，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个人，看来这大夏天的还是不能骑车，真是让人热的受不了了！” “切，你还挺会挑时间，刚提到你，你就回来了！” 宁清薇撇了下嘴后，就朝着孙美琴大声喊道：“妈，你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回家了！” 听见声音的孙美琴立刻从厨房里出来，定睛一看，还真是宁武军，满脸不满的说道：“你跑哪儿混去了，晚饭吃了没？时间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 “我已经吃过了，妈！我这不是去给我爸跑腿儿了吗！提前跟江南征说一声，让他明天晚上过来家里吃饭！晚上就和他一起吃了，顺便和他一起喝了点酒！” 宁武军一边笑着解释道，一边朝着洗手间走去，准备洗手了。 宁清雪闻言，脸色愣了一下，手里夹菜的动作也一下子停顿了下来。 宁清薇和宁清秋听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却都没有开口讲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 孙美琴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朝着宁建设看了一眼，在冷哼了一声后，就转身回了厨房。 “嗯，那他同意了吗？明晚会不会过来？” 宁建设直截了当的问道。 “嗯，他答应了！都已经约好了！” 宁武军一脸微笑的说着，然后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靠近电风扇的沙发边上，为了能快点凉快下来，他直接就把脑袋凑近进了电风扇。 宁建设在那儿认真的看了会儿报纸，发现自己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于是果断把手里的报纸放了下去，站起身后嘱咐说道：“等吃完饭后，清雪你来书房找我一下！” 宁建设说完就直接去了书法房。 宁清雪在应了一声后，就继续吃着自己的饭，瞄了宁武军一眼后，发现他在那假装吹着风扇，事实上却是不停的往自己这边偷瞄着。 而宁清秋返回到书桌边上坐下后，看起来是在看书的样子，可是也在不停的朝着自己偷瞄着。 宁清薇就不说了，他是直接光明正大的盯着自己，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清薇，你今天是不是去……” “哎哟喂！好疼啊！” 就在宁清雪刚准备询问宁清薇今天到哪里去了的时候，突然就被宁武军的痛呼声给打断了，只见他双手把自己的膝盖捂着，“嘶，怎么突然这么疼？清薇，你快点去我的房间里帮我拿下药膏，多半是我的老毛病又复发了！” “咋了？” 宁清薇看见二哥这副样子，顿时愣了一下，不由得朝自己四姐宁清雪看了一眼，一时间开始纠结到底是先去帮二哥拿药，还是继续和四姐宁清雪聊天。 “你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点去帮二哥拿药膏！” 见宁清薇在那傻愣着没有动，宁清秋伸手就掐了她一下，等对方惊呼出声的时候，突然小声提醒道：“你进去了就别出来，自己磨蹭一下！” 在听见宁清秋的话后，宁清薇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宁清秋，珠子一转，大概想清楚了是什么情况后，就欢蹦乱跳的跑去了卧室。 宁清雪一脸无语的咬着筷子，在看见这三个人在自己面前漏洞百出的演技后，也没有说话，直接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后，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二哥，你你做什么呢？” 等宁清雪离开后，宁清秋就飞快的坐到沙发边去问道。 “清薇那个冒失鬼，真是笨死了！清雪今天发现了她和江南征在一起，甚至还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在干嘛……” 宁武军一脸后怕的说道。 “什么？” 宁清秋顿时心里一凉，本就白亮的脸色更加惨白了，转过头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这是真的吗？怎么清薇没有和我讲清雪知道那事儿……” “她整天粗心大意的，怎么可能会发现！今天午休的时候清薇和小江两人去了三零七医院，在离开的时候被我看见了，我一转身就发现清雪站在我背后，正盯着他们两个看呢……嗯？你们两个也碰上了？” 宁武军继续装模作样的把膝盖捂着问道。 “对啊，中午的时候，我正好在急诊室外面碰到这丫头！这才知道她和江南征已经认识了！ 在经过我刚才不停的追问，才知道这丫头是在图书馆里认识的江南征，小江在今天中午去了图书馆里借医书了！” “大中午的还往图书馆里跑去借书？这小子要做什么呢？” 宁武军一脸震惊的说道。 “可能是快到下乡支医的时候了吧，他想去图书馆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那要是这样说的话，小江这人还是蛮上进的啊！那以前那副游手好闲的模样是咋回事儿？” 这时卫生间的房门“啪嗒”一声打开了，在宁清雪走出来时，两人就直接停止了交谈，直到她往书房走去了之后，两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二哥，你干嘛骗我？药膏根本就没有在你的房间里！” 这时宁清薇气鼓鼓的从卧室里跑了出来，一副要掐宁武军的样子。 “我当然清楚卧室里没有，因为药膏放在这里！” 宁武军一脸微笑得从茶几拿出一个药盒，自顾自的拿出药膏开始贴起来。 “太过分了，你居然故意逗我玩是吧……” 宁清薇眼睛一瞪，就要去掐宁武军。 宁清秋连忙一把拉住宁清薇，小声说道：“他要是不找借口把你支开，你四姐就要骂你了！你今天中午和小江一起去三零七医院的时候，你四姐一直在你们身后跟着呢！ 她都回来把饭吃完了，你都没有跟她坦白这事，你要倒霉了！” “什么？”宁清薇脸色顿时一僵，“那我该咋办？二哥，三姐，四姐该不会要揍我吧？” “呵呵，那大概你三姐也躲避不了，要一块儿挨揍了！” 宁武军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清秋，清雪现在不仅知道江南征在机修厂厂医院工作的事情，还知道你整天都在往厂医院跑，甚至也知道你早就知道这事了！” 宁清秋顿时身子一僵！ 这时宁清薇大笑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要完蛋啊！哈哈哈哈！还有三姐你陪我！” “我进来了，爸！” 宁清雪站在书房门口敲了下门后，在听见“进来”两个字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后，这才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往里面走了进去，在转身关门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后，这才乖巧的走到书桌前站着。 此时书房里，只打开了一盏橙黄色灯罩的台灯，但暖色系的光亮却把大半个书房都照亮了。 伸手指了下椅子，宁建设平静的说道：“先坐下吧！” 宁清雪听后立马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端正的坐着，想着父亲大概只是想要询问下自己工作方面的事儿而已。 “上了两天班后，感觉怎样？” 宁清雪在听见自己父亲果然是问上班的事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稍稍松了口气，于是开口说道： “感觉还好，尽管是在卫生局的外勤部门上班，不过还是挺但挺能磨炼一个人的，曹局和我说过，这样经常和各种人接触，对以后调去办公室和人打交道这块很有帮助！” “那是肯定的，你曹叔叔过去在我手下做事，我还能不了解他？他这个人看人的眼光一向很独特，特别准， 你先在他手下做一段时间，在基层磨炼一下，在明年中旬的时候会有人事上的变动，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很明显对于女儿在职业上的规划，宁建设有清晰的一个计划。 “好的，我懂了，爸，我会加油工作的！” 宁清雪立刻点了下头，对于父亲的想法她很认同，既然已经知道有机会在前面等着，她必然不会轻易错过的。 “嗯，那就好！清雪啊！”这时宁建设突然话锋一转，把桌子上摆的一张家庭合照伸手拿起来用衣服的袖子擦了擦， “你大哥在协和医学院任职副教授，而你大嫂同样也是里面的老师！ 而你二哥在三零七医院的后勤科担任副科长，至于你二嫂，尽管在和你二哥结婚后就辞职留在家里专门带孩子了，但是你也清楚陈家在江城的地位， 你二嫂的几个兄长每一个都是交通方面的重要成员，更别说她的父亲是那方面的领导了……” 宁清雪在听见父亲的这番话后，心里不由得一紧，双手紧紧的掐了起来，指节用力到都有些发白了，她心里也大约也知道父亲要说什么。 “另外，你三姐清秋以前是妇产科的医生，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成为他们医院联合援助小组的助援医生， 承担着援助低弱医院的任务，未来会朝着军区总医院的领导层变动！” “还有你小妹，我已经听她说过这次的高考成绩，在江城大学医学院上课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清雪你瞧瞧咱家里的每个人都特别的出类拔萃，每个人的未来都不会差！爸爸对于能有你们这样优秀儿女，感到特别骄傲！” “你明白为什么爸在今天会和你说这些话吗？” 宁建设的视线瞬间变得锐利，直直的看着自己女儿。 宁清雪一脸慎重的点了下头，“爸，我明白的……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我会加油，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61章 开心？谈不上！难过？也许吧！ “你的未来，爸爸也会为你精心规划好！ 你先暂时在底层好好做一年，调任到办公室后，就朝着秘书一职走一走，为自己镀个金。 再去江城邻近的区里做四年左右的副局长，我肯定等你回来后，就可以直接调进部里！” 提起女儿的未来，宁建设脸上信心十足。 宁清雪的双手不由得再次捏紧，“我明白的，爸，您放心！” “所以，清雪你要知道，你的伴侣，绝对不会是江南征那样的人！ 他不过区区一个农村出身，哪怕他再有本事蹦跶，也没法跨越阶层之间的鸿沟！ 纵然他在医术上确实有些天分，但是只靠这个也没法让他走到真正的高层，只有人脉关系、社会资源、宽阔的眼界还有一定的运气才可以，不过，关于这些他都没有！ 我一眼就可以看清楚他的未来，他这辈子最高也就是一个厂医院的小小科长了！但是你不一样！” 宁建设话说到这时，站起来身来，缓步走到自己女儿的身旁，伸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说到底，咱们宁家从根本上来说就与江家不一样，所以在离婚这事上，你没必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我们宁家，对他江南征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爸！” 宁清雪深呼吸了一下后，点头说道。 “好了，上了一天班，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好的，爸我先房间了，您也别忙太晚了！” 宁清雪说完就起身，快速开门走了出去，然后直接就去了卫生间，把门关上了。 抬手把水龙头拧开，听着耳边响起的水流声。 宁清雪却只是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双眼有些泛红。 只感觉自己的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复杂，说难过舍不得吧，好像并不多，说开心吧，好像也并不是！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种情绪始终重重压在她的心头，就像一块巨石感觉十分沉重，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就像一个封印似的，无论她怎样的去努力挣扎，但是那块巨石一直牢牢的压在身上，没办法把它推开一点。 看了一会后，宁清雪低头用水洗了一把脸后，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就把水龙头关上了。 等再次来到客厅时，已经看不见二哥三姐小妹的身影了，而二嫂此时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母亲在看见从书房里出来的宁清雪后，马上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紧接着又把她拉到了落地窗前。 孙美琴伸手把她落在脸上的碎发挽到了耳边，指着不远处森严庄重的高厚围说道：“女儿啊！看着那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宁清雪双手捧着茶杯，视线随着母亲的手指看向不远处那一层延绵的黑影，想了一下说道：“妈，那是咱们家属院的围墙……” “嗯呢！但是，那不只是围墙，同时也是江南征这辈子都没办法跨越的鸿沟！ 你们两个并不在一边！只要你是宁家人，你就只能在里面，不能出去！ 而他，无论如何努力，从他的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只能在外面不停的挣扎，却无法走进这个区域！” 孙美琴看着沉默的女儿，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清楚，虽然你和小江的婚姻并不是真的，但是我的女儿我最了解，相处的时间长了，不管是谁都会产生感情……” “妈，我才没有产生感情！” 宁清雪条件反射的否认道。 孙美琴听后只是笑了一下，轻拍着她手说道：“我除了是你母亲也是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你现在的想法！ 清雪，妈妈希望你能找个身份相匹配的人，然后过好自己的后半生！ 在明天晚上江南征会来家里吃饭，到时候我和你爸会和他把话说明白！” “嗯，妈，我明白了！我都听你的” 这时，宁清雪看着母亲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白的鬓角，红着的双眼微微笑了笑，心里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孙美琴见女儿终于把自己的态度明确说出来后，双眼泛着泪光说道：“好好好，只要有你这句话，妈我心里啊，总算是放心下来了！好了，你抓紧时间去休息吧！” 在宁清秋的卧室里，宁清薇正趴在门上专心听着外面走廊的动静，当她听到从外面传来关门的“咔哒”声后，脸上顿时有些疑惑的问道： “姐，四姐上楼后就好像直接回卧室了，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是刚才爸又说什么让四姐不开心的事儿？” 坐在床边的宁清秋，左手撑着下巴，抿着唇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这样……你去问一下？” “我才不要呢！三姐你又想把我当炮灰！ 要知道，四姐已经知道今天中午我和姐夫在一块儿的事情了，说不定心里这时正在生气呢！ 这个时候我还往她面前凑，那不是正好撞枪口上嘛！” 宁清薇撇了撇嘴，直接一屁股靠着卧室门坐在了地上。 “哎呀，没事的！你四姐没有这么小气的！ 你二哥刚才不是说了嘛，她已经知道你和江南征是去三零七医院有正事要办！” 宁清秋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四妹的性格。 “说是这样说，但是她并不清楚我和姐夫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啊！” 宁清薇听后继续嚷嚷着。 “哎哟，现在你这一口一个姐夫的，还叫的蛮顺口嘛！” 宁清秋也干脆坐在了地上，伸手拍了下妹妹的肩膀，“不就是借笔的事情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哥说的对，我的确是不希望江南征以为我们宁家在轻视他！ 之所以没告诉清雪，主要还是担心她知道了小江的事情后，会影响到她的情绪！” “就是啊！好不容易我姐才从乡下回来，我现在只希望她没有什么烦恼，每天都可以高高兴兴的！” 宁清薇也有些心疼的点头感慨道。 “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去了，你先过去试探一下她的口气，如果她还没有休息的话，我再去找她聊会儿！” 宁清薇听后一边站起来，一边喃喃道：“那好行吧！那我就先过去瞅瞅！” 宁清薇说完后，就悄咪咪的把门打开后，探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又把脚上的拖鞋脱掉，这才踮着脚尖走了出去，偷偷摸摸的走到走廊里最里面的卧房门前，伸手敲了一下门。 第62章 深夜醉酒！ “你睡了吗？清雪姐，我是清薇，我可以进来么？” 宁清薇凑近门口把耳朵紧贴在上面，在等了许久后才听见一声“进来”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宁清薇瞬间脸上一喜，对着把脑袋探出卧室的宁清秋做了个手势，紧接着就把门打开往里面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色调偏向于天蓝色，每一处都充满了属于女生天真的氛围。 而宁清雪此时正背对着门口躺着，已经洗漱完毕的她身穿一身白色的吊带长裙，婀娜多姿的身材在此刻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那个，姐……” 满眼羡慕的瞄了一眼自家四姐的身材，宁清薇轻声喊道。 “清薇，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你可以依着自己的性格喜好想和谁认识就去认识，想做什么都可以，姐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今天加完班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 宁清薇顿时愣住了，本来还以为四姐见到自己会滔滔不绝的教育自己一番，怎么也没想到四姐直接一句话就把她之前想好的说辞全部都堵在了喉咙里。 宁清薇看着从她进门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转过身来的姐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估计是父亲刚才四姐说了很严肃的事情，所以四姐的心情现在才这样消沉。 于是，宁清薇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返回去了宁清秋的卧房。 “咦？怎么这么快你就回来了？这才刚过去一分钟吧！这是什么情况？” 在听见房门的响动后，宁清秋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宁清薇撇了撇嘴，“我进去后刚叫了声姐，四姐就直接开口打断了，就说什么依照我自己的喜好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说她根本不会在意！” 宁清秋听后也皱起了眉头，沉思了许久，“有点反常啊，会不会……她只是突然不想再听你说今天和江南征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 宁清薇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二哥之前不是说了吗，今天中午四姐知道的时候可是非常生气，说我们什么事都不告诉她，既然这样，那今天晚上我去找她解释的时候，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那这样说的话，问题的关键应该就是在咱爸身上！不行，我要去问问咱爸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宁清秋利落的把头发梳了起来，扎了一个低马尾，“南征明天晚上就要来家里吃饭了，我可不希望那个时候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如果闹起矛盾就不好了！” “行，那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宁清薇也很是担忧的说道。 “别！我自己去就行！” 宁清秋听后立刻把她拦住，满脸温和的说道：“你别担心，清薇，不管打探到什么信息，姐回来都会告诉你说的！ 在场的人越少，你四姐的心理防备就越低，你就在房间里等我的好消息！” “那……成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宁清薇瘪了下嘴，只能乖乖的坐在房间里，看着自家三姐轻手轻脚的去到了斜对面的卧房门口。 伸手敲了一长两短的暗号后，宁清秋并没有开口，直接就闪进了宁清雪的卧室。 出意外的看见宁清雪正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玲珑有致的身材一点也不比自己差，脸上微微笑了一下就去到了另一边，妹妹那张美丽明艳的脸一下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哟呵，都知道是我来了还在这儿装睡呢！” 一下子蹲在床沿边，宁清秋伸手握住了宁清雪的玉手，“爸晚上的时候和你说了啥……” “没说啥，我现在情绪很稳定！” 宁清雪一下子睁开双眼，眼神异常平静，里面没有任何情绪，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仰面躺在了床上，“是你指使清薇过来的吧？” “嘿嘿，我就知道瞒不了你！连这个也知道！” 听见这话后，宁清秋就明白自己和清薇终究还是小瞧对方了，“那你现在还在想什么？和我讲讲呗！” “我没想什么！爸也没有说什么，你不用担心了！抓紧时间休息去吧！” “是吗？我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 “你确定咱爸没说什么？” “我确定真没有！” 宁清秋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半信半疑的离开了房间，却没有回去，而是去了二楼的阳台，一边吹着晚风一边思索着。 而在一楼的卧房里，正在卫生间里敷着黄瓜的陈燕，在听见一声笑声后，走出来一脸惊讶的问道：“武军，你泡脚就泡脚，笑啥啊？” 宁武军这双手靠在脖子后面，坐在凳子上，双脚正悠闲的放在脚盆里泡着，听到自己妻子的询问，满脸忧郁的说道： “我这是在苦笑！我问你个问题，要是在孝心和感情两者之间，你会怎么选择？你觉得清雪又会怎么选择？” 陈燕和自己丈夫相处这么久，也算是知道自己丈夫在想什么，微微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爸妈也发现清雪现在其实并不是很想和江南征离婚，所以今天晚上说话来逼她了？” 宁武军有些惊讶的说道：“嗯？怎么？你也发现了？” “切！”陈燕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咱们家里的人都傻啊！就连我都发现清雪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了，你觉得像咱爸妈那么聪明的人你发现不了？ 嗐，按照咱妈的性格……清雪估计不会好受了！ 武军，你和江南征也接触了这么多天了，你仔细和我讲讲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要做什么？” 宁武军谨慎的问道。 “你觉得呢？” 宁武军顿时有些无语了！ …… “姐，怎么样？四姐和你说了吗？” 宁清薇在房间里等了许久，终于把在阳台上吹风思考的宁清秋等了回来。 宁清秋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稍稍叹了口气说道：“回去休息吧，别多想了！” 宁清薇听后脸上一愣，随后看着自己三姐的脸色看了许久，满脸震惊的说道：“姐，你不会是也没有问出来吧？” “嗯，差不多吧！你四姐什么也不愿意说！咱们在这瞎想也没啥用，还是先去休息吧，后面再说！” “你说咱爸到底要干嘛呀！四姐才回来没几天，怎么总是找她谈话！我也是没话说了！哎！不说了！睡觉睡觉！” 宁清薇气呼呼的跳到了床上。 “喂喂喂，回你自己房间去睡啊，又赖在我这儿干嘛？” 看见自家妹妹这副样子，宁清秋立刻瞪着眼睛说道。 “嘿嘿嘿，姐，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嘛！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眼珠子微微一转，宁清薇动作飞快的跑进了被窝。 “你说！啥事儿？” 宁清秋也没有在意，直接掀开了被子睡了上去，伸手把床头的灯关掉后，就把眼睛闭上了。 “嘿嘿嘿，那啥……姐，你的胸是怎么长大的？我来请教请教你，你一般按压穴位嘛？” 什么玩意儿？ 刚刚闭上双眼准备睡觉的宁清秋，被这问题惊得一下子又睁得大大的。 …… “老朱，你能不能行啊？就这么点酒你就醉了？我看你这眼睛都看直了，来来来，咱们再来敬江医生一杯，你不许在这里赖皮啊！养鱼呢你！把杯里剩下的喝了！” 在打了一个饱嗝后，刘峰把第二瓶老白干最后剩下的一点全部倒进了朱子建的酒杯里，愣是把这杯子里的酒给解决了，一把把倒在桌子上的老朱又给抓了起来， “你这酒量可有点差啊！之前是谁开口说的绝对陪到底的？看样子还得继续练啊！” “我……那啥，老刘，我喝得也不少了啊，至少我喝了快……有五两了吧？嗝~” 朱子建坐起来摇晃着脑袋，说着说着就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我咧个去！” 江南征和刘峰看见后都侧过头伸手扇了扇，满脸的嫌弃。 “好了好了，刘哥，别再劝了，我看老朱确实是喝得有点多了！我代他喝了，这杯喝完咱们就结束！” 江南征此时喝的也有些酒精上头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喝得多。 “那不行！” 谁知道这次反倒是朱子建摆起了手，喝的通红的脸认真的说道：“今天我是真的高兴，该我喝的就该我自己喝……” 说后，就连忙去拿起酒杯。 “嘿嘿，就是，快点拿着！” 刘峰见状直接就把酒杯塞到了他的手里，满脸笑容的说道：“这就对了嘛，人家江医生可是你们老朱家的大恩人，就得多喝两杯酒，表示一下感谢！ 来来来，老朱，咱俩敬江医生一杯！” 朱子建伸手拦下了刘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红着双眼说道：“这话说的对，这一辈子我老朱还没服过谁，你江南征算是第一个让我彻底心服口服的！ 哪怕没有今天我女儿这事儿，我也是真的佩服你！ 那什么孙大力不是一直想找你的麻烦嘛，没事儿，我去收拾他，明儿我就去找他的麻烦去， 奶奶的，如果第一天把你给挤兑跑了，那今儿我女儿的命指不定都得没了，你就等着吧……看我动不动手揍他就完了……” “好了，老朱，你喝醉了！” 江南征听后心里不免有些动容，“根本不用把孙大妖怪那家伙放在眼里，压根儿没必要为这种小角色浪费这么多精力……” “江医生！你这话就没说对！” 刘峰这时也大些舌头劝道：“老朱这是在为你鸣不平，那是他自己的想法，你就别管了！ 而且，我也想表达一下，与你认识也有好几天了，我发现你这人不仅人品没话说，医术也高超，肯定是天纵之才！ 像孙大妖怪这样的小角色，根本用不着你来对付他，交给我们就行！别弄脏了你的手！来来来，把这最后一杯喝了，喝完咱们就撤了！” 江南中看着这两个都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要为他出头的家伙，也明白已经没法劝了，于是也不再说话，直接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把这场热热闹闹的饭局画上了句点。 “老朱，你这样子还行不？要不就在我这儿应付一晚得了？” 看着刘峰已经把朱子健扶了起来，江南征也连忙跟着站起了身。 “用不着这样，江医生，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我估计老朱现在应该也不想回家，我还是送他去妇产科那边吧，在以前我也和他喝过好几次酒了，这家伙喝醉酒了就这副样子，只想睡觉，晚上不会有什么事儿！你就放心好了！” 刘峰摆了摆手后，扶着人就往门口走去。 “那成吧，刘哥，那你自己没什么事儿吧？有没有喝多？” 在看见刘峰这家伙扶着朱子健跟个没事儿人儿似的，江南征也不由得有些惊讶了。 “我不可能会喝多！最少还能再喝一斤！要知道我之前的最高记录是三斤，现在就这点儿，怎么可能会醉！” 刘峰听后不由得笑了笑，“好了，你快回屋里去休息吧，就先别管桌子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帮你一起收拾！” 刘峰说完，就扶着朱子建转身走在了去厂医院的小路上。 江南征微微抿着嘴巴，抬手揉了一下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咽喉里时不时就有上涌的有酒气，也明白自己有些醉了， 就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把门关上，连澡都没有洗就关掉灯，把自己摔进了床铺上，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 当清晨的阳光穿过林荫照射进屋里，落到江南征紧闭的眼皮上时，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已经宿醉了一晚，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了。 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就感觉嗓子里十分苦涩，酒精的气味一阵阵的钻入鼻腔，胃里也分外难受，于是一下子就扑到床边“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直到这时，眼睛才微微睁开。 但是随后他就愣住了。 在床铺旁边的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倒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估计是有人已经来收拾过昨晚他吐出来的残局了。 正发着呆时，一道香气携带着一股微微有些熟悉的体香扑鼻而来，一节雪白的手臂进入视线，一张绣着月季的白色手帕就被那只手拿着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刘哥，你在做什么……” 江南征条件反射的以为是刘峰早上过来收拾的，可是刚说完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的手臂这么好看白净像瓷瓶似的， 于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了，猛的抬起头来，他又再一次看懵了。 “江医生，是我！快点把嘴擦一下吧！” 江南征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手帕，却也没有舍得用来擦嘴，而是直接直起身子坐了起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林医生？” 此时眼前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自己在厂医院急诊科的同事林颜心。 “咋了？看见眼前的人是我，你很吃惊？难不成你希望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宁医生吗？” 林颜心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双脚也有些尴尬的靠在了一起。 “哪里的事儿，林医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昨晚保卫科刘峰和我说他今天早上要过来，我还以为是他呢！” 江南征抬眼往屋里看了看，发现昨晚被他们弄得脏乱无比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地面上被他们吐的花生壳和碎骨头之类的东西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满脸惊讶的问道：“林医生，你来了很久了吗？” “嗯，是有一会儿了！不过你也真是的，喝多了也不知道把门锁好，还好屋里没有什么比较贵重的东西，要不然小偷进来看了都得开心的哭了！” 林颜心这时拿着一身衣服过来，提醒道：“你先起来把衣服穿好吧，我去烧炉子，等你弄好后就可以起来吃早饭了！” “什么？” 江南征听后脸色一愣，低头看了一下，脸色瞬间就红了，被吓得赶忙拿被子裹住了身上，“林医生，这个……我身上的衣服呢？” “我已经拿去给你洗了，面被里吐了不少脏东西！” 林颜心红着小脸说道。 “啊！那你……是你给我脱的衣服？” 这下江南征自己的脸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你觉得呢？” 林颜心说完就低下了头，嘴角微微上扬，双脸通红得不敢再抬头与他对视。 江南征微微扯了下嘴角，然后默默把身上的被子给抓紧了。 “哟，南征，没想到你还起来得蛮早的啊，啧啧啧，连衣服都已经洗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刘峰的声音。 林颜心听后瞬间开始慌乱了起来。 江南征更是手足无措，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就穿起了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刘峰也打开门走了进来，正好看见正在穿衣服的江南征，还有在旁边尴尬得满脸通红的林颜心。 面面相觑。 三人顿时一同僵住了。 在六目相对下，房间里的氛围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讲话，主要是在这个尴尬的局面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说错话惹出误会！ 不过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作为最尴尬的当事人江南征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那啥，刘哥，如果我说事实的真相不是你现在想的那样，你会信不？” 江南征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没有这么慌乱，于是把系衬衫扣子的动作放慢了下来。 “你觉得我会不会信！？” 刘峰伸手揉了揉被惊得睁大瞪的双眼，耐人寻味的瞄了一眼江南征，然后就朝着忐忑不安的林颜心看去。 事情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就怪了！ 看看林医生现在这副心虚的样子……根本就是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的样子嘛！ 嗐！……还得是你江医生有本事啊！昨儿早上可以让宁清秋那样的大美人上屋里来给你做早饭，今儿就和林医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哎，好歹人家是真有本事儿的人，这天赋是我等没法羡慕来的！ 也是醉了啊！ “刘科长，我和江医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我们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发生！” 在看见正在努力憋笑的刘峰，林颜心也是满心无奈。 “对啊！”江南征这时也一下子跳下了床，伸手指着挂在外面树枝上的衣服，解释说道：“昨晚我喝多了，不小心吐到了衣服上面，林医生看见就帮我把脏了的衣服给洗了，只是洗了个衣服，你这是啥表情……” “嗯嗯，江医生，你不用说了，我相信了！” 刘峰乐呵呵的说道。 “你觉得你这用这副表情说出来，我会不会信？！” 江南征翻了白眼说道。 “哎呀！江医生，你不管这些，就当我是相信了吧！” 刘峰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微表情，说完就把嘴巴紧紧的抿住了。 江南征顿时有些无言以对，总感觉自己刚才是白解释了。 “哎呀！刘科长~”一旁的林颜心在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后，简直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们真的什么没有！你真的想多了，就像江医生说的那样，我就只是帮忙把衣服洗了，把房间和地上的垃圾都收拾一下而已……” “哎哟，还真的是麻烦你了，林医生，原本我昨晚说好今天早上我来收拾的，咱们把江医生的酒喝了不说，还把他的房间弄乱了，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刘峰往房间里看了一圈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屋子里被收拾的一干二净，没有一点脏乱，连忙出声致谢：“林医生，先不说你和江医生有没有什么，就你做的这些家务就应该和你道谢，那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成吧，他还是没有相信！ 林颜心有些无奈的低下了脑袋，像是也不想解释了。 江南征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啼笑皆非，穿上鞋子走了过去拿起自己的洗漱工具，嘱咐说道：“嗐！看你这样子我也懒得继续解释了，我先去洗漱了！刘哥，你就在这里坐会儿吧！” “那个，刘科长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我在家里带了点面条过来，还有一些香油，待会儿我去煮点面条，就在这里一起吃吧！” 林颜心现在也不想再继续澄清了，干脆直接邀请他一起吃早饭，不是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嘛！相信等刘峰在吃过她煮的东西后应该就不会往外说什么了。 “那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还有面条可以吃了！我先和接班的人去说一声。” 刘峰满脸笑容的说着，在看见江南征翻了白眼往门外走去后，连忙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刘哥，说真的，这大早上门都还开着呢，我根本不可能和林医生发生什么事情，你真的误会了……” 刚走出门，江南征就没忍住又解释了一句。 “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刘峰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啥？”听到刘峰这样说后，轮到江南征惊讶了，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既然你都明白还故意在林医生面前做出那副样子？” 第63章 这下误会大了！ “嘿嘿，江医生，我这不是想帮你的忙嘛！”刘峰嘿嘿笑着伸手揽住他的肩头，转头往后面瞄了一眼，看见林颜心确实没有跟出来后，这才解释道：“要知道，林颜心可是咱们厂里的厂花！ 厂里许多男人都对林医生有想法，我刚才一来，看见她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昨儿宁医生不是过给你来做早饭嘛，我看啊，这林医生多半是嫉妒了，不想落后宁医生，所以今儿一早就上你这儿来表现自己了！ 你的人品我还能不知道吗？没结婚你是不可能把人家黄花大闺女给睡了的！ 我是故意这样说的，这样林医生才会又忐忑又期待。 最好是传出去让别人误会她和你之间有点什么，这样的话，她心里就会老惦记着和你的那点事儿，不自觉的就会想来找你！” 江南征在听见这番话后，内心也是无比的惊讶，顿时一脸佩服的说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刘哥，对这感情一事你还挺有一套的嘛，真是不服不行啊！” “那必须的！” 刘峰得瑟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当初你嫂子和我确定下来时，就是靠这一招拿下的！要知道她可是咱工人歌舞团里的舞蹈演员！” “厉害啊，刘哥，我自认不如！” 江南征听理科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 “得了吧你！” 刘峰却是戳了下他的腰，“不管是宁医生还是林医生，那可都是公正的大美女，我媳妇就算再好看，还是没法和她们比的！ 你可别错过了！不管到时候你是选择和谁在一起，哥都衷心的为你感到高兴，也可以给你出点主意啥的！” “刘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江南征有些哭笑不得的向这位情场高手致敬。 “好了，先不说了，我先去趟保卫科打个招呼，林医生亲手做的面我可不能错过了！要是以后你俩成了，这做饭的手艺可不能太差！我得给你好好把把关。” 刘峰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的离开了。 江南征现在整个人都无语了，在食堂后面洗漱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心情真是复杂到无法形容。 在洗漱完后，往回走的路上，又看到不少人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脸好奇的往自己的屋里不停的张望着。 这似曾相似的一幕，在昨天宁清秋过来的时候也发生过，都不用猜也知道，现在厂里的这些人肯定在议论林医生在自己屋里做早饭的事儿。 “哎，看来今天得抽空去问问分房子的事情了，虽然我不是什么名人，可是也怕自己老是成为八卦的中心啊！” 可仔细一想，人家宁清秋和林颜心过来给自己忙这忙那的，都还没抱怨自己成为八卦的中心，心里的不满瞬间就不见了。 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怕个毛线啊！ 不过房子这事儿还是挺重要的，确实得去问一下，毕竟要在江城里真正有了自己的房子，才算是在这里有了根，这也是当下这个阶段的其中一个目标。 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江南征就已经到了屋门口，正准备开门进去，就撞见正端着脸盆出来倒水的朱子健。 “早上好，江医生！” 朱子建悄悄地往屋里瞄了一眼，然后快步走了过来，一脸感慨的说道：“你真是可以啊！昨儿是宁清秋上你屋来给你做早饭，今儿就变成了林医生，还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就你这桃花运，一般人还真羡慕不来！” “老朱，你先别提什么羡慕不羡慕的了！这一大早你不去给小岁岁和嫂子准备早饭，跑到我这里来干嘛？” 江南征有些不满的说道。 朱子建笑了下，又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小声的说道：“小江，你知道我刚才在买早饭的时候碰到谁了吗？ 我碰到厂里办公室里的孙副主任了，刚才听他和我提了一嘴，说是分房的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所以我才想着赶紧过来和你说一声……你知道这个孙副主任是谁吗？” “是谁？” 看着朱子建满脸慎重的样子，江南征不由得条件反射的问道。 “他是孙大力的亲戚，是他的远房表叔！” 江南征在听见这话后，双眼不由得眯了起来。 厂区办公室里的孙副主任居然和孙大力有亲戚关系，这就代表着，要是孙大力知道了这事儿想在其中做些手脚是轻而易举的。 在这之前，他与孙大力之间都还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个人恩怨，但是如果孙大妖怪从中作梗，牵扯到分房的事情上了，那这个意义就不一样了，是公报私仇。 特别是在这个时间段，江南征刚萌生了想要换房的想法，就得知了这事儿，心里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江南征抬手拍了下朱子建的肩膀，立刻满脸微笑的说道：“老朱，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事儿，否则到时候要是被人在暗地里做了手脚，我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现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就放心吧，小江，你的事情我肯定会放在心上，这事儿我会去留意的！ 孙大力这小子，我倒是要看看他这人模狗样的东西想翻起什么浪花来！” 朱子建也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与江南征同仇敌忾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在屋里喊了好一会儿了，面条已经煮好了啊！” 这时林颜心煮好面条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两人正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交谈着，就叫了一声。 “哟！弟妹来了呀！” 朱子建贱兮兮的调侃道。 林颜心听后一张小脸瞬间蹭的一下又红了起来，跺了下脚害羞的又跑回了屋里。 “哈哈哈哈！” 朱子建见状伸手戳了一下戳了江南征的手臂，大笑着说道：“你看看林医生这反应，可太好玩了！” “老朱，你也太无聊了吧！” 江南征有些哭笑不得的摆手道。 朱子建往周围看了看，乐呵呵的说道：“没事！你怕个毛线啊！，反正现在宁医生又没在这！走走走，吃面条去！” “你刚才不是已经买了早饭了嘛？” 江南征顿时一脸无语的说道。 “那可是林医生亲手煮的面，多难得啊！这我可得尝尝味道好不好，要是往后你俩结婚了，厨艺不好的话，那可就难过了！你不得受苦了吗？哥给你把把关！” 江南征看着朱子建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一瞬间满头黑线。 你和刘峰还真是心有灵犀哈！连说的理由还都一样！ “哟呵，老朱！你咋来了？” 这个时候，刘峰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大老远的就看见了朱子建，就开始调侃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一大早可没有酒，只有才煮好的面！” 朱子建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只记得昨晚这小子可劲儿的在那灌自己的酒，阴阳怪气的说道。 “老朱，你这没良心的！昨晚你喝多了，还是我把你给送到妇产科去的，这早上酒一醒，你就这样说我可就有点过河拆桥了啊！ 合着你现在还搞区别对待，就我不能吃林医生的面是吧？你小子忘恩负义！” 刘峰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朱子建立刻愣了一下，有些困惑的转头看向了江南征。 “昨晚你喝醉了，确实是刘哥扶你回去的！而且他早上也已经来过了，已经说好了要来吃林医生煮的面！” 江南征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行吧，这次算你小子过关！” 朱子建伸手轻轻捶了对方胸口一拳，从包里拿出一根烟递了过去，笑着说道：“昨天晚上谢了哈！” “谢个屁啊！只要你后面请小江喝酒的时候把我也叫上就可以了！”刘峰抬腿就走进了门。 “哟呵！原来你搁这儿等着我呢！” 朱子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 等三人围着桌边坐好后，果然林颜心已经把调料弄好了，正在一碗一碗的分着面条。 “哟呵，不得不说，林医生这厨艺还真不错，这面条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刘峰抽了抽鼻子，双眼瞬间一亮。 “那还用你说！”朱子建拿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着，也开口说道：“刚才林医生不是说了嘛，她自己还带了香油过来的，怎么可能不香嘛！” “你俩别再说话了，还是抓紧时间吃面吧！” 江南征无奈的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心里无语极了，“吃着面条还不能堵住你们两个的嘴嘛？” 林颜心分好面条后，笑着端了过来，放在三人面前，一人一份。 “嘿，林医生，你这也太偏心了吧！你看看小江的碗里多的都快装不下了，怎么我这碗这么少呢？”刘峰故意开玩笑的说道。 “你就知足吧！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抓紧时间吃面，吃完了就走人，别在这儿惹人嫌！本来咱俩就是沾了小江的光！”朱子建调侃道。 林颜心一脸微笑的说道：“没事儿，还有面条呢！你们两个先把碗里的吃完，不够的话再去盛就是！我之所以给江医生多盛了点，主要是因为昨晚他喝得太多了，肚子都吐空了，得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你们两个不用看就知道是酒场上的老油条了，甚至都不会吐的，也不懂得照顾着点咱们江医生！” “得了，我算是听出来了，这是在有意教训咱俩不懂事呢！今后咱俩记住了行吧！”刘峰乐呵呵的说道。 “哎呦喂，这就开始为小江鸣不平了啊，真让人羡慕啊！”朱子建也贱兮兮的跟着起哄道。 林颜心的脸再次红了几分，就像一颗苹果似的。 看见林颜心这个反应，刘峰和朱子建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这两人几口就快速的解决完了碗里的面条，起身就准备离开了。 “哎哎哎，走这么急干嘛！锅里还有面条呢！” 见两人准备离开，林颜心连忙站起身来，玩笑说道：“别弄的像是我有意不让你们吃饱似的！” 朱子建闻言满脸笑容的抹了一下嘴巴道：“那还是不可能！不过咱真得走了，要是再继续待下去的话，就得被人说不懂看人眼色了！而且，现在咱们也知道你的手艺怎样了，看来以后江医生有口福咯！” “这倒没错，哎呀，还真没白来一趟！” 刘峰也意味深长的说道：“啧啧啧，这要是往后想吃林医生的面，看来我就得去江家了！” 江南征听后满头黑线，毫不客气的踹了两人一脚，“吃完就滚蛋，都要走了还故意搞这一出让人下不来台！” “哈哈哈！成，我们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两人大笑着飞快的跑出了门，甚至走了很远都还能听见笑声。 江南征转过头看了林颜心一眼，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他们两个都是在开玩笑，并没有恶意，你别放在心上。主要是昨晚在一起喝了顿酒，关系拉近了许多，现在直接开起玩笑了！” “没事，我知道的！” 林颜心满心欢喜的笑了一下，抿着唇说道：“我不会和他们生气！你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融入到集体里，还结交到全心全意为你着想的朋友，我真的特别高兴！” “啥？为我着想？” 江南征不由得抓了头，“林医生，难道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林颜心听后眨了下眼睛，假装没听懂的说道：“江医生，你在说什么呢？” 江南征有些无语的看着林颜心的那双秋水剪眸，心里有些怀疑她其实已经全都清楚了，但是碍于对方不承认，自己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指了下桌子上的面条，“没事，你的面味道挺好的！快点吃吧，否则待会儿就该成沱了！” “嗯！好的！” 大约过三十分钟左右，两人收拾好后就把门锁好，一路朝着厂医院有说有笑的走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远处正跟着三个人。 一脸震惊的赵丹，嘴里正咬着包子的杨容，以及骑着自行车正停在一边的胡天红。 赵丹言行激动的一手拍着自行车的后座，头也不转的掐着胡天红说道：“胡姐，你快用力打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我没睡醒！ 咱们刚才真的看见林医生从江医生的屋里两人一起走了出来？我没有眼花吧？难道他们在一起了？” 在江南征的屋里多吃了一碗面后，朱子健就去妇产科看望了一下自己的女儿，然后就早早的去了办公室。 认真的收拾了一番办公室的卫生后，又拿着暖瓶去食堂那边提了两瓶开水，回到办公室后，就给刘科长泡好了茶。 等做完这些事后朱子健这才在位置上坐着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等人，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快上班的时候，门口才出现了刘大海的身影，他这才扬起笑容起身迎了过去。 “刘科长！早上好啊！” 看见小朱满脸笑容的过来接公文包，刘大海不禁白了他一眼，十分清楚朱子健的性格的他摆了下手，啐了一声道：“平时你可不会接这包，今天如此殷勤是有事儿要找我吧！直接说吧，啥事儿？” “嘿嘿嘿，科长，还是您了解我……”朱子建的脸上立刻扬起讨好的笑容说道。 “滚蛋！会不会说话！” 刘大海闻言皱起了眉头，瞪着眼睛说道。 “嘿嘿！和您说笑呢！”朱子建贱兮兮的放好公文包后，又殷勤把把茶杯递了过去，“科长，您喝茶，听我慢慢和您说！” “快点说！”刘大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就拿起了报纸，“你长话短说，待会儿我还要去厂里开会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说完！” 朱子建满脸微笑的从包里拿出一根烟递了过去，敬意十足的划着火柴把烟点上，这才开始说道：“今儿早上我遇见厂办公室里的孙副主任了，听他说分房的申请已经交到刘厂长那里了！” 刘大海听后顿时眼睛一眯，手里的报纸放下后，冷笑着说道： “不是我说你，小朱，你最好想都不要想分房这事儿，你们家本来就是江城人，并且比厂里许多人的住房条件都要好上很多，你不用想也知道，厂里是不可能考虑你……” 不等刘大海说完，朱子建就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刘科长，我没想过这事儿！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想说的是，咱们急诊科的江医生就等着分房呢！” “啥？”听到这话后，大海不禁有些感到有些意外了，看了朱子健许久后，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小朱，我知道小江救了你女儿的性命，但是公归公私归私，你不能用公事儿去报答小江的恩情，这是两事不能混为一谈！ 我明白你想偿还他的恩情，但是领导的决定可不是你这个层面能干预的事儿！” “刘科长，您这话说的真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做下属的的确干预不了厂领导的决定！ 您应该也知道了最近这急诊科的孙医生和江医生闹矛盾的事情， 要是这是这孙医生知道了分房的事情，您觉得他会不会联合他那个办公室里的叔叔搞啥小动作之类的，然后把原本属于江医生的住房给弄没了？ 要是这孙副主任连申请都没有填江医生，那这不是公报私仇针对江医生吗？” “什么？还有这事儿？” 刘大海顿时眉头紧皱，一下子站了起来。 “刘科长，您先别激动！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这不是和您商量商量这事儿嘛！”朱子建狗腿的笑着拿了蒲扇给他扇着风。 刘大海捏着拳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出来，指着朱子健啐道：“好你个小子！我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拐弯抹角的去打听一下那个孙副主任到底有没有和他那个侄儿狼狈为奸，暗中给小江使绊子对吧？” “嘿嘿，我就是这个意思，要不说刘科长您刚正不阿品格高尚呢！咱们也不用去费力想办法在申请名单里加上江医生的名字， 可是咱们必须得确保分房这事儿是公平的，没有那些暗箱操作在里面，本来就属于江医生的福利，那就必须得给到他手里！ 要是厂领导那里从始至终就没有收到过小江的拟分房名单申请的话，那不就是孙副主任在暗箱操作，把属于小江的福利给弄没了嘛！ 现在您的身份就摆在这里，和周厂长他们也能说的上话，甚至您直接当面问他们都可以，哪像我，职位低小的，也只能在这儿干着急，根本帮不上忙！” 刘大海听后认同的点了点头，抬手拍了一下朱子建的肩膀，“嗯，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分房这事儿可不小，以小江的本事是完全有资格进入拟分房名单的， 要知道，他可是咱们厂医院以后的中流砥柱，要是那不要脸的孙平敢这样欺负咱们厂医院的人，看老子削不削他就完事儿了！” 刘大海说完这番话后，拿起公文包就准备转身离开，“孙平的那份分房申请，你确定已经交上去了吗？” 第64章 宁医生又不在这里，你怕啥！ 看着刘大海这般气愤，朱子建的心中不由得有些触动，连忙回应道：“那肯定的，否则我也不会和您说了是吧！ 孙平那小子就在我家隔壁院儿住，平时没事儿就爱在我跟前嘚瑟他那点事儿……” “好，我知道了！我先到杨厂长那儿去一下，你先别张扬出去！”刘大海也是一个行动派，直接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朱子建见状不由得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把刘科长的茶杯盖盖上后，感慨了一句道：“小江啊，你老哥我为了你的事儿也算是殚精竭虑了哦！” 另一边，在厂医院里！ 急诊科上午的病人，一共就四个年轻人，还都找了林颜心。 正无聊着的江南征在这时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怒吼声，就看见从孙大力的诊室里赶出来一个病人，顿时眼睛一亮，出去把人请了进来。 “这看个病咋还和孙医生闹出矛盾了？” 施工师傅低垂着脑袋，有些纠结的说道：“我也不清楚啊，我就跟孙医生说这几天我老是掉头发，后面会不会变成和他一样的地中海，我担心如果后面变成他那个样子就处不到对象了……” 江南征听后差点笑了出来，不禁摇着头说道：“你这问的真是字字正中靶心啊，每个问题都精准踩在孙医生的雷区！” “我又不知道孙医生这么小气，一点都不大度，就说句话，还较上真儿了，也是服了！今后不舒服，再也不找他了！ 对了江医生，要不你给我看看，我这是咋回事儿？” “老掉头发的话，问题一般出现在肾上面！你的气血有些亏虚，准确点说，就是你的肾虚了！ 待会儿我给你开点大补阴丸，你拿回去先吃个十天，别太劳累，注意休息，那方面的事情就先停一停！”江南征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个江医生，我目前还单身呢！”施工师傅面露羞涩的说道。 江南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调侃道：“那就停止手动模式！” 施工师傅脸色顿时一僵，紧接着一张脸就红了起来，看着江南征的神色里充满着敬佩和无语，在发现一旁的几个护士时不时的瞄自己一眼，于是果断拿完药后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哈哈哈！这人也太好玩儿了吧！” “我估计这孙大妖怪一大早就被他气的半死！” “我真的是服气了，江医生的医术是这么厉害啊！一下子就看出那个人是肾虚了！都不用诊脉了！” 一旁的胡天红几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江南征听后只是笑了笑，也没有留意她们在说些什么。 但是林颜心却为他有些鸣不平，“这只能证明人家江医生医术高超，技术精湛！你们要好好学学！” “嘿嘿！”江南征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讪讪笑了一下后，舒展了一下身子，就站起来说道：“林医生，你在这里看着点，我去一趟小岁岁那儿，看看情况怎么样！” “好的！江医生！”林颜心立刻开口应道，直到他的身影从眼里消失后，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谁知道刚回过头就被吓了一跳，不禁瞪着眼道：“你们三个怎么跟个鬼似的，吓我一跳！” 赵丹双手撑在桌子上，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道：“林医生，和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啊？你和我讲讲呗！” “赵丹！你怎么胡说呢！” 林颜心的脸色瞬间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弥漫着水雾。 “今儿早上我们三个人可都看见了，你和江医生两人一起边说边笑的从他的屋子里走出来，你别想否认啊林医生，再说了，谁会这么早就去他屋里啊！” 胡天红也笑着靠近过来，眼睛都不带眨的一直盯着林颜心，像是要看透她的心思似的。 林颜心一听无语了一瞬，立刻被气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今儿早上你们怎么在那嘀咕呢，合着是在背后说我和江医生的八卦！你们真是有够无聊的！” “嘿嘿嘿，林医生，那你倒是和我们说一下呗！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不会是赵丹没有说错，你昨天晚上就是在江医生那里过的夜吧？ 我们大家都清楚你家离厂的距离可不远，就算是骑车也得骑半个小时哩！不然的话以前上班也不会总是最后一个才到！” 杨容端着杯子，露出一副八卦的模样。 “你们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还好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今儿来的比较早，就去做了点早饭给江医生而已……” “哎哟喂！” 胡天红顿时笑了起来，“看来咱们林医生这是想要追求江医生啊！ 之前人家宁医生做了顿早饭给江医生，现在你也去！林医生，我看你你是真的喜欢上江医生了！” “你在瞎说啥呢！”林颜心立刻红着小脸脸伸手去轻轻打了胡天红一下，“小声点，别被人家听见了，要不然还以为我在这儿和你们胡说八道呢！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儿！” “哎呀呀，林医生，你就别否认了！我们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赵丹捂着嘴笑道。 “对啊！林医生”杨容这时也开口说道：“而且，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厂医院的自己人，和派来援助的宁医生不一样，我们大家必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依我看啊，尽管宁医生对江医生也有想法，但是真要说到结婚啥的，肯定还是你的几率要大些！人家宁医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我估摸着和江医生的家世也不匹配啊！” “哎哎哎，你这话讲的就不对了啊！咱们林医生的家里也不错的！” 胡天红连忙打断杨容说的话，伸手扳正林颜心的身子笑着说道：“总而言之，林医生相信我们就行了，我们是衷心的希望你和江医生可以在一起！ 你都不知道，今儿早上我们在后面看着你们俩走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为你们感到高兴！你们真的很相配啊！” “就是啊！林医生，这样看来，昨天我们对你说的那些话，你都有记在心里，真的有去努力了！我们都相信你可以的！”赵丹满脸欣慰的说道。 “哎呀！我不和你们说了，你们这说的也太离谱了！不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被你们这么一说，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一样！赶紧都去忙自己的事儿吧！” 林颜心现在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下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去江南征屋里做了一顿早饭而已就被这三个家伙给看到了。 但是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尽管心里有些慌张心，但是在听见她们三个说自己和江南征很相配时，心里就止不住的感到开心，不过就是不想被眼前这三个八卦的女人看出来她的这点小心思。 “嘿嘿！林医生，我现在还不忙！要不就在你这儿待着吧？”杨容嬉皮笑脸的说道。 “去去去，先不和你们说了，有人来看病了！” 林颜心摆了下手，对着在门口站着的年轻女工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进来。 杨容这才吐着舌头，拉着赵丹两人笑嘻嘻的走开了。 林颜心这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心情却是意外的好，心里总觉得满满的全是甜蜜。 此时在另一边！ 江南征这才刚去楼上妇产科看了一下小岁岁的情况，眼下还是挺好的，没有再发生抽搐之类的状况，也有好好的吃早餐，在和潘春莲嘱咐了一下需要留意的事情后，就转身往楼下走去。 “小江，等一下！” 刚从楼梯走下来，就看见传达室的陈师傅正伸着脑袋喊他。 “陈师傅，怎么了？有事儿找我啊？” 江南征听后忙走了过去，递了一根烟过去。 “嗐！不是我有事儿！是三零七的宁医生托我和你说一声！”陈师傅呲着一口大黄牙，乐呵呵的说道： “人家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医院里要开会，就先不过来了！还说要跟你说一声谢谢，现在他们院长正在仔细的探讨你提出来的建议！” “啥？建议？”江南征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宁医生还挺客气的，自己开个会，还要跟我知会一声！” 陈师傅小声笑了一下，嘴里就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你不懂，宁医生这是怕你没看到她会担心！” “陈师傅，玩笑可不能这样乱开的！”江南征的嘴角有些无奈的扯了一下，连忙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时陈师傅伸手指着小黑板，笑着说道：“对了，有个叫宁武军的人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了一个地址，说是你可以用上，让你别把约定好的事情给忘了！” 转头一看，果然在小黑板上写了一个地址，江南征转身找陈师傅借了一支笔和纸，把这个地址记了下来，然后就放进了包里。 “小江，这个叫宁武军的该不会是要给你介绍对象吧？让你上女方的家里去面谈？” 江南征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陈师傅，没看出来你还挺关注这些事儿的嘛！” “哈哈哈！我就随便问问！” 老陈头哈哈一笑，就把传达室的窗户关上了。 江南征由于嘴里的烟还没抽完，于是走到门口的花台上坐着抽烟。 思索了一会儿，江南征这才总算是想起昨天去三零七医院拿药的时候和向院长提了一嘴，让他把平时的用药申请和急诊的用药申请分开处理。 “哦，想起来了，是这件事儿啊！但是这向院长也太较真儿了吧？ 竟然还专门去开一场会来探讨这事！难不成我的那番话正好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真不愧是大医院啊！这行动效率就是高，并且他很看重在一线工作的人员所提出来的意见，这样来看这个向东强院长是个想脚踏实地做事也愿意脚踏实地做事的一个好领导啊！ 这样一想，江南征对他的一个感官就更好了，这让他更加期待未来医疗事业的一个发展了。 抓紧时间把烟两口抽完后就踩灭了，他之前为急诊科写的变更方案，现在已经快要写完了，得赶紧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他决定今天就给厂医院领导把这份方案给送过去。 等江南征回到办公室后，根本顾不上胡天红三人为啥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立马坐在位子上埋头写作，把急诊科的变更方案认真的反复推敲。 就算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南征也是胡乱的扒拉了几口后，就马上返回到办公室里继续进行修改。 就这样直到下午三点钟左右，他才抬起头把笔放下，看着自己写了满满当当两页纸的文件，江南征顿时感到非常满意。 立刻就起身带着草案到院长办公室里去找袁院长，谁知道扑了个空， 等问过人后才知道他去了杨厂长那里，于是又连忙跑下楼去问了一下传达室里的老陈，杨厂长办公室的位置，赶忙送了过去。 在走路的江南征突然看见远处把手背着的周东明正快速走向厂医院，他连忙停下来打招呼道：“周厂长打扰您一下，麻烦问一下袁院长现在在哪里啊？ 我这边写了一份急诊科变更的草案想递给他看看怎样……” “哟，原来是你小子啊，正好我也要找你呢！”周东明脸上扬起了笑容，在听见江南征的话后，顿时愣了一下，兴致勃勃的拿过他手里的人文件。 “嗯？急诊科的变更草案？啧啧啧，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有想法的，才来两三天就带了个惊喜给咱们！我可以看一下不？” “您直接看就是！” 江南征满脸笑着说道。 周东明听后点了一下头，就立刻低头翻看起了草案文件，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收了起来，表情变得严肃， 紧接着又露出非常慎重的神色，不禁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南征一眼，又低下脑袋翻看着第二页的内容。 朱东明十分仔细的看着手里的文件，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的，等看完后突然拍了一下手，一脸惊喜的说道：“小江，真不愧是你啊！ 你出的这份草案建设特别好，而且也把急诊科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提了出来，对此我感到特别欣慰！ 看来你选择做一名急诊科医生，还真是选对了！现在老袁和杨厂长一起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待会儿就去和他们三个好好说一下你的这个事儿！” 周东明说完后，拿着文件转身就准备离开。 江南征看着周东明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扯了一下嘴角，急忙出声喊道：“等一下，周厂长，您刚才不是说找我有事儿吗？” “对对对，差点忘了给你说了！” 周东明立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过身笑着说道：“刚才你叔给厂里打了个电话过来，是我接到的，说是他来江城了，就在火车站了等你呢，你快点去火车站接一下吧！” “啥？我叔来江城了？” 江南征顿时一愣，连忙致谢道：“好的，周厂长，我知道了，麻烦您了，我现在就请个假过去！” “你还是抓紧时间过去吧，你三叔打电话说的时候感觉还挺着急的！” “行！我这就去！”江南征一听心里顿时一紧，也不敢再耽搁时间，扭头就快速跑了起来。 “呵呵！这小子跑的还挺快！”周东明看着江南征逐渐跑远的身影，不由得笑着摇了摇脑袋。 等江南征飞快的跑回急症科后，就直接和林颜心请假：“林医生，我三叔来江城了，现在在火车等我，我想和你请个假去接一下他，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啊！” 之前林颜心还在思考江南征怎么突然跑出去了，听胡天红说今天江医生一直在忙着写变更的文件， 她估摸着江南征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把文件拿去送给袁院长了，现在听到江南征说他三叔来江城了，心中也浮现了几分喜悦，“那你抓紧时间去火车站吧，别让你叔等久了！” “好的！那今天下午就麻烦你看着点科室这边了，等我接到我三叔就马上回来！” 江南征应了一声后，顿时着急忙慌的就准备转身离开。 “你等一下，江医生！”等林颜心反应过来时，江南征都已经跑出门口了，她连忙把墙上的包包拿了下来，把自行车钥匙拿出来就追了出去，在医院门口才叫住了江南征， “你跑这么急干嘛！你直接骑我的车过去，这样要快一些，要是下午时间来不及了，就别上班了！科室这边我会看着的！喏，接着！” “成，麻烦你了！”江南征不推脱，拿过钥匙后就往车棚那边走去，准备去取车。 “没事儿，毕竟是你叔叔，又不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别太着急了，骑车慢着点！” 说完之后，林颜心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把江南征的家人也当成了自己人，顿时脸色就红了，在看见江南征总算没那么着急的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这才安心的摇着手表示拜拜。 “小江这是去干嘛呢？怎么这么着急！” 这时传达室的陈师傅走了出来，看见站在医院门口的林颜心，连忙问道。 “他三叔来江城了，着急去接人呢！” 林颜心微笑着应道。 “哦，是这样啊，那是得抓紧时间过去！对了，林医生，我没记错的话小江不是江城本地人吧？” 陈师傅乐呵呵的问道。 “嗯，他是青山县的！离江城还挺远，我之前在地图上看过，距离咱们都快有一千五百多公里呢！” 林颜心看着那道逐渐消失在厂门口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些不舍，然后才准备转身往急诊二室走去。 “这样啊！那对于小江的三叔你可要好好招呼一下了！”陈师傅立刻别有深意的说道。 林颜心听后不禁眨了下双眼，一张小脸再次猝不及防的红了，“陈师傅你在瞎说啥呢，那是江医生的三叔，和我又没关系！” 虽然林颜心是这样说的，但是等回到诊室后，却开始不知不觉的希望能快点到下班时间话虽。 同时，在另一边。 在机修厂的厂长办公室里。 杨自远厂长，周东明厂长以及厂医院的袁青云院长三人各自端着一杯茶，围坐在一起。 “哼，现在你知道了吧，老袁，如果没有亲口问你的话，我还真没想到你们医院人事管理处的刘大海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个孙平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你提交过来的拟分房名单上搞小动作！简直太可气了！”刘厂长黑沉着脸色，生气的说道。 “我也是气昏头了，刘厂长！ 这次咱们厂医院，我我一共就提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内科的王明王主任，另一个就是这个江南征了， 尽管江南征才入职没多久，但是人家的医术精湛，是医院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不仅擅长内科，甚至对于儿科也有几分研究，如果这次不是他在，小朱的女儿指不定的会成啥样！ 所以在这次的分房，我没有丝毫犹豫就想到了他！谁知道，等到了办公室，这个孙平居然敢擅自把小江的名字给除去！真是个混账东西！”袁青云怒气冲冲的说着，一看就知道十分生气。 此刻正看着江南征拿给他文件的周东明，听后鼓着腮帮子说的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孙平好像是孙大力的远房叔叔吧？ 依我看啊，这两人多半是私下交流过了，这是故意在这针对人呢！” “这个狗东西！如果不是我一直留意着江南征分房这事儿，这次咱们三人恐怕都还不知道这事儿， 你们说如果这次咱们落下了江南征，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的过错，指不定连上面那位都得罪的死死的…… 到时候才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杨自远一脸怒气的把茶杯放下，“我看，就直接把这个孙平开除掉！你们觉得呢？” “这个……” 袁院长听后不由得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杨自远做事会这么果断，直接就要把人开除，只不过这小子这次确实做事过分了，扭过头问道：“老周，你怎么说？” “哎哟，你个老狐狸，该不会是担心孙大力的老爹来找你麻烦吧？”周东明顿时被气笑了。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怕他！大不了就断了来往罢了！”袁青云翻了个白眼说道。 杨自远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后，摆着手说道：“老袁，难道你有什么担忧？” “嗯，那我就简单的说一下吧！”袁青云斟酌了一下，“如果只是简单的开除，像孙平，孙大力这样的臭老鼠还是没法震慑住，虽然孙平是离开了， 但是等时间一过，大家很快就会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我有个建议，直接把孙平调去车间，让周围的人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这狗东西以权谋私的事情， 同时也可以做到一个警示厂里那些人的作用，提醒他们不要去做那些出格的事儿！” 第65章 这姑娘挺好的 “我感觉这个提议还挺不错的！”周东明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杨自远看了过去。 “嗯，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杨自远也颇为赞同的点着头说道。 “其次，对于厂里要如何处置孙大力，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两位厂长可以认真斟酌一下， 毕竟眼下急诊科正是需要用人之际，我个人建议可以等到后期人员充足之后，再把这小子调去可有可无的一个位置上去。 考虑到目前的情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事实上我巴不得直接就把他的职位给撤销掉！” “嗯，这个可以！”杨自远点着头说道。 “另外，关于江南征分房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他终归只是一个新人，我比较担心到时候厂里那些人会在背后嚼舌根， 他之前不是救治了一个青柿子中毒的工人和小朱女儿性命的事情吗？ 我觉得可以让宣传部门和广播站多加宣传一下他本人，建立一个模范表率，这样才不会让别人有话说！” “老袁，还是你做事考虑的周全啊，当初让你来管理厂医院这个决定还真没做错，哈哈哈！” 杨自远听后不由得竖着大拇指夸赞道。 在这个时候，周东明满脸笑容的扬了下手里的文件，笑着说道：“老袁，你刚才说要建立一个模范表率还真没说错，确实得这样做，现在我就多给你提供一份素材！ 我手里拿着的这份资料，是江南征刚才给我的急诊科变更草案，这可是新鲜出炉的呢！他原本是要给你送过来的，被我撞见就顺道带了过来！你们也一起看一下吧！” 杨自远闻言有些惊讶的说道：“哟呵，这小子的工作能力还真不错啊，这才刚来没多久，每一天都能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袁青云更是一脸震惊的说道：“啧啧啧，要知道急诊科现在可是咱们医院的重中之重，这我可得好好看看！看来我这次真是捡到个宝啊！” 一时间，在场的三位领导全都围在了一起，仔仔细细的翻看起了江南征的变更草案。 另一边，骑着自行车的江南征，也尽可能快速的赶到了江城的火车站里。 在出站的地方找了一圈后，没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看上去只比他大二十来岁左右的中年人。 江南征不由得笑了下，又去一旁买了一个软糯香甜的玉米，在把自行车停好后，就悄咪咪的走了过去，从对方的身后把玉米伸到了脸旁边。 此时正坐在自己包包上面的江永山，正目不转睛的探着头看着这不停来往的行人，有些着急的擦着汗水，突然从旁边传来一股玉米的香甜气味， 侧目一瞧就看见一个正冒着热气的玉米，瞬间脸上一喜，一转过头就看见了江南征那张年轻俊朗的帅脸。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南征你小子到了！” 在举目无亲的江城里，江南征突然看见自己的亲人后，眼眶不知不觉的开始泛红起来，喉头瞬间一紧，不由自主的伸手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三叔，我好想你！” 江南征的父亲在家里排在第二，名叫江永青。 在江南征他父亲这一辈儿一共只有三个男娃，老大江永胜在青山县的政府里工作， 老二江永青则是秉承了家族的老本行，在家里开起了一家医馆，在人不多的时候就会带着江南征一起大街小巷的到处走，做一个赤脚大夫。 老三就是江永山，在青山县的国营农场里上班，是在办公室里的工作者，主要肩负着农场外联的这块工作。 说实话，由于江永山属于江老爷子的老来子，所以他的年龄并没有特别大，今年也才刚到四十岁，正值壮年。 原本江老爷子是想要一个小闺女的，谁知道又来个臭小子，于是江老爷子也只好停下想要儿女双全的想法。 也正是由于这个三叔没有比自己大太多的缘故，所以在江南征小的时候，带他最多的就是这个三叔， 甚至说两人的感情比江南征和他爸的感情都要深厚许多。 像什么上树掏鸟窝，田野边烤红薯，还有在河里抓鱼啥的，在江南征的脑海中一下子全都浮现了出来，让他看着自家三叔的双眼不受控制的开始犯酸发红。 盯着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三叔，正津津有味的啃着手里的玉米，江南征也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又从自己的衣服包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根，别在了他的耳朵上，这才开口询问道： “三叔，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江城了？农场里没什么事嘛？ 而且你要来的话，该提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啊，我好早点来接你，也不用让你在这里等这么久了！你别吃这么急，小心噎着！” “哼，你一提起这个，我心里就对宁武军那臭小子来气！就算是要来江城，但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这才刚结束高考，就硬要把你和清雪一起带来江城。合着就光想着他妹妹宁清雪，没想到你还是我侄子啊？ 就算他们想要早点团聚，但是也该等咱们老江家把你的庆祝酒吃了来吧！”只听三叔满脸气愤的说道。 江南征在听见自家三叔这番话后，心里就懂了。 对于宁武军这么心急的带自己来江城，家里的人其实心里挺不满的， 虽然他有告诉江家这件事，但是自己始终没有亲自去和家人道一声别，的确是有欠缺一些礼数。 江南征听后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三叔，人家自家女儿在咱们江家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接回来好好补偿一下，肯定会比较着急，咱又没关系，也没受什么委屈！” 三叔江永山顿时瞪着眼睛，脸上显露出心疼的神色说道：“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拐！ 不是我在这说你，就算你帮着他们家说话，他们也不会记着你的好，否则也不会筹划着让清雪和你离婚了！” 见江永山把手里的玉米吃完，江南征就从身上顺手拿出一张手帕递了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把手帕还给林颜心，顿时愣了一下。 江永山在看见那张明显是女性用的手帕后，脸上不由得有些泛红，啐着说道：“得了吧，我才不用你这东西呢！ 我自个儿用手擦一下就可以了！这是清雪的手帕？” “那也不是，是我一个同事的！忘记还给她了，等会儿回去就还她！ 咱们先离开这里吧！”江南征先把自家三叔扶起来后，这才转身去收拾那些东西。 “我就知道咱们南征本事好，就算没有了她宁清雪，也会有其他姑娘追着喜欢呢！” 江永山在瞅见江南征把手帕好好的放回衣服包里后，便笑着调侃道：“咋样？那女娃娃长得好不好看？和清雪比起来咋样？” “三叔！你在瞎说什么呢！”江南征一头黑线的无奈说道。 江永山顿时叹息了一声，一起把东西拿上，就转身往外走，“先不管承不承认，咱们江家有不少人都和我都是一样的想法，因为有清雪在咱们江家，这才得意了几年！ 说句老实话，清雪这女娃娃出身高贵，凭咱们这身份根本不能高攀得上！尽管我并不希望她和你离婚，但是咱们也没办法！ 咱们和她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是你爸不知道，咱就别想了！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 江南征在心里细品着这句话，明白在这个时代里，两个家庭是否能结合，还是离不开这个方向。 “再说了，先不提别的，宁家做事确实非常周全了。 不仅在江城里帮你找了工作，甚至连户口的问题也办妥了，这些事对咱江家来说，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儿！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两家也算是两清了！南征啊，你也不要钻牛角尖儿，别固执的不肯放手！ 我看这手帕的主人就挺好，你什么时候带我见一面？” “哎呀！三叔！”江南征这下是真无语了，啼笑皆非的说道：“您到江城来该不会是替家里人过来关注我的感情问题的吧？” “干嘛？难道你个臭小子还有意见了不成？” 江永山毫不客气的踹了一脚，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你这臭小子现在也说得上是咱江家里最有出息的人了！ 别看你大伯是在县政府里工作，是他都没有来过江城！再看看你，现在在江城都扎根了！ 等你在江城处的对象，成了家，有了孩子后，那才是真正的在定了下来！这也是我到江城来的目标之一！” “啥？也就是说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的目标？”江南征无奈的摇头。 “那还用说！” 江永山提了一下手里拿的一包东西，“你爸你妈念叨了我好几天，让我来江城，昨天更是在家里准备了一天让我带给你的土特产， 还有个目的就是让我来江城看看你过的咋样！你大伯也是这样想的！就算不熟悉江城，咱们也不可能光看着南征你在这里被人欺负！” “这是不可能的事儿，你们别担心了！”江南征有些动容的笑了一下，在走出了站口后，就弯着腰去把自行车的锁给解开。 “啧啧啧，不错嘛！还没几天，你就搞到白虎牌的自行车了？厉害了啊你！”江永山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语气羡慕的说道。 “这不是我的，也是那姑娘今天借给我用的！”江南征有些啼笑皆非的抓了一下头发。 “看来这姑娘对你还挺不错！依我看啊，南征你还是赶紧和清雪离婚，和这姑娘结婚算了！”江永山一边把东西往自行车上挂着，嘴里一边调侃着道。 “怎么以前我不知道，三叔你还有当媒婆的潜质啊！” “嘿！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我主要是想让你早点生个侄孙子让我抱上！ 抓紧的，别在这儿耽搁了，直接去你们厂里！”江永山直接跨上自行车，一屁股坐在了后座上，开口催起江南征了。 三叔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永远精气十足充满干劲，想到啥就立刻去做了，异常强劲的执行力。 江南征也不多说，只是笑着坐上车就骑出去。 “啧啧啧，你看看这马路，还真宽敞哎！” “我滴个乖乖，这房子高楼建的就是有气势，咱们那里就不可能有这个气派！” “哎哟！江城的汽车还真不少哈，这轰鸣声真响！” 这俗话说下坡容易，上坡难，指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哪怕江南征十分卖力的蹬着自行车，也不禁在江永山的一声声感叹声里慢下了车度，找了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了一下。 来的时候江南征还感觉浑身是劲儿，骑的飞快，现在回去的时候就不仅要带着三叔，还有这五六十斤的土特产，并且还得时刻留意到那些罐子，以免被撞坏，顿时把江南征累的够呛。 回去的路上就不时不时的就要休息一下，终于在下班的时间点回到了机修厂。 “江医生，你回来了！” 原本江南征就想着，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把自行车还回去，谁知道刚出了街道，在机修厂的附近就看到林颜心站在厂门口对着自己招着手。 “哟！那个女娃就是你正在追的那位吧？长得挺好啊！我觉得和宁清雪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江南征还没来得及回复林颜心，就听见坐在身后的江永山抓着他的肩膀坐了起来说道。 “额，那个林医生，这位是……” 江南征“吱呀”一声停下自行车后，连忙出声介绍道。 谁知道江永山直接打断江南征的话，飞快的从车上跳了下来，主动的伸着手说道：“你好，初次见面，叫我三叔……” 微微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林颜心有些羞涩的喊道：“您……您好三叔！” 林颜心此刻不由得感觉有些害羞，但是更多的是感到开心和兴奋。 要知道这位可是江南征的长者，现在他竟然主动让自己叫他三叔，那是不是觉得我和江南征已经在一起了才如此说的呢？这样的话，就证明心里已经承认我了啊！ “哎哟，今后咱们南征可得靠你多多照顾他一下了，如今他一个人待在江城，咱们家里的长辈老是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看见你在他身边，我呀，就安心多了！” 江永山呲着一口大白牙，乐呵呵的和林颜心握了一下手道。 林颜心听着江永山这像委托似的话后，一张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悄咪咪的瞄了一眼一旁的江南征，见他正满脸无辜的撇了一下嘴，顿时笑着说道：“好的，三叔，我一定会的！” “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江永山笑着说道，然后一扭头就踹了江南征一脚，有些不满的说道：“我搁这儿和人家姑娘讲话，你在一旁有什么好撇嘴的！” “我才没有呢！”江南征对于这个十分亲密的三叔，是既感到无可奈何又十分敬重，连忙往旁边跳着躲开这一脚，但还是要受着自家三叔的一个态度。 “三叔，我来帮你一起拿吧！”一旁的林颜心这时满脸高兴的走到自行车旁边，一边用身体阻挡着江永山的攻势，一边对着江南征使着眼神。 “哎哟喂，姑娘，这些东西可不轻哩！”看人家小姑娘十分的热心，又毫不介意的过来准备拿编织袋，江永山就挑了一件没那么重的递到了她的手里，“那你拿这个吧，这个没那么重！” “好的，三叔！”林颜心笑着应了一声后，就对着江南征说道：“咱们先进去吧，别在这儿愣着了！” “嗯！好的！”江南征看着自己还要盛情的林颜心后，心里不由得有些动容，在应了一声后，就朝着厂里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 “嗯？小江，这位是你的亲人？” 正在门卫室外面给炉子更换煤球的王大爷，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在往里走的三个人。 “是的，王大爷，这位是我的三叔！”江南征立刻开口介绍道：“三叔，这位是咱们机修厂的顶梁柱，门卫室的王大爷！” “哎哟喂！您好啊！王大爷！”江永山立刻把肩上的编织袋一把放下后，就快速的走了过去，分外热情地伸出手握着说道： “我们南征来你们厂里工作，今后还是得依靠你们多多照顾他了，我在这儿先感谢您了！” 江永山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裤子包包里拿出一包没有拆封过的烟，直接就往对方的手里塞了过去，“您拿着，一包小烟不成敬意！” “哎哟，这可用不着，您太客气了！”王大爷低头一瞧发现手里拿着的是四毛钱一包的大前门，甚至都还没开过封，立刻满脸震惊起来，被江南征的三叔这副大方的样子给惊得差点没回过神，“这也太昂贵了点！” “没关系！王大爷！您收着就是，要是不够了，直接找我侄子要就行！这和您照顾我侄子的情谊比起来，就这点烟根本就没法相比！” 江永山满脸微笑的摇着手，紧接着说道：“咱们就不打扰你了，先进去了，您先忙！” “嘿嘿，行！你们自个儿慢着点，需要帮忙拿东西吗？”王大爷见状把手里的火钳放下后，就想要过来帮忙拿东西。 “没事儿，我们自个儿可以，王大爷，您先忙吧！”江南征明白这是三叔再想方设法的在为自己铺路呢，心下瞬间非常感动。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说一声就是……哎哟，原来林医生也在呢，那还挺好的！嘿嘿嘿！” 直到这时，王大爷才看见站在江南征后面的林颜心，瞬间就笑了。 “哎呀！王大爷！”林颜心顿时瘪了下嘴，就不能解释些什么，便只好跺了一下脚后快速的跟了上去，只剩下王大爷一个人在那拿着香烟乐呵着。 “三叔，那边就是咱们机修厂的几个大车间，食堂的话就在后面，要知道咱厂里光食堂就有两个，沿着这条路往前直走，这是我平时上班的厂区医院……” 江南征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和自家三叔介绍着厂里的情况，朝前抬了抬下巴，“三叔，我的宿舍呢就在那边，虽然空间不大，但是我也挺知足了！” “嗯，不错不错，你刚到江城来，能有地方给你住就算可以的了！有什么好挑的！” 江永山跟着自家侄子一边看着一边听他介绍，这样一路走到了江南征的宿舍门口。 就在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响，三人转过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正飞快的骑着车朝这边过来。 林颜心顿时害羞的连忙转过了脑袋。 江南征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编织袋，转过身说道：“老朱，你咋了？怎么冒冒失失的……” 只听朱子健“吱呀”一声停下自行车后，顿时笑了笑，瞅了一眼江永山和正躲在后面的林颜心，后才把视线停在了江南征的身上， 笑着说道：“我今儿下午来找你时，林医生说你有急事出去了，我有些担心你找不到人帮忙，就和刘科长请了一会儿假，出来找你去了！” “你请假来出来找我了？”江南征听后有些感到惊讶的说道，心里顿时有些温暖。 一旁的江永山却立刻反应过来，把肩上的编织带往旁边一扔，就满脸微笑的走了过来，“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南征的三叔，今儿下午南征是去火车站接我来了！” “您好！三叔！”朱子建快速的跳下车把车架放下后，就热情的握起了手，“我是小江在厂医院里的同事，非常荣幸见到您！” 江南征立刻解释说道：“这位是朱子健，是我们行政科的管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江永山对着自家侄子提醒道：“一直站在门口讲话算什么事儿，你还不快点把门打开，请人进去喝口茶！” “叔，不用这么麻烦，咱们都是自家人！”朱子建的手由于被江永山分在盛情的抓着，顿时感到更加难为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 这时江永山把手松开后，又从裤子包包里拿出了一包大前门，想也不想的就往朱子健的手里塞去， “朱干事，今后我侄子在厂医院里，还得多依靠你经常照看着点了！” 朱子建脸上顿时愣了一下，尽管没有看清楚是包什么烟，但是也立刻识大体的把它装进了衣服口袋， “您别担心，在厂医院里，小江就和我亲弟弟似的，我肯定会照看着他的！” 朱子健清楚，要是自己没有收下这包烟，三叔的心里可能会有点儿想法，指不定还要担忧起来。 不出意外，江永山见状脸上立刻就扬起了笑容，“好好好，那就只好麻烦你了，走，咱们去屋里喝口茶！” 朱子建也不推辞，立刻上前把自行车上面挂着的东西赶忙拿进了屋，看见正在洗着茶杯的林颜心，而江永山正在屋里四处观察着，便便对着江南征使了个眼色，下巴朝着外面抬了抬。 江南征瞬间明白过来，于是笑着说道：“林医生，可以麻烦你帮我把炉子烧一下吗？我去外面接壶凉水进来！” “好的！这里就交给我来吧！你去接水吧！”林颜心立刻点头应道，没有半点不同意的意思。 等走出了屋子，江南征立刻好奇的问道：“发生啥事儿了？老朱，还非得咱俩单独出来说！” 朱子建转头看了屋子一眼后，把刚才放在衣服口袋里的烟拿了出来，装进了江南征的衣服口袋里，“你还是自己把这包烟拿着……” “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事儿吧？”江南征不由得愣了一下。 谁知道朱子建却是摇着头否认道：“怎么可能！今儿下午等刘科长回到办公室后，我特意过去问了一下他！关于在你分房的事儿上面，孙大力和他那个叔叔当真在上面做了小动作……” “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江南征听后瞬间就沉下了脸色。 “千真万确！”朱子建点头十分确定的说道，在看见江南征知道了如此严重的事情后，仅仅只是稍微吃惊了下， 就连脸上的情绪都没有太大的一个变化，不由得衷心的唏嘘他的意志过于坚定，不过还是慎重的和江南征说道：“我得和你仔细讲讲这事儿！” “行，对了，孙大力和他叔叔狼狈为奸在那搞小动作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江南征伸手从包里拿出烟给朱子健递了一根过去，两人一边叼着烟说着话一边往打水的方向走去。 第66章 这亲戚算是做到头了 “孙平这人就在我家隔壁院子里住，你别看这老小子每天都乐呵呵的，但知道他的人都清楚，这老小子心思阴险着呢！” 朱子建面露嘲讽的说道：“今儿早上在听到他跟我嘚瑟的时候，我就开始警觉起来了，等去了办公室就和刘科长说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 他知道后特别生气，说完就直接去了厂区办公室里验证事实去了，谁知道申请名单已经上交到了杨厂长的手里！” “嗯？刘科长也干预了这件事儿？” 江南征还记得这个神情严肃庄重的刘科长，由于自己当初才来报到的时候没和他计较他故意来打压自己的事儿，所以让他对自己的感官还是挺好的。 不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知道分房的事情后，会这么主动的去为自己探听情况。 “那肯定的！要知道刘科长现在可是十分的看重你，如今有小人想要背地针你，他怎么可能不生气！所以在他去了厂办公室知道情况后，明白是孙平这狗东西想要速战速决把这件事情尽快落实下来后，刘科长也不拖拉，直接倒回来去找了袁院长，结果直到这个时候袁院长才想起孙平和孙大力有亲戚关系，大概也是觉得不对劲，所以袁院长就去找杨厂长探询情况去了！” 江南征在知道就连袁院长也在为自己的事情操劳时，心里不免也感到有些动容，在呼出一口烟圈后，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嗐，你是没看见，袁院长在下午回来的时候被气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和杨厂长跟周厂长说的！ 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的刘科长，看见袁院长回来后就连忙跟去了楼上！ 我跟你说，厂里现在对这个以公谋私的孙副主任十分不满，听说这次绝对不会轻饶他！ 并且，袁院长还在叮嘱刘科长，叫他抓紧时间寻找医学方面的能人，我估摸着袁院长的意思，是想尽快把孙大力给换掉！ 不希望这个害群之马留在这里继续祸害人了！” 江南征在听见这番话后，顿时也不由得惊讶了。 原本他还打算特意去找袁院长打探一下情况，甚至都做好准备，如果不行就去找周厂长试试看。 不过由于考虑到分房子的事对自己比较重要，怕自己鲁莽行事会产生不好的后果，所以才没有付诸行动。 哪曾想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做啥，事情就自己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况了。 “小江，刘科长和我认真探讨过，从袁院长这次的反应来看，估计孙大力在咱们厂医院里待不了多久了！” 对于这些职场上的弯弯绕绕，朱子建特别了解，于是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一脸慎重的说道：“现在这件事情肯定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对你绝对不会有坏处！ 现在你就安心做你自己的事，什么也别管！一切有我们，你就别担心了！ 你总归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要顾虑到很多因素，有时候你亲自去做，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别忘了！” 江南征在看见朱子建脸上露出真诚又担忧的神色后，心里顿时感动万分，不由得笑着轻轻拍了下朱子健的肩头， “老朱，你放心，我还是知道这些为人处世的！改天我请你和刘科长在咱屋里好好喝一杯，你觉得咋样？” “可以啊！那我到时候再拿两瓶好一点的酒过来！” 朱子建在听见江南征的回答后，这才放松下来，他的确比较担忧江南征年年少轻狂咽不下这口气，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之所以在短时间内他没有任何动作，不过是在等待机会，先不提别的，就凭着这份随机应变的定力，朱子建就知道自己做不到如他这般淡定。 正所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江南征在知道孙大力和孙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都不会落得好下场后，心情顿时大好，就连走路的脚步都变得欢快了不少。 同一时间，在另一边。 满脸郁闷的孙大力正推着自行车，往家里走。 还不等他走进家门口，就发现正坐在四合院门口的台阶上抽着烟的远房叔叔孙平，在看见他的身影后，就黑沉着脸色站起了身来，一脚把烟头给踩灭了。 尽管孙大力对于叔叔此刻的神情感到十分的困惑，但还是扬起了笑脸，走了过去，“叔，你咋过来了不跟我说一声？先进屋里去……” 不等孙大力把话说完，胸口就被孙平“嘭”的一声用力踹了一脚，整个人瞬间就被踹翻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失去平衡的自行车一下子就倒了下来，车把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只听“咚”的一声，就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孙大力顿时被疼得不禁嘶了一声，先不说身上的痛处，这突然被无缘无故的揍了一顿，更让他感到憋屈，直接嚷嚷起来叫道：“叔，你这是做啥？为什么突然打我？我怎么着你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老子现在会这么惨！靠！” 孙平对着孙大力吐了一口口水后，就半蹲在孙大力的面前，伸手拍着孙大力毫无血色的脸， “就是你m的跟我说，只要去掉江南征的名字就可以了，说江南征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根本就不会有人留意到他的事情，可以很容易的蒙混过去， 我去你m的，老子竟然信了你的邪，我就不该拿你那烟答应你这事儿！” “这是咋了？叔，你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伸手捂着脸的孙大力，惶恐不安的望着正暴跳如雷的叔叔，满脸郁闷的问道。 “你说咋了？本来老子还以为这次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等办公室拟定好了名单后，杨厂长只会草草的看上一眼后就直接签字了， 谁知道这次和以往分房时的情况根本不同！几个分厂的领导都被杨厂长给请了过来，甚至还叫来了几个分医院的院长，开会去挨个审核名单上的名字的资格，你tm害得老子正撞在枪口上！ 你m的知不知道是袁院长加上的江南征的名字？整个厂医院就只两个名额，一个是王明，另一个就是他，老子这次可被你害惨了！” “你知不知道我下午在路上遇见袁院长时，他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盯着我看的？ 后面我去办公室里询问福利补贴这一块儿的事情时，你知不知道杨厂长和周厂长又是用什么表情看我的嘛？ 我去你姥姥个腿儿，这一切都是被你害的！” 孙大力顿时满脸憋屈的说道：“叔，江南征他的确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啊，并且才刚来没几天，我怎么会清楚袁院长和厂区的领导会如此看重他啊？ 如果我清楚的话，也就不会这样了！而且，就只是被教训几句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昨天还不是被教训了……” “我去md！”孙平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一张脸都被气红了，怒气冲冲的说道：“只是教训几句？ 老子都被杨厂长调到车间去了，你可真是害我不浅啊！等着看吧，正式通告在明天就出来了！ 如果我不去，就直接革了我的职！这全部都是被你害的！你这样的祸害玩意儿，怎么不快点去死！” “什么？叔，后果居然会这样严重吗？那怎么办？”孙大力听后顿时心头一紧，“那我会怎么样？” “呵呵，你？！”孙平用力扯着他的脸，神色凶恶的说道：“尽管是拿我开的刀，但是你才是真正的主谋！ 你觉得呢！孙大力，咱们这门亲戚从今以后算是彻底没了，今后别让我tm在厂里再看见你！” 孙大力的头被孙平用力按进温度有些发烫的土坑里，把头抬起来后，他的双眼里充满着迷茫和困惑。 这瞒天过海的完美计划，为什么会突然就让他落到如此地步了呢！ 尽管江永山嘴里说着在江城能有个住处就可以了，叫江南征不要这么挑剔，但是当亲眼看见屋里一贫如洗的情况时，还是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家侄子。 要知道江家在江家村里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家里人口众多，住的院子也是十分宽敞的大院子，甚至就连迎接客人的主屋都有三层。 就江南征现在居住的这个宿舍，在老江家都比不过一个放杂物的杂物间。 特别是从房外传来的阵阵热风，让屋里更是没有一点凉快的感觉，就算只是在这儿坐着不动，身上的热汗都会不停的流下来。 屋里的床是由柜子上拆下来的木板合成的，桌子和凳子一看就知道最少使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江永山心里是越看越难受，只得无奈的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当目光放在正在地上蹲着烧炉子的林颜心身上时，开口问道：“姑娘，之前忘记问了，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我姓林，三叔！” 林颜心听后微微一笑道，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你别担心，虽然南征他性格不成熟，但是很有进取心，现在在这里不过是个过渡期，今后绝对会让你住上好的房子！肯定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江永山想为自家侄子说些好话，刷点好感。 在听见江永山的话后，林颜心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加快速度，在那不停的乱跳，心里又开心又害羞的说道： “三叔，我知道的，江医生确实特别出众，并且他也并没有像你说那般性格不成熟，他的医术精湛，人品高超，还非常有抱负和想法，我们大家都特别佩服他！江医生的前途肯定不会差的！” “行吧！”江永山笑着说道，虽然有些惊讶林医生会用这般高的评价来形容自家侄子，但是也并没怎么放心上。 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在有情人的眼里一切都是是美好的！ 她既然中意南征，那就绝对感觉那小子没有哪里是不好的！ “江医生，你在屋里吗？”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时从屋子外传进来一道妇女的呼喊声。 江永山顿时一脸困惑的站起身来，但是林颜心在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后，就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春莲姐，您找江医生是有什么事儿吗？他现在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哟，原来是林医生啊，那刚好，拿给你也没什么区别！我男人跟我说反正咱们要带饭给岁岁吃，不如就多做一点菜，我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就带了点菜过来！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希望您不要嫌弃哈！”潘春莲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着菜往屋里走去。 “江医生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呢，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特别开心！” 林颜心也一起走进了屋里，发现潘春莲在进屋看见江永山顿时愣了一下后，于是出声介绍道：“春莲姐，这位是江医生的三叔，今天才刚到江城！” “你好啊，哎！那完了，我这不清楚林医生你和江医生他三叔都在这里，我现在就回家再多做点菜带过来，你们等我一会！”潘春莲十分难为情的抓了一下头发，把才放在桌子上的菜往回拿了拿。 “没关系的！春莲姐！我待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去忙，就不在这里吃了，我帮三叔做些吃的就可以了……” 林颜心连忙摆手婉拒道，“就别这么麻烦你再回去做菜了！” “春莲，你把菜带过来了？” 几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呢，和江南征一起出去接水的朱子健此时也回到屋里了，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在房间里站着的自家妻子。 “子建，江医生的三叔来了，我有些担心菜不够吃，所以想再回去多做点菜带过来……”潘春莲伸手指着自己带过来的菜说道。 “是有些少，的确要再做点带过来！”朱子建把饭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菜后，“这样吧，你现在回去弄估计时间不够了，你先过去陪着岁岁吧，我去买些现做的肉菜带回来，今儿三叔到这里来，咱必须弄点好菜来吃！” “别别别，老朱，用不着这么麻烦你，一会儿我去买就行了！怎么能让你一直这样来回跑！”在看见这夫妻二人实在是也太实在了，江南征连忙把人拦住。 看着眼前这一场面，江永山心中也不由得满是唏嘘。 自家侄子到江城还没多久，就能够结交到如此多的实诚人这般照拂他，江永山的心中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还是我去吧，你在屋里休息会！你今儿去接你三叔，也累着了，我去就行了！”朱子建肯定不会答应，于是拒绝道。 “子建，你们不用再说了，现在天色也不晚，还是我回去再做点菜吧！”这时潘春莲也开口劝道。 就在几人争论时，从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铃声，紧跟着就响起了刘峰的声音，“小江，今儿我小姨夫去弄了点山味来，味道还挺不错，我带了点过来，咱们一起两杯……哎？老朱？林医生你也在呢？你们这是咋回事？” 只见刘峰手里一边拿着口袋往屋里走，一边说着话，后面看见满屋子的人后，脸色顿时愣了愣。 江南征朝着朱子健瞪了一眼后，就拿出烟递给了刘峰，“哥，你这酒瘾还真不小！这位是我的三叔，今儿刚到江城来！” “嘿嘿，三叔，您好啊！”刘峰立刻站直了身子，一脸正经的喊道。 “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挺有趣的！”在看见刘峰这个样子后，江永山不由得笑了笑，点燃了手里的火柴就递了过去。 江永山往屋里瞅了一下后，江摆着手说道：“照我说啊，咱们就不用再去弄菜了，就这些菜，再加上小刘的山味就可以了，你们都忘了今儿我可是带了东西来的！全都是咱们青山县特有的土特产，你们今儿也品尝一下咱们江家村的味道如何！南征，你去打开编织袋！” “得嘞！三叔！”江南征呲着牙笑了笑，往装满东西的编织袋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嘴馋的三叔肯定带了很多好东西。 “哟呵，那看来今儿咱们有好东西吃了！”刘峰乐呵呵的搓着手说道。 朱子建听后也特别高兴，“小江，既然这样，我还真得要好好品尝一下你们家乡的特产，嘿嘿嘿，看来这趟来的真值！” 一旁的林颜心也满脸好奇的往编织袋看去，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事儿要办，于是时不时的就往屋外看去，神色微微有些纠结，看得出是又想留下又想走。 “林姑娘，你也吃一点再走吧，正好尝尝南征他妈妈的手艺如何！”看出林颜心的纠结后，江永说多少笑着说道。 林颜心在听见江永山的这番话后，瞬间什么纠结都消失了，脸上扬起笑容，点着头表示答应。 主要因为可以吃上江南征母亲亲手做的东西，所以其他的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嘿嘿嘿，酸甜萝卜？我就知道我妈绝对会做这个！老朱，把这个放桌上去，在咱江城这东西可弄不出这个味道来！” “天呐，麻辣豆腐乳？我妈连这个东西也做了？！三叔，这东西该不会是我妈之前一直藏起来吧？怎么前几天我没看见这个！” “哟呵，还有泡姜！嘿嘿嘿，看这透明的样子，该不会我妈把她那块菜地里的好菜全挖了吧？” 众人在听见江南征这般调侃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江南征从编织袋里十分小心的拿出一瓶瓶罐子，像什么干煸花生，泡椒，盐水木耳等等…… 屋里的众人看着江南征拿出来的东西，是越看越觉得新鲜和羡慕，直到房间的地上摆满了各种样子的瓶罐，不管大小，全部都装的满满的，这全都是跨越了一千五百多公里的三叔一个人带来的属于家乡味道。 突然江南征惊喜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众人转头看过去，就发现抱着一个罐子的江南中正在地上坐着，把盖子打开后，里面是已经腌制好的驴肉。 江永山见状微笑着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头陪你们大街小巷到处走的老驴被你爸给宰了，你妈就做了些酱驴肉，剩下的就全部抹了盐，就等过年时你回去再吃……” 看着这个样子的江南征，林颜心的心里莫名开始有些揪了起来。 此时另一边，在家属院七栋一零二的宁家里。 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报纸的宁建设，在另一边凭着落地窗的光亮坐着的大哥宁武国正看着一本医书，而大嫂苏雪和二嫂陈燕正坐在椅子上往门口看着。 宁武军就一个人在门厅的板凳上坐着，时不时得看眼时间，额头被热得冒出了许多汗水。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宁母孙美琴，用身上穿着的围裙擦了擦手后，又朝着宁建设看了一眼。 “陈燕，你和你大嫂陪着你妈一起再去热一遍菜去！”宁建设头也不抬得这么嘱咐了一句。 “好的！爸！”陈燕不禁和宁武军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后，就和大嫂一起站起了身。 谁知道孙美琴却摆了一下手，慢慢走到了宁建设的面前，弯着腰开口问道：“老宁，之前就已经热过一次了，现在又要再热一遍吗？实在不行……咱就自己先吃了吧！” “不可以！”宁建设顿时皱起了眉头，“之前已经约好了来咱家吃饭，要是人没来就自己先吃了，那就太失礼了！” “嗯，行吧！”孙美琴听后点了一下头后，才往厨房快速走了过去。 这时，宁武国抬起头看了一眼放在柜子上的时钟，把手里的手合上，开口说道：“爸，现在都已经快七点了，不管怎么算，时间也够过来了，哪怕是用走的也该到了，更别说他的年龄又不大！依我看啊，这小江就是没把咱家当回事！这第一次来咱家就这样，简直太过分了！” 在听见自家大哥这样说后，宁武军连忙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走了过来，用眼神阻止他，“大哥，万一是临时发生什么事情了呢！所以才耽误时间了！” “你怎么还帮他找理由啊，你还是咱们宁家人吗？咱宁家还从来没有等人吃饭，等到这个时候的？这都在热第二遍菜了菜！简直太不像话了！”由于宁武国是一个文化人，所以特别看重规矩这一块，“咱爸是长辈，他一个小辈还敢让咱爸去等他？要知道清雪现在还没和他离婚呢，那咱爸就还是他岳父！来来来，你来说说，你去你家老丈人那里吃饭，你什么时候去？” 宁武军顿时摆了一下手，朝着自家父亲看去，不安的说道：“爸，昨天我都已经和小江约好去接他的，现在你又不同意让我去，这不是让我放人家鸽子嘛！” 宁建设听后并没有说话，一旁的宁武国却冷冷的说道：“咋了？这是我说的！他还要你上门去接他，整得咱们像是要求他似的！用得着这样做吗？” “但是……”宁武军顿时苦着一张脸道。 “可是什么可是，我觉得你大哥说的没错！这只是礼节的问题，你没必要记在心上！而且，你已经打电话把地址跟他说了呀！只要人来了，门口的门卫肯定会打电话进来通知的，你这么着急干嘛？”宁建设没有一丝表情的指着沙发指了指，“自己在那好好坐着，一点也没学会你大哥的沉稳！” 宁武军有些郁闷的抓了抓头，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忧了起来。 小江本来就不熟悉江城，现在头一次到宁家来，还得不断的和人问地方，肯定比较耽误时间，恐怕这就是他的今天之所以会迟到的理由了！ 这时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宁武军转头往外面一看，就看见是宁清雪下班回来了。 “姐，小妹，你们在门外站着干嘛？怎么不回屋里？”宁清雪把自行车锁好后，就朝着台阶走了过来。 “我才不想在屋里待着！老爸一直沉着脸色，看起来十分严肃，让我老觉得这是一场不怀好意的鸿门宴！”宁清薇撇了撇嘴后，满脸无语的吐槽道。 “清薇，你在胡说什么呢！”宁清秋不满的指责了一句后，就朝着台阶下的妹妹走了过去，温和的询问道：“清雪，你今天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晚？难道又加班了吗？” “对啊，今儿可算是跑完了城区的几个医院！”宁清雪抬手把脸上的碎发挽到了耳后，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后说道：“只要明天再跑完剩下的几个厂，我就完成任务了，我有把他们的电话记下来，开会的时候打电话通知一下他们就可以了！” 第67章 就连清雪也喜欢南征！ “你在局里的办公室要联系方式不就可以了！这几天外面的温度这么热，你还辛苦的在外面一直跑！原本白净的小脸都被晒黑了！”宁清秋看着自家妹妹的小脸，满心疼爱的说道。 “没事儿，反正是顺便的事儿罢了，而且自个儿亲自要来的电话也要放心一些！”宁清雪走上阶梯后，一边伸手掐了一下小妹宁清薇白嫩的小脸一边无所谓的说着。 “你还是喜欢亲力亲为！好了，就先到屋里去吧！”宁清秋一把打开了大门，示意她进去。 宁清雪进入门口后，发现家里并没有预料中的嘈杂，不由得愣了一下，身形一顿，伸手小心的扯了下宁清秋衣角，“姐，那个人还没有到吗？” 在听见宁清雪的话后，宁清薇和宁清秋不由自主的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清雪如今都不愿意叫江南征的名字了吗？ “还没呢！大家都还在等着他呢！”宁清秋小声的回答道。 “哼，果然不出我的预料，他还是这样不懂礼节！竟然让我们家里这么多人都来等他一个人，简直也太不像话了！我就直接去楼上了，待会儿吃饭也不用叫我了！我不想看见他！”宁清雪顿时哼了一声后，就快速的进了家门，甚至都没和父母打声招呼，就直接上了楼。 “是清雪到家了？”在厨房里听见声响的孙美琴，立刻走了出来，看见宁清秋跟宁清薇两人走进了屋里后，又朝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是的，妈，清雪回来了！”宁清秋点头应道，往桌子的方向瞄了一眼看了。 孙美琴见状，立刻解释说道：“你爸觉得差不多到时间了，就让咱们把菜都端上桌呢！” “我也来一起帮忙端！”宁清薇心满脸的开心的说道，立马欢快的跑了过去。 “妈，我也一起吧！”宁清秋也跟着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饭桌上就摆满了各种菜肴，而宁家人就在周围或站或坐的等待着。 时间不停的流逝着。 而宁武国和苏雪脸上的神色已经开始不耐烦的黑沉了下来。 终于，在等到七点半的时候，就连宁建设也开始有些等不下去了，把脸上的眼镜取了下来，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武军，你骑着自行车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好的！爸！”一直在等着这句话的宁武军，在听见自家老爸终于说出来后，飞快的就窜到了门口。 “真是太让人生气了！居然这么不像话！”宁武国被气的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眉头也十分不满的紧皱着，“果然是不知礼数的乡巴佬，哪怕是临时有事儿，也该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呀！居然让咱们在这儿平白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简直太不知好歹了！” 宁武军在听见这话后，快速的跑了出去，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好。 大约几分钟后，放在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呵，爸，多半是武军在半路遇到那个不知道路的乡巴佬了，真是个蠢货！到了城里不认识路，可以去问人啊！也不知道那嘴长来是做什么的……” 宁清秋在听见宁武国不留半点情面的指责后，不由得劝说道：“大哥，好了，别说这么多了！清薇，你去接听电话吧！” 宁清薇根本就用不着她嘱咐，自个儿老早就跑到电话旁边去了，满脸开心的就拿起了电话，“喂！你好！” 没一会儿，就听见宁清薇回了个行后，就把电话放了下来，一脸激动的说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故意放咱们鸽子的！今儿人家三叔来江城了，他现在才把人接到厂里，就立刻给咱们打电话来说了！大哥，你不是教授吗？现在竟然还不问缘由的就直接给人下了定论，我都为你感到羞愧！” 被自家小妹如此犀利的吐槽后，宁武国的脸色不由得黑了下来，只感觉尴尬的想要钻个地缝。 宁清秋心里听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走去扶起自家父亲，“爸，既然人家家里来人了，那咱们就自己吃吧！这也是没法子，等下次有空再约吧！” 尽管是他宁建设主动邀约江南征来家里吃饭的，哪怕小江这次没来是有原因，但宁建设的心中还是有些不满，要知道以他现如今的这个位置还没人敢来放他鸽子。 当下就摆着手，直接往书房走了过去，“我还没有饿，你们自己去吃吧！” 屋里的众人在听后不由得心下一紧，顿时有些无可奈何的相互看了一眼。 江南征在厂医院的传达室里挂断了电话后，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然不清楚宁家人此刻在想些什么。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今晚人家肯定是费心费力的准备了好菜等着自己去赴约，毕竟自己之前答应了人家，但是却由于三叔的到来，而失信于人家，人家心里肯定会产生一些看法。 但是现在三叔来江城了，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把他丢到一边不管，就只好等下次再去拜访宁家的时候，再和人家好好的说明一下了，以宁家人的见识，估计也不会和自己斤斤计较这么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刚才在打电话的时候，里面传来的女声有些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似的，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于是干脆就不再纠结这事儿了。 “小江，今天你三叔来江城了？那就太遗憾了，只能推掉这次的相亲了！”在传达室里住着的老陈，现在正一边吃着面疙瘩，一边满脸笑容的调侃着江南征。 “陈师傅，您说笑了，就我一个才来两三天的外地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介绍对象给我！您就别开我玩笑了！”江南征从包里拿出烟来递了一根过去。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能看出来，你这小子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哩！”老陈头伸手接过烟后，就直接别在了耳后，笑着说道：“不过也不用丧气，至少我看得出来宁医生和林医生那边对你都有些意思……” “别别别，陈师傅！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啊，小心别让人听见误会了！”江南征不敢在这里过多停留，于是挥着手就往医院外面快速跑了出去。 等他回到屋里时，林颜心和潘春莲两人已经在开始包抄手了。 江南征顿时笑了起来，调侃说道：“今晚有抄手可以吃了，嘿嘿，三叔，看来一会儿咱们有口福了！” “那肯定的！林姑娘亲手包的抄手我还真得好好尝尝！回头等我回去了，我才好和你爸妈嘚瑟一下呢！”在主位上坐着的江永山不拘小节的笑着说道。 嘚瑟什么呢？ 屋内的众人在听到后全都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满脸笑容的朝着林颜心看去。 “哎呀，三叔，你别乱说了！现在小江也回到屋里了，你们自己还是去喝酒吧！”林颜心跺着脚，一张小脸瞬间红了起来，脸上害羞的神情十分明显。 一个女子说了什么并不重要，她红着的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屋里的众人都是经历过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只不过戳破这层窗户纸的人，不能是他们，于是便满脸笑容的拉着江南征坐在了桌子旁边。 刚跑去外面买了三瓶老白干才回来的朱子建，也刚刚坐了下来，于是一边打开瓶盖给江南征倒着酒，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小江，你刚才是打电话给谁呢？” “没事，之前原本和人说好今天去吃饭的，现在没法去了，所以去打了个电话给人说了一声！算了，不说这事了，咱们自己喝咱们的！”江南征把酒杯拿了起来，“三叔，欢迎你到江城来，咱们先喝一杯！” 见江南征不愿意多说，大家也就不再多问了，于是全部都满脸笑容的举起酒杯和三叔碰了一下，紧接着就喝完了杯里的酒。 这时刘峰把酒杯举着又和江永山碰了一下，“三叔，我比小江也大不了几岁，就也跟着他叫您一声三叔了！来，我跟您走一个！您和我们讲讲，小江在家里是个什么样子呗？是不是也像现在这么出众啊？咱们大家都想知道呢！” “怎么可能！”江永山朝着坐在一旁的江南征翻了个白眼，伸手指着他道，“这臭小子以前在家里，那是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的，简直是皮的不行！用咱们村里的话来形容他，就是狗都嫌弃他！” 屋里的众人在听见这有趣的说法后，一时间都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林颜心听后，不由得想象着江南征以前待在家里的场景，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心里也挺想了解江南征以前的样子，连忙认真听了起来。 在看见林颜心这个样子，旁边的潘春莲不由得抿着嘴偷笑起来。 “哎哟喂，没想到小江在家里是这个样子啊，那三叔您得多和我们说一些了，咱们就喜欢听这些！”朱子建也跟着逗乐说道。 此时屋里有一个逗乐的朱子健，加上一个特别有眼力劲的刘峰，和一个尽管年龄大却充满活力的三叔，气氛瞬间就变得十分热闹，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江南征听着耳边连绵不断的笑声，望着众人脸上的笑容，静静的享受着这挨了的美好时光，所以就没有阻拦三叔搁这说自己的黑历史。 听着三叔绘声绘色的描述，江南征在家里人仰马翻的生活画面直接就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众人瞬间就感觉对小江的印象更加接近了。 屋内的氛围慢慢抵达了一个高点。 “小江，你在屋里吗？” 突然，一道呼喊声从外面传了 进来，正聊的起劲的众人不由得都停了下来。 “我去看看！”林颜心不想破坏屋里此时的氛围，于是快速走了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嗯？武军表哥你怎么来了？” 在昨天她还一起和宁武军吃过饭，当然认识此时这个突然来造访的人。 同时，宁武军也愣在了原地。 我滴个乖乖！ 这小江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答应到宁家吃饭的现在也不去，咋现在还和这个林姑娘待在一起了？ 我去！ 我昨儿晚上就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太对，该不会真让我猜中了吧？ 你现在居然因为这个林颜心，连和宁家约好的饭局也不赴约了吗？ 但是宁武军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小江这人不可能如此鲁莽啊，更别说之前他还听见屋里还蛮热闹的，这就证明房间里肯定还有其他人在啊！ “武军？怎么是你？”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时，房门被人一下子被完全打开，江永山满脸惊讶的走了过来。 “咦？三叔？”宁武军顿时被惊得愣了愣，然后就扬起了笑脸，赶紧迎了上去：“您怎么突然到江城来了？” 现在他才总算是清楚了为什么小江没有来宁家吃饭了！ 林颜心在听见宁武军的这个称呼后，瞬间安心了，昨天江南征和自己说宁武军是他表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逗自己呢，现在可以确定了，看来他们确实是有亲戚关系，否则怎么可能会认识三叔呢！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高兴，毕竟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表现的还是可以的。 “我到江城来看看南征！”江永山笑着说道，然后，紧接着就冷下了脸色，伸手戳了戳宁武军的肩膀，不悦的说道：“你说你小子搞什么呢？走的这么快，整得我们家都没来得及和南征道一声别，他妈对这可是非常不满！” “三叔，是我没考虑周全，我的错！”宁武军连忙把三叔的手握住，不断的使着眼神色，“您就别和我一般计较了……哎呀，这都在喝酒呢，那我可得陪三叔好好的喝点！” 不能让三叔再说了，否则江南征和宁清雪要离婚的事儿就要瞒不住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往外传的好事情，眼下继续瞒着对双方都好。 宁武军都知道的道理，江永山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现在并不是和他计较这个的时候，于是满脸笑容的把人请进了屋里，在桌边坐了下来说道：“你这臭小子这么欠，是得陪我好好喝点！” 在屋内的朱子建和刘峰在听见来人是江南征的表哥，瞬间也热情了起来， “表哥你坐着，我去帮你拿碗筷过来！” “表哥我来给您把酒满上！” 宁武军乐呵呵的，也不推辞，刚坐下就敬了三叔三杯酒，又和刘峰、朱子建两人喝了一杯后，才转头看向江南征有些困惑的眼光。 刚好宁武军就在江南征的身边坐着，靠着敬酒的理由，凑到江南征的身前用刚好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小声的说道：“你可把我害惨了，由于今儿你没来宁家吃饭，整得我和我大哥差点儿没打起来……” 什么玩意儿？ 宁武军和他大哥就因为自己没去宁家吃饭，就差点儿打起来了？ 江南征在听到这番话后，心中一紧，顿时就感觉有些不妙。 尽管对于宁家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但是这段时间和宁武军接触下来，江南征还是挺感谢他的，心里感觉这个二舅哥为人也确实挺好的，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宁家的这对兄弟两人产生了不愉快，那自己的不是就大了。 不过，江南征也感觉有些困惑，自己只是因为没去宁家吃饭而已，这怎么还差点打架了呢？ 自己不过是没去罢了，难道宁家就因为这个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成？ 由于江南征以前没和这样的家庭接触过，在那儿思考了半天也愣是没想明白，只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宁武军。 “嘿嘿嘿，三叔，咱们再来喝一杯！很高兴你能到江城来！”谁知道宁武军只是隐晦的递了一个眼神给他后，就去敬三叔的酒去了。 江南征心里也明白，现在屋内的人并不少，并不方便谈起和宁家的那些事情，于是就收起了想要询问的想法，就继续与众人吃喝说笑去了。 “哎哟，我这记忆力真是不行了！我先出去找个地方打个电话，你们自己先喝着！”宁武军和刘峰、朱子建二人又喝了一杯后，就站起身来面露歉意的对着众人拱着手说道。 江南征瞬间明白的把筷子放了下来，“武军哥，你没在这里上班，我和你一起去吧！老朱，刘哥，你们在这里先帮我陪好三叔，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的！你们去吧！”朱子建摆着手说道，完全不在意，“老刘，快点！咱们两个再敬三叔一杯！不愧是老江家的土特产啊，味道就是好！咱们今儿能有这口福，可都得多谢三叔啊！” “对对对，三叔，来，我敬你一杯！”刘峰端起酒杯一脸兴奋的说道。 而江南征则是和宁武军一起走出了门，然后才开口问道：“武军哥，什么情况？是大舅哥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宁武军闻言先是叹息了一声，才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认真的提醒道：“小江，说实话，我不该和你说我大哥的不对，不过在江城，你往后肯定会和他有所接触，反正不管他怎么说，你听着就行了，就是别往心里去！” “武军哥，你这样说你大哥，小心被他知道了！”江南征不禁有些好笑的说道。 “老子会担心被他知道？”宁武军因为喝了些酒，说话不禁有些豪放起来，他转过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小屋，微微有些惋惜的说道：“我感觉我这个大哥跟有病似的！如果不是他提议不让我来接你 ，你和三叔现在早就应该到咱家里吃饭了！你说以前你跟清雪的结婚的时候，咱们两家的长辈没能见一面，现在能够见面了，就当做是弥补当初的遗憾，这不挺好的吗！” “是他叫你打电话给我的？”江南征不由得有些惊讶。 “对啊，我的想法是我过来接你，毕竟就算你知道了家属院的地址，你也没那么好找，而且你也没那么好进，但是……哎！不提了！”由于这个关系到大哥和父亲两人对江南征的具体看法，宁武军也不好意思多说，担心江南征知道后，会对宁家产生嫌隙。 可让宁武军没有想到的是，江南征听后笑了一下，拿出一根烟主动塞到他的嘴里点燃后，才开口说道：“武军哥，我以往也听清雪提到过关于大舅哥的事儿，明白他是个文化人，特别看重以往的那些礼仪礼法，也特别侧重文人世家的那些规矩，因此清雪在小时候挨了很多的责骂！我估摸着这次他之所以会生气，就是因为我本来说好要去拜访最后却失约的原因吧？并且他不同意让你来接我，是觉得这样做会损害你们宁家的脸面，对吧？” “哟呵，没想到你小子，什么都知道啊！”宁武军听后感到有些惊愕，随后就满脸无奈的笑着说道：“我的这个大哥是搞学问研究这块的，特死心眼，今儿我就因为他的固执，才险些和他闹起来！连我被他气得够呛，往后你要是和他见面了，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尽管江南征当初在火车站的时候见过一面宁武国这个大舅哥，哪怕从外在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是江南征也清楚，宁武国这人有着知识分子独有的傲慢，再加上自己又是从小在大院里长大的，这两者相加，就让他成为这种特别认死理的文化人。 而宁武军不仅告诉了他宁武国的性格，还特意提醒他要留意这个大舅哥，根本就可以算得上是一心向着他的了。 想到这的江南征，心里对宁武军的感官不由得更好了，于是衷心的说道：“武军哥，我特别感动你会和我讲这些！哪怕以后我和清雪离婚了，你也一直是我的二舅哥，是我的哥哥！” 宁武军听后一下子就抬起脑袋，满脸的惊讶，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宁武军此时感觉喉头突然一紧，鼻子也有些发酸，但是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其实我在二十分钟左右之前就已经打过你给我的那个电话，已经说过了，你没必须再打电话给家里说我三叔来了！”江南征拍着他的肩膀解释道，也清楚他打电话是想说什么，“不出意外的话，你家里已经在开始吃饭了！咱们也回屋里去吧，你待会好好和三叔喝几杯！我和你说哦，三叔对你可有些不满哦！” 宁武军又不傻，肯定明白是因为之前他有些太过着急带清雪和江南征回江城了，于是没好气的笑着说道：“你个臭小子，千万不要让你三叔一直灌我的酒啊！” 说完后，两人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后就笑了起来，满心放松的快速回到了屋里。 “哎哟，这去的时间可不短，武军哥，这就必须得罚酒了啊！”刘峰见两人回来后，就站起身来拿着酒瓶，一副自来熟的凑了上来。 在第一天江南征来厂医院报道的时候，他就看见宁武军开着汽车和周东明厂长一起往厂医院去了，所以对宁武军的印象非常深刻。 “嗳！再加个我，今儿三叔和武军哥都来了，我心里是真的开心，我也来敬一杯酒！”朱子建也跟着站起身来，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说道。 江南征那天到行政科报到的时候，他可是看得非常清楚，宁武军就开着汽车在楼下等着。 刘峰和朱子建二人对于江南征能有这么一位拥有不俗身份地位和家世背景的表哥，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特别是他一点都不嫌弃江南征是乡下出身的。 这两个氛围活跃选手，再加上宁武军本来就特别会人情世，酒桌上的助兴游戏更是精通，就更别提一旁还有个人精的三叔在那坐着，屋里的氛围瞬间就被推上了一个高度。 这顿酒愣是喝到了十点多才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朱子建直接到妇产科陪自己女儿去了，让自己媳妇潘春莲把林颜心送了回去，而刘峰则回去陪自家媳妇了。 江南征和宁武军二人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通红的脸上正傻傻的笑着。 “要是你们宁家都和你宁武军宁清雪一样，是个直率的性格，”嫌弃屋里不凉快的三叔，搬了一张长凳到门口的大树下面，在上面扇着扇子躺着看着夜空道，“那我们江家肯定不管怎样也要和你们结亲，就是可惜你父亲的小心思太多了！” “三叔，我也很希望能和你们结亲！”沉默许久后，宁武军才满脸苦涩的说道：“对于这个妹夫我是真的特别喜欢！就连清雪也是这样，但是说到底我们也不可以违背父亲的意愿，我们也没办法！” 江南征听后脸上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满脸错愕。 “啥？你刚说什么？！”江永山听后被惊得一下子就从长凳上坐起身来，一脸惊喜的说道：“你是说清雪实际上对咱南征心动了？” 宁武军在看见如此激动的三叔后，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了，立刻把自己的嘴捂着，跑到树边假装呕了好几次，把腰直起后就叫嚷着道：“哎呀，今儿还真是喝醉了，三叔，您和小江早些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望你……” 谁知道江永山却飞快的跑回屋里，抱着一瓶装满泡菜的罐子就走了出来，发现宁武军已经在解锁自行车了，就去找了一个口袋装好，放在了自行车的车篮里，“你把这个一起带回去，清雪就喜欢吃这个！” “三叔，这恐怕不太好吧……”正想婉拒的宁武军，就看见江永山正意味深长的笑着，不由得愣住了。 “那个武军啊，清雪难道是真的对南征心动了？” “那啥，三叔，我得抓紧时间回去了，今晚是真的喝多了，说的全是胡话，您千万别当真啊！”宁武军现在也不敢再和江永山扯什么土特产泡菜的事儿，坐上自行车就飞快的溜了。 后面的江永山还乐呵呵的大声提醒道：“你今晚喝了不少，别骑这么快，小心摔着！” 宁武军心中不由得无奈了，他倒是把整个江家的人都认完了，他不怕那个在县政府工作的大伯，也不怕憨厚忠实的小江他爸江永青，但是就是害怕这个跟人精似的三叔。 现在主要是父母希望清雪可以和江南征离婚，他们做子女的，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但说到底还是得依照父母的想法做事。 在这几天，他大致也明白了宁清雪的心思，再加上江南征今晚没到宁家吃饭，和来到江城的三叔，他的心里就像毛线似的，乱成了一团，一不小心就把清雪的心思给说了出来，心里此时也是特别的纠结。 他既渴望宁家能够和和美美，家里人可以幸福开心，但同时也希望自己妹妹能够跟江南征这个妹夫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宁武军心里也清楚，自己父母这辈子经历了各种事情，受了许多的苦，他们的筹谋和眼界都十分长远，所以他们给出的意见绝对是恰当不会有错的。 宁家和江家始终是不会有交接点，就像两条没有交接的平行线一样。 除非江家能出现一个旷世奇才，能够带领江家在非常短的时间里走向荣耀，和宁家达成相同的高度。 但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尽管不可否认，江南征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没有人脉背景和机遇的他，要什么时候才可以爬上来呢？ 不仅自家妹妹不可能等他这么久，就连宁家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等着他！ 在骑着自行车出了机修厂的大门后，宁武军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心里的忧愁慢慢充斥着整个心房，不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咽喉里也像是堵着东西似的，非常难受。 于是宁武军干脆把自行车停了下来，在路旁坐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习惯性的伸手去拿衣服里的烟，再拿出来后，又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手上拿着的正是江永山把他扶出门口坐着时往他包里塞的烟，甚至都还没有开过封。 第68章 越是长大胆子越小 转过头看着放在自行车车篮里的那一罐子泡菜，宁武军一瞬间就情绪失控，泪如雨下。 江家就没有不好的人！每一个江家人对人都特别的真诚，而他也没和江家人接触过几次，和江南征也没接触多久，甚至和江永山更是没有一起吃过几次饭！ 但是无一例外，他们每个人都会由衷的为他人着想，这一点更是在生活里的每一个小细节中都透露着。 他并不难想象出来，在江家村劳动的那两年半，和嫁给江南征的那两年半里，小雪肯定被江家人呵护的特别好！ 就算小雪的性格并不熟络，但是在那两年半里就算是块冰也早被捂热了，更别说人都是有感情的了，在那两年半里小雪绝对被江家人照顾特别好，甚至可能比家人还要用心。 但是自家父母却硬要小雪和江南征分开，她心里得多难过啊！ 宁武军把自己和妻子幻想着代入了进去，只要一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迫离开自己妻子，心脏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于是他拿出了衣服里自己的烟，在用力地抽了一口后，眼神也逐渐变得锋利。 不一会儿，宁武军就决定了件事情，把手里的烟扔掉踩灭后，再次骑上了自行车，整个人都显得斗志昂扬了起来。 只要小雪表现出她不想离婚，那他就会尽全力去支持自己妹妹，为她摆平所有的阻碍。 同时，在另一边！ 在小屋的门前，并不清楚宁武军此时的忧愁和想法的江南征，也去屋里搬了一个长凳出来，在江永山的旁边躺着，一起看着夜空中正闪烁星星，就和小时候三叔带他去看了一晚上的星空时一样。 “你也听见武军说的话了吧？”江永山为自家侄子扇着扇子，把蚊虫驱赶掉。 江南征摇着头说道：“武军哥今晚喝多了，不能信他的这些话！而且，就算不是假的，咱们也不要信以为真了！ 要知道宁家还不是宁武军和宁清雪可以当家做主的！” 江永山听后瞬间又坐起身来，“我说，你小子是怎么回事？ 以前中意人姑娘的那股子固执劲儿去哪儿了？ 怎么来江城后，胆子变得越来越小了？ 要是中意就去努力争取，喜欢就去追啊，而且你和清雪都打了结婚证了，难不成别人还能强行逼你去离？” “三叔，这与我离不离婚没关系，只是……”江南征摇着头不禁苦笑着道。 “你是担心小雪不愿意和你过？”江永山皱着眉头问道。 “这与她的想法也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主要是宁家的长辈的想法嘛！” 江南征心里十分明白，那些没有被长辈祝福的感情，有很多到最后其实都过得不是很顺畅，俗话说，感情的事儿不能强求，两个小年轻一开始是开心了， 但是等时间一长，就会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虽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但是结婚就是两个家庭的事儿了。 “我说你这臭小子的想法怎么这么古板呢？都这个年代了，早就不兴父母做主儿女婚姻的那一套了！ 如果小雪不同意离婚，就算是他父母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江永山顿时一脸生气的瞪着江南征，“我今儿在这儿就问你一句话，要是小雪想要和你一起过，你敢不敢和她继续走下去？” 江南征也明白三叔的想法，听后一脸淡定的拿出烟为他点了一根，万分无奈的说道：“三叔，咱们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不同意我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而我偏不同意，并且我们两家还相差特别大，完全不可能互相将就，你会答应这样的事儿吗？” “额，这个……”江永山听后不出意外的也开始纠结，不管任何事情，只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思考，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他也不禁有些慌乱，一时间有些吃惊的问道：“什么时候你这个臭小子也变得如此成熟圆滑了？” 江南征一本正经的说：“三叔，我明白，你是希望我能过的好，但是你并不清楚这个年代那些大家族的门第观念， 除非……他们能够自己去想通这种傲慢的认知！” 江永山在听见侄子的这番话后，望着在眼前的这张脸，上面显露着像是已经历经风霜故事感，心中一时间不由得感到异常震惊。 “南征，这次我来江城看到你，发现你是真的已经长大懂事儿了！说出的话更是有一套，甚至比我还要更加通透，叔现在都比不上你了啊！我真的特别震惊！” 江南征顿时笑着说道：“三叔，你放心，后面还会有事让你震惊的！” 正骑着自行车往回赶的宁武军，在看见不远处家属院的院墙后，下意识的把自行车又蹬快了，在快速的骑到家门口后，甚至都没来得及给自行车上锁，直接跳下车就拿上车篮里装着泡菜罐的口袋，然后飞快的跑上了台阶。 在开门进屋后，就发现客厅里正亮着一盏小灯，于是宁武军小心翼翼的把口袋放在了门口，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现在回家了？” 正想上楼的宁武军，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瞬间转头一看，就发现正在饭桌旁边坐着，伸手支撑着下巴的母亲孙美琴正安静的等着，她的旁边正是被碗盖着的晚饭。 “妈，这么晚了你还没去睡觉呢？”宁武军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抬脚往餐厅走了过去。 “你觉得呢？一出门就看不见你人影了，我还在等你回家吃饭呢，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孙美琴站起身来就准备去厨房把饭热一下，“你们兄妹两个是真不让我省心啊！居然都不吃晚饭，怎么？是要修仙吗？” 宁武军在听到这话后，顿时一愣，走到自己母亲面前说道：“妈，小雪今晚没吃饭吗？” “没有吃，一回到家就去楼上了，就没下来过一次，清薇和清秋上去叫她吃饭也没见她下楼，甚至就连我都去叫了，也没见她下来！你自个儿在这儿吃你的！”孙美琴一脸不满的抱怨着，瞪着眼就朝自己儿子看去。 宁武军呲牙一乐，扬起笑容道：“妈，您别再忙了，我已经在外面吃了！” “哼哼，你是和小江跟他三叔一块儿吃的饭？”孙美琴的双眼一下子瞪的更用力了。 “嘿嘿嘿，妈，您说对了，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您！”宁武军满脸笑容的把自己母亲赶去楼上，“您先上去休息吧，这里由我来整理！我有办法去叫小雪下来吃饭！”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还能比我这个当妈的还管用？” 宁武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了，您就别管了！快点儿上去休息吧，现在时间也挺晚了！快去吧！” “你们这几个家伙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这一天天的净担心你们几个！”尽管孙美琴这样说着，但还是把身上的围裙解开挂在了厨房墙上，可还是解开围裙挂在厨房门口，一边碎碎念一边朝着楼上走了过去。 宁武军等了一会儿，直到从四楼传来了母亲的脚步声后，才小心翼翼的又回到了门边，把口袋里的泡菜罐子取出来，小心的放在了饭桌下面，这才笑着快速的往楼上走去。 宁家的这栋楼房还挺大的，书房、会客厅和餐厅都在一楼，三个妹妹的卧室是在二楼，这栋小楼面积不小，一楼是会客厅餐厅和书房，二楼是三个妹妹的房间，两个儿子的房间在三楼，而四楼则是宁父宁母的卧房。 宁武军在走上二楼后，就悄咪咪的趴在宁清秋和宁清薇的门口听了一会儿，在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声响大概都已经睡着了，才走到宁清雪的卧房前抬手敲了一下，小声喊道：“小雪，是我，二哥，你把门打开一下！” 在第一次敲门的时候没有人回应，宁武军只是一脸淡定的笑了笑后，又开始敲第二遍，一直等到第四遍的二声停下后，门后才出现了宁清雪那张微微略显疲劳的脸孔。 “我都已经睡着了，二哥，你是有什么事儿找我吗？” 宁武军在看见终于开门的妹妹后，顿时憨憨一笑，就拉着她往楼下走，“听咱妈说你晚上没吃饭，听说你没吃饭，二哥带你下去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二哥，你自己去吧，我就不下去了！”宁清雪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不行，你上班这么劳累，怎么可以不吃晚饭！而且……”宁武军嘿嘿笑了一声后，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惊喜，保证你看见后能够吃得下饭！” 宁清雪听见宁武军这样说后，顿时认真的看了他一会，也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声响，把家里人吵醒了，于是压低声音说道：“二哥，你就别说了，今天我是真的感觉吃不下！我想去休息了……” 宁武军一脸神秘兮兮的往楼下指了指，“哎呀！四妹，你就和二哥去一下楼下嘛！如果你看后还是吃不下，那我保证什么都不再说了，亲自把你送回房间休息！二哥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次你就听二哥的话下去一下吧！” 宁清雪在听见自家二哥这般说后，一脸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才跟着走下楼，等走进客厅后就直接坐在了饭桌旁边，在看见二哥掀开盖着的碗后，露出那些母亲做的饭菜后，就一把拦住准备去把菜热一下的二哥，没精打采的说道：“二哥，你就别去忙活了，我是真的没胃口！就先上去了！” “哎呀，你别这么心急嘛！”宁武军在看见她这一副准备转身回去的样子，直接伸手把人拦住，“你以为我是要拿这个给你吃？怎么可能！我要拿的是这个！” 宁武军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放在饭桌下的罐子拿到了桌子上，把打开了盖子，一瞬间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宁清雪的鼻子微微抽了抽，脸上露出一些困惑的神色。 宁清雪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自己二哥。 宁武军对着罐子抬了抬下巴，也没有说话，只是递了一双筷子给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眼下宁清雪还真被这股熟悉的味道引起了几分食欲，稍微纠结了一下后，就不再迟疑，伸手把筷子接了过来后，就探着脑袋往罐子里夹了一筷子。 “嗯？是泡菜？”宁清雪在看见那泛着光泽的白嫩泡菜后，瞬间露出震惊的神色，惊讶的说道：“二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在喜欢吃这个？” 下意识的将那一筷子泡菜塞到嘴里，那股熟悉的酸甜味和独属于菜的清新味道在口腔里爆发后，宁清雪一时间把眼睛眯了起来，细细的品尝着，眼里也慢慢亮起了光亮。 只见宁清雪不停的往嘴里夹着泡菜，不一会儿，她白嫩的腮帮子就鼓了起来。 宁武军在看见妹妹吃的这样欢快后，这才放下心来，于是把桌上的几道菜笑着端了起来，朝着厨房走去，“我去厨房热一下这几道菜，待会儿你一起吃点儿，咱妈可是一直等你到现在呢！你可得多吃一点！” “嗯！好！”宁清雪只感觉自己此刻食欲大好，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一脸满足的眯着眼睛，口齿不清的询问道：“二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你是在哪里买的这个？” “这可不是我去买的！今儿小江的三叔到江城来了，人家从青山县带来给你的！这是人小江的妈妈专门做给你的！”宁武军在厨房一边热着菜一边回头解释道。 宁清雪听后顿时愣住了，侧目看着那罐装满了泡菜的坛子，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在看见坛子的那一瞬间会感觉这般熟悉。 原来竟然是江家三叔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啊！ 宁武军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从餐厅里有动静传来，于是有些疑惑的端着一盘热好的菜大步走到饭桌边，正准备叮嘱妹妹多吃一点菜的时候，整个人就僵了一下，手足无措的说道：“小雪，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只见自己四妹的脸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淌满了泪水。 宁武军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像是瞬间打开了开关似的，把宁清雪一直努力压抑在心里的思念和忧愁放了出来，于是大声的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眼里落下来。 “小雪，四妹，这……这是怎么了？你咋还哭了，你心中是不是难受……小雪……”宁武军一时间完全慌了神。 瞬间楼上的脚步声，不停的响起。 宁清薇和宁清秋俩姐妹率先走出了楼梯口。 然后是宁武国苏雪夫妻两人，而陈燕正扶着孙美琴，最后甚至就连宁建设也听到动静走下了楼。 原本空荡荡的餐厅，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在看到宁清雪正坐在餐桌边，一边大声哭着，一边抱着罐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夹起一块泡菜放到嘴里，站在餐厅的众人不由得全都愣在了原地。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说话，却都不约而同的红了双眼。 宁清雪还从来没有在家里哭的这般难过，从没有在宁家哭的这么伤心的宁清雪，众人的心一下子都心疼的揪了起来。 此刻屋里只回响着宁清雪大哭的声音，没有一点说话声，这穿透人心，直击人内心的哭声，把在场的众人都感染了，此时，情感丰富的苏雪陈燕两嫂子跟宁清秋宁清薇两姐妹已经在那哭了有一会儿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偷偷的溜到自己丈夫宁武军的身旁，陈燕轻声询问道。 宁武军摇着头却没有说话，心里大约也猜到了什么，却也没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宁武国对着自己的妻子苏雪使了个眼色，苏雪就走了过去伸手搭在了妹妹的肩上，柔声说道：“小雪，泡菜是腌制品，最好还是少吃一点，要不嫂嫂再去做点饭给你？” 宁清雪听后哭着摇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牢牢的抱着坛子不肯放手，像是那坛子里有着什么珍馐美味似的，让她怎么也吃不够。 一旁的宁建设看见宁清雪这个样子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满的朝着孙美琴瞪了一眼，就扭头离开了餐厅。 孙美琴十分了解自己丈夫的想法，见状不由得微微叹息了一声，就大步走到了餐桌旁，伸手就想把宁清雪抱着的坛子给夺过来，嘴里也念叨着：“武军，你在哪里弄来的这坛子泡菜？你到底在搞什么？你妹妹的身体这么弱，怎么能吃这么多这个？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小雪，乖，让妈妈把这个坛子丢出去扔了！” 宁武军在听见母亲这话后，瞬间神色大变，连忙走到自己母亲旁边，“妈，就留着吧，小雪是吃了这个才好不容易有了胃口，不可以丢出去啊，这一坛子可是很难才能弄来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留！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可不好！再说了，泡菜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孙美琴依旧摇着头不同意，抬手就想去把坛子从宁清雪的怀里抢过来，“小雪，你听妈妈的话，别吃这么多，而且不就是吃个饭嘛，有什么好在这里哭的！” “等等！妈！”宁清薇在瞧见母亲跟姐姐快要起矛盾了，于是率先快速地走了过来，一把拦住了母亲：“时间不早了，你抓紧时间上去休息吧，既然姐姐喜欢吃你就别管姐姐了吧，要知道，今儿晚上她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现在她好不容易想吃东西了，当做下饭菜吃也可以啊！你瞧，我姐还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还真是很少见哩！”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说话了，依我看，你姐就是被呛到了！还吃这个干嘛！”被自己小女儿拦住后，孙美琴已经有些愤怒起来了。 “哎呀！妈~！”这时宁清秋也跟着走到了旁边走了，尽管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清楚自己妹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哭，但也不想看到自己母亲把四妹喜欢的泡菜给抢走丢掉，于是也在想法子阻止。 “你们这都是做什么呢！听妈的话，别在这里闹了，时间也不早了！这个时候还在吃泡菜，也不怕把身体吃出问题来！别在这挡着妈，乖乖让妈把坛子拿走！还有，小雪你也不要再哭了！”宁武国板着脸，训斥道。 “不要！这个是三叔从老家给我带来的，是妈特意为我做的东西，是老江家特有的泡菜，不能扔，给我留着吧！”宁清雪哽咽的哭着说道，双手更是牢牢的抱着坛子，像是什么绝世珍宝似的。 在听见宁清雪这话后，众人一瞬间又愣了一下后，这才反应过来。 宁清秋不禁和宁清薇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这才想清楚为什么宁清雪会突然这样哭，心里瞬间一紧，也跟着不好受起来，双眼又再次泛起了红。 宁武国立刻狠狠的朝自己二弟宁武军瞪着眼，指责道：“你看看你这是做出的什么事儿！” 听到宁清雪这话的宁母孙美琴只感觉更愤怒了，她呆愣了一下后，就双眼通红的问道：“小雪，你乱叫什么呢！谁让你叫江南征的母亲为妈的？如果你这样说话的话，我就更不会同意让你吃他家的吃食，我还纳闷你为什么突然哭起来了，原来是心里不舍得啊！卫国，你现在给我过来，把这一坛子泡菜给我丢出去！” “妈！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这时宁武军突然大声吼了出来，满脸生气的说道：“不过只是一坛泡菜而已，你用得着这样对清雪嘛！” “武军，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妈说话的！妈也是希望小雪可以好好的！你什么都不懂就在这说！”宁武国瞬间也发起火来，转过身就双手环胸抱了起来，“我看你现在是太不像话了！” 宁清秋看着眼下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连忙对着自己小妹宁清薇暗示性的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蹿到中间把众人分开，“你们都少说几句吧，四妹现在已经很伤心了！都别这么激动！妈，你先上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呢！大哥大嫂，你们也回房间去吧，赶紧去睡觉！都别在这里闹了，难不成你们要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小雪伤心吗？” “就是就是，你们都回房间去吧！妈，大哥嫂子，你们都去早点休息吧！二哥，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了，上去休息去吧！二嫂，你扶着妈上楼去！别磨蹭了！”宁清薇也跟着自家姐姐在这调节起来，连忙劝说道。 “对对对，妈，咱们先回去吧，有妹妹们在这里看着呢，小雪也不是没有分寸！”陈燕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后，就一把抓住孙美琴的手，“回去吧妈，咱们回房间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武军，你也别待在这里了，和我们一起走吧！”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往楼上走去。 直到餐厅里只剩下姐妹三人后，宁清秋这才快速的走了过来，满脸疼惜的伸手搂住了宁清雪，“好了，小雪，没事了，有姐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把你喜欢的泡菜从你这里抢走！你喜欢吃就只管吃就是，不会有人来阻止你的！” 第69章 珍贵的泡菜！ “姐，我只有这一坛，我现在不吃了！”宁清雪把自己的脸埋在自己姐姐的怀里，“我想留着慢慢吃，怕一下子全部吃完了！” 宁清秋和宁清薇听后，不由得再次愣住了。 “那啥，姐，我可不可以……吃一口？”宁清薇咽了一下口水，把右手食指竖着，一脸期待的询问道：“就一口，可以吗？姐。 我刚才见你吃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整得我好好奇这个味道是怎么样的！” 宁清秋也明白小妹这是想转移宁清雪的注意力，所以在这故意这样说来逗她开心，于是伸手捧着自己四妹的小脸，也跟着笑着说道： “姐也想知道这跨越了上千公里送来的泡菜味道是怎样的，居然能让咱们四妹如此宝贝……” 宁清雪听后，立刻满脸激动的把抱在怀里的坛子放在了餐桌上，开心的说道：“姐，小妹！你们也吃吃看，味道特别好！真的！” 宁清薇伸手夹了一块泡菜放在嘴里，感受着她从来没有尝过的美食， 当那一股酸甜的味道一下子在口腔里扩散开后，她一下子就眯起了双眼，竟然让她有些不舍得咽下去。 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在厨房的灶台前，一脸微笑的腌制着泡菜。 宁清秋看着宁清薇脸上一副分外满足的样子，也连忙夹了一块在嘴里， 进嘴的一瞬间，眼睛就是一亮，也不舍得去嚼嘴里的泡菜，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很快就咽了下去。 “如何？味道好吧？是不是觉得非常好吃？” 宁清雪在看见姐妹俩人脸上露出相同的惬意的神色后，一时间笑了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二人，等待着她们的点评。 两人睁开双眼，看着宁清雪一脸开心又控制不住的露出些许自豪的表情时，心里大约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哭了。 她吃的，不仅仅是味道酸甜可口的泡菜，同时还是江母对自己儿媳满满的疼爱。 从宁清雪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声妈，就可以看出她有多认可江母。 “嗯？怎么回事？你们不说话怎么在这儿哭了起来？” 宁清雪看着姐妹二人脸上突然出现的泪水时，瞬间被吓了一大跳。 …… “没想到啊，南征，你的酒量现在变好了不少啊，今天晚上竟然都没有吐！” 此时屋内，江永山睁着双眼说道，十分的精神。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南征把原本的床铺给了三叔，自己也把一个衣柜放了下来，把凉席放在了上面，此时躺在上面后背被硌的十分不舒服。 “三叔，你今儿都快坐了一整天的车了，都没感觉到疲惫的吗？现在竟然还这么精神！ “我今儿看到你心里开心嘛！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江永山一边给自家侄子摇着扇子扇风，一边笑着说道。 “又不是许多年没见了，有这么开心吗？”江南征撇了撇嘴，“快点休息吧！我明儿请一上午假陪你去城里到处逛逛！” “嘿，你个臭小子，在这儿瞎说啥呢！我来看我亲侄子，心里开心不是很正常的嘛！小心我待会揍你哦！” 江永山手里拿着扇子就装作要拍打过去，“明儿你好好上班，不用请假，我又不是个小孩儿，不可能还在外面走丢了！我自个儿去逛逛就行！” “好，也可以！”江南征笑着应道，也没继续坚持。 然后屋里就安静了一会儿，就听江永山又接着询问道：“对了，南征，小雪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对于宁清雪工作的地方江南征还真不知道是在哪里，也没和宁武军问过，不由得偷偷的翻了个白眼，“三叔，你不是答应了我了嘛，不再说这些事情了！” “嘿！你个臭小子咋这么死心眼呢！我就随便说说也不可以？你现在竟然还来说道我了？” “成成成，你开心就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嘛！”江南征撇了下嘴后，就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对了，武军那小子是在哪儿工作呢？他之前就拿了两个号码给我， 一个是他的联系方式，另一个就是你们那个周厂长的联系方式，他的那个号码可以找到他不？” 江南征此时只感觉十分疲惫，于是干脆坐起身来说道：“宁武军在三零七医院的后勤部门工作，他肯定是把他们传达室或者办公室的号码给你了！ 你打过去问人的话绝对可以找到他！三叔，你这究竟要做什么？明儿我还得工作呢！” “成，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不闹你了，你就可以休息了！”江永山笑着说道。 “好吧，你说吧，说完咱们就安静的休息了！”江南征满脸无奈的说道。 “你和清雪在江城有没有见过面？现在感情如何了？” 江南征听后差点没岔了气，只得老实说道：“没有再见过，我和她一来江城就分开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再碰过面， 我不清楚她现在在哪里工作，也不清楚她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可以了吧？” “嘿！你这臭小子现在还有情绪了！这我可得好好说你的了，以往是你死皮赖脸的追到了人家， 现如今一到江城来，就不理人家了？”江永山有些想不通，瞬间就急了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我追到了？”江南征满头黑线的翻着白眼说道。 “啥？”江永山不由得愣了一下。 江南征这时也发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连忙解释说道：“宁家把所有的事儿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我的工作和户口的问题也都处理好了，我们家和他们宁家已经彻底两不相欠了！ 还有什么好见面的，再见面只会让对方觉得尴尬！如今这个局面对我们大家都好，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啊！就不用再问了吧！” “但是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啊？怎么就可以就这么放弃？”江永山也坐起了身。 “我说，三叔，宁武军喝多了说的话你也信？而且，我和宁清雪之间的感情到底怎样，你们这些长者应该是最清楚的！ 我已经不想再厚着脸皮去做备胎了！简直太没尊严了！好了，睡吧！” 话落，江南征就果断的睡了下去，把脑袋用被子盖住。 江永山听后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就也睡了下去。 安静了一会儿后。 “南征，备胎是什么意思？” “三叔，你还睡不睡觉了？” 同时，在另一边！ 家属院里的宁家。 孙美琴和陈燕一起把被吵醒的圆圆重新哄睡了后，这才回到了卧房，发现在床头坐着的宁建设还在看着手里报纸，便把外套脱下也上了床，轻声叮嘱道： “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有几个会议要去开，别到时候精力不好，毕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嗯！好的！”宁建设听后这才把脸上的眼镜取了下来，在床头柜上放好报纸，又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挂好后，就关掉灯躺了下来。 夫妻二人在床上安静的躺着，过了一会，就听见孙美琴叹息了一声后，坐起身把床头的台灯又打开了，“老宁，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了……” 宁建设安静着没有说话。 孙美琴伸手拍了一下旁边的老伴儿，“少来这套，你要是真睡着了会有鼾声的！陪我聊会儿天！” 谁知道下一刻，就响起了鼾声。 孙美琴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你还搁这儿装上了！再说了，你这装的也太假了，一听就能听出来，别闹了，快点起来陪我聊会儿天！” “嗐！之前你还说让我早点休息，现在自己反倒是不睡了！” 宁建设只得睁眼一脸无语的说着，然后伸手也打开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你想聊什么？说吧！” 孙美琴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也看见了清雪今天晚上的那个样子，哭的这般难过！她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般哭过！我的心看着一揪一揪的疼！ 我的女儿我最清楚，表面看起来冷若冰霜，但实际上她外冷内热，待人真诚又善良，也懂知恩图报！ 从她回家后的这段时间，也没和咱们抱怨过什么，但是我知道，她这是在和咱们较劲儿呢！” “刚才她抱着的那坛子泡菜，把她的情绪直接激发了出来！老宁我听着她脱口而出的那声妈，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宁建设听后瞬间皱起了眉头，“是江家送来的那一坛子泡菜？” “对啊，今天晚上武军这臭小子拿回家的，听小雪刚才讲是她三叔带来江城的，是江南征他母亲自己做的，就看见她死死的在怀里抱着，谁也没能从她的手里过来，这么多年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护过我，我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吃味，嗐！” 宁建设听后也愣住了，不禁开始陷沉默了。 “老宁，咱们这样来逼孩子，真的是对的吗？要不……咱们别管了，只要咱们小雪可以高兴，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孙美琴谨慎的朝着自家老伴看了眼。 “要是这样说的话，之前我给小雪打电话的时候，你就不该让我把她叫回家！就让她一直待在江家不就可以了！ 你知道我为了补偿小雪，我努力了多久吗？知情离乡和随亲迁户你以为是这么轻松就可以做到的吗？ 两人的那份工作是这么容易找到的？”宁建设板着脸色厉声说道，没有半点留情。 “这不止是为了咱宁家的面子，同时也是为了小雪的未来着想，在这两者面前，感情简直不值一提！” “我作为一个父亲，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自己女儿的难过？ 如果不快刀斩乱麻的话，以后她肯定会后悔的！我们也是为她着想，等以后，她就会明白咱们现在的苦衷了！” “你别在这儿优柔寡断、目光短浅了！” “休息了！” 孙美琴在听完宁建设义正言辞说完的这番话后，脸色被气得黑沉了下来。 “成成成，你目光长远，你是为了孩子着想！你说的都对，我都听你的，可以了吧！” 宁建设一把关掉了床头的小台灯，“事实本来就这样！只要我们不轻易放弃，肯定会看见一个美好的未来的！” 第二天一早，一阵包子的香味把江南征勾醒，起来一看，就看见已经在厨房灶台边在忙碌的三叔江永山，都已经蒸好了包子，现在正用布包着手端着蒸笼往饭桌上放呢。 “三叔，好香啊！都把我给馋醒了！”江南征坐了起来，高兴的扬起了嘴角。 “那必须的，你三叔不说别的，就爱研究一些吃的！我在做这包子的馅料的时候故意放了一些芝麻油在里面，蒸好后整个香味都出来了！” 江永山朝着自家侄子瞅了一眼，侧过头看了一下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也该起来收拾了，我在煮点豆浆，等你收拾好了就可以吃饭了，配着你妈做的那些泡菜，绝对吃起来喷香！” “得了！马上就起来”江南征在听见三叔的话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直接干净利落的起身，在把衣服都穿好后，就拿上洗漱用品直接走出了门。 等江南征洗漱完回到屋里后，就看见饭桌上不出意外的放着两碗正冒着热气的豆浆。 江南征突然想起江永山的工作，于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叔，这段时间县里农场没什么事儿吗？为什么你突然可以请到好几天的假呢？” 江永山听后笑着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原本我打算就请一天假，来看过你后第二天就回去， 谁知道农场那边一听我是到江城这边来，就给我又多批了几天假，说是让我去江城周围的几个农场去看看， 好好学习下他们的前卫经验，我这也相当于是来学习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记得这青城农场的规模也不小，三叔你有时间就可以去那里看看！ 等周末我休息时，我再陪你到各处去逛逛，咱到江城来后，还没怎么出去玩过呢！”江南征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提着建议说道。 第70章 卑微的孙大力 “我也知道这个青城农场，以前听人提到过，听说在之前是江城的城北农场，后来和周边的几个小型农场合在一起后，才成为了现在的青城农场！ 我的确得趁这次机会去这些地方瞧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儿，就到处去走走，其实啊，在很早以前我就想到江城来看看了！等你休息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去远一点的地方！” “好的！三叔！” 等叔侄二人把时间约好后，也差不多把早饭吃完了，江南征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后，就放在盆里，正要出门去食堂的后面把碗筷给洗了，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不等他朝屋外探头去瞧，就见朱子健夫妻二人带着岁岁走了进来。 “岁岁，你的身体好了……” 不等江南征招呼完，就看到朱子建摸着自己闺女儿的后脑勺说道：“岁岁，给你干爸行个大礼，磕个头！” 毕竟昨天晚上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江永山自然是认识朱子建夫妻二人的，不过此时在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后，也不由得满脸困惑的站起了身来。 “别别别，老朱，这可使不得！”江南征见状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后，走过去把人扶着。 朱子建却没有理会江南征，只是对着自己闺女儿点了下头，岁岁在看了自己父亲的一眼后，也不扭捏，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就对着江南征磕了一个头。 江南征有些无言以对的抽了下嘴角，连忙把地上的岁岁给拉了起来，伸手把她额头上沾上的灰尘擦去，这才坐在凳子上踹了朱子建一脚，“老朱，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一大早的怎么一来就又是磕头，又是认干爸的？” “小江，这次多亏了你，不然的话，岁岁这次估计连小命都没了！在孩子的心里，现在你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在这两三天里，岁岁时不时的就会问我们江叔叔去哪里了，看孩子如此喜欢你，我就琢磨着要不把咱两的关系变得更好一些，嘿嘿嘿……” 朱子建抬手抓着脑袋，脸上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小江，你同意吗？” “这还用问吗！人孩子都已经磕了头了，我这肯定得同意啊！要知道我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岁岁可以平安快乐的长大！” 江南征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后，不解气的又踹了朱子健一脚，“你这人真是的，居然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都没有准备红包！” 尽管江南征这样说着话，但还是在揉了下岁岁的脑袋后，就从衣服包里拿出来了两块钱递到了她的手里，“岁岁，拿着，这是干爸给你的见面礼，你身体好了就要乖乖听话，认真学习了啊！” “干爸，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乖乖听话，每天认真学习日日进步的！” “真乖！”江南征看着眼前乖巧可爱的岁岁，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潘春莲，面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逐渐变得喜悦起来，现在看见江南征和自己女儿相处十分自然，没有一点距离感，竟然还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而朱子建更是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江永山却有些困惑的问道：“小朱，南征，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朱子建听后瞬间脸色一正，一本正经的说道：“三叔，我跟你说，在咱们急症科里小江的医术那可是排在前三名的……” 江南征听后感觉自己又想踹人了。 排在前三名？要知道自己一只手都能数完急诊科的所有医生！ “如果不是有小江在的话，我女儿的颅内病变还指不定会成什么样，说不准连小命都可能没了！并且，在他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就救治了一个青柿子中毒的工人小伙呢，那天还好有他在，否则那工人小伙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江永山在听见朱子健的这番话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青柿子中毒？颅内病变？就凭他这半吊子的水平？怎么可能！” 在那儿笑了一会儿后，江永山突然发现朱子健夫妻二人都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甚至就连岁岁也是同样如此，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这些人好像并没有在开玩笑。 江永山对着江南征有些惊讶的瞅了一眼，然后拉住朱子建认真的问道“小朱，你老实跟我说，你闺女儿这颅内病变真的是南征给治好的？” 大约在七八分钟左右后，江永山在听完朱子健的描述后，脸上顿时浮现出十分震惊的神色。 江永山作为江南征的亲叔叔，对于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了多少的侄子，他可以说是非常的了解。 小的时候跟个皮猴似的，让人头疼，就算后面长大了，也是跟在他爸的身边得过且过，这辈子也就那个样子了。 要知道这小孩儿可是人家父母的心肝宝贝儿，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就很可能酿成没法补救的结果。 但是江南征不止是诊断的十分正确，就连治疗的时候也是井然有序的。 这真的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在村里混日子的侄子吗？ 该不会从前和他爸一起出去给人治病的时候，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担心他爹会丢了面子吧？ “三叔，你没事吧？小江的医术这么好，你应该会感觉到开心才对呀？” 朱子建在看见江永山脸上的困惑后，不由得递过去了一根烟调侃道。 江永山思索了一会儿后，扫了一眼在旁边坐的端正的江南征，“这臭小子，还真是懂事儿了，现在都懂得照顾长辈的脸面了！” “嘿嘿嘿，反正还有我爸在我前面为我顶着呢，既然这样，那我干嘛还要让自己这么累！让自己轻松一点，不好吗？” 江南征一时间有些窘迫，只得想办法说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出来。 总不可能让他实话实说吧，那别人估计会觉得他有神经病！ “嘿！你个臭小子！”江永山一脸无奈的就想去踹他一脚。 这时潘春莲手里拿着盆子走了进来，之前朱子健在和三叔说事情，就让自己媳妇顺便帮忙去把碗给洗了，“老朱！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小江估计也要上班了，咱们就别在这儿耽误小江的时间了！” “行，也是！”朱子建拍了下手后，就把岁岁叫到了跟前，“岁岁，和你干爸说拜拜吧，然后就和你妈一起回去，等爸晚上回来的时候买好吃的给你！” “好的！干爸拜拜！我明天再来找你！”岁岁乖巧的挥着小手跑到自己母亲的怀里。 “等一下，嫂子！”江南征这时突然把正要离开的母女二人叫住，弯腰从床下拿了两瓶罐子出来，用编织袋装好后，就递给了潘春莲，“你把这个一起带回去吧嫂子，昨天我见老朱还挺喜欢吃这个的！” “小江，这怎么好意思！这可是你母亲做好了让你三叔带给你的，一共就这些……” 哪怕朱子健再喜欢吃这些土特产，他心里也有数，必然不会拿走。 “这有什么好推辞的，南征现在都是你闺女儿的干爹了，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在旁边抽着烟的江永山一脸笑容的说道。 “三叔说的对，别客气！”江南征又朝前递了递。 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后，朱子建才接过了江南征手里的编织袋，小心的抱在了怀里，“小江，那我就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谢了！” “行了，自家兄弟，说这些干啥！”江南征笑着站起了身，伸手拍了下身上的灰后，就拿着包包准备出门上班了。 朱子健在把编织袋递给潘春莲后，细心的叮嘱道：“你带回家后，拿一坛子给咱爸妈送过去，就说是岁岁他干爹给咱送的！你先带岁岁回家吧，我也到该去工作的时间了！” “好！小江，三叔，今天打扰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潘春莲娴静的笑了一下后，把岁岁牵着转身离开了。 “三叔，我去工作了！房间有两把钥匙，你如果要出去的话就把房间门锁好，记得把钥匙带在身上！我先出门了！” 江南征和三叔叮嘱了一句后，这才走出了房门。 才走出去没几步，江南征又不放心的问道：“今天岁岁怎么这么早就出院了？没有查房？” “查了，夏主任昨天晚上亲自值的班，今儿一大早就来查房了！说岁岁现在可以办理出院了，她的身体情况都已经恢复正常了，只要后面在家里稍微留心观察一下就可以了！我出现什么情况及时到医院来就行！” 朱子建连忙开口解释说道。 江南征闻言点了点头，他还差点以为妇产科的人这么不负责任，这么草率的就让病人办理出院了，合着这是夏主任本人亲自来问过的，既然这样就没什么事了。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走着，走出小道，看到在不远处有一个人正低垂着脑袋捂着脸，快速的朝前面走着。 两人不禁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笑了出来。 对着江南征一阵挤眉弄眼后，朱子建快速的走了过去，立刻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肩膀，刻意说道：“哟呵，这是哪位啊？咋还低着头把脸捂着走路啊？不能见人啊？” “你想干嘛？！”那人被朱子建突然搂住肩膀，一下子就想要挣脱开来，微微转过头一看，发现来人是朱子健以及在一旁走着的江南征，瞬间脸色大变，连忙又把脑袋给低了下去，顿时就老实了起来。 “哎哟，我还纳闷是谁呢，居然是孙医生你啊！话说你这脸是咋回事儿？怎么感觉有些肿起来了？咋了？挨揍了？” 不管孙大力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了朱子健抓住他肩膀的手。 “你到底想干嘛？”孙大力的双眼忐忑不安的往周围走过的路人瞄着。 “我能干什么！我就是看你受伤了，想来关心关心你啊！知道咱们可是在一个单位工作的同事，肯定是要互相关心的嘛！” 朱子建故意把声音越说越大。 “成成成，你小声点，别这么大声了，小心被别人听见了！我……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孙大力手忙脚乱的就想要去把他的嘴捂住。 “没什么事儿？那你的脸为啥肿成这样了？孙大力，我告诉你，你在背地里搞的那些事情我们都知道，江医生没来找你麻烦，那是他大人有大量！ 但我不行，我这人可是小气的很！你给我记好了，你和你叔叔孙平在那里做的小动作我们都知道！哼，不出意外，就是你叔叔揍的你吧？” 朱子建脸上带着一抹冷笑说着，伸手用力扣在了孙大力的后脖颈上。 孙大力的后脖颈由于被人用力的捏住，整个人跟只小鸡崽儿似的，在那缩着脑袋站在原地，看起来十分好笑，而额头上更是不停的冒着冷汗，不由自主的朝着江南征看去。 孙大力看见江南征的脸色异常冰冷，顿时心下一紧。 “那个……你们……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求你们了，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的不敢了，我一点都不想和我叔一样被调去车间工作啊，真的，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只见孙大力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的掉着眼泪，双眼里更是充满着害怕，望着江南征哽咽道： “小江，哦，不，江哥！是我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的来给您添堵了，就连厂里的领导都不敢来轻易招惹您，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又怎么有胆子来招惹您呢！ 再也没有下一次了！您就别跟我这么个小人物计较了吧？行不行？” 江南征并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孙大力，一直到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发抖后，这才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开来，然后就扭头走开了。 “呵呵，孙大力，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就自个儿在心里好好祈祷吧！” 伸手拍了拍孙大力的脸后，朱子健也跟着转身走开了。 只听“噗通”一声，孙大力一个腿软就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尽管江南征刚才连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是他心里明白，从他冷漠的神色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对于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 等江南征到达急诊科二室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到的，甚至就连胡天红这几个护士都还没有到，就更别说离得远的林颜心了，于是江南征便拿出之前在图书馆里借的书，开始认真翻看起来。 等他想要用笔在笔记本上写字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这只笔还是昨儿找胡护士借的，自己的那支笔被他借给宁清薇了，还没拿回来呢。 江南征想到那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便琢磨着在今儿午休时再到图书馆去瞧瞧，看这小丫头有没有在那里。 在看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的书后，在本子上也已经写下了许多的笔记，直到这时胡天红才和赵丹杨容三人才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咦，江医生你这么早就到了，怎么林医生还没到啊？”赵丹一走进屋里就好奇的问道。 江南征有些好笑的说道：“我又没和她一起，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为啥还没到呢！” 第71章 姑娘，处对象了么 杨容一脸别有深意的朝着江南征走了过来，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就笑着调侃道：“那就有些稀奇了，今儿早上林医生居然没去做早饭给你吃？” 江南征在听见杨容这话后，把手里的书本合上，做出要伸手去敲她脑袋的模样，“我又不是林医生的丈夫，哪能每天都让林医生做早饭给我吃！你们搁这儿瞎说啥呢！” 一旁的胡天红把嘴巴捂着偷着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取笑着说道：“那这样说的话，江医生你想要媳妇儿不？想不想让林医生来做你的媳妇儿？” “嘿！自个儿到一边玩儿去！你们无不无聊，早上一来就搁这儿逗我玩儿！”江南征顿时啼笑皆非的啐了句。 胡天红三人瞬间哈哈大笑的笑成了一团。 “大家都在笑什么呢？”这时在办公室的门口出现了林颜心姗姗来迟的身影，她今儿在头上高高的盘了个丸子头，把小巧精致的小脸完全露了出来。 胡天红几人一听林颜心的问话，一时间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林颜心满脸疑惑的看着大笑的胡天红几人，最后只得用求助的视线朝江南征看去。 谁知道他只是满脸无奈的摆着双手，吐槽道：“你这几个护士不得不说真是太八卦了！” 林颜心看着江南征此时无奈的样子，再转头看看胡天红几人一脸坏笑的模样，都不用猜也明白了她们三人之前在笑些什么，于是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就知道每天在这儿八卦，该上班了，今儿清点一下诊室里的所有药品，然后和药房的叶会计对一下账目！” “好的！林医生！”胡天红嬉皮笑脸的举着手应道，显得特别有干劲。 江南征看着她们这个样子，也是感觉十分无奈了，拿她们没有一点办法。 江南征只得继续低头看书了，可是还没看多久，面前就突然有道身影把光线挡住了，还没来得及把头抬起来去看是谁，就听见林颜心打着招呼道：“夏主任，您今儿怎么想起来到咱们急诊科来了？ 紧接着一阵阵的响动就从里面药柜那儿传了出来，然后就看见胡天红三人喘着粗气的小跑着出来。 直到这时，江南征才嗅到了那股罕见的香味，转过头一看，就发现夏芷兰正站在一边弯着腰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手里的书呢，不由得无奈的笑了一下，招呼道：“夏主任！您来了！” 夏芷兰对着周围笑着摆着手说道：“我刚上完夜班准备回去，就想着来看看，小岁岁身体情况蛮好的，所以今儿早上就办理出院了！” 江南征一下子站了起来，衷心的感谢道：“夏主任，真是太感谢您了！真是麻烦您这几天照看着她了，今儿早上我碰见小岁岁了，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脸色特别好！” “这没什么好谢的！主要还是因为你们在前期治疗的比较好，所以咱们妇产科在接过来后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要知道咱们都是在医院里工作的嘛！”夏芷兰把脸上的碎发伸手挽在了耳后，这时屋里的众人才看见今天在她的耳朵上搭配了一对精致小巧的耳环，搭配着她成熟娇媚的相貌，显得特别好看。 “夏主任，幸好有您愿意收下小岁岁，所以她才可以顺利回家的！麻烦您了！”现在再次看见夏芷兰，林颜心之前因为误会时而产生的敌意已经彻底消失了，只感觉这位女强人一般的人物，承受了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辛酸，心里特别敬佩她。 “林医生，这不是我在这里客气，但是这确实是我理应做的！”夏芷兰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骄傲自满，反而是特别谦逊的说道。 屋里的众人听后，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微笑。 江南征在看见夏芷兰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明白她想要问什么事情，于是就自发开口说道：“夏主任，您别担心，之前说好的事情，这两三天我就可以整理出来！” “不着急，你的做事能力我还没有什么好担心！”夏芷兰听后顿时放松下来，对着他赞扬的点了下头。 屋里的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对于二人策划儿科的事儿也都清楚，现在听见两人说到这事，同时也证明了之前江南征是和她们说的实话，也更加信任江南征了。 “哎哟喂，夏主任，你今儿怎么到急诊科来了？还真是难得一见啊！” 这时，周东明从门外大步的走进了屋内。 “我这不是听说咱们急诊科多了个人才嘛！所以我这刚下班，就过来瞧瞧呗！”夏芷兰扬起了笑脸，顺水推舟的调侃道。 “那看来你还蛮注意咱们厂医院的人才增进的！还真是难得啊！”夏芷兰的话音刚落，机修厂的杨自远厂长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杨厂长！您怎么来了？”夏芷兰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双眼朝着江南征满是疑惑的看了一眼。 如果说只是周厂长过来也就罢了，毕竟听说就是周厂长推荐江南征来的机修厂，可以说是他的推荐人了。 但杨自远杨厂长就不同了，他可是机修厂的一把手，现在亲自到了急诊科来，就不是什么小事儿了。 要知道杨自远管理着机修厂里上万人，和不少的生产要求以及各种的繁杂琐事，甚至都可以说是日理万机了。 但现在连他居然都到急诊科来了，该不会也是来特意看江南征的吧？ 就连她夏芷兰在妇产科待了许多年了，都还没有受过这种对待呢！ “杨厂长，周厂长，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林颜心也是惊喜万分，刚在板凳上坐下去，就立刻又站了起来。 在旁边的胡天红三人更是小心翼翼的在那儿乖巧的站着，早就看不见之前那股开玩笑的劲儿了。 夏芷兰更是十分好奇的在那儿认真听着，想知道这两位大领导是为了什么事儿才会同时来到急诊科。 “哟，杨厂长周厂长这么早你们就过来了？都怪这老陈，没有提早来喊我，整得我这么晚才到，哈哈哈！” 只见两位厂长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从门外传来了袁院长那十分显眼的大嗓门，一瞬间屋里的所有人都转头望了过去。 袁院长走进来后，对着江南征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开口介绍道：“小江，这位你之前还没看到过吧？这是咱们厂区的杨厂长，他可是咱们厂里的大领导，你还在这愣着做什么？” “杨厂长，您好！”江南征刻从容不迫的把手伸了出去。 “小江，你很优秀，说实话，作为厂长，可以看见你在自己的职位上能如此发光发热，我的心里很是开心！在昨儿下午针对你的提议我们已经开展了会议，现在已经同意了你提出的变更方案，现在到这里来，就是想要到急诊科这边视察一下，问问你咱们急诊科的病房应该怎么来扩建的！”杨自远一脸激动的说道。 在一旁听见这话的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顿时脸上就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江南征的提议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通过了？如此来看，厂里是真的想要积极推进急诊科！ 她们每个人的心中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升起了一股猛烈的豪迈斗志，特别想鞠躬尽瘁的为厂医院的医疗事业做出奉献。 而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夏芷兰听后，则是很震惊的瞪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朝着江南征看去。 这恐怕真是一个旷世奇才吧！这才入职没多久，就又是救人又是变更的！ 那这样看来，自己儿科这块的谋划，应该也距离实现不远了！ 夏芷兰望着这个年龄并不大的男人的脸庞，心里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的敬佩。 同时，在另一边。 宁清雪扶着自行车站在机修厂的厂门口，看着墙上那几个青山口机修厂的大字，心脏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她已经站在这里纠结了大约十来分钟了。 昨儿城区的几个医院她已经把联络会议单都送了过去，今天她要把会议的通知，都发给周围几个有厂医院的大厂。 可是谁知道，青山口机修厂也是其中之一。 从宁武军的嘴里她已经知道了江南征工作的地方就是这里，说实话，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心里充斥着纠结和难过，同时也特别困惑，更没有任何可以供她参考的对象，不知道可以和谁倾诉。 她有些恐惧和他见面，但脑海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之前那几年的相处时光，不禁又有些期待和他再次见面。 就是因为这种纠结的心理想法，才让她站在门口踌躇这么久都没能走进去。 直到最后，她只得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就算有豺狼虎豹在前面，自己也绝不退缩。 先不提别的，既然现在都到这里来了，就算是为了昨天晚上那一坛子泡菜也好，自己也得对江南征和他的三叔过来亲自道一声谢。 然而就在宁清雪下定决心要走进门的时候，老早就走出房门，站在了台阶上的门卫室的王大爷，大声询问道：“姑娘，外面这么热，你是有什么事儿啊？” “大爷你好！打扰了！”宁清雪扶着自行车走到了门边，“我是城西卫生局的，今天过来是为了把会议文件送来！” “哦哦，是这个原因哦，那你怎么在门口待了这么久不进去？现在的温度可不低，我都差点以为你是中暑了呢！喏！在这里登记一下，你就可以进去了！”王大爷有些疑惑的朝这个姑娘瞄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感叹着，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行，我知道了，大爷！”宁清雪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原因，登完记后就问了一下厂区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就转身走了。 “啧啧啧，这姑娘长得可真俊，皮肤和气质也非常的不错，就连工作也挺好，就是不知道以后会被谁家的小伙子给拿下！”王大爷一边摇着头感叹道，一边又转头走进了门卫室。 照着王大爷所说的方向，宁清雪直接走到了办公室大楼，对直走上了楼，在成功找到办公室后，就把会议文件和办公室主任张大美洽接了一下，直到对方在单子上签下名字后，才开口问道：“张主任，不好意思，可以问一下你们厂医院的位置是在哪里吗？我想要去那里找一个人！” 张大美伸手翻着会议文件看了一眼后，笑着说道：“凑巧我也要去一趟那边，今儿杨厂长和周厂长两人一早就去了那边，正好我要亲自把会议文件给他们送过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还是尽快送过去比较好！咱们走吧！” “那好吧，真是太谢谢你了！”宁清雪微笑着致谢道。 “嗐，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宁干事咱们过去吧！”张大美微笑着站了起来，和宁清雪一起走下了楼。 宁清雪听着耳边传来机修厂的轰鸣声，看着遍地的厂房，以及绿树成荫的小道，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江南征走在这里的场景…… “姑娘，你现在多少岁了？处没处对象啊？家里有给安排相亲吗？”张大美看着宁清雪这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心中不免升起了些许赞赏，于是就多问了几句。 “张主任，我……我已经二十了！”宁清雪顿时脸上红了起来，对于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就只能把脑袋低垂着，不敢看着对方。 “哈哈哈，看看你这不好意思的模样，你张姨也是这样过来的，都懂，是不是已经处对象了？”张大美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惋惜道： “嗐，如果你现在是单身就好了，我和你说哦，咱厂医院最近进来一个难得的人才，这才没来多久，你瞧就把咱们副厂长和厂长给忙碌成什么样了，还特意一大早就得去找他一趟！就是因为他提交上来的急诊科变更方案！之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见过那小子一次，还真是长得挺俊的，啧啧啧，要是姨的年龄没这么大，指不定都得去追求他哩！” 第72章 该来的躲不过！ “是吗？竟然有这样出众吗？那确实有些可惜！”尽管宁清雪对这事儿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礼貌的回复着。 “对啊，那小伙子入职还没多久，就接连不断的在救人，现在咱们厂里有许多的姑娘和小伙都特别尊敬他， 我和你说哦，就连咱办公室里的姑娘刚才都在和我打探那小子的消息，问我他有没有成家处没处对象之类的呢！ 等我有时间了，我就去想办法问问那小子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张大美滔滔不绝的说着，脸上带着纯粹的自豪感，像是对于能和在局里工作的同志聊一下工人医院里的杰出青年人才，是特别让人感到骄傲的一件的事儿。 但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宁清雪，却逐渐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入职没多久，年龄不大，不断的救治病人，相貌还挺俊…… 把这些说辞联合在一块儿，感觉怎么这么像是在形容江南征呢？ 想到这里宁清雪顿时愣了一下，随后就摇了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嘛！ 就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明明就是一个整天游手好闲，得过且过的半吊子大夫，根本不可能会接连不断的救人！ 他不过只是到三零七医院拿了一下药而已！ 张主任提到的人应该不会是他！ “哎，对了，姑娘，你去厂医院是要找哪一位啊？可能我也认识，是不是你对象啊？还是说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呢？” 发现在旁边走路的小姑娘都没怎么开口讲话，张大美感觉大概是对方并不感兴趣自己的这个话题，于是就开始往对方自己身上扯话题。 “呵呵，这个……”宁清雪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难为情的神色。 “哎呦喂，看看你，咋还不好意思了呢！哈哈哈！” 张大美见状瞬间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一副明了的神色，“和我年少时候的性格一样，都特别的羞涩腼腆，哈哈哈…… 哎？你看那边，那个年轻小伙儿就是我刚才说的提出变更又接连救人的那个人，我记得他叫江南征！” 什么？那个人就是江南征？ 当宁清雪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感觉像是有一道晴天霹雳般，从头劈到了脚，整个人都懵了。 居然是他说出的变更？并且他竟然真的接连救了几个人？ “你瞧，在他旁边的那位就是咱们机修厂的杨自远厂长，过去一位，就是负责管理后勤与人事的周厂长，在周厂长旁边的那位，就是厂医院的负责人袁院长， 啧啧啧，你看这排场可真不小，居然连他们这三个大领导都陪在江南征的身边和他一起看急诊科的病房哩，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被这样重视过？ 嗯？怎么林医生和妇产科的夏主任也在旁边陪着呢，啧啧啧，看来急诊科今天还真是出了不小了的风头啊！ 你瞧这小江还真是优秀，这才刚入职没几天就提出把急诊科变更，主要是厂里在开会探讨后也认同了的提议，可真是厉害！” 张大美又自豪又兴奋的在那说着，看见宁清雪依旧情绪比较低后，于是有些歉意的说道：“宁干事，那我就先去忙了，厂医院就在那边，你要找人的话直接进去问一下传达室里的老陈就知道在哪里了！” 张大美说完，就马不停蹄的往那边跑着过去了。 只剩下依旧呆愣在原地的宁清雪一个人在那站着。 她的确被这事儿给震惊到了。 不止是因为无法把救人、变更等词汇联系到江南征身上，同时还被他这个刚入职不久的新人，就得到了厂里和院里领导的看重而震撼了。 这真的是那个她所熟知的江南征吗？ 宁清雪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道面朝阳光的身影，璀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特别的耀眼，整个人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杨厂长，这是我的一个想法。打通我们急诊二室的这条走廊，开创出一扇独立的小门，把这个地方做成一个相互联通的二进室，外面作为输液的区域，里面就作为病房开始用。 在输液区域安置大概二十几个输液座椅，就差不多可以应对平时的一些突然发生的紧急情况，而里面的病床区，前期放置六张病床差不多就足够了！ 后面的话可以根据那个时候的具体情况来进行调整，到时候还希望厂里的各位领导可以给予急诊科一定的支持！” 此时站在急诊科走廊墙外面的空地上，江南征正和几位大领导游刃有余的交谈着，脸上充满着自信的光芒。 在场的几位几人听后，杨自远和周东明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和袁青云也时不时的互换着想法，当即拍手赞同道： “行，既然之前我同意了可以立刻施展急诊科的开拓工作，那就应该满足提出的具体且合情合理的要求！ 老周，你记得到时候和办公室里负责厂区建设的小刘和小江说一下，把具体的修建图纸快点弄出来！” “杨厂长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办好这件事儿！”周东明笑着应道，背对着江南征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袁青云的双手一直紧张的相互握着，直到现在才完全放心了下来，“哟呵，这厂医院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动过工了，谁知道小江你刚来没多久，我这医院就开始被看重了，哈哈哈！” “你这家伙别在这儿得了好处还卖乖啊！”杨自远把手背在身后，笑骂道。 袁青云呲着牙笑了笑后咧，就往快要扩建的地方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拿了根木棍在地上依照江南征刚才所描述的，开始潦草的画了起来。 杨自远这时对着江南征又招了下手，等他走到自己面前后，才拍着他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说道： “小江啊，还有对于你说到的另一件事儿，对于急诊药品的改良申请，昨天我们在会议上认真讨论过这事儿。 大家的想法呢有两个，一个是咱们厂里可以自己购买来的药物，可以针对特殊紧急情况直接实行审批政策，立马就能去找到相关的部门领导签字批下药物； 这第二就是呢，有些贵重的药物，比如像抗生素这类的药物，就需要咱们去和上面的援助医院单位去申请了， 这几天我就尽快往三零七医院走一趟，和他们协商好相关的申请流程，尽可能的得到他们的同意， 你也了解，原本这种药物就特别珍贵，首先他们肯定是先确保自己医院够用，才会去想到考虑帮助咱们厂医院， 而且想要完善好制度的话，也需要考虑到各个方面，肯定不会一步到位的，期望你可以了解！” 江南征点着头说道“杨厂长，我也知道的！心里也可以完全理解这事儿！” 这种事情他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明白想和上级医院申请药物，不是只关系到自己医院，要是上面的助援医院也没有，甚至还需要找区里协商，和别的医院申报， 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它牵涉到的东西有很多，并不是他江南征想成功就可以达成的。 “嗯嗯，你可以明白就好，我心里感到很宽慰，这就证明我没有看错人！看来你是一个踏踏实实做事，并不急于求成的年轻人嘛！”杨厂长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林颜心和夏芷兰此时就一起站在身后，而胡天红三人就在旁边站着，望着和几个领导游刃有余交谈着的江南征，脸上不见一丝慌张，心里不由得有些惊讶。 江南征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职位低下而感到不自信，也不会因为是和厂领导交谈而面露畏惧，从为人处事上就可以表现出来那份从容，也把他的眼界更加显现出来了。 “小林啊，看来还真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到你们急诊科来了！老实说，他之前和我提起开设儿科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直到现在是完全没有了！ 只要江南征在这里，我完全相信他说出的话肯定不会是开玩笑的！”夏芷兰诚心的说道。 “夏主任，我也觉得您说的很对，过不了多久相信他肯定还会带给咱们别的惊喜！”林颜心一脸骄傲的赞同道。 “杨厂长，打扰一下！” 只见办公室主任张大美这时快速的往这边走了过来，还不等走近就开始大声招呼道。 “张主任，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儿吗？”之前还和江南征谈笑自若的杨自远，在扭过头的时候，脸上立刻就恢复属于掌权者的严厉，庄重肃穆的应道。 “刚才城西卫生局的同志给咱们送来了会议文件，说是在最近会开展下乡支医的行动，就这两天需要到局里去参加会议，我收到文件后就连忙送过来给您了，不敢耽误时间！” 张大美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解释说的道。 真的要开始了！ 在一旁的江南征听到后顿时抿着唇想道，心里很是感谢之前宁清秋告诉给他的消息，同时也十分钦佩她消息的精准性。 “什么？下乡支医？”杨自远顿时愣了一下，随后就笑着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事！” 杨自远把文件拿过来后，随便翻看了一下，就又合上了，开口问道：“是刚才城西卫生局里的同志送来的？现在人还在不？我去陪一下他……” “那倒不用了，她说要去厂医院找一下人，就和我一起过来了……” 张大美摇着脑袋，伸手朝着后面指了过去，有些惊讶的说道：“嗯？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还要去找人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已经走出很远的一个单薄背影正推着自行车。 江南征也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匆匆一瞥之下只感觉那道背影有些眼熟…… “老袁，咱们到你的办公室里先说说这件事情，老周，你和我们一起去，张主任，你去通知刘科长， 让他给各个科室的主任说一声今天下午在厂医院的会议室里开会！”杨厂长立刻叮嘱说道。 “好的，杨厂长！”张大美立马转身就离开了。 这时杨厂长笑着说道：“小江，还需要你多去操心一下急诊科扩建的事儿了！” “杨厂长您放心！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江南征从容自若的应道。 同时，在另一边的急诊一科室里。 只见在门边正站着两个不停往外面张望的护士，在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后，就转过头和孙大力说道： “孙医生，我刚才瞧见夏主任林医生还有胡护士几人都跟在袁院长身后一起走了出去，怎么你不一起出去看看呀？这刚来的江医可气派了！” 孙大力顿时脸上神情一愣，如今他就怕这个名字，嘴硬道：“我才不去！” “孙医生，就连周厂长也在一起哩！” 孙大力听后不由得抖了下嘴唇。 “孙医生，居然就连杨厂长也在哩！和江医生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孙大力只感觉腿下一软，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孙医生，刚才听综合科的人和我说，咱们急诊科马上就要扩建哩，是才来的江医生提的建议，你知道不？ 哎哟喂，江医生这次可真是给咱们急诊科增光啊！” “孙医生，就连厂长他们都专门来过问江医生扩建的想法，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咱们科室有多看重啊！ 虽然你没法提出建议，还是要去露个面啊，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对于科室的发展一点都不关心呢！ 现在可正是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啊！孙医生，你还是抓紧时间行动起来吧！” “孙医生，快快快，杨厂长他们和袁院长都走进来了，现在正是你可以好好表现的一个机会，你快点出去露个面啊！嗯？孙医生，你倒是说句话呀？” 两个护士在那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后，转头一看，瞬间愣住了，孙大力的办公桌前早就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两人顿时脸上的神色一变，连忙小跑过去，一时间整个人都无语了。 “孙医生，你这大白天的在桌子底下待着干啥？这是咋了？ 脸色怎么如此差啊？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需不需要我去叫旁边的江医生来给你瞧瞧啊？” 孙大力也是真的感到无奈了，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倒霉透了。 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还不等孙大力开口拒绝，两个小护士就开口大声叫喊了起来。 “江医生！等一下！” 在听见一诊室门口传来的声响后，江南征几人就把速度放慢了下来。 转过头朝着一诊室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士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道：“咋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那个，是孙医生有事！”其中一个护士如实说道。 “啥？孙医生？”江南征顿时愣了一下。 站在旁边的袁青云听后冷笑了一下，对着面前的杨自远和周东明说道：“二位厂长先上去，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杨自远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摆着手，对周东明说道：“老袁，你自己去处理吧！我们就先自己上去了！” “好！你们先走吧！”袁青云点着头朝着江南征看了一眼后，这才转头看着两个小护士问道：“小丽，小莲，是什么情况？” 只见两个小护士满脸忐忑不安的伸手朝房间里指了下，“孙医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在办公桌下面发着抖，脸色特别差，所以我们才想着让江医生帮忙看一下，他这个样子，我们今天没法好好工作啊？” 袁青云在听见这话后，一时间火气就上来了，大步就走进了屋里。 这个孙大力，多半是听到杨厂长和周厂长到急诊科来了，还以为是来找他麻烦的，所以才害怕成这副模样！ 跟在后面一起走进去的江南征，在听见两个护士的话后，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脚。 孙大力这家伙，也是没话说了！ 这么小的胆子还敢去学别人在那儿搞小动作。 等袁青云走到孙大力的办公桌前，弯腰一看，果然看见正躲在桌子下面毫无血色、瑟瑟发抖的孙大力， 脸上那双绿豆般的小眼无措的乱转着，明显已经特别的慌乱了。 “我也是服了，你说你爸怎么就生了就你这么个狗东西！”袁青云被气的都开始说脏话了。 孙大力在听见袁青云的话后，习惯性的把头抬了起来，在看见那张严肃的脸孔后，一时间又慌了起来，磕磕绊绊的说道：“袁……袁院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往后不敢再犯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你是想要把我气死吗？你这是工作的样子吗……”袁青云大声呵斥着，然后伸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还不快点给我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孙大力吓得直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头更是“咚”的一声撞在了桌上，顿时伸手把脑袋捂着不停的叫痛。 一旁看见这一幕的两个护士努力的憋着笑，完全不敢看对方一眼，就怕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南征也同样用力的把嘴巴抿着，都快想了一遍这辈子所有的伤心事儿，才把笑给憋住了。 “个姥姥的……我就不相信了！”袁青云气得火冒三丈，看怎么说都不出来，就果断伸手去拉，谁知道拉了许多次，孙大力就是在桌下牢牢的待着不肯出来， 把袁青云气的直接松开了手，指着孙大力，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你真是没法救了！” 等话音一落，他站起身冷冷的哼了一声，才对着两个护士说道：“看好你们孙医生，小心别让他给我出什么事儿了！” 往外走了几步，看见正站在门边的江南征，也不隐瞒，叹息了一声道：“对于把这小子招进医院来我是真后悔了，你说他怎么是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啊！哎！” 说完，也不再管孙大力了，伸手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后，就直接去了楼上。 “江医生！等下！”护士小丽在看见江南征也准备离开，立刻拉着护士小莲快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你看孙医生这个样子，根本没法正常工作，我们可不可以申请到二诊室去工作啊？” “对啊，江医生，我们两个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忍受孙医生了，我跟你说哦，他这个人特别自私，没有一点医德， 和他这样的医生一起工作，就是在受罪，可不可以让我们俩去你那里工作啊？”小莲也附和着说道。 “我知道了！”江南征朝着孙大力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着说道：“你们还是先听袁院长的吩咐，把孙医生看好，留意他的行为，别让他出事儿了！ 等后面再看院里怎么安排吧，那个时候你们想换诊室工作，我会和医院里说的！”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江医！”被孙大力欺压许久的两人，立马就明白了江南征话里的意思。 江南征顿时摆摆着手，转身走回了二诊室。 这时夏芷兰还呆在二诊室里，在看见江南征走进来后，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江，那孙大妖怪是咋回事儿？” “躲在桌下瑟瑟发抖呢！”看见林颜心也好奇的看过来，江南征喝了口开水，如实说道： “今儿早上在来的路上，我和老朱发现这小子的脸都肿了半边，多半是挨他这个叔叔的揍了！ 现在正缩在桌子下面猫着，不敢出来了，袁院长拉他都没拉出来！” “不过是挨了一顿揍而已，有必要这个样子吗？还是说，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了的？”林颜心好奇的吐槽道。 在意味深长的朝着江南征看了一眼后，夏芷兰微微一笑说道：的“这就只有问孙大妖怪自己才能知道了！” 说完，就拿上自己的包包，笑着说道：“我得快点回家休息了，今天下午我得来开会， 小江，你抓紧时间把儿科的设立草案做出来哦！你这急症科我瞧着都快要动工了，我心里都有些着急了！” “夏主任，你就安心吧，我承诺过的事，肯定会兑现的，绝对不可能让你等很长时间的！”江南征笑着回道。 “那好！小林，小江，我就回去了！” …… 在另一边，机修厂的门口。 刚和门房王大爷说完话的江永山，正站在厂区门口认真看着登记本，在本子上面记录着江城那些大型农场的具体地址。 正低着脑袋看哪路公车可以去最近的农场，谁知道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特别眼熟的身影。 “清雪，我是三叔啊！你今儿咋到这里来了？” 在听见有人喊自己后，宁清雪有些迷茫的把头抬了起来，在看见江永山那张分外熟稔的脸庞后，满脸惊喜的扶着自行车就跑了过来， “三叔？居然真的是你啊！” “瞧你说的，难道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不成？”江永山呲着牙笑着说道，对宁清雪这个好几天都没看见过的侄媳妇也是感到特别开心。 “嘿嘿嘿！”宁清雪嘿嘿笑着，在看见三叔的一瞬间，之前心里的苦闷好似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乖巧的叫了一句：“三叔！好久不见！” 江永山点了下头，朝着机修厂看了一眼，把小本子放回了包里，别有深意的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看看南征吗？” “没，不是这样的！”宁清雪连忙摆着头，轻声解释道：“机修厂也是我要通知的地方之一，所以我今天是来把会议文件送过来的！” “原来如此啊！”江永山朝着大树底下指了一下，就抬脚往那边走了过来，在树下坐了下来，就拿出了一根烟，点燃烟后微笑着说道：“那你看见南征了吗？” 宁清雪闻言摇着头，眼神有暗淡的说道：“没……我没看见他！” “你们到了江城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吗？” 宁清雪小声的“嗯”了一声，突然想到昨晚吃到江母亲手做的泡菜，致谢道：“三叔，谢谢你让我二哥带给我的泡菜，味道很好，我特别喜欢！” “这有什么！我这次可是带了接近二十罐子过来，你喜欢吃的话，南征这里还有不少哩！” 江永山挺希望宁清雪可以和江南征多接触一下，于是一脸微笑的说道。 宁清雪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后，脸上露出些难为情的神色，慎重的说道：“要不这样吧，三叔，等我把文件送完也差不多到中午了，到时候我陪你去附近看看，咋样？ 你不忙吧？你难得到江城来一次，我来做你的向导吧？” 江永山听后心中特别高兴，刚好能借这个机会探探侄媳妇心里的真正想法，满脸笑容的说道：“那好啊，你要送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哪里？我坐公车先去那里等你！” 宁清雪听后也点着头，从包包里拿出本子打开看了下地址，在说好后约，就骑上自行车飞快的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南征啊，你看看，这次三叔还真没有白来江城！”江永山开心的笑着，好心情的走向了公交站台。 与此同时！ 在机修厂的办公室里！ 看着正繁忙的众人，张大美清了一下嗓音后，大声喊道：“大家伙都停一下，我要在这里宣告一件事情！” 孙平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要来的始终是躲不过的。 第73章 苍白而又无力 “咋了？主任，是有啥事儿啊？”室内的所有人瞬间一脸疑惑的转头问道。 张大美眯着眼睛朝着孙平冷冷的看了一眼，把手里拿着的文件袋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份惩处通告：“我手上拿着的是咱厂里领导统一对原办公室副主任孙平同志的调派通知，将孙平同志立刻派遣到翻砂车间，不可延误！” 话音一落，办公室里惊起一片喧闹。 “张主任，这是咋回事儿？孙主任是做了什么事儿吗？” “对啊，为什么突然就要调走孙主任啊？而且还是被派去车间呢？那里可是工人们工作的地方啊！” “孙主任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被派遣走啊？” 一时间屋里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了起来，望向孙平的目光都带着满满的疑惑和不解。 在场的众人都在办公室里上了许久的班了，心里自然都清楚，孙平很明显是被罢黜职位了。 而被罢黜的缘由，基本上也就那么几个，一个是在工作上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另一个是把什么重要人物给得罪了，还有一个就是有严重的思想上的问题…… 张大美看着众人疑惑的眼光，冷笑着说道：“呵，孙平同志，看来大伙儿都对你被调遣的原因感到很好奇啊，你要不站出来说明一下？” “额……不用了吧！”孙平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刻绝对是他这辈子感到最羞耻的瞬间， 他根本不敢把自己被贬的真正原因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双手抱着之前就整理好的纸箱子，低垂着脑袋，就狼狈的往外跑了出去。 众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下子都愣在了原地。 眯着双眼看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张大美严肃的说道：“我作为办公室的主任，现在在这里提醒你们一句！ 好好把握住厂里领导给予你们职权的分寸，别去做那些得不偿失的事儿，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 “对，车间是工人师傅上班的地方，但那又怎样？难道在办公室里工作让你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是吗？在革命工作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并没有所谓的高贵和低贱一说！ 如果再让我听见这种类似的话，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众人胆战心惊的点着头应道，满脸的惶恐。 张大美看见室内众人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这才满意的招了一下手，“小吴，你去一趟宣传科那边，通知她们到厂医院对江南征同志采访一下，把他的事情撰写成典范，我要在广播里尽快听见。你立刻就过去！” 另一边，在厂医院的二诊室里！ 刘大海和朱子建二人刚走进门来，就满脸微笑的喊道：“小江，你绝对猜不到我之前在车间里看见谁了！” 在看见刘大海到这里来了后，江南征连忙站起了身，拿出烟给他和朱子建一人递了一根过去：“厂区那边我不是特别熟悉，这还真猜不到了！” 朱子健在看见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也都好奇的朝这边看了过来后，这才一脸开心的说道：“我在车间看见孙平了，就是曾经厂区的办公室主任孙副主任！刚才我和刘科长专门去那边看了看，正好撞见他被车间主任老吴怒斥呢，简直乐死我了！” “嗯？孙平？”林颜心顿时愣了愣，不禁和胡天红相互看了一眼，对于办公室的两个主任她们也不算陌生，只是，为什么要和江南征特意说孙平的事情呢？ 见几人面露疑惑，刘大海就对着朱子建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瞬间明了的转身把房门给关上了，“我和你们说，这孙平和孙大妖怪有亲戚关系，是他的的远房叔叔！你们觉得为什么他会从办公室副主任被贬到车间去？” “咋回事儿？”林颜心和胡天红三人在听见这话后，一时间就好奇了起来。 在朝着江南征看了一眼后，刘大海这才缓缓说道：“厂里这段时间不是正在进行分房申请的事情嘛，那狗东西居然胆大包天的把袁院长拿过去的名单里小江的名字给消除了！ 还好我去找了厂长，询问了一下这件事儿，厂长又去问了一下袁院长实际情况，这才知道孙平在名单上做了小动作！” “什么？这个孙平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连分房名单竟然也敢去动？” “也太可恶了，他怎么能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呢！依我看，他被调到车间都是便宜他了！” 在知道后，几个护士瞬间忿忿不平起来，讲话也是半点不留情面。 林颜心更关注分房的最后结果，于是连忙追问道：“刘科长，既然现在厂里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小江的名字是不是已经又加上去了啊？” “这肯定已经加上去了，你们也不必担心了！”刘大海一边抽着烟，一边笑着说道。 屋里的众人听后，一下子就安心了。 胡天红眼珠子一转，拍着手说道：“我懂了，所以事实上这件事情是孙大力去怂恿他叔叔做的？ 那他绝对已经知道厂里把孙平贬到车间工作的事儿了，现在是在担心厂里会处置他对不对？得了，还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如今晓得怕了，真是活该！” 林颜心也明白了过来，“是这样啊！这个孙大力简直太令人讨厌了！” “对的！基本上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孙平被调到车间工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朱子建一脸欣的说道。 林颜心连忙倒了两杯茶给两人，继续追问道：“现在就就剩一个孙大力了！那他会怎么处罚啊？这家伙老是在背地里给小江使绊子，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刘大海笑着说道，“昨天下午袁院长就在和我说了，让我给咱们厂医院抓紧时间招来人才呢！先不提渠道这一块儿，但是光从这话就能听出，是想等有人来了后就把孙大力弄走！” “哎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等孙大力离开的时候，我必须得放点鞭炮庆祝！”赵丹一听瞬间乐了，一脸高兴的吐槽道。 众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 “呵，也怪不得他之前被吓成那个样子！多半他在看见厂区领导和袁院长后，腿都已经软了吧！”杨容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颜心点也赞同的点了下头：“刘科长，朱干事，如果不是你们在背后帮忙这件事儿，小江分房的事情还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我在这里代表咱急诊科二室和你说声谢谢！” 在说完后，林颜心就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这可使不得，林医生，别别别，快起来！”刘大海被惊得一下就往旁边挪了一步，摆着手说道：“小江如今可是咱们厂医院里特别受重视的人才！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走出去脸上有多自豪，许多工人在看到我后，都夸咱们行政科招了个神医来咱们厂里，大伙儿都特别敬佩小江呢！我也托小江的福，沾了的不少光，哈哈哈！” 众人听后不由得都笑了起来，望着江南征的目光也都充斥着满满的尊敬。 “刘科长，朱干事，你们就别这样夸我了，我这高帽子都快顶到天花板上了！”被众人这么一通夸赞，江南征脸上的神色也不免有些窘迫。 这个时候，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屋里的众人也条件反射的朝门口看了过去。 由于赵丹距离门口最近，于是她快速的走去打开了房门。 只见一个模样秀丽的姑娘在门口站着，从容不迫的说道：“你好，打扰一下，麻烦问一下急诊科的江医生在吗？ 我叫童玉，是厂里宣传科的，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要采访一下他，把他的事情写成典范，好让厂里的工人师傅们都向他看齐……” “哎哟喂！”刘大海瞬间满脸惊喜，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厂领导是什么意思了，于是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童干事，真是辛苦你了，江医生在呢！童干事，来来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江医生！” 房间里，林颜心一众人等无一例外，脸上都是兴奋的神情。 厂里居然要把江南征竖立成一个典范，以方便工人师傅们向他学习，这简直太给她们急诊科和厂医院长脸了，“江医生，我感觉我的嗓子有些不太对劲，老是咳嗽，想来找你帮我看一下！” 童玉正准备开始采访时，就见两个年龄不大的工人师傅出现在了门口。 林颜心连忙站了起来，招着手说道：“江医生现在有些忙，就由我来给你们看吧！” “得嘞！那就麻烦您了！”可以得到美女医生的诊治，工人师傅顿时也是特别的高兴，在凳子上坐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林医生，我怎么感觉江医生像是要被训话一样？难道他做错事儿了？” “别乱说，没有的事儿！”林颜心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道：“厂里的宣传科要对江医生这几天的事情做一个采访，等整理好资料后就会在厂里进行广播的！”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咱们小江医生的医术这么好，绝对不可能会一直这么默默无闻的，今后绝对会有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年轻的工人师傅衷心的感叹说道。 林颜心此时的心情特别好，朝着说话工人师傅的咽喉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另一个师傅的喉咙，然后才开口说道：“是吸入了太多灰尘进入呼吸道，进而引发了呼吸道的炎症，所以才会不停的咳嗽！ 待会儿我给你们开一些消炎片，带回去后一天吃三次，过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了，多喝一点热水！你们在哪个车间工作？” “嘿嘿，我们是都在翻砂车间上班的！”工人师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 “又是翻砂车间的，这几天都已经有好几个这样的了，看来改天我得抽空去找一下你们车间的吴主任说道说道了，得改善一下工作环境了！”林颜心在心里记下这事儿后，说道：“记得回去后要多喝热水啊！给，把药单拿去药房拿药吧！” “好的！知道了，麻烦你了，林医生！”在和林颜心道谢后，两个工人师傅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听着童玉在采访江南征。 “……所以，那个时候要不是江医生你沉着应对，毫不犹豫的为那个小女孩儿打了一针镇定剂来稳定抽搐的情况，又施展银针来稳固她的病情，那她肯定还会产生其他的突发情况，是吗？” 童玉的双眼顿时一亮，死死的看着眼前的江南征说道。 “倒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当时屋内的林医生和几个护士们都有出手帮忙救治，这是我们所有人一起下的决定！”江南征一脸真诚的说道，并没有把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 “明白了！”童玉认真的把刚才那一幕在本子上记下，喃喃说道：“江医生不止在当时扭转乾坤，更是在后面的采访里谦逊谨慎，自发的把功劳推给一个诊室的医生和护士们，就这份坦荡无私的思想觉悟让我十分佩服！” 江南征一脸无语的抽了下嘴角，急忙摆着手道：“童干事，当时的确是……” 在看见江南征满脸窘迫的样子后，林颜心不禁笑着说道：“江医生，童干事也没有写错啊！你别打断她，好让童干事继续问你问题！” “……江医生，你心里分明十分清楚到三零七医院绝对不可能会顺利，而且很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导致领导对你产生不满，但是你依旧选择了坚持下去，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也不想轻易放弃是吗？ 哪怕是面对位高权重的向院长，你也没有丝毫退缩，想尽可能的给那位小女孩取得活下去的机会是吗？” 童玉的双眼都快两眼放光了，眼里满满的全是钦佩。 “额……我那个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么多，我不过是做了作为一个医生分内的事情，你别夸大事实啊……” 在听见童玉如此说后，江南征不由得感觉有些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女生的解读能力和他有些不同。 “好，我明白了……” 童玉严肃的点了下头，然后继续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一边说道：“江医生为了拯救情况危急的小女孩，不顾前面的重重困难，哪怕会有人怀疑，没人理解，依然不肯放弃。 在成功救治好女孩，对于众人的赞扬不卑不亢，并且十分乐意分享救治的方法，特别无私，在知道要被采访时，更是特别强调其他人在这次救治里所起到的作用。 像这种医术高超，品德高尚、大公无私、高风亮节的杰出人才，该是我们争相学习的典范！” “就是啊，简直说的太对了！” 在旁边的胡天红三人听得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在旁边站着的林颜心，也自发的拍起了手掌。 就连那两个听了许久的年轻工人师傅也“啪啪啪”的跟着鼓起了掌，不由自主的替江南征叫好。 刘大海抬手揉了下酸涩的双眼，时不时就看着朱子建这个病人家属，在为江南征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为朱子建感到幸运。 在这一阵阵的鼓掌声中，江南征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懵了：“童干事！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江医生，尽管你可能觉得这些词语有些夸大事实了，但是事实上你做出的那些事情就配得上这样的点评，我没有一点浮夸！”童玉目光坚定的说道。 “童干事，我感觉你写下的还有些欠缺，有许多的小细节，江医生没有说出来，我可以告诉你！”朱子建哽咽着声音补充道。 童玉有些困惑的朝朱子健看去：“朱干事，难道那个时候你也在现场吗？” “童干事，这你就不知道了，江医生救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我朱子建的心肝闺女儿啊！”朱子建只要一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感觉胆战心惊的。 童玉闻言一愣，然后整个人在下一瞬间就精神抖擞，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关键节点，惊喜说道：“朱干事，快快快，我想知道从你的视角所看见的是什么情况，您务必要仔仔细细的告诉我全过程！” “童干事，你为啥突然哭了？” 在大约四十分钟左右后，朱子健满脸困惑的看着眼前不停流泪，却依旧在本子上记录着的童玉。 “朱干事！说实话……我就没见过比江医生更好的人！”童玉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放下了手中的笔道。 朱子建闻言也点着头，表示十分赞同。 江南征有些生无可恋的抬头望着屋顶，心里吐槽着为啥我自己不清楚我如此高尚？ 只见童玉把本子合上，朝着屋内的众人看了一眼，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江南征的身上，“江医生，你别担心，等我回去后绝对会好好把这些资料整理妥当的，一定不会辜负你们急诊科和行政科以及厂领导所有人的期望， 绝对会把你做的这些事情宣传到咱们厂里的每个工人心里，为咱们厂里能有像你这样的医生而感到自豪！” 一想起之前的采访情况，江南征连忙站了起来，“童干事！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江医生，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十分严肃认真的新闻从事人，厂里所有的讲稿和卫生内部的新闻稿件，都是由我亲自撰写！实话实说是我童玉的行事准则！你就别担心了，肯定不会夸大事实的！” 江南征看着童玉此时认真的样子，心里这才算是放松了下来。 “我今儿回去后，还得好好修改下关于你的报道，然后联系卫生系统的内部期刊进行稿件投放，呼吁咱们江城的医生和医疗事业方面的从事人员，都向你看齐致敬！” 童玉一手握拳举了一下，“江医生，你可得继续加油努力啊，绝对不可以狂妄自大啊！” 江南征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啼笑皆非的说道：“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江医生，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咱们厂医院的杰出人物，是咱们的榜样！这可是厂长交给我的任务！ 同时厂长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好了，今儿我也打扰了你们这么久了，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就不耽误你们工作了，你们自己忙吧，我就先走了！” “童干事，你慢走啊！”林颜心连忙站起身和胡天红几个护士一起和她挥了挥手。 刘大海跟朱子建两人也很有眼力见的把她送到了门口。 “行了，你们两个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现在都已经弄完了，懈怠工作也不是你们这样的吧？还不快点回去上班！” 林颜心见那两个在车间工作的年轻工人还待在这里，连忙出声提醒道。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回去了！江医生，你真的太棒了！”只见二人一边站起身，一边对着江南征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 江南征满脸无奈的摆了摆手，等朱子建跟刘大海送完人回来后，满脸哀怨的吐槽道：“老朱，你把这些说出来，不是让我在大家面前尴尬吗！” “小江，这你可说错了，小朱这么做可是为你着想！”刘大海假装斥责了一句，笑着说道：“小朱，咱们也走吧，去和袁院长说道说道这事儿，就是不知道他开完会了没……” “成！那咱们走吧！”对着江南征眨了下眼睛后，朱子健才转身离开诊室。 让胡天红几个护士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后，林颜心才倒了杯茶递给了江南征，“说了这么多话，应该也口渴了吧？给，喝点解解渴！” “林医生，这一次童干事该不会真的会在厂里的广播里读出她写的那些稿件吧？到时候我不知道得多尴尬！”江南征一想到那个场景，脸上就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难为情的神色。 “估计会吧！”林颜心顿时忍俊不禁的笑着应了一声，就连转身返回自己办公桌的步子都变得欢快了许多。 同一时间，在翻砂车间里。 孙平正喘着粗气的站在一处高高的沙堆面前，手里紧握着铁铲不停的翻着砂砾，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脸上也不停往下流着汗水，干了没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下，腰都快被累得抻不直了。 “孙平，你在干嘛呢？怎么又停下来了？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内你都休息好多次了！要都像你这样做事， 咱们这翻砂车间的工作效率根本不可能跟上炼钢的速度！你不要在这儿拉低咱们车间的生产效率！” 从里面的操作台出来正端着杯子的车间主任吴刚，往孙平瞄了一眼，瞬间气就不打一处来。 “呼……主任……那个，我真的太累了，就连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而且我感觉我的腰也开始疼了……我真的年龄大了！”孙平连忙从地上站起了身，伸手把自己的腰扶着，一脸忐忑的在哪儿站着。 “你之前不是才歇了五分钟吗？现在又在这休息上了！以前你可是老和咱们说要跟上生产的进度，咋的？轮到你自己的时候就不实行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拖累咱们大家伙啊！” 吴主任站在旁边板着脸孔，喝了一口手里杯子的茶水后，就直接在一旁干净的沙堆上坐了下来。 一时间零零落落的嘲笑声从四周传了过来，在场所有听见二人对话的工人都不约而同的都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孙平。 “看你这样子我还不能离开了，得在这里守着你做事，要不然你指不定会怎么偷懒！还真是个算盘珠子，不拨就不动！”吴主任满脸不屑的说道。 “我继续做还不行嘛！”孙平苦着一张脸道，捡起铁铲继续卖力的铲着粗砂。 就在这时，车间走进了两个年轻的工人师傅，看见正在地上坐着的吴刚，于是就走了过来。 “主任，林医生自己开了药给咱们，说是灰尘引起了嗓子的炎症，吃几天药就可以恢复了！” “不严重就好，你们两个去旁边休息一下再去干活吧！” 一旁的孙平听见吴主任明显区别对待自己和别的工人后，对着吴刚投去一抹有些愤恨的眼神。 “孙平你是有什么不满吗？我看你是还没看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既然这样，那你什么时候筛完这堆粗砂，就什么时候下班去吃饭！还不快点！” 孙平整得人顿时一僵，只得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好，继续埋头苦干了。 “主任，你之前是没看见，咱们厂医院才入职的江医生真的好厉害，就这几天已经救了好多个人了，就在刚才，宣传科的童干事还特意去急诊科采访他呢， 听她说不止会在咱们厂里播放广播，还要在那些个医疗期刊上登载他的事情呢！可真棒！” 吴刚听后一脸震惊道：“是吗？江医生这么了不起吗？你们快和我讲讲？” 一时间车间里的所有人，都不禁开始屏息凝神的听着他们说话，就连孙平也是一样的。 不过不同的是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双眼里也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第74章 争相抢夺江南怔 孙平瞪着眼前的砂堆，只感觉天崩地裂般的苦闷。 他在这里做着最脏最累的工作，别人搁那儿被舒舒服服的采访和赞扬，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全是孙大力那狗东西的错！ 改天还得去找他的麻烦，给自己出口气！ 江南征把午饭吃了后，就又找林颜心借了一下自行车。 现在该把设立儿科的事情准备起来了，而急诊科变更这事儿，已经不需要再过多操心了，眼下已经在顺利往前进行着。 为了给厂医院找一些可以参考的资料，所以今儿他准备去一趟图书馆，借一些有关于设立儿科这块的书本来看。 江南征在停车棚里刚把自行车锁好，视线就立刻停在了阶梯上的热闹画面上。 此时在图书馆出口的地方放置了好几张桌子，位置上正坐着许多人，只要有人从旁边经过就扬着笑脸，和人打着招呼交谈着，特别是长得像学生模样的那些人。 等江南征走上台阶后，这才看见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原来是招生宣传处的人在这里招生呢！ “同学你好，今年你有没有参加高考？” 江南征听后抬起头往周围张望着，只见一个留着一头短发的男生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伸手把他拉到了旁边，“在那边的都是文艺一类的学校，就不用看了，咱们这里是建筑大学，同学要不你考虑下？对了！今年你有没有参加高考啊，同学？” 被他带到台阶上后，江南征往周围看了眼，发现短发男说的确实没错，在道路的两边很明显的分别着两个不同的学派。 在桌子前面和扫把上都贴着一张写着大字的纸张，在另一边的文艺类学校就有舞蹈学院、摄影学院、演艺学院、影视学院、传媒大学之类的学校，然而在短发男这边就是完全不同的学院，比如建筑大学、理科大学、邮电大学、化工学院之类的二十来个校园在这里招生。 江南征现在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眼下正是暑假期间，在这炎热的天气下，一般来说考试完的学子都不会到处跑，毕竟在外面到处跑也热得慌，还容易中暑，所以不少人会选择到图书馆来乘凉，总之不管是来看书还是和玩得好的朋友相约来玩，来这里的人是绝对不会少的。 不过，也不是一整天都是这样的，如果是在下午五六点左右的时候，那肯定是去玩水的人比较多。 但是，想要在这儿逮住几个考完试的学子，还是很轻松的。 当然了，想要做好招生的一个宣传，也需要看你的眼光毒不毒辣，毕竟来图书馆的人并不分年龄的大小。 现在正是中午的时候，来这里的人有些少，在走上阶梯后，又被各大学院的展台分散开后，所以这个地方并不显得拥挤。 另外，也有一些学院展台后面的招生负责人看见了江南征，但是并没有上前来，依旧在位子上坐的稳稳的。 主要是，像江南征这种年龄的人，事实上有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在上班了，就算是已经参加了高考，也取不到一个好的成绩。 要知道现在在这里的学院全是名气特别好的大学，并不是那种两百来分就能够进的大中专。 江南征对于从周围看过来的轻视眼光并不在意，只是笑着如实回答道：“我在今年的时候确实已经参加高考了！” 在听到江南征说话后，周围展台后面的其他学院的招生负责人，在瞄了他一眼后，有不少人都端正的坐好，聚精凝神的听了起来。 只要在知道了这个学生考的不差后，就得马上过去刷一刷自己学校在对方心里的存在感了，如果考得差的话…… “哎呦！你这人看着就肯定是可以参加高考的那种人！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短发男一听立刻扬起笑容，伸手拉着江南征就走到了自家学校的展台面前坐下，直接就在桌面上拿了一张招生登记单，朝着江南征递了过来。 “额，我的名字叫江南征！”江南征也没多想就接了过来，惊讶的说道：“学长这字写的真好看！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你赵舒怡学姐写的！可不是我！”短发男朝着桌子后面坐着的一个漂亮女生指了指，满脸骄傲的笑着说道。 江南征闻言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相貌温柔的女生正手持钢笔在洁白的纸张上抄写着招生登记单，瞬间不由得满脸的惊讶。 这可以说是诚意最满的招生了，居然就连招生登记单都全是自个儿写出来的。 “江同学，你预估过你的分数了吗？感觉好吗？咱们建筑大学的名气可是很不错的，眼下国家特别看重工业建设这一方面，只要你能出来，肯定可以分到一个好的工作，如今咱们建筑大学的名望可是在业界里数一数二的！只要国家需要哪些，咱们就去学哪些，同学，为了回应国家的召唤，到我们的学校来吧！”短发男满脸期盼的望着江南征，双眼是毫不隐藏的热烈。 “额，那个……”江南征盯着如此热情的短发男，不由得嘴角抽了下，有些不忍心让他的热情受到挫折。 “江医生！你也在这里啊！” 就在江南征纠结的时候，传来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只见宁清薇扎着两个低马尾的辫子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你怎么想到今天来这里啊？” “嗯？……江医生？”在听见宁清薇的话后，不止是短发男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就连之前一直低着头写招生登记单的赵舒怡学姐也有些意外的看着江南征。 “今儿我刚好要来找书，刚走到这里！就被学长拉着在这儿给我介绍他们学校了……”江南征微微一笑后，解释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问道：“你也到这里选学院呢？” 宁清薇摇着头，心直口快的说道：“对啊，我把这里的学校全都看过了，都没有咱们要学的专业，没必要再看了，江大医学院今天压根就不在这里！别的学校没什么用！” 场面在这一刻顿时寂静了下来，不管是短发男和赵舒怡学姐也好，还是周围的招生负责人，都无一例外，受到了宁清薇这番话的上万暴击。 可就是这样的一番话十分的真实，让人根本无从反驳。 不过虽然被打击到了，但是宁清薇的这话还是把所有人点醒了。 像这种可以考虑国内一流大学顶级专业的人，分数绝对不会低。 这两个人是人才啊！ “学妹，学弟，可以考虑考虑我们中央民大啊！” “学妹学弟，我们师范大学也很好的！” “同学，你们可以把咱们财经大学的招生登记单带回去仔细参考参考！” “二位，咱们经济贸易大学也不弱的，毕业后肯定保证你的工作好工资也不低，哎！两位别急着离开啊！” “同学，把咱们科技大学的登记单带着吧……” “哎哟！别推啊！，我我我，我民航的……” “哎！” 宁清薇刚说完话，周围的招生负责人就一窝蜂全涌了过来，特别卖力的把招生登记单往江南征和宁清薇的手里塞。 直到后面，江南征只得对一开始的短发学长投去一个充满歉意的目光，然后就拉着宁清薇往人群外面挤，径直跑进了图书馆。 “你没受伤吧？” 江南征把宁清薇拉到了休息区域躲着后，依旧小心翼翼的探头朝外面看着。 宁清薇只是低垂着脑袋愣愣的望着被江南征牢牢抓住的手，心跳十分快速，就像在下一刻就可以被人听见似的。 江南征在发现那群异常热情的招生负责人并没有跟着追进来后，心里不由得稍稍放心了下来，等缓过来后顿时就愣住了。 感受到手里那抹柔软的感触后，江南征不禁有些加快了心跳，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一直拉着宁清薇的手。 在上一世的时候，江南征为了专注医疗事业，一开始就没有思考过感情方面的事情，到后面结果就剩了下来。 尽管把事业和自身完善的越来越好，但依旧是独身一人。 他和女孩子拉手这还是头一次。 “咳咳咳！”江南征连忙把手松开后，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转移注意力道：“小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也想要去江大医学院的？” 在感受到空了的手掌心后，宁清薇不知道怎么感觉心中泛起了些许失落，于是也赶紧回道，“那肯定的，你是从事医学方面的，我也对学医特别喜欢，像我们这样的人，心里的最佳学院肯定是江大医学院！” “嗯？你也喜欢学医？”江南征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对的，我们家里几乎都是从事和医学相关的……”宁清薇满脸的自豪，又接着笑着说道：“江医生，我没记错的话你午休的时间并不长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书去吧！” “哎，对哦！”被宁清薇这么提醒，江南征这才想了起来，他午休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个多小时，于是连忙和宁清薇一起走进了借阅室里。 坐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和之前的是同一个人，看见之前还在和自己看听江南征消息的宁清薇现在和他已经如此熟悉后，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在对着他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后，宁清薇就飞快的往里面跑了进去。 “江医生，今天你想要借什么书啊？我来帮你一起找吧，这样就可以节约出更多的时间让你看一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一类！”此时正站在标记着医学分类的书架面前的宁清薇，踮起脚尖朝里面看去。 “没事儿，我自己来也可以，这样的话就把你的时间给耽搁了……” “没关系，这一下午我都有空，时间充足着呢！但你的时间可不多，我帮你找一下，压根儿不会耽搁什么时间！”宁清薇拍着胸口应道，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甜了。 在听见宁清薇这样说后，江南征就没有再接着推辞了，只是致谢道：“那好吧，那你帮我去找些和儿科相关的书籍来吧！我需要这些！” “嗯？儿科吗？”宁清薇顿时愣了一下，紧接着脑中就突然记起和他一起救了一个小女孩的事儿，满脸惊讶的说道：“你是担心以后在你们厂医院会出现很多小孩子的病患，到时候无法处理是吗？所以想要早早地做好准备吗？” “也不是因为这个！”江南征脸上笑了一下，对这个在当时帮助过自己的宁清薇，如是说道：“眼下厂医院只对厂里的在职人员开放，我希望能够通过在厂医院里设立儿科，来让厂医院慢慢发展成一个综合性的全科大医院，当然只是眼下我自己的看法，想要真正做到那一步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如果不去尝试的话就绝对不可能成功！” 宁清薇听后目光更加闪亮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只是一个机修厂厂医院的急诊科大夫，他的想法竟能这般高尚，不由得满脸敬佩的说的道：“江医生！你的这个想法真的很棒！我来帮你一起找！” 不过片刻，二人的手里就抱着许多关于儿科这块儿的书本坐到了之前的那张桌子上。 江南征满脸认真的飞快翻看着找来的这些书籍，在确定了是想要借的书本后，就准备掏出本子记下书本名字，刚要把身上的包包拿到身前，低头去找笔。 “喏！拿着！”宁清薇顿时扬着微笑，拿着一支笔递给了江南征。 “嗯，谢了！”感谢的对着宁清薇看了过去，江南征接过笔后，就开始低着头快速的在本子上记着。 “这有什么好谢的！这原本就是你之前借给我的笔，真要说谢的话，还得是我谢谢你呢！” 江南征顿时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手里拿着个笔，确实是他之前从江家一起带来的笔，而现在的笔尖已经被宁清薇削好了，于是稍稍笑了一下，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儿科实用药物速查手册》、《儿科急诊与危重症诊疗规范》、《小儿外科手术要点难点及对策》、《儿科内分泌与代谢性疾病诊疗规范》、《儿科急诊医学》…… 在宁清薇的帮助下，江南征的效率确实变快了很多，今天所有找来的书籍，全部都是与儿科相关的书，一共找来了十二本书，需要在今天还回去五本就可以了。 江南征认真的把这些书本名字在本子上记好的同时，也已经做好了备注。 坐在对面的宁青薇，此时前面放着一本《鲁滨孙漂流记》，伸着一只手支撑着下巴，目光时不时的飘向坐在对面的那个满脸认真的男人…… 啧啧啧，那句话果然没有说错，专注做事的男人最帅了！ 话说，是谁说的这句话来着？ “江医生，你这就忙完啦？”还没有看一会儿，宁清薇就看到对面的江南征站起了身。 她一看时间，顿时满脸震惊的说道：“现在已经到一点二十了！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啊！” “嗯，确实还蛮快的！”江南征一直坐着在认真的埋头记东西，等现在忙完后，不由得也感觉时间过得挺快。 在看见宁青薇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的神情后，江南征不由得笑着说道：“明天我还会再来图书馆！” 少女听后不由得红了一张小脸，但也没有说话，只是稍微点了一下脑袋。 江南征把该还的书放回去后，就快速走到宁清薇的身边，拿上剩下的书本道：“那我就先回医院了！” “嗯！好的！” 等江南征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后，宁清薇才伸手摸了一下有些发烫的双脸，轻声喃喃道：“宁清薇啊宁清薇，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你！” 此时，在厂医院的二诊室里！ 在桌子上趴着微微眯了一下的林颜心，在舒展着腰杆的时候，看见步伐轻快的江南征走进了房间，顿时扬起微笑说道：“哟呵，看来你的心情挺好嘛！” “嗯，是还挺不错的！”江南征笑着应道，随手把包包放在了桌面上，就走来把钥匙还给了林颜心，“林医生，真是太麻烦你把自行车借给我了！现在可以骑着自行车办事，真是帮我节省了不少时间！” “这样没什么好谢的！不过是随手的事儿！”林颜心顿时眨着双眼，轻声道：“小江，等你空了去和杨厂长谈一下，问他可不可以分你一张工业券，只要获得了自行车的票，你就可以去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骑了！” 江南征有些难为情的笑了一下：“就算现在我有票也买不了啊，现在我的工资都还没有发下来呢，多半得存一段时间了！勒紧裤腰带生活，也要存个三四个月左右！也是艰难哦！” 一时间诊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在看见江南征转身又从包包里拿出了许多书本，林颜心顿时大步走了，随手拿起了其中一本，有些惊讶的说道：“江医生，合着你是去图书馆借书去了，不过为什么全部都是儿科这方面的书啊？” “如今咱们急诊科的变更正顺利的进行着，咱们之前承诺过夏主任的事情不能一直耽搁着，否则到时候别人骂咱们不守承诺咋办？我打算在今儿就开始为儿科的设立草案准备起来！”江南征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胡天红这时拿着杯子，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了江南征，“江医生，像你这般一直让自己忙碌着的人，我还真的挺少见到的！” 一旁的林颜心也正扬着笑脸，不消片刻，才低头看了一下时间，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面前，伸手拿起了本子，叮嘱道：“江医生，今儿下午恐怕只能麻烦你在急诊科看着了，我待会儿得去楼上参加会议了，之前朱干事后来通告了一声，院里所有的主任都必须得去参加！虽然我不是主任，但是袁院长也叫我去参加会议！” “成，你去开会吧，这里有我呢！”江南征心里也明白，这多半是针对下乡支医的事情在召开会议，是想也没想的应了下来。 林颜心听后点了一下头，就拿着本子快速的走了出去。 江南征现在的精神还不错，他并没有在中午休息的一个习惯，就趁着眼下没有病人来看病，连忙拿起那几本书认真看了起来。 对于儿科的设立，关系着厂医院的就诊目标范围，这和急诊科内部的变更，完全是两码事，前面的困难险阻不知道有多少正等着他。 尽管说厂医院是机修厂的直属下属机构，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机修厂这国营工厂直接管制的，同时机修厂也是由炼金工业局直接管制的。 开设儿科的门诊，表面上看是医院内部人员的事情，可事实上这牵扯到资源的分配、人员的配给、以及资金的流动，不是一个简单的流程，就是需要上面的领导部门点头同意后，在经过许多的观察和各个方面的可行性验证后，才可以最终设立。 并且，儿科与其他科室并不一样，这是突破了厂医院的就诊范围，在眼下这个各个行业都必须遵守定规矩的时代，想要突破，就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做到。 江南征此时已经想到了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但是已经承诺出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一个原因是之前已经答应了夏主任，不可能在他们妇产科救了小岁岁后翻脸不认人。 另一个原因是，江南征自己也希望可以在厂医院做出一份贡献。 说起来也有些意外，江南征一直埋头思考到接近四点，急诊科二室都没有一个病人过来看病，这真是合他的心意。 伸手捏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江南征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扭头就发现在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大哥正一脸微笑的对着自己， 江南征不由得愣了愣，惯性的说道：“你好，你是过来看病的？进来在凳子上坐下吧！” “不，我不是！我是办公室里主要负责厂区建设这块儿的楚冬，是厂长让我过来找你对接的！”楚冬在门口站着，快速的开口解释道。 “哎哟喂，原来是楚工来了啊！”屋里的胡天红在听见后，忙走出来把人迎了进来，“您快点进来休息下，前我就在门口看见你搁门口晃悠了许多圈，还以为你是有事儿呢！” “我的确已经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我看着江医生现在正在忙，所以就没有进来打扰！”楚冬这才背着包包走进了房间。 “嗐！真是让你久等了楚工，我这人只要做一事情，就不会注意到其他的！实在是对不住了！”江南征也起身满脸歉意的走了过去，伸手和对方握了下手，“关于咱们急诊科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啊！” 江南征在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也趁着这个时机观察着对方。 楚冬有着一头浓密的头发，长着一副浓眉大眼，脸上戴着眼镜，此时他的耳朵上正别着一只削好的笔，天蓝色的上衣已经洗了有些泛白了，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认真研习学问的那类人。 在握完手后，江南征就连忙招呼着人在椅子上坐下，亲手泡上茶，“楚工，你觉得我们首先应该怎么做？” “麻烦了！”楚冬连忙站起来接过茶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之前我在外面用脚大约测量了一下西边的那块地方，草草画了一下规划的区域，你先瞧一瞧，会儿咱俩再把尺子拿去精确一下数据，另外你在建设上如果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你可以和我说一下，我在后面设计的时候，会把这些都加进去，明天早上的时候就把草案拿给你，咱们再商量一下，如果你觉得可行，我就直接提交给办公室领导去审批了！” 本来看着楚宫有些拘谨，想到一说到自己的专业方面就滔滔不绝，思维流畅。 江南征有些惊讶的点了一下头，抬眼往外面看了一眼。 在如此炎热的温度下，楚冬也毫不介意的就去考察场地了，江南征顿时对这个做实事的楚冬有了一个明显的了解。 “楚工，我觉得也这样也行，现在我就拿尺子和你一起去测量尺寸！” “啥？你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眼下外面阳光这么大！”楚冬脸上顿时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江南征伸手拍着楚冬的肩膀，“楚工，没关系，你都可以在外面晒太阳，没道理我不行！行动起来吧！” 楚冬赞扬的朝着江南征看了一眼，直接站起了身，“行，那咱们走吧！” 这么一开始忙，等江南征和楚冬二人满头大汗弄完的时候，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哎呦喂，你们两个快休息一下了吧，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刚开完会结束的林颜心，这时拿着两个茶杯就大步的走到了这里来，看着两人拿过杯子喝起水后，这才开始说道：“江医生，在一个星期之后，我们两个就要一起去乡下支医去了！” 第75章 妈，你在找啥呢？ 江南征在听见林颜心这句话后，心里不由得震惊了一下，看来宁清秋还真没有说错。 不过我当时告诉他的是他和林颜心可以向上递交申请，但现在看来，怎么觉得像是在告知？ “咱们医院里总共选了四个人出来，杨厂长亲自指定的我们两个！” 林颜心像是看出了江南征心里的困惑，就又解释了一句出来。 “那另外两个人是谁？”江南征抬了下眉头。 “另外两个人的话，一个是钱主任派遣的外科医生，刘海洋刘医生，另一个就是妇产科的黎盈盈黎医生，她的话倒是自己报名参加的！” 林颜心在解答完后，看了看还有些余热的晚霞，抬腿走到里面的大树底下，接着笑着说道：“原本我想着你可以去磨练一下就可以了，谁知道我自己也被杨厂长指定要去了！” 江南征确实有些纳闷儿为什么去的人员名单这么快就确定了，合着别人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内定好了，敢情人家上午基本上就内定过了，于是喝着茶笑着说道：“没事儿，可以当成一次交流会，可以和那些医术高超的医生一起探讨一下，我听说这次的支医的规模还不小，其他医院的不少人都要去呢！” “嗯，说的也是，我还蛮憧憬的！”林颜心脸上扬起了开心的笑容，不管怎么说，这次是和江南征一起去，她心里就特别高兴。 “嗯？” 林颜心和江南征二人正聊着天，旁边坐在地上休息的楚冬突然疑惑的发出了声音，紧接着一阵婉转的音乐声就响了起来。 “滴滴滴滴滴滴……” “这是啥情况啊？”江南征顿时扭过头往周围瞧了瞧，随后就发现是从右边的电线杆上传出来的声音，只见在顶端上安装着一个黑色的大喇叭，音乐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接下来播放我们青山口机修厂厂医院里发生的打动人心的真实事件，标题是《急诊室虽小，但江医生心怀天下，人间的温暖总留存》……” “额，这个！” 江南征在听见童玉那独特的温婉嗓音在大喇叭里出现的时候，心里顿时警铃大响。 果然不出意料，在下一秒，他之前在急诊室里做下的那些事情，伴随着婉转的背景音乐一起传来了她那充满激情的朗读声。 我的天呐！这未免也太社死了吧？ 江南征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 “……就在那紧急的时刻，江南征毫不慌乱，果断的让一旁的同事把病床和镇定剂准备好，然后新生安抚着小孩儿的父母，就在这时，小岁岁的抽搐再次发作，江医生为了不让小岁岁咬到自己的舌头，于是想也不想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塞到了她的口中…… 等小岁岁的抽搐微微缓和下来后，身旁的同事们才看见，此时江医生的手指已经被小岁岁给咬的鲜血淋淋……” 在这一瞬间，江南征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好了，他没法听下去了！ 江南征只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尴尬过，只想抓紧时间把林颜心和楚冬一起叫回办公室里去。 当目光转向那两人时，不由得愣了愣！ 那啥，为什么这两个人要满脸崇敬的抬着脑袋？ “我先回办公室了！”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于是江南征拿上楚冬端着的杯子，飞快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同一时间，在厂医院里的每层楼的窗户边上，都站着许多被外面大喇叭的声音吸引过来的医生和护士们。 而在厂区的每个车间里，里面的工人师傅也全部都神情专注的认真听着车间里的广播，此时童玉正激情澎湃的描述着。 不一会，江南中所做下的那些事就在机械厂的各个角落里被人讨论着，夸赞着。 另一边，在机械厂的大门口！ 江永山把自行车递还到宁清雪的手中，满脸开心的感谢道：“清雪，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让你耽搁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还特意陪着我在江城里到处逛逛，这一次我也是真的长了见识了！” “三叔，这是我该做的！刚才我给你的号码是我们单位和家里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去哪个地方却不知道路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把你带过去！” 宁清雪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在调转过来车头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那个，清雪……”江永山抓了一下脑袋，朝着厂区指了指手，“你难道真的不想到里面去和南征见一面吗？” 宁清雪闻言朝着厂区里面看了一眼，目光闪了闪，却还是摇着头婉拒道：“三叔，算了吧！你可是和我说好了，今儿这事儿不告诉他的！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是你自己一个人去逛的，可千万别说漏嘴了！我就先走了……” “嗐！”江永山顿时叹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在道别的时候，凑巧被门房王大爷看见了。 就看见他兴致勃勃的说道：“老三，你也快点过来听一听，你那个侄子上咱们厂里的广播了，现在厂里的广播员正说着你侄子做下的那些荣耀事件呢！” “这是真的吗？我那侄子江南征真的正被广播着？”江永山瞬间愣在原地，不得不说还真是被震惊到了。 这些年要知道在这年头，只有那种特别重要的事情或者一般重要的事项或者想要呼吁大家一起学习的榜样才会用这广播来播放！ 南征居然被播报了？ 就那个不着调的混小子？ 江永山心里是真有点儿不敢相信啊。 “三叔，走，一起去听一下！”在这个时候，正准备离开的宁清雪却突然没有一丝犹豫的朝着厂里走了进去。 “对对对，咱们一块儿去听一听！”江永山呲着牙笑了笑，就朝着厂里大步跑了进去。 “……就是因为江南征展现出来的这种不轻易放弃的思想，才在三零七医院里最终成功带回了抗生素，一个小女孩儿也因为他的这个举动平安无恙了下来，一个美好的家庭也保留了下来……” 江永山在听见这番话后，只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这说的真的是我那个侄子嘛？他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尚了？” 但是一同在旁边听着的宁清雪，内心却是被真的震撼到了。 耳边传来广播里充满激情的描述声，她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几年的江南征游手好闲的模样。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个男人居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宁清雪的双眼里翻涌着各种情绪，有想念，有困惑，同时也动容和难受，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的脸颊上有眼泪滑落。 她特别想要跑到江南征的跟前仔细问一下，但是等广播播报完毕后，她却逃离了这里。 宁清雪飞快的坐上自行车，让脸上的眼泪被落日后有些温度的热风随意吹干。 她心里畏惧。 畏惧三叔安慰她时的话语，更畏惧三叔会把她带去江南征的眼前。 但其中她最畏惧的是，在看见对方时她会控制不住的放声哭泣。 她不希望江南征看见自己的骄傲碎落满地。 此时天边的晚霞点缀出各种颜色的云彩，张宁清雪骑着自行车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骑车来到了前海东沿，她愣愣的往湖边的石椅走了过去，在坐下后呆呆的望着夕阳下乘着小舟的年轻情侣，紧紧的抿着双唇。 然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抱着手臂把自己的脑袋埋了下去，哑声的哭着。 而在机械厂门卫室里！ “哎？人怎么不见了？啥时候离开的？” 在听完广播的播报后，江永山这才突然发现已经没有宁清雪的身影了，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这次王大爷自发的递了一根烟给江永山，自己则是抬手拿起别在耳朵上的烟点了起来：“老三？你认识刚才那姑娘？我记得今儿早上她还专门到厂区来了一趟呢，好像是在卫生局里工作的吧？” “嘿嘿，那是我大侄女！也管我叫三叔呢！”江永山一边抽着烟，一边笑着应道，他肯定不可能会把江南征跟宁清雪之间的事情随意的告诉其他人，于是故意把话题扯开道：“刚才我听见这广播里在说，这次的稿件还可以上报刊呢？是啥报刊啊？是江城的日报吗？” 如果江南征出现在了报纸上，那他回去的时候可必须得带上一份，在江家村里好好宣传宣传，这种事情也太给江家增光了。 对于厂医院里的这些事儿王大爷心里也是特别清楚，满脸笑容的解释道：“童干事讲的是那个医刊，这个周刊啊是卫生系统内部的，内部的各个机关系统里，还有其他的每个大医院，和咱们的厂医院，都特别爱看这类的杂志期刊，同时这也是可以知道一些内部消息的途径！” “哟呵！”江永山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轻声问道：“王大爷，那按照这么说的话，如果我侄子上了这个周刊，那在江城医疗系统工作的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他？” “那是肯定的啊！”这王大爷也不傻，在看见江永山的表情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老三，你呀就期待着有哪个大领导可以赏识你家侄儿吧！” 江永山顿时有些难为情的咳嗽了一下，但依旧高兴的说道：“要是那样当然好了，那我江永山看来也得赶紧上班赚钱了，可不能拖了咱们老江家的后腿了，哈哈哈！” 再回到小屋后，江永山把锁打开，就看见有两个大脸盆放在门的旁边，于是就一起带进了屋里。 他在昨天晚上和保卫科长刘峰说想要去弄个大盆子来，接点冷水凉一凉带来的那些酱菜。 厂里面大概不怎么好找这个东西，看这个情况也只能先用这个盆子来将就一下了。 江永山拿着桶就去了食堂后面接了一桶冷水回来，连忙把酱驴肉之类不容易保存的东西，放在了盆里冰镇一下，降降温。 在做完这些事儿后，就拿上扇子坐到了荫凉的地方扇着，看见被随手放在杂物上的报纸时，有些好奇的拿在手里打开看了起来。 “啥？只有付出行动后才能知道结果是什么？嚯！”思维灵活的江永山，灵敏的感觉出了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在他兴致勃勃的看完了这整张报纸后，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法子。 正搁这儿思考着时，江南征就走了进来：“三叔，今儿你到哪里去了？中午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屋里，都没有看见你人！” 江永山有些不满的用扇子拍了一下江南征，把手里的报纸放下后，扭头看了一下时间，“现在还没到六点你就回来了？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早就下班了？” “啥也没事，今天比较闲，所以这么早就回来了呗！”江南征是用飞一般的速度溜回来的，在他回到急诊科二室时，广播里也在播放着自己的那些事情，瞬间就不想再待下去了，所以一到下班的时间就急不可耐的溜了。 “跑得还挺快！”在瞪了自家侄子一眼后，江永山就倒了杯水给他，然后就站了起来把手背在身后弯着身子看着他上下观察了起来。 江南征猝不及防的被自家三叔这样盯着，心里顿时有些发毛，“三叔，怎么这样盯着我看？” “呵呵，你这臭小子还真会隐瞒啊！你昨天晚上要去宁家吃晚饭，为啥不告诉我这件事儿？如果你跟我说了，我就和你一起去了，说不准宁家招待的标准也会更好！” 江南征听后有些惶恐，就连说话都有些心虚：“三叔，这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今天下午清雪陪着我到江城里逛了一下……” 江永山之前还和宁清雪说好了不告诉江南征，现在想也不想的就把她说了出来。 “嗯？三叔，你是怎么和她约好的？” “你这臭小子会不会说话！” 江永山顿时对着江南征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说道：“我出门后刚要去坐公车，谁知道在门口就遇见宁清雪了！这怎么能叫约好呢？” 江南征瞬间有些憨厚的笑了一下，脸上浮现困惑的神情问道：“宁清雪今天到厂医院来了？” “那肯定的啊！”江永山抬手朝外面指了指，“我今天也就是运气好，要不然这次想要见到宁家人还没那么容易！” “才不是呢，昨天宁武军不是才到这里来了吗！”江南征喝了口水后，小声喃喃说道。 “我都不想说你小子了！”江永山面露不悦的抬手戳了一下自家侄子的脑袋，就直接站起来就想转身往厨房走去，“今天晚上咱们做点什么吃？” “三叔，你和我说一下呗，宁清雪今天到厂医院来干啥？” “这我怎么知道，问了她也没告诉我啊！我也不可能厚着脸皮一直问啊！不过清雪这丫头是真的挺好的，在这么热的天气下，她把我带去看了一下海，又带着我去逛了逛城里，啧啧啧，那些个高楼大厦看起来可真漂亮！” 宁清雪陪着江永山逛了整整一个下午，心里自然特别开心，侧头对着江南征瞄了一眼，别有深意的笑着说道：“你到江城后有没有去外面玩过？要不我叫宁清雪过来把你也带出去玩一圈？” “得了吧！我又不是自己没长脚，想出去玩自己就可以去！”江南征满头黑线的应道，在听见三叔说的这个歪法子更是不停的晃着手。 “嘿！你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江永山顿时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说的道。 “好了，三叔，你这难得到江城来一趟，今天晚上你也别去厨房忙活了！咱们在外面去吃，下馆子去！”江南征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把三叔拉住，“您可得答应我，让我陪您一起去吃顿好的，尽好东道之宜！” “哟呵，那不错哦，现在咱家侄子都已经把自己看作江城人了！” “您就搁这儿使劲逗我吧！”江南征大步朝着门外走去，拿上门锁就准备把门锁上。 把江南征叫住后，江永山就从衣服包里拿出了一根烟递给了自家的侄子，心情大好的说道：“哎哟，还真别说，咱家现在也算是有人在江城了，这个待遇还就是不同啊！你这臭小子也别再把一身本事藏着掖着了，把和你爸学的那些本领都没好好的施展出来，让这些城里人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咱们老江家的本事怎样！给咱们老江家好好增增光！” 江南征抽搐了一下嘴角，但是在看见三叔脸上自豪的神情后，还是点着头应道：“三叔，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施展本领给咱们老家增光的！” “行，尽管宁清雪没有细致的说过宁家的情况，但是咱们老江家的人也都明白，咱们和他们宁家的差距还是有挺大的！你在江城加油做，好好给咱家争那口气！你要是没有混出个样子出来，就不用再去妄想得到他老宁家的女儿了……” “哎呀！三叔！”江南征在听见三叔又把话说到了宁清雪的身上后，不由得啼笑皆非的叫了一声。 “得得得，我不提这事儿了！咱们去吃晚饭去！”江永山也不强迫，脸上笑了一下，摆着手就抽起了烟。 “哟呵，小江，把你三叔带去外面吃饭呢？”正在门卫室外面烧香艾的王大爷，在看到二人的身影后，扬着笑脸招呼道。 “对啊，王大爷！”江南征笑着回道，伸手朝着对方的耳朵别了一根烟在上面，“从小我三叔就特别疼我，现在他难得到江城来一趟，我肯定得让他好好尝尝我们江城的独特口味！” “嘿嘿，你这小子是个有良心的，挺好！”王大爷听后笑了一下，用燃着火星的香艾把香烟点燃了，乐呵呵的说笑道：“有个姑娘之前和你三叔一块儿进来的，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而且我今儿早上还看到过她呢，如果你和人家能够成的话，你在江城也算是完完全全的扎根了，以后你们老江家就可以使劲儿的沾你的光了！” 江南征在听见王大爷说的这话后，瞬间就明白了，刚才宁清雪是和三叔一块儿回来的，于是扭头就朝着江永山看了过去。 “看我干哈？我已经告诉你了啊，今天下午清雪陪我去江城逛了一下！要是你小子想要把人家留下来吃饭，就早点告诉我，我下次就让她留下来了！” 江永山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着。 江南征赶紧把他往外面拉着走，满脸无奈的说道：“三叔，你是和我说过她陪你去玩儿！但是你也没告诉我刚才她就搁这儿呢！” “你这臭小子别在这儿倒打一耙啊！之前是谁在那跟我说自己不想做备胎的？”江永山瞪着自家侄子道。 江南征眨巴着双眼，一时间有些心虚的说道：“三叔，合着你知道啊？” “那肯定的，你还真以为你三叔啥也不懂啊？”江永山满脸的嘚瑟，“我主要是担心你们两个不好意思！” 他没说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当时他正在专心听广播，谁知道一转身回头宁家那丫头就不见踪影了。 江南征厚着脸皮笑着凑近道：“嘿嘿，三叔啊，您还真是懂我啊，什么都清楚！” “一边儿玩儿去！”江永山笑骂着对着大大咧咧笑起来的侄子踹了一脚后，也一起乐了起来。 …… 在另一边的家属院里。 正蹲在餐厅地上帮自家母亲孙美琴择菜的宁清薇，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二嫂，“嫂子，我妈有什么东西找不着了吗？” 陈燕闻言转过头朝孙美琴看了过去，只见她正在厨房的柜子里不停的翻着什么东西，于是哑然失笑说道：“你觉得呢？” 宁清薇在看见二嫂别有意味的笑容后，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了过来，直接就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了过去，走到正在柜子前找东西的孙美琴旁边问道：“妈，你是想找啥呢？要不我帮你一起找？” “哎哟，你这丫头真是吓我一激灵！” 突然从打开的柜子后面出现一个人，孙美琴瞬间被吓得一颤，拍着胸口瞪着这个活泼跳脱的小丫头：“不需要你来操这心，择你的菜去！我做饭还急着用呢！” “妈，你就和我说说吧，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呢！”宁清薇嬉皮笑脸的抓着柜子门道。 “你拉倒吧，你和你姐是站一边儿的……”孙美琴摆着脑袋，满脸拒绝道。 宁清薇撇着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妈，合着你是想把那个找到！我跟你说，就算你把整个厨房倒过来都不可能找到，哼！” 孙美琴脸上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尴尬的问道：“你们搁哪儿放着呢？” “哼哼，我才不和你说呢！我和我姐是站一边儿的！”宁清薇说完后，就欢蹦乱跳的跑出了厨房，只剩下宁母一个人在厨房里满脸无语。 “清薇，你这是故意在气你妈呢！”陈燕在听见两人在厨房的谈话后，忍俊不禁的笑着道。 “我能不清楚我妈吗？绝对又在打我姐那坛子泡菜的歪主意！”宁清薇眼闪烁着狡黠的光点道。 陈燕慢慢凑的过来，小声的问道：“那你们放到什么地方藏着呢？” 宁清薇呲着牙笑了一下，看着自己二嫂道：“嫂子，你是站哪一边的？” “嗯？什么？” 陈燕瞬间愣了一下，就听见有声响从门口那里传了过来，宁清薇抬起头就看见宁清雪出现在了门口，瞬间就站了起来，小跑着过去拉着自家姐姐道：“姐，还好我昨天机灵，让你把老江家的宝贝藏了起来，刚才妈就在厨房里到处找你的东西呢！多半还是想扔出去！” “什么？”宁清雪神情巨变，往厨房瞄了一下眼，不出意外的看见孙美琴正一边的小声喃喃着什么一边不停的到处翻找着，于是转头就朝着楼上跑了上去。 等陈燕反应过来看见这场景后，忍不住乐着说道：“得了，你们还真是有想法，这都放到卧室里藏着了！” 第76章 这做的是真好吃啊 孙美琴在听见从门口传来的声响后，就走出了厨房，直接就对上了宁清薇那副满脸心虚的模样，双眼眯着道：“清薇，是你姐回家了？怎么这么心急着上楼……行啊你，现在都知道和你妈说谎了！” 孙美琴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大步就朝着楼上跑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宁清薇和陈燕二人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一时间脸上神大变，正好这个时候宁清秋也把门打开走了进来，于是就大声说道： “出事了，三姐，咱妈知道咱们瞒着她的事儿了，坏了坏了，快快快，四姐估计又得和咱妈闹矛盾了……” “什么情况？小妹你现在快点和我讲一下！” 宁清秋才刚到家里就听见四妹跟妈要闹矛盾，瞬间被吓了一跳，抓着宁清薇就朝楼上大步跑去，同时也不忘记抓紧时间问一下现在的情况。 宁清薇噼里啪啦的把之前的事情飞快的和三姐这个主事人讲了。 在明白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后，宁清秋不由得跺着脚说道：“咱妈还真是执着啊，居然还逮着昨晚的事情不放！哎，走吧，咱们也去楼上！” “就是就是！”宁清薇撇了一下嘴，就把二嫂也拉上一起去了楼上。 等三人走到二楼时，就看母亲孙美琴不出意外的在宁清雪的卧房前站着，一边敲着门一边说道：“清雪，你把门打开！不管怎么说，你今天也得下来吃晚饭吧！” “我没胃口，妈你就下去忙吧！” “不可以，你今天必须得去楼下吃晚饭，我没有在和你商量！” 孙美琴正在敲门时，突然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和儿媳妇也跟着走了上来，就放轻了敲门的力度，看见敲了许久没有半点动静后，就转头说道：“陈燕，清秋，你们来的正好，和你的妹妹好好说一下，这总是不吃晚饭肯定是不行的！这身体怎么受得住啊！” 陈燕只是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出声，反而转头朝宁清秋看了过去。 宁清秋也明白自家老妈的想法，于是走到房门面前，有意大声的说道：“妈，您真心希望让四妹下次来吃晚饭？” “那肯定的！”孙美琴点了点头，朝着宁清秋瞪了一眼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还怀疑妈说谎，是吗？” “那好吧，一会儿你把晚饭做好后，我就给四妹带上来让她吃！”宁清秋顺着说道。 孙美琴抬起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满脸无语的道：“你就在这儿宠着你妹妹吧！另外还有你，清薇，看我空了怎么收拾你，还搁这儿笑！” 在旁边悄咪咪偷着笑的宁清薇立刻站直了身体，努力把笑憋着。 孙美琴又喃喃说道：“在家里还分桌吃饭，也太不像话了！不行，还是得下去吃晚饭！今天晚上还好你爸没在家里吃饭，如果他知道清雪又这样，肯定得教训你们了！” 宁清秋巴眨着双眼伸手拉住孙美琴道：“妈，您冷静冷静，我后面再去教育她，您就先去楼下忙吧！” 宁清秋一边说着，一边把孙美琴往楼下推着。 “你就知道做和事佬！”孙美琴停下脚步后，摆头说道：“你从小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你如果真要教育她，就把她从房间里叫出来，当着我的面教育……” “额……”宁清秋扯了扯嘴角，就明白老妈今儿是打定主意要把那坛子泡菜的事情搞定，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妈，您该不会一直记挂着四妹那一坛子泡菜吧？” 孙美琴的脸色红了起来，也不再瞒着，“是，我确实记挂着你四妹那坛子泡菜了！你叫她打开卧室门，让我把东西带走就没事儿！我就猜到你们在屋子里藏着那坛子泡菜，这么大的味道，也真的能睡着！” “妈，你原来并不是担心我的身体，而是想要把我的东西丢了！” 还不等宁清秋说话，听见一个带着失望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孙美琴赶紧说道：“还真不是，担心你的身体不假，想要把那坛子泡菜拿走也不假，你整天抱着那玩意儿吃身体怎么可能会好？没有一点营养不说，到时候再把身体吃出问题了可怎么办？” “不可以！”宁清薇听后一下子跑到门前，把孙美琴阻拦着，“妈，这是江家的人送给姐的礼物，尽管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是对于姐姐来说这个礼物的意义不一样！该如何处理，您就让她自己决定，好吗？” “嘿，你个小丫头，合着我还不可以处理你们的那些物品了？就连你们本身都是我生的！” 孙美琴沉下脸色，双眼把宁清薇瞪着，胸口也不停的起伏着，明显已经开始生气了。 宁清秋这时也把手伸开，“妈，清雪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根本不可能贪嘴把自己的身体吃坏了！您主要还是不希望她记挂着江家的好对不对？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清雪回家以前，她就是被这么照顾过来的！这不过就是一点思念，您就顺着清雪的想法来吧？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孙美琴的双眼顿时泛起了红。 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自己女儿心中的难受？ 女儿是她十月含辛茹苦的生下来的，是她在之前没日没夜一直惦记着的宝贝。 她这这样做，是希望清雪可以好好的啊！ 江家对于清雪的照看她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但是她担心女儿会狠不下心啊，担心她会触景生情！ 可是刚才在听见女儿带着失望的声音传来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窒息一样难受。 “妈，你别担心了，清雪也知道轻重的，肯定不会动摇她和小江离婚的事情的！只是吃点泡菜而已，就让她去吧！好吗，妈？” 把孙美琴扶着后，陈燕也温和的开导道。 孙美琴闻言不由得朝着两个女儿看了一眼，把手放到了宁清雪的卧室门上，轻言轻语的说道：“清雪，妈同意了，不会再想着把你的坛子扔掉了，妈肯定言出必行！你抱着坛子去楼下，坐在饭桌上堂堂正正的去吃！” “妈，您没骗我？”宁清薇瞬间把头抬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孙美琴。 宁清秋同样也是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母亲，惊讶的说道：“妈，你真的同意清雪在饭桌上可以吃江家送来的东西？” “嗯，对的，是妈固执了！你们爸今天晚上不在家里吃饭，就让清雪在饭桌上堂堂正正的吃吧！”孙美琴把眼下的泪水擦了一下，也把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要是这一直这么坚持的话，女儿肯定会和他们产生隔阂，而女儿自己又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一贯是个吃软的性子，她也的确是害怕女儿身体这样下去会出问题。 “姐，你听见了吗？真是太好了！你快点把门打开吧！”宁清薇瞬间开心的跳了起来，冲到卧室门前敲着门说。 吱呀。 只听“吱呀”一声，宁清雪把卧室的门打开了，怀里正抱着那坛子泡菜，双眼通红的感谢道：“妈！谢谢您！” “好了，下去吧！”在走过来后，孙美琴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率先朝着楼下走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大嫂苏雪，二嫂陈燕，宁清秋宁清雪宁清薇三姐妹，全部都坐在摆满了菜肴的饭桌边。 宁清薇探着脑袋朝厨房望了望，面露困惑的说道：“姐，咱妈在厨房里面做啥呢？为啥还待在里面不出来？只是夹一盘子泡菜应该花不了这么久的时间吧？” 众人听后也只能摆着头，表示也不知道，这时团团圆圆两个小孩子从厨房那边跑了过来，天真无邪的说道：“奶奶背着我们一个人在厨房悄悄的吃泡菜呢！” 什么玩意儿？ 坐在桌上的大伙儿，顿时无语了一瞬！ “小孩子家家的别在这瞎说！也太没有礼貌了！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过来！” 大嫂苏雪听见两个小孩儿如此调皮后，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忙把团团圆圆叫到自己的面前，指责道：“奶奶怎么可能会这么做，你们肯定是没看清楚，明白了吗？” “妈，我明白啦！” “大娘，我知道错了！” “乖，快去卫生间把手洗了，待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苏雪抬手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脸蛋儿，叮嘱他们去把手洗了后，才满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宁清雪解释道：“清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你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宁清雪一脸平静的点着头，但是内心却没有这么平静。 妈是在干嘛，叫自己不要吃，谁知道她自己却在厨房里躲着偷吃，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她可不觉得两个孩子是不懂，要知道团团圆圆一直以来就特别懂事，既然现在都这样说了，那多半就是这样看见的。 旁边的宁清薇时不时的就跟自己三姐宁清秋交换着眼神，差点儿没憋住笑出声来。 陈燕也感觉有些好笑，但是同样也不可能多说什么，只能大声叫喊道：“妈，快点出来吃饭了！大家都在这里等你来一起吃呢……” “好，马上就来！” 孙美琴在厨房里听到后，连忙擦了一下嘴，把滴落在嘴边的料汁给擦干净后，瞄了一眼剔透的泡菜，小声喃喃念道：“奇了个怪了，没想到这东西味道还真挺好，到底是咋做成的？怪不得清雪这么喜欢吃！等有时间我得认真研究研究！” 她之前在用筷子把泡菜夹出来的时候，心里也是觉得稀奇，就夹了那么一小口尝了一下。 但就是这么一口，让孙美琴差点没震惊的叫了出来。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口感如此新鲜的泡菜，立刻就被惊讶的不行。 吃完一口后，居然还想再吃一口。 然后就不受控制的在厨房里不停的吃着，那个味道也太吸引人了。 也不怪自家女儿这般稀罕，就凭这个味道，甚至就连她都想要夸赞几句。 “好了，大家吃饭吧！”不消片刻，她就拿着装了泡菜的盘子走到饭桌边坐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做似的，面色如常的叮嘱众人吃晚饭。 “好的！”心里早就等的急不可耐的宁清薇直接就夹了一筷子的泡菜，夹在了孙美琴的碗里，“妈，你也快点尝一下这个泡菜，味道可好了，昨天晚上我和三姐尝过了，真的太好吃了！” 孙美琴盯着自己小女儿脸上那天真无邪的微笑后，老觉得那个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还不等她回答，桌子上的众人就全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怎么全都看着我？快点吃饭吧！”被众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孙美琴，又朝着自己小女儿看了过去：“我还纳闷儿为什么找不到你四姐的那个坛子，绝对是你这小丫头发现这东西味道好，所以才给你姐想出的办，让她偷偷藏起来！” 宁清薇听后抬起脑袋，双眼眯着反问道：“妈，你是怎么知道泡菜味道好的？” 孙美琴顿时整个人僵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的敲了一下自己小女儿的额头：“嘿！你这个臭丫头” “哎哟喂，妈，饭桌跟前不教育，这不是您之前一直和爸讲的规矩嘛！好疼啊！” 宁清薇立刻把额头捂着，满脸不开心的吐槽着。 “哼，那是对其他人的，面对你，必须得每时每刻训诫着！不快点吃饭！” 孙美琴特意板着脸，伸手用筷子碗里的泡菜夹了出来，递给了宁清雪，“清雪，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快点吃吧！” “妈，我自己知道，你也试试吧，味道真的挺好的！”宁清雪把脑袋抬了起来，朝着母亲推了一下碗。 “我不想吃这个！”尽管孙美琴依旧矜持着，但她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的飘向了泡菜。 “嘿嘿嘿，妈，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吃哦！” 宁清薇脸上的笑容笑的更甜了，站起身来用公筷一直给大嫂二嫂夹着泡菜，“嫂子们，你们也快点试试，味道是真的好，真的特别好吃！那些不想吃的人可要错过这美食喽！” 宁清薇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家老妈瞅了一眼。 孙美琴的整个人愣了愣，盯着特意从自己眼前晃悠过去的那泡菜，然后放在了自己两个儿媳妇的碗里， 心里居然还有些舍不得，但是在看见自己小女儿脸上那别有深意的笑容时，还是把自己的目光默默转移开了。 “清薇，这只是个泡菜而已，怎么还和老妈贫嘴，可不能这样做！” 盯着自己碗里的泡菜，苏雪没有一点在乎。 而此时，在对面坐着的老二媳妇陈燕在吃过一口后，立刻眯着双眼，好心提醒道：“嫂子，你吃一口先试一下再说吧！” “就算我吃的再多，它也只是一个……” 等苏雪用筷子把泡菜塞到嘴里后，也把快要说出口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 她并不是什么嘴馋的人，但是这泡菜味道也确实太好了。 伴随着在口腔里爆发的味道，苏雪的双眼顿时一亮，举着筷子又去夹第二筷子，然后才口齿不清的说道：“清薇……咱妈不想吃……你就……就摆到桌子正中间……咱们……吃，味道真好啊！清雪……你的那个婆母……做得是真的好吃！” 孙美琴只觉得自己一头黑线！ “好的！”宁清薇听后满脸微笑的站了起来，就准备去挪动盘子。 孙美琴见状急了起来，连忙阻止道：“转移开了，我怎么夹……” 宁清秋哑然失笑的拿过小妹正端着的泡菜，笑着调侃道：“妈，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吃嘛？” “哈哈哈！”坐在桌子边的众人听后全部都笑出了声。 孙美琴此时也不再矜持了，果断抬手在盘子里夹走了一大筷子，“我要是不吃的话，岂不是全让你们吃完了！” “哈哈哈！” 饭桌上再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孙美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为情的神色，“其实我之前在厨房里悄悄吃了几口，不得不说，小江他妈的这技术是真的挺不错的！妈帮你们把盘子里的分好，每个人的都一样，不许争抢！” “耶！这样真好！”宁清薇率先把手举着同意道。 不一会儿，孙美琴望着儿媳妇和女儿们满心欢喜的搭配着泡菜吃了不少的米饭后，不由得神色复杂的笑了一下。 “妈，你真好！”宁清雪在饭桌下轻轻的把自己老妈的手牵着，在她的肩膀上依靠着。 孙美琴抬手摸了一下女儿的脑袋，也宽慰的扬起了笑容。 她抬眼瞅了一下时间，在心里计算着宁建设大概几点回来。 等他回家后，让他也试试老江家味道极好的泡菜。 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后，孙美琴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江永山在从国营饭店走出来时，很明显已经喝醉了。 眼下不仅满脸通红，也变的多话了起来：“南征，你可以在江城安稳下来，还可以做出成绩出来，三叔真心为你感到骄傲！这是真的……” 江南征在旁边听着有些啼笑皆非，把江永山搀扶着缓缓走到了厂区大门口。 对于门口突然出现两个人，保卫科里正巡查厂区的同志立刻警惕了起来，对着二人的脸就用手电筒照了过来。 “嘿！不是外人，这人是江医生！”正好今天晚上刘峰上夜班，连忙对着自己的队友踢了一脚过去，“都是自己人，别往人眼睛上照啊！” “哎哟喂，原来是江医生啊，不好意思啊，我还没看清楚居然是您啊！”只听那人立刻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接着去忙吧！我去瞧瞧是咋回事……” 刘峰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们继续去巡逻，自个儿赶紧走过去一起搀扶着江永山，等靠近后才闻到二人身上的酒气有多浓，顿时吐槽道：“我滴个乖乖，看来你们今儿晚上是喝了不少啊！” “小刘，这是怎么了？”在门卫室里看见外面这场景的王大爷，这时也走了出来。 “别担心，王大爷，这两人喝多了才走回来！我去送一下他两！”刘峰摆着手应道，紧接着就弯腰背着江永山。 “那确实要去送一下，我还纳闷俩人为啥走路状态和平时不一样，小江，你还清醒着吗？” “嗝~还醒着呢！王大爷，您自个儿去休息吧！” “哟呵，这个酒气还真不小啊，小刘你把小江留意着点啊！” 江南征摇摇晃晃的递了根烟给王大爷后，这才满脸微笑的大步追上了刘峰，又打了个嗝儿后才问道：“那个老刘，为什么你每天都上晚班啊？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倒也不是一直都在上晚班，我昨天晚上就没有上班啊，我的早晚班是轮着来的！我这身体好着呢！你也别担心了！” 刘峰如实回答道，在江南征把门打开后，就走了进去把江永山放在了床铺上，伸手把脑门儿的汗水擦了一下后问道：“你今天带三叔去外面下馆子了？” “对啊，三叔心里开心！这次到江城来，也算有收获！嘿！” 江南征低垂着脑袋应答着，勉强提起精神和刘峰说着。 刘峰见状摇着脑袋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后，说道：“行了，你快点休息去吧！看你这样子今晚估计也喝了不少……” 不等刘峰把话说完话，就看到在床边坐着的江南征向后倒了下去，躺在床上瞬间睡了过去。 “嘿！睡得还挺快！”刘峰呲着牙笑骂了一句，等弯腰脱下他的鞋后，顿时捂着鼻子吐槽了一句，“嚯！怎么穿这个袜子，不觉得味儿大吗？” 他连忙朝旁边走开了一步，不过也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把放在床下的香艾取出了一些，在点燃后拿着在房间里到处熏了一下，特别着重熏了下床下面，等把蚊虫之类的全都熏出来后，这才关上灯直接退出了房间。 …… 同一时间在家属院里。 孙美琴把书房的门打开走了进去，在桌面上放了一杯温开水，抬头往墙上的时钟瞅了一眼，“老宁，现在时间也挺晚了，你也快点回房睡觉去吧，这都回家了你在忙这些事情，都快十点了，孩子们也都已经回房休息！” “你自己先去休息吧，我还要再看一些资料！”宁建设拿着一份资料，往台灯下面凑近着，脸上戴着的眼镜也滑到在了鼻梁上面，眯着双眼观察着。 “什么资料需要凑这么近看？别到时候把眼睛给看坏了！这段时间你咋这么忙呢？以前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你这样忙！” 孙美琴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谁知道宁建设在听到后把手里的资料放了下来，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孙美琴同志！在之前我们可是已经说好的，只要在家里，就不可以过问对方工作上的事儿，我在以前没有问过你，现在你退休了，就开始来过问我的工作了？你这行为可是违反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 孙美琴在看见自个儿老伴儿这般认真后，顿时哟呵了一声，挑着眉头说道：“那可不好意思了啊，你想怎么做呢？叫人把我抓去蹲号子？” 宁建设盯着自己老伴儿满脸严肃的样子，被堵的说不出来一句话，满脸无奈的笑了一下，放好资料后，“我也是没话说了，好了好了，我不继续忙了总可以了吧？现在我就立刻回房睡觉去！” 宁建设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要站起来，谁知道孙美琴却拦了一下，“你别着急！” 只见孙美琴说完后，就走去把书房的门关了起来，然后又走了过来。 第77章 厕所里躲着呢 “你这是做什么？”宁建设顿时愣住了，满头问号的说道。 “说句实话，我本来想让你吃点味道不错的泡菜，尝尝鲜儿！但仔细想了一下，你如果在知道实情后恐怕要和我发脾气，所以我决定现在就直接和你说吧！” 宁建设：“什么意思？” “我今儿也尝了武军在小江那里拿回家的那坛子泡菜！说实话，那味道是真的令人回味无穷！晚上两个儿媳妇和三个女儿一块儿吃的，当真是好味道！这辈子我都还没有吃过味道这么好的东西，老宁……” 孙美琴在看到自个儿老伴儿正板着脸瞪着双眼，又乐呵呵的说道：“我的嘴巴也是比较挑剔的了！你知道不，我还真就喜欢上了老江家的泡菜，还真是奇了怪了！这江母的手艺，是真让人心服口服啊！” 宁建设挑了一眉头，“她们真的全部都吃了？” “武国在学校里忙事情，武军在晚上要参加应酬，只有他两不在家，其他每个人都吃了！所有人在吃过后都赞不绝口！现在我想起来都馋的流口水！我去拿一些上来让你尝尝……” 宁建设刚想伸出手去阻止，没想到孙美琴突然扭头盯着他，又只得把手缩了回去，又勉强问道：“孩子们真的全都休息了？” 孙美琴没忍住笑了出来，“别担心，不会有人看到的！” 不消片刻后，孙美琴就小心翼翼的又走了回来，手里端着一小盘子泡菜放在了书房桌面上，还特别细心的带上来了一小瓶泡的药酒，倒了一点在杯子里。 “尝一口？”她抬了抬下巴，看到宁建设愣愣的盯着泡菜看，“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装矜持的！” “哎！服了你了！这辈子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咱俩都一样！”孙美琴在看见宁建设终于拿起了筷子后，也直接坐了下来，直直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宁建设的确有些纠结，先默默的拿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泡的药酒，然后才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进去。 在入口的一瞬间，他的双眼就亮了起来，一脸惊讶的朝着孙美琴看了一眼，又继续仔细的在嘴里嚼了起来，紧接着就咽了下去，又再次夹起了第二筷子…… 不消片刻后，宁建设满脸激动的说道：“美琴，快快快，把酒倒上！你可真是机智，这样一来，不止和清雪和好如初了，还可以吃到味道如此好的东西，我老宁现在也沾了你的光了！” 孙美琴把酒给他倒上后，满脸笑容的支着下巴，“老宁，你不是说我优柔寡断，目光短浅吗？所以你这目光长远的看出什么了？” 宁建设顿时一愣，随后一脸无奈的笑了一下，“得咧，合着你搁这儿等着我呢！美琴啊，我不否认老江家是真心对清雪好的，江母的这厨艺也是真的优秀，可以了吧？” “说完了？” “说完了！” “真没意思，早知道我就不拿上来让你尝了！”孙美琴装模作样的要去把餐盘抢过来。 谁知道却被宁建设一下子挡住了，“你自己抓紧时间去休息吧！待会儿我自己去把碗洗了！” “那你可别忘记了！”孙美琴顿时哼了一下，却在转过身走出书房的时候，扬起了嘴角。 在门卫室里，发放报纸的邮递员从墨绿色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朝着王大爷递了过去：“王大爷，您看看数量对不对，还是老样子，搁这儿签个名字！” “十七十八……二五！这边是六七……十三，数量没错！” 王大爷舔了一下手指头后，就低着头认真数了一下桌子上放着的两份报纸和周刊，在确认数量没错后，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小枚印章在印泥上按了按，就在邮递员过来的小本子上盖了上去，“好了，真是辛苦你了，小杜！” “嗨，看您说的，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邮递员小心的把本子放进了包包里面，就快速的走出了门卫室，就骑着自行车往下一个厂区赶了过去。 王大爷认真的把两份报纸按类型分别放好，刚好瞄到一个人影从外面闪过，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张主任，办公室的报纸现在送到了，您过来拿好！” “好的！”张大美自行车停下后，伸手接好报纸就往包包里放了进去，扭头就骑着车离开了，“谢了王大爷！” 不等老王回答，就看见朱子建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进了大门，又大声喊道：“小朱，快别再吹口哨了，我都想要尿尿了！今天报纸到了！” 朱子建一脸微笑的停好自行车，又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根烟递了过去，接着顺手就把报纸接了过来，一边开着玩笑一边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等到达办公室里，把卫生什么的都做好后，又接着分好今天的报纸，一份要给袁院长的办公室送去，另一份就留在这里给刘科长。 突然“啪嗒”一声，只见一份有些厚重的杂志模样的书本从报纸里掉在了地上，朱子建顿时愣了愣，随后就弯腰捡了起来，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 “江城医疗的周刊？” 他也知道这个杂志，发行的数量并不多，是属于医疗部门的内部周刊，两个星期一期，会把与医疗方面有关系的政治决策、新闻和有关系的学术知识以及感人的先进事情来撰写好，以方便内部人员翻看。 这个东西基本上在内部的各个机构里是每个人都有一本，但是在其他的医学院、医院和厂区医院里就没有这么多了，主要还是领导会拿一本，下面的中层部门例如办公室之类的就是一室各一本了。 所以，朱子建打开之前的报纸后，在看见这内刊也只有几本罢了。 依照以往的习惯，他得去送一本给袁院长，行政科里留下一本，剩下的就要送到其他的各个科室里去。 脑中突然想到昨天江南征的事情被童玉广播播报出来的事儿后，他条件反射的打开了书本…… 瞬间，朱子建就瞪圆了双眼满脸的震惊神情。 只见一篇特别醒目的标题突然在眼前出现《急诊室虽小，但江医生心怀天下，人间的温暖总留存》。 “哈哈哈，小江居然出现在内刊上了！真是太好了！” 朱子建立刻开心的跳了起来，拿上内刊转头就跑了出去。 先去给袁院长办公室里送了一本过去，只是院长还没到，他也来得及分享自己的喜悦，走下楼后就往妇产科冲了进去。 “朱干事？你做什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在看见朱子健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后，接诊台的护士一时间被吓了一大跳。 还不等人护士把话说完，朱子建就把内刊朝着桌子慎重的一拍，满脸微笑的说道：“你快点看看内刊，咱们急诊科小江的那些事儿被放到内刊上了！你们看完后，就赶快拿给你们夏主任看一看，我就先走了！” “这是真的吗？”立刻在后面就围上了一大堆才刚刚工作的护士。 “嘿嘿嘿，老王……” 朱子健走到二楼，就慌里慌张的要去找王明，但是发现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就直接去了内科的病房，不出意外的看到李书清正拿着书，满脸疑惑的看了过来。 “小李，你快点瞧瞧，咱们急诊科的江医生在内刊上出现了！待会儿王医生到了后，你赶紧把这内刊拿给他瞧瞧，我就先走了！” “好的，朱大哥，我……我明白了！” 朱子健摆了一下手，就满脸笑容的走出了病房。 就这个样子，不一会儿，内刊就已经发到了全部的部门里。 朱子健在把应该送的那些地方都送完后，就拿着一本内刊大步朝着江南征的宿舍走了过去。 隔着远远的，便看见正在门口熬粥的江永山，只见他把煤球炉子搬到了屋外面。 “嘿嘿，三叔，咋跑到外面来做早饭呢？小江人在吗？” “屋子里面热，这炉子的热气一上来，马上就冒出汗了……”江永山一脸微笑着应道，抬手往屋里指了指：“南征就在屋里待着呢！” 刚走进房门，朱子建直接就看见了满脸苍白的江南征在桌子边坐着。 朱子健闻到屋里残留的酒气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小江，看来你三叔昨天晚上灌了你许多酒吧？” 江南征整个人蔫哒哒的说道：“你可别说了，我一直以为他喝醉了！谁知道半夜搁那儿一直套我的话，可算是把我整惨了……” 朱子健在听见从外面传进来的笑声后，不由得也笑了一下，拍着桌子说道：“小江，我保证只要我和你说个事儿你肯定精神立刻就起来了！三叔，你也快点儿进屋来！你们瞧瞧这是啥！内刊，这是咱们医疗部门的内部周刊，小江你的事情登上内刊了！” “啥？什么东西？”江永山飞快的跑进了屋里来，满脸惊喜的说道：“小朱你没有在骗我吧？我侄子真的登上了杂志？” “哎哟喂，南征，你也来看看，还真是真的！这上面果然出现你的名字了！” 江永山依照朱子建的提示翻开了书本，又看了二三页新闻后，江南征的事情就瞬间出现在了眼前，甚至就连题目都是加粗加大的！ 看了没一会儿，这才有些不舍得朝着江南征递了过去：“你也来看几眼，哎哟喂，咱老江家现在是真的出了一个人才哦，都上在杂志上出现了！小朱，你这次可真是带了一个好消息给咱们啊！” “老实说，对于这事儿我甚至比小江还开心！”朱子建兴奋的手都不停的抖着，明显也是高兴坏了。 “对了，小朱，关于这个内刊，在那些个大医院和什么卫生局里也有是不是？”江永山更注意这件事儿。 “那肯定的啦！要知道这可是江城医疗的内部周刊，有那几个医科大学和大医院，就连那些卫生医疗事业所有的大小部门全部都有的！” 朱子建呲着牙笑着说道。 “哎哟喂，那可真的是长本事了！南征！三叔这下可真是太高兴了！那这样说的话，那些个大领导也都可以看见我侄儿子登上内刊了？” 江永山满心的欢喜，就算是抽着烟可以看见他那遮挡不住的笑脸。 “那必须的啊！”朱子建到桌子边坐了下来，“我之前一直不喜欢看这东西，只觉得离咱们太远了！一点儿都不接地气！但是今天，我是真的感觉这内刊又真实又充满爱，哎哟，如果咱们小江被哪个领导看中了，那可就要一路高飞了啊！” 江南征满脸无语的看着正兴奋的两人，“我说，你们两人可不可以别再说了？好难为情啊！” “你有啥好难为情的！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江永山看到自己侄子看完后，又小心翼翼的把书拿了过来，满脸微笑的说道：“小朱，到时候可不可以送我一本这个这内刊啊？我还想把这个内刊带回江家村给咱老江家的人都瞧瞧！” “放心吧，三叔，绝对没问题！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朱子建拍着胸口应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拍着桌子说道：“那啥，小江，你抓紧时间吃饭，我得快点去医院了！” “你去吧！小朱，真是太感谢你了！” 江永山把人送到了门口后，又盯了许久，这才把好好的一锅稀饭端上了饭桌，在给江南征盛了一碗粥后，发现他的情绪低落，调侃着说道：“咋了，你不觉得开心吗？这么好的事情！” 江南征叹息着说道：“三叔，要知道枪打出头鸟啊！” “那怎么会！只要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江永山摆着手，用扇子扇着才熬好的稀饭降着温，“我今儿就给你大伯打个电话去，他保准得高兴坏了！” “不用了吧？我大伯估计没这么空闲呢……” “看你这样子！发生这种好事我不可能不跟他说嘛！” 江永山笑了一下，别有意味的说道：“而且，在你这次高考结束后我和他就没有联系过了，我还想着让他留意一下你成绩的事情！这可是咱江家的大事儿！到时候你考好了，也用不着回省里来读书了！” “好吧！”江南征听后这才同意。 江永山说到这里后，于是顺嘴问道：“你对于这次高考有没有把握？考个两三百分，在江城上个大专不会有问题吧？” 江南征抽了一下嘴角，不过他也清楚这是三叔处于对原身的了解基础上所做出的判断，稍微沉思了一下还是认真说道：“我感觉我可以考个大学啥的，我也的确准备在江城里读大学，不过我还是想挑个好一点的大学读！” “哟呵，南征啊！”江永山啼笑皆非的说道：“要知道咱老江家在以前最高的学历就是你的大伯了，如果你要是可以读上大专，我都得给咱老江家的列祖列宗跪着上香了！” “你还想要去选一个好一点的大学？南征啊，咱也得面对现实是不？你就算上个大专，咱老江全家人都得乐死，咱们还是别在这儿妄想了！实际点比较好！” 江南征撇了撇嘴，“那如果我真的可以考上江城大学呢？” “噗！” 江永山顿时喷出来一口稀饭，连忙擦了一下嘴，“你就不要搁这儿逗我玩儿了！如果你真可以考上江城大学，我绝对在乡里锣鼓喧天的逛上个三天！” 江南征伸手摸了一下鼻子，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朝着墙上的日历瞄了一眼，笑的别有深意的说道：“三叔，你就等着看吧，没有多久成绩就出来了！” “哟呵，臭小子，真不怪我打击你，就你这样能上个中专就不错了！你能在这厂医院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你三叔我就阿弥陀佛了！” 江永山测过头盯着自己的侄子，点了一下桌面，“虽然你这次上了内刊，但是三叔也要告诉你一声，不可骄傲自满，不要只看着眼前的名誉，以后的路还有不少呢！” “我明白，三叔，自己心里也清楚的！” 江南征自己也清楚这个道理，擦了擦最后站了起来，“三叔，我现在去工作了！今天你准备到哪个农场去？如果距离比较远的话，我去给你借自行车去！”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知道！”江永山摆了一下手道。 “那好吧！” 江南征听后也没有继续说这事儿，只是抬脚就往屋外走了出去，飞快的走到了厂医院里。 还不等他走上台阶，就看见急诊科的人全部都在厂医院的大门口站着。 “林医生，你们这是……” 不等江南征上前询问情况，就看见林颜心搁前面带领着胡天红等三个护士，以及旁边一诊室的小丽小莲两个护士，一起满脸笑容的鼓起了掌。 “让我们大家一起热烈欢迎急诊科的优秀医生江南征来医院工作了！欢迎！” “林医生，你们这个……未免也太张扬了吧？好了好了，大家都进去吧！” 江南征在看见门口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吆喝鼓掌，终于知道尴尬到极点是个什么感觉了，只能红着一张脸赶快把所有人都叫进去。 “江医生，要知道这是你理所应当得到的！”林颜心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甚至神色还透着崇拜的朝江南征看着。 “就是，江医生，这次你可是给咱们厂医院狠狠挣了一口气！” 一旁的胡天红等人也满脸兴奋的围了过来。 就连传达室的老陈也扬着笑脸朝这边看了过来：“江医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什么好害羞的！” “老陈头，怎么连你也来凑热闹了啊！”江南征突然很想找个角落躲起来，眼下这个情况让他真的感到很羞耻。 朱子健在看见江南征满脸的尴尬神色后，这才开始在旁边指挥了起来：“你们就别都在门口围着江医生了，都自个儿快点回诊室去吧，该工作了！” 江南征在走进医院的大门后，就飞快的走进了诊室里，就怕被人再次围住。 朱子建在看见综合科和药房里的工作人员人全部都探着脑袋往门口瞧着，朝着老陈走了过去，递了一根烟，一边抽着烟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几天怎么看到这孙大妖怪了？” “他啊？”老陈头听后不由得笑着说道：“那家伙最近跟那过街老鼠似的，不止是他自己诊室里的那两个小护士看不惯他，就连咱们综合科和药房工作的同志在看见他后他，也全是各种阴阳怪气！” “去厕所躲着了？”朱子建顿时愣了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朱干事，她们之前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老陈头一脸好奇的小声问道。 朱子建抬了一下眉头，“你觉得呢？厂区办公室里的孙副主任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撤了职位，现在被发配到车间上班去了。这孙大妖怪啊，多半也待不了多久了！” “啧啧啧，还真有这件事儿啊！”老陈头一脸震惊的巴砸了下嘴巴，接着又忿忿不平的说道：“也怪不得大家伙儿都这么看不惯这孙大妖怪呢，这家伙真是不干人事！” “还真是！好了，就不在这儿耽搁你的时间，我去楼上了！”朱子建和老陈头道别后，就回到了办公室里，把怀里揣着的医疗内刊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满脸笑容的招呼道：“刘科长，您到办公室上班了？” 刘大海在瞟了一眼朱子健后，就喝着茶水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一大早的不在办公室里待着，又跑去哪儿溜达了？连工作都不上了？” “嘿嘿嘿，刘科长！瞧你说的，我这是有正事儿忙去了！我给您看个东西！”朱子建呲着牙笑着说道，又把内刊给翻开了，直接翻到了记载着江南征那些事情的那一页，“您来瞅一瞅这个！” 刘大海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当把上面的内容看清楚后，一时间也满心欢喜的问道：“这个是童玉编写的稿件？” “对的，就是她写的！”朱子建拿起刘大海的杯子又给他满上了茶水，乐呵呵的说道：“刘科长，不得不说童干事的这个文章写的可真好，并且，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有个哥哥也在宣传部呢……” “小声点！你这小子说话注意着点儿……”刘大海训斥了一句，往门口看了看，画面上的好心情却完全没有隐藏，伸手拿过朱子建递过来的茶杯后，顿时瞪了他一眼说道：“尽管说上面有人好办事儿，但有一点你得明白，最终还是得自己有真本事才行！以小江的本事，一鸣惊人那是早晚的事情！” “嘿嘿嘿，刘科长说得对！我我现在不是被高兴冲昏了头嘛，不小心说错话了！”朱子建满脸笑容的认错道。 “瞅你这个样子！”刘大海心情大好的翻看着内刊，站起来就准备离开：“你脑子不是一直挺灵活的嘛？袁院长的保温瓶里的水都装好了吗？” “哎哟！”朱子建抬手抓了一下脑袋，赶紧说道：“刘科长，你就放心吧，那两只保温瓶我都装得满满当当的！” “那就行！”刘大海不由得瞪了朱子健一眼，就抬着脑袋走出了屋子，紧接着在走廊里面袁院长的办公室就被敲响了。 第78章 与你有啥关系，滚一边去！ 正俯首在桌子上认真写着东西的袁青云，看见是刘大海来了后，于是下意识的说道：“刚好我这儿有事要找你，在医专学院那里有几个才从西北那边回城的学生知青，他们的学校已经没有多的位置来安排他们了，就连老师也已经不差人了，一会儿你过去瞅瞅，给咱们厂医院挑选一下人！” 刘大海一脸意外的说道：“那这样的话，这次是选医生还是护士啊？” “这有人可以让你选择就很好了！你还挑啥？这还是我昨天晚上和人一块儿吃酒才知道的事儿，如果被其他的大医院知道了这件事儿，哪还有咱们的事情！甭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了，你先和人聊一聊，探探是个什么情况！急诊科眼下正在变更的一个关头，我可不能没有人！在今天下班之前必须给我谈完，然后整理成文件拿给我！” “好的！现在我就过去！”刘大海点头应道，却没有立刻行动起来。 袁青云见状不由得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还有其他事儿要说？” “嘿嘿嘿，对的，院长！”刘大海笑着说道，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一本内刊，“院长，今儿早上的内刊你有没有看过？” 袁青云顿时愣了愣，往桌面上摆放着的报纸和一本内刊瞟了一眼，摇着头说道：“我早上一来就在这儿忙事情，没那个空闲时间看内刊！……你这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那这样的话，您可得务必看一眼这个了！”刘大海就猜到袁院长绝对还没有看到江南征上内刊了，呲着牙笑了笑，“咱们医院里的小江登上内刊了！” “是吗？居然这么快的吗？”袁院长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就大着嗓门乐呵呵的说道：“嘿，那我必须得瞧瞧，小刘，你快给我找找看在哪一页！” 大约几分钟之后，袁青云着急忙慌的快速出了厂医院的大门，直冲冲的就朝着厂区办公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这一副天上掉下馅儿饼的嘚瑟模样，直把路过的综合科、药房和传达室的老陈给看的满脸懵逼。 “哎，刘科长！袁院长他这是咋回事儿？怎么急匆匆的就往外跑了出去？”在看见刘大海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了楼后，老陈赶紧站了起来，把脑袋探出了窗外好奇的问道。 “嘿嘿嘿，袁院长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里开心呢！”刘大海在瞄到有几个科室里的人全部都在探着脑袋正专心的听着自己讲话后，于是故意加大了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咱们急诊科的小江登上了内刊？” 老陈头在看见刘大海一脸自豪的样子后，顿时笑了起来，“嗨，我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呢！” 说完这么一句后就一脸淡定的坐了下来。 “嘿，我说老陈头，你怎么没点儿反应啊？小江这次可是登上的医学内刊，咱们上面的那些大医院和局里，那些个大领导可都是能够看到的！咱厂医院这次会被夸奖的！”在看到老陈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刘大海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不满。 只见老陈头扬起笑脸，努力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说道：“刘科长，我这可不是没有反应，是早就已经激动过了！刚才你们科室里的朱干事在这儿好一通宣扬，咱们还站在医院门口鼓着掌欢迎小江来着！ 要不然你可以去问他，咱们厂医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小江登上内刊了！哈哈哈！” 刘大海抬手摸了摸下巴，脸上瞬间露出一副怎么就我最后才知道这事的样子，就把拿着烟的手又给缩了回来。 谁知道老陈头伸手就夺了过去，“你还想收回去呢！” “老陈，你现在怎么这么土匪了呢！”刘大海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也不见气，下一刻就笑眯眯的说道：“你就搁这儿抽吧！成了，我就先溜了，今天啊，还真是喜事不断哦！” “哎！刘科长，您给我讲讲还有啥别的喜事儿啊？” 老陈头一下子就跑出了传达室，而刘大海已经坐上了自行车摆着手就溜了。 “还有啥我不知道好事儿啊？”喃喃嘀咕了一句，搁那儿思索了许久都没想出还有什么好事儿。 “嘿嘿嘿，老陈头，刚才刘科长在和你说啥事儿呢？” 正思考着，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出来。 于是转身一瞧，就看到孙大妖怪一副倒霉相的在后面站着，正踮着脚尖望着不远处的刘大海背影。 “与你有啥关系！滚一边去！” 孙大力闻言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了，只能睁着双眼盯着老陈头把手背着一本正经的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然后就走进了传达室。 干嘛呀这是，我不就是做错了点事儿吗？至于每个人都这么看不惯我吗？ 我现在就是个厕所都可以碰到四五个在那儿骂我不做人事儿的人！ 孙大力苦着一张脸，满脸幽怨的走回了办公室，却并没有走进房间，而是在门口站着，准备率先截胡病人。 “嘿，等等，你在哪个车间工作？觉得身上哪里难受？进来我给你看看情况！” “要你管，一边儿玩儿去！我是去找江医生看病的！” 孙大力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眼前要看病的工人师傅直接就进了二诊室，小护士的嘲笑声瞬间就从身后传了出来。 他咬紧了牙关，也没有发脾气，一个不找我看病，难不成所有人都还能不给我看嘛！ “嘿，大姐，感觉身体哪儿难受啊？我这里……” “神经病！别离我这么近！ 没过一会儿又看见了一个女职工走进了大门，孙大力再次主动迎了上去，谁知道没把人请进诊室不说，反倒被挨了一顿骂。 眼神儿比较好的他，阁老远就看见一个年龄不大的工人师傅走进了大厅，勉强扬起微笑就又跑了上去。 “滚开！” 啥意思？ 我这都还没说话呢！就是想积极表现一下自己都不可以嘛？咋的这每个人都看不惯不会我啊？ 孙大力在遭到这样差的对待后，怎么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他知道一个事情，如果自己的诊室愣是没有一个病人来，过不了多久他就工作不保了呀。 “唉！你们两个……”没有其他法子的孙大力正想让屋里两个护士去门口接应一下。 “我到隔壁二诊室去学习一下优秀的工作经验！” “我也和你一起去！” 孙大力话还没说完，小丽和小莲就飞快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跑了出去。 咋的，其他人看不惯我也就罢了，现在你们两个也开始和我对着干了吗？ 不带这样做的吧？ 孙大力感到自己被所有人孤立了。 …… 另一边。 在人民医学院教师的办公楼里，二层的一间办公室内。 “宁老师，最新一期的内部周刊已经到了，麻烦您给签个名！” 教务处的老师把今儿早的医学内刊逐一给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发放下去后，最后走到了宁武国的跟前。 “好的！辛苦了！”宁武国在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就把内刊慎重的在桌子上放好，并没有直接拿着看，而是先埋头认真的备着一堂专业课程。 大概在过了三十分钟后，他才舒展着身体，站了起来去接了杯茶水，然后才转身拿起桌子上放的内刊仔细的翻阅了起来。 他是人民医学院的任职老师，有着副教授职称，对学生以严格闻名，教学更是负责缜密，对待自身同样也是严格要求， 内刊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恰恰相反还特别熟悉，而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后面的内容，一般那里总是会刊登的一些国内不少的医学领域的学术论文之类的，他特别有兴趣。 “哎，都是一些差不多的的新闻稿件！”宁武国在大概翻看了一下前面是什么内容时，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他早就习惯了内刊上这种风格。 就在他的耐心快要消耗完的时候，就条件反射的翻看到了后面，想去瞧瞧今儿不会有自己感兴趣的医疗论文。 “嗯？这是啥？” 可是在匆匆一瞥之时，他顿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刚才好像什么机修厂、什么急诊科的文字从眼前闪了过去？ 好似还有江南征什么的？ 这是发生啥了？ 宁武国快速的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然后满脸认真的把内刊放到桌上摊好，低着脑袋一面认真的翻看起来，把新闻后面的每一个字都仔细的看着，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没过多久，他就被震撼到了，差点没惊叫出来。 《急诊室虽小，但江医生心怀天下，人间的温暖总留存》——国营机修厂宣传科童玉记 一道特别醒目的文章标题浮现在了视线里，紧接着整篇都是关于江南征的优秀感人事情的报道随着不停阅读的文字映入双眼。 宁武国差点错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伸手用力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看，那篇报道依旧在书本上活灵活现的进入眼里。 “额，这是……”宁武国的内心被狠狠地震惊了，“江南征的优秀动人事情？那个之前在乡野的乡野的赤脚大夫？就他这样儿的，他也不可能啊……”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他的注意力就不知不觉的被童玉朴实简单的语句所吸引住了，不受控制的就把这段十分感人的救援行动给看入迷了。 当扭转乾坤、无所畏惧、年轻有为、从容不迫、冷静果断、医术精湛的这几个形容词，被宁武国下意识的落在了江南征的身上时，他只感觉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起来。 宁武国压根没有半点犹豫，被震惊到的他立刻就站起了身，在所有同事有些意外的眼神中逃跑一般的冲出了办公室，跑到了一楼的传达室门口，神情激动的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等电话被人接听的那一瞬间，宁武国再也忍不住的说道：“爸，发生大事儿了……” 宁建设作为一个领导，每天的日常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整日不断地签写的文件，不停地参加会议，还有见不完的人，把他每天的工作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 所以，在这通电话打过来，秘书转接进来的那一瞬间，显示是宁武国的名字时，宁建设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自己的这些个子女也都清楚他上班的时候会有多繁忙，平时没有发生重大事件是绝对不可能会给自己打电话过来的。 心里虽然在此时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直接忽略过去，让秘书把信号接通了过来，就一边在处理着一份文件，一边把电话话筒夹在耳朵下面接听着。 “发生什么事儿了？” 宁建设在听见宁武国那头传来充满惊讶的语气时，顿时眉头就皱紧了起来。 “武国，你的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你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你没有评上教授职称还是小苏那边的年度最优班主任评选没被选上？” 对于自己儿子异于往常的浮躁特别不喜，在丢下这么一段话后就准备把电话挂了，“以后没发生什么大事儿，就不要再往我单位里打电话了，让我手下的人知道了影响不好，你是清楚纪律这块的！” “爸，现在这事儿还真的和我没关系！再说了，我从来也没求过你帮过我啥事儿啊！这次的事情和小江有关！”宁武国的声音顿时充满着急切。 “啥？小江？你说的是哪个小江？”宁建设此时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什么那个小江……就是江南征啊爸！” 宁建设瞬间眯着双眼，心中顿时一震。 这江南征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居然能让自己这个大儿子宁武国特意还打个电话来告知一声？ 尽管自己一直看不怎么上这个便宜亲家，但不管怎么说已经把人都带来了江城，在处理好户口和工作之后，还是得需要确保他的一个人身安全，否则出了事怎么和人交代啊。 所以，宁建设在听见后也不由得稍稍紧张了起来，“小江是发生啥事儿了？不会是在外面出什么意外了吧？这个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宁武国无语了一瞬，也不敢再让自己父亲在这里胡乱猜测了，只得飞快的说道：“爸，今天才到的医学内刊你有没有看？” “嗯？内刊？”突然说到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事物时，宁建设一时间愣了愣，有些惊讶的说道：“你干嘛突然提到这个？江南征和内刊能扯到什么关联？” “哎呀，爸，江南征他登上了内刊了！” 啥？？ 宁建设在听见这话后，脑袋有那么四五秒钟的空白， 一般发生这种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时，人们往往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短暂的大脑空白，哪怕是宁建设现在的思绪也有那么几秒的短路，紧接着就下意识的重复说道： “啥？江南征？他登上了内刊了？” “对啊爸，你说他不过是个乡野大夫，就算有一点本领，也是和他那个一样登不上台面的老爸学习的，不可能能够上内刊啊？ 并且……上面说他的医术，好像形容的还特别好的样子，您先去看一下吧！此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自己的想法了……” 是困惑？是迷茫？是怀疑？是震撼？还是恐慌？ 宁武国此时是真的凌乱了，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他既渴望这不是假的，因为他毕竟是人民医学院的副教授，特别渴望国家可以出现更多的像内刊里讲述的江南征那般模样的人才。 但又希望这是在骗人。 毕竟那个人可是江南征，是宁家的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亲家，记忆里那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乡野粗人，不可能会救人，而且还展现出了这么精湛的医术，更别说在救治的过程中，获取抗生素时发生的种种事件都让人特别震撼。 “行，我明白了！” 电话那头，父亲在简单的应答了一声后就挂断了电话，宁武国拿着电话听筒，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已经听出了在电话那边极力隐藏的惊讶。 对于父亲他还是很清楚的，自然知道如何解析父亲的各种情绪。 尽管从他淡定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但其实他心中的情绪早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宁老师，你没事儿吧？”这时，从传达室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把呆愣在原地的宁武国叫醒了。 “嗯，我没什么事儿，只是有点小事情罢了！” 宁武国顿时摆着手说道，却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往办公楼外面走了出去，随便找了一座椅坐下后，就再次打开了那本内刊，翻到了那篇报道。 内刊上不管是报道的人，还是上面江南征的名字，甚至就连地址、厂名、职位都十分清楚且完整的报道里写着， 这恰恰证明了撰写这篇稿子的作者，根本就不担心会有人去考证事实，也间接性的说明这件事情绝对没有一丝弄虚作假。 不过让他疑惑的一点是，在这篇报道中也出现了自己的妹妹宁清秋，她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怎么三妹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江南征的这件事儿？ 在思考了一会儿后，宁武国心里决定在后面抽空去找三妹好好问一下这件事儿。 “那家伙……真的是这么优秀的吗？” 当宁武国的思绪微微反应过来后，只感觉自己满头的疑问。 同时在办公室里，宁建设愣愣的看着电话已经好一会儿了， 一直到另一通电话被转接进来是他才回过神来，在随意的应付了一句后，突然想起刚才儿子提到的内刊，于是伸手在电话上按了一个3， “孔秘书，今天最新一期的内刊给我带进来！” “好的！我知道了！”不一会儿孔秘书就从门外敲开门走了进来，把医学内刊伸手朝领导递了过来，满脸困惑的等着领导接下来的嘱咐， 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领导在工作的时候是不可能会去翻阅这份内刊的，只有在中午休息和傍晚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才会稍微翻看一下，今天这个时候就要看还真是罕见！ “好了，你出去忙吧！”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宁建设在拿过内刊后就一脸慎重的翻阅了起来，并且挥手示意让他自己出去忙事儿，“好的！” 等秘书走出办公室后，宁建设快速的看了一下前面的新闻稿件，没过多久，一篇报道不出意外的快速进入了视线。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篇十分醒目的标题报道，在篇幅上可是占据了不小，都快占用了内刊几乎两页的位置，并且还是在先进事迹里的第一篇。 宁建设十分了解宣传部的规矩，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对出现这样的待遇不由得感到震惊，同时心中也开始浮现出了困惑。 不过只是个江南征罢了，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这般着重描述的宣传？ 要知道，学术论文前面的先进和典型，也占据了极少的位置， 一般来说在一页纸上可以写四五名的先进，也只是大概性的讲述一下，然后再总结性的夸赞就可以了。 像江南征这种大篇幅的报道，确实十分罕见。 宁建设带着浓烈的困惑，就从《急诊室虽小，但江医生心怀天下，人间的温暖总留存》认真阅读了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把报道从头到尾的反复看了三遍，心里的震惊却远超三遍。 他此时也清楚了自己大儿子宁武国如此沉着稳重的一个性子，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说江南征登上内刊的事儿了。 这小子在文章里展现出来的模样，与他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差特别大，基本上都可以说是两个人了。 他对于江南征的所有印象，是从宁清雪每月一次打来的电话，以及宁武军去往青山县多次探望妹妹回来后说出来的。 在二人的话语里，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一个猜测，对江南征的印象早就已经在脑中形成一个乡野的毛头小子、没有理想、身无长物、游手好闲的一个印象。 但是此时，在这篇报的描述里，扭转乾坤、无所畏惧、年轻有为、从容不迫、冷静果断、医术精湛的这些形容词冷不丁被他和江南征绑在了一起，宁建设自己都不由得被震惊到了。 更让他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在文章中提到了江南征针对急诊科进行变更这事儿，他认真思考了一下， 居然发现不管是江南征提及的针对急诊科进行变更为二十四小时的工作时间也好， 还是改建急诊科室以方便日后逐渐增长的急诊需求，都无一不证明他对于医疗卫生事业的欠缺处十分熟悉。 不过是一个乡野的毛头小子，不可能会形成这般前卫的医疗发展观念？ 其实在那天晚上，宁武军和宁清秋兄妹二人潦草的和自己提到过江南征的这件事儿， 第79章 真正的目的！ 不过在当时他们没有说的很清楚，并不像报道文章里描述的这般详细，在翻看这篇文章时江南征医术高超的救治细节直接在脑中浮现了出来，所带来的强烈震撼，让他都不由得心神一颤。 而此时又发生了新的改变，是对于眼下各大医院都在不断探索着急诊科设立的事儿，然而江南征很明显又走在了前面，甚至他都已经开始对急诊科进行变更了！ 身上从头到脚都有些微微的发麻，他居然感受到了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这种浑身颤栗的感觉。 宁建设在备受震惊的同时，心里也充斥着满满的困惑，老感觉这件事儿的真实度不是很大。 “孔秘书，你到办公室里一趟！”心里思索了一会儿后，宁建设再次把秘书叫了进来。 “领导，您有什么吩咐？”孔秘书乖巧的在桌前站着。 宁建设把内刊往他眼前推后，抬手把江南征的那篇报道指着说道： “你到机修厂去一趟，探听一下这个人的事情的那些小细节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你今天的工作就是这件事儿，我会让付秘书来做你的工作！让他快点备好车，我得去区里开个会议！” “好的！领导！”孔秘书心里顿时有些惊讶，但也拿上内刊快速的走出了办公室。 在走出去后，快速跑到窗户边上，凭着中午的阳光，看见了上面十分醒目的一个名字。 嗯？江南征？ 另一边的机修厂办公大楼底下。 杨自远坐上车后，车窗打开，对着正在车旁边站着的周东明开口说道： “老周，你去给下面的几个分医院的院长打电话问一下，这段时间有想要到总医院来工作的没，让办公室里的人搜集一下名单！ 老袁这几天一直在那念叨，我都被他念得有些烦了！另外，急诊科在变更后，立刻就会出现人员不充足的问题，对于这事儿，咱们也得提前做准备好！” “老杨，你就别担心了！之前老袁告诉了我说一件事儿，他现在已经让刘大海到医专那边去探听情况了，他现在做了准备，我们也同样准备着，齐头并进！你就放心的去参加会议吧！” 周东明一边抽着烟一边应道。 “既然这样，那肯定的！”杨自远伸手拍了一下自己拿着的公文包，笑着说道： “要知道我现在可是把内刊都一起带在身上的，这次我可必须要让区里还有那几个大医院里的老东西们都瞅一瞅，咱厂医院也不是没有人才的！这次小江是真的给我们争了一口气！” 周东明顿时笑了起来，“现在我算是清楚为啥在这次的下乡支医，你指名要让小江参加了！你主要是想和其他的那个机构踢馆是吧？” “还得是你了解我！这次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别瞧不起人，就算咱们是厂医院又咋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医院啊！我就先走了！”杨自远把车窗摇了上去后，小汽车就飞快的往前跑了出去。 “嘿嘿，还真别说，这次老杨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周东明在笑着感慨了一句，就对着旁边在旁边等着的楚冬说道：“小楚，你接着说，对于这次更改扩建施工你估计大约需要花费多少费用？” …… 另一边，在车上坐着的杨自远，在汽车接连驶过了几个弯道进入大路的时候，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对司机嘱咐道：“现在时间还有多余，咱们先到三零七医院去一趟！” “好的！厂长！”司机听后连忙提起了车速，改变方向而去。 在大约十分钟之后，小汽车就在三零七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杨自远把自己的包包一拿，乐呵呵的就从车上走了下去。 “哎？杨厂长，怎么您现在到这里来了？” 谁知道他刚走下车，抬起头就看见从门诊大楼里走出来的宁清秋，脸上瞬间就扬起了开心的笑脸， “原来是宁医生，哎呦，不得不说这次可真得要感谢你，你可真的为咱们厂医院带来了好运！” 正想往机修厂去的宁清秋伸手抓了一下脑袋，满脸疑惑的问道：“杨厂长，您这么说是啥意思？我怎么有些没听明白呢？” 杨自远顿时笑了起来，“今儿忙了一早上呢？还没有看过内刊呢？” 宁清秋摇了下脑袋，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两天不停的在开会，我还没有抽出空闲时间去学习呢！” “那你这次可真得好好学习一下！”杨自远伸手把包包里的医学内刊给拿了出来，在打开后有些骄傲的说道： “有没有看见？咱们厂医院急诊科的江医生被内刊报道了，你的名字还出现在上面呢！是咱宣传科童玉童干事撰写的，不得不说又令人感动又鲜活，咱们厂里有不少人都看哭了呢！” “什么？江南征登上内刊了？”宁清秋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十分惊喜，脸上扬起的笑容瞬间就隐藏不了了，连忙探头就往内刊上瞄着。 “嘿嘿嘿，宁医生，要知道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绩，否则我也不会说谢谢你了！我刚好从这边经过，准备去找你们向院长聊聊天去！他还在办公室里没？” 宁清秋在看到杨自远又收回了内刊，有些舍不得的把眼神收了回来，微微笑了一下，“应该还在办公室的吧！” “那好，你自己去忙吧，他一会儿去厂区参加会议肯定得和我一块儿去，我去找找他！”杨自远满脸笑容的走开了。 宁清秋立刻把去车棚的想法收了起来，扭头就朝着妇产科跑了进去，飞奔到护士站前，大声叫道：“小梅，今天早上到的医学内刊在哪里放着？” “宁医生，发生啥事儿了？您怎么突然要内刊？”小梅突然被宁清秋的神色给惊到了，但还是从身后已经整理完的报刊书架上把内刊拿开递给了她。 宁清秋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拿上内刊就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打开内刊查找了起来。 不一会儿，与江南征相关的那件的报道就映入了双眼。 她整整耗费了四五分钟，才看完了一整篇的报道文章，眼里此时已经泛起了泪水。 原来江南征真的登上内刊了！真的太棒了！ 宁清秋把内刊牢牢的在怀里抱着死死，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这次居然比以前自己升了职位还要感到开心，衷心的为江南征可以崭露锋芒而感觉到庆幸。 “宁医生，你这是咋了？”在看见她的神情不太对时，护士台的小护士连忙走来询问道。 “没事儿！什么事儿也没有，我挺好的！我这时正开心呢！” 宁清秋连忙把眼角的泪水擦了擦，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内刊上报道的榜样，你们可要和他好好学习，我得到机修厂去一趟，已经和主任说过了，你们自己去忙吧！” 小梅在看见宁清秋满脸高兴的离开后，一脸疑惑的喃喃着什么榜样的事儿，转身往回走去时，就听见护士站里的其他几个护士正搁那儿讨论着。 “对对对，就是这个，刚才我看见宁医生看这个看流泪了呢！话说咱们宁医生不就是被下派到这个机修厂医院的嘛！” “你们瞧，上面还出现了宁医生的名字哩，嗯？这个江南征江医生这么厉害的吗？说这个小女孩是他跟宁医生一起共同救的！” “嘿！你们觉得这个江医生年龄是多少？刚才咱宁医生之所以哭了，该不会就是因为他吧？她还说她是太开心了？该不会他和宁医生正在处对象吧？” 小梅顿时一愣，但突然又像是想通了什么。 …… 而同一时间。 杨自远已经走到了向东强的院长办公室门口，正好看见他在整理公文包，于是就把手背着一本正经的往里面走了进去。 “老向！” “哎哟，真是被你吓了一跳！”向东强一扭头，看到来人是杨自远，就更加惊讶了， “老杨，你今儿咋想起来到这里来了？还真是个稀罕客嘞！” “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一个区区工厂的小角色，就不可以到你这大院长的办公室里来了是吧？”杨自远调侃他道。 “嘿，老杨，这么久没见面，你的这张嘴还是这么招人讨厌啊！” 向东强也没有一点生气，乐呵呵的就走过去倒了杯茶给他，“待会儿的会议你也要参加吧？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咱们坐下喝口茶！如果今儿你没来的话，改天抽空我还真得去你那儿拜访一下！” “什么？”杨自远愣了愣，有些惊讶的说道：“那还真是少见了！就你这三零七医院的大院长，还得去一个工人头子那里拜访一下，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向东强也没往心里去，端着茶走了过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去你那儿是感谢你的！” “啥？谢我？”刚把杯子拿起来的时候，杨自远听后又果断放到了桌上，挑了挑眉头说道：“老向，我边全都是钢铁，修机器的物件儿，没有你可以用得上的东西，你不用想着可以占我的便宜了！” “我也是服了你了！”向东强不由得都气笑了，直接一屁股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坐了下来，抬手拿起了一份资料，递到了他眼前，说道： “瞧瞧吧！这两天我一直抓着派遣到你们医院的宁清秋同志和几个院领导不停的开会探讨这件事情，就是为了江南征同志之前提出的区分审批规则，现在都已经审核通过了！ 现在已经整理成正式文件了！你看看，我该不该去和你感谢一下？还得感谢你医院里的那位可以不惧困难鼓起勇气来我这虎狼窝闯一下的小江医生啊！” 在这一瞬间。 杨自远顿时心中一颤，感觉从头到脚都在发麻。 最后只得叹息了一声后，把心里的兴奋压下去后说道：“我今儿来找你，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儿，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和你长时间的掰扯的准备……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分别审批的规则，居然是被我医院里面的一个小医生轻轻松松的给办妥了！” 向东强顿时笑了一下了，“我就说老杨你一直有色眼镜来看我吧！我是这么听不进去别人意见的一个人嘛？我也是懂得与时俱进的人好吧！” 望着明明情绪十分兴奋却不肯透露出来的老伙计，他又笑着说道： “得了，要笑你就笑出来吧！不管怎么说，一会儿在区里开会的时候我也要提一下这件事儿， 咱们医疗卫生事业，眼下特别需要这种直言不讳愿意真心为人民群众的权益出言献策的优秀人才，与其待会儿笑，倒不如此刻就开始大声笑出来吧！” 杨自远把双唇抿了一下，这才扬起了嘴角，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把内刊拿了出来。 “啧啧啧，合着闹了半天，你也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向东强在看到他开始从包包里拿东西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那肯定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过来！过来瞧瞧吧！上面的报道也和江南征有关！”杨自远现在心里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在机修厂的厂门口，副厂长周东明正带领着办公室主任张大美和另外两个干事在门口站着等候，一脸期盼的望着不远处的街道口。 在看见周副厂长和张主任正一脸正经的站直了身体的严肃样子，在旁边的另外两个年龄比较小干事，心里充满了困惑。 两人抬头看了看太阳正大的天空，伸手擦了一下脸上滚落的汗水，其中一个在这里等的有些受不了， 不过自己的上司也在这里，他也不敢随意放肆，只得小心翼翼的我到张主任的身旁，想用聊天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张主任，咱们是怎么知道厅里的领导要来了啊？现在咱们也不清楚这人啥时候到，要不就到门卫室里等着……” 不等小干事的话说完，就看到张大美脸上的神情稍变，扭头朝着小干事瞪了一眼，在观察了一下周副厂长后，猜想他应该没有听到，于是就呵斥着说道： “小严，这样的话在以后尽量不要再说！知不知道规矩！还好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咱自己人，昨天我是怎么和你们说的？别什么话都不注意场合往外说，小心因为话多闯出了祸事！” “对啊！小严，你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啊！”在一旁站着的小陶忙把他拉到了旁边，抬头张望了一下厂外面的街道，压低声音说道： “你是不是真的傻？上面单位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咱厂的自己人嘛，说话真是没个把门！如果我们不知道领导要来这里，那接待工作还怎么开展？ 服了你了，咋就不知道转个弯儿呢！在今后不知道的东西就别乱说话，就算有问题也给我在心里憋着！想想孙平的后果，你也想再来一遍是吗？” “我明白了，陶哥！真是谢谢你了！”小严有些内疚的把脑袋低了下去。 “好了，老老实实在这儿站好，就连周厂长也在这里，你就别想着要躲开了！”小陶讲完后，满脸严肃的在太阳下站好，也不再多说了。 小严满脸后怕的朝着张大美和周副厂长瞅了一眼后，就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工作，都的确得遵守一定的工作上的潜规则。 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四轮小汽车驶来，所以厅里的人有没有来，机修厂的众人几乎是马上就可清楚的。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的铃铛声，在厂门口站着的四人一时间都是浑身一震。 “到了到了！”张主任满脸欢喜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谁知道周厂长却一把拦下了立刻就想要小跑过去迎接的小严小陶两个年轻小干事，反倒是隔着老远就笑着说道：“宁医生，你到厂里来了！” 张大美也是神情放松了下来，脸上扬起微笑说道：“哟呵，宁医生，这都有好几天没看见你了，还真是开始想你哩！” 出现在厂门口的不是什么领导，正是宁清秋，她在看见江南征的那篇报道文章后就着急忙慌的到机修厂来了，却没想到碰到周东明居然带领着办公室主任搁这儿等着。 她还不会认为是在等自己，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般慎重的作态，肯定是一会儿有领导要来。 现在不是寒暄的好时间，刚好她现在也想要快一点看到江南征，于是就笑了一下，招呼着说道： “这两天医院里不停的在开会就没抽出时间来这边！现在忙完了，就飞快的到这边来看看了！周厂长，张主任，我就不在这里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忙你们的！” 说完，她就把自行车推着往里面走去。 谁知道周东明却突然笑了一下，一把把她的自行车车把给按住了，“宁医生，等等！”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面瞄了一眼，张大美马上懂事儿的把小严和小陶拉着朝后面走开了一些。 有了之前的教训，小严现在立可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撤离了二人的谈话范围。 这很明显，周厂长和宁医生有话要单独说啊！ 宁清秋在看见他们这个反应后，在经过从小的潜移默化，瞬间就明白周东明应该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讲，于是就直接问道： “周叔叔，您有什么事儿？” “我这怎么可能会有事儿……”周东明讪笑了一声，小声的说道：“一会儿你爸要来这里！我如果瞒着你的话，就说不过去了！反正现在你到这里了，如果老宁挑我的麻烦，你还可以帮我拦着一点……” 宁清秋闻言顿时愣了愣，“我爸怎么可能找您的麻烦？您多想了吧？” “这我上哪儿知道啊！”周东明也抓了一下脑袋，“老杨现在到区里参加会议了，听说你爸也会去，但是我得到消息，说他的车已经出大院往咱厂这边来了，我心里就寻思着该不会是来挑我的麻烦吧，就连会议都不去了……” 宁清秋听后，也不由得啼笑皆非，不知道自己咋成了一个挡箭牌了！ 既然周东明会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现在杨厂长去参加会议了，而且父亲也要参与，那绝对不可能突然改变主意到机修厂来，会有什么事儿就连会议都不参加了硬的到机修厂来？ 这不禁让她心中也浮现起了些许好奇和困惑。 “那好吧，我在这儿和您一起等一会儿！我也有些好奇我爸为啥突然到机修厂来了！” 宁清秋把自己的自行车朝一旁架好，上好锁后一起走过来站着了。 “嘀嘀嘀！” 她才刚刚走过去站好，没一会儿还真有一辆555小汽车缓缓的朝机修厂开了过来，往车牌看了一眼，居然真是自己父亲的车子。 “到了！” 这次可没开玩笑，周东明率先就迎了上去，在后面站着的张大美和小严小陶赶紧跟着走了上去，一窝蜂的围向了刚好在厂门口停下来的小汽车。 “真是欢迎啊，哎哟喂，孔秘书，您好啊！” 周东明在看见比较熟悉的孔秘书后，双眼顿时一亮，连忙走过去握着手。 “周厂长，好久不见！”孔秘书从车子的副驾驶走了下来，满脸笑容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紧随其后的张大美宁清秋小严小陶也和他挨个握了一遍。 孔秘书在看到周东明巴眨着双眼朝车里望着，顿时反应了过来说道：“周厂长，今天就我一个人来了！我们领导要去参加会议，今儿是付秘书陪着他去参加了！我到这里来，因为其他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领导没有过来啊！那没关系，孔秘书您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我们肯定全力配合您！” 周东明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对着宁清秋眨了眨眼睛。 在扭过头看了一下车里，宁清秋也的确没有看见自己父亲，也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下来，但是依旧有些不安的听着孔秘书讲的话，对于他现在到这里的目的特别好奇。 再次回归工作后，宁建设上班的地方，她还从来没有到那里去过，对于这个孔秘书也并不怎么了解，甚至可以说都不认识这个人，理所当然的对方也不可能认识自己。 孔秘书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了一本医学内刊出来，一脸微笑的说道： “是这样的，周厂长，今天早上咱们领导在看见了内刊后，突然发现你们机修厂里出现了一个优秀人才，感觉特别欣慰，所以他让我来一趟机修厂，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一来呢，是为了表示慰问， 其次呢，也是想要看一看这个待在小小的急诊室里工作，却施展出这般大的作用的江医生，让我来学习一些先进的经验带回去给在厅里上班的同志们也好好学习一下！” “哎哟喂，孔秘书瞧您这话说的，也夸张了！”周东明瞬间脸上浮现了隐藏不住的高兴，“也该是我们朝您看齐学习！您快快往里面请，咱们先到休息室里好好休息一下，这天气未免太严热了！” 宁清秋撇了撇嘴角，满脸无奈的抬头朝天上看了看，她不得不承认孔秘书是会说话的，但同时也猜测出了父亲派他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第80章 这不是奔着学习来的 这根本就不是来朝着江南征学习的！ 这分明就是派人到这里来探听真假的，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来看看江南征究竟有没有那个资格可以登上内刊。 如果这其中是有人弄虚作假，他多半得出手把参与这个事情的所有人给揪出来！ 还好今儿的事儿刚好被我给碰见了，还真没看出老爸你居然还会产生这个想法呢！在看见别人一个出身乡下的江南征居然登上内刊了，你心里就开始生出不乐意了是吧？想要来鉴定真假是吧？ 宁清秋双眼死死的盯着孔秘书的背影，心里突然特别想要刀人。 “哎哟喂，孔秘书，这个天气可真是热死个人了！您先在这里坐着歇会儿，我去叫张主任泡一杯上好的茶水给您端过来！您在这儿凉快凉快！” 周厂长在把人带到休息室后，就连忙嘱咐张大美去把人招待好。 “周厂长，真的没必要这般麻烦你们，我只是到这边来实地瞧瞧你们那个小江医生的！您要是不觉得麻烦的话，就叫人把我带过去一下，我自己去看看也可以，我去和他谈一谈！” 孔秘书用手在耳边扇着风，希望可以快些把自己的任务做完。 “孔秘书，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您先在这儿坐着歇歇，喝口茶！”张大美把倒好的茶水趁机连忙端了过来。 在递过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后，顿时就把孔秘书脸上的眼睛给迷糊了，直接放在了他正坐着的沙发旁边。 在后面帮忙做事儿的小严看见在这场景后，在与张主任的眼神接触到后，表示自己也学到了。 这般烫的茶水，这孔秘书多半要喝一点时间了。 可以趁着这个间隙，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果然不出意料，小严在走出门后，就看见周厂长把张主任给支开了，多半是到厂医院去通知了。 周厂长挥了一下手，把小严和小陶给唤了过来，开口说道：“你们现在去办公室林会计那里去预支几毛钱去，抓紧时间到外面的商铺那里买两瓶饮料回来，等孔秘书坐不下去想要出来的那个时候再送进去，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厂长！”小严连忙点头应道，表示又学到了。 等他离开后，周东明这时才和宁清秋说话道：“你爸的这个岳父做的可是真有点意思！” 宁清秋巴眨了一下眼睛，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嘟囔着嘴道： “还有什么好探听的！既然已经登上内刊了，就说明小江的医术是很棒的！也的确是值得大家伙儿赞扬的！” 周东明笑了下后，也不方便张口去点评这位老领导的私事，只得点着头说道：“以老宁的性格对自己女婿苛刻那是必须的嘛！清秋，待会儿就麻烦你去带领孔秘书去实地探查一番？刚好有你在可以把一下关，我也可以安心一些！” “那肯定的，就算周叔叔你没说我也会跟着去的！万一孔秘书对咱厂的印象不好了，那就真的完蛋了！别担心了！” 宁清秋笑了一下后，就盯着小严小陶两个人飞快的朝办公室外面跑了出去，哑然失笑的说道：“周叔叔，您这脑子转的可真快！” “哈哈哈，我就当做你是在赞扬我了！”周东明大笑着说道，和宁清秋一起往屋里走了进去。 …… 同时在另一边。 在区卫生局会议室里，此时已经满满当当的坐着各大医学学校、大医院、厂区医院，以及和卫生相关机构的主要领导人。 关于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呼应上面看重人民群众的一个切身利益、坐大卫生事业的精神，以偏概全，惠及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的一个方向所开展的会议。 主要的会议内容，就是针对施展这次大张旗鼓而实实在在的下乡支医活动，而且要借这个机会，把这种支医活动平常化、频繁化和正式化，构成一定的开展流程。 由于之前秀城卫生局优秀的传扬和开展，所以在这次会议的参与程度与探讨程度都特别高，可以说是相当的成功。 在会议上卫生局的重要领导大概说了一下会议的主要精神，也把马上施展的活动该怎么推行给发布了下去，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还特别邀请宁建设作为与会议领导来做汇总发言。 “……我感到特别宽慰，可以看见大家在面对第一次下乡支医活动这般积极，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咱们卫生人还是特别注意周围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牵挂广大人民群众。” “同志们，这不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支医活动，同时也要让众多的农民百姓，清楚的感受到我们国家看重所有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问题！” 一时间在会议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鼓掌声。 在座的所有人的耳朵里听着宁建设的发言，激励着他们的灵魂，像这种平易近人又朴实无华的工作告诫，正是眼下工作急需的。 所以这鼓掌声必然也是拍的心服口服的。 “在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是知道的，我们依旧特别短缺卫生医疗这方面的优秀人才。 而眼下的下乡支医活动，也正好可以成为验证那些个参加活动医生的能力如何，是检验石，出现能力优秀的特别人才，绝对不可以让他们被掩埋了，要让他们尽情的施展自己的能力！” 这番话后鼓掌声显得更加激情了。 在宁建设的汇总发言结束后，局领导立刻就宣告开始进入众人探讨的环节。 办公室里瞬间就变得喧闹了起来。 宁建设捧着茶杯，眉头始终没放下来。 他之前在发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脑海中老是浮现江南征。 特别是在提到农村的那瞬间，他居然心里浮现些许愧疚，因为他突然记起了江南征和他的父亲江永青，这二人不就是默默的在广大农村奉献出力的乡村大夫嘛？ “……同志们，既然现在大家伙儿都已经探讨完毕了，那我就再说一些我最近正在办理的事情吧！” 直到这个时候宁建设才发现，办公室里的探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完结了，而这个时候三零七医院的向东强向院长正在伸手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文件资料。 宁建设笑了一下，对于这个以前的老战友性格还是特别清楚的，没忍住笑着说道：“老向，你这是在搞什么鬼？今儿许多人都在这里，就算你搁这儿哭穷也没用啊？你要是没钱购药，得去找财政局哭穷去！” “哈哈哈！”在座的众人不由得纷纷笑了出来。 向东强也不在意，稍稍笑了一下，“领导，说实话这事儿只不过是我三零七医院院内的事儿，但我老感觉要是不让大家伙儿依照这个提案实施，恐怕以后会闹出乱子！” “嗯？”听见向东强这番说后，不止四周的人一下子起了兴趣，就连宁建设也不禁认真了起来，把玩笑的想法收了起来，开口问道：“向院长，你说说看！” “老杨！把内刊递给我！” 宁建设见状不由得的心里一紧，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不出预料之外，当向东强手里拿着那本医学内刊的时候，又再次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资料，伸手举着说道：“各位，这份最新出来的内刊，在座的各位想来应该是有人看了的！在上面的先进事迹里，有一篇报道，讲述了一个叫江南征的年轻医生为挽救一个小女孩的生命力挽狂澜的真事！ 我也不怕大家伙指责，这里面讲述的审批严苛、没有人情味的上级领导医院，就是我们三零七医院！ 在这里我得和大家做个深刻的检讨！因为我们医院不懂变通的审批规章制度，差点害得一位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因此丢了生命……” “什么？”众人一片喧哗，脸上全都震惊了起来。 宁建设坐在那里看着向东强，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微微发紧。 “我所知道的，有这么一位差点丢掉生命的女孩！那么，我所不知道的呢，那是不是还有特别多的因为不懂变通的规章制度而严重到失去性命的人呢？ 同志们啊！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没法安心入睡啊！” 向东强讲到这里时，就连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哽咽，“你们仔细想想，一个小女孩由于得了颅内病变的疾病，明明只需要一支抗生素就可以拯救她年轻的生命！ 但是却因为一层层的审批流程，愣是的把她的生命给消耗殆尽，这次要不是江南征坚持下去，那小女孩的结果是怎样的？ 同志们啊，约束我们去救人的，居然是那些不懂变通、毫无人情味可言的规章制度，这是令人多么心痛的感悟啊！” 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大家伙都沉寖在了向院长的话语里了。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向东强站起了身来，他把桌子一拍，把手里拿着的那份文件拍在了桌面上，“但是今天，我亲自打破了以往我们骄傲自豪的审批规章制度，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叫江南征的年轻医生，对我说了一段话！” “我们都是在一线工作的医疗尖兵，要是在每一次救治病人中，而被规章制度所束缚住了激情和对于工作上的斗志！没有了救治病人的时机！还谈什么未来重振医疗事业？还谈什么让人民幸福健康呢？” 讲完这番话后，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 向东强在看到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被自己说的话所震撼到了，明白自己今天的目的现在已经完成一半了。 给大家伙留了十几秒的时间来反应，他这才又再次坐了下来，目光在现场的所有人身上扫过，意味深长的说道： “同志们啊，小江他一直都在医疗一线工作，看见的东西都很现实也很常见，反观我们呢，不要老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要放低一下姿态，认真倾听一下从下面发出的声音！ 我真心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让这些全心全意为医疗事业的发展做出贡献的人伤透了心！” 向东强的话还是特别在理的，众人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舒展表情。 这个时候，坐在那里安静听着的宁建设突然咳了一声，便向东强看了过去，叹息一声说道：“向院长啊，你说的这段话，真是让我的这张老脸都感觉火辣辣的啊！还真是惭愧啊！” “领导，我也没有说您，我也没胆子说……”向东强顿时浑身一僵，连忙为自己解释道。 宁建设摆了一下手，“直视错误，才可以接受错误！我同样也是人，就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全对！但做错了事，能及时改正才是好同志，我和在座的大家携手共进啊！” 在座的人看到就连领导都是这个样子，一时间朝向东强看着的眼神也带着满满的敬意。 在这样的场合居然都敢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只有他这个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家伙才有这个胆子吧！ 宁建设话还没有说完，又继续追问道：“你刚才说了一下和那个位小江的事情，所以你提出按情况区分开的审批规则，也是他给出的提议？” 向东强点了一下脑袋，朝着杨自远看了一眼：“江南征在那天来找我特别申请拿药的时候，就和我谈到过把一般的药物申请与急诊重症的药物申请区分开来审批的事儿，意思就是可以在医院内部设立两条平行的标准。 针对急诊病人的用药可以做到按情况办事，以确保不会耽搁紧急的救援情况！总而言之，就是把病人的生命安全放到首要位置，审批申请制度其次，甚至能够为之退让！” 宁建设在听见这话后，双眼再次浮现出震惊的神色，心里对于江南征这个年轻人第一次萌生了认同的情绪，没忍住点头称赞道：“确实不错，像这种人性至上的医疗观念，的确值得咱们学习！同志们啊，你们也听到了，这样的观念，居然出自一个小小的急诊科医生，那你们呢？ 在大学校园里生活，在大医院里上班，每一天都要和那么多的病人接触，办理许多的审批，对于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你们心里就没有感觉到愧疚吗？” 众人全部都沉默的低下了脑袋，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 “老杨啊！”宁建设砸了砸嘴巴，意味深长的用手指点了一下杨自远， “你这是利用江南征这年轻人给咱们大家伙都上了一课啊！你这老小子运气还挺不错的，居然在你的小厂里藏着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 杨自远在听到向东强那些话早就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澎湃情绪了，现在又听见宁建设这个大领导率先开口夸赞，瞬间就压不住脸上的笑容了，“领导，嘿嘿，那就说明我的运气还不错！但也证明了，只要是金子就肯定会发光的，别看咱们机修厂的厂医院小，那里面的好医生可真不少！” “哈哈哈！”众人被他的这番话再次次逗笑了。 宁建设啼笑皆非的说道：“看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不想要在这种玩笑上继续耽搁时间，在笑了一下后就点了一下桌面，清了下嗓子说道： “向院长在刚刚说的那些话，大家伙儿都听见了吧！我也相信在座的各位心中已经有了判断。现在向院长他们三零七医院在经过十足的观察论证和不停的探讨， 把分开审批的规章制度已经做成了流程制度，我提议在座的各个医院、厂医院都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份带回去，先把流程都学会！ 依照向东强同志的提案在这两天厅里就会形成正式通告，在发下去之后，各个机关单位必须依照文件执行！” “是！领导！”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整齐的应答声音。 这时在下首的坐着的卫生局局长在看见宁建设摆了一下手后，这才开口宣告道：“好了，散会！” 向东强和杨自远不禁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双眼不约而同的都充满着一股子自豪。 “老杨，这次给你争气不？” 杨自远拍了一下向东强的肩膀，小声说道：“咱们今儿中午去下馆子，我请你吃顿好的！” “那行啊！走走走！你这个铁公鸡居然都开始拔毛了，我肯定得去啊！” 向东强大笑了起来，在瞄了一眼时间后，就带着杨自远对宁建设礼貌的点了一下脑袋，打了个招呼后，就连忙催促着他下楼。 “来了……” 坐在首位上的宁建设等了许久，想要找他们二人聊一聊的，在看到他们要走了，抬手朝外伸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要冷静下来！ 尽管心中十分震惊，想要更多的打探一下江南征的事情，但是还是得留意分寸和身份。 就是感觉有些惋惜是咋回事儿？ …… 在另外一边机修厂厂医院的急诊科里，正在开展一场‘亲和近人’的交谈。 朱子建一本正经的在一张木凳子上坐着坐，都不敢把屁股做完，双手规规矩矩的在膝盖上放着，目不斜视，神情紧张的就像是在参加一场十分正式严肃的面试一样。 “……小岁岁在出院回家后后，近期有没有发生病症反复的情况？她的身体情况和精神状态又是怎样的呢？” 孔秘书一边仔细的问着，一边在本子上飞快的记录着。 “都还蛮好的！”朱子建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林颜心与三个护士，宁清秋与江南征等人全部都在护士台后面全都站着，眼睛都不眨的朝这边盯着。 江南征轻轻撞了撞宁清秋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这孔秘书该不会要问很久吧？咱们所有人都被问了一遍，这都和查户口差不多了吧？” 宁清秋小声的笑了一下，撇了一下嘴道：“他们单位的工作作风可能就是这样吧，做事都这么仔细！所有的细节都可以和真相相互呼应时，那就不用担心去推敲事实的经过！你的那些事儿又没有掺假，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特别想告诉江南征，这件事就是你的那位岳父做出来的，但硬是把这想法给给收住了。 “太感谢你了，朱干事，你作为病人的父亲，你的看法和话语，可以让我更加具体的了解了小江医生在这件事情里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再次和你说声谢！” 就在这时，孔秘书突然站起了身，和朱子健握了一下手，就把本子放回了公文包里，来到了江南征的跟前，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满满的敬意。 “小江同志，你真是特别的优秀！我今天在这里收获颇多，你别担心，我离开后，绝对会把你的这些事情如实和领导汇报，让同事们都向你看齐，学习你这种不轻易放弃，无所畏惧的精神！ 今天我在这里也耽搁了你们不少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后面有时间我再到这里来看你们！我就先走了！” 众人把孔秘书送去了门口后，目送着他坐车离开。 赵丹苦着一张脸说道：“林医生，他不会真的还要来吧？我都想撞墙了，我之前被他问话的时候，说话都说不清了！” “哈哈哈！”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江南征也不由得哑然失笑，和众人就转身走回了科室，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朱子健伸手把门框扶着，双腿都在发抖，甚至就连胸前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一脸惊讶的问道： “老朱，你这是干嘛呢？有必要这样吗？” 朱子建有些委屈的说道：“小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孔秘书更大的官儿了！” “哈哈哈！”众人再次笑喷了出来。 不管是诊室里面还是外面，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付秘书，领导现在回来了吗？” 孔秘书刚从外面回来，走到办公室里，就看见和领导一起出去的付秘书认真的坐在办公室里埋头写着会议总结，连忙走过去问道。 “已经回来了！你可以把这壶水送进去！”付秘书把头抬了起来，笑了一下，还好心提醒了一下。 “好的，多谢了，付秘书！”孔秘书满脸笑容，低头从公文包里把本子拿出来，就兴致勃勃的去敲响了宁建设的办公室门。 “进来吧！”从里面传出来一声招呼后，他这才一脸恭敬的走了进去。 “领导，我去实地勘察回来了，”孔秘书把水瓶放在了特意的柜子上，又连忙的走过来把手上的本子在桌上放下， “我已经把今天采访机修厂里相关人员的谈话内容全部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嗯，你办的很好，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了，先去吃饭了吧！”宁建设埋头在书桌上认真写着东西，神情严肃。 “是！领导！”孔秘书点了一下头，懂事的往门外走了出去。 第81章 下跪 宁建设在听到关门的声音后，这才把头抬了起来，朝门口看了一眼，急不可耐的打开了本子。 大约十来分钟左右，他把头抬了起来，感慨的说道： “居然是真的，这个江南征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看来要了解一个人，不能只听信别人的一个评价，还是需要亲自去认真观察、去了解！” 他想到江南征提议的急诊科变更，又想起向东强提及的区别审批规章制度，眉头不由得紧紧的皱了起来。 宁建设心里总有一个预感，老感觉这小子的身上还在憋着什么大屁，而且还是那种要把所有人都震惊的那种。 在想到这里时，他就准备慢慢的去解析出脑中的所有思路，于是就按了一下电话筒的3号键，“孔秘书，你到办公室来一下！” “领导，孔秘书不在这里，去吃饭了……” “付秘书，你进来一下也可以！” 没过多久后，付秘书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办公室。 宁建设抬起头来说道：“你去把之前上半年开会后，各个大医院急诊科的成立和摸索情况探查一下，整理成文件拿给我！” “是！领导”付秘书在听见是这件事情后，连忙快速的应了一声。 等他走出办公室后，宁建设又伸手从公文包里，把向东强的那份区分审批程序提案给拿了出来，十分仔细的翻阅了起来。 …… “宁医生，今天也多亏了有你在旁边帮忙，否则咱们急诊科可没那么轻松招待好孔秘书！” 在急诊科科室里，江南征满脸感激的朝着宁清秋说道。 “有什么好谢的，我也只是依照周厂长的叮嘱在旁边和你们一起应付孔秘书而已，不过只是一件小事罢了，这么见外干嘛！” 宁清秋摆了一下手，满脸毫不在意。 但江南征可以看出来，宁清秋在为人处事上，特别有大家风范，那种在面对大人物时的底气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够有的。 最显眼的一个例子就是朱子建了。 同样是在面对孔秘书，除了他自己和宁清秋，林颜心和那几个护士，面对孔秘书时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老朱这家伙在谈完话后，整个人就像是在水里泡过了似的。 这个差距也是太明显了。 “宁医生，我们这些给病人看病的，在为人处事上是真的赶不上你，江医生说的很对，这次还好有你在！现在也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代表咱们急诊科请你去吃顿午饭吧！” 林颜心也是满脸感谢的说道。 “嗨，用不着这样麻烦，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宁清秋也知道自己也没做个啥，要真这样做，那才是受之有愧了…… “不要推辞了！但是这件事也是帮了我的忙，应该由我来请吃饭！”江南征对着林颜心眨了一下眼睛，朝宁清秋笑着说道： “不过就是我粮票没有多少了，要不到我的宿舍去，我给你们做饭吃！大家伙儿都一块去！” 胡天红几个护士听见这话后，瞬间开心的欢呼了起来。 谁知道朱子建尽管特别想去吃老江家的那些特色酱菜，还是硬给忍了下来，挠了一下头，对着胡天红几个护士使了一个眼神， “额，那啥，咱就不去你那里了！小江你还没有来几天，都还没发工资，哪里可以老是让你破费！你把宁医生和林医生带去吃饭就可以了！我们自个儿去解决！” 胡天红在看见朱子建不停的对着自己使眼色眨眼睛，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啊，对对对，朱干事也是提醒了咱们，赵丹杨容，你们两个到食堂去帮我打一份饭，我留在这里帮你们看着，快点去吧！” 又有朱子建在一旁提醒，又有胡天红在旁边帮衬，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赵丹和杨容就真的白长这么大了。 “走走走，咱们去食堂打饭去！”于是两个小姑娘飞快的就朝着急诊室外面跑了出去。 林颜心在看见这一画面，不由得有些害羞的看了一眼江南征，“江医生，这个……不怎么好吧，老是去吃你的……” 其实她特别想去，特别是自己如果不去的话，那就变成宁医生和江医生二人独处一室了，她可不想看见发生这事啊！ “没关系！既然她们去吃食堂，那就我们三个去吃吧！嘿嘿嘿，你们几个可没口福咯！”江南征撇了撇嘴，伸手戳了一下朱子建。 “嘿嘿嘿！”朱子建揉了揉有些被戳痛的胸，望着江南征带着两个大美女走出了门，这才和胡天红跑到了窗户边， “啧啧，这样一来，江医生应该不好选吧？” “什么不好选！不管怎么说，也该是咱林医生有优势啊！难道你不看好咱林医生？”胡天红听后立刻双手叉腰道。 “嘿嘿嘿！”朱子建只得笑了一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 没过多久后，江南征的宿舍里升起了的袅袅炊烟。 “咱们三个两碗米够不够吃？我吃不了多少，宁医生你觉得呢？”林颜心此时在笔袋旁边蹲着舀米。 “我都可以，其实我也吃不了多少！”宁清秋十分专心的在两个铁盆子里打开盖子。 林颜心点了一下头，便准备着手开始淘米煮饭。 正在给煤球炉子扇风点火的江南征，在看见宁清秋正挨个的揭开盖子，满脸困惑的问道： “宁医生，你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在找泡……”差一点就把泡菜说漏嘴的她连忙停了下来，改口说道： “我找找看有那种腌熟透的没，咱们可以先拿出来吃！小江，你妈对你真好，居然做了这么多的好吃的给你，可太让我羡慕了！” “嗯？你怎么知道是我妈做给我的？”江南征不由得有些疑惑了起来，“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大娘和三婶呢？” 嘿嘿，我不止知道，我之前还有吃过哩！ 宁清秋瞪着双眼，轻啐道：“哪有儿子去远地方，母亲不担心的，以后要是我儿子去了特别远的地方生活工作，我肯定得时无刻都在记挂着！” 江南征十分罕见的没有反驳，扇着扇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宁清秋在看到后，心里突然一紧，心脏像是被揪了一把似的有些心疼了起来，也跟着在地上蹲了起来，用手轻轻碰了一下他，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江南征抿了下唇笑了笑，“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回一趟家的！的确是有些想念我妈了！” “真的吗？”林颜心把米淘完后从外面走了进来，惊讶的说道：“江医生，为什么你这样确定要回老家一趟啊？回去做什么呢？” 宁清秋也面带好奇的用询问的眼光望了过来。 “你们不记得啦，我之前参加高考了！等放了榜，那我可不得回家一趟了！” 宁清秋在听见这话后，心中不由得一紧，她看着江南征那自信满满的脸孔，老觉得这家伙对以后的事情拥有着不符合他的年龄的认知，似乎他对于一切的事情都有着精准的掌控。 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后，把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这个家伙的高考成绩，该不会是那种好到爆表的吧？ 应该不会吧？ 这顿饭吃的宁清秋和林颜心满口称赞，原本只蒸的两碗的米完全就不够众人吃了， 到最后还让宁清秋热了一下昨天剩下的四个包子，这才勉强把一顿午饭解决完。 “小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平时我肯定是不可能吃这么多的，主要是伯母做的这些酱菜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林颜心打了个饱嗝，在回急诊室的路上，满脸的羞涩。 “对啊，小江，这次还真是沾了你三叔的光，咱们才可以吃到味道这么好的东西，有机会的话真想真想亲自到你们江家村去一趟，当面尝一尝伯母的做的手艺！那个时候，估计我绝对被馋的都不想回家了！” 宁清秋也特别感慨。 “尽管我这话有点夸张，不过我妈的手艺在我们那十里八村都是数一数二的！有机会，我把你们带回去尝一尝！”江南征哑然失笑的回答道。 谁知道宁清秋林颜心二人居然不约而同的红了脸色。 主要是这话从江南征的嘴里说出来老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南征自然不了解她们两人心里在想什么，等走回急诊室的时候，胡天红她们几个护士也把午饭吃完了。 胡天红在看见她们几人回来后，一脸神秘的靠近了过来，往屋外看了一眼，说道： “江医生，宁医生，林医生，我都快笑死了！刚才听一诊室的小丽和小莲两护士和我说，上午孙大妖怪在知道上面有领导来过问你的事情，被吓得在厕所里躲了整整一上午，你说这家伙的胆子以前也没这么小啊？” 林颜心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摇着头道：“他这是活该，他这纯粹是做了亏心事心虚，你瞧瞧如今的孙医生，根本没有半点作为医生的样子！依我看还不如辞职算了！” 四围的众人纷纷附和。 旁边的江南征听见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那家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咎由自取，他的结果相信绝对不可能会好。 几个护士在说完这个后，又悄咪咪的问宁医生江南征在家里做的饭味道好不好，又把林颜心和宁清秋二人惹得一起出声怼几人，场面又是欢闹了一阵子。 等到下午该上班的时候，宁清秋就告别离开了，她是上面派下来的干部，不止要在急诊科援助，别的科室也要过去露一下面，今天下午要到咽喉科帮忙。 急诊科也开始了正常的工作日程，江南征也没有在那里闲着，趁着现在病人还没有来的空当，也抓紧时间凭着借来的几本儿科相关的书籍，来构思着自己的儿科开设计划。 这么一忙碌，没一会儿就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他的设立草案也已经基本形成了一个大概。 把头抬了起来，这才发现墙上的时钟已经显示六点三十，都已经下班了半个小时了，林颜心和宁清秋也早早就和他打过招呼下班离开了。 他抬眼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把桌子上的书籍和本子都收拾好后，就准备下班了，谁知道一扭头，就看见正对着诊室门口的凳子上有个人正坐着，定睛一看就惊讶的说道： “你不是楼上的小李吗？” “江医生！”李书清在听见声音后，立刻从凳子上站起了身，朝着周围看了看后，就大步走了进来，直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江南征的面前，声音哽咽着说道： “求求你救救我爸吧！” 看着他的这副模样，顿时把江南征给吓了一大跳，想要飞快的去阻拦，但还是迟了那么一步，想伸出手去扶着，但人已经在地上跪着了，只得把人扶起来，问道： “小李，你父亲的事情我清楚……” 不等江南征把话说完，李书清就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双眼期望的说道：“江医生，我从那本医学内刊上也看见了关于你的事情，厂里的广播里也播报着你救治病人的事儿，我清楚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是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吧！真的求求你了，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小李，你冷静一下！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可不能说这话啊！快点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么做不是折煞我吗！我也不比你大多少岁！” 江南征使出全力想把人从地上其拉起来，却怎么也没想到李书清这家伙看着瘦瘦小小的，身上的力气却不小，在地上跪着就是不起来。 “江医生！我爸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很长时间了，这个家都被躺得快过不下去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你就救救他吧！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都是真心的！我李书清说话算话，只要你可以救我爸，我的这条命都是你的！” 李书清牢牢的抱着江南征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松开双手。 “嘿！你这小子，我干嘛要你的命！” 江南征之前听王明提起过李书清的家里事，清楚他爸的事儿，要见没法拉起来李书清，只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蹲下身子说道：“李书清，你先从地上起来，我也和你承诺，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救你爸，如何？” “真的吗，江医生？”李书清听见这话后，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擦，眼里一下子迸发出强烈的期盼。 “没骗你！”江南征这才成功的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伸手搭在了他的肩旁，轻声说道：“我和你一块儿到上楼去看看你爸，我去给他把把脉！” “好好好，江医生，咱们这就去，快请！”李书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弹跳了起来，一脸激动的就在前面引着路。 不一会儿在二楼内科病房里，他立刻就看见了李书清的父亲李红军，现在他正紧闭双眼正在沉沉的睡着。 江南征也没有在过多的说话，走到病床前，伸手就给李红军搭脉，李书清十分有眼力的把板凳拿了过来，他顺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后，就闭上了双眼。 专心沉浸在脉象里，不一会儿就明白了个大概。 脉象尽管沉稳不乱，但是血液运行中却显示有阻碍之象，这说明产生了阻碍的缘故，也直接验证了以前王明这位内科医生的判断并没有错。 李红军的肺部有沉疴，可以说是在吸入了大量灰尘后的肺病，可以说是职业病了。 以前他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火场抢回设备，始终是让自己把大量的灰尘吸了进去。 肺部作为人体的重要器官，一旦出现问题，轻则浑身无力、呼吸不易、咳嗽发热，重则出现炎症，破坏，坏死和白肺，一系列的症状，甚至可以导致死亡。 李红军现在可以在床上躺上这么久都可以说是奇迹了，但江南征清楚，王明的专业很重要，要不是他，李红军说不准早就出现状况恶化已去世了，留下李书清独自一人活在世间。 “江医生，您可以救我爸的是吧？”李书清在对面站着，神情十分紧张的盯着江南征看。 江南征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并没有开口说话，心里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头一次他产生自己作为一个医者，却无法救人的挫败感。 他的脑子里有理论，也曾经实践出来过。 李红军的这个病情在后世的话并不困难，可以通过手术或者借用专业的机器进行肺部清洗以及别的可以让肺部的血液进行循环的方法，都能够改善甚至完全只好他的病症。 但关键就是现在是八零年，就算是全国的其他大医院也完全没有法子可以定位到李红军的肺部出现问题的地方。 因为计算机断层扫描是在八一年才被引进国内的，而且在江城医院第一次出现，就开启了国内使用计算机断层扫描的影像技术在医学诊断上的历史上。 要是无法确定李红军的肺部是哪里出的问题，就没无法去治疗他的病症！ 但是对于这样的现实明显对李书清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孩子也太残酷了一点！ 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江南征把双眼闭了起来，大脑飞快的思索着，突然脑中闪过了一抹灵光。 既然不可以确定位置，那索性就进行整个肺部的治疗，不过有个前提条件…… “可以治疗！”江南征把双眼睁开后，眼里浮现出了少见的自信。 “江医生，应该怎么去治？”李书清听后瞬间脸上一喜，就连说话的嘴巴也控制不住的抖着。 “我还差一样东西！”江南征望着李书清，满脸正经的开口说道：“但是这个东西，放在我的老家那边！” “什么？”李书清的心脏一紧，小心谨慎的问道：“江医生，是什么东西？” “是金针！是我们江家从祖上传承下来了五百年的金针！” “小江，小江，你在不在？” 就在两个人交谈的时候，一声极小的呼唤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把李红军的手腕放下后，江南征有些困惑的走出了房门，看见老陈头正探着脑袋朝走廊里望着，便笑着说道：“陈大爷，发生啥事儿了吗？” “嗨，刚才我不是看见你和小李二人上来了嘛！就想着你应该在这里呢！你三叔打电话过来了，说他现在正在农场里，今儿晚上就不回来了！而且可能明后天也不回来了！” 老陈头直接把事情告诉了江南征。 “嘿，服了三叔了！看样子他这是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了！”江南征一脸感谢的走了过去，递了根烟给陈大爷，笑着说道： “就这件事儿哪还需要您专门为我跑这一趟，您直接在黑板上写下就可以了！” “那是其他人，你可不能这样！再说了，我反正也空闲着！我也担心你晚上在家里等你三叔回来吃饭呢！” 老陈头话音一落，就朝着在门口站着的小李望了一眼，笑着说道：“小江，让你难做了吧，我听说老李这病啊治起来可特别困难！” “陈大爷，还真是没有您不知道的事儿！”江南征笑着说道，扭头朝着一脸尴尬的李书清看了一眼。 “哈哈哈，好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自己忙！”老陈头点燃了烟后，就朝着楼下慢悠悠的走了下去。 江南征朝着里面王明的办公室看了一看，走回诊室开口问道：“小李，今晚王医生回去了？” “嗯！对的！”李书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王医生嘱咐我让我自己把包子热一下，他先回家有些事儿！我清楚炉子的位置搁哪儿！” “那你不用去热了，走走走，到我那里去吃东西！我那还有不少的菜许！”江南征听后笑了一下，伸手把李书清的肩膀揽住了。 “江医生，这也太麻烦你了吧，我自个儿其实也还能行的！我就不到你那儿去，打扰你了！”李书清脸上有些难为情的婉拒道。 第82章 晚上你必须回家 江南征看到李书清把自己的饭盒微微掩盖，还把旁边的一罐子咸菜遮挡住了。 江南征不由得说道：“我三叔这次来给我从老家带来不少的酱菜，这么热的天气，要是不把它吃完就浪费了！ 你刚好可以去帮我解决一些，快走吧，别磨蹭了！你刚才叫我来帮你，那现在你也得帮我才对啊！” 江南征贴心的换了一种说法，让李书清的自尊保留了下来。 在听了他的话后心里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李书清这才点着头同意了，朝着自己的父亲看了一眼后，就转身准备出门。 “没关系的，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江南征也明白他心里的顾虑是什么，就把他拉着走下了楼。 在几分钟后，江南征已经在烧火炉子跟前蹲在地上开始捣鼓着煤球炉子了，饭桌上也已经摆上了三坛子的酱菜，三只小碟子里面装满了泡菜、酸甜萝卜和麻辣豆腐乳。 “你再稍微等一下，我先生个火，咱们再蒸几个包子，一块儿吃！” 江南征发现李书清在门边的凳子上坐着显得有些拘谨，就微笑着和他说着话，“小李，你今年多少岁了？” “江医生，我要不了多久就成年了！”李书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哎哟，居然马上就要成年了啊！”江南征开玩笑的说道：“我看着你下巴也在长胡子了哦！” 这开着玩笑的谈话方式，让李书清忐忑不安的情绪也飞快的松弛了下来，他羞涩的笑了一下，感慨道：“对啊，这时间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江南征听后笑了一下，一边把包好的包子放到锅里蒸上，一边贴心的说道： “晚上你要是找不到地方吃饭，你就到这里来找我对付一下！我独自一人在屋里吃饭，实在是太无聊了，我这个人就喜欢热闹一些，你现在也知道地方了……” 江南征在看见李书清想要开口推辞，又连忙说道：“小李啊，我才到江城来没几天，也没认识几个人，就担心自己会被别人给冷落了，你该不会是不喜欢到这里来吧？” “怎么可能！我会来的！”李书清连忙开口说道，等话说出口后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江医生他这是有意这么说话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拒绝。 贫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成熟的比较早，在家中突逢巨变的这些年他早就知道了如何察言观色，也明白了人情冷暖，又如何会看不出来江南征是故意这样的的呢。 他的心里顿时充满着动容，再也不端着他的那点子自尊，立刻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煤球炉子前蹲在了地上，从江南征的手中把扇子接了过来， “江医生，这里温度太热了，你在门口休息一下吧，让我来做！” “那好吧！”江南征明白二人之间的隔阂被打破了，这孩子在缓慢接受自己了，于是就笑着把身子让开了，随手拿了条板凳在门口坐着，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 “小李，今后就不要一直叫我江医生了，你马上成年了，我也爱你大不了几岁！今后你可以称呼我南征哥或者征哥！” “行，我知道了！”李书清点了点头，试着喊道：“南征哥！” “这才对嘛！”江南征听后，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不消片刻，就蒸好了，李书清把包子端在了桌子上，江南征又去搬来了酱驴肉，叮嘱道： “小李，来来来，先来吃些这个！要知道这东西可是把他们给馋的连碗都放不下！哈哈哈！” “南征哥，这居然是驴肉啊！”李书清在吃了一筷子后，就不敢再也继续吃了，特别的受宠若惊。 “都叫你吃了，就乖乖吃，别这么磨磨唧唧的！”江南征撇了下嘴。 李书清对江南征此时摆出的大哥的做派，特别受用，于是乖巧的听话，“成，那我就再吃一点点，南征哥你不要不开心！” “我不开心个屁！”江南征笑骂了一句。 由于这种亲昵的话，瞬间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生疏了，李书清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双眼泛起了红。 过了没一会儿，才把情绪稳定了下来，然后李书清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南征哥，为什么必须得用金针来治我爸的病呢？” 江南征在看见他那双清澈的双眼，忍不住也想要多讲一些，就笑了一下， “你记住了，这针灸用的金针银针啊，可都是上好的针，只是在中医的治病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的讲究！” 李书清的脸色马上端正了起来，做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甚至把手里的筷子都放了下来，身子坐的特别直。 “明白为什么有些寒疾是用金针治疗却不用银针吗？因为从它们铸造的材料来说呢，金针是用的金粉和铜两者相加做成的，它的针身更加柔软，传热性也非常的好！ 至于银针嘛，你之前应该也看见过，它是用纯度特别高的银来锻造的，就有些坚硬，传热性也没有那么好！ 把金针微微的加热一下后，再刺进身体中，出现问题的地方就可以直接被温热给刺激到，从而产生意想不到的治疗效果， 疏通脉络，驱寒止痛，加快身体气血流通，从而来缓和病人的症状，而银针则根本达不到金针的效果！” “另外，银针的针头比较锋利，虽然刺入穴位的效率特别好，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给人带来的刺激也不小，在痛觉上远远超过金针带来的痛感！ 也就是说，要是想要针对一种病症长期进行诊治，必然会采用舒适度更好的，而且刺激也比较小的金针，而不是尖锐锋利的银针！你清楚了吗？” 江南征仔细又耐心，通俗易懂的讲解，立刻就让李书清明白了金针银针之间的不同区别。 “南征哥，所以我爸像这种不是短期的病症，尽然也能够用银针治病，但效果肯定是无法超越金针带来的效果！ 我明白了！南征哥，您真是学识渊博，懂得真多，嘿嘿嘿！” “对的！”江南征欣慰的点了一下头，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满脸笑容的盯着李书清若有所思。 而李书清嘴里咬着包子，眉头也一会儿紧皱一会儿舒展，明显心里被狠狠的震惊到了。 在他不大的心脏里，似乎在这一瞬间升起了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他激情澎湃，这让他清澈的双眼里都爆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宁清雪在繁忙工作了一天后，一直到下班后才拖着劳累不堪的身子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大院里。 “小雪，怎么今儿又这个时候才回家？又加班了？” 宁母孙美琴在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后，连忙走到了门厅处，伸手接过宁清雪的包包。 “妈，今儿单位里在开展会议，下午的时候又有一场学习，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往后我要是下班点没有回家，你们就用不着等我了！ 我自个儿回来后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了！”宁清雪挽着她妈的手臂走进屋后，就看见饭桌上正摆着一桌子的菜。 “那可不行，一家人就是吃个饭都要分个前后的话，那就不是一家人了！”孙美琴摇着头，把她往卫生间里推去，“你去把手洗了！” “好！”点了一下头，宁清雪也不拒绝，直接走进了卫生间，却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也一块儿走了进来，“妈，你进来干嘛？” 孙美琴往外面瞅了一眼后，孙把房门微微的拉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爸和你大哥今儿回家后的情绪不怎么好，一会儿你说话的时候可要注意着点，知道没？” 宁清雪愣了一下，随后就想了起来，之前她往客厅瞄了一眼的时候，的确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父亲宁建设在他常坐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报纸，大哥宁武国在长沙发上坐着看着书。 而宁武军宁清秋和宁清薇就待在假屏风的后面的书柜旁的桌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而客厅里并没有一点交谈，也没人讲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宁清雪连忙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今儿你别去惹你爸！”孙美琴仔细的嘱咐道。 “您这话说的，我又不傻！你就别担心了！” 二人说完话后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大嫂二嫂也把最后的几道菜端上了饭桌，宁母就叫着众人坐下吃饭。 桌上的氛围也特别奇怪，都能够用沉重来形容了。 除了时不时地响起大嫂二嫂哄两个孩子吃饭的声音，还真没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抛出话题来。 甚至就连一向喜欢活跃气氛的二哥宁武军在此时也识趣的没有说话。 这顿饭吃的宁清雪心里忐忑不安的，是特别忐忑。 吃过饭后，宁建设把宁武国叫到书房去了，大嫂二嫂在帮宁母到厨房里清洁卫生，宁清雪这时才朝着在沙发上坐着的宁武军三人看了过去。 “四姐……”宁清薇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模样，特别别扭。 “清薇，有话就直接说出来！”宁清雪接了杯温水，一脸平静的在沙发前站着。 “那个啥，小雪，你先回自个儿屋里去，一会儿我来告诉你！”宁清秋阻拦了正想解释的宁清薇。 宁清薇特别想此刻就说出来，她都憋了好久了。 “二哥？你有要说的吗？”此时宁清雪又向自己的二哥宁武军看了过去。 “嘿嘿嘿，我什么都不清楚！”宁武军呲着牙笑了一下，抬起手表示不知道。 很明显这家伙是也被宁清秋提前打过招呼的，在这儿和我装傻充愣！ 宁清雪瞪了三人一眼，往周围看了一圈，这才放弃了，转过身说道：“那好，三姐，我就在屋里等着你来找我！” 话落，就扭头转身去了楼上。 “哎，三姐，你为啥不让我就在这里说啊！又没有旁人在，真的是！”等宁清雪离开后，宁清薇的小嘴就不满的嘟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了！咱妈和两嫂子都在这里，你没有看见咱爸和大哥的那个样子吗？ 要是被咱妈她们听到了这事儿，又议论了起来，被书房里的爸听到了，保准要斥责咱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宁清秋把小妹拉着坐了下来，“你和二哥在这里下一会儿棋，陪两个小家伙稍微玩一会儿，然后就赶快回房休息去！二哥，你把她看着点！” “好的，收到！”宁武军一脸微笑的应道。 “哎呀，二哥~”宁清薇跺着脚，满脸的不情愿。 “去把象棋拿来！看我来我杀杀你的锐气！”宁武军大手挥了一下，就把她拉着开始下象棋了。 宁清秋这才去把包包里放着的医学内刊拿了出来，安心的往楼上走去，直接打开了四妹的卧室房门往里走了进去。 “昨天江南征的事儿，不止在他们医院的广播上播报……”宁清秋直奔主题，正准备以这事儿为开头说下去。 “我知道这事儿！” “你居然知道这事儿？”这一下就轮到宁清秋惊讶了。 “我送会议文件到机修厂去，正好遇见江南征他的三叔了！昨儿下午陪着他去城里到处逛了一下，送他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广播里正在播放着江南征的那些事儿！” 宁清雪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解释了一句。 宁清秋一脸惊讶的说道：“四妹你还真会藏事儿啊！在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后，居然一声儿都不吱！”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宣扬的事儿！”宁清雪摆了一下手，伸手拿起小剪子开始修剪起了指甲，洁白修长的手指在暖色系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白嫩。 “既然这样就好说了！你来看一下这个吧！今天江南征登上了医学内刊！” 啥？？ 拿着剪子的手顿了一下，甚至就连第一个大拇指都还没开始剪，宁清雪把头抬起满脸困惑的朝自己的三姐看了过去。 “喏，这是内刊！你自己看吧！”宁清秋把书页打开后翻到了江南征的报道文章那里伸手递了过去。 “咱爸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今天他特意派了孔秘书专门去了机修厂一趟，找相关的人员详细的了解了一下这事儿，多半就是想要打听一下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 宁清雪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安静了一会儿后，她也大概猜测到了父亲在想些什么。 他估计也是不敢相信吧？ 宁清雪低眼看着内刊，双眼带着些激动的情绪。 同样的一件事儿，听见的和自己看见的，是不一样的感受。 当以文字的方式把一件事情传达到脑中的时候，就会在心里持续的爆发出那种震撼感。 就和现在一样，甚至她都能感受到从头到脚都有着轻微的麻痹感。 …… 此时在书房。 孙美琴在看见宁武国从书房走了出来后，就端着一杯茶走了进去，刚走进房门，就闻到了房间里有一股烟味，瞬间皱了了一下眉头，挥着手说道：“老宁，你咋还开始抽起烟了？” 宁建设并没有讲话，而是朝桌上的内刊看了过去，勉强从咽喉里挤出几个字，“你也看一下这个吧！ 当宁建设在烟灰缸里掐灭香烟的时候，光线昏黄的书房里也已经漂浮了一层烟雾。 他站起来把窗户打开，外面带着热气的晚风迎面吹来，把纱窗轻轻的拉上，等房间里的烟雾稍微消散了许多后，然后才转身重新到书桌前坐好。 面前跟自己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战友、朋友、老伴儿，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孙美琴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出工作时候的锐利神色，但是今天，当她取下看内刊时的戴着的眼镜时，双眼里明显闪烁着震惊和精芒。 “你看了怎么想？”宁建设开口问道。 孙美琴看了一眼内刊那一行十分醒目的标题，伸手点了一下书桌桌面，“老三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宁建设点了一下头，如实说道：“之前是和我提到过，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前几天我才想请江南征来家里吃一顿饭，我就是想要亲自见他一次！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只是以为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情，毕竟老三当时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下！可不像内刊上描述的如此严谨和详细。” 看到孙美琴眯起眼睛，宁建设也没隐瞒自己今天的行动， “并且，今天我让孔秘书去机修厂里实地仔细考察了一下，在经过多方面的验证，江南征这件事儿的许多细枝末节上都可以呼应的上，也就是证明了，这件事情并不是虚假的！ 而且，事实上他的影响力远超过内刊上所形容的！他们机修厂如今，对小江的评价特别高，都特别佩服他！” 孙美琴对于自己老伴儿没有瞒着这件事情，感到特别不可思议，但对于他会派人到机修厂去探查一事则时更加的不可思议。 但是既然都已经做了出来，她也明白不可能去指责什么，而且出于慎重这点来考虑，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宁会如此做的原因。 二人在一起互相扶持着度过了几十年，对方心中现在在想什么也基本都了解。 孙美琴在沉思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老宁，小雪这件事情……我现在就问一下，在什么样的状态之下，你会让他们保持婚姻？” 宁建设好像也不意外她会这样问，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美琴，这不是单单一代人就可以的事儿！力量的累积，往往需要特别长的时间来完成的！水滴石穿的道理，你也是知道的！他江南征就算蹦跶的再高，也不能代表什么！” 孙美琴丝毫不意外的点了一下头，最后只能说道： “那好，这样的话，那就快些请江南征到家里来吃饭吧！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没有看见他，这不管怎么都说不过去！ 把他叫家里来吃饭，也是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你也用不着说必须得在什么时候和小雪离婚之类的话，就和平时聊天一样就行了，今后咱也不要去在意小江可以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总而言之不要后悔就可以了！” 宁建设听后，不由得笑了笑，满脸自信无比的说道：“美琴，你说什么呢！我宁建设还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乡野出身的毛头小子而感到后悔！” 孙美琴听后也不在说话，只是伸手把眼镜放到眼镜盒里面，又重新放到书房的柜子里面， 最后又深深的朝着自己的老伴儿看了一眼，看着那双充斥着满满的故事和风霜的双眼，透露出一股看尽世间百态、满满的怜悯的神色，转过身往外走了出去。 宁建设顿时愣了一下，他几乎在老伴儿的双眼里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神情，晃了一下脑袋，朝桌上放着的内刊看了一眼，嘲弄的笑了一声， “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 “征哥！我去把碗洗了！” 在机修厂厂医院的仓库，宿舍小屋里。 在把饭吃完后，李书清一下就站起了身来，动作利索的去把饭桌收拾干净。 这顿饭吃完后，这小子就连对江南征的称呼都变了，也不再叫什么南征哥了，果断喊起了征哥，相处也更加亲密了。 江南征也没有去阻止，有时候太过的礼貌，反倒让人感觉比较疏远。 在凳子上坐着，拿出了一根烟点燃，伸手就朝着杂物上放着报纸摸去，谁成想啥也没摸到，探着脑袋一看，上面的报纸早就不见踪影了， “哟呵，我也是服了这个三叔了，擦屁股用纸不就可以了，还拿我的报纸，也是没话说了！” 李书清不一会儿就把碗筷洗完回来，再说了一声后就回医院去陪他爸去了。 江南征又把包了三个包子和一些酱菜在油纸里面，往他的怀里塞去，让他把父亲的晚饭解决了，然后才把不停感谢的李清书打发掉了。 把晚饭吃完后到现在也还不到八点钟，这个年代并没有后世多姿多彩的夜晚生活，现在还没有三叔这个油腔滑舌的人在旁边，江南征不一会儿就感到了十分无聊。 “唉，第一天三叔不在屋里，想念他了！” …… “妈，今天在城东区那边有个妇产科联合会，我要到那边去参加会议，今晚上您就不用等我了！我出门了啊！” 宁清秋走在门口刚把鞋穿好，马上包包就要准备出门。 “唉，等一下，别急着走，老三……” 听见这话后，正在厨房里准备着早饭的孙美琴一下子就大步走了出来，谁知道抬眼一看，就发现宁清秋都已经都走到了大院门口了，不一会儿就看不到身影了。 “嘿！这孩子，这么着急干嘛呢，我都还没有把话说完呢！” 孙美琴无奈的说一句，就手拿锅铲往厨房走去，谁知道又有声响从门口传来，她又再次调头往门口跑，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只看到从门口一闪而过宁清薇的白色衬衫，便大声喊道： “你个小丫头，大早上的又跑哪儿去？” 宁清薇顿时乐呵呵的小跑到落地窗外面隔着窗户往里面大声说道：“妈，今天我要和同学一起去外面郊游，有不少同学都要去，您就别管我了！我就不回家吃饭了哈！” “哎？那晚上你必须回家……” 这话没有说完，就见宁清薇也跑得看到人影了。 这一大早就把孙美琴给气的火冒三丈，果断把手里的厨具递给儿媳妇，自己则跑到大门口直接堵在了那里。 等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时，孙美琴更是直接抬起了胳膊把大门给挡住。 “妈，您搁这儿站着干什么呢？”这一幕，直接把刚下楼还在整理衣领子的宁武军给浑身吓得一颤。 “老二，今儿晚上你去一趟机修厂，把江南征带到咱家来吃晚饭！记住了没有？” 宁武军愣了一下，往楼上看了一眼。 “你不用再看了，这就是你爸说的！今天你什么事也不要做，直接下午就到机修厂去等着就行……” “那还真不可以，我还有正事儿要做呢！” “老二，那你早些时间去！今儿你爸可是说了，晚上绝对是要和江南征一起吃晚饭的！”孙美琴说话的语气稍微重了一点。 “成成成，那我安排其他人去城外接材料的事儿，我就主要负责把小江接过来吃饭，可以了吧！”宁武军只得无奈妥协道。 “这样还差不多！” 看见宁武军走进饭厅吃早饭去了后，孙美琴这才把拦着大门的胳膊放了下来，抬头就看见宁武国在楼梯的拐弯处站着看着自己，于是说道： “今天晚上你也早点回家，和你妹夫一起吃一顿晚饭，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宁武国听后，点了一下头，但同时也把双眼眯了起来，从母亲的话语里他已经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所以今儿晚上，他哪怕有再重要的事儿也感觉必须得回家来。 第83章 南征，我们到家了！ 把早饭吃完后，宁武军看到父亲还坐在桌子旁，就大步走到了放在客厅的电话机旁边，拨打起了电话，大声说道：“帮我转接机修总厂！” 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也没看见三叔回来，江南征猜想他大概真的要在农场里面好好学习几天， 也就没有再等他一起吃早饭了，着急忙慌的把早饭解决掉后，就赶去医院上班了。 “小江小江，之前三零七医院的宁武军打电话来说让你来医院后回个电话给他！” 刚走上台阶，他正要走进急诊科诊室里，就被传达室的陈大爷给突然叫住了。 转过头往大厅墙上的时钟看了一眼，发现才七点五十，江南征于是点了一下头，朝着老陈头走了过去，又递了一根烟，“那等我上班之后再过来回电话给他！” 和他说好后，江南征心里却突然感到有些疑惑，宁武军这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让老陈给自己传达，还硬要自己再打个电话过去问呢？ 摇了一下头后，也不再多想，他就走回了急诊科诊室里。 这边，胡天红三个人又一起走进了厂区，一路有说有笑的朝着厂区医院走来。 但还没走几步，杨容就戳了一下赵丹的手臂，抬着下巴往前努了努，“哎哎哎，你们瞧，那个人是谁？就穿白色衬衫的那个，为啥是往厂医院走去了？” “可能江医生吧？”赵丹猜测着说道。 “不可能吧，不会是江医生！”胡天红很肯定江南征的身形，“江医生看起来没有这么瘦，你瞧这人又瘦又高的……嗳，脸上好像还戴着一副眼镜，这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来看病的工人啊……你们两个干嘛呢？怎么这么看着我？” 赵丹把嘴捂着笑了一下，戳了一下胡护士略显丰腴的腰杆，一脸坏笑的说道：“胡姐，你该不会是偷偷瞧过江医生的身体吧？不然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胡天红顿时脸上红了起来，“一边儿去，我就只是目测过他的身形的好吧！ 还没有偷看过！难不成你们没有观察过江医生的身子？ 呵呵，依我看你们肯定早就不知道偷偷看过多少次了吧？比林医生还要花痴！” “哼哼！”两人顿时笑了起来，一路嬉笑打闹着来到厂医院，就看到那个人和老陈在说了一些什么后，竟然直接往楼上走了上去。 胡天红忍不住有些好奇，在把自行车锁好了后，就大步走到了传达室，探着脑袋问道：“老陈，刚才那个人是哪位啊？是来找谁的啊？” “噢，那个人是来找刘科长的，听他说的话……我觉得他是来报到的！” “嗯？来报到的？”胡天红愣了一下，双眼立刻眯了一些，做出一副明白的样子，就把走过来的赵丹和杨容拉着就走了。 不过一会儿三个人就走进了急诊科科室里，把护士服换好后，看到见颜心也已经到了办公室，就一脸神秘的说道： “江医生，林医生，我们之前看见一个又瘦又高的年轻人走上了楼，听老陈说好像是来找刘科长报到的，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还有这件事情？”林颜心愣了一下，朝着江南征一脸疑惑的看了过去。 江南征耸了一下肩膀，老实说道：“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林颜心脑中稍微想了想，看见胡天红三人也对着一诊室那边示意着，也立刻猜测到了：“呵呵，恐怕孙大妖怪的日子要难过了！” 听见这话后，江南征才恍然大悟，看样子行政科也在忙着，怕是真像老朱说的那样，在一直在寻找人才引进医院里。 对于这件事情，她其实也并没感觉抵触，恰恰相反相还特别欢迎，现如今厂医院会慢慢的上升规模，要是医生不多，那肯定是没法玩转开的。 低头把昨天写出来的儿科草案微微整理了一下，他就再次开始埋头认真写东西，在白纸上用正楷小字书写着，把这份建设的内容老老实实的做好。 等把内容做好后，时间居然已经过了八点了，他也不再拖延时间，在认真的整理了一下后，就把这些资料拿上走出了办公室。 先是走到传达室那里，给宁武军回了个电话，“麻烦帮我转接到三零七医院的后勤科，谢谢！” 在经过接线员的一顿操作后，他才听见从电话听筒里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呲牙笑着说道：“武军哥，是我，你今儿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啊？”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让你今儿晚上到我家来吃饭，我爸妈都已经叮嘱过了！我会在下班之前过来接你的！” “嗯？吃晚饭？”江南征不由得有些感到无奈了。 看样子宁家对于要见自己一面特别执着啊！ 便也不再推脱，直接答应说道：“好的，武军哥，那我到时候需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去吗？主要是我也不怎么了解江城这边是怎么走亲戚的……” “哎哟，你不用去考虑这些！只要你自己人来了就可以了！咱家里什么都有！” 宁武军如实说道，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别忘记了啊，我今天晚上下班前要来接你，不管怎样一定得把时间空出来！” “好的！”在把这事儿谈好后，江南征才把电话挂断了。 从宁武军这说话的语气就可以听出来，恐怕这家伙是被他家里人下了死命令的。 江南征的心里还是比较平静的，等走到了妇产科，就和接诊台的小护士打了一声招呼就直接走去了办公室，抬手把门敲了敲。 门并没有关上，夏芷兰夏主任此时正在办公桌上低头看着一份病历单，眉头紧紧的皱着， 在听见声响后抬起脑袋就看到来人是江南征，瞬间一脸欢喜的站起了身来，“小江，你的效率这么快？真的假的？你把儿科的设立草案弄出来了？” 江南征也不由得觉得啼笑皆非，“夏主任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确实已经做出来了，我这次就是带过来让您瞧瞧的，看还需不需要再补充调整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哎哟，小江，我如今最自豪的事儿就是在之前答应了你！” 夏芷兰在伸手拿过那一叠厚厚的草案书时，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没法压制。 江南征在看见满心欢喜的夏芷兰后，只觉得早上的太阳有些让人头脑发晕，就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夏主任，我就不在这儿打扰您了，您先自个儿看着！” “行，小江，我就不送你了，你自便吧！我可要赶紧看一下你拿来的草案！”夏芷兰拿着资料，就满脸笑意的在椅子上坐下。 江南征笑了一下，然后在走出门后，心里才大大的放松了下来，只要到夏主任这里来，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啊。 等走回急诊科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工程师楚冬也过来了，两个人又立马开始讨论起对于急诊科的扩改建方案的中。 在下午的时候，楚冬叫来了负责厂区工地建设的张冲，在经过不断的探讨和论证后，三人才终于确定了在第二天就对急诊科开始进行扩建。 这么一忙，江南征在午休的时候也没去成图书馆，直到太阳都开始下山了，他才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手里端着林颜心送过来的茶水，就看到老朱正带领宁武军走到了急诊科的后头。 “喏，江医生人就搁儿那里，现在人都被晒黑了好几个度了！”朱子建满脸笑意的指着在随意在地上坐着的江南征。 宁武军笑了一下，望着已经翻动过几处土的空地，不由得扯着嘴角说道：“你是真不打算让自己闲下来啊！这急诊科进行改建还得需要你亲自上阵翻土啊？” “武军哥！你别说笑了！”江南征一下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哭笑不得，再把杯子递给了林颜心后，又叮嘱了几句后，就走了过去。 “哈哈哈，你个小子！”宁武军朝对着朱子建摇了一下头，“老朱，麻烦了啊，要不是有你在我还真不可能找到这小子搁这儿藏着呢！” 讲完后，他伸手揽住了江南征的肩膀，就往厂医院的门口走了过去，“你这小子，现在想要找你吃个酒还真是不容易啊！走走走，去车上，咱们直接过去！” 江南征却摇了一下头，笑着说道：“武军哥！稍微等一下，我要先回屋里去一下！” “你回屋里干啥？”宁武军愣了愣。 “我给二老带点礼物过去！”江南征顿时笑着说道。 “不是都说了让你别买嘛，你真是，不听话……” “你放心，这些东西，我可以肯定二老看到会高兴的！走吧！” 等看到江南征手里拿着装了几只坛子的口袋坐上车后，这时宁武军才发现原来自己想岔了。 现在老江家的酱菜味道是顶好的，都已经成为了老宁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如果父亲和大哥在今儿吃过江家的特有的酱菜之后，也觉得味道好的话，那江家就可以说是被老宁家的特产给完全收买了。 因此，在看到这一画面后，宁武军的心里也是感到有些宽慰，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吧，把东西拿好了咱就开始出发了！”宁武军把车子启动后，就急不可耐的又催促了起来。 “稍等一下！” 谁知道江南征又再次叫停了。 “小江，你又要搞什么啊？都带了几个坛子还没拿完吗？” 宁武军也清楚三叔总共也才带来了十几只坛子，只要往宁家多送一坛，那小江这里必然就会少一坛，这可都是他这段时间要吃的东西，怎么可以不停的往宁家带呢！ “不是这样的！”江南征听后只是笑了一下，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从车上走了下来，往一个在林荫小道边站着年青小伙子走了过去。 看到他大步跑了过去，宁武军不免也感到有些好奇，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小李，我今天晚上不在家里吃饭！”江南征把身上的钥匙拿出来递给了他， “我那屋里不缺食物，你自己去做些包子或者煮点米饭，再弄点酱菜出来自己把晚饭解决一下！” “征哥，不用麻烦了，你去忙你的！我可以自己解决的！”李书清听见这话后，连忙摆着手，把钥匙朝他的怀里推着。 “哎呀，快点接着，这么热的天，酱菜没办法保存多久的，你就当做帮我消耗一下！而且，等你把饭吃完了别忘了给你爸带些去，等我回来之后再去找你拿回钥匙！我还说可以叫你帮我把家里看着点呢！乖，听话！” 江南征满脸笑容的把他拿着钥匙的手掌抓住又再次推了回去，然后就说完扭头跑上了汽车。 “征哥，但是……”李书清的双眼泛着红，心里也清楚江南征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什么好但是的！我就先离开了！”江南征扬起了笑容，敲了一下车窗，“武军哥，咱们开始出发吧！” “好的！”宁武军也听清楚了二人之间的交谈，眼下也不再磨蹭，开始启动车子飞快的往前开去。 李书清望着远去的车子，把手里的钥匙用力地捏着，把眼角激动的眼泪擦了一下，就转身朝小屋走了过去，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绝对要在自己能做到的情况下，尽量帮江医生多做一些事儿，以此来报恩这个没大自己多少岁的大哥哥。 “滴滴！” 宁武军在经过门卫室的时候，一脸微笑的对着王大爷按了一下喇叭，然后才开出了厂区大门。 “那孩子多少岁了？”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宁武军就开始随便和江南征聊了起来。 “过几天就成年了！”江南征的手朝着窗外伸了出去，尽情感受着江城夏天带些温度的晚风。 “看你着样子还蛮相信他的，那小子是谁啊？” 江南征顿时叹息了一声，“他也过得挺艰难的！他爸现在还在我们医院里躺着呢，母亲许多年前就去世了，也没办法上学了，只能去街道里帮忙贴火柴盒，一百盒才只赚一毛多！我也只能帮他这点了，我也只能求个问心无愧吧！” …… 此时在家属院里。 从楼上走下来的宁武国，正湿着头发，手里拿着毛巾正擦着头呢，就看见在餐厅里就只有自己妻子和弟媳妇在母亲一起做着晚饭，扭头朝着客厅看了一眼，一脸困惑的说道：“妈，那几个家伙呢？怎么都没在家里待着？” 正在厨房里炒着菜的孙美琴，在听到后，就把手里的锅铲递到了苏雪的手里：“你去打个电话给你妹医院问一下，今儿她到隔壁区参加会议去了！你小妹也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了！” 宁武国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老三是在忙正事还可以理解，但是小妹也有些太没失礼了吧，今天晚上咱家里要来客人，居然现在都还没有回家！那老四呢？要知道她可是主角，要是连她都不在的话，也太不像样子了吧？” 孙美琴对着院子抬了抬下巴，“呐，搁外面待着呢！” 宁武国转过头一瞧，果然不出意料的在院里看见宁清雪正来回走着，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了一会儿后，他沉默着转过身去给三零七医院打去了电话。 大约一分钟后，宁武国才把电话挂断，对着孙美琴说道：“刚才妇产科的人说，宁清秋和院里的领导都还没回医院，晚上可能要在外面应酬吃饭了！” “哎！服了这个老三！就硬要在今天去忙吗？”孙美琴只感觉有些无语。 刚吐槽完一句，电话就又响了起来，朝着孙美琴看了一眼后，宁武国连忙接听了电话， 在听完了电话里的声音后，连忙说道：“那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有……成吧，记得注意安全啊……我会告诉你妈的！” “怎么了这是？”正想要到厨房去接替大儿媳妇的孙美琴再次停了下来。 宁武国不满的斥责道：“还不是这个小妹！打电话来说是一起出去玩的车胎破了，今天晚上就在那边村里的同学家里休息了，等明天把车轮胎修好后就回家！说是几个同学都在一起的！” “啥？那有男生在吗？”孙美琴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全是女生！今天是旁边院子的蓝临安开的车，他的女儿就是小妹的同学，今天正好要去下乡办事情，就把几个孩子都一起带着去玩了！别担心，妈！有他在那里呢，不会有事儿的！” 孙美琴不由得抚着额头，“人家小江第一次到咱家里来吃饭，谁知道咱家里人都没来齐！” “妈，昨天晚上你就应该提前和大家伙说的这事儿的，哪有今天早上才说出来的！”宁武国吐槽道。 “好吧，你快点去把你爸柜子里的绿茶拿过来，再拿出来两瓶十年的泸州老窖！” 宁武国刺激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说道：“妈，用不着这样吧？” “让你去拿，你就拿！哪这么多的废话，快点的！”孙美琴挥了一下手，然后就走到了窗户边，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站着忐忑不安的宁清雪，不禁叹息了一声，就扭头做事儿去了。 此时在屋外面。 宁清雪这次才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坐立不安。 自从在早上的时候，母亲和自己说今天晚上江南征要来家里吃饭的时候，这一整天她的心脏就没有平静下来过。 整整一天，心里都特别的乱。 吱呀！ 这时，当夕阳的光芒穿透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就听见院外有一道熟悉的刹车声传了过来。 一瞬间，她心里一紧，在院子中间站着，朝院外投去了视线。 响起了“啪”的一声关门声后，紧接着就是瓶瓶罐罐碰撞的声响。 “小江，咱们到家门口了！走吧！” 随后就传来了二哥的声音，不一会儿，在小院门前就出现了那道许久不见的身影。 “江南征！真是好久不见！” “对啊，好久不见！” 江南征在听见宁清雪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后，就轻轻的点了一下脑袋，礼貌的回应了一声。 尽管和她之间存在着复杂的感情纠纷，而且二人现在还即将面临离婚，但好歹今天是上门做客，江南征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仪和谦逊。 “那什啥，你们先自己聊会，我就进屋里去了！” 在看到自己妹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脸时，宁武军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十分惊讶。 果然自己妹妹的冷漠，还是要分人的。 这段时间他多少也猜测出了妹妹对江南征的一个情感，现在看到他们两人久违的再次见面，也不由得衷心的感到开心，就有眼力见的要给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哎，武军哥……”江南征对于和宁清雪的独处有些感到不自在，罕见的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 “嘿，递给我吧，我去屋里瞧瞧做好晚饭了没有！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宁武军直接就把江南征手里拿着的装了几个坛子的口袋给拿了过去，压根不等他说话，动作麻利的跑上了台阶。 江南征的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能把对方叫住，发现宁清雪的眼光惊讶的看着那几只坛子，就微笑着解释说道：“是三叔到江城来带过来的，我想着也让你们家人都可以尝一尝……” “我知道，二哥那天回家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吃过了，味道特别好！”宁清雪点着头，又再补充了一句，“我妈他们后面也吃了的，特别好吃！” “嗯！那就好！”江南征笑了一下，这才开始看了一下今天宁清雪的衣着。 她身上穿了一条天蓝色的裙子，腰间收起的设计，展现出了玲珑有致的身材，裙面上装饰着雪白的花朵更加衬得朝气蓬勃。 双脚穿着露出脚背的小皮鞋，修长又笔直的小腿在空气里露了出来，犹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白嫩。 让人感觉，清新而又气质不凡。 这身打扮肯定不会是工作时的穿着，想必多半是回家后专门换的衣服。 江南征顿时有些稍稍惊讶，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特意为他打扮自己。 “你后面打过电话回家了吗？你母亲的身体还可以吗？”宁清雪柔声询问道，语气放松，像是随意聊着天。 “没有空闲时间，反倒是三叔到江城后，给大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我正琢磨着找个时间打个电话给家里……”江南征突然被问到这件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是该早些打个电话的，你母亲肯定特别想念你的！听到的电话，她一定会特别开心！” “那肯定的！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做好！”江南征顿时笑了一下。 同一时间，心里也不免有些感到困惑。 本来还以为和宁清雪聊天会感到非常不自在，但现在才发现，和她聊天居然就像许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一样，压根用不着特意去找话题，反而会十分自然的不停说着。 第84章 尝尝江家特产 甚至，他发现对方比自己说的竟还多一些！ 屋内。 宁武军走到了落地窗前，至于网兜也早早放置在了门口。 除却大哥宁武国，那边早就窝了一圈人，母亲孙美琴、妻子陈燕、大嫂苏雪还有两个孩子，全都趴在窗前，盯着外头瞧。 大哥宁武国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手头拿着报纸，偶尔瞥几眼。 “……” 宁武军见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听到啥没嫂子？快快快，让我也听听！”陈燕满脸好奇和急迫，戳了戳大嫂苏雪。 “别急别急，听着不太清晰。好像……好像在说什么打电话……哎？不对，好像又说到工作怎么样……” 离得有些远，苏雪恨不得将窗户再往外推推，好听的再清楚一些。 “去去去，还不如我这个老年人耳朵好使，你们都让开，快让我听听，我来转述！” 孙美琴这个当妈的可比两个媳妇更好奇。 “妈，还是我来吧，我耳朵好使滴！”陈燕积极回复，她可不想错过这吃瓜的大好时机。 宁武军尴尬咳嗽一声，他还有些懵，“那啥，我想说，这饭……做好了没有啊？我都进来老半天，咋没人理我呀！” “就你？嘁，你会有江南征这个姑爷重要？”宁武国幽幽的酸臭声传来。 “哈，这倒是！” 宁武军咧嘴一笑，倒是也不生气，从桌上瓜果盒中抓了把瓜子，也不听啥内容了，只是站到一侧瞅着外面，像是一个一心一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屋外。 “急诊科你做的那些事儿，我在内刊上看到了，还听说了。最开始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这权威内刊都刊登了，我这才心下信了八分！” 屋外两人确实聊到了工作，宁清雪提的。 江南征没忍住，张口问道：“还有两分呢，怎么才八分？” “在等你亲口讲给我听。” “……” 江南征瞬间愣住，轻咳一声，笑着回道：“你好像比从前……有些爱说话了！” 其实他想说她比以前话多了，却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好。 宁清雪微微颔首，耳朵尖带了一抹微红，内心有些欢喜雀跃：“人嘛，都是会变的！” “你不也一样，也在改变，总感觉你现在和过去判若两人。” 江南征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点了点头，“也许是……我长大了吧！” 噗嗤！ 这话让宁清雪有些忍俊不禁，她正欲掩嘴偷笑，身后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转头一瞧，宁家一家老小几乎都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男一女。 绯红从耳尖染上脸颊，她轻轻跺脚，“哎呀，这群人……真的是！” 这场面让江南征也有些尴尬，连连开口催促宁清雪：“别让伯父伯母等久了，快回去吧！” “嗯嗯！”宁清雪嘴上下意识答应着，脚下却反应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时隔三年女婿上门，但只能开口喊她的父母“伯父伯母”，让人不由得心酸。 宁清雪敛下眸中的难受，先一步推开大门，笑盈盈的大方欢迎着，“爸，妈，江南征来了！欢迎欢迎！” 闻声，众人从窗边来到门前。 宁清雪将江南征拉到众人前，笑着给众人介绍：“妈，这位就是江南征！” 早在窗边打量女婿许久的宁母孙美琴，第一个走上前，笑着对着江南征打了个招呼。 “小江你好啊！” 孙美琴第一次见他，内心满是惊讶。 明明江南征就是身穿了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白衬衫，以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西装外套和西装裤，但却让人觉得他干净清爽，干劲十足。 加上棱角分明的五官，以及身上淡定从容的气质，让众人眼前一亮。 有谁敢信对方是从农村来的？这要是随便拉个路人过来，他们肯定觉得江南征是出自大院的豪门子弟。 “这是大哥宁武国和大嫂苏雪，车站你们见过的。” “这位是二嫂陈燕，这两个娃娃大哥和二哥一家一个！” 宁清雪将屋内众人依次介绍给江南征。 “大哥大嫂，二嫂你们好，团团圆圆你们好呀！”江南征一一打着招呼，礼貌问好。 团团圆圆欲言又止，两个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转头一脸天真的看向江南征。 “哈哈，叫姑父就行！”宁清雪一眼看破两个小家伙内心的想法，蹲下身子摸了摸他们的小脑瓜。 “姑父好！”两娃甜甜的喊着。 “你们好你们好！”江南征对于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但依旧认真回应了。 闻言，古怪的气氛弥漫在屋内众人周围。 宁武军满脸开心，但宁武国的脸却瞬间拉了下来。 其他人则是一脸疑惑。 “准备吃饭，洗手去！”宁武国起身招呼着众人吃饭，又将团团圆圆呵斥去洗手，随后看向了江南征。 “我去书房喊爸吃饭，小江，你坐会儿就行！” 江南征笑着点头答应着，宁武军已经走过来招呼他了。 见江南征还有事，似乎在等介绍人，宁清雪环顾了四周，疑惑问道：“妈，小妹和我姐呢？” 提到两人孙美琴就来气，“你小妹玩野了，你姐说是晚上有应酬，也不回来了！提到她俩我就有气，别管了，咱吃咱的！” “好吧。”宁清雪眼含歉意看了江南征一眼。 “小事儿！”江南征轻轻挥手，随后指着门边的几只罐子，“伯母，不知道您喜欢啥，我自作主张拿了几坛子我三叔带来的家乡特产，您别介意，希望您喜欢！” “喜欢！我可喜欢了，又怎会介意！”孙美琴求之不得，两眼冒光。 “特产？”正巧给两小孩洗完手的陈燕回来了，不由得惊呼一声，“真的吗？那咱可有口福了啊今天！一会儿也让大哥尝尝鲜嫂子！” 宁武军乐呵着拎着网兜走向厨房，“妈，我这就拿去厨房，咱赶紧的盛出些来，这一口可让我想了好几天了！” 见没其他事，宁清雪将江南征引到客厅，“你坐就行，我去给你泡杯绿茶！” 见江南征坐到沙发上，她便安心找着茶叶。 宁清雪以前从未在家做过此事，这可把走来的大嫂二嫂两人惊到了。两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瞧到了震惊之色。 自从宁清雪和江南征两人进门，她二人就发觉了小雪脸上的异样。 今天的小雪不光话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就连家里这种泡茶端茶的事情，也是亲力亲为，主动去做。这放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看样子这个小江……让清雪有了挺大的变化啊。 “小雪，妈让拿的新绿茶，在这呢！”二嫂陈燕见状，赶紧把宁武国拿来的茶叶找了出来，指导宁清雪冲泡起来。 “谢谢二嫂！”宁清雪满脸认真，小心翼翼的沏起了茶，用忙碌的行动掩盖住她发红的脸颊。 “煮茶倒水不能满，茶满是赶人的意思，小雪你注意着点就行！”陈燕看着倒满的茶杯，便忍不住想多教她一点。 “啊？”宁清雪脸色一僵，赶紧将倒满的茶水挪到一边，又取了一只干净茶杯出来，“那我，那我重新泡！” “哈哈，小雪你有心了！不急不急，慢慢来就行！”陈燕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捂嘴轻声笑了笑。 “有心啦！”陈燕忍不住又开口调侃了她一句，语调上挑，惹得宁清雪耳根红了又红。 宁清雪埋头重新泡了一杯，故意装作没听见，小心捧着茶杯去了客厅。 她将茶杯放在江南征身前茶几上，柔声提醒，“慢些喝，有点烫。” “嗯！”贴心的话语让江南征下意识回应了一声，但下一秒他有些愣神，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宁清雪从未关心过自己，如今这是怎么了？ 还未深想，几道脚步声于走廊深处传来，两道人影落入江南征眼中。 一位威严庄重的中年男子出现，空中气氛稍稍有些紧张起来。 宁清雪也看到了来人，一时有些紧张，“小江，这位是我爸！爸，这位是小江！” 称呼瞬间的改变让江南征有些发懵，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起身，主动向宁建设伸手打招呼，“伯父您好，我是小江！” “来了啊。”宁建设一脸淡然，伸手回握，然后向四周说道，“行了，开始上菜吧！” 话毕，他顺势搂着江南征的背，像是兄弟俩似的亲密，温和着说道：“小江，伯父早就盼望着和你喝点小酒呢，哎，最近我这事儿太多了，太不凑巧了，今晚可得喝的尽兴！” 宁建设恰到好处的亲昵举动，营造出的家常式交谈氛围，还有把上次爽约巧妙归责于自己的这番言论，让江南征对这位老丈人的城府深感钦佩。 但对于历经两世的江南征而言，迎来送往这类人情世故，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江南征笑着说道：“伯父，您太客气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今晚一定陪伯父喝个痛快！” “好好好！”宁建设连道三声好。实际上，江南征的反应让他颇为吃惊， 这般对场面话应对得如此圆滑、机敏，可不是普通年轻人能做到的，何况江南征还是个农村出身。 宁建设带着惊愕的心情，在主位上落座，顺势一把拉过江南征，让他坐到宁武国的位置上。 “今晚，伯父非得和你好好聊一聊！就坐这儿！” 江南征对长幼尊卑的秩序颇为敏感，看到跟在后面的宁武国脸色一沉，便知道这个座位不属于自己。 他微笑着说：“伯父，按小雪的辈分排，我理应坐在尾桌。您放心，不管坐在哪儿，今晚我都不会少喝。” 江南征懂规矩、识大体的表现，不仅让宁建设大为意外，连宁武国也不禁感到诧异。 这安排出自父亲之意，宁武国要是为了座位这点小事斤斤计较，父亲恐怕会生气，觉得他心胸狭隘。 可话出口，还是带着一丝疏远：“你毕竟是客人，又不是自家人，客随主便，让你坐哪儿就坐哪儿。” “大哥！”宁清雪瞪了大哥一眼，心里难受，轻轻拉了拉江南征，“小江，就坐这儿，听爸的！好好陪爸说说话。” “大哥，咱们平时老是面对面坐着，今天你就坐我旁边，咱们兄弟俩好好喝几杯！小江，你就坐那儿！”宁武军也出面为江南征解围。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南征微微一笑，不再推辞。 从踏入宁家那一刻起，江南征就一直在留意宁家人的反应，暗自揣摩着每个人的性格。 除了还没见过面的姐姐和小妹，对于其他宁家人的为人，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正想着，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江南征侧头一看，不禁感到惊讶。宁清雪不知何时已坐在他身旁，小声说道：“今晚这场鸿门宴，我帮你应付到底！” 宁清雪的话，让江南征颇为意外。他意外的并非今晚的饭局像鸿门宴，而是宁清雪竟主动提出要帮他。 眼前的宁清雪，和他记忆中那个冷若冰霜、仿佛周身带着拒人千里气场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似乎真的变了。 此时，宁建设瞧见宁母和两个儿媳将饭菜端上桌，便笑着看向江南征，问道：“小江，喝得惯这个酒吗？” 江南征点头，脸上挂着笑容：“各类酒我都能适应。” “小江，这可是好酒啊！存放了十来年的泸州老窖啊！”宁武国眉头紧蹙，下意识地纠正，“这可不是普通的酒！” 这话里满是对江南征的轻视，还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苏雪、陈燕和宁母，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江南征。一旁的宁武军，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在今天这场聚会里，宁家作为主人，江南征是客人。可宁武国却表现得极具攻击性，甚至有些失礼。 然而，宁建设对此并未表态，这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宁建设暗中示意宁武国这么做的。 毕竟以他们一贯的严谨规矩，在接待客人时，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宁清雪没考虑这么多，只觉得宁武国的话是在嘲笑江南征。 她立刻反驳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江怎么会不知道泸州老窖酒？他不过随口回应一句，你何必这么较真……” 话还没说完，江南征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宁清雪，随后看向宁武国：“大哥，对于没品尝过的人来说，珍馐美味自然无比珍贵。泸州老窖也好，五粮液也罢，我都喝过。 但在我心中，它们的滋味远远比不上我父亲每年秋天亲手酿制的花酿。 酒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有多昂贵，而在于喝酒之人赋予它的意义，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宁武国双眼一瞪，仔细琢磨江南征的话，竟发觉句句在理。再反思自己刚才的言论，顿时脸上一阵发烫，既窘迫又有些恼羞成怒。 宁建设目光在江南征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初次见面时，他就有意打量过江南征。虽说他不信封建迷信，但凭借多年阅人经验，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识人之道。 江南征的面相，乍一看，便给人一种才华横溢的印象，这似乎与他的能力息息相关。 回想起江南征刚到厂医院时，便崭露头角，二者正好相互印证。 再留意他的言行举止，从进门到现在，始终淡定自若，谈吐不卑不亢。 宁建设暗自点头，相比自己的两个儿子，江南征更显得出众。 “妙啊！”宁武军满脸笑意，迅速拿起酒，先给父亲斟满，又依次给宁武国和江南征倒上，笑着说道：“爸，别看小江平时话不多，可一开口，必定语出惊人。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哈哈哈！” “确实不错！”宁建设目光如电，扫了眼大儿子涨得通红的脸，稳稳举起酒杯，声音洪亮：“我先代表宁家，热烈欢迎小江到来。说实话，这顿饭我惦记许久了……” 借着宁武军的几句风趣调侃，瞬间活跃了气氛。宁建设顺势看向江南征，言辞恳切：“过去几年，多亏江家对宁清雪的悉心照料，江南征也费了不少心。 往后小江要是碰上难题，千万别跟宁家见外！”这番话说得真诚又暖心，最后，他豪爽地将酒杯一端，干脆利落地道：“往后咱们就当亲戚，常来常往，都在这杯酒里，来！” 这话虽未明提离婚之事，但态度已然十分明朗。江南征又不糊涂，原本对这段婚姻就没抱多少期待，此刻内心毫无波澜。即便宁建设不提，他也打算趁这次把事情挑明，如今看来，目的达到了。 “喝酒！”江南征心情畅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江南征和宁武军越聊越热络，两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宁清雪瞧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给母亲使了个眼色。眨眼间，宁母孙美琴双手端着三个盘子，风风火火地挤到桌前，热情招呼：“来来来，尝尝老江家的特产！” 第85章 借着酒劲儿说了出来 宁家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到宁建设身上。大家心里都清楚，江南征带来的几坛酱菜，在宁家这种家庭眼里，难登大雅之堂。这个时候把酱菜端上桌，岂不是给宁建设添堵？ 宁武国眉头拧成了疙瘩，预感到情况不妙，小声嘟囔：“妈，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怎么能上桌呢……” 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父亲按住了。宁建设伸出筷子，夹起一筷子酱菜，目光直视儿子，问道：“武国，这些东西怎么了？碍你眼了？” “？？” 嘎吱，嘎吱。在宁家，吃饭时向来严禁发出吧唧嘴的声音，可此刻，酱菜本身的脆响，从宁建设口中清晰地传了出来。 “爸……”宁清雪轻声唤道，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两位儿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惊讶。 宁武军同样惊愕不已，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和大哥宁武国一样，对江家的特产嗤之以鼻。 可现在，父亲不仅吃了，还当着众人的面，语气里甚至带着对大哥的责备。 最震惊的当属宁武国！他看着父亲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满是疑惑。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父亲向来瞧不上江家。 可现在，父亲不仅当众让他下不来台，还吃得这么开心。 作为宁家的长子，宁武国自幼接受严格的教育，自然不敢反驳父亲。 但随着父亲吃的酱菜越来越多，宁武国的脸色愈发阴沉，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江南征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将宁建设与宁武国父子俩的交锋尽收眼底。看到宁父喜欢自家酱菜，他心里也挺高兴。 宁母孙美琴瞧在眼里，笑着怂恿：“小江，陪你伯父喝一杯，别光吃菜！” 她最清楚，那天晚上宁建设吃酸辣生姜片时赞不绝口的模样，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撂筷子。 宁建设笑着举起酒杯：“小江，多亏了你，我才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特产！谢谢你，来，咱们干一杯！” 碰杯时，宁建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桌上众人的反应，对几个儿女的心思了若指掌。 他心里别提多满意了，那天的生姜片就征服了他的胃，今天的糖蒜毛豆和腌黄瓜更是一绝，比老伴和两个儿媳做的菜强太多了。 这时，宁清雪举起酒杯，看向大哥：“大哥，爸都吃了，你还不吃？不尝尝江家的手艺，回头可别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真是！”宁武国嘴硬道，碰杯喝完后，借着酒劲，下定决心绝不碰这些酱菜。 “那成！大哥，是你自己不吃的！”宁武军笑嘻嘻地给妻子夹菜，“媳妇，你说怎么阿姨做的菜都这么好吃？我算是看出来了，人和人，确实不一样！”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在嫌弃你妈做的菜？信不信我揍你！”孙美琴坐在桌尾，一听这话，立刻站起身，作势要教训儿子。 “妈，二哥不是这个意思，他这是吃人家的嘴软！”宁清雪赶忙打圆场，又看向江南征，“小江，你说是不是？” 江南征眨眨眼，笑着说：“二哥，要是喜欢吃，我下次多带些特产来！” “那可说好了，别诓我！”宁武军开心地说道。 “一定一定！”江南征笑着回应。 “没出息！”宁武国自顾自喝着酒，小声嘟囔。 几杯酒过后，江南征发现带来的三个坛子，只上了两样菜，便对孙美琴说：“伯母，还有一坛酱驴肉呢，那个味道才是最好的！” “妈……”宁清雪听了，暗暗朝母亲摇头。 孙美琴叹了口气：“小江，你家那头驴的事，宁清雪都跟我说了。这东西太贵重，你晚上走的时候带回去吧！” 宁清雪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拿的道理！”江南征不肯答应，“没事，再珍贵的东西，不也是用来吃的嘛！我一个人在厂里，放久了就坏了，反而浪费。伯母，听我的吧！” “孩子一片心意，就听他的吧！”宁建设抬头，朝孙美琴点点头。 “好吧！”孙美琴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带着香气四溢的酱驴肉上了桌。宁建设眼睛一亮，由衷感叹：香，太香了！ 在1980年，驴肉可是稀罕物，一般家庭舍不得吃。光闻这肉香，就能让人食欲大增，更别说这特制的酱驴肉了。 “我给大家分一下，别光眼巴巴地看着！”孙美琴先给宁建设夹了两块，接着分给团团圆圆两个孩子，然后是大嫂、二嫂和宁武军，最后是宁清雪和江南征，直接跳过了宁武国。 宁武国自恃是文化人，也是要面子的。刚才父亲让他丢了面子，现在母亲也这样，他心里对江南征充满了怨恨。他不敢违抗父母，可拿捏一个配不上妹妹的小年轻，还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对酱驴肉赞不绝口时，宁武国放下筷子，看向江南征：“小江，你和宁清雪都参加了高考，考得咋样？能上中专不？我听说学生考完都会估分，你给自己估了多少？” “大哥……”宁清雪皱起眉头，这个大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南征高中毕业后，都过去好几年了，能考出什么好成绩？这不是故意揭人伤疤吗？ “没你的事，我和小江聊聊天。高考可是改变命运的公平机会，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是关心小江的未来！说说吧！”宁武国语气傲慢。 听着这盛气凌人的语气，江南征也放下筷子，神色平静地说：“没必要吧？真要我说？” 在座的人都清楚江南征的出身，他来自千里之外的小县城江家村。 虽说读书能改变命运，高考是重要途径，但也要看家庭条件。江南征参加了高考没错，可这才是高考恢复的第二年，他毕业都好几年了，学业基本荒废了。 像他这样在农村长大，整天跟着父亲走街串巷看病的人，学到的知识早就被日常琐事耽搁了。 答案不言而喻，他的成绩肯定不理想。宁武国问的上中专的事，恐怕也悬。落榜才是正常的，能上中专，江家都得烧高香了。 这个时候问江南征的高考成绩，不就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难怪宁清雪这么反感。就连宁武国的妻子苏雪，都觉得丈夫过分了，皱眉道：“武国，今天小江好不容易来家里，说点开心的事，你好好吃饭！” 可宁武国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打压江南征，怎么会轻易罢休？ “雪儿，你也觉得这让小江不开心，说明你也知道他高考成绩不理想……” 听到这话，江南征下意识抿了抿唇，差点没憋住笑。宁武国把这表情看在眼里，还以为他觉得难堪。 “分数低不丢人，谁没经历过高考？正视自己的成绩，下次才能进步，你说对吧，小江！”宁武国步步紧逼，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江南征抿了抿嘴，强忍着笑意说：“大哥，我不好意思说！” “你看，小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光是我，宁家人都关心你的成绩！”宁武国瞥了一眼沉默的父亲，觉得父亲也想知道江南征的成绩，于是更有底气了，“说吧！” “大哥，真要说？”江南征心想，本来还想给宁家留点面子，看你这穷追不舍的样子，到时候打脸的还是你！ “这样吧，要是不好意思说分数，就说说想报考哪所学校。你大哥我是大学老师，对这方面门儿清，一说我就有数，你宁伯伯伯母也能了解你的实力！” 宁武国满怀期待地看着江南征，嘴唇不自觉地动着。对他来说，等着看江南征出丑，是这顿饭最让他兴奋的事。 “好吧！”江南征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非要听。 “快说快说！”宁武国迫不及待，就等着看江南征出糗。 “小江！”只有宁清雪拉了拉江南征的衣角，轻轻摇头，不忍心看他出丑。 “其实我想考江城大学，毕竟它在国内数一数二……” “哈哈哈哈！”江南征话还没说完，宁武国猛地站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说：“小江，你可真有志向！” 他的话和态度完全相反。在座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一个在农村土生土长，和教育脱节的孩子，居然说想考国内顶尖大学！ 也难怪宁武国如此失态，苏雪、陈燕、孙美琴等人，都失望地看着江南征。 只有宁武军笑着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妹夫，我相信你，肯定能实现梦想！” 宁清雪也惊呆了。亲耳听到江南征说出这番不合常理的话，尽管她不想让江南征在宁家人面前出丑，可此刻又羞又气。 她借着倒酒的机会，小声说：“你乱说什么！随便说个中专应付一下大哥就行，你看，这下被他笑话了吧！” “要是我没乱说呢？”江南征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宁清雪。 宁清雪心里一痛，忍不住说：“江南征，别做白日梦了好不好？” “……”江南征没说话，自己喝了一杯酒。 宁建设没有像宁武国那样大笑，而是仔细打量了江南征几眼。 一开始，他也觉得江南征在吹牛，可越看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江南征脸上的自信不像是装的，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雪儿，把武国送回房，才喝了多少酒，就醉成这样，一点规矩都没有！”宁建设毕竟是一家之主，不能让儿子对客人太无礼。他呵斥一句，试图岔开话题。 “小江，你别往心里去。你大哥酒量不行，一喝酒就管不住嘴！”宁建设替儿子打圆场，亲自给江南征倒满酒，“你很有勇气，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年轻人能做到你这样，已经超过很多同龄人了。来，伯父敬你一杯！” “伯父过奖了，我陪您！”江南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宁父连高考都没提，显然不相信他能考高分。 江南征没有多言，再过几天，高考成绩就出来了，到时候宁家肯定会震惊！ 除了宁武国这个小插曲，这顿饭总体氛围温馨和睦。或许是因为宁武国的缘故，之后宁母孙美琴和宁父宁建设， 对江南征关怀备至。江南征并不在意宁武国的态度，面对二老的关心，一直礼貌回应。吃完饭，又在沙发上喝了会儿茶，江南征才向宁家人告辞。 “嗨，又不是没地方住，天这么晚了，你还喝了酒，就住下吧！”孙美琴在厨房洗碗，听到江南征要走，赶忙追出来挽留。 江南征心里明白，这话听听就算了，不能当真。“伯母，我就不打扰了，我那儿离得近，一会儿就到。今天谢谢你们的款待！” “小江，你太客气了。路上慢点，武军，你酒喝得少，骑车送送小江！宁清雪，你也去！”孙美琴应对自如，显然对这种场面话很熟悉。 “小江，”这时，宁建设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一个人在江城，常来家里坐坐，就当是自己家！” “好的，伯父伯母，我走了！”江南征微笑着回应，转身朝门口走去，宁清雪红着脸跟在后面。 出了门，宁武军就去台阶下开锁，说道：“那什么，我去岗亭那儿等你！” “武军哥……”江南征喊了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骑上车一溜烟跑了，无奈地收回手。 宁清雪迎着晚风，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站在门口说：“我哥大概是想让我们单独聊聊……” “这个宁武军！”江南征心里明白，笑着骂了一句，走出小院。他无奈之下，只好假装欣赏周围的风景。 不到一半的屋门前停着吉普车，在小汽车还不普及的年代，这数量相当可观。 四周绿树环绕，高墙耸立，岗哨林立……很难想象，在江城还有这么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江南征大概明白，为什么宁武军说凭他自己很难进来。 “其实以前，我们不住这儿，而是住在后面的筒子楼里，小时候我家还没你家宽敞呢！”宁清雪放慢脚步，笑着说道。 “是吗？”江南征应了一声，没再往下说，而是扶着路边的一棵树，闭上眼睛。 “江南征，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等等！”宁清雪紧张地跑过来，本想拍拍他的背，又缩了缩手，转身跑回屋里。不一会儿，抱着一个包着毛线防滑的杯子出来。 “你快喝点，我爸他们真是的，非让你喝那么多！”说着，她的手自然地拍在江南征背上，“先喝点水，漱漱口！” 江南征照做，大口喝了水，长舒一口气：“这酒还真奇怪，身体晕乎乎的，可脑子却很清醒，这种半醉半醒的感觉……还挺上头！” “都喝成这样了，还总结！真服了你！”宁清雪左右看了看，看着笑嘻嘻的江南征，很想搀扶他，可又不敢。她心疼地问：“还能走吗？我叫二哥回来接你？” “别小看我！”江南征擦了擦嘴边的水，摆摆手，松开树，站稳身子，走了几步。 宁清雪愣住了，眼眶一下子红了。这是过去江南征常说的话，他总是死要面子，喜欢在自己面前逞强。以前，她总会数落他，可现在……她好想多听他说几句。 正发呆时，见江南征身子摇晃起来，宁清雪顾不上害羞，直接抱住他的胳膊，紧紧搀扶着：“你小心点，别摔着，再喝点水！” “我好着呢，怎么会受伤！”江南征胳膊传来柔软的触感，此刻却没时间享受。他揉了揉眉心，知道自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走了好一会儿，宁清雪发现江南征没再说话，估计喝了水后，情绪稳定了下来。其实她今晚也喝了两杯，脸蛋红扑扑的，也体会到了微醺的美妙感觉。 于是，她借着酒劲，小声问道：“江南征，你说要是我没回江城，咱们还在江家村，会发生什么？” 江南征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你怀念如果，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如意，想回到过去。 但罗曼·罗兰说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不管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 所以，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呢？”江南征回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宁家，笑着说：“宁清雪，你拥有的已经比大多数人多了，你所后悔的，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他轻轻拍了拍宁清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看着发呆的她，轻声说了句再见，便快步朝警卫室挥手：“武军哥！” 宁武军蹲在地上抽烟，看到江南征过来，嘴角直抽。这小子太不解风情了，跳起来作势要踹他：“我踹你一脚，你受伤了，今晚就回不去了，怎么样？” “我行你妹啊！” “？？” “那个，武军哥，我喝多了，今晚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就当我没说，行不？” “我行你妹啊！” “武军哥，你学得倒快！” 宁清雪伫立在道旁，瞧着江南征和二哥一边斗嘴，一边渐渐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捏紧了手心。 距离和江南征离婚，还有整整半年时间。在这半年里，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她在心底暗自谋划起来。 宁武军骑着车，将江南征送到机修厂门口，满脸歉意地说道：“小江，这次叫你来吃饭，还让你受了委屈，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大哥那脾气，你也瞧见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江南征神色平静，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回应道：“武军哥，你之前就提醒过我，我心里有底。他毕竟是清雪的大哥，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清雪着想，我能理解。” 话虽这么说，经过这次见面，江南征对宁武国这个大哥，有了更为透彻的认识。 第86章 我承认，我爱吃 “那就好！我大哥要是有你这度量，今晚也不至于说出那些话，可惜啊！做学问的人，就爱钻牛角尖，非得撞到南墙，才可能醒悟。这些年，他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哎！” 宁武军支好自行车支架，给小江递上一根烟，便去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王大爷沙哑的声音，门很快打开，王大爷看到江南征和宁武军，一脸诧异：“嚯，又去喝酒了？” 宁武军笑着给王大爷也递了一根烟，说道：“是啊，王大爷。我送小江进去，您给我留个门！” “那肯定！你们俩慢点儿，需不需要帮忙？”王大爷推开铁门，帮忙把自行车推进来，交给宁武军。 “没事，王大爷！我没喝醉！”江南征笑着回应。 “孩子，你眼睛都直了，还说没醉！小宁，赶紧送他进去！”王大爷又好气又好笑，摆了摆手。 “那我们走啦，王大爷！”宁武军推着车，瞥了眼江南征，问道：“你还能自己走不？” “吹了会儿风，好多了！我……”江南征提起水杯，这才发现拿错了，带回来的是宁清雪的杯子，不禁哭笑不得。 宁武军偷偷笑了笑：“啧啧，我妹妹的水，说不定有解酒奇效！” “武军哥！”江南征无奈地摆摆手。 两人一路说笑，回到小屋。还没靠近，就瞧见屋里亮着昏黄灯光。他们以为遭了贼，赶忙靠近开门，却愣住了。 “小李，你还在这儿？” 屋里，李书清正撑着脑袋坐在桌边，昏昏欲睡，桌子一角点着一盏小小的洋油灯。 “南哥，你回来啦！”李书清瞬间清醒，站起身来。见两人都盯着洋油灯，便解释道：“我把我爸床头的灯拿过来了。你们先坐，我吃完饭去买了些山枣，给你做点儿生姜蜂蜜水！” “这小李是？”宁武军看着小江屋里突然冒出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有些吃惊。傍晚似乎见过，但不知道他的身份。 “咱厂职工的孩子！”江南征简单解释了一句，既没多说，也没拒绝小李做生姜蜂蜜水，还劝宁武军：“武军哥，正好喝点生姜蜂蜜水，回去路上也安全些。” “行！”宁武军点点头，好奇地打量着手脚麻利的李书清，暗自猜测。之前朱子建一家对江南征很热情，后来才知道，小江救了他们家孩子。此刻看到李书清，宁武军猜想，江南征多半救过这孩子的父亲，所以孩子才来报答。这么一想，他对江南征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才来几天，就救了不少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生姜蜂蜜水端上了桌。两人喝了，赞不绝口。 “小李，别说，这水味道还不错，喝着暖胃，你还有这手艺！”江南征笑着夸赞。 “以前我爸爱喝酒，酒量又不行，还总喝多。我就去街道口的医馆打听了个方子，说是生姜蜂蜜水能暖胃。每次我爸喝酒回家，我就给他做这个，挺管用的！”李书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怕江南征不喝，接着说道：“南哥，这花不了几个钱，就是一点生姜、蜂蜜，加点温水搅拌，就成！你趁热喝！” “你小子对南哥还挺好！”宁武军笑着说。 “噢，他是我二哥，你也喊武军哥吧！”江南征笑着介绍。 “武军哥！”李书清憨厚地笑了笑，摆摆手，“南哥对我好，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没啥！” 见他说完就安静地站在一旁，江南征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医书。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这本书借你，无聊时看看打发时间。对了……” 他走过去，把屋里的灯拉亮，将洋油灯塞到李书清手里，“把这个带回去，你爸晚上起夜用得着。” “谢谢南哥，武军哥，那我走了！”李书清礼貌地和两人道别，转身出门。 江南征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屋里被香艾熏过，灶台、桌面、碗筷都干干净净，窗台也窗明几净。他知道，李书清晚上没少干活。 “你小子想收徒弟？”宁武军看出了端倪。 江南征没有否认，笑着说：“这事儿讲究缘分，我从不勉强别人！” 宁武军愣了一下，细细琢磨这句话，发现很多时候，江南征都是这么做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喝了一大碗生姜蜂蜜水，拍了拍肚子，看了眼小屋，准备告辞：“老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分房？” “不清楚，应该快了吧！”江南征摇摇头。 宁武军没再说什么，告辞离开。 喝了生姜蜂蜜水，江南征胃里舒服多了。他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准备关灯，瞥见桌上宁清雪的水杯。杯子外面织着五颜六色的毛线防滑，在这色调单调的小屋里，显得格外亮眼，仿佛给整个屋子都增添了活力。 这时，江南征揉了揉胳膊，仿佛又感受到宁清雪冰凉的小手抓在上面的触感，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柔软。大脑的记忆被唤醒，他想起晚上走在身旁的少女，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灯灭，人躺下。酒精在大脑中作祟，半梦半醒间，宁清雪的面容，将他的思绪拉回过去三年…… 宁武军回到家属院时，宁清秋刚锁好车，她没有立刻上楼，而是踮着脚，望着亮灯的客厅，似乎在找什么人。 “怎么，回来晚了，不敢进去？”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宁清秋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是二哥，松了口气：“二哥，吓死我了！你怎么从外面回来？江南征走了吗？” “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今晚请小江吃饭呢！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人我都送回去了！” 宁武军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也不着急进屋，走到花坛边坐下，掏出烟抽了起来。 “我和几个领导在外面吃饭，正好在医院附近，就回去坐了会儿。值班护士告诉我，大哥打电话到医院了，我这才知道。哎，妈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说，害我没赶上！小江没意见吧？”宁清秋一脸惋惜。 “又不是就你一个人没赶上，小江能说什么！”宁武军吐着烟圈，看了眼楼上宁清雪的房间，灯还亮着，估计她今晚睡不着了。 “啊？还有谁没赶上？爸没回来？”宁清秋很惊讶。请小江吃饭，对宁家来说是大事，要是爸爸这个主角没回来，这顿饭不就白请了。 宁武军摇摇头：“不是，小妹和同学出去玩，车坏在了那边，明天才能回来。” “呼！”宁清秋松了口气，“那……今晚气氛怎么样？” “总体还行！就是你大哥……喝了点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宁武军说起大哥，还是有些生气。 宁清秋知道宁武国的脾气，闻言坐在台阶上，揉了揉冒汗的额头：“他和小江……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客气的话？” 宁武军看着妹妹满头大汗，猜她为了赶回家，自行车肯定骑得飞快。他知道妹妹关心家里的事，便把今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我晕！大哥平时最讲规矩，小江来了，他倒没规矩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哪能这么挖苦人！人家高考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又不吃他的喝他的，管得也太宽了！”宁清秋感同身受，很是生气，又问道：“四妹是不是很生气？” “你说呢？”宁武军又好气又好笑，“她气得和老大喝了好几杯，想灌醉他呢！” “哈哈，四妹真有意思！”宁清秋忍不住笑了，看了眼楼上小雪的房间，小声问道：“二哥，爸什么态度？” 宁武军摇摇头：“爸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能看出什么来？反正这顿饭总体还算成功。小江度量大，不会跟大哥生气。但下次再请他来，估计不容易了，毕竟是咱们理亏！” “还真是！”宁清秋抿了抿唇，“等他酒醒了，我得好好说说他。走，进屋吧！” 宁武军点点头，踩灭烟头，关上院门，跟着三妹进屋。 一开门，坐在餐厅的宁母孙美琴探出头来，脸色一沉：“你还知道回来！” “妈~”宁清秋朝二哥吐了吐舌头，快步走过去，揉着母亲的肩膀，“哎呀，单位有事嘛！下次您提前说，我肯定哪儿都不去，在家等着！” “哼，还怪我没提前说！你们真是的！”孙美琴掀开桌上的网罩，“自己热饭吃，我可不给你弄！” “我自己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宁清秋笑着端起盘子进了屋，随即惊讶道：“妈，小江又给咱家送特产啦？” “……”孙美琴翻了翻白眼，瞪了儿子一眼，手指点着：“看看你们，就知道吃！” “妈，民以食为天，我承认我爱吃！”宁武军嘿嘿笑着，指了指楼上，“不过咱家也有例外，大哥就不吃人家的东西！” “别跟我提他，提他我就生气！”孙美琴气呼呼地坐在桌边。 宁武军见状，赶紧给母亲倒茶，端过来笑着说：“您生气就对了！小江以后肯定还会来咱家，可别让大哥再针对他了。幸好是小江，换了别人，说不定都掀桌子了！” 孙美琴叹了口气：“还有下次？你爸嘴上没说，但我估计他心里也有意见。下次再让我张罗请人吃饭，我心里都别扭！” 宁清秋把老江家的特产堆在盘子里，端上桌就吃。宁武军和孙美琴都傻眼了。 “妈，您别瞪我。你们能吃，我就不能吃啦？我就吃一点。接着说大哥的事呗！”宁清秋装作没看见母亲的眼神。 “他有什么好说的！你爸倒是会安慰人，就当他喝醉了，我还能说什么！” 孙美琴又叹了口气，招呼儿子也坐下：“这顿饭迟早得吃，就是时间点不对。我现在想想，你大哥是看到小江上了内刊，自己的学术论文没上，心里不平衡，在这儿找存在感呢！” “哟，妈，您太神了，什么都瞒不过您！”宁武军咂咂嘴，一脸佩服。 “刚才我给你爸送茶，简单聊了几句，这才知道的。晚上我得跟他说说，让他管管你大哥！”孙美琴无奈地说。 宁清秋赶紧打圆场：“行了，妈，您别生气了。您不是说，就当大哥喝醉了说胡话嘛！等他酒醒了，咱们再教训他！” 孙美琴点点头：“哎，苦了你们妹妹。武军，你今晚也看到了，小江来咱家，最高兴的就是小雪。你大哥这个时候给小江难堪，最后为难的还是小雪。一边是帮过她的人，一边是自己大哥，这不是让她里外不是人嘛！” 宁武军感同身受，他娶的媳妇娘家在交通领域很有地位。想到这儿，他没有说话。 “妈，这事儿咱们都得说说大哥。但最能管住他的，还是清薇。等她明天回来，您让清薇来单位找我，我倒要看看大哥知不知道错！”宁清秋对家里谁能管住谁，心里门儿清。 “嘿，老三！”孙美琴眼睛一亮，“还是你有主意。老大最怕这个嘴厉害的小妹，就这么办！武军，明天你在单位，等清薇来了，和清秋一起跟小妹说说！”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宁武军乐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倒要看看宁武国这孙猴子有多大能耐！” 饭桌旁，三个人都笑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江南征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坐起身，看到窗外和煦的阳光透过毛玻璃射进屋里，落在窗前的地上，无数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江南征晃了晃脑袋，咦了一声，这次宿醉后居然没有头痛。他估计是昨晚李书清的生姜蜂蜜水起了作用，便下床开门。看到敲门的人，他也很惊讶。 “林医生，这么早？” 来的是急诊科同事林颜心。她笑着摇摇头：“我不算早，喏，小李早来了！” 江南征扭头一看，果然看到李书清正捧着昨晚他给的医书，坐在树下看得入神。听到开门声，李书清站了起来。 “南哥！” 林颜心眯起眼睛笑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跟班？” “说来话长！”江南征知道林颜心肯定见过李书清不少次，对他不陌生，便邀请两人进屋。 林颜心环顾一圈，没看到宁清秋，心情大好。她雀跃地把手里的分层饭盒放在桌上，放下挎包，开始往外拿饭盒：“你昨晚和武军哥喝酒，我就知道你今早肯定起不来做早饭。我在家熬了一点粥，带了盐菜，还加了青菜。可惜没来得及买点肉加在里面……” 江南征还没说话，一旁的李书清探出头看了看，惊讶地看了眼林颜心，像一阵风似的跑出门去。 “嘿，小李，你跑什么？” 林颜心吓了一跳，追出两步就傻眼了。她哪能跑得过小伙子，转眼间李书清就没影了。她红着脸回到屋里。 “这小子……” 江南征撇撇嘴，哪能不明白李书清的心思。估计这孩子本来想过来帮忙做早饭，看到林医生带了饭，不好意思吃，就跑了。 “嘿，你连装水的缸子都有了？什么时候买的？”林颜心看到柜子旁多了个新物件，很好奇。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昨晚回来太晚了！”江南征心里有数，“估计是李书清弄的。” 林颜心掀开盖子一看，惊叹道：“水都打满了，这样你也不用总跑去打水，真好！你快去洗漱，现在早饭温度正合适。” “嗯，林医生，谢谢你，总是照顾我！”江南征收拾好洗漱用品，到门口刷牙。 听到这话，林颜心傲娇地努努嘴，心里乐开了花。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去急诊科。这次没碰到胡天红等三个护士跟着。 让急诊室医生护士意外的是，李书清在诊室外走廊的凉板凳上坐了好一会儿，手里还捧着书。 胡天红观察了半天，好奇地问：“林医生，小李怎么跑咱们诊室这儿来了？他在干嘛？” 林颜心朝江南征努努嘴，笑道：“这可是江医生的小跟班，你问他吧！” 三个护士转头看向江南征。江南征看了眼屋外，说：“我和小李清清白白的……” “？？” 三个护士瞪大眼睛，傻眼了。上次问宁医生和他的关系时，江医生好像也是这么回答的。这次换成李书清，两个男的，怎么还是这么说！江医生太会开玩笑了！ “噗！”这次连林颜心都笑得岔了气，一口茶喷了出来。 胡天红等三个护士羞得满脸通红。 这时，江南征坏笑着看了三人一眼，朝屋外一直看向自己的李书清招招手。在四人诧异的目光中，等李书清走近，他温和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李书清害羞地看了眼周围的姐姐们，不好意思地说：“江医生，现在问问题，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不影响，现在没病人，刚才那几个都处理完了！”江南征鼓励地看着他。 “好吧！”李书清松了口气，他也怕耽误江南征工作。翻开书页，他指着一行字问：“江医生，这个气血津液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个！”江南征笑着，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气：是生命活动的动力，涵盖元气、宗气、营气、卫气等多种类型。元气藏于肾，推动生长发育；宗气积于胸中，贯心脉以行呼吸；营气行于脉中，化生血液；卫气行于体表，抵御外邪入侵。 血：在脉中循行，濡养全身，血虚则面色苍白，血瘀则面色晦暗。 津液：是体内各种正常水液的总称，起到滋润肌肤等作用，津亏则皮肤干燥。在中药里，你会经常接触到气血津液，慢慢就懂了！” “我知道了，谢谢江医生！”李书清眼里闪着光，感激地谢过江南征，转身走出诊室，消失在走廊里。 这一幕让几个护士惊叹不已。没想到江南征不仅临床医术高超，中医理论知识也这么丰富，而且讲解得深入浅出，连初中生都能听懂。 林颜心、胡天红等人不仅惊讶于此，更惊讶于李书清居然会向江南征请教医学知识。难道小江想收李书清为徒？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大家都很吃惊。 还没等她们向江南征问清楚，就看到刘大海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 “小江，小江，快走快走，杨厂长喊你过去呢！” 刘大海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江南征刚抬头，就见他站在诊室门口直挥手。搁下手中病历，江南征边收拾桌面边纳闷：“杨厂长？找我有事？”眼角余光扫到林颜心和护士们都竖着耳朵，刘大海压低声音：“好事儿！边走边说！” 跟林颜心打了个招呼，江南征随刘大海走出急诊科。林荫道上绿树成荫，他摸出烟盒递过去：“刘科长，透个底呗，别让我心里揣着鼓。”刘大海接过烟点燃，猛吸一口：“老王我让他自己先去了，厂长电话里点名喊你们俩，十有八九是房子有着落了！” “分房？”江南征脚步一顿，眼底瞬间泛起亮色。来江城这些日子，租房住的滋味不好受，如今终于要拥有自己的窝了！他掐灭刚点着的烟，塞回烟盒：“刘科长，谢了！我先跑一步，回头请你下馆子！” “哎哎你等等——”刘大海看着他箭步如飞的背影，又舍不得扔了手里的烟，只能边抽边小跑着追。 厂长办公室里，杨自远、周东明、袁青云三人正说着话。江南征敲门进去时，王明正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抬头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复杂。 “厂长，周厂长，袁院长。”江南征打了个招呼，注意到王明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自远笑着招手：“小江快来，坐！”周东明起身倒茶，刘大海赶紧抢过茶壶：“周厂长，这事儿我来！”他熟稔地斟茶，周东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小江啊，看把杨厂长高兴的，猜到什么事了吧？”周东明接过茶杯，目光带笑。 “是分房的事？”江南征直接问，实在藏不住心里的期待。 袁青云瞪了刘大海一眼：“你这嘴比电报还快！”转而从桌上拿起文件推过去：“今早炼金工业局来电话，杨厂长立刻派车去取了批文。咱们厂这次分到六间房，医院这边你和老王各一间，地址在西交民巷，签个字吧，回头拿介绍信去街道领钥匙。” “西交民巷？”江南征眼睛一亮，“是自带院子的？” 杨自远哈哈大笑：“比宿舍楼强多了，有独立院落有水井，咱们江城人就好这口！别嫌弃啊？” “哪能！”江南征立刻提笔签字，转手把笔递给王明。却见王明摇头苦笑：“厂长，各位领导，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我真不需要这房子，住的地儿有呢……” 江南征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进门时王明表情古怪——敢情是又要让房！他愣了半拍，忽然想起之前听说老王多次让房的事。 袁青云一拍桌子：“老王你糊涂了？你那住处我去过，十来平的屋子，夫妻俩睡上下铺，要不是你儿子当兵去了，能挤成那样？租房子哪是长久之计！分房机会你让了三次，这次还来？” 王明低头盯着茶杯，默不作声。刘大海在对面拼命使眼色，急得直搓手。 第87章 搬家 江南征彻底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内心对王明满是佩服。此前，他就了解过分房的事，这十来年间，已是第四次分房了。王明在那仅有十平米的屋子里，一住就是近二十年。好几次分房机会，他都主动让给了别人。 都说淡泊名利容易，可一旦分房这种大事落到自己头上，又有谁能没有丝毫犹豫地拱手让出去呢？毕竟，这可是房子啊！换做一般人，肯定会陷入两难的抉择。但王明却多次放弃厂里的分房福利，主动把近在咫尺的福利房让出去。 不仅如此，在过去几年里，王明尽心尽力地帮李书清照顾李红军，还到处奔走，为李红军到处求医。这样的王明，当得起江南征尊称一声先生。 “老王啊！”杨自远掏出烟，递给王明一根，又示意刘大海给其他人分发，随后意味深长地说：“你的事，连上头的副局长都知道了。这次，人家还特意嘱咐我，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了。你可以不要房，但组织要是再纵容你，那就是失职。你住得好，心情舒畅，就能在厂医院施展出更大的能力。这是组织对你的认可，还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要是你还不搬家，就说明咱们厂在对待劳动阶层的立场上有问题。这是厂里对做出重大贡献员工的嘉奖，也是对大家的关怀照护。你可别让我没法下台啊！” 王明听了这话，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周东明见状，赶忙接着说：“老王，行了！你和小江分到的又不是一整个大院子，不过是其中一小间房罢了。这是苏联学者留下的房子，你就放心住着。以后，你和小江也算有个安稳的家了！” “老王，你要是再敢说拒绝的话，我可就真生气了！”袁青云瞪着眼睛，紧紧盯着王明。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王明清楚这次再怎么说也没用了，只好点着头，接过江南征递来的笔，缓缓签下自己的名字。 “哈哈，这就对了！你们俩回去和科室说一声，下午早点下班，到街道去领钥匙，抓紧时间搬家！”杨厂长这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那厂长，我们先回去了！”江南征心情大好地站起身，准备告辞。 “小江啊！”杨自远走上前，握住江南征的手，轻轻拍了拍，“这下总算是解决你的住房问题了。你知道吗？你整天在医院仓库的小屋里住着，老周和老袁没少数落我，我这脸上实在挂不住，心里也过意不去。昨天在区里会议上，你可给我长了大脸。整个机修厂，能上报纸、杂志的人可没几个。解决了你的住房问题，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你上内刊的事，就连局里都留意到了！” “啊？”江南征有些惊讶，没想到昨天区里会议居然和自己也有关，连炼金工业局都知道自己上内刊的事，一时有些发懵。 杨自远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笑着说：“你能分到房子这事儿，虽说刚来不久，但也是当之无愧。接下来，我可对你充满期待！” “几位领导放心！我肯定会继续努力，绝不辜负你们的期望！”江南征顺着这话，马上表态。 “好了！赶紧回去吧！别忘了，下午早点去搬家。这一来一回，也要花费不少时间的，早点去！” “得嘞！” 走出办公楼，江南征望着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天地辽阔，未来一片光明，心情也变得格外轻松愉悦。扭头一看，却见王明捧着分房介绍信，激动得老泪纵横。 当一个人多年来与美好事物不断错过，最终却依旧能偿所愿时，没有人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 “老王！走吧，下午我叫几个人来帮你搬家。真期待咱们住的地方啥样，哈哈！”江南征轻声说着，揽着王明一起下楼。 “那刘科长，咱可说好了！下午和晚上你可得来帮忙！” 回去的路上，江南征和王明、刘大海商量着搬家的事。 “那肯定！这可是大事！到时候我把小朱一道喊上，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给这事儿让道！”刘大海对帮忙搬家这事十分积极。 “那行！”江南征放下心来，走到王明身边说：“老王，让他们俩先帮我搬，我东西少，来回一趟估计就差不多了。回头我们再去帮你搬，你和阿姨先收拾一下。” 王明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 三人回到厂医院，江南征和准备上楼的两人道别，转身走向急诊二室。只见胡天红等三个护士正伸着脑袋，朝一诊室张望。 胡天红老远就看到了江南征，拼命地摇晃着手臂，像极了小汽车上的雨刮杆。江南征满头疑惑地走过去，路过一诊室时，隐隐听到里面有动静。 “胡护士，你搁这儿在看什么呢？” “小江医生，你看到没？一诊室来了个新医生……” “啊？”江南征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么快！ 说着，他往后退了几步，透过走廊的窗户朝一诊室望去。在孙大力的身后，又多了一张桌子，只见有一个年轻人正在调整桌子的位置。小丽、小莲两个护士在一旁忙前忙后，十分殷勤。而孙大力则有些局促地站在墙边，满脸不自在。 “还真来了新医生！老袁这效率真不错啊！” 江南征轻笑一声，那边孙大力似乎听到了动静，转头朝窗户这边投来满是哀怨的目光。 “老孙，这下你有伴儿了啊！”江南征笑着挥了挥手。 “……”孙大力脸上一阵僵硬，眼神愈发的哀怨，连忙转过头去。 “哈哈！”看到孙大力那副倒霉催的模样，江南征笑着快步走进了急诊二室。 “是吧，江医生，真来了个新医生！”胡护士向江南征求证。 “确实，来了个年轻人。就是不知道他擅长什么！” 江南征看到林颜心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坐在桌前看医书，便笑着说道。 “哈哈，林医生，我看孙大力也待不久了。这明显是要把他挤走啊！要是我是孙大力，都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儿，得多难受啊！” “活该！谁让他一肚子坏水儿！我看这样都算便宜他了！” “你们说，这个人是不是昨天咱们看到的那个年轻人？又瘦又高的那个？昨天他好像就是去行政科报到的那个人吧？” 几个护士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诊室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江南征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一个干净清爽的年轻人站在了身后。 “你们好，我是急诊科一诊室新来的医生关耀祖！” 关耀祖礼貌地站在后面，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给人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你好，关医生！”江南征起身和他握手，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噢，您就是江医生吧？久仰大名！刘科长和袁院长在我面前提到过您好多次了。本来他们是说让我一周后再来上班，但我实在不想等这么久，所以第二天就来报到了。幸会幸会，江医生！” 关耀祖紧紧握住江南征的手，显得格外的盛情。 江南征微微扯了扯嘴角，指了指林颜心和三个护士，连忙为他介绍道：“这是林颜心林医生，这是胡护士长，那两位是赵丹和杨容！” “林医生好，胡护士长好，赵护士好，杨护士好！” 关耀祖逐一和她们握手，笑了笑，没再多说，便一脸兴奋地坐在江南征前面的就诊凳上。 “江医生，您对急诊科的变更方案我也听说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您不知道，我在学校学习的时候……” 看见关耀祖和江南征自来熟地攀谈了起来，直接忽略了她们四个，胡天红等人都不由得傻眼了。 “哎哟，江医生，你老家还住过知青呢？我就是插队知青，刚回城不久！” 林颜心使了个眼色，示意几个护士回去工作，又听到关耀祖的惊呼声。只见关耀祖和江南征正相谈甚欢，一声“知青”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十几分钟后，关耀祖才一脸歉意，却又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哈，江医生，我感觉和您十分投缘，一不注意就耽搁您工作了。我这就先离开了，有空再找您喝酒！” 他站起身，又歉意地和林颜心以及目瞪口呆的三个护士打了招呼，这才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胡天红调侃道：“江医生，你现在不止受女同志的欢迎，对男同志也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啊！” 江南征随手拿起一支粉笔，就朝她扔了过去。 “你看不出来吗？小关是个性情中人，对工作肯定充满着激情。咱们急诊科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好！” 护士们吐了吐舌头，林颜心朝她们摆摆手，让她们去忙，自己则问道：“小江，关医生主攻什么方向？” “骨外科！”江南征微微一笑，“没想到吧！看来咱们急诊科慢慢要向全科发展了！” “小江！”两人正说着话，夏芷兰敲了敲门，笑着走了进来，“没打扰你们吧？” “怎么会！夏主任，你看完草案了？”江南征一看夏芷兰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带着资料来的。 “嗯，昨天我稍微修改了一些表述问题，总体上我还是很满意你的提案。你再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我就拿给袁院长去看看。” 江南征点点头，接过资料仔细看了起来。几分钟后，他把资料交还给夏芷兰，说：“夏主任，提交给袁院长吧！” “好，那就祝咱们好运吧！我这就送去！”夏芷兰满脸兴奋地转身离开。 分了房子，急诊科来了新医生，儿科的设立草案也提交了，一下子就来了三件喜事，江南征的心情是格外舒畅。他伸了个懒腰，对林颜心和三个护士说：“林医生，胡护士，杨护士，赵护士，今晚我搬家，你们都来给我暖房吧！” “什么？”林颜心听到后兴奋不已，立马开心起来，“刚才刘科长叫你过去，就是分到房子了？” 胡天红、杨容和赵丹也转过头来，先是一愣，随后也兴奋地跳了起来。 急诊二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与此同时，一诊室的孙大力却是完全相反的心境。听着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以及身后两个护士围着关耀祖七嘴八舌的探讨声，孙大力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被孤立了。他“啪”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脸上乌云密布，眼看就要发作了。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工人师傅，孙大力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正准备上前接诊。 “听说这里来了个骨外科医生？可以帮我看看吗？” 听到这话，原本满心期待的孙大力脸上又是一僵。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屈辱，愤怒地一脚踢开凳子，冲了出去。 他要去找袁院长，当面问清楚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 夏芷兰在袁院长办公室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便来到行政科询问。只见朱子建正对着一堆表格愁眉苦脸，忙得不可开交，便笑着说：“哟，在忙什么呢？连坐都没有时间坐？” “哎哟，夏主任您来了！” 朱子建抬头看到是夏芷兰，笑着摆摆手，“别提了，刘科长给了我一堆表格，是分厂医院的医生护士的名单。我正对照简历，审核他们的申请表呢。分厂医院有几个人想要申请调到咱们总医院来工作。” “哟？还有这事儿？这是申请调到哪个科室里啊？”夏芷兰顿时来了兴趣。 “嘿嘿，到急诊科！” “急诊科？”夏芷兰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失落，“看来咱们妇产科想要壮大，还得排队啊！” 朱子建笑了笑，解释道：“怎么会！主要是现在正是急诊科变更的关键时期，袁院长担心人手会不够……” “跟你开玩笑呢！我可不敢跟江医生他们抢人！” 夏芷兰笑了笑，也没有较真，又接着问道：“对了，袁院长去哪儿了？” “应该在杨厂长那儿！江医生现在分了房，一大早就过去了。” “哟，这可是好事啊！……行吧，你忙，我就先找袁院长去！” 夏芷兰说完，转身下楼。 在楼梯口，她又遇到了上楼的孙大力，没好气地说：“哟，这不是孙医生嘛！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楼上来了？” 孙大力看到是夏芷兰，缩了缩脖子，讪笑着说：“我找袁院长！” “怎么？辞职来了？” “……”孙大力脸色一僵，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夏芷兰就下楼了。他心里憋屈极了，怎么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不待见自己呢？ 真是待不下去了！ …… 夏芷兰一路走出厂医院，顶着烈日朝厂区办公大楼走去。半路上，正好遇到袁院长，隔着老远就喊道：“袁院长，嘿，我正找你呢！” “找我？”袁青云停下脚步，一脸疑惑，“什么事？” “看看这个！”夏芷兰扬了扬手里的材料，“儿科设立的草案。” “儿科？”袁青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你妇产科管着两个科室还嫌不够忙吗？现在设立儿科，你忙得过来吗？咱们厂里又不收童工，哪有儿童给你看……” 夏芷兰没有解释，只是笑着把材料递了过去，“袁院长，您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先看看资料吧！” 袁青云满脸疑惑，翻开资料。刚看第一页，看到熟悉的署名，先是一愣，随即眼前一亮：“江南征？小江也参与了？走，跟我去找老杨他们……” “袁院长……”夏芷兰刚想回应，袁院长就激动地快步走了。 夏芷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默默跟了上去。 五分钟后，厂长办公室里，杨自远和周东明凑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儿科建设立资料。袁青云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抽着烟。 看到院长这副嘚瑟的样子，夏芷兰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却有些忐忑。她真心希望能促成儿科设立，这样不仅能让小江更出名，自己也能有更大的施展空间，可谓双赢。 过了许久，杨自远放下资料，和周东明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撼。 “小夏！这份资料真是小江一个人写的？”杨自远看着夏芷兰，认真地问道。 夏芷兰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没错，厂长！是小江主导撰写的，创意和具体设立意见都是他提出的，我完全认同。在这方面，我不会抢他的功劳！” 听了这话，杨自远开怀大笑，“小夏，你很实在，我们很欣慰。但别以为我们没看出来，这份资料里的很多细节也体现了你的想法，这是你和小江多次商量的结果吧？” “我们确实讨论了很多次！”夏芷兰微微点头，如实说道。 杨自远看了一眼旁边满脸嘚瑟的袁青云，踢了踢他翘起的二郎腿，“老袁，别嘚瑟了！赶紧说说你的想法？” 袁青云也不生气，充分展现出领导的风范，笑呵呵地说：“从你们俩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小江对儿科的设立意见让你们很满意。那我肯定是无条件支持！” “老周，你觉得呢？”杨自远又看向周东明。 “我和老袁的想法一样，老杨，把资料往上递吧！” 周东明也满脸笑意。 “好！”杨自远点点头，“我正好要去局里开会，就专门去找领导汇报一下。” 说完，他又看向夏芷兰，“小夏，这件事涉及面广，不一定能顺利推进，你要有心理准备。” “杨厂长，我完全可以理解，也支持领导的各项决定！”夏芷兰很懂事，这番话让杨自远清楚了她的态度。 从办公室出来，夏芷兰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不禁感慨着道：“小江啊，你真是咱们医院的福星！” …… 下午三点刚过，江南征就跟林颜心打了声招呼，回宿舍去了。刚打开门准备收拾东西，刘大海、朱子建和刘峰就来了。 “小江，我们来帮你搬家了！” 江南征看到三人，笑着说：“我这才刚到家，你们就来了！” 刘峰拍了拍自行车，“小江，我们三辆车帮你一起搬家，够意思吧？” “那是必须的！刘哥，刘科长，老朱，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江南征赶紧掏出烟，给他们分发。 人民医学院教师办公楼里，宁清薇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门口走廊的长凳上看着书，乖乖的等着大哥下课。来来往往的老师看到这么一位气质出众的少女，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一打听，得知是来找宁武国的，还是他的亲妹妹，一些原本想要搭讪的年轻老师，眼神立刻从欣赏变成了敬畏。 宁武国在学校里也算小有名气，学术研究严谨细致，为人却刻板古板。换句话说，就是不太好相处。更何况，大家也听说过宁清薇的家世。宁家的千金，还真没几个人敢轻易去招惹。 宁清薇看似在安静的看书，但是脸上却隐隐透着怒意。 “宁老师，您下课啦？” 没过多久，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宁武国一脸严肃地和路过的人打招呼。宁清薇的耳朵动了动，轻轻合上了书本。 宁武国刚踏入办公楼走廊，远远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刹那间，他的脸色瞬间大变，想都没想，转身拔腿就跑。 彼时正值上下课的繁忙时段，办公楼里人来人往。宁武国还没跑出多远，身后突然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喝：“宁武国！” 瞬间，周遭喧闹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来来往往的老师们纷纷停下脚步，齐刷刷地看向了宁武国。 而宁武国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太清楚小妹此番前来的缘由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在家里，要说他除了敬畏父亲，最怕的就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简直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小魔王。宁武国爱面子，可小妹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丝毫不留情面，让他下不来台。 听到喊声，宁武国僵硬地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小妹，你怎么来了？我把书给忘在教室里了，正打算回去拿呢！”说着，他一边佯装着镇定，一边朝四周的熟人微笑着打招呼：“何老师，下课啦？”“哟，窦老师，我还以为您下午没有课呢！” 宁清薇不紧不慢地将书放进包包，冷眼旁观着自己大哥的这番表演，也不戳破。 “楼老师，这位是我妹妹。”宁武国又跟一位路过的老师寒暄了一句，这才满脸堆笑地走到宁清薇跟前，压低声音问道：“清薇，你到底为啥突然跑来了？” 宁清薇扯了扯背包带子，没有丝毫顾忌地说道：“怎么？开始心虚啦？咱俩是就在这儿说，还是去前面花园里谈？” “……”宁武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小声商量道：“清薇，咱们回家再说，行不？” “宁武国……”宁清薇突然一下子提高音量，眼看马上就要发作了。 宁武国瞬间慌了神，生怕小妹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赶忙拉着她往前面的花园走去。 两人来到爬满藤蔓的绿荫长廊，此时正值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花园里并没有几个学生。宁清薇在一处阴凉的地方站定，双手叉腰，毫不留情面地骂道：“宁武国，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脑子都长到狗身上去了吧？” “……”一上来就被骂得这么难听，宁武国瞬间就涨红了脸，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怎么？你还有理了？江南征是乡野出身又怎样？咱们往上数三代，哪个不是农民出身？你从哪来的优越感？还好意思去问人家的高考成绩？” “……”宁武国被怼得哑口无言，手指着宁清薇，愣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别指着我！你整天昂着头用鼻孔看人，怎么？就因为江南征是农村的，就活该被你瞧不起？” “今天妈让我去找二哥三姐，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结果听说昨晚小江来咱家吃饭，你居然在饭桌上对人家冷嘲热讽的！宁武国，不管人家怎么样，只要到咱家来做客，那就是客人！你平时总是把规矩挂在嘴边，可你看看自己做的事，哪一点符合规矩了？你丢的不只是你自己的脸，更是咱们宁家的脸！你让二哥以后怎么和他相处？四姐以后又该怎么面对他？” “……”宁武国听着耳边来自小妹的数落，垂头丧气地在旁边坐下，心里也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但嘴上却嗫嚅道：“清薇，我昨晚是因为喝多了……” “大哥，咱们家现在正慢慢有起色，未来上门拜访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要是你不从这件事里吸取教训，那这段时间你就别回家了！”宁清薇也不等他解释，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小妹……”宁武国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可宁清薇已经转身离去。 宁清薇的一番话，让宁武国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几个耳光似的。直到妻子苏雪下课找过来时，他还沉浸在懊恼之中。 “武国，你同事说小妹来找你了……你怎么抽起烟来了？”苏雪看到宁武国坐在长廊里抽烟，十分惊讶，问道：“清薇训你了？” 宁武国没有正面回应，掐灭烟头后说道：“雪儿，这几天咱们回你娘家那边住吧。” 苏雪差点笑出声，强忍着笑意，故作温柔地说：“看来今天妹妹把你骂得够呛啊？” “就你知道得多！”宁武国瞪了自己媳妇一眼，拍了拍屁股，恢复了平日里严肃的模样：“我先过去，你给妈打个电话。” 与此同时，在厂医院仓库，江南征望着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屋，心中感慨万千。刚到江城时，在这里住下的场景，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这个小屋虽然不大，却是他梦想的起点。江南征擦拭干净桌子，在桌前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一根，轻轻放在桌上。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他自己也点燃香烟，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 他是个恋旧的人，对身边美好的人和事，都格外珍惜。 “老伙计，我要走了。” 香烟燃尽，江南征起身锁好门，捡起门边剩下的十来个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屋，轻声说道：“走吧。” “出发！搬新家喽！”朱子建兴奋地大喊一声，蹬起自行车就冲了出去。 江南征坐在刘峰自行车的后座上，紧紧抓住车座底下的横梁，笑着说：“刘哥，出发！” “好嘞！” 三辆自行车铃声清脆，转眼间就到了门卫室。 江南征拍了拍刘峰，车停在门口。他下车后，单手去掏烟。 王大爷早就等在门口，看到他过来，连忙摆摆手：“别掏烟了，今天得赶紧去收拾新家，明天上班不还能见面嘛！” “王大爷！谢谢您这段时间帮我熏蚊子。”江南征还是迅速从兜里掏出烟，扔给王大爷，说道：“我这就走了。小李给我留了个水缸，我带不走，明天上班给您送来。” “好说好说！”王大爷接过烟，欣慰地摆摆手，催促道：“快走吧！” 四人一路朝着西交民巷出发。中途要去街道办办理手续，江南征让刘大海和朱子建先去西交民巷口等着，他和刘峰前往街道办。 凭借介绍信和炼金工业局正规的分房手续，街道办办事效率极高，不到二十分钟，就帮江南征办好了手续。 出门时，正好碰上王明来办手续，江南征热情地带着他进去，帮忙一起办理。 顺利办好手续，拿到钥匙后，江南征和刘峰赶往西交民巷。 与刘大海、朱子建会合后，四人很快找到了西交民巷56号。 只见一座气派的大宅院出现在眼前，宅门高大，甚至门口还立着拴马桩子，一看就知道这里曾经住过非富即贵的人家。 第88章 遭贼了 迈进宅门，江南征脚步一顿，趴在南房的窗户上瞧了瞧，转身向另外三人介绍道：“老王分的就是这套的南房，出入方便，挺不错！” “小江，那你的房子在哪儿？”朱子建满脸兴奋，推着自行车从门口进来。 “往里走，我的在后院。”江南征笑着，领着大家往院子深处走去。 一进入院子，众人不禁惊叹。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院，从南房进入，便是前院。穿过内宅与外宅之间通道，便到了正房所在的中院。沿着厢房旁的走廊继续前行，就能看到后院房了。 四人推着车，带着行李前行，一路上都被院子的气派所震撼，没顾得上多说话。这座宽敞的宅院里，住着十几户人家，一路上大家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江南征笑着跟主动搭话的邻居打着招呼，心想邻里之间，和和气气的总没错。 穿过院门后，宽敞的后院房映入眼帘。后院房有两个门，江南征查看后，确定自己的房间就在左边后，就用钥匙打开门后，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摆放着不少家具，一张木床、一张八仙桌、两条扶手椅、四条长凳子，还有两个摞在一起的大木箱、一口水缸，以及带着铁皮烟囱的花盆架、煤球炉，以及各类生活器具一应俱全。 外间四四方方，面积大概二十多平，里间还有个小房间，里面没放床，估计平时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好家伙！小江，你运气真好！这面积够可以的啊！”刘大海兴奋地一拍手。 刘峰也笑着说：“小江，你这儿面积虽比不上老王，但胜在安静。” “老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朱子建拿着从外面借来的扫把走进来，“不过还是我靠谱，扫把都借好了，咱们开始打扫吧，回头还得去帮老王呢！” 江南征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心里十分满意。后院采用混合式构架，与南房相反，坐南朝北，采光充足又安静。老王的两间南房打通后，面积更大，适合一家人居住，进出方便，也便于他们老两口生活，儿子当兵回来也有地方住。 众人把带来的东西简单放置后，江南征开始擦拭着靠门的水缸，刘大海、朱子建和刘峰也干劲满满。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江南征觉得差不多了，便向刘峰借自行车：“刘哥，借我用下你的车。科室几个同事说下班来帮忙，让她们在这儿收拾，咱们去帮老王。” “行……”刘峰刚要掏钥匙，外面就传来林颜心的声音：“小李，王医生是住这儿吗？” “嘿，说曹操曹操到！”朱子建喊了一声，快步跑出门去。 江南征也跟了出去，惊讶地问：“林医生，你们怎么现在就来了？” 林颜心笑着说：“还早？你看看都几点了！幸好小李今天帮王医生搬家，他家就在附近，不然我们还找不到路呢……” 刘大海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时钟：“小江，忙得都忘看时间了，你看现在都快接近六点了！” 江南征有些不好意思：“林医生，胡护士，快进来看看！” 胡天红挽着林颜心，嘻嘻哈哈地走进来。后院房里传出的阵阵笑声，吸引了四合院其他住户的注意。 “林医生，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几个去帮老王搬家，他那边估计收拾好了。”江南征跟已经准备擦拭桌子和洗碗的林颜心打了声招呼。 “行，你们别着急。今天做饭的事就交给我们几个女同志了，一会儿把王医生老两口也带过来一起吃饭，保证让你们吃好喝好！”林颜心卷起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行，谢谢了！”江南征点点头，揽着李书清往外走。 林颜心和胡天红等三个护士来了，又多了几辆自行车，江南征和李书清也能骑车去帮王明了。 后院里，自行车整齐地靠在一起，场面颇为壮观。在那个年代，三转一响仍是普通家庭的奢侈品，也是许多家庭结婚的必备条件。刘大海、刘峰、朱子建孩子都不小了，自然有自行车。林颜心、胡天红几个未婚女同志也有自行车，可见她们家庭条件都不错。 几个男人推着车准备出门，刚支好车撑，走廊里走出一位七八十岁、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老人。 众人一愣，江南征立刻从兜里掏出烟：“大爷，我是新搬来的住户，小江，您好！” “噢，原来是新来的！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往后院跑，还以为是遭贼了呢。搬家就好，欢迎欢迎！”老人虽然年纪大，但说话条理清晰，“新搬来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去中院找我，我住西厢房，姓唐，叫我唐大爷就行。” “好嘞，谢谢您！”江南征见老人接过烟，主动帮他点上，这才带着大家往门口走。 下班时间，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出门后，朱子建无奈地说：“小江，幸好你住后院，安静。这院子里住的人太多，也太热闹了点。” 几人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刘大海笑着说：“小江，别担心。不管遇到什么人，你有我们这帮兄弟，怕什么！” 刘峰秀了秀结实的肱二头肌：“回头我叫厂里保卫科的同事多来你这儿转转，看谁敢打你的主意！” 李书清也一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江南征知道大家是好意，笑着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懂。放心吧，真要是出了事，我也不会任人欺负！” 见江南征心里有数，大家都放心了。他们把自行车推下台阶，快速向王明的住处赶去。 骑车在前的江南征，时不时回头看看李书清，等他跟上后，才继续加速。后来发现这小伙子别看年纪小，体力还不错，一直没掉队。 “小李，没想到你会骑车！”旁边的刘峰对经常在厂医院出现的李书清比较熟悉，调侃道。 李书清憨厚地笑了笑：“以前家里有自行车，后来爸爸生病，我把车卖了。” “……”原本只是一句调侃，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了。刘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脸一下子红了。 “刘哥，别走这条路，穿过钟楼，从颂农胡同进去更近。”李书清显然对王明的住处很熟悉。 “听你的！”刘峰知道李书清没往心里去，这才松了口气。 众人跟着李书清钻进胡同，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老王的家。地方确实不大，只有十平米。 几人到的时候，老王的妻子沈阿姨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绑着绳子，看到李书清，连忙站起来：“小李来啦？这些是……” “沈阿姨，他们都是王医生厂里的同事，来帮忙的。”李书清懂事地介绍道。 “好好好，麻烦你们了！”沈阿姨感激地看了大家一眼，朝屋里喊王明：“老王，你同事来帮忙了！” 沈阿姨穿着朴素，裤子膝盖处打了点补丁，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还真来了？快进来坐坐！”王明不好意思地笑着，把大家让进屋里。一下子进来五个人，屋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嗨，老王，先别管坐不坐的事了！赶紧先帮你把房间收拾了吧！我和你说，你的新家可宽敞了！沈阿姨这下能享福了，哈哈！” “我们一共五辆自行车，来回两趟肯定能搬完！” 刘大海笑着抱起了床上的枕套被褥，就开始捆绑。刘峰和朱子建也很有眼力见，立刻加入收拾房间的队伍。 “好好好，那就辛苦你们了！”王明虽然不善于表达，但心里却充满感激。 这一忙，就忙到了七点多，才终于帮王明把东西搬到了新家。 “老王，这房子也太大了吧！又宽敞又明亮，等儿子以后回来了，也有自己的房间了！”沈阿姨在最后一趟跟着一块儿过来，在看到房间后，激动得眼含热泪。 江南征五人靠在前院墙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抽烟，看着对面在两个房间里满脸激动的来回走动的沈阿姨，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江医生，刘科长……可算等你们回来了！快，新家的第一顿饭做好了！”这时，林颜心和赵丹从前院台阶上走下来，对着休息的几人说道，又朝屋里准备收拾东西的王医生夫妇喊道：“王医生，一起过来吃饭吧！吃完了再收拾。今天是你和小江医生的大喜日子，一定要热闹一下才行！” “哈哈哈！”听到这话，除了江南征，其他人都笑了。 “？？”林颜心疑惑地看着大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 江南征撑着墙站了起来，无奈地说：“林医生，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我要和老王成亲似的。” 林颜心一愣，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跺了跺脚，羞愤地说：“我……我说错了嘛！” “哈哈哈！”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老王，你的同事们真好！”沈阿姨站在窗前，听着外面的笑声，擦了擦眼泪。 王明握住她的手，看了看头顶的电灯：“老伴，这些年让你受苦了。虽然晚了些，但好日子终于来了。走吧，咱们去吃饭。” 灯泡微微闪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小江，你以后和老王是邻居了，我提议你们俩干一杯，大家说怎么样？”后院房，江南征的新家，酒局进行到一半，众人都有点喝上头了，于是开始纷纷起哄。尤其是朱子建，因为江南征搬新家，他自己也高兴得不行，一直在劝酒。 “行，但老王年纪大了，别让他喝太多，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干了，让老王随意，怎么样？”江南征今天也很高兴，所以没有拒绝。 “嗳嗳，那可不行！要说喝酒，我可不比你差，怎么能被你比下去？咱们都干了！”王明一点不含糊，“乓”的一声和江南征碰杯后，仰头就一饮而尽。 “真豪爽，那我也干了！”江南征也不推脱，一口喝完，放下杯子，抹了抹嘴。 “好酒量！”胡天红、赵丹和杨容在一旁喝彩。 林颜心坐在江南征旁边，见他今晚喝了不少，有些担心，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你少喝点，晚上没人在这儿照顾你……” “那林医生你来照顾他呗！”耳尖的刘峰正好坐在江南征旁边，听到这话，哈哈一笑，开始怂恿林颜心留下来。 “哈哈哈！”众人顿时乐开了花。 胡天红拍着手，喝了点酒的她也有点上头，跟着起哄道：“林医生，我看你今晚就住这儿吧。你看江医生喝了这么多，晚上没人照顾可不行。” “对啊，林医生，你得留下！” “是啊，江医生都等着你的答复呢！” 赵丹和杨容也在一旁跟着起哄。 “哎呀，你们说什么呢！”林颜心的脸早已红透，偷偷看了一眼江南征，赶紧扭过头，捂住了脸。 “哈哈哈！”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圈人里，李书清年纪最小。他和赵丹、杨容坐在用木箱临时搭成的桌子旁，看着大家玩闹，笑得合不拢嘴。 几年前，父亲住院后，亲戚们都疏远了他，以前走动的亲朋好友也都避着他。除了几个特别要好的同学，他很少有机会和人一起吃喝玩乐。因此，这种欢乐的时刻，对他来说十分难得。 他坐在桌角，一边笑着，一边有些伤感。 江南征似乎看出了他的难过，放下筷子问道：“林医生，我让你准备的饭盒，准备好了吗？” 林颜心知道是怎么回事，起身从煤球炉的铁盘上拿起饭盒，用网兜装着放在桌上：“已经准备好了！” “老朱！”江南征笑着说，“你今晚住我这儿，把车借给小李，让他给老李送晚饭去。明天你和我走着上班，行不？” “我没意见！”朱子建吃着炒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小李，快去吧！都快接近九点了，再晚些你爸该饿了。”江南征招招手，等李书清过来，把网兜交给他。 “江医生！”李书清声音哽咽，点点头说：“谢谢了！” “赶紧去吧！”江南征挥挥手，等听到外面自行车的铃声，才放心地转过头，继续和大家喝酒。 刘大海给大家散完烟，咂咂嘴说：“老听小朱念叨小江家的特产好吃，馋得我直流口水。今晚可算有口福了，老江家的特产果然名不虚传！咱们敬小江一杯，感谢他的款待，怎么样？” 其实，今晚这顿饭，不光有江南征家的特产。中途林颜心带着胡天红做饭时，几人特意凑了副食票，让赵丹和杨容去附近商店买了些熟食和菜品，不然根本不够十来个人吃。当然，这话由在场地位最高的刘大海来说，再合适不过。 众人一边聚餐，一边聊天、喝酒、开玩笑，说着厂里和厂医院的趣事，讨论着厂医院最近的变化，气氛十分融洽，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我建议，以后咱们每隔一段时间就组织一次聚餐。大家自己出粮票，其他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怎么样？说实话，我好久没有像今晚这么高兴了！”刘大海提出聚餐的建议。 “好，我赞成！”没想到大家纷纷响应，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江南征也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每月一聚！干杯！” “干杯！”一场酒局，在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 与此同时，江永山背着包裹，斜挎着挎包，敲响了机修厂的大门。铁门上的小孔打开，露出一个年轻人的脸。 “你是谁？” 听到不是王大爷的声音，被手电筒照得睁不开眼的江永山赶紧解释：“我是江南征的三叔。我侄子住在仓库那边，王大爷呢？” “噢，原来是江医生的亲戚！我见过你，上次巡逻时碰到过。王大爷上厕所去了，我替他看一会儿。你进来吧！” 江永山钻进铁门，放下背上的包裹，掏出烟递给年轻人：“小兄弟，辛苦了，谢谢！” “没事儿，江医生是自己人，您别客气！” 江永山咧嘴一笑，叼着烟把背包甩到背上，大步向小屋走去。走了一段路，看到屋里没亮灯，喃喃自语道：“啧，南征今晚睡得这么早啊！” 来到屋前，他嘿嘿一笑，放下背包，小心翼翼地掏出钥匙打开门，猛地推开门，拉亮门边的电灯，大喊道：“哈哈，侄子哎！你三叔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呆住了。 “我去！咱家遭贼了？”看到屋里空空如也，江永山脑袋一片空白。而且不仅屋里的东西不见了，就连侄子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愣了足足二十多秒，心里顿时焦急起来。乡下总说要看好大门，现在大门没被偷，屋里却被洗劫一空，得赶紧找保卫科！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股风扑面而来，一个人影冲出来，猛地抱住他，同时向外大喊：“快来人啊，抓贼了，抓贼了！保卫科，快来人啊！” 江永山：“？？” 什么玩意儿！我家被偷了，我自己反倒被当成贼了？ 机修厂是国营大厂，夜里有保卫科巡逻，三人一组，每两个小时巡视一圈厂区。最近，附近几个厂都传出丢东西的消息，机修厂为了防范，要求保卫科加强厂区安全工作。为了防患于未然，保卫科将巡视时间从每两个小时一班调整为一个半小时一班，每组从三个人增加到四个人。 巧的是，今晚这四个人巡逻到厂医院附近时，听到仓库这边有动静，还时不时传来抓小偷的喊声。四人一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好家伙，还真有人敢偷到机修厂来了！兄弟们，抓住这个贼，捆起来好好审问，然后送公安局！” “这贼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打医院物资的主意！赶紧的，兄弟们都机灵点，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保卫科的同志铆足了劲往前冲，手电筒的光在林荫道旁的树林里扫射，场面十分紧张。 “叫你偷我水缸，叫你偷我水缸！”李书清抱住江永山，毫不含糊，拳头不停地往他身上打，嘴里还喊着：“说，除了装水的缸子，还偷了什么？你这贼胆子也太大了……” 偷袭江永山的不是别人，正是从江南征那儿吃完饭回厂的李书清。他进了厂，正骑车往厂医院赶，一扭头，看到有人朝小屋走去。 江南征今天刚搬家，他刚和江南征分开，肯定不是江南征。他赶紧停车观察，发现那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小屋。隔得远，他没听清那人喊什么，只看到人进去了。他心里一惊，断定这人是贼，于是赶紧停好车，跑过去，想抓住贼，等保卫科的人来一起抓人。 “你干什么……你疯了，我不是贼……” “哼，还敢狡辩！”别看李书清年纪小，身材也不算魁梧，但担心贼偷东西，使出了浑身力气，死死抱住江永山不放手。 说来也巧，就在李书清与江永山扭作一团时，巡夜的保卫科队员赶到了。“哐”的一声，门被踹开，四五个保卫科队员冲进屋内，只见李书清和江永山正激烈的扭打成一团。 “是保卫科的！我逮到个贼，快过来帮忙！”李书清满脸涨红，大声呼喊。 “真是狗胆包天！”带队的保卫科队长暴喝一声，试图震慑住江永山，紧接着大手一挥，下令道：“快点给我绑起来！” 与此同时，王大爷刚从厕所出来，正系着裤腰带往门卫室走去。突然听到小屋这边传来嘈杂的吵闹声，隐隐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心中顿生疑惑，急忙快步朝着声音来源处赶去。 王大爷一推开门，瞬间整个人都傻了。屋内，两个保卫科队员拽着江永山的胳膊，另两个人，一个正忙着捆绑他，另一个往他嘴里塞着布袋，剩下一个在旁边不停的大声责骂，言语间更是毫不留情。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王大爷瞬间火冒三丈，一脚踢开门，就要冲过去解救江永山。 “王大爷！您可千万别管这事儿，我们抓住了一个贼。您瞧，这小同志可英勇了，他……”带队队长看到王大爷，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见王大爷要朝江永山那边去，又急忙阻拦，“王大爷，这人是贼，您这是要做什么？” “贼你个大头鬼！”王大爷愤怒不已，一脚踢翻旁边的板凳，怒吼道：“哪有什么贼！这是江南征的三叔！” “啥？”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保卫科队员们都愣在原地。李书清更是瞪大眼睛，整个人僵住，眼神中满是错愕。按住江永山的三个队员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带队队长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 “还不快点把人松开！”王大爷气得踢了一脚旁边按住江永山的队员，自己上前迅速拉起江永山，扯出他嘴里的布袋，问道：“老三，你怎么不解释呢？” 江永山幽怨地看了一眼李书清和保卫科队员，张了张嘴，揉着下巴说道：“我哪有机会解释！这小子上来就抱着我开始揍，这几个也是二话不说就要捆我……” “哎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王大爷连忙掏出烟递给江永山，一边揉着他的肩膀，一边笑着解释：“老三，您别生气，这几个孩子本意不坏。最近周边几个厂频繁闹贼，他们也是担心机修厂遭贼，才这么冲动……”说话间，王大爷还不忘给带队队长使眼色。 “三……三叔，真是对不住了，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我真不知道您是江医生的三叔，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这么对您！”队长擦着额头的冷汗，恭敬地给江永山点烟，满脸歉意。 说完，队长踢了踢旁边忐忑不安的三个队员，骂道：“还不赶紧给三叔道歉！看看把人绑成什么样了，胳膊都快折了，你们今晚怎么下手这么狠！” 三个队员心里有些委屈，明明是队长吩咐绑紧点的。但想到江南征如今在厂里的地位，他们得罪不起，便赶忙低头道歉：“三叔，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们计较。我们太想抓住贼了，没想到把您给认错成贼了！” 江永山摆了摆手，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抽着烟，喘着粗气说道：“把事情说清楚就好，好在有王大爷在，没闹出什么大笑话，不然明天我都能上报纸了！这是你们的工作职责，我不会怪你们。” “就是，老三就是大度！你们看看自己这工作方式，能不能别这么粗暴？”王大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粗暴点，震慑不住那些小偷啊……”队长小声嘟囔着。 “你还敢顶嘴？”王大爷眼睛一瞪。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没啥大事，幸亏我从小在农村长大，身体结实，还经得起这样折腾！”江永山摆了摆手，看向站在一旁窘迫得浑身有些发抖的李书清，调侃道：“你这小子，够机灵的！抱住我就不放手。”江永山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扑通”一声，李书清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哽咽：“三叔，您骂我、打我吧！南哥对我那么好，我却对他的三叔这么不敬，我真不是人！” “你这孩子！”江永山有些意外，赶忙过去扶起李书清，安慰道：“这就是一场误会，你哭什么！我真没生气！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会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别哭了。” “嗯！谢谢三叔！”李书清擦了擦眼泪，羞愧地低下头。刚才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现在发现三叔和江南征一样善良，心里愈发愧疚起来了。 江永山平复了一下心情，疑惑地问王大爷：“王大爷，我还想着报官抓贼呢。你看我侄子这屋子，人没了，东西也被搬空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爷听后，哈哈大笑：“老三，你侄子不是遭贼了，他是搬新家了！厂里给他分的房子下来了。” …… “老朱，是不是喝多了？”江南征将几个女同志洗好的碗分类放好，又把自己的碗筷放进碗柜，从西厢唐大爷那儿借的碗则堆在桌上。随后，他从锅里盛了一碗白米粥，递给坐在门栏上的朱子建。 “是有那么一点，但还能撑得住！”朱子建笑着接过碗，摇了摇头。 第89章 跨越千里的对话 “来，喝碗白米粥，解解你这酒气。”江南征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随后在门栏上坐下，目光在这偌大的后院里不停地流转着，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朱子建一边喝着粥，一边啧啧赞叹：“还真别说，等人都走了，才越发感觉你这新家是真不错，既幽静又安全，别有一番独特韵味。” “这后院房，在过去可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就讲究这清静的氛围。”江南征看了看侧面的另一户人家，笑着分析道，“过去住这儿的人家，估计有两个女儿。咱们隔壁还有一户人家，就是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 朱子建咧嘴一笑，分享道：“晚上我去唐老爷子那儿借东西时，稍微打听了一下，西交民巷附近好多院子里住的，都是调坯轧材厂的职工，和咱们一样，都是工人阶级，想来应该也挺好相处的。” “那就好。”江南征见朱子建喝完了粥，关切问道，“你还吃吗？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不了，我吃饱啦。”朱子建摸了摸撑得滚圆的肚子，感慨道，“小江，我对今晚的这顿饭，真是吃的特别心满意足，酒喝了，你家的特产也尝了，还能和刘科长、王医生、林医生有说有笑，氛围特别好。要是搁以前，咱们哪有机会和这些医生们一起喝酒啊。没想到你来了之后，好多事都不一样了，真好。” 江南征微笑着，把碗放在地上，又掏出烟给朱子建递上了一根，两人默默抽了起来。 就在这时，自行车颠簸在地面上的“当啷”声由远及近传来。朱子建困惑地朝后院门口望去，感觉那铃铛声像极了自己自行车的声音。他刚要起身，就瞧见江永山背着手，一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一边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嘿，三叔！”朱子建眼尖，率先喊了出来。 江南征也站起身，满脸惊讶：“三叔，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你这小子，我怎么就不能找来？”江永山故作生气的瞪了江南征一眼，抽了抽鼻子，佯装哀怨地说，“搬家都喝酒庆祝了，也不知道等等我。” 这时，两人看到李书清推着车，车把上正挂着江永山的那些东西，正惶恐不安地站在后院门口。江南征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朝李书清招了招手，陪着江永山走进了屋内：“嗨，我要是知道您今天回来，我肯定在厂门口候着您。” “不错，是真不错！”江永山走进屋子，里里外外仔细的看了一圈，满脸欣喜，“家具齐全，地方宽敞，比你之前那闷热的小屋可强太多了，你们厂这次可算是办了件像样的事出来。” “三叔，您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厂办的好事多着呢。”江南征笑着应道。 江永山闻言坏笑了一下！ 就在二人正说着话时，屋外传来一阵呜咽声。 “小李，李书清，你哭什么呢？”紧接着，朱子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南征又走出门，看到李书清被朱子建拉着，低着头，神色惶恐。他走上前去，关心地问：“小李，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征哥，我……我不是人，我把三叔给揍了！” “啥？” 这话一出，江南征和朱子建同时愣住了。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窘迫的氛围，两人对视了一眼。 “噗！你说什么？”朱子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好奇心爆棚的问道：“你把三叔给揍了？” 江南征这下总算明白三叔刚才为啥说机修厂不干人事了。他赶紧拉着李书清走进屋，追问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朱子建赶忙去给江永山倒了杯茶，做出一副狗腿的样子。 江永山脸色有点黑，心里吐槽这臭小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就不怕自己会觉得丢脸吗！ 李书清看了看脸色有些黑沉的江永山，又低下了头。 “没事！三叔度量大，只要是事出有因，他肯定不会怪你。你说说，怎么就把三叔给揍了？揍得重不重？”江南征自己也充满好奇的问着。 “嘿，你这臭小子，是故意想看我笑话吧？”江永山被气笑了。 见江南征不停地给自己使着眼色，李书清不由得抿了抿嘴唇，才开始讲述：“我回厂的时候，看到你小屋那边有动静，还以为是遭贼了……” 接着，李书清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江南征和朱子建听后，顿时捂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永山。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江永山揉了揉手臂，郁闷的说道：“我招谁惹谁了，这大晚上的，不仅没吃到饭，还挨了一顿揍！” “哈哈哈！”朱子建实在憋不住了，笑着朝李书清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才转身去给江永山热包子，“三叔，您受委屈了，我先去给您热点吃的来。” 江南征拍了拍李书清的肩膀，忍俊不禁地说：“能把三叔当成贼揍，你也算是头一个了。” “征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知道知道！放心吧！没事的！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三叔要是真生你气了，怎么可能还会跟你一起来这儿？他没往心里去。”江南征笑着看向自己三叔。 “小李，幸亏碰到你，不然我晚上都没地方睡。行了，你也别愧疚了，这不算啥事儿。你揍我一顿，又带我到这儿来，算是将功补过了，别放在心上了。”江永山摆摆手，的确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再说了，他现在心里正乐着呢，侄子分的这房子好得没话说，他美滋滋地坐在归置好的扶手椅上，继续观察着新家。 见江永山是真不在意，李书清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终于落地了，点点头说：“三叔，征哥，朱哥，那我先走了。我爸还在医院，这会儿应该吃完饭了，我得回去照顾他。” 江南征走到床边，摸出手电筒递给李书清：“拿着，路上骑车慢着点，注意安全。” “嗯，我走了。”李书清挥挥手，转身离去。 “三叔，吃点吧！小江刚熬的白米粥。”朱子建给江永山端来了白米粥，又把晚上剩下的几盘熟食热好后端上了桌。 看到江南征又要去床下摸酱菜坛子，江永山拦住他：“别拿酱菜了，这些够吃了。你坐下歇会儿，我看你这碗里还剩这么多，晚上肯定没少喝酒。” 江南征笑着在八仙桌旁坐下，朱子建笑着问：“三叔，您觉得小江这房子咋样？” “好，非常好！”江永山点头称赞，“这也算是在江城扎根的基础了。往后只要再把媳妇接进门，就算是真正在江城站稳脚跟了。” “那肯定的！”朱子建乐呵呵地说。 江南征望着屋外的天空，缓缓说道：“三叔，明天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嘿，你这小子，原来是在这儿憋着大招呢！合着你是想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了，再给她老人家报喜呢！真有你的！”江永山对侄子的沉稳很是满意。 江南征笑了笑，没有回应。 时隔多日，他终于要给老江家报第一个喜讯了，心里充满了期待。 哗啦啦！ 第二天清晨，江南征被一阵水声给惊醒。睁开眼，就看到朱子建正用铁桶往水缸里倒水。 朱子建看到他醒来，咧嘴笑道：“小江，你醒啦！我已经洗漱好了！给你打了水，在屋里就能洗漱，不用出去。” 江南征穿好衣服起床，发现朱子建已经把昨晚睡觉用的大木箱搬了回去。他揉了揉眼睛，问道：“三叔呢？” “嘿，好家伙，你三叔可太能聊了！一大早就起来跑去串门了。我估摸着前、中、后三进院子的人，都被他打过招呼了。这会儿，正跟西厢的唐大爷聊得火热呢。” 朱子建哈哈一笑，提起水桶，“我去给唐大爷还铁桶。你赶紧洗漱，等会儿吃早饭。” 江南征还没来得及回应，朱子建就跑得没影了。他找到牙刷，扯下架上的毛巾，用水瓢舀了点水倒进脸盆，然后出门，走到一棵樱桃树下，一边刷着牙，一边打量着后院。 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樱桃树，另一棵还是樱桃树。 昨天由于来的时候太匆忙，都还没来得及和周围的邻居打个招呼。这会儿，他才发现，除了自家隔壁有户人家，正对面也有一户，窗户里人影晃动，似乎在做早饭。 他歪着头，隔壁那边没听到什么动静。 正吐着牙膏沫，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嘿，小伙子，你刚搬来的？住这后院房？” 江南征扭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只见隔壁屋靠墙的位置突然冒出个人头，一位老大爷正笑呵呵地跟他打着招呼。 “大爷好，我是昨天刚搬来的，就住这儿。”江南征礼貌地点头回应。 “怪不得！我说昨晚上怎么动静那么大呢！你朋友可真不少。”大爷说着，从墙头的碗里拿起一根大葱，咬了一口，接着又吃起自己的包子。 “都是同事。”江南征涮了涮牙刷，就开始洗脸。 “你在哪个厂工作？调坯轧材厂？”老大爷像调查户籍似的问道，“这房子是厂里分的吧？” “我在机修厂厂医院工作。”江南征没打算瞒着。 “哟！”老大爷眼睛顿时一亮，“这么说，你是医生咯？你贵姓？我姓包，你叫我包大爷就行。” “是啊，我在急诊科，您叫我小江就行，包大爷。”江南征笑着应道。这时，他瞧见朱子建还完桶回来了，便赶紧往门那边走去。 “小江，那可太好了，回头你给包大爷我瞧瞧身体……嗳？小江？” 包大爷扭头一看，发现又冒出来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盯着自己。他心里估摸着这也是个医生，便赶忙把拿着碗的手从墙头上伸过去，问道：“小伙子，你也是医生？也是你们厂医院的？你是哪个科的？” “大爷，我姓朱，蛛网的……”朱子建乐呵呵地正准备介绍自己的姓氏，谁知道还没等他说完少个虫子旁，就见老大爷脖子突然一缩，跳下墙头跑开了。 “……”朱子建不由得笑了一下，快步走进屋里，一脸无奈地说：“小江，你往后的日子可有得热闹了，嘿，这刚来就遇上一个爬墙头的大爷。” 江南征也忍不住笑了，打开早已在炉子上蒸着的铁锅锅盖，拿出了几个包子，“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赶紧吃早饭吧。” 正吃着东西时，就见江永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多了一把子扇，美滋滋地说：“南征，这院子里的人都还挺不错。我早上去大概了解了一下，基本都是附近厂里的职工，人都挺实在的。你看，那位大爷怕咱们觉得热，把这用了多年的扇子都送给咱了。” 江南征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温暖，明白三叔是担心自己在这里被欺负，所以这才一大早就出去刷存在感了。他笑着说：“三叔，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在这儿住不会让自己被人欺负了去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吃饭吃饭！”江永山放下扇子，接着说，“我明天就回家去了。” “这么快？三叔，您不再多住些日子了？”江南征心里瞬间一紧，莫名有些微微发酸。 “不了，这两天我去那些大型农场认真学习了一番，学到了不少先进的知识。其他小型农场也比不上这儿的，就用不着再去看了。我得抓紧时间回去报告上去。”江永山笑着解释道。 朱子建在旁边吃着包子，没吭声，但把三叔要走的事记在了心里。 吃完饭，江南征留了一把钥匙给江永山，然后就和朱子建步行去上班。在路过南房时，看到沈阿姨正坐在门口缝补着裤子。一问才知道，老王早就去上班了，两人不禁咂舌。 赶到医院，路程不算远，只花了十几分钟。 江南征先在急诊科待到八点左右，跟林颜心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打电话，然后就跑到厂区办公室。 “小江，哟，什么事？”周东明自己打水回来，看到江南征站在门口，便开口问道。 “周厂长，我想打个长途电话回家。”江南征笑着挠挠头。 “要给家里报喜讯了吧？你这小子，还挺沉得住气！会打长途电话吗？”周东明笑着问。 江南征点点头，摸出烟递给周东明，然后从兜里掏出小笔记本，照着上面记录的大队号码摇起了电话。 “喂，长途台吗？麻烦帮我接湖中省湖昌市青山县江家村大队，我找村支书江永新……我叫江南征，麻烦了！” 听到对方回应“等着”，江南征松了口气。 在那个年代，打长途电话非常麻烦。国内通信还不发达，跨越远距离的通信，需要有开通长途功能的电话机，还得让电话局的长途接线员进行转接。根据距离远近，有时要经过好几道转接，过程十分复杂。 “你小子还挺懂行！”看到江南征熟练地打电话，周东明好奇地说，“小江，你真让我大开眼界。怎么感觉你见过的世面比我还多？瞧你这沉着稳重的样子！” 江南征咧嘴笑了笑，没回应，而是紧张地守在电话机旁。 这通电话，让江南征足足等了接近二十分钟。电话终于响了，话务员告知电话接通。在一阵电流声中，江南征听到了熟悉的乡音。 跨越几千公里的电话，终于拉近了两地的距离。 他喉咙动了动，眼眶湿润，强打精神，略带哽咽地说：“永新叔，我是江南征。麻烦您让我爸妈一个小时后，10点半在这儿接电话，我待会儿再打过来。” “嗨哟，是大侄子啊！成成成，我这就去叫！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这通电话白打！你等着！” 江家村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这里距离青山县城仅十五公里，宛如人间仙境，充满鸟语花香。 村里只有百来户人家，但人口接近两千人，是周边十里八乡人口最旺盛的村落。村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姓江，老江家论人数不是最多的，但论资历和人脉，却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 到了江南征父亲这一代，老大江永胜在青山县政府上班，老三江永山在县城国营农场上班，江父江永青则是周围几个村子里有名的赤脚大夫。 江家的声望在这一代达到了顶峰，与过去几代人传承老江家的医术密不可分。往上数，江南征的祖父江中文、曾祖父江河昌，都是身负盛名的老中医，为江家默默积攒着底蕴。 所以，江南征这通电话打来，村支书江永新哪敢耽搁？ 他挂断电话，抓起桌上的草帽，就往老江家跑去。路上扬起一阵黄土，尘土飞扬。 江南征娶了一位从江城下来的女知青，那姑娘还是整个青山县城里最美的，这在江家村不是什么秘密，早就人尽皆知。 前些天，老江家的儿子更有出息了，听说去了江城，在一家医院工作。这消息是江家老大江永胜回村时传开的，可信度百分百，村里人人都羡慕。 为什么呢？ 一来，江永胜在县政府工作，他说的话自然可信。老三江永山现在就在江城和江南征在一起，消息就是他打电话带回来的，千真万确。 二来，江城可是首都！在普通老百姓心中，那是特别神圣庄严的地方。很多人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 而江南征如今在江城工作，是江家村目前最有出息的年轻人。 江永新不敢怠慢，拼出了半辈子最快的速度。 当时，江家村实行公社、大队、生产队三级管理制度，这种体制到一九八四年才改变，之后才有村委会，生产队也变为村民小组。 江家村接近两千的人口，一个大队，分为好多个生产队。 从大队办公室到老江家，有大约15公里的崎岖山路。江永新跑到老江家一问，江永山的媳妇说二老今天下地了，她正准备去送点凉茶。 江永新忙说自己去送，接过装着陶瓷茶壶的竹笼，就往地里跑。跑到半路，担心摔碎老江家这珍贵的瓷壶，便抱在怀里跑。远远地，他看到江永青和他老伴在树下休息，便笑着挥手。 “老伴，那是谁？朝咱们喊什么？”江永青天刚亮就和老伴郭春梅下地干活，这会儿在一棵樟树下休息，自然注意到跑过来的江永新。 郭春梅抬头一看，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说：“是永新，他怎么来了？队里不忙吗？” 说完，她赶紧迎上去，“哎哟，永新，不是让弟媳妇送茶吗？你怎么送来了？” “呼，呼……”江永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指了指树荫，“去……去那边说！” 江永青也站起来，对这位村支书很尊敬，“永新，你怎么过来了？快歇会儿！” “青哥，”江永新走到树下，双手扶着膝盖，弯腰喘气，摆了摆手，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说，“幸好你今天没去其他村看病……你……你儿子南征从江城打电话来了……” “真的啊？”郭春梅一听，脸上顿时双眼微微泛红，她懂事地用碗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永新，你快喝点水，慢慢说。” 江永新确实渴得厉害，接过茶碗，二话不说，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嚷嚷着再要一碗。 “你慢点喝！”江永青拿着草帽，轻轻给江永新扇着风，急切地问道，“我儿子都说啥了？” “你就不能让永新把茶喝完嘛！急什么呀！”郭春梅拍了一下老伴，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急得抓肝挠肺似的，但她明白求人办事的礼节，“永新，别着急，慢慢喝，喝完再讲。” 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江永新一口气喝完两大碗茶，伸手抹了抹嘴，说道：“青哥，嫂子，快跟我去大队部办公室！南征打电话来了，让你们十点半在电话旁等着，我得知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十点半？”郭春梅微微一怔，随即问道，“那现在大概几点了？” “看这日头，估计八点左右了吧。”江永青抬头望了望天空，推测道。 郭春梅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催促道：“走走走，咱们离大队部还有段路呢，现在就得出发！” 江永青不以为然，说道：“你着什么急，儿子不是说了十点半打电话嘛，去那么早有啥用？” “老江，那是不是你儿子？你就不想听听儿子在江城过得好不好？要是电话打过来咱们没接到，可怎么办？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郭春梅扯着大嗓门，江永青一听，立马举手投降。 “永新，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还想再喝点茶不？”郭春梅成功说服老伴，又笑着询问江永新。 “不喝了，不喝了，我都喝饱啦。咱们赶紧走吧！” “行！”郭春梅就等着这句话，话音刚落，就飞快的冲了出去。 …… 与此同时，在周东明的办公室里，江南征坐立不安，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 常言有道，近乡情更怯。在这个通信尚不完善的年代，等待一通长途电话，无疑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江南征此刻的心情，远不止煎熬这么简单。 上辈子，他的母亲在中年时便离开了人世，没能等到他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尽管他表面风光无比，可在令人羡慕的人生光环背后，是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亲人的离去，并非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而是如影随形，贯穿整个人生的阴影。 那一声“妈”，江南征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未曾喊过了。 然而，他无比庆幸，重生穿越给了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看着眼前的电话机，他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弥补所有的遗憾。 看了看钟，已经十点了。江南征站起身，走到桌前，手放在电话机的摇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周东明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悄然走了出去，将办公室暂时留给了情绪激动的江南征。 “喂，长途台吗……” 考虑到接线转接需要时间，江南征必须提前拨打电话。 待接线员询问相关信息后，江南征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着通话时要说的话。 要是老爸接电话，我该说些什么呢？ 要是老妈先接起电话，我是先讲酱菜的事儿，还是先说分房的喜讯呢？ 爸妈肯定会问起清雪的情况，我又该如何作答呢？ 江南征的脑海中不断模拟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场景，一条一条慢慢梳理着，力求给出能让爸妈满意的回答。 但他还是小瞧了亲情的力量。 当接线员告知可以通话时，江南征刚发出信号，那边就迅速接起了电话。 “儿子……” 那一声饱含想念的呼唤，通过电波，清晰地传入江南征的耳中。一瞬间，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回应。 “妈……” “春梅，你要是一时说不清楚，就让我跟儿子说几句吧！”江永青站在电话旁，急不可耐的伸手想去接电话，却被郭春梅一把打开。 “你急什么！等会儿再说！”郭春梅捂着听筒，眉毛一竖，大声说道，“儿子打电话多贵啊，你说话慢吞吞的，一分钟也说不了几句话，还是让我来说！” “行行行，你说，你说！”江永青撇了撇嘴，赶忙摆手。在家里，他还真有点怕这个“蛮横”的老伴。 郭春梅哼了一声，抓紧时间问道：“儿子，你在江城吃得好不好？住得习惯吗？见到你三叔了吗？” 听着听筒里熟悉的声音，江南征擦了擦眼角流下的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老妈看不到，赶忙说道：“妈，我在这儿挺好的！ 我在厂医院急诊科当医生，同事们对我都特别好。 我的户口也解决了，已经在江城落户了。而且，单位给我分了房子，地方宽敞，我很喜欢。 三叔在这儿陪了我几天，他看了房子，也特别高兴。” 不知为何，喊出那声“妈”后，江南征仿佛获得了一股力量，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心中堆积已久的话语，如同开闸的河水，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我儿子现在长本事了，当妈的心里是真高兴！对了，你和清雪相处得怎么样？ 儿子啊，虽然你大伯和你爸都觉得咱们应该尊重宁家的建议，和清雪分开，但妈觉得清雪是个好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她在咱们家……哎……！妈也是这么过来的，听妈一句劝，要是错过了这丫头，你肯定会后悔的！” 和所有父母一样，郭春梅十分关心儿子的感情问题。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停不下来。她话语中对宁清雪的认可，顺着电波传递过来，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征都感受到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诉说自己的想法，但他深知一个道理：不能跟母亲讲烦心事，否则她即便帮不上忙，也会十分担心，无法安睡。 于是，江南征笑着回应道：“妈，您就放心吧，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和清雪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那就行，那就行！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妈，高考成绩公布后，我应该就会回去。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见面了！” 第90章 南征，给咱老江家争口气 “好，妈等着你回来。还有，关于你高考成绩的事，你大伯分析过了，你不用太过去在意，咱家儿子工作如今这么出色，妈没啥可担心的啦。你能在江城稳定下来，这比什么都重要！电话费可不便宜，我就先挂啦……” 江南征喉咙猛地一紧，强行压制住情绪，赶忙喊道：“妈，让我爸接下电话呗，我也挺想他的……” “……”郭春梅嘴角微微上扬，笑着打了老伴一下，说道：“别这么盯着我，你儿子要跟你说说话呢！” 原本满脸郁闷的江永青，一听这话，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从板凳上猛的站了起来，急忙跑去接电话，“儿子，我是你爸！” “爸，您身体还好不？” “好着呢，别担心，你身体咋样……” 郭春梅一听老伴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顿时有些来气，赶忙提醒：“儿子这电话费贵着呢，你能不能别唠叨，挑重点说！” 江永青斜眼瞅了瞅老伴，急得额头直冒汗，思索了好一会儿，赶忙说道： “那个，儿子，你在江城要是遇上啥困难，就给你大伯打电话，他有几个同学在江城混得挺不错的，记好了啊！别觉得不好意思，那可是你大伯，自家亲人！”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郭春梅见他没完没了，直接夺过电话，“儿子，先不说了，反正过几天你就回来了，爸妈现在就给你节约点电话费，先挂了啊！” 嘟嘟嘟！ 电话里很快传来忙音，江南征握着话筒愣了好几秒，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个老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做事干脆利落。 她可是家里绝无仅有的顶梁柱，在老江家这一辈里，说话办事那叫一个有分量，就连在县政府工作的大伯，都对她十分敬重。 要说待人处事这一块儿，那真的挑不出半点问题。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性格蛮横，可心肠却特别好，过去几年疼爱宁清雪，比对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要多。 “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太！” 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模样，江南征忍不住笑出了声。 …… 在大队办公室里，江永青看着老伴抢过电话挂掉，脸涨得通红，“春梅，就这么挂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永青，这可是长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儿子才去没几天，到处都得花钱，你就不知道帮他节约点？再说了，儿子刚才也说了，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郭春梅用草帽扇了扇风，不舍地看了眼电话，“咱走吧！” “真的啊？咱儿子真的快要回来了？哎呀，那可太给咱长脸了！他还说啥了？你快跟我讲讲！”江永青一听这话，赶忙拉住自己的老伴儿。 郭春梅知道这是家里的私事，不方便让外人听见，便停下脚步，小声说：“儿子说，他心里有数，会把和清雪的事情处理好的！” “这事儿咱不是已经跟他说过咋办了嘛！这先不说这个，还有呢？”江永青明显更关心儿子的前途。 郭春梅瞧见村支书江永新在外头抽完烟，正探头往办公室里瞧，便笑着走了出去， “儿子说，他在江城青山口机修厂厂医院工作，是急诊科的医生，可厉害了！而且厂里还给他分房了，以后他就是实实在在的江城人了！” “哎呀妈呀！”江永新一听，差点跳起来，“青哥，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呀！” “去你的！”江永青笑骂一句，不过对于村支书那羡慕的神情，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南征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祖宗保佑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他自己争气！” “那肯定的！”江永新是真的羡慕，在江城当医生还能分房，这可比他大伯都厉害。 “永新，麻烦你了！”郭春梅此刻温和的笑着说：“你待会儿跟永青回去，再从地窖里拿点驴肉带回家！” “嫂子，这可使不得啊！上次杀了驴，每家每户都分了些，我分的已经够多了！我要是拿了，你家就少了……” “永新，都是自家兄弟，计较这个就见外了！我地里还有活儿没做完，先走了！你跟永青去拿！” 郭春梅说完，哼着歌，风风火火地走出了房子。 “走吧，永新，跟我拿肉去！”江永青在旁边卷好一支叶子烟递了过去。 “青哥，这不好吧？” “叫你拿你就拿！别废话！你嫂子说出口的话，那就跟圣旨似的，我能不照做吗？不然就是抗旨！” 江永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也挺赞同老伴的做法。 儿子这次打电话来，多亏永新一路跑来通知他们，也挺辛苦的，儿子在江城工作，以后肯定少不了麻烦江永新，这是提前把人情给做好，好让人家以后心甘情愿地帮忙跑腿。 江永新知道拒绝也没用，便边走边问：“这好不容易才和南征说上话，咋这么快就挂了？你们可是盼了好久才等到的！” “哼！”一说到这个，江永青就有点不高兴，说道：“这女人当家，房倒屋塌！不过是多说几句话而已，能花几个电话钱，真是的！” 江永新一愣，随即笑了，“青哥，刚才当着嫂子的面，你咋不说？我看你就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做不了主！” 江永青脸一红，甩手道：“我看她就是个钱串子脑袋，满脑子都是钱！” “哈哈哈！”江永新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既羡慕他们老夫妻的感情好，又被老江家儿子的出色表现给惊讶到了。 过不了多久，这事儿肯定会在江家村里传开。 “周厂长，太麻烦您了！” 从办公室出来，江南征赶忙掏出烟，给站在外头的周东明递上了一根。 “小江，这算啥！你以后想往家里打电话，就来我这儿！你在江城也不容易，我也帮不上啥大忙，但打个电话还是没问题的！” 周东明笑呵呵地说。 “周厂长，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昨天我跟老王把家搬了，我特别满意！等我收拾好了，一定请您过去坐坐，吃顿便饭！”江南征懂事地表示要请他吃饭。 “嘿，那敢情好！我可就等着了！” 谢过周东明后，江南征便朝厂医院走去。 跟母亲报了平安，他心里那点愧疚感也消散了不少。 在江城分到了房子，这才算是真正扎下了根，母亲知道这事儿，担忧的心肯定也能放下些了。 江南征原本就打算这么做，现在这事儿办完了，接下来就等着高考成绩出来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大展身手，他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兴奋。 …… 此刻。 厂医院四楼办公室外头。 袁青云上完厕所回来，一眼就看到蹲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孙大力，冷哼一声，问道：“找我有事？” “袁院长，我……”孙大力不安地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能进去和您说吗？” “哼！”袁青云目不斜视，但还是开了门走进了办公室，在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他对孙大力可没什么好脸色可言， “有话快说，我待会儿还要去趟厂办！” “袁院长！”孙大力郁闷地看了他一眼，把早就想好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科室来了个年轻医生，好多来看病的人都不找我看病了，我都没事干了！二诊室那边有江医生和林医生，他们都忙得很！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调回外科，我想回原来的岗位工作！” 这些天急诊科的变化，孙大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科室的业务越来越忙，可发生了这么多事，每次看到江南征，他心里就直打颤，最近就连觉都睡不好了。 而且叔叔孙平找了他好几次，每次都把他骂得灰头土脸的，还让家里补偿他的损失，搞得他给同事穿小鞋的事全家都知道了，真是内忧交困，在家都待不舒心。 就在他压力这般大的时候，诊室里又来了个年轻的关医生，这几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实在是在急诊科待不下去了。 对于他的想法，袁青云似乎早有预料，从兜里掏出烟盒，拍了拍，抽出一根点上，冷冷地说： “那恐怕不行！现在外科并不缺人，不过分厂医院那边目前还缺个后勤干事，你要是想去，就只能去那儿！” “干后勤？”孙大力都懵了，急忙说道：“可袁院长，我是医生啊，搞后勤我不擅长……” “呵呵，孙大力，那你就等着正式通知吧！” 看到袁院长的脸色，听到这句话后，孙大力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他被调走是早晚的事。 最终结果都一样！ 他要是再不答应，只怕只能被厂医院以拒不服从调派为由开除了。 千算万算，他是真没想到当初给江南征穿小鞋，偷偷搞小动作，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他也不会这么干！ 可孙大力也清楚，这世上没有如果，既然做了那些让人怨声载道的事，就得承受这样的结果。 而且，看袁院长的态度，他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好吧，领导，我主动申请调到分厂医院去！” 与其被人赶走，还不如走得体面些，孙大力心灰意冷，终于知道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了，“我明天就想走！” “你有这个觉悟，还是很有前途的！”袁青云冷笑着说，“马上去找刘科长写申请吧！” 孙大力点了点头，默默地离开了。 …… 这一天过得格外平静，晚上下班，江南征主动去找李书清，叫他一起回家吃饭。 这小子一开始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可一听说三叔明天就要回老家去了，便啥也没说，乖乖跟着回去了。 回到家，三叔好像刚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地在舀水缸里的水喝，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乐了：“你小子啥时候找了个跟班啊？” “三叔，小李知道您明天要走，今天特意过来陪陪您呢！” 江南征笑了笑，便去准备晚饭，正洗着米呢，就听到一声“干爸”的呼唤，抬头一看，朱子建带着媳妇和孩子推着车进了后院。 “嘿，小岁岁，你来啦！” 江永山在里头洗菜，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嘿了一声，笑道：“小朱，你昨晚酒还没喝够啊？” “我也还没喝够！”正说着，刘峰带着自家媳妇推着自行车也走进了后院。 朱子建咧嘴一笑，把自行车停好，从车把上取下两个网兜，笑道：“咱这不是听说三叔您明天就要回去了嘛！所以今晚来跟您喝两杯！” “是啊，你瞧我把我媳妇儿都带来了！晚上我喝多了，就让她扶我回去！钱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三叔，这是小江！这老朱你之前见过的！这是他妻子和孩子！” 刘峰哈哈笑着，赶忙把自己妻子介绍给江南征和江永山。 “哟，小刘，你可以啊！媳妇这么漂亮！”江永山惊讶道。 站在旁边的江南征也眼前一亮，打趣道： “刘哥，你真有本事，听你说嫂子是工人歌舞团的演员是吧？配你啊，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钱雯穿着一身到脚踝的米色长裙，虽说不算惊艳，但看着特别秀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哈哈，小江好，三叔好！刘峰是不是老跟你们嘚瑟呢！”钱雯感受到这轻松的氛围，也很快融入了进来。 “那可不！这家伙老跟我说你们团漂亮姑娘多呢！”江南征乐呵呵地说。 众人都笑了。 朱子建晃了晃网兜，揶揄刘峰：“老刘，我带了三四个菜，你带啥了？” 刘峰一听，自豪地拍了拍车把上的网兜， “老吃小江家的酱菜，咱也不能落后啊，瞧，我不光买了点九香楼的榨菜肉丝还有剁椒豆豉蒸鱼，还带了两瓶五粮液，可得让三叔也尝尝江城的特色啊！今晚我喝不倒你，我不姓刘！”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笑。 江南征拍拍手，赶忙说道：“老朱老刘，两位嫂子，赶紧进屋吧，我这边淘着米，你们上桌坐着，我马上来！小李，把床底下几个罐子搬出来！” 众人欢欢喜喜地往里走，刘峰故意拉了拉自己媳妇，小声说：　“咋样，我没跟你说谎吧，你看这屋，再看看小江，是不是一表人才相貌不凡？” “那确实！我心里有数了！” 钱雯会心一笑，看自己男人和老朱已经跟三叔聊上了，便戳了戳相熟的老朱媳妇，等她看过来，便笑着跟正在蒸饭的江南征打趣， “小江，你如今在江城已经扎根了，我听你刘哥说，你还单身呢吧？嫂子单位漂亮姑娘可多了，单位里的团花也单身呢，要不要帮你介绍介绍？” 好家伙！ 江南征回头看了一眼刘峰挤眉弄眼的样子，还有老朱别有深意的笑容，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家伙一方面是给三叔践行，另一方面就是想趁着三叔在，帮他介绍对象啊！ 再看看三叔，脸上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就知道他也在看自己笑话。 江南征都懵了。 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江南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嫂子说笑了，我这才刚在江城稳定下来，哪有时间考虑这事儿！” 他已经结婚了，这事儿肯定不能让江城的其他人知道，毕竟他很快就要和宁清雪离婚，说出去对他和宁清雪都不好。 这个年代，大家都很看重名声。 始乱终弃这个词汇，不管是落在男人还是女人头上，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你瞧瞧，小江还不好意思了！哈哈！”刘峰在一旁直乐呵，“小江，你也老大不小了，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个姑娘，你又多了个选择嘛！” 为啥说又呢，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尤其是朱子建，知道江南征来了急诊科之后，身边左一个宁清秋右一个林颜心的，自然明白小江很优秀，选择面广。 不过他可不会阻止刘峰小两口给小江张罗对象，这叫广泛撒网重点捕捞，让小江可劲儿挑才对。 于是也跟着怂恿道：“小江，你看，你刘哥和嫂子也是一片好心， 你虽然来这儿没多久，可这终身大事迟早得提上日程，我看早点安排比较好，让钱雯嫂子给你留意留意，回头你和人家团花见个面，说不定一眼就看上了！ 对象嘛，先处着，又没说非得马上结婚！正好三叔也在，他肯定也盼着你早点成家，对吧三叔？” “……”江南征瞪了朱子建一眼，心说老朱啊，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没看出来我是在敷衍钱雯嫂子嘛，你还帮着当说客！ “那倒也是！”江永山点点头，满脸笑容地喝着茶，“你看看，你有这帮真心为你着想的同事，我还真不愁你在江城找不到媳妇儿了！” 他可不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江南征已经结过婚了。 人家宁家要是非要让清雪和南征离婚，那他们江家也没办法，现在有机会多接触接触别的姑娘，对江南征肯定有好处。 一来能让他尽快从和宁家的感情纠葛里走出来，二来，万一真遇到个不错的姑娘，凭江南征的本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在江城成家了。 凡事都得做两手准备，这可是江家为人处世的原则。 “三叔！”见三叔也这么说，江南征都傻眼了，赶紧摆手，“谢谢钱雯嫂子和刘哥！我暂时真不想考虑对象的事儿，我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 开玩笑！女人只会成为我前进的阻碍！ 等我江南征走上人生巅峰，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山脚下遇到的女人，能和山巅上遇到的女人比吗？ 看这小子态度坚决，对感情的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刘峰便朝自己妻子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打算回家跟钱雯商量商量，怎么让这小子尽快和团花见面，毕竟那姑娘真的很不错。 江南征这么优秀，人姑娘见了他，说不定就看上了，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到时候小江估计一来二去就同意了。 帮小江解决了终身大事，那可是大功一件。 “那行，小江，这事儿先放放！咱今晚好好陪三叔喝一杯！” 刘峰心里有了主意，朝妻子眨了眨眼睛，便拉着朱子建赶紧把饭菜摆好，准备喝酒。 一个刘峰，一个老朱，一个三叔，再加上一个江南征，之前就喝过几次酒，都熟得很，这顿饭让江永山吃得特别开心。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南征已经让朱子建帮忙请了一上午假，搭公车把江永山送到了火车站。 刚踏入火车站，江南征一眼就捕捉到宁武军和宁清雪的身影，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立刻明白三叔昨天肯定是忙着与他们联络了。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提着手中的包裹，胳膊轻轻碰了碰江永山，说道：“三叔，您这安排，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那可不！”江永山脸上堆满了笑容，像个孩子般，快步迎上前，热情招呼道：“武军、小雪，你们可算来了！” “三叔，我帮您拿吧。”宁清雪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眼中满是关切，赶忙上前接过江永山手中的包裹。 宁武军也伸手接过江南征背上的包裹，关切问道：“车票都买好了吗？” “都搞定了，去湖中就这一趟车，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发车了，三叔昨天就买好了。”江南征有条不紊地回答。 几人通过简单的安检，走进候车室。江永山悄悄向宁武军使了个眼色，宁武军心领神会，转身离开。没过多久，他便拿着两张站台票回来了。 “小雪、南征，你们俩送我进站，武军，咱们就此别过。”江永山边说边将地上的包裹背在肩上。 江南征正疑惑着，宁武军已将一张站台送亲票塞到他手中。他隐约感觉，三叔的这些举动，似乎藏着更深的用意。 “三叔，您一路保重，等有机会，我一定去青山县看您。”宁武军站在栏杆旁，面带微笑，挥手道别。 “武军，你小子可别食言啊！”江永山爽朗大笑，随后带着侄子和侄媳妇朝站台走去。 宁武军留在原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心里明白，买三张站台票并非难事，只是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得懂分寸。三叔特意安排小江和小雪来送站，其中的深意，他多少能猜到几分。 站台上，人群熙熙攘攘，大家都忙着往车厢里挤。江永山停下脚步，转身对江南征和宁清雪说道：“行了，就送到这儿吧。我说完几句话，你们就回去，我不太喜欢这种离别的场景。” “三叔~”从见到江永山起，宁清雪眼中就满是不舍，此刻声音里更带着一丝哽咽。 “南征，我想和小雪单独说几句。”江永山看着侄子，眼中满是慈爱。 江南征很懂事，自觉站到一旁。 “小雪，我知道你的想法。要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坚守本心，勇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江永山凑近宁清雪，语速加快，认真说道，“缘分这东西很奇妙，就像你和我侄子，还有我和你。这一分别，或许此生再难相见。但我真心希望不是这样。南征这段时间的表现让我很意外，你要相信，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宁家恐怕都难以企及。三叔希望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三叔~”宁清雪的声音愈发哽咽。 江永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提起包裹，对江南征摆摆手：“南征，三叔走了。” “啊？”江南征一脸惊讶，“三叔，您就没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吗？” 江永山踏上火车台阶，回头瞪他一眼：“这些天跟你说的话比过去二十年都多，让三叔歇歇，话够多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江南征一看，宁清雪已破涕为笑，他无奈，只能板着脸和三叔道别。 火车缓缓启动，江永山站起身，探出头喊道：“南征，给咱江家争口气！” “叔，您放心，我一定会的！”江南征边喊边跟着火车跑了好长一段路，直到看见三叔笑着坐回座位，才停下脚步。 火车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江南征才转身往回走，心里空落落的。 宁清雪默默陪他走了许久，快到宁武军的汽车前时，她鼓起勇气看向江南征：“你怎么不问三叔跟我说了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江南征自信地说。 宁清雪看着他的侧脸，微微转过头，嘴角轻轻上扬。 “那你能猜到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江南征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宁清雪俏皮地眨眨眼，娇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江南征的思绪不禁飘远，21岁的他站在这里，眼前却浮现出18岁时自己的模样。 与此同时，在宁家的书房里。 “老宁，武国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咱们要不要给雪儿打个电话，叫他回来住？”孙美琴轻轻推开书房门，端着一杯茶走进来，随后又轻轻关上门。 “打电话干什么？他还嫌不够丢我的脸吗？小江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事儿可没完！咱们宁家是什么身份，犯得着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去让人难堪吗？” 宁建设眉头紧锁，满脸不悦，将手中的会议记录重重扔在桌上，“小江是小雪自己选的结婚对象，武国现在对他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这不是摆明了瞧不起自己妹妹吗？他到底怎么想的！就让他在外面好好冷静冷静！” “行，那就让他冷静冷静，省得他在家，小雪看见他心里也不好受。”孙美琴见老伴还在气头上，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唉！”宁建设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老孙，你说当初我做下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你看现在这些孩子，就武国的脾气秉性差了些，说到底，他终究不是咱们亲生的……” “嘘！”孙美琴脸色顿时骤变，急忙示意他小声点。她快步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注意，才回到书桌旁，“老宁，这话只有咱俩知道，可千万别往外说！” “老孙同志，这是咱俩这辈子最大的秘密，我能往外说吗？我不过发发牢骚而已。我宁建设也是人，也有情感的！” 宁建设情绪激动起来，“你看看武国现在这个样子，我说他有失宁家的脸面过分吗？我就问你，现在江南征不过是个从乡野出来的小医生，要是有一天他成了我的上级，武国还敢在饭桌上这么给他难堪吗？ 咱们宁家就算要对付谁，也从来没用过这么不入流的手段！他果然和我不是一个性子，到底不是我宁建设的亲生儿子！” 孙美琴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按摩肩膀：“老宁，你消消气。武国这样也好，起码在他心里，他和你的立场是一致的。 等你这次职位提升后，小雪的婚事也该有个了结了。其他小事你别操心，我来处理。” “原本我打算半年后让小江和女儿离婚，现在看来，用不了半年了。最多三个月，等我的职位提升后，女儿这事儿就能解决。 到时候就不用再遮遮掩掩，小雪也能解脱，咱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给她介绍圈子里的优秀青年了。” “这么说，现在咱们就得留意着江城的青年才俊了？”孙美琴微微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宁建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你看看这个。这是蓝家的小儿子，蓝临安的小弟蓝玉霖，刚回城不久，现在在区政府工作。 我得到消息，老蓝在年后可能会调到荆安省当一把手。这个玉霖各方面的条件也都不错，可以作为第一个考虑对象。” 第91章 争风吃醋 孙美琴盯着照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欣喜，直接摇了摇头，嫌弃道：“看着哪有小江那么阳光朝气啊，这小伙子戴着副眼镜，怎么一股子阴柔劲儿，我瞧着不太靠谱。” “你别老揪着江南征不放！那小子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特别的？一个小医生，能和在机关单位工作的比吗？” 宁建设眉头微皱，用手指点了点照片，耐心劝道，“蓝家这些年和咱们家起起落落差不多，最近几年往来是少了些。他家不就住前面那几栋楼吗？你找个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蓝玉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行吧，要是这事儿不成，可不能怪我。”孙美琴第一眼就不中意这照片上的人，其实从心里已经有点抵触了。 “行了，你去把雪儿叫进来，我有话要跟她说。”宁建设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啥事啊？”孙美琴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丫头最近状态不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错路。”宁建设态度坚决，再次强调，“去把她叫来！” “好吧。”孙美琴虽有些无奈，但还是起身出去了。 没过两分钟，宁清雪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书房，轻声说道：“爸，您找我？” “最近工作忙不忙？”宁建设一边翻看着会议记录，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挺好的。”宁清雪紧张地擦了擦鼻尖的汗珠，补充道，“其实最近挺忙的。” “忙点好。”宁建设放下手中的会议册子，语气不容置疑，“最近各大医院、学校，还有不少厂医院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下乡的事儿，你们城西卫生局是主要负责单位，你就跟着一起下乡锻炼锻炼……” “啊？”宁清雪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惊，脑海里迅速转动，大概猜到了父亲的意图。 “怎么？不想去？”宁建设的语气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雪儿，基层工作就得能吃苦，能耐得住艰苦和寂寞。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后天就下乡，你跟着局里的同事一块儿去！” “好，好的。”宁清雪低声应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不想去下乡。倒不是吃不了苦，而是舍不得有段时间见不到江南征。她心里明白父亲这么安排，就是有这个意思，可自己却毫无办法，父亲是上司的上司，让她下乡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天中午，江南征如往常一样来到图书馆，终于见到了好些天没碰面的宁清薇。她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两条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精致白皙的脸蛋上，梨涡里始终荡漾着纯真的笑意。 “我明天就要下乡了，可能得过一阵子才能再来图书馆了。”江南征略带遗憾地说道。 正看着插画书的宁清薇，听到这话，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看到她眼眶微微泛红，像是要哭的样子，江南征有些意外，耐心解释道：“我也不太清楚，快的话大概十天吧。听同事说，以前没搞过这么大规模的支医活动，所以大家心里都没底，估计得把驻扎村子里村民的病都看得差不多了才能返回。” 察觉到少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江南征微微一笑，安慰道：“不过有我在，应该会很快的！” 听到这话，少女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兴奋地说：“对呀，江医生，有你在，那些疑难杂症肯定很快就能解决！那我等你回来……一起看书！” 江南征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他瞧见少女破天荒地把头扭向了墙角，像是在掩饰什么。于是，他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笑着说：“我来江城后还没好好逛逛城区，也没见识过城区的繁华，等我回来，你有时间能当我的导游，带我四处看看吗？” “真的？”少女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破涕为笑，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神情。 “咦？你怎么哭鼻子了？”江南征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帮她擦掉眼泪，但手伸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与此同时，少女也羞得满面通红，慌忙缩了缩脖子。两人瞬间都愣住了，气氛有些微妙，却又心照不宣。 “我没哭……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给你当导游！”宁清薇赶紧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花，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是因为开心才流泪。 “呵呵，成！我走了。”江南征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图书馆。 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江南征正准备把林医生的自行车锁在车棚里，就看见宁清秋站在树下朝他招手。 “宁医生，好久没见了！”江南征礼貌地打招呼。 “我最近为你们下乡支医的事儿忙得晕头转向！我找你有点事儿，顺便也有几个小道消息想告诉你。”宁清秋神秘兮兮地把他招到树下。 看到宁清秋一脸郑重的样子，江南征赶紧把她带到稍微凉快些的阴凉处，问道：“宁医生，到底啥事儿啊？这么严肃！” 宁清秋闻言，微微一笑，在挎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信封，塞进江南征手里，说：“你先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江南征感觉到信封里似乎有点厚度，轻轻摩挲着，一脸疑惑。 “你忘了，之前你去三零七申请抗生素的时候，跟向院长提了一嘴分开审批制度的事儿。这事儿啊，现在不仅在三零七医院全面推广，而且厅里都下发文件了，要求各大医院都遵照执行！这是向院长跟院里申请的资金，他托我给你带过来，还说等他忙完这阵儿，找时间亲自过来谢谢你呢！” “啊？”江南征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提的一个小建议，竟然真促成了三零七医院用药审批制度的改革，心里十分惊讶。 “向院长来真的啊？” “那当然！”宁清秋笑着说，“你们杨厂长回来没跟你吹嘘他在卫生局会议上出尽风头、大长脸面的事儿？” “那倒是没有。”江南征挠挠头，“杨厂长就稍微透露了一点，没说太多。” “嘿，他可真能藏着掖着！”宁清秋感慨道，“向院长回去之后，院里就开始施行你提的这个制度了。就因为你的提议，院里这几天还真为一些危重病人开辟了特殊的申请路径，你的提案救了好几个人呢！这份奖金你受之无愧，我猜，你们厂医院的奖金应该也到账了！” 江南征撕开信封看了看，惊讶道：“竟然有十五块？还有二十斤粮票呢！向院长可真大方！” “啧啧，小江，这可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哈哈！”宁清秋也为他感到高兴。 江南征感慨地把信封揣进兜里，又问道：“对了宁医生，你刚说有几个小道消息，还有啥呀？” 宁清秋看了看四周，见路过的工人离得较远，进出医院的人也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说：“这次我们医院会下去16个人，分到八个组里。上午刚开完会，向院长再三强调，这次支医，一定要充分发挥咱们医生的主观能动性，发扬不怕吃苦、不怕奉献的精神，把这次支医工作干好！这种极其认真的措辞，以前也有，但没这次这么有针对性！虽然向院长没明说，但我猜其他七厂八院的人肯定也收到指示了，这次你们下乡医生的表现，肯定会有专人观察记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南征瞬间就懂了，也就是说，下乡期间会有人专门留意这些医生的表现，然后汇报给上级。向院长他们肯定是被要求不能透露，但七厂八院的领导又不傻，虽然不能明说，却可以暗示。总而言之，就是让参与的医生们好好表现，争取进入上级的视野。 “宁医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江南征心里十分感动，宁清秋竟然连这种机密信息都提前知晓，还愿意告诉他。 宁清秋莞尔一笑，说：“我信得过你！不过你们厂医院出去的人，你也得悄悄提醒一下，别让他们出岔子，到时候一定要和你们厂医院的领队商量好。你们表现好了，我作为下派干部，脸上也有光嘛！”说起这个，宁清秋一脸自豪。 江南征频频点头，见宁清秋欲言又止，便笑着问：“宁医生，还有小道消息吗？” 宁清秋轻轻挽了挽耳边的秀发，微微有些发窘地笑了笑，说：“最后这点倒不算小道消息。你下乡这段时间，高考成绩正好出来。到时候不管考得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别受影响，在乡下好好发挥。毕竟，这次支医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放心吧，宁医生！我心里有数。” “那行，你赶紧去上班吧！我是趁着中午休息时间过来的，还得赶回去，明天就要出发了，还有好多事儿要帮忙准备呢！” 宁清秋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可江南征回到诊室，屁股还没坐热乎，朱子建就来喊他和林颜心去四楼会议室开会。赶到会议室后，发现这次一同下乡支医的刘海洋、黎盈盈已经坐在里面了。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长话短说。明天你们四位就要下乡支医了！我跟杨厂长他们确认过，你们四个应该不会被分到同一个小分队。但这次出去，你们代表着咱们机修厂厂医院的形象，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充分展现你们的医学水平！这次就由江南征带队，担任队长……” 众人微微有些诧异，论年纪，刘海洋要大一些。但稍微一想，林颜心和黎盈盈马上就明白了。刘海洋平时老是被老钱骂得灰头土脸，还总是哭哭啼啼的，和江南征如今展现出的能力相比，自然是江南征更胜一筹。 “……具体的安排事项，你们明天早上就会知道。这次支医活动规模空前，大家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明早7点半在城西卫生局院内集合，大家都别迟到！小江留一下，其他人散会吧！”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袁青云最后把江南征留了下来。等其他人都走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塞进江南征手里，说：“小江，你可真给咱长脸！这是炼金工业局奖励你的奖金，十五块钱，厂里也额外奖励你五块钱，希望你再接再厉！” 看到塞进手里的信封，江南征又惊又喜。这可真是意外之财，没想到三零七给了奖励，上头和厂里也来给他发奖金！ “拿着吧！”袁青云见江南征一脸惊讶，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这次支医，你作为他们的队长，责任重大，一定要管好他们！好好表现，就算不能特别出彩，也千万别犯错，一定要稳！” “院长请放心！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江南征赶忙表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行了，你去行政科领一些物资，好好准备一下。” “是！”江南征笑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 一下午，江南征忙得不可开交。他和林颜心、刘海洋、黎盈盈四个人的日常用品以及相应的医疗器具都要从行政科领出来，然后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下乡支医的物资都得由自己单位筹备，厂医院也不例外。好在林颜心是队友，两人一起贴心整理，帮江南征减轻了不少负担。 忙完物资的事儿，他又把前两天从机修厂分医院调上来的急诊医生卢学洋叫出办公室，还招手让一诊室的医生关耀祖也出来了。给两个年轻人都递了烟，三人就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江南征嘱咐道：“小卢，你才来没几天，急诊科的情况你也大致了解了。你是外科医生，我相信我和林医生离开这几天，你肯定能顶在前面，好好发挥作用！” 对于卢学洋，江南征还是很满意的。这小伙子和他一样出身医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上的也是医学中专学校，医术方面还是不错的。 “江医生，你放心吧！不懂的我就问关医生，别看我年纪小，我的手可稳着呢！”说起医术，卢学洋一脸自信。 “那行！”得到他的保证，江南征又看向关耀祖，“小关，其实咱们年纪都差不多，我也看得出来，你有真本事！急诊科交给你们，我一点都不担心！这几天我和林医生不在，你多费点心，把急诊科照顾好！” “江医生，我明白！你就带着咱厂医院的人好好发挥！哎呀，我这次来晚了，不然我也想申请下乡去锻炼锻炼！”关耀祖一脸感慨。 江南征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咱这次把路子打开了，你和小卢还愁没机会吗？” “那必须的！江医生，有我们在，你绝对没有后顾之忧！”卢学洋进了急诊科二室后，一直受江南征照顾，自然明白江南征担心什么。 三人笑呵呵地抽完烟，江南征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晚上下班，江南征背着打包好的物资包裹走出厂医院。到门卫室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宁武军来了，看样子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 “武军哥，你来了？” “你明天就要下乡了，我来给你践行。你们这次下乡，可把我累坏了，上头把我抽调到区里给你们开路去了！这一回来才知道，你小子都已经搬新家了！”宁武军推着车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些埋怨。 上次三叔走的时候，江南征见他匆匆忙忙的，就没提搬家的事儿，笑着说：“走，去我家坐坐，喝点酒！下次喝酒，估计得好多天以后了！” “那还等什么！走！”宁武军跨上车，拍了拍后座，“我载你回去，你住哪儿？” 两人一路赶回江南征家，简单做了顿晚饭，喝完酒都已经八点多了。宁武军坐在门槛上抽着烟，随口问道：“雪儿这两天有点焦虑，你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江南征一愣，转头问道：“焦虑什么？” “你小子心可真大！高考成绩明天就公布了，有的省份教育局今晚都灯火通明，就等着邮电局送押成绩的车呢！你和雪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都担心死了，总觉得自己考得不太好。”宁武军真佩服江南征的沉稳。 “嗨，都考过了，急什么呢！平常心对待吧！”江南征摸了摸鼻子，他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自然不着急。 “你小子！”宁武军手指点了点他，无奈地说，“你要是在城里就好了，明天我给你大伯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成绩，还能马上过来告诉你。你这一去乡下，我上哪儿找你去啊！真是的！” 江南征出主意道：“没事儿，我明天就知道分到哪儿了，回头我问清楚大队的电话，给你回过去，到时候你告诉我呗！” “那也成！”宁武军笑了笑，拍了拍屁股起身，“哎呀，三叔都走了十来天了，我还真有点想他！走了！” 我也想他啊！三叔不在的第十一天，想他！ “武军哥，不再坐会儿？”见他要走，江南征也赶紧站起身。 “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几个棘手的事儿，我得回去处理一下！”宁武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宁清雪因为忧心成绩，心情很沉重；可小妹宁清薇却嘻嘻哈哈，不当回事儿。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表现在家里一碰撞，这几天家里都快闹翻天了。他这回去，又是去救火的。 江南征笑了笑，也没再挽留。回到家把碗筷收拾好，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 到了第二天，老王破天荒地没早去上班，而是等在门口。见江南征出来洗漱，便叫他过去吃早饭。江南征也没推辞，他知道老王这是在为他践行。 吃完早饭，江南征背起包裹就往城西卫生局赶。辗转乘坐两路公车到了地方，好家伙，整个院子里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找到林颜心，江南征都惊呆了，又带着她在人群里穿梭着去找刘海洋和黎盈盈。刚找到人，动员大会就开始了。 江南征这才知道，这次下乡支医的人，七厂八院加上大学、卫生局的，总共有十六个小队，144人参与，要分到江城周边的郊区和农村，最近的地方都有二十多公里远。这场面，确实声势浩大。 短暂的动员之后，台阶上就有领导开始分配医生队伍。让江南征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厂医院的四个人都要分开去不同的队伍，结果最后他和林颜心被分到了一个分队，刘海洋和黎盈盈则被分到了另外一队。 当轰隆隆的带棚大卡车驶进院里的时候，众人按照标好的车辆上车，一车装两个队，朝着各自所在的大队出发。 “江医生，太好了，这次咱们分到一组了！”林颜心把包裹扔进卡车里，像个孩子似的雀跃不已。 “对啊，这样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江南征把她扶上了车去，心情也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惊呼声从身后响起了起来。 “江南征，你也要去下乡支医吗？” 嗳？ 江南征闻声扭过头一瞧，不由得有些惊讶。 只见宁清雪此时正背着包裹，双眼里不止有惊讶，也有欢喜。 “江医生，这位是？”在车棚里的林颜心在听见犹如百灵鸟般的嗓音后，不由得好奇的探出了脑袋，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貌美的少女。 “额……她是武军哥的亲妹子！”江南征微微愣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有些不清楚怎么该解释宁清雪的身份。 “噢，原来如此，是表妹啊！”林颜心一听这话后，双眼里的戒备立刻就消失了，热情的说道：“表妹快上车！我是你表哥江南征的同事，来来来，包裹递给我，我先帮你拿着！” 宁清雪看见如此热情的林颜心后，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成江南征的表妹了？ 宁清雪看到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神情的江南征时，灵敏的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伴随着引擎声的响起，带棚大卡车就装载着一百多位下乡支医的医生，直接通过城西区卫生局局门口上拉起的条幅，声势浩大的朝着宽阔的道路驶去。 尽管车棚里的空间并不小，但是也耐不住棚里席地而坐的众多下乡青年，这也导致大家不得不紧紧的挨在一起坐着。 可就算如此，在这些朝部队里借来的大卡车车棚内，即便众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也因为巨大的引擎声而听不清楚彼此之间的交谈声。 这个时代的大卡车，都不是用的承载式车身，车架都是采用的钢板设计，车身的各个角落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道路的情况。 路过平坦的道路也就罢了，如果遇上稍微陡峭一点的，能把车里的人给瞬间颠起来，更别提这卡车的车棚里并没有安置座位，大家伙儿只得把自己的行李垫在地上坐。 一开始刚坐下来的众多年轻人都还兴致勃勃的相互交谈着想象着接下来的下乡支医活动， 但是伴随着卡车慢慢离开城市的道路，不一会儿这种新奇感和兴奋感就被车内嘈杂的噪音和随时都可以把人半条命都颠没的道路情况给消耗殆尽了。 此时此刻根本就没有人还有心思去闲聊说笑，全部都在拼尽全力的忍耐着这十分糟糕的车内环境。 “林医生，你还好吧？”不消片刻，江南征就发现在旁边坐着的林颜心脸色变得有些差。 “我大概……有些晕车了！”林颜心把后面支撑起防水布的钢筋牢牢用手抓着，整个人都蔫了。 “我给你把合谷穴按着点儿吧！你要实在不舒服就说出来，我去和司机说一声让他把车停一下！我看大伙儿的样子都不怎么好！”江南征连忙说道。 “别担心，我没事的！”林颜心急忙摆着手婉拒道，有这么多人都在这呢，她让江南征把自己的手按着也太不像样子了，并且坐在对面的表妹还一直看着自己呢，“你自个儿有没有不舒服？也问问表妹……” “我还好！”看到林颜心自个儿反手按住了合谷穴，江南征也就没再继续坚持，然后转过头朝宁清雪看去，发现她正满脸幽怨的盯着自己，开口问道：“雪儿，你感觉怎样？” “我感觉很好！” 宁清雪想也不想的开口说道，但随后就立刻后悔了。 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在看到江南征和林颜心并肩坐着，心里居然感到有些不舒服。 之前看见江南征关切的询问林颜心时，更是突然有些慌乱。 现在被江南征突然关心了一句，也不清楚是该感到开心还是委屈，不过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反倒是十分自然的表现了出来。 “那好吧！” 听见江南征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后，让她不禁瞪圆了双眼。 这家伙是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了吗？居然都不知道给她也按一下合谷穴！ 虽然在心里这样吐槽着，但嘴上是肯定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第92章 全国状元 看着慢慢远去的江城，宁清雪的心情满是兴奋。父亲派遣她下乡，本是不想她与江南征有交集，没想到却事与愿违。她收回目光，内心已然激动难抑。不出意外的话，往后的这一段日子，她便能与江南征整日相伴了。 江南征不了解宁清雪在想些什么，见她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只感觉有些奇怪。卡车一路朝北行驶，驶入了崎岖不平的土路。“哎呀，这路太烂了！”“我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还有多远啊，我好想回去！”车斗里瞬间响起一阵叫苦声。 与此同时，在距离江南征一千多公里远的青山县，江永胜一到单位就坐立难安。他在小隔间办公，心情始终无法平静。隔间外的办公人员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平时与江永胜关系还不错的下属赵大鑫笑着调侃：“江主任，您可别再晃悠了，我这桌子刚好对着您，我眼睛都快花啦！” 还没等江永胜有所反应，赵大鑫就站起身，满脸笑意地凑到隔间门口说：“是在担心您侄子的高考成绩吧？要不……我去教育局帮您打听打听？”江永胜摆了摆手，端着杯子在保温瓶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小赵，不用这么麻烦了。说来也怪，从昨晚开始我就心神不宁。其实我心里对我侄子的成绩早有预估，可真到了这时候，反倒有点害怕面对了，这种感觉还真是头一回。” 对于这个在自己手下做了多年事情的下属，江永胜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他知道赵大鑫是在开玩笑，想让他别那么紧张。“关心则乱嘛！”赵大鑫笑着说，“主任，我觉得您别太在意了。您之前不是说小江在江城的工作发展得挺好嘛，高考成绩对他来说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要是能更进一步，那就去上大学；要是成绩不怎么好，留在机修厂厂医院也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江永胜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唉，我这侄子能在江城站稳脚跟，老江家也算是有福气了，我也不能要求太多。”赵大鑫悄悄走进来，小声说道：“主任，您放心，我已经跟教育局的小祁打过招呼了，成绩一出来，他马上就通知我……” “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外面办公的人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去。来的人不是小祁，而是教育局局长闫高建。只见闫高建神色慌张，大口喘着粗气，满头的汗水，就连身上的浅蓝色衬衫都被汗水浸透，显得狼狈不堪。 江永胜愣了一下，出于礼貌，还是问道：“闫局长，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江！”闫高建声音发颤，眼神中满是期待，“你之前说你侄子叫什么名来着？是不是叫江南征？快告诉我，是不是江南征？”江永胜和赵大鑫对视一眼，满脸疑惑地说：“老闫，江南征是我侄子，到底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出大事了！”闫高建迅速冲过来，一把抓住江永胜的手，激动得不行，“你还记得他的准考证号吗？赶快和我走！”这话一出口，江永胜整个人都愣住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一个县城的教育局长，此刻这般惊慌失措，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江永胜心里也有些忐忑，但还是快速返回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本子，快步走出来说：“走吧，老闫！”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里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老赵，江主任这是咋了？你知道是什么情况不？”有人赶忙问道。“我哪知道啊，我不也跟你们一样一头雾水嘛！” 赵大鑫放下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茶，眼珠子一瞪说：“不行，咱们得去看看，可别让江主任出什么事了。”办公室的人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纷纷说道：“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县政府大院和江城有很大不同，办公室、教育局、财政局等都在一个院子里，围成一圈，中间是升旗台，构成了青山县小小的领导班子。当办公室众人赶到教育局办公室时，房门紧闭着。透过透明的窗户，可以看到教育局的人都站了起来，正朝里间办公室里探头张望。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啊？”赵大鑫跟着江永胜十几年，从隔壁县一路打拼上来，对江永胜自然很有感情。此刻看到这紧张的场面，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可敲了半天门，教育局的人看到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直摆手，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办公室里，闫高建捂着一份盖了红章的文件，瞪大了眼睛大声问道：“老江，快，说出你侄子的准考证号，快点！”江永胜被他这反常的举动惊到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疑惑地看了看闫高建的神情，快速翻开自己带来的小本念道：“289……” 随着他嘴里的数字一个个念出，闫高建挪开挡着的胖手指，脸上的表情从兴奋转为震撼。“哈哈哈哈！哈哈哈！”当最后一个数字落下，闫高建顿时放声大笑，冲过去一把抱住江永胜的肩膀，激动得浑身发抖，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着：“老江，老江，就是他，没跑了，我们的状元江南征，你快看看他考了多少分！” 状元？江南征是状元？这一刻，江永胜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直到闫高建第四次提醒，他才反应过来，看向那张盖了红章的成绩统计单。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颤抖着接过闫高建递来的文件。 “姓名江南征，政治87分，语文91分，数学74分，历史89分，地理91分，外语0分，总分432分！”“瞅瞅准考证，是不是你侄子的！”闫高建再次确认道，“就是你侄子的准考证号，一字不差！哈哈哈！你看看他比第二名多了多少分，整整五十分啊！” 江永胜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低头一看，果然，江南征的成绩比第二名整整多了五十分。“382分！是个姑娘，叫宁清雪……咦，老江，这不是你侄媳妇吗？你们老江家可真是尽出人才啊，一门双星！”闫高建根本无法控制住脸上的笑容，激动得手舞足蹈。 “会不会搞错了？我侄子怎么可能考这么好？不会是和宁清雪的成绩弄反了吧？”江永胜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闫高建摇摇头，坚称不可能，见江永胜还是不信，连忙说：“你知道你侄媳妇的准考证号吧？咱们核对一下不就清楚了！” 当初宁武军拜托他帮忙查宁清雪的成绩，他自然早有准备，笔记本上侄子准考证号下面就是宁清雪的。他拿起来一对比，准考证上的数字丝毫不差。“看吧，就是她！老江，你要相信，考场制度这么严格，不会有人敢胆大包天的作弊。这可是第二次恢复高考，谁这么不要命啦……”闫高建心里畅快极了，比自己考出这成绩还高兴。 江永胜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好几口水，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又急忙问道：“那我侄子这外语成绩是怎么回事？怎么是零分呢？”“这我也问过了，你侄子这次高考根本没去考外语！虽说外语的成绩不算总分，但能自信到这种程度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哈哈！” 这一年的高考和去年有所不同，增加了外语考试，但只作为录取时的参考，只有报考外语专业的，除了要考口语外，外语成绩才算总分作为录取依据。多一分成绩就多一些选择，江南征却压根没去考外语，这胆子也够大的。 “这臭小子！胆子也太大了！”江永胜又好气又好笑，但内心依旧十分震撼。即便如此，江南征的成绩仍是全县第一。江永胜忍不住问道：“老闫，所以这小子真的是全县第一？是状元？”“老江！”闫高建早就等着这句话了，更加兴奋地说：“老江，你知道吗，你侄子这次不只是全县第一，还是全国文科状元，甚至是全国高考状元，他比理科第一还多了31分！第二名才401分啊！” 听到这个消息，江永胜差点没站稳，脑袋实实在在地因为过于激动而感到有些缺氧了。全国文科状元？不！是全国高考状元！比第二名足足多了31分！“快看！这是随成绩下发的省里文件，有省教育厅领导的签字，还有红章，千真万确！”闫高建同样激动地捧着另一份文件递给他。 江永胜颤抖的手，甚至不敢去接这份象征着老江家光明前途的红头文件。看到他激动的样子，闫高建眼眶湿润了，郑重又小心地把文件递到他手里，真诚地说：“老江，江南征是我们青山县历史上考得最好的人，是我们县城的骄傲！这不仅是老江家的荣耀，更是我们整个县的荣耀啊！你赶紧给你侄子打电话，让他抓紧时间回来，我们县政府要为他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这恐怕是我们这一届领导班子最值得骄傲的事了！你还能走动不？我想请你一起去县领导那儿，让大家都知道这大喜事！” 江永胜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擦去因为激动流下的热泪，转过身时，已然恢复了当年初入官场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走！” “啪嗒！”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当江永胜和闫高建走出来时，教育局的人都望了过来，门口也挤满了人。闫高建大手一挥：“去把门打开！”有人点头跑过去开门，赵大鑫等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他们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着急地问：“江主任，出什么事了？” 闫高建笑着看向江永胜。屋里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看着这一张张期待、紧张、忐忑的脸，江永胜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我侄子江南征，是全县状元！准确来说，是全国文科状元，还是全国高考状元！” 短暂的几秒钟寂静之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高考状元”，瞬间整个办公室都沸腾了。 与此同时，江南征下乡的卡车刚开出五十多公里，往北还没走出十来公里，就快不行了。他们要去的地方，问了领队才知道是一个叫兴文河的地方，那里只有狭窄的土路，大卡车的车轮根本不适应。这土路平时都是驴车、牛车走出来的，很少有这种重型大卡车经过，行驶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眼看太阳越来越高，车厢里的人怨声载道、叫苦连天，领队白照靳立刻把晃晃悠悠还准备继续往前开的大车叫停了。白照靳虽然坐在靠近车头的位置，但强烈的颠簸也让他有些受不了了，他使劲拍着驾驶室后面的木板喊道：“师傅，先停一下！让这些年轻人都下来稍微缓缓，一个个都晕得东倒西歪了！” 虽说在场的都是医生，知道要吐的时候都拼命往车厢后面跑，吐到车外，可还是有几个女同志身体太弱，站都站不稳，直接吐在了车厢里。幸亏车棚四面透风，不然一二十个人待在里面，非得憋坏不可。 卡车停在路中间，白照靳赶紧朝后面站起来的江南征喊道：“那个小伙，长得挺精神的那个，我看你没啥事，帮忙把大家扶下车，这味道……实在是受不了。”江南征点了点头，先伸手把脸色惨白的宁清雪拉起来，然后让林颜心拽着自己的挎包走到车斗后的拦板处，问道：“小雪，你还行吗？” 车一停，剧烈的晃动突然停止，很多人脑袋还晕晕乎乎的，宁清雪也不例外。她捂着嘴巴，紧紧抓着江南征的胳膊，刚想轻轻摇头，就张嘴往外吐出一口酸水：“我……我没事！”“这还叫没事！”江南征摇摇头，先跳下车，打开拦板，一把抱起宁清雪的双腿把她抱了下来。 宁清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突然失重，随着江南征身上的气息袭来，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甜蜜。可这感觉刚出现，脚就着地了，她心里有些失落，悄悄看了一眼江南征，刚要开口，又吐出一口酸水。 果然，人在经历长时间的眩晕后，站在地面上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都变得陌生了。她扶着路边的树，身旁已经挤了两三个人，回头一看，江南征又接连扶下好几个女同志，她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倒也没吃味，毕竟被整个抱下来的，只有她一个。 林颜心没看到刚才那一幕，走到一半看见黎盈盈在后头有气无力的，就回去带她出来了。“江医生，我有点听不清，你说什么？” 看来是说话不太方便了，江南征招招手，继续喊后面的刘海洋：“老刘，你怎么样？”“完了，我感觉快不行了！”刘海洋拿手帕擦着鼻涕，然后跳下了车。江南征看得清楚，刚才他还在擦眼泪，想必是刚才难受得哭过了。 “大家听我说！”等人都下了车，白照靳站在车上，居高临下地赶紧说：“咱们要去的是兴文河村和慕田峪村，两个任务点就隔一条河，大概还有二十多公里就到了。大家抓紧时间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有水的喝水，带了干粮的赶紧和同伴分一分，先把晕车的问题解决了，大家都是医生，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跳下车，拉着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的人去找驾驶员商量了。江南征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看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白照靳应该是卫生局的人，另外两个应该就是宁清秋说的，随队观察大家表现的领导。 江南征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领导。其实这三人也很好认，他们年纪是所有人里最大的，还都穿着的确凉衬衫，衬衫早就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其他来支医的人穿的基本都是针刺棉织的衬衫。 的确凉是涤纶和棉混纺而成的，耐磨耐穿，看起来很高级，不过价格不便宜，还得要布票，所以穿的人条件都不错。实际上这布料天冷的时候穿着冷，天热又闷，夏天汗湿了穿在身上特别难受，可它毕竟是这个时代大家都喜欢的好布料。 针刺棉则是用回收的碎布重新在机器里加工纺织而成的，价格便宜还不需要布票，所以老百姓买得比较多。只是用针刺棉织成的衬衫质地粗糙，纤维被打乱了，不太结实，一扯袖子就可能扯掉。 让江南征有些惊讶的是，这次下乡支医的两小队十几个人里，大半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像刘海洋三十多岁，在他们当中都算是老大哥了。再一想宁清秋说的话，江南征瞬间明白了。恐怕七厂八院的领导，都想通过这次下乡支医，让单位的年轻力量在领导面前展示一下。 江南征不清楚这些人的医术到底如何，索性也不再多想。他带着刘海洋、林颜心、黎盈盈走到一旁树下休息，从挎包里掏出军用绿皮水壶正准备喝水，就看见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年轻人在宁清雪面前晃来晃去，语气还很亲昵。 下车的时候，江南征留意过车斗里的人数，大概数了数，一共二十一人。也就是说，一队八个医生，像宁清雪所在卫生局的一队再配一个，加上白照靳这样身份的人再配一个，还有个单独的巡视领导跟着，正好符合队伍的人员配置。 看那大背头年轻人和宁清雪熟络的样子，江南征猜测他应该是宁清雪单位的同事。宁清雪对眼前的男人十分反感，但碍于同事的面子不好直说，只能一个劲儿地朝江南征使眼色。江南征似笑非笑地走过去，把绿皮水壶递过去说：“表妹，喝点水。” “表妹？”大背头脸上一僵，紧接着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江南征。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江城这么多人，怎么就把表哥表妹分到一起，还一起参加下乡支医？这人肯定是看宁清雪长得漂亮，来套近乎的！他这次下乡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让领导把他和宁清雪分在一起，怎么能让江南征坏了好事！ 大背头男人双眼眯起，张嘴就要呵斥。可他刚要说话，就看到宁清雪点了点头，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小雪，这可是他的水壶，多不卫生啊！”自己的女神竟然不在意这男人的水壶，他怎么能忍。 就在他快要发火的时候，宁清雪开口了：“谢谢表哥！”表哥？真的是表哥？大背头看向宁清雪。“杜林，没事，我表哥可讲究卫生了！”宁清雪说完，把绿皮水壶还回去，“你渴不渴？也喝点吧！” 江南征笑了笑，接过水壶自然地喝了一口，装作没察觉异样，看向杜林说：“你渴吗？”这不是间接接吻吗？杜林看着江南征这行为，一下子愣住了。这人不是清雪的表哥吗？喝水怎么也不擦擦，这不是间接接吻吗！杜林看着江南征晃着水壶问他，脸都气绿了。 “啧，杜同志，你是不是也被这一路颠簸弄得晕车了啦？赶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吧，瞧你的脸色都不太好了！”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又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还装模作样地轻轻拍了拍杜林的肩膀，那关切的模样，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在真心实意地关心对方。 杜林此时别提多窘迫了，他察觉到宁清雪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心里那叫一个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是有点晕车，小雪，你也好好休息。”说完，便脚底抹油，赶快扭头离开了这个让他倍感窒息的场景。在没弄清楚江南征和宁清雪真实关系之前，他可不敢轻举妄动，要是真得罪了宁清雪的表哥，那他这次下乡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所以只能先把疑问憋在心里，暂时离开。 “噗嗤！”杜林刚一转身，宁清雪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带着几分俏皮地说道：“还是你点子多，真有你的！”说话间，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江南征手中的绿皮水壶上，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听你这语气，应该是没啥大碍了。那行，我先回去了。”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水壶收进挎包，转身就要往回走。 “嗳！”宁清雪见他要走，心里一急，下意识地跺了跺脚，喊道，“你等会儿！” 江南征闻声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问道：“嗯？还有什么事吗？” 宁清雪微微侧身，朝着不远处正坐着说话的三个人努了努嘴，随后又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肩上的挎包，小声问道：“你为啥要跟他说我是你表妹呀？” 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件事呢！江南征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解释道：“那天武军哥叫我去吃饭，刚好我刚到急诊科，也想请林医生一块儿吃个饭，就一起去了。当时为了方便，就把武军哥说成是表哥，你是他妹妹，按辈分，你自然就成我表妹了。” 宁清雪听完，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看来，林颜心还不知道她和江南征之间真实的关系。她的心里很是纠结，一方面渴望能正大光明地和江南征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另一方面，又莫名有些担心，害怕公开关系后会面临一些未知的状况。 就在宁清雪暗自郁闷的时候，白照靳快步走了过来。他抬手拍了拍手，大声说道，试图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各位同志，都听我说一下！”众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到他身上，只见白照靳满脸愁容，无奈地说道：“刚才我和林业安同志到前面探了探路，发现情况比咱们预想的要棘手得多。这儿地势看着平坦，可咱们要去兴文河，必须得翻过前面那道山沟。现在这卡车本来就快撑不住了，前面的山口估计是过不去，得提前返程。所以，大家休息好之后，赶紧上车再往前坐一段路，然后就得靠咱们自己走路去兴文河了，必须得在天黑前赶到村子里！” “啊？还要走路啊？”“这一路都快把人颠散架了，还要走山路，这可怎么受得了！”众人一听这话，瞬间炸开了锅。大家被这一路的颠簸折腾得够呛，屁股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现在居然还要接着坐山路，之后还要背着沉重的物资徒步走十几里山路，一想到这些，众人都叫苦不迭。 白照靳看着大家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强打精神，给大家鼓劲：“同志们呐，这只是咱们遇到的第一个难关，可千万不能萌生退意！想想长征两万五，咱们受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再想想革命老前辈们经历的艰难困苦，咱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虽说白照靳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家也纷纷出声回应，但他心里也清楚，大伙都已经疲惫不堪，精力大不如前了。无奈之下，黄宁雷只好悄悄地把林业安和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蓝柏山拉到一旁。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这……”白照靳满脸焦急，手足无措地说道。 “做事哪能总是一帆风顺呢？这也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嘛。”蓝柏山倒是显得很乐观，他安慰道，“这次出去的支医队伍都一样，多多少少都会碰上各种各样的难题，有困难咱就想办法克服。当务之急，是得让这些年轻人的身体状态尽快恢复过来。不然，晚上到不了兴文河，咱们就得在野外露营了，可咱们的条件根本不允许啊。而且周边都是茂密的树林，谁也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领导说得太对了！”林业安也在一旁附和道，脸上同样写满了焦急。 白照靳挠了挠头，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冲到队伍中间，大声问道：“大家都休息得怎么样了？还晕不晕？还吐不吐了？” 回应他的自然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自己的难受劲儿。 白照靳看着这情形，心里头疼不已。他虽然是医疗专业出身，可毕竟不是医生，面对这种状况，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地吩咐道：“大家赶紧在自己带的医疗药品里找找，有没有能缓解晕车症状的药。回头用药的事儿，我会写报告向上级说明的。” 可大伙一听要用药，都沉默了。毕竟人都还没到村子，医生自己就先用上药了，说出去难免会遭人笑话，而且药品资源本就十分珍贵，大家都不太舍得把这些费尽心思带来的药用在自己身上。所以，一个个都不吭声，只是说再休息一会儿就能继续赶路了。 白照靳见此情景，心里愈发着急，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同志们啊，如果今晚咱们到不了兴文河，真有可能会在野外遭遇危险，说不定还会被野兽袭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听到这话，原本就脸色苍白的几个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不少女同志吓得立马站起身来，嚷嚷着要赶紧出发，可她们都已经吐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甚至连干粮都吃不下，哪还有力气走路呢？ 就在众人陷入困境之时，站在一棵大树下的江南征大声说道：“白队，先别急着用药，那些药可珍贵着呢。我已经想到其他的法子了！” 第93章 抵达 白照靳在看到又是江南征站了出来，顿时眼前一亮，立刻热情地招着手，大声问道：“那个帅气精神的小伙儿，你叫什么名字呀？到底想出啥好办法啦？” 在这个年代，汽车还属于是稀罕物件儿，好多人都是第一次乘坐这种晃得像在大海的大风里开船似的大卡车，压根就没往晕车这方面想。 那时候，“晕车”这种观念还并没有被人广为熟知，像盐酸苯环壬酯片这类专治晕车的药物更是鲜有人知。虽说大家都是医生，可也只能判断出自身强烈的眩晕感是因为一路的颠簸，于是纷纷按着自个儿的虎口，想以刺激合谷穴来舒解不适的症状。 然而，今天这一路上的颠簸实在太严重了，直到现在，也仅仅只有一些身体素质还不错的男同志缓过劲儿来。 此刻，听到江南征有办法，还说能立刻解决大家的眩晕问题，包括蓝柏山在内的三人一时间有些兴奋地把目光投向他。“真的吗？小伙子，你当真能解决大伙的眩晕问题？”白照靳满脸惊喜，急不可耐地快步奔过去问道，“你到底有啥好主意，快和大伙说说！” 江南征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轻松地说道都是小问题，接着井然有序地吩咐道：“老刘，你把咱们队的锅给架起来，再去四周捡些柴火，把火生起来！身体还能动的男同志们，和我一起走！”“快快快，你们几个，赶紧跟着他去搭把手！”白照靳雷厉风行，当即下令让其他人跟着江南征行动。 一时间，在场身体无恙的男同志都跟着江南征出发了，女同志们则在林颜心、黎盈盈等人的带领下，帮着刘海洋捡拾柴火。宁清雪则在一旁细心照顾着靠在树上休息的女医生，看着这一幕，她的目光忍不住被江南征的背影吸引。 杜林察觉到宁清雪的目光，心里不禁泛起了酸，阴阳怪气地说：“哼，真爱出风头，小宁，你表哥做事看起来咋这么毛躁呢！大家都是医生，连他们自己都搞不定，就凭他一个人能行？我看他这是在说大话，待会儿要是丢脸了，可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宁清雪不屑地瞥了杜林一眼，装作没听见，径直去旁边的小溪旁洗了洗毛巾，又回来给精神稍微好点的女医生擦拭额头。“小宁！”这时，白照靳走了过来，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江南征，好奇地问道，“那小伙子是咱们队的吧？我刚才瞧见他跟你说话了，他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呢？”“他叫江南征，是青山口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的！”宁清雪如实相告。 “好的！”白照靳点点头，回到蓝柏山身边坐下，提醒道：“我问过了，是青山口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的，叫江南征！”“嗯！”蓝柏山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在小本子上写下这个名字，然后兴致勃勃地看向林子里，心中对江南征充满了好奇。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帮助下，没过一会儿，刘海洋就把铁锅稳稳的给架好了，正卖力地呼哧呼哧烧着开水。这锅一共有两只，每队配备一个，原本是打算下乡后根据实际情况自己做饭用的，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开始用上了。 此时，江南征带着人回来了，几个年轻人的手里都拿着不少绿色植物，众人见状纷纷啧啧称奇，完全不想不通他要做什么。白照靳和蓝柏山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与林业安一同走到跟前，蹲下身子认真查看地上的植物，满脸好奇地问道：“小江，你们挖这些植物到底要干啥呀？” 闻言，江南征笑着招了招手，说道：“林颜心，黎盈盈，你们带着人把这些植物清理一下，留下根茎部位！”做完安排，他才开始耐心解释：“白队，这是水剑草。它的根茎带着浓郁的香味，不仅具有开窍醒神、祛痰、放松神经的效果，还可以益智宽胸、镇静安神！对于大家现在的头晕目眩等不适的症状，有着非常好的缓和作用！要是再配上老姜，大家伙的情况能更快得到缓解，不过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就地取材了！” “嘿！”听到这番话，白照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蓝柏山，毫不吝啬地赞赏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对中草药的认知和药理效果居然这般精通！”“小江，还别说，你还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难得啊！”一旁的林业安也满脸欣慰地附和道。 看到江南征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站在不远处的杜林脸上一阵僵硬，满脸不服气地撇过头去。蓝柏山好奇地拿起一块根茎，放在鼻尖闻了闻，震惊地说道：“确实带着股香味！小江，这么看来，你对中医也颇有些造化喽？”“只是略懂一些！我父亲是中医，我从小在他身边耳闻目睹的，也知道了一些土方子！”江南征说着，不禁回忆起和父亲相处的时光。 “哟呵，还是中医传承家庭出身呢！”蓝柏山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他有意想要进一步了解江南征，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道：“那你跟咱详细说说，你这对症下药的依据究竟是什么呢？” 其实从江南征刚才开口讲述的时候，在场的年轻医生们就纷纷投来了关注的目光，他们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并不熟悉，此刻听到蓝柏山这么问，更是满心好奇地等着他给出解释。 江南征没去想蓝柏山是不是在考验自己，只是纯粹感觉有必要让在场的医生们对晕车这件事有更多认知。他笑了一下，毫无保留地解释道：“其实大家都深有体会，今天我们坐着这卡车赶路，很多人之前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路面越是崎岖不平，咱们身体的失衡感就越发强烈！这在医学上被称作运动病！” “运动病？”蓝柏山微稍微一愣，兴致愈发浓厚，“这是种什么病症呢？”不少医生也都聚精凝神，十分默契地仔细听了起来。 “其实这是一种常见的由于大脑感知到与身体运动不匹配而引发的一系列不适症状！我们平常都在平稳的路面上行走，突然坐上这种颠簸剧烈的卡车，就相当于是进入了一个陌生的运动环境。在这个环境里，视觉、身体的运动知觉、感受，以及大脑掌管协调的平衡觉，与我们身体里原先熟悉的各种运动感知产生了巨大的排异和抵触，进而就会出现眩晕、呕吐、乏力、恶心之类的症状！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咱们用能够对付这种症状的中草药来治疗，就可以从根本上缓解症状！” “原来如此！”蓝柏山满脸震惊，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听你这么直把的一解释，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不光是他，就连周围的医生们也都频频点头表示认同，有的甚至已经开始陷入思考。 远处的宁清雪震惊地听着江南征侃侃而谈，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江南征如此准确、快速地判断出大家的病情，而且给出的解释也是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打心底里佩服。这和她过去对江南征的印象完全相反，她不禁暗暗沉思起来，难道他以前一直在有意低调行事？ “小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懂得这么多！你这些知识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啊？你父亲那些土方子，应该不会涉及大脑平衡觉这些知识吧？”林业安满脸诧异，随口问道。“嘿嘿，我平时也喜欢研读医书！”江南征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简单敷衍了一句，接着赶忙说道：“老刘，盈盈，赶紧把这些拿到小溪边洗一洗，咱们煮些水剑草根吃了，运动病很快就能缓解了，时间紧迫，可耽误不起啊！”“好嘞！”两人爽快地应道，赶忙过来帮忙。 “我也来帮你！”宁清雪回过神来，也快步过来帮忙，在收拾水剑草根的时候，她看向江南征的眼神里满是惊喜与钦佩。 当洗净的水剑草根在铁锅里翻滚时，那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在场的医生们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虽说大家都清楚这是草药，可还是忍不住被这诱人的香气吸引，一个个眼巴巴地拿着饭盒等在旁边。 江南征等到香气足够浓郁时，拿起铁勺舀起汤汁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刘海洋见状，连忙把饭盒递了过去。“干嘛？”江南征瞥了他一眼，取下脖子上的毛巾一包，直接将两只铁锅的药汤全倒掉了。 刘海洋一下子愣住了，“小江，这不是咱们要喝的药吗？你怎么全给倒掉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一脸茫然，刚刚还说吃了水剑草运动病就能好，怎么这会儿又把药汤全倒掉了呢？ “头汤不能喝！这水剑草全身都有毒性，得先把含毒的药汤倒掉，第二遍煮的才能喝！”江南征耐心解释道。“原来是这样！”刘海洋挠挠头，心有余悸地说，“要是没有你指导，就算我们知道这是水剑草，只怕也要出大问题啊！” 一旁的女医生看到这一幕，赶紧用绿皮水壶灌了溪水过来重新添加，还贴心地说上一句江医生辛苦了。不远处的白照靳目睹这一切，不禁咂舌感叹：“这次还真多亏了小江，不然咱们哪能这么容易闯过这第一道难关！”林业安点头表示赞同：“没错，刚才我跟刘海洋聊了聊，别看他年纪大，竟然不是领队，原来那个小江才是厂医院出来带队的！这下我可算明白为什么了！” 蓝柏山笑了笑，把笔记本装进兜里，拍拍屁股站起身说：“走，咱也去喝口水剑草汤，这一上午把我也颠得够呛！”另外两人一听，都乐了，也没拒绝，跟着一起去排队盛汤。 众人等了几分钟，看到锅里水再次沸腾，果然江南征开始让大家盛汤和水剑草根。喝了这水剑草根汤，又休息了半个小时，原本被运动病折磨得精神不振的医生们精神状态顿时好了一大截，有的甚至都能活蹦乱跳了，白队几人见状又是一阵惊叹。 杜林自己也喝了一大碗，却悄悄坐在宁清雪不远处，酸溜溜地不服道：“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嘚瑟个什么劲儿！”“你有本事别喝啊！喝了这汤，还搁这儿说 风凉话，你怎么能这样？能不能要点脸？”宁清雪狠狠地瞪了杜林一眼，气呼呼地撇过头去。 杜林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快速收起饭盒，灰溜溜地到卡车那边帮忙去了。众人收拾好行装，在白照靳的提醒下走到路边，可真要再次登上这卡车，所有人都犹豫了。看着前方那比之前更加坑洼不平的道路，要是再继续乘车颠簸，大家肯定又得遭受一番折腾。 兴许是看出了大家的顾虑，江南征直截了当地提议道：“白队，要不……咱们直接步行吧？让司机师傅直接掉头回去！”白照靳其实也有这个想法，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开口，听到江南征的话，心里顿时一喜，扭头看向众人问道：“大家觉得江医生的这个提议怎么样？” “行，太行了！我也怕再上车，刚才喝的水剑草汤都得吐出来，我宁愿多走点路！”“是啊，这司机小师傅也够辛苦的，这么热的天我们在休息，他还在用工兵铲铲平道路，赶紧让他回去吧！”“江医生说得太对了！我支持他！”“俺也同意！” 蓝柏山看着这么多人不怕辛苦，全都赞同江南征的提议，感到十分意外，悄悄给白照靳递了个眼色。“那行！小谭，”白照靳摸出烟递给司机，诚恳地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赶紧回去吧！业安，我的干粮呢！” 林业安赶忙拿来他的挎包，摸出两个窝窝头塞到司机手里，关切地说：“你吃点路上垫垫肚子，可别颠出来了啊！辛苦你了！”司机很年轻，留着寸头，本想拒绝，直说这是上头交代的任务，可看到白照靳如此坚持，便乖乖收下，但还是不忘提醒道：“那行，白队，等你们支医结束后我开车还在这儿接应你们！” “成！赶紧回去吧！”白照靳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后就带队沿着土路朝林子里前进。 …… 兴文河大队，村支书李大山一大早就领着一班干部群众在村口翘首以盼。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队里的会计焦急地说道：“李支书，这可怎么办啊？支医队到现在还没到，这准备的鸭肉都快煮烂了！”他们自己饿点倒没什么，可就怕支医队伍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啊！ 李大山的叶子烟已经抽了一地，他早就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了，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焦急的几个干事和周围满怀期待的村民，从火堆里抓起一根火把，大声说道：“乡亲们，江城里给咱们派来的医生们现在肯定都耽搁在路上了，我们等了一天要是再无动于衷，那可就太让这些心地善良的人寒心了！听我指挥，把村里的男人们都喊出来，一人拿一只火把，有手电的省着点用，跟我去迎接我们的医生！” “好！”群众们立刻四散开来，纷纷去村里挨家挨户敲门。不到二十分钟，小小的村口就聚集了小两百号男人。李大山慈祥的脸上透露着坚定与热情，他将手里的火把用力一挥，指向进村唯一的山口，大声喊道：“乡亲们，跟我去接医生！” “李支书！”这时，一旁的大队会计脸上突然一喜，激动地往前方一指，“李支书，你瞧！那些火把……是不是江城来的医生？”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李大山扭头一瞧，只见一条二十来米长的火把长龙从山背往下延伸，正快速移动着。 “是他们！”李大山心头猛地一震，惊喜地大喊道：“乡亲们，走，我们去迎接他们！” 月光如纱，披洒在茫茫大地上，青山绿水间，一大一小两条火把长龙越来越近。这一刻，不管是支医队员还是村民，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终于到了！” 江家村。深夜，一道汽车的引擎的轰鸣声突然划破小山村的宁静。早已习惯早睡的人们刚被惊醒，可再认真一听，汽车声又消失不见了。大家就没当回事，只当是夜里又要下一场大雨了，刚刚听到的不过是夏日的闷雷声，便又继续睡去。 江母郭春梅闭着眼睛，推了推自己的老伴儿，嘟囔道：“啥声音啊？老头子你去瞧瞧！”江永青摇着扇子，正回忆着儿子之前打来的电话，其实他这会儿根本没睡着，天太热了。听到老伴的话，他的身子甚至都没动一下，说道：“不过就是打雷了，能有啥事儿！你老实躺着！” “睡个屁，万一咱家遭贼了呢！赶紧去看看！”郭春梅伸出手拍了拍老伴儿的身子。“贼到咱家来都得哭着走！要去你去！”郭春梅坐起来，瞪了江永青一眼：“你忘了，给儿子留的腌驴肉还在地窖里呢，万一被贼偷去……” “就知道拿这事儿吓唬我！”江永青被老伴儿吵得有些心烦，索性起身下床。“夜里凉，把外套披上！”郭春梅这才满意地又躺了下去，但还是不忘叮嘱老伴儿一句。“哼，腰里别副牌，逮谁跟谁来！真服了你了！”江永青答应一声，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小声嘟囔了一句。 临出门前，他摸出手电，想了想又换成了一根蜡烛，划着火柴点燃，瞅了一眼柜子上的大时钟，发现才不到九点，便拢了拢肩头的外套往外走。 江家的院子算不上豪门大院，但面积宽敞，看上去很是大气。这些年不断修修补补，祖上修建的风火墙依旧屹立不倒，两层的木制老屋，雕梁画栋，从细节处更能看出当年建造师的别出心裁。四周是后来修建的泥砖瓦房环绕着，往后还延伸修了个两进半的院子。要不是江家几代人积累下的好名声，家里又确实没什么钱，恐怕前几年的日子也不好过。 江永青先去了一趟老屋，隔着木头门扉听着屋里老爷子江德富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抬脚穿过门廊朝大门口走去。打开厚重的院门，他一边看向长长的土路，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叶子烟准备卷烟，接着突然一怔。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透过稀疏的云朵照在山村里，微亮的土路上，三道手电光斜斜地照在路上，三道人影快速移动，一辆汽车的轮廓映在他们身后的老杨树下。 “嘿，还真有贼！”江永青把烟卷一收，回屋抓起一只铁锹握在手里，刚要出门叫周围的邻居，整个人又是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远处，惊声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出啥事儿了？怎么还坐汽车？” 以前大哥江永胜回村，都是骑自行车。自从他担任县政府办主任后，回来的次数就变少了。家里老爷子怕有人找老大办事，不好拒绝，就要求他注意低调行事。按照江永胜的个性，一般不会开着汽车回来啊！江永青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慌忙冲前面晃了晃手。 “老二！”远远地，江永胜就瞧见有人站在门口，他赶忙打开手电筒一照，发现果然是自己的二弟，便急匆匆地跑了过去，急切问道：“你咋出来啦？” “你还好意思问！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我还以为打雷了呢！这么晚了，你还坐着汽车回来，到底出啥大事儿了？”江永青满心忐忑，声音里都透着不安。 “先进屋再说！”江永胜一边说着，一边把弟弟往旁边拉了拉，随后打开院门，将身后的两人迎了进来，接着介绍道：“老二，这位是教育局的闫高建闫局长，这位是后勤科的岳干事！” “哎呀，闫局长好，岳干事好！”江永青连忙上前握手，可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了。平常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自己大哥了，如今深更半夜，大哥居然把县里的教育局长带到家里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只见闫高建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江永胜却不停地朝他摇头示意。原来在来的路上，江永胜就和两人交代过，关于侄子的事情，还是由自己亲口告诉家人比较好，不然弟弟和家里老爷子怕是会激动得犯高血压。 “闫局长，小岳，你们先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和永青去宗祠上柱香。”江永胜说着，便拉着江永青转身离开。 “啊？你们先坐会儿呀！”江永青彻底傻眼了，他实在不明白大哥为何要在外人面前提及此事。虽说现在大家私底下都会偷偷祭拜祖先，但在公开场合，谁也不敢轻易提起，就怕被扣上不好的帽子。可大哥执意拉着他，他也只好先让两人稍等，自己略显慌张地跟着出去。等转过江家老宅，看到江家祖祠时，他终于忍不住一头雾水地问道：“大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哪有大晚上去上香的！你是不是糊涂啦？老祖宗要是知道你这么不懂规矩，肯定会托梦骂你的！” “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江永胜嘴角微微一弯，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不是征儿出什么事了？你可别吓唬我，我年纪大了，心脏可受不了……还是老三出事儿了？他才从江城回来没几天呢，你是不是听到啥风声了？你走这么急干啥呀？”江永青看着大哥火急火燎地往宗祠里冲，转眼间就用火柴把一排蜡烛全都点亮了。 回想起前些年破四旧的时候，宗祠根本没人敢去，要不是江家村大多是同族人，估计早就被拆了。即便如此，大家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祭拜祖先，只能把牌位藏在家里。直到去年恢复高考后，这事儿才没人管了，牌位也都重新放回了宗祠。 “老二，你身体没啥毛病吧？”江永胜一边笑着点燃香，一边朝着江家祖宗牌位虔诚地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在了香炉里。 江永青心里七上八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再不说，我高血压真要犯了！没病也快被你吓出来了！” “哈哈！”江永胜这才转过身，目光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重重地拍了拍弟弟的胳膊，“老二，你知道我为啥这么兴奋地来这儿给祖宗上香吗？等过几天征儿回来，咱们还要带他去上坟祭祖呢！” “出……出啥事了？”看着大哥那极度兴奋的表情，江永青紧张到了极点，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你可要听好了！南征这次高考，成绩可是全国第一，是全国文科状元，不，准确地说是全国状元！千真万确，这事儿教育局的闫局长可以给咱们作证！下午，县里已经就这事儿做出了详细的安排！所以我一开完会，就赶紧坐车回来了……老二，你哭啥呀？”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永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咽咽地蹲在了地上。 江永胜鼻子一酸，也忍不住落下了激动的泪水。他刚想蹲下安慰弟弟，却见江永青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下子冲到蒲团前，恭恭敬敬地把香一根根抽出来。 “大哥，这事儿确实得上香还愿！”江永青上完香后，恭恭敬敬地往后退了三步，对着江家的祖宗牌位郑重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整个人都匍匐在地，脑门都磕红肿了。砰砰砰！“感谢祖宗保佑！咱们江家……终于出状元啦！” 此时，在兴文河村村支书李大山的家里，欢声笑语不断。两支支医队伍的成员们在小小的院落里，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愉快地聊天谈心，畅想着接下来十来天的支医生活。 屋内，李大山和大队里的各位干事正与白照靳、林业安、蓝柏山，以及慕田峪村的村支书和干事员们推杯换盏，开怀畅饮。自从接到医疗队后，经过这场饭局，大家也都渐渐熟悉了起来，酒也喝得格外尽兴。 屋外，队员们彼此熟悉后，心情都十分愉悦，时不时传出阵阵欢快的笑声。经过一番交谈，江南征也大致了解了这次支医队伍的人员构成。他和林颜心来自机修厂厂医院，邬伯和陶悦是三零七医院的，罗自强是人民医院的，范文杰是北中医大学的，方凌和韩毅是江城医院的。除了范文杰是临床医学的教师，其余七人都是医生，而且正好是四男四女。 当然，白照靳是上头随队下来的领导，主要负责这次支医活动的协调工作，而宁清雪作为城西卫生局的干事，给他打下手。至于蓝柏山和林业安，江南征猜测他们两人中应该有一个和白照靳一样，是慕田峪村任务点的领导，另一个则是宁清秋所说的随队观察表现的大领导。刘海洋和黎盈盈是另一队的队员，等吃完饭，他们还要跟着慕田峪的村支书连夜赶到河那边去。 “刚才看你吃得挺香啊。”这时，宁清雪走到江南征身后，看到他在抽烟，不禁皱了皱眉头，“我听李支书说，桌上那一大盆鸭在他们家养了快三年了呢！就这么吃了，多可惜呀！” 江南征回过头，见是宁清雪，便把手里的烟掐灭，笑着问道：“那你刚才吃了没？” “没有，我一口都没吃！”宁清雪微微嘟起嘴，靠在旁边的墙上，望着对面那黑乎乎的巍峨青山，什么也看不清。 “我明白你想说啥。你知道吗，知青插队那会儿，有两个知青来咱家吃饭，我就盼着他们能多吃点。要是他们不吃，我们就会感觉是自己礼数没做到位，甚至还担心他们会嫌弃农村的这些蔬菜、家禽……他们吃得越开心，我们就越高兴。将心比心，所以我会多吃几口。这不是珍惜不珍惜的问题，而是农村人骨子里的实诚。当你放下身段的时候，我们会觉得被尊重，不会觉得被怠慢了。” 宁清雪听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沉默了下来。她缓缓蹲下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自视甚高、放不下身架的人？” “难道不是吗？”江南征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宁清雪顿时喉头一紧，想要解释，却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宁！”这时，杜林满脸笑容地跑了过来，站在台阶底下，斜眼瞥了一下江南征，然后提着自己的网兜和行李，对宁清雪笑着说：“我们要连夜赶到慕田峪去了，你别担心，虽然我们隔着一条河，但我肯定会照顾好你的！我每天都会过来看你的！保证完成领导交给我的任务！” 宁清雪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江南征。 “杜干事，哪还需要你这么麻烦呀！我表妹有我在这儿照应就行了，你还有那一大家子七八个人要照顾呢，可不能分心啊！”江南征心领神会，站起身来，“你要是天天往这边跑，回头你们领导要是有任务安排，那你可就是擅离职守了！” 杜林听了，顿时一愣，心里觉得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紧紧地盯着江南征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搞不明白这小子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第94章 宁家的震惊 “几位领导留步，李支书您也留步，我没喝多少酒，还能自己走！我们这就回去了，不然太晚了影响休息，明天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呢！” 这时，慕田峪村的支书赵大壮向李大山等人告辞，带着村里的干事走到院子。 江南征留意到，蓝柏山没有要走的意思，林业安却已经开始组织队员集合。 江南征快步走到刘海洋和黎盈盈身旁，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认真叮嘱道：“这几天你们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多干活少说话！和村民们好好相处，跟队员们也要互相学习。我就不多啰嗦了，要是遇到问题随时来找我！我有空就会去看望你们。” “江医生~”黎盈盈在这短暂的相处中，受到江南征不少照顾，此刻要分别，心里满是不舍，情绪低落，轻轻撇了撇嘴。 “小江，你放心吧！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刘海洋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此刻也收起了离别的伤感，笑着回应江南征道，随后和黎盈盈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举着火把的队伍朝着兴文河岸边前行，很快，刘海洋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里。 “小宁，你和李支书一起，带着队员们去看看住处，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休息吧！”白照靳这时吩咐道。 “是！”宁清雪俏皮地朝江南征眨了眨眼，转身招呼大家跟上。 繁星低垂，原野辽阔，支医的生活就在这个夜晚悄然拉开了帷幕。 …… 人民医学院教师办公楼下。 宁武军停车、熄火、下车抽烟，动作一气呵成。 他从大嫂那儿得知，大哥被学校安排进了招生办，参与人民医学院的招生工作。也就是说，大哥肯定知道小妹宁清薇和宁清雪在全国的具体分数和排名。 等了好一会儿，陆续有老师从楼里出来，却始终不见宁武国的身影。 宁武军已经抽了一地的烟头，最终决定上楼上去看看。 在楼上唯一亮着灯的办公室里。 此刻，宁武国满脸震惊。宁武军走进来，看到大哥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四妹和小妹的成绩糟糕透顶？完了完了，这下麻烦大了，一个没考好就算了，要是两个都没考好，爸不得被气坏了？ 宁武军握紧拳头，深吸几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大哥，是不是清雪和清薇的成绩不太好？” 说出这句话后，宁武军又从大哥的眼神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难受。 看着沉默不语、神情颓然的宁武国，宁武军瞥了一眼办公桌，上面放着几份盖着红章的文件。他指着那些文件，咽了咽口水说：“哥，我能看看吗？” 宁武国别过头，说道：“看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宁武军赶忙捧起桌上最显眼的那份文件仔细查看。 “全国前一百名考生成绩及排名……” 念到标题，他的声音突然停住，整个人愣了足足十秒钟，随后爆了一句粗口：“我去！” “大哥，这不是真的吧？江南征是文科状元？不对，是全国高考状元？居然比理科状元还多三十分？” 宁武军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冲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其实根本不用宁武国回答，那几份红头文件已经清清楚楚地表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看向大哥，终于明白大哥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一直被宁家瞧不上眼的乡野小子江南征，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今年的全国高考状元！ 这事儿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宁武军激动得手舞足蹈。 “你……怎么这么高兴？”身旁传来宁武国幽怨的声音。 宁武军自豪地说：“大哥，当然高兴了！这可是南征啊，我是真心为他开心！你别忘了，他是咱妹夫啊！哈哈哈，是咱妹夫啊！” 说完，他直接不再理会一脸不满的宁武国，急忙在纸上寻找宁清雪和宁清薇的名字。 “宁清雪，382分！宁清薇，398分！太好了！考得都不错嘛！哥，你看，四妹在湖中省排第二呢！小妹在江城也能进前五十，咱宁家可真厉害！” 宁武国嘴角抽了抽，心想：所以江南征岂止是厉害，简直是太厉害了，对吧？ “走走走，咱赶紧回家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妈！”宁武军可不管大哥的情绪如何，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了。 …… 宁家。 宁清薇坐在靠椅上，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宁清秋站在她身旁。 屋内，孙美琴和陈燕都在客厅陪着，苏雪从厨房端了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在桌上。 “妈，大哥和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怎么这么慢？我都急死了！”宁清薇之前还很淡定，但今天是出分数的日子，她也难免有些担心。 苏雪笑着说：“今天好多省份都在陆续接收成绩，你大哥从昨晚开始就去学校了，肯定很忙。晚饭的时候不是打过电话了嘛。你二哥去接他了，很快就回来了！” “没事儿，很快就能知道成绩怎么样了！”宁清秋也在一旁拍拍宁清薇的手，安慰道。 正说着，就听到从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二哥回来了！”宁清薇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朝门外跑去。 孙美琴等人也连忙跟了出去。 等车子停在门口后，宁清薇急忙打开院子大门，看到宁武军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满脸的兴奋神色，于是赶紧问道：“二哥……我，我的成绩怎么样？考了多少分啊？” 宁武军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母亲孙美琴一声惊呼，大嫂和妻子也跑到院门口，全都看向他身后。 “武国，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宁清薇一愣，随即扭头看向大哥，顿时心头一震。 大哥脸上，她看到了强烈的失落、不甘、屈辱和震惊，一个人的脸上居然可以同时出现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完了！我肯定考砸了！” “噗通”一声，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宁清薇就双眼一黑，腿一软，晕倒在地上。 “武国，你干什么！怎么摆出这副表情？你看把你妹妹吓的，真是的！” 看到宁清薇晕了过去，苏雪赶紧冲过去把她扶起来。 孙美琴狠狠地瞪了宁武国一眼，呵斥道：“雪儿，赶紧把她抱回屋！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武国，你给我赶紧进来！” “大哥，高考成绩不管怎样，你也不用这样啊！真是的！”一向脾气好的宁清秋，此时也忍不住责怪起了大哥。 “大哥，你好点了吗？”宁武军却守在大哥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武国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向二楼主卧旁的书房，神情复杂。 “哎，进去说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归要让家里知道的！”宁武军劝解了一句后，就不再管大哥了，急忙走进屋里。 一群人围着躺在沙发上的宁清薇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太阳穴的，而宁清秋已经在掐着她的虎口了，好不容易把她弄醒后，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喂水。 “哇！”谁知道刚把人弄醒，宁清薇就大哭了起来，还不停地找着宁武国。 “哎！”孙美琴在见到她这副模样后，心里也知道，就算成绩再差，今晚也得让小丫头知道，顿时回身瞪了宁武国一眼，喝道：“老大，赶紧说，你小妹们的成绩到底怎么样？总不至于都考得不好吧？” 宁清薇止住哭泣，坐起身看着大哥，见大哥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末端。 看到大哥这副模样，除了宁武军，在场的宁家人，一个个心都凉到了底。 最后，宁武军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宁家人说了一遍。 片刻之后，整个宁家陷入了死寂。 宁清薇捂住嘴巴，她听得很清楚，江南征是全国高考状元！他真的是状元！ 孙美琴呆呆地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 一屋子人或站或坐，表情复杂，气氛诡异极了。 现在宁家人总算明白，刚才见到宁武国时，他为什么是那副表情了！ 这简直就是打脸，而且打得“啪啪”响！ 之前在饭局上，他还大言不惭地笑话人家江南征妄想考江大医学院。 现在好了，人家小江不光考得好，还是全国高考状元，别说江大、清大了，就算是全国的大学，都随便他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江成了全国高考状元，未来肯定前途无量，那他和宁清雪的婚事该怎么办？ 可江南征不过是一个乡下学生，怎么可能考出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成绩，成为全国高考状元呢？ 他甚至比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场竞技的宁清雪整整多了五十分啊！也比努力学习、天赋不错的宁清薇多了三十多分！ 宁家这两个女儿，分数没一个比他高的！太让人震惊了！ 过了一会儿，孙美琴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她知道大儿子在想什么，便看向二儿子，说道：“武军，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爸……” “武军！”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宁武国摆了摆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去吧！” 宁武国起身看了母亲一眼，转身上楼。 宁武军赶紧跑过来，坐在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担忧地说：“妈，要不……我把大哥喊下来，先把这事儿瞒住……” “瞒不住的！”孙美琴直摇头，“虽然你爸嘴上不说，可心里比谁都关心她们俩的成绩……” 楼上。 宁武国来到父亲主卧旁边的书房门口，手在半空举了好久，然后才抬手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后，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时隔多日，他从苏雪娘家回到宁家，却又要面对江南征的事情。 “你还知道回来！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喝醉酒说了几句胡话就闹脾气去你老丈人家，也不嫌丢人！” 听到来自父亲熟悉的数落声后，这才让宁武国松了口气。 但他不敢坐下，只能乖乖站着听训。 宁建设严肃地教训了几分钟，才缓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了一眼日历本，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指了指座位说：“坐下说吧！还有事儿吧？” 说着，他拿起钢笔写起了明天的工作提要。 “……”宁武国坐下后，紧张地把拳头放在膝盖上，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有话就说，老子年轻时要是碰到你这样的下属，早就一脚踹出去了！”宁建设瞪了宁武国一眼，又低头写起来。 “爸！”宁武国喉咙动了动，做了好几次思想斗争后，终于硬着头皮开口，“高考成绩出来了！” “嗯，是这个日子，考得怎么样？”宁建设漫不经心地问。 他对两个女儿的成绩心里有数，没抱多大惊喜。 宁武国小心翼翼地看了父亲一眼，掐着自己的指关节说：“江南征……” “嗯？小江怎么了？”宁建设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气依旧淡定。 “他高考成绩432分，是全国高考状元！” “啪嗒”一声，钢笔重重地掉落在地上，和宁武国的话一起，砸在地板上。 接着，宁武国看到父亲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屈辱、不甘、失落和震惊，和之前的自己如出一辙。 两秒钟后，这些表情又都消失了。 “你出去！” “啊？” “出去！” 宁武国很了解父亲的脾气，不等父亲再重复，就“蹭”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出门。 “咚”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 宁武国侧耳听了听，书房里没有传来任何砸东西的声音。 书房里。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宁建设嘴里传出：“我的这张脸啊……” …… 兴文河村。 江南征是被悦耳的鸟鸣和院子里的欢笑声吵醒的，睁开眼一看，同屋的邬博和韩毅已经起床了，就剩他和罗自强还在床上躺着。 昨晚大家都很兴奋，举行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卧谈会，江南征和大家一样，睡得很晚。 “嘿，老邬和老韩也太不地道了，都说好了多睡一会儿的，这下可好，把咱俩‘出卖’了！” 通铺上的罗自强朝江南征嘿嘿一笑：“那咋办？咱起还是不起？” 江南征开始穿衣服，看了眼罗自强带的表，问道：“这都几点了？还是起来吧！” “我去，这才刚过七点，这帮家伙要干嘛呀！”罗自强胖乎乎的身子裹着被子，蒙头又躺了两秒，突然又弹起来，“算了算了，咱也起吧！小江，咱俩作伴，可别被那两个家伙给比下去！” 罗自强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国字脸，但配上他那快把衬衫撑破的身材，总让人觉得有点滑稽。 “行！”江南征还挺喜欢这小子的，穿好衣服说：“昨晚李支书说了，院子里有口水缸，咱去那儿洗漱。” “好嘞！”罗自强也不含糊，迅速穿好衣服，就跟着江南征出了门。 “啧！”一出门，江南征眼睛一亮。 昨晚来得晚，天已经黑了，所以他并没注意到兴文河村的环境。现在一看，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着整个村落，空气中弥漫着带着水汽的晨雾，活脱脱一副江南水乡的模样，和他老家一样山清水秀。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人也感觉格外清爽。 “小江，起床啦！”林颜心端着盆走过来，很自然地把盆塞到江南征怀里，朝院子里的水缸努努嘴，“去那儿打水，我去帮李支书家做饭，你们就等着吃吧！” “哟哟哟，林医生，你咋对江医生这么照顾啊？”旁边满嘴牙膏沫子的范文杰坏笑着调侃。 “去，这是我们厂医院的队长，我不得讨好着点嘛！你赶紧的，待会儿该吃饭了！”林颜心红着脸笑了笑，害羞地看了江南征一眼，就跑开了。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江南征咧嘴笑了笑，慢慢走到水缸边，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宁清雪坐在一张竹编矮椅上，一边刷牙，一边幽怨地看过来。 “小江，你可以啊，我昨天就发现了，你们厂医院的女医生对你可真好！”邬博蹲在地上洗衣服，手里拿着皂角，用肩膀碰了碰江南征，一脸坏笑。 “老邬，你对人家女医生也不错嘛！”江南征瞥了眼洗脸盆，也笑了起来。 邬博一愣：“哪儿不错了？” 江南征哈哈大笑，故意提高音量：“老邬，你这脸盆里怎么有两件衬衫啊？还有一件是不是陶悦的？” “哈哈哈！”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邬博憋红了脸，一下子跳起来：“小江，你这家伙，就爱揭我短！” 然后端着盆，小跑着出了院子，应该是去河边洗了。 “邬博，邬博，你干嘛去，哎呀，待会儿吃饭了！”三零七医院的陶悦跟在后头喊道，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罗自强蹲在地上，一会儿看看江南征，一会儿看看陶悦，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啊，都是成双成对的！” “……”宁清雪的眼神又变得幽怨起来。 “宁干事……”罗自强瞧见宁清雪是一个人，便想过去套套近乎，可一看宁清雪那像要杀人的眼神，顿时双腿一紧，识趣地拐到门口洗漱去了。 这个宁干事从见面起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真不好惹。 江南征笑了笑，吐出牙膏沫，开始洗脸。 “以后你不许用她的，用我的！” 宁清雪把林颜心的脸盆拿过来，倒掉水，然后把自己的脸盆递了过去。 “……”江南征一愣，刚用毛巾擦下来的嘴角沫子，放下去洗不是，不洗也不是。 “嗯？”宁清雪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危险，危险，危险！ 不知怎么的，江南征心里一紧，连忙把毛巾浸到脸盆的凉水里。 “这还差不多！”宁清雪这才昂起头，拿着林颜心的脸盆走进了厨房。 “林医生，以后我表哥在这儿的生活就不麻烦你了，我来照顾就行！你的盆，太感谢你了！” 没过两秒，厨房里就传来宁清雪的声音。 年纪稍大的韩毅凑过来，啧啧称奇：“小江，我去，原来宁干事是你表妹？什么亲戚啊？你们江家和宁家的人怎么都长得这么漂亮帅气啊？” 江南征回头瞧见韩毅那副八卦的脸，头都大了，只好敷衍道：“嗷，她叫我妈姨……” 宁清雪恰好和范文杰说着话往外走，也刚好说道：“江医生他妈是我姑妈，这次竟然能一起过来支医，说起来也太巧了，你说这是不是很有缘？” 韩毅满脸写着疑惑，再次将目光投向江南征。只见江南征露出一脸无奈，苦笑着说道：“韩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有点脸盲，家里亲戚关系又复杂，我老是搞混……”话还没说完，他便脚底抹油，快步离开了。 望着江南征离去的背影，韩毅的疑惑愈发浓重，忍不住喃喃自语：“他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没一会儿，李支书从外面回来了，他提高音量，热情地说道：“大家都好好吃顿早饭，吃完后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来收拾个人事务。咱们的支医点就设在大队前面的打谷场，等会儿我带大家过去！” 众人纷纷应和。江南征瞅准时机，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快步走到李支书身旁，递上一根烟，说道：“李支书，来根烟！” “哟，还是大前门哩！”李支书略带惊喜地接过烟，接着说道，“江医生，往后这几天可就全仰仗你了。昨晚听几位领导提起，说你能力可强了！真是多亏有你在！” “李支书，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儿。”江南征神色坦然，语气谦逊地回应道。 这话让李大山心里暖乎乎的，语气也变得更加热络：“昨晚睡得怎么样？要是有啥需要调整的地方，尽管跟李大叔说！” “都挺好的，没啥问题。”江南征摇了摇头回答道。 “江医生，你们能来我们这儿支医，那可是咱大队的荣幸！你是不知道，以前咱兴文河村的村民要是得了重病，都得长途跋涉去江城的大医院看病，可麻烦了。现在你们来了，我们心里踏实多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支持！” 江南征微微点头，随后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李大叔，我确实有件事想麻烦您，我想打个电话。” “哦？是有什么急事吗？”李大山顿时有些意外，毕竟这才来第二天就要打电话，不过他觉得江医生肯定不是要当逃兵。 “我的高考成绩应该这两天出来了，我想打电话问问。” “哟，小江，没想到你本职工作这么出色，居然还参加了高考，可真上进呐！行，等吃完饭，我带你去大队办公室！”李大山五十多岁，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典型的大嗓门，他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响亮又爽朗，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白照靳和蓝柏山刚走到院子外面，恰好听到这番话，两人也感到十分惊讶。 院子里，其他医生纷纷向江南征投来钦佩的目光，其中罗自强的眼神里满是佩服。 这时，厨房里传来李大山妻子的声音：“孩子他爸，吃饭啦！”还让林颜心帮忙把桌子搬到屋檐下。 “开饭喽！”罗自强一听，立马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喊着一边冲向餐桌，还不忘招呼大家赶紧过来。 “那就麻烦李支书了。”江南征略带腼腆地笑了笑。 “嗨，这都不算事儿，走，小江，咱吃饭去！”李大山亲切地拍了拍江南征的后背，两人显得愈发亲近。 饭桌上摆放着两个铁盆，里面高高的堆着窝窝头，像两座小山，还有一个盆里盛着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旁边放着四五碟小菜，简单却又充满了家的温馨。 白照靳拉着蓝柏山坐下后，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认真地说：“昨晚没来得及跟大家说，现在跟大伙交代一下。咱们计划在这儿待十天，每个人按照每天的饭量上交粮票和钱。男同志每天交三斤粮票、五毛钱，女同志交两斤粮票、三毛钱，饭后统一交给李支书的家属。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大老远来给我们支医，已经是我们兴文河村的大恩人了，怎么还能收你们的粮票呢？给你们做饭，那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李大山一听，赶忙劝阻。 “李支书！”白照靳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说道，“我们十几个人在这儿吃饭，可不是个小数目。我知道乡亲们盼着我们来看病，但我们也绝不能白吃白喝。你看看这胖小子，一顿饭估计能吃小半斤呢。这是下乡前领导定下的规定，谁都不能违反。我还想着让罗自强这小子多交点粮票呢！要是您觉得多了，回头多退少补都行，但这粮票您一定得收下！” “我没意见！”罗自强明白领导这是拿他打趣，憨笑着挠了挠头。 “白科长，这……”李支书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听到“白科长”这个称呼，江南征等人这才知道白照靳在局里可能是科长级别的干部。 白照靳拍了拍李大山的肩膀，笑着说：“老李，就这么说定了。你肯定还希望我们以后能再来兴文河村吧？” “那肯定啊，简直求之不得呢！” “那就对了，您就老老实实地收下。一码归一码，大家赶紧吃，吃完还有正事要做。乡亲们已经把板凳椅子都摆好了，正等着我们呢！” “嘿，那我得赶紧，我再吃一两个窝窝头！”罗自强嘴里塞着窝窝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这小子，待会儿多拿点粮票给李支书的家属！”白照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支书，李支书！”这时，外面传来一位妇人的呼喊声。 李大山赶忙出去查看，没过两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捧着用衬衫包着的鸭蛋，放在桌上，笑着说：“白科长，这是乡亲们送来的，你们一人一个。” “这……”白照靳微微一愣，随即看向蓝柏山，寻求他的意见。 “嗨，白科长，你刚才不是说一码归一码嘛。你们每天给这么多粮票，我们可不能让你们吃得不好，得补充点营养。这些都是农村鸭子下的蛋，也是乡亲们的一片心意啊！” 在场的人看着这些在城里都十分稀罕的鸭蛋，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心里满是感动。 “那就收下吧！”蓝柏山扫视一圈众人的表情后，笑着说道，“就听李支书的！吃完饭，大家可得好好发挥自己的本领，把真本事都使出来！” “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干劲。 吃完饭，大家匆匆洗完衣服，上交了粮票和钱，便跟着李大山、白照靳和蓝柏山前往大队所在地。 映入眼帘的是几间低矮的土房，这里便是兴文河村的大队部。而门口的打谷场上，早已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翘首以盼的村民。 第95章 我真是可笑 在兴文河村的一片空地上，几张从村里学堂借来的课桌被整齐地一字排开。每张课桌前，都有序地排满了满怀期待、等待看病的村民。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对健康的渴望和对医生的信任。 “哗哗哗！” 当李大山带领着众人走来时，如雷鸣般响亮的掌声骤然响起，热烈地迎接这支来自江城的支医队队伍。村民们的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一双双眼睛里饱含着期盼。 这种被人尊敬、被信任的强烈感觉，让包括江南征在内的每一位医生都心潮澎湃。他们的心中，瞬间涌起了无尽的斗志与豪情，誓要为村民们解除病痛。 “乡亲们，让你们久等了！大家热烈欢迎医生同志们入座！” “哗哗哗！”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在这热烈的氛围中，医生们被村民们簇拥着，一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这时，江南征才发现，李支书早已细心地根据每个医生的专长标注好了科室。村民们也都按照自身的状况有序排着队，他和林颜心相邻而坐，面前的牌子上写着“全科”。 “小江，走，我带你去办公室打电话！” 江南征刚一坐下，第一个村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看病。就在这时，李大山在他身后开口说道。 “李支书，现在先算了吧，等中午或者晚上空闲的时候再打吧，现在这么多病人……” “嗨，你高考的事情也很重要！这人是我远房侄儿，耽搁一会没事儿的，李强你等一下，江医生现在有点事情！” 李强笑着应了一声，李大山便拉着江南征走了。 “你是打长途还是短途的？长途会打不？”李大山指了指电话，然后到旁边给江南征倒了一杯水，“你趁现在赶紧喝点水，等会开始看病了，怕是就没时间喝水了！” 江南征点头表示是长途，满脸感激地道谢后，接过水便去拨电话。可当他抓起听筒一听，里面竟毫无电流声。他愣了愣，问道：“李支书，电话是不是出问题了？” “出问题了？”李大山听后一愣，连忙走来拿起听筒听了听，顿时气得嘴边的胡子直打颤，“个天杀的，准是那山里的野猪给啃的，这都出现过几次了！回头我逮到机会准给它一窝全端了！你再等会儿，下午我就带人去修！” 说到这，李大山一脸歉意道：“小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耽搁你事情了！” “李支书，没关系！那我就先出去忙去了！”江南征笑了笑，虽然有些郁闷，但也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刚出门，宁清雪就在人群里朝着江南征挤了挤眼睛，然后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刚才是打电话去了吗？怎么样？我们俩高考成绩发布出来了吗？多少分？” 江南征扭头看了一眼宁清雪，忽然想逗她玩儿一下，于是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是想先听哪个？” 宁清雪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就忐忑起来。 这么多天以来，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高考成绩没考好。尽管她现在的工作单位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但毕竟这是父亲帮忙找来的，但是高考成绩却是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努力变成白费。 她努力控制住心里的紧张与忐忑，小心翼翼地说：“那……先听坏消息吧！你先说这个！” “你居然想先知道这个！”江南征笑了一下，巴眨着双眼道，“这个坏消息就是，这次我考得比你好！而且还是要好很多！” “不会的……”在听见这话后，宁清雪眼神一滞，条件反射地开口反驳。紧接着她就察觉到自己的这么做太失礼了，又赶忙说道：“江南征你别逗我玩了！” 江南征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笑了一下，拿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宁清雪见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也愈发忐忑起来：“江南征，我究竟考得怎么样啊？而且，你自己呢？到底可不可以读上中专啊？” “宁清雪，你为什么不问我好消息是什么呢？”江南征瞥了眼人山人海的打谷场，“咱可得赶紧过去给人看病去了！” “那好消息是什么？是不是我其实考的……还可以？”宁清雪嘟着嘴巴，还想要接着问下去。 这家伙和以前一样，还是喜欢逗人玩儿！ “咳咳，这个好消息就是——”江南征故意拖长了尾音，哈哈笑着说道，“大队的电话出现问题了，刚才我是在逗你玩儿呢！” “……” 宁清雪愣了愣，盯着那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脸，顿时气得红唇颤抖，“江南征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居然拿这个事情来逗我玩儿！” “哈哈哈！”江南征咧嘴一笑，此时已经走到了看诊的桌前坐下。 “这个坏蛋！”宁清雪气的直跺脚，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气人了。 但此时此刻，她居然隐隐有一丝丝高兴，好似以前那个她所熟悉的江南征又回来了。 打谷场边。 此时排队看病的人很多，她也不敢再耽搁时间，跟着大队里的干事们维持起现场的秩序。 这边江南征一边给李大山的侄子李强把脉，一边开口问道：“平时除了排尿有疼痛感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情况？比如尿急、排尿不畅之类的？”江南征半眯着眼睛给他把着脉，目光观察着脸部微微浮肿、黯淡无光的李强脸庞。 “江医生，啥是尿急？”李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就是憋尿困难，只要稍微有一点尿就得去厕所。严重的话，甚至很容易还没到厕所就忍不住便意，你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李强脸上一僵，讪讪笑道：“江医生，你可真是啥话都能说出来……你别说，我还真有一点这种情况！” “哈哈哈！”后头以及周围两侧排队的人听到李强的话后，顿时哄笑了起来，李强的脸一时间更红了。 “一边儿去！”李强瞪了一眼几个哈哈大笑的大老爷们，抓着头道：“江医生，那我这……尿尿老是有疼痛感还憋不住的毛病，该咋整啊？这以前我也没这毛病啊！” 江南征闻言一笑，问道：“你有没有结婚？” “嘿嘿嘿，这小子年前才娶了隔壁村的小娟，那家伙，时不时就搁咱面前嘚瑟呢！我看啊，就是被他媳妇整出来的……”这时后面站着的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年轻调侃道。 “哈哈哈！”周围的人又纷纷笑了起来，甚至还引得周围几个队伍的人都看了过来。 李强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江南征知道农村人对这事儿都比较脸皮薄，笑着看了看后头那个揶揄李强的年轻人，“你一会儿也别走，就搁我队这里等着，我看你在性生活这块儿也有点问题！” 后面的年轻人顿时被吓得脑袋一缩，这更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强震惊无比，小声道：“江医生，难道我在性生活这块儿也有毛病？” “对的！”江南征点头，考虑到男人对这种事都比较放不开，便压低声音说：“你脉象虽然平滑，但细弱、沉迟，这是典型的肾出现问题的表现。而且从你憋不住尿这点，也可以看出是肾的毛病，甚至还影响到了膀胱的功能！还有……” 说到这里，江南征忽然朝他招了招手，等他附耳过来，才低声说道：“你媳妇儿这段时间是不是对你不是很满意？” “？？？”李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惊讶道：“神医啊，江医生你真是神医，啥都瞒不住你！我真是心服口服了！那您说，我这毛病该怎么治？” “李强搞什么呢？怎么对江医生这态度？” “我看多半是江医生知道他那个病怎么治了！” “啧啧啧，没想到这江医生年纪不大，还真有点儿本事在身上！” 江南征没有回答，已经刷刷刷地开始在信笺上写字了。写完后，他一撕小纸条，递给石强说：“你去范老师那儿抓拿点阿莫西林吃，按照疗程先吃一个星期！这期间不能有性生活，第八天再过来找我把一次脉！” “好的！江医生！”李强脸上一红，甚至还条件反射地想敬个礼。 这幅样子被旁人看在眼里，也都纷纷好奇了起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强又拉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江医生，你赶紧也给李狗蛋这娃给看看，他是不是肾也出现问题了？你说我结了婚肾有问题，那是情有可原！这小子……可还没有成家呢！他咋也肾有问题了？” 李强毛病被看准了，心里顿时也放心多了，这会儿又开始嚷嚷了起来。 周围人听到这话，又纷纷笑了起来。 这小年轻个头不高，皮肤比李强还要暗沉，眼袋浮肿，走路时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没有精神，这可比李强还要严重得多。 只是大概瞄了一眼，江南征心里就大概有了一个数。他招了招手，把年轻人叫到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要是还敢去偷听人家新婚夫妻的墙角根儿，整天脑子里都想着这点儿事儿，我甚至都敢肯定你这辈子都得单着，哪怕结了婚也长久不了，你信不信？ 你要是再不改变，就你这副模样，一辈子都不可能好！要被同村人笑话一辈子！” “？？？”李狗蛋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这一刻，他眼神里的不以为意也迅速被震惊取代，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头发紧道：“江医生，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谢您！”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全都懵了。 李狗蛋在村里是什么人，兴文河村谁不知道？ 不务正业、不学无术，纯纯的就是一个流氓！ 爬寡妇墙，蹲寡妇窗，整天嬉皮笑脸地跟寡妇开荤段子玩笑，为这事不知道挨过他爸多少顿揍！ “没想到江医生跟李狗蛋说了一句话，他就乖乖地跑了！说啥话了啊？” “不会是拿捏住李狗蛋的把柄了吧？哈哈哈，那小子的丑事儿还怕别人说？”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江医生一眼就能看出这臭小子的性格？那也太厉害了吧？” “最主要的是，江医生肯定判断出他身上的毛病了，不然这小子油嘴滑舌的个性能不跟江医生对骂几句？！”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站在前头的李强也是好奇不已，忙凑过去道：“江医生，你跟李狗蛋说啥了？” “嘿，原来这家伙叫李狗蛋呢！”江南征却没回答，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大家看到江医生这么一会儿就给两人的病情准确判断了，也对他身上医术的能力感到十分惊讶。 而且，他对病人的情况守口如瓶，特别有医德，于是有人已经默默地从别的队伍转到了江南征这一队后头排着了。 “你快去拿药吧，别忘了我的叮嘱！”江南征摆摆手。 “噢，好，好的！”见江南征不愿意多说，尽管李强有些好奇，但心里也放心了下来，看来至少媳妇嫌弃自己的毛病别人也不会知道。 “李强，下午跟我跑一趟山里，咱修电话线去！”后头李大山喊了一句，李强赶紧应了下来。 兴文河村的村民真不少，从昨夜人们出来打火把迎接医疗队的时候，众人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了，现在这打谷场上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江南征这边一开始诊病，便跟其他人一样，忙得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了。 …… 宁家。 宁武军、宁清秋、苏雪一早就去上班去了，宁清薇跑去找同学玩了。 陈燕也不敢在这里多待，一早就跟孙美琴说出去买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宁武国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往学校赶了。 家里就只剩下孙美琴一个人坐在餐桌边静静地等着。 也不能这样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宁建设。 昨夜孙美琴去敲了好几遍书房的门，宁建设都让她自己去睡。 成婚这么多年，孙美琴只碰到过两次这种情况。 而对宁家来说，那两次可都是绕不过去的大事儿。 所以，儿女们察觉到这种异样的氛围后，肯定都不敢在家里多待。 孙美琴很担心宁建设此时的情况。 一早在给家里人准备好早饭后，等到儿女们都去上班了，她便去喊宁建设下楼吃饭，但没人回应。她也不催促，就默默地回到了楼下，专心坐在桌旁等着。 一直到快七点四十的时候，局里的司机已经开车等在门口准备接宁建设了，他才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老头子！”孙美琴叹了口气，赶忙起身。 “我没事儿！”宁建设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过分担心自己。 孙美琴连忙去厨房准备热饭，却被宁建设给拦住。 “不用热了，就这个样子吃，也挺好的！”宁建设坐在餐桌边，主动要求道：“你把老江家的特色泡菜拿点过来吧，酱驴肉还有吗？” “……”孙美琴有些疑惑，但还是去照做了。她回厨房捣鼓了一阵，端来了一小碟泡菜和酱驴肉。 孙美琴去门口跟司机说了一声，回来看到宁建设正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想到昨晚老头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夜，大概是想通了什么，她便也没作声，只是默默地陪着。 早饭接近尾声，一声火柴划着的声音惊醒了望着地面出神的孙美琴。 宁建设嘴里已经叼上了烟，正缓缓吐着烟圈。 “可笑不？” 宁建设自嘲地笑了笑。 “……”孙美琴哑然，她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没敢接话。虽然平时宁建设很尊重自己，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惧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向来都是听宁建设的。 “我给人安排工作，给人解决户口，说实话，我当初也为这事儿感到有些头疼，但说到底还是感到挺骄傲的！毕竟，咱帮小江办妥这两件事情后，咱宁家就不欠他的了！也算是报答了江家对雪儿的照顾，可现在呢？” 宁建设无奈一笑，烟圈从圆圈渐渐破散成烟雾。 他嗤笑了一下，看向陪伴自己几十年的妻子，“美琴啊，到现在我才知道，人家压根就不需要咱们宁家的施舍！没有咱们宁家，人家江南征照样可以找到江城的工作，解决户口的问题！甚至，工作会更好，户口也是人家求着他去办！” 说到这里，宁建设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低吼道：“我以为是给江家的施舍，却没想到人家没明着拒绝，那是给我宁建设留点脸面啊！美琴，你说说看，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搁啊？” 他掐灭烟头，抬手轻拍着自己的脸，“美琴，我这张老脸啊！这几十年来从没有做过这么耻辱的事情！” 看到老伴儿这么拍打自己的脸，孙美琴的心像被撕裂一般难受。她伸手拍在他脸上，却像是死死掐住自己的心脏，她感同身受着这份巨大的落差。犹豫了一下，她将想了一晚上的问题抛了出来： “老宁……那雪儿的婚事儿怎么办？咱还离不？” 宁建设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那盘酱驴肉，喉头发紧道：“如果没有发生全国高考状元这事儿，我可能心头一软，就能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可现在……” 孙美琴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老伴儿，等待着他的回答。 “让他们不离婚，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宁家是阿谀奉承之辈，当人家是乡野出身的小医生时，宁家就一脚踢开他，当他成了高考状元咱家就去巴结他？ 你让小江怎么看我？让儿女们怎么看他们的父亲？ 这婚，不离是不行了！这是我们宁家的傲骨！我们宁家，注定和江家，没有缘分了！” 宁建设起身，拍了拍老伴儿的肩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抬头看着那道曾经身强力壮，如今却已然显得有些沧桑的身影，孙美琴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可能是真的没缘分吧！这都是命啊！” …… 青山县城。 江永山坐上了汽车，车子轰隆隆地便往江家村赶去。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了看车里的几人，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一切。 侄子不止成为了高考状元，甚至就连这些大人物还要去江家村亲自招生！ 他也是去县政府找二哥江永胜打听侄子的成绩时，碰到从江城来招生的大人物们才知道这事的。 县政府的人说二哥跟县里的几个领导直到现在都还在江家村。 他这才有机会坐上汽车带着这些大人物去江家村。 车子驶到村口大柳树下，果然看到了县政府的车子，远远地就能瞧见老江家的院门口挤挤攘攘地全是村里人。 在看到这架势，江永山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多半是村里人都知道咱老江家出状元了，都挤在这儿看热闹呢。 江家村的村民此时也都十分激动。 江永胜连夜从青山县城开车回来了，还带着县教育局长在家里留宿。这事儿一早上随着村民们在村口看到那辆车子时，就已然传开了。 后来有八卦的人跑去江家打听，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得知江南征是今年的高考状元这个惊人的消息，消息一经传出，立马在整个江家村掀起了轩然大波。 得知江永胜还在家里，不少沾亲带故的村民全都跑到老江家求证来了。 一问在门口频频落泪的郭春梅，才知道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 老大江永胜和老二江永青正跟老爷子江德富在老宅里说话呢。 这可把江家村的人震惊得不轻。 江家村的历史，犹如一部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的家族志谱。他们祖籍远在豫东省，自先辈南下后，世世代代在此繁衍，这片土地见证了江家无数代的兴衰变迁。 多年来，江家村文风不辍，人才辈出，村里的后代凭借自身的努力，在各行各业崭露头角。但直到江南征在高考中一举夺魁，整个村子才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 全国的高考状元！这个头衔承载的重量，即便放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毫不逊色于古代的头榜状元。那时候，状元郎需踏入金銮殿，接受来自帝王的册封与万民敬仰；在当下，状元之名同样是无上的光耀，象征着学识的巅峰与光明未来的无限可能。江南征的成就，无疑让他成为了江家村有史以来最为闪耀的新星，村民们都一致坚信，他的未来必定是一片光明璀璨。 随着“砰”的一声关车门声响，江永山从车子上一跃而下，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骄傲与自豪。他快步走向邓松平等一行人，盛情招呼道：“各位领导、校长，这边请，我带你们去江家！”说罢，便迈着轻快有力的步子走在前面，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头，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这份荣耀是属于老江家的。江永山本就不是个爱张扬的性子，但侄子成为高考状元这等大事，足以成为他一生中最值得自豪炫耀的资本。 远远地，江永山便瞧见大哥江永胜正和父亲江德富、二哥江永青站在门口，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喊：“爹，大哥，二哥！咱侄子可是今年的全国高考状元呐！你们看，我把江城的几位大学校长都带来了！” 话音刚落，江城大学的邓松平校长便快步迎上前，礼貌地递上了自己的工作证：“您好，江同志，这是我的证件。我们专程从江城赶过来，就想见见江南征同学。” “哟，邓副校长，您这是心急啦？”一位同样精神抖擞的老者从车上走了下来，笑着挤开了邓松平，“请问哪位是江南征的父亲？我是清华大学招生办的负责人……” 紧接着，人大、江城师大等高校的代表也纷纷自报家门，表明了来意。 一时间，江永胜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惊喜；江德富瞪大了双眼，激动得讲不出话来；而围观的江家村民们更是面面相觑，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充满了惊叹与议论声，大家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兴文河村，江南征已经持续忙碌了接近快两个小时。随着日头的不断升高，气温逐渐升了起来，炎热的天气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有些口干舌燥。 蓝柏山抬手抹了抹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向正在协助范文杰发放药品的白照靳招手示意：“白科长，你现在过来一下呢！” 白照靳一路小跑着过来，边跑边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领导，这天可真够热的！” 蓝柏山抬眼望了望高悬的烈日，神色关切地说道：“赶紧让大家都停一下，休息会儿，喝点水。同志们都太辛苦了，这么高的温度，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伤暑了。”作为巡视的领导，蓝柏山始终将队员们的身体安全与健康放在第一位，除了监督的工作以外，也积极参与着后勤的保障。 “好嘞，我这就去安排！”白照靳点头应下，快速跑到打谷场里，对着村民们大声喊道：“乡亲们，医生同志们已经持续看诊接近三个小时了，这天热得厉害，大家也都热的不行了。咱们先让医生们休息会儿，喝口水，不然待会儿真会伤暑了！大家也都趁这个时间缓一缓，行不行？” “行！”村民们十分善解人意，纷纷表示可以理解。其中一人灵机一动，干脆把布鞋脱下来放在队伍里占着位子，说道：“我把我的鞋放在这儿排队，到时候就算不认识人也不怕。轮到我的时候，我再过来！” 这一招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效仿起来，大家都脱下了自己布鞋，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维持着队伍的秩序。 “嘿，这办法还挺不错的！”林颜心坐在江南征身旁，精致的面庞上满是汗水，她转头对江南征说道：“小江，咱们也抓紧时间去歇会儿吧。” “也好。”江南征也早已感到分外疲惫了，在这炎热的天气下持续工作，体力消耗的特别大。看完手头的病人后，他立刻起身，大步朝阴凉处走去。 宁清雪听到休息的通知后，第一时间跑到不远处的水井边，打了一桶清凉的井水。等江南征走过来时，她急忙递上一条打湿的毛巾，说道：“给，这毛巾还凉着呢，快擦擦脸上的汗。” 江南征接过毛巾，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宁清雪已经一把夺过他肩膀上的旧毛巾，把手里的新毛巾塞到他手里，说道：“你的都有味儿了，我先帮你洗洗，你先用我的。”说完，便转身跑向了水井。 看到这一幕，林颜心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毛巾，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失落感，仿佛在这场关怀的“比赛”中，自己落后了一步。 “哟呵~”坐在屋檐下休息的几位医生见状，纷纷开始起哄，江南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显得十分尴尬。 罗自强累得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正坐在办公室门槛上大口喘着粗气，听到众人的哄闹声，也跟着搭腔：“你们别说，宁干事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对她表哥那可真是没话说。” “那可不，关键人还长得漂亮。江医生，你可真有福气啊！”韩毅在一旁满脸羡慕地附和道。 “别乱说，宁干事是江医生的表妹，这种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林颜心赶忙出声解释，脸上却也微微泛起红晕。 罗自强、韩毅等人相视一笑，眼神里满是调侃。罗自强接着调侃道：“林医生对江医生也不错啊。唉，我要是江医生就好了，身边又是漂亮表妹，又是漂亮同事的，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罗胖子，你再胡说，小心我把你这圆滚滚的肚子当气球给戳破！”林颜心故作气恼的跺了跺脚，脸上的红晕却愈发明显，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李大山带着一群人抱着扇棕叶、木头桩子等木料赶了过来。看到大家都在休息后，他略带歉意地说：“我就琢磨着这天太热了，大家肯定受不了。正好你们先休息会儿，喝点水，我让人把简易的棚子搭起来，这样就能遮阳了。” 大家纷纷点头，抓紧时间喝水休息。 恰在此时，一位老者牵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走进了打谷场。老人看到大家都在屋檐下休息后，神色急迫地问道：“李支书，不是说今天有医生来村里看病吗？能不能帮我孙女看看她的情况啊？” 李大山原本站在凳子上指挥着搭棚，听到声音后转过头，看清来人后，脸色微微一变，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叔姥爷，明玉的病……看不了，您还是带她回去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医生们不由得纷纷投去困惑的目光，就连白照靳和蓝柏山也不例外。大家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这都还没开始看，怎么就断定看不了呢？虽说大家都还年轻，但给村里人看些常见的病症，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是有什么疑难杂症，也该先诊断一下再下定论，李支书这话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 就在众人困惑之时，周围村民的议论声解开了大家的困惑。 “哎，小明玉也太可怜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会说话。” “她以前可不是个哑巴，小时候又机灵又可爱，是她爸妈去世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对啊，亲眼看到父母去世，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打击也太大了。” 听到这些，在场的女医生们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怜惜之情。 刚洗完毛巾回来的宁清雪也听到了这番对话，她困惑地看向了李大山：“李支书，要不还是先让医生们看看吧。能不能治好另说，既然来了，就别轻易放弃。” 李大山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烟，再递给老人了一根后，这才满脸无奈地说道：“宁干事，您有所不知。叔姥爷这些年带着明玉跑遍了江城的各大医院，找了好多专家，但都没法治好这病” 第96章 以毒攻毒 什么？都已经到江城的医院看过了？ 如此来说，那些个大医院对明玉的病情应该早已有了结论，也怪不得李大山会觉得面前这些年龄不大的医生也同样没有办法。 在场的医生们在听见这话后，尽管心里有些被人小瞧的不悦，却也没办法去反驳。 宁清雪的视线从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心中暗暗猜想，恐怕这明玉的病的确是个大难题。但她不想轻易放弃，于是开口问道：“大爷，可以和我们说说明玉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说不出话了！”老大爷抬手，满眼疼爱地揉了一下孙女的小脑袋，看着宁清雪的眼神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期待，“小同志，您说咱们这儿可以治这病吗？” “……”宁清雪顿时无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掐进了手掌心，这还是她头一遭，在面对病人家属的询问，不敢轻易给出答案。就算她没有学过医学方面的知识，心里也明白，想要治好这种病情绝非易事。 “叔姥爷！”李大山在看出宁清雪的尴尬后，连忙走上前来打圆场，手指向四围的医生，解释道，“虽然这些医生都是江城的好医生，但是平日里治疗的都是些平常的病症，明玉这病太少见了，还是得去大医院比较有希望能治好！” “还是要去大医院啊？”老大爷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无奈至极，“大山啊，为了把明玉的病治好，这些年的我所有积蓄都已经掏出来完了，现在就连坐车的钱都拿不出来了。我也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就希望可以在我走之前，能把我这孙女给治好，能让她以后可以找到一个好归宿，这样我也能安心的闭上眼睛了。要是我走了，她还是个哑巴，往后可怎么活啊！”说着，老大爷眼眶一红，泪水顿时流了下来，脸上那一道道皱纹，好似干裂的土地，被泪水肆意流淌而过，填满沟壑。 明玉躲在爷爷的身后，脑袋低垂，双肩微微颤抖，小手紧紧攥着爷爷的衣角，怯生生的，不敢看任何人。在场的每一位医生，都被老大爷的这番话深深触动到，可包括蓝柏山、白照靳在内，可谁也不敢轻易许下承诺。大家都明白，给了希望又破灭，那才是最磨人的。 江南征这才注意到李大爷身后的小女孩。女孩约莫十四五岁的年龄，眼眸纯净得像山间的一汪清泉，五官精致小巧，透着股机灵劲儿，可神色间却满是惶恐，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江南征仔细观察着李明玉的状态，脑海中隐约有了判断，只不过还需进一步去验证。 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罗自强，朝爷孙俩努了努嘴。罗自强倒也机灵，瞬间明白了江南征的意思，麻溜地站起身。 “大爷，”罗自强拿起毛巾，潇洒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您老站在太阳底下干啥呀？不热吗？瞅瞅您孙女，热得额头都在冒汗了，快到阴凉地儿歇着去！”说着，他上前拉住老大爷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拽到屋檐下。故意放慢脚步，眼睛偷偷看向李明玉的下巴和咽喉。这小动作，在场的几个医生立马心领神会，明白他在做干啥。 “博哥，”罗自强瞧了半天，微微摇头，朝众人喊道，“赶紧给大爷他们倒点茶水！” “这小子！”白照靳见状，哪还能不明白，赶忙吩咐道，“韩毅，你也过去搭把手！” “好嘞！”韩毅快步走到屋檐下，提起茶壶，把茶碗放在板凳上，一边倒水，一边悄悄观察李明玉的面部特征。在倒完水后，观察也结束了，他隐晦地朝帮忙挡着的邬博使了个眼色，回到了众人身边。 韩毅刚走，江南征就凑了过来，趁着老大爷喝水的空当，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呀，明玉的头发上咋有一根草呢，宁干事，要不你带她去屋里照照镜子，梳梳头？” “行！”宁清雪心领神会，赶忙走到李明玉身旁，轻声细语道：“明玉，跟姐姐去办公室，姐姐给你梳梳头发，好不好呀？”那温柔的嗓音，好似带着魔力，李明玉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美丽的宁清雪，鬼使神差地就跟着进了屋里。 江南征朝林颜心挥挥手，使了个眼神：“林医生，你也去帮忙，拿两个皮筋儿过来！” “没问题！”林颜心这会儿要是还不懂他们的计划，那可就真是白活这么大了。 蓝柏山在一旁，把众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不禁暗自点头：“同志们能够如此齐心协力，实属难得，倒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那些战友了。” 罗自强见江南征朝自己点头，笑着凑到老大爷身边：“大爷，您跟我讲讲，明玉是咋就不会说话了呢？” 邬博把板凳挪到一旁，走到屋檐下，韩毅赶忙也凑了过去。江南征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有发现吗？” “从外表上看，她的颈部平滑细腻，下巴平整，两侧耳喉的也没有任何被外力损伤的迹象，不像是因为外力所造成的问题。”邬博快速分享着自己所观察到的细节。 韩毅也接着说：“明玉的后脖颈没有任何凹凸不平，骨节发育也都正常，大脑各个皮层区域没有看到明显的扭曲，可以判断不是神经方面的问题。她神窍那儿长了颗细胞痣，但也不会造成啥实质性危害。” 罗自强这时已经了解了大概情况，给江南征使了个眼色，把老大爷安顿好后，拉着江南征走到一旁：“小江，这事儿可不好办啊！”和罗自强接触久了，江南征知道，关键时候，这胖子从不夸大其词，要是他说不好办，那情况恐怕是真的不容乐观。 果然，罗自强叹了口气，娓娓道来：“七年前，明玉的父母带她去河对岸走亲戚，谁能想到碰上了山洪。他们正走到河中间，眨眼间，洪水就把他们给冲跑了。那对夫妻拼了命的把小明玉托到了一根横在水里的树杆上，可他们自己却被大水给冲走了……” “后来李支书带人赶到时，小明玉正死死的抱着树杆，怎么都不肯撒手，撕心裂肺地哭了一整夜。大家怕贸然过去会有危险，只能等第二天早上洪水退了，李支书才让人下河把她救了回来。从那以后，小明玉就没法讲话了。有人说她是在那一晚哭喊爸妈，把嗓子给喊哑了；还有人迷信，说是什么吵到了河里的神灵，所以被施法没法说话了……” “我估摸着，她可能是声带这块儿出了点问题，这多半也是她说不出话的关键问题。” 林颜心和宁清雪把李明玉送回爷爷身边后，回来正好听到罗自强讲到了这些，眼眶瞬间就红了。江南征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深知父母对于孩子意味着什么。亲眼看着父母为救自己而死，那种痛苦，旁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而且，她爷爷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在不久的以后，又是一位至亲即将离她而去。 江南征察觉到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正跟李大山诉苦的李大爷身旁坐下，从兜里掏出大前门香烟，递了一根给受宠若惊的老大爷，笑着问道：“李大爷，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您觉得我的医术咋样啊？” 李大山一愣，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问题问得，叫人家咋回答你呀！ 果不其然，李大爷憨厚地笑了笑，老实说道：“医生嘛，肯定都是年龄越大医术越好。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能到这里来给村里的乡亲们看病，我打心眼里感激你们。”说到这儿，他指了指李大山，“我这侄孙说得没错，我不该把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我也想通了，过些天我就带明玉去江城，找份活儿干，哪怕我去给人跑腿儿，也得给我乖孙女攒点生活费！” 听李大爷这么说，江南征明白了，李大山之前肯定一直在劝老人家放宽心，现在老人家已然不抱太大希望了。他点点头道：“李大爷，既然您都带着孙女过来了，来都来了，就让我们给看看呗。反正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您觉得呢？” “看吧看吧，不过你们可别有啥心理负担啊！我都看开了，也不差这一次了！”老大爷摆摆手，神色间透着几分麻木。 “那行，我们带她到旁边检查一下。”江南征朝陶悦和方凌挥挥手，二人赶忙过来，把李明玉请到办公室前面的屋檐下。 “范老师，您先看看。”江南征示意众人一起瞧瞧李明玉的情况。 范文杰是北中医大学的教师，教的是药理学，这次随队主要负责药物的发放工作。他绕着李明玉前前后后转了几圈，又反复摸了摸她脖颈四围，眉头越皱越紧，却没急着下结论。 接着是江城医院的方凌医生，她主攻妇科，是队伍里唯一一位妇科专家，年纪稍长，比夏芷兰夏主任还大些。她轻声安抚着李明玉别害怕，随后轻轻摸着她的耳朵，在耳喉附近仔细按了按，又把颈部的周围检查了一遍，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罗自强、陶悦、邬博和韩毅依次上前，他们不仅仔细的观察外部情况，还借用简易的咽喉镜，查看了李明玉的口腔内部和喉咙部位。 最后轮到江南征时，他找李大山借了个手电，认认真真地查看着李明玉的喉咙，轻轻摸了摸她的声带，还让这丫头张嘴发“啊”的音，可李明玉在张嘴后，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喉部也不见丝毫的震动。 一圈检查下来，所有医生眉头紧锁，表情凝重，不约而同地看向宁清雪。 “你们去开会吧，我在这儿陪着她。”宁清雪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懂事地说道。 “走吧！”江南征一挥手，带着众人走进李大山的办公室，让最后进门的罗自强把门关上。 “大家都说说吧，范姐、方姐，你们俩先检查的，先讲讲吧。”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她没问题！” 方凌又补充道：“不管是从喉咙的型态和身体的特征判断，她的声带没有任何损伤，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江南征看向周围的同志，发现大家结论一致。 罗自强挠挠头说：“小江，我主攻内科，对耳鼻喉也稍微有些研究，可我咋瞧都瞧不出这姑娘有啥毛病，这到底咋回事啊？” 韩毅也附和道：“难怪就连江城的大医院都没法治好，这姑娘的病，根本无从下手啊！” 林颜心接着说：“我和韩医生、邬医生之前也讨论过，这丫头的脑袋没有任何外部受伤的痕迹，并不是因为脑受损所造成的无法说话。刚才重新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咽喉内部也没受伤，舌根完好，咽部柔软润泽，声带看起来也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了！”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可说着说着，心里就愈发的没底，办公室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时，大家发现江南征一直没吭声，纷纷转头看向他。 “小江！”罗自强瞧着他脸上的神情，惊讶道，“你该不会是知道明玉得的是啥病了吧？”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南征脸上。 江南征点了点头，“对的，我已经知道了！”“是什么病？”罗自强身体前倾，眼神里满是好奇，周围的人亦是如此。 “李明玉得的是癔病性失声，这是在遭受巨大精神刺激后的一种外在表现现象。” “癔病性失声？这是什么啊？”办公室里的医生们全都站起身来，反复琢磨着这个陌生的名词，满脸震惊地看向江南征。 “小江，这癔病性失声到底是咋回事？还有你说的那个精神刺激啥的，又是什么意思？”听到江南征说出这么一串专业术语，在场的人心里都充满了好奇。这癔病性失声，他们听都没听说过啊！ 江南征笑了笑，也不怪他们不知道。国内这时对精神方面的疾病的研究还处于相当无知的阶段。虽说一九五零年江城大学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就设立了精神病院，一九五三年还成立了精神病学的教学研究室，但这方面的研究能够真正迎来快速的发展，还是在九一年代第五医院正式挂牌之后。从那以后，人们才开始看重精神这方面的疾病，不再只关注身体上病痛。 “大家刚才从村民和李大爷那儿，肯定都知道了李明玉发病前后的事情，心里估计也有猜测，只是没往这方面想。明玉确实是因为亲眼目睹了父母的身亡，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刺激，从而引发了身体上的一系列问题。在极度的悲伤和巨大的刺激下，她没法出声了，成了我们以为的哑巴。” 罗自强若有所思，想了想点头道：“所以，这就是你刚才说的精神遭受了巨大刺激？” “对的！她心里的压力太大了，甚至还可能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母，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各种因素加在一起，就导致她不愿打开心扉与人交谈。” 方凌皱着眉头，沉思道：“这么说，其实李明玉的精神方面，是有毛病的？” “也可以这么说。她的心理会不停地给大脑暗示，从而影响到大脑皮层的神经系统的反应。她不想说话，时间一久，这种心理暗示就形成了主导，就会压制主导语言功能的神经系统的活跃性，就真的有可能变成哑巴。” 林颜心惊讶地问：“明玉都六七年没讲过话了，小江……她，这情况还能治好吗？”这也是在场所有医生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已经明白了在遭受巨大精神刺激后所带来的影响，也知道了明玉不说话的原因，自然急切想知道该怎么去治疗。 听到林颜心这么问，每个医生都紧张起来。江南征沉思了片刻，平静地说：“我不敢做保证，但可以提出一个治疗设想。一般这种精神方面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通过用言语去刺激明玉，让她自己冲破心理障碍。” “我明白了，你是说以毒攻毒？”罗自强抢着回答。 “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意思。”江南征点头认可。 “可问题来了！”三十来岁的韩毅抱着手臂，手肘撑在腿上，“我们咋确定想出来的办法，能让明玉的情绪受到冲击，从而开口说话呢？” 轰隆隆！就在这时，一声闷雷在天边炸响，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办公室。坐在门边的邬博打开门一看，惊呼道：“坏了，大中午的，看样子要下大暴雨啊，你们瞧这天！” 众人纷纷挤到门口，望向天空。只见青山绿水之上，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已经聚集了大片的乌云，正朝着兴文河村的上空迅速聚拢。 “大家赶紧进屋，家里晒了粮食的，赶紧回家收粮，等雨停了再来看病！”李大山正跟李大爷说着话，见状立马站了起来，朝大家喊道。 “这天气，变得也太快了一点！”白照靳和蓝柏山坐在隔壁办公室门口，看着这突然转变的天气，也是无奈地笑了笑。看到江南征等人出来，便挥挥手说：“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耐心等着吧！” 江南征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突然想起数年前李明玉的遭遇，眼睛一亮：“同志们，我有办法治好明玉的病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江南征。 罗自强激动地转身，一把抓住江南征的胳膊，喊道：“真的假的？真能治好？” 江南征点点头，指了指白照靳，迎着众人的目光说：“不过这事儿有点风险，还得白队点头同意才行。” 罗自强大手一挥：“我去叫他，听听你的计划！”众人顿时兴奋起来，赶忙回到屋里。 没一会儿，宁清雪、白照靳和蓝柏山也都挤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 哗啦啦！狂风呼啸，倾盆的大雨瞬间就席卷了天地，兴文河村一瞬间就像是被银河倒灌，一整个都被雨幕所笼罩。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在叫嚣着这场暴雨的汹涌。 办公室里，不等江南征开口，知晓了癔病性失声的医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李明玉的情况详细地跟白照靳等人说了一遍。 “癔病性失声？”白照靳听完众人的解释后，震惊不已，脸上满是困惑。 “精神遭受了巨大刺激？”宁清雪也是头一回听说这种精神类的疾病。平时跟大哥大嫂、二哥三姐聊到医学方面的话题时，也没听说过这种病，一时间惊愕万分。 要说心情最激动的，当属蓝柏山。他已经知道，刚才大家悄悄给李明玉检查诊断后，都毫无头绪，没人能说出她为啥会说不出话。就在这时，江南征提出自己的判断，还说得有理有据。蓝柏山可是军医出身，医术高超，见过、处理过各种疑难杂症，对身体的疾病是再熟悉不过了。可这癔病性失声和巨大精神刺激，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尤其是听江南征讲述出在精神遭到巨大刺激后如何导致李明玉失声时，更是大为惊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居然出了这么一位精通心理学和精神类病症的年轻医生！ 在来的路上，江南征解释了运动病，或许还有点巧合的因素，可现在又碰上如此罕见的病症，还能给出准确判断，足以证明这小子医学知识储备深厚得超乎想象。 “小江！”等白照靳等人微微平静下来后，蓝柏山赶忙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急切地问道，“你既然已经断定了明玉的病情，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去医治？” 不光蓝柏山关心，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江南征。面对这么所有人期待的眼睛，江南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蓝队、白队，我刚才说过了，李明玉是因为在精神上遭受了强大的刺激，才患上了癔病性失声，“得再给她一次刺激，把她的声音给激出来！”江南征一脸认真地说道。 白照靳伸手摩挲着下巴，微微点头：“嗯，想法倒是挺不错的！大家都啥意见，同意不？” “同意！” “我觉着江医生这提议挺好，我赞同！” “我举双手支持！” 一时间，坐着的一圈人纷纷举起手来。 白照靳笑了笑，目光随即投向蓝柏山。 “小江啊，先别着急，我想先听听你具体打算咋操作，看看可不可行！” 蓝柏山倒是沉得住气，毕竟阅历在那儿摆着呢。虽说心里早就被惊到不行，但表面上还是很镇定。 众人一听，又都满怀期待地把目光投向江南征。 迎着这么多双眼睛，江南征深吸一口气，如实说道： “李明玉之所以没法说话，就是因为当年那场暴雨洪水，她亲眼看着父母为了救自己丢了性命。所以呢，我打算借着今天这场暴雨，仿照一下当年的情景，我来扮演要过河的她爸，到河里去！” “啥？”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就连刚才还对江南征的计划挺感兴趣的蓝柏山，也一下子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 “不行！绝对不行！” 反应过来的白照靳，顿时急眼了，情绪特别激动：“小江，你这不是瞎胡闹嘛！你瞅瞅今天这暴雨下得多大！”说着，白照靳站起来走到窗边，只是稍微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一下子就被外面的大雨给淋湿了半身，“就这天儿，这么恶劣，别说下河了，就算是在雨里走几步，都费劲得很！” “我坚决不同意你去冒这个险！这提案，不行！” “江医生，这风险实在太大了，咱可承担不起啊！” “就是啊，这雨这么大，河水肯定暴涨。你会游泳不？就算会游泳，下河了也可能被淹死啊，太危险了！” “还有啊，江医生，你怎么就肯定这办法一定能刺激到李明玉呢？” 旁边的医生们见江南征要冒这么大的危险，陶悦、范文杰和方凌这三位女同志立马摇头，坚决否定这个提案。 白照靳更是气得直拍桌子：“江南征，你觉得这真的值得吗？万一要是没成功……” 所有人都一边摇头，一边看向江南征，只有林颜心和宁清雪没动。 蓝柏山眼神深邃，一直在琢磨这么做的意义。 他心想啊，如果这事儿真成了，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这对于国家在精神方面的病症这块儿来说，能提供一份特别宝贵的临床资料。而且在以后的支医活动里，他们这个队伍肯定能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被当作标杆。就算是对李老爷子和李明玉祖孙俩来说，那也是改变了他们的命运，给这个家带来新的希望。 有风险吗？这是肯定的啊！ 可有风险难道就不去做了吗？ 蓝柏山闭上双眼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地问道：“江南征，你自己有多少把握能做到？” 第97章 怕啊，怎么可能不怕呢 还不等江南征回答，蓝柏山就抬起手打断，脸色沉重的道：“我主要是问，你下到兴文河那波涛汹涌的河水中，能有多少把握可以平安归来！” 江南征自己心里也明白，现在这位能做决定的关键领导已经偏向于赞同自己，于是他用力点了点头，满脸严肃的说道：“如果依照我的计划，把村里全部的绳子都收集起来，死死的绑在我的身上，我有超过一半的把握能做到！” 白照靳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但是这不还是意味着有几率可能会出现……”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到嘴边的“意外”二字，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行，我通过你的方案！但你必须得答应我，一定要平安的回来！”蓝柏山伸出手，用力地拍在了江南征的肩膀上，那股力道好似在传达着信任与期盼。 白照靳眼眶泛起了红，双手用力地握成拳头，心里在经过一番强烈的挣扎后，最终还是只得点了点头。 在后面的时间里，江南征逻辑清晰、快速详细地把整个计划说了出来。 “那我就先去把准备工作给做好！”江南征说完，迎着众多医生充满复杂的视线，大步朝门外走了出去。 “等一下，江医生！”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突然响起，叫住了江南征。 江南征停下脚步，回过头，眼中满是疑惑：“林医生，你……” 林颜心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温柔而坚定的笑容：“你忘了，李明玉亲眼看到的是父母双双一起身亡的惨景，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演两个人？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来扮演她的母亲！”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得都被惊得呆愣在了原地，双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林颜心转过身，面向众人，轻松地摆了摆手，笑意盈盈，随后就要跟着江南征一同离开。 “你们等一下！” 突然，伸出一条雪白纤细如同荷藕般的手臂横在了林颜心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众人纷纷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向这位平日里冰冷高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女——宁清雪。 “宁干事，你这是怎么……” 宁清雪神色严肃，语气坚定：“林医生，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的表哥我来照顾！哪怕是要面对危险，也该是我陪在他的身旁！” 说完，她拿下手腕上戴着的发绳，咬在嘴里，动作快速而果断地将一头青丝扎成利落的马尾，接着又熟练地挽起发髻，用发绳仔细的扎好。 她朝着惊讶得不知所措的众人，浅浅一笑，而后就十分自然地挽起同样呆住的江南征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倾盆而下的雨幕之中。 午时，兴文河村的天空彻底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住，那黑压压的云层，就像是老天爷不慎戳破了一个大口子似的。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打在人身上，甚至就连皮肤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一阵痛意。这场暴雨的猛烈程度远超众人的想象，兴文河河水的上涨速度也比预估的更为让人震惊。大雨如注，电闪雷鸣，整个天地好似都陷入了一场疯狂的咆哮之中。 此时兴文河的岸边，并肩站着两个人，正是江南征和宁清雪。在他们身后，一棵水桶粗细的黄角树下，汇集着此次支医队的全体队员，包括白照靳和蓝柏山两位领导。此外，还有李大山带领的二十多位身强力壮的村民。 在场的所有人默不作声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他们将手臂般粗细的两条绳子，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黄角树上，随后就小心翼翼地绑缚在江南征和宁清雪的腰间，用最为结实牢固的双布林结打好绳结，每一个流程都万分严谨细致，不敢出现丝毫错漏。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沉默之中，任由雨水肆意地淋湿全身，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半句不满。 白照靳全程没有吱声，在绳索彻底绑好之后，他从黄角树树干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检查着绳索的结实程度，眼神专注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存在隐患的细节。蓝柏山则用手在绳索上挽出一个个绳结花，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拉扯着，不停的反复验证着绳索的牢固性。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这绳索牢不牢固，直接关系着江南征和宁清雪的性命安危。 两人沿着这长达几十米的绳索，一步一步地检查过去，手掌缓缓划过绳索的每一寸，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地方。最终，他们来到江南征的身后，在他腰间的绳索处，又着重检查了几次，以确保不会出现意外。宁清雪腰间的绳索，同样也经过了如此仔细的检查。 “大家都往后站一点！”雨势太过凶猛，白照靳不得不竭尽全力大声呼喊，同时拉着江南征和宁清雪往后退了两步，提醒道，“河水涨得更快了！” 江南征点了点头，拉着宁清雪又往后退了两步，高声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没有？” “还没有！再等一下！”蓝柏山用力拉着江南征，大声回应道。 “好的！”江南征应了一声，又担心在这狂风暴雨之中，蓝柏山和白照靳听不到声音，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蓝柏山抬手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大声赞扬道：“江南征，你是好样的！你是全体医生的骄傲！” 江南征回过头，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领导，我们的性命可就拜托你们了！” “……”白照靳浑身顿时猛地一震，这位四十几岁的堂堂男子汉，眼眶瞬间一热，泪水奔涌而出。 “放心吧！”蓝柏山看了一眼那波涛汹涌、漆黑如墨的河水，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随后拉着白照靳转身快步离去。 江南征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却眼神坚定的宁清雪，又回头朝着岸边黄角树下站着的一圈人扫视过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罗自强那肥胖的身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兄弟！我叫罗自强，今年二十四！家住在江城市西交民巷18号院子，上班单位是人民医院外科一诊室，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下辈子，我还认你做兄弟！你可一定要记住了！罗自强，我叫自强……” 罗自强说着说着，双唇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情绪已然激动到了极致。 江南征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罗自强脸上流下来的，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那模糊的面容，却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我知道了！”江南征微笑着说道，笑容中带着一丝温暖与动容。 “自强，咱们快回去吧！”邬博和韩毅走上前来，伸手抓住罗自强的胳膊，试图把他拉回去。 然谁知道，罗自强用力挣脱开两人的手，再度冲上前去，给了江南征一个无比用力的拥抱，声音哽咽地说道：“兄弟，你是我罗自强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胖子，你搁这儿别咒我啊！”江南征佯装生气，笑着踹了罗自强一脚，“赶紧滚边上去！” 罗自强抿着嘴唇，强忍着眼泪，硬是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挥了挥手，跟着邬博和韩毅走到绳索边。他站在第一个位置，将绳索撸出一个圆圈，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套了进去，随后一屁股坐在岸边，双脚紧紧地夹住一棵小树，那架势，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要与江南征同生共死。 看到罗自强这般决然的举动，周围的人仿佛受到了某种鼓舞，心中涌起一股力量。甚至那些女队员，也默默地将绳索在自己身上缠绕了一圈，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绝。 在众人之中，哭得最伤心的当属林颜心。一想到江南征这次可能要面临着失去生命的巨大危险，她的心就揪成了一团，担心得要命。而宁清雪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代替自己陪着江南征去完成这次几乎九死一生的任务，这让她心中对宁清雪充满了敬佩之情。在生死面前，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坦然无畏呢？林颜心自己也曾有过害怕与退缩，可宁清雪却展现出了超凡的勇气。 “蓝部长！”白照靳看到这触动人心的一幕，眼眶泛红，感动得几乎要流泪，“我们……真的拥有一队特别优秀的英雄医生！我也和他们一起！” 话音刚落，他便冲到最后一位女医生方凌的身后，照着罗自强的样子，用绳子将自己圈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 蓝柏山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也迈步走了过去，轻轻拍开准备上前的李大山等村民，说道：“李支书，让我站在前面。就算真有危险，需要有人做出牺牲，也轮不到你们群众。让我们医护人员先上！” “领导！”李大山这个几十岁的钢铁硬汉，此刻声音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心中满是感动与敬佩。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村民们大声吼道：“李强，让所有村民都做好准备，随时待命！我们是医生们最后的坚实保障，一定要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好！”村民们被江南征他们英勇无畏的精神所深深感动，此刻全都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握住绳子，在那里严阵以待。 江南征一边静静地等待着行动信号，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那波涛汹涌、湍急无比的兴文河。汹涌的河水犹如一条发狂的蛟龙，不停地咆哮着、翻滚着，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牵起了宁清雪的手。 “……”宁清雪娇躯微微一颤，被雨水和泪水交织打湿的脸庞上，悄然浮现出一抹娇羞的红晕。她没有挣脱，而是默默地攥紧了江南征那宽厚温暖的手掌，仿佛在这一刻，两人的命运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你怕不怕？”江南征轻声问道，声音在狂风暴雨的肆虐声中，温柔地传入宁清雪的耳中。此刻，两人并肩而立，狂风呼啸着吹过，却吹不散他们之间那份坚定与温暖。 “怕啊，我怕死了呢！”宁清雪望着眼前那宽阔而又暗藏致命危险的大河，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光芒。 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既然怕还逞强要跟着我！这一不留神可是真的会丢了性命的！” “那我宁清雪下辈子，一定还要做青山县城最美的女知青！”宁清雪俏皮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许与向往。 江南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着，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她最怀念的，居然是那段最为艰苦的知青时光吗？他转过头，目光与宁清雪的目光不期而遇。 刹那间，四目相对。宁清雪那双璀璨夺目的眼睛，在风雨的映衬下，宛如一汪潋滟的湖水，荡漾出一片满是星辰的夜空，美得让人沉迷。 “嘘！” 突然，一声尖锐清脆的口哨声，如同划破天空的闪电，穿透了狂风暴雨的喧嚣，直直地撞入两人的耳际。 “开始行动！”江南征低声轻呼，紧紧握住宁清雪的手，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准备踏入那充满危机的兴文河。 就在这时，江南征的脸庞上，突然传来一阵柔软温热的触感。他惊愕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宁清雪。只见宁清雪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鼓励与信任，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抬起手，指向了前方，坚定地说道：“我们走吧！” “大家都抓紧手里的绳索！”罗自强拼尽全力，死死地夹住面前的小树，双手将绳索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胳膊上，同时大声提醒着众人，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坚定有力。 闻言，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刻。 此刻，在那泥泞湿滑的村道上，缓缓走来了三道身影，正是李明玉和她隔壁的两位邻居大姐——李玥和李倩。 “明玉啊，你爷爷也真是的，说走就走！这么大的雨，他非要往河对岸去干什么呀！我怎么劝都劝不住！”李玥一边走，一边故作着急地说道。 “李大爷还不是一心想着给明玉积攒嫁妆钱，想让她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嫁了。我听人说，他好像还跟人借了牛车，估计是想去江城呢！这会儿大概正往回赶吧！”李倩在一旁附和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拉着李明玉朝着河岸边走了过去。 然而，越靠近河岸，李明玉的脚步就越发凌乱，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惊慌失措。当走到离岸边大约几十米远的地方时，她居然停下了脚步，再也不敢往前挪动分毫，只是在原地犹豫不决地打转，显然内心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李玥和李倩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焦急万分。她们可是受了李大山的嘱托，好不容易才把李明玉劝说出来带到这里的。要是不能把她顺利带到河边，那么那帮医生和李支书精心策划的一切可就全都白费了。尤其是那两位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为明玉治病的英雄医生，也会因此陷入绝境。她们实在承担不起这样沉重的责任。更何况，她们打心底里也希望明玉能够治好这个毛病，未来可以过上正常幸福的生活。 李玥抬眼看向远处，故意装作惊讶地喊道：“不好了，明玉，我好像在岸边看到你爷爷了！”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完了完了，这么大的雨，李大爷该不会赶着牛车就往河里走了吧！哎呀，平时没下雨的时候，水道浅还能勉强过去，可这么大的雨，河水肯定涨得很快，他怎么可能过得去啊！”李倩配合着李玥说道，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那可怎么办呀？”李玥转头看向李明玉，目光中满是期待，“明玉，咱们赶紧去劝劝你爷爷，让他等雨停了再过来吧！” “对呀，我们三个人站在岸边，大声呼喊、使劲挥手，你爷爷肯定能看到的。他要是看到孙女，肯定会听劝的。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儿，老爷子也真是太糊涂了！”李倩在一旁附和着。 “……”李明玉急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多想立刻冲到岸边，去把劝爷爷回去，可是自从小时候经历了那件可怕的事情之后，她的内心就对河水产生了一种控制不住的恐惧。哪怕此刻，听到爷爷可能要冒险趟河过来，她心急如焚，却依然没办法克服心中那道深深的恐惧防线。 李玥和李倩看着李明玉此时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虽有些不忍，但一想到一定要完成任务，治好这丫头的病，她们便咬了咬牙，继续坚持。 噗通！ 咚咚！ 就在这时，河里突然传来两声重物落水的沉闷声响。 “什么声音？”李玥心中一惊，脸上顿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明玉，不好了，你爷爷掉进河里去了！” 说完，她拉着李倩就朝着河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明玉，咱们快去救人！” “呜呜……”一阵陌生而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李明玉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她看着隔壁两位大姐越跑越远的身影，又望了望那如狂龙乱舞般的雨势，狠狠一咬牙，擦了擦眼泪，不顾一切地朝着岸边冲了过去。 “来了来了！”李强迅速把刚刚敲完的鼓藏进了一旁的草丛里面，紧接着急忙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口哨。 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风雨，传向远方。 几秒钟后，李明玉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岸边。她急切地用袖子擦拭着模糊的眼眶，想要看清楚河里的情况。然而，这一看，却让她瞬间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样。 第98章 终于治好了 此时河里并没有她心心念念的爷爷，只有一男一女正携手艰难地走在齐腰深的河水中。波涛汹涌的河水，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数头凶猛的野兽，不断地冲击着河岸，也无情地冲击着河道里的两人。 大雨倾盆而下，雷声在耳边炸响，李明玉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可怕傍晚。天地同样是这般昏沉压抑，同样是那汹涌肆虐的洪水，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刹那间，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为了过河去慕田峪村给自己拿感冒药，却被突如其来的山洪瞬间卷走的那一幕，父母绝望而又充满爱意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脏。 李明玉内心深处的悲伤，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如火山爆发般汹涌而出。那些被抑制了几年的记忆与情感，冲破了重重的禁锢，一股脑地涌上了她的咽喉。 “爸！妈！你们别去了！” “我不要你们去拿药了！” “我不要你们离开啊！” “爸……妈！别离开我！” “我害怕！我好害怕！爸爸，妈妈！” “你们回来！快回来吧！” 李明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心底的呐喊伴随着全身鼓动的肌肉，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河里宣泄而出。此刻的她，早已顾不上自身的安危，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岸边，那决绝的姿态，一如当年她的父亲般，毅然决然地将她高高举向河里那唯一的那根救命树枝。 噗通！ 李明玉一个踉跄，扑倒在河岸边。她摔倒后又迅速爬了起来，爬起来后又再次摔倒，但口中的呼喊声却始终未曾停下：“爸，妈，你们回来吧！我病好了，我病好了……” “明玉！”一声满是惊喜与激动的呼唤传来，李大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明玉的身后，他眼含热泪，紧紧地将明玉抱住，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能说话了，哈哈哈，我的乖孙女能说话了！” 此刻，岸边哭声一片，蓝柏山眼眶泛红，内心满是激动与感慨。但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河里还有江南征和宁清雪两位同志，丝毫不敢耽搁，立刻扯着嗓子高声下令：“快，赶紧把江南征和宁清雪给拉回来！” 支医队的成员们，哪怕是平日里看起来柔弱的女医生，此刻也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使出浑身的力气，奋力拽着绳索，试图将河道里的两人拖回岸边。 察觉到腰间传来一股强大的拉力，江南征条件反射般，猛地将身旁的宁清雪紧紧抱入怀中。此时他们已踏入河道，那股巨大的回旋之力瞬间将他们往后拉扯，江南征死死搂住宁清雪，拼尽全力让她的脑袋保持在水面之上。 宁清雪本就不熟水性，此刻在湍急的水流中，早已呛了好几口水，眼前所见尽是昏黄的河水，鼻子被淹没在水中数秒，窒息的痛苦如潮水般袭来。生死攸关之际，她本能地伸出手，紧紧抓住江南征伸来的手掌，借助这股力量跃出水面，大口大口地贪婪吸气。她仰起头，依靠在江南征温暖而坚实的身躯上，脸颊贴着他的下颚，听着岸边传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中明白，他们成功了。 “江南征，南征！你怎么样了！”罗自强心急如焚，第一个冲到岸边，伸手拉住江南征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拖上了岸。紧接着，蓝柏山、白照靳、李大山等众人也都纷纷冲到了岸边。 “小江，小江！”白照靳焦急地拍着江南征的脸，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快说句话呀！” “咳咳！”江南征只觉胸口憋闷，睁开眼睛后，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刚才那几十多人的合力拖拽，力量实在太大，他着实低估了伙伴们想要他活下去的决心，那缠绕在胸腹部的粗绳索，险些没把他勒出个好歹来。缓过神后，他咧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这小子！”罗自强赶忙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佯装生气地一拳轻轻砸在江南征的肩头。 “宁干事，宁干事！”另一边，林颜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双手不停地拍着宁清雪的脸。看着宁清雪脸色苍白如纸，她吓得六神无主，灵魂都仿佛要出窍了。 听到呼喊声，江南征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挣扎着坐起身，急切地看向宁清雪。他心里清楚，这丫头可是宁家的掌上明珠，要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让她出了什么意外，宁建设非得找他拼命不可！他连忙跪在地上，伸手去探宁清雪脖颈处的脉搏，又轻轻翻开她的眼皮查看，随后握住她的手腕细细感受。 “小江，她还有脉搏！就是呼吸有些微弱……”林颜心焦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众人一听，原本稍稍放松的心瞬间又紧绷起来。 陶悦作为内科医生，经验丰富，立刻大声喊道：“快，赶紧给她做人工呼吸！再晚就来不及了！” 白照靳反应迅速，马上高声吩咐：“快，大家都让开些，给宁干事腾出点空间！”说完，他看向林颜心，催促道，“林医生，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她做人工呼吸啊！” 人工呼吸这一急救方法并非新鲜事物，早在古时候，医圣张仲景就曾用过这个方法救人。近些年来，西方的心肺复苏法传入国内，更是让不少医生对这种救治手段有了更加完善的了解，所以在场的所有人对此都并不陌生。 林颜心深吸一口气，虽说都是女性，但要对宁清雪实施人工呼吸，她心里仍旧觉得十分难为情。 江南征深知此刻时间紧迫，人命关天，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众人先是一愣，脸上都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尴尬的神情。虽说在医生的专业视角里，并无男女之分，可在当时那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依旧根深蒂固，一时间，许多的女同志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罗自强、邬博、韩毅默默咽了咽口水，眼神中也透露出了一丝不自在。然而，即便大家都有些难为情，但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 江南征俯下身，缓缓探向宁清雪的面门，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薄唇，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了句“冒犯了”。就在他的嘴唇距离宁清雪仅有咫尺之遥时，一根纤细的手指突然伸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南征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宁清雪那平日里清冷，此刻却双眼微微泛着雾气的面容。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被捏住的红唇微微发红，显得娇艳欲滴。 “人工呼吸，你闭着眼睛做什么？”宁清雪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俏皮。 “……”江南征只觉浑身肌肉瞬间紧绷，心中暗自感叹，这女人，还真是让人猜测不透，关键时刻总能整出点意外。 “哈哈哈！”周围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在安静了几秒钟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那个……”江南征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退，问道，“你没事吧？” “绳子勒得我难受，呼吸有点不畅……”宁清雪重重地吸了几口气，喘息着说道，“过一会儿就可以了……明玉……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听到她这么一问，众人才如梦初醒般，这才想起刚才只顾着接应两人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查看李明玉的情况呢。 罗自强一把扶起江南征，林颜心和陶悦两人赶忙搀起宁清雪，一行人急匆匆地朝着不远处的岸边奔去。 只见李明玉正缩在李大爷的怀里，低声抽泣着，可那声音却已然比之前清晰明亮了许多。 “太棒了！”蓝柏山在目睹此景后，回想起刚才听到的李明玉的呼喊声，不禁由衷赞叹道，“小江，你可真是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啊！” “……”周围赶来的人们，无论是支医队的医生，还是村里的村民，此刻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宁清雪示意搀扶她的两人放开自己，缓缓蹲在李明玉身前，轻声细语地问道：“明玉，明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跟姐姐说句话好不好？” 李大爷满脸慈爱地揉了揉孙女的脑袋，满怀感激地说道：“明玉，你看，这就是刚才在河里的那位女同志，旁边这位，是那位男同志。快，赶紧跟两位医生道声谢！” “呜呜！”李明玉满脸泪痕，眼中满是感激之情，“扑通”一声，直接朝着宁清雪和江南征跪了下来。 “姐姐，哥哥，谢谢你们！我爷爷跟我说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治好我的病，所以才冒了这样大的危险！” “我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她的嗓音软糯，虽然还带着一丝生涩，但已然十分清晰了。 听到李明玉能够清楚地说出话来了，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合不拢嘴巴，看向江南征的眼神里，充满着钦佩与惊叹，仿佛在看着一位真正的神医。 “明玉，快点站起来，不用这样。你现在能说话了，往后可要和爷爷好好生活，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嗓子！”江南征连忙走上前，扶起了李明玉，微笑着说道。 李明玉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倒映着江南征温和的面容，美丽的双眸中蓄满了泪水，不停地说道：“谢谢江医生，谢谢，真的太感谢您了！” 此时，雷声渐渐停歇，雨点也逐渐稀疏了起来。众人纷纷抬起头，看向天空，只见那厚重的乌云正慢慢消散。大家干脆四仰八叉地坐在泥地里，脸上绽放出衷心的喜悦笑容。 不多时，天光彻底放晴，天空湛蓝如蓝宝石，碧空如洗。午时左右，兴文河村又重新沐浴在一片骄阳之下。 村民们背着被雨水浸透的绳索，步伐矫健、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大队部所在地。那些因暴雨而滞留在这儿的村民，以及陆陆续续返回准备看病的人们，全都十分好奇地看着这支队伍。 “李支书，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活像两只落汤鸡？” “李支书，我们啥时候可以看病啊？我都等了快三个小时了！”村民们一边好奇地询问着支医队员们的去向，一边心急地催促着看病。 李大山瞧了瞧坐在屋檐下的李明玉和李大爷，一脸得意地说道：“大家都看看明玉！都好好瞧瞧明玉！” “明玉？李明玉？这是咋啦？”众人一脸茫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明玉，完全不明白李大山的意思。 李大山乐呵呵地笑着，大声喊道：“明玉，快，跟你李柱伯伯说句话，让他听听你的声音！” 李柱一听，顿时就急了：“大山，你让明玉说什么话呀？她都哑巴几年了，你这不是瞎胡闹嘛！” 李明玉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身来，情绪有些激动，看向李柱说道：“李伯伯，谢谢您以前对我爷爷的照顾，太感谢您了！” “？？？”一时间，所有村民都呆立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明玉，脸上的震惊之色愈发浓重。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整个打谷场瞬间沸腾了起来。 “明玉，你真能说话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你不是一直不会说话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今儿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会说话了呢？” “到底是谁……是谁把你的病治好的呀？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吧！”在一片疯狂的议论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聚集在了李明玉的身上。 李明玉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丝羞害羞的红晕，轻轻指了指正在水井边洗手的江南征，说道：“是来支医的医生，江南征江医生把我的病治好的！” “啊？”这一刻，众人看向江南征的眼神彻底改变了，眼神中充满了敬仰与期待。 “江医生！您快给我看看病吧！” “江医生，您太厉害了！也帮我看看吧！” “江医生，我这腿脚最近老是疼，能帮我瞧瞧不？”一时间，村民们纷纷围向了江南征，求医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人民医院内，宁武国今天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了。上午，院里召开了一场会议，重点强调招生办的同志要积极贯彻“走出去招进来”的方案，号召老师们主动去邀请那些成绩优异的学生报考本校。宁武国作为此次招生办的副负责人，会后便被校长叫进了办公室。 人民医学院的校长汪岳阳满脸笑意，和蔼地拿出一份名单，轻轻推到宁武国面前，说道：“这次招生办有六位老师负责不同省份的招生工作，都分配了一定名额。你能力出众，所以全国排名前五十的学生就都交给你负责了！联络处也会派一位同志协助你，这些可都是全国的精英学生，宁老师你务必招进来十分之一！”汪岳阳满怀期待地看着宁武国，等着他表态。 然而，宁武国却陷入了沉默，没有吭声。汪岳阳见状，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宁老师，你这是怎么了？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宁武国猛地回过神来，赶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慌张地说道：“汪校长，最近天气太热了，我可能有点伤暑了，脑袋有些不太清醒。” “哎呀，宁老师，你确实得注意身体啊。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两天。”汪岳阳一脸关切地起身，拍了拍宁武国的肩膀，然后走过去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宁武国心中一喜，正准备向汪岳阳道谢，没想到汪岳阳话锋一转：“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这五十个学生的招生任务你就别全负责了。我把你的名额削减三分之一，你就负责和排名前十五的学生沟通吧。你做事一向严谨细心，口才也不错，我相信你一定能为咱们学校招揽来几位优秀的精英！宁老师，我可十分看好你哦！” 听到这话，宁武国瞪大了眼睛，差点被一口茶水给呛到，咳嗽了好几声。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汪岳阳已经拿起那份盖着红章的名单，一边端详一边说道：“其他学生倒也罢了，尤其是这个第一名，叫江南征的高考状元，你要是能把他招到咱们学校，那可就立了大功了！回头我向学校申请，给你发一个月工资作为奖励，好好犒劳犒劳你！你想想，全国状元江南征来咱们人民医学院就读，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儿啊！宁武国同志，你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吗？” “有！”宁武国站起身来，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 “宁武国同志，你到底有没有信心？大声一点！” “有！”宁武国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可心里却早已郁闷至极。 在兴文河村，经过一天忙碌疲惫的坐诊后，江南征累得瘫倒在床上。这时，宁清雪端着洗衣盆，轻轻敲响了男生宿舍的门，轻声喊道：“江南征！把你的衣服拿出来，我去帮你洗了！” 宿舍里，王胖子早已鼾声如雷，邬博推了推江南征，说道：“小江，你表妹来找你了！” “嗯？”江南征睡眼迷茫地睁开眼睛，听到外面的声音，下意识地一边脱衣服一边去开门。 “给你！” “？？？”宁清雪一看到光着上半身、一身结实腱子肉的江南征，脸瞬间涨得通红，急忙别过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衣服，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说道：“臭流氓！”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转身离开的时候，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江南征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拉住房门，低头看了看自己，心中暗叫不好。在后世，光着膀子不算什么，可在一九八零年这个时代，弄不好真会被人当成流氓，而流氓罪的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他赶忙回身抓起一件衣服穿上，然后追到水井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谢谢你帮我洗衣服啊！”江南征说道。 宁清雪侧过头，瞧了一眼江南征那不好意思看自己的侧脸，抿着嘴唇偷笑了两声，故作不屑地冷哼道：“你光着膀子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紧张什么！” “那你还说我是流氓！”江南征佯装生气，脸微微有些发黑。 宁清雪撅了撅嘴，说道：“在外人面前，我总得装装样子吧，不成啊？” “成！”江南征转过头，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起来。 …… 夜幕降临，兴文河村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辛苦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早已习惯早早入睡，正因如此，村里的孩子一批接着一批地出生。当然，在村口的老树下、各个打谷场的凉床上，还是有一些熟悉的村民聚在一起聊天。支医队的队员们也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嬉笑打趣。包括卫生局的宁清雪在内，总共八个队员，其中年纪最大的方凌也才刚过三十岁，大家的年龄都相仿，话题自然也不少。再加上有罗自强这个活跃分子在，现场的气氛十分热闹。李大山的家属还贴心地为大家炒了些野生的南瓜子，虽说瓜子颗粒不大，但在这氛围下，倒也十分应景。 江南征抽完烟回到院子时，只见邬博正抱着一把吉他，深情弹唱着。 “哟呵，老邬，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技能啊？”众人纷纷笑着说道。 罗自强拉着江南征坐下，说道：“小江，老邬可真厉害，刚才唱的那首歌，可好听了！” 宁清雪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她坐在人群外围，静静地听着，虽然没有参与大家的讨论，但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此刻也十分的开心。 林颜心在一旁怂恿邬博：“邬博，刚才小江没听到你那动人的歌声，你再唱一遍呗，让他也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邬博被这么一夸赞，咧嘴笑了笑，将吉他一横，说道：“那我就为小江同志再献唱一首歌曲！” 江南征被邬博那夸张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走到院子里的枇杷树下坐下，说道：“老邬，你赶紧的，我可正等着听你唱歌呢！” “大家鼓掌欢迎！”罗自强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拍着他那胖得像蒲扇的手掌，众人也纷纷跟着鼓掌响应。 白照靳拉着蓝柏山也走到屋檐下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中，邬博缓缓拨动起了琴弦，开口唱了起来： “晚风轻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 一遍遍怀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 有着脚印两对半 那是外婆拄着杖 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 暖暖的澎湖湾……” 第99章 香饽饽江南征 “哇，这歌声也太好听了吧，简直绝了！”林颜心难掩内心的兴奋，她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身边的陶悦。而此刻的陶悦，眼神紧紧地追随着邬博，眼中波光流转，恰似一汪静谧而迷人的秋水。林颜心不禁调侃道：“陶姐，在你们医院里，追求邬医生的女生是不是都能排成长龙啦？” 陶悦正沉浸在与邬博那温柔的对视之中，被林颜心这一撞，才如梦初醒，轻呼了一声，脸颊瞬间泛起红晕，羞涩地把脑袋藏到了林颜心的肩后躲着，那模样就好像那春日里初绽放的花朵，娇俏动人。 一曲唱完了，罗自强忍不住发出感慨，啧啧称赞道：“老邬啊，你瞧瞧，咱陶姐都被你给迷得晕头转向了，就连旁人和她说话都听不进去咯！” 陶悦的脸愈发红了起来，仿佛那熟透的樱桃般，娇艳欲滴。邬博也微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赶忙从肩头取下吉他，转身朝着坐在不远处树下的江南征递了过去，热情洋溢地说道：“小江，你也来唱一首呗，让咱大伙也好好欣赏一下你的歌喉！” 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集在了江南征的身上。一时间，打谷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般，所有人都同时安静了下来，满心期待着江南征的回应。 “我……我真不怎么会唱歌啊！”江南征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真诚与尴尬。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能拥有这么一把吉他的人，家庭条件必定不会差，这一点从邬博的身上便能明显看出来。而江南征来自农村，自幼就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即便内心深处藏着对音乐的喜爱，此刻也不能说出来，更何况他的确对音乐这方面并不擅长。 “那你肯定也会唱些什么歌吧？自信点，大胆唱，我来给你用吉他弹伴奏！”邬博依旧热情不减，他满心希望江南征能够一起融入到这份欢乐之中。毕竟，就在刚才，大家一同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他弹吉他，众人放声歌唱，那和谐美好的氛围现在仍在打谷场上空回荡着。 江南征还想继续开口拒绝，谁知道罗自强却悄悄地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小江，你咋这么死脑筋呢？你难道还没看出来老邬是想给你一个光明正大表现的机会吗？你表妹还有你们医院的林医生可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呢！” “可是我真的不会啊……”江南征的话还未说完，罗自强便扯着大嗓门大声喊道：“好啦，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小江同志为大家献上一曲《大海一样的深情》！” “？？？”江南征内心一阵无言以对，这个罗自强，简直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听着现场如雷鸣般响起的掌声，江南征只觉头皮不禁发麻，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此刻，大家的兴致正高涨到极点，如果再拒绝的话，就有些不知好歹，坏了大家伙的兴致了。 无奈之下，江南征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他虽不懂乐器弹奏，但在后世的岁月里，也积累了几首稍微拿手一点的歌曲。 他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缓缓站起了身来，面向家乡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坚定与思念。随后，他轻轻张开双唇，那充满感情的歌声便如清泉般流淌而出：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 随记忆风干了……” “我的天呐！”罗自强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江南征，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哪里是不会唱歌的人能唱出的水平？这分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随着江南征一句句饱含感情的歌词从口中唱出来时，在场的医生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纷纷激动地站起了身来。人们常说，听了《蓝莲花》，此生必定要自驾西行，去追寻心中的诗与远方。 而此刻，这首《明天会更好》，宛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将现场所有年轻人心中对理想的炽热渴望与执着追求彻底给点燃。那优美的歌曲旋律、触动人心的歌词，仿佛产生了一种魔力，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其中，只觉得浑身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停地沸腾着，心里充满了无尽的力量，仿佛让人能为了心中的梦想，可以不记一切代价，勇往直前。 林颜心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江南征的歌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从第一次遇见他到如今的点点滴滴。眼前这个在歌声中闪耀着光芒的江南征，不正是那个平日里医术高超、善良热忱的江医生吗？他用自己的一言一行，默默地诠释着对生活的热爱与对理想的坚守。想到这里，林颜心不禁眼眶湿润了起来，她紧紧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泪水顿时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而坐在人群的边缘，环抱着双膝的宁清雪，此刻也缓缓站起了身来。她静静地聆听着那一句句直击灵魂的歌词，心中五味杂陈。曾经，她眼中的江南征，不过只是一个来自偏远小山村的普通青年，带着些许乡土的气息，整个人平凡无奇。然而，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她逐渐发现，这个看似平凡的人，内心深处却藏着一颗炽热而坚定的心。他在面对生活的种种困难与挑战时，从未有过丝毫的退缩，始终一如既往地坚持着自己心里的理想。此刻，听着这首《明天会更好》，宁清雪仿佛看到了江南征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心中满是感慨与敬佩。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最终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下来。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 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宁清雪深知江南征的过去是怎样的，她曾亲眼目睹那个小山村的落后与贫穷，也见证了江南征是如何在艰苦环境中坚持不懈的努力着。在那些黯淡无光、灰头土脸的日子里，他的心里始终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从未放弃过心中的理想。原来，自己曾经真的并不了解他，也不明白他内心深处那份坚定的抱负，也不懂他为了理想所付出的不懈努力与坚持。 一曲唱罢，整个打谷场上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优美的歌声所带来的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仿佛整个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直击人心的歌声在众人的心头不停回荡着。 “蓝部！”就连白照靳也难以控制住内心的激动，他紧紧握着拳头，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小江的这首歌，听得我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力量啊！仿佛心中那团熄灭已久的火焰，又被再次重新点燃了起来！” “嗯！”蓝柏山轻声应了一句，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江南征，眼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此刻的他，内心同样汹涌澎湃，甚至都能感觉到手指有些微微发麻，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之中。他深知，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未来必将在属于他的舞台上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小江！” 这时，打谷场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瞬间打破了这份寂静。 回过神来的邬博，兴奋得几乎失去了理智，他差点将手中的吉他都给扔了出去。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紧紧地攥住江南征的肩膀，眼中满是激动与好奇，急切地问道：“小江，快告诉我，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你自己创作的？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到过如此震撼人心的歌曲？” “小江，你还说自己不会唱歌！你都把大家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江南征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他挠了挠头，故作镇定地说道：“哪有这么夸张，这歌就是我自己平时无聊瞎琢磨的，我也不懂什么谱曲的，就是平时自己哼着玩的，以前去地里帮忙干活的时候经常唱。” “简直也太不可思议了，各位！”邬博简直惊呆了，他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紧紧抱住江南征的手臂，兴奋得手舞足蹈，“我这次下乡支医，居然还发现了一位国内一流的作词人！哈哈哈哈！这简直是我这辈子最伟大的发现！” “我得赶紧去拿本子，你再哼一遍，我一定要把这首歌完整地记录下来！小江，等回去我就帮你联系香岛那边，看看能不能把这首歌给发行出去，以这首歌的质量，肯定能快速大火起来！哈哈哈哈！” 邬博像得了失心疯似的，转身就朝着屋里冲去，那急切的模样，仿佛生怕错过了什么珍贵的宝藏似的。 他这副疯狂的样子，倒真有点像那些突然获得灵感，陷入创作狂热的画家、作家和音乐家之类的。周围的人都被他的行为给惊得目瞪口呆，顿时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 只有陶悦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邬医生在我们医院那可是出了名的才华横溢，对创作的热情更是无人能与之比拟，一旦来了灵感，就会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他呀，就是个为了艺术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江南征真切地感受到了邬博的这份狂热。不过同时，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邬博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邬博居然能和香岛那边取得联系？看来这家伙的家庭背景也是相当不简单，有着强大的人脉和能力。 还没等江南征多想，邬博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此刻的他，吉他也不弹了，歌也不唱了，一门心思抓着江南征，非要他把歌词写下来。而邬博自己，则哼着刚才江南征唱的曲调，在另一张白纸上认真地写着五线谱。他的眼神专注而炽热，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这首歌曲似的。 好不容易应付完邬博后，江南征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方便一下。就快步走出了院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从院子外头回来时，他正系着裤腰带，一抬头，就看到宁清雪静静地站在门边。她宛如一朵盛开的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哎哟，你搁这儿站着干嘛？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江南征微微一惊，赶忙背过身，轻轻把门关上，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院子里。 “南征！你的歌唱得真是太棒了！我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才华！”宁清雪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她的右手不由自主的轻轻卷着落在肩头的发丝，一脸真诚地说道。此刻的她，心中对江南征充满了敬佩与赞赏。 “还好啦，一般般吧！也没有那么夸张！”江南征看着少女的眼睛，嘴里虽然说着故作谦虚的话，但是却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敬佩，似乎还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在里面。 他刚准备开口说话，院外突然传来李强紧张又急切的声音：“江医生，那个……你们厂里来人了，汽车都已经到了河对岸了……但是过不来了……” “你说什么？！”江南征顿时大吃了一惊，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我们厂里的人来了？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多想，他转身就大声喊道：“林医生，快，抓紧时间找手电，我们厂里来人了，大家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话一出口，原本围在邬博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纷纷转过了头来，紧接着就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江南征是青山口机修厂厂医院的医生，此刻大晚上的厂区派人从江城赶到这偏远的兴文河村里来，肯定是有要紧事说。 李强这么一通报，李大山也赶紧招呼着众人找手电。一时间，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众人纷纷朝着河边赶去。 江南征和宁清雪赶忙跟在后面，脚步匆匆，心中充满着疑惑与担忧。蓝柏山和白照靳对视了一眼，也好奇地跟了上去。在场的医生们也都跟着李强急匆匆的赶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向李强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支书让众人把手电的光打向前方，没过多久，江南征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杨自远、周东明和袁青云此时就站在河对岸挥着手，尽管他们的身影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显得有些模糊，但江南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嘿，是杨厂长他们！”江南征愣了一下，心中也充满了困惑。时间都这么晚了，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林颜心此时也是满脸的不解，喃喃自语道：“杨厂长这时候带着周厂长和袁院长来这里做什么呢？平时他们可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啊！” 蓝柏山和白照靳同样感到十分惊讶，他们的目光在江南征和杨自远等人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小江，小林，看来你们机修厂对你们这些同志可真是十分关怀啊！看来你们在厂里是特别受看重呢！”蓝柏山感慨地说道。 “平时他们可没有这样，我估摸着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江南征解释道。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但又不敢确定。 林颜心顾不得周围医生们投来的羡慕目光，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杨厂长，你们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吗？”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跟前，周东明一脸微笑的朝着袁院长挤了挤眼睛，谁知道袁院长又朝着杨厂长挤了挤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 杨自远满脸笑意，目光紧紧盯着江南征。他的脸上洋溢着欢喜与骄傲，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要宣布似的。 看到三人那欲言又止，甚至脸上还带着点“猥琐”的表情，江南征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他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不禁问道：“杨厂长，呵呵，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 “小江！”杨自远深吸一口气，和周东明、袁青云对视一眼后，笑着说道：“当然是来给你报喜来啦！你知道吗？你的高考成绩现在出来了，432分，你可是全国的文科状元，也是全国的高考状元啊！我们都为你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呢……” 他们接到江南征大伯江永胜的电话时，整个人激动得不行。得知江南征这边联系不上，他们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报信。在过来的路上，他们的心情无比的兴奋，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到江南征的身边。 江南征：“……” 支医队员：“？？？” 白照靳和蓝柏山：“？？？” 宁清雪：“？？？” 啥玩意儿？ 全国高考状元？ 当这句话从杨自远的口中说出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炸开了锅。 邬博、陶悦、范文杰、韩毅、方凌、罗自强、林颜心、宁清雪，还有随队的领队白照靳和蓝柏山。以及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的李大山李强等村民，甚至就连江南征自己都懵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故事。 就连江南征自己都没想到能考出这么优异的成绩！他原本以为只要能达到江城大学的分数线，他就心满意足了，到时候选个医学院，像前世一样深造临床医学，就已经很符合自己的心意了。 但是谁能想到，现实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的惊喜。 状元！ 我滴个老天爷啊！ 还是全国状元！ 这一刻，江南征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着，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快地蹦跳着，胸膛像是被烧开的开水流过似的，热得有些发烫。他整个人惊得都汗毛直立了起来，从脚底板到头顶，仿佛有一股电流瞬间穿过。整个身体都有些微微发麻，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432分！我是全国状元！太好了！”江南征忍不住欢呼雀跃了起来，他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山谷，充满了喜悦与自豪。 “哈哈哈！小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值得好好庆祝一番！我们大家都为你感到高兴！”杨自远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的笑声爽朗而响亮，仿佛要把这份喜悦传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周东明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起来，他紧紧握住江南征的手，激动地说道：“我们是真为你感到骄傲啊！你可是咱们厂的大功臣，全国的状元，这是何等的荣耀！你为我们厂争了光，为我们所有的工人争了光！” “小江！”袁青云压抑许久的兴奋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他居然直接将江南征抱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你就是我们医院的骄傲，是我们的英雄！以后我们医院就靠你来支撑门面啦！” 三人的激动情绪，同时也感染了周围的医生们，大家纷纷回过神来。 “我的天呐！”邬博连喊了好几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惊叹，“我就说小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不止医术高明，作词厉害，现在居然还是全国的高考状元！这家伙简直就是个难得一遇的全能天才啊！” 韩毅捶胸顿足地说道：“不得不说这人比人，可真能气死人啊！小江，你让我们这些平凡人还怎么活啊？” “厉害啊，江医生，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咱们小江平时不声不响的，竟然考了个全国状元回来！妈耶！”紧接着，他和韩毅、邬博按捺不住兴奋，冲过去将江南征高高抛向空中，每一次抛起，都伴随着众人的欢呼与惊叹，仿佛要将这份喜悦抛向天际。 林颜心更是激动得眼眶泛红，她一把抱住身旁的宁清雪，那股子兴奋劲儿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宁清雪脸颊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后，她几乎是尖叫着说：“表妹，你听到没？你表哥是全国的高考状元！”林颜心的眼神里满是骄傲与喜悦，那光芒仿佛能照亮整个黑夜。 宁清雪却呆立在原地，大脑好似突然卡机了一般，一片空白。这个消息对她而言，宛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她久久回不能回过神来。曾经，在她的认知里，江南征不过是个土里土气、胸无大志，目光短浅的乡下青年，甚至在她心中，江南征还可能是个游手好闲的落后分子。然而，来到江城之后，江南征像是一颗被打磨出来的砖石一样，逐渐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不断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而如今，他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全国高考状元，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宁清雪的内心震撼不已，甚至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认知了。但她的心中并无嫉妒，相反，满满的都是为江南征感到高兴。她心想，父亲宁建设之前总是念叨着两家的差距大，还想让自己和江南征离婚，现在看来，这些想法应该都已经彻底打消了。积压在她心头许久的心理压力，如同冰雪遇到暖阳一般，瞬间消散。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紧紧抱住胳膊，蹲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那哭声里，有着对过往偏见的懊悔，更有对江南征的真心祝福。 “宁干事！我也激动得不行，咱俩一块儿哭！”林颜心见状，也蹲了下来，陪着宁清雪一同落泪。两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场庆祝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仿佛在诉说着内心难以言表的激动与感慨。 李强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眼中满是好奇。他扯了扯李大山的衣角，带着几分迷茫的神色问道：“叔，全国状元到底有多厉害呀？”李大山兴奋得脸色微微泛红，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应道，像是在分享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这全国状元啊，要搁过去，那就是科考第一名的状元爷！那可是要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在城里游街，接受众人的敬仰和欢呼的！不过这话现在可不兴大肆宣扬了，咱是干部，得注意着点。”李强听后，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满脸的震惊，心里不禁对江南征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暗自感叹：这江医生果真是不一般呐！ 白照靳坐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手中夹着的香烟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向来不善于像年轻人那样尽情表达出来自己的情感，可此刻，激动的心情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在心底不停翻涌着。他嘴唇微微抿起，眼神中满是惊叹与赞赏。他侧过头，对身旁的蓝柏山说道：“蓝部，这小子可不能让他去了其他的领域，必须得让他坚定地走学医这条路。以他的才华，都已经不能用优秀来简单形容了，简直是惊才绝艳啊！状元呐，这可是全国的状元！”白照靳的眼中闪烁着对江南征未来的无限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在医学领域上大放异彩，拯救无数生命的画面了。 “老白，这小子我是越看越喜欢。”蓝柏山叼着烟，简短地回应道。虽然话语不多，但白照靳深知自己领导的性格，蓝柏山越是话少，就说明内心的情绪越是难以平复。这意味着，蓝柏山已然决定要开始重点培养江南征了，他仿佛已经可以预见了江南征在未来会成为医学领域的中流砥柱。 杨自远、周东明和袁青云三人，在完成报喜的任务后，悄悄走进了院子里。袁院长主动上前，脸上带着恭敬与谦逊，向蓝柏山介绍着杨自远和周东明。厂医院虽然归机修厂直接管理，但同时也受卫生局的监管。袁青云之前曾多次远远看到过蓝柏山，但都是在台下仰望着，如今可以近距离的接触，难免有些紧张。他恭恭敬敬地颔首说道：“领导，这段时间小江多亏您关照了。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我们机修厂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蓝柏山微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说道：“都是自己人，小江这孩子沉稳得很，我看啊，甚至比我还沉得住气呢！”三人听后，顿时如释重负，相视大笑了起来，内心满是喜悦。蓝柏山的这句“自己人”，让他们倍感亲切，也意识到江南征已经得到了大领导的赏识，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第二天，江南征是全国状元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迅速传遍了整个兴文河村。整个村子就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样，村民们纷纷涌向江南征所在的院子。不约而同的都怀揣着好奇与敬仰，想亲眼看看这位状元郎的风采如何，院子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喜悦，仿佛在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杨厂长一行人这次还带来了几十斤的谷粉、百来斤的土豆，以及两箱常用的医疗用品。这些物资对于正在支医队员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此前，他们自己带来的医疗物资中，一些常用药品已经所剩不多了。白照靳之前曾安慰队员们，支医工作刚开展时，老百姓看病的多，后续人数就会逐渐减少，对于药品的需求也会相对降低。如今有了这批物资，大家的心里都踏实了许多。李大山热情地拉着杨厂长等人到家里吃饭，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之类的话，每一句感谢都饱含着他对支医工作的支持与对队员们的关心。 吃饭中途，李财务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大声宣布：“电话线修好了！”李大山一听，猛地一拍大腿，连忙对江南征说道：“小江，你抓紧时间去给家里打一通电话，你家里人肯定都等急了！”江南征匆匆吃完饭后，赶忙来到大队办公室，拨通了江家村大队部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江永胜熟悉的声音：“喂，是征儿吗？喂？”江南征紧紧握住话筒，笑着回应：“大伯，是我！”江永胜听到声音，激动地喊道：“哎呀，永山，老三，征儿来电话了！征儿啊，可算把你盼来了，我们都快急死了！”江南征解释道：“大伯，我支医这儿的电话线之前坏了，今天刚修好就给您打过来了。”听到大伯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江南征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大伯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的模样，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大伯身边的日子。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三叔略带“贱兮兮”的声音：“大侄子！”江南征哭笑不得地应道：“三叔！”三叔兴奋地说道：“大侄子，你可太给咱家争口气了！你高考考了 432分，比清雪还高了 50分呐，还是全国状元！我现在走路都觉得特别得劲儿，倍儿有面子！”江南征抿着唇笑了笑，仿佛都能看到三叔那得意忘形，走路都带风的模样。三叔接着问道：“大侄子，你啥时候回来啊？县里的县长都等着亲自接待你呢！” 江南征确实打算回老家一趟。一来高考成绩公布了，需要回去办理相关手续；二来他之前答应了李书清，要回家拿祖上传下来的金针；再者，如今是一九八零年，他有些重要计划得提前和大伯、三叔他们商量一下，毕竟他们的支持对自己未来的道路至关重要。江南征当即说道：“三叔，我现在在乡下支医，回江城后就请假回去，到时候给您打电话。”江永山叮嘱道：“行！对了，我听武军说，清雪和你在一个村子里支医。你要是想告诉她高考成绩，注意说话方式，这孩子有傲气，别太直白了。”江南征点头应道：“三叔，我知道该怎么做。” 正说着，电话里传来大伯的声音：“南征！”江南征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能听出大伯在努力抑制激动的情绪。大伯说道：“昨天有几个大学的校长来找过你，选学校的事儿你自己拿主意，我们都支持你。我很为你骄傲，我们全家都盼着你回来。”江南征听后，心中一阵感动。记忆中的大伯一直严肃威严，如今却对自己充满了尊重。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话筒，捏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充满希望的道路。 江南征走出了办公室后，看到宁清雪正站在大树下等着。他灵机一动，悄悄从树上抓了只知了，轻轻放在宁清雪的头发上。宁清雪顿时被吓得惊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蹦了起来，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江南征见状，哈哈大笑，一把抓住知了，说道：“我刚已经打了电话了，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宁清雪气得直跺脚，眼中雾气蒙蒙，嗔怪道：“江南征，你又捉弄我，亏我刚才还真心为你感到高兴呢！”江南征笑着调侃：“咦？你还真心为我感到高兴呀？”宁清雪扭过头，说道：“要你管！快点说，我要听好消息！”江南征笑道：“啧啧啧，现在居然都学会逆向思维了呀！好消息就是你高考成绩 382分，在全国排名也挺不错的！”宁清雪盯着江南征的眼睛，确认他不是在嘲笑自己比他少了 50分。回想起高考前自己不停地日夜苦读，而这家伙看似无所事事，结果却考了个全国状元，心中既惊讶又有些无奈。382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自己报考的学校给成功录取，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心与期待。 在大队部门口，江南征正专注地给排队的村民号脉。突然，杨自远的声音传来：“江南征，小江！”江南征站起身，疑惑地望去：“杨厂长，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杨自远满脸兴奋，说道：“小江，瞧瞧我把谁带来了！这位是江城大学的邓副校长，人家专门来招你入学的！”江南征愣住了，宁清雪也惊讶得合不拢嘴，支医队员和村民们更是一片哗然。 “我滴个乖乖，居然就连江大的校长都亲自前来了？” “咱江医生未免也太优秀了吧！江大那可是全国顶尖的大学啊！” 杨自远脸上洋溢着无比灿烂的笑容，还不忘向大家介绍江南征的高考成绩。周围村民们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有的村民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进一个拳头了。李大山急忙跑过去，热情地和邓松平打着招呼：“哎哟，邓副校长，您这大老远的跑来，真是辛苦了！快到办公室里坐会儿，我这就把小江叫过来。”邓松平笑着看向杨自远，问道：“这位是？”杨自远赶忙介绍：“这是兴文河的大队村支书李大山，这次支医多亏了他的照顾，小江在这儿也被关照得很好。”邓松平点点头，说道：“原来是李支书，我想先和江南征聊聊，方便吗？”李大山爽朗地笑道：“当然方便，哈哈！”说着，便朝江南征招手。 江南征没想到邓松平会这么快就找过来。大伯之前是有提到过有大学的人去找自己，可没想到江大的副校长直接来到了兴文河找他。 他赶忙走上前，礼貌地微笑着说：“邓副校长好！”邓松平郑重地伸出手，紧紧握住江南征的手，兴奋地说：“终于见到你了！这一路可真是把我给累坏了！”江南征回应道：“邓副校长辛苦了！”在江南征的印象里，大学的校长通常都是严肃刻板的形象，可邓松平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十分的平易近人。 邓松平看着江南征，见他一头精神的寸头，五官棱角分明，气质从容淡定，心中的好感顿时倍增。他摆了摆手，说道：“小江，既然我现在都已经到这里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你先去给村民们看病吧！我在这儿等你，等你忙完了咱们再好好聊。 可不能让乡亲们等太久了，我看好多村民都是冲着你来的。”江南征点头微笑，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说道：“谢谢邓副校长体谅，那我先去忙了。” 李大山热情地邀请邓松平一行人进屋去休息，对杨自远说道：“杨厂长，太麻烦您带邓副校长过来了，快进屋凉快凉快！”杨自远应道：“那成！老周，老袁，咱们去跟邓副校长聊聊去。”三人跟着邓松平走进屋子。李大山又对李财务喊道：“李财务，你现在赶快去一趟我家，让我媳妇儿把床头大抽屉里的那一盒上好的黄山云雾茶叶拿过来，快去！”李财务接过钥匙后，就立刻一溜烟分跑了出去。 宁清雪站在屋檐边上，愣神许久，一直到范文杰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范文杰说道：“宁干事，你表哥真是太厉害了，现在居然连江大都来过来抢人了，真是了不起！”宁清雪点点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正在和村民交谈的江南征，心中莫名涌起了一丝落寞。罗自强一边给村民写药方，一边探出脑袋说道：“现在江大都到这儿来了，说不定后面全国的好学校都得往咱兴文河村扎堆来呢！” 正说着，就见李强领着十几个人猴急忙慌地跑了过来，离大老远就招手喊道：“江医生，江医生，清华、人民大学还有师范的校长正在找您呢！”村民们听后，满脸惊讶，支医队员们也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 罗自强一下子站了起来，喊道：“我说得没错吧！” 李强之前去拿茶叶的路上，正好碰上了这群人，他激动得不行，一路上不停地夸赞江南征，说他医术高超、为人随和。 第100章 你宁武国懂个屁 马校长的性格是个急性子，才刚刚走进打谷场，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小李，你快给我指一下，这里面哪一个是江南征啊？”那声音中透露着控制不住的急切。 “那边那位就是江医生！”李强也不拖沓，快速把手抬起来往前指了指，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村民们一时间炸开了锅，震惊得不行，纷纷转过头朝后头张望着，嘴里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啧啧啧，咱们村今天可真是热闹得很呐！”一位大爷感慨着说道。 “对啊，搁以前哪有什么江大、清华的人到咱村里来啊，江医生可真是让咱们也开了一回眼界了！”一位大妈也跟着说道，脸上满是骄傲。 “我们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呢！现在江医生一到咱村里来，好家伙，居然都还能让咱也见见江大、清华的这些大领导，这可真是天大的幸运啊！”这时，有个年轻人也忍不住感叹道。 四围村民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而支医队的队员们却一个个都呆住了。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满是困惑，今儿这是什么情况？江大的来了也就算了，怎么这清华的、复旦大的、师范的，这些名气盛大的学校怎么全都一起过来了！ 江南征的脑袋也有些懵圈了，赶忙站起了身，朝着马校长一行人走了过去，礼貌地招呼道：“你们好，我就是江南征！” “江南征，我现在可算是见到你本人了……”马校长咧嘴大笑，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手已经急不可耐地伸了过去。 “哎哟！小江！你好！真是幸会幸会！”这时，旁边突然蹿出一道身影，原来是肖副校长，他快一步握住了江南征的手，满脸欣慰地说：“我们也是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之前去了一趟你的老家，跟你父亲、大伯、三叔都已经见过了！他们都希望你可以来咱学校来读书呢！” “嘿！你个老东西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在看到这一幕，马校长的眉毛都快气飞起来了，他用屁股直接把老肖撞得了一个趔趄，“小江，你可别听肖副校长乱说，你父母她们啊，就希望你身上的本事可以有发挥的地方……” “对的，所以你一定要来咱们复旦大读书！”贺副校长这时也伸出了手，握住了江南征的另一只手，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马校长和肖副校长两人马上对他翻了个白眼，那嫌弃的神色十分显而易见。 三位校长在这旁若无人的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直接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得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来神。 宁清雪的大脑此时也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三所在全国能排进前五的大学，居然都希望江南征可以到他们学校入读。 而旁边那些支医队员们，此刻也都被震惊得纷纷愣在了原地，高等学府的校长那可都是副部级别的干部，就更别说是江大、清华这一类全国闻名的高校！但现在呢？他们居然为了江南征能去他们学校读书，在这儿互相‘拆台’，激烈竞争。 江南征的左右手被三位校长不停的轮番握着，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那些个人们口中说的香饽饽似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嗨哟喂！我当在外面闹腾的是谁呢！合着是老肖、老贺和老马你们几人啊！”就在几人正抢着跟江南征说话时，从办公室的屋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影，正笑着站在门边开口说道。 “老狐狸！”马校长想也不想的翻了个白眼，恨声喊了一句，那语气里满是熟悉的嗔怪。 “老邓，你来的还真是快啊！”肖副校长微微笑了一下，放下了手，脸上依旧保持着儒雅的风度。 “得了，咱们终归还是比你慢了那么一步！”贺副校长也满脸无奈，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些遗憾。 “毕竟咱们都希望小江可以来各自的学校读书，咱们大家公平竞争嘛！”邓松平笑着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好了，老肖，你们也别一直在这里站着了，人家小江还得给乡亲们看病呢，就先别耽搁人家时间了！让他先好好工作！”邓松平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体贴的关切。 “等回头他忙完后，咱们再好好跟他聊一下！” 听着邓松平的意思，他好像也还没来得及跟江南征谈呢！这话一说，马校长的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道：“那也好！咱们先去屋里休息一会儿！走！” “哎哟，您好您好，三位快请进，我是大队的支书李大山，你们几位能到咱们兴文河大队来，真是我们大队的荣幸，快快快，进来歇一歇！”李大山今天简直是激动到了极致，一张黝黑的脸从刚才就没有停止过笑容，他热情地招呼着几位校长进屋。 这几位高校的领导到来，让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顿时蓬荜生辉。 “李支书，真是劳烦你们了！”马校长的情绪在稍微稳定下来后，就拍了拍李大山的肩膀，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走了进去，那动作中带着几分感激。 “您也快请！”李大山受宠若惊，赶忙又邀请肖副校长和贺副校长进入办公室里休息，他的热情招待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末了又转了出来，朝李强招了招手，“你再去我家的地里挑两个二十来斤左右的大西瓜抱过来，要是我家地里没有，你就到村里去找，回头多少钱我给报销！快点！” “得嘞！我立刻就去！”李强答应了一声就赶紧跑开了，脚步轻快，充满了干劲。 “小江！”罗自强这时整个人都傻了，“你是真的厉害啊！”他啧啧称奇道，满脸的钦佩。 在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江南征说话，转头却发现江南征正盯着打谷场的不远处。 “咦？怎么又来了两个人？” “大哥？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这时，宁清雪注意到了江南征的视线，也扭头看了过去，顿时站了起来。 “范老师，我大哥来了，我先过去看看！”宁清雪将怀里的油纸包装袋放在一边，打了声招呼，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心。 “你大哥来了？”范文杰咦了一声，话还没说完，宁清雪就已经快步走出了打谷场，脚步急切。 “小江，宁干事怎么走出去迎接去了？那人是她啥人啊？”罗自强也瞅见了这一幕，赶紧问江南征，满脸的好奇。 “她的大哥，宁武国！”江南征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就把视线收了回来，并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神色十分平静。 这个大舅哥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自己也不想往他跟前凑。 “那岂不是你的表哥……”罗自强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见江南征好像对这个大哥并不是很热情，罗自强心里猜测，可能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于是也住了嘴，不再谈论此事。 宁清雪看到大哥，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她很想告诉对方，江南征并不差，他现在是全国的高考状元。可是当面做出让人难堪的事儿，并不是她的性格。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亲大哥。 “大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大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瞅了一眼跟着他的侯鹏辉，指了指一旁的树荫，“我们去那儿说话吧！” 宁武国看了一眼在人群里坐着的江南征，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到了大树底下，从兜里掏出香烟，开始抽了起来，脸色阴沉。 侯鹏辉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宁老师说过他的妹妹在这里支医，这会儿很有眼力见地走到了打谷场里看治病的热闹去了。 看到大哥在这儿抽闷烟，宁清雪大概猜到了他心里不好受，便主动说道：“大哥，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来看我……” “我不是为你来的！”宁武国吐出一口烟气，很无奈地说了一句，语气有些冷淡。 “……”宁清雪瞬间哑了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瞧见四妹惊愕的神色，宁武国阴沉着脸说道：“院里让我来参与招生工作……” 嗯！明白了！也是到这里来招生的！宁清雪很聪慧，岂能不知道宁武国来这的目的！瞧大哥似乎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和锋芒，她心里也不由得略微有些难受。 想到他不管怎样，始终还是要跟江南征说话，便善意地提醒道：“大哥，今天江大的、清华的老师都已经来了……” “我知道！”宁武国沉着脸色踩灭了烟头，“江南征如果真是个人才，想要认真学医，就该选我们人民医学院！”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宁清雪再度错愕，她盯着大哥宁武国此时有些扭曲的脸孔，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你去把他叫过来，我说完话就离开！”宁武国想要快一点完成任务，只要一想到跟江南征处在一个屋檐下，他就感觉浑身的难受。 “大哥，他现在还在忙着给人看病呢！”宁清雪想缓和一下大哥跟江南征之间的关系，毕竟上一次在家里，她就觉得大哥说得很过分。这一次，江南征考的这么好，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说话肯定不中听。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谈话肯定不会愉快的。 “耽搁不了多久时间的！”宁武国固执地皱了皱眉头，“清雪，大哥我还从来没有求你办过事吧？” “……”这话一出，宁清雪明白自己没办法再开口拒绝了，只好点头，“那好吧，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一定能过来！” “没事！他一定会过来的！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多好的羞辱我的机会啊！”宁武国有些烦躁地又摸出了一根烟，脸上满是怒气。 “大哥，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真的误会他了……”听到这话，宁清雪顿时急了起来，她不希望大哥会误解江南征。 “快点去！”宁武国呵斥道，语气十分的强硬。 宁清雪跺了跺脚，咬着唇慢腾腾地走到了队伍的前面，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走到了江南征的面前。她神色纠结，忍不住说道：“南征，我大哥他……” “我看见了！”江南征一脸平静地给村民写着药方，转过头问道：“是有什么事儿？” “……”宁清雪抿着唇，满脸无奈道：“他想要见你，他这一次来，是代表人民医学院招生处的……” “你大哥该不会现在连亲自见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吧？居然还需要让你来给我传话？”江南征瞬间呵呵一笑，朝面前的村民道：“去范老师那儿拿药吧！”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有些难为情而已！”宁清雪摇摇头，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了起来：“那我让他走吧，就说你现在没有时间！” “不用这样！”江南征缓缓起身，有些抱歉地朝面前的村民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去方便下，耽搁一会儿啊！大家伙要是着急时间，就去林医生和罗医生那儿去排队！” “哈哈哈！”排队的村民们笑了笑，但谁都没有离开，都表示自己愿意等，他们对江南征充满着信任。 “那个，你……”宁清雪小声说道：“你们别闹矛盾啊！” “别担心……”肯定会闹的！江南征拿毛巾擦了擦汗，朝着想跟过来的宁清雪挥挥手，“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就别跟过来了！” “那……好吧！”宁清雪停住脚步，脸上满是担心，双手相互揪了起来，她心里七上八下，就担心两人会起冲突。 “宁干事！”林颜心听到两人的对话，拉了拉宁清雪的衣角，让她坐在江南征课桌后头：“小江跟你大哥，关系不好吗？” 宁清雪摇摇头，“可能是性格相冲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苦笑着，满脸无奈。 “那他找小江干啥呢？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愿意他们见面？既然关系不好，怎么还非得见面！”林颜心一脸疑惑地问道。 “哎，也是因为招生的事情！”宁清雪坐在座位上，望着远处的场景，默默揪起了心，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江南征走出打谷场，停住脚步，从兜里摸出烟，在点燃后抽了两口后，这才缓步走向树荫底下那个望着自己的身影。 “我不会去人民医学院的！”只这一句话，就将刚才内心思绪翻涌，想出了一堆理由去说服江南征的宁武国嘴巴给堵住了。 他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愤怒从他的脖颈血管里一寸一寸地爬上了脸庞。他猛地将自己的公文包摔在地上，树上的知了被这动静全都给惊飞了，那声音仿佛是他愤怒的宣泄。 “你……”宁武国愤怒地指向江南征，死死咬着牙关，千万句叫骂全都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呼！”江南征轻轻吐出一口烟，什么话都没有说，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就是这副样子！宁武国觉得自己就是像个小丑！他一脚踢走脚边的小石头，愤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可还没过几秒钟，他又调转方向，愤怒地冲到江南征面前怒吼道：“江南征，难道就因为我之前嘲笑了你一句你只能上中专，你就为了报复我，不选择人民医学院？”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这么想，你就没救了！我瞧不起你江南征！你就是个孬种！”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你要是有种，你就来人民，先当学生再任教，跟我宁武国掰一掰手腕，看看到底是谁强！我给你时间成长！” 胸膛剧烈起伏着，虬结突起的血管一直爬向了宁武国的面庞，可见此刻的他有多么激动。 江南征根本不为所动，轻轻弹掉了烟头，自信满满道：“我心中的选择一直都是江大，这些年你们人民的确强，可我们江大医学院也不差！” “如果你认为我不选择人民是因为心里的别扭，那你尽管这样认为好了！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另外，有没有一种可能，江大医学院现在不强，那是因为我江南征没有去？” “以后，我要让江大医学院因为有我江南征而骄傲！” “你……宁武国，你懂个屁！” 宁武国：“……”在这一刻，宁武国看到了面前这个年轻人豪气冲天的壮志和无与伦比的自信。他输了，输得很彻底。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与江南征之间的差距。 宁武国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江南征说的也是真心话。他对江城大学医学院是有深厚感情的。 在上一世，在两千年江城医科大学与江大合并组建成新的江大之后，当时的江城医科大学也正式更名为江大医学部。他就是在那一年进入江大医学院的。 他本身就是江大医学院的学子，对这所学校拥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那里的一花一草，早已融入了江南征的内心深处。 校园里的各处风景都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存在。那几棵炭栗树下，曾经一度是江南征和室友们清早畅读医书的好去处。假山石，枫树林，玫瑰小道，都是他无法磨灭的青春记忆。 那里是他梦想起航的地方，也是他多年以后都牵肠挂肚的地方。 当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江大医学院的那几年，他受到了许多名师的用心栽培和教育，在教育资源的灌溉之下，江南征努力吸取一切能够学到的知识，以极其优异的成绩从这里毕业。 在往后的二十来年里，沃尔夫医学奖，红十字杰出奉献奖章等等荣誉，他收获了许多。也曾经一度被诺贝尔医学奖提及姓名。像新英格兰医学这种国际尖端杂志里，也曾多次刊登过江南征的学术研究论文。 这些都得益于江大医学院早期的教育培养。江南征心里是感激的，也对母校怀着崇高的敬意。 以前，母校成就了自己，而现在，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江大医学院。他要让江大医学院为自己感到自豪。这是情感上无法代替的理由。 他会因为宁武国而选择江大医学院？这不是纯纯在搞笑嘛？这个大舅子，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当然，尽管江大医学院是他的首选，但是江南征还有其他的想法想要好好跟邓松平谈一谈！ “南征，我大哥，怎么突然离开了？”这时，宁清雪看到宁武国已经离开，便跑了过来，她满脸疑惑，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南征心情大好，摆了摆手道：“我哪儿知道，你大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吧，我就只是说我不去人民，他就跑了！”他耸了耸肩，一脸轻松。 “呼！”宁清雪也松了口气，“要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倒是没什么，毕竟选择哪个学校是你的个人权利，他又没权利去干预！”说完，她有些担心道：“我大哥没跟你闹脾气吧？……” “你看我……像是能闹起来的样子吗？”江南征摊摊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他心里也有点想笑。大概自己刚才的那些话说出去，也足够让宁武国气一阵子了。 “回去吧，还有一会儿才能吃饭，我得抓紧时间去赶进度了，不然等会村民们都要闹情绪了！”江南征笑着说道，然后转身朝打谷场走去。 “现在谁敢和你闹呀！大忙人！”宁清雪笑了笑，看到他离去，回头瞧了一眼宁武国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大哥好像被气走了，她甚至有点高兴。谁叫他那天那么没有分寸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意瞧不起人！ “哟，心情不错嘛？”瞧见宁清雪脚步欢快地回来，范文杰戳了戳少女的手臂，“你大哥跟小江说什么了？” “嘿嘿，这是个秘密！”宁清雪撅了噘嘴，笑了笑，她不想把两人的冲突说出来。 “嘿，你还隐瞒上了！”范文杰噗嗤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蓝柏山和白照靳今天去慕田峪村看了看另一支队伍的情况，直到这时才回来。两人一路回到了大队部，穿过拥挤的人群，还没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似乎是有人在里面吵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是一惊。这才出去了一会儿，不会就出什么事儿了吧？蓝柏山赶紧推开门…… “领导，您可算是回来了！”没想到李大山正在里头散着烟呢，递到了门口的几个干事处，一抬头就发现了蓝柏山站在了门口。 李大山满脸热情，忙不迭地朝蓝柏山招手，嗓门洪亮地说道：“领导，可算把是您给盼回来啦！快进来，我给您介绍介绍！这几位都是专程来看望小江同志的贵客！这位是江大的邓副校长，这位是清华的肖副校长，还有复旦大的贺副校长，以及师范的马校长……” 白照靳瞧见这阵仗，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暗自思索着：“这些可都是国内顶尖学府的校长，怎么都齐聚在这里了？” 蓝柏山同样震惊不已，眼睛瞪得溜圆，心中明白，江大、清华、复旦大和师范这几所声名显赫的大学，连校长都亲自跑到兴文河，不用问，肯定是为了招生。而且目标人物非常明确，就是冲着一个人来的——江南征！ 蓝柏山心里十分清楚，江南征如今已然是卫生系统的专业人才，能获得如此高规格的重视，他感到既激动又兴奋，打心底里为江南征感到高兴，同时也不禁感慨江南征的优秀与出众。 白照靳很快就回过神来，面对眼前在国内教育界极具权威的几位校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将蓝柏山介绍给众人，言辞恳切且礼貌：“邓副校长，肖副校长，贺副校长，马校长，这位是卫生部副部长蓝柏山同志，此次受局里的委派，亲自带队参与这次的下乡支医活动。 我们刚从慕田峪村看望了另一队队员回来，没能及时迎接各位，实在是万分抱歉！”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国内重点大学的校长和党组书记通常都是同一个人担任，行政级别等同于副部级，身份地位尊崇，在做介绍时必须严谨正式、把握好分寸，容不得一丝纰漏。 “原来是蓝部长！久仰久仰，幸会幸会！”邓松平反应特别快，脸上立刻就扬起了亲和的笑容，十分自然地走上前，充当起了几位校长的代表，率先伸出了手与蓝柏山相握。紧接着，其他几位校长也依次上前，与蓝柏山逐一握手打招呼。 第101章 真没出息 “因为小江的就读问题，诸位不辞辛劳，特意跑到咱们这个小村庄来，一路上的道路想必颇为陡峭吧！”蓝柏山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热情地招呼着几位校长入座。 尽管他并非兴文河本村的人，但在此刻面对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他也只能担起主人的职责，热情的接待着众人。 “虽说路况不平，但这一切都十分值得！”邓松平微笑着，手指向了屋外，感慨地说道，“刚才我观察了一会儿小江为乡亲们治病的过程，他那操作手法十分娴熟，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他的医术精湛，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他接着又指了指已经就座的杨厂长，继续说道，“在过来的路上，杨厂长已经和我讲述了小江这段时间在厂医院里的各种努力奉献，以及在兴文河村帮助李明玉恢复声音的这件事，说实话，我对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股子坚韧和钻研的劲头，深感佩服！蓝部长，你们卫生系统能栽养出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这无疑是我们国家的幸运啊！” “邓副校长你言重了！”蓝柏山谦逊地摆了摆手，随后伸手到公文包里取出专供烟，撕开包装后，开始依次给在座的众人递着烟。 白照靳一直站在后面，紧闭着嘴唇，看着自家部长笑得就连脸都快笑僵硬了，心里不由得想着他现在肯定是开心到了极点。他偷偷看了一眼时间，轻轻碰了碰站在门口处紧张得满头大汗的李大山，两人一同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老李，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水？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白照靳关切地询问。 “哎哟喂，白科长，我刚才被吓得双腿在那直打哆嗦呢！”李大山一边用袖子使劲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说道，“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咱们这里的县长了，但是你瞧瞧屋里坐着的这些人，随便一位出来跺跺脚，咱这兴文河村恐怕都得跟着震三震！我就只是一个小村子的村支书罢了，哪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啊！”他顿了顿，咽了咽口水，接着问道，“白科长，我刚才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吧？” 白照靳拍了拍李大山的肩膀，安慰道：“你放轻松些，这几天跟蓝部长接触下来，你没发现他为人很随和吗？再说了，官再大又不会吃人，你紧张啥！而且你刚才表现得挺好的，别太担心了！其他几位都是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的老师，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呼，白科长，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安心多了！”李大山赶忙给白照靳递上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试图借此分散内心的惶恐。 “眼瞅着时间也快到中午了，老李，今天这顿饭恐怕得麻烦你去安排一下了！”白照靳说着，从兜里掏出六斤粮票、一斤肉票，还有一些副食票以及六元钱，一股脑得全塞进了李大山手里。 “这些你可千万别拒绝，一定要拿着！抓紧时间叫人去供销社买点吃的回来，还有那天乡亲们提到的野兔，你用剩下的钱去买些回来，再买些乡亲们自家酿的高粱酒或者果酒之类的，中午咱们得把这几位领导给招待好了！” 李大山推辞了几下，实在拗不过白照靳坚定的眼神，只好把东西收进兜里。 “您这也给的太多了呀！这事儿我马上就去办，回头多退少补，我一定把剩下的还给您！你们帮了咱村这么大的忙，这次又和小江医生的事有关，您放心，我们肯定把他们招待得妥妥当当的！”李大山说完，便招呼李强等几个侄子，一溜烟地跑开了。 “这个李大山啊！”白照靳摇摇头，不经意间瞥见宁清雪守在井口旁，一只水盆里正冰着两个绿油油的大西瓜，便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小宁，你试试西瓜的温度降下来了没？” 宁清雪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水里西瓜的表皮，回答道：“白队，可能还得等一会儿，这是李强刚从支书家地里摘来的，在太阳下晒了大半天呢……”说着，她回头看了看办公室，白照靳也跟着蹲下身子，默默感受了一下水的凉意，说道：“这个温度差不多了！你叫上范老师，一起去把西瓜切了，先送进去！” “是！” 三人立刻忙活起来。这两个大西瓜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三十来斤重，切开后，红彤彤的瓜瓤显得十分的诱人。 白照靳笑着对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说道：“乡亲们，让咱们的医生同志们歇一歇，降降暑，吃口瓜吧！”说完，他马上又喊道：“罗胖子，江南征，你们过来先吃口瓜！韩毅，你们也先停一下，把手头上的事儿做完就过来！” 支医队员们早就被热得口干舌燥了，此刻看到鲜红诱人的西瓜，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小江，今天真是托了你的福！咱还能吃上这口瓜，嘶溜！”罗自强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着手里的西瓜，连西瓜籽都顾不上吐出来。 “赶紧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江南征拿起一块西瓜，先递给了林颜心，然后自己才挑了一小块吃起来。 罗自强酸溜溜地说道：“你刚才咋不递给我呀？难道我就不口渴吗？” “你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应该是你递给我才对！你呀，就像儿媳妇怀孕似的！”江南征调侃着他。 “嗯？你这啥意思啊？”罗胖子一脸茫然。 林颜心捂着嘴笑道：“你就别装孙子了！” “嘿，我这暴脾气！”罗自强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白照靳踢了他一脚，说道：“罗胖子，你要是吃好了，就跟我一起进去送西瓜！” “那我还没吃好呢！”罗自强闻言顿时脖子一缩，立马不吭声了。 “真没出息！”白照靳这时接过宁清雪送回来的一盆西瓜，又装满一盆，笑着走进办公室，说道：“各位领导，先解解渴，吃点西瓜凉快凉快！” “白科长，你给大家都分发一下，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呢！”蓝柏山朝他摆了摆手。 白照靳应了一声，就在这时，他听到邓松平似乎结束了之前的闲聊，开始正式切入正题。 “蓝部长，你和江南征接触的时间比较长，你觉得他在择校这一块儿，有没有自己的规划，比如未来打算朝着哪个方向深入学习？” 邓松平这话刚问出口，肖副校长、贺副校长、马校长以及他们的随行人员，都纷纷抬起正在吃瓜的脑袋，竖起耳朵认真听着。毕竟在这个年代，报考时单位领导的意见还是相当重要的。 蓝柏山微微一笑，他心里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正是在场所有人都急切想知道的。在选择学校这件事上，他自然希望江南征能继续在医学领域努力前行，但这毕竟关乎江南征的未来，理应由他自己做决定。 “选择哪所学校，哪个专业，都应由小江自己来做决定！”蓝柏山缓缓说道，“毕竟，高考是小江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出来的，他完全有这个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而且，小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相信他对自己的未来早已做好了规划！” 听到这番话，在座的各位校领导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只要卫生部和机修厂不会刻意阻拦小江的升学之路，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蓝部长，上午的诊疗已经结束了，您看……是不是先安排各位领导去用餐呢？”这时，白照靳轻轻敲了敲门，探进头来询问道。 蓝柏山看了看表，笑着说：“行，那你先带队员们去吃，把小江叫过来一下，几位校长都在这里等了他有一会儿了，想和他聊聊。” “是！”白照靳转身离开。 马校长顿时满心欢喜，蓝柏山做事确实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其他几位校长也都纷纷露出了笑容，满怀期待地望向门口。 没过几分钟，江南征走进办公室，对着看向自己的校长们打招呼道：“各位校长好，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小江，不用在意，这都不算什么！”马校长就坐在门边，赶忙起身，笑着握住江南征的手。 “哈哈哈！”周围的校长和干事们听后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蓝柏山笑着说：“小江，在座的各位校长是为何而来，想必你心里也都清楚，他们为了找你，还特意去了你的老家，可谓是诚意十足啊！所以，关于你选择什么学校，有什么想法，一定要毫无保留地跟几位校长伯伯讲清楚，可别让他们失望呀！” 江南征看到蓝柏山意味深长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瞬间心领神会，马上默契地点点头，心中暗自揣测着当下的氛围。 “小纪，你们先去找李支书吃饭吧！”这时，邓副校长很识趣地打发自己的下属离开。 “对对对，你们也都一起去吧！赶紧去吃点东西，这一两天可把你们给折腾得够呛！”马校长也赶忙催促着自己的人和复旦大的干事出去。 江南征微微一笑。他早就确定了自己心仪的学校，但这几位校长不远千里奔波而来，都是为了他，这无疑是他未来重要的人脉资源，因此他说话必须格外注意方式方法。 杨自远一直在给他使眼色，还带着周东明和袁青云往外走，路过江南征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一包专供烟塞到他手里，小声叮嘱道：“注意你待会儿的说话方式！” “好的！”江南征回给杨厂长一个明白的眼神，他心里清楚杨厂长在担心什么。 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蓝柏山、邓松平、肖副校长、贺副校长、马校长以及江南征自己。 江南征懂事地掏出杨厂长给的烟，先给各位领导一一递上，最后乖乖地站在门边，将事先准备好的腹稿娓娓说了出来。 “肖副校长、贺副校长、马校长……” “我非常感激各位校长，为了我的学业问题，不辞辛劳，不远千里赶到我的老家，又特意来到兴文河村，只为能够与我面谈！你们的这份重视，让我对国内顶尖大学的精英教育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 江南征一开口，便真诚地表达出了对几位校长在这几日里不停奔波的感谢，这让在座的校长们心里倍感温暖，都觉得小江这个年轻人十分懂事。 “说实话，关于择校这方面的问题，我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感觉选择不同的专业，对我的人生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所以，我特别感谢你们在我择校过程中所付出的努力，真心十分感谢你们！” 说完，江南征向几位校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马校长赶忙站起身，一把将他拉住，满脸欣慰地说道：“小江啊，你能表现得如此谦逊，这让我们愈发喜欢你了！你这么优秀，肯定也有你自己的想法，你放心，即便你不选择我们学校，我们也不会对你生气的！” 听到这话，江南征感激地看了一眼蓝部长，见他点头示意，便说道：“谢谢马校长能够体谅！” “来，你坐下继续说！”马校长把江南征拉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其实，对于国内的这些学校，我之前也有过一定的了解！江大的文理科实力、清华的工科理科实力、复旦大的人文社科以及师范的文科，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更是无数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求学圣殿！” 这番话让几位校长顿时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但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江南征的说话方式和蓝部长刚才的风格颇为相似，后面肯定还会有转折点。 邓松平笑着从盆里拿起一块西瓜递给江南征，说道：“小江，高校办学都是以学生为本，你要是还有什么其他想法，都可以实实在在地跟伯伯们讲！来，先吃口瓜，解解渴，慢慢说。” “谢谢邓副校长！”江南征接过西瓜咬了一口，这时屋里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不少。他囫囵的吃了两口，嗓子这才终于不再那么干涩。 “我想问一下，如果我选择各位伯伯的学校，我能拥有什么优势呢？” “哈哈！你这小子！”马校长顿时就乐了，“果然如蓝部长所说，你很有想法！你放心，只要你的要求合理，我们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是的，没错！”肖副校长虽然对江南征此刻提出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意外，这小子的思维方式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但他也挺高兴江南征能关注到这些，这就意味着还有商量的余地。于是笑着说道：“刚才邓副校长也跟我们交流过，我们几个学校的情况大致相同，你的学费不用担心，在校期间还有全额奖学金。你在青山口机修厂有工作关系，我们会去和炼金工业局沟通协调，提高你的工资补贴，这样你在读书期间既有工资又有奖学金，生活方面完全无需担忧！” 贺副校长也接着说：“而且，学校会安排业内知名的权威老师来指导你，不管是发表论文还是进行科学研究，在实验方面，学校都会优先为你安排！” 江南征一边吃着瓜，一边听着，不时点头。 邓松平发现江南征似乎对这些并不特别在意，心里不禁好奇起来，于是笑着说道：“小江，几位校长伯伯现在都已经表态了，只要你提出的是合理的诉求，咱们都会满足你！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真的我所有合理诉求都能得到满足吗？”江南征扔掉手里吃剩下的瓜皮，看向邓松平。 “当然，只要合理，一切都能满足你！”邓松平强调道。 可话刚出口，看到江南征咧嘴一笑，邓松平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自己掉进了什么陷阱似的。这小子难道有什么“阴谋”正在等着自己？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江南征看向肖副校长，问道：“肖副校长，清华学校里设有医学院吗？” “主要是因为这样的，马校长、肖副校长、贺副校长、邓副校长，不瞒你们说，我一心想要在医学领域上能有所成就，所以，我想去学医，进一步提升我自己的一个医术！” 三人听后，顿时有些许失落，不由得面露遗憾之色。 邓松平皱着眉头，沉思片刻，他感觉江南征话里似乎另有深意。于是递过去一根烟，问道：“小江，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江大也不符合你的心理要求喽？” 江南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邓副校长，据我所知，江大的医学院自独立建院后，就从江大分离出去了，是吧？” “确实如此！那是一九五三年的事了。现在大家虽然习惯称其为江大医学院，但事实上它是江城医学院！”邓松平略带有些遗憾地语气说道。 “不过，江大与医学院之间仍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们其实一直在考虑合并在一起的事情，对吗？”江南征笑着问道。 邓松平惊讶地说道：“哟呵，你这小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说到这儿，江南征也不再隐瞒，之前的铺垫现在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在就差最关键的一步了。他悠然地抽了口烟后，问道：“邓副校长，您刚才说，我所有合理的诉求都会得到满足？” “对的！” 邓松平惊讶地发现，此刻江南征的眼神充满了自信，仿佛对接下来的谈话胜券在握一样，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是有什么想法？” 江南征看了看肖副校长等人后，然后将视线重新聚集在邓松平的身上。 “邓副校长，我很想进入江城大学的生命科学系学习，但同时也想攻读江城医学院的临床医学专业！您看，学校能否考虑为我这样的学生，专门开创一种双学士学位制度呢？” 此言一出，如同一颗重量级炸弹炸开了花儿似的，直接把邓松平、肖副校长、贺副校长和马校长四人给惊得猛地站起身来。他们看向江南征的眼神中，既充满着惊喜，又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什么？双学士学位？ 坐在办公桌后的那张使用多年木椅上的蓝柏山，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身子。 这小子！双学士学位这个从未听闻的想法都能被提出来！蓝柏山隐藏在烟雾后的脸，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江南征想进入江城大学生命科学系，又想在江城医学院的临床医学专业深造，并获取双学士学位的认证。尽管在后世，双学士学位选科大多都是在本校进行的，而此时江南征选择的却是两所学校，他的这个想法无疑是堪称开创性的创举，利益无疑能实现最大化。 “小江，你果然是个极具想法的人啊！双学士学位，你可真敢想啊！不过，这个想法不得不说，太有创造性了！着实把我们都给惊到了！”肖副校长的瞳孔仍在剧烈的震动着，兴奋地让他的眼神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 “这也太聪明了！小江，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大胆又极具建设性的提议呢！啧啧啧，蓝部长，你之前和我们说这小子个性独特，我看一点都不假！这不仅是个性独特，而且极有个人的思想啊！不错，真是不错！”贺副校长走了过去，拍着江南征的肩膀，晃了又晃，一脸惊喜。 “你这小子，真是一次次地刷新我对现在年轻人的一个认知！你真是很不错！” “哈哈哈！”马校长这时也回过神来，“好，真不错！老邓、老肖、老贺，小江的这个提议确实很有建设性！” 三人兴奋不已，而江南征却始终保持着冷静。他礼貌地微笑着，目光始终落在能够决定此事能否施行的邓松平身上。 他如果既想上江大，又想上江城医学院的话，最终还是得邓松平点头才行。 在江南征的注视下，邓松平内心波涛汹涌，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这个制度若能施行开来，那以后将在国家人才培养领域上，肯定能实现新的突破。 “小江！双学士学位制度，不仅有助于完善我们的人才培养体系，还能推动复合型人才、跨领域人才的栽培！你……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的啊！真的太让我惊喜了！”邓松平走上前去，感慨万分，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江南征听后会意地笑了笑，心里明白邓副校长已然接纳了自己的提议。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后，缓缓说道：“之前我偶然翻阅一篇报纸，看到一则报道，说的是一位调坯扎材厂的工人。在技校求学的时候，他一心钻研焊接工的技术。” “然而在他毕业后，他却是被分配到了调坯扎材厂，却因专业的限制，他在岗位上默默努力了数十年，始终在本岗位钻研，却难以突破自身的技术瓶颈。” “直到有一次，他无意间走进了其他的车间里面，见识到了不同的技术，便虚心请教了诸多问题。在这一番交流后，顿时让他豁然开朗。回到自己的车间后，他将在其他车间学到的技巧融入到焊接工的技术中，困扰他多年的技术难题竟就此迎刃而解。” “报纸上总结说，机会总是会眷顾有准备之人。但我在想，倘若这位焊接工在学校时，就有去涉猎其他的相关方面的基础知识，是否还需要历经这数十年的磨砺呢？还是说只需两三年的时间，熟练掌握技巧后，就能实现技术上的一个突破呢？” “再以我自身为例，如果在学习临床医学的同时，我对生命科学也能有深入的研究，那么将来是否有望达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在众多医学领域实现瓶颈性的突破呢？” “肯定可以！”邓松平在他话音刚落，便激动地回应道，“我坚信你一定可以！” 肖副校长、贺副校长和马校长相互对视一眼后，眼中既有激动又透着遗憾，说道：“小江，实在可惜了，我们复旦大无法满足你的需求了，不然我还真想目睹你在我校能够绽放光彩！” “小江，你在学术和医术上好好钻研，将来我盼着你能来我们师大担任教授！” 江南征感激地笑了笑，对着三位校长拱手致谢：“多谢三位校长对我的认可，我必定会更加努力学习，持续奋进！”随后，他将目光投向邓松平。 邓松平察觉到江南征的注视，自然明白他在期待什么。邓松平走上前，握住江南征的手说道：“小江，你放心，你的要求既合理又具有建设性。你选择江大，还如此关注医疗事业，我敢断言，我们这两所学校的高层，都万分期待你能来求学！” “回去后，我即刻召开管理层会议，把你关于双学士学位的建议详细和大家探讨探讨。国内现在虽然还无此先例，但你放心，我们江城大学向来走在国内的前沿，我们有这份信心！” “别人不敢做的，我们敢；别人不敢尝试的，我们勇于尝试！这对你而言是一小步，对国家的人才栽培来说，却是一大步！” 此刻，江南征终于感到如释重负，握住邓松平的手，感激道：“感谢邓副校长对我的支持，还给了我这么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哈哈哈！小江，邓副校长，我看你们俩还真是相见恨晚呐！走走走，咱们边吃边聊！”这时，蓝柏山站起身来，招呼几位校长去用餐。 “哈哈哈，走，这下我心里的大石头可算落地了！蓝部长，咱吃饭去！”邓松平也是满心畅快，松开江南征的手，转身笑着与几位校长打趣道：“老伙计们，想骂就骂吧？” “这还真骂不了一点！”马校长破天荒地摇摇头，“小江最适合的还是你们江大！我师范就不耽搁小江的前程了，这次我老马心服口服！” 邓松平看向老贺，老贺咧嘴一笑：“俺也一样！” 肖副校长轻轻捅了捅邓松平，“行了，你就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回去偷着乐吧！”不过三人都同时看向邓松平，“等你们双学士学位制度弄出来，赶紧和我们几个学校分享分享，我们都迫不及待想学习一下了！” “哈哈哈，一定一定！” 中午用餐地点定在过去大队为生产队开会的会议室。兴文河大队下辖六个生产队，平日里，这小小的泥瓦房哪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待蓝柏山和江南征领着四位校长走进，从村民处借来的四张八仙桌早已座无虚席了，另有两张八仙桌拼成的长桌空着。 小屋里热闹非凡，人声嘈杂。桌上除了平日里常见的窝窝头，今日还额外添了两盘菜，一盘猪肉炖粉条，一盘土豆红烧兔。当然，另外三桌上摆的猪肉和兔肉，队员和干事们得费劲用筷子在碗里翻找，才能找到些许。 但能吃到带点荤腥的菜，就着窝窝头吃，对大家来说，已然是难得的美味了。 猪肉是李大山让李强去队里的供销社购买的，虽说有粮票，却也只买到小半斤，还是早上人家挑剩下来的。兔肉是李大山从村民手中收购来的，总共一只半，现在一整只放在主桌上，另外半只剁碎后，煮成大锅菜给医生和干事们吃。 虽说菜品与主桌上的有区别，可大家都不会觉得李大山厚此薄彼。毕竟像蓝部长、邓副校长等几位校长，那可都是平常几辈子都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队里自然不敢有丝毫地怠慢。 “蓝队！”看到众人进来，正啃着窝窝头舍不得吃菜的李大山赶忙放下，跑过去迎接，“您几位这边请坐！” 白照靳早已快速的吃完了饭，此时正在旁边劝说着罗胖子等人多吃一些，见状也连忙走了过来，帮忙挪凳子并打着招呼。 第102章 那个……我没犯什么错吧 蓝柏山在看见饭桌上的饭菜时，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白照靳，心里清楚肯定是他自作主张让李大山去准备的。不过，他也并没有对此心生不满，毕竟邓松平等几位校长不惧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能见到江南征，而且他们全部都是大领导，不管怎么说，这礼数都该周全一些。 “这个！”邓松平看着饭桌上的白面窝窝头、整只兔，还有漂浮在粉条上的大块肥肉，脸上顿时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苦涩。 “这……”马校长同样瞪大了两只眼睛，悄悄地与邓松平交换了个眼神。 “李支书！”邓松平顿时明白了马校长的意思，拍了拍李大山的肩头，“你吃过饭了没？” “我……我已经吃过了，早就吃过了！”李大山憨笑着回应道。 “老李，你瞧瞧你弄的这一桌，简直就和过年一样！你可真是太费心了！”肖副校长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蓝柏山一听这话，便明白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笑着说道：“李支书，麻烦你去叫那些年轻同志和干事们都过来一起吃吧！” “这？”李大山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这恐怕不太好吧，毕竟这都是咱们大队的一点小心意……” “老李，让你去你就去！”白照靳也在一旁劝说道，“别磨叽了，听蓝队的就好！” 蓝柏山笑着说道：“老李，这没关系的，大家坐在一起吃，还热闹些！” 李大山听到这话后，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感动得嘴角微微下撇，招呼道：“自强，你们桌上要是还有没吃饱的，就都过来这边吃吧！蓝队说了，这儿有肉可以吃！”说完，他又看向邓松平，邓松平微笑着，也对自己的人说道：“小纪，别在那呆着了，快过来吃点兔子肉！你们都过来吧！” “哈哈哈！”两桌人听后，都笑了起来，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就连平日里嘴巴最馋的罗自强，都没有从板凳上抬一下屁股，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还拍了拍肚子说道：“李支书，我现在都吃得走不动道儿了，就不过去啦！这粉条可好吃了！再说了，我吃兔肉，容易塞牙！” 旁边桌上的干事们也都笑了，纷纷举起手中的杂粮窝窝头，婉拒道：“邓副校长，你们来晚咯，我们又是吃西瓜又是啃窝窝头的，早就吃得差不多啦！你们赶紧自己吃吧！” “嘿，这几个臭小子！”马校长无奈地摇摇头，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神情。 邓松平见状，笑着说道：“成吧，这帮臭小子还不领情啊！” 蓝柏山微微一笑，吩咐白照靳和江南征：“白队，小江，你俩把这兔子分一分，给那两桌送一些过去吧！剩下这道菜就留在这儿。” “好嘞！”白照靳点头应下，随后和江南征一起动手撕开野山兔，一人端着一份送到另外两桌上去。 那两桌人见状，瞬间欢呼了起来。 “这帮臭小子！”白照靳摇摇头，带着哭笑不得的神情走了回来。 蓝柏山这才说道：“小江，你过来坐，咱们也开始吃饭。” 既然蓝柏山都发了话，江南征也只得在下首位置坐下，挨着马校长，乖乖地坐在同一条凳子上，开始吃饭。 医生那一桌，范文杰轻轻捅了捅宁清雪，压低声音道：“宁干事，你瞧，刚才他们还为了你表哥争得不可开交呢，嘿，这会儿怎么又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宁清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南征的身上，听到这话后，也有些疑惑，伸头看了一眼，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了，也可能是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林颜心打趣道：“不会吧？小宁，难道他们是要把你表哥分成几块，每个学校分一部分带走吗？这可太真是残酷了！” “嘿嘿嘿，要是能把他分成几块那才好呢！”宁清雪眉眼弯弯，调皮地笑了起来。 罗自强的鬼点子多，装作站起来去门口倒水，实则悄悄偷听了一会儿主桌的谈话，随后精神抖擞地跑了回来。 “你们猜猜我刚才都听到啥了！” 此时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罗自强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拿着杯子，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凉开水后，这才又接着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听到邓副校长问小江，双学士学位在开始实施的时候，在细节方面有啥需要注意的没有……各位，啥叫双学士学位啊？” 宁清雪猛地扭头看向了江南征，心中满是惊讶。 一桌子人瞬间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颜心注意到宁清雪脸上的神色后，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宁，看你这样子，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嗯！是的！”宁清雪点点头，家族从小赋予的良好教育，在此刻凸显出来她丰富的知识储备。 “范老师应该知道，大学生只要毕业后，都是有学士学位的。这种双学位的说法，我猜测，江南征应该是向几位校长提出了要求，也就是说……” “他想去两所大学上学！” 众人顿时一脸茫然：“？？？” “准确来说，江南征应该是想要修读两个专业，从而获得两个学士学位的证书！” 等宁清雪说完后，在座的医生们都满脸震惊。 一个学生，居然可以修读两个专业？这根本没办法去想象出来是什么画面！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存在！”一直安静听着，陷入思考的范文杰，此时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应该都清楚，考入大学的学生，只要毕业成绩合格了，都能获得学校颁发的学士学位，取得本科毕业的资格证书！”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知道。 范文杰满脸惊讶地说道：“可要是宁干事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双学士学位一旦落实下来，江南征真能修读两个专业，而且只要他的成绩能够合格，他就能获得两个学士学位！” “我滴个乖乖，这想法该不会是江南征自己提出来的吧？也太厉害了吧！你们想想，如果我是北中医大学的学生，学习了临床医学，又去学习了英语，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我不仅能在国内找到一个好的工作，万一国家把我分配到各地的大使馆工作，那我的作用不就更广泛了吗？” 范文杰举了一个十分简单的例子，在场的医生们听后顿时被震惊到了。 “我的亲娘啊，要是小江真能读上双学位，那可真是在国内开了先例了啊！” “怪不得刚才那些校长都不再继续争了，你们想啊，这事儿要是在江南征身上能成功，那以后那些想要多学一门知识的学生，不就有更多的机会为国家效力了吗？” “就是啊，多学一门特长嘛！要是我，我也会像范老师刚才说的那样，去学个骨科，再学习下英语，那些外国人要是有个什么骨折骨裂啥的，不就得找我看病了嘛！” 周围的人瞬间开启了头脑风暴，越说越激动。 罗自强佩服得五体投地，摇晃着脑袋说道：“你们说小江这脑子到底是咋长的？他怎么就能想到这些稀奇的点子呢？” 宁清雪凝视着那个正与校长们从容谈笑的江南征，眼中的钦佩之情愈发强烈。 她真的是越来越佩服江南征了。就是不知道江南征在这四所学校里，究竟选择了哪两个专业。 大约三十分钟后，这顿午饭也在热闹的氛围中接近了尾声。 支医队员们就地休息了起来，纷纷趴在几张八仙桌上午休了起来。 在看见几位校长还在谈论，杨自远把江南征拉到旁边。 “小江，你的事情也总算是落实了下来，我们也该回去了！等你支医回来后，我们再给你举办一个欢迎仪式！” 江南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杨厂长，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江！”一旁的周东明朝他挤了挤眼睛，“你是高考状元这件事，可是咱们厂里的大事！就算我们不办，炼金工业局的领导也不会答应的！大家都是为你感到高兴呢！这可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儿！” “就是！”袁青云嗓门洪亮，笑着说道：“你就安心在这儿给乡亲们治病，别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些事儿就交给我们了！就等你回去啦！” 江南征哭笑不得，知道自己成绩公布后，大家都觉得脸上有光，便不好再拒绝，点头同意了。 “小江！” 这时，邓松平也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本来他们几个是打算待会儿就走的，可我特别想留下来，好好看看你是怎么给乡亲们治病的。但你这双学位的想法一提出来，我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我得马上回学校，全力促成这事儿的成功，毕竟还得跟医学院那边走完相关的流程。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保证给你办妥！这是我邓松平以自身人格作为担保给你的承诺！” “那我就和肖副校长他们一起先回去了。之后，我会到机修厂来跟你联系，你们厂长已经把电话告诉过我了。” “好的，邓副校长，真是麻烦您了，真的非常感谢您为我做的这一切！”江南征一脸真诚地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现在还没有入学，就为咱们教育界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放心，你的奖励肯定少不了！哈哈哈！” “邓副校长，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太感谢您了！” “好了好了，就先不多说了，你就安心等着录取通知书下来吧！我走了！” 邓松平微微一笑，用力地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 其他几位校长也依次与江南征告了别。 一行人这才踏上了村里的小道，杨厂长三人每走几步的距离，就朝江南征挥着手，示意他回去。 但江南征就静静地站在打谷场边，一直目送着他们彻底消失在河边的树林里，才转身回去。 宁清雪蹲在水井旁，看到他回来，捧出最后一块西瓜，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屋檐下来。 “他们都回去了吗？” “嗯，回去了！”江南征点点头，望着略显空旷的大队泥瓦房，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感慨。 这一个上午，也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不止见到了江大的校长，结识了清华等名校的领导，还向宁武国坦白了自己的志向，又向江城大学的邓松平提出双学位的要求，并且得到了他的认可。这所有的一切，实在是就像在做梦一般。 “你快吃瓜呀，在这儿发什么呆呢！”宁清雪见他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催促道。 “哦！好的！”江南征这才回过神来，咬了一口西瓜，“怎么就剩一块了？你怎么不吃？特意留给我的？” “井水太冰了，西瓜又冰得很……我现在有些不太方便！”少女的脸庞微微泛起了红，羞涩地低下了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 “谢谢了！”江南征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少女的意思，脸上也跟着泛起红晕。 “南征，你能告诉我你选了哪两个专业吗？”宁清雪抬起头，轻声问道。 江南征大大方方地回答：“江城大学的生命科学系和江城医学院的临床医学专业！” 等了许久，西瓜都已经吃完了，也没听到身旁少女的回应。 江南征转头看去，只见少女正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拜。 “江南征，你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画面一转，来到机修厂的门卫室。 “爷爷，这些东西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您可千万别拒绝，不然回头我爸知道了又该骂我了！”一名女子亲昵地扒着王大爷的肩膀上，为他按摩，语气带着撒娇的口吻。 “去去去，要么好好站着，要么好好坐着！你以为还像小时候啊，你都多大了！都出来上班两年了，还在我身上腻歪！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王大爷轻喝一声，将报纸拍在桌上，指了指靠墙的小板凳，“去那边坐着去！” “哎呀！爷爷！”女子嘟起嘴，满脸不情愿地松开手，转而又嬉笑道：“那您就别让我把东西带回去啦，我刚在附近执行完任务，一会儿还得回队里呢，拿着东西也不方便呀！” “成吧，成吧，回去告诉你爸，要是真想给我尽孝心的话，就让他自己来！派你来代替，像什么话！”王大爷摆摆手，将包装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花毛峰茶叶放进了抽屉。 “哎哟，爷爷，您还不知道我爸吗？他整天忙得不见人影的，就连我想见他一面都难！您之前不也说过，不让他到您这小门卫室来，搞得跟领导巡查似的嘛！” 女子转身坐在小板凳上，坐姿端正，一看就知道是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 “我看你是听话没听明白吧？我是让他别坐小汽车，别穿那身吓唬人的衣服来我这小门卫室，不然搞得跟个领导视察似的，这样的话我情愿他不来，看着就闹心！” 见爷爷越说越生气，女子机灵地看了看自己的制服，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爷，那照您这么说的话，我穿这身都不能来这里了？那我以后都不过来了！” 王大爷瞧了瞧孙女身上的制服，上身蓝色，下身黑色，不禁哭笑不得：“你呀你，就会强词夺理！你老子王志强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嘻嘻，那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跟您一脉相传嘛！”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王大爷手中的扇子就朝她飞了过去。 “雨柔，你怎么就不能跟你堂哥学学好呢！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王雨柔努努嘴，“我才不学他呢，他整天跟那些男人打交道，想跟我一样放松，也没那个条件呀，再说了……”她又笑着起身，拉住爷爷的手臂，“我这不是在您面前才这样嘛！跟别人我可不会这样！您要是搬回家住，我天天能见到您，保证规规矩矩的！” “真的假的？”王大爷看着自己孙女，眼中满是怀疑。 “那还用说，当然是真的！”王雨柔举起手，作势要发誓。 “你得了吧！”王大爷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捏着孙女的制服，语重心长地说道：“雨柔啊，你长大了，能有这种乐观的性格是好事，可爷爷就怕你会吃亏啊！” 王雨柔拍了拍领口的大红色装饰，目光坚定地说道：“爷爷，我不害怕会吃亏！而且我也吃不了亏！” 王大爷无奈地叹了口气，深知自己孙女的性格，便不再多劝了。 这时，王大爷看到窗户外闪过一道身影，眯了眯眼睛：“雨柔，你去叫小李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嗯？哪个小李？”王雨柔有些疑惑。 “就是那个小伙子！”王大爷伸手一指。 只见大门口，一个年轻人正站在炎炎烈日下，伸着头朝远方张望着。王雨柔应了一声后，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在头上，迈出门去。 “小李！” 李书清听到有人叫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刚一抬头，吓得整个人差点蹦了起来。 他根本不敢直视来人，只觉得对方的制服格外的刺眼。 “警察同志，我……我……您是在叫我吗？” “对的，你跟我过来一下！”王雨柔目光平和却又透着冷峻，审视了对方几秒后，转身就走。 “那个，警察同志，我……我也没犯什么错吧？”小李赶忙快步跟上，脸上和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冷汗。 可对方只是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路往门卫室走去，并不回话，这让他心里愈发的惶恐不安。 “小李，在外面愣着干嘛？进来说话啊！”王大爷打开窗户，“外面这么热，我窗户都不敢打开！赶紧进来吧！” 一看到是王大爷，李书清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但慑于王雨柔的威严，他只敢慢慢蹭到门边，乖乖站着，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你小子，该不会是做了亏心事吧？”见他这副模样，王大爷忍不住笑了，说完还瞪了一眼王雨柔。 “怎么可能，绝对没有！”李书清急忙摇头，根本不敢看那条黑色裤子的脚尖。 王雨柔站在里面，拿着王大爷的扇子轻轻摇着，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对话。 “你爸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王大爷关切地问道。 “挺，挺好的！”李书清如实回答，“王医生和护士们照顾得特别好。” 李书清说完，就想赶紧溜走，主要是旁边这位女子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见他要离开，王大爷又叫住了他，“小李，小江还有几天才会回来，你别天天在门口傻站着等了。” 李书清看了看桌上的日历，“嗯，还有几天！” “我知道，王医生跟我说过了……可我就老想来门口看看，万一征哥回来了，我就能第一时间接到他了！” 王雨柔不禁对这个小李口中的征哥产生了些许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对小李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别来了，这天太热了，你又不是傻子！”王大爷说着，又从写字桌底下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堆旧报纸出来，“要是你在病房里待着无聊了，就拿些旧报纸回去看看。” 李书清摇摇头，“不用了王大爷，征哥给了我好几本医书，我现在一点都不无聊。征哥说了，在那里呆坐一天就等于浪费了一天，但看医书能学到东西，说不定等征哥回头给我爸治病的时候，我还能在旁边帮上点忙呢！” “小江要帮你爸治病？”王大爷惊讶地问道。 “嗯，他说让我等等，他要回家拿一样东西。”说到这儿，李书清一脸高兴。 王大爷笑了，“怪不得你小子天天在门口盼着人家回来呢！好了，赶紧回去吧！” “好的，王大爷再见！”李书清匆匆应了一声后，连跟身着制服的姐姐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就怕跑得慢了会被留下，转眼间便跑得看不见人影了。 “爷爷，这小伙子口中的征哥究竟是何方神圣呀？听他的描述，感觉对小李的影响特别大呢。”王雨柔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是个医生罢了。”王大爷神色平静地回应道。 “哦。”王雨柔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啦，你赶紧回去上班吧！大中午的，可别在这里打扰我休息咯！”王大爷又开始催促起来，末了还不忘叮嘱，“对了，以后记得常来看看爷爷，爷爷我这时间恐怕也不多喽！” 王雨柔听了，嘴唇微微抿起，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日，下午的时间仿佛飞逝一般，转眼间夜幕便悄然降临了。 众人在李支书的家中用过晚餐后，在小小的院落里，前来支医的队员们早已提前在座位上等候着。今日，慕田峪村前来支医的人员也一同汇聚在此。 他们分散在院落里的各个角落，或是三三两两的坐在地上的石头上，或是随意地聊着天。 “慕田峪那边的情况如何？”江南征本就打算找个时间去慕田峪村查看一番，毕竟身为队长，对那边的情况还是比较担忧的。无奈这几日事情比较多，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心中难免有些愧疚起来，此刻便赶忙询问了起来。 于是，四人坐在场边，一边交流着慕田峪的情况，一边看着打谷场里邬博、罗自强等人与村民的互动。在这期间，有邬博和罗自强二人穿梭在其中，整个氛围显得格外的欢乐。 就在这时，李明玉带着一位女子，来到江南征的身旁，略带害羞地说道：“江医生，您能不能也帮忙看看春荷姐的病呀？”毕竟此时并非是常规的诊疗时间，她心里也害怕江南征会有所顾虑。 当李春荷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包括江南征在内，所有医生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只见她大大方方地站在李明玉的身边，容貌宛如夏日池塘里的荷花般清新雅致。然而，在她那出众的脸上，说话时肌肉明显地不停抖动着，五官的一个协调性也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她情绪激动地不停比划着手，就在在场的医生们都以为她也是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她却吐出了几个虽清晰却令人费解的字词：“这个……那个……这个……那个……” 听到这些，江南征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今晚，除了兴文河村和慕田峪村的支医队员，院落里以及四周矮墙上还坐着许多来自村里村外的年轻人。他们的年纪与支医队员相仿，瞧见李春荷后，便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起来。 “哎，说起来，春荷姐和明玉姑娘一样，都是苦命人呐！” “是啊，要不是有她丈夫一直悉心照料着，恐怕春荷姐很难撑到现在啊！” “春荷家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怜了，听说她丈夫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两人怎么就走到了一块儿了呢！” 听着这些毫无顾忌的讨论声，江南征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凝视着李春荷，思索良久。 就在罗自强准备上前为李春荷进行检查时，刚刚在村里巡视完的李强走进了院子。他一看到李春荷后，脸色瞬间大变，急忙冲了过来。 “明玉！你怎么把她带到这儿来了？你难道不担心……” “强哥，我是想让江医生给春荷姐瞧瞧病。”李明玉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强看了看春荷，又将目光投向江南征，无奈地叹了口气：“明玉啊，你赶紧把她送回去吧，要是被庆林看到，肯定要开始发脾气的！”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往院子外面张望，神情焦急万分，“动作快点，庆林哥要是一会儿没瞧见你春荷姐，真的会闹出乱子来的！他发起脾气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咱们还是赶紧送她回去吧！” “强哥，就让江医生看看吧，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李明玉紧紧拉住李春荷的手，眼神中满是焦急。 李强神情紧张，咽了咽口水，在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惶恐的李春荷后，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狗剩子，八两，你们俩赶紧跟我去院子门口守着！江医生，您赶紧给春荷姐看看，我们帮您争取时间！” 听着李强这急切的口吻，再瞧瞧周围年轻村民们那复杂的眼神，江南征心中满是疑惑。他与罗自强不禁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同时挥了挥手。 “林医生，麻烦帮我把止血带拿过来一下！” 江南征一屁股在板凳上坐了下来，一旁的罗自强则赶忙拉着韩毅，将屋里的一张小方桌给搬了出来。林颜心也毫不含糊，立刻冲进了江南征的房间，从医药箱中翻找出了止血带，又大步跑了出来。 江南征闭上双眼，侧着头，聚精凝神地感受着李春荷的脉象。一时间，现场的所有支医队员以及场边的年轻人都安静了下来，无人出声。 就在这时，石头矮墙上的不少小伙子纷纷跳下了墙头，大声呼喊：“快，庆林哥过来了，咱们给江医生争取时间！”刹那间，墙头上跳下了数十个青年，朝着院门口跑去。 几乎与此同时，门口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一眼便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 “春荷！”一个男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紧接着，李强便被一只手给用力推倒在地。 “庆林哥，春荷姐正在让医生看病呢！”李强倒地后，迅速起身，一把抱住于庆林的腰，阻止他继续上前，“您先别急，稍等一下！” “庆林哥！”院门口的几个小年轻也纷纷围了上去，阻拦着于庆林。 “你们都给我让开！”于庆林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自己妻子的秘密身上，眼中满是心疼与不忍。他缓缓地撸起了袖子，眼神变得阴沉了起来，“我妻子的病，这些人根本不可能看好！她有我照顾就足够了！你们都给我闪开！” 江南征微微皱着眉，他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李春荷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罗自强也有些着急了起来，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村民，走到人群中间，同样挽起了自己袖子。 “你就是庆林吧？”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说废话！春荷，你起来，咱们回家去！”于庆林根本不理会罗自强，伸手便要去拉李春荷。 “庆林哥！”李强死死抱住他的腰，任凭于庆林怎么打都不松手，“您就信江医生一次吧，试试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您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大家一起上，把他拦住！”有人喊了一声，众人便一拥而上，将于庆林紧紧抱住。 罗自强也趁机上前抱住了于庆林，防止有人因为冲动之下对他动起了手，这劝架的架势倒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庆林哥！您别怪他们，是我擅自把春荷姐带过来看病的！要是没治好，您到时候怎么骂我都行！” “但要是有治好的希望，您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您这么冲动干什么呀！”李明玉指着自己的脖子，哭着说道，“您看看我，我现在不是也能说话了嘛！” “不同的！明玉，这不一样！春荷和你的情况根本不一样啊！” 于庆林一边咆哮着，一边哭泣着，最终在极度的情绪宣泄下，从罗自强的手中滑落，瘫坐在了地上。 听到声响后，李大山、白照靳、蓝柏山等人也赶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白照靳问道。 李大山在听到众人的讲述后，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于庆林，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赶忙跑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庆林，别哭了，快起来吧！以前那些嘲笑过春荷的人，我都一个一个教训过了，咱村里再也没人敢去笑话她了！明玉年纪小，您要是信不过她，难道还不信你李叔我吗？”说着，他指了指正坐着的江南征，“你瞧，这位可是神医，就算治不好，咱们也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行不行？你先别哭了。” 于庆林紧紧抓住李大山的手臂，哭诉道：“李叔，我怎么会不想让春荷好起来呢！哪怕拿我的命去换，我都愿意啊！可这么多年以来，为了给她看病，我们的鞋都走坏了不知道多少双，家底也都掏空了，她爸也因为这事儿操劳过度早早地走了，我们实在是折腾不起了呀！春荷……她对于我来说，比我的命还重要啊！我怎么可能不想她好起来呢！” “庆林！”李春荷一下子扑到丈夫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两人深情的对视着，然而她嘴里却只能反复说着：“那个……那个……” 此情此景，正好应了那句“医者仁心，行仁爱之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 第103章 你好自为之吧 江南征亲眼目睹过无数世间的困苦与哀愁，然而每一次，他都会被身处逆境却依旧不肯屈服的人们所触动，从中汲取到力量。 他从不赞颂苦难本身，而是衷心的敬佩那些在艰难处境中依然怀揣希望努力前行的人。像于庆林这般始终守护在李春荷身边的人，李春荷无疑是幸运的。 “庆林，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但不抛弃、不放弃，这是我们下乡支医的原则宗旨。 你可以问问村里的人，对于那些难以医治的重症疾病，我们会详细记录下村民的信息，安排他们后续到医生所在的医院里就诊；而对于像是着凉、烧热、咳嗽这类小病痛，我们同样十分重视，做到一人一卡，确保可以药到病除，整个诊疗才算结束。” “即便春荷姐的病可能我们现在无法去治好，我们也会去请最具权威性的专家来做最终的诊断。但要是我们自己率先在这条救治之路上主动退后，那不就等于是我们自己主动放弃了希望吗？” 正抱头痛哭的夫妻二人，扭头看到蹲在身旁的宁清雪，先是一愣。紧接着，李春荷的手就被宁清雪轻轻牵起，“庆林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咱们去试一试总不会错的！” 宁清雪牵着李春荷走向江南征，轻轻将她按在板凳上，然后朝着站着的江南征点头示意，“江医生，就拜托你了！” 江南征看了看李春荷，又转头望向于庆林。刚才宁清雪的那番话，在很大程度上打动了于庆林，使他放松了防备，心理上的抵触情绪也消退了不少。但要为李春荷看病，还是得先确认于庆林的一个态度。毕竟待会如果需要针灸的话，这小伙子突然跑出来捣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罗自强瞧见江南征投来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移动身子，挡住了于庆林的去路。 李大山拍了拍于庆林，他自然清楚江南征在顾虑什么，于是说道：“庆林，你之所以带着春荷跑了那么多地方，不就是因为你从未想过放弃治好她吗？我知道你这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性子，等明年攒了钱估计还是会带着她出去看病，既然这样，那为什么现在不试试呢？” “李叔！”于庆林哽咽着。 在农村，大部分人都是朴实善良的，但也难免会有一些品行不好的人，整天造谣生事、搬弄是非、说人坏话。于庆林和李春荷在村里，就因各自的状况，深受其害。但好在李大山心地善良，一直有留心关注着春荷家，给予他们关心和照顾。于庆林打心底里感激，低下头说道：“好吧，那就让医生……再看看吧！” “这就对了！”李大山这才摆摆手，笑着说道：“小江，麻烦你和队员们会诊一下，你们就放心去做吧！” “好的！李支书！”江南征这才稍稍放松，朝着四周招了招手。 “庆林，你就先自己坐着，我那边还有几位领导需要我去陪着。”等于庆林点了一下头后，李大山又招了招手，“李强，你过来，陪着你庆林哥在这里坐会儿！” “噢！来了！”李强揉着肩膀，一脸郁闷地走了过来。 于庆林从兜里掏出叶子烟，满怀歉意地说道：“之前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强子，是我情绪太激动了，你没事吧？” “嗨，我能有啥事儿！我身子骨结实着呢！” 李强见他要卷烟，深知春荷家的情况，也知道于庆林早已戒烟，便按住他的手，从自己兜里掏出春耘牌香烟，“别弄了庆林哥，我这儿有！你抽不？” 看着这接近一角一包的香烟，于庆林搓了搓手，拿过一根放在鼻前闻了闻。如今，这样价格的香烟对他来说，都已经可以算得上奢侈。 李强叹了口气，划着火柴，一边给他点烟，一边说道：“庆林哥，小江医生的医术那可真是厉害！说是妙手回春都不为过！我亲眼看着他指导着别人给明玉姑娘针灸，那么多医生都听他指挥扎针呢！” 于庆林惊讶不已，扭头看向被医生们围得水泄不通的区域，江南征看起来似乎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一个，这让他愈发震惊。 “他真有这么厉害吗？”于庆林喃喃自语，心脏陡然激动起来，剧烈的心跳震得他手都在颤抖。 蓝柏山、白照靳和林业安已经搬来了椅子坐在一旁，同李大山留意着场边的动静，时不时的闲聊几句。 宁清雪并非医生，自然没有凑上前去，而是来到了屋檐下。看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落在于庆林身上，小声问道：“李支书，我这么问可能不太礼貌，不过于庆林怎么不姓李啊？” 听到这话，蓝柏山、白照靳和林业安也都朝于庆林看去。 李大山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于庆林是插队来到咱们这儿的，今年正好是第十个年头。他是老三届的学生，来了这里之后就在这儿留了下来了。” 宁清雪恍然大悟，随即脱口而出：“那他怎么不回去呢？带着春荷姐回城去啊！” “回去？庆林他哪还有家啊！”李大山感慨万分，“庆林中途回去过，他爸妈都不在了，家也没了！你以为他不想回去啊！春荷的爸妈也去世了！要是春荷再出什么事，庆林就真成孤家寡人了，这两人都是苦命的人呐！” 宁清雪浑身一僵，鼻子陡然一酸，泪水瞬间就在眼眶里打着转了。原来她平日里习以为常的生活，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梦想。 院中，汇聚了十六位来自各大厂医院、各大医院的医生，可谓是人才济济。其中有十人上前为李春荷诊脉。然而，经过初步的诊脉后，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即便没有于庆林之前的提醒，在场的众多医生也已经看出来了李春荷与李明玉症状的不同。李明玉是癔病性失声，能听见、能明白意思，但因为受了过度的刺激，所以导致说不出话，她身体本身并无问题。而李春荷的情况，就要复杂得多了。 就连大家寄予厚望的江南征，此刻也沉默不语。 “大家别在这儿围着了，去我们宿舍吧，咱们到那儿去讨论，给春荷姐留出一些空间。”尽管李春荷比李明玉大了十几岁，但她并不抵触众人，且眼神中满是对治病的期盼，但这么多人在这围着终归不怎么好，所以林颜心还是催促大家去私下会诊。 “还是去我们宿舍吧，女生宿舍不怎么方便。”江南征挥挥手，带头朝宿舍走去。慕田峪的队员们虽未经历过这种情况，但在经江南征的提醒后，也都积极的参与讨论。毕竟能参与到比治疗李明玉失声更具意义的医疗案例里，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咦，怎么都进屋里去了？”林业安正和李大山聊着天，看到这一幕很是诧异。 “他们要去会诊了，估计都有自己的想法。”白照靳解释道。 “我过去看看！”宁清雪刚才听了李大山的讲述，情绪有些低落，此时赶忙起身来到男生宿舍门口。屋里站满了人，房门没关，她便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 江南征没有落座，这小屋里一边是炕，一边是李支书新搭建的硬板床，此时已被队员们坐满，没有位置了。他站在里侧，靠着木柜思考着，在看见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样子，却都不说话，便率先开口：“方姐，我刚才见你把春荷的手指、脑袋都查看了一圈，你有什么看法吗？” 众人纷纷皱着眉看向方凌，方凌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肯定没忘于庆林之前提到过的，李春荷父亲的死好像就是因为和她的病类似。我猜测这可能是家族遗传学上的病因，属于基因这块儿的缺陷。李春荷的大脑可能存在着病灶，具体是因为什么我暂时还不清楚，毕竟我主要擅长的还是妇科。” “什么？遗传学？”林颜心喃喃自语，脸上满是愁容，“这么说，以咱们现有的一个条件，没办法给她治疗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心里顿时一沉。尤其是站在外头听到的宁清雪，若是因为基因的问题，那诸多医生恐怕真的无能为力。她回头看着静静坐在竹编椅子上的李春荷，默默咬紧了嘴唇。 而屋内，一想到可能是这种结果的医生们，也都不由得面露难色。 “小魏，你是咱们这里这么多医生里唯一的神经科方面的医生，你来说说，春荷姑娘得的是什么病？” 坐在炕上的魏阳光一直低着头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见这么多人同时看向了自己，表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不仅是唯一的神经科方面的医生，而且年纪还只比江南征大了一岁。 “鑫哥，各位同志，能不能治咱们先放在一边，我根据刚才对李春荷的观察，分析了一下她的症状，大家先听听。” “李春荷无法顺畅与人交流，说话也是词不达意，甚至无法对事物进行描述，但她能认出自己的丈夫于庆林。我个人认为她患的可能是记忆障碍或者是有认知方面的缺陷。” “这种病症想要治疗，目前在国内并没有很好的案例。如果住院，应该也是进行恢复性康复训练再加上药物的治疗。以过去人医的医学经验来看，根据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总体康复率只有25，成功率并不算高。” 众人听后，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人医在江城的医院中，即便不是最好的一家医院，但也是名列前茅的。若他们都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李春荷的话…… “小魏，那这样的话，李春荷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罗自强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她会逐渐忘记近期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年少时的点滴，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认知功能会彻底丧失，也就是变成老早性痴呆。” “什么？阿尔茨海默症？”他的话刚说完，范文杰就惊呼出声，“国外对这种病研究得已经很深入了，可直到今日都没有研究出完全可以治愈的药啊！” 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但只有江南征紧锁眉头，觉得症状有些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庆林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站在门口的宁清雪一回头，就看到于庆林瘫坐在地上，仿佛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众多医生纷纷站起身来。 “庆林！”罗自强走过去想搀扶他，心疼地问道：“你都听见我们说的话了？” 可于庆林像没有骨头一般，软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脸色惨白如纸。人在失去希望时，便是这般模样。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和信心，似乎在瞬间被击得粉碎了。 “咱不是还在会诊嘛，还没得出最终结果呢！”罗自强勒住他的腋下，像拔萝卜一样将他拉起。 “庆林！你先别这样！”李大山也赶忙冲了过来，“先听听医生怎么说嘛！” 于庆林推开罗自强的手，没有回应李大山，只是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李春荷的身前。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在见到他时，依旧绽放出如花朵般美丽的笑颜，喊了声“庆林”。 “荷儿，我们回家吧！回去了！”于庆林轻轻拉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头，带着她朝门口走去。 宁清雪又急又慌，跑回宿舍，看着正在本子上奋笔疾书的江南征，“南征！江南征，他们走了，于庆林带着李春荷离开了！你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可以救她的对不对！江南征，你说句话啊！” 啪嗒！把笔放到木柜上的声音响起。 江南征吹了吹本子上的墨迹，看着宁清雪，此时她的眼中满是对生命的渴望。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我一直都很有办法的，不是吗？” 擦肩而过时，他又轻声说道：“那个为别人的生命呐喊哭泣时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宁清雪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僵住。 哗啦啦！门口围过来一群人，罗自强的声音传进来，“江大师，告诉我们，需要做什么？” “带好手电，拿好医疗设备，跟我去春荷家！”江南征的声音最后响起，宛如与死神抗争的天神。 宁清雪擦了擦眼泪，由衷地笑了，可过了一会儿又默默哭了起来。 “这帮小子怎么全跑出去了？”白照靳、蓝柏山和林业安站在屋檐下，看到众人跑向男生宿舍，接着一个接一个火急火燎地提着包裹跑出了院子。 李大山也快步走过来，神色焦急，“领导，咱们……”他的意思两人都明白。小年轻们都出去了，他们要不要也跟过去。今晚李春荷虽是来看病的，但于庆林这年轻人身上的悲惨遭遇太多，情绪怕是不好控制。这会儿又追过去这么多年轻人，有两队的医生，还有一群村里村外的小伙子大姑娘跟着，这么多人，场面一旦失控，难免会出意外。 “我们也过去看看！”蓝柏山毫不犹豫，一挥手，带着白照靳和林业安快步走出院子。 宁清雪跑回宿舍，急忙在包裹里翻找手电，没有丝毫犹豫，赶忙去追赶大部队。刚跑到院门边，就看到卫生局的同事杜林一脸郁闷地守在门口。 “宁干事！别去了吧，你还凑这热闹，这么多人万一待会打起来，我可保护不了你啊！” “我也用不着你来保护！”宁清雪说着，脚步不停。 “宁干事，你等等！”杜林心急火燎地追上来，满脸嫉妒地说道：“那个小江上次治好李明玉的失声，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还真信他连李春荷的病都能治好啊？他那么年轻，哪能总这么好运？你刚才也听到了，这是基因的问题啊，治不好的！要是能治好，于庆林早带她去大医院治了！我看江南征这次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他……” “杜林！杜大少爷！”听到这话后，宁清雪停下脚步，转身狠狠瞪着追上来的杜林，“亏你还是支医队的随队后勤！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思想觉悟有问题！大家此时都在为李春荷的病想办法，而你呢？不仅毫无行动，还说江医生是碰运气！好啊，那你去碰碰运气给我看看！像你这样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之前你三番五次在我面前诋毁江南征，看在是同事的份上我没跟你计较！现在大家伙儿都在拼尽全力想要救人，但是你看看你在干什么？现在看来，你就是群众里的坏人！你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不利于团结的话，我会如实向你们林队还有蓝队汇报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杜林，扭头就走。 “宁干事……”杜林脸上顿时一僵，额头瞬间渗出汗水。作为随队后勤，他是知道蓝柏山的真实身份的，这要是被捅到他那儿，自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赶紧追上去，“宁干事，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说，我就是猪油蒙了心……” …… 此刻，被支医队员们和村里小年轻们簇拥着的江南征，带领队伍走在乡间小道上。回头望去，加上支医队员，这支队伍竟多达二三十人，简直就是一支战斗力惊人的战场医疗小队。 罗自强见状，心中既惊讶又澎湃。正巧还有段路程，他便转头朝身后的江南征问道：“小江，春荷姑娘这病到底是啥，你有主意了吗？” “江医生，我听队里的人说，你对全科领域都有涉猎，难道对神经学这块儿也有研究？”魏阳光也一脸期待地问道。 周围的支医队员和村民们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江南征闻言，笑着问道：“魏医生，你听说过克雅氏病症吗？” 魏阳光听后摇摇头，眼睛一下子瞪大，“这是什么病？” “那朊蛋白病你听说过吗？”江南征又问。 “朊蛋白病？”魏阳光一愣，随即挠挠头，“江医生，你知道的可真多啊！我确实知道中枢神经系统的慢性进行的疾病，可中枢神经系统区域引发的病症，我在医书里很少看到。” 周围的医生们也努力回忆所学的医学知识，但不得不承认，他们都一脸茫然。 江南征提高音量开始科普：“其实朊蛋白病在李春荷身上的临床表现，叫做记忆缺失性失语症。” “嗯？”医生们全都停下脚步。这个专业术语，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个都好奇地等着江南征解释。 “得了这种病的人，能听懂别人说话，自己也能说，但语言中会缺少大量词汇。” “嚯！”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这次不光是医生，那些仰慕江南征的小年轻们也很惊讶。后头站着的四位领导，同样吃惊不已。 江南征继续说道：“比如今晚，李春荷看到人，想打招呼，却一时间说不出‘你好’这样的字眼。又比如李春荷在家里烧水，她会用到铁锅，却叫不出铁锅的名字。再比如她在家里擦玻璃，知道抹布也知道怎么用，但她没法说出让于庆林拿抹布给她，只能自己去拿。这就是记忆缺失性失语症。她只能用‘这个’和‘那个’代替自己想说的话，只有她自己明白意思，别人却一头雾水。不过于庆林长期和春荷朝夕相处，也是能明白她意思的。” “嘶！”周围的村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嗨哟，还真是奇了！”这时李大山在后面直拍大腿，惊叹道：“小江，你说的还真没错！就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就因为这件事儿，后来村里不少追春荷没成功的臭小子，还有那些嫉妒她的姑娘，就在背后说她坏话，说她是痴儿、是脑子有病呢！” 周围的医生们这才恍然大悟。 听到江南征的解释，林颜心皱了皱眉：“那……这个病症如果不管，会发展成什么样？” 江南征没有隐瞒，直言道：“随着时间推移，朊蛋白病会发展到第二阶段，她会失去方向感，也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左右。”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此刻，江南征将目光投向神色紧张、双手合十的李明玉，温和地问道：“明玉姑娘，倘若我没猜错的话，李春荷目前应已处于第二阶段了吧？” “于庆林之所以生怕李春荷走出家门，是因为处在这一阶段，即便她心里知晓家的位置，却已无法辨别方向。想要回家，她需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想必庆林也是担心她走丢吧？” 李明玉微微抿了抿嘴唇，默默点头予以肯定。 一旁的李强思索片刻，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近半年来，咱们在村里都没瞧见春荷姐的身影，只看到庆林哥在周边林子里转悠……” 经他这么一提，不少年轻村民也纷纷回想起来。确实，这半年都没再见过李春荷露面了。照江南征的说法，看来如今的李春荷已然处于朊蛋白病的第二阶段。 “小江，”此时范文杰微微皱眉，开口问道，“这么说，这病症还有第三阶段？” 江南征轻轻闭上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后，缓缓睁开。 “严格来讲，并非第三阶段，而是重度阶段。到了这个时候，她中枢神经系统的病变已经相当严重了。” “她会渐渐对自身身体产生陌生感，例如无法认出自己的手和脚，即便知晓其用途。” 众人听闻，皆惊愕得说不出话。 “随后，她的大脑会丧失计算能力，不再认识货币，哪怕是简单的加减法运算也无法再进行，彻底失去数学逻辑思维的能力，这无疑是极为可怕的情形。” 人群中再次响起一阵惊呼声。 江南征的话语并未就此停歇。 “大脑的损伤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中枢系统的严重病症，在一定程度上会毁坏她的记忆。” “过不了多久，她会完全忘却近期发生的事，仅对往昔岁月的记忆保留少许的印象。” “一直到最后……” 说到此处，江南征不禁微微露出一丝难过的神情。 他凝望着夜幕笼罩下的山村，皎洁的月光从云层中缓缓透出。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蜿蜒的山道上嬉笑玩耍，于郁郁葱葱的林间相拥倾诉爱意…… “最后，她将失去所有的记忆，甚至会忘掉这辈子对她最为宝贵的爱人，就连爱人的名字也再也叫不出来。” 此时山林静谧，月色清幽。 在场的年轻人们，谁不曾憧憬过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命运对于庆林已然是如此苛刻了，若他的爱人最终连他的名字都忘却，那该是何等令人痛心的事情。 宁清雪眼眶微微泛红，心中五味杂陈，既为这对苦命鸳鸯所遭受的磨难而难过，又为他们能遇见江南征而深感庆幸。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一处位于村边的院落。 房屋朝南坐北，东边的林子里隐约传来了潺潺的溪流声，仿佛在演奏着轻快的乐章。而屋后，一道篱笆之后便是深邃幽暗、莽莽苍苍的密林。 一圈精心编织的木枝篱笆将整个院落环绕其中。正值盛夏，篱笆上五彩斑斓的牵牛花竞相绽放，在手电暖色光芒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院墙并不高耸，一眼望去，便能瞧见院落里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繁花似锦，绿叶葱茏。一条石子做成的小道从院门蜿蜒至屋前。 两间质朴的泥瓦房，在主人的用心装扮下，俨然成为了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江南征、宁清雪、林颜心和罗自强静静地凝视着屋内洋油灯投射在窗户上的那抹温暖光晕，一时间竟不忍打破这份宁静，迟迟不愿敲门。 “还是我来吧！”李大山洞悉了年轻人们的心思，径直走上前去敲响了门。 片刻过后，木门缓缓开启，李大山站在门口，转头向江南征点头示意，“江医生，进来吧！大家都注意点儿脚下！” “都注意点儿，千万别踩坏了东西！”宁清雪站在篱笆院门旁，看着众人小心翼翼地步入院落，这才放下心来。 “庆林哥，你这小院，恐怕还是头一回迎来这么多客人吧？”李明玉见于庆林同意让江南征为李春荷去治疗，似乎如释重负，说话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几分俏皮。 不知李大山与于庆林说了些什么，此刻于庆林脸上已不见先前的抗拒之色，黝黑的面庞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板凳不够，大家随意坐……我去准备些茶水。” 江南征摆了摆手，迈步走进屋内，一股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 李春荷正坐在小巧的方桌旁，手捧着一碗添加了花瓣与菜叶的小米粥，微微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一碗看似普通的小米粥，于庆林却别出心裁地加以花瓣与嫩叶点缀，足见他对李春荷关怀备至。 此景此情，不仅让江南征心生敬佩，一同走进来的女同志们也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李支书，还有几位领导，江医生，你们先喝点茶，我再去烧点水。”于庆林端着木盘子走了过来，细心地为众人倒了水，眼神中充满着歉意地环顾着四周。 第104章 宁清雪慌乱了 李大山摆了一下手后，满脸笑意地说道：“庆林啊，不用忙这些啦，这儿可有这么多人在呢，光是烧水就得花不少时间，你还是坐下歇着吧！” “这怎么能行！”于庆林态度十分坚决，他这小院子确实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多客人到访了，但他作为主人，也绝不能有丝毫怠慢。 话音刚落，他便准备转身去忙活。 “庆林哥，我和你一起去烧水吧！”懂事的李明玉顿时也赶忙追了上去。 “李强，你们也一块儿去搭把手……”李大山刚要吩咐自家侄子，一旁已有数位村里的女同志快步跟了过去，纷纷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交给我们就行了！” 于庆林挠了挠头，也只好把这事交给她们。 李大山拉着他坐了下来，安慰道：“没关系，就让她们去做，你就放心在这儿待着吧。” “嗯！那好吧！”于庆林点点头，眼中满是希望地又看向江南征，有些惶恐不安地问道：“那个，江医生，那我现在该做点啥？” 江南征坐在小方桌旁，手里正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微笑着回答道：“先等春荷姐吃完东西吧！” “……”于庆林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这时，李春荷笑容满面地向自己的爱人招了招手。 “嗳！来了！”于庆林赶忙走过去，接过碗，从兜里掏出帕子，轻柔且细致地为李春荷擦拭着嘴角，而后指着旁边坐着的江南征说道：“荷儿，江医生待会儿要给你看病呢，你可别乱动啊！” 李春荷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不用说话，我懂的！”江南征微笑着站起身，喊了一声：“胖子！” 罗自强立刻应了一声，迅速将自己的板凳拉了过来，规规矩矩地放在李春荷身旁。 林颜心随即将带来的医疗用品放在了地上，开始井然有序地往外拿出东西，尤其是银针和酒精灯，在找到后便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桌面上。 范文杰则是一声不吭地蹲着，在脚边的医药背包里翻找着什么，神情十分专注，似乎已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背包里的药物。 邬博点燃火柴，动作分外熟练地点燃了酒精灯，并仔细的调整着火苗的高度。 陶悦从厨房里端来一盆已经调好的温开水，就这么稳稳地端着站在了江南征身边。 韩毅见状，也立即行动了起来，接过方凌递过来的肥皂，仔仔细细地搓洗着双手，在洗净后，等陶悦再次端来一盆清水后，他便接着再次清洗。 随后方凌打开了银针袋，韩毅则开始用已经清洁干净的手认真检查着每一根银针是否干净，并在酒精灯上进行术前的消毒。 此刻，现场一片寂静，这支医生队伍配合得默契十足，堪称天衣无缝。 目睹这一幕后，白照靳和蓝柏山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而慕田峪的领队林业安更是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惊愕。 周围那些慕田峪的支医队员，更是不由得啧啧称奇，对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果然猜得没有错！”江南征来到李春荷的身后，已然开始查看着她脑袋的一个情况，对其头部进行了十分仔细的检查。 “并不是外伤所导致，头皮层的状态良好！” “方姐，照一下光！” “好的！小江！”方凌迅速打开了手电，暖色系的明亮光束照耀在李春荷的头顶。 由于这一回的距离更近，所以罗自强等人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江南征一边用手指指腹在她的头顶轻轻感知着，一边看向于庆林，问道：“庆林哥，春荷姐之前有没有说过脑袋疼或者不舒服之类的话？” “这个没有！从来都没说过！”于庆林紧张得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江南征轻轻闭上眼睛，接着问道：“春荷姐的父亲……之前是不是也表现出过相似的症状？他是怎么去世的？” 为了能够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这些问题哪怕有些冒昧，也必须得问清楚。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于庆林并未表现出激动的情绪，只是十分平静地回答道：“他在后来都不认识我们了，在有一次我和春荷去山里忙事，他独自一人出了门，不小心掉进水里给淹死了。” 听到这番话后，江南征心中的猜想已经得到了证实，点头说道：“那就对了！这是中枢系统性的疾病，确实是家族遗传性的朊蛋白病症。” 于庆林紧张地来回走了两步，但随后又往后退了退，十分急切地问道：“江医生，那……春荷可以治好吗？” “她的问题并不大！” “……” 此言一出，包括蓝柏山等领导在内，所有人都瞬间精神了起来。 一旁的罗自强更是惊讶得眼珠子都瞪得溜圆了起来。 尤其是魏阳光这位主攻神经内科的医生，在听闻此言后，差点合不上嘴。居然连遗传病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那什么样的情况才算是问题严重啊！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于庆林眼眶不禁泛红，哽咽着声音说道：“江医生，那我们家春荷就拜托您了！” “嗯！放心吧！” 江南征伸手示意，陶悦立刻将水盆端了过来，盆里此时已然换上了干净的清水。 他一边洗着手，一边说道：“目前春荷的治疗方案初步是这样，从今天开始，每个月你都要带她来找我进行针灸治疗。同时，再搭配服用可以影响脑细胞、疏通气血以及可以阻止血小板粘附的药品，整个治疗时间预计需要持续六个月的时间。” “现在，我就开始为春荷进行第一次的针灸治疗！你一定要记好时间。” 陶悦紧接着端来了三盆水，让江南征洗净双手。 直至清洁完双手后，韩毅才把消毒完的银针递到了江南征的手里。 “手术灯！”江南征轻声吩咐道。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 罗自强、邬博、方凌、林颜心手中的手电筒一瞬间就从不同方向照着李春荷的脑袋。 在柔和的暖色系光照下，江南征手部的动作残影瞬间不见踪影。 这默契配合的画面，再次引得在场的众人啧啧称奇。 灯光汇聚之处，江南征没有一丝杂念，伸手捻起三寸七星针，精准地刺入头顶正中的三阳五会。 三阳五会，就在两耳连线的中线，发际线正中直上五寸之处。这个穴位可治疗头痛，目眩、耳鸣，失语、精神分裂、癔病等几十种不同的病症。同时，它也是进入中枢系统区域的重要穴位。 中枢系统，由明显的脑神经节、神经索或脑和脊髓以及它们之间的连接成分组成，是大脑后部一个关键的联合区。这个区域深藏于大脑皮层之下，通过从三阳五会刺入，可以刺激到中枢系统病灶的中心位置。 这一针，可以堪称是治疗朊蛋白病的关键所在。 江南征施针的手法沉稳且快速，讲究稳、准、狠，一针刺入后，就立即松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然而，别看这一针施针看似迅速、轻松，实则想要准确找到三阳五会以及中枢系统区域的中心，极其消耗心神，这不仅考验医生的眼力，更对医生的经验和魄力有着极高的要求。 眼看着银针几乎没入了接近一半后，屋内所有人都紧张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村民们，他们何曾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场景，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两寸，30！”江南征又沉稳地喝道。 “好的！”韩毅轻轻捻出一枚银针，将针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 两寸指的是银针长度；30则代表银针的直径，即030毫米。 “四神聪！”江南征毫不犹豫地再次下针。 紧接着是前神聪穴、后神聪穴、水沟穴和率角穴。 随着每一针的落下，江南征都会停顿几秒钟，借此来调整自己的呼吸。 然而越往后，他的呼吸就愈加沉重，下针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时，陶悦已经了换事情做，她从医疗包里找出白了毛巾，在洗净后，细心地为江南征擦拭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 “我也来一起帮忙吧！”宁清雪也找出毛巾，接过李明玉手中的水盆，站在了江南征的身后，温柔地为他擦拭后脖颈等部位的汗水。 此时，已经整整三十分钟过去了。 屋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清楚的听见，只有江南征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不停回荡。 直到李春荷的脑袋上扎满了银光闪闪的银针，江南征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轻轻捏了捏有些疲惫的手腕，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韩毅，说道：“韩哥，接下来就拜托给你了！” “好的，我明白！”韩毅点点头，快步与江南征交换了位置。 “你们来帮他擦擦汗水！”江南征朝宁清雪和陶悦点了点头。 “记住我刚才施针的顺序，每根针旋动按摩半分钟，重复个三遍！” “好的！记住了！”韩毅在深吸一口气后，从三阳五会开始，果然按照江南征的指示，开始一根接一根地为李春荷进行着脑部穴位的按摩。 “江医生！” 看到江南征退了下来，于庆林赶忙迎上前去。 在发现江南征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后，于庆林心里清楚，这场施针远比看上去要辛苦得多。这无疑是一场相当考验医生技术、经验与魄力的小手术啊！ “庆林哥，”江南征微微一笑，走到木制房墙边坐下，“你稍微等一会儿，先看看王韩医生的操作吧！”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韩毅旋针，只见他操作特别严谨，让人十分放心。 不一会儿，韩毅便完整地为李春荷按摩完了两遍。 “可以取针了！”江南征微笑着，比了个大拇指赞扬着。 韩毅点头示意，一声不吭地迅速取出了银针，陶悦则在一旁接着，每一根针都在酒精灯上进行着反向二次消毒，然后才放回银针袋中插好。 当最后一根银针从三阳五会中拔出来后，李春荷仿佛也松了一口气，轻轻“嗳”了一声。 “江医生，韩医生……真是麻烦你们了！” “？？？” “哐当！” 李春荷这下意识的一句话说出口后，于庆林惊喜得连手中空了的水壶都给扔了出去。他急忙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爱人，捧着她的脸迫切地问道：“春荷，我是谁？” “庆林啊！” “这是什么？” “是……板……凳啊！” “那这个呢？” “是……那个是……杯子！” 尽管她说话仍有些感到费力，但与之前相比，症状已有了十分明显的改善。 于庆林顿时喜极而泣，原本半蹲着的身子直接跪了下来，朝着江南征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江医生，谢谢您，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在村里向来不向任何人低头，即便是受尽了屈辱仍是铁骨铮铮的于庆林，此刻却哭得像个小孩，把脑袋重重地抵在地上。 “哎哟！庆林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江南征赶忙放下杯子，跳起来躲开。 “哈哈哈！”在桌边的兴文河队员们，纷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开心地笑了。 晚风轻柔得恰到好处。 院中一角的绒花树，枝叶繁茂，如同一把巨大的伞盖，粉色的花蕊互相簇拥着，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东风香吐合欢花，落日乌啼相思树。”一棵象征着夫妻和睦的绒花树，此刻与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流淌的温馨更是相得益彰。 宁清雪静静地坐在树边，闭上眼睛，仰头轻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 江南征则靠着泥瓦墙，屈膝而坐。 皎洁的月光透过绒花树细碎的树叶，被分割成无数道银色的光线，洒落在半空。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到晚风轻轻穿过树枝。 宁静的山村，如桃源般的小院，一切都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宁与平静。 他扭过头，望向小屋的方向。 此时桌子边，李春荷正兴奋地与于庆林说着什么，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声欢笑，时而轻轻捶打着丈夫，时而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肩膀。 从前，大多是于庆林说得多，李春荷在一旁听得更多。 如今，李春荷说得多了，于庆林则听得入了神。 虽然李春荷的语言功能尚未完全恢复好，但表达能力已经有了很大提升，完成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交流已不再是困难。 夫妻二人轻声交谈着，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江医生，你怎么坐在地上呀？” 沉思间，林颜心提着温热的茶壶走了过来，温柔地为江南征添水，并轻声问道。 “这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就连这院落里的青石上也没有多少的灰尘！” 江南征轻声说道，似乎生怕稍大的音量会打扰到那对久未畅快交流的夫妇。 “我也看到了！” 林颜心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似乎仅仅是想象着身后两人的日常，都觉得无比甜蜜。 “真是美好啊！”江南征不禁感慨道。 “就啊，真美好啊！”林颜心放下茶壶，也随意地靠着土坯墙坐了下来，不自觉地朝江南征靠近了一点。 “居然又让他踩了狗屎运！烦死了！” 院墙外头，韩聪气愤地扔掉手里的烟头，一脚踢开路边的小石子。 绒花树下的宁清雪听到后，顿时猛地睁开眼睛，狠狠瞪了过去。 韩聪吓得脖子一缩，赶忙蹲在路边，装作拽狗尾巴草的样子。 “江医生，林医生，我们要走啦！” 黎盈盈走过来打招呼，还把刘海洋也拉了过来。 江南征笑着站起了身，走过去轻轻捶了捶刘海洋的胸口，打趣道：“咋啦老刘？是不是刚才又偷偷搁哪儿哭鼻子了？” 刘海洋脸上微微泛起羞愧之色，但并未否认：“小江，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独当一面呢？我也渴望能够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呵呵，会有那么一天的！”江南征咧嘴笑道。 刘海洋深深地凝视着他，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颜心趴在黎盈盈耳边低语了几句，逗得黎盈盈脸上泛起红晕，紧接着两人便笑闹起来。 “小江！” 这时林业安走过来，与江南征握手，感慨万千地说道：“今晚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亲眼目睹了你治疗了如此棘手的疑难病症，能有你们这群可爱的医生守护着，咱们的国家真是让人充满信心！谢谢你啊！” “林队，这都是同志们齐心协力的成果，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江南征微笑着回应。 “你这臭小子！”林业安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知道他是在谦虚，“好了，我已经跟老蓝、老白和李支书打过招呼了，就先走了！” 说完，他笑着招呼慕田峪的队员们一同离开了。 兴文河的队员和村里的年轻人纷纷出来送行。 白照靳挥手道别，笑道：“老林，你们可千万别落后啊！” “去去去，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走了！”林业安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渐渐远去。 刘海洋和黎盈盈也不舍地频频回头，最终随着手电筒的光亮彻底消失在远处的山林之中。 “咱们也撤吧！” 白照靳招呼一声，喊道：“胖子，小方，卫生打扫得怎么样了？” “白队，早就收拾妥当啦！” 罗自强手脚十分麻利。 这时于庆林和李春荷夫妇来到门口，看着江南征，真诚地说道：“江医生，我爱人她……” 江南征自然明白他想问什么，朝范文杰挥了挥手，说道：“范老师！” “来啦！”早就准备好药品的郑乾，迅速拿出四盒药，介绍道：“这是两盒特格瑞洛和双嘧达莫，是用来抗血小板聚集的，也就是预防脑血栓的。” “刚才你们俩聊得太投入，我们都不好意思过来打扰！”江南征微笑着，指着药叮嘱道：“这两盒药，每天晚饭后各吃一粒，药量足够你撑到一个月后来找我了。” 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小纸条，“这是我医院的地址和传达室电话，要是你找不到地方，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那不会，江城我已经很熟悉了！”于庆林满怀感激地接过地址条和药。 江南征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严肃地说道：“另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我必须提醒你！” “江医生，您请讲！”见他语气凝重，于庆林也一脸郑重。 “在接下来与春荷姐沟通的过程中，你不要再使用任何提示性的行为，比如拿笔和纸让她写想说的话，或者直接用手势示意，这些都不利于锻炼春荷姐的语言功能。” “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与她正常沟通，即便她多次出现说不出来的情况，你也要无比耐心地等待她自己说出来，千万不要做任何提示。” “这一点，比吃药和针灸更为关键！” 见江南征如此重视这一条，于庆林用力地点了点头。 “江医生……谢谢您……” 李春荷的脸上已满是晶莹的泪花，直至此刻，她依旧激动不已。 “春荷姐！”宁清雪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好啦，别哭啦，你应该开心才是，晚上还有好多话要跟庆林哥说呢！我们……就不打扰啦！” 众人告别后，离开了这花团锦簇的小院，踏上回程之路。 罗自强那独特的公鸭嗓子不合时宜地唱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去指责他跑调。 邬博手痒得好几次做出弹吉他的姿势，笑着说道：“胖子，现在我承认，我也想唱歌了，特别想高歌一曲！” 李明玉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呀？” 林颜心揽过她的肩膀，微笑着解释道：“明玉，我们医生啊，每当成功解决一次疑难杂症，心里就会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正是这种成就感，在很大程度上支撑着我们走过一段又一段艰难的时光！” 李明玉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江南征，心中那种特殊的情感愈发浓烈。 第二天一大早，江南征便被几声惊呼声吵醒。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稍稍松了口气。 在李支书家的小平房里，清晨的阳光才刚刚透进来，江南征被几声惊呼吵醒，转头看去，另外三个室友也都还没起床，正睡眼惺忪、一脸懵懂地揉着眼睛。 “嘿，你们俩今儿咋没起早呢？”江南征穿着大裤衩，悠闲地靠在土坯墙上，面带笑意地看向对面。 韩毅顶着一双明显的熊猫眼，狠狠瞪了一眼袒露着白肚皮正在酣睡的罗自强，满是怨念地说道：“还能为啥，就这死胖子，昨晚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聊就聊到了后半夜，可把我给折腾惨了！睡着之后呼噜又打得震天响，吵得我头晕眼花，两眼直冒金星！”韩毅的床铺紧挨着房门，而罗自强的卧铺就在他脚边。 听到这番抱怨，江南征忍不住笑了起来。 邬博也掀开了床单，满脸郁闷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罗自强，说道：“小江，还是你的睡眠质量好，聊到一半就睡着了，可苦了我俩啊！” 韩毅揉了揉脑袋，对邬博的话深表赞同。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坏笑，紧接着，邬博迅速跳了下床，趿拉着拖鞋，快步跑到罗自强的炕前。 “你还真别说，这家伙真是没心没肺，把别人折磨得要死，自己却睡得跟死猪一样！”邬博看着仍在睡梦中的罗自强，顿时气得不行。 韩毅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罗自强的肚皮上，啐了一口说道：“赶紧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罗自强猛地怒睁双眼，看了他俩一眼，仅仅三秒钟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嘿！”邬博简直惊呆了，“这样都弄不醒他？” “这倒霉家伙，害我们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他倒好，睡得舒舒服服的！小江，我今天非得跟白队说，怎么着也得把这死胖子扔到柴房去睡，真是太气人了！”韩毅一边恨声抱怨，一边却也无可奈何。 江南征笑得前仰后合，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便探身从窗户向外望去。 “就别折腾他了，咱出去看看咋回事，就让他接着睡吧！” 邬博和韩毅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好转身回来穿上衣服，跟着江南征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江南征便看到外头站着三个人，顿时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 “刘科长，老朱，刘哥，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啦？”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机修总厂的刘大海、朱子建和刘峰。三人把自行车停在院门口，支好撑脚后，便迫不及待地朝江南征奔了过来。 “小江啊，厂里今儿休息，我们几个没啥事儿，就想着一道来看看你！嘿嘿！”朱子建满脸喜色，兴奋地冲过来，一把将江南征抱了起来。 “小江，我们可听说啦，你竟然是全国的高考状元！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好几晚都没睡踏实！一放假，我们就赶忙过来瞧你了！” 刘大海笑着摆摆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跟着凑了过来。 “哟呵，老朱，你还真来了？”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的林颜心瞬间惊讶不已。扭头一看，刘大海正对着她乐呵，一旁的刘峰也咧着嘴笑呢，“还有刘科长他们呀！” “林医生好啊！”刘峰笑容满面地走过来，看到堂屋里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赶忙解释道：“我们是机修厂的，过来探望小江。” 白照靳和蓝柏山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众人也觉得挺神奇，刚刚林颜心还说江南征在厂里有不少崇拜者，有很多小迷弟迷妹，这不，马上就有人大老远的跑来看他了。 “原来是小江的同事啊！”李大山赶忙招呼道，“快请进，孩儿他娘，赶紧去泡点茶！” 林颜心笑着说道：“你们也太早了吧，我们才刚开始吃饭呢，你们一大早就出发了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刘峰突然大喊一声“哎呀”，慌慌张张地朝着院子外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喊：“老朱，别光顾着乐呵了，冰棍儿都快化啦！” “哎哟！小江，你猜猜我们带啥来了！”朱子建松开江南征，挤眉弄眼地也往门口跑去。 刘大海也跟着过去，招呼三人把自行车推进院子。 这时，大家才瞧见，三辆满是风尘的自行车后座上，都用绳子紧紧绑着一个硕大的棉被包。 江南征见状十分好奇，走上前去帮忙解开，问道：“老朱，刘科长，刘哥，你们这是搞啥呀？该不会里面全是冰棍儿吧？” “哈哈，小江，你还真猜对了！全是冰棍儿！”朱子建率先解开绳子，抱着大包被跑到屋檐下，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打开，里面终于露出几个小小的包装盒，刚从被子里面拿出来，便有着丝丝凉气冒了出来。 刘科长和刘峰也把包被搬了过来，笑着说：“这小朱啊，昨天下班就跟我俩说好了，今早五点多就在路道口的供销社外头守着，人家一开门，他就挤进去抢了第一批的冰棍儿！” 这种红豆和绿豆冰棍儿二分钱一根，奶油小豆冰棍儿稍微贵点，六分钱一根。在炎热的夏天，这可是江城里的男女老少都喜爱的解暑解馋小零食。然而，兴文河的村民平日里很少有机会可以接触，即便去江城办事，也不舍得花这几分钱去买冰棍儿吃。 一旁帮忙的李强、狗剩子、八两等人，在看到冰棍儿后，眼睛都看直了，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但比冰棍儿本身更让人感动的是，这三人居然大清早五点就爬起来去供销社里抢购，然后骑着自行车，在山路上颠簸好几个小时，才把冰棍儿送到兴文河来。 看着并排摆放的三盒冒着冷气的冰棍儿，在场的人都不禁喉咙发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朱子建蹲在地上，捧着盒子，笑着说：“小江，你给大家都分一分，你也赶紧吃！” “老朱！”江南征感动不已，轻轻拍了拍他，又有些无奈地说，“你是不是把厂医院的冰棍儿票全都搜刮来了？”要知道，在当时，冰棍儿可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更何况是三大盒奶油小豆冰棍儿，光有钱可不行，每个月的配给十分有限。这家伙难道今年夏天不打算吃冰棍儿了？ 刘大海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我们三个把粮票兑出去了一些，又去隐市换了点，这才好不容易凑够了。”所谓的隐市，在江城就是黑市的别称，里面进行着一些不能公开交易的票据买卖。 听到这话，白照靳和蓝柏山装作没听见，悄悄地又坐回了桌边。 众人听后，都不禁感慨。想必是江南征平日里对他们很好，才会得到如此真心的回应。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向来都是相互的。大热天的，骑着自行车跑几十公里山路，换做谁都不太愿意。可他们不仅来了，还带来了这份饱含心意的礼物。说是来看江南征，可这几十根冰棍儿，分明是借江南征的名义，请照顾他的村里人和支医队员们一起解馋。 “老朱，先别急着分！你们一早上都还没吃饭吧？咱先吃饭，等会儿再分冰棍儿！走！”江南征说着，便拉着朱子建往屋里走。 李大山也热情地拉着刘大海和刘峰往屋里去。 “清雪，颜心，你们把冰棍儿再放回被子里冰着，咱先吃饭，等会儿再吃！”江南征回头喊了一声，等两人回应后，才快步走进堂屋。 此时，屋里李大山已经把蓝柏山和白照靳介绍给了刘大海三人，大家也都纷纷落座。 刘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说道：“小江，你高考状元这事儿在厂里可真是掀起了一阵轰动啊！大家伙儿都盼着你回去呢！” “就像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媳妇所在的工人歌舞团，这次也接到邀请参加庆祝活动。团里好几个姑娘都等着你回去相亲呢！” 此言一出，支医队员们顿时面面相觑，宁清雪和林颜心更是满脸疑惑，不约而同地想着：“相亲？相什么亲？” 蓝柏山、白照靳和李大山年纪稍长，听到这话，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小江，你如此优秀，确实到了该挑选一位好伴侣的时候了！”白照靳此刻的语气，活脱脱像一位操心晚辈终身大事的家长。 李大山咧嘴笑道：“可不是嘛，别说你们厂了，就咱村里，这几天好多大姑娘一见到江南征，脸就红扑扑的，我看呐，八成是看上他了，哈哈！” 蓝柏山倒是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小江这小伙子在事业上很有自己的想法，想必在感情方面，也定然有主见。 而在旁边的宁清雪，在听见这些话后，瞬间愣在了原地，心里也是十分的慌乱。 第105章 我们还没离婚呢 宁清雪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毕竟她和江南征还没有离婚，就已经有这么多人忙着给江南征介绍对象了吗？ “对象？什么对象啊？科长，上次在小江家里不是都说好了嘛，他在短期内不打算处对象呀，你瞧瞧你……”相较于宁清雪，林颜心显得更为惊慌，当场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林医生，小江他说不处对象，那肯定是他不好意思表达出来嘛！” 刘峰笑着解释道，“但咱们作为小江的兄弟肯定得多帮衬帮衬他！你别担心，我们物色的姑娘那可都是顶好的！就像我上次跟你提到过的，我媳妇她们歌舞团的团花。 这姑娘啊，模样出众，家世也不错，品性和性格那更是没话说。我媳妇跟她提了小江后，她就特别想要见见他呢！ 这次她们团里到咱机修厂来参加庆祝活动，团里好些姑娘一听说是江南征，都变着法儿地跟我打听，就想见见小江。” 罗自强听了后，顿时羡慕得不行，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眨着眼睛，嬉皮笑脸地说：“小江，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嘿嘿……老邬就算了，他已经有陶医生了！但是我和韩毅可都还是单身呢……” “一边儿去，我有对象了！”韩毅红着脸赶忙承认。 “死胖子！”林颜心满脸通红，啐了他一口，“你就知道瞎凑热闹，不嫌事儿大！” 蓝柏山和白照靳相视一笑。林颜心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也没打算说出来。 罗自强猥琐地笑了笑，用胳膊肘碰了碰江南征，“小江，那这样的话，你可得快一点赶回去啊！” 此时，江南征已经朝宁清雪看了好几眼，见她眼中满是幽怨与失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宁清雪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又不好直接驳了刘峰的面子，只得敷衍的说道：“刘哥，这事儿以后再谈吧！” “什么以后再谈，就不能……”林颜心立刻面露不满。 “林医生，你先别着急，等会儿咱还要吃冰棍儿呢，再不吃可就化成水了！”罗自强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这一顿饭吃的，大家各怀心事。 吃完饭，朱子建笑眯眯地开始给大家分着冰棍儿。虽说现在才早上八点左右，但也耐不住七月末的这个天气，一大早就热得不行。众人啃着手里的冰棍儿，吃得津津有味。 宁清雪并没有吃冰棍儿，她坐在水井边上发呆。林颜心一问，才知道她的生理期来了。于是两人并肩坐在了台阶上，静静地看着江南征与其他人在那里谈笑风生。 “表妹！”林颜心把含在嘴里的冰棍儿拿了出来，小声说道，“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你表哥了！” “？？？”听到林颜心这话后，宁清雪顿时浑身一僵，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 “也不对，应该说对他不仅仅只是喜欢，我想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媳妇！表妹，你可以帮帮我吗？” “？？？”宁清雪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 “要是一天见不到他，我就浑身不自在。但是见到他，又感觉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在他面前表现的不够好。他是那么优秀耀眼的一个人，我真担心自己稍不留意，他就成了别人的对象。而且你刚刚也听到了，那个歌舞团的团花还想跟他处对象呢！表妹，你肯定特别了解你表哥，你快教教我，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我想成为他的媳妇呀？” 宁清雪一时有些语塞，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她张了张嘴，差点就脱口而出江南征其实已经结婚了，而自己就是他的妻子，才不是什么表妹。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在这段时间与江南征频繁接触下，她发现他仿佛彻底变了个人一般，变得有本事、有吸引力、有能力，前途一片光明璀璨。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曾与自己同处一个屋檐下的男人。 曾经，她匆匆与他结婚，后来又仓促的被家人要求离婚。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发现自己对江南征的态度，竟不知不觉间与林颜心有了同样的心境。 可是，在宁家这个大家庭里，她的意见根本就无足轻重。既然未来已经注定要离婚，那现在跟林颜心解释自己和江南征的关系，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她看着脸蛋通红、低着脑袋，却又不时偷偷看向江南征的林颜心，心中满是羡慕。林颜心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心境和感情寄托，但自己呢？她实在不忍心去打击这个心思单纯、敢爱敢恨的小林同志。 宁清雪轻轻牵起林颜心的手，小声说道：“颜心，你不是也说了嘛，江南征暂时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你再耐心等等呗！用你的实际行动去打动他呀！再说了，哪有女同志主动向男同志求婚的呀，得让他主动才行！” 再等等，等到自己和江南征离婚。当“求婚”这两个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时，宁清雪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猛地一紧，一种撕裂般的疼痛猛的袭来，几乎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表妹！你真好！我听你的！”林颜心雀跃地站起了身，忙着招呼大家去大队部“上班”。 人群顿时开始涌动起来。宁清雪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江南征的背影上，呼吸也随之急促了起来。原来，当即将面临失去时，自己的心情竟是这般的难受。 最后一天的晚上，两个宿舍都格外的安静。与宁清雪同床而眠的林颜心，睁着大眼睛盯着屋顶。 “表妹，我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儿！”自从那天向宁清雪吐露自己喜欢江南征后，她就察觉到宁清雪的情绪不太对劲。现在想来，她以为宁清雪是因为即将要离开兴文河村，所以心生了忧伤的情绪。 宿舍里没人回话，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另一边的男生宿舍同样也是如此。江南征其实早就发现，屋里的三个人都没睡，却都默不作声。 大家也都没起身，仿佛李支书家的这张床，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 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罗自强，此刻也破天荒地没了玩笑的心思。 第二天，江南征醒得很早。可没想到，宿舍里的几个伙伴比他醒得更早。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起来吧，各位！”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穿着衣服，身后几人也慢悠悠地跟着起来穿衣服，但都一直沉默不语。 在出了门后，女同志们已经提着收拾好的包裹，放在了靠近院门口的大树底下。宁清雪见江南征出来，轻声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嗯！收拾好了！”江南征点头，目光越过院中的大树，看到院墙外头黑压压的人群。那是兴文河里的乡亲们。 宁清雪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回头，只是解释道：“李支书说，天刚亮他们就都过来了，怎么赶都赶不走。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只好随他们去了，都是来送咱们的。你快去洗漱一下，马上准备吃饭了。” “好！”江南征应了一声，回身去拿洗漱用品和脸盆，身后三人也依次走了出来。 四个人蹲在水井边刷着牙，看着李明玉和李春荷在厨房里不停忙碌着，谁都没有说话。这一顿早饭，大家也都吃得格外沉默，其中有不少的女同志眼睛都红红的。 只有李大山和蓝柏山、白照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过明显李大山说得更多些。他也没说太多感谢的话，却对队员们的身体状况极为关心，事无巨细地仔细叮嘱着。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在李支书的“唠叨”中结束。 几分钟后，队员们背着早已空瘪的包裹，那里面曾经装满了支援的药品，又把自己的行李背在背上，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院落。 “乡亲们，都回去吧！江医生他们以后还会再来的！都回去吧，地里还有活儿等着做呢！”李大山看着院门口围满了不舍的村民，无奈地劝说道。 “叔，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我们就送送！”李强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其他村民也纷纷应和。 “行吧，李支书，就让乡亲们送送吧，就送咱们到河边就可以了！”蓝柏山摆摆手，笑着招呼大家。 队员们的包裹瞬间就被乡亲们接了过去，众人簇拥着他们朝河边走去。在走了一段路，快到河边时，李大山默默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紧紧握住蓝柏山的手。 “蓝队，我作为兴文河的支书，真心感谢领导们没有忘记我们大队，国家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农民！请你们放心，我一定带领村子，把地种好，把日子过好，把乡亲们的身体照顾好，绝不会辜负你们的一番心意！” 蓝柏山也感慨万分，郑重地说道：“李支书，国家能有你这样一心为人民的干部，是百姓的福气！我也替国家感谢你的默默的付出！我们……要回去了！” 李大山轻轻点头，然后让开了身子。乡亲们立刻帮队员们背上包裹，接着便不停地往包裹里塞着东西。 刘家的枣子、王家的瓜子、李家的鸡蛋、何家的鸡、李家的菌菇、牛家的茶叶……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 他们一心把家里最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往支医队员们的包裹里塞。 江南征、罗自强、邬博、韩毅等男同志见状，赶紧抱着自己的包裹跑走。女同志们跟不上时，他们又跑回去拉一把，说什么都不愿意要村里的东西。一时间场面既热情又让人有些心酸。 白照靳见李大山站在一旁欣慰地笑着，无奈地说道：“李支书，这可不行啊，这是违反纪律的！快让乡亲们别塞了！” “老白，这都是乡亲们的一片心意啊！”李大山笑着摆摆手，又道，“而且，这些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算不上违反纪律！” 蓝柏山虽然猜到乡亲们可能会送东西，但真没想到场面会如此混乱。 就连身强力壮的罗自强，包裹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口袋里、领口里全是瓜果蔬菜之类的。 “蓝队！”罗自强跑过来求助时，甚至裤腿里还掉出两根苦瓜。 蓝柏山见状也是头疼不已，赶忙招手，对着乡亲们说道：“乡亲们，我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但待会儿我们还要走几十里的山路，实在带不了这么多东西。这样吧，我们就带点黄瓜和解渴的西瓜，像老母鸡老鸭之类的都拿回去吧！求求大家了！” 李大山也没办法，只好帮着劝道：“那就听蓝队的，不然以后江医生他们不来咱村了，那可就是咱的损失了！” 人群顿时哄笑了一阵，这才挑挑拣拣地给支医队装了些新鲜的黄瓜、苹果，又让罗自强用网兜装了个西瓜，这才作罢。 “你拿着，不许推脱！”李春荷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个大铁皮罐子塞进宁清雪的背包里，“再拒绝我可就真生气了！这是你庆林哥这几天去山里采花做的花茶，你在路上和林医生她们几个女同志一起分着喝。往后你要是有空一定要多来村里看看啊！” “好，我知道了！”宁清雪也不再拒绝，拉着李春荷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松开。 在一番好说歹说下，又在河边纠缠了好一阵，支医队员们才过了河。 “小江！”支医队员刚过河，河对岸就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李老爷子用细绳子拽着一只小鹿，跌跌撞撞地奔到岸边，大声喊道：“江医生，你们把鹿带回去！” 好些天没见李大爷了，看他此时衣衫褴褛的样子，江南征猜测他可能去山里捕猎了。 “大爷！”江南征怎么可能收他的东西，赶忙劝道，“您回去吧！我们真不能要，您留着给明玉和您自己吃！” 话刚说完，李大爷就拽着野鹿淌进了河里，朝这边走来，“孩子啊，你就把这个收下吧！” 这一幕可把岸边的村民吓坏了，尤其是李明玉。一时间，好些年轻村民从岸上冲了下来，李明玉也跟着冲进河里。 江南征着急地喊道：“大爷，您快回去吧，真的！”说着，也迅速朝河中间走去。 可那鹿一进河，原本不高的它顿时就吓得四腿乱蹦，剧烈挣扎了起来。 “爷爷！”河岸上空传来一声惊呼，如炸雷般响彻众人耳畔，整个送行队伍都惊住了。前些天暴雨过后，兴文河河水汹涌湍急，不少人都见识过。虽说放晴了一段时间，但汇入这条母亲河的支流从山谷中潺潺汇聚，仍使得部分河道的水流漫过了腰间。这只剧烈挣扎的鹿恰好扑进了这样一段河道里，求生的本能让它拼命的挣扎着。 李大爷现在年事已高，哪里控制得住这野性十足的鹿，绳子很快就脱手，人也同时跌进了河水里。 “李大爷！”幸好李大山看到他下河，就悄悄跟在他身后，李强等年轻人也追下河道，见状赶紧把李大爷从水里拽了出来。 李大爷被呛了不少水，脑袋刚露出水面，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死死抓住江南征的手，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露出一丝笑容。 “大爷，您没事儿吧？呛到水了？” “爷爷！”李明玉点点头，脸上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早已湿了一片，“您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鹿……” “鹿！”李大爷一听，眼珠子瞬间一瞪，“自强，鹿呢？鹿在哪儿？” 众人扭头一看，这才松了口气。只见李强和狗剩子一个拽着野鹿的绳子，一个气得直薅鹿耳朵，把鹿拉到了浅滩上。 “呼！”李大爷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紧紧握住江南征的手，“娃啊，你把鹿带城里去吧！这是野生的，没人会说你占大队的财产！” 李大山被老爷子这执拗的性子搞得哭笑不得，在一旁无奈地说道：“李大爷，咱能先上岸再说吗？别在水里泡着了，明玉还是个姑娘呢……” “对对对，上岸，快上岸！”李大爷稳住身子，紧紧抓着罗自强的胳膊，在江南征的引领下往河岸走去。 “南征，你没事儿吧？”岸边的宁清雪已经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他回来，赶紧递上毛巾。 林颜心从他背包里翻出布鞋，也不嫌脏，说道：“你快脱了，先把鞋换了，再去那边林子里换身衣服！” 江南征见李支书带着李大爷他们往另一边收拾整理后，便拿着衣服也去换衣服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蓝柏山和白照靳心情也颇为复杂。但这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要的。 过了一会儿后，众人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被水打湿的包裹，把湿的一面朝着太阳晾晒着，准备继续赶路。昨天白照靳已经和送他们来的司机联系过了，估计今天司机已经在原地等候着了，毕竟支医队回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大山、于庆林、李强、狗剩子、八两等十来人担心支医队在路上会出危险，便坚持要送他们到山那边上车后再回来。白照靳拗不过他们，只好随他们去了。 眼见队伍再次重新出发，李老爷子立马着急了起来，说着就要去解栓鹿的绳子。李支书劝了好久，李大爷才抹着眼泪作罢。 李明玉微红着双眼，望着渐行渐远的江南征，藏在心中的话始终没机会说出口。 当江城的轮廓在视线中逐渐清晰时，支医队员们的离愁情绪才终于有所缓解。他们一个个挤到车斗后头坐着，遥望着土路逐渐变宽，成群的建筑物映入眼帘，一颗颗年轻的心此刻才终于有了些许归家的喜悦。 这次支医任务，别的队情况如何暂且不知，但兴文河和慕田峪这两支队伍，绝对是出色地完成了此次的任务，而且取得了显著的成效。这次的经历，无疑将成为很多人未来发展的重要契机。 大卡车轰轰烈烈地驶进江城的西直门，朝着城西卫生局的方向疾驰而去。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来，紧张又忐忑地看着熟悉的街道在眼前飞速倒退。 吱呀！当卡车稳稳停靠在卫生局大门前时，女同志们心情复杂，不禁哭了起来。 “清雪，小江！”车刚停稳，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武军哥！”江南征抬头一看，宁武军正站在局门口一辆汽车的发动机盖上，看到他们后，一下子跳了下来。 蓝柏山在后头喊道：“咱们到了，大家先回各自的单位。都别忘了，今天好好回去休息一下，明天上午八点在卫生局大会堂召开表彰大会！”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随后便一个个跳下了车斗。 宁武军已经快步冲了过来，老远就喊道：“小江，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看到他亲切、温和又带着些许期待的神情，江南征心中十分感动，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武军哥，我也想你了啊！” “嘿，你这小子！”宁武军笑着捶了他胸口一下，这才转头看向跟着下车的宁清雪，“雪儿，你们这趟辛苦了！” “二哥！”宁清雪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江南征，又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宁武军。 宁武军何等精明，一下子就猜到妹妹心中所想，立刻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说道：“小江，你的成绩真是让我太意外了！真是厉害得不得了啊！我先带雪儿去报到，回头再找你好好聊聊！” “武军哥，您忙您的就行了，不用管我，我也得回厂里去了。”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心中暗自泛起一阵唏嘘。同样都是宁家的子弟，又都在大院里长大，看看人家宁武军，为人谦逊温和，善解人意，待人接物颇具艺术，可那个宁武国，怎么就跟个愣头青似的呢？ 心里这般想着，江南征也没再多耽误时间，伸手将林颜心从车斗里接了下来，随后扭头朝着车内喊道：“老刘，怎么啦？又晕车啦？盈盈，你快把他拉出来呀！” “我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行了！”刘海洋的声音传来，还是去时的那句抱怨，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不过眼神中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你感觉好些了没？”一旁的黎盈盈关切地询问着，同时搀扶着刘海洋下了车。 “小江！”就在这时，一道满含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南征循声望去，只见周东明带着一行人，激动地朝着他们这边快步奔来。 “周厂长！您竟然亲自过来了？”江南征领着身旁的四人迎了上去，那股思念之情，仿佛一日不见，便如同隔了三秋般浓烈。 “嗨哟，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的大功臣、大状元荣归，我怎么能不亲自来迎接呢！”周东明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朝着卫生局外停放的车辆指了指，“小江啊，我都打听好了，你们明天要来局里参加表彰大会，今天就没别的事儿了，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不过厂里可是给你准备了特别的节目哟！走走走，小刘、小林、小黎，咱们赶紧回厂，厂里的大伙可都盼着你们呢！” “啊？”江南征一听，心里顿时明白厂里安排庆祝活动这事儿看来是板上钉钉了，不禁感觉到一阵头疼。他本就不喜欢太过张扬，行事作风一贯比较低调，可林颜心和黎盈盈听闻此言，瞬间兴奋了起来，一左一右拉着他就准备走。 “周厂长，这是真的吗？咱们厂里真有庆祝活动呀？”林颜心满脸期待地问道。 “那还有假！还等什么呢，赶紧出发吧！老刘，你也麻溜儿的！”周东明兴奋得不行，扯着嗓子催促着司机小安赶紧发动车子，接着便将刘海洋塞进了车后座，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那当然是真的啦！昨天我们接到白队的电话，得知你们今天回来，厂里可是等了一整天呢！还好现在才刚到四点钟，哈哈哈！小安，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你可以稍微开快一点！” “周厂长！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呀？”江南征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你觉得呢！”周东明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用力拍打着副驾驶座，急切地催促道：“小安，动作快点！你们四个，都坐好了啊！” 随着一声“哧”的声响，小安充分展现出一名合格驾驶员的专业素养，将在街巷中穿梭自如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到十分钟，车子便稳稳地停在了机修厂总厂的门口。 “我的天呐！”还没等下车，林颜心就忍不住惊叹出声。 紧挨着她坐在车厢里的江南征，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但见机修厂那高大的钢铁大门上，用醒目的大红纸写着“欢迎全国状元江南征支医凯旋”的字样。厂门口更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地列队站满了人，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他们乘坐的车刚一停下，厂长杨自远便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拉开了车门，脸上的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 “小江！欢迎你回来呀！快下车！” “……”江南征还处在一种懵懵的状态，就被林颜心轻轻推下了车。 这时，只听袁院长在后面高声喊道：“开始敲锣打鼓！” 刹那间，“咚咚咚，锵锵锵”的锣鼓声骤然响起，从厂门口的两侧迅速涌出两支队伍，他们熟练地敲打着锣鼓，现场气氛热闹非凡。 刘大海和朱子建两人手里提着一条大红花，快步冲到江南征面前，不由分说地就给他系在了身上。 “小江，哈哈哈，你可算回来了！你瞧瞧，厂里的大伙都高兴成啥样了！” “走走走，赶紧让厂里的职工们好好瞻仰一下咱们大状元的风姿！” 两人一左一右陪着江南征，拉着他往厂里走去。 “啪啪啪！”身后，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随即响了起来。一时间，现场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旗随风招展，人群熙熙攘攘，掌声如雷般响彻四周。 “小江，这位是炼金工业局的副局长季云长季局长，他可是专程赶来欢迎你回来的！”杨自远兴奋地将江南征引荐给站在大门口的一位梳着背头的中年人。 “小江啊！你可真是给咱炼金工业局长足了面子！你真是太优秀了！来看看局里给你的奖励！” 季云长没做过多的寒暄，简单说了几句后，便侧身迅速将身后蒙着红布的物件一下子揭开。 “嗯？自行车？！”看到如此贵重的奖励后，江南征瞬间感到一阵恍惚。 在这一连串惊喜的冲击下，他赶忙打起精神，感激地说道：“多谢领导的厚爱与奖励！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再创佳绩！” 季云长紧紧握住他的手，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和锣鼓声中，大声说道：“你很不错！我听说你明天还要参加表彰大会，我可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哈哈哈！季局长您放心好了，小江肯定能再给咱们带来好消息的！”杨自远满脸得意，手指着食堂的方向说道：“季局长，咱们去大会堂那边吧，厂里的干部们都等着您给工作上提提宝贵的意见呢！” “好！小江，咱们走吧！” 领导亲临厂里，机修厂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充分展现积极主动的态度，让季局长为厂里的中层干部传授经验。 正好借着江南征成为全国状元且考取江大这件事，号召广大职工向江南征同志学习，铭记榜样的力量，这也是厂里早就计划好的安排。 大礼堂位于食堂的后方，平日里就是用来召开职工大会的场所。 此时，几乎全厂车间主任以上级别的干部全都来了，还有历年来的车间先进员工、劳动模范以及各个车间的技术骨干。当然，厂医院各科的主任和副主任也都悉数到场。 这些人满怀兴奋地等在门口，一看到江南征陪着季云长走来，顿时掌声雷动。 其中，急诊科的关耀祖和卢学洋之前就在大门口跟着大家一起欢迎江南征了。 此刻，趁着人稍微少了些，他俩大声说道：“征哥，你可真是太牛了！全国状元啊，这可给咱们急诊科长脸了！” “哈哈，江医生，朱干事回来后把你在兴文河的事儿都跟我们讲了，那个姑娘具体是怎么治好的，你再给我们详细讲讲呗！” “哈哈哈！”周围不少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江南征看到王明和夏芷兰也在人群中，他们一边鼓掌，一边激动地朝着江南征频频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老者，在跟江南征点头示意后，便笑着转身与身后的刘海洋交谈起来。 江南征猜测这位应该就是刘海洋的师傅钱主任。另外还有几位医生，江南征之前并未见过，但此刻他们也都显得格外热情。 袁青云更是满脸自豪，跟在后面扯着大嗓门喊道：“大伙都进去吧，季局长要给咱们作指示了！赶紧进去找位置坐好！都认真听，多向小江学习！” 众人便一窝蜂地涌进了大礼堂。然而，此时的主席台上并没有摆放领导开会用的会议桌，而是在靠近幕布的地方，站着十来个身姿矫健、英姿飒爽的女子。 刘峰正在台下维持秩序，看到江南征从侧门进来，笑着走过来轻轻戳了戳他。 “小江，你快看，这是我媳妇她们歌舞团的，专门来欢迎你们凯旋，顺便庆祝你成为高考状元呢！” “看到领舞的那个姑娘没？那个就是团花！” 江南征顺着刘峰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十来位女同志伴随着激昂的乐曲翩翩起舞，台下的工人同志们纷纷叫好。 但由于化了妆的她们，在江南征眼里看起来都差不多，他压根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那个所谓的团花。 第106 你这胆子可真不小啊 在一旁的林颜心微微嘟起嘴，伸手轻轻拉了拉江南征，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呀！还是快点站好吧，一会儿就该上台了！” 很快，一曲舞蹈跳完，全场观众纷纷站起身，掌声雷动。江南征随即就了被邀请到台上，坐在袁院长的身旁。 虽然说支医的表彰大会要明日才开始正式举行，但季局长显然早已对江南征一行人在兴文河的表现有所了解。结合他们四人平日里的表现，季局长在全厂展开了模范教育，着重号召全厂的职工向江南征同志学习。 好在季局长并非啰嗦之人，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场讲话会像长达接近两小时的“肩颈按摩”那般冗长，没想到还没有三十分钟便结束了讲话。 在厂区职工陆续散去后，江南征四人再次被杨自远留了下来。杨自远表示，晚上要为他们接风洗尘，大伙一起在食堂的小包房吃顿饭，顺便再聆听一番季局长的教诲。 这样的邀请自然难以拒绝。在趁着去厕所的间隙，江南征又溜去了厂医院。此时朱子建正在悉心整理那辆崭新的奖品自行车，而李书清正蹲在地上，拿着毛巾仔细地擦拭着自行车上并不多的灰尘。 “小江！”朱子建一看到江南征过来，兴奋得跳了起来。蹲在一旁地上抽着烟的关耀祖和卢学洋也赶忙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 “你们在这儿忙啥呢？现在都快下班了吧？”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烟，打算递给几人，可掏出来一看，这才发现包里的烟都被水泡得不成样子，成了渣渣。 “嘿嘿，来！抽我的！”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手里夹着几根烟。 “嘿，刘科长！”江南征扭头一看，顿时露出笑容，接过烟点燃后，就开始抽了起来。 朱子建看了看手上佩戴着的手表，说道：“现在时间刚过五点四十，已经下班十分钟了！” 刘大海指了指自行车，蹲下身子，满脸赞叹道：“小江，啧啧，这可是飞鸽牌里最新潮的款式，得一百七十块呢！局里这次可真是大手笔啊！” 江南征走上前去，轻轻揉了揉李书清的脑袋，也跟着蹲下看着自行车，说不激动那肯定是假的。在往后的一二十年里，自行车一直都是“三转一响”里的大件之一。而且要知道当下的自行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你不仅得有钱，还得有自行车票。像机修厂、调坯扎材厂这类的单位，一年能下发的自行车票数量十分稀少，一年最多也就几十张。要是没有自行车票，想去黑市“隐市”买一张，光是这张一票就得花一百来块左右，再加上自行车的钱，差不多得二百七十块左右，价格着实昂贵。所以能得到一辆自行车作为奖励，江南征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激动，从今以后他也能骑车上下班了！ “小江，今晚你是要和杨厂长他们一起吃饭吧？”在众人一片羡慕的目光中，刘大海缓缓开口问道。 “嗯，对的，人家作为领导这么热情，我实在不怎么好拒绝啊！”江南征如实说道。 “那明天我们几个还跟之前一样，去你那儿聚一聚！”刘大海笑着指了指关耀祖和卢学洋，“到时候你们俩也去！大家伙都盼着你和林医生回来，盼了好久了！” “好啊！”江南征欣然答应，“那明天下班咱们一起走，好好聚聚！” 朱子建拍了拍车座，又整理了一下拴在车头上的大红花，说道：“小江，你把车钥匙收好，我帮你把车搬到传达室去，让老陈先帮你看着，你吃完饭就自己骑回家，先适应适应，哈哈！” “行，谢了！”江南征摆摆手，正想再和大家聊一会儿天，就听到袁院长站在食堂门口朝这边大声喊道：“小江，你怎么上个厕所跑这么远！快来吃饭喽！” 刘大海笑了笑，说道：“好了，你快点过去吧！我们也都下班了！等明天晚上咱们再好好聊！” 江南征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来到食堂门口，林颜心刚好从洗手池那边出来，打趣道：“要不是袁院长来喊你，我还以为你跑去见那个歌舞团的团花了呢！” 江南征咧嘴一笑，说道：“这哪能呢！” 这时，杨自远从大礼堂方向走过来，看到江南征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小江，你跑到哪去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歌舞团的冉团长，还有这位是团里的一级舞蹈演员郭芙婷！” “冉团长您好，郭同志你好！”江南征被杨自远拉着，立刻礼貌地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并与她们握了握手，同时视线很有分寸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两人。 只见两人都化着清新淡雅的妆容，从称呼上江南征猜测冉团长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然而光是只看那精致的面容和出众的气质，根本无法判断出来她的真实年龄，竟然比保养得宜的夏芷兰还要显得娇美几分。站在旁边的郭芙婷身材高挑，脖颈如瓷器般白皙修长，竟只比江南征一米八的个头矮半头。她长着一张鹅蛋脸，此时脸上略施粉黛，周身淡雅的气质更是如同绽放的百合花般扑面而来。在脸上的一颗美人痣，为她嘴角恰到好处的甜甜笑意更增添了几分柔情。不愧是歌舞团的团花，就凭她这外形条件，别说在歌舞团了，就算是在整个江城里，也可以说得上是极为出众的那一小撮人。 “杨厂长，这小江还真是一表人才啊，瞧瞧这精气神，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在江南征打量的这几秒钟，冉团长挎着包的右手已然搭上了他的手臂，还亲昵地捏了捏，“这身板儿也很结实，就他这外形条件，就算在咱们歌舞团里，那也是男同志里的台柱子呀！” 杨厂长满脸的自豪，笑容灿烂地说道：“那是肯定的嘛，我这厂里两万多人，小江不管是外形还是自身素质，在咱们厂里那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小郭，你在这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和小江握握手，打个招呼！”冉团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回头提醒郭芙婷。 “哦哦，江医生你好！刚才听着季局长夸奖你，我也学到了很多！”郭芙婷确实有些呆愣。之前钱雯姐也跟她说过江南征的事情，她原本就有想要接触的想法。毕竟以她自身的条件，想要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从单位里的副科长到厂里的车间主任、技术精英，什么样的人都有。刚开始她没太把团长的话放在心上，但是架不住钱雯姐这些天老是在她面前讲述江南征的事迹，什么救治小女孩啦，发表医学内刊文章啦，科室的变更啦，最近更让她吃惊的是，江南征竟然还是全国高考状元！优秀的人她不是没有见过，但像江南征这样全面发展的优秀男人，她还真没有接触过。今天得知江南征回来，歌舞团要过来慰问演出，她心里也是有些小激动的。江南征在厂门口接受欢迎的时候，她和同事们就站在大会堂后台的窗边看着。瞧见那个戴着大红花，在众人簇拥下越走越近的江南征，郭芙婷不禁有些心跳加速。没想到这个人不仅能力出众，长得还如此英俊。当“无可挑剔”这个词从郭芙婷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林颜心看着郭芙婷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时，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酸味。在兴文河时，她就从刘峰口中得知他有想把歌舞团的团花介绍给江南征的想法。如今看到团长亲自带人过来，心里要说不慌那是假的。此刻，也不知她是从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快步斜插到江南征的身前，挡住了郭芙婷伸过来的手，笑意盈盈地说道：“冉团长，幸会幸会！我可老听别人说歌舞团的女同志个个貌美如花气质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位女同志可真是会说话，哈哈！”被这么一夸，冉团长也是满脸笑意，不过同时疑惑地看向了杨自远。 “这是急诊科的林颜心林医生，这次也和江医生一起下乡支医，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青年！”杨自远赶忙介绍道。 “原来是林医生！哎呀，你们在农村生活了那么多天，也是辛苦了吧？”冉团长礼貌地询问。 林颜心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手拉住郭芙婷的手，一手挽起冉团长的胳膊，说道：“冉团长，我跟您说，这次支医我们经历了好多好玩的事儿，趁着吃饭，我给你们俩好好讲讲！” 郭芙婷：“……”她被林颜心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和江南征多说几句话，就被拽进了屋里。 杨自远哭笑不得地看着三人走进了包间里，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笑呵呵地看了江南征一眼，说道：“你这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哪！” …… 此时宁家 宁清薇坐在正在一旁屏风后的书桌上专注地写着东西。两位嫂子在厨房帮忙打扫卫生，孙美琴则带着两个孙子孙女在餐厅里玩耍。 宁清秋看了看柜子上的时钟，又朝着宁清薇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你没发现小妹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吗？” 宁武军挺直了腰身，朝着屏风后头望去，只见宁清薇正咬着笔头，秀眉紧紧蹙起，似乎在苦苦思考着什么。 “她？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不一直都这样嘛？” “嘿嘿！”宁清秋轻轻合上手里书本，轻手轻脚地走到宁清薇的身后，伸长脖子去看妹妹在写什么。 宁武军也好奇地趴在沙发背上，笑眯眯地看了过去。 宁清秋趁没有发现，悄悄凑到那颗正埋头苦想的小脑袋旁边，轻轻念出了纸上的字：“（一周、三日）一日看尽江城繁华计划……” “？？？”从身后突然传来的说话声，吓得正专心致志思考的宁清薇脸色瞬间大变，整张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捂住了桌面。 “姐，你怎么这样啊？居然还偷看！” “哟哟哟！还脸红起来了！”宁清秋左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右手从另一边猛地一抽，一整张纸便被她握在了手里。 “哎呀！”宁清薇赶忙转身去抢，人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姐，你快点还给我！” “我瞧瞧……啧啧，湖中游船，让我们荡起双桨……怒登长城，看谁是好汉……街道口电影院看《江姐》？”宁清秋把纸举得高高的，踮起脚看着，一边看一边大声念出了声。 “哎呀！姐！”这可把宁清薇给急坏了，脸蛋涨得像猴子屁股似的，赶忙去抢，“你小声一点！小声点嘛！不对，你先还给我，快还给我！” “清薇，你这是要和谁一起去江城一日游呀？”宁武军在旁边乐得不行身子一抖一抖的，也跟着起哄道。 “二哥，你快点过来帮帮我，你看三姐，像疯了似的！”宁清薇个头没宁清秋高，没办法，只能向自家二哥求助。 可宁武军压根没动，笑得直拍沙发。 “你这是准备和谁出去玩呢？” “跟我认识的同学！”宁清薇脸上又红了几分。 “啧啧啧，是啥同学需要玩一周啊？”宁武军哈哈大笑道，“你的同学不都是江城的嘛，谁不比你这大院丫头更熟悉江城？还用得着你来做计划？” “我那不是划掉了嘛！”宁清薇撇了撇嘴，有些局促地踢了踢拖鞋。 宁清秋看了一眼纸，点头道：“确实划掉了，就连三天的行程也被划了！看起来还真像是同学！” 宁武军打趣道：“是男同学吧？” “就你话多！我都多大了？就算是男同学又怎么样？”宁清薇梗着脖子说道。 “清薇？啥男同学？”那边抱着团团的孙美琴听到声音后，不由得嚷嚷了一句。 “妈，没事儿！我同学借我书了，是个男同学，回头我去还给他！”宁清薇心有余悸地瞪了一眼姐姐，气呼呼地说道：“就知道你们两个凑一起，准没好事儿！” 宁清薇嗖的一下起身，一把夺过桌上的计划纸，转身就蹿了出去，“你们两个真坏！” 两人侧头，看着小妹兴致勃勃地跑上了楼。 “你们小妹有喜欢的人了？”忽然，孙美琴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了起来。 “哎哟，妈，您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吓我一跳！”宁清秋拍着胸口说道。 宁武军摆摆手，说道：“妈，您别瞎想！没这回事儿！” “倒也是，我就说嘛！你小妹还没有二十岁，哪个没良心的，会去祸害一个刚要上大学的小丫头！”孙美琴松了口气。 宁清秋撇了撇嘴，说道：“妈，您快拉倒吧！这天底下可还没几个人敢去招惹这小丫头！她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再说了，您还不了解自己的闺女？” 孙美琴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说道：“那倒也是！你们几个里面，我最不担心的其实就是你小妹！小秋，你那事儿……” “对了，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一听老妈提起这事儿，宁清秋脚步一撤，给二哥递了个眼色，一下子就钻进了卫生间。 机修厂门口，杨自远、周东明和袁青云站在门口挥手送别季云长的小汽车远去后，又赶忙去招呼另外一辆车。 “老刘，你没事儿吧？”江南征转头看到刘海洋正扶着树呕弯腰吐着，赶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啊，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刘海洋那标志性的话又脱口而出。 “小刘，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袁青云笑着说道。 刘海洋也没推辞，说道：“袁院长，那就麻烦您了，不然我今儿还真可能死在半路上！” “瞎说什么话！”袁青云跟几人摆摆手，就带着刘海洋离开了。 江南征给几位领导都递了根烟，正准备回去取自行车，看到李书清站在门卫室旁边，便笑着说道：“杨厂长、周厂长、袁院长，我去看看李叔，取了车我就回家了！” “嗯，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晚上路不好走！”杨厂长细心叮嘱道。 “知道了！厂长！”江南征走过去揽住李书清，跟王大爷打了个招呼，笑道：“小李，走，一起去看看你爸，等过几天我就回老家拿金针去！” “好！征哥！”李书清浑身顿时一震，脚步都快了几分。 杨自远三人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笑呵呵地走到门卫室。看到王大爷正在灯下看报纸，杨自远随口说道：“哟，王老，还在学习没休息呢？” “哼！”王大爷从老花镜上方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把头撇到了一边。 杨自远也不生气，挥了挥手，周东明赶紧跑到等在门边的小汽车后座，拿来了他的包。 “王老，特意给您带了两条红河过来！” 看着杨自远献殷勤的模样，以及一旁陪着笑脸的两人，王大爷指了指屋里的座位。 “直接说吧，这次又有啥事儿找我？” “要不说王老您眼光精明独到呢！”杨自远憋住笑，招呼周东明和袁青云坐下，态度恭敬极了。很难想象，一个掌管着机修厂两万多人，地位相当于一地副省长，行政级别等同于副部的大厂长，竟然会对一个厂区门卫室里的老大爷这般恭敬。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直接说，啥事儿？能帮我就帮，帮不了可别怪我！”王大爷放下手里的报纸，摘下脸上的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麂皮，哈了口气开始擦拭。他全身上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劳苦大众的打扮，穿着老江城的布鞋，泥黄色的裤子，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深灰色衬衫，也就这副老花镜显得档次有些不凡。 杨自远笑了笑，给老搭档周东明递了个眼色。后者笑着起身，走到柜子旁边提起了暖水瓶，去给王大爷续茶。一旁坐着的袁青云给王大爷递上一根芙蓉烟，然后坐在座位上呵呵直笑。反正老杨的事儿跟他关系不大，他今儿过来也就乐得看个热闹。 王大爷咂了咂嘴，划着火柴点上烟，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杨自远。 “嗨哟，我就等您这句话了！”杨自远喜出望外，随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足有十几页之多。 王大爷摆了摆手，说道：“你少跟我来这套，直接说事儿！” “那好吧！”杨自远收回文件，捧在手里，深吸一口气，严肃的说道：“上次扩建车间的时候，咱厂里不是还差五百块钱嘛，我跑了局里好几趟，财务部总说没钱，让我耐心等着。我就等了，正好这次小江高考成绩特别出色，前两天我又去了一趟，专门找的季局长，这才把缺的五百块拿到手。” 王大爷一愣，看了他一眼，不解的说道：“那这事儿不是已经解决了嘛，还找我干啥？” 杨自远看了一眼周东明，老实说道：“当然不是这事儿！这次扩建，是从去年开始就在协调了，前前后后跑审批、找资金，折腾了快两年。也多亏小江来了咱厂，帮我们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除此之外，咱翻砂车间一共有七个，我想稍微改良一下。工人们在车间里又脏又苦又累不说，车间里的温度一直都是个大问题，最近去厂医院看病的人特别多，老是生病。我想着趁夏天，给这七个车间里装几台电扇，他们实在是太热了……” “嗯，继续说！”王大爷弹了弹烟灰，示意杨自远继续。 杨自远接着说道：“因为扩建车间的事儿，我这阵子没少往局里跑。可到了翻砂车间这儿，局里给我的回应是，他们那里既没有电扇票，资金也短缺，让我去找财政部要。您瞧瞧，为了这事儿，我还得跨部门去申请资金，实在是有些难办。所以啊……王老，能不能麻烦您跟二哥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咱们争取到一笔资金，最关键的是弄到电扇票！” 这便是国人特有的人情世故，很多时候并非别人不愿帮忙办事，而是没找准能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杨自远想通过王老联系的，可是财政部的一位领导。 王大爷听了，斜睨了杨自远一眼，气得笑了出来，说道：“我说小杨，你知不知道一台钻石牌电风扇多少钱？190块呢！你打算给七个翻砂车间都配备一台，这一算下来可就一千多块了！你这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我明白你是想为车间的工人谋取一些福利，心疼他们又累又热，可你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也太响了，隔几条街都可以听见！” 杨自远不禁面露难色，大致领会了王大爷的意思，赶忙起身再次给王大爷续上烟，说道：“王老，这事儿我们再重新琢磨琢磨，确实是我们考虑欠妥了。我们回去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嗯，本来就该如此！”王大爷嘴里叼着烟，翘起了二郎腿，接着说，“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啥都没有，不也把这厂子给支撑起来了？遇到点问题就只想着四处筹钱，你们的本事可比我当年差远喽！当年我当兵的时候，啥都没有，甚至连枪都没有，不照样能打胜仗？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该咋解决！赶紧走！” 杨自远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般站了起来，被人如此数落，他的老脸涨得通红，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收进了公文包。然后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怒气未消的王大爷，深吸一口气说道：“王老，那您早点休息，别为我这事儿气着自个儿了。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想想。” “你这臭小子，当年可是我看中选出来当厂长的！你以前身上那股子锐气和机灵劲儿跑哪儿去了？还想着找你二哥来帮忙？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儿子来看待，要是王老二知道你为了这点小事儿就去找他，不得笑掉大牙！” 杨自远被骂得无地自容，眼眶瞬间就泛起了红。一旁的周东明和袁青云也像士兵听到军令般，挺直身子站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第107章 大爷，你是不是去那地方太勤？ 王大爷骂得畅快了，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后，说道：“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去解决这事儿。要是你想不出来，我可就不在这儿待了，回家养老去，我这张老脸可丢不起这个人！” 杨自远听后脸色骤变，立刻挺直腰板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听到他的回应后，王大爷脸上这才隐隐浮现出了一丝欣慰，轻轻摆了摆手。 随后，三人如获大赦般，着急忙慌地冲了出去，跳上车，仿佛逃命一般疾驰而去。 江南征今晚被众人灌了不少酒，脑袋晕乎乎的。不过，被夜晚的凉风一吹，酒意也不由得消散了大半。他骑上那辆心爱的自行车，心情格外的舒畅。刚搬到西交民巷的时候，每天上下班在路上至少得花费二十多分钟，如今即便是赶夜路骑车回来，也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他推着车走进了西交民巷56号院子的大门，仍觉得这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他才到江城没多久，不仅有了自己的房子，现在还有了自行车，物质上的收获实实在在地让他心生喜悦。 “小江，你总算是回来了！” 江南征循声望去，只见南房门口坐着一人。定睛一看，他赶忙快步走了上去，说道：“王医生，您还没回屋睡觉呀？” “这天太热了，有些睡不着。”坐在门口的正是王明，他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还贴心地给江南征也扇了扇风，问道，“今天晚上跟杨厂长他们喝酒了吧？” “嘿嘿，对啊，喝了点儿。”江南征一边回答，一边伸手去摸烟，可刚摸到烟，手却停住了，他记得王明平时不怎么抽烟。 “没事儿，给我来一根吧！陪你在这里坐会儿。”王明微笑着伸出手。 江南征笑着抽出一根烟递过去，然后与他并排坐在前院门口。 “你在乡下的事儿，我回来听小朱说了，好家伙，明明是你经历的事情，他讲得倒像是自己做的一样，现在整个医院都知道了！”王明一边说着，一边吸着烟，竟然还饶有兴致地吐出了烟圈出来。 江南征猜测他可能是之前戒了烟，瞧这熟练的样子，以前肯定是个老烟鬼。 “老朱就是这么一个人，心眼不坏，人还特别实在。他和刘科长他们骑了几十公里的山路，专门跑到兴文河给咱们支医队员送冰棍儿，你说这人有多实在！” “这小子！”王明听后不禁笑了笑。 江南征转头看向了王明，发觉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犹豫着。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切入正题，便笑着问道：“老王，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王明把烟掐灭，这才说道：“我听小李说，你有把握能治好老李的病，这是真的吗？” “我只有一半的把握，但我会尽全力去做。”江南征向来不会把话说得太满，也不会轻易打保票。 “嗯有你的这句话就够了，我相信你的医术。要是你真能把李红军给治好，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王明有些激动，紧接着说道，“小江，到时候你在给他治疗时，我能不能在一旁观摩学习一下，看看你是怎么用针灸治好他的？” “好啊！没问题！”江南征点头答应，准备起身。 “小江，”王明也缓缓站起身，用力地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说道，“你真是个好医生！” 江南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也挺开心。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夸赞，江南征也不例外。 王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回来，说道：“噢，差点忘了，你们支医的时候，是不是有个胖子叫罗自强？” 江南征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忍不住笑道：“确实有这么个人，王医生你认识他吗？” “之前不认识。”王明摆了摆手，哭笑不得地说，“这胖子可太能聊了，今晚在这儿等你时，我还以为他不怀好意呢，结果他在这儿跟我唠了接近两个小时的天，这不，我就认识他了！” “哈，这胖子确实话比较多。”江南征笑着，推着车准备离开。 “是啊，一会儿你就能见识到了，那胖子被我打发到你屋门口坐着呢……” 江南征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推着自行车走进了院子里，穿过垂花门，又经过一道月亮门后，就听到后院里有人在说话。 “……你这个问题得让你媳妇先去妇科检查检查，然后你也去医院看看身体，别觉得不好意思，说不定生不出孩子是你的问题呢？这事儿咱得从客观的角度去看待，不能只是一味的去怪另一方……” “？？？” 江南征走了几步，就看到樱桃树下果然坐着一个胖子，此时正在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交谈着。两人的嘴里都叼着烟，看上去很是熟络。 “咳咳……”江南征轻咳一声后，就拨动了一下自行车铃铛。 “哟呵，江医生回来啦？”罗自强立刻站起了身，咧嘴笑道，同时指了指身旁的男人，“江医生，这是你还没见过的邻居，姓赵，叫赵哥。” 江南征确实很少可以见到后院的这位邻居，平时早上出门早，晚上回来晚。就连对面的邻居，他也只见过一位妇人在厨房做菜。倒是隔壁院子有个喜欢趴墙头的老大爷，他还有些印象。 “赵哥好！我是住在这间房的江南征，您以后叫我小江就行。”江南征把车停在门口，一边锁车一边打招呼。 “那行，小江，那你们自个儿聊，我就先回去睡觉了。”被称作赵哥的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匆匆地走进了屋里。 “胖子，你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江南征饶有兴致地看着罗自强。 “嘿，你说呢！”罗自强拿起樱桃树边的几个油纸袋子，又从网兜里拿出了一瓶酒，说道，“院里搞的接风仪式，那些东西吃的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就想着过来找你聊聊。你忘了，我也住在这条巷子里。” 在支医队里，罗自强算是独一份了，就他一人来自人医，一起去的魏阳光去了慕田峪村，他一个人确实挺孤单的。 江南征笑了笑，打开房门锁，说道：“好了，先进屋吧！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外，我甚至都还没见过的邻居，你都已经混熟了。” 罗自强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关上门，把带来的吃食都放在桌面上，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对门姓赵的这男的，好家伙，结婚都十几年了，都换了两三个老婆，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孩子，估计问题就是出在他身上……” 江南征听后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笑骂道：“胖子，老实说，你这家伙以前是不是在情报站工作的啊？人家这么隐私的事儿都被你给知道了，我真服了你了！” 罗自强用牙使劲儿咬了咬酒瓶盖子，然后用手一拧，笑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必须的，我这要是生在过去，那绝对是妥妥的地下工作者啊！” 看着这个嘴碎又爱贫嘴的胖子，江南征实在很难将他与白衣天使的形象联系到一起。不过，看着充满生活气息的新家，他心里又洋溢起喜悦来。 “丁零当啷！”一阵锅碗瓢盆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将睡梦中的江南征给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此时天已经亮了。看向时钟，时针正指向了六点，分针指向六，六点半了。 罗自强现在并不在屋里，房门半掩着。 “当啷！”又一声碗筷落地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江南征穿着大裤衩一下子跳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到门口，就看见罗自强正蹲在樱桃树下，手里拿着毛巾笑呵呵地擦着脸，双眼瞅着对面邻居的家里。 “嘭！”对面的房门突然被猛地用力推开，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小妇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女人似乎刚哭过，看到罗自强和江南征二人，立刻扭过头，头也不回地向后院跑去。 “冯莲香，生不出孩子就是因为你……”屋里紧接着追出了一个男人，正是昨晚的赵哥。他看到罗自强和江南征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话也戛然而止。他有些恼羞地踢了踢门，转身从门后拿起包包，锁上门就走了。 “哈哈哈！”一直努力憋着笑的罗自强这时才终于笑出了声，在擦了擦脸后，就把盆里的水倒进了樱桃树根旁边。 “胖子，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笑，昨晚要不是你跟那赵铁柱瞎扯，今早人家能吵架？”江南征也是哭笑不得，转身回屋收拾洗漱用品出来刷牙。 罗自强笑着说道：“这哪能呢！昨晚我们那是相见恨晚，赵哥知道我是医生后，就虚心向我请教。咱作为医生，哪能对别人的疾苦视而不见？我当然得帮他解惑一二啦！” “合着你现在还成治疗不孕不育的专家了？”江南征忍不住笑道。 “略懂略懂！不管怎么说，我再怎么着，也比他一个啥都不懂的调坯轧材厂职工要强点吧？” 江南征摇了摇头，说道：“回头你再碰到这种事儿，让人家直接去医院内分泌科看看，别拿你那些不靠谱的理论去忽悠人了。” 这个时候国内还没有男科这个概念。直到一九八五年，秀洲省零阳县医院才建立了国内第一个男科，这门学科才逐渐进入到大众的视野里。其实大家对这方面的需求一直都存在，男性健康问题，几千年来都是不容忽视的重要部分。只是当下两性意识尚未完全解放，大家还是谈性色变，就连看病也总是偷偷摸摸的。 罗自强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老罗就交给你了！” 江南征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真想一脚踹过去。 罗自强虽说长得胖乎乎的，体重起码接近一百九十斤，但干起活来却十分利落。江南征不禁对这胖子的家世感到有些好奇。昨晚这胖子跑来他家喝酒，还住了下来，却只字未提家里是否有人等他。在兴文河村时，他曾听罗自强提过一嘴，说小时候被爷爷逼着背人体穴位，当时他就猜测这胖子可能出身中医世家。不过，好奇归好奇，人家不说，江南征也不会主动去问，免得显得太过唐突。 过了一会儿，罗自强把几个包子端上桌，眼巴巴地瞅着床底下放在水盆里的菜坛子。 “行了，别盯着看了，想吃啥就自己去拿吧，再不吃就真要坏了，都放了这么久了。” “得嘞！”罗自强立刻行动了起来，跑过去搬出来两坛子，一坛是全天萝卜，一坛是泡洋葱，两坛都已经快见底了。 清晨斜斜的阳光正好照在八仙桌上，两人觉得热，便用盘子装了些菜，端着包子就跑到了樱桃树下坐着，一边吃一边聊。 “哟呵，这是回来啦？”就在这时，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把罗自强直接吓了一哆嗦。 江南征按住他，笑着说道：“哟，包大爷，您今儿也这么早啊？吃了早饭没？” “吃着呢吃着呢！”包大爷伸手从墙下拿出一个碗，放在墙头上，从碗里拿起一个杂粮窝窝头，咬着大葱笑了起来。 江南征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把盘子里的酸甜萝卜扒拉了一下，过去往包大爷碗里扫了一点，然后又回来坐下。 罗自强一直观察着江南征的表情，看他那无奈的样子，再打量墙头上包大爷的神态，越看越觉得这人不像好人。毕竟，爱扒墙头的，没几个是正经人。 “这几天老有个小孩到你屋里来打扫卫生，那孩子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爱说话。小江，那是你请的保姆？你这心可真大，家里没丢什么东西吧？”大清早听到这话，罗自强顿时有些来气。 “那不是保姆，是我一朋友，我托他帮忙照看几天家里。”江南征朝罗自强使了个眼色。 罗自强咬着包子站起身，越走眉头皱得越高，走到墙下停住脚，说道：“包大爷！” “嗳，咋啦？小胖子，你也是个医生？”包大爷笑眯眯地拿起一块酸甜萝卜丢进嘴里，那模样十分惬意。 “包大爷！我这医生的身份如假包换。啧啧啧，我看您这红光满面的……咦？您眼睛周围咋有点发青呢？” “包大爷，您最近是不是去七大巷子太勤了？小心警察同志知道了过来找您……” “嗖！”只听“啵嘚”一声，墙那头的碗掉地上碎了。墙头上哪还有包大爷的身影，早就跑得没影了。 七大巷子，那可是老江城出了名的寻花问柳之地，这些年国家一直严抓这方面的纪律，包大爷能不害怕吗？ 罗自强咧嘴一笑，走过来和江南征嘚瑟的击了个掌。隐约还能听到一句“这都啥朋友啊，嘴上这么损，上次还有个催命的……” “哈哈哈！”江南征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小子这张嘴可真是够损的！” 支医表彰大会定在早上八点举行。江南征和罗自强一路有说有笑的骑着自行车，七点就赶到了城西卫生局。 他们在门卫室登完记，享受了一会儿普通人家难以买到的风扇带来的凉意，不由得一边感慨卫生局的条件好，一边朝着大会堂走去。 罗自强一路上都在抱怨着来太早了，早上就应该多睡会儿。可当他们来到大会堂附近，看到人山人海的场景时，顿时就闭上了嘴。 今天，不仅七厂八院和各大学校的人都来了，还有各方的领导，看得出来大家都对这场表彰大会满怀期待。 “小江，胖子！”远远地，范文杰看到两人，挥了挥手，一边打招呼一边把他们往大会堂方向带。 两人走近一看，好家伙，刘海洋、黎盈盈和队里的几个医生都已经到了，他俩反倒成了最晚来的。 “小江来啦！胖子，你们俩怎么一块儿来的？”韩毅笑着过来搂住他俩。 “自强昨晚在我家里睡的。”江南征笑着和大家打了声招呼。 林颜心“哟”了一声，笑道：“胖子，你跟江医生在兴文河还没腻够，回城里又凑一块儿了！幸亏你不是女同志！” “哈哈哈！”众人顿时大声哄笑了起来。 罗自强拍着胸口说道：“林医生，这说明咱的革命友谊坚如磐石，又岂是时间能消磨完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气氛变得格外的热闹。 兴文河的支医经历，确实让大家的心都紧紧凝聚在了一起，这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也在大家心中缔结了深厚的革命情谊。这份情谊并未因回到江城而淡化，反而愈发坚固。 聊了一会儿，江南征提议道：“各位，今晚大家去我那儿聚一聚怎么样？正好我医院的几个同事也想见见大家，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罗自强一听，求之不得，立刻响应：“嗨哟，这可太棒了！咱们在兴文河那可是过命的交情，确实得组织一下，增进增进感情，找个地方联络联络。我在这儿宣布，小江那儿以后就是咱们的聚集地啦！” 大家果然都很高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众人又嬉笑地聊了一会儿，发现不少人已经开始往大会堂里走了，这才意识到快八点了，于是便互相招呼着进入大会堂，按照各支医队的区域就座。 林颜心自早上抵达会场，便留意到宁清雪不在场。待她落座之后，忍不住向江南征询问：“你瞧见宁清雪了吗？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瞅见她人影。” 经林颜心这么一提醒，江南征才惊觉，自己同样一直没看到这位所谓的“表妹”身影。 这时，罗自强在一旁开口了：“嗨，瞅瞅那儿，今儿卫生局这场表彰大会如此重要，人家估计正忙得脚不沾地呢！”说着，他抬手朝舞台后方指去，只见众多工作人员正在到处穿梭忙碌着，有的在调试着话筒音量，有的在整理着红布。 顺着罗自强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江南征和林颜心果然瞧见宁清雪的身影，她正投身于繁杂的准备工作之中，显得十分忙碌。 趁着现在距离开会还有一些空闲时间，林颜心见宁清雪从台上走下来后，又转身去为在前排就座的七厂八院的领导准备茶水，便赶忙大步朝着她跑了过去。 第108章 闯大祸了 “宁干事！等一下”只听林颜心大声叫喊着。 “嗯？林医生！你们是在哪里坐着的呀？”宁清雪转过头，只见林颜心十分热情地朝自己小跑着过来，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林颜心看到四周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已经有许多领导在前排就座了，于是连忙抓紧时间说道：“耽误你一会儿时间，我说完就走。今天晚上大家要去小江家里聚餐，你忙完了也一起来吧！就在西交民巷56号院子，他就住在后院房，我们都会在那里等你。” 听到这话后，宁清雪的心中不禁一愣：江南征现在已经不在厂区里面住了吗？难道他已经分到房子了？但她紧接着就想起了昨晚领导的嘱咐，连忙说道：“林医生，昨天晚上领导让我们回家休息时，还说今晚也要去聚餐，而且必须到场，所以我……” 林颜心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那就等结束后你再过来呀，我们都等着你来哦！”说完，便开心地跑开了。 宁清雪不由得稍稍扯动了一下嘴角，扭头向后面看去，只见江南征正坐在后排的人群中，正看着自己。她浅浅笑了一下，轻轻点了一下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便又接着投入繁忙的工作中了。 “林医生，你刚去找宁干事说啥了呀？”罗自强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还说呢！虽然说表妹并不是做的医生，但这次咱们去支医，她的贡献可不小，既然咱们要聚餐，那肯定得叫上她呀！”林医生微笑着继续说道，“而且，要知道，宁干事作为小江的表妹，这关系多好呀，咱们吃饭肯定不能把她拉下啊！” “嗯，也对，的确是这样的。”罗自强点着头也表示认同。 “嘘！”在这个时候，现场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人赶忙小声提醒着身旁的同伴别出声。 在下一刻，就看到几道身影陆续走上大会堂的舞台。 罗自强看到后，小声询问着身旁的江南征：“小江，咋没有看见白队的身影啊？你说他会不会也要去主席台上呀？” “嘘！小声一点！”邬博从前排转过头来，说道，“胖子，这次是卫生局给咱们表彰，听说还有卫生部的大领导要来参加呢，白队怎么可能去台上呢，甚至就连蓝队都可能不太有那个资格在主席台上坐着。” “额，说的好像没错！”罗自强顿时略显有些惋惜地说道，“唉，小江，如果咱们队的白队和蓝队都是大领导就好了，那咱们也可以跟着沾点光啦！” 这话逗得一旁的韩毅不禁笑了起来，“胖子，你就别在这儿异想天开了！咱们是去乡下支医，你还幻想着卫生部的大领导可以和咱们一起去受苦呀，你这想法也太天真了吧！” “哈哈哈！”林颜心也跟着笑了，“就是就是！之前在兴文河的时候，我偶然间听见李支书叫了白队一声白科长，我估摸着白队应该是卫生局的某个科长吧。至于蓝队，多半也是局里的，级别可能比白队要高一些，我褐个人觉得很可能是副局长之类的。” “的确，卫生局的科长、局长能陪着咱们一起去下乡支医，那已经是咱们的福气了，还是别太贪心了。哈哈哈，现在咱们应该也算是在上面有人啦！”罗自强顿时笑容满面，显得十分开心。 然而，在中间坐着的江南征心里却有不一样的看法。之前在给李明玉治疗癔病性失声时，外面下着暴雨还打着雷，他隐隐约约听到白队长叫了一声“蓝部”。他感觉蓝队的身份恐怕比大家猜想的要高得多，说不准还真是卫生部的领导同志。只是以他目前的自身情况，还没有办法去印证这个猜测，只能暂时放在心里。 可接下来出现的一幕，不仅让江南征的心中猛的一震，也让在座的支医队员们忍不住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叹声。 “我的天呐！蓝队……他怎么也上去了？” “什么情况？你们看，他怎么是在正中间的位置坐着呀？” “我滴个乖乖，卫生局的岳局长居然还是在他的下首坐着呢！” “……” 许多支医队员惊讶得差点站起了身来，好在被身旁的同伴给及时拉住。 更令人震惊的是，很快卫生局的岳局长就为大家解开了心里的困惑。在一番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之后，岳局长激动地提高了声调，说道：“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卫生部的蓝柏山副部长，为咱们做重要指示！” “各位来自七厂八院、各大学校的领导同志，以及支医队员们、各个队伍的支援干事们，大家上午好！”简单的开场白说完后，便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同志们，这次支医任务，从目前的反馈来看，咱们已经取得了一个圆满的成功，充分展现了各个队伍的自身能力如何，是一次别具一格、意义重大的医疗尖兵行动！” 听到这番话后，兴文河的支医队员们内心愈发震撼了起来。 “小江，这可怎么办呀？咱们吃了老朱他们去隐市换来票买的冰棍儿，应该不会有事吧？蓝部长应该不会追究咱们的过错吧？”林颜心满心担心地看向身旁的江南征。 “对啊，我在队里说话也没个把门的，吃了李支书家不少野鸭子肉呢！还有队里的那些蛋、菌菇还有山货，他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喜欢贪吃的人，是爱占群众便宜的落后分子吧？”罗自强也满脸担忧。 “……”江南征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主要是他之前的猜测居然成真了，蓝柏山确实是卫生部的领导，而且还是其中特别重要的一位。在兴文河时，虽然大家都相处的十分融洽，但他也没有摸不透蓝柏山的一个秉性呀！ “这下玩完了，咱们这次可真是闯下大祸了！”一旁的范文杰、陶悦和方凌也是面色凝重。 林颜心都快急哭了，“小江，要是咱们早知道蓝队是部长，肯定得会好好表现的呀，现在可好……这可怎么弥补回来呀！” 罗自强肥胖的身躯随着他的害怕而微微颤抖着，说道：“现在可不是弥补不弥补的问题呀！重点是……咱们几个还能得到表彰吗？” 表彰！对啊，蓝柏山作为兴文河和慕田峪的观察员，这十几天里，他只去了慕田峪三四次，其余的时间都和兴文河的队员们吃住在一起，对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和工作中的优缺点都了如指掌。在回来之前，大家都满心期待着能得到上级单位的表彰。可现在，随队的领导摇身一变成了大领导，而且这位大领导对他们这十来天的言行举止都十分的清楚，这哪还有什么奖励可言啊！不挨批就不错了！ 不光周围的六七个队员露出了生无可恋的神色，就连江南征也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 然而，就在队员们一片愁云惨淡之际，坐在主席台上的蓝柏山却有着截然相反的心境。他语气稍缓，目光扫过台下精神振奋的医生们，接着说道：“这次的支医任务中，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医生，这是我们的骄傲！昨天开会时，我们详细探讨了各个观察员带回的报告，也听取了各位领队反馈的意见，现在，我们即将进行本次支医任务的表彰环节！”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在沈部长慷慨激昂的话语中，表彰大会迎来了真正的高潮。 岳局长这时接过话筒，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说道：“下面，我宣布，此次获得优秀支援医生称号的有曾大顺、楚华乐……罗自强、林颜心……刘海洋、魏阳光，让我们有请他们上台领奖！” “什么？天呐，虽然会有我？”林颜心捂住嘴巴，一脸惊喜。 “小林，恭喜你呀，快点上去吧！”范文杰赶忙拍拍她。 “我的天，胖子，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蓝部长正看着你呢！快点上台去呀！”邬博回身用力拍了罗自强一下。 “这……我这不会是在做梦吧？！”罗自强激动得嘴巴都有些打哆嗦。 “你要是不上去，我可就去啦？”韩毅调侃他。 “那不行！”罗自强咧嘴一笑，肥胖的身躯从椅子间的缝隙中挤过去，像球一样跳上了台，逗得不少人哈哈大笑。 这次总共表彰了三十六位优秀支援医生，每个支医队伍基本是两名医生。 待罗自强和林颜心兴高采烈地走下台后，岳局长又宣布道：“下面，颁发优秀支医集体奖状，获得此荣誉的是——兴文河支医队！” “哇！” “太好了！” “居然还有咱们！天呐，我也可以得奖啦！” 兴文河的支医队员们顿时满脸惊喜地欢呼了起来，在一片恭喜声中，纷纷走上了舞台。 “小江，小林，真是恭喜你们呀！”给大家颁奖的正是蓝柏山，他走上前与江南征握了握手。 “多谢领导的看重！”站在台上，江南征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简短的回应了一声。 岳局长在台上开始讲述着兴文河支医队的先进事迹，赢得了台下的阵阵热烈掌声。 就在众人下台之时，岳局长却对着话筒喊道：“江南征，你稍微等一下！” “哎？”刚走下台的队员们纷纷扭头望去，原本兴高采烈的心情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就连江南征自己也有些懵逼，心里想着：这里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单独叫住我？难道我是犯了什么错误吗？ 林颜心、范文杰等几位女同志满脸紧张地站在下场口，都不由得为江南征捏了一把冷汗。罗自强、邬博等人也在不停地交换着眼神，大家的神情都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正在上场口忙着端茶倒水的宁清雪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蓝柏山接过话筒，微笑着说道：“这次支医任务中，有许多优秀的医生同志，但要说其中奉献最为突出的，当属我身旁的江南征同志！我先将奖状颁发给他，等会儿再跟大家详细讲述一下这位同志所做出的光荣事迹！” “江南征，是我们一百多人的支医队伍中，唯一一个荣获突出贡献奖的支医队员，让我们先向他表示祝贺！” 台下顿时响起如潮般的掌声。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中，江南征微微扬起嘴角，走到舞台的中央位置。 “小江，恭喜你，这份荣誉你是当之无愧！”沈部长亲自为他颁发奖状，并笑着打招呼。 江南征感觉有一瞬间的恍惚，接过奖状小声说道：“蓝部长，您刚才还真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蓝柏山闻言，微微一笑，“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蓝队，这样显得更亲切些。好好努力！”说完，他重重地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回到主位坐下，轻轻拍了拍话筒，说道：“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两个具有时代意义的精神病病例。大家听说过记忆缺失性失语与癔病性失声吗？” 台下众人顿时露出一脸的迷茫，眼神中透着几分懵懂无知。 “小江，你来给大家讲讲吧！” 江南征微微一愣，看着台下这么多七厂八院的院长、厂长以及各大学校的领导，心想：蓝部长，您这是要我在众人的面前显露出本领啊！不过，他并没有半点怯场，毕竟这种事在前世他已经经历过不了少。江南征毫不犹豫地接过蓝柏山递来的话筒，开始了自己的讲解。 看到江南征如此镇定自若，蓝柏山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小伙子不仅医学知识储备丰富，性格也沉稳大气。面对这么多比他年长、级别高的同行，不仅没有怯场，反而发挥得游刃有余。蓝柏山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早就期盼着这样的展示机会。 “老袁！这小伙子是你们厂医院的医生？”此时，袁青云正坐在台下靠边的位置上，兴致勃勃地听着江南征的讲解。在听到江南征来自青山口机修厂后，附近相邻座位上的那些七厂八院、各大学校的领导们也都不禁好奇了起来。 “对啊，小江是我厂医院的，急诊科医生，这点千真万确！”袁青云此刻心里满是自豪。今天这场表彰大会，他单位里的刘海洋、林颜心获得了优秀支援医生的荣誉，优秀支医集体的奖项也花落江南征所在的队伍，可谓收获丰富。更让他惊喜的是，江南征竟然还荣获了突出支医贡献奖，这可是独一无二的荣誉。他怎可能不高兴呢！周围与会领导看向他的眼神都不由得发生了些许变化。 “啧啧啧，你这是撞到狗屎运了？居然找个到这么优秀的人才！真是让人羡慕啊！” “老袁，你别光顾着傻乐，我看依这小伙子的架势，你们厂医院恐怕也留不住他多久了。回头我就向部里去申请，把小江调到我们那儿去！”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老袁，这小伙子在你那里待着简直是太浪费了，来我们医院才能充分发挥他的能力！我们医院的发展空间可比你厂医院大得多！” “老袁，你可真能隐瞒啊！你好意思嘛！” 听着周围这些羡慕、调侃以及满满的“嫉妒”的话语，袁青云欣然接受，而且一点也不觉得生气。他心里清楚，江南征考取了江大，还要同时攻读医学院，这孩子的前途不可限量。他知道自己这小小的厂医院的确是不可能留住江南征这样的人才的，以后江南征会去哪儿发展，那是国家层面需要考虑的事。不过现在嘛！袁青云还是想故意逗趣儿，气气他们。 “嘿，您猜怎么着，我还就瞒着了，气死你们！” “……”听到他这般“欠揍”的话，周围的人还真被气得不轻，纷纷笑骂他老混蛋。 不过骂归骂，像江南征这样的精英人才，谁都想把他招揽到自己的单位里来。一时间，不少人都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此刻，站在上场口的宁清雪，望着舞台中央那个高大的身影，眼中光芒不停闪烁着。不知不觉间，江南征在医学的领域上已经达到了她难以企及的一个程度。如果自己再不努力加油的话，恐怕将来连他的背影都追赶不上了。她暗暗握紧了拳头，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看来必须得和父亲好好谈一下了。 “小宁，小宁，你在发什么愣呀？快点上台领奖啦！” “啥？”这时，一旁的同事轻轻拍了拍宁清雪的肩膀，提醒她。 “你获得了优秀支援干部奖，快点上台呀！岳局长正看着你呢！” 宁清雪脸上微微一红，抿了抿嘴唇，放下了手中的保温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了舞台。江南征此时也向她投来了一抹微笑。 两人目光交汇之际，宁清雪的心里涌起一股动力，对未来的进步充满了期盼。 “没想到机修厂厂医院里居然出了你这样的一个人才，佩服啊！” “对啊，小江，这次你们的支医经历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早知道，当时我就该去你们那一队！” “江医生，你们医院传达室的号码是多少呀？您给我说一下呗，回头我有空去你那儿坐坐，咱们平时多交流交流！” 表彰大会结束后，兴文河支医队的成员们立刻被众人围住。不过，大多数人主要是想和江南征攀谈上，这可把周围的支医队员们气得够呛。但转念一想，又都为江南征感到开心，毕竟他是大家的同伴，还为团队赢得了这么多荣誉回来。 面对这么多热情的“战友”，江南征也是哭笑不得。他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而是十分亲切地与大家交流着，对于别人想要学习进步的想法也不拒绝，甚至还留下了传达室的号码。 “哈哈哈，小江，你刚才讲的那两个病例真是让我们耳目一新啊，你这小伙子真是不错！” 正热闹的时候，在前排与熟人寒暄完的领导们也有不少赶了过来，和江南征打着招呼。 “小江，我是人民医院的，我们这次去的几个队员能跟在你身边学到先进经验，我真是太欣慰了。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人民医院来发展呀？” “小江，其实我们北中医也是很不错的，我感觉你的能力与我们医院特别契合。我们很看重你在针灸方面的造诣，等会儿我去跟部里领导申请一下，你考虑来我们这儿上班怎么样？” “去你们那儿只能算是给小江医生锦上添花，要我说啊，还是得去我们江大附一院的精神病院才是最合适的。小江，你在精神疾病方面的研究已经是相当精通了，来我们那儿，专业绝对对口！” “都在这里吵什么呢？围了这么多人！”这时，蓝柏山的出现，让周围还没离开的医生们发出一阵惊呼。 “蓝部长，我们还不是看小江的能力出众，想问问他有没有来我们单位上班的想法嘛！” “对啊，刚才我跟他们袁院长聊过了，小江在厂医院工作，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啊！我觉得他来我们精神病院，才是真正能发挥出他的才能的地方！” “我们人民医院也很好呀！” “我觉得北中医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众人在蓝部长面前各抒己见，据理力争，把周围不知情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蓝柏山笑了笑，摇摇头说道：“那恐怕不行了，他哪儿都不能去！” “啥？”众人听到这话后，一脸茫然，尤其是江大附一院精神病院的院长，连忙拉住蓝柏山的手。 “领导，这是为什么呀？江南征对心理学和精神病方面的研究很有见地，我们可不能埋没了这样的人才啊！” 蓝柏山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笑着说道：“我怎么可能会把人才埋没了呢！小江他目前只能在机修厂工作，因为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去上大学了，而且上的是江大和医学院的双学位！这次的高考，你们这些老家伙怎么都没去留意呢？人家小江可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豁！”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先前那些争着抢着要江南征去自己单位的领导们都震惊了。 蓝柏山笑了笑，继续说道：“小江能修读两个专业，那是上面为了留住他特意准允的。毕竟，教育界也不想错失这样的人才嘛！你们呀，想要争取小江到你们那儿去，还为时过早了。人家医学生至少还有五六年的深造时间，用不着这么着急！” 精神病院的院长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好家伙，我说刚才老袁怎么故意在那里调侃咱们呢，合着闹了半天，他早就知道小江要去江大读书啊！这个老混蛋！” “哈哈哈！”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蓝柏山看了看手表，微笑着说道：“行了，今天这会开得时间也不短了！卫生局的食堂特意多准备了些饭菜，眼瞅着这都已经中午了，大家都先去吃饭吧！小江，咱们也走，我还想和你再多聊一会儿。” “好的！”江南征的肩膀被蓝柏山搭着，只能向同伴们投去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 后面站着的人，无论是兴文河的队友，还是周围的医生，以及七厂八院和各大学校的领导，瞧见蓝柏山与江南征如此亲密地走在一起后，都不禁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心里纷纷想着，这小子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宁干事，宁干事！”这时，林颜心看到正在收拾会场的宁清雪，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她。 “都已经收拾好了吧？走吧，咱们和战友们一块儿去吃午饭！” 范文杰也在一旁招呼道：“宁干事，我们可都盼着尝一下你们食堂的饭菜呢，你快点带我们过去吧！” “好吧！”宁清雪将手中的工具安放妥当后，就迈着轻盈的步伐踏上了台阶，带领着众人朝着食堂走去。 袁青云瞥了一眼刚才争抢江南征的几位领导，正打算从侧门前往食堂，谁知道冷不丁的有人走上前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嘿，你个老混蛋，还想悄悄溜走啊？”有人立刻叫住了他。 “老袁，你可真是不厚道啊！刚才还拿我们打趣儿，你有意思吗你！” “老袁，你瞧瞧你今天拿的这些奖项，除了支援干部的奖状没得到外，其他的全被你承包了，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吧？” “我提议啊，今天中午让老袁请客吃饭，怎么样？” “……”袁青云心里暗自咒骂了好几遍，随即脸上堆起了笑容，说道：“你们来真的呀？真要我请客？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你们都是哪个厂哪个医院的！” “哼，记住了记住了，回头小江分配工作时，找我参谋去哪个单位的时候，我可得好好给他说道一下！特别是你，精神病院的！” 要知道，在当时中专以上学历的学生都是由国家来分配工作的，像江南征这般极为杰出的人才，国家也会充分尊重其个人的意愿。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位领导脸色瞬间大变，态度立马变得讨好起来。 “老袁，您这人真是开不起玩笑，您没看出来我们是在逗您呢！今天中午我请，我请！记住啦，我是人民医院的！” “我是北中医的！” “还有我，和爱医院的！” “我北大四院的！” 袁青云脖子一扬，拍着肚皮，得意洋洋地说：“我这嘴里今天缺点味儿，就想吃点红烧狮子头！” “嗐！这都好说！” 一群人簇拥着他，脸上堆满笑容，心里却直犯嘀咕，暗自心疼这顿饭钱，甚至还在心里默默问候着袁院长的家人。 …… 第109章 这是去接对象了啊 在吃过饭后，江南征来到了车棚，骑上自行车便朝着厂医院赶去。在进入医院大门时，并未瞧见王大爷的身影，倒是保卫科有个年轻小伙儿在屋里，见他进来，赶忙起身招手打着招呼。 江南征点头示意后，便骑车前往了厂区办公室，他打算找杨自远请个假。如今支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高考的成绩也早已公布出来，他计划回家一趟，这可是早就安排好的事。 “咦？王大爷，您怎么在这儿呢？”骑车途中，江南征瞥见王大爷正背着手，仰头凝视着翻砂车间的屋顶。 “小江啊，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呀？”王大爷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刚吃完饭，就出来溜达溜达。” “我刚从卫生局回来，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扰了！” “行！”王大爷摆了摆手，没再多说，继续围着翻砂车间四处查看着。 江南征不由得满心疑惑，盯着王大爷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他究竟是在看什么，于是脚一蹬踏板，就骑车离开了。 来到办公室，杨自远也刚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正准备泡杯茶喝。在江南征说明来意后，杨自远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请假这事儿好说，你也确实该回去看看家人了！”杨自远看了看日历，接着说道，“你家离得远，六天假恐怕不怎么够，给你八天怎么样？或者干脆十天？” 听到杨自远这般商量的口吻，江南征心里很是感动，连忙摆手说道：“用不着这么多，八天足够了！多谢厂长！” 坐火车回家路上得花费接近二十个小时，由于车次不同，有时还会在路上耽搁个半天一夜的，光是往返差不多要一天两夜，再加上白天的时间，光在路上就得花三四天的时间。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办点儿事情，走访走访亲友，剩下几天时间绰绰有余了。要是再请更多的假，那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了。 从厂里出来后，江南征一路往北骑行，在马上快到南锣鼓巷时，他不禁拐了个弯，向东骑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江城图书馆前。 他走进阅览室，朝里面走去，很快就眼前一亮。只见在他以前常坐的那张桌子面前，正坐着一位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少女。 少女此时身着一件简单的天蓝色衬衫，虽然款式简单，但做工和用料都极为精细，领口和袖口处精心缝着几道碎花，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小俏皮。下身搭配一条碎花暖橙色的儒雅长裙，她只坐在板凳的边缘，修长的身姿勾勒出青春少女特有的优美弧线。江南征瞧了瞧桌上那本《鲁滨孙漂流记》，书签还夹在之前的那一页。 他不由得暗自思忖，这丫头还说要读江大医学院，就她这个样子，怕是考个中专都困难！怎么看都不像是爱学习的样子。 “猜猜我是谁！”江南征突然心生童趣，悄悄伸手同时捂住了少女的眼睛和嘴巴。 “啊……呀！”熟悉的声音响起后，少女随即笑了起来。 “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江南征松开手指，走到旁边坐下，“你至少还是配合我一下，表现得害怕点嘛！” 少女脸颊上的梨涡立刻显现出来，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猜到是你！” 江南征微微一笑，伸手合上她的书，“没法看进去了吧？” “对啊，完全看不进去了！”少女仰起白皙的脖颈，就像一只主动卖萌的小猫崽。 江南征站起身，说道：“那走吧，陪我去买一下车票。” “什么？”宁清薇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又要离开啊？” “怎么能说又呢？” “本来就是嘛！你不是才回来嘛！” “我得回家一趟，我家离这儿远着呢！我今天就上午请了半天假，明天一整天都有空，算是奖励你陪我一天。” “！！！啥？奖励我？你是不是说反了呀？” 在火车站对面的供销社里，宁清薇拿出一毛一分钱，用起子打开瓶盖，将瓶盖揣进兜里，拿着饮料就走出店门。远远看到江南征小心翼翼地把火车票放进了兜里，便大步走了过去，说道：“已经买到票啦？来，先喝点汽水解解渴吧！” “嗯，已经买到了！谢了！”江南征接过汽水，浅浅喝了一口。此时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可以喝上一口饮料，简直如同救命甘霖。从喉咙到胃部，一路清凉，那感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现在的饮料五分五一瓶，这种橙子味的饮料，可是老江城人记忆中的经典美味。在炎炎夏日里，来上一瓶冰镇的橙子味饮料，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事呢？ 宁清薇看了看太阳，把江南征拉到一棵大树下，轻轻抿着饮料，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呀？” “后天早上七点半的车，到我们县城都是夜里了。”江南征举起饮料瓶与她碰了碰，“还是你们江城本地人好，家离得近，不用像我这样需要长途奔波。” 宁清薇脱口而出：“那你找个江城的人家嫁了呗，这样也能算是半个江城人，以后就安安稳稳在江城待着，把爸妈也接过来住，就不用跑那么远啦！” “那叫娶！”江南征轻笑一声，晃了晃空空的饮料瓶，有些意犹未尽。 “给我，我去还瓶子。”宁清薇接过他的瓶子，仰头将自己剩下的半瓶饮料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快步跑进对面的供销社。没两分钟，她就拿着两分钱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把硬币放进一个精致的小钱包里。 江南征对她这副模样感到十分新奇，“你可真像个小财迷！” “哎！挣钱不容易呀！能省一分是一分！嘿嘿嘿！”宁清薇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两人喝完饮料，默契地走回自行车旁。一人先上车，另一人助跑后跳上了后座，一切都特别的自然流畅。 随后，江南征又去电话局给江永胜发了一份电报，告知他后天半夜会到青山县。 “对了，江南征，你成绩这么好，打算去哪儿念书呀？是之前说的江大医学院吗？” 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淡定地说：“江城大学吧，我选了生命科学系，他们的校长已经答应我，还能再修读临床医学，就是你之前提到的江城大学医学院。” “什么？你能读两个专业？” “嗯，我可以修双学位。” “我滴个乖乖！江南征，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被她这么夸赞，江南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江大校长人好，这让我对国家的教育事业充满了信心。” 宁清薇深有同感，“不拘一格降人才嘛！别说，这样子看来他人还真挺不错的！” 江南征眯起眼睛，笑着说道：“这倒是实话。” 骑了一会儿，江南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你要去哪儿读书呢？” “我呀？嘿嘿，也是江大医学院！我的志愿就填的那儿，咱们以后就是同学啦！”少女在后座开心地晃着双腿。 “那是挺好的！”江南征笑了笑，在鹅卵石铺就的胡同里穿梭前行，很快便穿出巷道，来到了当时位于西来庵的江城图书馆。 江南征把自行车停在了台阶下，看着少女跳下车后，就站在台阶上。 宁清薇嘟着嘴说：“要是每天都可以出来玩就好了，待在家里我妈老是念叨我。” 江南征笑了笑，看着此时有些孩子气的少女，不禁略带宠溺地说道：“今天晚上我家里有朋友们要来聚餐，你要不要一起来？” 少女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 下班后，在西交民巷56号院子的后院里，江南征家中。 刘大海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正用笔在小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小朱，再数一遍一共有多少人？我看看咱们收的粮票够不够。” “好嘞！” 朱子建看着满屋子的人开始清点人数。 “咱们单位的有关耀祖、卢学洋、胡天红、赵丹、杨容、刘峰，你、我、林颜心、刘海洋、黎盈盈，支医队的有罗自强、范文杰、邬博、陶悦、韩毅、方凌，都在这儿了，一共十七个……” 林颜心举手说道：“不对呀，小江不是去接人了嘛，再加上他们俩，一共有十九个人。” “啧啧啧，十九个！这都马上快二十人了，相当于办了一场小酒席呢！”刘大海笑着写下人数，“我收了十六斤的粮票，还有谁没有交呀？” 刘峰踢了踢他的脚，一边喝水，一边瞪了朱子建一眼，“还有小李呢，正好二十个！小李的粮票就别收了，老刘和黎盈盈他俩交半斤就足够了。几个女同志们也可以少交点，她们也吃不了多少。” 朱子建顿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满脸的歉意，他还真把小李给忘了。 刘大海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槛边的李书清，点了点头，“小李就算了，他饭量小。” 众人便陆陆续续的开始行动了起来。 林颜心挽起袖子，招呼范文杰等几位女同志开始清洗锅碗。 “颜心，小江是不是去接他表妹了？”范文杰有些好奇地问道。 “可能是吧！他一下班就急急忙忙把钥匙给了我就出去了。我白天跟宁干事说晚上过来吃饭，我琢磨着可能是小江怕她不来。”林颜心微笑着说道。 “哎呀，真好啊，小江在江城有房子，还有这么多的朋友，我真为他感到高兴！”方凌和陶悦手脚麻利地倒着面粉，已经开始和面了。 这时，一阵自行车铃铛声传来。 叮铃铃！ 罗自强和朱子建二人最先站了起来，“嘿，回来了！” 众人赶忙跑到门口一看，果然看到江南征带着一位小姑娘走进了后院。 林颜心满心欢喜地喊道：“宁……”可话还没喊完，她就愣在了原地。 来的根本不是宁清雪，而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孩，长得还十分漂亮。 跑出来的众人也都愣住了。 好家伙！小江这哪里是去接表妹，这看着像是去接对象的啊！ “这是宁清薇，我的朋友。”看到有这么多人出来迎接，江南征大大方方地将宁清薇介绍给大家。 宁清薇年纪小，心性单纯，看到有这么多人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自我介绍：“各位哥哥姐姐好，我是宁清薇。” 周围的人见江南征的神色坦然，不禁又心生疑惑。这姑娘，难道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哎呀，小宁，你这名字可真好听！”范文杰早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拉住宁清薇的手。她感觉自己那股想要八卦的劲儿都快按捺不住了。 “对对对，快进屋去，先喝点菊花花茶。这可是我们在兴文河支医时喝到的最有滋味的茶了！”方凌这时也走了过来拉住宁清薇，还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林颜心，示意她注意自己的状态。 “宁清薇，这名字真不错！人长得也漂亮极了，你看看，把我们这些女同志都比下去了呢！” 林颜心被方凌这么一碰，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招呼，尽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在此时表露出来。 “小宁，快去洗洗手，马上就开饭了，就等你们了！”范文杰把宁清薇拉到一张八仙桌旁坐下，然后转身去端水盆。 林颜心满脸笑意地问道：“小宁，你家是在哪儿住呀？” 宁清薇甜甜地笑了笑，“我家在青山靠北边。” 青山？年长些的刘大海和刘峰不禁对视了一眼。这青山往东或往北，那可都是不少单位的家属院所在地啊！再看宁清薇的这个气质，这姑娘的家世恐怕并不一般。 此时，江南征在水缸边打水洗手，然后出门到樱桃树边倒水。罗自强悄悄地也一起跟了出去，低声说道：“我去，小江，你小子真是可以啊！这是想老牛吃嫩草啊！” 江南征哭笑不得，说道：“你这嘴里就蹦不出来一句好话！人家是年纪小点，不满二十岁，但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完，就端着水盆走进了屋里。 两三个小时后，饭菜做已经好了。屋里已经摆好了两张八仙桌，二十来个人都分散着，虽然有些拥挤了些，但都坐得满满当当。只见宁清薇坐在门边，正和范文杰聊得热火朝天。 “小江，你快坐着！”刘大海走过去，把江南征拉到主位坐下。 众人见主角终于入座后，纷纷倒满了酒杯。 “小江，作为主人你先讲几句呗！”罗自强鼓动道。 “哈哈哈！”众人一阵欢笑。 江南征点了点头，先说道：“咳咳，我来江城时间也不长，感谢各位在这段时间里对我的关照，别的话就不多说了，都在这杯酒里！”说完，他举起酒杯，直接就一饮而尽。 “爽快！” “哈哈，我们也来一个！” “干杯！” 众人纷纷响应，再次倒满了酒杯。 江南征又接着说道：“今天大家肯定都很好奇，我怎么突然把小宁带来和大家认识。其实啊，在很早之前，宁清薇就和咱们不少人有过交集了。” “什么？小江，你快给咱们大伙说说！”朱子建跟着起哄。 “老朱，你别心急！要说的就是和你有关的事儿。”江南征笑着，端起酒杯。 “啥？这是怎么回事？”朱子建一脸茫然地站起了身，端着酒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江南征微笑着说道：“老朱，你肯定记得小岁岁颅内病变那次的事情吧，就是这位宁清薇同志，把车毫不犹豫的借给了我，还一路和我争分夺秒地去三零七医院拿药……” “小宁，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听到江南征的解释，朱子建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对宁清薇的感激之情也瞬间油然而生。 “小宁！”朱子建举起酒杯，感激地看了江南征一眼，又看向宁清薇，“要不是你和小江当时出手相助，我女儿小岁岁根本不可能那么快从三零七医院拿到药，我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先敬你三杯！” “那个，朱……朱……”看到朱子建举起酒杯就要往嘴里灌，宁清薇赶忙站起来，紧张又局促地也端起酒杯去阻拦他。 “叫朱大哥！”江南征笑着提醒道。 “朱大哥，你不用这样的，我当时也只是帮了点微不足道的小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清薇没想到朱子建是如此性情中人，话音刚落，就见朱子建咕噜咕噜地仰头干了一整杯酒。 “朱大哥，可千万别这么个喝法呀，照这样喝下去，您铁定得喝醉！”宁清薇瞧见朱子建又伸手去拿酒瓶准备往杯里倒酒，心里顿时急了起来。 这时，坐在一旁的林颜心赶忙伸手拦住了宁清薇，说道：“小宁，你就别拦他了，朱干事是真心想敬你的。” 林颜心不得不承认，当她第一眼看到江南征带着宁清薇走进后院的那一刻，心里其实泛起了一丝醋意。然而，在了解到宁清薇在小岁岁那次救援行动中表现得这般积极主动后，心中不禁对她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情。 “哎呀呀，朱大哥，您这人真是太实诚了！既然如此，那我也陪您喝上一杯！”宁清薇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架势，立刻举起酒杯，条件反射的就准备朝嘴边送去。 第110章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 林颜心面带笑容，伸手拦住宁清薇，轻声提醒道：“小宁呀，你不用喝这么多，稍稍抿一口就行啦！咱们女同志喝酒，在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男同志干杯，女同志随意！你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宁清薇听后，转头将目光投向江南征。 “听林医生的就行！”江南征点头示意。 “得嘞，朱大哥，那我就也小小地敬您一杯！说真的，这事儿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要是再碰到类似的情况，我也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去帮忙的！”说罢，宁清薇就轻轻抿了一小口酒。 由于宁清薇从来没喝过白酒，所以当这辛辣的酒液进入口腔，咽下去后，瞬间从舌根辣到了肺腑，只见她整个人立刻就打了个激灵，紧接着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哈哈哈哈！”众人见状，望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的宁清薇，忍不住哄堂大笑。 “这酒……怎么这么辣呀！还这么呛人！”宁清薇赶忙伸手捂住嘴巴，止不住地吐着舌头。 范文杰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赶忙夹了一筷子糖醋白菜放进她碗里，说道：“那你赶紧吃点甜的东西缓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会喝酒，哈哈哈！” 经此这段小插曲后，众人与宁清薇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哈，哈，哈！”趁着众人光顾着推杯换盏之际，宁清薇又夹了好几筷子的糖醋白菜吃，试图缓解一下口中的不适感。 江南征瞧见这小丫头吐着舌头在桌上四处找菜吃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到暗自好笑。 这顿饭足足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左右，众人皆是兴致勃勃地前来，又尽兴而归。 等饭局结束后，大家相约一起结伴回家，纷纷朝着院门口走去。 宁清薇故意走慢了几步，落在后面，轻轻拉了拉江南征的衣袖，眨着灵动的眼睛说道：“你的朋友们都特别好，对我也很友善，今天我玩的特别开心！” “那你今晚就不算白来！”江南征微笑着回应道。 “清薇，咱俩回去的方向顺路，一起走吧！你酒没喝多吧？骑车还能行吗？”前方的方凌高声喊道。 “我没问题的！”宁清薇回应了一声，随后又小声对江南征说道：“那明天我们在老地方碰面！我就先回去啦！” 说完，她便快步跟上了方凌，推着车子走出了院门后。 “小江，今天玩得太尽兴了！下次就到我家来，我来安排！”刘峰心满意足地拍着肚皮道，“哎，你可不能拒绝，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先走啦！” 朱子建和刘大海与他勾肩搭背，笑着推着车走出了院门。 “大家路上都慢点，注意安全啊！”江南征挥手与众人道别，看到宁清薇在前面欢快地回头挥着手，便笑着点头示意，直到众人都走远了，这才转身走进了家门。刚一进门，就猛然瞧见罗自强正靠着大门剔牙。 “胖子，你怎么还不回去？” “哎呀呀，该睡觉了……”罗自强一边说着，一边扭头便走进了院子。 隐约间，江南征仿佛听到一句“我根本就没有家了”。 在远处的巷口角，宁清雪不由自主地紧握着自行车车把，整个人显得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宁清薇？她为什么会在这儿？难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人了？ 她赶忙调转自行车方向，朝着刚才人群散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在家属院里，宁清雪满脸郁闷地将自行车推进院子，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停着的几辆自行车，发现其中并没有小妹那辆后，这才开门走进屋内。 “小雪，你今晚怎么也这么晚才回来？” 孙美琴听到有声响后，就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身返回，端了一杯蜂蜜水出来，说道：“把这个喝了，解解酒！” “哎？清薇回家了吗？”宁清雪微微一愣，随口问道。 “她还没有回来，不过你姐回来了，喝得满脸通红的。我就让她上楼休息去了！” 宁清雪伸手接过杯子，心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在西交民巷时，她看到那群人从江南征家的院子里出来时，立刻就判断出有不少人都喝了酒。要是小妹回来后，而且也喝了酒，那今晚看到的那个人，多半就是她了。现在听老妈的说是三姐，她的心里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 第二天的清晨 “小雪，清秋，武军，该下来吃早饭啦！” 随着一声呼喊，宁清雪和宁清秋先后走出了卧室，看到楼上的二哥也下了楼，于是就打了个招呼。 宁清雪瞥了眼妹妹紧闭的房门，踱步过去，轻轻敲了敲，说道：“小妹，妈叫咱们吃饭了……小妹？” 谁知道敲了半天，里面却无人应答。她扭动了门把，推开门朝屋内望去，只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是人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了，清雪？”宁清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走了过来。 “小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宁清雪摇了摇头，拉着三姐就走下了楼。 “妈，清薇人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 宁清秋在厨房和客厅都找了一圈，就是没瞧见人，于是赶忙向母亲询问道。 孙美琴正从厨房往外端着菜，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你小妹今天不到七点就已经出门了，说是今天要出去和同学一起！” “是个孙冰云吗？”宁清雪又继续追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孙美琴摆好碗筷，招呼道：“不管她了，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抓紧时间过来吃饭吧！” 宁武军和宁清秋不禁对视了一眼，突然想起那张“江城一日游”的计划纸。现在看来这个同学对小妹来说还挺重要的啊，瞧她这幅积极的样子。 …… “清薇！” 江城图书旁边的大树下，江南征骑着自行车赶到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树下等候的少女。 “江南征，你总算是来啦！” 宁清薇兴奋地挥了挥手，满心欢喜地朝他奔了过来。 只见今日她身穿一条露出脚踝的浅杏色花梗连衣裙，领口和袖口处皆用米黄色的锦布精心点缀着，看上去清新雅致，尽显温婉气质。束腰的设计恰到好处，将少女的窈窕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先上车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啥？”宁清薇手中还紧握着自己精心策划写下的“江城一日游”详细计划，本想着第一个就带江南征去清漪园游湖，没想到计划一开始就要被打乱，一时间不禁有些惊慌。 “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江大！”江南征微笑着解释道，“明天我就要回老家了，本来邓副校长打算亲自把入取通知书送到厂医院来的，但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就自己过来拿！” “邓副校长对你可真是关怀备至呀！”宁清薇轻轻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水，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好在去的是同一个方向，她顿时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你吃早饭了吗？”当车子骑出了一段路后，宁清薇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饭盒，问道：“我在街边买了点馅饼，里面还是包的肉馅儿哩！” “我已经吃……”江南征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宁清薇正双眼带着满满期待地看着自己，于是就改口道：“就喝了点稀饭，还没怎么吃饱！” “那这样吧，你骑车，我喂你吃！你稍微骑慢点儿啊！” 说着，她就满心欢喜地打开了手里的饭盒，纤细修长的手指从馅饼上撕下了一大块儿后，就快速的将饭盒塞进包里，一只手抓着后座的扶把，另一只手就从江南征的腋下伸到了前面。 江南征轻轻咬了一口，带着肉香的饼子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伸手接过馅饼，单手继续骑车。 咯噔！ 就在这时，自行车突然轧到一颗石子，车把猛地左右晃动了一下。 “哎呀！”宁清薇吓得脖子一缩，刚刚收回的爪子，条件反射地抱住了江南征的腰间。 随即，江南征嘴里咀嚼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宁清薇的身子也瞬间僵硬了，紧接着，她的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赶忙松开双手，重新抓住后座的扶把。 “那个，我……我不是有意的！” 在感受到年轻小伙儿结实的肌肉后，宁清薇慌乱地解释道。 “没关系！”江南征微微一笑，将整剩下的馅饼全部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可要抓稳把手啦，别被颠下去咯！” “嗯！好！”宁清薇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下也不敢再喂他吃东西了，说道：“等到地方了你再吃馅饼吧，这样吃太危险了！” 江南征笑着点头，并未多想，一路带着少女就朝着目的地快速赶去。 两人一路经过钟楼北大街，穿过出兵门，又往御街口骑行，路过中官屯大街，拐进了巷子里，再从北顶庙街穿出，这才终于来到了江城大学的附近。 好家伙，这一路下来足足接近二十公里，而且还带着一个人，可把江南征累得够呛。 一停下车子，宁清薇就赶忙拿出馅饼让江南征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自己则跑去买饮料。 “好吃！” 在这个时候，吃一口带肉的馅饼，再喝一口冰镇的饮料，要是不担心会闹肚子，那滋味简直舒服极了！ 当然，宁清薇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并没有买冰镇的，只拿了一瓶常温的。她看着江南征一边吃一边喝，还细心地拿出帕子为他擦拭脸上冒出来的汗水。 “你好好歇一歇，等吃饱喝足了咱们再去找邓副校长！” “清薇，话说你之前是准备带我去哪儿玩呀？”趁着这个间隙，江南征也赶忙了解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要去的行程。 “不远，也在这周围！”宁清薇俏皮地笑了笑，“我们待会儿往那去清漪园！那儿有水，在夏天可凉快啦！我们去坐船吧！” “嘿嘿，这个主意不错！” 吃完馅饼，喝完饮料，宁清薇就去还瓶子了，江南征便独自走进了江大。只见邓副校长正和几个干事在楼底下抽着烟，看到他过来后，赶忙大步迎了上来。 “邓副校长，您事务繁忙，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就直接过来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实在心急如焚！”江南征感激地笑了笑。 “明天就要回去啦？还好你的录取通知书我已经让人提前写好了，最近几天录取工作正在紧张进行，我知道你在江城，所以就没让人往你老家那边寄。打算等你从兴文河回来后，我亲自给你送到厂医院去呢！” “邓副校长，真是麻烦您了！” 江南征打开通知书看了看，恭喜的话语、录取的专业以及校长的寄语皆是手写而成。 邓松平见他看得有些出神，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的主专业是江大生命科学生，你没意见吧？” “没问题，这是咱们在之前就商量好的！”江南征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 邓松平指了指包装的文件袋，提醒道：“报到的时候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你回去后要仔细看一下！我在学校期待着你的到来！” 说完，他重重地拍了拍江南征，忽然又笑了笑，说道：“小江，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等你来学校报到后……可是要进行为期三十天的军事训练的！这可是要记入学生档案的，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江南征听后心中顿时暗自叫苦，但表面上还是点头道：“邓副校长，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江南征对江城大学的军训历史也是颇为了解的，后世他考上江大医学院时，就参加过军训，只不过那时时间较短，没有三十天这么长。实际上，今年的军训已经有所改良了，去年以前都是直接到部队里训练的，从七九年到八六年在学校里训练，之后几年又去了部队里，甚至在九零年代的时候，有的学生还要专门训练为期一年的时间，其目的就是为了锻炼学生意志力和培养军事技能。 “那成，等你从老家回来后，我再去厂医院看望你！” 与邓副校长告别后，江南征走出学校大门，就看到宁清薇正对着校门发着呆。 江大的校门特别具有复古特色，是一幢具有古典风格的三开朱红色宫门建筑，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你在看什么呢？”江南征走过去，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咱们的学校就连门都这么漂亮！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学了！” 听到她这么说，江南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那我告诉你个消息，你可能就没那么期待了？” “怎么可能呢！是什么消息？” “邓副校长说，我们一开学就要进行为期三十天的军事训练！” “啥？”宁清薇惊讶地后退了一步，认真地盯着江南征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脸上的神情真挚，不像是在开玩笑。 在略微思索了片刻后，她很快便恢复了神色，说道：“那我也不担心！不信的话你捏捏看，看看我手臂是不是很硬？” 说着，她伸出胳膊，江南征一脸疑惑地戳了戳她如羊脂玉般细腻的皮肤，疑惑道：“咋了？是还挺硬的！” “那必须的！”少女骄傲地抬起了脑袋，“现在的我，全身都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我！” “……” 两人尽情游玩了一天，心情格外的舒畅。 直到在晚上分别时，他们来到江城图书馆取了自行车，江南征将宁清薇送到了青山公园的附近。 “那天你答应了我的，等你回来后咱们还要一起出去玩，你可要说话算话！” 宁清薇按住车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从包包里掏出小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叮嘱道： “等你一回来，就给传达室打这个电话，我马上就给你回过去！” “好！”江南征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她的笔，把厂医院传达室的号码写给了她，“这是我传达室的电话，以后你找我，就打到这里，我离得比较近。” “那我回去了，你今天晚上得早点睡，明天一大早……” “你可别琢磨着要来送我啊！时间太早了！”江南征呵呵一笑，抢先说道。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真的该回去了！” 宁清薇慢悠悠地调转车头，并没有急着骑上去，而是沿着街道缓缓往前走着。 这边有许多的家属院，她并没让江南征送自己回去。 江南征也很知趣，就这么站在分岔路口，一直望着她走远，直至她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然后这才跨上了自行车，朝西交民巷骑去。 到家的路程距离并不远，眼看马上就要到家了，他却突然调转车头往回骑了一段，一直来到18号院子的附近。 等他找到门牌后，径直走进这套外观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院子。 “大爷，打扰一下，罗自强是住哪间房呀？我是他的朋友！” 看到院里有位老大爷正在逗弄着鸟，江南征走上前递了根烟，询问道。 “喏，就在那儿！门口挂着红裤衩的那间就是！”老大爷笑着伸手一指。 “好的，谢谢您嘞！”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赶忙道谢，在锁好自行车后，走到屋前，就看到炉子的烟囱正在往外冒着烟，他笑了笑，没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此时罗自强正坐在八仙桌前吃着稀饭，用筷子往罐子里夹着油渣，看到江南征突然走进来后，不禁叫了声“我咧个去”，随即就站起身来。 “你咋突然过来了？” 他把江南征拉进屋后，又探出头往外面看了看，疑惑道：“嗳？你不是今天跟对象约会去了嘛？怎么这个时候跑我这儿来了，这刚下班你就直接回来了？” “处什么对象啊，你别成天胡乱编排我了！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刚分开，路过你这儿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在吃啥呢？” 江南征笑着走到桌边坐下。 罗自强跑到门边，从挂着的裤兜里掏出烟来，给江南征递了一根，说道：“我吃稀饭呢！” “嘿，居然还有油渣呢，你小子小日子过的还不错嘛！”江南征叼着烟，不禁咂舌称赞道。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后世，普通人家去买肉，都十分喜欢买肥肉，带回家里炼出油，熬成猪油，平时炒菜啥的可香了。就算挖一小勺猪油拌饭，那也是香得不得了。这熬油剩下的油渣，也别丢掉，撒点儿盐拌一拌，味道好极了，既能当成一道菜来下饭，又便于保存，还能解馋。 罗自强笑了笑，说道：“吃饭了没？没有的话，我就去给你煮碗面吃！条件是简陋了点，比不上你那儿菜多，就只能吃点油渣了！” “那挺不错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麻烦你了！”江南征也没推辞，说实话，他还真就是过来蹭顿饭吃的。 罗自强端着碗，生怕碗里的稀饭干吧了，夹了几块油渣放到了碗里，三两下便大口的吃完了晚饭，然后立刻去给江南征煮面条去了。 “你先坐会儿，歇一歇！” “嗯！好的！” 江南征抽着烟，直到这时才有空打量着罗自强的家。 果然不出他所料，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这胖子之前口中所说的爷爷没瞧见，家里也不见其他成员。 屋子面积不大，堂屋里摆放着一些零散的家具，东西两侧各开了一扇门。 左边的门看着槛油光发亮，想来应该是罗自强的卧室。 右边那间放满了杂物，而且看上去面积也不大。 从面积上来说，实际上比江南征的家要小一些，可就罗自强一个人住的话，倒显得有些空旷了。 家里虽然收拾得还算干净，但物品的摆放就比较随意。 “嘿，胖子，你家老爷子可真厉害呀，居然有这么多的军功章呢！” 在一方木柜上方的墙上，挂着一些黑白照片，底下的玻璃下压着许多红章，江南征站起来一看，不禁有些惊叹道。 “我爷以前是做军医的！”罗自强一脸自豪地笑了笑。 “那可真是太厉害了！”江南征点点头，然而，他的目光很快便凝滞了。 第111章 我错了，我不该在这儿骂人 在旁边稍矮一点的木柜上，两张黑白照片露出了一角，被一只铁皮的盒子给遮挡住了。 江南征心里顿时猛地一紧，瞬间明白了为何昨晚胖子会感慨自己无家可归。 摆在那儿的两张照片，正是罗自强父母的遗像。 “那是我父母，他们都已经牺牲了。”罗自强注意到江南征的目光聚焦在照片上，咧了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江南征闻言鼻头陡然一酸，嘴唇微微抿起，赶忙坐下说道：“胖子，你这油渣的味道闻着可真香啊！跟我家那菜坛子有得一拼！” 罗自强将面条从锅里盛出，把装着油渣的罐子推到江南征面前，说道：“你将就吃点吧，我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委屈你这么吃了。” “这怎么能算是将就！以前我在家里，可没有什么机会能吃到这个，嗯，真是香得很呐！”江南征说着，便呼哧呼哧地吃起了面来。 “明早车是几点钟的？” “是七点半的，不过我六点二十就得从家里出发，还得去花时间办理托运呢。” “嗯？托运什么东西？”罗自强一脸疑惑。 “当然是自行车呀！”江南征微笑着解释，“我爸为了我把家里的老驴都宰了，出门带着东西不方便，我把这车给带回去，也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小江，你可真是个有孝心的人。”罗自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追忆，破天荒地没有了平日开玩笑的心思。 江南征吃完饭，就在门槛上坐着，一直陪罗自强到八点半左右，这才起身回家。 然而，等他回到后院时，竟发现自家门前正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李书清，另一个是朱子建。 两人的脚边正摆放着不少沉甸甸的东西。 “小江！”朱子建看到江南征回来，瞬间兴奋地说道，“你总算回来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江南征颇感意外。 李书清挠挠头说：“其实之前来了好多人呢，林医生是刚刚才走，刘科长和刘峰哥也来过，吃饭前才离开……” 朱子建笑着接过话茬，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地上的东西，兴奋地说：“小江，我们给你买了些江城的土特产，你一块儿带回老家去。”接着，他拍了拍李书清，又对江南征说道：“征哥，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啊！我们等你回来！” 江南征明白他所担心的事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小江，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可千万别误了时间，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说完，朱子建就拉着李书清便转身离开了。 江南征弯腰把门口的礼物提进了屋里，心中满是感动。他整理了一下行李后，简单洗漱完，就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眠。毕竟，明天一早，他就要搭乘南下的火车，踏上回家的旅程了。 …… 江家村 天刚微亮，整个山村便沉浸在一片鸟语花香的祥和氛围之中。 虽说才刚过七点，但漫山遍野的水田里，劳作的人们早已弯着腰忙碌了接近三个小时了。 “嫂子，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先吃了再干活吧！” 郭春梅正在田间专心地清除着田里的杂草，这时江永山的妻子邹芳萍走了过来招呼道。 “现在时间是几点啦？”郭春梅撩起脖子上的挂着的帕子擦了擦脸上汗，从田里走出来，在田埂上用力跺了跺脚，抖落脚上黏着的淤泥，光着脚走向了邹芳萍。 “现在刚过七点半。”邹芳萍弯腰从竹编篓子里倒出一碗绿豆水，递了过去，“嫂子，干了这么久的活，你肯定口渴了，先喝点水吧！” “我之前不是说了嘛，这块田离得又不远，我自个儿回去喝就可以，还让你专门跑这一趟！”郭春梅接过茶碗，尽管嘴上数落着弟媳，但语气里却满是心疼。 “没关系的，嫂子。”邹芳萍微笑着，摘下头顶戴着的帽子为嫂子扇着风，“你在外面干活，可比我要累的多，家里的事儿轻松些。” 妯娌之间能相处得如此温馨融洽，郭春梅功不可没。她心里清楚，邹芳萍是真心怕她口渴了，所以才专门跑来喊她吃饭，还细心地带上了茶壶。江家这一代的三位妯娌，皆是善良之人。 “走吧，咱们回家吃饭去。”郭春梅担心弟媳会热着，匆匆喝完绿豆水，就起身拉着她便走了。 “嫂子，南征这会儿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吧？”邹芳萍一边走着，一边提醒道，“嫂子，你慢些走，小心地上的杂草扎到脚。” “没事儿。”郭春梅摆了摆手，转身接过邹芳萍手中的竹编篓子，“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到时候摔着了，还是给我吧。”接过竹编篓子后，她接着说道：“他大伯说火车是七点半才开始走，晚上才到青山，明天在县里有个欢迎仪式，下午就能回来了。” “那可太好了，咱们马上就能见到南征了。”邹芳萍脸上洋溢着笑容，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等两人回到老宅时，只见院子里两个小女孩，一个攀在树上，另一个在树下仰着头指挥着，正忙着抓树上的鸣蝉。 郭春梅见状，笑着说道：“西媛，你又被你姐哄着爬上树啦？她倒是挺会在一旁指挥人的。” 一旁的邹芳萍脸色顿时一变，大声呵斥道：“北菁，你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还不快点把你妹妹弄下来！” “妈，只是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将来还怎么去参加国家的经济建设呀，我们这一代人得比你们更能吃苦，更懂得奉献才行！”江北菁的小胳膊一抬，手臂往胸前收紧，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你这混孩子！你才几岁，就说什么奉献！看我不收拾你！”邹芳萍说着，便跑去拿扫帚，佯装要好好教训自己的大女儿。 “妈，我不怕奉献，也不怕吃苦，我肯定可以跟上姐姐的脚步的！”江西媛在树上一边伸手去够鸣蝉，一边着急地大声喊道。 郭春梅听了后，有些无奈地扶了扶头，说道：“西媛，快点下来吧，该吃早饭了。”说完，就看到江北菁躲到自己身后，便拦住邹芳萍，“好了好了，都已经十几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这要是摔疼了也是她自己受着，你也别太操心了。” 邹芳萍哪会真打，被郭春梅这么一拦，心领神会地说道：“就算年龄再大也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儿，要是再让我看到，非得叫你们爸好好揍你们俩不可！” “嗯！行”郭春梅按着江北菁问道：“听到了没，北菁？你要是再这么调皮，就让你爸用柳条沾酒精打，边打边消毒！” 江北菁吓得像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对这位二妈是既敬重又害怕，赶忙说道：“二妈，我们再也不敢了！” 郭春梅与邹芳萍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好了，回屋吃饭吧。” 一行人穿过老屋往后院走去，过了水井，却没看到江永青和老爷子。 邹芳萍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确实没见着人，便笑着对江北菁说：“北菁，你去叫二伯和爷爷回来吃饭。” “我去我去，姐让我去吧！你可是革命的老前辈了，哪能让你到处跑腿！”江西媛说完，转身就跑。 江北菁看到母亲投来的眼神，脖子顿时一缩，也赶忙往门口跑去。 郭春梅在旁边笑得不行，说道：“这俩孩子，明明是一起长大的，怎么性格差别就这么大呢？一个机灵过头了，另一个咋这么憨呢？” 邹芳萍无奈地捂了捂脸，“嫂子，可不是嘛！咱村里也有两户人家是双胞胎，可都不像咱家这样。你说再过几年她们就要成家了，怎么还这么让人操心呢！哎，发愁啊！” “急什么，她们才多大啊就说成家！这话可不许再说了，女孩子也是必须读书的！”郭春梅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知道了，嫂子，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邹芳萍可不敢违背自家二嫂的意思。 江西媛和江北菁一路跑到宗祠，果然看到二伯和爷爷正在角落里打扫卫生，动作十分利落。 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宗祠，已婚妇女是不能进的，小孩子倒是没那么多的讲究。 “爷爷，二伯，吃饭啦！妈让我来叫你们！”江北菁走进祠堂，从爷爷江德富手中抢过小扫帚，“你们天天都到这里来，还觉得打扫得不干净呀！让我们来弄吧！” 江德富笑了笑，揉了揉孙女的脑袋，说道：“你哥要回家了。” “啥？”姐妹俩对视一眼，瞬间兴奋得跳了起来。 “真的太好了，征哥要回家啦！” “真的太好了，阳哥要回家啦！” 听到妹妹这么说，江北菁忍不住敲了她一下脑袋，“你傻呀，江南征才是咱大哥，你喊江东阳什么哥！” “姐！”江西媛顿时委屈地捂着脑袋，“江东阳老是欺负我，非要我喊他哥，还说要是我不直接喊江南征的名字，就不给我买画本子……” “这个王八……”江北菁刚要骂出口，看到二伯瞬间瞪大的眼睛，赶忙捂住嘴，“我错了，二伯，我不该在这儿骂人的。”她拉着妹妹走到外面，气愤地说：“他居然敢欺负你，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姐，他比你还大呢，你打得过他吗？”江西媛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欺负。 “你忘了，咱们还有大哥呢！你给我记清楚了，咱们只有一个大哥，那就是江南征！江东阳就只比咱们大几天，和咱们是平辈，才不是什么哥。”江北菁霸气地说道。 “走吧，回去吃饭。你吃完赶紧去一趟县城。”江德富整理了一下香案后，就招呼着江永青一起往外走去。出门后，他把江北菁叫到身边，笑着说：“北菁，东阳不也是你哥嘛，你比西媛早出生几秒，不也是姐姐嘛！这可不是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的！” “爷爷，我知道的。”江北菁自信满满，“这是我们小辈之间的是非，我自己心里有数。” 江永青又好气又好笑，“哟呵，你才多大点啊，就有是非了？” “那当然了！”江北菁举起拳头，说道：“二伯，以前东阳去城里上学，老是嘲笑大哥待在农村里游手好闲，大哥心里能不难受吗？大哥留在乡下又不是他的错！现在好了，大哥不仅在江城站稳了脚跟，还考了个全国状元！看那些以前看不起他的人，谁还敢说大话出来！我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江东阳！” 江永青听了后，心中不禁一阵恍惚，鼻子也微微发酸。江北菁年纪虽小，却道出了农村里存在的普遍现象。虽说大多数农村人都是善良的，但确实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存在笑人无、恨人有、嫌人穷、怕人富的心态。江南征以前在村里，可没少在背后被人说闲话。 江德富的胡子微微颤动，打趣道：“那确实得好好教训他一下了！那北菁，爷爷可等着看你的成果，到时候别忘了告诉爷爷呀！” “嗯，好的！爷爷，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盼了他好久了！” 江德富一手牵着一个孙女，目光望向幽深的大山，微笑着说：“明天，明天就回来了，咱们的状元就要回家啦！” …… 青山县城，江永胜家中。 楼萧玉从厨房端出一盘泡菜和一碗稀饭，放在正在啃窝窝头的江永胜面前，见他吃饭速度极快，便提醒道：“永胜，你慢点吃。这才七点半呢，离上班时间还早。” “今天事情比较多，得早点去。”江永胜摇了摇头，朝厨房看了一眼。 楼萧玉心领神会，一脸期待地说：“老鸭子已经买好了，怕吵醒你们，就让楼下老黄帮忙杀了，现在已经炖上了。晚上南征到家，鸭汤味道正好，让他喝点补补身体。” “嗯，南征喜欢吃他妈做的麻辣豆腐乳，晚上也弄点出来，下饭。孩子在火车上赶了一天的路了，估计吃东西也吃不好。你待会再去供销社买点细面回来，问问周围谁家还有香菇，先借点回来，包点抄手，他喜欢吃。” 听到丈夫这般细致入微的叮嘱，楼萧玉微笑着说：“这还用你说，除了细面得去买，其他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我让东阳去给赵家闺女补习，正好跟她妈要点香菇，昨天她就跟我说过了。” “嗯，好，一定要注意礼尚往来，别让人觉得咱们是在占他们的便宜。”江永胜点头，对自己媳妇的做法表示赞许。 “那肯定不会，我心里有数。你媳妇我在这附近口碑可不差。”楼萧玉微笑着，轻轻挽了挽耳边的碎发。 江永胜喝了口稀饭，看了眼屋里，问道：“这都几点了，不是说要帮街道办写文章吗，这时候还不快点起来？” 楼萧玉笑道：“约的时间是九点，现在还有一会儿呢，等你上班去了，我就叫东阳起床。” 江永胜点点头，又吃了一会儿，就迅速收拾好公文包准备离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这臭小子最近情绪还是那副样子吗？” 听到这话后，楼萧玉顿时笑了，“你说呢！自从上次你回来告诉他南征这次考了个全国状元后，对他的打击可不小，他都快自我怀疑了。” “哼，这臭小子要是就此一蹶不振的话，我可就要看不起他了。”江永胜走到镜子前一边梳头，一边说道：“我工作忙，有时候顾不上他，你在家里多教导教导他。要是有嫉贤妒能的心态，得尽早纠正，这可是陋习。再说了，南征也是咱老江家的孩子，大家都是一家人。” 楼萧玉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点头道：“我知道，孩子现在正处在成长的叛逆期，我心里有数的。” “嗯！那就好！”江永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走到门口换鞋，“对了，老二中午可能会来县城，来了你做点好吃的招待一下。老三晚上下班了也会过来，别怠慢了自家人。”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楼萧玉打开门，点点头，又急忙问道：“对了，春梅会过来吗？” “应该来不了，家里离不开她。咱们江家能有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这些贤内助的默默支持。”江永胜感慨地说道。 “嗐！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感谢的话。你赶紧去上班吧！” 等江永胜一走，楼萧玉关上门，来到餐厅收拾好碗筷后，便快步走向次卧。 她没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江东阳听到动静，从书桌前猛地跳了起来，钻进被子里，飞快的拉过被子盖住头，面朝里装睡。 楼萧玉愣了一下，走到书桌前查看，只见上面摊开着一本物理课本，旁边放着笔记。她伸手摸了摸木椅，发现还有些温度，一下子就猜到这小子早就起床看书了。看来江南征高考考了全国第一，对他刺激不小，现在都开始努力学习了。 “东阳，你征哥今晚就回来了，你知道吗？”楼萧玉提醒了一句，江东阳一动不动。 “那你早点起来，一会儿还要去帮居委会写东西呢，既然要去做志愿，就认真做好。饭已经准备好了。” 见他不吭声，楼萧玉也不勉强他立刻表态，笑着提醒完便退出了房间。 关上门后，楼萧玉不禁笑了笑，“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要面子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呼！”江东阳睁开眼睛，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举起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征哥，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你就等着瞧吧！” 呜呜呜！ 一辆火车正载着数百名旅客，从江城站出发，一路向南飞驰而去。 说是飞驰，其实并不十分准确。这个时期火车的平均车速仅有八十公里，与后世动辄时速三四百公里的高铁相比，相差甚远，但在当时，能有这样的速度已然相当不错了。 江南征站在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的尾部，看着江城的轮廓在视线中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广阔的旷野，远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他知道，这片大地又开启了崭新的一天。 辽阔的大地，辛勤劳作的农民，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田野，看着这一切都让人心胸舒畅，心情愉悦。 随后，他转身朝自己所在的车厢走去。原本打算忍到中午再吃东西的江南征，叫住了乘务员，花了一两粮票换了一个窝窝头，又回到车厢尾部，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打量着车厢。 这列火车是东方红星四号内燃机车，车身外部漆成了辨识度极高的深绿色，也就是人们俗称的绿皮火车。 此时，内燃机车已主要用于旅客的运输，而蒸汽机车则大多是负责货运的任务。这辆东方红星号，可是当下国内最为先进的机车之一。 江南征从一些细枝末节处就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列车才刚刚投入使用不久，许多地方都崭新如初。 接下来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他看了一会儿，就着热气腾腾的温开水，吃完了窝窝头，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这个年代，能够乘坐火车往返各大城市的，大多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会坐。 一方面，火车票价格不菲，从江城到青山的过路车票，卧铺需要30块钱，就算是硬座也要10块，这笔钱足够普通老百姓过上一两个月的日子了，即便是对火车再好奇，一般人也不会轻易花这个钱出门。 另一方面，出行需要单位或街道开具介绍信，上面要详细说明前往何处、所为何事、拜访何人以及目的是什么，手续颇为复杂。当然，遇到紧急事情需要出门的情况除外。 因此，车厢里的乘客素质普遍比较高，大家都很淳朴、热心，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有时，在车厢里会碰到个特别健谈的乘客，从上车开始便能一路聊个不停，使得整个车厢都弥漫着轻松愉悦的氛围。 倘若有乘客头晕或是身体不舒服，大家都会热情地帮忙呼喊列车员，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见不得旁人受苦的。 这个时候的车厢，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充斥着各种异味。 像什么脚丫子臭味、汗酸臭、口臭味或是泡菜味儿等等，一概没有，毕竟大家出门在外都比较注意个人卫生。 车厢内，一排硬座设有六个座位，中间由走廊隔开。 江南征的座位比较靠窗，他一边欣赏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一边聆听着耳边乘客们的闲聊声，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在这样欢快轻松的氛围感染下，江南征也十分礼貌地回应着周围人的搭话。 “小伙子，你是从哪个站上的火车呀？我刚才就眯了一下，睁开眼就发现你在这儿了！”说话的是旁边座位的一位老大哥， 年纪约摸三十几岁的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在他的指甲缝里还留有着一些残留的颜料，看样子像是一位从事艺术工作的艺术家。 第112章 小江，别放弃你的梦想 “我是在江城上来的，上车的时候看到你正在休息！”江南征老实回应道。 由于这一趟列车是从东三省发车开过来的，所以许多心里对江城怀有感情的人在听见江南征这么说后，都不由得关注到了他。 甚至就连坐在对面的人都侧目看了过来。 “哎哟，原来是从江城车上的啊！”艺术家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我在江城待过！在那里我画过承天门和天泽坛，还去万园之园里待了六七天的时间……” 江南征在听到他的口吻突然变得有些哀伤，顿时不由得讪讪的笑了一下，一脸陪笑着说道：“看来您还去过挺多地方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我们做艺术的就是得到处去采风！去找一找灵感这些！”艺术家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了头上戴着的帽子，满脸微笑的抬手摸了摸耳旁的发丝。 直到这时江南征才注意到他的头发比较长，都已经超过了耳根，像是以前还留过发辫，只是后来被剪掉了。 虽然他这个样子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但看上去还是比较干净。 “那挺不错的！真羡慕你可以无拘无束的到处旅游，看到各种不同的风景！”江南征衷心的感叹了一句。 “这倒也是，不过我的作品没有火起来，经历倒是挺多姿多彩的……嗯？我听你这说话口音倒不像是江城人士啊？小兄弟你是哪儿的人？” 江南征闻言笑了一下，“嗯，我是湖中青山县的人！” “方便问一下你这是……” “我这次是回家省亲，在江城上班！” 艺术家听后点了一下头，然后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水杯，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嗯？你刚才说你是哪儿的人？” “我是青山县的！咋了？”江南征顿时有些狐疑的瞄了他一眼。 “哎哟！”艺术家突然激动了起来，瞬间就把四周的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你是青山县的，那肯定知道你们青山县出了个人才吧，叫江南征！今年的高考状元！” “连报纸都登了他的哩，还是天天日报！” 周围几个座位上的客人在听到这话后，一下子都站了起来，满面笑容的望着艺术家。 “嗯，我知道！”江南征有些啼笑皆非的望着神情兴奋的艺术家，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鼻尖应道。 但艺术家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一下子就把鞋脱了，站在位置上伸手去够放在架子上的背包，不一会儿就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 “来，你看！”他把报纸摊开，伸手指着排在尾板上的一幅画，满脸骄傲的说道：“这幅画就是我的画，姚旭辉，我的名字就是这个！你再瞧一瞧这个，青山县高考状元，这可是这次的头版头条啊！”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画刊登在这里，我还不会带这报纸呢！瞧！我说的是实话吧！你们青山县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啊，山清水秀的，没成想这次真出了个人才！” “艺术家，让咱们大家伙儿也看看呗！” “对啊，我们还真没有听说今年的高考状元是出自青山县的！” “看来湖中也是人才济济啊，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没想到居然能考出这么优秀的成绩出来！” 四围便有人一脸兴奋的让他把报纸分享一下。 姚旭辉也不扭捏，直接大方的把位置指出来给他们看，等再次坐下后看着江南征的目光都和之前不同了。 “小兄弟，你说这不是正好吗！你来给我说一说这青山县是怎样的？我可得去瞧一瞧这个地方！一个培养出了状元的乡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感觉那个地方的山水一定特别养人……” 只见他说着话，在看见列车员走过来后，连忙招了一下手。 “列车员同志，我想改变一下目的地，我想要去青山县，不去钱塘了！” “哎哟！姚艺术家！”很明显，姚旭辉已经在这条线上出名了，甚至就连列车员都对他十分熟悉，“你居然连富有盛名的钱塘都不去，改去青山县了，那里是有什么吸引到你的东西吗？” 只见列车员手里拿着笔一边在他的票上写着东西，一边快速算着应该退还的票钱调侃道。 “一个出了状元的福地，我肯定得去看一看是什么样子啊！” 姚旭辉指着江南征说道，“而且我和这位小兄弟也是聊的十分投缘，到时候让他帮我带带路，我还想去状元郎的家里拜访一下呢！” “……” 江南征是根本没法拦住，这家伙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 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着对列车员点了点头。 姚旭辉为人是真的盛情，在看见周围许多去旅游的乘客都特别惊讶青山县出了个高考状元的同时，又震惊于他刊登上报纸的作品。 于是把包里装着的一盒葡萄都拿了出来，每人两三颗的发给大家伙一起吃。 在这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里，姚旭辉都被众人捧着，把自己近些年来的旅游经历都说了出来，但是这些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自传了。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姚旭辉已经在列车上收获了许多的‘粉丝’，甚至还有人拿出本子让他给签个名作纪念。 把江南征看的直接愣在了原地。 “那个，小兄弟！” 姚旭辉到这时才终于累了，拿着不知道是谁给的一小包绿茶，泡着茶水悠哉的喝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还不清楚怎么称呼你呢？” “我姓江，你叫我小江就可以了！”江南征笑着说道，伸手拿过对方刚才拿回来又递给他的报纸。 “小江，你也来瞧瞧！”姚旭辉先是指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你们青山县的高考状元还挺厉害的，还是乡野出身哩！” 江南征把手里的报纸摊开看了看，不出意外的在头版的新闻最下面的位置看见了‘看青山县高考状元郎江南征的努力历程’一文。 大概看了一遍后，只感觉像是再看一遍报告，一整篇报道读下来都是采用的特别正式的口吻。 再看了一眼提供稿件的单位，果然是青山县的政府办公室。 他也不由得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好在文章里并没有夸大其词，倒也算是真实。 “对啊，真厉害啊！”江南征故意假装感叹了一句。 “那肯定的！”姚旭辉一本正经的把报纸拿了回去，满脸敬佩的说道：“要知道今年可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全国上下有好几百万的考生去参加高考！ 你仔细想想，这个江南征出身农村，基础条件肯定是不可能比得上许多城市学生的，而且报道上还说，他是个乡野大夫，在学业这块肯定是早就荒废好几年了！ 但是现在一下子考出了这么优秀的成绩，而且还是一举夺魁，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他肯定付出了许多的努力！” “我特别敬佩这种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实现自己梦想的人！小江，你说对吧？嗯？小江，你和状元郎是一个姓啊？” “嗯，在我们青山县，有很多人都姓江！”江南征顿时摸了一下鼻尖，心里感到有些许好笑。 “小江，你也别放弃！你瞧这个江南征，文章里说他都已经二十出头了，但是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所以你也不可以轻易放弃，要加油哦！” “好的姚哥！我懂的！” 江南征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好奇问道：“姚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这青山县看看呢？” “小江，实话跟你说吧！”姚旭辉听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从前游历的大多都是各大有名的山川河流，虽然画出来的作品也算是豪情万丈，但说到底也与其他人有很大的相同点！” “要是这样的话，又如何显示出我姚旭辉的与众不同？” 姚旭辉在看见列车员正推着餐车开始卖午饭后，伸手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小江，我感觉和你特别投缘！所以今儿这顿午饭，我请你一起吃！” “姚哥，这怎么能行，我自己玩有全国通用粮票的……”江南征听后顿时连忙站起身去婉拒道。 “哎呀！”姚旭辉瞬间语气就转了个调，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也是如实说道， “明白什么叫相见恨晚嘛！说的就是咱俩，尽管和你聊天，你的话比较少，但我还是感到特别高兴！等到了青山县后，我肯定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你帮忙，你就别推辞了！” 他立刻叫住了列车员，蹲在地上在餐车里找着有哪些食物，直接就买下了四五个馅饼。 “小江，你先自己吃着！”姚旭辉一把将饭盒推到了江南征的跟前，满脸笑意的招呼着他吃东西，自己却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本子和笔。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确是会人情世故的。 江南征也没有继续推辞，而是淡定的吃了起来。 “小江，青山县这地方大吗？江南征考试的学校难找吗？”姚旭辉一脸认真的拿着笔，捧着本子准备随时开始记录下来。 “县城并没有多大，像火车站汽车站之类的是在一起，而邮电局、国营饭店、供销社都在一条街上，也挺方便的！至于青山中学的话就在街道下面的分叉路口边上，非常好找！” 吃此时江南征正一边啃着馅饼，一边回应着。 “哦，这样啊，那江南征从小生活到大的江家村距离远吗？在县城里会有班车到大队里吗？” “这个没有，队里还没有通班车，只能用牛车和驴车来赶路，而且距离县城有几十里远山路呢！” “嚯！”姚旭辉顿时皱起了眉头，“小江，那县城的招待所是在哪个地方呢？我到时候就先过去住下，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带我到江南征的家里去看一看吗？我想要亲眼见一下状元郎的故乡是什么模样的！” 他像是担心江南征会误会自己是个别有居心的坏人，连忙把放在包里的证件拿了出来给对方看。 “这个青山招待所啊！就设立在县政府的旁边，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在哪里，整个县城里就只有这一家国营招待所！另外我家里并没有电话，到时候等你安顿下来我记一下你房号是多少，我过来找你吧！” 江南征有些意外他的真诚，在细细打量了一眼后，就让他把证件收了起来。 “那好吧！”姚旭辉这才安心的把本子和笔放回了包包里，抬手拍了一下江南征，“小江，能遇到你我可真幸运！怎么样？可以吃饱吗？不够的话我再去买点东西过来？” “姚哥，你也太客气了，我已经够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就把饭盒又推了过去，“这里还有两三个，你也快点吃吧！等吃完了东西咱们再休息一下，把精气神儿养足，夜里就下车了！ 等咱们下了火车出了车站，还还要走许久的路去招待所呢！要是你嫌麻烦的话，也可以到我家里去住！到时候我也方便带你出去！” “小江！你人真的是太好了！”姚旭辉顿时满脸惊喜，急忙从衣服包里拿出了香烟，试探着问道：“我瞧你好像也才刚二十出头的样子，你抽不抽烟？” “我抽呢！咱们到那儿边去吧！”江南征笑了一下，忍了整整半天的烟瘾也确实犯了，二人一起走到了后面车厢的连接处，美滋滋的抽了起来。 江南征直到这时才发现姚旭辉根本不会抽烟，之所以给他散烟主要还是因为感激之情。 这家伙确实是会来事儿的！ 等抽完烟回到座位后，太阳也已经渐渐转到对面的位置，江南征的位置就更凉快了。 就这么坐了一路，期间睡睡醒醒的，直到接近凌晨两点的样子，火车才到青山县的火车站里停了下来。 二人互相帮忙拿着包，跟着人群一路走下了火车。 “嚯，这空气还真是清新！小江，你们青山县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光是这空气就特别养人！咱们走吧！” 姚旭辉脸上特别兴奋，又特别激动的说道：“恐怕这几天我要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你之前不是说了吗，咱们这是相见恨晚！好了，先走吧！” 江南征此时背上背着一个大包，左手拿着朱子建他们送来的礼物，右手拿着姚旭辉的画画工具，走在前面带着路。 谁知道姚旭辉才刚刚走出了火车站口，整个人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江南征！哎哟喂，我的大侄子哎，你终于回来了！” “儿子哎，你都快把你大伯三叔他们给盼哭了！” “哈哈哈，热烈欢迎咱们的状元郎到家！” 江南征瞬间就被迎面快速跑过来的三个中年男人给围住了，特别热情的拿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嘿嘿！大伯，爸，三叔，我回家了！” 当江南征再次走在青山县的大地上时，还真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平安回来就行，儿子啊，你真是爸的骄傲！” 江南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个大半辈子都生活在乡野的汉子，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走出过青山县的地界，在看见自己儿子能够从青山县里走出去，并且能在江城稳定下，还考上了相当好的学校，成为今年的全国高考状元，心里的骄傲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两句话就可以说得明白的。 从知道消息的那一瞬间就一直在期待着自己儿子的归来，直到现在真正见到人了，心里的开心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瞬间奔涌而出。 “爸，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小心大伯和三叔在旁边笑话你！”江南征把父亲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说道：“还是我自己拿着吧！” “嗯！好！”江永青不由得伸手揉了一下双眼，不禁为自己儿子的懂事而感到由衷的骄傲。 “南征啊，你这次还真把你三叔给吓了一大跳！直到刚才我都感到有些不真实！现在看见你，我才敢肯定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假的！真棒！咱侄子真的是太优秀了！” 江永山呲牙笑着说道，心里说不尽的赞扬全部都成为了对自己侄子的肯定。 “好了，老三，先回家再说吧，你嫂子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正煮着老鸭汤呢！” 江永胜抬手拍了一下江永山的肩膀，对着江南征笑着说道：“咱们县里的教育局局长闫高建也在等着你呢，我们回去了再说！南征啊，你是真的长大了！我觉得很欣慰！” “大伯！好久不见！”江南征在看到自己的肩膀被自家大伯握住后，于是笑着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下，便拿着托运票走去了车站里面。 等在场的所有人看到江南征正推着自行车走来时，不由得都愣在了原地。 “大侄子，你现在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了呀？”江永山瞬间激动的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叔，这辆自行车是厂里给我的奖励！我在厂里基本上都不用这个，所以就趁着这次给一起带回来了！爸，你来瞧瞧！” 江永青立刻围着自行车绕了好几圈，心里是越看越开心，甚至开心的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得不说这个礼物确实是太宝贵了！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辆自行车给儿子用会比给他更有价值呢！ 刚想要再说几句时，就听到江永胜开始招呼着所有人准备离开这里，就在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在江南征身后还有个年轻人站在那里，顿时面露困惑的问道：“南征，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哎哟喂！瞧我这记性，这一激动差点都忘了这一茬！” 江南征瞬间转过身，把站在身后的姚旭辉拉到了身旁，介绍道：“这位是来自西溪的艺术家，姚旭辉同志！姚哥，这些都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大伯、三叔和我爸！” 姚旭辉在错愕了一会儿后，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在哀怨的瞄了几眼江南征后，刚才连忙走了上来和几人挨个握手打招呼。 “实在是抱歉啊，我和小江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听说咱们青山县在今年出了个高考状元，所以就有些唐突的过来叨扰了，主要是我特别钦佩他，就想着来体验一下青山县的各种民情风俗，不好意思啊，是我有些冒失了！” “哦，原来是姚艺术家啊！欢迎欢迎！”江永胜听后顿时双眼亮了起来，他一向都特别尊重这些有才华的人，于是又把握着的手摇了一下，“欢迎你来咱们青山县游玩！” “大伯，我之前承诺带姚哥去到处看一看，他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对这里并不熟悉，我陪着他也好有个照应！正好他想到江家村里看看风景去作画呢！” 江南征也微微解释了一句。 “哎哟喂，那感情好啊！要知道还从来没有艺术家来过咱们江家村大队呢！简直是太欢迎你去了，热烈欢迎！”江永山特别热情的又走过来帮他拿着东西。 “用不着这么麻烦你们的，我自个儿一个人也行的！”姚旭辉也不由得被几人的盛情给感染到，心里对青山县印象更是好到了极致。 不过当然，除了某个和自己坐了一路的火车，却没有告诉自己真实身份的家伙，江南征！ “走吧！闫局长现在就在台阶下面等着呢！”江永胜直接一挥大手，就带着众人出发了， “老闫，这位就是我的侄子江南征！”就在几人马上要走下台阶的时候，就听见江永胜急忙大声喊了一声。 别看闫高建身材圆润，但跑起来也是特别的灵活，只见他瞬间便丢掉了手上的烟，大步跑了过来。 “小江，这下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哈哈哈！你就跟着你大伯叫就行了，就别叫局长了，听着太生疏了，就叫我闫伯父吧！”闫高建的握着的手用力摇着，脸上露出的笑容更是无比的灿烂。 “额，闫……伯父您好！”江南征听后大大方方的打了一声招呼。 “哎，对了！真乖！小江，光看外表就知道你是那种学富五车的人物！ 就凭你这周身的气质，我滴个乖乖，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是个当状元的料啊！哎，快走吧，咱们先上车！” 闫高建简直是心里笑开了花，十分积极的帮忙把行李往车里放。 走在后面的姚旭辉听后，脸上哀怨的神情更加明显了。 他这是在拐着弯儿的骂我有眼无珠吗？ 江永胜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姚艺术家，咱现在就这一辆车，得委屈你和我们挤一下了，可以吗？” “没事儿的！能有车坐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没这么讲究的！”姚旭辉摆着手说道，然后就紧接着江南征坐进了车子里面。 江永山又耽搁了一会儿，把二人的自行车在车后面绑着。 回去的路上是闫高建开的车，而江永胜则坐在了副驾驶上，而江永山江永青和江南征张敬阳在后面并排错开坐着。 江南征在看见姚哥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情，趁着在车上的时间，于是满脸歉意的说道： “姚哥，实在是抱歉啊，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而且你也没有问过我的全名啊！” 姚旭辉此时只觉得自己又学会了一条相当实用的知识，幽幽的说道：“小江，不得不说你让我明白了以后和人交往，应该在第一时间问清楚他的全名！” “哈哈哈！”江南征听后不由得在那儿偷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嘴巴可真够严实的！合着我搁这儿敬仰一路的状元郎，就在我身边啊！听着我赞扬了一路，你当时是啥心情？” 姚旭辉觉得现在车里如果有地缝，那他绝对要挖个洞躲进去。 简直太丢人了。 “姚哥！说句老实话，当时我心里其实听着还挺舒服的！” “……” 江南征看着车窗外的夜景，他心里能清楚的感觉到姚旭辉此刻崩溃的内心。 这个艺术家……还挺有意思的。 在这么晚的时间来接江南征，闫高建并没有让司机一起陪着过来，反而是选择自己来开车，幸好他的驾驶技术也算过关，小汽车快速的开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江永胜在县城里租的房子楼前。 整栋楼只有两层，是以前建设留下来的老房子。 此刻楼上唯一一间还亮着灯的窗户，在听见楼下传来了汽车声后，就看到一个妇女大步跑了下来。 “大妈！好久不见了！” 在看见楼萧玉后，江南征也快速的跑下了车冲了过去。 “南征！在路上有没有吃东西？大妈已经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老鸭汤，香辣豆腐乳也有，我也包好了抄手，就等着你回来呢！” 她像是并不关心江南征是不是高考状元，只在乎他这一路回来有没有累着饿着。 “大妈，我现在肚子饿了，就想吃你做的抄手！哈哈哈！” “那好啊，咱们快进屋！”楼萧玉听后立刻就牵着他往楼上走去，又扭头朝后面喊道：“永胜，你们把东西收拾好了也快点上来啊！我让南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这女人！”江永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摇着头，哈哈道：“老二，老三，咱们也走吧！” 江永山点了一下头，抬手拍了一下姚旭辉，“姚艺术家，走吧，带你先尝一下咱们本地的特色家宴！” 姚旭辉听后点了一下头，心里也莫名开始有些期待了起来。 他手揉了一下脸颊，越发的对这一次临时起意的青山县一游充满了期盼。 “小江，对于明天的一个日程安排是这个样子，在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咱们就在你大伯这里碰面，宣传科那边安排了一些仪式给你，然后就从这里为起点绕县城巡游一圈直到县政府那里结束，领导们举办了一个茶话会，让老百姓们都看一下咱们的状元郎，你觉得怎么样？你自个儿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闫高建这才大概的说了一下对于明天的一个安排，言语之间是隐藏不住的兴奋。 对于江南征自己来说，肯定是不希望这般张扬的，不过在看见大伯江永胜满脸微笑的望着自己，而旁边父亲江永青和三叔江永山也正在欣慰的笑着时，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 并且对于宣传这件事儿，县政府那边在前期肯定已经做足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和备案，要是再临时变动的话，肯定又要多花时间去调整，也有些太浪费大家时间了，再说了，他自己也不希望太过折腾。 “好的，闫伯父，你们安排就好！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那好吧，就这样说好了！”闫高建顿时笑着说道，又朝着江永胜看了一眼。 第113章 拼接剪辑 此时江南征正一边端着碗喝着老鸭汤，一边被三叔不停的追问着近期在江城发生的事情，在告诉了三叔一些关于他认识的人的好玩儿的事情后，紧接着又被父亲询问了一下在兴文河那里支医的表现。 这顿饭的氛围吃的特别的和谐。 但江南征突然发现，一桌子菜姚旭辉是吃的津津有味的，不过除了砂锅里的老鸭汤，他甚至连筷子都没有去碰过，就连汤都没有沾一滴。 “姚哥，这个汤味道也特别好，我盛一碗给你吧！”说完江南征就站了起来，伸手准备去拿姚旭辉的碗。 “不必了，小江，用不着这么麻烦！”姚旭辉见状快速的把自己的碗给遮住，摇着头微笑着说道：“我要是吃了鸭子会浑身发痒，而且我也不怎么爱吃，你自个儿吃就可以了，不用管我！” “那汤呢？也不喝吗？” 在听到他这么说后，江南征顿时也是感到有些稀奇，居然还有人吃了鸭子会浑身发痒的。 “也喝不了！没关系的，小江，你们自己吃就行！而且我现在也吃的差不多了！今天吃的特别的心满意足！” 姚旭辉摇着脑袋，语气坚决的拒绝的道。 “那成吧！” 江南征在吃完东西擦了一下嘴巴后，看见大伯他们几个长辈还在那里吃酒，由于自己是小辈，看到大伯几个还在喝酒，于是就拿出了专门带回来的大重九，挨个给几位长辈散了一根烟，也给姚旭辉散了一根，在说了一句，自己吃饱了，你们慢吃后，就往厨房走了过去。 此时楼萧玉正在清理厨房的灶台，用水泥砌成的灶台在沾了油渍后特别难处理，所以她清洁的特别费劲儿。 江南征肩膀依靠着门边，不解的问道：“大吗，刚才叫了你好多次，你咋也不过来吃点东西啊？现在又不兴女人不可以上桌吃饭的那一套了！” “嗳，我在之前已经吃过晚饭了！就你大伯他们为了等你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和东阳一块儿吃的！现在都还是饱的！你这就吃好了？” “吃好了，鸭汤是真的味道好！” 楼萧玉手上拿着的清洁工具全部都放下后，再把手洗干净，走到江南征的跟前，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会儿。 “还好，回来人没有变瘦！看来你在江城有好好照顾自己！你妈在看到你后也应该可以安心了！” 不管是自己老妈也好，还是大妈和三婶也罢，自己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没有半句虚假的客套话存在。 楼萧玉这时抬头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你现在要上去看一下东阳吗？” “都这么晚了，他还没休息啊？”江南征看了一下放在客厅里的时钟，现在都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那臭小子在知道你今儿要回家后，是压根不可能多早就休息的！你要上去看看他吗？” “嗯，好！” 江南征点了一下脑袋，大步从餐厅路过后，来到次卧的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一下房门，就直接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此时屋里一片漆黑。 不过在之前开门的一瞬间，江南征十分清楚的看见了一束飞快在被子里熄灭的手电筒光亮。 无语的笑了一下后，就径直走到了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别演了，刚才搁被窝里偷看连环画呢吧？” 江东阳依旧僵直着身体在床上躺着，没有任何动静，假装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哎哟喂，这是真的睡着了？” 江南征在看到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后，脑中灵光一闪，走到床尾把他的腿给提了起来，在半空中竖着。 “我呢听别人说这真正睡着的人啊，把他的腿抬起来是掉不下去的，如果醒了就掉下去了！所以东阳你现在是真的睡着了吗？”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不过江南征却把手轻轻的松开了。 只见一条腿高高的在空中抬着，像是要在空中走路一般。 江南征顿时笑了一下，就退到了一边，也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江东阳能坚持多久。 在大约半分钟之后，抬起的脚开始不停地颤抖。 又等了两三分钟之后，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江东阳不得不睁开了双眼苦丧着脸讨饶。 “哥，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就想着整我，也太过分了吧！” 江南征走上前捏捏他的脸颊，一脸嘚瑟的说道：“你这臭小子还想跟你哥我玩小心眼儿！你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就你这点小把戏就别在我面前摆弄了！” “……” 而在屋外的客厅里，闫高建在吃完饭后就回去了，江永胜三人和姚旭辉在地上铺了一床凉席就躺着休息了，而江南征在次卧里被自己弟弟拉着说了一整晚关于他在江城里所发生的事情。 “话说回来，哥，你的医术为什么现在变得出类拔萃了？以后我可不可以也去考医学院啊？我爸老是希望我去学那个枯燥乏味的政法，我觉得还是学医要有趣的多！” “嘿嘿，也就那样吧，这都是正常操作！最重要的还是你二叔会教人，我以前跟在他身后学习的时候，是一点都不敢出错！” “哥，那看样子你的学习能力还挺棒的！换成是我肯定就做不到！” 没过片刻，江东阳又再次问道：“哥，为啥你可以考的这么好呢？我跟你说哦，这段时间我真是太自豪了，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咱们江家的事情！” “保持平常心，认真对待就可以了！东阳，这一点你记好了，当你所能得到的资源和人脉都不好的时候，唯一能让一个人出人头地的就只有读书！哪怕你出身乡野，一样也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哥，你真的好厉害，就是我心目中的表率！我希望在我高考的时候，也可以用平常心，认真对待考出和你一样的好成绩！” “……” 额，那应该……多半……是做不到了。 不过能有这种激励的想法还是很好的。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后。 “哥，刚才你讲了这么多，为什么小雪姐是你的媳妇却在江城和你没有住在一起啊？”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少管这些事情，特别是我和你小雪姐之间的事儿！” “哥，那个大红花我就用不着戴在身上了吧？感觉好丢脸啊，要是被北菁看到了一定会嘲笑我的！在西媛那里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威信……” 江南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把脸捂着，“去你的，你是在拐着弯的说你哥丢脸是吧？” “哥，好好的干啥突然骂人啊……哎哟喂，轻点轻点！本来就是嘛，我又不是你，你是状元本状戴这个很正常，但我又不是，跟着一起戴那不就太奇怪了嘛！要知道我也是要面子的！” “一边儿去！人都还没长大，就跟我在这扯什么面子！你还是快点睡觉吧！” …… 时间一晃，来到第二天的清晨。 一脸兴奋的江东阳把江南征从床上给叫了起来，特别激动的说道：“哥，你快瞧瞧，咱家楼下有好多人在围观等着看看你呢！” 江南征听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来到窗户边往楼下瞄了一眼，果然不出意外的看见楼下有特别多的小姑娘正朝着自己一脸激动挥着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在挥了一下手后就飞快的离开了窗户边。 “果然年轻还是好啊，一整夜没怎么睡都精神十足！” 抬手敲了一下江东阳的脑门后，然后江南征才走出了卧室去洗漱。 此时客厅里已经站满了人。 “南征，不用心急，你按着你自己的速度来就行，等你洗漱好了咱们就吃东西！”这时楼萧玉走了过来招呼了一声，就围着围裙，又去忙事儿了。 等江南征叼着牙刷来到客厅时，眼前的场景也是让他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闫高建此时正带领着教育局和宣传部的一群工作人员，在客厅里到处装扮着，像什么横幅啊、对联啊之类的喜庆东西。 一旁的江永胜一本正经的指挥着，而三叔江永山正拿着个竹编篓子不停地往楼下扔着糖果，就像是今天是谁大喜似的。 而自己老爹江永青正一脸忐忑不安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才好，在看到江南征走出来后，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爸，要不你去帮一下三叔吧！”江南征也看出来了，父亲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场景，就想着让父亲去做点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哎，好，我这就去！”江永青想也没想的应了一声，整个人顿时也兴奋了起来。 江南征这才转头往窗边看了过去，就发现此时的姚旭辉阳台边已经架上了画架，时不时的就探着脑袋往楼下看去，然后又飞快的在架上的画布上画上几笔。 这家伙居然一大早就开始创作了？ 他不是画风景画的吗？ 咋开始画起人物画了？ 没过多久，江家的人快速的坐在了桌边，开始吃起了早饭，姚旭辉此时也把画作收了起来，满脸微笑的坐在了桌子边，而教育局和宣传部门的人在这时都已经在楼下等着。 “姚哥，你刚才是在画啥呢？我寻思着我大伯家门口也没什么风景给你画啊！” 江南征调侃道。 “哦，我那是在画人情世故！”姚旭辉一脸骄傲的甩了一下他那一头柔顺的断背长发。 “啥？人情世故？”几个人顿时都愣了一下，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姚旭辉就站起身去了阳台边上，把自己刚才创作的作品给拿了过来。 见他一本正经的把别在耳后的铅笔给拿了下来，抬手在画布的一角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郑重的说道：“大伯，这幅画是我特意画出来送给你的！这里我还签了字！” 江永胜顿时愣了一下，瞬间有些啼笑皆非，他没接触过艺术，自然肯定也不会明白这幅画的价值如何，在礼貌的接过画作后，开心的说道：“多谢姚艺术家了！咱们家可还一直没有收到过这么文艺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呢！” “东阳，你瞧瞧，不管你以后选择哪个行业，只要你愿意去努力，肯定会做出一定的成就！你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都还没有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姚艺术家！” 楼萧玉喜笑颜开的接过画后，就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柜子里，满脸微笑的给自己儿子介绍道。 “姚大叔，你好……”江东阳听后立刻打了声招呼。 “叫什么姚大叔叔，叫姚哥！”江南征有些无奈的提醒道，心里不得不感叹这孩子也太不懂变通了。 “呵呵！你好啊！”姚旭辉有些郁闷的笑了一下，“小江，你家小弟简直和你一样……敏锐！” “……”江南征顿时在心里偷笑着，岔开话题道：“姚哥，你今天是和咱们一块儿吗？从头画到尾？” “对，是这么打算的！我在后面跟着看就可以了，你用不着管我！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姚旭辉咬着窝窝头点头应道。 “那好吧！”江南征听后点了一下头，就连忙招呼自己弟弟快点吃饭。 等所有人都吃完早饭后，众人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往楼下走去。 楼萧玉这时大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江南征，给他把衣领子整理了一下，又梳了梳头发，仔细的嘱咐道：“南征，你今天必须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千万别说错话了！” “大妈，我知道了！放心吧！”江南征点了下头，然后再看了自家大伯父亲和三叔一眼后，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迈开步子走出了房门，往楼下走了过去。 “咱们的状元走出来啦！” 在第一声报喜声落下后，只听“啪”的一声，立刻就响起了炮仗的爆炸声。 紧跟着锣鼓喧天，从一旁的人群中钻出来了两条舞狮，径直就跑到了楼道出口处，眨巴着双眼耐心等待着状元郎的到来。 一下子，街上的气氛就热闹极了，不断响起的鞭炮锣鼓声，以及在前面开道的两只舞狮。 江南征瞬间就感觉到了来自青山县城对全国高考状元的尊敬和盛情，他的身边瞬间围满了人。 多亏还有教育局、宣传部门以及几位警察同志在周围维持着秩序，否则的话有这么多人挤在这里，难免会发生踩踏的意外事故。 “江南征，你就是咱们青山的骄傲！” “江南征，你真的好厉害啊！” “江南征，你这次真是给咱们青山争了一口气啊！” 周围的人们神情激动的微笑着，摇晃着手臂不停的和江南征打着招呼，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和激动。 江南征也冷不丁的被这分外热情的场面给吓了一跳，于是呲牙笑了一下。 特别是在他走出了这几栋以前修建的老房子后，刚走到大街上，就发现在街道的两边早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群众，不由得满头黑线。 原本他以为自己回到家乡，可能是会引发一点动静出来。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引起这样轰动全城的场景出现。 “小江，你直接往前面走就是，这条街现在已经禁止汽车通行了，你不用担心！直接去到县政府！现在县委书记和县长已经在那里等着你了！” 在前面带着路的闫高建，一边把耳朵捂着，一边兴致勃勃的和江南征说着话。 “嗯，好的，我明白了！”江南征应了一声，抬眼往周围看了过去，挥着手向四周的人致意，在与他人的目光接触到的时候又点了点头。 “二哥，感觉咋样？今儿是不是感到特别高兴？” 江永山在后面走着，心里简直激动到了极点，脸上扬起的微笑，绝对是他这辈子最耀眼灿烂的。 “嗯，感觉特别棒，也特别的高兴！” 不善言辞的江永青只觉得自己一出门双眼就开始泛着泪水了，心里心里的自豪感更是都快溢出来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骄傲自豪好过。 只要一看到来自四周老百姓的尊敬和热情的视线时，心里的激动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没想到我江永青也会有这么一天！” “永山，看来咱们江家，这次是真的要光宗耀祖了！” “哈哈哈！”江永山满脸自豪的拍着肚子说道，“二哥，你说的真没错，哈哈哈！走吧！” 一旁的江永胜一直安静的走着，并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自己那个意气风发的侄子身上，脸上满满的都是欣慰的神情。 现在还真是一代比一代强啊。 自家能有这样的后辈存在，江永胜的心里也是充满了自豪。 “姚哥，有这么多人围着，你来得及开始画吗？” 而走在江永胜三人后面的，就是江东阳和姚旭辉二人。 这臭小子果然没有厚着脸皮和自家大哥走在一块儿，反而是和姚旭辉一起走在后面。 “不行，时间压根儿不够！” 姚旭辉也是在那激动到了极点。 只见他手里正捧着一本图画本，手里的铅笔更是挥洒如影，还没走出几步，就已经翻了两三页。 直到后面，他的画本上站在街道两边的群众都已经成为了空白，唯有在正中间走着的几道身影辨识度极高。 当然，其中最明显的自然还是处于整个画纸中最中间的江南征。 “哟呵，姚哥，你现在是在玩儿拼接剪辑吗？” 姚旭辉在听见这话后，瞬间手抖了一下，铅笔尖更是差点没给摁断了，他不由得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男孩。 “你居然都知道这个？你们江家究竟是什么家族啊？你了解过画画这一方面？” 江东阳在看到姚旭辉这幅满脸震惊的模样后，不由得伸手抓了一下头，“我胡乱说的！我之前在我爸大院里的资料室里看到过几本书，上面有写……姚哥，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的妈哎，就算是大城市里的孩子都不一定会知道拼接剪辑这种说法！你这个农村出生的娃居然会知道这个！你说我能不震惊嘛！不得不说，你和你哥……” 真是太妖孽了！ 姚旭辉不由得扯了一下嘴角，却没敢把话说完，不过却两眼亮晶晶的拉住了江东阳。 “小阳啊，和你商量一个事儿呗！这两天你帮我拿着一点工具，等完了之后我奖励送你一样东西，成不成？” 江东阳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东西？” “我现在先不告诉你！你先答应我呗！” “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姚哥，咱这地方小，很多人都认识我的，你要真这样做，你肯定不可能走出去的！” “小阳，你在乱想些什么呢！快点吧，赶紧拿上工具，咱们快点追上他们！” 姚旭辉并不害怕他会掉队，再笑了一下后，就飞快的去追走在前面的队伍了。 江东阳呲牙笑了一下，在追到姚旭辉的时候，就发现他此时正拿着一个照相机正在不停的拍照，而之前他手上拿着的笔和画本全部都放回了背包里。 江东阳见到后瞬间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姚哥！你这……你竟然带着相机，怎么不早一点拿出来照啊？” 姚旭辉顿时嘿嘿笑着，把手里的相机随意的晃了一圈儿，说道：“画画太费时间了！只适合停在一个地方画，像这种情况还是需要靠相机来记录！不过好在这两种并不分家，我也精通一些！咱们走吧！” “姚哥，那这样的话，今儿我就一直跟着你了啊！”江东阳满脸的兴奋，一直围在姚旭辉的周围不停的看着他的相机，跟一只小麻雀似的。 这时，江南征被闫高建带着在整个青山街道上转了一圈后，来到了县政府的大门口前面。 伴随着他的一挥手，锣鼓声和舞狮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小江，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东南地区的书记钟庭杰，这是县委书记石本立，县长顾伟峰！各位领导们，这位就是江南征，是咱们的高考状元！” “哎哟喂，小江，果然看着就是仪表堂堂啊！” 钟庭杰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江南春的手，用力的摇了一下。 “额，钟书记好……石书记好……顾县长好！” 就连东南地区的书记都亲自过来了，此可见上面对青山县城考出一个高考状元一事特别的看重，江南征神情坦然的和几人打了一声招呼。 此时四围已经架起了许多的照相机，一眼就能看出是政府的宣传部的，还有许多新闻报社的工作人员。 众人在打过招呼后，只见钟庭杰招了一下手，很快就有一个拿着一张巨大托盘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小江，真是太感谢你这么多年以来坚持不懈的努力，考出了这么优秀的成绩，让咱们接近两百年没有再出过状元的东南地区再次刷新了历史！这是咱们政府给你的奖励！我代表东南地区诚恳的感谢你，希望你可以继续努力，再创辉煌成绩！” 话落，钟庭杰把放了奖品实物大字报的托板递给了江南征，并热情的再次和他握了握手。 江南征不禁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感觉浑身有些发麻。 其中奖品现金一百五十元，大米一百斤，面粉一百斤！ “多谢书记的厚爱！” 他连忙道了声谢。 “小江，快快快，往这边看过来！” 闫高建一脸兴奋的对他挥着手，大声叫喊着江南征。 等江南征闻声看过去以后，就听见相机的快门声不停的响起，那些负责照明的闪光灯也不停地闪烁着，亮的都快闪瞎了眼。 青山县的高考状元与领导会面的和谐画面瞬间就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在上半天的时候又开展了一场干部交流会，钟书记在交流会上着重称赞了一番江南征的成绩，大肆讲述了一下他的这个成绩给东南地区所带来的一定影响。 一场振奋人心的交谈会之后，在青山县的各大领导的陪伴之下，江南征与父亲大伯三叔和钟书记一起吃了顿午饭。 下午在稍微休息了一下后，大家就一起把钟书记送到了大门口。 在离开的时候，钟庭杰满脸欣慰的抬手拍了一下江永胜的肩膀，“江主任，你们江家为咱们东南地区为青山栽培出这般优秀的人才，我的心里真是有千言万语的感激道不出来，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你认真工作！要知道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别有深意的一番话说完后，江永胜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点头应道：“钟书记，您就别担心了，我肯定会继续加油的！现在达到的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地！我肯定牢记初心，不忘使命！” “那就好！我就等着看你呈现给我的结果了！” 钟庭杰在听见这样的回复后，很是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在准备上车的时候又把江南征给叫了过来，拿给了他一张小纸条。 “小江同志，你现在是咱们东南地区的骄傲！我听说你是从事医学这块的，马上就要去上大学，精进自身的医术，为百姓谋福！这张纸条上记的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你有事情可以找我！” “好的，钟书记！我知道了！”江南征在拿过纸条后，一脸慎重的点了一下头。 钟庭杰见状这才满意的坐上了车，在挥了一下手后，车子便朝前开去。 石本立面露惋惜的说道：“如果不是钟书记太过繁忙了，其实他真想亲自到江家村去瞧一瞧的！现在看来只有后面再带他去了！” 他满脸微笑的朝江南征细心的解释了一下，才扭过头看了一下，问道：“江主任，现在车准备好了吗？” “是的，领导，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上车出发！”江永胜挥着手示意让赵大鑫去把司机叫出来随时侯着。 “顾县长，那这里就麻烦你费心了！”石本立细心的叮嘱道。 “别担心书记，这里有我看着，肯定不会出事情的！你们下午的时候还要忙呢，还是赶紧过去吧！” 顾伟峰点着头应道，又不放心的询问着闫高建，“老闫，教育局宣传部还有报社的同志们准备好了没有？千万别让石书记等的太久了！” “顾县长，你就放心吧，都准备好了！几辆车子，也已经启动起来了！” 闫高建连忙回应着，紧接着就招呼着众人，快点上车。 不一会儿大家就已经坐进了停在院子里的小汽车里，在和顾伟峰挥手道别后，就往江家村的方向开了过去。 同时在另一边的江家村里。 因为这次的宴席要办的特别的重大，所以村里的妇女们都纷纷来到了江家过来帮忙。 郭春梅一下子就变成掌管后厨的“大领导”，井然有序的指挥着。 而楼萧玉也在早上的时候就从家里赶回了江家，现在正在和两个弟妹一起包着抄手。 由于都清楚江南征这小子喜欢吃抄手，三个妯娌相当于三个母亲，那是特别看重这次的宴席。 像其他的炒菜、打杂、摆放桌椅等其他工作也早就已经安排了其他人去。 “春梅，你今儿话怎么这么少呢？南征要不了多久也快到家了！” 第114章 状元回村咯！ 满脸笑意的楼萧玉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开着自家弟媳妇的玩笑。 一旁的邹芳萍瞄了一眼嫂子后，也跟着玩笑道：“她背地里指不定开心成什么样子了！依我看啊，多半昨儿晚上都乐得睡不着觉了！ 这几天家里来了不少人，我嫂子这大半辈子说的话可能都没这几天说的多，估计喉咙都快说哑喽！” “这倒也没说错！春梅，只怕这心里都乐开了花儿吧？”楼萧玉把手里刚包好的抄手放在了盘子里。 郭春梅听后不由得笑着说道：“大嫂，你就现在可劲儿打趣我吧，等后面东阳考上了大学后，嘿嘿，你不回来就算了，只要你一回来，我就肯定像那小鸡崽儿似的围在你身边不停的说！” “哈哈哈！”果然，永远可以相信二嫂的那张嘴，一旁的邹芳萍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楼萧玉听后也不介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但脑袋却摇了起来，“东阳那小子，恐怕是不会给你这个打趣我的机会哦！” 郭春梅扭过头，叹了口气后说道：“大嫂，凡事别老往坏处想，这人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有个念想，这日子才能过得有盼头！” “春梅！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喜欢回家里来，你识大体又会说话！而且也特别的有道理！很多事儿你只要说上几句，这心里立刻就想通了！”楼萧玉一脸佩服的感叹着。 邹芳萍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姐，你在不在这里啊？姐？” 这个时候，只见江西媛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不停的寻找着她姐姐江北菁。 “西媛，又找不着你姐啦？”楼萧玉调侃的说道。 “大妈，你知道我姐去哪儿了吗？我怎么都找不到她，很快大哥就要回来了，她难道不想去见大哥嘛……” 楼萧玉不由得朝着江西媛走了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这孩子可真是单纯，你姐对于你大哥要回来这事儿，可是非常上心的，这会儿多半跑去村口等着你大哥他们去了！你上那里去找，到时候和爷爷他们待在一块儿，别到处乱跑，那里人多，记住了吗？” “记住啦！大妈，那我就先过去找我姐去了！”江西媛乖巧的应了一声后，就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楼萧玉见状笑了一下，走出厨房看了一下摆在客厅里的时钟，回来伸手拍了一下郭春梅的肩膀，大声说道：“春梅，咱们现在也去村口吧，一起去迎南征回来！” “……”郭春梅听后愣了一下，包着抄手的手突然就停顿了一下。 一旁的邹芳萍见状一脸微笑的抬手拉住她，“嫂子，咱们去吧，一起去村口，要是南征回来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自己的妈，心里肯定会难受的！走吧！” 楼萧玉这时也拉住了她，“走吧，真要说起来，你郭春梅才是整个村子里最值得自豪的人，他就算是再优秀，也是你郭春梅的儿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郭春梅伸手把溢出眼角的泪水擦了擦，眼含热泪的笑着说道：“那咱们现在过去？” “走！”两个妯娌听后拉着她的手就直接走了出去，身上的围裙也没有取下来，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村口处。 每往前走一步，众多在这里围观的人群都会主动让开一条道路。 郭春梅此时心里也感觉到了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母子连心这句话还真没有说错。 等她们刚站好，就听到不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了一声高亢的汽车鸣笛声。 “状元返乡啦！” 人群里瞬间就开始响起了七嘴八舌叫喊声。 只见几辆小汽车依次停在了不宽的道路上，飞溅起来的尘埃不一会儿就缓缓落在了车厢上面。 “真的是江南征，他回来了！” 这时只听人群里突然有人十分激动的喊了一声，瞬间把之前听见车鸣声时的兴奋再次带入了一个巅峰。 “南征这次回来的派头可真不小啊！你瞅瞅，还是坐的车回村的哩！” “真是太羡慕南征了，看来县里的大领导是真的一同陪着他回来的，我的天呐，要是咱们也可以这么气派一次就好了！” “要知道咱南征现在可是全国的高考状元，那荣耀可不小，要我说就现在这里辆车把他送回来，派头都不够大呢！” “嘘，你说话注意着点，江太爷搁这儿站着呢，别到时候说错话把人家惹生气了！” “咱村这次可算是狠狠出了一个风头了，你看看，就连县里的领导都要给咱脸面呢！” “这跟你可没有关系，那是给人江家，给江南征的脸面！” 就在人群兴奋不已的时候，随行的秘书已经打开车门把石本立迎出来了。 江永胜三兄弟此时也已经站到了一边，而江东阳带着不停张望着周围已经激动非常的姚旭辉也跟上了大部队。 同时教育局宣传部以及报社的工作人员也都围了上来。 村口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江德康这位前任族长的带领下缓缓走了过来。 在江家村，尽管也有其他姓氏的人家存在，不过全都是外来户，而真的算是本村人的，说到底也只有江家。 所以江家是名副其实的本村大户。 不管是往上数多少代，村里的族长人选一直都是在江家里选，在村里也都是泰山北斗之人，说出的话不会有人不听。 而这位江德康就是上一任的江家族长，同时也是江家村的代言人。 虽然现在他由于某些原因不再担任族长一职了，不过他的威望就没有消减过。 而江德康和江德富二人是亲兄弟，现如今也已经是七八十岁了，这个年纪在农下都已经算是高龄了。 江德康、江德安、江德富和江德柱这四人，就是江家家族的顶梁柱，他们都在这里，所以根本就轮不上小辈们在这里肆意妄为，全部都乖乖的站在一旁陪着。 江南征这次回村，肯定都是县里的大领导陪同着的，江德康愿意站出来代表江家去迎接他们，那是给足了江德富的面子。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探着脑袋等待着江南征可以从车里走出来。 “南征！你看！”江永青在瞧见自己大哥对自己使的一个眼神后，于是神情激动的快步走到车门边，一把打开了车门，轻声说道：“就连你的大爷爷都来村口接你了！” “嗯！我知道了！” 江南征在听见这话后，波涛汹涌的内心再一次兴奋了起来。 在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才拉开车门，淡定的走下了车。 “南征！” 在江南征下车后，最先叫出声的，是一道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正是他的爷爷江德富的声音。 在看见儿时那道雄伟的身影此时已经显得有些拘偻，江南征的喉头瞬间紧了一下。 “爷爷！我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只见他挺直了腰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 “好好好，我的乖孙儿，你现在是真的长本事了！”江德富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你回来了就行！去看一看大爷爷他们吧！” “嗯！好的，爷爷！” 江南征听后点了一下头，转头往旁边看了过去，只见此时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立刻招呼道：“大爷爷！我回来了！” 一边说着就要再次去跪。 谁知道江德康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摇着脑袋说道：“不用着急，你跪你爷爷这是理所应当的！等会再跪咱也是一样的！” 他满脸欣慰的抬手拍了拍江南征肩膀上的灰尘，做了一个老礼。 这是长辈为晚辈洗尘接风的意思。 江南征此时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挺直了身板。 然后江德康这才往身旁的几位老人指了指，说道：“快点叫人吧！” “二爷爷，四爷爷！舅老爷，二舅老爷，舅外公，姨外爷，舅奶，姨奶……” “哎，好好好！” 眼下现场并没有其他声音，只有江南征礼貌且认真的称呼声响着，周围的长辈都一脸微笑的应着，每一张脸上都不约而同的带着赞扬的神情。 在招呼完老一辈后，又叫了父辈的，但其他的只需要叫族老就可以了，也就是爷爷这一辈的那些旁支。 由于今天到场的人确实太多了，不止是父辈的这些人全到现场了，甚至就连母亲那边的亲人也都过来了。 所以村口此时才显得特别的拥挤。 直到江南征打完招呼后，江永胜才上前一步把县委书记石本立给父亲和大爷介绍了一下。 江德富见状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把寒暄的事情交给了大哥江德康去处理。 “江老，您的身子骨还好吗？小石过来看你了！”石本立一脸诚恳的笑着道。 江家可以在之前那种动荡的局势里保下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当年接近七十人的江家人出征去，只回来了区区十个人…… “石书记，实在是抱歉了，把你晾在了一边冷落了你，还请谅解啊！主要是咱老江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一个状元，族里实在是太开心了！” 江德康率先开口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情，避免大领导会心生芥蒂。 “可以理解，江老，我们客随主便，今天一切都按照江家的安排来做事！我在您老的面前，就是一个晚辈，用不着特意关照我！” 话虽这样说，但江德康也不会去当真，反而是一脸慎重的往前走了一步握住了石本立的手，邀请他站到了中心的位置，然后满脸笑意的看着江南征。 “孙儿，欢迎你回家来！” 江南征闻言点了一下脑袋，正准备开口要说感谢的话，突然被吓了一跳。 只听从大爷爷江德康的嘴里唱了一声高亢的号子出来：“祭——” “嘿！！！” 紧跟着，整个江家家族上了一定年龄的男性，一时间全都抬着脑袋仰天大喝了一声。 这一瞬间，江南征只感觉浑身一颤，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通了电似的颤抖着。 紧密的鼓声突然就从人群的后面敲响了起来，瞬间就从人群中间裂开了一条道，只见有两个人正抬着一张大鼓，一个雄壮的男人正不停地敲着震耳欲聋的鼓声。 每一声敲打出来的鼓点都像是配合着在场的每个人的心跳似的，震撼了所有人，惊的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神异的神情。 刷刷！ 就在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时候，从人群中突然跳出了一只龙珠，只见一条橙红色的龙伴随着鼓声在人群里游走着，行云流水一般追着珠子奔跑到村口的大柳树下面。 只见这条舞龙队绕着江南征他们走了三四圈，才慢慢放下了速度，在用龙头对着江南征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后，就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往着江家老宗祠的方向奔腾而去，显得严肃喜庆又庄重。 “南征，咱们走吧，到宗祠那里去！” 江德富在和江南征说了一声后，就带着他朝着宗祠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石书记还是教育局、宣传部和报社的工作人员，无一例外都看得心潮澎湃。 “春梅，南征这次的风头可真大啊，真棒！你有没有看到？” 楼萧玉拉着郭春梅也紧紧地跟在众人的身后，往宗祠的方向走了过去。 由于之前的人太多了，依照辈分她们三个只能在后面站着，但是在人群中站着，并不可能和江南征在第一时间见面。 “我当然看见了，我儿子现在可真厉害！”郭春梅满脸欣慰的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走吧，咱们再一起到宗祠那边看看吧，就算是在外边看上一眼也好！” “我的天呐！嫂子！”站在旁边的邹芳萍这也是头一次看见今天的这种盛景，正满脸的兴奋，“你看到了吗，甚至就连大爷都亲自出面来迎接他，还安排了敲鼓迎龙的这种待遇，简直太给咱家争口气了！” “对啊，之前在场的村里其他姓的人的目光，我也注意到了，看咱们得眼神一下子全都变了！我们自己家的亲戚也明显改变了态度！这全部都是托了南征的福啊！” 楼萧玉一想到之前她们三个人从家里走出来在村口看见的那一画面，心里顿时止不住的骄傲。 郭春梅听见两个妯娌也发现了这些细枝末节后，也感到特别的开心。 她现在是由衷的为自己儿子感到自豪。 离得老远，就看到自己儿子被众人围在中心，在所有的长辈包围中走着，心里的那抹骄傲同时也缓缓的充满了整颗心。 不一会儿，人群走上了一个山坡，来到了一块极为宽敞的空地上。 而江家的祖祠就建设旁边，是一栋承继了百年的宗祠，看上去特别的壮观，做工精美。 当热闹的众人到这里来了后，就自发的降低了喧闹声，好似是不想吵到了江家祖先的安宁。 村里的其他姓氏的人，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江家发生过这般热闹的事情，所以在周围围观的人特别多。 而江家的所有外家此时都在稍微靠里的位置站着，满脸期待的望着这场盛大的仪式，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相同的震撼。 祠堂门口的鹅卵石路从门口延伸了出来，直到坡前停止，此时也已经打扫干净了。 祠堂的几扇大门已经全部打开了，只见里面现在已经布置好了各种样式的红绸布。 江南征此时心里也已经猜出来了到祠堂来做什么，于是满脸歉意的朝着大爷爷江德康笑了一下，于是就想退后几步回到属于小辈位置上站着。 谁知道江德康却一脸郑重的朝他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身负功名之子，不需要被这些规矩所拘束。站上来一些，让咱家的老祖宗们都好好的看看你，今儿是大爷带你来告诉祖宗们喜事的日子！” 说完一番话后，他轻喝的说道：“德富，你带南征往前站！” “哎！好的！”江德富满脸笑意的把自己孙子拉着，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江南征瞬间感觉有些头痛。 他一个小辈，何德何能可以跟自己爷爷站在一个位置？ “爷爷……这不是我……” “嘘，好了，安静点，马上要开始了！”江德富轻轻握了下自己孙儿的手，微微摇了一下。 江南征此时是真的感觉自己的喉咙在发紧，甚至他都可以感觉到来自身后各方投过来的那如针扎一般的目光。 他微微侧过脑袋，正好看见自己的大伯三叔正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儿子，放心吧，就乖乖的听大爷爷的话！”站在中间的江永青，对着江南征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江南征见状顿时点了一下头，目光越过人群，定格在了后面的一个角落。 “哥！我在这里站着呢！”江北菁一边努力的往上蹦着一边招着手，另一只手擦着由于太过开心而出来的泪水。 江南征顿时轻轻点了一下脑袋。 “哥，二妈也在我旁边站着呢！”江北菁又大声的叫道。 江南征愣了愣，随即目光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双眼瞬间就泛起了泪水。 只见母亲郭春梅正轻咬着嘴唇露出了一抹微笑，硬憋着双眼里的眼泪和自己挥着手呢。 “妈……”江南征顿时张开嘴巴用嘴型轻轻喊了一声。 “好好好，妈听见了！乖哈，先把祭祖做好，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讲！妈为你感到骄傲！”郭春梅笑的眯着双眼，晃着手示意让他转过身去。 江南征一脸慎重的点了一下头，转过身去闭了一下双眼，然后就抬起头专注的望向了前方。 此刻周围像是按下了静音键似的，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只有山间的阵阵清风吹过，引起松涛。 微风从山间吹过，在房檐的吊角处打个圈儿吹进了宗祠里，鼓起了阵阵红绸。 “祭祖开始——点火！” 站在旁边的族人司仪声音激昂的提醒道，在场的众人一下子全部都抬起了头，神情专注的望着在最前面站着的江德康。 “跪下！” 在一声悠长的呼叫之后，江德康以族长之位，一脸严肃的带头虔诚的跪下磕了头。 紧接着所有的江家族人都这一块儿跪了下去，动作一致，不敢有半点纰漏。 站在前面的江南征更是特别的专注。 照着大爷的样子，把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完美的做了出来。 用这样的方式来祭祖，即便是他已经成年了，这也是第一次经历。 此刻在感觉到现场氛围的庄重，族人对先祖的惦念和敬重，以及江家流传下来的这种传承，对家族祖训的看重，都让江南征的内心产生了阵阵的颤栗。 以至于他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皮肤上起的每一寸鸡皮疙瘩。 “开始上香！”当听到旁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后，江南征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呼吸。 他清楚这次祭祖是用的什么方式了。 大礼！ 在民间属于比较正式的祭祖仪式，同时也是江家每次大祭的最高规格的祭祖方式。 由家族里地位最尊贵的族长或长辈带着晚辈们进行跪拜，过程非常复杂且漫长，但却是对先祖最为虔诚的表现方式。 此时此刻，江南征的心里也是充满尊崇的，是宁静的，更是干净的。 他目不斜视，把大爷爷做出的每个动作都在心里牢牢的记着，然后再一丝不苟的重复出来，对江家的祖先和传承表示出自己最高的敬意。 而此时，整个族人这般庄严的祭祖方式，早已把周围围观的众人给惊得不断的惊叹着。 不管是其他姓氏的，还是族里的外戚，或者是今天特意赶过来拜访的教育局宣传部和报社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的从这种仪式里清晰的感觉到了来自中华民族的传统文明。 在这长达接近一个半小时的大礼中，众人都尊崇且肃静，把自己对于本族的感情也由衷的寄情于江家族人的身上，对他们投去了衷心的尊敬。 在接近尾声的时候，江德康也已经跪拜到了宗祠的里面，在他的身后紧紧跟着江德安、江德富、江德柱和江南征几人。 江永胜三兄弟和其余旁支的族人则是在宗祠门口继续跟着进行着仪式。 “唱祭词！” 在旁边站着的司仪再次唱喝了一声。 把最后三叩首做完的江德康便停下了动作。 他满脸庄严恭敬的从地上先站了起来，又弯腰鞠了一躬。 这才气沉丹田，声音沉稳的唱道： “感恩先祖恩泽深， 今日共祭思绵绵。 祈愿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得以安宁， 保佑家族世代繁荣昌盛。 敬奉香火，诚心祈祷， 祈求神灵庇护我辈！” 江南征望着大爷爷笔直的脊背，心中顿时燃起了强烈的震撼，认祖归宗的兴奋和光宗耀祖的万丈豪情在这一瞬间完全刻进了骨血里。 “江家族人全体一跪拜！二跪拜！三跪拜！” 当大爷爷的提示声从耳边传来时，江南征立刻跪拜在地上，一脸恭敬的给先祖拜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起身！” 这时再次传来了司仪的声音。 江德康这才带领着全族上下站起了身来，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祭祖仪式到了这里，就算是彻底做完了。 “大爷，您的身子骨还吃得消吗？”祭祖的司仪也是江家本家人，在完成仪式的那一瞬间就立刻走了过来把江德康给一把扶住了。 “大哥，你还好吗？”江德富也大步的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自家大哥。 江南征也跟着担忧的问道：“大爷爷，您的身体还好吗？” 同时江永胜等人也都一起围了过来。 其实也怪不得江家的族人这般担忧，这次的大礼祭拜，足足耗费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完成，先不提亲自进行这种仪式了的人了，光是在外面观看的人，站都站累了。 更别说，眼下江德康的年岁已高，要进行这般反锁的仪式，特别消耗自身的精神体力，又怎么可能会轻松呢？ 哪怕就算是江南征自己，此刻完成仪式后都感到特别的疲惫。 “别担心！德富，剩下来的事情就由你来做吧！”江德康挥了一下手，在满脸欣慰的看了一眼十分严谨做完全程的江南征后，才朝对着江德富笑了一下。 “好！就交给我吧！”江德富朝身后的小辈招了招手，“永川，去端杯茶水给你爸拿来！” “好的！”正在一旁站着的江永川听到后，立刻大步跑出了祠堂，不消片刻就手拿着竹编篓子走了进来。 第115章 吊打江东阳！ 江德富在看见自己的大哥江德康喘着粗气喝着水，不一会儿便缓过来后，这才微微安心了下来，转身拍了一下自己儿子江永青的肩膀，说道：“你过去把东西拿到这里来！” 江南征在听见这句话后，心里不禁感到些许困惑，怎么看这架势像是还有后续啊？ 在他疑惑之时，江永青已经从外面缓缓走了回来，双手正拿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 “南征！你过来！” 江德富挥了一下手，大儿子江永胜立刻扭头走出去搬了一个椅子进来，直接放在了祠堂的正中间，然后江德富就直接坐了上去。 “爷爷！怎么了？”江南征见状走上前不解的问道。 “南征，跪下！”江德富顿时轻声呵斥了一声。 江南征瞬间浑身一麻，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只听见爷爷江德富在头顶说道：“平生胸中医国法，尽变黄馘为秀眉。力进唐虞作元氯，酲醲病酒何劳治。端知听讼破症尔，洞见五藏聊决之。造化升平唯一笔，弼成尧舜垂衣日。墨客诗人慕响来，朱草嘉禾时一出。”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檀木盒子打开，就从里面拿出了一只暗沉的翻毛绒袋。 “南征，这是咱们江家祖传下来的金针！现在传给你了！你接着！” “啥？”江南征整个人猛的一震，脑袋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片空白。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在自己返乡举行祭祖仪式的时候，爷爷江德富居然会在这时把家里祖传的金针交给自己。 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之前他承诺李书清会回家拿金针，是因为当时，他是打算回到家里想办法和家里说一下，把金针借他用一下的，等用完后他就会还回来。 但现在这个情况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家里好像是要把金针直接传给他，让他成为这代医术的继承人。 “臭小子，你还搁这儿发什么呆啊，快点拿着啊！” 江永青有些无奈的抬手敲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提醒着他赶快接着。 “哦哦！好的！”江南征立刻恭敬的把双手高抬过头接住爷爷的递过来的翻毛绒袋，瞬间就感受到从手里传来沉甸甸的感觉。 此时手心里接住的，不仅是江家医术从古流传至现在的证明，也是承担了江家祖上济世救人的希望。 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双肩有很重的担子。 “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 这个时候，只听江德富又开口缓缓说道，再次伸手从檀木盒子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我的天！那是…… 江南征的脸上不由得露出震惊的神色，只见爷爷江德富手里拿着一本古籍。 “这本是《濒湖脉学》，是咱们祖上传承下来的医学巨著，此今往后，咱们江家的救世理念就交给你来继续发扬光大了，竭尽自己的全力去悬壶济世！” 江德富说完就把古籍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江南征满脸郑重的接了过来，不禁轻轻伸手感触着古籍上时光留下的痕迹，双眼微微泛着红。 先不说这两样东西对自身医术的提升作用，就光是它的价值，这两样家族流传下来的传家宝就已经无法用数字来衡量了。 从现在开始，他从家里出去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不再是他自己孤身在奋斗了。 而是江家人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信任，与承担着先祖、长辈的期望。 “还不快点行拜礼？”站在旁边的司仪笑着提醒道。 江南征顿时反应过来，把古籍和金针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一本正经的对着爷爷行了一个拜礼，紧接着又对着江德康也行了一个拜礼。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为什么大爷爷会说还没到时间给他行礼了！ “小子啊，你要加油干！”江永青满脸欣慰的走上前来把江南征从地上扶了起来，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爸，我明白的，我肯定努力的，不会让你们对我失望的！”江南征扬起笑容说道。 “南征！” 此时江德康站起身来，抬脚走到他的身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 “大爷爷！怎么了？” 江德康带着他从宗祠走了出去，在门口站着，望着周围众多围观的人群，说道：“今儿有特别多的人特意赶来敬仰你，可千万不可以把他们怠慢了！” “今儿开展的宗祠酒长桌宴，时隔几十年再次开启，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特例！” “你此时可以去和你妈讲一句话了，让她开席了！” 今儿居然还有长桌宴？ 江南征听后愣了一下，大爷爷现在居然交给了自己这样的话语权，这是给了自己何等的面子啊。 他点了一下头，对着远处开口大声喊道：“妈，可以开席了！” 话音一落，郭春梅立刻就吩咐着长桌宴开席了。 现场的主场主桌理所当然的摆在江南征家的老屋里面。 江永胜去把青山县委书记石本立，教育局长闫高建，宣传部长鲁山等人也一起邀请过来入座。 而江德康四个兄弟也自然也是坐在这里的，再加上把檀木盒子放回去回来的江永青江永山两兄弟，和江南征这个主角。 等众人都有序的坐下后，就开始闲聊了起来。 大队村支书江永新之前宗祠就和石书记碰过面了，他今天是这场长桌宴的总照客，现在已经是忙的不可开交了，匆匆过来招呼了一声后，就又马不停蹄的出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江永青趁着现在众人都在欢快的闲聊着，于是轻轻撞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轻声说道：“南征，现在离吃饭还有些时间，你去和你妈聊一会儿吧！”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又朝着自己爷爷和大爷爷看了过去。 别看两人现在已经年龄大了，但也是心明眼亮，立刻摆了一下手示意。 “把我们看着干嘛，要知道你先是你妈的儿子，然后才是咱们村里的状元郎！要论功劳的话你妈最大，快点过去吧！”江德康顿时对着后面抬了抬下巴。 “好的，我知道了，大爷爷！那爷爷，二爷爷，四爷爷，我就先去看看我妈！” “嗯，你去吧！” 江南征这时才站起身，朝着老屋后面的院落走去。 谁知道刚走过屏门，一个小人直冲冲的扑了过来。 “哥~你可算是回家了！嘿嘿！” 江南征转过头一看身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北菁，还不快点站好，都是大姑娘了！居然还要我背着！” “就是嘛，之前我姐还踏着我的肩膀来瞅大哥你呢！”在一旁的江西媛也一边满脸哀怨的拍着肩膀上的灰尘，一边幽幽的说着。 “哈哈哈！”江南征不由得笑了一下，趁江北菁从背上跳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西媛的小脑袋，“哎哟，几天没看到，身高又长高了嘛！” “我真的长高吗？大哥！”江西媛的眼神里依旧透着单纯且蠢萌。 “你都没听出来这是在忽悠你的吗？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么一点时间就长高的啊！”江北菁不禁翻了个白眼调侃着自家妹妹。 江南征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把她俩带着朝后面走去，“北菁，你的嘴还是这般毒舌啊！” “就算是这样，我也喜欢听，大哥你就多说一些这种话吧！”江西媛一脸单纯的笑着说道。 “哥，你不用管她，她现在就是江东阳的狗腿子！”江北菁一说到这里就来气，拉着自家大哥的胳膊，还不解的问道：“怎么今儿我都没看见那个臭小子呢？这是怕被我逮住他吗？” 江南征听后笑了笑，抬起脑袋刚好看到江东阳把姚旭辉拉着朝着他家的屋里走，很明显就是怕被江北菁这丫头看到。 “我今天交给了东阳一个任务！让他陪着我的一个朋友呢！” “哼，我看他就是怕被我逮到！别让我发现他，否则我肯定要揍他！”江北菁满脸生气的说着。 江南征有些啼笑皆非，“你怎么这么凶的对你二哥啊？” “谁让他狗眼看人……” 一边问着一边走进了厨房的江南征顿时停了下来，转过头问道：“北菁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你快点去看看二妈吧，她不知道有多想你！我去找找江东阳在哪里！”江北菁说完后，转身就把自己妹妹拉着一起走了。 江南征笑了一下，这才抬脚走进了厨房，看到老妈和大妈三婶此时正站在灶台边上利落的准备着菜，屋里许多的姨娘婶子不停的进进出出。 “春梅，你瞧，是谁过来了？” 楼萧玉眼尖的看见走进了厨房的江南征，顿时眯着双眼笑着说道。 “哎哟喂，大侄子来了！”邹芳萍手里的菜放下后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大妈，三婶！你们好！”江南征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才把视线落在了此时正坐在灶台后面擦泪水的母亲身上。 “好了，快点过去吧！”楼萧玉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然后就把邹芳萍拉着往外面走去，又想着把进出厨房端菜的婶娘们拦着一点。 “没事儿，我们出去就行了！你们忙你们的！”郭春梅摆了一下手，不想因为自己和儿子叙旧的原因而耽搁了宴席的进度。 她对着两个妯娌有些歉意的笑了一下，起身走上前拉着儿子，朝外面的院子里走去。 “妈，真是辛苦您了！” 数不尽的话语全都堵在胸口，等妈把自己的手放开后，江南征这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诚心诚意的道谢。 “儿子，怎么突然说这话！你在外面才是真的辛苦了！孤身一人待在江城，身边又没有家人，受了委屈都没有人可以诉说！瞧瞧你都消瘦……” 郭春梅刚想说他消瘦了，谁知道伸手捏了一下脸蛋，居然发现还挺有肉的，于是又去捏了一下手臂，戳了一下腰。 “哟呵，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胖了一些！” 郭春梅看见这样，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江南征把自己母亲的手拉着，嘴角扬着微笑，就这么安静的聆听着她絮絮叨叨温暖的家常话，只感觉完全听不够。 长桌宴席从老江家的老屋开始一直往外面延伸，一直排到村子的尾部，组成了一条非常长的桌龙。 这一顿长桌宴足足吃了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直到远处的天空出现了夺目的晚霞，长桌宴这才慢慢的落下帷幕。 在一阵热闹的迎宾送客之后，江南征自己也不得不喝醉了。 甚至他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只感觉脑袋里一阵眩晕，期间母亲多次来到自己的床边。 “呜呜呜……我真的不敢再这样了……” 睡的昏昏沉沉之间，他好似听见有人在哭泣。 睁开双眼，用力的晃了一下脑袋。 他就看见在角落的桌子上正燃着一盏小小的洋油灯，上面的灯罩把整个房间都笼罩上了一层橙黄的光亮。 在床的旁边还放着一碗解酒的蜂蜜水。 江南征明白母亲早就已经默默喂自己喝了许多了。 “你就放过我吧……” 当若隐若现的哭声和吵闹声再次传进来。 感觉清醒了许多的江南征飞快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穿上鞋子，有些着急的打开房门朝着院子里走了出去。 这时歇在斜对面客房的姚旭辉也走了出来，在看见江南征后大步走了过来扶住了他，疑惑的问道：“小江，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现在也不清楚！”江南征伸手揉了一下有些胀痛的额头，拉着他的手臂，就朝着前院走了过去。 在绕过一堆摆放着的干木柴后，就看到此时的前院里正站着三个人。 江南征依靠着从窗户里照射出来的光亮看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瞬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此时院子里，江东阳正被一根麻绳牢牢的把双手绑在院子里的枣树上，两只胳膊高高吊了起来，此时正不停地哀嚎着。 而在枣树下面，江北菁正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在凳子上坐着，旁边的椅子上甚至还放着一杯温水。 而妹妹江西媛正胆怯的把脑袋缩着，在江北菁后面站着。 突然，“啪”的一声，江北菁把手里的木棍用力的打在了地上，呵斥着说道：“江东阳，你现在知不知道自己的错了？” “江北菁，你还不快点把我放开，你这个混世魔王，我怎么招你了！我那里错什么了？绑痛我了，你赶快松开我！” 江东阳不停地在那挣扎着，希望可以利用自身的重量把绑住双手的麻绳给挣脱开。 在发现行不通后，又努力的用双脚去踹树，想试试能不能用树的反作用力帮自己解困。 树下的江北菁满脸淡定的坐在凳子上，还悠闲的翘着手指头端起杯子，缓缓了喝了一口水。 “江东阳，你从前看不起大哥，嘲笑他没能力只能待在乡下整天不务正业，是不是真的？” 江东阳脸上的神情猛然一变，担此时对着江北菁的威胁下，他依旧紧咬牙关就是不肯承认。 “江北菁，你这是在严刑逼供，压根没有做过的事儿，你休想往我身上推！我江东阳根本就不可能会这样说，也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 木棍打在地上，瞬间发出了“啪”的一声，江东阳不由得有些害怕的缩了一下脑袋，闭上了嘴巴。 “你还不承认是吧？你还真的觉得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西媛，东阳他和你说过这种话没有？” 江东阳听见这话后，连忙叫喊：“西媛，千万别听你姐姐在这里乱说，我根本没有说过，你可不能陷害我啊！” 江西媛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二哥，你就别嘴硬了吧……” 在听见江西媛这样说了后，江东阳整个人都急得不得了，“你该不会全部都告诉你姐了吧？成成成，我绝对不会再买画本子给你了……” 啪！ “啊！” 这一次，江北菁的木棍直接打在了江东阳的身上！ 江东阳瞬间被痛得额头冷汗直冒，一张脸连带脖子都被憋的通红。 “我去，好痛啊，江北菁，你居然真的动手啊？” 江北菁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满脸悠闲的说道：“江东阳，西媛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以前你在背后说了许多大哥的坏话，你认为你自己做对了吗？” “你自己作为老江家里的其中一员，不仅不想着把江家的声誉维护着，居然还说自己家人的坏话！” “你都不觉得羞愧吗？！” “你快闭嘴！”江东阳在听见江北菁的这番话后，只感觉心里的羞愧由如河水般溢了出来，他不由得瞪大双眼大声的吼道：“别再说了！” “咋啦？”江北菁笑了一下，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木棍围着他走着，“现在你知道惭愧了？” “呜呜呜呜……”江东阳此时被吊在枣树上，双眼盛满了眼泪，不禁放声哭了出来。 “姐，咱们……要不还是放了二哥吧！”江西媛在看到江东阳这个样子后，有些不忍心的说道。 “放什么放！他都还没有认错！” 江北菁转身又坐回了凳子上，再次悠闲的端起杯子喝起了水。 “嘿嘿！不得不说这小丫头的性格简直和我一样！” 突然从旁边传来了一声偷笑，躲在院门口的江南征扭头一看，顿时就无语了。 “妈，你怎么还笑呢！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郭春梅小声偷笑着说道：“已经有一阵子了！没怎么好意思出声！” “这动静可不小，多半全部都过来了吧！”这时，又传来了三叔的声音。 江南征不由得愣了愣，朝后面定睛一看，我咧个去。 全部都已经过来了，不过之前站在后面的姚旭辉倒是看不见人影了。 “那个，妈，从前我怎么没有发现北菁这小丫头这个样子，这次回家怎么……这小丫头跟个小魔王似的！” 江南征之前一片空白的大脑，这时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直到这时候，刚才不见踪影的姚旭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院子里，突然大声说道：“嘿，小阳，来来来，往这里看！” 突然听见这声音，江北菁江西媛下意识的扭头，甚至就连江东阳也满脸泪水的看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耀眼的相机闪光灯顿时亮了起来。 把院子里的这一幕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江东阳不由得感到有些疑惑！ 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吊在那里，不知道该做出多少反应出来。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江北菁敏锐的看到此时正在院子门口站着的江南征，连忙出声问道。 “二伯二妈，爸妈，怎么你们也过来了？”江西媛这时小跑了过去。 刚才脑袋一片空白的江东阳，都来不及擦掉脸上眼泪，就再次懵了。 但是当他在看见江南征的身影后，心里的防线瞬间全部崩塌，大哭着道歉道：“大哥，是我不好！” 众人不由得有些无语！ “大哥，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是我从前不听话、不乖，在背后讲了很多你的坏话，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儿……” “但是，后面你到江城去了后，我无时无刻都感到懊悔！” “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 江东阳在看见江南征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后，他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东阳！你现在还小，只要明白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过来就可以了！” 江南征不由得笑了一下，转头朝江北菁看了过去，问道：“北菁，那大哥现在可以过来放下东阳了吗？” “哥，你感觉这家伙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吗？” 江北菁撇了一下嘴，并没有直接回答。 “东阳！还不快点表态！”江南征满脸微笑的看着江东阳说道。 “哥，对不起，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北菁，你就放了我吧！”江东阳低垂着头，一边道着歉，一边垂下双眼，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慢慢走进院子里的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他们。 “我说你这丫头！居然真的动手打你二哥啊！” 邹芳萍这时也大步走进了院子里，把江北菁手里的棍子一把夺了过去，伸手把她的脸蛋揪着说道：“你打人又不知道个轻重，别到时候把你二哥打伤了！” “妈，就算是这样，也是他自找的！”江北菁歪着脑袋龇牙咧嘴的说道，也不管自己老妈正揪着自己的脸蛋。 江永山悄悄地对着自己女儿递了一个认可的眼神，这才佯装正经的说道：“北菁，你瞧瞧，你这整得像是在审判犯人一样，简直太不像话了！就不能稍微温柔一些吗？” “温柔一些？那我就不会了！”江北菁顿时梗着脖子，悄咪咪的笑了一下后，又硬气的反驳道：“我是和我二妈学的！” “哟呵，你这丫头！”郭春梅听后不由得有些气笑了。 同时，正在给江东阳解开麻绳的江南征听到后也是有些啼笑皆非，手上飞快的把绳索解开。 “哥，从前是我愚钝无知，是个坏人！” “但现在我是真的从心底里尊敬你，钦佩你！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那些话了！” “我可以对天发誓！” “行了，哥明白了，再说了，你哥我再难听的话都听过了！” “而且，哥相信你，依着你的性格，那肯定也只是和小伙伴的玩笑话，怎么可能会真心的在外面中伤咱们江家的声誉！” 江南征笑着说道，在看到江东阳还有些害怕的看着江北菁后，扭头说道：“北菁，你看看你把你二哥打的，就连凳子都不敢坐全了！过来给你二哥说声对不起！” “他自找的！”此时江北菁早就从自己老妈的手里挣脱开了，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蛋朝着江东阳狠狠的瞪着双眼，“看你之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北菁！快点过来”江南征顿时皱着眉头说道。 “好了好了，是我不该打你，但是以后你如果再犯这样的事儿，我还是会动手打你的，然后再和你说对不起……” “北菁，不会了！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发誓！而且我还继续买画本子给西媛，行吗？” 江北菁一脸傲娇的抬起了小脑袋，“这样子还行！” 郭春梅不由得瞄了一眼江永青，压低声音说道：“瞧瞧你儿子，处理事情还真是面面俱到……” 江永青把双手背在后面，脸上是藏不住的自豪，说道：“那还用你说，这可是我的儿子！” “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学学！”郭春梅翻了个白眼说道。 江永青无语了一瞬，直接无视，然后走上前去查看江东阳的伤势，询问着严不严重，谁知道他死死的遮着自己的屁股。 “哎哟，大家都在这里呢！” 这个时候，江永胜和楼萧玉一起走出了屋子，有些颇为意外。 郭春梅在发现楼萧玉的双眼有些微微泛红后，瞬间就明白了，恐怕这两个人之前一直猫在屋里偷看呢！ 顿时调侃道：“大哥，你和嫂子在屋里看够了？” 江东阳顿时对着自己的爸妈投过来了一抹哀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视线。 江永胜嘿嘿笑一下，伸手抓了一下脑袋，“你们别说，我儿子就算是在以前革命的时候，那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一旁的江北菁顿时不干了，瞪着双眼说道：“大伯，那你这样说的话，难不成我就是那些该死的奸细？” 江永胜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那是不可能的！就我侄女这个性格，再怎么说也是个正直的卧底！” “哈哈哈哈！”在场的众人听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楼萧玉这时端了一个凳子放在自己儿子的跟前坐着，有些心疼的说道：“今后还在外面乱说吗？” “妈，不会了！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江东阳把自己的头低垂着，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自己老妈的眼神。 在看到江东阳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这事就此翻篇了，见今天晚上人都来齐了，郭春梅笑着招呼道：“永青，永山，老屋里有一个凉床，你们去搬过来，咱们大家好好的聊聊天，说会儿话！正好现在大家都在这里！” “得嘞！我们现在就去！” 围在一起的众人瞬间分散开来，各自去把东西给搬了过来，没过多久，这场在夜空下举办的聚会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第116章 想要你做我妹夫！ 楼萧玉转身朝着厨房走了过去，用竹编篓子装了一提茶碗和茶水过来。 而姚旭辉也在江西媛的指示下，在凉床的旁边搬了一张小桌子放着。 江西媛在点燃了洋油灯后，就放在了小桌子上，瞬间就把周围照亮了许多。 邹芳萍拿着一个竹编篓子，伸手在里面拿出了白天剩下的糍粑、饴糖、水果之类的小零嘴，放在了小桌上摆着。 江永胜在小桌边坐着，按照人数倒好了茶水，招呼着众人都坐下，在看见小桌子上摆放的这些小零嘴后，不禁有些好奇的说道：“啧啧啧，这些东西都是今儿别人送来的？” 郭春梅笑着应道：“对啊，送来了许多的水果啊、零嘴之类的，本来我是想让他们带回去的，不过大爷说这些都是别人的一番好意，拒绝了不好，就只好收下了！” “这样啊，那二嫂，这些你都记好了是谁家送的了吧？”江永山再次问道。 “那当然了，送礼的时候都有人专门登记的！” 江永胜听后点了点头，“有登记就好！” “小姚，你怎么离这么远坐着？快点就过来一些，在凉床上坐着吧，尝尝这个糍粑，味道好着哩！”郭春梅见姚旭辉坐的比较远，连忙招呼着他坐过来。 “哎！好嘞！”姚旭辉在看见江北菁江西媛两姐妹都满脸好奇的望着自己手里的相机后，不禁笑了一下，便直接坐了过去给姐妹二人讲解着。 江南征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着，安静的听着这些平常的家常话，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没消退过，突然发现父亲并不在这里后，于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妈，我爸怎么不在这里？他人呢？”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后，不由得往周围打量了一圈，果然江永青并不在这里。 楼萧玉猜测道：“可能是去叫咱爹了吧！” 谁知道刚说完这话，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就传了过来。 郭春梅听到后顿时翻着白眼说道：“呵呵，他哪有去请咱爹，这是又去倒腾那辆自行车了，跟个小孩儿似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看到一个人影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冲了过来。 刚准备要笑出声的众人，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大变。 而江永山更是被吓得脸都开始发白了，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惊慌失措的说道：“我的个亲爹哎，你这是迟来的叛逆吗？大晚上的你不休息，搁这儿骑自行车干啥呀？” 所有人不禁都提心吊胆了起来，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老爷子身子一歪就摔了下去。 “爹，没想到你这技术还挺好的嘛！” 在后面紧跟着的江永青，呲着牙一脸微笑的扶着自行车后面的铁架。 瞬间给郭春梅气的把手里的瓜子一下子就丢了过去，起身走上前拦住了老爷子的自行车，不管说什么也要把他从自行车上扶下来。 “江永青，你是不是有病？如果把咱爹给摔着了，你就给我小心你这身皮！” 江永青顿时苦着一张脸，有些委屈的说道：“这辈子你就知道凶我！” 此时已经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江德富满脸微笑的摆了一摆手，说道：“别担心，我身子骨好着呢，不会摔着！前几年我在村外面也骑过这玩意儿，现在还没忘怎么骑呢，你们也别责怪永青了，今儿这么高兴，我现在可睡不着，就一直盯着这辆自行车呢！” 昨天晚上从火车站里把这辆自行车带出来后，就一直在小汽车的后面绑着，今天坐车回到村里，在参加完祭祖仪式后，江永胜就把自行车给带了回来，江永青知道后简直都快乐开花儿了！ 郭春梅满脸无语的说道：“爹，你们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我看呐，南征回来的时候就该把自行车留在江城！瞧瞧把你们给嘚瑟的！” “哎呀，妈，随便他们怎么弄吧！都已经送给爸了！才刚到手，爸肯定得稀罕几天，等后面就好了！” 江永青满脸嘚瑟的说道：“那怎么可能，我必须得稀罕半辈子啊！从前总是看着老大和小弟可以骑着自行车回家，我在旁边看着都特羡慕！心里总是嘀咕着，不知道啥时候我也能有这么一辆自行车可以骑！哎，现在好了，沾咱们儿子的光！我也有了！真是太好了！” 这场夜空下的集体聚会结束之后，大概十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的男生们又再次聚在了一起。 江东阳今天晚上硬要和自己大哥一起睡不说，还把姚旭辉给拉着一起过来了。 看见这个状况，江永青和江永山二人只好把凉床又搬到了江南征的房间里，拼在一起让他们三个人都可以在床上休息。 “这不可能！” 姚旭辉在看见江东阳这谄媚的脸色后，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回了一句。 “哎呀，姚哥，我这儿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你好歹等我说了之后再给我答复啊！” 江东阳一时间无语到了极致，不由得转过头，朝着正坐在在洋油灯旁看那本古籍的江南征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你都不说是什么事儿，人家姚哥怎么帮你啊？” 江南征一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这本《濒湖脉学》，越读越感到心惊，越看越对江家先祖人体经脉和中医药学的独特见解感到敬佩。 以至于江南征都不想看落掉一个字。 姚旭辉悠闲的躺在床上，嗅着飘荡在鼻尖荞麦枕头特有的清香，嘿嘿笑着。 “就算他不说出来，我也清楚他是找我干啥！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呢！” “姚哥，那你就太过分了！”睡在另一头的江东阳，正好和姚旭辉形成了对角线，是用脚轻轻踹了一下姚旭辉，“你都是人民艺术家了，肯定得为人民服务啊！” “您这高帽子我可不戴，我啊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姚旭辉整个人都乐的不行。 “姚哥，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可以给你介绍我大妹！”江东阳满脸真诚的说道。 “啥？你大妹？”姚旭辉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顿时愣了一下。 “我大妹江北菁啊！你见过的！” “你可别吓我啊！” 江东阳的这番话，把姚旭辉吓得差点没蹦起来。 “哈哈哈！”江东阳瞬间像是找到了漏洞，也坐起了身，不禁大笑了起来，说道：“姚哥，你是不是也感觉江北菁这丫头太过粗鲁了？” 姚旭辉朝着江南征瞄了一眼后，连忙摇头否认，“那怎么可能！你可别乱说啊，她那叫耿直爽快！她就是那天上的白云，而我就是地上的泥坑，又怎么敢有妄想！你就别在这乱指鸳鸯谱了！” 姚旭辉一边说着，一边求助的转头望着江南征。 “呵呵！”江南征顿时被这俩活宝给逗笑了，干脆就把手上的古籍给合上，小心翼翼的放回摆在床上的檀木盒子里面。 “东阳，再怎么说人家姚哥的年龄也是你的两倍了！你可不可以别老开人家玩笑，对人家保持一点尊重！” 姚旭辉连忙摆了一下手，有些后怕的说道：“小江，虽然小阳的年龄只有我的二分之一，但是我可不敢把这小子当做小孩儿对待！” “你看看，人家姚哥的心胸多么宽广！”江南征不禁哑然失笑道：“你还老是想着整人家！” “啧啧啧，大哥，你听听你说的话，你自己也清楚江北菁这丫头不好了是吧？”江东阳现在可算是逮住了大哥话里的破绽，不禁嘚瑟的说道。 “一边儿去，你怎么不把你这机灵劲儿放在学习上，整天老琢磨这些东西 ！” 尽管这样吐槽着，但是江南征还是想帮自己二弟说一两句，“东阳，你找姚哥是想让他帮你什么事儿？” “嘿嘿！” 江东阳听后不由得笑了笑，满脸讨好的靠近了一些，小声的说道：“姚哥，你之前照的那张照片帮我删掉呗？” “哈哈哈！” 在听到这话后，江南征和姚旭辉二人没忍住一同大笑了起来。 “已经迟了，小老弟！”姚旭辉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说道：“底片都已经弄上去了，到时候我把照片给你们家每人寄上一份，哈哈哈！” “姚哥，别啊，咱们再商量一下嘛！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江东阳不由得哭丧着脸说道。 “小阳，这样吧……你讲些好听的话给我听一听呗？”姚旭辉呲牙笑着说道。 江东阳顿时愣了一下，明白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紧接着脑中灵光一闪。 “姚哥，您就是那文武双全的旷世奇才。心怀天下，德高望重，外表也是仪表堂堂，气质不凡，非常人不能比拟，简直就是智慧与外貌并存，正义和伟大的代表，您就是……” “停停停！好了，别说了！” 也是服了，没看出来这臭小子也是长了一张伶牙俐齿，这都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了，不等他说完，姚旭辉立刻就妥协了。 “你这臭小子，等你哥在江城彻底稳定下来后，就去那桥洞子里说单口相声，肯定要不了多久你就名声大噪了！” “哈哈哈！”江南征也是在那笑的不行，把灯熄灭后，在床上躺着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姚哥，您现在可以帮我了吧？”江东阳幽幽的出声说道。 “成，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嘿嘿，姚哥，就知道你人最好了！我还挺希望你可以当我的妹夫！”江东阳没有放弃这个念头，还在那儿幽幽的说着。 姚旭辉听到后，顿时无语了。 “姚哥，你怎么都不搭理我呢？是不是太兴奋了？所以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姚旭辉此时都不想再理会他。 “姚哥，别担心，从今往后咱们自己叫自己的，你管我叫哥，我叫你妹夫！” “我拒绝！这不怎么都是我吃亏吗？不行！我才不叫你二哥呢！” 江东阳使劲儿忍着笑意。 “哎？这不对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你妹夫了？边儿上玩儿去！” “哈哈哈！”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精神就是好，在笑过之后，江东阳又开始拉着姚旭辉给他讲去各地旅游时所发生的趣事。 同一时间，在江永青的卧室里。 郭春梅侧着身子躺在木床上，手里拿着扇子扇着风，扭头朝着江永清看了一眼，就看到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停在卧室里的自行车，满头黑线的说道：“你至于这样夸张吗？咱家里又不是没人，怎么可能会有小毛贼冒着被抓住的风险跑进咱们家里来？” “嘿，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今儿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万一有人惦记上了呢，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毕竟这可是自行车啊！” “你要这个自行车干啥！与其给你不如给南征留着！等南征回江城的时候，你让他一起带着！你不是也听到儿子说了吗，他在江城上班，光是走路都得花二三十分钟才能到！是离得有多远啊！” 江永清在听见这话后，瞬间就有些低沉了下来。 不过倒也没有反驳，点头应道：“说的也对，我的确有些兴奋过头了，现在儿子长本事了，知道孝顺咱们了，但是咱们也得考虑一下实际情况！还是让儿子带回江城去比较好！” “原本就该这样，今儿咱们儿子给咱们挣了多大的光彩啊！以后咱们就安安心心的享福，别再瞎折腾了！” 江永青在听见这话后，尽管心里也认同这些话，不过还是坐起身来，点燃了烟，抽了起来。 郭春梅见状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也坐了起来，伸手揽住了自己老伴儿的肩膀，“永青，我明白江家的医术传承没有传给你，让你心里有些不甘心，要憋着一口气去证明自己，但是你的年龄大了！” 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江永青头上长出的白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说道：“这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主要是咱们出生在那个会耽搁你提升医术的年代！这不是你的错！你想想，咱爹什么时候骂过你不知上进了？！” “如今好了，你也是后继有人了！咱们也没有给老祖宗丢脸！后面你就在家附近开一个小诊所，给乡亲们看病诊脉，这肯定比你出去要强得多啊！” “而且，等咱们儿子以后成家生子了，肯定需要咱们帮他的忙！你今后你需要注意一点，就是好好的安享晚年，需要的话就发挥一下余热！像其他的大事情啊，就交给咱们儿子去做吧！” 江永青抬眼看着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光彩的自行车后，不禁叹息了一声。 “漂亮，你说的对！我有个本事这么强的儿子，我心里应该开心才对，更应该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这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钻牛角尖儿！还好现在想通了！咱们休息吧！” “老不知羞的！”郭春梅不由得轻拍了他一下，怪嗔道：“你和你儿子真不愧是亲父子啊！今儿那臭小子也在那用我身份证明的事情来逗我！可别叫我漂亮了，这都这么大把年纪了！” 江永青在床上躺着，满脸赞同的说道：“郭漂亮同志你不明白，你在我和你儿子的眼中，一直都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行了，从今以后你们俩只许在私下里这样叫，绝对不可以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郭春梅脸上扬着笑容沉沉睡去，这一觉是她这大半辈子以来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 ，江南征睁开双眼往屋子里看一下，发现现在已经天亮了，旁边的凉床上，早就不见姚旭辉的身影，只剩一个江东阳还安稳的躺在床上睡着大觉。 卧室里并没有摆放时钟，他也不清楚现在已经多少点了，有些不忍心叫醒这个放了假期的孩子起来，于是就穿好衣服，踩着拖鞋，安静的走出了房间。 “南征你醒了？” 此时三婶邹芳萍拿着水瓢给摆放在院子里的盆景浇着水，在看见他走出卧室门后，回头笑着打了声招呼。 “三婶，现在是什么时候？”抬手揉了一下双眼，江南征一边询问着，一边朝着厨房走去。 “现在还挺早，才七点钟左右的样子！怎么不再多休息会儿？” 邹芳萍一边应着，边把装了洗漱工具的水盆从屋檐下拿了过来 ：“别进厨房了，你妈去地里干活儿了，要过一会儿才回来，你先去洗漱一下，我去叫你大妈煮点抄手给你吃！”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边，快速的洗漱完后，又走到了门口换了双布鞋，同时把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背心，然后就走进了堂屋里去找锄头。 邹芳萍刚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他带着个帽子就准备往外面走去，于是连忙把他拉住，“哎哟喂，南征，你就别去土里干活儿了，早饭都还没吃呢！而且你妈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那个，我……”江南征不禁抬手抓了抓脑。 邹芳萍把他推进了厨房里，摁在了凳子上，这才转身把抄手端给了他，“你吃完了早饭，就去和村里那些你以前玩的好的朋友一起出去聚聚！别人都等你多久了！” 江南征只好满脸无奈的点了点头，一边低头吃着抄手一边问疑惑的道：“那我爸呢？也去干活儿了？” “你爸没去！”楼萧玉摇了摇头，“你爸和你两个伯伯去收拾祠堂去了，这段时间总是下雨，屋顶的瓦片有些坏了，干脆就趁着这次回来祭祖一起收拾了，而且族里他们一个辈分的人许多也回来了，每家来一个人，大家一起花费两三天的时间就弄好了，免得以后再跑一趟！” 江南征闻言点了一下头，就在几人正说着话的时候，江永胜三兄弟就擦着脸上的汗水走进了屋里。 “哟，南征睡醒了啊！嘿嘿，真是好热啊，天色刚擦亮就去屋顶上忙事儿，现在简直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江永山端着一大碗水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大伯，爸，三叔，那正好现在一起过来吃抄手！”江南征闻言站了起来，转身一起帮忙拿碗装抄手，然后给他们端了过来。 等他们都坐下后，江南征这才问道：“大伯，调出我的资料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吧？那闫伯父那里……” 江永胜听后，摆了一下手说道：“你就别操心了！你闫伯父做事情特别干脆！ 你昨儿在教育局写完了名字后，局里的那些人就已经把你的相关资料全部都准备妥当了！ 关于你上大学的事情，有你闫伯父帮忙，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听见这番话后，江南征顿时放松了下来。 本来他以为这些事情，自己最少也得不停忙碌个两三天的时间呢，谁知道昨天刚回来，县教育局里的人你自己还要关注这事儿。 既然这样，他就不用再去操心这些事儿了。 “而且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我这些年都还从来没放过假，甚至就连过年我都得值班！这次还是石书记主动开口让我在家里好好陪你几天！我也难得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哈哈哈！” 江永胜满脸的笑意，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几人飞快的吃过了早饭后，江南征刚走过院口，抬眼就看见了，在这里等着的玩伴们。 “赵大柱！江爱国！江有财！” “廖农兴！你咋还待在村里？！怎么没有回城？” 以前玩的比较好的几个玩伴都在这里，甚至之前相处的特别好的 插队知青廖农兴居然也在这里。 “南征！你终于回来了！” 几人顿时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把他搂住，廖农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 “我勒个去，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现在居然成为了全国状元！我听到别人说你很快就要去江大念书了啊？” “同甘共苦啊，兄弟！” “你到县里参加高考，村里的其他人都说你是和宁清雪私奔了！到江城去了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当时我还伤心了有一段时间呢！” 听着几个玩伴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调侃后，江南征伸手用力的把他们的脖子给箍住，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廖农兴的双眼也闪烁着光亮，开心的说道：“南征，我们已经在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准备好东西了，一起去聚聚？” “好啊！走吧！”江南征听后笑了起来，伸手揽住了赵大柱的肩膀，故意大声的说道：“哎，兄弟们，你们都知道大柱这臭小子心里喜欢的姑娘是谁吗？哈哈哈！是江莲花！” 赵大柱顿时满头黑线！ 其他人也不由得有些困惑！ “南征，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喜欢莲花的？” 在听见这话后，赵大柱顿时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江南征，满脸的疑惑。 “哈哈哈！大柱，你之前不是说你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动过心吗？” “去你的，合着是在骗我们呢！现在好了吧，被人家南征说出来了吧？” “老江，还得是你啊，要不然我们还真被他骗过去了，之前这臭小子在村里特别能装！” 赵大柱被自己兄弟们调侃着，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不服输的说道：“就你们厉害，你们没有喜欢的姑娘！” “哈哈哈！”所有人都不禁大笑了起来。 甚至就连比较内向的廖农兴此时都快把眼泪笑出来了。 江南征一边朝着小溪边走去，一边笑着调侃道：“说起来这事儿还挺巧的，当时我去青山县参加高考的时候，坐的位置就是以前大柱的那个位置，这臭小子居然在桌子上刻人家江莲花的名字！还说喜欢她之类的，简直太不要脸了！” “哈哈哈！” 赵大柱在听见自己这几个兄弟的大笑声之后，干脆也不继续藏着掖着了，直接跳进了溪流里，在靠边上的大树下面找出一根麻绳，伸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就拉出来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 他微笑着说道：“我现在承认，我就是非常喜欢莲花！” 岸上的几人也跟着下了水，从连着的树根下面找出了袋子，就拿着回到了岸上。 赵大柱几人就和以前一样，站在岸边满脸兴奋的摇着手呼喊着。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在逐渐的长大，可几人之间的友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减退分毫。 第117章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 此时兄弟几人已经在岸上以前的老地方点燃了火堆，把番薯埋在了里面烤着，削了几根木枝串了几串草鱼和鲫鱼插在火堆旁边烤着。 这时江爱国伸手在火堆旁掏出一个番薯，然后招呼着廖农兴，说道：“农兴，你来试试看好了没？” 廖农兴憨憨的笑着，慢悠悠的靠了过来，道了一声谢。 在这期间，廖农兴甚至还从口袋里拿出了接近两三斤的肉牛，俗称就是金蝉，才从土地里爬上树的鸣蝉幼虫，兄弟几人又拿了几根细木枝串上肉牛，插在火堆旁烤了一会儿，又拿出盐往上面撒了一些，顿时馋的人直流口水。 直到这时江南征才知道，这是几人特意昨天晚上去树林子里抓的，想到这儿，江南征没忍住就又多吃了几口。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晌午的时候，几人一起坐在大树底下的阴凉处，一边歇凉一边聊着天，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重的呼吸声。 树下的几人不禁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江东阳满脸焦急的跑得飞快，呼吸更是急得都快喘不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东阳？”江南征的心中顿时一紧，大脑的第一反应就是到山里去的父亲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另外几人也满脸急切的问道：“小阳，你快点说啊，发生啥事情了？” 江东阳停下脚步后，稍微缓了一下，在咽了一口口水后才说道：“哥，是姚哥出事了，他不小心被蛇给咬了！是黄节蛇！” 在听见是这种具有剧毒的蛇后，包括江南征在内，所有人顿时脸色大变，根本不敢有半点耽误，直接拉上江东阳就飞快的朝着出事儿地跑去！ 黄节蛇，是江家村周围对这种毒蛇的称呼，虽然这玩意儿的毒性比不上眼镜蛇的毒性强，不过在七零年之前，我国还没有研发出自己的解毒血清之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被蛇咬伤，而丢掉性命的！ 尽管它本身在白天的时候活跃度都特别低，但是因为它喜欢在绿植较多的地方待着，村民们特别容易踩到它，然后被它咬到。 这东西的毒性是属于神经性毒性，被咬后第一时间并不会感觉到疼痛，而且由于它的牙齿比较细小，咬到后皮肤上只会出现两个类似蚊虫咬后的红点，所以如果是在睡梦中被它咬到的话，就基本上是进行了“als”。 由于这一片山区分布着黄节蛇，所以这里的人们时不时就会遭受到来自它的危险。 每年都会发生因为被黄节蛇和眼镜蛇咬到而失去生命的例子。 所以江南征一直都特别的讨厌蛇类。 当知道姚旭辉在村里是被黄节蛇咬到后，一边快速的跑过去，一边不停的在大脑中努力思考着待会儿要用到的医学知识。 江爱国江有财赵大柱廖农兴几人也一直在后面紧跟着，脸上都是一样的严肃。 尽管江东阳的年龄还小，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在村里面长大的，肯定也知道黄节蛇这种毒蛇的毒性有多强。 此刻他的双眼泛着眼泪，在快速奔跑的时候，便从眼眶滑落而出，又被奔跑时所带来的热风风干在脸上。 青涩的脸庞早已没有了血色，尽管已经把大哥找到了，但是对于姚旭辉这个认识还没几天的小哥的担忧就像一只捏住他心脏的手一般，让他异常难受。 “东阳，现在人在哪里？”江有财在快速跑到村口的时候连忙询问道。 “他现在在沟渠那里！”江东阳立刻大声回复着。 “那我二叔人在哪里？”江爱国再次问道，由于江爱国是江德康的孙子，所以他管江永青叫二叔。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说道：“他今天到山里面去了，不在村子里面！” 当几人跑到老江家的老屋子门前时，江南征再次挥了一下手，快速的说道：“爱国，你先把他们带过去，到了之后告诉姚旭辉一声，就说我拿了医药箱工具就很快去救他！” “行！南征，你别着急！我先过去把他人稳住！” 江爱国立刻应了一声，拉着江东阳转身就走，一行人又风风火火的朝着沟渠跑去。 江南征快速跑进屋里，就径直跑去了后面父亲的房间，还不等他开门进去，就刚好看见正一手拿着药箱一手拿着蛇皮袋子的江北菁跑了出来。 “哥！咱们快走吧！” “你怎么也回家里来了？” 江北菁一边走着，一边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说道：“今天早上我是和姚旭辉江东阳他们一起出去的！” 江南征闻言点了一下头后，拿过医药箱就快速跑了出去。 在厨房里忙着的楼萧玉在听见院子里的声响后，立刻走了出来，就只看到两个身影飞快的跑了出去，于是大声喊道：“南征，小菁，马上要吃饭了，你们又到哪里去？” 见这两人都没有回答自己，楼萧玉便把身上系着的围裙取下，转头和弟媳妇叮嘱道：“芳萍你先弄一下菜，我出去叫他们回来吃饭！” “好！你去吧！”邹芳萍从土灶后面走了出来，在把手洗干净后就走去盛菜。 而此时另一边，江南征和江北菁二人快速的往沟渠那边跑去，隔老远就看见村里的几个叔伯正抬着人往下走。 山路陡峭，因此四人抬着走路并不平稳，在他们的后面还有很多人跟着。 老远的，江德康家的儿子江永川在瞅见江南征后，赶忙着急说道：“南征啊，你爸回没回来？这事儿可不能耽搁啊……” 这话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江东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江西媛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两人也跟着捂着脸嚎起来。 “哥~”江北菁眼眶红通通的，望向江南征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要说姚旭辉这人，可是个相当有意思的艺术家。他人品不错，为人爽利又实诚，还特别有才华。就在这短短几天时间的相处后，江家人那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来自西溪的年轻小伙儿。 可这万一……要是他在这儿遭遇意外，就这么匆匆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那把他带到这儿来的大哥，心里不得悔恨死啊！ 江爱国这帮发小，显然早就听说了姚旭辉和江南征的关系。这会儿跟在后面，一个个脑袋耷拉着，情绪那叫一个低落。毕竟自己兄弟的朋友出了事，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江永青和江永山跑去山里了，整个村子里，就只剩江德富这位快七十岁的老中医懂医术了。所以刚刚在问清楚江永青的去向之后，大家伙儿立马决定抬着姚旭辉去找江德富。 但江德富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在把医术传承给江永青之后，自己就退隐了，好些年都没再行医。虽说都讲中医是越老越厉害，可大家的心里还是直犯嘀咕，担心老爷子这么久没碰医术，手都生疏了。毕竟这治病救人的本事，那得经常操练才能熟练啊，这都已经多年没上手了，还能行吗？ 村里的人一听江永川这话，都忍不住瞧了瞧那简易担架上的姚旭辉，心里满是不忍。 江南征见状，赶忙快步迎了上去。他瞅了一眼姚旭辉被蛇咬后有两个红点的脚脖子，发现村里已经有人帮忙把他小腿肚子给用力扎了起来，一些紧急处理都已经做过了。 他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看向了江永川这个大伯，说道：“大伯，你把他放下来，我来救治！” 江永川听后愣了一下，不由得跟周围一起抬担架的三个族人对视了一眼，心里虽说有些怀疑，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他挥挥手，几个人轻轻把姚旭辉放在了一户人家门口的大树底下。 这时，江南征才走上前去，看向毫无血色、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姚旭辉。只见他此时双唇紧闭，嘴唇上还残留着血迹，显然是一路上正跟蛇毒顽强抗争，遭受着钻心的疼痛。 在瞧见江南征后，姚旭辉费劲地挤出一丝笑容，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兄弟，别自责！这真不怪你……” “能死在江家村，我已经没啥遗憾了！” “这儿景色美，我挺喜欢的！” “别说傻话了！”江南征一脸严肃地打断他，“姚哥，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相信我！” 说完，他扭头朝着几个发小大声喊道：“爱国，有财，快点去搬张桌子过来！大柱，去找把剪子！北菁，你去借个脸盆，再带个保温瓶过来！大家动作都快点！”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都在好奇这个刚从江家接过医学传承的江南征，到底有没有本事把姚旭辉救回来。 以前江南征跟着江永青经常出去给人看病，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儿。但那时候，他爸是主力，他最多也就算个“小助手”，看看普通的着凉发烧还行，可遇到被蛇咬到的这种棘手的病症，大家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没底。 虽说对江南征的冷静沉着感到有些惊讶，可站在一旁抽烟的江永川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招招手，把儿子江爱国叫到了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爸，但是……” 江爱国一听父亲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情，摇摇头，不太赞同。 江永川眼睛一瞪，喝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但是！” “行吧！”江爱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江南征的背影，脚底像抹了油似的，赶忙朝着江家老屋跑去。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各种讨论声也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南征这医术到底行不行啊？以前他治过蛇咬伤吗？可千万别好心办坏事啊，要知道这可是一条人命呐，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啊，南征读书是厉害，可治病救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出点啥岔子……” “应该没啥问题吧，昨天咱们不是瞧见三爷爷把医典和金针都传给南征了嘛！他医术应该也算是过得去，我觉着至少比二叔强点！” “真让人发愁，永青咋还不回来呢？也不知道他跟永山跑哪儿去了，要是能把他叫回来就好了！” “哎，就算现在叫回来也来不及了，这姓姚的小伙子都被咬了快十几分钟了！” “要不，咱去请三爷爷来？虽说他好久没治病了，可医术应该还在吧……” 听到周围这些小声议论，江南征倒是没受啥影响，可在一旁帮忙的江北菁却不乐意了。 “麻烦大家安静一下！我大哥给姚哥治病，需要一个安静稳定的环境！” 虽说她这话讲得挺客气，但江北菁狠狠瞪着周围那些不太相信江南征的人，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这姑娘以前在村里，那就是个小辣椒，跟郭春梅有得一拼，可没谁她不敢怼的！ 听到她这么一说，哪怕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也立马闭上了嘴，只是伸长了脖子看着江南征的一举一动。 江南征镇定自若，早就用剪子把姚旭辉的裤腿剪开了。他把药箱放在一旁打开，点燃一根蜡烛。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只拔罐，在蜡烛上烧着里面的空气，旁边已经摆了好几只这样的罐子，看这架势，明显是在通过高温消毒。 在把这只玻璃制的罐子烧好后，他轻轻放在桌上的软布上。接着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小刀，握在手里，放在蜡烛的外焰上烘烤着。他的每个动作都沉稳又利落，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拥有的心境。 旁边的人看得都惊呆了。 江南征此时可不管这些目光是怎样，轻轻拍了拍眼神有点迷离的姚旭辉。 “姚哥，你怕不怕疼？” “啥？”姚旭辉迷迷糊糊地瞪了瞪眼，像是才刚反应过来江南征刚才问的是啥，张嘴回答道：“我可害怕疼了……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尖叫了一声，腿部瞬间僵硬了起来，整个人就像被抓住的蚯蚓一样蜷缩起来。 “把他按住！”江南征沉声下令。 赵大柱和江有财赶忙死死按住姚旭辉的腿，嘴角直抽抽。 “你干啥呀……”姚旭辉疼得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双手撑着从担架上坐起来去看自己的腿，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 就瞧见江南征刚才烧过的那把小刀，已经在自己脚脖子被蛇咬到的地方切开了一小块。鲜嫩的红肉翻了出来，鲜血汩汩往外流。 “哎呀！” 周围的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江北菁看了看姚旭辉的脚，又抬头瞅瞅大哥的脸，眼里满是敬佩和新奇。她赶紧上前，用袖子擦了擦江南征额头的汗，踮起脚尖去看那已经有些凝结的污血。 姚旭辉的小腿之前就被人用布绳扎住了，刚才江南征又加了一道，也扎了起来。这会儿他的脚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暗红色，这是血液流通不畅的表现。 在放出一部分毒血后，江南征立刻把烧烫的拔罐扣在伤口处，眯着眼盯着里面血液的颜色。等里面的异样血块流出来后，他就用小刀在腿上其他的穴位割开一道小口子，再把烧烫的拔罐扣上去，认真观察着流出的鲜血。 他这是要确定黄节蛇的毒液有没有随着血液往上流回心脏，并且在沿途凝结血块。 “小江，我这还有救不？” 姚旭辉疼得满头大汗，脖子上、额头上全是暴起的青筋。 “放心吧！没啥大问题！” 江南征冲他笑了笑。 “？？？”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全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被黄节蛇咬了，这都快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还能没啥大问题？这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交流着，对江南征接下来的举动越发期待。 江南征蹲在地上，透过玻璃罐观察了一下流出的结块鲜血，又敲了敲小腿上各处扣着的拔罐。还好姚旭辉是在沟渠附近被咬的，那儿有不少经验丰富的村民，第一时间就用衣服布条把他脚捆住了，不然这小子这次还真就危险了。 “啵！” 观察了一会儿后，江南征把一只只拔罐取了下来，看向一旁蹲在地上洗草药的江西媛。 “小妹，草药洗好了吗？” 刚才江南征从家里赶来的时候，和江北菁背了个蛇皮袋，里面装着一只只的黄皮纸袋，袋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草药，这些都是以前他跟父亲走村串户时常带的。 “已经洗好了，大哥！”江西媛把洗干净的草河车递给了大哥。 江南征也毫不含糊，迅速拿出冲筒，把一片片草河车的叶子摘下来，连同根茎一起丢进去，开始捣碎。 这草河车啊，又叫蚤休，能清热解毒、消肿止痛，还能熄风定惊，是治疗蛇伤的好药材。 捣碎之后，他就着带着微香的草药汁，直接敷在了姚旭辉的脚脖子上。 “嘶！”在感受到脚脖子上有一丝清凉后，姚旭辉又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脚脖子。这次他明显感觉到脚脖子上那种痒痒酥麻的感觉，跟刚才被蛇咬后那种火辣辣的剧痛感完全不一样。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此时山道上已经站满了人，却安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场面十分奇特。 “西媛，你去把冲筒清洗干净！” 光是这样还不够，江南征再次快速的嘱咐江北菁和江西媛二人快速把装药的袋子全部打开。 只见他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铁秤，一边飞快的伸手拿着各个袋子中的药材，一边放在铁秤上测着重量，在测完后就直接倒进了冲筒里面。 就在他全神贯注的做着事情时，在场的族人突然满脸尊敬的往他的后面看了看。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江德富在江爱国的陪同下走到了江南征的身后，往周围围观的众人轻轻摆了一下手，走近他的身后眯着双眼认真的看着。 直到江南征把所有相应的药材都弄好后，江德富这才伸手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满脸微笑的开了口。 “孙儿，你这是准备做蛇咬丸对吗？” “爷爷，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正在认真做事的江南征在听见声音后，瞬间站起了身，正要上前一步去打声招呼，谁知道被江德富伸手按住了。 “你忙你的事儿！我看看就行！” 江德富满脸欣慰的笑了起来，把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姚旭辉的身边，低着脑袋看着他的脚脖子。 “这是草河车！挺好，用着一味药为他消除被蛇咬出的肿痛，也是用对了药材了！南征，你在用药这块儿还是学的非常好！” 周围围观的众人在听见他对江南征的治疗方案表示很认可后，不由得有些吃惊的瞪着双眼。 那这样的话，就代表着江南征在医治蛇咬伤这块确实是有一定的见解的，他之前的所有动作都是在认真的治疗姚旭辉的蛇伤！ 江北菁在发现围观村民们脸上的神情变化后，心里不由得升起了几分骄傲，不过她很明显更想了解其他的，于是不解的问道：“爷爷，你之前和大哥说的这个蛇咬丸，是什么药啊？” 江永川等围观的村民在听见这话后，顿时把目光从江南征身上转移在了江德富的身上，全都满脸期待的等着他解释。 要是可以了解这个药的治疗功效是怎样的，可以把黄节蛇的咬伤给治好的话，那以后村子里再次出现被黄节蛇咬伤的情况，就不用怕了。 只要大家都在家里准备着这种药，以后就可以自己应对这种情况了。 江德富抬眼朝着在周围围观满脸期待的村民们看了一眼后，也没有藏着掖着。 满脸微笑的说道：“这蛇咬丸啊，是用半边旗188g，五灵脂……等磨成粉末，做成的药丸，被毒蛇咬伤、蜈蚣、鼠咬及蜂螯伤等，都可以用这个治疗！” 他抬手摸了一下江北菁的头顶，满脸微笑的说道：“你大哥的治疗方法特别对，小姚在这样治疗下，说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哇！” 啥？起死回生？ 对于平常的百姓来说，这个词可谓是相当震撼人心！ 也可以说是医者在救治世人上的天花板了！ 江南征居然在这个年纪，就可以做到这个样子，直把围观的众人震惊得不行！ “我的天呐，南征的医术居然这般优秀？竟然治好了以前没法救治的蛇伤！” “真是太让人震惊了！老实说，之前在看见小姚哥被黄节蛇咬伤后，我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谁知道小江居然还真的把人给救治好了！” “不得不说，南征的医术是真的厉害，起码有三爷爷的八九成了吧，咱们江家的医术现在是真的有继承人了！” “实在是感到有些抱歉，我之前还有些担忧救不好小姚了！我为我之前质疑小江的本领而感到羞愧！” “南征这是愣是从阎王殿拉回来一个人啊！否则等我们找到永青叔，或者把小姚送去县城医院，恐怕人早就没了！” “就是啊，简直是太厉害了！” 在听见江德富的话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十分的激动，现场顿时响起了零落的鼓掌声，紧接着鼓掌声逐渐变大，有些震耳欲聋了起来。 “爷爷，你这也说的太夸张了！我的本领哪有这么好！而且，也是姚哥的命硬，再加上之前叔伯和阿姨们能及时的做出处理，绑住了他的腿，要不然等蛇毒朝心脏流去，而且这里距离县城又不近，就算我本事再大也没办法救回来啊！” 江德富听后顿时笑了起来，“南征，嘿嘿嘿！” 赵大柱在看见三爷爷突然这么笑了起来，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嘿嘿嘿，南征，看来你不止是医术高明，就连为人也是高尚的很啊！都已经是事实了，还搁这儿谦虚呢！真是太让我敬佩了！” “哈哈哈！” 四围的人瞬间笑成了一团。 “你就在这儿使劲儿逗我吧！”江南征不禁撇了撇嘴巴，看着此时已经磨到极致的蛇咬丸，于是招了下手后，说道：“西媛，你去接杯水拿来！” 这时，在旁边的邻户妇人快速的跑回了屋里，用竹编篓子装着茶碗和一壶温水就大步走了过来。 “多谢姨！麻烦您了！”江西媛在道过谢后，连忙倒了一碗，递了过去，“哥，给，给点水，你口渴了吧？” “这是给姚哥的！”江南征顿时笑了一下，在接过水后，就让廖农兴搀扶起了姚旭辉，伸手把冲筒里的粉末掏出一些放在铁秤上称了一下，就倒进了黄皮袋里面，叮嘱道：“姚哥，来，把这个吃了！” “哎呀！”姚旭辉此刻心里是感动得不行，那种劫后余生的滋味，简直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现在江南征说啥，他都照做，赶忙接过茶碗，右手哆嗦着将黄皮纸袋里的粉末一股脑全吞了下去，还拿茶水顺了顺喉咙。 见他喝完，江南征把剩下的粉末又全倒进黄皮纸袋，叮嘱道：“躺着别动，眼睛睁大咯！” “好嘞！”姚旭辉没多想，乖乖听话的躺着。 在一旁的廖农兴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问：“老江，你这是要干啥呀？” “还没弄完呢！”江南征笑着应了声，捏着黄纸袋，轻轻掰开姚旭辉的眼角，往里点了些粉末。 “嘶！” 异物进到眼睛里，姚旭辉本能地眨了眨眼，可瞧见江南征正盯着自己，立马强忍着，说道：“你接着来！” “嗯！”江南征又往他左眼角点了些粉末。 这粉末一入眼，就跟泪腺分泌的液体混合在了一起，滋润着眼球，然后慢慢往脑内和血液里渗透。 做完这些，江南征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里剩下的蛇咬丸粉末，在接下来这几天里，你得分几次撒进眼睛里，特别是感觉心慌的时候！听明白了没？” “嗯，知道啦，小江！”姚旭辉乖乖点头。 这时，江南征转身坐到矮桌边，伸手往江爱国的裤兜摸去。 “征哥！”江爱国这会儿对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赶忙掏出烟，还亲自给他点上，“你可太牛了！你医术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呀？刚才可把我吓得够呛！我还以为……” 赵大柱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还以为个啥！人家姚哥这不还在这躺着呢，又没咋地！说人坏话也得背着点人吧！” “哈哈哈！” 周围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江爱国也咧嘴，笑得特实诚。 姚旭辉把那包黄皮纸袋紧紧按在心口，嘴角挂着发自内心的感激。 “小江，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 “……”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将崇敬的目光投向江南征。 江南征咧开嘴，吐出一口烟，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打趣道：“那你可不好还咯！我可不喜欢跟人借这救命的情儿！” “哈哈哈！”所有人又都笑开了。 就在这时，山道上远远跑来个妇人。 “你们这些孩子，跑这么老远，可把我一顿好找！都该吃饭了还在外面瞎晃……咋这么多人围在这儿……出啥事啦？” 大伙扭头一看，江东阳瞧见是自己老妈楼萧玉后，咧着嘴就跑了过去，满脸兴奋地说：“妈，大哥可厉害啦！刚才还救了个人呢……” 楼萧玉一脸懵：“啊？” “哈哈哈！”看到她那茫然的表情，在场的人都乐了。 “真的呀？等会儿你好好跟妈讲讲！” 楼萧玉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目光在一圈长辈和平辈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侄子江南征身上。 她满是欣慰地说：“南征啊，都中午了，要不……咱们先回家吃个饭？” 其实江南征已经跟发小们在河边吃了不少烤串，肚子并不怎么饿。但眼下这情况，显然没办法再回河边接着玩乐了，怎么也得等姚旭辉的状况彻底稳定下来才行。 于是他点点头，对赵大柱他们说：“大柱，走啊，去我家吃饭去！咱再好好聚一聚，打打牌啥的也成！” “必须的！”赵大柱爽朗地笑了笑，指挥着几个玩伴，“有财、爱国、农兴，走起，咱们把姚哥抬回去！” 江永川看了儿子一眼，点了点头，又看向江南征，说道：“侄子啊，要不，还是咱几个大人抬着吧？这几个小子毛手毛脚的……” “大伯，没事儿！他们都是一二十岁的人了，早长大啦！你们放心吧！叔叔伯伯、阿姨婶婶，谢谢各位的帮忙啊，我替姚哥谢谢大家出手相助！他这条命，是大家伙一起救的！太感谢了！” “嗨，南征，我们可不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你们赶紧回去吧，把小姚照顾好！” 周围的村民们笑着摆摆手，帮忙把借来的矮桌、板凳、脸盆啥的都还回去了。 就这样，一行人各自行动起来。 赵大柱他们几个抬着姚旭辉往老江家走去。 江德富在后面慢慢跟着，还细细地向江北菁打听救援的各种细节。 而江东阳则兴高采烈地跟母亲楼萧玉讲述着刚才那些惊险的场景。 “嘶，居然是黄节蛇啊！我的个老天爷！” 楼萧玉虽是城里人，可也听说过这种蛇的厉害，心里顿时一阵忐忑。 她甚至还有点后怕，忍不住频频看向躺在担架上的姚旭辉，又瞅瞅走在前头的江南征。 “那可不！姚大哥当时脸都僵住了，他虽然不认识黄节蛇，可也晓得尖头的蛇肯定有毒！” “当时周围的叔叔阿姨都吓坏了，好在有好多人都在沟渠边洗菜洗碗，不然姚哥这条命……” 真的就神仙下凡也难救了！ 楼萧玉哪能不明白儿子没说出口的话啥意思呢！ 等一行人抬着姚旭辉进了老江家的老屋，正在摘菜准备再炒俩菜的邹芳萍都惊呆了。 “哎哟喂，这是咋啦？” 邹芳萍这人实在，也没经历过啥生死场面，看到这阵仗，当场就被吓着了。 听到惊呼声的郭春梅也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瞧见大伙抬着担架往姚旭辉屋里去，脸色也变了。 第118章 能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我的天呐！大嫂，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小姚怎么出去了一趟就成这个样子了？” 此时楼萧玉的眼角还残留着被惊吓到的泪水，只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开心的眼泪。 听到自己弟媳妇这样问后，顿时大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感慨的说道：“春梅，咱家南征现在真是长本事了，小姚之前不小心被黄节蛇给咬伤了，是南征救了他！” “什么？” 郭春梅听到后，大脑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一片空白，被自己儿子医术狠狠震惊到的她嘴巴开合了几次，又咽了几次口水，这才连忙追问道：“那小姚……他，他现在咋样了？” “放心吧，春梅，小姚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南征把他治好了！” 郭春梅在听见这番话后，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把邹芳萍和楼萧玉二人一起拉着到姚旭辉的房间里去看看他人去了。 “小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要是这小伙子真的在江家村因为被毒蛇咬伤，而出了事情的话，那他们老江家可就真的摊上事儿了，而且还得良心不安一辈子。 “阿姨，别担心，我感觉还好！” 姚旭辉扬起嘴角笑了一下，郭春梅三人现在的担心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此时他的心里满是感动和感激，不由得说道：“阿姨，我的这条命是南征救回来的！我欠你们家一条命！” “这孩子，可千万别这样说！南征是大夫，救人是他应该做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尽管郭春梅嘴里这样说着，不过还是走到了自己儿子的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稍稍点了一下头。 “儿子，这次你做的非常棒！” 在看见姚旭辉现在的确没什么问题了，郭春梅这才放下了心。 “嘿嘿嘿，妈，这次我并没有丢你的脸啊！”江南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那还用说！儿子，你真是我的骄傲！”郭春梅满脸微笑的说道。 楼萧玉这才连忙招呼道：“大柱，爱国，有财还有农兴，你们稍微等一会会儿，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因为都是自己村里的人，再加上又是和江南征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所以江家人对他们并不陌生。 同时，赵大柱他们也不扭捏，直接从床沿边站起身来道谢，“嘿嘿嘿，阿姨，真是麻烦你们了！” “嗐，这有什么！在我们的眼里你们几个和东阳没什么差别，都和南征是兄弟，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郭春梅的这番话让众人听的心里特别舒畅，又摆了一下手，说道：“你们在这儿再等会，今天阿姨再做点好吃的给你们！” 旁边的邹芳萍也附和着说道：“都在这里乖乖待着啊！不许跑了啊！” 要知道郭春梅的手艺在村里那都是众所周知的好，对于这点江爱国江有财这两个本族人早就体会过了，赵大柱更是满心期待。 “阿姨的手艺这么好，我才舍不得离开哩！就在这里吃饭了！哈哈哈！” 在场的人顿时不由得笑了起来。 等自己老妈和大妈婶婶她们都都走去厨房准备午饭后，江南征这才伸手把两个枕头垫在了姚旭辉的后背，扶着他坐在了床头，细心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姚旭辉听后顿时呲着牙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没事儿，我姚旭辉命硬着呢！再说了，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我没那么容易出事儿的！” 此时，江南征的父亲江永青正在院子里拔一只野鸡的毛。 在旁边的笼子里，还关着一只野鸡。 “嘿嘿嘿，叔，看来今天的收获挺不错啊，厉害啊！”赵大柱满脸笑容的走了过去，帮忙一起拔着野鸡的毛。 江有财这时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后，就走了过去送到了江永青的嘴边，开心的说道：“二叔，今天我可就就在这里吃饭了，连带晚饭也在这里了！” “哈哈哈，那肯定的！这只野鸡肉要多一些，咱们今天就先吃这个，待会儿就拿去厨房给你二婶烧了，咱们爷几个待会稍微喝一口！” 江永青嘴里一边咬着烟，手里也一边快速的处理着。 在看到江南征也走了过来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嘚瑟：“南征，今儿中午咱们弄点山货来打打牙祭，嘿嘿！只是有些可惜没弄到大一些的东西！” “爸，这人生嘛！怎么可能事事都顺心如意！今儿能有这两只野鸡，咱们也算是不错了！哈哈哈！” 江南征此时心情也是大好。 “哎哟，老二，抓到了两只野鸡啊？！” 江永胜在做完上半天的事情，从外面回来后，正好看见自己弟弟正在处理着野鸡，顿时满脸的惊讶。 在旁边蹲着抽烟的江永山也笑着说道：“二哥今天抓到了两只！另一只也受伤了，咱们这两天可有的吃了！南征这几天也算是有口福了！” 在厨房忙碌着的妯娌三人，见所有人都已经回家后，于是便开始招呼着众人把菜都端上桌。 江永胜在看到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后，便招呼着西媛去把爷爷叫来吃饭，抬眼扫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看到姚旭辉，不由得有些奇怪的说道：“小姚呢？怎么没看到他？东阳，你不是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的吗？怎么只有你在这里？” 一旁的江北菁顿时扁了一下嘴，“大伯，你别提了！今天姚大哥差一点就没命了！” 江永胜和江永山听后顿时满脸的疑惑！ 江永青更是直接被惊得一下子站起了身，满脸震惊的问道：“什么？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东阳顿时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意思就是人差点没了，但还差那么一点！” “哈哈哈！”一旁的赵大柱几人都是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谁知道江永胜顿时满脸严肃的揪了揪江东阳的脸蛋，有些生气的说道：“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人家小姚是咱们家的客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你轻点揪我脸！痛啊！而且这次可不是我的错！是蛇把姚哥给咬伤了！” 坐在旁边原本就呆愣住的江永青听后，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啥玩意儿？！蛇把他咬伤了？” 再次重复了一遍一句话后，江永胜和江永山二人的脸色顿时大变。 “我的个老天爷哎，东阳，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现在才说！现在小姚在哪儿呢？”江永山顿时站起了身，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要出去找人。 江永胜想不想的直接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抓着江东阳就要朝外面跑去，“咱们一起去，现在人是在哪里？要是真出了事儿，咱们可就真摊上事儿了！” “这么着急干哈！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个时候，正背着双手的江德富缓缓走了过来，开口轻喝了一声。 “嗯？爸？”江永胜顿时满脸惊讶的朝自己父亲看了一眼，“您怎么也知道这件事情？” 江永青江永山两兄弟立刻走上前把江德富扶进了屋里。 “我不止清楚，甚至后面我还就在现场参与了这件事儿！”江德富扫了一眼有些激动的三个儿子，满脸淡定的在首位上坐着。 伸手朝着座位指着，说道：“都给我坐下！小姚那孩子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正在屋里躺着休息呢！” “呼！”江永胜听后这才一脸后怕的坐了下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也太吓人了，人小姚真的挺好的，如果这因为在咱们家里做客出了意外，咱们可没办法给人家里人交代啊是！” 江永青也有些后怕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还好不是毒蛇咬的，要不然就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条件反射的认为是一条无毒的蛇把小姚咬伤了，没出什么问题。 谁知道江德富却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不是，是被黄节蛇给咬伤了！” “？？？” 江永青顿时整个人就僵住了，满脸震惊的瞪圆了双眼，不禁和自己的大哥小弟相互看了一眼，一下子三人全都站起了身！ “什么？黄节蛇？” “被那东西咬了是真可以要人命的！” “现在人没事儿了吧？怎么救的？真的好了吗？” 在旁边的小辈们看见已经完全失去分寸的三个大人后，脸上上扬的嘴角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廖农兴这时拍了着江南征的肩膀，满脸骄傲的说道：“大伯，你们用不着这么震惊！这人就是我征哥救回来的！几乎村里人全都看见了！” “啥？” “是南征把人救回来的？” “侄子，你把被黄节蛇咬伤的小姚给救回来了？” 一瞬间，三个人直接把视线投向了江南征，脸上此时的表情更是精彩万分。 “真是没见识！” 江德富顿时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个儿子， “咋了？！难不成南征就不可以把人给救回来？还是说人南征就不可以救被蛇咬伤的人？” “人家的医术好着呢！” 江永胜江永山二人在略微疑惑后就被震撼了，紧接着就是强烈的欢喜。 而作为江南征父亲的江永青，就更是激烈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赤脚大夫，对于黄节蛇这种毒蛇的毒性可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没有处理好的话，那可是真的会因此丢了性命的！ 儿子此时年龄不大，居然就已经可以治疗这般棘手的病情了？ “南征，去，好好给你爸说一说这事儿，让他也长长见识！” 江德富扫了自己二儿子一眼后，十分淡定的开口说道。 江南征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爷爷，这不合规矩吧？而且我爸比我更有经验！” 江永青不禁抬手抓了抓脑袋。 “他只知道一些基础，就连以前的几次治疗，到后面也为了保险起见，还要把人送到县城里打点抗病毒的血清，他甚至都不知道蛇咬丸！” 江德富顿时幽幽吐槽道。 江永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实承认道：“爹，这些年来我不停往外面跑，的确没有静下心来去提升自己的医学知识！儿子，你是怎么处理？还有这蛇咬丸是怎么做的？” “原来这个样子的！” 大概十几分钟后，在江南征的讲解之下，江永青也已经清楚了江南征在治疗姚旭辉的时候，是通过了什么原理来做的。 虽然黄节蛇这种毒蛇的毒性比不上眼镜蛇的毒性猛烈，但同样也是不可小觑的。 发生这种事情就应该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绑住他的小腿或者大腿，以免毒素便心脏蔓延过去。 并且在最佳的治疗时间里，尽可能的把毒血放出来，然后快速观察毒素已经对人体的侵蚀到什么地步了。 这也是江南征在最开始治疗的时候为什么会使用拔罐的缘故。 然后就是按照流程给患者用药消除炎肿，和抵抗身体里没有排干净的毒素就可以了。 江永青仔细的思考着江南征在救治过程中的每一处细枝末节，同时在大脑中想象着要是自己处于这个情况该如何去处理。 而江永胜和江永山二人时不时地相互对视一眼，十分惊喜自己侄子可以十分冷静以及显示出高超的医学素质来处理这一次的危险。 他们不禁由衷的感受到，南征是真的成熟、长大了！ 此时，江德富坐在上首满脸的微笑，看到自己的二儿子现在也知道沉下心思去反复琢磨，并从中去提升自己，顿时心里不禁感到十分的欣慰。 永青这些年来并没有怎么提升自己的医术，他也并没有去责怪他。 直到看见自己父亲此时已经想明白后，江南征这才笑着说道：“爸，以前你是怎么去治疗被蛇咬伤的人？” 江永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抬手抓了抓脑袋，说道：“我一般都是使鬼黄花、甜草根、草河车之类的，在后面国内的医院里有了赛罗卡因后，我就拜托永新给我拿了一些，这个药可以很好的预防心肌梗塞和心律失常这些！ 不过我最多也只能做到保住性命，如果想要完全治好的话，还是得去医院！” 众人顿时明白了过来，江南征也清楚这个药的效果是什么，不可质疑，这已经是父亲可以做到最好的结果了。 “爸，等后面我写几种可以治疗蛇咬伤的药材给你，到时候你去山里采来后，就可以直接使用！” “好啊，这样好！”江永青顿时满脸兴奋的握紧了手。 就在这时，江永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顿时狡黠的笑了一下，把自己的大闺女叫了过来，小声的对她说了几句话后，后者顿时满脸惊喜的朝外面跑了出去。 江德富这时挥了一下手，开始招呼着众人吃饭了。 不一会儿，等江北菁再次返回来时，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本杂志，一边走着一边认真的翻看着。 江永山瞬间满脸微笑的伸手接过了这本医学内刊，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里，笑着说道：“爹，大哥，二哥，还有你们这几个小子，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江南征在看见这本十分眼熟的医学内刊后，一瞬间满脸的尴尬，有些窘迫的说道：“三叔，要不还是收起来吧？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大侄子，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知道这可是好事儿！” 江永山顿时大笑了起来，在翻到那篇刊登着江南征的那页报道后，又转手递给了自己的大闺女，“北菁，来，你来给咱们大家读一下上面的内容！” “嘿，好嘞！我来念！”之前江北菁还没找到自己大哥的报道就递给了自己老爸，现在可以由自己把上面的内容读出来，瞬间心里就乐开了花儿。 “南征，原来你还登上杂志了啊？”赵大柱顿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江有财也伸手擦了一下嘴上的油渍后，把手也擦了擦，也是满脸惊讶的说道：“征哥，你该不会已经成了江城的名人了吧？” 江南征顿时抬手尴尬的捂住了自己的的脸，此时多希望众人可以看不见自己。 这和他当众社死根本没区别！ 江永山呲牙笑了起来，脸上露出来的神色根本不用猜，江南征瞬间就反应过来，三叔就是故意这样做的。 他回到家里的时间也不短了，直到现在为止，大伯居然都不知道这事儿，三叔可真能隐藏啊！ “嘿嘿，新鲜的野鸡肉来喽！” 这个时候，郭春梅手里端着一个大盆走进了屋里，坐在桌边的赵大柱几人格外的殷勤，立刻站了起来让开了地方。 这时，楼萧玉邹芳萍二人也拿着碗筷走近了屋里一块儿吃饭了。 在把这一大盆放好后，郭春梅正准备转身离开，谁知道江永山赶紧把她给拉住，“二嫂，这个时候，你可必须在这里！谁都可以没听到这篇报道，但你不行！” “啥？什么报道？” 郭春梅顿时愣住了，一下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老三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二妈，这里是关于我大哥在江城里的文章报道！”江北菁挥了挥手里的杂志，“我正准备开始读这篇报道呢！先提前看看有没有我不知道的字！” “当真？“郭春梅顿时猛地转过了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儿子。在瞧见他满脸写着“哭笑不得“的窘迫模样后，心里顿时也有了答案。 这时，江西媛手脚麻利地搬来了板凳，热情的招呼道：“二妈，你快歇着！“ 楼萧玉和邹芳萍二人也凑了过来，倚着门槛坐了下来。 一时间，屋里的江家老少和儿时的玩伴，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江北菁，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期待。 江南征浑身的不自在，在旁边低声嘟囔着：“我看我还是回避吧“ 话音未落，赵大柱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脸促狭道：“想溜？没门！今儿非得听听你在江城是怎么"翻云覆雨"的！“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江北菁轻咳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急诊室虽小，但江医生心怀天下，人间的温暖总留存》——国营机修厂宣传科童玉记“ 起初，饭桌上还零星的传来江东阳咀嚼红烧鸡肉的声响，随着故事的展开，连这点细微的响动也悄然消失，只剩下江北菁的讲述声在屋内回荡着。 此时，大家都聚精会神的跟着江北菁的朗读声，仿佛身临其境般沉浸在那场紧张的救人事件里，每个人都听得全神贯注，一个字都不敢错过，也生怕打扰了此刻安静的氛围。 随着江北菁越讲越深入，所有人的眼神里都透露出了火热与感动。 当她念完最后一个字后，先不提在场的长辈们的内心如何的波澜起伏，就连江北菁自己，都没有忍住流下了眼泪。她紧紧抱着那本医学内刊，一边抹泪，一边用手指着刚刚念过的内容，咬着嘴唇，在心里默默回味着。 “哟呵，老三，你可真能沉得住气啊！你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居然啥都不说，咱南征在江城居然干了这么了不起的事儿出来！” 江永胜满脸笑容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分外激动的朝着江永山瞪了一眼，又满眼佩服地看向了自己的大侄子。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江南征为啥一心想离开了，想必在江城的时候，他早就不知道被人围观过多少回了！ “南征，别不好意思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大家都得向你学习呢！” “哎呀！大伯~”江南征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赶忙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吃鸡肉。 “咱南征真是有本事了！就他这医术水平，确实比我厉害多了！”江永青眼眶泛红，满脸都是为儿子骄傲的神情。 “永青啊，南征确实天赋异禀，咱们该庆幸他没有一直窝在咱们这小山村里。依他的这个能力，在外面的广阔天地，那可绝对是大有作为啊！” 江德富欣慰地看着孙子，脸上的自豪又增添了几分。 “爸，您说得太对了！以前武军说要把南征带去江城，我心里还老大不乐意，现在可一点怨言都没了。 我就盼着他能在更大的舞台上发光发热，那才是他施展自己才华的好地方！” 江永青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心里满是庆幸。 “真好啊！那个小岁岁能遇上咱们南征，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太能体会她父母当时的一个心情了。南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干得漂亮！” 楼萧玉和邹芳萍手牵着手，同样也是异常的感动。 这时，江家众人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矮板凳上许久都没出声的郭春梅身上。 “春梅，你这是怎么了？”江永青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笑着问道。 “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郭春梅顿时白了自己老伴儿一眼，伸手擦了擦眼角，脸上还带着为儿子感动的喜悦，开口喊道：“儿子哎~” “妈！”江南征懂事地站起身，走到自己母亲的身旁，蹲下身子轻轻抹去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满脸微笑的说道：“妈，儿子在江城没给您丢人吧？” 郭春梅顿时摇了摇头，满脸欣慰地握住了自己儿子的手，说道：“这是没有的事儿！你比咱们老江家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出色、优秀！妈能看到你这么多的时间里就能在江城站稳脚跟，还能把本事都施展出来，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说完，她拉着儿子走到桌旁，把他按在板凳上坐着。 “南征，快吃吧！在江城，想吃咱这边的野味可不容易。多吃点，把身体养得棒棒的，这样就能救更多人啦！” 江德富看着一屋子的老小，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 “南征，吃饭咯！多吃点肉！你们几个小子也赶紧吃！”心情愉悦的江德富，同时也不忘招呼几个小辈别光愣着。 江南征的碗里被母亲夹了块鸡肉，又添了一些他喜欢吃的腌黄瓜。就在他正准备动筷子时，一抬头，就瞧见对面坐着的赵大柱、江爱国、江有财、廖农兴几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放光。 刚才这几个家伙一声不吭，跟呆住了似的，这会儿看到他们这副表情后，江南征忍不住说道：“咋啦，想笑就笑，小心被憋坏了！” “南征，咱们几个兄弟里头，就你最有出息！我们几个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你可一定要替咱争口气啊！”这话从赵大柱子的嘴巴里说出来，着实让江南征感到大吃了一惊。 江爱国顿时笑了笑，一脸真诚的说道：“征哥，治病救人可不是小事，来不得半点马虎！你比我们有本事，我们几个敬你一杯！” “那我就不客气了，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一杯！”江南征伸手拿起家里自酿的酒水，十分豪爽，立马就和几个玩伴碰了一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江北菁的惊呼声：“哎？姚大哥！你咋坐在这儿呢？” “哎呀，这事儿都怪我，一激动把咱家还有客人这事儿给忘了！”楼萧玉顿时一拍脑门，赶忙往门外跑了出去，就看见姚旭辉正坐在屋檐下走廊里的长条凳子上，此时正咧着嘴在哪儿傻乐呢。 江南征也走出去，伸手把姚旭辉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带着他往屋里走去，说道：“姚哥，你出来多久了呀？咋不进来一起吃饭呢？” “刚才我没敢打扰你们！”姚旭辉一边走进门，一边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接着说道：“可以让我也瞧瞧那篇文章报道吗？” “给你，小姚！你一边吃一边看吧！你现在可以下床走路啦？”江永山把内刊伸手递给了他。 “慢慢跛着脚走还行！”姚旭辉顿时呲着牙笑了一下，然后就说了句你们先吃，就坐到旁边看起了内刊。 郭春梅也由着他，从放在桌子旁边的竹编篓子里拿出了两只碗，到桌上夹了些野鸡肉和各种蔬菜放在碗里，然后用另一只碗倒扣着盖上。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酒足饭饱了，姚旭辉这才把头抬了起来，只是此时他的脸上正流着眼泪。 长辈们很自觉地都出去了，发小们也很识趣，一起拉着去了他的屋子里。 屋里此时就只剩下江南征和深受触动的姚旭辉。 “姚哥，你吃点肉，补一下身体吧！”江南征这时把盖着的那只碗拿开，端到了桌子上。 姚旭辉没说话，默默吃起肉来。 江南征也没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等姚旭辉吃完饭，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后，听到从对面房间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很明显下午的牌局已经开始了。 他正打算走过去时，不经意间侧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江南征此时正坐在屋檐底下，手里握着斧头，正一下一下认真地给他做拐棍呢！ 姚旭辉眼眶瞬间泛起了泪水。 他轻轻走过去坐下，静静地看着江南征把拐棍做好，这才无比真诚地说道：“小江啊，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姚旭辉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姚哥，你先用一下试试，看看这个高度合不合适？” 在听见姚旭辉的这番话后，江南征顿时笑了笑，伸手把拐棍递给了他，说道：“来，拄上试试！” 姚旭辉接过拐棍试着走了两步，发现高度刚刚好，这下踮着脚走路也彻底不费劲了，不禁感慨道：“小江，你真是个大好人呐！” “姚哥，你这是发好人卡给我吗？”江南征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第119章 家人的安危最重要！ 姚旭辉闻言露出困惑神色，脱口问道：“好人卡是什么东西？” “先别管这些啦！”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住他，“大家都在屋里边热闹呢，咱们也去凑个趣！”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相互搀扶着往房间走去。 屋子里，赵大柱此时正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牌，神情倨傲。只见他将手中的牌重重拍在桌上，满脸得意：“廖农兴，这次全是我的分，直接把你压制得死死的！我第一个出完牌，赢定了！哈哈哈！” 廖农兴顿时撇了撇嘴，目光扫过面前烟不剩几根的江爱国，转而冲同队的江有财挤了挤眼，调侃道：“大柱今天下午手气旺得很，咱们专攻爱国，准没错！” “你们一直盯着我‘开刀’，就没意思了！”江爱国语气哀怨，一转头瞧见江南征走近，赶忙挥舞手臂招呼道：“老江！快过来顶上，你这个位置有点克我！上午赢的烟全栽在这儿了，说什么我也不玩了！” 江南征顿时爽朗大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推辞：“算了算了，我就边上看着你们玩。我现在还欠着姚哥两包烟没还呢，可不敢再上桌当‘冤大头’！了” “看见了吧？这就叫风水轮流转！”赵大柱满脸得意，笑得合不拢嘴。 牌局上你来我往，众人各种插科打诨，欢快的热闹劲儿瞬间填满屋子。江东阳、江北菁、江西媛几个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梭嬉闹，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然而还没持续多久，刚过下午三点，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快步出门查看。 只见井台边站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是四爷爷江德柱家的江天宝。小家伙跑得满头大汗，正趴在水缸边大口灌着水。 江南征见状赶忙上前询问：“天宝，出啥事了？刚才喊那么大声？” “征哥！快往田里跑！你爸和许石山快动起手了！我刚去二婶地里报完信，就过来喊你了！” “什么？！居然有这儿事儿？”江南征脸色骤变，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心头。 “又是这个许石山！”赵大柱咬牙切齿的说道，一把揽住江南征的肩膀，“征子别担心，今天兄弟们都在这里，非打得这狗东西满地找牙不可！他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我也忍他太久了！今天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爱国，这次你可别拦着了！趁征哥这次回家就搞来事情，分明是故意找茬！” 江爱国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屋檐下，抄起一根粗木棍，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我才不会阻拦！我在之前就看不惯许家那一帮子人了！天宝，你去给长辈们说一声，让他们这次就别管这事儿了，我们小辈之间的恩怨就由我们小辈自己去解决！” 江有财说完后就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上身只留着一件白色背心，露出被晒成了古铜色的肌肤。 “南征，我作为一个知青都看不惯许石山那人！这次我也不管了，就算被挨处分，我也得去揍他一顿，出出气！” 甚至连廖农兴都是满脸的生气。 不过其中最生气的还得是江南征。 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就像有一团火焰在不停的燃烧着一样，烧的他整个人都沸腾无比，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在此刻都在不停地叫嚣着。 他咬紧了后槽牙，沉默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房间，蹲在地上，把放在床上的檀木盒子给打开了，把放在里面的金针袋拿了出来，一脸郑重的绑在了自己的腰间。 “大哥你这是……”江北菁看不明白大哥在这个时候把金针袋拿出来是要干嘛，不由得有些不安的在那儿站着。 江东阳看见自己的大哥此刻就像一头沉默的野兽一般，也满脸的担忧，于是走上前拉着江南征问道： “哥，这次我们去就行了，你就别去了，你的前程一片光明，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影响到你……” 江西媛由于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也只是把江南征的衣服紧紧拉着，不愿意让他出门。 其他四人也站在卧室的门口，姚旭辉此时也是满脸困惑的望着自己。 三个小家伙也抬着头直直的盯着他。 江南征不由得眯着双眼，头一次显露出了这般危险的目光。 他顿时抬起手摸了摸江东阳的头顶，看着面前的三个小孩儿轻声喝道：“你们三个给我记住了，在父母的安危、家族的尊严面前，前程、工作、金钱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我江南征在，就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来欺负咱们江家！走！过去！” 说完这番话后，他就迈开脚步大步的走出了卧室，在他的后面紧紧跟着赵大柱江爱国江有财廖农兴等人。 “小宝，你去和大爷爷说一声，咱们江家和许家之间的恩怨，在今天必须得有个了断！再去把村里的人都叫过来凑热闹！快去吧！” “好的！我这就去！”江天宝立刻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尽管他现在才十来岁左右还不明白这些人情世故，不过却也知道什么叫恩怨。 江东阳牢牢的扶着姚旭辉，在后面紧跟着，看着江南征此刻尽管这般沉默，却依旧可以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他心里压抑着的愤怒样子。 于是连忙询问着是什么情况，“北菁，东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许石山又是谁？咱们江家和许家之间是有什么恩怨？” 江东阳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姚哥，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后面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儿说，我得先过去了，帮我哥揍人去！” 同一时间在另一边，在江家的稻田里，氛围十分的紧张。 而江永清的此刻狼狈的倒在稻田里，半个身子都被水打湿了，身上到处都粘着污泥，他正双手支撑着上半身，满脸怒气的看着跟前站着的几个年轻小伙儿，喘着粗气。 郭春梅就蹲在他的跟前，伸开双手牢牢的把自己的丈夫护着，双眼里充满着怒火。 “许石山！你简直欺人太甚！这些年来在村里作威作福，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郭春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眼前的年轻人厉声斥责道。 许石山听后顿时仰头大笑了起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人也跟着哄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轻蔑与挑衅。 “哟，婶子，在这儿吓唬谁呢？难不成还想把我送进局子不成？我可告诉你，现在你们抓不到我任何把柄！“许石山故意了拉长语调，语气中满是得意。 话音刚落，许家兄弟便跟着嗤笑了起来。 许石山用脚踢了踢田埂上那个破损的缺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这块田我要定了。 你瞅瞅，你们灌水把我家稻田都淹了，要是队里追查起来，这责任可都在你们头上。只要你把田让出来，我保证既往不咎。“ “你简直不要脸！“ 郭春梅“腾“地站起了身，怒目圆睁的骂道：“明明是你们为了灌溉，从我家的田里引水，还把田埂堵住，把我家的田给泡坏了，现在还倒打一耙！ 队里的人又不是眼瞎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村支书过来评理！“说着，她急忙扶起了一旁的老伴。 “找江永新？他就是个没出息的怂包，我可不想让他过来多管闲事！“ 许石山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散开，拦住了郭春梅夫妇的去路，“今天必须把田交出来，这事才算完！“ “田地是集体财产，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郭春梅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许石山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只见一人掏出一张纸，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胜券在握。 “签了这字，田归我种，所有权又不归我，你怕什么？白纸黑字写清楚，你自愿借我种个十来年，大队的人难不成还能说三道四？“许石山抖着手中的纸张，语气里充满着嚣张。 郭春梅顿时冷笑了一声：“你这口气比天还大！合着你比大队还有话语权，比国家政策还管用？“ 她边说边拍掉老伴江永青裤腿上的泥，“见过强占土地的，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真当法律是摆设？“ “法律？我还真不怕！“许石山嗤笑着掏出烟盒，给身后的跟班们挨个递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他的眼神十分轻蔑， “签了字，你家淹我稻田的事儿就一笔勾销，这是多划算的买卖。“ “白日做梦！“郭春梅猛地啐了口唾沫，字字铿锵的说道：“你不仅别想占到一分田，我还要你赔偿坏死的秧苗的损失，追究你打人的责任！你等着吃牢饭吧！“ “真是给脸不要脸！“许石山脸色骤变，眼底闪过狠厉。 “想逼我低头？你可以去问问村里的人，我郭春梅什么时候怕过事！你们许家就算是再霸道，也休想压我一头！“郭春梅说完，就扶着老伴要离开这里。 “找死！“许石山暴喝一声，抄起地上的锄头，勾着泥块稻穗狠狠砸了去，浑浊的泥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恶意的弧线。 江永青顿时一个箭步就横在妻子身前，飞溅的泥块重重砸在了他的背上。 他顾不上疼痛，一脸紧张的询问道：“春梅，伤到没有？“ 郭春梅望着丈夫被染成泥色的后背，胸中怒火腾地窜起。 “许石山！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今天这事没完！“江永青沙哑的怒吼在田间回荡。 “就凭你？窝囊废！“许石山脖颈青筋暴起，唾沫星子乱飞，“你江家占尽村里便宜，房子最多、地最多、粮也最多！别以为出了个状元就能骑在我头上！“ “说到底你就是眼红我儿子有出息！有本事你也去考个状元出来我看看啊！“郭春梅抹了把脸上的泥浆，讥讽道。 “眼红？我就是眼红又怎样！“许石山突然怪笑了起来，凑到几个跟班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几人顿时爆发出了刺耳的哄笑声。 他踏进水田，泥水漫过脚踝，“郭春梅，你儿媳妇是在江城？那正好！我告诉你，我不止要占完你家的地，我还要把她抢过来给我当老婆！“ “你个混蛋！” 这污言秽语如同一把利刃，彻底撕碎了郭春梅最后的理智。她浑身剧烈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胸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腔。 “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 郭春梅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的直直扑向了许石山。 “小心！春梅！“ 江永青也嘶吼着挥拳冲进了人群，不再顾忌这么多。 “给我往死里打！谁下的手最狠，我就赏他几块钱！“ 许石山了狞笑一声，把手里的锄头扔到了一边，正要一拳打向郭春梅。 谁知道下一秒，他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被重重踹进了稻田里。泥水瞬间没过脖颈，呛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居然敢动我的家人？！“江南征一脚死死的踩在许石山的后背上，用力地碾在他后心， “你真以为我江南征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的吗？“ “是你！江南征！你竟然敢“许石山刚要破口大骂，就被江南征狠狠踩进了泥里，浑浊的泥水顿时灌进了鼻腔，呛得他眼泪直流。 “兄弟们上！弄死这小子！“许石山的跟班们见状叫嚣着扑了上来，却被几道黑影瞬间扑倒在地。 赵大柱、江爱国等人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拳脚如雨点般落了在这些跟班的身上。 “在江家地盘上撒野？真当我们是吃素的！“ 江爱国揪住一个小跟班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撞向田埂，“劳改所没教会你们怎么做人，今天就让我们来教教你！“ 稻田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就连江东阳也把稻田里的锄头找到拿在了手里，想也不想的就朝一个许家小伙的腿上砸去。 “居然敢动我二叔二婶！我今天跟你们拼了！“闷哼声中，那人踉跄跪倒在泥地里。 江西媛也不管不顾地扑向另一个跟班，伸手用力抓着对方头发，使劲的拽着。她像头小豹子般狠厉，任凭对方如何挣扎，都死死揪住不肯松手。 江北菁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田边的树林里，眨眼间就扯回一捆坚韧的树藤。她灵敏地绕到江有财制住的跟班身后，手腕翻飞间就将对方双手反绑，动作娴熟得如同捆扎稻穗。 “有种你们就打死我！否则等你们走了，我们就天天上你们家里去闹！“ 一个许家的青年和江爱国不停的厮打着，期间仍在声嘶力竭地叫嚣。 “还嘴硬？看我不敲碎你的大牙！“ 姚旭辉此时在田埂边上站着，手里拄着拐杖目不转睛的盯着田里的战况，只要一找到机会，就直接一个拐杖就打的过去。 在走过来的途中，他也大概了解了许家和江两家之间的恩怨是如何的，不得不说这许石山的确太不要脸了。 田埂外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了枝叶的簌簌响动，黑压压的江家族人出现在了这里。从白发苍苍的江德康到血气方刚的江永川，江家所有的男丁全部倾巢而出。 “他们在那里！“江天宝矮小的身影敏捷地攀上树枝，伸手指着稻田的那边。 江德富看着在稻田里打成一团的场景，就连嘴上的胡须都气得不住抖动：“大哥！我不会再管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了，今天我非得让是我装孙子好看！“ 他撸起袖子就准备要往前冲。 谁知道江德康却把他拦住了，黑沉着脸色，语气不善的喝道：“德富！这次不用你来提醒！我也不会让许石山那臭小子好过！” 站在后面的江永川也连忙一把拉住了江德富，“三叔，你冷静一点！南征现在正在和他们过招，要是咱们家的人被欺负了，咱们江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冷眼旁观！ 我爸说的对，现在许家的那些长辈还没有到场，要是咱们现在就出去的话，就会落了口风，先等等吧，南征绝对会把局面给稳下来的，我相信他！ 等许家的那些长辈到场后，咱们再出面，这次别想咱们会退让一步！” 第120章 快放开我儿子！ 而同一时间，在稻田里。 “江南征！你个孬种！“许石山被死死踩在脚下，脖颈青筋暴起，“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江南征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许石山，然后转头问道：“爸妈，有没有伤到哪里？“ 由于儿子的到来，郭春梅就像是找到了支撑柱，在喘着粗气缓了一下后，这才摆着脑袋说道：“担心，我没什么事儿，只是你爸被他们推倒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你居然敢对我爸动手？！” 江南征瞬间就转过了头，毫无表情的盯着许石山。 “江南征！呵呵！你在这儿叫什么叫？”许石山一把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抓住了江南抓的脚踝，“是他自己没用脚滑摔倒了，关我屁事！” “哈哈哈哈！”在四周扭打成一团的许家人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我哥才没有对你爸动手呢，明明就是他自己脚滑了！” “对啊，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我们大家都看到是你爸自己摔倒的！你少往我哥身上泼脏水啊！” “靠，兄弟们，咱们把这些废物打趴在地，再一起把江南征这个狗东西打残废了！要知道这狗东西现在也是江家的重要人物，只要把他弄残了，绝对会给江家造成重创！” 在场的许家人顿时兴奋了起来，开始努力挣扎了起来，甚至还开始隐约有些占了上风。 以前江南征和赵大柱他们也和许家这群混小子相互看不顺眼，双方不停的明争暗斗着，不过大多是江南征他们赢， 不过这群混蛋一贯喜欢玩儿阴招，总是喜欢找落单的人，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人会在放学后被他们欺负，去找他们讨公道，这群人又怎么都不会承认。 所以，赵大柱几人在听见许家兄弟这般说话后，顿时心里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了出来，血性瞬间就爆发了。 “呵！我懂了！” 江南征环视着泥水中扭打的人群，忽然仰头望向澄澈的蓝天，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 “与其跟你浪费时间讲道理，不如对牛弹琴。“他声音平淡得近乎冰冷，“收拾你这种无赖，我有的是法子。“ 许石山被对方用鹰隼般的目光盯着，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过又很快自我宽慰——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就算考上状元又怎样？这么多年以来还不是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你少在这儿吓唬我！“许石山顿时啐了一口，“老子之前可以揍你，现在就也可以做到！等今天先把你打趴了，咱们再来说这稻田的事情！“ 许石山顿时暴喝一声，浑身蛮力骤然爆发，铁钳般的拳头直取江南征膝盖。 却见江南征身影微侧，手腕翻出一道金光残影，掌心如重锤般砸在了他肩膀上。 顿时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只见许石山高举的手臂瞬间定格在半空。 他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在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不适后，面露惊恐的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手！我的手动不了了！“ “我不清楚哦！” 江南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掌心发力，直接就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再次把他扇到了水里。 许石山狼狈地躺在泥水里，却惊恐发现整条手臂像被抽走骨头般绵软无力。 “爸，之前他是用哪只脚踹的？“江南征转过头来询问着自己的父亲。 江永青望着儿子威风凛凛的身影，胸中积压的闷气终于舒畅了。 在听见自己儿子的问题后，微微思考了一会儿，便摇着脑袋说的道：“当时发生的太快了，我没怎么留意“ “没关系！”江南征闻言冷笑了一下，“那就一起废了！” 许石山在听见这番话后，心里顿时一紧。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尽管许石山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也不妨碍他放下狠话！ “江南征！你赶快给我滚开！别靠近我！等你离开后，我肯定把你家祖坟都刨了！“他虚张声势的叫嚣着。 “啧啧啧，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威胁人？” 江南征的双眼收起了一股怒火。 “行！看来你还是一条汉子！今儿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硬！” 他走过去，踩住了许石山的右脚，缓缓蹲在水田里。 “靠，狗东西，啊……”许石山被痛的叫出了一声，一把抓起旁边的泥土就对着江南征用力扔了过去。 一瞬间，黏糊糊的泥土就把江南征的脸上和身上给弄脏了。 江南征毫不在意的擦了一下脸，笑了一下，“要是你老老实实的，也许我可能还会心软，让你少受点痛苦！真是可惜呀！” 只见他站起身，走了一步，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脚踝，和之前一样拍了下去。 “……” 许石山顿时睁大了双眼，之前的那一下，甚至他都听见从自己的身体里传出奇怪的声音。 在他呆愣的时候，只感觉一阵怪异的酥麻感从脚部往整条腿慢慢扩散开来。 不一会…… 他就猛然发现自己的腿没有知觉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江南征，你这个混蛋……你怎么不去死啊！” 江南征慢条斯理的掏了掏耳朵，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然后才没有任何表情的走到他的脚边，把对方的鞋子一下子踢掉了。 “想清楚我是怎么做的？” 只见他动作慢悠悠的，掀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挂在腰间的金针袋，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金针。 “这个是……”许石山顿时瞪大了双眼，脸色如纸。 但还不等他肯定，江南征突然拍了一掌，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从脚掌处传来的异样。 然后就有一股热流迅速的向着肾的位置流动，大概几秒后，就从腰间传来了一阵痛彻心扉的剧痛。 “啊……混蛋……你又对我做了什么？怎么会这么痛？” “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有后代！所以我让你断了后代，正好给国家节省点粮食！” “？？？”许石山在听见江南征这轻飘飘的一番话后，顿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居然敢这么做……快点住手！” 他满脸惊恐的瞪圆了眼睛，歇斯底里的叫着江南征住手。 江南征只当没有听见他的嚎叫，自顾自的转过脑袋对着站在旁边的父母问道：“妈，今天这混蛋都做了什么？你和我仔细的讲一讲！” 只见他一边开口询问着，手里的动作也一边进行着，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把金针一根根的刺入了相对的穴位里。 江永青有些震惊自己儿子此时的行为，害怕把事情闹大，于是嘴巴张了张，正想劝说自己儿子几句，但在看见自己妻子的脸上还留有许多的淤泥，心中的那一抹不忍便直接消失了。 今天要不是儿子及时赶到，他肯定是保护不了妻子的！ 许石山这个狗东西，要是不给他一点苦头，说不定以后还真有可能会去刨自家祖坟！ “南征，由于他家的田地位置比较特殊，需要从咱们家的稻田里过水来浇灌，过水也就算了，在用完后把那边的水渠封闭好，再把自家田埂上的封上就可以了，也有便于两家各自种田！ 可这次倒好，他引水时不堵上游闸口，灌完自家田又把下游田埂封死！ 你看，咱家的整片田都成了淹了！更离谱的是，他居然拿着份协议来逼我们让田，说是补偿他"被淹"的损失！” 郭春梅顿时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在她的心里，儿子现在已经是家里的主心骨了！ “哼，果然是个不要脸的！你就一直妄想抢夺他人的所有物是吧？” 听到后面，这许石山居然还痴心妄想要去抢夺宁清雪。 尽管自己和她只是假装结婚，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这下江南征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把许石山和许家彻底搞垮！ 他一把丢掉许石山的另一只鞋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金针，故意在他的眼前晃着。 “许石山，我都没怎么听到你的痛叫声，看样子还不是特别疼！” “啧啧啧，这样来看我的医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啊！连穴位都没有找对！还得多练习一下！” 论如何整崩他人的心态，江南征绝对是深知其道的。 许石山在听见江南征这番话后，不管自己此刻是否狼狈，直接就大声嚎叫了起来：“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一时间在不远处打成一团的所有人，不管是不是许家人，全部都瞬间朝许石山看了过来。 单从外表和体力来看，江南征绝对是比不过许石山的。 可就是这样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江南征时，居然会大声呼救！ 对于这样的结果，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陆陆续续的跑过来了一些人影。 郭春梅定睛一看，不由得把眉头皱了起来，小心提醒着道：“南征，许家的那些人现在过来了！” “呵呵！来得正好！” 江南征顿时站了起来，一脚狠狠的踩在了许石山的头上。 “隔了这么久才来，我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江南征冷笑了起来，转头朝着田埂上的人看了过去。 这一下居然直接来了接近百个人，这基本上就是江家村里所有的许家男人了。 “全都给我住手！” 突然有人大声喊了出来，趁着现在赵大柱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们给包围了起来。 还有人甚至在把江爱国拉起来后又打了他一巴掌。 “谁干的？！“江北菁眼尖瞥见这一幕，攥着藤条的手青筋暴起。 “敢动我三哥？今天非让你知道江家人的拳头有多硬！“她甩开膀子就要冲上前，沾着泥浆的发丝凌乱地扫过泛红的脸颊。 “臭丫头，赶快把你的嘴巴给我闭上，小心我连你一块儿打！”许家的汉子狞笑着逼近，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这个时候，有人趁着江北菁没留意，用力推了她一下，她顿时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摔进了稻田里。 “你们要不要脸啊？！一个大男人居然在这欺一个小丫头！” 姚旭辉顿时一瘸一拐的跳了下去，伸手拉住了江北菁，而他手里的拐杖也杵进了田里。 “姚医术家，你这个村外人就不要来多管闲事了！” 其中一人冷冷的笑着说的道。 “就算我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又怎样！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有脸在这儿欺负人，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姚旭辉一脸生气的看着站在田埂上的许家人。 在听见姚旭辉这番话后，许家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只是嘲讽的笑了一下。 “石山！你咋了？” 就在这时，有人看到现在正被江南征用脚踩着头的许石山。 由于之前赵大柱他们打成一团，有些太引人注目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在江南征的脚下还踩着一个人。 看见这个场景后，许石山的父亲许平川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在开口喊了一声自己儿子后，随手拿了一根木棍就冲了上去。 “姓江的，你个该死的臭小子，还不快点把我儿子放开？” “痴人说梦！” 江南征听后顿时冷笑了起来，再次更加用力的踩着许石山的脑袋。 “许石山，还不快点叫一声给你爸听听？！我让你叫出来！” “啊……轻点，好痛，你别……爸，你就站在那，别过来，疼……” 许石山瞬间满脸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许平川现状直接停在了距离他们几米的地方，不可思议的拿着棍子看向了躺在地里的儿子。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儿子没有反抗，双眼充血的大声吼道：“石山，你躺在那里做什么！赶快站起来啊！就像以前一样，把这几个江家的臭小子，狠狠揍一顿！你怎么都不还手……” 就在他满脸心痛的说着话时，眼角的余光看到江南征嘴角泛起的冷笑后，再次愤怒的失去了理智。 “石山！既然你不起来揍他，那就由我来！……” 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就准备往江南征的头上狠狠砸过去。 江南征毫不客气的再次用力。 “爸！你就听我的话吧，就在那儿待着！难道你想害死我嘛！” “这姓江的身上有点儿邪性！现在我的手和脚……全部都失去知觉了！” 许平川瞬间僵在了原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的手和脚。 之前没有发现，直到现在他才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异常。 自己儿子被江南征用脚踩住脑袋，居然都没有动手反抗，甚至手和脚都没有动过一下！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许平川不禁走上前了一步，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江南征这时蹲了下去，毫无表情的拽着许石山的领子，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 听着这一巴掌的发出的声响，许平川顿时心里一紧，再次忍不住的想要上前动手，同时也让站在不远处的许家人把视线全部转移到了江南征的身上。 “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试试看？” 江南征满脸平静的转过头看向了许平川。 冷不丁的被这冰冷的视线看着，许平川瞬间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他他对自己儿子的能力特别清楚，现在能够被整得这般狼狈，就说明这江南征绝对没那么简单。 “咱们有话好商量，大侄子你别冲动……” “别在这儿乱攀亲戚！老子和你不熟！”不等他说完话，江南征便出声打断道。 许平川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由于自己儿子还被人家控制着，他也不敢再去激怒江南征。 “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 “我没必要跟你这混账东西在这儿浪费口舌，让你们许家的主事人许老大过来过我说！” 许平川听后满脸的不悦，睁大的眼睛里充满着愤怒。 许石山看见自己父亲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后，恶狠狠的朝着江南征瞪着，“我去你的，你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今天我们许家的人都到场了！你们绝对跑不了！你们都别想好过！哈哈哈！” “弄死你？哟呵，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提出这种要求！这我肯定得同意！” 江南征顿时笑了起来，扭头提醒着说道：“你也听见了许平川，这是你儿子自己提出来的！先不提其他的，就一点好，喜欢满足别人的要求！” 只听“啪”的一声，许石山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你居然……”许平川整个人都懵了，自己现在就在这儿站着，江南征居然还敢这般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儿子动手。 对方这般目中无人，肯定留有后手！ 许平川现在内心也是无比的纠结，心里的愤怒让他特别想走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但又担心由于自己的冲动会让自己儿子遭受更大的痛苦。 紧接着又扇了一巴掌，许平川只感觉那声音特别的刺耳。 巴掌声持续不停地响起，许平川的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后槽牙，心疼的都快滴血了。 “江南征！你是不是有病？快给我停下！” 一直站在后面的许家人，在看见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许平川，任由江南征在那打人后，顿时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于是纷纷走了过来。 “儿子，这可怎么办？”郭春梅伸手扶着自己的老伴儿，满脸的担忧。 “妈，不用担心！”江南征安抚着自己的父母道，紧接着就用力拽着许石山的领口把他在地上拖着往前走去。 许平川见状满脸的心疼，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把他放开！你这臭小子” 此时，许家的人也都已经走了过来。 第121章 状告许家人！ “你居然当着我们的面还敢动手！”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嚣张的叫道。 “你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现在我们人都在这里站着，你还敢对山哥动手，有种你再动一个手试试！” “姓江的，你别以为你去了江城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江家的这块儿田一步，都算我废物！” “瞎了你的狗眼！你的只要手再敢抬半寸，老子就先废了你这条胳膊！” 许家的人呈扇形散开，有人堵在田埂出口，有人站在浅滩阻断退路，将中间的江南征围得密不透风。 江南征扫过眼前一张张嚣张的面孔，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不等众人反应，他扬手便是一记脆响，巴掌重重落在许石山脸上。 "试试就试试！当我怕你！"话音一落，他的巴掌就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了许石山的脸上。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青年们顿时瞪圆了眼睛，张着嘴愣在原地。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江南征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左右开弓，手掌翻飞如电，抽打声在寂静的田野上此起彼伏。 "想找死？我成全你！"江南征边打边冷笑，"你们非要让我试试，我这人最听劝了！" 他一把攥住许石山的头发，将人脑袋狠狠扳起："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江南征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打过折扣？" "跟我横？"江南征一边打一边恶狠狠的说着，"我这条烂命早就豁出去了，今天谁怕谁是孙子！" 密集的抽打声像雨点般砸在众人耳膜上，许家围堵的人群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无论是攥着家伙的许家人，还是躲在远处观望的江家族老，此刻都被这股不要命的狠劲给震得头皮发麻。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他！"许家的长辈突然暴喝一声，如闷雷般炸开，这才让震惊的众人反应了过来。 "这疯子真敢下死手！"随着一声咒骂，几个血气方刚的许家青年顿时就冲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江北菁瘦小的身影从人群缝隙中挤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江南征身前："想动我哥，就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谁敢碰我兄弟！" 赵大柱这时也冲出了人群站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江爱国、江有财等人，个个都怒目圆睁的瞪着许家人。 郭春梅一个箭步冲到儿子身前，眼神如鹰："想动我儿子，先问问我这当妈的答不答应！" 江南征的父亲默默站在妻子身侧，把几个小辈牢牢的护在身后。 许家领头人狞笑一声，不屑的说 道："就凭你们几个？咱们许家一百多人还怕你们不成？给我打！" 霎时间，水田里泥浆四溅。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踩水声和咒骂声混作一团。 "都别动！" 江南征的暴喝如惊雷炸响，震得所有人动作僵在半空。 只见他单手持着一枚金针，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针尖抵住许石山的太阳穴，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刺入皮肤。 "嘶——"许家众人倒抽冷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都给我住手！"许平川双目圆睁，终于明白儿子为何全程被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关于江南征继承江家医术的传言，在村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想起今早这人用自身的医术救下了艺术家的壮举，许平川心底泛起寒意 能有从蛇毒救人的手段，用来废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他的叫停声是在对自家的人说，而非江南征！ 尽管在场的许家人对于江南征手里的那枚金针特别的忌惮，可就是因为忌惮，直接让许家的人更加下定决心要尽早除掉姓江的人。 "二叔！这江家小子都要杀我哥了！"一个年轻族人涨红着脸嘶吼 “少废话！”许平川不耐烦的摆了一下手，在这个紧要关头，要是再动手，那自己儿子可就真的是生死难测了。 他心急如焚地扫视人群，竟没见到任何族老的身影，冷汗顿时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小子！有种你就直接动手！” 这个时候，一道沙哑的冷笑突然刺破僵局。 许平川浑身一震，拨开挡路的族人冲了过去，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六叔！可算把您盼来了！" 许老六缓步走了出来，缺了三颗牙的嘴里露出阴恻恻的笑。 要知道许家的这几个管事人里，这个老六是其中城府最深的一个，这次发生了矛盾，其他人让他率先过来处理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许老六摆了一下手后，沉着脸说道：“都给我把人围好了！别让人跑出去了！” 顿时江家的这一些小辈脸上浮现出了不安的神情，心里暗道不好。 郭春梅对于许老六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十分清楚，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许老六！青天白日的，你莫要欺人太甚！"郭春梅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许老六听后顿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听着那阴恻恻的声音，顿时让人感觉浑身汗毛倒竖。 "这会儿想起叫我六叔了？当年你撺掇人把石山送进劳改所时，怎么不见你知道？" 他佝偻的脊背突然挺直，浑浊的眼珠迸出凶光，"这些年你们江家不停的和我们许家作对，真当我们是泥捏的？" 江永青满脸不悦的说道：“许六叔，给你脸才叫你一声叔！你们许家做了哪些亏心事你们自己心里知道！” “你今天如果敢对这群小辈出手，我们江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直到这个时候，你都还在包庇许石山！你不清楚他在村里以前都做了些什么缺德事儿吗？” “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单说今天这件事，他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说！”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把我们都灭口了不成？” “呵呵！”许老六在听见这番话后，不由得冷笑着点燃了烟丝，双眼极快的闪过一抹狠毒，“大侄子，这些年来你们江家收获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没道理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占了吧！” 他顿时低下头看了一下脚下的土地，感叹的说道：“就光看你的这块田，就比石山的田要大上一两倍！ 甚至连水都得从你这边过，你说说看，为啥什么好东西都是你们江家的呢？” 眼下许石山都没有离开过，这许老六就清楚是什么事情了，这样看来幕后主使人就是这个许老六了！ 此时他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所有人这才明白，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老畜生！原来都是你在背后的捣鬼！" 郭春梅气得浑身发颤，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对方那张布满阴笑的老脸。 许老六满脸不在意的抽着烟，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轻蔑："就算你们知道了又能怎样？两家人闹起来，没留意个轻重，发生事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你无耻！！” 郭春梅江永青二人顿时被气的浑身发抖。 江永青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当年你们许家逃荒到江家村，要不是我爹带人给你们搭棚子、分田地，你们早就饿死在半道上了！现在日子好过了，就想把恩人往死里整？" "恩人？"许老六突然仰头大笑，缺了牙的嘴漏出刺耳的怪响， "这年头谁还讲究这些？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凭什么你们江家就能占着好田好地？"他不禁往前走了半步，苍老的声音里透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想要太平日子，就把该让的东西交出来。" 看着眼前这张扭曲的老脸，郭春梅只觉一阵心寒。曾经那个颤巍巍道谢的老实人，早已变成了贪婪噬血的豺狼。 此时这荒诞的一幕，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农夫与蛇的故事。 甚至此时，许老六居然还想凭借今儿的这场矛盾把现场的几个晚辈弄死！ 在这些晚辈里，不止有她的儿子和侄子侄女们，还有她儿子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而这些人不止有老江家的第三代！ 同时也有江家的旁支、赵家、廖家的孩子！ “呵呵，江南征……今天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后悔，就算被你弄的这样狼狈也一样不后悔……因为你会被我们许家人弄死……而我还有命活着……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会好好的“照顾”你们江家的人，哈哈哈！” 许石山顿时满脸得意的笑着说道。 江南征仰头望向澄澈的天空，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许家这般蛇蝎心肠，连活着都是对土地的糟蹋。" "状元郎的酸话留着哄鬼吧！" 许老六嗤笑着弹了弹烟灰，布满老年斑的手随意一挥，"石山的命不过是盘中小卒，今天这事儿，关系着整个许家的前程！" "他眯起浑浊的眼睛，犹如毒蛇般扫视着众人："谁下狠手最利落，谁替族人担下牢狱之灾，往后分田分房双倍算，再给一百块的现大洋和一百五十斤的粮票！" 许老六着重嘱咐道："记住，人多手杂乱，只要把风声捂住，天大的事也能压下去。" 此刻他望着被金针挟持的亲侄子，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只是个用完即弃的物件。 "都愣着干什么？上！" 重赏之下，许家众人顿时红了眼，顿时异常兴奋的开始动了起来！ “谁敢动我孙子一根汗毛，我要他好看！” “真以为我们江家人好欺负吗？”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就别想着可以让他们心怀感恩，靠！” 就在许家人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从周围传来了气愤叫骂声，同时也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妇女们带着孩子堵在田埂口，男人们将许家人反包围。 在不远地方，甚至都还能看到许多的村民用农具当武器般拿在手上，正朝着这边汇集。 许老六的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呵呵，为了抓住你这老混蛋，还真是耗费了我一番力气！” 许老六猛然扭过头，朝着站在中央的少年看了过去。 “你算计我？！” “对，那又怎样？” 他死死盯着踩在许石山胸口的少年——江南征，此时正慢条斯理地抽出对方身上的金针，拿在手里慢悠悠的把玩着。 “你们许家在村里作威作福作多年，也是时候把你们从江家村里给处理掉了！” “臭小子……玩得有够阴的啊！居然敢算计老子是吧？” 许老六顿时咬牙切齿的说道，整张脸都因为心里的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起来，恼羞成怒的把手里的烟斗一下子打在了身旁族人拿着的木棍上，顿时火星四散。 “咱们之间彼此彼此！” 江南征听后顿时笑了起来，慢悠悠的从地上站起了身。 “我去你的，居然敢这个样子和咱们六爷讲话！”一个许家的年轻人还在不知死活的叫嚣着。 谁知道却被在一旁站着的许平川给狠狠打了一巴掌，“还不给我住嘴！” 许平川看着眼前这个场景，心里也清楚，现在他们许家有麻烦了，只希望别把事儿闹的太大了。 但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不够的。 “叔儿，你为什么突然打我？！”那个年轻人有些不满的问道。 “为什么打你？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许平川双眼一瞪狠狠地说道，后者顿时有些害怕的缩了一下脖子。 “春梅，永青，你们有没有受伤？” 江德富此时在自己小儿子江永山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自己儿媳妇的身旁询问道。 “爹，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儿！”郭春梅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儿子会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 “爹，我也没什么事儿！”江永青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老腰，抬眼望着和自己站在一块儿的江家人，心里不禁有些兴奋了起来。 江德富顿时点了一下头，转头和自己大哥江德康互换了一下眼色。 “许老六，我们大家都已经听到了你之前说的话！” 江德康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围着的江家人自觉让开了一条路出来，把他牢牢的围在了中间。 在这个时候。 江家上下来了接近三百人，来面对许家的这一百来号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怒目圆睁的盯着许家人。 由于许家人这些年太过嚣张跋扈，所以他们不止和江家人之间有矛盾，和其他人之间也有恩怨，一直都是村子里的毒瘤。 “呵呵，德康哥，只是说点气话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许老六满脸讨好的笑着说道，抬手挥了一下手，“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就是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这很正常，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事儿！走走走，都散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招呼着族人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 江德康顿时爆喝了一声，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你该不会是认为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吧，是你们许家人随随便便撒完野就想走的吗？” “你们在村子里横行霸道了几十年，该不会认为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的吧？” “你们觊觎并淹毁了永青家田的事情不给一个交代？你的族人打了我们江家的人就算了？你们想要伤害我们这些晚辈性命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那你想要……” 江德康顿时提高了音量，满脸怒意的说道：“真以为我江德康可以任人拿捏的吗？” “嗨，德康哥，瞧你这话说的！你误会了！今儿这事儿啊，就是我这大孙子用完水后忘了把水渠堵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道个歉就完了，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我待会儿还要去忙事儿！就先走了！” 许老六说完一番话后，转身就朝人群里面走去，准备趁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给我站住！把人打的就想溜，哪有这么轻松的事儿？！” 江永胜顿时点了一下脑袋，江永山江永川立刻就带着同辈的族人大步跑去了人群里。 由于他属于公职人员，像这种事情就只能依靠人民群众的力量了。 此时江家的人，还有村子里其他的村民一起围住了许家人，他们根本完全跑不掉。 许家和村子里的许多人都产生过矛盾。 此时被围堵在这里，不只是江家人想要教训他们，就连四周的其他村民也是如此，想要狠狠地出一口气。 “打死许家恶霸！” 耳欲聋的呐喊声掩盖住了许家人的叫骂，那是村子里的人对许家人积压了许久的不满与愤恨。 正当场面濒临失控时，许家族长许老大满头大汗地挤进人群。 他扯住江永新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慌乱："永新兄弟！快让德康叔喝止大伙！再闹下去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啊！" 江永新这个大队村支书，由于许家的事儿这几年经常愁的晚上无法入睡，要不是有身份的束缚，这次他是说什么都要亲自上前狠狠教训一顿许石山这些人。 此时表面看上去是在劝架，事实上也偷偷抬脚踩一脚许家人，或者撞到许家人，问就是不小心。 所以他在听到这番话后，直接就当没听见，嘴里还不停叫嚷道：“大家都别打了……” 正在拉架的江永胜，在听见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后，扭头一看，满脸失望的盯着许老大，“我说叔，你们怎么现在才到，不觉得有些迟了吗？你瞧瞧现在这情况，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许老大顿时心急如焚，也不和江永胜搭话，直接就去找了江德康，大声喊道：“德康哥，你就快点把大家伙儿叫停吧！……” 江德康在看见许家的这几个管事人，不由得冷笑着说道：“许老大，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把众人惹怒到这个程度！” “哎哟喂，德康哥，咱们许家做错了事儿，我给大家伙儿道声歉就是了，但是可别上升到人身攻击啊！” “呵！”江德康顿时被他这无赖的语气给气笑了，“你现在知道要道歉了？我倒要瞧瞧你是想要怎么个道歉法！” 话音一落，就转头对着自己二儿子江永海使了一个眼神。 江永海立刻了然的从身后抽出那支斑驳的军绿色小号，铜制号嘴早已磨得发亮。他微微后仰脖颈，腮帮瞬间鼓起，嘹亮的号声撕破剑拔弩张的空气。 这只小号对于江家人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这是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带回来的，曾在战役的硝烟里引领江家子弟冲锋，此刻呜咽的旋律裹挟着战场记忆，化作特殊的指令。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江家人就像被按下暂停键，躁动的怒潮瞬间平息了下来。 “你去把征哥喊过来！”江德康把江北菁招了过来，嘱咐了她一声。 江南征在听见江北菁的呼唤声后，再次踹了一脚和死狗差不多的许石山，就伸手拽着他的衣领在水泥田里往前走着。 直到走上了田埂上面，才把萎靡不振的许石山扔在了地上，然后坐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场景看得所有人手脚发凉，却也不敢上前制止，而许家的人此刻已经自顾不暇，被团团围住。 江德康十分冷静的说道：“南征，说到底你家才是今天的苦主，就在刚刚许家大爷爷说要道声谦就完了，你是如何想的？” “那这样说就简单了！”江南征顿时拍了一下手，站了起来，从身上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张被打湿了一半的纸，伸手递给了江永胜。 “大伯，这上面记着东南地区钟庭杰钟书记的联系方式！你去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今天我江南征要替咱们江家村里接近两百户的村民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帮助！派遣一些公安人员到村里来！” 这个联系方式还是之前钟庭杰庆祝状元回县城坐车离开的时候递给江南征的，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不论老少，全部都不由得震惊在了原地。 在江家村人眼里，青山县政府的门槛已如天堑般高不可攀。 而江南征竟能牵出钟书记这样的"大人物"，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更加让人震惊的事情是，江南征虽然说要替全村接近两百户的村民伸张正义！ 那些被许家欺压多年的村民红着眼眶别过脸去，老人们用袖口偷偷抹着眼泪，连最倔强的后生都忍不住喉头哽咽了起来。 “好！我这就去！”江永胜意味深长的看了侄子一眼，又低头瞄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然后就牢牢的拿着纸条，转身离开了这里。 江南征这时也带着许石山的领口，朝着村口的方向走了。 “大爷爷，咱们到村口那边去！” 小道上，江南征由于拽着许石山所以走的并不快。 而许家人此时望向江南征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恐惧。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自己惹到了惹不起的人，心里顿时无比的懊悔。 所有人都跟着江南征走到了村口，顿时村口就围满了人。 江南征把许石山丢在了地上，顿时他就像一只死狗一般在躺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江南征蹲下身子，望着许石山此时眼睛里面彻骨的恨意，顿时笑着说道：“不用心急，你求死的心愿，我一定满足你！等不了多久，就可以让你如愿了！” 许石山本能地想破口大骂，余光瞥见族人们瑟缩着被村民们控制着，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长辈此刻佝偻着脊背，方才梗着的脖子瞬间软了下去。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把地上的尘土洇出深色的痕迹。 待江德康等人在临时搬来的木凳上落座，陶碗里的凉茶腾起袅袅白雾，压抑多年的怨愤如同开闸的洪水。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来青天大老爷！” “咱们孟家在这些年不知道受了他们多少欺负，今天南征为咱们伸张正义，乡亲们，咱们这次绝对得狠狠告许家人一状 ！” “我之前想都不敢想，许家在村里作威作福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人来治他们了！” 在这个时候，江南征显而易见的成为了之前所有被欺压过的受害者的主心骨，是可以为他们出口恶气的人。 江南征望着四周双眼泛红的村民，心里的怒火也不禁燃了起来。 “在几十年前许家逃难到江家村来，我们好心接纳了他们，给了他们容身之地，还分了房子和田地给他们，谁知道他们不仅不心怀感恩，反倒还恩将仇报的抢夺我们的土地，肆意欺负我们！” “在场的爷爷叔公，叔叔伯伯，婶婶大妈们，你们今天只管大胆的说出许家人犯下的罪行，我会交给政府的人，让他们为咱们做主！” 第一个站出来讲话的，是住在村里的孟大娘，只见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出了人群。 “到今天，我再也不想瞒着了！尽管我明白这件事并不光彩，但是今天，我就是要告许石山一状，告他对我和我儿媳妇用强……” 这番话一说出来后，整个人群一片喧哗。 在现在这个年代，众人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 孟大娘能当着全村人的面，讲出这件事情，由此可见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大伯，永新叔，你们赶快用笔把这件事情写在本子上！”江南征顿时握紧了拳头，用尽全力控制着内心的愤怒。 江永胜和江永新听后顿时点着头同意了下来，扭头就去找村民们要来了纸和笔，在桌子边上坐下开始认真记录着。 “这些年来许石山趁着我儿子不在家，不知道来我家骚扰了多少次，我儿媳妇不肯答应，这个宿舍就当着他的面把我……” 孟大娘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哽咽着说道。 而她的儿媳妇此时却站在她的身边，一张脸上布满了泪水。 “从那以后……许石山就时不时的会过来，只要他心里不高兴，就会对我们婆媳二人非打即骂，当我们忍不住想要反抗时，他就嚣张的警告着，说只要我们说出去就会让我们家不留一人……” “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江永胜拿着笔的手被气得不停地颤抖着。 咚！ 这时，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扔了一颗石头砸在了许石山的额头上，瞬间就砸破了皮肤。 紧接着，就像是点开了开关键，所有的村民都朝他扔着石头，身上被砸的没有一块儿好皮肤。 “江南征！你就该死无葬身之地！”许石山见自己的丑事被暴露了出来，顿时朝着江南征恼羞成怒的叫骂着。 “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是你才对！你去死吧！”这时孟大娘的儿媳妇满脸恨意的就要冲过去掐死他。 “阿香，对这种人动手会脏了自己的手，冷静一点！咱们让警察同志抓他，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楼萧玉顿时拦住了她，拉着她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哈哈哈，阿香，舒不舒服？肯定比你男人厉害的多吧……” 看着现场众人眼中的怒火，许石山就像是破罐破摔一般不再挣扎，甚至还不知羞耻的说着胡话。 只听“啪”的一声，江南征想也不想打了许石山一巴掌，双眼里充满着厌恶：“像你这样的人，都不配活在这世上！” “南征啊，我也要出来告上一状！” 这时一个万家的老爷爷也走出了人群，满脸悲泣的说道：“大家伙知道我家小平安的脚为什么会残废吗？就是许石山这帮天杀的给生生打废的！” “阿！” 众人顿时愣了一下，对着许家人骂了起来。 “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对我儿子动手的那几个人是谁，就是许石山，许大鹏，许二毛和许见林这几人！他们为了抢夺我家的土地，拿出了自愿同意让他们打理一份协议，硬逼着我们签字，我们不愿意就把我儿子给打残废了……” 江南征对着正在埋头认真记着这些罪行的江永新点了一下头，板着脸说道：“好的，下一个继续说……” 第122章 回来离婚吧！ 足足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 接替记录的人从江爱国、江有财，悄然换成了江东阳和江北菁。 字句间的罪孽愈发深重，江永胜与江永新再也无法承受，只能站在水渠边默默抽着烟，烟草的雾气氤氲间，他们的脸上满是苦涩与震惊。 本已深知许家恶行累累，可眼前记录下的事情却仍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压抑的氛围。几辆小汽车带着四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地驶入村口。 只见率先从卡车上下来的，是三两队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与民兵。 那白色上衣配黑色裤子的制服，还有那笔挺的墨绿色军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村口瞬间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掌声。这掌声，既是欢迎，更是对正义到来的欢呼。 而许家人此前尚存的一丝侥幸，也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江南征缓缓蹲下，伸手拍了拍许石山那张早已面如死灰的脸，声音清冷地说道：“该醒醒了，醒来看看你是什么样的结局！” 此时，江家村的村口沸腾了，欢呼声如潮水般漫过每一寸土地。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家众人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面色灰白，像被抽走魂魄的木偶，在人群中瑟缩。 江永胜与江永新脚步匆匆，拨开拥挤的人群来到最前端。江永胜面露惊讶的神情，快步迎上前：“石书记，您今儿怎么也亲自到这里来了？” 石本立神色凝重，微微颔首：“永胜，好在你和小江在这个村子。寒暄的话就不说了，咱们先把事情处理了！”话落，他直接越过了江永胜，大步流星的走向场地中央。 江永胜望着石本立此刻黑沉的脸色，心中瞬间了然。 想必是那通电话后，东南地区书记钟庭杰亲自打了电话，着重强调了江家村事件的恶劣性质。毕竟这里是青山县的管辖范围，作为县委书记，石本立此刻心情不好也是人之常情。 几人轻轻拍了一下江永胜的肩膀，紧接着就一同朝着村口的那棵老柳树下走去。 当石本立这位县委书记现身江家村后，村民们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甚至许多人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此起彼伏的哭诉着！ “领导，求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愤怒的状告声、委屈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石本立的心。 他顿时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搀起身前跪着的老者，又急忙去扶下一位村民。调整了好几次气息，才终于开口：“乡亲们！我这次来，就是来为大家把公道讨回来的！大家看看这些人……” 石本立稳稳托住孟大娘颤抖的手臂，将她扶起后，侧身指向神情严肃的冯威海：“这位是咱们公安系统的冯威海局长。” 然后，又大步走向了蒋人杰与薛松平二人的旁边，介绍道：“这位是人民法院的蒋院长，这位是维稳办薛主任！”紧接着，他又向众人展示身后整齐列队的工作人员，“这些都是公安侦查员、法院办案骨干，还有两位检察院的同志。我石本立和大家发誓，一定会让违法者付出相应的代价！” 话毕，石本立径直走到了那张不大的桌子前，沉稳落座：“现在就开启现场办公，公检法三方协同审理案件！” 话音刚落，村民们的掌声便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石本立目光转向江南征，赞许地点头说道：“小江，你一腔正义难能可贵，我为你自豪！来，坐这儿帮我梳理案子。” 江南征这时递上了之前记录下的笔录，解释道：“大部分的笔录我这边已经整理出来了，还有一些村民的情况因时间紧迫还没有开始询问。” “做得很好！”石本立接过文件快速翻阅，随即向在场公职人员叮嘱道：“各位请就座，优先整理现有涉案人员信息。事实清楚的，由蒋院长和冯局长现场定案；需补充证据的，立即控制相关人员，带回单位深入调查！” 随着整齐划一的一声“是”后，工作人员迅速接过村民递来的桌椅，从包包里取出纸笔，在沙沙书写声中投入了案件的整理中。 石本立落座后，伸手拿出了一沓的笔录。 他的目光如炬，扫过纸面的瞬间，原本紧绷的面容逐渐凝固。随着视线的下移，震惊取代了严肃，愤怒又将震惊点燃。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腮帮子不受控地抽搐，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突然，石本立猛地起身，木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在我的辖区里，居然发生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只听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压抑的怒火，“我这个县委书记，实在是太失职！” 冯威海欲言又止，被石本立周身的怒意震慑。只见石本立并没有看他，只是将那页沾着泪渍的纸张往后一递：“好好看看！必须严惩许石山！” 两个公安架着许石山往场中一拽，他双腿无力，像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恐惧在他的眼底翻涌，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牙关紧咬。他暗自盘算：只要自己打死不认罪，这些人绝对拿我没法子！ “领导！我要揭发许石山！” 突然，一道沙哑而急促的声音划破现场的沉寂。 许石山浑身一震，猛地转头循声望去，心底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咬牙切齿道：“六爷，你这是想干什么？” 只见许老六拼命往公安身旁挤，佝偻着背，脸上堆满讨好的笑：“领导！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求您给个说话的机会！” 蒋人杰目光如炬，神色冷峻：“说吧，我听着。” “我还是稍微懂一些的！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许老六点头哈腰的说着，满脸挂着讨好的笑容，“要是我主动交代，立功赎罪，能不能从轻发落？” 他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看着眼前这紧张的局势，深知许石山的结局已经注定了，自己绝不能跟着完蛋。 蒋人杰语气波澜不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能不能从轻，得看你交代的内容够不够分量……” 许老六闻言眼睛一亮，忙不迭保证道：“够！绝对够！许家的那些腌臜事儿，我都一清二楚！” 不等许老六继续往下说，许石山便如被踩中尾巴的恶犬，整张脸涨成猪肝色，青筋暴起地嘶吼：“许老六！我可是你亲侄孙！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推？” 许老大也慌了神，额角沁出冷汗，声嘶力竭地阻拦：“老六！你是不是疯了？居然要背叛族人，要知道你也姓许！” “都给我闭嘴！”许老六冷笑一声，佝偻的身子灵活地钻过公安的包围圈，径直站到了场中央。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眼神里满是狡黠：“大哥，长点眼吧！你看看这阵仗，全村人都在指认咱们，你觉得咱们还能有活路？与其在那死扛，不如直接坦白，说不定还能留条命！” 许老大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交代了就能没事？你自己干的那些脏事，政府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你的！” “哼，那是因为我说出的事情不够多！” 许老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着许家众人作了个揖，语气阴阳怪气，“各位侄孙、侄孙女，对不住了！你们六爷爷我还没活够呢！” 说罢，他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摸出烟杆点燃，在众人的惶恐不安的眼神下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 许老六眯起眼，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的开口：“我就先说说许石山对孟翠兰用强的那档子事——这是他当时亲口跟我讲过的。” 话音如惊雷炸响，许石山顿时僵在原地，没了金针束缚的四肢却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膝盖一软重重摔在了地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彻底没了光彩。 “许老六！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背刺我们！” 一时间，咒骂声此起彼伏。 “老子当年鞍前马后跟着你，转头就被你捅刀子！这许家，早该散了！”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破音而出：“他能检举，我也能！许老大让我去强占别人家宅基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检举的声音就像是被打开的水龙头般，连绵不绝：“许老三指使我去欺骗李老四，好拿到他的养老家底！” “还有……” 在这一时刻，咒骂声渐渐变成接连不休的揭发声，许家众人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彼此撕扯着对方的罪孽，往日的“亲情”在自身安危面前轰然崩塌。 眼前混乱的揭发场面，让围观村民们目瞪口呆，连石本立、冯威海、蒋人杰这些经验丰富的办案人员都露出惊愕神色。 谁能料到，原以为要耗费时日的棘手案件，竟因许老六的倒戈出现戏剧性转折。许家众人陷入内讧，争相抛出彼此的罪行，证词如潮水般涌来。 直到第二天的黄昏，对许家犯罪团伙的调查取证便宣告完成。 当四辆大卡车塞满了许家人，缓缓驶出村口时，江家村的村民们彻底陷入狂欢中。 欢呼声震耳欲聋，不少村民相拥而泣，积压多年的愤懑终于在此刻宣泄出来。 临行前，江德康等族老紧紧握住石本立的手，言辞恳切地表达着谢意，并热情邀请他们常来江家村做客。 几辆小汽车在前面开道，载着民警、民兵与犯事儿的许家人的大卡车紧随其后，车队渐渐消失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 江德康欣慰地看向身旁的江南征，脸上满是赞赏：“南征，这次多亏了你！你可为咱们全村除去了一窝祸害！” 江南征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此时此刻，整个江家村都沐浴在喜悦之中，村民们望向江南征的眼神里，充满着感激与敬佩。 次日晨光熹微，江南征被院外嘈杂人声惊醒。 推门走出来一看，只见在檐廊下坐着个身着墨绿色工装的男子，身上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 他一眼认出这是公社邮政所的宋伟，往常送信时总爱来家里歇脚唠嗑。 母亲郭春梅正在往粗瓷碗里续茶水，热气袅袅升腾。江东阳、江北菁和江西媛三兄妹像好奇的雏鸟般，围着宋伟的身边转个不停。 “宋大哥，今儿又来村里送信件啊？“江南征扣着衣襟快步上前，唇角挂着温和笑意。 郭春梅顿时满脸笑容的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宋伟挠着后脑勺，露出一口大白牙：“加急电报！是专门给你的！“ “我的？还是加急的？” 江南征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直接就把外面的信封拆开，心里瞬间一紧。 只见上面写着“望速回城离婚”几个字！ 在一个月前，宁清雪提出要离婚，宁家同时许下承诺，会为江南征在江城落实工作、办妥户口。 之前宁武军曾说过，这桩事可能会拖到半年后再解决，江南征便也没有多想了。 谁料此刻加急电报破空而至，打破了他的预想。 望着电报上的字句，江南征内心泛起复杂涟漪。 他猜不透宁清雪突然加快节奏的用意，索性将思绪抛却——离婚本就是既定的结局，早点尘埃落定，倒也合了他的心意。 郭春梅敏锐捕捉到儿子眼底的复杂情绪，轻声询问：“征儿，电报是谁发来的？这么着急，莫不是单位催你回去工作？“ 江南征喉头微动，话到嘴边又有些纠结。 可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终究要让家人知情，包括后续的结果也不可能瞒得住。 宋伟见状，立刻识趣地拍了拍邮包：“婶子，我还有信没送呢！就先走了！“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江北菁这几个小的也察觉到了自己大哥脸上的神情不太对劲，于是全都走了过来。 “哥，是发生什么事儿啊？” 江南征不由得扬起了的笑容，将电报轻轻放在母亲手里：“妈，是清雪发来的！您看看吧！“ “什么？”郭春梅顿时愣了一下，伸手拿过去一瞧，脸上的是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她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深吸几口气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东阳，你快到宗祠去，把你爸喊回来。北菁，你和西媛一起去一下地里，把你二叔三叔也叫回来——咱家得开个家庭会了。“ 三个小孩从未见二妈这般严肃，齐声应了句“是“，然后撒腿就跑。 正在井台搓洗衣物的姚旭辉瞥见这阵仗，也默默拧干衣角，轻手轻脚退回了自己房间。 “妈！你没事吧？”江南征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郭春梅见状满脸微笑的伸手把儿子拉到了堂屋里坐了下来，说道：“妈并不是死脑筋的人，在你之前高考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清雪要离婚的事情了，不用担心我……” 江南征起身倒了碗凉茶，看着母亲指节泛白地捏着那封电报，无声地将手掌覆上她的后背，轻轻摩挲安抚着。 大概五六分钟后，江永胜、江永青、江永山三兄弟陆续跨进门槛。瞥见郭春梅挺直的脊背与江南征低垂的眉眼，江永胜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在伸手关上门时不忘嘱咐了一声：“东阳，带妹妹们找小姚玩去。“ “知道了！”江东阳和江北菁对视了一眼，听话的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身溜了。 他们心里清楚，如果大人们不希望他们知道这些事儿，那就算他们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会告诉他们。 堂屋木门吱呀合拢，四个成年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江南征身上。 郭春梅把手里的电报递给了身旁的江永青：“瞧瞧吧。这是清雪从江城发来的，催南征回去办理离婚。” “真到这一步了？”江永青的喉结剧烈滚动，接过电报时指尖微微发颤。纸张在兄弟三人手中无声传递，最后落在江永胜的手里。 “都说说你们的想法吧。”郭春梅的声音像块压舱石，沉在寂静里。 江永青闷头卷着烟，烟叶在指间簌簌直响； 江永山也默默接过兄长卷好的烟卷，火苗明明灭灭映着低垂的眉眼； 江永胜双臂抱在胸前，靠在长椅上阖目不语，思考着。 “怎么都成哑巴了？“郭春梅轻叩桌面，“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说了！“ 第123章 你这朋友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嫂子，“江永山罕见地敛去了以往脸上的嬉笑，“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听听南征的想法！“ “正合我意！“郭春梅端起茶碗，热气氤氲中目光坚定，“清雪这孩子模样性情都没得挑，但谁都知道他们的婚姻，不过是段没有根的浮萍。 如今宁家兑现承诺，给南征安排工作、解决户口，于情于理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江永青听到这里，顿时抬眼望向妻子，烟卷在指间晃出细小星火：“春梅，你不是说过喜欢那丫头吗？“ “喜欢又怎样？“郭春梅望着斑驳的窗棂，日光在她眼底碎成金箔，“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强扭的瓜再甜，嚼起来也没滋味。我信南征，凭他的本事，总能遇到真心相待的良人。“ 江永胜闻言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屋里的众人全都定定的望着江南征，安静的等着他表态。 “我同意离婚！” 几双眼睛齐刷刷聚焦在江南征身上，他喉头微动，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说得好！“郭春梅率先鼓起掌来，眼角眉梢都是骄傲，“我儿子就是拎得清！“ 江永青听后却重重叹了口气。 江永山撞了撞二哥的肩膀：“瞧你这苦瓜脸，愁啥呢？“ “离婚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事！“江永青碾灭烟头，“到时候街坊邻居会怎么议论？南征往后的名声会不会受影响？“ “就知道你转不过这个弯！“郭春梅轻轻捶了下丈夫的背，“时代变了，咱们的脑筋也得跟着转。死攥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反倒让宁家看轻了。“ 江永青听后终于想明白了，这才说道：“儿啊，“江永青语重心长地叮嘱，“下次找对象可得长点心，找个能陪你走一辈子的人。“ 见江南征点了点头后，江永胜才沉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江城？“ “明天吧，今天收拾东西怕是来不及。“ 郭春梅顿时抬手擦着眼泪，说道：“成！“ “下午我和你大伯送你去县城买票，今天晚上就住在你大伯家。“江永山拍板道。 江南征眸光微亮，突然站起身：“在这之前，我有话想单独跟大伯和三叔说，走！到我屋里去！“ 话音一落，他就站起来大步便门外走去。 江永山和江永胜不由得愣了愣，但也没有丝毫的纠结，便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凌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汽笛撕破沉寂，载着江南征的列车鸣着笛缓缓开走。 江永胜与江永山并肩立在站台上，目送那列钢铁长龙裹挟着晨雾消失在铁轨尽头，站台的白炽灯在他们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大哥，“江永山摸出烟盒递过去，指尖微微发颤，“昨天南征说的那些关于时代的见解，现在想起来还像在梦里。“ 江永胜警惕地扫了眼四周，食指抵在唇边轻嘘一声：“小声点！“ 他拽着弟弟疾步走出了站台，直到走出了车站外，这才压低声音道：“他给咱俩指的路太宽了——你经商，我从政，每一步都有门道。这盘棋太大，咱们得反复琢磨，可千万不能出错。“ “我信南征。“江永山目光灼灼，“他看事情，比咱看得清楚。哥，你那边“ “一样的！“江永胜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笑意，“这孩子的眼界，早把我们甩在后头了。咱们要做的，就是跟上他的步子。“ 江永山突然瞥见兄长口袋里露出的纸角，好奇探头：“他上车前塞给你的纸条上写了啥？“ 江永胜慌忙碾灭烟头，然后飞快的拿出纸条，打开定睛一看，他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哑然失笑：“这小子，做事情是越来越周全了！“ 此时，另一边的江家村里。 江北菁江东阳和江西媛几人正聚在之前姚旭辉住的房间里。 看着正放在桌面上的相机，心里却感到新奇又感到感动。 “哥，相机这个东西应该不便宜吧？”江西媛有些好奇的想上手去摸，却被江北菁一把拦住了她的手。 “你别乱碰，这是姚大哥送给东阳的！我听人说这相机可是要值好几百块呢！万一弄坏了可就不好！” 江北菁巴眨着双眼仔细的看着，心里不由得羡慕了起来，“东阳，姚大哥之前有教过你怎么使用吗？” “嗯，教过！”江东阳顿时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昨天姚大哥特意教了我不少摄影这块儿的知识，他说我在这方面的天分特别好，以后可以试试朝这方面发展！” “哥，天分好是啥意思？”江西媛顿时满脸蠢萌的问道。 “意思就是说他学这方面学的特别快！让你平时好好学习，你就是不听话，我出去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妹了！” 江北菁顿时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嘿嘿嘿！”江西媛憨笑着抬手抓了抓头发。 此时在屋外，刚在地里干完活儿回来的郭春梅，就看见江永新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永新，怎出啥事儿了？这么着急？” “嫂子，你现在到南征的卧室里去看看，他大伯刚才来电话说南征在房间的床头上给你留了东西！” 郭春梅闻言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放下了手里的工具走去了屋里，走到床头定睛一看，就发现放着一点现钱和粮票。 现钱整整有一百九十元，而粮票有一百斤的米票和一百斤的面票。 江永新脸上顿时露出了羡慕的神情，“春梅，南征可真是孝顺啊！别人都和我说了，之前在县城的时候，可是钟书记亲自发给他的奖金和粮票呢，你看看，这全部在这里了！ 足足有一百五十块呢！全都给你了，而且还添上了他自己的，绝对是这样！” “这孩子，真是……”郭春梅顿时有些心疼的想流泪，“全部都给我了，那他回去后怎么过日子呀！我以前老是担心他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现在他反倒学会孝顺长辈了！看来真是成熟了啊！” …… 此时在另一边的火车上。 望着姚旭辉正兴致勃勃的给四周的乘客描述着他的画作，江南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他的画作上都是他在张家村里所亲眼见到的事物，所有人都听的津津有味。 江南征的心里顿时满腹无奈，于是连忙跑到车厢集合处去抽烟透气去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在位置上都等了你好久了！群众们都等着看一看你这个英雄是怎样的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姚旭辉满脸幽怨的找过来了。 “老姚，咱能别这样张扬吗？你让我不得不想起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 “自强！” “你才要自强呢！” “……”江南征努力憋着笑望着他，“我说的是我有个朋友叫自强！罗自强！” 姚旭辉不由得伸手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不对，我感觉你就是在说我！是你临时编造出来的人是不是？我乖乖低调点行了吧！ 江南征只是淡定的笑了一下，“呵呵，你现在不信没关系，反正待会儿晚上你就可以见到他本人了！” “没骗我？”姚旭辉顿时呲牙笑了起来，“小江，这次我和你一起去江城还真没错，要知道江城可是一个好地方啊，我之前在那里也待过几年！” 江南征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你之前去青山县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说的……” “也没说错啊！否则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呢！”姚旭辉满脸的自豪，“走走走，今天还是请你吃馅儿饼，就和咱们才认识的时候一样！” 路途中不停的说笑着，等列车到达江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的八九点了，刚从站口走出来，就冲过来了一个肉球。 “我的好老弟，你老大哥我可真是想念你啊！” 江南征望着冲过来的肉球，毫不留情的抬手阻止了他的熊抱，转过脑袋看着站在旁边满脸吃惊的姚旭辉。 “老姚，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罗自强！” “你好你好！自强！” “小江！你这朋友怎么感觉有点不太聪明！怎么说话感觉怪怪的？”罗自强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就想把伸出去的手给收回来。 “他来自西溪那边，说话有些口音很正常！”江南征摆了一下手，十分自然的把手里的行李递了过去，“你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买点水果过来！” 罗自强顿时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顿时笑骂着说道：“你别跑，我去买水果过来！要知道我才是你老大哥！” 这是一部电影里面的桥段，时不时就会被人们在站外呈现出来调侃嬉笑着。 姚旭辉望着在面前打闹的两人，顿时有些羡慕了起来。 江南征走到可以打电话的地方后，看见里面的工作人员正一脸倦意的打着瞌睡，便抬手敲了一下窗子，道了声歉，说出自己需要使用一下电话，等对方点头同意后，他才开始打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便接通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电话旁边等着？ “是宁清雪吗？” “对的，是我！你现在回江城了？” “对的，明天早上七点半，把手续带好，我在城南的街道办那里等着你！我们去办理离婚！” “好！那就说好了！” 把这通电话打完后，江南征只感觉心里悬而未决的事情这下终于有了结果。 他不由得长呼出了一口气，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打扰了，就在桌子上放好了钱，转身走开了。 谁知道刚一转头，就看到正叼着烟的罗自强满脸震惊的在后面站着，手里正拿着一瓶刚被打开的饮料。 而姚旭辉此时正垫着行李在大树下坐着，手上也拿着一瓶饮料，正喝着。 “哟呵！居然还有饮料，刚好把它喝完了就回去！” 江南征自然的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手放在罗自强的肩膀上，一手拿过了他手里的饮料，走到姚旭辉的旁边也蹲下身子喝了起来。 罗自强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说了一句让他们等他一下，就转身走开了，没过多久就骑了一个三轮车过来。 “啧啧啧，老罗，你这效率还挺快，才这么点时间就骑了个三轮车过来？” “嘿嘿，我找院里的老爷子借的，他觉得我是要出去拉私活儿，还找我要了一毛钱的借车费！”罗自强一边把行李放到车上，一边解释着：“昨天你不是说这次回来是两个人嘛！那我肯定得想一些法子啊！” 江南征闻言笑了一下，姚旭辉把喝完的饮料瓶子收了起来，一路小跑着去了车站的商店把瓶子换了，一回来就把换来的瓶子钱递给了胖子。 然后三人才坐上车往家里赶了过去。 在回去的路上罗自强基本就没说话，等回到家里后，把姚旭辉安排好先休息后，这才趁着洗漱的时间拉着江南征走到了外面的树下。 “你这是怎么回事？和宁清雪办理离婚？不会是我听岔了吧？之前在兴文河支医的时候，你不是说她是你的表妹嘛？而且她自己也没有反驳……” 江南征在看见罗自强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后，顿时微微扬起嘴角，对这个以诚待人的胖子，也不想瞒着他。 “其实她的身份是我的伴侣！” “我靠！这么劲爆的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罗自强一边惊讶的感慨着，一边用羡慕和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江南征。 江南征伸手从包里拿出烟递了一根过去，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点燃烟抽了起来，缓缓说道：“胖子，在江城里，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儿的人……” 此时罗自强依旧处于震惊的状态，满脑子都是兴文河的时候，江南征和宁清雪两人相处时那种无法言说的状态！ 突然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去，当时我就感觉你们之间相处好像哪点有些不自然！没骗你，从小我就特别敏感，尽管当时你们说你们是表兄妹，但是我感觉不太像，但要说完全没有亲戚关系的话，又不太对劲……” “我滴个亲娘嘞，打死我都没想出来你们居然会是夫妻的关系！简直太让人震惊了！” 江南征在看见罗自强拿着烟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时，就明白他的心里此时有多么的震撼，于是便贴心的留给了他时间去平复内心。 “我的天呐……” 罗自强激动的不停地在那来回走着，一会儿感觉十分惋惜的挠了挠头，一会儿无法理解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他满脸困惑的看着眼前这座后院房，幽幽的说道：“南征，但是我从来没有在这里看到过宁清雪人……” “我和她之所以会结婚是有原因的！” 江南征随意的在地上坐着，嘴里叼着烟慵懒地靠着樱桃树的树干，双手就放在两侧。 罗自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的困惑也逐渐的消失了，了然的说道：“怪不得！我说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下全说得通了！” 第124章 我以后还能常到你家来吗？ 时间渐晚，二人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的用盆子接了水洗漱，回到房间躺床上休息了。 罗自强突然翻身撑起上半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的江南征：“你和宁清雪到底怎么回事？假结婚这事儿，总不能平白无故吧？“ 江南征望着天花板，喉间溢出一声轻叹：“有些事，还真得从根儿上说起“ 月光爬上窗棂时，故事说到后面。罗自强已经赤脚踱到门边，就着昏黄的廊灯坐在门槛上。 直到江南征说得口干不已起身下床准备去倒杯水喝的时候，罗自强的脚边已经有许多的烟头了。 “别抽这么多，这东西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江南征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喝着手中的水望着院子，内心分外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廊下的月光碎成银箔，罗自强突然偏过头，目光像团揉碎的云絮粘在江南征身上：“把五年青春砸进一场假婚姻，你就没闪过后悔的念头？“ 江南征垂眸看着茶杯，水面荡开细小涟漪：“人这辈子，总在青春里横冲直撞，等明白过来，青春早就散场了。“ 他抿了口凉茶，喉结在月光下轻轻滚动，“要说后悔倒也不至于。“ 罗自强望着空荡荡的房子，梁上悬着的蛛网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他扯松衣领，声音混着叹息漫出来：“宁干事那姑娘，业务能力拔尖，待人又妥帖周全——换做旁人，怕是做梦都想娶回家。“ 话尾突然被夜风卷走，他抓了抓头发，眼底浮起困惑：“南征，为什么真心相爱的人，总逃不过曲终人散的结局？“ “相爱？“江南征突然笑出声，他摩挲着杯沿，声音像是从很远处飘来，“不过是我单方面画地为牢罢了。“ 罗自强张了张嘴，喉间却堵着块说不出形状的东西，憋了半天才挤出句：“真没转圜余地？非得离婚不可？“ “胖子，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江南征把凉茶一饮而尽，瓷杯磕在石阶上发出清响，“之前答应宁家的承诺，如今该做到了。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这决定，我早想通透了。“ 夜风掠过屋檐，罗自强忽然咧嘴笑了。他捶了捶江南征肩膀，眼底泛起羡慕：“瞧瞧你们，爱也轰轰烈烈，痛也彻彻底底。哪像我，活得跟无根的浮萍似的。“ “得了吧！“江南征反手捶他一把，“我还羡慕你无牵无挂呢！赶紧进屋睡觉！“ 二人回到房间，再次在床上躺下后，没过一会儿，罗自强又一脸气愤的坐起了身。 “你这个臭小子马上都要离婚了，而我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这人和人怎么就差这么多！” “……” 此时，在宁家。 夜露浸透窗棂时，宁建设已在二楼书房的窗户前站了许久了。身上正披着一件外套，目光穿过朦胧夜色，落在远处忽明忽暗的路灯上。 身后传来开门的轻响，他这才转过头，看见孙美琴端着托盘立在光晕里。 “老宁，吃点药吧，你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孙美琴把拿着的托盘在桌上放好，端起茶壶倒了杯水，又把放着药的纸包打开，倒了几颗药出来放在另一个碗里。 “不急，你先和我说说话吧！等睡的时候再吃！” 孙美琴顿时愣了一下，还是点了一下头，把手里的药和杯子放下，就坐在了凳子上。 “美琴，你觉得我这样做真的对吗？为什么我现在感觉心里不安呢？” 孙美琴闻言看着自己老伴满脸疲惫的脸庞，有些心疼的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告诉我，只要做出决定了，就不要再后悔嘛！” 宁建设不由得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从包包里拿出烟，拿着烟灰缸放在了窗台上面，伸手把窗户打开，把烟点燃抽了起来。 “我之前一直认为这次水灾支援回来我肯定可以上升一步！但是没想到却是蓝柏山升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真是世事无常啊！” “你也说过了，他之所以可以上升，主要是因为上面那位身体不好住院了，考虑到他的年龄大了，组织才要求他在医院静养，所以才不得不把你们部里的老郑给调了过去！” 孙美琴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口吻显得柔和一些，不去把自己老伴的情绪影响到。 “对啊，这确实是一个因素！从另一面说，蓝松平作为蓝柏山的哥哥，他马上要调去其他省担任省长，估计其他方面也考虑到这个因素了……” 孙美琴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回话，尽管有些事情她知道，却并不是她可以讨论的。 “真没想到，蓝家接连要出两位部长。他们这仕途，走得比我们宁家顺太多，也快太多了！” 直到这时，孙美琴才开口，努力口吻温和的说道：“别想太多，你也有自己的成绩，不比任何人差！” “不比人差？“宁建设突然转身，脸上掠过一抹自嘲的笑意，很快又归于平静。他望着妻子，声音里满是疲惫：“美琴，我在副职的位子上熬了这么多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 孙美琴心疼地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陪在他身边。 香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一根接着一根，氤氲的烟雾模糊了窗外的月光。 书房里只余香烟燃烧的簌簌声，五分钟后，宁建设突然掐灭烟头，沙哑着嗓子打破寂静：“清雪和蓝玉霖那边相处的如何？” “老宁！”孙美琴微微纠结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特地去蓝家问过，清雪那天根本就没去赴约！” “什么？”宁建设闻言愣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回家还说对蓝家小子印象不错，我一直信以为真“孙美琴顿时叹了一口气，“哪知道他们居然连面都没见着。“ 宁建设扶着窗台缓了缓神后，说道：“没见着也好是我太心急了。毕竟，她和江南征的离婚手续，明天才办“ 孙美琴重新倒了一杯水给老伴，站起来递了过去，“稍微喝点水润润嗓子吧，今晚话匣子倒是松了扣，不像以往藏得住事了！” 宁建设这次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后，叹息着感慨道：“人老了，心气也跟着散了。就盼着清雪离了婚能给咱们宁家寻条新出路！” 孙美琴闻言顿时眼神猛然一变。 丈夫的这番话，就相当于直接承认把女儿当作联姻的工具。 她低垂着双眼，此时居然是半句话都不想再多说了。 …… 同一时间，在楼上。 夜沉如水，宁清雪的房间里，床头灯投下暖黄光晕，将她的身影笼在其中。 地板上，一封封书信随意散落，仿佛时光的碎片。她蜷坐在床垫旁，指尖抚过饼干盒里泛着岁月痕迹的信笺，眼眶酸涩，泪水滚落时，迅速抬手拭去。 月光悄悄爬上窗台，又慢慢隐去。她沉浸在字里行间，那些泛黄的纸页承载着绵长情谊，每一个字都似带着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柔和的晨光漫进屋子，她终于支撑不住，躺在满地书信间，在缱绻思绪中沉沉睡去。 回城的这一个多月，这些曾经被她忽视的书信，渐渐显露出真正的分量。 没有华丽辞藻，不过寥寥数语，却道尽了最真挚的情感，真是纸短情长，令人动容。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点，江南征按照约好的时间准时到了城南的街道办。 远远望见一抹身影立在大树底下，宁清雪正仰着脖颈，发梢被晨风撩起，正看着树上的花朵出神。 江南征在停车棚把自行车锁好后，拿上包包，就抬脚走了过去，“来这么早吗？” 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宁清雪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转移到江南征的身上，微微笑了笑，“我也才到没多久！” 江南征在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时，不由得感到有些惊愕。 但是，稍微想了一下就想通了。 毕竟是她提出来要离婚的，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达成了她的心愿了。 二人一起走进了街道办的院子里，在找到了可以来证明的工作人员后，江南征就把自己的户口证明、结婚证和家里队里开出的情况说明给拿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婚姻登记和后世不同，并不是去民政局里办理，是要到街道办居委会或者公社里才可以办理。 并且流程也要比后世复杂的多，按照规定，无论是办理结婚还是离婚登记，都需双方前往各自户籍所属的行政部门，开具包含婚姻状况、身份信息等内容的情况说明。只有手续完备，才会受理相关业务。 所幸江南征的户籍已经在江城落好户了，宁清雪也将户口从江家村迁回城区，省去不少奔波周折。 办事窗口的白炽灯下，工作人员反复核对户口本、介绍信等材料，又神色凝重地询问两人是否考虑清楚。在接连三次确认“绝不反悔“后，那枚红色公章终于稳稳落在离婚申请表上。 烫金双喜纹的结婚证总让人想起红纸黑字的喜报，连油墨都浸着暖意；反观这份离婚证明，素白底色上只有工整的铅字。 办理好离婚手续后就从街道办里走了出来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有两辆车在街道口不期而遇，宁清雪这才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轻柔：“江妈妈最近身体可好？” “硬朗着呢！” 江南征简短回应后，就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人并肩前行，脚步声在路上回响。宁清雪抬眼看着那边的青山公园，她清楚只要走过了这条胡同，要是再不想点法子，江南征肯定就会往家里走了。 “南征，“她攥紧手提包带子，鼓起勇气道，“能陪我去公园里坐坐吗？我今天上午没事。“ 江南征有些意外，转头撞见她眼底的期待，像是蒙着薄雾的星星。 “在江家村生活了几年，我想再听听那里的事儿。“见他犹豫，宁清雪慌忙补充，“就当是老朋友叙旧，你别多想。“ “当然不会。“江南征轻笑一声，假期还没完，正好消磨。 况且，宁清雪能爽快离婚，也可以说是解了他一桩心事，这点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 “走吧！“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拐过葱郁的青山公园，水流的波光终于映入眼帘。 “南征，你在这稍微等我一下，我想去买份土法冰淇淋！” 刚把自行车停好，都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坐好，宁清雪留下这么一句就跑了。 没过一会儿，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就拿着一份土法冰淇淋，这个是江城当地的传统小吃。 这一份，后面全部进了江南征的肚子里。 石凳尚未坐热，宁清雪突然指着远处跃起身，发梢沾着草屑：“看，有人在游泳！“她眼里闪着雀跃的光，“咱们去游泳场游泳去吧！“ 江南征咽下最后一口冰淇淋，凉意顺着喉管蔓延。两人再度跨上自行车，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两人再次骑着自行车去到了石插海的西侧，这里有着当时国内面积最大的游泳场，在五零年就建好了，后面成为了体校的游泳场，但是在西侧又建设了一个游泳场。 二人在给了一角钱的门票后，宁清雪就拿着包包走去了更衣室里换衣服。 尽管江南征也进来了，但是却有些不好意思下水，主要是他今儿穿的裤衩子有些松，他担心自己游到一半裤子不见了。 等宁清雪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时，江南征不由得眼前一亮。 分外贴身的泳衣把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完全全的展现了出来，她用一根纱巾围在腰间，随着一群运动员款步走向了泳池。 江南征在旁边看着宁清雪游泳的装备十分齐全，不禁有些怀疑在昨天她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 “你不游泳吗？” 宁清雪在察觉到江南征正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时，竟然还凑上前来。 “算了，我今天有点闹肚子，就不游了！要是待会儿我在水里没忍住，管理员恐怕就得找我麻烦了！” 只听“噗嗤！”一声，少女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一瞬间只感觉游泳场都明亮了起来。 她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游泳了！你就在边上看着我游吧！” “……” 不等江南征回话，就听见“噗通！”一声，这丫头直接就跳了进去，等她再浮出水面的时候已经隔岸边六七米远了 闪烁着点点光亮的水池倒映着中午的太阳，宁清雪在游泳池里，转过头来对着他明媚的笑着。 江南征不由得愣了一会儿。 他灵敏的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此时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好似没有了那层束缚后，二人才变得真正相同了一般。 在晌午的时候，二人就在青山公园的南侧分别道，一个往南准备回到西交民巷去，另一个往西走，准备回单位工作。 宁清雪在游完泳后此时的头发还没有干完，在发现江南征的目光时不时的就看着自己后，不由得笑着说道：“没关系，这只是小事情而已！一会儿晒晒太阳，头发就干了！” 她抬起手，朝着西边指着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江南征闻言摆了一下手，看见少女骑上自行车后对自己点了一下头，然后就骑着车离开了这里。 总算是离婚了！ 江南征只感觉此时自己特别的放松，甚至就连骑车的速度都不由得快了起来。 刚走到西交民巷56号，还不等他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宁武军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着烟。 “武军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哎哟，小江，总算是看到你人了！”宁武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都已经办完手续了？” “嗯！对的”听到这句问话后，江南征心里就大概明白了宁武军这时到这里来的意思，点了下头后就邀请道：“一起去屋子里坐会儿吧！刚好现在是中午了，我去做点吃的来！” “好！” 宁武军扬起笑脸回答道，不过眼里的遗憾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此时脸上的神情肯定不怎么好看，于是就时不时的转过脑袋，佯装打量着江南征家的环境。 “我特意去找王大爷问了一下你的地址，才知道你已经搬家到这里来了！挺好的，这里的环境挺安静的！还是蛮适合你！” 刚走到后院里来，宁武军在看见江南征要准备点燃炉子烧热水泡茶后，连忙拦了下来，“这个天这么热，喝凉的正好，用不着这么麻烦！” “那好吧！”江南征听后就直接倒了杯凉茶递给了他，然后就去倒腾着炉子，准备开始做午饭。 宁武军观察着屋子里的情况，看到比之前在机修厂住的屋子要宽敞许多，并且家具也齐全，顿时就放下心来，满脸微笑的问道：“阿姨做的泡菜还有没有？” “武军哥，刚好就剩最后一点了，待会儿咱俩弄点酒来当下酒菜吃！对了，下午的时候……你工作上没事儿吧？喝酒有影响吗？” 宁武军满脸不在意的摆了一下手，“你不用管我！我没关系的！” “那好！”江南征在得到准确回复后，立刻就去开始做午饭了。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 地上倒着一瓶空了的白酒瓶子，里面的酒水早已喝完。 此时饭桌上还剩下半瓶老白干，由于担心会出问题，所以江南征正拿在手里，满脸担心的问道：“武军哥，咱们吃点饭成不？今天咱就喝到这儿结束吧！” 宁武军抿着双唇抿住唇，呆呆的望着江南征。 不一会儿，他才摆了一下手，点了一根烟，放进嘴里慢悠悠的抽着，目光在房间里看了一遍，像是分外不舍一般。 在把嘴里的烟抽完后，他才站起来说了一句已经吃饱了，就准备转身离开这里。 “武军哥，是上班来不及了吗？”江南征满脸困惑的追了上去。 宁武军在院子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在门口看着的江南征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说道：“小江，我以后我还可以到你这里常坐坐吗？” 江南征在听到这番话后，瞬间反应过来对方在担心什么。 他顿时伸手捶了一下宁武军的肩膀，“武军哥，我虽然和清雪离婚了，不过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兄弟的！既然做不了亲人，那还可以做朋友嘛！你随时都可以到我家来，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成！” 宁武军顿时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江南征也已经是他的家人了，让他放弃这份亲情，以他的性格来说特别艰难。 现在至少还可以做兄弟，宁武军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心里还有些遗憾。 本来，他们可以是亲人的！ …… 与此同时。 宁清秋和宁清薇两姐妹正坐在城西卫生局的台阶上，双眼死死的看着大门口。 “姐，你终于来了！” 下一瞬间，宁清薇一下子就站起了身，飞快的跑了下去。 “姐你和幼薇怎么突然来这里了？”听见呼喊声后，刚走到院子里推着自行车的宁清雪顿时满脸的惊讶。 正在门口外面点燃炉子做午饭的传达室孙大爷，听见声音后，于是笑着道：“她们是专门过来等你的，已经等了接近两个小时！” 宁清雪听后礼貌的对他点了一下头，道了谢后，这才抬手把妹妹额头上的汗水擦了擦，满脸微笑的把自行车锁好在了车棚下面。 “清雪，已经办好事情了？”这时宁清秋走了过来抬手为她遮挡着阳光。 宁清雪在看见自己姐姐和小妹全都满脸关心的望着自己后，也不瞒着，点了一下脑袋。 “已经很顺利的办完了！” “你们不会真的已经离婚了吧？”直到现在为止，宁清薇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宁清雪并没有多说，只是笑着从包里拿出了离婚证明给两人看，“自个儿瞧瞧吧，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来逗你们！” 宁清薇率先拿过来瞧了一下，脸上的担心一下子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神情，紧接着就拿给了宁清秋。 “四妹，你别弄丢了，先收好吧！”宁清秋瞧了一下后，有些心疼的伸手揽住妹妹的肩膀，朝着大楼后面的食堂走去，“我们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吧！” 宁清薇也拉住自己姐姐的手，满脸担忧的问道：“姐，你还好吧？心情现在如何？” “我没事儿，你们别担心了！我现在感觉挺放松的！” 宁清雪这时双手大开把二人揽住，满脸微笑的说道：“我宁清雪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活着这么自由！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宁清秋满脸心疼的拉着自己妹妹的手，说道：“清雪，真是委屈了你了！” 在食堂里，三姐妹买好了饭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 宁清薇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自己姐姐的脸，看着她满脸的坦然后，又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和江南征有见面的事儿，担心会把她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给破坏掉了。 还是再等等再说吧！ …… 在家里又休息了一阵子，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江南征这才拿着网兜去了机修厂。 不等他走进厂区门口，眼神好的王大爷就走了出来打着招呼，“哟呵，小江，你今天回来了？” “王大爷！好久不见！”江南征满脸微笑的走上了门卫室的台阶，抬手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网兜，“昨天半夜我才到家，离上班还有明天一天，就想着今天先过来看看！这是给您老从我老家那边带回来的茶叶！” 王大爷顿时双眼一亮，赶忙伸手接了过来，一脸开心的说道：“你这孩子真是太有心了！快进屋里休息休息！” 在把江南征邀进屋里后，他也不客气，伸手把网兜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用鼻子闻了闻，双眼又亮了亮。 “小江，我喝茶也喝了这么多年了，不得不说，你给我的这茶叶一闻就知道特别好，是你们家自己做的？” 江南征在看到他这般副万分宝贝的样子后，不禁有些忍俊不禁的说道：“家里有种茶叶，我母亲每年都喜欢采摘这茶！ 我爷爷也特别爱喝这个，之前看您也喜欢喝茶，所以这次回去便和母亲要了一些带回来！这个是今年才摘的新茶！您尝尝味道如何！” “真是太谢谢了！”王大爷凑近冒着水汽的茶杯前，闻着这茶香味，满脸都是笑意， “真挺好，这个茶叶闻着香味特别浓郁，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给我的这个礼物！” “哈哈哈！您喜欢就好，说明我没有白带！”江南征趁着王大爷正在等茶水稍微冷一下的时候，递了一根烟过去，在闲聊了一下后，这才站起身来离开。 王大爷望着江南征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我真是越看这小子越喜欢了！” 第125章 可不能老让你耽误我的夫妻感情 等江南征刚走上厂医院的台阶时，便看到正站在小黑板前写字的老许，于是一边打着招呼一边递了根烟过去。 “哟！陈师傅，正在忙事儿呢！” “哎哟，小江，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陈师傅伸手接过烟后，满脸欣喜的说道，不过语气中却带着些许郁闷，只见他指着小黑板说道：“你小子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清薇的朋友啊？” 江南征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师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也真是服了，那姑娘每天雷打不动的来电话询问你有没有回来，黑板上实在是写不下了，我就直接给你记在了本子上！” “真是麻烦您了陈师傅！”江南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拿过小本子往上面定睛一看，就看见本子上记录着六七行的文字。 “8月15日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小薇打来电话让江南征回来后回个电话给她。” “8月16日下午三点十六分，小薇打来电话让江南征回来后回个电话给她。” …… “8月22日中午两点整，小薇打来电话让江南征回来后回个电话给她。” 我的个乖乖，这小丫头的电话还真是每天必到啊，天天都打一个给老许。 而本子上记录的最后一条就是今天中午刚打的一个电话。 “陈师傅，那我还是现在给他她回个电话过去吧！”江南征不由得面露尴尬的笑着说道。 “那好，刚好我现在要去一下厕所！”陈师傅别有深意的笑着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然后就随手拿了一份报纸就转身往走廊走了过去，一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样子。 江南征见状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会意地往陈师傅桌上轻放两根烟，从挎着的包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在上面找到记录宁清薇的联系方式后，便打了过去。 “您好，我是江南征。“他倚着墙壁，“麻烦您转告宁清薇一声，我回江城了，明天早上八点半，在老地方碰面！“ 这个号码是宁清薇家就近的传达室的联系方式，尽管不清楚这丫头家的地址到底是在哪里，不过从她这频繁的来电情况就知道，应该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得到这个消息。 打完电话后，江南征就径直去了急诊科。 就发现本该在一诊室里坐诊的关耀祖并没有在里面，甚至就连在科室里面的护士也不见踪影了。 大步走到二诊室门口后，抬眼就看见正站在黑板前写东西的林颜心，她此时正在教科室里面的几个同志什么东西。 江南征就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有些不好意思出声打断她们。 林颜心在黑板上写完东西后，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在门口站着的江南征，脸上顿时浮现出了遮掩不住的欣喜。 “小江，你回江城了？” 她顿时把手里的粉笔一放，雀跃的说道：“咱们江医生从家里回来了！” 所有人顿时站起身来，扭头一看，顿时都露出了惊喜神色。 “哎哟喂，征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我真是太想念你了！”卢学洋顿时大步走上前把江南征拉进了房间里。 “咱们大家都想你了！”赵丹和杨容二人也开心的附和道。 “小江医生，欢迎你回来！”林颜心等房间里的众人都寒暄完后，这才满脸微笑的走上前说道。 江南征也笑着回应道：“我也才回去几天而已，用不着这样夸张吧！你在写什么教他们呢？” “有些人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胡天红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江医生，您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 “就你嘴贫！“林颜心跺脚佯怒，耳尖通红地转移话题，“江医生快看！咱们科室扩建完成了！新设备昨天刚到位，袁院长正等着您敲定咱们那个二十四小时的值班方案呢！“ “居然这么快就弄好了！”江南征顿时感到有些惊讶，于是就跟在林颜心等人的后面，一起从后头开设的小门走了出去，直接进入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内，墙上已经粉刷好了，滞留室和病房之间也已经分隔开了，和他之前跟工程师楚冬设计好的图纸上建的一样。 江南征伸手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旁边的白墙，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满满的成就感。 “厂里对咱们的支持可真是不小啊！简直太棒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满脸的欣喜，心里充满着期待，未来可以在这里施展身手。 “关耀祖那家伙跑哪儿去了？怎么连护士都不见人影了？”江南征突然想起这事儿，赶忙发问道。 “翻砂车间有两名工人出了点小意外，得进行手术，刘海洋医生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就去楼上外科帮忙啦！” 江南征不禁有些惊讶，追问道：“情况严重不？” “关医生医术还是靠谱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林颜心微笑着，如实回应。 “行，我上楼瞅瞅！正好我要去内科一趟！你们先忙着，我明天还要休息一天，后天准时回来上班！” 打过招呼后，江南征转身便疾步上了楼。 到了内科，恰好碰见王明从病房走出来，“王医生！” “咦？小江，你回来啦？”王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朝他挑了挑眉。 江南征瞬间就领会了这表情的意思，回以微笑，点了一下头后就走进了病房。只见李书清正神情紧张地站在病床前。 “征哥！”瞧见江南征，李书清一时间竟有些慌乱无措了起来。 “小江，你可算来了！”这时，醒着的李红军，眼中满是期待，强撑着身子坐起了起来。 江南征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李书清的肩膀，笑着说道：“李叔，您现在状态咋样？要是想让我给您治病，可得打起精神来呀！” “小江，我现在精神头比过去两年都好！求你帮帮我，也帮帮书清！” 说着，李红军微微弯下了腰。 江南征笑了笑，转头看向王明，“王医生，麻烦您帮我准备一盏酒精灯！” 李红军是肺部出了问题，当年翻砂车间突然起火，他冲进火场抢救设备，这才吸入了大量灰尘才落下这病根。 这是江南征之前给他把脉时就诊断出来的。 计算机断层扫描的技术要明年才会引入国内，目前没办法确定李红军肺部结节的具体位置，所以江南征之前才告诉李书清，只有拿到家里的金针，才有办法治疗。 如今金针已经到手，家里那本《濒湖脉学》对各类肺病也有详尽总结，还标注了古法治疗肺部疾病时的穴位针刺法与相关治疗手段。 江南征本就比较擅长针灸，经过对这本祖传医典的钻研，如今更是如鱼得水。 对于治好李红军的肺病，他信心十足。 “小江，你打算怎么治？” 王明这时推着小车走了过来，车上不仅放着酒精灯，还有手术用的钳子之类的相应器具。 在之前搬家的时候，他就知晓江南征答应了李书清为其父亲治病，当时江南征就承诺，回来给李红军治疗时，让他在一旁观摩学习。 此刻，王明兴奋极了，那模样就像个对知识充满渴望、一心想要进步的学生一样。 江南征顿时笑了一下，刚准备开口作答，门口突然就走进来了一个人。 “小江，哟，你还真在这儿呢……你们这是在干嘛？” 夏芷兰此时抱着一叠文件，既惊喜又诧异。 王明笑着解释道：“原来是夏主任来了啊，小江正准备要给李哥治身体呢！” “真的假的？”夏芷兰闻言不由得挑起了眉头，满脸的难以置信，但看到王明已经准备好的医疗器具，以及江南征的这个架势，立刻就明白王医生所言不假，顿时便来了兴趣，“需要我来帮忙吗？”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把手里的文件全部放在了地上，从手腕上取下一根发绳，当场把一头长发给盘在了头顶上，挽成了一个发髻，显得十分的利落干练。 江南征也并没有拒绝，女同志做事确实有些时候比男同志要仔细许多，于是开口说道：“夏主任，你帮我打一下下手吧！王医生在旁边准备器具这些就可以了！” “好！”两人闻言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夏芷兰大概也清楚很快就要开始进行针灸治疗了，立马就转身去打来了清水给江南征洗手，接着又拿出了高度酒精喷在他的手上进行消毒。 “把衣服解开！”江南征走到病床前面，指了指腰间的衣服，然后就看到夏芷兰脸上微微泛红的盯着自己，顿时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对着王明指了指，“王医生，你来帮我把放在腰间的金针拿出来吧！” “得嘞！”王明在看到夏芷兰双眼里的幽怨神情后，顿时憋着笑应了一声，这才掀起了江南征的上衣，取下了金针袋小心的放在了推车上面，整齐的摆放着。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后，江南征再次说道：“把衣解开！” 王明又走上前来准备把他的上衣给他解开，站在旁边的夏芷兰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走到病床旁边，伸手解开了李红军身上穿着的病号服，把他的胸膛露了出来。 王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脸上微微泛红的说道：“小江，不好意思啊，是我理解错了！” 三人不禁满脸笑容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围在了病床的周围。 尽管李书清此时万分担心，但心里也明白此时不可以耽搁父亲的治疗时间，于是十分乖巧的往旁边站了过去，做好了随时被叫的准备。 “放轻松！要不了多久的！”江南征对着李红军满脸微笑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道。 “好的，小江，那就麻烦你了！”李红军满脸激动的点了一下头，由于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在治疗过程的时候会干扰到他们，于是干脆伸手把病床两边的为难死死的抓着，咬紧着后槽牙。 江南征见状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李叔，没必要紧张成这样！放松下来，身上的肌肉也放松下，不然一会儿我不太好针灸！” “好，我知道了！”李红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就乖乖的躺着闭上了双眼。 江南征伸手掀开了李红军的衣服，抬手测了测，一脸淡定的说道：“李叔是由于吸入了过量的灰尘所导致肺部产生的损伤，然后影响到了呼吸系统，导致身体的血液含氧量不够充足，所以产生了四肢无力的症状……” 消毒水气味在诊室里凝滞，王明和夏芷兰二人不由得屏着呼吸，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 他们死死盯着江南征，仿佛要将对方说出的每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以咱们现有的设备，还无法对肺部进行精准影像扫描。“江南征的目光扫过心电监护仪跳动的数字，“只能初步判断，整个肺部都需要深度清理，但我们的医疗条件暂时达不到这个标准。“ “我的一个治疗方法是，利用金针刺穴，通过刺激云门穴和胸乡穴等相关穴位，以达到震动肺部沉积的粉尘，让它们反向通过气管排出！” “逆向操作！“王明眼睛顿时猛地一亮，拍着大腿恍然道，“我还在纠结开胸手术的风险，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在听见江南征的这番分析后，夏芷兰顿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特别好奇接下来他会怎样去下针，于是有些兴奋的说道：“小江，你快开始吧！” “好！”江南征也不再多说，抬手从袋子里拿出一根金针，放在酒精灯上消了一下毒，在找到穴位后就精准的刺了下去。 紧接着就在其他相应的穴位也刺了下去，并且，在每根主针周围又斜刺入四根辅针，宛如星子拱月般排布。 当看见李红军的胸膛扎满了金针的稀奇场景后，王明和夏芷兰二人顿时震惊的瞪圆了双眼。 不过在这个时候都安静的看着江南征的动作，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当江南征把两肺上的相应穴位扎完之后，最后一针就朝着气会扎了下去！ “呼！”江南征在扎下去后，顿时切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屈指如弹弦，只听“嗡“的一声清响在诊室里响起。 王明和夏芷兰二人见状差点直接蹦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李红军胸膛上的金针。 只见两肺区域的金针竟同时震颤了起来，形成细密的共鸣波纹。 “再看！“江南征第二次弹动膻中穴的金针，嗡鸣声中，李红军的胸膛随着震颤泛起涟漪。 而王明和夏芷兰此时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该停了下来！ 然后到第三次时，嗡鸣尚未消散，江南征突然按住主针，闭着双眼屏息凝听着金针在声音上的变化差异。 待金针彻底静止后，他行云流水地开始收起了针，在收针的同时认真观察着李红军的神色。 李红军此时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像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一般，牙齿也紧紧的咬着下唇。 等江南征收回了全部的金针，放在推车上面后，顺势将他侧转，掌心呈弓形拍击后背，指节精准顶在咽喉下方。 就只听见李红军咳嗽了一下，张口就吐出了呈黑色的浓汁。 一旁的王明夏芷兰二人连带李书清，在看见这一幕后，直接惊呆在了原地。 “爸！你感觉怎么样？” 在看见父亲直接吐出来了一大口像是墨水一样的东西后，李书清差点扑到病床前，但又担心自己会碍事，便生生刹住脚步，急得眼眶通红。 “别担心，拿毛巾给你父亲擦干净吧！”江南征见状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就走到旁边去清洗了一下双手，洗完后就把每一根金针放在酒精灯上消着毒，紧接着就放回了金针袋里。 “小江，真是太感谢你了……”李红军把嘴里残留的汁液吐到李书清端来的痰盂里后，不由得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比之前通顺了不少。 “李叔，今天的治疗完成了，之后每隔一个星期，我都会过来给你进行和今天一样的针灸治疗，需要坚持一段时间，别着急！” “今天真是太麻烦你！“李红军脸上的神色分外激动，在病床上郑重地向江南征深深鞠躬，褶皱的眼角泛着泪光。 王明抹了把额角沁出的冷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前：“老李，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嗯！……我感觉好了不少！”李红军认真感受了一下自己呼吸时的状态，满脸惊讶的说道：“胸口的感觉轻松了许多，就连呼吸也通顺了不少，之前我吐出来的那些黑色的东西，难道这是我肺部里面的积尘？” 王明顿时转头朝江南征看了过去，后者笑了一下后，才点头说道：“对的，不过并没有吐完，在你的身体里还残留着许多，等后面治疗过后才会完全吐干净！”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王明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满脸兴奋的说道：“古籍记载的金针渡穴，我还以为只是传说！小江，你这手绝活，当真是青出于蓝！“ 江南征顿时摇着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还差得远呢！那些真正的医学大佬能让金针持续共振，几次施针就能根治顽疾。我只能做到短暂震颤，还需要配合多疗程调理才行，还有上进的空间！” “这还不算厉害？！”在旁边站着的夏芷兰满脸的不可思议，双手捂在胸口震惊的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手法，能通过寸劲，引发金针鸣共振，你真的好厉害啊！” 江南征不由得摆了一下手，轻笑着说道：“夏主任，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在旁边听着的王明却特别认同，感慨着说道：“怪不得在医学界都心照不宣的认为，那些避世的医学大佬才是真的会使用金针的！看来你们江家不愧是医学世家，就这医学造诣，都可以坐镇国医馆了！” 江南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摸了一下鼻尖，心里不由得暗暗吐槽着，还好他是穿到了作为医学世家的江家来，否则这练了两世的医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江南征将金针袋仔细绑在了腰上，起身叮嘱道：“书清，记得每天给伯父做背部叩击，手掌弓成碗状，每组十五下，一天四到五组，一定要记好了！” “征哥放心，我都记在心里了！“李书清抹了把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已挺直腰杆认真点头。 “李叔，您要是感觉体力允许的话，“ 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贴墙，背部有节奏地撞击着墙面，“可以试试这种运动，有痰就咳出来，对肺部恢复有帮助！“ 李红军连声道好，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亮。 “好了，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今天才回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江南征笑着摆摆手，转身就准备离开。 “书清，快送送你征哥！“李红军急切地催促。 “我这就去！” “征哥！”李书清大步跑到了门口，叫住了江南征。 “小李！”江南征转过头来看着他，叮嘱道：“别送了，好好读书，以后不管走哪条路，都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征哥，我知道了，一定会做到的！”李书清一本正经的点了一下头。 “小江！等一下！”这时夏芷兰抱着文件匆匆的走了出门叫道。 “夏主任，怎么了？”江南征顿时笑着应道，旁边的李书清顿时有眼力见的返回了病房。 夏芷兰脸颊微微泛红，说道：“小江，关于儿科成立的事，现在已经有进展了，厂里的人正在调坯轧材厂里调研。 多亏了你的提议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到时候叫上王医生他们一起。“ 江南征微愣了一下，瞥见她紧张攥着文件边缘的手指，便爽快应下：“那就说定了！“ 离开医院前，江南征顺路去外科转了圈，没见到关耀祖等人，猜想手术还未结束，便径直返家。 而病房内，夏芷兰离开后，王明正用听诊器反复检查李红军的肺部。 “老李，肺部的杂音明显减弱了！“他取下听诊器，“可以试着慢慢活动一下，但别逞强！“ 李红军的眼眶微微泛红：“老周，这些年多亏有你的帮助“ “说这些干啥！”王明摆了一下手后，满脸微笑的说道：“今晚我可要回家陪老婆吃顿热乎饭了，总不能让你这老伙计耽误我的夫妻感情！” 第126章 你是和我丈夫是邻居！ “哈哈！你快点回去陪家人吧，我这里还有我儿子呢！”李红军摆着手说道，然后就坐起身来穿上了拖鞋。 “爸！“李书清急忙扶住父亲，却被轻轻推开来开了手。 “已经两年了，“李红军望着窗外的阳光，声音微微发颤，“今天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 少年闻言便不再阻拦，小心翼翼地搀着父亲，一步步向走廊尽头走去。 …… 此时，在厂区门口的门卫室里。 王大爷是戴着眼镜坐在桌子前，眼前的桌上正摆放着一份打开的工程图，占满了整张桌子，在图纸的上方还写着翻砂车间的字迹。 他握着长尺反复丈量，又抽出耳后别着的铅笔，在图纸上写上两笔。 许久后，他直起佝偻的脊背，用拳头轻轻捶打着酸痛的后腰。 “小杨那孩子确实不容易，当时话说得太重了。翻砂车间改造这摊子事儿，换谁来都得犯难啊……”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的往外面一看，只见两个熟悉的人影走到了门卫室的外面，顿时脸上一惊，连忙起身大步走到了门口。 “红军，你怎么从病床上下来了？” 李红军望着台阶上两鬓斑白的恩人，喉头剧烈滚动。 这个曾力保他性命的老厂长，此刻就站在触手可及之处。扑通一声，他重重跪在青石板上：“老厂长，您的恩情，我今天终于能来谢了！“ “小江真把你治好了？“王大爷扶住对方的手微微发颤，眼底泛起笑意，“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在两年前翻砂车间突然着火的时候，主要是因为已经下班的李红军折返回来拿自己的东西时撞见了，所以大部分的设备才可以抢救回来。 可事后，关于该如何处理厂里有着非常大的不同意见。 当时杨自远认为李红军的这个举动可以归类为工伤，但厂里也有不少人觉得他是在下班后才发生事故的，不应该归类为工伤。 双方都觉得自己有道理，互不退让，关于如何赔偿李红军也一度变成会议上不停讨论的重点。 到后面，是这位已经卸下职责的老厂长王大爷出面，在开会的时候直接闯进了会议现场，说要是谁觉得李红军这个不该归类为工伤，也可以，就让他自个儿去看看李红军抢救回来的那些设备的价值，然后来赔偿，看看是厂里损失大，还是赔偿款多！ 正是这番掷地有声的表态，不仅为李红军争取到每月几块钱的抚恤金，还让他能长期接受厂医院治疗。 更重要的是，那句“等你好了，厂里的岗位永远留着“，给了绝望中的李红军活下去的希望。 李红军自然明白他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王大爷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功不可没。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的命是因为王大爷才得以苟活下来。 病榻上熬过的无数日夜，最让李红军难忘的就是王大爷带来的关怀。如今可以下床走动，他第一时间就在儿子搀扶下来到了老厂长的门卫室来。 “你是说，那金针还能发出声响？” 听着李书清绘声绘色描述江南征施针的场景，王大爷摘下老花镜，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惊讶。 “征哥说自己功力还不够，只能让针震动片刻！“李书清老实说道。 “这还不够厉害？“ 王大爷笑着摇头，往茶杯续了热水，“小江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能让你躺了这么久一下就可以下床走动了，这医术还能差？ 来，尝尝这茶，他从老家捎来的，说是自家做的。“ 李红军立刻接过茶杯闻了闻，他已经太久没喝过茶水了，好像都已经忘了茶叶的香味，现在突然这么闻了一下，只觉得此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他顿时转过了脑袋，看见王大爷在愣愣的看着桌面上摆放的一张大图纸后，就站起身，往前走去，看见图纸上显示的区域有几分眼熟，惊讶的说道：“老厂长，这是翻砂车间的改造图纸？” “唉，对啊，真是头疼这事。“王大爷用铅笔敲了敲图纸，“最近熔炉温度飙升，工人中暑的越来越多，降温方案试了好几个都不行。“ 李红军顿时皱着眉头，认真的看了一下图纸后，这才开口道：“老厂长，或许我这里有个办法可以解决！” 此时，在翻砂车间的外面。 周东明正蹲在地上用碎石在水泥地上划拉着草图，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 不远处，杨自远正拽着工程师楚冬争论着什么！ 每次都在认真思索后都摇头否决掉了，急得杨自远直跺脚。 直到最后，杨自远直接坐在了周东明身旁的花坛上，满脸郁闷的点燃了烟抽了起来，把楚东这个喜欢说实话的工程师晾在了一旁生着闷气。 “老杨，这可咋办？要是咱们再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老王真的要发火了！” “……” 杨自远闻言瞪了他一下，但自己也不觉得有些没了动力。 “这点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每次从门卫室外路过时，都不敢往里面看，就怕被老王给抓住！你倒是不担心，每天下班都非要找老王闲聊一会儿，你成心的吧？” “哈哈哈！”周东明顿时笑了起来，伸手拍了一下身上的灰，也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试探着说道：“咱们要不再厚着脸皮找老王谈谈，看能不能增加点资金？” “你可算了吧，上次被训得还不够？” 杨自远顿时想也不晓得摆着手拒绝道，正满心郁闷的时候，就看到几个十分眼熟的身影已经走到了翻砂车间的另一边，正刚抬着头望着屋顶。 他蹭的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满脸不敢置信的伸手擦了擦双眼。 “我嘞个去！老周，你快点看看，是不是我看花错了……那个人是李红军吗？” 周东明闻言顿时转头看了过去，也是满脸的惊讶，“我的天，李红军怎么从病床上下来了？” 二人满脸困惑的时候，看见王大爷身旁站着的人后，顿时更加震惊了。 “王老！红军兄弟！你们怎么来了？“杨自远堆起笑脸迎上去。 王大爷顿时冷哼了声，一脸不悦的说道：“指望你们想出方案，黄花菜都凉透了都不一定能想出来！“ 周东明立刻讪笑着解释道：“王老，我们都已经想出了四五个方案了，但是都被楚东那小子说行不通，这真不是我们效率低……” “对啊！王老！”杨自远讨好的笑着说道。 “好了，我也清楚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愁这事儿！看看，小江给咱们送救星来了！”王大爷一脸自豪的朝着李红军指着。 杨自远顿时愣住了，“小江？啥情况？” 李红军微微笑着说道：“就先不说关于我治疗的事情了，之前我听到老厂长说你们正在琢磨如何改建翻砂车间的事儿，我这里呢有点自己的想法，二位可以作为一个参考听一下！” 杨自远周东明二人顿时相互看了一眼，立刻满脸欢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出来。 “用不着搭理他们俩个，你只管说你自己的！再重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就可以了！”王大爷顿时摆着手说道。 “好的！老厂长！”李红军顿时蹲在了地上，随手捡起了一根木枝在地上画出了一个规整的方格子。 “一直以来翻砂车间里的炎热温度都是一个高温难题，想要把温度降下来，首先想到的就是让车间里面的空气可以得到流通，对于这一点杨厂长你们也肯定想到了！并且也已经提出过想法了！” “是这样的，”杨自远顿时点着头应道，“我之前和楚冬探讨过这一点，在四周的墙壁上建造几扇窗户进行空气流通，让自然风可以吹进来！不过这样子做，车间里温度是降下来了，但问题是，铁水冶炼环节——穿堂风会加速氧化，铁水表面产生的气泡根本控制不住，肯定会对钢铁的成型质量产生一定的影响……” 周东明在旁边满脸无奈的补充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直接否决了！” 李红军不由得笑着摇头说道：“既然直吹影响质量，那为何不试试错位开窗呢？” 他指尖轻点着土画，说道：“让气流呈斜向切入，既能引入新鲜空气，又避免形成强对流。风压分散后，风速自然降低，降温效果不减，还不影响铁水成型。“ 杨自远和周东明对视一眼，眼底同时燃起光亮。 “另外，我之前在亲戚家里我也观察过他家的风扇，你们肯定见识过这个新鲜玩意儿！肯定也留意到过，风扇前后的气流原理完全不同！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东西墙开斜窗，南北两侧加装大功率排风扇——一个往外抽，一个向内送。根据冶炼节奏调整风机运转，实现精准换气！” “妙啊！你这个办法简直绝了！”杨自远在听见这番话后，满脸兴奋的跳了起来，“老李，你这脑袋瓜装的全是宝贝啊！可以啊！” 王大爷顿时笑着踹了杨自远一脚，说道“你不瞅瞅是谁是想出来的！要知道这可是我当年的亲自选拔出来的车间副主任！别人在车间待了不知道多久了！实践出真知，懂不懂？” 杨自远捂着屁股直乐呵：“您老教训得对！我们一定跟着好好学习！” 站在旁边的周东明也满脸兴奋的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还真是在一线的老师傅有办法啊！” 在场的几人顿时轻松的笑了起来，这时，杨自远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关心的问道：“话说回来，你真让小江给治好了？这小子总能整出些让人拍案叫绝的本事啊！” “啧啧啧，这样说的话，是小江回老家特意带来了金针，然后就给你进行了肺部的一个诊治？我的天呐，他怎么连这个也会？” 由于担心李红军的身体受不住这炎热的天气，于是众人就把他带到了厂区的办公室里，让他在沙发上坐着，和众人再讲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王大爷坐在沙发上轻笑着，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同样的故事听第二遍，依然觉得新鲜。 “书清告诉我，之前小江就承诺过他，等回到家乡就会和家里把金针借过来给我治疗，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小江这人这么信守承诺，居然真的带来给我治病了，你们还真别说，头一回治疗就见效，我现在喘气都顺溜多了！” 李红军手里端着茶杯，满脸感慨的说道。 周东明更是不住的砸舌称奇，“不得不说小江的医术是真的高明，这次更是把我震惊到了！我以前听人说在中医的传承里有些不为人知的神医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原来并不是在夸大其词啊！” 杨自远围在李红军的身边绕了好几圈，满脸微笑的说道：“老李，小江有没有说你啥时候能复工？大伙儿可都盼着你回来坐镇呢！” 李红军不由得笑着摆了一下手，说道：“小江说了，还得每周施针调理，急不得。杨厂长，我知道你急，可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确实如此！”杨自远咧嘴憨笑了两声，双手来回搓着说道：“我对小江的医术那是打心底里信任，他能让你吐出那墨汁般的东西，就表明你这病已经没啥大问题了，我就安心等着咯，哈哈！” 话说到这儿，他赶忙向站在门口同样激动不已的工程师楚冬招了招手，“小楚，快过来，刚才李主任说的那些你还记得吧？赶紧记下来，咱们得马上行动起来！”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李主任这法子既实在又新颖，居然把风扇的原理都用上了！” 楚冬急忙取下别在耳后的铅笔，直接蹲在李红军的身旁，“李主任，您慢慢说，我来记下来！” 此时，天边已然浮现出绚丽多姿的晚霞，将江城的天空渲染得宛如梦幻般的七彩世界。 江南征手捧着医书，静静地坐在门槛上阅读着。直至夕阳完全从屋梢隐去，他才拍拍屁股，准备去弄点吃的。 今天一早，姚旭辉说要去探望一下自己的恩师，顺便找地方冲洗出来前几日在江家村拍摄的照片，所以晚上不回来了。 罗自强这小子也没露面，这倒是让江南征颇为意外。 自从结识以来，这小子就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平常没什么事肯定是黏着不走的。 江南征瞥了一眼屋内柜子上的日历，这才发现今天是周日。 反正就自己一人在家，江南征也不打算大费周章，简单煮点稀饭，就着咸菜凑合一顿就可以了。 他瞧见屋角只剩下两三块煤球了，便将它们放进炉子里，暂时先没有点燃。想着煤店这会儿应该还没关门，就找了个袋子搭在肩上，走出了院子。 一路来到街道口的煤店，江南征递上煤本付了钱，便等着叫号。轮到他时，他拿出准备好的袋子，装了几十斤煤。工作人员把煤本还给他后，他这才便背着沉甸甸的煤球往回走。 一般周日放假时，城里不少人都会排队来买煤球。好在夏天用煤量相对少些，今天江南征运气不错，赶上煤店下班时还有剩余，不然这个点儿，煤球早卖光了。 江南征吭哧吭哧地回到院子，刚绕过影壁走到南房，一眼就瞧见王明正和王大爷聊得不亦乐乎。 “哟，王大爷，您怎么来了？” 江南征笑着招呼道。王游天也笑着站起身来晃了晃手中提着的网兜，“你都搬新家了，我还一直没机会来看看，这不正好有空，就过来瞧瞧你的住处。” “小江，是不是累的够呛？”王明见他背着沉重的东西过来，鼻子一闻就知道是煤球，笑着赶忙上前帮忙，“老爷子在这里都等你好一阵子了，我帮你扛进去！你这小年轻，肩膀哪能承受这么重的东西！” 江南征顿时呲牙笑了一下，也没推辞王明的好意。 三人穿过垂花门往院里走，王明笑着说道：“以前在郊区干农活挑粪，我那儿子好几次都溅得满身是屎，没少被他妈揍得鼻青脸肿，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挺逗的。” 江南征忍不住笑着说道：“老周，你忘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以前经常帮我妈挑粪干活呢！” “哎呀，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那要不把煤给你？” 王明嘴上虽这么说，却没把肩上扛着的煤递给江南征，一直把煤送到后院屋门口才放下，“好了，你们爷俩好好叙叙旧，我也得回去陪我家那口子了。红军这病总算是有了希望，今天我想跟我爱人喝上两杯庆祝庆祝！” “那是肯定得好好陪陪了！”王大爷微笑着摆摆手，抬头望向了后院房的两间屋子，不禁感慨道：“原来在这儿啊！” 江南征打开房门，把煤球提进去放好，脱下脏了的衬衫放在一旁，穿着背心就走了出来，邀请王大爷进屋坐。 却发现王大爷正盯着隔壁的房间，神色有些异样，似乎陷入了回忆，脸上还隐隐透着一丝难过。 “王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江南征疑惑地扭头看向隔壁，那里依旧空无一人，他顿时不由得满头问号。 “你在这儿住了也快一个月了，她在这期间有回来过吗？”王大爷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地问道。 “啥？” 听到这个称呼，江南征愈发摸不着头脑，“是说的谁呀？” “说的是我。” 就在此时，一道轻柔却满含忧伤的女声传了过来。 江南征满脸疑惑地转过身，瞬间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夏主任？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厂医院妇产科的夏芷兰夏主任。 “你……你也在这里住？咱们居然是邻居？” 江南征心中震撼不已，然而，夏芷兰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惊得说不出话。 “准确点说，我的丈夫和你才是邻居。” 夏芷兰迈着缓慢的步伐，轻轻跨过后院的门槛，走到隔壁门前，伸手轻轻抚摸着木门，神情悲痛。 她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没有从兜里拿出钥匙开门。 江南征这时留意到，此时的夏芷兰身着一身灰色衣裳，显得朴素而庄重，与她往日明媚的风格截然不同。 “孩子啊，这些年苦了你了！”王大爷顿时叹息了一声，“当年要是我没同意他去边境，他也就不会牺牲了！” “老厂长，我从来没有怪过您……我为他感到骄傲！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夏芷兰转过身，看着江南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微笑着说：“其实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了，可这院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难以释怀的心结，我始终没有勇气过来。” “我的丈夫是英雄！他肯定不希望我是个懦弱的人，只有敢于面对生活的不如意，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她走到后院月亮门的旁边，拿起一网兜水果走了进来，“小江，恭喜你搬新家！” “孩子，进屋坐坐吧！咱们爷俩也有好些年没好好说过话了！今天来，算是来对了！” 王大爷笑着招呼道：“小江，今天喝两瓶酒，没问题吧？” 夜幕降临，江城亮起了点点灯光，宛如繁星闪烁。 耀眼的星辰照耀着这座繁华的城市，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祥和。 转眼间，两瓶酒已经见底，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江南征并没有喝醉。 在他心中涌动的，除了酒的香醇以外，更多的是对英雄逝世的痛惜之情。 今天准备的菜不算多，但三人边聊边喝，竟不知不觉把两瓶白酒都喝完了。 此刻，王大爷坐在主位上，端着最后一杯酒，轻轻的抿着。 而夏芷兰正趴在饭桌上，时而用手中的一根筷子，拨弄着前些日子宁清薇过来的时候大家吃剩下的干果，时而抬手擦着溢出眼角的泪水。 江南征背对着他们，看着屋内的灯光照射在院落里，想起刚才夏芷兰说出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愤怒。 第127章 跟踪宁清薇 一九七五年，抗美战争结束后，南越政权开始不安分了起来，频繁对我国南部边境发起袭扰。 那时，夏芷兰的丈夫段明业，担任机修厂厂医院的外科主任。当他听闻前线急需医疗救援人员时，毫不犹豫地主动提出请求，一心想要奔赴前线，为救治伤员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当时，四十岁的段明业比夏芷兰大七岁，家中老二才刚学会喊爸爸，年迈残疾的父亲日常需要人贴身照料，母亲的身体状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要是他选择不前往南部边境，凭借其精湛的医术，极有可能成为机修厂厂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院长。 那个时候，机修厂自身也面临着诸多困境，既要想办法提高生产，又要想尽办法吸引外部医学专业人才，来改善厂医院医疗水平落后的局面。 如此情形下，对于段明业等人前往南境支援这件事，厂里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机修厂中有不少退伍的军人，他们大力支持这次的支援任务。然而，考虑到厂里的实际状况，实在没办法向上级申请让更多的优秀医生前往南部边境。 最终，还是王大爷出面协调，同意了由段明业带领一支十六人的医疗先锋队奔赴前线。 可谁能想到，自那以后，段明业他们这一支医疗队，就再也没能平安归来。 前年年初，边境传来噩耗，段明业同志在执行前线救援任务时，不幸遭遇敌人突袭，英勇牺牲。 段明业的父亲得知这个消息后，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当月便与世长辞。 如今，夏芷兰和段明业的大儿子已经十四、五岁了，虽说还是个孩子，但俨然是个能帮衬家里的半大小伙子了。他陪着夏芷兰一同照顾着年迈的奶奶，用他那尚未强壮的肩膀，为这个家扛起了一部分责任。 而夏芷兰成了寡妇后，一些无端的闲言碎语就开始四处传播了，总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在外面恶意诋毁她的名声。 但夏芷兰并没有去理会这些，只是默默承受着一切，始终坚强而努力地生活着。 江南征气就气在这儿。 凭什么英雄的家人，得不到应有的敬重？ 仅仅因为夏芷兰长得漂亮，又成了寡妇，就得遭受这般的侮辱吗？ 江南征猛吸了一口烟后，最后看向夏芷兰说道：“芷兰姐，我送你到隔壁去休息吧，你今晚喝的怕是有些多了。” 夏芷兰瞧了一眼柜子上的小时钟，轻轻摇了摇头，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来。 “这几年我都快泡在酒缸里了，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啥！” “我得回娘家，小二晚上没我在身边睡不着。再说了，虽说我是个寡妇，但我跟中院里住的那个寡妇可不一样，我不靠男人过日子，可不想被人拿来跟她作比较！” “你们爷俩接着慢慢喝，我先走了！” 王大爷侧过头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真没喝多？千万别逞强啊！” “放心吧，没事！”夏芷兰坚定地摆了摆手，“我还能骗您不成！” 说着，她还笑着在原地轻快地蹦了两下，方向感十足。 “行，那我就放心了！”王大爷也摆了摆手。 “小江，多谢你今天的招待。今晚跟你们爷俩聊了这么多，感觉这几年心里的憋屈都消散了，真好！我回去啦！” 夏芷兰满脸微笑着背上包，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南征站在门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又下意识地朝隔壁的后院房瞥了一眼。 “段医生走了，她公公也走了，她就把婆婆和孩子接回自己家去住了，这地方对她来说确实满是伤心的回忆。今晚这一番交谈后，也不知道她的心结解开了没，唉！” 王大爷同样叹了口气，走到门槛边坐下，朝江南征招了一下手，“小江啊，你医术这么厉害，能不能趁这会儿功夫，帮我瞧瞧我的腰？” “您的腰怎么了？”江南征顿时吃了一惊，赶忙走到王大爷身后。 “都是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不行。” 王大爷笑着应道，把上衣往上一撩，示意江南征看。 江南征赶忙走回屋拿来手电筒，照在王大爷背上，刹那间，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咋啦？被吓到了？”王大爷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调侃道： “我这后背啊，就算是阎罗王见了都得发怵！我大大小小参加过八十次战役，被敌人砍了八刀，还被枪打中过五次，可全都挺过来了！” 江南征凝视着那如地图般布满交错伤痕的后背，整颗心都忍不住跟着颤抖了起来。 这是他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也愈发明白和平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枚无声的勋章。 江南征心里顿时一阵难受。 王大爷腰椎旁边有个小拇指大小的黑点，江南征用手仔细地摸了一下。 发现那里……居然居然是一颗几十年前打进身体的子弹。 正是这颗子弹，导致王大爷一到阴雨天气，腰就疼得钻心，还每时每刻都影响着他的脊椎。 但是要是取出子弹，王大爷可能有生命危险！ 可要是不取，王大爷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这些年来，王大爷看过不少医生，然而，没有一个医生敢冒险去取出那颗几乎挨着脊椎的子弹！ “王大爷……我，我肯定能把您治好，我向您保证！” 直到王大爷离开前，江南征都并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治疗时间。 他心里清楚，想要从老爷子的身体里取出那颗子弹，绝非易事。 即便他对自己的手术技术充满信心，但还需要一些特定的仪器设备。 其中有好几样在国内都极为罕见，他得花时间去想办法寻找。 就在这一刻，江南征的心中，有了一个更为明确的目标。 那就是，一定要让这位老英雄在自己的救治下转危为安，长命百岁！ 让英雄可以亲眼看到如今这繁荣昌盛的盛世，正如他曾经所期盼的那样！ …… 第二天清晨，柔和的微光透过樱桃树那繁茂的枝叶，斑驳地洒落在庭院之中，此时江南征早已洗漱完毕，正悠然自得地享用着早餐。 昨晚与王大爷、夏芷兰一起吃饭，还剩下些许米饭，他便动手炒了炒，又滴了些芝麻油进去，这一顿，他吃得酣畅淋漓，一大碗下肚仍觉满足。 待他赶到图书馆时，只见宁清薇已在图书馆旁边的亭子里等候多时。瞧见他的身影后，宁清薇远远地就兴奋地招着手。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江南征脸上挂着笑意，快步朝她走去。 “你怎么没有骑车来啊？”宁清薇好奇地朝他身后张望，却发现他并非从车棚的方向走过来。 “我把车送回老家给我爸用了！”江南征略带腼腆地挠挠头，“今天早上我是走路过来的！” 宁清薇赶忙掏出一方帕子，俏脸微红地递给他，关切道：“你昨天怎么不说呀，我骑车去你家接你多好。看你热得满头大汗，快擦擦吧！” “好。”江南征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珠，手帕上那股清新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不禁多闻了几下。 宁清薇见此，心里欢喜得不行，她拿出一本小册子，在石板凳上坐下，笑意盈盈地问道：“江南征，今天你想去哪里玩呀？要不我们去登山吧？” 可话刚出口，她又连忙改口：“不行不行，你明天还得上班，爬完山肯定浑身酸痛，到时候一点工作状态都没有……那到底去哪儿好呢？” “要不咱们去游湖？哎呀，还是不行，天气太热了，游完湖体力消耗太大。” “去游泳好不好呀？哎呀糟糕，我没带泳衣，不然还能让你见识见识本姑娘优美的泳姿呢！” “去青山公园呢？还是不行，那里还是得爬山，太累人了！” 听着宁清薇像只小麻雀似的，不停地提出各种建议，又马上自我否定，江南征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清薇，你自己想到哪里去玩儿？” 宁清薇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疑惑地问：“你干嘛问我呀？” 你觉得呢？ 江南征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图书馆，说道：“这天确实热得很，咱们找个凉快的地方吧……去图书馆怎么样？” “我都可以呀！只要是和你一块儿去，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宁清薇立刻站起身来，把自己的包包打开，展示给他看。 “你瞧，这是我早上起来亲手做的便当！咱们中午就在图书馆吃饭，这里凉快，饭菜也不容易坏呢！” 听到这话，江南征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过，看着宁清薇平日里一副娇生惯养，似乎从不沾厨房事的模样，她真能做出可以吃的饭菜吗？ 江南征不禁想起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暗料理，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在图书馆里，宁清薇坐在她常待的位置上，从包里拿出那本如同“老朋友”般的《鲁滨逊漂流记》，佯装认真阅读的样子，可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正在找书的江南征，心里像盛开的花一样明媚。 江南征确实没闲着，既然都已经来到图书馆了，他便依据王大爷的病情，在书架间寻找相关的医书。 然而找了一阵子，发现一些书架上并没有他想要的书，于是就打算去找工作人员问问，是否其他区域还有医书。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他就瞧见了一个熟人。 “林颜心？你怎么在这儿呀？” “江南征？咦？你这么早就来图书馆看书啦？” 由于两人的说话声有点大，引得旁边借阅处的老师皱着眉头，满脸不悦的瞪了他们一眼。 江南征尴尬地笑了一下，伸手指着门口说：“咱们去那边说！” “行！”林颜心背着包，对这意外的相遇也满心欢喜。来到借阅室门口，她笑着问道：“你今天怎么不出去玩玩？休息还来图书馆里看书呀？” “天气温度太高了，这里要凉快许多……”江南征笑了一下，手指朝图书馆里面指了指，想告诉她宁清薇也在这儿看书呢！ “说的也对，好多学生都会到这儿来纳凉，正好看书纳凉两不误呢！” 林颜心一边笑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本本医书，解释道：“我们急诊科马上要扩大规模了，袁院长说后面很可能我们两个科室会直接合并在一起，我就想着来借点医书回去，给大家提升一下业务知识。你之前借的那些书都还了吗？” 之前江南征提出想让急诊科变更时来借书，林颜心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还没来还，有些书我还需要用……” “好吧！”林颜心低头看了一下时间，一脸歉意地说：“那行，你在这儿慢慢看吧，我借完书得抓紧时间回去了，早上迟到不太好。” 江南征正准备点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 两人目光交汇后，对视了几秒，都有些愣住了。 “武军哥？你怎么来了？” “嗯？表哥？真是太巧了！你也来图书馆了！”林颜心顺着江南征的视线看了过去，也颇感意外。 看到是他俩，宁武军不由得用力地吐出了一口气。 今天医院有事要忙，宁武军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间点就有人比他起得还要早！ 宁清薇一大早就跑到厨房里忙活，甚至连老妈孙美琴都被她给赶出了厨房。在里面折腾了接近五十分钟的样子，差点耽误了宁武军吃早饭。 直到宁清薇开开心心地出了门，他才吃上早饭。 也就在这时，老妈孙美琴安排了一个重要任务给他——跟踪宁清薇！ 看看这丫头今天到底是去见谁，是不是真的在谈对象了。 毕竟这关乎妹妹的终身大事，他当即就答应下来，咬着一个馒头就追了出去。 他不敢靠得太近，一直跟在宁清薇身后一百来米远的地方。 见她来到江城图书馆旁边的亭子里，宁武军这才稍稍放心。 他也知道小妹和院里的孙冰云关系很好，猜测她可能是在等孙冰云，然后一起去图书馆。 在放下心后，他跑到对面的供销社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小妹就是和孙冰云约好来图书馆看书来了，所以早上做了点吃的带着，估计中午不打算回去了……” “胡说！”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母亲的呵斥，“刚才我在门口给花儿浇水，还看见孙冰云那丫头正大汗淋漓的在家属院里运动呢！我还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她说今天要和她姐姐姐夫一起出去！你赶快再去看看，瞧瞧那男的是谁家的，你认不认识这人……” 宁武军闻言愣了愣，正准备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就瞄到自家小妹和一个男生一起往台阶走了上去，直接就进入图书馆了！ 他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妈，先不说了，我先挂了啊！” 他急忙从兜里掏出钱放在了桌上，推着车急匆匆地过了马路，往图书馆骑去。不一会儿就赶到了车棚，车都顾不上锁好，马上气喘吁吁地就往馆里找人。 刚才打电话时，他就感觉和妹妹在一起的男同志背影有些熟悉，好像是江南征！ 现在一瞧，人江南征正和林颜心在这儿说话呢。他心想刚才妹妹可能就只是偶然碰到江南征，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 人家俩人在这儿谈正事呢，再说了，江南征根本不可能会和清薇处对象！ 而且图书馆这么大，来这儿看书的人多，碰到熟人很正常，就算刚才妹妹和江南征遇上了，本来就认识的两个人打个招呼一起走进图书馆，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们是来这里看书吗？”宁武军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略显窘迫地问道。 “表哥，你可真有意思！这里是图书馆，来这里肯定是看书啊！”林颜心顿时有些好笑的说道。 “哈哈哈！”宁武军笑得有些心虚，“说的也对啊哈！” “武军哥，你怎么去了楼上呀？”江南征不禁感到有些困惑，他也去过楼上，上面大多是社会百科类书籍，像什么《母猪的配种注意事项》《动物百科》之类的，显然不符合宁武军的兴趣。 “嗨，我一心想要再进步一下嘛！而且院里最近不是在评职称嘛，我就来看看有没有可以提升一下自己的书。” “你们忙你们自己的就行了，不用管我！小江，你们自己加油啊！” 宁武军摆了一下手，便从他们的身边走过，直接走进了借阅室里去找宁清薇的身影。 果不其然，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妹妹的身影，此时正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儿看书呢，周围并没有其他男人。 “呼！” 还好只有她一个人！ 宁武军担心被妹妹察觉到自己在跟踪她，于是在看了一眼就离开了。走到门口后，发现江南征和林颜心二人也不在这里了， 想着这二人是同事，估计一起到别的地方看书了。于是宁武军心里就再也没有困惑了。 直到傍晚的时候，江南征和宁清薇从图书馆里走了出来，两人走到车棚取了车，一块儿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宁清薇在看到江南征的脸上带着落寞，不知怎的，她心里也跟着有些失落。 二人就这样默默一直走着，到分别的时候，宁清薇才轻声安慰道：“江南征，我尽管不清楚你是想要找哪本书，但我相信你最后一定可以找到的！” 江南征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微笑着说：“借你吉言，我明白应该如何去做了。” 江城图书馆里面的书籍虽然丰富广泛，但在专业学术方面肯定比不上江大。 想要治好王大爷，成功取出那颗子弹，江大医学院里肯定有相关的学术论文之类的资料，说不定还有许多大医院都难以弄到的精密医学仪器，以及处于国内科研前沿的实验室。 还好，他的高考成绩还挺不错，这个办法可以实行。 “那我就回去了！” 宁清薇推着自行车挥了挥手，带着不舍离开了。 “清薇！等等！”江南征这时突然叫住她，“你今天中午带来的便当味道很不错，你也要继续努力哦！” “放心吧，我肯定会继续努力的，拜拜啦！” 听到这话，宁清薇顿时满心雀跃了起来，兴奋地骑上车就离开了。 江南征一回到家，便忙着生起炉火，在锅上煮起了白米粥。随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家族珍藏的医学典籍《濒湖脉学》，急切地翻找着有关脊椎方面的记载。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或许是受到当时时代条件的限制，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并不充分。这本医书上对脊椎的记载少之又少，仅仅简略地提及了脊椎附近穴位的功效，便再无更多内容。 如此一来，江南征对开学是愈发期待了。 吃过晚饭后，他又研读了一会儿医书，之后便决定出门夜跑。 这个生活习惯是他前世就养成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现在终于可以重拾这个习惯了。 他沿着西交民巷一路向北跑去，接着就来到了辉煌街，转道朝西边跑去，一直跑到火神庙，又在石插海做了几十个俯卧撑，这才折返回家。 这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江南征早早便起了床，简单解决了早饭后，就赶忙去上班。一到科室，同事们的热情让他颇感温暖。 经询问后才得知，袁院长知道江南征回来后，决定在上午召开会议，商讨急诊科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会议上，袁院长先是热情欢迎了江南征的回归，对他这段时间为急诊科带来的改变给予了高度的赞许。 紧接着，袁院长便公布了一些调整安排。 急诊科的两个科室将合并在一起，从今天起先试行二十四小时工作制，实行三班倒的模式，先让大家适应一段时间。一旦科室的设备全部配备齐全后，就正式按此执行。 林颜心作为较早调入科室的优秀人才，尽管多次推辞，提议让江南征担任重要职责，但袁院长依旧委以她重任。 对于这件事，江南征自然是完全赞同。 他心里清楚，自己在厂医院待不了多久了，实在没必要和林颜心争抢这个机会。况且，林颜心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让她先在岗位上提前适应一下，未来急诊科步入正轨后，主任的位置非她莫属。 会上，大家还一同讨论了后续的人员排班计划。 一班由医生关耀祖和护士杨容组成；二班是医生江南征和护士赵丹；三班则是医生卢学洋与护士苗春丽。 林颜心作为机动人员，随时准备上岗，目前主要负责白班，以防出现突发状况能够及时介入。 而护士长胡天红和小护士冉莲二人则是作为机动护士参与值班。 当天，等关耀祖和杨容从早上八点上到下午四点后，江南征就叫他们回去休息了，好为明天接替卢学洋上白班做好准备。 而他自己要一直工作到夜里十二点，等卢学洋来接班后，才踏上回家的路。 今天大家头一回按这种方式值班，每个人都既激动又觉得新奇。林颜心和几个护士还不怎么习惯这么早下班，一直磨蹭到六点才离开。 而且在离开之前，林颜心还贴心地帮江南征把晚饭给准备好了。 如今急诊科实行二十四小时值班制，像江南征这种需要长时间坚守在急诊科的人，吃饭就成了个难题。 为此，袁院长特意嘱咐行政科把一楼楼梯口后面的门打开，在那儿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小屋，专门供医生和护士解决吃饭的问题。 在吃过晚餐后，整个楼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江南征在办公室看了接近三块小时的医书后，眼瞅着就快到九点了。 第一天值班的赵丹在护士台后面坐着，和江南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小赵，我出去抽根烟，透透气！”江南征不太习惯和女同志单独待在一个房间，赶忙找了个借口出门，好缓和一下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就在这时，杨自远手里提着包，背着手，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小江，在医院值班呢？” 第128章 我可以给你求情！ “杨厂长，您今天咋这么晚才下班呢？” “说起这个，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要不是你把李红军给治好，我哪能这么忙乎。” 杨自远顿时嘿嘿笑了两声，也跟着坐了下来，点上烟后说道：“翻砂车间的产品质量和工人的安全，一直是厂里的一大难题。天气气温太高了，工人们实在是吃不消，为了解决这事儿，我们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办法都不行。” “昨天李红军从医院二楼走出来后，知道我们正为此发愁，就给我们出了不少好主意，一下子就把问题解决了。我和周厂长、办公室的楚工，今天愣是加班把相关的改造方案都给弄出来了。这往后啊，真是充满希望！” 江南征微微扯动嘴角，说道：“杨厂长，您这可有点硬把功劳往我身上堆了。” “你这小子，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做了什么，我心里跟透亮的镜子似的，就别谦虚了。” 杨自远顿时笑了一下，随后就从包包里拿出二十斤的粮票，递到了江南征的手里。见他一脸惊讶，便接着说道：“收下吧，这个是我自己用来感谢你的。你要是拒绝的话，那可就是看不上我……” “领导，这个……” “好了，别磨磨蹭蹭的。我听小朱说了，最近你应酬不少，拓展人脉肯定得花不少钱的。你要是缺啥，你就跟我说。” 江南征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这才乖乖把粮票收进了兜里，点了一下头说：“多谢领导！” “对了，郭家那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一见呀？我可以帮你去说道一下。”杨自远像是突然想起这事儿，赶忙询问道。 江南征刚要开口回答，不经意间用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墙边，有两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往外搬运着东西。 他瞬间想起之前保卫科的人有提过厂里有被偷盗的情况。 刹那间，江南征猛地站起身来，大声怒喝：“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站住！” “糟了，被人看见了……” “赶紧翻墙跑！” 那两人脸色瞬间大变，根本不理会江南征。其中一人动作极快，像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爬上了院墙，眼看马上就要逃脱了。 “还不给我站住！”江南征毫不犹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好家伙，胆儿也太肥了，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杨自远一把扔下手里的包，扯着嗓子大喊抓贼，也朝着院墙飞奔而去。 “抓贼啊，快来人呐！保卫科的……” 这一声大喊响彻机修厂的上空，瞬间引起了正在厂门口巡逻的保卫科同志的注意。 “我去，还真敢来啊，这帮家伙不要命了！” “真以为咱们机修厂保卫科是吃干饭的！” “走，快点，过去看看！” 说着，四个保卫科的同志迅速取下腰间挂着的警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王大爷虽说已经年过半百了，但耳不聋眼不花，听到动静，立刻从门卫室里就跑了出来。 “小刘，这次绝对不能让这毛贼给跑了，个混账东西……” 刘峰带着保卫科的人一边往外跑去，一边含糊地应了一声。 王大爷转身快步走回门卫室，抄起门后用来防贼的棒子，又疾冲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嚷：“混账东西，你们这些个年轻人，放着正经工作不做，非要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一会儿把你们送进局子里好好教育教育！” 就这样，一群人急匆匆地就朝着事发地点跑去。 就在此刻，江南征已飞速跑到了墙边。只见在墙头上正坐着个胖子，正弯着腰使劲把袋子往墙上拽着，墙下一个瘦子则吃力地扛着袋子往上顶着。江南征见状，顿时怒不可遏。 “你们这些混蛋！” 他想都没想，猛地飞起一脚，直接把那瘦子踹翻在地。站稳身形后，江南征大声怒吼：“你这毛贼，还不给我滚下来！” “滚一边去！”墙头上的胖子见事情被发现了，自己的同伴又被踹倒在地，丝毫没有迟疑。恰好这时他正拿着袋子，用力一扯，将袋子拉上墙头，顺势就扔到了墙外，还嚣张地喊道：“有本事你别怂，来抓我啊！” “靠，你别跑！”江南征被气得不行，见那瘦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对方头晕眼花。随后，他一把抓住瘦子的脚，就拖到了墙下。 噗嗤一声，可这瘦子瘦得跟竹竿似的，江南征踩在他背上根本站不稳，完全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小江，快快快，从我的肩膀上踩上去，你赶紧去追！” 杨自远此时也追了过来，一看这情形，瞬间明白江南征的意图。他立刻蹲下身子，扎了个马步，双手稳稳托在腰腹处，一个标准的托举动作瞬间完成。 “好嘞！”江南征毫不含糊，一脚踩在了杨自远的手上，接着又踏上他的肩头，一下子就攀上了墙头。他朝外一看，只见那胖子正费力地拖着袋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后，二话不说，直接就纵身跳下墙去。 “给我停下！” 江南征一声暴吼，却发现根本没用，只能撒开脚丫子拼命追了上去。 同一时间，墙内这边。 刘峰带着保卫科的人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下子就把瘦子围了个严严实实。几个人亮出警械，迅速反扣住瘦子的双手。 “还跑，你倒是接着跑啊！没道德的东西，竟敢来咱们厂偷东西！” “抓住了吗？”王大爷也跑了过来，一眼看到瘦子被擒获，不由得松了口气。 “哎哟喂，小刘，快点，你赶紧翻墙上去追，小江已经追出去了！”杨自远在一旁焦急地催促着。 “啥？”刘峰一听，瞬间反应过来，“居然还是团伙作案！我去！” 说着，他立刻跑到墙边，喊道：“小戴、小贾，快点过来，在这儿搭把手，鑫子跟我一起上去！” 这几人训练有素，马上扎起马步，往上一顶，刘峰和叫鑫子的年轻保卫就被送上了墙头，紧接着两人一闪身，就跳了出去。 “我去，人跑哪儿去了？” 刘峰侧耳听了听动静，眼睛突然一亮，“在那个方向，快走！” “你说你这小子，干点啥正经事儿不好，非得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王大爷蹲在瘦子跟前，见他此时被吓得眼神都开始涣散了，皱着眉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把他带去保卫科里，仔细审问一下！明天交给公安局！”王大爷挥了挥手吩咐道。 “是！明白了！” 等他们带着瘦子离开后，王大爷扭头看到杨自远正喘着粗气站在一旁，关切地问道：“小杨，你没啥事儿吧？” “我……我还行！”杨自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担忧地望向墙头。 王大爷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看看你这腰上的肉，做了厂长就放松自我了是吧？追个贼都能累成这样，还不如我这老头子呢。你看我这喘粗气了吗？” “王老，我哪能跟您比啊！您这是宝刀未老！”杨自远呲了一下牙，有点心虚地说道。 “就你会说！”王大爷顿时撇了撇嘴。 虽说已经抓住一个，但王大爷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怕江南征和刘峰抓不住另一个贼。 “走，小杨，咱也去搭把手，帮帮忙去！” 王大爷看了一眼墙头，又瞅了瞅杨自远腰上的肉，直接说道：“咱们从门口绕过去追！”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王老啊，这辈子我谁都不服，就服您！您可悠着点吧！”杨自远哪肯示弱，马上加快脚步跑到了前头，只是跑得太急，鞋子都快掉了。 在这条狭窄的巷道里，胖子一头扎了进去。原本拖在地上的袋子实在影响速度，他赶忙一把扛到肩头，发了疯似的朝着老巢逃窜。 “你给我站住！你根本跑不掉的，你的同伙已经被抓住了。跟我回去，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我可以给你说说情，就当你是主动自首，怎么样？” 江南征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试图扰乱这个毛贼的心神，同时还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还有其他同伙在这里接应。 “去你姥姥的！谁要你求情，少在这儿废话！” 胖子脚步匆匆，一边在前面跑，一边还时不时回头骂上两句。 “骂人不带家人，你既然骂我家人，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狠狠扇你两巴掌不可！” 说话间，江南征将速度提升到了自身的极点，眨眼间就追到距离胖子仅有三四米的样子。 眼瞅着就要抓住胖子了，没想到这家伙彻底豁出去了，猛地将袋子朝后用力甩了过来，差点就砸到江南征的头。 “我去，盗亦有道，你居然还敢伤人？”江南征这下彻底被激怒了。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去你的！”胖子骂骂咧咧，回身抡起拳头砸了个空，接着一头扎进了巷子更深处。 可当江南征追过去时，却发现胖子站在一处阴影里，没有任何动静。江南征由于担心有诈，赶忙停下了脚步。 正在他满心疑惑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路灯洒下的昏黄光线中，站着一个人…… 竟然是个女人！ 那是一个气场强大、英姿飒爽得让人无法忽视的女人。 她头戴一顶帽子，身着白色衬衫搭配黑色制服裤，静静地伫立在路灯之下。 女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她冷冷开口道：“我盯了你十几天，你终于还是露出破绽了！那袋子里，装着你偷来的几十斤赃物吧？抓你可真是费了我不少劲！” 说着，她缓缓取下头顶的帽子，轻轻放在一旁的窗台上，接着挽起袖子，朝着胖子走去。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越过胖子，朝着江南征看了过来，微微一笑，递给他一个眼神：“同志，可能得麻烦你帮个忙……站在那儿别动！帮我堵住他的退路！” 就在女人微笑的那一瞬间，江南征眼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化为了虚无，唯独她是那一抹鲜艳的彩色。 “王警官！我可是正经良民，你可别冤枉我！” 胖子摆出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对步步走近的王雨柔视而不见。 “还良民？万柱子，现在人赃俱获，还有这位人证在场，你还想狡辩？真以为我们公安局是好糊弄的？” 王雨柔冷笑一声，双手在身前做了个扭动的动作，脑袋也朝肩膀两侧轻轻撇了撇。 “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别再想着逃跑了……” “你做梦！”这个叫做万柱子的男人顿时怒吼一声，神色瞬间变得狰狞，“王警官，你以为就你们两个小角色，能拦住我？” “你大可试试！”王雨柔双手顿时放下，脚步却依旧往前走着。 她向前走了三步后，突然轻笑道：“话说怎么不见你弟弟人呢？是你把他丢下自己出来同东西了，还是你扔下被抓的他自己跑了？” 听到这话，万柱子顿时恼怒的大吼道：“滚一边去，我们兄弟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赶紧给我让开！” “呵呵，他弟弟已经被逮住了！” 江南征听出这女警官是想扰乱万柱子的注意力，便顺着她的话也说了一句。 “你给我住口，惹急了老子，连你一块儿揍！” 万柱子恶狠狠地瞪了江南征一眼，眼中满是凶光。 “你试试看！”江南征不屑地啐了一口，稳步向前。 …… 见自己前后都被人堵着，万柱子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但多年的偷盗经历，让他对这种场面也算习以为常了。他不再与王雨柔继续对峙，而是突然转身，朝着江南征猛地冲了过去。 他觉得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肯定不会打人，打算打倒他后趁机逃走。 “来得好！” 谁知道江南征不仅不害怕，反而还隐隐有些兴奋。万柱子此时是又慌又气，直接就扬着拳头，就朝着江南征的脑袋狠狠砸去。 别看万柱子身形臃肿，动作却十分灵活。 “小心！”看到这一幕，王雨柔不禁加快脚步冲了过来，嘴里还不忘提醒着江南征。 “哼，居然觉得我好欺负？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江南征虽不会武术，可他精通医术。对于人体的结构和穴位的了解，在同龄人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看到那拳头快速的朝着自己的脑袋袭来，他没有躲避，而是猛地出手，五指弯曲，瞬间戳进对方腋窝下。 “啊！” 果然，一接触到穴位，万柱子瞬间就痛得捂着腋窝，一边跳脚一边往后缩，背靠在墙上不停地揉搓着腋下，疼得脸上肌肉直抽搐。 “呸，卑鄙！”他顿时大骂道。 江南征步步紧逼，继续瓦解他的心理防线：“你的手臂不过只有七十公分长，但是我的手却比你长整整十公分。而且，我速度比你快多了！你长期沉迷酒色，身体早就外强中干了，在我眼里，破绽多得不能再多。” “干得漂亮！”王雨柔已经快步靠近，见江南征一招就把万柱子打得靠在了墙边，不禁对他多留意了几分。 看他眼神清澈，长相端正，又如此富有正义感，语气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少废话！”就在这时，万柱子瞅准王雨柔的目光并没有盯着自己，突然改变方向，脑袋一低，朝着王雨柔就猛冲了过去，妄图撞开她然后逃走。 “你敢！” 江南征离他更近，瞬间一个大步就冲上前去，抬脚狠狠踢向了对方的腿窝。 要知道，这腿窝位于膝盖正后方，不仅是人体条件反射很奇特的部位，更是与膝关节一同支撑人体行动的关键区域。 “嘭！” 万柱子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刚跑了一两步便“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脸着地擦出一道道血痕。 “我去你的，臭小子，你使阴招……” “啪嗒！” 不等他说完话，并且人也还没站起身，王雨柔的膝盖已经抵住他的后背，紧接着一双铁制的手铐就要扣住他的手腕。 “万柱子，你如果真把我撞到了，袭警的罪名可就跑不了。今天你就别再挣扎了，乖乖认命吧！” 终于抓住这个给周边好几个大厂带来严重损失的惯犯，王雨柔心里也挺开心的。 可万柱子的力气实在是不小，像不要命似的拼命挣扎，竟把手铐都顶飞甩到了一旁。 就在这时，巷子口突然闪过刘峰和鑫子的身影，不过，两人很快又匆匆跑了回来。 “人在这儿呢！” 刘峰顿时大喊了一声，急忙跑了过来，“小江，哎哟喂，你这跑得也太快了，可把我们找得够呛……已经抓住人了？” 第129章 千万别睡过去！ 刘峰看向地上，只见万柱子像条蛆似的不停扭来扭去，又瞅见王雨柔正用力压制着他，不禁困惑地看向了江南征，满脸的诧异。 “小王，你该不会是提前在这儿埋伏他吧？居然刚好让你给逮着了！” 刘峰认识王雨柔，毕竟她常去看望王大爷。 “我都在这儿蹲了他十几天了！”王雨柔微笑着说道，揉了揉手腕，“不过这次多亏有这位同志帮忙，不然我一个人可没这么容易……” 刘峰笑着应了一声，就在这时，王大爷和杨厂长也急匆匆赶到了。 “爷爷！您这时候怎么到这里来了？”王雨柔笑着挥挥手。 “？？？”江南征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这位女警官居然和老王是爷孙关系？ “雨柔，你怎么也在这儿？”王大爷同样十分诧异，怎么抓个贼都还能碰上自己孙女。 就在看到王大爷的那一刻，万柱子突然猛地弓起身子，挣脱了王雨柔的压制，径直对着王大爷就冲了过去。只见他下身寒光一闪，一道寒芒瞬间快速的刺向了王大爷的腰间。 “我去！” 江南征在目睹这一幕后，头皮瞬间一阵发麻，赶忙一把将王大爷拉到了自己身后。 也不知何时，万柱子竟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见偷袭王大爷失败，万柱子没有丝毫迟疑，手腕一转，刀锋径直就朝着江南征刺了过来。 “快躲开！”王雨柔反应极快，直接一脚就踢向了万柱子的手腕。 万柱子顿时踉跄着倒退了两三步，但手中拿着的小刀却没脱手，反而双手紧紧握住，再次朝着江南征快速的划去。 “你快点离开这里！”王雨柔心急如焚，直接用拳头砸向了万柱子的腹部。 江南征想要脱身并不是难事，可这万柱子行事毫无章法。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面对一个手持利刃的凶徒，确实危机四伏。 只有把他手中的武器夺下来，才算是真正解除了危险。 江南征没有丝毫犹豫，借着石道边的煤球炉子，一个飞身跃起，一脚狠狠踹向了万柱子。 见对王大爷无从下手，万柱子突然再次调转刀锋，直朝江南征扎去。 眼见那刀子马上就要捅进江南征的身体里了，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雨柔迅速靠近，直接挡在了江南征的身前。 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是她的职责所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噗！” “嗵！” 刀子刺入身体的声音，和脚用力踢在头上的闷响几乎同时传来。 万柱子的眼角被踢得瞬间肿了起来，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脸上依旧浮现出了扭曲的笑容。 “啊！” 随着王雨柔一声痛呼，在场众人都被惊得浑身一僵。 江南征望向王雨柔被鲜血染红的腹部，瞳孔骤然放大，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他死死抓住万柱子持刀的手，怒吼道：“你居然敢这样做！”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雨柔竟会毫不犹豫地替他挡这一刀。 虽说他平日里救死扶伤，但要做到毫不犹豫地为一个陌生人牺牲，他自问做不到。 万柱子还想继续往伤口里刺进，江南征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他的手，丝毫不敢放松！ “哈哈哈，就算我活不成，也得拉个陪葬的！痛快！” 万柱子面目扭曲的笑了起来。 “你痛快个屁！” 江南征双手如钳子般，紧紧攥住万柱子握刀的双手，不敢有一丝松懈。 只要万柱子的手往前再刺进一分，王雨柔的伤势就会严重许多！ 江南征看向王雨柔毫无血色的脸，强烈的疼痛已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雨柔——”王大爷额头青筋顿时暴起，满脸愤怒地冲了过来。 杨自远、刘峰等人更是被气得双眼通红，对万柱子的这一举动恼怒到了极致。 “给！我！松！手！”江南征牢牢掐住万柱子的手，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手一直在暗暗发力，两人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僵持。 “哈哈，怎么样，我要让你们后悔一辈子，今天把我抓了！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再往她身上多扎几刀！” 万柱子盯着周围怒目而视的王大爷等人，肆无忌惮地狂笑着。 “我叫你给我松手！” 江南征这辈子还从未见识过一个人能有如此深的恶意。 不过今天，万柱子让他深深体会到了！ 他双眼圆睁，猛地用头用力撞向了对方。 头部是人体身上最坚硬的部位之一，不过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鲜血顿时从江南征的额头汩汩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此时只感到脑袋一阵晕眩，就这样不停地撞了五六次，万柱子也开始控制不住的摇晃起来。旁边的王大爷看到机会来了，果断抬脚把万柱子踹在地上躺着，众人见状也连忙一拥而上。 “你……没受伤吧？” 一声微弱的声音传入江南征耳中，他看到王雨柔脸色苍白，却还冲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上衣，江南征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救她！ 一定要救她！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一个公主抱将王雨柔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们到厂医院去，现在就去！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夜，静谧无声，平日里聒噪的蝉鸣，仿佛也在这个夜晚悄然止息。 晚风轻轻拂过，街道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在空中肆意飞舞，发出如呜咽般的声响。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几道沉闷的脚步声回响着，以及遗落在身后那一串殷红如梅花般的血迹。 “呼……呼……” 汗水与血迹交融，模糊了江南征的双眼。他强忍着之前撞击万柱子头部带来的不适，抱着王雨柔一路狂奔，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这接近一公里的路程，对他而言，是此生跑过最艰难的路。 到了后面，还剩最后的两百多米，他感觉双腿像是被灌了沙土一般，沉重无比，每迈出一步，大脑都在强烈地发出停下的信号。 然而，江南征紧紧咬着后槽牙，反而加快了速度，径直冲进了厂区大门。 “王老，您别急，慢着点，咱们现在进厂了，没事的……” 杨自远和王大爷在江南征身后紧追不舍，生怕途中出什么意外。 不过王大爷毕竟上了年纪，身体素质始终不比年轻的时候，此刻也跑得气喘吁吁。 但他顾不上回应杨自远，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急促地喘息了几下，便挺直腰板，继续往厂里追赶而去。 杨自远着急忙慌地擦了一下汗水，回头看了一眼刚从街角跑过来的刘峰和鑫子，忍不住“哎哟”一声，拍了下大腿，紧接着迅速朝着厂医院的方向大声呼喊，让里面的人准备好接收伤员。 万柱子被江南征撞倒后，为防止他逃脱或再次伤人，只能让刘峰和鑫子在后面将他铐住，先带回保卫科。 “来人啊，救命，快来人呐！” 若此刻能测量呐喊的分贝，杨自远恐怕不会意识到，他这饱含绝望与担忧的声音，是多么的高昂。那近乎两百五十分贝的音量，瞬间打破了厂医院里面安静的氛围。 “发生啥事了？”传达室的陈师傅此时还没休息，听到喊声直接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杨自远正快速地跑过来，刚要开口询问，目光便落在他身后满身血迹的江南征身上，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赶忙上前扶住杨厂长。 “厂长，这咋回事？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杨自远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摆了摆手，急切地问道：“医院……今天晚上……还有哪些……医生……在医院……” “呼……呼吸科的……妇产科还有几个护士在！医生我不太清楚……” 陈师傅也急得结巴起来，但紧接着大声说道：“厂长您别担心，我马上去叫人过来，您赶快把他们带进去！” 说完，他转身就跑，用这大半辈子最快的速度，窜上了二楼。刚到转角处，正好就碰到了李书清，他一步跨七八个台阶冲了过来。 “小李，快点，和我一起去把医生叫过来，江医生出现情况了！” “啥？！”李书清整个人瞬间愣住，不过下一瞬，就立刻晃了一下脑袋，说道：“我到三楼去叫人！” 陈师傅闻言点一下脑袋，然后就飞快的跑去二楼找人去了。 就在此刻，江南征的脚步渐渐迟缓，那种强烈的失力感如潮水般袭来。在距离厂医院仅仅只有短短几十米的地方，他双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怀里的王雨柔险些摔落。 “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脉搏声。 江南征看向双眼紧闭、满脸痛苦地捂着腹部伤口的王雨柔，心中顿时一紧。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想要重新站起身来。 “王同志，你可不能有事啊！你醒醒，千万别睡过去，快睁开双眼啊！” 王雨柔挨的这一刀，是为了替自己挡下才受伤的。 倘若她就此离世，江南征不敢想象王大爷会有多悲痛，而他自己，也必定会陷入无尽的内疚之中。 “小江！换我来吧！” 这时，王大爷赶了上来，伸手将江南征扶了起来。 王游天凝视着江南征，神色平静地点着头说道：“别担心，这可是我亲孙女。” “王大爷……”见王大爷终于追到了，江南征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眼王雨柔，小心翼翼地将她递给了王大爷。 王大爷稳稳接住孙女，迅速站起身，转身朝着厂医院奔去，他的脊背挺得笔直。 江南征来不及多想，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双眼，也紧跟着跑向厂医院。 “征哥！” 此时，李书清已经通知完医生，从大厅飞奔而出。只见江南征此时浑身是血，王大爷正抱着一个女同志匆忙地迈上台阶。 李书清见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扶住江南征。眼前的场景让他整个人都惊得不知所措了，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你这是怎么回事，征哥？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李书清！不许哭！把我扶进去，救人要紧！”江南征大声呵斥道。 李书清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紧紧咬着牙，用他那略显瘦弱的肩膀支撑住江南征，一同朝着急诊室走去。 两人走进急诊室时，王雨柔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赵丹正动作麻利地快速准备着手术用品，瞧见江南征进来，她满脸泪痕，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停下。 “医生呢？医生都在哪儿？！” 杨自远在走廊里心急如焚地咆哮着，那声音震得整个科室都能听见。 “呼吸科的？没做过这种手术？妇产科的？你是今年才刚从医专毕业的学生？” 匆匆赶来的两位医生，被杨自远这么一连串质问，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杨自远很快冲进急诊室里，都不敢去看王大爷的眼神，急得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平时可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但今天受伤的是老领导的孙女，正所谓关心则乱，这可比他自己女儿出事还让他着急！ “慌什么！谁能料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而且平常呼吸科和妇产科值班不就这情况嘛！这会儿好歹还有医生在，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以前常常只有护士值班！” 王大爷忍不住呵斥了一句，可在简单安慰完呼吸科和妇产科的医生后，他自己也开始犯起愁来。 “小李，你赶紧去找小朱，他家住得最近。我记得那小子会开车，小杨你去把车钥匙找来！” 王大爷有条不紊地吩咐完，便握住了孙女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雨柔啊，如果来不及，你千万别怪爷爷……” 在听见这番话后，江南征顿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王大爷！时间不够了，王雨柔现在失血太多了，如果再花时间等找人来开车送去大医院，变数太多了！还是让我来吧！” “小江，但是你……”杨自远并非不相信江南征的医术，而是瞧着他此刻的状态实在堪忧…… 刚才江南征用头撞击万柱子，现在脑袋上全是血，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包扎。 就他这身体状况，真能给王雨柔做手术吗？ “小江！”这时王大爷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目光坚定地说：“那就拜托你了！” 江南征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王大爷，您一直都对我充满信任的，对吧？” 说完，他大声喝道：“赵丹，把酒精灯点上！” “好的！江医生！” 李书清想去搀扶江南征，却被他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江南征取下腰间的金针袋，将金针逐一排开在桌面上。 他拿起一枚金针，在酒精灯上仔细消毒。 紧接着，手腕猛地翻转，迅速刺入自己的三阳五会。 随后又依次刺入前关穴、热府穴等穴位。 眨眼间，他的头顶、额侧、后颈以及嘴唇上下，全都扎满了金针。 看见这一画面后，现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江！你这个样子……”王大爷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南征只是稍稍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杨自远看了过去。 “厂长，我这次得和您请假了！等把这场手术做完，我多半的昏睡两三天了……” 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几乎瞬间就明白了。 江南征这是打算在短时间内，通过特殊方式迅速凝聚精神，从而可以发挥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与强大的爆发力。 然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术后体力与精神极度枯竭，需要长时间静养才能恢复。 “好的，小江！” 杨厂长一下子就懂了，神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江南征转过身，快步走到病床边，扬手说道：“所有无关人员都到外面去吧，这里需要清场！” 王雨柔此时受伤的地方，还有一柄长达接近二十公分的刀子还插在那儿，至少有三分之一没入了体内，连衬衫都被扎得透透的。 “多有冒犯了！”江南征说着伸出手，向赵丹嘱咐道：“拿剪刀过来！” “你们俩怎么也跟着出来了？到里面去帮忙，好好学着点！” 杨自远走出急诊室的门，一回头就瞧见呼吸科的吕云吉医生和妇产科的实习医生孔晓双也跟着走了出来，他顿时愣住了。 “明……明白了！”两人此时哪敢顶嘴，赶紧抬手敲了敲门，硬着头皮又走进了急诊室。 “哎，小孔，你先留一下！”这时杨自远突然又叫住她，问道：“产科的输血机，现在有没有空闲着的？” “杨厂长！”孔晓双满脸难过地摇了一下头，“今天有手术，输血机都正在用呢。而且还有一个孕妇明天早上就要生产了，我们担心会大出血，正想法子把生产时间往后延，就盼着机器能空出来再让她生……” “唉！好吧！你进去吧！”杨自远无奈地摆摆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扭头就看到呼吸科和妇产科的几个值班护士正在走廊里小心翼翼地躲着，像看稀罕似的，便挥挥手说道： “都回到自己的岗位工作去，别在这儿凑热闹了！” 小护士们听后，赶忙跑开了。 这时，刘峰也急匆匆地赶到了。看见急诊室的门此时正紧闭着，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杨厂长，那两个家伙都已经关好了，今晚值班的几个人都在那儿守着呢！” “好！”杨自远点点头，“你立刻到传达室去打个电话给辖区公安局，让他们马上派人到机修厂来进行审问。这贼人这么清楚咱们的巡夜路线，厂里恐怕有内鬼，和他们里应外合！一定要给我查出到底是谁！” 镇定下来后的杨自远，厂长的魄力和能力立刻就展现了出来。 “是！厂长！”刘峰干脆利落地立正，赶忙拉着陈师傅离开了这里。 在这个时候在这儿围观，确实没什么好处。 吩咐万这些事后，杨自远又对着李书清招了一下手，“你到门口去把我放在哪里的公文包拿回来！” “好嘞，我这就去厂长！”李书清立刻扭头就跑走了。 旁边的李红军神色不安地站着，不时地探着脑袋朝着急诊科张望，很明显是既担心江南征的伤势，又忧虑王老孙女能否平安脱险。 见老厂长和杨自远都一脸忧愁，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便很懂事地离开了。 “厂长！我回来了！”不一会儿，李书清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把公文包递给了杨自远。 第130章 两条人命，你怎么还？ 杨自远接过后就直接打开公文包，翻找出一个小本子，从中撕下了几页纸。 “小李，这上面是钱主任、夏主任和刘海洋的具体住址，你去把他们都叫到厂医院来！等下，钱主任的年岁也不小了，就别折腾他了，就只把另外两人叫来，动作要快！这是我的车钥匙，车停在行政楼那边正数第一排，现在这个时候就剩我一辆车还停在那里，很好找。辛苦你跑一趟了！” “厂长，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李书清仔细看了一眼地址后，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里，拿着钥匙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 “王老，您还记得雨柔是什么血型吗？”安排好李书清后，杨自远赶忙问道。 “好像是a型！对，没错，肯定是a型。她母亲在生产的时候，我记得是在军区医院生产的，当时还有人跟我说怕出现oa融血症，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王大爷自然明白杨自远询问血型的用意，王雨柔失血过多，接下来很可能需要输血，所以得询问清楚血型。 “行！我知道了！”杨自远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径直来到传达室。此时刘峰刚打完电话，他接过听筒便开始拨号。 等电话接通后，杨自远赶忙说道：“老向，这次你可得帮兄弟个忙……” 能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过来，电话那头的向东强并不觉得杨自远是在玩闹，立刻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老杨，你直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忙！” “帮我弄一台最好的输血机过来，另外准备些备用的a型全血，十万紧急！” “老杨，我亲自给你去办理这事儿，等我二十分钟！” 电话挂断，杨自远微微松了口气。见刘峰还在一旁等候，便说道：“你到厂门口去等着局里的同志来，那两个贼犯下的事儿可不小，这次甚至还伤到了民警，该向上汇报就汇报！” “好的！厂长”刘峰点着头应道，转身离去。 杨自远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脚步沉重地回到走廊。只见王大爷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急诊室的门，他心里顿时一阵揪痛。 犹豫再三，杨自远始终没敢过去与老首长并肩而坐，只是懊恼地抓着头发，坐在了楼梯口的台阶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大厅门口。 “走吧，陪我到外面去抽根烟。” 没想到还没坐下多久，王大爷就主动走了过来。 杨自远默默点了一下头，起身跟着走了出去。两人在大门口并排坐着，默默抽着烟。 “王老，要不……我去给二哥他们打电话说一声？这事儿肯定得告诉他们啊！” 王游天侧过脑袋，看出了杨自远内心的不安。他把目光收回，静静地把手里的烟抽完后，就站了起来说道：“还是我来打吧。” 杨自远有些不敢去听电话里的交谈内容，于是赶忙把烟头踩灭，匆匆转身走进了走廊里。 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厅门口那边异常安静，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争论。没过多久，杨自远就看到王大爷走了回来，他也不敢去过多询问，只能默默陪着坐着。 大约半小时后，袁青云风风火火地跑进了走廊。 “老杨！”他神色凝重，快步走上前，“我都知道了，刚才老向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的！” 紧接着，刘海洋和夏芷兰也急匆匆地赶来了急诊科。外面传来了汽车尖锐的刹车声，三零七医院的输血机也在此时送了过来。 “袁院长，手术还在进行吗？”刘海洋神色忐忑，手握着门把手，就想要走进手术室。 夏芷兰赶忙拉住他，轻轻摇了一下头，“已经有三个医生在里面了，你等会儿，我先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吧！夏主任，要是有需要，随时叫我！”刘海洋赶忙闪到一旁。 “成！”夏芷兰应了一声，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只见江南征此时正专注地进行着手术，孔晓双在一旁协助，吕云吉则在器械处帮忙递工具，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夏主任，您来了……”孔晓双轻声招呼了一声，夏芷兰摆了一下手，示意她别出声。 她快步走到病床的对面，看到病患腹部的伤口此时已经缝合完毕，正在给医用伤口绳打结，不禁微微点了一下头。 然而，当她抬起头，目光触及江南征的那一刻，夏芷兰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只见，江南征的脸微微浮肿，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头上还扎着几枚金针！ 夏芷兰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的江南征，手止不住地发抖，身躯也开始摇晃，手中的镊子在绳头周围打着转，仿佛失去了准头一般。 之前为了提神，刺入他穴位的金针，似乎在此刻耗尽了功效。 “他撑不住了！精神力耗尽了！” 这个念头在夏芷兰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没有丝毫迟疑，迅速绕到对面，稳稳地扶住江南征，同时镇定地握住他的手，以防他把线拉坏。 “小江！我来接手，你快去休息！” 江南征晃了一下头，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姐，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过去。 “江医生！你没事吧？”赵丹顿时焦急地大喊。 “别乱动！和夏医生配合把剩下的工作做好，我没什么事！” 江南征叮嘱完后，就只感觉自己此时大脑一阵缺氧，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他只能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朝着门口挪动。 “啪！” 江南征在把门打开后，就看就所有人都紧张的朝自己看了过来，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江南征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他身子一歪，顺着墙壁就滑落了下去，就在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王大爷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接住。 在闭上双眼之前，江南征模模糊糊地看到走廊里，宁清秋正带着三个护士推着输血机，急匆匆地向他跑来。 “小江，小江，你没事吧？快醒醒！” 宁清秋带着院里的输血机和全血刚急匆匆地赶到了厂医院，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江南征滑倒在地，急忙冲上前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王大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今晚情况太紧急了，院里实在没有合适的医生能给雨柔做手术。小江的头部受了伤，实在没办法，只能用金针刺穴来刺激自己，强行提起精神来给雨柔医治。” “他已经太累了，宁医生！”袁院长此时也蹲在旁边，满脸关切地说道。 这时，宁清秋才留意到江南征的头顶、前关穴等相应穴位以及后脖颈上，都深深地插着一枚金针。王大爷把他扶着的时候，格外小心，就怕把这些金针给碰到了。 宁清秋心疼地咬了咬嘴唇，伸出手，先轻轻拔掉了天池穴的金针，紧接着就依次取下了其他穴位上的金针，一枚枚整齐地摊放在手里。 并且其中，从天池穴取下来的那枚金针，针头上还遗留着一抹血迹。 “这得下多大力气扎啊！”宁清秋喃喃自语，她谨慎小心地用自己的手帕把那些金针包好，放到了自己的包包里面，然后这才站起身，把目光投向了急诊室那扇小窗户上。 “宁医生，差不多了！手术应该快结束了！”刘海洋在一旁小声的安慰她。 “好，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到置留室去把输血机准备好。等手术结束，里面的患者一出来，立刻进行输血！”宁清秋赶忙嘱咐道。 就在这时，朱子健带着林颜心、关耀祖、卢学洋以及几个护士，也着急忙慌地赶来了厂医院。 “我兄弟现在咋样了……”朱子健一开口就是这句，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看见在王大爷怀里躺着的江南征，顿时愣住，“大爷，小江……他没事吧？” “小江！”林颜心哭着跑了过来，眼泪夺眶而出，在后面跟着的几个年轻护士也是满脸担心的神色。 “没事，别瞎想！”王大爷对着关耀祖和卢学洋招了一下手，“你们和林医生一起把小江抬进置留室，先处理一下他头上的伤，让他好好休息。” “好的！王大爷！”几人闻言立刻行动了起来，手忙脚乱却又有条不紊地招呼着。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刹车声从门口出来，紧接着是一连串车门关闭的声响。 随后，几个身着制服的男人簇拥着一人，脚步匆匆地来到了走廊。 众人闻声转头看去，顿时都被狠狠震惊到了。 袁青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暗暗拉了一下同样愣在原地的杨自远，轻声提醒道：“老杨！” 警察的威严，不管在任何年代都不容小觑。尤其是此时此刻，一名民警足以把众多犯罪分子给震慑住，更何况眼前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刹那间，走廊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二哥！你来了！” 杨自远顿时手脚一阵发麻，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亲切的招呼道。不过毕竟对方的女儿是在自己的厂里出了事，他心里实在发虚。 “一会儿再说！”王志强直接无视了杨自远伸过来的手，径直越过他，带着人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哎，行，好的！”杨自远哪敢有丝毫不满，一来确实是自己理亏，二来对方的地位可比自己高。 这时，杨自远眼角余光瞥见周东明急得在走廊里直跺脚，还用墙挡住自己的身子，正一个劲儿地对他挥着手。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老袁之前在电话里没有跟我说清楚，就只说是王老的孙女出事了？” 等杨自远一凑过来，周东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杨自远顿时心虚地回头朝着王志强的身影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说道：“你这不废话嘛！二哥现在都亲自过来了，还能是假的？” 周东明闻言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一把拉住杨自远，满脸不安地说：“老杨，二哥他……待会儿该不会要大发雷霆吧？他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杨自远刚张嘴，正准备回答，脸上却突然一僵，拉着周东明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王大爷领着自己二儿子，两人独自走到了门口外面。 杨自远和周东明哪敢正眼瞧他们，赶忙乖乖低下头，躲进走廊站着，不过也都不敢进去，因为里面还站着几位面带怒色的警局领导。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嘶！” 原本还有些轻微议论声的走廊，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甚至连那几位警局领导，也都不敢去瞄，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 杨自远和周东明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朝从留置室里悄悄探出头来的医生护士们压了一下手，示意大家直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是怎么做事的？这大晚上的只有雨柔一个人在外面蹲点，你们单位的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 “我向来不觉得我孙女比男人差，但安排她一个人晚上在那儿蹲守，就是你的工作没做到位！” “她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你这个领导的责任要占绝大部分！” 在父亲面前站着的王志强，此时梗着脖子，头低得都快贴到胸口了，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管他在外面当了多大的官，在老子面前，永远是儿子。 “如果不是有那个小伙子在，我脑袋都差点被人给开瓢了！” “就算是这样，人家还不顾自己的身体去救治你闺女，如果不是有他在，你想见你闺女，恐怕还得等几十年后到地府里去见！” 看到父亲被气得双眼都快喷火了，王志强硬着头皮，一脸诚恳地说道：“爸，是我没有做好！您别气坏了身子！我肯定会把我们王家欠他的还上的！” “呵呵，你还？” 王游天顿时冷笑了一声，手指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人家救的是我跟你女儿，这是两条人命！你想要怎么还！” 第二天，厂医院的其他工作人员来上班后，看到在急诊科走廊里睡着的众人，顿时都满脸困惑。 于是被吵醒的人便向他们讲述了江南征昨晚不惧危险勇斗凶徒的事情。 差不多在七点半左右的时候，这事儿就在整个机修厂传开了，厂区医院这边涌来了许多人，纷纷打听着江医生现在的伤势情况。 此时急诊科比之前江南征高考成为全国状元那会儿还要热闹。 不过大家都考虑到江南征需要养伤，谁也不忍心去把他吵醒。 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袁青云费了好大劲才维持好了秩序。 到后面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让朱子健写了一张大字报，横放在大厅的门口，希望大家能让江南征安心休养几天，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养好伤势。 由于昨晚出了这种事儿，杨自远多早就顶着熬了一夜后布满血丝的眼睛，赶忙去安排工作了。 他还嘱咐保卫科临时抽调几个人出来，这几天轮流在门卫室值班，替换王大爷，好让他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昨夜，民警同志就已经直接把万柱子和他弟弟带回局子里了，还向机修厂承诺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 朱子健来得稍微晚了些，只见他的包包装得鼓鼓囊囊的。他先去了一趟急诊一室，看到关耀祖睡在两把拼在一起的椅子上，想到他昨夜一直忙到凌晨才休息，就没去叫醒他。 返回走廊，朱子健就看到卢学洋此时正揉着双眼，在地上坐着发呆，便轻轻踢了一下他，低声问道：“洋子，睡醒了吗？” 卢学洋站起身来，眼眶还泛着微红，点了一下头说：“朱哥，我现在睡醒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你过来帮我一下，咱们给小江换身衣服。” “好嘞！”卢学洋年纪稍小，年轻人就算只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头依旧充足，说完就跟着朱子健往置留室走去。 这时，林颜心正好端着一盆水从两人身边路过，朱子健赶紧上前打开门，让她先进了置留室。 病床旁边，王大爷此时正握着王雨柔的手，身子斜靠在那台已经停止运作的输血机上，正打着瞌睡。 而宁清秋则趴在江南征的床边，睡得十分香甜。 昨晚她一直守着，直到江南征的身体状态稳定下来后，才在凌晨时分缓缓睡去，就这样一直在床边守着，片刻未曾离开。 “林医生，”朱子健害怕把熟睡的几人给吵醒了，便轻轻摇了一下头，“要不，咱们先出去，过会儿再来吧！” 林颜心把装着调好温度水的脸盆放在了床头上，轻声说道：“你们自己先到外面去吧，我来给他把身子擦一下，弄完就出去，我会尽量轻点的。” “这个……” 听见这这番话后，朱子健顿时有些迟疑。 虽说林颜心身为医生，本不应有男女有别的顾虑，可江南征现在一直在昏睡，让一位未婚女同志为他擦身子，总觉得不太妥当。 毕竟两人都还没成家呢，以后见面得多尴尬呀！ “林医生，这可不行！还是我们来吧，我都成家了。” 第131章 还是我来给小江擦吧！ “你们大男人始终没有女生照顾得细致！没关系的，对我来说，病人就跟医学模型一样。”林颜心脸颊微泛红，但说的话却十分诚恳。 朱子健这下顿时有些急了起来。 就在这时，宁清秋忽然睁开了双眼，她起身把小推车推到了病床前面，说道：“还是由我来做吧，别把他们吵醒了。” “宁医生，那怎么行呀！您作为领导，这种事怎么能劳烦您动手呢！”林医生赶忙摆着手，上前阻拦。 “什么领不领导的，咱们只不过是分工不一样。而且你和小江是同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觉得尴尬吗？要知道你们俩现在可都还是单着呢！”宁清秋嘴上虽这么说着，不过自己的脸也红得发烫。 “宁医生，我可以不在意这些的！我会守口如瓶，而且这不过就是擦个身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林颜心态度坚决，实在不想让别人来做这件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着，朱子健和卢学洋不禁看了对方一眼，满脸的无奈。 “我说两位女同志！” 就在这时，王大爷缓缓走了过来，轻轻将宁清秋和林颜心朝外推了一下。 “好了，都别再争了，我来做这事儿。” 朱子健趁机赶忙说道：“王大爷，我带来干净的衣服过来，正打算把小江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 “好，小朱，你留在这儿，现在这屋里就咱俩已经结婚了。小卢啊，你把两位医生带着赶快出去吧。”王大爷挥了一下手说道。 此时王大爷一开口，宁清秋和林颜心二人也不好继续再争执，只得先后走出了房间。 “小朱，拉上帘子！”王大爷一边打湿着毛巾，一边往王雨柔的病床扬了扬下巴示意着。 “好嘞，好嘞！”朱子健赶忙快步过去，将帘子拉上。 毕竟这过程中，万一王雨柔醒来，那场面确实会很尴尬。 随后，两人轻轻解开江南征身上那件满是血迹的衣服，开始小心翼翼地忙活了起来。 …… 另一边，杨自远心急火燎地骑着车，风风火火地赶到厂医院大门口。他把自行车随手往旁边一扔，便急匆匆地冲进了急诊室。 来到置留室，杨自远敲了两下门，没等回应就直接推门进去。看见王大爷和朱子健此时正给江南征擦着身子后，他赶忙回身关上了门。 “这么急急忙忙的，又出什么事儿了？”王大爷抬眼瞥了他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杨自远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说道：“大哥在司令部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让您打个电话给他……” “这兔崽子，到底我是老子还是他是，居然还指使起我来了！”王大爷顿时被气得把毛巾往江南征肚皮上一扔，胡子都气得乱抖。 突然意识到江南征还在病床上，王大爷赶忙“哎哟”一声，满脸微笑地把毛巾拿起来，说道：“实在是抱歉啊，有点激动了！” 杨自远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脸的无奈。 “让他给我等着，等老子心情好了再给他回电话！” 杨自远赶忙点头称是，擦了擦脸上的汗，刚准备转身离开，王大爷却突然叹息了一声，把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你帮我给小江擦一下身子，我去回个电话。那小子脾气一上来，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嘿，行行行！”杨自远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拿过毛巾笑着说道，“王老，您就放一百个心，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嘛！” 这边，王大爷在走出厂医院，朝着厂办走了过去。周东明此时正在走廊上抽着烟，在看到他过来后，赶忙迎上前去。 “王老，您是有啥事儿？” “你去帮我拨个电话！”王大爷摆了一下手，率先走进了办公室。 周东明赶忙把烟掐灭，跟了进去，走到桌子旁，满脸堆笑地说道：“王老，您说号码就成，我来帮您拨，需不需要接长途台？” “好，转中南军区……” 此时病房里，宁清秋和林颜心正打算给王雨柔擦拭身体。 “宁医生，您人真好！” 两人拉上隐私帘后，一边轻轻给王雨柔擦着脸，一边闲聊起来。 “怎么突然这么说呀？”宁清秋微微浅笑，“你也很不错呀！” “这可不一样！我和小江是同事，相互帮忙是理所当然的。但我真的很少碰到像您这么热心的干部，不，准确地说，我压根就没见过像您这么随和的下派干部！” 听到对自己这般高的评价后，宁清秋笑着看向了林颜心，说道：“小林啊，别老是干部长干部短的。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是咱们做医生最起码的准则。 而且向院长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在厂医院照顾好小江和小王，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你这姑娘啊，特别细心会照顾人，以后嫁人了，婆家肯定都特别喜欢你！” “是吗？”林颜心眉眼弯弯，开心地笑了起来，还偷偷往帘子后面瞅了瞅。 就在这个时，王雨柔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正在给她擦胳膊的宁清秋手上动作一停，惊喜地说道：“刚才小王的手指头动了……” “真的假的？”林颜心赶忙凑过去看。 两人朝着王雨柔的脸看去，只见她的双眼正扑闪着，紧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快点，颜心，快去叫王大爷，小王醒过来了！” “小王醒过来了！” 林颜心顿时着急忙慌地往门外跑去，路过正忙着给病人看病的卢学洋和关耀祖时，赶忙喊了一嗓子。这一嗓子，让在场的医生、护士以及来看病的所有工人师傅都纷纷站了起来。 在跑到楼梯口，她又转头往后大声喊了一句。刘峰和胡天红听到声音，赶紧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然后把锅铲一扔，连围裙都没来得及取就跑了过来。 朱子健正端着脸盆从公厕那边过来，一听到这个消息，迈开腿就拼命往这边跑。 陈师傅也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满脸喜色地问道：“小林，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小王真的醒了！”林颜心不停地点头，“您快去瞧瞧吧！” 话一说完，她又急忙往外面跑去，一眼瞧见王大爷正坐在花坛边抽烟，赶忙大声喊道：“王大爷，小王醒过来了，小王她……” 王大爷一听，“嘿”了一声，手里的烟猛地一抖，一大块烟灰掉落，正好落在蚁堆上。赶紧扔掉手里的烟蒂，几步就跨上了台阶，急切地问道：“她真的醒过来了？” “对呀，您赶紧去瞧瞧吧！”林颜心兴奋得眼眶都红了。 王大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转身朝着留置室飞奔而去。 等他一路跑到病床边，只见宁清秋已经拿出了两个枕头，轻轻垫在了王雨柔的脖子下面，动作十分小心，不敢让她的身子抬得过高。 “爷爷！”王雨柔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在看到爷爷的瞬间，泛起了一丝血色。 “好耶！” 周围不少人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林颜心赶忙将食指放在嘴唇边，轻声“嘘”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 “雨柔，你现在感觉咋样呀？”王大爷轻轻握住孙女的手，声音满是关切与和蔼。 “爷爷，我感觉已经好多了……”王雨柔微微抿了抿嘴唇，朝着众人露出一个微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爷爷，昨天晚上那个同志……” 王大爷笑着安慰道：“别担心，他没什么事儿，就是太累了。” 宁清秋很识趣地把隐私帘收了起来，笑着说：“他还在休息呢，比你还能睡！” “哈哈哈！”众人都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王雨柔转头望去，就看见昨夜的小伙子此时正在隔壁病床上睡着，脑袋上缠着一大块绷带，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林颜心很有眼色，开始赶人：“咱们大家到外面去吧，让王大爷和小王先好好说一下话，咱们就别在这儿打扰他们啦！” 众人轻轻关上房门，来到病房门口，刘峰马上喊道：“小朱，走，咱们赶紧去弄点补汤出来，给小王弄口热乎的补补！” “朱干事，你赶快去通知杨厂长他们一声！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们来吧！”林颜心一边说着，一边把袖子挽起来，“宁医生，眼瞅着快中午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把午饭准备好！” “那肯定的！”宁清秋笑着回应，随后带着一群人各自忙活去了。 “学洋、耀祖，你们先去给病人看病，等饭做好了就叫你们！”林颜心又转头叮嘱道。 “行！”关耀祖和卢学洋挥了一下手，转身走进了诊室，继续为刚才的患者看病。 王雨柔见爷爷倒来一杯温开水后，便轻轻抿了一口，心中不禁有些困惑，问道：“爷爷，怎么这病房就咱俩，其他病人呢？我该不会住的是干部病房吧？” “哪能呢！这是咱们厂医院的急诊科病房，还没正式启用呢，倒是先让你们俩住进来了。” 王大爷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解释道：“你们邱局强烈建议把你转到三零七医院去，我没同意。咱厂医院虽说条件是简陋些，但该有的医疗设施也都齐全，你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这伤在这儿能治好。” “嗯，我知道啦！”王雨柔乖巧地点点头。 “而且，那个小伙子医术挺厉害的，是他给你处理的伤口，缝的针，爷爷信得过他，你没啥大问题，养养就好。爷爷在这儿照顾你，要是转去太远的医院，爷爷可照应不过来。” “爷爷，那肯定呀，只要您在，我哪儿都不去！”王雨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回想起昨夜的一些情景，王雨柔不禁惊讶道：“爷爷，我记得那个姓江的同志，在和万柱子周旋的时候就受伤了，后来还抱着……抱着我一路跑……他那样还能给我缝伤口吗？” 说到这儿，她的脸突然微微泛红，毕竟长这么大，除了爸爸，还没被其他异性这样抱过呢！ “这事儿说来话长啊！但爷爷和你保证，确实是他救了你。”王大爷点点头，又略带感慨地说，“当时那情形，要不是这小子，爷爷我恐怕也得遭殃，到底是上了年纪咯！” “爷爷，您可一点都不老！”王雨柔顿时笑着说道。 爷孙俩不管说什么，氛围都格外温馨，满是家的感觉。 “那个，王老……” 就在这时，邱志彬、杨自远和袁青云匆匆忙忙走了过来，站在门口，一脸期待地看着爷孙俩。 “已经醒了，都进来吧！”王大爷挥了挥手。 三人一听，心头大喜，赶忙跑过去，见王雨柔此时状态不错，都放下心来。 “小王，感觉怎么样？还好吧？”邱志彬关切地问道。 “多谢领导的关心，我感觉还挺不错的！”王雨柔微微欠身回应。 邱志彬也放下了心来，接着说道：“小王，你这次干得相当出色！万柱子和他弟弟一被抓，我们就连夜突击审讯，今天上午就成功逮捕了接了二十名的偷盗犯罪分子，狠狠打击了这帮恶势力，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好了，这些话等她养好身体出了院，在表彰会上再讲吧！”王大爷不耐烦地摆摆手，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对对对，王老说得没错，小王，你一定要养好身体！我们都盼着你早日康复！”邱志彬擦了擦额头的汗，尴尬地笑了笑。 杨自远和袁青云看着邱志彬在王老面前小心翼翼、往日威风全无的样子，心里暗自发笑，没想到邱志彬也有今天。 “小王，昨夜你独自行动，没有队友协助这事儿，我已经严厉批评了局里的同志，你们大队长也做了深刻检讨。”邱志彬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站在后面的大队长，“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邱局，其实这事儿不怪队里，是我自己擅自做的决定……”王雨柔见局里这么重视，急忙解释。 但邱志彬很识趣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小王！你可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像你这样一心奉献、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同志，正是局里要表扬的对象。 通过这次的事件，也充分证明你之前提出的同班双人岗的建议很有必要，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具体讨论这事儿。” 邱志彬说完，偷偷看了看王大爷的表情，见他这次没阻拦自己，便知道自己的表态没错。 于是他笑着站了起来，招呼道：“喻队长！你过来吧！” “小王，”王雨柔的大队长姓喻，听到呼喊声后，赶忙提着放在门边的礼物走回来，“我们给你带了些补气血的补品，你一定要吃，这是局里的一番心意，盼着你可以快点好起来！” “多谢队长！”王雨柔顿时面露感激地点了一下头。 “那行，小王，你安心养伤，我会常来探望你的！”邱志彬直到这时才带着一行人告辞离开了病房。 “哈哈哈，你看老邱那模样，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杨自远见邱志彬一行人离开后，忍不住拍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王大爷斜睨了他和袁青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俩不也半斤八两！” 两人听了，脖子缩了缩，尴尬地笑了一下。 正巧这时，宁清秋和林颜心端着脸盆走进了病房，他俩见状，赶忙脚底抹油溜走了。 “王大爷，我们过来帮小王换洗一下身上……” “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去看看小朱那边饭做得咋样了。”王大爷很识趣地说完，便出门并带上了门。 宁清秋跟着锁好了门，又拉上了小窗户后面的帘子。 林颜心也在此时把隐私帘给拉上了，接着从旁边的小木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说道：“小王，这是朱干事的爱人送来的衣服，你先凑合着穿。你身上那件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得换下来了。” “你再洗漱一下，这是新买的小盆。”宁清秋做事向来细致周到。 “啥？” 王雨柔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两人，又指着旁边的床铺，说道：“他还在这里躺着呢，我……我怎么洗呀？” “热乎乎的补汤来咯！” 刘峰此时端着碗走了过来，看到王大爷在守在病房门口，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和拉上的窗帘，顿时愣了一下。 “现在不方便进去呀？” “你觉得呢？”王大爷轻笑一声，略带调侃地说。 “那我过会儿再过来！”刘峰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王大爷微微笑了一下，这时看到许师傅急匆匆跑过来，便问道：“老许，怎么了？” 许师傅赶忙说道：“王大爷，三零七医院的向院长打电话过来了，找宁医生过去接听一下电话。” “行，我帮你叫她。”王大爷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说道：“小宁啊，小向打电话过来找你，你快去接听一下。” 房间里的宁清秋听后应了一声，转头瞧见王雨柔满脸通红、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眼睛滴溜溜一转，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她笑着对王雨柔道：“小王，你别担心，我肯定可以帮你解决这事儿，我已经有主意啦！我先去接个电话哈。” 第132章 他不会变傻了吧？ 话音刚落，宁清秋便急匆匆跑出了病房。 她跟着陈大爷来到了传达室，电话还在接通状态，宁清秋赶忙拿起听筒，说道：“院长！您久等了！” “你那边情况如何？小江和小王怎么样了？”院长关切地询问。 宁清秋如实答道：“小王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小江还在昏睡，不过两人的状态都还可以。” “那就好，这几天你就在厂医院帮忙支援一下，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院长，我还真有个事儿想麻烦您。” “嘿，你这还真会借机会提要求啊！直接说吧，什么事儿？” “可不可以帮我申请一张轮椅下来呀？小王受伤了，行动上有很多不便的地方。” “就这事儿啊！没问题！我马上让人给你送过来。” “多谢院长！” 得到院长肯定的答复，宁清秋心里乐开了花，挂断电话后就急忙回去汇报情况。 要知道，轮椅在国内大范围普及是在九一年代之后。随着市场化程度的不断提高，普通民众才逐渐开始使用。 而在当下这个时期，国内虽然也有轮椅，但大多出现在重点大医院以及一些老干部疗养院里。其普及程度并不高，设备也不算精良，几乎没有自动化功能，就是用铁架子简单打造的轮椅架子。 所以在这个时候，普通人行动不便时更多还是使用拐杖。 宁清秋跟王雨柔说了相关安排，让她安心之后，便和林颜心端来补汤，细心地喂她喝。 与此同时，其他人则轮流前往楼梯口后面的小食堂吃饭。 吃完饭后，正好赶上午休时间，大家赶忙抓住时间好好休息。 林颜心实在是太累了，趴在桌上，胳膊刚一挨到桌面，就沉沉睡去。 其他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此刻终于得到了舒缓，都格外珍惜这难得的休息时刻。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辆小汽车的声音，车子急速驶来后稳稳停下，刹车采用的是点刹，动静不大，一看就能知道开车的是个老司机。 宁武军连车门都顾不上关，就急忙跳下了车，脚步匆匆地朝着急诊室奔去。 此时走廊里十分安静，他看到王大爷正躺在凳子上打盹，便快步来到病房门口，先是轻轻敲了一下门，随后就推门走了进去。 宁清秋正在江南征的病床边趴着休息，听到动静，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门口，发现是自己二哥，赶忙站起身来。 “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呀？”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我怎么可能不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向院长让我把轮椅送过来，还好我多问了一句……” 宁武军一边说着，脸上满是埋怨的神色，一边往病房里面走。 “嘘！你声音稍微小点！这儿还有两个病人在休息呢！”宁清秋担心他太过激动把王雨柔给吵醒了，赶忙拉住他，往门外走去。 此时，在病房门外面。 宁武军连抽了两三根烟，才逐渐从宁清秋讲述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他思索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要不咱们先跟小雪说吧，爸妈那边就先不说。毕竟他们之前也在一个屋子里生活过，虽说离婚了，但也不妨碍做朋友嘛，对吧？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怕他们再有联系。” 宁清秋听后沉默了一阵，过了许久才缓缓问道：“二哥，你认为咱爸会想让他们以后还有牵连吗？” “靠！”宁武军的火气顿时就冒出来了，“我才不管他怎么想！我现在越来越讨厌老爸的那一套了。今晚回家，我就去找小雪，把这事儿和她说清楚！” 话音一落，他掐灭烟头，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车旁，打开后备箱把轮椅搬了出来。 “那我和你一起说！”宁清秋微微一笑，也跟着走了过去。 …… 王雨柔午睡完睁开双眼时，林颜心正在为她更换缠在腰间的绷带。 “你睡醒了？”林颜心露出甜美的笑容，轻声说道，“刚才见你睡得那么沉，我就没有叫醒你，现在换药的时间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没关系的！”王雨柔轻轻摆了一下手，脑袋往旁边一侧，“林医生，你继续弄吧。”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移到一旁，顿时愣了一下。 林颜心注意到她的视线，赶忙解释说：“那位是江南征的表哥。” “好吧！”王雨柔应了一声，不禁好奇起来，开始打量起旁边病床那边的动静。 宁武军搬来了一个板凳，在床脚的位置坐着，刚脱了江南征的鞋子，手里正拿着一把剪子，小心翼翼地给他剪指甲。察觉到王雨柔的视线后，他笑着说道：“同志，我已经把你的轮椅给你带过来了，一会儿让宁医生和林医生扶着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王雨柔这才看到，在自己病床的旁边已经放着一个轮椅，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感激之情，说道：“真是麻烦你和宁医生了！” “别客气！这都是小事儿！你是因公受伤，和咱们小江一样，都是大英雄！这点事情和你们的付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宁武军笑着说完，又专注地继续修剪江南征的指甲。 宁清秋从外面把簸箕和扫把拿了进来，放在门边，打算等宁武军弄完就过来打扫。见宁武军动作显得有些生疏，便走上前说道：“算了，还是我来剪吧，你看看你这技术，剪得床上到处都是指甲屑。” “别别别，这活儿还是我来干吧！你们女同志干这个不太方便。我以前还真没给别人剪过脚指甲，确实不怎么熟练，哈哈！”宁武军摆了一下手，不让宁清秋接手。 “好了，小王，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林颜心换好药后，起身就准备离开。 “麻烦你了，林医生！”王雨柔点头微笑着说道。 林颜心点了一下头，正准备离开，只见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胖子，顿时满脸诧异，问道：“罗医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兄弟到底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罗自强，他一眼瞥见旁边病床上正躺着个女同志，赶忙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病床，就看见一个人脑袋缠满了绷带，几乎都看不见脸了，瞬间慌了神。 关耀祖随后急匆匆地冲进来，满脸担忧地说道：“老罗，小江他没什么事儿，你先冷静冷静……” “都这个样子了还叫没事儿？这都成木乃伊了！”罗自强一下子冲到病床前，伸手扒拉着绷带，焦急地问：“这个是我兄弟吧？是不是他呀？” “老罗！你别这么激动！”关耀祖赶紧上前拉住情绪激动的罗自强，心里也明白他是因为着急，所以也可以理解，“你别这么大声，小江还在休息呢，他需要休息。” 林颜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明白是江南征这个样子把罗自强给吓到了，轻声安抚道：“罗医生，别担心，小江是因为脑袋上敷了药才包成这样的。”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啊，到底咋了呀，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罗自强这个大男人，看着江南征躺在那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病房里团团转，站也不是，想坐在床边又觉得不妥，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踱步。 “他是因为为了救我才会成这样的，都是我的错！” 王雨柔见他如此担心，心中满是愧疚，低下头轻声说道。 “啥？你……”罗自强闻言扭过头来，这才认真看了一眼王雨柔，又回头看了看满脑袋绷带的兄弟，伸手擦了一下眼角，问道：“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啊，小林、耀祖！” 林颜心把小推车推到旁边后，察觉到宁清秋和宁武军此时正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便解释道：“这是人民医院的罗自强罗医生，是我们下乡支医的时候认识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宁武军站起身把剪刀收起来，说道：“那行，你们先聊吧！” 说着，他便对自己妹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了病房。 “罗哥！”关耀祖上次在江南征家里一起吃过饭，对这个重情重义的胖子很有好感，他走过去，扶着罗自强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解释道：“昨晚厂里进贼了，小江去抓贼，结果就受伤了。” “你别太担心，我和宁医生还有夏主任都给小江的脑袋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的，养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好起来。”林颜心也在一旁安慰他。 罗自强抬起脑袋，声音带着些哽咽，问道：“他该不会变傻了吧？以后还能认出我不？” “噗嗤！”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笑声。 王雨柔见几人都看着自己，赶忙摆着手说道：“不好意思啊！” 林颜心也忍不住笑了，“胖子，你就不能盼你兄弟点好吗？他肯定不会认不出你！” “真的吗？”罗自强又看向关耀祖，想要再次确认。 “罗哥，你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放心吧，真的不会！”关耀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那就好！”罗自强这才放下心来，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就是一个外科医生，猛地一拍脑袋，“我也真是急昏头了！居然忘了我也是医生！” 说完，他起身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江南征的脑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接着又去摆弄他的四肢，一会儿掀掀胳膊，一会儿抬抬腿。 林颜心和关耀祖二人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确实没事儿！”检查完后，罗自强直起身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快步往外走，“我去打几个电话！” 看着他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林颜心一脸的疑惑。 关耀祖笑着解释道：“他今天正好不上班，昨晚原本是去找小江玩的，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今早一问，才知道小江昨晚压根就没回去，他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就赶紧来医院找了……” “怪不得罗医生会过来呢！”林颜心听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此时，罗自强坐在病床边，正全神贯注地给江南征按摩着四肢，手法很是细致入微。 大约半个小时后， 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背着画架、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大哥急匆匆地冲进了病房，一跨进房门便哭了起来。 “小江啊，我这可怜的好兄弟啊！你咋就成植物人了呀！” 王雨柔满脸疑惑：“？？？” 她转过头，却瞧见罗自强表面上抹着眼泪，实则在偷偷地笑，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姚哥，咱和小江恐怕只能等来世再做兄弟咯！呜呜呜……” “小江啊！呜呜呜！都怪我，我不该出去画画的，我就该留在院里多陪着你的……”姚旭辉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罗自强强忍着笑意，看到王雨柔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赶忙向她使着眼色。 王雨柔完全被罗自强这波操作惊到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跟着哭，还是跟着笑。 王大爷端着洗好的苹果从外面走进来，刚一进门就听到哭声，不禁有些发懵。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人影急匆匆地冲进病房。 邬博、陶悦、范文杰、方凌、韩毅瞬间将病床围了起来，看到江南征这般模样在床上躺着，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王雨柔轻声对爷爷说：“爷，小江的人缘真的挺好的！好多人来看他，而且都可以感觉到每个人都是真心盼着他没事儿……” 王大爷微微一笑，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了孙女。 “雨柔啊，你得记住，人与人之间的情谊都是相互的。只有你真诚地对待别人，别人才会同样真诚地回馈你。” 王雨柔赞同地点点头，觉得爷爷说得很有道理。 林颜心和关耀祖见场面眼看要失控了，哭笑不得地向众人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大家听完后，陶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就想伸手去捶罗自强，好在被旁边的邬博及时拉住了。 “你这死胖子，打个电话也不说清楚，刚刚可……可把我给骗惨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邬博也气鼓鼓地瞪着罗自强，没好气道：“我看小江真是看错你了，你这哪儿算好人啊，居然在这儿咒小江！” 这话一出，引发了众人对罗自强的一阵埋怨。 “哎呀，我这不是着急嘛！一看到小江脑袋缠成那样，一紧张，话都不会说了。” 罗自强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 可他这副样子，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欠揍，又惹得众人纷纷挥起拳头“教训”他。 见此场景，王雨柔嘴角微微上扬。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已然在商量如何轮流值班照顾小江，而且讨论得十分认真，甚至开始仔细地排班。 紧接着，林颜心便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她留下来值第一班，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之后罗自强和姚旭辉便会来接班，守到第二天早上，再由邬博和韩毅过来接替。 每班安排两个人，如此轮流，直至小江苏醒。 看见有这么多人来悉心照料小江，宁武军和宁清秋便放下心来，先行告辞离开。虽说他们不参与值班，但表示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看望。 宁家所在的家属院里，一家人吃完饭后，各自忙碌起来。 孙美琴还系着围裙，瞧见宁武军站在窗前望着院子发呆，便走过去说道：“武军啊，要不你去接一下你妹妹吧，这都这么晚了，我担心她路上出啥事儿。” 第133章 你的职业习惯挺特别！ “行！”宁武军视线收回来，就走去门口换了鞋，出门时对着在台阶上徘徊的三妹说：“清秋，你进屋里待着吧！外面蚊子多，我去接四妹。” “二哥，那你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宁清秋抱着手臂，迎着夜晚的凉风，感觉有些寒意。 “快回屋吧，都已经入秋了，晚上天凉。小雪不会有事的，估计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我去路上迎迎她。” 宁武军说完后，看着宁清秋进了屋，便推着自行车走出了院门。没走多远，他就瞧见一个孤单的身影站在一盏路灯下，正抬头看着灯上的蛾子。 “妹，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去哪里了呀？”他赶忙骑车赶过去。 宁清雪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没有隐瞒：“我到江南征的家门口去等他了，等了一整晚，可没有看到人……” 宁武军心里顿时一揪，忍不住说道：“你干嘛去等他呀？你们现在都已经离婚了！” “……”宁清雪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她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着，有些自嘲道：“他大概是觉得解脱了，不知道去哪儿喝酒庆祝了吧！” 宁武军鼻子开始泛酸，心疼起妹妹来，忍不住说道：“他可没去庆祝，他差点连命都没了！” 走在前面的少女猛地转过身，瞳孔瞬间放大，声音颤抖地问：“什么？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宁武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江南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妹妹听。 宁清雪听后，脸色变得煞白，想也不想的立刻骑上自行车，疾驰而去。 …… 这几天过来看望的人众多，所以机修厂的大门即便到了晚上依旧敞开着。此时一个年轻小伙正躺在门口的小椅子上，突然只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闪过。 他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宁武军骑着车刹住，停好车子后，无奈地看了眼妹妹离去的方向，赶忙走上前去递烟，一边解释一边写：“同志，刚才那是我妹妹！听到小江出事儿了，她也是太着急了，您别见怪！” 传达室的老陈看到宁武军走进来后，赶忙问道：“小宁，刚才过去的人是谁呀？你瞧瞧，车都不停，扔那儿就跑进去了……” “那是我妹妹！”宁武军拿出烟递了一根过去，也不过多啰嗦，急忙就朝着急诊病房赶去，却有些惊讶。 宁清雪意外地平静，她静静站在病床前，目光怔怔地落在江南征缠着绷带的脸上。 她一只手举在半空中，似是想要抚摸，却又带着几分犹豫，迟迟不敢落下。 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手，宁武军明白，她正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 “武军，这位女同志是……” 姚旭辉在病床旁边站着，他从未见过宁清雪，因此并不认识她。 但罗自强却清楚这个名义上是江南征表妹，实则是他前妻的宁清雪。 他给姚旭辉使了个眼色，后者瞬间心领神会。 “这位是我妹妹！”宁武军赶忙解释。 王雨柔此时也还没休息，正在整理刚刚挂上的帐子。宁清雪走进来的瞬间，她灵敏地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状态有些异样。 感觉像朋友，却又似乎超越了朋友之间的那种情感。 听到宁武军介绍说是他妹妹，王雨柔默默记在心里，可心中的疑惑却并未消散。 “宁干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就在这时，林颜心和朱子健一同走进屋里，看到宁清雪后，脸上满是诧异。 在看见宁武军这个表哥在场，两人“喔”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 “颜心！”宁清雪的声音特别轻柔，“我哥说他已经睡了不少时间了，大概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林颜心摇着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由于这次他精神消耗比较大，等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就会醒了。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吧，还需要点时间。” 宁清雪看了看帐子，又望了望开着的窗户：“哥，你回家里拿点驱蚊香过来吧，这……” “不用了，我们已经带过来了！”林颜心举起手里的网兜晃了晃，“之前我叫朱干事陪我回了一趟家里，我在家里拿的，我家离这儿近。” “多谢林医生了！”宁清雪满脸感激地笑着道谢道。 “嗨，你太客气啦！小江是我同事，照顾他是我们分内之事！”林颜心笑着回应，随后让姚旭辉去掰驱蚊香点燃。 朱子健搬进来了两个板凳，轻声说道：“先坐下休息会儿吧！” “麻烦了！”宁清雪点头致谢，鼻翼间嗅到一股淡淡的香艾味，又走到窗边查看，只见微微的青烟在窗户周围缭绕。 “雨柔同志，在过来的途中我听我哥讲了你们的事，感谢你挺身而出为小江挡下这一刀！这份恩情，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时，宁清雪看完江南征后，就轻轻走到王雨柔的病床旁边，小声说道。 王雨柔撑起身子，看着眼前这位清冷又美丽的女同志，不自觉地心生好感，微笑着摆着手道： “其实是他救了我才对！” “但你救他更多一些呀！像那种危急情况，心狠手辣的凶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真的特别感谢你！” 宁清雪这时伸出手，轻柔地握住了在病床上王雨柔的手。 她眼中满是真诚，让王雨柔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救的人就是眼前的宁清雪。 “小雪，咱们该回去了，现在时间也比较晚了！”宁武军害怕妹妹没控制住情绪，说出一些不合适的话，到时候对她和小江都不怎么好，于是赶忙劝道。 “哥，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再陪陪他……”宁清雪摇了一下头，找了个板凳，就在床边坐下。 听到这话后，宁武军顿时头疼不已，求助般地朝着林颜心看去。 林颜心见状赶忙说道：“清雪，你还是回家吧，时间确实挺晚了！今天晚上我们已经安排好由自强和姚哥在这里守着，小江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确定，我们得做好长期照料的准备……” “你们已经排班了呀？那也加上我呗！”宁清雪立刻满怀期盼地看向林颜心，“我也想来尽自己一份心意！” 罗自强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宁，我们的班现在已经安排到后天了，那啥，要不……你后天早上再过来？” “后天啊……”宁清雪抿着嘴唇，点了一下头道：“那成吧，我就先回去了！” 她快速的站了起来，跟众人道别后，朝二哥使了个眼色，便走出了病房。 “妹，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和我一块儿回……” 走出来后，宁武军扶起她的自行车，话还不等他说完，宁清雪就开口道：“二哥，你明天早上去我单位一趟帮我请个假，我想在这里照顾南征！如果明天晚上他还在昏睡的话，后天你接着帮我请假！” “这恐怕不太好吧……”宁武军面露犹豫之色。 “就这么说定了！回去吧！”宁清雪接过自行车后，飞快地骑上了车，“哥，你还在这儿发什么呆愣呢？妈不是还在家里等我嘛，还不快点！” “哦！对哦！”宁武军跨上自行车，望着妹妹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感觉似乎有些看不懂自己妹妹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孙美琴从楼上起床，轻手轻脚地下楼。刚走到楼下，就听到厨房里传来阵阵声响，这可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餐厅走廊，躲在一旁，悄悄往厨房里瞅。这一看，竟发现是自己的四女儿宁清雪在里面忙碌，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孙美琴扭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时钟，现在才七点一刻，心里不禁愈发疑惑起来。 “小雪，你在这儿忙活啥呢？是在给大家做早饭吗？你快出去歇着吧，这儿不用你操心！” 宁清雪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拿起两块抹布，小心地把锅上的蒸笼拿到旁边的桌子上。她打开蒸笼盖，用夹子夹出番薯和玉米，放进餐盒里面。 随后，她又走到一旁，掀开煤气灶上的锅。看到锅里的青菜肉丝粥差不多熬好了，便拿起铁勺，盛了大半碗粥放进餐盒里，接着就用网兜把饭盒规规矩矩地装好，小心翼翼地提着，就准备出门了。 那个时候，液化石油气还没有在普通民众家庭普及开来，但他们所在的家属院已经配备了这种较为先进的石油气灶。 “小雪！等等！”孙美琴看着女儿忙活完这一切，惊讶得不行，赶忙上前拉住宁清雪，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呀？哪有这么这个时间点去上班的？” “妈，我今儿心情好，难得自己做顿饭，您就别管我啦！我去单位吃，早点去，省得别人说。” 说完一段话后，宁清雪冲母亲微微一笑，便快步走出家门。在院子里，她熟练地架好自行车，骑着车就出了家属院。 “这可真是稀奇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快，还自己做起早饭来了？”孙美琴抓了抓头，实在不理解女儿的这一转变。 “啊~”就在这时，宁清薇懒散的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楼梯上慢悠悠地走下来。看到妈妈站在窗户前，正望着外面发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了过去。这一瞧，就发现四姐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口，顿时愣住了。 “嗳？我姐这么早是去干嘛呀？她网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呀？” “哎哟喂！你这死丫头，差点没把我吓死！你怎么也起这么早，要干啥去？” 宁清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孙美琴回头一看，女儿的脸都快贴到自己脸上了，顿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见女儿还一个劲儿地往外面瞅，孙美琴又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大早起来自己做饭，也不知道她是几点起的，我下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饭了。” “我姐动手做饭？还做的早饭？”宁清薇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又看了一眼姐姐离去的方向。 “那不然呢！”孙美琴摇摇头，心里想着四丫头能自己动手做饭了，转而又觉得挺欣慰，心想将来女儿成了家，到婆家去了后肯定能做个贤妻良母。 “……”宁清薇撇了撇嘴，马上笑着说道：“嘿嘿，妈您先别去厨房忙了，我也要做一顿！我去瞅瞅姐姐做了什么吃的……” 孙美琴顿时愣了一下，满脸无奈地说道：“你该不会又要说今天要去图书馆看书吧？” “嘿，妈，还是您了解我！我晚上再回家，嘻嘻！”宁清薇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进了厨房。 …… 机修厂的厂医院内，急诊病房中。 江南征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素白的帐子，而后便是略显陈旧的灰色木质的天花板。 鼻子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这味道源自脸上覆盖着的绷带。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缠满整个头部的绷带，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 江南征静静地在床上躺着，聆听着窗外喜鹊欢快的叫声。 这般宁静祥和的时光，让他内心充满了平和之感。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一只突然横到他鼻翼下方的修长玉指打破了。 江南征本能地伸手一抓，随即传来一声轻轻的抽气声。他扭头看去，只见王雨柔一手捂着自己肚子，另一只手被他轻轻握住，神色间带着些许慌张。 “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雨柔显得有些尴尬，试着抽回手，说道：“这是我的职业习惯……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咱们再说话呀？” “噢，实在抱歉！”江南征这才发觉自己手指冰凉，那种奇微妙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手，赶忙松开。 王雨柔赶紧缩回手，退到对面病床边坐下，小声解释道：“我就是想试试你还有没有呼吸……我主要是听到你醒了。” “你的这个职业习惯……还真是够特别的！”江南征有些哭笑不得，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有空仔细打量对面的女同志。 她身着一件简约条纹的短袖，虽不像公安制服那般尽显英气，但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美丽容颜。 江南征收回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略显简陋的房间。病房里还没有那些复杂的医学仪器，只有急诊科必备的基础医疗器械。 当然，地上还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他不禁心生感慨：“还真是没想到，这扩大后的急诊病房的首位病人居然是自己，命运还真是爱捉弄人啊！” “但好歹命保住了……”王雨柔轻轻一笑，接着诚挚地说道：“江南征，那天晚上多亏你出手救了我！” 江南征没有将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只是摆了一下手，说道：“你也为我挡了一刀呀！” “那咱们这算扯平了吗？”王雨柔微笑着，觉得和他交谈格外轻松自在。 “对的。”江南征见她一直捂着肚子，连忙坐起身关切地问道：“你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恢复得挺好的！就是刚才下床的时候，伤口还有点扯着疼。林医生已经帮我换了好几次药了，休息个一两个星期左右，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没大碍了就好……”江南征顿时点了一下头，正准备继续开口，房门就传来了敲门声。 姚旭辉轻轻推开房门，往屋里看了一眼，正好和江南征四目相对。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关上门，扭头看了看病房外的牌子，似乎在确认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紧接着，他又重新打开门，再次看向屋内，眼中瞬间涌起抑制不住的喜悦。 “哎呀妈呀，我就说吧，我有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江南征微微一笑，向姚旭辉招了招手，说道：“姚哥，怎么你也……” 话还没说完，姚旭辉转身就往外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在走廊里大声嚷嚷：“小江醒过来了！” “……”江南征无奈地躺回床上，嘟囔着：“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扑哧！” 旁边的王雨柔忍不住笑出声来，满是羡慕地说道：“你的这些朋友们都好有意思呀！” “我的这些朋友们？他们都来过了吗？” 江南征话音刚落，门突然又被猛地推开，一群人接二连三地快步走进来。 “小江，你可算是醒过来啦！” 一个胖墩墩的身影像球一样率先跑了进来。 江南征一看到这人，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刚开口道：“自强你也……” 可话还不等他说完，就被对方紧紧抱住了。 “兄弟啊，我还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呢，真是急死我了！哎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罗自强一边用力拍着江南征的背，一边兴奋地说道。 “哎哎哎，差不多就行了啊，别抱得这么紧，一会儿小江喘不上气又得晕过去！”姚旭辉在后面赶忙伸手把罗自强拉开，语气里满是埋怨。 “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激动了！怪我考虑不周！”罗自强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让出了位置。 “小江！你醒了！” 紧接着，林颜心、关耀祖、卢学洋，还有胡天红等一众人等也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我去给王大爷说一声！”卢学洋过来和江南征打了声招呼后，转身就跑出去了。 “征哥！”在楼上听见动静的李清书也赶忙下来了，还搀扶着自己的父亲李红军一起来到了病房。 “小江，你是不清楚，从你发生这事儿后，我们大家伙儿那叫一个担心！”罗自强满是感慨的说道，“邬博和韩毅一会儿就过来了，大家都做好长时间守着你的心理准备了，想要好好照顾你！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胖子，多谢了！”江南征微微露出笑容，心里满是感激。 这会儿正好是上班时间，朱子健和刘峰也恰巧赶到。一看到江南征醒过来了，两人简直开心坏了。 “小江，你现在饿了没有？昨天我和刘哥炖了些补汤，还剩下一点，我去给你盛点来，喝点汤咋样？” “好啊！”经朱子健这么一提，江南征还真感觉自己有点饿了，“你别说，我还真饿了！” “饿了好啊，这是好事！”刘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小子，那天晚上可把我吓得不轻！” 江南征咧嘴笑了笑，没打算多谈这事。 “小江，你现在能下床不？我扶着你去一趟厕所吧？”罗自强还记得昨晚朱子健交代自己的事情。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尿意了！” 江南征这么一回应，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走进来的林颜心听到这话后，脸微微一红，和王雨柔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江南征能醒过来，而且状态还不错，大家一下子都安心了许多。 待江南征从厕所回到病房后，就瞧见王大爷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随后杨自远、周东明和袁青云也跟在王大爷身后一同出现了。 “王大爷，杨厂长，周厂长，袁院长，让各位操心了！”江南征赶忙抓着罗自强的肩膀，走进病房说道。 “小江啊，身体感觉咋样？”王大爷关切地迎上去，将他扶住，后面的杨自远也连忙把枕头整理好，好让江南征能舒服地靠着。 “我觉得还可以，静养上几天估计就能恢复啦！” 杨自远微笑着说：“没关系，我给你多放几天假。这次你表现得这么勇敢，看见你醒了过来，我打心底里感到高兴啊！” “吃东西咯！”刘峰和朱子健二人拿着好几个餐盒，满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大家正吃饭的时候，杨自远轻轻拉了拉王大爷，两人走到窗边，杨自远压低声音问：“王老，上次二哥离开时说，小江要是醒了，一定要通知他一声，您看这……” “你去打个电话给他，叫他过来！”王大爷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打电话！”杨自远点头应道，接着对周东明和袁青云使了个眼色，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第134章 深藏不露的大佬啊！ 就在这时，宁清雪在车棚已经把自行车锁好，拿着网兜快步走进了厂医院的大厅。正巧看到杨自远急匆匆的向外走去，她不禁心生困惑。 还不等她进入病房，就听到从房间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该不会江南征已经醒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她的脚步就突然顿住，不知为何，心里竟涌起一丝犹豫。 “小宁，你来了？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呀？” 朱子建拿着空夜壶走了出来，正准备去清洗，就看见宁清雪站在门口，顿时不禁有些惊讶。 “额，我……”宁清雪的脸稍微有点泛红，赶忙说道：“我刚走到门口，正打算开门进去呢！” “清雪，快进来！”屋里的林颜心听见门口的说话声后，出来一瞧，发现是宁清雪，立刻伸手就把她拉进了屋里。 “小江，你表妹过来探望你了！”林颜心满脸欢喜地说道。 “……”罗自强转过头，看见来人是宁清雪后，又不自觉地看向江南征，暗暗叹息了一声。 “你也来探望我了？”江南征朝她看了过去，轻轻点了一下头。 “嗯！是的！”宁清雪在门口站着，只见罗自强和刘峰正忙着夹菜放在饭盒里，关耀祖、卢学洋和胡天红等人围在病床周围。而王大爷、周厂长、袁青云则在旁边站着，李书清和李红军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这里有江南征的同事、兄弟、领导，还有他救下的人，却似乎没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宁干事，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单位并不在这个方向，这一大早就过来探望小江，真是辛苦你了！”罗自强满脸微笑的说道。 闻言，江南征抬眼，淡淡地瞥了罗自强一眼，罗自强顿时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尖。 “我骑自行车过来的，反正路程不远，就干脆到这边来看看。而且我上午也比较空闲，想着能不能在这儿帮上什么忙……” 宁清雪一边说着话，一边看见江南征此时正喝着汤，啃着手里拿着的窝窝头，吃得特别欢快，便下意识地把自己带来的餐盒往身后遮挡着，心里莫名升起了失落的情绪。 “咦，小宁，你居然自己带饭到单位里吃啊？这是午饭吗？”罗自强看到她的小动作后，不禁有些诧异。 “我……我担心时间紧急……就自己在家做了点吃的……不是，是早饭！”宁清雪顿时有些慌张，不自觉地缩了缩脚。 “嗨，那早说呀！快过来，大家一起吃！”罗自强热情地招呼着：“昨天晚上我们几个在这里守夜的都还没吃东西呢，小宁你不会介意吧？” “没有，怎么可能呢！”被这么多人看着，宁清雪也不好意思说不，于是大大方方地走到病床前，从网兜里拿出饭盒，对江南征说道：“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你也尝一口吧！特别是这青菜肉丝粥，营养很不错的！” “……”江南征吃东西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有些幽怨地朝着罗自强看了一眼。 “啧啧啧，那营养肯定没得说，对病人是再好不过啦！”罗自强装作没看见江南征的眼神一般，继续夸赞道：“小宁，你家生活条件真不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特意给病人做的吃食呢！小王，快，你也来尝一下小宁的手艺如何！” 罗自强说着，伸手就将那盒青菜肉丝粥递到了王雨柔眼前。 彼时，王雨柔正由王大爷照顾着喝着补汤，瞧见这份满含心意的早餐后，心里不紧张有些馋，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清雪同志，我能……能尝一下吗？” “……”宁清雪被罗自强的这一些行为整得心里乱了分寸，赶忙摆摆手，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当然可以呀！给谁吃都一样嘛！” 听见这番话后，姚旭辉在床底下轻轻踢了一下罗胖子，这一脚换来对方一记瞪眼。 “老姚，你难道不饿吗？赶紧吃东西呀！” “小宁，你也别光站着了，搬个凳子过来，大家一块儿吃！” 不得不说，罗自强在察言观色、活跃气氛方面，可比朱子建厉害多了。 于是，这众人这才热热闹闹地吃起了东西来。 就在同一时刻。 在公安部内，王志强脚步匆匆地从办公室里走出，对着在外面坐着的秘书挥了一下手，急切说道：“小任，动作快点，去把车开过来，咱们立刻去青山口机修厂！” “好的！部长！”秘书应道，迅速行动了起来。 …… 而卫生部这边，蓝柏山刚把电话放下，便急忙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向自己的秘书询问道：“宁建设部长上午没有会议安排吧？” “领导，没有会议。”秘书如实应道。 “那就好，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立刻陪我去青山口机修厂一趟。另外，通知宣传部门的同志一同前往，再告诉通讯司的白照靳科长，让他跟我一起过去。” “是，领导，我这就去通知。”秘书听后，赶忙去传达指示。 这一顿早饭，众人吃了足足三十几分钟，才终于结束。 吃完饭后，大家围在江南征身边，又聊起了那天晚上的惊险场景。不过这次有王雨柔在旁边补充说明各种细节，连江南征这个当事人听着都不禁有些咋舌。 “啧啧啧，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还真是险象环生啊！”江南征感慨道。 王雨柔轻轻摇头，微微抿唇笑着说：“岂止是险象环生，几乎就是危在旦夕了！那个万柱子可是有前科的，年轻的时候伤人进过监狱，在牢里待了好些年呢。这人呐，心狠手辣，根本就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那家伙竟敢伤害你和小江，这次他可别想有好日子过！哼！”罗自强一边给江南征剥着橘子，一边义愤填膺地说道。 “哼，就该给他来颗花生米才解气！”李书清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身子前倾，满脸都是愤怒之色。 屋里的众人，倒也没觉感觉他俩的话有夸大其词的地方。把机修厂的钢材偷出去卖，这可是盗窃国有资产的行为，在这个年代，可是相当严重的罪行。 更何况，万柱子还把王雨柔给刺伤了，这已经属于袭击国家公职人员了，性质极其恶劣，后果不堪设想，简直就是罪上加罪。 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肯定是逃不掉法律的严惩，一颗花生米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就在几人正聊得起劲时，厂办的张大美张主任突然匆匆忙忙的跑进了房间，凑到杨自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杨自远听后，立刻站起身来。 “老周，老袁，咱们出去迎接一下！” 然后，他就朝着王大爷看了一眼，补充道：“是二哥过来了！” “你们去吧！”王大爷神色平静，就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等几人刚一出去，罗自强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老朱，到底来的是啥人呀？” 听到他这话后，朱子建愣是憋红了脸，直勾勾地盯着他，就是一声不吭。 “……”见他这副样子，罗自强不由得有些吃惊，又扭头看着毫无表情的王大爷，心里不禁暗自揣测起来。 没过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一道格外醒目的白色制服的身影，刹那间，仿佛给整个屋子都增添了几分亮色。 “小江！你可算是醒了！”王志强迈着稳健的步伐，神色温和地走进了屋内，在他的身后正跟着杨厂长等人，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容。 罗自强、姚旭辉、宁清雪等众人见状，纷纷站起身来，眼中满是疑惑。 就连江南征自己也是满心的困惑。 这人是谁啊？ 就在罗自强准备开口询问时，朱子建突然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紧接着，只见袁青云不动声色地朝房间里的几个年轻人递了个眼色。 罗自强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王志强身上，顿时感受到一股如山岳般磅礴、如渊海般深沉的强大压力扑面而来。 虽然王志强此时面带微笑，但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扣住了在场所有年轻晚辈的咽喉。 根本无需多言，宁清雪、林颜心、关耀祖、卢学洋和几位护，还有罗自强、姚旭辉、朱子建等人，不由得都憋着气，一窝蜂地往屋外跑去。 一直到跑出急诊室病房，他们才感觉笼罩在身上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 “额，请问您是？” 病房里，在床上躺着的江南征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刚想要起身下病床。 王志强却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处，满脸笑容的摇着头说道：“没关系，你身体还没好，还是在床上躺着比较好！” 这时，杨自远赶忙上前一步说道：“小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公安部的王部长！” 啥？！ 当江南征耳畔响起这几个字后，只感觉身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头皮发麻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整个人一瞬间就愣住了。 公安部部长？！这个头衔如重锤般砸在江南征心头，震得他一阵恍惚。 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让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屈尊前来探视？ 等等，万柱子的这个案件有这么严重吗？我就只是恰好见义勇为了一回，真值得受到这般高规格的礼遇？ 但凡当过官的人都清楚，国家设立的部门众多，由于各部门职能不一样，所以它们相应的地位也有所差异。 首先，国防、外交以及公安这三大部门属于第一档。因为它们对国家安全起到保障作用，在国家整体层面影响巨大，于全国事务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其次，计委和财政部处于第二档。它们把控着国家经济的关键脉络，在全国财政协调与管控方面至关重要，关系着全国百姓的生活福祉，负责处理国家重大事务，其每一个决定都有着深远的意义。 接下来就是卫生部、交通部等其他诸多部门了。这些部门在行政管理工作中，分别负责统筹全国各自辖区范围内的事务，各个部门都依据自身职能，履行相应职责。 副国级的公安部长，其权势之重不言而喻。他哪怕只是稍作表态，整个地方的局势都将随之震荡。 江南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的人竟会来到这小小的厂医院探望自己！ 他着实感到受宠若惊，不过凭借着两世为人积累的阅历，在呼吸之间，他就迅速将自己的这份情绪掩饰了起来。 于是他态度恭敬、中规中矩地叫了一声：“王部长，您好！” “你好！”王志强微微一笑，又向着身后的几个人招了一下手，说道：“又不是谈公事，大家都随意坐，别搞得这么一本正经的！” 杨自远暗暗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笑容，对着周东明和袁青云摆了下手，大家便都坐了下来。可刚坐下，他们却又像弹簧般瞬间又站了起来。 这时就听到王大爷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又不是在职的公职人员，也不归他管，喊什么王部长呀！直接喊王叔叔就可以了。别给这小子捧这么高，不然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 天呐！ 王老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态度……感觉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简单的含义呢！ 咦？ 杨自远、周东明和袁青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咦？ 他们心中不由得再次发出疑问，紧接着又互相看了一眼。 咦？ 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啊！ 三人又偷偷地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他们的内心就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王大爷。 一个眼神的交汇，三个人瞬间心领神会！ 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要是个时候还领会不了王老话里的意图，那可就太傻了。 “……嘶！”杨自远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自己牙缝里倒吸出来。 周东明不由自主地搓起了手，内心涌起一股惊喜，这股惊喜甚至比他儿子成家时还要猛烈。 而袁青云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他极力克制着，想要大声嚎叫一番的冲动。 不过，要说此刻心里最为震惊的，还得是江南征。 此时，江南征的脸上已满是疑惑的神情，他不住地向王大爷使着眼神。 心里默默吐槽着：别这样了呀！ 王大爷呀！我清楚您向来喜欢说些惊人之语，可能不能别在这节骨眼上乱发言啊！ 您老也得有点眼力见儿呀！ 您瞧瞧，站在这儿的可是公安部的王部长啊！ 那可是公安部！ 您老怎么能拿我开玩笑呢！ 我不过是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的一名普通医生，哪里有这样的资格，敢称呼公安部部长一声叔叔？ 这真的是我高攀不起的呀，要是惹恼了他，他不得狠狠收拾我啊！ 江南征好几次瞪大双眼看向王大爷，可由于碍于王志强还在场，只好赶忙趁着去拿茶杯喝水的机会，装作压根没听到刚才那些话的样子。 “哟呵，你这臭小子，耳朵不好使啦？”王大爷见状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把剥了一半的橘子放下，从王雨柔的病床绕过，走到江南征面前，抬手就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你以为我在和你逗着玩呢？！不管他是谁的部长，反正不是你的部长！让你喊你就喊！” 不过王志强反应迅速，赶紧伸手挡下了王大爷的手，满脸无奈又带着笑意说道：“爸，您冷静一下，别把他吓着了……” 只听“噗！”的一声 江南征冷不丁的一口水就直接喷了出来。 江南征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志强，随后赶忙转过头，一边擦拭着水渍，一边望向正盯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王大爷。 刚刚拆掉部分绷带，露出的小半张脸上写满了疑惑。 啥玩意儿？ 王大爷居然是你父亲？ 是公安部长的父亲？ 我滴个乖乖！ 王大爷……好家伙，简直就是现实版深藏不露的大佬啊！ 噗嗤！ “江南征，你这样子实在太逗啦！爷爷，您干嘛打他呀！” 旁边的王雨柔瞧见江南征那副浑然不知状况，脸上满是幽怨，仿佛吃了天大亏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直笑。 江南征缓缓转过头，目光依次落在正捂着嘴浅笑的王雨柔、面带温和笑意的王志强，还有脸上洋溢着慈爱笑容的王大爷身上。 这一刻，他从心底真切地感受到王家人的与众不同。 “科长，您怎么这会儿才到啊？” 在走廊上，朱子建一眼瞅见行政科长刘大海正火急火燎地奔过来，赶忙一把拉住他询问道。 “袁院长吩咐我去清点一下设备，等小江身体恢复后好就可以直接安排上了……”刘大海条件反射般地回应着，紧接着眼睛一瞪，抬手“啪”地一下轻拍了下朱子建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嘿！到底我是科长还是你是，怎么反倒你来问我了！” “嘿嘿，刘科长，我这不也是惦记您嘛！”朱子建挠挠头，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你这小子！”刘大海嘴角忍不住上扬，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在场众人被这俩活宝一逗，原本略显沉闷的气氛，终于变得活跃了几分，大家纷纷露出了笑容。 然而，林颜心还是轻声提醒刘大海：“刘科长，您声音小点，刚刚杨厂长他们陪着一个人进屋里去了……” “嗯！好！”刘大海应了一声，点头示意明白，接着一把将朱子建拉到一旁坐下。他微微侧身，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屋内的动静，不禁面露疑惑，喃喃说道：“奇怪了，听这动静，里面的氛围似乎相当不错啊！” “那可不，要知道那是……”朱子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应，然而话刚出口，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脸色一变，赶忙低下头去，话语也如同被截断一般，瞬间停住，没了下文。 “……”刘大海只听到了前几个字，心中顿时有些疑惑，不禁扭头看向朱子建。忽然，他想起方才路过前厅时瞥见门口停放的车辆，瞬间明白了几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便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地在原地耐心等待着。 罗自强与姚旭辉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间进行了一番无声的交流。 只见罗自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半开玩笑地说道：“刘科长，你知道这次来的人是什么大人物吗？” 第135章 震惊的宁建设！ “……”刘大海双眼一瞪，恶狠狠地瞥了对面的胖子一眼，随即竖起食指，放在嘴前，轻轻“嘘”了一声。 “嘿，老刘，你这可就不够意思啦！合着你心里门儿清，却把我们蒙在鼓里呀！”罗自强嘴巴一瘪，满脸都是不满的神色。 “你这家伙！”刘大海被他这么一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自己长腿了呀，就不会到门口瞅瞅车去？” “嘿，这倒也是哈！”罗自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下站起身，一溜烟儿就往大厅跑去。不一会儿，他便跑了回来，众人一眼就看出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过，在这神色之中，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感。 宁清雪注意到罗自强的神色，不由得小声询问道：“罗胖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怎么是这副表情呀？” “我看到……”罗自强本能地想要回应，可目光触及朱子建暗暗摇头的动作时，赶忙把话咽了回去，尴尬地挠挠头，笑着说道：“嗨，我啥也没看到！”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林颜心顿时撇撇嘴，与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无奈地摇着头。 像关耀祖这类好奇心旺盛的人，按捺不住，也出去看了看刚才王志强乘坐的专车，然而回来时却是一脸的迷茫。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半天，却始终没能得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姚旭辉轻轻拍了拍罗自强，笑着提议：“走，去外面抽根烟去！” 罗自强刚站起身，朱子建就顺势拿出烟来，说道：“啧，巧了，我烟瘾也上来了，一起去！” 三人离开走廊，穿过大厅，绕过停在外面的汽车，来到花坛边的大树下后，就对着那辆车陷入了沉思。 “胖子，江城的车牌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啊？”姚旭辉今天也叼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讲究？那讲究可大了去了！”罗自强一说出这话，显然能听出来他对这方面颇有研究。 朱子建听后也不说话，就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说，以罗自强人民医院医生的一个见识他觉得多半是不会知道王志强的身份是什么的。 谁知道还没等他开心多久，罗自强下一秒说出的话就让他差点被烟呛了一口。 “看这车应该是公安部的人，以这数字来看的话不出意外多半是部长！” “？？？”朱子建顿时扭头盯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滴个乖乖！这是真的吗？那依照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今天来看望小江的是公安部的部长了？”姚旭辉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满脸的激动，“咱小江的本事可真大！就连公安部的部长都能亲自来看他！” “可不是嘛，羡慕得我都快眼红得发紫啦！”罗自强嘿嘿笑了一声，一转头，瞧见朱子建那副倒霉样子，伸手就推了他一把。 “朱儿，你瞅瞅你那副样子，想干嘛呀？难道还想把我吃了不成？” 朱子建抹了抹汗，往地上吐了口痰，说道：“胖儿，一会儿你去跟杨厂长说一声，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我压根什么都不清楚！” “你看看你，就这点胆量！”罗自强一脸嘚瑟，伸手拍了一下朱子建的肩膀，“别担心，等会儿我让小江给你担着这事儿，你有啥好担心的！” 朱子建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打从心底就有点怕那些人，年轻时候被他们整治得太惨，留下阴影了！” “……”罗自强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他并没有开玩笑后，心里不禁有些触动，“哎呀，别担心，以后咱们有小江做后盾！你不用再怕这些！” 朱子建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并没有反驳。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紧接着，两辆汽车缓缓在厂医院的外面停了下来。 姚旭辉本来就站着，见状好奇地望了一眼，问道：“胖子，这又是哪拨人来了？” 罗自强摇了一下头，看向朱子建，问道：“朱儿，你没听说啥风声吗？” “你真以为我什么事都能知道吗？！”朱子建无奈地说道：“这事儿说不定连刘科长都不清楚呢！” 然而，罗自强在他话音刚落，就兴奋地大喊了起来：“哎呀妈呀，是咱们的蓝部长！” 话一说完，他急忙把那还剩一半没抽完的烟，在鞋子底下使劲儿踩灭，然后拿起烟盒，把烟头塞进去，拍了拍朱子建。 “哈哈，自家人来啦！嘿嘿，我就先撤了！你们俩在这儿慢慢抽啊！” 罗自强说完，脚底像按了轮子一般，一溜烟就朝着厂医院门口跑了过去。 就在此刻，得到消息的杨自远、周东明和袁青云早已站在台阶下面等候着。在他们周围，还站着刘大海、张大美以及林颜心。 汽车车门打开，蓝柏山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众人眼前。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上也下来了一个人。罗自强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感觉看着有点面熟，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 “蓝部长，实在是抱歉，没能远迎您啊！”杨厂长赶忙伸出手与蓝柏山相握。 “老杨，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改。这情况特殊，就别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你的电话一打来，我立刻就安排好手头工作赶了过来。小江现在情况怎么样？真的醒了吗？” 蓝柏山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了摇杨厂长的手，那模样就像多年老友一般。 “状态相当不错！”杨自远笑着，又往前凑了一步，在蓝柏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是真的吗？”蓝柏山惊讶地叫出了声，脚步一下子就加快了几分，“那咱们快些走，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 可刚走了几步，蓝柏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停下脚步，一脸歉意地说：“嗐，你看我这着急的。老杨，这位是宁建设副部长。建设同志，这位是机修厂的杨自远厂长，这位是周东明副厂长，这位是袁青云院长。” “老杨、老周、老袁，好久不见了！”宁建设态度温和地打着招呼，与三人一一握手。 “原来你们是熟人！这可真是太巧了！”蓝柏山顿时有些惊讶。 “都是老战友啦！”杨自远笑着应道，拉着宁建设的手就往里面走，“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小江。建设啊，你是不清楚，咱们厂医院急诊科的江南征，那可真是才华横溢、世间少有。就说这次厂里遭贼的事儿，如果不是他的话，咱们哪能这么轻松挽回损失、抓住毛贼啊……” “……”宁建设听着这些话，看着眼前这座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的厂医院，一时间，杨自远的话如同洪钟般，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心头，震得他的脑袋嗡嗡直响。 “嘿，白队！好久不见！”就在这时，罗自强在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里走，赶忙出声叫住他。 “哟，原来是你这小子啊！”白照靳转过身，看清来人后，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热情地握住罗自强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小江出这事儿，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呀，害得我今天早上才从蓝部长那儿知道，真是不应该啊！” “白队，这事儿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走吧，咱们边走边聊！” 这时，林颜心也走上前来，跟白照靳亲切地打招呼。 白照靳原本因为知晓小江之事太晚而郁闷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走在前面第二拨人群里的宁建设，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正走在一座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表。 他正努力打起精神，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试图去面对那个被自己一手策划退婚的前女婿江南征。可就在这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宁清雪。 她正站在走廊的尽头，在人群当中，脸上也是一副极为窘迫、震惊且尴尬的神情…… “小江啊，刚刚你们杨厂长对你的评价，那可真是恰如其分。我一点都不觉得是夸大其词，反而觉得你完全担得起这样的赞誉，这都是你应得的！” “你在厂里的出色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高考还拿了全国状元，又被江大破格录取，成为第一个修双学位的学生，你这小伙子，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大有可为啊！” 王志强坐在凳子上，满脸笑意，对于江南征能取得这些成绩，他似乎丝毫不感到意外。 接着，他又语重心长地提醒道：“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你可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能骄傲，也别急躁，一步一个脚印，只有这样，才能把未来的基础打得更牢固，事业这座高楼大厦才能建得又稳又高！” “王叔叔，感谢您的鼓励，我一定会继续加油的！”江南征微微欠身，对王志强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江南征这份从容淡定、懂事知礼又谦逊的性格，着实让王志强颇为欣赏。 以江南征这个年纪，无论是待人接物的分寸，还是自身的真才实学，在同龄人中都堪称出类拔萃，着实令王志强对他另眼相看。 一番鼓励之后，王志强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再度开口时，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恳请的也口吻。 “小江啊，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爸这人脾气倔，家里人劝了他好多回，让他早点退休，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但你也看到了，他宁可在机修厂里做个门卫，也不愿意回家享清福。” “在厂里的时候，希望你能多留意着点他，他的身体并不怎么好……” 王大爷一听这话，双眼一瞪，胡子气得直抖，骂道：“你这小子，是咒我赶紧死，好去投胎啊？” “王大爷！”江南征笑着说道，“王叔叔说得没错，您就多听听呗！那天我可是瞧见您后背的一个情况了，大家都是为了您着想呀！” “哼，要不是看在小江的份上，我早跟你发火了！”王大爷转过头，气鼓鼓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王志强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得嘞，看来终于出现能治住自家老爷子的人了！ 王志强瞧了瞧在一旁笑得咯咯响、丝毫没察觉到状况的女儿，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期待。 “王叔叔，王大爷就是这脾气，咱们别急慢慢劝！”这时，江南征微笑着看向王志强说道。 “你说得对！老爷子的倔脾气，我都体会了小半辈子咯，哈哈哈！”王志强顿时爽朗地笑出声来。 屋内满是欢声笑语，就在这时，杨厂长略显拘谨地敲了一下门，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敞开的门边，恭敬地说道： “王老，王部长，卫生部的蓝部长和宁部长过来看望小江了！” “哦？”王志强看了老爷子一眼，见老爷子冲自己点了一下头后，便站起身来，笑着说：“合着你们刚才出去是去迎接他们了啊，快请他们进房间里来！” “志强同志！真是许久不见呐！”蓝柏山已经从后面快步走上前来，热情地握住了王志强的手。 “柏山同志，听说你已经升职了，我还一直没找着机会恭喜你呢！”王志强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语气十分热络。 “这有啥可提的，老哥哥，我就算再往上升，跟你比起来，那也只能望尘莫及呀！哈哈！”在场的都是熟人，蓝柏山在亲切交谈的同时，也不忘夸赞王志强的地位。 “柏山同志，你还是老样子啊！哈哈，真是太好了！”王志强轻轻拍了拍蓝柏山的手，目光中闪过一丝怀念，很快又看向蓝柏山的身后。 蓝柏山见状微微笑了一下，侧过身子介绍道：“志强同志，这位是宁建设副部长。建设，这位是公安部的王部长。” “王部长，您好！久仰大名，今日幸会！”宁建设赶忙走上前，伸手与王志强紧紧握住，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 只见王志强未主动迎上前，而宁建设主动凑上去握手，这般举动，正是官场礼仪的体现，也直观地反映出当下两人官位的大小。 然而，此刻宁建设的内心，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直被他强行压抑的震惊情绪，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防线。 他可不是耳背之人，之前病房门敞开着，他们一行人走来时，病房内的谈话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他清楚地听到，这位王部长与江南征相谈甚欢，氛围十分融洽。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江南征居然亲昵地称呼王志强为王叔叔，从语气便能听出，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如今知晓了王志强是什么身份，宁建设又怎能保持冷静呢！ 他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刚才杨自远明明就在病房门口站着，即便里面的交谈还没结束，却根本没胆量去打断当时的氛围。 再看蓝柏山，似乎早就清楚里面人是什么身份，就那么老老实实地站着，规规矩矩地等待，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要知道，蓝柏山现在可是卫生部的部长，那可是全国卫生医疗系统的头号人物啊！ 他回想起刚才杨自远跟蓝柏山低声耳语的场景，猜测那时蓝柏山就已经知道王志强已经在病房里，所以才心甘情愿在这儿等候。 如今得知了王志强的身份，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得等！ 这位大人物，可是手握重权、举足轻重的大佬啊！！ 他一方面为王志强的身份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又对江南征与王志强的关系格外在意。 在过来的途中，蓝柏山跟他说过来看望因见义勇为而负伤的江南征，只提及这小伙子救了一位民警同志所以受伤。 他本来不太想来，可蓝柏山现在是他领导，职位上比自己高半级，没有特别充分的理由，自然不好拒绝。 此刻，他看见病房里有个受伤的姑娘，再想到王志强这样一位事务繁忙的高官，居然在这儿和江南征谈笑得如此开心。 一瞬间，一个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头上！ 那就是……这位受伤的女民警的身份，就是王志强的闺女儿！ 从刚才听到的对话来理解，现在的王志强，不止是感激江南征救了自己女儿，还十分欣赏江南征的才华与能力，甚至想拜托他多照顾自己的父亲一下！ 看见病房内确实还有一位老者，宁建设暗自咋舌，心里复杂的情绪已经到了极致。 他万万没想到，江南征竟如同突然撞上大运一般，与王家建立了联系，这一切实在是太具讽刺的意味了！ 他微微抬了一下眉头，目光投向病床上的江南征，只见对方正朝着自己瞧瞧扬起嘴角笑了一下，还轻轻点了一下头。见状，他也马上回以一个笑容。 第136章 郭家来人了！ 然而不知为何，他只感得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一阵窒息的感觉袭来。 曾经，自己对这个年轻人不屑一顾，如同丢弃破旧鞋子一般随意。可现在，他却被自己敬仰的大人物这般重视！ 这种前后巨大的落差，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又是何等的讽刺啊！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众人已经热络地聊开了。 此时，宁建设站在众人身后，仿佛正遭受着来自冰雹的猛烈侵袭，那种内心难以言说的屈辱感，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随时都会被打压得不成样子。 对于江南征的诸多事迹，他竟然所知寥寥。 众人谈论着由小江主导的急诊科变更、厂医院儿科的设立，还有三零七医院的双重审批用药制度的成立。 从蓝柏山带队的那次支医行动说起，聊到小江回乡后的种种经历，又提到了前两天晚上所发生的惊险事件。 房间里，几位领导交谈得分外融洽、热闹…… 宁建设不知不觉想到以前第一次和小江见面时的情景，彼时，他不过是个初来乍到江城的青涩毛头小子罢了。 可是现在，他周身每时每刻都洋溢着才华，这种才华如熠熠星光，时刻激扬着身边人的人性光芒。而他那堪称超凡绝伦的医术，更是无可辩驳地证实，江南征无疑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优秀青年。 如今，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青年被卫生部的部长蓝柏山所欣赏，同时公安部的部长也特别的欣赏他…… 然后宁建设自个儿——他之前居然还瞧不上对方！ 现在看见这一画面，他只感觉脸上臊的慌，有种无颜面见世人的感觉。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小邬，你们医院最近怎样？忙吗？” 现在，走廊上已经坐了不少人，热闹程度远超以往。 然而，现场并没有嘈杂喧闹的声音，即便大家忍不住相互聊天，也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十分克制。 眼下，这位作为卫生部通讯司下属的科长白照靳，也只能坐在外面，和上次下乡支医的队员们交谈着。 “情况还不错，不过为了能过来照顾小江，我已经找领导请好了假了。”邬博微笑着说道，同时将给江南征带来的换洗衣物，放到了自己坐的凳子下面。” 看到白照靳又将目光投向自己，韩毅抓了抓头说道：“白队，我这边也没啥事儿，也挺空闲的，小江这边的事儿才是重中之重！” “得了，你俩啊，等中午吃完饭后，就回医院去吧！这儿有我和姚哥守着就可以了。小江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不需要这么多人在这儿守着。其他人，我一会儿打电话通知他们一声。等小江完全康复了，咱们再找个时间一起聚聚吃顿饭！” 罗自强已经妥妥当当地把事情安排妥当。 白照靳见状，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对的，你们正常上班的时间确实不能继续耽搁。” 自从上次表彰大会结束后，大家就再没见过蓝柏山和白照靳。这会儿，罗自强瞅准白照靳在场的空当，带着几分幽怨的神情说道： “白队，蓝部长回去以后，该不会对咱们几个印象不好吧？你们的嘴巴可真严，这么大的领导，天天和咱们同吃同住，也不稍微给点提示，让咱们心里有个数……” “哈哈哈！”白照靳听到罗自强这话后，爽朗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胖子啊，蓝部长可没说过你们半句不好。恰恰相反，只要有人问起当初下乡支医的事儿，他总会在别人面前夸赞你们几个，那劲头，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卫生事业如今人才济济似的！” 罗自强一听，顿时如释重负，厚着脸皮，笑着说道：“还好还好，这我就放心了！” 在旁边的林颜心和宁清雪二人正在小声地说着话，而刘大海朱子建和李书清李红军四人也在一起坐着压低声音聊着天，昨天晚上值了夜班的关耀祖在今天早上江南征清醒过来后就已经回家了，而卢学洋正在诊室里给病人看病呢，只有三个护士在这门口守着。 正当大家在这儿轻声交谈之时，只见刘峰像一阵风似的，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众人见状，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刘科长！”刘峰停下脚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急切地招着手。 “老刘，你这是咋啦……”刘大海先是一愣，随后慢悠悠地朝他走了过去。 刘峰心急火燎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大海听后，脖子本能地一缩，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看着刘峰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他不会撒谎，脸上顿时也跟着焦急起来，怀着满心的不安，赶忙朝病房门口跑去。 “老刘，你这是咋的了？”罗自强顿时满脸困惑的把他拉住问道。 “嘘，一会儿再说！”刘峰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赶忙出声提醒他。 罗自强伸手挠了一下脑袋，满脸疑惑地和姚旭辉相互对望了一眼。 这个时候，在病房门口站着的刘大海，听到病房里面众人正聊得欢快，心里顿时有些纠结起来。 但一想到来的人自己根本得罪不起，刘大海便急忙闪身进了病房。正在屋里说话的杨厂长愣了一下，正要投去一个责备他不懂事的眼神。 谁料知道刘大海立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杨自远脸上神色瞬间一滞，紧接着猛地站起身来，吩咐道：“你赶紧去叫厂办的张大美，让她马上过来接待！” “好嘞！厂长！”刘大海应了一声，转身就匆匆跑开了。 看到王志强、蓝柏山、宁建设、王大爷等人都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杨自远没有丝毫隐瞒，直接说道：“王部长、蓝部长，是郭家的人来了！” “哦？”王志强听闻，立刻站起身来，说道：“那咱们去迎接一下！” “确实得去迎接一下！”蓝柏山说着，面带笑容的看向了江南征，“你这小子……可不简单呐！” “啊？”听到这话，江南征心里瞬间满是疑惑，脸上也写满了问号。 刚才王志强起身以及蓝柏山说去迎接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这两位都是在高位上待了许久的老前辈，这么多年来，心境早就修炼得如同平静的湖水一般，毫无波澜，一般情况下，就算内心起伏不定，也不会轻易表露在外。 然而刚才，江南征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两人脸上显露出的动容。 再看宁建设…… 江南征只从他脸上看到了满满的迷茫。 果不其然，王志强走在前面，蓝部长紧跟在后，两人正要往外走时，宁建设悄悄伸手拉了拉蓝柏山。 他压低声音问道：“蓝部，郭家来人了？是哪个郭家呀？” 蓝柏山转过头，看向宁建设，轻轻一笑，反问道：“咱们江城能有几个郭家啊？” 宁建设瞬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像是过电一般，下意识地说道：“难不成……是我心里想到的那个郭家？” 说完，他万分惊讶地瞥了江南征一眼，紧接着吸气时，就仿佛感觉肺里的空气像被点燃一般，分外的炽热。 蓝柏山微微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道：“出去吧，建设同志，注意举止，别失态。” “好……好的！”宁建设只得轻轻咽了咽口水，偷偷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他向来不是那种遇到点事儿就一惊一乍、慌了手脚的人。 然而今天，先是王部长，再又突然冒出个郭家！ 这一连串的状况，着实让他有些乱了心态！ 追根溯源，导致这种情况的关键，还是在于那个将所有人都关联起来的人——江南征！ 宁建设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心里明白，从今天起，江南征未来的路上注定会光芒万丈。 从此以后，江南征未来无论何等辉煌灿烂，都和宁家不会再有任何关联了。 而造成这种彻底的“断舍离”局面，正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去！” 罗自强站在走廊里，看着王志强、蓝柏山、杨自远等人快步往外走去，整个人都惊呆了。 其他人心里同样是震撼不已，大家纷纷站起身来，跟着队伍往外走去，都想亲眼去看一看究竟。 “我的个乖乖，这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呀？居然连咱们蓝部都亲自出去迎接！” 林颜心此时心里也是满心的困惑，她压根儿就不清楚，在这群人里面，蓝部长的地位也仅仅只能排到第二。 她拉着宁清雪的手就往外走，丝毫没察觉到宁清雪其实不太想出去。 “王大爷，这是……谁来了呀？怎么大家都出去了？” 病房中，江南征一脸疑惑地看着稳稳坐在那儿没动一下的王大爷。王大爷正戴着老花镜，趁着刚才众人交谈的空当，已经拿了张报纸，坐在孙女病床边看了起来。 “是郭家的人来了！”王大爷神色平静地说道。 哇，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啊，如此淡定从容，刚才王叔叔听到这消息时，嘴角还不自觉抽了抽呢。 江南征在心里暗自嘀咕，同时对王大爷的真实身份愈发好奇了起来。 “王大爷，瞧王叔叔他们那么重视，您却好像一点不在意，难道您的比郭家还厉害呀？” 王游天瞥了江南征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小子，少给我来这套，这个激将法可糊弄不了我！” 嘴上虽然这么讲，但他似乎真被这小子的话挑起了兴致，嘚瑟了一下，说道：“你这话还真没说错！要是没我，郭家啥都不是！” “啊？”江南征望着一脸无比自信的王大爷，感觉老爷子的每句话都暗藏玄机，仿佛承载着历史的厚重，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往。 江南征一下子就对即将到来的郭家人充满了好奇，心想着一定要跟对方好好聊聊，说不定能挖出不少当年的故事呢！ 此刻，他就待在病房里，自顾自地遐想着。 然而就在这时，厂医院的门外，呈现出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 王志强等几位沉稳的大佬还能保持镇定，可跟在他们身后出来的那些年纪稍轻的人，却都兴奋得不行！ 恰在此时，一辆红旗ca7600j轿车，像是精准踩着节拍一般，稳稳地从厂区大门方向缓缓驶来，然后在了厂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辆挂着独一无二标志性牌照的民用红旗ca7600j，瞬间就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而这辆红旗ca7600j轿车，它搭载了一汽自主研发的 v12 60升发动机，最大功率输出为 408马力，峰值扭矩为 550牛米。 不过，令众人惊叹不已的并非是它卓越超群的动力系统，而是这辆车所代表的极高社会地位。 它所悬挂的牌照，以及偶尔现身街头的罕见场景，无不在向人们暗示着这辆独一无二的民用红旗车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民间一直流传着各种关于郭家的猜测与传闻，然而，郭家从未出面证实过任何一件。 生活在皇城下的老百姓，对江城里发生的大小事儿，向来都有着异乎寻常的好奇心。 至于这辆车背后的历史渊源，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大家只能凭借有限的信息不断猜测，可最终，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但只要它从郭家大院开出来，每次都会毫无悬念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眼下，这辆车竟冷不丁地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厂医院门口，实在让人忍不住思绪万千。 在厂医院门口站着的众人，连宁建设也不例外，都不由自主地猜测起这辆车背后的故事，内心既振奋又震惊，久久难以平复。 此时，现场人很多，其中还有不少被那低沉引擎声吸引过来的厂医院医生和厂区工人。然而，这么多人却都一声不吭，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谁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像是生怕惊扰到车上的主人一般。 “哧。” 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刹车声，车辆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副驾驶座的车门径直打开，一位白发老者利落地走下车。他先是对着台阶上的众人露出歉意的微笑，而后转身走向后座车门，恭恭敬敬地伸手去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王志强、蓝柏山带着杨厂长等一行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这既是应有的礼仪，也是大家心照不宣默默形成的规矩。 “啪嗒”一声，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了。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并非身着考究服饰的中年男子，而是一张明媚清丽的脸蛋，其美貌丝毫不逊色于宁清雪，又带着几分王雨柔的气质。 紧接着，身着一条清新天蓝色连衣裙的郭芙婷，在对着自家叔叔轻声道谢后，这才姿态优雅地走下了车。 她那高挑曼妙的身姿，清新淡雅的装扮，还有那张秀丽的面容一出现，瞬间就引发了一阵惊叹。 “王叔叔、蓝叔叔、杨厂长叔叔，你们好呀！”郭芙婷自然地把随身小包包往肩上一挎，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众人的跟前。 第137章 让你收下就收下！ 王志强伸出手掌，和这位晚辈握了握手，亲切说道：“小郭！你好啊！” “王叔叔，好巧呀，没想到您也在这儿！”郭芙婷笑容甜美，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礼仪与自信，此刻展露无遗。虽说她是晚辈，但应对这种场面，却是从容不迫。 “江南征为救雨柔昏睡不醒，，我作为雨柔的父亲，理应来探望一下。”王志强微笑着，目光朝旁边扫了扫。 “蓝叔叔！”郭芙婷乖巧地笑着打了招呼。 蓝柏山也伸手迎了上去，说道：“小郭，好久不见啦！” “蓝叔叔，真的好久不见！”郭芙婷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这时，王志强面带笑容地介绍道：“这位是卫生部的宁建设副部长。” 王志强在在场众人中地位颇高，由他帮忙介绍人，并不算是违背蓝柏山的规矩。 “宁副部长，您好！”郭芙婷之前没见过宁建设，所以用职位来称呼十分合适。 “你好，你好呀！”宁建设脸上挂着笑容回应着，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复杂得早已难以言表。 甚至用“大脑一片空白”来形容都不为过，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自己此刻的震惊。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郭家啊！ 他曾听闻过那辆红旗轿车的来历，那是国家为了表彰郭家所做出的卓越贡献，特意赠予给郭家的一辆汽车。 像那样的家族，虽说他在身份上有与对方交往的资格，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他也仅仅只能勉强触碰到人家的边缘，就好比半只脚踏在门槛上。至于能不能真正踏入家门，坐下来喝杯茶，这可全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赏脸了。 等郭芙婷和杨自远、周东明、袁青云三人都打完招呼后，王志强这才笑着问道：“小郭，你也是来探望小江的呀？” “我父亲听闻了江南征的事，特意让我过来看看。听说他已经醒了，是真的吗？”郭芙婷此刻自然而然地提及父亲的嘱咐。 “没错，他已经醒了，精神状态还不错，咱们进去瞧瞧吧！”王志强嘴上热情邀请着，心里却满是惊愕。 江南征这小子，居然引得了郭家的关注了？ 老郭特意让他女儿这般大张旗鼓地来探望江南征，难道是…… 想到这儿，王志强琢磨了一下郭芙婷的年龄，瞬间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呀！ 看来小江这是要有大机遇，要飞黄腾达了啊！ 而在后面的杨自远和周东明不禁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小江发生事儿这事儿，他压根儿就没告知过郭家。 但郭家却还是知晓了，甚至连江南征已经醒过来的事儿都一清二楚。 就这份神通，着实令人心生畏惧啊！ “好嘞，王叔叔！”郭芙婷点头回应，转身对着在车旁站着的郭广深喊道：“广深叔，麻烦您了！” “这是应该的！”郭广深点头示意，大步走到车的后备箱前，打开后从里面提出八九个礼物。 “我们来拿，我们来！”张大美和刘大海赶忙上前帮忙，动作那叫一个小心谨慎。 罗自强在一旁看得直咋舌，就光是帮忙提礼物这点，他和姚旭辉等人连这个资格都没有啊！ 就在这时，郭芙婷转过身，微微一笑，随后就跟着王志强走进了厂医院的大厅。 王志强顺势聊起了家常话：“你爷爷和父亲身体都还好吧？” 郭芙婷点头，轻声说道：“借您吉言，爷爷前些日子还跟我念叨，想找您过去下下棋呢。他总嫌弃我爸棋艺太烂……” “哈哈哈！你爸的棋艺确实不怎么样！你爷爷这话说的可太对了！上次跟我对弈，他还偷偷吃我马呢……”王志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人明显察觉到，现场原本紧绷的氛围瞬间缓和了不少，随后众人便跟在后面走进了走廊。 “呼！” 邬博、韩毅、卢学洋、罗自强、姚旭辉等人，直到这时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接着又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那辆格外显眼的大汽车，眼中满是热切。 可在另一边，林颜心和宁清雪的心情就没这么轻松了。 她们两个都十分清楚郭芙婷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她是为江南征而来！ 是代表郭家特意来这儿看望他的。 郭家的实力如何，别的先暂且不提，单看这辆红旗轿车，就足以展现得明明白白。 有些事，无需多言，自身实力就是最好的说明。 那种让人打心底里产生的尊重，也并非要靠方方面面刻意去争取。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从呱呱坠地起，就已然抵达了他人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就是阶层之间实实在在的差距，尽管不少人不愿去承认，可它却真真切切地摆在那儿，无法去忽视。 “你怎么哭啦？”宁清雪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林颜心的眼眶已经泛红，清晰的泪痕挂在脸上，一颗剔透的泪珠正悬在她的下巴处。 “清雪，我可不是因为伤心才哭的，我这是高兴的！”林颜心仰起头，以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竭力不让眼泪再掉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呀？”宁清雪一脸诧异。 林颜心抬手擦了擦眼泪，目光看向宁清雪，声音带着些哽咽说道：“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希望他能过的幸福吗？” 宁清雪紧紧盯着她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心中惊愕到了极点。 感情这件事，常常不知从何处萌生，却一旦开始，便愈发深沉。 她轻柔地为对方拂去下巴上那滴好似珍珠般的泪珠，而后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郭芙婷实在太过出众，这让宁清雪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 自己与郭芙婷相比，就仿佛萤火虫与皓月对照。 郭芙婷光彩照人，在她的映衬下，世间其他女子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倘若真有能与郭芙婷相提并论的人，那肯定不会是自己，而是此刻躺在病房里的那个人！ 这种犹如天堑般难以跨越的无力感，使得宁清雪的心不由自主地涌起阵阵悲伤。 “小江，小郭来看你啦！” 在病房里等了许久，江南征正摆放着枕头的位置时，就听见从门口传来了杨厂长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王志强带着郭芙婷缓缓走进了病房。 郭芙婷和江南征之前见过，高考成绩公布后，厂里为江南征庆祝，那天晚上吃饭时两人打过照面，所以彼此并不觉得陌生。 然而让江南征感觉到震惊的是。 这次郭芙婷的到来，居然让身份无比尊贵的公安部部长王志强亲自前去迎接，而蓝柏山宁建设等人也在后面紧紧跟着。 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像他们这样身份地位颇高的人，竟然也得屈尊出去迎接郭芙婷。 这无疑证实了一件事，即杨厂长在那次吃饭前提及的，郭家能量惊人的说法，确有其事！ 不仅如此，郭家的影响力或许远比杨自远描述的更为巨大。想必是他们家拥有比王志强更为尊崇的社会地位，王志强才会亲自出门去迎接郭芙婷。 郭芙婷一走进病房，立刻关切地问道：“江南征，你身体感觉如何呀？”说着，她扭头看向王雨柔，眼睛轻轻眨了眨。 江南征心中虽然很是震撼，但依旧礼貌地回应道：“我感觉还不错，谢谢你的关心！” 与此同时，江南征对郭芙婷今日的穿着颇感意外。 她身着一条清新的天蓝色连衣裙，既显得美丽大方，又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在这布置简单朴素的病房里，她的出现，就像一抹亮色，着实令人感觉眼前一亮。 “瞧你精神头还挺好，你瞧瞧这些……”郭芙婷微笑着，手指向郭广深提过来放置在病床旁的礼物。 “我父亲特意让人寻来一些补药给你，这些药材对你养伤很有帮助。” 这些可都是极为名贵的药材，具有生津养血、安神益智、补气安神以及滋补肺肾的功效，平常很难碰到。 郭芙婷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话却在外面走廊引发了一阵惊叹。 要知道，这些东西里随便拿出一样，那都是价值不菲的稀世珍宝啊！ 但郭家倒好，一送就是一堆珍贵的滋补药材。 这实在让人忍不住感叹，郭家的实力简直超乎想象。 “郭芙婷，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真没什么大问题，你把它们带回去吧，给我吃简直就是浪费了呀！” 江南征一听见这些药材，顿时感到十分头疼。 他向来深知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 且不说他和郭芙婷仅仅见过一次面，还是在公务场合，哪怕就算他们私底下是交情深厚的朋友，面对如此珍贵的礼物，他也觉得不能接受。 他每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先不说根本还不起这份人情，就算想还，他又上哪儿去找这些珍贵的药材去还呢？ “小江，别客气！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特别贵重的药材，你就放心收下吧！你郭叔叔还特意叮嘱，盼着你能快点好起来，国家还指望你多做些贡献出来呢！” 这时，一旁始终没吭声的郭广深面露微笑，帮着郭芙婷劝江南征。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众人只感觉仿佛耳膜都被震得嗡嗡响。 一句“郭叔叔”，一下子就拉近了江南征与郭家之间的关系。 江南征满是疑惑，转过头去。 郭芙婷见状，微笑着解释道：“是家里的长辈叔叔。” “郭家的叔叔，这礼物我实在是不能收……”江南征嘴角微微一咧，下意识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你就别推辞啦！”王志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道，“这是你郭叔叔的一番心意，收下吧！” “但是……”江南征一脸难为情，伸手抓了抓脑袋。 “你这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让你收下就收下！”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王大爷慢悠悠的声音。郭芙婷和郭广深听到后，赶忙转过头去。 只见王大爷戴着眼镜，惬意地半躺在一张椅子上，正摊开报纸看着。 “王老！哎呀，刚刚人多，我都没瞅见您，真是不应该！”郭广深眼睛顿时一亮，急忙快步走上前去，恭敬地微微点头，关切问道：“您老身体最近咋样啊？” “哼，我还死不了！我可比你们家老郭头的身体硬朗多了！”王大爷懒洋洋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霸气。 “没错没错，您的身体健朗，那可是我们晚辈的福气啊！”郭广深听了这话，不仅没生气，反倒觉得愈发亲切。 “王爷爷！”这时，郭芙婷拎着另外一半礼品走了过来，轻轻抚了一下裙摆，便蹲在了王大爷身前，模样十分亲昵，“您这身子骨一看就硬朗得很呐！我工作实在太忙啦，一直念叨着要来看您，可总抽不出空，您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呀！” 王大爷透过眼镜瞅了瞅郭芙婷，嘴角一咧，笑了起来，“老郭头要是能有他孙女一半懂事，我也就没这么孤单喽！” “王爷爷呀，我爷爷最近在家里老是发脾气，嘟囔着找不到能一起下棋的对手，还一直念叨着找个时间来找您好好杀几盘棋呢！要不，过段时间我把爷爷接您这儿来，咱一块热闹热闹，嘿嘿！”郭芙婷这话说得巧妙极了。 “你们瞧瞧！”王大爷听后，乐开了花，顺手摘下眼镜，“你们老郭家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会办事，那才叫有格局！小郭啊，你真不错，和你父亲一样懂事！” “王爷爷，您可别夸我了，我受不起呀！”郭芙婷笑着，这才把脚边放着的东西往前推了推，说道，“王爷爷，这是另外一份礼物，和给江南征的一样。是我爸特意叮嘱的，给雨柔补一下身体。” “你们这俩小姐妹啊……”王大爷脸上带着笑意，轻轻挥了挥手，说道：“快去看看吧，你做事向来稳当，心里肯定憋坏了吧！” 郭芙婷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赶忙伸手抹了一下早已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然后站起身来，一下子扑到了床上。 “雨柔！实在抱歉，我回来晚啦，跟着团去做慰问演出了……接到我爸电话，我就立刻赶回来了。你现在感觉咋样啊……” 郭芙婷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揉着好友的小脑袋。王雨柔则带着股霸气回应道：“我哪能这么容易就倒下，我一直都比你厉害，你忘啦？” 这和她爷爷极为相似的语气，瞬间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 “这两个小丫头啊！”王志强满是欣慰地笑了一下。 话音刚落，他不着痕迹地向杨自远使了个眼神。 杨自远立刻心领神会，挺直身子，笑着说道：“蓝部长、宁部长，这眼瞅着都到中午了，要不咱们就在食堂简单吃个便饭，将就一下。大家都好久没见了，正好趁机叙叙旧！” “这个……”宁建设顿时面露犹豫之色。 蓝柏山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笑着说道：“杨厂长，就按普通工人的饭菜准备就可以了，可千万别搞特殊啊！” “哪能搞特殊呢！”杨自远咧嘴一笑，赶忙走到门口，冲张大美和刘大海招了招手，说道：“你俩赶紧去把这事儿安排妥当，别忘了还有卫生部那些宣传干事和秘书也得安排好！” “明白！厂长！”张大美和刘大海赶忙齐声回应。 此刻，躺在床上的江南征，看了看正与自己对视的王大爷，不禁感慨世界可真小。 但稍作思忖，又觉得这么想似乎不太确切。 确切地讲，在江城，处于一定社会阶层的人群，彼此之间基本上都是相互认识的。 他之所以会感到惊讶，是因为以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还没能真正融入到这个圈子里。 倘若和有权有势的人交往就如同日常小事一般，那自然就会波澜不惊，内心毫无波动了。 他听着王志强与蓝柏山谈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目光却越过人群，和宁建设的视线短暂交汇后便迅速分开。 直到此刻，宁建设都没有在众人面前主动表明和他的关系。 他心里清楚，自己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及，不然只会让双方都陷入难堪的境地。 不过，江南征从那一瞬间的对视中，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身为前岳父的宁建设，此时内心并不平静。 想必，面对这病房里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的众人，他也感到颇为震惊吧？ 王大爷、王志强、蓝柏山和宁建设很快就被邀请前往了食堂。尽管距离正式开饭还有些时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领导们难得碰面，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要商讨。 郭芙婷也没逗留太长时间，真可谓来去匆匆。她满是不舍地与王雨柔告别，随后跟江南征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众人不禁对郭家那令人惊叹的地位发出感慨，更对郭芙婷能把与人相处的距离感把握得恰到好处而赞叹不已。 “老邬、毅哥，我现在没啥大碍了，再换几次药，应该就能下地走动了。你们赶紧回医院去吧！总因为我耽误工作，这可不好！” 等人都走了之后，江南征诚挚地向大家表达了感谢，接着便催着邬博和韩毅回去工作。 “小江，你醒过来了，这可太好了！我们心里也踏实多了！胖子说等你好了咱再找个时间聚聚，你可千万别忘啦！”邬博满脸喜悦地说道。 “那肯定不会忘！到时候还在我家，咱们肯定得聚一聚。我回老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一堆事儿，正想跟你们好好唠唠呢！中午在这儿吃完饭，下午你们就赶紧回医院去工作！” “行！”韩毅也点头应道。 虽说之前在病房里，姚旭辉已经跟他们讲过江南征老家发生的事儿，可从江南征这个亲身经历者嘴里说出来，想必细节之处会格外精彩，因此邬博和韩毅两人满心期待，兴奋不已。 “行嘞，中午吃饭这事儿，就包在我们几个身上！”林颜心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老刘和盈盈也在楼上呢，刚才下楼瞧见这儿人这么多，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中午大家简单聚一聚！” “没问题！”邬博点头同意，随后把放在病床下江南征的衣服拿了出来，说道：“小江，你好好休息会儿，我和毅哥去把衣服洗了。” “哎哎，那可不行，这点事儿怎么能麻烦你们俩……”江南征赶忙伸手拉住邬博。 “咱们都是好兄弟，你还跟我们客气啥！”罗自强伸手按住江南征，笑着说道：“好不容易能使唤使唤老邬他俩，你就安安稳稳躺着！” “你这家伙！”邬博爽朗地大笑一声，和韩毅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两人这才笑着走出了病房。 宁清雪这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南征，你看你现在状态都这么好了，那我就先回单位啦，之后我再来看你……” 就在刚刚父亲离开之际，她留意到了父亲的眼神。 和她自己的神情相同，父亲的眼中同样充满震惊，而其中更多的，是对命运落差感到惊愕。 此刻她心情极为复杂，迫切地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一会儿。 江南征微微张开嘴，正要点头同意。 “清雪，着什么急呀！”林颜心一把拉住她，说道，“你表哥身体虽说好转了，但看到你在这儿，他肯定心情更好，怎么着也得吃完午饭再走呀，小江，你说是不是？” “是……是呀，吃了午饭再走吧！”江南征不好推脱，只好点头应道。 林颜心微微一笑，把宁清雪早上带来的饭盒一股脑儿都塞进网兜里，拉着宁清雪说：“走吧，清雪，咱们去洗碗准备午饭去！” 宁清雪那略显不自然的神情，被王雨柔看在眼里，她心里不禁又泛起了好奇。 等屋里的人都离开了，罗自强和姚旭辉便一左一右，将病床围了起来。 “小江，你可太厉害了！”罗自强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郭芙婷是坐什么车来的吗？” “什么车呀？”江南征没出去，刚刚郭芙婷来的时候，他也没留意听引擎声有什么特别的。 “是红旗车！”姚旭辉满脸震惊地说道。 “红旗车？”江南征愣了一下。 罗自强赶忙站起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就那种车，在咱们国内，民用的，就她家才有一辆！” 江南征看着罗自强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听到这话后，心里不禁泛起阵阵波澜。 如此看来，郭芙婷的家庭背景确实非同一般。 甚至从地位层面来讲，或许还在王家之上？ 然而，他心中又生出别样的疑惑，郭芙婷真的有必要兴师动众，以这样大的阵仗来看望自己吗？ 况且，时间刚好卡在王志强和蓝柏山到来之际，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他和郭芙婷仅仅见过一面，虽说之前杨厂长提过想把郭芙婷介绍给他，可那次一起吃饭，压根就没聊到这个话题。 这么算起来，他江南征和郭芙婷，连朋友都还称不上，勉强只能算是认识的人。 为了一个只是勉强算得上认识的人，有必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看望吗？ 又或者是因为受伤的是王雨柔，顺便过来看看他小江？ 江南征心中满是疑惑。 姚旭辉佯装去整理郭芙婷送来的礼品，悄悄在床底下踢了罗胖子一脚，又朝着另一侧微微抬了抬下巴，压低声音说道：“先别讲了！” 罗自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当即就闭上了嘴。 刚刚在门外，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郭芙婷和王大爷王志强相处得十分亲昵，和王雨柔更是如同闺蜜好友一般。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表明，王家的地位大概率与郭家旗鼓相当，说不定两家还是世代交好的世交呢！ “小江，你好好歇着，折腾一上午了，这下可算能安静会儿。我和姚哥先出去搭把手，吃饭时给你送过来。” 罗自强十分懂事，说着便马上拉着姚旭辉走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江南征和王雨柔二人。 第138章 毕竟我学过心理学的！ 病房里的人一走，江南征这时才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的神色。 紧接着，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转过头看去，只见王雨柔已经起身下床，正走到柜子旁边倒着水。 “雨柔同志，一上午没喝水，你肯定十分口渴了吧？” “我还好啦，”王雨柔端着杯子走过来，嘴里嘶嘶哈哈地，还伸手不停地扇着风，想让温度凉的快些，“这是倒给你的，你一上午光忙着应付这些人，说了不少的话，快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江南征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渴了呢……麻烦你了！你也赶紧喝点水解一下渴！” 王雨柔微微一笑，“咱俩都差不多！我吃个橘子就行！” 说着，她回到床上躺着，伸手拿起爷爷剥好的橘子吃了一瓣，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许纠结的神色向江南征看去。 恰巧这时，江南征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雨柔同志，你是不是有话想问？” “江南征，我就是有点好奇，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问你……” “只要是可以说的，我肯定会告诉你！”江南征抓了抓脑袋，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 “成！”王雨柔又吃了一瓣橘子，瞥了几眼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宁清雪，今天早上应该是特意送早餐来给你的吧。虽然她一直在刻意掩饰，罗自强也在旁边插科打诨，但我感觉她对你的感情好像不一样……” 江南征有些惊讶地看了王雨柔一眼，苦笑着说：“雨柔同志，不愧是做民警的人，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不禁叹息了一声，对于王雨柔现在问的这件事儿，到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 “雨柔同志，我有个秘密想和你说，你可以为我保密吗？” “嗯？”王雨柔闻言顿时惊讶极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江南征，坐直身子，诧异道：“南征同志，这秘密和宁清雪那姑娘有关？” 江南征苦笑着点了一下头，如实地说：“其实按关系来说的话，她是我的前妻，几天前我们才刚刚办完离婚手续。” “真的假的？！”王雨柔忍不住惊呼出声，话一出口便连忙捂住了嘴。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南征，感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回想起宁清雪进病房后的种种细节，往“前妻”这个身份上一联系，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你居然已经结过婚了？不，不好意思，我太吃惊了，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应该是不缺女孩子青睐的呀……” “抱歉啊！我不该让你想起这些难过的事，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王雨柔拿着橘子的手都僵住了，眼中满是期待好奇的神色又带着歉意。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一场梦罢了。” “小时候真蠢，总盼着快些长大。” “长大了更蠢，还以为自己可以体验到爱情的感觉……” “所以这几年……你真的和她一点亲密接触都没有过？” 在听见江南征讲述后，王雨柔一时间震惊不已，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和宁清雪之间那种疏离感的关键点。 “对的，我和她连手都没有牵过……” “噗嗤！你……”王雨柔被这话逗得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到江南征投来了幽怨的目光，赶忙摆手，“不……不好意思啊，我一般不会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江南征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扭头看向了窗外，陷入了沉默。 王雨柔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天花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多江南征描述过的，他和宁清雪在江家村生活的画面。 尽管她从未涉足过农村，但仅凭江南征的寥寥数语，便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他们在江家村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你可以在这几年都克制自己不越雷池一步，真的太厉害了！”她转过头，一脸真诚地赞叹道。 江南征扭头看向她，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幽怨的神情。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对吧？我本来还幻想着，就算是块冷冰冰的石头，总有一天我也能把它捂热，可事实却让我明白，我把爱情想的太过于理想，所以当梦破碎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让人可笑！” “你别这么悲观嘛，其实我想表达的是，你是个非常信守承诺的人！说到做到，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你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却能克制住冲动，足够去尊重她，只凭这一点，你就已经比绝大多数年轻人都优秀了！” 王雨柔反倒觉得江南征身上有着难能可贵的品质。 江南征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宁家把这场婚姻当作一场交易，既然他们帮我办妥了江城的户口和工作问题，相对的，我也该释怀。从此互不打扰，各自生活，对我们来说，或许就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王雨柔巴眨着灵动的双眼，笑着说：“但就算是没有宁家的帮忙，以你高考状元的实力，户口和工作都有机会争取到呀，他们所做的这些，不过也只是给你锦上添花罢了……” “未来的事，谁又能提前预知呢？只有当我们回首往事，才会发现原来还有其他的选择。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接受这个提议，对宁家和江家来说，都是相对较好的办法。” “咦，这么看来，其实宁家从你这儿得到的好处更多呢，我大概明白宁清雪对你这么好的原因是什么了！” 江南征扭头朝她看去，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是因为她心里觉得亏欠你吧！” 看到江南征一脸惊讶，王雨柔笑着解释道：“就拿刚才来说，你一直把你们的婚姻当作秘密，始终优先考虑宁家的利益，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这么久，就是为了不损害宁家的名誉。” “你想想，一般人到了江城，成为宁家的女婿，即便你们的婚姻是假的，可毕竟有结婚证。要是你对外宣称宁清雪是你妻子，并且不愿意离婚，宁家可能也拿你没办法。” 江南征摊开双手，无奈地说：“但我没这么做，不是吗？” “这就是你人品高尚的体现呀！你不仅没有拿宁家的把柄去要挟他们，反而还尽可能得的协助他们完成离婚，把对宁清雪声誉的影响降到最小。” 王雨柔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了解到你这些事，说实话，我真的很惊讶！一般人很难做到你这样。面对宁家这样的高官家族，很少有人能保持淡泊的心态。” “而你，不仅在各方面都为宁家考虑周全，同时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一直努力向上。” “这几天，我从你身边的朋友、同事还有领导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可这些事你自己却从未提起过。” “这表明你真的并不看重名利、功勋和前途这些东西。” “你真的非常优秀！” “在我有限的人生经历中，还真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 “江南征，你真的让我对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江南征笑了笑，再次望向窗外，坦然说道：“名利和财富都是身外之物，人活百年，最终不过都会化为一抔黄土。要是我将来不在了，能让其他人生活变好，让病人得到更好的救治，那我的一生也算没有虚度。” “你没发现吗？这几天好多人都盼着你好好活着呢！大家都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王雨柔的双眼亮晶晶的，与江南征交谈得越多，她就越可以从他的言语和行为中感受到这个年轻人超越年龄的豁达，心中不由得满是钦佩。 “雨柔同志，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江南征微微抿唇，露出一抹笑意。 “这么长时间你都没个倾诉的人，心里肯定憋得难受吧？”王雨柔看着他的身影，神色认真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是个很不错的聆听者，我对心理学也比较了解的……” “准确点说，是犯罪心理学吧？”江南征转过头来。 “额，这个……心理学都是相通的嘛，我举一反三，都一样的！”王雨柔俏皮地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狡黠，“那个江南征，我其实还有句话想说……” “你说吧！” “你和宁清雪的婚姻是假的，并没有发生真正的夫妻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们就不算结过婚。你别把这事儿当成心理负担，更别当作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坦然面对，才能乐观地生活！” “眼下你最该做的，就是认真上班，好好生活。你还要去大学读书，学习更多的医学知识，将来还要回报社会，有很多有意义的事等着你去做呢！” 王家的教育理念的确领先于这个时代，王雨柔思想的开放程度让人有些不禁感到意外。 江南征笑了一下，说道：“对啊，这事儿确实已经过去了。” 他转身，脸上带着笑意说：“跟你聊完，我心里感觉舒服多了！” “我没说错吧，我其实还是很擅长开导别人的，毕竟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 王雨柔嘿嘿地笑了一下，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林颜心和胡天红在门外敲了一下门，随后就端着饭盒走了进来。 “开饭咯！” 王雨柔和江南征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都没再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了。 …… 没过多久，食堂这边马上也要开饭了。 周东明在食堂里没瞧见老战友宁建设，就走出食堂四处寻找，最后看见他正在一棵大树下抽着烟。 “老宁，你这是咋啦？我记得你平时不怎么抽烟的呀！”周东明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老伙计的身边。 “抽一根不？”宁建设拿出烟，从中抖出一根递了过去。 见他满脸愁容，苦闷不堪，周东明也没推辞，接过烟就点上抽了起来。寻思了片刻后，他开口安慰道： “老宁，别太忧心啦，小江的身体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你这女婿相当不错啊，王部长、蓝部长，还有郭家的人都很看重他，你还有啥不开心的呢？” 宁建设闻言转头看了周东明一眼，脸色显得愈发郁闷。 “老伙计啊，我都没脸说这事……” 周东明一愣，吐出了一口烟说：“在我面前你还有啥说不出的！我啥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宁建设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说道：“他已经不是我女婿了！” “啊？”周东明先是一怔，紧接着眼睛瞪得老大，又重复了一遍，“你刚说啥？” 看着周东明那满脸错愕的表情，宁建设苦笑着说：“我让清雪和南征离婚了。其实在青山县的时候就已经说好这事儿了，回到江城半年后就去办理离婚手续。小雪前几天来找我说想要提前离，我就答应了。” “嘶……”周东明只顾着惊讶，没注意到手上的烟都烧到了手指，这声倒抽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手指疼，还是替宁建设感到惋惜。 他又自己摸出一根烟点燃，就这么样陪着宁建设坐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宁，你这次可亏大发了！” “对啊！谁说不是呢！” 宁建设拍了一下屁股，无精打采地站起了身，慢悠悠地朝着食堂走去。 周东明抬头看着他的身影，突然感觉自己的这位老伙计在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来岁。 今天刚知道小江那么多先进事迹，了解到他取得了那么多的成就，还看到他和王家、郭家的人关系那么好。 这么优秀的女婿，宁建设就这么给放走了。 老宁的心里这会儿肯定难受得要命吧？ 食堂的小包房里，众人你来我往，酒杯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气氛十分热闹。 原本说吃点普通的工人餐就可以，可杨自远哪敢真这么安排。张大美和刘大海这两位长期负责行政后勤工作的人，那眼力见儿也是相当好使。他们只是在普通工人餐的基础上，稍微做了一点提升，既让大家吃得舒心满意，又不至于显得奢侈浪费，众人自然都很开心。 像周东明、袁青云，甚至包括宁建设，他们在这场饭局中相对地位稍低，便主动承担起跑腿的活儿，一会儿出去要酒，一会儿又去补充菜品。 宁建设虽说已步入中年，在酒桌上也摸爬滚打多年，但中午这场酒局的强度，还是把他喝得有些上头。 趁着出去拿酒的空当，宁建设把端菜过来的周东明给拉到一旁。 第139章 不愧是我的女儿！ “老周，刚才在病房里我没太在意，可现在越看越觉得王老看着眼熟，你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啊？” 周东明白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当初作为工兵被调到特别任务连了，我和老蓝、老杨则是到野战部队去了，而我们当时就是王老手下的兵……” “我的天，你说的就是那位王老？”宁建设满脸惊愕。 周东明偷偷笑了一下，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说道：“不然还能是谁！赶快回屋里去吧，陪王老多喝几杯！” “对对对，那肯定是得陪好！”宁建设赶忙点头，随后就匆匆去找刘大海拿酒。回来之后，再给王老敬酒时，那酒杯压得极低，都快贴到桌面上去了。 他的这举动惹得王大爷不住称赞小宁这人懂事，宁建设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好歹没怠慢了王老。 这顿饭吃得张弛有度，大家既尽兴又有所节制，所以在结束的时候也是热热闹闹的。 在返程的路上，蓝柏山和宁建设同坐在一辆车里。 蓝柏山松开领口的扣子，看到宁建设正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见状，不禁微笑着问道：“建设同志，是不是有些喝上头了？你在想些什么呢？” 宁建设转过头，感慨地笑了一下，说道：“柏山同志，每次跟你出来参加活动，我都收获颇丰。今天见了这么多人，越发觉得自己微不足道。就像井底之蛙，如果总是和同类计较，那眼界就太窄了，它应该去和井外广阔的世界做比较，这样才能知道自己的差距。这次经历，让我对此感触很深啊！” 蓝柏山闻言笑了一下，回应道：“建设同志，我也深有同感！这次来真没白跑一趟。你注意到没，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应了那句话……” “什么话？”宁建设好奇地问。 “这就像钻石一样，只有经过长时间的打磨，才可以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小江这颗钻石，在过去的二十来年里一直在默默积攒力量，等来到咱们江城后，他的才能一下子就全部施展出来了，这多好啊！” “幸好他是来到了江城！” 宁建设苦笑着重复道：“对啊，幸好是来到了江城！” 心里却忍不住想到，为什么非得是来到江城呢？ 如果小江在青山县的时候，就能如此优秀，那该多好啊！ 但他心里也清楚，青山县并不具备让江南征成长的条件。这仿佛是个无法解开的矛盾！或许，他宁建设，以及宁家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吧！ …… 在众人的围绕与欢声笑语中，江南征和王雨柔也吃完了午饭。 饭后，收拾好碗筷后，宁清雪便与林颜心以及几位护士一同去了楼梯口后面的小厨房去洗碗。 王雨柔在这期间一直在留意宁清雪，从得知她是江南征的前妻后，现在总算明白她眼神里蕴含的复杂情感了。 那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情愫，其中夹杂着不舍、不甘，同时又带着几分期盼与抗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实在复杂。 王雨柔并不了解宁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家庭，对此也只能无奈叹息，爱莫能助。 她转头看到罗自强、姚旭辉拉着朱子建正陪江南征打牌玩，顿时起了好奇心，便凑过去看。 “姚哥，你明明会打牌，还非要和小江一伙，这不是赖皮嘛！你和老朱一组，我和小江一组，这样才公平，快洗牌洗牌！”罗自强嚷嚷道。 “我去，胖子，你说我赖皮，你自己比我还赖皮，输了几根烟就想不认账了是吧？”姚旭辉一听，顿时不干了。 “好了好了，我看胖子就是被输怕了，咱们俩一组，非得让他输得不敢在找借口说事儿了！”朱子建笑嘻嘻地打着圆场。 “哼，看我不把你一个月的烟都给赢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赖皮！朱儿，洗牌！”姚旭辉狠狠瞪了一眼看似无辜的罗自强。 “咯咯咯……”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着嘴，逗得王雨柔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南征向王雨柔招了一下手，说道：“雨柔同志，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玩？我可以让着你点。” “我不会玩这个，还是你们自己玩吧！看你们玩感觉比我自己玩还有意思呢！”王雨柔赶忙摆了一下手，伸展了下身子，拿个枕头垫在屁股下面，凑近去看江南征手里的牌是什么。 一时间，房间里热闹非凡。 …… “颜心，碗已经洗完啦，我就先离开了。刚刚听到江南征他们说要玩会儿牌，我就不过去打招呼了，一会儿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哈。” “好吧！清雪，你回单位路上慢着点。”林颜心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细心叮嘱道。 “知道了！”宁清雪提着装着饭盒的网兜，跟李书清等人一一打过招呼后，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出楼道，她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走廊。她转头定睛看了好几眼，试探着喊道：“三姐？是你？” “？？？”宁清秋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后，看见是自己妹妹宁清雪后，十分惊讶，“四妹，怎么你也在这儿呀？” “我过来看一下他。”宁清雪有些拘谨地站着，表情略显不自然。 宁清秋瞥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网兜和里面的饭盒，瞬间明白了，打趣道：“好家伙，今儿早上下楼吃饭的时候，老妈就说你一早上做了不少好吃的，说是要带去单位吃，闹了半天不是这样的呀！原来是把早饭给江南征送来了，对吧？” “嘘！” 听见这番话后，宁清雪赶忙大步上前，伸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大厅外面拉。 “你别这么大声，小心被别人听见！” 两人走到树下站好后，宁清秋顿时笑了起来，“怎么？这么怕人知道呀？难道你还想当成秘密瞒着呀？江南征……该不会还不清楚这是你亲手做的早饭吧？” “嗯，他不清楚。”宁清雪幽怨地抿了一下嘴唇，说道。 “额，那这……”宁清秋碰了一下饭盒，发现里面是空的，“饭是谁吃了呀？” “是王雨柔吃的。”宁清雪脸上的神情愈发幽怨了。 宁清秋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安慰妹妹道：“给谁吃都一样的！没关系。雨柔同志也是个好同志，她身体可以快点好起来，也算是咱们做了件好事嘛！” “我不是在意这个。”宁清雪低垂着脑袋说道。 “我明白，你只是希望江南征可以吃一口嘛！”宁清秋顿时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往四周瞧了瞧，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便拉着她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自从你和小江办理离婚后，咱俩姐妹还没有好好聊一下呢，你现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呀？” 宁清雪伸手轻轻挽了下耳边的碎发，抬起头，目光望向风在树林间穿梭，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看到她脸上那难以掩饰的落寞神情，宁清秋顿时满心心疼，伸手握住了妹妹的手。 “小雪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虽说你俩现在已经离婚了，但好歹也一起经历过爱情里的各种滋味。现在呀，你也该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可以看到花开就已经很美好了，又何必执着于这花是为谁才开的呢？” 宁清雪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正因为真切地见过那绚烂绽放的花朵，所以我才更加在乎，这花究竟是为谁才盛开的！” 在晚上吃饭时，宁清薇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格外凝重，与往常大不相同。 她隐隐觉得，这种变化主要是因为父亲宁建设和四姐宁清雪。 宁清薇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思考着，谁知道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顿饭不一会儿就接近了尾声，宁建设第一个把碗放下，把筷子放在了桌上，说道：“小雪，你到书房来一趟！” 说完，他便率先朝楼上走去。 “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宁清薇满脸疑惑地问道。 “别担心，没什么事。”宁清雪给了妹妹一个笑容后，就起身擦了一下嘴，环视一圈正看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和三姐，点了一下头后，便跟着父亲上了楼。 宁清薇见二哥宁武军和三姐宁清秋频繁交换眼神，心中的疑惑更甚，忍不住问道：“二哥，三姐，你们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事情啊？”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快吃饭！”宁武军朝她瞪了一眼，又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 “你还是乖乖吃饭，吃完后就去休息。今天又跑什么地方疯去了？居然比我回来得还晚？”宁清秋看着她问道。 “我还能到哪里去，就是到图书馆看书啦，嘿嘿！”宁清薇笑了一下，赶忙低下头，专心吃饭。 与此同时。 宁建设早已伫立在二楼书房的窗户旁，正抽着烟。 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他并未转身。 “爸，您还是少抽点烟吧！我记得之前您都成功戒掉了，怎么又开始抽上了呀！” 看到父亲将烟灰弹到窗台外面，宁清雪一走进书房，就赶忙端着烟灰缸递了过去。 “最近烦心事太多，一烦闷就忍不住想抽点儿。”宁建设摆了一下手，示意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宁清雪大概能猜到父亲在烦什么，所以也没有多问，顺从地坐下，此时的她，已不像之前那样浮躁不安了。 “今天早上你妈说你大清早就起来做吃的，是不是给江南征送去的？” “是的。”面对父亲的询问，宁清雪没有丝毫隐瞒。 毕竟之前已经被父亲撞见，倒不如坦诚相告。 “闺女啊！”宁建设叹息了一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转身在书桌后面坐了下来，“现在情况跟以前不一样了。” 宁清雪抬起头，望着父亲那略显沧桑的眼睛，问道：“爸，您是害怕了吗？” “……”宁建设顿时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害怕”这个词会从女儿的嘴里冒出来。 过了三四秒，他才反应过来女儿话里的意思。 他摇了一下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说道：“你爸我不可能会害怕！我还从来没有怕过……只是感觉，你和小江之间的感情已经变得复杂了起来。这已经不是你可以随心所欲决定的事儿了……” 宁清雪转过头，盯着对面书柜上被灯光映照出的倒影，发起呆来。 “今天在他们厂医院看见你也在时，我一下子就懂了，为什么这次离婚你会这么痛快，甚至还主动提出提前离。你真以为你爸是糊涂蛋啊！你是不是打算反过来去追求他？” “爸，既然你心里清楚，又何必再问我呢？”宁清雪轻声回应道。 “今天王部长、蓝部长，还有郭家的人都那样表态了，你难道没看出端倪？小江……他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他，可是炙手可热啊！” “爸！”宁清雪把目光重新移回父亲身上，与他对视着，“我不在乎这些，也不会害怕。以前是他追求我，我觉得荒唐可笑。如今换我来追他，我才明白‘勇气’二字在人生中的真正意义。” “要是就这么和江南征错过了，我怕我往后的日子都会活在遗憾之中。” “不愧是我的女儿，有骨气！”宁建设抿紧嘴唇，深吸一口气，向后靠在椅子里，“可如今，问题已经不只是有没有勇气这么简单了，你懂吗？” “……”宁清雪当然明白父亲话中的深意，所以她选择沉默以对。 宁建设看穿了女儿的想法，起身来，在书柜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两张照片，回到椅子上坐下，把照片递给了女儿。 “爸，这个是？”宁清雪接过照片，定睛看着上面的人，只能依稀认出其中一部分。 “王家的情况我先不提。今天你也见到王大爷了，这张照片里就有他。而这位呢，是郭家的老爷子。虽说他在照片里的排序在王大爷之后，但你要清楚，这里面没有官职在身的，就他一个。” “什么？”宁清雪忍不住轻呼一声，然后就赶忙捂住了嘴。 宁建设叹息了一声，又拿出另一张照片，往前推到女儿的眼前。 “你今天也看到过这辆车吧？” “……”宁清雪将目光移到这张照片上，她的双眼瞪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 照片上还是那位郭老爷子，而另外几个人她已经是相当熟悉了。 “今天看见那辆车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郭芙婷所属的家族，就是这个郭家。” “当年，郭家几乎拿出了大半个家族的财富，捐赠给了当时深陷困境的国家。” “正是因为他们的慷慨相助，才让国家上下得以缓解压力，民生艰难、百废待兴的局面才有所改善。” “你能想象郭家现如今的社会地位吗？那已经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高度了。” “郭家，甚至是很多人提起时都小心翼翼、绝不多言的存在，是所有心怀大志之人心中的楷模。” 话说到这儿，宁建设稍微缓了一下，看向女儿，把那两张照片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柜子里放好。 “所以啊，如果郭家看中了小江，你觉得谁又可以拒绝得了呢？” 事实摆在眼前，根本无需多言。 此时此刻，宁清雪心里明白，不管自己怀揣着多大的勇气，拥有多么坚定的意志，表现得多么坚强，哪怕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恐怕都不过是如螳臂当车般不自量力。 现实，往往就是这般让人感到无力。 “闺女啊！”宁建设重重地叹了口气，“郭家是这样的情况，你觉得王家就会差吗？” 宁清雪沉默不语。 “先不说王家，就说蓝家！他们所拥有的人脉、关系网络、资源以及实力，是我们能够与之抗衡的吗？” 宁建设苦笑着，双手放在桌面上，神情落寞地说道：“今天我自己也深受触动啊！以前我还颇为自傲，现在看来，是我的认知太过局限，束缚了自己的思维，回想起来，真是可笑又讽刺。” “爸！” 宁清雪缓缓站了起来，闭上双眼，一想到郭芙婷，那种难以言说的难过便不受控制地浮现了出来。 “难道这世上就不存在那种可以抛开世俗观念、门第之差、资源多寡以及家族背景的纯粹情感吗？” “难道真的没有那种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能理所当然在一起的爱情吗？” “您清楚在以往的这几年我是怎么渡过的吗？这都是您当初做出的选择……” “在当初我没得选，不过这次……我想靠自己去尝试一下！” 说完，她打开门，迈步走了出去，那背影仿佛带着某种坚定不移的决心。 宁建设侧过脑袋，目光落在电灯上，只见一只飞蛾正不顾一切地朝着炽热的灯光猛扑，似乎不知疲倦，也没有尽头。 他不禁用力地叹息了一声。 宁清雪从书房走出来后，便下楼去了。直到这时，宁清薇才从楼梯的转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她先是望向姐姐离去的方向，随后又将目光投向父亲的书房，眉头紧紧皱起。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前，把耳朵贴了上去，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父亲沉重的叹息声。 宁清薇的脑海中思绪飞转，可还是没能想明白父亲和姐姐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过，刚才姐姐宁清雪走出来时，脸上那不甘的神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联想到姐姐和江南征最近才办理的离婚手续，宁清薇猜测，事情的关键恐怕还是在江南征的身上。 她又继续趴在门上偷听了一会儿，一心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楼下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宁清薇被吓了一跳，赶忙又窜回楼上，躲在阴影处，探出脑袋往楼下看去。 没过多久，母亲孙美琴就在走廊里出现了，紧接着便去了书房里。 “妈也去书房了？她绝对会和父亲说些什么。” 宁清薇拿定了主意，又一次轻手轻脚地走了下楼，再次贴在书房门口偷听。 “怎么了……江南征他……” “发生情况了……受伤了……” “今天人醒过来了……” 一些零碎的词语钻进了她的耳朵，宁清薇既为自己是最后知道这件事而感到震惊，同时又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合着早上姐姐做的早饭是给江南征做的。 不过……江南征怎么会突然受伤了呢？ 一个大大的疑问在她脑海中浮现，紧接着，强烈的担忧瞬间便占据了她的内心。 怪不得今天姐姐的情绪不太对劲，二哥和三姐的状态也显得有些奇怪。 原来是因为江南征受伤了！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哪里受伤了？伤势严重吗？ 宁清薇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于是干脆赶忙回房间洗漱，然后在床上躺着准备休息。 与此同时，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样，明天一定要去探望一下江南征，看看他怎样了。 这一整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就没怎么入睡。 一直折腾到凌晨时分，实在撑不住了，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仅仅过了快三个小时，她便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不适，硬是从床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钟，时间才刚过到六点。 她干脆不再继续睡了，起身穿上衣服下了楼。趁着家里其他人都还没起床，她把母亲昨天买的菜拿出来了一部分，洗好后，接着便在灶台上开始做早饭。 忙活了三十多分钟，总算是做好了几张鸡蛋饼。她又拿出二哥宁武军朋友送的罐头，切了不少出来，细心地铺在了饼上，然后才赶忙跑去洗漱。 第140章 你们之间认识？ “清薇？怎么会是你在这儿呀？” 母亲孙美琴走下楼后，瞧见小女儿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又闻到厨房里传来一股食物的味道，不禁十分诧异。 “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宁清薇嘴里刷着牙，说话含糊不清，紧接着吐出一口牙膏沫。 孙美琴疑惑地朝她看了一眼，走到已经装好餐盒的餐桌旁，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问道：“你做了什么吃的呀？是不是放了芝麻油，闻着挺香的。” “做了点鸡蛋饼！”宁清薇简单地洗了把脸，便匆匆来到餐厅，一把提起网兜，大声说道：“妈，今天你们自己吃饭吧，就不用等我了。而且我可能晚上回来的会比较晚！我就先走啦！” “哎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哪有人这么早去图书馆的？是不是又和孙冰云一起呀？”孙美琴赶忙追到大门外，只见女儿已经骑上了自行车，径直就出了院子。 “这丫头，到底要干啥呀！真是的！”孙美琴无奈地摇着头，跺了一下脚，这才转身回到屋里。 回到厨房，孙美琴一眼就瞧见自己买的鸡蛋少了好几个，心疼得直嚷嚷：“哎哟我的天呐，这个小祖宗，鸡蛋可不是这么个吃法的啊！人家摊个饼就加一个鸡蛋，你倒好，用这么多！跟鸡蛋不要钱似的！” 孙美琴无奈地扶着额头，对这个小女儿实在是没辙。 没过一会儿，宁清雪穿戴整齐来到了厨房。 “小雪，你来这是做什么？又要做早饭吗？”孙美琴正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炸东西呢。 “是的，妈，您让一下，我给南征做点早饭给他送去。他出了点事受伤了，爸和您说过吗？” 听见女儿这话，孙美琴着实吃了一惊，惊讶道：“你爸倒是已经和我讲了，但是你真打算去试试挽回他吗？” “妈，这事儿您就别管我了！您看好锅里，别把东西炸糊了！”宁清雪点点头，对这事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动手准备做糁汤，在案板上切起洗好的肉食。 看着女儿准备了这么多食材，孙美琴不禁满心疑惑：“你这是准备弄什么呢？” “我准备弄点糁汤！”宁清雪轻声答道。 “嗯？糁汤？你居然还会做这个？”孙美琴一脸惊讶。 “妈，我本来也不会，但我有吃过，之前在江家村的时候，江妈做的。”宁清雪一提起这个，脸上就洋溢着喜悦，好似还带着些迫不及待。 “你做出来的味道也不知道咋样，要不我来帮你一下吧！”孙美琴洗干净手后，问道，“你知道江南征他母亲是怎么做的吗？步骤这些你知道不？” “嗯，我知道一些！”得到母亲的帮忙，宁清雪高兴地笑了一下，自觉站到一旁，“我来告诉您怎么做！” …… 大概二、三十分钟之后。 江南征被一阵强烈的尿意给憋醒，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梨涡的精致脸蛋，正在他的床前趴着，一脸兴味地看着他。 他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赶忙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后，他使劲揉了一下，然后才难以置信地说道：“清薇？你怎么在这儿呀？到这里多长时间啦？” 他转头朝病房里看了看，发现姚旭辉在靠墙的地方睡着，王雨柔躺在蚊帐里，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 罗自强那家伙呼噜打得震天响，早就被大家赶到综合室那边的板凳上睡觉去了。 整个病房里，此时宁清薇是唯一的外来人。 “嘻嘻，我到这儿有一阵啦！”宁清薇说着，从怀里掏出捂得严严实实的饭盒，“送早饭给你来咯！” 江南征看到她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两侧的秀发也被汗水浸湿了，不禁笑着调侃： “你是不是把家里的自行车当成汽车在骑呀？看你脸上的汗水！” “嗯，早上路上车不多，我就骑得有些快。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受伤了，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宁清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饭盒，把自己的“作品”递到江南征跟前，“你闻闻看香不？我一大早就起来做给你的，快尝尝吧！” “哟呵，你的手艺是越来越不错了！”江南征双眼一亮，也确实感觉有些饿了。 与此同时。 在厂区的大门口，一道身影慢悠悠地骑着车缓缓而来。 来人正是宁清雪。 “小宁啊？这么早就来了？” 王大爷刚查看完翻砂车间一面正在改造的墙的进度，又在厂区里转悠了一圈，就回到了门卫室，刚要走进去，就瞅见宁清雪骑着自行车走进了厂区大门。 “王大爷，早上好呀！”宁清雪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很懂事地停了下来，然后走过来准备签字登记。 王大爷顿时笑了一下。 他嘱咐替自己守门的保卫科同志去收拾一下准备下班，接着就从窗口拿了登记用的本子下来，不经意间瞥见宁清雪的自行车上正挂着个网兜。 “哟，你今天该不会是又请了假过来的吧？是送早餐给小江的？” 昨天宁清雪带着网兜过来的情景，他可都看在眼里。以他这把年纪，稍微琢磨琢磨，就知道宁清雪心里的想法。 “没错，王大爷。小江的身体刚好一些，在江城这边也没什么熟人，我就想着多帮衬点，早点过来给他送份早餐。倒是用不着请假，他既然已经醒了，我给他送到就走。” 宁清雪没有丝毫隐瞒，一边登记，一边回答着，完全没留意到她名字上面那一行写得很潦草的字看着特别眼熟。 “你这孩子，还挺上心的！”王大爷把登记簿拿了回来，摆了一下手说道，“快去吧，小江在这个时间点儿也差不多醒了。” “我知道了，王大爷，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宁清雪微微一笑，便推着车离开了。 王大爷走回门卫室里，看了一眼时钟，忍不住轻笑一声：“嘿，这可真是够早的，才刚到七点呢！”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里。 江南征啃着鸡蛋饼，脸上满是愉悦的神情，不住点头称赞。 “你以前做过这鸡蛋饼呀？味道真心不错！” “没有啊，这是我头一回做。以前常吃妈妈做的，所以知道些做法。”宁清薇脸上带着甜美地笑容，还贴心地叮嘱：“你别吃的太急了，小心噎着。” “那你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宁清薇特意送来的饼，要是嘴上还不客气点，那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我去倒杯水给你。” 见江南征吃得专注，宁清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站起身，拿起杯子准备倒水，可晃了晃暖水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呀，没水了……这打水在哪儿打呢？” “要去二食堂那边打水。从厂医院出门往东走差不多两三百米左右，在食堂侧面设有水房。不过这个时间点食堂还没人，不知道有没有热水……” “没关系，我先过去看看就知道啦。你先吃着，等我打完水回来再喝。” 宁清薇笑着说完，便提着暖水瓶出门了。 走廊里安静极了，只有另一侧尽头传来如打雷一般的呼噜声。 她好奇地探着脑袋看过去，发现是睡在板凳上的罗自强发出的，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然后就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大厅走去。 可刚走到大厅外，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台阶下，姐姐宁清雪正提着网兜，一脸惊愕地看着她，表情复杂得难以言喻，每一丝神情里都透着难以置信。 “清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清雪先开了口，她看了看同样一脸错愕的妹妹，又转头望向急诊科病房的方向，脑海中突然想起昨天早晨这丫头在厨房忙活做早餐的情景。 “清薇，你该不会是来这里送早饭给江南征的吧？” 宁清薇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此刻。 宁清薇的表情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姐！我……” 宁清薇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去外面的树下说吧！” 宁清雪余光瞥见传达室的老陈探了一下头，便拉着妹妹走到了旁边的大树下。 “那天晚上我在西交民巷江南征家院门巷口看到的人，应该就是你吧？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我下班后赶过去吃饭，结果你们当时已经结束了。” “四姐！”宁清薇的眼泪早就泪下了脸庞，“对不起！” 看着妹妹在石凳上坐着，哭得泣不成声，宁清雪顿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我和江南征早就认识了……之前有一天他到图书馆去，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也是那天，他救了个小姑娘，用的还是我的自行车。我在很早之前其实就想和你说了……” “傻丫头！”宁清雪伸手摸了一下妹妹的头顶，心里并没有一丝责怪。 “后面，我老是能在图书馆见到他，慢慢的就熟悉了起来。其实我老早就想告诉你，可每次想要开口说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后来你们办理了离婚，我就更纠结该不该告诉你了。我担心因为我和江南征成了朋友，却没告诉你，会让你心情不好。姐，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这两天我察觉到家里氛围不太对劲，昨天偷听到爸妈谈话，猜到江南征出事了，所以一大早起来做了点吃食，就想着送过来给他吃。” 她似乎一直憋着想倾诉的想法，现在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那些话就像找到了突破口似的，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清薇，别难过啦，姐姐知道你肯定也是希望江南征在江城可以过得好，我都懂的！” 宁清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姐~” 宁清薇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 “走吧，姐，我咱们一起进去吧！” “啊？你打算……”宁清雪一下子有些反应过来。 “姐，我现在就去和江南征说，我和你是亲姐妹！”宁清薇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态度十分坚决。 宁清雪这才站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清薇，这会不会太急了点？他还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呢……要不，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再说，先给他点时间缓冲一下？” “姐！”宁清薇摇了下头，“现在就挺好的！咱们走吧！” “……”宁清雪被自家妹妹拉着，再次走进了厂医院，沿着走廊走到了急诊室的病房里。 “咦？清雪？清薇，你们这是……怎么手拉手一起走进来了？你们之间认识？” 江南征正准备下床去上厕所，刚穿好鞋，就看到两人手拉手走进来。 宁清薇抿了一下嘴唇，朝自己姐姐看了一眼，这才鼓起勇气说道：“江南征，宁清雪是我的亲姐姐！” 江南征不禁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和她是姐妹？” 听见这句话后，江南征先是一愣，紧接着感觉心里像是遭受了重重一击一般。 这缘分可真是太奇妙了！ 几年前和宁清雪结识，之后又经历了假结婚、真离婚，折腾了这么久。 来到江城，在厂医院里上班，今天才得知宁清雪的爸爸是卫生部领导，也算是自己的大领导里的其中之一。 这还不算完！ 偏偏又在图书馆遇到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妹，居然还是宁清雪的妹妹！ 江南征不禁感慨，人生就像一场电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合，让人不禁哭笑不得。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南征，我妹妹她其实……” 宁清雪张了下嘴巴，想要为自己妹妹解释解释。 却被宁清薇突然抓住了手臂，她摇了一下头，满脸认真地说：“江南征，我很早其实就想和你说了，从看到你登上医学内刊时，我就知道了你是我的姐夫。只是后来每次看见你，我都特别纠结，不敢和你说。也不敢和我姐说我们现在是朋友！” “后来你和我姐办理了离婚，我就更不敢和我姐讲了，担心她知道后会难过。刚才在厂医院门口碰到我姐，我突然就想通了，我们是朋友，是光明正大的朋友，对于这点没必要瞒着我姐！” 宁清薇抬起头，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有些愧疚地说：“真是抱歉啊，江南征，现在才告诉你我的身份。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真的很抱歉！” “宁清薇，这做事风格还真像是你会干出来的。现在知道了你和清雪是姐妹的关系，也不算太晚！” 听见这番话后，宁清薇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立刻笑了出来。 不过她看见姐姐手里拿着的网兜，里面肯定装着带来给江南征做的早餐。 她大步走到床头，把饭盒里剩下的最后一张蛋饼，放到了江南征自己的饭盒里，然后就把饭盒收起放进了网兜。 “江南征，你慢慢吃哈，我就先离开啦，等后面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完后，她就走到姐姐身边，乖巧地碰了一下自己姐姐的手臂，小声说：“姐，我就先走了！” “清薇，你等一下……”宁清雪刚开口，却没能把妹妹叫住，只见她已经飞快地跑出了病房。 宁清雪提起网兜，放在了床头上，说道：“如果你已经吃过了，就拿给王雨柔吃，别把食物浪费了。我去和我妹妹谈谈心，她现在心里肯定比较难受。” “好！”江南征听后只是点了一下脑袋，并未多说些什么。 宁清雪急忙跑出厂医院时，只见妹妹已经打开了车锁，跨上自行车正准备离开，她赶忙伸手一把抓住了车把。 “清薇，你怎么样，还好吧？” “姐，我没事，你别担心。”宁清薇努力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道。 “清薇，你远比姐姐想象中要坚强的多。说真的，要是换做我是你，今天肯定没勇气像你这样，和江南征把那些话讲清楚。我一直说要勇敢，可实际上，我恰恰缺少你身上的这股子勇敢的劲儿。” 第141章 你刚才说我香！ 宁清雪紧紧拉着妹妹的胳膊，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 “姐，你留在这里再陪一陪他吧。我就先离开了，到图书馆去看书咯。”宁清薇微笑着，用力且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随后就骑车离开了。不过在从宁清雪身旁经过的那一刻，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在另一边，病房里。 王雨柔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眼睛半眯着，看到江南征正坐在病床上，望向窗外发呆，于是故意轻咳了一声。 江南征这才反应过来，把床头柜上放着的饭盒往王雨柔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宁清雪刚刚送过来的，你应该也饿了吧？等你洗漱完就能吃，还没有冷呢。” 王雨柔没有搭话，只是在蚊帐里对着墙边抬了抬下巴。 “……”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下床穿上拖鞋就走了过去，一脚轻轻踹在了姚旭辉趴着的屁股上，笑骂道：“姚哥，你还打算继续听多久啊？” “哎哟喂，小江，你可真不够意思。你怎么也得和小王同志再多说几句，再踹我呀……” “少废话！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姚旭辉用手把自己的屁股捂着，一下子蹦到门口，嘿嘿笑道：“我刚醒，真的！我啥都不知道啊！” 见江南征又要抬腿，他像泥鳅一样，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扑哧！”王雨柔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这个姚大哥呀，和那个王胖子还真是挺好玩的。其实他多早就醒过来了，在宁清薇走进病房的时候，我都瞧见他睁眼了呢！” “……”江南征感觉自己的内心再次遭受了一轮重击，满脸震惊地转过脑袋，看着王雨柔，嘴角扯了扯说道：“那你这么说的话，雨柔同志你其实也早就醒了？” “额，这个……”王雨柔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解释道：“南征同志，我睡觉比较轻，真不是故意偷听的。主要是那姑娘的脚步声太陌生了，我条件反射就醒了……” 江南征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略带幽怨地说道：“你还真是天生干民警的料，天赋优异啊！” 王雨柔却像没听到他的调侃般，直接把蚊帐扎好，说了句等会儿去洗漱，便兴致勃勃地把宁清雪送来的饭盒打开了，还招呼着江南征一起吃。 “南征同志，这么看来……你和你小姨子之间还有段特别的缘分呐？” 瞧着王雨柔满脸好奇，一副准备吃瓜的模样，江南征心里也明白她在想什么。 “雨柔同志，看你搁这儿憋了半天，心里想的该不会是什么不伦之恋之类的吧？” “噗嗤！你还挺了解我！不过看你们俩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有什么不伦关系。不然啊，你要是对人耍流氓，我可就真得把你抓起来了！” “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我得老老实实和你交代清楚这事儿了。这还得从我进咱们厂医院那天开始说……” 姚旭辉作为一个西溪人，他家一直用的都是土灶。当初在江城当学徒的那几年，他对用煤球炉子就不太在行。 今天他被赶出急诊室病房后，寻思着既然都已经起来了，干脆就给小江做一顿早饭出来。 可没想到，光是一开始的生火这个问题，就折腾了他好一会儿。 当刘峰和钱雯夫妻俩提着一网兜菜赶到厂医院时，只见姚旭辉正蹲在楼梯口后面小食堂的门口，对着煤球炉子干瞪眼，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姚哥，还是我来做吧，您去歇会儿！”刘峰把手里网兜放下后，就走上前去，拿起钩子就往炉子里开始掏。 看到刘峰这熟练的动作，姚旭辉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一拍脑袋说道：“嘿，我就说怎么感觉空气不流通呢！” 刘峰闻言笑了一下，朝他看了一眼，问道：“小姚哥，您不是江城本地人吧？” “对的，我是西溪人！我们那边都是用的柴火灶，旁边再配上一台鼓风机，火一点着，风这么一吹，那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这煤球炉子弄起来可真是太麻烦了，以前我就不太会弄。” 姚旭辉笑着说道，便走到门槛边上坐下，看着刘峰搁那儿忙活。 刘峰笑了一下，调侃道：“您可是艺术家呀，这双手多金贵，那是用来画画的，哪能用来干这些脏活！您以前在江城，是不是老买外面的吃啊？” “在我师父那儿，都是师娘做饭给我们吃。有时候我起来得比较早，就会去方泽坛那边画画，路上顺便买点吃的。就这么渡过了好几年。我爸妈每次来信，都要数落我一顿。”姚旭辉回想起过去，脸上洋溢着温馨的笑容。 “小姚哥您可真有福气，您师娘对您肯定很好吧！”刘峰笑着说道。 “对啊，师娘对我确实挺好的。”姚旭辉说到这儿，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刘峰很擅长察言观色，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后，就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也不好再多问，赶忙指着站在身后的妻子，介绍道：“小姚哥，这位是我爱人钱雯！” “哎哟，你看我，光顾着看炉子了！”姚旭辉连忙站起身，准备和钱雯握手，又赶紧在身上擦了一下手，一脸歉意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手上全是煤灰……” “没关系的！您好啊，姚艺术家！这几天我可老是听我家老刘念叨您好多次了呢！”钱雯爽朗地笑了起来，赞叹道：“咱们小江的朋友，那可都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哈哈！” “您言重了！我还没什么名气呢！”姚旭辉咧嘴笑道。 “以后肯定会出名的！”钱雯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接着说道：“小姚哥，您去旁边歇一会儿吧，我和老刘来做点吃的。等做好了就来叫你们！” “那好吧！”姚旭辉站到台阶上，说道：“那就麻烦刘峰你们两口子啦！” 姚旭辉摆了一下手，转身离开。刘峰见状，这才把背后的帽子取了下来，戴在了钱雯头上，笑着说：“小心晒着了！” “嗯！老刘，我来把菜切了。今天你负责生火，给我打下手就可以了！” 刘峰听后，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说道：“哟呵，夫人今儿要准备亲自下厨啦？” 钱雯笑了一下，“你这是打趣我呢吧？看你那得意样儿！” 随后又一脸骄傲地说：“我可得帮你把咱小江照顾好，你难得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刘峰咧嘴嘿嘿笑了声，“还得是夫人您，永远都是这么有远见！” 姚旭辉到厕所外面洗了一下手，回来时看到罗自强还在凳子上睡着，嘴里嘟囔着梦话。 他好奇地蹲在胖子面前，听了好一会儿，越听嘴角咧得越大。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自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突然就瞧见跟前蹲着个人，吓得一哆嗦，猛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去，老姚，你想吓死我啊！差点就亲到我脸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擦自己的嘴巴，仿佛在确认有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 “你可拉倒吧，小爷我可不搞那龙阳之癖！” 姚旭辉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你少胡思乱想，我喜欢的可是女人！”罗自强满脸幽怨地看着他，忽然发现这家伙偷偷在笑，联想到刚才梦到的情景，心里一慌，试探着问：“老姚，你……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嘿嘿！”姚旭辉伸出一根手指头，“你买包大前门给我，我就不把听到的事儿说出去……” “靠，你这跟强抢有啥区别！”罗自强瞪了他一眼，可心里还是比较心虚，“鬼知道你有没有听到啥？” 姚旭辉左手从脑袋边伸过去，抓住右脸，故意做出一副妩媚的样子，娇声说道：“胖子你刚才说我香，真的假的……” “嘭！” 不等他把话说完，罗胖子就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姚旭辉刚要破口大骂，紧接着又被对方拉了起来。 “你放心，这肯定得赔！一包大前门，你可千万别把这话说出去啊！” “……”看着罗自强脸上那副坏笑的表情，姚旭辉一脸幽怨地捂着胸口，啐了一口：“你个死胖子，现在没两包烟，这事儿不算完！” “嘿嘿，行！”罗自强呲牙笑了一下，对于自己这种先动手再安抚的做法那是相当的得心应手，既能报复对方，又让人挑不出毛病，关键自己心里还觉得挺爽。 他瞅了瞅姚旭辉，又左右扫视了一下走廊，有些纳闷，赶紧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现在才七点过一点。 “我的天，老姚，你今儿起得还挺早啊！” 姚旭辉站起身，只是说了一句“出去说”，便往外走去。 罗自强愣了一下，知道姚旭辉一般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郑重其事，赶忙跟了出去，还很乖巧地掏出烟给对方递了过去。 “姚哥，咋啦？这么神秘兮兮的！” “刚才有个小姑娘到厂医院来看望小江，你猜怎么着，竟然是宁清雪的妹妹！” “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是她妹妹又咋了？”罗自强闻言笑了一下，压根没放在心上。 姚旭辉扭头看了他一眼，“重点是，这姐妹俩刚才正好碰到了，而且都是送早餐来给小江的，这一幕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当时就在屋里的凳子上睡着，整得我当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结果她们说的话全被我听见了！” “啊？为了小江，姐妹俩掐上了？哎呦喂！这到底咋回事啊？” 罗自强这下立马来了精神，满脸都是吃到大瓜的兴奋模样。 姚旭辉摇了一下头，“这事儿估计有点阴差阳错，我就听了个大概，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就只知道宁清雪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今早正好碰见，恐怕还蒙在鼓里呢……” “哟，这可太有意思了！老姚，快，你还听到了什么？赶紧详细和我说说！我的妈呀，小江这桃花运咋这么旺呢！快快快，我要知道细节！” 罗自强的八卦劲头一下子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满脸的兴奋。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里，江南征把自己和宁清薇相识的前前后后，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王雨柔听。 “哈哈哈，这小姑娘，还真是古灵精怪，有意思得很呐！” “可不是嘛，她人真的挺好的！” 听到江南征描述宁清薇那些俏皮有趣的事儿，王雨柔忍不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说来也怪，江南征在跟她讲宁清薇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如同之前讲起宁清雪一样，仿佛对方就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彼此之间毫无隔阂，也没有丝毫距离感，显得格外亲近。 不得不说，王雨柔确实是个绝佳的聆听者。 她会全身心投入到江南征的讲述里，认真琢磨他话语中的困惑，恰到好处地引导着讲述的节奏。 她给予江南征的情绪支持，那可真是相当到位。 王雨柔看到走到床尾坐下的江南征，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忧郁，怎么也化不开，便笑着说道： “你愁个什么劲儿呀！你又没做什么错事！” 江南征听了这话后，双眼陡然一亮，仿佛一道天光穿过重重迷雾，瞬间拨云见日，心情豁然开朗，赶忙转头看向王雨柔。 只见王雨柔的双眸，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那明亮的光芒，似乎比他此刻豁然开朗的心还要闪亮。 “可以开始吃饭喽！” 刘峰一钻进病房，就大声喊了这么一嗓子，身后紧跟着他的妻子钱雯，两人手里拿着好几个饭盒走了进来。 “钱雯姐！你来了！” 江南征看到钱雯后，顿时满脸惊讶地笑着打了声招呼。 钱雯先把饭盒放在柜子上，一边和刘峰搬着饭桌，一边说道：“小江啊，真不好意思，我之前跟着团去慰问演出去了，这才刚回来。就听说你受伤了，我就赶忙过来看望一下你。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啦？” 钱雯和郭芙婷在同在一个工人歌舞团，昨天就从郭芙婷那儿得知她们出去演出的事儿了。 江南征听后，连忙摆了一下手，笑着说道：“钱雯姐，您这说的什么话呀。您能过来看我，我就已经特别开心了。您看看，还麻烦您和刘哥一起给我做吃的，真是辛苦你们了！” “咱们都是朋友，就别这么见外！”钱雯微笑着，看到王雨柔正在床上躺着，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便走过去说道：“你好呀，小王。我和郭芙婷是同事，我之前就听她提到过你好多次呢！今天一看，哎哟，你可真是像仙女下凡一样，漂亮得很呐！” 刘峰赶忙在一旁介绍：“小王，这是我爱人钱雯，也在工人歌舞团工作。” “钱雯姐您好！您可别听郭芙婷搁哪儿乱说，我长得也就普普通通啦！根本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王雨柔红着小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一下手。 “你要是都算普通，那我们岂不是得自惭形秽啦！哈哈！”钱雯见她如此谦虚，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罗自强和姚旭辉也走进了病房，看见钱雯后，纷纷打了声招呼。 “哇，刘哥，你和嫂子做的早饭可真丰盛啊，感觉像过年一样！”罗自强忍不住调侃道。 姚旭辉也挺惊讶，这早饭可不简单，有香辣肉丝，旁边还放着烙好的薄饼，显然是用来卷肉丝吃的。还有番茄鸡蛋汤，另外一道素菜是黄瓜炒豆干。 对于早上的早饭来说，两菜一汤，着实算得上奢侈了。 “你这胖子，还是快点坐下来吃吧！”刘峰满脸笑容的说道，被人夸赞，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刘峰连着在厂里守了你好几天了，小江，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早晨他下了班，我想让他回去休息休息。小江啊，今天白天他可能没法在这儿陪你了。”钱雯略带歉意地说道。 “你客气了，钱雯姐，刘哥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在我受伤的这段时间里，让兄弟们跟着受累好几天，我心里也蛮过意不去呢！确实该让刘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江南征满怀感激地说道。 “刘峰、钱雯，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姚旭辉赶忙招呼着说道。 “哎哟，你们这都开始吃上啦？”就在这时，朱子建带着妻子潘春莲和女儿岁岁走进了病房，俩人手里也都拿着网兜。 “干爹！我来了！”小岁岁一看到江南征头上正缠着绷带站在床边，刚迈进病房就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你真的好厉害啊，就是我心里的大英雄！爸爸和我讲了你的英勇事迹啦！” “岁岁来了！”江南征轻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伸手把小家伙脸上的泪水擦去，温柔地说道：“好啦，不哭不哭，你看干爹这不是好好的嘛！不但没事儿，还抓住了坏人！” “干爹！你……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小岁岁伸出小手，轻轻摸着蹲着的江南征的脑袋，满眼都是心疼。 看到这一场景后，王雨柔紧紧抿着嘴唇，她对江南征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还能蹦跶起来呢！”江南征说着，便轻快地跳了一下，看到小岁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顺势把小岁岁抱了起来，问道：“你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呀？” “可乖啦，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我爸爸妈妈！”小岁岁咧嘴笑开了花。 江南征点点头，目光转向已经手脚利落地收拾起病房卫生的潘春莲，心中满是感动，说道：“春莲嫂子，快别忙活啦，病房已经很干净啦！你和朱哥早饭吃过了吗？一起坐下来吃点吧？” “我已经吃过啦，你们吃你们的！我就顺手收拾一下，用不着管我。”潘春莲笑着回应着，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下来。 “小江，别管她。自从知道你受伤了，春莲在家里担心得觉都睡不好，专门去我丈母娘那儿弄来一只养了三四年的老鸭子过来，你看，这是昨晚就给你熬上的老鸭汤。” 朱子建从网兜里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陶瓷罐子，放在桌上，笑着说道：“正好大家都在这里，都来尝尝鲜！” “哈哈哈！”周围的人听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42章 郭家再次来人！ 然后，朱子建从另一个网兜里抱出来了衣物，说道： “昨天下班之后，我和春莲去了市场一趟，照着你的身材买了件上衣。小江啊，你可别嫌弃！昨天我回到家，春莲跟我说在给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你的上衣领子都已经被磨破了。像这种事你得和我们说呀！你一个年轻大小伙子，还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我就擅自做主买了一件给你，在家洗干净给你带了过来。” “麻烦你们了！朱哥！”江南征以前觉得自己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但身边的这些人对他实在太好了，他不禁有些感动。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赶快喝点汤补补！”朱子建说着，又弯腰去床下面拿江南征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昨天江南征就没能拒绝，今天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看着这一幕，王雨柔觉得自己的双眼有点泛酸。 都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江南征救过小岁岁性命，朱子建一家便是知恩图报的人，真心的把他当成了大恩人，事事都考虑得分外妥当。 老朱这个人，确实当得起“朋友”二字。 “还喝什么汤，我看都已经喝不下了吧？！” 这时，罗自强在一旁幽幽地说，还对着放在床头柜上的几个饭盒抬了抬下巴。 众人转头看了过去，顿时都愣了一下。 姚旭辉装作惊讶地叫道：“哎哟喂，小江，原来你已经吃过啦？是谁给你送来的呀？” 听到这两人一唱一和，江南征立马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他也不藏着掖着，笑着说：“好了，别装了，你们俩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们是要放什么屁！这是早上宁清雪和她妹妹送过来的早餐。” 王雨柔也笑着把肚子捂着走下了床，伸手把宁清雪的饭盒拿了过来， “我们其实也还没怎么来得及吃。你瞧看，小江说这个叫糁汤，都还没尝呢！大家一起吃吧！” 见这两人配合得如此默契，罗自强和姚旭辉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就偷偷笑了起来。 潘春莲见王雨柔走下床，赶忙过来扶住了她，“小王，你感觉咋样？下床走动没事儿吧？” “没事的，嫂子，你就放心吧！”王雨柔微笑着回应。 钱雯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板凳让给了她，自己又去端了一张凳子过来。 “你们自己先吃着，我给老爷子拿点东西给他送过去。他老人家还饿着肚子呢！” 罗自强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饭盒盛饭菜，“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别吃完了啊！” 姚旭辉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你这臭小子还是真会讨好人！” “你不懂！我这人对革命老同志向来充满敬意，他就是我的榜样！”罗自强笑嘻嘻的回答道。 姚旭辉还想继续调侃他几句，谁知道江南征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微微摇了下头。 之前去罗自强家里时，江南征看见过他父母的相片，还有玻璃下那摆放满满的勋章。 他清楚，罗自强这话没有半点虚假。 江南征站了起来，往另一个饭盒里也倒了些老鸭汤，然后才让罗自强把饭送了过去。 等他出去后，大家便开始动筷吃东西，钱雯打量了江南征好几眼，笑着问道： “那个，小江，听说昨天郭芙婷过来看望你了？你觉得她这人咋样啊？” 听见这番话后，一旁的王雨柔立刻来了兴趣，看了过来。 不止是王雨柔兴致勃勃地望过来，就连姚旭辉等人也纷纷满脸好奇地把目光投向了江南征。 “钱雯姐！” 江南征却一点也不见慌乱，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淡定。 他并未因为知道了郭家权势滔天而感到自卑，也没有被传闻中高到无法想象的地位给吓倒。 只是诚实又充满自信地如实说道：“老实说，你们大家也都知道，我就只见过郭芙婷一两次。眼下和她接触的比较少，不过还是可以感受到，郭芙婷确实是大家闺秀，为人处世都很不错的！” 这评论说的点到即止，夸赞也分寸感十足，只谈自己的感官，不评价她的家庭情况、外貌条件，十分中肯。 话语平和中带着亲近，亲近中又巧妙地保持着距离，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众人听后，立刻被带入到“只见过一两次面”的这个提醒中，随后才反应了过来。 对啊，他们就只看到过一两次，怎么可能对郭芙婷有多深的了解呢？ 这个点评，反倒让人感觉到江南征这人很有自己的做人原则。 “好吧，小江，我在很多年轻人的身上都没有看到过你的这份心性！你很不错！” 钱雯听后，满脸赞许地点了一下头，心里对他的答复很满意，便也不再过多询问，招呼道：“快，试试我的手艺怎样，今天也就因为有你在，要知道，我平时在家可不下厨的！” “什么？这些都是钱雯姐你亲手做的呀？”江南征有些惊讶。 刘峰满脸自豪地说：“小江，这你就不知道了，家里平时都是我来做饭。只有重大节日或者过年这种，你嫂子才会亲自动手下厨。这也让我每天多了不少的期盼，哈哈！” 姚旭辉笑着说：“小江，还真别提，还得是你的面子啊，哈哈哈！” 所有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必须得好好尝尝了！”江南征伸手拿了个薄馍包了一些肉丝，咬了一口后，双眼顿时就亮了起来，“啧，钱雯姐，这味道是真不错，好吃！你们也都快尝尝！” 刘峰顿时大笑着说道：“那是必须的。你有所不知，你嫂子和我说，在结婚前，她们家里人还专门让她去和酒楼的大厨学了十几天的厨艺呢，就担心到咱家后被人嫌弃……” “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的嘴！”钱雯顿时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自己丈夫。 饭桌上的气氛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王雨柔这会儿只顾着吃，一张小嘴里全是食物，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一脸满足，心里也满是感慨。 待在江南征身边，她确实沾了他不少光，起码在吃的方面，丰富了许多。 没过一会儿，送完饭的罗自强也回来了，有他这活宝在这儿，众人这顿饭吃得格外热闹。 “自强，过来接一下你的电话！” 快吃完饭的时候，传达室的陈大爷突然出现在门口说道，罗自强听后赶忙就跟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等他再次回来后，只见他满脸焦急得直抓头。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儿了？”江南征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小江，科里打电话来叫我快回去，说有一台很紧急的手术，但是你这边我……” 看他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江南征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抓紧时间回去工作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不成？” “那好吧，那我忙完了再过来！”罗自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算了吧你！好好工作，我这边又没什么大事儿，我的恢复能力也是挺不错的。你就什么时候有空什么再来，用不着请假过来了！”江南征拒绝他为了自己继续请假过来。 “自强，你就听南征的话吧！”姚旭辉也拍了一下他肩膀。 “行吧！那我就先上班去了！”等罗自强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朝朱子建、刘峰等人看了过来，“兄弟几个，后面等我回来后，咱们痛痛快快喝几杯……” 只见一只鞋子直接就朝他扔了过去，姚旭辉单脚蹦着过去，笑骂道：“哪儿来的这么啰嗦的胖子，服了你了！”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吃完饭后，刘峰带着钱雯，朱子建带着潘春莲和小岁岁都告辞离开了。 林颜心今天没有在这儿，她在这里已经守了好几天，连洗澡都不方便，就被江南征叫回去休息了。 科室里就剩关耀祖一人，所以就由他来给江南征更换了头上的药，此时他脸上的绷带已经取下了，就剩额头还绑着绷带。 他脸上的青肿大多数都已经消了，不过额头那块看着还是不太好，还得再绑几天。 姚旭辉依照关耀祖的嘱咐，今天一直陪着江南征做着康复的相关训练。 比如把他拉去外面到花坛上走独木桥，站在远处问他看到几根手指等等，以此来测试江南征脑震荡的恢复情况。 幸好江南征的身体素质不错，恢复得挺好，再过几天，头上的伤就可以恢复完了。 就这样直到下午，姚旭辉才停了下来，跑去了小值班室里休息去了。 江南征也在床上躺着睡觉，后来是杨自远把他叫醒了。 他睁眼一看，赶忙坐起身来，满脸惊讶地说：“邓副校长，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小江，实在不好意思，我到现在才过来看你！”邓松平满脸心疼地走了过来，看了看他脑袋上的伤，“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儿吧？” “我没事的，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江南征如实应道。 “你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会儿！”邓松平点了一下头，转身就离开了。 这一举动可把杨自远和江南征整得满头问号，二人在房间里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后，邓松平才又回来，手里提着好大一网兜水果。 “小江，让你见笑了啊，我也就只能买这个给你了！” “邓副校长，您这说的什么话！这个已经很不错了，谢谢您！您真不用带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江南征撑着身子下床，想去接过网兜。 “你坐着就好！我放这儿就行！”邓松平叹了口气。他怎么会没看到病房里靠墙的地上摆满了各种价值不菲的补品，就连罐头之类的都有不少。可他的工资有限，只能给小江买些水果，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看见江南征投来疑惑的目光，邓松平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笑着说道：“你从老家回来后，我就一直想着过来看看你。和部队那边商量好军训的具体时间后，我就赶紧过来了。” “还有几天，你就要开学了！我在学校等你来报到，你先养好身体。” “多谢校长！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江南征衷心地应道。 邓松平闻言摆了下手，尽管心里很想再多留一会儿，可还是无奈地站了起来，“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参加，实在没办法久留，还好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在学校看见你了！你一定得注意身体！” “校长，我一定会的，您别担心！”江南征点着头应道。 邓松平在说了一句“我就先走了”，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他又转身回来，把杨自远的手拉着说道： “杨厂长，麻烦你给小江还是开张病假条吧！我到时候去和部队那边说一声，军训的事儿他就不用参加了……” “那怎么可以！”江南征听后连忙摆着手，“校长，可不能搞区别对待啊！我这伤真的没什么大碍！” “听话！身体为重！”邓松平摆了一下手，“老杨，就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小江可是难得的人才，我稀罕着呢！你们的军训强度这么大，我还担心他累着了。他这伤还没好利索呢！” 杨自远拍着邓松平的手臂，笑着说道：“我来送您，小江你就别出来了！” 话音一落，他就把邓松平送到门口，看着对方离开后，这才转身准备往病房走去。 可当他不经意朝厂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时，他不禁愣了一下。 只见郭家的那辆红旗汽车再次缓缓开了进来。 杨自远一眼就认出了车牌，知道车的主人是谁。 这才间隔一天的时间，郭家的人又来了。 郭家这一次并没有提前告知，没留时间给机修厂准备，一进厂区就直奔厂医院来了，目的似乎非常明确。 代替王大爷值班的保卫科小同志正惊慌地往厂医院跑，离得老远杨自远就看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便挥了一下手，示意他用不着过来了。 小同志停下来，缓了一口气后，带着满脸困惑和震惊的神色匆匆离开。 杨自远深吸几口气，这才迈步往台阶走了下去，迎向了刚刚停稳的汽车。 只见他态度谨慎，姿态尊敬，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分外耐心的站在车后座旁的车窗等着。 吱！ 就在这时，车窗缓缓被摇了下来。 “自远！好久不见！” 听到这声亲切的称呼，杨自远看清在后座的人是谁后，心里猛地一激紧，赶紧挤出笑容。 “复生哥！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只见车里的人正是郭家这一代的杰出人物——郭复生，郭芙婷的二叔。 杨自远在这之前就只看到过他一次，不过印象依旧十分深刻，难以忘怀。 那是在王家的一次家宴上，为王家老大二儿子参军举办的宴会，他和周东明当时受邀前往，不过只是去当陪衬。 所以对当时在场的那些大人物，他记忆特别深刻。 此刻，杨自远满心震惊，同时也充满疑惑。 郭复生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他来干什么？ 要知道，郭家不管是跟机修厂也好，还是和他杨自远也罢，都没什么交情可言。 不对，准确地说，是他杨自远根本高攀不上郭家。 他可是亲身感受到过郭家的能量，也听过不少关于郭家的传闻。 郭家神秘而高贵，地位尊崇。虽然眼前这位郭复生在不少场合都出现过，但他平日里接触的，可不是机修厂厂长这种级别的人。 他之前跟冉团长提议，想让郭芙婷和江南征见上一面，也是心有成人之美的想法。 按说昨天郭家派郭芙婷来探望江南征，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啊。 那郭复生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 “我想见见江南征！” 这时，从车内传出一道严肃且不容拒绝的声音，这让杨自远再次困惑了起来。 这话表面上听着像是请求，却又带着通知的口吻。 杨自远一时间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不过，他也没任何理由去拒绝。 要是能和郭家搭上线，这对江南征来说好处极大。 杨自远强忍着心里的震撼，点了一下头，恭敬地说：“复生哥，您稍等片刻，我立刻就去叫……” 看见对方点头同意后，车窗同时也缓缓摇上，他才转身往楼上走。 可刚走进大厅，他就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这才发现短短十几秒钟，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郭复生刚才说要见江南征，而且似乎根本不担心江南征的身体是否不便。 也就是证明，郭复生清楚江南征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得能够行动自如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杨自远在大厅中央站着，朝急诊科病房所在的走廊瞧了瞧，又朝另一边厕所的走廊看了看。 只见综合科、药房还有传达室里，不少人都满脸好奇地探出头看他，见他望过来后，又赶忙缩了回去。 难道有郭家的人在厂医院里？ 但是也不对啊，郭家的人要么分散在官场上，要么就是安排在计划内的商场里，就算来厂医院，那也是他和周东明、袁青云重点关注的对象，这事儿根本没听说有啊！ 杨自远想不明白，但郭家的能量他是真切体会过的。 他快步走到病房里，此时王大爷、王雨柔和江南征正聊得十分开心。 看到他满脸惊疑的神色走了进来，王大爷顿时没好气地说：“小杨，怎么回事！又遇见啥麻烦事了？邓副校长还没离开？” 第143章 蝴蝶病！ 杨自远露出一抹苦笑，说说：“王老，邓副校长已经离开了，但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身把门关上，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郭家的人来了，这次是郭复生！” “嗯？复生？”王大爷闻言也很意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朝江南征看了一眼。 “他说想要见见江南征！”杨自远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赶紧说了出来，然后又强调道：“这就是他的原话！” 王大爷不出所料地点了一下头，这是他和杨自远之间的默契，用不着多言，杨自远就知道如实传达。 “杨厂长，他今天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在旁边听着两人谈话的江南征，心里不禁充满了问号。 他朝和郭家交好的王雨柔看了一眼，发现她此时也是满脸迷茫。 王雨柔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开口解释道：“来的是郭芙婷的二叔！” 江南征听见这解释后，也懂了为什么她会露出迷茫的神色了。 想来她和郭芙婷交好，平时看的比较多的多半是郭芙婷的父亲，并不是这个二叔。 那么问题来了，郭芙婷的二叔找自己干什么呢？ 他有些想不通，于是便朝王大爷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直到现在，他觉得王大爷是那种真正深藏不露的智者，说话做事都有一套超脱常人的方法。 他条件反射地想听一下王大爷的看法。 不知不觉间，他对王大爷产生了一种依赖，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你去吧！郭家不是心胸狭隘的那种家族，当然，如果有人想对你心怀不轨，我王游天第一个不放过他！” 王大爷摆了一下手，又抬手按住江南征的肩膀头，满脸严肃地说道：“多做事，多观察，少说话！” 真是很有道理！ 江南征几乎下意识地就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然后深吸一口气，对杨自远说：“咱们走吧，杨厂长！” 二人这才往走廊走去。 江南征突然想起刚才王老爷子讲的话，在走了几步后，笑着说道：“杨厂长，王大爷的名字原来叫这个啊，听着可真是霸气非凡啊！” 杨自远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地说：“小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说笑呢！” “放松一下神经嘛！”江南征洒脱地笑了笑，跟在他后面走到了汽车红旗的跟前，双眼不禁亮了起来。 这大家伙，在这个时代确实是让人无比仰慕的存在。 就算是他，在第一眼看见这辆车时，心中也涌起无限豪情壮志，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拥有这样一辆车。 “复生哥！”杨自远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露出了郭复生的脸。 等了半天，杨自远发现江南征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打一声招呼，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小声提醒道： “小江，你在干啥呢？怎么不打招呼！快点叫二叔啊！” “嗯？我并没有看见人啊，和谁打招呼啊！”江南征面露憨色地抓了抓头，他站得笔直，像棵松树似的。 杨自远的音量特别小，但江南征的声音却故意放大了好几倍。 话音一落，杨自远的冷汗一下子布满了整张脸。 我去！ 这小子胆子够大的啊！ 居然和郭家的人这样说话！ 不得不说，真有我当年的作风！老子如果不是要操心接近三万人的生计，也得跟你一样有这脾气！ 杨自远既惊讶于江南征的这个态度，又担心郭家会因此怪罪。 就在这时，只听“啪嗒”一声，车子的车门被人打开了。 在车上的郭复生走了下来，大步从车后座绕过，伸手过来。 “小江，实在不好意思，我年纪大了，最近天儿热，心里发慌，就爱待在车里，你别介意啊！现在可算是见到你了！” 我的天呐！这个年轻人！ 居然把郭复生给引得下了车！ 这小子可真是个人才啊！ 杨自远瞬间被惊得呆若木鸡。 而江南征此刻也看清了郭芙婷这位二叔的相貌。 只见他长着一张国字脸，两道浓眉犹如两把利剑，横亘在脸上，面容平和却又透着威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精明的光芒闪烁其中，让人看一眼便难以忘怀。 江南征笑了一下，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二叔好呀，您瞧我这头上也带着新伤呢，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您可千万别我这个病人计较啊！” 说话间，两人都在暗暗打量着对方。 郭复生着实吃了一惊，之前就听说这小子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今日一见，果然长见识了。 江南征同样暗自惊叹，自己巧妙应对，没让郭家刻意营造的差距感得逞，但是没想到郭复生居然能主动放下身段下车，还表现出示弱的姿态，这份心性和城府，实在是深不可测。 郭家，果然非同一般。 江南征对郭复生此行的目的愈发好奇了起来。 “小江，自远，咱们在上车说吧！”郭复生看了看时间，接着还主动打开车门，邀请两人先后到车上去。 杨自远赶忙满脸堆笑地上了车，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老天爷啊，居然是郭家的人亲自给我开车门？ 他转过头看向江南征，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佩服。 一坐进这辆红旗车，江南征就感受到了车内考究的装饰，整体风格雅致却不奢华，这让他深刻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差距。 在大多数人存了很久的钱都不一定买得起一辆自行车的时代里，而郭家却可以拥有如此价值不菲的小汽车，这种差距，简直是天差地别。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即便到了后世，江南征也是攒了许久的钱，才买了一辆价格相对普遍的豪车，当时还为此开心了好一阵子。 江南征伸手搭在包裹着真皮门板的扶手上，不禁感慨万千。 这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第一辆小汽车。 “郭二叔，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不一会儿，江南征就压下心中的感慨，开始询问今天的主题正事。 这时，他留意到有一个档案袋放在郭复生的膝盖上，看起来很薄。 “我来接你去个地方。” 郭复生简简单单的一句回话，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在副驾驶座坐着的杨自远不禁心生疑惑。 郭复生这语气，怎么好像笃定江南征一定会答应一样？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想的那般，江南征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意味。 于是轻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礼貌且有条理地说道：“二叔，您瞧瞧我这情况，还是个伤病号呢……”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郭复生便笑了起来。 “小江，你没办法拒绝的。” “？？？” 听见这句话后，江南征不禁皱起了眉头。 老实说，他并不排斥与郭家打交道。一方面，郭家派郭芙婷来探望他的伤势，作为泛泛之交，能做到这般照顾，他心里是存着感激的。另一方面，王家和郭家关系好，王大爷和郭家老爷子情谊深厚，王雨柔又和郭芙婷是好友，看在王家的情分上，他也得给郭家几分薄面。 然而，江南征心里有些不痛快，他向来不喜欢被人安排命运。无论是权力、财富，还是感情，他都渴望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而不是接受他人的安排与施舍，那会让他感觉像是被怜悯。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认为自己无需依赖任何人。 郭家的财富无法想象，他江南征便立志打造出属于江家的商业帝国；王家手握权势，他江南征同样能让自己声名远扬！ 此时，即便深知郭家地位尊崇，面对这庞然大物般的家族，江南征依旧神色从容，淡然一笑。 他说道：“郭二叔，没人能替我决定是否拒绝，我的态度我自己说了算！我很感激您和郭家对我的关怀，多谢！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继续养身体了。” 听见这番话后，杨自远悄悄擦了一下自己的冷汗，让自己的背远离舒适的靠背，生怕自己的汗水把这辆豪车给弄脏了。 后座上这一老一少，话语间火药味十足，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杨自远怎么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江南征竟能展现出这般强大的气场。 不过不一会儿，杨自远就察觉到车厢内的气氛陡然转变，如同抛物线到达顶点后开始下滑，刚刚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息瞬间消散。 “哈哈哈！” 郭复生先是一阵大笑，然后满脸充满兴致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再正襟危坐，而是换了个惬意放松的姿势，一条腿随意耷拉着，另一条腿微微斜撇在座椅上。 “小江，你这人果然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有骨气！不错！” 说完后，他伸手把档案袋递了过来，笑着说道：“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把这个看完，你就明白我刚才所言非虚，你确实没法拒绝。” “呼！”杨自远闻言，顿时苦笑着轻轻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说道：“复生哥，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原来您是在考验小江啊！” 郭复生没有否认，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南征，仿佛在欣赏一件独具匠心的艺术品。 江南征表面不动声色，低下脑袋看向了档案袋，心里却暗自嘀咕。 除了党和国家，我可不接受其他人的考验！ 如果你还是这么强硬，我可真就下车走人了！ 别以为我江南征好欺负！ 但是，经过这短暂接触，他对郭复生倒是有了新的认识。 才刚见面没多久，郭复生就与他有了两次正面交锋。这人说话做事风格大开大合，既能容忍他人对自己的不满，又能及时调整自己的待人方式，颇具大家风范。对晚辈，既有包容之心，又懂得适时给予尊重。 江南征在心里仔细分析这次见面的过程后，觉得郭复生是个很会拿捏人心的老狐狸。 他对档案袋里的内容感到好奇，于是不紧不慢地顺着档案袋的封线开始拆封。 郭复生像是看出江南征正在思索疑问，笑着说道：“这里是一个病人的资料，叫裴广深。他女儿裴小玲是江大行政后勤处的处长……” 听见这话后，杨自远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就想下车回避。 有些事，作为一厂之长，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自远，你用不着回避。刚好你可以在这里给我做个见证，证明我对小江可没有什么私心，不然我可没法去见王老了。” 郭复生一句话，便把杨自远劝住了。 “那好吧！”杨自远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回头挤出一丝笑容，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位置上。 他还偷偷瞥了一眼司机，只见对方眼睛直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时刻准备着驾车出发。 哎呀，这司机从哪儿找来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真是靠谱。 “你后面去江大读书，肯定免不了需要申请医疗仪器之类的，而审批的第一关负责人，就是她。” 江南征闻言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抬头看到郭复生面带微笑。 对方似乎洞悉自己的想法，难不成郭家也清楚王老的病情？ 打开档案袋后，里面只有一张类和简历相似的纸张，不过记录的是一个人的病情，比普通病历更为详尽。 上面登记的患者名叫裴广深，六十五岁。 “他的孙女很快就要嫁入蒋家，而蒋家这一辈里，有负责医疗卫生教育事业专项资金批复的财政部副部长。” 郭复生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咬得很重，生怕江南征遗漏关键信息。 “……”杨自远紧紧捏着拳头，平放在膝盖上。 他明白郭家的意图了！ 这分明是在给江南征铺一条康庄大道啊！ 在后座上，江南征眼神闪烁，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怪不得之前郭复生那么笃定他无法拒绝！ 这好事傻子才会去拒绝！ 裴小玲能解决仪器申请的问题，蒋家能搞定仪器申请资金，而且绝不仅仅局限于学校的资金…… 而这一切的关键点，就是裴广深！ 这确实是一份厚礼！ 如此一来，王老的伤病似乎有了治愈的希望！ 但江南征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因。 无功不受禄，更别说是这么厚重的大礼。 郭家可不是慈善机构，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他这么好？ 所以，江南征没有立刻细看裴广深的情况，而是侧头问道：“郭二叔，为什么您会帮我？” 对啊，郭家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来帮小江呢？ 杨自远心里也充满疑惑，他猜到郭家在给江南征铺路，可俗话说，世上的所有行为都是出于某一种原因。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其中缘由。 江南征同样满心困惑。 他与郭家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郭家凭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还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得如此明白，就好像生怕他不接受一样！ 并且以郭家的能力，哪怕是把那几位医界大能请去治病，想必也不是难事。 他朝郭复生看去，迫切需要一个解释。 可郭复生只是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地说：“小江，以后你会知道原因的。你看看这份病历，应该能有办法吧？” 他竟然不说！ 是不想说，还是另有隐情不能说？ 江南征微微皱眉，一时也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看着郭复生脸上温和的笑容，他想起王大爷说过，郭家不是心胸狭隘的家族。于是，他点了一下头，将目光投向手中那份薄薄的病历纸。 然而，只看了一眼，江南征的内心就被一连串的诊断结论给惊住了。 “……根源不明，病因复杂，属于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江南征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他虽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但也清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好家伙，不治之症让我来治？ 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们郭家可真是对我期望颇高啊！ “小江，这只是黑江省医院给出的诊断结论，你还没亲自去看病人，先别急着下判断！等和病人见面后仔细观察一下再说！” 郭复生笑着，正准备伸手拍拍前座驾驶位示意司机出发。 江南征赶忙问道：“郭二叔，江城的几家大医院也都去看过了吗？” “看过几家，都说病情棘手，裴老也不想再继续折腾，宁愿在自家安度余生。” 郭复生朝他看去，略带调侃地说：“怎么，想打退堂鼓了？” “那倒不是！您说得对，病人具体什么情况，我确实得亲自去瞧瞧。不过，我得回病房拿一下治疗的工具。” 江南征笑了一下，毕竟自己治病用的金针还在病房呢。 “复生哥，我也得跟着去吗？”杨自远试探着询问。 “肯定的，最好全程陪同。” “行，那我去传达室打个电话，把工作安排一下。”杨自远看了一下时间说道。 “好，我等你们弄完。” 江南征推开车门，快速走回急诊室病房里。 杨自远则转身去传达室打电话给周东明。 “咋回事？怎么又回来了？”王大爷看到江南征，一脸疑惑地站起身。 “王大爷，我回来拿点东西，郭二叔请我去给一位病人看病。”江南征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回复道。 “嗯？看病？”王大爷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就没再多问，只是叮嘱道：“记住我之前和你说的，多做事，少说话。” “王大爷，您放心，我记住了！”江南征笑着回应，又对王雨柔露出一个微笑，这才转身前往急诊科，拿上自己的小药箱后转身出门。 “小江！”杨厂长在走廊尽头耐心等候着，看到他过来后，赶忙迎上去，“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既然是不治之症，咱们去看看情况就行。”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我明白的，厂长，您放心。” 他懂杨自远的担忧，那么多大医院都已经看过了，足以说明裴广深的病情极为复杂棘手。 有时候，接受自己能力有限，其实也是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一种表现。 等两人再次坐上车后，红旗车随即便朝厂区大门快速驶去，往城东的方向飞驰而去。 这次，江南征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粗略浏览，而是静下心来，逐字逐句地研读那份黑江省医院的诊断病历报告。 这认真一看，他还真发现了一些关键点。 蝶形红斑？ 江南征心里猛地一紧，脸色瞬间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难不得病历上会写着不治之症。 蝶形红斑，又称蝴蝶病，因面部红斑形似蝴蝶翅膀得名。部分地方也会根据症状称作“鬼脸疮”。 一旦患上这种病，患病处的形态十分可怖，会出现大面积鲜红的皮肤病态斑块，不仅会损害人体的脏器这些，在视觉上也会给人带来强烈冲击力。 民间传言，一旦得了这种病十年内就会丧命，是一种极为严重的病症。 可以说，“谈斑色变”正是当下人们对于这种病的普遍态度。 事实上，蝴蝶病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是极为棘手的疑难病症，病因复杂多样，病理变化繁多，危害重大。 遗传因素、外界环境影响、感染，以及自身免疫功能出现问题，都可能诱发蝴蝶病。 在后世这种疾病都难以彻底治愈，在当下……更是难如登天！ 郭家这次可真是出了个超级难关给我啊！ “小江，你没事吧？” 郭复生似乎察觉到江南征脸上流露出的苦涩神情，关切地问道。 江南征转头看向他，如实说道：“郭二叔，这是蝴蝶病，确实属于不治之症！您可真是出了个难关给我啊！” 看着江南征脸上虽带着笑容，却难掩凝重之色，郭复生明白他并没有夸大其词，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并没有直接显露出来。 第144章 痛彻心扉的惨叫！ 反倒是开口劝慰他说：“小江，别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这次过去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你去露个面，尽力而为就行！” “成！”江南征感受到郭复生并没有给他施加压力，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不多时，车辆从城东驶过，远远望见京师正门后，沿着御道天街拐进西河沿街，最终在一栋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小江，我们到了！”郭复生招呼了一声，就直接下了车，还特意嘱咐道：“用不着把档案袋拿着了！” “好！”江南征又不傻，这种不太适宜露面的东西，他当然不会蠢到带进人家屋里，当下打开车门，踏上了青石小道上。 “郭哥，您居然真的过来了啊！” 只见在门口早已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在等着了，赶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郭复生与他们握了一下手，见对方满是期待的眼神不停地扫视着车内所谓的“神医”后，便微笑着将江南征往身边拉了拉。 “裴小玲，这位就是我给你们带过来的医生朋友。” 裴小玲夫妇顿时愣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双眼瞪得跟个铜铃似的，嘴巴张得老大。他们的目光在江南征绑着绷带的脑袋和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庞上交替游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好，你好呀！”中年男人笑着向杨厂长和江南征打了声招呼后，就赶忙催促着裴小玲，让她赶紧把人带进屋子里去，自己则故意放慢脚步，落后了两步，趁机把郭复生拉到一旁。 他满脸歉意地说道：“郭哥，老爷子的病都已经被判定是不治之症了，这位医生这么年轻，他真的能行吗？” 郭复生转过头，朝他看了过去。 郭复生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家族地位在那摆着，自己眼前的这位同学舒明才，估计早就忍不住要大骂自己在瞎胡闹了。 想到这儿，郭复生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明才，据说这位小先生治过不少疑难杂症，很多都比你岳父的病情还要复杂呢。你先别着急，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舒明才一脸忧虑地抓了一下头，带着满心的担忧，跟着众人一起走了进去。 一行人走进内院后，江南征这才留意到，这处四合院似乎只有裴家居住，并未瞧见其他住户。 众人一路来到正房后，另一对夫妇恰好从堂屋正堂后面绕了出来，看到郭复生，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之色，赶忙迎了上来。 “郭哥，您真的抽空过来了？” 他们热情地与郭复生握了一下手。 郭复生微笑着，将江南征和杨自远二人介绍给众人。 “这位是青山口机修厂的厂长杨自远。这位是他们厂医院急诊科的医生江南征，也是今天我特意带来的朋友。” 说完，郭复生又指向刚出来的两人，介绍道：“这位是裴云壮，这是他夫人戚风华。” 和裴小玲夫妇一样，裴云壮先是不可思地朝郭复生看了一眼，随后视线才落到江南征脸上，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后面还是戚风华轻轻碰了一下裴云壮的手臂，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先与杨自远握了一下手，接着又跟江南征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江医生，真是幸会了！” “裴叔叔好，戚阿姨好！”江南征倒没把他们异样的神情放在心上，而是在屋内用视线寻找着今天要诊治的对象。 然而奇怪的是，传说中的裴光生并没有在屋里。 裴云壮和裴小玲不禁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疑惑。不过，毕竟是郭复生介绍来的人，他们也不敢有所违抗。 只是这心里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这江南征的模样看起来也就刚过二十来岁左右，能有多大本事？ 而且，大家都知道，医生尤其是中医，往往是年纪越大，医术越精湛。 这小伙子这么年轻，医术又能好到哪去？ 哪怕他就算从十八岁开始学医，到现在也才三四年时间，医术能有多高深呢？ 更何况，这小伙子脑袋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一看就是受了伤。 脑袋受伤了的人…… 恐怕脑子有些糊涂吧？ 另外，这江南征该不会是把郭复生忽悠了，骗他说自己医术高超，想要骗取钱财吧？ 裴云壮和裴小玲多次眼神交流，越想心里越没底，越想越失望。 不过，他们心里对郭复生的感激倒是并没有减少。 郭复生这位同学为了裴家老爷子的病能治好，不辞辛劳到处寻医问药，虽说找了这么个年轻的“不靠谱”医生过来，但这份为裴家着想的心意是真切的。 他们见到江南征后，让老爷子看病的心思便停歇了下来，兴致缺缺地招呼众人喝茶。 “小妹，你快去给郭哥他们准备些茶水。这么热的天儿，先好好休息一下！”裴云壮这般吩咐道，妹妹裴小玲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就去了厨房忙活茶水去了。 “郭哥，郭叔他的身体还好吧？都有些年头没和他老人家见一面了！”舒明才看出了二舅子的意图，立刻拉着郭复生唠起了家常。 “挺好的！有劳你记挂了！”郭复生也不傻，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裴家人的想法，却并不点明。 毕竟他虽然在外混得风生水起，但到了裴家，始终是客人，得遵循客随主便的规矩，不能太过逾矩。 他还挺好奇江南征接下来要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当然，如果他执意要裴家接受江南征为老爷子治疗病情，相信对方也不会拒绝。 但这种主动强求的事，就像强扭的瓜，先不说甜不甜的问题，但总归让人觉得别扭。 等茶端上来后，郭复生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和裴家人寒暄周旋着，同时也留意着江南征的神情举动。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此时的江南征竟悠然自得地坐着，真的在喝茶！ 而且每喝一口，还很有范儿地抿了一下嘴唇，甚至闭上了双眼，一副享受品茶的模样，不紧不慢，俨然就像个资深茶客一般。 哟呵，这小子……心态还挺不错的嘛！ 郭复生用茶杯遮挡着脸，差点没被气笑了出来。 自己这还没开口，他倒好，先享受起来了。 再看一旁坐着的杨自远，一个劲儿地对着江南征使眼色，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两人的表现，真是天差地别啊！ 见江南征如此淡定自若，郭复生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发出来。 他留意到，江南征偶尔睁开眼睛时，总会朝门外望去，像是在耐心等待什么。 郭复生也扭头向外看去，这四合院规模不大，是个一进的院落。院门口有一座照墙把入口遮挡住，后面摆放着一坛水缸，缸里种着几株水生花朵，四周还零散地摆放着一些盆栽绿植。除此之外，实在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东西。 这小子到底在看什么呢？ 殊不知江南征此时思绪乱飞，正杂七杂八的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比如像什么裴家老爷子的名字和郭家的那位还挺像之类的！ 郭复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一边和裴家人周旋着，一边紧盯着外面，可对江南征的想法依旧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却愈发觉得江南征这小子不简单。 就凭这份从容淡定的心境，和自己还真有几分相似！ 郭复生不动声色地陪着等待，可在客位上坐着的杨自远却心急如焚。 之前不是说好了来给裴家老爷子看病治疗的吗？怎么还开始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了？ 这裴家人也真是奇怪，都把“神医”请上门了，还搁这儿磨蹭啥呢？ 没过多久，杨自远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紧接着，他心里就有些恼火了！ 靠，搞了半天，原来是瞧不上我们厂的江南征啊！ 不就是嫌他年龄小，不信任他的医术嘛！ 难道他们不懂什么叫术业有专攻的道理？人家小江可是出身正经医学世家，这段时间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啊！ 这裴家纯粹就是以貌取人，肤浅的很。 真是的，居然被自己给撞上了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杨自远心里简直是气得不行，手背上青筋都因为捏紧茶杯而清晰浮现。 但是他还是强忍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厂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杨自远明白在不同场合该说什么话，更清楚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 今天是郭复生邀请江南征过来的，江南征之所以答应前来，一是给郭复生面子，二才是为了在进入江大之后所需要的科研经费和仪器那些。 但是，此时裴家不配合，这等于是没给郭家留面子。 虽说裴家在待人接物方面还算得体，没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但要是今天不让江南征接触到裴光生，恐怕就光是郭复生这关就说不过去。 这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杨自远心中暗自冷笑，反而冷静下来，不着急了。 他看了江南征好几眼，发现这小子一副坦然接受、随遇而安的态度，猜测小江肯定早就察觉到裴家在敷衍他们三人。 小江啊小江，跟你出来这一趟，我可真是受益匪浅，你这小子给我上了好几课了！ 古人诚不我欺，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杨自远突然也发现，江南征不时就会转头看向院子，他也跟着转头看去。 心里满头问号的同时，他努力思考着江南征究竟想干什么。 于是，他又把目光再次转回到江南征的身上，耐心地等待着。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觉得江南征在必要的时候，一定会给自己某种信号。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是他和江南征之间的一种默契。 果然不出所料！ 当脚下的光芒骤然暗去，他心头一紧，急忙转头望向院子。只见原本高悬在屋檐上方那轮耀眼的红日，此刻已缓缓沉落到了地平线上，绚烂的晚霞正渐渐向天边收拢。 这正是黄昏的分界点！ 杨自远赶忙又回过头，就看到江南征正对他眨了一下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见状，杨自远心领神会，立刻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肚子。 “哎呀，今天真是太感谢啦！你们家的这个茶水味道真是挺好的，我一不小心都喝撑了！哎哟，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要不我非得再多喝几大壶不可。小江，你喝好了没？咱们也该回去了吧？你还得回去换药呢！” 这默契简直绝了！ 江南征听到这话，神色从容地笑了笑，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 “已经喝好了，多谢几位的热情招待！郭二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裴家的几个人见状，纷纷笑着站起身来，郭复生也配合地跟着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正堂门槛上最后一丝夕阳余晖悄然消失，紧接着，堂屋后方某处突然传来一声“嗷”的惨叫声。 这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犹如炸雷般在众人耳边响起，杨自远和郭复生都忍不住本能地弯下腰，伸手把耳朵捂住。 “爸！” 堂屋内瞬间乱成一团，裴家人震惊地朝江南征看了一眼后，便一窝蜂地朝后堂跑了过去。 “郭哥，实在不好意思……”舒明才面露尴尬，苦笑着向郭复生示意，随后也急匆匆地向后堂跑去。 “你这小子，一直在等这一刻吧？”舒明才一走，郭复生双手叉腰，笑着说道。 江南征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目光深沉地望向堂屋后的方向，随后跨过门槛。 “咱们先离开吧！郭二叔，杨厂长！” 见江南征还执意要走，郭复生这下真有些不知所措了，脸上首次露出迟疑与慌乱。他发觉自己着实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个叫江南征的年轻人。 “小江，咱们这就直接回厂里吗？” 尽管杨自远身为厂长，但言语中对江南征的尊重与信任绝非虚言，直到出门，还在询问江南征的打算。 江南征冲他笑了一下，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率先带着两人绕过照墙，来到了大门口。 此时，郭家年轻的司机正在一旁抽着烟，看到他们出来后，毫不犹豫地扔掉手里拿着的烟，迅速钻进车里，动作十分利落。 郭复生见江南征好像并没有打算上车，便笑着敲了一下车窗。 车内的司机摇下车窗，一脸疑惑。 “烟拿来！” “好嘞！”司机赶忙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包黄鹤楼，里面只抽了一两根。 郭复生接过烟，轻敲烟盒，弹出两根递给了杨自远和江南征，“来，先抽抽烟！” “谢谢郭二叔！”江南征接过烟，先拿出火柴给杨自远点上后，自己才点燃香烟。 “呼！”杨自远吐出一口烟，回想起之前裴家众人看到江南征选择离开的时机如此巧妙后，脸上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小江，你可太厉害了！” 街道两旁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辆红旗车，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可当郭复生等人出来后，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远远躲开，生怕郭家人察觉到自己眼中羡慕的目光。 一时间，周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郭复生把那包黄鹤楼直接塞进了江南征的手中，这才面带笑容地问道：“小江，你做事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他这话与其说是询问，倒更像是笃定的结论。 江南征明白他心里所想，也就没有继续隐瞒。 “郭二叔，我们中医这一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医不叩门，道不轻传’。” “主动送上门去给人看病，不仅容易被人看轻，有时候还会让人怀疑动机不纯。” “要是主人家真的着急给病人治病，按道理来说应该主动去请医生，而不是等着医生自己送上门来。” 听到这番解释，郭复生顿时恍然大悟，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抱歉，说道：“小江，实在不好意思，我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这种事……” “郭二叔！”江南征笑着回应，“您又不是咱们这行的人，不知道这个规矩很正常呀！不知者无罪嘛！” “小江，你对医术传统的坚持，真是让人感到佩服！”郭复生衷心地夸赞道，同时眼中又流露出一丝疑惑，看向江南征。 江南征看了一下郭复生，又看了一下杨自远，心里清楚两人此刻心中的疑问是什么。 于是他主动解释道：“刚才咱们第一次上门，我绝口不提病人的情况，一门心思喝茶，就是在坚守中医的传承之道。” “而接下来要是裴家人亲自来请，那我作为医者，怀着医者父母心，自然会依照医理，不会对病人见死不救。这也是我们行医之人应有的态度。” “这才是大医的风范啊！”郭复生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对江南征不禁多了几分佩服。 一旁的杨自远也跟着点头，直说又学到了新知识。 他嘿嘿笑了一下，满脸的赞许，紧接着又赶忙问道：“对了，小江，我看你之前一直在盯着夕阳在看，对吧？你选的这个时机怎么就那么巧呢？刚一说要走，裴家就乱套了，后面还传出那么惨烈的叫声！” 第145章 该怎么做您随意！ 这同样是郭复生心里的疑问，他满脸兴致地说道：“小江，我也对这特别好奇，你这时间拿捏得简直太棒了，肯定有门道！” 同样的问话，但郭复生此刻的语气中，已然多了几分期待与尊重。 听到这话后，江南征的手指向了天空，笑着说：“看天空！” “嗯？天空？” 郭复生和杨自远两人同时抬起头，望向那片被晚霞染得绚丽多彩的天空。 发现此时的天空正有一轮圆盘般的月亮正静静挂在天上。只是由于夕阳尚未完全消退，它皎洁的月光还未完全显现出来。 “今天是农历十五号，正好是望月出现的时候。每个月的这一天黄昏之时，景色都绚烂无比。” “而且，这一天也是阳气与阴气活动最为强烈、交替最为频繁的时候。像湿度、气温、潮汐以及引力等因素，都会对人体产生不同寻常的影响。而裴光生的双腿，每到这一天的这个时候，就会承受这一个月中最为强烈的疼痛。” “啥？” 听到这番解释后，杨自远顿时愣住了，而这一声惊呼却是从郭复生的嘴里发出来的。 郭复生的目光投向了江南征，只见他的脸上充满了自信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郭复生第一次对这个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与浓厚的好奇。 这小伙子在医学上的见解、对天地规律的认知，以及对人性的了解，都远超了同龄人。 就凭这份心性，要是说他将来没出息、没成就，郭复生现在说什么都不会信。 他的内心，在这一刻居然隐约升起了一阵澎湃的激动。 “小江，你的这个学识可真是渊博，古今贯通啊！简直是太难得了！” 杨自远本就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此时也只能不住的赞叹道：“小江，你还真是有两下子啊！” 两人对江南征，真的是心服口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南征突然又有了新动作，他对着两人摆了一下手说：“郭二叔，杨厂长，你们言重了。咱们先离开吧！” “啊？”这下郭复生是真的有点搞不懂江南征的想法了。 不是都说好了要接着继续救人吗？ 这怎么还是要离开呢？ 可紧接着下一秒，他就得到了答案。 就在此刻，一阵杂乱而沉闷的脚步声从四合院里传了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 彻彻底底懂了江南征为啥又在这个时候选择要走了。 “自远，别发呆了！还不快点上车！”郭复生爽朗地大笑一声，便招着呼杨自远上车。 “哎哎，好嘞，我这就来了！”杨自远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江南征在上车时给自己递的眼神，于是故意假装手忙脚乱地猛吸最后几口烟，一副极为不舍的模样，接着才在脚下把烟头踩灭。 就在他耽搁的这短短几秒的工夫，四合院里就跑出来了五道身影。 杨自远正弯着腰踩灭烟头，这个动作还没完成，“恰巧”就看到从里面冲出来的裴小玲夫妇、裴云壮夫妇，还有一个之前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只听“扑通”一声！ 几人跑到车跟前，二话不说，齐刷刷地全都跪了下来。 那个从未谋面的中年人一头扣在了地上，直接磕了一个响头，这才声泪俱下地呼喊了起来： “江医生啊，之前是我弟弟妹妹们实在是不懂事，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平时都是我管教无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我们都看出来了，您心里其实啥都明白，对我爸的病肯定也是了如指掌啊！我爸这病，除了您，恐怕真的没有人能救得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压着弟弟妹妹的脑袋，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们还不快给江医生道歉！” “江医生，实在对不住啊！是我们有眼无珠，竟然小瞧了您！是我们错得离谱啊！” 裴小玲说着，脸上满是后恨的泪水。 而裴云壮更是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焦急万分地说道：“江医生，都怪我们见识短浅，哪能想到您居然是真正的高人呐！求您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一定要救救我爸呀！” “……”即便是郭复生向来沉稳，心性极佳，不过今天这一幕还是着实把他给惊到了。 他心里明白，刚才在内堂里，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使得裴家人对江南征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旁边的杨自远此刻兴奋得汗毛都根根直立，甚至就连皮肤上都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心里忍不住狂喊：小江，太牛了！ 江南征轻轻推开了车门，对着自己的厂长投过去了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你这助攻相当给力”，随后便提起自己的药箱下了车。 众人这才发现，江南征第一次进屋时根本就没带这个药箱，不禁都愣住了。 原来在江南征心中，早已把在裴家可能遇到的情况都预料到了。 “进去吧。”江南征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根本没去搀扶地上跪着的几个人，抬脚便往院子里走了过去。 裴家人顿时满脸的惊喜，赶忙纷纷站起了身，簇拥在他的身旁。这一次，所有人都把头低得很低，态度愈发恭敬了起来。 在看到这一场景后，郭复生只觉得自己手脚一阵发麻。 这一次再走进院子时，江南征的步伐并不快。 即便如此，裴家的众人依然不敢加快速度超过他，而是在他的身边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这其中，裴家老大裴云康带头，其他人紧跟在其后面，把江南征如众星拱月般围在了正中间。 实际上，也怪不得郭复生会怀疑内堂刚才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其实江南征的心里同样也有所猜测。 毕竟，裴家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绝非毫无缘由。 不过，具体的情况如何，他也无暇去细想，在走进正房后，目光便投向了内堂的方向。 “老爷子是在地下室住着吗？”江南征开口问道。 跟在后面的杨自远和郭复生听到这话后，都不禁一愣。 出人意料的是，裴云康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态度极为恭敬地回答：“您猜对了，老爷子自从生病之后，就偏爱待在阴暗之处，不过住的并不是地下室，而是以前的地窖改造成的住房。我们也劝过他很多回了，可他就是不愿意搬到上面来……” 郭复生和杨自远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看来小江早就对裴家老爷子的情况有所了解了，刚才在车旁对病症的解释，就显示出他对这个病情有一定的认知，如今连老爷子的住处都能准确猜到，实在是令人震惊。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向后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中堂后面有一处地窖的入口，周围有修整过的迹象，而内堂似乎还向外扩展了八九米的样子，想必是把原来的小后院改造了一番。 他并没有进去地窖，而是嘱咐道：“和老爷子说一下，你们几个把他抬到地上面来吧。” “得嘞！”裴云康一听，面露惊喜之色，他从江南征的话里听出来，对方似乎对老爷子的病有应对之策，于是赶忙招呼着妹婿和弟弟一起下去把人抬上来。 而裴小玲此时的态度也和之前截然不同，赶忙又去倒了杯茶水给江南征。 这次并不是之前的那种茶水了，而是取来了更为珍贵的茶，规规矩矩地倒好，端到了江南征的面前，说道：“小先生，请喝茶！” “麻烦了。” 江南征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让她把茶放在了桌面上，然后这才转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闻着那股熟悉的茶香味，仿佛在品味这来自岩巅的禅茶韵味。 郭复生对茶叶的兴趣不大，不过这茶他倒也常喝，但看到江南征这般平淡超脱的神态，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欣赏。 他暗自感慨，这年轻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旁边的杨自远忍不住直呼厉害，心里想着，要不是刚才那一番波折，恐怕自己根本就没机会品尝到这产量稀少的昔日贡茶。 没过多久，传来一阵咳嗽声，裴云康等人抬着一张躺椅从内堂里走了出来，还有一位妇人跟在旁边，看穿着不出意外应该是裴云康的妻子。 “这位就是江医生。”等把老爷子安置在堂内后，裴云康就朝父亲和妻子介绍在上首位坐着的江南征。 “江医生，您好！”这时，邵晚芮微微点头，轻声打了声招呼。 而裴家老爷子裴光生，一双满是痛苦之色的眼睛，早已紧紧盯着江南征，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小先生，几个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已经狠狠说过他们了！” 见江南征点了头后，他又朝郭复生看了过去，颇为无奈地说：“复生啊，真是麻烦你了！” “裴叔，没关系的！晚辈们有些顾虑，这都能理解。” 见郭复生如此大度，让刚才负责接待他们的几个裴家人，脸色愈发羞愧。 一番寒暄过后，裴光生满含期待地看向江南征，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小先生，刚才真是让您见笑了。每个月只要一到这个时候，我都疼得没法入睡。我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过月亮了！” 江南征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点头微笑道：“不仅是月亮，就连中午时分的太阳您也许久没有看见过了吧？” 裴光生闻言顿时愣了一下，惊讶道：“小先生，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连这个都知道！我就知道之前您一站起来，我这边就疼得大喊大叫，肯定是您算准了时机！这几个孩子还觉得是我在胡说。您看看，小先生什么不清楚啊？” 说着，他便用手指点了一下几个脸上带着愧疚的子女和女婿。 “爸，我刚才也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您就别再说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错了。”邵晚芮叹叹息了一声，想为弟弟妹妹们稍微挽回一些面子。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表示并不在意这些，随后把茶杯放下，站了起来。 全家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裴大伯，你过来帮老爷子把裤腿卷起来一下。”江南征蹲下身子后，对着裴云康招了一下手。 “哎，好！”裴云康赶忙快步过去蹲下，小心翼翼地卷起了父亲的裤腿。 邵晚芮、裴小玲、舒明才、裴云壮等人纷纷扭过头去，实在不忍心看到老父亲的病样。 曾经，在与父亲相处的日子里，他们无数次见识过那病症带来的可怕模样，犹如张牙舞爪的野兽般的病态，实在让人胆寒。 此时，甚至连郭复生和杨自远也被好奇心紧紧攫住，迫切地想看看这被称作不治之症的红斑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手里的茶杯早就放在了桌子上，不自觉地向前探着脑袋。 “嘶！” 不一会儿，杨自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说道：“老爷子，您的腿……” 郭复生同样不忍直视，但扭过头后，又忍不住一次次地去打量裴光生双腿上那令人揪心的病态。 他没忍住感慨道：“裴叔，您这些年来可真是受苦了！” 只见裴光生的小腿从脚踝开始，便布满了大面积紫红色的斑块状皮肤，上面还附着着鳞状的皮屑，一路蔓延至膝盖。再往上想必也有，只是被裤腿遮挡住，无法看到。 裴光生轻轻闭上双眼，苦涩地说道：“复生啊！我之前是一个多么喜爱栽花养鱼的人，可如今却连路都走不了，这种滋味，比死还让我难受啊！这病叫蝴蝶病，是没法治好的。我也可以理解之前裴云壮、裴小玲他们那个样子，唉，就连江城的好几家大医院都没有办法，其实我……”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朝江南征看去。 “小先生，您来瞧瞧，要是可以治，咱们就试试，要是实在没办法……我也感谢您。” “你年纪还小，别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我这把老骨头，就算病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南征微微一笑，这裴老爷子倒是豁达，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安慰他呢。 这或许就是人到了一定年纪，历经世间变化、看惯生老病死后，所拥有的一种坦然心态吧。 江南征毕竟有着后世的知识，对于病因复杂、病理棘手的蝴蝶病，也曾深入研究过。此刻要说放弃，还远远没到时候。 “老爷子，您得的这种红斑，叫冻疮样蝴蝶病。只要您自己不放弃，没人能让您失去求生的希望！” “啥？” 听见这番话后，裴光生的眼中瞬间燃起强烈的希望之光，屋子里所有的人也都满脸惊喜地将目光投向江南征。 而裴云康更是激动得连声音都开始哽咽了，问道：“小先生，听您这话的意思是，您能治好我父亲的这病？” 江南征神色淡然地笑了笑，对着裴小玲挥了一下手，说道：“裴阿姨，麻烦您先去打一盆冰的井水过来。” 见众人满脸疑惑，江南征稍作停顿后，也没有隐瞒，接着说道：“老爷子患上的这冻疮样蝴蝶病的病因十分复杂，病理状况也很繁杂。我暂且斗胆分析几点。” 说着，他把药箱打开，拿出一小瓶高度酒精，在自己的手里倒了一些，仔细地进行消毒。随后，就走到裴光生身旁站定。 裴光生和他的几个子女，早已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眼神中满是着急与好奇。 郭复生和杨自远二人也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兴致勃勃地紧盯着江南征的一举一动，十分专注地听他讲解。 “老爷子，您最近几年有没有留意过自己脖子的一个情况？”江南征率先发问。 “这个？”裴光生有些愣了愣，想不通为什么他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很快回答道：“我还真没怎么留意过这个。” “成。”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双手向前示意，问道：“我可以给您检查一下吗？” 裴光生闻言只是摆了一下手，说道：“小先生，您是医生，该怎么做您随意。” 江南征这才伸出手，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按着裴光生的脖子，一边操作一边问道：“您感觉到了吗？在您的脖颈处已经出现鸡皮状的凸起，有些地方还长出了疣状的小疙瘩。这表明您的免疫力有所下降，当然，也不排除是感染了乳突病毒，这种病毒也可能引发这些细微的病变。” “什么东西？什么乳突？”杨自远一脸茫然。 “是乳突病毒，这是病理学中对一种病毒的称呼，厂长您不用深究这个。”江南征微笑着解释道，“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同年龄段都可能出现免疫力下降的情况，身体就会通过一些症状表现出来。这是其中一个因素。” 在四围的裴家人顿时惊讶不已，对江南征丰富的知识有了更直观的体会。 “这个……和我的蝴蝶病有什么关联吗？”裴光生疑惑地问道。 “肯定有关联！蝴蝶病诱发的原因中，就有因为自身免疫力下降，从而引发局部病变这一条呢！” 裴光生听后，顿时明白了过来。 第146章 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是江南征并未就此打住，接着说道：“您身体的免疫力不够，这就给了病毒入侵的机会，而且加上……” 他立刻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触碰裴光生的小腿，眯起眼睛，一边按压着患病处的皮肤与肌肉的状态，一边感受着病变区域的发展态势。 “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在七年前的冬天意外掉进过水里，这导致了血液急剧的冲突与汇聚。天气寒冷，再加上突然受冻，这才使得您小腿的血管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发生了病变。” “嘶！” 话音刚落，屋子里包括裴光生在内的裴家众人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在场的女眷们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把自己的嘴给捂住了，满脸震惊地朝江南征看了过去。 裴光生的嘴唇因此激动得微微颤抖着，他双唇翕动着，满脸惊讶的说道：“小先生，您简直是神了！我向来就喜爱栽花养鱼这些，也热衷于钓鱼。我七年前的冬天，在老家的河里凿了一个冰洞在那里钓鱼，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差点丢了性命。当时我的这两条腿被冻得差点截肢，后来腿上长了冻疮，我并没有重视，以为只要简单弄一下就没什么事了，哪曾想……” “您竟然连这个都可以看出来！真是太神奇了！” 对于父亲的这段经历，一直是裴家每个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家里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并且在当年这事闹得动静还不小，裴家还专门登门感谢那位救了裴光生的恩人。 旁边的杨自远和郭复生二人同样十分的惊讶，心里暗自惊叹于小江的思维逻辑与分析能力竟都如此厉害。 “七年之痒，最为棘手！”江南征神色平静地说道。看到裴小玲把井水端了过来后，他就将水盆放在了裴光生的脚边，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后，他却并未立刻行动。 “自那以后，每逢阴雨天气，您的腿就开始又疼又痒，无论冬夏皆是如此。这时您才意识到，所患并非普通冻疮，对吧？” “没错，是这样的！”裴光生满脸痛苦地点头应道。 “到后面，只要气温过高，或者晒到了阳光，您的腿就愈发的不好受。这是被阳光的紫外线照射后的反应，蝴蝶病的患者一定得注意，无论是哪种类型，都需避免光照。” “所以您开始一直待在家里不再外出，并且习惯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待着。” “但您不知道，过犹不及。长期待在阴暗潮湿之处，对您的腿部同样有害。” “阴寒之气同样会不断的侵蚀和影响到您的腿部，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在月圆之夜时，像渐盛的寒气之类的小变化，这些对常人根本毫无影响，但是对您来说，却都是痛苦的根源。” 中医里的四项基本功就是望闻问切。 在经过这短暂的接触后，江南征已然将裴光生的病症研究得八九不离十了。 从病症的成因、环境影响到个人身体情况的分析，他说得有条有理，令人不得不佩服。 在屋里的裴家众人，内心被彻底震撼到了。 就连郭复生和杨自远，也不禁对江南征独到的病症见解和独特的分析角度感到钦佩不已。 见众人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已然改变，江南征这才走回位置上坐下，又对裴小玲叮嘱道：“裴阿姨，麻烦你再打一盆水过来，我要把手洗一下。” “好的！我这就去！”裴小玲没有丝毫异议，赶忙转身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端着水盆走进来，规规矩矩地弯腰伸着，让坐着的江南征把手洗了，丝毫不敢懈怠。 “麻烦了！”江南征自然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人，洗完手后便向她表示了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裴小玲对这位年轻的医生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赶忙笑着摇头回道。 江南征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润了一下嗓子。 在四周的裴家人，根本不敢催促他，望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敬畏。 这点改变，江南征又怎会察觉不出来呢！ 这便是杏林术中经典的技法之一“敲山门”，即凭借自己的学识与医术，迅速在病人及家属面前打破隔阂，震慑众人，把自己的权威树立起来，从而消除彼此间的不信任。 但凡看过病的人都清楚，医患关系往往如同对峙的双方，彼此间的信任极难建立。 患者担心医生坑骗自己，而医生因害怕担责，说话总是含糊其辞，久而久之便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从古至今都是备受关注的话题！ 而这一步“敲山门”，就是为了把信任建立起来。江南征历经两世，又有老江家的医学传承，对此更是非常精通。 此刻众人早已对他言听计从，奉为神明，压根不可能去催促他。 “小先生，我给您添点茶水！”旁边的邵晚芮特意换了个新暖瓶，进来为他添倒茶水。 “有劳了！”江南征点了一个头。此时他已经把嗓子润好了，便重新站了起来，对着裴云康和裴云壮招了一下手。 “女婿不太方便做接下来的这件事儿。裴大伯、裴二叔，麻烦二位把您父亲的脚放进冰水里泡着，持续四分钟。” “啥？”裴云康和裴云壮顿时愣了一下，没忍住惊呼了出来。 “啥什么啥！快点啊，按小先生说的来！”裴光生皱了皱眉头，但也不含糊，说完便让两个儿子照做。 旁边的女婿舒明才嘴巴张得老大，既惶恐又感激地不时朝江南征看去，为自己刚才没有眼力见暗自惭愧。 “愣着干嘛，赶快动手啊！” 看着两个儿子光把自己的腿抱着却没有任何动作后，裴光生抬手就在两人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两兄弟转过头朝江南征看去。 “动手吧！裴阿姨帮忙看下时间。”江南征摆了一下手后，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去。 “好！做吧！”兄弟俩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点了一下头，一咬牙，抱起父亲的腿就放进了异常冰冷的井水里。 “啊！！！” 下一秒，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在裴家的上空响起…… 这惨叫声持续了整整四分钟，直到四分钟过去，裴光生的叫声仍未停歇。 他嗓子里仿佛有一头猛兽在咆哮、挣扎，不时发出嗬嗬的怪声，压抑而痛苦的叫声从他牙缝中挤出，整个内堂都被惊得充斥着心疼与哀呼。 但所有人都不敢违背江南征的决定，即便心中无比忧心父亲的痛苦，也不敢贸然终止这一切。 特别是裴光生的两个儿子，按住父亲腿上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却也不敢放松一刻。 他们既要克制作为儿女的心疼，又要承受来自父亲的剧烈挣扎，同时还要克服内心强烈的不安与忐忑，所受的折磨可想而知。 裴光生的两个儿媳妇和女儿早已急得跟个什么似的，焦急的眼神不时投向江南征，心疼得直掉眼泪。 直到裴小玲时不时的看着时间，说了一声到时间了。 裴云康兄弟俩的手才彻底松开，只听哗啦一声，裴光生的腿猛地从水盆中弹了起来，溅得一地水花。 兄弟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汗淋漓。 “爸，您现在还好吧？”小女儿裴小玲赶忙冲上前，一把握住了父亲的手。 “嗯，我……”裴光生嘴唇仍在颤抖，好似还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就连嘴唇都咬出了血丝。不过他还是摇了一下头，弓起的腰背就像是一下子泄气了一般，整个人都倒在了躺椅里，大口喘着粗气，说道：“我……我还好！” “爸！来擦擦汗水！”这时大儿媳妇邵晚芮把毛巾拿了过来，贴心地为公公擦着额头的汗水。 在旁边的郭复生和杨自远二人也是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裴光生的脚从水盆里拿了出来，他们才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又满心疑惑地朝江南征看了过去。 只见江南征此时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在专注地看着裴光生的双腿，仍在观察。 就这样观察了好几分钟，江南征才收回目光，再次喝了口茶，这才站了起来走到裴光生跟前。 “老爷子，感觉还好吧？” 裴光生点点头，擦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说道：“小先生，我还好，接下来该怎么做？” “老爷子，您的意志力着实令人钦佩！”江南征先夸赞了一句，才微笑着说：“跟我之前预料的相同！您的脚先是变成了灰白，离开水后，立刻变得潮红、青紫。这是典型的肢端动脉痉挛现象！这样就有办法了！” “肢端动脉痉挛现象？”裴小玲愣了一下，满脸困惑地和众人一起望向了江南征。 江南征并没有直接给众人的疑惑解释，而是摆了一下手，问道：“老爷子，现在能说说您腿上是什么感觉吗？” “很疼！” “还有吗？” “还有些痒！” “还有其他的吗？” “我感觉很冷，很麻，还有就是像是有针在扎似的疼痛！彻骨的痛！”裴光生满脸后怕地说道。 “那就对了！您患的是冻疮样蝴蝶病，还伴有着肢端动脉痉挛的现象出现。所谓肢端动脉痉挛现象，就是因您的血管神经功能紊乱所引起的肢端小动脉痉挛。”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对江南征深厚的学识医术又多了几分认识。 “老爷子，这几年您的腿是不是越来越无法走路了？一走就觉得疼得无法忍受？” “没错！小先生，我这腿就像是没用了一样，只要一走就像是在钢针上走似的，后面我就不怎么敢走路了。我明白我这腿算是……彻底废了！” “还好您这患的是冻疮性蝴蝶病，如果是系统性蝴蝶病，还真挺棘手的。”江南征微微笑着说道。 看到他这般轻松的神情，不知为何，在场众人都放松了下来。 找老中医看病时，最怕的就是看到他神色凝重，还频繁看向自己，那目光就像给自己宣判了死刑一般。 而医生若是态度和蔼、神色轻松，无疑会让患者的心中充满着希望的感觉。 此刻，看到江南征轻松自在的样子，众人仿佛吃了颗定心丸。 “女眷们去把床铺准备下，稍微回避下，待会儿我要开始针灸了。”江南征挥了一下手。 裴小玲、邵晚芮和儿媳妇顿时面露喜色，连忙应了下来，跑去里间的卧室收拾去了。 “小先生，这样说的话，我的病还有得救？”裴光生惊喜地问道。 “老爷子，一般情况下，医生是不可能给您确切答复，毕竟都怕出岔子。但我想说，该说的话我不会含糊，不该说的您问我也不会讲。您这的这个病……治疗周期会很长，需要慢慢来，总会有康复的一天！” “呼！” 就算江南征回答得很谨慎，但裴光生都已经这个年纪了，一听就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激动地说：“小先生，您真是医术高超啊，我老裴……真是太感谢您了！”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毫不在意地说：“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等您能下地走路，恢复正常生活了，再谢我也不晚。” “这是一定的！您对我的大恩大德，就算是家财散尽，我也要报答您！” 裴光生激动不已。 “老爷子！”江南征表情略显严肃，摇着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行行行，小先生，我懂你们杏林的规矩，我不再说了！您说什么我都听！”裴光生点了一下脑袋，对下面的治疗满怀期盼。 不一会儿，床铺准备妥当，江南征让人把老爷子往里间的床上抬去，等躺好后，就嘱咐女眷全部出去，然后褪去裴光生的裤子，只留下一条大裤衩。 “裴大伯，麻烦把蜡烛点燃一根！” 由于药箱里没把酒精灯带着，江南征只好用蜡烛替代。 不一会儿，一盏小小的油烛灯便被点亮，众人散开在周围坐了下来，神情紧张地看着江南征把金针袋打开。 “先是太都穴和大白穴，还有龙泉穴……” 接下来，江南征毫不含糊，一根接一根地施起针，从裴光生的脚开始，一直到大腿，每只脚三十三个穴位，全部都扎满。 脚被称为人体的第二个心脏，穴位众多且复杂，这对医生的技术和耐心都是极大的考验。 周围的人看着江南征动作干净利落，稳扎稳打地扎针刺穴，不禁感到大开眼界。 谁能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医术竟如此高超。 他的手稳得如同经验丰富的老中医。 重点是他那快、准、狠的动作，上下翻飞，动作流畅，观赏性极佳，仿佛是在创作，又像是在宣纸上挥毫草书，令人惊叹不已。 郭复生看得眼睛发亮，在这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就像两个发亮的灯泡。 而杨自远更是不停地喊着“厉害”，喊了都快接近一百次了都不觉得累。 “呼！” 在众人都大气不敢出的卧室里，最后就只剩下江南征完成施针动作后的轻轻喘息声。 在所有人以为治疗结束时，江南征突然招了一下手，叫道：“厂长！麻烦你一件事呢！” “哎，小江，怎么了？” “我有些口渴了！” 杨自远顿时哈哈大笑着连忙说道：“好嘞！马上就来，等着！” 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裴家人惊讶不已，他们着实没想到，一个国营大厂的厂长，竟对自己手下的下属这般宽容。 当然，他们也必然不可能让杨自远真的去跑腿，裴家老大裴云康赶忙拦住他，连说着“还是我去”，便到外面端着杯子走了进来。 “小江，治疗好了吗？”杨自远满脸好奇地弯着腰问道。 “还有没有，还得有一会儿，先喝口水再说。”江南征长舒一口气，一口将杯子的水喝完。看见裴光生用感激的视线看了过来，他微笑着说： “老爷子，后面您得忍着点，可千万别乱动啊！” “小先生，您别担心，我肯定不会乱动的！”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气沉丹田，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伸出食指，开始捻动一枚枚金针…… 一只脚就有三十三个穴位，两只脚就共有六十六个。 捻动金针为裴光生按摩穴位，这个过程缓慢且十分耗费精力。 所以必须做得认真、细致且持之以恒。 夏日黄昏过后，天气还未迅速转凉，特别是在裴老爷子这间常年不通风的小卧房里，空气流通不畅。即便气味有些异样，江南征也不敢让裴家人贸然把窗户打开通风，以免扰乱房内空气平衡。 所以此时，在这不通风的屋间里，又因人数众多，呼吸产生的热效应特别明显，没过多久，江南征就已汗流浃背。 就这样，为他擦汗水的人，从杨自远换成郭复生，接着又换成杨自远，如此循环。 裴家人则是在旁边帮忙把裴老爷子的腿脚给按住，以免他因过激反应踢动，弄坏扎在穴位里的金针。 尽管说老爷子意志力坚强，但裴家人还是选择稳妥起见这么做，老爷子也没意见，毕竟刺激穴位时，他难受得厉害，也担心因自己错误导致治疗没有成功。 江南征仔细地按摩、旋动每一根金针，让穴位中的血液受到挤压、推动，从而使凝结的血栓有所松动。 在这个过程里，江南征也简单解释了一下金针按摩的原理。 裴老爷子的冻疮样蝴蝶病，在他的身体里已经出现了血栓凝结的现象，这是肢端动脉痉挛现象长时间积累的后果之一。 此时通过金针的治疗，就为了刺激裴光生双腿里的血液凝栓，加速其溶解，恢复血管里的正常血液循环。 道理大致就是如此，江南征挑选众人可以听明白的内容解释，至于那些太过复杂的医理，他自己心里明白就可以了。 第147章 今年运气不错！ 金针按摩结束之后，江南征逐一收回了金针，但治疗并未就此完毕。他接着挑选了裴光生每条腿上的四五个神经穴位，开始进行长达十五分钟的穴位刺激。 这一步堪称整个治疗过程中最为关键的环节。 或许不少老中医在研究裴光生这类蝴蝶病病症后，同样会想到采用针灸刺激的方法，然而他们往往研究得不够透彻。对于这最后一道关键流程，很多人并不会实施治疗。 而江南征所采取的治疗思路是，通过刺激裴光生腿部的神经穴位，让这些神经向大脑反向传递“我还没废”的信号。进而促使脑部神经向腿部血肉发出“我还有腿”的强烈信号，以此刺激大脑对腿部进行补偿。 如此一来，在后续的治疗与恢复阶段，当裴光生想要进行活动时，大脑就可以充分参与进调动神经元的过程之中。 同时，大脑会向腿部的肌肉组织和肌体释放抗体分子，这些分子与外部使用的药物相配合，以此达到内外协同促进肌体恢复重建的目的。 当然，要实现身体恢复，还需注意一些事项。比如要留意光照和保暖，合理安排饮食，适度进行恢复性锻炼以此提升身体的免疫力。这样，老爷子的身体才会逐步恢复到以往的健康状态。 但需要明确的是，恢复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这是一个漫长且缓慢的过程。 “原来如此！” 听完江南征的详细讲解后，在场的所有人反复思考着这些通俗易懂的解释，纷纷恍然大悟。 “这还真是独到的见解！小江啊，真没想到，裴老爷子这疑难病症，到了你这儿，还真不算是难题了！”郭复生不禁满脸的感慨，他着实被江南征的医术所震撼到了。 听到这话，江南征神色淡然地微微笑了一下，开始把用于刺激神经的金针收了起来。消毒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金针袋收好。 “小先生，茶水来啦！” 早就在门口守着的裴小玲，在听见屋内的交谈后，知晓治疗此时已经快要结束，便端着茶杯走进了屋子里。 “麻烦了！” 与此同时，邵晚芮也搬来一把凳子，让江南征可以坐下休息一下。 “小江，你现在觉得咋样？是不是很累啊？”杨自远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走了过来为他扇风，关切地问道。 “还好吧！”江南征笑着回答，轻轻咂了一下嘴，喝起了昔日的贡茶，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众人见状，也都跟着放松了下来。这时，大家纷纷围到床边，关心地询问着裴光生的状况。 “爸，你现在觉得身体咋样？” “腿现在有什么改变吗？” “还痒不痒啦？是不是不疼了呀？” 裴云康此时拿着夏天用的床单走了过来，盖住父亲的大腿，只露出膝盖以下的部分。 众人凝神看向老爷子的双腿双脚，发现已经与之前布满鳞状的白屑的皮肤相比，肌肉纹理有了明显的变化。 “嗯，我……”裴光生点了点头，满心喜悦，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内心那种奇妙的感觉。他只能点着脑袋，微微张嘴，靠在女儿拿来的枕头上，低下脑袋朝着自己的脚尖看去，缓缓说道：“我好像……感觉……能稍微动一动了。” 众人闻言，惊讶地齐齐“啊”了一声，纷纷转过头看了过去。 结果，他们看到老爷子的脚趾头正在调皮地晃动着。 “爸，你可以动啦！你的脚有希望好起来了呀！”裴小玲神情激动地冲到了床前，认真地盯着那根活动的脚趾头看。 “爸，太棒了！您看，之前您的脚一直处于僵硬的状态，根本动不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裴云康兴奋得在那儿手舞足蹈。 众人见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就连女婿舒明才也惊喜得眼眶泛红，忍不住抹起泪水来。 这时，裴光生摆了一下手，满含热泪地看着在旁边凳子上坐着喝茶的江南征。 “小先生，是你救的老朽的这条命，大恩不言谢！多余的感谢话我就不再多说了！” 他转头对大儿子说道：“裴云康，你把墙角边那个箱子底下压着的那个袋子给我拿过来。” “好的！爸！”裴云康大概猜到父亲要做什么，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了起来。 郭复生和杨自远二人不禁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充满疑惑，不清楚裴光生这是要做什么，于是满脸好奇地望着。 江南征正喝着茶，也一脸的茫然。见裴光生在儿女的搀扶下半坐起身来，他便满脸微笑着走了过去。 “小先生！”裴光生立刻紧紧拉着他的手，满脸感激地说道：“我叫光生，可这一辈子过得清贫，做了一辈子老师，一直从事着教育行业。” “老爷子，您真的很厉害！”江南征一脸真诚地说道。 裴光生闻言笑了一下，仍旧紧紧拉着他的手，顺势将大儿子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那只袋子往江南征的手里塞去。 “小先生，这是我这辈子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只有三百二十块，也不算多。我有儿女们的孝顺，往后吃喝用度靠他们就可以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您一定得收下！都是我当老师几十年的工钱，干干净净的！” 工作了一辈子，才攒下了这三百二十块！ 他名为光生，实则一生清贫！ 老先生的一生，虽清苦却了不起，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江南征哪里肯收下这份厚重的礼物！ 江南征苦笑着，试图抽回手，却发现裴光生的手虽如枯枝般瘦弱，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老爷子，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那一句话，中医杏林之道，有自己的准则！诊金我肯定会收，但不是您这份沉甸甸的谢礼！”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杏林医术这一行里，报酬的收取有许多讲究。 例如，对于鳏寡孤独之人、穷困废残之士、清流廉官以及德高望重之辈，通常都不会收取诊金。而若是遇到富贵豪商、名流权贵，诊金则会相应提高，目的是让这些人因心疼诊金而更加重视自身健康。 当然，在医院有正规诊疗付费制度的情况下，就不在此列。 江南征拍了一下裴光生的手，不经意间目光扫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对大珠子，便笑着说道：“老爷子，要不……您把这对珠子送给我，怎么样？” “啥？”裴光生怎么也没想到江南征想要的居然是这个，不禁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后苦笑着说：“小先生，您对职业的操守真是令人钦佩！我教了一辈子书，要是能教出几个像您这样有格局的学生，我死也瞑目了！小先生，接珠子！” 说完后，他这才松开江南征的手，郑重地把陪伴了自己几十年、已然包浆的珠子递给了对方。 在此时，裴光生心里清楚，与江南征救自己的这份恩情相比，这对珠子实在是微不足道。他既欣赏江南征的品性，又因无法给予更多而感到难过。 递完珠子后，裴光生又立刻拉住江南征的手说道：“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小先生，就给我个面子，在这里留下来吃顿晚饭，行不？”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在看了郭复生一眼后，拍了一下肚子，笑着说道：“老爷子，您还真说对了，我还真有点饿了，那就打扰您啦！” 裴光生喜出望外，赶忙嘱咐道：“云康，你抓紧时间去把那只公兔子杀了！你们其他人也赶紧去做饭，动作快点！” “好嘞！爸！” 一家人立刻忙碌了起来。 郭复生一脸欣慰地看了一眼江南征，心中畅快无比！ 今天这一趟，可谓是跌宕起伏、变化多端，但却让人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不过，好在一切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接下来的这一顿饭局，郭复生明白到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厨房里，女眷们正在忙碌着做饭，男人们则在堂屋聊天。大约一个小时后，晚饭便准备好了。 裴老爷子的蝴蝶病病情有了明显的治疗效果，裴家所有人心情都格外舒畅，所以这顿饭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大家纷纷向江南征郭复生和杨自远敬着酒。 当然，江南征也没光顾着吃饭，趁着这个机会，大致讲述了老爷子后期的治疗方案和注意事项。 例如，他后面会定期到这里来为老爷子复查身体，还会接着针灸三四次左右。 在居住环境方面，江南征劝告裴光不要在地窖继续住下去了，搬到卧房居住，并且要安装好窗帘，注意避光，同时也要注意通风，让室内保持阴凉干燥，潮湿的地方是绝对不能再继续住了。 关于日常活动，江南征建议裴光生先在室内散步，等身体状况有所改善后，晚饭后可以在院子里走走活动一下，但要注意控制活动强度。 饮食方面，江南征特意叮嘱裴家人，要注意避免食用光敏食物，以及像韭菜之类的发性食物，饮食尽量保持清淡。 在药物辅助方面，可以让老爷子服用一些硝化甘油之类的扩张血管的制剂药，以保持体内血液可以正常流通，预防血栓的形成。 江南征一边讲解，裴家人一边认真记录，不敢遗漏任何一个字。 吃到到一半时，江南征说完了这些注意事项，在确认裴家人都记住后，他这才端起杯子，与众人重新热热闹闹地吃喝起来。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裴光生有些感慨地说道：“小先生，万万没想到，您身负伤痛还来为老朽治病，真是辛苦您了！我来敬您一杯！” 等裴光生敬完酒，郭复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也是机缘巧合。小江刚好受伤在养身体，要不然等他到时候上了大学，忙起来，我可就没那么轻易请得动他了！” “嗯？” 听见这话后，裴光生双眼亮了起来，连忙问道：“请问一下小先生考上了哪所大学呀？” 江南征神色淡然地笑了一下，说道：“今年运气还算不错，考上了江大。” “嘶！” 此言一出，桌边坐着的裴家众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考上江大这样全国顶尖的高等学府，这哪里是运气好，分明是实力超群啊！ “小先生！”裴光生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了，赞叹道：“您这叫实至名归，哪里是什么运气呀！就从给我治病这件事，我就可以看出来，您学习肯定特别刻苦，知识掌握得相当扎实！” “过奖了，过奖了！”江南征摸了摸鼻子，洒脱地笑着说道。 这时，旁边的裴小玲惊讶地说道：“小先生，您考上的是江大？” 她刚一开口，裴光生便拍着大腿，说道：“嘿，你看我这记性！小先生，还真是太凑巧了，我女儿就在江大后勤处当处长呢！到时候您在学校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找她！” 裴小玲也赶忙点头，之前江南征完全可以收下那三百二十块钱，可他却只要了一对珠子，这让裴小玲心里对他早已另眼相看。 于是她便立刻说道：“小先生，我在后勤处还是能说上话的，您放心，等您入学后，我一定好好关照您！绝不含糊！” 杨自远暗暗跟郭复生使了个眼色，心中直呼厉害。 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可谓是完美达成了此行的目的。 “裴阿姨，我就是个学生，也没什么特别的需求。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好意！我敬您一杯！”江南征直接婉拒了她的好意。 但说话讲究方式，有时候要懂得察言观色，领会对方的弦外之音。 “小先生，您真是太客气了！”裴小玲顺着话头，很识趣地站起身来与他碰杯。 这个话题就此翻篇。 不过裴家人心里都清楚，日后江南征进了江大，他们裴家要是不有所表示，就实在是说不过去。 毕竟江南征救的是他们的父亲，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并且像江南征这样有格局的人，就算请帮忙，也肯定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绝不会越界。 他们心里已然暗暗做下了决定。 又喝了一会儿酒，郭复生便站起身来替江南征和杨自远二人告辞。 裴家人把老爷子往轮椅抱去，推着他一起出去送别三人。 裴光生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也依旧紧紧拉着江南征的手，不愿松开。 他还不时往后看，对大儿子使着眼神。 “爸？你看我干嘛？”裴云康一头雾水，马上走到照墙时，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这臭小子，咋这么不开窍！那只公兔子都杀了吃了，留着母兔子有啥用？赶紧抓来给小先生，让他带回去补一下身体！” “哦哦哦！我现在就去！”裴云康立刻转身跑开。 “……”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赶忙摆手说道：“老爷子，我这都已经吃了您一只兔子了，怎么还能再拿您的母兔子呢！这可不行啊！” “独木不能叫林，滴水不能成湖！没了公兔的母兔，可不就孤单了嘛！咱不能让它孤零零的，干脆就让它去找它的老伴儿吧！” 裴光生笑着说道：“你就当是在帮我的忙！” 这话一说，江南征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周围的人听了，都不禁笑了起来。 结果等裴光生一转头，就看到大儿子的头上有着兔毛，正拿着绳子绑着母兔，一路飞快的跑了过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就这么把兔子弄上车，不得把车弄得到处都是兔毛？赶快让晚芮把兔子杀了，把毛处理干净啊，真是的！” “好好好！”裴云康又转头跑开，几个女眷也赶忙过去帮忙。 江南征的手被老爷子紧紧拉着，他知道自己要是趁机溜走，裴光生怕是要气得骂人了，只好无奈地陪着说话，等着众人把兔子处理好。 大约十来分钟左右，几个女眷和女儿就把一只肥硕的母兔收拾妥当，兔毛被处理的特别干净，内脏也清理了，还用好几个油纸袋仔细包好，装进了网兜。 一行人这才把江南征送上车。 “小先生，您路上注意安全哦！” 等江南征上车后，裴光生也没再客套，在轮椅上坐着挥了一下手。 “老爷子，您一定得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我后面还会过来看您的！您绝对要记住我之前说的话啊！”江南征把车窗摇下来，再次细心的叮嘱道。 “别担心！我一定都记好了！”裴光生再次挥着手说道。 第148章 刚才在哭鼻子呢？ 此时，郭复生和裴家人已经告辞完毕，在车里坐着静静等待江南征把说话完，随后轻声说道：“咱们走吧！” 汽车缓缓发动，准备开始驶离。 就在这个时候，从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鞠躬。 江南征顿时满脸困惑地扭过头，向外望去。 只见裴家老小簇拥在老爷子的旁边，身体齐刷刷地弯曲成了九十度，对着车辆驶离的方向，郑重地行着大礼。 看到这一场景，江南征不禁摇着脑袋，浮现出一抹苦笑。 在这些书香门第里，对于传统礼数的坚守，一直都是深厚而庄重的。 郭复生见状也转过脑袋朝后方看去，眼中满是震撼，熠熠生辉。 在江南征的身上，他深刻领悟出一个道理：尊重，从来都是凭借自身的实力而赢得的。 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真理。 “小江，今天的这事儿，你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啊！裴老的女婿和我是同学，多余的感谢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希望你头上的伤能快点好起来，要不了几天学校就要开学了！” 到了机修厂的门口后，郭复生亲自从车的后备箱里把那只兔子拿了出来，伸手递给了江南征，同时也不忘向他表达谢意。 “二叔，您太客气了！再说了这事儿对我本身也有益处，何乐而不为呢？” 江南征并没有居功自傲，态度十分谦逊。 “行，小伙子谦虚谨慎这是个好事！”郭复生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后，又转头和杨自远道别：“自远，那我就先离开了，回见！” “复生哥，回见，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啊！”杨自远挥着手回应道。 江南征这时突然弯下腰身，透过车窗脸带微笑的说道：“二叔，等后面我和王大爷一起请您吃顿饭吧！” 谁知道郭复生的脸上却露出一抹茫然，但是很快，他略带诧异，挤出一丝笑容，挥手道：“好，小江，再见！” 等说完后，红旗车这才扬尘而去。 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汽车，江南征不禁把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刚才最后的那一句话，表面上是道别，实际上他仍是在试探郭复生之所以帮他的目的。 今天在医院看见郭复生的时候，他就暗自猜测过对方的意图，当时还以为是郭家了解到自己的想法后，想帮王大爷把医疗设备弄到手，把脊椎旁的子弹给取出来。 不过就在刚才，江南征清楚地看到了郭复生脸上浮现出的茫然神色。 这就表明，郭家这次的帮忙，并不是因为王大爷而过来的。 不然以郭复生的聪明才智，绝对可以猜到江南征提起王大爷的用意，不至于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 对方绝对是误解了江南征和王家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得因为江南征和王大爷的关系比较好，回请吃饭时找个中间人来作陪。 难不成郭家还有其他的目的？ 江南征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儿。 想到之前郭复生说过，以后自己自然会知道答案，他更是满心的疑惑。 “哈哈，小江，你今天可真是太厉害了！亲身经历了你这场救人行动，我老杨也算是开了眼界啦，哈哈！” 杨自远十分亲切地递了一根烟过来，态度格外诚恳，笑容灿烂。 “杨厂长，作为医生，想要救人并且成功救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幸好我能有你们这样的领导在，还有你们这样的一群朋友！”江南征同样诚恳地回应。 “……”杨自远微微愣了一下，听见江南征将自己归为朋友，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欣慰，感慨的说道：“小江，你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好医生。要是可以的话，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一直留在这里，别离开咱们机修厂！但是……” 说到这儿，杨自远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摇了一下脑袋，带着一丝落寞的神情朝江南征看去，“你就像是一只展翅的雄鹰，终究是要在广阔的天空中翱翔的！我这小小的地方，可留不住你这只雄鹰啊！” “杨厂长！” 江南征满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无论将来我身在何处，都不会忘记机修厂是我梦想启航的地方，它就像我心中的第二港湾一般，永远有着特殊的意义！” “你说得很好！”杨自远闻言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欣慰之余，居然也生出了一丝感伤。 他摆了一下手，似乎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江南征，笑了一下后，赶忙说了句“我先走了”，便独自朝着厂办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南征拿着网兜走进了厂区，看着昏暗的路灯下，杨自远逐渐走远的孤独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离愁别绪。 他和杨自远都没有主动提及即将开学的事儿，就是担心会影响到情绪，彼此会不舍。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即便相送千里，终有分别之时！ 江南征由衷地感激杨自远这位厂长，默默为自己做出的一切。 在杨自远的身上，既有军人的热血，又有朋友的亲和，更有长辈的关爱以及领导的关怀，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而杨自远只是机修厂众多朋友中的一个代表。 回想起在机修厂的日子，王大爷、周东明、刘峰、朱子建、刘大海、林颜心、袁青云、关耀祖、卢学洋、胡天红、赵丹、杨容等一众人等！ 这一个个鲜活的、有情有义的人，构成了江南征在机修厂的这段短暂记忆里的一幅幅美好画面，成为他人生中难以割舍的情怀。 即便将来他会飞黄腾达，鹏程万里，也一定不会忘记这个简单、平凡、艰苦，却又充满温暖与幸福的青山口机修厂。 隔老远都可以看到，杨自远办公室里的灯光亮了起来，许久都没有暗下去。 后面的这几天里，他心里想必十分不好受吧？ 江南征抽了四根烟，这才压下心中的不舍，提着网兜转身走向门卫室。往屋里一看，发现并没有看到王大爷的身影。 “江医生，王大爷好像有事出去忙了，我来替他值会儿班！”屋里正坐着的一位保卫科的同志立刻起身打了声招呼。 “谢谢！”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这才转身离开。 怪不得刚才他和杨自远在门口的时候，没看到王大爷出来。 可能在他孙女的病房里吧？ 江南征快速走到厂医院急诊科的病房门口，还不等他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他顿时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走廊，轻手轻脚地走到急诊科门口，往里瞧了瞧，发现关耀祖正在里面看医书，便没有打扰，径直走到病房门前。 掩着的门缝里，的确传出来断断续续、轻微的哭声。 是王雨柔在哭吗？ 怎么回事呢？ 在江南征的记忆里，这位民警女同志外表英姿飒爽，性格乐观开朗，对待犯罪分子冷酷果断，对同志却如阳光般温暖。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轻易落泪啊！ 怀着满心的疑惑，江南征轻轻把门推开。 只见王雨柔果然在床上半坐着，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间，肩膀微微颤抖着，低声抽泣。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江南征，赶忙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原来是你啊，回来啦？” “回来了！”江南征看得真切，这丫头显然是哭过，而且哭得很伤心，眼眶都红透了。他把网兜放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发现房间里多了不少的慰问品，而且看起来价值不菲，似乎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来了许多人。 “王大爷呢？没在这儿啊？”江南征笑着问道。 “他不在这里。”王雨柔摇着头说道。 “那这些东西……”江南征伸手指着放在地上的慰问品。 “这些是我大娘、三婶和姑姑她们送来的。”王雨柔微笑着回答，但却不敢直视江南征的眼睛。 江南征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水果刀削起水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刚才在哭鼻子呢？” “乱说，我才没有！”王雨柔立刻露出了八颗牙齿，倔强地咧了一下嘴。 “就是嘛，咱们雨柔同志这么坚强，根本不可能会哭嘛！家里人来看望，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呀……” 但是这话刚说了一半，江南征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似的，削水果的动作瞬间僵住。 心思细腻的他，灵敏地察觉到王雨柔话语中的破绽。 她说到了自己的大娘、三婶和姑姑，却独独没有提到自己的母亲！ 不知为何，当“妈妈”两个字涌上心头时，江南征条件反射地感到鼻头一酸，突然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郭漂亮同志。 难道在王雨柔的生活里，缺少了母亲这个重要角色？ 所以她刚才才会哭泣？ 就算大娘、三婶和姑姑再怎么关心她，也无法替代母亲在她心中的位置啊！ 这一刻，江南征心中不禁对她生出一丝心疼。他转过头看向王雨柔，正好这时她也正看向自己。 在她那双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睛里，有羡慕、有不甘、有怀念，但是更多的却是在获得成功后的怅然若失，仿佛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江南征还从未见过如此充满遗憾的眼神，只是这一眼，就令他终生难忘。 “雨柔，我和你说个事儿，你知道我今天到哪里去了吗？说出来能把你笑死，我去给一个老大爷把他的腿给治好了，人家送了我两个‘蛋’，看……” 片刻之后，江南征顿时展颜笑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了两枚大珠子递了过去。 “我给你说一下今天发生的好玩儿的事吧！” 思念是一种会呼吸的痛，它萦绕在宁清薇的每一寸思绪里。 唱着他喜欢的歌，会痛。 走过他们曾一起走过的路，会痛，就连沉默，也会觉得痛。 接近八点的清漪园湖边，凉风轻轻拂过，游人来来往往，到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但宁清薇独自坐在曾经与江南征并肩而坐的长椅上，只感觉无比孤独，心里郁积的忧伤情绪挥之不去。 从离开机修厂之后，她骑着自行车，快速掠过曾经和江南征一同走过的街道，到江城大学校园去了一趟，在图书馆逗留了许久，最后又来到热闹的清漪园。 那些与江南征共同走过的路，就像儿时回家的路一般，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仿佛闭上眼睛都能轻松走完。 这条路，是在无数个日夜里，成为她慰藉自己入眠的依靠，仿佛已经融入她的身体，成为她身体中的其中一部分。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向姐姐坦白的场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今天，会是在这种的情景下。 尴尬、丢人、难为情，还有深深的愧疚。 这都是她对姐姐的情感。 而对于江南征，她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名为“隐瞒”的铁秤砣，让她寝食难安。 坐在湖边思索良久，就连公园和景区的管理人员都忍不住一次次过来小心的询问，就怕这个姑娘会一时想不开。 但是，在刚过了饭点的时候，宁清薇终于站起身，骑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开始骑去。 她想明白了。 姐姐说得确实很对，这件事从头到尾，自己都并没有做错事，出发点也不是错的。 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姐姐宁清雪，根本不用给自己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姐姐没有对她生气，这让她感到既欣慰又开心。 至于，在江南征那里…… 宁清薇慢慢降下了骑车的速度，只感到心里特别的疼。 那个品德高尚的人，肯定会感觉自己很过分吧？ 他为姐姐宁清雪提供了那么多的帮助，陪她度过了知青岁月中最困难的时光。尽管宁家给了他工作和户口作为回报，但是以他自己的能力，这些本来就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 在这一两个月里，宁家对待江南征的态度和方式，就光是以她自己的角度来看，都是有问题的。 她对大哥宁武国对待江南征的态度感到极为不满，相信江南征虽然嘴上不没有说出来，但心里肯定也感觉不舒服。 再加上父亲让姐姐离婚这件事，江南征的心里肯定是有埋怨的。尽管他们之间有承诺，但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地道。 他多半……对宁家有蛮失望吧？ 望着昏暗的街道，不远处青山上巍峨的建筑，宁清薇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地发疼。 “清薇！今天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一个声音打断了宁清薇的思绪，她抬头一看，顿时有些紧张。 居然是姐姐！ “姐，怎么你在这里站着？” 在没有察觉时，宁清薇已经走到了家属院的门口，而姐姐宁清雪就在岗亭的附近站着，安静地看着她。 “我有些担心你！妈说今天一整天你都没有回家……”宁清雪说着，走上前来把她的手拉住，想要帮她把车扶着。 “我……我就是随便转转！”宁清薇顿时有些慌乱地回答道。 “清薇，你还好吗？要不姐姐再陪你再去逛逛？”宁清雪握了一下妹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里此时全都是汗水。 宁清薇摇了下头，明白姐姐是在担心自己，勉强扬起一丝笑容，说道：“我没事，咱们先回去吧！” “清薇，姐已经和你说过，千万别给自己太大思想负担！江南征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不会在意你瞒着我俩的事……” 听见这番话后，宁清薇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清薇，姐清楚你的性格，纯真善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知道你现在肯定心里内疚得不行！姐没有怪你的，你看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宁清薇停下脚步，扭过脑袋，深深地朝自己姐姐看了一眼。 姐，我其实想通了一件事，我这么在乎江南征，是因为我喜欢他！ 但是这件事，我不可能告诉你！ 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她苦笑着，轻轻从姐姐手中拿过了自行车，快速向前走去。 “清薇！” 但是宁清雪从她那双如晨星般的双眼里，看出了某种决绝，大声喊道：“清薇，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可你清楚吗？你压根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此时的江南征，有王家的关照，又和郭家交好，这些没有一个是宁家能够对抗的。 就算是姐姐自己，也看不到丝毫胜算！ 宁清薇推车的脚步停在了小院的台阶前，肩膀微微颤抖着，随后又继续推着车走进了门。 姐姐啊，可能你并不清楚，我宁清薇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 先不提在前面挡着的是怎样可怕的对手，就算是横亘在我和江南征之间的是刀山火海，我也会没有一丝犹豫地跳进去。 我是真的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那你呢？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我有些看不明白，但你似乎并不在乎江南征的感受！ 现在又和我说这些话，是担心我会成为你的竞争对手吗？ 第149章 结婚都没这么丰盛吧！ “清薇！等等！”宁清雪轻声唤了一声，眼见妹妹头也不回地朝屋里走去，仿佛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不由得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清薇，今天你到哪里去玩啦？还是到图书馆去了吗？快点去把手洗一下，我去给你把饭热……” 屋内，宁清秋看到妹妹从门外走了进来，赶忙走上前去迎接，一边叮嘱着。 谁知道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只见宁清薇把鞋脱了后，径直往楼梯跑去。 “你这是干嘛去呀？晚饭都还没有吃呢！” “姐，你用不着管我，我还没有饿，我先去休息了！”宁清薇把脑袋探出来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直接上楼了。 紧接着，传来一阵沉闷的关门声。 “……”宁清秋一脸茫然，转过头与母亲孙美琴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两人的眼中此时都满是疑惑。 啪嗒。 就在这时，宁清雪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三姐站在门口，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姐，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清薇呢？她吃饭了没？” “吃什么呀，她直接去楼上休息去了！”宁清秋带着询问的眼神朝自己妹妹看了过去。 “休息？现在这么早？”宁清雪看了一眼还不到八点的时钟，满脸的惊讶。 宁清秋正想说要不你去楼上瞧瞧，就见宁清雪把鞋脱了后，飞快地朝楼上跑了过去。 “我上去看一下，你们自己忙自己的，暂时就先别上楼上来了！” 看着她一溜烟跑开的背影，宁清秋摇着头回到桌边，开始着手收拾桌上摆放的饭菜，“成吧，白等清薇了，我都把饭菜热了两三回了！” 孙美琴却紧紧皱着眉头，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清秋，回头你找个时间，好好和你妹妹聊一下。” 宁清秋顿时愣了一下，“妈，你说的是哪个妹妹呀？” “你到底有几个妹妹？两个都要聊！这俩丫头肯定发生什么事儿了！”孙美琴瞪着双眼说道。 “记住啦，别担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宁清秋听后点头应道。 同时在楼上。 宁清雪轻轻敲了一下妹妹的房门，等了许久都没人应答，无奈之下，她只好靠着门坐了下来，轻声说道： “清薇，你是不是误会姐姐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此时江南征的身边有不少人都在关注着他，他已经今非昔比了！” “我才不怕这些！”只听房间里传来了宁清薇气鼓鼓的声音。 “……”宁清雪听后顿时满脸的惊讶，片刻后，不禁摇着头苦笑。 清薇啊，难道只凭这短暂的相处，就让你对江南征如此情根深种了吗？ 这时一辆小汽车缓缓在机修厂门口停了下来，王大爷从车上走了下来，拍了一下屁股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厂里走去。 坐在车内的王志强看着父亲这般干脆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待父亲走进了门卫室后，这才启动汽车，潇洒离去。 “王大爷，您再多休息会儿，今天晚上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帮您守着大门，周厂长都已经给我交代过啦！” 在门卫室里坐着的年轻小伙看到王大爷走了进来，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行，那就辛苦你了！柜子里面放的有茶叶，你自己泡点喝，晚上可别犯困啊！”王大爷准备走的时候仔细提醒道。 “您太客气了，我肯定不会犯困的！我自己备的有茶呢！”小伙子晃了一下桌上放着的茶杯，笑容灿烂。 王大爷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转身离开，径直朝厂医院走去。走进急诊科，还不等他走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他不禁愣了一下。 随后就明白是江南征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和自己孙女儿聊得开心呢。 他满脸欣慰地笑了一下，拍了一下身上，就转身往楼上走去，去看望李红军了。 …… 接下来的这几天，有江南征在身旁陪伴着，王雨柔的心情格外舒畅。 在此期间，公安局为江南征特意送来了“见义勇为、不惧危险”的锦旗，他受到公安部领导亲自探望的报道也刊登在了报纸上面。 然而，其中有两篇报道特别引人注目，一篇是公安部的宣传部门撰写的，另一篇则是以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医生的角度在叙述，作者是机修厂宣传科的干事童玉。 这两篇报道，一篇从宏观角度，一篇从微观视角，完整地展现出了那场深夜盗窃团伙作案的全经过，让人们对江南征在危急时刻不惧危险、挺身而出的勇敢行为钦佩不已，也为他与王雨柔警民一家亲的深厚情谊所感动，同时对机修厂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职工发出衷心的赞叹。 在机修厂厂医院医生和护士不停地日夜悉心照料下，江南征和王雨柔的伤势慢慢好了起来。 江南征脑袋上的绷带已经完全拆除，除了额头上还有些轻微的碰撞印记外。 不过，他非但没有破相，反而面相上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令人啧啧称奇。 说来倒也凑巧，就在开学报到的前一天，江南征正式出院了。 罗自强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开始筹备在今晚为江南征庆贺一下，邀请曾经一起的支医队员们一同到江南征的家里相聚。 当然，他也没忘了把王雨柔邀请来一起参加。 江南征即将离开厂医院去读大学了，急诊科的同事们从上到下都十分不舍，大家都嚷嚷着要去为他送行，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去参加今晚的聚会。 江南征和林颜心等人商议好后，帮王大爷给王雨柔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就叮嘱她晚上记得来参加饭局，然后把她送到大门口，看着王家的车离开后，这才返回厂里。 袁青云明白江南征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去忙，便特批了他一天假期，好让他有时间去办理各种手续。 因此，在搞定出院事宜后，江南征就来到了厂办，前往杨厂长的办公室。 却发现房间里面只有周东明在桌子后面坐着，而且看样子似乎已经等了他不少时间了。 “小江！来，先抽根烟！”周东明满脸笑容地递上烟，接着又去倒了杯茶水给他。 “周厂长，您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到这里来是……”江南征对杨厂长和周东明这段时间的付出满怀感激，所以在离别之际，也不敢多说那些伤感的话。 “嗯，我都明白！”周东明笑着点点头，把茶递给了他，然后转身从桌上拿起了一个档案袋。 “小江，这两封介绍信是老杨交代厂办给你开的，一封是给学校的，一封是给街道办的，还有这户口的转移申请。你现在可以把户口迁到西交民巷那边了，杨厂长已经都安排好了！你上学的手续，还有工资的对接手续，也都给你办妥当啦！”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没有立刻把档案袋打开，只是轻轻摩挲着封皮，心中满是感动。 “杨厂长在哪里呢？我想和他道个别。” “老杨啊！”周东明抿了抿嘴唇，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他不想说老杨主要是因为害怕离别而躲到外面去忙其他的事了，只能说道：“他正忙得很，日理万机呢！你别担心，事情都已经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见江南征默默点头，一言不发地喝着茶。 周东明顿时感慨地说：“小江，以后有空记得常回来看看啊！” “周厂长，我作为学生，每个星期都有周末，我打算抽出一天时间过来这边急诊科坐诊。”江南征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 “咦？那这样可太好了！”周东明听后顿时双眼亮了起来，喜出望外，“老杨要是知道你这么安排，肯定得高兴坏了！” 看到周东明满脸的欣喜，江南征笑了一下，站起身，晃了晃手中的档案袋，“既然这样，那老周，我就先走啦！” 正拿着电话筒准备打电话给杨自远的周东明，听见江南征喊自己“老周”后，不禁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应了一声，目光欣然地看着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臭小子！搞得我都快掉眼泪了！”等门口的身影消失后，周东明这才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笑着自言自语，“哎呀，还真是人老了啊！” 江南征从厂办出来，回头望了望这座二层小楼，然后迈着大步离开了这里，最终来到了门卫室。 “王大爷，我明天要去学校报到了，不过我每周都会回来一天，到急诊科坐诊。” “嗯，那挺好的！”王游天坐在写字台后面，稳如泰山，看到江南征说完话似乎不太想走，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起身泡了杯茶水给他，“把茶水喝了再走，这是你母亲做的茶叶。今后要是想找我聊聊天，就到这里来，我随时都欢迎你过来！” “好！”江南征捧着茶杯，嗅着那股熟悉的家乡味道，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没有交流，享受着这份宁静。 吾心安之处就是故乡。 在王大爷这儿，他总能难得地放松下来，什么都不用想，自由自在。 不过，茶还没有喝完，刚喝到一半，王大爷就开始把人往外赶了。 “还不快点走，回一封电报给你爸妈去！这正事儿都还没做完呢，就在我这儿耗着像什么样子！等你这两天忙完了后，我再去看你！” “……” 听见这熟悉的说话语气，江南征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王大爷，还是那股熟悉的语气。 他站了起来，拿上档案袋，屁颠屁颠地走出了门卫室，跳下台阶后，就开始往厂外走去。 “臭小子！” 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 江南征停下脚步，转过头，只见王大爷打开了窗户，对着他大喊道： “一定记好了，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总有人间一两风，圆你十万八千梦！可千万不能懈怠了自己！” “你小子，把爷爷的话给我记好了！” 这一刻，江南征浑身一震，瞳孔急剧放大，头皮不禁有些发麻。 眼前的这一位老人，与家乡的爷爷江德富的形象，在他眼中骤然重合，仿佛变成了同一个人。 他顿时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应道：“爷，我记好了！真的记牢了！” “与清雪婚已办理离婚，明日开学报到，盼保重身体！” 从电信局出来，江南征手中拿着电报的回执单，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尽管没有打电话回去过问，但他明白家里肯定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事，但是又担心会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所以才一直没联系。 把这封电报发回去，爸妈、大伯、三叔他们肯定能彻底安下心来了。 自行车在之前就已经托运回了老家，他只能再乘坐公车到街道办去办理户口转移的相关手续，办完后回到西交民巷，顺路又买了些熟食带回家。 趁着还有点时间，他便开始准备起了晚上的晚饭。 等到下班时间一到，刘大海、朱子建和刘峰三人率先到达这里，一起帮忙准备起了晚宴。 等林颜心、关耀祖一行人骑着自行车来到院子时，氛围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而当罗自强、邬博等几位支医队员到达时，气氛也彻底达到了一个高峰。 王雨柔到得比较晚，是西厢房的唐大爷把她带进来的。唐大爷说在院子外面这丫头转悠了老半天了，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着公安制服，他都以为是哪个女贼上这里来踩点呢，这话把大家顿时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雨柔由于是第一次参加江南征朋友们的聚会，心里高兴极了。头一回上门，她手里拿了许多的好东西。 卤煮火烧、肉馅儿饼、豆面糕买了不少。 还打包整来了一大只酒店的烤鸡。 甚至还有特别出名的雪花糕，林颜心等一众女同志看到，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另外，还有两大纸袋子饭店里的那些酱菜，酱香八宝鸭之类的。 看到她大包小包地把东西放在了饭桌上，大家都惊呆了。 “我的个乖乖，就这阵仗，结婚都没这么丰盛吧！小王，你这次可真是破费了！” 罗自强一边惊叹，一边咽着口水。 “一边儿去，看你那馋嘴的模样！小王这是把小江看得多重要啊，这叫礼重情更重，你懂什么！赶紧把碗洗好，咱们准备上桌吃酒啦！” 朱子建朝着胖子踢了一脚，挥着手说道：“那个，小王啊，咱们女同志都在这儿呢，你身上还有伤没好全，让她们来就可以了，叫小江陪你在院子里说会儿话。等开饭了再叫你们！” “……”林颜心轻咦一声，懵懵懂懂地看了朱子建一眼。 “小林，小林，哎呀，火大了，土豆丝要糊啦！” 罗自强已经坐在煤球炉子旁，卖力地煽风点火了。 “哎哎，我晃神了，不好意思哈！”林颜心赶忙收回视线，忙着炒菜去了。 “你还在这里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谢谢小王，你瞧瞧今儿这得花多少钱呐，哎哟喂！” 刘峰瞅见江南征在门口站着，推了一下他的手臂，都快被气笑了，赶忙把他朝门外推去去。 经过这段时间，心思敏锐的刘峰回家和钱雯交流过多次，觉得要是王雨柔和小江能成，那可真是一桩美事。 不管选小郭，还是选小王，对江南征来说都是福气。 看到屋里刘大海和韩毅这两位年纪稍长的，也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似乎不想让自己进去帮忙，江南征干脆就走到院子里去了。 王雨柔红着脸，跟着他踱步到樱桃树下，佯装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你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现在走路还会扯着疼吗？”江南征开口轻声询问道。 “还好吧，就是不清楚以后我的肚子上会不会留下这个疤痕……”王雨柔小声的回答着，顺势在树下坐下，听着从屋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感受着朋友们之间特有的如水般的深厚情谊。 “没关系，后面我给你配点去疤的草药，帮你淡化一下疤痕。” 王雨柔转头，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神情，不禁咧嘴一笑，“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 江南征闻言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多时候，想要判断一个人到底怎么样，得看他的实际行动，而不是仅仅听他说的话。 “江南征，说实话我可真是太羡慕你了，有这么多真心的朋友！你看，他们每个人都对你掏心掏肺的。” “我小时候在大院里，同龄的小伙伴都害怕我。我的哥哥们又多，老是把我管着。等上学后，我哥他们还三天两头去学校晃悠，同学们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制服，都特别害怕，久而久之，我就几乎没什么朋友了。” “所以后来我变得特别的坚强，还特意去学习了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江南征转头，看到这丫头正望着热闹非凡、人声嘈杂的屋内，出起了神，不禁微微一笑。 “其实啊，最要好的朋友，何尝不就如同家人一般呢？”他轻声说道，“所以，你从来都不缺少朋友呀！” “嗯？”王雨柔愣了一下，连忙转头朝江南征看去，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恍然大悟的神情取而代之，仿佛在迷茫的困境中突然找到了出路，领悟到了新的道理。 她满脸惊讶地说：“江南征，我本来还觉得自己学过心理学，在安慰人这方面挺在行的，没想到你比我还……还擅长安慰人呢！” “没错，他们既是家人，又像是我亲密无间的朋友！原来，我一直都拥有着这些，从未缺失过呀！” 第150章 咱们明天再见啊！ 江南征微笑着，眼见她从落寞转为欢欣，便往后倚靠着樱桃树，静静享受这份静谧的美好时光。 不多时，罗自强从屋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喊道：“你们现在聊完天了没？啥时候可以开饭呀？” “嘿！你这死胖子！”江南征听后，不禁笑着站了起来，对王雨柔道：“咱们进去吧，雨柔，该吃饭了。去屋里一起热闹一下，他们以后也都是你的朋友。” “好呀！”王雨柔应了一声，起身跟着江南征一起走进了屋里。 随着这场饭局拉开帷幕，江南征因即将暂时离开厂医院而生出的忧伤情绪，也渐渐消散。 …… 与此同时。 在家属院的宁家，一家人早已用过了晚饭，此刻正聚在客厅里，忙着帮老四和老五收拾上学要带过去的行李，一片忙碌景象。 孙美琴仔细地清点着姑娘们的衣物和鞋子，来来回回好几趟，仍旧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开始去查看小衣等物品有没有带够。 “小衣服放了四五套在里面，可我还是担心不够用。你们俩呀，一个离家在外生活过，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我这心里，真是又担心又高兴的！” 二嫂陈燕听后，赶忙安慰她道：“妈，您这话说的，小雪和清薇都不是小孩子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您就别操心啦！像外套之类的可以慢慢学着洗，小衣小裤自己还能不知道洗呀？都已经是这么大的姑娘咯！” “妈，嫂子说的对，您就别担心了，您的两个女儿都已经长大啦！”宁清秋也在一旁劝慰着母亲。 宁清雪在地上蹲着，把宁清薇的皮箱拉链拉好，笑着说道：“妈，您这担心真没必要！好在我们都是在江城读书，周末就都回来了，又不是去了偏远得不着边儿的地方，不还跟在您身边一样嘛！”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孙美琴摆了一下手，到凳子上坐着感慨道，“成吧，行李都已经收拾好放在那儿吧，明早让你大哥二哥把你俩安排妥当。” “哎，如果你们俩可以考进同一所学校就好了，还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宁清秋赶忙把母亲的唠叨给打断：“好啦妈，就先不说这个了！让她们上去休息吧，明天可不能太晚，得早点起来呢！” 说完，她就对着宁清雪使了个眼色，“小雪，你去楼上看一下清薇，和她讲讲明天早上的安排。” “好！”宁清雪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去了上楼，走到妹妹的房间门口。 许是临近开学，妹妹这几天的情绪舒缓了许多，这次房门是开着的。 她进屋里时，宁清薇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很明显是刚洗漱完。 “清薇，你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我没有在江大读书，不可能经常看到江南征……” 宁清雪在门上靠着，叹息了一声，才接着说道：“那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一些了。” 宁清薇愣了一下，虽不太清楚姐姐话中的深意，但表面上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姐，你放心，肯定会的！” 宁清雪点了一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不知为何，自从前几天碰见妹妹和江南征的事儿后，她总觉得自己和清薇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可心里就是会莫名地忐忑、彷徨。 甚至，还产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宁清雪不止一次问自己：我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大家得知江南征即便是去学校上学，每周仍愿意回到厂医院待上一天，心中离别的伤感这才稍稍消退了许多。 这顿饭吃得热闹非凡，今晚不少女同志也都喝了酒。 到后面，洗碗的活儿就直接落在了刘大海和韩毅这两位年长的人手里。不过，他们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两两结伴离开，才安心的去做打扫的事情。 朱子建和刘峰二人勾肩搭背，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怂恿江南征赶紧去把王雨柔送到巷子口。 今天晚上王雨柔也喝了满满一杯二三两的酒，此刻脸上泛着微红，显得格外的动人，在路灯的映照下，双眸似乎藏着许多故事。 江南征也并没有推辞，陪着她来到巷口，把自行车递给她，关切地叮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要是觉得难受，就推着车慢慢走……” 王雨柔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明白他的担忧，摆着手说道：“没关系，用不着送我啦，我除了脑袋有点发沉，其他的都还好！” “真的吗？”江南征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关切。 “我还能骗你不成！”王雨柔抬手又指了一下身上穿着的制服，“再说了，大晚上的，谁瞧见我这身衣服不得害怕，别人不敢欺负我的！” “那行，你注意安全啊！”江南征挥着手与她告别道。 王雨柔点了一下头，推着车走了几步路，却又突然调转车头走回了来。 “对了，我爷爷那里……” 说到这儿，她的脸比之前更红了，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别担心，我会时不时的去看望他的！”江南征面带微笑的说道。 “成！”得到这样的答复后，王雨柔特别开心，这才骑上自行车，果断地调头离开。 她心想，既然江南征会经常到机修厂去看望爷爷，那和自己的联系肯定就不会中断，而且他还承诺会去厂医院里继续坐诊，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呼！”江南征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一直看着她的身影彻底在街角消失后，这才转身返回。 刘大海和韩毅见他回来后，简单收拾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只见罗自强独自在门槛上坐着，抽着烟等着江南征回来。 “胖子，快去洗漱，然后麻溜儿地去休息！明早我还得去学校报到，得早起呢！” “嘿嘿，今晚我不在这儿睡！”罗自强呲牙，笑着说道。 “你这家伙，是不是和姚哥混到一块儿去了？真是怜新弃旧啊！”江南征撇了一下嘴，故意调侃他道。 “去你的！这也就这两天小姚哥忙着倒腾租房的事儿不在这儿，他要是听到了，绝对会瞪着双眼看着你！” 罗自强掐灭烟头，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 看到他往外面走去后，江南征不禁愣了一下，于是问道：“你真的要离开啊？” “那可不！我今晚确实还有点事儿，也得回去收拾收拾！”罗自强笑着回应道。 “你该不会是处对象了吧？”江南征紧紧盯着他，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别瞎扯，我如果处对象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没这回事儿！”罗自强走到院门口后，手在墙上搭着，笑着说道：“小江，咱们明天再见啊！” “见什么见，明天老子就去学校住了，再想见面得在一个星期以后了！”江南征没好气地说道。 罗自强只是笑了一下，也不做过多的解释，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个胖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江南征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才走进屋里，把桌椅碗筷都收拾归位，把借来的碗筷和凳子赶忙还了回去，回来后便匆匆洗漱，上床休息了。 终于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崭新的生活即将拉开帷幕。说起来，江南征这一夜心里满是憧憬，直到深夜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他就醒了，没有再贪恋床铺，翻身起床洗漱收拾。随后，他热了一下昨晚专门留下的早餐，匆匆吃完。 等时间到七点时，江南征便拎着行李出门去坐车了。 在开学的这天，各大学校的学生都在往公车上卖力挤着，送行的家长和陪同的亲友站满了公交站台，把公车也挤得满满当当。路上还有许多人骑着自行车，驮着行李飞驰，处处洋溢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江南征独自一人，实在挤不上公车，无奈之下，只好在路边招手拦下一辆人力三轮车。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毛一的价格，终于说服车夫送他去江大报到。 然而，车子行至北顶庙街后，便无法再往前挤了。车夫不断回头，和江南征面面相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就到这里吧，师傅，车费给您，您别再往里骑了，我自己走过去吧。” “小伙子，你这人还挺实在，多谢了啊！实在对不住了，得让你多走点路，你看看这堵的，平常也没看到有这么多小汽车搁这儿堵着呀！” 江南征苦笑着摆了一下手，从车上提起行李下了车，心里直犯嘀咕。 我的个乖乖！ 江大的校门口，此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辆又一辆的小汽车在这里停着。 “难不成国内的小汽车都跑到这儿集合了？”江南征一边感慨自己的见识有限，一边努力往里面挤。 除了小汽车众多，自行车更是不计其数，四周全是满脸笑容的家长和满怀期待的学生。最常见的场景，就是五六个甚至七八个大人围着一个孩子，又是递茶又是擦汗，忙得不可开交。 相比之下，独自一个人的江南征，反倒是显得颇为另类。 费尽力气挤到门口后，江南征掏出通知书递给门口的工作人员查看。 “欢迎七八级生命科学系的新生江南征同学来报到！你往这个里走，你们系的报到点就在那里。”工作人员说着，在把通知书放下时，又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发现里面还有一份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不禁感到大为惊讶，这才知道眼前的小伙子就是学校首个双学位的学生，忍不住又好奇地打量了江南征几眼。 工作人员满脸笑意，热情地朝着校内的接待处指着说道。江南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生命科学系”几个大字后，便赶忙朝那边走去。 正走着，江南征忽然感觉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不禁惊讶地说道：“裴老师？您怎么也在这儿？” “小先生……呃，小江，没被挤着吧？今天这人可真多啊！我是特意到这儿来等你的呢！” 看到江南征给自己使眼色，裴小玲赶忙把称呼换了一个。 来人正是裴小玲，裴光生的女儿，他俩在几天前才刚见过面。 “走吧，我带你去报到，顺便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我清楚你的宿舍在什么地方！” 裴小玲说着，便接过江南征手中的行李，动作利落地带他去办理报到手续。至于宿舍，早就已经提前分配好了。 一直走到了一零六寝室门口，裴小玲才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大口喘着气。 “可真是把我累的够呛，小江。你是不清楚，今年有好多学生都是去年就考上了，一直等到秋季才来上学，人实在是不少！幸好总算是帮你把事情办完了。你快去寝室里收拾一下吧，这上面记着的是我办公室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 裴小玲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包里掏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递给了江南征。 “裴老师，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去里面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裴小玲摆了一下手，“你忘了，我是在后勤处工作，今天的事儿还多着呢。你别管我，你忙你的，我还得去忙别的事儿！” 说完，她面露歉意地笑了一下，便转身快速走开了。 “裴老师做事真是干脆利落！”江南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才默默的把寝室的门推开了。 然而，刚一踏入寝室，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差点惊掉下巴，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去！你怎么在这儿？” 只见罗自强此时正悠然自得地靠在椅子上，嘴里啃着冰棍儿。看到江南征走了进来后，他嘿嘿一笑，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你刚才肯定是在骂我吧？我等了一大早，就盼着听你这句呢！哎呀，这熟悉的语气……我现在浑身舒坦得不得了！” 江南征满脸狐疑地瞪着他，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真是嘴欠啊！你别跟我说，你和我是同学？！” “嘿嘿，肯定的啊！咱们当然是同学啦，只不过专业不一样而已！” 罗自强走上前，接过江南征的行李，放在他床边，一脸得意地笑道：“你学的是细胞生命科学，我读的是生理学！咱们不少数专业课都差不多，以后上大课的时候可都是一起呢！” 关于专业的事儿，江南征上次到江大来找邓松平校长时就已经讨论过了。当时邓松平表示尊重他的想法，还帮他挑选了几个专业，江南征最终选了细胞生命科学。 可谁能想到，如今这胖子竟然也考上了江城大学，而且还和他在同一个院系，这也太凑巧了吧！ 怪不得昨晚这胖子会说“明天再见”，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给他惊喜（吓）呢！ 老实说，江南征这辈子遇到的能让他震惊到说不出话的事情着实不多。 但这件事，还真是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到惊愕不已。 不过，江南征看了一眼屋内的另外两个正好奇打量着自己的人，便按捺住内心的惊讶，没有当场向罗自强询问具体情况。 毕竟周围可能有不怀好意的人在偷听，万一罗自强上大学的“门道”不太正规，被别人听到，说不定会节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相信，私下里罗自强绝对会和自己解释清楚。 要说他们之间的默契，还真是有。江南征对罗自强使了个眼色，这胖子立刻心领神会，立刻笑容满面地指着屋内的两人介绍起来。 “这位是夏世桀，桀哥！江城本地人，住的地方离咱们也不远，就在青山那边！” 罗自强说着，呲牙笑了起来，随手扯开一块盖着的棉毛巾，拿出一根冰棍递给了江南征，“给，这是桀哥请客买来的！” “多谢了！”江南征伸手接过冰棍后，不禁有些好奇的转头望去，发现夏世桀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十九岁左右的样子，没想到胖子居然会尊称他为桀哥。 夏世桀长得颇为年轻，一张娃娃脸，就像个小孩子一般，皮肤白皙嫩滑，与同龄人略微显黄的肤色截然不同，唇红齿白，竟透着几分秀气。 瞧他这细皮嫩肉、没吃过苦的模样，再联想到他家在青山那边……江南征瞬间暗自猜测起夏世桀的家世背景。 “桀哥，这位是我的兄弟，叫江南征！”罗自强赶忙介绍道。 “嗯？江南征？原来你就是江南征？”本来正在床上躺着看书的夏世桀，一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刻就起身下了床，穿着拖鞋走了过来，脸上堆满笑容，“状元，你好啊！真是久仰大名啊！” “额……你好！”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后，这才点头回应道。 “初次见面！我叫蔡肆捌！” 这个时候，寝室里的另一位男同学走上前来，主动与江南征握手打招呼，“南征同志，你好啊！” 这说话的口吻，听起来倒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一般。 第151章 室友彭骁！ “你好，肆捌同志！”江南征看着他，心中泛起一丝诧异，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对方好几眼。 蔡肆捌乍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模样，可再仔细端详，能看出他肯定有三十几岁了。从他的名字不难猜出，这家伙是48年出生的。如此算来，今年他应该是二十八岁。 他身材颇为消瘦，皮肤黝黑，给人的感觉仿佛长期营养不良。然而，当他用那双眼睛扫视周围时，却透着一股精气神。 要知道，去年和今年的高考并未对年龄做出过多的限制，只要是在36岁以下都能报考。蔡肆捌想必就是借着这股政策的东风，考上大学的众多学子之一。就目前来看，他在这几个人中，年纪算是最大的那一个。 江南征本想问问蔡肆捌是不是在去年就考上了，可蔡肆捌只是朝他点了一下头，便转身回到座位旁边继续看他的书了。很明显，这人性格内敛，不爱说笑，沉默寡言。 “肆捌同志和我的专业是一个样的，桀哥的专业和你相同，以后咱们就是室友啦！”罗自强一边嗦着冰棍，一边乐呵呵地说道。 “征哥，以后我可就跟着你啦，嘿嘿！”夏世桀下床后就没有再上去，满脸崇拜地看着江南征。这要是个女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对江南征有想法。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装作要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便把包包放在平板床上，顺便打量了一下屋子。 这间寝室大概三、四十平米的样子，墙面刷着白漆。一侧靠墙摆放着两张木板床和两个床头柜，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放着一张床。 嗯？五张床，却只有四个人？ “还有个人没有到寝室来，名叫彭骁，我找宿管阿姨问过了，他和你的专业也是一样的。”罗自强像是看出江南征心里的困惑般，解释道。 江南征闻言点了一下头，对着一旁努了努嘴巴，“所以咱们宿舍一般都是住五个人？” “嗯！差不多是这样的！”罗自强把冰棍吃完后，就把椅子让给了江南征，主动去帮他整理床铺，“今年咱们系的新生就有一百多个人，男生宿舍基本都是五人一间。不过也有住六个人的宿舍，有对双胞胎都考上了咱们系，还非得在一起住。” “还挺有意思！你这家伙消息还挺灵通！”江南征笑了一下，又对着空荡荡的床位问道：“那现在这个彭骁人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罗自强摇了一下头应道。 江南征转头看向夏世桀，夏世桀也咧着嘴摇了摇头，而蔡肆捌则像没听见一样，不为所动。 “好吧！”江南征吃完冰棍后，就踢了一下罗自强，开始自己动手收拾起了床铺，整理东西。 “征哥！”夏世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直看着，等江南征忙活完后，便热情地说道，“中午我请客，请大家一起吃顿饭，给个面子呗？” “你真是太客气了，现在什么时候了？”江南征朝罗自强看去。 “哟，不知不觉都快到中午了！”罗自强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行，我先去上个厕所，回来咱们就去吃饭！”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还暗暗地给罗自强使了个眼神。 “嘿嘿，我也正好想去，一块儿去！”罗自强果然心思敏捷，瞬间领会了江南征的意思。 两人来到盥洗室对面的公厕方便，江南征先结束，守在门口，目光审视地看着罗自强，问道： “你到底啥情况啊？是不是给邓副校长送礼了？” “小江，你咋比我还能瞎扯呢！没这回事儿！”罗自强嘿嘿笑着说道，探头往走廊看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地说：“是政策加分！” 说完后，他就把两根大拇指竖了起来。 “就靠这加分，刚好达到分数线。你说我运气好不好？” 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心里明白了，朝他瞪了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只希望你别辜负了你父母对你的期望。” “小江，你这话可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罗自强的神情瞬间变得极为认真。 江南征不想提及可能让他伤心的事，便又开口问道：“屋里那俩个人都是个啥情况？你和他们都聊过了吧？” “嗐，那个肆捌哥，简直就是个闷葫芦，跟头牛似的，你不主动跟他搭话，他绝对不会掺和进来。” “另外那个夏世桀，典型的江城公子哥儿，傲气着呢。不过咱好好相处就行。” 罗自强把一早上打探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他看人的眼光向来特别准，人也机灵，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表示记住了，摆着手说道：“回去吧，先去把饭吃了，吃完后陪我到教师楼去一趟，之前报到处的人跟我说辅导员包非凡找我有事。” “好嘞！”罗自强呲牙笑了一下，伸手搭上江南征的肩膀，颇为感慨的说道：“啧，我后面也要考个双学位，只要一想到可以和兄弟你再一起混五年，嘿嘿，心里真是美滋滋！” “一边儿去！”江南征轻轻搡了他一下，脸上也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两人刚从厕所里出来，还不等他们回到寝室，就瞅见一个少女正踮着脚尖，透过窗户往宿舍里张望。 看到她那副欢欣雀跃的模样，江南征颇感诧异，问道：“清薇同学，你报到的手续都已经办好啦？” “那肯定的，我一早就把我二哥拉着帮我……嗯？” 一看到江南征，宁清薇心中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就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袭来，仿佛过去一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在这一瞬间都被冲得烟消云散。 然而，她刚条件反射地回应，目光又瞥见了站在旁边那个熟悉的胖子，先是轻嗯一声，紧接着便恍然大悟。 “罗医生，你挺够意思呀，还知道来帮江南征办理报到手续，真是辛苦啦！” 少女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状，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老实说，她还真有些不放心今天江南征独自一人过来报到，不止要照看着行李，还得去办理报到的手续，肯定麻烦得很。 就连二哥宁武军都打算忙完她的事儿，就赶紧过来帮江南征，不过被宁清薇“机智”地给劝回去了。 听见宁清薇的这番话，江南征嘴角不禁微微一扯，也不打算开口解释，只是笑呵呵地看向罗自强。 “清薇，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我也是可以考上大学的呢？”罗自强不由自主地挠了一下头，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什么？你？” 宁清薇眼睛一瞪，先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绕着罗自强仔仔细细地走了一圈，满脸诧异道： “胖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你能考上江大？” 罗自强顿时翻着白眼说道：“我说，你至于吗？少瞧不起人了啊！我真的是这儿的学生，而且和小江还是同一个系呢……” “啧啧啧！”宁清薇撇撇嘴，满脸的不相信，“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罗自强一脸无奈，只得向江南征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南征摊开双手，“我说的吧，让你平时搁哪儿贫嘴，大家都不信你说的。” “但是，清薇，我罗自强用我的名誉保证，我和小江真的是同学！”无奈之下，罗自强只好举手发誓保证道。 “真的没骗我啊？”宁清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嘿，那可太好了，到时候你俩又可以黏在一起啦！你可得多照顾一下小江！” “那是肯定的啊！”罗自强嘿嘿笑了起来，目光落在她肩上背着的袋子上，满脸笑容地问道：“清薇，你到这里来是干啥的呀？” 江南征打开宿舍门，笑着说道：“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来再说吧！” “你们还没得到消息吧？今年医学院要和江大一起军训呢！后面还有不少的课是在本部去上。我听院里的人说，今年的军训可不简单，特别辛苦……” 宁清薇一边解释说着，一边走进了宿舍，接着就从包包里拿了几双厚实的鞋垫出来。 “我这几天什么都没干，就忙着做这个了。看，我缝了几双棉鞋垫，你到时候垫在鞋子里面，既可以把汗吸掉又可以保护好脚。今年的军训可不好过！” “哟哟哟，还是亲手制做的呢！”罗自强撇了一下嘴，一脸羡慕地伸手去拿。 只听“啪”的一声！ 宁清薇拍开他的手，瞪着他说道：“爪子干嘛呢？这可不是给你的！” “哟呵，合着还是专属的私人制造呢？”罗自强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此时，夏世桀和蔡肆捌早就注意到了走进宿舍的宁清薇。先不说第一时间就跑过来凑热闹的夏世桀了，就连向来十分淡定的蔡肆捌，都没忍住多瞧了宁清薇几眼。 二人脸上露出的那羡慕表情，简直精彩极了。 夏世桀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蔡肆捌虽一直安静着，但他黝黑的脸上竟泛起了红晕，看样子是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 “这位是夏世桀，胖子管他叫桀哥。”见夏世桀凑了过来，江南征很有礼貌地向宁清薇介绍着。 “桀哥，你好，我叫宁清薇，和江南征是朋友。”宁清薇微笑着，礼貌地摆着手说道。 “嘿嘿，征哥的朋友那自然和我就是朋友！”夏世桀被她的这声“桀哥”叫得浑身酥麻，朝江南征看过去的眼神都变了，那眼神里分明写着“征哥，你太牛了”。 “那位是蔡肆捌，你就叫他蔡哥就行。”江南征又伸手指着蔡肆捌，继续介绍道。 “蔡哥！你好！”宁清薇挥了一下手。 “你好啊！”蔡肆捌扭过头应了一声后，紧接着便害羞地低下了头，活脱脱一副清纯少年的样子，可再看他的年纪，这种反差实在有些滑稽。 看到他这个模样，宁清薇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南征立刻用嘴型示意她别出声，轻轻捏了一下鞋垫，看着罗自强眼巴巴地紧盯着自己手中鞋垫的样子，似笑非笑地扔过去一双。 “好了，别眼馋了，每人一双！记得勤洗着点！” “哎哟！多谢江老爷的恩赐！”罗自强开心得不行，嘴巴也没了个把门，“清薇同志，多谢你为革命事业发光发热，要是我罗自强以后在人类医学进步的道路上能走得长远，那可全仰仗你今天奠定的第一块基石呀！” “胖子，你真的太会逗乐子了！哈哈哈！”宁清薇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她满脸笑容的样子，看得夏世桀眼睛都直了。 “宁清薇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双鞋垫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贴心的礼物，你太用心了！”夏世桀脸上泛着红说道。 “咳咳，那个桀哥，你要谢也该是谢我呀！”江南征对这小子的心思可是一清二楚。 “对呀，现在这鞋垫可是江南征送你的。这辈子你收到最好的礼物，那得算你同学江南征送给你的！”宁清薇捂着嘴，笑意盈盈地看着江南征。 “啊是哦，多谢征哥了！”夏世桀抓了一下头，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蔡肆捌拿着鞋垫，一脸难为情地走了过来，不敢直视宁清薇，只敢和江南征搭话。 “那个……小江，多谢了！我这鞋有些小，可能用不……” 看见蔡肆捌准备把鞋垫给还回来，江南征把他的手按住，一脸温和地说道：“先收着吧，等到时候看一下军训的情况再说！没关系的！” “那……成吧！”蔡肆捌点了一下头，然后才感激地朝宁清薇看了一眼，“宁同志，多谢你了！” 话音刚落，还不等宁清薇回应，他就转身回到座位，一屁股在凳子上坐着，又安静了下去。 宁清薇瞧见罗自强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后，立刻明白蔡肆捌这人大概是那种极为传统的人，和女生说话都会害羞，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征哥，咱们去吃饭吧？正好现在清薇同学也在，一起去呗！”夏世桀十分热情地发出邀请。 “行啊！”江南征点头答应，又转头招呼蔡肆捌，“走吧，老蔡，一块去！” “我就不去了吧，我还没怎么饿……”蔡肆捌摆了摆手，神情有些尴尬。 罗自强走上前，轻声劝说道：“老段，大家都是同学，给小夏个面子嘛！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第一天就一起聚聚，也好相处。” 蔡肆捌思索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便起身跟着罗自强和夏世桀一同往外走去。 江南征和宁清薇走在前面聊着天，后面夏世桀就压低声音，向罗自强打听。 “自强，这是啥情况啊？照这架势，咱们得叫宁清薇嫂子？” “啥？”罗自强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说道：“要是她算嫂子的话，那你的嫂子可就不少咯！” “？？？”夏世桀一脸茫然，不大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就连旁边一向沉默寡言的蔡肆捌，也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 没过多久，一顿饭就吃完了。宁清薇没别的事，除了蔡肆捌表示要回宿舍看书，另外三人都决定陪着江南征去见辅导员。 于是，四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谈论着周边的风景和风土人情，朝着生命科学系办公楼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楼辅导员办公室的附近。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近，办公室里就传出了几声怒吼，让几人瞬间愣住。 “怎么又是这个彭骁？全系学生都到了，怎么就他还没来报到？” “他去年考上了咱们系，请求延迟入学，我们也批准了。” “明天下午五点半是报到截止的时间，要是他还没到，就把他的入学资格取消了，直接退学处理！” 七九年和八零年的高考，是恢复高考制度后，情况最为复杂、参考人数最多且录取人数最少的两届。报考的总人数加起来有一千多万人，但录取的人数仅有六十几万人左右，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五的样子，堪称史上竞争最激烈的两次高考。 由于去年高考在冬季，而今年高考在夏季，时间间隔比较短，所以出现了部分专业的两届学生同时在今年夏天入学的特殊情况，这也是唯一一次这样的盛况。 先前罗自强就提到过，蔡肆捌就是在去年冬天考上江城大学的。 从办公室传出的怒吼可知，这个一直没来报道的彭骁，同样是去年冬天就考取了江城大学。 不过…… 这家伙去年申请延迟入学，今年居然又没来，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要知道，当下高考竞争如此激烈，能考上大学，那可是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 换做一般人，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江南征心想，但凡心智正常的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但是此刻，由于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不好主观地认为彭骁这小子不靠谱。 “什么？彭骁？”宁清薇被办公室里的怒吼给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听见这个名字后，不禁愣了一下，“江南征，这人不是和你们一个寝室的吗？” 罗自强点了一下头，还想凑上前去听个究竟。 谁知道被江南征朝后拉了一把，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恰好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差点和罗自强撞到了一起，那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便匆匆要走。 江南征看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赶忙拉住他，笑着说道：“老师，麻烦问一下包老师的办公室是在哪里呀？我叫江南征，有点事要找他。” “原来你是江南征？”包非凡顿时一脸诧异，刚才还因为彭骁的事被骂得一肚子气，此刻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把手中的资料往腋下一夹，伸手迎了过来。 第152章 那位神人不会就是彭骁吧？ “走吧，先到我的办公室去！我就是包非凡，你们的辅导员。”握完手后，包非凡爽朗一笑，之前心中的郁闷瞬间消散，他快步把对面的一扇门打开，将几人请进屋内。 “辅导员，之前发火的那位是……”一进屋，罗自强就开始小声打听。 包非凡一边倒茶水给四人，一边看着罗自强圆滚滚的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问道：“罗自强就是你吧？” “嘿嘿嘿，包老师，能让您把我给记住，我小罗也算是小有名气啦，哈哈！”罗自强顿时咧嘴笑开了。 包非凡听后，忍不住轻笑一声，又将目光投向另外几位同学。 “包老师，我是夏世桀，和江南征是同一个寝室的。”夏世桀连忙举起手说道。 “包老师……我，我是临床医学专业的，叫宁清薇。”宁清薇声音不大地说道。 “嗯？原来是医学院的呀？”包非凡点了一下头，恍然大悟道：“嘿，小江双学位学的另一个专业就是临床……” 宁清薇点着脑袋，微笑着说：“我和他是朋友。” “怪不得！”包非凡将茶水逐一递到几人面前，示意江南征他们坐下，这才指着对面解释道：“常吉祥老师是咱们系的系辅导员，主要负责管理整个系的政治辅导工作，而我呢，主要是负责细胞生命科学和生理学这两个专业的辅导工作。” “说起来，你们还是我的学弟学妹呢！” “不会吧？真的假的？”宁清薇惊讶地朝包非凡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这位辅导员年纪确实不怎么大，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其实江南征也了解当下“双肩挑”的辅导员制度。这个“双肩挑”的政治辅导员制度，主要是从校内挑选一批“政治觉悟高、工作能力强、学习成绩优秀”的高年级学生来担任辅导员的工作，他们“一肩担起业务学习，一肩担起思想政治工作”。 要是在任职期间表现出色，将来就有机会留校任教，从学生正式转变为真正的辅导员老师。 这种制度有不少好处，辅导员本身也是学生，能和同学们亲密无间，了解同学们的想法，及时解决同学们在思想和生活上的问题。 并且，这些骨干学生也能借此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保持较高的政治素养，发挥模范带头的一个作用。 江南征对包非凡印象挺好，心想刚才在对面办公室里，他估计是为了学生的事向系辅导员求情，结果被骂了一顿。 现在也不便多问，便开口道：“包老师，之前报到处的师姐跟我说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包非凡也不啰嗦，把抽屉里的一份名单拿了出来。 “这上面记得是两个专业的学生名单，人数不算多，男生有二十一人，女生有十四人，一共有三十五个人。你先和他们接触一下，帮我了解下情况，看看大家的思想状况。一来为开学后的贫困生补助申请提前做好准备，二来我也得清楚同学们的具体情况。今年军训强度比较大，身为你们的学长兼辅导员，我并不希望你们之中有人会掉队……” 见江南征面露疑惑，包非凡不禁笑了一下，拍着他的肩头说道：“你已经被挑选为班长了，我对你的能力特别信任！” “……”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心想自己这算是被直接通知了啊。 “哎，对了！”包非凡这时又拿出了两份东西出来，递给了江南征，“这个病假条是你们机修厂送过来的，你的头上才受过伤，你可以选择不参加军训，你自己选择。这一份是医学院那边的课程安排表，我已经提前和各科的老师打过招呼了，两边的课程你得自己权衡好，分清轻重缓急，我只有一个要求，学期末别挂科就行！” 听到这话，江南征直接摇着头，说道：“第一，我愿意参加军训，要知道军训也是大学生活里的一部分！第二，多谢老师了！” “哈哈哈，你这个小子！”包非凡说完摆了一下手，喝了口茶说道：“好了，下午的时候你们得快点去把军训服领了，我现在的去参加会议了！” 他站了起来后，又对着另外两人笑着说道：“自强，世桀，你们俩多帮小江干点活儿，知道了没？” “好的！一定把任务完成了！”两人立刻站得笔直回应道。 包非凡满脸微笑着准备走出门时，却突然被江南征叫住，“包老师，等一下，这个彭骁……” 江南征指着名单上的名字，投去询问的眼神。 包非凡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只能希望我在明天下午可以顺利见到他人了，否则……他这辈子恐怕就算是毁了！” 不过，事情似乎总是难以遂人愿。 到了第二天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已经完成对同学们摸底接触的江南征，在报到处等待，却始终没有看到彭骁的身影。 宿舍里的另外三个室友也都来到了这里。 原本报到处的凉棚早已拆除，桌椅凳子也都被收回去了，四人只好在一旁的树下坐着，嘴里叼着草，静静地等着。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几个人都沉默不语。 虽说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室友，大家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学生就这么被退学，在场这些经历过十几年寒窗苦读的人，心里都不禁涌起一种感觉：仿佛好不容易奋斗得到的一切，却又突然消失不见，满是怅然若失的情绪。 蔡肆捌率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一下灰尘说道： “咱们回去吧，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珍惜机会的人，咱们又何必为他惋惜呢？” 他这话确实在理，还隐隐透着对人生的一些感悟。 “哎，没经历过别人的苦处，就别轻易劝人宽容！咱们都不清楚为什么彭骁不来上学，其实也没什么资格评论。”罗自强同样叹息了一声，嘴上虽这么讲，但也跟着站起身来。 夏世桀朝着江南征看了一眼，无奈地也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江南征紧皱眉头，望向了学校门口。自己才刚被包非凡任命为班长，遇见的第一件事，难道就是见证一个学生被强制退学？ 他心里太清楚了，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有多么不容易，又有谁能忍心看着前途就这样被毁掉呢？ 江南征觉得，在彭骁的身上，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就在江南征愣神的功夫，他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背着个超大的包裹，带着锅碗瓢盆，甚至还扛着帐篷，像发了疯一样冲进校园，朝着教师楼的方向拼命跑去。 “我去！”江南征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指着那人影，赶忙叫住其他几人，“那位神人该不会就是彭骁吧？” 几人停下脚步，扭头一看，瞧见那人几乎把整个家当都背在了身上，顿时都愣住了。 看着那道身影在校园里一路狂奔，四个人瞬间就猜测到了这人的身份。 说不定还真就是彭骁！ 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如此火急火燎地朝教师楼跑去呢？ 事实上，在开学报到的这两天里，那些憧憬大学生活的学生们都盼着可以早点来学校。在这种情况下，昨天来报到的人是最多的，今天上午还陆陆续续有一些。 可到了下午的时候，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有些系的学生会早就结束工作回去休息了。 生命科学系收尾收得晚，就是因为还有彭骁一人没有出现！ 想到这人很可能就是彭骁，江南征立刻带着室友们赶忙追了上去。 幸好彭骁背着几乎等同于一个家当的重物，跑起来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他身材瘦小，负荷过重，更是跑不快，没多久就众人就追上了他。 “你别跑得这么急，小心摔倒……同学，你的东西掉了！”江南征捡起彭骁身后掉落的东西，发现是一封皱皱巴巴、折痕很深的介绍信，追上去就递给了他。 眼前这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胡子也没剃，似乎很久没洗澡，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有些破旧，一副十足的邋遢模样。 彭骁扭头看了一眼，匆匆道了声谢，便把介绍信塞进挂在脖子上的袋子里，还用力地把扣子扣紧，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他之前在门卫处打听过了，得知所有的报到处都已结束工作，心里急得不行，问清教师楼的位置后，哪还有心思跟追上来的几人搭话，只顾着拼命朝前跑去。 “哎哟喂，我说同学，你慢点儿跑，真是累死我了……同学，你是不是彭骁啊？”罗自强像个滚动的地雷似的追了上去，嘴巴也不闲着，赶忙和对方确认身份。 “对的，我就是彭骁……”彭骁侧过头朝胖子看了一眼，气喘吁吁地说道。 “哟呵，还真是他哎！”夏世桀喊道：“征哥，咱们可算是把人等来了！” 蔡肆捌颇为无奈地说：“你为啥不早点到学校呢！” 江南征朝一脸幽怨的蔡肆捌摆了摆手，伸手拉了拉彭骁的大包裹，说道：“彭骁，我叫江南征，是你的班长，咱们都是同学！你要是急着去报到，就把包裹递给我，你赶紧跑去！” “用不着！”彭骁顽固地摇了一下头，虽然紧咬牙关坚持着，但看得出他的尴尬以及身体上的疲惫。 “真是服了！”蔡肆捌摊开双手，“你们瞧瞧，他还不领咱们的情！算了吧，咱们别管了！反正他已经错过了时间，要被取消入学资格了……” 蔡肆捌可能是被气得不轻，平时沉默寡言的他，今天倒是说了不少话，看来也是情绪彻底上来了。 只听“嘎吱”一声！ 彭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很是惊疑地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看他停了下来，江南征伸手拉了一下蔡肆捌，解释着说道：“彭骁，现在已经过了报到的时间了，学校给你的最后期限是今天五点半之前到，要是你没来，就要取消你的入学资格。” “什么？” 听见这番话后，彭骁不禁接连往后退了几步，此刻，他脸上陡然涌起无尽的绝望，就仿佛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就快到达终点，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般的失望。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我究竟那点做错了啊？！” 刹那间，彭骁像是发了疯似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满是痛苦地嘶喊了几句，紧接着又猛然抬起了脑袋，哭喊道：“不行，不可以这样，绝对不可以这样，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考上大学的啊……” 话音刚落，他咬紧牙关，再次鼓足力气，奋力地朝前跑去。然而，由于心急如焚，他的脚却一下子绊到在路边的台阶上，整个人连同背上那足有几十斤重的大包裹，一个趔趄向前栽倒在地。 “……”身后站着的一干人等，包括江南征在内，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赶忙一窝蜂地跑上前去扶他。 江南征伸手把他肩膀上的麻绳背带抓住，一脸严肃地说道：“彭骁，你赶紧去找系辅导员常老师，好好跟他解释清楚，东西交给我们就可以了，动作要快！带上你脖子上的袋子，赶快去吧！” “……”彭骁捂着脑袋，缓缓抬起头，足足愣了三四秒钟，才回过神来，匆忙应了一声，迅速解开两条绑缚的绳子，带着挎包，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奔去。 罗自强走上前来，帮江南征提包，刚把包拿在手上，脸色瞬间就变了，“我的天呐，这包里装的啥啊？怎么这么重？那小子到底在搞啥？该不会真把所有家当都搬过来了吧？” 这个包裹是用布缝制成的，在最上面有一排扣子，周围还有许多布条，彭骁在上面挂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厨具，有凉席，有装着洗漱用品的网兜，甚至还有好几双鞋子。 “哎哟！这是什么味儿啊？！” 夏世桀凑上前来，本想帮罗自强分担一下重量，谁知道刚一靠近，就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立刻像弹簧一样跳开了。 蔡肆捌微微皱着眉头，破天荒地没有对彭骁的包裹发表任何评价，只是眼神怔怔地望向彭骁离去的方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江南征并未露出嫌弃的神情，他伸手拿出侧面口袋里的鞋子，瞬间就明白这股异味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些鞋子上都打满了补丁，看上去饱经风霜，布满了厚厚的尘埃，泥土、脏污和血迹随处可见，鞋底磨损程度不一，薄的那些显得更为破旧。 江南征在农村生活时，穿的就是母亲缝制的鞋子，所以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彭骁极有可能是一路步行来到这里的，这些鞋子恐怕陪着他走过了十分漫长的路途！”江南征语气笃定地说道。 “什么？”罗自强吃了一惊，眼中满是震撼。 “走路过来读书？他家得住在什么地方啊？居然这么穷……”夏世桀惊讶得不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瞧见江南征扭头朝自己看了一眼，赶忙伸手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征哥，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江南征点了一下脑袋，他明白夏世桀可能确实难以理解这种情况，毕竟这位大少爷或许从未体会过贫穷是什么感觉。 但江南征对此感触颇深，因为他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的。 “赶紧追上去！”江南征把鞋子拿着，坚定地说道。 蔡肆捌把那些挂着厨具等物的副背包绳子解开，背在了自己身上，快步追上来问道：“江南征，你有胆量和学校据理力争吗？他看样子肯定是要被退学了。” “不行吗？难不成学校做出的所有决定全都是正确的吗？” 江南征顿时头也不回的往前方飞奔而去。蔡肆捌见状咬紧牙关，也不敢懈怠，紧跟其后。可后面的罗自强和夏世桀就遭罪了，他俩叫苦连天，却又不敢把脚步慢下来，手里提着彭骁那沉甸甸的包裹，累得气喘吁吁，模样狼狈极了。 “绝对不会让你继续入学的！你在去年的时候就是如此，等到临近报到截止的时间，才发来一封电报说申请延期入学，学校在一个星期后才拿到你延期的那些手续！” “今年还来这一套？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已经过了七点了！你以为学校是你的家吗？任由你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在开玩笑啊！把自己的命运当成游戏了？早清楚自己无法按时到，那你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像你这种毫无组织纪律、没有时间观念的学生，我没有在你档案上记上一笔，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不赶快给我出去！” 但是等江南征他们急匆匆追到办公室时，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愤怒的咆哮声。 紧接着，响起了“嘭”的一声巨响，只见彭骁被人从办公室里轰了出来，随后办公室的门就重重地关上了。 第153章 我愿意接受惩罚！ 听见从屋里传出来的这番话后，在场众人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彭骁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抬头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自己人生的希望之门也随之骤然关闭，他满心难过，不禁伤心的哭了起来。 二号学生宿舍楼距离教师楼比较近，所以办公室里传出的怒吼声让周围不少学生都听见了。 许多人满脸好奇地往这边张望着，有些学生看到自己的班长江南征也在教务处这里，还以为是他出了什么事儿，于是纷纷跑了过来。 但是定睛一看，江南征的前面正坐着一个抱头痛哭的小伙子，一旁的地上还放着一个脏兮兮的行李包裹，里面装着的各种厨具应有尽有，大家都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还哭起来了？另外咱们班长怎么也在这里？” “我也不清楚，我刚到呢，听见那几声大喊就赶快跑出来了。先别出声，待会儿万一班长和老师起矛盾了，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诶？在地上哭的那个学生该不会就是咱们系一直没来报到的彭骁吧？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学校来报道？” 四围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彭骁不由得把头抬了起来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正被围观，脸上的神情愈发悲戚了。 “这事儿不好办了，小江。”罗自强招呼着夏世桀把包裹搬到了墙边放好后，往教务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看来是的。”江南征在应了一声后，就往前走去轻轻拍了一下彭骁的肩膀，轻声问道：“常老师拒绝了，是吗？” 彭骁默默摇了一下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江南征扭头向罗自强使了个眼神，便站起身，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罗自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摆着手大声说道：“大家都别在这里凑热闹了，没什么好看的，都去忙自己的事儿吧！” 夏世桀见状，也赶忙跟着帮忙维持着秩序。就连平日里不爱说话的蔡肆捌，看到这情形，明白此时必须搭把手，便也跟着劝围观的人离开。 然而，围观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 这还没正式开学呢，就碰上这么件稀罕事，大家骨子里爱看热闹的劲儿一上来，即使有人驱赶，也只是在周围站着不愿意离开。 “唉，白费口舌了！”罗自强抓了抓头，无奈地朝江南征投去了一个眼神。 看来实在没法子了！ 江南征轻叹了一一声，抬手敲了一下门，喊道：“你好，常老师……” “你快离开吧，我不可能会可怜你的！学校有学校的规矩，现在知道悔恨了，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常吉祥的语气依旧强硬。 江南征用力地敲了一下门，随后就直接把门推开，探头进去，神色平静地说道：“常老师，我是江南征，细胞生命科学专业的班长……” “都已经说了，让你……”常吉祥话刚说了一半，看见来人是江南征后，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知晓江南征在学校里修双学位的这件事，包非凡之前为江南征开具的跨专业上课的申请就是他批准的。 并且他也清楚今年的高考状元就是江南征。 “原来是你来了！”常吉祥想起江南征是什么身份后，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可别想着替他说情啊！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这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行为。一个学生把学校规定不当回事，丝毫不重视自己的前途，在我这儿可没有一再纵容的道理。给他两次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也已经够有人情味了吧？但是彭骁自己有珍惜过吗？” “……”江南征没有吭声，他想等常吉祥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这时，罗自强、夏世桀和蔡肆捌悄悄地靠近了门口，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时刻准备着，一旦情况不妙，就第一时间跑进去把江南征给拉出来。 同一时间在另一边，宁清薇正和新室友有说有笑地从食堂里走出来，正打算去找江南征一起玩。谁知道跑去他宿舍，发现一个人都不在。她正四处找人打听江南征的去向，就看见许多人围聚在教务处那里，连忙把室友拉着走了过去。 “自强！这是怎么啦？发生啥事儿了？江南征在哪儿呢？”看见罗自强那高大又壮硕的身子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宁清薇急忙上前询问道。 “嘘，小声点……”罗自强手指往屋里指了一下，“他在屋里呢！是为了彭骁的事情。” 宁清薇不禁轻呼了一声，扭头就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小伙子在地上坐着，正难过的哭着，惊讶道：“那个彭骁就是他啊？怎么这……” “那个，嫂……清薇同学，”夏世桀差点喊口误，连忙改口，“这小子因为耽搁了入学报道的时间，学校要取消他的入学资格，征哥正在里面和系辅导员沟通呢！” “是这样啊！”宁清薇恍然大悟，紧接着鼻子一皱，转头朝着彭骁瞪了一眼，“你还坐在地上干嘛？还不快点站起来，一个大男人在这哭什么哭！这是你自己的事情，难不成要让江南征一个人帮你扛？” “……”彭骁闻言把头抬了起来，朝她看了一眼后，就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 “你们也别觉得高考成绩好，这辈子就能顺风顺水。大学才是新的起点，未来你们能达到什么样的成绩，就看你们在大学期间学得好不好！像彭骁这种不守信用的人，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属于被淘汰的那类人！命运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你们以后都是科研、医疗一线的骨干力量，难不成科研项目、病人病情会等你处理完自己的事？炸弹会等你准备好了再爆炸？有时候，甚至短短几秒钟就能决定一个病人的生死！一个不把规则当回事的人，以后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做好？这种德性的学生，不收也罢！” 常吉祥的这一番话确实在理，也很贴合现实。 但这样对彭骁来说，真的公平吗？ “常老师，您这话说的没错，我完全赞同！”江南征一边说着，看见常吉祥正往外啐茶叶，便笑着走了过去，拿起杯子，走到一旁的暖壶处添水。 常吉祥侧目看了他一眼，对这小子的眼力见儿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打算给他机会反驳自己。 “你小子就别跟我来那套‘但是’了，这都是我以前玩剩的！” “嘿嘿嘿，不愧是常老师，什么都懂！”江南征递过去杯子后，就乖巧地在一旁站着。 他这谦卑的态度，倒是让常吉祥因彭骁而生的不满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好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军训明白就要开始了，别为了这事儿把你自己该做的准备给耽搁了。出去吧！” 只见常吉祥轻轻抿了一口茶，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江南征等的就是这一刻，明白他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便笑着说：“常老师，您就别气了！我还是想和您说说有些话。” “如果还是因为彭骁的话！”常吉祥语气瞬间强硬了起来，摇着头说道：“那咱俩就不用再说了！我已经说了，我不要这种学生！” “所以您就仅凭一个学生以前犯的错，就判定了他的整个人生，连一次改正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吗？” 江南征的口吻也变得强硬了起来，他不是没有脾气，自己好声好气地来劝说，谁知道对方却一味地奉行教条主义，实在让人心里不痛快！ “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常吉祥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而严厉。 “是吗？彭骁这不已经来了吗？就因为晚到了两个小时，今天一整天的报到流程就不算数了？现在才刚过七点！难道您都不愿意听他解释一下？就这样不管不顾，直接就让人退学？只会拿过去那套说辞来教训人？” “要是彭骁根本不是您说的那种目无组织纪律、不守信的学生，那您岂不是因为自己的独断专行，把一个学生的大好前程给毁了？” “您这样，也配为人师表吗？” 只听“嘭”的一声！ 常吉祥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霍然站了起来，气得手都颤抖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吼道：“江南征，你就是这么和老师说话？你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那您又有个老师的样子吗？您这样，配得上‘为人师表’这四个字吗？”江南征毫不退缩，甚至还挺起胸膛，向前逼近了一步。 这时，宁清薇用力把罗自强推开，一下子冲进办公室里，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跟着挤了进去。 “没错，常老师，您根本不了解彭骁迟到的原因，就这样草率地取消了他的入学资格，不会觉得太过武断了吗？” “您就不能先问一下彭骁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下断决吗？我认为班长说得对，身为人师可不能这样做事！” “您到底懂不懂怎么做老师啊？怎么都不知道体谅一下学生？孔子都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这么武断地让彭骁退学，根本不会有老师这么做！” “你们……简直……真是太气人了！”常吉祥气得直拍桌子，眼看就要开口骂人了。 就在这时，包非凡急匆匆地跑进了办公室里，赶忙伸手拦住他。 “哎哟喂，常老师，您别冲动，冷静一点，总归是要把事情处理好的嘛，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原来是为了彭骁的事儿发生矛盾了呀！同学们，咱们也过去帮忙说说话！” “哎呀，这系辅导员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才晚到了俩小时就要取消人家的入学资格？难不成他跟彭骁有过节不成？” “对啊，至于这么严苛吗？只要当天到学校报到了不就可以了！咱们都是千辛万苦才考上大学的呀！” 刚才江南征和常吉祥激烈的争吵，在屋子外面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是深有感触。 这些刚踏入大学校园的新生，可谓是求学之路最苦的一代人。 谁没在酷热的夏天，借着路灯的光背诵文章？谁没在寒冷的冬天，吃着如石头般坚硬的窝窝头来填饱肚子？谁又没在寒冷的清晨，早早起床进行早读？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有些年纪稍大的人经历的时间更久。如今看到自己的同学彭骁，仅仅因为学校这并非绝对严格的规定就要被取消入学资格，众人一下子就带入了自己的情绪，心中涌起强烈的愤慨。 他们纷纷抱着不平，把办公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包非凡本就是学生，也就只比大家高两级，他打心底不希望彭骁因为这点事就被退学。刚才那边吵起来的时候，他在对面的办公室里就听见了。 一开始没立刻跑出来，是想着彭骁既然已经来了，说不定有缓和的余地。 看见江南征赶过来后，他条件反射地放松了下来，觉得江南征的能力不错，应该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可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办公室里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看样子两人交谈得并不顺利。 他身为细胞生命科学和生理学专业的辅导员，要是江南征他们和常吉祥发生了矛盾，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赶忙从自己办公室里跑出来，挤到了对面去。 就在此刻， 包非凡赶忙拦住江南征，强压下心中对彭骁可能退学的惋惜，劝说道：“小江，你先镇定一下。常老师的想法我在昨天就清楚了，其实你们俩都在理，大家都冷静一下！” 江南征听到这话后，转过头去。 包非凡又转身想去劝劝常吉祥，可还没等他开口， 常吉祥便冷笑着说道：“包非凡，这就是你带的学生？还学什么双学位？依我看就是在博取名声，这人的脾气秉性也就这样了。他如果能有出息，我管你叫大哥！居然还说上我不配当老师，哼……” “我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江南征冷漠回应道，“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政治觉悟合不合格吧！” “江南征！你别仗着自己是全国状元就觉得了不起！跟我谈政治觉悟，你还不够格！” 这话就像点着的鞭炮一般，一下子把常吉祥激得暴跳如雷，他伸出手指，直接指着江南征就开骂。 “哎哟喂，常老师，您冷静一下，千万别冲动啊！”包非凡真被这两人之间浓烈的火药味吓得够呛。 原本好好在讨论彭骁的事情，怎么突然江南征就和常老师吵得这么凶了？ 这局面怎么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趁着说话的间隙，包非凡赶忙给班里的一个学生使了个眼神，看到那学生快步跑开后，他才拉着常吉祥说道：“常老师，您别生气，消消气呀！咱们现在主要谈的是彭骁的事情，就别借着这事儿说别的了，还是专心处理眼前这事儿吧！” “这事儿没什么好处理的！”常吉祥依旧气冲冲地拍着桌子，“我现在就跟你明说，包非凡！彭骁这个学生，我坚决不会同意让他入学！另外这个江南征，竟敢目无尊长顶撞老师，必须给他记过……” 听见这番话后，站在屋里的宁清薇和罗自强二人气得简直快要冒烟了，张嘴就想回怼过去。 江南征侧身把宁清薇和罗自强挡在身后，同时轻轻摆了一下手。 “常老师，您这么做未免有些冲动行事了吧？您自己寻思一下，您这做法算得上为人师表吗？老师行事，不向来都注重师出有名吗？关于取消彭骁入学资格的这件事，我认为有必要让别的老师一同参与讨论，发表些意见。您如此独断专行，实在不妥！” “我独断专行与否，可不是你能评判的！学校任命我做你们系的辅导员，那是对我能力的认可！要是连彭骁能不能入学这点事儿我都做不了主，那我这辅导员还当个什么劲！” 常吉祥扯着嗓子大声叫嚷，此刻看着江南征，满眼都是厌烦。 “常老师，‘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而教育的核心就是以人为本！” “倘若江城大学的老师都是您这样的行事风格，那我江南征认为……” 江南征猛地提高声调，脸上神情冷峻，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紧盯着常吉祥看了一下，随后转头扫视了一圈屋里屋外挤在一起的同学们。 紧接着，他把自己的学生证从兜里拿了出来，“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面。 “这大学，我不念了又何妨！” 此言一出，常吉祥瞬间呆立当场，包非凡也一脸惊愕，愣在那儿。 办公室里的宁清薇、罗自强等人，就连彭骁，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住不动。 在屋外的细胞生命科学和生理学专业的一干同学，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江南征来这儿本是为彭骁退学之事据理力争的，可谁能想到，他竟因为和常老师意见不合，直接提出不读了！ “我不念了又何妨！！！”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众人的心头，每个人都感觉像是被电流击中，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班长！” 这个时候，彭骁走上前来，神色极为难过，他摇着头说道：“不要这样，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犯下错误，我愿意接受惩罚。我不读书就是了，你赶紧把学生证拿好！” 说着，他急忙拿起桌上的学生证，朝江南征的手里塞。 第154章 彭骁，你来说说吧！ 但江南征只是直直地盯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彭骁，没能在江城大学求学，这绝非是你的损失，而是学校的损失。你不必为此感到伤心，更不用感到绝望！俗话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只不过，咱们系竟有如此不通情理、只知死守教条的老师，实在是令我感到失望透顶。今天的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与你无关。如果不是发生了你的这件事，我可能都还没法看清咱们未来教育事业上所存在的悲哀！” “我满心失望，又无比惆怅。本来我以为学医可以救治天下人，可如今看来，学医能救助的，唯有普通百姓，而非像某些人那般的害群之马！” 说完后，江南征神色凄凉地笑了一下，轻轻拨开彭骁，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此时，泪水早已布满脸庞的宁清薇，突然把自己的学生证拿了出来，重重地往桌上摔去。 “我也不读这个大学了！” “算我一个！”罗自强冷笑了一下后，同样从兜里拿出了学生证。 夏世桀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直接就把学生证甩了出去。 “哎，看来明年还得再考一次，这次我去考清华！”蔡肆捌抬起头长叹一声，把学生证塞到包非凡的手里，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呀！” 包非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愣住了！ 叶不平赶忙将一张张学生证捡起，紧紧攥在手心，心中着实对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满心惋惜地把他拉住，用力地摇了一下头。 “小江，别冲动啊！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肯定会有的！” 江南征扭过头，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轻轻拍着他的手，说道：“包老师，您是一个好辅导员。今后可千万别学某些人啊！” “小江！”包非凡满心郁闷，顿时焦急地对着呆愣在一旁的常吉祥大声喊道：“常老师，您倒是说句话呀！事情难道非得弄到这个地步吗？我恳请您重新慎重考虑一下自己的决定！” 常吉祥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江南征的身影，随后又把视线移到包非凡脸上，不禁咬紧牙关。 “怎么，你以为你用退学来吓唬我，我就会收回决定让他入学？简直笑话！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谁知道，不等他把话说完，外面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那加上我们呢？我也不读了，班长说得对，一个与以人为本观念相驳的学校，我宁愿直接退学！” “加上我！如果不是班长站出来，我都不了解咱们系居然是这样的，这样的一个辅导员，怎么可能对我们将来的学业负责？” “对啊，说不定哪天我上课迟到了一会儿就被开除了，倒不如现在就直接退学！” 刹那间，呼啦啦又有许多的学生响应江南征，叫嚷着要退学，他们手中拿着的学生证在傍晚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 这一瞬间，常吉祥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学生跟着江南征“闹事”！ 粗略一数，居然都有接近二十位同学表示不读了！ 这人数一旦多起来，可就演变成群体事件了，搞不好不仅学校会知道，甚至很可能成为教育界的一大丑闻！ 就在常吉祥不知所措、惴惴不安之际，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陡然在门口停了下来。 “都把学生证收起来！别在这里胡闹！” 包非凡此时正把常吉祥拉着，听见这个声音后，脸上瞬间露出喜色，急忙飞奔过去迎接。 “丁主任，您可算是过来了！快快请进！” 此刻在门口站着的是两个人，一位正是生命科学系的系主任丁一全，而另一位则是学校后勤处的处长裴小玲。 两人浑身气质非凡，可脸上都有着明显压抑着的怒火。 “丁主任，是这样……裴处长！” 包非凡跑到门口，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正准备向丁主任诉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恳请他帮忙，不经意间瞥见后面还站着一人，抬头一看，不禁大为震惊。 后勤处的裴小玲处长居然也过来了！ 看她满脸怒容，想必十有八九已经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被气得够呛。 可千万不要小看大学校园里后勤处处长的这个职位，处在如此关键的位置上，手中是握有实权的，作用不容小觑。 但凡在官场待过的人都清楚，学校的体制与普通公务员及事业单位编制是有所不同的，实施的是校长负责制，不少大学的校长还同时兼任书记一职。 而江大的邓松平就是同时担任校长和书记。 学校的办公室、财务处、后勤处等相关部门，其处长一职相当于地方的正处长级别。 江大作为副省部级别的高校，校直属部门和二级学院都是属于副地厅级的单位，后勤处的处长可是副厅级的干部。 相比之下，就连系主任在级别上都比裴小玲低，像常吉祥这样的系辅导员就更是望尘莫及了。 “常老师，咱们暂且先不讨论事情本身的对错。但如今事情闹到这般田地，你作为一名老师，脸上恐怕也不太光彩吧？” 丁一全对着包非凡点头示意后，就在门口站着，微微眯起双眼，朝常吉祥看了过去。 “哎哟喂，裴处长！丁主任！你们怎么来了！？”常吉祥看到丁一全和后勤处的裴小玲处长一同现身，顿时又惊又怕，背后瞬间冷汗直冒。他急忙大步迎上去，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满脸堆笑地凑上前去。 职位存在高低之分，迎接他人的先后顺序自然也有先后。 裴小玲见常吉祥朝自己跑来，扭头不予理会，径直关切地朝着回头看向自己的江南征点头示意，问道：“小江，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裴姨，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儿。”江南征微笑着回应。 有人的地方，就离不开人情世故，这称呼上的细微差别，也蕴含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称呼“裴处长”，仅仅是基于职位的称呼，表明只是认识裴小玲而已。 称呼“裴阿姨”，意味着和裴小玲的关系比单纯的师生关系更进一步，不过这种关系不太好确切界定，或许比普通人要多几分亲近，甚至像邻居那样的关系也有可能。 然而“裴姨”这个称呼就不一样了，它不仅体现出非同一般的亲近，还暗示着两人有着较为亲密的关系，一听便知两人可能是姨侄的关系。 这称呼一出口，包非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连丁一全也没忍住多打量了江南征和裴小玲几眼。 而旁边的常吉祥，脚步却猛地停了下来，脸上瞬间写满了尴尬与不自在。 得知裴小玲和江南征是姨侄关系，想到自己刚刚与她侄子意见相悖，常吉祥感觉自己这回恐怕是马屁拍到马蹄上去了。 看到常吉祥脸上那副尴尬的神情，丁一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小包，去让学生们都回去！全在这里聚着成何体统！” “好嘞！”包非凡心里明白，一会儿丁主任肯定得和常老师说道说道，毕竟常吉祥再怎么也是系辅导员，把场面闹得太难看不合适。于是，他赶忙快步走到门外，大声喊道：“都别在这儿逗留了啊，谁要是还不走，我可都记着呢，别等我以后找你们麻烦！” 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少原本在看热闹的学生，一下子便稀里哗啦地纷纷散开了。 然而，刚才那些细胞生命科学和生理学专业的学生，一个个都瞪着双眼，就是不愿意离开，每个人手里还紧紧握着学生证。 “还在这儿愣着干嘛呢？都散了吧！等事情处理完了后，我肯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包非凡看着这帮学生满脸义愤的模样，心里也是焦急万分，“系主任都已经亲自过来了，大家就放心吧！” 可学生们依旧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在屋里站着的江南征。 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包非凡发现众人似乎都在等着江南征的回应，不禁有些惊讶。 “哟呵，你们这群家伙……” 就在这时，江南征听见包非凡的喊话后，转过身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注视着自己，便摆了一下手，说道：“大家都先回去吧，彭骁的事情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就听包老师的话，先散了吧！” “班长，我们都等着你的消息！” “班长，要是需要我们支持，你就喊一声，咱们两个班都在一楼，离得特别近！” “可别忘了跟我们说情况啊！” 学生们纷纷嘱咐了一句后，这才陆续离开了。 包非凡不禁有些钦佩地说道：“小江，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号召力还挺强！” 江南征只是咧嘴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多做解释，转头便冷冷地朝常吉祥看了过去。 此时，学生们都已经离开了，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江南征的几个室友，还有宁清薇。 看到丁一全看向自己等人，宁清薇想到之前在三零七医院时，江南征劝她冷静的情景，不禁鼓着腮帮子说道： “丁主任，我们不走！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最好有人可以见证！我们几个都能证明，刚才江南征是被常老师的做法气狠了，才说出要退学的！” 她气鼓鼓为江南征打抱不平的样子，把丁一全逗笑了。丁一全点了一下头说道：“行吧！” 说完，他扭头朝裴小玲看去，“裴处长，先坐下吧，咱们把这事儿梳理一下。” 裴小玲点着头，同时提醒道： “丁主任，你也在过来的途中听那学生讲了，常老师根本没给大家和彭骁解释的机会，就直接要让学生退学。 说实在的，也难怪江南征寒心，就连我这个后勤老师都觉得对不住学生。咱俩都是从艰苦日子过来的，彭骁这样的学生考上大学多不容易啊……” 原来，她下班后去找江南征，想问一下今天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刚到宿舍附近，就看到好多人在这里围着，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但是她没有冲动行事，而是去找丁一全来处理。 毕竟她在后勤处，和生命科学系不存在上下级关系。 只是她没想到，已经有学生去给丁一全报告了，正好碰到丁一全气冲冲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于是两人交流了一下情况，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这边赶过来了。 “那个，裴处长，我……”常吉祥刚要开口解释。 “你先给我闭嘴！”丁一全立刻大声制止他。 常吉祥十分听话地在那儿站着，看见罗自强和夏世桀正满脸得意地看着自己，气得一张老脸铁青。 蔡肆捌这时反应过来，琢磨出了其中的门道。看来这个江南征，恐怕不单单只是个全国状元这么简单。 他居然和后勤处的处长有亲戚关系！ 啧，这关系可不一般呐。 “裴处长说得没错，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肯定会引发学生们的强烈不满，而且很可能就此断送一个学生的前程。” 丁一全点了一下头，十分认同裴小玲的看法，无奈地用手指着常吉祥，说道：“常老师，我明白你秉持的理论并无差错，但是咱们身为老师，不能太过认死理。长此以往，被时代淘汰的只会是我们。” “……”常吉祥被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如此数落，脸色难看至极。但面对系主任这个顶头上司，他可不敢像对江南征那样放肆，只能强行忍着心中的憋屈。 见裴小玲的怒气消了不少，丁一全这才把视线转向江南征，微笑着问道：“你就是江南征？” “对的，丁主任您好！”江南征神色淡定地点了一下头。 “你刚才展现出的号召力我都看在眼里，同学们对你的决定那是大力支持，居然连退学这种事都争着要跟你一起。我教书这么多年，像你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碰到。” “同时也从另一面证明，在彭骁这件事上，你所言极是、极有道理，否则也不会赢得这么多同学的拥护。” “你刚才说的‘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以人为本’的这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看来在这方面，我们的教学工作确实还有提升的空间。” 丁一全说着话，全然不顾旁的常吉祥一脸郁闷的神情，接着说道：“退学这事儿你就别再提了，我不会同意的，我想你裴姨也不会赞同。” 他稍作停顿，站了起来从包包里拿出杯子去倒水，有意给江南征和裴小玲留出眼神交流的机会。 果不其然，裴小玲对着江南征微微摇了一下头。 丁一全倒完水回来坐下，见江南征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便笑着说道：“行了，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我听一下。” 江南征摇了一下头，把手中拿着的几双鞋子，一双一双地整齐在地上摆放好。 “我希望各位老师，特别是常老师，能认真倾听彭骁同学的求学经历，以及为何他会晚到两个小时才来报到。我相信，等他说完之后，常老师恐怕就不好意思再取消他的入学资格了。” “你这……”常吉祥忍不住想要开口。 “行！”丁一全眼神示意他住嘴，对着旁边衣衫褴褛的彭骁招着手说道：“彭骁，你来说说吧，为什么你迟到？” 摆在地上的几双鞋子显得格外醒目刺眼。 在这一刻，办公室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彭骁能真切地感觉到那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老实说，今天这短短半个小时，虽历时不长，却让他的心仿佛是在坐过山车一般，一会儿被高高悬起，一会儿又重重落下，经历了恐慌、绝望、燃起希望，然后又再度陷入绝望。 当他被常吉祥赶出办公室时，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人生中那种难以言表，却又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失落与怅惘。 然而江南征的出现，以及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同伴们，又让彭骁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他看见江南征毫不犹豫地冲进办公室，为他据理力争，内心不禁满怀感激之情。 后面听见江南征为了他的事与常吉祥产生矛盾，甚至决定不读了，他更是心急如焚。 他觉得自己被退学是咎由自取，但要是因此连累了江南征这个班长，他实在是不忍心，更是特别愧疚。 更别说，在江南征的影响下，那么多的同学都站了出来，为他的事情朝常吉祥老师提出抗议。 彭骁既感动于同学们的仗义，又担心他们因自己而受到牵连。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让这么多的同学跟着遭殃。 因此他才会立刻去阻拦江南征退学，劝他先离开这里，不要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冲动行事。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被除了学籍，只是毁掉了自己一个人的人生，可江南征他们这些同学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个个家庭啊！ 这样严重的后果，他实在承担不起。 所以此刻丁主任和裴处长的到来，又让他重新看见了希望。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成熟的早，乡下的孩子往往自尊心都很强。 要是一般的事情，彭骁感觉忍忍也就过去了，自己多吃点亏也无所谓，根本不会提及自己的事情。 但是看今天这情形，他明白自己肯定得说出来了。 第155章 好的，裴姨！ 就在这个时候，宁清薇看着彭骁那副想说又似乎有所顾虑的样子后，急得连她本就不算挺拔的胸膛都剧烈起伏起来。 “哎呀，彭骁，你到底怎么啦？丁主任、裴处长和包老师，还有你的班长江南征，我们大家都在等你说呢！你别磨蹭了，赶紧讲啊！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好让某些人明白，你可不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其实，宁清薇早就看到江南征手里拿着的那几双鞋子了。她心思细腻又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彭骁的家庭情况，心里明白这家伙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来这么晚的！ “我的家住在西溪比较偏远的山区，离江城足有两三千公里远！” 彭骁慢慢蹲下身子，凝视着那几双陪伴自己历经漫长路途的鞋子，心中郁积着一股不吐不快的情绪。 果不其然，彭骁一开口，众人脸上便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去年参加了高考，也成功考上了大学。但是……我……” 提及去年面临的艰难处境，彭骁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绝望的时光，那种感觉依然刻骨铭心。 “别着急，慢慢说，我们听着呢。”江南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好。我们村子离县城都还有接近两百公里的路程，是个极为偏僻的小村落。村里有接近一千的人口，这些年来就出了我一个大学生。我明白上咱们学校不用交学费，是公费的。但是……我连路费都没有。我的爸妈……” 话说到这儿，彭骁默默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慢慢把情绪平复下来。 大家都静静地等着，没有出声催促。 “爸妈去外面借到了五块钱，村里的村支书也号召大伙一起想办法，帮我凑上学的路费，最后全村一共凑了十块钱！就只有十块钱啊！” 夏世桀听着这些话，心中满是震撼。虽然他无法真切体会西溪地区的贫困状况，但这番话还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触动。 筹集的十块钱加上借来的五块，总共才十五块钱。在江城，要是省着点花，这些钱或许能勉强维持一个月的生活开销。 不过，要从西溪到江城来，距离两三千公里的路程，这点钱怎么够呢？ 江南征当初从江城回到青山县，距离不过只有一千多公里，坐火车都需要三十几块的车票钱。 更何况，这一路上长达十几甚至二十多个小时，途中还得吃喝。虽说带着窝窝头等食物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可这两三千公里的路程，根本没有直达的火车！ 不难想象，彭骁为了求学，一路上经历了多少艰辛。 “实在没法子了，于是在去年冬天我就一门心思在队里拼命挣工分。可就算再怎么努力，一天最多也就挣十二个工分。按我们队的标准，十二个工分就值三毛钱。就这样，我连续干了四十天，才好不容易挣到十二块钱。” “加上之前凑的那十五块，总共二十七块钱，这就是我去江城的路费还有生活费。两三千公里的路程，就指望这点钱撑下去。” “大队支书明白我去年实在没办法来上学，就让我赶紧到县城去。我走了接近两百公里的山路，到县城去发电报，他们就去帮我开延期开学的介绍信，给学校寄来。同时，还叮嘱我马上出发，务必在今年开学的时候赶到江城。” “于是，我拿着大队给我开的读书证明，从今年一月份开始，踏上了这漫长的旅程。这两三千公里的路程，我一走就是几个月。一路上，风餐露宿，渴了就找水喝，饿了就吃一口杂粮做的窝窝头，一天就只吃一个。” “天黑的时候，我就在自己缝制的帐篷里睡觉，有时候也会躲在别人家的屋檐下，甚至在山林里将就一晚。路上我还碰到过强盗的，他们得知我是一路走去江城读书的，不但没打劫我，甚至还送了我几毛钱当生活费。” “在路过一个叫黄堆集的地方，我遭遇了野兽，差点连命都没了。中途有一次淋了雨，我发了高烧，花掉了许多钱，足足有两三块。即便我已经足够省吃俭用了，可那二十七块钱，还是在四个月前就花光了。” “最后实在没辙，我只好选择走一两天，就找一户人家，帮着干一天活，换几分钱的路费，继续往江城赶。” “我不敢坐车，也没有钱去坐。以前我一天还可以吃两顿饭，后来没钱了，就只敢吃一顿。” “我喜欢往山路走，因为山里有树林，如果可以碰到我认识的野果，靠着吃这些野果，我能坚持好几天。” “常老师，我真不是有意来这么晚的。这几个月，我日夜兼程，就为了能到江城来读书。我身上没有钱，又孤身一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上学。” “地上的这几双鞋，是我在离家前母亲没日没夜做出来的。它们和我一起翻山越岭，趟过溪流，我的脚上磨出过不知多少次的血泡，它们都见证了我这一路的艰辛。” “就是心中的这一个信念，鼓励着我熬过了无数困难的日子，让我一直没有产生放弃的念头。” “要不然，在这一路上，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彭骁，从始至终，一刻都没有懈怠过。” 伴随着彭骁略显沙哑的嗓音，缓缓讲述这两三千公里路途上的点点滴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份坚持不懈的精神深深打动了。 宁清薇和夏世桀虽然无法切身感受到彭骁所经历的那种困苦与绝望，但从他的讲述中，却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他们眼眶湿润，泛起了泪花。 就连平日里不爱说话的蔡肆捌，此刻也瞪大双眼，满是钦佩地看着彭骁，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包非凡、裴小玲，甚至丁一全，都深受感动，他们微微转过头，望向窗外，眼中藏着成年人独有的那份倔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动容时的神情。 而常吉祥此时的表情堪称精彩。 他的脸上交织着羞愧、自责、忐忑等神情，满心都是深深的悔恨。 他满脸难过地转过头，看着柜子上的玻璃，仿佛想透过那玻璃，看清自己这张在彭骁经历面前，显得如此不配为人师的丑恶面容。 “彭骁！你真的很棒！能有你这样的同学，我深感骄傲！”江南征蹲下身子，把地上的鞋子一双双捡了起，郑重地递到了彭骁手里，感慨道，“你这种坚持信念，不轻易放弃的精神，足以战胜世间一切的不公！” 说完，江南征的目光投向了背对着众人的常吉祥。 旁边的罗自强伸手用力捏了一下彭骁的肩头，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然后站起身来，声音洪亮地说道：“现在，是不是可以给彭骁同学办理报到手续了？” 这时，听见这话的裴小玲、丁一全和包非凡都已经转过头来，唯有常吉祥觉得脸上无光，依旧背对着众人，没有转过来。 江南征慢慢站起身，视线在常吉祥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很快移开了。 常吉祥此时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这件事情的发展态势，基本已经明朗。 关于彭骁的入学事宜，包非凡作为班级辅导员，权限有限，真正能拍板做决定的还是系辅导员常吉祥。 对于学生而言，能直接打交道的有实权的人，通常也就是系辅导员，越过他去找丁主任这样的上级，显然不符合规矩。 而且当时情况紧急，再加上裴小玲所在的后勤处与学生入学事务管辖范围不同，江南征自然不能找她帮忙解决彭骁的入学问题。 江南征心里也明白事急从权的道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提出不念书了，实在是无奈之举。 好在丁主任插手了，事情也就有了转机。 而且从目前与丁主任的接触来看，他的立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果不其然，江南征的预想十分准确。 在罗自强话音落下后，丁一全微微一笑，说道：“彭骁同学的经历，大家都听见了，我相信常老师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学生，而且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拼尽全力赶到学校，这份精神实在是值得赞扬。” “就凭彭骁这样优秀的学生，我们确实应该秉持江南征同学所说的‘以人为本’观念，做出有人情味的处理。” “咱们做人，尤其是做老师，不能一味地照本宣科、认死理，常老师，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常吉祥年纪不小了，听到丁一全这话，脸上肌肉微微一僵。要是连这话都听不出意思，那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 他脸色难看地点了一下头，依旧沉默不语。 “当然，小江、彭骁，从老师的角度出发，特别是从系辅导员的角度来看，常老师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其实是对的。毕竟这个社会是有规则的，要是不遵守规则，那可是会出大乱子的。” “他的坚持，与你们学生的立场，本质上都没错，错就错在把握的尺度上。” 丁一全微笑着朝江南征看去，问道：“我的这番话，你认同吗？” “认同！丁主任，您说得太对了！”江南征赶忙点头，他心里明白丁主任这是在提醒自己当下是个什么处境。 常吉祥好歹担任系辅导员一职，既然眼下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圆满解决，确实没必要再揪着不放、过于较真了。 毕竟大家同在一个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始终还是师生关系，日后肯定少不了接触与往来。要是把关系整得太僵，对双方而言都不是好事。 江南征来到江大求学，为的不仅是自己的未来，还有系里以及医学院的科研仪器等资源。倘若日后常老师在暗中使坏、故意刁难，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的话，那肯定会吃暗亏。 正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在这个人情社会里，做事留有余地，日后相见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当然了，江南征自己倒也不怕常吉祥在暗中使绊子，但他还有诸多同学。 万一彭骁再次遭到针对，或者罗自强、夏世桀他们，甚至宁清薇被偷偷针对，他又能否及时察觉呢？ 想明白这些后，再看到丁一全给自己使的眼神，江南征瞬间明白过来。 “常老师，实在不好意思，之前是我不太冷静。彭骁，咱们一起向常老师道个歉吧！” 说完，江南征当真还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 江南征展现出的这份心性与城府，让包非凡、丁一全以及裴小玲看在眼里，都不禁暗暗吃惊。 这孩子，真可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做事收放自如啊。 “常老师，您别往心里去！我们年轻人不懂事，您可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罗自强向来机灵，反应极快，话一说完，便赶忙轻轻拉了一下彭骁。 “常老师，实在是对不起！”彭骁也跟着轻声说道。 宁清薇抬起头朝江南征看去，只见他正对着自己眨了一下双眼，嘴角微微动了动，心领神会的她便也佯装乖巧地说道： “常老师，您大人大量，可别和我们这些小孩子置气呀！实在是对不住啦！” 听见她那故意拖长的尾音，江南征好不容易才憋住没笑出来。 紧接着，夏世桀和蔡肆捌也默默向常吉祥道了歉。 “你们这几个孩子挺好的！我相信以常老师的岁数和阅历，怎么会真和你们计较呢！大家都是为了学生的前途着想，有点分歧和冲突，这恰恰说明咱们系充满活力，值得赞扬！” 丁一全微笑着，轻轻摸了一下胡子，眼神带着几分深意，紧紧盯着常吉祥。 常吉祥感觉到背后那如芒在背的眼神，明白自己不能再装糊涂了，无奈之下，只好转身过来，长长吐出口气后，说道：“没关系，老师也得和你们道声歉。在彭骁的这件事上，我确实没有做到以人为本。江南征，今天你给老师上的这一课，我这辈子都会记住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 江南征顿时呲着牙笑了一下，马上转头看向包非凡：“包老师，那咱们赶紧给彭骁办理入学手续吧？” “好嘞！丁主任、裴处长、常老师，那我先去忙了！”包非凡面露喜色，赶忙快步拉着彭骁往外走去。 几人一同走出房间。 裴小玲站起身，轻轻拍了一下屁股，颇为无奈地瞥了常吉祥一眼，接着又与丁一全再次握手。 “丁主任，真是太感谢您了！这下我侄子用不着退学，我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彭骁同学的事儿也顺利处理好了，我就不多逗留啦，不用送了！” “裴处长您客气了，慢走啊！”丁一全一边说着，一边将她送到门口，随后不紧不慢地关上了门。 “小江……”裴小玲刚一出门就把江南征喊住了，“今天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很不错！有你这样的班长护着他们，大学的四年，这帮孩子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哎，我才刚当上班长的第二天，就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可真是对我的考验啊！”江南征抓了抓头，笑着说道。 裴小玲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你不仅医术精湛，为人处世还这么圆滑！” “裴姨您言重了！”江南征微微牵动嘴角。 此时，这一声“裴姨”叫出口，裴小玲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能得到这位医术高超的小先生如此亲切的认可，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小江，今后在学校里，要是有什么需求，一定要跟裴姨说，裴姨帮你解决！”裴小玲往前迈了一步，微笑着看向他，又压低声音说道：“学校里人多嘴杂，就像个复杂的小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要是遇上无法处理的事儿，尽管来找我！” “好的，裴姨，我知道啦！” “行，那我就先走了！你今天这件事，我可得回去和我爸好好嘚瑟一番，哈哈哈！我走了！”裴小玲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裴小玲的出现，还真是意外之喜。 江南征压根没有料到，前几天种下的“因”，此刻竟真的结出了“果”。 郭复生带自己出去的那一趟，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实在是不少。 江南征心里很明白，裴小玲作为后勤处处长，虽然今天没怎么说话，但只要她在场，丁主任和常吉祥无形中就会有压力，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迅速地得到妥善处理。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随后大步走进了对面包非凡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在常吉祥所在的屋子里。 丁一全在办公桌后面坐着，手指着常吉祥，忍不住破口大骂： “常老师，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你难道不清楚江南征是什么来头吗？” “啥？”常吉祥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些迟钝地挠抓了抓头，满脸疑惑地说道：“他不就只是个高考状元嘛？也就成绩比较好……”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猛地想起江南征还有裴小玲处长有关系。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以为他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全国状元？”丁一全气得不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声说道： “他之所以会到咱们江大来，可是邓副校长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亲自去邀请来的！就为了能把他招进学校，咱们校长差点和肖副校长、马校长、贺副校长他们几个吵起来！而且，双学位的这个提议，就是江南征提出来的！要是因为你，让江南征直接不读了，你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什么？”常吉祥不过是个小小的系辅导员，听到这些话后，瞬间惊得后背全被汗水湿透，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往下流。 第156章 能把咱们累得哭爹喊娘！ 真的仅仅只差一点点，他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自己的教师生涯险些就此终结了。 办理入学的手续其实一点都不繁琐，没过多久，就已经办理好了彭骁入学的相关手续。 包非凡把那份已经被折得皱巴巴的介绍信交还给彭骁，满是感慨地拍了一下这小伙子的肩头。 “彭骁啊，为了你可以顺利入学，大家可都费了不少心思，你今天也亲眼看见了！我既是你的学长，又是你的辅导员，真心希望你能牢牢把这次机会抓住，好好珍惜。可别把丁主任、我，还有你班长对你的期望给辜负了啊！” 此刻，他特意点明这些事儿，就是想让彭骁心里对这份情谊能有更深刻的一个认知。 “包老师，我知道的，我都记在心里了，绝对不会让你们对我失望的！”彭骁眼眶微微泛红，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好了，你们几个帮彭骁把东西都拿回宿舍，好好整理一下。我和小江再聊会儿。” “明白！辅导员！”罗自强呲牙笑了一下，和夏世桀一左一右挽着彭骁就往外走，蔡肆捌则背着手跟在后面。 宁清薇朝江南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在外头等你。” 说着，她用手指了一下门外，脸上满是笑意。 “好！”江南征点头回应道，走过去关上门，转身来到桌旁，帮包非凡倒了杯水。 “小江，你今天的表现，可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作为一个学生能够有这样的魄力在，着实让我惊讶不已！要知道在系里，常老师可是众所周知的独断专行！” 呵呵，那他以后可得改改这脾气了，毕竟我来了！ 江南征面带微笑，摆着手说道：“包辅导，您太夸张了，这事儿都过去了，不值一提。您把我单独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看到江南征丝毫没有往自己身上揽功的意思，包非凡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你先坐下再说吧！”包非凡招呼着江南征坐下，接着说道：“彭骁的家庭情况，你也听出来了，连上学的路费都是东拼西凑的，甚至还够。虽说他没明说家里具体怎样，但估计也是困难到了极点。 你们上学虽然不用交学费，可生活费却是实实在在需要支出的。 你也清楚，农村出身的学生，很多人都有特别强的自尊心。你找个合适的方式和时机，提醒彭骁准备申请贫困生补助的事儿。 昨天你统计的情况我看了，咱们两个班一共三十几个人，其中居然有八个人家庭都很贫困。为了让他们都能顺利毕业，咱们肩上的责任可不轻啊！” 确实，包非凡说得很在理。如今江南征身为班长，思考问题的角度已然有所转变，大局观也往上提升了许多。 江南征自己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将心比心，深知农村的孩子要完成学业有多不容易。 可是在大学期间想要帮助他们获得一定的收入，同时又照顾到这些学生的自尊心，确实得讲究方式方法。 “你也别着急，办法咱们一起想。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你这个班长的能力。咱们一起加油，争取咱们这一届，没有一个学生因为贫困而退学！” “好！我知道了！”看到包非凡对这件事如此上心，江南征对未来的教育事业又再次升起了希望。 江南征刚站起来打算离开，却又再次被包非凡喊住了。 “对了，在下午班会的时候，我听见好多同学都在聊加入社团或者学生会的事儿，我发现你好像还没加入任何团体呢。是还没考虑好吗？” 江南征摇了一下头，如实地说道：“包辅导，不着急这事儿，等我有空了，再去参加个社团或者学生会也来得及。” 实际上，他对这些确实兴趣不大。上了大学，学业才是首要任务。而且他来这儿，主要是为了王大爷的病，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正事都还毫无头绪，哪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小江，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上了大学，多参加些社团或者加入学生会，好处可不少。一来能锻炼自己的组织能力和社交能力，二来可以通过这些社团组织提升自身能力，拓宽眼界，第三呢，多认识些人，对你以后肯定是有帮助的。” 话说到这儿，包非凡突然笑了起来，“你也清楚，咱们这两届学生，年龄差距挺大的，好多人在上大学前就已经成家了，甚至还有工作过的。这些人啊，能来上大学，背景都不简单。要是能遇上合适的人，对你未来发展也有益处。当然，前提是不能耽误学业啊！” 听到这番话后，江南征真是啼笑皆非，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包非凡这个一本正经的大三学长，居然还操心起自己处对象的事儿！ 乍一听挺离谱，但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江南征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包非凡这是真心关心自己，换做其他人，估计他也不会说这些。 “包辅导，感谢您的提醒，我知道啦。那我就先回去啦！” “行！”包非凡端起杯子了口水点头应道。见江南征把门打开后，他又赶忙站了起来道：“对了，昨天你说要去参加军训？是当真要去吗？” “对啊，包辅导，怎么了吗？” 包非凡不禁上下打量了江南征一眼，满脸苦笑的说道：“小江啊，要知道这次的军训，可是中断了好久后第一次开展的，我听好多人讲，这次军训强度特别大，能把你们累得哭爹喊妈的！ 我这话虽然糙，但理不糙啊！你可得把身体保重。这次来的教官，可都是真正上过战场、有真本事的军人。接下来这一个月……” 江南征闻言顿时哈哈笑了一声，“辅导，您就放心好了！人生在世，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练！您千万别小看我！” 在包非凡惊讶的注视下，江南征神情洒脱的摸了摸下巴，然后就大步地往门外走去。 “这个臭小子！”包非凡笑着摇了一下头，好似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一般。 “包辅导员和你说了什么呀？聊了这么久！” 一看到江南征从里面走出来后，在门外等候的宁清薇，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 “他呀，居然劝我去处对象呢！”江南征挑了这个“重点”讲。 “哼，我才不相信呢！”宁清薇脸颊瞬间泛红，小嘴一嘟，佯装生气地扭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这么跟我说的，就想逗我着急！ 她扭捏了好一会儿，才跟着江南征一起走出了教师楼，这才突然想起还有正事还没说。 “哦对了，后面你记得把错位上课的申请给我，我上课的时候帮你和老师沟通，让他们别点你的名了。那些比较重要的课程，我都会帮你记录下来，你可一定得来上课。要是你没来，我就把笔记做好，晚上送过来给你，你可一定要认真学，别把我的一番心意给辜负了啊！” 宁清薇和江南征都是学的临床医学专业，有她帮忙看着，确实能给江南征省去不少麻烦。 “清薇，你想的可真周到！”江南征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那是肯定的！”宁清薇脸上笑得都快成一朵花儿了，趁着江南征此时心情好，赶忙说道：“晚上回宿舍的路有点黑，我有点害怕，要不……你送我一下呗？” “自强，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不见班长？那个常吉祥没为难你们吧？” “彭骁，你没被退学？太棒了！我就知道，只要班长出马，肯定能把你的事儿搞定！” “没错，这几天跟班长聊了那么多，我觉得他这人特别靠得住。有他出面帮你，常吉祥也只能服软！” 罗自强、夏世桀和蔡肆捌陪着彭骁，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刚回到宿舍，就被两个班的男生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在这个时代，能考上大学的人，大多都怀揣着一腔热忱。 他们单纯善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正是风华正茂、充满朝气的年纪。 虽说之前被丁一全和包非凡赶回了宿舍，但大家心里都一直惦记着彭骁的事，盼着能听到最新消息。 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发现江南征宿舍的人回来了，看着彭骁带着行李一同返回，众人都欣喜不已。 “嘿嘿，跟你们说啊，咱们小江一出手，那效果杠杠的，一个顶十个。那个常……” 罗自强本来就喜欢凑热闹，爱耍贫嘴。今天这事儿圆满解决，他又多了个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一拍肚子，就准备滔滔不绝地讲述江南征的光辉事迹。 在提到系辅导员常吉祥时，他对着夏世桀咧嘴笑了一下。 “就叫他常老六！”夏世桀心领神会，一边笑着，一边帮忙把彭骁的行李往屋里拿。 “就是！”罗自强猛地拍着桌子，满脸义愤地说道，“那个常老六，根本就是个十足的伪君子，随随便便就给咱们彭骁乱扣帽子。咱们小江哪能忍这口气？好家伙，你们回来了后，小江那叫一个勇猛，简直就像能拳打深山猛虎，脚踢深海蛟龙……”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众人手脚麻利地把彭骁的东西都拿进屋里后，就听罗自强像个说书先生一般，有滋有味地讲述起后续的经过，仿佛在听精彩的故事似的，都纷纷涌进宿舍。 宿舍里的凳子瞬间被抢光，床板上也挤满了人，没抢到位置坐的同学索性直接在地上坐着，催促着罗自强赶紧往下讲。 自古以来，师生之间就有学生给老师取外号的习惯。“常老六”这个绰号一出现，一下子就拉近了同学们之间原本不太熟悉的关系。 听见同学们一会儿不由自主的发出“嚯”的惊叹，一会儿又发出“咦”的好奇，一会儿“哎哟”的感慨声，整个氛围被罗自强调动得火热，就像是所有人都身临其境，参与到了那场激烈的针锋相对之中。 蔡肆捌作为全班年龄最大的，对此也是颇为哭笑不得。他不太习惯这种热闹喧嚣的场合，然而，从许多同学在讲述过程中频繁投向自己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丝敬佩，心里也不禁有些暗自得意。 他的板凳早就不知被谁抢走了，只好把自己的书拿着，站在窗户边。时而听到罗自强那些夸张有趣的描述，会忍不住会心一笑；时而又衷心地钦佩起江南征的勇气和魄力。 夏世桀以往从没经历过这般场景，此刻完全被罗自强那如簧巧舌所感染，情绪高涨了起来。罗自强还时不时地拉着他补充几句，看到大家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期待与赞赏，他兴奋得浑身汗毛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彭骁则相对低调许多，安静地整理着自己那略显寒酸的行李。可每当罗自强讲到关键节点时，他就仿佛再次回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浑身一紧，不由自主地捏了把冷汗。 就这么聆听着、感受着，直到后面他静静地在床边坐着，看着满屋子的同学因为他的事情或生气、或不满等等之类，他自己也深深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原来，上大学的感觉是这样啊！ 原来，江南征是如此负责、热心，又真心为他人着想的一个人呐！ 直到同学们听完那场风波的讲述，带着些许意犹未尽陆续离开后，彭骁才从深深的感动中缓过神来。 “大家怎么都走啦？”他不禁站了起来，抓了一下脑袋，心里很是遗憾，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感谢大家刚才对自己的支持呢。 罗自强气喘吁吁地跑到夏世桀身边，端起他的杯子，就猛地灌了一大口水，“他们要是再不离开，我都要被渴死了！哎呦喂，好家伙，做这种宣传可比我平常瞎吹牛累多了！” “罗哥，你可真行！”彭骁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地说道。 夏世桀在旁边笑着说道：“老罗讲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没有太过离谱，基本把刚才的事儿都讲清楚了。还真别说，讲到大家一起把学生证扔出去的那时候，感觉太畅快了！嘿，我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为同学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一天！我自己都快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了！” “世桀，罗哥，还有蔡哥，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彭骁满怀感激地说道。 罗自强闻言摆了一下手，“可别这么说，咱们以后既是同学，更是兄弟。大家都是从五湖四海相聚到一起的，这就是缘分。等你以后进入社会了就知道，同学之间的情谊是最纯粹的，没有丝毫杂质。我们帮你，什么都不图，就连这句谢谢都显得十分多余！” 彭骁听到这番话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内心深受鼓舞。 这时，蔡肆捌才去找自己的板凳，一边找一边嘱咐道：“好了，大家都抓紧时间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内务，明天一早就要开始军训了！别到时候起不来！” 众人听后顿时都点了点头，一想到从明天开始就要军训了，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惆怅。 夏世桀这时跑到门口，朝着教师楼的方向望了一眼，满脸好奇地问道：“你们觉得征哥现在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宿舍呀？” “别好奇这么多了！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懂不？”罗自强伸手按住夏世桀的脑袋，把他的头扳回来，“别搁这儿站着了，赶快去洗漱，给你个建议，直接把军训服穿着睡觉！” ……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 等江南征回到寝室后，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人把军训服穿在身上，和衣躺在床上聊天，顿时愣住了。 “不是，这是咋回事？你们这是什么打扮？” 罗自强这时坐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小江，你还不清楚呢吧，明天就要军训啦，我敢打赌，凌晨肯定会吹集合号，咱这叫未雨绸缪！” 江南征闻言嘴角抽了抽：“我的天呐，真有这么夸张啊！” 夏世桀也跟着嘿嘿一笑，“那可不，听说这次军训能把咱们累得哭爹喊娘的，你就等着瞧吧……对了，征哥，你刚才干啥去了？我看到包辅导员的办公室早就熄灯了。” “我去洗漱了！”江南征只是笑了一下，没正面回应他，转身拿起脸盆，扯了条毛巾就出门了。 “大胖哥~” “去去去，小孩子别乱打听，大人的事儿你少管，赶紧休息去！”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等江南征洗漱完回来后，就发现宿舍里的这几个家伙正在聊些“花边八卦新闻”呢。 在男生宿舍里的交流会，无论何时，总有几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国际政治局势、当下世界格局是常被提及的，而其中讨论得最为热烈的，还得是班上的哪位女同学长得漂亮，哪位的身材出众。 第157章 剃头的时候别闹事啊！ “征哥，今晚我在各个宿舍里都去溜达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说着啥系花校花呢。我明天去好好打听一下，瞧瞧谁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到时候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夏世桀拍着胸脯保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只要他说能见到，就肯定能见到似的。 罗自强却对夏世桀这没见过大世面的模样不屑一顾，嗤笑一声：“瞧你这点出息，跟没见过漂亮姑娘似的！我什么场面没有看到过？什么系花校花的，在我看来，都比不上咱小江的……” “咳咳！” 在床上躺着的江南征，顿时轻轻咳嗽了两声。听到这声音后，床脚的罗自强立马把嘴巴闭上了。 “胖哥儿，我去，你这说话不说完，存心折磨人啊！”夏世桀一下子坐了起来，满脸急切，“求你了，你说的是征哥的谁啊？难道还能比校花还好看？你要是不说，今晚我都没法子睡着觉了！” 江南征起了逗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桀哥，明天你带自强去见识一下校花，肯定能让他消停消停。他呀，就是没见过好东西，根本不懂欣赏！” “切！”罗自强心里依旧觉得江南征身边的那几个姑娘，世间少有能与之媲美的。 想到这儿，罗自强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个姥姥的，越想越气人，凭啥呀！” “胖哥啊~我真睡不着，你就和我说说呗！” “一边去！睡你的觉！” 在夏世桀一连串对答案的渴望声中，江南征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附近的操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集合号声。 江南征猛地像鲤鱼打挺一样坐起身，赶紧去拿罗自强的手表查看时间，一看之下，忍不住惊叫道： “我去，还真搞这套啊！这都不到五点就开始军训？还有没有王法啦！”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哥几个连脸都顾不上洗，穿着军训服就匆忙赶到了操场上。 只见在黑沉沉的天空下，一盏廓灯把操场照亮，将两支截然不同的队伍清晰地划分开来。 那队形混乱、正手忙脚乱整队的，一看就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而站在主席台下的，是一整队皮肤黝黑的军人。他们身姿笔挺，眼神中透露出凌厉的杀气，气场强大得惊人。 他们那无声的眼神，仿佛是一把把利刃，在操场上横扫而过。还不到半分钟，原本乱糟糟的队伍就安静了下来。 这种与生俱来的震慑力，几乎让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禁“咯噔”了一下，凉了半截。 国人对军人，向来怀着一种天然的敬畏之心。 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大学生，他们心中满是报国的热血，对保家卫国充满向往，对军人更是有着由衷的崇拜与敬仰。 随着这股肃杀气氛的蔓延，所有人在被震慑的同时，也都快速打起精神，调整自己的状态。 静！ 安静得可怕！ 仿佛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一切！ 在这个容纳了一千多人的操场上，此时听不见一丝声响，鸦雀无声。 在秋日里的凌晨，微风轻拂，落叶在空中悠悠地打着旋儿，肆意舞动。 丝丝微冷的凉气，在一排排整齐的队伍间悄然穿梭，俏皮地吹动女生的长辫子，轻轻翻动男生的衣角，最后，轻柔地抚过前方教官们刚毅面庞上的帽檐，然而，那帽檐却稳如泰山，不为所动。 就连秋风，都难以撼动他们坚如钢铁的意志。 只听一阵“沙沙沙”的声音！ 刹那间，教官们的队伍突然行动了起来，他们身姿矫健，宛如离弦之箭，又似捕猎的猎豹，动作迅猛且敏捷，瞬间如疾风般分散开来，以雷霆万钧之势，风驰电掣般奔到学生的队伍跟前。 他们行动时悄无声息，静谧得仿佛鬼魅一般在战场中潜行。 那潇洒、凌厉又精准无比的动作，让操场的所有学生都感到大为震撼。 就在这一瞬间，教官们干练、果断的行事作风，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刻进了所有人的脑海。 一名英姿飒爽的教官迅速来到江南征所在的生命科学系队伍前，在距离第一排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稳稳站定。 “不动如山，动如脱兔”这几个字瞬间在江南征的脑海里浮现，引得他不禁多留意了几眼这位教官。 操场上那盏巨大的廓灯，只映照出了教官的侧脸，但那轮廓分明、透着英武刚毅之气的面容，还是给江南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匆匆看了几眼，江南征便觉得这教官的相貌有些眼熟，仿佛曾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似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 “吱呀……”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尖锐刺耳的电流声骤然划破操场上的寂静，那声音如同一把利刃，刺激着众人的耳膜，许多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折磨得赶忙用双手把耳朵捂住，弯下腰来试图减轻这种噪音带来的痛苦。 江南征、罗自强和蔡肆捌都强忍着没有动，可夏世桀却难受得面目扭曲，连忙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就在他难受得不行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道身影来到眼前，抬起脑袋一看，只见教官正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教官……你好……哇！” 只听夏世桀的话还不等他说完，整个人就被教官一脚踹倒在地，他瞬间愣住，满脸的难以置信。 夏世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身旁和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不少同学都被踹倒在的地。 “我去！” 罗自强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这场景，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小声嘀咕道：“小江，这玩真的呀！啥话都不说就直接踹人！” “嘘！”江南征听见身旁罗胖子的抱怨声，赶忙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别出声。 突然“嘭”的一声！ 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教官的听力这么好，江南征刚做完这个动作，就感觉身旁突然空了。 他用余光看去，只见教官一脸冷峻地在他的斜前方站着，而罗自强正半跪在地上，双手把肚子捂着。 “……” 江南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这军训可真是够特别的啊！ 这才刚开始就如此严厉，真像之前说的，要把大家往死里练啊！ 听见刚才那阵噪音是从大喇叭里传出来的，江南征猜想，估计接下来要进行军训前的动员演讲了。 江南征有些无奈地瞅了一眼教官，却发现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正紧紧盯着自己，他赶忙移开了目光。 心里暗自想着：我可招惹不起你，躲开总行吧！ “开始军训！” 果不其然，大喇叭里传出一声格外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此宣布着江城大学大一新生的军训正式拉开帷幕…… 哎？不对呀，正常来说不都得先来一场热热闹闹、别开生面的动员大会吗？好歹让大家有个适应的过程啊！ 怎么啥都不说，上来就直接开始操练了？ 这也太干脆利落了吧？ 通过这一出，江南征对这届军训教官们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算是有了更为深切的一个体会。 自那声“开始军训”之后，周围瞬间响起各种杂乱的声音，原本安静的操场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 然而，细胞生命科学与生理学这两个班的教官，只是面色冷峻地在队伍前方来回踱步，那眼神犹如刀剑般锐利，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 一直等到跌坐在地上的罗自强、夏世桀等人纷纷站了起来，整个队伍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之后。 “全体！立定！” 一声响亮的“立定”从教官口中传出，紧接着便是“稍息”。 教官的声音坚定有力，仿佛带着无形的穿透力。 “都给我听好了，我叫王宇川！接下来这一个月，你们三十五个人，就是我的兵！既然我带兵，就得有带兵的规矩！只要还没被练到丧失行动能力，那就往极限里操练！别指望有人会可怜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现在就可以退出，我给你们一个当逃兵的机会！” 嗯？他也姓王？ 江南征心中猛地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脸上。 王宇川把一根手指竖起，气场强大，那架势几乎把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话音落下，刚才那些喊疼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儿。 谁愿意当逃兵？谁又想被老师和同学们瞧不上呢？ “非常好，既然没人退出！那你们这个月仅有的一次机会就没了！从现在起，谁要是喊要退出，谁就是孬种！” “哈哈哈！”不少同学被他这略带诙谐的话逗得笑出声来。 王宇川顿时皱起了眉头，紧接着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目光如电，狠狠瞪了一眼刚才笑得最响亮的同学，顺势就踹了一脚过去。 “第二点，在队列里发言，必须先喊报告！谁要是不喊，无视纪律，轻的挨我一脚，重的就罚做五十个俯卧撑！” 不少人听后，都忍不住暗暗抽了一下嘴角，那一脚的力道可不轻啊！ 这时，王宇川恰好走到罗自强跟前，眼睛一瞪，大声质问道：“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罗自强脖子一梗，赶忙回应。 “嘭”的一声！ 谁知道又是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小腿上，罗自强一个踉跄，再次摔倒在地。 “我再问你一遍，听懂了没有？”王宇川的声音愈发严厉。 罗自强快速从地上站起身来，这会儿也不敢有脾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报告！听懂了！” “非常好！” 王宇川又把第三根手指头竖起。 “第三点，没有我的命令，不管是打雷还是下雨，还是被蚊虫叮咬，都不许乱动！” “在战场上，哪怕有条蛇爬到脸上，为了不把位置暴露出来，不被敌人发现，都得老老实实趴着！你们这群娇生惯养的家伙！既然站在了这里，就得好好感受感受什么叫军令如山的纪律！” 王宇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夏世桀的前面，紧盯着他问道：“你，明白了吗？” “报告！我明白了！对不起，教官！”夏世桀比罗自强机灵些，此刻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非常好！” 王宇川再次把第四根手指伸了出来，“第四点，等我想到了再跟你们说！” 见众人又有要笑的趋势，他眼神如雷霆般快速扫过众人，吓得所有人立刻不敢出声，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怕被听到。 江南征双眼直视前方，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来。 幸好，这位王宇川教官所讲的规定，基本都是军训该有的常规要求，不算过分，看来这一个月也并非难以忍受嘛！ 可就在他暗自庆幸之时，王宇川突然微微一笑。 “江南征，现在出列！” 江南征顿时满心问号，有些发懵。 他实在不明白，怎么这个王宇川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过，在第一排站着的他倒也不拖拉，立马小跑到队列外，来到王宇川的面前，大声说道： “报告！” “说！” “我是江南征！教官，您有什么事情找我？” 教官王宇川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到前方队伍里的一个男生突然转过头，满脸幽怨地说道：“原来江南征就是你？” 只听“啪”的一声！ 他话音刚落，王宇川就踹了一脚过去，同时大声喊道：“赵井润，你是怎么训练他们的？居然敢在我这儿乱插话？” 这时从前面，一个教官跑了过来，恶狠狠地朝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男生瞪了一眼，赔着笑说道： “班长，是我的错，我立刻回去好好训他们！全体注意，向后转！你，给我做一百五十个俯卧撑，大家都给我看仔细了！以后谁要是乱说话，不喊报告，就跟他一个下场！” “……”刚才说话的男生脸色瞬间一僵，极为难看地扭头又朝江南征看了一眼，那幽怨的神情愈发浓重了。 紧接着，那男生就被他的教官赵井润强令着开始做俯卧撑。现在后面的同学们目睹这一幕，惊愕不已。 由于他们班全体向后转，使得江南征所在班级与他们面对面，不少同学看向江南征的眼神中满是幽怨，似乎是将那位同学受的罚归咎于江南征。 就在这个时候，江南征留意到周围其实站着不少辅导员和系主任，包非凡也站在前方注视着他们。 “江南征！” 此时，王宇川喊了一声，从衣服包里拿出一张纸，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问道：“你是班长？” “对……报告！对的！”江南征险些因回答方式不对挨踢，赶忙改正过来说道。 王宇川冷冷一笑，抖着手中的纸，问道：“我这人一向公平，就想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当逃兵？” 队伍里的所有人都一脸疑惑，不懂王宇川这话里的含义。 “报告！我不想当！”但是江南征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什么，那是厂医院开出的假条。 “很好！”王宇川伸手把那张假条撕了个粉碎，这才神情冷酷地说道： “在变幻莫测的战场上，我们会受伤，会流血，但这绝不是我们退缩的借口。你头上的伤，或许在连队里是较轻的，可拿下阵地的重任，说不定就会落到你头上！要把打掉的牙齿往肚子里吞，把断掉的手藏进怀里，你们的眼中只有前面的敌人！” “江南征，你既然身为班长，又是脑袋受过伤的人，我希望在军训的这一个月里，别成为第一个带头当逃兵的！知道了吗？” “报告！知道了！”江南征从王宇川的这番话中，真切感受到了战场上的残酷，也领会到了他的良苦用心。 自己作为细胞生命科学和生理学两个班的班长，却拿着假条躲过军训，这榜样可就带歪了，同学们会怎么看呢？ 直到这时，在后面站着的同学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王宇川手中拿的是江南征的病假条，心中顿时对江南征的勇气和胆量钦佩不已，对他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江南征，你到包非凡那儿把剪刀拿过来！”说着，王宇川摆了一下手。 “是！教官！”江南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懂了教官的意图了，往队伍外跑的时候，还扭头朝队伍里的女生看了一眼。 “小江啊，我的天，你们千万都要乖乖听话啊，就这么会儿，我都看见他踹了不少人了。剪刀给你，大家在剃头的时候，可得让他们老实点，千万别闹事啊！不然到时候肯定得遭罪的！” 包非凡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装满剪刀的盒子朝江南征递了过去，那嘱咐的口吻，透着真切的心疼。 “放心吧，包辅导，这不算啥！”江南征冲他点了一下头，扭头又跑回了队伍。 “我的天，你一个大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也不嫌埋汰！” 此时，王宇川正对着彭骁的头顶拍着，都被气得有些哭笑不得。 见江南征回来后，他便把盒子里的剪刀拿出了一把，说道：“都看清楚了啊，这是剪刀！专门用来整理你们仪容仪表用的剪刀！ 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都没眼看，男生看着吊儿郎当，女生打扮得跟个什么似的！ 全部都给我剪了！这要是上了战场，哪有功夫让你们收拾这些，时间那就是你们宝贵的生命！留这么长的头发，是打算留给敌人当抓手的吗？” “全体注意，都蹲下！”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响动，所有人一下子都蹲下去了，场上就只剩下江南征和教官还站着。 第158章 这些年是不是都没出过门啊？ 女生们大约都猜到了教官接下来要做什么，十几个女生无一不哭了起来。 “江南征，动手剪！” “……” 江南征看着王宇川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整个人都懵了。 感情到头来，这讨人嫌的事儿又落到自己身上了？ 可军令如山，他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他扭头看了看周围，果然听到许多队伍里传来阵阵哭声，很明显，王宇川这边的进度在众多队伍里算是比较靠前的。 现在所训练的，正是他们作为“兵”第一天该有的心性。 江南征无奈地拿起一把剪刀，走到罗自强面前。 只见这胖子一把摘下帽子，露出个板寸头，咧着嘴嘿嘿直笑。 “……”江南征见状，不禁松了口气。 “报告！”就在这时，彭骁大声喊了句报告。 “说！”王宇川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头发长得比有些女生还长的彭骁。 “教官，征哥，我先过来剪！”彭骁语气沉稳地说道。 “报告！也算我一个！我也要先剪！”夏世桀嘴唇紧抿着，看得出他内心纠结万分，毕竟他一直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发型。 “报告！我用不着剪，我帮班长一起给大家剪！”蔡肆捌也高高把手举了起来。 “动作快点！”王宇川挥了一下手，蔡肆捌和罗自强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对方，赶忙伸手去拿剪刀。 “同学们！不过就是一把头发而已！都别哭啦！咱们新生，就是要从头开始！”江南征在彭骁跟前蹲着，对着后面站着的女生大声喊道。 他这看似平淡的话语，却带着一种神奇的号召力。 “班长说的对，那就从我开始吧！”这时，队伍里的一个女生走了出来，跑到前面，从盒子里拿起一把剪刀，站在前方，毅然决然地剪起了自己乌黑亮丽的头发。 紧接着，其他女生纷纷上前拿剪刀，回到队伍里互相帮着剪头发。 江南征一边剪着彭骁的长发，一边注意到这小子脸上带着笑意，便好奇问道：“你搁这儿笑啥呢？” “嘿，免费理发，这感觉太爽啦！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我在路上就不花那两分钱去理发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奇葩！”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后，班级队伍里所有人的头发都剪好了。女生们剪掉长发后，反而多了几分英气，整个班级的精神面貌顿时焕然一新，比操场上好多班级的进度都要快。 这次理发过程没遇到什么阻碍，王宇川心情相当不错，挥着大手，说道：“全体原地休息十分钟！休息完后带你们去体验个有意思的项目！” “好耶！”听到这句话后，许多人一屁股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夏世桀这会儿悄悄凑到江南征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征哥，我刚在站队前，跟隔壁班那个消息灵通的家伙打探过了，好像咱们系的系花叫什么心妍……” “我靠，桀哥，你可真是操碎了心啊，净关心这些事儿！”罗自强倚着蔡肆捌坐在地上，满脸无奈地吐槽道。 “你懂什么，君子……” 不等夏世桀把话说完，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队列前头，只见一个女生被三四个女生簇拥着，走到不远处站着，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紧接着，其中一个女生被众人往前一推，径直走到江南征的面前。 “江南征同学，你好，我们宿舍倪心妍有点事情想找你！” 谁？？ 倪心妍？ 听到这个名字后，夏世桀像是被电了一样，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 他急忙伸手去拉江南征，却瞧见江南征此时嘴里叼着根草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好像根本没听到刚才的话一样。 旁边的罗自强直起身子，瞧了瞧面前这位穿着打扮和长相都普普通通的女生，又抬眼望向不远处那三四个簇拥在一起的女生，目光落在处在中心位置的女生身上。她与周围人气质迥异，好像不是出于自愿过来的。 罗自强忍不住轻轻嗤笑了一声，那表情和江南征如出一辙，仿佛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 “同学，你先稍等会儿哈，也让咱系花稍微等一下！我们征哥脑袋受过伤，得先缓两分钟。我马上就叫他过去！” 夏世桀见江南征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便咧开嘴，朝着说话的女生赔笑说道。 “你们得抓紧时间啊！我们心妍一会儿还得回队列呢！我先过去了！” 那女生好奇地瞥了江南征一眼，便快步离开了。回到同伴那儿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引得那一小群女生发出一阵惊呼，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看向处在焦点位置的倪心妍。 “我靠，快瞧，那个好像是生命科学系的系花！哎呀妈呀，别说，长得的确有几分闭月羞花的模样！” “你这说的啥呀？那叫国色天香，懂了吗？真是没见过好东西！” “对对对，是我眼光不行！这气质，啧啧啧，真是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啊！” “哎呀妈呀，昨天就听人说咱系的系花倪心妍长得漂亮，今儿亲眼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真的长得美啊！” 周围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夏世桀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认可，得意洋洋地说道： “征哥，你听听，周围人都在夸倪心妍漂亮呢，你赶紧去见一下呀！咱系花专门过来找你呢！” “切！真没见过世面！”罗自强有些不屑地翻白眼吐槽道。 夏世桀顿时一怔，有些不满地说：“你个死胖子，之前我问你征哥身边是不是有长得漂亮的亲戚朋友，你倒好，不说一句老实话。现在又说我没见过世面！行啊，你倒是找出个比倪心妍还漂亮的，让我见识见识。要是真比她好看，我立马自宫！” 罗自强嘲讽地笑了笑，“我滴个乖乖，我还从没听到过如此荒唐的要求！你们夏家该不会就你一个独苗苗吧？你要真干这事儿，你祖宗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收拾你？” “胖哥，你别老逗我了行不！我这还也是为了征哥着想嘛，现在系花倪心妍找上门来了，说有事找征哥，咱就去见一面呗！说不定还能拓展拓展人脉，先认识一下也没啥坏处呀！” 夏世桀推了一下没有任何表情的江南征，朝周围指着，怂恿道：“征哥，你瞅瞅，四周好几个班的男生眼睛都跟个灯泡似的在放光，都在羡慕你呢！” “这有什么好羡慕我的！谁想去见谁去！我和她又不认识！”江南征毫不在意地摆了一下手，看见彭骁正蹲在地上收集头发，还有些好奇地问他在干嘛。 江南征这副态度，把夏世桀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征哥，我听人说头发可以卖了换钱呢！也不知清楚是真的假的，你想啊，咱班有这么多女生，这么多头发……不对，你瞧瞧，这操场上全是头发，那全都是钱呐！”彭骁兴奋得两眼放光。 看着这家伙一副掉进钱眼儿的模样，江南征满是无奈。 夏世桀见江南征对和倪心妍接触丝毫不感兴趣，简直恨铁不成钢。 “征哥，我如果能有你这帅气模样，肯定得好好经营同学关系！哎，你看这主动送上来的……” 夏世桀正为江南征感到惋惜，突然听见人群响起一阵骚乱。他猛地扭头，就瞧见倪心妍被几个女生半推半搡，已经快要走到队伍前面了。 他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嚷嚷：“哎哟喂，你们快看呐，倪心妍过来了，真的过来了，长得可真好看呀，你瞧她那娇羞的模样，真是惹人怜惜……” “……”罗自强白了他一眼，顺手抓了一把草，直接往他的嘴里塞去，“你这家伙，这些年是不是都没出过门啊？啥叫好看你懂不懂啊？” “呸呸呸！”夏世桀气得跳脚，“死胖子，呸，你疯啦！好看就好看，你倒是让我看到人啊！难不成征哥已经处对象了？” “江南征！” 还没等罗自强回答夏世桀，之前来过的那个女生又走了过来，此刻她脸上隐隐带着怒气。 “坏了！哎呀，你看看你，系花绝对不高兴了！”夏世桀把脸捂着，觉得江南征实在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你有事？”江南征盘着腿坐在地上，这时才将目光投向说话的女生，不过也只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 “我刚过来的时候就说了，我们倪心妍同学找你有事！说好两分钟就过来的，结果都四分钟了还没来，你也太过分了吧？大家都是同学，同窗几年，这革命友谊比天都高，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只见脸上有些斑点的女生气鼓鼓的，为自己的好友忿忿不平道。 不过话说得倒还算是客气。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慢悠悠地说道：“我和她不认识，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行，我能听到！” “你这人！”斑点女生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那些话呢，我家心妍还要不要脸啦！ “咱们回去吧！芳儿，别闹！” 这时倪心妍走上前来，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同学，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江南征。 斑点女生没挪步，反倒很有眼力劲儿地拉停倪心妍在原地。 很多时候，说话做事就得有点眼力见儿，一个动作、眼神和表情，就可以明白对方的心思。 她当然明白倪心妍这时候过来的意图，一来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 二来也是想创造个机会可以和江南征近距离接触。 只要江南征不是个榆木疙瘩，或者他还是个正常男人，就肯定不会接着无视倪心妍的美貌，继而会为自己刚刚的无礼，而错失被倪心妍青睐的大好机会而懊悔。 于是，脸上有斑点的女孩站在原地没动，倪心妍也同样没动，两人都站在原地安静地等着江南征接下来的反应。 她们仿佛已经预见到江南征会立刻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给她们赔礼道歉，然后主动提出稍稍避开人群，去旁边和倪心妍说会儿话。 要知道，在这个民风淳朴，在大街上和女孩子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年代，倪心妍能在众人的怂恿下，鼓起勇气来和这位全国高考状元江南征结识，已然是相当胆大的举动了。 她们觉得自己这边都这么主动了，江南征肯定会很感动！ 后面的几个女生也纷纷围了过来，一同满怀期待地等着，嘴角甚至都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着，就等着看这位全国高考状元江南征，是如何主动向倪心妍示好的。 然而…… 事情似乎并未如她们所料那般发展。 江南征就那么十分悠闲地在原地坐着，目光压根没往这边挪动分毫。 只要他的眼神能在倪心妍身上哪怕停留一秒，这几个女生都不至于脸色瞬间变得如此难看。 就这样，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五六秒，八九秒…… 包括倪心妍在内的几个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南征，竟然对和倪心妍攀谈毫无兴趣，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此刻，大半个操场的人都好似注意到了倪心妍等几人站立的身影，纷纷猜测起她过来的意图。 愤怒如潮水般，一寸一寸地浮上倪心妍几人的脸庞。 她们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思索该如何痛骂江南征的有眼无珠。 “南征！原来你在这儿呀！我找了你好半天呢，嘿嘿！”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一道活泼灵动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轻快跑来，她的嗓音宛如山间清泉，婉转空灵，面容精致秀美，身形窈窕。即便身着绿色的军训服，也丝毫掩盖不住她那清新洋溢的青春气息，令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她那剪短了头发的白皙脸庞，笑起来时，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仿佛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光芒都汇聚在了她身上。 她这一出现，瞬间就把众人的视线从倪心妍的身上吸引了过来。 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以这位少女为中心转动着。 “哎哟喂，我的小姑奶奶，你慢点儿跑呀！等一下我嘛！”在她身后，跟着她的千年好闺蜜孙冰云，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刚刚找得有多着急。 “清薇，医学院也和我们一起在这边军训吗？” 这时，江南征才站起身，看到她那干练的短发，忍不住笑了，“还别说，挺有英姿飒爽的感觉！” “那肯定的啦！嘿嘿！”宁清薇在他跟前停了下来，笑容灿烂得如同盛开的花朵，乖巧地仰着头，双手背在身后。 夏世桀朝她看了一眼，又转头瞅瞅倪心妍。 撇了撇嘴说道：“胖哥，我还真是糊涂了，居然把这位忘了。我懂你的意思了，清薇同学……应该也只是其中之一对吧？刚才那位只是一个系花，可哪能跟咱们清薇校花比呀！” 罗自强咧开嘴笑了一下，可这次却破天荒地没有点头表示赞同。 “快走！赶紧走！” 就在此刻，倪心妍已经尴尬窘迫到了极致。她一把拉住同样被宁清薇的气质美貌惊呆住的几个同伴，嗓子里发出带着极度窘迫的低吼，拽着那个叫芳儿的女生，像极了丧家之犬，匆匆逃离了这个地方。 在这一瞬间，她深切体会到了一个词——相形见绌。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了许久的操场突然热闹起来。 隐隐约约能听到大家正在讨论关于各种校花的声音。 “江南征，他们在说什么呀？什么系花？你和系花怎么回事？”听见四周的议论，宁清薇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双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什么系花校花的，我根本不认识！” 看见宁清薇眼中闪烁的危险神色，江南征笑着，一脸坦然地回答。 “我就知道嘛，你看起来和罗自强那种见色忘友的人一点都不像！”宁清薇嘿嘿笑着说道。 一旁的罗自强只感觉莫名其妙！ 不是吧，我怎么无缘无故就躺枪了？ “清薇同学，你怎么突然过来啦？” 夏世桀反应过来后，看着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目光，赶忙笑着跟宁清薇打着招呼，还好奇地问道：“不知道这位女同学是谁呀？” 孙冰云警惕地朝他瞪了一眼，连忙把宁清薇拉住。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宁清薇笑了一下，见江南征也一脸疑惑，便解释说道：“孙冰云和我专业一样，都是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和咱们都是同学呢！” “原来如此！”江南征笑着朝孙冰云打了个招呼：“孙冰云，你好呀！现在天还黑着呢，不过到处都是人。” “……” 孙冰云一下子愣住了，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觉得吹在后脑勺的风都透着股阴森的冷意。一想到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江南征时被他捉弄的场景，她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于是，孙冰云赶忙轻轻拉了一下好友，神色惊慌地说道：“清薇，咱们先回去吧，找到他就行了！这下咱们也算是清楚这个坏蛋在哪儿了！教官估计很快就要喊集合了！” 听到孙冰云居然称呼自己崇拜的大神为“坏蛋”，夏世桀愣了一下，随后默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暗自感叹这姑娘的胆量。 “哈哈哈！”宁清薇被闺蜜这番话逗得笑出声来，思索一番觉得有道理，便对着江南征挥着手，说道：“那我先回去啦，待会儿吃早饭的时候再过来找你！” 说完后，她带着一丝不舍转身离开了。 第159章 裤腰带勒得我肚子快要炸了！ 江南征这才拍了拍屁股，重新坐了下来。 “征哥，厉害啊，那个孙冰云居然叫你坏蛋，你居然不生气？”夏世桀满脸惊讶地说道。 看到罗自强也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想知道这个胆子这么大的人是谁，江南征顿时咧嘴笑了一下。 “那丫头，以后只管吓唬她就行！保证一吓唬她就老实了！” 罗自强和夏世桀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学到了的样子。 随着宁清薇的离去，四周关于此事的讨论氛围瞬间又热烈了起来。 “啧啧啧，我就琢磨呢，江南征为啥对倪心妍这个系花爱答不理，原来是人家身边有校花级别的好朋友啊！换做谁，恐怕都看不上系花了吧！” “没错没错，还真别说，那个宁清薇的确担得起校花的名号，青春洋溢又漂亮，光是想想能跟她处对象，我晚上睡觉都得乐醒！” “快别做梦了，就算真有对象，那也只能是江南征的。人家可是全国状元，你又算老几啊？” “哎哎哎，你们说这宁清薇是校花，那在咱们报道的那天听说的那个校花汤倩倩……她们俩到底谁更好看些呢？” “嗯，这可真是个难选的问题，如果换我选，不管选谁都觉得可惜，干脆……两个我都要！” “嘘！”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些八卦花边新闻时，一阵急促的集合哨声突然在操场上空响起。 紧接着，刚刚不见踪影的教官们，纷纷从主席台侧面的区域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王宇川一到队伍前，便大声喊起口号，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刚刚我可是说过，要带大家体验个有趣的！这个有趣的项目呢，就是……” “站军姿！” “啥？” 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声。这所谓“有趣的”也太出人意料了，站军姿就算没进过学校的人都清楚，它特别考验人的耐心、意志力，还有身体的协调能力。 通常情况下，一般人站个二十来分钟左右，就会觉得浑身哪里都疼。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这种长时间的站立。 听到队伍里传来一片哀怨声，王宇川好像相当满意。他快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唰”地一下站定，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目视着前方，犹如一根钢针，稳稳地在地上钉着。 正所谓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 看到教官英武挺拔地站立在队伍的前面，男生们不禁对他专业的军事素养心生佩服。 就连女生们，也都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对教官们的过硬素质充满敬佩。 “站军姿，讲究的是心神合一，精神必须高度集中，做到全神贯注，用心去感受身体各个部分的细微变化！” “动作要领大家都给我记好了！两脚跟并拢靠齐，两脚尖自然向外分开呈六十度，腰背要挺直！” “手臂自然下垂，双肩保持水平，手指微微弯曲，中指紧贴裤缝，眼睛平视前方！” 详细讲解完动作要领后，王宇川结束了示范军姿，大声喊道：“全体注意，立正，准备站军姿！” 只听“唰”的一声！ 刹那间，所有人都挺起胸膛，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以顽强的意志展现出江城大学新生应有的精神风貌，呈现在王宇川面前。 看到这群学生居然还算能吃苦，王宇川不禁微微有些惊讶，但他也没就此感到高兴。 毕竟，这才只是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啊！ 万事开头难，接下来到晚上，还有漫长的十几个小时呢！ 操场上，军姿口号接连响起，刹那间，整个场地安静得落针可闻。同学们一道道身影笔挺地站立在秋风之中，宛如等待检阅的一个个方阵。 此时的操场一片寂静，唯有早起的鸟雀偶尔啼叫，还有不知夜已将尽的蟋蟀在轻声吟唱。 当遥远的天边终于泛起鱼肚白时，不知不觉，整整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王宇川嘴角微微上扬，开始在队伍间穿梭走动，仔细纠正着那些动作出现变形的同学。 “报告！教官” “说！” 王宇川一看，是在队伍前面站着的一个胖子，刚回应完，便转身走了过去，与他面对面，四目相对。 “教官，汗水流进我眼睛里了，疼得火辣辣的！” “自己忍着！”王宇川记得这小子叫罗自强，这名字给他的印象挺深刻的。 江南征紧抿着嘴唇，默默感受着脚掌所承受的压力，盼望着王宇川能快点喊出结束的口号。 “报告！教官！” 可没想到，罗自强又在喊报告。 “说！怎么又是你，这次又怎么了？” 罗自强咧着嘴，无奈地说：“教官，裤腰带勒得我肚子都快炸了，我想申请调整一下。” “哈哈哈！”周围同学忍不住笑出声来。 “给我忍着！”王宇川没好气地朝他瞪了一眼，转身径直朝队伍后面走去。 没过一会儿，罗自强又一次喊道：“报告！教官！” “你这小子，罗自强，你再喊一声试试！如果还是没啥正经事儿，你就给我准备做五十个俯卧撑！” “报告！教官！” 王宇川这下彻底怒了，大声吼道：“这次又是谁？” 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说道：“报告，教官，是我。蔡肆捌好像有些撑不住了，他……” “扑通”一声！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见蔡肆捌直挺挺地朝前倒在地上，连脸都没有伸手护着。 王宇川见状，迅速冲到队伍前面。一看到蔡肆捌的状况，他的眉头瞬间拧紧，赶忙伸手摸了摸蔡肆捌的脖子，确定状况后，微微松了口气，接着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哎呀，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居然低血糖！真是服了！江南征，还有你夏世桀，把蔡肆捌扶到那边休息区去，喂他点糖水。等他缓过来了再归队！” “是！教官！”江南征和夏世桀赶忙从队伍中站出来，小心翼翼地扶起蔡肆捌，快步往休息区走去。 罗自强急得眼眶都红了，大声喊道：“报告！教官！” “说！罗自强，你这家伙的事儿怎么这么多！”王宇川没好气地狠狠瞪着他。 “教官，我也犯低血糖了！要不您让我去帮忙扶他吧！刚才也是我先发现情况报告的呀！”罗自强满脸委屈地说道。 王宇川听了这话倒没生气，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脸，调侃道：“可以啊，那你给我摔一个看看。你这么个胖小子还低血糖？别磨蹭，再站半个小时，然后休息十分钟！” “……”罗自强听后，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着。 此时，江南征和夏世桀搀扶着蔡肆捌，来到离大部队较远的阴凉休息区，让他坐下。只见一旁有个铁茶壶，上面写着“糖水”二字，两人赶忙倒了一些，喂给蔡肆捌喝。 蔡肆捌刚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睛，就有几道身影迅速围了过来，将江南征三人团团围住。 “江南征就是你？” 听见这话后，江南征眼神微微一凛，缓缓扭头看向说话之人。 他听出来了，这人的声音，正是刚才王宇川喊自己出列时，从对面赵井润队伍里回头说话，结果被罚做一百五十个俯卧撑的那个人。 听这语气，难道是跑来报复的？ 江南征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听到自己名字时会那般惊讶。不过，他历经两世，对于语气的细微变化十分敏感，这人的语气里明显透着不爽。 在思索之际，江南征也在上下打量着对方。 只见这小子身材中等，既不胖也不瘦，个头不高不矮，长相十分普通，丢在人群里，绝对是那种很难被人留意到的类型。 然而，他的眼神却颇为独特，看人的时候，让人感觉他脸上写满了狠厉，给人的第一印象相当糟糕。 再瞧瞧他身旁的两个家伙，身材魁梧壮实，横眉竖目，活脱脱像是两个专门看家护院的打手。 “找我有什么事？”江南征眼神冰冷地看了这几人一眼，一边不紧不慢地倒着糖水给蔡肆捌，看到蔡肆捌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后，便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头，说道：“别乱动，你接着喝。” “哼，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是，跟我们云哥说话就这副德行？还不快点从地上站起来，把头给我低着！” 见江南征一副毫不在意、不温不火的表情，似乎压根没把他们老大聂龙云放在眼里后，一旁的两人顿时吹胡子瞪眼，气势汹汹地呵斥道。 “哎哟我去，你们算哪根葱啊？小爷我还在这里，你们居然敢对我征哥这么说话？！” 夏世桀听见后，立刻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敌意，再一听这语气，跟他们大院里那些嚣张跋扈的子弟如出一辙，顿时火冒三丈。 “我靠，你又是谁啊？行，既然你和江南征是一伙的，那就先揍你一顿再说！”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就要冲过来。 “先别着急！”没想到，为首的聂龙云伸手拦住了自己的人，脸上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他抬起脚，往一旁的石凳上踩去，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开口道：“江南征，就因为你，老子做了一百五十个俯卧撑，这笔账该怎么算？” 蔡肆捌咧着嘴，试图说句公道话：“兄弟，要我说啊，你被罚跟江南征可没什么关系……”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聂龙云就猛地把手扬了起来，嘴里恶狠狠地骂道：“老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看这架势，那巴掌就要狠狠往蔡肆捌的脸上抽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啪嗒”声响了起来。 蔡肆捌本来身体就虚弱，见那巴掌就要落到脸上，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把眼睛闭了起来。 谁知道，旁边的夏世桀突然惊呼出声。蔡肆捌赶忙睁开双眼，就看到聂龙云正把自己的腋下捂着，神色痛苦地往后退了几步，满脸惊愕地盯着江南征。 江南征挺直脊背，稳稳地站在聂龙云前面，伸在空中的两根手指，还在轻轻的颤动着。 和聂龙云一起来的那两个身材魁梧的同伴，眼睛不由自主地快速眨动，仿佛根本没看清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从聂龙云的表情和动作不难判断，江南征刚才肯定动手了，而且只用了一招，就把聂龙云逼得后退了几步。 “云哥，你咋样了？” “嘶！”聂龙云摇了一下头，不愿提起这丢人的事儿，咬牙切齿地说道：“江南征，没想到你居然下手挺狠的！” “对你这种动不动就摆架子欺负人的，我这还算轻的！” 江南征神色冰冷地朝他看了一眼，转身坐到石凳上，对着一脸惊叹的夏世桀喊道：“桀哥，过来坐下休息会儿！” “哎呀呀！征哥，刚才你可太厉害了，只用了两根手指头就打退了这小子，他也太菜了吧，哈哈哈哈！” 夏世桀满脸兴奋地说着，对江南征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 然而，就是这的笑声，却如同尖刺一般，狠狠扎在了聂龙云的心中。他递了个眼神给之前那个魁梧的同伴。 “我去你的！也太嚣张了，受老子一脚……” 那家伙挽起袖子就往前冲了过来，抬起脚对着夏世桀就踹了过去。 谁知道他刚抬起脚来，江南征瞬间站起身，轻轻往后拽了一把夏世桀，紧接着抬腿斜着踹向对方膝盖侧面的胫骨！ 只见那胖子一下子就向侧面飞了出去，摔倒在地，痛得直咧嘴。 “让你嘴巴不干净！好好疼几天反省反省吧！” 这时，江南征拍了一下手，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这一回，聂龙云没有出手攻击，清楚地目睹了江南征是如何出手的。 江南征的动作简直游刃有余，一气呵成，就仿佛提前洞悉了他们这方的攻击套路。 老实说，聂龙云看到这一幕，眼睛不禁为之一亮。 他心想着，要是江南征能为自己所用，那战斗力绝对爆表，肯定会受到众多大院子弟的追捧。 “呸，小白脸，娘娘腔……嘶，你别太得意，给老子等着！”摔倒在地的胖子指着夏世桀破口大骂。 “你有种再说一遍！蠢货！跑这儿来找不痛快，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们是哪个大院的？有本事报上名来！小爷我夏世桀，在江城打听打听，看有谁不知道！” 被骂成小白脸、娘娘腔，夏世桀气得火冒三丈，立刻自报家门。 江南征留意到，夏世桀说自报家门后，聂龙云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 最后，聂龙云扯了一下两个同伴的衣服，目光死死地盯着江南征，咬牙切齿地说：“江南征，你高我几十分这件事，咱们不算完！我叫聂龙云，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啥？” 江南征听见这话后，先是愣了愣，随即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这聂龙云，就是那位全国理科状元，成绩比自己低几十分的家伙！ “哈哈哈！征哥，你听到没，这个什么龙云啊，估计这个假期过得那叫一个惨，他就是那个比你少几十分的人！哈哈哈哈！”夏世桀听到后，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江南征闻言点了一下头，神色平静地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我可算明白了！那小子肯定是被他爹妈寄予厚望，结果成绩一出来，比你差了几十分，脸都气绿了吧！估计在家里没少被数落，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真是活该！” 夏世桀只要一想到聂龙云可能因为成绩遭受的指责和压力，就忍不住捧腹大笑。 在旁边的蔡肆捌年龄稍长，此刻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南征啊，你看这聂龙云，明显是有功夫底子的练家子，听他口音，应该就是江城本地人。成绩这么出色，想来家世也不简单，咱们能不招惹就尽量别招惹他。” “蔡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可不是咱们去招惹他们的！分明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的！咱们向来不惹事，但也绝不是怕事的人！” 夏世桀一听，立刻摇头反驳，情绪颇为愤慨，“而且啊，哪怕这几个人真是哪个大院的子弟，也没啥大不了的，我来搞定！又不是我征哥在挑事儿，有啥可怕的！” “……”江南征顿时有些意外，扭头看向夏世桀。听他这语气，再结合之前胖子打探到的消息，还真不敢小觑夏世桀背后的家世背景。 江南征可不是那种喜欢依靠权势解决问题的人，毕竟一旦牵扯进去，很可能会把两个家族都卷进来，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桀哥，感谢你的一番好意！但那小子针对的是我，你们就别掺和了，省得牵扯太多麻烦。再说了，我江南征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软蛋，他还真以为我好拿捏不成？” 夏世桀眼中光芒愈发闪亮，脑袋如拨浪鼓般使劲摇晃，“那可绝对不行！征哥，我老早之前就说了，往后我跟定你了！甭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滚烫的岩浆，我夏世桀眉头都不带皱一下，铁了心要跟着你闯！你可别以为我是说着玩的！除非你亲口说，不认我这个朋友！” 江南征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下算是真切领略到这小子的重情重义了。 第160章 这家伙摆明了是要玩命！ 然而，事情的发展很快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聂龙云这家伙，还真是丝毫不惧把事情闹大。 三人稍作休息后，就返回队伍，又站了几十分钟的军姿，早晨的演练这才结束。之后，大家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去吃早饭。 一零六寝室的几人匆匆吃完饭后，与宁清薇分开。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一同前往操场后面的公厕。可刚进去，门口就来了黑压压数十人，把整个场子都清场了。 “江南征，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咱们又碰上了！” 聂龙云带着数十人，冷笑着，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走了进来，一下子就把江南征四人在厕所里堵着了。 可江南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从门口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有好几人破口大骂。 江南征眉头紧皱，朝着那边看去。 只见聂龙云的好几个人正捂着脑袋，满脸愤恨地瞪着站在中间的一个人。 “我靠，你到底是谁？”聂龙云被这人展现出的战斗力惊到了，胸脯剧烈起伏着，气得脸都涨红了起来。 “彭骁？你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彭骁。 只见他的手里此时正紧握着一块石头，就那么神色冷峻地在那里站着，一双眼睛犹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周围的人。听见江南征喊他，这才将目光投了过来。 “征哥，你给我十五块钱，我就一直跟你跟到最后！” 江南征不禁笑了一下，打了个响亮的响指，高声说道：“麻烦把门帮忙关下，谢谢！” 所谓“十五块钱跟到最后”，江南征自然明白这只是在开玩笑。彭骁虽然家境贫寒，但绝对不会把友情和金钱混为一谈。 但是，这句话倒是让江南征清楚意识到彭骁的态度。 看样子……他说不定真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 “哼，这也太不知死活了！我云哥还在这里呢，哪容得你们俩在这隔空对话，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靠！” 人群中立马有人破口大骂，聂龙云听见这番话后，脸色也变得一片阴沉。 看到彭骁去把厕所门关上时，其他人吓得呼啦啦往一旁退去，他心里更是怒火中烧。 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小弟，将脑袋怼上去，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怒视着对方：“你在这儿怕什么？这家伙瘦得跟竹竿似的，就因为他拿了块石头在手里？” “云哥，那上面有血啊！”小弟带着几分惧意，指着彭骁说道。 “呸，算是白跟我在大院里混了，胆子还是这么小！”聂龙云一把松开他，回头冷冷地瞥了江南征一眼，脸上浮起一抹阴恻恻的笑，伸手从一旁同伴的手里夺过棍子。 “江南征，你们只有四个人，加上这小子，一共五个，我们这边有十五个。一对三，你们也不会有胜算！” “就算这家伙来了又怎样，你们不会以为他来了就能扭转局势吧？在我眼里，你们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罗自强在之前吃饭时就听夏世桀讲了关于聂龙云的事儿，此刻听到聂龙云这般张狂，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说姓聂的，你自己本事不行，只考了那么点分，怎么着，在家被爹妈骂得受不了，跑这儿找存在感来了？” “如果我是你，都没脸提自己比小江少几十分这事儿。还理科状元呢？我呸！看看你的这副德行，简直就是对读书人这个群体的一种侮辱！” “去你的，你又是哪根葱？”聂龙云被这番话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拿着棍子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都开始泛白了。 “小爷我是爹！你强爹”罗自强呲着牙笑了一下，就开始把腰带解了下来。 他看得出，这聂龙云从小到大估计就是被宠坏了的那种人，根本接受不了别人比他好。从小在这种扭曲的家庭教育下长大，让他极度嫉恨所有比他强的人。 看样子，这一架是躲不过去了。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看这帮人，就像在猪背上站着的乌鸦，只看得见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蔡肆捌被气得够呛，他把夏世桀拉到身后，嘴唇都被咬出了血丝，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恢复体力。 江南征却站到他的前面，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瞧了瞧这臭气扑鼻的厕所坑位，心里一直在思索应对的办法。 他心里明白，和聂龙云的这一架是避免不了的，于是叹息了一声，向身边的几人叮嘱道： “我和自强都是学医的，知道打人打哪里不会被人看出来，待会儿我俩在前面。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自己保护好，千万不要受伤了！” “好的！”几人立刻点头回应道。 罗自强和蔡肆捌不停的嘲讽，让聂龙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过去遭受的种种打压，心中的那股不平衡以及压抑已久的愤怒彻底被点燃。 “我去你的！还敢在老子面前得意！很好，你们给我等着！这个叫彭骁的对吧？老子就先从他开始！” “吱——” 棍子拖在地上发出一阵尖锐的噪音，聂龙云慢悠悠地向着彭骁走了过去。 然而，还没过五秒，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 只见彭骁咧开嘴，脸上挂着一抹冰冷的笑，紧接着竟将手中的石头狠狠往自己的脑袋上砸了上去。瞬间，几道鲜血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啊！” 周围围着的人一下子惊得往后跳开了好几步，看向彭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啊？居然自己砸自己脑袋！ 都说穷光蛋不怕有钱人，但再怎么穷横，也怕这种不要命的主儿啊！ 这家伙摆明了是要玩命，谁敢去招惹他？ 就连聂龙云也被这一幕惊得愣住了。几秒钟后，他意识到自己没法把这家伙搞定，一下子转过身，对着江南征怒声吼道： “你们说得对！老子报复的就是你！妹的，老子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不揍你一顿，老子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 紧接着，他又扭头对着身旁的人大吼：“全部都给老子一起上！谁可以把江南征往茅坑里摁，老子赏他四块钱！” 话音刚落，“呼啦啦”一阵响，四周的人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纷纷嘶吼着朝着江南征几人冲了过去。 刹那间，场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啪啪啪”的打斗声、叫骂声混成一片，人影晃动，光影交错，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彭骁率先发起攻击，只要是在他手臂能够得着的人，抬手就是一砸。一时间，众人吓得像疯了似的往对面逃窜。原本着急进攻的彭骁，看到江南征使眼神给自己后，便乖乖守在了聂龙云的身后。 江南征毫不畏惧地向前突进，面对对方的进攻，他并不刻意躲避，反而主动贴近对手。只见他时而借着手肘的力量，巧妙地击打对方的腰背；时而伸出手指，精准地戳向对方的下肺部；时而飞起一脚，狠狠踩向对方的脚踝处。凡是被江南征碰到的人，瞬间疼得搁那儿哇哇大叫。 身后的罗自强也不甘示弱，手中的腰带如闪电般抽向那些人。他打人很有技巧，从不抽打别人露出来的皮肤，专挑背部和屁股下手，每一下都又准又狠。 蔡肆捌和夏世桀二人配合默契，一旦有人被江南征或罗自强弄疼，蔡肆捌就立刻冲上去抱住对方，而夏世桀则趁机使出“龙爪手”这一招，虽然过程中时常被踢到，但这招效果出奇的好。 还没有几分钟，地上就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疼得嗷嗷叫的年轻人。站在几步之外的聂龙云，整个人都惊呆了。 “啊——”这时，一个伤势较轻的家伙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一根木棍，就往把聂龙云堵住的彭骁脑袋砸去。 只听“梆”的一声闷响。 彭骁甚至都没有动一下，抬手就把手里的石头重重拍在那人的肩膀上，只见那人身子一歪，顺着他的身体就往地上滑去。 江南征揉着手腕，抬脚从地上躺着的人的身上跨了过去，带着其他三人朝聂龙云走去。 “靠，老子和你们拼了！”聂龙云不敢同时和三个人动手，转身就把棍子往彭骁的脑袋上狠狠砸去。 可彭骁连躲都不躲，就这么硬生生地任由棍子砸在自己的头上，眼睛都没眨一下。紧接着，他猛地一把死死抓住棍子，抬手就往聂龙云的脸上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 这记耳光清脆响亮，聂龙云被打得有些发懵。 “啪！” 又是一巴掌，直接把聂龙云打得眼神都直了。 又是两巴掌过后，聂龙云脚下一滑，摔倒在彭骁的脚边。 彭骁不屑地笑了笑，“你之前那么张狂，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垃圾玩意儿！” 聂龙云这会儿才喘着粗气，哼哧哼哧地缓过劲儿来，仿佛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他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彭骁，心里估计有一堆骂人的话，但只敢咬着牙，发出阵阵低哼。 彭骁的这种行为，把哥几个都惊到了。江南征一边摇头，一边笑着问：“你都不怕会疼的吗？” “在村里从小就被人欺负，我的心早就被练的像钢铁一样硬了，这点疼，早就习惯了！”彭骁声音低沉地说道。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走到聂龙云的面前，缓缓蹲下，伸手拍着他的脸，说道：“我说聂龙云，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又没能把我狠狠揍一顿。现在心里肯定特别窝火吧？” 说话间，江南征手掌弯曲，在聂龙云后背脊柱偏西三寸的地方用力顶着，顿时疼得对方大喊大叫了起来。 “你给我记好了，我江南征向来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是怕事的人！你们聂家，在我这儿吃亏的可不止你一个。我有的是时间，大学还有四年呢，咱就慢慢耗着玩！” “江南征，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在我面前跪着求饶！咱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哦？是吗？”江南征说着，一屁股直接在聂龙云的背上坐了下去，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朝着胖子要了根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 当夏世桀看到这一画面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这画面给他的冲击太大，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以前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气场强大，江南征此刻的样子，跟他心中想象的大哥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夏世桀心里清楚，像聂龙云这类人，就得用强硬和狠辣的态度，才能让他们长点记性，要是表现得唯唯诺诺，只会被他们欺负得更惨。 江南征吐了几个烟圈后，轻蔑地笑出了声。 “聂龙云，我还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能把你养成这副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德行！” “就你这种行事做派，平日里没少欺负人吧？普通老百姓肯定没少遭你的毒手！” “哼，只要一想到你们这种人成天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我心里就窝火！” “要跟我结仇是吧？行啊，我江南征奉陪到底！”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厕所的门被猛地推开。 王宇川满脸怒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大声喝道：“这是在干什么？聚众斗殴吗？” “报告教官！这地儿太滑啦！您瞅瞅这几位同学，也不知道穿的啥鞋，这么容易滑倒！” 罗自强一见王宇川进来后，赶忙悄悄地把腰带往后给夏世桀递了过去，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还抬脚轻轻踢了一下身旁躺在地上的人，顺手拉了一个起来。 江南征也赶紧把烟头丢掉，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教官，您也来上厕所呀？我们可没有打架，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们！” “是吗？”王宇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这宽敞的公厕里扫视了一圈，心里跟明镜似的。 “要是没打架这些人怎么都躺地上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只听“嘣咚”一声，有东西掉落在地上。 王宇川转头看去，一下子就看到有一块石头在彭骁的脚边，再往上一瞧…… 我滴个乖乖！ 彭骁半个脑袋上到处都是血！ “你跟我说这叫没打架？”王宇川气得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教官！我真没参与打架！”彭骁赶忙举起手来，解释道，“我刚刚没注意到洗头往墙去了。哎，这公厕里黑灯瞎火的，也太省了吧，这么暗也不知道把灯打开！” 蔡肆捌咧着嘴附和道：“教官，您到时候和上面反馈一下呗，起码这一个月把灯给开着，我们还经常来这儿上厕所呢……” “这灯开着不要钱啊……不对，我跟你们几个瞎扯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站好！”王宇川差点被他们带跑话题，没好气地狠狠瞪了这几个小子一眼。 罗自强凑上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说道：“教官，咱们先走吧，这儿味儿太大了，咱到教学楼那边去！” “你给我原地站好！”王宇川看着这胖子就无奈，一个队列里的十次报告，光他一个人就要占八次。他朝着罗自强翻了一个白眼，走上前踢了一下聂龙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聂龙云听见问话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狠狠瞪了江南征一眼，随后乖乖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头撇到一边。 “报告教官，我们真没有打架，这几个人都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聂龙云身为全国理科的状元，成绩在全国都名列前茅，脑子自然不笨。 他心里清楚，今天要是和江南征打架的事情传了出去，规模这么大的斗殴事件，肯定会记在大家的档案里，这可不是小事。所以他才特意选在公厕动手，还带了不少人，想着能速战速决。 可谁能想到，事情根本没按他预想的发展，反而被江南征他们反制了。 虽说心里憋屈得很，但这事儿说到底是他和江南征之间的私人恩怨。要是闹到学校层面，他家里肯定得变天，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教官知道事情的真相。 “确定没有打架？”王宇川面色冷峻，又去询问旁边刚站起来的人。 “报告教官……真，没打！” 接连问了好几个人，竟然没一个肯老实交代的。 眼下这情形，其他人也只能和江南征他们统一口径。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聂龙云与江南征之间，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好，很好，你们干得可真漂亮！”王宇川双手背在身后，在人群中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惊叹。 他刚进来时，看得特别真切。 公厕里总共十几个人，江南征这边只有五人，而且不全是站着，江南征甚至还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那人的身上。反观另一边，全部都躺在了地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明显是江南征他们赢了！ 就这场景要说没打架，那他王宇川就成傻子了！ 但是，他着实没想到江南征这么能打，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不知不觉间，王宇川对江南征这小子，心里多了那么几分佩服。 “你的名字叫什么？” 王宇川和其他教官不太一样，凭借多年养成的惯性思维，他不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开口便询问起聂龙云叫什么。 在军训的第一天就可以召集这么多人来找江南征的麻烦，这人肯定不简单。 “报告教官，我的名字叫聂龙云！” “叫聂龙云是吧！”王宇川说着，伸手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骂道：“你小子带这么多人过来，一点用都没有！” “……”聂龙云满是幽怨地朝他看了一眼，又被人瞧不起了，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全体听令！都给我到操场上去跑十五圈！谁敢偷懒，就再加五圈，我就不信没法治你们了！赶紧给我跑圈去！” ? 第161章 是我没管好，实在对不住啊！ 王宇川顿时一挥大手，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在场众人。 “什么？”好些刚艰难爬起来的人，听到要跑十五圈，两条腿瞬间就开始打哆嗦。他们身上本来就疼得厉害，这要是再跑十五圈，简直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还不快去！”王宇川眼睛一瞪，犀利的眼神立刻扫了过去。 众人见状，赶忙一窝蜂地朝着外面跑去。 “教官，多谢了！” 江南征经过王宇川身边时，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后便跟着众人往外走去。 王宇川嘴角微微一扬，装作要踹江南征的样子，江南征机灵地一闪，巧妙躲开。这时，王宇川看到彭骁也正往外走去，便大声喊道：“等一下，彭骁！” “啊，教官，您有啥事？”彭骁的身体猛地一僵，赶忙停住脚步。 “到医务室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回来后去跑六圈，别在这给我丢人！” “是！教官！”得知自己不用跑十五圈，彭骁嘴角立刻咧开，笑得合不拢嘴，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开心地跑开了。 这时，王宇川才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只见七八根棍子东一根西一根地散落着，其中一块沾着血迹的石头格外醒目。 他无奈地摇了一下头，一边咧嘴笑着一边往外走，自言自语道：“这帮臭小子还挺厉害，五个人对十几个人都能赢！” 此刻，操场上临近集合时间，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许多同学都在树荫下躲着乘凉，等着即将开始的训练。 当他们看到江南征一行人从操场后面的公厕出来，接着绕着跑道开始跑圈时，都惊讶不已。 聂龙云那伙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跑起来自然快不了，很快就落在了后面。 如此一来，江南征、罗自强、夏世桀和蔡肆捌四人反倒成了操场上一道别样的“风景”。 “自强，给你腰带！”夏世桀把军训服掀起，把一根腰带抽了出来，递给了罗胖子。 “哎哟，害得我裤子差点弄掉了！”被这么多人盯着，罗自强却跟没事人一般，一边跑一边把腰带系上。 “蔡哥，你咋样？身体还能行吗？”江南征刻意控制着速度，力求让大家的节奏保持稳定，不至于难受得厉害。 “吃了饭，肚子里有东西垫着，我感觉好多了！”蔡肆捌摆了一下手，“老毛病啦，没事儿！” “要是你觉得受不了了，我去跟教官说。我觉得这教官人还不错！”江南征微笑着说道。 夏世桀十分赞同这话：“没错，王教官人确实很不错。他绝对也瞧出聂龙云那伙人心肠坏得很。要是换做其他的教官，估计直接就把咱们几个送到学校那里去了！” 罗自强喘着粗气地说：“桀哥，咱都被罚要跑十五圈了，你还想咋样！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哪能呢！”夏世桀呲牙笑着说道：“以前也打过不少架，情节严重的几个人都被学校开除处理了。真没想到咱江大居然也有这种差劲的人！” “呵呵！”江南征满脸的不在意，“世界大了，人也多样化了。还是接着跑吧！” 几人控制着速度，跑完一圈后，操场边居然围过来了许多女生。 夏世桀特别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了个了不起的英雄，跑得愈发带劲，把其他人都看呆了。 “征哥！我来了！”没过多久，彭骁脑袋上顶着个小绷带就跑了过来，“教官让我处理完伤口后也过来跑六圈！” 众人见状，都会心地一笑，切实感觉到了王宇川这位教官的通情达理。 江南征轻轻拍着彭骁的肩头，满脸赞许地说道：“彭骁，刚刚你那表现，真可谓是‘匹夫一怒，威震四方’啊，以后你就是咱这儿的‘神州彭骁’！” 彭骁听后，呲牙笑了起来，憨笑着挠挠头，“征哥，我早就说啦，只要有十五块钱，我绝对跟你到最后！” “你这家伙，真是个财迷！”罗自强笑着伸手揽住彭骁，忍不住打趣道。 “江南征！” 就在这时，宁清薇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迈着小碎步紧紧跟在江南征身旁，她神色焦急，脸上布满了汗珠。 “你们这是咋啦？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只有你们宿舍的人在跑步呀？” 此时，另一边！ “心妍，这里有这么多人呢，我觉得还是别去了吧！你想想刚才江南征那小子，让你多下不来台啊！现在你要是跑去送水给他，不得被人看笑话吗？” 在大树底下，伍芳儿紧紧拉住好友倪心妍，实在不想让她再去出丑。 “芳儿，我感觉之前咱们确实太莽撞了。原本和江南征就素不相识，哪能我们一叫，他就得过来跟心妍说话呀？我反倒感觉江南征这人挺有个性的。像他这样的人，对待感情肯定特别专一，不会随随便便接受其他女生的示好！” 旁边有个室友也在一旁这般劝解大家。 “没错，咱们确实考虑得不够周全，一心想着撮合倪心妍和江南征，却没有联合起实际情况来考虑。而且说起来，咱们也真是太大胆了，以后像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又有人劝说道：“心妍，大家说的在理啊。这事儿毕竟还没过去多久，你这会儿要是去给江南征道歉，大家肯定又会想起之前那尴尬的一幕，多难为情呀。你先别急，等晚上，咱们一起陪你在宿舍楼外等他，怎么样？” 倪心妍在众人中间坐着，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心里十分纠结。 室友们和好友伍芳儿的话都特别在理，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优柔寡断。 “你们说的都对！但我不太喜欢把事情拖着。芳儿，你在凌晨那会儿的做法确实不礼貌。我觉得还是先道个歉比较好，如果感觉气氛还可以，我就把水给他；如果不行，我马上就回来。” “再说了，你们瞧，现在教官正罚江南征跑步呢，这个时机正好。我可不希望让他感觉我是个没礼貌教养的女同学。” 在旁边站着的伍芳儿听后，满脸尴尬，赶紧低下头去。 倪心妍朝同伴们看了一眼，满脸认真地说道：“反正我会见机行事的。” 说完后，她不顾几个室友不赞同的眼神，毅然站起身来，朝着江南征的方向走去。 然而，倪心妍刚走到跑道边上，却突然转身折返了回来。 几个同伴原本正目送着她离开，见她突然转身回来，都惊讶地愣住了。 伍芳儿忍不住问道：“心妍，你不是说想要找江南征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时，一位室友看到倪心妍脸上满是郁闷和幽怨的神情，便扭头往跑道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目光瞬间凝固，她赶忙伸手拉了一下伍芳儿，同时对着旁边眼神示意着。 其他室友们也跟着转头看去，目光越过倪心妍的肩膀，朝不远处看去。 只见宁清薇正气喘吁吁地跑到跑道上，与江南征在并肩一起跑。 “……” 一时间，几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全都陷入了沉默。 伍芳儿满心郁闷，忍不住抱怨道：“这姑娘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呀？难不成是故意跟咱心妍作对？怎么感觉她老是在江南征身边晃悠呢？” 有室友满脸疑惑地猜测：“这丫头该不会在和江南征处对象吧？” 伍芳儿立刻用力摇着头，语气十分笃定：“绝对不是！我专门问过他们班同学，江南征根本就没有对象。她撑死也就算是江南征的好朋友！” 室友们听后，嘴角不禁微微抽搐，说道：“就算是朋友，那也不是普通朋友啊！对江南征这么上心！” “……”倪心妍没说话，默默地回到场边树下坐着，随后直接转过身，不看操场，心想眼不见为净。 可当她望向对面不远处的湖水时，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压力。 看来，这个歉暂时是道不成了！ 就在这时。 听见宁清薇关心的询问后，江南征摆着手，轻松说道：“我们真没啥事儿，就是点小状况。你赶快回去吧，这天儿太阳这么大，到时候孙冰云又该说我是坏蛋，把你累着了。” “可你得跑多少圈呀？你自己也感觉热，别到时候跑出什么问题来了！”宁清薇心急如焚，抬起头看了一眼愈发炎热的阳光，低下头时，眼神里满是心疼。 “放心吧，蔡哥身体不咋地都还在跑，我难道还比不上他？”江南征笑着说道。 蔡肆捌无奈地撇撇嘴，心里想着：你这劝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罗自强和夏世桀听后，不禁笑了起来。 彭骁稍微跑得慢些，也开口提醒：“宁同学，你看我们桀哥，这不是越跑越带劲嘛，真的没什么事。再跑十三圈就跑完啦！” “我才不信呢！”宁清薇嘟起嘴，转头看了一眼远远落在后面的聂龙云等众人，追问道：“江南征，那几个人是不是欺负你们的人？然后你们打起来了，结果被教官发现了？还有十三圈啊！那还得跑好几公里呢！” 不得不说，这姑娘脑子转得一向很快。 “清薇，你可不要……” “瞎想”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江南征就瞧见宁清薇突然停下脚步，双手叉腰，看样子是打算等聂龙云过来后问个清楚。 他赶忙伸手拉住宁清薇的手臂，赶忙劝道：“清薇，真的没什么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和他们没关系，真的！你快回去吧！” “……”宁清薇转过头，看了江南征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随后就转身走进了队伍里。 见此情景，几人都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刚转过一个弯，罗自强猛地停下脚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靠！”他伸出手指向前方，一把拉住江南征。 “南征，你瞧瞧，宁清薇为了你，可真是啥都敢做啊！” 江南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愣住了。 只见宁清薇跑去教官休息的地方，找到了王宇川，正双手叉腰，似乎神情激烈地说着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她大概率是去找教官理论去了！ 这下，就连一直享受着众人目光、跑得正起劲儿的夏世桀也忍不住惊叹：“咱……清薇同学也太大胆了吧！” 江南征可不敢大意，赶忙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为什么要罚他们这么重呀？整整十五圈！你自己可以把十五圈跑完吗？更何况江南征和蔡肆捌身上还带着伤呢，你们就这么训练学生？你肯定没有把他们当成你自己的兵，不然你怎么可能会不心疼！” “……”王宇川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错愕地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儿突然跑出来的丫头，整个人都有点懵圈了。 四周的几个教官看着这个一脸稚嫩，却带着一股鱼死网破、宁折不屈劲头的丫头，心里佩服得不行。 特别是看见她对着自己的营长毫不客气地数落，而营长却被说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许多人憋得脸通红，差点就笑了出来。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教官！这位是我的朋友，是我没管好，实在对不住啊！” 眼见王宇川被怼得愣在那儿，脸色都快变青了，江南征赶忙把宁清薇拉到自己身后，堆出满脸赔笑，向教官道歉。 “……”王宇川无奈地瞥了江南征一眼，心里直犯嘀咕：你这家伙从哪儿认识的这么个猛人，居然连我都敢骂。 “教官，实在抱歉，我们这就离开！”罗自强憨态可掬地敬了个礼，示意夏世桀和蔡肆捌护着江南征与宁清薇赶紧离开这里。他们哪儿敢等王宇川缓过神来再教训他们，当下脚底生风，赶紧溜之大吉。 “清薇啊，我们真没什么事儿，你没必要去找教官理论的，回头要是连累到你可就不好了……” 一跑出老远，江南征就赶忙向宁清薇解释了起来。 然而，宁清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带着不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的小姑奶奶哎！我就知道你又跑来找这个家伙了！赶紧和我回去！” 原来是孙冰云像个小跟班似的恰好找了过来，她一把拉住宁清薇，恶狠狠地朝江南征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有事没事都别来招惹我家清薇！老老实实跑你的圈去！” “哎呀，孙冰云，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他正被罚跑步呢……” “你给我闭嘴！”孙冰云十分罕见的大声吼道，“你再到处乱跑，咱俩又得和之前一样被罚做青蛙跳了，赶快和我回去！这军训才刚开始第一天，后面还有二十多天呢！你是不是想把咱俩累死啊？还不快点走！” “江南征，那晚上咱们再见！”宁清薇多半是被闺蜜这一吼给吓到了，赶忙扭头匆匆说了一句，便飞快地跑开了。 几人无奈地挠了一下头，慢悠悠地回到跑道上。 这一回，连蔡肆捌都满是感慨。 “桀哥呀，我这下算是真切体会到你被自强说没有见识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我此时觉得自己，还真是没见过啥大世面啊！” “不得不说，还真是“人间值得”清薇啊！” 谁知道罗自强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口气，不屑地说道：“切，真没有见识！” 蔡肆捌急得狠狠挠了一下头，这回都不用夏世桀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了，他都开始着急起来了。 “不是吧，自强，难道还有啥更厉害的世面？胖爷你就带带我，让我也见识见识呗！” 罗自强轻嗤一声，“你就等着看好吧！” 江南征则一脸无奈，默默无言！ 十五圈的距离，对于普通人而言，着实是难以承受的挑战。 才跑完七圈，即便像江南征这般身体素质出众的人，也渐渐没了脾气，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咬牙继续坚持下去。 队伍里的其他人，状况也不容乐观。蔡肆捌率先掉队，长期营养不良的他，实在经受不住如此强度高的惩罚，跑到后面，脸色愈发苍白。 夏世桀一开始还享受着众人围观的瞩目感，仿佛自己置身于聚光灯下。然而，没跑多久，他的双腿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眶都快泛起眼泪了。 重点在于罗自强老是拉着他，一口一个“桀哥”叫得那叫一个积极，哄得夏世桀心里舒坦极了，心甘情愿地承受着罗自强将近二百斤的体重，主动承担起这个“老大哥”的重量。不得不说，在给人戴高帽子这方面，罗胖子向来是得心应手。 反观彭骁，虽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身材不如罗自强高大，模样没有夏世桀长得秀气，年纪也不像蔡肆捌那般沉稳，但他的耐力却十分惊人。 之前走过的那几千里路，可不是白走的，磨练出了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力。 “征哥，你还撑得住吗？要不稍微歇会儿？”他甚至还有余力跑到江南征的身边关心安慰。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没敢把脚步停下，只是气喘吁吁的说道：“我还行……你们先把速度降下来点，把控好节奏，别掉队就行。要是惹得王教官不高兴，咱们可就得再加圈了！” 几人闻言都点着头，深刻体会到了“上头一句话，下头累断腿”的无奈。 “嘿，你们看，他们可真够惨的！” 几人又往前小跑了几步后，彭骁往后看了看，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众人闻声回头望去，只见隔壁班的教官赵井润已经带领自己班级的同学整齐地站好了队列，随后他踱步到操场边缘。只要看到聂龙云那伙人里有谁偷懒，上去就是一脚，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踹了好几个人了。 “哈哈，他们可真是罪有应得！我猜王教官绝对和赵教官嘱咐了些什么，接下来这段时间，那帮家伙可有苦头吃了！” 夏世桀忍不住放声大笑，仿佛这一幕给了他力量，“胖哥，走，咱们加快速度跑完，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咱也到操场边上来，好好看那帮孙子的笑话！” “那肯定的！走！”罗自强紧了一下腰带，二话不说，咬紧牙关继续坚持跑步。 就在他们这边跑步的同时，操场上的各个区域，已经陆续开始了正步走和齐步走的交替演练。 ? 第162章 你们五个，马上做五十个俯卧撑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江南征他们几个才先后跑完十五圈，紧接着又在场边开始做俯卧撑。 这一番折腾下来，等大家七零八落地做完，每个人都感觉腿脚和手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全身的肌肉又酸又胀，连走路都忍不住颤抖。 做完俯卧撑后，趁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罗自强一脸崩溃，声音颤抖着说道： “小江啊，咱还好是学医的，中午回去还能自己想办法舒缓舒缓，不然就照这强度，一个月军训下来，绝对会累趴下！” 众人听后，不禁一阵哄笑。 江南征坐在地上，勾着脚尖做跟腱拉伸运动。经过这一番折腾，他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大家一大早就起来，第一天军训就被罚跑十五圈，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更困难的任务，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保持在一个最佳状态。 “嘿，你们几个，跑了几圈啦？你们赵井润教官来咯！” 就在这时，夏世桀在场边站着，满脸得意地嘲笑聂龙云他们几人。这一下，可把正在跑步的几人给惹恼了，纷纷瞪着双眼，但又实在拿他没办法。 江南征起身走到场边，目光冷峻地盯着他们。 聂龙云更是气得咬牙切齿，眼睛死死地瞪着江南征，嘴巴都快气变形了。 蔡肆捌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几人也不敢在这儿多停留，心里暗自高兴着，同时赶忙回到自己的队列里。 “报告！教官！”江南征一马当先，大声喊了一句。 “归队！”王宇川看到他，也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之前在众多下属面前那尴尬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之前江南征他们几个去上厕所，结果被聂龙云他们堵在了那里，正是本班同学回来告知王宇川，他才赶去解救他们的。 这会儿他们回来了，班上同学看到江南征几人，除了略显疲惫以外，身上并无大碍，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罗自强和夏世桀再次看见王宇川，立刻就想起之前宁清薇毫不客气数落他的情景，嘴角忍不住老是上扬，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们这副表情，可把本来就留意着他们几个的王宇川给气得够呛。 “江南征、罗自强、彭骁、夏世桀、蔡肆捌，你们几个出列！” “啊？又喊我们？”江南征听到自己名字，整个人都懵了，他赶忙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旁边的罗自强，心里直犯嘀咕：你这家伙又干了啥蠢事，把教官给惹火了？ “军人首要的就是服从命令，而在部队里，团结是重中之重！从今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谁打架，就照今天他们这样惩罚！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同学们齐声高呼。 “你们五个，马上做五十个俯卧撑，预备！”王宇川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紧接着便下达命令。 “什么？” 听见这句话后，罗自强吓得嘴巴都变形了。 “别废话，赶紧做！不然变成一百个，有你哭的！”江南征用眼神示意罗自强服从命令。 几人实在没办法，清楚这命令根本无法抗拒，只能纷纷趴下，开始做俯卧撑，整个人简直痛苦不堪。 罗自强体重都快接近两百斤了，经过之前的折腾，早就被折磨得没了半点脾气。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戴了一张痛苦面具，每做一个俯卧撑，都像是在拼尽全身力气。 王宇川对罗自强这副痛苦模样视若无睹，反而趁着这个时机，向大家宣布迎新晚会的事情。 “从今天起，你们全部都得给我认真排练！一个星期后要参加迎新晚会！哪个队列表现出色，就能在前排就座观看。都别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我还从没带过像你们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兵，谁要是拖了后腿，我可绝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表现好居然可以在前排观看学长学姐们的迎新表演？ 这消息一传开，两个班的同学们顿时兴奋起来，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听明白了！” 事实证明，细胞生命科学班和生理班的同学们，还真挺给力。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一声苦累都没喊，全身心投入排练，愣是把队列阵型练得有模有样，水平直逼正规部队，还真让王宇川为他们争取到了在前排就座的机会。 到了晚会这天晚上，操场上热闹非凡。红旗随风招展，彩旗排列整齐，放眼望去人山人海。不仅是大一的新生坐满了操场，就连大二、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也纷纷赶来，把操场挤得满满当当。 随着大三学姐充满激情、声调高昂的开场主持下，江城大学新生迎新晚会正式开始了。 江南征坐在第一排，直接席地而坐，这里视野绝佳，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晚会开场还没多久，在一段诗歌朗诵结束后，罗自强突然一脸震惊，撞了一下江南征的手臂。 “我滴个乖乖，小江，你快瞧瞧！那人是谁？怎么郭芙婷穿着舞蹈服在那儿？她也到咱们学校读书啦？” “啥？郭芙婷？” 江南征闻声转过头望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只见在主席台的一侧，站满了正在候场准备表演的学长学姐们。 其中有一个人气质极为出众，就好像冰山上独自绽放的雪莲，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耀眼夺目，身旁一众颜值颇高的学姐在她的映衬下，都瞬间没了光彩。 她那张犹如珍珠般的秀丽容颜，搭配上身上的国风舞蹈服，整个人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美得让人不敢定睛直视。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直视着前方，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让周围的人都自惭形秽，仿佛下意识地与她保持距离，在她身边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江大才子，难不成你又要有一位红颜知己了？”罗自强语气略带调侃，幽幽地说道。 夏世桀和蔡肆捌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身体一震，满脸震惊地张大嘴巴，齐刷刷的看向江南征。 这……这才算是真正见过大世面了吧？ 郭芙婷出现在这里，不仅让江南征感到有些意外，更让夏世桀、蔡肆捌和彭骁三人惊得合不拢嘴。 惊愕片刻后，夏世桀伸手把自己大张的嘴巴合上，胳膊顺势勾住罗自强的肩膀，脸上挂着狡黠的笑，问道：“胖哥，老实说，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什么何方神圣，别乱打听！”罗自强瞪着双眼睛，摇着头说道：“小江的事儿，我从来不掺和，啥都不知道！” “拉倒吧你！”夏世桀可不买账，“在几天前报到的时候，是谁跟我吹得天花乱坠，说和咱征哥关系铁得不能再铁了？既然你们关系都这么铁了，你会不清楚征哥的事儿？我才不信呢！” 夏世桀见罗自强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在嘴边比划了个闭嘴的动作，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行，你不说，我自个儿去问征哥。” “随便你。”罗自强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故意前摇后晃，把夏世桀给挡住。 蔡肆捌一看他这模样，就明白是在帮江南征打掩护，不禁笑了一下，也没出声。 但夏世桀向来好奇心旺盛，在这几天的寝室夜谈中，罗自强在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各种细节，老是勾得他久久不能入睡。这会儿，他干脆直接去问江南征。 “嘿嘿嘿！征哥！之前胖哥说的那个郭什么婷……她和你是个啥关系呀？” 看着夏世桀一脸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江南征笑了一下，没打算隐瞒，如实说道：“可以算是朋友关系吧。” “这怎么还加个算是呢，朋友就是朋友啊！”夏世桀听后，一脸茫然，“你这么一说，这关系听起来模模糊糊的，有点不清不楚的感觉。” “你小子连话都听不懂，白活这么多年了！”罗自强立刻调侃他。 夏世桀一时语塞，心里思考着江南征这话，若有所思地扭头和蔡肆捌相互看了一眼后，两人便小声嘀咕着说了起来。 看到他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罗自强这才压低声音问江南征：“郭芙婷清楚你在江城大学读书吗？” 江南征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啼笑皆非的说道：“自强啊，江城大学又不是我开的，人家想考就能考进来呀。而且，说不定事情不像咱们想的那样呢。郭芙婷不是在工人歌舞团嘛，说不定是学校有演出，就请她来帮忙表演了。” “嗯，你这么一说也对！郭家人脉广、能量大，这种事儿也不稀奇。”罗自强撇了撇嘴，很快就想明白了。 在报幕完毕后，迎新晚会直接开启表演的环节，精彩绝伦的节目瞬间点燃了新生们的热情。 四周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现场气氛热烈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你们快瞧，那就是咱们这届新生的校花汤倩倩！哇塞，她唱歌真好听啊！声音空灵悠远，简直能直击灵魂深处！” “嗯？这不都是学长学姐们在表演吗？她怎么也被选上去了？难不成仅仅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别瞎说了，人家在高中时红歌就唱得特别好，我和她都是在一个学校的！哎呀，今天晚上的这些节目真不错啊，我喜欢！” 在现场欢呼雀跃的嘈杂声中，许多人都在热议新生校花汤倩倩，这让夏世桀似乎找到了能证明自己眼光的机会。 “小罗，快瞧，我真没忽悠你，这校花长得不错吧，是不是很棒？和征哥那些朋友比起来，你感觉咋样？小爷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不错的！你快瞧瞧啊！你怎么把头转过去了？” 夏世桀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眼光，可罗自强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故意转过头去不看。 这可把夏世桀给急坏了，他直接扑过去抱住罗自强的脑袋，非要他看到。 这小子老实坐着倒没什么，现在一过来，立马就被罗自强把胳膊扭住了，“你小子，平时都管我叫胖哥，这会儿找回点自信就喊我小罗？你还挺善变的嘛！” “哎哟！疼啊！胖哥，不这样做没办法引起你的注意呀，你就看一眼嘛，我绝对没有忽悠你！”即便这样，夏世桀还是一心要证明自己眼光没问题。 “真服了你了！”罗自强被他吵得不耐烦，只好勉为其难地扭头去寻找汤倩倩的身影。 “呐！”夏世桀见他终于肯看了，高兴极了，指着正在唱歌的两男两女中左边的一位，笑着说道：“就是左边那个，眼角有颗泪痣的就是！咋样？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特别好看？” “哎呦，隔这么远你居然还可以看到泪痣？你这眼神绝了！也就那样吧！”罗自强撇了撇嘴。 “啥？”听见这话，夏世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直接坐了下来，连汤倩倩美妙的歌声也无心欣赏了，满脸郁闷地说道：“胖哥，你之前到底见识过什么世面，品味咋这么高啊？难不成还是受了征哥朋友的影响？怎么把你眼光养得这么挑剔啊？” “哟呵！这你小子还真没说错！”罗自强顿时笑了起来，也不反驳，老实承认了。 夏世桀不禁和彭骁、蔡肆捌相互看了一眼，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 表演在持续了一阵子后。 “你们快看！那是哪位呀？我的老天爷呐！这跳的是什么舞？哇，感觉今晚咱江大的颜值一下子提升了好多，简直美翻了！” “真的就像是仙女下凡似的！你们知道这是哪个系的女生吗？这模样，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啧啧，她在《化蝶》这个节目里还是主角呢，真的太惊艳了！这么对比起来，我突然觉得刚才的校花汤倩倩好像也就一般般啦！” “……”夏世桀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这才又一次深刻体会到，在形容美貌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上面，似乎还有一个级别。 而这个级别，可以被称为“江南征的朋友”。 原本还觉得宁清薇已经是那种校花级别的出众人物了，气质容貌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然而，郭芙婷一出现，仿佛将“倾国倾城”这个只存在于书本中的词汇，活生生地带到了现实里。 夏世桀环顾四周，果不其然，郭芙婷一登上舞台，整个操场瞬间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男生们激动得直接站起身来，那喧闹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成了操场上此刻唯一的声响。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本以为女生们可能会心生嫉妒，或者不屑一顾，可事实却是，不少女生也被郭芙婷的超高颜值所惊艳，被她那灵动优美的舞姿深深折服，不由自主地化身为了小迷妹，跟着一起欢呼叫好。 不过，人群中还留意到一个小细节。舞台上的郭芙婷好像对操场上这般热烈的欢呼声感到有些意外，她转头往台下看了一眼。 就那么一瞬间，她像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悄然浮现出一抹娇羞的红晕，还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自那之后，她的舞姿愈发柔媚、灵动，仿佛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了无数少年的心尖上。 而那短暂的愣了一下，自然是看到了江南征的身影。 江南征对郭芙婷点头示意后，一边继续欣赏台上的表演，一边和罗自强说起了话来。 “明天咱们有一整天休息时间，你打算怎么过？” “……”罗自强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江南征在这时候还有心思聊别的，他抓了抓头，吞吞吐吐地说：“呃……我有点自己的事儿要做！” 江南征有些诧异，不禁朝他看了一眼，也没再多问。反倒罗胖子接着又七扯八扯地跟他说起邬博、韩毅几人的工作情况。 郭芙婷表演的那曲《化蝶》好像是压轴节目，在她之后，又上演了一场诗词朗诵。江南征兴致缺缺，继续和罗自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很快，江南征就察觉到有些异样。 之前还喧闹嘈杂的操场，这会儿突然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正和自己聊天的罗自强也像是被点了穴，忘了回话。江南征满心疑惑，正打算开口询问。 谁知道一转头，就瞧见郭芙婷笑意盈盈地在自己面前站着。这时他才发现，整场晚会早就完结了，不少演员正陆陆续续地在退场。 “现在晚会已经结束啦，我们一块去走一下可以吗？” 这场迎新晚会上，原本最受关注的就是大一校花汤倩倩。 但是郭芙婷一现身，大家瞬间就觉得汤倩倩没那么出众了。 郭芙婷的颜值，远远超过了汤倩倩，甚至把过去好几届的学姐都比了下去。 不少大二、大三、大四的学长在心里暗自思忖，觉得郭芙婷称得上是江城大学这几年名副其实的校花扛把子，无人能与之匹敌。 只是大家都很纳闷，这位之前毫无名气的女同学，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怎么藏的这么深。 在之前，汤倩倩这个大一新生，刚进校门口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但郭芙婷呢？ 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实在是奇怪。 尽管大家心里充满了疑惑，可这丝毫没有影响此刻他们对郭芙婷的热烈追捧。 在那个年代，人们表达情感的方式比较含蓄、内敛。但一群精力十足的大学生聚在一起时，天性就会被激发出来。就像之前郭芙婷登台的瞬间，大家看到她如仙女般的相貌时，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了。 ? 第163章 谁没事会去送一个男的！？ 后来，大家讨论的焦点，理所当然地就从汤倩倩身上，转移到了郭芙婷这儿。 即便整场迎新晚会已经结束，大家对郭芙婷的热情却没有丝毫消退。 当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紧跟着她从舞台后方走下来时，现场瞬间像炸开了锅，讨论声一浪高过一浪，热烈得前所未有的。 “快瞧，那个仙女一样的姑娘下来啦！哎呀，她绝对是要返回到某个队列里，兄弟们，都把眼睛睁大了，瞧瞧她到底是哪个系的！” “远远一看，就觉得她像天山上的雪莲般圣洁。这越走越近，每靠近一步，就越能感受到她那种超凡脱俗的美，简直不似凡人啊！” “哎呀，我说前面那个班的同学，能不能坐下呀？你挡着我看美人啦！喂，有点公德心好不好？快点坐下！” “哇塞，我的天，刚才跳舞的那位校花像是朝我看了一眼！难道我的桃花运要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激烈讨论着，眼看着郭芙婷越走越近，几乎没人能淡定地坐着，全都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这一来，离得近的人倒是看得清楚，可周围那些离得远的人，急得跳脚，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气氛从极度寂静陡然变得喧闹无比，也让江南征回过神来。 看到郭芙婷落落大方，丝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江南征也没显得扭捏，只是伸手指了一下刚从观众席下来的教官们，微笑着说： “稍等一下，还不清楚教官会不会要整队……” 仿佛是在回应他一般，突然，喇叭里传出一道声音洪亮的喊话：“各系各班的同学们依次退离现场，不要推搡，注意保持纪律！” 郭芙婷扭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又笑意盈盈地转过头看向江南征，说道： “看来教官们很配合呢，咱们一起走吧。” “好。” 看着她轻轻移步到自己身旁，跟着队伍缓缓向操场外走去，江南征不禁对郭家的教养深感赞叹。 他接触过郭复生，那是个儒雅且大气的人，相处起来给人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 这是他第三次和郭芙婷打交道，可每一次，她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第一次是在厂医院的大会堂里，当时是为庆祝他完成支医回厂以及高中状元而举办的表彰大会，郭芙婷作为工人歌舞团的演员前来慰问演出，结束后他们一起吃了顿饭。那时，他就觉得这姑娘性情直爽，不矫揉造作，完全没有大家族出身的那种傲气，为人十分真实。 第二次是上次自己受伤，郭芙婷以郭家人的身份前来探望慰问，言行举止极为得体，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这第三次，也就是今天。 她就像天生自带聚光灯一般，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然而，当她与自己交谈时，那种“明星光环”仿佛瞬间消失不见。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落落大方、率真自然的形象，她独立且富有思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与行动的方向。 换做一般人，在引起校园这般轰动后，恐怕早就因羞涩、矜持而想尽快逃离这里了。 但郭芙婷不一样，她坦然面对周围的所有，既能欣然接受他人的夸赞与赞美，又能礼貌回应那些欣赏的目光，同时也毫不畏惧可能存在的恶意。 她处之泰然，光彩照人，实在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经此一事，江南征对她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周围人挤人，还有不少人竖着耳朵在偷偷听他们讲话，这种情况下，江南征不方便立刻向郭芙婷问东问西，只好安静地走着，任由她在身旁相伴。 可那些一直紧盯着郭芙婷的男生们，现在简直难受得想要泪流满脸。 “我靠，那男的是谁呀？郭芙婷怎么跟他走一块儿了？老天啊，我心中的仙女难道就这么名花有主了？” “那小子看着咋这么眼熟呢？我去，记起来了，这小子是上午被罚在操场上跑步的那个！他是哪个系的呀？居然敢横刀夺爱，这小子太过分了！” “他是江南征！我的个乖乖，是生命科学系的大一新生！我的天，郭芙婷该不会是他好朋友吧？难不成他们在处对象？” 几乎前排离得近的男生，看向江南征的目光里都充满着羡慕嫉妒恨。但他们又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南征带着郭芙婷慢慢走远。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他们青春里美好的幻想，也跟着远去了。 而后面的夏世桀激动得，差点把罗自强的手臂都给掐肿了。 “胖哥，我都想要流泪了，不得不说，这次我可算是开了眼了！真的，这才叫见世面啊！蔡哥，蔡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自打郭芙婷下台和江南征走到一起后，蔡肆捌就觉得一直盯着人家看不太礼貌，所以没再敢看。 不过夏世桀这话确实在理，他赶忙点头，十分赞同地说道：“的确啊，自强。看来跟江南征关系铁就是不一样，你见到的人和事儿，确实比我们厉害。就说现在吧，我都觉得自己的品味跟着提高了，之前觉得倪心妍挺不错的，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哼，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这位郭……” “郭芙婷！”罗自强见夏世桀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有点礼貌行不！？” “对对对，胖哥说得对！郭芙婷姐那肯定是咱江大当之无愧的第一校花！我彻底服了，心服口服！”夏世桀伸手拍着胸口，一脸笃定地说道。 彭骁呲牙，笑着说道：“还真是，我现在再看那汤倩倩，也就普普通通嘛。自强，照这情况，以后咱们可怎么找对象啊？这审美一下子被拉得这么高……” “切！”罗自强撇撇嘴，“你们还真以为自己能跟小江比啊？他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要不我今天用泡尿把你们浇醒？” “哈哈哈！”几个人听后，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队伍终于缓缓走出操场，同学们往各自宿舍的方向离开。 江南征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正准备开口询问，只见郭芙婷抬手指了指校门方向，说道：“真是麻烦你了，来接我回去的车就在校门口，咱们正好边走边聊！” “好的！”江南征点头应道。 换做一般人听见这句话，可能会感觉郭芙婷在说大话。但知晓她家庭背景的人都明白，郭芙婷说有车来接她，这完全不是在夸大其词。 “你也考上咱们江城大学啦？学的什么专业呀？”江南征语气平和，与她随意地聊着。 “那倒不是，我考的是中戏的舞台美术系。我们排演的那个节目特别出色，学校接到任务，要到各个高校巡回参演，所以我才会到这儿来。谁知道，一上台就看到你在台下坐着。” 听她这么一说，江南征顿时明白了，不知怎的，心里竟隐隐泛起一丝遗憾。 就在这时。 宁清薇走出操场后，便在人群中四处张望搜寻，看到罗自强他们几个，赶忙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诶？怎么不见江南征呢？我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他，他到哪儿去了呀？” “……”夏世桀、彭骁、蔡肆捌几人互相看了看，没敢吭声。 罗自强倒是坦然，伸手朝校门口的方向指了过去，说道：“送个人。” “送个人？”宁清薇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着急起来，脱口问道：“男的还是女的啊？”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心里暗忖，谁没事会去送一个男的！？ 于是她跺了一下脚，转身便像一阵风似的朝着校门口飞奔而去。 “自强，你就这么告诉清薇小江的去向，就不担心……”蔡肆捌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罗自强却只是嘿嘿笑了一下，瞥了他一眼，“以后你就明白了！走啦！” 晚上的江城大学校园，静谧而祥和，仿佛时间都变得格外温柔。 刚结束迎新晚会的学生们，有的三两成群，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宿舍走去；还有些贪玩的，正驻足在湖畔边，陶醉于眼前的美景。 更多的学生们，则是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晚会上那些光彩照人的学长学姐们。其中，提及频率最高的当属郭芙婷，汤倩倩其次。 当然，还有一些男生女生，一路悄悄跟在江南征和郭芙婷身后，小声议论着他俩是什么关系，有人心生向往，也有人暗自遗憾。 然而，越靠近校门口，路边的行人就越发稀少。 不过，还是有一小拨人正慢悠悠地走着。 这时，一个短发女生急匆匆地追上这一小群人，笑着说道：“倩倩，我知道晚会上那个女生是谁了，她不是咱们江大的学生，是央戏的，叫郭芙婷！今晚只是来咱这儿表演节目！” 汤倩倩停下脚步，略带无奈地说：“你们干嘛打听这个呀？一点意思都没有！” “是我叫小玉去问的，嘿嘿！”在她身边的高个子女生笑着挽起汤倩倩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走吧，咱们也跟上。倩倩，我们这都是为你着想呀！” “对啊！”短发女生笑嘻嘻地附和，“郎才女貌什么意思，你知道的！早上在操场罚跑的男生叫江南征，你也看到过，长得挺帅！而且今年的全国高考状元就是他！再瞧瞧你，这么漂亮，俊男美女，那可是绝配呀，从古到今都是这样！” “哎呀！”汤倩倩脸颊绯红，矜持地轻轻拍了一下同伴的手，“别乱说啦！也不害臊！” “嘿嘿！”短发女生靠过来，抱住汤倩倩的另一条胳膊，“不管怎么说倩倩，我觉得你以后就得找像江南征这样的人……” 还不等把话说完，她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前方说道：“哎，那个人好像是江南征啊？还有他身旁那个……我的天，那不是今晚的郭芙婷嘛？他俩怎么走在一块儿？这是在干嘛呀？” 高个子女生有些幽幽地说道：“可能是江南征在送郭芙婷出校门吧，她应该是要回去了。” “哼，这个江南征的桃花运还真是旺！我听人说了，今天早上他们系的系花倪心妍还特意去找他呢！” 汤倩倩又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笑着说：“你们呀，就爱瞎操心！说不定人家只是普通朋友呢！优秀的人朋友多一些，这很常见嘛！” “啧啧，看看，这都还没认识呢，就开始帮江南征说话啦！”高个子女生捂着嘴偷笑着打趣道。 “哎，倩倩，你性格特别好，温柔又随和，怎么可能会有男生能不喜欢你呀！唉！我都为江南征感到可惜，郭芙婷的确出众，但我觉得你也一点儿都不差呀！”短发女生一脸惆怅说道。 “好啦好啦，江南征能有这么出色的朋友，不正说明你们眼光好嘛！咱别老讨论这个了。你们明天打算到哪儿去玩呀？我可以提前从家里出发去等你们。” 汤倩倩摆了一下手，不想让室友们一直把话题围绕在江南征身上。 此时在前面。 微风轻轻拂过面庞，伴随着郭芙婷身上淡雅的馨香飘来，江南征感觉这一周积攒的疲惫都仿佛被吹散了几分。 “二叔和我讲了，你们那天一起到裴爷爷家给他看病的事。江南征，你医术如此精湛，实在令人钦佩！你在江大好好学习，将来必定能拯救更多的生命！” 两人聊了一会儿，眼看着校门近在眼前，郭芙婷说话的语速都不自觉快了几分。 “唉，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沉默片刻，江南征稍稍叹息了一声。 郭芙婷看出他的疲惫，也感受到他对未来有着强烈的渴望，便轻声安慰道：“未来一定会如你所愿的！我坚信，你想要达成的目标，都一定可以成为现实！” “多谢你的鼓励！”江南征点头致谢道。 “你独自在江城生活，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虽然我能力有限，但肯定会尽我所能帮你！” 又走了几步，郭芙婷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可不行，我自己会想法子解决的……” “就当是为了感谢你救了雨柔，别拒绝，我是真心的！”郭芙婷微笑着看向他，眼神里满是真诚。 然而，江南征对郭芙婷此刻特意提起此事感到有些诧异。下意识地，他觉得郭芙婷此举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缘由。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郭复生找他帮忙那件事，表面上看是在帮郭复生，可仔细想来，对自己的未来发展也起到了铺垫作用。 只是更深层次的原因，目前掌握的信息有限，江南征一时也琢磨不透。 “好了，我到啦！” 两人走到校门口，门卫身姿笔挺地站着，郭芙婷朝他们点了一下头，随后转身准备和江南征道别：“军训不会轻松，你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 “好！我知道了！”江南征应了一声，陪着她走到红旗汽车旁。看见在车门边站着的郭广深，他赶忙打招呼：“广深叔，您好！” “小江！”郭广深显得格外亲切，竟还拱手回礼，接着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头，“多谢你把小姐送过来。复生跟我讲过你的事，你真是后生可畏啊！” “广深叔过奖了！”江南征微笑着回应。 “小江，要照顾好自己啊！你们这次的军训听说格外严格，回头我给你送点补品过来。”郭广深笑着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邓郭芙婷上车后，自己才坐进车内，朝江南征挥着手。 “江南征，等你结束军训后，我和雨柔请你吃饭，好好犒劳一下你！”郭芙婷笑意盈盈地说道。 江南征没有推辞，点头笑着说道：“行啊，那我就等着你们啦！” “再见！” “再见！” 郭芙婷摇下车窗，这才吩咐司机开车，在车内坐着轻轻挥着手。 直到车子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江南征才转身离开。 不经意间，江南征用余光看到在不远处也停着一辆车，一个女生在好些同学的簇拥下，上了那辆车。 只是和郭家的座驾相比，这辆车就显得逊色不少。 这个女生正是汤倩倩，她惊讶地看着郭芙婷与江南征告别后离去，自己也匆忙和同学们道别，心中满是诧异。 她知道那辆红旗轿车的所属家族，没想到郭芙婷竟然是那家的人！ 江南征和汤倩倩并不认识，所以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径直朝校园里面走去。他察觉到门卫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出声，缓缓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江南征！” 就在这时，从旁边的小树林里传出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紧接着，就见宁清薇从里面跑了出来。 “清薇？你在这里干什么？”江南征有些诧异，还探头往林子里瞧了瞧，“你该不会是在和孙冰云玩躲猫猫吧？这大晚上的，你不怕吗？” “怕什么怕，你少胡说！” 宁清薇气鼓鼓地绕着江南征足足转了两圈，最后视线定在他那张看起来毫无心机的脸上，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问道： “刚刚那个女生是谁？” 宁清薇从罗自强那里得知江南征去送人后，一路气喘吁吁地朝着校门口奔去。 果然，在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她瞧见了江南征和那个女生。 可当看到郭芙婷的瞬间，宁清薇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她认出郭芙婷就是刚才在舞台上，引起校园轰动的女生，内心的震撼如同一双大手猛地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半晌都喘不过气来。 “怎么可能？！” 这个女生和江南征怎么会认识？江南征和她又是怎么相识的呢？ 此时此刻，宁清薇的脑海中，冒出了无数个疑问，每一个都紧紧围绕着两人的关系。 说实在的，宁清薇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容貌都一直颇为自信。 然而，就在之前的迎新晚会上，当她看到郭芙婷的那一刻，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世上确实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郭芙婷的美丽与气质，简直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宁清薇原本急切追随的步伐，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她突然想起姐姐宁清雪那天晚上说的话： “你压根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竞争对手！” 难不成…… 姐姐也看到过郭芙婷？ 那天晚上，姐姐并非是在阻拦自己与江南征接触？ 就在这一瞬间，宁清薇因误会了姐姐的提醒，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跗骨之蛆一般，迅速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 第164章 我耳聋，听不见！ 当看到郭芙婷坐上那辆闻名遐迩的红旗轿车时，宁清薇对姐姐所说的话，理解又加深了几分。 从之前郭芙婷展现出的外表与气质，宁清薇就感觉得到她绝非来自普通人家，如今看来，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宁清薇心中的危机感顿时达到顶点。 所以，一看到江南征从校门口返回，在小树林里躲着的她立刻蹦了出来。 “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 此时，江南征见宁清薇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眼中带着熟悉的危险光芒，便微微笑了一下，如实回答。 “只是朋友？”宁清薇着重地问道。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关系？”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转身示意她一起往回走。 “说得也是。”听见只是朋友后，宁清薇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顿时高兴了起来，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整个人的姿态都变得雀跃不已。 仿佛对她而言，这么一点小小的宽慰，就能极大地影响她的心情。 “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一天啦，这一个星期的军训，感觉我都快散架了……江南征，明天你打算做什么呀？” 宁清薇一边吐槽着军训的劳累，一边关切地询问江南征明天的安排。 “明天我要到厂医院去坐诊，之前和厂里说好的。”江南征依旧如实告知。 “啥？你都上大学了还去呀？啧，江南征，你真的太让人钦佩了。不少人一旦有了提升，就恨不得和过去彻底划清界限……” 听了江南征的话，宁清薇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但我不是那样的人，对吧？”江南征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没错呀！你是个知道感恩图报的人，我真的特别佩服你！”少女毫不掩饰自己对江南征的赞美之情。 两人一起并肩走着，隔老远就瞧见孙冰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等她跑到跟前，直接伸出手指着江南征就骂道： “江南征，我可警告你，不许欺负我们家清薇！现在这么晚了，你想做什么？你可别耍什么坏心思！” “……”江南征无奈地抓了抓脸庞，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冰云，没有的事，是我主动来找他的！而且，他根本没欺负我，更没有什么坏心思！” 宁清薇刚开始说话时还理直气壮，可越往后，声音就越来越小，脸蛋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眼睛里还隐隐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孙冰云愣了一下，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江南征，却依旧狠狠朝江南征瞪了一眼，转而拉住宁清薇的手，说道： “清薇，你呀，就是太单纯！时间这么晚了，要是他把你往小树林里一拽，你可就要吃亏了！你瞧你瘦瘦弱弱的，哪里能招架得住他。” “哎呀，冰云，你乱说什么呢！”宁清薇听到这话后，顿时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她那双眼眸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眼神一直停留在江南征身上，久久不愿移开。 “你个死孙冰云！你这是在污蔑我！当心我把你捆在树林里，让你被鬼吓一整晚！”江南征着实被这丫头天马行空的想象给吓到了。 “啥？！” 这话一出，孙冰云吓得一哆嗦，赶忙抱紧宁清薇的手臂，慌张地说：“清薇，这家伙太坏了！居然吓我！咱们还是快点回寝室吧，现在也太晚了，一会儿……一会儿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四周黑漆漆的地方，越看越害怕，身子抖得像筛糠，把宁清薇都弄得哭笑不得。 “那好吧，江南征，我和冰云就先回宿舍了！咱们改天再见哦！” 宁清薇也担心孙冰云被吓得不轻，毕竟这个闺蜜一直以来胆子都不大，这么晚还跑出来找自己，看她大汗淋漓的样子，多半之前一个人在路上就已经怕得不行了。于是，她拉着孙冰云就准备离开。 “孙冰云，晚上睡觉记得用被子把头盖住，否则谁知道会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江南征在她们身后大声笑着，故意大声吓唬她。 “哎呀！” 孙冰云果然又被吓得打了个激灵，现在根本不敢和江南征继续顶嘴，拉着宁清薇的胳膊就快步走，一边走还一边紧张地左顾右盼，眼睛滴溜溜转得像个走马灯一般。 “嗷呜~” 江南征还故意拖长声音，模仿鬼叫嚎了一声，吓得孙冰云撒腿就跑，拉着宁清薇跑得更快了。 这一幕逗得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哼，孙冰云啊孙冰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宁清薇面前胡乱“编排”我，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他笑着摇摇头，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去。 宁清薇被孙冰云拉着跑了一段路后，见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便压低声音问道：“冰云，你刚刚说的坏心思，一般会是什么样的呀？” “？？？” 总算看到周围人多了起来，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孙冰云，听到闺蜜问出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扭头看向好友，竟发现她脸上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兴奋，这下更是傻眼了。 “就……就是拥抱，还有亲吻之类的……” “什么？”听见这些，宁清薇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立马跺了一下脚，“什么人会做这种事呀，简直是不要脸！真是的！” 孙冰云把她拉着，看着用手捂着脸，指缝间却透着笑意的闺蜜，满是幽怨地说：“你嘴上骂着别人，但是你自己能不能别这么一副期待的样子啊？” “哪有这回事！？别瞎说！”宁清薇撇撇嘴，直接扭过头去，但嘴角却高高扬起，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我可警告你啊，你千万别让江南征对你做这些事，太不要脸了！我听学姐说，经常有人在树林子里被逮住，一抓就是一对儿。我可不希望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那种通报名单上！” “哎呀，冰云，你别担心啦！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宁清薇一脸认真地点头应道。 “呼！”孙冰云这才松了口气。 “哎，那你说男生对女生做那些事叫不要脸，要是女生对男生做同样的事，是不是就不算了呀？” 突然，宁清薇凑近孙冰云，小声地问道。 “？？？” 孙冰云转过头，仿佛被这个问题惊得反应不过来了，足足愣了好几秒钟，随后瞬间火冒三丈。 “宁清薇，我警告你，你别在这胡思乱想啊！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啊！女流氓，不要脸！” 说着，她涨红了脸，捂着耳朵就想跑开。 “冰云，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我还从来没试过被人抱呢……” “我耳聋，听不见！” “冰云，你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冰云，你又不是和尚，念什么经啊？” “滚一边去！” 江南征回到宿舍时，罗自强他们四个早就进入了梦乡，那呼噜声一阵接着一阵，看来这几个家伙在经历了这一周的军训后真是累得不轻。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到了床上，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计划。 这一周军训期间，午休时间他几乎都没闲着，向包非凡要来了校内包括生命科学系等几个大系所有实验室的名单和具体地址。 由于当时还没开始文化课教学，后面几天他逐个去了解了一番。实验室里大多是学长学姐们在做研究，他作为低年级学生，暂时没有合适的理由光明正大地进去细看各类仪器的种类与用途，但也基本搞清楚了各个实验室的主要研究方向。 这一切都是为给王大爷治疗脊椎做准备。 当然，等军训完结，正式教学开始后，这项工作就得按部就班地推进了。 再者，既然已经上了大学，作为穿越者，能利用后世信息差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想法子把计算机断层扫描技术引入国内。这不仅能弥补自己在中医领域之外设备上的不足，同时也能为西医发展打下硬件基础，对王大爷的伤势治疗也有着重大意义。 这就是短期内的小目标，至于借助哪些势力来完成这件事，江南征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方向。 此外，机修厂厂医院的变更方向也得加快推进，必须抢在调坯轧材厂厂医院前面，这样才能扩大影响力，引起更多关注。 急诊科全面化的实施方案，也要尽快整理出来，并成为专业的学术论文。这是对国家和民众都有益的事，也是他一直在默默努力推进的重要工作。 家里那边，江南征相信，在和大伯江永胜、三叔江永山谈过之后，他们也在暗暗积攒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一晚，江南征在工作、学习以及个人发展方向等诸多方面思考了很多，怀着希望与憧憬，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江南征早早便醒了过来。然而，令他感到诧异的是，有人竟比他起得更早。 彭骁正在地上做平板支撑，看到江南征坐起身来，便在地上坐着，笑着说道：“征哥，给你带了早餐回来。知道你是南方人，所有特意买了点豆浆和馅饼，你洗漱完就能吃了！” 尽管之前彭骁开玩笑讲过什么“十五块钱跟到最后”之类的话，但后来江南征独自找到他，把自己身上的钱分成两份，两人各拿一半，饭票也同样分了一半，让彭骁先解决眼前的生活问题。 彭骁一开始自然不肯要，可奈何江南征以兄弟情义相劝，最后只好说是借的，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后面肯定会还。 “多谢啦！”江南征看彭骁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已经吃过了。他便开始给自己穿衣服，下床后，发现蔡肆捌、夏世桀和罗自强都不见人影，不禁十分惊讶。 “哟，征哥你醒啦？”这时，夏世桀端着脸盆刚好走了进来。 “怎么起这么早呀？就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穿着鞋。 “哎，我爸妈给我定了规矩，在休息的时候必须回家！”夏世桀赶忙解释道。 江南征知道夏世桀家住在青山那边，听他这么说，便没再多问。他目光落到罗自强的床上，走过去摸了一下床铺，疑惑地说：“胖子跑哪儿去了？被子都没有一点温度了！” “嘿，这事儿可怪了，我问过蔡哥，像蔡哥那么勤快的人，都没瞧见胖哥是啥时候起来的。”彭骁说道。 “嘿嘿，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去找哪个姑娘了！”夏世桀咧着嘴，偷笑着说道。 江南征听后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默默端起盆出去洗漱去了。 他对罗自强很了解，觉得这小子应该不是去谈情说爱了，多半是有什么事儿才出去的。 虽然留了个心眼，但江南征也没多想，简单洗漱完，吃完早饭就离开宿舍，前往机修厂坐诊去了。 …… 此刻在机修厂里。 “爷爷！我来了！” 王雨柔拿着网兜，满脸欢喜地走进大门，径直钻进了厂区的门卫室里。 王大爷正在里屋对着镜子刮着胡子，听见声音走出来后，发现是自己孙女，又看了眼一旁的时钟，不禁有些诧异。 “雨柔，这才不到八点，你就到啦？今天不用上班吗？” “爷爷，我们做警察的也是有休息时间的！再说了，您忘了我还是个伤员呢，哪有一直逮着伤员上班的道理！” 王雨柔心情愉悦地把网兜搁在桌上，接着开始把饭盒拿出来，说道：“这是小姑做的早餐，知道我要到您这儿来，特意做了您爱吃的东西让我拿过来。” “大清早的就让我吃这个？”王大爷又好气又好笑，“还真当我这老头子牙口好啊！” “这是小姑的一番心意嘛！您要是不吃，我可就拿到厂医院去咯！”王雨柔佯装不满，噘着嘴，假装要去把饭盒盖上。 “嘿，这才多久就胳膊肘往外拐啦？”王大爷被逗得笑了起来，“小江还没到呢。” “爷爷！”王雨柔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跺了一下脚，“您别乱说！我又不是为了看他才来的！” “嘿嘿！”王大爷心里都明白，于是笑了一下，没再多说，继续专心地刮着胡子。 看到爷爷总是处理不好脖子周围的胡子，王雨柔便轻轻走了过去，伸手将刮胡刀拿了过来，说道：“爷爷，还是我来吧。您瞧瞧，胡子长得乱蓬蓬的……咦？不对呀，以前您可不常刮胡子呢！” “嘿，爷爷就不能讲究点，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嘛？今天赖医生要来给我做体检，他要是瞧见我这胡子拉碴的模样，指不定又要念叨我不注意身体了……” “哎哟，在门外我就听见你们在念叨我的名字啦！王老，又在说我啥呢？”这时，一位医生拿着个箱子，满脸笑容地走进屋子，十分熟稔地把箱子放在书桌上。他瞧见桌上的饭盒，笑着说道：“小王啊，你对爷爷可真孝顺啊！啧，闻着还挺香呢！” “赖医生，您吃早饭了吗？要不我先给您盛点儿？”王雨柔一边笑着回应，一边仔细地给爷爷刮胡子。 “不用啦，我可不能抢了王老的美食。”赖医生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王大爷，“王老，身体最近感觉咋样啊？” “没事，还死不了！”王大爷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赖医生一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赶忙走上前，态度十分恭敬地说道：“王老，您的身体可不单单属于您自己，也是国家的！您就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大院好好休养，就算是去咱们老干部疗养院里，那也比在这里好呀！您看看，您都这把年纪了，还在厂里守大门，怎么劝您，您都不听……” 王大爷刮完胡子，摆了一下手，说道：“我觉着自己还没老呢！你看我把胡子一刮，是不是跟年轻时没啥两样？别跟我提这些，你到底还做不做检查了？我一会儿还有不少事儿呢！” 赖医生无奈地与王雨柔对视了一眼，实在没辙，只得连忙应道：“做做做！” 他深知王老的性格，可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打开箱子，从中拿出血压仪，开始给王大爷测量血压。 王大爷稳稳当当地在书桌旁坐着，瞧见孙女看似在等自己吃饭，眼睛却时不时望向门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 第165章 已经是见一次少一次咯！ 王大爷心里默默算着日子，心想那小子今天肯定是要来厂里坐诊的。 他瞧了一眼时钟，已经七点四十了，按说也该到了。 这么琢磨着，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朝门外张望。 就在这时，赖医生眼睁睁看着血压仪里的水银示值管数值不停地在往上涨，吓得脸色都变白了。他抬头一看，只见王老和王雨柔都一脸期待地望着门外，整个人都愣住了。 “江南征！” 就在这时，王雨柔突然喊了一声，紧接着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冲出门，跳下了台阶。 王大爷也一下子站起身，望着窗外，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完了完了！王老，您这血压怎么一下子这么高了呀？！您快冷静一下！赶紧坐下来吧！我的天呐！”赖医生吓得差点丢了魂。 “瞧你那点胆子！”王大爷已经看到江南征的身影出现了，便镇定地坐回凳子上。 “呼！”只见血压仪里的水银示值管数值开始往下降后，赖医生惊得目瞪口呆，心里直犯嘀咕：这到底是谁来了，居然能把王老激动成这般模样？ 门卫室外。 江南征正琢磨着该给李红军扎针的事儿，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微微抬起头，便瞧见那道静美娴淑中又透着几分英气的身影。 “雨柔，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啊？不用工作吗？” 王雨柔双手在身后交握，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说道：“真巧，我小姑让我给爷爷送点吃的过来。” 还没等江南征问，她就主动说出了来意，这倒让江南征觉得两人还挺有默契。 江南征顿时来了兴致，笑着打趣道：“是你小姑做的啊？有什么好吃的呢？” “进去尝一下？”王雨柔说着，扭头对着门卫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我就不客气啦！”江南征笑着回应，随即迈着步子走上台阶，刚进门就发现一名医生正略带幽怨地看着自己。看见这个医生正在给王大爷量血压，他便点了一下头，轻声向王大爷打招呼：“王大爷！” “你先坐下休息会儿！”王大爷摆了一下手，直截了当地说：“我先把这个难缠的家伙应付过去再说。” “……”赖医生手里正捏着橡皮囊，听诊器挂在耳朵上，听到这话后，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爷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赖医生也是担心您身体不好呀！” 王雨柔嗔怪地瞪了爷爷一眼。 赖医生感激地看向她，心里想着：要是王大爷能有你一半听话，我也用不着老是受气咯！ “这位是保健局的首席医师赖医生。”王雨柔笑着为两人互相介绍，“赖医生，这位是厂医院急诊科的江南征医生。他现在考上了江大，还是全国状元呢，修的是双学位，临床医学也在学，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才！” “啊？”赖医生之前就有些好奇，为何王老爷子和王雨柔对这人如此在意，听到王雨柔这番介绍，顿时心生敬意，眼睛一亮，赶忙收起量完的血压计，站了起来，热情说道：“你好啊，江南征同志，你可真是年轻有为啊！” 看到赖医生如此郑重地与江南征握着手，王大爷悄悄对着孙女投去一个赞许的微笑。 “赖医生您好！真没想到您居然在保健局工作呀！我们做医生的，对您所在的单位一直都非常向往！” 江南征同样感到十分震惊，没想到今日来厂医院，竟能遇上保健局的资深医生给王老做体检。 要知道，保健局可不是一般的单位。 那可是专为国家重要人物提供医疗保健服务的高级机构，保密性和安全等级极高，普通医生根本难以进入。 这一情况，也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 保健局的医生亲自前来给王老看病，这足以表明王大爷的社会地位非同小可。 哟呵，这位老大爷，还真是深藏不露！ 若不是自己因发生了见义勇为这事，恐怕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 如今看来，他可不单单只是有个在公安部工作的儿子这么简单。 江南征与赖医生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再看向王大爷的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幽怨的神情。 “你赶快接着给我检查其他项目，别在这儿耽搁他们俩……这俩小朋友吃东西。” 王大爷瞪了赖医生一眼，话说到一半差点说漏嘴，故意敲了敲桌子掩饰。 “哎哎哎，好嘞好嘞！小江，待会儿咱好好聊聊。”赖医生哪敢不听王老的，赶忙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台样式颇为古老的第一代水洗式血糖仪，一脸认真地准备着试纸。 江南征本想去瞧瞧这十分少见的仪器，衣角却被轻轻拉了一下。 “南征，我也还空着肚子呢，咱们一起先吃点东西吧！” 王雨柔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好吧！”江南征其实在学校已经吃过早饭了，之所以答应，主要是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又见王大爷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便更没犹豫。 “嘿！不得不说，你小姑这手艺挺好的，光闻着就蛮香。” 王雨柔把装着食物的饭盒打开，又从下面拿出一个饭盒，里面装着些大小不一的红烧蛋，一看就是刚从肚子里取出来没多久的。 “三婶昨天在做菜的时候，专门把这些留了下来。”王雨柔说着，直接把饭盒推到江南征面前。 她只说是专门留下的，却没点明是留给他的。 然而，她那小心翼翼的神态，早已表露无遗。 赖镇宽正准备给王大爷扎针取血，听到一阵咂嘴声，手上动作不由一顿。他抬头看去，只见王老正咧着嘴，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瞅着那两个饭盒，不禁偷偷一笑。 又仔细琢磨刚才王老对那小伙子的态度，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数。 特别是得知对方身为急诊科医生，还特别优秀，考上了江大，修读临床医学双学位。 啧，原来也是学医的…… 想到这儿，赖镇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猛地记起局里昨天和他说王老打电话告知今天有时间，让他今天就直接过来，用不着等到下周一。 再联想到今天江南征也在这儿…… 嚯！ 我的天呐！ 难不成这位……就是王老相中的孙女婿，所以特意让自己过来见见？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赖镇宽看向江南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等给王老测完血糖，赖镇宽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王老身体各部分脏器的软硬程度，还通过触摸各处来判断健康状况。检查完毕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王老，您这身体可比我硬朗多啦！血压、血糖都在正常范围，脏器状态也不错，您就继续保持下去啊！” “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看着王老板着脸说话，赖镇宽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直摇头。 不过王大爷虽然说话直，但心地善良。瞧见赖镇宽鬓角已有几缕白发，便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好几盒茶叶，往他的手里塞去。 “小赖啊，你也不年轻了。别光一门心思扑在那几位的身上，自己的身体也得留意着。像你这样的人才，国家可缺不得！把这些茶叶都带回去，这都是我儿子给的好茶，你回去尝尝，也能提提神。” 赖镇宽听了，心里一热，莫名地既感动又有些心酸。 “王老，我就知道您的心里始终装着国家大事，对我们这些人也是关怀备至！” “别在这儿矫情了，检查完就赶紧走！”王大爷摆了摆手。 赖镇宽闻言嘴巴张了张，目光朝江南征瞥了一眼，心里暗自嘀咕：我还没来得及和这位小兄弟拉近拉近关系呢。 “小江，你去送一下赖医生。”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王大爷在摆了一下手后，转而就叮嘱江南征去送赖镇宽。 “好嘞！”江南征赶忙擦了一下嘴巴，脸上绽出笑容，走上前提起赖镇宽的箱子，说道：“赖医生，您这边请！” “好，好！王老，那我就先走了！”赖镇宽一边回应，一边有些不舍地扭头，无比真诚地说道：“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一定要注意！” “晓得啦！”见赖镇宽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有些泛红，王大爷难得没有出言打击他，只是摆了一下手，说道：“替我向局里那几个老伙计道声谢！” “哎！好嘞！”赖镇宽连忙点着头应道，走到门口，又转头叮嘱王雨柔：“小王啊，你可要多照顾着点你爷爷。我们这帮老兄弟，现在已经是见一次少一次咯……” “你这家伙，还磨蹭个啥？要不中午留下来一块儿吃饭？”王大爷眼睛一瞪，佯怒道。 “嘿嘿，我这就走，这就走！”赖镇宽深深地看了王大爷一眼，笑着迈出了门。 “爷爷，您为啥老是这么对赖医生呀？他可是最关心您身体的保健专家呢！”王雨柔听了半天，实在是不理解爷爷的做法。 “你呀，小孩子家懂什么！”王大爷说着，走过来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脸满足地说：“还是小女儿做的菜合我口味！” “爷爷~您又岔开话题！”王雨柔娇嗔地埋怨了一句。 “哎！”这时，王大爷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无奈地说道：“小赖是跟着我时间最长的军医了。想当年在连队的时候，他就老是因为牺牲的战友们哭鼻子。他这人啊，太重感情了。我年纪现在越来越大，早晚是要走在他前面的。我要是哪天不在了，他不得伤心死啊！” “……”王雨柔听后，身子微微一颤，紧紧闭上了嘴巴。 在战火中结下的战友情，是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出来的。 爷爷这一辈子，表面上看，总是笑对人生，活得从容洒脱，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实际上，他心里一直牵挂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能被这样的长辈关爱、影响着，王雨柔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此刻，屋外的两人已然开始交谈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那位夺得全国状元的才子啊！王老果然眼光独到！真的很不错！” 由于时间紧迫，江南征根本无暇谈及医疗专业方面的细节。他见门外有车正等着，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赖医生，我想了解一下，对于王大爷脊椎旁边的那颗子弹，你们有没有制定相应的治疗方案呢？” 赖镇宽听后，身躯猛地一震，满脸震惊地看向江南征，脱口而出：“你竟然也知晓这事儿？” 江南征对赖镇宽的诧异早有心理准备，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了一根，同时对着大门旁边的阴凉处扬了扬下巴，说道：“赖医生，咱们到那边坐会儿聊聊。” “行！”赖镇宽强压下内心的震动，迈着大步迅速走了过去，一屁股在小花坛边坐下，和江南征一同抽起烟来，目光始终带着询问，紧盯着江南征。 “我查看过王大爷的后背，亲手摸过那块子弹还未取出的皮肤。那颗弹头深深地嵌入，扎在他脊柱的旁边，就像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他这伤，你们肯定也觉得特别棘手。” “岂止是棘手啊！”赖镇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手中香烟袅袅升起青烟，他就那么拿着，满脸愁容地说道，“小江，跟你说实话吧，像王老这种情况，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而且像他这种情况的老同志，在我们保健局登记在册的有不少。但是……”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愈发沉重，“真不是我们保健局的专家没能力，实在是技术水平有限，对于王老这样的情况，不敢贸然动手术。 一来，局里中医居多，我们主要是给领导看病，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对患者负责，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能冒险…… 二来，中医和西医不同，尽管中医博大精深，不过更多依靠大夫个人的经验和技术，而西医得靠仪器、技术和经验。在处理王老这种疑难杂症时，中医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要把那颗子弹取出来，简直是难如登天！子弹在脊柱旁边，如果没有过硬的技术、先进的仪器和丰富的经验，谁敢动手呢？ 说句难听的……”赖镇宽此时拿着烟的手不禁剧烈颤抖，声音发紧，“轻的话患者会瘫痪，重的话……”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对于这一点，江南征心里同样明白。 “赖医生！”江南征的脸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格外坚毅，“要是有一天，我能设法弄到一台极其精密的仪器来，给王老做手术，您会支持我吗？” “什么？”赖镇宽吃了一惊，扭头看向他，见江南征神情虔诚而认真，不禁瞪大了双眼，神情激动地说道，“小江，你要是真能搞来这种的仪器，那可不只是救了王老的命，更是为国家挽回了无数家庭的悲剧啊！你这要是做成了，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大好事啊！” 说着，他激动得直接把烟给扔了，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南征，“我就知道王老是不会看错人的！小江，你果真是个优秀的人才！你能和我说一下，那件精密仪器是什么吗？” “就是激光刀！”江南征毫不犹豫地说道。 “啥？”赖镇宽顿时一愣，作为一名老中医，他对如此前沿的医学技术词语确实不太了解。 “一九六零年，世界上第一台激光仪器问世，那是一台红宝石激光器。我在医学专业内刊上看到过相关的报道，据说国外正在研究如何把激光器应用到相关的医学领域上来。赖医生，您对医学手术刀具的发展历程肯定十分熟悉吧！” 江南征也慢慢站起身，神情笃定地说：“在机械手术刀、电刀之后，激光手术刀必将引领未来医学手术的潮流。” “它能够实现精准的激光手术操作，极大地降低手术误差，还能显著减小手术的一定风险，攻克医学上诸多复杂的手术难题。” “真有这么神奇？”赖镇宽身躯猛地一震，满脸惊讶，不禁赞叹道：“小江，真没想到你不仅学业出色，对医学研究的眼光还如此长远，竟有这般前瞻性的预见，实在令我佩服不已！” 第166章 二哥，这次就只好委屈你咯！ 说完后，他的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反复琢磨着江南征的话，很快眼睛就亮得如同星辰，激动地说道：“照你这么讲，这激光手术刀可就不只是可以帮王老取出子弹了，它肯定还能在人体内完成各种各样复杂的手术，填补中医在技术操作上的空白吧？” “没错！是这样的！”江南征肯定地点点头。 “哎呀，我平时也经常看医学内刊，怎么就没像你这样琢磨出这么多门道呢，看来我的思维还是不够开阔啊！”赖镇宽略带羞赧地挠了一下头。 但不一会儿，他又面露苦恼，焦急地说：“可是小江啊，眼下咱们国内的电刀技术都还不太成熟，像王老这样的情况，我们都不敢用电刀给他动手术，这激光刀……” 江南征坦诚地说道：“赖医生，这事儿确实困难重重，难度超乎想象！所以我想，要是有一天我有法子帮国家引进一台激光刀，真心希望您到时候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小江！”听见这番话后，赖镇宽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你放心好了！这可是对国家和百姓都大有裨益的好事！我肯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江南征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真是太感谢您了，赖医生！有您的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少了好多顾虑。” 要知道，保健局的专家平日里经常与领导层接触。 能得到这位保健局专家的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能获得大量的人心拥护，这不仅是珍贵的人情，更是道义上不可或缺的支撑，意义重大。 谁都没料到，江南征这次回机修厂，竟意外结识了赖镇宽，这可真是无心之举却收获意外之喜。 说不定王大爷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小小的“善举”，竟然在不经意间为挽救自己的生命埋下了伏笔。 “小江！” 就在即将分别之时，赖镇宽把车窗摇了下来，一脸急切地问道：“你说的那个激光手术刀，我得等多久才能看到啊？” 江南征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微笑着说道：“肯定不会太久的！” “那就好！小江，真希望能尽快再见到你！我承诺的事永远有效！”赖镇宽说完，这才示意司机发动车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江南征只觉得身上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 激光刀对于确保王老爷子能安然无恙是至关重要的，同时，它更是国内医学领域迈向高精尖发展的标志性关键所在，其重要程度与计算机断层扫描技术不相上下，二者同等关键。 然而，实施起来的难度，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大。 当下，激光刀在国外已然开启临床试验阶段，不久后便会在民间投入使用。 但国外一直对我国进行技术封锁、垄断与打压，从未间断。若想进口这般精密的仪器，不仅要冲破国外势力的重重阻挠，还得促使国内在思想层面达成解放与转变。 这无疑是一件需要鼓足勇气、顶住巨大压力去推进的事情。 江南征面前的道路还很漫长，所幸，一切都还为时不晚，他尚有充足的时间。 江南征缓缓吐出一口郁气，转身打算进门，却突然猛地停下了脚步。 王雨柔竟就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正凝视着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感动交织的神情。 “江南征，你是想要救我爷爷吗？” “雨柔，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南征看到一脸惊讶的王雨柔站在身后，听到她的话，笑着试图岔开话题，“饭菜都已经吃完啦？该不会一点都没给我留吧？” 可他越是这般故作轻松地掩饰，王雨柔就越发笃定自己刚才听到的千真万确。 见江南征要往前走，王雨柔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说道：“你，你先站好！” 这情急之下，她身为公安干警那股清冷又英气的特质瞬间展露无遗，看来她是真的着急了。 “我刚刚什么都听见了！你就直接回答我对不对吧？！” 此时正好是早晨上班的时段，厂区职工已陆陆续续朝着大门走来。他们看到江南征和王雨柔站在大门口，虽然没有听见两人在说什么，但脸上那副好奇吃瓜的表情和忍不住偷摸露出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强硬，王雨柔在说完后，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小声说道：“江南征，我……我刚才是因为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啊，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太担心爷爷的事了……” 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摆了一下手，低声说道：“你听见的是对的，我的确想要为老爷子的身体尽份力。不过这事儿目前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头绪，能暂时把它当成我们俩的秘密吗？” “……”王雨柔一脸诧异，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南征。 换做一般人，要是想帮王家做事，恐怕早就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多么高尚、多么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 可江南征不一样，他不仅默默在背后付出，压根没打算让王家人知晓，也从不提自己正在做的事。 而且，在自己知道后，他也没趁机邀功，反倒让自己替他保密。 这人高洁磊落，毫无功利之心！ 这更表明，他想给爷爷治病的心意纯粹、真诚，没有丝毫杂质。 “应，我答应你，这是咱俩的秘密！”王雨柔心里着实被江南征的做法打动，当下点头应道，但又接着说，“可这毕竟关系到我爷爷的性命，我能知道事情的进展吗？我也想亲自参与进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江南征无奈地抽了一下嘴角，实在没法拒绝这个请求，只好点头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嘿嘿嘿！”王雨柔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顿时露了出来，眼眸亮的如同璀璨星辰。 “你俩在那儿磨蹭啥呢？再不来吃，连蛋可都要被我吃光啦！” 王大爷把窗户拉开，朝着两人瞪了一眼。 王雨柔转头看向江南征，脸上笑意盈盈，宛如盛开的花朵，说道：“咱们回屋里去吧，爷爷在喊我们吃饭呢！” 话一出口，她的脸突然微微泛红，这才惊觉自己说得如此自然，那种亲密的感觉，就像一家人似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转身，快步走进了门卫室。 江南征见状，微微一笑，随后也举步迈入屋内。 王大爷递了一杯茶给江南征后，上下打量着他的脸色，看似随意地问道：“军训辛苦不？是不是很累呀？瞧你这皮肤，应该没少晒太阳吧？” “您还问呢！这一个星期可把我们折腾坏了！我还算凑合的，自强整个人都减了八九斤下来。好在这一个月中间还有休息时间，能让我们缓一缓，要不然连续军训一个月，王大爷，我能不能再和您见面都不好说了！” 只听“啪”的一声！ 江南征话音刚落，脑袋就被王大爷轻轻拍了一下。王大爷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小子，净在这里瞎说话。不过是一个月的军训就可以把你累垮啦？有点出息！想当年老子……” “爷爷！”刚才王大爷伸手拍江南征脑袋时，王雨柔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挡，紧接着娇嗔地说道：“小江脑袋才刚好没多久呢！您就注意着点！怎么都不知道照顾病人呀！” “嘿嘿，嘿嘿！”王大爷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特别满意孙女懂得心疼人。 “南征，我爷爷就是性子直，说话不饶人，其实心里可善良了，就像个老顽童，你别往心里去哈！” “嘿，你这丫头，居然还开始数落起爷爷来了？”王大爷一脸哭笑不得，对这个孙女真是毫无办法。 “我知道，不会的！”江南征微笑着，嘴里不停地吃着一颗颗鸡蛋球，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 王雨柔见江南征丝毫不把爷爷的举动放在心上，微微一笑，与爷爷相互看了一眼后，接着问道：“话说回来，你们教官对你们态度如何呀？是不是特别严格？我听说，你们这届军训的严苛程度可是前所未有的呢。” “咦？你怎么知道的？”江南征嘴里吃着东西，含糊地说道，“确实是这样！教官特别严厉，对我们的要求极高，训练强度那叫一个大！我现在走路，小腿肚子还抖个不停呢！” 王大爷一听，不禁把身子坐直，露出专注倾听的神情。可谁知道江南征说到这儿就没有下文了，王大爷赶忙给孙女使了个眼神。 “南征，没有‘但是’吗？”王雨柔心领神会，顺着问道。 “嗯？什么但是？”江南征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一下脑袋，“哦，但是我们教官王宇川这人还挺好的，是个实在人，还挺通情达理的！” 听到这样的评价，王大爷顿时满意地笑了起来，仿佛放下心来了，慢慢靠在椅背上，悠然地喝起茶来。 王雨柔眨了一下双眼，一脸好奇地问：“啧啧啧，他还挺通情达理的呀？” “嗯！对的！”江南征没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认真地点了一下头，“他和其他教官不太一样，我对他是既钦佩又十分欣赏。” 听到江南征对教官这般钦佩，王雨柔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状。 也不知为何，王大爷同样微微地笑了起来，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温柔。 “只是那家伙有个小毛病，一看见女生就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噗”的一声！ 听闻此言，王大爷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低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江南征被这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筷子，一脸茫然，“不是，王大爷，您这是咋啦？我在说教官呢，您咋还激动起来了呀？” “爷爷！您瞧瞧您！把我也吓了一跳！”王雨柔赶忙上前，搀扶着爷爷坐下，还特意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嗔怪道：“您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呀？” “那小子怕女孩子？还说不出话来？”王大爷一边擦着嘴角的茶渍，一边问道。 “是……是这样的吧？”江南征被王大爷这副惊讶的模样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江，哎呀，这眼瞅着时间也不早了！你抓紧时间去上班吧，可别耽搁了。” 王雨柔急忙摆摆手，指着时钟，催促道：“你才去江大上学，可不能第一天回厂就迟到呀！赶快去吧！” “好，行吧！”江南征有些诧异，看着王大爷不太自然的脸色，心中虽觉奇怪，但也只能先离开，“王大爷，那我就先去上班啦？” “嗯！去吧！”王大爷挥了挥手，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仿佛在强忍着怒火。 江南征无奈地咧着嘴，走出了门卫室。 “等一下！”王雨柔又叫住他，“江南征，我爸说等军训结束后，想请你到我家来吃顿饭，亲自好好感谢你一下。我就是专门来跟你说一声这事的。” “好呀，没问题！”江南征立刻点头答应，挥了一下手，带着满心的困惑走开了。 等江南征走后，王雨柔顿时放松了下来，一边把饭盒盖上一边说道：“爷爷，二哥这人一直都有这毛病，您又不是不清楚！” “这臭小子，打起炮来不含糊，耍起枪也有模有样，咋连个女人都应付不来？到底是不是我王游天的孙子？” “你去和他说一声，让他军训结束就回家，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爷爷，用不着这样吧，二哥他……”话刚说到一半，王雨柔脸上突然露出惊喜的神情，兴奋道：“爷爷，您终于愿意回家啦？这可太棒了！这么说来，二哥这顿教训挨得太值了！哈哈哈！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为了一家人能团聚，二哥，这次就只好委屈你一下咯！ 王雨柔兴奋地举起小手，心里既对爷爷回家满怀期盼，又对江南征来家里做客充满了憧憬。 江南征来到厂医院，一眼就瞧见刘峰正弓着腰，和传达室的老陈头聊得热乎，便笑着打趣道：“哟，刘哥，该不会昨晚又上夜班了吧？” “嘿，小江！你还真猜对了！我可一直在等你呢！”刘峰一看到他，满脸都是喜悦，赶忙掏出一包群英扔了过去，“军训肯定特辛苦，多半都没时间去抽烟，这包烟犒劳你啦！” 陈大爷也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小刘在这门口都转悠一大早了，专门在等你呢。” “哎哟，还是群英烟呢！刘哥，是不是发工资啦？”江南征把烟接住后，点了一下头，也没客气，直接打开烟盒，给两人各递了一根。 “嘿嘿，这是和你钱雯嫂子专门申请的，用来招待小江的资金！”刘峰咧嘴笑道。 “哈哈哈！”江南征被逗得大笑了起来，一抬头，正好看见朱子建从楼上走下来，赶忙也给对方递了根烟过去，笑着说：“朱哥，老刘给我了一包群英，我自己那烟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这老刘，这不是把咱们的路给断了嘛！”朱子建略带幽怨地神情，随后也从包里拿出了一包烟来，只是档次稍低些，是长风烟。 几人见状，皆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都笑了起来。 江南征也不推辞，担心拒绝会让两人心里不舒服，便顺手接过了朱子建递来的烟。 毕竟要是不接，万一被人瞧见，说不定就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什么“你看那小江，去了大学就不得了了，连自己兄弟的烟都瞧不上了”之类的话。 当然，刘峰和朱子建二人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他们只会认为江南征是体谅他们赚钱辛苦。 刘峰和朱子建一左一右揽着江南征，朱子建满脸笑容地问道：“小江，大学里的生活感觉咋样啊？” “嘿嘿，还真别说，仰仗你俩的福气，大学生……活那叫一个棒！”江南征呲牙笑了起来，和两人一起走进了诊室里。 “小江你回来啦！”诊室内瞬间响起一片惊喜的呼声，护士们开心得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林颜心今天早早便投入了工作当中，此时正为一位身体不舒服的工人看病。听到动静，她转头看向门口，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眼睛眯了起来，宛如弯弯的月牙。 昨晚是关耀祖值的夜班，今早轮到卢学洋值班了。卢学洋刚从病房那边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江南征，立马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加入了聊天中。 没过多久，李书清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了。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向江南征打听江大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 在那个时代，哪个年轻人不对大学生活充满憧憬？江南征也不含糊，对大家的问题知无不言，一边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自己的近况，一边主动把前来看病的工人都招呼到自己跟前，为他们诊断病情，一心想着多为诊室出份力。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中午，大家便在食堂里简单地聚了聚。 在下午的时候，江南征就被朱子健叫去了财务室领工资。这次工资加上杨厂长为他特意申请的五块钱大学生补助，总共有四十七块钱。这笔钱让江南征心里小小地开心了一把。 领完工资后，江南征赶忙去给李红军施针。他得知车间的改造已快要完工，而且效果相当好。杨厂长为此和车间的工人们交流过多次，大家都盼望着李红军能尽快重返工作岗位。 李红军对江南征也是满怀感激之情，直言是江南征给了他重新好好生活的机会。 第167章 以后我保证不抽烟了！ 忙完这些后，江南征前往袁院长的办公室。见到袁院长，他谈起急诊科后续的工作计划，并提议将林颜心提拔为急诊科主任，认为这样有助于后续工作更加顺畅地开展。 袁院长十分看重江南征的建议，这与他自己心中所想恰好一致。袁院长表示，他马上就把这份申请书写好，提交到厂里。 之后，江南征又和袁院长聊起儿科的进展情况。原来，目前的关键问题在于，炼金工业局对于机修厂厂医院大方面的变更犹豫不决，始终未能最终敲定。 江南征见状，宽慰袁院长此事不能操之过急。等安抚好袁院长后，他便赶忙去找夏芷兰了。 芷兰姐一直为自己一身医术无处施展而感到苦恼，近期更是为此烦闷不已。见到江南征回来还特地为此事来询问，不禁满心欢喜。 江南征知晓改革开放的相关事宜，便耐心地劝慰夏芷兰，让她不要太过着急。炼金工业局这边的关卡，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来突破，他会想法子解决这事儿。 在夏芷兰不停的道谢声中，江南征才下楼离开。 原本林颜心和诊室的几位同事打算晚上请江南征吃顿饭，犒劳他一下。可没想到，林颜心家里突然有事，接到电话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顿饭只能作罢。大家只好重新约定，下个周末再聚。 下班后，江南征跟王大爷告别后，便搭乘公车赶回学校。等他到宿舍的时候，都已经到晚上七点了。 宿舍里，只有彭骁和蔡肆捌正埋头看书，却不见夏世桀和罗自强的身影。 江南征一进门，扫视一圈后，便开口问道：“胖子和桀哥还没回宿舍吗？” “你回来了，征哥！”彭骁和蔡肆捌两人笑着看向他，随后摇了一下头，彭骁说道：“胖子去哪儿了，我们还真不清楚。不过桀哥下午倒是回来了，然后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江南征的肚子此时饿得咕咕直叫，见他俩都摇头表示还没吃饭，便伸手拉了一下彭骁，说道：“那陪我到食堂去吃点东西！” 彭骁反正也没什么事，便跟着江南征一起去了食堂。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瞧见夏世桀正在角落里和一群人聊得火热，那个角落被他们抽烟抽得烟雾缭绕，就跟着火了似的。 夏世桀一眼看到江南征回来后，不一会儿就结束了聊天，满脸兴奋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征哥，我这儿有几条消息，你想不想听一下？” 彭骁笑着问：“是什么消息啊？” “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有！”夏世桀笑了一下后，就赶忙起起来，跑到前面去买了三瓶饮料回来，给每人分了一瓶，然后一脸神秘地说：“小爷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些事儿！” 彭骁头一回喝饮料，连瓶盖都不知道怎么开。江南征瞧见了，怕他尴尬，便一口把瓶盖咬掉，把饮料递给了他。 彭骁轻轻抿了一口，咂了一下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再喝的时候就格外小心。 夏世桀在一旁急得都想伸手把彭骁的饮料按住了，着急忙慌地说道：“征哥，骁儿，你们怎么这样啊！我刚说的话，你俩到底听没听到啊？” 江南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吃着馅饼，喝着白米粥，说道：“你要是打算说，就直接说，别故弄玄虚！” “征哥，你瞧瞧，你又着急啦！”夏世桀脸上挂着笑容，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聂龙云那家伙，他爸是农业局副局长，所以平日里才那么张狂。他家也确实住大院，离我家还不算远。这小子这个假期可没少被打压，他亲妈早就过世了，后来他爸又找了一个，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打那以后，他就失宠了，老是被针对。暑假考试他分数那么高，他爸都没对他高看一眼，反倒被后妈不停地冷嘲热讽，估计这心里早就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怪不得呢！”彭骁见江南征没吭声，便替他搭话。 “他家情况确实有毛病，但把气撒到别人身上，这做法就太没道理了。”江南征神色平静地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道：“你继续往下说。” 夏世桀一听，立刻呲着牙笑了一下，“征哥，后面可全是超劲爆的好消息！” “学校里都传开了，说系花倪心妍写情书给你，结果被你对象郭芙婷知道了。然后郭芙婷就带着人跑到咱们学校，狠狠挫了倪心妍那姑娘的锐气。” “还有另一种说法，说你的对象是校花汤倩倩，根本不是郭芙婷。昨晚有人瞧见你们在路上一起走呢！” “后面，汤倩倩的朋友还是室友来着，好像在知道了这事儿后，气冲冲地跑到女生宿舍楼底下，大声解释说根本没这回事，汤倩倩和征哥你压根就不认识。” “可这越解释，事儿越乱，大家根本不信。几个开学后喜欢上汤倩倩的男生，直接去堵人，当面质问她和你到底啥关系……” “那她是怎么说的呀？”彭骁一下子就被这八卦新闻给吸引住了。 只听“啪”的一声，江南征猛地将饮料瓶在桌上一拍，愤怒地说道：“这也能叫好消息？” 夏世桀脸上挂着笑容，赶忙说道：“征哥，您先别着急嘛，我重点还没开始讲呢！” “你这家伙，怎么跟挤牙膏一样，不催就不说，服了你了！”江南征被他气得都笑了出来。 但话说完后，他自己却微微怔了一下。 咦？我这说话语气怎么不知不觉和王大爷有点像了？ 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真不假，跟一个人相处久了，不自觉地就会沾上人家一些小习惯。 不过这骂人的腔调，他总觉得好像在其他地方也听到过！ “嘿嘿，征哥你先别急，我马上就说！”夏世桀嘿嘿一笑，一脚在凳子上踩着，压低声音模仿道：“我汤倩倩先不说不认识江南征，就算是和他认识，跟他关系如何，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和你们有什么相干！” “……” 江南征和彭骁顿时一脸无语地把他看着。 “桀哥，听你这说法，就跟你当时在现场一样。难道你也跑去堵汤倩倩啦？”彭骁忍不住调侃他。 “胡说！我去堵她干嘛，这不是重点！”夏世桀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笑着说道：“重点是汤倩倩这态度，可有点耐人寻味啊！征哥，你机会很大呀！你看看！” 然后，就看他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信笺，顺着桌面推到江南征面前。 夏世桀满脸自信地摸了一下自己刚剪短的头发，说道：“汤倩倩的室友过来找我，托我把这封信带给你，听说这可是汤倩倩亲手写的！” “哎哟，桀哥，你可真厉害，居然真和这个汤倩倩认识啊！”彭骁惊讶地说道。 “嘿嘿，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人脉广！”夏世桀笑着，又略带遗憾地说：“郭芙婷我倒是不认识，不过想认识汤倩倩，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切！”江南征笑了一下，擦了擦嘴，把最后一口饮料喝完，连信都没拿，直接站起来去把餐盘还了，还指着空瓶子对彭骁说：“彭骁，去退了瓶子，能换一分钱呢！” “嘿嘿嘿，得嘞！”彭骁赶忙拿起桌上的饮料瓶，在夏世桀目瞪口呆的神情下，又伸手去抢他那只剩瓶底的饮料，“给我吧，这饮料味道是真好，多谢啦！” “征哥，别走啊！你还没有看信呢！”夏世桀一下子愣住了，赶忙拿起信追了上去。 江南征只顾着去把餐盘还了，根本不理他。 “征哥，如果你不看的话，那我可就看了啊！”夏世桀急得跟个什么似的，还威胁的说道：“要是情书，我可就不客气的读出来了！” “随你便！”江南征摆了一下手，已经大步往食堂外走了出去。 “情书？不是吧，是不是真的？”彭骁拿着退回的三分钱跑过来，想把钱给夏世桀却被推开，接着他又搂住夏世桀，伸着头想看信。 “征哥，那我真打开看了啊！”夏世桀抓了一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征哥可能看不上这种情书吧！你看，他又摆手了！”彭骁也满心好奇地盯着那封信。 “成吧，倩倩同学，对不住了！”夏世桀一咬牙，狠狠心，“嘶啦”一声把信封撕开了，里面的确有一张纸，看完之后，他脸上浮现出钦佩的神情。 “上面写的啥呀？桀哥，等等我！”一旁的彭骁根本没看清信上写的内容，只觉得信写得很短。 夏世桀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直截了当地说：“征哥，信上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盼君勿扰’！” “……”江南征停下脚步，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并没有把信件接过来，只是洒脱地笑了一下，“这个同学倒是有想法！” “对吧？这个汤倩倩，和倪心妍还真不是一个层次的，啧，也是不简单呐！”夏世桀也罕见地夸赞了一句。 彭骁一把抢过信看了看，确实就这么一句话，也不禁稍微惊讶了一下，“还真是这样，有点意思啊！” 见江南征对此事不太在意，两人便也不再讨论，一起往宿舍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罗自强居然还没回宿舍！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起床，依旧没看到他的人影。 这可让几个人满心疑惑，同时也十分担心。 “征哥，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吃完早饭，在操场上排队的时候，彭骁满脸担忧地说道。 江南征没有马上否认他的猜测，只是说了一句再耐心等一等。 没过多久，就看到罗自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系着军训服的扣子，累得直喘气。 “你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江南征赶忙问道。 “嘿嘿，没跑哪儿去！”罗自强转了一下眼珠子，赶忙转移话题，“哎，小江，昨天你和郭芙婷出去玩了没？” “这家伙，还神神秘秘的！”一旁的夏世桀幽幽地吐槽道。 “你这小子，再乱说小心我揍你！”罗自强咬牙说道。 几人见罗自强不想说，江南征也不再追问，只是摇着头说道：“我昨天去上班了，谁都没见着，就和雨柔碰到了。” “雨柔是谁呀？” 这突然冒出来的名字，把夏世桀、蔡肆捌和彭骁都弄懵了。 特别是夏世桀，脸上表情丰富极了，兴奋得难以自持，说道：“征哥，你到底有多少个妹妹啊？” “去你的！”罗自强没好气地说：“谁跟你说她是妹妹了？别瞎扯！” 夏世桀顿时笑了笑，见江南征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问题，便像是明白了什么，说道：“胖哥，这个所谓的雨柔……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大世面之一吧？” “你个笨蛋！这哪是之一，那可是巅峰级别的！”罗自强翻了个白眼，低头认真地去整理裤腰带。 “啥？巅峰级别？”夏世桀愣了一下，心中大为震撼，顿时满怀期待了起来，“胖哥，咱啥时候能见识见识这大世面啊？” “耐心等待着吧！”罗自强撇了一下嘴，不再多说了。 这次不光是夏世桀满心期待，就连旁边的蔡肆捌也充满了憧憬。 “啧啧啧，小江啊，我觉得自己都白活过去这二十八年了。” “哎哎，蔡哥，快说说，你昨天说宁清薇是‘人间值得’，那昨天晚上的郭芙婷你咋评价？给我讲讲！后面如果咱见到了那个雨柔……” 蔡肆捌顿时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这样去点评别人，实在是既没教养又不道德的行为。我昨天那样做，已经很不恰当了……” 江南征明白他这是在向自己道歉，于是摆了了一下手说道：“蔡哥，您人生经验丰富，这总结还挺好的。” “你看，征哥也想听呢，你就说说，这郭芙婷属于什么段位呀？”夏世桀满心期待，激动得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见江南征没有反对，蔡肆捌好似有了底气。不过他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却发现难以准确描述出郭芙婷给人的感觉，似乎任何一种概括都无法精准呈现她的独特气质。 此时，天空晴朗，朝霞绚丽夺目，初升的朝阳早已把挂在天际的月光驱散。 耳边传来周围鸟儿欢快的歌声，身边洋溢着青春的蓬勃活力，在不远处站着的教官们，面庞坚毅而不屈。在这样的氛围中，蔡肆捌依旧捕捉不到心中那一闪而过的灵感。 就在这时，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拍了一下蔡肆捌的肩头，站起身来。 “郭芙婷属于【人间清欢】！” “！！！” 一瞬间，在旁边的四人听见这话后，只觉得皮肤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连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总结实在是太精准了，可谓一语中的，仿佛一下子戳中了灵魂深处，将郭芙婷的特质完美诠释。 夏世桀佩服得五体投地，差点激动得哭了出来，“不愧是征哥啊！这水平，简直绝了！” 此刻，机修厂内。 在翻砂车间附近，李红军在忙了一阵后从车间里走了出来。恰好，杨自远到厂里来了，他先在这边转了一圈，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了李红军，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红军啊，你这病还没完全康复呢，快回去休息休息吧。让工人们接着干吧，也快完工了。”杨厂长关切地说道。 听见杨厂长这番关怀的话语，李红军笑了一下，摆着手说道：“厂长，小江昨天又给我做了一次理疗，我感觉这次比上次好多了！估计再做一两次就能彻底痊愈啦！我根本就闲不下来啊！” 杨自远略带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昨天我亲家那边的小外孙满月，把我给拖住了，否则我肯定得来看看小江。他怎么样，军训晒黑了没？” “他好着呢！我看他精神头特别足！”李红军笑着回答。 杨自远闻言点了一下头，随后从包里拿出烟，正准备给李红军递上一根。可还不等他接过去，就见背着手走过来的王大爷，一把将烟夺了过去，塞进了自己嘴里。 “你肺还没彻底好呢！不要命啦？小江费心费力的把你治好，一点记性都不长？” 李红军脸上顿时一僵，尴尬地笑了一下，乖乖地站在那儿，说道：“老厂长说得没错，我以后尽量……以后我保证不抽烟了！” 给李红军递烟的杨自远，看到王老过来，悄悄地把烟收了起来，转身就想开溜。 “你这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小偷碰见警察一样？”王大爷转过脑袋，瞪着杨自远问道。 杨自远顿时嘿嘿笑了下，连忙摇头，说道：“王老，您可别拿我打趣了！我真有事呢！您看，翻砂车间也快弄好了，我得赶紧去开个会，好把生产进度追上来啊！” “去去去！”王大爷顿时摆了一下手，杨自远如释重负，急忙溜走了。 王大爷看了眼咧嘴偷笑的李红军，又瞥了他一眼，问道：“小江有没有说啥时候可以回来上班？” “他说了，近段时间就能回来，只是不能干重活，注意别接触粉尘就可以了。”李红军如实回答道。 第168章 怎么？来的是你对象啊？ 王大爷听后点了一下头，将手中刚买的一些口罩递给李红军，叮嘱道：“你自己可得多留意，去车间里就戴上口罩，也给车间里那几个小伙子分一分。他们都还没成家呢，可别染上粉尘病。” “知道啦！”李红军应道。 “快去忙你的吧！”王大爷又挥了挥手，然后里里外外仔细查看了一遍翻砂车间，这才转身往回走。 当王大爷走到门卫室附近时，看到一男一女两位同志局促地站在大门口，正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在男同志脚边正放着两个编织袋，肩膀上还扛着两个，两人衣着十分朴素。 “你们二位是来找谁呀？”王大爷轻声询问。 “大爷，您好！我叫于庆林。”于庆林赶忙把肩上的编织袋放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对着身旁的李春荷笑了一下，松开她的手，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快步走上前说道：“老大爷，麻烦问下江南征同志是在这儿工作吗？我这儿有他写给我的地址，就怕找错地儿了。” “嗯？江南征？”王大爷微微一怔，仔细端详着这两人的模样，发现他们和小江长得并不相像，推测应该不是小江的家人，于是问道：“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于庆林这个名字，瞬间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又多打量了这对夫妻几眼。 “老大爷，我们和他是……”于庆林说到这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描述与江南征的关系，急得他抓了抓头。 还是旁边的李春荷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们是他朋友。在兴文河大队的时候，江医生帮我……帮我把病治好了。他让我每个月都来找他复查一次病情。” “哦！是这样啊！”王大爷这才点头表示明白，指了一下门卫室，笑着说道：“那先去屋里坐会儿吧！他去参加军训了！” “嗯？军训？”于庆林愣了一下，忍不住叫了一声，顿时着急起来，“春荷，这可咋办？他没在厂里，你的复查……” “庆林，没关系的！你先别着急！”李春荷明白丈夫是在担心自己的病情，赶忙朝他摇着头安慰道。 “你这小伙子，性子还挺急！”王大爷走进屋里，回头看到男人还在原地站着满脸忧虑，便把窗户打开说道：“你俩进屋里来，喝点水！瞧你们热的，兴文河离这儿可不近呐！把东西都拿进屋里来吧！” “走吧，咱们先去屋里。”李春荷帮忙把东西拿起，宽慰着丈夫道：“庆林，机修厂的人感觉都挺和善的，肯定可以帮咱们找到江医生，咱……咱别着急。” “好！我来拿。”于庆林把地上的所有包包都提进了屋里，让李春荷在一个包袱上坐着，自己则在旁边蹲着。 王大爷给两人倒了两杯茶，见他俩连屋里的板凳都不敢坐，这般老实诚恳，心里很是感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于庆林，你是李春荷吧？来，喝点茶水缓解下。” “大爷，您居然知道我们？”于庆林赶忙站起身，接过茶杯，满脸惊讶。 “多谢大爷！麻烦您了！”李春荷也乖巧地接过杯子，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老人。 “小江和我讲过你们的事儿。他之前估算过你们过来的时间，还把他们学校校长办公室的电话留给我了！那孩子做事向来稳妥，你们放心。先在这里坐下休息会儿，喝口茶，我去给他打电话。” “真是太谢谢您了！江医生还惦记着我们的事，我们真是倍感荣幸！”于庆林既惊喜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刚蹲下又赶忙站起身来。 王大爷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背着手刚要往外走，还不等他走下台阶，就瞧见孙女王雨柔身着制服，手里拎着个公文包走了过来，他不禁惊讶地说道：“哟呵，你咋又过来了？今天小江可没在这儿！” 原本一脸雀跃的王雨柔，顿时脸涨得通红，她跺了下脚，娇嗔地说道：“爷爷！人家是过来复查伤口的，单位给我批准了半天假呢！才不是特意来看小江的，真是的！” “那可刚好！”王大爷顿时笑了笑，“有个事儿要交给你办！” 说着，他瞬间放下心来，转身就走进屋里。屋里的于庆林和李春荷见他这么快就折返回来，都不禁有些发愣。 王大爷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别担心！你们不认识去学校的路，我叫我孙女带你们过去。” “？？？”随后走进来的王雨柔一脸疑惑，惊讶地问道：“爷爷，这两位是谁呀？” “这事儿说来话长，你是不是着急见小江啊？” “爷爷~”王雨柔的脸愈发红了。 “……”旁边的于庆林和李春荷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多半就是小江喜欢的人吧！ …… 一个小时后，操场上的景象是这样的。 江南征他们已经军训了一个多小时，每个人都大汗淋漓，仿佛置身于蒸炉之中。 此时才刚过九点，“秋老虎”的威力尽显，已经有好几个体力不支的新生被热得晕倒在地。 在站完军姿后，王宇川及时喊停军训进度，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下。 众人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王宇川见状，无奈地笑了一下，走到蔡肆捌身旁，轻轻踢了他一下，问道：“最近低血糖没再犯了吧？” “报告教官，只有那天凌晨集合的时候犯过，后面就没有了！” “那很好，自己注意休息啊。”王宇川闻言点了一下头，接着又走到江南征的旁边，蹲下身子，仔细往他脑袋上看了一下，询问道：“你脑袋也没啥不舒服的吧？” 江南征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脑袋，说道：“教官，我现在耳清目明的，没有任何不舒服！” 王宇川刚要准备说“那就好”，突然就听见操场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声，身边许多学生都直起腰身，望着操场出口的方向。 他下意识转头望去，这一看，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 只见自家妹妹王雨柔正和几个人站在那儿，还对着自己使劲儿挥着手呢。 这丫头怎么跑这儿来了？ 难道是有什么事儿？ 他正满心疑惑，刚要站起身来，就瞧见眼前的江南征一下子站了起来。 “教官，我过去见一个朋友！” “？？？” 看着江南征迈着大步朝着王雨柔那边走去，王宇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家精心呵护的大白菜，突然被猪给拱了，别提多难受了。 通常情况下，军人深受大众的崇敬与爱戴。然而，由于普通民众平日里较少有机会接触到军人这个群体，所以军人身上往往笼罩着一层浓厚的神秘感。 相比之下，公安民警就如同生活在人们身边的亲密守护者。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各类场合，都能轻易看到他们的身影。 只要有公安在，老百姓心里就觉得踏实、放松，这便是那身警服带给人们的直观感受。 就在此刻，当那身着民警制服的身影现身于操场边缘时，“热烈”二字都不足以描绘这群大一新生内心的澎湃情感。 他们对这道身影的情感，相较于见到郭芙婷时的激动，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在这份激动之外，他们对那道亮丽且透着冷酷气息的身影，还油然而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之情。 “快瞧啊，我的天呐，居然是民警呢！这又是过来找谁呀？” “嚯，怎么又是这小子！我记得他姓江对吧，昨天那个跳舞的校花好像就是来找他的。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女民警？” “哎呀，我记起来啦，这不是生命科学系里大名鼎鼎的江南征嘛！你们不会忘了吧，那天他被罚跑步的时候，校花宁清薇还特意跑去陪他，昨天跳舞的校花也认识他，今天又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公安，我真是羡慕死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啧啧，这女警真是英气十足啊，一个人能把美丽和英姿飒爽两种气质完美融合，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呢！” 周围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大家立刻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江南征和这位女公安的关系，越看越是羡慕嫉妒恨。 夏世桀、蔡肆捌和彭骁几人明显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得够呛。 “胖哥，你之前说那个雨柔是巅峰！我猜她就是，对吧？”夏世桀反应过来后，立刻兴奋地向罗自强求证。 “算你还有点眼光！对的，她就是那个雨柔，王雨柔！”这次罗自强倒是没有调侃他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啧啧，啧啧！”夏世桀深表赞同地点了一下头，此刻只感觉自己真是大开眼界了。 他转头看向蔡肆捌，正想让他评价一番，旁边的彭骁已经心领神会，伸手戳了一下蔡肆捌的手臂。 “蔡哥，宁清薇是‘人间值得’，郭芙婷是‘人间清欢’，那这位呢，该用啥词形容？” 罗自强也转过脑袋，和夏世桀、彭骁一起兴致勃勃地盯着蔡肆捌。 看人精准这方面，蔡肆捌确实有着多年练就的深厚功力，在这方面也确实展现出了天赋。 可惜的是，对于宁清薇，他能准确地给出评价。 轮到郭芙婷这儿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心里好像对郭芙婷有着十分精准的认知，可真要把她给人的那种感觉形容出来，却发现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出那种强烈的感觉，就像有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难受。 而面对王雨柔，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他甚至觉得语言在此时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不一会儿，蔡肆捌就把脸憋红了，满脸惆怅地摇了一下头。 “兄弟们，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才疏学浅啊！自强说的这个王雨柔，我绞尽脑汁，愣是找不出一个词能形容出她的气质！” 看到他一副纠结又惋惜的样子，夏世桀咧嘴说道：“蔡哥，你可别欺负我读书不多啊！字典里可有上万的字呢，你就找不出一个词来？” 彭骁也捏着蔡肆捌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说：“蔡哥，你肯定行的，再想想呗！” 蔡肆捌仰起头望着天，满脸都是愁容，哀叹道：“从前我还挺自负的，感觉自己饱读诗书、学识渊博，还自命不凡。却没想到，光是江南征身边随便出现的人，就值得我花好多心思去沉思。这可真是……” 罗自强三人都一直看着他。 “这可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你们等我再思考一下，关于王雨柔，我肯定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 几人没有反驳，又转头朝操场边缘看了过去。 就在此刻，江南征赶忙快步迎了上去，一脸欣喜地说道：“雨柔，庆林哥，春荷姐！雨柔，你怎么会和庆林哥、春荷姐一块儿到这里来呀？” 王雨柔笑着解释道：“我刚好今天到你们厂医院找小林医生复查身体，碰巧遇到他们去厂医院找你。反正我上午没啥事儿，就干脆带他们过来了。” 说着，王雨柔侧了侧身，好让江南征能和身旁的两人交谈。 于庆林看到江南征正在军训，而且看样子马上又要开始训练了，强忍着见到他的激动，略带担忧地问：“小江，是不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耽搁你军训了没？” “没关系，庆林哥！”江南征见到他们夫妻二人，心里也特别高兴，伸手拍了一下于庆林的肩膀，微笑着看向李春荷问道：“春荷姐，你最近身体觉得咋样？” “小江，我可……好很多啦！”李春荷依偎在丈夫身旁，小鸟依人般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指着操场的队列，催促江南征道：“小江，你赶紧过去训练吧，我们就在这边阴凉的地方等你，等你军训完后，咱们再……” 江南征瞧着他俩风尘仆仆的模样，猜测两人多半是从兴文河一路走到城里来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复查复诊的事儿，觉得这事儿还是尽早办了好。 “南征！”王雨柔也点头表示赞同，还出主意说：“要不你快去跟教官请个假吧！庆林哥和春荷姐大老远从村里赶来，一路上还带着不少土特产，昨天他们就从村里出发了……” 江南征闻言点了一下头，又仔细看了看，只见于庆林身上的汗渍都结出了白花花的盐渍，而李春荷身上却没有，心里明白这一路上绝对是于庆林一个人扛着东西，确实辛苦。 “没关系！我去和教官请个假。你们稍微等我一下，咱们到我的宿舍里去。” 江南征朝着三人点了下头，随后快速跑回王宇川的身旁，说道：“教官，我想向您请会儿假……” 话还不等他说完，王宇川就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危险的光芒，眯起眼睛问道：“怎么，来的是你对象啊？” “教官，您这是干嘛，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呀？”江南征咧着嘴，心里直犯嘀咕，觉得今天教官的脾气有点反常。 “你就直接说是不是！”王宇川毫不退让，还默默叉起腰，看样子对这个问题十分较真。 “教官！”江南征一阵头疼，无奈地指了一下王雨柔旁边的两人，赶忙解释道： “那两位是之前我医治过的病人，那位女同志脑部有点小毛病。他们从兴文河一路走到这儿，之后还得赶回去。所以我想和您请一个小时的假，给她再做次复诊。您别担心，我一忙完就立马回来，最多一个小时！” 听完这番话，王宇川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他转头朝自己妹妹看了一眼，只见那丫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江南征，顿时一股无名火起，忍不住一脚往江南征的屁股上踹去。 “赶紧去，别啰嗦！” “是，是！多谢教官！”江南征伸手揉了一下屁股后，满心欢喜地跑开了。 王宇川死死地盯着江南征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紧了牙齿。 冷不丁地，一张圆滚滚的大胖脸出现在眼前，生生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干嘛？”看清是罗自强后，王宇川不禁愣了一下。 “嘿嘿，教官！”罗自强咧开嘴，露出一脸憨笑，“咱们还继续训练不？您一直盯着小江的对象看啥呢？难不成是熟人？” “……”王宇川心里猛地一紧，目光直直地盯着罗自强的脸。越看那张看似单纯无害的笑脸，心里的火气就越大。 罗自强和江南征住在同一个宿舍，既然他都这么讲，看来这事儿十有八九不是假的！ 好家伙，雨柔居然处对象了？对象还就是这小子？ 怪不得那天老爸特意叮嘱自己，要多照顾一个叫江南征的人呢！ 第169章 认真做事的男人，魅力就是大！ 那个时候在电话里，他也没怎么上心，因为时间紧，聊得不多。这会儿仔细回想父亲说的话，好家伙，感情在这儿等着呢！合着所谓的“照顾”是这个意思啊！ 反应过来的王宇川双眼顿时一瞪，立刻大声吼道：“全体注意！准备开始站军姿！先站一个小时，等江南征回来后，还有更有意思的项目在等你们呢！！” “啥？”听见这番话后，罗自强他们全都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听见队伍里传来一阵抱怨声，已经往回走的江南征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着站在场边的三人微笑着招呼道：“咱们走吧，我的寝室在那边。” 王雨柔则眯起双眼，看向远处的王宇川，转头问江南征：“刚刚你们教官和你在说些什么呀？感觉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呀，跟我逗着玩呢，问我和你是不是在处对象。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关注我的感情事儿，哈哈！” 江南征觉得这事儿还挺有意思，便如实说了出来，说完就给三人指引方向：“那边二号宿舍楼，我的宿舍就在那里，咱们先过去吧。” 说着，他冲王雨柔轻轻一笑，接着就和于庆林、李春荷聊了起来。 “庆林哥，村里最近怎么样啊？大山支书的身体还硬朗吗？电话线如今还老是被弄坏吗？李大爷身体怎样啦？明玉呢……” 看到江南征这么急切地想了解村里的情况，于庆林欣慰地与妻子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对江南征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他确实一直都记挂着兴文河大队的乡亲们啊！ 在江南征与于庆林夫妇交谈时，压根没留意到此时王雨柔的表情有多尴尬。 我真的服了这个二哥了！ 怎么可以这么直白地问江南征那种事，也不觉得害臊。 他在那儿急什么呀？难不成还担心自己没人要不成？就算要问，也不该挑现在这个时候问啊！ 真是羞死个人了！ 她实在没勇气去问江南征是怎么回答二哥的。 这么想着，王雨柔就觉得脸上发烫，她用手一摸，好家伙，脸都快热得发烧了，赶忙拿起公文包，轻轻给自己扇着风。 她又担心被江南征察觉到自己脸红，便悄悄拉了一下李春荷，还找借口说：“春荷姐，咱们往阴凉的地方走吧，今天太阳可毒了，你看我都快热晕了。” “小王，多谢你啊……哎哟，你瞧瞧，怎么热得脸这么红，你到里面走！”李春荷看到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十分惊讶。 “对吧？这天实在太热啦！”王雨柔顺着李春荷的话说道，暗自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李春荷一眼，却发现这位姐姐正憋着笑，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她的脸顿时更红了。 “阿姨，这两位是我的病人，我在这里登记一下，然后带他们去我宿舍做个复诊，很快就出来了。” 走到宿舍楼楼下，江南征一边登记，一边向宿管阿姨解释着。 宿管阿姨听到声音走出来一看，瞧见有个民警模样的人，本来心里还有些奇怪，这一看到王雨柔身上穿着的制服后，顿时打消了疑虑。她忍不住多打量了王雨柔和李春荷几眼，越看越觉得喜欢。 “这俩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小江，是你的朋友呀？”阿姨对江南征的印象特别深，之前就有个活泼俏皮的丫头在这儿软磨硬泡了好久，非要进宿舍去找他，害得她锅里煮的稀饭差点都烧干了。 “嗯，都是很好的朋友！多谢阿姨，我们先进去啦！”江南征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几个人走进了宿舍楼。 听见江南征这话后，王雨柔忍不住微微上扬起嘴角。 这“朋友”和“好朋友”，含义显然大不相同啊！ 虽说只是细微的差别，但王雨柔的心里却开心得不行。 “庆林哥，你帮春荷姐擦擦汗吧。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去把手洗一下。”一进寝室，江南征就给几人把板凳搬了过来，让他们坐下，随后自己就去洗了个手。回来后，他从床底下的行李中拿出了金针袋。 夏世桀的抽屉里备有蜡烛，眼下时不时的会断电，所以这小子准备了许多。江南征拿出蜡烛点上，又跑去洗了一次手。 “小江，你都忙乎这么久了，要不休息会儿再开始？”于庆林关切的问着江南征。 “没关系！庆林哥！”江南征微笑着，取出一枚金针，问道：“春荷姐，做好准备了吗？” “小江，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听你安排就行！”李春荷轻轻笑了一下。 “好的！”江南征不再多说，依照之前给李春荷施针的流程，开始在她的头上扎针。这已经是第二次施针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的动作更加流畅自然，透着一股潇洒劲儿。 于庆林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紧紧握着妻子的手，给她加油打气。 在旁边的王雨柔则满心好奇地注视着江南征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惊奇之色。 这可是她头一回近距离、直观地看着江南征给人治疗。 上次自己获救，她心里清楚是江南征出手相助，可当时疼得直接晕了过去，没有亲眼看到那惊心动魄的救治场面。 此刻，目睹江南征全神贯注、干脆利落且娴熟老练的施针动作，王雨柔着实大为惊叹。 越看这家伙，越觉得他像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就光凭这施针的手法和姿态，若没有长年累月的医术钻研和实践积累，根本无法达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施针的模样，可不像是在治病，反倒像是一位画家在精心创作，整个过程流畅自然，让人看得心生愉悦。 再看此时的江南征，神情专注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举止从容淡定，每下一针都格外认真细致。 王雨柔在一旁看得是连连感叹。 不得不说，认真做事的男人，魅力真的无法抵挡！ “呼！”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李春荷脑袋上的各个穴位都已扎满了金针，江南征这才缓缓地长吐了一口气出来。 王雨柔已经倒好了一杯白开水，在旁边细心地给他吹着，好让水凉得快些。看到江南征的脸上已经微微沁出了晶莹的汗珠，当着旁人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去擦，便红着脸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说道：“你稍微擦擦脸上的汗，再喝点水缓一下吧。” “麻烦你啦！”江南征点头致谢，接着对李春荷说道：“春荷姐，你先休息一下，我两分钟后帮你行针。” “行，都按你说的办！”李春荷点头应道。 稍稍喘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后，江南征便接着开始进行转针的操作。 又持续了大约二十几分钟的针灸按摩，如今独自操作这项极其耗费精神的治疗，不一会儿就让江南征的脸上不停地冒着汗水。 王雨柔心想，要是还顾忌男女有别的思想，恐怕就要影响治疗效果了，于是不再犹豫，拿起自己的手帕，轻轻为江南征擦汗，动作十分轻柔。 一直到治疗结束，江南征把针拔完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端起凉开水，一口气就喝完了。 “你先歇会儿，擦一下脸上的汗，我再去倒一杯给你。”王雨柔把手帕递给江南征后，就赶忙去倒水了。 “呼！春荷姐，你再坐一下，我还得观察一下你的情况。”江南征对王雨柔点了一下头，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留意着李春荷的状况。 “麻烦你了，小江，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按你的安排来就行。”李春荷感激地说道。 “春荷，你现在感觉如何？”于庆林关切地询问着妻子的感受。 看到他俩说起了体己话，江南征便给王雨柔使了个眼神，站了起来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然后，他顺手将手帕塞进裤兜，微笑着便走了出去。 王雨柔看到他走出去后，不知怎么的，也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但听到江南征说要去上厕所，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扭头看到于庆林夫妇正微笑着把自己看着，她的脸愈发滚烫，抿了抿嘴，还是跟了出去。 等出来后，王雨柔却发现江南征根本没去上厕所，而是在盥洗室的窗户边站着，正看着自己呢。 “呼，你还挺贴心的，把宿舍让给他们用。”王雨柔面带微笑，缓缓走了过来。 “有庆林哥陪着，对于春荷姐的状态，他可比我观察得更细致，所以我完全不担心。” “嗯！”王雨柔轻轻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对啦，他们过来找你的时候带了好几个包裹，都不轻。我让他们把包裹放在爷爷那儿了。 在来的路上，我和他们聊了好多，真的特别佩服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且我也知道了你在兴文河大队做的那些事了。 江南征，你真的特别厉害……我也被他们这种情深不移的爱情所打动。我想让他们在江城多待一天，可以吗？ 让他们到我家去住，我陪他们在城里四处转转，反正我现在还在休病假呢。” “你家的环境，他们可能不太习惯。这样吧！”江南征伸手从包包里拿出自家钥匙，“这是我家钥匙，地址是西交民巷56号院子的后院，正房左边那一间。你要是方便，就带他们过去认个门。以后他们再来江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王雨柔出身干部家庭，于庆林夫妻俩去了肯定会觉得不自在，而自己家现在正好没人住。 “嘿，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啊，南征！我代他们多谢你了！” 有了合适的住处，王雨柔高兴极了，紧紧把钥匙握着说：“我真的特别想多和他们聊聊，多相处一阵子，这下终于有机会啦！嘿嘿！” “傻姑娘！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江南征微笑着，带着王雨柔再次走进宿舍。他询问了李春荷一会儿身体的状况，得知一切良好后，便提出让于庆林夫妇在江城逗留一天的事儿，由王雨柔陪着他们四处玩玩。 于庆林原本不想给王雨柔添麻烦，无奈江南征和王雨柔都特别热情，最后实在拗不过两人，只好答应下来。 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于庆林紧紧拉住江南征的手，不停地叮嘱： “小江啊，我晒了两只野鸭，还有一只兔子。家里地里种的冬瓜，春荷把它们做成了冬瓜糖，可甜了。还有干菌菇、干木耳这些山货，这次我还炒了些花茶，比菊花茶还香呢，你可一定要记得喝……” 听着于庆林对江南征这般絮絮叨叨地叮嘱，王雨柔静静地听着，心中满是感动。 “庆林哥，你就放心吧。下次过来就别再带这些东西了，你们大老远的过来，太辛苦了。如果再带的话，我可真要把你赶回去啦！”江南征一脸严肃地说道。 “行行行，我下次来不带了！”于庆林嘴上答应着，又笑着说：“下次我带来给王大爷和小王！” “……”江南征顿时满脸的无奈。 “好啦好啦！南征，你抓紧时间回去军训吧！有我陪他们玩没问题的。到时候我去找辆驴车，把他们送回大队去。” 走出宿舍楼后，王雨柔赶忙催促江南征回去。 于庆林夫妇与江南征依依不舍地道别后，然后才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小王啊，小江这孩子心眼漂亮，为人实在又踏实……诶，对了，你过来的时候说自己还没有处对象，对吧？” 李春荷拉着王雨柔的手边走边聊，话题突然一转。 “……”王雨柔的脸一下子又热了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道：“春荷姐，江南征在兴文河发生的事儿，我听和他一队的支医队员提过一些，但肯定不如你们了解得详细，你们再和我讲讲呗！” 于庆林和李春荷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李春荷故意逗她：“那你是想知道那个胖小子罗自强的事儿，还是宁清雪干事的事儿呀？” 于庆林配合着打趣：“我猜，光听江南征的事儿就足够了吧？” 王雨柔娇嗔一声，害羞得连忙用手捂住脸。 “哈哈哈！”两人见状，不禁大笑起来。 此时，江南征迅速地回到了队列，大声喊道：“报告教官，江南征归队！” 这时同学们刚刚结束军姿站立，全都疲惫地瘫倒在地上休息。王宇川看了一下时间，走上前，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可算回来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我一直在等着你呢！” “？？？” 听见这番话后，江南征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大家都一脸幽怨地揉着胳膊、捶着腿，他不禁咧嘴笑着抓了抓头问道：“教官，您等我有啥事啊？” 罗自强一脸后怕地说道：“小江，王教官说等你归队后，要带咱们玩个特别‘有趣’的项目！” 自打之前王宇川声称要带大家玩个有意思的项目，结果却是带大家站军姿后，如今班上的同学们只要听到他说“玩个有意思的”，心里就本能地犯怵。 这一回，看王宇川脸上那副“心怀不轨”的表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怕今天所谓的“有意思”，实际上会相当折磨人。 果不其然，面对休息时间擅自发言、没打报告的罗自强，王宇川并没有计较，只是大手用力一挥，紧接着沉声发令： “江南征入队！全体注意，今天有意思的项目，就是十公里越野跑！你们每个人都从这里跑到望儿山，然后再跑回来！我只给你们九十分钟的时间，如果谁晚到一分钟，就加做十个俯卧撑！”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瞬间都愣住了！ 这哪里是十公里越野跑啊？ 大哥呀，光是单程到望儿山就有七公里了，路上再七弯八绕的，这一来一回，不得有个十四五公里嘛！ 而且，迟到一分钟就要加做十个俯卧撑？ 这简直比杀了人还让人绝望啊！ 班上的所有人，就连江南征也不例外，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可王宇川像是早就料到同学们会是这种表情，对大家的这种反应显得颇为满意。他瞧见江南征的神色反倒还算平静，不禁微微一笑。 “江南征，你作为班长，对班上同学负有照顾和统领的责任。这次要是有人迟到，每多一个，你就额外再加五个俯卧撑！” “全体听令，马上开跑！” 话音刚落，只见班上的同学们立刻如脱缰野马般，朝着江大的门口冲去，江南征也跟着跑了起来。只不过，他扭头朝王宇川看了一眼，心里既忍不住暗骂，又觉得奇怪。 今天早上这家伙到底吃了啥？ 脾气咋跟点了火的炸药一样？ 重点是，干嘛对我这么狠啊？ 照这规定，要是我自己迟到了，每分钟得多做十个俯卧撑，要是再有同学迟到，每多一人我又得加五个！ 我并不擅长数学，宇川啊，你可别这么坑我啊！ 江南征一边跑，一边满心幽怨地在心里吐槽着王宇川。 第170章 他曾经，是我的姐夫！ ，　　“等等，小江！”罗自强上气不接下气地在江南征身旁跑着，边跑边喘粗气：“你跑慢点呀，现在我严重怀疑老王是在针对你呢！” “他针对我干嘛？我啥时候得罪他了？”江南征满脸疑惑。 “嘿嘿，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呗！雨柔同志今天一来，咱这位教官的脸色那叫一个瞬息万变……”罗自强坏笑着，却不再往下细说了。 “……”江南征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好像琢磨出了点儿什么。 “想明白了？”看到江南征脚步微微一顿，罗自强趁机喘了几口气。 “别瞎扯，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江南征却摇了一下头，抬头望向天空，眉头紧皱，“糟糕，好像快要下雨了！” “啥？”跟在后面跑的蔡肆捌差点哭出来，“咱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仿佛是在回应他，只听“轰隆”一声，晌午的天空突然炸响一道惊雷，天边黑沉沉的乌云滚滚而来，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我去，蔡哥你这嘴简直是乌鸦嘴啊！” “妈呀，以后得喊蔡哥‘大仙’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别废话了，还是快点跑吧！早点到望儿山，说不定还能找个地方避避雨，歇一会儿再往回跑。我可不想累得半死还得去做俯卧撑！” 大雨即将来临，本就觉得十公里越野跑困难重重的众人，此时心里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此刻从江大北门出去，临近中官屯一带，实际上相当“荒凉”，没什么建筑物，没跑多远就会离开热闹的市区。 喧嚣声渐渐消散，周围的静谧与天空中的雷声相互交织，大家越跑心里越是着急。 再看操场上，王宇川看着那三十几个人和江南征一起跑了出去，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有时候，照顾与考验还真可能同时存在！ 他倒要瞧瞧，这个江南征到底有没有凝聚力和责任心，究竟是否值得妹妹将终身托付给他。 王宇川走到操场边的门旁，站定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翻滚的乌云，脸上笑意更浓，对江南征的能力愈发期待起来。 而与此同时，操场上因为王雨柔的到来，引发的一系列反应仍在持续发酵。 伍芳儿等几个室友将倪心妍围在中间，见她一副愁闷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心妍呀，你瞧，现在宁清薇都被大家评为校花了，还有那个郭芙婷，虽然她不是咱们学校的，可大家对她评价也特别高。再加上现在又来个女民警，咱们面临的竞争实在太激烈啦！要不……就别坚持了？” “就是呀，心妍，别想着结识江南征了。他身边围绕的人太多，咱们根本没办法挤进去！” 听到室友们这么说，倪心妍轻轻摇头，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这不恰好证明，咱们的眼光很不错嘛！优秀的人，本来就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呀！”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在离得不远的地方，汤倩倩同样被室友们围在中间。不过，室友们的眼神里，满是羡慕、欣赏，还有暗暗的钦佩。 “倩倩，说起来还挺奇怪的，这个江南征确实不一般呐！能结识郭芙婷，现在又和女民警有交集，这些可都是江城出类拔萃的人物！真想知道他到底什么背景，我猜他自身肯定也大有来头！” “没错，倩倩，你看那女民警的外貌和气质，老实说，要论郎才女貌，我觉得她和江南征更般配呢！” 汤倩倩听后，倒是没有丝毫不悦的意思。 她微笑着说道：“江南征可是全国高考状元，这样的人本身就才华横溢，光彩夺目，能获得他人的青睐，也在情理之中呀！咱们就别过度揣测啦！” 众人对汤倩倩的淡然和大气由衷地感到佩服。 …… “别过度揣测？清薇！！！要是那个女民警和江南征关系一般，她干嘛跑到学校来找他？依我看，她肯定是在和江南征处对象，你以后别再去缠着江南征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的勇气值得赞扬，但能不能别这么死心眼啊！何必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孙冰云气鼓鼓地与闺蜜瞪着眼睛，看到宁清薇在王雨柔来了之后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愈发恼火。 宁清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冰云，真别想太多了！她不是江南征对象，只是江南征救过她一回。” “就一回？你还指望他救多少回啊？我之前说的难道不对吗？什么恩公，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清薇，你没机会了！还是算了吧，到此为止吧！” “……”宁清薇一时语塞，只能呆呆地望着江南征离开操场的背影，出起神来。 这个王雨柔，宁清薇在病房里见过，所以她当然清楚姐姐宁清雪那天说的话，要知道，自己面对的可是像这位警花一样的强劲对手。 “不，喜欢他是我个人的事，和他没关系。冰云，我跟你说个秘密。” 过了好一会儿，宁清薇神色有些凄凉地笑了一下，看向闺蜜，压低声音，小到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江南征，他曾经……是我的姐夫。” “？？？” 孙冰云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整个人直接愣住了，完全傻在了原地。 她着实被自家闺蜜这事儿惊到，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说的到底是你哪个姐姐的丈夫啊？你这玩得也太危险了吧！” 宁清薇满脸苦涩的笑着摇了一下头，“我在之前也压根不清楚这些事。但等我给你讲完他们假结婚的来龙去脉，还有我和江南征之间的过往，你肯定就能明白我心里有多纠结痛苦了！” “什么？假结婚？”孙冰云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满脸震惊，“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但凡跑过步的人都清楚，通常跑五公里时，保持适当的速度会感觉比较轻松。要是平均到七公里，就得提升点强度，加快步频，这时肺活量会急剧上升，等身体潜力耗尽后，疲惫感便会如影随形。 在平路上跑和在山路上跑，那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在山路上，人体不仅要承受重力做功带来的劳累，还得维持速度，身体所经受的折磨简直是翻倍的。 要是这个时候再下场雨，那滋味，就更别提了！ 此时，倾盆大雨如利箭般从天空直泻而下，落在人身上，皮肤上都能清晰感受到阵阵刺痛。 操场上正在军训的教官和学生们，早就纷纷返回教室，一边休息，一边等着这场雨停歇。 江南征他们这一行人已然爬到了望儿山，在山脚一座修建好的凉亭周边纷纷停住脚步。 “快让女生们进去躲雨！”江南征一声令下，赶忙招呼男生们让出通道，将浑身被雨淋湿的女生们推进凉亭。 没过多久，同学们陆陆续续穿过雨幕，都赶到了凉亭这儿。这小小的一片区域，一下子就挤满了三十多个人。 此外，还有几位在此处游山玩水、同样在这儿避雨的游客。见这群身着军训服的学生进来，他们纷纷从包里拿出毛巾，帮着学生们擦拭雨水。 “哎呀，你们是哪个大学的学生呀？这么大的雨还出来跑步，可别冻着了，秋老虎的劲儿可大着呢！赶快擦一下吧！” 众人纷纷向游客道谢后，江南征嘱咐大家赶快休息一下，接着转头问罗自强：“咱们跑了多久了？” 罗自强看了一下时间，神情也有些发愁，毕竟自己是个胖子，跑得不快，这点他心里清楚，不过咬紧牙关还可以坚持。但队伍里还有十一个女生呢，想到这儿，他脸上不禁浮现出担忧之色，回答道：“已经用了二十多分钟了。” 江南征自然明白罗自强心里在担忧什么，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别担心！还有我兜底呢！” 说完，江南征走到女生们跟前，说道：“我刚观察了一下，咱们二十几个男生的状态都还挺好。你们女生先在这里躲一下雨，等雨停了再往回跑。就算耽误了时间也没关系，我和教官去说，俯卧撑都算在我身上！” “这小伙子真不错呀，懂得照顾人！你看看，这些小姑娘都被淋成这样了，可千万别着凉了。” 四周的几位游客都很善良，还给几个看起来体力不支的同学分着自己包里的食物，听见江南征这话后，对他很是赞赏。 江南征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挥了下手，正打算去问问蔡肆捌他们几个人还能不能撑住，想着要是行的话，干脆一次性跑回去算了。 谁知道他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等一下！怎么着？觉得我们女生不行是吧？” 江南征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位第一个剪短自己头发的姑娘。他记得她是两个班的团支书，于是笑着说道：“郑支书，可没这个意思啊！这不是因为在下雨嘛！”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你可别小看我们女生！” 郑玥冲他摆了一下手，转身面向正在休息的女生们大声说道： “咱们女同志也可以顶半边天！咱们能参与社会工作，能考上大学，这就说明咱们的意志力和付出的努力，一点儿都不比男同志少！ 要是战争爆发了，难道咱们能因为下雨就不去执行任务了？敌人会因为下雨就不对咱们发起进攻了？ 女同志们，下雨算得了什么？就算是枪林弹雨，咱们一样勇往直前！今天难道能让班长和这帮男同志小瞧了去？你们甘心吗？” 听到这番话，女生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目光中透着坚定的意志，纷纷摇着头，激昂地喊道：“我们不甘心！” “行！那咱们就继续跑！现在也已经休息几分钟了！这次回去，咱们不仅要不畏困难地跑，还要比男同志们跑得更快！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咱们女同志的风采！也让教官明白，咱们女同志一样优秀！走吧！” 郑玥说完，一挥手，看了江南征一眼，微微一笑，紧接着就跑进了那如幕般的大雨之中。 “呀！”后面的女同学们一边连声道谢，一边将毛巾归还给几位游客，随后便叫嚷着，纷纷跑进了雨幕之中，这一幕把所有男同学都看呆了。 “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太棒了！”旁边的几位游客纷纷起身，大声赞扬道。 江南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大手用力一挥，喊道：“男同胞们，咱们可不能被这帮女同志们看扁了！动作快点，要是有谁跑得比女同学还慢，那以后可得重新琢磨琢磨他到底是个啥性别了！出发！” 话音刚落，他把蔡肆捌拉了起来，将其架在自己肩膀上，直接跑进了大雨里。 “哎！等等我！”罗自强赶忙紧了一下裤腰带，紧跟在后，这时候要是不跟上，那可就扯了江南征的后腿！ 刹那间，只见四周不少男同学气势豪迈，一边跟着冲进雨中，一边还唱起了国歌。 彭骁和夏世桀也不禁心潮涌动，对着几个还在磨蹭的男同学喊道：“你们可别让我看轻了！谁要是跑得比女生慢，那就是孬种！” 话音落下，两人便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雨中。 剩下的几个男同学听了这话后，脸上泛起红晕，咬着牙，二话不说，也一头扎进雨幕，朝着山下奋力追去。 “这些年轻人啊，真是充满朝气，意气风发啊！”凉亭里的几位游客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万分。 不一会儿，罗自强就追上了江南征，与他并肩跑着。罗自强看着前方郑玥的背影，无奈地说：“怪不得刚才见你和团支书在那儿小声嘀咕，闹半天，你们俩在这儿给咱们唱双簧呢？你可真行！这下好了，你如愿以偿了？我现在连女生都没法子追上了！” 江南征咧嘴笑道：“胖子，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啊！从来没让人失望过！要是这次输给女生，估计桀哥能笑话你一辈子。” “……”罗自强默默抹去脸上的雨水，骂道：“哎呀！就知道你会给我戴高帽，我还偏偏就吃你这一套！我可真是没救了！靠！” 说完，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加快脚步往前冲去，那气势仿佛要把路上的雨水都吓得躲开。 江南征和蔡肆捌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 ……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严格说起来，他也算不上是你姐夫嘛！清薇，我真是打心底里心疼你。要是没有宁家那些复杂事儿，你爸不是现在这样的爸，你姐不是现在这样的姐，那该多好啊！呜呜，可现在你该怎么办呢？要是真和他在一起，以后相处得多别扭啊；但要是没有，又怎么对得起你的这份感情呢！” 在窗户旁，孙冰云紧紧拉着宁清薇的手臂，两人一同望向窗外那如墨般的乌云，心中满是忧伤。 宁清薇轻轻摸了一下闺蜜的头顶，微笑着说道：“我记得我姐曾经说过一句话，感触特别深。” “我不想等到后面我学会了怎么去爱，但是他却早就离开，隐没在人群。” 说着，她将手伸出窗外，把天空落下的雨滴接住，脸上洋溢着笑容：“幸好，一切都还不算晚！冰云，你觉得呢？” “对的！”孙冰云的头在凉风中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着，她由衷地佩服好友的这份执着与勇敢。 …… 此刻，偌大的操场上已不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唯有一道孤独却透着坚毅的身影，伫立在狂风呼啸、暴雨倾盆的大门口。 他抬头望向天际，任由风雨无情地拍打在脸上，许久之后才缓缓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遗憾。 “那小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便瞧见雨幕的尽头，一道道模糊的黑影宛如利剑般，迅猛地突破雨幕，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如潮水般涌来。 王宇川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才过去了五十分钟！ “啧，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王宇川嘴角微微上扬，不禁对这个潜在的“妹夫”多了几分好奇。 “报告王教官，江城大学生命科学系细胞生命科学专业与生理学专业全班同学，向您报到！” 刹那间，伴随着有力的声音，一道道身影冲破雨幕，齐刷刷地出现在王宇川的眼前。 原本由江南征搀扶着的蔡肆捌，一把挣脱江南征拉着自己手臂的手，随后和夏世桀一同，轻轻把江南征往前推了一下，自己则迅速和班上同学一起，在教官面前站得笔直。 王宇川看着站在眼前的江南征，听到他汇报后，嘴角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字：“入队！” 仿佛这简单的两个字，有着神奇的力量，倾盆而下的大雨似乎都被这声音撞开了些许。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开始报数！” 王宇川站在队伍前方迈着步子，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充满刚毅的脸庞，同时仔细听着队伍里报出的人数。 当三十五个人一个不少，依次报完数后，他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大声喊道：“是老子小看你们了！全体注意，向后转，齐步走，去食堂！” “哈哈哈！” 在磅礴的雨势中，响起了不少开心的欢呼声。此刻，即便豆大的雨珠打在他们身上，大家也觉得这些来自天空的精灵忽然变得可爱起来。 在食堂门口站着的隔壁班教官赵井润正朝这边张望，看到王宇川带着学生们走过来，立刻转身又走进了食堂。 第171章 感情你写封信，啥都靠借啊？ 待江南征他们这一行人走进食堂时，就瞧见一口大铁锅里正热气腾腾。 大家不禁有些疑惑，纷纷回头看向王宇川。 “看什么呢，都老老实实地坐下，喝点姜汤去寒！井润，端上来吧！” “是！立刻就来！” 王宇川挥了一下手，赵井润马上和其他几个战士，开始给江南征所在的班级同学盛着姜汤。 “哎呀，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事情还没完呢，原来是姜汤啊！” “王教官，多谢啦，说实话你还挺可爱的，哈哈！” “不得不说，教官这人人情味还挺足的，我喜欢！虽然军训的这些天累得够呛，不过还蛮有意思的！” 众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这些话听得王宇川又是皱眉又是瞪眼的，可他终究还是没去反驳。 “多谢了！” 江南征端汤的时候，正好碰到郑玥，他轻声地道了句谢。 郑玥扭头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哼，今天我可不单单是为了和你打配合，也是要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女生的厉害！别总觉得我们女生就不行。” “那必须的，巾帼不让须眉！”江南征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 “哼！”郑玥嘴角微微上扬，端着姜汤转身离开了。 “哎哟，这汤喝下去浑身畅快啊！我身上都开始冒汗了！” 罗自强一口气灌下去两大碗姜汤，只见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众人见状都笑了一下，经过这事儿，大家对王宇川这位教官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他虽说训练的时候要求严格，但在细节方面，只要能做到的，都挺关照同学们的。 今天好在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表现都相当不错，没掉链子。 江南征也喝了满满一大碗姜汤，顿时感觉身上的寒气都消散殆尽。他心怀感激地看向王宇川，只见王宇川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却没在喝姜汤，而是正和赵井润讨论着一会儿训练的事儿。 于是，江南征站起身来，拿了一个没有用过的碗，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上前去递给王宇川，微笑着说道：“王教官，您也喝一碗吧，去去身上的寒气。都说春捂秋冻不生杂病，但也得把握个度，一场秋雨一场寒，要是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正在说话的王宇川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他接过碗，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江南征坐下，随后笑着说道：“你这小子，还挺会关心人，谢了啊！” 江南征笑着回应道：“王教官，该我谢您才是。要不是您安排这十公里越野跑，我都不知道咱们班上女生有这么股子要强的劲儿。以后开展班级工作，我也有了不少新思路。而且您又给大家准备姜汤，对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您这人真的很不错！” “你这小子，嘴巴还挺甜！”王宇川咧嘴笑了起来，对江南征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他一边喝着姜汤，一边和江南征随意闲聊着，心里却一直在纠结，要不要问一下江南征和若白的关系。可是瞅了瞅四周那群学生，特别是那个罗自强，耳朵都快竖得像兔子一样了，王宇川想想还是算了。 等大家都喝完姜汤，王宇川这才开口说道：“好了，大家都抓紧时间回宿舍，把湿衣服换了。等会儿雨一停，就到操场集合。” 听到这话，江南征便带着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陆续往宿舍走去。 “小江！你过来一下！” 江南征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瞧见宿管付阿姨正向他招手。 “阿姨，怎么啦？”江南征带着疑惑，快步走了过去。还没等宿管阿姨回应，屋里便走出一个人。江南征见状，不禁吃了一惊，满脸意外地说道：“颜心，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声呼喊，让跟在他身后的罗自强、夏世桀、蔡肆捌和彭骁都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过来。 “……” 这一看，除了罗自强以外，其他人都不禁咧嘴，然后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蔡肆捌。 那眼神的含义再明白不过： 蔡哥啊，这位……你要是再不给出个靠谱的评价，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此时，林颜心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把挂在身侧的包包往身前挪了一下，说道：“我来把信给你送过来！” “嗯？什么信？” 江南征愣了一下，这才留意到，此时林颜心的裤腿和衣服都被淋湿了，额前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显然是在雨中淋了一阵子。 然而，她一直护着的包包，却丝毫没有沾上雨滴。 “对呀！”林颜心点头说道，“我正打算去万年青医院一趟，传达室的老陈告诉我，今早有好几封给你的信，是从青山县寄来的，我就顺便给你送来啦。” “你淋雨过来的呀？”江南征心里虽对自己收到信件一事充满困惑，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对这位既是同事又是好友的关心。 “没关系的！”林颜心微笑着，指了一下屋内桌上放着的毛巾，“阿姨刚才拿毛巾给我擦了一下的，我没什么事儿。” 江南征朝屋里望去，只见宿管阿姨原本正竖着耳朵听他俩说话，察觉到他的目光，赶忙假装若无其事地拿起毛衣织了起来。 “谢谢阿姨！真是麻烦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小伙子，你人缘可真好，朋友这么多！”宿管阿姨笑着回应。 “给你！一共有四封信呢！”林颜心赶忙小心翼翼地从包包里拿出信，递给了江南征。 接过信后，江南征没有立刻查看，而是转过身介绍道：“颜心，这几位是我的室友。自强你认识，这位是夏世桀，这位是蔡肆捌，还有这位是彭骁。这位呢，是林颜心，和我同在急诊科工作。” “你们好呀！”林颜心望向了江南征身后，略带娇羞地点了一下头，目光落在罗自强身上，惊讶又欣喜地说道：“自强，昨天听小江说你考上江大了，真为你高兴！咦？你好像瘦了不少呢！” “林姑娘，就你会夸人！哈哈！”罗自强咧嘴笑开了，眼珠子骨碌一转，接着说道：“那你和小江先忙，咱们回头找机会再好好聊，我先和他们回宿舍啦。走啦！” 说完，罗自强一把拉住伸长脖子直往这边瞅的夏世桀，又扯着彭骁，麻溜地离开了。 “胖哥啊！哎呀，我今儿可算是大开眼界了！蔡哥，你说说，这位咋样？我服了，小江从哪儿认识这么多漂亮姑娘啊！”夏世桀满脸感慨。 彭骁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急切地看向蔡肆捌问道：“蔡哥，快说说，你怎么评价这位？” 蔡肆捌自信满满地咧嘴笑了一下，说道：“这位林颜心呐，用【人间烟火】四个字形容最合适不过！” “！！！”夏世桀和彭骁都愣住了，满脸惊讶。 “啧啧啧，还真精准啊！这位林医生，一看就是那种适合居家过日子的人！胖哥，她跟征哥关系到底咋样啊？” 夏世桀呲牙笑着，越想越觉得蔡肆捌这四个字的评价简直妙极了。 罗自强听了这话，鼻孔朝天，神气地说道：“你们自己慢慢体会去！” 蔡肆捌伸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感叹道：“这个小江啊，每天都可以给咱们带来点惊喜，看来这几年的大学生活，有不少值得期待的事儿咯！哈哈！” 众人听后，都深表赞同。 门口处，林颜心抬头看着逐渐散去乌云的天空。此时，雨势渐渐变小，看样子即将停歇，她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丝放松的神情。 “真不去我宿舍里坐会儿？”江南征显然已与她交谈了一阵子。话虽如此询问，但他心里猜想着，林颜心或许有事在身，说不定就和昨天上班时匆匆请假离开的事儿有关系。 “算了，下次吧！”林颜心微笑着说道，“现在雨已经没下了，我得赶紧到万年青医院去，有点急事。” 江南征明白她可能不方便细讲，于是走进屋里，和宿管阿姨软磨硬泡了半天，借了件雨衣出来，朝她递了过去，说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穿上雨衣，别感冒了。” “多谢了！” 林颜心满怀感激地接过雨衣，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穿上。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咱们是朋友，就一句话的事儿！”江南征见她急着要走，赶忙叫住她，认真叮嘱道。 林颜心深深地看了江南征一眼，赶忙点点着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她转过身，双眼却微微泛红。走了几步，踏入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又扭头挥着手，说道：“我下次过来，你可得带我在学校里逛逛！我先走啦！” “行，你先去忙吧！”江南征也挥了一下手回应道。 “好！”林颜心这才略带不舍地转身，快速跑开了。 这姑娘肯定有事，就她平常那性子，要是没事，绝对会去自己宿舍里坐一会儿的。 算了，先不想了，等一下再说。 这么想着，他在雨中小跑了几步，跑进宿舍楼里，从包里把那几封信拿了出来。 果不其然，信分别来自江爱国、江有财、赵大柱和廖农兴，一人写了一封给他。 在宿舍楼大厅入口处有一间自习室，他打开门，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先把江爱国的信打开了。 信纸上，字迹洋洋洒洒，可从字里行间，能明显感觉到写信之人的心情并不平静。 刚看到第一句话，江南征就忍不住哭笑不得。 信的开头，既没有“展信佳”之类的问候，而是一句吐槽，将江爱国的心情展露无遗。 “我去，征哥，你和清雪办理离婚了？” “兄弟，能借下钢笔吗？” 在自习室里，江南征向左邻座的同学借了支钢笔，又笑着看向对面的同学，说道：“兄弟，可以借四张信纸给我不？后面就还你。” 对面的同学嘴角抽了一下，心里暗自嘀咕，感情你写封信，啥都靠借啊？ 不过他倒也大方，虽有些心疼，还是撕下四张信纸，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还顺口问了句：“你是哪个班的呀？叫什么名字？” “我是生命科学系的江南征。”江南征微笑着回应，随即低头开始写回信。 江爱国、江有财、赵大柱和廖农兴在信里说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他离婚的消息在村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廖农兴那小子倒是带来个好消息，他已经结束插队，回到老家了。 村里人能知道这事儿，不用猜就知道绝对是母亲的“杰作”。 现在既然已经离婚，江家自然没必要藏着掖着。毕竟将来要是江南征真带着新媳妇回村，这事儿迟早会被大家知道，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所以有些事，即便可能会引发短暂的阵痛，母亲还是会去做。这就好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把舆论铺垫好，为儿子将来的路扫除障碍。 虽说短期内名声可能会受点影响，但江南征前段时间在江家村的表现有目共睹，完全能够抵消掉离婚这件事带来的负面效应。 母亲选的这个时机恰到好处！ 江南征对自己老妈的深谋远虑，又多了几分钦佩。 “见字如面，展信佳！我确实已与清雪离婚，此事待过年回村，再与诸位详细聊聊……” 江南征在信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有趣经历，一式四份。在给廖农兴的那封信里，他还格外关切地询问了其回老家后的生活情况，并殷切期盼对方多给自己写信。 写完信后，他把钢笔还给同学，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渐渐放晴。他没有再耽误时间，径直前往学校邮电分局设在校园内的办事点。一张邮票售价八分，他一口气买了四张。 小心翼翼地把信装入信封里，用浆糊仔细地贴好邮票，随后轻轻投进邮筒，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操场上已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他便打消了回宿舍的念头，直接前往操场，准备去集合。 等罗自强和几个室友走过来后，看到江南征独自一人，于是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寻找林颜心的身影。 “小林去哪儿啦？” 江南征对着校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已经离开啦，她说要到万年青医院去一趟。” “这么着急？这不太对劲呀！连来咱们宿舍坐坐的时间都没有？”罗自强同样觉得诧异，不过很快他就担心起来，“小林该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江南征摇了一下头，脸上也满是忧虑，“胖子，等有时间，咱俩去她家瞧瞧。昨天上班的时候，她急急忙忙就请假离开了。” “还发生了这种事？”罗自强吃了一惊，赶忙点头，“那的确得去看一下。” 一阵清脆的哨声响起，教官迅速来到队列的前方，着手整顿队伍。 上午，王宇川带领大家操练了一套军体拳，男生们一个个兴奋不已。 到了下午，全体人员向北门集合，前往望儿山附近改造后的靶场，开始打靶训练。 这就把江南征他们高兴坏了，虽说没能有机会真正奔赴战场保家卫国，但此刻能摸到心心念念的枪，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对枪更是爱不释手。就连女生们也满怀崇拜地参与打靶，脸上洋溢着喜悦。 接下来的二十来天，队列练习、站军姿、军体拳、基础队列动作以及内务整理等训练内容，让江南征这群小伙子和大姑娘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这段时光充实又富有奋进精神。可以说，随便问一个新生对军训的看法，大家都深刻体会到军人的辛苦与坚韧。于是，才开学那些叫苦叫累的声音，很快就转变成了由衷的赞许和钦佩，不少同学还对自己曾经不能吃苦感到内疚和自责。 每天晚上，操场上仅点亮一盏廓灯，默默陪伴着这里的师生与教官。 悠扬的歌声一串串地回响在校园上空，那是教官们轻声哼唱的军旅歌曲，让在场的同学们仿佛感同身受，真切感觉到了部队的温暖与亲切。 他们好似置身于遥远的海岛上，或是坚守在边疆的雪山之巅，又或是跋涉于葱郁的丛林之中，身边并肩走着意气风发的战士，每一个都无比可爱。 “隔壁二班的同学们，谁是英雄谁是好汉，咱们拉歌场上比比看，嘿嘿，比比看呐！” 没过多久，二班刚唱完，就进入了军训的传统保留项目——拉歌比赛。只见几个班围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四方阵，彼此展开激烈的唱歌较量，十分有趣。 一看是聂龙云所在化学系的班级在挑头发起拉歌，罗自强瞬间来了精神，扯着大嗓门立刻回应：“四班的，要唱歌，咱就唱，我们唱的歌儿比你强，嘿嘿，比你强！” 他高高把手举着，全班同学也跟着他齐声怒吼，那声音简直震耳欲聋。喊完，这小子一把就把江南征给拽了起来。 “让咱们班长一展歌喉，把你们都唱服咯！” “啊？”江南征一下子懵了。之前在兴文河支医的时候，人少，自己稍微嚎一嗓子倒也没觉得啥。可现在这得有多少人呐，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这不得让人当众社死啊！ “哎呀呀！我们等的好心急呀好心急！” 谁知道，在聂龙云的鼓动下，他们班居然开始大声喝起倒彩来！ 江南征哪受得了这个激将，当即回应道：“唱就唱，谁怂谁是孙子！” 王宇川见状，也跟着笑道：“你小子，就算是五音不全，也得给我大声嚎几嗓子，把气势给我嚎出来！” 第172章 你能不能别在这儿越说越离谱？ 江南征倒也干脆，心想不就是唱歌嘛，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把眼睛闭起来唱便是。他清了一下嗓子，脑海中浮现出后世那首深深触动自己内心的歌，紧接着，便缓缓张口唱了起来。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那实在话，我也有爱，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 来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来来来，就知责任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保卫咱妈妈，谁来保卫她，谁来保卫她……” “轰”的一下，这饱含深情的歌声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王宇川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几乎在瞬间身子一颤，原本蹲着的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双眼刹那间泛起了红。 在对面的赵井润教官也跟着站起身来。而聂龙云那原本带着图谋不轨、幸灾乐祸的表情，此刻也逐渐僵住。 刹那间，四周原本嘈杂喧闹的声音渐渐消失。最先安静下来的，是紧挨着江南征所在班级的四个方阵小班，然后迅速扩散到周边的小方阵，紧接着，整个操场都被这股安静笼罩。 一开始，许多人还一脸茫然，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一道充满力量、嘹亮却又饱含深情的歌声，从生命科学系的方向清晰地传了过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认真听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整个操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教官们的目光纷纷投向江南征，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们之中，有的人母亲早已离世，阴阳两隔；有的人母亲年事已高，身体渐弱；还有的人已经多年没能与母亲相见，对母亲的思念如汹涌的潮水，泛滥成灾。 然而，自古“忠孝难两全”，为了国家的安定与繁荣，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舍弃自己的小家，投身大家，为了守护祖国义无反顾。 此时，江南征歌声里所蕴含的深厚情怀，对母亲深切的思念，以及对军营矢志不渝的坚守，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战士内心深处情感的大门，唱出了他们心中的那份思念。 不少教官强忍着泪水，紧紧咬着牙关，微微侧过头去，可那晶莹的泪珠还是顺着他们饱经风霜、黝黑的脸庞悄然滑落。 在远处教官休息的地方，几位部队的领导也听见了这首歌，他们同样被深深触动。 一曲终了，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掌声中，有同学们发自内心的认可，也有教官们深感欣慰的赞许。 “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这首歌，简直唱到我心坎里去了！看你年纪轻轻的，我都以为你当过兵呢！干得漂亮，这完完全全就是我们军人内心的真实写照啊！” 等江南征唱完，王宇川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认可。 江南征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某些时候，一首歌，一首看似简单的歌，却是对军人们最诚挚的拥戴。 然而，这一首歌，远远无法详尽地描绘出他们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再多的歌，其实都远远不够。 …… 在表彰大会暨新生欢迎典礼上，王宇川所带的班级毫无悬念地荣获了优秀军训集体的称号，作为班长的江南征上台领奖。 当邓松平校长为他颁奖时，笑着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一脸欣慰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肯定不会平凡！继续加油啊！” “多谢校长！” 江南征满怀感激地致谢后，接过那承载着荣誉的奖状。他下意识扭头，本想向王宇川展示这份荣誉，邀个功，却瞧见操场边的教官们正整齐列队，似乎打算悄然离场，返回部队。 他不禁回想起，上一世同样是这般情景。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教官们与同学们日夜相伴，彼此间早已建立起了深厚情谊。他们不辞辛劳，将同学们的军事素养逐步提升，然而他们向来如此，总是默默付出，而后又悄然离去。 但这一回，江南征满心都是对王宇川等一众教官的感激之情，他转身面向邓松平，面带笑容说道：“校长，教官们要离开了，我想唱首歌给他们送行。” “还是那首《说句心里话》吗？我都已经听人说了！”邓松平满脸诧异，顺着江南征示意的方向侧头看到教官们准备离去的身影，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邓松平二话不说，拉着江南征来到话筒旁，说道：“小江，没问题，给你一首歌的时间。” “好的！” 江南征清了一下嗓音，满怀感激地朝邓松平点了一下头。 “……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傻，我懂得从军的路上风吹雨打，说句那实在话，我也有情，人间的那个烟火把我养大……” 刚开始，第一句只有江南征独自吟唱。可当他的歌声在操场上响起，刹那间，整个操场都回荡起异口同声、饱含深情的调子。 正准备离去的王宇川等人，像是被什么击中，身体瞬间一震，纷纷转过身来。他们没有挥手示意，也没说出感谢的话语，但从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感激之情，却清晰可见。 “全体注意！齐步走！”王宇川转过身，高声喊出号子。 “一二三四！”战士们用尽全身力气，从胸腔中挤出这最为嘹亮的队列号。那声音响彻操场，仿佛是对这首歌曲最真挚的回应。 走出操场后，王宇川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操场舞台上正对着自己微笑的江南征，轻轻摇了一下头，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这次分别后，也不知道要啥时候才可以再见面了！哎！”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月末，军训也正式落下帷幕。 之前的动员大会，成功点燃了新生们的热情，大家的眼中都满是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憧憬。 然而，经过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同学们与教官们之间早已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如今，这人生中最后一次军训结束，也就意味着，无论将来身处何地，这一个月短暂而珍贵的军旅情谊，都将成为一段只能回味的美好回忆。 “小江，明后天打算干啥呀？” 一回到宿舍，罗自强就迫不及待地向江南征打听起来。 今年有两天的国庆节假期，难得能休息，大家自然都想着好好安排一下。 “今晚有个饭局，明天休息，后天要回厂里工作。”江南征没有丝毫隐瞒，如实说道。 “哇塞，是和谁吃饭呀？”一直在旁边留心偷听的夏世桀，听到这话，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 蔡肆捌则在一旁嘿嘿笑着，没出声，心里琢磨着江南征估计是要和某个世面吃东西。 江南征只是笑笑，没说话。旁边的罗自强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摆了一下手。 “你这家伙，要是不想说，那嘴巴就跟焊死了似的，谁都撬不开，算了算了！我去找小姚哥玩喽！” “行啊！”江南征拍拍他的肩膀，认真叮嘱道：“见到他替我问个好，就说我挺惦记他的，明后天我抽空去找他。” “去去去，赶紧吃你的饭去！”罗自强故作幽怨地轻轻朝他踹了一脚，转身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自强，走，陪我去抽根烟。”江南征却回踢了他一脚，还对他使了个眼神。 罗胖子瞬间心领神会，脸上笑开了花，乐颠颠地跟着江南征就出去了。 “雨柔她爸叫我去吃饭，要不你……” “使不得使不得！”罗自强听闻是王家邀请共进晚餐，神情骤变，慌忙摆了摆手，“和部长同桌吃东西，我光是想一下都觉得胆战心惊的，就更不用说他还是公安部长了！您就高抬贵手吧！” “服了你了，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再说话？我心里能没点数，不晓得待客的忌讳？” ？江南征递上一支烟，朝宿舍方向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说：“彭骁现在的处境你也清楚。我寻思着，这两天你带他在城里转转，放松放松。毕竟谁能拒绝江城的魅力呢？要是能把老蔡也拉上就更好了……” 罗自强抓了一下脑袋，由衷感慨：“不得不说，你做事就是滴水不漏！” 江南征从包里拿了二十块钱出来，塞进对方手里，接着嘱咐道：“在月初时，我给了彭骁几块钱，当时算是借给他的。后面我工资发下来了，想再给他二十块钱，可那家伙怎么都不肯要。现在贫困生补助还没发下来，这两天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钱借给他，千万别说是我给的，就当是你借给他的。” 罗自强刚想把钱塞回给江南征，听到他这番话后，立刻满口应了下来。 “小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对兄弟们可真是没话说！” 江南征又赶忙提醒：“你得注意下方法，千万别伤了他的自尊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罗自强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龙哥那家伙和咱俩一样，都是热心肠。我这两天就把他喊上，咱俩一起，肯定能把你交代的这两件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辛苦你了！”江南征说着，轻轻拍了一下罗自强的肩膀，随后点燃火柴，贴心地给他点烟。 “哎呀，咱兄弟之间说这些就太见外了！”罗自强佯装生气地瞪了江南征一眼，江南征见状，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诶，对了！”罗自强吸了两口烟，伸手抓了抓头，说道，“你去雨柔家吃饭，要不要买点礼品带上啊？你想想，这姑爷头一回上门，空着手去多不合适呀！而且王家啥好东西估计都不缺，你可得多花点心思挑挑。” “去去去！”江南征又好气又好笑，被烟呛得咳嗽起来，笑骂道，“道理倒是没错，可你这想的都是啥呀！怎么可能会打空手上门，我心里早就有谱了。” “那就行！”罗自强也跟着叮嘱他，“虽说王大爷人挺好，没什么门第之见，但你到底是晚辈，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礼数周全了，以后在王家也没人能挑你毛病，你这姑爷当得也顺顺利利的……” “胖子！你能不能别在这儿越说越离谱？！”江南征简直哭笑不得。 “行行行，我闭嘴了，不说了……”罗自强笑嘻嘻地咧着嘴，见江南征一脸困惑，便对着走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江南征满心疑惑地转过身，一眼看到来人，顿时喜上眉梢，张嘴喊道：“武军哥，你怎么来了呀？” 只见宁武军一手提着一网兜的橙子，另一只手抓着一个黄皮纸袋子，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小江！自强，你也考到江大读书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惊讶。 “是啊，武军哥，我和小江不仅一个系，还住同一个宿舍呢！嘿嘿！”罗自强笑着回应，接着很懂事地摆了一下手，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回屋啦！” “行啊！自强，平时多照应着点小江啊！”宁武军咧嘴笑着说道。 “那肯定的呀！”罗自强挥了一下手，说完便转身钻进屋里，还顺手关上了门。 “武军哥，我这一个月实在太忙了。周末要去厂医院坐诊，回来又得参加军训，整个人就像个不停转的陀螺一样。”江南征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我之前到厂医院去找过你，知道你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就没到学校来看你。这不，听说你结束了军训，我刚好在这附近办事，就顺道过来瞧瞧你。” “武军哥，别在这里站着了，快进屋坐会儿。”江南征边说边拉着宁武军往屋里走。 宁武军也没推辞，随着江南征进了屋。 罗自强颇感意外，原本以为宁武军找江南征有私事要谈，可眼见江南征先一步进来，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看来，有些事儿，已然成了他俩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来，大家都尝尝橙子，这可是血橙，甜得很！”宁武军说着，便打开网兜，给大家分发起来。 “多谢了！”彭骁和蔡肆捌平日里鲜少有机会品尝血橙，满心感激，对江南征朋友的这份热情很是感动。 “我还带了两瓶红花油过来，就担心你们军训的时候会受伤啥的。我都听人说了，打军体拳的时候挨上一拳，滋味可不好受！”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笑容，心里满是感激。 “武军哥，您想得太周到了，真的多谢！”江南征一脸真诚地向宁武道谢。 “嘿，跟我还客气啥！”宁武军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点着头说道：“小江，方便送我一下不？” “这么急着走呀？”江南征不禁有些惊讶。 “嗐，我在这附近办事呢，这车是借的，还得赶紧回去还车。”宁武军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口走去。 “行，那我送你出去。”江南征赶忙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沿着路缓缓走着，一路畅聊。 “小江，要是你今晚没啥事儿，等我下班，我开车来接你，咱们一起去吃顿饭，好好犒劳你一下。咱俩都好久没一起喝酒啦！”宁武军满脸期待地说道。 “武军哥，实在不凑巧呀！我晚上有个饭局要参加，而且是之前就说好的。”江南征带着歉意，微微一笑。 “唉，那可太可惜了！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着呢！”嘴上虽这么讲，但宁武军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他心里也好奇小江到底是和谁吃饭，不过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嗯，现在军训结束了，我开始正常上文化课，时间充裕不少呢！” “那就好啊！”宁武军听后，不禁松了口气。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这时，江南征却突然露出意外的神情。 “清雪？你怎么会在这儿呀？” 江南征转头看向宁武军的表情，瞬间心里有了底。 估计是宁武军把她带来的吧？ “小江啊，咱可说好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改日我非得和你痛痛快快喝一场！我先撤啦，你们慢慢聊！”宁武军咧着嘴笑了一下，说完便转身走到妹妹身旁。 “我先走咯！” “哥，这次多谢你啦！” “跟哥还客气啥！”宁武军轻轻抿了一下嘴唇，目光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转头朝着江南征挥了一下手，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宁清雪深呼吸了一下，打起精神，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台阶下，抬头望向站在高处的江南征。 不知从何时起，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渐渐成为了她心中遥不可及、只能仰望的对象。 “南征，真的好久没见了呀！” 人们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对宁清雪而言，这一个月的分离，仿佛比九十年还要漫长难熬。 此时，她努力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精神状态，将最美的笑容绽放给江南征，满心期待着能换来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嗯，好久不见。” 江南征微微点头，嘴角泛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那笑意如此轻微，若不细细留意，几乎察觉不到他刚刚有过微笑。 然而，这一丝细微的友好表示，对宁清雪来说似乎已经心满意足。她抬手指了一下沐浴在黄昏余晖中的校园，轻声提议：“我们四处走走，好吗？” 这说话的口吻，竟和郭芙婷有几分相似，可她此刻的心境，却与郭芙婷有着天壤之别。 江南征面露难色，抬头看了看天空，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她手腕上新添的手表上，随即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什么？” 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答应一起散步，反倒像是在催促她。 难道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现在还不到五点。”宁清雪虽满心疑惑，但还是顺从地轻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将时间说了出来。 “哦！那走吧。”江南征像是松了口气，这才抬脚走下台阶。 呼！ 宁清雪赶忙跟上，发现他朝着江大的湖泊方向走去，心中不禁一阵欢喜，就像可以听见心底正欢快地欢呼着一般。 “这次军训是不是挺辛苦的呀？这次要求特别严格，我们学校好多女生皮肤都晒伤脱皮了呢。” “还好啦，刚开始的时候，训练强度那么大，确实有点受不了。不过时间久了，大家慢慢也就适应了。教官走的时候，好多同学都哭了，真的挺舍不得他们的。”江南征缓缓说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是啊，我们学校也是。在一起相处一个月，很容易培养出深厚的感情，特别是天天都待在一起。” 第173章 那姑娘是个好生养的！ 宁清雪嘴里讲出这番话后，就满心期待江南征能领会她话中的深意。 我们相识都有好几年了，还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三四年，这得是多少个月的时光啊，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晚风吹过，往昔的片段如几帧画面在眼前闪过。 那些在时光里飞驰旋转的过往，难道都已消逝不见？ “嗯，以前我觉得军人离我们的生活挺遥远的。但经过这次军训接触，才发现他们大多是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同样是有家人、有感情的年轻人，为了保家卫国，他们牺牲了太多，确实值得我们去敬重。” “我非常赞同你的看法！”宁清雪微笑着点头，“我希望以后咱们能好好学习医术，努力钻研医学技术，争取帮军队提升医疗水平，让每一位军人都能享受到更好的医疗福利。” “没想到你思想觉悟还挺高的！”江南征对她这番话颇感意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女。 “那是自然！”宁清雪抿着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可以得到他的认可，心中满是欢喜，多日来积压的愁绪似乎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子，宁清雪不一会儿察觉到江南征渐渐不怎么说话了，便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呀？” “是的，晚上我要去参加一个饭局，挺重要的，不能耽搁。” “啊？那我这不是耽误你时间了嘛！”宁清雪一听，有些慌乱地摆摆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 她突然想起刚碰面时江南征问时间的情景，懊恼地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其实她原本也想着晚上能和江南征一起吃顿饭，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无奈放弃这个念头。 “那你赶快去吧！后面有时间我再找你，咱们学校离得近，后会有期！” 宁清雪就怕真把他的事儿给耽搁了，于是一边说着，一边挥着手催促江南征快走。 “行，下次见！”江南征也没再多客套，和她告别后，便朝着校门口小跑而去。 看着江南征这会儿匆匆忙忙的背影，在湖畔坐着的宁清雪，心里满是歉意。 都怪自己考虑不周，耽误了他的时间，在见面时就该先问清楚他有没有别的安排的。 但转念又想，如果当时就问了，说不定连这十几二十分钟的交谈都不会有。还不知道下次再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这么一想，她心里又不禁泛起一阵惆怅。 “还是先回去吧，也不知道清薇怎么样了。”她在湖边坐了一会儿，随后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波光闪烁的湖水后，便转身缓缓离去。 …… 江南征在校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公车。他在街道口下了车，经过一番辗转，回到了西交民巷的家中。 一进家门，就看到于庆林带来的山货。两只野鸭和一只兔子在墙上挂着，干菌菇与木耳被细心地用网兜扎好，放在柜子上。冬瓜糖则盛放在一张簸箕里，糖块晶莹剔透，十分诱人。他找了找花茶，发现被放在柜子上的饼干盒子里。 这个簸箕多半是王雨柔买的。江南征见状，不禁微微笑了一下，也没多想，随手找了个蛇皮袋，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全装了进去。收拾完后，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他注意到堂屋的地上，有一块明显被布袋盖住的痕迹。江南征一看便明白了，于庆林夫妻俩大概是觉得睡他的床不好意思，就随便在地上铺了草席将就睡下。 “这夫妻俩，实在是太实在了！”江南征有些哭笑不得。把门锁好后，就提着蛇皮袋出了门。 王明家的门敞开着，沈阿姨一看到江南征走出来，立马兴奋地跑过来打着招呼。 “小江，小江，之前过来的那个姑娘，和你是不是在处对象呀？” “啥？”江南征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都懵了。 “嘿嘿！”沈阿姨露出一副过来人特有的神情，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阿姨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好的！你家之前经常聚餐，我仔细留心了好几回，还和老王说过，那些人里没有你对象。就最近那次聚餐，那个皮肤雪白的姑娘，和你可有夫妻相了！前两天也是她带人过来在你家住，你可要好好和人家相处呀！一看就知道，那姑娘是个好生养的！” “沈阿姨，您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呀？”江南征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那肯定的……咦，你是要去哪儿啊？拿着这么一大袋东西！需不需要阿姨帮忙搭把手？”说着，沈阿姨就在身上的围裙上把手擦了一下，准备上前帮忙。 “不用麻烦您了，沈阿姨，我现在就是到那姑娘家去……” 江南征话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赶忙脚底抹油似的溜走，“沈阿姨，我就先走了，回见啊！” 看着他头也不回匆匆跑掉的背影，沈阿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沈阿姨看到你们俩那眼神，就知道你们俩关系不一般！眼神都快黏在一起咯！” 江南征就当作没听见，加快脚步离开了。 一出院子，江南征便急匆匆地赶去搭乘公车，一路往南。依照上周王大爷给他的地址，他来到了青山附近一处幽静隐秘的地方。 远远看见前方那座威严的岗亭，以及在门口站岗的年轻战士，江南征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顿时感觉有些寒碜。 但他并未把这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一个人的实力并非由衣着来彰显，这些外在的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当他走到岗亭附近，正准备开口打招呼时，只见一个身姿靓丽的身影从门卫室里飞奔而出。 “江南征，你可算来啦！怎么还背着东西呀！叫你过来是吃饭的，又不是让你带礼物的！” 只见她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脸上的欢喜之情根本藏不住，那张绝美动人的脸庞上，因为他的到来，洋溢出甜美的笑容。 江南征仿佛听到自己灵魂深处传来如鼓般剧烈的震动声。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疯狂跳动。 就好像在灵魂深处一直安静蛰伏的猛兽，在这一刻，彻底苏醒过来。 他先是抬头望向铁门后的那一座座象征着权力的宝殿，随后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转头朝着身旁的少女看去。 “我没有来晚吧，雨柔？” “怎么会来晚呢！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都不算晚！今晚你可是重要客人！” 王雨柔笑着回应，很自然地走上前去，想帮江南征提蛇皮袋。可她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把袋子提起来一点，却又因太过沉重，只好又放了下去。 “哪能让你来提这些东西，还是我来吧。”江南征看到她的举动，见她脸蛋因用力而涨得通红，不禁会意地笑了笑，接过袋子扛在了肩膀上。 他伸手指着岗亭，问道：“需要去登记一下吗？” “用不着！我已经帮你登记好咯！”王雨柔咧嘴笑道，还朝着一旁的战士挥了一下手，“多谢你了！” “哒！” 两人经过时，战士特意立正，身姿英挺飒爽。 江南征看着他手中闪着寒光的长枪，眼中满是羡慕，也朝战士点了一下头，这才迈步朝院里走去。 一走进家属院，王雨柔便开启了话匣子，给江南征介绍起自家的情况：“今天家里人挺多的，不过大伯一家人在外地，今天赶不回来。三叔也不在，三婶来了，小姑和小姑父也都到啦。” 江南征默默听着，努力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见他听得如此认真，王雨柔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大伯家有四个男孩儿，我家有三个孩子，除了我，还有两个哥哥。三叔家有两个男孩儿，小姑家现在有一个男孩，还在上小学呢。一会儿见到的人，我会逐个给你介绍。” “嗯，好的。”江南征一边走着一边认真记着，突然，他脚步一顿，问道：“你家里……真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吗？” 王雨柔咧嘴一笑，点头道：“没错，就我一个女孩儿呢！” 江南征不禁大为诧异，心中惊叹，这简直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王家显然不是普通人家，但王雨柔身上却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性，反而极具格调与修养，可见不同家庭的教育方式真是千差万别，对此江南征深有感触。 “今天家里人比较多，南征，你别觉得不自在哈。他们人都特别好，特别和蔼，你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做真实的自己就行。”王雨柔担心江南征紧张，又特意叮嘱道。 “放心吧，不会的！”江南征笑着回应，心里想着自己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了。 “好，那就行！一会儿不管遇到啥情况，你都要保持冷静啊！” “啊？” 江南征听见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着实有些意外。 不就是来吃顿饭嘛，能有什么事需要她这么特意提醒我？ 然而，他还没走上几步，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打量周围的几栋房子，就已经来到了前排一栋气派非凡的房子前。 这时，屋里传出一阵喧闹声，那声音大得仿佛要将天地震动，似乎有人在大声喊叫。 江南征刚张开嘴，想要问问王雨柔怎么回事，却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劲啊！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争吵，倒更像是有人正在挨打发出的声音。 不会吧，难道这就是王雨柔家？ “我们到家啦！”王雨柔忍不住把嘴捂着偷笑了两声，手指向那传出声响的房子。 “居然真的是这里！”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满心疑惑，正准备进屋子，就听见“啪嗒”一声，大门猛地打开，一个人慌慌张张地抱头逃窜出来。 这人跑出来后，一抬头，便看见了在门口站着的江南征和王雨柔。 四目瞬间交汇！ 两人同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是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声。 江南征顿时感觉无语到了极点。 手中的蛇皮袋不自觉滑落，“咚”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清楚地察觉到，皮肤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只能暗自感叹这世界实在太小。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神情里夹杂着感慨、惊疑与震惊，随后又觉得哭笑不得。 而对方也紧盯着他，眼神先是困惑，紧接着恍然大悟，而后竟满是幽怨。 “王教官，该不会老爷子就是你爷爷吧？” “江南征，不会我妹妹今天请吃饭的人就是你吧？” 两人又一次同时脱口而出，问完后，彼此都愣了一下。 “不然还能是谁？” 接着又是两道一模一样的回应，连他们自己都被惊到了。 “奶奶个腿儿的，我刚到家就觉得气氛不对，咱家啥时候这么齐整过！闹半天，敢情是为了你小子！我屁股都还没把凳子坐热乎，就瞅见我爸从楼上走下来……” 王宇川捂着屁股，满脸哀怨地走过来，伸手锁住江南征的脖子，还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抱怨道：“这都是你的错！” “王教官！我可真是太冤了！我啥时候得罪你了？可别乱说啊！”江南征彻底懵了，主要是他不敢用力挣扎，王宇川那军体拳的喉锁招式把自己锁了，让他十分被动。 “二哥，你这是干嘛呀！哪能这么对待客人！”王雨柔见状，赶忙跑过来劝架。 “雨柔！你这还没嫁给人家呢，就开始向着外人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疼爱都白费了是不是？”王宇川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 “二哥，你别乱说好不好！”王雨柔的脸一下子红得像天边最美的晚霞一般，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使劲儿去拉开两人，“你快放开他呀！” “你这家伙，简直就是好白菜让野猪给拱了！”王宇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吐槽道。 “二哥，咱爸过来啦！”王雨柔灵机一动说道。 “你别想骗我，我听到他正和三婶在那边说事呢……”王宇川连头都没回，笃定妹妹是在骗他。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朵微微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一阵风声。下意识转头一看，差点没被吓得蹦了起来，只见王志强的大手近在眼前，正准备揪他的耳朵呢。 “哗啦”一声！ 不得不说，王宇川身手确实厉害，察觉到情况不妙，就地一滚，眨眼间就在几米外的树下稳稳站定，满脸哀怨地看着自家这几个人。 “爸，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呐！” “臭小子！少废话，赶紧去叫你爷爷过来吃饭！”王志强似笑非笑地朝着王宇川瞪了一眼，随后便亲热地拉住江南征的手，说道：“南征，咱走，别理这小子。他已经挨过揍了，他爷爷把他揍了一顿，我刚才也把他揍了一顿。在军训的时候，这小子没给你使绊子吧？” 江南征咧嘴笑了一下，轻声唤了句“王叔叔”后，还特意转过头，冲王宇川问道：“王教官，你到底有没有给我使绊子呀？” “你这家伙！别太得意！”王宇川扶着树干，一脸郁闷。他又瞧见自家小妹在一旁偷笑，忍不住抱怨道：“雨柔，你瞧瞧你，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啊！我今后在家里还怎么混？这才第一天呢！真是气死我了！” “你说什么呢！宇川，你给我过来再说一遍！”王志强听见这话后，立刻转过头来。 “……”王宇川瞬间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下子就怂了，大气都不敢出。 “去叫你爷爷他们过来吃饭了！”王志强又吩咐道。 “爸，我不敢去啊！去了肯定还得挨揍！”王宇川赶忙摇头。 “就这点出息！算了，不用你去了，一会儿让南征去请。” “？？？”王宇川眼睛一下子瞪大，真切地感受到家里的形势好像突然变了。 “嘻嘻，活该！”这时，王雨柔背着双手，笑嘻嘻地走进屋里，关门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 “……”此时，王宇川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重重一击。 他郁闷地走到院门边，一屁股坐下，默默抽起了闷烟。 “大家，南征到咯！” 王志强领着江南征走进屋子，这么一喊，厨房里、客厅里顿时响起一阵脚步声。 “南征呀，快过来坐，饭菜很快就好啦！”一位系着围裙的温婉妇人微笑着说道。 四周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王雨柔乖巧地开始给江南征介绍起家里人。 “这是三婶，这是小姑和小姑父，这个是瑞瑞，还在上小学呢！” “南征你好呀！” 一声声“南征”传入耳中，这样的称呼，不知不觉就让江南征觉得浑身都舒服。 他们并没有喊他“小江”，而是直接亲切地叫他名字。 虽然只是一个“小”字，有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距离感，像是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让江南征心里满是温馨，仿佛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美好。 王家的房子从外面瞧，显得十分气派。然而踏入屋内，就会发现其装修风格相当朴素。墙面仅仅刷了白漆，家具也并非那种奢华的款式，用简单二字来描述恰如其分。 不过，屋子里被收拾得井然有序，干净整洁，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清爽气息。 这着实让江南征有些惊讶。 毕竟以王雨柔父亲王志强的身份地位，就算把家里装修得精致考究些，旁人也无可厚非。 如此看来，简单朴素大概就是王家一贯秉持的家风吧。 刚刚王雨柔在屋里把众人介绍了一番，王志强是她父亲，这江南征早就知晓。此刻又见到了三婶以及小姑一家三口，再联合王雨柔之前的预先说明，他对王家的家庭状况算是心中有了一个数了。 “实在不好意思呀，南征。每年一到这个时间段，家里头事情特别多，你难得来一趟，本应该全家人都到齐才对，之后一定给你重新补上！” 王雨柔的小姑过来给江南征添茶，她温婉地整理了一下裙摆，轻轻将小茶壶放在桌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江南征。 听见这话后，正和小姑父聊天的江南征礼貌地笑了笑。站在沙发靠背后面的王雨柔也跟着笑了笑，然后悄悄用手指头戳了戳江南征的后背，轻声提醒道：“叫小姑！” 江南征其实刚刚已经叫过小姑了，本不太想顺着王雨柔的示意再叫一次，可被她在身后这么一戳，一抬头就对上小姑期待的目光，无奈只好又喊了一声“小姑”，接着赶忙端起茶杯喝口茶，以此来缓解一下尴尬。 第174章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一打岔，江南征心中的尴尬稍稍减轻了些，他点头微笑着说道：“小姑，这我完全可以理解！” 他暗自琢磨，王家大概率全家都是军人，在国庆这个特殊时间节点，确实会忙得不可开交。 照他估计，王宇川被叫回来，恐怕也就是回来吃顿饭，最多能在家里勉强留宿一晚，说不定明天天不亮就得急匆匆往部队赶去。 “你大伯三叔他们一大家子都是军人，驻地离江城远着呢，一年就那么点探亲假。等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回来，到时候一定请你过来聚一聚，大家好好认识一下。” 小姑父坐在对面，笑容满面地解释着，这一番话也算是解答了江南征心中的困惑。 “小姑父，那我可就盼着那天啦！”也不知怎么回事，江南征想都没想就把这话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顿时觉得脸上微微一热，心里暗忖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了。 “咯咯！” 恰在这时，身后的王雨柔忍不住笑出了声。 “南征！今晚陪叔叔喝几杯，咋样？”说话间，王志强从楼上抱着一箱子酒走了下来，径直走到餐桌旁，开始一瓶接一瓶地往外拿剑南春。 看到这场景，江南征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小姑父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了江南征一眼后，立马屁颠屁颠地朝着王志强跑过去。 “哟呵，二哥，看来今儿我算是来对了，这可是有些年份的剑南春呐！为了南征，您可真是下了血本！哎呀，我可有口福咯！”小姑父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那模样，简直恨不得立刻就能端起酒杯痛饮一番。 “你呀，当然是沾南征的光！”小姑满脸笑容的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掐了下小姑父的手臂，嗔怪道，“几个酒鬼又要凑到一起了，得，现在还有个小酒鬼来了！你们就可劲儿喝吧！” “哈哈哈！”王志强和小姑父对视一眼，不禁大笑起来。 江南征也赶忙站起身，一脸诚恳地说道：“王叔叔，我的酒量有些差，只能尽量陪您喝，要是一会儿出了什么洋相，您可多担待啊！” “哈哈，你这小子，还没开始喝就先给自己找补啦？没关系，咱们图个开心，你放开了喝就行！”王志强一边说，一边先拿出了五瓶剑南春摆在桌上。 这一幕，看得江南征直发愣。 我的个乖乖！ 王大爷、王志强、小姑父、王宇川，再加上自己，刚好五个人，难道是一人一瓶一斤装的酒？ 江南征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南征，去喊你爷爷奶奶过来吃饭了。”王志强随口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后，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是去喊你王大爷！” “好嘞！”江南征抓着头，感觉挺尴尬的，扭头看向在一旁捂嘴偷笑的王雨柔，心里一阵无奈。 “走吧，他们都在后头呢，我带你过去喊。”王雨柔很贴心，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好！”江南征点了一下头，经过王志强身边时，还冲他点了一下头。 江南征着实对王志强有些佩服。 当初在医院见到王志强时，他浑身散发着一种雷霆万钧、山渊海峙般的强大气场，那种压迫感让人倍感压力。 然而此刻，身处家中的王志强，完全是一副疼爱女儿的父亲模样。他丝毫没有架子，说话语气温和慈祥，给人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 果不其然，一个真正优秀的男人，在外不管是多么风光无限、霸气十足，回到家里，就该展现出家庭应有的温情一面。 如此一来，江南征对王家的家风好感大增，评价也不自觉地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一出门，江南征左顾右盼，却没瞧见王宇川的身影，不禁有些纳闷，问道：“王教官跑哪儿去了？” “肯定在后面呢，估计是想比你抢先去喊爷爷了，哈哈！”王雨柔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后面？”江南征原本以为要去机修厂叫王大爷回来，这下更诧异了，“不对呀，王大爷怎么不在这屋里住，反倒在后面住呢？” 王雨柔点头解释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爷爷的脾气，他就是不喜欢住楼房。上面领导拗不过他，只好批了块地，我爸他们就盖了三间小屋给他，爷爷可喜欢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绕过了王家那宽敞的大房子，来到了一个小院子跟前。 院子里建有三间砖瓦结构的小屋，半人高的篱笆环绕四周，将这小小的院落圈了起来。院内菜地、蜂箱、石磨一应俱全，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看了，心里顿感踏实。 还没走进屋子，两人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他们没去把院门打开，只是在门口站着，探着脑袋往院里瞧。 “他说得难道不对？奶奶个腿的，老子的后辈一身阳刚之气，和女孩子说话还扭扭捏捏的，还算不算个爷们儿？我都懒得说你，看来之前我和你爸揍你揍得还不够狠！” “江南征来咱们家是客人，你倒好，还上去箍人家脖子，奶奶个腿的，你这叫什么待客之道？今后不许你再欺负人家，听到没……” “哎呀，爷爷！” 江南征正听得入神，心里忍不住暗暗发笑，没想到王雨柔一下子推开院门，朝里面跑去。 “二哥就是和南征开玩笑呢！没有您说的这么严重！” 江南征也跟着走进院子，只见王大爷正揪着王宇川的耳朵，唾沫横飞地数落着，而王宇川此时一脸哀怨，他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哟，南征过来啦！”王大爷瞧见孙女，顺势抬头看到江南征，刚刚还满脸严肃的表情瞬间换成了笑容。他一把松开王宇川，说道：“去，给南征道歉！” “嘶！”王宇川揉了一下被揪的耳朵，这会儿是一点脾气都没了。他走上前，梗着脖子说道：“南征，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不该那么对你。要是你心里有气，就冲我来，可别对我妹妹撒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 “？？？” 王宇川刚把头抬起，就见江南征冲他笑了一下，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一脚，随后脖子也被江南征给锁住了。 想当初，他可是用脚踢江南征。 现在，江南征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前，他锁江南征的喉。 如今，江南征也如法炮制。 重点是王宇川现在根本不敢还手！ 转眼间，他就被江南征夹在腋下，江南征还像敲栗子似的不停敲他脑袋，嘴里问着：“王教官，感觉咋样，舒服不？” “……” “哈哈哈！”站在后面的王雨柔一下子笑开了。 “奶奶个腿的，你这小子的性格，和我还真像！哈哈！”王大爷双手叉腰，也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江南征立刻松开箍着王宇川脑袋的手，顺势改成搂住他的肩膀。 “秀兰！你来得正好，咱们去吃饭吧！”王大爷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奶奶！”王雨柔急忙走到门口，亲昵地挽住老人的胳膊。 “奶奶！”王宇川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江南征的腰，赶忙提醒：“快叫奶奶啊！愣着干嘛呢！” “哦哦！好！”江南征抓了一下头，赶忙说道：“奶奶好！” “你就是南征吧？”安秀兰迈出门，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隐隐间还带着一种顶尖豪门所特有的压迫感。 “对的，奶奶！”江南征一边回应，心里一边觉得奇怪，同时还在思索着刚才自己愣住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清楚地看到安奶奶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那玉佩的模样极为眼熟，他总觉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等到江南征随着王大爷回到大屋，只见桌上的五瓶剑南春都已打开，澄澈晶莹的酒液满满当当地装在搪瓷缸子里。 乖乖！ 看来今天一人一斤酒是跑不掉了！ 江南征无奈，只得暗暗朝着王雨柔投去一个苦笑。 “你悠着点儿喝，别喝的太急了！”王雨柔自然明白江南征这个苦笑背后的意思，轻轻摇着头，小声提醒他。 “大家都坐吧！”王大爷摆了一下手，原本站着迎接他们的一家子人这才纷纷去拉凳子。不过，等到老爷子和老母亲两人稳稳坐下，其他人才赶忙迅速入座。 “爸，这是十五年的剑南春，您觉得咋样？”王志强指着桌上的酒，像小孩子似的跟他老爸显摆。 “还行！就没更好的啦？”王大爷先是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又流露出一丝不满。 王志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苦笑着说道：“爸，这已经是咱家里最好的酒了。要不……我去前面老安家再借几瓶拿过来？” 说话间，他还特意偷偷朝自己的母亲看了一眼。 “哼，借个啥，老子这辈子算是被他拿捏住了！不就有几瓶好酒嘛，有啥了不起的？老是来馋我！秀兰，你后面抽空去说道说道！”王大爷气哼哼地抱怨着。 “都多大岁数了，还在这儿赌气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今儿有小辈在这里，你可别出洋相了！南征啊，你别拘谨，咱们都是自家人，放轻松点儿！”安秀兰狠狠朝身旁的老伴儿瞪了一眼，扭过头看向江南征时，脸上又满是笑意。 “好的，我知道了，奶奶！”江南征十分有礼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留意着桌面上的动静，努力回应着每一份善意。 在饭局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对他来说是基本的应对之道。 今天他留意到，除了王大爷和安秀兰老两口坐在上座，其他人落座都颇为随意，完全没有严格的排位讲究，这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这种风格，和自己家简直如出一辙。 就像王宇川坐在小姑和小姑父的上方，三婶却挨着小姑坐下，连瑞瑞这个小孩子在桌上也有一席之地。 一开始，王志强想拉着江南征坐到自己上首的位置，出于礼貌，江南征自然婉拒了。正好王雨柔在一旁拉他，他便顺势坐在了王大爷和安奶奶的正对面，也就是这张大长桌的末端。 虽说王家不怎么在意落座顺序，但他作为客人，还是得展现出谦逊有礼的态度。 这和宁家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记得在宁家时，仅仅一个座位的安排，就引得宁武国大为不满，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可笑。 王雨柔暂时离开座位，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二钱的小酒杯，径直将搪瓷缸里的酒倒满了一杯。 见她如此细心，江南征猜她大概是清楚今晚自己肯定得喝不少酒，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南征啊，来，我先敬你一杯！要不是你这小子，我这唯一的孙女可就没了！”王大爷把酒杯端起说道。 江南征赶忙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恭敬地说：“大爷，我敬您！” 两人喝完后，王志强立刻招呼江南征吃菜，还特意叮嘱女儿：“雨柔，多留意着南征的碗，别让碗空着。喝酒得多吃点菜，否则胃里不舒服！” “知道啦！”王雨柔脸蛋微红，点头应道，紧接着顺手就从锅里夹了个大鸡腿放进江南征碗里，这一幕让王宇川看得目瞪口呆。 “来，南征！我也敬你一杯！”王志强苦笑着摇摇头，感慨道，“说实在的，要是没有你，我王志强，不，我们王家就真要失去这个宝贝闺女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全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子，那可是当成心头宝一样疼惜……今天啥都不说了，这份感激之情都在这酒里了！干！” 江南征又打算站起身喝酒，对面的王大爷眼睛一瞪，说道：“站着干嘛！都是自家人，坐着吃饭就行，大丈夫别太拘小节！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坐着喝！是他谢你，又不是你谢他！坐下！” “额，好吧！”江南征有些无奈，硬着头皮坐下，老老实实地把一整杯酒喝了下去。从舌尖到胃部，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他忍不住咧嘴。 王雨柔见状，急忙把江南征的茶杯端过来，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说道：“你赶紧喝点茶，解解辣！” 大家一边吃菜一边聊天，偷偷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懂什么情况。 王宇川和小姑也没闲着，一看到这场景，嘴里就不停嘟囔着“咱家大白菜被猪拱了”之类的。 “你还不赶紧敬南征一杯？要不是南征，你妹妹可就没了，麻溜儿的！”小姑催促道。 “……”王宇川看着小姑瞪着自己，顿时懂了，合着这一大家子人都成“叛徒”了呀！ “南征！来，咱哥俩也来喝一杯！”王宇川倒也干脆，主动站起身去敬酒。虽说嘴上抱怨，但对于这个救了妹妹的恩人，他心里可是由衷地喜欢。 两人把酒喝完后，紧接着小姑父也来敬酒，几轮下来，江南征感觉脑袋着实有些晕乎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姑居然也喝酒，而且最后还跟他干了一杯。 这一圈敬下来，虽说总共就五杯酒，但敬酒的速度特别快，江南征瞬间意识到，今晚这酒局的势头可不一般。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退缩。毕竟主人家都敬过酒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这个客人回敬。 于是，江南征从王大爷开始，又依次敬了一圈，这才算是遵循酒场的规矩，完成了一轮回敬。 王雨柔全程没闲下来，一直忙着给江南征盛汤夹菜，忙得不可开交，自己都没多少时间好好专心吃菜。 这场酒局，让所有人都格外开心。到最后，王宇川甚至喝到了江南征旁边，把瑞瑞挤到了一边，非要江南征给大家唱一遍《说句心里话》，好让爷爷他们也听听。 江南征晃了一下手中的酒瓶，发现一瓶剑南春早已喝光。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江城喝得这么醉，此时已有了几分酒意。于是，他顺着王宇川起的调子，轻声唱起了那首歌。 一曲唱完，江南征身子一歪，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地。好在王雨柔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顺势揽进了怀里。 王雨柔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着桌上那几个被江南征歌声触动、还沉浸其中的家人，没好气地瞪了二哥一眼，还踢了踢他的脚。 “二哥，你看看你，把南征灌成什么样了！人都不省人事，差点就摔倒了！” “啥？”王宇川揉了一下双眼，定睛一瞧，只见江南征和妹妹两人半坐在地上，赶忙哎呀一声，急忙过去帮忙扶着。 第175章 可别乱来啊，男女有别呢！ 其实刚刚王大爷就瞅见江南征的身子在往后倒，见孙女把人已经稳稳接住，便又悄悄坐回了原位。 这时，他故意咳嗽一声，对着同样装作没看见的几个人叮嘱道： “这孩子喝多了，今晚就在我那儿睡吧！你们去抱床被子过去！宇川，你和小姑父一起扶南征过去！雨柔也跟着去照看一下！” “好嘞！爷爷！”王宇川应了一声，便和小姑父一起，将江南征往后面的老房子扶去，压根没察觉到几个长辈在暗地里偷笑。 “爸，要不，我和嫂子过去照顾照顾南征？”小姑话说到这里，就没继续往下讲了。 王大爷却摆了一下手，摇着头说道：“这孩子品性不错，让雨柔去照顾，不会出啥问题的。他俩平时上班都比较忙，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相处？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再说了，南征喝成这个样子，不都是你们整出来的嘛？就算我想让事情快点定下来，也没办法啊！”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大家向来都很佩服老爷子的豁达开明。 “秀兰，你去瞅瞅南征今天带过来的那几个蛇皮袋子，那孩子肯定把山里的那些土货都送到咱家里来了。这孩子，实在是太实诚啦！”王大爷摆着手，示意老伴儿去查看一番。 “还真被你说中了！”安秀兰走到门口，查看了一下那几个蛇皮袋。 “这孩子啊，心地善良得很！如果你对他有一分好，他能还你十分好。是个懂得感恩图报的好孩子。咱们就请他吃顿饭，结果倒好，他这些东西一送，又给抵消了。这算来算去，咱家的两条人命还是欠他的呐！” 王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点上，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 小女儿仰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父亲，问道：“爸，您给我们讲讲呗，您在机修厂和南征接触得比较多，他是怎么引起您注意的呀？” 王大爷咧嘴笑了笑，看到王志强也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顿时来了精神，说道：“那孩子进厂里的第一天，我就和他认识了……” 在后头的院子里。 王宇川和小姑父费了好大劲，才气喘吁吁地把江南征放到里间的床上。 王雨柔在后面跟着走了进来，找了个矮凳子坐下，挥了一下手说道：“二哥，你过去打盆热水端过来！”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脱起了江南征的鞋子。 这话可把王宇川和小姑父惊到了，两人齐声惊呼：“不是吧，小妹，你想要干嘛？该不会是要给这小子洗脚吧？” “不然呢？喝酒后用热水泡泡脚，人会舒服很多。”王雨柔红着脸解释，还找了个理由，“听说你总是让他们去越野跑，我倒要看看他脚上有没有被磨出水泡……” “奶奶个腿的！我长这么大，都没享受过你给我洗脚的待遇！”王宇川满脸震惊。 小姑父在一旁笑着打趣：“那可不一样！” 王雨柔把江南征的鞋扔向二哥，催促道：“你赶紧去呀，磨磨蹭蹭的干嘛？！” “……”王宇川无奈地捂住脸，满心惆怅，“完了完了，咱家的白菜真要被叼走了！你可得答应我，就只给他洗脚啊！” 王雨柔：“……” “二哥你瞧瞧，他脚上真的有水泡！你也太不懂得心疼人了，你带自己的兵，会上如此高强度的训练？” 王雨柔轻轻揉搓着江南征的脚，手掌在他脚底摸到了小小的水泡，心疼不已，转过头对着二哥，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我手底下那些新兵，没有哪个不是从脚底磨出水泡过来的！我自己当年也长过！等泡变成了茧，就没事了！”王宇川对妹妹投来的不满目光毫不在意。 见这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呛声，小姑父微微露出笑容，说了句“你俩慢慢聊”，便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 王宇川悠闲的从包里拿出烟，叼上一根点燃，舒舒服服地靠着柜子坐下。 “要抽烟就到外面去抽，这屋里一会儿还要睡人呢！”王雨柔转过头，又朝他瞪了一眼。 “老妹儿，不至于这么严格吧？”王宇川顿时哭笑不得的说道。 “那你就到外面去抽！”王雨柔说着，就把手上的洗脚水朝他身上弹去。 “那不行！”王宇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想到妹妹要和江南征单独待在屋里，心里别提多不放心了，“我要是出去了，就只剩你们俩在屋里了！我不同意！” “……”王雨柔的脸一下子红了，娇嗔道：“二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嘿嘿，反正我就要待在屋里！”王宇川咧嘴笑了一下，叼着烟跑到炕上去打开了窗户，趴在那儿抽。看到走出院门的小姑父正对着自己傻笑，顿时感觉无语了。 “别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王雨柔摇了一下头，忍不住叮嘱他。 王宇川轻哼一声，“雨柔，你这标准可不一样啊！那小子也一股子烟味在身上，你咋不去说他，反倒来说我？” “不一样的！”王雨柔听后，笑着解释，“他那是社交需要，不得不抽，自己并不怎么抽！你再看看你，自己在屋里抽，难道心情烦躁吗？” “我真是没话说了！”王宇川无奈，只好默默捂住脸。 “你去把剪子拿过来！” 听见妹妹这话，王宇川转过头，一脸疑惑：“要剪子干嘛？” “我给他修剪一下脚趾甲。” “？？？”王宇川一下子把烟扔了，叫道：“喂，不带这样的吧？咱们可是亲兄妹，从小到大，先不说你给我剪指甲了，就连脚都没有给我洗过！这臭小子……” “你快点去拿嘛！”王雨柔顿时露出甜美的笑容催促着，“到时候让你妻子给你剪不就得了！” “？？？”听见这话后，王宇川算是彻底懂了妹妹的心思，无奈地摆着手道：“行，我算是懂了！我去给你拿！” 他在外屋找了一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把剪刀递给妹妹，然后在一旁的炕沿上坐着看着。 王雨柔拿起毛巾，轻轻给江南征擦了擦脚，随后把脚放在盆沿上，将毛巾在自己的腿上搭着，接着轻轻地把他的双脚搁在毛巾上，全神贯注地为他修剪起指甲来。 看着妹妹那认真的样子，王宇川忍不住不满的说道：“雨柔，你对这小子可真是没得说，我都有点吃醋了！你可是咱王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为这小子做这种事，太委屈你了！” “二哥！”王雨柔的神情满是虔诚，目光始终没有从江南征的脚上移开，只是轻声说道： “每个人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样。我是你的妹妹，是爸爸的女儿，是爷爷的孙女，但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他人的妻子，成为母亲，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呀，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你先是爷爷的孙子，爸爸的儿子，最后也会成为丈夫，成为父亲，以后还会做爷爷呢！我们得学会适应自己在不同阶段的角色呀！” 王雨柔这一番话，说得王宇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王宇川见妹妹把江南征的腿轻轻放在了炕上，然后出去端了一盆新水回来，不禁感叹着说道： “想来那小子平日里对你必定也是极好的，不然怎能让你如此倾心相待。真希望将来，他可别辜负你、欺负你啊！” “二哥，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很了解他的为人！”王雨柔语气坚定地摇着头说道。 王宇川笑着打趣，佯装生气道：“奶奶个腿的，这小子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少德啊！居然能入了我妹的眼！” “二哥~”少女的脸庞瞬间泛起红晕。 “好好好，我闭嘴了！”王宇川呲牙笑了起来，看向妹妹，这才发觉她似乎并非只是因为自己的话而难为情，而是时不时看向自己，神色间透着几分为难。再一瞧炕沿上放着的那盆温水，他顿时恍然大悟，一下子站起身来，惊讶道：“雨柔，可别乱来啊，男女有别呢！” “那要不你来吧？”王雨柔红着脸说道。 “……”王宇川面露难色，心里想着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伺候过哪个呢。但看着妹妹那副模样，心一横，伸手接过毛巾，“行，我来做吧！” “二哥麻烦你啦！”王雨柔咧嘴笑了一下，转身正要往外走。 没想到，王游天和安秀兰面带笑容地走进来，一眼就瞧见王宇川手里拿着毛巾，正准备要给江南征擦身体，脸色瞬间变了。 “你这小子还在这儿磨蹭啥？赶紧回房睡觉去！” “不是，爷爷，这……雨柔她……我……”王宇川一着急，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什么你啊我的！你会照顾人吗？赶快去和你爸、三婶、小姑他们好好聊聊，你难得回趟家，一直在这儿待着像什么样子？有你妹妹照顾南征，比谁都细心！你这孩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一旁的奶奶也轻声数落着他。 “……”王宇川算是明白了，今天在家里，自己俨然成了个“外人”。 “得嘞，我这好心反倒被当成驴肝肺了！”王宇川把毛巾往妹妹的手里塞去，郁闷地摆着手说道：“行，我找人聊天去！” “嘿！你个臭小子！还不乐意了！”王大爷笑着踢了他一脚。 “雨柔啊！你忙自己的，如果晚上需要帮忙，就喊奶奶一声，奶奶就在杂屋呢！”安秀兰微笑着说完，便拉着老伴儿放下帘子，还顺手关上了门。 “……”王雨柔还没来得及回应，爷爷奶奶就已经离开了房间。 “你小子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嘛？今儿咋跟个傻小子似的！”屋外，小姑见王宇川出来后，伸手就把他的耳朵揪住。 “你们呀，就是喜新厌旧，现在觉得江南征这个新姑爷没啥不好，是吧？！”王宇川故意装出疼得哇哇叫的样子，跟长辈开着玩笑。 “我看你是不了解当时有多危险，你爷爷差点连命都没了！全靠江南征把他救了下来的！这小伙子人真的不错！”小姑揪了两下后，又心疼地帮他揉耳朵，然后把侄子的手挽着往前面走去。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儿？”王宇川扭头看了一眼小屋里透出的灯光，顿时好奇了起来，“啧，咱爷爷眼光向来不低，小姑，你快跟我讲讲，江南征这小子是咋被咱爷爷看入眼的！” “走吧，到前面屋里去，全家人都等着和你唠唠呢！”小姑温柔地笑了笑，带着他向前屋走去。 此时，王雨柔在炕前站着，双眼紧盯着江南征，咬着嘴唇，内心纠结不已。 虽说在二哥跟前说得头头是道，可真到了要给江南征擦身子这一步，她才发觉这事儿难如登天。 毕竟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呀！ 此前与男人最为亲密的接触，也就是刚刚接住摔倒的江南征，以及给他洗脚了。 而现在……一想到接下来要跨越的这道“巨大难关”，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她咬着后槽牙，拎起毛巾，先轻轻给江南征擦了一下脸、脖子和手臂，随后，才缓缓伸手去脱他的裤子。 意识迷迷糊糊间，江南征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又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温热。 他迷迷瞪瞪地把眼睛睁开，瞬间愣住，大脑仿佛短路了一般，有那么一刹那的空白。 两人四目相对。 他赫然发现，王雨柔的手正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 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江南征的大脑一片空白，足足持续了好几秒。 等他回过神来，脑袋瞬间清醒了几分，紧接着便是一阵没来由的苦笑。 哎，想我江南征一生渴望成就一番大事业，纵横风云，没想到此刻竟这般被动！ 嗯，好在是雨柔啊！ 罢了罢了，今晚酒确实喝多了，估计也没多少力气，那就……辛苦她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原本下意识抓紧裤腰带的手，就这么松了开来，抬起的脑袋也重新放回枕头上，双眼居然又再次闭上了。 “嗯？” 这一下，把原本就愣住的王雨柔彻底弄懵了！ 不是，你……你怎么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啊？ ？？？ 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 哎呀，不是，你该不会是误会我要对你做什么吧？ 我的天哪！ 你……你这家伙，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刹那间，王雨柔的脸涨得通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紧接着整张脸都开始臊得滚烫。 她赶忙松开解裤腰带的手，惊慌失措地到床沿边坐着，忙用手背贴在脸颊上，试图给滚烫的脸降一下温。 这种被人误会的尴尬感，让她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钻里去。 她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如此反复，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那颗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听到炕上江南征的呼吸变得均匀，王雨柔既不忍心吵醒他，又实在不想让他就这么带着一身汗睡过去。 虽说现在已经到了九月，可秋老虎的余威尚存，天气早晚还算凉爽，可中午依旧酷热难耐。刚才吃饭时大家热热闹闹的，每个人身上都出了很多的汗水。 于是，王雨柔轻轻推了推江南征，轻声问道：“喂，你有没有睡着？” “唔，那你说我是该睡着，还是不该睡着呢？” 江南征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王雨柔见他一副什么都明白的表情，脸一下子更红了，那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不自觉地跺了一下脚。 江南征看着她这副温婉娇羞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那个，刚才……” “你想岔了，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想……我不是……”王雨柔说到这儿，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般，把这个年纪少女特有的娇羞展现得淋漓尽致，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立刻把她拥入怀中。 江南征看到床沿上放着一盆温水，王雨柔手里还攥着一条毛巾，瞬间明白了刚才的误会。他微微笑了一下，接过毛巾，说道：“我知道啦，看把你羞的！我自己擦吧！” “呼！” 听见这句话后，少女这才把窘得不行的脑袋转向他，喜笑颜开地说：“我还以为你真想岔了呢！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呀！” “没关系，要是你强人所难，我倒也可以接受！” “？？？”王雨柔满脸疑惑。 江南征接着补充道：“不过其他人就不可以哦！” “！！！”王雨柔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里满是震撼。 但不一会儿她就回过神来，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这不就是说，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嘛！ 察觉到江南征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特别，王雨柔顿时脸上一热，故作矜持地说道：“你快点擦洗一下！我……我就先去外面啦！” 话音刚落，她便双手捂住脸颊，慌慌张张地开门跑了出去。 “……”江南征无奈地咧了一下嘴，随即将毛巾浸湿，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个人卫生。 他全靠一股劲儿强撑着做完这些，今晚这酒着实喝得有点多，脑袋晕乎乎的，都有种要断片的错觉了。 第176章 昨晚你一整晚都没睡吧？ 八零年代以前的剑南春，特别是五十多度的这款白酒，运用的是低水分酿酒工艺，品质相当高。 其酒香十分浓郁，酒味更是独具一格，特色鲜明。 今晚，他不仅喝完了自己的那一瓶剑南春，还帮王大爷喝了几杯，算下来喝的肯定超过一斤了。 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但那是因为过去酿酒工艺不够成熟，酒精度数普遍比较低。要是现在你也来喝一斤多五十多度的白酒，那肯定得醉倒！ “雨柔，你怎么跑出来啦？” 安奶奶掀起对面的帘子，看到王雨柔规规矩矩地在堂屋里坐着，望着屋外的月光，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奶奶！”王雨柔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见到奶奶出来，赶忙站了起来，指着屋里，说道：“南征醒过来了，我让他自己赶紧擦洗一下身子。”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自己能行吗？你怎么不进去帮把手？”王大爷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爷爷~”王雨柔娇嗔地喊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王大爷和安奶奶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都是一副过来人明白的神色，随即笑了起来。 这时，安奶奶从一旁拿过来一个痰盂，说道：“你一会儿把这个拿进屋里去，晚上就用不着出门了。” “南征吐了没？”王大爷又关切地问道。 “还没呢！”王雨柔摇了一下头。 “这醒酒汤是你小姑刚才送过来的，还有解酒茶，保暖瓶我就放这儿了，你一会儿记得让南征喝一点。”安奶奶嘱咐着，又问道：“要不要奶奶今天晚上留下来陪你呀？” “……”王雨柔沉默着，不敢答复。 “嘿，哪用得着那么多人！你年纪大了，本来睡眠就不好，熬夜哪里受得了！孙女一个人就足够啦！要是没法搞定，你再来喊你奶奶。”王大爷先和老伴说了一下，又转头向孙女嘱咐道。 “我知道啦，爷爷！”此时，王雨柔才点头应道。 “咦，怎么这小子半天都没一点声响？”留心听了一阵儿，王大爷发觉屋里没有一点动静，说完和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便走进房里，结果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江南征穿着大裤衩和背心，老老实实地在炕上睡着。他手里还把毛巾抓着，在脸盆上搭着，水滴正顺着他的胳膊，一滴一滴地落在炕上。 “嘿，这孩子！”安奶奶赶忙走过去，拎起毛巾，擦了一下江南征的手臂，转头瞪了老伴一眼，不满道：“你干嘛给他灌这么多酒，看看醉成啥样了！” 王大爷咧嘴笑了一下，也不辩解。 “好了，孙女，你过来照顾他吧，看来这醒酒汤他现在是喝不了了。晚上你多留意着点啊！”安奶奶说完后，抱起小女儿送来的棉被走了进来，随后拉着王大爷往外走，还不忘叮嘱：“要是需要帮忙，你就喊一声啊！” 王雨柔点了一下头。等爷爷奶奶走后，她才缓缓坐在炕沿，看着江南征那张刚毅的脸庞，脸上渐渐红了起来。 一夜平静。 砰砰砰！ 第二天，江南征在一阵敲门声中悠悠转醒。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他就先感受到一股柔软与缕缕香气。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得跳起来。 只见自己竟然枕在王雨柔的腿上，她的纤纤素手还搭在自己下巴处。 怪不得觉得这“枕头”格外柔软，敢情自己这一整晚是这样子睡的啊！ 门外的敲门声依旧响个不停，王宇川在门外说些什么，江南征压根没听进去，也丝毫不想理会。 此时此刻，他只想沉浸在王雨柔散发的那股淡雅清香之中。 然而，王雨柔终究还是被那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她没有太大的动作，似乎生怕惊扰到江南征，只是缓缓地微微睁开双眼，低下头看去。 “……” 映入她那双如璀璨星辰般眼眸的，是一双黑白分明且满含温情的眼睛。 “昨晚你酒喝得太多了，半夜总是滑下枕头来，所以我才……” 江南征瞬间明白了！ 所以说，你就自作主张地把自己的腿给我当枕头用了？ 你这人还真是贴心呢！ 看到王雨柔娇羞满面，想看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享受了片刻这般温馨的氛围，这才打算从她腿上起身。 “喂，那个我说，你俩在干啥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窗户缝里传了进来，把两人吓了一大跳，顿时像触电一般瞬间分开。 王雨柔气鼓鼓地走过去，一把将窗户推开，眼睛直直地瞪着二哥，没好气地埋怨道：“二哥，你搞什么呀！让人睡个安稳觉都不行……” “小姑奶奶，我真不是有意的！有人要找江南征，看样子特别着急！”王宇川脸上既有委屈，又透着几分焦急。 江南征揉了一下还有些发懵的脑袋，赶忙起身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着急问道：“二哥，是谁找我呀？” 他匆忙穿好衣服，跑出屋子，就看见王宇川正站在窗户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恰巧这时院门打开，王大爷和安奶奶像是晨练刚回来，两人看起来心情格外舒畅，看到江南征已经起来，都有些惊讶。 “这才不到九点呢，你怎么就起来了？昨晚你可喝了不少酒！” 江南征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王宇川就大声说道：“爷爷，有人找他，打电话给咱家来了，我这才赶快过来叫他……” “嗯？电话？”王大爷愣了一下，稍微思索了一番，觉得肯定是有要紧事，赶忙挥着手说：“那你抓紧时间把南征带过去接电话！” “好嘞！爷爷！”王宇川应了一声，说了句“走吧”，便把江南征带着匆匆出了院门。 “王大爷，那我先过去一趟，一会儿再和您聊啊！”江南征经过王大爷身边时，赶忙打了个招呼。 “你先去忙你的事儿，别管我！”王大爷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赶忙说道。 看着江南征远去的背影，安奶奶满是关切地说道：“唉，果然啊，能力越强，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大！南征这酒都还没醒透呢，事儿就找上门来了！” 王大爷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说完后，他脸上带着笑意，朝着屋里抬了抬下巴。 安奶奶立刻明白过来，搀扶着他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去。正巧王雨柔脸上泛红，一边揉着腿一边从屋里走出来，看到爷爷奶奶，神色略显不自然。 “雨柔，南征昨天没有吐吧？” 王雨柔轻轻摇了一下头，脸红红地回答：“他挺好的，就是睡觉老是动来动去，睡得不安稳，估计是酒精作用太大了。” 安秀兰笑着说：“这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一个样！昨晚你一整晚都没睡吧？” “睡了呀！”王雨柔揉着双眼，撒了个谎。 老两口看着她睡眼惺忪却还强打精神的样子，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没去拆穿她。 “好啦，你小姑已经做好饭了，快去洗漱吃饭吧！”王大爷挥了一下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好的，爷爷，我待会儿要不送点饭菜过来给你们呀？” “我们已经吃过啦！你爷爷早上五点就把我叫起来去跑步了。”安秀兰催促道：“你赶紧去吧，顺便看一下南征到底有什么事儿。” 一提到这个，王雨顿时柔点了一下头，急忙跑开了。 老两口一直看着王雨柔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向来沉稳的王游天，此刻像被什么吸引了一般，迅速溜进了小房间，开始四处翻找。 安秀兰也跟着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柜子上放着的两条白毛巾，显然都没被动过，昨晚给江南征擦身子的毛巾依旧整齐地在架子上搭着。她瞬间就对昨晚的情况心里有数了。 “这臭小子，真是让人着急！”王大爷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把架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扔给安秀兰，“你看看，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毛巾还是干干净净的！” “你呀，别这么心急。这种事哪能强求呢？这也说明南征这小伙子确实不错，品性好呀！这不正是你一直期望的嘛？凡事都得慢慢来，依我看，他俩在一起的希望很大！”安奶奶笑着安慰道。说完，她又在炕周围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孙女没有藏什么东西，这才点了一下头。 江南征跟着王宇川匆匆赶到前头，一进屋，就瞧见客厅的电话听筒还没挂上，他赶忙冲过去拿起听筒。 “喂！哪位？” “哎呀，我的祖宗诶，可算是把你找到了！” “自强？怎么是你？”江南征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自强的声音后，不禁愣了一下。 按照他之前的推测，自强这会儿应该正和彭骁等室友在城里四处游玩呢，怎么一大早就打电话给自己呢？ “你在哪儿呢？是不是出啥状况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和林颜心林医生有关！小林家里真的出事了！你快点回来，我这会儿就在你们厂长办公室里给你打的电话，我直接去厂医院里等你，记住，速度要快啊！” “行，我立刻过来！”江南征挂断电话，眉头紧锁。 看来林颜心家里确实是出事了！ 但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让罗自强如此心急火燎呢？ 难道是和林颜心的父母有关？ 江南征回想起那天，林颜心接了个电话后便匆匆请假，给自己送完信后又急急忙忙说要去万年青医院一趟，他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感觉。 “南征，是发生什么事了？”王雨柔正好走进屋，看到他神色凝重，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什么事！”江南征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自强打来的电话，叫我过去一起玩。” 王雨柔轻轻摇头，说道：“不对，有事的时候，你的神情和平时是不同的。” 啧！面对身为警察的她，还真是瞒不住啊！ 江南征无奈地笑了一下，如实说道：“是林颜心。她家里可能出状况了，自强很着急，让我抓紧时间去一趟厂医院。” “什么？林颜心？”听见有事的是林医生，王雨柔立刻拿起门边的挎包，果断地说：“走吧！我和你一起过去。虽然林医生和你是同事，但对我也多有照顾，我得和你一起去看看情况。” “雨柔，昨晚你一整晚都没休息……” 江南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本是心疼她昨晚的辛苦，可话刚出口，他就察觉到站在屋里的王志强、三婶儿、小姑夫妇脸上瞬间浮现出暧昧的神色，声音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王雨柔的脸原本因为听见林颜心的事而担忧得有些苍白，此刻却突然涨得通红。 江南征也明白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可这种情况，越解释反而越尴尬，只能讪笑着看向王志强，说道：“王叔叔，我和雨柔过去看下情况，帮忙处理一下，您看……” “快去吧，你们！”王志强摆了一下手，顺口问了一句，“不吃早饭了？” “哎呀，没时间啦！”王雨柔从小姑刚端过来的碗里抓了四五个烙的饼子，随手拿了几张黄皮纸包了起来，还往嘴里塞了一个，说道，“我们就先出去啦！你们自己吃哈！走吧！” 看着她比自己还风风火火，人已经冲了出去，江南征抓了下头，赶忙向屋里的几位长辈招呼道：“叔叔、婶婶，小姑、小姑父，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们慢用，麻烦帮我和王大爷说一声，就说我先离开了，有空再过来看望大家！” 见这孩子如此懂事，王志强顿时笑着说道：“成，随时欢迎你来家里做客。你先去处理好事情，咱们王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江南征这才转身往外走，一出门就看到王宇川正给自己的自行车上油呢。 “南征，稍微等会儿啊，我这自行车都好几年没骑过了，我给它润滑一下，你一会儿……” “时间紧急啊，二哥！我和他骑一辆车就行！快走吧，我来载你！” 王雨柔早就把自己的自行车推到了门外，并且已经跨坐在车上，那行事风格，果断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江南征也没多犹豫，只是轻轻从她手中接过车把，说道：“还是我载你吧，这样速度能快些。二哥，我们先走啦！” 话音刚落，在王宇川的注视下，他便带着王雨柔，风风火火地骑车远去了。 听到门里传来脚步声，他转过头，只见父亲站在门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便笑着打趣道：“爸，这下完喽，咱王家宝贝似的闺女，被人给拐跑啦！您瞧瞧他俩那夫唱妇随的样子，啧啧！”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地骑车来到机修厂。看守大门的小年轻一眼就认出是江南征，原本正跑出来准备让人登记，顿时转头就往回走。可紧接着，又看见江南征车后座上坐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同志，一时间满脸的震惊。 “江医生！”小年轻强忍着内心的震撼，本还想问下江南征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今儿早上骑车跟飞似的，车轱辘都快被蹬出残影了。 “你好啊！”江南征一边礼貌地打着招呼，一边歉意地笑了笑，自行车丝毫未停，径直朝着厂医院的方向飞驰而去。 王雨柔怕小年轻误会江南征怠慢，赶忙在后头解释道：“我们有点急事，就不多说啦！” “没关系的！”小年轻摆了下手，咂着嘴，一脸羡慕地说：“江医生的对象可真漂亮啊！” 江南征这一路腿蹬得着实费劲，好在王雨柔不像男同志那么重，要不然这么长的路，还骑得这么快，非得把他累个半死不可。 “小江！你来了！” 离得老远，在厂医院门口站着的罗自强和关耀祖就赶忙迎了上来。 “林医生家里出什么状况了？”江南征急忙刹住自行车，焦急地询问。 “家里的人病了！”关耀祖赶忙回应道。 “生病了直接到咱们厂医院看不就行了？是不是到万年青医院去了？”江南征眉头紧皱，追问道。 “小江，你怎么什么都清楚……咦？雨柔同志也一起来了？”罗自强正回应着，就看见王雨柔从江南征身后的车座上轻快地跳下来。 “自强，林医生家里到底是谁生病了呀？这种事应该和我们说一声，大家也好去搭把手！”王雨柔对林颜心这位温柔婉约的医生印象极佳，在她受伤的那段时间，两人交流颇多，早就把对方当做好朋友了。 听见她这般关切的口吻，特别是那句“我们”，罗自强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朝着江南征投去一个夸赞的眼神。 紧接着，罗自强便解释起来：“小林这事儿啊，透着股奇怪劲儿。昨晚我和彭骁、老夏、老蔡他们在老陈餐馆吃东西时，遇见了韩毅。他说之前在医院看见过小林，当时太忙了，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我一听，感觉不太对劲啊。韩毅在江城医院工作，按说小林家里要是有人生病，完全可以先来咱们厂医院看看呀。我越想越奇怪，今天早上就跑来问耀祖。耀祖说，小林之前好像随口提过一嘴，又转到万年青医院去了。” 第177章 有可能她的家人就是一名精神病 听完他的解释，江南征稍稍沉思了一下后说道：“林医生这事儿确实透着古怪。之前在学校遇见她，我觉得病情似乎挺严重，但又不像是她家里人。再说了，咱们都是同行，要是真有人生病，第一时间应该和我们讲才对，用不着一直拖着啊！” “该不会……这事儿有些难以启齿，所以颜心不太方便说呢？”这时，王雨柔开口说道。 江南征、罗自强和关耀祖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瞬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小王，还别说，你不愧是干民警的，看事情就是比我们透彻！”罗自强咧嘴笑着，一脸佩服地说道。 王雨柔闻言笑了一下，摆着手说道：“咱们别打趣了，现在清楚林颜心就在万年青医院，那咱们赶紧过去吧，一起去帮帮她，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你们觉得呢？” 罗自强点头应道：“那肯定得去！” 江南征伸手拍了一下关耀祖的肩膀，“耀祖，你就安心在这儿上班，我们先去看一下情况，回头有消息会立马告诉你的。你和科室里那几个家伙说一声，让他们别太着急。” “行！”关耀祖本来现在就是在工作时间，也没客气，看着三人骑上车离开后，这才扭头往回走。 “啧，小江，你就这样载着小王一路骑过来的啊？你这体力可以啊，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机修厂了！” 罗自强那胖硕的身子斜靠在车把上，与江南征并排骑着车，打趣起他来。 江南征扭头狠狠朝他瞪了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这家伙不把话说清楚，我还以为林颜心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呢！我今儿早上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嘿嘿，小江，对不住对不住！”罗自强咧着嘴偷笑着，瞧见王雨柔手里拿着个网兜搁那儿晃悠，不禁好奇问道：“那里面装的啥呀？” “是烙饼！自强，你吃早饭了没？”王雨柔笑着问道。 罗自强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一脸遗憾地说：“哎呀，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要不你留一个给我呗，就当做我还没吃呢！” “想得美！这是我和雨柔的早饭，你要是想吃，自己去买！”江南征说着，站起身用力蹬起车来。 “啧啧啧，真是见色忘友啊！我可算看清你了！”罗自强佯装仰天长叹一声。 “哈哈哈！”王雨柔被逗得笑得前仰后合。 万年青医院在江城的城西，从机修厂过去足有接近二十公里远。三人骑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热得汗如雨下，赶忙找了个地方歇脚，顺便抓紧时间把早饭吃了。 罗自强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办起事来却十分靠谱，挑不出一点毛病。看到载着王雨柔的江南征累得气喘吁吁，他便跑去买来一瓶冰的饮料给江南征解暑，给王雨柔则买了一瓶常温的给她。 “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瓶呀？”王雨柔见罗自强手里空空的，不禁好奇问道。 “我不喜欢喝这个！”罗自强摆了一下手，担心王雨柔闻不得烟味，便远远地蹲在一旁抽烟，等着江南征吃完早餐。 “南征，虽然自强这人话多了点，但人真的很不错！”王雨柔嘴里吃着烙饼，看着在不远处的罗胖子，很是感慨地说道。 “这倒是真的！他别看外表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着呢！”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喝了一口冰饮料，又看了王雨柔两眼，“这个冰的……你喝着方便不？” 王雨柔轻呼一声，脸一下子红了，犹豫片刻后还是点着头，接过瓶子小抿了一口，随后又还给了江南征。 喝完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丝毫没嫌弃他的口水，脸顿时更红了。 看着这姑娘拿着自己喝过的饮料，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 三人快速吃完了早饭，归还了瓶子，不敢继续耽搁，一路朝着西边赶去。 他们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骑行，又过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抵达了万年青医院。 说来也实在凑巧，三人刚把自行车在车棚里停放妥当，就瞅见林颜心神色匆忙地从一栋行政楼走出来，朝着住院部的方向快步走去。 “林颜心！”江南征大声喊了一句。 远处的林颜心听到呼喊，脚步顿时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当看见江南征、王雨柔和罗自强时，她整个人猛地愣住了。 不知是心中满是心酸，还是委屈积攒已久，刹那间，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盈满眼眶。但她又担心被三人察觉，赶忙伸手去擦拭。 看到这般情形，江南征他们三人的心里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王雨柔赶忙大步迎上前去，轻轻将林颜心抱入怀中，一边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没关系的，颜心，别哭啦，我们都在呢，我们来帮你了！” “颜心，走吧，跟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江南征也走上前，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坚定与鼓励。 林颜心微微点头，似乎不用三人多说什么，她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一边低声抽泣着，一边带着三人朝着住院部走去。 三人见她只是默默流泪，并不说话，也没有出言催促。 然而，走着走着，江南征的眉头渐渐紧皱了起来。 因为他们正沿着万年青医院住院部连接的一条空中走廊，走向另一栋独立的住院部。这栋楼的门口设有厚重的铁栅栏，旁边还有门卫看守。 铁门上那醒目的“精神科”三个大字，令人心头一震。 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就连王雨柔都不禁有些怔愣。 在这个时代，精神科设立的时间并不长，对于精神疾病的研究也比较浅薄。 在普通大众的认知里，很少听闻谁真的患上了精神病，毕竟这个概念在老百姓心中还没有广泛普及开来。 人们对于“精神病”这三个字，或多或少都有着些畏惧的情绪。 此刻，林颜心带着他们走进精神病科，这无疑表明她的家人和精神病有着密切的关联。 很有可能……她的家人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尽管江南征在兴文河大队时，曾救治过患有癔病性失声的小病人李明玉，还提到过应激心理障碍的相关说法。 然而，王雨柔和罗自强都万万没想到，距离那时没过多久，林颜心的家人竟然出现了精神病的相关症状。 他们俩，一个听闻过李明玉的事情，一个亲身参与了救治过程，对于癔病性失声所带来的危害，内心仍充满担忧与后怕。 江南征默不作声，只是紧跟着林颜心的步伐，慢慢向病区深处走去。一路上，他一边仔细打量着这栋病房的布局构造，一边不放过任何细节，尽可能收集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 这条走廊格外深长，且清晰地划分出三个不同的病区：轻度精神区、中度精神区以及重度精神区。 每个区域，都横亘着一扇比大门更为厚实沉重的铁门，一道比一道坚固，将不同病情程度的患者分隔开来。 从大门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宽敞的护士站。里面有不少护士正忙碌地穿梭其中，有的在三块病员黑板上认真书写着什么，有的专注地准备着注射用的药物，有的则在仔细记录护士日志，还有的正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低声交谈着。 穿过护士站，便来到了轻度精神区。这里病人数量不少，病房也相应较多，还能看到三两成群的病人和家属在病房门口轻声交谈，氛围相对轻松一些。 然而，江南征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投向中度病区的一间病房，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害怕。 见状，他装作鞋带松了的样子，顺势弯腰蹲在了地上。 “啧啧，这人到底啥时候能出院啊，可把我吓坏了！这几天每晚我都没法睡着，实在太恐怖了！” “谁说不是呢，瞧这样子根本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邪。就该去寺庙或者道观瞧瞧，跑医院来能有啥用，简直是瞎折腾！” “我真是受够了，我晚上正睡得安稳，天天被她吵醒，那叫声跟鬼哭狼嚎似的。再这么下去，我真得考虑转院了！关键是投诉都没用啊！” 听到这些议论，江南征眼神一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闹夜、中邪、鬼哭狼嚎，还说不像是生病？ 这听起来，似乎已经不单纯是医学能解释的问题了。 难道情况有这么困难吗？ 他抬头望向写有“中度病区”的指示牌，又看到林颜心仍带着大家继续往里走去，眉头皱得愈发厉害了。 走在前面的罗自强发觉身后没了动静，扭头一看，只见江南征蹲在地上，正竖着耳朵听旁人讲话。他眼珠一转，赶忙捂住肚子，也凑了过去。 “你听到啥了？”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迈开步子穿过了轻度区。虽然那扇铁门没关，但有个保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而随着他们的走进，周围原本的热闹氛围瞬间消散。 “情况有点不对劲！先观察观察再说！”江南征朝罗自强使了个眼色，继续留意着中度病区的情况。 在中度病区，病房门都紧紧关着，走廊上看不到闲人，只有偶尔从病房进出的家属、医生和护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情，显得格外严肃。 有一扇门打开时，江南征留意到，门内采用了许多棉料来隔音，怪不得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只有开门的刹那，会传出不同程度的痛苦呼喊声。 再往前走，便是重度病区，铁门紧闭，里面还有两个保安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这时，林颜心却在最后一间病房前停下了脚步，满脸难过地看着众人。 王雨柔转过头，与江南征目光交汇，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问道：“颜心，病房里的是你母亲还是父亲呀？” 就在她说话的间隙，江南征微微探身，往病房里瞅了一眼。窗户被纸糊着，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楚。 “都不是，里面的是我小姨。”林颜心把头低了下来，声音微弱地说道，“我妈妈身体并不怎么好，我实在不敢让她来陪床。” 说完后，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向着江南征，眼中满是期盼，说道：“南征，我妈妈身体不好，是小姨把我接到她家，一直悉心照顾我，对于我来说她……” “我们懂的，颜心，我们都明白！”王雨柔轻轻搂住林颜心，此时此刻，她的眼眶也泛起了泪花。那种感同身受的情绪，让她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自己小时候不也是如此吗？ 只不过，相比之下，林颜心要比她幸运一些，而她自打出生，就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一面。 她转过头，目光紧紧盯着江南征，眼神中满是渴求，仿佛还掺杂着自己心底那份殷切的期许。 南征，你可一定要想想法子，治好林颜心小姨的病啊！ 江南征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赶忙说道：“我们能不能进去看一下你小姨？” “可以的！”林颜心应了一声，点了下头，随后把房门打开，大家便依次走了进去。 紧接着，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林颜心的小姨头发蓬乱地在病床上躺着，整个人被牢牢固定住。结实的束缚带将她的左右手交叉绑在病床两侧的扶手上。 江南征、罗自强和王雨柔三人都没出声，然而，他们心中却不约而同地燃起了愤怒的火苗，牙关也不自觉地紧咬起来。 “颜心，你回来啦？”听见声响，小姨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温柔地看向众人。看见侄女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在，她微微一愣，但不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立刻热情地招呼道：“你们都是颜心的朋友吧？快请坐，快请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实在不方便起身。” 这样的口吻和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啊？ 江南征、罗自强和王雨柔心中顿时满是震惊，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医院诊断错误了。 “小姨，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两位是医生，这位是警察，他们专门过来看您的。”林颜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到病床边，亲昵地轻轻贴了一下小姨的脸。 王雨柔轻轻碰了一下江南征的手背，见他转过头，赶忙使了个眼色。 “阿姨！”江南征心领神会，立刻走上前去，轻声询问：“不好意思到打扰您，想问一下，您这是怎么回事呀？” “小伙子啊！唉，还能咋样呢，他们说我这是得了精神病，邻居们更是传我中邪撞鬼了。” 小姨转过头去，神情满是痛苦，仿佛那些过往不堪回首。 江南征接着又问：“那您自个儿是什么感觉呢？” 小姨似乎有些惊讶，在听到“中邪”的说法后，竟然还有人会追根究底，于是转过头朝江南征看了一眼。 “姨，没关系的。这都是我朋友，您放心告诉他们，说不定他们能帮上忙呢。很多话我转述的话，意思可能就不对了，您自己说更好。”林颜心也在一旁安慰她。 “我就是浑身疼啊，疼得钻心，骨头缝里都疼。尤其是到了晚上，疼得我实在受不了，整个人都直打哆嗦。” “我没办法呀，只能拼命喊叫，使劲捶打自己，拍打着墙壁，真的是太疼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角泪水流了下来，满脸都是伤心。 林颜心轻柔地为小姨擦去眼泪，声音哽咽地说道：“小姨自打生了孩子后，就开始觉得疼。前些年还只是隐隐作痛，可随着年纪的增长，疼痛愈发剧烈。我一开始以为只是产后留下的后遗症，所以带她跑了好多家医院，可根本查不出病根来！” 罗自强忍不住问道：“颜心，会不会是缺钙呀？有没有给阿姨补过钙呢？” “关于这个我也想到了，我本来觉得可能是缺钙引发的骨质疏松，所以让小姨连续吃了两年钙片，甚至好多还是进口的高价货呢，可一点效果都没有。所以肯定不是缺钙的原因。”林颜心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罗自强听后，朝江南征看去，默默往旁边让开了身子。 “阿姨，我来给您诊一下脉吧！” 江南征心想，西医该检查的方向想必都已经查过了，现在或许只能尝试中医的辨证治疗方法了。 林颜心赶忙起身，把凳子让出来，她小姨也没有拒绝，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似乎认定江南征也无法把她的病治好。 江南征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全神贯注地感受了好一会儿。随后，他站起身来，接着又仔细检查了她的舌苔、瞳孔，还看了看脖子、四肢以及脑袋的四周，连腹部也没有遗漏。 做完这一系列检查后，他重新端坐在凳子上，再次开始诊脉。这一次，他足足专注地感受了两三分钟，才猛地挥了一下手，怒声道：“胖子，赶紧把阿姨身上的束缚带解开！到底是谁胡说八道，说阿姨有精神病，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第178章 他们医院是收定这个病人了！ 见江南征气得不轻，罗自强就晓得他心里应该有谱了，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拆束缚带。 突然“嘭”的一声！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了进来。他们一眼就看见几个人正给病人解束缚带，顿时吓得脸色骤变。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赶紧住手！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医生的这声怒喝，连外面的保安都被惊动了。 这男医生见状，底气更足了，手指着罗自强和江南征，大声吼道：“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病房！这个病人头脑不清醒，还有暴力倾向，很快就要转到重病区去了。如果你们把她放了出来，危害到社会，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江南征一听这医生如此斩钉截铁地认定林颜心的小姨是精神病，当下就断定，这位恐怕就是她的主治医师，而且肯定是他对林颜心小姨采取了这种近乎惨无人道的治疗手段。 就在刚刚，江南征通过小姨的脉象，早就把她的身体状况诊断清楚了，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神病！ 这简直就是个庸医，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一心只想着捞钱！ 眼下这医生一进门，都不问清楚情况，就这么慌张地要赶人走，这里面要是没猫腻，江南征死都不信！ “是你说她有精神病的？你敢为自己这话负责吗？”江南征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这是我负责的精神病科，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病人家属在这儿指手画脚？赶快给我滚出去！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轰出去！”医生侧身让开，对着身后的保安使劲挥手。 那保安似乎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二话不说，拿着器械就往屋里冲。 一时间，场面瞬间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娇喝陡然响起，瞬间让房内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市局警察在这，我看谁还敢乱来！” 什么？ 市局警察？ 听见这声呵斥，现场的两个保安、医生以及护士，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发出声音的女同志。 只见她神色清冷，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英气，冷酷无比。 再看她手中，确实拿着一本工作证，见众人望看过来，还特意往前递了一下。 这人居然是警察？ 刹那间，前去阻止的众人心中都伸升起一丝困惑，这事儿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年头冒充警察可是重罪，一般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听到这话，两个小护士有些害怕地扯了扯她们的医生，接连用眼神询问：“鲁医生，这……该怎么办呀？” “都住手，都住手！这都是一场误会啊！”鲁医生那张原本忐忑的脸，瞬间堆满了笑容。他赶忙上前，把愣住的两个保安往后拽了拽，说道：“你俩赶紧去重度区，那边还需要人盯着呢！这边有我就行了！” 他心里清楚，这几个人明显是病人家属，而且各个都气得不轻。要是让保安强行把人轰走，肯定会引发冲突。要是没有这个女民警在场，冲突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闹到派出所，医院这边占着主场优势，病人家属也不占理。 可这女民警一看就是站在对方那边的，并且全程参与此事，那自己今天这行为最后会被怎么定性，可就不好说了。 “哼，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把人赶走，我们是踩到你尾巴了还是怎么着？至于这么狠吗！”罗自强把衣服整理了下后，就怒气冲冲地朝着鲁森瞪眼。 “误会，这都是一场误会，这位小兄弟别往心里去哈！嘿嘿！”鲁森脸上笑容不减，他指着林颜心的小姨，赔着笑道： “这位病人的情况，你们作为家属肯定也清楚。来探望是好事，但别去把束缚带解开呀，我这也是担心出意外嘛！不信你问这位姑娘，病人一到晚上，暴力倾向就愈发严重，如果真放出去了，我得担责任，医院也得担责呀。咱们都冷静一下！” 王雨柔冷笑一声，说道：“道理你倒是讲得头头是道，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也太草率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人赶走。照你这架势，要是我们反抗，恐怕还得挨打吧！” “怎么会呢，这是不可能的！”鲁森赶忙摇头，见王雨柔面带怒色，态度愈发温和起来。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说道：“刚才的事儿就先不提了，现在我就想问下你，我小姨这病你打算怎么去治？她来你们医院也有一阵子了吧？” 听到江南征不动声色地把“林颜心的小姨”称作“自己的小姨”，林颜心心里明白这是为了方便后续给小姨治病，可听在耳朵里，感动之情还是油然而生。 一涉及到自己所谓的专业领域，鲁森立刻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要是说刚才因为冲突，他觉得自己处理方式可能有些不妥，又忌惮王雨柔民警的身份，但一谈到病情，他就觉得在这儿自己才是权威，谁都得听他这个医生的。 他觉得，他们医院是收定这个病人了。 只见他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弹了一下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理了理，塞进胸前的口袋里，还故意摸了下插在口袋上的钢笔。 那模样，完全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去……”看到鲁森这个样子，罗自强顿时火冒三丈，气得立马撸起袖子，就要破口大骂。 江南征赶忙把他拦住，微微眯起双眼，此刻他对这个医生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致。 他心里清楚，鲁森这是故意拿捏，明知你着急，却偏要吊着你的胃口，不马上给出答案。 鲁森这幅做派，真是应了那句“阎王易躲，小鬼难缠”。要是他存心刁难，还真拿他没办法。 在这个充满人情味儿的年代，大多数人都心怀善意，可万事无法绝对，总有例外。 比如眼前这个鲁医生，十有八九就是个品德败坏、医术不精的庸医。 “你小姨患的是应激性心理障碍！后半辈子恐怕都得在我们医院里治疗，好好调理身体，也就只有我们医院有这本事把她治好！” 鲁森见江南征等人脸上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这才慢悠悠、神情高傲地说出了这几句话，心里得意极了。 这可是他刚学来的专业术语，这段时间只要他一抛出这个词，总能收获众人的肃然起敬。 否则这一个多月，精神病科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病人，还不都是靠他在各种讲座、会议上大肆吹嘘宣扬嘛！ 这招牌可是他亲手打出去的，医院的业绩，他可没少做出贡献！ 可很快，他那怡然自得的神情就微微变了。他发觉，以往自己说出这种高深的专业名词后，那些赞扬、吹捧都没了踪影，病人家属的佩服之情也丝毫不见。 相反，对面几人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冷。 特别是刚才向他发问的那个小伙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鄙视。 “哟，既然你说我小姨是应激性心理障碍？那你倒是给讲讲，她到底受了啥刺激啊？”江南征满心无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医生从哪儿冒出来的呀，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 估计也就是在哪偶然听到这么个术语，就跑到医院里充行家。 先不说小姨压根就没精神方面的毛病，就算真有精神病，也绝不是什么应激型心理障碍啊！ “她肯定是被人刺激到了，半夜被吓得够呛，所以一到夜里就大喊大叫，这难道还不算应激反应吗？”鲁森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可话刚出口，他就暗叫不好。 “嘿，你还知道应激反应呢！整个一草包！”罗自强一听，立刻毫不留情地呛了回去。 听到鲁森这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言论，江南征眉头紧皱，实在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就只给小姨用了镇定剂和止痛药，根本拿不出其他有效的治疗方案？” “这难道还不够吗？”鲁森想都没想，又一次下意识地回应道。额头微微渗出了汗珠，听这人的语气，怎么好像对医学颇为了解？ “鲁医生，对吧？你口口声声说小姨是应激性心理障碍，却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给她开的药，也不过是暂时缓解症状，根本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看看你写的病案总结，如此敷衍了事，治疗方案更是简单粗暴。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根本就不懂医术，你到底是怎么混进医院精神病科工作的？你这一套无非就是依样画葫芦，对医理和病因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江南征缓缓站直身子，目光如炬地紧盯着鲁森，言语犀利，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对方的真面目。 突然，“啪嗒”一声，听见江南征这番话的鲁森，手中的病历本直接掉落在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慌张，神情里的不安让他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别乱说，才不是这样，你这是在诽谤我！”他还在拼命狡辩。在一阵短暂的慌乱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手指着江南征叫嚷道：“这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在这儿胡言乱语，破坏我们正常的医疗秩序！赶紧给我滚！赶紧滚！这次是你们先挑事的，再不走，我可真叫保安把你们扔出去了！” “哼，什么歪理都被你讲尽了！你这个庸医，去你的，咱们医院那些医患矛盾，估计全是你们这些草包搞出来的！” 罗自强气得直接把袖子往上一撸，摆出一副要冲上去暴揍这个害群之马的架势。 “来人啊，快来人！这几个人破坏医院秩序，快把他们给我赶出去！保安！保安！” 鲁森一见罗自强真要动手揍他，吓得赶紧往后退，一下子退到了门口，对着走廊里的几个保安大声呼喊起来。 “自强！”就在这时，江南征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赶紧趁这个机会，去给白照靳和邱志彬打电话。万年青医院的精神科问题很大，必须好好查一查！哪能像这样草率地治疗病人！快点去！” “小江，这么多保安，你一会儿该咋办，就你一个人……”罗自强面露难色，满心担忧。 “谁说就我一个人啊？”江南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微笑着，朝着一旁示意了一下。 “嘿！瞧我这操心的！”罗自强转头一看，只见王雨柔正对着他微笑。于是，他立刻起身，迅速跑了出去，走廊里随即传来一阵沉闷的倒地声，想来是他撞开了阻拦他的人。 江南征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到王雨柔身旁，与她并肩而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害不害怕？上次只有一个歹徒，这次可像是碰上流氓团伙了！” 王雨柔笑颜如花，伸手摘下手腕上的发绳，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束起。 “上次是你护着我，这次该换我保护你啦！” 江南征听后，咧嘴笑了一下。 突然“嘭”的一声！ 就在这时，有人猛地撞在房门上，紧接着，十来个保安面露凶光地冲了进来，每个人手中都紧握着铁棍。 瞧这阵仗，江南征心想，这鲁医生平日里恐怕没少对病人家属动手。 这哪是简单的轰人，分明就是打着赶人的幌子来教训人。 简直是完全不把事儿闹大当回事啊！ 一窝蜂闯进来的保安，个个满脸凶气，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棍棒，就朝着站在前面的江南征和王雨柔身上砸去。 “小心啊！”林颜心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忍不住大声惊叫。 江南征对她摆了下手，说道：“你照顾好小姨！今天我非得好好收拾这帮家伙！”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脚踹向冲过来的一个保安，紧接着手掌一变，握成拳头，狠狠击中对方的肋骨。那保安疼得一边惨叫，一边连连往后退。 王雨柔今天正好休息，身上没带警械和手铐。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她哪还有寻常女子的柔弱模样。只见她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两根袭来的铁棍，用力往怀里一拉，紧接着膝盖迅猛地顶向两名保安的腹部，一招一式都讲究个快、准、狠。 “哟呵，雨柔，真没看出来，你身手这么厉害！”江南征看到这一画面，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惊叹道。 “彼此而已啦！”王雨柔冰冷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紧接着，她又瞅准一个伸来铁棍的保安，后背往对方身上一靠，顺势就将那人从背上整个儿摔了出去。 这一连串干脆利落的动作，把周围的人都惊到了，不少人见状，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啧，不得不说，雨柔这身手，简直太飒了！ 江南征见状，更是信心满满，照着地上的人狠狠踹了一脚，然后跨过他，大步迈向门口，大声喝道：“来啊，不是要把我轰出去吗？我可就站在这儿等着呢！” “靠，居然碰到两个不好对付的！”站在门口的鲁森忍不住啐了一口，伸手把站在身后的一个保安拽过来，低声吩咐道：“你赶紧去给辖区派出所的项所长打电话，就说有人在医院闹事，让他马上带人过来！” “鲁医生，这……他这时候能来吗？”保安一脸畏惧，小心翼翼地问道。 “靠，让你去就去，平时老子那些礼都白送了？麻溜的！”鲁森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骂道。 “是！鲁医生！” “嘭！” 江南征看准时机，手指点在一个保安的脖子上，将那人击退后，但自己胳膊也硬生生挨了一棍子，疼得他忍不住缩了下手。 王雨柔看到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出手愈发狠厉，一脚猛地踹向对方胯下，只听“哎哟”一声，那人直接疼得跪在了地上。王雨柔赶忙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江南征摇了一下头，随即从地上揪起那个捂着下身惨叫的小子，把他当作挡箭牌。再次出手时，他谨慎了许多，专挑对方腋下出拳。 江南征这身手，在场的保安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只要被他碰到，身上指定疼得难受。所以，保安们拿铁棍子的手都不敢伸得太长，一个个夹紧腋下小心翼翼地往前冲，攻击力一下子就减弱了不少。 “奶奶个腿的！太欺负人了！” 就在这时，罗自强抱着一个守在门口的保安摔进屋里，他用力将对方压制住，转头朝着江南征喊道：“这缺德医生居然跟派出所的人有交情，我刚听到保安打电话叫人呢！” “哼！还搞起官商相护这一套了？”王雨柔一听，气得不行，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怒火，“行，我倒是要看一下，你们这个精神科究竟有什么背景！” 江南征对着她笑了下，见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保安此刻都有些畏缩，不太敢轻易上前，便小心地护在她身前，看向站在门口的鲁森说道：“鲁医生，今天你可真是‘运气好’，碰到我们了。你这个精神科，水可不浅呐！” “呵呵，小子，你别得意，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我看你今天还怎么跑，乖乖等着进派出所吃几天牢饭吧，哈哈哈！” 鲁森得意地大笑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嚣张至极。 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保安，迅速在门口站定，把出口守得严严实实，生怕江南征他们趁机溜走。 第179章 项勇安，你好大的狗胆！ 江南征压根没理会鲁森，而是转头对林颜心说道：“颜心，把小姨的东西收拾一下，咱们准备转回厂医院，我亲自来给小姨看病，她没什么大问题的。” “行！”林颜心对江南征早就深信不疑，听见这话后，马上动手收拾起小姨的物品。 “哼，你们想转院？门儿都没有！我要是不签转院意见，你们谁都别想走！她小姨的病情，还得经过专家评估，还得几位主治医生观察之后才能定，你以为转院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算哪根葱啊？我就拖着你，看你能怎么办！” 鲁森张狂地大笑起来，此刻哪还有刚见面时作为医生的稳重模样。看到中度和重度病区有不少家属探出头来张望，他立刻恶狠狠地转过头，冲那些人大吼： “看什么看，都回病房去！今后谁要是再敢闹事，就跟他们几个一个下场！我直接送他去派出所！哼！” “我去！”罗自强一下子爬起来，朝着身下的保安狠狠踹了一脚，怒声骂道：“你这老东西，还在这儿搞起土皇帝那一套了？你把这精神病科当成你家了？” “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在万年青医院的精神病科，就是老子说了算！你小子别太张狂，等会儿项所长来了，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哼！”罗自强顿时满脸的不屑。 江南征见罗自强冲自己点了点头，心里明白，那两个至关重要的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颜心，别忙活了，我这病啊，别的地方治不好的，也没哪家医院敢收留我，你们别再闹了，就随它去吧！要是因为我闹出什么事儿，影响到你们工作可不好……” 躺在床上的小姨满脸愁容，无奈地说道。 “小姨，您别这么说！我不会再让您继续受苦了！这位江医生真的特别厉害，他既然说能治好您的病，那就一定没问题！您瞧瞧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我都不敢想，我不在的时候，您在这儿遭了多少罪！”林颜心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好东西，然后就赶忙过去给小姨解开束缚带。 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迅速响起。鲁森转头一看，脸上瞬间露出喜色，赶忙快步迎了上去。 “哎哟，项所长，您可算来了！快快快，您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啊！这儿有几个闹事的家伙，太不像话了！您把他们抓起来，关上一两个星期，好好教训教训，这帮人实在是太张狂了！” “到底怎么回事？老鲁，你这医院怎么三天两头出事儿？”项勇安一脸不耐烦地把鲁森的手拍开，带着人径直走了过来。看见这么多保安围在这儿，他不禁眉头紧皱。 “项所长，以前只是偶尔有点小矛盾，嘿嘿，都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也没敢惊动您呐！但今儿个可不同了。您瞅瞅这几个人，对我给病人的治疗方案指手画脚不说，还骂我是庸医，还想强行把病人带出医院！” 鲁森伸手指着病房，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说道：“您看看，病房里那位可是重症患者，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之前转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治好。她脑子不止有毛病，还有暴力倾向，到咱们医院来有半个月了，把精神科其他病人吓得够呛，不少人都说她像中了邪似的。像这样的病人要是放出去，那对社会危害可太大了！” “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维护医院的正常医疗秩序，更是为了社会的安宁着想啊！项所长，我可是一直积极响应您的号召呢！” “有这么严重？那确实得好好整治，你做得没错！”项勇安微微松了一下眉头，这现成的理由摆在眼前，倒也省得他行动没个合适的由头。 于是，他烦躁地摆了一下手，说道：“都给我铐起来，带回所里好好审问一番！” 刹那间，跟来的几个民警纷纷掏出了手铐，走过层层保安组成的人墙，朝病房走去。 “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王雨柔一声厉喝，迅速亮出自己的工作证。 “市局正在办案，无关人员不许插手！” “……” 听见这话后，项勇安脸上猛地一震，带着几分诧异看向王雨柔，似乎在认真回想是不是认识此人。乍看之下，还真觉得有点眼熟，但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自然不会认识太多市局里的人。 一时间，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转头看向鲁森，只见他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项勇安顿时脸色一沉。 “老鲁，你这是在给我找麻烦呢？” 鲁森顿时脑中灵光一闪，赶忙大声嚷嚷道：“项所长，您可别被她骗了！这人不是什么市局的！那工作证是仿造的，刚才我都看过了！” “什么？假扮警察？”项勇安愣了一下，瞥见鲁森缩在腰侧的手做出一个摩挲钞票的动作后，脸上的戾气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胆子这么大！给我抓起来，带回去好好审问！” “是！”听到他这般干脆地下令，周围的民警顿时兴奋了起来，一窝蜂地往前冲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又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 一声含着怒意的爆喝响起，只是人还没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我看哪个敢抓我公安局的同志！简直是无法无天！” 此时，项勇安已经带着人冲进了病房，听见这声怒喝从外面传来，他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狰狞与烦躁。 在他管辖的这片区域，论治安管理，他就如同土皇帝一般，虽说做不到一手遮天，但至少也是说一不二。 可今天他带队出来处理事情，竟碰上这么个半路杀出来搅局的！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是谁？竟敢骂我们派出所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的胆子居然有这么大！” 项勇安身前身后的民警们，此刻也被这句话给镇住了，心中的震惊比起项勇安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手下们一个个像傻了似的呆站在原地，项勇安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推开一个挡住自己的下属，骂道：“滚开，没长眼的东西！” 骂完，他火冒三丈地拨开众人，快步冲了出去。 看到门口的鲁森满脸疑惑、震惊，还透着深深的后怕，项勇安心里不禁一阵鄙夷。 这家伙，胆子也太小了吧！ 不过是一个犯罪团伙而已，就能把他吓成这样，真是个窝囊废！ 他刚想开口骂人，可刚一出门扭头看去，整个人瞬间一震，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他整张脸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邱局，原……” 只听“啪”的一声！ 不等他把话说完，赶过来的邱志彬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他脸上。项勇安被打得一个激灵，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 邱志彬，堂堂的公安局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可是江城市权力核心圈中为数不多手握实权的人物，妥妥的江城领导班子中的其中之一啊！ 难不成刚刚那位女警察真的是市局派来执行任务的？ 那屋里的几个人，和这位市局大领导的关系肯定也不一般吧？ 不然的话，邱局长日理万机，怎么会亲自带人到这儿来呢？ 嘶，该不会只是凑巧吧？ 也是，邱局长的亲戚朋友，在社会上肯定身份不凡，怎么可能到万年青医院看病，要去也是去那些顶级的大医院啊！ 他来这儿绝对是碰巧，至于是什么原因，那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哎呀我去！ 这该死的鲁森，乱喊我来干嘛，这下可好，今天我算是彻底踢到铁板上了…… “啪！” 可还不等他在心里再多琢磨琢磨，邱志彬的又一巴掌，狠狠朝着他另外半边脸扇了过去。 “项勇安，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滥用职权、徇私舞弊，我就扇你这两巴掌，都算轻的！” 邱志彬气得暴跳如雷，大声怒吼道。这一吼，直接把项勇安吓得腰都弯了下去。 如果不是后面回过神来的下属赶紧扶住，项勇安那已经发软的双腿，恐怕当场就直接跪到地上了。 我勒个去？ 旁边的鲁森整个人直接懵圈了！ 他作为万年青医院精神科的主任，平日里打交道的最大的治安官，也就项勇安这个派出所的所长了。 刚才看到邱志彬带着人过来，瞅见身上也是穿着公安制服，心里还正犯嘀咕呢。 可此刻，眼睁睁看着邱志彬抬手就是两巴掌，狠狠扇在项勇安脸上，骂得他体无完肤，项勇安不仅不敢反驳，还好像直接被吓傻了。 鲁森瞬间吓得六神无主，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回想起项勇安开口叫的那第一声…… 邱局！ 我滴个乖乖！ 邱局？难道是公安局局长？ 他怎么会到这儿来啊？ 鲁森的心瞬间狂跳不止，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市局……他可是市局领导，江城治安领域的头号人物啊！ 别说一个项勇安，就算江城所有派出所所长都聚在这儿，那也得听邱志彬的呀！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医患纠纷，怎么就把这尊大佛给引出来了？ 鲁森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比白纸还要苍白几分。他惊恐地转头朝着屋里看去，正好与江南征投来的鄙夷目光对上。 我去，竟然是他！ 邱志彬居然是来帮他的！ 他怎么会有如此强硬的后台关系？ 鲁森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满心都是悔恨。早知道这几个人背景如此深厚，打死他也不敢去招惹这些大人物啊！ 真是倒霉透顶！ 今天出门怎么就没去看一眼黄历呢，我怎么就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呢！ “邱局！这绝对就是一场误会啊，真的！我接到报警，这才赶过来处理事情。我只是想着把相关人员带回所里询问一番，至于您说的徇私舞弊、滥用职权，我真的冤枉啊！不信的话，您可以问一下鲁主任……” 项勇安一边说着，一边赶忙给旁边已经吓呆的鲁森使眼神。 “对对对！”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设法挽回局面，可就彻底没救了。鲁森立刻心领神会，点头哈腰地说道：“项所长说的对，真的是一场误会！这几位想要强行带人离开，这不符合我们医院的规定，我劝阻他们，他们又不听，这才产生了一些矛盾。项所长是来维护治安的，他没有滥用职权，也没有徇私舞弊啊！这点我能够作证！” 项勇安暗暗向他投去一个表示肯定的眼神。 “呵呵，是这样吗？”邱志彬冷笑着说道，转头对着病房里的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后，接着将目光转向王雨柔，问道：“小王，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在现场，之前项勇安的行为，真的不存在滥用职权、徇私舞弊吗？” “？？？” 在这一瞬间，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的项勇安，顿时感觉如坠冰窖，心灰意冷。 完了，里面那位女警察看样子和邱志彬确实认识。只要她开口，自己刚刚那打算强行把人带回去拘留的粗暴行径，马上就会暴露出来。 这么一想，项勇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又气又急之下，脸上猛地浮现出一抹狰狞。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身旁的鲁森脸上。 “啪！” “鲁主任！以后你再喊老子出警，少在我面前胡编乱造、歪曲事实！今天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鲁森伸手把脸捂着，疼得直咧嘴，满眼幽怨地朝着项所长看着，心里不满的嘀咕：合着您这是想转移矛盾，看我好欺负，就打算让我来背这个黑锅呗？ “哼，你就算是再对他动手，再在这里演双簧，也没法掩盖你给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的事实！邱局，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咱们江城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居然都可以在这法治社会搞专横跋扈、助纣为虐、狼狈为奸的那一套工作作风！” 王雨柔语气平淡，可其中却饱含着咬牙切齿般的厌恶。 “项勇安！你是好样的！”邱志彬一听这话，瞬间明白在刚才那场冲突里，项勇安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不禁摇头叹道：“你可真是个‘好所长’啊！” “邱局！”听到这话，项勇安吓得不轻，战战兢兢且懊悔不已地说道：“这全是这个鲁森的错，他在我面前添油加醋，恶意诋毁小王同志，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啊！您放心，等我回去之后绝对会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整顿工作作风，我去写检讨，深刻的检讨！我还会把辖区里那些不老实的不法分子都好好整治一番……” 还不等他这话讲完，鲁森就心里一紧，暗暗叫苦：好家伙，这是打算把我推出去来平息这件事儿啊！ 个姥姥的，我鲁森以前那些礼都白送你了是吧？ 行，既然你不讲情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只见他“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项勇安的大腿，接着就嚎啕哭诉起来。 “项所长啊项所长，您不可以这样啊！您难道忘了过年时我给您送的几百块钱了吗？我年年都给您送礼啊！还有那些高档茶叶，什么枸杞玛咖之类补肾的好东西，我都是一筐一筐地往您那儿送啊！这些年来我跟您可没少打交道，您可不能一出事儿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项勇安的脸色瞬间大变，鲁森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眼角余光瞥见邱志彬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就像惊弓之鸟一般，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捂鲁森的嘴，大声叫嚷道：“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你这是在污蔑我……” “呵呵，发现转移矛盾没什么用，就开始演起互相指责的闹剧了？”王雨柔顿时满脸不屑，冷笑连连。 邱志彬听得火冒三丈，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项勇安脸上，怒声吼道：“住口！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所长，简直是我们公安队伍里的败类！来人，把他给我押回去，上报纪委，彻彻底底地审查一下！” 话音刚落，几个警察立刻上前，架着项勇安就转身离开了。项勇安一路大喊大叫，声音逐渐在走廊尽头消失。 “还有你，近段时间不准离开江城，要积极配合公安机关的一切调查，随时准备好接受询问！听明白了吗？”邱志彬转过头，一脸严肃地对鲁森说道。 “我……知道了！”鲁森此刻哪还敢有一丝硬气，整个人怂得像个缩头乌龟一般。 “小江，小王，你们俩咋样？身上有没有受伤啊？”邱志彬这才赶忙走到江南征和王雨柔身边，关切地询问。 “邱局，谢谢您挂念！您来得太是时候了，真是太麻烦您了！”江南征脸上露出笑容，跟邱志彬打了声招呼。 “我还担心自己来迟了呢！”邱志彬听了这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对着江南征笑了一下，又急忙看向王雨柔问道：“小王，你呢！没出什么事儿吧？ 第180章 我咋不记得和你整天待在一起？ “邱局，这次情况还好，虽说对方人多，但和上次相比，还不算那种穷凶极恶的人。我和南征倒也可以应付得过来，多谢您关心啦！” “没出什么事儿就行！”邱志彬之前真是担心这两人会出事，此刻眼见他们平安无事，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就在此时，江南征迈步走到鲁森跟前，缓缓蹲了下来。 鲁森一看到是他，哪里还敢直视这个“煞星”，低垂着脑袋哭哭啼啼地哀求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您就别再跟我计较了，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求您带着人快点离开吧！” “呵呵，这个时候才想让我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您……您还想怎么样啊？我真的求您了！您快离开这里吧！” 江南征依旧蹲在地上，伸手轻轻拍了下鲁森的脸，接着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说道：“鲁主任，你看看那边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听见这番话后，鲁森赶忙转头朝着走廊尽头看去，刹那间，他的脸色陡然变得极其难看，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或许不认识邱志彬这位公安局长，但白照靳，这位在卫生部通讯处能力出众、声名远扬的科长，他哪怕化成灰都认得！ 要明白，江城的医院跟卫生部官员打交道，最频繁的部门，首当其冲是宣传司，其次是财务司，再者就是通讯司，还有政策司。 平常开展会议、传达会议精神的时候，都是由片区卫生局组织起来的，有时还会邀请政策司的同志来讲解相关内容，而在这个过程中，负责穿针引线、从中协调的，必定少不了通讯司的同志。 白照靳，对于江城各家医院而言，算得上是接触颇多的卫生部官员了。 如今，卫生部的人居然来了！ 鲁森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 眼下，主管万年青医院的城东卫生局的人没来，反倒是卫生部的上级领导来了！ 鲁森定睛一看，白照靳竟不在队伍中间，只是陪着一位中年人走在一旁。 再瞧那位中年人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鲁森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这又是哪位大人物啊？ 该不会是惊动了卫生部的哪位大领导吧？ 我的天呐！ 光是一个公安局长就已经把我吓得够呛，眼下再来一群卫生部的领导，这是根本不给我留活路啊！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肯定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人脉关系啊！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好好的我干嘛去招惹他呀，这不纯粹给自己找麻烦嘛！ 鲁森真是欲哭无泪，转过头看向江南征，那眼神别提多哀怨了，就跟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白队，今天真是太感谢您能过来了！”此刻，江南征不再理会瘫在地上的鲁森，站起身，赶忙热情地迎上前去。 “小江啊！你遇上的事儿，那就是我白照靳的事儿，再忙我也得赶过来！”白照靳爽朗地大笑一声，亲切地握住江南征的手，还不忘朝后面的罗自强挥了一下手。 听到白照靳这番话，站在一旁的中年人不禁大为诧异。 要知道，白照靳在卫生部里，那可是以铁面无私著称，今天怎么说话如此和蔼？ 难不成眼前这年轻人身份非同一般？ 白照靳与江南征寒暄过后，赶忙侧过身子，笑着介绍道：“小江，这位是卫生纪检委审查调查科的易平科长。易科长，这位就是我常和您提到的，蓝部长格外欣赏的小江同志。” “哦，原来你就是小江啊！久仰大名，幸会幸会！”易平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急忙上前热情地握手，心里也暗自庆幸方才答应了白照靳一同前来。 对于江南征，他确实常听蓝部长说起，印象十分深刻。 此刻一见，不禁感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一旁的鲁森，听到白照靳和江南征相熟，又得知后面这位易科长来自纪检委，脸色愈发惨白，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紧接着，一股黄汤顺着裤腿流了出来。 闻到刺鼻的骚味，白照靳眉头紧皱，扭头瞥了鲁森一眼，“小江，这就是自强说的那个草包医生？”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直截了当地说：“这医院的精神科肯定有问题。诊断结果模棱两可，用药更是毫无依据，完全凭感觉，对病人极其不负责。就拿林颜心小姨的情况来说，这明显是在弄虚作假。恐怕他们长期用这种手段糊弄病人和家属，坑害了不少患者，造成了严重后果。就这么个庸医居然能当上精神科主任，我实在觉得可疑。白队，我提议对这所医院展开全面严查！” 只听“咚”的一声！ 鲁森听见这话，整个人往后一仰，彻底瘫倒在地上，狼狈得连自己倒在尿里都浑然不觉，众人见状，既觉得嫌弃又对他痛恨不已。 “小江，你反映的这些情况，我肯定会让相关部门彻查到底！一所医院，居然如此漠视患者生命，简直是医疗行业的败类！”易平满脸愤慨地说道。 他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当下就对着身后几位下属下令道：“你们，先去把那几个医生控制住，暂停医院的医疗活动！” “是！科长！” 下属们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众人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大群人神色慌张地朝着这边跑来，个个满头大汗。 “哎呀，易科长、白科长，实在对不住啊，你们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到现在才知晓，真是罪过罪过！”一位脸如国字的中年人赔着笑匆匆迎了上来。 易平压根没理会他，明显是对这种人嗤之以鼻。倒是一旁的白照靳毫不留情地说道：“要是提前把这事儿通知你余华飞，恐怕我们连你们医院的门都进不去吧？” “这哪能呢！二位科长能到我们医院来，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啊！走走走，易科长、白科长，到我办公室喝杯茶……”余华飞满脸堆笑，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然而，白照靳直接打断他道：“余院长，叙旧就免了！我们今天是来办公事的！你既然出现在这儿，想必对你们精神病科的事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余华飞又不傻，虽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今天精神病科又是有人闹事，又是警察抓人，他一早就收到消息了。 后来听说公安局长都来了，吓得他差点失禁。这会儿又得知卫生部的白科长和纪检委的也到了，他再也没法坐住了！ 现在哪还敢假装不知道，只能小心翼翼地想把事情糊弄过去。 于是，余华飞一边狠狠踢了鲁森几脚，一边陪着笑脸说道：“我是听说了一些，是不是因为误诊产生了误会呀？” 说着，他赶忙用眼神暗示鲁森，嘴里还念叨着：“鲁主任，你这是怎么搞的？之前你不是出去学习了嘛？还专门跟着那个精神病学的江专家学习，怎么还会诊断有误呢？” 余院长一来，鲁森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听到这番话，他一下子来了精神，赶忙解释道： “没错，院长，白科长、易科长，我确实到外面学习过！” 他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强撑着站起身，装作精神饱满的样子说道：“我跟着那位江专家，扎扎实实的学习了一个多月呢，他的学术理论、专业知识还有诊断经验，我都仔仔细细学了个遍！” 说到这儿，他仿佛找到了底气，神情一下子亢奋了起来。 “各位，这还不算完。我和导师在探讨的时候，他多次给我讲起下乡支医时的经典案例，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就是癔病性失声和记忆缺失性失语这两个案例，那可真是经典至极……” 顿时江南征、王雨柔、罗自强和林颜心四人面面相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连白照靳都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用眼神向江南征求证：你啥时候教出这么个草包徒弟？ 看到众人满脸惊愕，鲁森更是越说越起劲儿，拍着肚子吹嘘道：“跟你们实话说吧，我的这位导师，那在国内精神病研究领域里可是顶尖的人物！” 看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一本正经，余华飞也跟着信心十足地说道：“您二位瞧瞧，白科长、易科长，我们这儿的人才可都是经过专业培训才上岗的。鲁主任早年毕业于医专，在诊断方面绝对不会出错，这事儿肯定是场误会……” “是这样吗？”这时，王雨柔实在忍无可忍，她朝着强忍着笑的罗自强瞪了一眼，果断地朝着门口走去。 白照靳这时看见邱志彬也在屋里站着，颇感意外，赶忙冲他点头示意。 “你说的那个专家的名字叫什么？”王雨柔目光冰冷地盯着鲁森。 “他叫江南征啊！他就是我导师！”鲁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余华飞也跟着附和强调：“对，是江导师，在国内那都是响当当的精神病专家！肯定没错！” 他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白照靳和易平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表明，我们医院为了栽培人才，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然而，他却发觉，无论是白照靳、易平，还是站在屋里的公安人员，脸上似乎都在强忍着笑意。 白照靳一脸无奈，忍不住说道：“余院长，鲁主任，你们真见过江南征吗？” “鲁主任看到过呀，他跟着江南征学习了整整一个月呢！”余华飞急忙指着鲁森说道。 “那可不，我们整天都待在一起，既是师徒，又是朋友！”鲁森想都没想，就直接回应道。 “……”听到这话，白照靳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嘿，我就奇了怪了，我咋不记得和你整天待在一起呢？”江南征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你给我……” “因为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江南征！”江南征直接打断他说道。 鲁森满脸疑惑，瞪大了眼睛！ 余华飞同样一脸懵圈，表情呆愣！ “鲁森！” 江南征这一声，犹如洪钟巨响，直直敲在余华飞的心坎上，震得他仿佛三魂丢了七魄，五脏六腑都跟着乱了套。他满脸惊愕，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突然“啪”的一声！ 余华飞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鲁森一巴掌，怒声骂道：“你不是说报了个什么培训班，学了什么高深理论吗？我还专门让医院给你报销费用，你就这么报答我？” “你到底是跟哪个冒牌专家学的？老天爷啊，这位才是真正的江南征！你可真要把我气死了！” 在这个时候，余华飞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容。 他作为万年青医院的院长，要是到现在还看不明白状况，那可就真是傻到家了。 瞧瞧白科长、易科长，还有那位公安局长，脸上那错愕呆住的表情，就能想象刚才鲁森声称不仅认识江南征，还和江南征亦师亦友时，这几个人的心里得有多震惊。 自己简直就像个十足的小丑，蠢笨如牛！ 现在回想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觉得鲁森有真本事，余华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鲁森呢，不仅脸上实实在在挨了一巴掌，精神上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他捂着被打的脸，既害怕地看着院长，又不知所措地看向江南征，此刻，他算是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六神无主。 合着这家伙！ 居然就是江南征！ 怪不得之前公安局长邱志彬，还有卫生部的白科长、易科长都跟他关系匪浅！ 敢情自己闹了半天，才发现小丑竟是自己！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余院长，您听我解释……” 鲁森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就算是说自己被人骗了也好，好歹也得找个台阶下。 “院长，我……我真的是被人给骗了呀！那个骗子自称是江南征，我又一心想着为医院的精神科发展做点贡献，哪知道就掉进陷阱里了……” “你给我闭嘴！”现在余华飞一听到他说话就觉得脑袋疼，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尴尬地赔笑道：“易科长，白科长，这事儿我确实一直都不知情。这家伙之前说得天花乱坠，还拿回来一些所谓的证书，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把我们医院的领导层当傻子耍。这事儿我们肯定会严格处理，全力配合纪检部门的调查！” “余院长！你们是怎么认定鲁主任的行医资格的？像他这样滥竽充数的医生，你们万年青医院应该不止他一个吧？” 易平语气冰冷，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打哆嗦。 “易科长，没……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哼，简直就是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当儿戏！我看你这个院长，也得好好查一查！” 易平这话一出口，基本上就给今天这场“医闹”事件定了性。 “……”听见这番话后，余华飞心里猛地一紧，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伸手去擦，却发现汗水越擦越多，心里也愈发没底。 “鲁主任，看来你还牵扯到一桩伪造证件的犯罪事件中了。多谢你提供的这条线索啊！居然还有人胆敢假冒专家到处招摇撞骗，这事儿必须得彻查清楚，否则再被你这种人利用，还不知道会把咱们江城的医院搅和成什么样子！” 这时，邱志彬也走上前来，三两句话说完，鲁森直接瘫倒在地上，一屁股坐在自己刚才尿湿的地方都浑然不觉。 他刚才找借口的时候哪能想到，公安局的人里居然还有局长这么个大人物在场啊！ 这下可好，他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来人，把这家伙带到市局里去！仔细审问一下，依我看，他身上的事儿可不少！”邱志彬挥了一下手，这才与易平和白照靳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市局邱志彬！” 他之前在厂医院里见到过白照靳，还算面熟。 而易平，他却是头一次见。 “邱局长，早就听闻您的大名，真是幸会。今天幸亏有你们公安同志提前到场稳住局面，要不然一旦闹大，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要是江南征出了什么意外，想要揭开这个冒牌精神病专家的真面目，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易平一脸真诚地握着邱志彬的手，表达着谢意。 “易科长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邱志彬谦逊地回应，接着又郑重说道：“你们纪检委的同志，这次恐怕得和我们一同回局里审查案件了。这精神病科涉及的病患众多，事情可不小啊！” 易平摆了摆手，说道：“查处卫生系统里那些滥竽充数的现象，同样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这次的案子给我们提了个醒，看来很有必要加强对医院以及各类医疗相关单位的纪律巡查工作。今天发生的这事儿，实在是个典型案例啊！” 第181章 别害羞，你师父这是在考验你呢 白照靳赶忙点头附和，顺势将话题引回到江南征身上，面带笑容地说道：“说来说去，还是小江沉稳、聪明过人。如果不是他眼光独到、思虑深远，对医疗行业又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估计万年青医院精神病科就算出了天大的乱子，咱们也还被蒙在鼓里呢。也不知道全国范围内，还有多少像这样的医院，多少这样的医生在浑水摸鱼！” “确实如此！”易平同样满是赞许地看了江南征一眼，说道：“小江啊，就从今天这件事来看，你从细微之处发现问题的能力相当厉害，观察力也极为出色，敢于跟不良现象作斗争的勇气更是值得表扬！有你在咱们卫生系统里，那真的是大家的福将！” “领导，您真是言重了！”江南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是啊，小江，要是你投身我们公安队伍，那肯定也在查案办案这一块儿是相当厉害的！”邱志彬也毫不吝啬地抛出招揽之意。 “可不敢当，可不敢当啊！”江南征咧着嘴笑了笑，不经意间悄悄朝王雨柔看了一眼。 “邱局，你这就不地道呀！”白照靳笑着打趣他。 “哈哈哈！”三人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几位领导对江南征赞不绝口，旁边的王雨柔暗暗放下心来。 林颜心忐忑不安地从里面走出来，她轻轻拉住江南征，仅仅看了江南征一眼，后者便心领神会。 江南征神色冷峻，对余华飞说道：“余院长，我们不在你们这精神科待了。林颜心的小姨根本就不是精神病，你现在就帮我们办理转院手续吧！立刻就办！” 此刻的余华飞正慌得六神无主，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哈腰道：“好好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办！”他摆了摆手，从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中叫过来一人，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人便匆匆跑开了。 就在这时，邱志彬和易平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默契地点了一下头。 易平表情严肃，语气冰冷地对余华飞说：“余院长，你们精神病科所有医疗活动即刻暂停。卫生部的工作组很快就会入驻，在不影响原有病人治疗的前提下，你们必须全力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余华飞赶忙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急忙回应道。 邱志彬也跟着挥了下手，下令道：“通知经济犯罪科的同志尽快赶来，参与此次案件的办理！” “是！局长！” “耶！” “真是太棒了！” “这家黑心医院终于要垮台了！” 此时，走廊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许多在旁边围观的病人和家属激动得喜极而泣。 看见这一画面，邱志彬、易平和白照靳三人不禁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非但没有喜悦之色，反而显得更加凝重。 这阵欢呼意味着，事情的严重程度或许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想。 这个医院，所隐藏的罪恶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只是这会儿江南征没工夫去操心这些了，他与王雨柔目光交汇，彼此心领神会，随后两人朝着病房走去。 “颜心，把东西都收拾好带上，咱们这就带小姨出院，去机修厂。” “你们是没亲眼见到当时的场面啊！那年轻人，上来就给我来了个左刺拳，我紧接着一个右鞭腿，又顺势一个左正蹬。当时我把眼睛捂着，也是一时大意没躲开，好家伙，对方居然直接拿铁棍来戳我身下……” 在机修厂厂医院的急诊科里，罗自强正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他身边早已围了一群听闻此事的人，大家的脸随着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一会儿惊呼，一会儿惊愕，都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把汗。 “不对呀，自强，既然当时你这么勇猛，我倒好奇小江那会儿在干什么呢？” “是啊，你不是说当时去打电话了吗？我寻思是不是小王在跟那帮流氓搏斗啊，你哪有时间动手？” “胖子，你赶过去的时候，该不会战斗都已经结束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着罗自强，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破绽，提出的疑问十分在理，一下子就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你们得感受我当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还有我不怕牺牲，坚决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的勇气……” “切~”众人见他含糊其辞，纷纷翻了一个白眼。此刻再看向罗自强，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怀疑。 只听“噗嗤”一声！ 一阵笑声响起，众人闻声扭头，只见王雨柔正在门口站着偷笑。 “小王，呐，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小王呀！”罗自强急忙从桌上跳下来，手指着抱臂站在门口的王雨柔，眼神里满是求助。 “胖子，你瞧瞧，又说漏嘴了吧。下次编故事，可得编得靠谱点啊！” 王雨柔轻轻摆了下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还不忘叮嘱他：“要不啊，你索性就老老实实说实话得了！”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罗自强尴尬地缩了缩伸出去的手，却还是嘿嘿笑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哎，你们啊，就是嫉妒我。今天那场面可大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精彩！我走啦，去看小江治病咯！” 科室里，有关耀祖、几个护士，还有李书清和朱子建。大家笑过一阵后，便跟着罗自强和王雨柔来到了急诊科病房里。 之前江南征准备给林颜心的小姨龚丽珍拔火罐，考虑到不太方便，所以大家都出去避开了。 这会儿看样子差不多结束了，众人便急切地又回到病房。 “颜心，情况怎么样啦？”王雨柔走进病房时，恰好看见林颜心正帮龚阿姨把衣服整理好。 而旁边的江南征，正在收拾那十几个火罐。 林颜心微笑着，将目光投向江南征，把解释的机会留给了他。 “雨柔，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江南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随后高声喊道：“赵丹，麻烦拿酒精灯和酒精过来，我洗洗手。” “好嘞！江医生” 关耀祖对后续的治疗充满好奇，忍不住问道：“小江，刚才自强跟我们讲了你们在精神病科的事，小姨这是被误诊了。我特别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平白无故地每晚骨头疼，而且还疼了半辈子呢？” 罗自强和林颜心本就是医生，之前他们推测龚丽珍可能是缺钙引发的骨质疏松症，可仔细观察病症，又觉得与病理学上的判断差异很大，心中一直充满疑惑。 此时听到关耀祖一进来就向江南征询问病因，他们也急切地想听个究竟。 林颜心说道：“南征，我也特别想知道。小姨是在生下我哥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后来我学医，对妇产科也算熟悉，这几年不停地在寻找病因，可越找越迷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错，我是做的外科，想来想去，对这病因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显然不是骨质疏松症啊！”罗自强谈及病症，难得地露出严肃的神情。 听到这话，江南征微微一笑，对着在旁边站着的李书清招了一下手。 “这段时间你看的那本医书里，对于人体寒症有什么见解吗？” “嗯？寒症？”林颜心、罗自强和关耀祖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陷入思索。 李书清则抓了一下脑袋，一副不太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王雨柔了解这个小伙子的情况，看着他，眼神鼓励着说道：“别害羞，大胆说，你师傅这是在考验你呢！” 什么？师傅？ 听见她这么称呼，屋里的人都不禁带着几分羡慕看向李书清。 与此同时，众人心里也对王雨柔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李书清和江南征之间的师徒情谊，大家平日里虽看在眼里，但了解并不深入。可王雨柔居然清楚这层关系，这表明她和江南征的关系肯定也非同寻常！ 众人心中惊讶之余，目光也纷纷落到李书清身上。 李书清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朝着江南征看了眼，见他点头示意，便沉思一会儿后，就没再扭捏。 “寒症呢，是由于患者身体阴虚邪盛，或者阳气虚弱，从而出现以寒象为主要表现的证候。所以寒症形成的原因主要有两类，其一，是人体感受了阴寒之邪，像遭受风寒、淋了冷雨，或者服用了生冷寒性的药物之类；其二，是人体自身阳气虚弱，致使温热作用降低。寒症的主要特点，概括起来就是冷、清、稀。” “而热症则与之相反，主要是人体感受热邪，或者阳盛阴虚，导致人体的功能活动亢进所引发的症候。” 在场的一众医生和护士听后，顿时恍然大悟，朝李书清看去的眼神也不禁有所变化。 就在不久前，这小伙子还像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可今儿听他这一番阐述，居然对医理有了几分见解。 王雨柔的双眼为之一亮，李书清能这么迅速地说出江南征想要的答案，看来这小伙子的确没有辜负江南征对他的期望。 江南征微微点了一下头，指着龚丽珍问道：“那你认为龚阿姨属于哪种寒症表现呢？” 李书清不禁挠了一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面露难色说道：“征哥，我……我还不太清楚该怎么细致辩证。” “没关系！”江南征走上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后才去用酒精洗手，“你这段时间也是有进步的，继续加油！” 他走回到病床旁，让龚丽珍躺好后，这才开始解释：“龚阿姨的病症，确切地说，是寒症中的一种，叫阳衰阴盛。” “我问过龚阿姨，早年她怀孕临近生产的时候，遭遇了一场大雨。当时为了把腹部护住，后背就完全暴露在了那场大雨中。从那时起，她就受了凉，寒气入侵了身体。” “虽说龚阿姨顺利生产，但身体里的寒气并未及时排出。女性体质本就偏阴，随着时间推移，长年累月积累的阴气和潮气，使得这股寒气愈发强盛，最终侵入骨头，引发骨痛。” “这种病症有个特点，阳气越充足，痛感就越轻，所以白天通常没什么事。然而，一旦到了晚上，阴寒之气最为强盛之时，疼痛就会加剧。要是沾了凉水，或者淋了冷雨，体内寒气会进一步加重，当晚夜里就会疼得更厉害。这便是‘寒彻骨’的真正缘由。” “在《内经》里讲：‘寒胜则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中医通过阴阳辩证来诊断病情，这其中的学问可大了去了！李书清，你要好好学，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未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真没想到，一句诗里竟蕴含着这么深刻的人生哲学。‘寒彻骨’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啊！”朱子建不禁感慨道。 众人对此都深有同感，一方面心疼龚丽珍阿姨这些年遭受的病痛折磨，另一方面也对林颜心为小姨的病多年来四处奔走的行为钦佩不已。 “小江，按常理来讲，骨质疏松或者骨密度降低，会不会也引发像龚阿姨这样的疼痛呢？”关耀祖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心中仍存几分疑惑。 “哪能这么简单地下定论呢！一般人到了三十岁之后，骨质就会逐渐开始流失，每年流失比例不到1%，这种正常的生理变化并不会引发疼痛。大家可别被某些所谓专家的片面言论误导了。”江南征耐心地解释道。 此刻，众人对江南征在医术上的深厚造诣已经彻底信服。这般渊博的知识，绝非短时间内能够积累起来的，必然是经过长时间的大量学习与实践才得以成就。 由此，众人对江南征早年时学习的刻苦程度，又多了几分深刻的认识。 林颜心看着江南征开始施针，等到他结束后，才赶忙问道：“南征，那我小姨这病，是不是用火罐把寒气拔出来，再经常做做针灸按摩就可以了呢？” 听见这话后，江南征直接摇了下头，神情严肃地说道：“这远远不够！” “啊？还不够？” 用火罐能吸出体内寒气，针灸又能刺激阻滞寒气的穴位，难道还需要别的辅助治疗手段吗？ 众人满心疑惑，纷纷转头，将目光投向江南征。 “还需要温里剂！”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毫无保留地说道。 众人一下子明白过来，紧接着脑袋齐刷刷地转向李书清。 “……” 李书清明白大家这是要考他，也不犹豫，稍作思考后说道： “是由温热类药物组成，主要通过温中祛寒、回阳救逆以及散寒通脉等作用机制，来治疗因寒邪侵入体内或者阳气虚弱衰微所引发的里寒证。” “哟呵，小李，你这进步不小啊！啧啧，不愧能成为小江的徒弟，懂得真不少！” 李书清这一番解释，让罗自强忍不住称赞起来。 俗话说，夸赞徒弟也就是对师傅的认可，罗自强显然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这一番话，说得李书清和江南征都不禁笑了起来。 不过，谁都可以听出，罗自强这话并非只是随口夸赞，而是真心感觉李书清这小伙子在学医这条路上算是入了门道。 “小李，你这孩子，确实是学医的好苗子！”关耀祖同样满脸欣慰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今后有空常到急诊科来，咱们一起探讨探讨病情，互相交流一下。” 众人听后，双眼亮了起来，不禁对李书清多了几分赞赏。 林颜心一脸欣慰，不住点头说道：“李书清这小伙子，真没辜负南征你的一番栽培。” “这小子确实表现挺好！”江南征微笑着，但又带着师父特有的严格，扭头对李书清说道：“不过你可别因此就骄傲自满。医道之路，如同岐黄之术，关键在于自身钻研，不能一味依赖外界。只有自己具备真本事，才是在这行立足的根本。” 就拿今天龚丽珍的事儿来说，便是很好的例证。 李书清用力地点了下脑袋，将这番话牢牢记住，说道：“征哥，我知道了！” “那就好。”江南征应了一声，随即便快速地把金针拔掉，接着开始写方子，“颜心，这件事就得劳烦你来为龚阿姨料理了。” 林颜心赶忙站起身来，微微点头，说道：“南征，你尽管放心！这是我该做的！” 看到江南征基本完成了治疗，龚丽珍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身向他道谢，“小江，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快躺下，龚阿姨，别客气。我们既是颜心的同事，更是好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您用不着和我这么见外！”江南征急忙走上前去，把她扶着躺下，轻声安慰道：“颜心作为医生，这些年肯定心里也不好受，您可千万别对她有埋怨呀！” “怎么会呢！她可是我亲外甥女，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埋怨呀！真是太感谢你了，江医生！”龚丽珍一边摇头，一边满脸感激地说道。 第182章 人口失踪的姚旭辉！ “您真是太见外啦！现在身体觉得如何呀？”江南征关切地又问道。 “从前总感觉身子沉甸甸的，可你刚给我拔完火罐，整个人就觉得轻快了好多！” “还有那些金针扎进去的时候，就觉得腰上到处都暖乎乎的，效果特别明显！” 龚丽珍回想着刚才治疗时的感受，越发觉得江南征医术高超。 “那就行！等您再喝上几副温和剂，病就能彻底好啦！” “这是真的吗？”龚丽珍一听，身子猛地一颤，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病痛折磨了她足足快二十年，早就觉得这辈子没希望治好，哪能料到遇到江南征后，困扰自己多年的顽疾居然有了治愈的希望了！ 她突然紧紧地把江南征的手抓住，情绪激动地说道：“您简直就是华佗在世啊！从前我并不觉得妙手回春是真的存在，可如今亲身经历过后，我是彻彻底底信了！颜心能有您这样医术精湛的同事，真是我们家莫大的幸运！” 说着，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江南征深深鞠上一躬，以表感激之情。 这种仿佛从绝境中重获生机的喜悦，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只有尝过病痛折磨滋味的人，才深知救死扶伤的医生是何等的伟大！ 龚丽珍的这份感谢，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情感流露。 “哎呀，阿姨，您可千万别这样，我实在承受不起！您赶紧躺好。您能恢复健康，对我们来说，尤其是对颜心而言，同样是一件大好事啊！您就安心休息，好好养病。” 旁边的林颜心也是眼眶泛红，满是心疼地安慰小姨：“小姨，听我的，好好休息，您已经好些天没睡过安稳觉了。睡一会儿吧。” “嗯，好，我睡，我这就睡。” 江南征轻轻摆了摆手，向众人使了个眼神，大家便一同从病房门口走了出去。 “颜心啊，这位江医生，人真的挺好的，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龚丽珍见其他人都离开了病房，便抬手轻轻拭去侄女眼角的泪花，轻声询问道。 “小姨，您在乱说什么呀！”林颜心把嘴唇咬着，连忙摇着头否认，不敢承认这份心意。 “颜心，你向来温柔善良，眼睛是藏不住感情的，你的想法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唉！”龚丽珍无奈地苦笑一声，“真是个傻丫头！” “小姨，只要他可以过得好，我就别无所求了。其他的，我真没什么可奢望的。而且，他对我这么好，我从心底里感激他。 上周院里已经任命我为急诊科主任了，我找袁院长问过，是他和袁院长大力推荐我的。 平常不管什么事，他对我都特别照顾，我又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想着去把他占有呢？ 要是没有他，您的病哪能这么快就有转机呀！说起来，他对我付出的，可比我对他的多多了。 我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值得他来喜欢。” 林颜心微微抿着唇，露出一抹笑容，眼中既有泪水闪烁，又透着一丝别样的光芒。 “傻丫头呀！你老是这么替别人着想，来委屈自己……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位姑娘呀？” “小姨！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如果爱情会成为他的牵绊，那我愿意为了他选择孤单。这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而是希望可以成就他。您肯定能理解我的，对吧？”林颜心抬起头，目光真挚地看着小姨，笑容里满是深情。 “傻丫头哟！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龚丽珍轻轻搂住侄女，心中既欣慰又满是心疼。 房门外，王雨柔依靠在病房的门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暖瓶，双眼紧闭，缓缓地吸着气。 屋内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原本平静的心，瞬间如同湖面被投入巨石，掀起层层波澜。 林颜心，的确是一位令人敬佩的人！ 为了爱选择放手，这比鼓足勇气去追求，不知要艰难多少，也更让人由衷地产生敬意。 “小王，你在这儿发什么愣呢？赶紧走啦！我已经和耀祖他们说过了，咱们去找小姚哥玩。你和颜心说了这事没……” 走廊上，罗自强胳膊搭在江南征肩上，两人说说笑笑地从科室走出来。一扭头，瞧见王雨柔在病房门口站着，他俩都颇感意外。 “好，马上！” 王雨柔把暖瓶轻轻放在病房内的地上，轻咳一声，对着病房里说道：“颜心，我们先离开啦，你安心照顾小姨！就别出来送了，照顾小姨更重要！” 说完后，她便大步朝两人走来。 江南征发觉她的神情好像有些动容，又朝病房方向看了看，关切地问：“雨柔，发生什么事儿啦？我看你刚才像是哭过？” “才没有，你肯定看晃眼了！” 王雨柔洒脱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温柔依旧，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感动，迈步向两人走过去。 罗自强暗自偷笑，他心里清楚，王雨柔站在病房门口，肯定听到了些什么，估计是林颜心和她小姨讲的贴心话。 但他这人机灵，才不会去拆穿王雨柔，只是假装不经意地挠挠头，笑着说道：“我先去打个电话给姚旭辉。” 话一说完，他就脚底抹油跑开了，很识趣地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江南征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待王雨柔走过来后，关切地轻声询问：“真没发生什么事儿？” “真的没……”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见林颜心慌慌张张地从病房里追出来。 “你们这就要离开啦？不多待一会儿吗？我本想着中午请你们在食堂吃个饭呢！” 林颜心似乎特别担心江南征会拒绝，赶忙特意提到是在食堂。 王雨柔见状，脸上绽出笑容，伸手轻轻捅咕了一下江南征的腰，示意他回话。 江南征虽对王雨柔这举动有些诧异，但还是面向林颜心，微笑着说道：“颜心，不用客气，你专心照顾小姨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吃饭这事儿，等小姨身体好了再说，也不急于这几天。” “那行，到时候来我家吃，我亲自下厨做饭！你和雨柔都一起来，我可得好好露一手，咱们可说定了啊！”林颜心听后，顿时如释重负，脸上绽放出轻松的笑容。 “没问题呀！”王雨柔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欢快地应道。 江南征抬手朝病房指了一下，林颜心对他轻轻抿了下嘴唇，说道：“那我先去屋里啦！” “好，我们打算去瞧瞧姚旭辉，那家伙感觉跟失踪人口一样，这么久都没碰面。刚好今天没事，明天我还得来上班呢。明天再见！”江南征简单解释了一下行程。 “快去吧，是得去看一下，小姚哥人特别好！”林颜心挥了挥手，这才转过身，一脸满足地走进病房。 “咱们也走吧！”江南征说着，也转身带着王雨柔离开。他们看见罗自强在传达室窗户边站着，眉头紧皱，拿着电话听筒却没有说话，这让江南征不禁有些疑惑。 陈大爷见江南征走过来，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小江啊，林医生她小姨的病治得咋样啦？” “哪能有这么快呀，不过好歹是找到原因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江南征笑着，伸手掏出烟递给陈大爷。 “你这小子，还跟我客气啥！”陈大爷接过烟，走到桌旁拿起火柴，给江南征把烟点燃。见江南征一直看着罗自强，便笑着解释道：“不清楚小罗这是在打给谁，都打了好几个了，一直没人接。” 江南征顿时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不禁泛起困惑。 姚旭辉那家伙，从上次在医院见过他后，就没了踪影。 以他那热情过头的性子，这种情况实在太反常了。平常只要一有空，他简直恨不得像膏药一样贴在自己身边。 这么琢磨下来，要么是他自己遇到了麻烦事儿，要么就是有什么事把他给缠住脱不开身了。 眼看着一根烟都抽完了，罗自强那边电话依旧没人接通。江南征把烟头踩灭，伸手拍了下罗自强的肩膀，说道：“别打了，咱们直接过去看看吧！” “行！”罗自强平时总爱开玩笑，可这会儿也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连打趣的心思都没了。他和陈师傅打了声招呼后，便跟着江南征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王雨柔动作十分迅速，已经快步赶到车棚，将自行车推了出来。 罗自强见她打算一同前往，此刻便带着几分暧昧的神色看向江南征。 “今天你好不容易能休息……”江南征瞬间明白罗自强的意思，也将目光投向王雨柔。 “没关系，你们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我这个警察在，不管出什么事儿都能解决！”王雨柔一边说着，一边迈着大长腿骑上自行车坐凳，脚尖顺势点在了对面的脚踏上，这明显是打算载江南征。 “嘿！够仗义，够爽快！” 罗自强一看这情形，忍不住笑了，立刻竖起大拇指称赞。 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伸手抓了下头说道：“算了吧，还是你坐后面吧。你腰还没完全恢复呢，要是把神经扯到，肯定疼得厉害。” “好嘞！”王雨柔咧嘴笑着，听话地往后挪了挪，稳稳地在后座上坐着，一脸兴奋地看着江南征。 “出发咯！”罗自强一头扎进车棚，迅速推出自行车，动作敏捷得如同飞一般冲了出去。 江南征握紧车把，把脚一横，站起身来用力蹬着自行车，赶忙追了上去。 “啧，小江这一脱单，那些对他有意思的女同志，怕是要难过咯！”大厅里的陈师傅目睹这场景，一边摇头一边发出感慨，慢悠悠地走进了传达室。 由于心里挂念着事儿，他们俩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一路向北，快到太学的时候，又继续往北拐，绕到了小后井，最终在一座大宅院门前停了下来。 “是这里吗？小姚哥在这地方住？”王雨柔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抬头看着这座大门宽敞、院落阔气的宅邸，一脸疑惑地问道。 罗自强见江南征也看了过来，便把手中的纸条拿出来反复对照，说道：“对呀！这里就是小姚哥给的地址！” “上次你过来也没和他见到？”江南征皱着眉头，一边发问，一边伸手去敲大门上的门钹。 “没见着，上次我也是找到这里。”罗自强一边摇头，一边把纸条放进包里，接着在门上趴着听了一会儿，可里面没有一点声响。 江南征再次提起门钹敲了下，然而过了许久，里头依旧毫无动静。 “怪了！人跑去哪了？”罗自强从门槛上退下来，左右张望了一番，打算找人问问情况。可这附近一圈的大门几乎都紧闭着，他询问了两个路过的人，对方都只是摇着头，表示不知情。 江南征和王雨柔同样摸不着头脑，他们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晌午，那座大宅院依旧没有人进出。 “胖子，再这么等下去不是个事儿，先去吃点东西吧！走吧！” 王雨柔和罗自强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去吃饭。 就这么等了一下午。到了第二天，江南征下班后，还特地又跑了一趟，可还是没见到人。 他们几个向周围的一些居民打听情况，但这些居民大多是在附近上班的，还有些是在这里租房的，对那座大宅里住了什么人并不太清楚，更别提认识姚旭辉了。 这件事渐渐成了罗自强的一块心病。 江南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他们的生活里不见了，更何况还是如此重情义的小姚哥，这让他们两人实在难以接受。 此后，江南征和罗自强一边正常读书，一边和王雨柔保持联系，互相交流有关此事的新消息。 警察那边查到，这座大宅子的主人是一个叫姚泽阳的人。 自从开始上文化课，江南征切实体会到了自己有多忙碌。 那天，王雨柔把她的自行车给江南征留下了，还说自己之后可以用二哥王宇川的车。 江南征心里明白，这姑娘是担心自己出行不方便，二话不说就把自行车给了他，这让江南征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总感觉自己像是那种依靠女人的人。 嘴上虽说只是先借用一段时间，但江南征心里已经默默打算开始攒钱，想着回头买辆新自行车还给王雨柔。 有了这辆自行车，江南征往返生命科学系和医学院上课的时间，着实缩短了不少，他不禁感慨王雨柔考虑得真是周到。 由于心急理清实验室的结构，这一周里，江南征只去上了医学院周二上午和周四下午的两节方剂学课程。上课之余，他顺便了解了一下医学院实验室的使用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周四下午结束课程后，江南征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借着宁清薇的笔记本，赶忙抄写上面的内容。 宁清薇在一旁拿着纸折的扇子，轻轻给他扇风。看着他笔头快速移动，忍不住劝道：“你别着急呀，要是抄错了，回头还得重新弄，慢慢抄，咱们时间充裕着呢！”她心里就怕这小子抄完就溜了。 旁边的孙冰云则气鼓鼓地在那陪着，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似的。 宁清薇从包里拿出一颗橘子，慢悠悠地掏出小刀，开始不紧不慢地削橘子皮，那殷勤的模样，简直有些夸张。 “清薇，咱们先回去吧。你都把笔记本借给他了，他自个儿在这儿抄不就行了，我肚子都饿啦！”孙冰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宁清薇手里的橘子，眼神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渴望。 “这不同的！他这一个星期只上了两节课，我在这儿，要是他有不懂的地方还能问问我。回了宿舍，谁清楚他能不能把这笔记看明白呀！”宁清薇微微眯着双眼，仿佛没看见闺蜜那副馋相，伸手把削好的橘子递向江南征，笑着说道：“你接着抄，要是想吃就咬一口！” “好，谢谢啊！”江南征笑着接过橘子，咬了一口后，还故意对着孙冰云咂了咂嘴，这下可把孙冰云气得像只鼓起的河豚。 “清薇，怎么你在这里呀？我在你们楼下等了许久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男声，紧接着，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地走进来。 孙冰云嘴角暗暗勾起一抹笑，压低声音说道：“嘿，江南征，你的情敌上门咯！” “啊？” 听见这话，江南征不禁愣了下。 但孙冰云这姑娘向来嘴巴不饶人，对于这种事，他觉得跟外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便只是低下头，继续忙自己手头的事儿。 明天就是周五了，江南征此前已经和包非凡约好，要去见一位生命科学系大四的学长。他们打算借着帮忙盘点设备的契机，详细了解生命科学系目前正在使用的所有高端仪器，看看其中有没有自己短期内就能派上用场的。 这件事至关重要，是全面掌握当下教学科研设备情况的关键一步，同时也是为给王大爷治病以及日后进口设备仪器所做的重要铺垫。 江南征心里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这一个星期以来，除了操心姚旭辉莫名失踪的事，他几乎都扑在这件事上了。 所以在当下，像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实在是抽不出精力去理会。 然而，江南征这种无意的忽视，在刚从门口进来的宋棋恩眼中，却俨然成了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 开学不过才一个月，军训期间，宋棋恩就没少去找宁清薇。他俩本就是同一个大院的孩子，打小宋棋恩就对宁清薇怀有几分好感。 虽说在外人看来，他俩之间似乎没什么交集，甚至小时候宋棋恩因为胆子小，都没敢跟当时还是小萝莉的宁清薇讲过话。 但在宋棋恩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和宁清薇是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 如今上了大学，从大院的束缚离开后，宋棋恩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以一种既内涵又固执的方式，不断靠近宁清薇。 第183章 小爷我是化学系的聂龙云！ 然而这段时间，宋棋恩察觉到宁清薇上课时老是心不在焉的。下课之后，他关切地去询问宁清薇是不是有心事，可那丫头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连搭理他都懒得搭理。 终于有一天，他惊喜地发现宁清薇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宋棋恩兴奋极了，满心以为是自己坚持不懈的“追求”终于感动了上天，也打动了佳人的心。 但这份美好的幻想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如泡沫般破碎了。 就在宁清薇开心起来的那天，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来上课了，而且还坐在了宁清薇提前占好的位置上。原本他一直觉得那个位置应该是非自己莫属的！ 宋棋恩强忍着内心的愤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自己说服。他在心里暗暗比较，觉得自己和对方相比，也就是气质上稍逊一筹，相貌上没那么出众，身高上矮了那么一点，女人缘方面差了一些，但在别的方面肯定能完胜对方。 特别是在死皮赖脸这方面，他坚信对方肯定不如自己！ 此后，他留心注意了好些日子，发现这个叫江南征的男生并不是每天都来上课，顿时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于是，只要一放学，他就去等着宁清薇，想着先多刷刷自己的存在感再说。 所以今天，宋棋恩照旧在楼下等着，满心期待那个男生离开后，可以等到宁清薇，接着就可以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光是想想就觉得美的冒泡。 可他等了好久，连宁清薇的影子都没瞧见，这可把宋棋恩急坏了。于是，他气呼呼地跑到二楼教室，定睛一看，果然宁清薇正和那个江南征在位子上，看起来十分亲密，这可把他给气炸了！ 特别是自己开口说话后，那个江南征居然理都不理自己，简直太目中无人了！ 更让他心里窝火的是，宁清薇居然用她那纤细柔软的小手，正拿着橘子喂给江南征！ “清薇，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能喂橘子给他吃呢？男女有别啊！”宋棋恩感觉自己都快委屈得哭出来了。 孙冰云见状，轻轻抿了下嘴唇，身体往后仰了仰，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什么男女有别啊！都什么时代了，还守着这种老掉牙的思想！再说了，我和他的关系，凭什么要向你解释？” 宁清薇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宋棋恩，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仅仅一秒，没有丝毫多余的关注，便直接移开，把脑袋撑着又把橘子举高了些，示意江南征再吃一口。 江南征条件反射地又咬了一口橘子，完全没把宋棋恩当回事儿。 “……” 我的天，清薇怎么能这样对我！ 宋棋恩双眼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满心的嫉妒几乎要扭曲他的面容。 “清薇，咱们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可比他亲近得多啊！这家伙……你可别光看他长得帅就被迷惑了！你能不能稍微矜持点呀？” 宋棋恩慢慢朝着他们走去，每靠近一步，心里就愈发难受，几乎要哭出来。 “……”宁清薇彻底愣住了，这个在她上了大学后突然窜出来的男生，她感觉无比陌生，自己跟他哪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啊！ 她赶忙转头朝孙冰云看去，满脸疑惑地问道：“冰云，他到底是谁呀？我啥时候和他一起长大了？” 宋棋恩的脸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尴尬得不行。 孙冰云忍不住捂住脸，有些好笑地说道：“和咱们是一个大院里的，宋家的孩子。小学的时候在隔壁班，中学和咱们是一个班的！” “咱们班上有这么个人吗？”宁清薇一脸茫然，脑袋上仿佛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宋棋恩顿时语塞，感觉自己脆弱的小心脏遭受了重重一击。 他不敢冲宁清薇发火，只能把火气一股脑撒向江南征，愤怒地吼道：“你这家伙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 这时，江南征刚好把笔记抄完，他把本子还给宁清薇后，就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包里，又接过她手中的橘子，吃了一口后，才慢悠悠地看向宋棋恩。 “你这人可真逗！人家压根都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兄弟！” 说完，江南征对着宁清薇和孙冰云挥了挥手，说道：“我最近事情比较多，就麻烦你俩多帮我记些笔记哈！多谢啦，后面抽空请你俩吃顿饭！” “跟我们还客气啥！那就说定咯，现在你就欠我们一顿饭了哦！”宁清薇满脸期待地说道。 “行！”江南征应了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开。 “……”宋棋恩整个人都懵了。 宁清薇又是帮那家伙记笔记，又是给他削橘子，可他居然对清薇这么冷淡。要是换做自己，肯定会把宁清薇哄得开开心心，围着自己团团转啊！ 这家伙简直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宋棋恩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顿时，他愤怒到了极点，大步跑到门口，见江南征正从后门往外走，便大声吼道：“小子，有种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江南征停下脚步，扭头朝他看了一眼，语气淡淡地说：“当我怕你不成！小爷我是化学系的聂龙云！” 宁清薇满脸的疑惑！ 孙冰云也是一脸无语！ “行行行，你给我等着！”宋棋恩咬牙切齿地说道。 “等就等！难道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江南征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突然，“噗嗤”一声！ 孙冰云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拉住宁清薇，从前门跑了出去。 “哈哈哈，都快把我给笑死了，你瞧瞧你这都是些什么追求者呀！跟江南征比起来，那差距简直不是一点半点！” 宁清薇嘴巴一瘪，无奈地说道：“我都无了个大语了！像这样的人，这个星期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还是赶快躲回宿舍去吧，真是太讨厌了！” …… 到第二天下午时。 江南征正和包非凡整理着两个实验室，罗自强就匆匆赶来了。 江南征心里明白罗自强此来的目的，赶忙对包非凡说道：“包辅导，咱们下周接着弄吧。今天整理的这些仪器设备，我回去梳理一下，列份清单给你。”说完，便急急忙忙和包非凡告辞，走出了实验楼。 罗自强见江南征出来，赶忙说道：“小江，咱们得提前开始计划了。今天邬博轮休，帮我盯了一天那宅子，刚刚有人进去了。” 邬博认识姚旭辉，照这么推断，回去的应该不是姚旭辉。 两人稍作商量，当下决定今晚别睡了，先过去暗中蹲守，看下能不能把小姚哥给等到。 要是实在等不到，恐怕真得翻墙进院子，采取些其他手段来找人了。 在这夜黑风高的晚上，江南征和罗自强共骑一辆自行车，将车远远停在小后井另一条街外，便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潜入了那座大宅院。 刚一进入，一片漆黑的院落中便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氛围，让他们二人的汗毛都不禁竖了起来。 夜，漆黑如墨，整个江城仿佛被一床巨大的棉被严严实实地罩住，就连云层后的月光都无法透洒下来。 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江南征和罗自强从墙头翻进院内，落地后，花费了好长一阵子，眼睛才逐渐适应这院子里的黑暗。 这座院落规模不小，有两三进的格局，空间极为宽敞，却也因此显得格外空旷、孤寂。 二人小心翼翼地蹲在一口养着睡莲的水缸旁，眼睛瞪得老大，努力观察着视线范围内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丝有用的信息。 按照常理，此时才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就算是习惯早睡的人，房间里的灯也不会这么早就熄灭。然而，这整个院子却黑黢黢的，丝毫不见一点亮光。 江南征环顾了一下四周，指着前方的月亮门说道：“咱们这会儿应该是在后院，主人家估计住在中院。” 罗自强在一扇门前顺手拿起一根木棍握在手中，忧心忡忡地说：“小江，你说小姚哥该不会是被这家人给囚禁起来了吧？如果他被关在这儿，咱们得在四周仔细找找看，听听有没有挣扎声或者呼吸声。” 听见这话，江南征又好气又好笑：“胖子，你忘了，小姚哥说过，他师傅是他在城里的熟人，住的就是这宅子。不可能会害他的！你别这么毛躁，搞得咱俩真跟贼似的。” “咱们先按正常的方式来，别一上来就露了狠劲儿。先看下情况再说！把木棍放下！” 罗自强寻思着江南征说得确实有道理，现在情况还没弄明白，要是不小心撞见主人家，手里还拿着根木棍，这确实不好解释。 于是，罗自强便跟着江南征，沿着游廊，走几步就停下来，把耳朵贴在每个房间的门上听一听动静。 周围安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虫兽在这一刻都悄悄隐藏了起来。 那无尽的黑暗，仿佛是妖魔的巢穴，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正对着他们二人张牙舞爪。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心怀恐惧。 在这种寂静又透着诡异的氛围中，就连江南征，胳膊上也一层又一层地起满了鸡皮疙瘩。 “吱！” 刚踏入中院，江南征的身子猛地僵住，汗毛倒竖，头皮一阵发麻，眼睛死死地盯着中院院子当中的一张躺椅。 “小江，这也太邪乎……哎哟，呜呜！” 跟在后面的罗自强正东张西望呢，冷不丁一头撞到了江南征的背上，脑袋撞出“咚”的一声闷响，他下意识地就叫出声来，可紧接着，嘴巴就被江南征给紧紧捂住了。 “嘘！”江南征轻声提醒，同时一把拉着罗自强蹲了下来，还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示意着。 “……”罗自强那呜咽的声音瞬间消失，他顺着江南征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头发都险些竖起来。 只见在中院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长椅，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正在上面坐着，背对着他们，纹丝不动。 在这黑咕隆咚的院子里，冷不丁冒出这么个人，本就胆战心惊的两人，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的出现实在太诡异了…… “小姚哥是你吗？” 然而，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人穿的正是姚旭辉极具标志性的那件格子衬衫，就连背影都酷似姚旭辉！ 罗自强脱口叫了一声，江南征都没来得及拉住他，这小子就径直朝着那人走去。 “……” 江南征无奈地抽了一下嘴角，干脆也站起身来。 既然觉得那可能是姚旭辉，上前相认，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即便如此，江南征心里还是满是疑惑。 姚旭辉作为一名画家，生性洒脱随性，浑身散发着诗人般的气质，为人热情开朗，是个十足乐观的人。 但这宅子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郁与森冷，这种氛围和姚旭辉的性格简直格格不入。 江南征直觉这里面的情况绝不简单。 然而，他没走出几步，就一头撞上了罗自强的后背，这才发觉罗自强整个人脊背绷得笔直，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嘿，这小子到底瞧见啥了，居然抖成这样？ “你这家伙抽疯呢？，姚哥，你瞧瞧胖子这……”江南征忍不住想打趣两句，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罗自强猛地一扯。他刚要数落这死胖子，却见罗自强对着他拼命摇头，还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江南征正想问个究竟，就发现罗自强疯狂地对着姚旭辉所在的方向眼神示意着，就连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都抖得厉害，甚至还往后退了三步。 江南征心中瞬间疑云密布，赶忙转头朝那边看去…… 紧接着，江南征不由自主地往后连退了两三步，与罗自强并肩而立。他的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心脏好似要跳出嗓子眼，突突突地狂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压抑住内心如波涛般汹涌的震动。 这次是他许久以来，心脏遭受最为猛烈冲击的一刻，也是生平头一遭在瞬间体验到如此强烈的惊慌失措。 江南征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仿佛要把眼前的景象刻进视网膜，拼命想要确认自己所见是否真实。 只见那个疑似“姚旭辉”的人，显然早已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原本在长椅上坐着，面朝前院的他，此时已缓缓转过头，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 在那张模糊难辨的脸上，竟赫然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乍看之下，令人忍不住寒毛倒竖，一股寒意直窜上脊梁骨。 “那……那是眼眶吗？”罗自强颤抖着，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哆哆嗦嗦地问道。 “胖子，手电筒！快把手电筒拿出来！” 江南征内心虽惊涛骇浪，但深知此刻自己是主心骨，绝不能自乱阵脚。在弄清楚这人究竟是不是姚旭辉之前，他必须竭力压制内心的惊愕。 “对对对！”罗自强后腰别着一支手电筒，听到这话，赶忙抽出来，慌乱地塞到江南征手中。见江南征要打开手电，他像是给自己壮胆一般，往前跨了一步，直接把江南征护在身后。 “啪嗒”一声！ 江南征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打开手电筒，一道橙黄色的光束直直地射向对方。 然而，那束光照在对方身上，可他却如同毫无知觉，没有任何反应。 “嘶！” 江南征和罗自强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姚旭辉”一脸茫然地侧着耳朵，似乎在倾听着什么。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本该是眼球的地方，此刻竟然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深邃而漆黑，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在这漆黑的夜色笼罩下，偌大而深沉的大院中，一个孤独的身影，脸上缺失了眼球…… 如此惊悚的场景，饶是两个大男人，也被吓得冷汗直冒，脚底仿佛有一股寒意不断往上窜。 罗自强平日里算是胆子大的，此刻也忍不住下意识地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铁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是谁？” 这时，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仿佛已经尘封了许久未曾启用了。 “小姚哥，我是胖子啊……”罗自强在极度的震撼之中，眼眶已然湿润，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人走去。 江南征赶忙伸手一把拦住罗自强，眉头紧皱，严肃地说道：“自强，他不是小姚哥！” “什么？”罗自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又仔仔细细地瞧了瞧，越看心里越是惊恐，“还……还真的不是……” 发现这点后，他的情绪竟好似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接着问道：“那咱们小姚哥人呢？” 江南征用手臂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先别出声，然后自己向前迈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好，我们和姚旭辉是朋友，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就照着地址找过来了。能不能麻烦您和我们说一声，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原本已经摸索到长椅旁盲棍的男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顿时舒缓了些，问道：“你们真的和旭辉是朋友？请问你们是不是一个姓江，一个姓罗？” 江南征转过头，与罗自强相互看了一眼，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可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对方没法看见，于是赶忙出声回答：“对……” 然而，才刚说了一个字，就突然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像是瓦片落地摔碎的声音。 第184章 那水被人做了手脚！ “扑通”两声轻微的惨叫声从后院传来，在这寂静空荡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明显。 江南征满脸疑惑！ 罗自强也一脸懵！ 那位无眼男人同样沉默不语！ “这啥情况啊？小江，咱们……”罗自强刚流露出一丝迟疑。 “赶紧去瞧瞧！”江南征话音未落，便举着手电筒，快步朝后院跑去。 江南征之所以这般急切，是因为刚才那两声轻微声响中夹杂的痛呼，听起来颇为熟悉。 等他跑到后院一瞧，果不其然看到两个身姿曼妙的身影在墙根下坐着。听见动静和手电筒的光亮，这两人猛地一惊，迅速从地上爬起，做出防御的姿态。 “雨柔是你？” 江南征将手电筒的光往旁边移了移，强忍着内心的惊讶，快步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南征？你居然真到这里面来了？” 此人正是王雨柔，看到江南征的那一刻，她脸上原本的警惕与紧张瞬间消散。她拉了拉身旁的小姑娘，笑着介绍道：“这位是程媛媛，和我是同事。” “你好！”江南征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程媛媛看起来年龄比较小，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比较瘦小，整个人却显得格外精神，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满是好奇之色。她也赶忙回应江南征：“你们好啊！” “哟呵，小王，你和小江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了？”随后赶来的罗自强，看见王雨柔带着个小姑娘在一堆碎瓦砾中站着，又瞥见院墙上缺了一角，十分惊讶，“你们俩进来是翻墙的呀？” “还说呢！”王雨柔偷偷揉了一下屁股，又伸手帮程媛媛拍掉身上的灰尘，“这几天局里事情不多，我就把姚旭辉不见踪影的事儿上报了，然后把小程带着一起调查这事儿。” “这丫头今天和我在街角守着，说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巷子里，还爬上了墙。我一想不能干等着，就带着她翻墙进来了……” “嘿，这想法跟我们还挺一致！”江南征闻言咧嘴笑了起来。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王雨柔见他俩大大方方地出现，有些纳闷，“这院子里是空的吗？没找到姚旭辉？” “……”江南征抿了一下嘴唇，与罗自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是不是有发生什么情况了？”王雨柔的声音瞬间压低，喊了一声：“小程！做好准备！” “好的，师父！”程媛媛立刻从裤腰带上把警棍解了下来。 什么？师父？ 难道这位是王雨柔的徒弟？ 目睹这一画面，江南征着实对公安人员的训练有素深感佩服。但是，在前面中院里还坐着个情况不明的男人，一想到对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样子，他赶忙劝说道： “雨柔，一会儿不管你俩看到啥，答应我，千万别太吃惊，一定要稳住情绪！” “啊？”王雨柔抬起头朝他望去，思索着这话的含义，微微皱起眉头，猜测他或许发现了什么要紧情况。但她没再多问，只是说：“前面带路吧。” 其实听见这句话，她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姚旭辉这么久都没露面，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 他和江南征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要是姚旭辉真出了事，她都不敢想象江南征此时的心情得有多糟糕。 程媛媛跟在后面，察觉到师父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便小声问道：“师父，你现在咋啦？” “嘘！执行任务的时候，别掺杂个人情绪，师父跟你说过的吧？一定不能慌乱！”王雨柔停下脚步，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又继续跟着向前走。 “嗯，知道了！”程媛媛不敢再继续多问，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可刚跟着师父来到中院，她就感觉师父的手猛地一紧，把她吓了一跳。她侧着脑袋看过去，只见师父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看见了极其惊人的事儿。 顺着师父的视线望去，程媛媛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刚要尖叫出声，嘴巴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捂住了。 “别出声！” 师父轻声的叮嘱在耳边响起，程媛媛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瞧见师父的瞳孔先是急剧放大，紧接着又猛地一缩，很明显师父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只见她闭上双眼，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师父手背上。随后，她缓缓转过头，朝那两道坚毅的背影看去，以及拿着盲棍、脸色复杂地面对着众人的男人。 “你好，小哥！”这时，江南征使了个眼色给王雨柔，见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对那男人说道：“我叫江南征，这位是罗自强，我们和姚旭辉都是朋友。后来的这两位也是担忧他的安危才到这里过来看下。我们之前来敲门时，一直没人应答，实在没办法才闯进来的，真的很抱歉……” “他和我提到过他的朋友，说你们绝对会找到这里来，所以我在院子里一直在等你们。”男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几人互相看了看，心中愈发充满疑惑。 江南征朝男人走近了三步，满脸困惑地问：“小哥，您能和我们说一下姚旭辉在哪里吗？我都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人了。他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这个疑问此时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众人心里，比起看到这个怪异的男人，更让人纠结难受。 “是我把旭辉害了……” “啥？你刚说什么？”听见这句话后，罗自强瞬间坐不住了，脸上写满了悲恸。 “胖子！冷静！”江南征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摇着头说道：“先听他把话说完。” “我失明了！”男人抬起头，惨笑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奇怪声音，紧紧握着盲棍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都变得泛起了白，“都是因为我！他为了帮我去外地找药，结果被派出所的人给抓走了！” “你这家伙，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老子还以为你把他害死了呢！” 罗自强忍不住骂了一句，可刚放松下来的表情，顿时又是愣了一下，“我去，被派出所抓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话音刚落，罗自强便蹲下身去，双手抱住脑袋，懊恼地说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你，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姚哥被抓了呢？” 江南征轻轻拍了他一下，安抚道：“胖子，别太过着急了！” 随后，江南征朝王雨柔看去，低声说道：“别害怕！” “好！”王雨柔大概猜到江南征的意图，赶忙飞快的点了一下头。 江南征走上前去，将姚泽阳搀扶回长椅坐下，问道：“请问怎么称呼你？” “我姓姚，叫姚泽阳。”姚泽阳把盲杖放在一旁，用那空洞的双眼“望”向江南征，语气满是难过，“我是旭辉的师兄。”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问道：“姚师兄，介意我先去四周找几张板凳过来吗？” “你们自便就好！”姚泽阳摆了摆头。 罗自强赶忙把正打算去屋里的王雨柔和程媛媛拦住，自己则在没锁上的正屋里找了几张凳子搬了出来，随意地摆在姚泽阳周围，一屁股就坐下去了。 “姚师兄，您快讲讲，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小姚哥到底被哪个派出所给抓了？你说每天在这里等我们，又是为啥呢？还有您这眼睛，究竟是咋回事呀？” 姚泽阳苦笑着，伸出手来，“你们有带烟吗？” “你……”罗自强差点忍不住要发火，却被江南征伸手把肩膀按住了。 “滋啦”一声！ 江南征从包里把烟拿了出来，递到姚泽阳嘴边，又划燃一根火柴，给他点燃了烟，随后也给自己和罗自强各点了一根，两人就在姚泽阳对面坐着，安静地把他看着。 “半月前，旭辉离开的时候就说你们二位绝对会到这里来找他。” “所以我便日夜守在这院子里，等你们过来……” “哎呀，姚师兄，您耳朵不好使啊？咱们在门外喊了一个星期，您咋就不开门呢？守在院子里？您这是啥想法……” 罗自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语气一下子变得十分严厉。 江南征见状，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小腿，对着姚泽阳的耳朵示意了一下。 罗自强没好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愣住了。 只见姚泽阳一侧耳朵下方，有深黄色的脓液流淌过的痕迹，而另一只耳朵倒是没什么问题。 罗自强满心诧异，悄悄站了起来，走上前几步，来到姚泽阳身旁，仔细观察了一下，越看越是震惊。再看向对方的眼眶，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 王雨柔见罗自强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等他走过来坐下后，便轻声问道：“胖子，怎么回事？” 罗自强沉思了几秒，摇着头猜测着说：“估计是和双眼一起出的问题，他只有一只耳朵是好的，可能没办法准确分辨声音的位置……” 仿佛是在回应他，姚泽阳满脸苦涩的笑着说道：“你们真来过了？是敲的大门吗？我怎么感觉那声音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江南征冲他笑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赶忙说道：“没关系，姚师兄，您接着说。您说旭辉是去外面找药给您的？找的是不是治眼睛的药啊？您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出于尊重，江南征没有贸然凑近查看，只是一直留意观察着姚泽阳的面部，心里也在不断琢磨着他双眼的情况。 “没错，旭辉去外面是给我找治眼睛的药了。一个月前，记得那天早上，旭辉早早出去买早饭。他不太会做饭，我自己对吃喝这些也不太讲究。但那天我起得特别早，因为太学那边要举办画展，我们申请到了一个展位。” 江南征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强忍着心中的疑惑。 “我们的展位在里面是最大的一个，我和师弟准备了不少时间，还把家父的一些画作整理出来，作为主打画作，我和旭辉的画则作为辅助，一同参展。” “要是这次画展反响好，我们的名气绝对可以大幅提升，也就能顺利加入美术家协会。这样我们就可以拿到介绍信，相当于有了敲门砖，就可以去全国各地举办画展。” “可就在那天早上，我和旭辉满心欢喜地畅想着未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我在洗脸之时，根本没察觉到脸盆里有什么异常，一下子把脸埋进水里，那水瞬间就冲进眼睛，疼得我简直要疯了。我的双眼就好像那一刻被利剑刺穿，疼得我差点昏死过去……” 程媛媛吓得整个人直往她师父身后躲，被这突如其来的经历吓得心神不宁。 “那水被别人做了手脚！” 王雨柔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对的！”姚泽阳双手把脸捂着，擦拭着从空洞眼眶里涌出的泪水，似乎疼痛难忍，一直倒吸着凉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好不容易压制住情绪，说道：“那盆水被做了手脚！问题特别大！” “等我被人摇醒时，发现师弟已经回来了。但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模样。在那一瞬间，我的世界仿佛彻底崩塌，我明白，我已经失明了！” “我肯定是去不了画展了。而且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再也没办法作画，我的艺术生涯，我的未来……” 姚泽阳说到这儿，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呜咽地哭了起来。 江南征都能够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那天，姚旭辉满心欢喜地买好早饭归来，却惊见师兄倒在一片凌乱之中，师兄的双眼再也无法感知外界，甚至对近在咫尺的自己也毫无看到。 可以想象到，那一刻旭辉的内心该是何等的痛苦。 原本触手可及的美好生活，似乎瞬间就要绽放光彩，然而，一切却在那一天陡然终止。 姚泽阳的艺术之路，从此遭遇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巨大沟壑。 对于姚旭辉这个师弟而言，那一天，必定是他人生中最为黑暗、最为沉重的一天。 想到这儿，江南征又抽出一支烟，猛吸了一口，隐匿在烟雾后的面容，显得格外凝重。 他深切体会到姚旭辉为何会如此着急地外出寻药。当亲人遭遇如此变故，又有谁能保持冷静与淡定呢？ 事情分轻重缓急，相较姚泽阳的意外，姚哥没能及时联系自己，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他姥姥的！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罗自强这才从呆滞的状态缓过神来，他一脚把板凳踢开，满脸愤慨地站起身，“姚师兄，会不会是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王雨柔和程媛媛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两人脸上都写满了警惕。 这事儿，确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真的不清楚啊！”姚泽阳无奈地摇着头，脸上的神情悲痛万分，仿佛一直支撑他至今的那股精气神，在向江南征等人倾诉完这些经历后，一下子就消散殆尽，整个人瞬间萎靡下去，显得特别绝望。 这时，王雨柔走上前，温柔地捏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江南征没有出声，只是微微摇了一下头后，轻声说道：“别担心，我什么。” 王雨柔闻言点了一下头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心里明白他此刻心里也不舒服，便没有阻拦他默默抽烟。 “小程！”王雨柔扭头向同事示意了一下，两人同时把手电筒拿了出来，“姚师兄，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出事的呢？” 姚泽阳没有转身，凭借着记忆，抬手指了一下，整个人没有动一下。 王雨柔轻声对江南征说道：“我先去查看一下。”说完，便转身带着程媛媛走进了位于东厢房位置的一间起居室。 罗自强快步走到江南征身旁，要了一根烟，然后猛抽起来。他来来回回走了许久，最后在江南征面前蹲下，目光幽幽地把他看着，却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罗自强的意图，江南征心里十分清楚，他直接摇了一下头。 “……”罗自强脸上的神情瞬间一僵，随后一屁股在地上瘫坐着，手微微颤抖着举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大口烟。 他明白江南征摇头所代表的含义——姚泽阳的双眼，恐怕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刚刚那会儿，罗自强可没闲着，他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情况。 特别是姚泽阳的眼睛，那状况简直惨不忍睹，整个眼球晶体都已被腐蚀殆尽，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一想到姚泽阳的眼睛很可能再也无法恢复，罗自强心里就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难受得直想哭。这代表着姚泽阳从此将彻底告别他钟爱的绘画事业啊！ 姚泽阳和旭辉是师兄弟，罗自强忍不住设想，如果那天用那盆水洗脸的是小姚哥，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那失明的人，就会换成是姚旭辉了！光是这么一想，罗自强就觉得一阵揪心。 第185章 就不能再多来一个奇迹吗？ 就在此时，姚泽阳抬起那张双目空洞、毫无生气的脸，带着一丝试探问道：“江兄弟，我听旭辉说你是做医生的，对吗？” 江南征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如果可以选择！ 他宁愿自己此时没做医生，如此就不用从自己口中说出那些令人绝望的话语。 可面对姚泽阳，他究竟该怎么答复呢？！ 姚泽阳这话一出口，罗自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江南征更是心如明镜。 看到姚泽阳手里的烟早已熄灭，江南征默默拿出一根烟，点燃后，轻轻递到他嘴边，看着他抽了起来。 江南征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问道：“姚师兄，那天你双眼……发生情况之后，有到医院去吗？” “……”姚泽阳好似懂了江南征的顾虑，先是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又摇了头一下。 “当天就去了安宁医院。”姚泽阳满脸苦涩的笑着吐出口烟，“医生们都被吓了一跳，给我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待了三天，就让我出院了，说我在那儿待着也没什么用……”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派出所的人来过吗？”罗自强追问道。 “来了屋里的。敬阳看我在医院情况稳定了，也感觉这事透着古怪，立刻就报了警。把我接回来的时候，他说派出所已经立案了。” 话说到这里，姚泽阳像是能看见江南征一般，左右转动脑袋寻找他，听见一旁传来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才接着说道： “小江，能不能找到是谁在水里做的手脚，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我就想知道，我的眼睛还有没有希望，我还可以再看见阳光吗？” “……”江南征闭了一下双眼，走上前把他消瘦的手握住，轻声说道：“姚师兄，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不过请您相信我。即便最后真的没办法恢复视力，我也肯定会让您好好生活下去！” “什么？” 姚泽阳愣了一下，满脸痛苦地说道：“小江，要是没法看见这个世界，发现不了美好，今后我就没办法画画了啊……那我活着的意义就没有了！” 罗自强双眼泛红，偷偷擦了一下眼角，故意笑着说：“胡说八道，姚师兄，活着的意义多了去了！要是你自己找不到，我们帮你一起找！” 凝视着那两个空洞无神的眼眶，江南征生平头一遭深切体会到无能为力所带来的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与失落。 这和医治李红军的肺病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在医治李红军的时候，好歹还有金针可以施展，只要自己技艺到位，便有望让病情得到好转。 然而此刻，摆在眼前的是姚泽阳的双眼……那至关重要的眼球晶体已然被腐蚀殆尽，整个眼睛的关键器官都不复存在！ 视力没有了赖以依存的载体！ 又要怎样才能让他重见光明呢？ 这种程度的手术，就算是在科技更为发达的后世，同样属于极为复杂且深奥的医学范畴！ 以当下的科技发展水平、现有的医疗器械、专业设备以及对人体眼睛的研究程度而言，根本无法支撑他去完成这样一项本就并非他专长的高难度医疗手术。 江南征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这般的渺小。 江南征把头低下，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那落寞与绝望的神情映入眼帘，江南征只感觉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心上缓缓割着。 “南征，你过来一下！” 就在这时，王雨柔在门口招了一下手，将陷入思考中的江南征唤醒。 “咋啦？”江南征顿时大步走了过去，在东厢房的一间起居室外停了下来。 手电筒的光扫过屋内，呈现出的是厨房的布置。 程媛媛套着布制的鞋套，正在地上蹲着，仔细查看地面上的一处腐蚀痕迹。 “我们找到了些线索，很可能和姚师兄洗脸水里的东西相关。”王雨柔赶忙解释道。 “小王，”罗自强也拿着放在院中椅子上的手电筒走了过来，在门口蹲着往屋里瞧，满脸疑惑地说：“居然连青砖都被腐蚀成这样了，这手段也太狠了！小王，这可得好好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干的这缺德事儿！” “我可以到屋里来吗？”江南征心里清楚公安办案的相关规矩。 “辖区派出所之前已经到这里来过了，有嫌疑的东西肯定都被带走了。虽然现在保护期已经过了，但是进来的时候还是得注意点，任何东西都别碰！”王雨柔细心地叮嘱了几句。 “放心吧！”江南征从她手中接过鞋套，又拿过罗自强手里的手电筒，从门口开始，一点一点地仔细查看屋内情况，一直走到那只翻倒在地的脸盆架旁边。 “南征哥！”程媛媛抬手把鼻子捂着，赶忙提醒道，“你注意点啊！” “你赶紧去外面……”江南征的鼻子刚嗅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怎么回事？”王雨柔赶忙扶住程媛媛，搀着她一起在地上蹲了下去。 江南征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眉头紧皱，对着脸盆架附近的空气轻轻扇了扇，都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可以闻到一丝淡淡的酒精味。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种东西，下意识就直接说道：“这味道是变性酒精！” “什么？”程媛媛一脸疑惑，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变性酒精是什么呀？” 罗自强神情严肃地说道：“那是一种含甲醇量特别高的酒精！” “哦！原来是这样！”程媛媛不禁有些崇拜地朝他看了一眼。 王雨柔没有立刻回应原因，就是陷入沉思，随后问道：“变性酒精可以做到把眼球溶蚀掉这种程度吗？” 江南征闻言摇了一下头，走到一旁的筷筒处，从中取出一根筷子，在青砖的缝隙里挑了一点泥，拿到鼻子前仔细闻了一下。 “等等！这不只是变性酒精，这里面还有酸碱性溶液的味道！” “难道是硫酸？”罗自强惊讶得叫出声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随即又觉得不对劲，赶忙扶着门框站起身，“小江，这不对呀，硫酸这种东西能和变性酒精一起用吗？”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东西居然还没完全蒸发，看来是一点水分也没掺呐！” 江南征语气中满是愤恨，回想到刚刚把姚泽阳的手掌握住时，发觉他的皮肤粗糙不堪，想必已经有不少皮肤被腐蚀了。 “这也太狠了！”罗自强气得一拳在门上砸去，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要害我小姚哥他们俩啊！” 江南征没有吭声，把筷子放回原处，顺着进来的路退了出来，对王雨柔说道：“也许我的判断不准确，但那只被派出所拿走的脸盆里，绝对有强腐蚀溶液和变性酒精的改良物，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这明显是一起有计划的蓄意伤人事件！” “我明白了！”王雨柔脸上也浮现出怒色，“明天一早我就和城西区派出所联系，了解一下案件的进展情况。出了这么严重的事，肯定得按刑事案件定性。我会和邱局上报，建议把案件等级提高。” “小王，太感谢你了！”罗自强不禁生出一种“上面有人就是好办事”的感慨。 王雨柔摆了一下手，大步走到姚泽阳面前，问道：“姚师兄，请问姚旭辉是被哪个地方的派出所抓走的？大概是多久之前的事？已经被关了多少天了？” “我记不太清具体时间了，大概是十来天前吧。打来电话通知的是渝平派出所，街道办的人转告我的。” “嗯？渝平镇？”王雨柔眉头微微皱起，“小姚哥跑去到那边干嘛？” 话音刚落，天上被云层遮挡住的月亮露了出来，月光如水般洒落。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王雨柔看到江南征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她心里清楚对方在担忧什么，于是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朝江南征走去…… 她凝视着江南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面满是对朋友的深切关怀，还有对朋友遭遇的强烈同情。 王雨柔心里什么都清楚。 所以她的心也猛地一紧，不由自主地把江南征的大手给握住，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回以一个同样真挚的笑容。 “南征！我也接触过姚旭辉同志，他是个很不错的人。现在他被抓，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身为警察，一切以事实为依据，绝对会还敬阳一个公道，绝不会让人民群众的利益受到任何损害！这件事我会亲自跟进处理！” 无需自己多言，王雨柔就明白了所有，江南征心中的烦恼顿时消散了不少。 几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考虑到女同志晚上在外，即便因公办事，也多有不便，便决定让王雨柔和程媛媛先回去。 第二天一早，江南征让王雨柔给江大那边打个电话说一声，帮他和罗自强两人请假。 江南征和罗自强则留在姚泽阳这儿，一方面方便照顾他，另一方面再商量一下姚泽阳眼睛后续该怎么治疗。 江南征把王雨柔送到门口后，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她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放心吧，我和小程回局里，局里有值班室，可以凑合一晚，明早还能直接开展工作。这事儿在我心上挂着，我要是回家，肯定也睡不好，到时候家里人知道了，又该跟着担心了。” 王雨柔看出了江南征的顾虑，笑着安慰他。 “那好吧，你和小程路上注意安全哈。”江南征也没再多说，就点了一下头，目送她离开。 罗自强去把两人藏起来的自行车推过来，途中碰到王雨柔和程媛媛，简单打了声招呼，便把车往院里推去。 “师父，那个南征哥是不是您对象呀？”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程媛媛凑到王雨柔耳边，偷偷摸摸地问道。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冷不丁被小徒弟这么问了一句，王雨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忙扭过头，假装看着街边的景色。 “难不成不对吗？我感觉看着就比较像！你们俩说话的时候，那感觉跟您在局里和其他人说话完全不同呢！”程媛媛一脸笃定地说道。 啧啧啧，看来以后得注意点了！ 王雨柔心里暗自思索，脸上却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你这丫头，心思倒是挺细腻的！要是能把这股子机灵劲儿用在办案上就好了！” “我明白了，师父，嘿嘿！”程媛媛狡黠地笑了起来，她这小人精稍微一琢磨，就笃定师父和江南征之间肯定有情况。现在王雨柔这样的反应，更让她觉得自己猜想得没错！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赶紧把门关上吧！” 罗自强停好两辆自行车后，走过来递了根烟。 “今天要不是雨柔也在这儿，小姚哥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好办。”江南征点燃烟，瞧见罗自强没急着往院里走，就清楚这胖子有话要说。他关上大院门后，便在照墙旁的台阶上坐下，慢悠悠地抽起烟来。 “依我看呐，你就是想得有点太多了。怎么着，都说上面有人好办事！小姚哥可是咱铁打的兄弟，有雨柔这层关系放着不用，难道眼睁睁看着咱兄弟吃苦头啊？”罗自强嘟囔着。 江南征无奈的扬起一抹苦笑，他明白罗自强说的也是人之常情。 “我心里不好受，是因为不想给雨柔添麻烦，不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 “啧啧啧，哎哟！”罗自强摇晃着脑袋，“小江啊，你这情况有点危险喽！” “什么意思？”江南征一脸疑惑。 “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话！”罗自强斜着眼，朝他喷了口烟。 江南征摸了一下鼻尖，回过神仔细琢磨自己刚说的话，竟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做事已经下意识开始为对方考虑了。 “别想太多了，雨柔了解你的想法。她不是说了嘛，以小姚哥的为人不可能会真的出什么事，只要证据充足，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放出来，说不定明天就有结果了……” 罗自强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往中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现在当务之急，咱们得想想姚师兄的眼睛该咋办！” 江南征叹息了一声，直接在了台阶上躺了下去。 “胖子，你是外科医生，应该清楚眼睛受伤后治疗有多棘手，这和别的器官不同，很多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 “小江啊！” 罗自强罕见语气沉重，他低下头，喘了几口粗气，才缓缓说道：“你都创造出了不少的奇迹了，就不能再多来一个奇迹吗？” 江南征转过头，看到罗自强正看向自己，眼中满是殷切的期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明白，这家伙是真把姚旭辉当成亲兄弟了。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那天，姚泽阳和姚旭辉之中，必然有一人会用那盆被动了手脚的水洗脸，如此一来，肯定会有一人遭遇不幸。 不管是谁出事，对姚旭辉而言，都是沉重的打击，而对于罗自强和江南征来说，同样感同身受，心里难受至极。 “胖子！我向你保证！哪怕我没办法治好他的眼睛，也绝不让他陷入生活无望、无法活下去的境地！绝对不会！” 说完后，江南征紧紧把罗自强的肩头捏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行！”罗自强很了解江南征的性格，知道他平时不会轻易许诺，既然话已出口，就肯定不会对这事儿坐视不管。 两人随即起身，走进中院。只见姚泽阳在原来的椅子上呆呆的坐着，神情麻木，仿佛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 江南征看着心里一阵难受，扭头环顾四周，悲凉之感更甚。 这么大的一个院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怎么最后只剩姚泽阳这一个孤零零的活人了呢？ 此刻的他，孤苦伶仃，艰难求生，却又遭遇双目失明的厄运，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过悲惨。 一个已经在光明中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正处于人生蓬勃向上的上升阶段，却突遭如此沉重的挫折，叫他如何面对？ 暂且不说他的事业，单说失明之后，这么大的院子里就他一个人，他该怎么去照顾自己，又该如何维持生活呢？ 说句难听的话，如果今晚来的不是他们四个人，而是贪图钱财的小毛贼，姚泽阳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别人把东西洗劫一空，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 这种处境，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根本不能细想，一想到这里就让人难受得揪心。 江南征摇晃了一下脑袋，努力克制着哽咽的声音说道：“胖子，咱们做饭去，得让姚师兄吃上一顿热乎饭菜。” “没问题！”罗自强本就心思细腻、情感丰富，又怎么会不清楚江南征此时心里所想呢。 在这之后的一整夜里，两人做事说话都格外小心翼翼，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姚泽阳。陪他一起吃饭，守着他入睡，还和他倾心交谈，只盼着他心中那股对生活的热情，不要就此磨灭。 第186章 姚哥，我们终于找到你人了！ 次日清晨，旭日缓缓升起，阳光如往常一样洒向大地。 江南征和罗自强天一亮就在门槛上坐着，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一辆吉普车早早地疾驰而来，在街角猛地刹住，一眼便知是市局的车。 王雨柔神情凝重地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江南征身旁。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南征深呼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别担心，有什么就说吧，小姚哥到底怎么了？” 王雨柔看看江南征，又瞧瞧罗自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很快就被坚定所替代。 “车上再说吧！” 两人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丝毫迟疑，紧跟着她上了车。 把安全带系好后，王雨柔的一句话，瞬间让两人的心猛的一紧。 “姚旭辉被当作特务抓了，现在就关在越城监狱里！” 什么？ 在越城监狱？ 这几个字眼一冒出来，江南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一瞬！ 在这个时代，一旦和“特务”这个词扯上关系，那可绝不是小事！ 帝国主义一直妄图颠覆我们，国家在国家安全防范方面的重视程度和执行力度那是出了名的严格！ 这可是和国防一样至关重要的大事。 因此在处理这类事情上，秉持的是特事特办、从严从重的方法。 说到这越城监狱，但凡有过牢狱经历的人都清楚，因其特殊的性质，这里关押的向来都是国内极为重要的人物。 若是真犯了罪，关在这里那也是咎由自取，但姚旭辉，他实实在在是个好同志啊！ 怎么就会因为特务的身份被抓到这儿关押起来了呢？ 江南征满心疑惑，整个人都懵了。 坐在后座的罗自强更是紧张得不行，嘴唇止不住地哆嗦，脸色煞白，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虚弱：“小王，你别吓唬我们，什么特务，什么越城监狱啊，那是咱们的小姚哥，是姚旭辉，他向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呀！” “我明白！”王雨柔点了一下头，见江南征也满脸疑惑地把自己看着，便叮嘱司机开车，同时简单解释道：“所以一大早我就给渝平镇那边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详细询问了一下……” 按照渝平镇派出所提供的消息，半个月前的一天，他们接到当地进山后下山的村民报案。 村民称，看到一个行踪诡异的男人在山里四处乱转，身上带着相机，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留的发型和外国人特别像。 派出所的人一听，心里顿时警觉起来，立刻召集所有警力，沿着目标可能的行进路线展开搜寻。 还真把姚旭辉在那附近找到了。 这家伙本身就极具艺术气质，留着半头长发，相机挂在脖子上，穿着打扮与众不同，气质也颇为出众。 他向派出所的人解释说自己是去山里找草药的，可这话谁能信呢！而且他身上也没有相应的介绍信，于是当场就被抓去派出所拘留了。 “说起这事也挺稀奇，那段时间在那周围，像姚旭辉这样的人有不少，渝平镇派出所就这个月，就抓了十多个，拘留处都装满了人。没办法，这一批人都先送到越城监狱暂时关押，等着候审，派出所那边也在加紧调查。” 王雨柔一边这样解释，一边安慰两人：“先别太着急了，我今天把几个重要的证人都带过来了，事情应该不会太糟糕。” “哎呀，小王，你要不讲得这么清楚，我还真认为小姚哥被当成特务抓走了呢！”罗自强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满脸后怕地说道。 江南征也不禁放松了下来，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小姚哥在这个时间段上到处乱跑，也真是倒了个大霉啊！” 但是，从王雨柔带来的消息来看，只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姚旭辉这事儿应该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只听吱呀一声！ 这时，车突然在了城西区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江南征看见程媛媛就在门口站着，旁边还有个中年人正满脸期盼的等着。 “伍所长！您好！”王雨柔迅速跳下车，利落地与对方握了一下手。 “雨柔同志！昨晚你给所里打过电话后，同志们就把情况都告诉我了。好在姚泽阳这件事影响较大，是我亲自负责办理的，我和你一起走一趟。” “真是太感谢您了！把您的时间耽误了，实在过意不去！”王雨柔满怀感激，接着指着江南征和罗自强，介绍道：“伍所，这两位是姚旭辉同志的朋友，江南征和罗自强。南征、自强，这位是城西派出所的伍建磊所长。” “伍所长，您好！”江南征赶忙上前问好。 “你们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吧！”伍建磊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骑上自行车，准备启程。 王雨柔赶忙招呼他：“伍所，骑车速度慢，您来副驾驶坐着，我到后排挤一下，小程你也快点上来！” “这样方便吗？”伍建磊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王雨柔已经钻去了后车厢。 “方便的，伍所，咱们时间紧迫，得抓紧！”王雨柔又从车窗探出头来，挥了挥手说道。 伍建磊也不再推辞，把自行车锁好，拿起车座上的档案袋和一些文件，拉开副驾驶车门就坐上了车。 程媛媛把车门打开，一眼看到了罗自强，顿时脸上泛起红晕。她连忙绕到王雨柔身边，带着几分娇弱地唤道：“师父~” “别磨蹭了，快点上车！瞧你这扭捏的样子！”王雨柔心里明白，这小丫头是不好意思和男同志挨着坐，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点不自在。 好在啊，她身旁坐的是江南征。 汽车晃晃悠悠地向北行驶，前排坐着司机和伍建磊，后排则挤着罗自强、江南征、王雨柔和程媛媛。 罗自强本就身形肥胖，挤在车门边直喘气，但也不敢抱怨半句。 江南征半侧着身子坐，抬起胳膊撑在后头的座椅上，尽量避免因罗自强的缘故，过度挤压王雨柔的空间。 程媛媛转头朝窗外看去，屁股一点点地挪动，不知不觉竟把师父快挤到江南征怀里了，自己则对着窗外偷偷地笑着。 车子出城向北，这种老式吉普车悬架的缺点便显现出来，一路颠簸不停，车里的人就像在坐弹簧，一上一下地跳动。 好几次，王雨柔都“不小心”碰到江南征的胸膛、胳膊或是脖子。她的脸简直红得发烫。 江南征自然也有些招架不住这般情形。每次碰到王雨柔，那种清凉又酥麻的感觉，都让他浑身一震。 特别是鼻尖还萦绕着那股令他着迷的香味，这使得他的肾上腺素急剧上升，荷尔蒙就像火山喷发一般，蹭蹭地往上涌。 原本大大咧咧呈大字型坐着的江南征，不自觉地调整坐姿，先变成II型，接着又变成X型，把腿还翘了起来。 看到原本老是看向自己的江南征开始频繁往窗外看去，王雨柔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她可是懂心理学的，哪能不清楚江南征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除了这份窘迫，她心里却像是糖果化开了似的，甜滋滋的。 突然，“吱呀”一声！ 吉普车在一座庄严肃穆的监狱大门外缓缓停了下来，江南征像是急着摆脱什么似的，不停地拍着罗自强，催他赶紧下车。 只见江南征如逃命一般迅速跳下车，王雨柔见状，忍不住乐得嘴角高高扬起。 程媛媛瞧着师父这般样子，心里暗忖：“以后我可得好好关注她俩这对儿！” “请问是王雨柔同志吧？”车外站着一位头发呈地中海样式的中年人，还没等车完全停稳，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我是渝平镇派出所的骆勇，咱们早上通过电话。” “骆所长！”王雨柔带着程媛媛下了车，走上前去打招呼，“辛苦您了！人现在在哪儿呢？” 在公安系统里，能做到所长这个职位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对于市局的王雨柔，他们早就有所听闻。 骆勇见对方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心里顿时对这位行事雷厉风行的女警官又多了几分深刻的认知。 当然，他心里清楚姚旭辉这事儿，是所里同志前期工作确实做的不够细致，人家肯定有不少怨气。又清楚王雨柔背景不一般，他也只好一边解释，一边示意狱警开门：“人在里面，我把你们带过去。” 姚旭辉的发生这件事情后，渝平镇派出所在调查过程中，曾打电话到城西辖区打听姚旭辉的社会关系。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对姚旭辉不太熟悉，一开始直接说没这个人。 过了两天，姚旭辉一直提及姚泽阳的事儿，于是他们又向城西辖区询问姚泽阳的地址以及两人具体的关系之类的，街道办的人这才去告知姚泽阳此事的经过。 然而街道办说会去了解相关情况后，渝平镇派出所就再也没接到城西那边的回复电话了！ 骆所长解释道，电话可能打过了，但也许是没人接到，又或者接电话的同志没并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所以他们原本打算亲自去城西区走访调查，可最近因为特务事件抓的人太多了，事情一件接一件，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骆勇说得十分诚恳，跟在后面的江南征也听了个大概，心里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代，由于信息传递不畅，类似这样因信息不对等而导致的阴差阳错实在是屡见不鲜。 有些人，无人问津、无人在意，很可能就因为一些误会，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就拿姚旭辉来说，如果没有江南征、罗自强和王雨柔这样的朋友为他奔走，他很可能就会一直被当作特务，在越城监狱里关押，甚至最后老死狱中。 “雨柔同志，姚旭辉很快就会被带出来，咱们稍微等一下。” 众人来到探监室后，骆勇与狱警沟通了一阵，回来便如此说道。 大家纷纷点头，安静且耐心地等待着，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不多时，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悠悠响起。 江南征顿时缓缓站起身，目光径直投向探监室的门口…… 脚步声刚一传来，江南征和罗自强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冲到铁窗边，伸长脖子，满心期待地盯着探监室的门口。 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期待，同时又夹杂着彷徨与不安。一方面，他们无比渴望快点看到姚旭辉的身影；另一方面，又满心担忧，害怕见到的是饱受折磨、憔悴不堪的他。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消瘦的人影，在狱警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探监室。 罗自强一下子愣住了，堂堂七尺男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将脑袋紧紧抵在冰冷的铁栅栏上，大声呼喊： “姚哥，小姚哥，是我呀，我是自强，你最铁的兄弟自强啊！你咋瘦成这样了，怎么瘦得这么厉害，你那头发呢……” 他一边叫嚷，一边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穿过铁栅栏去触摸姚旭辉。 也难怪罗自强会如此情绪失控，甚至就连江南征看见此刻姚旭辉的模样，都不禁心疼了起来。 只见姚旭辉身形明显消瘦了一大圈，原本那标志性的、潇洒的半头长发已被全部剃光，只剩下贴着头皮、短短的一厘米平头。 他眼眶深陷进去，眼神黯淡无光，一看就是长时间没睡好觉的样子。还有听见声音后，他还下意识地做出躲避动作，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疼。 听见罗自强近乎歇斯底里的呼喊，姚旭辉像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把头抬了起来。他先是一脸茫然地看了一眼，接着又迅速低下头，似乎有些犹疑，随后又猛地看向罗自强。 江南征看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于是赶忙走上前，轻声说道：“旭辉，是我啊，江南征，还有自强，你的好兄弟自强也在这儿呢！” “南征！自强！” 姚旭辉愣了一下，原本惨白的脸上瞬间涌上无尽的委屈。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铁栅栏后的桌子上，好在狱警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这才勉强趴在桌上。 “南征，自强，我……我真的不是什么特务啊，我真的不是！你们快和他们说一下，我是好人，是个好同志！我会画画，画了好多优秀的作品，我是西溪的骄傲，在家乡也是小有名气的！也有人愿意买我的画，他们很认可我的作品，我是个画家，我是画家呀，我不是特务！” “我到这儿来真的只是为了找草药的，我没拍照，真没拍！师兄眼睛瞎了，他是为我才会这样的。要是不能让他好起来，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啊！有人说这山上有决明子和白芍，我就到这里来了，我真不是特务啊！” 姚旭辉情绪激动，哭诉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多日来积压的委屈，让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情绪也彻底失控。一看见江南征和罗自强，他仿佛看到了走出困境的希望。 “姚哥，别害怕，我们这次来就是救你来的，我们终于找到你人了！”罗自强把手从铁栅栏伸进去，紧紧握住姚旭辉的手。 江南征也把脸凑近铁窗，轻声关切道：“旭辉，你在这里吃得咋样？是不是没休息好？” 江南征深知姚旭辉的性格，他向来追求浪漫与自由，无拘无束。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被关在这里，对姚旭辉而言，都宛如一场无法承受的噩梦。 当自由与希望被剥夺后，人往往会陷入颓废与消极的深渊。 更何况姚旭辉是个浑身散发着艺术气息、热爱自然、崇尚天地的画家！ 在这里，他每天看到的，只有高耸的围墙、厚重的铁窗，以及周围人脸上千篇一律的麻木神情，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头，看不到未来一丝希望。 姚旭辉身上独有的灵性一旦被消磨殆尽，对于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来说，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堪称是灭顶之灾都不为过。 “吃得还算凑合，”姚旭辉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复，可他的狱服前襟已经被泪水擦湿了一大片，“就是没有自由啊……” 渐渐地，姚旭辉开始把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缓缓道来。 “师父，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特别深厚呀？”程媛媛在王雨柔身旁站着，目睹眼前这一幕，深受触动。 “那可是生死与共的交情，你觉得呢！”王雨柔并没有走上前去，而是选择给他们三人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尽情交流。 程媛媛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悟地点了一下头。 王雨柔深深地朝江南征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后走到旁边一张桌子边坐下，骆勇和伍建磊早已在那儿等候许久。 “伍所长、骆所长，咱们一起把事情梳理一下吧！” “好！”伍建磊十分干脆，顺手把一旁的文件和档案袋拿了过来，说道，“骆所长，这是我从城西区街道办开具的身份证明。这几天，我跟街道办的人交代过，他们已经和西溪那边沟通过了，确认姚旭辉确实是西溪人，而且是当地颇有名气的画家。” “曾经他在江城跟随姚泽阳的父亲姚新国学艺，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这期间，他一直专心学画，深居简出，周边的老一辈居民都能为他作证。这是我们在调查姚泽阳受侵害案件时，为了理清两人的社会关系所查到的，真实性绝对有保障！” 第187章 姚哥是兄弟，难道我就不是了？ 闻言，骆勇顿时点了一下头，随即开始仔细翻看文件以及相关的介绍信。 “骆所长啊，今天早上我和街道办的同志已经打电话沟通过了，他们说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们所呢，接电话的人都换了好几个。 我寻思着，肯定是你们忙得晕头转向，就把这事儿给疏忽了！”伍建磊笑着说道。 骆勇听后，不禁面露尴尬，朝王雨柔看了一眼，满脸愧疚地说：“恐怕真是这么回事儿！咱们两边信息没对接好，这才误会了姚旭辉同志！” “是啊！”伍建磊说着，又拆开一旁的档案袋，“这是九月中旬姚泽阳侵害案的立案档案。那天早晨姚旭辉的这位师兄在洗脸之后，双眼就失明了。 这个案子我们目前还在调查当中，来的路上雨柔同志和我说了，市局打算接手这个案子继续调查。” 王雨柔这时适时接过话茬：“所以呢，姚旭辉作为姚泽阳的师弟，在得知有草药或许能治疗师兄眼疾的情况下，跑去山里自己找药，这完全说得通。 他的照相机也并非什么特务工具，他本就是个画家，一直热衷于摄影和绘画，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 伍建磊紧接着补充道：“至于介绍信，姚旭辉同志也是因为太着急了。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儿，他一心想着别耽误师兄的病情，就没顾得上第一时间去街道办办理相关手续。时间紧迫，难免就容易忽略一些事情。” 骆勇伸手把额头上的汗擦了一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地说道：“两位，好在这段时间所里抓的人不少，要是当时来个简单粗暴，直接就把姚旭辉同志给判了，那可就糟没法挽回了！还好，现在案子还处在调查取证阶段。” “对了，他相机里的胶卷我们冲洗出来看过了，的确没什么问题，就只是一些草本植物的摄影。” 骆勇说到这儿，满脸歉意地说道：“两位还请多理解我们一下，国家安全可是头等大事，我们丝毫马虎不得啊！ 这几天我们排查了好多人，那些在附近徘徊的，居然有好几个是看了一篇报纸，说是国外展出了一件文物，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别说，还真有外国人混在里头……” “这些人里，既有盗墓的土夫子，也有居心不良的所谓国际‘友人’，我们肩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骆所长，最近这段时间您受累了。等这事儿结束，您来城里，我和伍所请您痛痛快快喝一场！”王雨柔适时地微笑着说道。 “这都是我们职责范围内的事儿，谈不上辛苦！”骆勇摆了一下手，接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又从胸前口袋掏出钢笔，开始书写起来。 “伍所，这些资料我一会儿还得让人再整理一份。你们就先把姚旭辉同志带回去吧，还得麻烦你们和他好好沟通沟通，让他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这是拘留释放的通知单。” 王雨柔站了起来，主动与骆勇握手，接过通知单，满怀感激地说：“骆所长，真的太感谢您了。您到城里来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联系！” “王雨柔同志，那行，到时候咱们三个可得好好聚一下！”骆勇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应承下来。 “南征！”王雨柔脸上绽放出笑容，急忙冲着江南征挥动手中的通知单，接着顺手把单子递给了狱警，兴奋地说道：“小姚哥能出狱啦！” “老姚！”罗自强兴奋得直接对着铁窗亲了一口，这举动把程媛媛看得目瞪口呆。 江南征同样面露笑意，紧紧握住姚旭辉的手。 狱警拿着通知单，迅速转身跑了回去。还不到十分钟，知晓骆勇和城西区派出所的伍建磊都在这里，连监狱长都赶了过来。 众人免不了一阵相互寒暄，监狱长在得知原来是王雨柔为了姚旭辉的事亲自前来，不禁大为震惊。 短短几分钟后，释放手续便全部办理妥当。 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姚旭辉，迈着步子，缓缓从监狱大门走了出来。 伍建磊由于还需要配合骆勇整理相关手续，就没有一起离开。 江南征微笑着拉开了车门，在车旁站着，语气亲切而温和：“姚哥，咱们走吧，等会儿给你好好接接风！” “姚哥，你别急，慢慢吃，又没人抢你的！” 老陈餐厅内，一如既往地透着雅致与宁静的氛围。 然而，在餐厅的一个小角落里，姚旭辉如饥似渴、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是引得周围人忍不住频频侧目，大家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别管他们，大家都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你就安心吃你的！” 见姚旭辉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周围歉意地笑了一下，江南征打开一瓶饮料，递到他的眼前。 “你们俩个……怎么不吃呀？”姚旭辉嘴里塞了一个荷包蛋，好不容易咽下去后，又赶忙从罗自强盘子里叉走一块牛肉。 “我俩还没饿，你可劲儿吃就行！”江南征说着，看到罗自强瞪着眼，就在桌子下面轻轻踹了他的腿一脚。 “没饿，我也没饿！”罗自强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肚皮，强忍着咽着口水，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 “那行！”姚旭辉应了一声，立马又埋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这顿饭下来，花了江南征近两块钱。罗自强心里着实有些心疼，可他又觉得，这钱花得一点都不冤枉。 “走吧，接下来咱们洗澡去！”一出门，江南征就伸手揽住姚旭辉的脖子，随后抬手招来了两辆三轮人力车。 他把胖子罗自强往后面那辆车一推，自己则和姚旭辉坐上前面那辆，一路直奔一家澡堂而去。 到了澡堂，他们舒舒服服地泡了两个多小时。等再出来时，姚旭辉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真舒服！”罗自强站在澡堂门口，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斜着眼看向江南征。 “你干嘛呢？”江南征见他那副得了好处还故意卖关子的模样，没好气地问道。 “好家伙，还是你小子会享受啊！又是老陈餐厅，又是澡堂子的。小江，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资本家投胎啊？”罗自强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递上烟。 在这几个小时里，姚旭辉从一开始不怎么说话，到后来话语逐渐增多，再到慢慢参与到两人的调侃中，最后恢复平静，情绪状态明显受到了身边两人的影响。 此时，听到两人互相打趣，正坐在路边道牙上的姚旭辉，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没有说话，心里却无比庆幸这辈子能结交到这两位如同手足般的兄弟。 “哼，就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这还不是因为姚哥出来了。要是换作你在里面被关两星期，我接你出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大冬天把你带到海边，然后一脚把你踹进水里去！”江南征撇撇嘴说道。 “嘿，你这说的什么话！姚哥是兄弟，难道我就不是兄弟了？”罗自强假装要解裤腰带，做出要动手的样子。 “哈哈哈！”姚旭辉这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罗自强朝着江南征笑了笑，一把将他拉起来，胳膊勾住他的肩膀，问道：“心情现在好些了吧？” “嗯，好些了！”姚旭辉发自内心地点着头说道。 江南征微微牵动嘴角，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姚旭辉会被困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走不出来。 毕竟，心灵上所受的创伤，往往比身体上的磨难更难治愈。 所幸，姚旭辉是个洒脱且豁达的人，远比江南征想象中要坚强。 然而，当三人缓缓朝着太学小后井走去时，姚旭辉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而且这变化清晰可见。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姚泽阳的事情依旧悬而未决。 姚泽阳的眼睛失明了，他今后的生计该如何维持？他的理想又该怎么办？ 他的人生轨迹已然被彻底改变，这一切该怎么处理呢？ 江南征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绞尽脑汁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其实这段路并不远，正常步行大概二十来分钟就能走到。 但这一次，三人却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而且越走越慢。就连平日里最喜欢耍贫嘴的罗自强，到后面也陷入了沉默。 不远处，姚家的宅子慢慢映入三人的眼帘。 姚旭辉的步伐突然加快，而江南征和罗自强却感觉脚步越发沉重。 “师兄！你在这里坐着干嘛？”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刚过晌午的这个时间点，姚家大门敞开着，姚泽阳正抱着盲杖，在大门的门槛上坐着。 他眼睛的部位缠着一条布，静静地聆听着街道两旁的声响。 看他这样子，明显是在等人！ 至于在等谁……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旭辉，真的是你吗？”姚泽阳听见声响，赶忙站起身来，扔掉手中的盲杖，一把牵住姚旭辉的双手。 “师兄，是的，我是旭辉！我回来了！”姚旭辉紧紧把那双手握住，心中的困顿与哀伤涌上心头，泪水汹涌而出，不仅打湿了自己的衣襟，也浸湿了姚泽阳的双手。 “能回来就好啊！”姚泽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凭借感知判断了一下周围的脚步，转向一旁说道：“旭辉，你向江南征和罗自强道谢了吗？他们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 “师兄，已经谢过了，一路上我都在谢呢，走吧，咱们先进去。”姚旭辉把盲杖捡了起来，想要搀扶姚泽阳到院子里去。 然而，姚泽阳却固执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江南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旭辉已经向我们道过谢了！姚师兄，我们进去吧！” 姚泽阳这才点了一下头，在姚旭辉的搀扶下走到院子里去。 罗自强默默关上院门，看着前面那对师兄弟的背影，不禁感慨道：“小江，今天小王可真是帮了个大忙啊！” “可不是嘛，咱们普通老百姓，别说联系所长了，就算只是想让普通民警重视咱们的请求，那都难如登天。反复的折腾，没个一年半载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江南征深谙人情世故这块儿，心里清楚王雨柔在这件事里起到的关键作用。 可别小看了这种穿针引线、协调各方的本事！ 一般人哪能做到这个程度？又有谁会搭理你呢？ 即便姚旭辉确实是被冤枉的，就当前的情况来说，想要把他弄出来，恐怕一年半载都算是快的了。 在王雨柔离开之时，江南征当时真的特别想和她说声“辛苦了”，但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就像之前一样，自己不用开口，她就能明白自己的苦恼！ 一想到她那温暖的笑脸，江南征暗下决心，绝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努力和心意，于是加快脚步，朝着中院走去。 姚泽阳和姚旭辉师兄弟俩面对面坐着，彼此的大手紧紧相握。 “旭辉啊，我也想通了。什么梦想，什么画画，都比不上人好好活着重要！昨晚睡觉的时候我就在琢磨，要是有人能让我放弃所有，来换你平安回来，我肯定毫不犹豫、不顾一切地跟他做这笔交易！” “我这眼睛，还有我那些画，和你能平安归来比起来，根本就不算啥！” 姚泽阳抬起那双空洞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强忍着眼泪的师弟，认真嘱托道：“师弟啊，今后，咱们姚家的大业就得靠你挑起来了！千万别把师父的遗愿给忘了！我没走完的路，你得替我接着走下去！” “师兄！！！”姚旭辉悲痛万分，忍不住放声大哭。 江南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既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阻拦。 直到两人情绪渐渐平稳，哭声慢慢停歇，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姚师兄！虽然你没办法再作画了，但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西医有西药、理疗等手段，可很多人不知道，咱们中医岐黄一脉，除了按摩、针灸这些，还有一项独门绝技！这技能正好适合你这样的盲人！” 罗自强被他这番意气风发的话语所感染，浑身猛地一震，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强忍着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瞪大双眼，惊讶地叫道：“你该不会是想说……” “没错，我就是说的推拿正骨！” 江南征神色洒脱，咧嘴一笑，声音洪亮如洪钟般说道：“姚师兄，这世上的道路多得是，没人能把你的路给堵死。我教你盲人按摩这一招，你依旧能够在这个领域达到顶尖水平！” 中医与西医比起来，那可是历史悠久，凝聚着中华文明与智慧的高超技艺。 像针灸、按摩这些，还有正骨推拿，这些可全都是中华文化的瑰宝。 哪怕是像姚旭辉、姚泽阳这样以画画为业的人，对此也早有听闻。 此时，听见江南征的这番话后，姚旭辉“噌”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情绪十分激动地说道：“小江，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师兄的，你向来点子多！” 罗自强把额头的汗擦了一下，咂咂嘴，忍不住感慨道：“在你这儿，感觉这世上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我是真服了！亏你能想到正骨推拿这主意！” “胖子，你说说，正骨推拿讲究的是什么？”江南征听到这话，笑着问道。 “那自然是‘筋出槽，骨错缝’这六字真言啊！”罗自强从小就接触中医，对这几个字的重要性自然清楚。 但是话一出口，马上就露出疑惑的神色，说道：“但是小江啊，这正骨推拿，对医生的技术要求特别高。 像我这样一个正常的医生，在这方面钻研个几十年，或许才有可能达到你说的顶尖水平的程度，可姚师兄他……” “你是不是想说他眼睛看不见？你一个正常人都不一定能学得精湛，他作为一个盲人怎么可能学会这门手艺？” 虽然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但罗自强还是对着姚旭辉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后点着头，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确实啊！毕竟正骨得了解筋脉、穴位这些知识，要是盲人的话……” “他只会比正常人更准确！”江南征语气笃定，直接给出论断。 “……”罗自强一下子愣住了，满脸错愕，紧接着便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这么琢磨一番后，他瞬间想通了江南征话中的深意。 盲人在失去视力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其耳朵、嗅觉以及触觉的敏锐程度，往往会远超常人。 对于正常人来说，想要掌握人体结构，可能得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但盲人经过短期训练，却有可能比正常人掌握得更为透彻。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们的双手，就如同眼睛一般，能够更细致地感知世界。 “这办法好！小江，你这家伙永远都这么厉害！我是彻底服了，心服口服！”想通其中关节后，罗自强呲着牙笑了起来。 这时，姚旭辉赶忙将师兄搀扶起来，轻声询问道：“师兄，你是怎么想的呢？” 第188章 这个班长还真没有选错人！ 老实说，姚泽阳一时间有些发懵。毕竟他之前从未接触过中医理论知识，对于自己是否能够学会，心里实在没底。 然而，刚刚江南征那一番充满激情、极具感染力的话语，就像一把火，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希望，让他真切地觉得自己不妨一试。 姚泽阳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他不愿去诉说前路可能会有多艰难，更不想在师弟面前表现出怯懦，只是用沉稳而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愿意学！”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仅表明了姚泽阳的想法，更体现出他依旧没有放弃对生活意义的追寻。 罗自强不禁向江南征投去了满是敬仰的目光，打心底觉得，似乎不管什么难题，到了小江这儿，都能迎刃而解。 “小姚哥，那我和胖子先回去，把正骨相关的资料整理一份给你。往后每周我都会来这里指导你，你就让姚师兄先在你身上练习。” 做这件事肯定得从理论知识入手，江南征心中有一套专业且完善的实践步骤。 既然已经给姚泽阳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接下来便可以有条不紊地推进了。 又闲聊了一阵，姚旭辉将江南征和罗自强送到门口。 “小江啊，这几天我怕是没办法去你那儿做客了。” “姚哥，嘿，这不正好嘛，我们到你这儿来就行啦！到时候我把弘文那小子也叫上，咱支医队的人要是知道你之前被当成特务抓了，估计得乐翻天！” 罗自强笑着调侃姚旭辉。 “胖子，你这家伙对落井下石还真是轻车熟路啊！”姚旭辉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江南征微笑着，伸手拍了一下姚旭辉的肩膀，说道：“别太担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姚哥，咱们得往前看！” “明白啦！”姚旭辉点头应道，而后看着江南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这么在院门口站着，也不进屋里。 江南征心里明白姚旭辉的忧虑，于是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放宽心吧，雨柔已经亲自来负责这个案件了，她做事绝对不可能马虎，一定会争分夺秒地帮你调查你师兄的事儿。” “那就行，这样我就安心了。小江，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谢一下小王，要不是她，我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我真的特别感激她。” “放心吧，这事儿我记着呢！就交给我吧！”江南征笑着挥了一下手，“好了，你快点回去照顾师兄吧！我们就先走啦！” 看到姚旭辉转身把院门关上后，江南征二人这才跨上自行车，朝着学校的方向驶去。 “胖子，你刚刚提到弘文，这是谁呀？”江南征突然想起罗自强之前说的这事儿。 “就是邬博啊！你居然不晓得？他小子热衷于作词作曲，还特意取了个艺名给自己呢！” 江南征听后，一脸诧异，“弘文？你是说邬弘文？” 罗自强见他反应这么大，不禁翻了个白眼，说道：“咋啦？至于反应这么大嘛！你要是哪天在报纸上发表小说，不也得给自己取个像‘江家三少’这样的笔名嘛！” “说的也是。”江南征咧嘴笑了笑，可心里着实被惊到了。 嘿，邬博这小子，倒是我小瞧他了！ 一路上两人没再交谈，很快便回到了江大。下午只剩下两节细胞学的大课。 他们回到寝室拿上课本，接着来到教室，从后门悄悄溜了进去。 只见夏世桀那家伙正在桌上趴着睡觉，罗自强溜过去，弹了下他的脑门，夏世桀顿时叫了一声。 这一下惊动了讲台上的老教授，当即就让夏世桀站到讲台前罚站。 江南征和罗自强在后排忍不住偷笑。夏世桀看到他俩回来后，也没生气，隔着老远与他们对视，站在全班一百多人面前还傻笑着。 老教授见状，觉得他根本没有悔改之意，便罚他面壁思过。 这一举动引得全系同学大笑了起来，夏世桀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这下再也没法继续笑了。 “你俩这是咋回事呀？感觉像失踪人口一样！”蔡肆捌轻轻把笔记推到江南征面前，示意他赶紧抄，同时压低声音询问。 “没事儿。”江南征轻轻摇了一下头，赶忙抓紧时间抄写笔记。 坐在江南征旁边的彭骁，也小声地满含感激说道：“包导儿说最多再等两个星期的样子，贫困补助就能下来了。到时候我就把钱还你！” “着什么急呀！”江南征摇着头，接着又问，“下午包导儿有课不？” “应该有吧。但是你是不是对包导儿施了什么魔法呀？这段时间他总是在实验室那边帮忙呢！”彭骁语气里透着些惊讶，轻声感慨道。 江南征听后愣了一下，心里对包非凡的实在又多了几分认识。 下课之后，原本还有一节课，江南征寻思着不想上了，跟同学们打了声招呼便偷偷溜走了。 果不其然，找了一阵子，在生命科学实验室的大教室里，江南征瞧见包非凡正在一旁蹲着，帮忙给植物做切片。 “包导儿！”江南征加快脚步走进来，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哟，你可真是难得一见啊！事情都办妥啦？你请个假，居然还惊动了邓校长，他找我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包非凡上下打量着江南征，满脸都是惊奇的神色。 “嘿嘿，这事儿不重要啦！”江南征左右看了看，等到四周没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包导儿，您想出来勤工俭学的方案了没？系里有没有催您呀？” “你觉得呢！到现在贫困生补助都还没下来，估计上面的教育资金有点紧张。系里天天喊我去开会，一起想想法子……诶，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该不会是彭骁让你来问的吧？” 包非凡一脸惆怅地说道。 江南征脸上绽放出笑容，神色自信地说道：“老包，要是我能想出办法帮系里学生实现勤工俭学，你打算怎么谢我呀？” “你说的是真的吗？”包非凡听到这话后，立刻站起身来，满脸兴奋道：“这个班长还真没有选错人！快说说，到底啥法子？” 江南征咧嘴笑了笑，故意卖着关子，神秘地说道：“包导儿，中医正骨您听说过吗？要是我开一家医馆，让您去帮忙拉拉筋骨、按按摩，您愿意不？” “啊？”包非凡愣了一下，一脸诧异。 勤工俭学在我国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其发展历程可追溯至一九一二年。彼时，江大校长与国内教育界的前辈们共同倡导学生参与勤工俭学。 自那时起，勤工俭学便踏上了漫长的发展之路，相关制度也在岁月的洗礼中不断完善。 在这一发展进程中，高校率先开启勤工俭学的实践，半工半读的技校致力于培养专业技工，中小学通过兴办校办工厂来实现“以厂补校”，大学生则有机会在校内校外进行“打工”实践。 这些理念的相继提出与逐步完善，让勤工俭学成为学生完成学业、实现与社会良性互动发展的重要依托。 在物质条件尚不充裕的时期，大中专院校借助勤工俭学模式，为国家创造了大量财富，同时培育出众多优秀的技术工人。 改革开放后，对于大学生而言，勤工俭学不仅创造了社会价值，减轻了家庭的经济负担，还极大地缓解了学校办学的压力，真正达成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践行了教育“两条腿走路”的根本宗旨。 例如，工业学院的学生在勤工俭学期间研制出了寿命长且指数精准的首个脉冲转速表； 而清大的学生在勤工俭学过程中，成功研发出外形精巧、质量可靠，稳定性与放大倍数均超越进口产品水平的电子扩大器。 这些成果充分彰显了勤工俭学在推动教育与社会发展方面的积极作用。 包非凡身为江城大学大三的学生，对勤工俭学制度自然十分熟悉，而且他本人就积极参与其中，对此充满热忱。 此时，一听江南征说在勤工俭学这事上有了办法，他瞬间来了兴致，说道：“实不相瞒，小江，我一直为这事儿发愁呢，就是没法找到跟咱们生命科学系专业对口的行当。” “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自己就在校外一家国营饭店做服务员。听你这话，你是打算给咱专业的学生搞正骨按摩之类的勤工项目？” 江南征没有丝毫隐瞒，直言道：“没错！咱们生命科学系的学生，和医学专业的学生在专业知识上有不少相近之处，毕竟研究的都是生物领域。” “既然暂时没法找到农业、生物行业合适的对口勤工岗位，那咱们就先从人体方向入手，让大家先把中医正骨这门技艺学起来，把事儿先做起来。等同学们后期专业知识更丰富了，要是有更好的勤工选择，再进行平行转移也不迟。” “我觉得这主意太棒了！小江，你这想法真绝！”包非凡用力点着头，还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如此一来，像彭骁那些贫困生，就能成为第一批参与勤工俭学的学生了。对了，刚才你说要开一家正骨馆？不是在逗我吧？” 江南征咧嘴笑了起来，说道：“老包，这事儿我还在谋划呢，不过场地肯定是有着落的。就在小后井那边，地方宽敞得很，到时候能满足勤工俭学的需求。” “我的天呐！”包非凡满脸惊讶，“小江，你今天没上课，难不成就是去忙这事儿了？真没想到你对咱系里的事这么上心！” 其实江南征也是机缘巧合下才有了这个想法，他抓了一下头，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反正姚旭辉的事儿，等勤工俭学开展起来，包非凡肯定知道的。 “行啦！老包，你接着忙你的。眼瞅着快下课了，我得去弄点吃的。” 见江南征要走，包非凡赶忙把他拉住，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你这个班长当得很尽责，我特别欣赏！今晚我请你吃饭！” “老包，咱俩就别这么见外啦！这大学四年里，你请我吃饭的机会多得是！”江南征赶忙推辞。 包非凡本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还在校外国营饭店当服务员勤工俭学，挣钱着实不易，江南征可不想让他破费请自己吃饭。 就拿包非凡身上这件衬衫来说，胸口都被钢笔墨水浸透了，他都没舍得换一件新的。 “那……那行吧！反正我得请你吃一顿饭！”包非凡一脸欣慰地说。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转身准备离开。 “哎，你等一下！” 可还没走几步，包非凡又叫住了他，快步跑到一旁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本杂志，递给了江南征，“给，你之前要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 “这么快？” 听见包非凡这话后，江南征拿着那本《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激动不已，“老包，你太厉害了，这才和你说了没几天，你就弄到手了！”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堪称全球首屈一指的综合性医学期刊，每一期都会刊载来自世界各地顶尖科学家的精华研究成果，其对全球卫生事业发展所起到的推动作用，特别大。 在当下，想找到这本杂志绝非易事。上次江南征不过是跟包非凡随口提了一嘴，压根没抱太大期望，没想到包非凡竟真的搞到了一期。 “上次和我导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说起了这事儿，没想到他认识一位刚从国外回来的医学专家。这本杂志可是人家书房里的珍藏，我和导师专门上门，费了好大劲才借出来的！你可得赶紧看，回头还得还给人家呢！” “好嘞，我肯定赶快把它看完！” 江南征如同得到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拿着书就往外走，连跟包非凡打招呼都忘了。 “这小子！真是个醉心研究的人才，痴迷成这样！”包非凡倒也不生气，笑着摇了一下头，又蹲下身子继续做切片。 而此时在走廊里的江南征，正像捧着无比珍贵的宝物一样，迫不及待地快速翻阅着手中的杂志。 江南征对《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确实并不陌生，毕竟在后世他也曾在这本杂志上发表过文章。 然而，对于八十年代的这类医学专刊，许多具体内容他记得不太清晰了。 特别是计算机断层扫描影像机的问世，他仅模糊记得在今年，国外的明日集团成功研发出全身计算机断层扫描技术。 这项成果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连续好几期占据显著版面，引起了广泛关注。 “终于找到了！” 刚随意翻阅了几页，江南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出所料，江南征看到了明日集团成功研制出全身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新闻报道。 此时的明日集团已成为当时为数不多掌握独立计算机断层扫描研发与生产技术的厂商之一。 发现这一关键信息，江南征满心欢喜，兴奋不已。 如此一来，自己的计划终于可以付诸行动了。 这不仅是提升国内医疗水平的关键一步，更是为给王大爷治病奠定重要基础。 “哼，明日集团，你们等着！” 他没再返回教室上课，而是脚步匆匆地穿过教师楼，径直朝着食堂走去。 食堂那儿有一部供学生使用的电话。 “我要打个电话。”江南征说着，将电话搬到合适位置，随后把小笔记本从包里拿了出来，翻找出赖镇宽的联系方式，开始拨号。 然而，等了许久，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江南征不死心，连着尝试拨打了好几次，可依旧无法接通。 这一来，连接线员都快被他反复的询问弄得不耐烦了。 江南征思索着赖镇宽身为保健局专家的特殊身份，心里明白，像这种保健局相关的电话，要打通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思索片刻，决定先联系郭复生。之前郭二叔给自己留过号码，可拨过去后，同样无人接听。 直接联系都找不到人？看来只能另想办法，采用迂回战术了。 江南征又从本子上翻出一个号码，拨号过去。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有人接起。江南征深呼吸了一下后，说道：“您好，我找一下郭芙婷……是的，我叫江南征。” 大约过了两分钟，话筒里传来郭芙婷的声音。 “是我，郭芙婷。” “我知道呀！”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脆爽朗，相比之下，江南征反倒有些难为情。 不过，他很快稳住心神，直截了当地说： “明天晚上我想在宴东楼请你和二叔吃顿饭。我打不通二叔电话，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 “没问题！” 电话里郭芙婷的声音瞬间透着欢喜。听到这个答复，江南征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七点，我在宴东楼等你们二位，咱们明晚见！” “明晚见！” 挂断电话后，江南征往桌上轻轻放了电话钱，然后紧紧把那本《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拿着，心情一下子变得格外放松。 要把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引到国内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儿。 就说那价格，一台就要好几万，简直高得吓人，这价钱就能让绝大多数的人望而却步。 放眼当下国内的情况，恐怕也只有郭家具备这个实力和条件了。 一台好几万，在这个时代，这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但江南征心里充满信心，他相信自己能够说服郭家帮忙促成此事。 一旦这件事能成，对于国内的医疗水平而言，毋庸置疑会成为一次跨等级的提升。 这么想着，江南征走路的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了许多。 第189章 您只要出席露个面就行了！ 这时，四周渐渐出现了陆续下课的学生。江南征小心翼翼地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塞进包包里，仔细整理好后，才朝着宿舍走去。 他打算等罗自强他们下课回宿舍放好书本，然后一起去食堂吃饭。 可还不等他走到宿舍门口，搁老远就瞧见宁武军正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在那儿等着。 “武军哥！”江南征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小江，上完课啦！”宁武军一见他，立刻从车上跳下来，满脸欢喜，顺手就准备递根烟过去。 江南征赶忙伸手拦住，说道：“武军哥，在学校里，我们抽烟都得偷偷找个地方，就怕影响不好。” “哈哈！”宁武军笑着把烟收了回去，也不啰嗦，直接说道：“小江，上次说要请你吃饭，我可一直都在心里记着呢。 回家跟家里人说了后，大家都同意。我爸在宴东楼订了一桌酒席，明晚八点，你可一定得过来啊！” 宁家又打算请我吃饭？ 而且这次不在宁家，改到宴东楼了？ 去过宴东楼的人都清楚，那可是江城清真餐饮界的头把交椅，是颇具特色的中华老字号，规格特别高。 江南征之所以想请郭复生和郭芙婷叔侄吃饭，是因为自己要谈的事意义非凡，必须得充分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与尊重。 如今宁家也想请他吃饭，想必也是出于同样的考量。 然而，明晚江南征早就另有安排了，和郭家的会面，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武军哥，其实明晚我……”江南征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跟宁武军解释一下自己的难处。 “小江！我可就盼着你呢，你务必得来呀，全家人也都在等你！” 宁武军只是微笑着，推着自行车，那模样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说完便径直离开，压根没给江南征解释的机会。 “……”江南征无奈地抽了一下嘴角，他心里明白，宁武军这是生怕自己不同意。 毕竟要是回去跟宁建设说自己没答应赴宴，只怕宁家一家人都会因此心情不佳。 也罢！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到时候我只管吃自己的，不掺和他们桌上的事儿就行。 好在跟郭家约的是明晚七点，和宁家的时间相差了一个小时，这倒也给了自己缓冲的余地。 “小江！我刚好像看见宁武军了，他是来找你的吗？” 罗自强带着彭骁等人恰好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见江南征在门口发呆，赶忙上前关切询问。 “嗯，他说明晚请我去吃饭，地点在宴东楼。”江南征如实说道。 罗自强撇了撇嘴，略带不屑地说：“哟，上次请你吃饭还在他们自个儿家里，现在你厉害了，好家伙，直接改到宴东楼了？这也太势利眼了吧？” “胖子，你这嘴可真够毒的。”夏世桀虽然不清楚江南征和宁家的关系，但他和宁武军接触过，“之前那个宁武军来的时候，我感觉他人还挺不错的。你别老带着偏见看人。” “哎，你不知道。”罗自强摇着脑袋，一脸惆怅地拍了一下夏世桀的肩膀。 “你这家伙，就你知道得多是吧？”江南征又好气又好笑。 罗自强感慨着说：“要说武军哥这人确实不错，你要讲宁家有多坏，那也谈不上。但他们宁家啊，就是一群特别纠结的人。 你后面慢慢就清楚了。桀哥，你涉世未深，慢慢琢磨吧！” “死胖子！不就是知道点内部情况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夏世桀一听，顿时气鼓鼓地瞪起眼睛。 突然，“嘭”的一声！ 夏世桀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一声重重的砸门声从楼上传来。 几人猛地转头望去，只见楼梯口似乎有人正往上跑，和楼上的人推推搡搡的。 “啧，这是在干啥呢？军训都结束好久了，难不成还在模拟攻楼作战？”罗自强撇了撇嘴嘟囔道。 几人朝走廊走去，就看到许多人正猫着腰在大厅里，显然已经围观好一阵子了。 夏世桀像跟人很熟络似的，一把搂住旁边一个同学，问道：“咋回事啊？这是要打架还是吵架呀？发生啥事了？” “听说啊，是化学系那个聂龙云抢别人对象，结果被人在厕所堵着了，对方好像是医学院那边的……” “……”江南征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么快报应就来了吗？ “哎，这热闹有啥好看的，咱们走吧，去吃饭了。”说着，他动作迅速地从罗自强手里夺过书本，脚底像抹了油一样，飞快钻进宿舍去放书了。 吃完饭后，江南征又和宿舍的几个伙伴天南海北地聊了几个小时，之后便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周日这天没有课程安排，本是难得的休息日，可江南征依旧不能闲下来，还得一大早就起床，赶去机修厂上班。 此时，蔡肆捌、夏世桀和彭骁都还在床上躺着，而罗自强的床铺早已空无一人。 江南征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罗自强的被褥，已经冰凉。 江南征不禁有些好奇，这小子究竟跑哪儿去了？怎么每周都不见人影。 江南征来到机修厂，和王大爷打了声招呼后，便满心郁闷地朝着厂医院走去。可没走几步，就被王大爷叫住了。 王大爷满脸笑容地问道：“臭小子，你咋啦？看你苦着一脸，跟丢了一大笔钱似的。这可和你平常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啊！” “唉！”江南征一路上都在琢磨着再打个电话给赖镇宽。虽说他有信心说服郭家，但要是少了赖专家，就相当于缺了官方的支持，这对他要做的事影响可不小。 对于王大爷，他没什么好瞒着的，简单解释道：“王大爷，我想找赖镇宽赖医生问点事儿，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办法联系上他，也不清楚他那边是啥情况……” “就这点事儿啊？”王大爷咧开嘴笑了，摆着手说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你啥时候想和他见面？” “啊？”江南征眼睛一下子亮了，“王大爷，您真能联系到？那最好是今晚七点，他可以过来吗？” “别啰嗦，赶紧滚去上班！”王大爷没直接答复他，只是挥着手赶他走。 江南征满脸感激地咧嘴笑了起来，夹起车，一溜烟就跑开了。 林颜心的小姨仍在医院安静调养。江南征到了急诊科后，先去询问了下病情，着重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便和林颜心一同开始熬制中药。 今日确实比较清闲，无论是厂里还是医院，都有不少人错开时间休假，人数相比平常少了大概三分之一。 江南征一边与科室里的几位医生、护士交谈，顺便搜罗了几本有关正骨的书籍，一边在心里思索着今晚的两场饭局。 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时间，都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倒是赖镇宽慌慌张张地找了过来，只见他满头大汗，一副赶时间的模样。 “小江，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看着赖镇宽如此心急火燎、满脸疲惫的模样，江南征心里不禁有些过意不去。 “赖医生，我本来是想和您分享个好消息的，您怎么这么着急赶过来啦？” “哎哟，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嘛！”赖镇宽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咽了咽口水，心里直犯嘀咕：你也不瞧瞧是谁把我喊过来的！ “赖医生，您别着急，先喝口水缓缓！”江南征赶忙站了起来，去倒了杯水给他。 在旁边正准备下班的胡天红等人，看到江南征这儿来了客人，便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下班离开了。 今天卢学洋值晚班，此刻正和林颜心在外面进行工作交接，之后两人便一起去给龚丽珍做针灸治疗了。 见赖镇宽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江南征便从一旁拿出那本《新英格兰医学杂志》。 “赖医生，今晚您要是有时间，我想请您吃个饭。” “就算没时间也得有啊，王老爷子打了电话给局里，领导专门吩咐我晚上留出点时间！你小子到底有啥事找我……” 赖镇宽说到这儿，突然想到那天江南征在厂门口和自己说的话，双睛顿时瞪了起来。 “真的假的？你说的事儿这么快就有进展了？我的天哪！”他双眼顿时放光，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江南征笑着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递过去，说道：“这本《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是今年七月发行的，赖医生您翻到第六页看一下。” “什么？”赖镇宽犹豫了一下，紧接着迅速翻开杂志，瞬间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地说道：“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计算机断层影像扫描机？” “对的！就是这个！”江南征递给他一根烟，接着说道，“这东西的专业名叫做X线断层摄影机， 它可以把人体各个部位组织的结构扫描出来，即便是极其微小的人体病变，也能轻易发现！这项技术，领先了时代一大截。” “嘶！”赖镇宽感到自己此时大脑一阵晕眩，心里满是难以言表的激动，“如此说的话，像王老爷子那种情况，哪怕有颗子弹在身体里，也能清楚地标记出子弹具体在什么位置？” “能达到这个效果，而且还不止如此！赖医生，到时候，不管您是身体内脏有毛病，还是骨头有问题，那些肉眼根本无法判断的病情，都可以通过这台仪器看出一些苗头。它就像是医生诊断病情时的又一双眼睛。” “好！简直太棒了！这可有着划时代的含义啊！小江！你在医学领域的见识，实在是太前卫了！”赖镇宽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江南征却缓缓摇着头，语气沉稳而冷静：“但是这项科研成果，并非我国首先研发成功的。 是国外先取得突破，随后樱花国在此基础上加以创新，进一步拓展成果，才研制出了全身计算机断层扫描机。” “……”赖镇宽专注地看着这篇报道，情绪也随之渐渐平复下来：“的确，这是其他国家的成就，目前咱们国内还不具备这样的技术。” “赖医生！”江南征神情认真地鼓励道，“所以，我希望您今晚能陪我参加一场饭局。 我打算推动把这台仪器引到国内来，今晚要见的可是非常关键的贵人。” “行，我一定去！”赖镇宽抹了一把汗，眼神里透着坚定，“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全力配合！” 看着赖镇宽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江南征不禁哭笑不得，摆着手说道：“赖医生，不用这么拘谨和刻意，咱们实话实说就行，用不着特意去迎合。 您就按照我的节奏来，甚至赖医生，您只要出席露个面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赖镇宽抓了一下头，“小江，你可别顾虑我这个老头子，我也是经历过战火的……” “肯定不会！”赖镇宽如此表态，江南征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毕竟赖镇宽身为保健局的首席专家，他的身份极具分量，就如同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颜心、学洋，我就先走啦，你们把龚阿姨要照顾好啊！”江南征和林颜心、卢学洋以及龚丽珍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赖镇宽准备前往宴东楼。 走到厂门口，江南征看到王大爷正在那儿烧炉子，被烟火呛得不停地咳嗽。 他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走回去，对王大爷说：“王大爷，要不您请个假，就别弄这个了，我请您到宴东楼去吃一顿好的？” “去你的！要请也不挑这会儿，你赶快去忙你的事儿！”王大爷头也不回的说道，只是摆了一下手。 江南征无奈地撇了撇嘴，见王大爷如此坚持，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和赖镇宽骑上车离开了厂门口。 …… 在宴东楼靠窗的雅座里。 郭复生面带微笑，饶有兴味地看着精心打扮的侄女郭芙婷，说道：“芙婷啊，咱们早点来我能明白，可提前整整快一个小时，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二叔，我在团里练腿，腿都酸得不行啦！您就当是陪我在这儿多歇会儿，行不？”郭芙婷在对面坐着，一边揉着腿，一边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外面。 “好好好！”郭复生笑着摇一下头，又喝了口茶，接着叮嘱道：“真用不着我去安排包厢？在这儿说话，可能不怎么方便！” “二叔，咱们可别用自己的习惯去打乱人家的心意。今儿是江南征请客，一切得听他的。 要是咱们贸然去选包厢，人家说不定会觉得咱们太不懂规矩，反客为主了呢！” 郭芙婷如此说着，突然察觉二叔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他是故意引自己说出这番话的，不禁娇嗔道：“哎呀，二叔~” “哈哈！二叔受教了！”郭复生笑着和侄女逗趣，心里对郭芙婷表现出的细腻心思十分满意。 作为郭家人，郭芙婷没有丝毫自恃身份高人一等的姿态。 这丫头能作为家族第三代中的杰出者，确实已经很合格了。 郭复生刚才那么问，一方面是想考验郭芙婷的品性和涵养，另一方面，也的确存在一些顾虑。 郭家毕竟和其他普通大家族不同，他们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可每一次出现都意义重大，因此不会轻易涉足世俗场合。 就拿这宴东楼来说，这里厨子的厨艺在国内堪称一流，甚至有两位大厨具备操办国宴的水准。 但对于郭家而言，这样水平的厨子家里就有一群，根本无需外出用餐。 然而在江城，宴东楼在普通老百姓心中，是无比向往的高级饭店，也是众多权贵名流常来之地。 如此一来，在这里就难免会被人认出来，郭复生自然担心这会给江南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看到郭芙婷这样的态度，郭复生心里也释然了，心想大厅就大厅吧，郭家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于是他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安心陪着郭芙婷在这等待。 虽然郭复生这么想着，可他刚在这儿坐下，就有不少人一脸惊讶地认出了他，纷纷在远处恭敬地示意、点头招呼着。 更不用说，郭芙婷那倾国倾城的美貌了，一时间，宴东楼里但凡稍有地位的人，都知道今晚楼里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就连在不远处服务台前站着的宴东楼老堂头，此时也是满头大汗，就怕哪里招待不周，得罪了这两位贵客。 众人似乎心照不宣，都没有选择走上前去与郭复生和郭芙婷打招呼，想必是担心会打扰到他们二人用餐的兴致。 然而，大家心里愈发好奇的是，以郭家这样的身份，怎么会选择在大厅里坐着，他们究竟是在等谁来一起吃饭呢？ 毫无疑问，能让郭家宴请的人，地位肯定比在场这些人都要高！ “呀！”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吃饭的宾客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许多原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的人也纷纷转头看去，顿时同样惊讶得合不拢嘴。 第190章 这年轻人究竟什么来历啊？！ 只见不知何时，郭复生与郭芙婷已然起身，朝着外头走去，看样子他们要宴请的人应该到了。 这一幕让所有正在用餐的人都忍不住站起身，探着脑袋想要看看郭家二人到底去迎接谁。 说来也怪，在场这么多有头有脸的权贵名流，居然没有一人觉得这样的举动有失妥当。 毕竟，他们实在是对能让郭家亲自去迎接的人，好奇到了极点…… “哟，小江，你居然带我到宴东楼吃饭？你请的到底是什么人物啊？一会儿你别管我，多留意对方的饮食习惯就行，我随便吃点就成，回头买俩馅饼对付一口得了。” 在宴东楼门外，赖镇宽把自行车停好后，心里着实有些震撼。 虽说他是保健局的首席专家，但还真没踏进过宴东楼，之前吃得最好的一次，也就是在王家受到的款待。 “赖医生，您跟我还客气啥呀，您可是我请来的贵客。 咱之前都说好了，一会儿我点啥，您就吃啥，千万别见外！记住，咱们今天有任务在身，您可不能在吃的方面这么较真呢！” 江南征心里明白，赖镇宽向来生活朴素。 就看他袖口都磨破了，还打着补丁，手里的公文包提手处更是用布缝了一层又一层，一看就是个不讲究生活外在的人。 平日里吃饭，多半都是简简单单糊弄过去。 看着赖镇宽一脸为难的样子，江南征就想让他尝尝好东西，“咱们进去吧，完成任务才是关键，吃什么是小事，别在这上面纠结了！” “行，那成吧！”赖镇宽只好苦笑着，从车把上取下公文包，跟着江南征走上台阶。 “南征！你来了！” 这时，早已留意到江南征和赖镇宽停车的郭复生，急忙大步迎了出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郭复生见多识广，记忆力和洞察力都极为出色，又怎会没注意到赖镇宽也一同前来！ 他在之前就接触过这位保健局的首席专家！ 赖镇宽还曾为郭复生的父亲诊治过疾病！ 虽说赖镇宽还没达到国医圣手的境界，但在保健局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假以时日，再过个十来年，他肯定能够跻身局里屈指可数的五人核心之列！ 要知道，赖镇宽平日里只负责为老领导们看病！ 江南征这小子居然和他相识，这着实让郭复生再一次地刷新了对他的认知，心中的震惊如波涛般翻涌，连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郭二叔！郭芙婷！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江南征见他们不仅早早到场，还毫无架子地出门迎接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好感，对郭家人的大气格局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而且今日郭芙婷的装扮格外动人，让江南征眼前一亮，不禁生出几分惊艳之感。 她精心装扮后，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显得愈发清丽动人，周身出尘脱俗的气质，使她宛如从画中翩然而至的仙女。 眼下的那颗泪痣，点缀在她洁白似玉的脸庞上，不仅没有丝毫突兀之感，反倒营造出一种如珍珠落玉盘般的惊艳。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窈窕玲珑的身姿，既洋溢着青春气息，又增添了无限活力。 “复生？是你！” 可还没等郭复生和郭芙婷开口回应，在江南征身旁站着的赖镇宽瞬间愣住了。 我的天呐！ 小江这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居然连郭家的人都认识？ 并且还是和郭家第二代中最为活跃的郭复生认识！ 他的能力和影响力，那可是超乎常人想象的啊！ 这还不算完，郭家年轻一辈中的杰出代表郭芙婷竟然也在这儿！ “小江，”赖镇宽先是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后满脸惊愕地问道：“今晚你要请的客人是郭复生和郭芙婷？” “对啊？你们认识呀？”江南征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心中暗喜。 啧啧啧，既然他们认识，那这事儿可不就更好办了嘛！ 说不定今晚连酒都用不着喝，事情就能顺利推进！ “赖叔叔！”这时，郭芙婷微笑着轻轻打了声招呼，接着顺势解释道：“南征，赖叔叔时不时的就会来我家给我爸还有我爷爷他们看病，所以我们早就认识啦！” “都是熟人啊！”郭复生咧嘴笑了起来。 “熟人好啊，这可太棒了！”江南征也跟着嘿嘿直笑，还亲热地拉着赖镇宽，说道：“赖医生，您看，我就说今晚请您来吃饭会有意外之喜吧？” “确实是惊喜！”赖镇宽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就在看见郭复生的那一刻，他就已然清楚江南征之所以请吃饭的意图了。 与此同时，他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起江南征这小子的谋略和远大格局。 确实，在国内众多家族中，郭家确实是最有条件、最有资格助力国家进口那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此事非郭家莫属。 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奇才，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看来今晚这饭局，自己来参加是来对了。 几人在宴东楼门口站着，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此时此刻，宴东楼里早已热闹得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我的老天爷呀，你们快瞧，那不是保健局的赖医生嘛！那可是医学界首屈一指的大医师啊！怪不得郭家如此慎重地出门迎接，要是他的话，还真担得起这份敬重！” “这赖医生医术高超，简直有起死回生之能！在医学界那可是声名远扬，没想到今儿个竟能亲眼见到本人！郭家能在这儿宴请他，可见诚意十足啊！” “啧啧，我可得找个机会过去结识一下。今天真是运气爆棚，既能跟郭家的人攀谈几句，又能认识赖大医师，简直太幸运了！” 众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情绪都十分激动。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外面，江南征与这三人交谈了一会儿，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热情说道： “郭二叔、赖医生，咱们进去吧。今天可以请到几位，我真是倍感荣幸，咱们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请！”郭复生也不客套，点头示意，还微微弯下腰，礼让赖镇宽先行。 “哎哟，复生，咱俩年纪差不了多少，你这么客气我可受不起，你先请，你先请！”赖镇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示意郭复生先走。 “赖叔叔、二叔，别这么客气啦，一起走嘛！”郭芙婷露出爽朗的笑容，大大方方地随着江南征踏上台阶。 郭复生和赖镇宽对视一眼，不禁笑了一下，便不再互相推辞，一同迈步向前，但还是有意无意地将前面的位置让给了江南征和郭芙婷。 不知不觉间，江南征和郭芙婷看起来反倒像是这场饭局的主导者。 所以，当江南征和郭芙婷一走进大厅，整个大厅瞬间热闹了起来，就连不少包厢里的人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张望。 “我的天哪，快瞧瞧，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呀？我怎么觉得从气场来看，他才像是今天这场饭局的主宾呢！” “啧啧，我也有同感。你们看郭复生和他说话的神态，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才是今天的核心人物，连赖大医师都像是陪衬似的。” “这还用猜嘛！你们仔细看，郭家千金不止是陪着他一起走进来，而且还走在郭复生和赖大医师前面呢！这身份地位，不是明摆着的嘛！” “这年轻人究竟什么来历啊？难不成他比赖大医师的背景还要深厚？郭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他们对这年轻人如此看重，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头呢？” 所有人都被江南征带来的震撼冲击着，每个人都目不转睛，恨不得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里。 “郭二叔，赖医生，咱们要不要换到包厢去？”一行人走到大厅深处，江南征开口询问。 “用不着！这样就挺好的，随意些，我们没那么多讲究。”郭芙婷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柔的笑意，说着便轻轻把自己跟前的椅子往后挪动了一点，竟是贴心地为江南征腾出位置。 这一举动，让江南征微微怔了一下，同时也让周围旁观的人惊讶不已。 啧啧，这个年轻人……难不成是郭家内定的女婿？ “多谢。”江南征回给郭芙婷一个微笑，随后点头说道：“那好吧，辛苦几位将就一下了。我去叫人上茶！” 他在郭芙婷让出的位置旁站着，等郭复生和赖镇宽入座后，赶忙说道。 听到这话，郭复生只是微微一笑。 这时，早有老堂主提着茶壶在旁等候，仿佛是看出了江南征的意图，立刻大步走上前来，恭敬说道：“您好，这是一壶西湖龙井，是小店特意为几位准备的。 我是堂倌石伟平，就在旁边候着，几位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多谢！”江南征点头致谢，不经意间环顾一圈，发现他们这桌的四周不知何时已经被清出了一片空间。 他看向石伟平，对方心领神会，默默对他点了一下头。 啧，沾了几位的光，感觉还挺畅快的！ 江南征拿起茶壶，大方地为郭复生、赖镇宽和郭芙婷三人添茶，同时随口聊了起来：“二叔，您这段时间忙不忙啊？” 就在他们几人交谈的间隙，此时在宴东楼外，又有一群人来到了门口。 宁清薇不等三姐宁清秋把自行车完全停稳，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此时，宁家的人一个不落，全都到齐了。 因为今天是办私事，宁建设没有动用单位的公车，而是叫来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把妻子孙美琴一路载过来。 他自己和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宁清秋、宁清雪则是骑自行车赶来的。 宁清薇坐在三姐宁清秋的车上，一行人匆忙赶来此处。 另外，两个嫂子去幼儿园接孩子了，也正在往这边赶。 “哎哟，可算是到地方了！”孙美琴从人力三轮车上下来，分外小心地抱起带来装着酒的网兜。 宁建设付了车钱后，这才抬头望向眼前的宴东楼，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姐，咱们赶紧去里面吧，指不定江南征已经在里面啦！”宁清薇心急火燎的，一把拉住宁清雪的手就要往里走。 宁清雪笑了起来，看了一下时间，轻声安慰妹妹：“现在才七点呢，没那么快，咱们约的不是八点嘛！你别心急，慢慢来。” “好像也是哦！嘿嘿！”宁清薇露出娇憨的笑容，走上前去帮孙美琴提酒。 “清雪，你看起来怎么兴致不高呀？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宁清秋走过来，拉起妹妹的手劝说道：“高兴点嘛，二哥已经说了，今晚南征会到这里来的！” “没错，我可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留给他，哈哈！”宁武军在后面锁好几辆车，大笑着说道。 宁武军察觉到大哥宁武国表情有些不自在，连脚步都有意放慢，落在了队伍后面。 宁建设将目光从宴东楼那金光闪闪的匾额上收回，看了看已经下车的妻子，带来的四瓶剑南春也都被小心抱着，便挥着手说道：“先去里面吧，武军你先去帮忙点菜，其他人先歇一歇。” “好嘞！”宁清薇抱着酒，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我的小祖宗，你可悠着点，要是把酒摔了，你爸他们就没得喝了！”孙美琴赶忙把她拉住，看着小女儿一脸憨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咱们走吧！”宁清秋挽起四妹的手臂，一起往台阶上走去。 “大哥！你在愣神想啥呢！快上去呀！”宁武军轻轻碰了一下大哥，提醒道。 “……”宁武国紧咬着牙，双脚像被钉住了一般，眼睛看向别处，嗫嚅着说：“武军，不然，我自己还是回去吧……” “那怎么行！”宁武军心里明白大哥的心思，赶忙摇头拒绝，“今天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小雪过生日，而且咱们确实好久没叫南征一起聚聚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多好！” 见大哥依旧纹丝不动，宁武军继续劝说道：“大哥，江南征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哪会因为上次吃饭的事儿跟你置气呢？说不定他早都忘到脑后去了，你就别老放在心上啦！” “他哪能忘啊！他的记性可不比我差！”宁武国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宁武军顿时一怔，看来大哥一直对这事儿耿耿于怀，肯定是怕和江南征见面后场面尴尬。 哎，早知如今，当初何必那样做呢？ 还真是别人说再多都没用，非得自己经历了事儿，才能长记性！ “大哥，弟弟我就不得不说你几句了。这事儿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咋还搁心里头放不下呢？今天你多给南征敬几杯酒，这不就没事儿了嘛。” “你不明白！当初我想让他来人民……”宁武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想起当初在兴文河大队，江南征拒绝到人民上学的事儿，就觉得羞愧万分。 “啥？”宁武军听出大哥话里有隐情，不禁愣了一下，赶忙追问道：“什么来人民？你到底又和他说了啥呀？” “没，没什么！”宁武国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烦躁地摆了一下手，“走吧，再磨蹭咱爸又该说我了。我看今天这顿饭，简直就是给我摆的鸿门宴！” 宁武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心里明白大哥这心里的疙瘩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开，只好跟着众人一起踏上台阶，朝大厅走去。 然而，他却发现前面的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连父亲的脚步也停在了大厅的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 宁武军心里猛地一紧，赶忙挤到前面，这一看，自己也愣住了。 只见此刻宴东楼的大厅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不少正在用餐的宾客都站起身，转头朝着窗边望去，眼神中满是热切。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声音虽然音量较小，还保持着一定的礼貌，但这场景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宁武军满心疑惑，这时他注意到，在前面站着的父亲和母亲，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也呆住了。 就在不远处的窗边，确实有一桌席位，周围的座位都没有人。 江南征正坐在那个位置上，俨然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他神色镇定，正与人谈笑风生。 而且在那张桌子旁，还有一位年纪相仿的女子，容貌堪称国色天香。 对面坐着两位中年人，同样风度翩翩，谈吐沉稳，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怎么江南征会这个时候就到这儿来了？ 宁武军心中满是惊疑，突然回想起昨天江南征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哎！ 昨天这小子似乎说今晚有事，自己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离开了。 这么来看，今晚小江还真有事儿要忙！ 并且一样是饭局！他是被其他人邀请了？ 而且地点同样是在宴东楼？ 这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但他到底是在和谁一起吃饭呢？竟然能被邀请到宴东楼来，这规格可有些高啊！ 想到这儿，宁武军转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三个妹妹，希望能从她们那儿得到答案。 第191章 我跟宁家这缘分可真是不浅呐 结果却看见，宁清秋满脸茫然，宁清雪则一脸震惊，宁清薇更是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一般。 咦？难不成小雪和清薇认识对面那桌人？ 不对，也有可能是被江南征身旁的女伴惊艳到了。 之前他和宁清秋去看望江南征时，并没有见到郭芙婷，倒倒对王雨柔比较熟悉。 很明显，父亲的反应最为惊讶，他似乎是认识那几个人的。 于是，宁武军又往前挤了一下，走到父亲身旁，压低声音问道：“爸，江南征已经提前到了，正和其他人吃饭呢。咱们要到那边去打声招呼吗？您知道那几位是谁吗？” 他察觉到，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宁建设的肩膀抖动得愈发厉害。 但是，他也可以感受到父亲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惊讶。 就在这个当口，宁武军听见了周围传来的一些细碎交谈声，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什么？保健局首席专家？赖大医师？ 还有郭家的郭复生和郭芙婷？ 宁武军可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人脉广泛，这两方势力中的任何一方，随便一个人拎出来，都足以让无数人争着去攀附结交！ 哎呀！ 江南征和他们怎么认识的呢？ 我的天呐，这还是我所熟知的那个小江吗？ 你瞧瞧，他和那些人交谈时轻松自如、熟稔热络的模样，显然关系好得很呐！ 哎呀呀！ 怪不得老爸会如此惊讶！ 要知道那可是郭家的人啊！ 还有保健局的首席大医师！ 我的老天爷！ 这下完了，咱们宁家今晚准备的晚宴，恐怕江南征是没时间参加了！ “您好，几位客人请往里边走！” 就在这时，有年轻的堂主过来招呼宁家人，这才把在场正发愣的宁家人给惊醒。 而在不远处，正对着宁家人而坐的郭复生察觉到宁建设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这边，便提醒江南征：“南征，那边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呀？一直盯着咱们看呢！” “什么？” 正听赖镇宽讲着以前当军医时趣事的江南征，听见郭复生这话，微微抬起眼眸，见他饶有兴趣地把自己看着，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嗯？宁建设？ 咦？怎么宁家的人都来了？ 江南征目光逐一扫过去，只见不止是宁建设在前面站着，宁武军、孙美琴，还有宁清雪、宁清薇、宁武国也都在。 咦？ 就在这一瞬，江南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宁清秋！ 我的天！ 宁清秋居然也是宁家人？而且还是我知道的这个宁家人？ 嚯！ 这也太凑巧了吧！ 如果说宁清薇是宁清雪的妹妹，难不成宁清秋也是宁清雪的妹妹？感觉不对，以年龄来看应该是姐姐吧？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儿？我跟宁家这缘分可真是不浅呐！ 老实说，江南征确实被惊到了。 然而此时，他只能悄悄把这份惊讶藏在心底。不经意间，江南征瞥见郭芙婷手腕上戴着一块表，便轻声问道：“现在几点啦？” “现在已经七点零五分了！”刚刚郭芙婷自然也听见了二叔的话，扭头瞬间也看到了宁家人。 在前面站着的宁建设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正是之前和蓝柏山一同去看望江南征的卫生部领导之一，于是微笑着说道：“南征，是熟人呢，要不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听见郭芙婷这样说后，江南征心里挺意外的。 郭芙婷把大家闺秀那种落落大方的气质完完全全的展现了出来，丝毫没有架子。 “嗯，行啊！”江南征笑着，从容地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这边的宁建设已经和孙美琴说了几句，看见江南征起身要朝这边走来，赶忙大步迎上前去。 “小江！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老实说，宁家人感到震惊诧异，宁建设又何尝不是呢！ 周围人的议论声早就透露出江南征身边几位的身份，对他宁建设而言，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难以企及的。 他丝毫不怀疑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因为他确实在那天去厂医院探望时见过郭芙婷一面。 郭家去探望小江也就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私下关系居然这般亲近！ 小江这人脉资源，连他宁建设都自愧不如啊！ 郭家的地位显赫，赖大医的影响力巨大，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不主动上前打招呼，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在宁建设眼中，江南征如今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 “宁伯父，我因为有点事，所以就提前到了。”江南征离开座位，主动伸手与宁建设相握。 宁建设顿时明白过来，说道：“难怪武军回家说叫你吃饭时，感觉你有点犹豫。哎呀，是我们考虑不周了！那今天我们这……” “没关系的，一切照旧！我一会儿再过来。”江南征始终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看到江南征丝毫没有摆架子，对以前在宁家的不愉快经历也毫不介怀，宁建设不禁有些脸红，也越发清晰地认识到江南征的大度与从容。 他深呼吸了一下后，赶忙把情绪调整了一下，将目光投向郭芙婷。 “宁部长！”郭芙婷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小郭，你好啊！”宁建设每次看见郭芙婷，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此时，看着她大方得体的言行举止，不禁感慨郭家子女的优秀，年纪轻轻就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郭芙婷微微笑了一下，便大方地走到郭复生身边，将他搀扶起来，说道：“宁部长，这是我叔叔。” “您好！”宁建设简直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大步上前，郭复生刚站起来，他的手就及时伸了过去。 “宁部长好！”郭复生淡然一笑，与宁建设握了一下手。 介绍完后，郭芙婷巧笑嫣然地朝江南征看去，那眼神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赖镇宽是你这边的关系，我就不越俎代庖啦。 “宁伯父，这位是保健局的赖医生，是首席医疗专家。”江南征自然明白她的眼神，回以微笑后，便向宁建设介绍赖镇宽。 “哎哟，赖医生，真是久仰您的大名啊！” 此时，宁建设的心情已经复杂到难以言表。 保健局的职责，身为卫生部的人，宁建设心里可是门儿清。 这个独立的医疗机构虽说隶属于卫生部，可出于对领导们安全及保密工作的考量，向来都是由部长亲自过问相关事宜。 宁建设作为负责后勤保障的副部长，自然没有权力插手部长主管的具体事务。 然而，赖镇宽的大名，他却是早有耳闻。 “你好，宁部长！”相比之下，赖镇宽显得淡定许多，毕竟他在部里工作多年，也是资历颇深的老人了。 就在此时。 在宁家人身旁站着的宁清雪，双唇紧紧抿着，目光紧盯着那道从容不迫的身影。 只见江南征与自己父亲交谈着，又在郭家人和赖大医之间巧妙周旋，一举一动，尽显沉稳大气。 不知从何时起，江南征前行的脚步已然将她远远抛在身后。 不管她怎样奋力追赶，付出多少努力，都仿佛只能望其项背，所取得的进展不及对方前进幅度的千分之一。 他身上那份从容自信，以及由内而外散发的优秀气质，不仅令人心动，更让宁清雪深深为之着迷。 她不禁暗自羡慕起郭芙婷来，羡慕对方有机会、有条件与江南征相处。 反观自己呢？ 如今想要见江南征一面，都变得如此困难！ 而在旁边的宁清薇，想法就单纯多了。 她轻轻踮着脚，小嘴鼓得像个包子，心里不停地念叨着，盼着江南征能朝自己看一眼。 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把手抬起来，想要挥舞，好引起对方的注意。 可她又担心这样会打扰到江南征，毕竟她也察觉到，那两位中年人气场不凡，这场面明显是一场重要的应酬。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小郁闷！ 为什么要把郭芙婷叫上嘛！ 帮忙陪着一起吃饭的话，她宁清薇也完全没问题呀！ 至于宁清秋，她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安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她看上去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将“克制”二字融入了灵魂深处。 就如同这段日子以来她一贯的表现。 她打心底里为江南征在这段时间的崭露头角感到无比欣喜。 她远远地望着，看着他仿佛如初升的朝阳，正一步步攀升，向着那最为耀眼的天际迈进。 而她自己，就宛如那轮皎洁的明月，与那炽热的太阳永远保持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众人一番寒暄过后，宁建设十分知趣地说道：“几位，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告辞了，你们留步！” 说完，他冲几人点了一下头，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开了。 事实上，对于江南征今晚是否会来参加自家饭局，宁建设此时已经不太在意了。 毕竟，自家的实力和地位，与郭家、赖大医比起来，实在是相差甚远。 更别说，经过刚才这一番交流，他结识了郭复生和赖镇宽，这可比一顿饭的收获要大得多。 刚才，孙美琴很有眼力劲的没有上前去凑热闹。 此刻见老伴回来时一脸兴奋，就明白他刚才和那几位聊得都还挺好。 宁建设回来后，并没有先和子女们讲话，而是转头向站在旁边的小堂主问道：“你好，我们之前预订的包厢就不需要了，麻烦帮我们换来大厅里吧！” 话音刚落，宁武军瞬间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人郭家都在大厅里用餐，他们宁家哪有资格还待在包间里呢？ 那样做，简直就是自不量力，故意让人看笑话。 嗯嗯，父亲思考事情向来如此周全。 周围几个女儿听到父亲的决定，同样十分震惊，但一想到郭家在大厅，而宁家却待在包厢，的确有点盲目充门面的感觉，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做法。 “实在不好意思啊，大厅已经全部坐满了！刚刚好多在包厢里的客人都要求换到大厅来用餐，包厢现在倒是都空着了。” 可小堂主这番话，顿时让宁建设面露尴尬之色。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边那一桌旁边不就有好些空位吗？你们这生意是怎么做的？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站在后面的宁武国很是不解，瞬间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 “嘁！这什么家庭啊，还妄想和郭家坐到一块儿，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呀，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分寸？刚才计划部的尤司长在大厅都只能乖乖找个角落凑合着，他倒好，张嘴就想和郭家挨着坐！” “真是让人无语！这一家子人该不会压根儿不知道郭家是什么来头吧？” “依我看呐，除了刚才过去打招呼的那个老头，这一家人呐，都是些没见过啥世面的土包子！” 周围人听到宁武国这话，顿时哄笑起来，这让宁建设脸上一阵发烫，一股火气“腾”地冒了上来。 “住口！”他猛地扭头，对着宁武国低声怒喝。 随即赶忙转向小堂主，说道：“没有就算了，那就包厢吧。还是按原来定的时间上菜，最好再稍微往后推迟一点，我担心客人赶不过来。” “行嘞！”小堂主应了一声，瞧都没瞧宁武国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宁清薇转过头，狠狠地朝着大哥宁武国瞪着。 “大哥，你在家里威风也就罢了，在外面能不能给大家留点儿面子？我都觉得你越来越不像宁家的人，行事风格跟咱们家完全不一样！对你真是无语了！” 宁武国被说得哑口无言！ 另一边，江南征等人重新坐下后，席间的氛围就愈发融洽起来。 对郭家而言，宁建设一家和江城众多普通家族并无二致，刚刚的事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 然而，郭复生和郭芙婷却留意到，即便面对宁家这样的小家族，江南征依旧表现得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还十分照顾对方感受。 这让他们对江南征的为人愈发赞赏了。 那么赖镇宽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清楚宁建设是卫生部的副部长，此时心里也在琢磨江南征的份量。 赖镇宽知道，江南征眼下只不过是青山口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的一名医生。 可就这么一位普通医生，却能让宁建设这位副部长另眼相看，那就毫无疑问，这小伙子绝对是有过人之处的。 这件事进一步加深了赖镇宽对江南征的印象，他也因此对江南征未来将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引进国内，切实推动国内医疗事业发展壮大，愈发充满信心。 就江南征自己而言，此时他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从宁建设的话里，他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既然自己是和郭家人以及赖大医一同用餐，宁家绝对会等他，即便稍微晚点也无妨。 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和郭家人、赖镇宽交流。 实际上，这顿饭才刚刚开场，不过因为有赖镇宽从中调节，几人相处的氛围格外融洽。 可别小看饭桌上的氛围，但凡有过应酬经历的人都明白，有些业务能否谈成，并非取决于你把方案说得多么精彩绝伦，将利益分配剖析得多么对对方有利。 关键在于你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如何，是否真诚，是否会为人处世，酒喝得够不够痛快，话说得够不够漂亮！ 这就是酒桌上约定俗成的规矩。 有时候，一笔大生意，在一顿酒酣耳热之后，其实就已经谈妥了，压根无需反复强调自身优势。 甲方和乙方之间，往往就是这么默契。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酒场应酬呢？ 酒文化之所以能称之为文化，是因为其中蕴含着深厚的艺术内涵。 今天的氛围如此之好，江南征感觉事情基本上已经成功了一半。 虽然他一直没提请客吃饭的缘由，但郭复生可不是一般人，他精明得很，自然清楚酒桌上这种微妙的关系该如何把握。 于是，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郭复生主动开口问道：“南征啊，你平日里都喊我二叔，之前还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咱们叔侄之间情谊深厚，都是自家人。 要是你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可千万别藏着掖着，一定要说出来！不然啊，二叔我可就觉得你跟我生分了！” 坐在江南征旁边的郭芙婷，听见这话后，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娇嗔说道：“二叔~您都说了是自家人，那就不能用帮忙这个词啦，这就跟自家事儿一样嘛！” “对对对！你看我这嘴，笨得很。还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芙婷说得没错，都是自家人！南征，你就直接讲，二叔能为你做些啥？” 郭芙婷这般见缝插针、顺着话头顺势而为，不仅使得郭复生表达的态度显得愈发亲近，宛如自家人般毫无隔阂， 同时，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清晰明了地向江南征表明了郭家对他的一个态度。 第192章 哎哟喂，这菜味道可真香！ 甚至都可以说是无条件的支持了！ 赖镇宽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内心着实被惊到了。 我的个乖乖！ 这叔侄俩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对江南征居然这般支持，照这情形，那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不就几乎是手到擒来？ 江南征这年轻人身上究竟有何种魅力，居然能让郭家对他青眼有加？ 江南征又不傻，自然能听出郭芙婷和郭复生这般一唱一和，实则是对自己的全力支持。 这个时候要是还故作矜持、一味谦虚，恐怕就要被人视作虚伪了。 当下，江南征伸手拿过放在座椅上的包包，从里面把那本《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拿了出来，递给郭复生。 “二叔，其实这件事并非为了我个人。您可以先看一下这个，就在第六页！” “嗯？”郭复生听闻，颇为诧异，不禁多看了江南征一眼，随后便翻开了这本杂志。 “这是什么杂志呀？”郭芙婷并非业内人士，对《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所知甚少，她顿时好奇起来，不明白江南征为何会这么说。 赖镇宽面带微笑，以老前辈的口吻耐心解释道：“这可是医学领域的权威杂志，一年会推出好几个栏目。它在全球医学领域处于领军地位，上面刊载的都是权威的研究成果，对无数科学家和医疗工作者来说，能在上面发表文章，就如同获得了一份极具分量的身份证明。” 他的这番话，让郭复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郭芙婷也不禁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 “没错！”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先给郭复生和赖镇宽斟满酒，随后才坐下继续说道，“当下国内获取信息的渠道还比较有限，这本杂志是从国外带回来的，还是我和别人借的呢。通过它，我们能够知晓世界最前沿的医疗水平。而第六页所刊登的……” 郭复生激动得脱口而出：“是计算机断层全身扫描机！” 郭芙婷一脸疑惑，江南征见状，赶忙解释道：“这物件儿实际上叫X线断层摄影机。几年前，国外科学家研发出了这个设备，今年，樱花明日集团的科研人员进一步拓展了它的应用范围，成功研制出全身计算机断层扫描机。” 看着江南征自信满满、侃侃而谈的样子，郭芙婷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崇拜。“那这个东西……” 江南征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很有默契地接着解释：“它能够清楚地扫描出人体内的病变部位。只要医生掌握解读计算机断层扫描影像的技能，就能轻松判断出病变位置，简直就像是医生的第二双眼睛。” 郭复生听得很认真，同时快速浏览了一遍那篇报道。看完后，他合上杂志递给郭芙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饶有兴趣地说道： “南征，我来猜猜看，你是不是打算借助我们郭家在海外的人脉关系，帮国家把这台全身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引进回来呀？” 江南征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坦率地说道：“没错，二叔！就当下的情况而言，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个家族，能像郭家这样有实力做到这件事。我希望……” 郭复生不等他说完，便自信满满、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同意你的请求！” 这一下，倒是让江南征和赖镇宽都颇感意外！ 郭家这表态，也太过干脆果断了！ 整得江南征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原本以为，就此事与郭家的协商过程会困难重重。 “二叔，您难道都不想先听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能给郭家带来哪些好处，就直接答应了吗？” 郭复生轻轻抿了抿嘴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只是静静地等着，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郭芙婷目光明亮，慢慢合上杂志，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南征，你所做的这件事，乍一看好像只是引进一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但往长远看，它的意义非凡，绝对是一件既有利于当下，又造福后世的大好事！ 这与我们郭家一直秉持的大局观和济世理念不谋而合！二叔说得对，既然我们了解到了这件事，那它就成了我们自己的事！” “……”赖镇宽不禁咂了一下嘴巴，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哎呀妈呀，一开始说好听的是叫我来撑一下场面，可照现在这情形，我感觉自己压根就是多余的啊！ 得了，我还是安心吃我的菜吧。 哎哟喂，这菜味道可真香！ “二叔！芙婷！”江南征可不想让郭家平白无故遭受损失，毕竟他们对国家事业如此热忱，要是让郭家吃亏，他心里过意不去。 他目光坚定地直视着郭复生满含热切的双眼，无比坦诚地说道：“这台机器的价格大概在五万左右，这笔钱对于国家来说，都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我向二位保证，这台仪器一旦成功引进国内并投入使用，我们以二十年为租期，每年会向郭家分红五千块。我把这种模式叫做融资租赁，也就是说，我们拥有仪器的使用权，但所有权依然归郭家所有！” 此话一出，郭芙婷和郭复生的眼中，都爆发出一种强烈得足以覆盖一切的光芒。 他们满脸震惊，死死地盯着江南征那张神色淡然又从容的脸庞，实在难以想象，如此超越时代的理念，究竟是如何从他的脑袋里冒出来的。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人也太厉害了吧！ 两人瞬间呆愣在原地，嘴巴大张，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要知道，在这个人均工资仅有二三十块钱的时期，突然让国家拿出五万块去进口一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从财政角度来讲，无疑是极为困难的。 更何况，这台扫描机是否真如江南征所描述的那般，能够给医疗事业带来巨大的积极影响，还犹未可知。 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在尚未明晰行业未来发展态势，同时还要兼顾当下国情与生产力水平的情况下，就草率选择支持，显然是存在风险的。 对于国家而言，各行各业的发展决策都意义重大，影响极为深远。 但凡涉及大额资金支出或是重要项目，都必须开展一系列全面且深入的工作，像调研、研究、研判讨论等环节，一个都不能少。从预可行性研究，到可行性研究，再到动态持续的调研论证，这一整套流程漫长而复杂。 如此严谨的程序，既是对全体国民负责，更是对国家自身的发展负责。 然而，很明显，无论是江南征、王大爷，还是那些深受疾病折磨的普通民众，都没办法耗费如此漫长的时间去等待。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就不得不采取特殊手段，正所谓事急从权。 在当前情形下，倘若郭家能够拿出一部分积蓄，助力国家进口这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那意义可就非同小可。 一方面，能有效缓解国家财政面临的压力；另一方面，对当下的医疗事业无疑会带来巨大的积极推动，极大地促进医疗及相关行业科技水平的提升。与此同时，郭家自身也必定能收获良好的名誉与声誉。 这哪里只是双赢，分明是三赢，甚至可以说是多赢的大好局面！ 更为关键的是，按照江南征提出的方案，郭家所能获得的收益远远超出预期。 以二十年为租期，每年能拿到五千块钱的分红，算下来就是十万块！ 如此一来，郭家不仅轻松赚回了最初投入的五万块成本，更是实现了翻倍盈利！ 这简直就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美事！ 在国内这个时期，能拿出五万块钱的家族并非没有。只要听闻江南征的方案，再了解到后续的前景规划，想必不少家族都会心动不已，甚至有人哪怕借钱，也想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可如今，江南征直接选中了郭家，这就如同给他们送上了一份无比珍贵的厚礼。 郭复生本就是个沉稳精明之人，此时也难掩内心的激动，更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南征啊！你提出的这个融资租赁模式，可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你这想法太超前了！” 郭芙婷这时也合上了因惊愕而大张的嘴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静静地凝视着旁边江南征的脸庞。 “南征，说句心里话，你不光对医疗事业的发展有着清晰透彻的计划，在处理这类事情的策略上也见解独到，你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郭芙婷的这番称赞并非出于个人私情，而是说得十分客观、中肯。 江南征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刻意去谦虚。毕竟，自己所做的一切，的确担得起这样的评价。 “哎哟妈呀，你这小子可着实把我惊到了！”赖镇宽从震惊状态缓过神来，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兴奋，满脸激动地说道： “小江啊，你这一连串的想法一冒出来，我现在就恨不得跑去跟那几位领导讲一讲，他们要是听了，估计得乐开了花！” 听到这番话，郭复生和郭芙婷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心里越发觉得畅快。 赖镇宽身为保健局的首席专家，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是门儿清。 如今他在场，对江南征前前后后的想法、策略以及做法都了解得明明白白，肯定会忍不住告诉那些领导的。 如此一来，对于郭家和江南征而言，都能达成一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有利局面，好处多多，而且是极大的好处！ 江南征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默默吃着桌上的菜肴。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大局已定，接下来就该商讨具体的细节问题了。 江南征瞧见郭复生眼中似有疑惑，便笑着主动问道：“二叔，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只要我能回答，肯定知无不言！” “你这小子，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郭复生看了郭芙婷一眼，然后笑着说道：“你刚提到一年会给郭家五千块的分红，南征啊，不是我质疑这台机器创造价值的能力，我是觉得……这分红会不会有些太多了？一年三百多天，算下来一天将近十三块多的收入呢，这样医院的成本会不会太高了？” 听到这话，江南征仿佛早就料到一般，自信地洒然一笑。 “二叔，您可别以为我费劲弄来这么一台精密仪器，就只指望它单打独斗来创造收益。您想想，机修厂、调坯轧材厂是做什么的？那些科研研究室又发挥着什么作用？我要做的，是从无到有建立起一个体系，再从有到多进行拓展！” “先把这台机器引进来，随后我们就着手进行复制。当然，那些跟着机器来的技术专家肯定会实施技术封锁，不过我有应对的办法！” “一台扫描机怎么能满足需求呢！” “等二十年的租借协议期满，不论是医院还是科研单位，都可以选择一次性买断从而获得机器的所有权。但是到那个时候，想必会有更先进的仪器问世，具体的情况咱们到时候都可以再商议！” 郭复生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畅快地大笑起来，“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大计划！哎呀，听你这么一解释，我都急不可耐的想要见到那台扫描机了！” 江南征也适时地拍着胸脯保证道：“二叔，接下来我就要开始忙了！卫生部、财政部，还有学校这边，我都得一一去跑一趟，把各个环节都打通，就等你们那边的好消息了！待会儿我拟一份简单的协议给您，这样我就能拿着它去和各方交涉！” 郭复生爽朗一笑，“好说，这都不是事儿！” 郭芙婷伸手将桌上那瓶剑南春拿起来，站起身，先是给江南征的杯子斟满酒，而后也倒了一杯给自己。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江南征，说道：“南征，咱们为你未来的事业来干一杯！” 江南征欣然回应：“好！” …… 外面的大厅，处处洋溢着祥和的氛围。 就在同一时刻。 宁家所在的包厢里，氛围却截然不同。 宁建设和孙美琴在主座上坐着，一旁还留着一个空位，很明显，这是为江南征准备的。 这次，宁武国被安排到了桌子末尾坐着，心里满是愤懑，却又无计可施。 刚刚苏雪和陈燕也带着孩子们来到了包厢，坐在众人中间。 宁清雪、宁清薇和宁清秋三姐妹紧挨着坐在一起。 三人都沉默不语，脸上尽是惆怅之色。 那张桌子旁刚才仅有四个人，江南征确实与郭芙婷挨着坐，这一幕，她们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两人的言行举止显得十分亲昵，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也许是她们看错了，又或许人总是这样，越在意什么，就越容易往那方面去想。 宁清秋自然不晓得两个妹妹心里在想些什么，可她对江南征看见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那丝意外，却格外在意。 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本想着找个机会和江南征解释清楚一些事，结果倒好，对方反倒先知晓了自己是宁家女儿的身份，这让她顿时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宁武国见这一桌子人都闷声不响，往日里他颐指气使惯了，没人接茬，就浑身不自在。 他不耐烦地看了眼时间，都七点四十了，顿时愈发恼怒。 “爸，咱们约定的八点，那小子非要磨蹭到点儿才过来吗？之前在咱家吃饭就没准时来，这次又这样！这是真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真搞不懂那小子，在大厅里坐着的那几个人有什么好陪的！不管怎么说您也是他以前的老丈人，他真是一点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 “您瞧瞧，您刚才都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了，他倒好，还是那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模样，真是气死我了！” 听见这些话，宁建设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猛地一拍桌子，“武国，你给我住嘴！你知道刚才和江南征坐一桌的都是什么人吗？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你真是太过自负了！” 父亲突然发这么大火，把宁武国吓了一跳，他不自觉把肩膀缩了一下，嘟囔着：“和江南征坐一起吃饭的，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 宁清雪默默朝自己的大哥看了一眼，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心里想着：要是可以选择，我真不想做他的妹妹！ 孙美琴也有些恼火，说道：“武国，你这话，不也把我们都给骂进去了吗？” 宁武国撇了撇嘴，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宁建设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当下“嚯”地站起身，就想动手抽自己儿子，“今天叫你来吃饭，我真是……” 只见他气得胡子都乱抖，宁武军赶忙上前扶住父亲，同时狠狠瞪了大哥一眼，大声呵斥道：“大哥，你这话太不像话了！你难道真不清楚刚才那一桌都是些什么人吗？” 第193章 让你们久等了，我没来晚吧？ 宁武国瞧见一桌子人都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忍不住微微颤抖，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什么人啊？” 考虑到江南征等会儿还有一场饭局要参加，郭复生等人很是通情达理，并没过多挽留他。 虽然与江南征交谈甚欢，大家都觉得意犹未尽，但也只能期待下一次再畅聊。 宴席快要结束时，郭复生不动声色地朝侄女郭芙婷使了个眼色，郭芙婷心领神会，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位置。 等郭芙婷回来时，江南征刚好和赖镇宽把最后一杯酒喝完了，正说着告辞的话。 “二叔、赖医生、芙婷，这次时间实在太紧了，下次，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咱们再好好聚聚，我还有好多想法想跟你们分享呢！” “南征，那我可就盼着了！你可不许食言啊！”郭复生说着，把江南征扶起来，关切问道：“你没喝上头吧？要不我让广深叔在外面等着，等你结束下一场后把你送回去？” “用不着这么麻烦！二叔，这点酒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真没什么事！”江南征笑着摆了一下手说道。 “行！那就听你的！”郭复生也不再勉强。 “几位稍微等我一下，我去结个账！”江南征带着歉意笑了一下，便转身准备去付钱，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宴东楼的老堂主在不远处站着，对方见他看过来，立刻快步走上前来。 “同志，刚刚那位……女同志已经把账结过了！” “唉？”江南征看向郭芙婷，只见她正对着自己微微浅笑，这让江南征顿时有些窘迫，“都说好了我请客的，你看这……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要是想请客，以后机会还能少得了？你今天给我们家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一顿饭哪能表达我们的感谢呀！”郭复生笑着说道。 “那这……就当我欠你们一顿饭吧！”江南征略带尴尬地说。 郭芙婷拿起包，笑容温婉，“那就说定了！下次就换你来好好请我们吃一顿！” “行，一言为定！”江南征应下后，便过去搀扶起赖镇宽，一同向外走去。 走出门后，郭复生抬手招了一下，远处那辆红旗轿车便缓缓驶了过来。 “南征，你赶紧去吧，我们会把赖医生送回去的。去晚了，指不定人家会有想法。咱们自家人就用不着送了，快去吧！” 郭芙婷一边说着，一边把赖镇宽接过去，扶到车边，同时不忘提醒江南征。 “行！”江南征应道。 “好了，你快去吧！”郭复生一边说着一边坐进车里，脸上带着笑意，“我就耐心等你的好消息，只要你那边把关系都理顺了，就打电话给我。我这边立刻发动海外的关系！” “二叔，您费心了！”江南征点了一下头，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包包，里面正装着郭复生刚刚写好的合作意见书。 “再见啦！”郭芙婷最后上车，意犹未尽地朝江南征投去一个笑容，“我就盼着下次的饭呢！” “好嘞！”江南征挥着手，一直目送那辆红旗轿车在视线里消失后，这才转身走上台阶。 然而，他刚一转身，瞬间愣住了。 只见宴东楼的台阶上，已经站着好几个满脸堆笑的人。 “同志你好，我是朝元商会的周昊飞，不知小兄弟该如何称呼？” 什么？朝元商会？ 听口音是来自湖中的？ 江南征微微挑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这几个人想必是一直守在这里，等他和郭复生他们吃完饭，好趁机过来套近乎的。 “你好，我叫江南征！”他并未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而是主动上前伸手示意握手。 这一举动可把周昊飞给激动坏了，他受宠若惊地赶忙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真是幸会，江南征，听你这说话的口音……也是来自湖中省的吧？” “没错！我是青山县的！”江南征神色平静地回答。 “哎呀，还真是老乡啊！”周昊飞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早就把地址和电话写好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小兄弟有空一定要来我们商会坐一下！咱们好好聊聊家乡的事儿！” “有机会肯定登门拜访！”江南征认真看了眼纸条上的信息，随后就放入口袋里了。 既然对方能在宴东楼用餐，还是朝元商会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且态度谦逊，江南征觉得自己用不着冷着脸。 毕竟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这可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周昊飞很有眼力见儿，寒暄几句后便侧身让开，他身后的人立刻快步走下台阶。 “江同志，我是铁道部的温栋伟！” “……我是交通部的温涛！” “我是综治办的樊辉！” ……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不仅周昊飞身后那几人过来跟江南征打招呼，后面又有人从楼里走出来，纷纷上前与江南征交换联系方式。 现场氛围热烈非凡。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能和郭家人以及赖大医同桌谈天说地的年轻人，岂是泛泛之辈？ 此时不抓住机会认识，更待何时？ 就算显得冒昧，可这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啊！ 这时，旁边的周昊飞十分识趣地劝说道：“各位啊，南征同志想必还有要事在身，咱们都先让一下，别耽搁他时间，往后有的是机会一起聚聚！” “说的对，可不能把南征同志的正事给耽搁了！”立马有人跟着应和。 话音刚落，江南征面前很快让出一条通道。他笑着向四周众人点点头，说道：“承蒙各位抬爱，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便踏上台阶，再次走进了宴东楼。 见他行动，不少人赶忙跟上前，想瞧瞧他要做什么。 看到他像是在包厢里还有个饭局，众人立刻记下包厢厅号，转身就去找老堂主，可不只是单纯打听身份。 从大厅路过时，江南征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刚好七点五十，时间卡得刚刚好，能赶上这第二顿饭。 来到包厢门前，他抬手轻轻敲了下门。 刚敲响一下，就听见包厢里就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凳子挪动声，紧接着门一下被人打开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宁建设这个自己曾经的老丈人来为他开门的。 此时，宁建设脸上洋溢着笑容，满面红光，热情得超乎寻常，与过去相比，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小江啊！你可算是过来了！真是欢迎呐！” “宁叔叔，让你们久等了，我没来晚吧？”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你这说的什么话，根本没有来晚！甚至还早到了呢！哎呀，快进来坐！来来来，你就挨着我坐，今儿咱爷俩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宁建设热情得过了头，简直像是要把江南征抱过去入座一样，又是赶忙接过江南征的包包帮着挂好，又是忙不迭地拉凳子。 弄得旁边原本打算做这些事的宁武军一脸的尴尬。 就在江南征正要坐下之际，还没关上的门又被老堂主轻轻敲响，老堂主十分礼貌地说道：“您好，有几位朋友给江同志送了些好菜和美酒，现在可以上桌吗？” 宁建设顿时愣住了！ 一桌子的人也都一脸惊愕，面面相觑。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说道：“没关系，端上来吧，都是朋友，别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不过要是太贵重的东西……您就直接帮我退回去啊！” “江同志，您尽管放心！大家都很守规矩！您听好喽！” 老堂主笑着应了一声，随即高声唱道：“江城郭家送来一箱剑南春！” “朝元商会周会长送了一份红烧狮子头！” “铁道部副部长温栋伟，送的是鱼香肉丝一份！” “交通部办公厅温涛，送的清蒸鲈鱼一份！” “……” 看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桌子，宁建设、孙美琴，还有宁清雪等一众儿女，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在角落里坐着的宁武国，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刚才江南征在外头结识的那几个人，眨眼间就给他们这桌送来了宴东楼的一道道招牌名菜。 江南征心里明白，这是人家在向他示好。 就像老堂主说的那样，这些人送得十分讲究。 要说这些吃食价值连城，倒也算不上，毕竟只是些菜肴。 但要说它们平平无奇，那倒也说不上。 毕竟这里是宴东楼，这儿的招牌菜那是相当有名，来这儿吃饭的人，大多是冲着它的档次格调，还有这令人垂涎的美食。 这些菜肴可不像普通国营饭店里千篇一律的菜品，它们是真正堪称饮食界的“国粹”！ 随便拿出一道菜，都是一家人来这里吃饭，恨不得就点这一道的招牌。 普通人家办婚丧嫁娶的酒席，两三块钱就能置办一桌。 可现在桌上的菜，有的两道菜加起来的价格，都比一桌普通酒席要贵！ 更别说这一下子摆上来的六七道菜了！ 哦，对了，还有那一箱剑南春！ 郭家这出手，那叫一个阔绰啊！ 看看宁家请人吃饭，这么多人，才带了四瓶剑南春过来。 而郭家送的这一箱，是八瓶的规格，由此可见郭家不仅实力不凡，而且对人情世故也是门儿清，在离开之前就把这事儿妥妥安排好了！ 在场的宁家人，一个个都看得目不转睛。 江南征很是机灵，他从包里拿出三毛钱来，趁着与老堂主握手表示感谢的间隙，悄悄把钱塞到了老堂主手里，说道：“多谢您啦，帮我和那几位朋友说声谢谢，回头我有空了一定登门拜访！” 老堂主是个通透人，手一碰到就知道江南征给了赏钱，不过他马上在袖子里就把钱塞了回去，笑着说道：“您的话我一定带到！这都是我该做的！” 江南征颇感意外，略一思索，不由对当下这种务实的服务风气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毕竟在后世，很多人可都是盼着别人给小费的。 于是，他也不再扭捏，从兜里拿出烟，递过去一根，轻声说道：“真是麻烦您啦！” 老堂主这才微微笑了一下，接过烟后，扭头走开了。 江南征轻轻关上包厢门，转身就看到宁建设以及宁家一大家子人正满脸惊讶地把自己看着。 他赶忙摆了一下手，解释说：“都是几个朋友，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宁建设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忙不迭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只是有点受宠若惊罢了！”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不是因为江南征，宁家哪有这待遇，能让别人送来一整箱剑南春和这么多美味佳肴？ 江南征也留意到了桌上的菜品，发现送来的菜与宁家原本点的没有一道重复。 一下子就明白老堂主真是圆滑世故，既没冷落那些送礼的人，又很好地顾及了宁家的颜面。 实际上，从规格上讲，宁家请的这顿饭着实不错，八菜一汤，总共九个菜，在宴东楼请江南征一人吃饭，已经看得出诚意满满了。 “宁叔叔，咱别谈这些了，赶紧喝酒吃菜。我到江城来后，承蒙宁家诸多照顾，心里感激不尽！” “小江啊，像你这么懂得分寸的年轻人，如今可真是不多见呐！”听到江南征这话，宁建设颇感意外。 江南征既没有因为取得了一些成绩就居功骄傲自负，也没有刻意炫耀刚才那些人脉关系， 甚至连郭家以及赖大医的身份都只字未提，完全没有借他人之势来抬高自己的想法。 回想起江南征到江城来不过也才三个月而已，实力却提升到这般程度。 宁建设觉得用“水涨船高”来形容都不足以体现他进步的速度，只能说其进步之快，令人咋舌。 与此同时，宁建设心里也颇为欣慰。 江南征并未因与小雪离婚一事对宁家心怀怨恨，依旧像往常一样，保持着一贯的平和态度。 要做到这一点，本来就是相当不易的事儿。 就在这时，宁建设的思绪突然转到自己的四女儿宁清雪身上，心中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他顿时深吸一口气，竭力调整好内心的情绪，将那些烦心事抛诸脑后，一门心思放在招待江南征上。 “来来来，小江，我今天也特意带了剑南春过来，咱们今儿个要不醉不休！”说着，宁建设便亲自去开酒瓶，给江南征斟酒。 与此同时，他还暗暗给二儿子使了个眼神。 至于大儿子宁武国…… 刚才，他已经和宁武军一起把宁武国狠狠数落了一番。 这小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能耐，居然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拿宁家跟郭家作比较？ 且先不提郭家，就算和赖大医师比起来，那也是天差地别，压根没办法相提并论！ 他已经严厉警告过宁武国这个大儿子，要是今天在饭局上再对江南征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就立刻把他赶出家门，永远不许再迈进宁家一步！ 所以此时，看到宁武国缩着脑袋，铁青着脸在角落里坐着，宁建设心里总算稍微踏实了些。 然而，仅仅这样还不够！ 因此，他才给二儿子使了个眼神。 “小江啊，上次家宴上，大哥喝的有些多了，所以和你闹得不太愉快。” “后面结束后，我们可着实把他训了一顿！来这儿的路上，大哥和我念叨了好几回，说今天不管怎么样都得向你赔个不是，再自罚三杯酒，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呐！” 宁武军面带笑容，径直走到角落里，连拉带拽地把宁武国从座位上揪了起来。 江南征刚刚一直在观察这一屋子人的神情，目光还和宁清秋、宁清雪、宁清薇交汇了片刻。 恰巧看到宁武国那家伙一脸郁闷地在一旁坐着，心里正暗自寻思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听见宁武军这话后，江南征心里一琢磨，多半是刚才这小子已经被家里人狠狠数落过了，顿时感觉内心畅快无比。 “……”宁武国被强行拉着，脸色愈发阴沉。他满心的不平衡，却又不得不努力压制住，在弟弟的拉扯下站起了身来。 父亲的那句“赶出家门”，让他对父亲的权威充满畏惧，此刻，他着实不敢再与江南征作对了。 宁武国极不情愿地被拉到江南征的面前，从弟弟手中接过第一杯酒，内心实在抵触，根本就不想喝。 凭什么啊？ 这也太丢人了！ 想他宁武国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低过头，可今天却要向这个被宁家退婚的乡野小子低头认错！ 这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真是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啊！ 他紧紧捏着酒杯，手指都因用力过度而开始泛白，杯中的酒液眼看就要洒出来。 “大哥，你还在磨蹭什么呀？” 就在这时，宁清薇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眼睛微眯，目光如刀般狠狠朝宁武国瞪着，那眼神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危险怒意。 “……” 宁武国条件反射地抿了一下嘴唇，整个人一下子又愣住了。 第194章 今天你喝三杯，我也奉陪三杯！ 之前，抛开父母以外，就数小妹宁清薇数落自己最凶， 那架势活脱脱像个混世小魔王，他是实实在在被吓到了！ 他心里清楚，要是今天不喝这三杯酒，宁清薇说不定真会在自己脸上留下“自负”两个大字。 “咕噜！”一声，宁武国一仰头，紧闭双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他紧紧握住酒杯，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江南征。 “大哥！接着来呀！”这时，宁清秋也站起身来，她虽面色平静地朝自己大哥看着，可脸上却头一回浮现出愤怒的神色。 “……”宁武国满心诧异，怎么老三也掺和进来了？ 这个三妹以往可从没这样对自己过，他略一思索，无奈之下，只得又闷头灌下一杯酒。 喝完后，宁武国的身子的晃了一下，眼睛都开始泛红了，手中紧紧握着酒杯，心里只想把它狠狠扔出去。 “大哥！” 就在此时，宁清雪突然站起身来，她轻轻拿起旁边的剑南春，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宁武国身旁， 先是主动为他倒了一杯酒，而后也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宁清雪把酒杯举着说道：“大哥，我陪你一起。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么特别感谢南征能过来，我很开心！” 江南征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原来今天是宁清雪的生日？ 怪不得宁武军叫自己来吃饭，这家伙没和自己讲清楚，估计就是担心自己知道是生日宴不来了。 但这有什么呢？大大方方讲明白，就算自己真的有事，也绝对会看在情面上过来吃顿饭的。 这下可好，她的生日，自己却什么都没准备，这么一想，似乎显得有些失礼了。 “四妹，这……” 此刻，宁武国先是一愣，随后也颇感意外。第一杯和第二杯，是清薇和清秋一个劲儿地在催自己喝！ 这第三杯，居然是今天的寿星出面，他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再仔细琢磨一下，宁武国感觉四妹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帮忙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于是他紧咬了一下后槽牙，猛地抬起头，将酒杯里的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接连三杯度数不低的剑南春下肚，宁武国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烧起来了。 他紧紧把酒杯抓着，眼睛死死瞪着江南征，那眼神中似乎有熊熊燃烧的怒气亟待宣泄。 不过，他还没完全丧失理智，父亲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清楚这个时候要是敢对江南征出言不逊，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周围人看着他那副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对江南征动手，却又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他所表现出的表情、神态，江南征看在眼里，自然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心里所想。 江南征也不迟疑，站了起来，端起了自己的那杯酒。 此时，宁清雪刚喝完自己杯中的酒，把头低下来时，惊讶地发现江南征竟然站了起来。 “武国哥，之前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就别总记着，现在我都记不清那天发生什么啦！来，我敬你一杯！” 说完，江南征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随后还将空酒杯亮给众人看。 见他如此干脆，宁武国反倒有些诧异。 在他看来，那对自己而言是奇耻大辱的一幕，江南征理应耿耿于怀，每每想起来都暗自得意才对，根本不可能会记不清啊！ “大哥，你发什么愣呀？小江都敬你酒了，这是想跟你化干戈为玉帛呢，你快点回敬一杯，咱们坐下好好喝酒吃菜，畅快聊一下！” 宁武军见大哥被江南征的话惊得愣住了，赶忙过来缓和气氛，还拉上了宁清雪！ “小雪，今儿你是主角，来，再和你大哥一道，感谢小江不记以前的事儿。这杯酒过后，过去的事就都别再提了，情谊都融在这酒里头啦！” “好嘞！”宁清雪明白二哥的用意，明白他是怕大哥把江南征和自家的关系搞僵，于是很爽快地拿起酒，倒满了宁武国的杯子。 “……”又得喝一杯，宁武国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 但他心里清楚，二弟这话挑不出任何问题，甚至说得十分在理。 他偷偷看了眼父亲的脸色，无奈地低下头，一声不吭地把酒喝了下去。 “好！”这时，宁建设鼓起掌，放声大笑，站了起来，直接拉住女儿宁清雪，把她按到自己的座位上，说道：“我就说了嘛！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和和美美才是最好的，哪有过不去的坎儿！” 随后，他转头招呼妻子孙美琴，说道：“美琴，我今天可太开心了。来，你也陪我喝一小杯。我提议啊，咱们女同志就用二钱的小杯子，为小江的到来，一起举杯！” 刹那间，场面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宁清秋站了起来，依次为母亲和两位嫂嫂倒酒。与此同时，宁清薇用嘴型悄悄问宁清雪有没有什么状况。 宁清雪轻轻摇了一下头，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脸上，顿时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她意识到，自己此刻坐的是父亲的位置，父亲把她按在这里，显然是有意让她和江南征的关系能更亲近些。 回想起不久前，父亲还让母亲来劝自己去和蓝家的人相亲，宁清雪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江南征默默无闻之时，家里对他态度格外冷淡，如今人家崭露头角，有了本事，现在却又像是急于去讨好他一样。 这么一想，宁清雪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 这与她当初主动和江南征离婚，想要逃离出父亲编织的困局的本意背道而驰。 她一心想着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实现梦想，不想依赖任何人。 父亲现在这种行为，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不屑。 虽然不确定父亲究竟有没有这个想法，但在这位置上坐着，宁清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如坐针毡。 就算要和江南征关系亲近，她也真心希望是江南征自己有这个意愿，而且是两人在相互欣赏后，自然而然产生感情的结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强行撮合。 这种状况，不得不说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 “多谢大家，大家真的太客气啦！”江南征举起酒杯，朝着众人远远示意。 宁清雪跟着把酒喝了，趁着低头假装夹菜的功夫，偷偷看了江南征一眼。 只见他已经又和二哥喝了一杯，接着便去和母亲还有几位嫂子寒暄了，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失落。 自己都在到这儿坐着了，江南征居然都没主动找自己喝酒。 于是，她也顺势站起身，拿起二钱的小酒杯，走到正低声和宁武国说话的父亲身旁，轻声说道：“爸，我也敬您一杯，这么多年您的辛苦付出，女儿都记在心里！” “小雪！”宁建设刚反应过来，就看到她已经从座位离开，赶忙使着眼色。 但女儿的酒杯已经递了过来，江南征好像也扭过头看向了这边！ 他只好把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好，好啊，小雪，你和你三姐一样，越来越懂事了，爸爸很欣慰！咱们干了这杯！” 他脖子一仰，干脆利落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低下头时，却发现宁清雪已经大步走到了大女儿身边，心中顿时有些着急。 唉，这闺女，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呢！ 你和江南征虽然已经离了婚，可毕竟也曾做过夫妻呀，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以后你们再成为夫妻的可能性不大，但这关系还是得好好维系呀！ 你倒好，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了！ “三姐，你看起来怎么有点闷闷不乐呀，是不是有啥事儿？”宁清雪回到自己座位后，察觉到三姐宁清秋状态不太对劲。 “没，哪有这回事！我好着呢！”宁清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可眼神中还是透着些许不自然。 看到没心没肺的宁清薇跑过去，和江南征、宁武军热热闹闹地喝在一块儿，她心里不禁有些羡慕。 “姐，这杯我敬你！回江城后，你老是耐心的开导我，从小到大一直支持我，真的特别感谢你！”宁清雪满怀诚意地给姐姐倒了一杯酒。 宁清秋露出温婉的笑容，拿起酒杯和妹妹碰了碰，随后洒脱地一饮而尽。 宁清秋随后又赶忙劝妹妹：“你稍微少喝点儿！这饭局才刚开始呢！” “姐！”宁清雪脸上洋溢着笑容，“我今儿开心呀！” “你这小丫头！真是拿你没法子！”宁清秋无奈地摇着头，伸手宠溺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就在此时，江南征已经依次陪孙美琴、两位嫂嫂以及宁武军喝了酒。 他稍稍站远一些，轻轻咳嗽一声，温和地说道：“清秋同志，咱们这缘分可不浅呐。我第一天去急诊科就和你认识了，到现在才知道你是小雪的姐姐，是我眼力劲不好！我自罚三杯！” 听闻此言，宁清秋赶忙站起身来，目光遥遥望向那个男人，眼眶瞬间泛红。 “小江啊，你和小雪之间的关系，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原本想着找个机会和你解释一下，结果你又受伤住院了，这事儿就这么一拖再拖。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眼眶微红的宁清秋洒脱地笑了笑，伸手直接拿起桌上的剑南春。 “小江，既然咱俩这么有缘分，今天我就豁出去陪你！我平常在家滴酒不沾的，今天你喝三杯，我也奉陪三杯！” 说着，她抬起头，如水般的眼眸凝视着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睛。 看见对方脸上闪过刹那的惊愕，更是落落大方地笑了一下，回以一个善解人意的温柔眼神，随后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宁清雪和宁清薇一下子都愣住了，宁武国和宁武军同样对大妹今天的反常表现诧异不已。 以往宁清秋参加应酬，通常都是用茶来代替酒。 就算真要喝酒，也绝对是在有果酒的情况下，稍微抿上那么一小口。 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一上来就要和江南征连干三杯！即便用的是小杯，那加起来也有六钱酒了呀！ 就连宁建设自己，此时都着实被女儿的举动给惊到了。 但是，他倒是感觉今天大女儿的做法很合自己心意，如此积极主动，不正是在努力拉近江南征与宁家的关系嘛！ 不然的话，小江又怎么能体会到宁家上上下下对他的看重呢？ 先是大哥宁武国为赔礼道歉喝了三杯酒，现在清秋又要上来连敬三杯， 如此一来，宁家这回展现出的诚意可算是足够深厚了吧？ 不过，江南征却从这之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看着款步而来、带着淡淡香风的宁清秋，发现她眼中满是柔情， 这显然不只是单纯出于敬意来给自己敬酒这么简单。 江南征不禁暗自思忖，清秋，她究竟是怎么了？ “小江啊！你取得的成绩，大家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实实在在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太艰难了！” 宁清秋走到他身旁站定，把酒杯倒满，目光温柔地看向他，缓缓举起了杯子。 江南征微微一怔，他真切地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心疼的神色。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就是这般奇妙，仅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是一个表情，就可以让对方明白其中蕴含的深意。 听到宁清秋这番话，江南征感觉她的重点其实落在最后几个字上，而前面那些话语，更多像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 回想起初来江城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自己孤孤单单，形影相吊，只能住在厂医院那狭小的仓库里。 一到晚上，蚊子多得仿佛能把自己抬起来。 仓库里闷热难耐，蚊虫又多，条件十分简陋。每次生火做饭，自己就像站在水里一样，浑身被汗水湿透。 那时宁清秋了解自己的艰难处境，送了花露水过来，还多次过来帮忙做饭。 对自己又格外关心，提前告诉自己下乡支医的事儿，让自己别担心，鼓励自己抓住机会。 在受伤的时候，也是宁清秋帮忙把伤口处理了。 后来听人说，那天晚上她在病床边守了一夜，直到自己清醒过来，她才默默离开。 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适当的距离反而能让情谊更加美好。 在江南征心里，宁清秋就像一位知心好友，又似邻家的大姐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而且从不求任何回报。 并且，她很会把握与人相处的“度”，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亲近而没了边界，也不会让人感到过于疏远。 “真的也多亏了你！”回想起往昔的点点滴滴，江南征心中满是感激。 他站起身，将酒杯斟满，打算与宁清秋碰杯，一同饮下这三杯酒。 “姐！” 但就在这个时候，宁清雪突然站起身来，她一脸诚恳地端着自己的酒杯，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江南征和宁清秋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转头看向宁清雪。 “这段时间，真的特别感谢你在厂医院对南征的帮助。 特别是小王受伤那次，我听说输血机还是你帮忙送到医院的，还帮南征把伤口处理了。 还好你能那么早就和他认识了！我陪你们一起喝三杯！” 宁建设和孙美琴彼此对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欣慰的神情，小雪如今做事，渐渐有模有样，能撑得起场面了。 “四妹，咱们姐妹之间，说这些可就太生分啦！”宁清秋微笑着，轻轻将妹妹拉到身旁，两人一同端起酒杯，准备再次与江南征碰杯。 “三姐，四姐！等下！” 就在这时，宁清薇也一下子站起身来，兴高采烈地拿起桌上一个二两容量的小搪瓷缸子，“咚咚咚”地往里面倒了满满一缸酒。 “你这是干嘛？！”看见妹妹这般憨傻的模样，宁清雪整个人都惊呆了。 宁清秋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这小丫头做事，还真是不按套路来呀！ “姐，我也要陪你们一起喝，这么有意思的事儿，可不能少了我！嘿嘿！” 江南征无奈地扬起一抹苦笑，心想清薇这丫头，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看看，她姐姐们用的都是二钱的小杯子，就算喝三杯，加起来也才六钱酒，可她倒好，一杯就是二两。 “小妹啊，你可长点儿心吧！就这一杯啊，再多喝的话，我可真要收拾你了！”宁武军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声说道。 “好吧，一杯就一杯！反正和姐姐们喝的量也差不了多少！”宁清薇咧开嘴笑了笑。 猛地“乓”的一声，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撞向江南征手里的杯子，紧接着仰起头，将搪瓷缸子举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 “咕咚咕咚！” “……”宁清雪和宁清秋姐妹俩看得目瞪口呆。 “姐……嗝……你们俩个……咋还没喝呀！” 第195章 清秋同志，要多心疼自己一些！ 烈酒顺着喉咙而下，辣得宁清薇一个劲儿地吐舌头。 喝到一半，她赶忙把搪瓷缸子挪开，一抬眼看到两个姐姐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赶忙催她们喝酒。 宁清雪朝身旁的姐姐看了一下，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姐，咱们敬小江吧！” “行！”宁清秋点头应道，随后两人一同和江南征碰了杯，仰头一饮而尽。 江南征为她们俩斟满酒，接着把剩下的两杯酒一饮而尽。 “南征啊，今后你在江城，可要常常到宁家来坐坐！”三杯酒下肚，宁清秋的脸蛋红扑扑的，她努力压制着胃里不断翻涌的酒气，强打起精神和江南征说道。 “一定会……”江南征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刚准备说些平常的客套话，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哎哟我的天呐！小祖宗啊！” 江南征赶忙转头看去，只见大嫂苏雪已经冲到地上，紧紧抱住了宁清薇。 “嘿嘿嘿，大嫂……你脑袋咋晃个不停呀……”宁清薇抬起手，想摸苏雪的额头，伸了好几次，都没能碰到。 瞬间，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哈哈，小姑喝多啦！” “小姑开始说胡话咯，哈哈哈！” 团团圆圆原本正在一旁座位上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看到宁清薇在地上躺着胡言乱语，瞬间笑了起来。 “去去去，小孩子家自己玩去！”孙美琴心急火燎地冲到女儿身旁，细心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女儿并无大碍后，轻轻敲了下女儿的脑门，嗔怪道：“你说你，啥本事没有，就知道在这儿逞能！” “嘿嘿，妈……”宁清薇紧紧把大嫂抱着，脸上挂着傻呵呵的笑容。 看着她这副样子，江南征实在是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好了好了，姑娘们难得这么高兴，喝点酒也无妨。”宁建设开口说道，接着招呼众人都回到座位上，又笑着对江南征说道：“别在意，没事儿！那丫头向来大大咧咧惯了，不会有啥问题的，待会儿睡一觉就缓过来了。来，咱都吃点菜！” 众人便陆陆续续重新入座，苏雪无奈，只能将宁清薇在怀里抱着。 “小江啊，别客气，多吃点。你瞧瞧，我这几个闺女今儿都主动喝酒了，可见她们是真心高兴啊！我也觉得开心，哈哈……” 宁建设热情地招呼江南征吃菜，还不等他把话讲完，就听到从宁清薇的嘴里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 他转过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小女儿不知何时已然睡了过去，然而那张静谧的脸庞上却挂满了泪痕。 “哟，你这闺女，我才刚说你们今儿个高兴呢……” 宁建设顿时吃了一惊，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完，他骤然瞧见朝窗外看着的大女儿宁清秋，同样哭得不成样子。 他赶忙又转头看向别处，瞬间惊得站起身来。 只见自己的四女儿宁清雪，正在桌子上趴着，哭得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建设彻底懵了。 江南征也是一脸错愕，无言以对！ 但凡喝过酒的人都清楚，酒这玩意儿，一旦喝多了，就容易把个人情绪放大，甚至在短时间内麻痹神经。 常言说得好，酒壮怂人胆。 人喝了酒，借着酒劲，往往胆子会突然变大，做出平日里压根不敢做的事。 像鼓起勇气告白、冲动之下与人干仗，或者毫无顾忌地怒骂上司。 表面上看仿佛是失去了理智，实则只有自己心里明白，是酒精把心底的那份执念给释放了出来。 随着酒精不断在胃里蒸腾，身体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人就变得兴奋起来，平日里的理智也就被压制住了。 所以人一旦喝了酒，那可就说不定了，就算是枪林弹雨，林黛玉都能凭借这股酒劲一股脑儿往前冲。 而宁清薇、宁清秋和宁清雪三人此刻的表现，无非是心里积压的愁绪到了一个极点，所以借着酒意宣泄出来罢了。 宁建设心中满是诧异，不过他毕竟在酒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稍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或许是几个女儿平日里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此刻如火山爆发般借着酒劲释放了出来。 不过三个女儿同时痛哭流涕的场景，对于这场饭局而言，实在是太扫兴了。 他的脸上不禁隐隐浮现出怒意，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 宁武军察觉到父亲似乎要发火，赶忙快步走上前，扶住他，轻声劝慰道：“爸，妹妹们平时都不怎么喝酒，更没像今天这样喝过这么多。 一时之间受不住酒精的作用，您就别生她们的气了！” “依我看根本不是酒精的事儿，明明就是……” 宁武军话音刚落，在角落里一直默默观察、等待时机的宁武国，就像是找到了江南征的不是，想把几个妹妹失态的责任推到他身上。 然而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父亲宁建设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刷的一下朝自己射来。 宁武国顿时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脑袋，后半句话就这么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要是今天在饭局上你再对江南征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就立刻赶出家门，别再进家里一步！” 宁武国清楚记得在饭前父亲对自己的警告，此时父亲的话犹如洪钟般在他脑海中回响，让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建设呀！你别生气，你啥时候看女儿们这样哭过呀？她们都是重情重义的孩子，我反倒觉得挺欣慰的。” “咱们宁家一路走来，历经风风雨雨，孩子们喝了点酒，情绪一时控制不住哭一哭，这也在情理之中嘛！” 说着，一旁的宁母孙美琴伸手拉住老伴儿的手臂，边说边轻轻摇着头。 宁建设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一下头，勉强露出一抹微笑，转身坐回桌边，略带歉意地说道：“小江啊，实在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咱们喝一杯！” “伯父，您别这么说，心里有压力，哭出来反而是好事呢！”江南征笑着回应，举起酒杯，又和宁建设喝了起来。 “燕儿，你多留意着妹妹们点儿！”孙美琴瞅准这个时机，赶忙走上前，嘱咐两个儿媳妇多照看一下三个女儿，随后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 宁武军则走到孙美琴原本的位置坐下，开始和江南征热络地交谈，缓和气氛。 接下来这酒再喝下去，其实说的大多都是些场面上的话了。 不过好在大家心里都明白，也都默契地没有挑明，所以整体氛围依旧还是比较融洽。 酒过三巡，这顿饭就在时不时传来的哭声中落下帷幕。 他们这顿饭开席本就比较晚，等走出包厢时，大厅里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众人陆续朝门外走去，宁武军去前台结账，江南征则去了趟洗手间。 等他出来时，在门口看到宁清秋正对着水池洗脸，之后便愣愣地发呆。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个不停，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水花溅到自己手臂上，在手臂上细密的绒毛上形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可别浪费水呀！”江南征走上前去，伸手把水龙头关上，然后在旁边洗手。 “……”宁清秋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到是他，红彤彤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微笑，“今晚真是让你见笑了。我都记不清多少年没哭过了，没想到就喝了点酒……” “清秋同志！”江南征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满含关切地说道，“要多心疼自己一些，别总把自己委屈着！” 宁清秋深呼吸了一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多谢！” “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就在这时，宁清雪走了过来，看到他俩在这儿说话，不禁有些惊讶。 她先对江南征点了一下头，随后关切地问宁清秋：“之前许久不见你……是不是吐了呀？你还好吧？” “没事！”宁清秋揉了一下额头，“现在感觉好了不少，就是头还有点晕。” 说完，她轻轻拍了一下妹妹的肩膀，“你和南征聊会儿，我去看一下小妹。账结了吗？” “嗯，都结好啦，大家都在门口等你呢！”宁清雪微笑着说道。 宁清秋点了一下头，就直接转身离开，很有眼力劲地给曾经的这对夫妻留出了相处的空间。 “你今晚没喝醉吧？”江南征微微挑眉，今晚宁清雪的酒量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刚开始有点醉了，我刚去催吐了，现在感觉好多了。”宁清雪轻轻摇头，脸上带着浅笑看向他，“你呢，怎么样？” “我还好。”江南征应了一声，突然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和她聊些什么，思索片刻后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居然忘了今天是你生日。” 可不是嘛！ 曾经在村里的时候，莫说是生日，哪怕是清明节，你都会想尽办法，采一束山间的野花送给我。 多希望能回到过去，让一切重新来过，试着让故事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至少，不会再让你离我而去。 宁清雪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对着他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说道：“没事儿！你今天可以过来，我心里就已经特别高兴了。咱们走吧，我把你送回家去，你今晚肯定喝得有些醉了。” “……”江南征刚迈出的脚步，瞬间又收了回来。 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她一个柔弱女子送自己回去呢？ 况且，两人都喝了酒。要是酒后…… “怎么啦？”宁清雪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赶忙转过头，见他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顿时脸颊一红，急忙解释道： “今晚你比我爸喝的都多，就这么让你回去，我实在放心不下。我把你送到家后，再骑车回自己家。” “时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骑车回去，不安全。”江南征摇了一下头。 “没关系的，我不怕。我会小心的！”宁清雪坚定地笑了一下，“咱们走吧！” 刚走了几步，听见她这么说，江南征着实吃了一惊。 这么晚了，让一个女孩子送自己回家，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就麻烦大了。 总不能自己平安到家后，又折回去送她吧？ 他可干不出这种“舔狗”的事，更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让她送自己回家！ 就在他犹豫着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顿时心中一喜。 “广深叔，您在这儿干嘛呢？” 郭广深早就留意到江南征了，他微笑着站了起来说：“小江啊，小姐想着你今晚可能会多喝点酒，就让我在这儿等着，开车把你送回去。你把自行车钥匙给我，我安排人帮你骑回去。” “哎呀，广深叔，真是太麻烦您了！那我先去和他们道个别。”江南征赶忙致谢，随后转身面向正略带幽怨盯着自己的宁清雪说道：“清雪，你和伯父伯母一起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安全有保障，你别担心。” “……”宁清雪咬了一下嘴唇，无奈之下也只能点头同意，跟着他一起走出大门，走下台阶。 几位女眷已经把孩子抱着在人力三轮车上坐着了，宁武国则挎着自行车，远远地站在一旁。 宁建设和宁武军这对父子正抽着烟，宁清秋在道牙边扶着两辆自行车等待着。 见江南征走下台阶，宁建设微笑着说道：“小江啊，今天大家都喝得很尽兴，下次咱们再找机会聚聚！” “行啊，伯父！下次有机会，一定由我来做东！”江南征也客气地回应。 “小江！”宁武军拍了一下自行车，“我让爸妈他们自己先回去，我送你回去。” “武军哥，不用麻烦啦！”江南征笑了一下，朝着远处招了一下手。 紧接着，一阵低沉的引擎声在寂静的街道上骤然响起。 此时已接近晚上九点，这声音就好似深夜里突然炸响的一声闷雷。 宁家众人猛地转过头循声望去，脸上瞬间浮现出诧异之色，双眼大睁。 只见一辆红旗轿车缓缓地从远处驶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宁家人身后。 “那个……小江啊，那咱们就下次见啦，你可一定要记住啊！”宁武军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努力压制着内心的震动说道。 有这样一辆车在，即便在宁家颇有地位的宁建设，也没资格再提送小江回家这事儿了！ 宁武国更是把嘴唇咬得都渗出了血丝，满心的羡慕嫉妒恨，脑袋一下子转向一旁，但又忍不住一次次回头，看向那辆黑色轿车，车身油漆光鲜亮丽，实在令人歆羡。 “小江，你回去后多注意休息！我们这就先回去啦！”宁建设挥了一下手，带着宁家众人，神色间带着一丝怅然若失，缓缓离去。 宁清雪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她推着自行车，对三姐说：“姐，咱们俩一起走一下吧！” “好！”宁清秋点头应道。 得到姐姐的回应，宁清雪转过头，目光深深地落在江南征身上， 眼神中的幽怨更浓了几分，不舍之情也愈发明显。 她不禁心想，要是没有郭芙婷插进来，说不定今天真能和南征畅快地聊上一番。 “我走了！”她抬起手轻轻摇了摇，这才带着姐姐朝着街角走去。 江南征安静地注视着宁家众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随后默默掏出烟，点燃了一根。 他悠悠地吐着烟雾，直至抽完了一根烟，郭广深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 “小江，那我就走了？” 江南征看到郭广深默契地把车门打开，却丝毫没有提起要送自己的言语和举动，不禁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 “难道是郭芙婷的意思？”他心中有些惊讶，郭芙婷这姑娘，看来还挺清楚自己当下的状况。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得向郭广深婉拒要送自己的好意，一下子感觉轻松了不少。 郭广深这时笑着说道：“小姐说了，我只要现身就可以，其于的，看你自己的想法。刚才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江南征不禁把大拇指竖起，爽朗地笑道：“广深叔，相当不错！郭小姐更厉害啊！什么都明白，哈哈哈！” “行嘞！看你这样子，就明白你没喝醉。我寻思着，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同意郭家送你回去。那我走了，后面再见！” 跟聪明人交流就是这般干脆直接，郭广深也和郭复生有相似之处。 “再见！”江南征怀着对郭家的敬意，挥手目送这辆红旗轿车在街角处消失，随后才转身推着车，往西交民巷的方向走去。 “武国，你稍微速度慢点，我有事和你讲！” 苏雪从车篷里把头探了出来，只见丈夫一声不吭，闷头往前骑车，车速已经超过了众人，跑远了。 她心里明白，丈夫这是心里憋着气没地方发泄呢。 宁武国扭头看了一眼，眉宇间的阴沉稍稍淡了些，虽然没讲话，但还是放慢了车速，来到妻子所在的三轮车旁，问道：“什么事？” 苏雪朝迷迷糊糊睡着的宁清薇看了一眼，对着丈夫叹了口气，说道：“这饭局是你四妹今晚组织的，还好你今晚没太出格，否则爸真得发火。今后碰上这种场合，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脾气克制一下？” “我早就说过不想来！”宁武国一脸不满地说道。 “你可以不给你妹面子，难不成连爸的面子都不给？爸早就想请南征吃饭了，只是老是没找到机会。” “你妹今天难得找了个由头，你还不愿意来？你能不能别把事情做得这么极端？你难道不是宁家的人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就是不想和那小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宁武国气冲冲地说道。 “你还看不上人家？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就问你一句，今晚和江南征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有郭家人，还有赖大医，你明天有那个本事和人家一起吃顿饭吗？” “……”宁武国顿时无语凌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不就结了嘛！”苏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自己没那能耐，就别老嫉妒比你强的人。” “亏你还是个大学教授呢，就你这样，这些年的课都是怎么教的呀！武国，你再这么下去，真的不行，情况会越来越糟糕的！” 第196章 我是不是真得了不孕不育！？ “苏雪！”宁武国听闻此言，顿时火冒三丈，“怎么，连你也认为我比不上他？觉得我在嫉妒他，是吗？” “不然呢！你自己说说，你这不是嫉妒是什么？”看着丈夫这副样子，苏雪也忍不住少见地发起火来。 “懒得跟你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宁武国冷哼一声，站起身用力蹬着自行车，一下子就冲到前面去了。 “武国~”苏雪顿时急得抽了抽嘴角，可不管她怎么呼喊，丈夫都充耳不闻。 “嗐，大哥和大嫂又闹矛盾了？”陈燕探出头张望，只见宁武国骑车风驰电掣般远去的身影，这一幕落入她眼中。 在她身旁骑车的宁武军无奈地摇着头，脸上满是苦笑，“唉，这段时间老是能听见他俩拌嘴。” “多半还是因为江南征的事儿！大哥这人就是太自负了，就这么难承认别人优秀吗？”陈燕实在有些想不通。 见丈夫唉声叹气，她便开口安慰道：“武军，你可别学大哥那么刚愎自用，不然很难有大成就。你看看今晚那场面，说实在的，我家在江城也算有头有脸的，可我真没见过几个人像江南征那样有气场。” “今晚跟他一起的可是郭家和赖大医啊，郭家就不必多提了，那位赖大医可是保健局的首席专家呢！” “今晚你听见老堂主报菜名的时候提到交通部的人了吗？办公厅的温厅长居然还专门送菜给小江。咱爸以前想请他喝酒，都得请好几次人家才肯赏脸呢！” 看到妻子满脸震惊的样子，宁武军心里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侧过头笑着说： “燕儿，我也挺震撼的，南征现在的能量确实不容小觑。就算单说交通这方面，往后说不定你们家都得靠他照应呢！” “就是啊！”陈燕点头表示认同。 “别担心，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在我心里，南征也是我铁打的兄弟！” 说着，他骑着车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妹妹，眼神中透着一丝惋惜。 “唉，别再看啦，感情这事儿啊，除了他们俩自己，旁人谁也插不上手，就随它去吧！” 陈燕一边宽慰丈夫，一边感慨道，“还好我是和你结的婚，而不是和你大哥。我男人那可是最厉害的！” 听到妻子如此理解和认可自己，宁武军微微一笑，回给她一个微笑，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师傅，速度稍微慢些！” 人力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孙美琴轻声嘱咐了一句，一声响亮的“得嘞”立刻从前面传了过来，随后车速便慢了下来。 这样，她便能与丈夫并排，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行驶了。 孙美琴看着老伴儿微微泛红的脸，问道：“现在你有后悔吗？” “……” 宁建设听到这话，骑车的速度猛地降了下来。 这一刻，仿佛终于有一个词，能准确形容他一整晚的精神状态了。 没错！ 就是后悔！ 从踏入宴东楼大门的那一刻起，后悔的情绪就开始在他心头蔓延。 他回想起当初，自己何等坚决地要求女儿宁清雪和江南征离婚，那时的态度是多么固执，又坚持了那么久。 还记得江南征受伤住院，自己去看望时，碰到的那些领导，还有郭家的人。那些有权有势的显贵们，个个都在讨好江南征。 又想到今晚在宴东楼里，江南征与郭家人、赖大医交谈甚欢，神色镇定从容。 周围的达官显贵、社会名流，都在挖空心思地巴结江南征，甚至通过送菜送酒这种实在的方式，来表达对江南征的敬重。 果然，声名远扬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他的心，就如同被猛力摔碎在地的一块玻璃，刹那间碎成了无数片。 曾经，那个让他颇为犹疑的农村小伙子，竟真凭借自己的双手，冲破了江城上方那层无形的束缚，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成功吸引众多高层对他投来关注目光。 要是当初，他没有做出那样的抉择，没让清雪和江南征离婚，反而让江南征到宁家来住，甚至入赘宁家。 那么如今的宁家，想必早已借势腾飞，成为江城新一代崭露头角的权贵家族。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明白，过去甚至还对此有些不屑。 然而此刻，看着江南征脱离宁家后，如同蛟龙得水，一飞冲天。 那种失落与后悔交织的感觉，日益强烈。 终究，宁家错失了这样的机遇！ 就在这一瞬间，宁建设仿佛突然领悟到，饭局上自己三个女儿为何会哭泣。 那是悔恨与不甘交织的泪水啊！ 原来，女儿们早就洞悉了这一切，而自己竟如此迟钝，直到此刻才明白。 自己的觉悟，竟然还比不上几个女儿。 想到这儿，宁建设满心自责，不禁骂自己：“我宁建设，真是不应该啊！” 这些纷繁杂乱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紧接着，宁建设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甜，忍不住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刹那间，鲜血溅满他的脸庞，模糊了他的视线。 “嗯？”孙美琴正等着丈夫回应，目光一直紧盯着他。 见他好几秒都没动静，正打算再问，可定睛一看，却惊恐地看到老伴儿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残云一般，瞬间坠落、垮塌。 突然“轰隆”一声！ 宁建设整个人就像突然被抽掉提线的木偶，又似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轰然摔倒在地，砸得地面都连着震颤了三下。 “建设！”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孙美琴口中迸发而出。与此同时，三轮车失控般往前冲出几米远，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她急忙迈出车篷，刹那间，双眼的热泪如决堤洪水般滚滚而下，脚步踉跄地朝着几米外的老伴儿扑去。 “爸！” 紧接着，走在前面的宁武军夫妻、宁武国，还有后面的宁清雪和宁清秋，都目睹了这一幕！ 顿时吓得心惊胆战、不知所措，匆忙把自行车扔掉，一窝蜂地朝着父亲奔去。 这一刻，众人的心里，都沉甸甸地蒙上一层阴霾。 江南征自然还不晓得宁家发生的事。 说来也怪，这一顿酒喝下来，到最后他不但没醉，反而愈发清醒了。 回到位于西交民巷56号的住所，他看了一眼时钟，此时已经快十点了。 他简单洗了个澡，打理好个人卫生，便一气呵成地完成了关于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可行性报告，然后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清晨醒来，江南征除了嘴里还残留着一丝酒味，并无其他异样感觉。 他穿好衣服起身，拿起搪瓷缸子、脸盆和毛巾，打好水就去门外洗漱。 刚一打开门，就瞧见对门的赵铁柱正在自家门口蹲着端着碗吃东西，他随口招呼了一声，便径直走到樱桃树下开始刷牙。 江南征上次见到赵铁柱，还是罗自强主动来找自己的那次，记得第二天早上赵铁柱就和他老婆吵了一架。 此刻再次看到赵铁柱，江南征想到他可能存在的难言之隐，觉得自强的话想必大大刺激了他。 因此，江南征并没有表现得过于热络，生怕赵铁柱觉得自己还对那事儿耿耿于怀。 毕竟，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尊心，谁也不乐意被外人传言自己患有那方面有毛病！ 然而，江南征这种淡定自然的姿态，落入赵铁柱眼中，却俨然是一副高人模样。 见江南征出来洗漱，赵铁柱端着碗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讪讪的笑意。他把筷子夹在碗底，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向江南征。 “江医生，您在医院是负责哪个科室的呀？” “嗯？”刚洗完脸的江南征，冷不丁看到眼前递来一根烟，着实有些诧异。 身为医生，他遇到过不少类似示好的情形，当下心里便对赵铁柱这话有了猜测。 他笑着接过烟，别在耳朵后面，一边拿起毛巾擦脸，一边问道：“赵大哥，我在急诊科，差不多算是全科医生，各种病症都能看些。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江南征话音刚落，只见赵铁柱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喜。 他左右环顾了一番，见没有旁人往后院来，便将碗筷搁下，规规矩矩地掏出火柴，走上前给江南征点烟。 “不瞒您说啊！上次您那位姓罗的医生朋友一来，我就看出你们二位是真有本事！” “我今年四十好几了，先后娶了两任老婆，却一直没孩子。所以我也犯嘀咕，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我是不是真得了不孕不育……” “……”江南征嘴角微微抽了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自己刚接了对方一根烟，无奈之下，只好摆摆手说道：“行吧，我给你把一下脉，你详细讲讲情况。” 赵铁柱一听，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赶忙跑到自家门前拖来一个凳子，恭恭敬敬地请江南征坐下，自己则乖乖地到花坛边坐着，伸出手来。 赵铁柱一坐下来嘴里就停不下来了：“江医生，你是不清楚啊，我前妻万晓茹跟我在一起，愣是没给我生个孩子。后来她居然和院里的孙达强搞到一块儿去了，可把我给气坏了！” “后来冯荷香还想给她妹妹冯莲香和孙达强牵线，我哪能让他得逞啊！我想了点办法，把莲香抢了过来，还结了婚！嘿嘿，可算是把孙达强气得够呛……” 江南征听着这家伙没完没了地絮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当成了情绪垃圾桶，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赶忙摆摆手打断他： “铁柱哥，我让你详细讲讲，可不是讲你和你妻子这些家长里短的恩怨，我说的是你们夫妻之间的状况，比如生活方面的情况！” “啥？”赵铁柱愣了一下，顿时扭捏起来，脸也一下子红了，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罢了！”江南征一看这情形，明白他难以启齿，便抬手说道：“你这脉象沉滞，肾功能的确有点毛病。” “你先别着急，我现在急着去学校，等周末我回来，咱再仔细聊这事儿。你先后结了两次婚，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几天，最近你就好好调养身子。” “哎呀，那敢情好啊！您是真厉害啊！我这生孩子的大事就全指望您了！” 赵铁柱见江南征一把脉就把自己的症状说了出来，心里对江南征顿时充满敬意。 知道这小伙子确实有真本事，诚恳地说道：“等你周末回来，我请你吃饭，咱哥俩好好唠唠！” “……” 江南征心里暗自吐槽，铁柱啊，你这年龄都可以当我叔了，咋这么不见外呢？ 不过江南征也不忍心打击他，便点头答应道：“行！到时候你再和我讲讲院里的事儿。” “那肯定的呀！那完犊子的孙达强，还有院里的唐大爷和冯荷香，以及不要脸的林元氏，我都一五一十给你说道说道，你可得多提防着院里这些人……” “……”看着赵铁柱如此激动，江南征不禁真怀疑这老兄的不孕不育是不是被那帮人蓄意谋害的。 “赵大哥，您先冷静一下，别这么激动，我着急去学校呢，咱们下次再聊！” “哎，行行行！” 赵铁柱见江南征急着要走，也不好再挽留他，便捡起碗筷，兴致勃勃地回屋去了。 江南征无奈地咧了一下嘴，拿上脸盆赶忙走进屋里，匆匆收拾好东西，背起包包就打算出门。 “江医生！” 就在这时，一个脑袋突然从墙头上冒了出来，热络地打起招呼。 “哟，包大爷，您今儿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江南征一看是他，一边锁门一边调侃道。 心里暗自寻思，刚才自己和赵铁柱的交谈，起码被这老头听到了一半。 果不其然，包大爷得意地笑了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带着点狡黠贱兮兮地说道：“小江啊，赵铁柱那小子不孕不育这事儿，就是早年在七大胡同瞎混落下的病根儿……” “哟，您对这事儿还挺清楚啊？”江南征收起钥匙，忍不住笑了。 “那可不……以前那小子还是我带过去的呢……”包大爷一脸骄傲地笑着，话一出口，脸色瞬间变了，赶忙伸手捂住嘴巴。 “哈哈哈！”江南征忍不住大笑起来，转身就走。 “嗳嗳，等等，小江，你先别急着走啊，我问你个事儿，大腿根儿老是瘙痒是咋回事儿啊？”见江南征要走，包大爷急得额头直冒汗。 “啥？瘙痒？”江南征停下脚步，一脸无奈道：“包大爷，您就少去那些地方寻快活了吧！依我看，您这怕是得了尖锐湿疣了。”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后院。 “……”包大爷愣在原地，抓了抓头，“啥玩意儿？怎么听不懂呢！” 等他反应过来，探头一瞧，院子里哪还有江南征的影子。 顿时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哟，真倒霉！赵铁柱这个混蛋，扯了那么多没用的，害得我连正事儿都没顾得上说！” 说完，他赶紧从墙头上跳下来，急匆匆地追江南征去了。 江南征心思敏捷，料到包大爷肯定会追来找自己，所以一出院门，没有朝着前面的巷口走，而是骑上车径直往北绕路而行。 等包大爷追到门外，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江南征一路骑车来到江大，在学校门口买了两个馒头，权当解决了早饭，便径直前往教学楼准备上课。 之前他和蔡肆捌说好让对方帮自己把书带来，这样他也就不用回宿舍拿了。 然而，还没等他走进教学楼，就看见王雨柔与程媛媛一脸急切地等在门口。 “雨柔，你们到这里来了？是姚旭辉师兄姚泽阳那个案子有眉目了吗？” 江南征清楚，雨柔和程媛媛眼下正全身心投入到调查姚泽阳受害案当中。 这才过去没几天，她们就找上门来，要说没什么事儿，那绝对是没可能。 看这两人着急的模样，江南征笃定雨柔肯定找自己是有事。 果不其然，一看到江南征，王雨柔便给他使了个眼神，然后大步走到一旁。 “南征，关于泽阳师兄的案子，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梳理线索，局里也派了不少人去排查他的社会关系，但目前还毫无头绪。” “所以我想着把现场的证物带过来，让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想点办法，给案件的侦查方向提供些思路。” 嗯？找自己来探讨案件侦查方向？ 江南征心里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他毕竟来自后世，也明白即便在科技高度发达的21世纪，公安部门在调查刑事案件时，也会与各行各业的人交流沟通。 如果有必要，还会参考局里各类刑事顾问的意见。 有时候，说不定某个行业的专家不经意间的一点提示，就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江南征转过头，目光落在程媛媛手上，果然看到她提着个网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他微微皱起眉头，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打算重新研究分析一下现场的那些物品，看看能不能从中再找到新的突破口？” 第197章 要不，我到外面回避一下？ 王雨柔赶忙点头，神情急切地说道： “不瞒你说，现在局里查案的思路还比较模糊。局里好些人都反复讨论过不少次了，可对于那个脸盆里的物质，大家都觉得十分陌生，压根没人能确切说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你那天一接触就说出了个大概，邱局知道后，立刻让我赶紧再来找你，把这事儿确定下来，看看能不能顺着这个方向挖出线索。” 听到这番话，江南征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当下国内公安系统，在法医鉴定和司法技术鉴定领域，发展程度尚不完善。 在不少地方，甚至还未设立专门的痕检科，整个体系正处于起步摸索阶段。 由于缺乏专业的仪器设备来细致分析各类物证，导致在实际办案过程中，这些关键证据很难直接为案件侦破提供有力支持。 要知道，国内第一个具有实体性质的法医学鉴定机构，一直到一九八七年才正式成立，这可是七年后的事情了。 所以在当下，如果不能尽快搞清楚泽阳师兄遇害现场那个脸盆里物质的成分信息，那想要追查到具体的凶手，难度极大，这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困境。 “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想想办法！”想明白其中关键后，江南征出声安慰了王雨柔和程媛媛一下。 这时，他远远瞧见罗自强、夏世桀等四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哎哟喂，小江，大早上的就在这儿跟美女……聊上啦？” 罗自强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恨恨地冲过来，伸手一把薅住江南征的脖子，脸上满是羡慕嫉妒的神色。 “征哥，额……姐姐们好呀！”夏世桀大老远就看见了他们三人，一走近，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王雨柔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你们和南征都是室友吧？我叫王雨柔，和他是朋友。” “我叫夏世桀，大家都喊我桀哥！”夏世桀赶忙咧嘴一笑，还煞有介事地立正站好。 “蔡肆捌。”不太擅长跟女生打交道的老蔡，腼腆地笑了一下，都没敢多说什么。 彭骁抓了一下头，也跟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彭骁，是西溪人。” 罗自强搞怪地接话：“我叫罗自强，是江城本地人！他们都叫我强哥！” “哈哈！自强，你怎么还是这么爱贫嘴，上了大学还是没个正形！” 王雨柔被这几个哥们儿逗得笑个不停，一双眼睛都弯成月牙形了。 程媛媛跟大家打完招呼后，就在一旁看着，嘴里还小声地“啧啧啧”个不停。 周围不断有前往教学楼上课的学生路过，看到两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人突兀地在这儿站着，都十分诧异，纷纷投来目光，眼神里既有敬畏，又带着好奇。 罗自强察觉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小王啊，大早上的，你找小江有啥事呀？” 江南征轻轻捣了他一下，说道：“有正事，别开玩笑了。上午老包在哪上课呢？我得找他帮个忙，是关于泽阳师兄的事儿。” “应该在阶梯教室吧，他好像要上两节毛概课。”罗自强咧了一下嘴，便不再打趣。 “行！蔡哥，麻烦帮我答个到，我去找他。” 江南征挥着手，示意几人离开，随后带着王雨柔她们找包非凡去了。 包非凡刚到教室，正和讲台上的老师交谈着什么。 “包导！”江南征担心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就没让王雨柔她们进教室，只是冲包非凡招了一下手。 “小江？你怎么来了？”包非凡十分惊讶，这小子大清早怎么就来找自己？ 他和老师说了一声，便大步走出了教室。 谁知道刚走出来，就看到两位身着制服的人，不禁心头一紧。 “老包，你慌什么呀？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江南征笑着打趣，接着赶忙介绍道： “这两位是我朋友，他们正在调查一起案件，我想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物理系，我想借用质谱仪一下。” 包非凡擦了下额头汗水，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这家伙，损起人来还真是有够毒的！” 说完，他和王雨柔两人打了声招呼，心里清楚质谱仪的用途，也没多问案情，便拍着胸脯保证：“行，我先去请假。” 说完，便又转身走进了教室。 江南征给王雨柔使了个眼神，王雨柔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走到教室门口站定。 教室里的导师起初不太情愿，但当他困惑地转过头，看到王雨柔身上那身制服时，心中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让他瞬间堆满笑容，同意了包非凡的请假请求，十分干脆地批了假条。 随后，几人跟着包非凡前往物理系，找到了实验室的负责人。 负责人一看是民警同志要借用仪器，还带着相关的介绍信，便没再多说什么，当即就同意了下来。 只是要求包非凡对实验室里的安全负责，还半开玩笑地说要是出了事可别跑。 包非凡原本没打算留下，听到这话，被激得直接在门口留下，充当起保安和应急帮手。 早在六十年代，我国的物理研究所就成功研制出第一台质谱仪——50 - 1型电子磁谱仪。 之后，总计生产了几十台磁式质谱仪，这些仪器，一部分留在厂里自用，另一部分则捐赠给了像江城大学物理系这样重要的科研机构。 质谱仪的关键功能，是分离同位素，并精准测定它们的原子质量与相对丰度。 从警察工作角度来说，它能够直接用于毒物鉴定与定量分析，。 还能明确毒物对生物体的作用原理，对毒物学研究以及毒物相关案件的调查有着重要帮助。 江南征在后世曾多次接触质谱仪，然而，对于这种早期的电子磁谱仪，他还比较陌生。 幸好各类质谱仪原理大致相似，经过一番仔细研究，他便基本掌握了其工作原理。 旁边的王雨柔和程媛媛充当助手，把手套戴好，早已从那只脸盆上剥离出部分物质，放置在对应的器皿当中。 包非凡在门口站着，踮起脚尖，看着江南征全神贯注地操作仪器，心里的好奇简直要爆棚了。 时间缓缓流逝，王雨柔、程媛媛和包非凡三人，清楚地看到江南征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们很少见到江南征的脸上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 “怎么回事？南征。”王雨柔忍不住问道。 “和我之前预想的一样。”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从质谱仪前把头抬了起来。 此时，身前的仪器仍在运转，发出轻微的轰鸣声，质谱图正缓缓吐出长线，上面的二维图表也逐渐清晰、具体起来。 王雨柔和程媛媛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她们的脸上，除了好奇，更多的是对真相的急切渴望。 “南征，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江南征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转头笑着对在门边站着的包非凡说道：“包导，麻烦帮忙把门关下，谢了啊！” 包非凡依言关上了门，然后大步走过来。他心里对江南征能从质谱仪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充满了好奇。 但是，出于对民警办案的敬畏，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警察同志，我……我可以在这儿听吗？要不，我到外面回避一下？” 王雨柔摇了一下头，说道：“按照纪律要求，能保密就行！实验室里的这些情况，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那肯定不会，绝对守口如瓶！”包非凡赶忙拍着胸脯保证。 王雨柔点了一下头，这才将目光投向江南征。 “把盆拿过来下，小程！”江南征对旁边的程媛媛招了一下手。 “好嘞！”程媛媛答应得很是干脆，眼下她已经对江南征的能力颇为佩服了。 江南征在一旁找出一把小刀，轻轻刮了一下搪瓷脸盆侧沿上粘上的物质，然后举起伸着的刀尖，解释道： “这是变性酒精和盆底铁锈发生反应产生的物质。脸盆摔落在地时，在震荡过程中发生了化学反应，生成了甲醇与铁的化合物。” “这就表示，盆里的物质之一确实就是甲醇。” 王雨柔闻言稍稍点了一下头，接着问：“你之前还提到有酸碱性溶液，是怎么回事？” “没错！”江南征又伸手在脸盆中部附近刮了一下，随后稍稍把小刀拿远一点，说道： “这是轻硫酸与甲醇混合后，加上眼泪中的水分，所形成的甲基醚。” 两位警察听后，一脸茫然，不太明白这些名词的意义。 见她俩不怎么懂，江南征停顿了一下，说道：“用不着纠结这具体是什么，只要明白它们对人体眼球有腐蚀作用就可以了。” 这时，江南征拿着质谱图，看着上面的分子分析图，认真查看后，顿时明白过来，神情凝重地说： “其实除了这两种物质，还有一样我之前忽略了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次程媛媛忍不住直接问道，明显已被江南征丰富的知识所震撼，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就是石蜡油！”江南征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是什么东西？”旁边的包非凡也好奇地问。 “这是一种高度提炼的产品，无色、无味且无毒，是工业石蜡油。主要是用在化纤产品之类上。”江南征凭借后世的经验向大家解释。 王雨柔越发疑惑，问道：“南征，那这石蜡油出现在脸盆里，是有什么用处呢？” “我之前我一直把轻硫酸和变性酒精的气味给忽略了，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只要嗅觉正常，都能离老远就察觉到脸盆里的水不对劲。” “但姚师兄却想都没想就去用那盆水，他又不傻，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呢？” 王雨柔和程媛媛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轻“咦”了一声，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所以啊，那个企图谋害旭辉和泽阳师兄的人，在盆里滴入了这种石蜡油。由于石蜡油的密度比变性酒精和硫酸都小，会浮在这两种物质上面。” “而且它无色无味，刚好把变性酒精和硫酸的气味给遮掩住了。泽阳师兄这才误以为盆里是清水，加上那天他急着去参加画展，恨不得赶紧收拾好个人卫生，然后去往太学，结果就中招了。” “嘶！”王雨柔顿时明白了，看向江南征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分崇拜！ “南征，你这么一分析，就跟亲眼看到当时的犯罪场景似的！” “对啊，江医生，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就像是您当时就在现场一样！”程媛媛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听完江南征的分析，王雨柔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如此说来，这个人对姚泽阳和姚旭辉的行踪了如指掌，很可能是关系极为亲近的人。甚至清楚他们心急参加画展，所以才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没错！”江南征微微眯起双眼，肯定地说道， “所以，现在你们查案的方向更明确了。第一，这个人与姚家关系密切；第二，此人对化学用品相当熟悉，很可能能够轻易接触到石蜡油。能设下这么精巧的陷阱来伤害姚师兄，说不定是化工厂的职工。” “嘶！师父，咱们赶紧去抓人吧！哎呀，江医生可太优秀了，简直就是查案的行家啊！”程媛媛一下子兴奋起来，脸上满是迫不及待想要行动的冲动。 “南征！真是太好了！”终于获得了关键线索，王雨柔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抬眼望向江南征的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情， “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等案子破了，请我吃顿饭就行！”江南征从这次事件中，还想到了另一条事业发展方向， “而且我还能给你指一条对警察破案有极大帮助的明路。” 听闻此言，王雨柔的眼睛亮得如同璀璨星河，立刻兴奋得按捺不住。 她差点就伸手去拉江南征的手，可想到在场还有其他人，只好把内心的雀跃暂且压下，“你……就稍微透露一点给我嘛，好不好？” 江南征微笑着说道：“就是法医鉴定科。” “嘶！”王雨柔听后，不禁竖起了汗毛。经历了今天的事，这样专门的科室对于刑侦破案的重要性，已经显而易见。 “别着急，以后我会帮你。你赶紧回局里复命吧！”江南征剪下质谱仪的数据图谱递给她，着重说道： “工业石蜡油现在还是比较少见的，出现的概率很低，排查范围很好确定。我就等你给我传来好消息了，快去抓人吧！” “好！”王雨柔点头应道，心中的感激与崇拜简直要溢出来了。她很想多留一会儿，和江南征再多聊聊！ 但工作在身，容不得丝毫懈怠，只能冲他笑了一下，随后带着程媛媛匆忙离开。 “不得不说，小江，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啊！质谱仪这种东西你居然都会操作！”包非凡在一旁观察许久，越看越是惊叹不已。 “而且啊，你对生物、化学知识的掌握，居然连我都比不上你，我都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大一新生了！” 看着包非凡满脸惊讶的模样，江南征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姿态， “老包，我也就是运气比较好，稍微懂那么一点，刚好我那两位朋友又用得上罢了。” “你就别跟我谦虚了！我这下算是懂了邓校长为啥费那么大劲把你招进江大了，你可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包非凡突然就想通了其中缘由。 包非凡不提邓松平还好，一提到这人，江南征脸上就浮现出笑容，说道：“老包，这边事儿忙完了，你陪我去见见老邓。” “我的确打算去找邓校长，不过……你找他有啥事呀？”包非凡满脸困惑地问道。 “你是不是要去交勤工俭学的报告？彭骁告诉我说你找他聊过这事儿，而且系里已经给你的报告盖章了，对不？” 包非凡咧开嘴笑了，“你小子，什么都知道啊！” 江南征听了，笑着回应：“毕竟我也参与了勤工俭学嘛！我的确得和他说一下这事儿。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儿？需不需要我搭把手？” “计算机断层扫描机！” “啥玩意儿？” 上午要办的事如此重要，江南征实在没办法去上课了。 包非凡这人很够义气，主动跑去帮江南征请假，搞得正在上解剖课的老师一头雾水。 罗自强在教室后排坐着，看到江南征在前门口晃悠，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忍不住直骂他“不务正业”。 谁知道解剖课老师听到江南征是为了系里勤工俭学的事去找校长，原本不太同意学生请假旷课的他，顿时对江南征心生敬意。 甚至老师还把骂骂咧咧的罗自强叫到前面，让他给大家解剖只青蛙，逗得全班同学笑得前俯后仰。 江南征和包非凡相视一笑，不敢多做耽搁，赶忙火急火燎地往校长办公室赶去。 以前邓松平还只是副校长时，包非凡倒是来过他办公室。但后来邓松平升任校长，换了办公地点，包非凡就没再来过了。 两人敲敲门后走进屋，只见屋里烟雾缭绕，熏得他们够呛。 “哎哟喂，邓校长，要不是刚刚听到您说话，我都以为您这儿着火了！” 第198章 邓校长，你别骑这么快啊！ 江南征一进去办公室，就看到邓松平正在宽敞的办公桌后面坐着，脸上神情严肃、眉头紧锁的抽着烟。 “哟，原来是小江来了啊！” 邓松平看到来人是江南征二人后，刚才还紧紧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然后赶忙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然后站起身来，向两人迎了上去，“小包也过来了？” “邓校长好！”包非凡顿时有些面露腼腆地笑了一下。 “快进来坐下吧，我先去给你们倒点茶水来！” 邓松平作为一个高校的校长，却丝毫没有半点架子，热情招呼着两人坐下后，就立刻去给二人倒茶水了。 趁着这个空档，江南征开始观察起办公室里的摆设。 一眼看过去，很明显能看出来家具都是上了年头的，比较老旧，自己屁股下坐着的木质沙发，就连把手处都被使用得油光发亮了。 不同于后世那些装修精美、布局巧妙且摆件精致的校长办公室，邓松平的办公室极为朴素简陋。柜子里满满当当全是书籍，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 江南征见状，不禁在心中感慨，这无疑是一位脚踏实地、真抓实干的好校长啊，对邓松平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就是常见的普洱茶，你别介意啊！”邓松平将茶放置在桌上，还细心地提醒道：“茶水稍微有点烫！” 江南征听了，微微一笑，如同与老友拉家常般问道：“邓校长，您这是为啥事儿发愁呢？瞧这屋里烟味儿这么重。” 邓松平爽朗地笑了笑，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所有的窗户，随后轻叹一声说道： “当校长不难，可要当个好校长，那可就不容易喽！” 在江南征面前，他没把对方当作普通学生看待，而是视为知心好友。 邓松平走回来，在木头沙发上坐下，满脸无奈地说道： “自从恢复高考，学生人数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以前开水房那十个锅炉，现在根本不够用。眼瞅着冬天快到了，要是到时候学生们洗澡连热水都供应不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对于增加锅炉这点儿，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费用不能随便拼凑，得向上面的部里申请才行！” “还有食堂的情况，你们现在吃饭不用花钱，可学生数量增多，费用也就跟着涨上去了。” “而且还得保证大家的营养，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将来要为国家做贡献的大学生，天天就吃窝窝头对付吧？” “再讲讲宿舍，你们系的情况还算好的。机械系和工程系的学生特别多，宿舍明显不够用了。” “我好不容易才从医学院借了十多间宿舍应急，这事儿必须尽快解决，得赶紧着手建宿舍，要不然明年再想借，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喽！” 说到这儿，邓松平无奈地笑了笑，对着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苦笑着感慨：“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过日子的难处啊！学校里方方面面都得花钱！” “邓校长，您有没有考虑过把这些情况跟教育部、财政部详细说一说呢？” 江南征切实感受到学校面临的困境，也十分理解邓松平的艰难。 “哪有那么容易呀！如今国家处于发展时期，各个方面都困难极多。部里也只能先集中精力解决那些最紧急的事儿。” “就说上上个月，靠山那边有个县发生山体滑坡，好多校舍都被冲毁了。好在当时是暑假，没造成人员伤亡，但学校得重新修建，这就得花一大笔钱。类似这样的事儿，到处都在发生，部里也着实不好办呐！” 邓松平虽心急如焚，但也很能体谅部里的难处，心中满是惆怅。 说完这些，邓松平心里烦闷不已，下意识就想摸烟来抽，这时却发现江南征正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 他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哎哟”一声，说道：“嘿，你看我，一说起来就停不住了。小江，你们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南征脸上挂着笑容，掏出包非凡的勤工俭学报告，说道： “邓校长，这是我和包导共同研究的生命科学系勤工俭学方案文件，系里已经同意并盖章了，您过目一下。” “嗯？”邓松平略带惊讶地看了江南征一眼，把文件接过来后便迅速浏览起来。 在看完之后，他忍不住啧啧称赞：“才刚开学一个月，你就为贫困生找到了出路？真是厉害啊！” 说着，邓松平拿出别在胸前的钢笔，没有丝毫犹豫地签下名字，接着又从保险柜中取出学校公章盖上。 “你们可以率先解决生命科学系贫困生的生活来源问题，我代表学校向你们表示感谢！”邓松平毫不掩饰对江南征的感激。 “校长，我先把系里这事儿理顺，如果进展顺利，之后可以依照这个模式向其他系推广开来。其实只要用心去做，正骨按摩这件事也是比较容易的。” 邓松平拍了一下手，笑着说：“要是这条路真能走通，那确实能解决许多专业不对口学生的勤工俭学问题！行，那我就静候你们的好消息了！” 说完后，邓松平见江南征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不禁有些意外。 “邓校长，刚刚解决了学生的难题，您之前提到的那些让您头疼的问题，我觉得过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帮您解决。” 正在喝茶的包非凡，听到这话，手上动作瞬间定格，满脸疑惑地望向江南征。 邓松平听闻江南征的话，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一震，满脸惊讶道：“你说啥？学校资金方面的难题，你居然能帮忙解决？” “目前来看，可能会有点难度，还得麻烦您再坚持一段时间。不过，一旦这条路走顺了，学校的资金问题，应该就没那么难办了。” “……”邓松平难以置信地盯着江南征，又转头看了看包非凡的表情，惊叹道： “好家伙！小江，你赶快讲讲，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都心急得不行，想马上知道了！” 包非凡神情紧张地抿了口茶，生怕打断两人的对话，可心里的好奇简直要爆棚了，完全猜不出小江到底要说什么。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把包包横放在腿上，动作轻柔且谨慎地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递向邓松平。 “这是我与郭家的郭复生先生签订的关于X线断层摄影机的合作框架协议，采用的是融资租赁方式。” “简单来说，就是由郭家出钱从国外为国家把这台仪器引进来，而我们在使用过程中，向他们提供相应的利润分红。” “这份是《新英格兰医学杂志》里有关X线断层摄影机，也就是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发明及生产科研方面的相关信息。现在，我已经和郭家就进口事宜以及后期的分红方案达成一致。” “下面附上的这份文件，则是我撰写的关于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在国内普及应用的可行性与前瞻性的完整报告。” “……” 在旁边坐着的包非凡，早已听得愣在原地。 我的天呐！这小子确定是学生？我还在为中午吃一个馅饼还是两个馅饼而纠结时，人家却已然站在国家的高度思考问题了！ 像什么扫描机、融资租赁、分红，还有什么可行性、前瞻性报告，这些概念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本来还觉得我比这小子棋高一着，比他高上一层，结果闹了半天，我才在第一层，人家已经远远站在大气层了啊！ 此时此刻，邓松平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江南征的讲述牢牢吸引。他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接过那厚厚的两份文件以及一本杂志。他的瞳孔急剧颤动，肉眼清晰可见。 邓松平心底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眼前这位年轻人，极有可能会让国家的医疗事业自此迎来天翻地覆的变革。 “邓校长，您别骑这么快啊，我都快跟不上啦！您早上不是还说没吃饭嘛，咋骑得这么快？” 在大街上，江南征奋力骑着自行车追赶，可尽管他年轻体健，这会儿却怎么也追不上四五十岁的邓松平。 抬头一看，就发现邓松平骑着自行车已经领先他三十多米了！ 听见身后的叫嚷，邓松平猛地“嘎吱”一声刹住车，随后掉转车头，急匆匆地骑回来，满脸热切地说道： “小江啊，你可得快点！今天你提的这个方案，着实把我震撼到了。我琢磨着，咱们一块儿去卫生部谈这事儿，绝对可以获得支持，我这预感可强烈了！” 江南征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地说：“您就算预感再强烈，也得悠着点儿啊！” “嘿嘿，小江，你下乡时候的领队可是蓝柏山，他现在又是卫生部领导，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格外重要的人脉。我一想到他听到你这方案后的反应，哪里还能控制得住速度！” 江南征无奈地摇了一下头，见邓松平说话时依旧激动得不行，知道劝也没用，只好咬紧后槽牙说：“行吧，我努力加把劲儿跟上您，咱们走！” 邓松平听后这才哈哈大笑起来，率先冲了出去。 两人赶到卫生部后，楼下传达室告知蓝部长此时正在开会，他们只能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里耐心等待着。 得知现在蓝柏山就在部里，邓松平安分了不少，老老实实地在凳子上坐着，眼睛紧紧盯着会议室的大门。 江南征则在心里仔细梳理接下来的计划。 但是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会议室里传了出来。 好像提到“宁建设”“重症”，还有诸如“其余部长顶替”“主要工作不能丢”这类的信息。 江南征稍微沉思了一阵儿，心想自己又不属于卫生部，尽管知道宁建设是卫生部副部长，但听了这些内容似乎也没什么实质意义，便没再过多理会。 过了一会儿，会议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人们陆陆续续朝外走着，从他们的神情上能察觉到少有的严肃。 “小江？你在这儿做什么？邓校长也在？” 蓝柏山走出会议室，原本一脸冷峻，瞧见两人在走廊里坐着，脸上瞬间绽出笑容，仿佛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蓝部长！”江南征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抓着头笑着说：“想和您探讨一下一些事情。” “嗯？”蓝柏山颇感意外，这小伙子平常没什么事可不大会来找自己。 他瞧了瞧邓松平，见对方一副急切的样子，不禁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过去。 “蓝部长，我们换个地方谈？”邓松平微笑着提议。 “行！走吧，到我办公室里去谈吧！”蓝柏山点头同意，手指向前方示意。 “蓝部！车已经备好了！”这时，楼下有同志大声喊道。 蓝柏山探出头去，摆摆手回应道：“先把车熄火，稍微再等一下！” 江南征估摸他有事在身，便轻轻拉了邓松平一下，有些迟疑的说：“蓝部长，要不我们下次有时间再来拜访您？” “没关系！就算是我去了也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就是过去看一眼而已！” 蓝柏山摆了一下手后，就把办公室的门打开，然后率先朝里面走了进去，还亲自为两人倒上茶水。 江南征和邓松平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从彼此眼神中都领会到要长话短说。 所以一进门，也不等喝茶递烟这些流程，就径直从公文包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蓝部长，这次前来，主要是想跟您聊聊从国外引进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事儿。” “协议我已经起草完毕，并且也和郭家达成了合作意向，邓校长这边也认可并打算即刻启动相关的申请流程。” “这是我与郭家签订的合作协议、江城大学针对拟进口计算机断层扫描机所做的研究室建设规划，以及我撰写的关于进口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可行性报告，请您过目。” 听闻江南征的讲述，蓝柏山浑身猛地一震，脸上浮现出的震惊之情，比起邓松平刚听到这消息时更为浓烈。 “你竟然说服了郭家？”他接过文件，目光首先扫向那份郭家的合作协议，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还让他们全额出资？你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是融资租赁！”邓松平兴奋地一拍大腿，满脸赞叹道， “蓝部长，您就说说这年轻人是不是特别厉害？这脑子转得太妙了！采用融资租赁的方式，等于是让郭家出钱，助力国家引进先进仪器。” “这样一来，既填补了国家在医疗精密仪器领域的不足，又能让郭家获取相应利益，实在是太聪明了！” “啧啧啧！”蓝柏山深深看了江南征一眼，目光中满是惊喜与欣赏， “小江，你可真是让我大为惊叹！才短短几天没见，就又带来了如此重磅的惊喜给我！” 说着，他拿出那份可行性报告，展开捧在手中阅读，就这么在沙发扶手上坐着，越看越沉浸其中。 “写得太棒了！分析得十分客观，这确实是一直以来让我们卫生部头疼不已的难题。” “倘若真能如你所言，那我国国民的医疗卫生条件必将得到大幅提升啊！” 蓝柏山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激动，意犹未尽地继续往后翻看，然而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的手表，他又略带不好意思地朝江南征和邓松平看了一眼。 江南征很是机灵，立刻站起身来。 “蓝部长，没关系的，这几份文件您先慢慢看，等您日后有空，咱们再详细探讨。” 蓝柏山点了一下头，他和江南征之间没太多繁文缛节，赶忙抓住关键问题询问： “邓校长，这扫描机进口回来后，是计划先在江大开展科研落地实验，对吧？那科研室方面……” “蓝部长，老实说，学校在这方面确实存在一定的财政困难。”邓松平坦诚相告， “但是，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会积极向教育部和财政部提出申请，详细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蓝柏山点头表示理解，说道： “这件事意义重大，二位别担心，等我回来后会认真研究你们的提议，尽快开展相关的会议，把具体事项落实到个人。后面上头的批复一下来，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们通知！” 听见这番话后，江南征和邓松平一同放松了下来。 蓝柏山这般表态，无疑表明他对扫描机一事极为看重，由此可见，他们此次前来并非徒劳无功。 “小江！”蓝柏山神情庄重地握住江南征的手， “你在医疗卫生领域上始终引领时代潮流，怀揣着这份一心为国为民的热忱，着实值得我们整个医疗系统的人员敬重！你可真是好样的！” 卫生部部长对江南征这样一个晚辈说出这些话，这充分显示出他会在各个方面全力支持江南征。 如此一来，与扫描机相关的事宜在政策方面肯定会顺利推进，一路绿灯。 江南征内心满是期待，急切地想要把这个成果推广到全社会。 当下，就等着蓝柏山那边事情有了进展，给自己传来消息了。江南征心态沉稳，这两天安心地去上课，不知不觉就到了周三。 上午有两节临床医学的课程，江南征收拾好书本，打算骑车前往医学院上课。 当他从宿舍出来，到车棚取车的时候，一抬头，就瞧见罗自强在对面站着，正满脸猥琐地朝着他笑。 “你在干嘛呢？不去上课吗？”江南征看着他那副样子，翻了个白眼说道。 第199章 什么？抓到凶手了？ “要呀！我这不是正要去上课嘛！”罗自强呲着牙笑了起来，推出自行车，和江南征并排一起往外走。 江南征看了一下他行进的方向，踢了一下他的自行车，说道：“别胡说了，在本部上课你骑什么车呀，你干啥跟着我？” “当然是上课啊！”罗自强把包包打开，从里面拿了两本书出来，一本是临床医学，另一本是方剂论，和江南征拿的书完全一样。 江南征顿时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小子……难不成和我一样，也要去医学院上课？” “嘿嘿嘿，”罗自强嘚瑟地晃了一下脑袋， “小江，你还不知道吧，关于双学位的审批在这周通过了，好多人都可以和你一样修双专业，你强哥我当然也在这批人里头！” “行吧，你这家伙，我算是摆脱不了你了！”江南征满脸无奈地摇了一下头，骑上自行车，“咱们走吧，别去晚了！” “得嘞！”罗自强像冲锋一般迅速跟上，把车铃铛摇得叮当作响，兴奋得不得了。 等两人一路赶到医学院临床医学的教室，刚在位置上坐下，就响起了上课的铃声。 罗自强第一次来这里上课，感觉格外新鲜，和四周的几个同学聊得不亦乐乎，充分发挥出他这个胖子“中央空调”的特性。 有罗自强在身边陪着，江南征也就没到前面去找宁清薇借笔记，而是全神贯注地听着课，同时比较着当下和后世教学水平的不同之处。 然而，罗自强明显没法安安静静地坐着，和四周同学聊了一阵儿后，便凑到了江南征的身旁。 “小江，今天清薇那丫头没在呀？” “什么？”江南征听到这句话后，抬头环顾了一圈，还真没看到宁清薇的身影，不仅是她，就连她的跟班孙冰云也不见人影。 往常都是宁清薇给他送上课课表，这个时间她通常都会在教室里。 她没来上课，会去了哪儿呢？ 江南征不禁眉头紧锁，罗自强瞧见这情形，很自觉地跑去打听消息。没过多久，他又匆匆凑了回来。 “小江，刚打听到，这个星期清薇和孙冰云都没过来上课！她们宿舍的人说两人都请了假！” “请了假？”江南征愣了一下，心里不禁泛起了疑惑。 明明几天前还和宁清薇一起吃晚饭，那天虽然说她喝多了酒，还摔了一跤，但看着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呀。 真是奇怪！难不成不是她自己有事，而是她家出什么状况了？ “清薇这丫头的人缘在她们班上挺好的，大家都知道她没来上课。” 罗自强肯定地说道，“听说她和辅导员请了假，但是具体因为啥事，就没人清楚了！” 江南征闻言点了一下头，暗暗记在了心里。 下课后，他寻思着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就算去找宁清薇的辅导员打听情况，人家估计也不会跟自己说什么！ 于是便打算到食堂去打个电话给宁家问一下。 “你好！来两瓶冰饮料！”罗自强趁着江南征打电话的空当，跑到商店拿了两瓶饮料回来，递了一瓶给江南征。 看到江南征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罗自强也觉得纳闷，问道：“怎么回事？没人接电话吗？”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微微皱起了眉头。 “真是奇了怪了，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 “要不，到她家里去看一下？”罗自强虽然不清楚宁清薇是在哪里住，但对江南征这个朋友倒是十分热心。 “算了，我不太想去那个地方，而且我进去也不太方便。”江南征摇着头把电话放了下来。 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一瘸一拐地走出食堂来，顿时来了兴致，走上前去拦住那人。 “哎哟喂，这位不是那个谁嘛……” 宋棋恩一时间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 “你和他认识？”罗自强一脸疑惑地朝江南征看去。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对着宋棋恩扬了扬下巴，“听说你也在宁清薇她们大院里住？” 话刚出口，就见宋棋恩伸手捂着牙，满脸愤怒地朝江南征瞪着， “哼，你别想从我这儿打听到清薇的事！我死都不会和你说的！另外，聂龙云压根就不是你！” “？？？”罗自强愣了一下，转头朝江南征看了一下，见他朝自己笑了笑，瞬间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跟你说我不是这个名字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可不少！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你爸聂龙云！” 江南征见宋棋恩说话如此不客气，毫无好好交流的意思，也就不再跟他客气。 “你……你给我等着！”宋棋恩气得手指颤抖地指着江南征，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记住你了，化学系的聂龙云！妄想和我抢清薇，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完，宋棋恩气冲冲地跑了，看样子上次和聂龙云冲突时受伤不轻，跑得一瘸一拐的，差点还摔了一跤。 “这啥情况啊？”等宋棋恩跑远后，罗自强一边咬着吸管一边问道。 “一个蠢货罢了！”江南征满脸无奈地说道，“他和清薇在一个大院里住，本来我还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结果白费力气！” “呵呵，多半是清薇的追求者，看把这小子气成这副模样！”罗自强呲牙乐了起来，“看样子，聂龙云之前没少收拾他！” 两人想到那两人“狗咬狗”的场景，不禁相视而笑。 “小江！原来你在这里啊！” 恰好在这个时候，只见不远处有个人正喘着粗气地朝这边跑来，大老远就大声喊着江南征的名字。 江南征把饮料瓶递给罗自强，让他去归还，自己则把眉头皱起，快步迎上前去。 “包导儿，出什么事了？您咋跑到这里来了？” 来人正是他们的辅导员包非凡。 “呼！别说了，呼！真把我累得够呛！”包非凡家里条件并不好，根本买不起自行车，这一路全靠跑过来的。 他在两人面前站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说道： “有一通电话从市局打过来，说凶手抓到了！让你们抓紧时间带着那谁……姚旭辉过去辨认一下，我已经帮你们请好假了，赶紧出发吧！” “什么？抓到凶手了？”江南征瞬间没法淡定了。 “我去！”罗自强把饮料瓶还完回来，就听到这话，整个人猛地一激灵，“快快快，小江，咱们赶紧去找小姚哥！” “好！”江南征紧接着问道：“老包，下午正好有小休，要不我带你去勤工俭学的地方瞧瞧？你刚说到的姚旭辉也在那处房子里。” “是吗？可太好了，那咱们一块儿去！”包非凡也立刻激动了起来。 三人于是返回到医学院的教学楼取了自行车，就径直朝着太学的方向赶去。 罗自强对案件的进展感到十分诧异，满脸好奇地问道：“小江，雨柔的办案能力挺厉害呀，还没过多久就把凶手抓住了！” “……”江南征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小小的得意。 “不过这人这究竟是谁啊？姥姥的，老子要是看见他，非得狠狠揍他一顿不可，简直太缺德了！”罗自强又狠狠啐了一口。 江南征闻言眼神一凛，难得地流露出愤怒的神色！ “待会儿我们就知道是谁了！” 三个人骑着两辆自行车，没过多久便抵达了小后井。 他们来到姚泽阳的宅子前，一同下了车，连车都顾不上锁，就赶忙上前去敲门。 这几天，姚旭辉一直守在宅子里，陪伴着师兄，悉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同时满心焦急地等待王雨柔那边案件调查的结果。 眼下，这个时间段他正在为师兄准备午饭，听见有敲门声传来后，和师兄打了声招呼后，就快速走到大门处来开门。 刚把门一打开，罗自强就急匆匆地挤了进来，姚旭辉顿时愣了一下，看到他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神色，不禁问道：“自强，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在哪里？他人在哪儿呢？”罗自强问了一句后，没等姚旭辉回答，扭头就绕过照壁，向后院快步奔去。 “哎！胖子……”姚旭辉被他这一连串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江南征将包非凡给姚旭辉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辅导员包非凡，等泽阳师兄把正骨按摩的事情开展起来，后续还要带一些参加勤工俭学的同学过来学习技术，他这次是先过来看一下情况。” “哦，原来是小江的辅导员呀，您好，包老师！”姚旭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不过脸上依旧充满了困惑。 江南征伸手把他的肩膀揽住，微笑着说道：“走吧，咱们去和师兄打声招呼，雨柔打了电话过来，说已经抓住伤害师兄的凶手了！” “真的假的？” 姚旭辉顿时猛地一震，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泪水一下子顺着他那消瘦的脸颊流淌下来。 “小姚哥，这可是好事啊！你待会儿和我到市局里去一趟，雨柔那边还需要你去做些口供笔录，辨认一下凶手！” “这是应该的！好啊，这实在是太棒了！”姚旭辉喜极而泣，脚步顿时变得轻快了起来，赶忙带着两人往中院走去。 包非凡跟在众人身后，一边走一边大致打量着这处院子，心中满是惊讶。 在来的途中，他向江南征询问了一些情况，了解到这个姚旭辉和他的师兄，是此次勤工俭学活动的关键人物。 这处宅子将会成为正骨按摩馆的初始场地，先对学员展开培训，学员们能够边学习边实践工作。 而那位叫姚泽阳的师兄，是正骨项目的主要牵头人，只是眼下他尚处于学习阶段，勤工俭学这件事得循序渐进地推进。 包非凡倒不怎么着急，毕竟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有希望就总归是好的。 但是，对于江南征和罗自强口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姚泽阳，他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跟在江南征身后来到中院，包非凡瞧见罗自强正在地上蹲着，满脸兴奋地与一个背对着自己、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交谈着。 包非凡估摸着此人大概就是姚泽阳本人了。 然而，等他走到侧面，被姚旭辉邀请坐下后，余光不经意看到姚泽阳的脸时，整个人瞬间惊愕得从凳子上站起了身！ 他竟是盲人！ 姚泽阳居然双目失明！连眼球都没有了！ 江南征竟然计划让一位盲人开一家正骨按摩馆，还要让其负责勤工俭学的相关事务？ 包非凡彻底惊呆了。 “旭辉！看来老天爷开眼了！终于抓到了害我的人，你赶快和小江他们过去吧，好好辨认一下那个坏蛋！”姚泽阳情绪激动，急切地催促姚旭辉赶快出发。 “师兄，您别担心，我肯定会全力配合王公安她们，把凶手确认清楚！”姚旭辉同样满脸的愤恨，牙关紧紧的咬着。 “包导儿！我们三个这就先走啦，这儿就拜托您看顾一下，您刚好可以和泽阳师兄探讨一下勤工俭学的事儿！” 江南征在临走之时，还不忘对包非凡叮嘱道。 “你们去吧！放心，这儿有我呢！”包非凡强压着内心的震撼，也赶忙催促几人赶紧动身。 几人不再耽误时间，出了院门，就骑上自行车，朝着市局方向驶去。 包非凡轻轻关上院门，抬眼望了望中院的方向，深呼吸了一下后，缓缓朝着姚泽阳走去。 姚泽阳敏锐地捕捉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平静，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朝旁边的凳子指了指，轻声问道：“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姓包，您叫我小包就好。”包非凡一边说着，一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在板凳上坐了下来，目光中满是对姚泽阳眼睛的同情。 “是不是觉得很恐怖？”姚泽阳仿佛洞悉他的想法，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双眼， “你想必知道王雨柔他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我的这双眼睛，就是在那次变故中失去的。” “旭辉还被诬陷成特务抓进了监狱，若如果不是小江，我们姚家这对师兄弟，恐怕早已性命堪忧！” “要是小江没有用正骨按摩，重新唤起我对生活的希望，我想旭辉可能就会在狱中呆到死，而我也会选择一把火烧掉这宅子，和它一同焚烧殆尽！” 包非凡听闻此言，心头猛地一震，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神情诚恳地说道： “姚师兄，您究竟遭遇了怎样的事情啊？还有这几天，小江都在忙活些什么呢？您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呀？” …… 大约半小时过后。 江南征、罗自强和姚旭辉三人来到了市局，王雨柔早已在台阶上等候，一看见他们，立刻快步迎上前。 “我们抓到了四个人，其中两个来自化工厂，一个是硫化厂的，还有一个是纺织厂的修理工，这几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石蜡油。” 江南征搀扶着姚旭辉，朝市局里面扬了扬下巴，说道：“按你们的流程，让小姚哥配合你们开展工作吧。” “好，和我一起来吧！”王雨柔没再多说什么，对着姚旭辉点了一下头。 “姚哥，稍微冷静一下！”罗自强在一旁轻声安慰。 “好！我知道了！”姚旭辉深呼吸了一下，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随后跟着王雨柔来到刑事科，走进了一个隔间。只见一扇巨大的玻璃把两个房间分隔开来。 王雨柔向姚旭辉解释道：“姚旭辉同志，这四个人在近段时间都和姚泽阳有过接触。” “请你仔细辨认一下，看看其中有没有近期在姚家出现过的人。这对我们的案件侦破非常重要，请务必认真查看！” “好的！我知道了！”姚旭辉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王雨柔见状，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话筒，提高音量喊道：“把人带进来吧！” 伴随着一阵“吱呀”声，里间的门缓缓打开，一名警察带着四个身形高矮各异的男人走到了房间里来，在玻璃前站定。 王雨柔向姚旭辉示意，他可以靠近些仔细辨认。 她刚微微动了动嘴，姚旭辉就像箭一般冲到窗户跟前，满脸震惊地说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就是给师兄家送菜的小华！” 他满脸震惊，手指直直地指向其中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激动得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大声惊呼道： “这个小华，那天得知泽阳师兄被袭击后，显得特别关心，还主动把我带到去那边采药。” “他说要是错过了时辰，师兄的眼睛就彻底没救了。当时我本想着去找小江和自强，结果一路上都被他劝着，他还说会亲自把我带过去……” 王雨柔微微眯起双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程媛媛脚步匆匆地走进房间，压低声音说道：“师父，骆勇所长到局里来了！” “请他过来吧！”王雨柔微微点头回应道。 第200章 两顿就想把我收买了？ “雨柔同志，你好！” 渝平镇派出所的骆勇所长一走进来，便迅速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说道：“接到你电话，我一刻没耽搁就赶过来了，这是那天报案人的相关信息……哎？” 他正说着，刚把文件递向王雨柔，目光不经意扫到站在玻璃窗里面的华超伟，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脸惊讶道：“怎么你们把他给抓了？他就是那个向我报案，声称姚旭辉是特务的人……” 话说到这儿，他的声音猛地停住了。 刹那间，屋内的王雨柔、程媛媛、江南征、罗自强，甚至姚旭辉，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是他，华超伟！ 种种线索都证明，这家伙就是处心积虑诱导姚旭辉前往那边，进而诬陷他为特务的罪魁祸首！ 而且他身为硫化厂的职工，对各类化学物品了如指掌，获取石蜡油更是轻而易举。 “华超伟！你个混蛋！”姚旭辉气得用力拍打着玻璃窗，大声怒吼道：“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对我和师兄手段这般恶毒？到底为什么？” 此时审讯室内。 王雨柔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她一向冷静、自控力强且果断，然而在警察这份身份之外，她同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女性。 在姚旭辉和骆勇所长的双重指认下，再加上刑侦科众多办案人员的接连审讯，华超伟很快就支撑不住，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一一承认。 旁边的程媛媛在笔录纸上，已然密密麻麻记录下了他的犯罪事实。 还真是华超伟做的！ 原本是给姚家数代人供应蔬菜的远房亲戚，两家一直相处和睦，谁能料到，到了他这儿，竟生出如此卑鄙的念头——妄图取代姚家！ 姚家对待华家一直十分真诚。几辈人相处下来，关系都挺不错，所以姚家便放心地把家里日常用品的采买打理等事，都交给了华家。 哪怕到了姚泽阳这一代，家道中落，姚泽阳也没有辞退华超伟的父亲。 按姚泽阳的说法，这年代大家活着都艰难，华家给姚家送菜，一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自从华超伟父亲身体越来越差，每两天送菜的活儿就经常由华超伟负责。 然而，华超伟并不满足于现状，竟打起了姚家财产的主意，妄图据为己有。 案发当日，他事先算好姚旭辉会像往常一样出门买早饭。 等姚旭辉一出门，他就偷偷将准备好的腐蚀液，放在了东厢房的起居室里。 姚泽阳不幸遇害后，他装作热心的样子，混在人群里帮姚旭辉忙前忙后，还哄骗姚旭辉去山上。 下山后，他就立刻举报姚旭辉是特务。 他劝姚旭辉别去找医生，说怕来不及；又让姚旭辉带上照相机，多拍些山水植物以及附近区域的地形走势。 这一系列举动，都是他精心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让姚旭辉能顺利被当成特务抓走。 “简直卑鄙至极！即便你弄瞎了姚泽阳，又把姚旭辉送进监狱，你作为一个远房亲戚，也根本不可能得到姚家的房产。你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一直在认真记录笔录的程媛媛，听完华超伟那副满不在乎的讲述后，气得紧紧捏住笔杆，关节都泛白了，双眼圆睁，愤怒地瞪着他。 “呵呵，不过是个瞎子罢了，哪知道我哄他签的是什么协议。到时候他就算被卖了，还会傻乎乎地帮我数钱呢！”华超伟一脸得意，张狂地笑着。 “……”王雨柔双臂抱在胸前，冷冷地盯着他，“你就接着笑吧！迎接你的，只会是花生米！” 见她站起来准备离开，华超伟发疯似的猛拍桌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哈哈哈，那可太好了！真的太棒了！我不好过，那姚泽阳那个混蛋也别想好过，哈哈哈！” “去他奶奶的画家！凭什么他家能住那么好的房子，我们一家几口人却只能挤在五平米的小地方！他一个人倒好，能住前后三进的大院子？凭什么呀？” “哈哈哈，他老爹、他老姨，他们家那些所谓的知识分子，全是我联合其他人举报的！他们家十几口子人，就剩下姚泽阳这一根独苗了！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 “活该，他们都活该！要是你们没把我抓住，姚泽阳也活不成，他那宅子早晚是我的！现在我得不到，姚泽阳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卑鄙，无耻之徒！” 刚走到门口的王雨柔猛地转过头，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个人渣，白皙的脸庞上满是怒容，仿佛要将眼前这个恶魔生吞活剥。 华超伟却只是无所谓的耸着肩，用手指头比划出开枪的动作，肆意地大笑起来。 关上审讯室的门后，王雨柔背靠着门扉，深深地喘息了好几回，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满脸厌恶地瞥了一眼审讯室里的华超伟，转身向前头的指认室走去。 姚旭辉在指认室的凳子上坐着，双手抱着头，沉默不语。 很明显，得知华超伟是凶手这一事实，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被平日里相对亲近的人陷害算计，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而言，都实在是难以接受。 现实中，因嫉妒与憎恨引发的恶行，常常在身边人之间更容易产生和膨胀。 姚家如今已经落魄，即便如此，为了能让华家有份维持生计的收入，依旧没有把他们那份并非不可或缺的工作给辞退。 可没想到，这非但没让华家感恩，反而令他们心生不满，进而滋生出怨愤，甚至妄图取代姚家，这般心思实在是太恶毒了。 你真心实意对别人好，对方不仅不领情，反倒恩将仇报，这样的人简直坏透了。 此时，罗自强正在一旁安慰着姚旭辉。 王雨柔走进门，看见江南征正在玻璃窗前站着，凝视着里面的审讯过程，脸上神情冷峻。 “你没事吧？”王雨柔轻轻走到江南征身旁，轻声询问。 “嗯，我没什么事。”江南征转过头，跟她打了声招呼，随后苦笑着说道，“就是小姚哥恐怕得难过一阵子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啊，人性本就复杂难测，谁也没法预知会出现什么状况。局里不少老前辈，就是因为目睹了太多的罪恶，最终选择离开了。”王雨柔感慨地说道。 “那你呢？对女同志而言这份工作，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江南征的目光直直地望向王雨柔的双眼。 王雨柔洒脱地一笑，“我觉得，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我干不动的那一天。” “你真是个怀揣理想的人。”江南征点头赞许，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时，有几个人影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邱志彬就在其中。 他一看见江南征，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微笑，感慨地说道：“小江啊，我听小喻说已经破案了，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 要是没有你在江大实验室的那一番操作，咱们这案子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呢！” 王雨柔瞧见局长和队长都来了，赶忙上前打招呼：“邱局，喻队！” 紧接着，她又着重强调：“邱局，喻队，咱们这次能这么迅速地确定犯罪嫌疑人，这与江南征同志利用江大实验室的精密质谱仪起到了关键作用。 我提议局里，对像江南征同志这样有突出贡献的人，应当给予奖励！” “小王啊！”邱志彬笑着咧开嘴，“你说得很对！我不仅要给予口头表扬，物质奖励也不能落下！小江，你这次可真是帮咱们局打了一场漂亮仗，你可别推辞，这奖励你当之无愧！” “邱局，我真没做什么特别的。”江南征笑着挠挠头。 “还说没做啥！”邱志彬把江南征的手握住，轻轻拍了一下，“两天前的碰头会上，小王同志可都跟我说清楚了。 在分析结果出来后，你马上果断建议她把犯罪嫌疑人锁定在化工厂相关群体上，这大大缩短了咱们的摸排时间！” “这件事也让咱们局里的同志们，切实感受到了科技的强大力量！” 话说到这儿，邱志彬不禁感慨起来，“这还是头一回，咱们在侦查过程中，主动看重科研人员提出的合理建议，而且还真就靠着这个把凶手抓到了！可以说，这是公安界与科研界一次成功的强强联手！” 他再次晃了晃江南征的手，“小江啊，后面局里要是有同志想向你请教，你可得慷慨分享经验啊！” “邱局，您太客气啦！哈哈哈！”江南征笑着回应。 旁边的王雨柔微微撇嘴，眼睛看向天花板，说道：“邱局，我看不如直接把江南征同志特聘为咱们局的刑事顾问吧！” 听见这话后，邱志彬浑身一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瞬间恍然大悟，神情激动地说：“小江，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啊，这既是一份荣誉，更是一份责任！你看你同意吗？” 江南征：“……” “好家伙，跑这一趟市局，原本是为小姚哥的事，结果你倒好，转眼间就成了市局的刑侦顾问！这找谁说理去啊！” 罗自强扶着姚旭辉走出市局大门，不停地对江南征这般“幸运”表示无语，忍不住翻着白眼，嘴角一个劲儿地抽搐。 “胖子，这次真得好好谢谢小江，要是没他，师兄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拖到啥时候。指不定华超伟那家伙，还会在暗地里给咱们使绊子，身边有这么个阴险的人，想想都让人后怕！” 姚旭辉对江南征在此次事件里的所作所为，满是感激之情，不禁感慨道：“说真的，这次能这么迅速地把凶手抓到，江城大学的科研实验室可真是功不可没！” “确实是这样！”罗自强尽管心里对江南征有些羡慕，但对事实的判断还是很清醒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江南征和王雨柔，心里的羡慕又多了几分。 “唉，以后小江肯定经常往市局跑，身边还有个漂亮姑娘陪着，咱们可就要被冷落喽！” 姚旭辉轻轻戳了戳他的腰，说道：“兄弟和女人有啥可比的呀，咱们为他高兴就是了！” “没错没错！”罗自强笑着应和，随后从兜里掏出烟，给姚旭辉递上一根，两人便在台阶下坐着，一边抽烟一边等着江南征。 江南征一脸哭笑不得，向王雨柔吐槽道：“我咋感觉刚才你和你们邱局像是在唱双簧啊？是不是早就挖好陷阱，就等我往里跳呢？” “看你说的！”王雨柔捂着嘴轻笑，眼眸亮晶晶的，她指着身后的二层小楼，笑着解释，“我们邱局啊，主要是觉得你能力出众，想充分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 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人，要是不投身到维护社会稳定的工作中，那不是太可惜了嘛！” “雨柔，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给人灌迷魂汤啦？是不是跟自强学的这一套呀？”江南征无奈地抽着嘴角。 “好啦好啦！”王雨柔赶忙安抚他，“回头我请你吃饭，好好表达一下我的感谢之情！这次是真心感谢你！以后可能还真得经常麻烦你帮忙呢！” “一顿饭可打发不了我哦？” “行呀，那就吃两顿！” “两顿就想把我收买啦？” “哎呀，好啦！只要我有空就请你吃饭，我可一直记着你之前和我说的法医鉴定科的事儿呢，心里可盼着呢！” 江南征又好气又好笑，“感情你是有事求我，所以才请我吃饭的呀！” “哪能呢！”王雨柔踮起脚尖，露出灿烂的笑容，似乎和江南征聊了几句后，之前被华超伟搅得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她也没再多说，只是朝着台阶下面指着，笑着催促道：“你快回去吧，泽阳师兄还等着你们回去告诉他情况呢！咱们电话联系！” “行！”江南征也没再推脱，简单说了下下次吃饭的事，就迈步走下台阶，招呼罗自强和姚旭辉骑车往回走。 几人回到小后井的姚宅，只见包非凡正在照墙附近的一间屋子忙活，打扫得十分起劲。 “老包，你这是在干啥呢？忙啥呢这是？”罗自强一看到这场景，不禁愣了一下。 包非凡直起腰，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看样子已经干了好一阵子了。 “泽阳让我挑个屋子，到时候正骨按摩馆就在这儿开，我寻思着先收拾收拾。你们那边事情办得咋样了？” “抓到凶手了！”罗自强点头回应。 “那可真是太好了啊！”包非凡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 江南征冲他点了一下头，随后让胖子和姚旭辉先去和泽阳师兄讲讲情况，自己则留在这里帮包非凡干活。 “老包，你和泽阳师兄谈得如何呀？” 包非凡对江南征那可是打心底里佩服，当下听到这话，满是感慨地说道：“小江啊，你做的事太了不起了！ 我和泽阳师兄聊得特别愉快，关于正骨馆这件事，我肯定会把它当成头等大事来办，绝对不会辜负你这番心意！ 泽阳师兄能碰上你，那是他的幸运。我能有你这么个学弟，也是我的福气啊！ 虽说我年纪比你大，可在做事这方面，我远远比不上你！” 看着包非凡一脸真诚的模样，江南征不禁咧嘴笑了。 包非凡作为生命科学系细胞生命科学与生理学专业的辅导员，倘若正骨馆的事能获得他的全力支持，那么后续勤工俭学相关事宜，绝对能进展得更加顺利。 江南征望着这间不大的房间，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信心。 他找姚旭辉要来纸、笔和墨，在宣纸上迅速写下几个大字。 “姚泽阳正骨按摩！” 包非凡看着这洒脱奔放的字迹，感觉挺有意思，不禁笑道：“这字虽说看着不那么工整，不过倒也有几分独特的韵味，哈哈哈！” “走吧，咱们去献一下丑，让旭辉他们瞧瞧！”江南征咧嘴笑着说道：“在挂上这招牌前，得赶快让泽阳师兄学会正骨手艺！” …… 在三零七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氛围格外安静。只有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微监护声，在病房内回荡。 只见宁建设把呼吸机戴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一刻，他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恍惚，整个人也顿时流露出迷茫的神情。 紧接着，他的大脑仿佛陷入了长久的空白状态。过了一会儿，白炽的灯光才慢慢映入他的眼帘，随后，空洞的天花板也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到自己还戴着呼吸面罩。 在他用力吸气的瞬间，急速的氧气疯狂地涌入胸腔和肺部，使得他原本缺氧的症状一下子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建设！你醒了！” 此刻，在床边趴着的孙美琴察觉到丈夫有了动静，赶忙伸出手，紧紧把老伴儿的手握住，眼中满是泪水。 “你……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宁建设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于是他抬起手朝呼吸罩指了一下。 “我这就帮你取下来！”孙美琴赶忙擦了一下泪水，急忙去把老伴的面罩摘了。 宁建设清醒过来后，呼吸顺畅了不少。 摘下面罩后，他吃力地喘息了几下，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只是身体还蛮虚弱。 第201章 恐怕只有江南征能救你了！ 他眼神浑浊，目光落在老伴儿的脸上，声音晦涩地问道：“美琴，我这一睡，睡了多长时间啊？” “建设，你都睡了好几天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孙美琴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落在她把老伴儿紧握着的手背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泪花。 “我这是在哪里？” “在三零七医院里！”孙美琴把头抬起朝门口看了眼，接着说道，“孩子们就在门外呢，要不把他们叫进屋里来？” 宁建设轻轻摇了一下头，问道：“孩子们知道我的病情了吗？” “就清秋一个人知道，本来她就在这医院做医生！其他人我都瞒着，没有告诉他们！” “那就行！”宁建设苦笑着，伸手轻轻抚着妻子已然花白的发丝，“美琴呐，我怕是没多少日子了，恐怕得先走一步了……” “老头子！” 这话仿佛是催命的符咒，又似一语成真的不祥预言，孙美琴哪能听得下去，不等丈夫把话说完，赶忙伸出手指，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讲下去。 “不许乱说！你身体硬朗着呢！咱这病慢慢治，一定能治好！你都经历过那么多艰难险阻，难道还怕这一场病不成……” “美琴！” 宁建设打断了妻子的话，语气轻柔却又透着一丝决然，“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清楚，这病在国内，确实是没办法医治。” 说到这儿，他凝视着陪伴自己走过一生的妻子，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心中更是一阵揪痛。 “美琴，是你和孩子们说他们的身世，还是我来？” “建设！” 听见这话，孙美琴拼命地摇头，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样。 “这几天孩子们也受到了惊吓，心里已经够难受了！咱们就别再给他们添堵了！等你病情稳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事儿以后再说，行不？” 看着老伴眼中满是期盼，宁建设心里清楚她担忧的是什么，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 “美琴啊，我是担心到时候来不及了……” 说到这儿，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算了，我要是不在了，还有你呢。只是辛苦你了。特别是武国，他性子最是急躁，你跟他说事儿的时候，可得讲究点方式方法。” “建设，你别操心这个了！我心里都有谱。”孙美琴轻轻拍了一下老伴的手，然后站了起来问道，“要不叫医生来检查一下？” “行。”宁建设点了一下头。 于是，孙美琴摇起了床头，拿个枕头在他背后垫着，这才转身走出病房。 病房门口，宁武国、宁武军、宁清秋等人，以及两位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全家人都守在这儿。见孙美琴一脸喜色地走出来，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妈，咋样啦？爸醒过来了没？”宁武军急切地问道。 “刚睁眼……” 孙美琴话还没讲完，宁武国就已经伸手握住门把手，准备往病房里冲。 “大哥，你别这么急！”宁清秋赶忙上前把他拦住，“爸刚醒，需要好好休养，得先让医生来看一下。妈，我去叫医生，你在这儿拦着点啊！” “行，你去吧！”孙美琴点了一下头，随后侧身在门口挡着，目光扫过自家的孩子们， 看到宁清雪和宁清薇眼睛都红红的，便轻声安慰道：“你们爸精神状态挺好的，大家都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 “是真的吗，妈？爸都昏迷了几天了！”宁清雪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似乎想从母亲的反应中判断她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人上了年纪，总会遇到些状况，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等会儿医生检查完，要是没啥问题，大家就都回去上班，总在这儿守着像什么样子，别把工作都给耽搁了！” 孙美琴一边劝着儿女们，一边转头嘱咐两个儿媳妇：“苏雪、陈燕，你们再找口锅把汤热一下，等会儿我拿进去给你爸喝。” “好嘞，妈！”两个儿媳妇十分懂事，马上就去忙着吃食了。 “妈，爸的身体是不是早就不怎么好了？您该不会瞒着我们什么事儿吧？”小女儿宁清薇心疼地搀扶着孙美琴，让她在板凳上坐下，忧心忡忡地问道。 “看你说的这话！你们平日里都和你爸生活在一起，他身体咋样你们还不了解吗？哪有瞒着你们什么呀，他身体挺好的，别担心啦！” 孙美琴面带微笑，尽力宽慰着女儿们。 不经意间，她瞥见不远处楼梯口有几个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后，她立刻站起身来。 “柏山，你怎么又跑过来啦？” “老宁身体咋样啊？这几天实在太忙，不然我早该守在这儿了！” 蓝柏山微笑着说道。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看望宁建设了，上一次得知宁建设出事，第二天一早他就赶来，只是当时宁建设还未苏醒，他和同事们简单慰问几句后便离开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蓝柏山心里明白，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就像之前卫生部的老郑被调走，就是因为某位副省部高官身体欠佳，工作安排有所变动。 所以，刚刚在附近参加完会议，蓝柏山便立刻把随行下属带着，马不停蹄地又来探望宁建设。 他和宁家相识已久，此刻说话丝毫没有官架子，语气十分亲昵，看得出他是真心希望宁建设能早日康复。 “他刚醒过来！”孙美琴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我已经让人去叫医生了。” “醒过来了？”蓝柏山闻言，不禁放松了下来，“那可真是太好了！白科长！” “哎！”白照靳也在随行人员当中，听见招呼，赶忙提着两箱礼物走上前来，“嫂子，这是咱们的一点心意，您可一定不要推辞！” “太客气了！”孙美琴赶忙让二儿子把礼物接了过来，接着说了许多客气话。 上次蓝柏山是作为部门代表来慰问，带来的是部门的慰问金，宁家上下都婉拒了，部里无奈只好收回了慰问金。 但这次是私人之间的探望，说话口吻亲昵了许多，要是再拒绝，就显得不太合适了。 “妈，医生过来啦！”这时，宁清秋带着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打开病房门，让他们进去。 “我先过去一下，和建设说说话。”孙美琴礼貌地向蓝柏山示意，随后转身走进了病房。 蓝柏山微微一笑，瞧见宁清雪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擦着泪水，便与白照靳相互看了一眼后，两人一起和她打了声招呼。 “小宁啊，这段时间你爸一心扑在工作上，都没好好歇过，刚好趁这次机会，你劝劝他，让他好好休息。 部里的事儿有我盯着呢，叫他别担心。你这个女儿说的话，他肯定能听进去。”蓝柏山和蔼地说道。 “多谢蓝部长！多谢白科长！”宁清雪赶忙擦着泪水，使劲儿地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劝我爸的！” 宁家的子女们对蓝柏山都比较熟悉，两家一直以来也颇有交情。 特别是宁清雪，曾经还被父母安排去和蓝临安见面，这蓝临安正是蓝柏山的侄子。 起初，宁清雪还担心见到蓝柏山会感到尴尬。然而经过几次碰面，她发现蓝部长从未过问过感情相关的事，感觉他是个十分开明的人。 因此，不仅是她，宁家所有人对蓝家的人都格外客气，双方交谈起来也都十分愉快。 没过多久，孙美琴和医生一同从病房走了出来。 “医生，我爸情况如何呀？”宁清薇急忙迎上去询问。 “目前没什么严重问题，不过病人需要安静调养。你们别围这么多人在这儿，得给病人留出休息空间，留一两个人照顾就够了。”医生微微皱眉说道。 “医生，我爸究竟得了什么病呢？”宁清雪抓住这个机会赶忙发问。 “……”医生朝她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孙美琴，然后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病。要是有情况，随时来找我。” 说完，医生便转身离开了。 孙美琴赶忙拦住要继续追问的宁清雪，转头对蓝柏山说道：“柏山，你去里面瞧瞧老宁吧，其他人就等在门口。” “妈！”宁武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蓝柏山作为外人都能立刻进去，自己这个亲儿子却不行，一下子就着急上火了。 “……”孙美琴眉头紧皱，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你去买点水果给你爸，他念叨着想吃。快点去！柏山，你先去屋里吧。” 宁武国满心无奈，只能先去楼下买水果。 几个儿女尽管心里十分担忧父亲的状况，但也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乖乖等在门口。 蓝柏山轻轻推开门，独自走到病床边。只见宁建设对着他微微一笑，蓝柏山见状，轻轻摇头打趣道：“老宁，你这不会有事儿吧？” “唉，这次恐怕不太乐观，凶多吉少啊！”宁建设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蓝柏山微微一怔，惊讶道：“这次这么严重吗？” 短暂的愣神后，他收起了刚才玩笑的想法，认真地说：“我还以为就和以前几次相同，你休息一阵子就没什么事儿了。” “老蓝呐！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关键是我这心里的那股劲儿啊，快要消磨殆尽了。没了那股劲儿，这人啊，也就没多少日子咯！” 宁建设苦笑着，神色中满是自嘲。见蓝柏山一脸惊愕，便接着解释道：“我得的是冠心病，这病在国内目前确实没办法根治。” “真的没办法治吗？我看未必！”蓝柏山听见这话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顿时激动地说道，“要是去找他，说不定就有治愈的希望！眼下在国内，恐怕只有他能救你了！” “是谁？”宁建设眼中瞬间燃起强烈的希望之光，急切地转过头来。 “你也认识这个人！”蓝柏山微微一笑，“就是江南征！” 宁建设听闻，顿时愣住了！ 蓝柏山往楼下走去，脑海中始终萦绕着刚才宁建设脸上的神情。 他从未在任何人脸上见过如此复杂且意味深长的神态。 其中夹杂着悔恨、不甘，震惊之余，还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怅然若失。 按常理，宁建设和江南征认识，得知对方或许能救自己，理应欣喜万分，迫不及待地想要联系才是。 然而宁建设的神情却怪异至极，仿佛在一瞬间，整个人就苍老了几十岁，顿时间对世间万事都失去了兴致。 这着实让蓝柏山心中有些郁闷。 自己告诉了他这么关键的一条救命线索，可老宁那反应，就像是吃了个苍蝇般难受。 难不成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说话的分寸还是有数的，更何况自己和宁建设交情深厚，也不至于这样啊。 真是奇怪，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蓝部，您看起来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宁副部的病情特别难治啊？” 白照靳在楼下的车旁等候，见蓝柏山走出大楼，赶忙迎上去，一下子就察觉到蓝柏山神色不对。 “岂止是难治啊！上次我来，专门找他们住院部的主任问过，老宁得的这病……唉！” 面对着白照靳，蓝柏山没什么可隐瞒的，但话到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白照靳一脸诧异，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宁部长这病是老毛病了吧？难不成一直没去治吗？” “治病这事儿，关键得找对医生！他确实找过人治，可要是药不对症，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啊！” 蓝柏山无奈地摆一下手，“咱们走吧！我能给老宁想的办法都想了，接下来就只能看他自己怎么做了。 我这个多年的老朋友，现在我都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了。唉！” 说着，车子发动了起来，缓缓驶出大门，渐渐远去。 孙美琴在窗边站着，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此时将视线收回，走回病床边坐了下来。 “老宁，要不然，我亲自去求求他吧。我明白你拉不下这个脸，可我去低声下气地求，江南征绝对会看在这份面上帮忙的！” “美琴啊！这可不是面子的问题。”宁建设神情落寞，慢慢摇了一下头，苦笑却又有带着自嘲， “现在回头想一下，我都觉得自己实在对不住江南征。当初让他和小雪离婚，虽说答应给他一份工作和户口，可这么一来，这事儿就成了一场交易，拿孩子的感情当筹码，江南征付出了那么多，我这么做，跟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咱们家在明面上从没帮过他什么，到最后却要他来救我这个老头子，你说，这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孙美琴看着老伴儿满脸的黯然神伤，心里也一阵难过。 她抬手抹了一下满是泪水的双眼，无奈地哀叹道：“但是，柏山说得也没错呀，小江这孩子一直都聪明伶俐、很有主意，说不定你这病，放眼国内，还真就只有他能有办法呢！” 宁建设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将垫在腰处的枕头抽了出来，缓缓躺倒在床上，喟然叹道：“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老宁！”孙美琴心疼不已，还想再劝劝他。 宁建设却抬起手摆了一下，说道：“叫孩子们进屋里来吧，就当不知道这事儿。” “哎！那好吧！”孙美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饱含深情又略带担忧的看了老伴儿一眼，然后才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宁武国和宁武军一下子就冲进了病房，身后紧跟着宁家的女儿们和儿媳妇们。 “爸，您感觉咋样啊？” 众人一下子围在病床边，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们哭啥？我还没咽气呢！”宁建设有气无力地摆着手说道。 “爸，您别担心。我是老大，您现在就安心养病，家里不管大事小事，都交给我来操心！还有您这身体，我肯定会去请最好、最有本事的医生来给您治！” 宁武国此时真情流露，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说道。 宁建设目光缓缓扫过宁武国，又看向其他满脸担忧的孩子们，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们能平平安安长大，而且一个个都这么懂事，我和你妈也就没什么别的奢望了。 大家都好好的，该去上班的就去上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看，我这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嘛！” 听到父亲这番话，病房里的众人不禁又悲从中来，哭声再次在病房响起。 …… 江南征并不知晓宁家发生的事情。 在周三下午，全国的大学生都放假了。 江南征这天反正不上课，便叫上包非凡和姚泽阳，准备落实正骨按摩的相关事宜。 他整个下午都在给两人传授理论知识。 到了晚上用餐时，姚泽阳在这方面展现出的水平明显比包非凡要高，他甚至能够准确地为包非凡进行穴位按摩了。 显然，相较于正常人，盲人在手法触感的学习上，速度要快得多。 第202章 做生意就得像这样吆喝！ 经过连续三天的系统性学习后，姚泽阳的手法虽称不上炉火纯青，但处理一般的筋骨舒展问题，已经不在话下。 学习这门手艺，悟性至关重要，而对于心性的磨炼更是难能可贵。 好在有江南征这位师父悉心指导，姚泽阳的进步十分显著，大家都有目共睹。 这几天里，江南征也一直在忙事儿。 他跑到街道办事处，协助姚旭辉办理正骨馆的相关手续。 由于有江城大学校长亲自签署的勤工俭学示范点证明，街道办的办事效率也大幅提高。 这不，到了周六，姚泽阳的正骨按摩馆便正式开业了。 夏世桀、蔡肆捌和彭骁都赶到这里来帮忙。 谁能料到，包非凡居然先一步成了江南征的第二个徒弟，他穿着一套功夫服，那模样还真有几分服务行业的架势。 在门口准备放鞭炮的时候，江南征老远就瞅见罗自强骑着自行车，带着一群人朝这边走过来。 他嘴角一咧，拿起根烟点燃一个鞭炮，直接扔到了罗自强那伙人在的那边。 “哎哟喂，小江！你这开业，拿兄弟当炮引子呢！”罗自强把自行车随手一扔，几步冲上来，一把抓住江南征的肩膀，还扭头朝身后喊道：“兄弟们，今儿个就把小江当成第一个上门的客人，开整！” “哈哈哈！” 后面的自行车一辆接一辆稳稳停下，邬博、韩毅、陶悦这些之前在乡下支医的队员们哄堂大笑。 几个男同志一拥而上，架起江南征，就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朝正骨馆里架了进去。 只听没过多久，江南征的阵阵惨叫就从姚泽阳正骨按摩馆里就传了出来。 附近的街坊邻居瞧见今日姚宅这般热闹，都纷纷在门口站着张望，好奇得不得了。 罗自强就像个热情的大婶儿，指挥着邬博等人当起了“托儿”，拉着围观的人进来看江南征接受正骨。 你别说，他那大嗓门咋咋呼呼的，还真挺对周围看热闹人的胃口。 这不，没过多久，就有人蠢蠢欲动，也想尝试一下了。 江南征见势，赶紧抽身退出来，把展示的机会留给姚泽阳和包非凡。 又过了一会儿，彭骁仗着自己手劲儿大，拉着蔡肆捌也开始给人按摩起来。 这一幕把旁边的夏世桀看得目瞪口呆。 王雨柔和程媛媛则在前院的门槛上坐着，看着房间里忙得热火朝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江南征和罗自强走过来坐下时，王雨柔特别贴心，伸手从江南征上衣的包包里拿出烟，细心地抽出一根递给他，还划着一根火柴帮他点上。 “哟呵，这待遇可真不错啊！”罗自强瞧见这一幕，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胖子！你也别眼馋，你也有份儿。小程，快给你胖爷点根烟！”王雨柔笑嘻嘻地怂恿着自己徒弟。 “哎呀！师父~”别看程媛媛年纪小却机灵得很，但就是脸皮薄，一听这话，脸一红，像只小兔子似的蹭的一下就跑开了，逗得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 江南征抽着烟，目光投向对面热火朝天的正骨馆，心中终于涌起了一丝成就感。 这姚氏正骨馆是在江城开办的第一家，同时也是全国首家盲人按摩馆。 不过，这肯定不会是江南征开设的最后一家。 起初，江南征并不想占有股份。然而，姚泽阳却表示，要是他不收下这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那就用不着开这家店了。 如此一来，一番周折后，江南征反倒成了正骨馆的大股东。 王雨柔在地上蹲着，空气中不时飘来烟草的味道。 她转过头，朝江南征的侧脸看去，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明显正暗自高兴，顿时，王雨柔心中也涌起一股自豪感。 毕竟，在他的事业发展中，自己也出了一份力。 这种感觉，真好！ “哎哟，几位这是按摩完啦？感觉如何呀？” 看到几个人陆续从正骨室走出来，罗自强马上开始发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赶忙上前递烟给大家，同时询问大家体验后的感受。 “啧，你还别说，这还真有点门道！泽阳双眼虽然看不见，嘿，但这手上的力道可真不错！按得那叫一个舒服！他在哪儿学的这手艺呀？” 一位中年男子一边揉着后脖颈，一边满脸舒爽地赞叹道。 “喏，这位就是泽阳的师父！”罗自强伸手一指，把江南征介绍给众人。 “嚯！年龄看着这么小啊！”旁边一人看到顿时惊讶不已，“但是泽阳这按摩手法确实有两下子，被他这么一按，你们看看，我这富贵包都消下去了许多。过两天我还要到这里来按一下，按完浑身畅快！” “还真别说，你们这正骨馆是有点真技术！也算是给姚家找到了新出路。到时候我给你们介绍些亲戚朋友过来！”又有人忍不住点头称赞道。 江南征也没有摆架子，毕竟现在是开门做生意，得学会笑脸相迎。他走上前去，给众人分发香烟。 “要是按得好，还请几位帮忙宣传一下！也算是给姚师兄带来新的发展机遇了。麻烦各位啦！” “嗨，这是应该的！泽阳现在也算是有门手艺的人了！” “没错，小姚虽然眼睛失明了，现在能找到适合自己做的事，挺不错的！” “放心吧，下次再来，肯定还找泽阳给按一下，真舒服！” 几人对江南征的友好表示也做出了回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胖子，还真得仰仗你啊！”等人走后，江南征转头朝罗自强看去说道。 “那可不！你胖爷这大嗓门，效果杠杠的！”罗自强呲着牙笑了起来，几步跑到院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姚泽阳正骨按摩馆，开业大吉啦！新店酬宾，免费体验三天，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儿了啊！” “哈哈哈，服了这胖子了！”王雨柔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南征也跟着笑了一下，说：“做生意嘛，就得像这样吆喝，不丢人！”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走到挂着正骨按摩牌匾的窗户旁，看到姚泽阳静静地在按摩椅上坐着，嘴角带着笑意。 “泽阳师兄真的再次找到了人生价值。南征，你做的事，总是这么有意义！” 看着邬博他们围着包非凡和彭骁，看他们给蔡肆捌按摩，还热烈地交流医术方面的心得，江南征觉得自己无意间促成的这件事，确实做对了。 于是他欣慰地笑了笑，说：“我做的只是不起眼的小事，哪比得上你保护普通百姓伟大。” 王雨柔温柔地笑了笑，说：“那咱们可得互相勉励！” 两人又一次相视而笑。 “泽阳师兄，嘿，又带来一位客人给你，斜对面理发店的赵老板，特意点名找你的！”说着，罗自强带着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姚泽阳连忙站起身，笑着打招呼：“国强叔！你来了！” “泽阳啊，你坐着就行。哎呀，你这小店开业，我无论如何都得来捧捧场！我这肩膀一直抬着给人理发，酸胀得厉害，你先帮我看看！” “好嘞！” 罗自强见姚泽阳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偷偷朝着江南征挤挤眼，然后像只趾高气昂的大公鸡，一扭一扭地走了出去。 “这胖子真行！”王雨柔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走吧，咱俩去瞅瞅姚哥在忙啥。”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王雨柔往中院走去。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西厢房里传来锅碗碰撞的“丁零当啷”声，还夹杂着姚旭辉的咳嗽声。 自打姚泽阳出了事，东厢房的厨房就闲置不用了。 江南征和王雨柔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悄悄往里看。 只见姚旭辉正手拿锅铲，在煤球炉子上翻炒着菜，炉灶里冒出的油烟把他熏得不停地擦着泪水。 江南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以往那位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画家姚旭辉，连早饭都是去外面买来吃的，如今却在这里站着，全神贯注地为帮忙的众人准备着午饭。 的确，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人往往会在历经挫折、困苦与险境后，收获成长。 姚旭辉常说，自己的画作里缺了一种叫做人情味儿的东西。 如今，当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落到人间，开始沾染人间的烟火气，江南征坚信，他以后的画中，绝对不会再缺少这至关重要的元素。 这元素，是画作的灵魂所在，也被称作烟火气。 继承了姚家技艺传承的他，江南征相信，未来定会取得更为卓越的成就。 江南征没有去惊扰姚旭辉，只是对着王雨柔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两人便轻手轻脚地溜进屋里，把那台照相机拿了出来。 再度回到西厢房外时，江南征找准时机，只听“咔嚓”一声，将姚旭辉系着围裙、手拿锅铲的画面，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听见快门声响，姚旭辉一愣，转过头来，瞧见江南征和王雨柔正满脸微笑的给自己照相，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南征见状，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相机，见姚旭辉一副想说什么又憋回去的样子，打趣道： “小姚哥，你可别像东阳那样，叫我别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啊！我拍照不收钱，但是要删照片的话，一张五十！” “你这家伙，把我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姚旭辉又好气又好笑。 “哈哈哈！”王雨柔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这笑声在厨房内外回荡，瞬间让这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 这一天，大家为正骨馆的开业忙前忙后，看到开业取得成功，都兴奋不已，最后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江南征早早便起了床。 去外面洗漱时，他看到姚泽阳正在给姚旭辉做按摩，而姚旭辉正在椅子上趴着。 江南征不禁笑道：“哟，好家伙！大清早就开始钻研学习啦！泽阳师兄，你这未免也太勤奋了吧？” 姚泽阳微微一笑，没有答话。旁边的姚旭辉则咧着嘴，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说道：“还有比我更早的呢，胖子都已经按摩完一轮，跑没影了！” “咦？”江南征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转头看向昨晚罗自强睡的房间，果然没见他人影，便问道：“那小子没说要到哪儿去吗？” 这家伙又是在周日这天不见人影了？ “我也不清楚啊！”姚旭辉一边摇头，一边揉着肩头站了起来。 紧接着，周围几个房间的门陆续打开，夏世桀、蔡肆捌、彭骁，还有昨天留下来喝酒的邬博、韩毅都走了出来。 江南征挨个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接着把周日的安排告诉众人，拜托蔡哥帮忙照看一下正骨馆，随后便骑上自行车，前往厂医院上班去了。 “王大爷！早啊！” 江南征一到厂医院，啥都没顾上，直接就冲进了门卫室找人。 “哎哟，看把你乐的，有啥好事儿呀？”王游天正看着早报呢，一瞅见是江南征，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几分。 “嘿嘿嘿！我和旭辉的师兄合伙在小后井那边开了家正骨馆，后面您要是有时间，可以去试一下！” “正骨馆？你这小子，是打算把自己那一身本事都使出来呀！”王大爷忍不住笑了，“怪不得这段时间看你忙得够呛，敢情都在忙这事儿呢？之前你和小赖见面，也是因为这事儿？”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嘿嘿！”江南征抓了一下头，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瞧你这德行，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来，喝点茶！”王大爷也没再追问下去，他了解江南征，清楚这小子要是不想说，就算把他屁股打烂，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然而，江南征才刚接过茶杯，屁股刚碰到凳子，就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厂医院方向没命地狂奔，还隐隐传来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大爷，等会儿……我来签到，有急事……” “嘿，这小子……好家伙，幸亏我认识他！”王大爷探出头一看，满脸诧异道：“这不是姓白那小伙子嘛！” “大爷，我一会儿再来喝茶！”江南征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顿时坐不住了，赶忙把茶杯放下追了出去，“白队，白队！出什么事儿了？” 听到从身后传来江南征的声音，白照靳“吱呀”一声猛地刹住车，回头一看果然是他，急忙掉转方向，用力蹬着车冲了过来，激动地喊道：“下来了，批下来了！” “什么下来了？”江南征一脸茫然。 白照靳咽了一下唾沫，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笑着说道：“怪我没说清楚！是进口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批文下来啦！” 江南征惊讶道：“这么短的时间就下来了！！！” 正骨馆顺顺利利开张，进口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批文又下来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此刻，听见这个消息，对江南征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扫描机若能成功进口到国内，这对他个人的医疗事业发展，将带来不可估量的助力。 更为重要的是，它能为国内医疗事业的进步提供有力支撑，就像给一片干涸的土地注入了生机， 尤其对像王老这样的老病号，有着极其积极正面的影响！ 一旦拥有这台仪器，不仅能帮助江南征在为患者诊疗时更加精准高效， 同时也相当于给广大医疗同行增添了一双能洞察细微的慧眼。 如此一来，距离实现“天下无病”这个伟大梦想，无疑又迈进了坚实的一步。 “太棒了，白队！”江南征难掩激动，紧紧握住白照靳的手，说道，“真的太感谢了！麻烦您回头帮我跟蓝部长说一声，我想请你们吃顿饭，这事儿太值得好好庆祝一番了！” 看着这个平日里一贯沉稳淡定的年轻人，此刻脸上终于洋溢出成就感，白照靳这位见证他一路成长的前辈，心中满是欣慰。 “小江啊，看到你为国家医疗事业尽心尽力，一步一个脚印地收获成果，我打从心底里开心。 别担心，我肯定把话带给蓝部长。等你把时间定好，打个电话给我就行。”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这就带你到传达室去，你给蓝部长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思。” 白照靳见他如此急切，不禁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行吧！蓝部长也特别高兴。这顿饭啊，就算你不请，他也得请！” “哈哈！”江南征咧嘴大笑。 白照靳又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蓝部长去找上头领导的时候，可特意着重提到了你和郭家的关系，把你和郭家在这事儿里的付出，说得清清楚楚。 你这批文一下来，他一大早就打电话催我去上头拿文件，为咱们疏通了许多关系呢！所以……今晚可得陪蓝部长好好喝几杯！” 江南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出些许感动，赶忙点头，“那是必须的！肯定得好好敬蓝部长几杯！” 能在上级领导面前被提及几次，江南征感觉自己简直是走大运了。 从这件事就足以看出，蓝柏山绝非那种贪图功劳的人。 紧接着，白照靳又说了一句话，这让江南征愈发坚信，蓝柏山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领导。 第203章 你真的太棒了，南征！ “郭家这层关系是你搭的，蓝部长现在为止都没主动去和他们联系过。 他是想着，找个你也在场一起吃饭的时候，由你出面从中协调，来向郭家表达一下卫生部的谢意。” 你看看，不同领导做事的方式就是不一样，差别很明显。 江南征听明白了白照靳话里的意思，蓝柏山确实早有宴请郭家吃饭的想法， 可他绝对不会绕过江南征直接和郭家联系，这种态度明显是十分看重江南征的地位。 “那正好！要是今晚蓝部长有空，我来联系郭家！” “行！”白照靳立刻点头，随后两人在车棚把自行车停好，便匆匆赶往厂医院的传达室，打电话给蓝部长。 白照靳转动电话拨号盘，电话才响几声，那头就接通了。 他赶忙把请吃饭的事儿跟对方说了，蓝柏山当场就答应下来。 白照靳赶忙用手捂住话筒，侧过头问江南征：“小江，蓝部长问在哪儿吃呢？” “就定在我家！”江南征举起手说道，“时间七点，西交民巷56号院，我在家恭迎他的到来！” 白照靳急忙把江南征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匆匆挂断电话。 最后，他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说：“小江，蓝部长听到在你家，立刻没了想自己安排地方的想法，只说肯定准时到场。” “好的，白队！你也一块儿来吧！”江南征再次发出邀请。 “这……合适吗？”白照靳略显惊讶。 “白队，你这就见外了啊！你忘了在兴文河大队时，你是怎么照顾我们的？你对我来说，可不是一般的交情！来吧，在江城，你可经常帮我忙！” 能与蓝柏山一同前往江南征家中用餐，还可以和郭家的人见面， 光是这份尊重与看重，就着实让白照靳惊喜万分，以至于眼眶瞬间有些湿润。 他着实未曾料到，在江南征心中，自己与蓝柏山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 现实中不乏这样的人，一旦功成名就，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过往的情谊彻底划清界限。 然而，江南征却截然不同，他珍视并看重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白照靳在深感受宠若惊之余，也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情绪激动地说道：“好嘞，小江，我肯定来！” 话毕，考虑到上班时间将近，他也不多作停留，转身离去。 可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拐到廊房四条那边，打算精心挑选些礼物，好带去江南征家里。 望着白照靳转身离开的背影，江南征这才走到电话旁，顺手给陈师傅递过去一根烟。 “小江啊，来得正好，你帮我盯一会儿，我肚子疼得厉害，得去趟厕所。” 陈师傅精明得很，刚刚瞧见给蓝部长打电话，心里明白接下来这个电话肯定更不一般，于是找了个借口就开溜。 这人眼力劲儿真好啊！ 在机关单位里，确实没有一个人能被小觑！ 江南征暗自嘀咕了一句，对陈师傅察言观色的本事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从包里把小册子拿了出来，翻找到保健局的联系方式，立刻就拨了过去。 江南征要找的人是赖镇宽，此人可是保健局的首席医疗专家。 计算机断层扫描机之所以能这么迅速地获批，其中缘由可不简单。 除了蓝柏山个人的不懈努力，郭家凭借其影响力、承诺以及家族雄厚实力所起到的推动作用外，赖镇宽这位医学界泰斗级人物的作用更是不容小觑。 懂行的人都明白，千万别觉得他无足轻重。 在某种程度上，他发挥的作用甚至比蓝柏山还要关键。 当然，江南征心里清楚，最关键的还是自己。 毕竟，要是没有他从中穿针引线，这事儿就像糖葫芦没了串儿，根本成不了。 这次打电话，情况挺意外。 电话一接通，江南征刚说找赖镇宽，那头立刻就传来那老头儿的声音。 江南征约他晚上来吃饭，原本赖镇宽还说要写方子，可一听是扫描机批文下来了，二话没说，乐呵呵地就答应了。 搞定了赖镇宽这位大医，江南征又给郭家打电话。 没想到，这次打给郭复生居然出奇地顺利。 郭复生一听扫描机批文成功获批，那叫一个高兴，直说晚上要带两瓶好酒过来。 而且，郭二叔特意强调，郭芙婷也会一起来，这让江南征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江南征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件事确实也多亏了郭芙婷。 最后一通电话了。 江南征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拨出号码。 “喂，你好，哪位呀？” 从背景音里，江南征听到了收音机的声响，还隐隐传来安秀兰安奶奶说话的声音，他不禁微微一笑，说道：“雨柔，是我呀。” “南征？这么早打电话，有啥事呀？” “我听到安奶奶在旁边，对吧。跟你说个好消息，你可一定得忍住，千万别叫出声，否则大家就都知道啦！” “真的假的？那可太好了！” “嘘，千万别喊哦！” “嗯，好嘞！” “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批文批复下来啦，白科长刚刚给我送过来的！” “真的吗？耶！” 电话那头还是忍不住传来一声激动的呼喊，但很快就停住了，紧接着又传来一句“奶奶，我又破案子啦”的解释声，江南征听到这儿，会心地笑了。 “你真的太棒啦！南征！” 对于男人来说，最喜欢听到的赞美大概就是这句“太棒了”。 此刻的江南征也是心潮起伏，笑着说道：“晚上到我家来，帮我做下饭呗。 我打算请蓝部长、白科长，还有郭二叔、郭芙婷一起吃个饭，另外，赖大医也来，时间在七点哦！” “那真是太好啦！我肯定早点到，等我哟！” “好！” 江南征也在心里默默想着，真希望可以快点下班。 江南征把电话挂断后，瞥了一眼传达室里的时钟，心里不禁嘀咕，居然才不到八点。 这可是他头一回如此迫切地盼着快点下班。 真是奇了怪了！ 想来都怪那声“太棒了”。 哎！ “小江，你打完电话啦？” 刚放下电话，陈师傅就恰到好处地现身了，只见他腋下夹着报纸，手上甩着水珠，活脱脱一副刚从厕所出来的模样。 “已经打完电话了，陈师傅，麻烦您啦！”江南征笑着，很识趣地递过去一根烟。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江南征这才转身朝急诊科走去。 “小江！你来了！”林颜心看到江南征来上班，满脸欣喜，一如既往地热情，还细心地把一杯菊花花茶端了过来，那浓郁的芬芳，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多谢啊！”江南征咧嘴笑了笑，感激地对她点了一下头。 不经意间，他瞥见关耀祖只是冷淡地和自己打了声招呼，就低垂着脑袋抱着胳膊，一声不吭，状态明显不对劲，便用眼神向林颜心询问缘由。 “是关于对象的事儿！”林颜心捂着嘴轻轻笑了一下，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你刚好可以问一下他。” “好。”江南征轻声应道。 这时，林颜心开口说道：“胡护士长，赵丹，咱们到病房里去查房，顺便清点一下设备。” “好呀！”胡天红和赵丹机灵得很，听见林医生这话，就明白江南征和关耀祖有事要谈，于是点了一下头，就朝着急诊病房率先走去。 “林医生，怎么回事呀？”刚进病房，赵丹就顺手关上了门。 “男人间的事儿，你这么好奇干嘛？赶紧干活！”林颜心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道，并没有详细解释。 “啧，林医生，你也太善解人意了吧！谁以后要是能和你结婚，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胡天红咂了一下嘴，满脸羡慕地说道。 “……”林颜心微微垂下眼睑，嘴角悄然浮现一抹笑意，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在屋里，江南征装作认真地整理着桌上的医书，一边看着李书清在上面做的笔记，一边扭头问道：“耀祖，这几天小李学得怎么样啊？” “啥？”关耀祖冷不丁被问，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扭过头才发现是江南征在和自己说话。 “你小子，想啥呢？”江南征又再次说了一遍问题。 “他呀……学得挺不错的！比我年轻那会还认真。 要是明年考医校，成绩估计不会差，说不定比我当年考得还好呢！”关耀祖反应过来后，如实说道。 “哦，那挺不错的！”找到话题切入点后，江南征把凳子转了个方向，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李书清能这样，幸好有你帮忙。他要是能考上大学，你也有一份功劳，我先替他谢谢你啦！” “这倒不用。要不是你，这小子也不会这么认真去学。你就好比班主任，我也就是个副科老师。”关耀祖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些许。 “那他的事儿先放一边，你自己这是怎么了？有啥不方便说的吗？” “……”关耀祖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黯淡，轻轻叹息了一声。 看到距离上班还有几分钟，江南征示意道：“出去抽根烟？” “行！”关耀祖没有推辞，跟着江南征走到外面，来到花坛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接过江南征递来的烟，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 关耀祖便也十分坦诚地说道：“以前我当知青那会儿，谈过一个对象，是当地的姑娘。她长得特别清秀，我是真的特别喜欢她。” 稍稍停顿了一下，关耀祖眼中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柔情。 “那时我知道即将要分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对我说，不要相约，即便分隔两地，相爱也无需害怕。 哪怕相隔万里，也不怕彼此心声有偏差，就让这份爱去验证真假。” 只见他手中的烟已燃至中段，烟灰里火星明明暗暗，好似在欢快舞动，然而他却毫无察觉，依旧深深沉浸在对往日的追忆与怅惘之中。 江南征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向来嫉恶如仇，有着忠肝义胆，面对不公之事定会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他心怀壮志，愿为天地确立起生生之心，为百姓指明一条共同遵行的大道，继承往昔圣人的学问，为天下后世开辟永久太平的基业！ 但在任何时候，他都未曾对爱情有过丝毫的嘲讽。 那根烟直到烧完把关耀祖的手烫到，江南征都没有打断他的相思之情。 直到一声细微的痛呼声从关耀祖口中传出，江南征才发现，不知何时，关耀祖手中紧握着一张已经泛白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浓眉大眼，面容敦厚，一看就是个随和、好相处的人。 然而在这个时代，爱情总是充满了诸多的不确定性，被许多世俗的因素所羁绊。 当年知青回城的时候，不少人在当地已经成家，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无法一同回到城里， 导致了许多家庭的破裂，更不用说那些仅仅是谈恋爱时，最终被迫分开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江南征又递过去一根烟，这才缓缓说道： “要是想她，有机会就回去看看。平时也多写写信，把你们的关系维系好。另外，你可以多往街道办跑跑，了解一下相关政策，说不定哪天政策放宽了呢！” 作为知晓后世发展的人，江南征尽量把话说得简单直白，好让关耀祖容易理解。 “小江！信我写了呀，回来后的这几个月里，每天晚上我都给她写信，可到现在一封回信都没收到，我根本不知道她那边是什么情况！” “小江，你体会过爱情的苦涩吗？我真的太想念她了！” “爱情对我来说还太奢侈，我还没到能享受的时候呢！”江南征满脸无奈地笑了一下。 关耀祖微微一怔，轻声道了句对不起，然后把照片举到眼前，认真端详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进胸前的口袋里，仔细地扣好扣子。 “小江，多谢你听我倾诉这些。 现在我感觉好了不少。 你说得对，我得接着写信，还得多去街道办打听消息。 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要努力，把她接到城里来！” 关耀祖说着，拍了一下屁股的灰尘，又伸手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 “小江，你真的太棒了！我坚信，你肯定能找到心仪的姑娘，好好品尝品尝爱情的……甜蜜滋味！” 嘿，又是这句“太棒了”。 从关耀祖嘴里说出来，咋就感觉这么不搭调呢。 再看他最后那句，临时改的那个期许，耀祖啊，你这诚意是不是差了点意思。 还好这几分钟陪着他，多少把这小子的忧郁劲儿给驱散了些，江南征觉得没白浪费这时间，转身便干脆利落地往急诊科走去。 今儿科室里的活儿不算多。 中途，林颜心的小姨过来送了些水果，对江南征那是万分感激。 她说按江南征开的方子调理后，现在睡觉特别踏实，跟周围邻居也相处得十分融洽，整个人重新找回了对生活的信心。 王大爷也到科室来，询问了李红军病情恢复的情况。 得知李红军基本能回去工作，车间的人可高兴坏了。 中午在食堂，许多人碰到江南征，眼神里满是崇拜。 在食堂，江南征还遇上了杨自远和周东明两位厂长，被拉着听他们吹了一中午的“牛皮”，才得以脱身回诊室。 充实的一下午转瞬即逝。 下班后，江南征赶紧跑到王大爷那儿，跟他热络地打了声招呼，在王大爷满含关爱的笑骂声中离开，没多久就回到了自己家。 但回到家后，江南征没瞧见王雨柔，担心她找错地方，又赶忙跑出去寻找。 谁知道在经过南房时，江南征听到屋里传来阵阵咯咯咯的笑声。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王雨柔正和王明的妻子沈阿姨聊得分外开心。 沈阿姨看见江南征傻愣愣地在窗台后面站着，立刻站起身来，热情得不行，赶忙把王雨柔往外推，说道：“小王，你先到外面待一会儿哈，我想和小江单独说几句话。” 王雨柔捂着嘴轻轻一笑，赶忙跑到外面来，还顺势把江南征推进了屋里。 “沈阿姨，您找我有啥事呀？” 江南征从搬家那天起就和王明的妻子沈阿姨打过交道了。 他清楚，沈阿姨可不是个爱八卦的人，只是对熟悉的年轻人比较热络，特别喜欢和他们聊天。 可能是因为她和老王的孩子跟江南征年纪相仿，所以看着江南征就觉得格外亲切。 江南征心里也明白，王明夫妇向来不爱掺和大杂院里那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对那些琐碎的热闹也不感兴趣。 所以，沈阿姨喜欢找自己唠家常，纯粹是她热心，打心眼里关心自己。 江南征对此跟心里有本账似的，清楚得很。 但今儿看到她和王雨柔聊得如此热乎，心里难免犯嘀咕。 一进屋子，他更是摸不着头脑，抓了一下头，下意识地把脚往大门那边靠靠，万一情况不对好赶紧开溜。 沈阿姨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赶忙拉住他的手，说道：“你瞧你，还害羞上了！姨是过来人，就是找你说几句贴心话而已！” “沈阿姨，您说，我听着呢！”江南征一脸哭笑不得，应付着沈阿姨，又瞥了一眼站在台阶下，背着手，满脸微笑却又透着点不怀好意的王雨柔。 第204章 你当然说你不累，可我会心疼的 “那姑娘呀，对小孩子喜欢得不得了！我刚刚特意问过她，她盼着以后能生个男孩，再添个女孩，连孩子名字都已经想好啦！你抽空可得问问她……” “沈阿姨，今晚我真有急事！我还得请人吃饭呢！您先忙哈！” 江南征听见这话，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当下也顾不上别的，脚底像抹了油似的，趁沈阿姨稍有疏忽，猛地起身，撒腿就跑。 “哎唷，你这小子，跑啥呀！真是的！”沈阿姨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又喊道：“你先等等，等等啊！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沈阿姨，是啥呀？”这回江南征在前院门槛那儿停住了，怎么说也不肯再进屋里。 沈阿姨满脸笑意地转身走进里屋，出来的时候，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 “我看你和我儿子身材相差不大，这几天就织了件毛衣给你。 这天儿马上就转凉了，你一个人在江城，得学着照顾好自己，这样你远在老家的妈妈也能放心些。” 沈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朝江南征招着手，“你站过来，我比对一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适，我再改一下。” 听着沈阿姨说得如此真诚，特别是提到自己的妈妈，江南征的鼻子顿时就开始泛酸了。 “你赶紧过去呀！”王雨柔深受触动，轻轻戳了一下江南征的手臂，赶忙提醒他。 “哦！好的！”江南征这才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到台阶下面站好，让沈阿姨给自己比量毛衣。 “嗯，看着还不错！”沈阿姨露出满意的笑容，把毛衣塞到江南征怀里，说道，“晚上回去再试一下，要是不合适，你再拿来找我啊！” “哦哟，挺合适啊！”就在这时，王明从外面推着自行车进来，看到这场景，咧嘴笑了。 “那可不，你家媳妇的手艺那没得说！”沈阿姨一脸自豪地笑道。 “多谢沈阿姨！”江南征抱紧毛衣，手心传来阵阵暖意，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赶紧回去吧，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沈阿姨摆摆手，不想把他俩时间耽误了，又赶忙对王雨柔道：“小王，下次到这儿来，记得找阿姨，也有你的份儿！” “真的吗？沈阿姨，真的太感谢您了！”王雨柔开心地甜甜一笑，模样十分欢喜。 王明看着他俩，又和自家妻子相互看了一眼，不禁笑了。 “那我们先回去啦！谢了，沈阿姨！”江南征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小王，你的菜还在这儿呢！”沈阿姨又赶忙提醒。 “哦！对哦！”王雨柔急忙跑回来，把放在沈阿姨家门后的菜全部提了起来，欢快地离开了。 “你都已经提前把菜买好啦？我本来还想着，先把毛衣放好，然后带你一起去买菜呢……”江南征赶忙走上前，帮忙提菜，脸上满是诧异。 “你请人吃饭，约的是七点，要是咱们再去买菜，等买完得几点了，难道让人家来喝西北风呀！我今天正好休息，就早点把菜买好了，省得你跑来跑去的。 你说说，你唯一的休息日，全搭在厂医院了，这样连轴转都多长时间了，你难道都不觉得累吗！” 江南征不禁抓了下头，对她这般体贴的心思，心里满是感激。 “我觉得还好吧，吃饭香，身体好着呢！一点都不累。” “你当然说你不累，可我会心疼的呀！”王雨柔突然扭过头，目光温柔地朝他看着。 “……”江南征微微怔了一下，心底那看似坚硬的地方，像是被轻轻击中，瞬间柔软了几分。 可当他想要仔细观察王雨柔脸上那份认真神情时，却见她带着温情的笑意，飞快扭过头，拎起网兜就往后院跑去。 看着那道向后院飞奔的身影，江南征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赶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在前院和中院，许多调坯轧材厂下早班的职工，看到之前来过江家的那位漂亮女警察又出现了，而且手里还提着菜。 大家不禁纷纷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心里都在猜测，这两人莫不是在处对象，看样子都开始过小日子了。 不过，考虑到王雨柔特殊的身份，谁也不敢把那探究的目光直接表露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记住，绝对不能招惹江南征这小子。 “我买了些肉、青椒和土豆，还有些鸡蛋。一会儿你做个青椒肉丝、干煸土豆，再弄个芙蓉蛋怎么样？我来帮你洗菜！” 一打开大门，王雨柔就把袖子挽起，蹲在地上开始把菜往外拿，还一边拿菜，一边出谋划策。 江南征也在地上蹲着准备生火，问道：“你想吃这些呀？” “我这不是担心你不会别的嘛！”王雨柔一脸诚恳，轻轻笑了一下。 “这可就小瞧我了啊！这些我都会做，而且味道还相当不错呢！过去好些年，家里做饭可都是我掌勺！只不过……又重新……” 咦？为啥我会说“又”字呢？ 王雨柔愣了一下，发觉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停顿，赶忙笑着，满脸认真说道： “我知道啦，那今晚你可得好好露一手！能吃到你亲自做的菜，实在太难得了！ 等郭芙婷、蓝部长还有二叔他们到了，绝对会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咱们赶紧动手吧！” “好！”江南征反应过来后，就拿起扇子开始扇风。 不一会儿，炉火就旺盛了起来。 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被注入了鲜活的气息，平日里那股冷冷清清的氛围一下子消散无踪。 江南征听见少女用软糯的嗓音轻轻哼着悦耳的旋律，不禁转头望去。 只见她半个身子斜坐在门槛上，臀瓣在木质门槛上压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她正欢快地处理着土豆皮，细致地去掉青椒的蒂头，就算只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小事，在她手下都做得饶有趣味。 此刻，日落的余晖格外温柔，仿佛为人间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处处洋溢着浪漫的气息。 轻柔的晚风悠悠穿过樱桃树，将天边那大片绚烂如锦的晚霞轻轻剪碎。 霞光纷纷扬扬洒落，映照在少女如乌木般的发丝上，落在她白皙似雪的脖颈间。 无数道霞光交织穿梭，围绕着她的背影，仿佛是一双双灵动的巧手，将这一幕勾勒描绘，最终绘成了一幅灵动美妙的丹青画卷。 恍惚间，江南征仿佛真真切切地瞧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正在堂屋前嬉笑玩耍，围绕在他们身边，带来无尽欢乐。 他不禁心生好奇，开口问道：“雨柔，你是不是连孩子的名字都已经想好啦？” 王雨柔的身子猛地一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等她转过头时，脸上已然泛起一抹红晕，也分不清究竟是性格使然，还是被天边绚烂的晚霞映红了脸。 “你别听沈阿姨瞎讲！根本就没有想好名字这回事！” 江南征轻笑一声，带着几分狡黠说道：“你要是没和沈阿姨聊过这事儿，又怎么知道是沈阿姨告诉我的呀？” “……”王雨柔脸上顿时一僵，紧接着红晕愈发浓重。 她赶忙将面前的青椒一股脑收拾起来，匆忙闪进屋里，说道：“快快快，菜我都给你摘好了，我拿去洗一洗，你赶紧洗手去把肉切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啦！” 话音刚落，她就跑到水缸边，舀了水倒进盆里，动作利落地跑到门外去了。 看着她在樱桃树旁蹲着，一本正经洗菜的模样，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是问个名字，就害羞成这样！ 明白她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江南征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打了水把手洗净，把肉拿出来放在案板上，仔细地切成一条条细碎的肉条。 “呼！” 听见案板切肉的声响从屋里传来，王雨柔轻轻舒了口气，忍不住娇俏地笑了一声，双眼也跟着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唉，以后可不能什么都和沈阿姨讲了，否则她肯定一五一十都和江南征说！ 不对呀，这样不也挺好嘛，要是我不和沈阿姨说，江南征又怎么能清楚我心里的想法呢？ 此刻，少女的心思就像一团乱麻，在这矛盾的念头间转来转去，却又觉得这般纠结有趣得很。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王雨柔抬起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急急忙忙地跑进后院，瞥了她一眼后，便局促地在江南征家门口站着，往屋里张望着。 “江医生，江医生，您快出来一下吧！” “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王雨柔把手上的水珠甩了一下，满脸疑惑地问道。 江南征把手中的刀放下后，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来人，不禁诧异问道：“铁柱哥，怎么了，是不是有啥事呀？” “哎呀，江医生，您家今晚是不是要请人吃饭呀？ 可不得了啦，巷口停了辆红旗轿车，大家伙儿都在那儿围观呢！ 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了，我听他们跟后面来的两个人说话，提到了你的名字，就赶快跑来和你说啦！” “是我请来的客人，多谢你了，铁柱哥！”江南征听后微微一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头与王雨柔对视一眼，问道：“咱们出去迎一下？” “那是必须的！”王雨柔笑着回应，快步跟了上去。 赵铁柱之前见过王雨柔好几次，知道她是警察。 但现在见她跟江南征在屋里一起生火做饭，那模样就像小夫妻一样，心里满是惊讶。 这次来传消息，更是震惊不已。 “江医生，您的朋友不仅多，而且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我们想羡慕都羡慕不来呀！” 看着赵铁柱此刻望向自己的目光里，除了羡慕，还多了几分浓浓的敬畏，江南征只是淡然的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刚一迈出后院的月亮门，隔老远便瞧见一大群人从前院往中院涌去。 这56号四合院面积不小，里面住了将近一百人，足有二十来户人家。 此刻，中院里挤得满满当当，不仅有本院的居民，还有四周院子的邻居。 郭复生、郭芙婷、蓝柏山和白照靳正被众人簇拥着来到中院。 尽管人潮涌动，不过他们四人周围却好似有一片无形的区域，人群自发地与他们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 江南征留意了一下周围人的眼神，发现竟和赵铁柱的神情如出一辙。 “郭二叔、郭芙婷、蓝部长，还有白科长！你们来了！” 江南征满脸亲切地打着招呼，笑着说道：“我和雨柔才刚开始动手做饭呢，你们来得也太早啦？” 郭复生那透着精明的脸上笑意盈盈，爽朗地说道：“南征啊，如果不是清楚你今天得上班，我中午就想来咯！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嫌我早！我可是早就盼着和你见面了！” “哈哈哈！”江南征咧嘴笑开，“二叔您可太抬举我了！里面请！”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蓝柏山，带着几分意外说道：“蓝部长，快请进！” 蓝柏山此刻也笑容满面：“还真是巧，我和照靳刚骑车往巷子里拐，就和郭先生碰到了，这可真是有缘呐！” 郭芙婷走上前，亲昵地挽住王雨柔的胳膊，适时说道：“那今晚咱们可得痛痛快快喝几杯！” “这是一定的！”蓝柏山点头应和。 江南征恭恭敬敬地领着四人往里走，一眼看到白照靳手里抱着个大网兜，里面装满了黄纸袋子，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脑袋瞬间就大了。 再一看郭复生手里同样拿着东西，更是懊悔打电话时没劝住他们别带东西。 “白队，你瞧瞧，叫你来吃饭，你倒好，还带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呀？” 白照靳走在他身旁，压低声音说：“小江，我这还不算多，蓝部长带的才多呢，如果你不想要的话，一会儿你让蓝部长自己拿回去！” “……”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白队，你这可净给我出歪主意！” 白照靳哈哈笑了一下，与众人一同走进后院，开始观察起江南征的住处。 此刻，后院门口的赵铁柱已经开始疏散人群了。 “大家都散了吧，街坊邻居们，有啥好看的呀，小江家请客呢，干嘛都在这儿围着啊？就让人家安安静静吃顿饭不好吗？” 从巷口瞧见那辆红旗轿车开始，众人就被深深震撼到了！ 要知道，就拿这56号四合院来说，里面住着一百多号人呢，可就连自行车都还没在院里普及，整个院子拢共也就几辆，更别提小汽车了！ 而且小汽车也分三六九等，像这红旗轿车，一般人根本没渠道买到！ 所以，郭家一行人刚出现，立刻就在周边引起了一阵轰动。 消息迅速传开，一传十，十传百，能动弹的人都跑出来瞧热闹。 大家对郭家充满好奇，纷纷猜测他们的身份，同时也特别纳闷，为什么他们会跑到这里来。 后来，从郭家与蓝柏山的交谈中得知，他们竟是来江南征家做客的，众人简直惊掉了下巴。 谁能料到，这小小的四合院后院房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厉害的人物，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能结识这般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并且刚才江南征跟几人打招呼的时候，大家都听得真真切切，什么郭什么、蓝部长、白科长，光听这些称呼，就知道是江城里的大角色啊！ 现在被赵铁柱这么一赶，不少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之前大家看江南征年年纪小，又听说他老家在外地，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碰见了也不怎么搭理他。 后来知道他是个医生，有点真本事，态度才稍微好点，但也就是那样。 再后来听说他处了个当警察的对象，周围人顿时又羡慕又敬畏。 可现在一看，好家伙，这小伙子平时看着普普通通，原来如此深藏不露，肯定是个低调的大佬啊！ 试问，谁可以请动开着红旗轿车的家族到家里来吃饭？ 这只能证明，这个人本身就实力非凡。 还是赶紧撤吧，往后可得记住了，江南征这人绝对招惹不得！ 众人带着对江南征的敬畏，纷纷往后退去。然而，总有那么几个胆大不怕事儿的，孙达强就是这类人。 “铁柱，你在这神气什么呀，搞得那些人像是你亲戚似的！老子乐意在这儿看，你管得着吗！” 赵铁柱一看是自己的死对头孙达强，也懒得跟他计较，侧身让开，说道：“行啊，你来，你要是想自找麻烦，我绝不拦着，你自个儿去凑这个热闹吧！” 孙达强见赵铁柱不阻拦自己，心里反而犯起了嘀咕，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嘴上却还硬撑着：“不就是开轿车的人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指不定哪天我也能有……” “哼，孙达强，你到江城里去打听打听，能开红旗轿车，还姓郭的，能有几家！”赵铁柱冷笑着说道。 “……”孙达强脸色瞬间一僵，原本要迈出去的脚步也缩了回来。 他一回头，猛地发现，就在赵铁柱说完这话后，院子里那些熟悉的邻居都跑得没影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冷汗顿时就顺着后背直往下流，哪还敢再和赵铁柱顶嘴，立刻头也不回地赶紧跑走了。 “呸，胆小鬼！”赵铁柱不屑地轻笑一声，这才转身往屋里走去。 第205章 你就是不想漏喝一点我的好酒！ “二叔、芙婷，快请坐！蓝部长、白科长，你们也都快点坐下，我去泡些茶给大家。”王雨柔一走进屋子，就十分热络地招呼起众人。 她这副俨然女主人的模样，让郭复生和郭芙婷不禁愣了神。 倒是蓝柏山和白照靳彼此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些明白了。 江南征见王雨柔如此懂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把之前于庆林夫妇带来，还剩下的冬瓜糖拿出来，放在桌上招呼大家吃。 “蓝队，白队，这是庆林和春荷之前过来的时候专门带的，可甜了！” “哟，他俩来过啦？”蓝柏山颇感意外，随即想到之前江南征对他们二人的承诺，顿时恍然大悟。 “那天我到厂医院去，正巧碰上他们，就把他们带去了南征的学校。”王雨柔端着茶过来，顺便解释了一番，一说起这事，她便打开了话匣子。 郭芙婷吃着冬瓜糖，看到王雨柔一边给江南征打下手，一边自如地与大家聊天。 眼前这场景，完全呈现出一种男主内女主外的状态。 郭芙婷见状，心里直发懵。 “嘶！”她不禁暗自惊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自己这个好姐妹，怎么一下子和江南征关系变得这么亲近了？ 难道他俩私下里早就有深厚的交情了？ 而且交情都已经深到王雨柔在这儿俨然像女主人一般的程度了吗？ 郭芙婷的小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她不停地朝王雨柔使眼色，那眼神里的询问之意都快溢出来了，然而她却发现，王雨柔就好像压根没看见她的暗示一样！ “哟，大家都到啦？” 郭芙婷正琢磨着呢，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就从后院门口传来，紧接着，赖镇宽的身影就在门口出现了。 “赖医生！”郭复生一看到是他，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打招呼。 “赖医生到了？您快进来坐下歇歇！”江南征手里正拿着锅铲炒着青椒肉丝，实在腾不出手。 王雨柔见状，立马就去倒茶。 郭芙婷刚想帮忙倒茶去，一瞅见闺蜜王雨柔已经提起茶壶了，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哎呀妈呀，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待人接物方面还算不错，没想到雨柔在这方面的眼力见比我还厉害！佩服佩服！ 蓝柏山和白照靳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 蓝柏山身为卫生部部长，平日里和保健局往来频繁，和赖镇宽也算是老相识了。看到今天他也到场，心里那叫一个震惊。 再仔细想想，扫描机能这么快落实，赖镇宽从中发挥的作用想必不小。 他在惊叹江南征人脉的同时，赶忙站了起来，带着白照靳迎上前去。 “哎哟，赖大医来了！” “咦？蓝部长也在呀？真是幸会啊！”与郭复生握完手后，赖镇宽又赶忙热情地和蓝柏山握手。 郭复生适时说道：“今天可真是熟人相聚，没想到大家都认识，真的挺不错的！” 赖镇宽笑着回应：“那可不，这还多亏了小江在中间牵线搭桥，他的作用可不小呢！” 他这话意有所指，说到了关键处，众人都笑了起来，不禁又多打量了江南征几眼，纷纷表示认同。 “赖医生，您的钥匙！”这时，赵铁柱在门口，略显局促地站着，把手里的钥匙往前递了一下。 “多谢了！”赖镇宽接过钥匙，感慨说道：“小江啊，你这邻居人还挺好的嘛！他之前问我是不是到你家来做客，热情的不得了，还帮我把车推到院子里来。” “铁柱哥，麻烦你了！”江南征笑了一下，给赵铁柱递了个眼神。 “嗨，这都是小事儿！”赵铁柱有些受宠若惊，抓了一下头，又朝刚骑车过来的蓝柏山和白照靳看去，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多谢多谢！真是麻烦你了！”白照靳一看就懂了赵铁柱的意图，起身走上前，从裤子包里掏出两把钥匙递给他，问道：“你应该清楚车在哪儿停着的吧？” “这个我清楚！”赵铁柱赶忙把钥匙接了过来，扭头就走开了。 没过多久，蓝柏山和白照靳的两辆自行车就被赵铁柱推进了院子，整整齐齐地在屋前停着。 赵铁柱归还钥匙后，很识趣地回自己家去了。 这小子做事还挺有眼力见的！ 江南征心里留意了一下，暗暗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就在这时，芙蓉蛋做好了。江南征拿起汤勺，舀起一勺，递到王雨柔面前，说道：“雨柔，尝尝看咸淡合不合适？” “呼！”王雨柔轻轻吹了一下，然后往嘴里一吸，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忙不迭点头，“刚刚好，就是我心里想的那个味儿，你这手艺真的没得说！” “那就好！”江南征笑着招了一下手，喊道：“来，可以上菜开吃啦！” 郭芙婷看着这一幕，内心不禁开始吐槽！ 不是吧，这屋里可还有其他人在呢！我们又不是眼瞎！ 江南征把一盘青椒肉丝、一盘干煸土豆、一道芙蓉蛋，还有刚做好的卤肉，都一一端上了桌，招呼大家赶紧动筷。 之后，他又去把锅洗了，煮上米饭，这才在桌旁落座。 白照靳早已将抱来网兜里的黄皮袋子逐个打开，转眼间，桌上又多了四道菜。 花生米、凉拌黄瓜、红烧肘子，还有东坡肉，这可都是老江城人平日里最钟爱的下酒菜。 江南征看着这些菜，忍不住都快流口水了。 这时，白照靳解释道，蓝部长特意等了快两个小时去排队，买了两份红烧肘子，装在四个大袋子里，其他几道菜则是他带来的。 “嘿嘿！”看着满满当当的桌子，赖镇宽仍未满足，只是使劲嗅了嗅鼻子，碰了一下旁边的郭复生，说道：“复生，你带的啥酒过来啊？嘶，闻着这酒可有年头了。” “嘿嘿！啥都逃不过您的鼻子呀！”郭复生嘴上虽这么说，却下意识地把怀里的酒用袖子遮了遮。 “瞧你这小气样！我就知道今晚能喝到好酒，所以特意去准备了这两道菜！你们这些菜虽说味道不错，但用来下酒，总觉得还缺点火候！” 赖镇宽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网兜从桌下提了起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啧啧啧，赖医生，我说呢，我把东坡肉端上来的时候，您眼皮都不抬一下！”白照靳打趣道。 “你们看看！”赖镇宽一边慢悠悠地解开黄纸袋，一边看着郭复生，催促道：“复生，快开酒，让我好好闻一下味儿！” 郭复生笑着没说话，可当他看到纸袋里装着的一道黑皮蚕蛹和一道蝉蛹时，不禁咧了一下嘴，说道：“服了，这绝对是硬菜没跑了！” 郭复生这人也很是豪爽，当下就把怀里的两瓶酒放到了桌上。 “这蚕蛹啊，不仅能健脾益气、补肺生津，还可以起到降血脂的作用……” 赖镇宽正滔滔不绝地科普着知识，他可是个嗜酒如命的人，不经意间抬眼一瞧，立刻激动得站起身来，惊叹道：“哟呵，竟然是黄盖玻汾！” 江南征听到这话，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这酒的大名，就算在他所处的后世，那也是如雷贯耳啊！ 它选用优质的高粱为原料，采用地缸发酵、清蒸二次清的独特酿造工艺而成。 酒液清澈透明，口感清香纯正、绵甜爽净，有着淡淡的谷味和糯米香。 其酒精度数较高，达到了 53度，因此江湖人送外号“夺命 53”，但喝起来却并不辛辣刺激，反而十分过瘾。 更何况，这两瓶酒的包装，一眼便能看出是经过长时间窖藏才拿出来的，连标签都残缺不全了，单论收藏价值，那可是相当高。 这酒和普通供销社在市面上售卖的酒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好家伙，复生，你可真大方！”赖镇宽自然清楚这酒的珍贵程度，话刚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把酒打开，“来来来，小江，咱们赶紧满上一杯，哎哟，我这肚子里的酒虫都被勾出来了！” “哈哈哈！”众人闻言，不禁哄堂大笑起来。 江南征顺势借此机会，准备讲几句开场白。 他举起酒杯，满是感慨地说道：“特别感谢各位领导和朋友的支持，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都在这酒里！” 话音刚落，他一仰头，直接将一整杯酒一饮而尽。 “够爽快！”赖镇宽猛地一拍桌子，“我也来，干了！我今天可太高兴了，陪你一起喝！” 郭复生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略带调侃地说道：“还说陪不陪的，你就是不想漏喝一点我的好酒！”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欢快的大笑。 瞬间，现场氛围变得格外活跃。 看这情形，估计两瓶酒根本不够喝。 郭芙婷转身又到柜子那儿，把原本打算留给江南征收藏的两瓶黄盖玻汾也拿了过来，放在桌上。 见王雨柔傻愣愣地要和赖医生、蓝柏山和白照靳碰杯，郭芙婷赶忙拉住她。 “雨柔，你可别乱来，这酒可上了五十度呢！你不能喝太多！” “郭芙婷，计算机断层扫描机能够进口了，说实话，我比江南征还要开心！以后你就明白因为啥了！” 比江南征还开心？ 郭芙婷愣住了，只见王雨柔喝得脸色泛红，双颊透着红晕，二两的酒杯已经喝下去一半了，她赶忙把王雨柔按住，劝说道： “服了你了，我的小姑奶奶！那你别喝太快！我也为你开心，今天你喝多少我都陪着你！” “好啦，我知道啦！我不会喝多的，而且我没那么容易醉，别担心！”王雨柔拍着郭芙婷的手，回给她一个“我明白”的笑容，她清楚郭芙婷这是在劝自己别喝太多。 郭芙婷想到王雨柔刚才说的话，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今天雨柔这么热情，难不成仅仅是为了感谢江南征？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说比江南征还开心呢？ 但一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含义呢？ 郭芙婷一边琢磨着这些事，一边和大家聊天喝酒，直到饭局结束，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不过她确定，雨柔和南征之间，应该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并非像自己之前猜测的那样是对象关系。 在巷口，赖镇宽又喝得酩酊大醉，郭广深扶着他上了车，还喊来一个年轻小伙，让他把赖镇宽的车骑回去。 “老蓝，没喝醉吧？”郭复生给众人递完烟，笑着问道。 “一点事儿都没有！”蓝柏山摆了一下手，稳稳地扶着自行车车把。 “郭先生，我也没问题！”白照靳见郭复生看过来，咧嘴笑着，主动回应道。 “那就好！”郭复生又把目光投向和王雨柔站在一起的江南征，“都说了让你别出来送，你偏要送，你瞧瞧，都站不稳了。赶快回屋里去吧！” “我真没问题，二叔！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哈！”江南征打着嗝儿，和几人道别。 “你小子还行吗？”蓝柏山见他眼神直愣愣的，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好着呢！蓝队，别担心！” “好吧，今晚多谢款待啊！下次咱们再找时间聚聚！”蓝柏山挥挥手，和白照靳站在一旁。 郭复生这才微笑着上了车，对侄女使了个眼色。 郭芙婷心领神会，走上前来拉住王雨柔，问道：“雨柔，要不我送你回家？” “不用啦，我先照看他一会儿。四瓶黄盖玻汾呢，他一个人差不多喝了快二斤了，我担心他会出事。等会儿我再回去，我自己没啥问题，你先走吧！” “……”郭芙婷嘴角微微一抽，悄悄掐了王雨柔的手背一下，说道：“你自己小心点！” 本就因饮酒而面色红润的王雨柔，脸一下子更红了，轻轻点了一下脑袋。 “我知道啦，你赶紧回去吧！” “行！”郭芙婷深深朝她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汽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蓝柏山和白照靳也拐进巷子里，不见踪影了。 王雨柔静静地在江南征身旁站着，默默陪伴着他，目睹江城的一盏盏灯陆续熄灭，一条条巷子渐渐变得空无一人。 整座城市的烟火气，正一点点地慢慢消散。 “我今晚酒喝得可不少，你怎么不回家？” 江南征侧过头看向她，目光正好对上那一双明亮且清丽的眼眸。 “你希望我回家吗？” 江南征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缓缓转过身，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个抬着头，满眼皆是欢喜与崇拜地望着自己的姑娘。 “你清楚今晚在我这儿留下，代表着什么吗？” “我清楚！”姑娘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仿佛连晚风都听见了她的回答，变得格外轻柔，宛如潺潺流水，仿佛懂得如何抚慰人心，也懂得如何传递这份甜蜜。 江南征没有丝毫犹豫，伸手牵起她的手。 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刹那间，两颗心仿佛紧紧贴在了一起，一种名为荷尔蒙的微妙气息，开始在小院的上空缓缓弥漫开来。 “江南征，你要是下次还喝酒，我可就真不理你了！” 然而，美好的设想往往很充实，可现实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就在王雨柔搀扶着江南征，从前院走到中院，好不容易来到后院门口时，江南征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幸亏王雨柔紧紧扶着他，不然他非得一头磕在地上，摔破脑袋不可。 江南征就这么在地上坐着，王雨柔无奈地抱住他的脑袋，忍不住又气又急，对这个男人一顿数落。 她之所以如此气愤！ 还不是因为这个家伙，刚刚把她的情绪撩拨得高高的，让她满心都是雀跃与欢喜，整个人沉浸在期待之中，精神都亢奋了不少。 可这会儿倒好，一下子摔倒在地，浑身软绵绵的，和那天晚上在她家喝酒时如出一辙，完全断片了。 闹了半天，之前在外头面对郭二叔他们时强装的镇定与笑容，只怕是仅存的最后一丝清醒在支撑吧？ 不过，不知怎的，王雨柔心里竟也突然轻松了一些。 说自己今晚在他这儿留下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别说是留宿，就只是刚才两人牵手，都让她像触电般，紧张得不行。 连走路都忘了该怎么迈步，好几次都撞到旁边的江南征身上。 她心里清楚，自己在这里留下，即便没什么经验，也知道可能会和江南征发生些什么。 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说，面对未知的经历、从未涉足过的领域，特别是头一次，紧张的情绪终究还是大过了兴奋。 现在江南征醉倒了，反倒给了她缓和情绪的时间和空间，她不禁感到一阵庆幸。 即便这家伙醉得不省人事，不过刚刚他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王雨柔可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王雨柔心里明白，能让江南征牵起自己的手，这其中的意义可不一般！ 这代表着认可，更饱含着心意。 对江南征而言，自己的身份，想必有着与众不同的分量。 光是想到这些，王雨柔瞬间又开心得不得了，满心都是欢喜，丝毫没有因为江南征“爽约”而心生埋怨。 第206章 雨柔，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王雨柔佯装生气，轻轻揪了揪江南征的鼻子，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嘴里凶巴巴地念叨着： “笨蛋，你个大笨蛋！明明酒量不行，还逞强！每次都坏事儿！哼！” 说完，她又伸手揪了好几下江南征的耳朵，见他毫无反应，忍不住噘着嘴偷偷笑了几声。 随后，她费力地将江南征抱在怀里，一点点往后拖，好不容易挪到床边，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到床上。 “你可真沉啊！还好我练过，换作其他人，根本搬不动你这个大笨蛋！”王雨柔笑着抱怨了一句，接着帮他脱鞋子…… 这一脱，王雨柔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在地上蹲着的她，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就在地上坐着了。 “周厂长送你的袜子你还在穿呢！你怎么一点都不嫌弃臭啊！明天得买几双棉袜给你才行，把这袜子换了！” 王雨柔快速站了起来，赶忙拿上脸盆，打来热水。她把江南征的身子调整了一下，搬来一个小板凳坐下，轻轻将他的脚放进水里。 她仔细地清洗着江南征的每一个脚趾，还照着姚泽阳给客人按摩的手法，小心翼翼地按了按他的脚底，之后才把脚擦干，规规矩矩地放到床上。 转身看到桌上一片狼藉，王雨柔也没闲着，马上倒掉洗脚水，开始动手收拾。她洗碗、洗锅、清理垃圾，动作干净利落又迅速。 做完卫生，桌椅收拾好后，王雨柔才关上房门，又打了一盆水走到床边，把换洗衣物找了一些出来。 这次没有其他人在江家，王雨柔虽说心里忐忑不安，但勇气还是战胜了羞涩。 她心一横，动作迅速地解开江南征的腰带，把他的裤子脱掉，接着又褪去衬衫和背心。 随后，她仔仔细细地把江南征的身体擦拭了一遍，每个角落都没落下。 这一番折腾，可把王雨柔累的够呛。 身体累，心更累。 一开始，她想着把江南征当成公安学校的人体标本来看，这样或许能让自己坦然些。 但实际上，她根本做不到。 到最后，面对江南征的大裤衩，她实在没勇气再扒下去了。 因为，此时她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要是再受到一点刺激，恐怕她整个人都要失控尖叫起来了。 王雨柔硬是强忍着少女的羞耻感，帮江南征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 她觉得，完成这个“伟大工程”，比自己参加一千米体能测试还要耗费体力和心力，简直太不容易了！ 解决完江南征的事，接下来就轮到处理自己的个人卫生。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担心水会溅得到处都是，最后只能选择在里间的小门口附近进行。 清洗的时候，她还时不时地回头朝江南征看去。 像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些事，王雨柔还真是头一遭。 她的脸早已羞得通红，比红布都不知道红了多少。 幸好一切都顺顺利利地处理完了，她才完全放松了下来。随后，她找了件江南征的衣服穿上，可紧接着就犯起愁来。 一番忙碌下来，时间也已经到了九点半，这个时间的江城早已陷入沉睡。 江南征是安顿好了，可难保他晚上不会出现呕吐、闹夜之类的情况。 这个时候回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但不回去的话，又该在哪儿睡呢？ 王雨柔意识到自己一开始考虑得不够周全。 因为这屋里虽说有一大一小两个套间，可却只有一张床。 被子被褥也仅有一套，而且中秋已过，在地上睡会特别冷。 思来想去，那就只好……和他挤一下了！ 王雨柔在桌边坐着，看着床琢磨了好一会儿，心里忽然涌起一阵甜蜜。她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拉灭电灯，然后快速跑到床边。 可紧接着，她的动作就突然变慢了。 她轻轻地将臀部挨着床沿坐下，慢慢抬起脚放在床尾，胳膊肘一点一点地放低，脑袋缓缓地靠在铺上，枕着自己的胳膊。 呼！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王雨柔觉得这比抓贼还费劲。 不过对于这个过程她却很享受，看着窗外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透过窗楹洒下清亮的光辉，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缓缓地呼吸着，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脏跳动得异常剧烈，仿佛连床铺都跟着一起震动。 身旁近在咫尺的男人，呼吸均匀而沉稳，那气息让她忍不住想往后靠一下。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的脖子突然一阵发痒，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差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紧接着，一双大手环上了她平坦的小腹。 “……”王雨柔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甚至瞬间痉挛了一下。 她既不敢惊叫，也不敢挣扎，只能乖乖地缩在那双大手圈出的狭小空间里，急促地喘息着，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唔！好香！” 随着一声慵懒的低语，王雨柔感受到男人的唇轻轻落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 就在这一刻，姑娘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到了极点，不敢有丝毫动静。 大约两三分钟后，轻微的打鼾声传了出来。 听到这声音，仿佛接到解散指令一般，那些刚才还严阵以待的细胞，瞬间被王雨柔放松下来。 她轻轻笑了一下，动作麻溜地转过身，像只小猫儿似的，往男人的怀里钻去。 一夜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但凡有过喝酒断片经历的人都清楚，头天晚上自己究竟是怎么入睡的，又睡在了什么地方，常常就像个谜团。 等到第二天醒来，会感觉浑身酸痛，仿佛散了架一般，甚至还以为自己昨晚跟人打了一架。 有时候，家里还会莫名出现一些平常常见，可绝不该出现在家中的物件。 就像路边的垃圾桶、街边道牙旁的路牌，又或是小区里的游乐木马之类的东西。 至于断片那段时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脑海里完全是一片空白，毫无记忆。 而且要是身体上出现各种莫名其妙的伤口，那就更是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弄的了！ 此刻江南征睁开双眼，就是这种状况。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三四分钟左右。 在这几分钟里，他依稀记得自己清醒时与郭家的人、蓝部长以及白科长道别的场景。 之后，印象里就是自己把某人的手牵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甜滋滋的，也觉得自己当时挺有勇气。 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然而紧接着…… 他瞬间愣住了！ 刹那间，疯狂、错乱且杂乱无章的思绪如潮水般，一股脑地往他脑海里涌来。 恍惚中，他似乎记起了某个画面。 他看到有个女子侧身搓澡，那平坦的腹部隐约能瞧见腹肌的轮廓。 整个人看上去健美、肌肤柔嫩，充满了健康阳光的气息。 而且！ 他还记得闻到过一种独特的、令人心动不已的秀发香气，只要吸上一口，便再也难以忘怀。 并且还有…… 他隐隐觉得昨夜自己好像抱了一个人！ 我去！ 一想到这儿，江南征浑身猛地一哆嗦，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噌的一下坐起身来。 我的天呐！ 昨晚我到底干了啥啊？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很可能…… 就是王雨柔没跑了！ 我该不会是酒后做出什么越界的事了吧？ 这下可玩大了，这不是等同于趁人之危嘛？ 哎呀，完了完了！ 那可是王大爷的孙女啊！ 不！其实我是真心愿意的！ 但万一她不愿意呢！ 我该不会借着酒劲胡来…… 这些纷繁复杂的念头一冒出来，江南征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吓得他后背一阵发凉。 江南征急忙把被子掀开，发现自己只穿着大裤衩和小背心，长裤和衬衫果然都不在身上！ “是谁帮我脱的衣服？” 这个念头刚在江南征脑海里闪过，答案便不言而喻了！ 肯定是王雨柔！ 嘶！ 我的个乖乖！ 这下全完了啊！ 我肯定闯大祸了！ 就算真要发生什么，也不该喝了酒乱来啊！ 像她那么好的姑娘，应该温柔相待才对呀！ 我可真是该死啊！ 江南征抬头看向屋内，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只有桌上有个东西，被锅盖盖着。 王雨柔已经不见踪影！ “坏了！”江南征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 不用想，肯定是昨晚自己对人家做了过分的事，今天一早她醒了就直接离开了！ 他心急如焚，赶忙把被子整个翻开，试图寻找一些线索出来。 “咦？怎么没有血迹？” 他翻了一遍又一遍，可啥都没发现。 再看看床垫，干干净净的。 江南征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她不是……” 只听“啪”的一声！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江南征立刻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根本就不可能！ 雨柔那样纯洁的姑娘，向来洁身自好，肯定是清白之身！ 床上如果没有痕迹，要么说明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要么就是自己喝多后，都是雨柔帮忙处理的，把可能留下的痕迹都给藏起来了！ 他赶忙将被子抱到一旁的柜子上放好，接着在枕头底下翻找，又趴在地上查看床底，还把四处的木箱子都翻了个遍，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呼！这或许算是个好消息吧？”此时的他微微有些紧张，额头上冒出了些许汗珠。他在床沿坐下，竭力回忆着昨夜的每一个细节。 可是思索了许久，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出逾矩之事！ 哎呀，我的天呐！ 以后说什么也不喝酒了！ 这喝酒误事简直太严重了！ 不经意间，他用余光看到枕头侧面有几缕长发。他拿起头发仔细端详，确定这正是雨柔头发的颜色。 轻轻一闻，那股熟悉的香味钻进鼻腔，竟让他忍不住有些沉醉。 “铁柱哥，这么早就上班去啦……哎，好嘞，回见啊！”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江南征微微一愣。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王雨柔那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房间。她腰间别着一个盆，进门后顺手就把盆在了门边放着了。 她挽起袖子的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一下水渍，看样子刚去把衣服洗完。 转过身，看到江南征在床边呆坐着，王雨柔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眼神中满是柔情，轻声说道：“醒啦？快去洗漱一下，早饭我都已经做好了呢！” “雨，雨柔……”江南征缓缓站起身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声音有些发紧。 王雨柔见他目光中满是愧疚之色，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慢慢走近江南征，轻轻把他的手牵起，温柔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那柔软的小手滑进江南征的掌心，带着丝丝凉意和未干的水汽，江南征浑身一激灵。 他抬起头，看到王雨柔正看着自己，眼中尽是温柔与爱意。 可这时，有句话却不得不问，尽管它与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 “昨天晚上……我们……有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都怪你，喝那么多酒！要是下次还这样，我就真不理你了，也不管你，更不会晚上陪着你……” 说到这儿，这位不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的姑娘，似乎说到了害羞的地方，转身就要离开。 “雨柔！等等！” 江南征瞬间紧紧抓住那只手，猛地将她拉回，一把拥入怀中，仿佛要把王雨柔深深嵌入自己的心底，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她不在乎名节声誉，也不理会外界的风言风语，毅然决然地留下来悉心照顾自己。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是个愿意为自己舍弃一切的好姑娘。 更何况，他们两人已经有过两夜的亲密接触。 听到这句话，重如千钧，落在王雨柔的心上，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喜极而泣，泪水无声滑落，紧紧抱住江南征，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他一样。 江南征贪恋地嗅着她发丝间那令人着迷的香气，缓缓低下头，轻轻捧起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 “唔！” 然而，王雨柔却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压住了他的嘴唇。 “你还没去刷牙呢！不可以！” “……” 江南征顿时愣住，哭笑不得地说道：“在这个时候，非得扫这兴致嘛？我现在可没喝酒，意识清醒得很呐！” “不行！”王雨柔用手背擦了一下脸，转过身去，“这可是我的初吻！我不希望以后回想起来，会有你昨晚的酒味儿在！” 这个姑娘总是很清楚自己的追求。 她温柔体贴，同时又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感。 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说道：“你就等着吧！” 姑娘娇笑着跳开跑远，那清脆的声音久久回荡。 “不止是我等着，我爸和我爷爷也都等着呢！” 绚烂的朝霞，将远处的望儿山染得一片通红。 从湖畔轻轻拂来的晨风，还夹杂着几缕沁人心脾的花香。 江南征骑着车往教学楼去，感觉连空气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他尽情地呼吸着迎面吹来的风，享受着这青春年华里最动人的情感，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毫不掩饰地向旁人展现自己的喜悦。 “你是捡着钱了啊？咱们按摩馆不是搞三天免费活动嘛？你乐什么劲儿啊！我都快累死了！” 江南征走进教室时，罗自强嗓音沙哑，满脸幽怨地盯着他。 江南征当然不会和这个单身的兄弟分享爱情中的那些“滋味”，只是咧嘴笑着，打趣他说： “你急什么呀！免费确实是免费，但也就这三天，今天结束就可以收费啦！” “到时候彭骁他们也能提高收入了，而且你去给人按摩，不也算勤工俭学嘛！万事开头难，后面就好了，先苦后甜嘛！” 罗自强翻了个白眼，“我就老是掉进你设的套里！这辈子算是被你坑惨咯！” “胖爷，您受累啦！”江南征大笑着，伸手揽住罗自强的肩膀，“好兄弟，咱俩谁跟谁啊！” “看你这德行！”罗自强嘴上虽在抱怨，不过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神情。 趁着现在老师还没到，在前座坐着的蔡肆捌转过身，递了一个小本子过来。 江南征见他没说话，便抬起头问道：“蔡哥，怎么啦？” 旁边的夏世桀正在往手上抹雪花膏，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抽，朝胖子瞪了一眼，无奈地摇头说：“别提了……” “哦哟！”江南征一听他那沙哑的嗓子，和罗自强简直一模一样，忍不住笑了，“桀哥，您这嗓子也遭罪啦？” 彭骁笑着解释道：“胖爷扯着嗓子喊了一整天，实在是累坏了。昨天我们几个轮流上阵，没想到来的人比第一天多了好多，把我们仨折腾得够呛，嗓子都干得快喷火了！” “哎哟，昨天胖子也在店里呀？”江南征记得昨天罗自强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 第207章 常老六又想来找你不痛快？ “嘿嘿嘿，中午的时候就回来啦！”罗自强呲着牙笑了起来，不过并没有详细说明。 “各位辛苦啦！这样吧，今晚咱们到姚家去弄顿火锅，我来出食材！” “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刚好三天的开业优惠活动也落下帷幕了，咱们顺便开个小会。” “这还像话！光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儿！”罗自强拍着肚子，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开始上课！” 就在这时，遗传学授课老师走进了教室，准备开始讲课了。 直到这时，江南征才去翻看蔡肆捌递过来的小本子。 本子上记录的是姚泽阳正骨按摩馆这两天的客流情况。 蔡肆捌记录得十分仔细，一看就是平日里做学问认真细致的人。 “捧场人数一百二十人，实际到馆内参观的有五十人，接受按摩的人数为十八人。” “其中，老邻居九人，临街商铺的四人，通过转介绍来的有五人！” 这是第一天的记录数据，围观人数120人，实际按摩人数只有18人，转化率其实比较低。 毕竟第一天大家都还在观望，对于这种新鲜事物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所以即便尝试也是小心翼翼的。 不过有一个数据很亮眼，经过转介绍过来的就已经足足有五人了！ 在十八人的按摩人数比例当中，这个占比相当高！ 这表明，不管是泽阳师兄，还是蔡肆捌、夏世桀、彭骁、包非凡他们几人，按摩手艺都挺好，口碑相当不错。 照这样发展下去，传播效应肯定会越来越大。 果不其然！ 第二天的数据明显好看了不少。 虽说围观的人数不像第一天那么多，只有不到六十人，不过进门接受按摩的人数却达到了三十四位。 几乎比第一天多了一倍！ 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这意味着，尽管正骨按摩属于新鲜事物，不过只要持续经营下去，待口碑传播开来，那些真正体验过这项服务的人，肯定会帮忙宣传推广。 照此情形发展，生意必定会蒸蒸日上。 当然，这不仅是一桩生意，还是江大生命科学系开设的勤工俭学示范点之一。 除了要将其做大做强，也要让像彭骁这样的同学能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也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 江南征针对排班和分成情况做了相应规定。不过，他作为“大老板”，不方便直接插手具体事务，便让包非凡负责每日的统计工作。 在后续经营中，每天工作的学生都能日结工资，这样大家干活也更有动力。 这可就得辛苦蔡肆捌、夏世桀、彭骁、罗自强，甚至包非凡这几位老人了。 毕竟，不管是正骨还是按摩，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熟能生巧的学习过程，不可能一步到位。 “老蔡！辛苦啦！”江南征轻轻戳了一下蔡肆捌的后背，把小本子还给他。 等蔡肆捌接过本子后，他又笑着说：“老蔡，这会计工作你绝对是不二人选！以后馆里的账目，还得麻烦你多操心啦！” “……”蔡肆捌愣了一下，黝黑的脸上泛起些许红光。 “老蔡，你发啥愣呀？江老板这是信得过你，回头肯定亏待不了你！”罗自强在一旁悄声说道，就爱给人灌迷魂汤。 蔡肆捌这才咧嘴笑了，“南征，你可太瞧得起我了！” “老蔡，你做事向来条理清晰，我对你绝对放心！”江南征看人有自己独特的一套。 像蔡肆捌这样的人，以后等生意做大做强了，是真适合担任财务总监。 罗自强为人圆滑，八面玲珑，适合做执行总裁。 夏世桀人脉广泛，兄弟众多，路子也宽，销售总监这个职位就很适合他。 至于彭骁嘛…… 额，做保安队长？ 不，当保镖更合适！ 江南征想着几个室友未来各自的定位，心里忍不住乐开了花。 “你看看你，到底碰上啥好事儿了？大早上就没见你把嘴角放下来过！”罗自强瞧见老师看过来，赶忙捂着嘴小声嘀咕。 江南征听后笑了一下，没搭理他，转而撞了一下夏世桀的手臂，问道：“桀哥，你咋老抹这玩意儿啊？是雪花膏吧？” “嘿，征哥，你有所不知，我这手太糙了。昨天给一位大哥按摩，把人疼得直叫唤。” “我妈就买了这个给我，我想着抹了手能滑溜点。你猜怎么着，嘿，后来那大哥被我按得舒舒服服，还说下次过来还找我……” “征哥，你排个顺序给咱们呗？就给我个6号，后面大哥来，只要挂6号就是找我。这想法咋样？” 我的个乖乖！ 这都整出精油开背那一套了？ 甚至连6号技师都琢磨出来了？ 还真有他的！ “行！满足你！蔡哥，记下来！往后先别用雪花膏了，太奢侈。我研究一下，弄点精油来！另外，给桀哥定个6号技师的名号，就当咱们的金字招牌宣传出去！” 夏世桀一听，立刻兴奋地说：“多谢征哥！我感觉自己迎来人生第二春啦！太激动人心了！” “先冷静一下！”江南征瞄了眼他剩下的雪花膏，有点心疼，“还有这东西不？” “啥？”夏世桀愣了一下，紧接着从包里掏出两份没拆封的雪花膏，“这可是我干活的宝贝，我一直随身带着呢！” “你小子，还真有干大事的潜质！”江南征拿过来一份塞进兜里，“我先借用一份，谢啦！” “老板，您这就见外了！” 夏世桀嘿嘿笑着，又接着往手上抹膏。 这天上午，江南征难得安稳地坐下来，上完了四节课。下课铃声一响，他就急匆匆往食堂赶去。 没想到，包非凡已经在教室门口等着了，一看到他出来，便抬手招了一下。 “包导儿，您找我有事儿吗？” 包非凡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是常吉祥，常老师找你。” “是他？”江南征愣了一下，立刻想起那位开学时差点让彭骁退学的系辅导员，于是他摆摆手，示意宿舍的几人先离开。 随后，他跟着包非凡朝教师楼走去，边走边问：“老包，到底啥事儿啊？常老师怎么突然找我？” 对于常吉祥这个人，江南征印象颇为深刻。 对于这位大学老师，江南征既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只是两人处事方式不一样，所以就算在系里碰面，也不过是简单打个招呼，想点头就点一下，不想点头就当没看见。 自从发生那次退学事件后，常吉祥心里对他有什么看法，江南征根本没心思去理会，也不想去费这个心思。 可眼下，听包非凡这话的意思…… 常吉祥主动找他了？ 这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尽管江南征挥手示意胖子等几个室友先到食堂去，不过他们本来就和江南征一道走着，听见包导说老常找江南征，一下子都停下了脚步。 “征哥，常老六又想来找你不痛快？” 最担心的，当属之前差点被退学的彭骁。 “没关系，我也还不清楚呢，这不正问老包嘛！”由于路过的学生不少，江南征还没来得及细问究竟，只是和包非凡一起往教学楼外走，此时听见彭骁的询问，便摆了一下手。 但是看见罗自强、蔡肆捌、夏世桀几人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他心里清楚恐怕很难打发他们走，于是一出教学楼，就赶忙拉住包非凡。 “包导儿，到底怎么回事？我和常老师如今互不相干，虽说他可以管我，但我每次缺课可都提前和你报备过，这点你清楚的！” 江南征思考了一会儿，感觉常老师很可能会从缺课这件事找茬，给自己使绊子。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听到他这么说，包非凡真是哭笑不得，看了看跟过来、满脸愤慨的几人，赶忙解释道： “其实也算不上是常老师找你，这事儿是我出的主意！” 见几人都一脸惊讶，他赶忙接着说道： “今儿早上我到办公室，看常老师脖子不太对劲，像是有些落枕了。我就上前问候了几句，才知道这是他的老毛病，就记在了心里，寻思着来找你，看能不能给他治一下。” “这世上医生多了去了，这老家伙就不知道找别人啊？”夏世桀对常吉祥可没什么好印象。 “可不是嘛！”罗自强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天，“老包，虽说咱们是学医的，不过也有自己的规矩。咱们就这么去了，就和隔壁邻居上门送药一样，不太合适。” “这叫‘医不叩门，道不轻传’！”夏世桀咧嘴笑着说道，之前在宿舍卧谈时他听征哥讲过这规矩，还有不少典型案例在呢。 “嘶，我还真没考虑这么多！”包非凡抓了一下头，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先别说话，目光直视着包非凡，问道：“老包，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包非凡看了看宿舍这几个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没人靠近，这才点着头，缓缓说道： “跟你们说实话吧，这次勤工俭学的方案，其实常老师是第一个同意的人。” “之前在彭骁退学那件事上，他确实做得有些草率了，但本质上，常老师这人并不坏。我就是觉得，大家都在一个系里，用不着把关系搞得这么僵。所以想找个机会缓和一下你们之间的矛盾。” “而且要是后期咱们想把勤工俭学这件事的影响进一步扩大，帮学校增加点收入，很多手续或多或少都得经过他那里……” 听包非凡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彭骁，都沉默了下来。 众人虽都没吭声，但心里都明白，包非凡所说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与常吉祥打交道恐怕在所难免。 这就是身处社会常常会面临的无奈状况之一。 生活中总会遇到这样的情形，你打心底里不喜欢某个人，可偏偏这个人的职位对你至关重要，比如是你的上司，或是公司负责报销的财务，亦或是你所在片区负责投递的快递员…… 你若想做成一件事，就不得不与这个人打交道，还必须按照他负责的程序走完流程，事情才能圆满完成。 想想看，是不是觉得很无奈！ “这只是其中一件小事，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事也得找他……”包非凡见大家都不说话，便又稍微提醒了一句。 “老包！” 这时，江南征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这位大三师兄的肩膀，说道， “没事儿，别操心啦！既然常老师落枕了，想必身上还会有其他毛病。他自己会主动找上门来的。要是咱们主动去找他，反倒显得有些唐突。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里明白的！” 包非凡听后，点了一下头，无奈地说道：“那行吧！” “好嘞，那我们去食堂吃饭咯！老包，要不一块儿去？”江南征热情邀请道。 “不用了，你们去吧，我让同学帮忙带饭了，回宿舍吃就行。” 包非凡摆了一下手，往前走了几步，又赶忙急匆匆地追上来，对几人说道：“对了，小江，我把国营饭店那边的兼职辞掉了，还是打算跟着你好好学门手艺，这对我自己也有好处。” “老包，太感谢你的支持啦！”江南征顿时呲牙笑了起来。 几人这才转身朝食堂走去。 罗自强凑到江南征身边，好奇地问：“小江，你连常老六的落枕都没去瞧一眼，就肯定他可能还有其他毛病？” 江南征听了，笑着说：“你就等着看吧。你刚没听老包讲嘛，他这落枕是老毛病了。” “这可不是单纯睡姿不好导致的，我猜他体型偏胖，怕热，所以老是贪凉，身体持续受寒。你瞧着，说不定还会有面瘫呢！” “哇塞！征哥，中医里的望闻问切，你这‘望’的功夫都这么厉害了！太牛了！”夏世桀一脸佩服。 罗自强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记得当初在办公室看见常吉祥时，他特别爱出汗。 经江南征这么一分析，他顿时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成吧，那咱们就等着瞧吧！” 几人刚走到食堂门口，正准备进去，却突然都停住了脚步，纷纷带着暧昧的神情看向江南征。 只见食堂门口，系花倪心妍和她的几个室友正站在那儿，一看便知是在等人。 夏世桀将手搭在彭骁肩膀上，笑嘻嘻地说：“老彭，我打赌她们是来送情书的，你信不？” “别瞎说了，那多没面子……” 还不等彭骁把话说完，倪心妍就走上前把江南征拦住，说道：“江南征，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 “啧啧啧，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夏世桀看到这一幕，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 然而彭骁立刻轻轻捅咕了一下他的腰，也笑着说：“你急啥呀！快看！” 夏世桀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住了。 只见江南征只是神色平淡地看了倪心妍一眼，缓缓说道：“做好自己就行，别总受他人影响而盲目行动。” “噢！我知道了！” 江南征居然和自己搭话了，而且似乎对所有事都洞察得十分清楚，这让倪心妍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对他的好感顿时急剧增加。 “我先走了！”这时，江南征才冲她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迈步从她身旁走过，朝着食堂走去。 “不得不说，要是我是女生，指定也会喜欢咱征哥这样的人！啧啧！” 罗自强揽着蔡肆捌，一边说着一边朝台阶走去，夏世桀也搭着彭骁，一起快步走进食堂。 倪心妍心里暖融融的，她转过身，看到三个室友兴奋得都快哭了，自己脸上也多了几分雀跃，便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哈哈哈！这几个姑娘，真是单纯得招人喜欢！”窗户边，罗自强他们四个脑袋挤在一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快点吃饭！别磨磨蹭蹭的！”江南征端着饭盒走过来，在每人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中午吃完饭后，下午又连着上了四节课。 等到晚霞满天的时候，一零六宿舍的所有人这才前往小后井，途中还买了些火锅食材，之后便来到了姚宅。 姚泽阳和姚旭辉这两位师兄弟正靠着照壁休息，看到他们进来，连起身迎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这场景，罗自强赶忙跑去关上院门，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哟，瞧瞧，把咱小姚哥累成这样啦！得嘞，火锅安排上，好好给你俩犒劳一下！快跟我们讲讲，今天生意如何啊！” 几个人上前，搀扶着姚泽阳和姚旭辉回到中院，把桌子搬出来摆好，又一阵收拾后，大家纷纷坐下。 “泽阳师兄，今天情况怎么样？今天周一，该不会人比昨天还多吧？” 江南征见他尽管疲惫，但精神头相当不错，当下就开口询问。 “你还真别说，今天虽说累得够呛，但手法是越来越熟练了，我这……” 还不等他说完，就听到大门传来“哐哐哐”的急促拍打声。 第208章 是老师之前做的太过分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满是疑惑。 这都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敲门？难道是来按摩的？ 罗自强听到动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是来按摩的吗？我们现在已经关门休息啦，明天再来吧！” “师傅，您快把门打开吧，我脖子疼得受不了了，脸上还……有些僵硬……他们都说我脸上做不出表情了……这到底咋回事啊……我一班，就赶忙到这里来找您，您不是会正骨按摩嘛？” 几人听着这声音，感觉有点耳熟。 这时，旁边的彭骁站起身来，满脸诧异道：“这声音……听着像是常吉祥的？” 听见彭骁说这声音特别像常吉祥，在场的众人“唰”地一下全都站起身来。 大家侧过头，仔细一听，还真像是生命科学系的常吉祥常老师的声音！ “哎哟喂，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见他，简直了！” 罗自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头朝江南征看去。 姚旭辉留意到大家脸色不太对劲，便把正要点火的炉子熄灭，走上前来问道： “小江，这个常老师，是和你们有矛盾吗？” 他从罗自强的话语中明显听出了不满的情绪。 “姚哥，您有所不知，之前就是因为他，彭骁差点就被退学了！” 夏世桀放下手中的筷子，走过去把罩网拿了过来，把桌上的菜都罩了起来， “唉，看来一时半会儿这饭是吃不上了！” “什么？退学？”姚泽阳也吃了一惊，蒙着纱布的眼睛朝着刚才彭骁所在的方向望去， “小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泽阳师兄，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彭骁微笑着摇了一下头，安静地在那儿站着，目光投向了江南征。 大家心里的想法不言而喻，中午包非凡找江南征时，就是希望他能去给常老师看看病。 但当时江南征说再等一下。 谁能想到，还真把常吉祥等来了，只是地点并非在学校！ 而是机缘巧合的找到了这家正骨按摩馆！ 现在，究竟要不要给他治病，就等江南征拿主意了。 “先开门去看一下吧，说不定不是常吉祥呢！咱们开门做生意，不能把路走窄了！”江南征神色坦然，微笑着站起身来。 “大气！”罗自强把大拇指竖起称赞，“还得是你江南征啊！” 众人匆匆收拾了一下桌子，搀扶着姚泽阳来到南房前。 此时，晚霞似火，绚烂夺目，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 门外的敲门声愈发急促，不过力度却小了不少，想必是听见了屋里传来的脚步声。 罗自强拉了一下准备开门的夏世桀，又朝着彭骁抬了抬下巴。 夏世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马上笑着说： “没错，老彭，这门还真得你去开！如果真是常老师，准能把他吓一跳，哈哈！” 彭骁转头看向江南征，见他点头示意，便大步走到门口。 “师傅，麻烦您通融通融，加个班吧，我实在没辙了。好多邻居都夸您这儿按摩手艺好，我这脖子落枕，疼得难受，估计是筋错位了，您帮忙看看呗……” 门外的声音还在不停说着，可刚抬起来敲门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这时，大门缓缓打开，彭骁一脸平静地站在门口。 “你……你是彭骁？” “常老师！” 彭骁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后侧身让了让。 “你怎么在这儿？”门外之人果然是常吉祥，他惊愕地歪着脑袋，话刚问出口，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看了一下门牌，又瞧了瞧“姚府”下方那几个龙飞凤舞、写着“姚泽阳正骨按摩馆”的大字，瞬间明白了，“这里该不会就是你们勤工俭学的示范点吧？” “常老师，您猜对了！”彭骁闻言点着头，语气平淡的应道。 常吉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阴沉，神情中满是犹豫。 虽说开学才一个多月，身为系辅导员的他事务繁杂，但那天他要让彭骁退学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每次回想起来都如在眼前。 本想着来找人看一下脖子，却没想到碰上之前有过矛盾的彭骁，这实在是尴尬万分。 可这念头刚闪过，他的眼睛突然又瞪大了。 “晚上好，常老师！” 只见江南征带着罗自强、蔡肆捌和夏世桀也一同走了出来。 “……”此刻常吉祥脸上的表情，早已不是简单的尴尬，而是透着一股难堪。 毕竟当时，主要起冲突的，就是他和江南征。 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最终无疑是江南征他们这方占了上风。 如今，他就像个打了败仗的将军，而眼前面对的，正是当初获胜一方的“士兵”。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他怎么也平衡不了。 “哟，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 常吉祥毕竟年长，尽管心里难堪，但还是迅速把心态调整了，勉强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虽说他听邻居说小后井这姚宅的按摩手艺高超，按完让人浑身舒坦！ 但一想到是江南征他们在这儿，他宁可咬牙忍着病痛，到时候再去其他医院看看。 况且他这只是老毛病，难受一阵子，吃点药估计也就没事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这段时间学校事务繁多，有些粗心大意，前几天听说小后井开了家正骨馆，也没放在心上，压根没往勤工俭学这方面联想。 哪能料到会在这儿江南征他们碰上呢！ “嘿，常老师，您这脖子突然就不疼啦？” 罗自强看到他抬脚要走，笑着调侃道：“该不会是觉得咱们手艺不行吧？刚才敲门的时候感觉挺着急的啊！” 夏世桀、蔡肆捌和彭骁都没吭声，心里想的和罗自强差不多。 常吉祥脸色一紧，伸手揉了揉歪着的脖子，勉强笑道： “怎么可能呢！我就是突然想起还有事儿没处理完。过几天再来吧。你们好好搞勤工俭学，但是可别落下学校的学业。” 话一说完，他不等众人回应，就走到台阶下，弯腰去把自行车的锁解开。 罗自强看了江南征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们都和他聊了一会儿了，常吉祥这病啥情况，你看出点门道没？ 江南征回了他一个眼神，接着悠闲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对着常吉祥说道： “常老师，您这可不单单是落枕。您之前去看西医，他们给您开的那些止疼缓痛的药，只能缓解症状，没法根治啊！” “……” 台阶下，正弯腰开锁的常吉祥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江南征指了指自己的脸，微笑着说：“您这是风寒之邪侵入体内，郁而化热，风热向上侵袭面部，导致的特发性面神经瘫痪。” “要是您还不重视，您现在笑起来不自然的脸，恐怕真就会发展成面瘫了！” 听见这话，常吉祥后背顿时一阵发凉，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说来奇怪，他嘴角这一抖，左右两边脸的动作愈发不协调。 右半边脸，僵硬得如同面具，肌肉毫无变化。 而左脸，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正难以置信地朝江南征看着，满脸震惊。 “照这样说的话，你早就看出我是什么情况了？”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落枕一般不会引发面瘫，但导致面瘫的一些因素，却可能引发类似落枕的症状。” “从第一次见到您，您的一些行为习惯，就已经为这病种下病根了。您是不是特别喜欢搭条湿毛巾在脖子上擦汗？” 居然都可以猜到这个？ 常吉祥惊恐万分，额头满是汗水，连忙又把自行车锁好，态度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说话也格外小心翼翼的。 “我这病的确已经有些日子了……小江，不不，江医生，您有法子医治吗？” 江南征微微侧身，神色平静地说道：“先请进来吧！” “没想到这里面另有乾坤啊！真好！” 此时此刻，常吉祥走进院子时，心态已然全然不同。 对于江南征，他心中已经升起了佩服之情。 可以一眼把自己的病根看出来，对于一名医生而言，起码得将望闻问切这些功夫修炼到相当水准，才会具备这样的能力。 他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今自己在健康问题上有求于江南征，自然得把姿态放得极低。 跟着众人走到南房的按摩馆时，常吉祥的目光就没闲下来，嘴里也不停地夸赞着这个地方。 “这地方看着挺宽敞啊，这一排的屋子都改成按摩室了吗？” “对，眼下有四间，应该够用了。” 尽管姚旭辉不太清楚常吉祥和江南征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不过从刚才的交谈中，感觉对方和自家兄弟之间的矛盾或许能够化解，所以也没有给常吉祥脸色看。 然而，罗自强、彭骁他们几个人，对常吉祥就没那么客气了，态度很平淡，丝毫谈不上热情，不过要说此时有多厌恶，倒也不至于。 他们就是秉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冷淡应对。 “咦？小哥，他这眼睛……”刚一坐下，常吉祥就看到刚才与自己交谈的姚旭辉，搀扶着一位戴着眼罩的盲人走进屋子里，不禁惊讶万分，忍不住轻呼出声。 “我师兄眼睛看不见！全靠小江前前后后帮忙操持，才开起了这家按摩馆。”姚旭辉解释道。 “原来如此！”常吉祥坐下后，恍然大悟地点着头，“我那几个邻居都说姚师傅的手艺好，手法很有力道！还说你不容易，现在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此时他说话已经颇为费劲，每说完一小句，都得停顿一秒多，好让脸部肌肉适应一下。 一阵寒暄过后，常吉祥察觉到罗自强等人不断朝他皱眉，眼神中的敌意丝毫未减，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息，只巴望着赶紧把病治好离开。 所以，话刚说完，他便急切地问道：“小江，我这病……” 其实此时江南征正忙着准备火罐，听到问话，摆了一下手。 “别着急，先把你落枕的问题解决了。彭骁！” “在！”彭骁早在院门边时就和江南征眼神交流过，知道江南征会让他来给常吉祥按摩，所以刚才在洗手，此刻已经准备就绪。 然而，当看见是彭骁给自己“治疗”时，常吉祥顿时有些面露难色。 毕竟之前退学那件事，彭骁也是亲身经历者。 虽说最后彭骁没被退学，但自己确实“得罪”过他，现在让他动手给自己按摩，常吉祥总感觉像是主动送上门找难堪。 于是，原本趴下去的他，一看到彭骁走近，立马又坐起了身，尴尬地笑着说：“那啥，江医生，要不然……还是麻烦你亲自来？” “常老师！”江南征果断拒绝，说道： “事情都得分开看，过去的事早已翻篇，我们可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您要是这么想，可就太看扁我们这些秉持正义的人了！” 秉持正义的人！ 这几个字让常吉祥的脸一下子感觉热辣辣的。 难不成自己就成了反派坏人了？ “而且啊，彭骁在我们几个当中，手部力量是最大的。他按摩的效果，比泽阳师兄还好呢！您这落枕的毛病，还就得他来处理。” 江南征说得斩钉截铁，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紧接着，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常老师，我们这么安排都是为了能更好地给您治病。” “您想啊，您之前都打算让彭骁退学了，他心里多少会有点气吧？要是我还不让他给您治疗，那不是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嘛，这样对彭骁多不公平呀！” “……”常吉祥刚开始听前面的话，心里还隐隐有些感动，但听到后面，只觉得牙根都泛酸。 要命的是，江南征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他根本找不出话来反驳。 “您瞧瞧，彭骁同学为了帮您治疗落枕，完全放下了过往的不愉快，不带丝毫个人情绪。” “在他眼里，您就是需要救治的病人，是店里的客人，更是值得尊敬的老师！像彭骁这样，为了帮助他人，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才是值得称赞的好同志啊！” “……”常吉祥差点被感动得落泪，眼中满是愧疚，“彭骁同学，是老师之前做得太过分了……” “常老师，千万别这么讲！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家能认识到错误并改正，就是好样的！您忍一下，我要开始了！”彭骁一脸严肃，看上去已经准备就绪。 “……”常吉祥听到“做得不对”这样的话后，又叹了口气，正想接着认错时，突然脖子上一阵热感袭来，紧接着就“哎呀呀”地叫了起来。 罗自强、蔡肆捌和夏世桀都强忍着笑意，看到这场景，嘴角不受控制地直抽抽。 罗自强故意尖着嗓子说：“常老师，要是我处在您这情况，肯定得给彭骁同学送一面锦旗，好好表扬表扬！” 夏世桀捂着肚子，笑着调侃：“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瞧瞧彭骁这手劲儿，那可真是把您当成亲老师对待呢，这力度，三个人都比不上您承受的啊！” 看到这治病的画风一下子跑偏了，蔡肆捌不禁抓了一下头，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了。 好家伙，敢情你们几个早就计划好了呀！ 不得不说，你们这默契程度真不是一般的高！ “嘶，小彭，小彭，你力道轻点儿啊，哎哟喂，真是疼死我了，哎哟我这脖子哟……” 常吉祥在木板床上趴着，疼得直咧嘴，一只手不停地拍打着床面，叫苦连天。 “常老师，您可得忍住呀，我现在已经是拼尽全力在您按摩啦！”彭骁涨红了脸说道。 这看起来还真是实实在在地在用力啊！ 江南征无奈地抹了一下脸，随即蹲到常吉祥跟前，认真解释道： “常老师，彭骁这么做，是为了加速您颈部局部的血液循环，促进代谢，这样才能有效缓解肌肉的紧张与僵硬，您务必再坚持一下！” “他现在做的主要起到牵引和按摩的功效！您肯定有所感觉，对吧？常老师，是不是这力度还没有到位呀？” “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江医生，我真感觉到了！”常吉祥赶忙大声回应道。 “那就行！”江南征像是放下心来，说道，“您体内还有阴寒邪热，等把您落枕治好，我就接着帮您解决面瘫的问题。咱别着急，治病嘛，肯定是会有个难熬的过程。” 夏世桀在后面笑得肚子都开始痛了，眼看就要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时，旁边的罗自强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江南征见状，朝着他们几人瞪了一眼，然后又转头对着常吉祥，温和地安慰道： “常老师，您得仔细体会彭骁手部力量在您脖子周边引起的变化，感受那股热量是如何带动肌肉活动起来的，随着这个过程，您体内的寒气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第209章 老常留下七块钱就离开了？ “既然已经躺在这儿了，您就静下心来好好感受这份痛苦。” “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人生经历嘛！” “对吧，常老师？” 常吉祥颤抖地举起手来，气喘吁吁道：“我……肯……定……会……好——好……体——会！” “瞧瞧，谁说常老师没起到为人师表的作用？可别睁眼说瞎话啊！看看现在这态度！”罗自强就爱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常吉祥顿时感到一阵语塞！ 通常来说，中医治疗落枕，方法主要就那么几种，像拔罐、针灸、按摩之类的，还有就是热敷和刮痧。 常吉祥这种因为贪凉，颈部受凉，致使寒气侵入身体引发的落枕，在治疗方式上并没有太复杂的讲究。 在经过彭骁一阵揉按后，常吉祥脖颈周围的肌肉恢复了活力，寒气也被逼出体外，大部分的治疗基本上就算完成了。 常吉祥那杀猪般的嚎叫声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在木板床上趴着，一点脾气都没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不停地冒着热汗。 罗自强、蔡肆捌和夏世桀几个人早就忍不住了，跑到外面笑得前仰后合。 而姚旭辉师兄弟仍旧留在屋里，只是他俩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他们清楚彭骁手劲不小，可没想到这次，这小子下手能这么狠，把人按得不停嚎叫，连院子里几棵树上晚归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江南征瞅准这个时候，推着放着火罐的小车走过来，满脸微笑的问道：“常老师，这感觉够劲儿不？” “……”常吉祥费力地抬起脑袋，朝他看了一眼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常老师，您感受一下，脖子四周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要是有，我再帮您按一下？” 彭骁正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见常吉祥缓过神来，便到他跟前蹲下，一脸关切地说道。 “我感觉好得很。你看啊，嘿，我脖子完全好了！” 常吉祥只好强忍着脖子和肩膀周围那火辣辣的灼烧感，左右转动着脑袋，示意自己已经没啥问题了。 他着实是被彭骁那双如同铁钳般有力的大手给吓怕了。 “那行吧，常老师别着急，再拔几个火罐，这事儿就差不多可以啦！主要是您体内寒气太重，今天之后，可别再总搭条毛巾在脖子上啦！现在这天气，可不兴这样做了！” 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点燃酒精灯，开始准备给他拔火罐。 “明白啦！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常吉祥忙不迭地点着头，可火罐刚一接触身体，他的嘴角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常老师，您可得忍住啊！”江南征见他这样，赶忙提醒道。 “我能忍，我忍得住！小江，你尽管弄，用不着管我！”常吉祥居然还反过来宽慰起江南征。 江南征和彭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顿时偷偷地笑了起来。 火罐一拔完，常吉祥连一句完整的痛呼声都哼不出来了。他在木板床上趴着，就像断了线的木偶，毫无生气。 看到江南征还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像是在准备金针，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都懒得再问了，一副听天由命、任人处置的样子。 不过，作为医生，江南征向来有话直说，该提醒病人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 “常老师，您这个特发性面神经瘫痪还处于早期阶段，面瘫的症状不算太严重。” “给您针灸，再配合服用一些中药，基本上就能康复。您自己说话的时候应该能察觉到，您有口角歪斜、讲话漏风的情况，只出现在半边脸上。” “不过在后期，您一定要注意保暖，特别是秋冬季节，一定要做好防风措施。睡前记得用热毛巾敷敷面部和颈部，平时要多说话，锻炼一下脸部肌肉。” “在中药方面，我会给您开个方子，里面有能祛风散寒、固表的药材。您按照方子上的剂量，去药房抓一个疗程的药。” “这样的话，差不多一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听到这些，常吉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挣扎着想坐起身来表示感谢，可此时他浑身绵软无力，只能微微张了一下嘴，准备向江南征表达谢意。 “常老师，您就躺着别动，不用多说什么，我这就开始给您针灸。”江南征赶忙按住常吉祥，示意他保持别动。 “好，好的。”常吉祥声音沙哑地应了两声，老实躺好，此刻他眼神中满满的愧疚与感激，已然掩盖了其他所有情绪。 在施针的过程中，难度倒不算高，只要把面部、颈部以及右半身的主要经脉精准找到，依次扎针即可。 没过多久，所有针就都扎好了。接着，江南征又轻轻转动针尖，刺激常吉祥的穴位。 这个环节，就特别考验细心和耐心了，每个穴位都必须照顾周全。 看着江南征专注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常吉祥好几次都想开口表达感谢，可都强忍着没出声。 他注意到旁边的彭骁也没闲着，正忙着烧水。 水烧开后，彭骁泡了一杯茶放在一边，常吉祥心里明白，这茶是给自己准备的。 看着江南征和彭骁自始至终都没提及开学时那次退学的事，只是一心专注给自己治病，常吉祥心里莫名一阵酸楚。 他悄悄用余光打量彭骁的穿着，还是开学时那件有些泛黄的上衣，军绿色的裤子也因多次洗涤，颜色变得又淡又黄。 腰间那条土黄色裤腰带，缝补了好多处，也不清楚已经用了多长时间。 彭骁为了能来江城读大学，长途跋涉几千里路才来到这里。 在大学里，为了顺利完成学业，他比其他人更加拼命地勤工俭学赚取生活费。 单从他给人按摩时那手劲儿，就能看出他付出了多少艰辛。 而自己，险些就让这么努力的学生从江城大学退学。 顿时，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如影随形，填满了他的内心。 这几个孩子说得对，自己如此固执，根本配不上“为人师表”这四个字！ 作为老师，本应尽力为学生付出，可自己却没能实实在在为学生们做些什么，实在是有愧于教师的身份。 就拿这按摩馆来说，也是江南征为了给学生们提供勤工俭学的地方，才费尽心思才弄出来的。 自己竟然还比不上自己的学生。 想到这儿，常吉祥鼻子一酸，双眼瞬间红了起来。再向江南征和彭骁看去时，眼神里满是深深的愧疚。 “常老师，针灸结束啦！”江南征在收针时，转头一看，瞧见常吉祥眼眶泛红，不禁微微一愣。 “小江……江医生，真是多谢你了！”常吉祥轻轻点头，语气柔和，往日的强硬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常老师，喝点茶，稍微休息会儿吧！”彭骁端着茶走了过来。 常吉祥起身接过茶杯，茶水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 可他接过茶时，心中满是愧疚，卡在嗓子里的那句“对不住”，几次都没能说出口。 江南征留意到常吉祥的神情，微微一笑，走到桌旁坐下，写了一张药方，说道： “常老师，您收好这个，就按上面的去抓药。记住，吃过晚饭后再服用，一个疗程是四周。” “好，我知道了！”常吉祥认真地收好药方，再次捧起茶杯，目光却没停歇，一直在仔细观察按摩馆里的种种细节。 过了好一会儿，常吉祥喝完了茶，像是记起了某些东西，便起身道别。 他伸手从包包里拿出了全部的钱，看都没看具体数额，就直接在茶杯底下压着，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急忙离开了。 “这位常老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姚旭辉一直在一旁坐着看画本，此时见常吉祥离开了，忍不住说道。 江南征听后笑了一下，对彭骁说：“彭骁，去看一下常老师放了什么东西在茶杯底下。” 彭骁点头，大步走过去把茶杯挪开，脸色微微一变，拿起钱数了一下，满脸惊讶地说：“征哥，是七块钱！” 江南征赶忙站起身来，说道：“快追，这恐怕是常老师剩下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好！我这就去！”彭骁紧紧攥着那把钱，像箭一般冲出门去。 到了门口，看到常吉祥刚打开车锁骑上自行车，彭骁赶紧喊道：“常老师，今天按摩是不收钱的……” 常吉祥转过头，看到是彭骁，欣慰地说：“彭骁，按摩不收钱，可今天我是来治病的呀！这个就是诊金！” 他似乎生怕彭骁追上来，猛地一蹬车，一下子就骑出去好几米远。随后，他停下车子，转头向后大声喊道： “你和江南征都是好孩子！是老师以前做得太过分了，老师和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啊！” 说完这话，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仿佛一下子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重担，无比轻松地跨上车，摆摆手，便离去了。 “……” 彭骁走下台阶，望着常吉祥拐出巷子的背影，又低下脑袋看着手中那一把钱，接着抬头望向天空，嘴角上扬，开心地笑了起来。 此时中院里，江南征等人已经围坐在桌子旁。罗自强、蔡肆捌和夏世桀三人已经把火锅准备好了，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 罗自强满脸惊讶地说：“老常留下七块钱就离开啦？” “对呀！”彭骁把七块钱在桌上一放，往前推了一下，说道，“他说这是看病给的诊金。” “开什么玩笑呢，哪家看病诊金这么贵啊！”罗自强本身就是医生，对当下的诊金行情了如指掌， 他摇着头，咧着嘴笑道，“依我看呐，这差不多是给彭骁你小子捐的生活费。” “……”彭骁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诧异又意外的神情。 “你就收下吧！”江南征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往锅里下了一盘子土豆片，说道， “这也是常老师的一番心意。而且啊，这也算是给咱们以后的收费开了个好头。” “可这钱太多了！”彭骁顿时摇了一下头，他平日里节俭惯了，深知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的确挺多的！”姚旭辉刚刚观察常吉祥观察得十分仔细，这时解释道， “之前常老师在拿钱的时候，根本没看包里有多少，直接全拿出来放在茶杯底下压着了。” 蔡肆捌想起之前卧谈会时江南征提到的诊金相关的事，于是笑着说道： “这么看，倒也符合规矩！给人看病嘛，给多给少都代表着一份心意。” “为啥老常给这么多，大家就不想想原因？他现在心里肯定满是愧疚。咱们这次也算是以德报怨了。” “要知道，就上次那种针锋相对的情形，这次哪怕咱们不给他治病，他也没法挑出咱们的错处。大家都拿着，咱们按摩馆需要添置的东西还有不少呢！” 夏世桀说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老蔡，把钱收下吧！”江南征微微一笑，“正好，大家都在。我来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罗自强正倒酒，听到这话，动作瞬间停住，他和其他人对视一眼，眼中纷纷燃起兴致。 “在座各位都是咱们按摩馆的元老级人物！等咱们把第一家店经营得成熟了，往后想要遍地开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但这第一家姚氏按摩馆，咱们必须做到极致，招牌要打响，影响力要扩大，口碑要做到无可挑剔。” “这样一来，以后咱们要扩大事业规模，就有了模范店作为参考依据。不管是走加盟路线还是直营模式，咱们都能开展。” “嚯！” 江南征话音刚落，在场众人惊讶得不禁瞪大了眼珠子。 第一家店？ 还要遍地开花？ 打造模范店？ 甚至还有加盟店和直营店的规划？ 听到如此清晰的发展规划思路，就连向来沉稳的蔡肆捌都不禁有些激动起来，眼中瞬间燃起炽热的光芒。 “征哥，加盟是什么意思？直营又是什么意思呀？你这些做生意的门道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呀？”夏世桀一脸崇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急着在这时解释，只是说道： “这个以后再讲。咱们先说说接下来马上要做的事儿。今天常老师这件事，大家有没有察觉到，其实在正骨按摩的时候，除了让顾客放松，还存在给他们治病的契机，这事儿得分两步行动。” 这话一下子就提起了众人的兴致。 “自强和我都是做的医生，后面我还打算招揽一些懂医术的医生来咱们这儿坐诊。” “但有个先决条件，咱们的正骨馆必须得取得行医资格才行，自强，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你和桀哥去办理相关手续。要是遇到问题，随时跟我说，我来想办法找人帮忙。” “好嘞！”罗自强和夏世桀相互看了一眼后，立刻兴奋地点头应道。 “光有医生还不够，等拿到处方权后，要是想形成完整的生意闭环，抓药这个环节得在店里进行，让资金直接在店内流转。” “所以，中药材的事得赶紧落实，我会尽快列出一份常见药材的清单。老蔡和彭骁，就由你们俩到药材市场去采购回来，或者去周边山区收购，采购资金就由我和小姚哥依照之前说好的股份比例出。” 蔡肆捌眼睛一亮，赶忙点头：“这我擅长！” “我也没问题！”彭骁举起手应和道。 姚旭辉却摇了一下头，说道：“小江，你工资不高，自己也要生活，我可以先垫付上这方面的资金。” “……” 姚旭辉的这句“工资不高”，着实让江南征感到有些无奈。 他只能抬头看向姚旭辉这个土豪画家，点头应道： “那行吧，小姚哥，你到时候写张条子出来，咱们即便关系好，账目也要算清楚。” 众人看着江南征，发现他对未来发展的规划竟如此清晰细致，老实说，每个人都不禁感到十分震惊。 并且江南征规划的每一个步骤都紧密相连、环环相扣，每个阶段该做什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实在让人惊叹，他对未来发展的把控能力简直超乎想象。 “大家别忘了，咱们本质上还是学生，在勤工俭学的同时，绝对不能把学习给落下了。” “你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务必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耽搁文化课的学习。否则到时候老包要是发起火来，我可没办法帮你们顶着他的怒火。” 对于这点，江南征很清楚，得提前给大家提个醒。 “征哥，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只有先把学习搞好，咱们才能更安心地投入到事业中去，肯定不会耽误学习的！” 夏世桀高高举起双手，表示强烈赞同。身为大院子弟的他，此刻眼界也随之开阔起来。 他不禁暗自思忖，以前自己玩的那些简直不值一提，只有跟着江南征一起干事业，这才是真正有意义、够爷们儿的事儿！ 第210章 雨柔，大红色的被褥要不要！？ “好。”江南征点头示意，一边招呼大家赶紧吃东西，一边继续说道： “老蔡，今天常老师这事，咱们运气着实不错。原本我还打算让同学们参与这事缓一下的，现在看来，可以直接着手安排了。” “你根据明天的人流量，安排没课的同学到这边来，最好能让他们在实践中学习，边学边干。你和老包、泽阳师兄一起，教教他们。” “好嘞！”蔡肆捌认真地把要点记下来。 “另外，同学们的日结工资一定要落实到位，这是必须遵守的原则。” “毕竟咱们这儿是勤工俭学的示范点，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老蔡你要全面统筹这件事，大家也都多留意着点。” 随后，江南征又细致地交代了今后每个阶段的注意事项，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 此刻，黄昏已然离去，天边的晚霞也慢慢消散。 宁清雪从卫生局出来，匆忙走下台阶，瞧见三姐宁清秋在车棚等候，赶忙小跑了过去。 “姐，大哥不是在医院照料爸吗，怎么突然打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宁清秋摇了一下头，“大哥只说让咱们赶快回家，要开个会，具体啥事我也不清楚。” “我一接到电话，就赶忙到这里来等你了。咱们走吧，大哥主动召集咱们开会，这还是头一回呢！” “行！”宁清雪眉头微蹙，骑上车，便和三姐宁清秋匆匆离开了卫生局。 就在这时，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安静无声。 轿车里的男人，将目光从两辆渐行渐远的自行车上收回，低头看向放在腿上的一份贴有照片的档案。 金丝眼镜后面，是一双透着狂傲与冷漠的眼睛，此刻，因嘴角那一抹冷笑，又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这就是三次拒绝跟我见面的姑娘？宁清雪？” 车内，一点星火闪烁，他身旁的男人点燃一根雪茄递过来，语气平淡地说道： “玉霖，以蓝家的地位和你的身份，这样的女人和你可不相配。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何必执着于此呢？” 蓝玉霖转过头，接过那根雪茄，轻轻吸了一口，邪笑着说： “大哥，你不明白把别人命运掌握在手心的那种快感，又怎么能体会肆意放纵的人生乐趣呢？” 汽车缓缓驶离，最终向着青山西边那片深沉的夜幕开去。 蓝临安着实有些诧异弟弟今日的这番表态。 五弟虽说年纪轻轻，然而在他这个岁数所取得的成就，已然远超蓝家父辈在同样年纪时的水平。 对于玉霖的这份执着，蓝临安确实难以理解，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以蓝家的家族地位，挑选伴侣，几乎能在全国范围内随意抉择。 不过，刚刚在卫生局门口听到弟弟那番话后，他对弟弟的想法倒是有了些许领悟。 “这女人曾经结过一次婚，玉霖，真的有必要如此吗？” 在抵达蓝家大宅，下车后，兄弟俩站在大宅门前时，蓝临安还是忍不住又提醒了弟弟一句。 蓝玉霖听后却笑着说道：“就宁建设那脾气和行事风格，我看啊，宁清雪肯定是假结婚。” 听到弟弟这话，蓝临安不禁轻轻嗤笑一声，从这言语间，他能感觉到弟弟这段时间肯定没少下功夫“调查”。 自家弟弟一直都是这样。 打小开始，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就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不惜任何代价。 而且弟弟天赋异禀，凭借这份天才属性，他一路走来可谓顺风顺水。 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历史、音乐，在各个领域，他都取得了近乎顶尖的成就。 五科海归研究生的高含金量，就足以证明他的非凡实力。 更不用说，他刚从国外回来，就立刻得到重用，是那批备受瞩目的人才之一。 放眼天下，确实很难找出第二人能与之相提并论，说他是天之骄子都不为过。 然而，蓝临安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像他这样一直顺风顺水的人，往往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极为强烈的自负与自大。 思索片刻，蓝临安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宁清雪喜欢的人是江南征，你对这个人可得多留个心眼。” “什么？江南征？”蓝玉霖不屑地笑了一下，抬起手掌随意握着，“就目前掌握的零散情报看来，他根本不值得我放在眼里。” 蓝临安仰起脑袋望了望蓝家的大门，说道：“你还是小心点为好，二叔跟江南征的关系相当不错。” “蓝柏山？”听到这个名字，蓝玉霖更是张狂，一脚踩死脚边的一只蚂蚁，“二叔又能有多大能耐？” “……”蓝临安被弟弟的狂傲惊到，皱着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呵斥道：“别这么放肆！不管怎样，他也是你二叔！” “哼！你把他当二叔，我可从来没有。”蓝玉霖轻轻拂去袖子上的落叶，把后备箱打开，提了一个箱子出来， “你就别再管我的事了，也别和家里其他人说。咱们进去吧大哥，爷爷和爸还在家里等着呢！” 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走进院子，蓝临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才赶忙跟了上去。 …… 此时王家屋内。 “妈，要不您自己先吃吧，就不等啦。万一雨柔在单位已经吃过了呢！” 三媳妇阮敏伸手摸了一下桌上的菜碗，感受了下温度，然后赶忙劝安秀兰吃饭。 “着什么急？我就等我孙女回来一起吃，她今天肯定会回来。” 安秀兰在沙发旁坐着，摊开一份报纸，戴着老花镜正看得专注。 “说得也是！那丫头这会儿多半心里慌得很，就跟做了亏心事一样。一会儿等她回来后，您可千万别数落她啊！咱们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人，能理解。” 阮敏先是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接着又担忧地说道： “只是不清楚她在单位要忙到什么时候，现在都快要到七点了。妈，您抽空和老二说一下，让他别再让雨柔干刑事方面的工作了。一个女孩子家，每天和命案接触，多吓人呐！让她去做些行政文员之类的工作也可以啊？” “孩子们自己有志向，咱们就别去干涉了。”安秀兰摇着头，让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阮敏深知王家一向开明，便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朝婆婆看了眼，好奇问道： “妈，您在看啥呢？我看您盯着这一页，都看好几天了。就算字不大，也早该看完了吧？” 安秀兰听了，笑着摘下老花镜，扬着手中报纸，说道： “这是志强带回来的，专门让我瞅瞅。上面写的是南征在老家做的一件大好事，他把当地的流氓团伙一锅端了。这孩子的魄力，和你公公当年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二哥肯定乐坏了吧？”阮敏一听，赶忙大步凑过来，把报纸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关于青山县扫黑除恶的相关报道。 “哟，这都登上报纸了！南征可太厉害了！这孩子咋这么沉得住气，一声都不说。之前到咱家来，压根就没提这事儿！”阮敏惊讶得不行。 安秀兰微笑着，语气和蔼： “否则志强怎么这么高兴呢！他就欣赏这样的小伙子，不骄傲、不急躁，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游天一回家就说那小子在厂里又干了这个那个，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噗嗤！”阮敏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状，开心地说：“妈，俗话不是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您看看这孩子，跟咱们家的性子还真像！” “就是啊！雨柔那丫头晚上回来，你得问一下她，啥时候把南征喊到家来吃顿饭。也不清楚咋回事，我一看到那孩子，就感觉特别亲切，还怪想他的。” “行！”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从外面传了进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哎哟，雨柔这丫头可算是回来了！ “奶奶，三婶！我回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王雨柔脸蛋红扑扑的，飞快得跑进屋里，嘴里直喊着冷，一下子就往安秀兰怀里蹭。 “哎哟哟，看看你这脑袋，都出汗了！秋天温度凉，骑车也不知道慢点儿骑，骑这么快肯定冷呀！小敏，把毛巾拿一条过来！” 安秀兰满是慈爱地摸着孙女的头顶，赶忙嘱咐阮敏。 “多谢婶儿！”王雨柔接过毛巾，擦了一下额头和脖颈的汗水，偷偷观察着两位长辈的表情，然后赶紧走到桌旁，把网罩掀开，说道： “奶，我肚子饿了，想吃饭了，你们有没有吃呀？” “就等你回来一起吃呢！”安秀兰笑着起身，走到桌子旁边。 阮敏拿来碗筷，让她们先吃着，自己又转身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就端出一碗姜汤，说道：“雨柔，一会儿把这个喝了，能驱驱寒。” “好的，谢谢婶儿！”王雨柔点头应道，小嘴不停地吃着食物，根本不敢看奶奶和婶婶。 看着她这副心里有鬼的样子，安秀兰和阮敏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没有催她。 可这样一来，王雨柔心里反倒更虚了。 王雨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故作镇定地说道： “婶儿，天气转凉了，值班室挺冷的，您抽空帮我准备一床被褥，我带到单位去。我想要一套全新的哦！” “可以呀！”阮敏微笑着，看了婆婆一眼，接着问，“那大红色的要不要呀？” “要……”王雨柔条件反射的点头，可紧接着反应过来，看到奶奶脸上那似有深意的笑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婶儿，您别乱说！是带到单位去睡的，不要红色的，素雅点的就行啦！” “那好呀！”阮敏点了一下头，强忍着笑意，看着满脸涨红的侄女，又问：“雨柔，昨晚你真是在单位休息的？” “婶儿，您这话问的，我肯定是在单位里休息的啊，不然能在哪儿？真是的！不跟你们说了！我吃饱了！” 王雨柔佯装生气地说了几句，匆匆把饭扒完，像被惊扰的兔子一般，慌慌张张地往楼上跑去。 阮敏和安秀兰目光紧紧追随着王雨柔迈开的双腿，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 “南征这孩子，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对雨柔足够尊重，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安秀兰看得十分认真。 阮敏忍不住捂嘴轻笑：“可不是嘛！我还记得我和行之结婚那会，连着好几天都走路不利索呢！” “你呀，也不晓得害臊！”安秀兰朝她瞪了一眼，“赶紧收拾了碗，去准备被褥。一会儿你把户口本放在我床头柜上，免得人家到处找。” “知道咯！”阮敏咧嘴笑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宁家之中，除了孙美琴留在医院照料宁建设，宁家的儿子、媳妇、孙子以及女儿们统统都回家了。 他们都是接到宁武国的电话才赶回来的。 因而众人吃过饭后，都齐聚在客厅里，氛围略显沉重。 “苏雪，你带团团圆圆去楼上哄他们睡觉吧，我有事情要跟大家说。你忙完后再下来就好。” 宁武国嘱咐了一声。苏雪了解丈夫的性格，便默默点头，没说什么，把两个孩子带去了楼上。 “大哥，该不会是爸那边出什么状况了吧？回来路上你就一直不说。如果真有事儿，咱们得赶快到医院去啊，别在这儿开会了！” 宁武军对父亲的情况忧心忡忡，一直等到现在，心里的焦虑愈发浓烈。 “武军，你别这么着急，没出事儿！要是真出了事，我哪还能坐得住，你先坐下，咱们坐下慢慢说！”宁武国摇着头，皱着眉头示意弟弟坐下来。 “武军，先听大哥说，你就乖乖坐下！”陈燕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丈夫坐下，还冲他摇了一下头。 宁清雪朝三姐和小妹看了一眼，尽管大哥没挑明，但此刻她心里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宁清秋重新去泡了一壶茶，给大家都倒上一杯后，自己也端着茶杯，静静地在那儿坐着，等着大哥开口。 然而，她内心的波澜恐怕是在场众人中最大的，从她不时流露出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她的不安。 其实，今晚她不太愿意回来。 毕竟父亲的病情，目前整个家里显然只有她和母亲知晓。 她暗自揣测，大哥今晚大概是要逼她把真相说出来。 “咱们宁家一路走来，也经历过许多事。从当初小雪下乡当知青，到咱们各自在工作岗位上稳定下来，再到咱爸恢复职位，如今咱爸又生病了。我身为家里的老大，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有责任把大家团结起来。” 这番话在理，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哥，你就别绕圈子了，直接说想干啥吧！咱们又不是在机关单位开会，还搞个开场白。要是需要投票，咱就投；要是想征集建议，咱就集思广益，有话就痛痛快快直说！” 旁边的宁清薇在沙发里蜷缩着，抱着膝盖，看上去心情不佳。 不过，或许是宁家当下遭遇的事情让她有所成长，说话虽依旧直白，但少了许多往日的火药味，就是主打一个直来直去，不兜圈子。 这话一出，宁武国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但他毕竟是大哥，也明白妹妹们此刻一心担忧父亲安危，便没当回事儿。 他点着头说道：“行，那我就直说了。我去找咱爸的主治医师问过，咱爸究竟是生的什么病，可他不肯说，说是咱爸的意思。妈这几天的态度，你们也都看见了，同样在瞒着咱们。” 众人一阵沉默。 宁武国说的确实是大家都察觉到的情况。 这让宁清秋越发忧心忡忡了。 “所以，爸这病，肯定没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相当严重。”宁武国直接得出结论道。 宁清雪把头抬起来，与三姐目光交汇，刹那间，她瞧见三姐眼中闪烁着眼泪，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不该不会三姐知晓爸病情的真实状况吧？ “大哥，我也这么觉得！你是怎么想法的，尽管说。”虽然宁武军在三零七上班，却并非医生，所以对大哥的见解比较看重。 “都吐血了，病情肯定严重啊！”宁清薇撇嘴说道，“依我看，爸这事儿肯定瞒了咱们好一阵子了！” 宁清雪点头，十分赞同小妹的说法，接着疑惑地问道： “姐，我记得爸以前都是在你们医院做的体检，他身体之前有发现啥症状吗？以前你察觉到没？” “什么？” 宁清秋愣了一下，听到四妹这话，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她心里猛地一沉，紧接着下意识地摇头。 “我……我不清楚呀！这涉及病人隐私，爸好歹是领导，别的部门不能随意接触他的体检报告，结果出来后直接封存，由保健部转交到卫生部。” 的确，通常干部到了一定级别，体检内容都保密的特别严格，这也是对干部资源的重视。 这一点，宁家众人都很清楚。 第211章 你们爸是得了冠心病！ “既然如此，咱们就从医院这边想办法。得和爸的主治医师好好谈一谈，坚决要求我们子女拥有知情权。” “爸在医院都住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出院的迹象都没有，总这么拖着可不是个事儿！” “要是他们没办法治好，那咱们就另想办法，找别的更好的医院试试。” 宁武军考虑问题确实比较周全。 但宁清雪又开始担忧起来，“但要是姐所在的医院都没法治，那还能有哪家医院行呢？” 她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不禁把眉头皱了起来。 没错，三零七医院不管在江城，还是全国，其医疗技术和医疗资源都是首屈一指的。 要是连他们暂时都对父亲的病无能为力，那还真不知道还有哪家医院能有办法了！ 宁武国眉头紧锁，缓缓说道：“所以，我召集大家开这个会，就是想让咱们一起琢磨琢磨，爸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是继续等下去，让医院进行保守治疗，还是咱们一起行动起来，到处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宁清薇咬了一下嘴唇，提议道：“要不咱们投票决定吧！” “我觉得不用投票了！”宁清秋突然开口，“这事儿你们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就安安心心工作、上班，照顾好家里，也照顾好自己。” 陈燕有些惊讶，说道：“清秋，爸也是我们大家的爸呀，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承担的！” “大家都别再说了。我看这样，咱们双管齐下。一方面得给医院那边施加点压力，一定要问清楚爸到底得的什么病。只要知道病情，咱们就赶紧动用各种关系，去其他医院打听打听。” 宁武军综合大家的想法，几乎算是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行，就这么办！”宁武国立刻点头同意，众人也都一致认可。 …… 就在这会儿，小后井的姚宅里。 吃完火锅后，几个人都上床睡觉了。 罗自强的打呼声实在太响，把江南征吵的根本没法入睡。 原本他心里就揣着事儿，被这呼噜声一搅和，睡意全无。 于是他简单穿好衣服起身，穿上鞋子就准备出门。 “你小子要干啥去？” 谁知道门刚打开，罗自强就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朝江南征看去。 “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 “切！”罗自强心里明白，调侃道：“你小子从早上到学校来时，我就看出你不对劲了！你平时可不这样。咋啦，现在有别人陪，我陪着你睡就不自在啦？找到更好的，就瞧不上我啦？” “就你贫嘴！”江南征又好气又好笑，把鞋子朝他扔了过去。 三分钟后，他推着车从院门出去了，朝着机修厂的方向使劲儿奔去。 二十分钟不到，江南征就骑车赶到了目的地。 当看到门卫室那扇被昏黄小灯照亮的窗户时，他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 屋里的人像是听见了车铃铛声，披着外套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江南征静静地在厂区大门外站着。 王游天心里猛地一动，立刻意识到这小子可能碰到什么事了，赶忙朝台阶走去打开大门。 “南征，你这是睡不着呀？” “王大爷，我想和您讲一件事儿。” “就为这事呀？” 在门卫室里，王游天听江南征一五一十地讲完他和宁清雪在青山县假结婚的经过！ 只见这小子愁眉苦脸地在窗边的小板凳上端坐着，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在江南征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啥？” 江南征捂着脑袋，看着王大爷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大爷，我一直瞒着您这事儿，您听后不觉得生气吗？” “生啥气哟！”王游天咧嘴笑了，身子往后靠在那把磨得发亮的椅子上，说道： “你这么一说，倒真挺像姓宁的行事风格！” 说完，他起身给江南征倒了杯茶递过去，“你瞧瞧你，急得满头都是汗水，喝口茶缓缓。” 等江南征接过茶，王游天才缓缓说道： “我之前和宁建设一起吃饭时，就留意过他。那小子年轻时，要是没被调到特别任务连去，估计就跟小杨、小周一样，会成为我的部下。” “他运气不太好，人生坎坷，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做事总是谨小慎微，习惯把事情考虑得十分周全。安排他闺女和你假结婚，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你别太记挂在心里。哪怕是真结婚，在你王爷爷我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啊，男人三妻四妾都很常见，这根本就不算事儿！” 江南征哭笑不得地说：“王大爷……不对，王爷爷，这和三妻四妾根本不是一码事啊！” 不知不觉间，他把对王大爷的称呼换成了王爷爷，听起来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几分。 王游天笑得格外开心，和江南征之间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行啦，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清楚？都这时候了，你不就是结过一次婚嘛！这真不是什么大事。” “别人或许在意，不过在我们王家，这根本不算事儿！这事儿甚至还没你奶奶丢只鸡来得严重呢！” 听见这话，江南征心里一阵触动，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在这个年代，只要离过婚，无论男女，肯定会遭人闲言碎语，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在那个时候，名声对男女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然而，无论是王雨柔，还是王大爷，对于江南征结过一次婚这件事，真的丝毫不在意。 甚至在听完他和宁清雪的那段经历后，两人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好笑、好玩！ 不仅如此，他们还反过来开导江南征。 换做一般家庭，恐怕早就把江南征骂成始乱终弃的浑蛋了。 但江南征惊讶地发现，在王家，这事儿好像真的不值一提。 王家的家风，实在是太开明了！ 江南征内心十分感动。 就在这一刻，他心里一直背负的包袱，才终于落了地。 “您这段时间腰还疼不疼呀？要不我给您按一下吧？” 江南征觉得，自己的事儿跟王老解释清楚后，在他面前就像恢复自由身了一样轻松，之前瞒着不说，心里实在有负担。 这事儿一解决，江南征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赶紧帮王老把体内的子弹取出来。 “还真别说，这几天半夜总是下秋雨，腰的确有些隐隐作痛。你来得正好，帮我按按！” 王大爷笑着往里屋指了指，说道：“走吧，去里头帮我按按。” “好嘞！” 江南征呲牙笑着，赶忙跑到外面自来水龙头那把手洗了一下，然后去屋里给王大爷按摩了起来。 …… 按摩结束时已将近午夜，江南征不想再打扰姚家的人，便回了自己家，一觉酣睡到天亮，这才匆匆赶往学校上课。 蔡肆捌他们早上起床就没见着江南征，直到上课时才看到他慢悠悠地走进来，于是纷纷询问他昨晚到哪里去了。 江南征只说到机修厂去逛了一下，半夜就回去休息了，大家便没再继续问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上课前常吉祥过来了，在教室后面站着往江南征招了招手。 “老常这是在搞什么呀？”罗自强等人看到这一幕，满脸疑惑。 江南征倒是没犹豫，直接走了出去，和常吉祥聊了几句。 没过一会儿，他回来把手里的编织袋递给了彭骁。 “老常给你收拾了几件他儿子平时穿的衣服，你拿着。” “啊？”彭骁一脸错愕，十分惊讶。 “我去！常老六吃错药了？”罗自强看到这里面的衣服，伸手翻了一下， 里面有衬衫、中山裤，还有一条全新的腰带，一看就是刚买的，不禁惊愕万分。 夏世桀拍着彭骁的肩膀，笑着说：“老彭，不愧是你啊，瞧瞧，你居然按服了常老师！” “征哥，这……我啥都没干就收东西，不合适啊。我昨天给他按摩，那都是把按摩费收了的，这……这样不太好吧？” 彭骁可不傻，一看这几件衣服还带着新物件的气息，心里明白这绝对不是常吉祥儿子的衣服，那只是个托词罢了。 “收下吧，老常说你现在勤工俭学，在外面就代表着学校的形象，可不能让咱江大的学生在外头丢份儿！”江南征抿了一下嘴唇，劝说道。 “老常这话倒是说得在理！”罗自强挤着眼睛说道。 “那好吧！”彭骁把编织袋在怀里抱着，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原来常吉祥老师，人情味还挺浓的！ 一旁的蔡肆捌轻轻碰了一下江南征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 “我觉得那些话可不是老常说的，应该是你说的吧？” “老蔡！别乱猜了，赶紧上课！”江南征嘴角一扬，脸上的笑容似乎包含着一切，无需再多言语。 …… 就在这个时候。 在三零七医院的内科主任办公室里，项主任正低着头专注地写着当天的查房总结。 突然，房门被敲响，他头也没抬，只是轻声说了句“进来”。 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项主任抬头一看，不禁有些惊讶。 只见宁建设的几个儿子、媳妇以及两个女儿，一窝蜂地涌进了办公室里。 除了在妇产科工作的宁清秋医生，其他人几乎都到齐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看着众人来势汹汹的样子，项主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当他看到身为后勤处副处长的宁武军也在其中时，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 宁武军指着自家大哥，一脸歉意地说道： “项主任，我实在没办法，是被我哥硬拉过来的！还是之前那事儿，您就通融通融，和我们说一下父亲究竟得了什么病，行不行啊？” “武军，你清楚医院的纪律。且不说你父亲是卫生部的高级干部，哪怕是普通患者，出于保密原则，我也不能随意透露病情。更何况，这是病人自己的要求。”项主任做事向来循规蹈矩。 “项主任！”宁武国恳切地说道， “您也是为人子女，应该能体谅我们做儿女的心情。现在父亲的病一直不见好转，我们都等了这么久，总该有个交代吧！我们也不想在这儿跟您吵闹，毕竟这里是三零七医院，不合适。” “要是您不愿意说也行，那我身为家里的老大，要求立刻给父亲办理转院手续，我们去别的医院，找其他医生，不想再在这儿耽搁时间了。” 看着这么多人表情凝重，项主任估计这是他们一家人商量好的，这种情况他碰到过许多，也不强求，对着守在门边神色紧张的护士摆着手，说道： “去叫宁建设的妻子孙美琴过来一下。” 护士赶忙跑开，不一会儿，孙美琴就快步赶了过来。看到自家一大家子都在这儿站着，她满脸诧异。 “武国，小雪，你们这是在干嘛呢……项主任，您没什么事吧？” 项主任摇了着头，无奈地叹口气说：“大家都是为人子女，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老伴儿的病情要不要说出来，你自己决定。现在他们提出要转院，去别的医院看看。” “啥？”孙美琴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女和儿媳们，只见他们脸上都是焦虑的神情，心里明白他们肯定背着自己商量过了。 照宁建设目前的病情发展，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 孙美琴思考片刻后，叹息了一声，声音哽咽地说道：“你们爸是得了冠心病！” “什么？！”听见这话后，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得叫出了声。 在医院的走廊里，宁家的众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蹲着，全都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冠心病！ 经由身为人民医学院大学教授的宁武国，以及医学老师苏雪的讲解，宁武军、陈燕、宁清雪、宁清薇等人，都深刻了解到了这种病的严重程度。 冠心病并非传统意义上单一的疾病，而是一种病理生理状态。随着人年龄的增长，心脏上的微小血管疾病、冠状动脉痉挛以及冠心病，就会慢慢表现出来。 冠心病的诱发因素极为复杂，然而无论何种诱因，带来的后果都十分严重。 心肌梗死和冠心病引发的死亡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以上！ 有时候，患者在睡梦中就可能离世。 平日里，患者不能进行高强度运动，否则心肌一旦供血不够充足，心脏动力就会缺失，而这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心脏是人体至关重要的器官，这个部位出问题，就如同在人体核心位置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也就是说，身患冠心病的人，极可能前一秒还与你谈笑自若，后一秒就会突然倒地身亡。 这实在是一种令人胆寒的病症！ 此刻在三零七医院，尽管成功查出了宁建设的病情，但由于当前医疗水平有限，没办法为他实施手术治疗，只能借助相关的药物，勉强维持宁建设的身体机能。 就目前宁建设的病情而言，只能通过保守的慢性治疗，来维持心脏周边冠状输血的强度，想要完全把他治愈，在当下根本不现实。 宁清秋得知消息后，赶忙从妇产科赶了过来。 从母亲那儿了解到大哥宁武国带着人去找项主任交谈的事儿后，她虽然理解大家的心情，却也感到十分无奈。 看到大家情绪如此低落，宁清秋心里满是难过，只能尽力安慰众人。 “虽说爸的病目前近乎绝症，但这不代表就毫无希望！” “这段时间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国外有一种技术，能在冠状动脉中放置支架，以此提升供血功能。还有一种心脏搭桥手术，也可以改善爸的病情！” 这番话在此时说出来，就像给众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在场的人都把头抬了起来，眼中满怀期待。 然而，紧接着宁武国的一句话，又瞬间将众人打入绝望的深渊。 “但咱爸这情况，怎么去得了国外呢？哪怕是想把国外专家请到国内来，也根本不切实际啊！” 这两条看似充满希望的路，实则每一条要想真正走通，都艰难得如同登天一般！ “肯定有办法的，肯定能找到办法！你们要对我有信心啊！”宁清秋泪流满面，嘴唇被她咬得紧紧的， “咱们千万不能放弃，绝对不能！大哥，你在学术界人脉广，肯定可以找到医术精湛的大医生。二哥、小雪、清薇，咱们也一起去各大医院打听打听，肯定能找到在这方面特别厉害的医生！” 宁清雪紧紧地把三姐的手握住，眼中满是泪水，声音颤抖地说道： “姐，行，咱们去找，一定去找，肯定可以让爸好好活下去！” …… 就在此刻，在三零七医院斜对面的路边，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在轿车司机座位的后方，挂着一张大大的白纸。蓝玉霖正低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文件，偶尔抬起头，便会用钢笔在纸张上记录一些信息。 而在这整张纸的正中央，醒目的写着“江南征”三个字。 第212章 南征，有人在跟踪、监视你！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灰色大衣、把领口高高竖起遮住脸的男人，来到车旁，轻轻敲了一下车窗。 蓝玉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放下手中钢笔，缓缓摇下车窗，从衣兜里掏出一小沓捆扎好的钞票递过去，同时接过了男人手中的档案袋。 “没被人发现吧？” “蓝老板您尽管放心！我辗转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搞到宁建设的病历，还是让人手抄的，原件已经放回原处了！绝对没人会察觉！”大衣男人压低声音说道。 蓝玉霖把档案袋放在膝盖上，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几下，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 “宁家那些人，现在在哭天抢地了吧？” 大衣男人微微点头，态度十分恭敬：“您所料不错！” 见蓝玉霖那透着阴翳的目光又看了过来，男人赶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睛，小声说道： “宁清雪女士看起来格外伤心。” 蓝玉霖这才摆了一下手，满意地点着头。 见男人站着没动，眼睛还盯着自己手上的档案袋，他不禁皱起眉头：“还有事儿？” “蓝老板，按照老规矩，看完就得销毁！我也是做买卖的，不能留下把柄！” “你这是在告诉我该怎么做？” 蓝玉霖眼神瞬间一冷，愤怒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对方心底。 “不敢！”大衣男人赶忙低头，不再犹豫，转身快步离开。 车窗缓缓升了上去。 蓝玉霖脱下黑色皮手套，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驾驶座后方的一张黑白照片，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轻蔑地说道： “宁清雪！我蓝玉霖看上的女人，就不可能失手。像你这样的美人，要是没有我赏识，那可真是浪费啊！啧啧啧！” 他张狂地笑了起来，快速撕开手中的档案袋，眯起双眼仔细看起那份病历。 看完后，虽然眉头短暂地皱了起来，但也只是一瞬间。 “虽说有些麻烦，不过倒也挺有意思，不是吗？”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后备箱被人打开，司机拿着一大包东西往里放好，随后搓了一下手，打开驾驶座车门钻了进来。 “霖哥，东西已经买好了。咱们是现在上去，还是等会儿？” 蓝玉霖转头瞥了一眼三零七医院的住院部，不屑地笑了笑， “不着急，再等一等。把我送去单位后，你接着去江大把江南征盯着。” “好嘞！” 汽车很快启动，向着中心城区疾驰而去。 …… “小江，电话打过去还是没人接吗？” 在食堂侧面的电话旁，罗自强看着这两天一有空就来打电话的江南征，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江南征把电话听筒放下，示意罗自强跟他走，两人来到对面的小花园，坐在长椅上。江南征叼起一根烟，眯起了双眼。 “今天都周二了，清薇还是没来学校，孙冰云也不见踪影。” “我打电话给宁清雪的单位，接电话的人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到单位去了。” “我还问了宁武军办公室，他们也说宁武军请假了。” 罗自强抓了抓头，疑惑道：“这就邪门儿了，这一家子人该不会集体跑路了吧？” 听见这话，江南征猛地站起身来，刚要把烟扔掉，却又马上坐了回去。 “你这是干嘛呢？”罗自强被他这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你说的还真有这种可能！”江南征眉头紧锁， “要是他们家真跑路了，哪怕我去了他们家属院，多半也打听不出什么。真是怪了，一个人都没法联系上！” “要不明天……”罗自强提议道，“咱们到医学院去问下宁清薇老师吧，这情况明显不正常啊！” 江南征也只好点头同意，想着明天周三正好要去医学院那边上课，到时候赶紧去问问情况。 要是从这边得不到消息，下午又没课，就再去宁清雪、宁武军、宁清秋几个人的单位打听一下。 这么久都联系不上人，宁家肯定是出事儿了。 然而，让江南征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他和罗自强赶到医学院时，竟看见郭芙婷的车在教学楼下停着。 远远地，郭芙婷摇下车窗，江南征满心疑惑地走过去，问道：“郭芙婷，你到这儿来干嘛？” “到老陈餐厅二楼西北角的位置去等我，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郭芙婷神情严肃，说完便示意郭广深开车离开。 江南征微微皱眉，应了声“好”，随即将罗自强拉到一旁，把书本递给他，说道： “你帮我和老师请个假，再去问问清薇的辅导员，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赶紧去吧！”罗自强了解郭芙婷的性格，若非有要事，她不会如此郑重。 “行！” 江南征点头，拍了拍罗自强的肩膀，便迅速骑上车离开了学校。 在老陈餐厅二楼的西北角。 两杯果汁被端上了桌，江南征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郭芙婷，你把我从学校叫到这儿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喝杯果汁吧？我还要上课呢！” 郭芙婷微微笑了一下，她耳坠上那只大如拳头的银色耳环，轻轻碰到她端起的杯子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先喝一口，我有事和你讲！” 江南征虽觉得有些无奈，但毕竟历经两世，面对各种状况都能保持沉稳，此时只是微微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看到他如此淡定，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对这种小资氛围早已司空见惯。 郭芙婷着实有些惊讶。 这个江南征，身上仿佛全是谜团，这举止神态，哪像个从农村出来的青年！ 根本就是一副历经世事沧桑，看遍世态炎凉，对一切都有着自己独特见解的高人姿态。 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尽管心中满是讶异，她也没忘记今天找江南征的正事。 “一共有两件事。” 听到她简洁明快地开口，江南征微微点头，望向对面这位风姿绰约、笑起来倾国倾城的女子，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嘴唇上。 “第一，郭家在海外的关系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次，我们安排了专人从港口出发前往樱花国，负责扫描机相关事宜。有熟悉当地情况的人盯着，这事儿应该能很快办妥。” 听到这儿，江南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举起杯子说道：“麻烦了！” 郭芙婷轻轻颔首，算是收下了他的感谢。但她那平静的脸上不一会儿浮现出一丝忧虑。 “怎么了，郭芙婷，有话直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有心理准备。是不是这事儿还有别的麻烦？” 看到她神色有异，江南征立刻收起随意，端正坐姿，一脸严肃。 江南征跟郭芙婷接触到现在，对她也有了些了解。 像郭芙婷这样的大家闺秀，本身气场强大，又在大家族的熏陶下，不会轻易在脸上流露出情绪， 比起普通人家的女子，她的涵养功夫要深厚得多。 所以，能让她脸上浮现出担忧，就绝对不是小事。 然而，令江南征意想不到的是，郭芙婷却摇着头，说道：“第二件事，与你自身有关。” “什么？” 听见这话，江南征不禁轻咦一声，微微露出诧异之色，“和我有关？” 郭芙婷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慵懒地换了个坐姿，看了窗外一眼，像是心里有了底，又扫视了一下周围，才压低声音说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完后不要有任何举动，就静静地喝你的果汁。不要四处张望，也别露出任何情绪。” “啊？” 突如其来的叮嘱，让江南征心中涌起强烈的疑惑。 但他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 “在斜对面的街角，有两个穿着大衣的男人，这几天一直在跟踪、监视你。” “……”江南征没有挪动分毫，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监视我？ 我不过是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的一个小医生，至于吗？ 到底是谁呢？ 怪不得刚刚郭芙婷没让自己直接上车，而是让自己单独过来，想必她在暗中观察得比自己细致多了！ “这两天，还有人在偷偷调查你在江城的户口信息。” “……” “也有人在打听你在机修厂的表现。” “……” “甚至有人去过江大教师办公室，翻阅你的学籍资料，还调查了你在学校的表现。” “……” 听见郭芙婷的讲述，要说江南征心里没有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震惊同时，更多的是无尽的困惑。 为了让所有事情发展得自然顺畅，他一直刻意将自身能力控制在一定范畴内，绝不会让人发现自己能力方面有任何异常。 他每迈出一步，都会经过深思熟虑，考虑得周全详尽，让自己在每个阶段都能恰如其分地展现出优势。 就算偶尔稍微多显露一点，也不会太过分。 他始终不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医术远远超出所处时代，就是为了避免太过显眼。 可如今……还是让其他人注意到了吗？ 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致使自己被人盯上了？ 江南征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从各个角度思考究竟是谁在暗中做这些事。 然而，仅依据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他完全没有主动权。 或许他自己也能察觉到行动被人留意，但要是没有郭芙婷告知，即便能发现对方，可能也会在时间上晚一些。 “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江南征对郭家的实力深信不疑，这件事能被郭芙婷率先知晓，就足以证明郭家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并且为此付出诸多努力。 这也进一步表明，郭家的人脉资源之丰富，远超他的预想。 “没有查出来！对方行事极为隐秘、谨慎！”郭芙婷摇着头，同时告诫道： “这种做事风格，很像是某些神秘家族。你务必小心！” “好！我知道了！” 江南征熟读历史，且造诣颇深。 他清楚，在历史长河中，能发现一些能量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家族的些许踪迹。 这些家族，与普通豪门截然不同，充满神秘色彩，绝对不容小觑。 “你不用太担忧，郭家会安排人在你身边暗中保护。”说着，郭芙婷递了一张纸条过来，压低声音道： “等你回去，独自一人的时候再看。” “行。”江南征轻轻点了一下头，对郭芙婷告知的这些消息，心中满是感激。 “郭芙婷，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 对面的姑娘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容，眼眸清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她轻轻笑了笑，说道： “其实，该说感谢的是我，或者说是郭家。” “……”江南征稍稍愣了一下，心里思考着这话的意思。 这时，郭芙婷冲他嫣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 “不好意思，我也要去上课了，得先走一步。我让广深叔开车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你坐车回去，我是骑车过来的，正好想自己静一下，好好琢磨琢磨你说的话。” 江南征此刻心里有些纷乱，的确想一个人静静。 郭芙婷也没再坚持，“那行吧。” 说完，她轻轻笑了一下，便转身朝楼下走去。 江南征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过了一会儿出来，从餐厅后门离去。 …… 在三零七医院的重症病房外，这几天四处奔波寻找办法的宁家子女们，都陆续回来了。 每个人的心情都糟糕到了极点。 正如宁清秋所担心的那样，在江城，根本找不到专精心脏外科的医生。 连江城都寻觅无果，要是在全国范围内去找，希望想必也十分渺茫。 整个走廊里，充斥着唉声叹气和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此刻，医院的这条走廊，承载着宁家人心底最诚挚的祈祷，他们满心期待着奇迹能够降临。 原本在地上蹲着的宁清雪，这时她将埋在臂弯的脑袋抬起，望向众人。 “要不，我去找江南征，问问他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咱爸？” 这话一出，宁清薇和宁清秋眼中这才恍然间燃起强烈的希望之光。 然而，对面抱着头的宁武国抬起头，却满脸阴沉地皱起眉头， “找他干什么？他能有什么本事？这时候别再瞎折腾了！我不想见到他！” “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种可能啊，说不定江南征真有法子呢？”宁清秋也在一旁劝说道。 “没错，我了解江南征，他向来点子多！”宁清薇说着便也站起身来。 “大哥！要不试试吧！”宁武军也向他大哥投去满含希望的目光。 “绝对不可以！要是让他知道咱爸得了冠心病，指不定得怎么得意忘形，说不定还会嘲笑我们呢！我绝不想看见他那副虚伪的嘴脸，更不想他趁机给宁家使坏！”宁武国提高了音量，满脸愤怒。 “大哥！你把江南征想得也太不堪了吧？你这样带着偏见看人，心态本身就有问题。我反倒觉得江……” 宁清薇立刻反驳道，如今听四姐提到江南征，她真心觉得这或许是一条可行之路， 懊恼的是，这段时间大家都乱了阵脚，直到现在才想到他。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武国粗暴地打断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是大哥，现在宁家全靠我撑着！你们都得听我的！不许去找他！谁敢去找，就别认自己是宁家人！” “大哥！！！”众人顿时纷纷焦急地劝阻。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宁武国转头望去，急忙神色愤怒地对着众人摆了一下手，随即转过身时，脸上瞬间堆满笑容迎上前去。 “玉霖，你这时候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蓝玉霖！ 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宁家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宁武国自然是满脸喜悦，兴奋不已。 然而，宁武军和陈燕心里却有些犯愁。 他们清楚，前段时间父母一直在撺掇妹妹宁清雪去和蓝玉霖见面的事儿。 即便宁清雪多次拒绝，甚至还发生过一开始答应见面，最后却爽约根本没去见面的情况。 对此，父母心里自然颇有怨言。 这夫妻俩明白妹妹的心思，也曾劝过父母在这件事上别逼得太紧了。 所以，此时看见蓝玉霖到这里来时，他们俩都不禁为妹妹宁清雪暗暗担忧起来。 至于宁清秋和宁清薇，心里多少是有些抵触的。 身为女性，她们最反感的，就是父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成筹码对待。 无论是商业联姻还是政治联姻，女孩子总会感觉自己像件物品似的，被人随意交易。 尽管蓝家相较于宁家而言，等级更高，如同庞然大物一般。 要是嫁入蓝家，宁家子女在物质方面确实不会匮乏。 但这两姐妹很能体会宁清雪的处境，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其中后，便本能地对蓝玉霖这个人产生了抵触情绪。 那么宁清雪自己呢？ 她的感受可不只是惆怅，也不单单是抵触这么简单，而是满心的反感。 宁清雪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蓝玉霖了。 他们既是小学同学，又是初中同学，甚至高中也是在同一所学校。 蓝玉霖从小就与众不同，在同龄人中一直十分出众，智商远超同校的其他孩子。 第213章 爸妈，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虽说蓝玉霖各方面都相当出色，不过宁清雪对他身上那股阴翳的气质实在不喜欢。 她总有种感觉，只要稍微靠近他一点，就浑身不自在，仿佛站在寒冬的冰窖旁，本能地想离得远远的。 然而，宁清雪越是对他冷淡，蓝玉霖似乎就越关注她。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蓝玉霖多次在放学后私下拦住她，与她表达想要亲近的意思。 可宁清雪每次都态度冷淡，压根没给对方任何机会。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宁家遭遇变故，宁清雪这才总算暂时摆脱了这家伙的纠缠。 然而好景不长，而且实在凑巧，就在前段时间，父母居然打起了让她和蓝玉霖见一面的主意。 她心里很清楚父母的想法，所以根本不愿去见面，就这样又好几次放了对方鸽子。 令宁清雪意想不到的是，偏偏在父亲生病的这个紧要关头，居然又和他碰到了！ 下意识地，宁清雪悄悄往人群后面挪动，尽可能和蓝玉霖拉开一定距离。 “哎哟，玉霖啊，你说你来探望我爸，人来就行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宁武国十分热络，赶忙迎上去，伸手接过蓝玉霖手中的礼物，亲热地把他带到众人面前。 “伯父的身体怎么样了？我从父亲那儿得知伯父生病，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才赶忙请假过来看看。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蓝玉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应对得十分从容。 “哎呀，你真是太有心了！武军，赶紧过来打声招呼！”宁武国笑容满面，见二弟和几个妹妹都愣在那儿，便大声提醒道。 宁武军和妻子相互看了一眼，便走上前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玉霖哥，你好！” “武军啊，真是许久不见了！听说你都升任副处长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蓝玉霖对宁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玉霖哥，多谢！这只是个小职位，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宁武军客气地回应着。 “玉霖哥好！”一旁的宁清秋无奈，拉着宁清薇也只能跟着打声招呼。 蓝玉霖点头示意，然后就把目光投在侧身对着自己、一心看向窗外的宁清雪身上，眼神瞬间变得热切起来。 在场几人见状，都颇感无奈。 宁武国却忍不住呵斥道：“小雪，玉霖都到这里来了，你也不知道上前打声招呼，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大哥，我……”宁清雪顿时面露尴尬。 “嗨，没关系没关系，武国哥别责怪她。” 蓝玉霖赶忙拦住宁武国，还主动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宁清雪的面前。 “我这段时间单位事情特别多，好不容易有点空，就赶紧请假来这里了。伯父现在身体怎么样？” 宁清雪连视线都没转动一下，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个“嗯”字，便没了其他回应。 蓝玉霖脸上依旧挂着笑，目光却带着一丝阴狠，从宁清雪脸上扫过，心里暗自冷笑。 现在你越是高傲，以后在我面前就会越卑微！ 到那时候，希望你还可以这般冷漠！ 最好别哭着求我来救你父亲！ 我定要把你这些年的骄傲，狠狠践踏、碾碎，扔到无尽的深渊里。 “玉霖，来，我带你去屋里看看我爸。”见他俩气氛有些尴尬，宁武国赶忙过来打着圆场。 “好呀！”蓝玉霖仰头笑着，还推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金丝眼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说道： “清雪，那我就先去屋子里了。” 没等宁清雪有所回应，蓝玉霖便转身跟着宁武国，敲响病房门后走了进去。 他的司机提着带来的礼物进去后，出来看了宁清雪一眼，便快步走到一旁等候去了。 陈燕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宁清雪的肩膀，轻声宽慰道： “小雪，别往心里去，他不过是来探望咱爸，不会有其他想法的。” “嗯。”宁清雪应了一声，微微点头。 宁清秋和宁清薇也赶忙走过来，搀扶着她坐下，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此时病房里。 孙美琴正给宁建设喂早饭，瞧见大儿子带着蓝玉霖走进来，一脸惊讶。 “玉霖，你怎么到这里来啦？真是麻烦你了！” “伯母，我听我父亲说起伯父住院，刚好有空，就过来瞧瞧。” 蓝玉霖笑着解释，在宁武国端来的凳子上坐下，转头看着略显惊讶的宁建设。 “伯父，您身体感觉怎么样？” 说实在的，宁建设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蓝家的人，蓝柏山到这里来了不少回了，宁建设能真切感受到这位老伙计的情谊。 然而蓝玉霖来，意义却不同，他代表着背后整个蓝家，和蓝柏山单独前来的意味大不一样。 听到蓝玉霖的问候，宁建设赶忙点头回应： “玉霖，真是麻烦你了！武国，快去给玉霖削个梨子来。你父母身体都还好吧？” 之前宁清雪几次爽约，蓝玉霖却没为此生气摆架子，宁建设对此有些愧疚，总感觉对不住蓝家。 此刻跟蓝玉霖唠家常时，看他态度亲切热情，心里也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他和老伴儿时不时对视一眼，眼神中不断交流着。 瞧蓝玉霖这态度，感觉他和小雪的事儿，似乎还有点希望。 这么一想，老两口心里多少得到些慰藉。 “说实话，伯父您这病，在国外不算太棘手，我有好几个朋友，他们家里老人也做过类似手术，效果都还挺好的。” 拉了一会儿家常，在一旁站着的宁武国听出了蓝玉霖话里透露出的消息，顿时惊喜不已。 “玉霖，你在国外人脉广，又是归国博士！要是你能帮忙治好我爸的病，我们全家人都对你感激不尽啊！” 宁建设和孙美琴相互对视，两人眼中都透露出激动的神色。 这可真是绝处逢生啊！ 要是蓝玉霖能凭借他的人脉，帮宁家联系国外的医生，那自己的病可不就有希望治好了嘛！ 可让大家都没预料到的是，蓝玉霖听后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从宁武国手中接过削梨子的刀，慢悠悠地削着梨子，同时笑眯眯地说道： “伯父，您也清楚，眼下想把您送到国外，或者把国外的医生请到国内，难度可不小啊！” “不过呢，这事儿我肯定有办法解决！” 这话一出口，宁建设的眼中瞬间燃起强烈的光芒，那是对生的强烈渴望，就连孙美琴和宁武国也开始跟着激动起来。 蓝玉霖轻轻咬了手中的梨子一口，笑着赞叹道：“哎哟，这梨子还真甜呐！” 三人赶忙陪着笑，迫不及待地准备细问他到底有什么办法。 但蓝玉霖紧接着的一句话，瞬间让几人的心情如坠冰窖。 “但是伯父伯母，我毕竟是个外人，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没什么意义呀！我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呢？呵呵！”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瞬间凉透了。 “伯父，您好好养病，我先告辞了，武国哥不用送。” 蓝玉霖说完，就把只吃了一口的梨子在床头柜上放好，站起来离开了病房。 随着门一阵响动，宁武军带着宁清雪等人赶忙围了过来，满脸疑惑。 “爸，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才待了几分钟呀？” 宁清雪见父母和大哥神色异样，不禁疑惑问道：“爸妈，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宁建设和孙美琴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刹那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无奈地朝自家四女儿看了一眼，便纷纷低下了头。 不过一旁的宁武国看到父母的这种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小雪，你跟我到外面来一下，我要和你说点事儿。” “大哥！怎么了？” 宁清雪看着宁武国那锐利且不容抗拒的眼神，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已然猜到蓝玉霖刚才在病房里说了些什么。 她将目光投向父母，令她诧异的是，就连以往站在自己这边的母亲孙美琴，此时都不敢与她对视。 再看向父亲，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更是躲闪着她的目光。 明白了！ 这是又打算牺牲我，对不对？ 宁清雪心里满是失望，刹那间，心凉得如同寒冰。 她闭上眼睛缓了缓，没说一句话，默默从病房走了出去。 看到大哥和四妹走出去后，宁武军和妻子陈燕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出担忧之色。 “爸妈，刚刚玉霖哥和你们是不是说了什么？大哥找清雪到底要讲啥事呀？” 苏雪眉头紧皱，走到床边，轻轻搂住婆婆的肩膀，“妈，有什么事就和大家说吧，咱们总归得面对爸的事情！” 宁清秋和小妹清薇互相看了一眼，也都走到床边。 “妈，您就告诉我们吧，别瞒着了！” “蓝玉霖那家伙，该不会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吧？爸，您怎么也是这个样子呀？” 听着儿女们的询问，宁建设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有些累……” “玉霖他刚刚确实说了一件事！” 不过宁建设没料到，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孙美琴就打断了他。 “老宁，孩子们也都是家里人，该让他们知道的，就别瞒着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宁建设愣神地看了老伴儿一眼，无奈叹口气，低下头不再吭声。 孙美琴朝几个女儿和儿媳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投在了二儿子宁武军身上，无奈说道： “在国外玉霖有这方面的医疗资源，可他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想给你们父亲治病，难度不小。他毕竟是外人，觉得为你们父亲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得。” 这话一说出来，宁武军顿时火冒三丈。 “好啊！这摆明了是要挟我们，拿清雪去做交易啊！” “武军，你先别说了！”陈燕见丈夫如此生气，赶忙拉住他。 但她心里也明白，看公婆这神情，恐怕是已经同意了。 “所以，你们俩答应了？” 旁边的宁清薇瞪大了那双漂亮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朝自己的父母看去。 她从两人此时的神情中，看见了深深的无奈。 这话脱口而出后，她猛地站起身来，满脸难过地说道：“爸，就为了治病，所以您就要把姐姐嫁给蓝玉霖这种人吗？” 一时间，无人应答，宁建设和孙美琴都陷入了沉默。 宁清秋也缓缓起身，眼眶泛红，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眼泪。 “妈，小雪为咱家付出太多了，咱们不能这么做呀！” “姐姐当年下乡插队，已经为宁家做出奉献。后来你们又不顾她的意愿，让她离婚。” “离婚之后，还把她当作联姻工具，四处给她介绍对象。姐姐不愿意，还被你们说个不停。现在好了，为了治病，又要毁掉她一生的幸福……” 宁清薇声泪俱下，愤怒又失望地指着自己的父母说道。 “我姐难道就活该一辈子被你们这么欺负吗？爸妈，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清薇！冷静一下！”宁清秋满心难过，却还是试图缓和局面，见妹妹情绪如此激动，赶忙将她抱住。 “爸妈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别太激动了。” 陈燕也上前劝慰：“清薇，你先冷静下来。” “我怎么冷静！姐姐不吭声，那是因为她心疼爸妈，但我不同，我心里有想法就得说出来！” “这是家啊，又不是外面复杂混乱的社会！小时候我感觉家里特别温暖，为什么长大后，却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啊！” 宁清薇一边哭诉，一边宣泄着心中的失望，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爸妈还没点头答应呢，清薇，你先冷静，千万别激动呀！”宁清秋紧紧抱住妹妹，伸手去帮她擦泪水。 “姐！”宁清薇一边也替三姐抹着泪水，一边哭着说： “姐，你看他们这样子，就算嘴上没说，心里不也早就答应了嘛！我真的好心疼小雪姐啊！” “爸妈，你们没答应蓝玉霖那无理的要求吧？”宁武军捏紧拳头，双眼直直地瞪着父母。 “我……我没表态，你爸也没……”孙美琴此刻心里特别乱。 “二哥，你何必再问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宁清薇不停地摇着头。 “小妹，别再说了！别说了！爸妈，你们也都冷静一下吧！” 宁清秋见这局面，根本不敢再让宁清薇待在这里，赶忙拉着她出了门，在门口坐下安抚她。 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咆哮声从楼梯间传来，宁清秋便站起身，缓缓踱步朝那边走去。 “你不吭声倒也罢了，不过你自己得好好寻思寻思！那可是你爸，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宁武国的声音中满是怒火。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在走廊里就响起了他的声音。 只见宁武国满脸怒容，径直从三妹宁清秋面前走过。 “大哥！等下！”然而，他被妹妹叫住了。 “怎么啦？”宁武国转过身，看到是三妹，粗喘了几口气，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你和蓝玉霖联系一下，我找他问点事儿。” “什么？你？”宁武国有些意外地朝她看了一眼，又朝走廊方向望了望，转过头点头说：“好！” 在凳子上坐着的宁清薇，双眼满是泪花，抬起头，心疼地朝三姐深深看了一眼。 在楼梯转角处，宁清雪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角，低着头，一言不发。 …… 江南征把自行车推着从城西卫生局出来时，满心疑惑。 他和郭芙婷见过面后，在附近等了四十多分钟左右，看见那几个监视他的人急匆匆离开后，才到门口去取车返回医学院。 和胖子碰面后得知，宁清薇请假时压根没说明原因。 于是，他便顺路到三零七医院去了一趟，找后勤处的小何打听情况，发现宁武军确实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 仔细询问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谁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请假手续办得规规矩矩。 没办法，他又前往宁清雪的单位询问，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这可是江南征第一回碰上这种状况！ 宁家一家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虽说他和宁清雪已经离婚，但在心里，他依旧把这姑娘当作朋友。 不止是宁清雪，宁清薇和宁清秋这两个姑娘也都挺不错。 还有宁武军，这个曾经的二舅哥，对自己一直都挺好。 从朋友的角度出发，察觉到宁家好像出了事，江南征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更关键的是，江南征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不清楚宁家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宁家家属院门口。 只见高高的院墙上，朝天竖着的钢筋防盗网密密麻麻，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那厚重的钢筋铁门，仿佛将里头和外头隔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在门卫室打电话，可依旧没人接听。 江南征把自行车的站架支起来，跨坐在上面，一边抽着烟，一边耐心等待着。 夕阳缓缓朝着地平线落下。 秋日的丝丝凉意，让人不禁真切地感受到时光的悄然流逝。 倦鸟纷纷飞回树林，四周幽深的林子，不知何时悄然升起了晚间的雾霭。 江南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忙把衣领上的扣子紧了下，抬头看了一下天色。 时间太晚了！ 看来今天是等不到宁家的人了。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便来到门卫室，笑着递过去一根烟，说道： “同志，能不能麻烦您再打个电话给宁家呀？” “行！”门卫室里的同志没多言，帮忙拨了个电话，然后把话筒递给江南征。 江南征听了许久，依旧无人接听。 “多谢啊！”江南征把话筒放下，瞅了眼时钟，现在已经四点多了，他干脆不再继续等，道了声谢后，出门骑上自行车，就往市局的方向驶去。 第214章 我还盼着能每天和你一块儿起床 起初，阵阵凉风环绕周身，把他身上的热量给带走了。 但随着骑车速度逐渐加快，再加上心中想着要去的目的地，江南征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小火球，不一会儿就暖和起来。 还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在市公安局前停住自行车，老老实实地把车停放好，而后抬头望着眼前这座足有三层楼高、庄严肃穆的建筑。 一想到很快就能看见王雨柔了，江南征不知为何，生平第一次感到有点害羞。 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接一个姑娘下班。 老实说，他心里既有些雀跃，又有点七上八下，还带着一丝兴奋。 脑海中不禁幻想着王雨柔见到自己时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嘴角就扬起了笑意。 他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裤腿，整理了一下腰带，又把衬衫理了理。 接着跑到道牙边摘了几片叶子，仔细地擦了一下鞋子上的灰尘。 站起身来后，还伸手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唉，就是可惜这儿连面镜子都没有……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门卫室有个老头正满脸狐疑地打量自己，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从包里拿出烟，便笑着走上前去。 “大爷，来，抽根烟！” 只见门卫室里的大爷神情冷淡，根本没伸手接烟，只是皱着眉头紧盯着他，质问道： “你在门口晃悠许久了，想干什么？这儿可是公安局！” “……”听到这话，江南征咧嘴笑了笑， “大爷，我哪能不知道这儿是公安局呀！您看我像小偷吗？哪有这么傻，自己往公安局送的小偷啊！我到这里来是接人下班的！” 听他这么一说，老大爷这才放下心来，寻思着确实也是这么个理，便接过烟，总算是缓和了一些态度，问道：“是接哪个呀？” “接王雨柔下班！”江南征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事儿确实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对于刚刚老大爷的态度，他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公安局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长期在这儿，大家都耳濡目染，每个人都秉持着正义，对任何不合常理的事儿，都有那种刨根问底的劲头。 他一个年轻人，在这门口晃悠，跟踩点一样，可不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嘛。 “哦，原来是这样，来接小王的呀！”老大爷顿时笑了起来，划着火柴点上烟，吸了起来。 透过烟雾，老大爷悄悄打量了江南征几眼。 刚刚光顾着警惕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企图，这会儿仔细瞧瞧，这小伙子模样还挺周正俊俏的。 这么一想，老大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姑娘一般这个时候……”说着，老大爷扭头看了一下时钟，“嗯，差不多该出来了！” “那可太好了！”江南征笑着问道：“大爷，您屋里有没有镜子啊？我想照一下。” 老大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你这小子！进来吧，脸盆架那儿有镜子！” “好嘞！大爷！”江南征咧嘴笑着，赶紧走到屋里，弯下腰对着镜子整理起发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小汽车的轰鸣声也隐隐传来。 老大爷起身朝门外望去，果然看到王雨柔在人群中推着车正朝外面走去，便笑着大声喊道：“小王，你对象接你下班来咯！” “啥？” 王雨柔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有些发懵。 “小王，你都处对象啦？” “在哪儿呢？雨柔，你啥时候处的对象呀？” “胡大爷，您就别拿小王打趣啦，哈哈！” 在她身旁走着的几个同事顿时都笑了起来。 不过王雨柔很快回过神，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赶紧推着车快步走过来。 “南征？！” 她刚走近，就看见江南征正弯着腰对着镜子照，一下子笑出声来，眼睛瞬间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她看得真切，江南征正拿着梳子摆弄自己的发型呢。 这家伙，居然还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了，哈哈！ “雨柔？”听见声音后，江南征扭过头，一眼就看到王雨柔正探着脑袋在门口站着，赶忙大步迎上去，问道：“你下班啦？” “对啊！你真的来接我下班啦！？” 看见江南征真的来接自己，王雨柔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 那张清丽的脸庞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就像一团暖白色的光芒，把这秋日的黄昏都映照得格外明亮。 “我刚好路过这边，就顺便来接你下班啦！”江南征随口说道。 “嘿嘿！” 还在这儿装呢！ 王雨柔才不相信他是路过，从江大到这儿，差不多得横穿大半个城区呢。 “啧，小王，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王雨柔的同事们站在一旁，对江南征特别好奇。 “你们好！” 江南征倒是落落大方，在王雨柔身旁站着，礼貌地招了一下手。 “这位是孟小飞，这位是汪浩，还有这位是马云升！”王雨柔介绍道。 大家相互寒暄了几句，越看江南征越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哎呀，我师父他们一会儿还有事儿呢，大家都散了吧，难得能早点下班，可别在这儿堵着啦！” 程媛媛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江南征，哪还不明白他是来干啥，赶忙趁机把人群驱散。 “你这丫头！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哈哈！雨柔，明天可得跟我们好好讲讲，我们就走啦！” 众人开着玩笑，陆陆续续离开了。 “师父，我也先回去咯！明天再见！”程媛媛跑得也挺快。 等人群都散开了，王雨柔眨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小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江南征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这姑娘像离弦的箭一样朝大楼跑去。 没过多久，她居然抱着一床铺盖卷跑了出来。 “快走快走！” 王雨柔似乎生怕被别人瞧见，匆匆和门卫胡大爷打了个招呼，便急忙把江南征拉着，推着车出了门。 “你这是干嘛呀？”江南征一脸茫然。 “还说呢！那天晚上在你家，就只有一床被子，根本不够盖的。冬天多冷啊！这是我让我婶儿帮忙准备的，天冷了多加一床被子给你！” 一提起那天的事儿，王雨柔的脸上就不禁泛起娇羞的红晕。 江南征也不禁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头热乎起来，“要不今天……” “呸，你想什么呢！那可不行！哪能一见面就想着睡觉呀！你不许想这些有的没的！” 王雨柔的脸涨得通红，就像天边的晚霞似的，还微微撅起了嘴。 “也对哦！”江南征笑着说，“我连亲你一下都还没呢！” “江南征，你也不害臊！”王雨柔跺着脚，那神情满是娇嗔。 “哈哈哈！”看着她这可爱的样子，江南征只觉得心里头软软的、暖暖的，原本一整天的糟糕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把铺盖卷捆在自己的自行车上，也不骑，就这么推着车走了一段，然后问道： “那天晚上你没回去，奶奶知道后说啥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单位加班就睡在那儿了。” “不过我觉得她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还拐弯抹角地问我呢！所以啊，这阵子我可得安分点了！” “唉，好可惜呀！我还盼着能每天和你一块儿起床呢！” 王雨柔故作凶巴巴地说道：“你可真是想得美哟！” 其实她没敢说，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嘿嘿，没事儿，这段时间我先送你回家，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王雨柔忙不迭地点头，又抬手指着铺盖卷，叮嘱道： “不过你只能把我送到我家附近，千万别让我家里人瞧见了！这些被褥我可是编了个理由拿到单位去的。” “晓得啦！” 两人就这么并肩推着两辆自行车，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走进那深邃的夜幕之中。 然而，他俩都没察觉到，一辆吉普车正远远地在他们身后跟着。 王志强在附近开完会，本想来接女儿一起回家，手里还捧着一个刚切开的西瓜，此刻却哭笑不得地盯着前方那两道身影。 看样子，这西瓜没人吃了。 于是，他便自顾自地吃起瓜来。 “南征！” 两人一路走到青山附近，眼看着就要到王家的家属院了。 王雨柔紧紧抓着车把，手都攥得有些发白了。 “怎么啦？”江南征今天脚步特别的慢，总觉得这段路太短，还没走够。 但不管路有多长，始终还是会走到尽头。 他望向面前的姑娘，发现她和自己相同，眼中满是不舍。 “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果然，姑娘的这句话，让江南征的心像放窜天猴一样，一下子兴奋起来。 “那就先别回去！” 江南征咧嘴笑开，连忙把自行车掉转方向，提议道： “现在天有些冷了，到我家去暖和一下怎么样？” “好像也行！”王雨柔忍住笑意，看了一眼不远处家属院的大门，又瞧了瞧时间，说道： “那我就到你家去小坐一会儿，大概六点半就回家，行不行？” “行啊，肯定行！”说着，江南征已经跨上了自行车。 这话一出，就如同发令枪响，两人迅速骑上自行车，骑得飞快，仿佛恨不能立刻就赶到江家。 “？？？” 王志强刚啃完西瓜，原本见女儿被江南征送回来，稍微放下点心，这下子精神又立马紧绷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两人风风火火地从眼前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就像流星，瞬间没了踪影。 “哎呀，我滴个老天爷！咱家这好好的大白菜，难道真要被那头猪给拱了？” 王志强赶紧下车，把瓜皮扔掉，望着早已跑得不见人影的女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向机灵的雨柔，居然连老父亲跟在后面的车牌都没认出来，唉！ “这孩子，都到家门口了也不想回去，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此刻，这位老父亲心中是喜忧参半，无奈地笑了一下后，上车拍了拍前排座位，说道：“掉头吧，到机修厂去。” …… 这边两人骑行到西交民巷，居然只用了十来分钟。他们推着车走进四合院时，头上都冒着热气。 “就把车放这儿吧！” 江南征把车推到照墙前说道，随后接过王雨柔的自行车也锁好，看了她一眼。 只见王雨柔脸蛋红扑扑的，莫名多了几分柔媚，江南征瞧得心里一阵火热。 原本准备推车进去的他，也把车锁好，笑着快步往里走去。 “哎哟，是雨柔来啦，快过来快过来！” 但刚走几步，江南征就泄了气，沈阿姨就像专门在这儿等着一样，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拉住了王雨柔。 “沈阿姨！”王雨柔把嘴捂着笑了起来，回头朝江南征看了一眼，顿时乐了。 “……” 哼，看你还急不急！ 江南征无奈叹了口气，干脆走进屋，问道：“王叔呢？怎么不见他人呢？” “我让他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沈阿姨把王雨柔按在凳子上坐下，赶忙跑屋里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件米白色的毛衣。 王雨柔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站起身说道：“沈阿姨，您动作也太快了，才几天就做出来啦？” “嗯，天气渐渐凉了，我也没啥事，就日夜赶工，可算是在降温前织好了。” “来，我给你比比看。嘿，瞧瞧，正合适呢！南征，你来看一下，大小咋样？” “挺不错的！沈阿姨您手艺真棒！”江南征看了一眼，确实，沈阿姨手艺精湛。 “雨柔，你穿上这身肯定特别好看！”沈阿姨比来比去，越看王雨柔越欢喜。 “沈阿姨，我都等不及要试试了！” “那行，赶紧拿到江家去试。要是有哪里不合适，一定要和我说，我好改改。” 江南征赶忙趁机说道：“沈阿姨，您手艺真好，上次您给我织的毛衣，我试了，胳膊腋下那些地方都很合身。” “那就成！” 王雨柔抱着毛衣，满心欢喜地向沈阿姨道谢，这才告辞出门，和江南征一道往后院走去，一路上别提多开心了。 “南征，沈阿姨织的毛衣，摸着就觉得好暖和呀！” 看着王雨柔一脸感动，眼神中泛起回忆的光芒，江南征心里一阵心疼，明白她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于是说道： “等找个合适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她可不单单毛衣织得好，还有好多厉害的本事呢！” “真的呀？南征！这你可说定了！” 王雨柔原本的忧伤一下子就被满心的期待替代，那喜悦之情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了。她忍不住看向江南征，接着快步走进家门。 “哎呀，好冷啊！”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有时候，仅仅一句话、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默契十足的两人立马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江南征听她这么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用脚轻轻关上门，然后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气息温热。 “我怀里温暖，感觉到了没！” 王雨柔那看似强硬冷酷的性子，此刻就像冬日屋檐下的冰凌碰到了熊熊烈火，瞬间就消融了。 她的腿都软了几分，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靠在江南征宽厚的怀里，甚至还轻轻颤抖了几下。 她伸手握住那双紧紧护在自己腹部、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微微侧过头，感受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传来的温度，亲昵地轻声说道： “很温暖！抱紧我！” “……” 在这一刻，任何言语似乎都显得多余。 江南征紧紧抱住那娇弱的身躯，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心底，将自己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对方。 砰砰砰！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几声猛烈的敲门声，把沉浸在甜蜜中的两人猛地惊醒。 正享受着美好时光的两人，像触电一般迅速分开。 王雨柔转头看去，发现向来沉稳的江南征此刻竟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怒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快去把门打开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哪个不长眼的！”江南征微微攥紧拳头，生平头一回被人这般坏了兴致，猛地一下将大门打开。 “小江，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嘿嘿！你看，知道你回来，我下午专门炖了一锅老鸭汤，咱边吃边聊一下我那病的事儿。” “……” 看到来人，江南征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赵铁柱！ 住在对门的邻居！ 这人来得可真是扫兴！ “咦，还有客人在呀？”赵铁柱端着铁锅在门口站着，瞧见王雨柔，装作刚发现她的样子。 “原来是赵大哥啊，您快进来坐！我正打算试毛衣呢。南征，你看看赵大哥找你有啥事，别光站着呀！”王雨柔轻轻拉了一下江南征，帮着把人迎进屋里。 “坐吧！”江南征满心无奈，只能强压下心中那股郁闷劲儿，把压脉带拿了过来，努力调整好心情。 “铁柱哥，我再给你把一下脉，治病归治病，你这锅老鸭汤还是拿回去吧。咱把事情分开说。” “嗨，江医生，那可不行！反正就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正好弟妹也在这里，咱们一起喝点酒，你给我好好讲讲我这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215章 我可以替她和你结婚！ 王雨柔在场，赵铁柱便没把她当外人，他觉得反正这小两口也没啥不能知道的，也就不再顾忌自己病情的隐私了。 “行吧！”江南征一边搭着赵铁柱的脉，感受着脉象，一边瞧见王雨柔从里屋换上那件米白色毛衣走出来，在镜子前站着左看看右看看。 他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泛起笑意。 相处的时间越长，江南征愈发觉得王雨柔就像自己生活里的润滑剂，点点滴滴渗透到日常的每一处。 有她在，似乎连脾气都没那么大了，要是搁往常，今天赵铁柱坏了自己的好事，肯定得让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将来能娶到这样的妻子，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和我之前诊断的情况相同，你肾脏确实存在一些状况，不能简单归结为‘虚’。你以前生殖系统有没有患过什么疾病？” 过了几分钟，江南征收回手，取下压脉带，看到王雨柔正从米缸舀米，看样子准备淘米做饭了。 “这个……”赵铁柱看看江南征，又瞅瞅王雨柔，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情。 “铁柱哥，你可别忌讳就医，只有跟我说实话，我才可以更好地来帮你。莲香嫂子是回娘家了吗？” 江南征心里明白赵铁柱在顾虑什么，便稍微提醒了他一下。 “她总归是要回来的！只要我……”赵铁柱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一横，说道： “我以前的确得过病，当时啥也不懂，跑了好多家医院去问，最后在街道口一家小诊所治的。病是好了，可后来那诊所被查封了，听说那医生是个骗子。我当时真是糊涂啊！” 综合这几个因素考虑，江南征对赵铁柱肾脏的问题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起身走过去，把王雨柔手中的淘米盆接到自己手里，微笑着说：“还是我来吧，天是冷了，水比较凉。” “行，那我去生炉子。”王雨柔心里满是暖意，还不忘叮嘱：“你别太着急。” “晓得啦！”江南征笑着应了一声，走到门口蹲下淘米，心里边默默总结着。见赵铁柱也跟了出来，便压低声音说道： “你这情况啊，是因为早年在外风流次数太频繁，结果把肾给亏空了。” “后来又染上些杂七杂八的病，那小诊所也不管不顾，给你下猛药一通瞎治，根本没弄清楚你到底是肾阳虚还是肾阴虚。” “所以现在你不仅有阳痿早泄的问题，甚至还出现滑精的状况。” “……”赵铁柱脸上顿时一僵，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屋里瞅了瞅，尴尬地抓着头说道：“江医生，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嘛？” “哼，我是医生，你到底还想不想治病？”江南征没好气地说道。 “治，我肯定治啊！您说得这么清楚，一听就知道您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我可太佩服您了，就把了两次脉，就啥都弄明白了！” 赵铁柱对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这肾的问题很严重，已经影响到精子成活率，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很小。别说娶两任妻子了，你这病要是没治好，就算娶十几房姨太太，也很难有自己的孩子。” 赵铁柱咧了咧嘴，干笑着说：“要是我真能娶十几房太太，就算没孩子，快活一辈子也值啦！” “……”江南征无奈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就站起身回屋去了。 雨柔已经把火生好了，正拿着扇子扇着煤球膛里的火，江南征便过去把米放进锅里蒸上。 “我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现在可不敢有那种念头了。要是能守着一个老婆好好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啦！等我把这病治好，身体恢复了，我媳妇肯定就不会回娘家咯！” 赵铁柱跟着走进屋来，倒是很会自我宽慰。 “行吧，我先写个药方给你，你照着去抓些药回来，先吃半个月。半个月后再来找我，我给你重新诊脉看看情况。” “好嘞！”赵铁柱很是识趣，马上就准备掏钱把诊金付了。 江南征伸手拦住他，对着桌上那锅老鸭汤扬了扬下巴，说： “得了，这只鸭子也值个几块钱，就当诊金了。晚上咱俩喝个几杯，正好我跟你讲讲需要注意的事儿。” 王雨柔此时已经在桌子上把杯子摆好了，赵铁柱看着，心里满是羡慕。 “江医生，说实在的，我可太羡慕你了。你对象这么体贴，还顾家，并且还是警察，真的，没几个人能过得像你这么舒坦！” 江南征发自内心地笑道：“说的还真是这样！” 王雨柔听了，偷偷地扬起了微笑。 吃完饭，江南征本想着能和王雨柔再亲昵一会儿，可赵铁柱喝得醉醺醺的，赖在门口不肯走，这可把江南征愁坏了，没办法，只好锁上门，气鼓鼓地走出前院去推车。 “别气啦，你急什么呀！”王雨柔看他那副样子，赶忙安慰他。 “我怎么可能不气嘛，如果不是那家伙，我现在都……都……”江南征说到这儿，脸一下子红了。 “噗嗤！”王雨柔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轻轻捶了他一下后背，说： “别瞎想啦！赶快把我送回家吧，回去晚了，又得想办法和家里解释。我爸今晚好像也在家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江南征抓了一下头。 “要是我早说了，还能来你家吗！” 什么？ 听王雨柔这口气，江南征心里突然又热乎起来，这说明王雨柔和自己一样，也特别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 那就不着急啦！ 这一路上送她回家，倒也没再出什么岔子。 江南征美滋滋地看着她走进家属院，这才骑着车往家里走。心情好得呀，就连看街边的流浪狗都觉得格外顺眼。 …… 次日下午。 在方泽坛公园内，蓝玉霖安静地捧着一本书，在一张长椅上坐着阅读着。 没过多久，不远处有一道身影快速跑来。 蓝玉霖抬起头，看到来人后，把书本收起，重新戴上黑皮手套。 等对方走近了，他的目光才再次毫无顾忌地打量起来。 “你迟到了！” “不好意思！我一请到假就立刻赶过来了！” 宁清秋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眼中满是忌惮。 “我时间很紧张，直说吧，找我什么事？”蓝玉霖从包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划燃火柴点上，抽了起来。 “你有办法救我爸，对不对？” 蓝玉霖转过头朝她看去，点了一下头，“没错！” “但你提了条件！”宁清秋眼神黯淡。 “没错！”蓝玉霖依旧语气平淡地回应。 “你想让我妹妹和你结婚？” “没错！”蓝玉霖冷笑一声，“你们宁家没有其他的选择！” 宁清秋紧咬着嘴唇，在原地焦急地来回踱步，心中仿佛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终于，她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停下脚步，坚定地说道：“我可以替她和你结婚，求求你救救我爸！” “你？”蓝玉霖猛地转过头，显然对这位宁家大姐的提议大感意外。 他的目光瞬间闪过一丝犹豫，但是不一会儿，脸上就露出肆意的笑容，那狂傲的神情中，毫不掩饰地透出一丝贪婪，“行啊！” 说着，他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小毡帽戴上，满脸得意地说道：“就算娶了你，你们宁家还是得听我的！” “那你什么时候把医生带回国？”宁清秋虽对他的无礼暗自咬紧了后槽牙，但此刻毫无办法，只能放低姿态询问。 “这就要看我心情了！”蓝玉霖张狂地大笑起来，转身离开时，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直到蓝玉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宁清秋才缓缓蹲下身子，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她用力地把自己的双肩抱住，仿佛一个无家可归的漂泊者，在这座寂静无人的荒园里，放声大哭起来。 时间悄然流逝，黄昏渐渐降临，园子里的景物在暮色中变得影影绰绰，透着一股寒凉与阴森。 此时，她才神情恍惚、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然而，此刻她的脸上，绝望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果决。 她走到自行车旁，打开车锁，然后骑上车，径直朝着西交民巷而去，最终停在了56号门前。 她穿过照墙，一路经过前院、中院，来到后院，在江南征的屋前停下。 宁清秋心里明白，这是自己第一次到他的家里来，或许，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恰在此时，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传来，结束了一周课程的江南征正好回到家。 “清秋？你怎么在这儿？宁家出什么事了吗？” 刚走进后院的江南征，一抬眼就看到在自家屋前站着的宁清秋。 “你回来了呀，我想和你说点事儿。”宁清秋苦笑着说道。 江南征虽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打开门，一边走进屋里一边说： “真是奇怪，清薇已经好多天没去学校了，我去找过清雪，也到武军哥办公室问过，还在你们家属院门口等了好久，可就是没看……” 他把包包在毛巾架上挂好，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招呼宁清秋坐下，自己则打算烧点水来泡茶。 谁知道刚转过身。 江南征顿时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仿佛全身血液在这一瞬都凝结住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正一点点冒起来，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因眼前这一幕而震颤。 只见不知何时，宁清秋已经锁上了门。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儿，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的衣物。 在电灯的光亮下，她的肌肤娇嫩得如同新生的婴儿，泛着如羊脂玉般迷人的瓷质光泽，美得动人心魄！ 她带着凄美神情的双眼，盈盈秋意般看了过来。 只一句话，仿佛要将江南征仅存的理智彻底摧毁。 “江南征，占有我吧！” 刹那间！ 江南征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下，整个人的思维瞬间停滞，无法思考。 在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又好像有一道道电流从心脏穿过，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烈颤抖。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之感，从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爆发出来，顺着全身一万八千条血脉蔓延开来。 宁清秋那轻柔的话语，宛如洪钟般振聋发聩，惊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耳膜不住鼓荡，一遍又一遍地促使他的大脑去确认，自己听到的一切是否真实。 “你占有我吧！” “占有我吧！” “我吧！” “……” 江南征的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极具魅惑的声音，余音缭绕，久久不散。 啪嗒！ 这时，一声极为轻柔的脚掌落地声传来，那细微的声响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惊得江南征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像是突然遭受雷击，瞬间从震惊状态中清醒过来。 紧接着，就如同蒸完桑拿房一般，汗水瞬间冒了出来。 奇怪！ 简直太奇怪了！ 江南征很了解宁清秋的性格，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知道对方温柔醇厚、善良懂事，就像邻家亲切的大姐姐一样，特别善解人意。 若不是遭遇了极为棘手的事，她怎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 提出要与我发生亲密关系，这实在匪夷所思！ 先不说，他和宁清秋仅仅只是朋友，就算是正处在热恋中的情侣，也不会这般直白地提出这种要求啊！ 江南征绝非那种趁人之危、贪图便宜的人。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因！ 宁清秋这般异常的行为，江南征要是不觉得其中有鬼，那才叫奇怪！ 如果不是身处民风淳朴的八零年代，他真会认为宁清秋中了什么邪术，被人操控着来向自己投怀送抱。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能让一向沉稳的宁清秋阵脚大乱，做出这般怪异行为的，必定是能让她慌了神、没了主意的大事。 而这件事，极有可能与宁家众人仿佛人间蒸发般的离奇状况相关！ 眼见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身姿微微颤抖着，在秋日的凉意中朝自己柔弱地走来，双眼已满是凄楚的泪水。 江南征急忙一个箭步跑到床边，抓起床头的薄被，迅速跑过去，将被子裹在她身上，只把那张凄美动人的脸庞露了出来。 “清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千万别做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 “我不会！”宁清秋被他用薄被裹着，身体不住颤抖，泪水不断流淌。 她抬头凝视着江南征那略带慌乱却黑白分明的眼眸，摇着头说道：“我绝对不会后悔！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把自己给你。” 说着，她把眼泪擦了一下，缓缓将薄被从肩头褪下，又要朝江南征靠过去。 “清秋！”江南征惊恐不已，死死抓住薄被，竭力把它重新盖在对方白皙嫩滑的肩膀上，严肃地大声说道： “你清醒一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肯定是宁家出了状况，对不对？” “南征！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我很清醒，我喜欢你！我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你！我真的不会后悔！” 宁清秋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伸了出来，丝毫不在意薄被又一次从肩头滑落。 她双手轻轻抓住江南征的上衣，身体颤抖着，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啪嗒一声！ 薄被掉到了地上。 江南征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又赶忙闭上了眼睛。 “清秋，求求你了，赶紧穿上衣服，别再这样做了！我是个男人，而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我真的害怕自己会失去控制！” “那就不要再控制了，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 就在这一瞬间！ 江南征的理智，正遭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所带来的严峻考验，仿佛在人性的边缘备受煎熬。 他并非柳下惠那般能坐怀不乱。 他只是个普通的年轻小伙，有着常人的七情六欲，也会因各种事而喜怒哀乐。 眼前的宁清秋，如此动人，面对如此佳人，又有谁能轻易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呢！ 起初，他完全被宁清秋这般举动惊得不知所措，随后又满心狐疑，惊愕不已。可此刻…… 宁清秋正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心中逐渐升腾的火，此时正一点点的侵蚀他的神经，不断消磨着他的理智。 他这时才深切感受到，宁清秋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息，实在是让他难以抗拒。 从最初到此刻她投入自己怀中，仅仅过去了两分钟。 但江南征心里清楚，在这短暂的两分钟里，自己的目光是多么不受控制地游移。 这实在是人之常情，难以自控。 在这光线并不明亮的小屋里，她就像一道无法忽视的耀眼光芒，肌肤白皙如雪，身形曲线动人。 用“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来形容，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宁清秋。 江南征拼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时不时落在宁清秋身上。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得罪了”，而后轻轻握住对方的肩膀，紧闭双眼，缓缓将她往后推开。 第216章 我不是宁建设的亲生女儿！ “清秋，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有什么事咱们就敞开了说，别再这样了。” “要是今天我趁机对你做了什么，那我就是趁人之危，跟畜生没两样，这辈子我都没法原谅自己！” “再说了，你说你马上要结婚了，你这样……对你未来丈夫也不公平啊！” “要是真遇上什么过不去的难关，你要是信得过我江南征，就全都跟我说。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这话绝对不假！” “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得太不称职了！” 说到最后，江南征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直直地看向远处灰墙上的光亮，那是屋内镜片反射进来的夕阳余晖。 “要是将来我们真走到那一步，也得是两情相悦、情到深处自然发生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像是被什么逼迫着，身不由己才做这种事！” “我说这些，你应该能明白吧！” 明白！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你强忍着内心的欲望，竭力克制自己，充分展现出男人的理智，这是对我宁清秋莫大的尊重啊！ “别再说了！”宁清秋突然开口说道，眼眸微微低垂着，心中满是感动，这份感动冲散了她所有的愁绪。 “你看着我，好好地看看我，记住此刻的我！我要你记住这一刻，深爱着你的我！” 说完，她缓缓向后退开两步，大大方方地垂下双手，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这个男人眼前。 “江南征，仔细看着我！记住我！” “倘若这辈子，我无法成为你的女人！” “我只希望，在你的记忆中，永远有我宁清秋的一席之地！” 江南征浑身猛地一颤，缓缓将原本凝视着墙壁的目光，投向宁清秋。 对面的女子，此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江南征，我漂亮吗？” “漂亮！美得让人震撼，美得令人喘不过气，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那你记住了吗？” “……”江南征低下头，目光中满是心疼与温柔，最后轻轻点了一下头，“我记住了！” 话音刚落，他便将地上的薄被和衣物一件件拾起，走上前去，再次把宁清秋包裹起来，又将贴身衣物轻轻放到她手中，侧过头说道： “你把衣服穿上，然后跟我好好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宁清秋开始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一点点重拾这个男人给予她的尊重，最后轻盈地坐到桌子旁边，轻声说道。 然而，她紧接着说出的一句话，让江南征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宁建设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抚养了我这么多年，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救命恩人就这么离去！” 宁清秋转过头，与江南征目光相对，轻声说道：“没错，我并非他亲生女儿。” 等等，这都是什么情况？ 宁建设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宁清秋竟然不是宁建设的女儿？这又是从何说起？ 乍然听闻这两个消息，江南征只觉得今晚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怪不得呢！ 看来宁建设确实出了事！ 难怪这段时间宁家的人一个接一个仿佛人间蒸发，踪迹难寻！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宁清薇这些天没去学校，宁清雪和宁武军在单位也找不到人了。 原来是宁建设出了事！ 咦？不对啊！ 就在前些天，他还和宁建设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呢。 当时看宁建设的样子，面色红润，状态极佳，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人啊。 难不成是遭遇了意外？ “等一下，清秋！” 江南征赶忙压抑住内心的惊讶，伸手拦住宁清秋，说道： “你的身份先放一边，你说宁伯父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我们一起吃饭时，他还好好的呀……” “就是那次吃完饭！我们回家途中，他突然吐了口血，随后我们就赶紧把他送去医院了。” 宁清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回想起那天经历的场景，心中满是忐忑与不安。 又想到此时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父亲，不禁更加惆怅。 “怎么会这样？吃饭的时候他明明状态很好啊！” 江南征微微皱眉，满脸疑惑。 “我们也不清楚！他好好骑着车，突然就一头摔了下去。” “刚你说他吐血了？” 江南征向她确认，见对方点头后，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一个看起来精神头十足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吐血呢？ 这情形听起来倒很像是急火攻心的状况。 “现在是在哪个医院？医生诊断出是什么病呢？”他急忙追问道。 宁清秋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无奈地叹道：“在三零七医院，诊断结果是冠心病。” “什么？冠心病？” 听到这个答案，江南征猛地站起身来，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江南征对这个病有所了解，冠心病实际上是心脏周围冠状血管发生病变的一种体现，的确是相当棘手的病症。 一旦病情发展到后期，患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患者身边必须时刻备着救心药物！ 而且平日里还得多服用像硝化甘油这类能够预防血栓、疏通血管的药物。 “伯父患这个病，应该不是短时间了吧？你也在三零七医院工作，肯定知道这个情况的吧？” 宁清秋点头回应：“我爸去年到医院来体检时查出来的。回家后我妈跟我提过，这病眼下只能当作慢性病调养，想要通过做手术来治疗的话，国内现在还没有成熟的条件。” “伯父现在还在医院对吧？” “没错，目前还处于观察阶段！”宁清秋满脸担忧地说道。 江南征清楚这病的复杂程度，料想三零七医院当下恐怕也没有立竿见影的办法能让宁建设立刻摆脱病痛，所以只好让他静心调养。 要想彻底根治这个病，得进行心脏支架手术，通过撑开冠状血管，增加流入心脏的血液流量才可以。 就目前国内的医疗水平而言，这种治疗方法确实还不够成熟。 第一例此类手术是在一九八四年才成功实施的。 那还是在借鉴了国外先进手术经验的基础上，才取得的成果。 心脏支架的材质、手术操作的经验，以及医生的专业素养，每一项都是决定病人能否挺过手术、存活下来的关键因素！ 这下江南征明白为什么宁家的人如今乱了阵脚，特别是宁清秋。 她一直受宁建设的恩情，自然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就此失去生命！ 宁建设病情的来龙去脉算是弄明白了，现在该关注宁清秋自身的状况了。 江南征清理了煤球炉子的炉膛，烧上一壶水，接着问道： “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今晚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说要结婚了，可我记得你之前并没有对象啊！清秋，能不能跟我讲讲？” 一想起刚才那场景，江南征说话时，自己的脸都有些发烫。 即便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可只要回想起宁清秋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江南征还是觉得内心有些燥热，血液仿佛都开始加速流动。 “有人说可以救我爸，不过他不会平白无故出手……” “所以，他就用你父亲的生命来威胁你，迫使你妥协？” 江南征原本正在炉子前蹲着扇风，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来，满脸愤怒地说道： “把人的生命当作交易筹码？用你的终身幸福做交易？这还算人吗？” “南征！我都说了，我不会后悔。只要可以救我爸，我可以付出我的所有！”宁清秋的眼眶再度泛红。 “你就是太傻了！这根本就是愚孝！” 江南征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被宁清秋的糊涂劲儿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我就问你，你凭什么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万一他在撒谎呢？到时候，你爸的命没救成，还把你自己给搭进去了！还好今晚你找的是我，要是换做其他人，你哭都没地方哭……” 宁清秋嘴唇微微一撇，委屈地说：“我只会找你，不可能找其他人的。”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满是委屈的样子，江南征又想到之前她热情而真挚的表白，要说心里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我当时实在是没了主意！事情又多又乱！所以就有些冲动了。毕竟要是我能救回我爸的命，也算是报答他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了！”宁清秋抹了抹泪水。 你这个傻姑娘！ 真是个大傻瓜！ 心里头永远先想着别人！ 怎么就不能为自己想一想呢！ “所以，你和宁建设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真的不是他女儿吗？” 稍微冷静了一些后，江南征再次开口问道。 回忆起往昔，特别是多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宁清秋的目光中满是痛苦的神色。 “那时我才三岁，却已懂事。我眼睁睁看着父母在我面前饿死。当时宁建设在附近执行任务，发现了孤苦伶仃的我，便把我带回部队。” “他询问我的想法后，几经周折将我送到了江城，从此他就成了我的父亲。那时武军还小，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成天挂着两条鼻涕……” 江南征安静地聆听着，听见水壶发出声响，便起身泡了一杯茶递给宁清秋。 她缓缓讲述着过往，语气格外温柔，仿佛诉说的不是自己的经历。 最后，她转过头朝江南征看去，轻声说道：“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别告诉其他人，行吗？” 江南征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着头，应道：“行。” 砰砰砰！ 就在此刻，几道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屋内两人安静交谈的氛围。 江南征猛地站起身来，正寻思着会是谁，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带着微微醉意的轻声呼唤。 “征哥！开下门呀，是我啊！” 听见这个声音，宁清秋也迅速站起身，皱着眉头说道：“是清薇？” 即便没有宁清秋提醒，江南征也听出外面的人是宁清薇，当下急忙打开大门，果然，一道身影快速闪了进来。 不过…… 那淡淡的酒气伴着晚风，随着一道身影猛地冲进来时，江南征一下子愣住了。 紧接着，宁清薇就一把抱住了他。 “南征！呜呜呜！” 顷刻间，少女身上的香气、嘤嘤的哭声，还有她纤细的双臂，将江南征紧紧环绕，让他又陷入了方才面对宁清秋时的那种尴尬处境。 “清……清薇？！” 在门还没打开的时候，宁清秋就打算过来迎接了。 她自己不知所措时，第一个想到要找的人就是江南征，自然也明白小妹和江南征交情匪浅，小妹肯定也会来这儿找他。 只不过她没料到的是，这丫头一进来，浑身散发着酒气，还直接抱住了江南征。 “啊？” 而宁清薇刚刚抱住江南征，本只是想急切拥抱一下多日不见的“老朋友”！ 心中的酸楚和烦闷还没来得及倾诉，就听到三姐的声音，顿时身体一僵，茫然地抬起了脑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江南征那副哭笑不得的神情，随后她转过头往后一看，脸色瞬间僵住。 “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宁清秋看了看她满脸震惊的样子，又看看身姿挺直、双手伸开，姿势和刚才自己抱他时一模一样的江南征，语气带着几分幽怨说道： “你觉得呢？” “……” 宁清薇有点懵，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大脑还处于迟缓状态，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觉江南征正轻轻掰开她抓着的手。 “啊！？” 反应过来的她，赶忙抽身往后退，脸涨得通红，一边摆手，一边急忙解释道： “征哥，我不是有意的！姐，你……没看到什么吧？” “你觉得呢？”宁清秋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地走过去拉住她， “你过来坐下！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喝了酒？” “嗝！”宁清薇刚要开口，喉咙里就传出打嗝的声音，她赶忙捂住嘴，偷偷把手里拿着的一瓶酒放在了桌子上。 “……”这时宁清秋才注意到，这丫头手里还紧紧握着一瓶酒。 江南征关上大门，瞅了瞅桌上的酒，实在有些无奈， “你们家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你也不能靠喝酒来消愁啊！遇到问题得想办法解决，喝酒能解决什么事！” 说着，他把酒瓶拿起来，放到了柜子上面，又观察了一番，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幸好，瓶里的酒也就少了一两多，情况不算太糟。 宁清薇看了江南征一眼，脸色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看了看三姐，她瞧见桌上的茶少了三分之一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都告诉他了？” “那还能不说嘛！”宁清秋点了一下头，自己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刚刚自己都那样了！ 要是不说清楚，根本没法跟江南征交代。 呼！ 还好刚才自己和江南征……没发生什么！ 否则清薇到这里来了，肯定会察觉异样！ 也幸亏江南征尊重自己，是个有操守的好男人，现在想想刚才自己的冲动，的确有些太过鲁莽了。 “你这丫头，从前可从来不会这样，到底啥事儿把你愁成这样，还喝起酒来了！没听过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句话吗？今后可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江南征看着宁清薇那副样子，忍不住多说了她几句。 “知……知道啦！”宁清薇低下头，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接着又咧嘴笑了起来，“征哥，我真……真没喝多少！” “不管喝多少都不行！”江南征无奈地说：“之前在宴东楼吃饭，你才喝了一点就醉倒了。明明酒量不行，还非要充好汉！” 宁清薇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赶忙转移话题：“征哥，我记住了！姐，征哥，那现在咱爸这事儿该咋办呀？” 宁清秋回想起刚刚向江南征坦白的事，连自己的身份也都告知了他。此时宁清薇在场，她赶忙隐晦地给江南征使了个眼色。 江南征心领神会，接收到眼神后，轻轻点头示意明白，接着说道： “冠心病，这病的病理状况很复杂，不过要是想做手术的话，其实并非毫无办法……” “这是真的吗？”听到这话，宁清薇一下子站起身来，满脸兴奋。 就连宁清秋听到这话，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许。 然而，就在江南征正要讲述关于这事儿的解决办法时，突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轻柔的呼唤在门口响起。 “南征，是我，清雪，麻烦把门打开一下。” 江南征顿时一愣！ 宁清秋也是一脸诧异！ 宁清薇更是满脸疑惑！ 要知道，宁清秋来这儿，是因为她慌了神，又被人胁迫，当然也有不想让那坏人得逞的想法。 宁清薇到这里来，是因为借酒浇愁，心里烦闷，想找个人倾诉。 可你宁清雪来找我…… 江南征思索了一番，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第217章 你们宁家到底怎么想的！ 就在他愣神之际，门外的宁清雪又开口了：“南征，屋里灯亮着，我知道你在里头！”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能让我进去吗？我感觉有点冷。” “你别担心，今天来是我第一次上门找你，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恐怕从这之后，咱们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宁清秋听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禁暗自捏了把汗。 看来妹妹的想法或许和自己相同，打算牺牲自己去救父亲，答应和蓝玉霖结婚，满足他的条件，换取救治父亲的良好医疗条件。 她看到江南征扭头朝自己看了一眼，心中满是无奈。 也许……这就是姐妹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吧！ 只听啪嗒一声！ 门栓拉开，大门缓缓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修长的腿，紧接着，一袭杏黄色的连衣裙随风轻摆，拂过门板。 略施粉黛的宁清雪迈步走进屋内。 她美得如同诗中所云“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一般。 身着最好看的衣裳，化着最精致的妆容，完美展现出她这个年纪最动人的身材曲线。 三千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精致的脸庞上，卧蚕小巧，一双如葡萄般的双眼，仿佛藏着星河，脉脉凝视着眼前的世界。 不得不说，此时的宁清雪美得夺目，宛如盛装出席舞会的公主，浑身散发着迷人的芬芳，令人回味悠长。 任谁见了，都可以看出她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 然而，就在她迈进房门的瞬间，微微缩了一下肩膀，正准备深情展现出女子的柔弱之时，却惊愕地发现，屋里除了江南征， 还有另外两位女子在这里。 而且正是她最亲近的姐姐和妹妹。 “姐？小妹？你们怎么在这儿呀？” 我为啥在这儿！ 我自己都还纳闷呢！ 宁清秋轻轻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接过妹妹手中的外套和长裤，缓缓展开，先将她露出来的肩膀盖住，轻声说道： “知道天冷，还穿这么单薄，就只要好看不要暖和了吗？” “……” 江南征无奈地抬手把脸捂了捂，走过去把正往屋里灌冷风的门关上，心里着实有些惊讶。 要是连宁清雪来这儿的意图都看不出来，那他可就真傻了！ 她打扮得如此精心，甚至连外套和长裤都脱在门外，特意穿着一身惹眼的连衣裙进来，这意图肯定和宁清秋差不多。 虽说宁清秋并非宁家亲生女儿，但这些年和宁清雪相处，耳濡目染之下，两人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唉，宁家如今也不知乱成什么样了，竟把这三个姑娘愁成这样。 江南征微微摇了一下头，走过去把水壶提起，倒了一杯白开水在桌上放好，说道： “天气冷，别穿太少了，你姐说得对，别光想着漂亮，却冻坏了自己。” 噗嗤！ “姐！”宁清薇忍不住笑出声，凑过去挽住还在发愣的宁清雪，笑着说： “你今天可真是打扮的太漂亮啦！瞧瞧你这腿，又长又直的！” “……”江南征微微打量了一番，对这话倒是颇为认同。 别说，他认识的众多女子中，宁清雪的腿确实算得上是极为好看的。 不过和雨柔比起来，还是稍稍逊色了一点。 “姐，清薇，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呀？” 宁清雪微微有些尴尬，脸上先是泛起红晕，紧接着不一会儿意识到不能把自己的来意表现得太露骨，便急忙开口发问。 但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借说话来缓和一下几人之间尴尬的氛围罢了。 宁家的孩子跑到这儿来，无非都是为了父亲的病情。 “你先别说了！进屋里去！”宁清秋赶忙制止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往屋里推，还把长裤塞到她手里， “先去把裤子穿上，你难道想以后得老寒腿吗？都不知道注意保暖！快点，等会儿再说别的！” “……”宁清雪顿时松了口气，无奈地点了一下头，叹道：“行吧！” 说完便转身朝里屋走去，匆忙将长裤套在裙子外面，简单整理了一下。 接着她快速调整情绪，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慌张。 老实说，要是屋里只有江南征一个人在，她绝对会按自己原本的计划行事。 可现在三姐和小妹都在这儿，她只好把这还没开始就被迫中断的计划给藏起来。 哎，怎么大家都凑到一块儿了呢？！ 宁清雪轻轻按了按胸口，神色满是复杂，又幽幽叹了口气。 眼下计划中途受阻，只要蓝玉霖那边催得不是太紧，她在江南征这儿就还有机会继续实施计划。 大哥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不懂！ 纠结挣扎了好些天，最终还是没能挣脱孝道的束缚。 如今为了救父亲，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只是经过这一回，等嫁入蓝家后，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与宁家有任何往来。 太让人失望了！ 这个家……早已没了曾经被爱意环绕的温暖，不再有家庭该有的样子。 现在只要一想到宁家，留给她的只有满心伤痛。 但要说就这么便宜蓝玉霖那个家伙，也绝不可能！ 宁清雪绝不会让他占到哪怕一点便宜。 她要把自己的心和真正的情感留在江南征这儿，然后带着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嫁入蓝家。 要是蓝玉霖那个混蛋敢对她动手动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从蓝家楼顶纵身跳下，像风中飘零的残叶一般。 她要让宁家和蓝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懊悔痛苦半辈子！ 只是这一切，都得等父亲病情好转之后…… 呼！ 久违的温暖透过外套和长裤传递过来，宁清雪那颗如坠冰窖的心，总算得到了些许慰藉。 她站了起来，来到外屋。 只见江南征倚靠着柜子，双臂抱在胸前，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怒意难平。 “怎么啦？”宁清雪轻轻在姐姐身旁坐下，对自己刚刚不在时屋里的气氛感到有些困惑。 “清薇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宁清秋双手放在桌上，紧紧纠结地握在一起。 怪不得江南征这么生气！ 他听到蓝玉霖提出的交易条件，肯定气得不轻！ 这会儿江南征的心情，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吧？ 想想从认识他直到现在，自己和他难得有几次想法如此一致，真令人感慨。 “南征！”宁清雪心里思绪万千，但此刻，她明白在场的三人都很看重他的意见，希望他能出出主意， “蓝玉霖说他可以救我爸，但条件是我嫁给他。” 宁清秋默默攥紧了拳头。 江南征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姐妹俩都打算牺牲自己来救宁建设！ 可这……真的有必要吗？ “生病了就治病，没条件就去创造条件，没机会就去争取机会！非得把治病救人和婚姻绑在一起，你们宁家到底怎么想的！” “啊？这像话吗？”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不清醒！” “那个什么蓝玉霖，就这么要挟你们，你们就慌慌张张地答应了？长没长脑子啊？啊？有没有脑子？” 江南征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宁清秋不是亲生女儿，救人心切，一时乱了心智犯傻还能理解。 可宁清雪和宁清薇平时都是挺机灵的人啊！ 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就这么甘心被人拿捏，听天由命了是吧？ 江南征只觉得肚子里的火气，如同滚烫的岩浆一般在体内翻涌，怒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火星。 这汹涌的怒意，把桌旁的三个姑娘都狠狠震住了，她们被骂得狗血淋头。 等江南征的气稍微消了些后，宁清薇才委屈巴巴地诉说道： “征哥，也不只是蓝玉霖的想法，爸妈都还没说话呢，大哥却非要让姐姐做这个选择……” “这哪里是选不选择的问题？你大哥……” 江南征猛地一拳砸在柜子上，整个木柜顿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他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大哥简直就是个分不清轻重的混蛋！” “之前我还感觉他只是有些偏激，现在看来，那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到底是不是你们宁家的人啊？” “哪有把自己亲妹妹当成商品去交易的？” 三姐妹听着，顿时都沉默不语！ 她们看着江南征满脸愤怒地数落自己大哥， 不知为何，虽然话很难听，骂的还是自家亲人，但此刻心里却莫名觉得畅快，多日来积压的委屈，仿佛也随着他的话被点燃，逐渐消失不见。 这时的宁清雪，原本精致的脸蛋上，妆容已经有些花了。 她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快步走上前，握住江南征的拳头，看到拳头上一片通红，心疼地说道： “别这样！我清楚你现在很生气，可别伤着自己呀！” “你还知道心疼我别伤着自己？那你们三个呢？就这么轻易认命了？任由你们大哥毫无底线地拿你们的人生去冒险？” “太傻了！太傻了！简直愚蠢至极！”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江南征的责骂声在空气中回响。 过了许久，宁清雪紧紧抓着他的手，声泪俱下： “南征！我活这么大，从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求求你，帮帮我吧！” 在三零七医院住院部大楼斜对面，有一栋两层的小楼。 此刻，蓝玉霖正在小楼屋顶的一张躺椅上躺着，他把双脚交叠着搁在墙头上，时不时用点力，让躺椅轻轻晃动着。 就这么在躺椅晃动带来的忽近忽远视角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三层的病房，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贪婪的笑容。 没过多久，司机褚维怀里抱着一个木盒走到了楼顶上，来到蓝玉霖身旁的桌子边。 他把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碟碟卖相精致的饭菜。 “霖哥，该吃饭啦！” 蓝玉霖没有搭理他，只是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烟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褚维把三盘小菜和一碗汤摆放整齐后，又老老实实地走到一旁，取来一个小盒子，从中拿出一双银色筷子和一把汤勺，小心翼翼地放在蓝玉霖的小碗旁边，然后乖乖地垂手站在一旁。 “哼！” 不一会儿，蓝玉霖露出狂傲不羁的笑容，点燃一根烟，随手扔掉火柴，猛吸了一大口烟后，才回过神看向身旁，发现司机已经把晚饭准备妥当，于是不耐烦地摆着手。 “到后面站着去，看着你影响我食欲！” “好的！霖哥！”褚维哪敢有怨言，连忙往后退了十来步，乖乖站在那儿，等着老板用餐完毕。 不多时，蓝玉霖慢悠悠地吃完了饭，这时，褚维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汇报出来。 “霖哥，宁清秋的情况我去查过了，她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处过对象，人际关系特别简单。” 听见这话，蓝玉霖脸上浮现出一抹邪笑，“倒是个没被染指过的。” 褚维跟着露出猥琐的笑容，点头哈腰地问道： “霖哥，您原本不是冲着宁家老四去的吗？为什么宁清秋求您，您就答应了呢？” “愚蠢！”蓝玉霖把银筷子放下后，轻蔑地笑道， “一个大的，两个小的，谁都跑不了！宁家的这三个女儿，各有各的美，在家属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特别是这个宁清秋，简直是个尤物！你懂什么！” “对对对，霖哥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嘿嘿。” 蓝玉霖瞥了自己的小弟一眼后，满脸不屑： “真是没见识。那三个丫头里，最傲气的就是老四宁清雪。把这样的女人征服了才有意思！你说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都学到些什么？” “嘿嘿，霖哥教训得对。那最小的那个呢？” 褚维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贪婪。 “最小的那个？”蓝玉霖嚣张的说道：“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哈哈哈哈！” 两人相互对视，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褚维赶忙说道： “霖哥，您尽管宽心，给宁清雪准备的房子这几天就能落实下来了！到时候您就能金屋藏娇啦！不管是最大的，中间的，还是最小的，全都收入囊中，这可真是一石三鸟的妙计啊！嘿嘿嘿！” 蓝玉霖随手扔过去一根烟，不屑地“切”了一声，说道：“蠢货！这叫一箭三雕！” “啊，对对对！”褚维连忙附和道。 …… 此时在住院部的病房里。 “爸，您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这……这您身体吃得消吗？” 宁武军刚把衣服洗完回来，手里的洗衣盆都没来得及放下，就看到母亲正搀扶着父亲从床上下来。 “已经吃过药啦！感觉好多了。你别太担心！哪能像他们说的那样，连床都不能下了？只要自己多注意点就好。” 孙美琴一边说着，一边摆着手示意儿子别操心，随后继续扶着老伴在病房里慢慢踱步。 但宁武军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双手大大张开，就怕父亲一个不小心再摔倒了。 上次父亲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的场景，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武军，爸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没到动弹不得的地步！还能活动，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又不是在家里，这儿可是医院！” 宁建设同样摆着手，让儿子别太忧心。 “行吧！”宁武军点头应道，这才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看着父母。 走了一阵子，宁建设的眼神不时就会投向门口，然而等了许久，始终没有人再进来。 于是宁建设开口问道：“武军，陈燕去哪儿了？” “她在等化验单出来呢。爸，您下午不是做了尿检嘛，我让她在化验室那边守着把报告拿过来。” 宁建设闻言点了一下头，又接着问：“那你大哥大嫂呢？” 宁武军看了眼时间，回答道： “您身体现在稍微好些了，他们就回家准备晚饭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要送过来了。您都好多天没吃带荤腥的东西了，也该补补了。” 宁建设点了一下头，目光再次投向门口。 这时，他忽然感觉手臂被轻轻抓了一下，扭头看去，只见老伴正对着他摇着头。 刹那间，他脸上的神情凝固了，紧接着浮现出一抹苦涩。 这几天，自己的三个女儿不知为何，行踪诡异，总是很难见到她们的身影。 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场病啊！ 那天闹得那么凶，自己的态度又模棱两可，确实把几个孩子的心给伤了。 这几天他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蓝玉霖这人他打过交道，印象还挺好，而且那小伙子的确还算出众。 不然在给女儿找对象这件事上，他也不会留意到蓝玉霖。 况且大家都在一个大院里生活，蓝玉霖从小就和小雪认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以前两家关系时远时近，要是真能结为亲家，似乎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不管是从家世、地位还是个人条件，蓝玉霖确实称得上是小雪合适的婚配对象。 毕竟按照传统，父母为子女的婚事操心，本就是天经地义，旁人也无可指摘。 要是自己没生病，让孩子们自由接触相处，倒也顺理成章。 可如今这种状况，宁建设若还执意促成他们，反倒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了。 第218章 江南征居然对自己大儿子动粗了 但要是不顺着这事发展，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到底是顺势促成，还是就此认命不再折腾，其实他内心更倾向于后者。 然而，每次看到妻子的眼神，还有儿女们满含期盼的目光，他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这种矛盾的心情，简直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心上，难受得让人喘不过气。 “美琴啊！” 此时，他满心纠结，轻轻握住老伴的手。 “老宁，你说！”孙美琴搀扶着他，慢慢走到窗边。 “都说七十三、八十四是道坎儿，可我今年，就算四舍五入也才六十岁啊！” “难道我就要在六十大寿前倒下了？人生才刚走过一半，一想到还有许多的事没做完，我心里就满是不甘啊！” 死亡，确实是这世上最让人感到畏惧的事。 很少有人在面对它时，能做到毫无波澜。 “宁安镇打的水井有问题，水里的有害物质含量过高，好多人喝了都感到头痛，夜里疼得直哀嚎，还闹出闹鬼的荒唐事。” “我们调查清楚情况后，给他们申请的饮水沟渠改造费用，要不了多久就批下来了。” “上个月，沙口村被水灾迫害，村里许多家畜和山猪都死了，几十间房屋倒塌，好些人失踪，还引发了瘟疫。” “这事儿报到部里，我亲自带队下去处理，到现在灾区还在清理中，也不清楚那几个孩子的父母找着了没。” “前段时间，西北有座山着火了，衡山大队好多人被山火烧得不成样子，县医院的病床都不够用了。也不知道现在那些人的烫伤治得怎么样了……” “老宁！”孙美琴嘴唇颤抖着，赶忙劝住老伴， “别说了，你肯定会没事儿的！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咱们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大灾大难，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样能行！” “那些事还等着你去完成呢！你才六十岁，急什么呀！老天爷不会让你就这么走的……” “唉！”宁建设转过头，看着老伴，苦笑着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两人默默看着对方。 “爸，妈！” 这个时候，宁清雪匆匆走进病房，看到二老在窗边站着落泪，心中一阵酸楚，但还是强挤出一抹凄婉的笑容，走上前去扶住父亲。 “你们看，我带谁过来啦！” 宁建设和孙美琴相互对视一眼，满脸疑惑地扭头看去。 只见江南征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病房，神色淡定从容，站定后微笑着向二老说道： “伯父、伯母，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小江？” 看见江南征的那一刻，宁建设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丝幸运感，同时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激动了几分。 扶着他的孙美琴，更是清楚地感觉到老伴的身躯瞬间颤抖了一下。 不过这只是转瞬即逝的事，再朝老伴的面容看去时，又恢复成那副好似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毫无希望的模样。 “你来了啊！”宁建设抬起眼眸，客气地笑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 “小雪，你去倒杯水给小江，让他坐下歇会儿。” “伯父，用不着这么麻烦。”江南征连忙摆手，表示无需如此讲究礼节。 “来者皆是客，没关系的。”宁建设语气有些倦怠，仿佛每说一句话，都得费力从肺里挤出气息。 江南征见状也不再推辞，转而开始留意观察宁建设的气色。 “让你看笑话了。”宁建设明白江南征作为医生，打量自己是出于职业习惯， 便慢悠悠地扶着窗台，顺着病床的栏杆，缓缓靠在上面坐下，“就是上次和你吃完饭之后出的事，挺突然的。” 这时，宁清秋和宁清薇才跑进病房里来，她们一边帮宁清雪削梨子，一边把凳子搬来，让江南征坐下。 “事情的经过，清雪都跟我说了。” 江南征简单观察了一下宁建设，再联合过来的路上几位姑娘的讲述，心里对他的病情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听到这话，宁建设摇了一下头，感慨道： “人老了，身体就大不如前咯！我当兵那会儿，身体可结实了，当时我在特别任务连，好多艰巨的任务，只有我们尖子班才能完成，如今呢，唉……” “即便上了年纪，您也是老当益壮啊！”江南征刚在宁清薇搬来的板凳上坐下，坐了没多久，便看了宁清雪一眼。 宁清雪领会他眼神的意思，把手中的梨子递给三姐宁清秋接着削，自己则走到父亲身边，扶着他在床上靠好。 “还老当益壮什么呀，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病情，应该明白……我恐怕时日无多了。” 宁建设说着，自我解嘲道：“人呐，就得认命。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渴望活下去，老天爷却不给这个机会。” “爸！”宁清雪赶忙说道：“您别这么说！南征也是医生，您先让他看看，说不定有办法呢！别这么灰心丧气的啦！” “啥？” 刚在枕头上靠着的宁建设一下子又坐直了身子，微微愣了一下后，苦笑着说： “小江啊，不是伯父不信任你的医术，而是我自己就在卫生系统工作，也明白术业有专攻这个道理。” “你救过人，这确实很了不起，但不是所有病都能治好的呀！我很感谢你的一番好意，你能来看望伯父，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治好我的病，唉！随缘吧！” 江南征身为急诊科的一名小大夫，曾成功救治过青柿子中毒患者、处理过颅内病变，治好过记忆缺失性失语以及癔病性失声的病例， 由此可见，他的医术涉猎范围确实广泛。 然而，问题恰恰出在这里，范围广往往意味着难以做到精通。 毕竟，这世上哪有人能在医术上既涉猎广泛又样样精通呢？ 江南征确实是个人才，但也不至于如此全能吧？ 宁建设心里明白几个女儿急切想要救他的心情，这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可以理解，只是江南征实在太过年轻了啊！ “伯父！您就让我先给您把把脉，看看情况吧！” 面对宁建设这种近乎认命的态度，江南征并未放在心上。 被人看轻这种事，他又不是头一回经历。 毕竟，最终事实总会证明一切。 “小江啊，唉，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得的是冠心病，就眼下国内的医疗水平，根本没人能治！要是想完全治愈的话，听说得给心脏做一种特别复杂的手术……” 见宁建设对国内医疗状况满心失望，江南征听后，神色从容地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您说的那个手术，叫心脏冠脉支架植入术。” “？？？” 听见江南征这句话后，宁建设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年轻小伙。 从对方的眼神里，他看见的不仅仅是自信，更是对自己本身能力的高度娴熟与精通。 此刻江南征展现出的神态，让人觉得他不但了解这项技术，并且有把握帮自己顺利完成手术！ 此言一出，病房里的众人，孙美琴、宁武军，还有宁清雪、宁清秋和宁清薇，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爸！”宁清雪尤为惊喜，忙说道： “我说的没错吧，南征可不是一般人，一听就知道他对这病有办法。您赶紧让他把把脉，好好瞧瞧您的病情。” “爸，您先坐起来。”宁清秋赶忙上前，轻轻扶起父亲。 宁清薇也迅速搬来凳子，笑容满面地说：“征哥，您快坐这儿。” 宁武军一下子站起身，跑去把病房的门关上。 “建设！”见老伴还在犹豫，孙美琴急忙轻轻推了推他。 “好，好，小江，那你给我把把脉，我想听你说说看法。我刚刚……” 宁建设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热意，为自己刚才的看轻感到十分愧疚，神情中满是难为情。 “伯父，没关系的！”江南征稳稳地在病床前坐着，伸出手搭在宁建设的脉搏上，缓缓把双眼闭上了。 整整两分钟过去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江南征全神贯注，将心神沉浸在宁建设那细微的脉搏跳动之中，仔细地感受着每一丝变化。 果不其然，与他事先预料的情况相符。 宁建设的脉象微弱、沉缓且跳动十分不规律，时而急促时而迟缓， 这是典型的因冠心病致使心肌需氧量增大，引发交感神经兴奋，进而产生的心率异常加快。 然而，随着呼吸逐渐深沉，心跳又缓缓减弱，变得迟缓起来。 毫无疑问，他的冠状动脉存在严重问题！ “伯父！”过了好一会儿，江南征把手收回，心中已有定论，开口说道：“您的病我能治！” “啥？” 如此干脆利落的话语，瞬间在病房里引发了一阵欢呼声。 宁建设激动得老泪纵横，说道：“小江啊，我……我真是对不住你啊！” 他回想起这段时间因为自己的固执，与这么好的一个女婿错过了，心里满是懊悔。 谁能预料到，最终能救自己一命的，竟是这个一直被自己看轻的“乡野大夫”呢？ “爸，真是太好了！”宁清雪激动得用手把嘴巴捂住，强忍着泪水，开心地拉住母亲的手， 看到母亲眼中失而复得的欣喜，自己也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 “小江，你真的可以救我爸吗？你打算怎么治啊？” 宁武军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眼眶也红了起来，诚恳地说道：“不论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全力配合你！” “对啊，小江，这手术具体要怎么做？你要是能治好你伯父的病，那可真是帮了我们宁家的大忙了！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你尽管说。” 孙美琴声音哽咽，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宁建设激动得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南征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看向众人，缓缓说道：“要治好伯父的病，我需要两样东西……” 突然“嘭”的一声！ 病房的门猛地被人用力撞开。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屋内所有人都立刻扭头望去。 “大哥……”宁清雪一看来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别管我叫大哥！”只见宁武国满脸怒气地把妻子苏雪的手甩开，气势汹汹地闯进病房。 “江南征！谁准许你来的？你是来看我们笑话，还是来落井下石的？啊，你开心了吧？看见我爸病成这样，你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 宁武国胸脯剧烈起伏，一边怒吼，一边用手指着江南征，大声叫嚷道： “我警告你江南征，如果不是因为请你吃那顿饭，我爸也不会气得冠心病发作住院，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大哥！你在乱说什么呀！”宁清秋赶忙伸手阻拦他，气得浑身发抖。 “宁武国！你太不像话了，别在这里胡言乱语！”宁清薇也迅速站出来，挡在他面前。 宁清雪失望地朝大哥看着，摇着头说道：“大哥，你都没有弄清楚情况，就来质问南征，今天你太过分了，他是来救爸的！” “我爸，还用得着他救？”宁武国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这话一出口，连宁武军都气得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宁武国！” 可宁武军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拦，江南征便站起身，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不紧不慢地朝着宁武国走去。 “你……你想干嘛……”看到江南征一脸平静的模样，宁武国越发恼火，当下就开始挽起袖子。 “我想干嘛？你还好意思问我……” 江南征慢悠悠地走着，突然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朝宁武国脸上甩去。 “那今儿我就告诉你！” “你就不配做这个大哥！” “啪！”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抽在宁武国的另一边脸上。 刹那间，屋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江南征这猝不及防的愤怒举动惊得呆若木鸡。 “轰！” 江南征连着扇出的两巴掌，让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每个人都愣在了这里！ 宁建设、孙美琴，苏雪、宁武军、陈燕，还有宁清秋、宁清雪、宁清薇！ 宁家上下，无论谁都没想到，江南征一上来只说了一句话，紧接着就对着宁武国狠狠抽了两个大嘴巴！ 只听这“啪啪”两声！ 仿佛洪钟轰鸣，震得在场所有人头皮一阵发麻，灵魂都为之撼动！ 宁建设和孙美琴这对老夫妻，更是被惊得反应不过来。 虽说他们是宁武国的父母，但这些年来，一直采用温和的教育方式，别说动手打人了，就连重话都没对他说过。 然而今天，江南征居然对自己的大儿子动粗了！ 这……这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令人惊愕不已！ 惊愕之余，巨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看上去稳重、从容又淡定的江南征，究竟是为何如此动怒，毫不迟疑地就给了宁武国两个巴掌。 能让一向淡定的他如此生气的事……想必一定也是会让他们感到怒不可遏的事吧？ 在门边站着的苏雪，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被小雪的前夫揍。 她和拿着尿检报告单刚回到病房，正好撞见这一幕的陈燕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的心都猛地颤了一下。 此时，站在江南征身后的宁清雪、宁清秋和宁清薇，三人的表情格外复杂。 说实在的，宁武国确实是他们的大哥，这层关系毋庸置疑。 但这几天宁武国的种种行为，实在是让她们忍无可忍，厌恶至极。 尽管宁清雪从未提及，不过宁清秋和宁清薇都亲眼目睹了那天大哥与她交谈的场景，大哥强烈要求宁清雪答应和蓝玉霖结婚。 所以，江南征打的这两巴掌，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为宁清雪而打的。 其实，往深了说，这两巴掌也是为宁清秋和宁清薇扇的。 倘若不是宁武国极力怂恿宁清雪这件事， 宁清秋也不会觉得身为大姐，有责任解救妹妹、报答恩人，进而冒险去和蓝玉霖谈判，甚至无奈答应委身于他。 要是没有宁武国极力撺掇宁清雪这件事， 宁清薇也不至于借酒浇愁，好些天都无法入睡，整个人都快萎靡不振了。 所以此刻，三个姐妹对江南征为了她们而愤怒动手的行为，感动得几欲落泪。 毕竟，不管宁武国做得有多么过分，他始终是宁家的大哥。 作为妹妹，出于对兄长身份的敬重，她们自然不会动手打他。 但宁武国实在太过分了，江南征动手，就无需有那么多顾虑。 他这分明是在替她们三姐妹出气呀！ 特别是宁清雪，内心的感动简直要满溢出来，早已泣不成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她只能用手把嘴巴捂住。 她心里清楚，若不是实在气不过宁武国拿妹妹的终身大事做交易这种恶劣行径，江南征绝不可能不顾情面地动手。 他向来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平日里举止得体，又怎会轻易做出这般看似粗鲁的行为！ 此刻他的愤怒，他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让人觉得他没素质， 反而凸显出江南征内心秉持正义感，能明辨是非曲直，并且有勇气对不公之事发出愤怒的斥责。 更是对她宁清雪所遭受委屈的深切体谅与关怀！ 第219章 是他对我动手又不是我对他动手 此时此刻，宁清雪满心满眼都是江南征，感动之情将她的心填得满满当当。 再看旁边的宁武军，老实说，他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低于自己的父亲。 不过在宁家，他一直是个充满正能量的人，和性格阴翳的宁武国截然不同，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会儿看到大哥被打，他不但没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反倒心里隐隐有种畅快的感觉。 你这家伙，老头子平日里对你管教宽松，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劝你的话，你也当作耳旁风， 就算是宁清薇这个泼辣的妹妹教训你，你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长记性。 这下好了，有人替咱们收拾你了，我看着还挺解气！ 大哥，你也不瞅瞅你最近干的都是啥事。 小雪虽然没说，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天找她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逼小雪委屈自己嫁给蓝玉霖，好让蓝玉霖答应找医生给爸治病吗！ 我虽然也着急爸的病情，但你这种做法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以前有卖女儿求荣华富贵的，你倒好，眼下是卖妹妹换爸的命！ 你可真够混蛋的！ 宁武军看着愤怒的宁武国，忍不住暗自翻了好几个白眼，还对着江南征递去几个“打得好”的眼神，示意江南征别担心。 我这个二舅子，永远挺你！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此时此刻，屋内最震惊的人，非宁武国莫属。 那两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脸面一下子全丢光了。 他江南征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他宁武国动手！ 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十足的乡巴佬，在城里不过是靠运气折腾了几天，被人几句夸赞就飘飘然了，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连天王老子都不怕了？ 真是荒谬至极！ 哼，靠运气得来的一切，迟早会凭实力输得精光！ 竟然让他在宁家人面前如此丢脸，实在是不可饶恕！ “你算哪根葱，竟敢对我动手，真觉得我宁武国是好惹的！” 此刻，宁武国心里那股怒火简直要把他整个人吞噬， 他一边怒吼，脸因愤怒而极度扭曲，一边捏紧拳头，气得疯狂跳脚，看架势，马上就要对着江南征的脑袋狠狠砸过去。 “啪！” 然而，他的拳头还没完全举起来，江南征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脸上。 “……” 宁武国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他再次愣住了， 满眼不可置信地瞪着这个接二连三对自己动怒动手的年轻人。 眼中的恨意如同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 周围的宁家人见状，又一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又扇？！ 只见江南征不紧不慢地挽起衬衫袖子，神色从容淡定地看着面前近乎歇斯底里的宁武国， 仿佛刚刚扇那几巴掌，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江南征，今天我非得让你给个交代，我……” “大哥！” 就在这时，眼疾手快的宁武军一下子冲了出来，瞬间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大哥。 宁武军的那双大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宁武国紧紧地禁锢住。 “大哥，您千万要冷静啊！别再动手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宁武军的语气满是诚恳。 “武军，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抱我干嘛，该去拉住他啊！是他对我动手，又不是我对他动手……” 宁武国完全懵了，一脸不可置信。 “大哥！您冷静点！”宁武军这明显偏袒江南征的劝架方式，倒也巧妙。 一时间，屋内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个时候，宁建设也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嘴角微微抽搐，将目光投向了江南征，而江南征似乎一直在等他开口。 “小江，这……你好像对你大哥意见挺大的？但动手总归不太好，武军说得对，大家都是自家人呐！” 江南征听到这话，微微笑了一下，随后转过身，说道： “伯父，宁武国做的那些混账事，您大概还不清楚吧？为了给您治病，他居然要求让清雪嫁给那个什么蓝玉霖。” “这算什么事儿啊？以前有卖女儿换取荣华的，没想到都这年代了，还有卖妹妹求好处的！” “都啥年代了，竟然还会发生这么荒唐、愚昧的事儿！” “我有时候真忍不住怀疑，这宁武国究竟算不算宁家人？他到底是不是清雪的亲大哥？怎么尽干些缺德到冒烟儿的事儿？” 江南征目光坚定地看向宁建设，一字一句说道： “伯父，先不提他了，哪怕是您，我相信也绝对干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您说对吧？” 宁建设听到这些话，脸上一阵发烫，心里满是愧疚。 他对江南征点了一下头，缓缓从床上下来，目光中满是不满地朝自己的大儿子看去。 “武国，小雪是我的女儿，我还活着呢！她嫁给谁，轮不到你说了算！” “你居然瞒着我做这种事，太让我失望了！” “爸！” 听见父亲的这番话，正捂着脸颊的宁武国，表情瞬间僵住了。 “我这么做都是为您好啊，是为了可以治您的病……” “所以，你就私自做主，撺掇你妹妹去和蓝玉霖结婚？” 此时，孙美琴也是满脸怒容，眼中满是失望与难以置信，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大儿子。 “妈！” 宁武国喉咙发紧，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我……我只是不想爸死啊！” “你瞒着我们弄出这些事，这叫不想我死？你就不怕我知道后，直接被你气死？” 宁建设咬紧牙关，紧闭双眼，伸手紧紧捂住心口，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爸！您怎么了？您别吓唬我啊……” 看到父亲这般模样，宁武国顿时怔了一下，惊恐不已。 “大哥，你别再说了！”宁清秋急忙跑过来，把大哥往旁边推了一下，赶忙扶住父亲。 见父亲脸色瞬间铁青，她立刻伸手去掐父亲的人中！ 刹那间，周围的宁清雪、宁清薇和宁武军都紧张起来。 “大哥，都怪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你别说话了，要是爸今天被你气得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大哥，你出去！赶紧出去！” 三人一下子把父亲围在中间，神情紧张得不行，就怕老父亲有什么闪失。 整个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快把药拿来！赶紧的！” 看宁建设这副样子，明显是怒火攻心，情绪过于激动引发的，这和他本身的冠心病脱不了干系。 说完这话，见几个儿女都在四处找药，江南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急忙去翻床头柜，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只见宁建设铁青着脸，痛苦地朝身后指了指。 江南征心里有了数，赶忙伸手去枕头底下找，果然摸到了药瓶，迅速把小盖子拧开，倒了几颗出来。 “爸，水来了，快吃药！” 宁清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急如焚地端来江南征之前没喝的水，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中的药，送到父亲嘴边，焦急地催促父亲赶紧吃下去。 “武国！” 看到这混乱的场景，苏雪心里七上八下的，猛地一拽自己的丈夫，忍不住啐道：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蓝玉霖就把你逼成这样，方寸大乱了？居然背着我让小雪去和他结婚！这么重大的事，你就不知道先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吗？” “苏雪，我……”宁武国在人群外边站着，听着妻子的指责，又着急又烦躁，无奈帮不上忙，焦急地说道： “我好歹是大哥啊，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咱爸被这病夺走性命吗？” “那也轮不到你……擅自替妹妹做这种主！” 此时，宁建设吃了药后，心脏的不适稍有缓解，听到这话，强忍着不断冒出的冷汗，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说完，又哆哆嗦嗦地指着宁武国骂道： “这几天我一直为这事儿心烦意乱！一想到要用小雪的牺牲来换我的命，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 “你倒好！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自作主张……你……你简直太混账了！你把你妹妹当成什么了！” 这几天，他内心一直无比矛盾，备受良心的煎熬，始终纠结着。 虽说作为父亲，总希望子女好，但说到底，用婚姻去逼迫小雪救自己，他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哪怕到了绝境，真的只有这条路可走，那这个决定也该由他宁建设和妻子孙美琴来做！ 宁武国擅自做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况且！ 他这么做，真的有把妹妹当亲人吗？ 虽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也不能做出这种让人不齿的行为啊！ “爸，您别再说了！”宁清雪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眼泪止不住地一颗颗落下，滴在病床上，浸湿了床单和衣领。 不过，得知父亲从未有过牺牲自己的想法，过去几日积压在她心头的烦闷也渐渐烟消云散。 “爸，我真的都是为您好啊！”看到几个弟弟妹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鄙夷，宁武国赶忙辩解道。 “为了咱爸好，就可以不顾你妹妹的感受吗？” 宁武军也实在忍不下去了，平日里很少指责大哥的他，此刻也忍不住出声。 “武军！别生气了！大家都少说几句吧！”陈燕赶忙走上前，拉住自己的丈夫。 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宁建设沉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不愿再开口。 宁武国胸脯剧烈起伏，紧紧咬着后槽牙，终于不再说话，但当他转头看着江南征时，眼中的仇恨又增添了几分。 当初他替宁清秋邀请蓝玉霖谈事，和蓝玉霖接触过程中，清楚知道对方的心思。 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出现，让小雪和蓝玉霖结婚这件事绝对能成，如此一来，他爸的病也必然会有救治的办法！ 可现在倒好，父母不仅对他怒目而视，痛骂不止，家里所有人都对他心生不满，而且和蓝玉霖的交易看样子也要告吹了。 这么一来，他爸的病情又陷入了僵局！ 一想到这儿，宁武国对江南征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江南征，大声吼道： “江南征，你这下满意了吧？要是我爸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全在你！” “……”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谁都没料到，宁武国居然又把责任推到江南征身上，话里话外，竟是觉得江南征搅黄了他和蓝玉霖的交易。 “宁武国！” 宁清雪实在忍无可忍，满心的失望让她再也压抑不住怒火。 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此时也顾不上擦拭，径直走上前，扬手就给了大哥一巴掌。 “啪！” 这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所有人再次被惊得愣住了。 “小雪……你！” 宁武国更是惊愕到了极点，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四妹。 “你这是干什么！！！” 紧接着，愤怒如火山爆发般从他眼中喷涌而出，那声怒吼和尖叫震得在场众人的耳膜生疼。 “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地去巴结蓝玉霖，根本就不会有这些破事儿！” “就算没有你那些主意，咱爸一样能得救！” “我请你，对宁家的恩人放尊重点！” “别总端着你那可怜的自尊心，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吗？” “江南征，他有能力救咱爸！” “我压根就不用答应蓝玉霖任何事！” “你别太过分了，不要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偏见都往南征身上扣！” “要是没有他，你就没爸了，我们也都没爸了！” 宁武国：“……” 他捂着被打的脸，一脸错愕地听着妹妹的数落， 眼神先是迷茫，接着转为惊疑，随后又变得不甘，最后彻底化为震怒。 “就凭他？” 他瞪大眼睛，手朝江南征指着，说出这三个字后，竟像发了疯似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就凭他？可以救咱爸？哈哈……” “嘭！” 就在他对江南征满是轻蔑的时候，脑袋上冷不丁遭受到重重一击！ 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一只杯子掉落在地，瞬间摔得粉碎。 他惊愕得呆在原地，看了看地上裂开的玻璃碎片，僵硬地缓缓抬起脑袋，就看见父亲宁建设满脸失望地朝他指着。 “爸，您……” “你给我滚出去！” 宁建设仿佛把心底所有的怒火与不满，都在这一瞬间宣泄了出来，他怒不可遏地指着自己的大儿子。 大声吼道：“宁武国，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没你这样的儿子！给我滚！” “爸……” 宁武国呆呆地望着盛怒的父亲， 还有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妹妹们、满脸失望的弟弟，以及一脸无语的妻子、不再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抬手捂了一下脑袋，又怨恨地瞥了一眼江南征，目光在屋内匆匆看了一圈。 “好，好，好！非常好！合着就我是个外人是吧？行！走就走！” 说罢，他愤怒地一脚把门踹开，头也不回地往外面冲了出去。 宁武国走了！ 不知为何，在场众人心里都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顿时轻松不少。 “姐，你咋样？刚刚那巴掌打得太漂亮了，简直打到我心坎儿上了！大哥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宁清薇赶忙跑过去，扶住姐姐宁清雪，一脸关切地说道。 宁清雪摇着头，对着小妹微微笑了一下，总算是舒了口气，“我没事，别担心。” 说完，她转过身，看向江南征，正准备开口说话。 “小江！” 这时，孙美琴轻轻拍了下老伴的手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脸上满是歉意地朝江南征走来，说道： “你别把武国的话放在心上，他刚刚说的那些实在太不像话了，你打得对！” “唉，这么多年，我们对老大的教育确实太宽松，方法也不对。” “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这孩子居然干出如此糊涂的事！刚才还对你恶语相向，实在是太过分了。小江，真的对不住啊！” 有了老伴儿率先开口，宁建设接着说这话时，气色和神态都好了不少，看向江南征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歉意。 “伯父伯母，没关系的！”江南征微微一笑，摆摆手，表示不必放在心上。 “南征！我们大哥那脾气确实太急躁了，说他乖戾也不为过。” “每次一看见你，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反应过激，真的很抱歉！爸妈都这么说了，你可千万不要记在心里呀！” 宁清秋也上前劝解，她的双眼满是心疼。 看到大嫂二嫂到外面护士站里借了扫把来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她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清秋，别担心！我真没放在心上。”江南征笑着回应她，从她的眼神里，他察觉到了一些别的意思。 今晚，宁清秋向自己坦言，她并非宁建设的亲生女儿。 江南征心里明白，清秋大概有点担心，怕自己在情绪激动时把这件事抖落出去。 特别是像刚刚与宁武国起冲突的时候。 毕竟，人在愤怒的状态下，很容易头脑发热。 一旦头脑发热，就容易丧失理智，进而做出各种不理智的事。 就像宁武国，实在是太冲动莽撞了。 第220章 蓝玉霖这人，你可得千万小心！ 但江南征清楚，自己和宁武国截然不同，他始终能牢牢坚守自己的底线。 不过刚刚宁武国的一番话，倒是让他有了别的想法。 这个宁武国实在是太过张狂自负了！ 宁家这么多子女在场，就他肆意妄为，行事毫无条理，简直像个失控的疯子。 江南征有时候真忍不住怀疑，这家伙该不会也不是宁建设亲生的吧！ 他这脾气和宁武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哼，如果不是念在宁家上下对自己还算可以的份上，他真想狠狠揍宁武国一顿，让他知道厉害。 “好了好了，都别看了，没啥事啦！” 此刻，宁武军正忙着和护士站赶来的护士周旋，好言好语劝她们回去，别在这儿围观。 刚才屋里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外头的护士自然被惊动了。 说完，他赶忙关上房门，看到妻子陈燕已经把地上的水渍和玻璃碎片清扫干净，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走上前轻轻按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 “唉，我这个大哥做事向来由着性子来，咱们别理他了！他这是自作自受，要是刚才那几巴掌没把他打醒，回头我再去教训他！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江南征抬头与他对视，会心一笑，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刚才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自己打宁武国巴掌的时候，这位“二舅哥”把宁武国抱得紧紧的，那拉偏架的手法还挺巧妙。 “苏雪！” 此时，孙美琴朝着在门边站着，一脸忐忑的苏雪喊了一声，同时招了一下手说： “你别站在那儿了，去看下武国跑去哪儿了。这孩子肯定在气头上，你过去劝劝，可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啊！” “爸妈，那我这就去找找。” 苏雪满心无奈，嫁给这样的丈夫，日子越过越糟糕，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听到婆婆的话，她点了一下头说：“你们可千万别跟他置气呀！” 说完，见父母点头后，她又一脸歉意地看向江南征和宁清雪说道： “南征、小雪，你们也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咱就不提它了。千万别再为这事儿纠结啦！” “嫂子，放心吧，不会的。”宁清雪摇着头应道。 江南征也摆了一下手，不过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没有出声。 苏雪微微顿了一下，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直到这时，宁清雪才完全放松下来，她扭过头朝江南征看去，问道： “南征，你刚刚说治疗我爸的病，需要两样东西，是哪两样呀？” “对对对！南征！你看都被大哥搅和的，我都快急死了！你赶紧说说！”宁武军急得抓耳挠腮。 听见这话，宁清秋、宁清薇，包括孙美琴都满怀期待地把目光投向江南征。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见宁建设也露出询问的神情，便不再隐瞒，笑着说道： “第一样是一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借助这台仪器，能够清晰、细致地扫描出宁伯父心脏周围的病变区域。” “有了它，我就能精确判断在心脏周围进行支架植入的位置。要是仅凭肉眼和经验来判断，风险实在太高了！” “什么？计算机断层扫描机？” 听见这个名词，在场那些在卫生系统工作、医学院上学以及来自三零七医院的人，都感觉有些头疼。 还是身为医生的宁清秋惊讶地叫道：“你说的是X线断层摄影机吧？国内可没有这东西啊！” 宁建设顿时也紧张起来，他自身就是负责卫生部的后勤及储备工作，平时经常接触国内的大型精密仪器，医疗卫生仪器的审批工作他也参与过。 “这机器，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好像才刚发明出来不久吧？听说还是在樱花国研发出来的！” 他说出这番话时，神色也不禁黯淡了下来。 这无疑意味着自己的病情，又陷入了令人沮丧的困境中。 扫描机远在樱花国，要怎么给自己做心脏部位的扫描呢！ 果然，这话一出，宁清雪、宁清薇、宁武军和孙美琴都神色黯然，满心失落。 “没错！这机器眼下确实是由樱花国研发的！不过，我已经在协助国家引进这台机器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宁伯父就能用上它。” “啥？” 听见这番话后，在场众人先是一愣，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直到宁清雪惊讶地叫出声，他们才明白江南征话中的意思。 “南征！你是说你正在帮国家进口这台精密的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宁建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将这样一台仪器从国外引进国内，其中需要付出的努力，以及要筹备的各项工作，绝非轻而易举，并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 但是江南征这小伙子居然说，不久之后这机器就要进入国内了？ “没错！郭家的人已经在樱花国进行谈判了！前期的批文和各项手续早就准备妥当，眼下就只等他们把仪器带着回国了。为了这事儿，我可是没少费心思！” 这一番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惊得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江南征居然悄无声息地就把这事儿都提前办好了？ 宁清雪、宁清秋、宁清薇和宁武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换句话说！ 他们父亲看病所需的其中一个关键条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啊！ “太棒了！”宁清薇最先回过神来，兴奋得跳了起来， “征哥，我就知道你总会做出这么厉害的事！还有呢？你说的第二件是什么东西呀？” 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看向江南征，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江南征微笑着，伸出手掌比划出一个手势。 “这第二件东西，就是要青山口机修厂做的东西！” “一个不锈钢材质的心脏支架！” 心脏支架一般会采用不锈钢、镍钛合金等材料制作。 但在当下这个时期，想用镍钛合金给宁建设制作心脏支架，根本不现实。 然而，不锈钢材质的支架却是可以做到的！ 在钢厂上班的人都清楚，国内不锈钢产业自特钢和太钢成功炼出不锈钢后，便踏上了飞速发展的道路。 如今，国内不少钢铁厂都具备了一定规模的不锈钢生产能力，尽管规模不算庞大。 至于青山口机修厂，可别小瞧它只是个负责机修的工厂。 自五零年代建厂起，它就承担着大量钢铁铸造的工作。 其翻砂和铸铁车间内，部分生产设备还在日夜不停地铸造不锈钢。 所以，对江南征而言，这第二件东西的准备工作，反倒比第一件容易些，甚至立刻就能着手进行。 “心脏支架？！原来是这样！” 听到江南征的解释，宁建设顿时恍然大悟，兴奋得心脏都开始加速跳动。 宁清雪、宁清秋、宁清薇和宁武军这几个子女，更是激动得欢呼起来，喜极而泣。 “南征，这不是在骗我吧？青山口机修厂真能制作出不锈钢心脏支架？” “真没想到你厂里就有这样的条件，咱们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那是不是说，很快就能看到心脏支架了？等那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引进到国内后，爸爸的病就可以立刻手术了？” 看着宁家子女们一个个兴奋难抑，江南征点头如实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只要没发生意外情况。” “这可太好了！征哥！我就知道你可以救我爸！昨晚找你诉苦果然没错！” 宁清薇高兴得蹦了起来，要不是姐姐们在场，她肯定会跑上去给江南征一个大大的拥抱。 宁清秋和宁清雪不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样喜极而泣，真切地感受到了江南征的自身实力。 换做平常人，根本没能力办到把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引进国内，更不会别出心裁地想出打造不锈钢心脏支架的办法。 还好她们今天晚上去找了江南征！ 不然，她俩肯定会被宁武国这个大哥坑惨，说不定就真的嫁给蓝玉霖了。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惊险了！ 此刻，宁清秋和宁清雪虽然都满心欢喜，但心情却各有不同。 宁清秋心里满是害羞。毕竟，她让江南征看了自己的全身，还让他认真记住自己的每一处细节。 不过，她并不后悔。特别是现在，她愈发觉得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真的和江南征有更亲密的关系，她也不会有丝毫懊悔。 而宁清雪在欣喜之余，却又隐隐有些失落。江南征会救自己的父亲，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要是今晚姐姐和妹妹没有在场，她和江南征的关系，肯定会有质的飞跃，突破以往的界限。 救父这份恩情太重，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她甘愿倾其所有。 无论是在带江南征来医院之前，还是之后，她的心意都从未改变。 “小江！”这时，宁建设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那是看到生的希望才有的神情。 他激动得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开口说话。 “啥都不必说了！为了我的病，也真是麻烦你了。接下来，我就盼着你的好消息了！” 听到这话，江南征淡然一笑，安慰他说： “伯父，这段时间您就在医院安心养病。我会常来看看您的身体状况，为之后的手术做好准备。等计算机断层扫描机一到，不锈钢支架打造完成，咱们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好，好，好！”宁建设激动得老泪纵横，说道：“我相信你的本事！我等你！” “南征！”此刻，宁武军同样激动不已，走上前一把搂住江南征，“你肯定还没吃东西吧？走走走，我请你去吃东西！” “别说，我还真没吃呢！”江南征这才摸了摸肚子，感到腹中饥肠辘辘的。 之前宁清雪等三位女同志在他家讲了宁建设的事，他怎么可能还能安心坐得住， 早被宁武国气得够呛，况且她们三人又那么着急，自己在家里慢悠悠做饭显然是不可能的，便急匆匆赶过来了。 “小雪、清秋、清薇，你们三个陪爸妈用餐，我带南征到饭店去吃东西。” 宁武军看到自己说请江南征吃饭时，几个妹妹都巴巴地望着他，心里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他今晚有些话想单独跟江南征说，妹妹们在场不怎么方便。 一听这话，大家都心领神会，旁边的孙美琴更是清楚儿子的想法，赶忙让陈燕把苏雪带来的饭菜摆好。 “没事，你是应该请小江吃饭！我们就陪你爸在这儿好好聚聚。武军，你快去吧，多点些菜！一定要把小江照顾好！” “我晓得，妈！”宁武军赶忙应道，揽着江南征就往外走去。 宁武军如此热情，江南征也不好推辞，他朝宁清雪、宁清秋和宁清薇三人点头示意，又与两位老人打过招呼后，便跟着宁武军下了楼。 两人来到对面的一家饭店，不一会儿就吃上了饭。宁武军心情大好，不停地劝酒，嘴里说得最多的，便是对江南征的感谢之词。 江南征一一应和，时不时抿上一小口酒。 其实，宁建设的这件事，对江南征而言，不失为一个发展的契机。 等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引进国内后，类似不锈钢心脏支架这类产品，肯定会在全国范围内产生大量需求。 届时，青山口机修厂的生产规模和产品销量必定会成倍增长。 杨自远关照自己这么长时间了，江南征一直想着要为这位老前辈做点实事，好好报答一下这位老友。 此外，等杨自远在心脏支架项目上尝到甜头后，江南征还打算让青山口机修厂涉足医疗器械生产领域。 这不仅能帮助青山口机修厂在利润方面找到新的突破点，还可以将其打造成一个医疗器械生产基地，以便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尽快在全国市场站稳脚跟。 江南征看着杯中的酒，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成就感。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的改革、儿科的建设完善，三零七医院分级审批制度的推行，江城大学双学位制度的确立，姚氏民营按摩的创办，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进口事宜，以及打造医疗器械基地的构想等等。 当然，其中还有数不清的细节，就不一一赘述了。 江南征一直都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地推进着他心中的医疗事业版图。 从资源整合、人脉拓展到整体局势的把控，都发生了有目共睹的显著变化。 这种切切实实的收获感，让江南征深深为之着迷。 “南征！” 这时，宁武军察觉到江南征有些走神。眼见饭局进行到一半，他也不再一味地劝江南征吃喝，而是放下酒杯。 江南征知道宁武军单独邀自己吃饭，肯定有事要说，便微微笑了一下，放下筷子说道： “武军哥，有啥事儿你就直说，咱俩这关系，你不必有顾虑。” “你这小子够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宁武军深吸一口气，神色略显忐忑， “蓝玉霖这人，你可得千万小心。他背景错综复杂，就这么随意来探望我爸一次，就引发了这么多事端，他的心机、手段以及所拥有的资源，远超我们的想象。” 听见宁武军说出这番话，江南征着实有点意外，但是还是心怀感激地点了一下头， “武军哥，多谢你跟我说这些。蓝玉霖，我记住了。虽说我不想把他说得不值一提，但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说完，他举起杯子正准备敬酒。 然而，宁武军却先伸手按住他的杯子，表情严肃且紧张， “南征！你有这份自信固然好，不过蓝家背景极为复杂，家族分为两大势力。而蓝玉霖，出身上蓝家！” 他注视着江南征，又深呼吸了一下说道：“和你相识的蓝柏山蓝部长，他……都还只是下蓝家的。” 江南征：“……” 蓝柏山并非蓝玉霖爷爷的亲生子，而是在蓝玉霖父亲蓝颂坪小时候病重，濒临死亡时，被过继到上蓝家的。 原本，这个出身下蓝家的孩子，是被当作上蓝家未来的继承人来栽培的。 可谁能想到，就在蓝颂坪徘徊在生死边缘时，病情却离奇地好转了。 这是早年在坊间流传的说法，尽管传得很广，不过对于蓝家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来说，这不过是沧海一粟。 蓝家权倾一时，家族势力交织如网，千头万绪，远非三言两语就能讲明白的。 像宁武军这样的，确实接触不到蓝家核心的机密要事。 不过，对于宁武军的这份提醒，江南征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江南征对蓝柏山的为人十分了解，经过长时间的接触，蓝柏山的脾气秉性他都了如指掌。 在他看来，蓝柏山是一位清正廉洁、一心为民的好官，是个优秀的干部。 蓝柏山和蓝玉霖完全是两类人，二者绝不能相提并论。 更关键的是，当江南征得知蓝柏山与蓝玉霖并没有直系血缘关系后，心里不禁暗暗舒了一口气。 第221章 南征，咱们看电影去吧！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这个叫蓝玉霖的，显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从宁武军透露的信息来看，他只不过去探望了宁建设一次，就轻而易举地让宁家陷入混乱，险些酿成大祸。 这足以证明，蓝玉霖手段厉害，心机深沉，绝非泛泛之辈。 这个来自上蓝家的人，确实有些本事。 但紧接着问题就来了，蓝玉霖做出这些小动作，究竟是图什么呢？ 当江南征把这个疑问说出来时，宁武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道： “谁能知道啊！蓝家人的心思，实在太难捉摸了！” “行了，武军哥，咱别聊这么让人郁闷的事儿了，喝酒！眼下伯父的病情有了解决办法，你回去后好好安抚下大家，别成天为这些事忧心。安心回去工作、学习，其他的事儿交给我就行。” 看到宁武军为这事儿发愁，江南征赶忙出言安慰，还陪着他多喝了几杯。 “南征！”宁武军早已喝得满脸通红，此刻紧紧拉着江南征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这人靠谱！我宁武军这辈子认定你这个兄弟了！往后你要是碰到啥难处，一定得跟我讲！” “虽说不敢保证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不过为兄弟两肋插刀，我绝不含糊！都在这酒里了，干了！” “好！” 这场饭局只有他们两人，吃得倒也自在惬意。 江南征没有再返回医院，而是拜托宁武军回去帮忙告知一声。 之后，他在楼下取了自行车，便骑车往家的方向而去。 十月的天气，秋意正浓，夜晚时分，已有丝丝凉意，仿佛带着霜气，不一会儿就将他身上的酒意驱散殆尽。 江南征回到院子时，看到老王家的灯已经灭了，估计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了。 他怕推车时铃铛的响声吵到邻居休息，便不推车了，直接把车锁在照墙下面，收起钥匙，朝后院走去。 刚走到前院，就看到赵铁柱和几个年纪稍小些的男人，正坐在垂花门底下，一边看热闹，一边哈哈笑着。 “哟，江医生，您这么晚才回来啊？看来今儿下班可够晚的啊！” 几个人正抽着烟，见江南征过来，赵铁柱赶忙站了起来，走上前递烟，同时向身边的人介绍说： “这位是在后院住的江医生，叫江南征，刚搬来不久。江医生，这是前院的张忠正、张忠华、张忠伟三兄弟。” “晚上好！”要去中院就要经过这扇垂花门，路被他们挡住了，江南征只好和几人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江医生啊，真是久仰大名！早就听说后院搬来个医生，今日见了，您可真是年轻有为啊！” “对啊，一直想着找机会上门拜访呢，可总碰不着您回来。今天可算见到人了，您好您好！” “哎呀，江医生，您人缘真好啊，我们总是听说您家里常来客人。我们好几次都想过来坐会儿，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呢！” 院子里住的大多是附近厂里的职工，大家对医生这个职业都很是敬重。 特别是江南征的朋友中，时不时有穿着保卫科制服的人来找他，最近这情况更是明显。 还听说他找了个在公安系统工作的对象，这可真是令人羡慕的人生赢家啊。 这样的人，大家自然都想与之交好。 所以，张家三兄弟原本就想结识江南征，这会儿见赵铁柱这个机灵人跟他如此熟稔，便满脸笑容地和江南征打着招呼。 “都是邻里邻居的，别这么客气！有空大家到我那儿坐坐！” 面对这般热情的邻居，江南征也礼貌地回应着，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人情往来不能做得太绝。 见几人刚刚在这儿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便开口问道： “你们在看啥呢？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嘿！江医生，您来得正好！快坐这儿，孙达强正和他媳妇吵架呢，可有意思了！” 赵铁柱熟稔地把江南征拉到中院的门槛边坐下，还伸手指了一下中院一间比较大的屋子。 江南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听见那间亮着灯的屋子里正传来争吵声。 “您瞅，那间房就是孙达强家。”赵铁柱满脸笑意地介绍着。 江南征平时着实不爱打听这些事儿，可这会儿被拉着在这儿坐着，只能随口问一句，想着问完就赶紧走：“那孙达强为啥吵架呀？” “嘿！江医生，冯荷香让孙达强给她‘拉帮套’这么多年，却一直没生个孩子给孙达强。” “这不，孙达强心里有怨气了。我听人讲，荷香这些年一直偷偷戴着节育环呢，就是存心不想给达强生娃……” “……” 听到这些，江南征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头皮一阵发麻。 好家伙，自家这院子里可真不简单呐！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还真不少！ “嘭！” 就在江南征惊讶不已的时候，孙达强的房门猛地被一脚踹开，只见一个风韵犹存的熟妇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看上去比少妇稍显成熟些，身材颇为丰满，此刻正哭得泪如雨下，朝着侧面的厢房奔去。 在下台阶时，她似乎察觉到了江南征等人，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哭得愈发伤心，嘤嘤地哭着钻进了屋子。 江南征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那个叫荷香的女人？ “唉，今晚这戏算是看不成了！”赵铁柱一脸意犹未尽，拍了一下屁股说道。 “快走快走，明晚再看，要是孙达强听见动静，又该和咱们闹了，那家伙打起人来可厉害着呢！”张家几兄弟赶忙起身，匆匆告辞。 江南征本就不想掺和这事儿，此刻正好借势，像脚底抹了油一般，匆忙和赵铁柱道别，赶忙回了家。 这院子里的事儿怎么如此繁杂啊！ 先是碰到赵铁柱，有不孕不育的问题，好家伙，现在又冒出来个孙达强，给人拉帮套却没孩子，还疑似被设计坑了半辈子的老光棍。 实在是惹不起！ 怪不得老朱第一次来就提醒自己离这帮人远点。 这院子里，似乎真没几个省心的人呐！ 江南征洗漱完毕，随后就到床上躺着，这才慢慢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然而，躺在床上后，今天经历的诸多事情带来的影响便开始显现了。 几个小时前，宁清秋还在这里，处于未着寸缕的状态，紧接着宁清薇和宁清雪又先后登门……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江南征此刻仍心有余悸。 他明白今晚怕是没那么容易入睡了，于是干脆坐起身，打开灯，找出那本《濒湖脉学》，认真研读起来。 看着看着，书中文字里仿佛不断闪现宁清秋的影子，慢慢地，这些影子逐渐变成了雨柔，这时他才稍稍安心，渐渐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江南征起床后神清气爽。 他不想给赵铁柱和包大爷套近乎的机会，早早来到照墙前，打开车锁，便骑车一溜烟地离开了。 他在街边买了两三个馒头，权当早餐，一路骑车朝江大而去。 进入学校大门后，他没有径直前往教学楼，而是拐进了旁边的林子，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静静等候。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后面把那把伞扔了吧，哪有人不论天晴下雨都带着伞的。” 等那人的身影走近，江南征递过去一支烟，看着对方满脸惊愕的样子，笑着说道： “郭浩然！你姐把你安排在我身边，你也得机灵点啊！” “……” 负责保护江南征的郭浩然，此时惊讶不已，下意识地将身后的伞往更隐蔽的位置收了收，鬼使神差地接过烟，无奈地笑道： “伞里藏着武器……但是你说得对，这目标确实太显眼了，我得学着伪装得更巧妙些。” 这家伙已经跟了自己好些天，江南征早就察觉到了。 之前在没人的地方，他看过郭芙婷留的纸条，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所以才决定提醒他一下。 纸条上仅有一句话：“拿伞的，叫郭浩然，我弟弟，是自己人！” 至于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人在暗中保护，江南征还需进一步观察。 不过郭浩然老是带着伞在自己周围晃悠，很容易惊动那些监视自己的人。 这对他反侦察那些监视者的行动可没好处。 江南征上下打量着这个身材中等、手臂格外修长的男子，心想他肯定有过人之处，也没再多说，只是嘱咐道： “把那些监视我的人的身份查出来就行，暂时不用太担心我的安全，别忧心。” “行！” 听到郭浩然的回应后，江南征这才转身走出林子，推着车朝教学楼走去。 这两天上课的时候，蔡肆捌想出了一个方案。 为了能让系里的学生能更好地去按摩馆勤工俭学，姚旭辉这边特意把按摩馆的营业时间从中午延长到晚上。 如此一来，系里学生完成学业后就能去那儿兼职，一些上班的职工晚上也能去放松放松，这可真是一举两得。 江南征对这件事完全赞同，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周三下午休息，他没到小后井去，而是径直来到机修厂，打算和杨自远聊聊接下来的计划。 “王大爷！” 一到厂区大门口，江南征就急忙奔向门卫室。 王游天正坐在桌前看报纸，见是江南征来了，便笑容满面地站起身，说道：“你小子看起来满面春风的，最近遇到啥好事儿啦？” “嘿，不瞒您说，好事儿还真不少！” 江南征于是挑选了一些能说的事，把近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王大爷说了一遍。 最后，王大爷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称赞道： “要把机修厂的部分车间改造成医疗器械生产基地？你这小伙子，简直是天赋异禀呐！这事儿我支持！你赶紧的，去找小杨说道说道，别在我这儿耽搁时间啦！” “那行，王大爷，我就先过去了！”得到王大爷的支持，江南征咧嘴开心的笑了起来，旋即离开门卫室，快步朝着杨自远的办公室走去。 然而，杨厂长并不在办公室。江南征找了一圈，最后在翻砂车间找到了他。 此时，杨自远和李红军正在指挥着工人给新做的车间大门上油漆，看到江南征过来，赶忙迎上前。 “哎哟，小江！怎么没去上课呀？” “杨厂长，李叔！我下午没课，正好有些生产方面的事儿，想跟您二位说一下！”江南征打过招呼后，便直接切入主题。 杨自远和李红军不禁相互看了一眼，都颇感意外。 江南征是个医生，怎么突然关心起生产的事情了？ 察觉到两人诧异的目光，面对这两位工业领域的老前辈，江南征镇定自若，把不锈钢心脏支架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还大致透露了后期的具体规划。 李红军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星星一般，等江南征说完，他激动得拍着巴掌， “哎呀，小江！好家伙，你咋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照这样，咱以后直接建个不锈钢车间都没问题啊！杨厂长，往后这销量肯定不用愁，咱真能和医院合作接轨啦！” “确实不错！”杨自远同样兴奋不已，作为厂长，他的眼光可比车间主任李红军看得更远。 他深知科技是生产力的关键，市场会决定需求走向，而需求又能指引生产方向，如此一来，利润自然也就有了来源。 “小江，关于这个心脏支架，你心里有具体的构造想法吗？你这会儿要是有空，咱现在就到办公室里去详谈？” 杨自远可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一旦有想法，马上就付诸行动，一点都不拖沓。 正巧江南征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当下便点头应道：“把楚冬楚工也叫上吧，他在空间构图方面相当厉害！” “那肯定得叫上！” 几个人急忙赶到办公室，这一谈就谈了整整一下午。 他们基本上确定了心脏支架的设计方案、不锈钢生产的各项细节，还有后续大致的发展规划。 接近下班的时候，杨自远亲自给江南征的茶杯添满茶水，端过来递给他，感慨地说： “小江啊！我真的特别感动，你一心为医疗事业奔波，还没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我老杨没看错你这个小朋友！” “杨厂长！既然是朋友，就别这么客气啦！我可盼着将来您这儿产值和利润成倍增长的时候，请我喝顿好酒呢！”江南征笑着回应。 “小江，光请喝酒哪够啊！等你结婚的时候，杨叔一定好好给你准备些贺礼！” “啊？”听见这话，江南征不禁愣住了，心想杨厂长怎么突然说这个。 见他一脸茫然，杨自远嘿嘿笑了两声，调侃道： “你这小子还蒙在鼓里吧，前两天你和小王谈恋爱的事儿，被她爸瞧见了，当时就在你们身后。当天晚上，那老爷子气得跑到机修厂，找他老子喝酒解闷呢！” “啥？” 江南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脚底瞬间变得冰凉。 江南征都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从杨厂长办公室走出来的。 这么说来，那天自己去接雨柔，竟然被她爸爸王志强撞见了？ 这么看，王大爷想必也知道这事儿了？ 那下午的时候，王大爷怎么不和自己提这事儿呢？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和他孙女这关系，他确实不好开口。 哎呀，老天爷！看来今后再跟雨柔约会，可得注意一点了，可别再被抓到了！ “南征！” 正这么想着呢，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门卫室前，听见这声呼唤，他浑身一激灵，抬头看去，王雨柔正笑意盈盈地在那儿站着。 “雨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呀？” 一看到她，也不知为何，江南征心里的阴霾瞬间消散，整个人一下子精神抖擞了起来。 “你周三下午不上课，要么在小姚哥那儿，要么就在医院。我胖子他们那里找过，知道你到这儿来了。” “爷爷说你有事找杨厂长去了，让我别打扰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就一直等啦！” 江南征这才明白，问道：“你下午也没有上班吗？” “我们在进行联合训练，也放了半天假。”王雨柔笑着，开心地从包里掏东西。 江南征朝门卫室里看了看，悄悄靠近她，问道：“你爷爷刚刚没有问你什么吗？” “啥？”王雨柔摇了一下头，“没有呀！” “那我跟你说，前两天我去接你下班，你爸当时就在我们身后，看得清清楚楚。那天他还到厂里来喝酒，这是杨厂长跟我说的。” “啊？”这话把王雨柔吓了一跳，但是脸蛋微微泛红后，她倒是显得很坦然， “看到就看到呗，又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该相处就相处！” 这里的“相处”二字，倒也十分贴切当下的情境。 见她根本没把这事儿当回事，江南征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故意装作不经意地伸手去碰她的手，开口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我们一起看电影去吧，《芦笙恋歌》，我都买好票啦！听说这部电影特别好看！” 王雨柔的小手被江南征握住，她轻轻抽了抽，发现没法挣脱掉，便嗔怪道：“等看电影的时候再牵手嘛，在这儿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松开了她的手，心中瞬间又满是热切。 “那待会儿电影开演，影院里灯一关，你可得让我牵你的手！不止牵手，我还想悄悄抱抱你呢！保证不让别人看见。” 听到这话，王雨柔偷偷捂着嘴笑了一下，快步跑过去推出自行车，催促道：“你还傻站着干嘛，赶快呀！” 尝过甜头后，江南征觉得自己仿佛快沉溺其中了。 他像一阵风似的跨上自行车，飞速驶出厂区大门。嫌车速不够快，他还索性站起来用力蹬车。 江南征前世就看过《芦笙恋歌》好多回了。所以，当放映厅的灯光熄灭那一刻起， 他的心思就完全没放在荧幕上了， 而是全都聚焦在身旁的王雨柔身上。 人呐，确实是种奇妙的生物。以前的江南征，性格冷淡，内心坚定如磐石，看待任何女子，除了初见时的那点欣赏，便不会再产生其他情愫。 可一旦坠入爱河，就会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被这份感情所左右，沉浸在种种细节里。 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思念对方，回味相处的点滴，回忆过往的美好。 这不正是关耀祖所说的，尝到了爱情的“苦涩”滋味嘛！ 第222章 江南征，你竟敢坏我好事！ 江南征清楚自己并非圣贤，自然也难以超脱世俗情感。 若说他对王雨柔毫无感情，那肯定是骗人的。 在王雨柔面前，他总能毫无保留地展现最真实的自己，将内心的情感尽情释放。 无论是贪恋还是霸道，都表现得真诚而直接，绝不会虚情假意。 想牵手时就大胆牵手，想拥抱时便热烈拥抱，充分展现出自己作为男人的率真一面！ 江南征自己也察觉到，他对王雨柔的感觉，与对其他女子截然不同。 他不愿遮遮掩掩，而是选择真心实意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把我的头发压到啦！” 王雨柔轻柔的提醒声，在江南征耳边响起。 他听后微微一笑，微微挪动身子，将压在脑后的秀发轻轻往前捋了一下，随后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臂，再次将身旁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 或许有人会说，在这个时代，还在公共场合搂搂抱抱，简直不像话！ 的确，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难免会招来周围人不满的目光，被认为是有伤风化。 但这里是电影院呀！ 在这个时代，来电影院看电影的，大多是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年轻人。 他们在思想上比普通民众更为开放、豁达。 自然而然地，在行为上也更能体现出当代年轻人积极、开放的特质。 影厅的灯光熄灭后，只有屏幕透出微弱的光，还是黑白画面，使得整个影厅光线昏暗，影影绰绰的。 江南征看得真切，好几个角落里，都有男女青年在亲密相拥。 女孩子们的脸蛋在微光下看上去红扑扑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反正江南征才不管别人呢，他只管拥着自己喜欢的人。 要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扭扭捏捏，假装清高，那不是傻吗！ “你的腰好纤细呀！”江南征闻着从她发丝间传来的缕缕清香，大手轻轻按压了一下，感受着她的腰肢。 “别乱动乱动，好痒呀！”王雨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气息如兰。 “啧，竟然还有腹肌呢！之前我果然没有看错！” “啊？”王雨柔听到这话，一下子坐直身子，脸涨得通红，像颗红苹果似的，“你……你都瞧见什么了呀？” “那次喝醉了，具体的啥都不记得啦，只记得你的小腹特别平坦，一点赘肉都没有……你平常训练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吧？” 话还没讲完，他的嘴巴就被王雨柔用手给捂住了， “不许再说啦！就算你记得也不许讲！一点都不害臊呀……再瞎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掉！”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江南征低下脑袋，又凑近去闻她的脖颈。 “呀！痒~”王雨柔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这时，后面传来几声不满的声音。 两人不禁相互看了一眼，嘴角都微微上扬，然后默契地一起顺着椅背往下滑了一下。 看着王雨柔认真盯着大屏幕的模样，江南征逗了她一会儿便不再逗弄， 只是轻轻地把她的玉手握住，侧着脑袋看着她随着电影情节，一会儿欢笑，一会儿落泪，一会儿露出甜蜜的神情，一会儿又显得悲伤，他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雨柔这姑娘啊，真是性情中人！ 和她待在一起，真的特别舒心！ 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她看完这场电影，江南征的心又多了一丝柔软。 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到晚上七点多了。 街边除了一位卖地瓜的老大爷，其他店铺几乎都已关门。 江南征急忙走上前去，买了两个地瓜，回来递给王雨柔，接着把两人的自行车锁打开，左右各推着一辆。 “南征，你咋晓得我肚子饿啦？你难不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呀？” 江南征斜睨她一眼，笑着说：“你呀，真是个小糊涂！看电影前吃晚饭，你就随便扒拉了几下，根本没吃几口。你说你着啥急呢？电影院又不会长腿跑了，我也跑不了呀！” “……” 自己的心思被看穿，王雨柔脸上微微一滞，紧接着，在呼出白气的脸蛋上迅速泛起一抹红晕。 她扭头看向江南征，见他正坏笑着瞅着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好呀，你居然取笑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一起看电影了！” “哈哈哈！” 江南征怎会不明白，这丫头就是迫不及待想早点进影院，和自己来点亲密小动作。 此时见她满脸羞涩，脸蛋像天边染了霞云一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心思，两人都心照不宣呢！ 他轻轻弹了下王雨柔的脑袋，赶忙催促道：“快吃吧，先垫垫肚子，我送你回去。” 王雨柔拿着热气腾腾的地瓜，看了眼时间，小嘴一撅，“但现在还不到八点呢！” “你这丫头，是谁跟我说日子还长来着？你奶奶、爸爸还有三婶，他们虽然嘴上没说，但绝对会担心你的！” “嗯，你说得也对！” 见江南征比自己还懂得克制，没有被冲动冲昏头脑，王雨柔心里既理解又感到满是甜蜜。 当江南征送她到家时，她对下一次的相见，愈发期待起来。 江南征望着她的身影缓缓走进那影影绰绰的大围墙内，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掉转车头，骑车离开。 这世间美好的事物并不多，比如秋日里轻柔拂来的晚风，还有正值二十岁、青春动人的你。 而我，有幸二者皆得，想必算得上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 就在此刻， 在三零七医院对面的一栋楼里。 蓝玉霖看着摆在宁武国面前的那杯热茶，说话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事情都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你怎么到现在才跟我说？” 宁武国脸上微微一僵，赔笑着说道： “玉霖啊，这几天我实在太忙了！并且，我都好几天没回家，要从苏雪那里打探消息，也得等她回去才行啊。你看，我一知道消息，这不就马上来和你说了嘛！” “你先回去吧。”蓝玉霖听后，神色冷淡地摆了一下手。 见他这般态度，宁武国心里明白继续待下去也讨不了好，便起身准备离开，但是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道： “玉霖，我妹妹就是一时糊涂，没看清你的好。时间久了，她总归还是要嫁给你的！” “再说了，我爸能不能被他治好，还不一定呢！你肯定还有机会……” 看到蓝玉霖依旧只是摆手示意他离开，宁武国便很识趣地把嘴闭上了，匆匆离开了。 待宁武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楼下，蓝玉霖的脖子和额头瞬间暴起密密麻麻的青筋。 他怒不可遏，猛地一脚踢向面前的桌子，紧接着手臂一挥，一旁柜子上摆放的台灯瞬间被扫落， “砰”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碴四溅。 “江南征！你竟敢坏我好事！很好，咱们走着瞧，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就这样，又足足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天，江南征和罗自强正在医学院上解剖课。 恢复正常上课的宁清薇在一旁被吓得够呛，用作实验的小青蛙老是从她手中挣脱，搞得整个解剖室都乱成一团。 这场景把江南征、罗自强等一众男同学逗得哈哈大笑。 有的同学帮忙去抓小青蛙，有的则把实验对象换成了小白鼠，还有女同学在男同学组成的人墙外面站着加油助威，现场热闹非凡。 大家对于能够亲自上手进行解剖都兴致勃勃。 不过，医学生日后毕竟要与人体打交道，总得多接触些血腥场面，这个过程就显得颇为“残忍”了。 所以到了开学的第三个月，同学们对上解剖课的心情十分复杂。 可想要在医学领域有所成就，这门课又非上不可，于是大家也只能硬着头皮，迫使自己“冷酷”面对。 “小江！” 这天解剖课刚开始没多久，邓松平就火急火燎地过来找江南征。 “邓校长！”负责解剖课的老教授一看是江大的邓校长，赶忙迎了上去，“您找江南征有事呀？” “程教授，恐怕得给小江请个假。我有点事要带他出去一趟。”邓松平一边说着，一边和程教授握了一下手，赶忙表明来意。 “哦哦，没关系没关系！小江医学素养高，解剖技术在同学们当中也是极为出色的。他少上几堂课影响不大！” 程教授笑着点点头，然后朝教室里招了一下手，“江南征，邓校长找你有事！” 罗自强正帮着宁清薇抓一只小白鼠，听到这话，朝江南征看了一眼，带着点埋怨说道： “得嘞，今儿又是我独自忙活的一天呗？您又要去忙啦？” “胖子，你瞧你，别急嘛！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同学们的前辈，谁让你本来就是医生呢！对同学们得多照顾一下，特别是清薇。我就先过去了！” 江南征爽朗一笑，又转头劝宁清薇：“多跟你胖哥学着点！他手稳，下刀的时候，讲究个快、准、狠！” “我害怕！”宁清薇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那就叫你胖哥开导开导你！”嘱咐完后，江南征快步走出教室，和程教授打了声招呼后，就跟着邓松平朝外走去， “邓校长，到底啥事儿啊？还得专门请个假！” “是好事！大喜事啊！走走走！”邓松平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他快步往外走。 一出门，江南征一眼就看到了一辆吉普车等在外面，他不禁愣了一下，实在有些意外， “邓校长，咱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呀？怎么还要坐车过去？” “到港口去！”邓松平拉开后车门，把江南征轻轻推到后座，这才笑着解释道： “那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运到啦！郭家打电话来，催咱们赶快过去，蓝部长都已经先过去了。” “什么？” 对江南征而言，这消息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 仔细算算，郭家这次出海，至今差不多有大半个月，快二十天了。 真没想到，即便郭家出面，搞定这台扫描仪还是花了这么久时间！ 如此看来这次国外之行，并不像预想中那么顺利。 但是好在，结果令人满意！ 计算机断层扫描机一到，很多医疗方面的事情就能逐步开展了。 首先就能给王大爷治病，接着是宁建设，还有其他众多可以预见到的疑难病症，都有了更好的诊断与治疗希望。 国内的医疗水平，肯定能实现一次大跨越！ 想到这儿，江南征急忙问道：“邓校长，这台仪器运进来，绝对是要安置在江大的，咱们的无尘实验室准备好了吗？” “快……快准备好了！”邓松平微微讪笑。 但江南征还是从他脸上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那神情可骗不了人。 难不成江大的无尘实验室出状况了？ 是还没建好，还是资金不够，设备没布置完善，又或是其他什么问题呢？ 此刻邓松平没说，江南征也不好追问。 毕竟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都得先把扫描机接回来。 在邓松平的催促下，吉普车沿着大道一路向东疾驰，足足过了一个半小时，才赶到港口的一处码头。 离得老远地，江南征就瞧见一排汽车停在周边。车刚一停稳，他便紧跟着邓松平下了车。 “小江！你来了！” 见他过来，早已在此等候的蓝柏山赶忙迎上前，满脸欣慰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太棒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迎来这一天！今天可真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走，咱们去迎接仪器，再有个三十分钟的样子，它就能从船上卸下来了！” 江南征闻言点了一下头，抬眼望去，只见一艘几千吨的货轮正在有条不紊地卸货，码头上的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 跟着蓝柏山走过去，江南征一眼便瞧见郭芙婷和郭复生也在人群之中。 今天过来的人有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艘重量级货轮上。 “那边有卫生部的高层领导，还有计委、海关的人。” 郭芙婷见他四处打量周围的人，便走上前，小声提醒着他。 这时，周围的人才惊讶地转头看向江南征，像是都没料到郭芙婷会特意过来和他打招呼，而且还亲密地站在他身旁。 江南征心里明白，今天在场的人众多，大家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台仪器卸船，压根没心思相互客套寒暄，所有人都满心期待地盯着前方，就怕错过仪器下船的关键瞬间。 江南征寻思着，蓝柏山想必了解大家的这种心情，所以才没在这个关头向众人介绍自己。 他清楚自己资历尚浅，倒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此刻，他和众人一样，全神贯注地等待着那台梦寐以求的医疗设备。 呜呜的船号声接连不断，码头上，船舶来来往往，有的靠岸停泊，有的离岸远去。 在这忙碌的码头中，唯有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虽安静却又透着一股逐渐升温的热切氛围。 啪！ 就在这时， 在货轮甲板上绚丽绽放出一团烟花，五彩斑斓的花团瞬间让在场众人精神一振。 在前排站着的郭复生仿佛从专注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赶忙要去找人，一扭头，看到了江南征，顿时满脸欣喜地说道： “小江，你怎么才来呀？！快，快到这儿来！” 他热情地挥手示意，这一举动让站在他身后的一众领导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转头去打量江南征这个年轻小伙子。 “去吧！”这时，蓝柏山微笑着，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 郭芙婷也笑着说道：“南征，仪器下船了！该你去迎接啦！” 江南征顿时点着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神色从容地从人群后方走到前面，与郭复生并肩站在一起。 他看到甲板上，有个体格健硕的年轻人正指挥着一群人，用吊索悬吊起一个巨大的木箱。 木箱缓缓下降，稳稳地落在等在码头上的一辆大卡车内。这时，那一小拨人快步踏上舢板，朝着他们走来。 “小江！走吧！” 此刻，郭复生面带微笑，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带着他和蓝柏山，作为主要迎接人员迎上前去。 江南征抬起头，眼睛瞬间微微眯起。 在那群人中，他清楚地看见了几个来自樱花国的人…… “这个年轻人是谁呀？郭家对他的态度可不一般呐！” “不认识，似乎是卫生部那边的，刚刚看到老蓝过去和他打招呼呢！” “不对呀，他怎么是和江大的老邓一块儿来的？听郭家这语气，和他关系也很亲近啊！” 人群中传来阵阵窃窃私语，江南征能感觉到无数道炽热的眼神聚焦在自己后背。 但他丝毫不以为意，一点也没觉得紧张。 这样的场面，他都数不清经历过多少回了。 更别说，此时他的注意力和之前众人相同，都紧紧放在前方。 “那位是郭旭阳，是郭芙婷的亲哥哥！” 郭复生发现江南征看着前面时眼中的疑惑，便轻声解释道：“这次让他带队过去，我们要放心许多！” “真是费心了！”听到这话，江南征颇感意外，转头看了郭芙婷一眼，见她正对着自己微笑，顿时深切感受到郭家有多看重对这次出国引进医疗设备一事。 居然都把郭芙婷的亲哥哥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第223章 这就是咱们发展技术的必经之路 “还有个姓胡的小伙子，是这次的翻译。之后和那帮人交谈，你得仰仗他。” 这时，郭芙婷也轻声开口，向江南征提醒道。 “明白！” 的确，与外国人沟通就是这点麻烦，还得配备翻译。 江南征应声表示知道了。 眼见着人快要从舢板上下来，郭复生赶忙又快速提醒他： “剩下那几个人当中，有几个是樱花国的。你着重留意两位，那位年纪稍大、戴着眼镜的，是明日集团的技术顾问，还有那位年轻的女同志，就是他的助手。” 江南征默默记在心里，目光从那几个身着樱花风格服饰的人身上扫过，迅速将信息一一对应。 此时，郭旭阳已经快步下船，带着众人朝这边走来。 “二叔！”郭旭阳热情爽朗地打了个招呼，走上前拉住郭复生的手，而后朝自己妹妹看去，面带笑容说道：“成功完成任务！” “哥，你干得太棒了！”郭芙婷开心地笑了起来，随即侧身，赶忙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江南征。南征，这位是我哥，郭旭阳！” 在蓝柏山身后站着的计委、海关以及卫生部的众多领导，此时都不禁有些诧异。 按照常理，论身份地位，理应先介绍蓝柏山以及他们这些领导。 然而郭芙婷却先给江南征介绍了郭旭阳！ 这般重视程度，着实让他们始料未及。 若郭家如此行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江南征这个年轻人的地位，比蓝柏山还要高！ 但是…… 眼前的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啊！ 众人满心疑惑，实在想不明白。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作为卫生部牵头领导的蓝柏山，只是面带温和笑容站在一旁，丝毫没有异议。 这其中的缘由，实在耐人寻味。 “你就是江南征！”郭旭阳眼睛亮了起来，立刻伸出宽厚的手，热情地与江南征握了一下， “之前就听我妹妹提到过你，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 “你好，郭旭阳！”江南征微笑回应，对这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郭旭阳笑过之后，手指向大卡车，感慨道： “为了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这一趟可把我累坏了！今晚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你怎么也得敬我几杯酒才行！” “那是自然！”江南征点头应道，对郭旭阳的印象愈发好了起来。 不愧是郭家人，刚一见面，几句话就打破了陌生感，快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 这份说话的技巧和为人处世的艺术，江南征感觉自己确实得花些时间好好学习一下。 听到两人的这番对话，后面的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合着这个小伙子就是推动此次扫描机引进任务的关键人物啊！ 啧啧，能让郭家这般倾力相助的，确实绝非寻常之人。 于是，几乎所有原本不熟悉江南征的人，再次朝他看去时，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欣赏与佩服。 “郭旭阳！”就在这时，郭复生适时地轻声唤了一句。 实际上，刚才这几句话也就短短十几秒。 郭复生此刻出声，在场众人心里自然清楚他的用意，郭旭阳更是心领神会，点头笑了一下，站定之后便将身后几人给大家依次介绍。 “这位是明日集团的技术顾问山本翔太先生，这位是他的助手铃木香织女士，这位则是此次随行的翻译员胡晓平先生。” 介绍完后，郭旭阳很懂事地把胡晓平拉着往一旁稍稍避让，郭复生便顺势走上前，伸手与对方握手，说道：“山本先生，铃木小姐，你们好！” 一旁的胡晓平立刻快速地翻译起来。 有胡晓平在一旁沟通，来自樱花国的两人稍作停顿，便礼貌地与郭复生交谈起来，并与他握了一下手。 郭复生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江南征，我们江大的技术顾问。这位是蓝柏山蓝部长，这次卫生部负责引进设备的主要领导之一。这位是计委的唐副会长，这位是海关的高副司长……” 随后，众人依次上前与山本翔太等人见面握手，简单寒暄几句。 山本翔太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语气却十分冷淡，态度更是冷漠。 他对蓝柏山等一众领导明显没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表现得相当傲慢，握手也是轻轻一碰就松开，完全没有国人那种热情。 众人见状，不禁都微微皱起眉头。 就连郭芙婷也悄悄对哥哥说道：“这个山本先生，之前都这样吗？感觉不怎么有礼貌啊。” 郭旭阳没有回应她，而是凑近身旁的江南征，小声提醒道： “樱花国的人向来如此，傲慢又偏见，还特别虚伪，我可是深有体会。” “南征，这几天你务必尽快掌握扫描机的所有应用知识，我恨不得明天就把他们送走。” “放心，肯定如你所愿。”江南征听后微微一笑。 其实对于樱花国这些人的品性，他可比郭旭阳了解得多。 对付这类人，就得比他们更虚伪、更礼貌，还得更有本事，不然根本镇不住他们。 就在这时，旁边的翻译员额头冒出细汗，神色有些忐忑地看了郭旭阳一眼。 “小胡，有话就直说。咱们自己人，别学他们那套虚头巴脑的。这个山本是不是说了什么？你原话翻译过来。” 郭旭阳看到他这样子，向他示意道。 胡晓平挠了一下头顶，眼神在郭复生和一众伸着头紧盯着自己的领导们身上来回游移，犹豫着说道： “山本先生说，他不想和这些只会讲场面话的领导寒暄，觉得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只想快点和那位江南征先生商讨如何尽快安置扫描机，他想要快些回国，还说这里的空气，他哪怕只吸一口，都觉得是玷污了自己的灵魂……” “……” 刹那间，仿佛有一声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听见这番话，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江南征在内，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每个人的眼神里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这个樱花国的家伙，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 如果不是为了弄明白这台仪器是怎么使用，搞清楚它的应用知识、维修知识以及结构知识，谁稀罕让你跟到这里来啊！ 山本翔太这副盛气凌人的腔调，瞬间激怒了在场众人，现场一片哗然。 “哼，到底是个弹丸小国，心胸竟如此狭隘！听听他说的这些话，简直毫无礼貌可言！” “想想我们堂堂大国，竟与这般卑劣之人相邻，实在令人心生鄙夷！”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樱花国的人还是那副傲慢、目中无人的德行！” “没错，还嫌这里空气不好，我看他们的灵魂可比我们污浊多了！” 听见周围同僚们的愤慨之言，原本还算冷静的蓝柏山，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各位，先别再说了。不管这人品德怎样，山本老师在技术方面确实比咱们厉害，咱们得先虚心当学生，之后才能超越他们。咱们向来都擅长忍辱负重，这一点要继续保持！” “我坚信，咱们不会一直落后下去！大国的崛起，需要各位后辈展现出非凡的魄力！大家都冷静一下，让南征和他们沟通！绝对要克制住情绪！” 蓝柏山虽说并非在场众人中地位最高的， 不过他身为卫生部的最高领导，同时也是这次扫描机引进工作的核心人物， 他这一番话出口，众人心里虽满是激愤和不满，却也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江南征。 没错，蓝柏山说得很对，当下樱花国在某些技术上确实领先，可这又算得了什么！ 咱们大国，有着数千年的深厚历史底蕴，有着坚韧不拔的人民，还有坚定不移的奋斗意志，从古至今，就没有任何艰难险阻能将咱们击垮！ 咱们或许会暂时落后，但绝不可能永远如此！ 樱花国，不过是咱们漫长发展历程中，短暂领先过的一个小插曲，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羡慕他们，审视他们，学习他们，赶上他们，超越他们，这就是咱们发展技术的必经之路！ 此刻，江南征作为国内接收扫描机一方的技术代表，自然而然成了众人寄予深切厚望的对象！ 不少之前就欣赏这年轻人的前辈们，顿时纷纷对着他点头示意，那眼神中的殷切期盼，江南征感同身受。 即便身处后世，他也深知，全球有多少国家对祖国实施技术封锁，无情地进行技术垄断。 在当下，这种状况更是屡见不鲜。 而实力，是维护国家尊严的关键所在。 他需要做的，就是奋发努力，勇往直前，助力国家在医疗技术领域稳稳立足。 心中憋着这股劲儿，反而更添动力！ 他一定要让这位山本先生瞧瞧，他江南征是如何掌握扫描机技术，进而彻底超越他们的！ “山本先生，铃木女士！” 身后那一道道充满热切期望的目光，就像是化作了江南征最坚实的后盾。 他回头微微一笑，随后迈步向前，再次自我介绍道： “或许刚刚您觉得我太过年轻，所以没怎么注意到我，我就是您刚刚提到的江南征。” 江南征看得真切，刚刚山本翔太与自己握手时，眼神都没在自己身上停留，自己在他眼中仿佛毫无存在感。 在胡晓平给他介绍自己的时候，甚至他都没认真去听。 这人实在是傲慢至极。 此刻江南征点明对方因自己年轻而忽视自己，实则是在毫不留情地指责对方目中无人。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在场众人都是阅历丰富之人，怎会听不出江南征这话里的深意。 就连郭芙婷也微微翘起嘴角，轻轻抿了抿红唇。 一旁的胡晓平面露尴尬之色，似乎拿不准该不该如实翻译这句话。 江南征见状，直接说道：“你是小胡吧？就照实翻译，樱花国的人既然不懂礼貌，咱们也用不着给他们好脸色。” “咱们出钱，他们提供技术设备，这是合作关系，双方本就是平等的。” “可他们一来就违背契约精神，想给咱们来个下马威，还侮辱咱们的土地，这就是没素质的表现。咱们凭什么惯着他们？简直荒谬！” “翻译！” 旁边的郭旭阳眼中满是赞赏，对江南征愈发刮目相看，极为赞同他的这番话。 胡晓平无奈之下，只好迅速将江南征的话翻译了过去。 果不其然！ 山本翔太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还带着几分意外，反复打量了江南征好几眼。 江南征毫不畏惧地直直看着他，甚至还有闲心去观察在山本翔太身后站着的另外三人。 他发现，自己说话时，其中有个女子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愤怒，目光锐利，仿佛能听懂自己说的话一样。 事实上，除了山本翔太和铃木香织，后面还站着一男一女。 那名女子较为年轻，年龄和夏芷兰相仿，男子则比山本翔太稍年轻些，这两人站在那儿，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 “江桑！” 这时，山本翔太脸上挤出笑容，向前走了三步，与江南征再次握手，接着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通。 江南征神色平静地微笑着，等待胡晓平翻译。 “江先生，山本老师说，等会儿他会和您一同去安放仪器，明天先休息一天，再倒倒时差，后天报个平安给国内，要是三天后休息好了，就可以和您详细探讨这台扫描仪的使用方法。” “……” 这番话一出口，向来脾气不错的邓松平邓校长都忍不住火冒三丈。 “我去，小江，这山本翔太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摆明了耍我们嘛！一天就可以把这几件事搞定，不，半天时间都足够了！” “还得休息好了才教仪器的使用技术？那如果一直休息不好呢？难道就一直拖着？这明显是故意刁难啊！” “刚开始就摆出这种态度，以后在技术咨询方面，指不定要给咱们使多少绊子呢！太卑鄙了！” 邓松平身边的不少人纷纷点头，深表赞同。 众人刚刚被蓝柏山安抚下去的情绪，再度高涨起来，这次是真真切切被激怒了。 就连郭芙婷也满脸无奈，忍不住朝着自己亲哥哥看了一眼。 “哥，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啥说要小心樱花国的人了。这般反复无常，卑鄙到这种地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恶心人！真不敢想象你这段时间在樱花国是怎么熬过来的！” 郭旭阳顿时哈哈一笑，“那你可得让江南征多陪我喝几杯酒，好好安慰一下我。” 郭芙婷嘴角挂着笑意，转过头去，“这事儿你自己和他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指挥他。” 看着向来大大方方、从不脸红的妹妹，郭旭阳会心一笑，饶有兴致地等着看江南征会作何反应。 在周围一片嘈杂喧闹声中，江南征始终保持着最为淡定从容的姿态。 他轻轻抬起手，摆了摆，示意愤怒的众人稍安勿躁，接着上前紧紧握住山本翔太的手，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山本先生，你们不远万里，漂洋过海而来，着实辛苦万分！依我看呐，您休息三天远远不够！” “要不您休息一个星期如何？要是一星期还不够，您直接休息半个月也没问题！” “您别客气，你们是尊贵的客人，我们必定要把你们招待周全！我们有句老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不必着急！” “……” 这番话经翻译后，不仅山本翔太惊愕得愣在当场，就连他身后的三名樱花国人也一脸诧异，呆立不动。 山本翔太原本以为江南征会着急上火，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顺着他的意思，巧妙地接下了这一招。 此刻，他着实摸不透这个年轻人到底在盘算什么。 邓松平、蓝柏山和郭复生等人则陷入了思索，不一会儿他们舒展眉头，顿时明白了江南征的意图，脸上露出了笑容。 周围一些反应过来的人，也都不禁咧嘴笑了起来。 江南征根本没等山本翔太做出回应，便对着郭复生招着手，说道： “二叔，我瞧山本先生他们也累坏了，您赶快安排他们到国宾招待处好好休息。” “今晚不是还有晚宴嘛，先让他们养精蓄锐，仪器的事儿之后再说！” “那是自然！这样才可以显示出咱们的待客之道！” 郭复生本就精明过人，对于江南征的想法他心领神会，当下便吩咐郭旭阳去招呼那几人上车。 旁边，一辆伏尔加轿车早已稳稳停好，郭家的司机正等候在一旁。 胡晓平把江南征这些话翻译过去后，山本翔太这一行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们原本打算跟着去江大，亲自监督仪器安置，可照现在这情形，连这个机会都没了！ 山本翔太等人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然而此刻，江南征、郭复生、蓝柏山、邓松平等人摆明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这么直接无视了他们难看的脸色和郁闷的心情。 第224章 他们的资料有问题，是假的！ 郭旭阳心情畅快地把山本翔太一行人送到车旁。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原本的司机竟被赶下了车，他们当中那个较为年轻的男子到驾驶位上坐了下来。 “南征啊，樱花国的人警惕性太高了。扫描机虽说已经进入国内，但接下来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呢！” 郭复生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 江南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没有顺着郭复生的话回应，而是问道：“二叔，车里有没有放置窃听器？” 郭复生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轻推了江南征一下，笑着说道： “你这小子，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肯定是必要手段！上车，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后面的计划。” 于是，一行人纷纷上车。蓝柏山和邓松平一同上了一辆车，江南征则被郭旭阳拉着，坐上了郭家的红旗轿车。 而那辆伏尔加的司机，很快就被郭复生招呼了过来。 “怎么就被他们赶下来了？你没坚持把他们送去国宾馆吗？”郭复生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生气，反倒还带着点笑意。 “老板，他们说不太适应别人帮自己开车，就把我赶下来了。我想坚持也没办法呀！” “就连那个翻译，他们都不让他一起坐，您瞧，他也站在其他车旁边。” 说着，司机伸手朝旁边指了指，只见胡晓平这个翻译正一脸幽怨地在另一辆车旁等着。 郭复生笑了笑，说道：“行了，你先把小胡带去国宾馆等着吧！上车出发。”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快速地把胡晓平拉着坐上了另一辆车，离开了。 郭复生挥了一下手，示意众人跟上，稳稳地领着那辆伏尔加往国宾馆的方向驶去。 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先将山本翔太一行人送到国宾馆安顿下来，之后大家再一同前往江大，把仪器安置好。 既然樱花国的人声称要休息，那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尽情休息。 他们不是借口这事儿那事儿吗？行啊，那去江大的事儿就别跟着掺和了，正好让我方先赶紧探究探究这台扫描机的情况。 江南征这一招，直接化解了对方的傲慢气焰。 把他们和仪器分开，反倒让对方落入己方的安排之中，己方也因此有了更多时间去规划后续计划。 在宽敞的汽车后座，江南征坐在郭芙婷的旁边，郭复生坐在对面靠窗位置，郭旭阳则在副驾驶，丝毫没感觉拥挤。 心情舒畅之后，江南征才有闲心去留意郭芙婷的穿着。 只见今日她身着一件素色的呢子外套，里面搭配着一件高领纯棉紧身杏色毛衣。 上车后，外套扣子微微敞开，随着车辆的行驶晃动，能隐隐看出她姣好的身形。 她下身穿着一条笔挺的黑色长裤，双腿并拢，腿部线条优美。不愧是学舞蹈出身，身材高挑匀称，比例极佳。 “晚宴的安排，有卫生部的蓝柏山、计委的金远司长、江大的邓松平校长，再加上我……” 郭复生将肘部撑在左侧车窗上，手轻轻摩挲着下巴，说道， “明日集团这些并非官方的人员，我想着安排他们在宴东楼，南征，你觉得这样妥当吗？” “二叔，您按着您的想法来安排就行！”江南征对于这类招待事务，秉持着客随主便的态度。 不过，他心里明白郭复生如此安排的深意。 要是依旧安排在国宾馆用餐，会显得我方过于热忱。 就山本翔太他们之前的表现而言，实在不值得我方这般盛情对待。 毕竟，其一，他们不属于官方人士；其二，宴东楼的规格已然相当不错；其三，还能借由饮食，让他们见识见识两国之间的差异。 “行！一会儿让郭旭阳去落实安排！”郭复生当即点头应道。 “明白！”在前排坐着的郭旭阳赶忙应道，随即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郭复生，说道： “二叔，这是明日集团此次扫描机进口相关的各类材料，以及山本他们几人的相关资料，还有我初步拟定的后续日程安排。” 郭复生接过文件后，却直接递到江南征面前，说：“南征，你看看，我想听你讲讲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郭旭阳：“……” 老实说，此时他内心满是惊讶。 二叔对江南征的信任程度远超他的预期，这份信任背后，必定是对江南征能力的高度认可。 这让他对郭芙婷之前跟自己说过的有关江南征的话，有了更为深切的体会。 这个年轻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这几个人的资料有问题，是假的！” 江南征没有先去看扫描机相关文件，而是把山本翔太、铃木香织等人的简要介绍资料翻开看了一下后，如此说道。 这话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郭旭阳心中激起千层浪， “什么？假的？但这可是郭家在海外的人脉调查得来的……” “旭阳哥！”江南征闻言，微微笑了一下， “那你有没有留意到，在铃木香织身后站着的那位女士，其实听得懂中文。” “啥？” 听到这话后，郭旭阳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神情也僵硬起来。 他在樱花国待了大半个月，这期间与山本一行人频繁接触。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尽管他言行谨慎，但偶尔和胡晓平交流时，那个斋藤抚子就在旁边！ “我去，这帮家伙太卑鄙了！樱花国的人怎么如此阴险，竟然安排人当两面派，就是想随时掌握咱们这边的进展情况，怪不得这机器价格往上翻了一倍！” “什么？翻了一倍？”江南征听见这话后，心里猛地一紧，顿感不妙，“这么说的话，你进口这台扫描机花了十万块？” 郭旭阳嘴角微微抽搐，默默点了一下头。 “哥，你平时那么机灵，怎么这次在这种事情上面栽跟头了？”郭芙婷这时笑了起来，仿佛这十万块对郭家而言不算什么。 “唉，真是防不胜防啊！我秉持君子之道，哪能料到他们这些小人的手段！”郭旭阳忍不住挠了挠头。 江南征顿时笑了一下，坦率地说：“二叔，这样来看咱们得给合同加个补充协议。” “分红方式别按一年五千算了，更改为按比例分红吧，一年百分之四十的分红比例。” “这太高了，没必要！”郭复生却摇了一下头， “就按之前说好的百分之三十来算，国家和医院都需要资金发展，这比例已经相当高了。” “行吧！”江南征很感激郭复生的大方，于是赶忙抓紧时间查看起扫描机的资料。 紧接着，他就向郭家这几位简要说明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等到下车时，即便亏了一半钱，郭旭阳依旧神采奕奕，还抢先下车，热情地为江南征拉开了车门。 “旭阳哥，您这样我可承受不起啊！”江南征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这是应该的！”郭旭阳挑了挑眉头，随后带着江南征朝车后的那辆伏尔加走去。 “山本先生，这辆车就先供你们使用。考虑到这段时间你们出行可能不太方便，我们每天帮你们把车清洗干净就好。你们安心休息，晚上我们会来接你们去用餐。” 蓝柏山和邓松平带着众人在国宾馆门口又客气地寒暄了一阵，才与山本一行人告别。 接着，郭旭阳就带着他们去办理入住手续。 众人看到山本那一行人，望着江南征，又看看停在宾馆外载着扫描仪的大卡车，满脸的不甘心与幽怨。 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跟我们耍心眼儿，老祖宗留下的《孙子兵法》，就能把你们这些人治得服服帖帖！ 这时，江南征把邓松平拉到红旗车上坐下。 看到郭旭阳带着山本一行人都去楼上后，他让郭复生稍等自己一会儿，便转身朝大厅走去，来到前台。 “同志，我想用下电话。” 前台工作人员见他和刚才的郭旭阳是一同前来的，便没有阻拦。 江南征迅速拨出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赶忙说道： “杨厂长，扫描机已经到了。你赶紧让楚冬楚工和李书清带上工具，立刻到江大来，到原来的教师宿舍楼来找我，速度要快！” 电话那头的杨自远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像只猴子，江南征在这边都能清楚听见他惊喜的欢呼声。 挂断电话后，江南征快步走出大厅，钻进车里。 “走，出发，去江大！” 这一行人前往江大时，车上都是自己人。 每辆车的司机都将自己多年的驾驶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从国宾馆出发，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抵达了江城大学原教师宿舍楼附近。 为了节省开支，同时也为了能尽快安置这台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计算机断层扫描机， 江城大学没有重新选址修建场所，而是对原本荒废了一半的原综合资料室进行改造。 这座综合资料室位于宿舍楼旁边，从前是用来存放学生档案以及教师历年教学文献的地方。 后来，随着学校办学规模逐年扩大，这座二层小楼已无法满足需求，渐渐地就成了教学器材和体育器材的存放仓库。 直到近期，才被清理出来并进行大规模改造。 装载着扫描机的大卡车刚在楼前停稳，七八辆吉普轿车上的人立刻快速下车，将卡车团团围住。 没过多久，郭家调来了一辆牵引吊车，如此一来，这台大型仪器就可以顺利卸下，放置到早已准备好的无尘实验室里。 只见郭复生、蓝柏山等一众领导，纷纷围在卡车旁，忙着给扫描机揭去围布和雨挡，每个人都兴奋不已。江南征没有凑上前去，而是把邓松平拉到了一旁。 “邓校长，咱们看一下无尘实验室去。” “好，好呀！”邓松平原本也是兴致勃勃的，可听江南征这么急切地要去看无尘实验室，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江南征哪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此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陪着他走到焕然一新的资料室来。 如今这里已经重新挂上了牌子，这栋楼名为“江城大学医学影像楼”。 这是江南征的提议，也是他打算打出的一块响亮招牌。 江南征伸手轻轻摸了摸门口白底黑字的木牌，心中涌起一股终于能够大展身手的兴奋感。 然而走进楼里，他发现除了无尘实验室是依照他的要求布置好的外，其他区域的完成度仅有百分之七十，进度明显滞后。 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江南征在无尘实验室里转了一圈，随后走到门口，看到邓松平一脸尴尬，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 “邓校长，您真的太不容易了。” “……” 听到这话，身为一校之长的邓松平，眼眶竟有些泛红。 “你猜到了？” 江南征又叹了口气，十分恭敬地给邓松平递上一根烟，并为他点上， “唉，学校财政状况紧张，我之前就清楚。这事儿我确实考虑得不够周全。财政方面的问题，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扫描机已经到了，咱们不能因为其他区域没准备好，就耽搁众多病人的治疗。这事儿得赶紧处理好。” “小江！”邓松平猛吸了一口烟，无奈地叹道： “虽说我顶着校长这个头衔，可实际上我就像个四处缝缝补补的工匠。东挪西凑，勉强维持。” “要是学校资金充裕，我肯定第一时间把咱们这至关重要的影像楼装修完善。” “邓校长，我明白！所以我没有怪您的意思，只能说目前咱们的制度还有待完善。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尽快帮您解决。” 江南征也抽着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如今，他思考问题的层面，已不再局限于日常的琐事，而是上升到了更高层次的财政支出统筹规划。 的确，仅就扫描机的使用而言，一间无尘实验室便已完全足够。 然而，要是配套设施无法跟上，病患依旧会选择前往其他医院，如此一来，诊金自然就流入了校外医院的口袋。 这对于学校在努力开源节流后实现收支平衡极为不利，更别指望借此获取利润了。 邓松平心里既感动又有些心疼，眼巴巴地看着江南征说： “小江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身上，你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办法呀！都怪我……” “邓校长！”江南征神色从容地笑了笑，将烟头在窗台上摁灭，说道： “现在山本他们那帮人想休息，那我一定会在他们到这儿来之前，帮您把楼的装潢费用，还有购买手术台及其他医疗配套设施的钱都落实到位。” 这就凸显出郭复生之前做的事儿，为裴老治疗蝴蝶病的更深用意了。 裴小玲的价值也该发挥出来了。 她女婿，那位财政部的关键干部，看样子自己是必须得去拜访一趟了。 “小江！”邓松平感动得不行，连喉咙都有些微微发紧。 “邓校长！”江南征一脸郑重地说： “再困难也不能忽视教育！设立教育专项资金的必要性，此刻就体现出来了。” “这台扫描机如此重要，从上到下大家都在全力以赴，我就不信，在这个紧要关头，还会有人故意刁难，卡您的脖子！您早就提交财政支出的申请了吧？” 邓松平闻言点了一下头，“的确提交了，之前这些装修的钱，就是用的教育部拨下来的。” “这事儿财政部也得出份力呀！您别担心，就包在我身上！” 江南征微笑着，轻轻拍了一下这位老伙伴的肩膀，“咱们出去吧！吊车已经到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一台吊车正缓缓靠近扫描机，准备往上面挂索具，周围的领导们纷纷上前帮忙，没有一个人置身事外。 看见这场景，江南征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在这个年代，总是充满了这般温暖的情谊。大家都经历过艰苦的岁月，一路携手走来。 如今，当国家的技术迈向进步，医疗水平逐步提升，国力开始复苏，这些人总是难掩激动，热泪盈眶。 若问他们为何眼中含有泪水，因为那是他们对这片土地饱含着深深的热爱啊！ 你看，像蓝柏山这样位高权重的领导，也正听从吊车师傅的指挥，忙得不亦乐乎，不仅毫无怨言，脸上还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一开始，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围观的学生。 当他们看到这边需要人手帮忙，便纷纷把手中的书本放下，主动加入到劳动中来。 同时，他们也对这座新建的“医学影像楼”充满好奇，很想知道这台仪器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江南征走上前去，一边指挥大家将设备往无尘实验室搬运，一边向学生们讲解扫描机的用途。 他的讲解引发了这些年轻学生们一阵又一阵惊愕与兴奋的欢呼声。 在历经一番努力后，扫描机终于稳稳当当地放置在了实验室里，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第225章 他们有人会说汉语？ 大家纷纷围聚在这台仪器周围，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索性蹲在地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不少学生趴在窗台上，好奇地往实验室里张望。 他们眼中，既闪烁着为祖国进步而骄傲的光芒，又满是对这新鲜事物的好奇。 江南征在门口站着，双臂抱在胸前，目睹着这一幕，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这，正是他不懈努力，推动这一切成为现实的意义所在。 晌午时分，阳光穿透云层，透过枝叶斑驳的树梢，洒进实验室，给静静放置在那里的扫描机披上了一层金色光辉。 现场热烈且热切的氛围愈发浓厚。 许多学生自发走进影像楼，主动承担起打扫卫生的工作，他们的赤诚之心展露无遗。 就连在场的领导们也深受感染，纷纷动手，帮忙清理一楼的垃圾。 这会儿，邓松平心里没了之前的负担，瞅准空当找到了蓝柏山，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地说： “老蓝，中午大家都别走了，就在食堂简单吃个便饭吧，我来安排。” 蓝柏山本就不是什么讲究排场的人，为人特别实在，当下就点头答应，笑着说： “行啊，老邓。咱上午本来就是为你这事儿来的。中午你看着安排，可别超了标准，这都有十几号人呢，简单弄点就好。南征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忙。” “你放心，肯定在规定范围内！”邓松平爽朗地笑了笑，摆了一下手，把随行的行政科主任喊到了跟前来。 “征哥！” 就在这时，一辆车从外头疾驰而来，还没完全停稳，李书清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 “这么快就到了呀！” 看到是李书清和楚冬，江南征还挺惊讶的。 机修厂离这儿可不近，没想到他们半个小时就赶来了，多半一路上风风火火，骑得飞快。 “小江！”楚冬，这位理工科工程师，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眼神热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征哥，扫描机在哪儿呢？杨厂长特意叮嘱我们，让赶快过来看一下，听你安排！” 李书清急急忙忙的，恨不得立刻就能看见那台传说中的扫描机。 “在这里面放着呢！”江南征伸手指了指无尘实验室，脸上挂着笑容。 话刚说完，这两人就像风一样冲进了实验室，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兴奋的欢呼声。 看着他俩那激动的样子，江南征咧嘴笑了起来，这才走到邓松平跟前说： “邓校长，麻烦您帮忙联系一下物理系的同学，最好是这几届的尖子生，我有用。” 邓松平点了一下头，也没过多询问。 他心里清楚，江南征接下来肯定还有不少计划要实施，物理系的同学绝对能派上大用场，于是转身去安排了。 蓝柏山领着一众领导，和学生们一起，没一会儿就把卫生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瞧见江南征站在大厅里，正往本子上写着些什么，便走上前去，递过去一根烟。 “郭复生说晚上要和山本翔太他们吃顿饭，让我把时间空出来。你这边要是有啥事儿，尽管跟我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蓝柏山这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江南征，他本来就有事想跟蓝柏山讲。 “蓝队，”江南征还是习惯性这么称呼他， “山本翔太他们那伙人里，有人能听懂汉语！晚上咱们说话可得留神，既然他们在暗地里使坏，咱们也得把表面功夫做足，先哄着他们，否则这技术可不好学到手。” “他们有人会说汉语？”蓝柏山听闻，十分诧异，眉宇间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这帮人可真够阴险的！南征，要不是你提醒，今晚咱们说不定真得出丑！”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得好好跟晚上一起去应酬的几个老伙计交代清楚。” “没错，有些话咱们私下交流就好，千万别让他们听了去。他们这么做，就是想让咱们认为他们听不懂，好套出咱们的信息。” 说到这儿，江南征神情变得更加郑重： “我觉得山本他们这次来咱们国家，恐怕不只是单纯提供技术支持这么简单，我总隐隐感觉他们还有别的企图。” 蓝柏山听后陷入沉思，随后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得小心提防。我去跟部里接下来负责陪同的同志提个醒。” “好的，蓝队，我这边也会给雨柔她们说一下，让她们多注意着点。” 蓝柏山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 “你这小子做事向来周全，有你这话，我就完全放心了！” 就在这时，邓松平带着五六个学生匆匆赶了过来，向江南征介绍道： “小江，这些就是你要的人。全是物理系的尖子生，这位是汪群宏、黄平睿，还有贾甜甜、曹观山。” “哦，对了，汤倩倩和范嘉学，他俩是大一的，其他几位是大二大三的。小汪和小曹还是工农兵学生呢。” 江南征原本正点头示意，可猛地听到汤倩倩这个名字，顿时愣了一下。 这不就是开学那会儿传出和自己有绯闻的女同学嘛！ 后来自己还有收到过她的信，信里说什么清者自清之类的话。 没想到世界竟如此之小！ 更让人没有意想到的是，这姑娘居然是物理系的。 果不其然，等江南征看过去时，汤倩倩自己也有些怔住了。 她着实没想到，仅仅时隔一个月，居然会在这儿再次碰见江南征。 而且还是校长专门召集他们物理系的人过来，这足以表明，江南征很受邓松平校长的重视。 并且，这座医学影像楼好像与他有着密切关系。 这时，贾甜甜满脸崇拜地说道：“学长，您叫我们来帮忙做什么呀？是不是要做物理实验？这我可擅长了！我中学的时候就能自己组装一台无线电收音设备呢！” 周围的人闻言都笑了一下，同时也很好奇江南征会给他们安排什么任务。 然而江南征只是咧嘴笑着，如实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学长，我也是今年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什么？！你是大一新生？”旁边的范嘉学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 “没错，这座医学影像楼刚刚设立，还帮国家引进了一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 “我需要你们帮我尽快拆解这台仪器，弄清楚它所有的结构，这对我很重要。” “什么？！这影像楼是你负责设立的？还引进了一台扫描机？” 范嘉学更是震惊得仿佛见到了天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虽说他的表情有些夸张，但不管是汤倩倩，还是其他几位大二大三的学长，都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江南征确实比他们优秀得多。 江南征冲他微微笑了一下，此刻并没有详细解释。 蓝柏山和邓松平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江南征要开始忙正事了，于是蓝柏山默契地对邓松平说： “邓校长，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去那边吧，正好也聊会儿影像楼的事儿。” “行！”邓松平点头，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等会儿你们过来吃饭，我让行政科的老师来喊你。” “好嘞！”江南征点头，目送他们离开，这才挥手示意范嘉学等人先到实验室里去。 汤倩倩有意放慢脚步，落后了几步，带着感激的笑容对江南征说： “江南征，真高兴能认识你，没想到你这般厉害！” “我也很开心认识你！接下来可就得多多麻烦你们啦！”因为有事要请人帮忙，江南征态度十分谦逊。 “别这么客气！”汤倩倩有些意外他如此谦逊，深深地看了江南征一眼，转身走进了实验室里。 江南征忍不住又多看了这姑娘一眼，不得不说，确实是天生丽质，怪不得被称作校花。 即便只是简单的学生打扮，却依然将她的清新美丽展现得淋漓尽致，给人一种只可远远欣赏，不可贸然亲近的感觉。 她的气质确实出众。 但是江南征很快摇了一下头。 毕竟，要是和在外边站着的郭芙婷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这会儿，郭芙婷和郭复生正忙着跟卡车司机以及吊车司机结算费用。 “二叔！”江南征快步走上前，说道：“依照原计划，前期需要的人手已经到了一部分。” “不愧是江大呀，在人力资源方面就是有优势！”郭复生爽朗地笑了起来，握住江南征的手， “行，你去忙你的正事！我和郭芙婷到食堂去，尝一下你平常吃的饭菜怎样。哈哈！” 郭芙婷在一旁也跟着笑了，“南征，你就安心去忙！一定得尽快达成目标，我可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呢！” “放心！” 江南征冲她笑了一下，看着两人跟上蓝柏山他们那一行人后，才转身往实验室里走去。 楚冬、李书清，还有汤倩倩等几个人此时正围着扫描机仔细观察，见他进来后，都纷纷站起身来。 “楚工，工具都带齐了吧？”江南征微笑着问道。 楚冬提起工具包晃了晃，笑着说：“都带了，就等你吩咐！” “那就行！”江南征一挥大手，语气坚定且霸气：“把这台机器给我拆解了！” “啥？”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江南征还没走进实验室之前，汤倩倩、范嘉学等人就已经和楚冬、李书清碰面了， 他们也见到了这台进口的扫描机，内心着实受到不小的震动，对江南征的本事又多了几分深刻的认知。 要明白，作为江城大学物理系的优秀学生，他们对各类先进科技，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 眼前摆放着如此先进的X线断层摄影机，这些学生眼中满是惊叹，不禁感慨国外当下的科技实力之强。 他们内心既激动又充满羡慕。 当然，无管是他们，还是楚冬、李书清，作为爱国的国人，都怀着满腔热忱，就像江南征一样，急切地想要深入研究这台机器的构造。 之前江南征已经和他们说得明明白白，要弄清楚扫描机的结构特点。 然而此刻，这么先进的仪器就在眼前，江南征一进来就直接下令把它拆掉。 不管是谁听到这话，心里都会觉得有些心疼。 当然，众人的惊诧仅仅维持了一瞬间。 特别是汤倩倩，一下子就领会了江南征的意图，“江南征，你是不是想立刻弄清楚这台机器的构造呀？” 经汤倩倩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恍然大悟。 “没错！只有彻底搞懂这台仪器的构造，等后面我们向樱花国的人请教技术知识时，才能更有针对性，更快地把每一部分的工作原理都研究透彻，不至于毫无头绪。” 江南征这么一解释，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同时也对他的魄力惊叹不已。 汤倩倩不禁说道：“江南征，这台仪器价格不菲啊！你可真有胆量！” 范嘉学、贾甜甜等人看向江南征的目光里，此刻也多了几分钦佩。 江南征对汤倩倩的见识有些意外，在这个时代，学生能有她这样的眼光确实不多见。 他微笑着摆摆手，说道：“再昂贵的机器，要是没办法尽快转化为我们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对咱们而言，那就是一种浪费。大家别害怕，也别心里有负担，放手去干就行！” “好！”汤倩倩点头，深深地看了江南征一眼，深呼吸了口气后，和几个学长学姐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便纷纷围到扫描机旁。 这台机器，光是远远看去，就给人一种无比精密的感觉，凑近观察其细节，更是能深切感受到外国制造工艺的精湛。 当真正伸手触摸，亲身体会时，才越发意识到本国与国外在这方面存在的差距。 此前邓校长的殷切嘱托，楼外领导们的高度重视，以及专门为这台仪器建造的影像楼，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台机器意义非凡。 要说大家心里不担忧，那肯定是假的。 每个人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因操作不当把这贵重的仪器给拆坏了。 而江南征之前说的那些话，也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是何等艰巨。 于是，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审视着仪器的每一个部分，先是认真琢磨，接着展开热烈的探讨，而后深入研究起来。 江南征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 他深知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自己虽是医学领域的佼佼者，但对于仪器方面，并没有那么精通。 这台初代扫描机，堪称后世所有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源头，在技术和结构上，与他在后世所接触的仪器有很大差异。 即便在后世，他也仅仅是会操作、明白原理，对于仪器内部具体的细节构造并不清楚。 此刻，他要做的，就是彻底剖析这台扫描机，获取原始设计图纸，从而让机修厂能够复制出另一台仪器。 最终实现扫描机在全国范围内的广泛普及。 万事开头难，特别是在眼下这个阶段，扫描机技术掌握在樱花国手中，他们行事又极为小心谨慎，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我方获取这项专利技术的难度。 不过，理论方面他找到了江大物理系的人才，实践方面也有楚冬这位工程师助力，这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肯定能成功的！”江南征出门时，扭头看了一眼那些一心专注于扫描机的学生，随后便快步走出了影像楼大厅。 他迫不及待想要打个电话。 憋了一上午，就盼着能报个喜讯。 打给谁呢？ 这还用说！当然是雨柔，他的小柔柔了！ 在二食堂的电话旁，江南征转动电话拨号盘，电话很快拨了出去，那头快速接通了。 “您好，麻烦找一下王雨柔接电话，我是江南征，谢谢。” 这是市局刑事科的总机，要联系上王雨柔，还得通过总机转达。 雨柔啊，今天你可一定得在那儿呀！ “南征！” 不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了充满惊喜的呼喊声。 江南征顿时松了口气，当自己满心惊喜时，能有个人热切回应，这种情绪上的共鸣，让他感觉无比满足。 “你旁边有人不？我有个特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啊？”王雨柔的声音瞬间有些慌乱，但紧接着就满是惊喜地说道： “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需不需要先和我爷爷和我爸说一声呀……不对不对，其实我早就盼着你跟我说事儿啦！我三婶告诉我，说奶奶连户口本都给咱俩准备好了呢！” “……” 听见这话，江南征只觉得头皮一麻，仿佛天灵盖被猛地扯了一下，整个人从外到内都忍不住颤了颤，心脏更是怦怦直跳。 原来雨柔早就想和自己领证啦！ 人生四大喜事，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马上就要达成两件了！ 从雨柔的语气里，他能真切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紧张、满怀期待且兴奋不已。 此时此刻，江南征巴不得立刻就应下这件事。 第226章 大家都是亲戚啊！！ 江南征缓缓舒了一口气，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雨柔，你来挑个日子，我去你家提亲。” 突然，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像是被什么捂住了。 江南征不禁笑了，心想肯定是雨柔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紧接着，就传来王雨柔带着欢喜到快要落泪的声音： “哈哈哈，南征！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呀！我总算是盼到你说这句话啦！不过呢，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不是要说这个，嘻嘻。” “……” 江南征一愣，顿时无言以对。 自己居然被她给骗了，唉，也是自找的呀！ 随后他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雨柔，要是你此刻在我面前站着，你知道会怎样吗？” “怎样呀？” “我会不顾一切地吻你，恨不得把你融入我的血液，让你成为我江南征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短暂的沉默后，王雨柔轻声回应：“我等着这你呢。” 江南征这才发现电话亭里负责看管的老姨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连手里的报纸都忘了翻页，尴尬地默默转过身去。 江南征轻轻咳嗽了一下，这才开始说正事： “雨柔，是关于扫描机的事。可以给爷爷治病的扫描机在今天上午运回国了，我和郭芙婷去港口把它接回来，如今已经放在江大了。我这边刚忙完，就赶快打电话给你……” “江南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雨柔打断。 “怎么啦，雨柔？” “我想和你见面，就现在，立刻，马上！” 江南征愣了一下，紧接着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想把满心的爱意强行压制下去。 然而王雨柔这句话，就像冲锋的号角，瞬间唤醒了他身体里每一个渴望相见的细胞。 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也一样，雨柔。我想见你，这种想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等我过来！”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江南征拿着电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仿佛任何力量都无法抑制。 他的手在放下电话时，都微微颤抖着。 甚至连电话处老姨骂的那句“不要脸”，江南征都感觉格外顺耳。 他转身回到影像楼，在大厅门口停住脚步，目光望向江城大学远方的地平线。 这一眼，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 江南征清楚，自己已然深深爱上了王雨柔。 并且，他坚信王雨柔对自己的爱，一样炽热、真挚且浓烈！ “你可要快点过来呀，我的雨柔！我都快等不及了！” 王雨柔赶到江大时，隔老远就瞧见一个焦急的身影在门下不停地来回踱步，她的眉眼瞬间因欢喜而弯成了月牙。 “南征！” 她蹬着自行车飞速驶来，车子刚滑到门口，江南征就稳稳的握住了车把。 这声呼唤传进江南征耳中，简直甜到了他心底。 他简直是急不可耐，脚步匆匆，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王雨柔面前。 看着眼前满眼柔情、脸蛋红扑扑，发梢还冒着热气的雨柔，江南征怎会不明白，这十几分钟的路程，把她累得比平时跑十公里越野还辛苦。 而她眼中对自己的思念，丝毫不亚于他对她的想念。 “走吧！” 这一声，恰似将军吹响的战斗号角，促使士兵不顾一切地向敌人发起冲锋！ 江南征刚吐出两个字，王雨柔立刻从自行车的坐凳轻盈地滑到了后座上。 与此同时，江南征顺势将车从一旁的入口推进江大的大门，紧接着长腿一跨，便快速地蹬着车冲了出去，车轮转动发出“咄咄咄”的声响。 此刻，两人之间的默契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甚至连一句多余的问候、一丝客套都没有，有的只是那份心有灵犀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咯咯咯！”看到江南征双腿蹬车的速度比自己赶来时还要快，王雨柔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别这么快呀！小心把咱俩都摔着啦！” “就算摔了，我也会护着你，让你倒在我身上，我给你当肉垫！” 江南征笑着回应，话刚落音，就感觉腰间伸过来一双柔软的小手。 他浑身微微一颤，左手下意识地摸过去，触碰到那双手，手心手背温度差异明显，不禁有些心疼。 “干嘛骑这么急！我都说了会等你。路上公车那么多……” “就是太想见你啦！想早点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讲，我骑车的时候，眼里就只有这条路，周围的车和人，我都好像看不见了，感觉他们都不存在一样！” 江南征微微含笑，随即就感觉到背上传来王雨柔那张小巧的瓜子脸的温度。 “我也一样！在影像楼前等了你好一会儿，担心你找不到地方，就又跑到大门口来接你。” “以前觉得学校里花很香、草很美，可现在只感觉，都比不上马上要见到的你美！” 这话刚说完，他就感觉到腰间王雨柔的手轻轻收紧了些。 “那你快点儿骑！” “好嘞！” 仅仅过了两分钟！ 江南征真的就带着体重约一百斤的王雨柔，骑完了平时通常需要五六分钟才能走完的路程，整个人就像充满了无穷的能量，好似打了鸡血一般。 “爷爷的扫描机就在这楼里，咱们进去吧！” 刚把车停下，江南征便急切地牵起王雨柔的手，准备往楼里冲。 然而，他的手却被王雨柔轻轻往后拉了一下。 江南征脚步微微一顿，转头朝她看去，只见她眼神满含情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刹那间，江南征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 “让我想一下啊。” 他左右张望，这一句话就透露出他的想法。 王雨柔脸颊绯红，伸手指着楼上，轻声说：“到楼顶去。” “……”江南征心中一动，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考虑得还挺周全！” 王雨柔害羞地微微低下头，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江南征心中涌起一股热烈的情感，紧紧牵着姑娘的手，朝着楼上奔去。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他们径直往楼顶跑去。 总共五十级台阶！ 江南征几乎是一步跨几级台阶，速度飞快。 “嘭！” 楼顶的门被他大力推开，那股劲道着实不小。 紧接着，他身形猛地一顿，迅速转身靠近王雨柔，微微低头，凝视着眼前这位眼神慌乱，不知该看向何处的姑娘。 “来的路上就琢磨好到这儿来了，是吧？” “嗯！”王雨柔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双手轻轻拉住他腰侧的衣服，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柔情蜜意，“你自己说过要吻我的！” “……” 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已无法表达内心的情感。 王雨柔说完，拉着衣服的手，微微朝自己这边扯了扯，眼中爱意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那双眼眸，水汪汪的，仿佛蒙着一层薄雾，透着深深的情意，让人一眼望去，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随后，她轻轻抬起小巧的脑袋，缓缓闭上双眼。 那姿态，仿佛在向他诉说着无尽的信任与期待。 眼前这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那纤长卷翘的睫毛，好似晨雾中轻轻摇曳的草尖，撩拨着人心。 挺翘的鼻梁下，是那柔软且饱满的唇瓣。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脸，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到她，然后缓缓地凑了上去。 两片唇瓣轻轻触碰。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世间万物，也仿佛在此刻凝固。 爱意，宛如电流般在两人心间急速穿梭，此时此刻，一切言语都化作了最为纯粹的亲密举动。 整个世界仿佛变得静谧空灵，耳边的风声、虫鸣声等都悄然隐匿， 唯有彼此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咚咚咚”的声音如同激昂的战鼓，在胸口回响着。 在这一瞬间，两颗灵魂仿佛融为了一体。 这深情一吻，恰似星辰坠落进原本风平浪静的心湖，瞬间激起层层缱绻浪漫的涟漪，在彼此的心间荡漾开来。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或许仅仅一分钟，又或许已过了十分钟。 江南征感觉，再这样持续下去，两人恐怕都要因沉醉其中而窒息。 特别是王雨柔，整个人仿佛没了力气，软软地依偎在他身上。 他深知，这份爱意已如同坚固的伽蓝，深深扎根在彼此心间。 带着万般不舍，江南征缓缓拉开彼此的距离，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 “感觉有点沉醉了，就像喝了香醇的美酒似的。” 姑娘依旧靠着他，眼神中满是情意，回应道：“你都醉了好几回啦，我还没真正醉过呢，今天就让我也尽情沉醉一回吧！” 说着，她轻轻踮起脚尖靠近江南征，再次主动凑了上去。 “……” 又不知过了几分钟。 王雨柔终于放下脚尖，整个人慵懒地靠着江南征，接着轻轻用他的衣服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娇嗔道：“我的嘴没变红吧？全是口水！” “也有你的呀！”江南征温柔地笑着，轻轻捧起姑娘的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闭上眼睛，感慨道： “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觉得时间转瞬即逝，根本不够用。” “我也这么觉得！”王雨柔深表赞同。 又过了几分钟，王雨柔在他耳边声音轻轻地说： “咱们该去楼下啦！你都不见人影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有人要找你呢。” 江南征满心不舍地松开她，脸上带着笑容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对吧？” “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相互陪伴呢！”王雨柔眨着眼睛，眼中的爱意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行！”江南征温柔地揽住她的腰，这个动作既充满了尊重，又带着一丝难以割舍的贪恋，心中满是雀跃与不舍，这才一同回到楼下。 刚走到无尘实验室门口，楚冬便站起身来。 “小江，这情况有点棘手啊！这仪器被动了点手脚，设置了防拆保护措施，实在无从下手。” “没办法拆？”江南征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 可还没等大家进一步解释，实验室里又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喊。 “表姐？你怎么来了？” 江南征转头看去，发现发出惊呼的是一年级新生汤倩倩。 什么？ 谁是她表姐？ 这个疑问刚在脑海中闪过。 身旁的王雨柔也惊喜地叫了起来：“倩倩？你怎么也在这儿呀？” “……”江南征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王雨柔。 王雨柔立刻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倩倩是我三婶阮敏的外甥女呀！” “？？？” 啊？这世界竟如此之小？ 啧，怪不得之前见到汤倩倩，就感觉这姑娘气质不凡，谈吐和见识也不像是普通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原来她是雨柔的表妹，雨柔三婶的外甥女，大家都是亲戚啊！ “表姐，我跟着系里的学姐学长来帮忙，江南征这边要研究这台扫描机……哎？表姐，你和江南征是怎么认识的呀？” 汤倩倩说着说着，突然愣住了。 学校军训那会儿，汤倩倩亲眼目睹江南征在大晚上陪着郭芙婷往校外走，还送郭芙婷上车。 当时她就以为江南征和郭芙婷在一起了。 可如今看来…… 怎么自家表姐和江南征的关系似乎也很不寻常呢？要不然表姐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倩倩！这事儿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后面找个时间我慢慢跟你讲！嘿嘿！” 王雨柔走上前，牵起汤倩倩的手，脸上带着红晕，娇羞之意仍未消退。 这副神情直接把汤倩倩看得呆愣住了。 出于旁观者的敏锐，她立刻瞪大眼睛，去观察江南征的表情。 刹那间，她心中的疑惑仿佛被某种迹象一下子解开了。 这下明白了，看来之前以为江南征和郭芙婷的关系是假的，自家表姐和江南征才是真有情况。 不然，表姐说起话来，怎么会透着一股像江南征家里人的感觉，瞧瞧那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合着是亲戚啊！”这时，江南征像是没察觉到汤倩倩的审视，微微一笑，语气里添了几分亲昵，呵呵笑道，“这可真巧。” “对呀！确实挺巧！”王雨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呵呵，是挺巧的！”汤倩倩带着一副洞悉一切的笑容，望着自家表姐，轻轻摇着脑袋。 江南征微笑着，暂且停下了寒暄，走到扫描机前， 看了楚冬一眼，又环视了一圈周围不知所措且焦急的同学们，说道：“楚工，具体讲讲，到底怎么个情况？” 其实进来时，他就特意观察过这台扫描机，确实就如楚冬所言。 机器依旧摆在那儿，大家也都在，可就是丝毫没有动手拆解的迹象。 楚冬一听，确实着急了，他在横放人体的扫描床前蹲着，拿起起子，轻轻敲击床体，随即传来“吭吭吭”的奇怪声响。 “小江，你瞧瞧！这台扫描机的外部，一颗螺丝都看不见。如果不是我对咱们国家的榫卯构造十分熟悉，都险些以为樱花国也精通这门技巧。” “他们把所有螺丝都设计在内部，采用的是内嵌结构，也就是装配的时候，靠按压扣合上去的！” 听见这番解释，王雨柔也不禁皱起眉头，在周围仔细查看，眼神中透着好奇，也带着审视，但是更多的却是凝重。 这与她刚进来看到仪器时那种惊喜的神情截然不同。 她明白江南征的想法，江南征早就跟她讲过。 爷爷的病情很快就能明确具体的病变区域，然而对于江南征而言，更重要的是从宏观层面实现技术复制。 她清楚楚冬等人围在这儿的目的。 此时，她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江南征和楚冬一样，在地上蹲着，十分仔细地在四周查看，又是敲又是听，确实发现情况正如楚冬所说。 这台仪器，从外面根本看不见一颗螺丝。 “樱花国的人太谨慎了！他们这是提前料到咱们可能会拆解仪器，所以做了预防，很可能采用的是一次性结构，彻底断了咱们的路。” 江南征顿时握紧了拳头，对山本翔太一伙人又多了几分深切的认识。 “这帮人太卑鄙了！”楚冬黑着脸，愤怒地说道。 “那这么一来，咱们要是暴力拆解也行不通啊！”李书清在一旁急得直抓脑袋， “要是弄坏机器不说，还会让樱花国的技术专家察觉到咱们的意图。” “没错！”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可以理解。江南征反倒冷静了下来，思索片刻后，出主意道： “既然如此，那就得让山本翔太那家伙自己来拆。” “什么？” 听见这句话后，在场众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楚冬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哎哟，小江，你可真有办法！要是他亲自来拆，咱们就能跟着学了！” 江南征却摆了一下头，说道：“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要想让他心甘情愿拆给咱们看，还得费些心思。” “确实是这个理儿！”楚冬用力点头，随后拍了下手，提议道： “小江，虽说现在这机器拆不了，但咱们有明日集团提供的组建说明书，要不先把机器组装成套？至于怎么使用，到时候就等你安排了。”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江南征点头回应，同时轻轻拍着楚冬的肩膀。 第227章 对付他们，我有一百种办法！ 就在这时，汤倩倩拿着整个随机包装里仅有的一份说明书，一脸气愤地走过来： “江南征，我们刚研究了下这说明书，简直太敷衍了！你看看，就只有四个部分。” “具体线路怎么连接，根本没提，就简单说了下仪器各个组件的安装位置，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江南征接过说明书，对此他早有预料，大致扫了一眼便没再细看。 “否则怎么会派技术专家过来呢！他们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知道太多细节，就怕咱们把技术学去了。” “也太不像话了！咱们可是花了钱买的呀！”汤倩倩言辞激烈，她的话让屋里所有人都跟着愤愤不平起来。 江南征神色平静地说道：“在樱花国他们眼里，咱们买的只是这台仪器而已，并不是技术。” “技术，得靠咱们自己努力去掌握！大家加油干吧，这台仪器能否成功复制，进而造福老百姓，就得看咱们这批人了！” 这番话如同给大家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包括汤倩倩在内，所有人瞬间斗志满满。 众人干劲十足地开始着手组建仪器，等把基本构件都组装完成后，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 邓松平前前后后过来喊了两次，实在没办法，最后只能在饭后和蓝柏山、郭复生提着一大包饭盒过来，给学生们送饭。 他们也看出来了，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 看到王雨柔过来，郭芙婷立刻兴高采烈地把她拉着走到一旁聊了起来。 汤倩倩这才发现她俩居然相互认识，心里不禁大为惊叹。 趁着楚冬这些学生吃饭的间隙，江南征又把邓松平叫到了外面。 “邓校长，目前这机器拆不了。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电视台的人，最好能联系到摄像，让他们这几天跟着咱们，我有重要用途。” “行！”邓松平已经知晓此事，当下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江南征又赶忙拉住他，恳切地说道：“物理系的这几位尖子学生，现在都能派上大用场。邓校长，您回头帮我和他们的导师联系一下，邀请几位教授过来。” “之后复制仪器，可得仰仗他们大力帮忙。现在先不想惊动他们来做拆解这类小事，也是担心会耽搁他们的正常授课。” “小江，这你就放心，我绝对会找几位物理系的得力教授给你。你也别顾虑会累着他们，这次扫描机对于咱们国家意义重大。物理系的这些人，同样深受技术封锁之苦啊！” 邓松平对学校各院系的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 “行，那就麻烦您了！” 饭后，郭家的人带着些许不舍离去，蓝柏山等一众领导也相继离开。 众人约定好晚上在宴东楼碰面。 王雨柔心中虽满是不舍，可因工作原因实在无奈，只能离开。 江南征把她送到门口时，认真叮嘱道： “你一定要把我的话转达给邱局，最近这几天多派些人手，紧紧盯着山本他们。他们在咱们国内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 王雨柔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语气温柔：“你放心，虽然不是官方行动，但像他们这种级别的人物入境，我们和国家安全部门都会重点留意的。” “特别是樱花国的人，我们绝不会掉以轻心。倒是你……” 说着，她轻轻戳了一下江南征的腰，关切地说：“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别累垮了。这段时间你忙的话，就别总想着和我见面，我能理解的。” 这也太贴心了！ 江南征心里一阵暖意涌动，悄悄把她的手握住，说道： “扫描机一旦全部安装好，我就马上和你说，咱们一起去把爷爷接过来看病。” “嗯，那我等你消息！”王雨柔点了一下头，眼眶微微泛红。 “天气转凉了，别忘了把沈阿姨给你织的毛衣穿上，别着凉。别光记得让我照顾自己，你也要多注意啊！”江南征满眼温情地说道。 “知道啦！晚上喝酒可别喝太多啊！”王雨柔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推着车慢慢走出校门。 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江南征才转身再次返回影像楼。 下午，江南征一直和楚冬他们待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到了五点半放学的时候。 把众人送走后，他关上影像楼的大门，将钥匙塞进兜里，这才迈下台阶。 邓松平正在吉普车前站着抽烟，见他过来，微笑着说道：“今晚的宴席可不简单呐！你做好准备了吗？” 江南征望向天边那抹绚烂的夕阳，嘴角上扬，说道：“邓校长，要说山本他们是拦路虎，都算是高看他们了。” “这帮人啊，只知小礼却不讲大义，拘泥小节却没有大德，看重细枝末节却轻视廉耻，畏惧权势却不懂感恩。强大时就如强盗，弱小了便卑躬屈膝，丝毫不顾恩义。” “对付他们，我有一百种办法！” “出发！” 话音落下，邓松平用力把烟头扔在地上，江南征这番话，让他浑身充满斗志，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激昂的气势。 “小江！你来了！” 当吉普车稳稳停在宴东楼前，蓝柏山与计委的金远司长早已等候在此。见江南征从车上下来，他们赶忙迎上前去。 “蓝部长！金司长！” 江南征急忙热情地打招呼。毕竟能参与这场饭局的，个个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而且都是自己人，他的神情也愈发亲切起来。 “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金远在寒暄时，紧紧握着江南征的手，久久未松开。 “金司长，您过奖了！日后还得多靠您多多关照！”江南征诚恳地说着场面话，不过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未来在发改委能仰仗的人脉啊！ “小江，关照谈不上，咱们一起共同进步！” 众人闻言，相视而笑，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南征！”郭芙婷从里面出来，恰好在众人寒暄结束之时，她赶忙快步迎了过来。 “走吧，咱们先去里面！”蓝柏山和邓松平带领着众人，拾级而上，走进大堂。 江南征一眼就瞅见郭复生正在前台附近站着打电话，神色十分凝重。 郭旭阳则在和这里的老堂头交谈着什么，看见众人进来后，他招了一下手，接着便迅速朝这边走来。 “各位快请进，今晚咱们在三楼木槿厅！” 众人点头示意明白。 郭旭阳又压低声音唤了句：“南征！” 郭芙婷见此情形，明白哥哥有事要和江南征说，便很默契地说道：“蓝叔叔，我来给你们带路。” 说完，还使了个眼色给江南征，江南征心领神会，脚步故意放慢了些。 等众人跟着郭芙婷去了上楼后，他才走上前，轻声问：“旭阳哥，怎么了？” 郭旭阳没直接回答，而是递给他一根烟，笑着说：“走，先到外面去抽根烟。” 江南征微微怔了一下，但没推辞，赶忙跟着他走出了门。两人走到路灯旁，刚点燃了烟，郭复生就匆匆走了出来。 “到那边去说。” 江南征正要发问，就听见郭复生冲他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被带到了宴东楼侧面的巷口处。 他瞧见郭复生对着在附近等候的一位人力车夫招了一下手，随即那人便快步走来。 江南征一看到这人黝黑的面庞，透着精明劲儿，顿时怔了一下，马上认出了对方：“喻队长！” 此人正是王雨柔的大队长，之前他受伤住院时，喻队长还到病房探望过他。 “小江！”喻坤见他认出自己，微微笑了一下，解释道： “小王向局里汇报了你的要求，局长立刻派我抓紧安排部署，现在山本那伙人全都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 “喻队，你们这效率太高了！”江南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 这时郭复生才开口说道：“和我预想的一样，刚才负责监听的同志传来消息，从港口回城的途中，信号突然变得很差，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喻坤对此并不意外，说道：“这明显是使用了抗干扰设备。他们这帮人确实不简单，小江，你很有危机意识，还好你提醒了我们。” “这群人恐怕不只是来指导技术的专家，肯定还有其他意图。” 见他们交谈时，对监听手段毫无避讳，江南征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看来郭家在开展这些行动前，已经跟市局报备过，甚至还调用了对方的人力和技术。 如今能够实现信息互通，倒也不是件坏事。 江南征同样点头，说道：“如此来看这次引进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可不单单只是医疗科技领域的较量了。” 他话里话外，几乎就要点明这可能涉及间谍事件了。 不过在场的三人，自然都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郭复生认同他的观点，提醒道： “南征，你就按自己的计划去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别担心，我们一定会确保你那边诸事安全，一切以你那边为主。” 自己虽然在医疗方面还算擅长，但这种关乎国家机密的事，自己参与反而不合适。 况且自己也不精通。 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江南征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二叔、喻队，你们也不必担心！除了必要的医疗技术外，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也会及时和几位分享情报，绝不让国家利益受损。” 几人目光坚定，纷纷点头。 此刻大家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再交谈起来，彼此间根本就毫无隔阂。 郭旭阳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面露愁容。 江南征这小伙子实在是太出色了！ 怎么就不能成为郭家的女婿呢！ 下午他追着二叔问了一下午，结果得知了个让他有些郁闷的消息。 江南征这小子，最近似乎和王家的姑娘来往密切。 反观自己妹妹，和江南征的关系却毫无进展。 他能不急嘛！ 江城这地方，确实藏龙卧虎，但真正能让妹妹看上眼的人，到现在他都没听说过。 可只要江南征一出现，郭芙婷的目光就总会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他郭旭阳又不是不明白这些。 众人在巷口交流完情报，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一同回到宴东楼门口。 喻坤依旧扮作三轮车夫，留在附近坚守岗位。 江南征环顾四周，心里清楚市局肯定在这周边安排了不少人手，正暗中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不用想，国宾馆那边想必也有许多市局和国安的同志在各自岗位上严阵以待。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自那天之后，郭芙婷的弟弟郭浩然就再也没露过面了。 他暗自猜测，郭浩然或许是去调查那些监视自己的人了，又或者换了别的伪装，以至于自己没能察觉。 “复生！” 这个时候，蓝柏山、邓松平和金远一同从里面出来，郭芙婷紧跟在他们身后。 “时间刚刚好！”郭复生和几人打过招呼，便微笑着带领大家并排站好。 “都告诉了！”郭芙婷瞥见江南征看了自己一眼，赶忙快步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蓝叔叔之前已经和金司长沟通好了，我们统一了口径。” “辛苦你了！”江南征露出一抹微笑。 “为你做事，不辛苦！”郭芙婷语气平淡地回应。 “……”江南征微微一怔，惊讶地张了一下嘴。转过头看向郭芙婷，只捕捉到她那如水般的眼神一闪而过。 滴滴！ 就在这时，一辆伏尔加轿车从街道缓缓驶来，稳稳地在楼前停下，把江南征的思绪拉回到当下。 “山本老师、铃木老师、斋藤老师、高桥老师！” 郭旭阳对着江南征点了一下头，便快步迎上前去，礼貌地说道：“你们好啊！” 他不卑不亢地走到车旁站定，却丝毫没有要为对方开车门的举动。 车里的人等了许久，发现郭旭阳和江南征等人就这么站着，气场十足，心中暗自一惊，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禁心生怒意。 啪嗒！ 终究还是敌不过这股主人的气势，山本烦躁地摆着手，脸色铁青地示意几人下车。 但是当他们四人从车上下来时，街道边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侧目看向他们。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最后下车的山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轻轻拍了一下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与另外三人站在了一处。 只见四道身着笔挺、修身且考究西装的身影，与江南征等人略显单薄、朴素的穿着，瞬间形成了强烈反差。 西装自40年代起便在国内崭露头角，不过真正成为流行风尚，还是在改革开放之后。 早些时候，在杨浦地区甚至出现过专门定制高端西服的专卖店，像雅戈尔、法派等都是声名远扬的品牌。 而在国内，人们在一般场合常穿中山装，其不仅显得精神抖擞，还颇具气派，论正式感丝毫不亚于西服。 在场众人之中，郭复生、蓝柏山、金远和邓松平身着中山装，郭旭阳和江南征这两位年轻人则穿着稍厚些的衬衫，郭芙婷大方地穿着商务格子外套。 对方这般亮相，颇有在气势上与众人一较高下的意味。 然而，主场优势不容小觑！ 且看郭复生、蓝柏山、金远、邓松平，哪一位不是在地方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随便一人跺跺脚，都能让地方震动三分。 他们站在这儿，恰似一座巍峨无比的屏风，凭借山渊海峙般的独特气质，悄然间便将对方隐隐传来的气场消解于无形。 他们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信与气场，那种超脱外物的淡然，岂是这些来自弹丸之地的人所能具备的气魄？ 这便是大国所独有的深厚底蕴，绝非一般小国能够企及。 重视商务礼仪本无可厚非，但山本翔太那副傲慢的模样，眼神还不停地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满眼嫌弃，这算怎么回事？ 在江南征眼中，他们这些刻意为之的小动作，不仅没能让所谓的礼节显得周全，反倒使他们看起来就像穿着西服却举止滑稽的猴子。 简直就像四个跳梁小丑！ 常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可这也得看衣服穿在什么样的人身上不是吗！ “你们好，你们好！”郭复生已经上前与他们一一握过手，紧接着便是蓝柏山等人。 不过此时，不管是山本翔太，还是铃木香织等人，在与郭复生他们握手时，尽管嘴上说着客气话，可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情，却显得格外刺眼。 这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于是轮到江南征和他们握手时，他脸上堆满笑容，一边伸手相握，一边竖起大拇指。 “山本老师，您看看，您这打扮，还真像模像样啊！” 郭复生、蓝柏山、郭芙婷瞬间表情凝固！ 斋藤抚子也是一愣！ 站在江南征身旁的人，一下子都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而能听懂汉语的斋藤抚子更是呆住了，眼睛瞪得老大，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第228章 江南征:自强可真是我的好老师 江南征就是有意说给斋藤抚子听的，见她脸色开始不对劲，更是不住地把大拇指往前伸。 “山本呐，你们何必这么虚情假意呢，表面点头哈腰，实际做的事跟态度完全两码事，真以为我们好糊弄啊！” “咱们老祖宗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学了咱们几百年，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在我们国家的土地上，就得老老实实做人，别太过分，否则迟早遭报应！” “你们呀，真是活该！” “才来一天就整这么多事，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江南征竖大拇指的频率越来越快。 “江桑！……”山本翔太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脸上神情复杂，不知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斋藤抚子：“……” 她的脸都憋得快要发紫了。 郭旭阳和郭芙婷在后面交换了个眼神，悄悄捂住嘴，小声嘀咕： “郭芙婷，也就江南征能干出这种事儿，他该不会是学过厚黑学吧？” “噗嗤！鬼晓得呢！”郭芙婷转头朝一旁看去，嘴角高高扬起。 吱呀！ 就在这时，载着翻译员胡晓平的吉普车，停在了那辆伏尔加后面，胡晓平急匆匆地推开车门，快步跑了下来。 “实在不好意思，郭先生，我来晚了，实在抱歉！山本老师，我这就给各位做介绍！” 胡晓平满头大汗地飞奔过来，就怕因为自己迟到影响双方的交流。 江南征脸上挂着微笑，说道：“小胡，赶紧翻译。山本先生，热烈欢迎您的到来，您的莅临让我们今晚的晚宴别具意义！” 斋藤抚子：“……” 胡晓平翻译之后，山本翔太立刻眉飞色舞地说道： “江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你们的美酒美食了，咱们快进去吧！” “好呀，好呀！山本老师，快里边请！”江南征装作热情地笑了笑。 斋藤抚子：“……” 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惊愕，江南征也回以微微一笑。 他心里暗自嘀咕：自强可真是我的好老师啊！ 只要拿出这不顾脸面的劲头，做什么事都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众人跟着郭复生的指引，纷纷走进大堂，朝着木槿厅走去。 郭旭阳在后面轻轻拉了一下江南征，满脸佩服地说： “你这家伙，可真是个奇才！明明清楚斋藤老师能听懂中文，还故意这么做，哈哈！” “我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在这帮人里，就她眼神里的鄙视和无礼最明显。装模作样，她最在行！” 江南征撇了撇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用他们的手段回敬他们，你可太厉害了！”郭芙婷在一旁也忍不住捂嘴偷笑，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樱花国的人对咱们耍两面派，那咱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还装作他们不知道，就是要气死他们！ 江南征微笑着提醒道：“一会儿，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来，把这出戏演好！” “那肯定的！”郭旭阳和郭芙婷相互对视一眼，嘴角都微微上扬。 一行人来到包间入座，主宾位置安排得井井有条。 今天宴东楼端上来的，可都是店里的招牌菜。 位于三楼的木槿雅间宽敞大气，一张大桌足以容纳接近二十人。 雅间的装修极为考究，尽显典雅含蓄之态，将国人内敛的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桌上摆满了烧蹄筋、东坡肉、八珍燕盏等诸多名菜，每一道都堪称匠心独运，令人目不暇接。 仅仅看上一眼，便足以让人垂涎欲滴，食欲大增。 这些充满国韵的名菜，不仅彰显着大国深厚的底蕴、民族的灵魂，更体现出我国各阶层能工巧匠的奇思妙想。 单就美食这一方面而言，绝非樱花国这样的弹丸之地所能比拟。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菜肴别说品尝，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看到这满桌的珍馐佳肴，刚走进来的四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桌子。 此刻，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对他们的对手多了几分重新审视的意味。 一阵寒暄过后，江南征悄悄向郭旭阳使了个眼色，郭旭阳立刻心领神会，起身拿着一瓶剑南春就走了过去。 “山本老师，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们大老远过来，我们特别高兴，我先敬您！” “在樱花国的时候，你们请我喝酒，一上来就给我来了两个深水炸弹。” “在我们国家，不仅讲究好事成双，还有三阳开泰、四季如春的说法。我先敬您三杯！” “‘客随主便’这话，可是山本老师您教我的呀！” 这话一出口，山本翔太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郭旭阳在樱花国的经历，现在想来，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别的暂且不提，他和山本翔太这帮人不知道喝了多少次酒， 经过无数次明里暗里的交流，才好不容易说服他们，答应让咱们进口一台机器回来。 期间酒肯定没少喝。 不用想也知道，郭旭阳谈这笔业务的时候，肯定没少受刁难。 一上来就要求郭旭阳先干两杯，这种事估计都成习惯了。 按照郭旭阳的说法，临回国登船的前一天，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导致无法顺利上船，他硬着头皮陪着明日集团的那些领导喝酒，差点喝到吐血。 这帮家伙可真是够狠的！ 如今郭旭阳以牙还牙，到了咱们自己的地盘，就用你们之前的手段回敬你们，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山本翔太的脸色变得铁青，像是已经预感到今晚免不了一场“酒战”，于是他伸手捂住酒杯，不太想接这茬。 “郭桑……” 瞧他这副样子，即便不用胡晓平翻译，郭旭阳也能猜到这家伙想说什么。 郭复生、蓝柏山、邓松平、金远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山本老师说，他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目前还不太适应这边的水土。” “为了能更好地协助处理扫描机相关事宜，这段时间在咱们这儿就不喝酒了，希望郭先生能够谅解。” 果不其然，胡晓平立刻翻译出来，这理由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 听见这话，江南征看了一眼眉宇间仍带着怒气的斋藤抚子，嘲讽地笑道： “哟，这就害怕啦！” 斋藤抚子：“……” 听到这话，她暗自咬紧银牙，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江南征见状笑了一下，又向郭旭阳使了个眼色。 郭旭阳心领神会，抬手拍了下胡晓平，笑着说：“小胡，你问问他，该不会是不行吧？” 胡晓平点头，立刻翻译过去，然后听完山本的回答，说道：“山本老师承认自己不行。” 看到山本确实在摇头，江南征哈哈大笑起来，郭旭阳收到暗示后说道： “男人可绝不能说自己不行啊！在我们国家，这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哎，看来山本老师平时没少被打击自尊心呐！” 胡晓平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该不该翻译。 江南征抬了下眉头，说道：“小胡，直接翻，别顾虑！” 胡晓平赶忙翻译出来，郭旭阳便看了江南征一眼，假装很失望地准备转身回去，拿起酒杯和那瓶剑南春就要走。 就在这时，山本的脸色变了，神情一紧，脸上浮现出一丝耻辱感，伸手一把拉住了郭旭阳。 “郭旭阳！要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肯定跟你喝到底，我这主要是担心把扫描机的事儿给耽误了！” “山本老师！”这时江南征不等郭旭阳回应，就直接朝山本看去，平静地说道： “已经给你时间休息了啊！既然水土不服，那就休息到适应为止！” “……”听到翻译后，山本翔太的脸色再次变了， 他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发现江南征说话时，那些年长的领导竟然都在点头，隐约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似乎才是他们之中的核心人物。 看样子，这酒是非喝不可了。 “山本老师！” 就在这时，一直未发言，坐在主人位置的郭复生缓缓站起身来。 他面带微笑，说道：“一杯表情谊，二杯见诚意，三杯下肚才是好兄弟！您不辞万里来到此地，这份情谊，我们深感动容。” “我也陪各位喝三杯！铃木老师，您觉得呢？” “……”听到这番话，江南征暗自抽搐了一下嘴角。 二叔可真是个老江湖啊！ 瞧瞧这祝酒词，说得让人不喝都觉得过意不去。 听郭复生这口吻，显然这些年在酒场上没少历练。 “一杯道幸运，二杯送福气，三杯让感情更稳固！柏山！” 说到这儿，郭复生边说着话，边看向了蓝柏山。 “嘿哟，还别说，我也来了劲头。像这样一杯一杯地喝多没意思，我也陪各位来三杯！这位是……高桥老师对吧？我敬您！” 蓝柏山满脸笑意地站起身来。 邓松平这个一沾酒就醉的老校长，今天着实被气得不轻，看到这情形哪里还坐得住，举着酒杯就要起身。 江南征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按住他的手。 邓松平愣了一下，就瞧见身边的金远站起身来，还对他使了个眼色。 “看您一直没出声，想必酒量一定不错！铃木老师对吧？我也敬您三杯！” 金远手里拿着另一瓶剑南春，动作利落得就像个年轻人一般。 邓松平：“……” 这时江南征赶忙安慰他：“老邓，你身体不太好，别着急！有我们在呢。” “那好吧！”邓松平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而今天的四位主角，山本翔太等四人，此刻全都愣住了。 好家伙！ 对方这是四个对四个，看样子今天这酒局躲不过去了。 重点是，对方除了这四人，还有江南征、郭芙婷，以及那位稳坐一旁、实力深不可测的邓校长。 今天这情况可有点不妙啊！ 只听“嘘缕缕”的声音，酒液从瓶中缓缓流出，瞬间就将二两容量的玻璃杯斟满。酒液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好酒。 山本翔太嘴角抽了一下，就在他走神的片刻，郭旭阳已经迅速给他的酒杯倒满了酒。 “我先干为敬！”郭旭阳端起酒杯朝自己二叔看了一眼，一仰头，就直接把二两酒全干了。 郭复生并不在意侄子没遵循长者优先的礼仪，他心里清楚，这仇得让郭旭阳先报了。 郭旭阳这干脆利落地一口干掉二两酒的举动，又让在场的四个外国人看呆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抽了一下嘴角。 这时，郭复生开口说道：“山本老师、铃木老师、斋藤老师、高桥老师，咱们一起吧！” “……” 四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们心里快速盘算着，这样一轮下来，每人就得喝六两酒，八个人就是四斤八两啊！ 这才刚开始，一晚上下来还不知道得喝多少酒呢！ 只听“吨吨吨”的声音，那是酒水入喉的声响。 眼见对面的人都喝完了第一杯，实在没辙，这四人也只能纷纷抬头，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们咬着牙喝完了第二杯，紧接着便是第三杯。 这三杯酒要是放在南方的酒局上，差不多这饭局也就该结束了。 可在这儿，这仅仅只是个开场的开胃小菜。 江南征看着对方几人喝了三杯酒，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禁也暗暗有些警惕起来。 不过，今晚在酒桌上给对方来点“下马威”，只是众多计划中的一个小目标而已。 真正的交锋，此刻才刚刚拉开帷幕。 “南征，我听说樱花国的制造技术实际上是比不过其他国家的，好多人从他们那儿进口仪器后都后悔不迭。” “今天你也见到那仪器了，感觉咋样？我这话可没夸大其词吧？要是真像传言那样，在三个月协议规定的交付期内，他们产品如果不合格，咱们是能退回去的！” 就在此时，一直没吭声的郭芙婷，装作随意聊天的模样，压低声音跟江南征悄悄吐槽。 她声音不大，完全没盖过郭旭阳和山本的交谈声，却好似一枚炮弹投入平静湖面。 刹那间，那四个人同时扭头，目光齐刷刷地朝郭芙婷看去。 就是这个细微举动，让江南征瞬间眯起了眼睛。 原来不只是斋藤抚子懂汉语，合着他们几个都懂，一直在这儿装糊涂呢！ 明日集团作为大型跨国商业公司，在进出口贸易方面，通常有着严格的商业规则来进行管控。 像计算机断层全身扫描机这类业务，尽管在他们庞大的业务体系中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不过由于这项发明在今年才刚刚在市场上掀起热度，所以也不容小觑。 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所有业务都是通过一笔笔积累起来的。 因此，此次明日集团一次性派出四人技术团队跟随来到国内，足以表明他们对这次合作的重视程度。 当然，郭旭阳已经与明日集团签署了协议。 协议规定，在三个月的安装服务期内，明日集团要确保这台扫描机在国内正式投入使用，并且培训出符合条件的技术人员。 否则，我方有权以违反合同为由，将仪器退回，并向明日集团索要仪器款项以及违约金。 这是摆在明面上大家都知晓的事，也是双方基于友好态度、开展精诚合作的基础。 任何商业行为都需要规则来约束，这是对合作双方负责的体现。 此前郭旭阳身处樱花国时，遭遇诸多不公待遇，却始终选择忍让。 毕竟那台意义重大的仪器还未成功运抵国内，为了确保此事顺利进行，他只能以此为首要考量，强迫自己暂且低头。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绝非懦弱退缩，而是一种策略。 如今扫描机已顺利抵达江大，可山本带领的技术团队，却呈现出完全不配合的态势， 行事拖拉敷衍，甚至还时常表现出傲慢无礼的态度。 尽管目前尚不清楚他们这般行径背后的原因，不过仅从表面现象判断，这显然与明日集团在商业协议中所规定的规则相悖。 老祖宗早就教导我们“先礼后兵”的道理。 难不成我们的礼让谦逊，就要被你们当作肆意拿捏的资本吗？ 这种情况，任谁都忍不了！ 在喝酒这件事上替郭旭阳出头，就是要让你们明白，在我们这儿，得收起那副傲慢与偏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别耍两面三刀的把戏。 要知道，哪怕只是酒场上的较量、交锋和经验，你们这样的弹丸小国都远远比不上我们！ 眼下郭芙婷说出那些话，就是在警告你们： 别想着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就能震慑住我们，让我们对你们唯命是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既然是合作，那就应该开诚布公，秉持公平正义的原则，友好交往、和谐共处。 别整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纯粹是浪费大家时间！ 你们玩的这些小把戏，早在很多年前，我们老祖宗就玩过了，都是过时的玩意儿！ 我们负责接待你们，安排吃住，一切都以尊重你们为出发点，可换来的却不是你们的积极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通过合法合理的手段，给你们来个沉重一击！ 第229章 江桑，我干了，您随意！ 江南征留意着这几人的神情，心里对他们都能听懂汉语这件事留了个心眼。 但是既然自己察觉到了这个细节，他不会此刻就捅破，毕竟日后还能用这个当把柄做点文章呢！ 此刻，他一边冷笑，一边留心着这个专家团队的反应。 果不其然！ 听见郭芙婷这番话，四个人齐刷刷转头朝她看去，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像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对明日集团的合同了解得如此透彻！ 当然，仅仅是了解合同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震惊。 真正令他们惊愕的是，不论是扫描机，还是别的先进仪器，以往卖给其他国家时， 没有一个国家不是阿谀奉承、卑躬屈膝、想尽办法讨好他们的！ 每次他们使出惯用手段，几乎所有国家的买方都会被吓得，几乎满足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 但是…… 在这儿，他们罕见地第一次碰壁了！ 不仅没能让这帮人屈服，反而时时刻刻都有种被牵制的感觉！ 要是对方真的拿合同说事，他们还真没什么应对的法子！ 这第一天交手……竟然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哎哟，郭小姐……”山本翔太头上冒出了细汗，急忙示意胡晓平赶紧翻译， “您可别开玩笑了，我们才刚到这儿第一天，确实有点水土不服。而且距离最终交付的日子还早着呢，您不用着急呀！” “没错没错，现在谈退货这种事还为时尚早呢！”旁边的铃木香织，也就是铃木老师，赶忙顺着社长的话帮腔。 一直没吭声的高桥拓海这时摘下了头上一直戴着的帽子，露出一颗油光发亮的圆脑袋， 他端起酒杯站起身，笑容满面地走到郭芙婷和江南征面前。 “郭小姐，江先生，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们明日集团的仪器，那肯定是世界顶尖的，比其他国家的不知强多少！” “咱们毕竟是邻国嘛！你们有句老话叫作‘远亲不如近邻’，我们的产品好，咱们关系又这么亲近，不用我们的用谁的呢？来，郭小姐、江桑，我敬二位一杯！” 听到这话，郭芙婷和江南征相互对看了一眼，心中忍不住泛起冷笑。 刚刚还一副傲慢模样，敬酒都不接受，现在一听可能不和他们合作了，就急忙凑过来套近乎！ 感情好话都被他们说完了！ 真是让人无语！ 郭芙婷没有搭话，而是把话语权交给了江南征。 “高桥老师！”江南征伸手捂住郭芙婷的杯子，语气冷淡地说道： “还是我来吧！但是在我们国家的酒场上，有个规矩得给您讲讲，叫做‘我干了你随意’，这样才能体现出敬酒之人的诚意。” “……”此言一出，高桥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又堆满了笑容，说道：“江桑，我干了，您随意！” 只见他一口气将二两白酒灌下肚，辣得鼻孔都好似要冒烟了。 江南征见状这才露出笑容，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话中带刺地说道： “高桥老师，我看您在你们团队里是最实在的！喝酒这么干脆，不耍滑头！您要是单干，肯定能做出一番成绩！” 其余三人彼此默默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透着复杂。 特别是山本翔太，立刻向端坐着的斋藤抚子使了个眼色。 “哈哈哈！” 郭复生、蓝柏山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刚才郭芙婷那一番举动，是江南征事先就谋划好的。 要是这一招不起作用，他还有后续的办法。 结果没想到，只是随意试探一下，这帮没什么定力的家伙就真的上钩了。 当然，大家也不会马上就觉得他们彻底改过自新了。 毕竟商业合作是一个复杂且漫长的过程。 接下来在扫描机相关工作上，这帮技术专家会持什么态度，目前还不明了。 不过很明显，因为高桥拓海主动示弱，明日集团这帮人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现场氛围也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江南征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高桥拓海好几眼。 这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在这四人当中，他说的话似乎挺有影响力。 难不成这家伙才是这次专家团队里真正的核心人物？ 而山本翔太只是拿来迷惑人的幌子？ 就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席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江南征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感觉胳膊上陡然多了一抹柔软，顿时吓了一跳。 他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斋藤抚子竟然靠了过来。 她已经脱掉了西服外套，身着一身职业女性的装扮。 看到江南征的目光投来，斋藤老师微微俯身，举着酒杯，语气轻柔的说道：“江桑，您肯定不希望咱们的合作告吹吧？” 她那韵味十足的眼神，加上那身职业制服，不难想象其身材定然不错。 这诸多元素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对男性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即便如江南征这般淡定之人，面对如此极具冲击力的场景，也不禁有瞬间的失神。 毕竟，男人在这种情境下，多少都会有所触动，更何况是这样充满异域风情、成熟迷人的女子。 这样的姿态，换做任何男人，恐怕都很难抵挡，不出一个回合就得缴械投降。 但江南征终究与众不同。 那失神仅仅在千分之一秒间。 紧接着，他便收回注视斋藤抚子的目光，很绅士地往椅子侧边郭芙婷的方向挪了一下屁股， 然后淡然地举起酒杯，看都不看这位肩负特殊使命的异国“美人”，说道： “我当然不希望合作取消，可这不是得看你们的态度吗？你干了，我随意！” 说完，江南征轻轻抿了一口酒，便放下了杯子。 斋藤：“……” 山本等人：“……” 他们怎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起初派出斋藤抚子，本想着凭借她女性的柔媚风情，能把江南征拿捏住。 以往用这招，那是次次都灵验。 可这次，斋藤老师亲自出马，对方居然连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这不禁让众人心里犯嘀咕，怀疑江南征这家伙是不是对女人压根不感兴趣。 而且，江南征话语里传达的信息，只围绕业务，丝毫不涉及其他方面。 更是把合作的关键，再次归结到他们这些专家身上。 合作能不能继续，仪器会不会被退回，现在全看他们的表现。 换句话来说，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对待他们，那合作取消、退回仪器就很可能成为现实。 这分明就是阳谋啊！ “江桑！” 见江南征这般果断地定下基调，山本翔太不再有任何疑虑，认定他就是这群人里的决策者。 思索片刻后，山本翔太立刻收起了那副傲慢嚣张的态度，径直捧着桌上一瓶剑南春走了过来。 “我向来钦佩年轻有为之人，您这言行举止，一看就是非凡的俊杰大才！我敬您一杯！” 说着，他慢慢倒酒，同时转头对斋藤抚子说：“斋藤，你去陪郭先生他们聊聊。” 他此举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要表明自己服软的姿态；其二，是想给斋藤抚子一个台阶下，免得她继续尴尬。 毕竟大家都清楚，斋藤抚子突然把西服外套脱掉是意欲何为。 “好！”斋藤抚子赶忙起身，眼中带着幽怨与一丝不甘，一仰头将杯中的二两酒一饮而尽，随后大步走到郭旭阳等人那边，想缓和一下气氛。 “江桑！”山本翔太倒满酒杯，赶忙笑着微微躬身举杯。 其实之前的一系列举动，都是为了让樱花国的这些专家，特别是山本翔太，放下架子。 如今，敬酒、郭芙婷发难，再加上斋藤抚子这一招，三招过后，山本翔太能有这样的表态，今晚饭局的主要目的就已经基本达成。 江南征所做的，就是扰乱他们的心态，打破对方的傲慢和假意周旋。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效果很不错。 于是，江南征彻底放松下来，第一次从座位上站起身，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 “山本老师，等您调整好后，扫描机的事儿还得多仰仗您指导！这杯酒我敬您！” 说完，他微微笑了一下，在山本翔太惊讶的眼神中，一口气把杯中的酒喝光。 “够豪爽！江桑，您这酒量真厉害！我也干了！您别担心，扫描机的事儿我一定负责到底！我到这儿来，就是帮你们熟练掌握这仪器的！” 山本翔太倍感意外，江南征此时回敬他一杯，还一口干了酒，顿时觉得自己受到重视，精神大振，一仰脖子，龇牙咧嘴地把酒喝完，这才满意地离开。 随后，原本有些僵持的局面，仿佛一下子冲破了束缚，瞬间活跃起来。 铃木香织、高桥拓海和斋藤抚子，都依次过来向江南征敬酒。 不过这次，他们再也没有那些“出格”的试探，全都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有铃木香织和斋藤抚子这两位女士在席间左右应酬，整个酒席上大家你来我往，气氛熟络了不少。 一直担当翻译的胡晓平，忙得不可开交，嗓子都快冒烟了。 “小胡，现在都喝到这个份儿上了，已经没你啥事儿啦！你坐下来吃点菜，不用翻译了，大家的心意都在酒里了！” 江南征心里清楚那几个人都能听懂中文，就把胡晓平按在座位上让他吃饭。这么一来，还真没人再找他翻译了。 “江哥，太感谢你了！我的确饿坏了！这宴东楼我之前都没来过……” “赶紧吃吧！”江南征看着这个实在的小伙子，心里挺心疼的。 “你今晚节奏把握得真好啊！感觉所有事都在你预料之中，你这脑袋咋这么厉害呢！” 郭芙婷今晚一滴酒都没碰，江南征几句话就帮她把敬酒的挡回去了。 这时，看到江南征又一次放下杯子，郭芙婷便主动帮他舀了些汤，还劝说道：“你还是尽量别喝这么多。” “樱花国这些人，在技术方面确实有着超乎咱们想象的优势，他们的资金援助太给力了，咱们在这方面吃了亏。” “不过要说人情世故、人心洞察，他们哪能比得上咱们深厚的底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不过是借鉴了老祖宗的智慧罢了。” “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郭芙婷轻轻笑了一下，“本来我就是在夸你呀！” 江南征也跟着笑了，端起汤碗喝了起来。 郭芙婷看了看对面正和金远喝酒的斋藤抚子，在桌下悄悄用腿碰了一下江南征，低头装作吃菜，小声问道： “斋藤抚子刚才那样诱惑你，你怎么一点都不为所动呢？” 江南征轻轻嗤笑一声，擦了一下嘴，笑着说：“已经看见过了高山雪莲的清幽芬芳，山脚下的那些寻常花草，又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呢？” “……”郭芙婷微微愣了一下，脸上忽然泛起红晕，不自觉地有些欣喜。 但仅仅过了一秒，她又猛地回过神来。 不对呀！ 自己和他目前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他说的肯定不可能是自己。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一个名字瞬间在她脑海中浮现——王雨柔！ 想起自己的闺蜜，郭芙婷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情绪也有些起伏不定。 难道，莫非……不会是他已经和雨柔有什么发展了吧？ 一般男人面对斋藤抚子这种天生媚态的女人主动示好，很难不心动。 就算是江南征，也不至于看都不看一眼吧！ 绝对是他见识过王雨柔的清丽高雅，所以才对斋藤抚子的风情万种无动于衷。 在江南征眼里，其他人恐怕都只是庸脂俗粉，根本不值得关注。 “哈哈哈，今天真是尽兴！多谢各位的款待！” 不知不觉，酒席接近尾声，郭芙婷却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 在门口，看着山本一行人离开，蓝柏山等领导也相继离去后，郭芙婷笑着对邓松平说： “邓校长，您今儿酒喝得不少，就由我来送江南征吧。我已经给您叫了人力车！” 邓松平还保留着些许理智，对郭家也信得过，就没再多说什么，上车后嘱咐车夫一声便离开了。 郭复生把所有人都一一送走后，就招手叫郭广深把车开过来，先把郭旭阳扶上了车，又转身去搀扶江南征。 “二叔，我来吧！”郭芙婷轻柔地将江南征扶进车里。 “先到西交民巷去！”郭复生等两人都上车后，摆了一下手，就吩咐司机开车。 然而，车刚开了没一会儿，郭芙婷就直接说道：“算了，今晚让他到我那儿去吧，我照看着方便些。” “老妹儿你……”郭旭阳有些迷糊地睁开眼，像是没听清楚。 “别慌，家里有佣人呢！”郭芙婷摆手，接着说道， “二叔你们也是，他一个年轻小伙子，酒量哪能跟你们这些常在酒场的人比呀？灌他这么多酒，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也是这个理！那今晚就麻烦你了！”郭复生没起疑心，也没再多说。 他知道这个侄女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 车辆很快驶入郭家大院，先是稍作停留，郭复生和郭旭阳下了车，接着又往前开，在一座满是花团锦簇的小院前停下。 郭广深下车，帮着郭芙婷把江南征搀扶进客厅，让他在沙发上坐下，随后便匆匆离去。 家中的几位阿姨早就在此等候，见小姐扶着江南征进来，神色如常，赶忙上前帮忙照料。 等外面汽车引擎声渐渐远去，郭芙婷才对几位阿姨说：“都回去吧，今晚辛苦你们等这么久了，早点休息。” “好的，小姐！”几位阿姨顿时规矩地退下。 郭芙婷无需提醒她们谨言慎行，因为郭家的佣人都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随着大门“啪”的一声关上，空旷的屋内仅剩下两人身影。 郭芙婷担心把江南征吵醒，轻手轻脚走到旁边，缓缓转动灯钮，顿时，柔和温馨的灯光弥漫全屋。 她的手从灯钮移开，指腹沿着真皮沙发缓缓滑动，最后停留在那张线条刚毅、棱角分明的俊脸上，轻轻摩挲着。 端详了几分钟后，她迈着缓慢的步子来到酒窖，挑选了一瓶葡萄酒，随后返回客厅。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以往喝上一口就会醉倒，可今天，醉意却迟迟没有袭来。 她缓缓在地上坐下，一边等待着酒精发挥作用，一边盼着江南征快点醒来， 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张帅气的脸，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蓝家的私人茶楼里。 二楼的书房内，清香袅袅，旁边的炭炉上，热茶正咕噜咕噜地煮着。 蓝玉霖手中把玩着一对文玩，半眯着眼睛，透过半开的窗户，凝视着窗外的月亮。 然而，他的耳朵却不时微微转动，留意着幽深小道上传来的声响，很明显，他在等待着什么人。 没过多久。 车辆的引擎声传来，他立刻收起文玩在桌上放下，转身去处理那个已经沸腾许久、发出吵闹声响的水壶。 他熟练地倒水、斟茶，一套功夫茶流程行云流水，转眼间，对面的桌边就放好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盏。 不一会，脚步声从楼梯传来，一个人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在对面坐了下来。 第230章 姓江的把这东西引进国内了？ “蓝老板，还是和以前一样有闲情雅致呀！” “请你来一趟可不容易，就别说这些扫人兴致的话了。” 蓝玉霖微微挑起眉毛，轻轻拿起面前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汁。 “这茶太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喝这个，我就是个粗人。” 对面那人见蓝玉霖示意自己喝茶，微微一笑，摇了一下头。 蓝玉霖倒也不恼，自顾自地喝着茶，腾出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柒掌柜，东西带过来了吗？” 被称作柒掌柜的男人，从大衣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在自己膝盖上放着，笑着说道： “蓝老板，你不用我手底下的那些人，而我的要价可不低啊！” “希望这东西能值这个价。”蓝玉霖语气中透着几分慵懒。 “我这招牌可不是白混这么多年的！”柒掌柜把档案袋放在桌上，手轻轻按住，身子微微前倾，告诫道： “蓝老板，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我劝你一句，还是尽早收手吧！” 听见这话，蓝玉霖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致，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 “能让柒掌柜都这么忌惮，看样子你还真查出点什么来了？” 见对方不为所动，柒掌柜往后靠了一下身子，不再言语，只是盯着蓝玉霖。 “你这家伙，真是眼里只有钱！”蓝玉霖从旁边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然后丢了过去。 柒掌柜这才抬手接住信封，看都没看，直接往自己衣服的内兜塞去。 可让蓝玉霖没想到的是，当他的手碰到那档案袋时，竟诧异于袋子的轻薄程度。 这袋子轻得像纸一样，几乎没有重量。 满心狐疑的他赶忙解开缝线，把袋子打开一看，脸上瞬间涌起怒意，“柒掌柜，你这是在糊弄我？” “看完后再说话。”柒掌柜这时才把茶盏端起，仰头猛灌了一大口，感觉不解渴，又自己拿起水壶倒了一杯。 蓝玉霖眉头紧紧皱起，缓缓从袋子里抽出唯一的一张白纸，紧接着脸色一沉，瞳孔中闪过一丝震动，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惊人的事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疑惑地问道：“郭家？江南征居然和郭家有往来？” “蓝老板，他们今晚一同吃了饭。”柒掌柜神色平静地说道， “而且据我所掌握的情况，这可不是郭家头一回和江南征一起用餐了。这个姓江的，绝非等闲之辈。” “你要是想对付他，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真心劝你一句，要是想安稳过日子，就离他远点。” “……”蓝玉霖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牙齿因愤怒而咬得咯咯作响。 “怎么还扯到樱花国的人？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他看到了资料上的一些文字描述，忍不住发问。 柒掌柜没有回应，只是耐心地等待他把搜集来的所有消息看完。 “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姓江的把这东西引进国内了？” 突然间，蓝玉霖猛地站起身，一巴掌狠狠地拍在面前的茶盏上，茶盏瞬间破碎，飞溅的瓷片四处散落，茶水也溅得到处都是，桌面瞬间一片凌乱。 然而，柒掌柜坐在这一片狼藉之中，神色镇定自若，甚至连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蓝玉霖满心的错愕，脚步踉跄地走到窗户边，将档案举到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地查看，反复研读上面的内容。 最终，他愤怒地将那张纸狠狠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撑着窗台，低头沉默不语。 “郭家竟然在帮他！” 过了好一会儿，蓝玉霖带着深深的忌惮低声说道。 柒掌柜把茶盏轻轻在桌上放好，弹了下大衣上溅到的水滴，起身戴上黑色帽子，神色平静地说： “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合作了！以后别再联系！” 说完，他便朝门口大步走去，打开门准备下楼。 “等一下！” 蓝玉霖突然叫住了他，飞快的跑进里屋，出来时手里拿着小半根明晃晃的金条。 “蓝老板！你清楚自己这是做什么吗？”柒掌柜一脸警惕，忌惮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可不想丢了性命！你非要往火坑里跳，别把我也拽进去！” “柒哥！”蓝玉霖强忍着内心的震惊与愤怒，突然拉住柒掌柜的手，把那小半根金条塞到他手里， “这是给兄弟们的辛苦费！您多担待！” 柒掌柜眉头紧皱。 手心里金条那冰凉的触感虽有些陌生，却沉甸甸的，让人忍不住心动。 “咱们在这灰色地带讨生活，这么多年能生存下来太不容易了！最近我手下好几个人都莫名消失了，你应该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再这么下去，我非得跟着你一起完蛋不可！” “柒哥！”蓝玉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他咬着牙关，眼神阴翳而冷冽，“这只是碰巧，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那个姓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相信我！” “你们势力那么庞大，难道还会被他吓住？” “再说了，我们蓝家是什么背景，你心里应该很明白吧？” 柒掌柜盯着蓝玉霖看了好一会儿，紧紧攥着那根金条，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玉霖，你这是在玩火啊！算了，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我让手下人尽量小心行事！” 说完，他走到门边，又叮嘱道：“要是以后你出了事被抓，我可和你不认识！” 蓝玉霖点了一下头。 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缓缓走回窗边，目光投向那片静谧的树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中满是戾气。 紧接着，他猛地一拳砸在窗楹上，巨大的声响惊飞了在林中夜宿的鸟儿。 “郭家……”他咬着牙低声呢喃。 …… 此时在郭家之中。 哗哗的流水声，把酒精上头而有些迷糊的江南征从混沌中唤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鼻尖立刻萦绕起一股熟悉的淡雅幽香。 然而，映入眼帘的陌生环境，瞬间让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几分。 只见屋内是淡绿色的墙布，搭配着杏色系的家居，各式家具的装修都极为考究。 每一件摆件和物品，都能看出做工精细。 “这是什么地方？”乍见这般场景，江南征一时有些呆愣，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但是，视线里的一切都透着浓郁的女性气息。 特别是在一座古典梳妆台旁，有个衣架，上面挂着两件女式睡衣，这更是让他确定自己身处一个女孩的房间。 等等，女孩？ 江南征惊得冷汗直冒，赶忙努力回忆醉倒之前的情景。 他记得自己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最后映入眼帘的…… 是郭芙婷那张令人心动的面容！ 等等！ 江南征心里顿时一惊！ 不会吧？这是郭芙婷的家里？还在她的卧房？那刚才的水声是…… 江南征整个人都愣住了，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他转头朝刚才传来水声的方向看去，此时那里已没了动静，紧接着，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一道清爽的身影出现，来人用一件宽大的白色浴袍，裹住胸口，头上还缠着一条白毛巾，姿态悠然地走了过来。 我去！ “郭芙婷？”江南征惊得浑身发麻。 还真的是郭芙婷！ 可自己怎么就到她家里来了呢？并且，这姑娘刚刚居然在洗澡！ 她是胆子太大，根本不害怕，还是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酒醒呢？ 罪过罪过！ 江南征看清来人确实是郭芙婷后，酒一下子醒了大半，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一撞，他的身体顺利磕到了床沿，发出“咚”的一声清脆声响。 郭芙婷：“啊！” 一声满是惊诧的呼声从她嘴里冒了出来，只见姑娘瞬间慌了神，忙不迭往后退开好几步。 结果不巧的是，她的浴袍被桌角挂住，只听“哗啦”一声，浴袍连带其他东西一起被扯落在地。 她哪有时间去捡，慌慌张张地逃进了浴室，“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江南征：“……” 他心里直呼罪过，眼睛在那匆匆一瞥后赶忙移开，朝别处看去。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彻底松了口气，赶忙解释道：“抱歉啊，郭芙婷，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呀？”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郭芙婷有些慌乱的声音。 听到这话，江南征也很无奈，又赶忙解释说：“就刚才，我听见有水声。” “实在不好意思，我把你吵醒了。看你睡得太沉，家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但我又不能丢下你不管，只能把你扶到这儿来……我睡前不洗澡就浑身不自在，所以……” 自己把她吓到了，她居然还和自己道歉！ 这姑娘，还真是实在！ “没关系，是我把你吓到了！”江南征揉了揉额头，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衣服都还好好的！还好也没出什么岔子！ 咦？自己为什么要说“也”呢？ 不对，自己喝多了，该担心的可不是自己，而是郭芙婷呀！ “南征，你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又传来郭芙婷的声音。 “什么？”江南征正靠着梳妆台，寻思着想要出去，听见这话，疑惑地环顾四周。 果不其然，在床上的一角看见了一套黑色的贴身衣服。 “……” 只看了一眼，江南征就感觉有些脸红。 再联想到刚才那匆匆一眼的画面，他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郭芙婷，你自己出来拿吧，我先去外面。” 说完，江南征毫不犹豫地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听到这话，郭芙婷心里先是一松，可不知为何，紧接着却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她按住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刚刚因慌乱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慢慢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女子容貌出众，气质绝佳，分明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可刚刚，面对这样的自己，他为什么…… 如果是他的话，其实自己也…… 郭芙婷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到浴室门口，打开门，屋内果然已经不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那套衣物，还好好地放在原来的地方。 想到那个男人匆忙逃走的样子，郭芙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家伙，还挺可爱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郭芙婷忍不住笑出声，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她拿起床上的衣物，仔细穿好，又走到镜子前认真整理了一下。 随后，她伸手取下旁边挂着的家居服，思索片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又把它扔回床上，快步走到衣柜前，重新挑选了一套紫色的套装。 这套家居服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只试穿过一次，从来没在别人面前穿过。 今晚，算是它第一次正式亮相。 …… 江南征在客厅里已经站了一阵子，等他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些，其实就很想直接离开。 但又觉得这么做不太礼貌。 毕竟郭芙婷没做什么逾矩的事，自己也没有。 就这么直接走掉，好像显得自己太古板、太不通人情了。 但是，他还是把好几盏灯都打开了，之前那昏暗的小灯，氛围实在有些暧昧。 回到沙发前坐下时，他看到茶几旁的地上放着一只酒杯、一瓶葡萄酒和一个垫子。 酒瓶里只剩下半瓶酒了。 江南征无奈地摇头苦笑，抬头望向那旋转而上的楼梯，忍不住咂了咂嘴。 也不知道郭芙婷费了多大劲，才把自己弄去楼上的啊！ 哒哒哒！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江南征抬头看去，心里顿时一紧。 首先映入江南征眼帘的，依旧是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随后便是束起的腰身，郭芙婷身着的那套紫色家居服，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展现得一览无余。 隐隐之间，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息，叫人移不开眼。 “刚刚我真没看到什么！”江南征下意识地赶忙解释。 “噗嗤！”郭芙婷沿着楼梯缓缓走下，轻声一笑， “等了这几分钟，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呀？瞧你紧张的，我都没在意，就算看到了又何妨！我又不会少什么。” “……” 听到这话，江南征明白，是自己今晚想太多了。 郭芙婷根本就没打算和自己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她还是那个大方得体，对一切都心中有数、掌控自如的郭家大小姐。 “酒醒了没？”郭芙婷走到一楼，看向江南征，随后缓步靠近，微微弯腰，凑近查看他的状态，没等他回答，便接着说道： “你稍微等一下，我给你煮点醒酒汤。你肯定也饿了，今晚光忙着喝酒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吧。”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厨房。 江南征张了张嘴，不禁对这姑娘的豁达感到佩服。 明明刚才两人还处于比较尴尬的局面，可在郭芙婷这儿，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既然她都如此坦然，自己也没必要一直纠结那些窘迫了。 于是，江南征起身，顺手将地上的葡萄酒拿起，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厨房内忙碌的身影，笑着说道： “真没想到，你这位大小姐，还会亲自下厨操持这些家常事！” “那你可就看扁我啦！”郭芙婷从厨房探出头，笑盈盈地说， “郭家的女孩子成年之后，都会跟着覃家菜的传人学上一遍做菜的手艺。你就等着大饱口福吧！” 覃家菜，那可是国内响当当的管家菜之一。 啧啧，郭家这底蕴真是不一般，对家中女子的培养，由此也可见不一般。 听郭芙婷这么一说，江南征还真感觉肚子饿了起来。 可他刚想张嘴问问郭芙婷的拿手好菜是什么，客厅的电话却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 这铃声在空旷寂静的客厅里回荡，瞬间就像催命符一般，让人心里猛地一紧。 江南征看了时钟一眼，都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这时候谁会打电话给郭芙婷呢？ “南征，你帮我接下电话！”郭芙婷又一次从厨房探出头来。 “叮铃铃！” 电话铃声依旧急促地响着，既然郭芙婷都开了口，江南征也没多客气，走到沙发旁就拿起了电话。 “你好？” “姐，事儿办成了！” 两边几乎同时开口，紧接着双方都愣了一下，随即都停下了话语。 江南征一下就听出了对面那人的声音，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撑伞的家伙。 而电话这头的郭浩然，自然也马上听出了江南征的声音，他对声音向来格外敏感。 “等等，你为什么会在我姐家？这都啥时候了？？？” 对面郭浩然的语调陡然升高，江南征赶紧把话筒拿远了些，随后又看了时钟一眼，笑着说：“九点五十五分。” “你真以为是在问你时间？”郭浩然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今晚会在我姐家里？” “这事儿啊，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要不我叫你姐来接电话？” “……”郭浩然只觉得此时内心遭受了重重一击，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就把我刚才说的话转告给我姐就行。” 江南征下意识地点了下脑袋，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后，便又说道：“好，我肯定原话传达。” 第231章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他当然不会去追问郭浩然这话的意思，毕竟自己只是帮忙转达而已，于是便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郭浩然突然喊道。 “怎么啦？”江南征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迟疑。 “你和我姐……”郭浩然说道：“要注意点安全。” “不是，浩然，你可误会了，”江南征顿时哭笑不得，“我是因为喝多了，所以才被你姐带……” “好了姐夫，我算是明白为啥我姐让我保护你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解释！” 嘟嘟嘟！ “……” 江南征握着电话，愣了片刻，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家伙那幽怨的语气里，怎么还透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劲儿？ “是谁呀？”这时，郭芙婷端着一碗醒酒汤放到桌上，见江南征还握着电话没放下，还有些愣住，赶忙问道。 “是郭浩然打来的！”江南征这才把电话放下，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郭芙婷已经先盛了一碗汤给他。 “他说啥事？”郭芙婷再次走进厨房，端出了两盘菜。 一道瘦肉蘑菇汤，是养胃的佳品；另一道豆豉鱼，据说有补精气神儿的功效。 这两道菜一端上桌，正捧着小碗喝醒酒汤的江南征，顿时觉得手里的汤不那么诱人了。 “啧，郭芙婷，不得不说，你这厨艺简直绝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两道菜就做得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欲大增啊！” 郭芙婷见江南征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被自己的手艺吸引， 立刻在一旁坐下，兴致勃勃地把碗筷推到他面前，单手支撑着下巴，说道：“那你赶紧尝尝看！” “好嘞！” 江南征也不推辞，腹中的酒劲往上涌，从胃里一直烧到头顶，他早就感觉口腔到喉咙火辣辣的。 而且今晚确实没怎么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接过碗筷便狼吞虎咽起来。 “用甜味带出鲜味，用咸味提升香味！这简直把覃家菜的精髓掌握得炉火纯青啊！郭芙婷，你太厉害了！” 他吃着那盘鱼，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忍不住连连夸赞。 这家伙居然还知道这是覃家菜的特色？郭芙婷心中一阵惊讶，随即眉眼弯弯，开心地笑了起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还好家里平常食材储备丰富，否则我也没法给你变出这么多花样来！” 江南征却摇了一下头，“食材多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谁来烹饪呀！你这手艺，真的没得说！” 郭家的女子竟如此贤惠，这着实出乎江南征的意料，心中不禁暗暗惊叹。 看着江南征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吃得停不下来，郭芙婷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 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把男人的胃抓住。看来郭家的某些家族传统，确实蕴含着老祖宗的智慧呢！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了！”郭芙婷又站起来倒了杯热茶，放在一旁晾着，看着他吃得太快，忍不住叮嘱道。 江南征听了，微微一笑，这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说道： “光顾着吃了，差点把正事忘了！你弟弟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郭芙婷点了一下头，笑容收敛了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 “之前那些跟踪、监视你的人，我弟弟想办法抓住了。他略施手段，问出是一个叫柒爷的人指使他们来监视你的。” “我怀疑这些人有问题，就叫他把那几个人送到公安去了。” “柒爷？” 听到这个颇具江湖气息的称呼，江南征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人根基深厚，但对郭家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之前都没怎么留意过。现在看来，得查查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对你为什么这么上心。” “辛苦你了！”江南征把筷子放下，真诚地说道。 郭芙婷轻轻笑了一下，将茶杯轻轻推到他面前，“喝点茶，你酒应该醒了吧？你是想去休息，还是想让我陪你聊会儿天？一楼就有客房……” “那就聊会儿天吧！”江南征微笑着，端起茶杯，走到沙发旁坐下。 …… 此刻，在三零七医院的普通病房里。 宁建设病情稳定后，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这里。 这几天，由于江南征许下的承诺，宁家众人的情绪都颇为不错，宁建设自然也是一样的。 他把最新一期的报纸看完后，摘下眼镜，看了一眼正在下象棋的宁武军和宁清秋，笑着摇头说道： “我说，都几点了，你们可以回家啦！我这也没什么大碍，天天守在这儿干嘛。就等着小江的消息就可以了。” “爸，”宁武军笑着说道，“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等您睡了我再回去。” “爸，我也没啥事儿！”宁清秋手里拿着“马”和“炮”，神情轻松，毫无压力。 孙美琴端着盆从外面走进来，拿着晾衣架在窗边晾衣服，明白老伴的想法，便催促道： “行了行了，你爸这儿有我照顾，你俩赶快回家去。” 宁武军拍了一下手，把棋子一搅和，站起身说道：“好好好，清秋，咱们回去了。” “哥，你赖皮！”宁清秋立刻娇嗔着抱怨道。 “嘿嘿，该回去喽！”宁武军本来棋艺就比不过她，这下正好借机脱身。 “真服了！下次别找我下棋了，棋品也太差了！”宁清秋白了他一眼，便去找外套，准备回去。 “嘭！”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众人闻声转头看去，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宁清薇一只手在门上撑着，另一只手在腰上叉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宁武军脸色瞬间大变，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清薇，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宁建设和孙美琴相互看了一眼，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别着急，清薇，先进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你不在宿舍好好待着，跑医院来干嘛呀？”宁清秋也走上前，将她搀扶进来。 “爸妈，二哥，三姐！”宁清薇喘了几口气，咽了一下唾沫，满脸兴奋与激动地说道： “刚才我在宿舍听说，计算机断层……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已经运到江大的医学影像楼啦！是今天江南征从港口接回来的！” “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刻激动起来。 听到宁清薇这话，宁建设甚至激动得直接从床上下来了。 “清薇，这消息可靠吗？扫描机真的已经到江大了？” “爸，当然可靠呀！江大专门为这台仪器弄了一栋楼，就叫医学影像楼，学校里今天都传遍了！好多人都在楼里看到那台仪器了，可先进呢！” 宁清薇开心极了，走上前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真是太好了！嘿，这小江可真是一声不吭的就办成了这么大的事！这分明是要给咱爸一个惊喜啊！”宁武军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 “那为什么他不和咱们说呀！这么大的事儿，要是早知道，咱们得多高兴啊！”孙美琴的双眼已经泛红。 “妈，那台仪器是从樱花国引进的，今天才刚到，后期还得经过安装调试等好多步骤才能用于医疗呢！” “要是南征这么早告诉咱们，中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不是空欢喜一场嘛！” 宁清秋赶忙为江南征解释。 说完后，她又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是啊，妈，姐说得对！我听人说，今天江南征可忙坏了，还有好多领导帮忙，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搬仪器的！你们是没看见，那台仪器可不小呢！” 宁清薇也帮着江南征说话。 “是妈激动过头了！哎呀，建设，这可真是太好了！”孙美琴由衷地笑了。 “对啊，太好了！”宁建设再次坐到床上，整个人精气神都焕然一新， “小江的确是个踏实做事的人！咱们能碰上他，真是咱们的福气！武军，清秋，你俩送清薇送回学校，然后就赶快回家吧！现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咱们就安心等着就好！” “好嘞，爸！” 这下，宁武军几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开心心地护送着宁清薇朝楼下走去。 等他们离开后，孙美琴关上病房门，走过来扶着老伴躺下，依旧难掩激动地说： “唉，你瞧瞧，到最后咱们还得靠小江帮忙，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美琴啊，说起来真是感慨万千，满心都是泪啊！”宁建设同样激动，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好在结果是好的，我不多说了，怕你听了心里又不好受。”孙美琴边说边给他掖了掖被子。 宁建设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如今，咱们对小江一定要心存感激。别再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了，那样真不合适。人得懂得感恩呐！” “我也是担心你心里有负担，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孙美琴轻轻拍了一下老伴的手。 “那就行。”宁建设点头回应。 孙美琴展开带来的躺椅，抱着被子躺上去，准备休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最近武国还是没有回家吗？”宁建设一想到大儿子，脸上就满是愁绪。 “唉！”孙美琴更是满脸忧虑，把躺椅往床边拉了下，说道： “建设啊，武国终归不是咱们亲生的。都说血浓于水，这在科学上还真不是没道理。基因不同，脾性差别也太大了！” 宁建设十分认同这话，“对啊，你瞧瞧小雪，多好的闺女！再瞧瞧清秋，这么多年一直把咱俩当亲爹妈一样孝顺。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孙美琴欲言又止，犹豫再三。 “有啥想说的就直接说，咱们都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了。”宁建设看着她，轻声说道。 “我在琢磨，要不把孩子们的身世都和他们几个说清楚？” “否则武国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这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武国这孩子会出大乱子！” 孙美琴手抚胸口，满脸担忧。 宁建设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你就不担心这一说，家里会乱成一锅粥？” “咱家最近事儿已经够多了！先安稳一阵子吧，等我把手术做完了再说，好吗？” “唉，都听你的吧！” …… 江南征是在清晨被那淡淡的烟火气唤醒的，睁眼一看，外面早已大亮。 身上盖着一床棉被，轻软得如同雪花，他坐起身，将被子拿开，这才发现屋里多了几个人影。 有的在厨房忙着做饭，有的在餐厅附近打扫卫生，转头望向窗外，还有专门的阿姨正在细心浇花，每个人动作都很轻，害怕惊扰到他。 “您醒啦？”一位阿姨走上前来，十分恭敬地指向一个角落，“那边就是盥洗室，您的洗漱用品已经准备好了。” 江南征礼貌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一刻了。 他不禁问道：“郭芙婷去哪儿了？” “小姐出去晨跑了，大概几分钟后就能回来。” 江南征点着头，刚准备动身，就见刚才说话的阿姨快步走进盥洗室，把洗漱用的水杯和脸盆接满水，试过水温后，才恭恭敬敬地放在镜子旁边。 “……”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赶忙连声道谢：“多谢，我自己来就好。” 这突如其来的周到服务，让他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心中也不禁暗暗惊叹。 郭家这待客的礼数，真是细致入微啊！ 即便自己表示可以自理，阿姨依旧规规矩矩地在门边站着，随时等候吩咐。 怀着这样的感慨，江南征洗漱完后，又去了趟厕所，等他出来的时候，郭芙婷恰好回来了。 郭芙婷身着一身宽松的定制运动装，长发束成马尾辫，额头、脖颈以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浑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运动气息。 “你先去吃，我得去上面洗个澡，估计要花些时间。要是你先吃完，就让浩然送你去学校。” 郭芙婷看到江南征在门口站着，微笑着说完后，便匆匆去了楼上。 江南征点头示意，随后走到餐桌边坐下用餐。几位阿姨默契地退到外面花园，这让他顿时感觉自在了许多。 他匆匆吃完饭后出门，正在打理花草的阿姨见他出来，立刻起身相送。 这般被重视着，让江南征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一种尊贵。 “姐夫！早啊！” 郭浩然在一辆伏尔加轿车旁站着抽烟，看到江南征出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江南征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没好气地说：“别乱叫！上车！” “嘿嘿，好嘞！”郭浩然马上钻进车里，发动汽车向北驶去。 江南征这才发觉，郭浩然已经剃了个寸头，显得格外精神。 他扭头在车里四处找了找，没瞧见那把黑伞，便笑着问道：“那伞你给扔了？” “哪能扔呢！我给改装了！”郭浩然咧嘴笑着说，随后专注地开车。 直到此时，江南征才留意到郭家的位置，竟在一片幽林之中，看上去就像一座私家庄园。 他不禁心想，江城居然还有这般所在？郭家确实是个底蕴深厚的家族啊！ 一路上，江南征默默观察着，始终没有开口问任何问题。等车开到江城大学门外，他便下了车。 “姐夫，回头见！” “一边去！” 这小子熟络起来后，实在是没个正形，江南征没好气地打发他走，随后就迈步走进了校园。 今天上午仅有两节生物学概论课，江南征对这类宽泛笼统的学科兴致缺缺，干脆决定不去上了。 他径直来到医学影像楼门口，却猛地愣了一下。 只见山本翔太和铃木香织正神色焦急地在大楼门口等待，与另一边虎视眈眈的汤倩倩等人形成了强烈反差。 今天这俩人怎么跑来这儿了？难道是着急了？ “江南征！” 看见他走来，汤倩倩赶忙带着物理系的学长学姐们快步迎了上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气愤之色。 “出什么事了？”江南征见众人脸色不对，先抬起双手往下按了一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紧接着赶忙询问道。 此时，山本翔太和铃木香织也看见了江南征，脸上顿时一喜，急忙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刚才在咱们实验室外面探头探脑的，行为鬼鬼祟祟，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我们不让他们靠近，他们还变得很激动……” 汤倩倩向江南征控诉着山本的行为，看到他俩走过来，脸色愈发难看，眼神里毫不掩饰反感之情，其他人也皆是如此。 “你们保护仪器的做法很正确，今后要是再遇上这种情况，直接动手都没问题！”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旁边的范嘉学气呼呼地说道：“如果不是担心引发国际争端，刚才我真想揍那个男的一顿……哼，他还想过来找事儿呢！” 江南征笑着把他拉住，随后看着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般的山本翔太，问道： “山本老师，今天你们不是应该休息倒时差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232章 还学会先下手为强了？ 话刚出口，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们听不懂中文！” 汤倩倩一脸惊讶地问：“江南征，你和他们认识？” 江南征笑着解释道：“这两位啊，就是这次明日集团派来的技术顾问，都是樱花国人。” “怪不得呢！我就奇怪怎么一直在说樱花语！”汤倩倩等人眼中隐隐燃烧着怒火，不过都强忍着。 范嘉学疑惑道：“征哥，昨天你不是说他们找借口故意晾着咱们吗？怎么今天一早就跑到这儿来了？难道转性了？” “我也正纳闷呢！大家先别着急，和他们交流还得找个翻译，都稍安勿躁啊！” 江南征心里清楚山本两人能听懂他们的话，但此刻他并不打算拆穿，只是顺着话茬拍了下山本的肩膀，笑着说道： “山本老师，以后要是想来，可得提前通知一声，否则我们这些学生可不会轻易放你进楼。现在这楼可是咱们重点管控的地方，安保级别可高了！” 果然，山本翔太眼中闪过一丝畏惧，紧接着便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江南征撇了撇嘴，摆了一下手，实在懒得听他说这些，径直走过去打开门，让学生们进了屋。 山本翔太跟铃木香织在后面嘀咕了几句，也急忙跟着走进无尘实验室，紧接着就情绪激动地在里头走来走去，烦躁得不行。 他一会儿指着拆开的箱子，一会儿又指着扫描床，看起来像是在发火骂人。 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那种暴躁的情绪却能明显感染在场的人。 这场景一下子就激起了周围学生们的情绪，两边开始了互相对骂。 不过很明显，汤倩倩、范嘉学这边占据上风，毕竟他们听不懂樱花语，而对方却能听懂汉语。 江南征忍着笑听了一会儿，这才走上前拉住山本，笑着说道： “山本老师，您别这么激动呀！您说的话我们又听不懂。您要是有什么想法，等翻译到了再说嘛！” 说完，他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又对汤倩倩几人使了个眼色，留下年纪最大的汪群宏看着他俩，然后带着其他人朝外面走去。 “嘉学，你赶紧去找邓校长，问问电视台的摄像老师什么时候能到，顺便让邓校长带着物理系的教授先到这边来一趟！” “好嘞！”范嘉学一听，转身就跑开了。 “倩倩，你和贾甜甜今天要留意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随时记录下来！” “明白！”两人立刻点头回应。 “黄平睿、曹观山，你俩配合山本接线路，每个步骤都得牢记，把线路走向彻底弄明白！这后期可是个复杂的活儿，每个细节都得你们俩掌握清楚！” “没问题！”两人果断点头。 正说着，远远就瞧见楚冬和李书清在外面停车，江南征挥了挥手，说道：“都快去吧！” 众人立马四散开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发生什么事了？”楚冬和李书清刚踏上台阶，恰好与匆匆往外走的众人撞个正着。 江南征笑着解释道：“山本翔太和铃木香织今天一大早就守在这儿等开门呢。昨晚他们肯定回去商量对策了。” “就早了一个小时，还说什么倒时差，简直胡扯！嚷嚷着要休息的是他们，着急忙慌的也是他们。依我看，现在十有八九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对付咱们呢！” “这些人做事怎么如此没有章法？”楚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哼，樱花国的人，眼里只有利益，哪有什么规矩可言！”李书清说话向来一针见血。 “没错！”江南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着楚冬说道：“楚工，今天得辛苦你了。山本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 “放心，我完全不会累！”楚冬嘿嘿笑着，显得信心满满。 “行！小李，”江南征又接着吩咐，“你到阶梯教室去，叫上罗自强，让包非凡赶快到外语系去找个懂樱花语的学生过来，动作要快！” “明白！”李书清深知事情紧急，楚冬把自行车钥匙递给他后，他骑上车便疾驰而去。 事情安排妥当，接下来就看山本这个老狐狸到底要耍什么花样了。 江南征正要转身离开，翻译员胡晓平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满头大汗。 “南征同志，实在抱歉啊！我一直在国宾馆门口等着，哪知道山本他们俩从后门溜走了。” “还是郭家的人过来和我说了一声，我才知道他们到学校来了，这不赶紧就追过来了。真服了他们！” “他们这是有意把你甩掉的！”江南征倒是没太在意，笑着说道， “你先去里面吧，他们在实验室里。有你在，就能明白他们在说啥了。” “好的，实在不好意思！”胡晓平一边道歉，一边赶忙走进屋里。 但江南征刚一进去，就看见山本翔太正在大发雷霆，不停地用脚踢旁边的纸盒。 汤倩倩、贾甜甜和汪群宏一脸茫然地在旁边站着，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江南征见胡晓平脸色很难看，便眯起眼睛问道。 “山本老师说，我们没经过他指导就擅自乱动仪器，现在仪器和线路摆放得杂乱无章，很可能会让扫描机无法正常使用。” “他坚决不许咱们的人再碰扫描机，还说要把我们都赶出实验室！” “这不是胡搅蛮缠嘛！”旁边的学长汪群宏忍不住骂了起来。 “快走，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到外面去！我要进行仪器检修！没弄完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这时山本又开始大声叫嚷，胡晓平脸色铁青，赶忙翻译。 听到这话，山本的意图一目了然，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他这是想从一开始就杜绝我方人员接触仪器安装过程，防止咱们把基础技术学过来。 这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 江南征听后，反倒轻松地笑了笑，想都没想就说道：“山本老师，你要是这么讲，我可不能答应。” “你说我们的人影响了你的设备，导致不能用，那你得把证据拿出来啊，可别在这儿信口开河！” “现在你就在我的面前，把这台仪器拆开，让我亲眼看一下是哪里坏掉了！” 山本：“……” 听到这话，山本和铃木香织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们压根没想到江南征不仅没被唬住，反而反将一军，要求他们当场拆开机器来证明所言非虚。 看到他们这副表情，江南征心里暗自冷笑。 好家伙，玩这种无中生有的把戏，你们还真是驾轻就熟啊！ “恰恰相反，为了保证你在安装仪器的时候，不会偷偷搞小动作，确保所有手续合法合规、公平公正，我认为有必要把你安装的每一个步骤都拍摄下来，留作证据。” “不然等你们离开了这里，过了仪器的服务安装期，要是设备出了问题，我们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江南征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微微扬起眉毛说道：“你觉得呢？山本老师？” 江南征这话一出口，山本翔太和铃木香织的脸瞬间黑得像锅灰一样。 两人暗暗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愤怒，拳头都不自觉地握紧了。 江南征对他们脸上的神情直接忽略不见，眼神冷峻地看向他们，态度坚决且毫不退让。 开什么玩笑！ 难道什么话都由着你们说，什么事都顺着你们做，我们就得任由你们随意摆布吗？ 又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 还学会先下手为强了？ 我江南征要是能让你们得逞，就不姓江！ “江桑，这不符合规矩啊，这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可是我们明日集团的精密仪器，很多技术都是需要保密的！” “要是您拍摄了我们的操作流程，我回去实在没法交代呀！” 山本立刻面露难色地辩解起来。 旁边的铃木香织也语气强硬地说：“江桑，山本老师也是担心最后仪器无法正常使用，他不让你们的人参与安装调试过程，也是为你们着想呀！他这是一片苦心啊！” “对对对！”山本赶忙点头附和。 苦心个鬼！ 江南征冷冷一笑，强调道：“山本老师，铃木老师，拍摄安装过程算什么机密？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为了保证仪器能够正常安装，既是对你们负责，也是对我们负责！” “我们买下这台仪器可花了不少钱，凡事都得小心谨慎！” “铃木老师，协议里写明了，这台仪器有两年的保修期！你肯定也不想之后仪器哪里出问题了，你们还得来回折腾跑吧？这样既耽误你们的时间，也会影响我们开展业务！” “这是合理且必要的要求！要是你们不同意，那就请二位回去和另外两位专家开个会商量商量。这点时间，我们还是等得起的！” 见江南征说话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态度还不卑不亢，两人不禁大为惊讶。 并且，这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根本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让我们商量一下吧！”山本实在没辙，最后只能对江南征勉强笑了笑，拉着铃木香织走进了里间的操作室里。 “哼，他就是不想让咱们了解仪器的安装方法，更不想让咱们知道线路是怎么对接的！”楚冬气愤地说。 贾甜甜非常赞同：“没错，还好江南征你有办法，否则真让咱们都出去了，最后什么都学不到！” “现在不仅能完整记录他们的安装过程，就连那些线路我们也能对照录像慢慢研究了。以后第二台仪器就算不太懂，也可以照着做了！” “嘘！”旁边的汤倩倩赶忙把她拉住，摇着头，指了指里面，“小心别让他们听见了！” “确实得小心！”江南征也赶忙提醒大家：“这两人能听懂咱们说的话，和所有人都说一下，说话都注意点！” “我知道啦！”贾甜甜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邓松平快步走了进来，满脸诧异： “小江，怎么山本提前过来了？不是说好要休息的吗？” “我也不太了解。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他们似乎另有目的，我们还得再观察观察。”江南征摇了一下头。 邓松平表示明白，赶忙将身后的两位教授介绍给他。 “这两位是钱志伟教授和赵昊教授，他们可是物理系的学科带头人，这些年在物理领域成果丰硕，回头再跟你详细讲讲。” “钱教授、赵教授，你们好！接下来这段时间要辛苦二位了！”江南征赶忙上前与他们握手。 “小江啊！你做的事意义重大，邓校长都和我们说了。你放心，我们绝对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就直说，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两位教授显得十分激动。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我会想办法让这些樱花国的人打开扫描机，二位帮忙研究一下各个部位的结构，看看用了什么材料，弄清楚具体的工作原理，然后详细整理成一份文件，我有用处。” “你这小子！”两位教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深知这台扫描机的重要意义，此时内心也是激动不已，对江南征的手段暗自佩服。 见他们寒暄完毕，邓松平又拉了下江南征：“小江，你要电视台的摄像机做什么？人现在就在外面，摄像老师也在一起。” “叫他进来吧，把这几天山本翔太在这里的所作所为都完整拍下来，后面会用到。” 江南征这么说后，邓松平顿时明白过来。 他之前还以为江南征是要做采访宣传，给学校争光，没想到是出于这个目的。 当下也不多耽搁，立刻出去把摄像老师带了进来，开始准备拍摄工作。 “小江！” 这时，罗自强、包非凡和李书清带着一个戴眼镜、略显腼腆的女生走了过来。罗自强一看到江南征，上前轻轻捶了他一下。 “你小子，好些天不见人影，一露面就给咱们搞了件大事！真有你的！” 听见胖子的调侃，江南征笑了一下：“没办法，事情要保密才能成功，话说多了容易泄露，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厉害啊！”罗自强咧嘴笑道，接着介绍： “这是老包从外语系找来的罗丽娜同学，才大二就通过樱花语专业四级了，可厉害呢，还是我本家。” “你好！”江南征跟她打了个招呼。 “江同学，我能帮上什么忙呀？”罗丽娜腼腆地问道，还推了下自己的眼镜。 “那边的是翻译员胡晓平，不过不常在这儿。我需要你帮忙留意那两个人说的话，顺便把扫描机上的文字翻译给我。” 说到这儿，见小姑娘点头，江南征又叮嘱道：“别让他们察觉你能听懂樱花语，装作是来帮忙打杂的就行。” “明白！”罗丽娜马上点头。 “江桑！” 江南征刚说完，山本就走了出来，满脸堆笑：“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我答应你的请求，我也已经迫不及待啦！” “山本老师，那就有劳你了！”江南征微笑着回应，挥了下手，众人立刻各就各位。 江南征则和邓松平、罗自强、包非凡退到了外面。 “这俩就是樱花国人？看这笑容，果然透着股虚伪劲儿！”罗自强在窗边站着朝里面瞅，不住地摇头。 江南征笑了一下，向罗自强询问起小姚哥按摩馆最近的经营状况，并默默在心里记住。 随后，他给几人各递了根烟，接着说道：“自强，你下午有空没？陪我到一个地方去一趟。” “到哪儿去呀？”罗自强一脸诧异，随即摊开手甩了一下， “桀哥还说有位大姐就喜欢我这胖手按出来的劲儿，特意叮嘱我下午一定要过去给她按摩呢。” 见邓松平也投来疑惑的目光，江南征如实说道：“影像楼开展手术还差点资金，下午陪我去要点钱来。” “小江！”听见这番话后，邓松平不禁有些动容。 罗自强则愣了一下，问道：“要钱？我去干嘛？当打手吗？” 江南征哈哈大笑，摇着头说道：“那倒用不着，哈哈！” 当两人在裴家那座小四合院门前站着时，罗自强心里还是充满疑惑。他把正要进门的江南征拉住，压低声音问道： “小江，你确定咱们来拜访这家人，就能要到钱？可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富贵人家呀。” 江南征听了，轻笑一声，略微解释道：“胖子，这社会啊，就是人与人交织起来的关系网。” “说起来也巧，今天咱们要拜访的这家主人，是财政部审批科主任丈母娘的父亲。” “嚯！” 听见这话，罗自强忍不住惊叹，嘴角一抽，惊讶道： “好家伙，你是从哪儿结识这么多厉害的人脉啊？我老罗真是羡慕死了！” 江南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嘱咐道：“一会儿你就跟着我，你向来机灵，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明白！你就放心吧，我罗自强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仰头朝裴家的宅门看了一眼，抬手敲响了门。 第233章 什么？半年前的都还没审？ 如今扫描机已经到位，这可真是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后续诸多计划都要以这台机器为基础展开，江南征心里急切地盼望着能尽快让仪器投入使用，发挥出它的作用。 但他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不然，太过急躁，很容易出岔子。 扫描机要尽快促成投入使用，同时影像楼的建设也得加快进度。可没钱的话，这些都难以推进。 在邓松平身上，江南征真切地看到了那种无奈。 但对他而言，既然发现了问题，而自己又正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必须尽快把问题解决掉。 “是哪位呀？” 不一会儿，一道男声传来，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裴云壮看见在门外站着的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满是惊喜， “小先生，哎哟，原来是您来了，快请进屋里来！” 罗自强：“……” 听到这声“小先生”，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知道，能被称作“先生”的人，通常都是备受敬重的。 再看裴云壮对江南征的态度，罗自强心里立刻就有数了，猜测这江南征多半是对裴家有大恩。 得嘞，之前还想着配合小江好好游说裴家人呢，就凭这个态度，自己估计就是来当个陪衬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罗自强也记得自己过来的任务，笑着朝裴云壮看去。 “裴叔您好，这是我朋友罗自强，今天我俩过来看一下老爷子，顺便给他复诊一下。” “哎哟，快请进！我爸的腿脚好了不少，这都多亏了您呀！” 裴云壮满脸惊喜，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腰微微弯着，十分热情地把两人往里请。 “……”听见这话，罗自强再也不怀疑，一听就清楚是江南征救过他家老爷子。 几人走进内院，只见一位老人正在阴凉处独自下棋。 “老爷子！”江南征亲切地打了声招呼。 “哎哟，小先生！原来是你呀！” 裴光生看到他，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说着便想要起身。 江南征赶忙快步上前，扶住老人让他坐下，说道：“您可别起身了，不用这么客气招呼我们。”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最近还好吧？学业如何了啊？” 裴光生到底是当过老师的，感动之余，最关心的还是江南征的学习情况。 “还不错！”江南征指着罗自强，向老人介绍了一番，随后蹲下身子说道： “老爷子，我给您复诊一下腿，最近都是依照医嘱在运动的吧？” 裴光生对着罗自强点了一下头，笑着说道： “你说的话就是指令，我肯定听话呀！你看看，今儿太阳好，我也不敢去太阳底下晒晒，就乖乖待在这阴凉地里呢。” “哈哈，这样很好呀！”江南征挽起老人的裤腿查看了一番，又用手感受了一下，点头说道： “情况挺好的，恢复得很不错。我再给您针灸按摩一下，您就坐着别动。” “好嘞！”裴光生满是感激地点头应道。 旁边的罗自强却不停地唉声叹气，满脸愁容。 裴云壮把茶盘端过来时，看到他这副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裴光生之前就想问了，于是笑着说道：“这位小罗同志，怎么一直唉声叹气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呀？” 裴云壮也跟着笑道：“你和小先生是好朋友，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可得多学学他的心态。凡事都看开点！” 罗自强撇了撇嘴，又叹息了一声，一脸窘迫地说道： “哎，小江平常对人啊，都是只报喜不报忧。您要是问他学业，那的确还不错。” “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可愁坏了，主要还是小江的事儿……” “胖子，干嘛提这烦心事儿！我正给老爷子复诊呢，别把大家心情弄得不愉快！” 江南征扭头瞪了罗自强一眼，赶忙挥手示意他别说了。 可这时裴光生却很在意地把江南征拉住，诚恳地说道：“小先生，你救了我的命，是咱裴家的大恩人，更是我裴光生的贵人！” “你给我讲讲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只要我们裴家能帮上忙，绝对会全力相助！” 江南征立刻转头埋怨道：“胖子，你看看你，非要多嘴！” “小江，大家随便聊聊嘛，你看你，又着急了！”罗自强满脸委屈得说道。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不再搭理他，转而对裴光生说道：“老爷子，多谢您的好意！我自己可以处理我的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小先生！”裴光生却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严肃起来： “你的事就是裴家的事！你不愿意和我说，该不会是觉得我裴家只会说大话，没能力帮忙，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呢？” “老爷子，绝对没这个意思！”江南征赶忙摇头否认。 “小先生！那您就说出来吧！”裴云壮看到父亲脸色都不好看了，深知父亲的脾气，赶忙劝道： “我爸向来最重情义，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有困难不管的。” “既然知道您有难处，要是帮不上忙，他晚上都没法休息好。您就别犹豫了，说吧！” 江南征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裴光生，只见他眼神真挚，态度十分急切，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 “哎，你不说我来说！裴叔，老爷子，这段时间这小子干了件大事儿，他跟人合作，帮咱们国家引进了一台扫描机！这仪器的用处呢，就是……” 罗自强看江南征犹豫，赶忙把影像楼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眼下学校申请的财政资金审批卡住了，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 “哎，小江为这事儿愁得不行。这要是他自己的私事儿倒也罢了，可关键这事……” 说到这儿，他语气满是忧虑直接，便停了下来。 旁边的裴光生听闻此言，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敬佩，紧紧地握住江南征的手。 “小先生！这哪能算是你个人的事啊！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是造福苍生的喜事，你做的这事儿，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你真让老朽打心底里敬佩！” “……”裴光生这番话，让江南征也不禁激情澎湃起来。 “云壮！”裴光生这时松开江南征的手，向儿子招了一下手，“把我扶起来！” “老爷子，您这是……”江南征赶忙扶住他，“您的腿……” “小先生！”裴光生靠儿子搀扶着，抓起拐杖，神情坚决地说： “老朽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这件事恰好能帮上你。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和我一起去一趟财政部！” “老爷子！您能帮忙？我自个儿去办这事儿就行，您的腿还没完全康复啊！” 裴光生要亲自到财政部去，这大大出乎江南征的意料。 “小先生，我这点病痛与你的事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要是今天不帮你把这事儿办妥，我心里难安！” “走吧！” 裴光生忍着腿部的剧痛，尽管他的身形摇摇欲坠，但他迈出的步伐却愈发坚毅、稳健。 在裴家四合院门口，江南征和罗自强把裴光生扶到裴云壮自行车的后座上坐好，江南征握着他的手劝说道： “老爷子，您腿脚不便，真没必要亲自跑一趟。要是需要找什么人，您跟我说，我去找他说下通融通融，或者让裴叔陪我一起去，也比您跟着受累强啊！” “小先生，你有所不知啊！财政部负责审批你们资金的科长，是我裴光生的外孙女婿，叫傅卫东。” “这小子平常看着挺低调，但是骨子里透着股傲气。要是我不去，你这事儿恐怕还真不好办！” 裴光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江南征心里一阵暖流涌动。 这种家事，对裴家来说，多少也算家丑，可裴光生却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如此信任，让他感动不已。 “小先生，您别担心，我骑车带着我爸，会骑慢些的。今天一定帮您把事情办妥当！”裴云壮也在一旁劝慰。 “小江，老爷子和裴叔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他们的吧。咱们俩在后面护着，有啥情况也好及时处理。”罗自强把自己的好兄弟拉了一下。 “那好吧，裴叔您稍微骑慢点儿！” 实在没办法，江南征只好点头同意。随后跨上自行车，和罗自强一左一右，跟在裴云壮的车后面往前骑行。 此刻，江南征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刚刚踏入裴家之前，江南征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向裴家开口提及此事，毕竟他担心裴家若是帮这个忙，心里可能会有负担。 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张嘴，罗自强这小子就心有灵犀般，顺势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还得是他呀！ 要是换做自己去说，那效果恐怕就大不一样了。 然而，让江南征意想不到的是，裴老爷子对他的事竟是如此上心，居然要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亲自到财政部去找自己的孙女婿来帮忙。 这一行为，让江南征对这个时代的教师，又多了几分深刻的认知和敬意。 “哎哟，我说，你俩别在我后面跟着了。你们骑车速度快，赶紧先去财政部等着，顺便看看卫东在不在，我们随后就到。不然我真担心把你们这事儿给耽误了！” 骑了一段路后，裴光生察觉到队伍行进速度太慢，赶忙催促江南征和罗自强先到财政部去。 江南征和罗自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一想，确实有道理。 万一他们赶到财政部，却不见傅卫东的身影，那今天可就白跑一趟了。于是两人点一下头，起身用力蹬车前行。 裴光生见他俩先行离去，便赶忙催促儿子：“云壮，你怎么跟没吃饭似的？骑快点儿啊！” “知道啦，爸！”裴云壮的额头布满了汗水，但丝毫不敢放慢速度。 另一边，江南征和罗自强很快赶到了财政部。他们在岗亭登完记后，就来到三层小楼的大厅里等待。 罗自强让江南征在原地坐着，自己则跑去四处查看了一番。回来后他告诉江南征，审批科就在一楼走廊靠里的地方。 于是两人又移步到走廊里头继续等。 财政部的日常工作关系到全国的方方面面，各个科室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这里外来的人并不多，江南征留意到，不少人都在走廊另一头等着，也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做什么。 而在审批科这边，就只有他和罗自强两人。 这时，一位拿着文件的男同志路过，疑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开口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罗自强挠挠头，没有详细说明，只是笑着回答：“我们等人呢。” 那人点点头，推开审批科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从里面出来，又看了罗自强一眼，再次问道：“你们是等谁？” “我们等傅科长。”罗自强依旧笑着回应。 那人听后没再多说，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从楼上下来的人刚走到门口，脚步突然停住，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 “您就是傅科长？”罗自强一听，整个人精神一振，脸上瞬间扬起了笑容。 “对，是我。”傅卫东把手中的资料合上，目光审视的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罗自强刚要直接说明来意，江南征却悄悄拉了他一下，神色平静地说道： “傅科长，我们是江大的，想过来了解一下学校医学影像楼的资金审批目前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你们是江大的？”傅卫东上下观察了两人一番，思考了一会儿，对这个项目没什么印象，于是摆着手说道： “你们回去耐心等着吧！审批通过了，钱自然会打到你们账上。” 说完，他便把办公室的门拉开走了进去。 “哎，你……” 傅卫东这种冷淡的态度，让罗自强愣住了。 他刚想问几句，可对方早已进屋并关上了门，罗自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哎呀我去，小江，裴老爷子说得还真挺对！你看看这人什么态度啊，咱们话都没讲完，他就进去了，这人懂不懂礼貌啊？” 江南征倒是比较看得开，“你别气嘛，财政部是什么地方呀，那可是掌管国家财政的关键部门。” “他们每天要处理的事儿不少，估计来问审批手续的人，一天下来少说也有好几百。要是每个人都得详细答复，那还不得把人累坏了，你就多体谅一下吧。” “哼，小江，你还帮他说起话来了？我看就是因为一直在机关单位待着，所以跟咱们老百姓都疏远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不想搭理人。”罗自强越说越气。 “哼，我就不信了，没裴老爷子帮忙，咱们这事儿还办不成了！” 说着，罗自强就把袖子挽了起来。 江南征赶忙把他拉住，摇着头劝道：“胖子，别冲动。咱们耐心点，别逞一时之勇。” “就算是他傲气，咱们也管不着，能把事情办好才是关键，千万别再生出别的事端。我现在就想赶紧帮严校长把这笔资金要到手。” “哎，小江，你以前可是那种不服就干的性格，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世故了？”罗自强一脸惊讶。 “哪有啊！”江南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情况不一样了，处理事情的方式当然也得变嘛。” “没事儿，我就去里面问一下，你放心，肯定不给你惹麻烦。我就是想弄清楚咱们学校的审批到底卡在哪儿了。” 罗自强还是不死心，趁江南征没注意，轻轻敲了一下门，就闪身进了办公室。 “傅科长！” “不是跟你们说了嘛，回去耐心等着就行。” 傅卫东正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坐着，已经开始处理手头的事务了，看见罗自强进来，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傅科长，我们大老远跑来一趟也不容易，您时间宝贵，我就想问问学校项目的审批进度，您给我透露一下呗。上个月交上去的那个……” 听到这话，傅卫东突然笑了一下，指着桌上的文件，说道：“上个月？就连半年前交上来的都还没审到呢，自个儿回去等着吧。” “什么？半年前的都还没审？” 听见这个回答，江南征只感觉血压一下子就升高了。 半年前提交的项目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开始审批！ 江城大学上个月才上报的项目，那更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照这进度，等到医学影像楼的资金审批下来，简直遥遥无期，真可谓“黄花菜都凉了”！ 此时此刻，江南征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处在这种关键岗位上的人，要是存心卡你的进度，那滋味，比吃了黄连还难受！ 可要命的是，你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说人家故意不给你审批？抱歉，人家也没这么做。 慢慢等着，肯定能到审批通过的那天。 只是这工作效率，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吐槽。 “你自己看看，这一堆材料，全是全国各地报上来的项目审批材料。” “等我审完后，还得往司里报，司里再往部里报，这都得按程序来办的！” “……”罗自强气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江南征也同样如此，傅卫东这语气，听上去虽然平淡，不带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心里堵得慌。 第234章 那家伙明显在磨洋工啊！ “当然！要是你们运气够好，”傅卫东指了指旁边凳子上那厚厚的一摞材料， “这是部里已经审批完的，等我把字签完就会送到财务科拨款！说不定，你们的项目就在里头呢！” 罗自强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道： “就你一个人审核这么多的项目？为什么不多找些人帮忙？照这速度，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审完啊？” “同志，可不能这么讲！权限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我和戚科长一直都在不分昼夜地工作，这是对每个项目负责的态度。” “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帮忙审核，那岂不是全乱套了？” “傅科长，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老实说，换做以前，江南征肯定会火冒三丈，把傅卫东狠狠数落一顿。 但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这么做不但没法帮邓校长要到钱，反而极有可能弄巧成拙，把事情搞砸。 郭芙婷曾提醒过他一个重要的道理：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此时，江南征异常冷静。 “没关系！”傅卫东只是冷淡地点一下头，态度很明确。 “……”罗自强脸憋得通红，看到江南征示意的眼神，也只能跟着慢慢走到门口坐下。 只是这一回，傅卫东没有过来关上门，而是坐在从走廊板凳位置能够看到的地方继续工作。 “小江，这可不像你啊！你想想，在兴文河大队，你不顾生死带着咱们给明玉治病；” “在江家村，你勇斗流氓，维护村里和谐；在姚泽阳师兄那儿，你破釜沉舟。你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得罪一个傅卫东？” 罗自强紧盯着对面的傅卫东，暗暗把拳头捏着，压低声音说道。 江南征同样紧捏着拳头，表情冷峻，只是此时更多了几分隐忍。 “因为现在我有了更多在乎的人。如今做事，除了要有魄力，更得讲究策略。人总是要成长的！” 罗自强一脸惊愕，盯着江南征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松开了拳头，由衷说道： “你成长的步伐，总是比我成熟得多。我学到了！”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捏着胖子的肩膀。 两人就这么坐着，目光始终没从傅卫东身上移开。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看出了不少问题。 这个傅卫东虽然看似一直在处理文件，但隔一会儿就会喝口茶，时不时把窗户打开抽根烟，还会站起身来扭动腰身放松放松。 而且他桌上摊着的资料，许久都不见换下一份。 罗自强轻轻撞了一下江南征的腿，示意去抽根烟。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把窗户打开，点上烟，默默抽了起来。 “那家伙明显在磨洋工啊！小江，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对吧？” 江南征不禁白了一眼，说道：“我又不傻！” 傅卫东公务繁忙确实是事实，但真忙到那种程度吗？ 至少从刚才的观察看来，这家伙磨洋工的本事可不小！ 在江南征印象里，后世像这种敷衍了事、混日子的人，他见得多了。 对傅卫东这类人来说，一天处理十件事和处理一件事，工资待遇都没差别。 换做谁，都会选轻松的那个。 但拿了国家的俸禄，就该尽心尽力为国家做事，这样的工作态度，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吗？ 暂且不说这个，那对得起每个月比普通人高那么多的工资吗？ “小先生！” 这时，裴光生在裴云壮的搀扶下，来到了走廊。两人额头上都满是汗珠。 他们二人都不傻，走过来时，见江南征只是礼貌地点一下头，神色间透着一丝失望，立刻就猜到了大概情况。 “小罗！”裴光生叹息了一声，对罗自强招了一下手。 罗自强把烟头掐灭后，与江南征相互看了一眼后，赶忙走了过去，“老爷子！”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已经和卫东见过面了？” “岂止是见过，算是彻底见识到了！”罗自强似笑非笑地说，“老爷子，您这外孙女婿可真是……” 聪明人之间交流，往往无需把话说得太明白。 裴云壮脸色一沉，默默抓紧父亲的胳膊，说道：“小罗，实在是抱歉。这事儿交给我们来处理！” 裴光生微微颤抖着向前走了几步，一脸歉意地说： “小先生，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绝对会做到。你稍微等我一下！” “老爷子，不用太为难，要是确实不行就算了，我明白他们有他们的规矩……” 江南征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光生抬手打断，“小先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等我消息！实在不好意思！” 说完，他又在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姥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紧接着，傅卫东惊讶的声音传了出来。 罗自强嘿嘿笑了一下，凑过去看了一眼，回来笑着说：“那小子这下估计得挨顿训！” 他掏出烟又给江南征点上一根，见江南征脸上依旧没什么喜色，便问道： “我说小江，老爷子都已经过来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呀？这事儿肯定能顺顺利利解决！” 江南征却摇了一下头，“哪有这么容易。像傅卫东这种人，敷衍人的手段可不简单，光一个工作程序就能把你打发了……” 嘭！ 江南征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傅卫东急匆匆跑出来，一边擦汗，一边极为恭敬地走到江南征面前伸手握手。 “小先生，您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您瞧这事儿闹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我丈母娘可经常在我面前夸赞您，还叮嘱我一定要多向您学习呢！” “您别担心，是江大医学影像楼的项目吧？我这就专门帮您找出来，特事特办！” 江南征神色冷淡地说：“傅科长，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我前面还有不少项目在等着审批呢！” “哎呀，小先生您可别打趣了！科研重点项目可不跟一般项目一样。” “特别是您这种利国利民的科技医疗大项目，我们必须全力支持啊！您就等着，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他露出抱歉的笑容，转身迅速跑回办公室。 罗自强过去瞄了一眼，回来忍不住笑了。 “嘿，那小子正在另一堆文件材料里翻找呢！老爷子就在他对面坐着盯着，哈哈哈！” “找到了！”这时，傅卫东兴奋地叫了一声，随后快速翻看着，故意提高音量，似乎想让江南征听到， “姥爷！您看，这份材料戚科长早就上报过了，流程已经走完回来，只要我这边把字签完，就可以让财务安排打款了！” 说完，他小跑着出门，一溜烟跑楼上去了。 此时，裴光生才缓缓走出办公室，满脸歉意地来到江南征面前，说道： “小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啊！让您看笑话了！好在这事儿总算有了个好结果。” 他本以为江南征会马上露出笑容，心情愉悦。 可没想到江南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爷子！傅科长身负重任，这没错。” “但要是因为贪图个人安逸享乐，致使那些关系到民生的重大项目无法推进，或者拖延许久，那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带来的骂名和不良影响，简直难以估量！还望您让他好自为之。” 裴光生听后，瞳孔猛地一震，立刻明白了江南征话中的深意。 “小先生！” 此刻，江南征身上那股源自内心深处的正义感与使命感，让裴光生不禁心生敬意。 即使江南征只是在处理一件看似平常的小事，却总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这份洞察力实在难能可贵。 “老爷子！真的非常感谢您！我代表那些能够受益于影像楼，从而及时得到救治的患者，由衷感激您的帮忙！” 说完，江南征对着裴光生深深鞠了一躬。 “这可使不得啊，小先生，我做的这些跟您相比，实在微不足道！”裴光生连忙侧身阻拦。 江南征鞠完躬后，便带着罗自强告辞离开。 没过多久，傅卫东从楼上下来，满脸兴奋，正准备向江南征报喜： “小先生，最晚明天下班的时候，款项就能打过去了……咦？姥爷，怎么不见小先生人呢？” 江南征没见着，他只看见满脸怒容的裴光生把拐杖举了起来，朝着他的屁股狠狠敲了一过去， “给我去里面！今天我非得好好和你讲讲为官之道！‘励精图治’这四个字，够你学一辈子……” 噗嗤！ 在外面车棚，罗自强听见傅卫东的惨叫，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咱们走吧，小江，开打了！明天下午钱就到账了。” 江南征这才松了口气，神情放松下来，说道：“希望能起点作用吧，我也算是为老百姓做了件好事。” “这世上当官的多了去了，你怎么可能管得过来？”罗自强骑上自行车，斜着眼看了他一下。 “我哪能管得了那么多人！只是碰到这种事，心里不痛快，就想说道说道。” “要是刚好能帮到身边的人，伸手帮一把，又有什么不好呢？再说了，为人处世也得懂得和光同尘的道理。” 罗自强满是钦佩地说：“行嘞，你又给我长见识了！那咱现在到哪儿去？” 江南征洒脱一笑，说道：“到哪儿去？当然是找邓校长报喜去啊！而且，山本他们那帮人还在学校呢。” 江南征和罗自强赶到江大时，还没进校门，远远就看见邓松平在学校门旁的花坛边坐着抽烟，目光在街道两边不停地扫视着，明显是在等人。 “哟，老邓多半都等急眼了！”罗自强看到他这副模样，顿时笑了起来，隔老远就喊起来：“邓校长，等着急了吧？” 正望向另一侧街道的邓松平，转头一看，见是江南征和罗自强，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用鞋把烟头踩灭，塞回烟盒，急忙迎了过来。 “小江，情况怎么样？” “您猜猜看！”罗自强笑嘻嘻地说道。 江南征则默不作声地笑着。 看到江南征的表情，邓松平顿时心里一松，激动地问：“办成了？” “那肯定办成啦！”江南征这才笑着回应，推着车和他一起朝校园走去。 “哎哟，小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我跑教育部、财政部都不知道多少回了，每次都让我等。” “你看看，你去一趟就把事儿给办成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邓松平激动得眼眶都有点泛红了。 影像楼的资金实在是太关键了！ 只要资金到位，很多事就能紧接着开展起来。 医疗仪器可以迅速购置，影像楼的装修能简单进行，手术室也能立刻筹备。 一座初具规模的小型医院很快就能成型！ 这些成效都是肉眼可见的。 “邓校长，您也不瞧瞧咱小江找的啥关系！那可是审批科科长的姥爷，收拾他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罗自强此时讲话，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哎哟，这些年我一门心思扑在学校事务上，老实说，我也想找关系，可就是摸不着门道啊！小江，这次还好有你！” 邓松平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有所欠缺。 毕竟人各有所长，各有各的缺点嘛！ 江南征咧嘴笑了一下，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但罗自强却摇着头，认真强调： “找到关系固然重要，但也不全靠关系！咱们江大这个医学影像楼项目，本身在医疗领域的地位、带头引领作用，那都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还是咱自身实力够硬，人家才会重视！” 邓松平笑着说：“确实，打铁还得自身硬啊！小江，我今天是真开心，晚上我来安排，咱们就在附近吃一顿？你可别推辞，你都放我好多次鸽子了！” 江南征哈哈一笑，这次没有推辞，点头答应道：“成，邓校长，放学后咱们一起！” 三人笑着，朝着医学影像楼走去。但还不等他们走到大楼前，就听见一阵欢呼声，整座楼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邓松平、罗自强和江南征三人心里都隐隐猜到了几分，不禁下意识地精神一振。 只见李书清从楼里急匆匆跑出来，看样子像是要去骑车，一抬头猛地看到江南征三人在楼前站着，一下子刹住脚步，兴奋地喊道： “征哥，成功了！咱们把仪器接上了，它亮了，真的亮了！” “真的呀？”罗自强也激动起来，兴奋地应了一声。 “那肯定的，刚才你们没听见我们欢呼嘛！”李书清咧嘴笑着，又把自行车的撑脚放了回去， “我正打算到周围找找你们呢。正好，咱们快去实验室吧！” “山本他们那帮人没搞什么鬼？”江南征说着，伸手揽住李书清的肩膀问道。 “他根本不敢！宁清薇那个小辣椒来了！把那两个樱花国人骂得可惨了，哈哈！” 噗嗤！ 听见这话，江南征差点笑了出来。 这确实很符合宁清薇的性子。 多半那丫头一听说扫描机的事儿就跑来了，再听大家说了樱花国人的那些做法，肯定气得不轻。 江南征能理解她的反应，毕竟宁建设的病情还得依靠这台仪器来确定病变区域，她自然会把这事儿当成自己的事来上心。 三人刚一进门，立刻被众人围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兴奋地讲述着江南征走后发生的事。 “征哥！” 宁清薇看到江南征来了，乖乖地站在一旁喊了一声。 江南征从大家的讲述中了解了大概情况， 得知在摄像机的监控以及众人的‘陪同’下，山本和铃木香织还真没敢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地把扫描机完整地安装好了。 等大家说完，江南征走到宁清薇身旁，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 “你还好意思说，扫描机到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还是昨晚我在宿舍听室友说才知道的！我早就迫不及待想看看它了！”宁清薇赶忙解释道。 “嗯，仪器没安装好，我也是担心你们失望，现在总算好了！”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大步走到仪器旁查看，看到操作间里山本和铃木香织正在调试仪器。 “山本老师！铃木老师，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客气了！”山本现在说话客客气气的，但透着一种明显的疏离感。 江南征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对此倒也并不在意。 对方越是表现得公式化，对他而言反倒越是好事。毕竟大家本来就没什么交情。 此刻，他一边留意着山本调试仪器的动作，把每一个步骤都记在心里，一边朝汤倩倩望去。 只见汤倩倩对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江南征这才放下心来。 “江桑！差不多准备就绪了，能不能安排一位志愿者？我们拍摄一份成像片子，看看仪器的实际情况。”这个时候，山本开口说道。 “稍等！”江南征听到这话，立刻走出操作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高声问道： “有谁愿意当志愿者，配合拍摄一下成像片子呀？” 第235章 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了？ 瞬间，屋内所有人都高高举起了手。 “汤倩倩、宁清薇，你们俩最先举手的，不过只能选一个哦！” 宁清薇看到汤倩倩和自己争，赶忙说道： “倩倩同学，我是学医的，这东西有辐射，你年纪还小，就让我先来试试吧！” 合着自己年纪就不小了？汤倩倩不禁一阵无语！ 她正想反驳，后头不少人听说有辐射，却也丝毫不惧，手都没放下，还说道： “你这小身板，怕是承受不住，还是我来吧！” “你块头大就了不起啊！”宁清薇涨红了脸，“块头大，辐射衰减可比不上我！还是我来，我来！” “行吧，清薇，你躺上去。其他人先到外面去。” 江南征见她兴奋得像只活蹦乱跳的猴子，便答应了她，又转头对汤倩倩说：“倩倩，之后还有机会。” 众人纷纷走出房间，却都趴在窗户上往里头看。 江南征走进里间，关上门，和贾甜甜一左一右紧盯着山本开始操作。 嗡嗡嗡！ 透过玻璃，可以听到机器开始发出轰鸣声，宁清薇躺着的扫描床缓缓进入扫描架。 一番操作后，仪器停止运转，没过几秒，宁清薇就跑到玻璃前，急切地问道：“好了没呀？快让我看看成像！” “急什么！耐心等着！”江南征撇撇嘴，走出去把所有门都打开。 “嘿，这东西就这么操作呀？为什么我啥都没瞧见呢？” “你懂什么！一会儿就知道了！到时候全都能看见！” “嘘，别出声！看下能出什么结果！”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每个人都满怀期待。 不一会儿，成像仪吐出一张黑白胶片。 “江桑！您看，这就是那位女同学胸部的成像。”山本拿着计算机断层扫描片走出来，满脸骄傲。 “多谢！”江南征接过片子，眯着眼端详起来。 果然和后世的片子有些相似，不过也存在很大差异。 这片子清晰度不够，用的不是医用干式激光胶片，而是普通的X光胶片。 不过人体的基本轮廓和结构还是清晰可辨。 他立刻被同学们围了起来，四周响起一片惊叹声。 “哇，真能看到人体结构呢！你瞧这肋骨，清清楚楚的！太神奇啦！” “哇塞，X射线都能做到这种程度？这科技进步的力量可真了不起！以后咱们看病就有重要依据了！” “这可是国内第一张计算机断层扫描成像片啊！太厉害啦！” “啧啧，还真是平胸啊！” “？？？” 宁清薇一脸懵，这时江南征把胶片递到她手里，“拿好喽，这就送你啦！” “征哥！太感谢了！这国内第一张X光胶片，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呐！” 宁清薇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抱着那张胶片，爱不释手。 江南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转身再次走进屋内，对着汤倩倩招了一下手，说道： “来，倩倩，过来躺到仪器上面去，让我看看。” 汤倩倩一脸无奈：“欸，刚刚说那话的可不是我啊！” 刚才给宁清薇做计算机断层扫描的是山本，而这次要给汤倩倩做全身扫描，江南征打算亲自上手。 “山本老师，麻烦您了，能不能教教我操作？” 江南征带着胡晓平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真诚。 山本见状，心中暗自无奈。他看得出来，江南征对掌握技术表现出了极度的渴望。 山本本就不想让他们的人太快掌握这项技术， 但无奈，按照协议内容，他得尽快培养出能够独立操作的技术人员，实在没办法拒绝江南征的请求。 他只好勉强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说道：“江先生，您可真是急切啊！来来来，把手放在这个摇杆这儿，我教您。” …… 在外面。 宁清薇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计算机断层胸透胶片，看得十分专注，内心既感动又满是期待。 如今扫描机成功投入使用，还成功拍出了自己的成像片子，这意味着父亲的病情很快就可以进入关键的实质性治疗阶段了！ 她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奔到家人身边，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们。 然而，周围的同学们热情高涨，都一个劲儿地往她手中的胶片上张望。 宁清薇倒也大方，毕竟这东西本就得益于江南征，她毫不犹豫地把胶片递给在旁边站着的李书清。 “小李，你先和大家看看，研究研究能看出些什么。” “多谢清薇姐！”李书清接过胶片，走到旁边窗户边，借助窗外的光线查看，一群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罗自强面带微笑地走过去，跟宁清薇打招呼：“你爸的事儿，小江跟我提过，他身体现在咋样？” “还不错！多亏江南征那天去了趟医院，我爸的病情稳定了不少。” “眼下扫描机可以正常工作，我真的好想立刻见到家人，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宁清薇望着操作间里江南征的身影，眼中满是感激。 “确实得告诉他们呀！”罗自强点头赞同，接着又问， “最近你姐是不是挺忙的？感觉好久没见她到学校来找小江了呢。” “上次还是在爸爸的病房里看见她，我感觉她最近特别忙，学习突然变得特别刻苦。上次还和我探讨搭桥手术和支架手术的技术应用呢。” 宁清薇毫无察觉，认真地回答着。 “哦，真是好学生啊！”罗自强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清薇姐，胶片还你！”没过多久，李书清和大家看完后，把胶片递了回来。 宁清薇接过胶片，迫不及待地说：“自强，麻烦你帮我跟江南征说一声，我得先走啦，要去医院。” “这么着急啊？”罗自强有些惊讶，随即摆了一下手，“成吧，我理解你，快去医院吧！” “好！”宁清薇点点头，满心欢喜地收好胶片，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就在这时，里头操作间的门打开了，江南征拿着汤倩倩的胶片走了出来。 “怎么样呀？能不能看出我身体有啥问题？”汤倩倩从扫描床上起身问道。 “你健康着呢！”江南征眯着眼端详了一会儿胶片，又接着调侃道：“还真是……大呢！” 汤倩倩：“……” 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窘迫地低下了头。 江南征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把胶片用胶水粘在墙上，说道：“这一份，就作为教学器材啦！学校征用咯！” “本来就是学校的呀！”能有这样的待遇，汤倩倩心情格外舒畅。 当实验室的大门敞开，众人立刻一拥而入，看到这份胶片，又都兴奋不已。 “征哥，你这么快就学会操作啦！你的学习能力也太强了！” 众人纷纷赞叹，江南征却很冷静，说道：“这不算什么难事。但最关键的技术核心，咱们还没掌握呢！” 众人看向操作间里的山本和铃木香织，没有说话。 此时已到放学时间，江南征安排众人将实验室打扫干净，又对明天的事宜做了交代，随后便宣布放学。 山本和铃木香织显得急着离开，江南征没有强留，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 只见高桥拓海开着那辆伏尔加已在门外等候，接上他们后便缓缓驶离。 罗自强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眯起眼睛问道：“小江，今天这两人跑哪儿去了？”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很快就能弄明白了。专家团队到这里来了却分头行动，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胖子，你要是最近上课没啥事，就过来帮我一把。” “这还用你说，咱俩是不是兄弟？”罗自强略带嗔怒地说道。 “就是说啊，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了？干大事都不和我们讲！” 这时，夏世桀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跑过去亲昵地勾住江南征，还轻轻捶了他一下，说道：“征哥，最近兄弟们可太想你啦！” 江南征转头一看，蔡肆捌和彭骁抱着书也走了过来，便笑着说： “正好今天你们都在，一会儿我请邓校长吃饭，咱们一起去聚聚，好好唠唠。” “那必须的！征哥，上次喝酒都不记得啥时候了，我都馋得不行啦！”夏世桀说着，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瞧你这点出息！”罗自强嫌弃地踢了他一脚，还翻了个白眼。 江南征笑着锁好影像楼的大门，带着大家去找邓松平。 此时邓校长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与影像楼的施工方和仪器供应商沟通相关事宜。 刚忙完，他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下班，便急忙拿起外套准备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撞见了江南征等人。邓松平一眼望去这么多人，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说道： “小江，你们都来了啊，我刚刚在联系影像楼进场的几家单位呢……” “邓校长，您辛苦啦！刚好兄弟们想凑一块儿热闹一下，今天我请客，您可千万别客气啊！” 邓松平知道江南征是体谅自己，不想让自己破费，不禁感叹这孩子情商真高，心中满是欣慰，便点头同意了。 几人来到校外的一家国营饭店。菜还没上桌，夏世桀就风风火火地买来了一箱子白酒，这阵仗把邓松平吓了一跳。 “桀哥，这是打算干嘛呀？今晚准备不醉不休？”罗自强挑着眉毛打趣道。 “今晚我非得把你喝倒，我说的，谁来都不好使！”夏世桀一脚踩在凳子上，一副豪情万丈的模样。 “行嘞！那我就舍命陪你这君子！”罗自强把彭骁拉着， “老彭，你力气大，晚上要是我喝多了，记得把我扛回去！”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现场气氛十分欢快。 等到菜全部上齐时，这一箱子酒已经被喝掉了一小半。 邓松平酒量不太好，所以没喝酒。他留意到江南征虽然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但眼神中透着一股清醒。 于是邓松平问道：“小江，今天扫描机顺利安装，还拍出了胶片，这可是大喜事啊，可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呢？” 听见这话，正热闹着的罗自强也按住了夏世桀，众人都一脸疑惑地朝江南征看去。 “我的确在琢磨事儿呢！” 江南征也不打算隐瞒，现场的都是他绝对信任的兄弟和老校长。 接着他便说道：“我在思考，以咱们江大的医学影像楼为基础，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的规划。” 邓松平一听，精神为之一振，赶忙急切地问：“小江，是什么规划？” “第一，把医学影像楼打造成医学院的实训基地，直接与专业学生对接，实现以学促工、以工助学，形成人才培养与输出的良性循环。” “第二，完善医学影像楼的科室建设，在此基础上成立江城大学附属医院。” “第三，以这台扫描机为依托，让物理系的几位老教授牵头开展研究工作，联合其他相关院系，打造一系列医疗产业科研基地。” “第四，最终目标是把咱们这所附属医院，建设成为集医疗、教学、科研为一体的综合性标杆医院。” 此言一出，仿佛一颗重磅炸弹在屋内炸开，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激动地站起身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一座医学影像楼，竟然能规划发展成集医疗、科研、教学于一身的综合性附属医院！ 谁能想到，如此精妙的想法会从江南征的脑海中诞生！ 实训基地的建立，不仅能为医学院培养人才，向社会输送专业力量，还能反过来助力医学院的人才建设。 以扫描机这一先进医疗设备为起点，凭借物理系的技术支持，研发医疗领域的前沿科技设备，这无疑能为当下的科学发展贡献突出力量。 而最为关键的是，倘若江南征的设想能够落实，附属医院建成之后，江大以及整个社会都将从中受益。 拥有像计算机断层扫描机这样先进的医疗器械，这里必将成为国家医疗界的领军之地。 江南征口中阐述的这几个方面，无论哪一个，都让在场的人深感震撼。 即便是邓松平这位顶尖学府的校长，都觉得在思想和觉悟上，自己仿佛被江南征完全压制住了。 这哪里像是个学生，分明就是站在时代前沿，引领方向的先锋！ “小江啊，我必须得说，你的前瞻性，在整个时代都绝对是遥遥领先的！” 邓松平情绪激动，重重地拍着江南征的肩膀，满是感慨。 “我的天呐，小江，你这简直就是不声不响，一出手就惊人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了！” “没错啊，征哥，听了你的这番话，我对咱们医学影像楼的未来那是信心爆棚啊！” “还咱们医学影像楼呢？桀哥，这可都是征哥一手推动起来的！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添光。” “老彭，别捣乱！我就是想说，征哥这觉悟，高不高？征哥，您可别嫌兄弟我见识浅。” “老实说，你刚讲的那些，把我好奇心全勾起来了，我真心想跟着你大干一场，让我爸妈看看，咱也是能成大事的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讨论着。这番话一说，就连向来沉稳的蔡肆捌也激动不已， “小江，你要是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能参与到你描绘的未来蓝图中，那对我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幸！” “对呀！荣幸之至！咱们赶紧敬征哥一杯！”夏世桀咧着嘴，鼓动大家。 几个人“嘭”地一声碰杯，氛围瞬间变得更加热烈。 邓松平看着这群充满朝气、意气风发、不负青春的年轻人，虽是年长者，也不禁涌起豪情壮志，他主动把酒杯端起，说道： “来，小江，今晚我也想喝上两口，陪你们年轻人热闹一下！” “校长！”夏世桀、彭骁等人又惊又喜。 江南征嘴角上扬，态度谦逊，“邓校长，以后在很多方面还得依靠您多多支持呀，我敬您！” …… 三零七医院里。 宁清薇一路风风火火地骑着车，快速赶到住院部楼下。 她快速锁好自行车，便兴高采烈地朝楼里冲去，径直来到二楼的普通病房。 此时，宁武军刚去打好晚饭回来，正忙着给二老布置餐桌准备吃饭。 宁清秋则回了趟家，带了些秋冬的衣物过来，正在衣柜旁边整理着。 “呼，呼……” “清薇，怎么你又跑来这里了？上学都不安心，骑这么快干嘛呀？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宁清秋一抬头，看见宁清薇气喘吁吁地在门口站着，忍不住朝妹妹瞪了一眼，赶忙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胸口，关切地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清薇，你这性子总是这么急，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呀？”陈燕走上前来递了一杯温水过来，“快喝口水缓缓，看你着满头大汗的样子。” “咕噜咕噜！” 宁清薇喘了一会儿，大口喝下一杯水后，赶忙把杯子递回去，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往外拿东西。 “爸妈，二哥，嫂子，姐姐，你们看看我拿的是什么！” 说着，她就拿出了那张计算机断层扫描胶片，黑白色的胶片瞬间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第236章 还好，思念没有声音！ 宁武军一脸疑惑地问：“清薇，这是什么呀？” “清薇，这个材质……”旁边的宁清秋也感觉有些不太熟悉，可当她看清上面的影像时，不禁浑身一震，惊讶地叫道： “这是你的胸部成像？” “对呀！姐，今天征哥把扫描机安装好了，我可是国内第一个拍这种计算机断层扫描片子的人呢！” “你瞧瞧，是不是可以清楚看见我的肋骨、肺部，还有心脏那块儿！是不是特别神奇？” 宁清薇说起这事，依旧兴奋得不行。 “什么？计算机断层扫描片子？”孙美琴慢慢从凳子上站起身，看了老伴儿一眼，情绪十分激动。 “小秋，给我看看！”宁建设的神情更是激动，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爸，您看！这些影像真能清楚显示人体内部结构，这是X光透射的成果！您的病……真的有希望治好啦！” 说着说着，宁武军忍不住哽咽起来。 “……” 宁建设紧紧握着宁清薇的胸透片，眼神紧紧盯着上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爸，这是心脏、气道之类的，还有骨骼结构和纵膈，看的是不是特别清晰？真能把心脏周围的区域看清呢！” 宁清秋凭借自己的医学知识，简单地给父亲讲解片子上的内容。 “建设，真的太好了！”孙美琴抿着嘴唇，默默擦着眼泪。 宁武军问宁清薇：“为什么给你第一个拍呀？其他人呢？你怎么会在江南征那儿？” “我当然想第一时间去看一下能救咱爸命的仪器啥样嘛！选志愿者的时候，我立马就举手了。” “当时好多人抢着报名，不过征哥选了我！就是因为咱俩关系好！” 宁清薇一脸骄傲地说道。 宁武军笑了一下，默默地朝父亲看去。 直到此刻，宁建设亲手拿着这份宁清薇的胸透片，才明白儿子眼神中的含义，也懂得了江南征的用心。 江南征这是借宁清薇向自己表明，他没有食言，承诺过的事，一定会一一兑现！ 真正做到了言必行，行必果的准则！ 江南征是在让自己安心，只要心脏支架准备好，就可以给自己做手术了！ “小江，真是个一言九鼎的好孩子啊！清薇，爸的病有救啦！”宁建设低下头，悄悄把眼角的泪水擦了下。 “爸！您怎么哭了？” 这时，宁清雪提着一网兜梨子从门口走进来，看了一眼，发现大家神情都很激动，不禁疑惑地问： “大家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宁清秋走过去抱住她，轻声说道：“小雪，你不清楚江南征默默为咱们宁家做了多少事！刚刚清薇把她的胸透片拿来了，扫描机已经成功安装了！” “什么？真的吗？” 听到这话，宁清雪浑身一震，瞳孔微微颤动，转头朝父亲看去，看见了他手中那份黑白胶片。 “小雪！” 宁清雪抬起头，在父亲的眼中，看见了极为复杂的神情，仿佛对自己满怀愧疚。 她伸手接过那份胶片，顿时欣喜若狂，激动得哭了出来。 “爸，我就知道，只要有江南征在，您肯定不会有事的！” 等宁清雪回到学校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了。 她心中的激动依旧难以抑制，洗漱完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江南征的面容在她脑海中愈发清晰，对他的思念如潮水般泛滥，一颗心仿佛被高高吊起，随着梦中江南征的笑脸起伏不定，思绪也像云朵般飘来荡去。 宁清雪清楚，自己整个人已经完全被江南征占据，彻底陷入了对他的深情爱恋之中。 这段日子，她并非不想江南征，也不是不想去找他，只是担心自己会影响给父亲准备手术的进度。 所以她强迫自己用忙碌的学习来麻痹对他的思念。 然而，越是如此，宁清雪就越发感觉对江南征的爱意与日俱增。 这融入到每分每秒里的思念，几乎让她觉得日子漫长如年。 “我好想见你一面，看一下你最近的变化，不再聊过去，只是简单问候。” “不行！我一定要见他！”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不断翻腾，如同沸腾的岩浆，把血液中的每一个细胞都点燃了。 于是，第二天中午刚放学，宁清雪就来到人民食堂，拿了个馒头。 走出食堂时，馒头已经吃完，她随即跨上自行车，匆忙朝着江大赶去。 她从清薇那儿打听好了，这段时间江南征肯定都在江大的医学影像楼里忙活，多半中午都不休息。 所以她没多犹豫，向人问清影像楼的位置后，便一路疾驰而来。 还没到目的地，她就看见江南征站在影像楼门口和罗自强交谈，心中顿时一阵欢喜，立刻加快速度骑了过去。 “南征，自强！” 正在交谈的两人顿时愣了一下，同时转过头来。 罗自强扭头的瞬间，表情十分丰富，接着一脸幸灾乐祸地瞥了江南征一眼，压低声音说：“嘿，你的老对头来了！” “……”江南征嘴角一抽，忍不住啐道：“你这嘴里就说不出好话！” 说完，他倒也没有表现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点了一下头打了个招呼：“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清薇都跟我说啦！”宁清雪的语气满是喜悦，每一个字都透着欢快，“你可以带我到里面去看下吗？” 江南征下意识抬头看了下天，面露难色：“但我这会儿有点事儿……” “我带你进去吧，我熟着呢！”一旁的罗自强赶忙出来打圆场，主动替江南征解围。 宁清雪又怎会看不出来江南征的态度，心里顿时一阵失落，连语气都不自觉变了：“南征，这会很耽误你时间吗？” 这语气里满是哀伤、幽怨，还藏着深深的不舍。 不提江南征了，就连罗自强听了，都不禁心生不忍。 毕竟宁清雪平时很少有这般楚楚可怜的时候。 江南征扭头看向罗自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招待前妻和我的正事相比，孰轻孰重你心里清楚，知道该怎么做吧。 罗自强也意味深长地回了他一个眼神，仿佛在回应：我知道你要干啥，不过再怎么说你们也曾有过一段夫妻情分，好歹给点面子嘛。 “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事！”江南征说着，把自行车的撑脚放下，几步就跃上了台阶。 “……”罗自强嘴角抽了一下，心想着：你嘴上说不急，心里怕是急得不行了吧？ 也是，要是我去找雨柔有正事，肯定也急。 宁清雪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心思细腻，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江南征此时略带一丝勉强呢？ 只不过，此时能和他多相处一会儿，那种甜蜜的感觉远远超过了其他杂乱的思绪，宁清雪索性把那些纷繁的念头都抛到了脑后。 “这就是那台扫描机吗？” 站在门口，宁清雪看到里面围了许多人，有老师也有学生，李书清也在其中。 她刚在门口出现，汤倩倩、贾甜甜等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不少人开始纷纷猜测她的身份。 李书清赶忙打招呼：“清雪姐好！” 宁清雪微笑着摆摆手。 “对的，昨天已经调试好了，我们给清薇拍了第一张胸透片。你看，就是这个样子的。” 江南征一边介绍，一边把她带到旁边的黑板前，黑板上贴着一张体型略显丰腴的胸透片。 “这和清薇的差别好大呀，南征，这是男士的吧？骨架看起来真大！”宁清雪盯着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 罗自强在一旁挠着头：“这是刚才我拍的。” “什么？怪不得呢！光看这肋骨，就知道和清薇完全不同……” “这小子有脂肪超标，大家可别学他。” 噗嗤！ 听到这话，宁清雪忍不住笑了。 她这一笑，屋里不少男生都看了过来，一下子就看呆了。 汤倩倩悄悄地用笔戳了一下罗自强的手臂，低声问道：“自强同学，这人是谁呀？和咱们江院长是什么关系？” “什么玩意儿？”罗自强有些疑惑。 “就是江南征啊！同学们都喊他附属医院的小院长呢！” “嘿，你们还真行啊！肯定是夏世桀那小子和你们说的吧？”罗自强嘴角直抽搐。 汤倩倩微微一笑，露出会意的神色： “今天早上他确实在这儿晃悠了一个小时呢，还帮咱们擦了会儿玻璃。快说说，他们到底啥关系呀？” “能有啥关系，就是朋友呗！”罗自强撇了撇嘴。 “那就行！我可得帮我表姐盯紧咱院长，不能让他出啥差错。” “……什么你表姐？”罗自强挑了挑眉。 “就是王雨柔啊！” 罗自强一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暗自嘀咕：“我去，这世界可真小！” 还好刚才自己没乱说，不然传到雨柔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把江南征想成什么样呢！ “好了，清雪，我真有点事得先走了，让自强陪你在学校里逛一逛吧。” 这时，江南征再次提出要告辞。宁清雪已经心满意足，便摆着手说道： “那你快去忙事儿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好，自强，你帮忙陪着点儿。”江南征说着，又拍了一下罗自强的肩膀。 “……”罗自强心里老大不乐意，但又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江南征随即大步出门，骑上自行车朝校外赶去。 等他离开后，宁清雪也摆着手说：“好了，胖子，你用不着陪我啦，我找清薇去。你这儿这么忙，我就不耽搁你了。” “那你路上慢点啊！”罗自强随口叮嘱了一句，也没多想。 今天江南征给他安排了一堆任务，还得联系邬博、韩毅他们几个过来，为江南征后续附属医院的计划做准备呢。 宁清雪从影像楼出来后，骑上自行车，慢悠悠地朝校外骑去。 对她来说，江大要是没有江南征在，待在这里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虽说嘴上说去找妹妹宁清薇，但此刻宁清雪实在没什么心情，于是便漫无目的地骑着车往市里去，打算去街道逛下散散心。 然而，很快宁清雪就非常后悔今天这个决定了。 因为她居然在大街上看见了江南征。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般奇妙。 就在这一刻，宁清雪真切地感觉她和江南征之间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让她心里瞬间涌起开心、欣喜，还有丝丝甜蜜，她整个人猛地一震，赶忙追上前去，想要跟江南征打招呼。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始料未及。江南征安静等待的样子，那些举动她是如此熟悉。 他细心地梳理自己的头发，认真整理身上的衣衫，甚至还捡起一片树叶，擦拭着自己的鞋子。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副陷入恋爱时才有的行为表现。 “难道他恋爱了？”宁清雪脑海中陡然闪过这个念头，刹那间，心凉得如同被冰水浇过。 但究竟是谁呢？ 她转头看向旁边单位的牌匾，瞬间如遭雷击。 这是公安市局！ 王雨柔！ 而更让她震惊不已的是，没过一会儿，王雨柔就从里面出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一阵，随后王雨柔竟然直接在市局门口，坐上了江南征的自行车后座，还伸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然后两人一同骑车离去。 “？？？” 眼前两人亲密无间、甜蜜恩爱的样子，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瞬间给了宁清雪重重一击。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南征居然和王雨柔处对象了！ 宁清雪身为女人，自然明白王雨柔看见江南征时，脸上那止不住的雀跃意味着什么。 她太清楚见到心爱之人时，内心是何种感受，也深知那种欢喜在对方面前根本无法隐藏。 自己不就是如此吗？没看见江南征的时候，整日里魂牵梦绕。 一旦见到他，便无比珍惜共处的每分每秒，甚至奢望时间能够定格，好让自己能永远与心仪之人相伴相守。 宁清雪看得出王雨柔对江南征的感情，而且她毫不怀疑江南征对王雨柔亦是深情一片。 毕竟过去那些年，江南征也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啊。 他会轻轻摘下路旁的花朵，然后小心翼翼地插在自己发间，不厌其烦地夸赞那花儿好看，还说自己比花儿更好看。 每到下雨天，他总会早早地守在劳作的田边，等着接自己收工回去。 那把油纸伞虽大，但他却总是有半边身子被雨水打湿，对自己呵护备至，尊重有加。 江母做的任何一道美味，他都会细心地留一份，等自己回到家，便从柜子里拿出来，满眼爱意地看着自己品尝。 他对自己的好，点点滴滴都做得无微不至。 然而…… 在那些年的时光里，自己竟从没对他表达过一声谢谢，还把这所有的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 如今，这一切都已远去，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她深知自己再也回不到与江南征的过去了。 此刻，宁清雪愈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早在过去那些年的悄然时光中，就已被江南征深深触动，而后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一直觉得时间充裕，一切都还尚有转机。 总想着只要自己回头去追求他，幸运之神定会站在自己这边，上天也一定会眷顾自己。 但此刻，她却突然惊觉，很多事情早已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诸多意外之事接连发生，就像一道道屏障，横亘在她和江南征之间，成为她难以逾越的阻碍。 就像王雨柔，就像郭芙婷，还有林颜心…… 不知不觉，她骑着车来到了石插海，停在了曾经与江南征一同坐过的长椅旁。 眼前，那片清湖依旧如往昔般平静，静静在那里流淌。 轻柔的微风，也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悠悠地吹拂着。 她的思绪不禁飘回到那天，江南征对自己说出“再见”时的场景，心中顿时被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填满。 她始终记得，从江南征口中说出的那句“再见”，坚定得如同钢铁一般，在那一刻，她仿佛陷入混乱，只觉得有一种烈日炙烤身体的错觉。 眼前平静湖面的地平线，仿佛又一次勾勒出离别的轮廓。 而她心中的爱情，似乎也从此陷入了无尽的黑夜。 宁清雪缓缓在长椅上坐下，默默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秋风。 心中的思绪，随着风的停歇而短暂平静，又随着风的再次拂起而翻涌。 她曾听人说，思念就像风，能够抵达它所向往的任何地方。 她满心期待着风起，但她感觉江南征似乎更希望风就此停下。 无奈的是，思念悄无声息，而或许还好，思念是无声的吧。 “还好，思念没有声音！但是我……” 宁清雪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把头深深埋进臂弯，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但是我，一直在盼望着风来啊，你看，这风真的吹起来了……” 江南征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去接王雨柔这一幕，恰好被宁清雪撞见了。 他接上王雨柔后，便一路风风火火地朝着机修厂赶去，自行车骑得那叫一个速度飞快。 第237章 我认定你这个孙子了！ “哎哟喂，你别骑这么快呀！慢些嘛，我爷爷又不会跑掉，你这么着急干啥，都把我屁股颠得生疼啦！” 吱呀！ 王雨柔话音刚落，江南征立刻猛地刹住车，扭过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问道：“屁股颠疼了呀？” “嗯呢！”王雨柔一只手原本正垫在那圆滚滚的屁股下面，见他转过头来，赶忙慌慌张张地把手抽了出来。 “那我帮你揉揉呗？” “？？？” 两人目光交汇，对视了一眼。 刹那间，王雨柔的脸一下子变得比熟透的红辣椒还要红，眼睛里水汪汪的，佯装嗔怒地骂道：“你个流氓！” “嘿嘿！”江南征心里像着了火似的，畅快地笑了笑。 再次蹬起车时，那速度慢得小心翼翼，就怕把身后娇弱的“宝贝”给颠坏了。 此刻的王雨柔，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怦地狂跳个不停，被江南征这么一撩拨，整个人都害羞得不知所措。 她轻轻伸出小手，掐了一下江南征的腰，声音软糯地说道：“你呀，真是坏透了！什么话都敢乱说！” “哎哟哟！疼疼疼！”江南征的腰被掐得直扭动，但却一点儿也不想把那只小手给甩开，笑着说道： “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呐！你瞧瞧你说的，我就算是想耍流氓，那也只对你一个人呀！其他人我连正眼都不瞧呢！” “这还差不多！你给我记住喽，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耍流氓……” 这话刚说到一半，平日里人前英姿飒爽的女公安，突然害羞得说不下去了，转而咯咯笑起来， “不行不行，对我也不可以，小心我把你抓起来！” 江南征听见这话，心里那股火热劲儿瞬间上头，激动地说道： “以后等咱俩在家的时候，你穿着制服，我扮成小偷，咱们来玩角色扮演，肯定特别有意思！” “啊！”王雨柔忍不住轻轻低呼一声，心里顿时像燃起了一团火，感觉好像突然学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赶忙好奇地问道：“南征，角色扮演是什么意思呀？” “……”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天，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深入讨论这个话题，再聊下去怕是要“火上浇油”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等你和我结婚了，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啦！” “咯咯咯！你就会哄人！”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王雨柔的心一下子被高高吊起，满心欢喜。 她的小手从掐变成了搂，紧紧地环住身前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强压住心里那份激动。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给江南征出主意道： “过年的时候，家里人都有探亲假，都在家呢，要不你准备一下，到我家去提亲行不行呀？” 吱呀！ 自行车再次稳稳停下，这次江南征一脸郑重地从车上下来，轻轻拉住王雨柔的手，往一旁的公园里走去。 “雨柔，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但这话我之前就想和你讲。咱俩想法不谋而合呀，我过年就去你家提亲，你觉得我需要准备些啥呢？” “我又没结过婚，我哪儿清楚呀！我帮你去问一下吧？”王雨柔的手被江南征紧紧握着，脸上洋溢着雀跃的笑容， “我们家应该对这些东西要求不高啦！” “那可不行，你可是王家独一无二的千金，提亲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 看着江南征一脸认真且虔诚的模样，王雨柔的心里瞬间被幸福填满。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事儿我去问我奶奶。” “行！”江南征说着便准备起身带她离开。 “这里没有人……” 王雨柔轻声的一句话，让江南征立刻停下脚步。再看到她悄悄伸手把自己往回拉了拉，江南征瞬间心领神会。 要是江南征还不明白，那可就真成呆子了。 再说了，有了之前的甜蜜体验，他又怎会错过。 没有丝毫犹豫，江南征马上俯身靠近。 十几分钟后，两人从无人的公园里出来，王雨柔连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江南征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到车后座，擦了一下嘴说道：“以后可不能这样啦啊！你行不行呀，小笨蛋！” “……”王雨柔抬起那含情脉脉的双眼，眼神中满是娇羞，娇嗔道： “都是你的错，也不知道多陪我练习练习！你不懂熟能生巧的道理呀！我觉得这可比百米打靶难多了，练习得跟上才行！”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我肯定会找时间多陪你练练。” 江南征觉得自己又学到了新东西。 “咱们快走吧！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得快点去办正事！”王雨柔又马上笑着催促起来。 听到这话，江南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却充满了期待。 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不已。 他只这么想了一下下，瞬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像打了鸡血一样，赶忙站起身蹬起车来。 有些事儿，心照不宣。 最近这两天，王游天心里头有些烦闷。 好些日子没瞧见江南征那小子了，也不知道他成天在忙啥。 就算是到厂里来上班，也是匆匆来匆匆去，搞得跟日理万机一样。 不过王游天倒也没怪罪江南征，同为男人，他深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个理儿。 他着急的是，自己的时间愈发有限了。 人上了年纪，对下一代的关切就日益增多。他很担心自己哪天突然离世，结果好多自己想做的事儿都还没来得及去完成。 之前听小江说在小后井那边开了家姚氏按摩馆，他原本还打算今晚吃完饭过去瞧瞧呢。 下午厂里没啥事儿，这会儿他正坐在桌前看报纸，关心关心国家大事。 他记得下个月好像就要召开一个重要大会，听志强说讨论的事儿相当关键，眼下江城好多部门都在加班加点为这次大会做准备。 看着儿子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这段时间的确也忙起来了，王游天心里就愈发好奇，恨不得十二月马上就到。 “爷爷！” 正琢磨着呢，王游天就听见一阵自行车铃铛响，紧接着一声呼喊传进耳朵，他顿时喜上眉梢，起身一看，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好小子，你不来便罢，一来就给我两个惊喜，还把雨柔一块儿带来了！” 江南征满脸微笑地走进门，打了声招呼，就熟稔地倒水去了，嘴里念叨着：“哎呀，可把我渴坏了！” “干啥去了，渴成这样？我看你也不像热得不得了的模样啊！”王游天透过眼镜片，目光审视着江南征。 话刚出口，不经意间瞥见孙女那张红得发烫的脸，顿时嘴角一扬，打趣道：“哟呵，你这小子！” “……”江南征嘴角抽了抽，赶忙找借口：“我骑车骑得太急了，您可别瞎想！我去把雨柔接过来，是有正事儿要跟您说呢！” “哟呵！进展这么快嘛！”王游天心里一乐，拿起旁边的扇子，给他扇了起来，笑着说： “你奶奶早就把户口本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呢！” “……”江南征一下子愣住了。 “爷爷~！”王雨柔听见这话，又羞又急，“您想到哪儿去啦！南征是有正经事儿要说！” “我说的这个也是正经事儿呀！”王游天乐呵呵地回应。 “……”王雨柔无奈地跺了一下脚，捂脸说道：“算了，我不说了，南征，还是你来说吧！我跟爷爷讲不明白！” “哈哈哈！”王游天顿时笑得更欢了。 江南征端着茶杯，走到板凳前坐下，掏出烟递给王游天，这才开始解释： “爷爷，前段时间您不是问我在忙啥嘛，之前没跟您说，是因为事儿还没办成。如今好了，事情有着落了！” 王游天顿时浑身一震，颇为惊讶，“你这臭小子，还学会‘事以密成’这一套了！到底啥事儿啊？” “是关于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事儿！我和郭家合作，从樱花国引进了一台这样的机器。它能帮我们给病患拍摄身体影像，准确找出病变位置。” “爷爷您后腰不是有颗子弹嘛，我之前诊断出来过，所以想请您和我到江大去一趟，用这机器给您做个检查。” 江南征说着，从包包里拿出汤倩倩的计算机断层胸透照，递给王游天和王雨柔看。 看到这东西，又听了江南征刚才那番话，王游天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大为吃惊，要说不激动那肯定是骗人的，他的嘴巴一下子都合不拢了。 王游天惊喜地说道：“南征啊，你可真让爷爷感动！没想到你一直在忙这个，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我想问，通过这台机器，是不是就能确定我身体里子弹的具体位置啦？” “不仅能确定位置，等后期我打算帮您手术取出子弹的时候，它还能帮我看清周边肌肉组织和血管动脉的一个情况，这样我就能精准下刀了。” “你还打算帮我把子弹取出来？”王游天一下子站起身来，满脸震惊。 向来沉稳淡定的他，此时也不禁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问道：“南征，你真有这本事做到这个程度？” 江南征也站了起来，神情郑重地说：“爷爷，我可以做到！” “……” 这一刻，王游天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坚毅与刚强。 他心里明白，江南征没有说谎，更不是在信口开河。 这孩子只要承诺出来的话，向来都是言出必行。 他信任江南征，就如同信任自己一样坚定不移。 “好小子！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认定你这个孙子了！”王游天大手重重地拍在江南征的肩膀上，脸上露出了这辈子最欣慰的笑容。 “成，爷爷，我去请个假给您，再安排辆车，您和我去江大一趟，行不？”江南征恳切地问道。 王游天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眼眶泛红的孙女，笑着说：“你说的话，我能不听吗？” “那绝对不可以！”江南征笑着摇摇头。 “那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点去！” “好嘞！”江南征马上应道，与王雨柔默默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点了一下头，便快步出门去了。 看着江南征离开，王游天缓了好几口气，才把心里那股久违的激动情绪压下去。他看向孙女，笑着问：“已经认准他啦？” “爷爷~”王雨柔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随后抬起头反过来打趣他：“不是您已经认准他了嘛？还说我呢！” “哈哈哈，雨柔啊！如今可不只是你一个人喜欢南征这小子，咱们全家人都喜欢呐！” “你这丫头，怎么不抓紧点儿，你奶奶都问了我不少次了，户口本都已经放得那么明显了，你咋就不知道拿呢？” “爷爷！”王雨柔的脸此时红得发烫，简直能跟烧开的茶壶媲美了，“哪有您这么着急的呀！我们打算过年就去领证啦！” 王游天顿时惊讶道：“哟呵，合着你们俩都已经商量好啦？行行行，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可算放心了。” “你奶奶催了我好多回，让我给你做做思想工作呢！如今好了，用不着催了，哈哈！” 王雨柔甜甜地笑了笑，走过来轻轻按住王游天的肩膀，一边给他按摩一边问： “爷爷，您和我讲讲呗，要是南征来咱家提亲，得准备些啥呀？” 听到这话，王游天彻底安心了。 这边，江南征先往厂医院走去。大老远，就瞧见朱子建在楼底下没精打采地擦着大门的玻璃，他笑着大声打招呼：“老朱！” “哎哟！” 朱子建一回头，见是江南征，立刻把抹布一扔，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小江啊，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没露面了，我都想死你啦！” “哈哈！老朱，那刚好，你骑上自行车，帮我送王老爷子到江大去一趟呗。我有些事儿。路上还能聊会儿天。”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朱子建痛快地答应下来，转身就往楼里跑，去楼上请假了。 不一会儿，他就推着自行车，和江南征一起朝厂办走去。 江南征正打算去找杨自远给王老爷子请假，没想到杨厂长从铸铁车间出来，一眼看到他俩，又急匆匆跑回车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心脏支架。 “小江，可算碰到你了！你看看这东西和你跟楚工设计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么快就做出心脏支架了？ 江南征着实吃了一惊，赶忙接过仔细查看。端详片刻后，他立刻说道： “杨厂长，这在一些细节上还得打磨打磨，表面不够光滑。这可是要放进血管里的，必须得更加精细。这样吧，我先把这个样品带回江大，和楚工商量一下，到时候让他回来待一天。” “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杨自远点头应道，紧接着又关切地问道。 “杨厂长，我正想找您请个假，我想带王老爷子到江大去一趟。” “这有啥难的，一句话的事儿！”杨自远摆摆手，想着江南征肯定有重要的事要忙，也就没再多问和挽留。 随后，两人赶忙回到门卫室，一人载着王雨柔，另一人载着王大爷，一路朝着江大的方向而去。 等再次赶回江大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 到影像楼实验室时，江南征得知山本两人已经走了，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看到王游天到来，好多人都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老爷子，您来啦！”罗自强满脸笑容，态度十分谦卑。 “你小子啊，最近可别吃这么多了，又胖不少啦！”王大爷笑着调侃了一句后，就背着手在屋里四处打量起来。 “哈哈哈！”众人见平时大大咧咧的罗自强被王大爷一句话说得没了声响，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这时，汤倩倩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进来，看到王大爷，急忙小跑过来，说道：“姥爷，您怎么过来啦？” “哟，小倩！你怎么也在这儿呀？”王游天倒是有点意外。 旁边的王雨柔赶忙解释：“南征喊了几个物理系的同学来帮忙，倩倩学习成绩很不错！” “挺好！是该跟着南征多学习学习！”王大爷微笑着点点头，环顾一圈后，对江南征一手操办起来的医学影像楼很是认可，看向江南征的眼神里满是长辈的赞赏。 “爷爷，您来这儿躺着吧。其他人先出去回避一下。”江南征一边整理扫描床，一边嘱咐大家到外面去。 听到江南征对王大爷的称呼都变亲近了，罗自强咧嘴笑了起来，心里跟明白事儿一样，赶忙帮着把大家都赶了出去。 王游天依照要求趴在扫描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 紧接着，机器启动，发出阵阵轰鸣，扫描床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在屋子外面。 朱子建搭着李书清的肩膀，满脸惊叹地说： “自强啊，这才几天没见，真没想到小江居然能搞出这么厉害的仪器，再看看这楼布置得，可真是让我眼界大开。” 罗自强瞟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老朱，后面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事儿呢！” “哈哈，我可就等着看啦！看到小江如今发展得越来越好，我心里头高兴得不行。” “就是现在想见他一面，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他实在是太忙了。”朱子建虽说觉得有些惋惜，可语气里满是由衷的喜悦。 “征哥就算再忙，也肯定不会忘了咱们的！”旁边的李书清赶忙认真地强调道。 第238章 这个家，我也不想呆了！ “那肯定呀！我就盼着他成就越来越高。你瞧瞧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儿，可都是在为咱们看病谋福利，多好啊！”朱子建满是感慨地说道。 王雨柔听到朱子建的话后，嘴角高高扬起，一股强烈的自豪之情缓缓升起。 没过多久，机器停止运转。江南征在操作间忙活了一会儿，随后拿出王大爷背部的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看了一阵后递给王游天。 “这我可看不懂啊！你直接跟我说情况就行！”王游天摆了一下手，对江南征十分信任。 “子弹的位置很清楚，爷爷，您放心！相信我就好啦！等后面我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通知您来做手术。”江南征没有详细说明，只是笑着敷衍过去。 说完，他转头招呼朱子建：“老朱，还得辛苦你送王老回去一趟。” “你要是和我说谢，我可跟你急啊！”朱子建爽朗地笑了笑，一口应了下来。 江南征也笑道：“你下次再来，我好好带你到学校里逛逛。” “行！就这么说定了！老爷子，咱们走吧！” 在门口送走王大爷和朱子建后，江南征刚一转身，就瞧见王雨柔站在身后，正盯着那张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 “刚才你没讲实话吧？爷爷这事儿其实挺棘手的，对吗？”王雨柔的语气透着一丝担忧。 “怎么可能呢，雨柔！没这回事儿！你别瞎担心，一定要相信我！” 江南征微笑着走上前，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声说道：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条件全部妥当后，我肯定能给爷爷做好手术。” “还差什么东西呀？”王雨柔轻声询问。 “一种叫激光手术刀的东西。”江南征没有迟疑，直接坦言，不过随即安慰道： “虽说也得进口，不过咱们如今有经验了，用不着太担心。” “南征，不论碰到啥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会一直支持你，尽我所能帮你！”王雨柔看着他，眼神无比坚定。 “好！我知道了！”江南征点着头，带着些许眷恋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不舍地说：“你快回去吧，帮我好好问下提亲的事儿。” “哎呀，你可真着急！”王雨柔把嘴捂着笑了起来，不过心里也同样急切，“那你自己多注意，我现在就回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王雨柔渐渐走远，江南征这才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上，脸上满是愁容。 “这事儿怕是比较棘手吧？”罗自强从楼里出来，在江南征身旁并排坐下，深有感触地说道， “老爷子体内那颗子弹的位置实在太刁钻了，我一眼就看出这情况棘手。” “确实不好办，不过并非毫无办法。”江南征眉头紧蹙，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 “我需要毫米级别的激光手术刀，而且得比原本预想的更加精密。” 罗自强一脸严肃认真：“这事儿不管怎样都得算上我一份！要是没法帮到王老，我吃饭睡觉都不踏实。” 江南征轻轻揽过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我懂你的想法。话说回来，你爷爷身体咋样了？” 罗自强听闻，整个人猛地一震，满脸惊叹，倒吸一口凉气：“哎呀妈呀，你咋知道的？你怎么什么事儿都知道呀！” “每个礼拜天你都不见踪影，你真觉得我猜不出来你干啥去了？你是到养老院去看望你爷爷了吧？” “……”罗自强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江南征微笑着说：“等忙完这段时间，我陪你一块儿去看望老爷子。说不定有些你觉得棘手的病症，我能想出解决办法。” “……”罗自强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然后就哽咽着应了声：“好！” 就在这时，江南征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心脏支架，拿在手中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递给旁边的罗自强，说道： “胖子，你仔细瞧瞧这玩意儿。你在外科技术方面挺有天赋的，以后我期望你能在心脏搭桥支架手术领域，成为我的得力副手，要做到国内首屈一指的那种程度！” 罗自强听了这话，又是猛地一震，像是对待无比神圣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支架捧在手上，许久都没有说话。 江南征站起来拍了一下屁股，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罗自强看了一下时间，回答道：“已经五点啦！怎么问这个？” “我得去实实在在地安排一场手术，先去打个电话。”说完，江南征留下满脸惊愕的罗自强，转身朝着二食堂走去。 刚走进二食堂，就看到里面的老姨正在织毛衣，她一看到江南征，下意识地笑骂了一句：“不要脸！” 看到老姨脸上带着打趣的神情，江南征嘿嘿笑着，说道：“老姨，等事情办成了，给您送喜糖吃！” “这还差不多！否则我就叫警察来抓你！”老姨满脸笑容地开着玩笑。 “那肯定不会呀，我对象就是警察呢！”江南征一脸自豪，“哪有自家人为难自家人的道理！” “看你那得意劲儿！行，相信你了！赶快去打电话吧！”老姨是个精明人，自然明白江南征的心思。 江南征嘿嘿笑了笑，随即便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待电话那头接通后，他赶忙说道： “武军哥，麻烦你陪伯父明天到江大来一趟，我给他安排一次计算机断层扫描检查。” “啥？这是真的吗？这是快要做手术了吗？” 打完电话，江南征转身回到实验室，找到楚冬。 他从罗自强手中拿过心脏支架的样品，认真地与楚冬探讨起来。 “楚工，你看这支架，这部分的细节还得再打磨打磨。连接处的这些突起，虽然看着小得像针眼，可一旦放进人体内，特别容易引发血栓。” “到时候不但没法把心血管撑开，反而可能堵塞血管，最后严重影响血液流向心脏，那问题可就大了！” “你说的这点确实不容忽视，很重要。”楚冬神情严肃， “这样，我立刻回厂里，找李红军，这事儿我加把劲，尽快给你做出新的支架来。” 楚冬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回答得郑重其事。 “行，那就麻烦你了，楚工。我这边急着要用支架，这事儿刻不容缓！” 江南征平时很少用这般严肃慎重的语气，楚冬心里明白事情紧迫，也不多耽搁，赶忙朝厂里赶去了。 …… 宁武军接完江南征的电话，就赶忙给大哥宁武国的办公室拨了电话过去。 “大哥！咱爸明天要到江大去做计算机断层胸透检查，到时候咱们一块儿过去，我先跟你通个气儿。” 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却毫无声响，宁武军差点以为自己打错了，不禁嘟囔道：“大哥？你倒是说话呀！真奇怪……” “武军！”宁武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你们怎么就这么轻信一个外人？我都讲了，这事儿交给蓝玉霖办就行！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信我？” “大哥！过去的事儿就别再提了，已经翻篇了。如今爸做完计算机断层扫描，就等着心脏支架做好，很快就能手术了，咱就别再横生枝节了，行不？” 宁武军赶忙劝起大哥来。 “我横生枝节？武军，现在你的胳膊肘也朝外拐了是吧？明明是江南征这个人在捣乱！要是没有他，咱妹妹早就嫁给蓝玉霖了！咱爸也能接受国际上顶尖医生的治疗！” “江南征不过是个农村出来的，根本就不能和蓝家比！怎么连你都想不通这道理呢？” 宁武国越说越激动，那愤怒的情绪仿佛顺着话筒都能扑面而来。 “大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说的道理是没错，但要是等蓝玉霖，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现在江南征很快就能救咱爸，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嘛！你就别再说这事儿了，你要是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算了，我挂电话了！” 对于大哥宁武国这些偏激的想法，宁武军实在是难以理解。 蓝玉霖口口声声说要救父亲，可直到现在都不见有任何实际行动，光会耍嘴皮子，怎么就能把大哥哄得深信不疑呢？ 难道是蓝玉霖给大哥许下了什么好处？ 宁武军越想越迷糊，实在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再去想了。 他挂断电话，也懒得再琢磨这事儿，急急忙忙朝着住院部赶去，一心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和家里人说。 另一边，宁武国把电话放下后，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气得差点把电话直接扔出去。 “太不像话了！我们宁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他江南征来瞎掺和、乱安排了？简直太过分了！” 一想到妻子苏雪告诉他，江南征竟然在江城大学建起了医学影像楼，他就愈发恼怒。 一个从乡下出来的半吊子大夫，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搞这些名堂，他凭什么资格、能力把这事儿做成？ 宁武国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嫉妒和不甘。 第二天清晨。 宁武国早早就在住院部楼下等候。眼见着父亲被二弟、三妹、四妹、小妹还有母亲簇拥着走下台阶，准备上车到江大去，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拦在了车前。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宁武军见状，急忙跑过来，试图把他拉开。 几个妹妹也是一脸茫然，搞不清状况地看着宁武国。 父母的眉头更是紧紧皱起，满脸不悦。 “武国！你该不会是想拦着你爸去治病吧？”孙美琴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愠怒。 “妈！”宁武国先喊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投向正满脸怒气朝自己看着的父亲，大声说道： “爸！您真就对江南征这么相信吗？您难道就不怀疑他在糊弄咱们？他不过是个乡下大夫，医术全是野路子，您真觉得他能给您做心脏支架手术？您没糊涂吧？” “武国！”孙美琴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和你爸说话？” “大哥，你想干嘛！你是不是疯了？”宁清薇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宁清雪眼疾手快拉住她，恐怕早就冲上去给大哥一巴掌了。 原本兴致勃勃的宁建设，此刻脸上也涌起一丝怒色与阴郁。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紧紧盯着这个不可理喻的宁武国。 宁建设问道：“武军昨天打电话给你时你的态度，他都和我讲了。小江的医术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信得过他。” “至于你说的蓝玉霖，是真心还是假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武国，你是铁了心要阻拦我到江大去？” 宁武国咬着牙，点了一下头，捏紧拳头，眼睛死死地瞪着父亲， “爸，我就是不相信那小子的医术，我感觉他在忽悠咱们，我不希望您去冒险。您今天要是一定要去，那在我和他之间，您只能选其中一个！” “武国！” 宁建设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 他怒吼道：“难不成你这是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那又如何！您这样是非不分的父亲，不要也罢！” “武国！”孙美琴瞬间慌了神，眼眶泛红，“你简直不可理喻，什么浑话都敢说出来！” “大哥！你简直疯了！”宁清雪失望地朝宁武国瞪了一眼，赶忙扶住父亲。 “大哥，你别胡说八道了，赶紧走吧！回去好好冷静一下！你该不会是被蓝玉霖洗脑，神志不清了？”宁清秋被吓得不轻。 宁武军在一旁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宁武国骂道： “真是大逆不道！宁武国，你竟然敢说出这种话！如果你还这样，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大哥！” “哼！谁稀罕！”宁武国不屑地冷哼一声。 “……”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仿佛在这沉默之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暴，不是彻底爆发，就是走向毁灭。 每个人看着宁武国那副仿佛疯癫得丧失理智的模样，都觉得难以置信。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父亲宁建设一声不吭，脸色铁青，虽然没讲话，不过眼中流露出的失望却无比浓重。 宁武国往后退开一步，摇着头说：“我明白您的态度了！这个家，我也不想呆了！” 话音刚落，他转过身，对母亲和几个妹妹的呼喊充耳不闻，迈着大步决然离开。 “武国！” 身后传来宁建设声嘶力竭的怒吼，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宁建设的嘴唇突然开始颤抖，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他一只手握拳，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脸色惨白如纸，随即倒在了孙美琴的怀里。 “爸，爸，您别吓我呀，爸！” 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爸，您怎么啦？爸，您把嘴巴张大呼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宁清薇急得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爸！”宁清雪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急忙伸手掐父亲的人中。 旁边的宁武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把大哥宁武国痛揍一顿，但父亲情况危急，他又实在不敢擅自离开。 “建设！你不能睡啊，建设！你千万不能睡啊！”孙美琴满是不舍地捧着老伴的脸，泪水止不住的流。 看到父亲因为大哥宁武国的事，再次陷入危险，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不知所措。 还好有之前的经验，作为医生的宁清秋还算镇定，她急忙翻找随身带着的小包包，迅速拿出了药瓶，倒出一些药丸，沉着地捏开父亲的嘴，一股脑灌了进去。 “妈，二哥，妹妹们，别担心！” 做完这些后，宁清秋一边安慰着家人，一边在父亲身前蹲着，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解开领口的扣子，好让父亲呼吸更顺畅些。 就这么安抚了好一会儿，原本呼吸紊乱、眼神飘忽不定的宁建设，体内的药效逐渐开始发挥作用，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出气声缓缓变大。 “宁医生，需要帮忙吗？” 前台值班的几个护士察觉到这边的异样，赶忙跑了过来。 “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去忙吧！这儿我能应付。”宁清秋摆着手，轻轻拍了一下同事的手臂。 “宁医生，要是有需要帮忙的，您一定喊一声，我们就在旁边。”几个护士真诚地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 “爸，您感觉怎么样？” 宁武军看到父亲的眼神终于聚焦，赶忙蹲下身子，掏出茶杯，拧开盖子后问道：“爸，想喝点水吗？” “爸！”宁清雪和宁清薇一左一右把父亲的手握住，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刚才那一幕着实把她们吓得不轻。 “武国人呢？” 直到这时，宁建设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问的还是自己的大儿子。 “建设！武国走了。”孙美琴轻声回答。 “……”听见这话，宁建设把头抬起，朝远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大儿子的身影，默默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感觉好多了，刚才吓到你们了。” 宁武军头上的汗水擦了一下，满脸担忧地说： “爸，要不今天咱回病房休息一下吧？就不到江大去了，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呀！” 宁清雪也附和道：“爸，二哥说得对！这事儿不能着急，我去和南征说一声，等您身体彻底恢复了，咱们再去做检查吧！” “哼，都怪宁武国那小子，现在我一想到他，就想狠狠揍他一顿！”宁清薇这会儿见父亲缓过来后，心中满是气愤。 第239章 我就是不想认你这个爸了！ 孙美琴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见儿女们都把目光投向自己，她缓缓说道：“医院里的医生都讲了，要是你爸这身体不做手术，基本就维持现状了，怎么调理都回不到以前的状态。” “如果今天不去检查，总是拖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宁清秋在一旁也跟着劝道：“特别是还有宁武国这么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啥时候就会出乱子！” “我觉得妈说得在理，还是早点去检查，早点安排手术比较好。不然谁能料到宁武国那家伙啥时候又刺激咱爸，这谁扛得住呀！”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这话可能说得不好听，你们别介意啊。” “就说万一，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咱们没这么好运，要是连药丸都没法救咱爸，那可怎么办？” “……” 这话虽然说得直接，但道理却是实实在在的。 剩下的几个儿女，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听宁清秋这么一说，都觉得确实如此，只是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到不到江大去，最终还是得看父亲自己的决定。 “有道理！”宁建设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你们妈之前就说武国会惹出大麻烦，没想到这祸事落到我身上了！” “哎哟，爸，您可别这么说！”宁清雪心疼地直摇头。 “清秋、小雪、清薇，还有武军，既然已经在医院办了出院手续，咱就不在这儿住了。” “还是按今天的原计划去做检查，然后回家调养。等小江那边把心脏支架弄好，咱们再到医院来做手术。清秋，小江给我做手术这事儿，你手续都办好了吧？” 宁清秋赶忙点头：“爸，都办妥了！向院长本来就和江南征认识，对他很放心，再加上有蓝部长担保，他俩都签字同意了，没人会反对的。” “那就行！咱们走吧！” 于是，众人纷纷上车，稍微挤了挤，由宁武军开车，一路朝着江大驶去。 江南征早就等在江大的门口，见到宁家人后，便领着他们进入，有条不紊地为宁建设进行检查。 宁家的人都在外面等着，透过窗户看着里面那些先进的仪器，每个人都深切感受到江南征如今在实力上的显著提升。 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江南征就成立起了一座医学影像楼，甚至还要依靠他来救治宁家的主心骨宁建设。 这种变化让所有人都有一种仿佛穿越时空、世事变迁的感觉。 “和我之前预想的一样，伯父的心脏冠状动脉确实存在狭窄的地方。” 江南征把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拿着走出来后，就向宁家人解释情况，同时安慰大家： “不过你们别着急，不锈钢材质的心脏支架已经有了，现在正让工程师们加紧打磨细节，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主体结构都做好了，剩下的就容易多了。一旦完成，我马上就给伯父安排手术。” “好啊，小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这份感激之情了。”宁建设满是感动地说道。 “伯父，等把您的病治好，再言谢也不迟。”江南征显得很沉稳淡定。 宁清秋红着脸，满眼都是敬仰地看着江南征。 宁清雪看向江南征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幽怨。 而宁清薇则一脸崇拜地盯着江南征。 只是因为父母在场，三人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也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江南征和众人简单聊了几句后，便送他们出门。 “南征！”宁武军把父亲扶上车后，又折返回来，轻轻拍着江南征的肩膀，欲言又止地说道：“我等你传来好消息。” “好，先回家吧，让伯父好好休息一下。” “嗯！多谢，那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宁家人满怀希望地乘车离去，江南征这才转身回到楼里。 如今资金已经到位，楼里各个区域都有工人陆续进场施工，今天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呢！ 这边，宁家人开车回到家门口时，却看见苏雪在台阶上坐着哭泣，众人一下车都愣住了。 “嫂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宁武军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心里不禁一紧。 宁建设等人下车后，看到苏雪这般样子，心里也都猛地一沉。 “爸！”苏雪对着宁武军摇了一下头，抽泣了几声，走到公公面前，缓缓跪了下去。 “苏雪，你这是干嘛呀？”孙美琴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一旁的宁清秋三姐妹也都惊得不知所措。 宁建设皱起眉头，朝屋内看了一眼，强压着怒火问道：“武国回来了？” 苏雪点着头，一边哭一边说道：“爸，不论武国说什么，您都别答应啊！他是一时冲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嫂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我大哥他要干什么？”宁清薇赶忙扶住苏雪，满脸疑惑。 “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混账要搞什么名堂！都给我进屋！” 此时，宁建设气得嘴唇直哆嗦，大声吼着，一把甩开妻子的手，气冲冲地往屋里走去。 “嫂子！咱们进去吧！” 看到父亲如此生气，宁家其他人也都感同身受。 这个宁武国，在去江大之前就已经闹过一次了，差点把父亲气得不行， 现在可好，又跑回家来闹腾，难道非要把宁家搅得鸡犬不宁才肯罢休吗？ 同样都是宁家的人，宁武国这个大哥的脾气怎么就和大家相差这么大呢？ 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此时此刻，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了强烈的愤怒，迫不及待想看一下这家伙到底又要搞什么鬼。 宁家的人，一个不少，全都急匆匆地冲进了客厅。 此刻的宁武国，正在沙发上端坐着，神情严肃，仿佛一直在等着众人回来。 他脚边摆放着好几个大包裹，一看便知是他的行李。 客厅的桌上，一张写了字的白纸静静搁在那儿，旁边还放着一支笔帽已摘下的钢笔。 见到他这副模样，宁清薇气得火冒三丈，几步冲上前，手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开了： “宁武国！你简直疯了！之前在医院还没有闹够吗？你非要把咱们家搅得鸡犬不宁你才甘心？你可真是咱们宁家的‘好儿子’！” 这时，宁清雪心中同样满是怒火，觉得大哥实在太不像话，不过她还是不愿事情闹得太过，赶忙拉住妹妹。 即便如此，她说话也毫不客气：“大哥，你又搞这一出是想干嘛？打算离家出走，不认这个家了？” “我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爸的病眼看正处在关键时候，要不了多久江南征就能治好，你就不能安分点？” “呵，治好？我看你们就是在痴人说梦！” 宁武国冷笑一声，满脸的不屑。 “你再说一遍试试！我看你是没人管，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宁武军早就被这个大哥气得忍无可忍了，冲上前去，一把将其中一个包裹扔了出去， “今天你要是踏出这个家门，就永远别再回来！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大哥！” “二哥，别冲动，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呀！” 见二哥如此愤怒，宁清秋赶忙上前拉住他。 “清秋，还怎么好好说？你看看这个大哥都做了些什么！刚才把咱爸气得那么厉害，这家伙居然不管不顾扭头就走。咱爸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咱宁家的千古罪人！” 宁武军气得使劲挣扎，此刻他可不只是想把那些行李包裹扔掉，而是真想狠狠揍这个大哥一顿。 “这不是没出事儿嘛？”宁武国却不知悔改，还大逆不道地笑了一下。 “啪！” 一直强忍着没出声的孙美琴，几步冲到宁武国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儿子，你太过分了！这是当儿子该说的话吗？” “……” 宁武国紧紧捂着被打的脸，眼中满是愠怒，狠狠瞪了母亲一眼。 “你们瞧瞧这眼神，哪还有一点儿子对母亲的尊重！”宁武军气得大声咆哮。 “宁武军，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是你大哥，就永远都是！” 宁武国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 “我情愿没有你这个大哥！就你还是个大学教授呢，就这德行？以前你可藏得够深啊，要是政审的人来查你，我肯定把你的事儿抖搂个底儿朝天！” “武军，你敢！”宁武国双眼死死瞪着他。 此刻，双方之间的火药味浓得仿佛一触即发。 “武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可根本不会这样说话的呀！”孙美琴满心难过，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们造成的！那个江南征就那么好？什么事儿都得让他掺和！” “我早就说别信他的医术，但是你们呢？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的话！行，我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我宁武国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上我，爸妈看不上我，妹妹们和弟弟也看不上我！” “在外面，同事看不起我，学生也不喜欢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怪人！” “我怎么就怪了？这全都是你们的问题！我没做错任何事！” “我都是为了你们着想，行吧，连自家人现在都这么对我，我也不想再忍了！今天我走出这个家门，我不再认任何人……”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回，是宁建设亲自出手的。 长久以来的职业素养让他一直强压着怒火，听到现在，不过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宁建设冲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怒声吼道： “武国！你就这么报答我？只要你是我儿子，就永远都是！你把人情伦理、纲常道德都丢到哪里去了？你还真打算从家里搬出去，永远不再回来？” “是！” 宁武国猛地站起身，捂着被打的脸，大声叫嚷道： “我就是不想认你这个爸了，也不想认我妈，更不想认这些不知好歹、让我感到恶心的弟弟妹妹！” “武国，你说什么！？”孙美琴惊得呆住了。 宁武军看了看他，又把目光投向桌上的那张纸，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宁清秋满脸惊愕地说道：“大哥，不论发生什么，你始终都是宁家人啊，平日里小吵小闹很正常，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说？你觉得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哈哈哈！” 宁武国像是发了疯一般，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在空中挥舞着，面目狰狞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这个是……” “武国！” 就在这时，苏雪冲过来，用力把他的腿抱住，拼命摇头道：“你别说了，千万别说了！我求求你了，别干傻事！” “你给我滚开！”宁武国一脚把她踹开，依旧高高把那张纸举着。 “大哥，你是不是疯了！”宁清秋赶忙扶起嫂子，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揉着刚刚她被踢到的下颚。 “哼，今天我就和你们说清楚，这份断绝父子及亲属关系的证明，我已经把字签好了。” “不论你们签不签，我都无所谓，反正这个家，我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哗啦啦！” 话音刚落，他狠狠将白纸抛向空中，随后把自己的几个包裹用力抓起，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艰难拖去。 白纸在空中四处飞舞，发出的声响，在此时寂静得可怕的宁家客厅里，犹如战斗机的轰鸣声一般刺耳。 最终，那张纸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刚刚动人心魄的回响已然消失， 然而它所引发的惆怅、离愁、不解，以及如撕心裂肺般炸裂的愤怒，却在这安静的室内不断回荡。 伴随着纸张落地，紧接着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刹那间，一串尖锐的悲呼骤然响起，打破了宁家上空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爸！！！” 就在这一瞬间，宁家所有人都心头猛地一颤，一股莫名的心悸瞬间将他们紧紧笼罩。 只见面如白纸的宁建设在地上躺着，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看上去生命垂危。 “武军，快，赶紧开车到医院去！快呀！” 数道惊恐的呼喊声接连响起，宁武军、宁清秋、宁清雪赶忙抱起父亲的身体，朝着门外拼命冲去…… “咱们医学影像楼未来的规划大致如此，目标是朝着综合性大型医院的方向发展，就像三零七医院以及第一医院那样，成为江城首屈一指的标杆性医院。” “虽说咱们起步相对较晚，不过我坚信，只要方向没错，再凭借咱们这些先进的医疗设备，假以时日，这个目标肯定能够实现。” “大家对此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畅所欲言。” 在一间临时办公室里，江南征正兴致勃勃地召开第一次非正式的集结会议。 参会的人员有罗自强、邬博、陶悦、范文杰、方凌以及韩毅等人。 待江南征讲完，众人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想要投身到附属医院的建设工作中。 “小江啊，真没料到，你在我们当中年纪最小，取得的成就却最大。你这个设想很有建设性，并且切实可行，我愿意加入！” 最先表态的，竟是年纪最大的支医队员韩毅，这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我也愿意！”陶悦赶忙举手说道，“小江，只要你可以帮我把平调的事儿搞定，我无论如何都要来！” “没错，”方凌也笑着附和，“说实在的，江城医院固然不错，不过我已经能预见自己职业生涯的天花板了，最多也就做到个副主任。” “但在你这儿就不一样，指不定我真有机会当上儿科主任，将来再努努力，冲一冲副院长也不是没可能！” “哈哈哈！”邬博感慨万分，笑道，“小江，之前我就说过你前途无量，现在正一步步得到验证呢。内科这边，我肯定得加入，不来那可就是犯傻了！” 罗自强开玩笑道：“小江自己发展起来了，还没把咱们这帮兄弟姐妹给忘了。说实话，咱们要不支持他，那就太不地道了！” 江南征微笑着，真诚地说道：“每次看见你们，我就会想起在兴文河时，大家齐心协力救助明玉的场景。” “那样的经历，我这辈子可能就只有一次，但你们每个人的笑脸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咱们有外科、内科、妇科、儿科的专业人才，还有韩毅哥这样的全科能手，完全能够搭建起未来附属医院的整体框架。” “再加上范老师这样懂医学的人参与到行政工作中来，那咱们就万事俱备了！” “哈哈哈！”众人听闻，顿时欢呼起来，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下子热烈非凡。 “吱呀！” 就在大家欢声笑语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又急促的刹车声，瞬间压过了屋内的欢笑声。 罗自强满脸疑惑地站起身，看向窗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邓校长怎么这般急匆匆地跑过来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什么？邓校长？”江南征也是一脸诧异。 “嘭！” 话音刚落没几秒，就见邓松平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办公室大门给推开了，焦急万分地说道： “小江，快，赶紧走，宁建设突发心脏病，情况危急，已经被送去三零七医院了，怕是不行了！” “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罗自强顿时大惊失色，“小江，刚刚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第240章 宁武军:我揍死你这混蛋！ “自强！”江南征眉头猛地一皱，心中虽满是疑惑， 但深知此刻查明真相并非当务之急，立刻高声喊道：“你快去取宁建设的计算机断层扫描照，动作要快！” 说罢，他扭头朝邬博、陶悦等人看去，神色凝重地说道：“各位，我得马上赶到三零七医院，宁建设情况危急，可能需要立刻手术。” “陶悦、韩毅、邬博、方凌，你们跟我一同前往！咱们恐怕又得并肩作战了！范老师，这里就麻烦你照应一下。” “明白！”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瞬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就如同当初在兴文河为李明玉和李春荷医治时一样，毫不犹豫地听从江南征的指挥。 大家纷纷抓起自己的包包，朝着门外飞奔而去，陆续上了车。 江南征迅速跑到实验室，对着李书清急切地说道： “小李，你赶紧跟着邓校长去打个电话给杨厂长，务必让他尽快去找楚工，把新做好的心脏支架送到三零七医院来。我这边马上要做手术，时间紧迫！” “好的，征哥，放心交给我！”李书清赶忙点头应道。 汤倩倩见江南征神情这般严肃，立刻跑过来，说道：“江南征，你别担心，我带着小李去办这事儿，保证不会因为支架耽误你给病人治病。你赶紧去医院！” “成！”江南征也不多说废话，一边朝外跑，一边对邓松平说道： “邓校长，那就麻烦您了！一定要提醒倩倩和小李，让他们不要急得失了分寸。” “你快去医院，我来处理这些事！”邓松平拍着江南征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应下。 此时，他心中不禁对江南征临危不乱的沉稳气度深感赞叹。 “兄弟，你下来，我自己开车！”跑到车旁，江南征焦急地对邓松平的司机说道。 司机没有多问，迅速跳下车，江南征立刻坐进了驾驶座。 江南征迅速踩下离合、挂挡、加油门，车子原地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发动机转速瞬间飙升至三千转，伴着一阵轰鸣疾驰而出。 司机把额头上的冷汗擦了一下，心有余悸地问：“邓校长，以前小江是不是专门练过开车啊？” 邓松平微微扯动嘴角，无奈叹道：“这小子不管会什么，我都觉得不稀奇了。” “校长！”这时，汤倩倩和李书清背着包从后面匆匆跑来，几个人会合后，急忙朝着一旁的教学楼奔去，步伐矫健，速度极快。 在车内，众人看着坐在主驾驶位上一言不发的江南征，他把车开得如同飞机一般迅猛，却又稳如泰山，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罗自强眼睁睁看着他换挡动作流畅自然，眼睛一下子都瞪得老大。 后座的邬博和韩毅探身趴在中间，看着江南征开车仿佛在参加赛车比赛，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家心里都对江南征这精湛的车技充满好奇，不知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但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自己都为宁建设的生命安危心急如焚，更不用说江南征了。 之前宁建设到医院看望江南征时，他们都曾与宁建设见过面，交谈也颇为愉快。 最近他们还从罗自强那里得知，宁建设是宁清雪的父亲。 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作为医者，他们对每一个普通人的生命都无比珍视，更何况宁建设还是曾经一同下乡支医的宁清雪的父亲。 “吱！” 车在三零七大院刚一停稳，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纷纷跳下车。 “小江！”宁武军早已在楼下等候，一见江南征赶来，立刻飞奔过来。 “走吧！”江南征没有丝毫耽搁，此时任何多余的寒暄都只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宁武军快速向江南征身后的罗自强等人点头示意，打过招呼后说道：“在重症病房里！” 罗自强那略显肥胖的身躯在楼梯间里竟也健步如飞，他喘着粗气，询问着基础病情： “武军，伯父是心悸发作，还是有吐血症状？现在昏迷了吗？是外伤导致的，还是情绪波动引起的？” “……”宁武军急得直抓头发，正想着怎么回答，一行人就已经跑上了楼，转眼间就来到了重症病房外。 走廊里站了许多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在一旁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蹲着——宁武国！ 罗自强一看到他，再看看宁武军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一切。 江南征心里更是清楚是怎么回事。 “南征！” 看见江南征到来，宁清雪、宁清秋和宁清薇立刻围了上来，这一声呼喊中饱含的期盼，超越了世间所有情感。 “我得马上进去查看情况，其他事稍后再说。”江南征神色镇定，把想要解释的三人拦住，随即扭头对身后的同伴们问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一直准备着！”罗自强看了看众人，早已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 “南征！等一下！”宁清秋赶忙从包里掏出办好的手续，“这是你们手术的许可文件！” “行！”江南征接过手续，对她点了一下头，又转身对宁武军说道： “武军，机修厂的心脏支架一送到，你就立刻敲门通知我们。拜托了！” “放心，一定！”宁武军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说道。 “大家！”江南征的眼神依次扫过宁家众人，最后落在自己的伙伴身上，“咱们进去吧！” “请问是江医生吗？” 当江南征带着团队走进这间重症病房时，早已等候在里面的一名医生和几位护士立刻围了上来。 “对的，我是江南征。”江南征微微点头，把宁清秋办好的手术许可证明递过去， “这是手术同意书，上面有向院长和蓝部长的亲笔签名，麻烦几位看一下。” “之前我们已经收到通知了！不知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我姓吉。”吉医生接过证明，仔细看了一眼后说道。 宁建设的病情在院里备受关注，已经开了好几次会进行讨论。 后来向东强院长还亲自牵头召开会议，同意让江南征作为院外人员支援此次手术，这事儿在心内科人尽皆知。 然而，令在场医生护士没想到的是，江南征点头后，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们负责外围配合就好，手术由我们几个主刀。” “这个……”旁边的护士有些诧异。 “行！”不过吉医生却十分配合，他心里明白，让不太熟悉的人主刀这场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确实会增加不少风险。 他二话不说，对周围挥了一下手，说道：“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嗯！”江南征没再多说，直接询问：“体格检查做完了吗？” “做完了，结果正常！”吉医生立刻回答。 “凝血五项等血液化验完成了吗？”江南征又问。 “已经完成了！小马，赶紧把检查单拿过来！” 江南征快速浏览了一下报告单，点头说道： “行，心电图监测继续进行。吉医生，你们马上评估穿刺部位的血管，其他几位护士，赶快帮我们消毒，做好术前无菌准备！” “好！” 手术室瞬间忙碌起来。 吉医生立刻带着护士们开始评估血管穿刺情况，心里不禁大为震动。 他和周围几个护士的感受差不多，都十分震惊。 看江南征年纪轻轻，却沉稳异常，面对如此严重的病情，居然能这般淡定从容，颇有大将风范，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条理清晰、有条不紊。 特别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位医生，不论男女，年纪都比江南征大，可对他却无一不听从指挥，毫无异议。 很快，吉医生心里便笃定了一件事：这个江南征，确实有真本事，相当厉害！ 不多时，江南征等人换上手术服，完成无菌准备，走进了重症手术室。 “宁伯父！”见宁建设状态不佳，双眼半眯着，仿佛随时都会昏睡过去，江南征赶忙快步上前，轻声呼唤。 心脏支架手术必须确保患者清醒，采用的是局部麻醉。 三零七的医生们自然清楚这一常识，想必之前也做了不少努力，才让宁建设恢复了些许神智。 “小江！”看见江南征，宁建设原本昏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对生的渴望，在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强烈，“这一次……真的要麻烦你了！” “宁伯父，请相信我！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睡过去了！我这就安排人给您进行麻醉。” 宁建设眨了下双眼，强打起精神，眼角已有泪水滑落，轻声应道：“好！” 此时此刻，任何感激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宁建设眼中，江南征早已如同自己的救命稻草，是如天神般的存在。 在生命的危急关头，像江南征这样的医生，无疑是所有希望的寄托。 他就是宁建设的黑暗生命中，此刻最为耀眼的光芒！ “开始麻醉！”江南征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精确计算着时间。 刚才他查看过三零七的麻醉药物，清楚药效大约四分钟后开始起效，八分钟后手术区域会完全被麻醉。 换句话说，八分钟后就会正式开始争分夺秒的手术。 此刻，众人都在翘首以盼来自机修厂的心脏支架。 趁着这段等待的时间，江南征迅速开始分配任务。 “我担任主刀，自强做我的副手！毅哥负责器材！邬博负责监控，陶姐和方姐负责策应支援，大家都清楚了吗？” “清楚！”所有人都严肃认真地回应，声音坚定有力。 就在这一刻，这群曾在兴文河创造过一段传奇的医生们，再一次并肩站在了一起。 之前，他们在精神领域开拓了诸多先河。 而此次，他们即将在冠状动脉领域书写新的传奇。 此时此刻，包括江南征在内的所有人，心情既庄重又激动，内心斗志昂扬，但同时又克制隐忍。 “成功完成穿刺部位评估，可以进行手术！”吉医生综合了护士们的意见，赶忙向江南征汇报。 “行，准备进行备皮！”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语气沉稳而冷峻。 陶悦和方凌立刻着手进行备皮工作，完成后迅速把一张蓝色无菌布扯开，把宁建设的上身覆盖起来。 做完这些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墙上悬挂的时钟，安静地等待着。 分针缓缓移动，一分一秒流逝，整个重症病房里，只能听到众人沉稳的呼吸声。 踏踏踏！ 就在这时，病房外，汤倩倩紧紧护着自己的包包，一马当先，带着李书清如疾风般冲上了楼梯。 在她身后，楚冬、杨自远、周东明、林颜心等人紧跟其后。 “是机修厂的人吗？” 正在地上蹲着，用力掐着自己颤抖双手的宁武军，赶紧站起身，小跑着迎上前去。 “快，没错，心脏支架送到了！快给江南征送进去！” “好！” 走廊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宁武军急忙抓起包，用力敲响重症室的大门，里面的吉医生等人听到声响后，身子猛地一震。 “来了！”陶悦也是神情一紧，大步朝门口走去。 很快提进来了一个包包，吉医生惊喜地说道：“是机修厂的人把支架送来了！” “吉医生，麻烦拿一个出来给我看一下。”江南征说道。 “成！”吉医生依言照做。 江南征并未直接触碰，为保证无菌环境不受影响，他隔着一段距离，指使吉医生将支架仔细地查看了一圈，随即立刻说道： “没问题！你们赶快拿去消毒！消毒完后立刻送进来！陶姐，你看着点。” 说完，他转身迅速走回手术台前，看了一下时钟，又望向罗自强和韩毅，高声喊道：“准备进行穿刺！” “好！” 重症病房里，众人迅速行动起来，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推进着。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在重症室外面。 汤倩倩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去，直到这时，强烈的喘息声才把她彻底笼罩。 杨自远和周东明这时已经与孙美琴交谈起来，一直安慰着她。 宁清雪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把自己的嘴巴捂着，泪水无声地流淌，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林颜心先是抱着宁清秋安抚了一会儿，随后又到宁清雪面前蹲着，伸出小手，温柔地把她的手握住，还轻轻为她擦去泪水，轻声说道： “别担心，清雪，没事的！我们都在这儿呢！要对南征有信心，他肯定能把伯父救回来的！” 而在旁边，宁清薇把二哥宁武军拉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在角落里蹲着一声不吭的宁武国，眼中的愤怒仿佛能将一切焚烧殆尽。 “清薇！今天你别把我拦着，我非要揍死这个混蛋不可！” 拦？我才不会拦你！ 宁清薇对这个大哥宁武国一样是满心怒火，气不打一处来。 她也恨不得狠狠教训这家伙一顿！ 刚才把二哥拉住，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但此刻，一想到父亲被大哥害成这个样子，她就越想越生气。 宁清薇心中那股怒火，如滚烫的岩浆般在全身血液里汹涌翻腾。她原本把宁武军拉着的手，突然一松。 “我揍死你这混蛋！” 果不其然，宁武军猛地冲上去，一个踉跄后稳住身形，一脚就把在地上蹲着的宁武国踹翻在地。 “宁武国！” 紧接着，一连串愤怒的咆哮从宁武军口中迸发而出。 “你整天嚷嚷着为了咱爸，担心他被江南征忽悠。可结果呢？就因为你，咱爸被气得进了医院，现在生死难料，你这下满意了？” “说要为咱爸好的是你，把爸害成这样的也是你！看看你做的这些缺德事，江南征说得太对了，你根本就不配当大哥！” “我一看见你就生气！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宁武军一边骂着，一边不断抬脚朝歪倒在地的宁武国踹去。 “唔！” 被踹翻的瞬间，原本浑浑噩噩的宁武国有些发懵。 此刻被二弟用脚踢，他只能把头抱着，缩着肩膀，在地上躺着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因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发出几声呻吟。 “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宁清雪和宁清秋立刻站起身，赶忙冲了上去。 正在和孙美琴交谈的杨自远和周东明也急忙跑过来，拉住宁武军。 “大侄子，快住手，怎么能动手呢！这样可不好啊！” 杨自远不太清楚宁家内部的矛盾，不过从常理来讲，动手打人肯定不对。 除非，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周东明也开口劝说道：“武军，有话咱好好说，大家都别冲动！你爸还在里面抢救呢，现在大家都先把火气收一收，等你爸这边情况稳定了，再慢慢谈！” 从刚才宁武军的怒吼中，他和杨自远大概听出了些端倪，猜测这宁武国恐怕确实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宁建设还在手术室里接受抢救，实在不能再让他们兄弟之间再生出什么乱子，所以杨自远和周东明都想着赶紧劝住宁武军。 “自远叔，东明叔！你们是不清楚，今天宁武国这个混蛋做了些什么……” 宁武军气得满脸通红，眼中满是怒火，义愤填膺地说着。 第241章 宁武国:那我是谁的孩子？ “武军！别说了！” 话还没等宁武军说完，孙美琴就快步走上前来，拉住儿子，说道：“你爸那边情况危急，武国的事，等之后再说。”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今天宁武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传出去实在丢人。 并且他作为宁家子女中的老大，不仅没给弟弟妹妹起到表率作用，反倒差点把老父亲气得丢了性命， 这种事在附近的家属院里恐怕也是极为罕见的。 孙美琴心里也清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怕是再也瞒不住宁武国的真实身份了。 “但是妈……”宁武军紧紧攥着拳头，双眼愤怒地瞪着大哥， “这家伙在这儿待着，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乱子！咱爸现在正处在生死关头，我实在担心再生变故啊！” 可不是嘛！ 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 上回在医院，江南征过来探望的时候，他和江南征吵了一架，直接把父亲气得心脏病当场发作。 今天在医院大厅门口，人潮来往的地方，他又阻拦父亲去做计算机断层扫描，差点把父亲气得昏死过去。 就在半个小时前，这家伙居然在家里闹着要断绝关系，一下子把父亲气得昏迷不醒。 常说事不过三，可这短短几天，宁武国就接连干出这么多让人不齿的事。 眼下父亲还在抢救，能不能救回来还不知道，他简直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危及父亲的生命。 这怎能不让人担忧、忌惮和害怕？在场的几个女儿听二哥这么一说，特别是宁清薇，看向宁武国的眼神里，一丝亲情都不剩，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孙美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摆了一下手，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缓缓蹲下身子，双眼看着宁武国，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大儿子。 此刻的宁武国，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地上，瘫软无力。 他既不言语，也不反抗，双眼空洞地盯着地面，仿佛精气神早已被抽得一干二净。 “孩子啊，妈明白你是担心你爸，可你这做法实在太偏激了。妈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儿有你弟弟妹妹照应着。” “等你爸有消息了，妈马上打电话给你。” 孙美琴说着，伸手轻轻揉了下宁武国的脑袋。 这个动作，让宁武国微微抬起眼眸，目光定定地看着母亲，像是原本游离在遥远之处的神思，正慢慢往回收拢，眼神也逐渐聚焦。 “你赶紧滚，宁武国！别再折磨咱爸了！” 看到他那副样子，宁武军气得不行。在父母生死未卜的节骨眼上，没人能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保持客气。 宁武国听见声音，扭过头来，像是被这声咆哮震了一下，彻底回过神来。 愣了一会儿后，痛觉像是先恢复了些，他微微扯动嘴角，赶忙揉了揉下巴。 “武军，他也是我爸！你凭什么赶我走！” “你根本不配喊他爸！你看看你干的那些缺德事，你不是要断绝关系吗……” “武军！”孙美琴赶忙站起来，伸手拦住二儿子，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对对对，没错，都断绝关系了，他被气成这样那是他自找的，谁让他不信我，偏要去信那个姓江的……” “啪！” 宁武国话还没说完，孙美琴猛地抬手，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响声清脆，刹那间，整个医院走廊都安静了下来。 只见孙美琴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实在忍无可忍，大声斥责道： “武国！你简直太不像话了！你居然这样诅咒你爸！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把你拉扯大，倾注了多少心血！” 孙美琴意识到，再不说出真相，宁武国恐怕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更何况……”孙美琴深深吐出一口气，眼中满是失望，紧紧盯着宁武国，肩膀微微颤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你本来就不是我和你爸的亲生儿子！你闹的这断绝关系又是哪一出！” “轰！” 这话一出，仿佛一颗重磅炸弹在走廊上炸开。 整个走廊瞬间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宁武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苏雪也惊愕得不知所措。 宁武军、宁清秋、宁清雪、宁清薇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旁边的杨自远、周东明、汤倩倩、李书清、林颜心、邓松平等人，也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宁武国居然不是亲生的？ 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在宁家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的巨浪汹涌澎湃，将一切思绪都淹没其中。 他们心中的震撼，远超以往任何事，每个人都感觉像是触碰到了电门，被电流瞬间击中，浑身猛地一颤。 众人难以置信地朝母亲看去，目光在她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游移，随后又落在宁武国那张完全僵住、只有瞳孔不停颤动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呆若木鸡。 紧接着，从小到大的回忆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宁武国的容貌、脾气、性格，这些年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一浮现在眼前。 刹那间，宁武军、宁清秋、宁清雪、宁清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大哥宁武国的性情和他们几个兄弟姐妹截然不同。 原来…… 他根本就不是宁家的血脉，不是爸妈亲生的孩子！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妈，妈，您在说什么呀？”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中的震惊、疑惑都比不上宁武国自己所感受到的猛烈。 他竭力压制着内心那如汹涌波涛般无法遏制的极度惊愕，难以置信地紧盯着母亲，带着一丝侥幸说道： “妈，您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我是您儿子啊，我是宁武国……” 孙美琴深深叹息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再次说道： “武国，妈没有说谎，也不会用你的身世这种事来开玩笑。你确实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 “不！” 这一次得到确切的回应，宁武国瞬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吼。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我如果不是你们的孩子，那我是谁的孩子？” “妈，我明白您在气头上！是不是因为生气，您才故意这么骗我呀？”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冲动，不该把爸气成这样。妈，您原谅我吧，您可别再说这种话了！” “您不会是因为我刚刚把爸气得进了医院，就要用这话赶我走，是吧？” 孙美琴沉默不语。 宁武国说完，看到母亲只是平静地望着自己，眼神复杂，心中顿时一紧，瞬间明白过来，冷汗不由自主地布满了额头。 他看看母亲，又把目光投向周围同样用复杂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心里一阵发凉，却又满心不甘地说道： “武军！你说句话呀！我依旧是你哥，对吧？” “清秋！小时候哥用过年的压岁钱给你买了那么多好吃的，你都忘了吗？” “小雪，哥一直最疼你了。你小时候头发枯黄，院里的人都喊你黄毛丫头。哥每次都把猪油拌饭留给你吃啊！” “清薇，你还记得不，以前院里有几个孩子老欺负你，大哥多少次在上下学的路上把他们赶跑！”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为什么都这样把我看着？我是你们大哥啊！” 宁武国一边说着，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那些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禁回想起曾经与家人相处的温馨甜蜜时光。 然而，当他说完这些话，却发觉，无论是母亲，还是弟弟妹妹们，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他缓缓转过头，满心难过，再次把视线投向母亲，声音哽咽地说道： “妈，您就说句话吧，我要是不是您的孩子，那我到底是谁家的呀？” 在这一连串的冲击下，他终于开始渐渐接受自己并非宁家亲生的这个残酷事实。 “武国，等你爸的病情稳定了，妈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孙美琴神色疲惫地说道， “你爸眼下还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再折腾了。” “妈求你了，别再闹了。妈答应你，等这事儿过去了，一定原原本本把你的身世讲给你听。” “苏雪，带武国回家吧。” “妈！”宁武国失魂落魄地喊了一声，此时的他早已心慌意乱，没了主意，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只是下意识地向母亲求证着。 苏雪赶忙走上前，带着哭腔说道：“武国，咱们走吧，咱们回家。” 说着，她拉着丈夫，一步三回头地带着宁武国慢慢朝楼下走去。 之前一直在阻拦护士、医生以及众多病人和家属围观的杨自远和周东明，此时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不禁也涌起一丝愁绪。 “都别在这里看了，没什么好看的！”邓松平也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看到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他对杨自远和周东明使了个眼色，三人叮嘱李书清等人留意一下，给宁家人留些空间，便一同去楼下抽烟了。 汤倩倩认识宁清薇，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禁对这姑娘有些心疼。 她和林颜心一起帮忙维持秩序，当得知林颜心是厂医院的，汤倩倩便饶有兴趣地转移话题，向她打听起姐夫江南征的事迹来。 等其他人一离开，宁家的人，一个不落，全都围在了母亲身边。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哥他……”宁武军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胳膊，从未像此刻这般心慌意乱。 宁清薇抱住母亲，神情惆怅地说：“妈，您说的绝对不是骗人的。我懂您的想法，现在说出来，确实比以后说要好。” 宁清雪轻叹一口气，缓缓坐到离母亲最近的凳子上，神色复杂地问道： “妈，如果没有爸这次的事，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啊？” 孙美琴远远看着宁武国离去的身影，此时心里轻松了些许，伸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说道： “之前我和你爸是打算等你们都长大懂事了，就把身世说出来。谁能想到家里接二连三出这么多事，就一直拖着没说。不过幸好，现在说武国的身份也不算太晚。” 旁边的宁清秋却不赞同母亲的做法，她摇着头说： “妈，我觉得您这事儿做得不太妥当，早就该把这事儿说清楚的。否则爸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您瞧瞧现在这情况！” “妈确实做错了。要是你们父亲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孙美琴点了一下头，紧紧把清秋的手拉住。 “妈，您别太自责了。这肯定也是爸的想法，您看爸都被气倒三次了，不也一直没说出来吗？谁能料到会发生这些事呢！”宁清薇赶忙安慰母亲。 “对啊，妈。咱们现在先别为大哥的事忧心了，还是安心等着爸那边传来好消息吧。” 说着，宁武军走到手术室门口，将脑袋轻轻抵在门上，默默开始祈祷。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门上头那盏“手术中”的提示灯，心里头像是被一根线高高吊着，始终无法放下。 此时，在手术室里，江南征他们正处于高度紧张的手术状态。 宁建设的胸腔此时已经完全打开，由特制的开撑胸夹牢牢撑着。 在江南征的带领下，大家按照手术步骤，紧张而有序地进行操作。 “滴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除了全神贯注于手术的江南征和罗自强这两个主副刀，其他人都眉头紧皱，望向那台发出声响的血压仪。 一直负责监控的邬博焦急地说道：“血压正在下降，还在持续降，可能有出血情况，自强，赶紧把出血区域排查出来……” 听到这话，罗自强的额头瞬间布满了汗珠。 “自强，冷静！是穿孔！” 江南征微微把头抬起，给了罗自强一个镇定的眼神，语气沉稳地说：“把刀口稳住，往上提一寸半，保持别动……” “毅哥，动作快点！准备好球囊导管！” 刹那间，手术室的氛围变得格外凝重。 “球囊导管已内置完成！” 韩毅的动作十分迅速，他不仅要负责准备手术器械，还要在主副刀手术过程中，协助他们进行操作。 听见韩毅的回应，江南征稍稍松了口气，冷静地吩咐：“进行低压扩张！准备把穿孔点封堵住！” “好！”韩毅应了一声，从旁边陶悦手中接过手术针线，开始小心翼翼地进行小范围操作。 由于主副刀相对而站，可供活动的空间有限，这让韩毅的操作增加了难度。 不过他没有丝毫抱怨，在罗自强身旁站着，充分利用自己身形瘦、手臂长的优势，有条不紊地操作着。 “带膜支架准备好！”江南征紧接着又喊道。 “是！”这次手术没有护士在这里，陶悦和方凌作为策应医生，承担起了护士的职责，听到指令后，立刻行动起来。 就在韩毅的修补操作接近尾声时，拿着专业手术刀把胸腔动脉撑住的江南征轻轻放下手术刀，穿孔点顺利地被带膜支架堵住，成功化解了这次危机。 “真是好险啊！”罗自强抬起头，感激地看了江南征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罗自强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江南征摇了一下头，说道：“等手术结束后再总结，现在先专心手术！” “行！”罗自强当然明白这个规矩，听到这话后，便不再纠结刚才的意外，专注地等待着江南征接下来的指令。 “继续给球囊导管加压，实施扩张。”江南征有条不紊地继续下达指令。 “心率和血压都正常，具备加压条件。”邬博迅速回应道。 “成，插入导引导管。”韩毅神情镇定地说道。 “导引钢丝已顺利进入病变区域，远端血管已抵达。”邬博紧盯着旁边的仪器，时刻汇报观察情况。 “加压！”江南征果断下令。 “是！”方凌没有丝毫犹豫，握住操作囊的另一头，立刻开始操作。 “加压完成！”方凌结束操作后，马上提醒众人。 “撤出球囊导管。”江南征再次发出指令。 “是！”此时，韩毅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毕竟他此刻操作的步骤至关重要，整个人都高度紧张起来。 二十五秒过去了，韩毅一边数着自己刻意控制的呼吸频率，一到时间，即刻喊道：“球囊导管已充盈，支架已放置到位！” 罗自强立刻用手术刀辅助撤出球囊导管，完成后惊喜地说道：“球囊导管已完整撤出！” 此话一出，手术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欢呼声，但大家都压抑得特别好。 一直到江南征说道：“跟踪观察冠脉输氧效果。” “是！” 这时，大家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到这一步，江南征在来医院途中于车内交代的前期手术步骤，才算全部顺利完成。 陶悦和方凌很有默契，没等江南征和罗自强开口，就赶紧抽出无菌布，为他们俩擦拭汗水。 第242章 武军应该就是宁家亲生的！ 江南征和罗自强的脸上、额头上、脖颈以及手臂上全是汗水，没过多久，毛巾就被汗水浸湿，变得沉甸甸的。 江南征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带着罗自强在心脏周围的动脉处，仔细观察着植入支架的效果。 即便手术进行到了这一步，也还不能断言手术成功。只要心脏部位尚未缝合，一切就仍存在变数。 所有人都没有在此时掉以轻心，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在手术台上躺着的宁建设，在这短短几十分钟里，脑海中像放幻灯片一样，闪过自己从小到大的种种经历。 从读书到参军，退伍转业后参加工作，再到娶妻生子，这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如白驹过隙般一一浮现。 他凝视着头顶的无影灯，原本激动颤抖的内心，随着回忆往昔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的情绪也慢慢平稳下来。 江南征和罗自强的声音不断传入他耳中，让他意识到这场手术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 他深知，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江南征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宁建设对人生有了更为清晰、透彻的认识。 他领悟到，生就如同在逆境中前行的旅程，而死则像是回归的路途。 只有感悟了生死，才能体会到生命的厚重与深沉。 此刻他觉得，所有事情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曾经在乎的东西，此时如同清风般消散不见；曾经纠结的事物，如今也让他兴致索然，不再执着。 他望着天花板，心里对江南征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充满了衷心的感激。 而在一旁，吉医生和四位护士静静地站着，每个人都紧张得手心出汗，双手紧紧握在胸前，看上去竟比正在做手术的几位医生还要忐忑。 他们身为专业的医护人员，自然比宁建设了解得更多。 眼前这几位医生，无论是专业素养还是技术水平，即便放在三零七这样的大型医院，都足以独当一面，无疑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 尤其是主刀的江南征医生，不仅年纪轻轻，还具备冷静、睿智、临危不乱、决策果敢、遇事从容的特质，实在是惊才绝艳。 他们刚刚都听见冠脉穿孔的状况，可别小看这一状况，毕竟事发位置在心脏周围，心脏附近血管、动脉或是神经上的任何细微问题，都可能危及生命。 然而，在江南征的指挥下，整个团队紧密协作，如同拧成一股绳，顺利化解了这次危机，表现实在是太棒了。 这个医疗团队，着实令人惊叹。 几位医护人员看在眼里，内心满是震惊。 “情况良好，跟踪效果很不错！”这时，邬博汇报了观察结果。 “行！”江南征深吸一口气，点头吩咐道：“撤出导管、导丝和鞘管，准备进行包扎。时姐，准备输血！” “是！” 听见这个指令，所有人都由衷地放松了下来，不过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最后的操作。 手术室外，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宁建设被推进手术室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时间越久，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意味着情况越发严峻。 蓝柏山以及卫生部的一众主要领导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已经陪着孙美琴说了好一会儿话，不停地安慰她。 向东强院长也随后赶到。这场手术意义非凡，无论是对三零七医院，还是在全国范围内，都具有开创性。 当他得知江南征要为宁建设实施心脏支架手术时，立刻把所有会议推掉，带着院里的一些技术骨干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然而，随着手术时间不断延长，宁家的人愈发坐立不安。 宁家三姐妹紧紧抱在一起，互相擦拭着泪水。 宁武军则在手术室门口蹲着，双手抓着头发，脑袋抵着门，嘴里低声念叨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人们常说，火车站台见证过比婚礼殿堂更真挚的情感流露，而医院的白墙，也听过比寺庙教堂里更虔诚的祈祷。 在这一刻，所有的财富与权力，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被舍弃，只求能换来亲人的生命，不过祈祷的人仍觉得自己能做的还远远不够。 为了能够让父亲平安无事，宁家的每一个人，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 而此刻，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江南征身上，江南征俨然成为了他们希望的具象化身。 “咚！”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心力交瘁之时，那盏承载了无数人紧张与期盼的“手术中”提示灯，突然熄灭了。 刹那间，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个身影迅速朝手术室门口奔去，瞬间将大门团团围住，急切地想知道手术的结果。 紧接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瞬间揪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啪嗒”一声打开，江南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宁清雪强压下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嘴唇微微颤抖，问道：“南征，我爸，我爸情况怎么样了？” 手术室外，江南征抬起眼眸，看向门口等待的众人。 在场的有宁建设的亲朋好友、卫生部的领导、曾经的战友，还有江南征自己的朋友以及厂里的领导同事。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担忧与期盼，急切地等待着他给出结论。 感受到大家沉重的心情，江南征向众人点了一下头，最后目光停留在宁清雪脸上，轻声说道： “别担心，伯父情况稳定，手术已经成功了！” 什么？手术成功了？！ 短暂的呆愣过后，走廊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人都兴奋得仿佛要跳起来，尽情宣泄着内心的喜悦。 “嘘！别把其他病人吵到了，大家安静点！” 宁清秋高兴地流出了泪水，满含感激地看了江南征一眼，脸上洋溢着快要溢出的喜悦，赶忙提醒大家。 “多谢，南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宁清雪同样激动得流下眼泪，此刻她整个人如释重负，仿佛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耶！征哥！我就知道你最厉害啦！”宁清薇在人群中大笑起来，兴奋得头上扎着的辫子都甩得呼呼生风。 “小江，哈哈哈！” 宁武军此时的表情格外丰富，先前担忧、忐忑、不安与难过的神情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与兴奋，他一下子将江南征拦腰抱了起来。 “江南征，你简直就是我们宁家的大恩人呐！” 这话并非骂人，而是宁武军真情实意的表达。 周围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孙美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上前来轻轻拍了儿子一下，说道：“武军，快点放下南征！你看你也太激动了吧！” “妈，我是真的太高兴了！南征救了咱爸，这可是天大的事啊！”宁武军嘴里说着，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人们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可此刻宁武军并非因伤心落泪，而是因为满心的激动与喜悦。 江南征见状，笑着调侃道：“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宁武军被他这句话逗得破涕为笑，伸手擦了一下泪水，一脸开心地说道： “南征，就算今天被你打趣，我也心甘情愿，我这心里头实在是太高兴啦！” “嗯！”孙美琴满含感激地注视着江南征，动容地说道： “南征啊，真不知该如何向你表达我们的谢意。建设能被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简直就是创造了奇迹！” “伯母，伯父他自己身体素质好，意志也顽强，这才是关键呢！哈哈！”江南征微笑着回应。 尽管他如此谦逊，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他的医术那是绝对精湛。 毕竟心脏支架手术难度极高，不仅高深复杂，而且对技术要求极为严苛。 如果有人真认为江南征在这场手术中没费什么心力，那可就错的离谱了。 “小江！”这时，蓝柏山快步走了过来，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干得漂亮！” “确实出色啊！小江，咱们碰面次数不多，但是整个医疗界都在传扬你的事迹。” “你真的非常了不起！你看，今天这场手术的成功，对于咱们医疗界而言，又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典型案例啊！” 向东强也在此时走上前来，热情地与江南征握手，毫不吝啬地对他表达了充分的肯定。 江南征听后，脸上浮现出谦逊的笑容，对着两位领导说道：“两位领导，这次手术能完成，多亏了您二位对我的信任啊！” “我一直告诫自己，绝不能辜负你们的期望。还好，总算是没掉链子！” “哈哈，你这小子！”蓝柏山听了，由衷地笑了起来。 “领导！”趁着这个机会，江南征顺势说道，“这场手术光靠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完成得如此圆满。关键是我的几个队友太给力了，我们配合得相当默契！” “嗯？”蓝柏山有些意外，紧接着好奇地看向向东强，说道，“向院长，看来你们医院医生的水平相当厉害啊！” 向东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正准备好好夸赞一下自家医生，这时，只见一个胖子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 “哎哟喂，蓝部长，快给我来根烟。这几个小时，可把我累得够呛！”罗自强满脸汗水的说着。 蓝柏山：“……” 向东强：“……” 两人一下子愣住了，满脸疑惑地看着罗自强，然后又把充满疑问的目光投向江南征。 江南征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头，嘿嘿笑着解释道： “蓝部长，此次的手术团队，是我自己组建的！是自强、韩毅、方凌、邬博、陶悦他们，您都认识呀！” “你把下乡支医的那帮年轻人都带过来了？”蓝柏山惊讶不已。 “对啊，用自己人，配合起来比较有默契！嘿嘿！” 蓝柏山不禁对江南征心生佩服，笑着说道：“你这小子，还真有一套！” 江南征只是嘿嘿笑着，心里却十分冷静。 此刻强调罗自强、韩毅他们的作用，江南征自有打算，这是为之后将他们顺利平调到自己的附属医院做铺垫，毕竟江南征行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 “向院长，您医院的医生其实也非常出色，就比如消毒工作，就做得相当到位！”当然，江南征也没忘记夸赞吉医生他们几句。 “……”听见这话，向东强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哈哈！” 一番寒暄之后，蓝柏山便切入正题，问道：“小江，建设目前情况怎么样？暂时还不能转出重症病房吧？”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这也正是他准备说明的，他转身面向孙美琴说道： “伯母，伯父需要在重症病房观察三个小时，这段时间我们也会密切关注。三小时后要是没出什么问题，就会转到普通病房继续观察。” “您别担心，伯父已经脱离危险了，大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行！”孙美琴和宁家的几个子女纷纷点头。 “我太累了，自强，别啰嗦了，咱们进去歇会儿。”说完，江南征便招呼着罗自强去休息。 众人都十分心疼他，毕竟谁都清楚连续不间断地进行了几个小时手术意味着什么，纷纷催促他赶紧去休息。 见宁建设的手术已经结束，蓝柏山和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带着卫生部的人告辞离开了医院。 杨自远也带着机修厂的人走了。 向东强则叮嘱宁武军，等江南征休息好了，请他抽空到办公室来一趟，随后也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眨眼间，走廊里就只剩下宁家的人。 到晚上的时候，宁建设才从重症病房转出来。江南征和宁家人仔细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带着一同手术的人出去吃饭了。 此时病房里，宁建设尽管身体十分虚弱，但精神状态却出奇的好。 病情稳定下来后，他发现宁武国不在病房，心里便已明白了几分。 孙美琴好几次欲言又止，都被他察觉到了。 “美琴，我明白你想讲啥。我在病房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想通了。” “武国今天这事儿，也给我提了个醒，孩子们都长大了，那些该让他们知晓的事，就别瞒着了，你说呢？” 见宁建设说得如此坦然，孙美琴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用力地点点头， “建设，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虽说跟咱们没有血缘关系，可只要还认我们，那就一直是咱们的孩子！” 宁建设赞同地点了一下头，“好啦，把孩子们都叫进来吧！” “行！”孙美琴应了一声，打开房门，对守在外头的儿女们说道：“大家都进屋里来吧，你们爸有话要跟你们说。” 刚刚被莫名其妙赶出病房的宁武军、宁清秋、宁清雪和宁清薇，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紧接着，心里都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他们心里都隐隐有个预感，父亲要说的事，恐怕不单单只和宁武国相关。 “都先坐下吧！”宁建设看到儿女们走进来，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直截了当地说道： “有件事，我和你们妈瞒了你们二十多年，这是我们心底最大的秘密。现在，也该和你们说了。咱们宁家有五个孩子，其中有三个都不是亲生的……” “？？？” 宁家五个子女中，居然有三个都不是亲生的？ 听见这话后，宁武军、宁清秋、宁清雪和宁清薇四人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他们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紧接着，四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当场，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都懵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宁清秋。 都说穷人的孩子懂事早，她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宁家，失去父母的经历让她早早懂事。 别看当时她只有几岁，但童年的那些记忆，一直伴随着她成长。 尤其是到了青春期后，那些回忆更是时常在脑海中浮现。 尽管她知晓自己与宁父宁母并无血缘关系，但这丝毫没有冲淡她对二老的感情， 反而让这份爱愈发深厚，因为她深知这份情感得来不易，所以格外珍惜。 自小，她读书就格外刻苦，做人也本本分分，总是把父母的利益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要。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主动做出牺牲自己来成全宁建设的事。 虽然，她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不清楚家里其他孩子的情况。 所以，当时在重症病房外，知道宁武国同样不是亲生时，她内心受到的震撼绝非一星半点。 那时，她甚至猜测宁武国该不会是和自己一样，是宁建设在外面执行任务时带回家的。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紧接着宁建设又要做手术，这诸多事情耽搁下来，根本没时间细细询问。 可现在倒好，宁武国的事还没弄明白，却又得知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宁家五个孩子，居然有三个都不是他们亲生的！ 这简单的十以内加减法，就算宁清秋再迷糊也会算呀！ 宁武国占了一个非亲生名额，加上她自己，那就意味着在宁武军、宁清雪和宁清薇这三人里，至少还有一个不是。 难道是武军？ 可仔细想想又不对啊！ 她还记得刚到宁家那会，年纪尚小的武军整天挂着鼻涕，傻愣愣的模样。照这情形来看，武军应该就是宁家亲生的呀！ 第243章 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就是家人！ 然而，宁清秋心里还是不太确定。毕竟，小时候武军那副模样，并不能确凿地证明他就是亲生的。 那会是清雪吗？ 宁清秋陷入了沉思，努力回忆着往昔。 记得小时候，宁家还不住在现在这个大院，那时宁母好像有几年是随军的，回来后就有了清雪。 这么看来，似乎也没法证明清雪不是亲生的。 难不成是清薇？ 宁清秋绞尽脑汁，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可这好像更说不通呀！ 她记得当时宁母生病，在床上躺了快两个月，那时清薇还在襁褓里。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宁母应该是生了清薇在坐月子。 也不对啊！ 有个细节，宁清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记忆里，宁母并没有喂过奶给清薇。她只见过宁母给宁武军喂奶。 而宁清薇呢，是宁父有一次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头母羊，打那以后清薇就一直喝羊奶长大。 还有个关键的地方，童年时期孙美琴除了生病，还在部队里生活了好几年，宁清雪和宁清薇都是在那之后从外面带回来的。 那时候她年纪小，只知道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妹妹，开心得不得了，压根没往别处想。 想到这儿，宁清秋感觉脑袋都乱了。 武军、清雪、清薇，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像是亲生的。 不过既然父亲这么说了，那就肯定还有一个不是。 到底会是谁呢？ 她眉头紧锁，脑海中思绪如麻，不断回忆着各种细节，试图琢磨出事情的真相。 旁边的宁武军在大脑一片空白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了。 宁家五个子女，居然有三个都不是亲生的，那不就意味着只有两个是亲生的？ 除了确定的宁武国，也就是说剩下的四人当中还有两个不是亲生的？ 他只觉得心里像被炸弹炸开一样，难受极了。 这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刚刚大哥宁武国的身份就已经让他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再爆出剩下的谁不是亲生的，宁家恐怕真的会分崩离析。 要知道，家庭关系一旦因为这种事挑明，就如同镜子出现了裂痕，无论怎么修补，都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完美状态。 宁武军心里清楚，除了宁武国，他们剩下几人的关系特别融洽，兄妹之间友爱和睦、团结互助。 不管这个“非亲生”的人是谁，都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啊！ 一旦真相被揭开，以后的家庭生活肯定会受到影响。 只要这个事情一直被隐瞒下去，大家就还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和和美美地相处。 宁武军心里正这么想着，看到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准备说出到底谁不是亲生的。 他急忙喊道：“爸！爸，先别急！” 喊完，他见妹妹宁清雪和小妹宁清薇还呆呆地愣在那儿，赶忙凑过去，急切又直白地说道： “爸，千万别讲！您可别因为大哥的事，就感觉我们也会像他那样。我们真不在乎有没有血缘关系，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没错，爸！” 宁清秋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现在可不是让宁家再生事端的时候，不管说出谁不是亲生的，对宁家的家庭关系而言，都如同一场灾难。 刚刚宁父才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要是再出什么乱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江南征之前可是反复叮嘱过，宁父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她觉得，大家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生活下去，也比因为真相而彼此心生嫌隙要好。 有时候，难得糊涂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爸，我们几个真不介意是不是亲生的。对我而言，二哥、四妹还有小妹，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您别担心我们，我们感情好着呢，肯定不会像大哥那样做出混账事。您就相信我们吧！” 宁清秋说着，走过去拉住母亲孙美琴的手，一脸诚恳地说道。 后面的宁清雪和宁清薇相互看了一眼，也赶忙围了上来。 “爸，妈，我们真的不在意这些！” 看着几个如此懂事的儿女，宁建设欣慰地笑了，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们说： “但你们都不小了，和你们说明身世，是我们为人父母应尽的责任。而且，你们当中还有亲人在世……” “不！”这时，宁清薇紧紧抓住父亲的手，“爸，不论我们四个谁不是亲生的，对我们来说，您就是父亲。把我们抛弃的人，我们不认，不管对方是否在世，都一样！” 宁清雪声音哽咽：“没错，爸妈，这事儿就别提了！真的！就一直藏着这个秘密吧。我真不想看见咱们家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就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但……”宁建设刚想开口。 “建设！”看到几个子女这般懂事，孙美琴欣慰地对老伴摇了一下头， “听孩子们的吧，他们心里有数，我感觉这样也挺不错。你就安心养身体，就不说了。” “好！”宁建设轻轻摸着几个孩子的头，微笑着说：“你们一定要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老爸我走了一遭鬼门关，现在算是懂了，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就是家人。你们一定要记住这话！” 四人闻言点了一下头，眼中满是泪水。 当晚，江南征在三零七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饭店，打算请大家吃顿饭，好好犒劳一下众人。 江大课程结束后，范文杰锁好影像楼，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江南征一个电话，也把林颜心喊了过来。 曾经一同在兴文河支医的队员们，这下子全都到齐了，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菜还没上全，大家就已经开始畅饮起来，现场氛围十分热烈。 “胖子，看你这表情，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呀？你今天可是大功臣，担任副刀呢！” 今天林颜心心情格外舒畅，忍不住向江南征要了点酒喝。 此刻她脸蛋红扑扑的，静静感受着席间热闹的氛围，心里默默为江南征感到开心。然而，她却意外察觉到罗自强的情绪似乎不太高。 “颜心，你想啊！要是胖子没精打采的，十有八九是犯啥错了！哈哈！”旁边的邬博把罗自强的肩膀揽着，喝着酒，笑着调侃他。 “……”罗自强也不反驳，少见地耷拉着脑袋，抬起头看向江南征时，一脸认怂的模样。 “嘿，还真是稀奇了！自强，你这样子可不像平时的你啊！”林颜心把嘴捂着笑了起来。 江南征对胖子此刻的心情再清楚不过了，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是笑着说道：“胖子，你就是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了！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难以避免。” “怎么，你作为医生，还想着这辈子在手术台上都不出一点差错？这根本不可能嘛！” 罗自强撇了撇嘴，郁闷地说道：“道理确实是这样，但你这么信任我，我却差点酿成大祸，总感觉对不起你。今天宁建设万一……” “没有万一！”江南征冷静地摇了一下头。 实际上，今晚这顿饭，不仅是为了犒劳大家，还有着开一个非正式会议的意图。 毕竟眼下大家算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还算不上专业团队，也没有形成既定的规矩。 今天手术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大家过去在三渡河时培养出的默契。 “胖子！”江南征神情严肃起来，说道： “在国内这是第一例心脏支架手术。以前，没谁敢在心脏周边动刀子，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大家难免紧张，操作起来有些生疏，心里有负担，这太正常不过了。” 听见他这样形容“第一次”，众人都不禁微微一笑。 “我们医生和其他职业一样，都需要通过不断练习才能熟练掌握技能。” “在没经历过、没训练过，也没做过类似手术的情况下，第一次就能把手术做到这个水平，已经非常厉害了！” “你别对自己要求太苛刻，别过分自责了。” “而且，我得好好表扬你！正因为你有着高超的外科技术和丰富的手术经验，作为我的副手，让我在调度整场手术时能够游刃有余。你真的很棒，千万别小看自己！” “小江！”罗自强听了这番话，眼眶微微泛红，十分感动。 “另外，咱们这个团队也值得表扬。大家今天都感受到了，当我们团结一心，齐心协力，那种凝聚起来的力量，我认为能攻克世上绝大多数的医疗难题。咱们所有人都非常出色，我向大家致敬！” 众人听了，目光中不禁流露出虔诚与热情，纷纷露出灿烂的笑容。 “再来说说冠状动脉支架手术，其实即便到了以后，也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像冠状动脉破裂、动脉穿孔等等。” “每个病人身体状况不同，给我们带来的挑战和风险也不相同。所以，以后遇到类似问题，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静。” 江南征滔滔不绝地说着，这番专业、详细又真诚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筷子，专注地聆听，仔细品味其中的含义。 林颜心就在他身旁坐着，侧过头看着这个认真专注的年轻人，不自觉地伸手支撑着下巴。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本就长相帅气的江南征此时看起来，迷人的气质又增加了几分，真是越看越赏心悦目。 他年纪轻轻，然而无论是谈吐、专业知识、经验还是技术，都丝毫不逊色于罗自强、韩毅这样的前辈， 用才华横溢来形容他都远远不够，他绝对是行业内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林颜心满眼都是崇拜，心里不禁好奇，这家伙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能如此厉害。 正看得出神时，突然感到伸过来了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颜心，你再这么一直盯着小江看，眼珠子都快掉到他碗里去啦！你就不能收敛点嘛！” “哎呀！”林颜心慌忙把对方的手拿开，脸一下子红了，说道：“范老师，您可别乱说呀！” 范文杰轻轻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你那眼睛呀，就像会说话似的！他呀，不知不觉就偷走了你的心！嘻嘻！” “……”林颜心的脸瞬间窘得通红，坐在板凳上扭来扭去，害羞得赶忙伸手去掐范老师的腰。 就在这时，那边的“会议”告一段落。 罗自强猛地端起杯子，一口气将酒喝光，带着豪情壮志大声说道： “嘿，小江，不得不服你啊！听你刚才一番分析，我真切地意识到，我跟你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看你，一场手术下来，不仅关注到手术过程中的细节，还能从整体上把握支架手术的系统，甚至能预见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前景。这真印证了那句话，认知决定眼界，太厉害了！” 韩毅也跟着附和：“没错，就像小江说的，心脏支架手术难度相当大，以后咱们肯定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难题。” “今天这场手术还好有点小波折，要是一切都太顺利，咱们很可能会被成功冲昏头脑，对这种高难度手术丧失应有的敬畏之心。” “这么看来，还真得谢谢自强，让咱们有了这次警醒，以后做事可得更加谨慎、冷静！” “嘿，你们这是变着法打趣我呢！”罗自强哭笑不得。 “胖子，毅哥说得很对呀！”邬博咧嘴笑着说：“明天我把小江今天讲的内容梳理一下，到时候咱们专门开个会，好好讨论这场手术。” “这事儿的确得办！而且很可能就在三零七医院进行。向院长找过我，希望我们能给他们分享些经验。” “明天邬博把资料整理好后，咱们先简单开个短会，然后由邬博去给他们讲解。三零七医院的地位特殊，先在这儿把经验推广开，对咱们也有不少益处。” 江南征确认了此事后，立刻着手安排后期跟踪宁建设恢复情况的日程。大家各自领命，分工协作，效率极高。 用过饭后，众人漫步在大街上，享受着惬意时光。 林颜心静静地走在江南征身侧，聆听着他讲述近期的状况，嘴角始终挂着甜甜的笑意。 到了分别的时候，江南征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因为羡慕自强他们能参与这次手术，而你没邀请我，所以心里生气？” 江南征微微怔了一下，没想到林颜心竟如此懂自己，不禁点了一下头，略带调侃地笑道：“颜心，你可真是目光如炬，洞察入微啊！” 林颜心整理了下手中的包，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着更高的期待。而且，杨厂长对你有赏识提拔的恩情，这个时候从他那儿挖人，确实不太合适。” “我算是服了你了！”江南征双手抱拳，满是佩服地说道：“这两点你都说到点子上了。” “南征，有时候虽然我不能完全猜透你的想法，但你要明白，我永远都会是最支持你的那个人。”林颜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中满是真挚。 “那我更不能辜负你对我的这份信任了。” 说着，江南征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心脏支架，递到她面前，认真地说道： “对于机修厂的厂医院，我后续有一系列重要规划，你是负责此事的最佳人选。” “另外，机修厂今后会成为我的医疗器械研发生产基地，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 林颜心轻轻接过那枚心脏支架，仿佛得到了无比珍贵的宝物，紧紧握在手中，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在蓝家的私人茶楼里，室内的假山旁，泉水潺潺流淌，发出叮咚声响。 一旁收音机中正播放着京剧，那富有节奏感的鼓点铿铿锵锵，犹如战场上的点兵号角。 蓝玉霖慵懒地在椅子上躺着，双眼紧闭，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意，在悠然等待着什么消息。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还没有三分钟，便有人跑进了这座小楼。 “霖哥！事情真的做成啦！哈哈哈！” 蓝玉霖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急切问道：“真的？宁武国那小子真把事儿办成了？” “没错没错，宁建设真被气得进医院了！我亲眼瞧见宁家人火急火燎地把他送到三零七医院去了。心脏病可不是闹着玩的，看样子他是撑不了多久了！” “哈哈哈！好！”蓝玉霖兴奋地站了起来，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桌上的毛笔架被震得倒了下来，他却全然不顾，伸手从抽屉里抓出几张钞票扔过去，“这是赏你的！” “哈哈哈，只要宁建设一死，他家必定乱成一团，那他的三个女儿对我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简直妙极了！” 他的左手握着右手，过度的兴奋，让他的脸都有些变形了。 褚维走上前去，将倒下的毛笔架扶正，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说道： “真没想到宁武国那小子傻愣愣的，对霖哥您倒是死心塌地。哈哈，也不知道等宁建设真被他这个大儿子给害死了，宁家其他人会怎么收拾那蠢货。” “这就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宁武国这枚棋子，用得可太顺手了，相当合格啊！哈哈哈！” 蓝玉霖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漱了漱嘴，随后把窗户打开，一口将水吐了出去。 第244章 要是我说希望你们复婚呢？ 褚维满脸讨好，点头哈腰地问道：“霖哥，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行动？” “不用着急！”蓝玉霖露出张狂又得意的笑容， “先等着宁建设的葬礼办完，等宁武国成为宁家主事的人再说。” “到那时，宁家的局势肯定一落千丈，我再适时主动出面示好，帮他们度过难关。如此一来，宁家那三个美人，一个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霖哥，您这计策实在是太高明啦！”褚维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 “活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慌乱且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面的幽林里响起，还伴随着含混不清的呼喊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蓝玉霖和褚维的注意，两人赶忙走到窗户边，向外张望。 不多时，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奔到跟前。蓝玉霖定睛一看，不禁眉头一皱，“柒爷的人？” “对！”那穿着风衣的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点着头，没一会儿就从楼下跑了上来。 蓝玉霖满脸厌烦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活过来了？你到底要讲什么？” “蓝老板！是宁建设，宁建设竟然没死！” “什么？！” 听闻此言，蓝玉霖双眼瞪得仿佛要裂开一般，脸上立刻浮现出狰狞之色。 他几步冲上前，伸手狠狠掐住来人的脖子，怒喝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宁建设不是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吗？他怎么还能活命！接连三次被气得不轻，这世上根本没人能救他！” “是江南征！咳咳！”风衣男子的脸色涨得通红，拼命掰着蓝玉霖的手。 “你说什么？江南征？这跟那个蠢货有什么关系？！”蓝玉霖愤怒地咆哮着。 “是江南征把他救了！”风衣男子艰难地一字一顿说道：“我在医院打探过……是江南征给他做了……心脏支架手术！” “嘭！” 话刚说完，蓝玉霖就把风衣男子一把甩到了地上。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这种技术！他不过就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乡下大夫，怎么可能会心脏支架手术！这技术在国外也才刚刚成熟啊！绝不可能！” 蓝玉霖气得一脚将身旁的太师椅踢翻，对着两人疯狂咆哮。 “兄弟，你快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褚维吓得魂都快没了，急忙把地上的人扶起来。 “千真万确啊，霖哥！我们安排了人在医院盯着呢，三零七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手术持续了几小时，宁建设已经从病房出来了，现在正和宁家人开开心心地聊天呢！” 一时间，周围的氛围瞬间变得异常凝重。 蓝玉霖眼中闪过阵阵寒光，他猛地抓起柜子上的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伴随着“嘭”的一声脆响，花瓶四分五裂。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伴随着蓝玉霖的怒吼，不断有瓷器被摔得粉碎，书架也被他推倒在地，周围的椅子板凳，只要是他够得着的，全都被他疯狂地扔了出去。 两人哪还敢多停留片刻，连滚带爬地往楼下跑去。 “哎呀妈呀，你们霖哥这性格也太火爆了！比咱们柒爷还难伺候！” 听到这话，褚维嘴角抽搐了一下，骂骂咧咧道：“还不是你害的！也是服了，你就不能带点好消息来嘛！我刚到手几张钞票，这下全泡汤了！” “我哪敢啊，要是柒爷交代的事儿办砸了，我可就没活路了！”风衣男揉着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心有余悸地说道。 褚维不耐烦地摆着手，不想再聊老板的事儿，追问道：“你确定你说的没有一丝虚假？宁建设真的活过来了？” “我骗你干啥！我安排在病房外的人亲眼瞧见他，精神头可好着呢！” “得，白忙活一场！快走快走！” 说完，两人不一会儿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见了身影。 …… 此时，江南征吃完饭后回到了三零七医院。他走进病房，见宁建设状态良好，便对宁家人说道： “伯父现在情况稳定了，大家别都守在这儿啦。这段时间，大家都累坏了，该去休息就休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别把自己身体累垮了，不然又得花钱花时间看病。”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宁建设也笑着说：“都听南征的！他现在说的话，就是指令！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回家睡个好觉。有你们妈在这儿看着，没问题的。” 大家只好应了下来。 江南征又仔细叮嘱了使用抗凝血栓药物的注意事项，以及心脏出现不舒服症状后的处理办法，这才告辞离开。 然而，当他走到楼下时，宁清秋把他叫住了。 “清秋，有什么事吗？” 看到是她，江南征有些意外，紧接着脸就微微红了起来。 他平时很少脸红，可自从那次过后，每次见到她，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看样子自己终究还是年轻，精力旺盛，还得好好炼炼啊。 “我有话跟你讲。” 宁清秋对着旁边的树下扬了扬下巴，率先走了过去。 “……”江南征抓了下头，心里有些纳闷，但也没多问，赶忙快步跟上。 “你对我而言，算不上是外人，我觉得清雪和清薇也会这么认为。” “？？？” 冷不丁听见宁清秋用这话作为谈话的开头，江南征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这口气，感觉像是要透露什么重要事情一样？ “我们宁家的五个孩子里，其中有三个都不是亲生的。” “？？？” 听见这话，江南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宁武国。 “没错，你猜对了，我大哥宁武国不是宁家亲生的。” “嘶！为什么你突然和我说这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之前宁建设病情紧急，江南征一门心思都在手术上，无暇顾及这些家庭琐事，现在有了空闲，便忍不住问道。 接着，宁清秋便原原本本把宁武国阻拦父亲去做计算机断层扫描、在家里与父亲闹着要断绝关系致使宁建设心脏病突发，以及后面宁父坦白的事，全都告诉了江南征。 “这家伙简直太过分了！之前我就怀疑他跟你们宁家没有血缘关系，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你们宁家就他一个品行不端的，其他人都很好！” 江南征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不再去想宁武国那令人厌恶的性格，思索片刻后，满脸疑惑地问道： “清秋，已知宁武国和你不是亲生的，还有一个就在剩下的三个人当中……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想聊关于这剩下一人的身份？” 宁清秋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说道：“南征，我怀疑是小雪。从小到大，她为整个家付出牺牲得最多！” “我感觉她可能也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我真的特别心疼这个妹妹。” “所以，我想拜托你，能不能对她好一些？” “清秋，我可以答应你这事儿。不过，我得跟你讲清楚，即便我对小雪好，也只是基于朋友间的关心，你能理解吧？” 听见宁清秋的请求，江南征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就应了下来，同时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南征！”但是，这个回答对宁清秋而言，似乎还不够。她再次咬了一下自己的红唇，继续为妹妹争取道： “要是我说……希望你们复婚呢？就像过去一样，一起生活，你会同意吗？” “……” 江南征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宁清秋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上次她来找自己，为了帮宁建设治病找国外的医生，可是向自己表白过的。 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宁清秋说喜欢自己。 可眼下，这姑娘居然想让自己和她妹妹复婚。 哪有人会把自己喜欢的人往外推呀？ 江南征心里满是惊讶，但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既然这话是从宁清秋嘴里说出来的，似乎也能想得通。 这姑娘是被宁家收养的，向来懂得知恩图报，对宁家感恩至深，一直都把家庭的利益摆在首位。 她能为了宁建设去牺牲自己，就能为了成全妹妹而压抑自己的爱意。 不过，如今的江南征早已不是几个月前的他了。 他带着歉意笑了一下，态度诚恳地说道：“清秋，很感激你瞧得起我。不过，我实在不能应下你这个请求。清雪确实是个好姑娘，不过感情这事儿，得两情相悦才行，不能将就。” “尽管我和清雪不能复婚，没办法相伴一生，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像对待朋友那样对她好。” “我明白，你心疼妹妹，一直想努力弥补过去，不过每个人的感情走向，最终还是得看自己的意愿，你觉得呢？” 宁清秋的红唇上已然留下了紫印，她幽幽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歉意。 “南征，实在对不住，我太着急了，老是办些糊涂事，都没顾得上尊重你的想法，你可千万别记在心里。” “哎！”江南征也跟着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说道： “清秋，你总是一门心思把家庭摆在首位，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只是有时候你也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别老是委屈自己。你为妹妹们付出的已经够多啦！” “嗯，我知道了，南征。多亏能和你聊会天，聊完之后，我心里的那些烦闷都减轻好多。我和你说的这些事，还得麻烦你帮忙保密。” 江南征点头应道：“放心吧，你们宁家的事儿，我绝对会守口如瓶。你也要好好照顾伯父，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看到宁清秋慢慢走进住院部，江南征这才转头离开了医院。 走在街道上，他不禁真心对宁建设和孙美琴这对老人心生佩服。 宁家五个孩子，居然有三个不是亲生的，但他们依然将孩子们都抚养成人。 哪怕是最不成器的宁武国，他们也给了大量资源，助他成为一名大学教授。 其余四个孩子，更是各个出类拔萃。 相比很多连饭都吃不饱、书都读不起，日子过得凄苦不堪的家庭，宁家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尽管他理解宁清秋、宁武军他们顾虑重重，不想揭露身份，担心破坏原本和谐的家庭关系。 但江南征深知人心复杂，这件事既然已经浮出水面，以宁武军、宁清秋等四人的性格，之后绝对会对其他兄弟姐妹加倍地好。 不过，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除了清秋，其他人心里想必都会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猜疑很可能会不断放大。一旦在日常生活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极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这也是众多重组家庭最终走向分崩离析的常见原因。 再者，从宁清秋说话的语气来推断，那剩下的那个非亲生的孩子，其亲生父母似乎依旧健在。 这情况就如同在宁家埋下了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便会爆炸，给这个家庭带来难以预料的危机。 “唉，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希望武军、清秋、清雪和清薇这几人，可千万别再出啥乱子了！” 江南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带着一丝忧虑缓缓往家走去。 果不其然，就像他所担忧的那样，此时宁家的气氛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宁武军带着三个妹妹回到家中时，陈燕正把两个孩子抱着，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孩子们都睡着了？”一走进屋子，看到孩子们在妻子腿上沉沉睡去，宁武军赶忙走上前去查看。 “嗯，已经睡了！爸的情况怎么样了？”陈燕满脸担忧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爸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不得不说，南征的医术那是相当厉害！” 宁武军摆了一下手，接着说道，“走吧，咱们把孩子抱到床上去休息。嫂子回来了吗？” 陈燕听后精神一振，赶忙帮忙抱起孩子往楼上走去。看到几个妹妹忙着去准备夜宵，她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听见丈夫的问题后，她摇了一下头，“可能是到大哥在外面租的房子那儿去了。” 宁武军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安顿好两个小孩睡觉后，他洗漱完毕，在床上坐着，翻开宁家的相册看着。 陈燕洗漱完出来，看到丈夫眉头紧锁，不禁疑惑地问道：“大晚上的不休息，看相册干嘛呀？你可不是那种念旧的人！” 宁武军抬头看了妻子一眼，伸手把她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把头埋了进去。 察觉到丈夫情绪不太对劲，陈燕心疼地轻轻揉着他的脑袋，轻声细语地问道：“武军，你这是怎么啦？咱爸情况都稳定了呀，别太难过了。” “燕儿！”宁武军把头抬起，眼眶泛红，“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太惊讶，一定要稳住。” “……”陈燕先是一愣，随后赶忙点头，“行，你说，我稳住。” 说完，她赶紧先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忍不住叫出声来。 “大哥不是咱爸亲生的。” “？？？”听见这话，陈燕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满脸的惊愕，“武军，你说的这话是真的吗？” 但还不等她从这震惊中缓过神来，丈夫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她感觉浑身发冷。 “真的，而且我怀疑我也不是亲生的。” “啥？？？”陈燕整个人都呆住了，惊得不知所措，瞳孔剧烈地颤动着。 这句话在她听来，犹如洪钟巨响，震得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然而，宁武军并未就此打住，紧接着又抛出一句话，让陈燕彻底震惊到无以复加。 “大哥不是亲生的，而且在我们四兄妹当中，还有两个也不是亲生的！这是今天爸亲口告诉我们的！” “？？？” 陈燕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从这一连串的震惊中缓过来的，只感觉大脑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过了好一会儿，她把相册抱在怀里，满脸困惑地问道：“所以，你才想翻看相册，想从中找找有没有相关的证据？” “燕儿！在医院的时候我们四个就商量好了，这件事谁都不许再提，就当它没发生过。” “小雪说得对，我们好不容易历经种种困难，才迎来如今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局面，真的不能散呐！但是……” 宁武军把脸捂着，满是惆怅。 “但是，人总是会忍不住好奇的，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很难不去想。” 陈燕说着，见丈夫摇了一下头，便叹口气接着道：“我明白，你是不想增加妹妹们心里的负担，所以宁愿自己主动承认可能不是亲生的，想保护她们。” “既然这样，那就别再追究了，就当你自己不是吧。不论你是否姓宁，我对你的爱都不会变。” “燕儿！”宁武军紧紧抱着她，心中满是感激。 “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别再操心这些事了，安心休息吧。今晚换我来。”陈燕轻轻捧起丈夫的脸，眼中爱意满满。 而在楼下，宁清雪和宁清薇又吃了些夜宵后，与三姐宁清秋告别，便急忙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进了各自房间后，迅速插上插销，紧接着就在房间里急切地翻找起小时候的照片…… 第二天，等江南征到达三零七医院时，罗自强等人早已全部抵达。 向院长考虑得十分周到，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间会议室，方便他们开会讨论以及授课。 大家都明白要趁热打铁的道理，趁着对昨天手术的记忆还非常清晰，江南征没有多做耽搁，直接引导大家对昨天的手术进行总结，并做了相关报告。 之后，众人针对手术的每个步骤展开细致研讨，由邬博负责将讨论结果整理成规范文件。 文件里着重阐述了心脏支架手术过程中容易出现的几类意外事故，还梳理出许多针对性的应对办法。 整个上午，大家都在专注于这项工作，并且成效显著。 临近午饭时间，大致的框架基本搭建完成。 为了能在下午的心内科技术骨干培训会上有出色表现，大家连食堂都没去，继续争分夺秒地对资料进行分门别类的整理。 第245章 我不想再被打了呀，小江！ 宁武军知晓江南征在进行培训，所以临近中午时，就带着宁清秋给江南征和其他人送了午餐过来。 经过一番询问得知，宁清雪和宁清薇已经被宁父催促着回学校上课了，宁父不想让她们耽误学业，一直留在医院。 至于宁武国，不出所料，他没脸再回宁家。 众人吃完饭，稍作休息，下午的心内科培训会便按时举行。 让江南征等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到场了接近三十位的医学骨干，年龄跨度从二十多岁到四五十岁都有。 向院长解释后他们才明白，原来是大家听说昨天江南征在院里成功完成了国内首例心脏支架手术， 消息传开后，医院里无论是内科还是外科的医生，只要当时有时间，都赶了过来。 这让江南征有些哭笑不得，但看到三零七这些医生对知识如此渴望的态度，心里还是感到很欣慰。 培训会由邬博负责主讲，他热爱唱歌，从小就积累了不少舞台经验，此刻就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主场，丝毫没有怯场。 罗自强也没让大家失望，在江南征的指示下，他详细讲述了手术中的注意事项，还着重强调了心脏支架手术的风险以及事故处理方法，说得十分详尽。 看到一众医生眼神中透着求知欲，但似乎对一些内容理解得还不够透彻， 罗自强便现身说法，把自己昨天在手术现场遇到的意外情况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一下子就把大家带入到当时的情境中，让大家立刻理解得明明白白。 “哗哗！” 培训会完结后，参会的医生们纷纷鼓掌，全体起立向江南征等人表达敬意。 向东强急忙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江南征，手指向站在后面鼓掌的几位老干部，满脸笑意的说道： “小江啊，你们这次的培训，内容相当丰富，没有一点虚头巴脑的东西。” “既有实实在在的专业知识，又有能落地实施的实践方案，连我都能听得明白，真的很好！” “向院长，这不过是第一次实践操作，在很多方面还存在不足，我们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呢。”江南征依旧十分谦逊。 “你们已经非常厉害了！说真的，我很少见到咱们医院这些医生能如此积极地参与讨论，你们这个团队在培训方面确实很专业！” 向东强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情，紧紧把江南征的手拉着不放，说完这话，又带着几分神秘地对他笑了笑。 “今天早上，我和院里的几位高层干部开了个会，大家一致认为，你在心血管领域的经验，绝对处于国内顶尖水平。” “我清楚你现在还在求学，而且还是机修厂厂医院的职工，但我还是非常诚挚地邀请你，能不能担任我们三零七医院心内科的技术顾问？” “老实说，我真心希望能看到你在这个领域继续发力，带领国内医疗水平再上一个台阶！” “什么？技术顾问？”听见这个称呼，江南征不禁愣了一下。 “啧！” 在一旁站着的罗自强羡慕得眼睛都直了，看到江南征朝自己看过来，赶忙给他使眼神。 “向院长这般看重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接受您的邀请。”江南征微笑着回应。 “太棒了，小江！我就知道，为了医疗事业发展，你肯定不会拒绝我。小段，动作快点，把聘用证书拿过来！还有钢笔和印泥，都赶紧的！” 话音刚落，向东强就急忙挥手，催促自己的助理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听见这话，江南征忍不住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向东强这着急的样子，就好像生怕他反悔跑掉似的。 “小江，在这儿签字，对，还有按个手印。你再看看这份附件，这是我们特意拟定的一份协议，在你担任技术顾问期间，医院会给你相应的补助。” “这可是院里高层一致通过的决议，对于你这样的人才，我们真的是求贤若渴啊！哈哈，欢迎你加入我们三零七！” 满心欢喜的向东强等江南征签完字、按好手印后，小心翼翼地捧起聘书，还对着聘书轻轻哈气。 他把附件协议和聘书递给江南征后，把自己那份协议合上后就塞给了助理，还连忙挥手示意助理赶紧离开，那模样仿佛只要动作慢一点，江南征就会改变主意一样。 “……”江南征看着向院长这般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当他目光落在附件协议上时，顿时来了精神。 嚯！ 三零七医院可真是出手阔绰啊！ 每个月竟然有四十块钱的津贴！ 我的天呐！ 如果再加上厂医院的四十几块钱，那一个月可不就八十多块了？ 这也太让人惊喜了！ 要是再能有点别的收入，那自己妥妥就是月入一百的高收入者了呀！ 江南征心里美滋滋地想了一下，不一会儿便冷静下来。他心里明白，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钱可没那么容易拿。 他仔仔细细看完整个协议，心中有了底。总体而言，向院长对他的要求还是比较宽松的，只要在类似的心内科手术方面进行指点、统筹和培训就可以了。 这可不就相当于后世所说的“飞刀费”嘛！ 只不过向院长处理得很巧妙，把它称作技术顾问咨询费。 “向院长，多谢您对我的认可与肯定，我肯定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江南征自然得表个态。 “小江！我可就等着看你大展身手啦！”向东强笑得格外灿烂，就像得了稀世珍宝一样。 从会议室出来后，罗自强等人捧拿着聘书，兴奋地讨论着，一个个的劲头比江南征还足。 这份聘书意义非凡，它就像是一份官方认可的凭证，是承认江南征在该领域技术水平的重要标志，未来在很多方面都能凭借它发挥作用。 “小江，你可太牛了！先不提公安局的刑侦顾问，现在又多了个这么厉害的头衔，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罗自强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 “你怎么不说小江以后会比咱们忙得多呢？”方凌笑着调侃他，“要不，你和小江换下？” “哎，可别，我没他那本事，担不起这重任！”罗自强赶忙笑着躲开。 “哈哈哈！”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在医院门口，江南征和大家道别后。他又看了几眼手中的聘书，心情愈发愉悦。 他看了眼天色，向门卫大爷问了下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骑上车子，朝着市局方向驶去。 然而到了市局，一打听才知道今天王雨柔去外面执行任务了，还没回来，江南征无奈，只好又骑车回到自己家。 到家后百无聊赖，他便拿出之前郭芙婷送过来的一些补品，打算搭配着做点好吃的。可刚准备动手，大门就被敲响了。 “嘿，雨柔，我可太想你了……” 江南征心里一热，急忙跑去开门，手都伸出去准备拥抱了，却又猛地缩了回来。 看到门口站的人，他惊讶不已，满心都是疑惑。 “大嫂，您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在门口站着的正是宁家大嫂苏雪！ 老实说，江南征看到来人是苏雪，第一反应就是满心狐疑。 因为在宁家，他和宁武军关系最为要好，然后才是宁清雪三姐妹。 而他和这个宁武国的妻子，事实上基本没什么往来。 不过是在吃饭的时候，还有后来在病房进进出出时碰到过几回，私下里根本没有交流过。 哪怕是把那几次见面次数加起来，用两只手都能数完。 如今宁建设刚做完手术，她就找上门来了，江南征不禁皱起了眉头。 “小江，我可以去里面吗？我有点事儿想麻烦你帮个忙。” 苏雪见江南征这副神情，哪能不明白他心里满是疑惑。只是她要讲的事着实难以启齿，所以才想着先到屋里再谈。 江南征见她神情委屈，甚至还隐隐透着一丝害怕，心里愈发纳闷。 但他并未答应苏雪进屋的请求，而是轻声说道：“大嫂，你也晓得我现在单身，这院子里邻里众多，人多嘴杂的。你要是有事儿，就在门口说吧。” 他说得很坦率，就是想让苏雪明白，自己担心被人背后说三道四。 毕竟，苏雪是有夫之妇，而他单身一人。在下班这个时间段，要是两人在屋里交谈，被对门的赵铁柱或者其他邻居瞧见，保不准会传出些风言风语。 他自己倒觉得无所谓，可要是这些闲言碎语落在苏雪头上，那她肯定不好受。 更何况，她还是宁武国的妻子。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人们常说爱屋及乌，同样也会恨屋及乌。 江南征也是普通人，有着自己的情感。难免会因为宁武国的缘故，下意识地对苏雪有些疏远。 再说了，有事情要谈，在哪儿谈不是谈，何必非得进屋里呢？ 所以，他在维持基本礼貌的同时，也将尊重之意表现在脸上。 “行吧。”听他这么说，苏雪也不再坚持，只是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接着就把衣服外套脱了下来…… 这是干嘛！ 你们宁家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啊？ 怎么一上来就搞这套？ 江南征一看见她这个举动，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眉头紧紧皱起。 上次宁清秋在这屋里这样做的场景还记忆犹新呢，今天苏雪又来这么一出？ 江南征真是有点无奈了。 他张嘴就想让苏雪住手，先想清楚要干嘛。 要知道，这可是宁武国的老婆啊！ 他江南征就算再怎么着，也绝对不会对有夫之妇有非分之想，这是原则问题！ 更别提，他本来就不是那种被色欲冲昏头脑的人，向来以正人君子自居！ “你……” 可江南征正火冒三丈地想要制止时，却发现苏雪只是把外套脱了就没再继续了，紧接着开始卷袖子，他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被噎了回去。 “怎么啦，小江？”苏雪反倒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事！”江南征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但很快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苏雪毫不犹豫地轻轻把袖子卷起，白嫩胳膊上的一串紫痕就露了出来。 “这是皮肤病？” 江南征条件反射地皱着眉头，话一出口，又立马感觉不太对劲，“再往上卷一点！” “……”苏雪闻言点了一下头，脸微微一红，将头偏向一旁，默默地把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以上。 江南征眉头紧锁，定睛看去，只见她皮肤上有类似荨麻疹的紫红色凸起，一寸一寸地相连， 呈数条密密麻麻的形状，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胳膊肘后面。 他没有伸手触碰，只是皱眉说道：“另一只手也给我看一下！” “行！”苏雪点着头，快速撸起另外一条胳膊的袖子。 嘶！ 还是相同的状况！ 只是紫红色的瘢痕颜色深浅不一，看上去十分怪异。 情况不太对劲！ 这绝非什么皮肤病。江南征清楚地看见，她的小臂上有好几处痕迹已呈酱黑色，显然时日已久。 而那些新出现的紫红色、类似“风团疹”的凸起，则是近期形成的。 “还有这儿。”苏雪微微侧过头，轻轻把上衣领口往下拉了拉。 “……” 江南征刚想阻拦，就看见她雪白的脖颈下方，同样布满了血红色的凸起。 “身上其他地方也有吗？”这让江南征不禁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导致出现这些长条状或块状的凸起呢？ 直到此刻，江南征才重新开始思考苏雪登门的意图，看样子她那委屈的神情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还是去屋里吧，你找些方便我查看的地方，我仔细瞧瞧。” 江南征侧身让开，轻声说道。他听到中院附近院子里的喧闹声逐渐变大，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摇了一下头，心想为了帮她解决问题，那些闲言碎语就随它去吧。 但是，他没有把门关上，而是选了个靠近门的位置坐下，神情严肃。 苏雪已经走到里面，在一张迎客的椅子上坐下，把包包放下，一言不发，缓缓地从背后将上衣往上撩起。 只看了一眼，江南征猛地一下就站起身来。 只见苏雪的背上，纵横交错着布满了红痕，有新伤也有旧伤，看上去格外的扎眼。 苏雪身为大学老师，出身于苏家，平日里教养良好，举止文雅，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气质十分出众。 她生活习惯健康，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下成长，她的皮肤细腻，面容姣好。 这样的出身背景，单纯的社交圈子，以及简单的社会关系，足以说明她不会感染什么复杂的病毒或细菌。 江南征更加确定，这根本不是风团疹之类的皮肤病。 一想到自己得出的结论，他心中的怒火就“噌噌噌”地往上蹿。 “是宁武国打你吗？他是用树枝抽的你？” 苏雪把衣服放下后，紧紧抱住包包，既不安又委屈地说道： “小江，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怕那些朋友和闺蜜知道后会笑话我；苏家的人，我不敢说，怕家里人知道了担心。” “眼下宁家的人我更不敢讲，就怕公公知道后又出乱子。要是武军他们几个兄妹晓得武国对我动手，肯定会和他拼命的！” “所以我只好过来找你。别看你年纪轻轻，但向来很有主见，又是医生，清楚该如何处理这些伤，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两天武国一回来，就把我绑起来打，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被打了呀，小江！” 江南征听到这些话，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胸膛里就像被滚烫的岩浆点燃了一样，愤怒不已。 可就在他刚要开口说话时，突然有个人从门外闪了进来，惊讶的说道：“谁挨打了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听见这声音，江南征扭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雨柔？你怎么突然这个时候过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都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我听人说下午你来找过我，也不知道等等我……咦，这位是哪位呀？” 王雨柔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冷不丁就瞧见屋里还有其他人。 她这么一说，江南征一拍脑袋，哎呀了一声， “雨柔，你来得太及时了！这位是清雪的大嫂，你帮忙给她验下伤。带她到里屋看看，瞧瞧她身上还有哪些地方有伤，先帮我大致做个鉴定。” “你是被打了吗？”一听说是宁清雪的大嫂，王雨柔瞬间警惕起来，身上的英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王雨柔本来对于清雪的大嫂来找江南征，是有些疑虑的。 但此刻一听说要给她做伤情鉴定，出于警察的职业敏感，她立刻进入了状态。 “这边请。”王雨柔冲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得到首肯后，伸手朝里屋的方向指了指。 “那好吧。”苏雪看了眼江南征，咬了一下嘴唇，把包放下后，就跟着王雨柔往里屋走去。 江南征起身，把煤球炉子收拾着点燃了，接了些水到铜壶里，望着火焰在铜壶下慢慢变红升温，便坐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第246章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替他着想？ 此时里屋这边。 王雨柔把门关上，打开灯，找来一床被单，把木箱子拖到屋子中间，将被单盖在上面，轻声问道：“怎么称呼你呀？” “我叫苏雪。”苏雪此时紧张极了，毕竟对面的女人身着公安制服。 “好的，我来看看你的伤势。”王雨柔微微一笑，轻声安慰她，“别担心，除了伤情相关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苏雪点了一下头，没再多想，解开了上衣领口的扣子，然后慢慢扯开。 “嘶！” 当苏雪那曲线玲珑的身材展露出来时，王雨柔哪有心思去欣赏，反倒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 “我很清楚这伤，的确是被人打出来的。你怎么不懂得躲开呢？你瞧瞧这胸口，还有这肚子……” 王雨柔绕到苏雪身后，看到她后背新旧伤痕交错，顿时心疼不已，忍不住轻轻按住苏雪颤抖的肩膀。 “是你丈夫干的吗？” 见苏雪默默点头，王雨柔只感觉有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江南征？怎么不知道报警呢？你看看你这满身的伤啊！” “简直太不像话了！居然这么欺负你！这根本就没给妇女一点尊重，太过分了！” “我一定要把他抓住，好好惩治一番！” “什么？” 听见王雨柔这话，苏雪身子猛地又抖了一下，赶忙穿好衣服，然后一把抓住王雨柔的手， “警察同志，千万别，别抓他，他是我的丈夫啊！” “苏雪，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护着你丈夫？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你瞧瞧你身上这些伤痕，难道就不想讨个公道？这可是对你的伤害啊，你怎么能忍受得了？” 苏雪的反应大大出乎王雨柔的意料，不知不觉间，她的音调就提高了。 江南征在外面听到声响，猜想情况和自己预估的差不多，便走过来询问：“身上到处都是伤，对吧？出来说吧。” 王雨柔眉头紧皱，瞪了苏雪一眼，问道：“你是不是腿上也有伤？” 苏雪把脚往里缩了缩，带着些羞愤点了一下头。 王雨柔气得咬咬牙，满心的无奈，走过去把她的裤腿撩起，果然看见苏雪小腿肚上有鲜红的突起皮肤，忍不住说道： “苏雪，你来找江南征究竟想干嘛？你这态度前后矛盾的，到底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苏雪沉默着，一声不吭。 王雨柔见状，无奈地摇着头，叹道：“唉，真看不懂你。我们出去吧！” 随后两人一同走了出来，江南征看到王雨柔微微冲自己摇头，明白她的意思是这事儿棘手难办。 回到桌边后，江南征走过去关上大门。此时，铜壶里的水烧开了，他提起壶，给两人倒上茶。 当茶香在屋里渐渐弥漫开来，江南征直截了当地问：“大嫂，你希望我做些什么？要我怎么帮你？” “我……我也不清楚！”苏雪低垂着脑袋，双手在小腹前扭成了一团。 “苏雪，”江南征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等她抬起头，便指着王雨柔介绍道： “这位是王雨柔，来自市局。现在宁武国对你实施家庭暴力，你完全可以让警察介入进来……” “不，我不要，我不想让警察插手！”苏雪赶忙摇头，神情满是畏惧。 王雨柔对着江南征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紧接着，王雨柔神情严肃地说道：“苏雪，你得明白，宁武国打你，这是对你的伤害。” “今天他能对你动手，以后也可能对别人这样。难道你非得等到事情无法挽回了才报警？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不，别报警！我不想闹大事情。我只希望小江能想想办法，让武国别再这么做了……”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替他着想？”王雨柔简直无言以对。 “不，他不会对别人这样的，他只对我会这样！”苏雪说这话时，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羞涩。 江南征看到她这表情，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宁武国平时打你用的是腰带还是鞭子？”江南征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王雨柔一脸疑惑，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连串问号！ 苏雪则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羞又愤地回答：“是……是腰带！” “他打你，你怎么还这副表情？”王雨柔看到苏雪羞涩的神情里还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整个人都惊呆了。 然而，江南征赶忙制止王雨柔继续追问，转而说道： “要是你希望我帮你们解决问题，就把宁武国至今为止的经历，详细地告诉我，一点都别落下。” “什么？说这些能有什么用？”苏雪满脸疑惑，抬起头看着江南征。 “有用！你们俩都存在问题，都得解决！”江南征语气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雨柔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雪更是一脸茫然！ 在江南征的一再坚持下，苏雪只好将自己所了解的宁武国前半生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江南征皱着眉头问：“宁武国小时候独自生活了十来年？宁伯父和伯母就这么放心，让他在前家属院独自生活吗？” “没办法呀，当时公公婆婆都在部队里，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后面有了清薇，又刚好赶上转业的年纪，才回到江城工作，武国这才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原来如此！”江南征清楚宁武国并非亲生，现在把各种线索联系起来，对他的人生轨迹基本上已经很清楚了。 长期的孤僻，加上院里孩子们一直欺负他这个外来户，导致他性格扭曲。 成年后，随着自身实力增强，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变得容不得别人不服从。 所以这家伙才像个刺猬一样，见谁都想刺一下。 “大嫂，你按这个剂量去抓药，一定要按时服用。每三天吃一副，一个疗程要吃四次。一个月后再来找我复查。” 苏雪一脸茫然地接过药方，写了个地址递给江南征，有些困惑地说： “小江，怎么吃药的人是我呀？我希望你改变的是武国啊！” “大嫂，你先别管宁武国的事，你先把药吃了。这一个月不要和他同房，正好让宁武国冷静一下。” “这段时间你们宁家的事儿不少，你就说身体不舒服在调理，离他远些，这对你没有坏处。听我的，按医嘱做没错。” 江南征没有再多做解释。 “那成吧。”苏雪红着脸站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在桌上，道了声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旁边的王雨柔听得一头雾水，苏雪刚一离开，她就赶忙关上门，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明明是宁武国对她动手，你怎么反倒开药给她呢？” 江南征这时轻轻笑了一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说道：“因为苏雪有受虐倾向。” 王雨柔满脸疑惑：“？？？” “南征，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呀？别开玩笑，认真点！” 听见这话，王雨柔满心狐疑，察觉到腰间被他手指挠了一下，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倒了杯茶给江南征，笑容盈盈地在桌边坐下，说道：“我都好奇得不行了，你快给我讲讲吧！” “受虐倾向，这是一种相当复杂的心理状态，也算是精神疾病的一种。” “它的形成原因极为复杂，和个人成长经历、激素分泌、性格养成以及基因影响等都有一定关系。” “放在苏雪身上，就是典型的受虐倾向表现。” “受虐倾向？”听见这个专业术语，王雨柔惊讶不已，即便不太懂医学知识，此时也不禁脸上泛红，略带羞赧地说：“真的假的？” 但江南征神色认真，丝毫没有觉得难以启齿。 “苏雪和宁武国之间，极有可能是在一次不经意间，或者说苏雪偶然被宁武国施虐时，察觉自己竟从被打被虐中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与刺激，从而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怪异的夫妻互动方式。” “雨柔，千万别小瞧男人的征服欲。只要苏雪表现得比较积极，这无疑会把宁武国的冲动放大，给他带来正面反馈，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变本加厉对苏雪施虐。” “而苏雪不仅不认为有问题，反而还会享受这个过程。如此一来，两人之间就会发展到难舍难分的地步，这是一种病态的夫妻关系。” “啊？”王雨柔听后，嘴唇微微颤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没有正常人会是这个样子！” “的确，正常人不可能有这种奇怪的受虐癖好。刚才我没直说，就是想留些面子给苏雪。” “谁能想到她受虐癖这么严重呢？这事儿非常私密，目前在国内基本没有这方面的研究，所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也算是留点颜面给宁家了。” 王雨柔琢磨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些新奇的知识，不禁满怀崇拜地说：“南征，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呀！” “那是自然！”江南征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我能够模拟出他们所处的那种状态。” “这要怎么模拟呀？”王雨柔满心好奇，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 “这就需要借助一些道具了。”江南征表情严肃，说得一本正经。 “道具？”王雨柔满脸困惑，眼神里写满了不解。 “是的！”江南征一脸严肃，加重语气强调道，“为了能在精神病研究领域提供更具说服力的依据，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全力以赴。” “南征，你这份奉献精神真让人佩服！”王雨柔眼中满是钦佩之色，紧接着，她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所以，你是不是打算让我模拟苏雪当时的状况呀？” “咳咳！”江南征没想到心思被一下子看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来掩饰，随后试探着问，“你看这样行不行呢？” “你想得倒挺好！你这家伙，总是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王雨柔假装生气地嗔怪道。 江南征见状，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笑着说道：“以后就咱们俩的时候，就别这么拘束啦。” “那怎么个不拘束法呀？”王雨柔捂嘴，发出轻轻的笑声。 江南征半开玩笑地说：“比如说，用一些更亲昵点的称呼。” “啊！”王雨柔一听，脸庞瞬间变得通红，她轻轻地捶了一下江南征的胸口，娇嗔道：“就你会耍贫嘴！” “哈哈哈！”江南征大笑着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神温柔地说道：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你受哪怕一点点委屈。” 王雨柔双颊绯红如霞，微微咬了咬嘴唇，轻声笑了起来。 江南征顺势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两人四目相对，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王雨柔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手臂，轻声询问：“说真的，吃了你开的那副药，苏雪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呢？” “那副药主要是针对戒断反应的。它能调理苏雪体内雌性激素的分泌，抑制她的冲动情绪，减少脑丘体中多巴胺的分泌量，让她不那么容易兴奋。” “同时，促进内啡肽的分泌，以此来抗衡多巴胺带来的刺激。” “当然，中药理疗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得自我约束行为。最近宁家的事儿不少，想必是因为宁武国的行为太过分，超出了苏雪的忍耐限度。” “她今天能来找我，说明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对劲。” “等这副药发挥作用后，苏雪的受虐倾向大幅降低后，要是宁武国再对她施虐，苏雪绝对就会反抗。” “到那个时候，这就不再是夫妻间所谓的趣事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家暴行为。这种情况，就需要妇联和你们公安部门介入处理了。” 听完这些，王雨柔有些意外地点了一下头，“合着你早就把后续的应对计划想好了，我刚刚还一直担心呢。” “我还在想，要是宁武国又对苏雪动手，我是不是该出面制止。现在看来，我们留意着点情况就行。” “嗯！”江南征把苏雪写有大学办公室的地址递给王雨柔，“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过去看一下她的状态。” “暂时先别通知妇联的人，只要察觉她情况异常，立刻插手。和这种人在一起生活，不离还等什么呢！” “行！”王雨柔十分欣赏江南征这种万事考虑周全的行事风格。 两人又亲昵地相处了一会儿，王雨柔红着脸起身说道：“我去做饭给你吃，你跟我讲讲近期的情况。” “好！”江南征点头，然后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讲给她听。 当听见宁建设被宁武国气到去医院抢救时，王雨柔愤怒不已。 接着又听闻江南征凭借计算机断层扫描仪和心脏支架，力挽狂澜救回了宁建设时，她不禁衷心地感动。 而后得知宁家几个孩子中只有两个是亲生的，王雨柔更是无比震惊。 “天啊，不会吧？到底哪两个是亲生的呀？宁家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江南征思考了一会儿，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道：“目前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宁武国不是亲生的，宁清秋和我坦白过她也不是。所以剩下的亲生的应该就在武军、清雪和清薇三个人之中。” “啧，怪不得你刚才问苏雪那么详细，你是想从宁武国小时候的事里推测出到底谁不是亲生的，对吧？” 江南征咧嘴笑了一下，承认道：“被你看穿了！” 王雨柔赶忙追问：“那你猜到是谁了吗？” 江南征听后，沉默了一小会儿，指着自己的脑袋和眼睛说道： “通过逐步分析，再结合一些我对遗传面相学的理解，现在我心里有数了。” “那到底是谁呀？”王雨柔一听，顿时兴致盎然，立刻靠了过来，依偎在他怀里，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轻声细语地问道。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先是轻轻亲了下她的嘴唇，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一个名字。 “怎么可能会是她？”王雨柔顿时怔了一下。 “不太可能吧？她年龄还那么小……” “记住要保密哦！家庭琐事向来复杂，就算咱们知道了真相，也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看着王雨柔满是诧异的眼神，江南征微笑着，又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随后松开她，从她手中接过锅铲，走到灶台边，说道：“菜都快糊啦！” “嘿嘿！”王雨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又凑上前说：“南征，现在我真心感觉你和清雪离婚是明智之举。” “否则现在被宁家这些事儿缠住，可就麻烦大了！他们家的状况可真是不少啊！” “唉，哪家不是这样呢？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但是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难处。还是保持平常心看待吧！”江南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太对啦，我完全赞同！”王雨柔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又细心地给江南征系上，真诚地说道： “不过我们一定要稳稳当当地携手走下去，把咱们的家庭经营得幸福美满，可别像他们家这样状况百出！” 江南征朝她看去，打趣道：“哟，这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啦？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要成为我们江家的女主人咯？” “你觉得呢！”王雨柔轻轻抿了一下嘴唇，大方地没有否认，看见锅里的菜熟了，急忙小跑着去把盘子拿过来。 第247章 江医生，有啥补救的办法吗？ 宁家的事儿说到底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江南征自己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不多时，一道干煸四季豆和一道土豆丝端上了桌，江南征又煮了个白菜汤，在把米饭蒸上后，便从包包里拿出那份聘书，在桌边坐下。 “这次给宁建设做了心脏支架手术，三零七医院的向院长聘请我去做心内科的技术顾问，我答应了。” “真的假的？”王雨柔一听，赶忙放下筷子接过聘书查看，惊喜地说道：“每个月居然还有四十块的津贴！真是太棒啦！” “嗯，我在厂里每个月也有四十多块，这样算下来一个月能有八十多块，生活水平能提高不少呢，以后买东西还能存下钱。”江南征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想买什么呀？”王雨柔有些疑惑，“家里要是缺什么你和我说，我从家里拿过来。” “这还没结婚呢，就想着从家里搬东西过来啦？”江南征笑着打趣。 王雨柔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俏皮地说道：“这不是想帮你省点嘛！” “那可不行。”江南征摇了一下头，“这个家，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撑起来。”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王雨柔心里满是温暖，目光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对未来越发憧憬。 “而且啊，要是结婚的话，还要准备不少东西呢。我得买一辆自行车，总不能一直用你的，不然到时候你二哥该有意见了。” “……”听见“结婚”这个词，王雨柔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 “还有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别人结婚有的‘三转一响’，你也得有。我江南征又不是没这个能力。” “这些都是基础，等后面到你家去提亲的时候，我也能更有底气……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呀！” 江南征正说着，忽然发现王雨柔眼眶泛红，眼睛里闪着泪光。 她轻轻拉开身旁的板凳，坐过来紧紧抱住江南征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南征，听你说的这些话，感觉真好。我们的未来，正一步步地清晰起来，好有成就感。” 江南征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说：“因为我这个人本来就实在嘛！” “我看上的人，果然不会让我失望。”王雨柔把头抬起，略带害羞地说： “菜还比较烫呢，一会儿饭好了再一起吃，好不好？” “……” 一个半小时后，江南征把王雨柔送到王家家属院门口，满是不舍地看着她走进院子。 但王雨柔刚走了几步，又笑着折返回来，问道：“怎么今天回来这么安静呀？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是不是非常不舍得我呀？” 江南征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嘴巴，无奈道：“你还好意思问？下次可不可以轻点呀？” “嘘！”王雨柔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急忙转头朝岗亭看了眼，接着用脚轻轻踩了他一下，嗔怪道： “你说这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听不见呀！讨厌，不理你了，我回去啦！” 说完，她轻轻掐了下江南征的腰，就捂着脸快步跑开了。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江南征不禁独自笑了起来。 果不其然，有些事情啊，不仅自己容易沉浸其中，女人也是一样。 直到王雨柔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才掉转车头，往家骑去。 刚回到院子，就看见王明把沈阿姨拉着往自家方向走，看样子是刚从中院过来。 “小江，怎么这么快就回家啦？也不多和小王姑娘待一会儿！”沈阿姨看到是他，笑着调侃道。 江南征顿时感到一阵头疼，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王医生，沈阿姨，你们去串门啦？” “串什么门！你沈阿姨跑去看热闹，我把她拽回来了！又有人打架了！小江你回去也多注意点。” 王明也是满脸的无奈与气愤，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便拉着沈阿姨回屋了。 “……”听见这话，江南征满心疑惑，干脆在照墙底下锁好车，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走进垂花门，果然看见许多院子里的邻居都围在中院，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哟，今天江医生回来得比较晚的呀！”张忠正一看到他，立马凑过来递烟。 “这是出什么事了？”江南征伸长脖子张望，人太多了，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听到嘈杂的叫骂声，似乎还夹杂着拳脚的声音。 “嗨，铁柱的前妻寄了封信给孙达强，说当年和他处对象的时候有了孩子，现在孩子长大了，过些日子就回来看他。” “孙达强一直没孩子，听到这消息高兴坏了，马上跑去找赵铁柱显摆，还嘲笑赵铁柱不能生育。他俩本来就不对付，平时就爱互相拆台。” “赵铁柱哪能忍下这口气，这不，两人从后院打到中院，唐大爷和我爸去拉都拉不住，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听见这番话，江南征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事儿可真是够离谱的。 看着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吵吵闹闹没个消停，多半晚上都没法好好休息了。 于是，他拿出烟给张家三兄弟都发了一根，然后把最小的张忠伟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 张忠伟听后，咧嘴一笑，随后像个小老虎似的，跑到柴火垛上大声喊道：“警察来啦！” 这一声犹如炸雷在人群中响起，刹那间，整个院子里的邻居就像惊弓之鸟一样，纷纷四散而逃。 甚至连正在当中打架的赵铁柱和孙达强，也一下子没了踪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人群之中，江南征暗暗对张忠伟竖起大拇指，随后背着手慢悠悠地回了家。 院子总算是恢复了安静，他便麻溜地收拾好个人卫生，上床休息了。 谁知道还没过多久，对门赵铁柱家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惊得江南征忍不住从床上坐起身来。 “好家伙，本想着能睡个安稳觉，这下可好，根本没法睡！”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赵铁柱怕被孙达强比下去，急着要造人呢。 可他难道忘了，自己叮嘱过他服药治病期间不能行房事吗？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 无奈的江南征只得把被子蒙在头上，强迫自己入睡。 这一晚上，可真是折腾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江南征就知道自己肯定有了熊猫眼。 满心郁闷的他，起床穿衣时都带着一股怨气。 他拿上搪瓷缸子出门洗漱，刚一打开门就愣了一下。 只见赵铁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家门口蹲着，顶着一对黑眼圈，正呼哧呼哧地抽着烟，地上满是烟头。 看到江南征看过来，赵铁柱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带着哭腔说道：“江医生，昨晚我没忍住犯戒了呀！我也是没办法，被形势逼的！” “……” “这种事儿能拿来攀比吗？你自己没忍住犯戒，那可不就是活该嘛！” 江南征没好气地回怼，压根不想理他，径直走到樱桃树下开始刷牙。 见平日里敬重的江医生背对着自己，赵铁柱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厚着脸皮凑过去问：“江医生，您已经都知道啦？” “闹这么大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知道孙达强有孩子你就心急了？ “这么多年都没孩子，难不成一晚上就能有结果？如果真这么容易，那我可就服了你了！” 这老家伙，经不起别人的激将，自己又没个分寸，被孙达强一挑衅，立马就中计了，真是自找的。 “江医生，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呀？”赵铁柱听江南征这口气，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 赵铁柱心里可清楚得很，之前找江南征看病的时候，对方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节制，绝对不能行房事。 当时为了看病，自己还搭进去一锅老鸭汤呢。 可现在倒好，就因为一时冲动，大半个月的坚持全白费了。 “江医生，有啥补救的办法吗？”赵铁柱没忍住又追问了一句。 “像你们这种不遵守医嘱，还一心想把病治好的，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江南征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拿起暖瓶倒了些水洗脸，没好气地瞪了赵铁柱一眼。 “对对对，现在我知道错啦！都怪我，不该被孙达强那家伙刺激。” “那混蛋，肯定是看我老婆回来了，就想搅得我家不安生，故意这么干的！” “明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你还往坑里跳？” 赵铁柱一脸委屈，悲愤地说道：“我实在咽不下一口气呀！万晓茹跟我在一起好几年都没怀上孩子，跟他混了一阵子，居然都能生出娃来！” “这不是狠狠打我的脸嘛！我就是看不惯孙达强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可你也没办法呀，一点辙都没有。以前你老嘲笑他给人当便宜爹，三个孩子没一个亲生的，嘲笑了人家这么多年。” “现在他好不容易抓住你的把柄，那肯定得赶紧跑来你这儿显摆啊！” 江南征这番话说得一针见血。 “的确啊！那家伙，简直太坏了！”赵铁柱对此深表赞同。 “好了好了，我懒得操心你这些破事儿。从现在起，别再瞎折腾了！踏踏实实地按时服药，一个月之后再来找我。” 江南征朝他瞪了一眼，叮嘱道。 “江医生，您就放心吧！这次我肯定能管住自己！”赵铁柱说得斩钉截铁，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铁柱！” 话音刚落，只见冯莲香扶着墙走出门来，娇柔地对赵铁柱勾了一下手指，说道：“回家吃东西啦！时间还充裕，你快点儿呀！” “……”赵铁柱浑身猛地一哆嗦，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江南征求助。 “你看我干嘛！我哪能帮得了你这事儿？赶紧走！”江南征说完，赶忙脚底抹油溜走了。 赵铁柱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里明白这都是自己惹下的事，只能自己承担后果，于是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家里走去。 “嘭！” 江南征刚在家煮了点蔬菜泡饭吃完，正洗锅碗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 他站起身看去，只见赵铁柱像个受气的孙子，提着包拔腿就跑。 他媳妇冯莲香从屋里追出来，大声骂道：“你个挨千刀的，把老娘的兴致勾起来，你倒好，拍拍屁股跑了！今晚别回来……” 话还没骂完，她一扭头，看到江南征正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红，慌乱地捂住敞开的领口，急匆匆地钻进屋里。 “……” 江南征暗暗白了一眼，继续刷碗，心中不禁感慨。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还真是不假，这没到四十岁，尝过那滋味的女人，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他快速把家务事处理完，实在不想在院子里多待，也像刚才那样，骑上车赶紧离开了。 这几天，江南征老老实实地和几个室友一起，认认真真地上了几天课。 挺奇怪的是，只要他没什么事去影像楼，就会看到山本他们那伙人表现得相当守规矩，正给江南征挑选出来的几个人耐心培训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使用步骤。 江南征一有空就去检验，结果发现就连李书清操作起来都已经达到合格标准了。 这让江南征对山本他们这行人另外的意图，愈发感到好奇。 通常来说，越是看似风平浪静，往往越意味着对方可能在谋划着什么大动作！ 好在这件事已经有王雨柔的队长喻坤专门负责盯着，所以江南征并没有在这上面花费太多心思。 这段时间，江南征和包非凡去拜访了对方的导师，想着通过这位导师，再联系一下那位在《新英格兰医学》有专刊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 凭借江南征全国高考状元、市局刑侦顾问以及三零七心内科技术顾问这些身份，办成这件事倒也没费太大周折。 见面吃饭的时候，江南征拜托这位名叫任鸿飞的老师朋友，帮忙留意一下激光手术刀发明专项的消息，一旦有相关动态就联系自己，对方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同时，任鸿飞对江南征做心脏支架手术的过程很好奇，一来二去，江南征也算结交了一位新朋友。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十二月。 这天，江南征刚和蔡肆捌在姚氏按摩馆把上个月的收支算出来，一同走出来，就看见罗自强火急火燎地骑着车赶了过来。 “小江！可算找到你了！可把我急坏了！” “怎么了这是？今天你不是有场培训在三零七吗？”看着胖子满头大汗的模样，江南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别提了，我培训一结束就回学校，正打算收拾一下来找你呢，邓校长就来了。他说四处都没看见你人影，有事儿找你呢。你赶紧回个电话给他吧！” “有事儿怎么不直接和你说，硬要你特意来找我转达？”江南征心里满是疑惑，但也没再多问，随即和胖子一同骑车前往电话局，回电话给邓校长去了。 “哎呀，小江，你总算是把电话打过来了！你大伯来江城啦！就在团结宾馆五零六房间，他打电话给我后，我就赶忙让自强找你去了！” “大伯到江城来了？” 听见这个消息，江南征顿时满心欢喜。 这个时候……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念头，惊喜之余又隐隐有些困惑！ 他是知道开大会的事儿的，可就大伯江永胜的等级而言，似乎不够资格参加吧？ “多谢邓校长！我现在就过去！”江南征放下电话，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涌上心头，他赶忙把电话费付了，跑出去骑上自行车就出发。 “小江，发生什么事了呀？你别吓我！”罗自强正在门口抽烟，看见他这般急切的样子，烟都吓得直接扔掉了。 “走走走，自强，我大伯到江城来了！咱们快去看看他！赶紧的！” 罗自强一听，面露喜色，“哎哟，终于能看到小江家的亲戚了！哈哈，等我一下！” 一知道大伯来到江城来了后，江南征骑车的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不到二十分钟，他和罗自强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团结宾馆。 虽说叫宾馆，可这栋五层楼高的建筑屋顶，还没摘掉有些地方的招待所牌子。 这里本是负责招待地方官员饮食起居的国营宾馆，如今已开始有向社会开放经营的制度转变。 江南征在前台登记好个人信息，便带着罗自强径直上了五楼，来到五零六房门前，抬手敲了几下门。 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定睛一看，可不正是数月未见的大伯嘛！ “大伯！”江南征满心欢喜，赶忙喊了一声。 “南征！”江永胜同样激动不已，走上前拍了一下侄子的肩膀，欣慰地说道：“哎呀，比上次回家的时候更结实啦！这真不错！” “大伯，我这阵子吃得可丰盛了，营养都有点过头咯！” 江南征笑着说完，赶忙介绍身旁的人：“这位是我的同学罗自强。” “你好啊小罗！”江永胜看见在江南征身后站着，两眼放光的小伙子，主动伸手打招呼。 “大伯好！”罗自强也是格外兴奋，说道：“我总听小江讲他在老家的那些趣事，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 “我一直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把他从小威慑到大的呢！今天可算见到您了！” “哈哈哈！你这小伙子真会说话！”江永胜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热情邀请道：“快到屋里来坐！” 第248章 兄弟，你姐到底是哪位呀？ 三人面带笑容走进屋内，江南征环顾了一下宾馆的布置，留意到屋里不只是大伯一人的行李， 便开口问道：“大伯，您这次怎么到江城来了呀？” “都先坐下吧。小罗你稍等一下，我带了些老家的茶叶过来，特别香，你尝尝。” 江永胜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走到一旁拿起暖瓶，准备泡点茶给两人。 罗自强赶忙道谢，手往口袋一摸，面露歉意地说道：“大伯，哎呀，我太粗心了。您泡茶，我先到楼下去买包烟。”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带着歉意走出了房门。 江永胜见状笑道：“你这同学，这眼力见儿可真不错啊！” “大伯，都是自家人，没关系。自强和我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江南征赶忙强调。 “嗯！你小子交朋友向来有自己的标准。”江永胜没再多说，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解释道： “我这次是和东南地区书记钟庭杰一起到这里来开会的。” “大伯，为什么您会和他一起来呀？是因为这次的大会吗？” 江永胜点了一下头，走过去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说道：“在九月初的时候，钟书记把我调到地委，让我当他的秘书。” “啥？” 听见这个消息，江南征惊讶不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大伯的仕途能顺遂到这般程度，看样子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全国状元身份带来的影响力。 当然，大伯这几十年始终如一的努力才是基础，只不过这次恰好抓住了机遇。 说完这些，江永胜神情郑重地说：“南征，所以这次能陪同钟书记到这儿来开会，我也深感荣幸。来，喝点茶。” 说着，他把茶杯递了过去。 “钟书记出门了吗？” “嗯，他去拜访朋友了，我不方便跟着。我这几天也得去见见我的那些同学和朋友。” “很快就要开会了，我会特别忙。你可别埋怨大伯到江城都没去看你啊。今天早上我刚到，就立刻打电话给邓校长了。” 江南征连忙摆着手，说道：“大伯，您这说的什么话！正事要紧，能见到您我就已经特别开心啦！” 江永胜点了一下头，把凳子往江南征身边拉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凑过去说道： “南征，之前你的猜测还真准！这次大会的事儿我也听到了些风声。未来的形势，那可是一片向好啊！” “你三叔知道我要到江城来，前两晚兴奋得都睡不着觉了，把他给乐坏了！” “你说的那些事儿，一件件都在成真，你小子的观察力太厉害了！” “大伯，我是在江城嘛，接触到的信息自然比你们要早一些。”江南征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嗯，南征，你这眼界和超前的意识，大伯现在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你这小子真行！” 江南征咧嘴笑着，接着问道：“大伯，您这会什么时候开完呀？” 江永胜却摇了一下头，“你小子别啥都问，会议结束了我自然会打电话给你。” “哈哈，”江南征抓了抓头，明白这涉及工作纪律，的确不好细问，便诚恳地说道： “那等您把会开完，我请您吃个饭，我想介绍个人给您。” 听到这话后，江永胜立刻心领神会，嘴角上扬，笑道：“好小子，进展这么快？你这速度不错嘛！” “哪有呀，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不知不觉就快到谈婚论娶的时候了。”江南征有些心虚的应道。 “哈哈，你小子看上的人肯定不一般。你这么一说，我都迫不及待想见一下那姑娘了。” “要是让你妈知道这事儿了，她恐怕得高兴得几天几夜没法睡觉。” 江永胜的心情愈发愉悦起来。 “嘿嘿，大伯，您下午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带您在江城四处逛逛，看看这儿的景致？” 江永胜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实在没办法啊！开会用的资料得赶紧整理，钟书记的发言稿可是重中之重，时间紧迫得很。” 江南征了解大伯的行事风格，很是懂事地点点头，轻抿了一口茶后，笑着说道： “行嘞，等您这边事儿忙完，我一定好好请您吃顿饭，到时候再找时间带您到处转转！” “那就这么说定了！”江永胜用力地拍了一下侄子的肩膀， “这几个月你往家里寄的信，你爸妈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他们可挂念你了。你要是有时间，记得多往家里打打电话。” “我给你留个我办公室的电话，像你谈对象这种事儿，就可以先跟我念叨念叨嘛！遇上重要的事，可别把家里人瞒着，知道不？” “我知道啦，大伯！” 大伯语气里满是关切，江南征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关怀。 考虑到大伯事务繁多，也不好再多打扰，便和大伯约定等事情忙完后再联系，随后就告辞下了楼。 和大伯见了面后，江南征心情格外舒畅。毕竟如今的形势，对他来说已与往日大不相同。 “胖子，你这家伙还挺机灵！”在楼下，江南征看见罗自强正百无聊赖地在花坛边蹲着抽烟，走上前轻轻朝他踢了一脚。 “嘿嘿，大伯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嘛，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就是有点可惜，没能喝上你老家带来的茶。”罗自强站起身，咧嘴笑着说道。 “瞧你这点出息！想喝茶还能少得了你的？”江南征笑着揽住他的肩头，一起往院外走去。 不过刚没走出几步，就看到郭浩然在街边站着冲自己招手。 江南征也没在意身旁的自强，径直走上前问道：“浩然，你这是干嘛呢？这段时间你可是神隐得厉害啊，今天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郭浩然嘴角抽了抽，说道：“姐夫，我能不出现嘛！” 罗自强：“……” 他一脸惊愕地转过头，看向江南征，像是被这声“姐夫”给喊懵了。 “咳咳！”江南征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好气地说：“别乱喊，有什么事赶紧说！” “山本那四个人被抓了！” “什么？” “山本他们真被抓了？确定是真的？” 听见这个消息，江南征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果然如此！ 从山本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处处透着古怪，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来培训技术的。 江南征早就怀疑这群伙人来这里是另有图谋，所以还特意告诉了王雨柔这件事。 没想到山本他们居然这么能沉得住气，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才暴露。 这“大招”憋得可够久够狠的！ “肯定是真的，我姐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让我来告诉你了！”郭浩然说着，摆了一下手，朝着在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走去。 “你姐？兄弟，你姐到底是哪位呀？” 比起郭浩然话里透露的消息，罗自强更好奇这小子的姐姐究竟是哪位。 郭浩然走到了驾驶座旁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罗自强一眼，略带调侃地笑道：“自强，我是姓郭！” “哟呵！”听见这个姓氏，罗自强嘴巴惊讶地张得老大，猛地一把抓住江南征的肩膀，嘴角抽搐着说道：“好家伙，你居然和郭芙婷好上了？” “别乱说！你看这小子比你还不靠谱呢！”江南征瞪了罗自强一眼，把车门打开，没好气道：“赶快上车！先听一下到底咋回事！” “嘿嘿！小江，你要是真和郭芙婷在一起，我其实也没意见！”罗自强目光中满是羡慕，眼神都透着火热。 “你能不能别瞎扯？谁要你发表意见了？我又不是和你处对象！”江南征没好气地踢了一下罗自强的屁股。 罗自强把屁股捂着，笑着跳开，“哈哈，小江，你说漏嘴了吧？都承认处对象啦？快说说，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讲讲呗！” 江南征懒得理会这个没个正经的家伙，直接钻进副驾驶座，“嘭”地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想到好兄弟的感情终于有了眉目，罗自强又嘿嘿笑了几声，赶紧钻进车里，抱着主驾驶座的靠背，探出头来： “小郭，你姐夫和你姐现在发展到啥阶段啦？你知道不？” “胖子！”江南征简直想一脚踹过去，“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没长眼力见，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小江，山本那伙人哪有你终身大事重要啊？小郭，你就跟哥讲讲呗！” 郭浩然嘴角抽了一下，发动汽车，一脸无奈道： “强哥，您就别缠着我了，放我一马成不？我姐和江南征真没那回事儿，我刚刚就是喊着玩的！” “切，我才不信！”罗自强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露出庆幸的神色，顺着话茬道： “那你赶快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哎，咱们这是到哪儿去啊？” “先到影像楼去！”江南征神情严肃地嘱咐道。 郭浩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调转车头，朝着江大的方向驶去。 如今山本那伙人被抓，当务之急就是确保计算机断层扫描机没有任何问题。一旦这仪器被做了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江南征和罗自强都没打听他们被抓的缘由，毕竟此事涉及两国，极有可能演变成外交事件。 喻坤他们这次行动拖了这么长时间，绝不可能毫无根据就抓人，必定是人赃俱获才采取行动。否则一旦抓错，市局面临的影响可就大了。 郭浩然虽说负责联络，但并非公安人员，很多情况他也不了解，问了也是徒劳。 三人来到影像楼时，汤倩倩正和几个没课的物理系学生在清理窗户，还有不少生物学系的同学主动过来帮忙。 经过接近两个月的建设，影像楼的两层小楼基本改造完毕，等卫生打扫好，医疗设备就能进场了。 看到江南征三人大步走进无尘实验室，汤倩倩赶忙走了上来，见他们一进门就开始仔细查看扫描机，不禁疑惑地问道：“江南征，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做什么呀？” “倩倩，把贾甜甜她们都叫过来，检查一下设备有损坏的地方没有。”江南征吩咐道。 见汤倩倩一脸茫然，罗自强解释说：“山本几个人被抓了。” “什么？”听见这个消息，汤倩倩心里虽大为震惊，但还是赶忙去叫人了。 大家里里外外将操作间彻底检查了一遍，最后还叫郭浩然躺在扫描机上，又做了一次计算机断层扫描。 “我看没啥问题啊，该不会是山本那家伙还没来得及动手脚吧？”罗自强有些拿不准。 “多半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没来得及。”江南征摸了一下鼻尖，接着问：“倩倩，两位教授是怎么说的？” “老师说除非他们交代拆解方法，不然只能强行拆解，不过那样会把设备损坏。他们回去想办法了，好像联系了胡夏明机所……” 胡夏明学精密机械与物理研究所，那可是相当厉害的地方！ 听见这话，江南征眼睛亮了起来，“啧，姜还是老的辣啊！教授们在这方面眼光就是独到。要是明机所的人能到江城来就好了。” “倩倩，这事儿你多留意一下。对了，韩毅医生今天会过来，你和老包联系一下，安排好这几天设备进场的事儿。” “放心吧！好几个学长都在呢，嘉学也已经在物理系和生命科学系联系好帮忙的同学了。”汤倩倩点头应道。 “吱呀！”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声，车在楼前紧急刹车，轮胎都摩擦得冒烟了。 “哟，喻队到这里来了！”罗自强几步走到窗边，一眼就把来人给认出来了。 江南征微微皱起了眉，赶忙快步走了出去，正巧喻坤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喻队，您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喻坤一把拉住他，侧过头说：“换个地方说话！” “行！”江南征对自强等人摆了一下手，把喻坤带去了自己刚布置好的办公室。 “刚装修好，还有点油漆味，喻队别介意啊！”江南征把喻坤请进去后，又探出头喊道：“强哥，去接点热水过来！” “嘿，你这家伙，还挺会支使人！”罗自强顿时翻了个白眼。 “我去接热水吧！”汤倩倩把罗自强拉住，自己去找暖水瓶了。 江南征关上门，看到喻坤正烦躁地在口袋里摸索，便拿出烟递给他一根，疑惑地问：“喻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和山本他们相关？” “对！”喻坤像是还在思考怎么说，猛吸了一口烟后，问道：“小江，山本这四个人的事儿有点棘手。眼下他在这节骨眼上提出要和你见面，你愿不愿意见？” “山本要和我见面？” 听到这话，江南征颇为惊讶。 要知道他和山本仅仅是业务上有合作，两人相处得其实并不融洽。 如果不是因为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事，他根本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 这老家伙出了事就想到找我？ 江南征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喻队，他们犯的是间谍罪吗？” “不止如此！” 嚯，这句话一出口，江南征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江南征轻笑一声，“看来啊，山本这是打算找我做利益交换呢。” 喻坤弹了一下手中的烟灰，说道：“这事儿现在由国安那边负责处理，不过邱局了解扫描机的情况，所以……” “替我向邱局道声谢。”江南征一下子就明白了喻坤话里的含义。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见他？”喻坤追问道。 “见！不过不是这会儿。”江南征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喻坤微微眯起眼睛，随即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我明白啦！先晾他一阵子，急死那家伙！” 江南征在门口送走了喻坤，此刻他心里满是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快之感。 之前还发愁怎么才能让山本他们开口交代，没想到等了些时日，现在他们反倒主动有求于自己了。 再耐心等几天，这事儿大概就能有个结果。 正好趁这段时间，催促钱志伟和赵昊教授赶紧联系胡夏明机所的同志，来这里看看这台扫描机，一起深入研究一下。 只要可以接触到扫描机的核心系统，那复制机器的工作就得立刻提上日程。 虽然这个过程肯定不简单，不过好在目前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着。 “喻队怎么这就走了呀？”这时罗自强走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道。 “山本居然提出要先见我！这老家伙多半是打算和咱们谈条件了。” 江南征对罗自强倒也没什么隐瞒。 “嘿，这可太好了！正好让他把扫描机的秘密吐露出来！”罗自强一听，顿时面露惊喜。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江南征往前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 “听喻队的意思，山本他们犯的事儿，可不单单只是间谍罪。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不方便透露出来，我也不好多问。” “这么看来，的确有点麻烦啊。”罗自强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江南征没有回应，只是拿出烟，不紧不慢地和他一起抽着，心里思索着对策。 “你们二位慢慢琢磨，我得先走了。” 郭浩然走出大厅后，瞥了两人一眼，便上车准备离开。 刚把汽车发动起来，这小子又把车往后倒了一些，大声喊道：“姐夫，我姐和我说了，要是你觉得心烦，可以去找她聊会儿天！” “一边去！” 听见这句话后，江南征顿时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抬腿朝轮胎踢了一脚。 只见那小子大笑着，就驾车迅速离开了。 第249章 清薇发烧了，还在说胡话！ 罗自强羡慕得嘴角直抽抽，“小江啊，人家叫你去你就去呗！” “你也给我滚一边去！”江南征转身就作势要抬脚，吓得罗胖子像泥鳅一样，哧溜一下就钻进了楼里。 等抽完了烟，江南征这包烟也见底了，只好慢悠悠地晃到二食堂的小商店，又买了一包烟。 在回来的路上，他看到宁清薇和孙冰云正朝影像楼走去，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哟！医学院那边今天没课呀？” “……”宁清薇停下脚步，扭头一看是江南征，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今天没课！” “那正好，去看看影像楼，你们有好几天没过来了，变化可大了！” 江南征笑着说道，却察觉到孙冰云露出有些幽怨的神情，宁清薇神色也略显不自然。 换做以前，江南征绝对会追根究底地关心一番。 可如今，自从知晓宁建设那事，了解了宁家几个子女的身世，看宁清薇这样子，估计就是受此影响，心里正烦躁又郁闷。 这时候去问，就显得不懂事了。 一路上，果不其然是江南征说得多，宁清薇大多时候只是听着，而孙冰云的神情愈发幽怨。 到了影像楼，看见焕然一新的楼舍，宁清薇的兴致只高涨了一小会儿，随后便快速低落，显得意兴阑珊。 “孙冰云，你姐妹这是怎么啦？” 罗自强可是个机灵人，一眼就看出宁清薇情绪不太对劲。 趁着她在帮贾甜甜剪大字帖的功夫，便笑嘻嘻地凑过去问道。 “还能怎么！都是被江南征这个混蛋给影响到了！”孙冰云语气十分冲，即便江南征就在面前站着，她也丝毫不在意。 罗自强嘴角抽了抽，默默把大拇指竖了起来，“当着人家的面就开始骂，你可真是女勇士啊！” “孙冰云，上辈子你肯定是我家的仆人，专门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最后还被我家的傻儿子给欺负了，惨遭沉井的那种！不然你咋怨气这么重呢？” 江南征也没好气地跟她打趣。 “哼，你说对了！上辈子我就是欠你的，你瞧瞧清薇，都让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看孙冰云说得有板有眼，罗自强赶忙把她拉住，咧着嘴说道： “孙冰云，你也是个小祖宗，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段时间我们小江忙得很呢！根本没有闲工夫去招惹你的这位小祖宗啊！你这可有点冤枉人了！” “哼，反正她想来找你们玩，我就带她来了。现在她心情反而更差了，那我们就得离开！” 孙冰云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跑过去一把拿起清薇的包，拉着宁清薇就往外走去。 “……”这一下把宁清薇弄得不知所措，她一步三回头，满脸歉意地说：“南征，那我就先离开啦，下次有时间再找你玩！” 罗自强瞧瞧她，又瞅瞅小江，忍不住问道：“小江，这情况不太对啊！宁清薇平常可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没精打采的？” “就是啊！”江南征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难关，确实得靠自己去跨越，才能真正迈过那道心里的坎儿，旁人最多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等等，小江，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罗自强还是很敏锐，察觉到了异样。 “行吧，还是被你察觉了！” “快说呀，别卖关子！” “其实啊，自强，你是我分离已久的……乖儿子啊！” “……”罗自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窘迫之色，“你个混球，拿我寻开心呢！” 说着，就追着江南征打闹起来。 然而，把宁清薇拉着离开的孙冰云，在走到湖畔时，终于忍不住了。 “清薇，这段时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变化也太大了吧！如今就连看见江南征，你都没什么兴致。” “你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事儿呢？要是你真把我当朋友，就和我好好说一下！” 宁清薇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北风愈发凛冽，黑压压的天空中，块状的云朵被风吹得互相碰撞。 呜呜作响的风声中，早已光秃秃的树枝在空中摇曳，让这天地更添几分悲凉。 八零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飘落下来。 宁清薇伫立在湖畔边，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雪花一片又一片，在天空中悠悠地飘落。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接住一片六角形的冰晶，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冰云，你说这片从天空飘落的雪花，是风的追逐，还是云的放手？” 听到这晦涩且带着哽咽的话语，孙冰云有些无奈地说道：“清薇，你是不是糊涂啦？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你该问我晚饭是吃包子还是喝粥，这才像你宁清薇平时的风格嘛！别在这儿装文艺范儿了。走吧，好冷啊，回宿舍再说！” “冰云！你说真的有人会抛弃自己的孩子，自己却逍遥自在地生活吗？就像这雪花，只能自生自灭……” “……” 听到这话，孙冰云一下子警觉起来，她听出了闺蜜宁清薇话里隐藏的含义！ 联想到这段时间宁清薇的种种表现，她似乎猜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在脑海，孙冰云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闺蜜，心中既不安又心疼。 紧接着，她急忙上前，一把将宁清薇紧紧抱住。 “清薇！别，你千万别瞎琢磨！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你爸妈这么疼爱你，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啊！他们肯定是你的亲生父母！肯定是！” “冰云！”宁清薇眼中的泪水缓缓滑落，滴在孙冰云的肩膀上，瞬间形成晶莹闪亮的泪珠，“但我真的不是他们亲生的呀！” “你瞎说什么？你是不是糊涂啦！”孙冰云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被重锤狠狠击中，她轻轻捧起闺蜜的脸，一边摇头一边哭着说道： “清薇，别犯傻，别乱说这种话，不会是这样的！你就是你爸妈的亲生孩子，他们对你这么好！你可千万不能乱讲啊！” 此刻的她，看上去竟比宁清薇还要伤心难过。 “冰云！我没有乱说！这一个月我什么都没干，就一直在查这件事，我已经把真相找到了！” “我和我大哥一样，都不是宁家亲生的！我不姓宁，我姓米！” 孙冰云赶忙把她的嘴捂住，疯狂地摇头，声嘶力竭的怒吼仿佛要将这漫天风雪劈开：“宁清薇，你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下雪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影像楼里的学生们便一窝蜂地往外跑去。 江南征正在办公室里整理附属医院的架构准则，听见外面的声响，抬起头，便看见汤倩倩在门口站着。 “江南征，外面下雪啦，快去外面瞧瞧！” “雪？”江南征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望向窗外，刹那间，心头猛地一颤。 只见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然将整个天地尽染成白色，雪下得极为厚重，相隔几米就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了。 天地间银装素裹，美得格外动人，给这个质朴的年代凭空增加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究还是来了！ 江南征微微有些激动，站起身，把笔记本合上，迈着大步跟着汤倩倩走出影像楼。 一出楼，就看到许多物理系和生命科学系的学生在雪地里欢快地打雪仗，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江南征来自南方，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一时间，他眼神有些迷离，鼻头也微微泛酸。 下雪了，这就代表着快要过年了。 每到冬天，他都满心期盼着雪季的到来。 因为过年，是团圆的时刻，届时老江家的所有人都会回到小山村，那段日子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 下个月就到过年的时候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江南征瞬间满心期待。 他本就是个浪漫的人，对下雪的场景和大海一直有着本能的向往，内心深处饱含着人性中对自由与圣洁最热烈的热爱。 他伸手接住一小团雪花，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啪！” 一颗雪球猛地砸在江南征身上，正在沉思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醒。 他抬头一看，只见罗自强正咧着大嘴，手上还在团着下一个准备攻击的雪球。 “你这家伙，这是在挑衅我呢？” 毕竟都是大学生，正值二十来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江南征的玩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他迅速团了一个有怀抱那么大的雪球，朝着来不及逃窜的胖子冲过去，直接把雪球塞进了胖子的脖颈里。 “哎呀妈呀，小江你还来真的呀！冷死我了，哎哟喂！” 罗胖子瞬间像被电着了一样，在雪地里上蹿下跳，活脱脱就像是一只被猫踩到脚的老鼠似的。 “哈哈哈！”周围的同学们见状，顿时哄堂大笑，整个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群大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像彭骁、蔡肆捌，和江南征一样，以前根本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此刻玩得那叫一个毫无顾忌，现场气氛欢快极了。 汤倩倩、贾甜甜，还有班上的团支书郑玥在台阶上站着，兴奋地指挥着江南征和夏世桀向罗自强、彭骁发起进攻，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不远处，也有好多从宿舍楼、教学楼里跑出来的同学，大家都在雪地里尽情地释放着青春活力，整个校园仿佛在一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 正玩得尽兴时，罗自强轻轻拉了拉江南征，手指向远处，使劲揉了下眼睛，说道：“小江，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孙冰云啊？” 江南征赶忙转过身，定睛望去，心中不禁一紧。 只见孙冰云那条鲜红的围巾在风雪中肆意飘动，格外醒目，一眼便能认出是她。 她正艰难地骑着自行车，在风雪中快速朝着影像楼这边赶来。 就在这时，孙冰云的车子突然一歪，滑进了雪堆里，她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小心啊！” 后面的汤倩倩喊了一声，立刻把几个女同学拉着朝着孙冰云跑去。 孙冰云却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雪，也不扶起自行车，只是一边哭一边大声呼喊：“江南征！” 江南征和罗自强相互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冲过去，将她扶起来。 只见她满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汗水，还是融化的冰雪。 “孙冰云，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清薇发生什么事了？” 江南征一边帮她拍掉身上的雪，一边焦急地问道。 “江南征，你赶紧到宿舍去看看吧，清薇发烧了，还一直在说胡话，可把我吓坏了！” 孙冰云气喘吁吁地说道，还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孙冰云，宁清薇之前在这儿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呢？”罗自强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呀！”孙冰云带着一丝幽怨的眼神看了江南征一眼。 “行，胖子，把自行车扶起来，和我一起去看看。汤倩倩，放学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和老蔡核对一下大字报的材料，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先回宿舍吧。” 江南征和大家交代了一声，便顾不上骑车，迈开步子，带着孙冰云与罗自强，匆匆朝着医学院宿舍楼赶去。 “孙冰云，今天清薇的状态看起来就很不对劲，该不会早就开始发烧了吧？”在路上，罗自强皱着眉头，关切地询问情况。 孙冰云轻轻摇了一下头，紧咬着嘴唇，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江南征的背影。 “你们回去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呀？”江南征察觉到了孙冰云的异样，扭过头，看到她那愈发幽怨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问道。 “清薇和我坦白了一件事！”孙冰云停下脚步，显得十分纠结，拿不准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旁边的罗自强挠了一下头，完全不明白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我知道。”江南征坦然地直视着孙冰云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躲闪。 “你居然早就知道了？”孙冰云满脸诧异。 “没错！”江南征点着头，一脸坦诚。 “喂，你们俩到底在说啥呢？别在这儿打哑谜啊，快告诉我吧！”罗自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孙冰云朝江南征看了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自强不是外人，说吧。”江南征摆摆手，示意两人别停下，继续加快赶路。 “清薇不是宁家亲生的！”孙冰云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道。 “什么？”罗自强一下子愣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南征倒是显得很镇定，紧接着问道：“她是如何发现的呢？” 孙冰云回答道：“她找小时候照片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张夫妻合照，照片里的女人和清薇长得很像。” “她之前见过宁伯母年轻时的照片，这么一比较，心里就明白了。” “看来宁伯父还是疏忽了啊。”江南征也跟着叹了口气， “只要是平时爱照镜子的人，仔细看看很容易就会发现其中的差异。看来这事儿宁家是瞒不下去了。” “他们居然还打算瞒着？”罗自强心里的疑惑愈发浓重。 “这事儿之后再和你详细说！”江南征说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几个人都没撑伞，就这么在风雪中匆匆赶路，身上很快落满了雪花。 虽然是干爽的雪，但积得多了，身上就感觉沉甸甸的，很是难受。 特别是脚上的鞋子，早已被雪水浸湿，脚底都快没了知觉。 “阿姨！我同学发烧了，我们得带她到医院去！” 一进宿舍楼，江南征简单解释一句，便急忙往里冲，罗自强则在后面忙着补登记。 等他们赶到宁清薇的宿舍时，只见几个室友正轮流用毛巾给她降温，忙得不可开交。 江南征赶忙上前，伸手摸了摸宁清薇的额头，触手滚烫，他的眉头一下子紧紧皱起。 这姑娘恐怕之前身体就不舒服，应该早就发烧了，刚刚又被风雪一吹，病情肯定加重了！ “自强，你快去打电话给宁家！我们到江大医院去！让他们赶紧过来！” 江南征嘱咐完，轻轻扶起宁清薇，将她背在自己身上，转头喊道：“孙冰云，麻烦你帮她把风雪挡着点！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箭步冲出门，背着宁清薇，毅然冲进了漫天风雪里。 “南征……是你来了吗？” 冰冷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宁清薇脸上。在颠簸中，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是我。”江南征赶忙回应，轻声安抚道，“你别说话了，咱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南征！我好害怕！我原本以为的幸福，好像很快就要消失了！我真的好害怕！” 宁清薇紧紧搂住身下人的脖子，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脖子上，冰冷得如同雪花。 “傻丫头！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在你爸妈心里，你永远都是他们的孩子！” “不，江南征！你不明白，我不姓宁，我是姓米！” 听见这个姓氏，江南征的脸色瞬间凝固，脚步像是突然被一只从地里伸出的魔手，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这世上众多姓氏，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并不多，而米姓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大约三十分钟后。 “她情况有没有好点？” 江南征身上湿漉漉的，看到孙冰云从病房走出来，便在门口站着询问道。 “已经把药吃了，现在睡着了，好多啦！”孙冰云看了一眼刚离开的医生，满脸感激地说： “江南征，多亏你把清薇背着及时赶到，这场雪下得这么大，真不知道啥时候停，要是耽搁了来医院，情况就糟了！” 江南征摆着手，赶忙劝道：“别再说这些客气话了，你赶紧进去陪陪她吧。你这裤子和鞋都湿透了，也得处理处理。” 听到这话，孙冰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脚，瞧了眼自己脚上的鞋，早被带着泥泞的雪水染得黑一块灰一块的了。 “我知道啦，你们俩也记得处理一下。” 说完，孙冰云没再多言语，只是点了一下头，便把门打开走进病房里去了。 第250章 家庭生活，首要的就是信任！ “呼！”此刻，江南征和罗自强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走去走廊的凳子边坐下，默默擦了一下汗。 江南征的头上、肩膀上布满了雪花融化后形成的冰晶， 他的裤腿已然冻得像两根硬邦邦的冰棍，稍微轻轻一动，便有晶莹闪亮的雪片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飞舞。 “都说医者不自医啊！咱们这些做医生的，自己要是生了病，同样没辙。” 罗自强在一旁大口喘着气，还不停地揉搓着自己冻得发凉的脸。 “怎么样，还好不？”江南征关切地拍了一下罗自强的肩膀。 “我没啥事儿！我担心的是清薇啊！”罗自强无奈地摇了摇头，满是感慨地说道， “这姑娘向来性格活泼，没想到碰上这事儿，整个人都被折腾成这样，光听着就让人心如刀绞。” “这人活一辈子，真难预料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找上门。在一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里，突然得知自己是个外人，换做一般人，谁能扛得住？” “更何况清薇这孩子，心性单纯得像张白纸，天真烂漫的，哎！” 江南征同样感触颇深，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遭遇这种事，恐怕也得在心里纠结好长一段时间。 而且，宁清薇似乎查到了一些关键线索，知晓自己姓米。 江南征来自后世，清楚这个姓氏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在实力雄厚、如同庞然大物般的米家面前，宁家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一来，清薇的未来命运，实在让人揪心。 “小江，来根烟吧，我心里烦死了。”罗自强轻轻推了一下江南征，不住地唉声叹气。 江南征没有推辞，两人把走廊的安全门打开，走到外面雪花肆意飞舞的露台，在屋檐下站着，默默地抽起烟来。 不远处，有病人家属在风雪中哭得撕心裂肺，这一幕映入他们眼帘，让两人心中又增添了几分忧虑。 这烟抽着抽着，不但没能缓解烦闷，反而让人愈发心烦意乱。 于是，他们抽了一半，便把烟头踩灭，放进烟盒里，转身回到走廊，在门边站着清理起裤腿上的积雪。 “踏踏踏！” 转眼间，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 紧接着，宁家的人纷纷冲了上来。 “南征，清薇在哪个病房？”宁武军一马当先，从走廊里疾奔而出，原本打算去护士站询问的他，一眼看到江南征，赶忙跑过来急切地问道。 “在218病房！”江南征抖落肩头上的雪花，伸手指了指方向。 “好！”宁武军连句感谢的话都来不及说，就急忙朝着病房找去。 在他身后，宁清秋、宁清雪两姐妹以及孙美琴，纷纷朝江南征点头示意，随后也陆续走进了病房。 “唉，他们可算是到了！”罗自强一边搓着手，一边往手上哈气，转头问江南征：“小江，咱们现在走吗？” “现在还不行，还不能走。”江南征神色冷静，缓缓摇了一下头， “要是不把清薇这事儿弄个清楚，以后恐怕还会出大乱子。” “确实是这个理。”罗自强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点头，伸手拍着江南征的肩膀， “这事儿由你出面介入，可比他们自己胡乱猜测强多了。你想想，清薇肯定不是个例，除了宁武国，这段时间其他几个人估计都睡不好觉。你看清雪，那黑眼圈重得都快掉下来了。” 江南征抬头朝罗自强看了一眼，默默认同地点点头。 “得嘞，你忙你的，我到医院食堂去弄点吃的给你。等你这边事儿处理完下来，我让人给你热着。把烟给我，人情世故得顾着点，我烟抽完了。” 江南征嘴角抽了抽，“我去，老子才刚买的烟！” “现在你的工资高，让兄弟蹭包烟，你还有意见啦？”罗自强嬉皮笑脸地笑了笑。 “去你的！”江南征笑骂一声，无奈地在218病房对门的板凳上坐着，不停地活动着冻僵的双脚。 “小江！”就在这时，宁建设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上来，见到江南征，眼中满是感激，“这次又让你费心了！” “宁伯父，下雪天路滑不好走，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呀！”江南征不禁叹了口气。 “这是我闺女，我怎么可能不来！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宁建设简单寒暄了几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伯父，清薇在218病房！”江南征伸手示意了一下，提醒道。 “哎，那我先到里面去看下，咱们一会儿再聊！”宁建设拄着拐杖，匆匆进了病房。 之前在三零七医院给宁建设做完手术，恢复效果还不错，但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卫生部考虑到他的年纪，批了一个月的假期，让他好好养养身体。 江南征听宁清雪提起过这事儿，便记在了心里。 过了一会儿，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宁清秋一脸惊愕地走了出来，压低声音说道： “听孙冰云的意思，清薇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不好！她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清秋，你猜得没错，清薇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江南征轻声回应。 “什么？”宁清秋忍不住把嘴巴捂住，瞬间担忧起来，“这么说，这次清薇发烧，和她的情绪有很大关系啊！” 江南征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宁清秋在门口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呆立了许久，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她双臂环抱，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满脸焦急地说道： “南征，这可如何是好？我本打算一直瞒着，可如今却再也瞒不住了！清薇究竟是怎么知晓自己身世的呢？她怎么就不是亲生的呀？” 宁清秋胸口剧烈起伏，她怎么也没料到，家中最小的妹妹竟然是抱养的！ 内心的震惊，远非只言片语能够形容。 她自己就并非亲生，深知那种或许寄人篱下的滋味。 再想想小妹平日里的天真无邪、率性单纯，实在难以想象，得知这个真相后，她的内心会遭受多么沉重的打击。 这么想着，宁清秋眼眶渐渐泛红，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江南征站起身，认真说道： “清秋，特殊时期就得用特殊办法。要是你们宁家还这么糊里糊涂下去，下次会出什么状况，我都不敢想。” “南征！真的很抱歉！”宁清秋捂着嘴，难过地摇着头。 “以前你们不说，有顾虑，这我能理解。但现在如果还不把这事儿说清楚……江大可是有湖的啊！” “……”宁清秋浑身猛地一颤，大颗大颗的泪珠瞬间滚落脸颊，“南征，我该怎么办呀，我担心清薇……” “先去屋里吧！”江南征轻轻敲了一下门，随后打开门。宁清秋点着头，赶忙快步走进屋内。 屋里，宁家的人围坐在宁清薇身旁，满脸都是关切。 那姑娘已然苏醒，目光复杂地望向在门口站着的江南征。 “伯父！”江南征直截了当地说道，“清薇并非亲生这件事，您还是亲自和她讲吧！” “什么？” 此言一出，除了孙冰云和宁清秋，屋内所有人都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错愕，连瞳孔都忍不住剧烈颤抖。 此刻，除了宁清薇和宁清秋，剩余的宁家人无一不震惊得呆立当场。 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宁建设和孙美琴。 作为宁清薇的父母，他们对家中五个孩子的身世自然一清二楚。 毕竟，宁武军和宁清雪是他们的亲骨肉。 而另外三个孩子，他们也始终视若己出，全心全意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可如今，他们还没来得及向子女坦白，这件事却被江南征先知晓了。 他们怎能不震惊？怎能不疑惑？又怎能不惊愕？ 与此同时，宁武军和宁清雪的内心同样五味杂陈，错愕不已。 他们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最小的妹妹宁清薇竟然是抱养的，并非他们的亲妹妹。 要知道，这一个月来，作为家中的老二和老四，本就对家庭格外上心的两人，一直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个家的“特殊存在”。 他们处处小心，态度愈发谦卑，就怕因为亲生与否的问题，让家里其他人心里产生隔阂。 他们这么做，只为了让宁家能更加和睦，避免再出现像宁武国气得父亲生病那样的事情。 虽说这段时间他们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不过老实说，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始终像根刺扎在他们心里。 每到夜晚，他们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地入睡。 久而久之，两人都有些神经衰弱了，过日子也变得愈发谨小慎微。 尽管自己过得有些辛苦，不过为了家人，他俩也心甘情愿这般默默奉献，没有丝毫怨言。 然而此刻…… 江南征告知他们，宁清薇并非亲生。 这消息，就好似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投入了他俩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里。 而且这炸弹，威力十足，震荡猛烈。 这个小妹啊！ 居然是抱养来的！ 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可紧接着，新的问题就冒了出来。 父亲曾提过，他们五人当中其中有三个都并非亲生。 如今宁武国和宁清薇已经确定了，那么剩下的那个人究竟是哪个呢？ 宁武军和宁清雪彼此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又不约而同地与宁清秋对视。 他们心里的困惑不仅丝毫未减，反而愈发强烈。 宁武军暗自思忖，自己、清雪还有清秋，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那剩下的非亲生之人。 宁清雪亦是这般想法。 只是当下，他们内心的震撼尚未平息，这种疑问也实在不适合在此时表露出来。 于是，他们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压抑着那如波涛般翻涌的震动，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小江！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此刻，内心深受震撼的宁建设急忙从兜里掏出药瓶，紧紧握在手中，生怕自己会因情绪过激而出现状况。 不过，震惊与愤怒终究是不同的情绪，他虽惊愕万分，却并未冲动发怒。 江南征走进屋内，轻轻关上房门，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宁家人，最后停留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宁清薇身上。 他神色平静地说道：“起初，我仅仅是凭借遗传学方面的经验做出推测，这样得出的结论并不十分可靠。” “毕竟，要证明亲子关系，需要有强有力的科学依据，比如进行基因检测之类的专业化验。” “不过今天，从孙冰云那里，我得知了清薇透露的一些信息，这让我基本确定了之前的推断。” “从她如今的长相轮廓来看，和伯母年轻时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所以，清薇确实不是伯父您亲生的。” 听到江南征这么说，孙冰云心疼地默默把闺蜜的手握住，抬手温柔地帮她擦去泪水。 宁建设和孙美琴相互看了一眼，看到几个子女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便不再隐瞒，点头承认道： “是这样的，清薇，你的确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 “爸！”宁清薇轻声唤了一句，紧接着便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孙美琴顿时心疼不已，赶忙将姑娘紧紧抱住，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眼眶也跟着泛红了。 “伯父。”江南征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缓缓说道， “清秋之前和我讲过宁家那次开小会做出的决定。老实说，大家当时感觉不公开这件事，确实也有道理。” “毕竟情况特殊，您刚做完手术，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大家的这个决定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儿，江南征的目光投向宁清薇，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接着说： “可是您看现在，清薇因为这事儿，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精神萎靡不振，整个人都瘦了好多。” 他又指了一下宁武军、宁清雪和宁清秋三人，继续说道： “再看看他们几个，精神状态差成这样，心里压力大得身体都快吃不消了。宁家的事要是还继续瞒着，恐怕只会造成更坏的后果。”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毕竟这一个月来的共同生活，大家心里的感受和江南征说的完全一样。 如今宁家的氛围，和以往相比，简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现在就算是面对面聊天，每个人都变得谨小慎微，就怕哪句话、哪个举动会伤到对方。 以往宁清薇在家里和二哥吵吵闹闹，跟三姐四姐斗嘴的热闹场景，早已不见踪影。 家庭成员之间，仿佛突然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家庭生活，首要的就是信任，大家坦诚相待，不是吗？” “就算知道谁是亲生，谁不是亲生，又能怎样？难道这过去几十年的相处情谊，都是虚构的，都是装出来的？你们对亲情的理解，实在太片面了。” 江南征的这些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宛如洪钟巨响，振聋发聩，就连宁建设和孙美琴都不禁感觉脸上发烫。 宁建设深吸一口气，满脸诚恳地说道：“小江，你说得太对了！我深切地意识到，作为宁家的一家之主，我得自我检讨，我确实做错了，实在对不住孩子们啊！” “爸！”宁清雪充满感激地看了江南征一眼，走上前轻轻牵起父亲的手， “我们也有错。还是太年轻不懂事，以为瞒着就能解决问题，还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现在回头想想，真是太傻了。” “是啊！爸爸也傻呀！爸爸也是头一回做父亲。武军、清秋、小雪、清薇，你们可别怪爸爸啊！”宁建设说着，眼眶已经变得红了起来。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跟着红了。 “爸妈！”就在这时，宁清秋轻声唤了一句，接着拉过宁武军，对着江南征微微一笑，坦然说道： “武军、小雪、清薇，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宁清秋身上，其中也包括宁建设和孙美琴。 “孩子！”宁建设顿时老泪纵横，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宁清秋的头顶，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声音颤抖地说： “爸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小心翼翼，是爸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爸，我真没觉得委屈！我一直都觉得很好，很幸福，真的！”宁清秋一边摇头，一边泪如泉涌。 宁武军走上前，伸手捏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虽未言语，但那饱含感激的眼神已胜过千言万语。 随后，他用胳膊捂住脸，呜呜咽咽地蹲下了身。 “姐！小妹！”宁清雪紧紧抱住宁清秋，又将清薇揽入怀中，嘴唇不住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紧紧把两人的手拉着，急切地说道： “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好姐妹，一辈子的姐妹，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你们俩答应我！” “小雪！肯定不会的！我永远都是你姐！”宁清秋紧紧拥抱着她，情绪激动难以自已。 “姐！”宁清薇像小时候一样，把小脑袋埋进宁清雪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此时，宁家所有人紧紧抱在一起，仿佛又重新凝聚成了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第251章 哟，桀哥，有喜欢的人啦？ 江南征稍稍松了口气，给一旁呆愣着的孙冰云使了个眼神，便转身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孙冰云跟着出来，轻轻关上房门，踮起脚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屋内温馨感人的场景，不禁佩服地说道： “江南征，这下我算是懂了，为啥清薇那么乐意和你呆一块儿。要是换做我，恐怕也想嫁给你呢！” 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 “老婆我倒是不缺，不过家里还缺个打扫卫生的，你有兴趣不？” “去你的！” 江南征动作娴熟流畅，瞬间转身就走。 身后随即传来孙冰云高分贝的叫嚷：“哎，你站住，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处对象了？她到底是谁啊？” 江南征来到江城医院食堂，只见罗自强正在一个打饭窗口旁站着，吊儿郎当地和里面的师傅攀谈着。 他冲罗自强点了一下头，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小江，你瞅瞅这是什么？”罗自强走过来时，手里端着两个碗，一个大碗装满了米饭，另一个大碗里堆着满满的魔芋。 江南征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笑容：“是魔芋烧鸭吧？” “嘿！你这小子可真机灵！”罗自强咧嘴笑道， “用你那半包烟换来的，三毛的烟换来了六毛钱的菜，是不是挺划算？” 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拿起筷子，有些郁闷地说：“魔芋倒是有了，可鸭肉在哪呢？” “你别急呀！”罗自强一把夺过他的筷子，在碗里将魔芋往旁边扒拉了几下，一块巴掌大的鸭肉赫然露了出来，油光发亮，香气扑鼻。 看着江南征惊讶的样子，罗自强得意地说道：“这段时间天气冷起来了，给你多攒点脂肪好过冬！” “胖子，没看出来你还挺贴心的！”江南征笑着接过筷子，一边吃一边称赞： “我妈特别擅长烧这道菜，小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真是让人怀念。虽说这味道跟我妈做的比差了点，但偶尔尝尝鲜也挺好的！” 罗自强咧着嘴，搓了一下手，说道：“啥时候能尝尝阿姨做的菜就好了。记得从乡下回来那会，吃三叔带来的腌菜，可把我香的够呛！” “要不，过年一起到我家去过吧。”江南征发出邀请。 “啥？”罗自强一下子惊喜得不行，满脸兴奋地说道： “小江，这话可是你说的！好家伙，之前小姚哥都去过你家玩了，这次终于轮到我啦，哈哈哈！真盼着过年能快点来啊！” 江南征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心里也不禁期待起来。 他心里清楚，罗自强每到过年，大概率只能独自一人留在江城，那情形想想就觉得孤单。 作为朋友，他实在不忍心看到罗自强在万家团圆之时，独自守着一盏孤灯。 “你去问一下小姚哥，要是他过年不回西溪，就一道去我家。还有泽阳师兄，也叫上。” 罗自强兴奋地一拍桌子，说道：“那可太棒了！这下肯定热闹非凡！” 江南征笑了一下后，便专注地开始吃饭。毕竟距离上次吃肉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这会儿嘴里有了油水，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正吃着饭，江南征看到罗自强直勾勾地把自己盯着，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问道：“干嘛呢？有话就赶紧说！” “这段时间你和女同志打交道都刻意保持距离，是不是处对象了呀？”罗自强挑了挑眉问道。 “对的！”江南征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事儿瞒着。 “啧，是雨柔吧？” “除了她还能有谁？”江南征顿时翻了个白眼说道。 “确实，看你和别人相处，我都没那种感觉，唯有看到你和雨柔在一起，那状态，一看就是恋人！这才对嘛，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恭喜恭喜呀！” 这消息终于从江南征本人嘴里得到确认，罗自强彻底放下心来。 “份子钱可得提前准备咯！这事儿可不能白蹭。”江南征咧嘴笑着说道。 “哟呵，小江，看样子你是动真感情了！”罗自强一下子来了劲头。 “你这不是废话嘛，不以结婚为目的去谈恋爱，那纯粹就是耍流氓。我是真心实意想娶她，每天都盼着呢！”江南征一脸郑重地说道。 “小江，回头给我传授点经验呗，我也想摆脱单身狗的日子。” 罗自强抓了一下头，满脸渴望学习的神情，紧接着又讨好地说，“哎呀，不对，得尊称您江大师！” “你？”江南征上下仔细打量了罗自强一番。 罗自强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嘴唇，“你可悠着点说啊！” “行了，我吃完了。去把餐具还了，再去瞅瞅宁清薇。一会儿在楼下等我，咱们一块儿回学校。” “江大师，您还没给我指点一二呢！”罗自强一脸郁闷地站起身来。 江南征头也不回，只是摆着手，说道：“就你这情商，根本用不着我来教！自己慢慢摸索去吧！” “……”罗自强气得嘴角直抽搐，心里直想爆粗口。 江南征来到病房时，宁家人已恢复平静，看样子是经过一番商议。 宁武军带着宁建设、宁清秋和孙冰云先行回去了，只留下孙美琴和宁清雪在这儿照顾宁清薇。 江南征走进病房时，只见那姑娘已沉沉睡去，已经退了烧了。看来，关于米家的事，得另找时机询问了。 “情况还好吧？” “小江，真是多谢你，清薇好了不少！”孙美琴满脸感激， “这么大的风雪，你还一路背着她赶到医院，肯定吃了不少苦，真的太麻烦你了！” “伯母，这不算什么，我和清薇是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这时注意到宁清雪正幽怨地朝自己看着，便赶忙告辞： “你们早点休息吧，我身上都湿透了，得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对对对，小江，你可千万别着凉了！”孙美琴赶忙站起身，带着歉意说道。 “那我送一下你吧！”宁清雪说着，已经取下衣架上的围巾，在自己脖子上围了起来。 江南征无奈，只好答应，对孙美琴点了一下头，随后和宁清雪一起走出了病房。 两人都没开口，就这样从二楼一路走到大厅。 空旷的大厅，因暴风雪的缘故，人十分稀少。瑟瑟冬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 “你回病房去吧，外面太冷了。”江南征自己也忍不住抱紧胳膊，双脚都快冻得失去知觉了。 “南征，关于我们家的事，还有清薇的事，真的多谢你了。”宁清雪在他身旁站着，默默摘下围巾握在手中。 “这是应该的。你们宁家对我恩重如山，要不是伯父帮忙，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在江城站稳脚跟。”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江南征对你们的回报还远远不够呢。” “足够了，早就够了呀！你好几次都救了我爸，你早就把宁家的恩情还完了，别再把工作和户口的事记在心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宁清雪真的有些着急了。 她心里明白，要是江南征一直怀着报恩的心态和宁家人相处，那她和江南征之间，永远只能停留在恩情层面，很难发展出其他感情。 她不希望江南征做这些事，仅仅是为了还人情。 “好了，你回去吧，我心里有数……”江南征只是笑着，客气地摆了一下手。 见他要离开，宁清雪更着急了，连忙把围巾展开，想上前给他围上，“你等一下，天太冷了，你把围巾带上……” 但是不等她的手伸过去，就看到江南征往后退了一大步，她不禁惊愕地愣住了。 “没关系，我习惯了。走啦！”江南征没有去把围巾过来，摆着手，扭头就向外走去。 这时，他看到罗自强从转角处绕出来，一脸坏笑，立刻捶了他一下，“笑什么笑！” “我可真是太羡慕你了，自从有了王雨柔，这世上其他姑娘你都入不了眼了。” “有雨柔一人，就足够我江南征用一生去呵护了。” 看着两人迈着大步走进风雪之中，宁清雪缓缓地将手中的围巾一寸一寸收回来。 江南征的态度已然十分清晰，这无疑是在拒绝她的示好与关怀。 “南征，在你心里……难道一丝我的位置都没有了吗？”宁清雪望着外面，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曾经深爱的人，如今已不再属于自己。 那些错过的人，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回头呢？ 此刻的她，心中满是无尽的哀伤。 “胖子，我去打个电话，你先自己回宿舍。” 和罗自强一同往宿舍走的途中，江南征看着漫天飞舞的风雪，肩头已然落满积雪。 他抖了抖身子，却没急着回宿舍，而是转身朝二食堂走去。 “好家伙，我可算从你身上学到一招了，这关心来关心去的，跟你处对象，那滋味肯定甜得很呐！” “你还是赶快滚回宿舍去吧！”江南征没好气地对着他扔了个雪球，不再理会这家伙，径直来到电话处。 此时风雪肆虐，学生们早吃完饭躲在宿舍里御寒了，二食堂空荡荡的，连角落里的电话处都已门板紧闭。 “砰砰砰！” 江南征走上前敲了下窗户，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很快一扇小木门打开了。 他咧嘴笑道：“大姨，我想打个电话。” “又是你这小子！行，赶快进屋来吧！外面多冷啊，过来烤烤炉子。”里面的阿姨赶快打开门，把江南征迎了进去。 见他在门边站着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往里走，阿姨又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被你这么牵挂，可真有福气。哎哟，你看看你这一身的雪，快过来烤烤火。” 一进来，确实暖和多了。江南征凑到煤球炉子前蹲下，将胸膛靠近炉子，双手也伸到炉前烘烤，顿时感觉精神了许多， “大姨，谢谢您啊！” “你们这些学生，离家远，来自天南地北的。大姨也帮不上你们啥大忙，进来烤烤火还说啥谢呀！冬天冷，下课就到大姨这儿来坐坐。宿舍里冷冰冰的，哪有这儿暖和。等暖和过来再去打电话。” 阿姨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在旁边织起了毛衣。 改革开放之前，江城集中供暖的基础设施建设尚未全面普及，宿舍里就像冰窖一样寒冷。 江南征记住了阿姨的话，感受到她的温暖关怀，就这么坐了一会儿，身上便渐渐暖和起来，便起身去拨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江南征赶忙说道：“三婶，是我，南征！雨柔下班回家了吗？” “雨柔啊，她和她奶奶到澡堂去洗澡了。怎么啦，南征？” “婶儿，下雪了，您提醒雨柔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您和叔叔也一样啊！”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没想到江南征打电话就为这事，随即欣慰地说： “南征，你也是呀！降温了，一定要注意保暖。我会告诉雨柔的！” “好嘞，婶儿，我挂电话啦！”江南征放下电话，从口袋里拿出三块钱放在桌上，转身说道： “大姨，我打完电话了，钱放桌上了，我就先走啦！” “不再多烤会儿火？”大姨笑着问。 “不了，回去洗个澡就进被窝休息了，实在太冷啦！” “好吧！” 江南征刚走出几十米，就听见身后“呼啦”一声门被打开，大姨在后面喊道：“小伙子，你怎么给这么多钱呀？这也太多啦！” “大姨，多买些煤球回来，到时候我和同学们还来您这儿烤火呢！”江南征扭头笑着回应。 “嘿，你这孩子，心眼真好！大姨记住你了。哪天你有时间，带对象到大姨这儿坐坐呀！” “知道了！”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这才加快脚步，冒着严寒回到宿舍。 宿舍里几个哥们儿都窝在被子里，只有彭骁还在看书。 见江南征进来，他赶忙站起来，跑去拿脸盆，接着用暖瓶往盆里倒水。 “你这是干嘛呢？”江南征挑了挑眉，“给人按摩还按出瘾来了？” “有句话咋说来着，有钱买药，没钱泡脚。征哥，你把脚泡一泡，你瞧你身上都是雪。”彭骁嘿嘿笑着，“不过我就不按你这脚了，我还没学过按脚的本事呢！” “哈哈哈！”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江南征在门口站着抖落身上的雪，关上门走进来，脱下外套，感激地说：“谢啦！” 他脱了鞋开始泡脚，这才发现双脚已经冻得惨白，毫无血色。滚烫的水浸泡了好一会儿，脚才有了些许知觉。 “这雪说下就下，真让人不习惯。咱这冬天可咋过哟！”江南征不禁感叹。 “阿嚏！征哥……我这十几年都这么过来的，阿嚏！”夏世桀在床上躺着，裹着被子只露出张小脸，有气无力地说道。 看着他那副样子，江南征忍不住笑了，“哟，桀哥，你这是感冒了呀？” 正披着被子在床上坐着的蔡肆捌少见的加入讨论，一脸无奈地说： “都多大个人了，还和小孩一样，硬要在郑玥面前逞能，结果被人拿雪球围攻了。” “哟，桀哥，有喜欢的人啦？”罗自强在旁边调侃道。 夏世桀拿擦火鼻涕的纸朝老蔡扔过去，气呼呼地说： “老蔡，你自己都有媳妇儿了，还不许我表现一下？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听见这话，江南征、彭骁和罗自强都扭头看过去，惊讶地说：“我去，老蔡，你都已经结婚了？” 蔡肆捌黝黑的脸一下子红了，又羞又恼地说：“小夏，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偷听我打电话了？” 夏世桀咧嘴笑了起来，“读书人可不能说偷！这叫窃听，懂不懂！” “噗嗤！” 尽管这个冬天寒意十足，但宿舍里却始终洋溢着热闹的氛围，这一晚，注定又是个充满欢声笑语、难以入眠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众人起床后，只见眼前千里大地冰封，万里长空飘雪，整个天地一片白茫茫，仿佛被银装素裹，显得格外迷人。 学校组织教师和学生一同清扫积雪、破除路障，现场热闹非凡。 江南征带着自强等人走到医学影像楼时，生命科学系的师生们都已齐聚在此，包非凡正忙着给大家分发工具。 “老包，你把大家怎么都叫到这儿来了？”江南征既意外又感动。 包非凡笑着解释道：“最近你小子在系里可是声名远扬啊，又是搞勤工俭学的按摩馆，又是操心这影像楼的事儿。” “大家都认为不能耽误你在这儿的工作进度，都是自发过来帮忙的！我都是后来才接到通知！” 江南征听后心里满是感动，他走上前，把蔡肆捌拉到一旁，说道： “老蔡，你和团书记郑玥统计一下人数，从咱们按摩馆的利润里拿出一部分钱，给大家购置些劳保用品。” “我之前还担心大家不接受，现在可算是有合适的理由了。冬天到了，也该好好关心一下大伙。” “好嘞，江老板您就放心吧！”蔡肆捌颇感意外，不过转眼间就对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江南征看到夏世桀在一旁满脸幽怨地盯着自己，便又笑着说：“也带上桀哥，正好让他给郑玥搭把手。” “嘿哟，老板够仗义！”夏世桀一听，立刻咧着嘴乐开了花。 现场气氛热烈，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江南征自然也没有干看着，拿起铁锹，和众人一同投入到扫雪工作中。 第252章 师傅，你对象来接你下班啦！ 干活中途，彭骁在老远的地方就开始喊江南征：“征哥！征哥！嫂子过来找你啦！” 这一嗓子，就像有魔力一般，一圈人瞬间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王雨柔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正吃力地从远处走来。 江南征见状，立刻扔下铁锹，赶忙迎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关切地问： “雨柔，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要工作吗！” “嗯，原本打算晚上送东西给你的，刚好有同事来这附近办事，就搭便车一起过来了。送完我就得走啦。快，咱们进去试试。” 王雨柔话音刚落，忽然察觉到周围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顿时脸颊一红。 原本下意识伸出去想要挽住江南征的手，像是触电般迅速缩了回来，还装作不经意地在嘴前呵着气。 “嘿！都看什么呢，赶紧除雪呀！”罗自强用铁锹轻敲地面，等王雨柔走近后，满脸羡慕地说道： “哟，雨柔，这是专程给小江送温暖来啦？” “那肯定呀！”王雨柔大大方方地回应。 周围人望向江南征的目光中，欣羡之情愈发浓烈。 二人走到办公室，江南征刚在桌子上放好包裹，王雨柔便急忙将其打开，说道：“快试一下这件衣服，我二哥的！” “啧，竟然是军大衣！”看到她手中的衣物，江南征不禁心头一动。 在这个时期的江城，要说最受男人们青睐的冬日着装，非这种质量上乘且带有特殊象征意义的军大衣莫属。 在那流行的热潮中，江城十几岁的少年，几乎个个都有一件，着实是风靡一时。 江南征动作利落地穿上军大衣，系好扣子，瞬间就有了别样的风采。 “咯咯咯，简直太合身啦！我昨晚洗完澡回来就赶忙给你找这件大衣，就觉得你穿上肯定刚刚好！” 王雨柔满心欢喜，眼睛里满是爱意，越看江南征越觉得顺眼。 江南征在原地转了一圈，毛茸茸的大衣领子让原本凉飕飕的脖子一下子暖和了许多，他十分满意地说道： “太感谢你了，雨柔！我还正想着找时间去百货大楼买件外套呢，这下可省心了。” “嗯！奶奶还特意嘱咐我，把爷爷箱子里的另一件也带来了，这样你换洗的时候就方便啦！” 王雨柔说着，轻轻拍了一下包裹，里面确实还有一件颜色稍浅的大衣。 江南征微笑着问：“回头爷爷发现自己少了一件大衣，不会不高兴吧？” “他哪能为这事儿生气呀！要是你冬天冻着了，那他才真的会生气呢！” 王雨柔笑着摇了下头，接着从包裹里把一双鞋拿了出来，轻轻把江南征按在凳子上坐下，然后亲手帮他脱下已经湿了一半的鞋子。 之后，她又细心地从包里掏出一条毛巾，在地上蹲着说道： “你这鞋太薄了，你不能老穿着它呀！也怪我，最近太忙，都没时间给你多买几双鞋。” 她一边轻柔地帮江南征擦去脚上的水，一边自责，同时还给他穿上了一双毛茸茸的针织袜。 看着王雨柔虽急着要走，可为自己做事时却这般细致入微、温柔体贴，江南征内心满是感动，由衷地说道：“雨柔，你真的是太好了！” “现在才发觉呀！”王雨柔把头抬起，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她帮江南征把鞋穿上，又仔细地把鞋带系好，说道： “你穿二哥的鞋可能有点小，我就拿来了大哥的。你冬天穿正合适！” 江南征抬了下脚，只觉鞋子沉甸甸的，感觉相当不错，赶忙站起来走了几步试试。 “啧，这穿上感觉真暖和！” 王雨柔掩嘴轻笑，“这儿还有一双二哥的作战皮靴，他说穿着大，这不正适合你穿嘛！” “你休息的时候换上这双，平常换着穿，有太阳的时候别忘了拿去晒晒。” “明白啦！”江南征听着她这般周到的叮嘱，心里满是暖意，不由自主地轻轻拉了她一下，顺势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凑近说道： “雨柔，你愈发有我未来老婆的样子咯！” “哎呀，有人看着呢！”王雨柔身子顿时酥软，轻轻捶了他一下，随后便不再抗拒，依偎在他怀里，沉浸在这片刻的温情之中。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娇嗔的语气说道：“我就晓得一下雪你准会打电话。昨儿晚上家里人可把我笑话惨了，说你打电话来，就只交代了一句让我多穿点衣服。” “你呀，也太实诚了，不是我接的电话，就不懂得绕个弯儿说点别的，他们可没少打趣我。” 江南征微笑着，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说道：“行，下次我注意。” “我懂你的心意。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一样要多留意。你瞧瞧，你把心思全扑在学习和事业上，也得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我，你还把单薄的外套穿在身上，就算里头多穿几件也不顶事儿呀。” 说完，她踮起脚尖，在江南征脸颊上轻轻一吻，接着取下自己的围巾，一圈一圈仔细地绕在江南征脖子上，说道：“可千万别着凉了。” “知道咯！”江南征把围巾又紧了紧，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么一通拾掇，我感觉自己跟个娃娃似的，瞧我这圆鼓鼓的样子！” “像娃娃挺好呀，能保暖才重要！” 王雨柔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紧接着又赶忙嘱咐：“包裹里我给你放了几双冬天穿的棉袜，还有两身秋衣秋裤，另外……另外还有几条内裤呢。” “你得先洗过再穿。现在天气冷，得多去澡堂泡泡澡，你是学医的，这些事不用我反复提醒吧！” “嗯，我都记在心里啦！”江南征头一回发觉，自己竟如此愿意听她这般“唠叨”， 只觉得只要和雨柔待在一起，无论多久都不会觉得厌烦。 王雨柔看了一下时间，无奈地跺了下脚，说：“我得赶紧走了！” “我送送你吧。”江南征挠着头，同样无奈地打开门。 “哦，对了，你记得打个电话给家里，别一门心思只顾着工作。天冷了，阿姨也很挂念你呢。” 江南征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在这个世上，最牵挂他的，就是眼前这位和家里的母亲了，他应道：“我会打的。” 说完，他悄悄把王雨柔拉住，猛地凑上去亲了一下，随后才说道：“这几天大伯在城里开会，等会议结束，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大伯到江城来了？”王雨柔一听，顿时精神一振，满心欢喜又满怀期待地说： “太棒了！南征，这可是你的亲人呢，哎呀，那我……我该准备些什么呀？” “用不着准备什么。等他会议结束会打电话给我，我到时候去接你下班。” “好呀！” 王雨柔和江南征道别时，整个人都沉浸在对和大伯见面的期待之中。 时光匆匆，又过去了几日。 接连下了好些天雪的天空，终于没下了。 医学影像楼的医疗设备也终于运抵并开始进场，校领导对此格外重视，还特意举办了一场庆祝仪式。 江南征与罗自强、邬博等人接连开了多次临时会议，经过商讨，确定了从附属诊所作为起点逐步发展的规划， 这几天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申请营业执照以及进行执业资格认定。 在此期间，喻坤又来了一趟，带来了山本希望再次见面的消息，江南征依旧让他回去等候，觉得目前时机尚未成熟。 而大伯江永胜也终于结束了会议，这次他没有通过邓松平转达消息，而是亲自到江大来找江南征。 江永胜站在医学影像楼前，驻足良久，心中满是欣慰。他接连抽了两根烟后，才举步走进楼里。 江南征正专注地指导韩毅等人操作扫描机，不经意间转头，竟瞧见大伯在窗户外面站着。他心中顿时一喜，赶忙快步走了出去。 “大伯！您开完会议啦？哎呀，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呀！您跟我说一声，我去接您呀！” 江永胜笑着摆了一下手，说道：“我琢磨着你可能在上课呢，就没敢打扰你。南征啊，你干得很好，连你们学校的门卫都知道你！” “嘿嘿！”江南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紧接着急切地说道：“大伯，我叫自强送您先回住处，我这就去接雨柔，您看行不行？” “快去快去！我比你还盼着能早点看见侄媳妇呢！”江永胜满脸笑意，摆着手催促道。 江南征点头应下，急忙把影像楼的钥匙递给罗自强，便火急火燎地跑出楼，骑上车子匆匆离去。 “哈哈，这就好比丑媳妇要见公婆咯！” 屋里的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市局门口，门房大爷正坐在门卫室里看报纸。 突然，听见有人在敲窗户，他抬起头一看，见是江南征，赶忙笑着打开了门。 “大爷，来，抽支烟。”江南征像往常一样，熟练地递上烟，紧接着快速在访客本上签好字，转身就跑，边跑边说：“大爷，您继续歇着，我先去里面等。” 老大爷连火柴都还没来得及拿，就只见江南征已经跑进了大楼。 他扭头看了时钟一眼，忍不住笑道：“嘿，今天这小子来得可真够早的。” 江南征这边一跑进局里，径直奔向二楼刑事科，眼睛急切地搜寻着王雨柔。 这时，刚好程媛媛抱着一摞卷宗从三楼下来，看到江南征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立刻大声喊道：“师傅，你对象来接你下班啦！” 这一嗓子，就像引发了连锁反应一般，“哗啦啦”一阵声响，不少人从办公桌后把头抬起来张望，随即都笑了起来。 “哟，这位就是小王处的对象呀！长得真帅气，看这精神头多足！” 王雨柔顿时脸红了，她跑出办公室，一脸兴奋地问：“是不是大伯已经开完会议啦？” “你呀，啥都能猜到！”江南征笑着点头回应。 “稍微等我一下哈！”王雨柔再次走进办公室，发现大家都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她大方地笑了一下，接着走去喻坤的办公室。 只见喻坤正强忍着笑看着她，她刚准备开口。 “得嘞得嘞，局里这会儿没啥大事儿。你去出个外勤，去街道口那边看一下，年底了，扒手比较多。”喻坤故意提高音量，说话很讲究技巧。 “明白！”要是王雨柔还听不出喻坤的意思，那可就太迟钝了。 她立刻咧嘴一笑，向喻坤投去感激的目光，回到自己桌前拿起外套，就带着江南征走出了大楼。 “老喻这人挺会办事！”江南征走到门口推自行车时，扭头朝楼上望了一眼，嚯，窗户边全趴着人，喻坤也在窗边笑着冲他招手。 “喻队长那可不是浪得虚名！”王雨柔呵了呵手，笑着催促道：“走吧，咱们去买菜！今天我掌勺做饭，你可不许和我争！” “咦，你咋就知道要在家里做饭呀？”江南征微笑着，顺手取下围巾给她围上。 “大伯来江城了，又不是外人，在外头下馆子像什么样子！在家里吃才更温馨嘛！我就想露几手厨艺，你可不许笑话我哦！”王雨柔满眼期待地说道。 “那就全指望你啦！”江南征说着，快速脱下军大衣，把她裹住，还拍着车后座说道：“小王同志，上车吧！” “哎呀，你干嘛脱衣服！你骑车呢，把围脖和大衣都给我，你自己不冷吗？快穿上！” 王雨柔看着江南征，见他把衣物都给自己，身上仅穿着以往那件单薄的外套，心疼得不行。 “我真不冷呀！”江南征拍着胸脯，满脸笑意，“我这心里头热乎着呢，像着了火似的！” “我光是看着就觉得冷！”王雨柔赶忙拒绝，“别磨蹭啦！你在前面骑车要挡风的，我自己还穿着外套呢！赶紧穿上！” 江南征拗不过她，只好把衣服又接过来穿上，随后骑上车，在雪地上歪歪扭扭地向前骑行。他一边骑，一边说道： “雨柔，大伯来了，我一开始想喊爷爷也来一起吃饭，不过又觉得得先跟你商量商量，让他们见个面。” “啥？”王雨柔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脸蛋微微泛红，略带矜持地说：“我有点难为情呢，这可怎么办呀？” “确实是这样。”江南征停下自行车，看着王雨柔问道， “要不这样，明天我和大伯去你家正式拜访一下？这样你爷爷他们也能提前准备，也显得郑重些，你觉得怎么样？大家见个面，也好聊一聊。” “行呀，这样挺好的，我爷爷他们也能有时间准备，不会显得太突然。”王雨柔立刻点头同意。 说完，她赶忙催促道：“你别停在这儿啦，骑车慢点就行。” “好嘞！” “你说，大伯会不会趁着这次见面，跟我爷爷提咱俩的亲事呀？以前是不是都得家里长辈先碰面，才好谈这些事呢？” 王雨柔突然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江南征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也不太确定，但今晚上我会跟大伯讲清楚咱俩的关系，两家人见个面相互认识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就算我不说，凭爷爷和大伯的阅历，肯定能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心里肯定有数。这事儿急不得，得自然而然地发展。” 听见这番话后，王雨柔心里甜丝丝的，马上把脸贴在江南征的背上，一副幸福满满的样子。 “可惜我爸妈不在这儿，否则这次就能直接和你家里人把事情定下来了。唉，大伯肯定也想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 江南征略带遗憾地说道。 “别着急嘛！”王雨柔开心地说道，“下个月不就过年了嘛。” 听到王雨柔的提醒，江南征心里一阵激动，恨不得立刻把自行车骑得像飞机一样快。 两人在副食店精心挑选了不少菜，一路上甜甜蜜蜜的，随后回到西交民巷。 刚踏上院子的台阶，王雨柔的脚步就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哟，你比我还迫不及待呢！”江南征笑着调侃她。 “嘿嘿！”王雨柔偷偷笑了几声，在游廊的时候，突然一把拉住江南征，大大方方地催促道：“你快点呀！” “……”江南征无奈地摸了一下鼻尖，心里暗自感慨。 他觉得王家祖籍大概在东北那边吧！ 否则雨柔怎么会有这般豁达爽朗的性格呢？ “自强，小姚哥，泽阳师兄，小李，老朱，刘哥，刘科长……你们怎么都来啦！” 然而，没走进后院几步，王雨柔的语调瞬间变了，变得轻柔软糯，温柔得不得了，浑身透着小媳妇般的娇羞。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罗自强等人一下子从屋里的座位上站起了身，还一个劲儿地给江南征使眼色。 “……” 其实，这群人是江南征在去接雨柔的路上，打电话喊过来的。 此时看着雨柔这般模样，江南征忍不住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心里直想笑。 雨柔啊，你就接着装吧！估计用不了多久，你那本性就要暴露出来咯！ “大伯，这就是王雨柔。雨柔，这位是大伯。” 江南征脸上带着笑意，跟着走进屋内，顺手接过她手里提着的网兜，为两人相互介绍。 “大伯，您好！”王雨柔轻声唤道，叫的时候还透着几分羞涩。 可话音刚落，她那双明亮得如同星辰般的眼睛，就不自觉地透露出‘破绽’，满是好奇地打量着江永胜。 “小王，你好呀！”江永胜眼前顿时亮了一下，赶忙伸出手，轻轻握了握王雨柔的手， 心里对侄子在挑选对象上的眼光和追求，那可是赞赏有加。 哟呵！ 南征找的这个对象，单从外貌形象来讲，可比宁清雪出众许多。 再瞧瞧这气质，那更是百里挑一的好，一看就是素养极高的姑娘。 江永胜又惊又喜，忍不住暗暗对着侄子点了一下头。 第253章 说句实在话，你算是高攀咯！ “大伯，您先坐着歇会儿！我这就去做饭，让南征在这儿陪您聊聊天。” 王雨柔说着，立刻脱下外套，把围裙系上，挽起袖子，手脚麻利地准备干活。 “我来帮你。”钱雯也在，看到这场景，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和刘峰相互看了一眼，赶忙走上前去帮忙。 这时，老朱的媳妇潘春莲提着水桶走进来，看到王雨柔来了，十分高兴，也加入进来一起帮忙张罗，三个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忙活开了。 朱子建、刘峰、刘大海、李书清和姚旭辉看到今天这情形，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江南征大伯来了，他却特意跑去接王雨柔，这是不是意味着…… 看到众人疑惑的眼神，江南征把大伯请到主位坐下，然后给大家分发香烟，笑着说道： “我和雨柔在处对象呢！大伯来江城了，就想着让他见见雨柔。”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短暂的两三秒沉默过后，众人瞬间恍然大悟，随即面露喜色。 朱子建一下子伸手把江南征的肩膀勾住，放声大笑道：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把小王这颗好白菜给‘啃’了？还一直瞒着我们呢！” “哈哈哈！” 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江南征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说： “老朱，你居然锁我喉？我可提醒你，我对象可是警察！” “就你对象是警察，就你对象厉害！”这话一下子激起了众人的“斗志”，姚旭辉跳起来就去敲江南征的脑袋。 一群人瞬间嬉笑打闹成一团。 江永胜微微抿着嘴唇，面带笑意，欣慰又舒心地看着这群人。 王雨柔则把嘴捂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在众人的打闹之中，江南征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王雨柔身上。 每当两人视线交汇，仿佛就像被胶水黏住，难以分开。 “南征，你和我老实说，今晚我表现得好不好呀？” 回去的路上，王雨柔和江南征漫步在马路上。 哪怕路程不近，他们也没有骑车，而是肩并肩缓缓走着，实在舍不得这段相伴的路这么快走到尽头。 王雨柔心里明白，南征愿意向朋友们公开两人的关系，这表明对方是真心打算和她走向婚姻，所以她格外在意自己今晚的表现。 “特别好！不止是好，那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江南征微笑着，由衷地夸赞道。 王雨柔兴奋地举起手，紧接着又急切地问： “那菜呢？菜的味道怎么样呀？我瞅着你和老朱他们都没咋动筷子呢！” “还说没咋吃？胖子都差点把盘子舔干净啦！”江南征又笑着说， “你瞧瞧小李，一直低着头，都顾不上多说，只顾着闷头吃。就连我大伯，一盘花生米都被他吃光光了！大家可都一个劲儿夸你厨艺好呢！” “你跟他们不一样嘛。我以后是要和你结婚，又不是和他们。你自己觉得味道到底咋样嘛？”王雨柔微微撅起小嘴。 “特别好！简直无可挑剔！”江南征摸着肚皮， “说真的，今晚这些菜太合我口味了！既有川菜的热辣，又有江浙菜的咸香，还带点沪菜的清甜。雨柔，看来我以后可有福咯！” “嘻嘻，我也是和三婶学的，小姑也教了我好多。我学的时候可认真啦！” “那咱们以后别去外面吃了，只要我有时间就做给你吃，好不好呀？”王雨柔一脸骄傲地说。 “好呀，这可太好了！”江南征侧过头，深情地看着她，轻声说道：“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 “我也是呀！好想快点嫁给你！”王雨柔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嘟囔着： “这日子过得怎么这么慢呢，离过年居然还有好几十天呢！真让人着急！” “你瞧瞧，这下变成你着急啦？” “哼，我回头不和你结婚咯！” 王雨柔笑着，转身往前面跑去，一下子跑进了青山公园里。 “小心着凉！”江南征锁好车子，快步追上去， “这大晚上的，周围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清，小心踩到雪滑倒了，我可不会把你送去医院哦！” “要是冷，你就不能抱抱我呀？而且这么黑，我心里怪害怕的。” 江南征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地说：“雨柔，你可真有一套呀！” “还不是从你那儿学来的！”王雨柔像条灵活的泥鳅，一下子滑进他怀里，笑着打趣道：“还是躲在你怀里最温暖！” 江南征低下头，将她紧紧搂住，带着点调侃说：“你呀，说了这么多话，嘴巴都要被冻僵咯！要不我帮你暖暖？” “……” …… 在江南征家中。 江永胜看着姚旭辉和罗自强把卫生打扫完毕，便拿出三根烟，递给他们二人以及姚泽阳。 “小罗，你是江城本地人吧？” “没错，大伯，我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罗自强老老实实回答道。 江永胜点头，接着问道：“你父母应该比我年龄大些吧？身体都还好吗？” 罗自强坦率地说道：“大伯，我父母在早些年就牺牲了，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江永胜微微怔了一下，颇感意外，连忙说道：“小罗，叔叔这话说得冒失了，戳到你痛处了，实在对不住。” “没关系，大伯，我早就释怀了。跟着小江喊您一声大伯，感觉特别亲切，嘿嘿。”罗自强一脸不在意，赶忙摆着手。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你到时候和旭辉他们一道去江家村过年，咱们热热闹闹的。”江永胜越看这小伙子越欢喜。 “小江之前也提过！那咱们过年的时候见，嘿嘿。”罗自强咧嘴笑了笑。 “胖子，江家村那地方可真是没得说，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呐！我去了一次，就心心念念想着再去呢，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我的重生之地！” 姚旭辉蹲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回忆与向往。 “说起来也真是巧，小姚这孩子福大命大的。那次还被蛇咬了……” 江永胜面带温和的笑容，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家常。这时，就看到江南征迈着大步匆匆回来了。 罗自强赶忙扶起姚泽阳，然后说道：“行嘞，小江，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爷俩谈心了，明天再见！” “我送送你们。”江南征向大伯示意了一下，便陪着众人走出院子。 在他们离开时，江南征又特意拉住姚旭辉，说道：“小姚哥，明天早上你把相机准备好，给我和雨柔拍张照片。” 姚旭辉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满脸欣喜地应了下来，还拍着江南征的肩膀，说道：“你这小子考虑得真周全，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说完，两人把泽阳扶到车后座坐好，就推着车离开了。 江南征这才转身回到屋内，此时江永胜已经把茶泡好了。 “你这几个朋友都挺靠谱的，能看出来，他们对你都是一片真心。” 江南征手捧着茶杯，在桌边坐下，脸上带着笑意，却没有说话。 “嘿，你这小子，还开始学故作深沉了！行吧行吧，雨柔这姑娘也很不错！”江永胜自己说着都忍不住笑了。 “大伯，就只是不错呀？”江南征对这个评价似乎不太满意。 “说相当不错怕把你给骄傲坏了！”江永胜嘴上这么讲，实则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姑娘为人实在，做事踏实，修养和品性都是一流的。就从你朋友们对她的评价，就能瞧出一二来。” “你要是能娶到她，那真是你的福气，说句实在话，你算是高攀咯！” “对啊，所以我不停地在努力，就想让自己能配得上她的付出。至于高攀不高攀……” 江南征握了一下拳头，又缓缓松开，笑着说道：“大伯，我让雨柔回家先通气儿去了，咱们明天到王家去拜访一下怎么样？” “到时候您就了解他们家的家风如何了，和咱们家真有几分相似，他们家不怎么看重家世背景，主要看个人的品性。” 从王雨柔身上，江永胜其实已经能察觉到一些端倪，倒也没有太意外，只是略微有些惊讶： “是吗？那确实得去看一下。一方面呢，我身为你的大伯，是长辈，既然你有心娶人家姑娘，我去拜访也是表明咱们家的态度，增进彼此的亲近感。” “另一方面，婚姻嘛，本就是双方相互选择的事儿，你说得对，有机会咱们也得去考察考察。” 两人简单洗漱过后，同榻而卧，又接着聊了大半夜，才渐渐进入梦乡。 次日，江永胜打算去拜访他的朋友和同学，中午会在外头面应酬，他和江南征约好了一起去王家，之后就出门了。 江南征则去到姚泽阳家，一进院子就看到姚旭辉早已在那准备好了一块幕布，定睛一看，还是红色的，顿时喜笑颜开。 没过多久，他就在门口等到了骑车赶来的王雨柔，赶忙把她拉着走到院子里。 “南征，你今天叫我过来，是要教我学按摩吗？”王雨柔见江南征一副急切的样子，笑着问道。 “不是。”江南征摇了下头。 “那是要做什么呀？难道是让我给姚家师兄弟做饭？那你得陪我出去买菜呀！”王雨柔又疑惑地问道。 “也不是。”江南征再次摇头。 “那到底要干啥呀？”王雨柔一脸茫然。 江南征把她带到院子中间，轻轻将她往前推了推，指着那块幕布，还有早已在此等着的姚旭辉，笑着说：“咱们一起拍张照片！” “什么？” 王雨柔看着鲜红的幕布、架好的闪光灯，以及面带笑容、准备就绪的摄影师姚旭辉，瞬间明白了全部。 紧接着，她忍不住蹲下身，呜呜地哭了起来。 见她突然哭起来，江南征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原本还面带笑容在一旁看热闹的罗自强、彭骁、蔡肆捌、夏世桀等人，一下子全愣住了。 “雨柔，你，你怎么哭啦？”江南征完全不知所措，一脸茫然。 “呜呜！” 王雨柔只是一个劲儿地呜咽，江南征整个人都懵了，周围那几个原本看热闹的人也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江！”罗自强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喊了江南征一声。 江南征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赶忙蹲了下去，伸手轻轻拍着王雨柔的后背，温柔地安慰道： “雨柔，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人让你受委屈了？跟我说，要是真有人欺负你，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呜呜呜！” 王雨柔的啜泣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抬手擦了擦泪水，抬起头来，满是泪痕的脸蛋上写满了难过。 “雨柔！”江南征此前从未见她落泪，此刻看着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 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她那纤细又白皙的手，焦急地说道，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心里委屈啦？你跟我好好讲讲……还是你压根儿就不想拍照呀？要是这样，咱就不拍了！” 刹那间，江南征本能地觉得，或许是拍照这件事触动了王雨柔内心的敏感之处，让她回想起王家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毕竟，王雨柔的家庭背景，他是了解的。 这孩子自幼就没了母亲，想必以往家里拍照时，总会因缺少母亲的身影，令她触景生情，心生伤感。 又或许照片出来后，雨柔每次看到本应一家团聚的画面里没有母亲，心中就会空落落的，愈发难过。 不管是哪种情况，江南征都感同身受，心疼不已。 然而，正哭泣着的王雨柔，原本仰着的脸蛋，撅起的嘴突然一抿，紧接着用力掐了江南征的胳膊一把，随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南征疼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脸的茫然。 “都是你的错，照相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提前和我说呀！你瞧瞧我这一身，呜呜呜！” 王雨柔噘着嘴，扯着身上穿的衣服，“这可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次照相，我好歹也该穿身新衣服呀！呜呜呜！”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拳头轻轻捶打着江南征的胸口，发泄着心中那点小情绪。 江南征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一把抓住她的小手，顺势将她拉入怀中。 “在我眼里，你天生就美丽动人，根本不需要靠漂亮衣服来衬托，你本来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了！” “……”王雨柔的脸瞬间红透了，在他怀里扭捏着挣扎不停，眼睛都不敢看周围的人，害羞地说道： “江南征，你这个坏人，还有人在这里呢！！！” “哎哟喂，这画面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罗自强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赶忙伸手捂住夏世桀那直愣愣的眼神。 蔡肆捌也连忙把彭骁的脸扭向后面，大声嚷嚷道：“别看啦，这都开始耍流氓啦！” 夏世桀不满地叫起来：“胖爷，你快走开！我得和江大师取取经呢！” 彭骁则应和着：“老蔡！啧啧，征哥就是这么直爽啊！我可算是学到了！” 罗自强气得不行，闷声闷气地说：“我看你们几个是彻底学歪了！” 这几个家伙的反应，让江南征又好气又好笑。 他轻轻拍着雨柔的背，轻声安慰：“穿什么真没那么重要啦！” “重要，非常重要！你根本不知道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意义多大！这可是我的结婚照呀！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呢！” “……” 王雨柔说着，赶忙站起身来。瞧见姚旭辉在一旁傻笑着，她有些羞涩地问道：“小姚哥，哪儿有镜子呀？” “嫂子！那边，西厢房那儿有！”夏世桀立马大声回应。 “多谢桀哥！”王雨柔微笑着点头，随手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拎起包包就快步朝西厢房跑去。 “哎哟喂！”这一声“桀哥”，把夏世桀叫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征哥，咱各喊各的哈，我叫她嫂子，她叫我桀哥，互不影响！” “一边去！”江南征笑骂着朝他踹了一脚，转身对姚旭辉说道： “小姚哥，那就稍微等一下吧！你们几个赶忙到前面去帮泽阳师兄，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罗自强咧开嘴笑道：“小江，前面哪有你这儿热闹呀！再说了，大清早的，哪会有人来按摩呀！你忙你的，我们就在这儿看着。” “哈哈哈！”几个人哄笑起来。 江南征实在无奈，摆着手，不再理会这几个没个正形的家伙，慢悠悠地走到西厢房门口，倚着门柱，饶有兴致地看着王雨柔在镜子前梳理头发。 只见她轻握着梳子，细致地梳理着头发，每一根发丝都不放过，力求打理得整整齐齐。 她本就精致的面容，此刻愈发显得精神焕发。 王雨柔精心梳好头发后，便在包包里翻找着什么，可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不禁着急起来，脸上满是气馁之色。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递过来一盒雪花膏。 她转身一看，原来是江南征在身后站着，不禁惊喜地说道： “南征！你哪来的这个？居然是雪花膏唉！我都没舍得买呢！” “从桀哥那儿搜刮来的，想着天渐渐冷了，就拿给你用，之前在家里放着，今早才想起带过来。”江南征微笑着解释道。 “嘻嘻，南征，你可真好！”王雨柔满心欢喜地接过雪花膏，打开盖子轻嗅，脸上满是满足， “难不得桀哥的皮肤细皮嫩肉的，比我都好呢！” “别乱说，在我心里，你天生丽质，清水出芙蓉，谁都比不上你。”江南征一脸真诚地说道。 王雨柔开心地擦完脸，又对着镜子端详了下自己的衣着，然后转头便向外走去。 “你到哪儿去？”江南征见状，一脸诧异。 “我去打个电话！你等我一下！”王雨柔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第254章 王大爷:请问令尊大名是？ 院里正在抽烟的几个人，一见江南征也跟着出来，立刻站起身，赶忙问道： “怎么回事啊？小江，是不是你把人家气跑啦？” “胡扯！”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自顾自在门槛上坐着，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没过多久，王雨柔便笑容满面地回来了，径直跑进西厢房。 紧接着，程媛媛喘着粗气地推着自行车来到了院子里。 “师傅，我把东西带过来啦！” 这下大家才明白，原来是王雨柔打电话叫她送东西过来的。 “快进屋里来！”王雨柔从屋里出来，朝程媛媛招了一下手。 程媛媛强忍着笑意，看了江南征一眼，便小跑着进了屋。 她急忙把两身衣服从包里拿了出来，又拿出一个小盒子，在镜子前放下， 然后把王雨柔按在凳子上坐下，笑着问道：“师公，您是自己换衣服呢，还是等会儿我帮您换呀？” “什么？我也要换啊？”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一脸无奈，只得拿了衣服走到一旁，脱下军大衣，等穿在身上才发现这是一套中山装。 他心里微微一动，不禁有些感慨。 转头望去，只见程媛媛已经把一个红色卡带状的物件拿了出来，让王雨柔在嘴上抿了一下，瞬间，王雨柔的红唇变得更加娇艳欲滴。 在外头等候的几个哥们儿，两根烟都抽完了，正打算离开，就听见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看着走出来的两人，他们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江南征身着中山装，显得威严中正，举手投足间自信从容。 王雨柔则穿着温婉大方的旗袍，仿佛从画中走来，如梦似幻，散发着独特的芳华。 两人站在一起，真可谓郎才女貌，般配得让人羡慕不已。 “啪！” 随着姚旭辉按下相机快门，两人青春美好的容颜被瞬间定格。 众人这才从对他们所展现出的中式浪漫与国风魅力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纷纷情不自禁地鼓起掌。 江南征咧嘴笑着，牵着王雨柔站起身，神情郑重地说道：“小姚哥，到时候帮我洗三份照片出来！” 王雨柔一脸疑惑，问道：“为什么要洗三份呀？” “你一份，我一份，还有一份让大伯带回去，好让咱妈看看她儿媳妇有多漂亮！” “南征！” 王雨柔感动不已，眼中满是爱意，仿佛化作潮水，将他们温柔地包围。 “哎哟喂，大清早的，我这是何苦呢，在这儿接连被虐两次！我先走了，不凑热闹了！” 看着这两人亲昵的模样，罗自强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向前头跑去。 “征哥，你可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到时候可得教教我怎么对女朋友好！” 夏世桀把大拇指竖起，拉着同样满脸羡慕的彭骁，笑嘻嘻地追着罗自强跑了。 蔡肆捌撇撇嘴，脸上露出既严肃又认真的神情，仰天长叹道： “以前我还觉得自己对老婆的好，世上无人能及。如今看来，又多了个厉害的竞争对手！” “你快别在这儿瞎扯了，赶紧走！”江南征见他那故作高深的样子，抬脚作势要踹他。 “哈哈哈！”蔡肆捌罕见开了个玩笑，然后飞快的也跟着跑远了。 “小江，我马上去办你这事儿！尽快帮你把照片洗出来！” 姚旭辉把相机拿回屋里，取出胶卷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他知道明天江永胜就要回青山县，心里也十分着急，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江南征牵着王雨柔返回西厢房换上原本的衣服，整理好后拿出来递给程媛媛，感激地说道： “小程，一大早就麻烦你跑一趟，真是太感谢了！” “师公，您可别这么说！我还盼着吃您的喜酒呢！我先走啦！” 程媛媛笑着把包裹接过来后，走上前拉住王雨柔的手， “师父，今天您漂亮极了！不过您结婚那天，肯定会更漂亮，我都已经迫不及待到时候给您化妆啦！” “小程，你别乱说！赶快回家去吧！”王雨柔害羞得脸都红透了。 “哈哈！”程媛媛摆了一下手，捂着嘴笑着跑开了。 转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南征转过头，看着妆容精致、恰到好处的王雨柔，心里有些痒痒，忍不住问道：“你这口红什么味儿呀？” “要不你试试？”王雨柔说着，往西厢屋里退了一步，微微挑起眉头。 几分钟后，江南征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蹲着洗脸，嘴角高高扬起，都能挂个瓶子了。 “给，用皂角洗。你说你吃这么多口红干啥呀？”王雨柔侧身把皂角递给他，脸红红地，不好意思的把他看着。 “嘿嘿！”江南征满足地笑了一下，用皂角洗完脸后，扭头问道：“还有口红印吗？” “没有啦！”王雨柔把嘴捂着偷笑道。 江南征这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把脸，把皂角回原处后，仍有些意犹未尽地嘀咕： “哎呀，这日子咋还这么难熬呢！” 两人都明白这话中的深意。 王雨柔伸手轻轻掐了他的腰一下，嗔怪道：“之前是谁说步子迈大了容易把蛋扯到呀！” “雨柔，你呀，就是这么率真。这话可别在旁人面前说，否则人家该误会我天天都教你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咯咯咯，可不就是跟你学的嘛！要不是你，我哪能知道这么多呀！”王雨柔娇声说道，“你这个坏家伙！” “哈哈哈！”江南征满眼爱怜，牵起她的手，陪着她往外走，说道： “早上拍照这事儿忙完了，可别忘了今晚还有重要的事呢！” “知道啦！我先回家咯，今晚上人不少，菜肯定也多，我得回家帮三婶搭把手。你记得按时来啊！我在家等你！” 走到门口，王雨柔说着，忍不住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而后才恋恋不舍地出门。 江南征轻轻摸着被亲的脸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才慢悠悠地走回南房的按摩馆。 窗户边一溜儿的脑袋，个个都带着幽怨神情。 “好家伙，这一公布，现在做事都不避着人了呀？”罗自强翻着白眼，没忍住抱怨道。 “你要有能耐，自己也找一个去！别整天光知道羡慕我。”江南征笑着回应。 夏世桀一把推开彭骁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大声嚷嚷： “征哥，胖子刚才讲了，要是你够义气，就赶紧帮哥几个也解决下终身大事，别让咱们天天眼巴巴地羡慕嫉妒恨呐！” “胡扯，我啥时候说的！”罗自强一听就急眼了。 姚旭辉咧着嘴笑道：“你确实说过这话！” “小姚哥，我看你才是最着急的那个！”罗自强立刻回怼过去。 屋里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 …… 下午四点多，江南征便守在按摩馆门口等候。他和大伯约好了在此处碰面，就怕大伯找不到地方。 快到五点的时候，江永胜果然在巷口坐着一辆人力三轮车来了。只见他还抱着一个木箱子下了车。 “大伯！”江南征赶忙迎上去招呼，随后把大伯引进院子里坐下。 “没迟到吧？为了拿这东西，稍微耽误了点时间。”江永胜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茶后，才赶忙解释。 “六点才吃饭呢，时间来得及！大伯，这箱子里装的啥呀？”江南征好奇地问道。 “果酒！是我青山县同学自家酿的，味道和你妈酿的酒很相似。” “毕竟是老家的特产，咱拿它给王家送礼，也算是一份心意。一整大缸呢，我装了六瓶全带来了！” “嘿，这可太棒了！比我买的那些东西好多了！” 江永胜听了，立刻拍拍屁股站起身，笑着说：“礼轻情意重嘛！第一次上门，送太贵重的东西不合适。咱们走吧！” 江南征点头称是，随后把木箱子搬到自行车上，又用绳子仔细地绑好，确认途中不会掉落， 然后才领着大伯出门，还让大伯骑上罗自强的自行车。 两人一路上边骑行边聊天，不一会儿，隔老远就望见了王家所在的家属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江南征一眼就瞅见王游天在铁门前徘徊，心里暗自惊叹，同时又倍感受宠若惊，赶忙站了起来，加快蹬车速度迎了过去。 江永胜见侄子这般反应，心里也猜出了大概，便也加快了骑行速度。 “爷爷，怎么您亲自出来到这里等着啦？”江南征刹住车，急忙跳下来。 “我没啥事儿，出来随便转转！” 王大爷笑容满面地摆着手，他那目光炯炯的眼睛与江南征对视后，马上落在了他身后的江永胜身上，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紧接着又流露出一丝疑惑。 “爷爷，这位就是我大伯，江永胜！”江南征赶忙介绍，“大伯，这是雨柔的爷爷。” “王叔您好！”江永胜把自行车撑脚放下停稳，急忙大步走上前去。 “永胜你好！”王大爷温和地笑了一下，突然发问：“请问令尊大名是？” 听见这话，江南征愣了一下，心想着王大爷这是在干嘛？怎么一见面就问起自己爷爷的名字呢？ 江永胜同样没想到会有此问，但还是在握手后礼貌地笑着回答： “家父名叫江德富。老爷子您认识我父亲？” “哦哦！那倒不认识！”王大爷略带遗憾地摇着头， “只是看你有些面熟！还以为是旧相识的后人呢！实在是冒昧了，快请进！” “啪嗒！” 随着王游天话音落下，那扇江南征从未走过的正中铁门居然缓缓打开了。 江永胜还在琢磨刚才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看见侄子一脸惊愕的表情，瞬间明白了几分。 他看了敬礼的岗卫一眼，以及四周一看就知道非比寻常的宅邸，立刻整了整衣服，声音洪亮且中气十足地说道：“王叔，请！” 可这路还没走多远，王雨柔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王志强和小姑夫妇俩也跟在她的身后。 “爷爷，您这遛弯儿都遛到门口来了，可够远的呀！” 王雨柔跑过来，嘴里满是埋怨的语气。 王游天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腿在我自己身上，你还能管得着？” 江永胜：“……” 听见爷孙俩这般相互打趣，江永胜不禁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 这种轻松谐和的家庭氛围，确实与普通家庭大不相同，他对王家的好感顿时又增添了几分。 “永胜，别见怪啊，这丫头平常就是这么个直爽性子，没什么心眼儿，说话做事都很实在。” 见江永胜嘴角带笑，王大爷赶忙解释了一下。 “没关系，这样挺好的！和南征差不多！”江永胜怎么可能听不懂王大爷话里的意思， 这是暗示以后雨柔嫁进江家，在说话方式这些方面别太计较，自家人相处，无需太多弯弯绕绕。 王游天颔首示意，见二儿子和小女儿走近，便主动开口介绍： “这位是老二志强，这是老四曼娜，旁边这位是她丈夫柯文博。” 王雨柔乖巧地走上前，接过江永胜的自行车，与江南征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你好，你好，你好！”江永胜微笑着点头，依次与众人握手，客气说道：“叨扰各位了！” “不打扰，实在是我们有失远迎，还望海涵！”王志强赶忙摆着手，一脸诚恳地说道， “老爷子得知您要来，在屋里根本坐不住。听我妈讲，今早不到五点就起床到院子里晨练。” “这不，下午空闲了又在这家属院里溜达，老早就守在大门口等您了。我们想拦都拦不住，反倒显得我们几个招呼不周，有些怠慢了。” “嘿，你这小子，干嘛拆我台！”王游天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儿子。 “如此我就更觉得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晚上我得陪老爷子好好喝几杯，我特意带了好酒过来！” 江永胜被王志强热情地握着双手，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感。 江永胜心里头直犯嘀咕，明明从侄子那儿早知道对方是公安部长，可眼前这人愣是没半分架子！ 不得不说，王家在人情往来上确实有一套。短短几分钟，就把原本萦绕在心头的顾虑清扫得一干二净。 王志强爽朗大笑：“哈哈！行，咱们进去吧！” 说着还特意扭头瞥向小江车上的木箱，目光里满是按捺不住的热切。 “二哥没回来呀？”跟在后面的江南征环顾了一圈，没瞧见王宇川的身影，不禁流露出一丝遗憾。 “最近他实在太忙啦！爷爷给他打过电话，了解情况后就没让他回来。南征，真是不好意思啊！”雨柔一脸歉意地说道。 “嗨，没事儿，就是挺想念你哥的！”江南征笑着摆了一下手。 王雨柔马上开心地回应：“我也特别想他呢！” 停顿了一会儿，王雨柔悄悄地王前面抬了抬下巴，小声对江南征说：“南征，你有没有感觉，他们说话配合得好像很默契呀？” “那肯定呀！咱们两家都不是那种心思复杂的人，大家性格都直爽。你就瞧着吧，今晚爷爷和你爸指定得喝上几杯！” 听见这话，王雨柔的脸微微一红，认真叮嘱道：“今天你可得少喝点！说什么都不能喝多了，听见没？” “啊？”江南征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还以为她是心疼自己，便点头应道：“我尽量控制吧！” “不是尽量，是一定不能喝多！”王雨柔朝他瞪了一眼，随后又心软下来，说道： “算了，今天我心情好，就暂且放过你这一回。” 没一会儿，一行人便走进了院子，安秀兰早已在门口等候。 安秀兰看见江永胜的那一刻，脸上同样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默默与王游天相互看了一眼，那眼神里似乎藏着许多话。 见老伴轻轻摇头，安秀兰立刻扬起微笑，走下台阶。 “王婶好！”江永胜一看见安秀兰，赶忙热情地打招呼。 “唉，你好你好！下雪天路不好走，辛苦你和南征啦！”安秀兰温和地笑着说道。 “应该的，婶儿！不辛苦！” “快去屋里吧，外面冷。”安秀兰侧过身子，等老头子过来后，便领着江永胜和江南征往屋里走去。 这时，阮敏刚把饭菜都端到桌上，放下一罐汤，看到江南征他们进屋后，立马热情招呼：“他大伯来啦？” “这是老三的媳妇阮敏。”王游天在旁边介绍道。 “你好！”江永胜走进屋子，赶忙点头回应。 “都坐下吧，下雪天就得吃点热乎菜。志强今天准备了不少羊肉呢！”王游天招呼江永胜坐下。 随后，江南征把木箱子搬了过来，笑着说道： “爷爷，今天我大伯带来的这个果酒，是青山县的特产呢！您一定得尝尝看！” “哎哟，那是肯定的，必须得尝尝！”王游天一下子就站起身来，脸上的皱纹都透露着高兴。 他一瞅见女婿柯文博眼睛都看直了，没好气地说道：“文博，赶紧动手啊，这事儿你在行！” “好嘞！爸！”柯文博对酒痴迷，听见这话根本就坐不住，立刻跑去撬木箱子。 “这小子特别喜欢喝酒。之前南征到家里来，咱们喝剑南春，你都不知道他馋成啥样。” 王游天把桌上的剑南春朝江永胜推去，“你今儿是贵客，你想喝什么咱们就喝什么。都是自家人，别觉得不好意思！” 第255章 永胜他爹叫德富，不是岑源！ 江永胜切实体会到王游天的直爽性格，心里感觉格外舒畅。 起初，他以为身处这守卫森严、位于江城核心地段的家属院，面对的会是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所熟悉的那套复杂的人情世故。 然而到了这儿才发现，实际情况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如果不提王家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住宅环境，这家人给人的感觉就和普通人家毫无二致。 并且是那种特别实在、踏实，充满生活气息的普通人家。 更重要的是，江永胜心里清楚，正是这种实实在在的家风，才是让王家能够位居核心位置的关键所在。 有了王家这样的家庭作为支撑，侄子江南征的未来便有了保障，他再也无需为此担忧。 这样的家风，正是侄子所需要的。 当然，他们江家的家风，同样毫不逊色。 “客随主便，王叔！您今儿想喝啥，我一定奉陪到底！” 江永胜脸上绽放出最真诚的笑容，那神情不卑不亢，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江家人的率真性情。 “行！那今儿咱就尝尝你带来的家乡酒！跟你说，好些年前我也喝过一种果酒，那滋味，至今都让我难以忘怀。” “当年在战场上，特别是在夜里，喝上一口那酒，浑身就来劲儿，带着连队一口气就拿下一整座山头！” 听到王大爷这番讲述，江永胜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金戈铁马、沙场点兵的壮烈场景。 相似的过往，让他瞬间有了强烈的代入感，一下子就沉浸其中，畅快地与王大爷攀谈起来。 两人相谈甚欢，不一会儿，柯文博把酒摆上了桌。 王游天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嘿，这酒和我当年喝的果酒，味道还真有几分相像，勾起我不少回忆啊！” “你稍等会儿，前些日子我和老伴儿一起琢磨着做泡菜，弄了些洋姜，我给你拿过来尝尝。” 话音刚落，王游天便站起来，径直朝厨房走去，嘴里还喊着： “老伴儿，洋姜放哪儿了？我咋找不着，是不是搁后院了？” 此时，安秀兰正抱着老四的儿子瑞瑞喂饭，听见声音赶忙走过来，从柜子下面抱出一坛子洋姜，嗔怪道：“这不就在这儿嘛，整天就知道咋咋呼呼的！” “嘿嘿！”王大爷憨笑着，接过洋姜坛，准备给江永胜送去。 然而，安秀兰却把他拉住，轻声问道：“老王，你发现没，这永胜长得怎么和岑源如此相像？” “秀兰，刚刚在门口一照面，我就留意到了！我还特意问过，永胜他爹叫德富，不是岑源。” 王游天说着，快速摇了一下头，抱起洋姜坛子，叹了口气， “当年局势太混乱了，虽说这话不太好听，但我真心希望他们都还健在。” “老头子，要是他真是岑源的孩子，那咱们可就亲上加亲了呀！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你再去仔细问问。” 安秀兰说着，又探出头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江永胜，愈发觉得相像，心里更加笃定。 王游天心里其实也着急，但还保持着冷静，他放下坛子，握住老伴的手，说道： “你向来处世淡然，怎么这会儿沉不住气了？咱们两家早晚得见面，别担心，我和永胜说，尽快安排亲家碰面，到时候是不是岑源，很快就能弄清楚了。” “行，老头子，你可千万别忘了啊！”安秀兰情绪有些激动，不自觉地伸手按着领口的玉佩。 “哎，秀兰，我懂你的想法。”王游天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那枚玉佩上，轻轻帮她把玉佩塞回衣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别太责怪自己了。” 安秀兰擦着眼泪，轻轻拍了一下老伴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行，你去吧，好好陪着永胜。” “嗯，你也平复平复情绪。”王游天安慰了老伴几句，转身把坛子抱起就走出了厨房。 “永胜，来，尝尝这个！”王游天把洋姜放在桌上，后面的安秀兰立刻递过来一个盘子，两人默契地夹出一点洋姜，轻轻往江永胜面前推去。 “我妈做这个也很拿手呢！”江南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南征，你也试试。”王游天笑着坐下，感慨道，“这人啊，一上了年纪，就爱怀念过去。我年轻的时候，尝过好几个战友做的这个，那味道至今都萦绕在心头，怎么都忘不掉。” “可奇怪的是，我自己做，却怎么也做不出记忆中的那个味儿。如果不是今天和永胜聊起过去那些年，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你们都试试，我争取多琢磨琢磨，看能不能还原当年的味道。” “爷爷，合着之前您让三婶去副食店买洋姜，就是因为这个呀！”王雨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尝了尝，眼睛微微眯起。 “王叔，这味道真挺好！”江永胜点头称赞。 王游天咧嘴笑开了，端起酒杯说道：“今天可真是好事连连啊！永胜，说起来，你带的这酒，也勾起了我年轻时的回忆。” “那时候我有个战友叫岑源，他腰间总爱别着个酒葫芦，里面装的就是这种果酒，我啊，都被他带成酒鬼啦，哈哈！” 说话间，王游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永胜的神情，只见对方听见这话，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正常的反应。 “哈哈，听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认识一下这位岑源前辈呢，感觉很有意思！”江永胜面带微笑，真诚地说道。 王游天和安秀兰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可惜。 不过，饭桌上的氛围依旧热烈非凡。特别是小姑父这样嗜酒如命，堪称“酒司令”的人，对这果酒喜爱至极。 他不仅是自己喝得畅快，还不停地劝江永胜喝酒，如此一来，气氛愈发高涨了。 酒席进行到一半，江永胜赶忙趁着这个时机，说起正事。 “王叔，这次来，主要是忙于政务，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实在过意不去。” “您看王家这边什么时候方便，我把南征的父母带来专程拜访您一下？” “我瞧着两个孩子感情深厚，双方家长确实该找个时间见个面，您觉得呢？” 江永胜这话一出，王雨柔顿时心头一震，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她眼眸含水，朝江南征看去，发现他早已满脸笑容的凝视着自己，于是也甜甜地笑了，一切情感尽在这无声的对视之中。 江南征作为晚辈，即便心里乐开了花，满心愿意，也得克制着，静静听大伯和王老爷子商讨此事。 幸好王游天本就盼着双方家长早日相见，他看了一眼江南征和自家孙女，微笑着点着头。 “永胜啊，你今天过来，我也觉得有点对不住你。家里没聚齐太多人，不过能叫来的都来了。” “老大在中南军区，老三又不在江城，他俩整天忙得不着家。家里这帮孩子们，又都在军区，一年下来也就过年能有个探亲假，着实不容易。” 王游天一边解释今天的状况，一边安排着见面的事宜。 “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永胜，你觉得咱们安排在过年的时候见一面，怎么样？” 江永胜一听，赶忙站起身，把酒杯端起恭敬地说道：“王叔，这可太好了！到时候我肯定带着全家老小，准时前来拜访！” 但江南征急切地想把见面日期确定下来，也赶忙把酒杯端起说道： “大伯，按习俗初二是去丈母娘家的日子，要不咱们就定在初二过来吧？” “嘿，你这臭小子！”江永胜又好气又好笑，被侄子的急切逗得不行，随即满口应道，“看你心急火燎的样子！把酒干了！” “哈哈哈！”周围的人见状，都跟着笑了起来。 江南征美滋滋地喝完一杯酒，心满意足地坐下，心情好得简直无法言喻。 王游天笑着继续说道：“这些年来，在身边陪着的也就老二和老四，老四嫁出去了就不多说了。” “但老二着实不容易，他公务繁忙，还得兼顾家里。要是雨柔以后嫁出去，他这辈子最大的心事也就了了。你们俩肯定得喝一杯！” 王志强本就是个特别豪爽直率的人，一听父亲这话，立刻心领神会，立刻站起身，端着酒杯说道： “亲家！来，我敬你一杯！我第一眼见到南征，就觉得这孩子绝非寻常人。” “把雨柔交给他，我一百个放心！感谢你们江家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女婿！我先干为敬！” “亲家！我陪你！”江永胜听到“亲家”这两个字，浑身暖烘烘的，心里畅快极了。 “咯咯咯！” “亲家”这两个字，同样说到了王雨柔的心坎里，她心里像揣了只小鹿，怦怦直跳，整个心都快被甜蜜填满了。 这一顿酒，喝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氛围之热烈，绝对超越了王家以往任何一次饭局。 对于王志强而言，这也是他最为自在、最为开心的一次。 他在心里想着，要是未来还有能与之媲美的时刻，那必定是过年和亲家见面的时候，以及女儿的婚礼了。 酒局结束时，王志强和江永胜相互搀扶着走在前面，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亲密得就像亲兄弟一般。 小姑和姑爷则推着两辆自行车跟在后面。 江南征和王雨柔走在最后，两人心里都甜滋滋的，仿佛喝了蜜一样。 “你没喝醉吧？”王雨柔关切地问道。 “没有呀！不过我倒是挺想喝醉的！”江南征咧嘴笑着，“我还想在爷爷那老屋里睡呢！” “呸，你就没安好心，你个小流氓！”王雨柔扭头嗔怪地朝他瞪了一眼，在路灯的映照下，她的脸蛋泛起娇羞的红晕。 江南征心里一阵激动，悄悄牵起她的小手，还调皮地挠了一下， “雨柔，你就给我等着吧！等咱俩结了婚以后……哼哼！” 话刚说到一半，他的手心就被王雨柔反挠了一下，紧接着便听见她在耳边轻声嘀咕： “南征，你也给我等着！结婚后，还不知道谁先服软呢！” 江南征一时语塞！ 此时，夜幕沉沉，寒风凛冽，天空时不时落下几片雪花，轻轻地在叔侄两人的肩头上落下。 晚上九点，整个江城宛如一头步入寒冬进入冬眠的猛兽，四周静谧得悄无声息，弥漫着一片空灵的气息。 然而，无论是江南征，还是他的大伯江永胜，此刻心里都暖烘烘的，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 他们没有再骑自行车，而是慢悠悠地推着车，轻声交谈着。 即便生活似乎迎来新的改变，但叔侄俩的情谊依旧如初，没有丝毫变化。 “大伯，今天您可太厉害了，喝了这么多酒，居然没有一点醉意。您这些年经常锻炼酒量吧？” 听见侄子这般夸赞，江永胜只是微笑着摇了一下头。 “有句老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在王家喝酒，我心里畅快，喝多少都不会醉。” “他们一家人真的很不错，老老少少，都是难得的好人。南征啊，你可算是找了个好人家！” “……”江南征白了大伯一眼，没好气地说：“大伯，怎么感觉您这话的意思，说得我跟上门女婿一样。” “哈哈！你这臭小子！” 走进院子里，等侄子把车锁好进了屋，江永胜忍不住提醒道： “南征，你在江城，离家千里远，家里能给你的照应，肯定比不上王家。平日里，大多还是他们照顾你多些。” “从长辈的角度看，虽说心里可能不太舒服，但在亲疏关系上，还是得把王家看得重些，你懂吗？” 大伯这番话，确实在理。 江南征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一下头，诚恳地说： “大伯，我知道。您别担心，人心换人心，我对王家好，王家肯定也会加倍对我好。今天跟他们接触下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您也看出来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王家的家风，这几个字就全涵盖了。他们在这方面做得比咱们更深入，也更有意义。” “你和雨柔，一定要相互扶持，相亲相爱，别辜负了两家对你们的期望。” 江永胜感慨万分，拿出烟来，这次竟主动郑重地给侄子递上一根，还拿出火柴为他点燃，这让江南征受宠若惊。 “你长大了，大伯很欣慰，真的。” 江南征喉头顿时有些发紧，坐得笔直，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大伯，我不会让家里人失望的。” “行，我就不再多说这事儿了。”江永胜抽着烟，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之前给你的纸条可以丢了。我今天在城里拜访了几个朋友和同学，我把他们的名字给你写了下来。” “今晚刚好有时间，我跟你说说和他们交往中的利弊。你立足在江城，这些人将来都会是你的依靠。” “好，大伯！”江南征深呼吸了一下，抬眼朝那张纸望去。 …… 次日，在江城火车站内。 “小江啊，我这次到江城来，实在是事务缠身，抽不出时间来，不然肯定找个时间专门来看你一下。”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咱们青山县考出去的高考状元，真是抱歉啊！”钟庭杰一脸歉意地说道。 “钟书记，您千万别这么讲！您日常公务繁重，等以后有机会，小江一回乡，必定到地委去拜访您！”江南征态度极为诚恳，与钟庭杰寒暄了许久。 “哈哈，那我就盼着你回来和我好好讲讲你在江城取得的成绩。好了，永胜，我就不耽搁你和侄子道别了，我先到车上去了！” 钟庭杰说完，与江南征握了一下手，便率先登上了火车。 江永胜轻轻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说道：“好了，这很快又能相见了，别弄得这么愁绪满怀的。把雨柔带回去吧！” “再等一会儿嘛！大伯，离火车发车还有十几分钟呢！” 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频繁地朝王雨柔戴着表的手腕看去，还紧紧拉着大伯的手，明显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王雨柔比他更急，不停地转身，急切地朝着进站口的方向张望。 江永胜察觉到两人神色异样，便伸头朝不远处看去，笑着问道：“你俩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呢？” “来了来了！” 江南征还没来得及回应，王雨柔就兴奋得跳了起来，急忙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江永胜定睛一看，只见姚旭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大伯，呼……呼……可算是赶到了。”姚旭辉满脸是汗，跑动间大衣都敞开了。 只见他人还没到跟前，就急忙从内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袋来。 “这是什么呀？旭辉，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江永胜一脸惊讶地问道。 “这里面是小江和小王的结婚照！”姚旭辉语速飞快，边说边赶忙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江永胜看。 “哎哟！”江永胜接过照片，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随手放下行李，双手捧着照片端详起来， “啧啧，怪不得你俩这么着急，拍得真不错啊！” 江南征和雨柔相视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江南征解释道： “大伯，麻烦您把这张照片带回去给我爸妈，让他们瞧瞧儿媳妇的模样，也高兴高兴！” 第256章 大娘，您说话气儿都不匀了！ 王雨柔在一旁捂着嘴偷偷地笑，脸颊红扑扑的，模样娇羞动人。 “好嘞！那肯定的！有了这照片，你爸妈肯定乐呵得连觉都睡不着。” 江永胜一脸郑重地把照片放进衣服的夹层里，把拉链拉上后，还伸手按了一下，确认放稳妥了，才摆摆手说，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下个月咱们就见面了。我上车咯！” “大伯再见！”王雨柔满是不舍地喊道。 江南征跟着挥动着手，姚旭辉更是挥动着手，显得格外卖力。 等江永胜上车后，姚旭辉又拿出两张照片，给江南征和王雨柔每人递了一张，略带歉意地说： “我听说国外最近有种相机能拍出彩色照片，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努力赚钱买一台回来，专门给你们拍照。现在没办法，只能先这样了。” 江南征在照片上亲了一下，满怀感激地说：“小姚哥，太感谢你了！这黑白照片也很好呀！要是能有彩色的，那就更棒啦！” 姚旭辉着急地说：“眼瞅着你们快结婚了，我得赶紧画画多赚点钱才行，不然可来不及。走啦走啦！” 在车站前几人道别后，江南征笑容满面地看着雨柔，问道： “你今天专门请假来送大伯，现在送完了，想去干点啥呀？” “想到你家去！”王雨柔红着脸轻声说道。 “行啊！”江南征心里一下子热乎起来，“刚好我也有事儿想和你说一下呢！” “什么事儿呀？”王雨柔立刻好奇不已。 两人往家赶的时候，速度那叫一个快。 “雨柔，之前旭辉到我家去照的全家福，你还记得不？” 江南征边说边把家里的全家福拿出来，从桌上推到王雨柔面前， “这张照片送给你。我和你说说我家里人的事儿吧，像爷爷、爸妈，还有大伯、三叔，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毕竟下个月你这‘丑媳妇’就要见公婆啦，心里得有个数！哈哈！” “真的呀？”王雨柔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下个月就要和未来的公公婆婆见面了，此刻她对江家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既觉得新鲜，又因为未知而隐隐有些敬畏。 大伯江永胜离开后，江南征的生活又暂时回归平静。 尽管大伯没有向他透露这次大会的具体内容，但作为知晓历史的人，江南征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只需静静等待一段时间，各种消息便会纷至沓来。 当下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积累自身力量，为日后的发展储备能量。 陪了雨柔昨天一整天，这姑娘心情好得不得了，还吵吵嚷嚷着做了两顿饭给江南征。 江南征吃得第二天上学，脸上都油光发亮的。 到了中午下课，和几个室友一块儿到食堂去吃饭时，罗自强一看见江南征，就调侃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江南征也不反驳，毕竟事实确实如此。 吃饭的时候，蔡肆捌趁着空闲，大致说了说最近半个多月按摩馆的收支情况。 江南征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点评道：“看样子姚师兄那边的情况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这段时间，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在准备过年，消费主要会花在家里，这很正常。没关系，过了年之后就会好起来。” “老蔡，你刚好可以调整一下大家的排班，像彭骁他们，把班次安排得紧凑些，毕竟他们也要生活，生活费这些必须得跟上。” “老彭你有啥其他的想法没？”蔡肆捌点了一下头，马上扭头问彭骁。 彭骁耸了耸肩膀，说：“我巴不得多一些班次呢！” 江南征接着说：“嗯，如果彭骁过年不回家的话，就帮忙照看一下按摩馆。可就要麻烦你那段时间多担待些了。” “没问题！今年我确实不打算回家，明年再回去看一下。能在过年挣点钱也挺不错的。”彭骁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罗自强见江南征对按摩馆的各项事务都规划得清清楚楚，心里佩服得不行，刚要开口夸赞，就看到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进了食堂，他立刻就站起身来。 “吉医生您怎么跑到江大来了？”罗自强惊讶地说道。 听见他这话后，江南征等人也纷纷转过头看去，定睛一瞧，还真是三零七心内科的吉磊医生。 “哎呀，江医生、罗医生，可算找到你们人了！”吉磊匆忙地在众人面前停下脚步，看到他们正在吃饭，硬是强忍着立刻拉人走的冲动。 看他那着急的神情，江南征就知道肯定有事，便放下筷子问道： “吉医生，是不是医院出什么事了？” “江医生，您先把饭吃了再说！”吉磊心里清楚，要是自己现在说出实情，这两人肯定立马起身就走。 要是接下来有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点东西，所以赶忙摇头否认。 江南征眉头微皱，与罗自强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立刻风卷残云般快速吃完饭，紧接着把筷子一放，碗一推。 “老蔡，桀哥，麻烦帮忙收拾下。老彭，你去帮我俩跟包非凡请个假。吉医生，咱们先走吧！” “哎哎哎！”吉磊一脸歉意地向蔡肆捌几人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啊，各位！” “没关系的，这都是应该的！”蔡肆捌摆了一下手。 “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罗自强一边剔着牙，一边跟着往食堂大门外走去。 江南征看到吉磊连医院的车都开来了，估计事情比较棘手，便把车门拉开说道：“先赶快到医院去，上车再说！” “行！”吉磊应道。 几人快速钻到车内，吉磊不敢耽搁，立刻说道： “一对祖孙到医院的内科来，都喊着身体不舒服。小女孩说肚子疼，大人却讲心口难受，呼吸不畅。” “在内科全面检查了一遍，却没有找出病因。就在这时，老太太还突发心悸昏迷，内科急忙把他们转到我们心内科。” “上午我们查了一阵，越诊断越觉得困惑。两人的血样完全正常，可就是喊着身上疼。我们不敢掉以轻心，医院就赶快让我来请你去一趟。” “什么？” 罗自强一听见这个词，就联想到宁建设，额头不禁微微冒汗，“该不会又是冠心病这类的病症吧？” “感觉不是。”江南征却摇了一下头，“祖孙俩同时发病，听着倒有点像遗传病。” “哪种遗传病会导致身上疼痛啊？并且疼痛位置也不一样，小女孩是肚子疼得直哭，中午实在没办法，护士就给她打了一针镇定。” 吉磊同样满心疑惑。 江南征还是摇着头。 在没看见病人之前，过早下结论并非明智之举。 即便是中医，也要遵循望闻问切的流程，如今西医手术诊断，更是不可以仅凭听闻和经验就做出判断。 “速度开快点！”随后，他轻拍了一下驾驶座，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不出十分钟，三人便赶到医院，一路疾行来到心内科。 只见有不少人正围在科室里，医生、护士，还有住院病人的家属，都在这儿瞧热闹。 “把这些人疏散一下。”江南征低声嘱咐吉磊。 尽管吉磊的年龄比江南征大不少，都四十好几了，但现在他把江南征当作解决难题的关键人物，而且这要求也合理，立刻就去照办了。 人群散开后，只剩下几位心内科的医生和护士，这时江南征才顺利走进内诊室。 只见病床上躺着一对祖孙，一位模样五十多岁的老大娘，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此时两人脸上都满是痛苦之色。 看见江南征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老大娘就像看见了希望一般，赶忙半坐起身，大声呼喊： “医生，您救救我，救救我孙女吧，我求求您了！” “孔大娘，您先冷静一下！” 江南征看了摆在床头的病历卡一眼，走到床边，接过罗自强递来的听诊器，说道，“我先听一下您的心肺情况。” “医生，我还行，您先看下我孙女，她情况更急！” “您这还叫还行呢？大娘，您说话气儿都不匀了。”旁边的罗自强无奈地说道。 “还是先看下她吧，她的命可比我重要！”孔大娘显然正强忍着心脏的不适，一只手把心口紧紧捂着，即便如此，仍坚持要求江南征先给孙女看病。 “好吧。”面对病人的要求，作为医生有时也只能依从，江南征只好放弃先给大娘检查，转身来到小女孩床边，微笑着说：“小朋友别害怕，叔叔给你看看病。” 小女孩年纪比较小，看起来文静乖巧，非常懂事。尽管她鬓角和额头全是汗水，却依旧很坚强，到现在都没哭。 江南征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腕，皱着眉头先为她诊脉，没发现异常后，接着又把听诊器拿起去听她的心肺情况。 看到小女孩捂着肚子，江南征轻声问：“小朋友，是肚子疼吗？你指一下，让叔叔看看具体是哪儿疼。” 小女孩有些胆怯地指着肚子，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表情因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 江南征微微皱眉，小心翼翼地掀起小女孩的衣衫，只见在她的肚脐附近，赫然出现了明显的腊肠状移动肿物！ 那模样，仿佛有条蛇在她肚子里缓缓蠕动！ “嘶！” 看到这一画面，现场的医生们都不禁头皮一阵发麻！ 吉磊瞬间忍不住惊呼起来：“刚刚看还没有啊！这到底是……”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这是蛔虫在肠腔内扭结成团，堵塞肠腔，从而形成的蛔虫性肠梗阻。” 江南征语气沉稳地说道，可话音刚落，他心里陡然一沉。 他快速站了起来，转头望向病床上正把心口紧紧捂着，身体已经蜷缩得像只虾米的孔大娘。 小姑娘得的是蚘虫病，那这位老大娘…… 她心脏部位又是什么问题呢？ 想到这儿，江南征立刻吩咐道： “赶紧给老大娘打一针镇定剂，让她先稳定下来，再这么疼下去，可怎么受得了！” 然而听见这话，身旁的吉磊等几位医生却没有行动，罗自强见状，疑惑地问道： “吉医生，快让护士去打镇定剂啊！” “罗医生、江医生，之前我们就提议给她打镇定剂了，可她不同意啊！” 吉医生一脸为难，看着病床上满脸痛苦的孔大娘，心中也满是不忍。 “什么？不同意？”江南征怔了一下，随即把目光投向孔大娘。 “医生，我真不用，真的，那个可不便宜，给水儿打一针就行了！” 像是察觉到江南征的注视，孔大娘摆了一下手，在病床上蜷缩着，强忍着身体里传来的剧痛。 这世上因为生病而陷入贫困的老百姓太多了，老大娘都疼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心疼一剂镇定剂的钱。 上一世，江南征就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每每都感觉自己的力量太过微薄。 听到孔大娘的话，江南征不禁咬了一下后槽牙，给吉磊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老大娘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 “孔大娘，您听我说，这一针镇定剂虽然不能彻底治好您的病，但肯定能让您稍微舒服一些。” “接下来，我们还得给您做不少检查，为了能更好地给您和孩子治疗，您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呀！” “您别担心，我会向医院反映您的情况，能帮您减免一些费用，就尽量减免。千万别因为担心钱的事儿，耽误了病情，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而这，也正是江南征接下来打算去做的事。 现如今改革开放的浪潮已然涌起，医院的医疗改革也必须紧跟时代步伐。 尽管这过程中必定会遭遇诸多艰难险阻，但为了满足老百姓的切实需求，江南征深知自己责无旁贷。 像孔大娘这般的情况，在全国各地不知还有多少。 推动医保的落实，以及构建城乡医疗保障体系，这无疑是未来工作的重中之重。 见孔大娘仍有些迟疑，江南征稍作停顿，接着说道： “大娘，您肯定也不希望我在给您孙女治病的时候，您在一旁疼得大喊大叫，影响到她吧？您就听我的，肯定不会让您俩失望。” “好，好。”一听到和孙女有关，孔大娘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旁边的吉磊赶忙示意等候的护士，给孔大娘打了一针镇定剂。很快，老大娘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罗自强在小女孩床边观察了许久，见江南征说服了老大娘，便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说：“小江，这情况有点麻烦啊。” 对于蚘虫病，医生们都并不陌生。 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却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江南征当然明白罗自强担忧的是什么，于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着说： “相信我，绝对可以把她们俩治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对于江南征的话，罗自强深信不疑，他握了握拳头，一脸恳切地问道。 “胖子，别着急，眼下咱们需要的就是稳扎稳打，慢慢来。” 江南征先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同伴，然后赶忙说道： “吉医生，麻烦安排一位医生和我走，我得立刻去打个电话。另外，你再派辆车，让这位医生一会儿能用。” “现在你赶紧安排孔大娘转院到江大医学影像楼，我会通知韩毅等几位医生在那边接应你们，我随后就到。” 吉磊没有丝毫怀疑，快速按照江南征的要求安排起来。 江南征嘱咐下去后，找到这祖孙俩的血液报告，果然发现血常规项目里，血液白细胞与嗜酸性粒细胞计数的检查并未包含在内。 “自强，吉医生他们做的血液分析不太全面。不过眼下既然确定是蚘虫病了，你赶紧去配些中草药，先对小女孩进行镇痛麻醉处理，注意把控好剂量！” “等我打完电话回来，咱们就一起回江大，动作要快！” “知道了！”罗自强干脆利落，点头后快速着手行动。 “江医生！”就在这时，吉磊安排的佟八宝医生也大步赶了过来。 “走吧！”江南征看到罗自强已经跟着护士前往药房，便先安抚了小姑娘几句，然后匆忙摆摆了一下手，“到医生办公室去，我要打个电话！” “这边请！”佟八宝赶忙在前面带路。 等走到电话机旁，江南征拨通电话，刚说出第一句话，就把佟八宝吓得赶忙跑去门外躲了起来。 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左右，江南征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佟八宝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好奇地问道： “江医生，您咋打电话找蓝部长呀？这祖孙俩和您的关系没那么亲近吧？” 听到这话，江南征微微一笑，把刚刚写下的纸条递给佟八宝，认真嘱咐道： “佟医生，你让司机的速度快点，立刻赶去这个地方。记住，拿到药材后，必须立刻赶回来。我等着用，小姑娘和她奶奶更是耽误不起。” 佟八宝满心疑惑地接过纸条，低头一瞧，只见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 第257章 这真的是肿瘤吗？ 佟八宝看到后不禁愣了一下。 “到了那儿，会有人来接应你们。拿到东西后，务必尽快赶回来！”江南征神色镇定地说道。 佟八宝立刻点头回应：“行，我这就去办！”说完便匆匆离去。 佟八宝离开后，江南征立刻快步返回诊室，只见罗自强正哄着小姑娘喝中药。 “哎呀，水儿真听话！再喝一小口，喝了肚子就不疼咯！” 江南征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边靠着，看着自强那满是父爱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喂完药后，罗自强端着碗转过身，一眼就瞅见江南征在身后偷偷笑，没好气地朝他瞪了一眼说：“你笑啥呢！” “胖子，说真的，以后你要是有了孩子，肯定宝贝得不得了。” “那肯定啊！所以你赶快介绍个对象给我，我争取比你先成家生孩子，给你和小王做个榜样。”罗自强顺着话茬就接了下去。 “你这家伙，真是没个正形，就会顺杆爬！”江南征无奈地说道，“抓紧时间，把水儿抱着，咱们走。” 罗自强把碗朝护士递了过去，再次走过来时，脸上没了刚才玩笑的神情，反而有些感慨地说： “小江啊，不得不说三零七医院确实挺先进的，他们中药房准备得还挺周全，药草都是磨成粉的，直接冲泡就能用。” “以后我也得琢磨琢磨，研究个像感冒冲剂之类的药。嘿，您还别说，要是真有了这东西，人得了感冒，一冲一喝，病就好了！” 江南征挑了挑眉，问道：“那你打算给这药取个啥名啊？” 罗自强抓了抓脑袋，咧嘴笑着说：“就叫自强牌感冒灵冲剂，你觉得咋样？” “太厉害了！”江南征默默把大拇指竖起，心里着实佩服。 毕竟，凭借一味药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未来也不是没可能！ 两人相互打趣了一会儿，便带着水儿快速赶回江大影像楼。 此时，孔大娘已经被安排住进病房。 而在医生办公室里，邬博等医生听闻消息后都赶了过来，将这里围得满满当当，吉磊等几位三零七心内科的医生护士也在其中。 看见江南征和罗自强把水儿带着走进来，韩毅赶忙把刚才拍好的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递了过去。 四周所有人都一脸严肃地把江南征看着。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江南征下意识地微微眯起了双眼。 就连在旁边的罗自强，也察觉到气氛的凝重，赶忙靠了过来。 江南征低下头看向那影像，只看了一眼，便感觉浑身发冷，头皮一阵发麻！ 怪不得大家都是这副表情！ 就见在这张计算机断层扫描影像上，心脏部位密密麻麻布满了拇指大小的囊。 那些囊就像一只只快要破壳而出的怪兽，紧紧侵蚀着心脏这个“母体”，把心脏挤压得几乎没有了空间。 看着这计算机断层扫描影像，江南征大为震惊。仅从影像学角度分析，孔大娘心脏附近的状况太像肿瘤了！ 这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囊肿，形状和后世的肿瘤极为相似，已将她的心室完全包裹起来！ 这和她孙女水儿的病情构造截然不同，这让江南征甚至怀疑自己之前在三零七医院的诊断是不是出错了！ 仔细数了数，这些囊肿大大小小，竟然有十多个！ 这么多类似肿瘤的异物，是怎么形成的？又怎么会长成这样呢？ 这肯定不是短时间能形成的！ 也就是说，孔大娘很可能在多年前身体就出现异常，但一直没当回事，致使这些“怪物”越变越大，越来越危险，最后把整个心室都包裹了起来！ 然而，紧接着问题便接踵而至。 这真的是肿瘤吗？ 倘若确实如此，那情况便不言而喻，极其危险。 孔大娘的生命，随时都可能被夺走。 一般人患了肿瘤，一旦恶化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即便神仙下凡也难有回天之力。 更何况孔大娘这种，是心室周围出现冠状肿瘤的情况。 一方面，心脏周围的血管动脉本就极为错综复杂，手术难度超乎常人想象； 另一方面，心室周围已经异变至此，意味着孔大娘体内肿瘤的扩散情况相当严重，很可能会远远超出江南征的预估。 要清楚，国内针对肿瘤展开大规模研究与发展，实际上是在改革开放之后。 受限于当时的环境和时代条件，像肝癌、胃癌等这类所谓的“贫穷癌”更为多见，而后世诸如肺癌和大肠癌等“富贵癌”才逐渐增多。 以当下有限的科技和医疗水平，若孔大娘真的是心室肿瘤，且情况恶劣到这般地步，即便强如江南征，恐怕也会感到力不从心、无计可施。 毕竟肿瘤若进一步发展，是极有可能恶化为癌症的。 江南征明白为何其他医生会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 虽说大家对肿瘤研究相对陌生，但学医之人或多或少都接触过一些国际先进医学常识，知晓肿瘤这种病症的存在。 如今该如何是好？ 部分病因虽已查明，但如何救治孔大娘，已然成为摆在众人面前亟待解决的难题。 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江南征这个年轻医生的身上。 影像学在江大刚刚起步，江南征可以说是国内对影像学最为熟知的人。 乍看之下，大家都能看出孔大娘的计算机断层扫描结果显示心室存在问题，不过具体细节，还得依靠江南征来解读。 看懂计算机断层扫描显像，获取更多数据，无疑有助于准确诊断孔大娘的具体病因。 “吉医生，立刻抽取几管孔大娘的血液，收集尿液，马上送往三零七医院进行血样和尿检分析。” “一定要做得全面细致，肝肾功能、生化十项、血糖血脂等各项数据都要。” 江南征扫视众人，果断下达指令。 影像楼目前的医疗设备，尚不具备如此精密的血液分析仪器，所以只能送回三零七医院做详细的血液研究。 等以后资金充足了，江南征打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购置几台先进的仪器。 “行，我现在就去安排。”吉磊说着，转身走出办公室去找护士。 江南征深吸一口气，举起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说道：“咱们开个会吧。” 众人立刻端正坐姿，纷纷将目光投向他挂在一盏灯外的显像上。 “大家都说说看法。”江南征站在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前，看着照片，手托下巴陷入沉考， “毅哥，这计算机断层扫描是你做的，你先和大家讲讲。” “是肿瘤吧？”韩毅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这是他从医多年来，首次看见心脏的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也是他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最棘手的状况。 对于未知的领域，尽管内心难免有些兴奋，但当下的情形，让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江南征扭头环顾一圈，发现邬博、陶悦、方凌都眉头紧皱，明然是被“肿瘤”这两个字给震惊到了。 他转头看向罗自强，却见罗自强微微摇头，便问道：“自强，你怎么看？” “我不太认同毅哥的观点。”罗自强也不含糊，走到影像前说道， “大家认真看下这图像，位置可是在心脏周围。要是真的是肿瘤，以孔大娘的年龄，根本不可能还安然无恙！” “十几个肿瘤在心室周围发展变化，各位，哪怕像我这种理论知识不太跟得上时代的，也明白发展到这种程度，早就癌变了。” 陶悦点头表示赞同：“胖子说得没错，这种情况基本已经到扩散期了。可是从影像上看，肺部、肝部这些脏器却没什么问题，这太反常了。” 韩毅站起身，走到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前，凑近仔细看了半天，也不禁困惑起来： “可如果不是肿瘤，这么大的囊肿又是什么呢？人体内除了肿瘤，还有什么能长这么大？” “毅哥说得有道理。”邬博举手说道， “我的建议是，参照上次给宁建设做手术的经验，给孔大娘开胸，把囊肿取出。” “这些东西不属于人体正常结构，就视情况把它们去除掉。留在体内，始终是个隐患。” 罗自强立刻摇头反对： “不能这么贸然决定手术。万一这东西根本不是肿瘤，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在孔大娘身体里引发了并发症，那可就糟糕了。” “现在咱们还能通过计算机断层扫描看见具体的病变区域，万一它扩散到连扫描机都发现不了的地方，该怎么办？” “这可就麻烦了，切又切不掉，留着又不行！”邬博挠了一下头，面露难色，“确实不好办呐！” 说到这棘手的情况，众人的视线再次投向江南征。 看他神情专注、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大家心里愈发期待他能想出办法。 “小江？”罗自强轻轻推了推他，提醒道：“你怎么想的？” “你们两边说的都没错。” 江南征伸出手指，指着在孔大娘心脏囊肿的位置上，眉头紧皱说道： “看样子不管怎样，都得先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才好针对性地治疗。” 罗自强惊讶道：“小江，难不成咱们要把孔大娘的心脏取出来检查？这……这也太……” “没那么夸张。”江南征摆了一下手，“陶姐、方姐，立刻去做术前准备！” 听见他这话，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大家不禁都想起不久前，齐心协力为宁建设做心脏支架手术的场景。 罗自强激动地问：“小江，你打算怎么做？” 江南征微微眯起眼睛，把军大衣外套脱掉后，说道：“进行计算机断层扫描引导穿刺活检！” 此言一出，众人浑身一震，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大家先别着急，我简单解释一下。从名字就能明白，计算机断层扫描引导穿刺活检，就是在计算机断层扫描仪的辅助下，用穿刺针精准地刺进病灶，获取病灶的细胞学或组织学样本，从而确定病变的性质，这是一种特殊的病理检查技术。” 江南征对这项技术自然驾轻就熟，毕竟他来自医疗技术更为发达的后世。 但现场的医生们，几天前才第一次接触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对于这项技术在实际医疗中的应用价值和影响力，自然一无所知。 江南征也不拖沓，马上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简短而准确地给大家解释了一遍。 经他这么一讲，所有人顿时明白过来，心里也更加充满干劲。 要是真像小江说的，能够进行计算机断层扫描引导穿刺活检，那确实就没必要给孔大娘开胸取样了。 毕竟开胸的影响太大，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无法控制的意外情况。 “小江，你对这些先进技术的了解真是深入，原来计算机断层扫描机还能有这种用法！太厉害了！” “没错，你帮忙给国家引进这台扫描机，可真是帮了咱们医院的大忙啊！” “我感觉最大的受益者还是患者。就拿孔大娘来说，如果没有计算机断层扫描来显示，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心脏有问题。” 大家纷纷感慨，越发意识到这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的重要意义。 这仅仅只有一台机器，要是这样的扫描机能在全国广泛普及，那对国民医疗水平的提升，简直难以估量！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由衷地感到振奋。 然而江南征却没有表现出太多喜悦，因为他深知当下科技水平的局限，以及与国外存在的差距。 虽说目前针对孔大娘的病情，他想到可以利用计算机断层扫描引导穿刺活检，但要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绝非易事。 从硬件设备方面来看，高精度大孔径定位计算机断层扫描设备、3D打印共面模板以及多模态图像融合系统等，他们一概没有。 目前能够使用的，仅有从三零七医院借来的一套穿刺鞘管。若要顺利推进想法，就只能搭配普通针管来用。 再从软件层面讲，这对医生自身的技术水准以及专业物理技师团队的要求极高。 俗话说独木不成林，即便江南征技术精湛、经验丰富，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无法独自承担整个团队的工作。 举个简单例子，负责穿刺的医生，不仅要具备扎实的解剖学基础和良好的空间感知能力，而且手术医生与计算机断层扫描机操作者之间还需默契配合。 江南征既能进行穿刺操作，也能熟练操控计算机断层扫描机，但他在专注于一项工作时，势必无法兼顾另一项。 这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江南征紧皱眉头，没有说话，目光在韩毅、邬博、陶悦、方凌和罗自强等人身上来回打量。 方凌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开始挽起袖子，缓缓将头发扎到脑后，说道： “小江，让我来进行穿刺吧。你现在缺的，就是一位熟悉解剖学的专家医生。我平常还在中医学院授课，在这方面有一定研究，相信我没问题的！” 这话一出，不止是江南征，在场的众人皆是心头一震。 “没错！”韩毅立刻笑着拍手，大声说道， “在这方面方姐绝对靠谱！南征，那计算机断层扫描机还得由你来操控，你对这机器最熟悉。” “好！”有了这个可行的方案，江南征欣喜不已，马上点头同意，转头向吉医生喊道：“吉医生，又要麻烦你了！” 吉磊对于能参与到江南征主导的手术，觉得十分荣幸，连忙摆手笑着说： “就算没有条件咱就创造条件，必须得上啊！你别担心，我肯定帮你把无菌环境准备妥当！” 此刻，每帮江南征做一件事，吉磊就感觉自己的眼界开阔得更快。 亲身参与到这些手术中，和单纯接受理论培训相比，感受截然不同。 他转身便指挥护士们忙碌了起来。 大约十来分钟左右，无尘实验室已彻底完成无菌处理。 江南征考虑到辐射问题，拒绝了邬博、陶悦和罗自强进入计算机断层扫描室长时间参与手术。 他们都还没有成家，虽说扫描产生的辐射量不大，不过没有辐射总归更好。 江南征随即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向韩毅、方凌说明，也跟吉磊以及他所带领的已婚护士讲了。 穿刺活检本身并非复杂的操作，众人都十分认同江南征的决定。 在三分钟后，孔大娘就被送上了扫描床。 江南征清楚地从显像仪上看到了她心室的状况。 “方姐，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一切准备妥当后，江南征朝里屋的方凌和韩毅点了一下头。 “行！”方凌深呼吸了一口气，也向韩毅点头示意。 这次由吉磊负责器械，他早就在旁边全神贯注地等候着。 “同轴套管针，先插入鞘管！吉医生！”方凌立刻说道。 “来了！”吉磊是位经验丰富的医生，马上递上相应器械。 韩毅则早已按在孔大娘心脏附近的皮肤，与江南征一同确定下针的位置。 “向左三厘米，再往上移大约两厘米！行，就是这个位置！” 江南征双眼紧紧盯着显像仪，韩毅手中鞘管针头的位置，他看得一清二楚。 第258章 移动的“病毒寄生源”！ “准备下针！”方凌说着，将针头缓缓刺入，她专注地感受着手上的触感，眯起双眼，在脑海中勾勒出心脏各部分的形态。 操作过程中，她不时停下来，扭头向江南征确认：“到接触面了吗？” 此刻，所有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在江南征身旁站着的邬博、陶悦和罗自强，全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干扰到江南征。 “已经到达病灶边缘，再推进八毫米。”江南征始终保持冷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方凌操作，紧接着果断下令：“刺！” “明白！”方凌没有丝毫犹豫，按照指示将针管刺入八毫米。 随后，她额头布满冷汗，扭头看向江南征，见他点头示意后，这才微微放松了口气，缓缓抽出针管，脱离鞘管后，迅速把病灶切片固定在样本玻片上。 紧接着，她再次重复刚才的操作，又一次将针管探入孔大娘体内。 这一回的取样操作有所不同，需要把方向调整一下。 “往右上方的方向转动，好，停。向前穿刺一点五厘米！”这一次，江南征下达的指令更加细致、全面。 方凌依言而行。 紧接着，便是第三次病灶采样。 好在三次采样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当最后一根针管从孔大娘体内完全撤出时，在场所有人都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快点！吉医生，赶紧派人以最快速度把样本送到三零七医院病理科检验，速度必须要快！” 方凌在最后一片样本固定好后，严肃地将样本交给了吉磊。 “放心！”吉磊用力挥了下手，“我亲自跑一趟！” 吉磊离开后，方凌和韩毅转头看向江南征。 “大家休息二十五分钟，三十分钟后开始做术前准备。五十分钟后检验报告一出来，根据具体情况立刻安排针对性手术。” “明白！” 听见江南征的安排，众人赶忙抓紧时间休息。 在三十分钟后，众人都来到了手术准备室。 正在消毒时，江南征问罗自强：“这次对自己有把握吗？” 罗自强坚定地点了一下头，自信满满地回答：“有！” 几人转头望向在手术床上躺着的孔大娘，她神色紧张。 对于这位农村大娘来说，头一回经历这般场景，满心都是恐惧。 “护士啊，我会不会死呀？”她侧过脑袋向守在身旁的小护士问道。 “肯定不会的，大娘！江医生在呢，您就放心吧！” 小护士来自三零七医院心内科，此时正为孔大娘连接心电图设备。 “护士，水儿有没有哭？她看不到奶奶，肯定会被吓到。这孩子爹妈走得早，要是今天连我这奶奶也没了，往后她可咋生活呀！” “护士，你们可得小心仔细点。你们说的什么囊啊之类的，我也听不明白，我就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大娘，别害怕，肯定会没事的！”小护士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安慰着老大娘。 在准备室里站着的江南征等人，心情也不禁有些沉重。 特别是当看见离开一个小时后才返回来的吉磊时，他脸上那震惊与恐惧的神情，让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老吉，你这什么表情啊？检验结果到底是什么？” 罗自强瞧见吉磊的表情，眉头顿时紧紧皱起，几乎都快拧到了额头上。 “罗医生……”吉磊紧紧攥着手中的报告单，又望向江南征，嘴唇微微颤抖，递出报告的手也跟着哆嗦，“你们还是自个儿看看吧！” 他这副模样，让众人心里猛地一沉，一下子都围到了江南征身旁。 “包虫病！” “活体检测虫卵6000条！” “寄生虫寄生级别四级！” 刹那间，这三行字，犹如一记记重锤，砸得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只感觉四肢发凉，浑身寒意顿生，头皮一阵发麻！ 这种病的成因极为复杂，其主要传播对象是狗，而猪、牛、羊之类的家畜同样也是传播过程中的中间宿主。 一旦人感染了这种病，也会变成移动的中间宿主，处理起来相当棘手。 在以往的畜牧地区，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人感染包虫病后，幼虫会顺着静脉血液流入肝脏和肺脏，进而形成像孔大娘身上这样的囊肿、虫囊，对感染者造成难以估量的危害。 至于根治的办法，要根据具体病情而定，操作起来非常复杂。 通常有切除肝脏等发病部位，对感染区域进行根源性处理等手段，总体上可分为外科手术治疗和药物保守治疗两种方式。 再看孔大娘目前的状况…… “吉医生，立刻打电话回院里，让他们再送输血机和血包过来，我们得立刻给孔大娘做手术。” 江南征只匆匆看了报告一眼，便立刻决定要为孔大娘实施手术。 心脏已经被寄生虫侵蚀成这般模样，孔大娘的生命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被病魔夺走。 “没错，老吉，动作快点！天呐，这仅仅是对三颗囊肿化验得出的结果，就已经发现好几千条虫卵了！她身体里的血液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虫子在游动呢！太吓人了！赶紧的！” 就连平日里心态极佳的罗自强，此刻也忍不住开始焦急催促，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呼！邬博，将手术室调整为一级生化准备状态，把打开所有的紫外灯！” “各位，手术过程中务必格外注意，现在孔大娘的任何体液都要小心避免接触，特别是她的血液！” 方凌果断发话，瞬间提升了这场手术的应对级别。 在场的所有人，也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紧张的氛围在蔓延。 此时的孔大娘，就如同一个移动的“病毒寄生源”，就算是她流出的泪水，都得提防是否含有六钩蚴。 江南征直接把门快速打，对着正在陪伴水儿的范文杰老师大声喊道： “范老师，启动一级生化防御隔离措施！立刻对之前孔大娘接触过的所有东西进行消毒处理！” “另外，给汤倩倩她们打个电话，让她们尽快过来帮忙，严禁无关人员随意进出大楼！” “明白！” 范文杰听到江南征的指令后，脸上顿时神情凝重。 一级生化防御，在设定的分级里，五级是最低的，一级为最高级别。 这原本只是江南征在开会时开的一个玩笑，当时大家笑得有多开心，现在就对江南征的先见之明有多佩服。 这可是应对实验室以及影像楼遭遇病毒、细菌入侵时才启用的专业防御手段，本来只是作为防备预案存在的。 谁能想到，才过去没几天，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范文杰不敢有丝毫耽搁，简单安慰了几句水儿后，就赶忙跑去打电话安排相关事宜了。 而江南征则转身把身上的手术无菌服脱掉，一脸严肃地对其他人说道：“开始换衣服吧！” 要是换做以前，罗自强肯定会打趣他几句，说他小题大做。 但看到孔大娘的检查报告后，他哪还有心思开玩笑。 反而认为江南征这做法非常正确，并且就算江南征不提，他自己也得强烈要求这么做。 毕竟要是不小心接触到孔大娘的体液，就算只是一滴眼泪，都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虫卵，如果自己下意识揉了眼睛……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好在在场的都是医生，都养成了在接触病人后立刻消毒的习惯。 “真没想到，刚从卫生部领来没几套的生化服，这么快就得用上了。”江南征自我解嘲道。 “小江，有准备总是好的。现在我越发佩服你在大局把控上的能力了！”韩毅此刻对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是凑巧罢了。”江南征微笑着摆了一下手后，随后带领众人再次走进手术室。 “小雨，快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把身上这套扔到生化垃圾桶里，消完毒再进来。”他赶忙吩咐接触过孔大娘的护士。 “好的！江医生！”小雨看到穿着生化服走进来的几人，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当下也不多问，只是对江南征点了一下头，便急忙出去了。 “还是按老规矩来？”这时，罗自强到孔大娘的另一侧站着。 “这场手术耗时可能比较长，中午大家都吃饱饭了吧？”江南征没有直接回应罗自强，而是扭头询问众人。 他知道大家难免有些紧张，不过作为这场手术的统筹者，他并不希望这种情绪把手术的进程影响到，便用这句略带调侃的话，想舒缓一下大家的心情。 “呵呵！”众人都跟着笑了一下，纷纷摇头。 “行！那还是自强做我的副手，邬博负责监控，陶悦和方凌协助策应，毅哥掌管器械。” “成！”众人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开始推麻药吧。”江南征说着，对陶悦点了一下头，陶悦二话不说，马上行动起来。 看到他们这身打扮，孔大娘先是一脸茫然，但听见江南征的声音后，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医生，我的心脏到底咋回事啊？是不是很严重啊？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医生，是不是做手术得花不少钱呀？我能不能不打麻药？我能忍住疼的！” “医生，就你一个人给我做手术成不？其他人就别参与了，我实在负担不起那么多费用啊！” “大娘！”江南征冲她摇了一下头，安抚道， “您别担心，肯定能治好您，而且会让您健健康康的。手术费用您不用担心，先把手术做好才是关键。” “医生，我身上就只有十几块钱，那可是我们全家的全部家当啊。” “您一定得帮我做完手术，千万别做到一半又加钱啊……医生……我，水儿……” 不等话说完，孔大娘的话语就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意识也有些迷糊，显然是麻药开始起效了。 听着孔大娘这些话，江南征心中满是无奈。 底层百姓生活如此清贫，连生病都生不起…… 看来自己要努力的地方，还有不少啊！ 这时，身后传来声响，原来是吉磊和其他几位护士穿好生化服走了进来。 “我们开始吧！”江南征轻轻闭了一下眼睛，随后向众人点了一下头。 刹那间，手术室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几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在医学影像楼外，一辆红旗轿车和一辆吉普车缓缓停下。 郭芙婷从车上下来，转头对着从吉普车上跳下的几个工人嘱咐道： “电话线就牵到这楼里，你们和我去确定一下具体位置。” “好的，郭小姐！” 郭芙婷莲步轻移，从车旁朝大楼走来，然而，她的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 “影像楼今天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不好意思啊。” 只见汤倩倩在铁门栅栏后面站着，一脸严肃，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生人勿进”。 医学影像楼如今可是江大的关键项目，更是江南征事业起步的一块重要招牌。 此刻，楼门紧闭，里面还站着几个身着简易生化服的人，这般场景，让郭芙婷不禁眉头紧锁。 “这是出什么状况了？” 郭芙婷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要说心里不慌那肯定不是真的。 尽管汤倩倩知晓郭家，也在大一新生的迎新晚会上见过郭芙婷，还看到她和江南征一同出校门，自然认识她。 然而，对于楼内当下发生的事情，她其实也不太清楚。 不过范文杰老师说得特别明白，一定要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去，这可是江南征交代的任务。 尽管郭家势力庞大，眼前的郭芙婷也给汤倩倩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但一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她还是微微摇了一下头。 “实在抱歉，我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是范老师让我在这儿守着的。要是有什么事，您可以等这边结束了再来。” 郭芙婷打量了几眼楼里神情紧张的几人，又从汤倩倩的口吻里听出她的青涩，明白他们都还是学生，便点了一下头，把施工队的人先调走了。 “师傅，您看能不能过几天再来呀？到时候我再和电话局沟通协调。” “郭小姐！”带队的师傅一脸为难，抓着脑袋说道， “我们年关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啊，为了给您插队，局领导把好多单位的电话线路安装都往后推了。” “我们不仅被骂得很惨，要是今天办不成，往后再协调时间，那可就难办了。” “真是辛苦你们了！” 郭芙婷明白师傅们说的是实情，满怀歉意地说道：“但您也瞧见了，今天这情况特殊……” 停顿了一下，她思索后说道：“要不这样吧，麻烦你们先把外面的电话线牵过来，楼里具体的位置，我再去问一下。” “等你们忙完，这边估计也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再把具体线路位置确定下来，您看行不？” “那行！今天我们就专门给您弄这事儿！不过中午饭……” “这个我来安排！”郭芙婷诚恳地说道。 “好嘞！”工人们这才笑着去车上拿工具和电话线了。 看着他们走远，郭芙婷这才转身问汤倩倩：“是江南征正在做手术吗？” “对的！”刚才汤倩倩听到郭芙婷和师傅沟通，对她沉稳的办事风格很是佩服，便带着好感说道： “郭小姐是来帮我们把电话安装上的呀？” “你居然认识我？”郭芙婷略显惊讶。 汤倩倩微微将小脸从生化服里探出来一点，笑着解释道：“我是雨柔是的表妹！” “原来如此！”郭芙婷恍然大悟，点头微笑着说道： “你们江院长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打电话都还得跑到二食堂去，找他实在不怎么方便。在医院装上电话，以后联系就会便捷许多。” “郭小姐你人真好！”汤倩倩由衷地称赞道。 不过，她心里却暗自揣摩出了别样的意味。 郭芙婷表面上看似是在帮学校，帮医学影像楼解决电话线路的问题，可汤倩倩心里明白，实际上她这是在向江南征表达好感。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安装一部电话，光装机费就得好几千块钱呢！以前更贵，得要上万元，普通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而郭家竟然毫不犹豫地就为江南征安排了牵电话线这事，这份豪爽与大方可不是对每个人都能有的。 汤倩倩心里不禁想着：表姐，你这次可真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就在汤倩倩心中警铃大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连串惊喜的声音。 “郭芙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范文杰同样身着生化服，把水儿牵着走到了大厅来。 “范老师？”郭芙婷听出了声音，心里松了口气，急忙问道， “南征的手术怎么样了？怎么把大楼都封起来了呀？” “是包虫病！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是小江的安排，他做事谨慎，这样做肯定没错。” 范文杰从吉磊那里了解了事情的起因，赶忙向郭芙婷解释。 “包虫病？”听见这个病名，郭芙婷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越是这种不了解的病症，越能凸显出江南征的医术高超。 “你快和我讲下，这是什么病啊？”郭芙婷急切地问道。 第259章 江南征:悠着点啊，老罗！ 汤倩倩看着眼前向来落落大方的郭芙婷，此刻竟有些急切失态，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了一下。 表姐啊，如果有机会，你真得留意留意你闺蜜看江南征时的眼神！ 毕竟眼神这种东西，是没办法骗人的！ …… 此时，手术室里依旧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江南征选择的手术方式是内囊完整摘除术，这种方法能有效预防日后复发，是极为理想的手术方案。 然而，这对他和罗自强的医术水平有着极高的要求。 “托住！” 剥离完一只内囊后，江南征目光专注，眯着眼向罗自强嘱咐道。 “明白！”罗自强此时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大意，赶忙把手术刀放下，伸手帮江南征托住他刚刚剥离的内囊。 “剪刀！”江南征抬手示意道。 韩毅反应迅速，立刻递上一把手术剪刀，配合相当默契。 此前，江南征已用剥离器处理好了内囊与周围组织的粘连，当下的关键，是要用剪刀剪开内囊与血管的连接，使其与心室周边血管分离。 这一环节堪称整个手术细节中的关键所在。 因为一旦操作不当，切开内囊瞬间压力急剧变化，情况较轻时，内囊会破裂，囊液流出，虫卵外溢； 严重的话，内囊里的虫卵会倒灌进心室，导致心脏内部血液及脏器受到污染。 此时，手术讲究的就是速度、精准与果断！ 这极其考验医生的果敢魄力。 此刻，不仅韩毅、陶悦、方凌和罗自强额头布满汗珠，就连在一旁观察的吉磊以及几位女护士，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嚓嚓！ 两声剪刀剪断脏器的声音响起。 江南征动作迅速，用剪刀在内囊连接处剪出一个十字口，紧接着，罗自强手上一轻，最大的那颗内囊稳稳地被他在了手心里捧着。 “呼！”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即便江南征这一步操作完成，众人依旧不敢大声喘气，就怕稍有动静就会干扰到江南征。 “毅哥，纱布！”江南征神色依旧冷静，没有丝毫欣喜，迅速下达下一个指令。 “好嘞！” 韩毅早已准备好湿纱布垫，立刻递了过去。 “把囊液吸尽！”江南征接着吩咐。 “明白！”方凌果断拿起吸液仪，小心谨慎地把周围残留的囊液吸除干净。 见方凌完成操作，江南征伸手示意，负责策应的陶悦马上将缝合针递到他手中。 到了此刻，伤口缝合在这场复杂的手术里，相对而言已算是较为简单的操作了。 完成这一步后，江南征抬头朝着对面同样认真专注的罗自强看去，问道： “自强，都仔细看了吧，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问题！我看得很认真，收获很大！”罗自强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应。 “行！咱俩同时进行，你负责切除小的囊肿。” 江南征转头向陶悦、方凌和韩毅说道：“大家配合跟上节奏！” “没问题！”三人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点头应下。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紧张手术，心室周围大小不一的十几个内囊肿块全部被成功摘除。 当看见废物盘里，那些小的如葡萄、大的像婴儿拳头般的一只只内囊时，在场众人不禁心生寒意，一阵后怕。 回过神来，便是满心庆幸。 所有人都庆幸孔大娘能遇上江南征这样的医生。 倘若没有江南征，这场手术恐怕根本不会开展，更别说取得成功了。 此刻，大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在取出内囊后，接下来就要处理外囊残腔，之后按常规步骤进行就可以了。 然而，正当众人心情有所好转时，旁边的护士突然轻轻发出一声惊呼，瞬间让大家头皮发麻。 令人头皮发麻的，并非她的叫声，而是眼前的场景。 只见江南征手中的无齿镊夹着一条食指长的寄生绦虫，它在镊子锋刃的银光下疯狂扭动，仿佛在肆意嘲笑人们的无知。 更让人揪心的是，它的下半身还有长长的一段，深深藏在血管之中…… 一条足有几厘米长的成虫竟在孔大娘体内！ 这个想法在在场医生和护士的脑海中闪过，除了江南征，其他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且，这条成虫显然不止目前看到的这么长。 在江南征的无齿镊夹着的部分之外，也不知还有多长隐藏在孔大娘的心血管里。 “嘶！” 看见江南征的举动，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 “闭嘴！小心影响江医生做手术！你先去外面吧！”吉磊对刚才发出声音的小护士严厉地瞪了一眼。 “对，对不起！”小护士明白自己犯错了，赶忙满怀歉意地道了声歉，匆匆朝外面走去。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每个人的额头、脖颈和后背，几乎都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这可不是因为兴奋所致，而是深深的恐惧。 谁说医生就不会恐惧？ 大家都是有血有肉、充满七情六欲的人，面对未知，同样会害怕、会恐惧、会不安。 只是，相较于普通人，他们更懂得怎么掌控自己的情绪。 特别是在手术过程中。 心中那瞬间涌起的恐惧爆发之后，所有人都紧紧咬住后槽牙，硬是把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压制下去。 使劲儿压制住！ 他们都清楚地明白，在这种棘手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不然，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一旦手术失败，所造成的后果是所有人都无法承担的。 这条虫子在孔大娘体内肆意活动，大家简直难以想象，她之前究竟是怎样忍受这般痛苦的。 要是不能尽快把这条虫子从孔大娘体内取出来，虫卵便会不断滋生，那么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谁都能看出来，这条虫子简直就像是“虫王”般的存在。 “别过于紧张！” 作为主刀医生，江南征自然察觉到了手术室里气氛的异样。 他皱了皱眉，冷静地扫视一圈，叮嘱大家道。 “小江！”罗自强神色格外凝重，问道，“我能帮你做什么？” “给它做按摩，发挥你的专长！”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随即把头低下吩咐：“毅哥，拿把无齿钳给他。” 韩毅深呼吸了一下，找出工具递给罗自强，轻声说道：“听小江的。” 罗自强一向心思敏捷。 要是换做平常，他肯定觉得江南征是在跟他打趣。 但当下这种情形，根本就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罗自强稍微思考了一下，立刻明白，小江说的确实就是表面意思——给这条虫按摩。 我勒个去！ 罗自强心里暗自嘀咕， “想我罗自强也算有头有脸，好不容易学到的手艺，居然要用来给一条虫子按摩，这找谁评理去！” 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罗自强也清楚江南征这么安排的真正意图。 他把无齿钳接过来后，小声说道：“按摩是吧？行，没问题，我给它来个全方位的。” 听见罗自强的回应，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叮嘱道：“悠着点啊，老罗！” “放心吧！” 得到罗自强的答复后，江南征这才专注地看向手中轻轻夹住的成虫。 那条虫子还在微微挣扎，像是特别不喜欢头顶的无影灯，不停扭动着身体，仿佛想要回到它一直待着的黑暗之处。 江南征没有强行用力，右手稳稳握着无齿镊，左手拿着剥离器，在虫子与血管的连接处，小心翼翼地轻轻拨动。 动作十分轻柔，就如同微风拂过，不带走一丝云彩。 他这么做，其实是在暗暗刺激虫子的尾端，让它察觉到异样，甚至可能会感觉有些痒，进而促使它想要从血管里把身体抽出来。 这种寄生虫全身都极为敏感，即便江南征动作已经非常轻柔，虫子几乎也是瞬间就有了反应。 淡白色的虫体，头部开始缓缓摆动，那模样既像是愉悦，又像是在享受，不过它同时也开始跟江南征较上劲，微微往回缩着整个身体。 与此同时，罗自强拿着无齿钳，在虫体两侧轻轻刮动，就像在给虫子做按摩一样，不断刺激着它的神经。 这两种轻微刺激，把成虫搞得晕头转向，它都不知道该躲开哪一种“骚扰”比较好，只能疯狂地摆动身体。 随着摆动幅度增大，它的尾部逐渐往血管外钻。 “有戏！”陶悦忍不住轻声惊喜地叫了出来。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条成虫。 只见它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缓缓从血管里钻出来，最后只听一声轻微的“啵”响，整条虫就完全钻出了血管！ 好家伙，竟然足足有一尺来长，看着实在恐怖！ “把福尔马林溶液拿来！” 江南征小心翼翼地把虫扔进废物盘，这虫子一脱离寄生环境，马上就没了活力，变得病恹恹的。 一定剂量的福尔马林能有效杀死源头蚴，对孔大娘的身体有直接的治疗效果，作用显著。 “呼！小江，也太惊险了！”罗自强满脸是汗，生化服的面罩内都起了雾气，此时他只好努力调整呼吸，让视线保持清晰。 “再仔细找一下！”江南征提醒他别放松警惕，还得再检查一遍。 “好嘞！” 罗自强心里明白这事儿不能马虎，马上全神贯注地继续检查。 两人又整整花了十来分钟，仔仔细细检查后，确定孔大娘心脏区域内再没有这样的成虫，这才停下。 紧接着，便立刻开始处理外囊残腔。 之后的操作虽说算是常规流程，但也极其考验医生的耐心与心态，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好在中途三零七的输血机及时赶到，顺利为孔大娘输血，稳住了她的状况。 整整四个小时过去了，这场漫长的手术终于宣告结束。 当吉磊和护士们把孔大娘推出手术室时，包括江南征在内，所有人都累得几乎瘫倒在地。 “呵呵，呵呵呵……” 韩毅倚靠着放器械的工具台，嘴角咧开，开心地笑出声来。 陶悦、方凌和邬博听到笑声，相互对视一眼，也跟着一起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手术终于取得成功啦！” 当江南征亲口把这句话说出来时，一种历经艰辛后收获成功的喜悦，在手术室里蔓延开来。 大家尽情享受着这份成功的喜悦，不自觉地沉浸其中，每个人的精神在这一刻都仿佛得到了升华。 “兄弟们，走，出去抽根烟！”江南征率先起身，和大家一起把生化服脱下，招呼着几人离开了手术室。 “倩倩，辛苦你啦，你先回去吧。这儿还有我们几个呢，收尾的事儿交给我们就行。” 江南征看到汤倩倩和范文杰在门外守着，赶忙挥手说道。 “行，你们自己也注意安全！” 汤倩倩没再多言，她心里清楚江南征此刻疲惫不堪，明天再向他道贺也不晚，便处理好身上的衣物后告辞离去。 江南征走到外面，一屁股坐到花坛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强、韩毅、邬博等人挨个递过去。 等他自己找火柴点火时，才发觉手颤抖得厉害，根本划不着火柴。 啪！ 就在他把烟叼在嘴里，用膝盖夹着火柴盒，左手用力握住右手，试图划燃火柴的时候，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玉手，手中跳跃的火苗，让人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真是辛苦啦！”紧接着，一声悦耳的女声传入他的耳中。 江南征抬头望去，笑着问道：“郭芙婷，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来把电话给你装上呀！整天都没见着你人影，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郭芙婷说着，又把手中点燃的火柴往前送了送。 罗自强和邬博、韩毅彼此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咧嘴一笑。 啧，小江不愧是小江啊！ 居然能让郭家的姑娘亲自给点烟，这排面简直大得没边了。 几人看着这场景，心里既羡慕又不禁有些感慨。 寒风凛冽，那一点火星子不一会就要被吹灭，江南征愣了一下，赶忙把头往前凑了凑，用力地吸了一口烟。 随后，他满脸疑惑地问道：“装电话？” “就在那边呢！”郭芙婷把火柴甩了几下，等火熄灭后，用脚踩了下残留的火星，然后抬头往一旁扬了扬下巴。 江南征转头往去，果然瞧见几个工人正在影像楼前的树上绑扎电话线，树底下还堆着一大卷电线。 “我的天呐！郭芙婷，电话局装一门电话价格可贵着呢！眼下至少也得这个数吧？” 罗自强也看到了那边的工人，伸出一只手掌比划着。 “还好啦！”郭芙婷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一定得把这事儿记着，回头我得还上！”江南征的嘴角扯了一下，表情有点心疼。 在当下，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影像楼才刚开业，自己就欠了这么一大笔债，光想一下就觉得压力山大。 “那你可得快点想办法挣钱，有点压力也能促使你进步嘛！” 郭芙婷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她对江南征此刻的心情十分了解。 “唉，头疼啊！”江南征爽朗地笑了笑，心里对郭芙婷这般默契感到颇为欣慰。 如今影像楼的发展正逐步走上正轨，安装电话确实是早晚且必需的事。 就拿今天孔大娘的情况来说，明显能察觉到，信息沟通不顺畅会严重耽误事儿。 无论是在工作中与其他单位交流，还是病情方面的信息共享，又或是他去协调各种事务，要是没有电话，效率肯定会大幅降低。 郭家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帮助，这一点，着实让江南征佩服不已。 只是，这份人情，实在是太重了！ “今天你做手术的事儿，范老师都跟我说了，江南征，你真的很厉害！” 郭芙婷没有在电话的事情上多做纠缠，话题突然一转。 “咳咳，那个，你们俩接着聊，我们先进去做一下收尾工作。得再检查下孔大娘的隔离情况，顺便在各处安排安排。” 听见郭芙婷这话，罗自强赶忙扯了扯还在一旁傻愣愣吃瓜的邬博，又看了看一直给他使眼神的韩毅，站起来就离开了。 真有眼力见儿！ 郭芙婷捂嘴轻轻一笑，拍了下屁股，顺势在江南征身旁坐下。 “从整体来看，我其实也就是起到了牵头的作用。” “要说厉害，还得是整个团队！韩毅、自强他们几个的配合相当关键！”江南征依旧保持着谦逊。 “但不可否认，要是没有你这个领头的，大家也很难取得成功。一想到那寄生虫病，我现在都心有余悸呢！”郭芙婷真诚地说道。 江南征听后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确实，虽说现在手术成功了，但要想让孔大娘的病情不再复发，后续还有大量工作要做。我们可能还得去一趟疫区。” “还有那个叫水儿的小女孩，我还在等去取药的人的消息……郭芙婷，你这电话装得太是时候了，今后我就不用为了联系事情到处奔波，浪费时间了！” 第260章 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要是这电话能发挥大作用，那花这几千块钱就值了。” 郭芙婷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容，微微侧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江南征的侧脸。 待江南征抽完一根烟后，郭芙婷才缓缓开口：“是我爸让装的这电话。” “你父亲？”江南征不禁愣了一下。 “他对你的事很上心。”郭芙婷如实说道， “影像楼开工这几天，他就让我帮忙跑电话局，算是送你的一份礼。” “你们郭家送的礼可真不少。”江南征略带调侃地笑了笑。 “这些还远远不够呢。”郭芙婷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见江南征一脸疑惑地看过来，她轻轻把耳边的头发挽了一下，轻声问： “我爸想和你见一面，你什么时候方便？” 江南征心中一震，随即赶忙点头。 “郭芙婷，说实话，我还真有事儿想找你和你二叔。” “既然这样，等我处理完孔大娘的事，就打电话给你，怎么样？” “成呀！”郭芙婷点头应下，善解人意地站起身，也没追问找她何事，只是说道： “去看下电话装在哪儿合适，走吧。” “行！” 两人安排工人把电话装在大厅旁一间改造好的房间里后，郭芙婷便把工人们带着离开了。 江南征把剩余的电话线垃圾清扫了一番，望着这间仅有一部电话和一张写字桌的房间，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成就感。 这时，罗自强过来扔垃圾，看到江南征站在屋里傻笑，便打趣道： “电话都已经装上了，还不赶紧报个喜讯给小王同志？” “就你鬼点子多！”江南征佯装抬腿踢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踱步过去就摇起电话，接通了卫生部。 孔大娘的病症，明显不会是个别的情况，这种源于疫源地的疾病一旦大规模爆发，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江南征来自未来，深知传染性疫情报告制度的重要性！ 虽说这项法律是在二十年后才正式施行，但既然如今出现了类似情况，他就得赶紧引起卫生部的重视，争取让这项制度提前实施！ 所幸蓝柏山还在办公室加班，电话接通后，江南征着重强调了孔大娘病情的严峻程度， 蓝柏山听后十分重视，立刻表示马上召开相关会议。 挂断电话，处理完重要事务后，江南征又拨通了市局的电话。 然而，接电话的人告知他，王雨柔外出执行任务，当天还没返回。 无奈之下，江南征只好留下电话号码便作罢。 罗自强去了又回来，看到江南征的模样，再次打趣道：“哟，没联系上人呐！” “到一边儿去！”江南征没好气地朝他瞪了一眼，“我心里想啥都写脸上啦？别瞎猜！” “那倒没写脸上。但只要小王在局里，你这电话指定不会这么快就打完。” “而且你脸上肯定笑开了花，嘴角就跟抹了蜜似的！” 罗自强对江南征的心思可是一清二楚。 江南征摸了一下鼻尖，嘿嘿笑了几声，“有这么明显吗？” “你觉得呢！”罗自强摆了一下手，转身准备离开。 “胖子，你去叫范老师给咱弄点晚饭。再把兄弟们都喊上，跟我一块儿去搬张床过来！” 江南征又把他喊住说道。 大概半小时后，几个人到后勤处的裴老师那儿，好不容易弄来一张木床和一个大木柜子，一路哼哧哼哧地把它们往传达室里搬，累得直喘气。 安排好孔大娘祖孙俩的晚餐后，范文杰、陶悦和方凌带着饭盒过来，几个人就这么站着吃起饭。 “胖子，把饭吃完后，你到宿舍去把我的铺盖卷拿来！”江南征快速地吃着晚饭，嘴里也没闲着，直接吩咐道。 “不是吧！小江，你该不会说晚上要在这儿睡吧？就为等小王的电话，你也太实在了！”罗自强一脸惊讶。 方凌摇着头感叹：“到底是年轻人啊，我可干不出来这么浪漫的事儿。” “小江，你这就是榜样！怪不得小王对你死心塌地的，如果我是个女同志，也得对你喜欢得不得了！学到了学到了！” 邬博一边夸赞，一边偷偷给陶悦使眼神。 韩毅则一针见血地说：“你们懂什么，这叫小别胜新婚！人家都已经快一天没见面了，能不想嘛！” “哈哈哈！”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都休息了？” 江南征从影像楼的病房回来时，只见罗自强已经窝在木板床上，披着被子，手里捧着搪瓷缸子，笑嘻嘻地问道。 “孔大娘的状态改善了不少，等佟八宝明早回来，拿到药给她和水儿服下，这病大致就能告一段落了。” 江南征提着暖瓶走过去，给自强的杯子里添了些水，随后坐在板凳上，无奈地看着他说： “这床这么窄，你干嘛非要跟我挤在一起？跟大男人睡一块儿，我可真不适应。” “哟，那和女同志一块儿睡你就适应啦？”罗自强挑了挑眉，这话可够扎心的。 “别没个正形！”江南征白了他一眼。 “胖爷我这是怕你晚上冷，给你暖暖身子。” 罗自强咧嘴笑道，“你胖爷我就像个移动的小火炉，下雪的时候，那几个家伙的宿舍冷得不行，更别说你这单人寝室了。” “那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江南征掏出烟，递给他一根，两人先后点上，抽了起来。 罗自强接着问道：“你看这传达室，电话也有了，床、桌子、板凳啥都齐全，得找个人专门看着才行，咱俩总这么守着也不是个事儿。” “确实得找个人。咱们这儿设备这么多，可不能丢了。” 江南征点头，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解释道，“邬博、韩毅他们几个已经把平调申请交上去了，现在就等部里批准了。” 邬博和陶悦来自三零七医院，自强在人民医院工作，方凌与韩毅则是江城医院的。 今天这场手术，江南征相当于是从三零七医院和江城医院借调了他们过来帮忙。 这几家医院还挺配合，明白江南征这医学影像楼的重要意义，没多问就答应了这几人的调假申请。 不过，总这么借调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得把他们几个人的调动手续都妥善办好，做到毫无破绽。 “那就好！咱们这小医院总算是有点模样了，真不容易啊！”罗自强难得一脸正经地感慨。 江南征点头表示认同， “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扫描机的仿制、精密仪器的研发、科室的规划设立、医疗团队的组建，这一桩桩一件件，数都数不过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医院运营起来后，还得实现盈利……” “小江，你可别想着一步登天，胖爷我这接近两百斤的体重，那也是一斤一两慢慢长起来的！” 罗自强拍着自己的肚皮，笑着安慰道。 “你还挺会安慰人！”江南征笑了一下，“好了，你快休息吧！时间还早，我再看会儿医书。” 说着，他翻了翻在门后挂着的包包，拿出那本《濒湖脉学》，在桌上摊开看了起来。 “哎呀，人和人真是没法比！比你厉害的人还比你努力，这上哪儿去讲理！” 罗自强嘴角抽搐了一下，拉起被子把头蒙住了。 看了一会儿书，江南征起身轻手轻脚地到病房去看了眼孔大娘祖孙俩，见她们睡得正香，便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回到传达室。 他又去看罗自强手腕上戴着的表，接着回到桌前继续等待。 看了会儿书后，他又忍不住去看时间。 如此反复，愣是把罗自强烦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来，一把摘下手表， “真是的，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这俩小时你看了多少次了？我刚睡着你就过来，刚睡着你又过来！拿去！” “不就一块表嘛，你宝贝得跟什么一样，早给我不就好了！”江南征调侃他。 “这是我爸的表！你觉得呢！”罗自强瞪了他一眼。 “你爸的表？” 罗自强嘴角又抽搐了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趿拉着鞋就朝江南征踢去， “你这家伙，嘴巴真损，拐弯抹角骂人呢！” “哈哈！”江南征笑了笑，把表放在桌上看了一眼，现在还不到十点，但心情却有些低落。 到现在雨柔都还没打来电话呢。 叮铃铃！ 巧了，这想法刚冒出来，电话立马就响了起来。 罗自强被吓了一跳，满心幽怨地把被子掀开，瞪了江南征一眼。 “真服了，你们小两口可真折腾人！” “嘿嘿！”江南征轻轻笑了一下，迅速把电话拿起。 “接得这么快！等很久了吧？”王雨柔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江南征应了一声，把电话贴在胸口，扭头看了罗自强一眼。 罗自强一看这眼神，要是还不清楚啥意思，那这二十多年可就白活了。 他郁闷地披上江南征的军大衣，顺手抄起桌上一包烟，嘟囔着：“我算是上辈子欠你们俩的！真是的！” 看着罗自强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去抽烟了，江南征才问道：“怎么这么晚呀？该不会是刚回到单位吧？” “快过年了，那些偷鸡摸狗的家伙都冒出来了。” “局里忙得不可开交，我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好多同事都还没下班呢。” “嘿嘿，现在我都习惯了每天回来看一下电话旁边的记录板了！” 听着雨柔的声音，透着忙碌却又满是欢喜，江南征笑着说：“注意身体，别太累着自己，我会心疼的。” “我知道啦，你也一样啊！” “你稍微记一下，这个是我们医院传达室的电话。这电话是郭芙婷帮忙装的，过几天我得上门去感谢一下。” “刚好她父亲想和我见一面，我也想找郭芙婷和她二叔有点事。” “那你确实该去谢谢人家，装个电话可贵了。买点好烟好酒的，你身上钱够不？明天我要是没法过去，就让同事给你带点钱？” 江南征连忙拒绝：“够呀，月初刚发的工资，八十多块我才花了几块钱，身上还有几十块呢，加起来都快有两百了。” 王雨柔听后说道：“干嘛和我说这么详细呀！” “你说为啥呢？未来咱家的大管家！” “嘻嘻，那我以后绝对会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哎呀，有事来了，南征，我先挂电话了，这几天你专心工作，咱们过几天再见！” “成！”放下电话后，江南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江南征看到早就抽完烟的胖子在大厅里抱着胳膊来回踱步，便把门拉朝他招了一下手，说道：“快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呢，可快把我冻死了！”罗自强赶忙快步钻进了屋里。 “嘿嘿，睡吧睡吧！”江南征这才开始把外套脱掉，打算上床休息。 “哎呀，你这人可真现实，要是小王同志不打电话过来，你还真打算等一晚上啊！” 江南征撇了撇嘴，坦率地说：“等你以后有了对象，就知道牵挂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罗自强有些恼怒：“你就非得这么扎心是吧？” 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两人脚对着脚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睡到了后半夜，然后被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给吵醒了。 江南征睁开眼，只见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道车灯的光亮投射在窗户上。 他瞬间想到了什么，急忙跳下床去看时间。 凌晨三点四十！ “是谁呀？”罗自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问道。 “佟八宝回来了！”江南征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立刻披上军大衣，快步走了出去。 他打开铁门，只见佟八宝手里拿着个沉甸甸的网兜，一脸疲惫却又难掩兴奋地跑了过来。 “江医生，拿到啦！我把蛔蒿拿回来啦！给了咱们二十斤呢！” 江南征也十分激动，紧紧握住佟八宝的手，又扭头对司机喊道： “辛苦你们了！这一天一夜你们几乎没合眼，快进屋歇歇，喝点热水暖和一下！” “好嘞！”佟八宝扭头招呼司机赶紧熄了火，走到屋里。 罗自强还在迷迷糊糊地穿衣服，看见两人走进来，不禁愣了一下，“小江，他们把啥东西送来了？” “蛔蒿！”江南征咧嘴笑着回答。 “蛔蒿是什么？”罗自强一脸茫然。 “就是做宝塔糖的原材料！之前被大毛坑惨了的那种绝密神药！” “啥？” 宝塔糖，那可是许多人童年的回忆，是一种特意用来驱虫的药，形状酷似宝塔，故而大家都叫它宝塔糖。 水儿体内寄生的线虫正是蛔虫，而孔大娘体内的寄生虫，同样可以用蛔蒿这种原材料来驱除。 蛔虫在人群中的感染几率高达百分之七十，越是医疗条件差的地区，感染率就越大。 这也是为什么江南征昨天急着打电话给卫生部蓝部长，专门协调调取药材的原因。 至于专门派人去一趟的原因，是因为这种药在一九五二年进入我国时，当时是大毛国提供的原料蛔蒿，提取技术也是他们传授的。 然而，给我们的原材料种子仅有二十克，实在少得可怜。 而且，蛔蒿是北极圈特有的一种药用植物，培育条件极为严苛。 尽管当时我国与大毛国关系良好，但为摆脱对其在原材料和技术上的依赖，国家决定自行培育这种驱虫药材，于是把这二十克种子分别送往四个城市培育。 最终，只有一个地区试种成功，可见其珍贵程度。 随着时间推移，产量逐年增加，到了五十年代末期，不仅能满足国内需求，还有少量可以出口。 但后来，由于三年自然灾害，蚘虫病在我国迅速蔓延，加上粮食减产、生产厂商出现各种问题、设备因素以及和大毛国关系恶化等诸多原因，导致蛔蒿产量逐年下降，甚至一度停产，市面上就再也没看到宝塔糖了。 曾经存放在深井里的三瓶种子，在经过长时间的保护后，去年取出时，仅有两瓶还可以用。 接近十几年时间，宝塔糖在市场上近乎绝迹。 由于国家看重国民健康，所以重启蛔虫防治计划，蛔蒿的生产和种植才得以恢复，只不过眼下仍处于起步阶段。 江南征对这些信息了如指掌，所以在他看来，水儿的蚘虫病算不上难题。 真正困难的是相关资源的调度。 好在卫生部的领导蓝柏山非常给力，对他大力支持。 “没想到这小小的蛔蒿，背后竟有这么多曲折故事！” 听完江南征的讲述，正喝着热水的佟八宝医生和医院司机不禁感慨万分。 他们觉得这一趟跑得太值了，身上的疲劳也因江南征的一番话而一扫而空。 罗自强同样激动不已，“真没想到，就这么一味小小的药材种子，咱们历经千难万险，才让它能为大众所用！那些对咱们国家搞封锁的，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佟八宝对此深有同感，“没错啊，咱们国家从一穷二白起步，一步步发展起来，这一路走来，耗费了多少年，实在太不容易了！” 第261章 罗自强:真是怕啥就来啥！ 旁边的司机看起来就是个实在人，此时双眼微微泛红，满是感慨地说道： “幸亏有江医生这样的人，在咱们身边为大家排忧解难。有了你们，咱们的老人孩子看病才能有着落啊！” 江南征轻轻摆了一下手，一脸诚恳地说道： “落后就要被欺负，与国家一直以来默默做出的贡献比起来，我所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 说完，他轻轻拍了一下佟八宝的肩膀，微笑着说： “佟医生，你们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天亮了再走。你们辛苦了！我睡得也差不多了，这就去给那祖孙俩煎药。” “行嘞，司机师傅也累坏了，就在这床上躺会儿吧！”罗自强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让出了床铺。 佟八宝和司机也没再推辞，便躺到床上休息了。 江南征叫上罗自强一起前往办公室，可惜没找到药罐子，最后两人只好找来一口砂锅。 随后，他们到大楼后门口的林子里捡了些柴火，准备煎药。 当时正值天干地冻的时候，冷得刺骨，两人的手都被冻得哆哆嗦嗦，直到把火生起来，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些。 就这么熬着药，足足熬了接近三个小时，直到邬博送早餐过来，手里拎着白粥和馒头，才总算把药熬好了。 几人吃着早餐，罗自强在旁边给邬博详细讲述蛔蒿背后那些艰难的故事，把邬博听得一愣一愣的，深受触动。 没过多久，陶悦也赶到了，她把三零七医院为孔大娘开具的西药带过来了。 这药的主要功效就是用于驱虫以及防治寄生虫感染。 等吉磊到这里后，江南征立刻找到他，认真嘱咐说： “孔大娘得留在咱们这儿观察24小时，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再转到三零七医院。” “你去算一下她的手术费用是多少，那祖孙俩日子不好过，小女孩父母早就不在了，老大娘也没什么收入。” “等她出院的时候，你给我一份账单，她的手术费就由我来出。” “江医生，昨天那手术费用可不低啊！这才做了几例手术，您都已经自己掏了两次钱了。照这样下去，您那点工资都不够自己生活了！” 吉磊一脸佩服，又满是心疼地说道。 江南征满脸无奈地笑了一下，目光看向病房里正有说有笑的祖孙俩，说道： “吉医生，我挣钱怎么着也比她们俩要容易许多。” “可别这么说！” 这时，刚给祖孙俩喂完药的罗自强正好走了出来，他把吉磊拉住，对着江南征摇了一下头，说道： “吉医生，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现在小江的情况不同，他结婚该准备的东西都还没着落呢。回头你把出院单给我就行。” “那也把我算上！”吉磊很是惊讶，对罗自强的看法也因此有了转变。 “我们这几个医生啊，都得算上一份。” 陶悦走过他们身边时，微微撇嘴说道，“别光你们几个出，大家一起啊！” 邬博朝众人眨了眨眼，便跟着走进了病房。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几个医生分摊这笔费用，吉医生，下不为例啊？” “好！”吉磊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团队，他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医术比不上他们的原因所在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渐渐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这时，早上没课的汤倩倩吃着馒头走了进来，对着江南征挥了一下手，大声喊道： “江南征，外面来了一辆大卡车和一辆小吉普车！” 几人听到这话，赶忙快步跑到门口，只见蓝柏山刚从吉普车上下来，正在安慰几个趴在卡车后车厢里呕吐的女同志。 “蓝部长，你这是……”江南征心里其实明白蓝柏山过来的来意，但眼前这阵势，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当下防疫形势十分严峻！昨晚开完会，今天一大早我就带着防疫站的同志们都过来了。小江，具体是哪个村子你问清楚了吗？” 蓝柏山摆了一下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就在江城南郊的大熊村。”江南征直接说道。 “行！小江，那咱们立刻出发！” 蓝柏山话语简洁，尽显雷厉风行的作风。紧接着，队伍迅速整顿了一番，便朝着南郊的方向出发了。 孔大娘的家位于江城南郊大熊村北边的山脚下。 众人又是乘车，又是步行，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在村外站着望去，几十所房屋错落分布在山野间。刚下过雪，原本这里应是一片静谧、祥和又纯净的景象。 然而此时，村子里狗叫声、野兽吼声接连不断，吵得人脑袋发懵。 这次防疫站来了大概十来位同志，很明显，他们都没碰到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畏缩在后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蓝柏山身为领导，对江南征反映的情况十分上心，今天还特意亲自前来，一同参与消杀工作，但眼前这状况，确实让人始料未及。 “哎呀，小江，这村子里养的啥玩意儿啊？叫得人心里直发慌。” 罗自强算是胆子大的，此时也不敢轻易往村里走。 江南征皱着眉头，在村口蹲下身子，闻了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 “蓝部长，我建议现在大家就把生化服穿好，情况比我预估的严重得多！得赶快通知附近的派出所，让他们配合，立刻把这个村子封锁了！” “什么？！” 这话一出口，不仅防疫站的同志们全都惊呆了，就连蓝柏山也不禁微微一怔。 听见江南征这么说，防疫站的赵站长赶忙站出来，神情凝重地问道： “江医生，这……这真有必要把整个村子都封锁了吗？这村子我大概数了一下，可有五十多户人家呢！” 江南征神色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强调道： “非常有必要，而且是极其必要！赵站长，大熊村离江城太近了，您肯定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吧？” “我清楚的！”赵站长一听，吓得腿都微微有些打颤。 江城，那可是国家至关重要的首都！ 在这里生活着几千万人，更不用说还有数不清的、肩负国家大计的高级干部以及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他们都在这里为国家贡献力量。 任何一点差错，他赵站长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听到这话，赵站长战战兢兢地立刻转身，吩咐身后的防疫站同志赶快去把生化服穿上。 蓝柏山拿出烟，递了一根给江南征，随后把他拉到一旁，问道：“你怎么看？” 作为卫生部部长，蓝柏山看待问题的角度与赵站长截然不同。 江南征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了极高的敏锐度和警觉性，蓝柏山对他的专业能力深信不疑，此刻更想听他讲讲自己的看法。 “狗是包虫病的主要宿主，而这村子里还有不少不明种类的兽类，它们很可能早就形成了交叉生存的循环圈，进而导致交叉感染。” “所以，这个村子里哪怕是一只鸡，都不能随意放出去，不然对江城而言，极有可能引发一场大灾难。就孔大娘的病情来看，这肯定不是个例。” 蓝柏山听后，深吸了一口气，肺部吸入的冷气让他稍稍冷静了些，说道： “行，这次就辛苦你了。就由你来负责消杀和隔离的组织工作，我给你帮忙。” “蓝部长，这个……”江南征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担子实在太重了，倒不是江南征不想承担，只是他认为自己资历尚浅，恐怕难以胜任。 “南征，我一直都对你特别信任。在兴文河大队是这样，现在在这儿也一样。” 蓝柏山笑着说道，试图缓解江南征的压力。 “成！”江南征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后说道： “让赵站长赶快到前面村子，打电话给盛安的派出所，尽量把警力多调些过来。” “在他们赶到之前，我们把村口守好，绝不能让村民出村。尽量避免冲突，稳住当前局势才是我们当下首要目标。” “好！”蓝柏山丝毫没有架子，立刻招了一下手，把赵站长喊过来，仔细交代了一番，接着又说道： “跟白照靳白科长说明情况，让他尽快赶来，有些事他清楚该怎么做。另外，把生化服多带些过来！” “明白！”见蓝柏山这般郑重地下达命令，赵站长深知事情非同小可，转身就上了吉普车，沿着来路疾驰而去。 “胖子！准备换衣服。”江南征找出一套大号的防护服，随后又过去帮蓝柏山穿戴妥当。 大约等了一个多钟头，众人突然听到狭窄的山路上传来叫骂声和狗叫声，纷纷转头看过去。 “我去，真是怕啥就来啥，这大冷天的，出村子干什么呀！”罗自强刚把衣服穿好，就急忙跑了过来。 江南征皱着眉头看过去，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只见在山路上，一位老大爷正费力地牵着一头山羊，往众人所在的方向拖拽。 老大爷身旁跟着两条毛色黑黄相间的田园犬，一看到众人，便汪汪叫个不停。 “去去去，别叫了！”老大爷抬腿朝着狗踢了两下，远远瞧见穿着特殊防护服的江南征等人，顿时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惧意，在原地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江南征挥了一下手，对身旁的人说道：“你们往后退点，我过去问一下情况。” “小江！”罗自强伸手拉着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放心，我站远些没事。”江南征拍了一下罗自强的手，笑着安慰道，随后便朝着老大爷走去。 走到不远处，他大声喊道：“大爷，我们是防疫站的，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哎哟，你要不说话，我还以为撞见啥怪物了呢！我打算去卖羊。你刚说啥站来着？你们到底是做啥的？”老大爷这才放松了些。 什么？去卖羊？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罗自强赶忙跑过来，大声说道： “大爷，您快回家吧！这天寒地冻的，小心摔着，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们来给村子做防疫工作，您先待在家里。” “你也晓得要过年啦，我要不把这羊卖了，这年可咋过呀？你还能给我钱不成？我不管你们是啥站的，我就想把这羊卖出去。” 老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满不在乎地牵着羊朝众人走了过来。 “哎呀，这老爷子怎么就不明白好歹呢！”罗自强一脸无奈。 江南征赶忙拉住他，轻声提醒：“别忘了要讲究群众的工作方法。” “……”罗自强嘴角微微抽搐，“我咋没讲究了？这大爷一门心思就想着卖点钱好过年呢！” “别着急，我来跟大爷说。”江南征拍了一下罗自强的肩头，然后提高声音朝着老大爷说道： “大爷，您先回村里吧！你们村的孔大娘生病了，就是我在城里把她治好的。” “她得的病是因为身上有寄生虫，就是村子里那些野生动物带来的。您这羊暂时先别卖了，等我们做好了防疫工作，您再出村，行不？” “什么寄生虫，我不懂！孔小春生病跟我有啥相干？你们不让我出村卖羊，那我这年可咋过！” “平常日子也就罢了，但这马上要过年了呀！下了半个月雪，我好不容易才抓到这只羊，你们还不让我去卖，凭啥呀？我要是不去赚点钱，难道你们还能养着我不成？” 老大爷越说越气。 “哎，这大爷可真是犟啊！”罗自强抓了抓脑袋，发愁道，“这怎么讲都讲不通，可咋办呢？” 蓝柏山和江南征相互看了一眼，正要开口，队伍里一位女同志就大声说道： “大爷，您这羊要卖多少钱呀，我把钱给您，您就别去村外面卖了……” “哎，别这样！”江南征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女同志已经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此时在生化服里摸索着拿钱。 “哟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这羊可得要七块五呢！”老大爷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往前凑了几步。 “小艺！”蓝柏山轻轻皱了皱眉头，缓缓摇了摇头。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行事有些鲁莽，小艺掏钱的手停了下来，满脸歉意地说道： “部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就是看大爷怪可怜的，而且这羊也确实不能出村，所以就……” 蓝部长刚轻轻叹了口气，就听到老大爷察觉到小艺的犹豫，叫嚷起来： “怎么，想反悔啦？嘿，你这同志可真逗，说要买羊的是你，这会儿又不想买，拿我寻开心呢？” “你们别把我拦着，我可没见过有谁像你们这样办事的！谁要是再阻拦我去卖羊，我就跟他没完！”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露出无奈的神情。 “既然答应人家了，那就买下来吧。要是和老百姓闹得不愉快，影响不好。” 看到蓝柏山脸色不太好看，防疫站的一位同事赶忙出来打圆场。 “行，好吧！”小艺拿出钱数了数，发现只有五块，便问老大爷： “大爷，我这就只有五块钱，这羊能卖给我吗？您到那棵树下把羊拴着就行。” “嘿，不好意思咯，现在价格涨啦！得十块钱，买就成交，不买我可就去村子外面卖咯！”老大爷嬉笑着说道。 老大爷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家伙明显是察觉到众人绝不能让羊出村，所以趁机坐地起价。 “部长，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都怪我胡乱说话！”小艺的声音里立刻带上了哭腔。 罗自强气得不行，一脸严肃地说： “老大爷，您恐怕还不清楚你们村子眼下的状况，您这样胡搅蛮缠，后果不堪设想啊！先不说防疫的严峻形势，您知不知道什么叫投机倒把啊？” “年轻人，别和我讲这些大道理，我都快八十岁了，可不怕你吓唬！明明是你们把我拦着不让出去的！” 老大爷说着，竟不紧不慢地把烟斗点燃了。 “你……”罗自强手指着老大爷，如果不是考虑到当下的情况，真想上前好好把这老大爷教育一下。 毕竟他们是出来执行公务的，还是得注意影响。 “老大爷，这十块钱给您，您可别再抬价了！” 蓝柏山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朝小艺递过去，并对她微微点头示意。 “嘿嘿，这哪能呢！领导，一看您就是爽快人，说话肯定算数！我就是个小老百姓，就想赚点小钱，没那么贪心！” 老大爷见小艺把钱放在雪堆上，还用石头压好，赶忙把羊在旁边的树上拴好，喜滋滋地跑过去把钱拿在手里，摆了一下手说：“多谢啦！” 说完，扭头带着狗一溜烟就跑了。 “部长，实在抱歉！是我把事情办砸了！”小艺满脸愧疚地说道。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得看清楚当下的形势，可不能好心办坏事。” “好在刚才没和群众起冲突，心里能想着群众，这点还是值得表扬的。” 蓝柏山并没有严厉地责备她，只是提醒她以后多注意场合。 就刚才那种情形，其实完全可以灵活应对，稍微拖延一下，等到白照靳和赵站长带着派出所的人赶来就好。 第262章 一只野兔就要八块？ 一旦派出所的人抵达，那威慑力肯定足够，像老大爷这样的问题也就不难解决了。 到那个时候，进村开展防疫工作，自然就没什么阻碍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注视着村子方向的江南征，满脸忧虑地说道。 众人心里猛地一紧，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村子的山道上，渐渐走来许多的人。 他们手中，有的牵着一头野鹿，有的牵着獾，还有人肩头挎着两只绑好的野兔之类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猎狗，热热闹闹地朝着村口涌来。 罗自强心里“咯噔”一下，着急道：“坏了坏了，这下麻烦大了！” …… 隔老远看着大熊村村民们带着这么多野味和猎狗赶来，大家心里都明白，此时的情况不妙！ 一眼望去，果然瞧见刚刚离开的老大爷正站在人群中间，眉飞色舞地跟大家说着什么，还不停地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刹那间，村民们个个喜形于色，那神情仿佛真的在过年一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近前。 防疫站的队员们迅速站成一排，把村口严严实实地堵住。 尽管队员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毕竟对方人数占优， 但此刻，面对这场防疫重任，在这关乎大局的紧要关头，他们谁都不能往后退。 “你们别把道儿拦着，我要出村去把这野鹿卖了，眼瞅着就过年了！” “就是呀，我这两只野兔养了好些日子啦，想出村换点生活费，过年也能割点猪肉改善改善生活！” “你们为啥挡着我们？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挣钱！”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叫嚷着，人多声杂，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听着这些话，小艺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好心办了坏事，她满是愧疚地看了蓝柏山一眼，脸上写满了自责。 “别往心里去，谁也没办法预知后面的事儿，别太责怪自己了。咱们耐心等等支援的人过来就好。” 蓝柏山反倒安慰起小艺来，这让小艺心里越发为当前的状况感到难受。 “大家守好位置！”蓝柏山说完，镇定地走到江南征和罗自强前面。 事已至此，他必须出面稳住局面了。 众人急忙将蓝柏山紧紧护在中间。 毕竟此刻村里来了这么多人，身边还跟着不少狗，稍有不慎，场面就可能失控，这是大家都不愿见到的。 更何况，蓝柏山身为卫生部长，要是被这些野生动物和狗碰到，感染上寄生虫，那可就糟糕了。 “乡亲们，大家先听我说！”蓝柏山伸手向下压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 “你是谁啊？穿成这副模样想干嘛？我们可不管你们是什么站的，我们现在就要出村，别把我们的道挡着！”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头顶光秃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他手里用绳子拴着一只野鹿，那野鹿看起来是这群猎物里最肥硕的，旁边他的两个儿子正费力地生拉硬拽着。 “这位老乡，我是卫生部部长蓝柏山，这次特意到咱们大熊村开展防疫工作，还请大家配合一下。” “我知道大家都想出村卖点东西，挣点钱过年，这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也请大家先别急，等我们做好了防疫工作，完成消杀和检查，到时候大家就能自由进出村子了……” “嘿，你说你是啥部长，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啊？别在这儿蒙我们了！” “我们这小山村，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支书，你一个部长怎么可能跑到咱村来？你可别逗了！” 这位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大大咧咧地笑着，压根没把蓝柏山的话当回事，周围的人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蓝柏山眉头紧皱，严肃说道： “正因为情况严峻，所以我这个卫生部长才来到这儿。老乡，今天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村，还请大家回去！” 听到他语气这般郑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地中海男人不禁皱起眉头，扭头与同样一脸错愕的乡亲们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开始犯嘀咕。 “那行，你们把我们这些猎物都买下来，我们就回去。我这野兔价格也不高，一只八块钱！” 旁边背着野兔的男人开口说道，他才不管蓝柏山是什么身份，一心只想着赚钱。 他这话一出，乡亲们的兴致一下子又被勾起来了。 “没错没错，防不防疫的，我们不懂，就晓得要过年了！” “政府的同志，我这鹿卖得不贵，给十八块就行！” “还有我这獾子，肉可肥了，您瞧瞧这皮毛，一看就明白是好货！吃了对身子可补了！给个十三块就行！” 听到乡亲们又七嘴八舌兴奋地嚷嚷起来，罗自强忍不住大声呵斥： “只是一只野兔就要八块？你们这是财迷心窍了吧！” “小同志，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买卖买卖，我开这个价，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不买就是了！” 地中海男人干笑两声，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 “好了好了，你们别啰嗦了，这是我们村，我们想干啥那是我们的自由，赶紧让我们出去。要是不买就别把路拦着，难道你们还真能把我们的自由限制了不成？” 这话明显就是摆出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了。 他们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了。 分明就是瞧见刚才江南征等人掏钱很爽快，老大爷占到了便宜，所以他们也想跟着效仿。 只是这种照搬的手段实在太过粗糙了。 众人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怎么可能还会再上当呢？ 地中海男人这么一说，许多乡亲们也跟着大声叫嚷起来，让防疫队员们赶紧让开，一旁的猎狗也受到影响，一只只兴奋得上蹿下跳。 “老乡，你们村支书在不在呀？如果不在的话，能不能麻烦叫他过来一趟。我这儿带着工作证明呢，真心希望大家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蓝柏山实在不想把双方关系搞得太紧张。 处理群众问题向来复杂，必须得耐心、细心，这样才有可能皆大欢喜。 “你们这些人神神秘秘的，我们可没功夫跟你们啰嗦！” 地中海男人摆了一下手，一心只想着挣钱，说着便催促自己两个儿子赶忙拉着野鹿走。 “大叔！”看到这情形，江南征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 “这位真的是卫生部部长蓝柏山同志。这次你们大熊村发生了寄生虫疫情，大家务必配合我们工作啊！要是疫情控制不住，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所有人都得遭殃。” “大家不妨为周围村子，还有几十公里外江城的老百姓考虑考虑。咱们将心比心，好不好？” “大家都是为人父、为人子，想必谁都不希望这场风波扰乱正常的生活吧？” 地中海男人听了，冷笑一声说道： “你说的倒是好听，可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倒是听说了孔小春的事情，不过我只知道她是走亲戚去了，压根不知道她是去看病的。” “别废话，赶紧让开！乡亲们，我看这些人就是不管咱们的死活，光靠嘴上说说，就想让咱们过不好这个年。咱可不能和他们客气，一块冲出去，换点钱好过年！” “就是就是！走，咱们一起！” 刹那间，所有人都开始驱赶起自己带来的野畜。 那些猎狗听到一连串的哨声，更是一窝蜂地朝着防疫队员的方向猛冲过去。 “……” 真是穷乡僻壤出蛮人！ 江南征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愚昧无知。 实在没料到，在离江城这么近的山村里，竟有这般丝毫不讲道理的村民。 江南征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次防疫形势竟如此严峻。 他把双臂张开，摆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语气坚定地大声喝道： “都停下来，不许再往前走！今天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们出去！” 可是在一片混乱之中，尽管江南征声音响亮，却没多少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只见双方马上就要正面冲突，黑压压的人群带着猎狗和捕获的野物，眨眼间就要冲到江南征面前。 一旦两边的人有了接触，再加上那些作为寄生虫宿主的猎狗，防疫人员极有可能陷入被动感染的危险境地！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仿佛掉进了冰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吱——”，一道尖锐急促的刹车声在防疫队员身后骤然响起。 紧接着，“嘭！嘭！嘭！”三声枪响，如利刃般划破了小山村原本的寂静。 刹那间，三条正气势汹汹冲在最前面的猎狗，猛地栽倒在雪地里，鲜血一下子在洁白的雪面上蔓延开来。 只见一个身影高高地站在吉普车的后车窗上，大声怒吼：“我看你们谁敢乱动！”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现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叫嚷着要冲破防疫队员阻拦，使劲拉扯着猎物企图强行闯关的村民们，哪还敢肆无忌惮地朝前看，早就吓得哆哆嗦嗦地抱着头在地上蹲着，肩膀不住颤抖，整个人失魂落魄。 在这个年代，有谁可以持有枪支？ 答案不言而喻！ 那可是如假包换的公安人员，是秉持正义、奉公守法的公职人员，他们手中的枪是法律赋予的有力执法工具！ 普通老百姓要是私自在家中藏有枪支这类东西，一旦被发现，可不是仅仅收缴这么简单，很可能还得面临牢狱之灾。 国家针对枪支管理这方面，多次下达命令、反复强调安全问题。 当下，枪械主要配备在公安队伍中，并且受到极其严格的管控，其主要作用是对犯罪分子形成威慑。 此刻站在吉普车上开枪的人，身份已然明了。 正是派出所的人员赶到了，并且看样子职位挺高的。 “呼！”甚至连罗自强都忍不住在这时轻轻拍了一下胸口，心有余悸地凑到江南征耳边，小声嘀咕： “好家伙，真是太险了，幸好救星到了！” 江南征微微点了一下头，和蓝柏山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一起朝着来人走去。 白照靳早已从车上跳下，神色焦急地说道：“蓝部长，还好我们没耽误太久！” 接到赵站长的电话后，白照靳立刻把手头工作放下，赶忙安排调配生化服，接着亲自驾车前往盛安县，找到当地派出所所长钟伟波，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耗费了接近两个小时。 “这位是盛安派出所所长钟伟波。伟波同志，这位就是咱们卫生部部长蓝柏山。” 白照靳赶忙向大家介绍此次事情中的关键人物。 “蓝部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钟伟波目光如电，迅速扫视一圈村民，见没人敢轻举妄动后，便把枪收起，跳下车，走上前与蓝柏山握手。 “没关系，这次大熊村闹出这样的事，我们也始料未及。不然肯定会提前和你们交流，麻烦你们一同前来。”蓝柏山神色镇定。 “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了。”钟伟波握完手，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赶忙说道： “蓝部长，您说，我们派出所该怎么配合？” “大熊村是这次疫情的关键源头村落，必须严防死守。就麻烦你们派出所的同志帮忙维持好治安。” “一定要限制这里村民外出，得等防疫工作结束，他们才能自由进出。我们防疫站的工作人员要进村进行全面消杀。” 蓝柏山简洁明了地挑重点说明情况。 “成！”钟伟波点头应下，朝着从后面两辆吉普车上下来的公安干警挥了一下手，喊道：“把队伍散开！” “是！”干警们立刻小跑着来到前面，到防疫队员的前方站着。 蓝柏山指了指江南征，接着说道：“钟所长，这位是江南征，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之后具体的工作安排，你们俩对接一下。” “嗯？”听见蓝柏山这话，钟伟波着实有些惊讶，眼前这位年轻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居然能让卫生部部长如此放心地将局面交给他。 他赶忙伸手说道：“南征同志，你好！” “钟所长，您好！”江南征微微点头，先称赞道，“钟所长，刚才您那三枪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枪法太准了！” “哈哈，好在这些年一直勤加练习，没敢懈怠。南征同志，你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钟伟波可不会因为江南征年轻就有所轻视，反而十分看重他的意见。 江南征简单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下，随后冷静地说道： “钟所长，麻烦您给乡亲们讲几句话，让大家先回去。另外，那些牲畜就别让他们带回去了，这是这次消杀的重点对象。” 人得懂得认清自己的角色，这话由钟伟波这位所长来说，比他一个医生说出来更具威慑力。 “行！”钟伟波点头应道。他又不傻，刚刚现场的混乱情形他看得真切。 他本就是本地人，对大熊村的情况，可比这些从江城来的防疫站人员了解得多。 这么想着，他便迈步走到一众村民跟前。 此刻，那些原本活蹦乱跳的猎狗都乖乖地伏着身子，把头埋得很低，更别提刚刚还胡搅蛮缠的村民们了。 “乡亲们！我是盛安县派出所所长钟伟波，咱这儿好多人都认识我吧！就算不认识我，想必也认识我腰间别着的这把枪！” “现在大熊村出了寄生虫感染的事儿，江城防疫站的同志们大老远赶来，帮咱们做消杀处理。” “人家苦口婆心地劝大家配合，可你们却不当回事！非得等到像孔小春那样，心脏被包虫寄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们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 “各位都不是三岁小孩了，别干那些忘恩负义、胡搅蛮缠，甚至想趁机捞一把的事儿！” “国家拼了力要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你们可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我跟你们讲，包虫的危害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然这些医生和防疫站的同志，为啥要穿得这么严实的生化服到咱们村来？” “难不成真以为人家闲得没事，跑这儿来给你们表演啊？这不是瞎胡闹嘛！” “要是还有人再做出些不讲道理的举动，那就别怪我把他请到派出所去好好聊聊！” “你们知不知道，村里这些狗，还有其他牲畜，全都是感染源！” “你们好多人身体都已经有问题了！难道非要出几条人命，你们才知道悔改吗？” “我也不多废话，在没有得到许可之前，大熊村别说人，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把你们的猪、羊之类的，统统拴到树上，然后老老实实回家。等着防疫站的同志去家里做消杀工作。” “要是有人对政策不明白，我很乐意跟他说道说道。但要是有人故意捣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钟伟波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掀开了公安大衣，腰间那黑黝黝的手枪赫然显露出来，这举动的含义再明白不过了。 第263章 村里的牲畜都杀掉吧！ 现场的村民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 “可是我这鹿……”之前那个地中海男人一脸不情愿，站起身来指了一下自家的野鹿，还试图争取一下。 “嗯？”钟伟波眼睛微微眯起。 他儿子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叫嚷道： “政府啊，但是我们过年得要钱花啊，东西都给你们，这年可咋过呀……” “哼，都分不清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吗？”钟伟波“啪”的一声，直接抽出了手枪。 “我们不要啦！” 瞬间，人群一阵慌乱。 地中海男人赶忙把自己儿子拉着拔腿就跑，其他村民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也纷纷相互拉扯着，在雪地里拼命逃窜。 罗自强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说道：“嘿，这有时候啊，有枪在手里说话就是有底气！” 江南征心里十分清楚，面对无知的人，有时候确实得采取些特殊办法。 之前让他们这些赤手空拳的医生和防疫人员去劝说这些村民，就已经失败两次了。 “政府，政府！” 就在这时，只见有几道身影逆着逃窜的人群，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钟伟波定睛一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嘿，时间把握的还真巧，事儿都已经解决完了，这个村支书才出来露面。” 罗自强笑着打趣：“谁让刚才您那三枪太震撼了呢！” “钟所，哎呀，您突然到这儿来了啊？发生什么事了？”村支书庞兵业一边小跑，一边擦着汗水赶了过来。 “庞支书，您就那儿站着别动！现在您也是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钟所长赶忙摆摆手，接着对江南征说：“南征同志，有什么事儿都能让他配合咱们。这位是村支书庞兵业。”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走上前说道： “庞支书，先安排人把村里的这些牲畜都杀掉吧，特别是狗。” 庞兵业一愣：“什么？” 听见这番话后，庞兵业满心诧异。 这年轻人是谁啊？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求杀掉全村的牲畜？ 要知道这些牲畜可是全村男女老少在这个冬天赖以生存的依靠啊！ 距离过年也没有多少天了，但大雪封山的日子可长着呢，算下来前前后后有三四个月都是常有的事儿。 要是没了这些牲畜，那这段时间大家吃什么？ 这可是关乎大家生计的大事啊！ 作为大熊村的村支书，他明白上头的政策，可也得为村民着想，懂得平衡各方关系啊。 于是，庞兵业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往前迈了一步，但又不敢离江南征太近，疑惑地问道： “同志，要杀掉全部的牲畜？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们大熊村的村民可全都指望着这些东西渡过冬天呢。” “您看看这大雪封山的，要是没了它们，我们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庞兵业自然满心疑惑，并且在江南征身后站着的钟伟波、蓝柏山和白照靳等人也都一脸茫然。 除了罗自强隐约猜到了几分，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怎么明白江南征为何做出这个决定。 “南征同志，您这个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钟伟波作为派出所的所长，不太明白卫生部门此举的意义，但他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维护当地治安问题。 此刻江南征提出要把全村的牲畜都杀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这关乎民生，和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有着极大的关系，要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大麻烦！ 要是百姓们都没法正常生活了，是肯定会闹事的。 更何况，有这么多户村民的生计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江南征转过身，看了一眼钟伟波，又瞧了瞧蓝柏山、白照靳以及一众防疫站队员，心里明白大家都有这样的困惑。 于是，江南征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指向不远处在路边树上拴着的各类牲畜。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特别是庞支书，你尤其要听好！” “大家和大熊村接触到现在，应该也看出来了，这是个猎户村。村民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后面的大熊山为生，自然少不了要和野生动物打交道。” “而他们最关键的帮手，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了，就是那些训练有素的猎狗。” “而这些猎狗身上携带的寄生虫，不仅传染性强，而且危害极大。” “并且，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类似蛔虫类寄生虫更是种类繁多，传染性特别高。” “而猎狗作为这些寄生虫的最终宿主，与之接触过的所有生物都有被传染的风险。大家看！” 听见江南征的讲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神色一紧，随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瞧那户人家的羊圈里，有只小山羊，而狗窝就紧挨着羊圈搭建。这无形中就为寄生虫创造了一个天然的循环场所。” “大家都知道，狼吃肉，狗吃屎，这是它们的天性。像山羊、野鹿、獾这类野物，本身就携带寄生虫传染病，它们拉的粪便，狗会去吞食。” “狗拉的屎呢，又会被猪去拱食。虽说这话听起来不太雅观，但寄生虫的传播循环就是这么产生的。” “再瞧瞧这些猎狗，在山野间四处乱跑，在野地里随意撒尿，在田地里随处拉屎。” “村民们又习惯用动物粪便给农作物施肥，如此一来，那些寄生虫就轻轻松松地进到了村民的饭桌上。” 讲到这儿，庞兵业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心里觉得十分膈应，身体上也泛起一阵难受。 毕竟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村民，江南征所说的这些情况，与他平日里所见所经历的毫无二致。 周围的人听了，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再瞅瞅，雪地里那是什么？有香菜、生菜，还有大葱！就这么简单洗洗，蘸着酱就往嘴里送，对吧？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说到这儿，江南征猛地扭头，紧紧看着庞兵业，问道：“庞支书，我说得没错吧？” 赵站长作为防疫站站长，哪能听不出这形势有多严峻。 此刻，他的额头上冷汗直冒，擦了一遍又一遍，脚底也不断冒着凉气。 他心急如焚，赶忙把白照靳拉着去穿生化服。 周围那些穿着生化服的防疫队员，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既感叹在这小山村开展防疫工作如此艰难，又对江南征的判断和大局观佩服不已。 如果没有他果断采取各种隔离措施，恐怕眼下就连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手，都可能不小心被感染了。 “明，明白，我太明白了！” 庞兵业一边擦汗，一边显得既焦虑又后怕，连手中的烟都哆嗦得没法点燃，急忙说道： “同志啊，我们现在该咋办？牲畜要是感染了，杀就杀了，可我们人，这总不能……” “嘿，老支书，你这说的什么话！”罗自强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见庞兵业的想法有所转变，但仍心存顾虑，江南征默默看了蓝柏山一眼。 蓝柏山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微微笑了一下，走上前说道： “庞支书，您别担心，我是卫生部部长蓝柏山。这些牲畜确实不能留，而且你们地里种的菜也不要再吃了。” “接下来这几个月，村里居民的生活，由卫生部牵头，调配一些政府救济粮，帮助大家解决生活难题。” “这些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要消灭寄生虫的源头！你们村已经有不少村民被寄生虫寄生了！” “蓝部长！”庞兵业听到是卫生部的领导亲临，那股高兴劲儿简直溢于言表，差点蹦起来就想冲过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激动地说道： “您竟然亲自来了！那啥问题都不是事儿啦！我这就派人去办这些事儿！您还有啥需要我配合的，尽管吩咐！” 蓝柏山微笑着，目光投向江南征。 江南征说道：“你先在村里挨家挨户把政策讲清楚，召集些年轻力壮的村民，找块空地，挖好隔离带。” “那些牲畜杀掉后，先放火焚烧，然后再深埋处理。猎户家里种的蔬菜也都收起来埋掉。让每家有身体不适症状的村民做个登记，按照病情轻重，给我列一份名单。” “需要做手术摘除包虫的，安排去做手术；该吃驱虫药的，就给他们吃驱虫药。另外，千万不要干扰我们防疫站同志开展工作！” “好的！同志，还没请教您贵姓啊？我全听您的！”庞兵业听江南征声音年轻，却指挥得有条不紊，心中满是钦佩。 “我叫江南征。没功夫闲聊了，你赶快安排人手去办！”江南征不想跟他多客套，于是摆着手说道。 “好嘞，我这就安排人办！”庞兵业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跑开了。 江南征转过身，面向赵站长，说道：“赵站长，咱们准备进行消杀工作吧！” “好嘞！”赵站长丝毫不敢懈怠，立刻着手准备。 当下，防疫站所使用的灭菌王，和后世的84极为相似，其主要成分是浓度为5%的次氯酸钠溶液。 “钟所长，还得麻烦您也把生化服给换上，带几位同志和我们一起去村里。”江南征又对钟伟波说道。 “这是应该的！”钟伟波此时对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对这个年轻小伙也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胖子！白队长！” 江南征把罗自强叫到身边，吩咐道： “等庞支书那边把人员名单整理出来，你马上带着那二十斤蛔蒿，让白队长带着去稍远些的县城，找个单位的食堂，熬制一些驱虫药。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俩了。” “跟兄弟我还这么客气干啥，妥妥包在我身上！”罗自强咧嘴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 白照靳见江南征目光投过来，赶忙快速点头，笑着夸赞： “小江，你干得很棒！现在指挥起来有模有样，连咱们蓝部长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江南征微微一笑，看见旁边十多个防疫队员已经纷纷背上打药桶，正等着他发号施令，便走到蓝柏山身边，劝说道：“蓝队长，这个我自己去……” “我们走吧！”蓝柏山没等江南征把劝自己留下的话说完，就迈步向前走去，脸上带着豪迈的义气，神色风发，没有丝毫惧色地说道： “南征，还记得在兴文河，从李春荷家出来时，咱们一群人念的那首诗吗？” 江南征心中猛地一颤，眼睛一下子有些湿润，脸上浮现出笑容：“当然记得！” “哈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不禁一起笑了起来。 钟伟波、赵站长以及一众防疫队员，看到他俩这般模样，从他们身上真切感受到了面对疫病时那坚定不移的必胜信念，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精神大振。 大熊村位于大熊山南面，占据了一块面积颇大的山地盆地，但实际上村里的住户并不多。 粗略数下来，也就四十来户人家，人口总数接近三百人。 其中嫁出去的姑娘，以及在县城工作生活的人不在少数，常年留在村子里生活的，也就一百五十人左右，数量不算多。 江南征跟着防疫队，挨家挨户地进行消杀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他默默将村子的情况记在心里。 庞兵业的工作进展得更为迅速，毕竟他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人员名单。 当江南征和蓝柏山来到孔大娘家门口时，庞兵业已经从村子其他地方追了过来。 两人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先让赵站长他们对屋子的里里外外进行了一次全面消杀，之后才走进院子里。 孔大娘的家规模不大，有三间泥瓦房，西侧还连着两间棚屋，那是用来圈养牲畜的地方。 在猪圈外面有一只老猎狗被麻绳拴着，正瑟瑟发抖。看到有陌生人来，它连叫都没叫一声，饿得瘦骨嶙峋。 江南征探头朝猪圈里看了一眼，里面杂乱不堪，猪粪都已经干裂，很明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牲畜在圈里了。 江南征看着老猎狗投来的目光，轻轻叹息了一声。 就是眼前这头畜生，害得祖孙俩染上这么严重的病。 这狗本身并不坏，犯下的过错也并非有意为之，唉！ 赵站长完成屋内的消杀工作，从里面出来狗，看到江南征在猪圈前站着，似乎有话想说，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把狗牵走吧！”庞兵业带着人走进院子，很懂事地往身后的人摆了摆一下手。 有村民默默走上前，一声不吭地去执行。 江南征听到动静扭头看去，只见十来个村民此时正在院门口站着，脸上带着害怕、委屈，还有些拘谨的神色。 “这几位是身体有恙的，我已经记在名单上了。”庞兵业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江南征应了一声，点点头后，举步踏入孔大娘的家里。刚一进去，他就愣在原地，紧接着心里泛起一阵难过。 这家里实在是穷得叮当响，桌子、板凳等所有家具，都不知道已经用了多少个年头了。 放在中堂前面的八仙桌，有一条腿都缺了，只能拿石头垫着勉强使用。 贡桌上放置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快要燃尽的香。 在香炉后面，挂着三张遗像，其中两张较为年轻的，应该是水儿的父母，而那张年迈的，想必就是水儿的爷爷。 整个家里，仅有的金属物件，便是倒在一旁地上的两把锄头和一把猎刀了。 “水儿这姑娘命苦哇！她爹妈年纪轻轻就没了。以前有拉煤的车从盛安那边经过，他俩想着给家里弄点煤回来，就跟在车后头捡，结果大冬天雪太厚，后头的车刹不住，一下子就把两人都撞没了。” “那车主连车都没下，直接碾过去就跑了，到现在都没找着人。她爷爷为了追查这事儿，在那条路上拦车要说法，拦了五六年，结果有一晚，也被车给撞死了……” 庞兵业看到江南征默不作声，一边吧嗒着旱烟，一边满是感慨地说道。 “嗯。”江南征应了一声，点了一下头后，便迈步朝门外走去。他看着眼前连绵的大山，神色中满是复杂。 瞧这家里的状况，估计平日里连肉都很难吃上，只能靠种点菜，吃些素食勉强维持生活。 这些年，她们祖孙俩能撑到现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即便心脏不舒服，可哪还有钱去看病呢！ 这就是典型的因贫致病，又因病致贫，如此恶性循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怪不得孔大娘既不愿意打镇定剂，也不愿意用麻药，还坚持只要江南征一个人来做手术。 她哪有多余的钱用在这些上面啊！ 她满心只想着小孙女能好好活下去。 如果不是这次心疼得几乎快要了命，又想着孙女年纪还小，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估计她还会继续咬牙忍着。 “水儿没去上学吗？”蓝柏山在一旁，眼中满是忧伤地问道。 “家里日子都艰难成这样了，哪还能顾得上上学啊！虽说这话听着不好听，但水儿到底是个女孩子……” 庞兵业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把她养到十八岁，找个人家嫁了，孔小春可能觉得自己也就尽到责任了，至于自己会怎样，她也不太在意了。” 第264章 要不各位改天再来借仪器？ 这话听着的确粗俗。 但在农村，这却是大家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咱们走吧。”江南征看了蓝柏山一眼，轻轻点头。 一行人默默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看到罗自强和白照靳正在搭建帐篷，江南征便喊道： “胖子，这儿我们来弄，你赶快去看一下庞支书的名单，尽快去熬药！” “行嘞！白队，咱出发！” 罗自强没有立刻接过庞兵业递来的名单，而是认真数了一下人数，暗自在心里记好，转身就走。 蓝柏山又对白照靳叮嘱了几句，才让他跟着罗自强离去。 周围的公安人员过来帮忙，很快就把帐篷支了起来，一个简易的临时指挥部就此搭建好了。 江南征让庞兵业把名单放在桌上，自己喷了些酒精后，才凑近查看。 名单上写着，自述身体不舒服的一共有九个人，其中八个男人，一个女人。 这些人都跟在庞兵业身后，此时正在帐篷外面站着，不敢进来。 “江医生，您看，我是让这些人先回家等消息呢，还是怎么安排？”庞兵业询问道。 “用不着，我先给他们诊断一下，情况严重的，一起带回去做手术。”江南征回答道。 说完，江南征走出帐篷，从吉普车里拿出药箱，然后对赵站长嘱咐说： “每放一个人进来，就给他消一次毒！” “明白！”赵站长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配合着执行。 这一检查，可把江南征惊出了一身冷汗。 前面八个人，不是肝脏能听到异常杂音，就是肺部有状况，每个人的问题都不容小觑。 江南征拿着听诊器，听得越多，脸上的神情就越发凝重。 轮到最后一个人时，他看着眼前这张有点眼熟的脸，迟疑了片刻。 紧接着，他就瞧见帐篷外有个更熟悉的人，正急得在那儿来回踱步。 抬头一看，江南征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 原来是那个地中海男人的儿子！ 就是当时在村口，大喊大叫着非要强行拉走自家野鹿，还索要十八块钱的那个人！ “原来是你啊！”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 那男人原本就忐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脸上瞬间一僵，嘴巴张了张，心跳陡然加快。 “江医生！江医生！我们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您可千万别和我们计较呀！” “您心胸宽广，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把那些事放在心上啊！” 帐篷外的地中海男人，明然一直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江南征开口，知道他把自己儿子认了出来，语气一下子变得十分急切。 赵站长看着他现在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更是来气，冷哼一声道： “哼，需要人的时候就往前凑，不需要了就扔一边！之前在村口，你那嚣张劲儿哪去了？” “怎么，知道江医生能救你们的命，就吓得腿软啦？如果我是江医生，我才不给你们治病呢！” “哎呀，站长，您可别添乱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啪，啪”两声，地中海男人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态度显得极为诚恳。 “江医生，我被利益冲昏了头脑，都是钱惹的祸啊！”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了，您可千万别因为刚才我们的过错，就不给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呀！您就别和狗蛋一般见识啦！” 地中海男人说着，竟然直接在帐篷外跪了下来，大声喊道： “我已经听说了孔小春的事儿，到现在我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江医生，我真的错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膝盖在地上挪动，硬生生犁出一道跪痕，言辞恳切得就差直接磕头了。 江南征瞧了瞧眼前满脸羞愧的狗蛋，又看向帐篷外的地中海男人，神色冷淡地说道： “我救他，只是因为我身为医生，这是我的职责。至于你们会不会改正，今后要如何做人，我不想理会。” “江医生，您放心！我们清楚该怎么做！狗蛋，赶紧感谢江医生！”地中海急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多谢江医生，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得离谱！太感谢您愿意救我！您这份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好了好了！先和他们一起上卡车吧！”江南征一脸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一个人究竟如何，关键不是听其言，而是观其行。 给这九个人检查完后，江南征用酒精擦了擦穿着生化服的手，神情略显凝重地说： “蓝队长，恐怕我得马上回去一趟。这几个人必须尽快安排手术，情况有点麻烦，我还得回医院去协调三零七。这边的情况……” “我心里明白。我已经让白照靳通知相关人员了，今天救济粮就会送到，卫生部的支援也在路上，你安心去处理。” “要是还需要什么帮助，直接给部里打电话就行，我已经吩咐照靳和部里打过招呼了。” “这次抗疫工作很艰巨，南征，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也别太累着自己，你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啊！” 蓝柏山满是关切，语重心长地叮嘱着。 “我知道了，蓝队，那我就先离开了！” 江南征从帐篷走出后，招呼上吉普车和大卡车的司机。 他扭头看了山边升腾而起的滚滚黑烟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登上了车。 “开车，到江大去！” 此时江大影像楼前！ 范文杰停下自行车，锁好后，从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脚步匆匆地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 “各位，我的调令已经下来啦！快瞧瞧！” 她兴奋地将手中那份红头通知文件递给一脸诧异的韩毅等人。 “哟，居然是范老师的调令最先到！”邬博撇了撇嘴，眼中满是羡慕，又偷偷问陶悦： “小陶，什么时候咱们的调令才能下来呀，我都等得心急如焚了！” “急什么，部里对小江的事十分重视，调令应该很快就到了。” 方凌站在显像灯旁，正仔细研究孔大娘的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听到这话，没有半点着急。 “恭喜啊！”韩毅咧嘴笑着说： “这下范老师可是江大医学影像楼名副其实的正式员工啦！无论如何今晚都得去庆祝庆祝！范老师，您说咱们去哪儿吃呀？” “嘿嘿，我可拿不定主意，我认为最开心的应该是小江。得让他请咱们吃一顿！” 范文杰笑着说完，悄悄在江南征的办公桌上把通知单放好。 韩毅打趣道：“你呀，就认准小江这只‘肥羊’使劲薅羊毛啦！” 众人哄堂大笑，就在这时，传达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看了过去。 范文杰用书本把自己的通知单压住，刚准备出去看看，就见汤倩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大声喊道： “范老师，快点，电话是江院长打来的！” “什么？”范文杰有些诧异。 “哎呀，是江南征啦！快，赶紧去接，肯定是有急事！”邬博一下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范文杰也没多想，急忙跟着跑出去。 电话就在传达室的桌子上放着，她伸手拿起听筒，果然里面传来江南征的声音，只听了一句，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接连应了几声，就急忙挂断了电话。 “范老师，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这么难看。”邬博抓了一下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回办公室说！”范文杰挥了一下手，转头对汤倩倩说道：“赶紧先把关上大门！” “好的！”汤倩倩心里一紧，回想到昨天的事，赶忙跑去把大门关上。 看到范嘉学抱着书慢悠悠地走过来，她又大声喊道： “嘉学，你动作快点，我要把门关上，估计又是一级生化警戒！” “又来？”范嘉学皱了皱眉，像泥鳅一样迅速矮身钻进大厅，神色凝重地问：“倩倩，到底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和我去把消毒水找来，先把周围消毒再说！” 汤倩倩一边摆手，一边快速朝外面跑了出去。 范文杰匆匆赶到办公室，喘着粗气说道： “小江打来电话，在大熊村又查出九个感染寄生虫的病人！那个村子已经被隔离封锁，如今正在进行消杀工作。” “小江把那几个病人带着正往咱们这边赶，让我们立刻准备手术。” “赶紧通知三零七医院，让吉磊尽快安排他们科室的医生过来支援，这次事情闹大了，光靠咱们几个应付不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众人心里虽然震惊不已，但深知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耽搁，彼此对视一眼。 “快，赶紧准备！范老师，你去打电话给吉磊！我们尽快布置好手术环境！” 韩毅年纪较长，此时江南征不在，由他来发号施令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紧密配合。 邬博急忙跑到无尘实验室，将正在研究扫描机的两位老教授以及楚冬、李书清叫了出来。 “各位，先别研究这仪器了，现在要实行生物隔离，你们赶快去消个毒，然后尽快离开这儿！” 昨天发生的事情，早上大家来的时候都有所耳闻，此时听见这个消息，都不禁心生疑惑。 赵昊教授赶忙问道：“邬医生，难道又出现新的病例了？” “没错，在大熊村新查出了九个，这栋楼马上要封锁，具体解封时间还不清楚，实在对不住，耽搁各位做研究了！”邬博匆忙解释着。 赵昊和钱志伟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楚冬在一旁说道：“两位教授，那咱们先回避一下吧，不能耽搁医院这边的紧急事务。咱们走吧！” “成！” 大家随即去进行消杀。这时，李书清拉着楚冬走到一旁，说道： “楚工，我就先留在这儿看一下能不能帮征哥做点什么。你自己回去吧！” “行！刚好你趁这机会把心脏支架的进展向他汇报一下。” 楚冬点头答应，接着仔细叮嘱了一番，又着重强调： “我正好和两位教授到他们办公室去一趟，再研究研究胡夏明机所寄过来的材料。要是小江需要帮助，你就赶紧来找我！” “好！” 转眼间，整个影像楼就陷入了一片紧张忙碌的氛围。 …… 另一边，江南征在盛安县城的电话局打完电话后，立刻快速跑向吉普车。 他拍了一下车门，催促司机道：“开快点！” 这通电话打完，在后续统筹安排上就能节省不少时间。 从这里回城需要一个小时，这段时间正好留给范文杰他们去协调各项事务。 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江南征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紧迫，完全不够用。 人一旦忙起来，真恨不得把一个小时当两个小时用。 当吉普车带着卡车驶入江大，一路开到影像楼前时，看到大楼门厅的铁门已经放下，江南征这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然而，情况并非一切顺利。 江南征跳下车，就看到邓松平正和几个人争论着什么，看样子情绪还挺激动。 他先走到卡车车尾，对狗蛋等人嘱咐道：“你们先待在车上，等我叫你们下来再下。” 说完，他转身快速跑到邓松平身旁，问道：“邓校长，这是怎么回事？眼下门口可不能聚集这么多人啊！” 邓松平听见声音，扭头看到是江南征，顿时喜出望外。 他指着那几个正与他‘争吵’的人，无奈地说道： “这些是江城几家医院的人，想找咱们借用一下计算机断层扫描机。” “刚刚我已经跟他们解释了，今天确实有特殊情况不方便外借，嘿，他们居然说我是故意不借仪器，还说这楼是我故意让人封起来的……” “我又没说错，邓校长，你说你不早不晚，偏偏等我们一来就封楼，这不是摆明了不想借仪器嘛！” “就是啊，整个全国就你这儿有一台这机器，你宝贝它我们理解，可也不能宝贝成这样吧？老邓，你这样做事可就有点不地道了。” 邓松平对着江南征无奈地摊开双手，说：“你听听他们说的！” 江南征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还是赶忙解释道：“各位，我是影像楼的负责人江南征。” 众人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纷纷丢下邓松平，朝江南征围了过去。 “……” 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然后朝不远处的卡车指着，说道： “想来各位都是各家医院的领导，肯定明白传染病的厉害吧？我这车里拉的，可都是寄生虫的感染者。” “要是你们真认为我们是无缘无故封楼，而且还不怕被传染，那就和我一起去看看？” 众人一听，脚步立刻往后缩，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 江南征见状心里暗自好笑，却还是一脸严肃地说：“要不这样，各位改天再来借仪器？” “好好好！我改天再过来！回去让病人再坚持坚持。” 众人说完，就像受惊的鸟兽一样，很快散去。 邓松平也稍稍放松了下来，感慨道： “还好你及时回来了！唉，虽说看你们忙起来，我打心底高兴，但被他们缠着实在不好受。你那边情况咋样，事情处理好了吗？” 江南征苦笑着回应： “邓校长，还差得远呢！这次处理个小寄生虫问题，却没想到引出个大麻烦！先不说这个了，回头再跟您详细汇报。我得赶紧去安排手术！” “去吧，等你传来好消息！”邓松平挥了挥手。 “呼啦”一声，这时大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韩毅带着吉磊等人，身着防护服，神情严肃地在大厅里站着，做好了万全准备。 江南征一眼望去，只见里面至少站了十几位医生，心里明白，三零七医院这次确实下了血本，将心内科所有没当班的医生都派了过来。 “各位！”江南征走进大厅，目光在每一张严肃又充满期待的脸上扫过，郑重地说道： “之前心脏支架手术，有人觉得是纸上谈兵没学到真东西。行，这次寄生虫内囊切除术，咱们就来一场实际操作，分小组同步进行，保证每个人都能参与其中！” 此言一出，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大厅里引发了一阵轰动。 在场众人，除了韩毅他们，其余都是三零七医院心内科的医生，听见江南征这么说，怎能不感到惊讶？ 昨天孔大娘的事儿，难度极大，早就在科室里传得沸沸扬扬。 不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深切体会到了这台手术的复杂程度。 更不用说，那些紧紧包裹在心脏周围的囊肿，实在可怕。 要知道那囊肿里面，有数不清的虫卵。 光是回想那令人毛骨悚然、不忍直视的场景，就足以让人双腿发软，心里直发怵。 昨天病理室的报告出来后，几乎整个心内科都清楚孔大娘这寄生虫病的棘手程度。 同时，大家都为这场手术能否成功，暗暗捏了一把汗。 然而，在江南征的主导下，这台手术竟化险为夷，顺利完成。 吉磊回去一说，这事儿在三零七心内科直接炸开了锅。 大家是真真切切地对江南征这个年轻小伙，心生佩服。 如果说之前给宁建设做心脏支架手术，还有人觉得存在一定运气因素。 不过给孔大娘做如此复杂的手术都能成功，这就绝不是仅靠运气就能说得通的。 这个江南征，确实有真本事在身！ 并且，他的能力已经达到了许多医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所以，吉磊今天在科室里一吆喝，说江大影像楼这边很快要开展一场大手术，科室里只要手头没有紧急病患的医生，全都跟着赶了过来。 好家伙，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医生都到齐了！ 在场的十二位医生，每一个都满心期待。 当听见江南征宣布要开展裂变手术，并且他们还能亲自参与开刀时，内心的兴奋简直难以抑制。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将理论知识迅速转化为实践经验的难得契机，对于医生们来说意义非凡，又有谁会甘愿错失这样的好机会呢？ 第265章 等年后你直接躺进去得了！ 这些医生个个经验丰富，绝非初出茅庐的新手，他们对自己的领悟能力很有信心，因此对即将开展的手术满怀期待。 韩毅等人十分了解江南征，自然不觉得他此刻是在说笑。 小江向来不是个爱说大话的人，行事一直沉稳可靠。 看到吉磊也难掩激动，韩毅直接发问：“小江，咱们具体怎么操作？你给分配下任务吧。” 江南征见他挑眉看向自己，微微笑了一下，抬起手压了压，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卡车上有九个病人，拍完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后，我主刀，吉磊做副手，完成一台手术。” “之后吉磊主刀，再配一位三零七的医生做副手，完成一台。同时，我主刀，毅哥你做副手，完成一台，然后你主刀，搭配一位三零七的医生做副手，完成一台。” “就按照这个模式来。每个人至少要参与一次手术过程，大家要多看、多听、多思考，争取今天学会这开胸摘囊手术！” “当然……” 说到这儿，江南征看着一众眼神热切的医生们，认真地提出要求： “如果谁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充分，一定要提前讲出来！各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资深医生，一旦投入到手术中，就得对病人、对医院，也对自己负责，千万别硬撑着。” “在生命面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大家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都齐声回应，声音之大，连大厅的窗户都跟着微微颤动。 “成！”江南征也被这份热情所感染，大手一挥，果断吩咐：“到车上去，把患者们都接下来吧！” “好嘞！” 邬博马上带着几位三零七医院的医生，快步跑到卡车前，将卡车的车斗放了下来。 看到这么多医生都身着防护服，车上的狗蛋等人顿时慌了神。 这一次，他们真切地意识到寄生虫病有多可怕。 医生们严肃且锐利的眼神，可不是装出来的。 其他村民硬着头皮跳下了车，轮到狗蛋时，他却战战兢兢地在后面躲着，任凭邬博他们怎么喊，都不肯从车上下来。 江南征走过来，看到孔狗蛋吓得在车斗里直哆嗦，没好气地说道： “狗蛋，你爹又是求爷爷又是告奶奶，就盼着我救你，你这会儿躲在后头干什么呢！” “难不成还想让卡车把你拉回去？要不这样，让你爹先挖好坟，等年后你直接躺进去得了！” 一旁的邬博听见这话，嘴角顿时抽了抽，心里不禁一阵佩服。 也就江南征敢这么说！ 这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他邬博是真学不来。 就算能学，也没这个胆子。 周围的医生们都目睹了这一幕，只见孔狗蛋脸色铁青，在车斗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声不吭，乖乖下了车，大家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不管什么刺头，遇上江南征，都得老老实实的。 九个病人被排成一列纵队，紧接着被强行戴上口罩，全身喷了一遍消毒液，在门口还被要求穿上专业鞋套，随后被依次带进病房，接着逐个送进了计算机断层扫描无尘实验室里。 在不远的地方，其他几家医院的领导还没彻底离开，他们猫着腰凑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场景，纷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看来是真有情况！这影像楼还挺有两下子！刚才那年轻人叫啥来着？” “叫江南征！” “走走走，赶紧回去打听一下。刚刚我听见些零碎的消息，连三零七医院的医生都对他评价特别高呢！看一下能不能把他挖到咱们医院来！” “诶不对，这人该不会是之前在卫生部表扬大会上获得过奖的那个？” “哎呀，我想起来了！还真是他！啧啧，他怎么在这儿搞出个影像楼啊？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么一提，其他人更是坐不住了，纷纷找了个借口，匆匆回去了。 “开始准备手术！” 江南征在手术室门前站着，看着一直在深呼吸调整状态的吉磊，询问道： “吉医生，咱们现在进去吧！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这边没问题！”吉磊点头回应，接着还特意叮嘱自己带来的医生们： “各位同事，等会儿进了手术室，千万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干扰手术进行，一定要注意纪律！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 “放心，我们心里有数，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众人齐声回答。 在点了一下头后，江南征走上前握住手术室的大门把手，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医生们。 他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 最后，江南征轻声说道：“各位同仁，就拜托大家了！” 刹那间，所有人精神一振！ 简简单单的一句“拜托了”，意义却非同寻常。 这不仅是江南征对他们的殷切期望，更是对三零七医院未来发展高度的一种期望，甚至是对整个国家医疗事业未来走向的期望。 这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入职那天，在医院大楼前站着，庄严宣誓的场景。 “我郑重宣誓：志愿献身人类的健康事业，维护医学的尊严和神圣；敬佑生命，救死扶伤，平等仁爱，尊师重道；诚实守信，恪守医德，精益求精，慎思笃行；以上誓言，源于心，践于行。” 人若念念不忘，定能有所回响！ 此刻，每位医生都心潮起伏，更加坚定了入职时的初心。 “大家看这位患者，通过影像能清楚看到，病灶集中在肝脏左侧下叶。” “需要大家注意的是，切开病灶外囊之前，要用纱布尽可能把患处垫高，让外囊超出切口一端。这样在切除和剥离时，操作会更精准、便捷。” 在手术室里，江南征对着计算机断层扫描影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直接开始讲解，在场医生们都十分专注地听着，没人敢在这时分心。 “这九位患者中，除了肝脏有问题的，还有两位的虫囊在肺部。” “给这两人做手术时务必要小心，在切除外囊期间，要暂时停止肺部通气，并且尽可能的把切口开得大一些，方便及时取出外囊。” “各位都明白了吗？” 江南征眉头微皱，目光扫向众人。 “明白了！”众人齐声沉稳回应道。 “这次手术任务，麻醉医生至关重要。各位负责麻醉的老师，一定要紧密配合手术进程，适时调整患者体位，同时留意患者情绪。” “一旦发现局部麻醉效果不足，必须立刻追加麻醉药物，绝不能延误手术进程。毕竟，这和心脏手术还是有区别的。” “明白！”几位医生立刻大声回应。 “行！” 江南征将所有注意事项详细交代完毕，看了看在场众人，对大家认真的态度深感满意。 今天这场手术，绝非普通的操作，而是一场意义深远、如同旷日持久的战役。 倘若顺利完成，其在未来产生的影响必定极为重大！ 现场教学并即刻实践，这不仅对在场所有医生的专业技术是个考验，对指挥者的勇气与决断力同样是巨大的挑战。 不难想象，江南征自身承受着多么沉重的压力！ 吉磊像是察觉到江南征神情中的凝重，他认真地朝江南征看着说道： “江医生，请相信我们！我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来自部队，是军医出身！把任务放心交给我们吧！” “成！” 江南征对军医并不陌生，小时候爷爷江德富常常给他讲述战争时期随队支援的故事。 此时听见吉磊这话，他对在场众人愈发充满了信心。 “我们开始吧，去把孔狗蛋带过来。” 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摆着手，对着在门边等候的小护士小雨点头示意。 不一会儿，孔狗蛋被领进了手术室。刚进门，就看到这么多医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自己，一下子就愣住了。 心里的恐惧瞬间加剧，两条腿都开始发软。 他带着哭腔哀求道：“江医生，江医生，我……我好害怕，能不能……让别人先做，我晚点再来？” “你可是第一个签手术知情同意书的，刚刚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去哪儿啦？” 江南征面带微笑，伸手指了一下手术床。 “……”孔狗蛋嘴角一阵抽搐，他向来是那种外强中干的人，就会虚张声势，真到关键时刻，怂得不行。 如果不是靠着门撑着，这会儿估计都瘫倒在地了。 刚在外面签字的时候，看着村里那么多乡亲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就硬着头皮充好汉， 哪能料到进了手术室，会有这么多医生围着自己“伺候”。 “现在你躺上去，可就是我亲自给你做手术！孔大娘如今恢复得怎么样你也看见了，很好！” “机会难得，过了这次，可就没下回了，我平时忙得很！要是下次还想让我给你做手术，那可得提前预约，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江南征想着法子用激将法劝他。 “江医生，您，您……”孔狗蛋用袖子抹着眼泪，结果鼻涕不小心吹出了个泡， “您待会儿下手轻点成不？我怕疼啊！” “忍一忍就过去了！”江南征打趣道，“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嘛，现在有什么好怕的！” 吉磊听着江南征说话，打心底里感到佩服。 他真切地觉得江南征就如同水一般，放在杯子里，便呈现出杯子的形状；若置于水壶中，就化作水壶的模样；放进碗里，又成了碗的形状。 这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还真是灵活多变！ 这份随机应变的能力，他着实难以企及。 不过他也帮忙劝说道：“江医生这是在安慰你呢！你打了麻药，根本感觉不到什么，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手术就结束了。” “行，行吧！”孔狗蛋颤颤巍巍地爬上手术床，躺好后，看着四周围满了人，心里直发慌，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紧接着，就感觉胳膊上被扎了一针，等他再努力去看那些人的脸时，视线很快就模糊了。 “麻醉起效了，开始手术！”江南征对吉磊、韩毅等人点头示意。 开胸、找囊、垫布、托举、剥离、切除等等…… 江南征全神贯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步操作。 作为副手的吉磊，同样小心翼翼地配合着，把全部精力集中起来，努力记住每一个关键步骤。 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得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 哪怕看见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外囊时，大家也只是拼命用指甲掐手心，直到手心发紫，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每个人都尽力调整呼吸，摒弃个人情绪，仿佛把自己变成了专注于手术的无感情机器。 随着韩毅清点完最后一把手术刀，所有手术工具全部归位，这第一场手术才宣告完成！ 整个手术室里没有响起欢呼声，不过，众人都用饱含炽热的目光，向江南征表达着敬意。 “准备下一场！” 江南征没有丝毫停留，快速抬起目光，朝吉磊看去，诚恳说道：“吉医生，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江医生，您放心！”吉磊应道，随后带着自己的一名副手，快步走向下一个手术间，场中很快空出了一些空位。 “毅哥，咱们开始吧！”江南征扭头看着韩毅。 “成！”韩毅没有丝毫犹豫，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快速进入了角色。 这一次，手术以裂变的方式进行着，一开始是同时开展两场。 一个小时后，裂变成同时进行四场。 最后，众人又都聚集在最后两场手术台边，对手术过程进行归纳总结，仔细查漏补缺。 到了最后这一轮，江南征悄然退了出来，把舞台留给了其他医生。 他明白，成长需要足够的空间。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江南征觉得自己就像给大家牵线搭桥，促成手术实践学习这件“婚事”，但后续的成果，就像生孩子一样，得靠医生们自己努力。 不过，他坚信，今天这场以裂变方式进行的手术，必定会在国内手术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走出手术室，江南征抬头望向头顶那盏还亮着的“手术中”指示灯，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容。 转过身，他却瞧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不禁惊讶地说道：“向院长，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三零七有不少医生过来学习，都没出什么差错，我就知道你把事情办得漂亮！我来看看你，顺便有点事儿想跟你说一下。” 向东强微笑着，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手指向外头，“走吧，陪我去抽根烟。” “好嘞！” 江南征对向东强的神态略感意外，但也没有推辞，赶忙跟了出去。 点上烟后，江南征解开生化服的一半，静静地抽着。 他知道向东强肯定有事要说，便耐心等着对方组织语言。 不过，看见向东强脸上那深深的愁容时，江南征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中，向东强的面容时隐时现。 抽完一根烟，他又接上一根，脸上的愁绪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我儿子是名边防战士，今年才二十二岁。两年前，他在部队刚晋升为班长，结果外出执行任务时受了伤，眼睛被炸坏了……” 说这话时，江南征明显察觉到，向东强的面容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种极度郁结悲伤的情绪，如同滴落在宣纸上的浓墨般，在他脸上缓缓洇开。 向院长的儿子眼睛竟然被炸坏了？ 听见这个消息，江南征心里猛地一紧，不禁追问道：“向院长，您说的‘坏’具体是什么情况？” 姚泽阳师兄眼睛受伤的事才过去不久，所以他对眼睛受损这类事情格外关注。 “是被流弹炸的，已经没法恢复了。” 向东强苦笑着摇了一下头，轻轻拍着江南征的肩膀，接着说道： “我和你讲这些，不是指望你凭借精湛的医术去治好他的眼睛。” “那是为什么呢？” 听到这话，江南征一脸困惑。 说实话，向东强刚说完，他确实在一瞬间是以为要帮忙治好其儿子的眼睛。 向东强又递了一根烟给江南征，两人继续默默抽着。 “我儿子因为这伤，肯定没法继续留在部队，只能提前退伍。” “虽说部队给的抚恤金还算不错，不过我们军人家庭，看重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能为这片深爱的土地奉献热血！” 讲到这儿，向东强的声音陡然间有些激动起来。 江南征完全能理解这份炽热而执着的热爱，也深深明白，一个人被迫中断自己热爱的事业，那种无奈与苦恼有多煎熬。 况且，保家卫国的战士所从事的职业，其意义与其他职业相比，有着本质的区别。 “小峰回到家后，整天闷闷不乐，好几次都试图轻生，幸亏都被他母亲及时发现，不然真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没经历过别人的痛苦，就别轻易劝人乐观。我们作为小峰的父母，都难以真切体会他内心的痛苦，所以也实在没法真正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部队的同志也探望过不少次，还特意请了心理专家来进行疏导。一开始确实能好一阵子，但时间一长，就又变回老样子了。” “他只要一去方泽坛，我们夫妻俩就提心吊胆，就怕他再发生什么意外。” 第266章 你见过有人火烧茅房的吗？ “由于儿子的事，孩子的母亲辞掉了工作，一心在家照料他的日常生活，这才让情况稍有好转。”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没了实现理想的途径，感觉他的心已经死了，却还要熬到八十岁才入土，但我们做父母的，实在不愿看到他这样啊！” 一说到这些烦心事，江南征都觉得烟都不够解愁的，他默默给向院长续上烟，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留意盲人这个群体。” “部队里像小峰这样的战士还有不少，所以我向国家申请眼科治疗资源，向部队争取眼伤战士的医疗保障，就想为他们重见光明找找办法……” 江南征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不过还是没忍住问：“后来怎么样了？” 向东强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国家也有国家的难处，太难了！” 听到这儿，江南征心里大概有了底，便问道：“向院长，您希望我能帮着做点什么呢？” 向东强抬头看着眼前的医学影像楼，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感慨道： “小江啊，我一直都相信你对医学前沿科技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还有高瞻远瞩的眼光。你瞧瞧，你一个大学生，就把这影像楼办得这么出色！” “之前在走廊上，我和院里的几个医生护士聊了几句，大家对你都是赞不绝口。我跟你接触这么长时间了，对你的能力也是深信不疑。” “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注意一下盲人这个弱势群体，帮帮他们呢？” “向院长！”江南征一脸诚恳地朝他看去，语气郑重地说道：“我确实能帮您这件事，也能帮那些战士们！” “什么？小江，你没骗我吧？”向东强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惊喜，像是不敢相信江南征竟如此干脆地答应下来。 “向院长！等我这阵子忙完，就到您家里去拜访，先和峰哥见一面，咱们再详细聊聊这件事，您觉得这样成不？” “成啊！”向东强顿时喜形于色，“这简直再好不过了！小江，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我先替那些无数的盲人家庭感谢你，也代表我自己谢谢你，真心的！” “向院长，事儿还没开始做，您就这么夸我，不太好呀！”看到向东强的愁绪瞬间消散，江南征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哈哈！我还是了解你这年轻人，你从不会信口开河，既然说能做到，那就肯定没问题！走走走，咱们去看下他们手术进行的如何了！” 向东强的性子着实直爽，行事风格干脆利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说着便把江南征拉着又回到了手术室前。 这九台手术，即便以裂变的方式同步进行，全部完成时也已经到晚上七点多了。 向东强清楚今天这二十多人累得够呛，便掏出十来块钱，让范文杰带着汤倩倩、贾甜甜等几个学生，帮忙到副食店去买了一些蔬菜。 接着，他又让三零七后勤处的宁武军把炉子等炊具送了过来，直接把楼梯后面改造成了临时小厨房，煮了一大锅饭菜。 宁武军和江南征好些日子没见，一见面高兴坏了，把江南征拉着聊了好一会儿彼此的近况。 从宁武军口中，江南征才得知，他其实早就想来探望了，只是家里大哥和大嫂最近婚姻似乎亮起了红灯，一家人都忙着从中协调，他为此十分发愁。 江南征不禁想到苏雪那有受虐倾向的性子，之前还跑到自己家里求药，他就隐隐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状况。 但这种事涉及病人隐私，实在不适合跟作为家属的宁武军讲，于是两人便聊起宁家三姐妹的情况。 最近她们老实了许多，一切也算平稳有序。 江南征特别询问了清薇的状况，宁武军说那丫头心情还不可以。 可江南征总感觉实际情况或许并非如此，这段时间自己实在太忙，等有空了，确实得找个时间去问一下清薇关于米家的事。 “小江，那些心内科、心外科的医生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你究竟做了啥呀？” 趁着吃饭的间隙，宁武军私下里好奇地问江南征。 “没做什么特别的，就是正常做手术而已！” 即便宁武军没问，江南征自己也察觉到了医生们态度的变化，不过他没太往心里去。 但他能真切感受到，这些医生眼中流露出的是衷心的尊重与敬仰。 现在他们跟自己说话前的称呼，都从“江医生”变成“江老师”了，这感觉，着实让人心里舒畅！ “南征，有你的电话！” 范文杰把碗端着，走到后门口喊正蹲着吃饭的江南征，提醒他有电话找。 江南征赶忙擦了一下嘴，站起身来，把碗递给宁武军，说道：“武军哥，麻烦帮我放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江南征快速走到传达室，看了汤倩倩从宿舍带来的钟一眼，这才接起电话来。 电话是罗自强打来的。 “嘿，好家伙，小江你在江大吃香的喝辣的，却把兄弟我扔在这儿吃苦受累，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不了解罗自强脾气的人，肯定以为他在骂人，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胖子就爱开玩笑、耍嘴皮子。 江南征顿时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好了，别瞎扯了，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小江啊，事儿倒是办完了，”罗自强一说到江南征走后的事，就满是无奈，“但是你见过有人火烧茅房的吗？” “你说啥呢？” 罗自强这通电话是在盛安县城打的。 听他描述，江南征大致弄清楚了这小子今天在自己走后的经历。 在盛安卫生局，罗自强和白照靳把他们食堂的大锅借用了一下，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熬出了几大木桶的驱虫药， 把吉普车塞得满满当当，用蒸馒头的蒸布包着，一路颠簸回到大熊村。 只见不远处的山边浓烟滚滚，还不时传来猪叫狼嚎，没过一会儿，声音渐渐没了，村子又恢复了平静。 公安和防疫队员一起，把蛔蒿驱虫汤搬到大队部，让村里剩下的一百多号人排队领汤喝，场面颇为壮观。 接着，就出现了那“炮火连天”的场景！ 八九个人把肚子捂着，急匆匆地往大队部的公厕冲去，争着抢着要上那仅有的五个厕所，谁都不肯相让。 这事儿动静太大，连负责维持治安的钟伟波都被惊动了。 一打听才知道，不少人喝了药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急着上厕所，钟伟波赶忙把这情况报告给了蓝柏山。 蓝柏山琢磨了一下，只能让罗自强放慢派汤的速度，好给厕所留出缓冲的时间。 与此同时，他赶紧让庞兵业派人加紧修建简易厕所，好让那些憋不住的村民有地方上。 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系列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 好多村民裤子都没提好，裤腰带还松着，就慌慌张张地从厕所跑出来，嘴里叫嚷着茅坑里有怪物。 这一下，整得所有村民神经都高度紧张起来。 罗自强一看这可不行，不仅耽误村民上厕所，还会影响派汤进度。 于是，他抄起一根木棒就走进了茅厕，进去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出来后，他没好气地数落那些村民： “之前你们一个个吵吵着要出村去卖羊卖鹿，跟你们讲体内有寄生虫，压根儿就没人信！现在可好，蛔虫拉出来了，晓得害怕啦？早的时候怎么不听劝呢！” 一边说着，罗自强转身再次走进茅厕，用钳子夹出几条蛔虫，扔到地上，随后大声吼道： “往后这些天，要是还有谁不配合防疫工作，那他肚子里就全是这些东西，就只能等着被蛔虫钻破肚子，活生生疼死！” 众人原本看见蛔虫就吓得双腿打颤，脸色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白，被他这番话一刺激，全都变得小心翼翼、乖巧顺从。 后续防疫工作开展时，那配合程度简直没得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们几个，赶快再去搭建几个简易厕所，可别耽搁了大家喝药。这药喝得越早，对大伙来说越安全！” 罗自强看着村民们那副模样，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他一吩咐，众人干活那叫一个麻溜，他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特别是看见之前叫得最凶的那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正挥舞着铁锹，跟打了兴奋剂似的，罗自强就忍不住想笑。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整个村子的防疫工作进展十分迅速。 到下午接近三点的时候，药就全部分发完了。 与此同时，村里搭建的简易厕所也都满了。 于是，罗自强让白科长和钟所长从几辆车里抽了些汽油出来，把那几个厕所给点燃了。 一时间，臭气熏天、弥漫着驱虫药味的厕所足足烧了接近一个小时，才把火熄灭了。 前期的防疫工作暂且告一段落，后续只要按部就班地持续服药，做好消毒杀菌工作，把驱虫当成日常事务来处理就行。 下午，民政局把救济粮运到了村子。粮食和蔬菜一发放，村民们都没了怨言。 听完罗自强的讲述，江南征感到十分庆幸，问道：“胖子，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巴不得今晚就回来！但不行啊，你第一天不在，我得带头守着，和派出所的几位公安以及防疫站的工作人员先应付一晚。” “我们在大队部收拾出两间房，睡一觉，明天再回来。我这边主要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交给防疫站和钟所长就没问题了。” “成，等你明天回来我给你接风！咱们去洗个澡” “好家伙，我确实得好好泡个澡，去去身上这股晦气。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罗胖子调侃道。 江南征笑着问：“蓝部长回去了？” “部里派了位副部长过来盯着，他下午就被车接走开会去了。” “好吧，那明天见。今天我也累得够呛，亲自主刀两台手术，还指导了七台手术呢！” 说完，江南征便把电话挂断，终于放松了下来。 总算是处理好了大熊村的难题。 然而，这件事还远未结束，其中暴露出一个关键问题——传染病的预防报告制度。 属地医院只要发现患者出现异常情况，或者察觉到可能存在问题，必须依据预防机制及时上报，以便相关卫生部门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当地状况，从而迅速做出预防措施。 不然，一旦疾病蔓延开来，情况恶化并变得复杂，许多局面就难以控制了。 好在昨天孔大娘去的是三零七医院，要是换作其他医院，江南征多半不会知晓此事，更不会前往大熊村。 这么一想，他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孔大娘身体不适后，肯定先去了当地卫生所，然后才被推荐到三零七来。 这表明当地对于疫源性疾病毫无意识，也完全没有汇报的概念。 也充分体现出卫生系统各自为政，形成信息茧房所带来的缺憾。 建立全国统一的卫生大网络，确实是一项任重道远的艰巨任务。 不过当下最为紧要的，是撰写出一份完整的传染性汇报制度报告。 江南征向来是一个想到就付诸行动的人。 所以在吃完饭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和那些兴致勃勃的医生交流经验，而是把这个机会留给了韩毅、邬博等人。 他简单和宁武军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走进传达室，披上军大衣，趴在桌上开始奋笔疾书。 “小江！”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向东强的呼喊声，江南征这才抬起头，这时他才发觉，不知何时，原本热热闹闹的影像楼已恢复了平静。 “向院长，您吃完饭啦？”江南征收起钢笔，起身打着招呼。 “吃饭？我们交流经验都交流了接近两个小时了！现在都已经八点四十五了！” 向东强笑着走上前来，“我已经好些年没像这样深入一线和大家交谈了，大伙对你的指导以及前瞻性的眼光和魄力都佩服不已，你真的很厉害！” “如果不是时间太晚了，我还想多听听他们在医科建设方面的提议呢！” 江南征转头一看，时针果然快指向九点了，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 “写得太投入了，没太留意时间。”他抓了抓脑袋说道。 “在写什么呢？”向东强饶有兴趣地走了过来。 江南征没把这当作什么秘密，大大方方地抽出信笺，放在传达室的窗台上给向东强看。 “传染病预防汇报制度报告？” 看到这几个字，向东强心里一震，抬眼朝江南征看去的目光中，陡然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作为三零七医院的院长，他可没忘记当初这小伙子带着个姑娘来找他求药救人的事儿。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他在医院率先推行了急诊普通分科用药的审批制度。 可没想到才过去没多久，这小子就因为这两天的寄生虫事件，察觉到预防汇报制度的漏洞，这会儿正帮着国家完善制度呢！ “吉磊，把车熄火！”向东强跑去门口挥了挥手，“现在我不走了！” 话音刚落，他就急忙冲进传达室，手里紧紧握着那叠信笺，满脸兴奋地说道： “小江，你这会儿有时间吗？跟我讲讲你关于这个制度的想法，咱俩好好聊聊呗！” 江南征本就是凭借后世经验，在当下提出先进理念，自然需要契合当前社会环境。 听见向院长这么说，他正求之不得呢。 “向院长，我有这么几点想法，您听下……” “小江啊，我觉得你这份构想十分必要，而且考虑得相当周全。我建议尽快把它递交给蓝部长，越早通过实施，对咱们普通老百姓就越有利！” “我也感觉这份初步拟定的文件意义重大！就拿这两天孔大娘引发的寄生虫事件来说，这其实就是全国民众健康状况的一个具体体现。” “江城周边这么近的地方都发生了这种事，更不敢想象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正在出现类似情况。所以这件事必须抓紧办！” 孔狗蛋等人刚做完手术，今晚由韩毅和方凌留下来值班，相互有个照应。 之前向东强在传达室大声夸赞江南征的时候，他们听见声响后，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就连在外面等候的吉磊也跑了进来，加入了讨论。 此时，向东强手中把那份传染病汇报草案紧紧握着，脸上满是欣慰与振奋之色，不住地点着头。 “小江，你的几位同事说得在理啊，这件事的意义可远远不止于大熊村。” “我觉得得尽快向卫生部提交具体的实施方案。在推进这件事的过程中，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向东强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听见向东强这么说后，韩毅、方凌和吉磊不禁彼此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流。 要知道，能获得三零七医院院长向东强的支持，这肯定会大大增加了这个政策尽快落地实施的可能性，让它落地所需的时间有望大幅缩短。 第267章 吃不到四斤，就自己掏钱！ “成！向院长，毅哥、方姐、吉医生，这几天我就着手完善，争取早点把实施方案拿出来，上报给蓝部长！” 江南征神情认真，郑重许下承诺。 “好呀！今天你累了一天，可得好好休息！我可不敢再耽搁你这位大才子啦！” 向东强立刻站了起来，穿上大衣，用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肩膀， “哈哈哈，你这小子，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能和你认识真是太好了！” 吉磊也满是赞许，由衷地对江南征点了一下头。 “行了，都别送了，外面冷，你赶快去休息，我们这就回去啦！” 向东强笑着快步走出房门，却又突然折返回来，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你就别担心孔大娘他们村那些人的手术费了！吉磊都告诉我了。” “这属于疫源性疾病，防治得越早越好，国家在这方面有相关政策，费用由国家承担！” “我也会和江大结算这笔费用，你就安心挣点钱，好好操持操持家里。” “呼！”江南征一听，心里顿时一喜，赶忙说道：“好的，向院长，多谢您了！” “走咯！”向东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江南征转身，看到韩毅和方凌两人满脸兴奋地盯着自己，便挥了一下手说： “好了，今晚你们俩还得值班呢，抓紧时间去眯一会儿，我睡觉前会叫你们的。” “好嘞！”他俩年龄都比江南征大，今天又做了好几台手术，精力的确不如江南征充沛，于是没再多说，径直去值班室休息了。 江南征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拿起那份传染病预防汇报方案，仔细端详，细细修改之后，便赶忙放下。 他又拿出一叠信笺，在纸的正中央，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大字： “南征医疗科技有限公司……” 刚写完，他又感觉不太妥当，随即用笔把字涂掉了，然后双手合十，抵在下颚处，陷入沉思。 如今改革开放已经拉开帷幕，各种消息纷至沓来，吃饭的时候，医生们都在谈论前几天召开的那场会议。 对江南征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崛起契机，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不过，他得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机会才行。 “看样子郭家这一环很重要呐！” 江南征轻声自语一句，转头看了时钟一眼，随后把电话拉过来，摇出一个号码。 等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他便说道： “浩然啊，帮我和你姐说一声，我明晚就想到郭家拜访。没错，这事儿她知道。” “这么晚了，我也不方便直接打扰她，就麻烦你帮忙转告一下啦，谢谢！” 电话挂断后，江南征心里的计划与之前的想法逐渐清晰、契合起来。他拿起钢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的课程安排是两节细胞学和两节高等数学。 江南征对前面的细胞学提不起兴趣，后面的高数更是让他一上课就头疼，于是索性直接回到了影像楼。 正巧，邬博和陶悦这两位三零七医院医生的调令在这会儿到了。 两人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江南征这个消息，同时也接替了韩毅和方凌这两位江城医院医生的工作。 江南征心里明白，向东强肯定回去做了不少努力，对此他满心感激。 等了老半天，才等到罗自强从乡下赶回来，一见到江南征，就吵吵着让他带着去吃涮羊肉。 “昨天在乡下见了那么多山羊，你还没看腻啊？居然还想吃？”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 “哼，我就是要吃，馋这口儿了！你别管！是不是哥们儿了？” 罗自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南征往外走，自己已经骑上了自行车。见江南征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去骑车，他便扯着嗓子喊冤： “小江啊，我在那儿被那些家伙折腾惨了，必须得吃顿好的解解气！我今天非吃四斤不可，谁都别拦我！” “行，满足你这要求。要是吃不到四斤，你可就得自己掏钱了！”江南征倒也大方，只是担心罗自强吃太多身体会不舒服。 这话一出，罗自强嘴巴撅得老高，像个圆球似的骑着车，风风火火地驶出了校园。 两人一路来到饭店，点了五斤羊肉。 罗自强大快朵颐，干掉四斤，江南征自己吃了一斤，这一顿饭花了江南征将近五块钱。 吃完后，江南征踢了踢正剔牙的罗自强，催他赶快骑车到澡堂去洗澡。 这一洗又是一个多小时，等他们出来时，刚好到中午。 “我去，给你接风洗尘可真费钱！” 从澡堂舒舒服服出来，江南征付完洗澡的钱和澡票，把剩下的几块钱放进包里，还在裤腿外面反复捋了捋，就怕钱没放好掉出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昨天都是我替你受的那些罪！你肯定得对我好一些啊！” 罗自强揽住江南征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好了好了，兄弟心里明白着呢！” “德行！”江南征怎么可能真记在心里。 如果不是罗自强，昨天大熊村的事肯定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尽管寒风凛冽，但两人推着车，身上却暖乎乎的。回到江大时，远远就看见李书清在校门口来回踱步。 “小李，你在这儿干啥呢？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转圈圈，是学小狗撒尿圈领地呢？”罗自强调侃他。 李书清扭头一看是江南征和罗自强，听见胖哥这般打趣，也不生气，赶忙说道： “胖哥，我要有这闲工夫就好了。是喻队长来这里了！我把他请到传达室喝茶了。他说再等十五分钟，要是你们还没来，他就走了。” “喻坤？” 听见是喻队长后，江南征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江南征心里清楚对方此番前来的目的。 这意味着，是第三次山本翔太提出见面邀请了。 他没再多说，立刻带着罗自强和李书清往影像楼赶去。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喻坤正一边看着时间，一边往车边走去，看样子正要上车离开。 “喻队！”江南征赶忙大声喊道。 “小江！”喻坤扭头一看，瞬间满脸惊喜，拉开后车座说道， “你回来得太及时了！如今可不止山本一个人想和你见面了，那四个家伙都想和你见一面！” “嗯？”听见这话后，江南征心里顿时一紧。 看样子这几个人，犯下的事儿恐怕不轻。 山本等四人在越城监狱里关押着，这里正是姚旭辉曾经短暂待过的地方。 第二次来到此地，江南征的心境与上次截然不同。 上次，他知晓姚旭辉是被误认成特务而遭逮捕，作为当事人的好友，他一心盼着真相大白，还姚旭辉一个清白。 所以当时，他的心情既焦急又满怀希望。 而这一回，他同样渴望真相浮出水面，期望国家能彻查此事，让山本他们受到应有的严惩，给所有人一个公正的交代。 立场发生了变化，心情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在来的路上，喻坤详细讲述了这帮人犯下的累累罪行。 若仅说山本他们犯了间谍罪，那可真是低估他们了。 自从上次到达港口后，这帮人就在江城展开了一系列活动。 山本翔太、铃木香织、斋藤抚子和高桥拓海表面上是明日公司的技术团队，实则来自不同组织。 山本一方面担任明日公司的技术顾问，另一方面还是樱花国的医疗顾问，这角色与赖镇宽颇为相似。 他来此地的目的之一，就是搜罗我国的民间药方。 这段时间，只要有空，他就会跑到江城的各大药房，借口自己身体不适，骗得各种中药方。 至于铃木香织，她根本不是山本所谓的助手，而是团队里手段极为丰富的技术间谍。 郭家车上的监听仪器，她一上车就察觉到了，还设法干扰，之后才让他们的人开口说话，行事小心谨慎到了极致。 她打着外事活动的幌子，在江城各个招待所入住，安放了不少于六十个窃听器，用来窃取我国官员的内部情报。 就连那场重要大会的部分内容，也被他们记录了下来。 好在国安人员及时行动，将那些监听仪器全部收缴，还找到了她存放在大使馆附近的特殊行李，并予以销毁。 斋藤抚子是文物走私分子，隶属于樱花国文化省。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行踪最为复杂且频繁。四处搜罗了许多珍贵“物件”，并将它们统统运到了停靠在港口的一艘工业货轮上。 她这般频繁地出入江城，早就引起了国安部门的警觉，所以她也是最早被密切监视的人员之一。 所幸，那些被搜刮的文物藏品都顺利地追了回来。 而高桥拓海，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他的身份被查出来时，着实把喻坤他们吓了一跳。 此人是樱花国的核专家，在他皮箱的夹层里，发现了一本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他在过去数十年间往返樱花国与我国的情况。 笔记本里有大量深入我国内陆地区的记录。按照喻坤的说法，这些都是踩点记录。 以往每次来我国，这家伙都会借助他们国家大使馆办理的旅居证明，去往西部各省，伪装成摄像师四处活动。 这次，他是在一辆开往西部的列车上被抓获的。 值得庆幸的是，我国一直高度重视国家安全，这些危险信息从未流出。高桥深入各地后，也没能获取什么关键数据。 正因为每次都一无所获，他才如此执着，这次更是想尽办法跟了过来。 最令人意外的是，国安人员从他另一本笔记本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樱花国竟在秘密修建一座核设施。 把这四人的“底细”听完后，江南征只觉得心头有股怒火突突直冒。 喻坤开着车，不时朝着紧紧抓着车内把手的江南征看去，试探着问： “要不，咱回去？这种人，见面了也只会让你生气。” 江南征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摇头说道： “喻队，没关系。我江南征心里有底线。我倒要瞧瞧，山本他们究竟能无耻到什么程度。去，我还真就想和他见一面！” “成！”喻坤点了一下头，猛踩油门，载着江南征和罗自强不一会儿就到了越城监狱。 走进探监室时，山本翔太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一看见江南征走进来，山本翔太激动得立刻站起身，用汉语大声叫嚷： “江桑！您务必得把我救出去啊！我清楚自己犯了罪，不过我可以立功赎罪呀！” 大概是自知难以从这里脱身，山本翔太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见江南征的目的。 “呵呵，山本老师，我还以为您不懂汉语呢。瞧您这说得挺溜啊，憋得很辛苦吧？” 江南征大大方方地在桌前坐下，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山本翔太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阴鸷的笑容，嘲讽道： “江桑，您早就清楚我们懂汉语，不也一直佯装不知吗？要说装，我们可比不上您！” “挺不错！要是早这样，你们也用不着在背地里偷偷生闷气，能把你们气到，这效果就够了！” 事已至此，也就没必要说些虚与委蛇的话了。 江南征的言辞也变得犀利起来。 果不其然，山本翔太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发觉每次和这个姓江的打交道，自己都讨不到半点好处。 如今自己有事求对方，也只能强忍着怒火，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有话快说，硬要见我干什么？我时间可紧着呢！”江南征一看到山本那副样子，心里的火就直往上冒。 “江桑！”山本看了看在江南征身后站着的罗自强和喻坤二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刚刚说了，求求您救救我！只要您答应救我出去，我愿意把扫描机所有的技术资料都与您分享，您放我们回国，咱们的交易就能成！” “你可真敢想，你知道你们犯的是什么罪吗？你不止想救自己，还妄想把其他三个人也救出去？” 江南征就像听见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笑话。 “江桑！”山本冷笑一声，满脸自信， “我们只是要救四个人，而您呢，只要答应了，就能拯救成千上万的人！您自己琢磨琢磨，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说完，他嘴角慢慢上扬，身子往后靠，一副笃定江南征会答应的模样。 身后的喻坤和罗自强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真担心江南征会答应山本提出的条件。 此时的山本，见江南征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后，更是张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江桑，您就别装了！这样的诱惑，不可能有人能扛得住！不然，上头为什么会让您来和我见面？这事儿都是有的谈的！” “至于我为什么硬要您来，就是因为您比其他人都清楚扫描机的价值，哈哈哈！对吧？你们国家的百姓，可太需要这仪器在各地普及了……” “砰！” 不等他把话说完，只见江南征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被震得剧烈摇晃，山本被这声响吓得目光都有些闪烁。 江南征缓缓站起身，他的神情冷静得如同山渊海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地说道：“山本，在国家的利益面前，我江南征只会坚守自己的底线！” “没有你，我江南征一样能用扫描机拯救无数人！” “想让我出卖国家，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说完，他轻轻一笑，转身就走。 然而，他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如同重锤，狠狠撞击在山本的心上，那股千钧之力，刹那间让山本感觉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不，江桑，江桑，你会后悔的！你们国家也会后悔的！你回来，回来啊，给我回来……” 后面传来山本歇斯底里的叫喊，江南征充耳不闻，径直迈步走出了探监室。 喻坤和罗自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几个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从越城监狱出来时，喻坤和罗自强的双眼都微微泛红。 “好家伙，小江，你今天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那山本居然还妄图你去救他们，简直是白日做梦！你那一拳砸在桌上，可太解气了，看得我心里痛快极了！” 坐上车后，罗自强兴奋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喻坤开着车，脸上的神情同样十分动容。他猛地把车停下，从兜里掏出烟，毕恭毕敬地递给江南征。 “小江！不不，江医生，来根烟！” 直到帮江南征把烟点上，江南征才注意到，这位市局公安刑侦科的大队长，激动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称呼的转变，往往是对一个人尊重程度提升的显著体现。 这在他生活的院子里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以往赵铁柱那小子见到自己，总喊他“小江”。 后来知晓他是医生，就一口一个“江医生”，叫得那叫一个热乎，听着就让人心里特别舒服。 这不仅是对身份的认可，更是对他人格的高度肯定。 就如同此刻喻坤所流露出来的，正是这般相同的情感。 第268章 他可是蔺华的亲孙子呀！ 江南征心里清楚，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眼前的喻坤肯定满心担忧，生怕自己答应山本，放那他们出来逃脱法网。 不过他觉得这种担心实在没必要。 “尽管我特别想弄清楚扫描机内部到底是什么构造，特别想把这台机器彻彻底底研究明白，学校里物理系的学生还有教授们，和我的想法一样。” “然而，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虽只是个普通医生，但也是江城大学的一员，是机修厂厂医院的代表，更是江家在外的门面。” “我绝不能让亲戚、朋友、同事、老师和前辈们蒙羞。” “想用扫描机的技术资料去换山本他们四个人的自由？我绝不可能这么做！这是原则底线，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完江南征这番话，喻坤猛地一拍方向盘，狠狠吸了口烟，大声说道： “说得好啊！我一想到刚才山本那副嘴脸就来气。江医生，你做得太对了！说得太在理了！你这年轻人，太合我脾气了！” 他满脸激愤，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 “小樱花就是小樱花，你看看他们这德行，居然觉得国家利益能用来做交易！果然是些只懂些表面礼节，却毫无大义的家伙！” “江南征！”喻坤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小王还真没看走眼，你这人确实靠谱！” “那可不！”罗自强在后座扒着驾驶位，笑着说道， “喻队，小王条件那么出众，想追求她的人估计能排成长队。你琢磨琢磨，她偏偏看上了咱小江，这就证明咱小江可不是一般人，对吧？” “那肯定啊！”喻坤咧嘴笑了起来，深表赞同。 江南征摆了摆手，无奈地说： “好了好了，我看你们俩还挺投缘的。赶快开车，回学校吧，晚上我的确还有事。” 见江南征说得认真，罗自强也催促喻坤开车。 这两人还真是挺投缘的，一路上有说有笑，就跟说相声似的。 等江南征回到影像楼时，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 江南征先到病房去看了水儿，向陶悦询问这小姑娘的情况。 得知她这两天排便时确实排出了虫子，心里便踏实了些。 接着，他又去查看孔狗蛋等几个刚做完手术的人的状态，只见他们躺在病房里有说有笑，情况都还挺好。 “你就安心去忙你的事，这儿有我呢，今晚我守在这。” 罗自强一直都和江南征在一起，看他有些放心不下，便出言安慰。 “好，今晚就辛苦你了。我可能回来得晚一些。”江南征又向他叮嘱了几句。 “你这是要去哪儿呀？”罗自强见他往楼上走，不禁好奇地问道。 “我去找范老师。”江南征冲他摆了一下手。 “不是，我问的是晚上！”罗自强追了上来，好奇心愈发浓烈。 江南征嘴角一抽，笑骂道：“胖子，你怎么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晚上我要去郭家一趟。” “啧，小江，我刚刚还在喻队面前夸你呢，你倒好，扭头就去找郭芙婷啊？”罗自强立马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别胡说，我是去谈正事的！”江南征挥着手说道。 “行吧！”罗自强这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转身下楼去了。 江南征没再多解释，径直走到刚成立的行政科，只见范文杰正在办公室里蹲着，专注地看着地上的一份份资料。 “哟，范老师，我正打算跟您讲这事儿呢，没想到您已经开始做了！” 地上铺满了一张张简历，许多纸张上都做了标记。 范文杰抬头见是他，笑着说道：“如今规模逐渐大了，事情又那么多，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亲力亲为吧，那不得把你累坏了。” “所以啊，我就擅自做主，先帮你着手护士的选拔和招聘工作了。这些是我筛选出来相对比较合格的人选，最终还是得你来拍板决定！” 说着，她从满地的简历中挑出十来份，朝江南征递去。 “您定就行！我信得过您！”江南征没有接，微笑着摆摆手，“只要是有真本事的就行！” “那肯定呀！这些都是江城医专的学生，还有几个是从外地插队回来的，实践经验那是相当丰富！”范文杰认真地说道。 “成！”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又问：“你决定就行，现在什么时候了呀？” “快五点了。”范文杰看了一下时间回答道。 “好，那您接着忙！”江南征说完后，转身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另外，范姐，您和邓校长说一声，问一下咱们影像楼的门卫一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要是是位大爷的话，最好稍微年轻一些的。”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范文杰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辛苦您了！”江南征这才放心地走下楼，快步走到传达室，背上包包，又从桌子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把昨晚写的材料收好，这才出门离开。 刚走没几步，江南征就忍不住笑了，只见郭浩然正在车发动机盖上坐着抽烟，显然已经等他许久。 “你来得还挺早呀！”江南征走上前去打招呼。 “不早不行啊，姐夫，我姐巴不得下午就打发我过来！” 郭浩然把烟头一扔，打开后车座车门，笑着说：“您请上车！” “瞧你这德行！”江南征笑着摇摇头，坐进后车座，却不禁有些纳闷。 只见后座上放着一份精美典雅的礼盒。 “这是你买的骨雕象棋，一会儿送给爷爷。”郭浩然坐进驾驶座说道。 江南征一脸茫然，“我怎么不知道是我买的？别开玩笑了，我还没来得及去买呢！” 他清楚郭家老爷子喜欢下棋，之前王雨柔受伤住院时，他在病房听见王雨柔和郭芙婷的交流时，便记在了心里。 今天这时候出门，他本就打算先绕路去淘一副象棋送给老爷子，这也算是投其所好，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我姐说这是你买的，那肯定不会有错啊！”郭浩然神色淡然地笑了笑。 “……”江南征嘴角微微一抽。 好家伙！ 郭芙婷可太贴心了，竟然连这点都能考虑到，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 江南征对她留意到这个细节，实在是佩服不已。 要说什么是那种不着痕迹却暖人心扉的体贴，这就是最好的例证啊！ 郭家庄园里，一栋栋精致别墅错落分布，犹如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位于中央的那座最大的三层古宅。 这座古宅占地面积近一千二百平方米，整体风格古色古香，雕梁画栋间尽显精巧匠心。 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能工巧匠的奇思妙想，将中华传统智慧体现得淋漓尽致。 宅子里全采用榫卯结构，看不见丝毫现代建筑材料的影子。 一条青石铺就的古老道路，从庄园门口蜿蜒伸展，延伸至古宅前二百六十米处，拐了个弯后，继续向后延展。 路冲煞的问题，被大宅前精心修建的宏大假山鱼池巧妙化解，消散于山水之间。 显然，郭家的风水布局，是经过高人精心指点的。 此时，在那有着精巧勾檐斗角的二楼宽敞阳台上，郭芙婷正在一盆火炭旁蹲着，手持火钳，轻轻翻动着炭火。 她穿着白色袜子，脚下那双乌黑发亮的小皮鞋正轻轻踩着风机，小心翼翼地给盆里送风。 “芙婷呀，人很快就进屋啦，弄这些炭火多浪费呀！”旁边传来温婉且略带沧桑的女声，轻声提醒着。 郭芙婷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微微转过头，脸上带着被炭火烘出的微热，她摇着头说道： “奶奶，那可不行！您这么急切地想见南征，可不能冻着您。要是您觉得烧这炭浪费，咱们就去楼下等呗？我爸他们都在楼下呢！” “那怎么行！”这位温婉的老妇人赶忙摇头，说话的口吻跟郭芙婷如出一辙，“早点看见南征，我的心里才踏实些！” “奶奶呀，大家都说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似的，还真是一点不假。” “您在这儿坐着，也就比爷爷他们早瞅见几分钟，没必要这样呀！这大冷天的，多冻人呐！” 老妇人听了孙女这番话，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微笑着说道： “怎么样，不冷了吧？这里面可暖和着呢！” “暖和，暖和！”郭芙婷眉眼弯弯，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蹲在躺椅边，贴心地帮奶奶把盖在膝盖上的毛毯掖好，见奶奶手里始终抱着那张年代久远的照片，便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奶奶的肩头，轻声叹道：“奶奶，不用心急，他很快就到啦！” 只见照片上，是两位正值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 “我真不着急。”老妇人脸上带着笑容，嘴上虽这么说，却将怀中的相框抓得愈发紧了，原本躺在长椅上的身子，也随着时间慢慢坐了起来。 就在旁边的炭火熊熊燃烧，火星噼里啪啦作响，火势正旺的时候，远处突然隐隐传来轻微的汽车鸣笛声。 “他们来啦！”一直守在旁边看着炉火的郭芙婷，瞬间兴奋地站起身，惊喜地喊道：“奶奶，我扶您。” “好，好呀！”老妇人急忙掀开身上的毛毯，紧紧握着相框，快步来到阳台站定，轻轻把木栏杆握住住，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 郭芙婷察觉到奶奶情绪激动，便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奶奶，别太激动，很快就能看见啦。” 沈红玉紧紧攥着孙女的手，不住摇头说道：“芙婷啊，我不可能不激动！他可是蔺华的亲孙子呀！” “啪！” 就在此刻，一阵轻微的通电声响彻庄园各处，紧接着，幽幽深深的密林之中、青石砖道两旁，亮起了柔和的暖光。 黄昏才刚刚降临，就被郭家这突如其来的光亮驱散，夜色也随之淡去了几分。 江南征抬头环顾四周，只见那些入冬后依然挺拔苍翠的松柏，每一棵仿佛都从遥远的过去一直静静伫立到现在。 它们身上的那些年轮，想必和郭家深厚的底蕴一样，在这片土地上默默书写着不为人知的传奇故事。 他扭头望了一眼在庄园外停着的汽车，目光从远处的青石路面收回，又扭头朝远方看去，那座静静隐匿在影影绰绰树影之后的古宅，正是此行的目的地。 那座巍峨而庄重的老宅，与周围肃穆、深沉的氛围相得益彰，缓缓地将郭家厚重的底蕴释放出来。 此情此景，让江南征不禁由衷地感悟到。 那辆国内独一无二的民用红旗轿车，似乎都不足以完全彰显郭家的不凡。 郭家的强大，远超想象。 这种无形之中蕴含的巨大能量，绝非一般人能够轻易揣度。 江南征回想了一下一路走来的情景，心中满是感慨。 他之前来过一次郭家，但当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留意到周遭这么多细节，只模糊记得郭家规模极大。 然而今天，经过认真观察审视，江南征心中对郭家的尊重愈发浓烈。 在距离江城这般近的地方，能拥有这般规模宏大的庄园，绝非普通人家可以企及。 不过，尊重归尊重，江南征心里清楚，自己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有些东西羡慕也没用。 更别提，今天他到这儿来，是带着两个目的。 其一，有事情要找郭复生谈；其二，和郭芙婷的父亲见一面，弄明白对方想见自己的原因。 江南征深呼吸了一下，把心情调整了一下，转头看见郭浩然安静地站在一旁，手里把那副骨雕象棋的锦盒抱着，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便微笑着问道：“浩然，你和你姐还真挺像的！” “那可不！我们可是龙凤胎！”郭浩然咧嘴一笑，还往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这不对呀！郭旭阳和郭芙婷，光听名字，他俩才更像龙凤胎吧！”江南征笑着打趣他。 郭浩然一听，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急了，“胡说，明明我才是……” 话到嘴边，他顿时泄了气，可怜巴巴地望向江南征， “是我自己改的这名字！姐夫，以后能不能别提这事儿了？求求你了！” 江南征一下子把这个小把柄抓住了，打趣道：“哟，合着你本名郭然啊！那可是千年一遇的‘国宝’名儿啊！” “……”郭浩然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嘴角止不住地抽抽，他就知道，江南征肯定会拿这事儿开玩笑，和小时候一个样！ 很快，江南征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不过两百多米的路已走到尽头。 他抬眼朝那栋老宅望去，目光并未在气势恢宏的假山鱼池上停留，而是落在了老宅二楼的阳台上。 那儿有一位虽已风烛残年，却仍旧不失风度的老妇人在那儿站着，还有郭芙婷。 江南征的视力向来很好。 即便此时，昏黄的路灯与缓缓落下的夜幕交织在郭家上方，他还是一眼就瞧见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只见她满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苍白的面容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白皙的肌肤上皱纹却不多。 老妇人姿态优雅，举止从容，浑身上下透着非凡的气度。 江南征几乎从未见过如此气质出众的老太太。 他之所以一眼就留意到她，是因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颇为奇特，让人难以捉摸。 “那位是我奶奶。”郭浩然在旁边低声提醒道。 江南征赶忙朝着楼上阳台点头示意，轻声说道：“奶奶您好！” 阳台上的老妇人沈红玉身子微微一颤，嘴里轻轻念叨了几声“好”。 “咱们走吧，先进小院，我爸妈都出来迎你了。”郭浩然又在旁边说道。 “成。”江南征又轻轻对楼上点了一下头，随后迈步跟上。 “像啊，实在是太像了！”沈红玉用颤抖的手轻抚着怀中的相框，喃喃说道， “你看看这样貌，和蔺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走，芙婷，咱们去楼下，见一下她的孙子。” “南征！” 就在江南征刚走到郭家这栋古宅门口时，郭复生已经带着一大群人等在那里了。 江南征抬眼一看，顿时大为震撼！ “……” 这个…… 未免也太多人了吧！ 粗略一扫，和郭复生年纪相仿的人起码有十几个，这还没算上其他的。 和郭芙婷这般年纪的，粗略一数也有十来个，更不用说满地跑着的小孩子了，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有两三个。 “南征，你好！” 最先迎上来的，是在人群正中央、处于核心位置站着的男人。 他神情平和，可随着这句话出口，身上那股无形的威严与压力，如同潮水一般朝江南征涌来。 “这位是郭芙婷的父亲。”郭复生从台阶上走下，先与江南征握了一下手，然后低声介绍道。 “郭大伯您好！”江南征微微点头，待对方从台阶走下来后，泰然自若地叫了一声。 打过这声招呼后，他明显感觉到周身压力陡然一松。 不经意间用余光扫视四周，只见郭家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第269章 小子，会不会下棋呀？ “早就听芙婷多次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真是出类拔萃，仪表不凡呐！” 郭新成一边伸手把江南征的手握住，脸上的笑容透着十足的真诚。 “大伯真是过奖了！”江南征微微一笑，略带歉意地说道， “来得比较急，也没做太充分的准备，只带了点小礼物过来，还请您多多包涵！” “爸，这个是江南征特意给爷爷准备的骨雕象棋。”郭浩然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郭复生顿时笑着说道：“你这小子，想得还挺周到！” 众人听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简单的一句话，一下子就让江南征与郭家众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江南征又一次体会到郭复生的影响力，笑着回应： “二叔，我也只是之前听郭芙婷偶然提了一下，就记在心上了。” “相当不错！耳聪目明，心思还如此细腻，年轻人能有这份机灵劲儿，很难得啊！” 郭新成微笑着，稍稍侧过身子，将身后站着的众人展露出来，接着说道， “你和郭芙婷是朋友，就按她的辈分称呼。这是三姑、四叔、五姑、小叔、小姑……” 介绍完长辈，他又指向站在前排人后面的家属，“那些是三姑父、四婶儿……” 听完这一连串的介绍，江南征虽说脑袋有点发懵，但他记忆力出众，很快便乖巧懂事地招呼道：“姑姑、叔叔、婶婶们好！” 他这种不卑不亢又懂事的态度，立刻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郭新成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后背，笑着说道：“走，和我到后院去瞧瞧郭芙婷的爷爷，他正在那儿琢磨棋呢。” “好呀！”江南征微笑着，刚准备迈步。 这时，就听见郭新成略带诧异的声音响起：“娘，您怎么过来了？” 人群一下子兴奋起来，儿女们纷纷转头，满脸惊喜地立刻把从后面走来的老妇人围了起来。 沈红玉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微笑着说道：“我来见见南征。” “什么？” 人群中传出一阵不小的惊呼声。 发出惊呼的大多是郭芙婷的同辈，他们的年龄和江南征相差不大。 他们知道今天江南征要到家里来做客，父母也要求他们今天都到老宅来陪着。 大伯郭新成出来迎接倒也正常，可老太太怎么也出来了？ 并且听老太太这语气，好像对江南征格外看重！ 众人不禁暗自琢磨起江南征与郭芙婷之间的关系，困惑与暧昧交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娘，您慢着点儿！” 郭新成本人也颇感意外，不过稍作思索后，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赶紧走上台阶，伸手搀扶住母亲，小心翼翼地陪着她往从台阶上走下来。 江南征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画面，心中的疑惑却愈发浓重。 他清楚自己的分量。 郭复生能出门迎接，那是给他面子。 郭新成，作为郭家第二代的长子出面迎接，已然彰显出郭家的大家风范。 然而，让老太太这般身份的人来迎接自己，江南征深知自己实在是担不起。 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见老太太的脚就要迈下台阶，赶忙大步迎了上去。 “奶奶您好！”江南征轻声唤道。 把沈红玉左手扶着的郭芙婷微微抿了抿嘴唇，露出一抹笑容，还向江南征投去欣赏的目光。 “孩子！”沈红玉刚走下台阶，便用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江南征，连声道，“好，真是好啊！太好了！” “……”江南征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却透露出些许疑惑。 旁边的郭新成和郭复生兄弟俩默默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稍稍放松了下来。 看到江南征满脸狐疑的样子，郭新成悄悄给女儿使了个眼神。 “奶奶，外面冷，咱们去屋里说吧！爷爷还在等着呢，您觉得呢？”郭芙婷立刻心领神会。 “好，好，孩子，走，咱们去屋里！”沈红玉轻轻把江南征的手拉着，朝屋里走去。 这般场景，可把周围郭家第三代的众人惊得不轻。 他们一双双眼睛，满是惊羡地瞧着郭芙婷、郭浩然，还有旁边一声没吭的郭旭阳。 江南征被领着走进老宅，即便两辈子都沉稳淡定，但此时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就没忍住惊呼出声。 宅子里的装修风格大气磅礴又精致考究，四处摆放着的字画、瓷器、古玩和家具，随便拿出一件来，恐怕都可以成为某个地方的镇馆之宝。 这感觉，就如同乡下农民头一回迈进紫禁城，说他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也都一点不夸张。 “知夏，泡壶好茶来！”老太太在旁边的叮嘱传进江南征耳中，这才让他稍微镇定了些，乖乖地由着老太太拉着，在小叶紫檀木沙发上坐下。 要知道，小叶紫檀向来是寸檀寸金，可在这儿，竟只是用来打造寻常家具。 “在江城工作还适应吗？” “你父母身体都还行吧？” “爷爷身体怎么样呀？” 江南征的手被老太太握着，从她那慈祥的话语中，真切感受到了真诚，便轻声一一作答。 只是，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怪异之感。 听老太太这口吻，仿佛像是清楚自己奶奶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尽管心中存疑，江南征还是真心实意地和老太太聊着天，体会着话语间静静流淌的关怀。 “娘，要不咱先别聊啦，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接着说，不然爹该等着急了！” 郭新成走到老太太跟前，蹲下身子，笑着提醒道。 “好好好，是得去见一下你爹了！你们去吧！”沈红玉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手，随后缓缓松开。 “奶奶，那等会儿见！”江南征借势站了起来，一眼就瞧见郭旭阳正不怀好意地冲自己笑。 接着，郭新成、郭复生，还有一位温婉的中年妇人，领着几人一同往后院走去。 郭旭阳偷偷拉了一下江南征，脸上带着坏笑： “我娶媳妇那会儿，奶奶对我对象都没这么上心，你小子有点本事啊！” “旭阳哥，求你别打趣我了行不行？你可别告诉我，你爸找我来，是要谈这事儿的！”江南征心里“咯噔”一下。 “嘿嘿！”郭旭阳咧嘴笑笑，也不说话，带着点酸溜溜的劲儿，快速跑到前面去了。 江南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瞧见郭芙婷静静地跟在自己身后，便放慢脚步，轻声说：“多谢了！” 对于默契的人而言，确实无需太多言语解释。 “南征，这时候就道谢还为时过早了点，你还是琢磨琢磨，该怎么应对我爷爷吧！”郭芙婷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透着一丝狡黠。 “应对……你爷爷？”江南征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有些迷糊。 没等他细想，就发现自己已被带到一间暖意融融的书房。 只见暖炕上，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正专注地盯着棋盘，头也不抬，听见有脚步声后，只是挥了一下手，便大声说道：“来啦？快过来，陪我下盘棋！” “……” 江南征早就听说郭老爷子痴迷下棋，是个十足的棋痴。今日亲眼所见，看来传言不假。 你瞧他这神态，跟人打招呼，头都不抬一下，话是说了，可目光始终紧紧盯着棋盘。 江南征性子向来豁达洒脱，倒没觉得郭老爷子这样是怠慢自己，反而感觉这小老头挺有意思的。 没错，郭老爷子个头不高，还不到一米七，要是一米七几的奶奶站在他身旁，都显得高挑许多。 老爷子的胡子和头发都已经一片花白，虽看着有些不修边幅，却精神抖擞，尤其是那双盯着棋盘的眼睛，透着股机灵劲儿，闪烁着光芒。 江南征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郭新成。 “快去吧！”郭新成自己也觉得有趣，摆了一下手，在暖炕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 旁边的中年妇人动作规矩地为他和郭复生倒了一杯茶。 “多谢三妹。”郭复生把茶杯端起来，微笑着说道。 经此，江南征才知晓，方才老奶奶唤的知夏便是这位郭知夏，她是郭芙婷的三姑妈。 说完这话，郭复生便朝自己的大哥看了过去。 郭新成迎着他的视线，见江南征正在脱军外套，便微笑着给郭芙婷使了个眼神。 “南征，你坐这儿。”郭芙婷笑意盈盈，拉着江南征在暖炕上坐下。 等他坐稳后，郭芙婷突然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搅得一片混乱。 “哎呀！”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让郭家老爷子瞬间吹胡子瞪眼，脸上满是诧异与愠怒。 可看清是自己孙女后，那股愤怒瞬间消失，没好气地说道：“芙婷，你这是干啥呢？” “爷爷，您不是要南征陪您下棋嘛！重新摆，重新摆！我来帮您摆。” 郭芙婷满脸笑容的站到棋盘前，这一句话，就让老爷子的气顿时消了。 “摆吧摆吧！”郭老爷子立刻又眉开眼笑起来。 这么一打断，郭老爷子的视线终于落到江南征的身上，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爷爷，这是南征送您的骨雕棋盘！”郭浩然在后面被大哥郭旭阳踢了一脚后，赶忙拿着锦盒走上前来。 “什么？骨雕的？” 郭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迅速跳下床，趿拉着拖鞋，急忙把锦盒接过来，手忙脚乱地拆开，一看之下，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 “好家伙，居然还是藏地牦牛骨的！小子，这是你买来的？” “……”江南征朝郭芙婷瞅了一眼。 “那肯定啦！”郭芙婷端起棋盘，说道， “南征知晓您酷爱下棋，专门跑去淘来的！您喜不喜欢呀？要是您感觉这礼物不够好，我让他吃完饭就拿走？” “你这丫头！哪有把送出去的礼物再要回去的道理？” 郭老爷子像如获珍宝一样，把棋子一个个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瞪了郭芙婷一眼，说道， “我喜欢得不得了！这东西握在手里，让人心里就觉着踏实，骨感分明，真是难得的宝贝！这礼物可不轻，情谊更是深厚！好得很呐！” 见孙女把刚才的棋盘拿走，郭老爷子干脆直接把包装全拆了，摆好整副象棋，手指按着一个“兵”，朝对面坐姿端正的江南征看去，问道： “小子，会不会下棋呀？” “稍微懂一些。”江南征摸了一下鼻尖。 他确实对棋谱有一定了解！ 在前世，他有三大爱好，一是书法，二是象棋，三是医书。 然而，由于职业缘故，他最终只在医学领域取得较高成就，并且不断深入钻研。 平常下棋，也不过是当作娱乐消遣，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那可太好了！看我怎么把你杀得落花流水！” 郭老爷子瞬间乐了，他寻思着以江南征这年纪，说的“稍微懂一些”估计不假。 “请！”江南征很知礼地拿起黑棋，从礼数上讲，客随主便，这一点他做得很周到。 “嘿嘿！”郭老爷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咧嘴一笑，开局便攻势凌厉，上来就“吊車”。 江南征选择作为守方，自有他的考虑。 一来呢，这样做能展现出自己作为客人的谦逊姿态，体现应有的礼节。 二来，这其实也是他一贯的处事方法。 毕竟他对郭老爷子了解甚少，仅仅是通过郭芙婷和王雨柔的交谈，得知老爷子痴迷下棋， 至于老爷子的为人以及性格特点，他都还不太清楚。 实际上，下棋这件事，其中的讲究可不少。 通过下棋，能够洞察对方的智力水平、性格特点、思维方式，还有心态把控能力。 常言说得好，棋品就如同人品，世事恰似棋局，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就像从竹管的小孔里看豹，能看到豹身上的一块斑纹一样，双方都能在这小小的棋局之中，揣摩出关于对方的诸多方面。 江南征心思细腻，对这些自然是深知于心。 他明白自己能从棋局里看出郭老爷子的性格，同样的道理…… 郭家众人想必也在借下棋观察自己！ 自己到的时间不算早，可郭家晚饭时间明显推迟了，见面寒暄之后，第一件事竟是安排下棋。 这足以表明，郭家对下棋极为看重。 或者，换个角度来看，郭家说不定就喜欢在各种事务中充当掌控全局的“棋手”。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江南征脑海里思绪飞转，对当下局面已然有了清晰的认知。 也许郭家并无刻意考验他的想法，不过江南征习惯行事前做长远考虑，走一步想多步。 未雨绸缪，方能运筹帷幄！ 这么一番思索后，他心里彻底踏实了下来，不再仅仅把眼前棋盘当成简单的棋局。 毕竟，最厉害的棋手，懂得让自己融入棋局，如此才有机会超越命运，胜天半子！ “将军！哈哈哈！” 没一会儿，一盘棋下完，郭老爷子兴高采烈地伸手把江南征的“帅”给按住，满脸都是得意。 “爷爷！这都还没几分钟呢，您就不能让让南征呀！” 郭芙婷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此情形，没忍住为江南征着急。 “嘿，下棋就得有下棋的样子，输赢都是常事，没必要大惊小怪的！”郭老爷子故作高深，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我输得心服口服！”江南征微笑着，向老爷子抱拳示意。 “哎呀，江南征，你可得加把劲呀！”郭芙婷在一旁急得不行。 江南征点头回应：“好，我努力。” “再来一盘，再来一盘！”郭老爷子兴致高昂，大声嚷嚷着要重新开局。 “爷爷~”郭芙婷撒娇似的嗔怪一声，动手摆棋，那意图再明显不过。 可郭老爷子只是笑着连连摆手，还特意叮嘱：“观棋不语哦，你别给这小子支招，让他自个儿下棋。” “……”郭芙婷没办法，只能把茶杯端着，伸长脖子，一脸焦急地盯着棋盘。 郭复生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坐着，看到这场景，暗暗叹息了一声。 趁着喝茶的间隙，他悄悄朝着大哥看了过去。 然而，他注意到大哥凝视江南征的目光意味深长，不禁又转头看了看江南征。 只见那小子镇定从容，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大哥，这个……”他压低声音询问。 “先看一下情况在说。”郭新成冲他摇了一下头。 郭复生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 这第二盘棋耗时比上一盘稍长了些。 但很快也分出了胜负。 “将军，哈哈，你小子还得继续努力呀！”郭老爷子再次赢下棋局，将江南征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哎呀，爷爷，您这样可太不够意思啦，南征是客人，您就不能稍微让着他点嘛！”郭芙婷又忍不住嘟囔起来。 但郭新成和郭复生却感觉，江南征这年轻人就像深邃的大海，难以捉摸。 他俩表面上依旧平静，可内心的震惊却在悄然滋生，每一次呼吸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沉重。 第三局一开始，两人竟不由自主地缓缓站起身来。 旁边的郭知夏，早就到了父亲身旁站着，趁着给父亲续茶的间隙，捧着茶壶，全神贯注地把棋盘看着。 第270章 是我拿两个窝窝头换的棋谱！ 这一回！ 郭老爷子没了之前那副胜券在握的笃定，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每下一步棋都要慎重思考许久，言语间也没了先前的轻快跳脱。 这一局，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棋盘上双方局势依旧胶着。 郭老爷子面露诧异之色，这才认真地看向江南征，开口笑道：“小子，这才是你真正的本事吧？” “……”江南征微微一笑，没有回应这句话，反而以一种让郭老爷子意想不到的沉稳语气说道：“将军！” “啥？”郭老爷子猛地一怔，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把自己那陷入困境的棋盘望着，满脸震惊道：“小子，你这用的……究竟是什么棋法？” 江南征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郭知夏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三车闹士啊！” 此时，胜利的笑容才缓缓在江南征脸上浮现，他侧过头，一脸诧异问道： “三姑竟然也懂这种残局绝杀之法？” “利用两个车和一个卒，对对方双士发动攻击，从而形成杀局，这可是三车闹士的经典杀招！” 听见江南征这么问，郭知夏温婉地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欣赏，毫不掩饰眼中的诧异。 “三车闹士？三车闹士！” 一旁的郭老爷子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几个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低头死死盯着已成死局的棋盘， 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僵持了半个小时，局势焦灼不下，怎么这眨眼间，就让江南征这小子找到了突破点，一下子绝杀了呢！ 看到老爷子那副惊愕的神情，郭新成和郭复生两人暗暗相互看了一眼，眼底同样满是震撼。 江南征，这小子确实是才华横溢，令人惊叹！ 单从下棋的手段就能看出，他对棋局的掌控能力以及对杀法的理解，比起他们的父亲还要更胜一筹。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自家三妹郭知夏。 大家都知道，郭家老爷子对下棋痴迷至极。 身为老爷子的儿子，郭新成和郭复生从小到大没少被父亲拉着下棋。只要一有时间，老爷子必定要和他们下上几局。 然而，父亲毕竟下了几十年棋，棋力深厚，远非他们兄弟二人能比，所以从小到大，他俩几乎就没赢过父亲。 但郭知夏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这位妹妹，自幼就在琴棋书画方面展现出非凡的天赋。从识字起，老父亲就常拉着她一起切磋棋艺。 随着郭知夏慢慢长大，文化素养不断提升，她的棋艺也日益精湛。 后来陪父亲下棋时，已经从输多赢少，变得与父亲棋力不相上下了。 若不是后来郭知夏因学业、工作以及成家等事，耽搁了钻研棋艺，她必定能青出于蓝，让老爷子难以取胜。 即便如此，郭新成和郭复生心里也清楚，为了能陪老爷子下棋，哄他高兴，郭知夏最爱做的事，就是四处搜罗棋谱，特别是那些稀奇少见的绝杀棋谱。 她对这些棋谱喜欢的不行，自己收藏起来不说，还总喜欢在老爷子找她下棋时，用这些棋谱杀老爷子一个措手不及，给他惊喜。 所以，虽说郭知夏当下棋力可能比不上老爷子，不过在见识和眼力方面，说不定比老爷子还强。 假以时日，等她将见识与棋力融会贯通，定能把老爷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 如今郭知夏能认出“三车闹士”，而老爷子却不知道，也就不难理解了。 然而，奇怪之处就在于——江南征居然会这一招！ 这足以表明，江南征有着相当深厚的底蕴。 小小年纪，就对传统国艺如此精通，想必是经过长时间的熏陶和训练，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郭新成和郭复生再次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对江家又多了几分强烈的好奇。 江南征三局一胜的策略，更是让兄弟俩心中一动。 说实在的，论及涵养功夫和为人处世的艺术，兄弟俩向来觉得自己并不比别人差。 可如今…… 江南征年纪轻轻，却也深谙为人之道，着实令人惊讶！ 作为客人，他没有喧宾夺主，主动承担了两局败绩， 一方面讨得老爷子欢心，另一方面又没有全盘皆输，最后绝地反胜，巧妙地展现了自己的棋艺水平。 表面上看他是输了，实际上却是赢了。 当然，要是没有郭知夏认出那招“三车闹士”这个意外，江南征这一系列操作堪称天衣无缝。 这正是让郭新成和郭复生感到震惊的地方。 这小伙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哟，小子，合着你是用这法子将我的军啊！” 这会儿，郭老爷子已经把整局棋复盘完了，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抬起头，眼中毫不掩饰的精光，直直地落在江南征身上，随后又带着点郁闷的瞅了自家女儿一眼。 “知夏，这么厉害的杀招，你咋都没跟爹提过呀？” 郭知夏见父亲眼中既有意外又带着点小埋怨，便微微笑着，娇嗔道： “爹，说起来也巧，我才找到这棋谱半个月，还在琢磨呢，都没研究明白呢，哪敢在您面前显摆呀，这不班门弄斧嘛！” “嘿，你这丫头，又背着我琢磨棋艺，想偷偷提升棋力呢？还神神秘秘的，打算给我个‘惊喜’？” 郭老爷子又好气又好笑，赶忙招手，“快把棋谱拿给爹看看！” “爹，这可真不巧。”郭知夏迎着父亲的目光，抱歉又温婉地笑了笑， “我那份棋谱，是在地摊上一个老头那淘来的。就这一招，还是当时我看他跟同伴下棋，觉得好奇，瞄了一眼，花了俩窝窝头才买下来的。” “后来再去找那老头，人早没影了。真就只有这一招，棋谱还是我自己画的呢，明天给您送过来哈！” “哎呀！”郭老爷子嘴角抽了一下，一下子急得不行，赶紧又转过头去。 “南征啊，你这‘三车闹士’……有没有具体的出处呀？” 嘿，这老爷子还挺有趣的！ 看着老爷子眼中满是渴望，江南征一眼就看出他是真心热爱下棋，对棋谱更是痴迷。 于是，他悄悄瞥了郭知夏一眼，坦诚说道： “老爷子，我这杀招，源自一卷《棋谱秘录》……” “什么？《棋谱秘录》？！” 不等江南征把话讲完，就见郭老爷子猛地从床上蹦了下来，激动得大声叫起来： “是那本《棋谱秘录》吗？”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来历。我爷爷爱下棋，我小时候和他下，总输。是我拿两个窝窝头换来的这棋谱！”江南征微笑着，把郭知夏刚才说的理由照搬了过来。 郭知夏：“……” “你的意思是……你手头还有《棋谱秘录》的本子？南征啊，这可真是个重大发现！要是真有这份《棋谱秘录》，那咱传统国艺象棋可就能更好地发扬光大啦！” “太棒了，哈哈哈哈，南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南征，哎呀，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和你一道去瞧瞧那棋谱……” 听见这话，望着兴奋得不行的郭老爷子，江南征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说道： “郭爷爷，时间太久了，而且我以前不太在意棋谱，现在都不晓得把它放去哪儿了！” “啥？”郭老爷子满脸错愕，显得十分惋惜，刚刚那股子高兴劲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 “不过还好，棋谱上的内容我都还记得！” “什么？” 这一瞬间，郭老爷子的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刚刚有多失落，此刻就有多兴奋，他激动地说道： “你居然都记得？那可真是太棒了！” 说着，他手指向郭芙婷，说道：“芙婷啊，你以后有空，可得多带这小子来看看爷爷！现在这小子可是爷爷的宝贝疙瘩！” “爷爷，我知道啦！”郭芙婷会心地笑了笑，对于爷爷这个要求，她一点都不反感。 郭新成和郭复生兄弟俩默默看了一眼，心中满是震惊。 这才一会儿工夫，局面就从老爷子掌控主导权，完全转变成江南征占据主场了，实在是令人称奇！ “来，南征，咱再下一盘，芙婷，快点，给爷爷把棋盘摆好！” 郭老爷子把江南征的手拉着，赶忙坐下说道。 郭芙婷佯装生气地瞪了爷爷一眼，娇嗔道：“爷爷，南征和您可不一样！” “……”郭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是是是！爷爷太兴奋，忘乎所以了嘛！” 郭新成深知做事应适可而止、意犹未尽的道理，赶忙走上前说道： “爹，都已经下了三盘棋了，而且眼下时间也有些晚了，要不咱先吃饭？今儿您可是特意把南征请来家里吃饭的呀！” 听见这话后，江南征心中不禁一动。 这么说来，这顿饭是郭老爷子特意安排的？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一高兴啥都记不住了！走走走，南征，咱去吃饭！你可得和我好好唠唠那《棋谱秘录》上的内容！” 郭老爷子急匆匆地下了炕，紧紧牵着江南征的手，那亲热劲儿简直没法说。 这一幕，让正在门口抽烟的郭旭阳和郭浩然看得目瞪口呆。而当江南征被老爷子牵着走进饭厅时，整个屋子瞬间炸开了锅。 惊讶的声音大多来自郭家第三代的成员。 他们和郭芙婷年纪差不多，刚才可是清清楚楚看见奶奶亲自来楼下迎接江南征，当时就已经震惊不已。 这会儿又看到爷爷把江南征的手牵着，两人有说有笑，亲密得如同一家人般走进餐厅，任谁看到这场景能不诧异呢？ 要知道，平日里在家，老爷子一向严肃，很少有笑容。 郭家往来的客人众多，作为郭家人，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老爷子对哪个外人如此亲昵。 这份格外的亲昵，无疑凸显出江南征的与众不同。 “快来，南征，你到这儿坐。今儿个爷爷实在是太高兴了，晚上可得陪爷爷多喝几杯！” 郭老爷子拉着江南征来到餐桌旁，很自然地就让他坐在自己右边的位置上。 这样的座位安排，明显遵循着以右为尊的原则。 但实际常理来说，江南征作为晚辈，通常应该在郭老爷子的下手位置入座，也就是老爷子的左边。 眼前这情形，让现场的年轻一辈愈发惊讶不已。 郭家平日里宾客不断，这么多年招待下来，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出现。 好几个年轻人趁着上菜和准备碗筷的空当，把郭旭阳和郭浩然拉到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哥，这是咋回事啊？老爷子咋这么待见这个江南征？” 郭旭阳在这群人里年纪最大，听到这话，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说道： “你们就只管吃饭，少打听，多喝点酒就行！” 虽说他没明讲，但脸上那欢喜的神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周围的堂弟堂妹们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看样子爷爷奶奶对江南征这么好，肯定是这小伙子有不一般的地方。 “今儿就是家里人聚聚，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高兴、自在就行！你别觉得有压力。” 郭老爷子见江南征规规矩矩地和已经入座的郭家人打招呼，额头都开始出汗了，便安慰了他一句。 “南征，爷爷说得对！在咱们家吃家宴，不像在外面，不会硬拉着你拼酒的。” 郭芙婷这时带着一位阿姨，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从托盘里拿出一副小酒盅和酒杯，轻轻放在江南征桌前，还小声叮嘱道：“不会让你喝太多的。” “开心就行！”郭复生在江南征旁边靠下的位置坐着，轻轻用腿碰了碰他。 “好！”江南征点头，真诚地说道：“谢谢爷爷、叔叔和伯伯们的关照！” 他的确感觉挺自在的，就拿眼前这只有小小二钱的小酒盅来说，就让他心里挺舒坦。 酒文化，在咱们中华大地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用多大的杯子喝酒，其中都有着很深的门道。 看这情形，明显郭家人没打算把他当成那种要拼酒的外人，而是……真真切切把他当作家人，大家轻轻松松、洒脱随性地喝点酒就好。 果不其然！ 郭新成说了句“大家开始吃吧”，众人便安安静静地吃起饭来，举止慢条斯理，氛围十分和谐。 江南征舒适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碰到郭新成、郭复生等郭家第二代人过来敬酒，他就轻轻抿上一口，点到即止。 像郭芙婷、郭旭阳、郭浩然他们这个年龄的人，都没喝酒，在另一桌愉快地聊着天，氛围同样融洽。 江南征目光一扫，心里就明白了。 想必在他来之前，郭家人就已经互相交代过了，毕竟他就一个人，酒量有限，应付不了太多敬酒。 你看这一顿看似平常的家宴，他所在的主桌，坐的都是关系亲近的家人，旁边一桌是稍远些的亲戚，再有一桌是和郭芙婷年纪相仿的人，还有一桌是半大的孩子们。 简简单单就摆了四桌，三四十人一同用餐。如果每个人都来敬酒，恐怕十个江南征也招架不住！ 像现在这样，大家浅尝辄止地喝酒，感觉真的很不错。 众人相互交谈着，声音不大，既没有嘈杂喧闹之感，又不会显得冷清，热闹的程度刚刚好！ 对于一个大家庭而言，能做到这样着实不容易。 这也让江南征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感慨。 来到江城后，江南征前前后后参加过三次类似的饭局。 在宁家那次，饭局氛围充斥着虚伪，为人往来全是客套，给人的感觉就像在例行公事般应付。 于王家的那次饭局则截然不同，现场热情洋溢，欢乐满满，众人真情流露，让江南征仿佛置身自己家中一般自在。 而这次在郭家，氛围温润舒适，江南征丝毫没有拘谨之感，就好像来到朋友家中。 三次饭局各有独特之处，也让江南征深切体会到了人间的冷暖差异。 思索一番后，江南征在与众人推杯换盏之际，便不再刻意将心思都放在待人接物上。 有了这样的转变，他便尝出了饭菜中不一样的滋味。 没错，这果然是覃家菜！ 郭芙婷之前曾为他做过两道覃家小菜，当时只是略微品尝，远不及今日这般令人震撼。 眼前摆满了各种以往只能在书本记载或传闻中听闻的宫廷御制菜， 它们小巧玲珑、精致无比，花样繁多且色泽诱人，江南征顿时惊喜不已，很快就大快朵颐起来。 “在江城你孤身一人，如果遇到什么事儿，不管大事小事，都和咱们说一声。” “要是饿了、冷了，或者觉得疲惫劳累了，就来家里吃顿饭，歇歇脚，和我们讲讲你最近的情况。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说着，沈红玉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东坡肉给江南征，一脸慈祥地叮嘱道： “冬天到了，得补充点脂肪。你别光看着，也吃点儿，一点都不腻。” “谢谢奶奶！”江南征微笑着，满怀感激地对她点了一下头。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这都是应该做的！”沈红玉笑着回应。 “……” 江南征应了一声，低下头咬着东坡肉的时候，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 “都是应该做的！” 要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肯定不会去琢磨其中的含义。 然而，这话换做别人说都正常，唯独郭芙婷的奶奶说就显得有些异样。 她身为长辈，自己与她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讲出这样的话，总让人感觉不太恰当。 “应该”这词，通常是长辈对自家晚辈表达关怀与付出时才会说。 可自己和郭家，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关联呀！ 第271章 江家的人，确实都不简单！ 他稍稍把头抬起，小心翼翼地用餐布擦了一下嘴，眼角余光瞧见郭奶奶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愈发疑惑。 这眼神，为什么和爷爷看自己时一模一样呢？ “哎哟，我可真是吃得太饱啦！南征啊，你别急，慢慢吃！” 就在这个时候，郭老爷子把筷子放下，满脸笑意地望着江南征，那意思不言而喻。 “爹，等会儿我想和南征聊聊，晚点再去您那儿陪您下棋，您看行不？”郭新成适时笑着提醒道。 “那行！”郭老爷子咧嘴笑开了，一下子也不着急了，赶忙把桌上那盘东坡肉端过来，放到江南征面前，还冲他扬了一下头。 “……” 这东坡肉确实美味，可自己实在是吃不下了呀！ 江南征迅速吃完东坡肉，赶忙模仿老爷子的动作，拍了一下肚皮，说道：“我也吃撑啦！” “哈哈！”众人都轻轻笑了起来。 很快，这场宴席就结束了。 郭老爷子背着手，兴致勃勃地把郭知夏拉着，先去温习棋艺了。 而江南征则被郭新成、郭复生兄弟俩带到了一间书房里。 刚喝了一口郭芙婷泡好的茶，江南征还没来得及问她父亲找自己有什么事，谁知道对方的一句话，瞬间让他兴奋了起来。 “南征，改革开放已经开始了，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郭新成能问出这话，显然是对国家政策极为了解的人之一。 到现在，江南征都还没从郭芙婷那里得知郭家人具体的身份信息。 不过，就从目前接触的情况判断，郭复生应该是经商的，至于郭新成…… 回想起第一次在郭家老宅前碰面时，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独有的气质，江南征推测，郭新成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此刻听到这个问题，江南征不再琢磨郭新成的身份，只是神色平静地微微一笑，如实说道： “尽好自己的本分，牢牢抓住机会，勇敢迎接挑战！” 听见这话，郭新成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淡定自若的年轻人， 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江南征身上有着一种面对世事变迁，却能坦然处之的态度。 郭新成能察觉到，对于改革开放这件事，江南征恐怕早就有所预见，甚至说不定已经提前做了准备！ 联想到江南征有个在东南地区担任官职的大伯，郭新成心里便隐隐有了几分明白。 “非常不错，南征，你能有这样的心性，说明你对世界当前发生的变革早有准备，这很好！” 郭新成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说着便扭头倒了一杯功夫茶给弟弟郭复生。 “南征！对于这块儿，你有没有具体的举措呢？” 郭复生不傻，马上心领神会，适时地说出之前就构思好的问题。 “大伯、二叔，我的确早就有所准备！有一些还不太成熟的看法，想请二位给我指点指点。” 说着，江南征就站了起来。 “是放在包包里了吧？”旁边的郭芙婷早已等候在门口了。 “还真被你说对了！那就麻烦你了。”江南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回应道。 郭芙婷听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你这小子！难怪芙婷回来的时候说你有事找我，原来是这样！” 郭复生爽朗地大笑起来，边笑边朝座位示意，“咱们坐下说！你是不是已经把想法写成报告了呀？” “已经习惯这样做了。”江南征听后，笑着回应。 郭新成忍不住笑道：“真是个既有计划又有想法的年轻人！相当不错！要是你在官场发展，怎么说也是一个合格的贴身秘书！” “大伯您这是打趣我了！隔行如隔山，我也就擅长治病救人，官场那一套，我可应付不来。” 江南征巧妙地以退为进，接着说道，“在自己了解的领域做事，犯错的几率就不会大，造成的损失也就比较小。” “哈哈，确实是这个道理！”郭新成微笑着点头，心里愈发觉得江南征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对他又多了几分赏识。 “南征！”郭芙婷从外面走进来，飞快把包包递给他。 江南征从包包里找出来一份信笺，信笺足有五六页厚，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这是什么？”郭复生一脸困惑地看了过去。 “二叔，这是我拟的关于成立一家医疗科技公司的一些构思，目前还不怎么成熟，连公司名字都还没想好呢。” 江南征大大方方地把信笺递了过去。 “医疗科技公司？” 刚听到这个名字，郭复生瞬间震惊地朝自己的大哥看去。 那眼神就像在传达：“你看看，我就说吧，这小子想法可真多，又琢磨出个医疗科技公司来！” 此刻，郭新成同样惊愕万分。 要知道，早在一九二九年就出台了《公司法》，对于“公司”这个概念，他和老二都不陌生。 但改革开放才刚开始，这小子就打算成立公司，这想法简直太大胆了！ “大伯，二叔！” 这时，看到两人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惊愕神情，江南征从容地说道： “二位的见识和阅历，比我不知丰富多少。我也就是在自家人面前献丑，二位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此时，郭新成大手一挥，情绪颇为振奋， “南征！我大致看了下你这份草案，就明白你肚子里确实有货！快讲讲，你最近都在琢磨些啥！” “没错！”郭复生连忙跑过去关上门，回来后兴奋地拉着江南征坐下，又给他的茶盏添满了茶， “你详细讲讲，有道理的我们就认真听，要是觉得不太靠谱，就当听个乐子，咱们这屋里说的话，就留在这屋里。” “成！”江南征小口抿了一下茶，看到在太师椅上坐着的郭芙婷此时紧张得双手都交缠在一起了，便笑着说道： “我平时也常看报纸，大伯和二叔绝对比我更了解时事。这几年，咱们身边发生了许多的事儿，” “像分田到户、个体户的兴起，还有集体化与农业发展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相互制约，以及国外先进科学技术有没有引进的必要，咱们的农产品、茶叶、瓷器要不要从国门走出去，在拉动国内需求的同时拓展国外市场。这些讨论的声音，二位想必不陌生吧！” 随着江南征这番话，郭新成的眼睛越睁越大，从微微瞪大到完全瞪圆，最后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震惊，紧紧的盯着这个年轻人。 旁边的郭复生，手里握着茶杯，杯子就停在嘴唇下方，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连茶都忘了喝。 江南征伸手点了一下郭新成手中那微微颤抖的医疗科技公司草案。 “大伯，此次大会的消息，就像炸弹一样在民间四处流传，这绝不是毫无根据的谣言！” “咱们真的要搞改革开放了，这可是对国家和人民都极为有利的重大机遇啊！咱们国家的未来，肯定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能预见到，在不久的将来，个体户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大量涌现，除了国有企业之外，民营经济会是一股强大的新鲜经济力量。” “只要是人民需要的公司、企业，都会应运而生。真正实现了有需求就有市场。到那时，老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富足，国家的实力也会日益强大。” “人们不但能吃饱穿暖，孩子们能上学，大人能工作，老年人有国家保障，生病了也有医疗兜底。” “当物质生活逐渐得到满足，大家就会开始追求精神层面的享受。电影院会到处都是，以后咱们不仅可以从收音机里收听新闻，还能看见画面。” “大街上，人们的穿着不再是单调老气的灰布蓝涤，而是色彩斑斓。小汽车随处可见，说不定咱们江城也会发生堵车呢！” “高楼大厦一栋栋拔地而起，现在咱们能住三层楼，以后说不定能住三十层。想到哪里去，直接坐汽车、火车，甚至坐飞机，一下子就能到……” 这般说着，江南征自己都觉得心潮澎湃，激动得难以自抑，仿佛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有话不说出来就难受，可又不敢泄露太多未来的信息，这种感觉憋得他浑身难受。 特别是此刻，郭新成、郭复生，还有一旁的郭芙婷，三个人双眼泛红，显然被江南征的一番话激得精神振奋，几乎流泪。 “大伯，那个……”江南征有些难为情地抓了下脑袋，“我就是随口瞎编的，您别记在心里。” “不是的！南征！”郭新成激动得站起身来，连嘴唇都止不住地颤抖， “你知道吗，你这些想象，还有你描绘的未来，跟我们心里谋划的简直一模一样！然而，我们都没有你这样的胆量……” 毕竟这些都是自己经历过的真实未来啊！ 郭复生也拿着那份草案站起身，满脸兴奋地说道：“南征！我们愿意入股，你快讲讲，你打算怎么做！” 一九八四年，堪称国内的“公司元年”。 那些国人熟知的商业巨头，大多都在这一年创立。 江南征提出的公司设想，比原本的商业发展进程整整提前了四年。 虽然进程加快了，但实际操作过程中面临的难度，不言而喻，必定极其艰巨。 所谓万事开头难，在这儿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幸，江南征深知郭家的影响力，而郭家也了解江南征的能力，双方因此一拍即合。 当下，他们便认真地探讨起怎么落地执行这个计划。 这一讨论，不一会儿就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 三个人都还觉得兴致盎然，意犹未尽，而且计划里还有诸多细节有待进一步商讨，于是马上又约定了下次碰面的时间。 鉴于眼下国内的立法尚不完善，三人决定先采取迂回战术，先行成立个体户，把事情启动起来再说。 只要迈出了第一步，那就是好的开端。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郭复生心里既急切又无奈，他拉住江南征的手，嘱咐道： “你先去陪老爷子下会儿棋。咱们这事儿得慢慢谋划，好事向来多磨，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刚好趁着这段时间，等改革开放的政策彻底落地。” “二叔，我不着急。您和大伯也别急，慢慢来。”江南征懂事地摆了一下手。 “那不会。”郭新成自信地笑了笑，早已很好地控制住了心中的震动，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件事于你和我们郭家而言，是双赢的局面。咱们不能急于求成，毕竟现在我们最充裕的……就是时间。” “成，大伯，那我去陪老爷爷下两盘棋，回头见！” 江南征把那份公司草案轻轻搁在桌上，对着郭芙婷点了一下头，随后两人一同走出书房。 “南征，我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今天听你和我爸还有二叔聊完，才发现我对你了解得并不多。” “你怎么会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呀，简直太厉害了！” 在前往老爷子书房的途中，郭芙婷与江南征并肩走着，眼中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与崇拜。 “就是平时多读读书、看看报，思维也就开阔了些。眼下这些都还只是想法，要真正实现，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呢。” 江南征谦逊地说道。 郭芙婷抿着嘴唇，微笑不语。 两人走进书房，只见郭老爷子和郭知夏正互相对视，看样子老爷子像是有些生气。 郭芙婷忍不住偷偷一笑，打趣道：“怎么啦，奶豆，是不是你三姑把爷爷惹生气了呀？” 说着，她轻轻弹了一下暖炕上一个十四五岁小姑娘的额头。 “爷爷赖皮，想悔棋，姑姑不同意……”小姑娘直接了当地说道，这话顿时让郭老爷子的脸色精彩了起来。 “咯咯咯！”旁边的郭知夏笑着，看到江南征进来，赶忙站起身，轻笑道： “爹，和我下棋想悔棋倒没什么，可跟南征下的时候，您可得守规矩，别让人看笑话啦！” “……”郭老爷子顿时涨红了脸。 江南征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老爷子还挺有意思，真像王大爷说的那种“臭棋篓子”。 只见那个叫奶豆的小丫头从暖炕上下来，眼睛亮晶晶的，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这时，旁边的郭芙婷介绍说：“这是二叔家的女儿。” 江南征笑着打招呼：“你好呀，小奶豆！” “小征哥！你可得好好杀杀爷爷的威风，我们平常没少被爷爷骂呢！” “嘿，你这丫头！讨打是不是！”郭老爷子把拖鞋一扔，假装要去打她。 “哈哈，我也想呀，不过爷爷棋艺高超，我只能拼尽全力试试啦！”江南征微笑着说道。 这话可把郭老爷子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他立刻得意起来：“小奶豆，听到没，爷爷怎么可能输！” “哼哼，爷爷！我刚都已经听说了，就那个‘三车闹士’的棋局，你就输了……小征哥真厉害！” “去去去，芙婷，赶快把这丫头带出去！” 郭老爷子脸都羞红了，赶忙岔开话题，“快点过来，南征，咱俩下棋，别管这些小孩子。” “好嘞！”江南征笑着点头后，才上了暖炕。 “南征，你多陪老爷子下几盘。”郭知夏笑着叮嘱了一句，又对郭芙婷说，“你去看一下你奶奶。” 说完，她就把小奶豆拉着走出了书房。 郭芙婷使了个眼色给江南征，这才转身走出去。 转眼间，房间里就只剩下江南征和郭老爷子两人。 “南征啊，咱每天就琢磨一招棋，你教教我咋样？” “回头我好去好好教训王游天那老家伙！特别是这‘三车闹士’，又凌厉又漂亮！今天咱就钻研这个！” 老爷子这般不耻下问的态度，着实让江南征有些意外和感动，他赶忙点了一下头，也毫无保留地笑道：“老爷子，那咱这就开始？” “好！”郭老爷子迅速摆好棋子，还把棋盘调转了个方向，说道，“你拿红棋，你先落子！” “……” …… “这年轻人可不一般呐！” 书房中，郭复生并未离开，正和大哥一起交谈，反复回顾今天与江南征的谈话。 郭新成专注地逐句研读江南征的草案，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过了许久，他放下草案，闭目沉思，仔细回忆与江南征交谈的点点滴滴，最后睁开双眼说道：“江家的人，确实个个都不简单！” 郭复生为他倒了一杯茶，接着询问：“这小伙子如此聪慧，要是日后他怀疑咱们帮他的目的，该如何是好？要跟他坦白实情吗？” 郭新成立刻摇了一下头，说道：“老二，就凭你的本事，这点事还应付不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郭复生微微皱眉，把茶壶放下后，指着那份草案说道： “今天这小子的表现你也看见了！要是哪天他当面问起我……” “绝对不能说！保守秘密不是郭家的一己之见，而是国家的要求！不管发生什么，在相关信息解封之前，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来！” 郭新成的语气，顿时严肃得前所未有的。 第272章 南征，你一定要小心尹家的人！ 然而郭复生还是忧心忡忡，一脸郑重地说道：“但要是这事儿被尹家察觉，那蔺华的身份……” 这话刚说出口，只见郭新成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光芒，紧紧盯着弟弟，语气严肃得不容置疑： “老二，这几十年来咱们郭家做了什么，咱俩心里都明白。这么做既是为了保卫国家，也是为了保护蔺华和南征。” “尹家虽说势力庞大，但咱们郭家也绝非软弱可欺！” “我明白啦！”郭复生没再多说什么，也不再纠结此事。 …… 在沈红玉的卧室里。 郭芙婷轻轻把那个相框擦拭着，擦净后这才递给奶奶。 她看着奶奶满是慈爱与怜惜地抚摸着相框里的人，沉默了许久。 “让浩然给南征拍张照片吧。” “奶奶！” 听见这话，郭芙婷一下子站起身来，满脸错愕地问：“奶奶！您这是打算……” “……”沈红玉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奶奶！这可使不得呀！”郭芙婷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慌乱。 “奶奶心里清楚，只会在合适的时候做恰当的事。” “但她能收到吗？”郭芙婷强压下心中的起伏，蹲下身子，把奶奶的手握住，轻声问道。 “别小看郭家的能力。在这世上，对郭家来说没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和蔺华取得联系，虽说有难度，但也并非毫无可能。况且，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沈红玉温和地笑着说。 “真的吗？那简直太好了！”郭芙婷立刻激动得抱住了奶奶。 …… “今天我爷爷开心极了，好久都没这么高兴过啦。南征，真得谢谢你呀！”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郭芙婷送江南征往庄园门口走去，她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也特别开心！” 江南征连军大衣的扣子都没系，此刻他心里满是舒坦与畅快，浑身都暖烘烘的，“这次来真是收获满满！” 听见这样的评价，郭芙婷嘴角立刻高高扬起。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慢悠悠地走着，隔老远就瞧见郭浩然已经发动了汽车，汽车尾灯在那幽深密林的尽头闪烁着，静静等待着他们。 “郭芙婷，你要是有话，就别藏着掖着，直接说吧！” 江南征察觉到，越是临近庄园门口，身旁的郭芙婷就愈发沉默，而且明显一副想说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听见江南征这么说，郭芙婷显得颇为诧异，她扭头看了郭家老宅一眼，咬了一下嘴唇说道： “江南征，有些事我没办法告诉你，不过这一切肯定都是为你好。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定要小心尹家的人！” “？？？” 江南征还记得，不久前在老陈餐厅碰面时，郭芙婷就提过有人在监视他。 后来再次见面，她又说郭浩然已经把那帮人解决了，而那帮人正是柒爷的手下。 此刻，郭芙婷又郑重提醒江南征要小心尹家的人。 从她严肃的语气中，江南征能感觉到，这个尹家绝非柒爷那帮人可比，恐怕是连郭家都要有所忌惮的大势力。 江南征了解郭芙婷的性格，若不是情况特殊，她绝对不愿破坏今晚融洽的氛围。 看来事情已经发展到郭芙婷觉得必须提醒他的程度了。 江南征本想追问详情，可他留意到郭芙婷或许是因为郭浩然在场，又或许是在郭家不宜透露这类信息，显得十分为难。 如此情形下，江南征也不好穷追不舍，只能暂且离开。 不过，关于尹家的事，江南征留上了心，暗自决定找机会自己好好探查一番。 江南征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洗漱完毕后，他躺到床上。尽管郭芙婷的提醒，给今晚的愉悦添了一丝隐忧，但总体而言，此次郭家之行收获颇丰。 郭新成与郭复生毫不犹豫就表达出合作意向，这无疑为他的未来增添了保障，也让他的抱负得以施展。接下来，只需要按计划稳步推进即可。 在床上躺着，江南征回顾这小半年来在江城的种种变化，心中感觉十分满足。 无论是学习、工作、事业，还是感情，他都取得了阶段性进展，实属不易。 一想到很快就要开启全新的征程，他心中便愈发急切地盼望着时间能过得快些。 …… 这时的郭家。 老太太沈红玉正在床上躺着，借着床头灯的光看着一本书。 直到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听到“啪嗒”一声后，把手中的书放下，佯装嗔怪道： “看看你，都着迷成这样了！以前什么时候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呀！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贪玩！” “那孩子太合我心意了！他今晚教了我一招‘三车闹士’，我越琢磨越有意思，不知不觉就把时间给忘了！” 郭老爷子看了老伴儿一眼，眼中依旧透着明亮的光彩， “嘿嘿，我更欣喜的是，这孩子不光棋艺好，心性更是比芙婷还要沉稳，这可是个难得的优点。” “他没有在大家族的环境里成长，却能有这般模样，江家这些年也着实不容易。” “蔺华的孙子，怎么可能差呢！”沈红玉一边帮他脱下外套，一边忧虑地说道： “真希望到时候，他能挑起江家的重担。” “唉！”郭老爷子转过身，轻轻握住老伴儿的手，感慨道： “我懂你的心思，但现在我啊，是既盼着蔺华能早些回来，又有些怕她回来。她要是一回来，许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老头子！”沈红玉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安慰道：“有些事早晚都得面对。咱们就相信南征吧！” …… “真希望年能快点儿到啊！” 江南征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句话，脸上带着甜甜的、满足的笑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呼！还真冷！” 他一睁开眼，发现呼出的气仿佛都要结成霜了。 江南征赶忙披上军大衣，蜷缩着身子挪到木箱旁，从里面翻找出那件黑色毛衣。 “啧，穿上这毛衣，真暖和！” 毛衣一上身，江南征顿感浑身暖意融融。他不禁又在心里夸赞起沈阿姨的手艺，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收拾妥当后，江南征出门洗漱。一把门打开，他便忍不住惊叹出声。 只见满院子都是厚厚的白雪，整个院落已然被大雪装点成了一个如梦如幻的童话世界。 原来，昨夜竟悄无声息地下了一整夜的雪。 考虑到白天不在家里，江南征便决定不生炉子了。 他端着盆，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门，轻轻敲了敲门，喊道：“铁柱哥，你起床了吗？我来过借点热水。” “踏踏踏！” 屋里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只见冯莲香在门口站着，身着一身紧身高领毛衣。 她一脸惊讶地说：“江医生？有热水的，您快进来，我这就倒给您，稍等会儿哈！” “哎哟，太感谢您了！”冯莲香接过盆，江南征一边哈气搓手一边往屋里走。 他刚想感叹屋里暖和得就像春天，可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被冯莲香的一句话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铁柱哥出门去了，就我一人在家。院子里怪冷的，要不你就在厨房里刷牙吧……” “……” 江南征微微扯动嘴角，朝厨房方向看了看。 冯莲香的笑容在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中时隐时现，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竟特意往下拉了一下毛衣。 刹那间，她那曼妙的身材便凸显出来。 “……”江南征实在不好意思直视，赶忙移步到门口，悄悄把门拉开了一点，站到了门外。 “江医生，跟你说了外头冷，这么冷的天，大小伙子也经不住冻呀！” 冯莲香端着盆走过来，一脸关切地劝说道，“屋里暖和着呢！” “没关系，莲香嫂子，多谢您啦！” 江南征急忙接过脸盆，快步走到樱桃树下，拿起搪瓷缸舀了一杯水，又往里面加了点雪，降了降水温，这才挤出牙膏开始刷牙。 “江医生，我看你早上没生火做饭。我今儿早上多煮了些青菜粥，一会儿你过来吃点吧？” 冯莲香拿着笤帚，在门口慢悠悠地扫着雪，眼神满是期待地望向江南征。 见他眼中流露出疑惑，便笑着解释道：“咱们都是街坊邻居，就该互相照应着。如果不是你，赵铁柱那病还不知道得耽搁到啥时候呢。” “就像俗话说的，春江水暖鸭先知，他身体好不好，我心里最清楚……” 说着说着，冯莲香的脸微微泛起红晕，与这银装素裹的院子相互映衬，更显得三十多岁的她依旧风姿绰约。 “铁柱哥咋一大早就出门啦？这天寒地冻的，还这么忙啊？”江南征赶紧转移话题。 赵铁柱没在家里，就他和冯莲香两人，要是早上从人家年轻媳妇屋里出来，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他呀，整天就知道在那个破电影院瞎折腾！这几天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老是早出晚归的，最近还说出差去了！” “鬼才知道他在干啥！我都懒得问。你说说，一个放电影的还出差，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趁着冯莲香说话的当儿，江南征快速刷完牙，擦了一下脸，麻溜地进门背上包包，扫掉自行车上的雪就准备走。 “哎哎哎，江医生，您还有没吃饭呢……” “我早上赶时间！多谢嫂子啦，现在来不及了！”江南征扭头感激地摆着手，一溜烟就跑了。 刚走出院子，江南征就看见王明从后面推着车也走来了，于是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机修厂走去。 今天是周日，江南征还得去机修厂上一天班。他心情愉悦地来到厂里，和王大爷打着招呼。 “哟，今天起来晚啦？”王游天看到这小子嘴里咬着一个馒头就进来了，忍不住笑了。 “昨晚下雪，实在太冷了，早上被子跟长在我身上似的，根本不想起！您吃早饭了吗？” 江南征笑着跑到炉子边烤火，笑嘻嘻地回应。 “你这小子！”王游天把刘峰早上送来的馅饼和青菜粥，又分出一些装在盘子里，给他端过去放在炉子上热着， “再吃点吧，小刘送来的，我一个人吃不完。” “好嘞！”江南征也不客气，开开心心地和王大爷一起吃起了早饭。 “黄院长好！”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问候，一辆自行车一闪而过。江南征好奇地扭头看去，只瞧见一个背影迅速消失。 王游天见他一脸疑惑，平静地说道：“最近厂里有一些人事变动，这是新来的院长，叫黄乐桦。” “黄院长？”江南征转过头，赶忙问道：“那袁院长去哪儿呢？” “袁青云被调到炼金工业局职工医院当副院长了。” 从级别来看，这无疑是一次升职。 听见王大爷把这个消息说出来后，江南征也十分兴奋，开心地说： “老袁可真能沉住气啊，这么大的喜事，上周我来上班他都没透露一点风声！” “他也是周一接到的任命通知，当天快下班的时候就赶过去了。你以为是他不想说呀？他最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你。” “那天通知一来，他就带着小杨和小周急急忙忙跑来跟我报喜，还专门提到了你的事呢！” 王大爷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装着青菜粥的饭盒，嘱咐道： “你快点吃完，别总在我这儿待着了，去跟小黄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院长。” “好嘞！” 江南征点头应下。他心里清楚，自己每周只来上一天班，在厂医院算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确实应该去和这位新来的黄院长见一面。 毕竟未来他有不少计划都要借助厂医院来推进，得先摸摸这位黄院长的脾气秉性。 要是碰上个不配合的主儿，别说厂医院往后不好发展，就算想让林颜心出来协助自己工作，恐怕都难成。 江南征吃完青菜粥后，没再多耽搁，赶忙跟王大爷道别，就推着自行车，一边琢磨着见到院长该怎么说，一边朝厂医院走去。 大老远，江南征就看见朱子建在厂医院楼下徘徊，于是笑着喊道：“老朱！你这是在等我吗？” “那可不！”朱子建一看到江南征过来，急忙快步迎上去，差点被雪滑倒。 等跑到跟前，他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厂医院新来了个院长，姓黄。我寻思着今天你要来上班，就赶紧来告诉你一声。黄院长清楚你今天会来……” “多谢啦！” 听到老朱这话后，江南征心里明白，他这是怕自己和新来的院长相处不融洽。 “咱兄弟之间，别这么客气！” 说到这儿，朱子建停顿了一下，朝周围看了看，把江南征拉到一旁，轻声提醒道： “我之前帮老袁给杨厂长送交接文件的时候，听见了点风声，这个黄院长背景不简单呐！小江，我还挺担心你的。” “老朱！”江南征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你瞎担心啥呀！只要咱们把本职工作做好，别人就挑不出整咱们的毛病。你别操心我啦！” “岁岁和嫂子这段时间还好吧？下雪天路滑，可得多留意着点。” 见这家伙在这种时候居然还顾得上关心自己，朱子建一下子又有些着急。 但转念一想，这小子本事比自己强，说不定心里早就有应对的法子了，他心里顿时既感到欣慰，又有点心疼。 朱子建赶忙说道：“她们都挺不错的，小岁岁还老是念叨着想见她干爸呢。你确实太忙了，否则我早带她来看你了！” “如今事儿多起来了，的确忙了不少。对不住啊，回头我和雨柔一起去看你们。”江南征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可太好了！你哪天要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好准备一桌子好菜！” 朱子建兴奋不已，还帮江南征停好了自行车，笑着说道：“你嫂子织了两条毛线裤给你和小王，我去楼上给你拿来！” 话一说完，他便乐呵呵地朝楼上跑去了。 江南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里，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随后，他迈着步子走上台阶，和传达室的老陈头打了声招呼，便走进了急诊室。 “这孩子，不管发展成什么样，还是原来那副实在模样，真不错。”老陈头轻抿一口茶，自言自语地夸赞起来。 “哟，下这么大雪还来这么早呀？”今天胡天红值班，正站在值班提醒黑板前写字，看到江南征进来后，忍不住打趣道。 江南征咧嘴笑了笑，见屋里只有她一人，便开口问道：“今天都谁值班呀？” “林医生啊！”胡天红笑容满面地说道，“她和小卢换了班，就想着今天来上班呢！” “……”江南征见她似笑非笑地朝自己看着，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装作去整理桌子。 这时，耳边传来一丝动静，他转头一看，就瞧见林颜心正把门扶着，朝胡护士长瞪着呢。 “颜心，”江南征见她已经穿上了白大褂，便顺口问了一句：“你刚才哪儿去啦？” “我……我到洗手间去了！”林颜心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眼神闪烁着慢慢走进屋子，“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看到她突然转移话题，又瞧着她微微皱了一下鼻子，脸上带着几分羞赧的神情，江南征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第273章 真诚才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这天太冻人啦，早上被冷醒咯！”江南征耸了耸肩。 “啧啧，江医生你还会觉得冷呐！瞧瞧你这靴子，还套着军大衣，心里头指不定多暖和呢！” 胡天红早就注意到江南征的穿着和以前大不相同，加上最近听到的风声，一下就猜到这衣服鞋子的来历。 “胡姐，睡觉总不能还穿着这些睡吧！您可真能打趣！”林颜心在一旁笑着说道。 “就是嘛，我睡觉肯定得把衣服都脱了……”江南征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容易让人误解。 噗嗤！ 胡天红忍不住笑出声来，给两人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笑着说： “林医生，我这是在帮你说话呢，你都没听出来……” “……”林颜心眨巴了一下眼睛，默默和江南征相互看了一眼，看着胡天红在那唉声叹气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小江，我建议你现在就试试，可暖和了！”朱子建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拎着个布包， “到病房去试试，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调整一下，可能刚开始会有点痒。” 江南征依言去试了，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走路都有点像罗圈腿。 林颜心和胡天红一看，瞬间就懂了怎么回事，赶忙转过头去。 “确实痒得难受！”江南征面色阴沉地评价道。 朱子建乐得直蹦跶，“多穿几天就习惯啦！你瞧我，现在行动自如的，毛线裤刚开始都这样！” “成，帮我多谢嫂子，确实很暖和。” 江南征感激地说道，接着又把朱子建拉到一旁，小声问：“老朱，你有没有暖水袋？” “有啊！”朱子建刚想问他要暖水袋做什么，看到江南征眼神看向林颜心，立刻心领神会，赶忙跑出去，回来时就带着个灌满热水的暖水袋，急忙递给江南征。 “干嘛给我！递给林医生呀！”江南征摆了一下手。 “哦哦！小林，这是小江让我准备给你的暖水袋！”朱子建这话一说，真是会找由头。 江南征顿时无语！ 林颜心也是一脸窘态！ “谢谢，太感谢了！”她的脸涨得通红，接过暖水袋，悄悄放在肚子上捂着，心里就像肚皮一样，暖烘烘的。 “到底是当医生的，一眼就看出咱林医生生理期来了！林医生啊，依我看，你就得找个当医生的对象，他们懂得心疼人！” 胡天红满脸羡慕地说道。 “……”林颜心赶忙扭过头，不好意思回应这个话题。 “那个啥！老朱，走，我去和新来的院长见一面。” 江南征察觉到胡天红话里有话，老想把话题往他身上引，赶忙决定先溜。 “小江，我正想和你说黄院长的事儿呢……”林颜心反应过来后，立刻站起身来。 “没关系，我已经听说了。我去见一下，拜访拜访也是应该的。你好好休息，再加上是下雪天，这几天别太劳累了。” 江南征摆着手叮嘱了一句，便急忙把朱子建拉着朝门外走去了。 林颜心红着脸，慢悠悠地坐下，目光一直停留在门口，舍不得移开。 哒！ 胡天红把茶杯放在桌上，笑容满面地说：“赶快把红糖水喝了吧！” “多谢胡姐！”林颜心满脸感激地点了一下头，默默把肚子揉了揉， “烦死了，按摩加上喝红糖水，也只能稍微缓解一下不舒服。” “别着急，等你以后结婚了，这痛经说不定就好了。” “……”林颜心刚恢复正常的脸，一下子又变得绯红。 “哈哈哈！”胡天红挤眉弄眼地笑着跑开了。 江南征和朱子建走上楼后，原先挂着袁院长门牌的办公室，现在门牌底下已经换上了新名字——黄乐桦。 江南征轻轻按住朱子建，给他递了个示意他留步的眼神，接着敲了一下门，听见回应后便走进了办公室。 “黄院长您好！我是急诊科的医生，江南征。” “你就是江南征？”原本正在撰写材料的黄乐桦听见这个名字后，猛地把头抬了起来，迅速站起身来，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 “哎呀，小江啊！你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呐！快请坐，快请坐！” 黄乐桦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江南征身边，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 这样的态度，让江南征着实有些始料未及，受宠若惊。 毕竟从朱子建之前的描述来看，这位新院长黄乐桦背景不凡，来头不小。 可眼前这见面的场景…… 刚一照面，对方的态度怎么如此亲切和蔼呢？ 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呀！ “你让厂里制作的这个不锈钢心脏支架，我仔细看过了，它和国外同类产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黄乐桦握完手后，转身走到桌旁，拿起一个小巧的心脏支架放在桌上，满脸感慨地说道： “真是精工巧匠之作！融合了你的创意、厂里的技术，再搭配你精湛的医术，所产生的效果有目共睹，实在是了不起！” 说完，他又走到暖瓶边，倒了杯水给江南征，递过来道：“小江，喝点茶。” 换做一般人，听见这样的夸赞，恐怕早就得意忘形了。 但江南征却从这寥寥数语中品出了别样的意味，他问道：“黄院长，您是从国外回来的吧？” “小江，和你交流就是省心！没错，我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 黄乐桦轻声解释着，心里却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暗暗称奇。 只见江南征对自己言语中的称赞毫不在意，反而敏锐地关注这些细节， 这让他切实感受到，江南征真如传闻中那样，为人沉稳冷静、睿智过人，看待问题不会流于表面。 所以，真诚才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他不假思索，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求学经历。 “约翰霍普金斯？！” 听到这个答案，江南征内心的震动可想而知。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虽然在名气和实力上，比不上哈佛、牛津、剑桥这三所名校的医学院，但在国际上，那也是稳居第四的顶尖学府啊！ 从这样实力雄厚的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为什么会选择回国呢？ 又为何愿意屈就在这小小的青山口机修厂厂医院里呢？ “我是医学博士毕业，主动要求到厂医院来工作的。” 看到江南征一脸诧异，黄乐桦微微笑了一下，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呀？”江南征这下更加惊讶了。 要知道，像黄乐桦这种背景的人，一回国，必定能获得优厚的待遇，在医学界更是能随意挑选心仪的职位。 “和你想法相同。”黄乐桦走回桌旁，挑选出一份报纸递给江南征， “我也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打造出一所国内顶尖的、能引领医学发展的医院。” “……” 江南征凝视着黄乐桦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野心与信心，竟和自己出奇地相似。 尽管黄乐桦已经三十好几了，但他那强烈的求胜心丝毫不减。 这一幕让江南征觉得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低下脑袋的那一刻，他不禁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在十天前的《江城日报》上，二版位置刊登着一则报道。 报道标题为：“不甘平凡，他以稚嫩双肩，撑起国内医学的未来！——青山口机修厂宣传科童玉记”。 看见这个标题，又看到署名，江南征一下子就想起了机修厂宣传科的干事童玉。 这熟悉的表述方式和写作套路，确实很符合她的新闻报道风格。 这篇报道，详细讲述了江南征进入江城大学后，协助江大与卫生部引进扫描机的事情。 内容详实，逻辑条理清晰，基本如实还原了事情的全貌。 然而…… 这也着实让江南征有些无奈。 童玉这姑娘，在整篇报道里，对江南征不吝赞美之词，翻着花样地夸奖，简直把他形容成了新时代的楷模。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狂热小粉丝？这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江南征只无奈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毕竟，从黄乐桦之前的话里能听出来，他对自己了解得极为透彻。 心脏支架、报纸上的报道、扫描机……种种迹象表明，黄乐桦明显事先对自己做过一番调查。 “小江，你是难得的人才！对于你眼下所做的一切，我深感佩服，也满怀感激。” “不瞒你说，我从国内出去深造，又从国外归来，这一路见证了太多的无奈。” “你所做的事，正是我一直想做的。” “你就是我的榜样！” 江南征手捧着茶杯，看着坐在对面的黄乐桦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感，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波澜。 黄乐桦是土生土长的国人，不过他接受了西方先进的知识与理念，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他性格直爽坦率，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是个敢作敢为的人。 江南征其实很欣赏、也很喜欢这类人。 在这个时代，要找到和自己如此合拍、能产生共鸣的人，实在不多。 什么是同志？所谓同志，就是那些有着共同志向的人啊！ “……你看看这支架，虽说比不上国外的镍钛合金，但就咱们现有的技术水平而言，已经非常成功了！” “这可是能广泛普及、马上就能推进的重要事业啊！小江，院长这个头衔你别太放在心上，都是些虚名。” “要是能为咱们国家未来的医学事业出份力，你才是我心中的院长！” 黄乐桦这样的人，做事前必然会考虑能否施展自己的才华。 毕竟，就算有一身本事，要是没有施展的机会，那和怀才不遇没什么两样，这是他们择业时首要考虑的因素。 他之所以考虑到厂医院来工作，想必背后做了不少考量与准备！ 江南征轻轻点了点头。 他心里一方面对黄乐桦的这番表态感到意外，另一方面又很欣赏对方直爽的性格。 像黄乐桦这样的人，的确是绝佳的合作伙伴，更是值得信任的志同道合之人。 不过，毕竟才刚见面，江南征不会这么快就下论断。 “黄院长，我寻思着拜访完您，想到不锈钢车间去看看，您这会儿方便吗？” “方便，肯定方便！”黄乐桦一下子站起身来，顺手把茶杯夹在胳膊下，“走吧！” 话音刚落，他就迈着大步朝门外走去。 江南征倒是对他如此干脆的举动略感意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旋即快步跟了上去。 之前，江南征就已经和杨自远探讨过具体的扩大生产方案，所以对于不锈钢车间能够顺利成立，且在短时间内完成规划、建设以及仪器的安置，他早有心理准备，并不觉得意外。 而且，教杨自远凭借宁建设不锈钢心脏支架手术的案例作为依据，向炼金工业局申请资金，这一办法也是江南征出的。 踏入不锈钢车间，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只见众多钳工、焊工和电工正忙于在钳制架上制作模具，江南征见此情景，心中满是激动。 与此同时，江南征也留意着黄乐桦的举动。 他注意到，黄乐桦每到一处分模具区域，都会停下脚步，仔细查看、认真询问，还专注地研究每个分模的构造，详细打听具体细节。 从这些举动，江南征确定黄乐桦想要干实事并非虚言。 两人逛了一圈车间，黄乐桦显得比江南征还要兴奋，把他拉着分享了许多自己在心脏支架方面的见解，这让江南征明白，刚才黄乐桦的确是在用心观察、仔细琢磨自己所看见的所有东西。 杨自远得知消息赶来，看到他俩这么快就熟络起来，不禁大为惊讶。 看到杨厂长，江南征把他拉到车间外面，微笑着问道：“杨厂长，按目前的进度，咱们生产了多少个支架啦？” “还差三个就七百个！”杨厂长神色有些焦急，赶忙说道， “小江啊，就眼下这销售情况，我实在放心不下。咱都生产这么多支架了，到现在才用出去一个。” “这车间都建好了，这些支架要是卖不出去砸在手里，那可如何是好……” 江南征听了，笑着问：“杨厂长您先别着急，您看看现在几点了？” 杨自远看了一眼时间，一脸疑惑地说：“刚过九点一刻！” “那就正好，差不多该到了！”江南征微笑着，转头朝厂门口看去。 “小江，你这是干嘛呢？这时间和咱支架销量有什么关联呀？”杨自远彻底懵了。 江南征笑着解释：“因为能帮咱们解决销量问题的人，马上就到啦！” 话音刚落，一辆红旗轿车熟练地从厂门口驶来，稳稳停在了他们面前。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杨自远惊得呆在了原地，“复生？你怎么会来这儿？” 江南征好不容易盼到改革开放这个时机，昨天又刚和郭家谈妥了具体的合作落地事宜，自然是争分夺秒，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此前他付出诸多努力，打下了不少基础，眼下正是将这些逐一实现的时候。 而心脏支架，就是开启这场医疗改革和构建商业版图的关键，也是他与郭家合作的首个重大项目。 今天他确实是来上班的，但同时也打算找杨自远商议心脏支架的事情。 没想到黄乐桦这位新院长的到来，给事情增添了一份意外之喜，江南征感觉这就像是锦上添花。 “自远，看你一脸发愁的样子，不用猜我就知道你在担心心脏支架的事，对吧？” 郭复生一下车，就快人快语地说着，走上前来和杨自远握手。 “复生，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杨自远心里一惊，下意识看了江南征一眼，内心震撼不已。 这小子越来越神了，什么都能料到！ “哈哈！走吧，咱们到办公室去详谈？”郭复生松开手，往一旁示意了一下。 “成，咱们走！”杨自远顿时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江南征微微一笑，指着车间里面说道：“我得去和黄院长说一声，打个招呼。” “行，那我们在办公室等你。”郭复生点头应道，对着车里的郭广深摆了一下手，然后和杨自远并肩往办公室走去。 江南征回到车间，看到黄乐桦正在一个篓子旁边蹲着，手里拿着一个支架，用手轻轻摩挲着，似乎在思考。 江南征便开口问道：“黄院长，您在想啥呢？” “小江啊！我觉得这支架的口径用不着都做成相同的。” “可以依据个人体质差异、血管粗细不同，做出不同适应层次的产品。这样一来，医生在做支架手术时，就会有更多的选择。” 江南征眼睛顿时一亮，说道： “这其实正是我接下来第二步打算做的。只不过现在第一步还没完全落实，所以不太好调整生产进度。黄院长目光长远啊！” “跟你比起来，我还差那么点。”黄乐桦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能把脑海中的想法变成实际产品，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江南征微笑着说：“今天和黄院长聊了这么久，我真是收获颇丰！现在我有点事得和杨厂长商量商量，先告辞啦！” “客气啥！”黄乐桦点头回应，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赶忙拉住江南征，一边往车间外走一边说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整理厂医院的资料，了解到夏医生在筹备成立儿科的事情上碰到了些麻烦。” “小江，你别担心，我肯定会想办法把这事儿搞定，也好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第274章 雨柔，六七个会不会太多啦？ “黄院长，那我可得替夏医生好好感谢您呐！” 江南征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黄乐桦竟是个十足的行动派，一刻都闲不住。 这无疑是件大好事！如此一来，自己对厂医院的规划就能加快推进了。 “别这么客气！”黄乐桦露出会意的笑容，见走到门口，便悄悄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姑父就是赖大医。” “赖大医？您说的是赖镇宽？” 听见这话，江南征心中猛地一震，再看向黄乐桦的脸时，顿时觉得其中大有深意。 怪不得这位黄院长对自己如此信任，说话毫无保留，还真心实意地想一同干事业。 原来是有赖镇宽这位首席保健专家的关系啊！ “原来是赖专家的侄子，真是幸会！”江南征心里顿时感觉与黄乐桦亲近了许多，不再有丝毫距离感。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合着不是外人啊！ “你知道就行，别声张。咱们自己人！”这下黄乐桦的语气愈发亲切了。 “我明白！那您忙，我得先过去了。” “行！” 两人走到门口分开后，黄乐桦一眼就看到那辆红旗轿车静静地在车间门口停着。 “小江，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复生已经去那边了……”郭广深从车上下来，手扶着车门询问。 “广深叔，不用啦！没多远，几步路就到，没必要浪费油。” 江南征咧嘴笑着，摆了一下手，便径直离开了。 看着郭广深钻回车里，旁边的黄乐桦不禁嘴角一动，心中暗暗吃惊。 这小江，确实不是普通人呐！ 姑父说得对，他和郭家的关系看来很不简单！ 这个念头在黄乐桦心中闪过，好不容易与江南征结识的他，此刻更坚定了要大干一番事业的决心。 …… “那我就满心期待二哥的好消息啦！” 接近两小时后，杨自远把郭复生和江南征送到门口，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原本，杨自远觉得心脏支架的销售问题会极其棘手。 然而，江南征和郭复生两人合力打出一套“组合拳”，他这才明白，对他们而言，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难题。 “自远，你就专心抓好生产！可别到时候还得我来催你进度。” 郭复生大笑着，与杨自远告别后，带着江南征下楼。 在车旁站着，郭复生把刚刚拟定的合作协议递给江南征，说道： “协议给你。我这就安排郭旭阳去联系医院。他那边只要一谈妥，江大的附属医院可有得忙了！” “自远这边的产品销量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咱们扫描机的推进进度得加快啊！” 有三零七医院为心脏支架手术做背书，这事儿在江城医疗界迅速传开。 如今郭家要是再发力扩大其影响力，效果肯定十分显著。 如此一来，前往影像楼借用扫描机的医院势必会越来越多，那些心脏有问题的患者，也会陆续选择来做手术，这样就需要用到心脏支架了。 但使用心脏支架，对技术要求很高。 就眼下国内的情况而言，能开展这项手术的，唯有三零七医院，别无分店。 从设备到技术，甚至人力，都得依靠江南征这边。 至此，所有环节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这其实是江南征早有规划的策略，如今实施起来，可谓顺理成章。 不过，有个情况比较特殊。樱花国的那台扫描机，由于山本等人入狱，拆解进度被耽搁了。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儿！”江南征自己也为此头疼不已，但他并未过度担忧，而是满怀信心地说道： “二叔，您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弄出结构图。这几天胡夏明机所的人就快到了。” “成，你做事我信得过！”郭复生坐进车里，又把一个档案袋递了出来，探出头笑着说： “按照你的想法，先成立了征婷医疗器械中心，早上已经把个体手续办妥。郭芙婷正在找合适的地址，等有消息了就联系你。我先走啦！” 江南征紧紧握住那个象征着梦想启航的档案袋，望着郭复生的车渐渐远去，内心激动得恨不能当场蹦跶个几天几夜。 今天的好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江南征心里那股兴奋劲儿，简直按捺不住，特别想要找个人分享。 一整天下来，他满心期待，就盼着能快点见到王雨柔。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骑上自行车，那速度快得如同飞起来一般。 眨眼间就到了市局，上楼找到王雨柔，接上她后，又马不停蹄地朝家赶。 “哎呀，你这是干嘛呀！骑这么快，小心摔着！” 王雨柔在后座坐着，紧紧揪住他的军大衣，被这突然加快的车速吓得惊叫不断。 她这一叫，反倒让前头的江南征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骑得越发快了。 “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没错！确实有事要和你说，咱们先回去！” “非得回家才能说吗？现在就讲呗！”看着天色已经暗得模模糊糊，王雨柔撒娇似的伸手环住男人的腰。 “我家猫会表演后空翻，一定得让你回家亲眼瞧瞧！”感受到腰间那柔软的小手，江南征顿时有些心不在焉了。 “咯咯咯！南征，你可真有意思！”王雨柔忍不住偷笑，两条腿在后座上欢快地晃荡着，甚至还催促起来， “那你再骑快些，我好想看看你家猫后空翻呢！” “遵命！” 于是，只要路面没积雪，这小子就站起身来骑车。 遇到有雪的路段，他便双脚蹬地，推着车滑行，硬是把自行车骑出了四驱车的感觉。 回到家后，江南征将包包往桌上一放，从里面掏出个体户手续档案袋，随手扔在桌上。 “这是什么呀？”王雨柔笑容盈盈地插上大门的插销，刚一转身，就被江南征一把抱住。 “一会儿再说！”江南征迅速凑了上去，贪婪地闻着她发间散发的淡淡清香，仿佛怎么闻都闻不够。 “嘤！”王雨柔一下子浑身发软，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像小猫般娇嗔道：“痒痒的！” 她微微抬头，伸出双臂勾住江南征的脖子，眼中满是爱意，轻声说道：“都好几天没和你见面啦，想你了！” “我也是，想得不行！”江南征轻轻捧起她的小脸，满脸温柔地慢慢凑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江南征稍稍松开王雨柔，轻声问：“怎么皱着眉头呀，是不是我胡子扎到你啦？” “小程说这个时候不要睁开眼睛。”王雨柔脸蛋绯红，眼神含情脉脉地伸手去把他的眼睛捂着。 “好家伙，合着那小丫头教了你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啊？”江南征又好气又好笑。 “别说话！”王雨柔主动凑近，把他按在板凳上，“我皱眉是因为……你别这么温柔嘛，不用担心把我弄疼！” “……” 听到这话，江南征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 王雨柔疑惑地问：“你老实说……你身上是不是藏了匕首啊？” 江南征无奈回答：“没有啊，你猜猜看？” 王雨柔一脸茫然：“啊？” 随后，王雨柔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赶忙低下头，埋进江南征怀里，小声嘟囔着：“你这个坏蛋，大坏蛋！” 她尽管单纯，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烙印，但毕竟已经到了对男女之事心里有数的年纪。 如果还不懂江南征的意思，那可就真糊涂了。 况且，还有程媛媛这个年纪轻轻，却比她先结婚的徒弟，整天在她耳边说些私密的经验。 “……” 江南征会心地笑了笑，轻轻抱着怀中的她，感受着她身体细微的颤动，当然明白王雨柔此刻的期待。 其实只要他愿意，今天这件事顺理成章就能成。 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爱意味着克制、隐忍，更意味着尊重。 所以，一个月的时间，他愿意等。 那些本就属于自己的事物，旁人决然无法夺走。 江南征轻柔地抬起雨柔的下巴，再次凑近，传递着丝丝温热，沉醉其中好几分钟后，他才缓缓放开雨柔。 他拥着她转了个身，伸手取来桌上的档案袋，手指慢慢拨弄着绕着的封线。 依偎在怀里的美人，这时忽然仰头看向他，眼中先是透着几分困惑与不解，似乎实在想不通江南征怎么突然就停了下来。 不过转瞬之间，她眼中又浮现出一抹善解人意，带着深深的感激与爱怜，轻柔地伸出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而后在他脖子上印下一个印记，声音温柔似水： “你真好呀，对我这么尊重。等我们结婚以后，我就把自己全然交付给你。” “我都快等不及啦！”江南征轻轻碰了碰她的红唇，一脸欢喜地说道： “反正等到下个月就好啦。我很快就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咯！” “咯咯咯！”王雨柔捂嘴轻笑，满是幸福地说道： “那我也会从女孩变成成熟的女人啦！不止如此，还会成为你的妻子，未来孩子的母亲呢！” 甜蜜的感觉在两人之间静静蔓延，他们都对即将到来的未来，怀揣着无尽美好的向往。 即便尚未跨越那最后的界限，两人的心却紧密相连，毫无间隙。 “这么早就想当妈妈啦？”江南征微笑着调侃。 “你呀，不明白女人的心思。要是真心爱一个男人，就会特别想为他生儿育女。” 王雨柔抿着嘴唇，一脸认真地说道。 看着她那极为认真的模样，江南征笑着回应：“那我可就等着咯！到时候可有你忙的！” 王雨柔脸颊泛红，既羞涩又大胆地说：“要是你不让我生个六七个孩子，我可不会放过你！” “……”江南征嘴角忍不住抽搐，他还是头一回对她这般无奈，垂头丧气地说：“雨柔，六七个！这数量会不会太多啦？” “又不是你疼！你别管那么多，你就负责努力，剩下的就看缘分！”王雨柔豪迈地挥了挥手。 “……”江南征莫名感觉自己的腰有些隐隐作痛。 “你快点呀，这袋子里装的什么？拆半天都没拆开，我来吧！” 见他磨磨蹭蹭的，王雨柔直接拿过档案袋，站起身，捧着档案袋放在桌上，开始把文件往外抽。 “你先自己看，我边做饭边和你讲。” 江南征面带笑容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小木篮旁翻找土豆，又找出之前送去王家，结果被王雨柔拿回来的肉干，说道： “今天给你露一手，做个土豆肉腩。” 王雨柔一听，兴奋地说道：“那你多蒸点米饭，再稍微多放点辣椒！” “没问题！”江南征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咦，征婷医疗器械中心？”这时，王雨柔看到桌上的文件，里面不仅有街道办开的各种介绍信，还有书面的个体户证明，不禁疑惑道： “你和郭家一起做生意了？怎么登记人是郭芙婷呀？” “昨天我到郭家去了趟，和郭芙婷的父亲还有她二叔聊了下未来规划。眼下正好赶上改革开放，我就提出想一起做点事，提议开一家医疗公司。” “但现在相关政策还没完全明确，所以我们先注册成个体户。郭芙婷她爸本来就想找我聊聊关于改革开放的事，我们这算是一拍即合。” “至于登记人是郭芙婷，是因为我目前没有资金投入，就让他们郭家占51%的股份，我占49%的股份，” “不过我这是技术股，负责整体指导，他们负责具体执行，分红比例也是按照这个股份来。” 王雨柔听后说：“原来是这样！但我怎么觉得，郭家好像有些亏呀？” 江南征咧嘴笑了起来，坦诚地说道： “从资金角度看，的确是有点。但从长远考虑，我的技术路线绝对能发挥关键作用，郭家也能从中获得不少收益。” “也是哈。南征，看来有挺多人信任你的！至少郭家支持你的力度就很大。” 王雨柔此时仔细思索着这份文件背后的含义。 “那当然！你要明白，我们赚钱并非首要目标，主要是想改变国内当前的医疗格局。” “这一行和其他行业不同，它关系到广大民众的切身利益。郭家这般支持我，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想法一致。” 江南征将肉切好，放入锅中焯水，随后捞出来放在一旁晾凉备用，紧接着便开始切土豆。 “郭家的格局，确实比我更宏大啊！”江南征不禁感慨。 “合着这就是你说的那只猫呀！”王雨柔把文件看完后，笑容满面地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他， “这后空翻的确给人不小的惊喜！” “如今改革开放的浪潮已经开启，我得紧紧抓住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雨柔，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的！” 江南征用脸庞蹭了蹭她的头顶，接着往锅里放入各种调料，开始翻炒肉干。 “嗯，我一直都对你信心十足！”王雨柔紧紧地抱着他，缓缓闭上双眼。 “关键是，我始终记挂着爷爷的事。扫描机可以借助郭家的力量进口，但这激光手术刀，总不能一直依赖他们吧。” “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就少一分，得用在刀刃上。我想在等消息的这段时间，尽快多赚些钱，亲自帮爷爷完成这件事。” 王雨柔听后，身子微微一颤，抱着他的手愈发用力，轻声说道：“南征，我今晚不想回去了……” “雨柔，奶奶她们会不会……” “没关系！我就说在单位值班。你别把我赶走，好不好？” 怎么会忍心把你赶走呢，这小傻瓜！ 江南征转过身，看到她眼眶泛红，心疼极了，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花，温柔地说： “傻丫头！你想留在这里就留，不会有人会赶你走。平常上班累了，要是想来这儿歇一歇，你就尽管来。你那儿也有钥匙，这儿跟你家没两样！” “南征，你这么关心我的家人，对我又这么好，我真的特别感动。这辈子能遇上你，真好！咱们快点结婚吧！” 这简单的表白，仿佛一股暖流，把江南征心底的每一处角落都温暖融化。 他轻轻捧起姑娘的脸，擦去她脸上那剔透的泪水，满含深情地说道：“雨柔，好，我一定尽快！” 这简单的回答，却如同重锤敲击在鼓面上，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雨柔的心上。 江南征并未用冗长的甜言蜜语来诉说爱意，而是以实际行动将满心的爱意呈现出来。 他把锅中的土豆肉腩尽数盛出，稳稳端着砂锅放置在桌上，温柔低语：“亲爱的，该吃饭咯！” “好呀！”王雨柔轻声应答，内心深处，还悄悄在心底亲昵地唤了一声：好的，老公！ “啪！” 在似梦非梦间，一声细微的炮响，把正在熟睡的江南征给唤醒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外面天色早已大亮。 冬日清晨那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静静地洒落在屋内。 不过，今天早上江南征并未觉得被窝里有多么寒冷，反而感受到一种格外的温馨与暖意。 他察觉到，有一条修长的腿，轻轻搭在自己腰间，怀里还依偎着一个像小火炉一样温暖的姑娘。 江南征轻轻眨了眨眼睛，缓缓地、悠长地吐出一口气，嘴角也随之慢慢上扬。 他小心翼翼地转身，凝视着怀中那张楚楚动人、倾国倾城的面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距离能真正与怀中的她长相厮守，还剩下多少时日。 第275章 有办法打开那台破扫描机了！ 她的眉毛微微颤动，好似蝴蝶轻轻扇动着翩跹的翅膀，缱绻而动人。 那烈焰般的红唇，一张一合间，如同枝头鲜嫩欲滴的樱桃，娇艳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江南征越瞧越觉得爱意满满。 “一天，两天……” 仔细一算，也只剩下三十二天了！ “就剩三十二天啦！”江南征环顾着自己的小家，心里突然涌上一阵焦急。 要是准备结婚，得喊老朱来把墙重新刷一刷。 这墙灰扑扑的，看着太过陈旧，实在缺乏结婚该有的喜庆氛围。 也别再糊窗户纸了，得去问一下刘科长，看看从哪儿能弄些玻璃回来，把两扇窗户都换上。 花盆和炉子也需要修理一番，烟囱周围黑乎乎的，得好好整治整治。 到时候雨柔家里肯定会陪嫁不少被褥、枕头之类的嫁妆，就自己这俩旧木箱子，根本不够装，还得请人打造些新家具。 那些桌椅板凳都磨得发亮了，也得上点桐油，这样能显得鲜亮好看些。 之前答应给雨柔买的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还有手表，一样都还没着落呢。 如今攒的钱，也就够买半辆自行车，离置备其他家当还差得远。 除此之外，过年的时候，父母、大伯、三叔他们都要来江城。 吃穿用度都得花钱，还得提前找好住的地方，把招待所预订好。 看两家人直来直往的性子，估计见个面、吃顿饭，就觉得差不多了，结婚领证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要是让母亲来安排，说不定趁着过年就把自己这终身大事给办了。 到时候还得选好宴席酒楼，请客吃饭这笔花销必不可少。 这前前后后的大小事情，自己一个人在江城，都得提前好好张罗。 零零碎碎加起来，着实有不少事儿需要操心。 正思索着，怀中的姑娘发出一声嘤咛，突然问道：“你在琢磨啥呢？我等了好久，你都没亲我！” 江南征低下头，思绪从纷繁的念头中回到当下，这才发觉自己嘴巴有点发麻，手也有些发酸。 看着王雨柔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他坦诚地说道： “在琢磨结婚的事儿呢！” “大清早的，就不老实！哪有这么着急呀！”王雨柔脸颊羞红，笑着嗔怪道。 江南征就知道她误会了，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哪会那么没正经！是正儿八经的事儿！” 他稍微动了一下肩膀，刚准备伸手去揉，只见王雨柔的手已经搭了上来，贴心地帮他揉着。 “那你到底在想啥呢？” 江南征笑着说：“我爸妈向来尊重我的想法，肯定对你也十分满意！过年大家见了面，估计就能挑个日子把婚结了！” “我刚在盘算，家里这些家具得重新拾掇拾掇，墙得重新粉刷，窗户也得换一换。” “你嫁过来，只有这两个箱子，肯定是不够用，被褥和你的衣服都没地儿搁……” 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些具体的细节，王雨柔的眼睛眨了眨，眼眶瞬间泛红。 他或许不擅长说那些甜蜜的情话，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透露出是真心实意地想和自己好好过日子。 这般踏实的举动，让王雨柔感动得一塌糊涂。 “……到时候把你娶进门，就算在江城，我也得办个热热闹闹的仪式。” “我没本事弄小汽车，但叫上自强、老朱他们骑自行车陪我去你家接你，这事儿还是能做到的！还得找个酒楼，好好请亲朋好友们吃个酒席！” “南征！”王雨柔轻轻捧起他的脸，满含深情地说道： “仅仅只是听你说这些，我都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真好啊！” 江南征轻声回应：“那当然，谁让你要嫁给我呢！” 说完，他轻轻把被子掀开，无奈地说： “不过这一个月，我必须得好好准备一下了！要做的事儿着实不少！你再休息会儿，我起来去给你做早饭！” “那可不行！结婚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我也得搭把手！”王雨柔说着，也迅速利落地穿起衣服来。 见江南征投来疑惑的眼神，她突然笑着解释： “我得抽个时间到银行去取钱！还得给咱俩买衣服呢！不少东西都得置办，不可能真让你一个人去操心呀！” “雨柔，你真好！”江南征由衷地感叹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从与雨柔相识、相恋，走到如今这般相亲相爱的地步，一切竟是如此顺理成章，毫无阻碍，仿佛丝滑般自然。 要是寻到了对的人，真的会珍惜每一天，如同在末日来临前般炽热相爱。 有句话讲得确实妙：遇上那个对的人，每天都如同过情人节。 瞧瞧这姑娘，多么贴心。不仅会为江南征倒好热水，连牙膏都会帮他挤好。 她心疼冬天外头冷，便让江南征先把炉子生起来，自己则提起痰盂，走出院子去倒掉尿壶。 在严寒中洗干净痰盂后拿回家，好让江南征能在屋里舒舒服服地刷牙。 如今的院子，和后世相比差异颇大，用的还是旱厕，而且都在院子外头，还是好几个院子共同使用的。 但这姑娘丝毫不嫌弃，回来后还兴致勃勃地和江南征讲起中院有个老妇人和别人在旱厕里吵架的事儿，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江南征心里明白，和王雨柔一起过日子，肯定会充满趣味、新鲜，又让人满怀期待。 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与她长相厮守，满心盼望着时间能过得再快些。 吃过早饭后，这姑娘说什么都不让江南征送她去上班。 她担心下雪天路不好走，怕耽搁江南征上学会迟到，坚持要坐公车去。 江南征没办法，只好先送她到公车站台，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回到院子，灭掉炉子，转身出门，推着车准备离开院子。 “哈哈哈，轮到我啦，轮到我啦！让我来玩！” 从中院路过时，江南征看到两个小孩正趴在孙达强正房的窗户外，玩得十分起劲儿。 他定睛一看，只见窗户开着，两个小孩一人拿着一块磁铁，隔着玻璃在吸对面的铁钉，而屋里的孙达强被冻得缩手缩脚，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两个小孩那死去的爷爷。 江南征见状，笑着摇了一下头，便打算离开。 “嗯？” 然而，没走出几步，他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浑身猛地一震，急忙转过头，盯着那磁铁和铁钉在玻璃上或上或下、忽左忽右移动的画面，心中瞬间涌起一阵狂喜！ 计算机断层扫描机！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 他想到打开扫描机外壳的办法了！ 这个疯狂又有点荒诞的念头刚一冒出来，江南征就再也按捺不住，立刻转身，推着车拔腿就跑！ “有办法了，有办法了，我知道怎么把那台破扫描机打开啦！哈哈哈！” “嘿，这臭小子，咋回事啊？跑这么急，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大清早，王游天正站在门口接过邮差送来的报纸，正打算回门卫室分拣一下，就瞅见江南征像一阵风一样，骑着车飞速往厂里冲，忍不住喊了句：“慢点儿啊！” “爷爷，我有急事！”江南征单手挥了挥，丝毫没减速，一下子就溜进了厂区。 “这小子！”王游天笑着摇摇头，也不忙着进屋，就在窗台上开始分起报纸来。 这时，朱子建正好推着车进大门，看到报纸来了，便踢下自行车撑脚，急忙跑过来帮忙分拣报纸。 “嘿，王大爷，这几天报纸送得可真早啊，还是下雪天呢！” 王游天应了一声，解释道：“你也不想想啥时候了！才刚结束大会没几天，咱城里好多人都关注着呢！这些政策出台，跟老百姓的生活密切相关，大家都上心！” “收音机可不是家家都有，能了解新闻又买得起的，也就这报纸了！人家肯定得加班加点印刷，早点让老百姓知道这些事儿，是好事儿！” 朱子建点头赞同：“您说得没错，还是您看得透彻！” “爷爷，老朱，我走啦！” 两人正聊着天，只见江南征又嗖的一下骑车冲了过去。 “嘿，小江，你这是干啥呢？今天不去上学啦？”朱子建一惊，刚从台阶上下来，就看着江南征驶出了厂区。 王游天也赶忙快步走到门口，只见那小子在门口刹住车，转过头，满脸笑容。 “爷爷，老朱，我回来借个磁铁，有要紧事儿！特别重要的事儿，就先走啦！” 江南征说完，哈哈一笑，兴高采烈地骑上车，摆了一下手就迅速离开了。 “这小子！”王游天无奈地笑了一下，本来还想问他吃饭了没有，结果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 “估计他真遇上急事儿了！小江平时可不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朱子建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咧嘴一笑，将分好的报纸抱在怀里，说道，“您先忙，我去把报纸发啦！” 王游天伸手又拉住他，询问道：“小江昨天和黄院长相处得咋样啊？” “说起来还挺让人意外的！”朱子建抓了抓脑袋， “黄院长和小江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还一起去了车间，就跟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开始我还挺为小江担心呢……” “你瞎操哪门子心！他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怎么与人打交道？别乱操心！”王游天挥了挥手。 “知道啦！”朱子建摆了摆手，在自行车后座上夹好报纸，骑上车便离开了。 王游天朝着远处望了望，双手背在身后，不再担忧江南征和黄院长的事儿，心情愉悦地回到了门卫室里。 …… 江南征心急火燎地赶到江大，连课都没去上。 好在上午是微生物学，这是生命科学系的大课。于是他径直前往影像楼。 “不得不说，樱花国在其他方面或许不咋地，但在精密仪器领域，的确做得相当出色，比咱们领先了好多年呢。就拿这外部机壳的材质来说，就很值得咱们深入研究。” “严专家，您说得太对了！听说这塑料的成分是聚乙烯，光是这种材质的提炼技术，咱们目前还处于研发阶段，人家却已经将其应用到高端技术领域了。” “我跟老钱每次聊起这事儿，都满心羡慕，又愁得不行，咱们跟人家的差距实在太大啦！” 还没踏入房门，江南征就听见物理系的两位教授正与人交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随后迈步走进了无尘实验室里。 “嘿，小江，你可算是来了！” 钱志伟教授原本正在地上蹲着，和另外三人热烈探讨着什么，一看到江南征进来，立刻站起身，满脸欣喜地说道：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胡夏明机所的严长风专家和贾毅坤专家。” “两位专家，这位就是我和你们提起的，咱们影像楼的负责人江南征同志。” 严长风略显惊讶：“没想到南征同志如此年轻，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贾毅坤眼中也闪过一抹亮色：“真是英雄出少年！能把这机器引进到国内，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两位专家过奖了！”江南征与他们握完手后，略带腼腆地笑了一下。 “严专家和贾专家昨天傍晚坐火车到的，当时时间太晚，就没过来。” “今早一早就和我们凑一块儿，赶忙来瞧瞧这扫描机，已经研究了快两个小时了……”钱志伟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旁边的赵昊教授笑着安慰道： “没关系，咱们不能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凡事都得慢慢来。先让严专家和贾专家多熟悉一下，肯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这拆解的事儿咱们都弄了一个多月，也不差这一会儿。” 江南征微微点头，随即在扫描机旁蹲下，仔细寻找着自己预想中的片状结构，以此来验证自己刚刚冒出来的想法。 严长风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南征同志，组织上派我们过来协助拆解这台机器，我们深知责任重大。” “你大可放心，从今天起，我们就和你们一起，生活工作都在这儿，务必把这台机器研究个透彻！” 江南征满含诚意地回应： “严专家，真的特别感谢你们大老远专程赶来。路途这么遥远，你们刚到就立刻投入工作，我心里特别感动。” “南征同志，别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等哪天彻底把这仪器研究明白了，你再谢也不晚。毅坤同志，咱们接着干吧！” “行！”贾毅坤走到江南征旁边蹲下，手指轻轻在扫描床底部敲击着，试图通过声音的细微变化，找出其中的端倪。 严长风站在机架一旁，一边观察一边思索着说道： “扫描床其实还算次要的，关键在于这部分啊！这里面肯定有能把X射线收集到的信息转化为图像信号的设备。” “不过钱教授他们说得对，樱花国那帮人就是为了防止咱们掌握他们的核心技术，设置了一大堆防窥措施！” 他见江南征听得十分认真，不禁有些无奈地说： “这一个多小时，我几乎把整个机器都摸索遍了，愣是没找到能下手拆解的地方。这玩意儿可真难拆啊！” “老严，别着急，把心态稳住！二万五千里长征，不可能一天就走完！”贾毅坤赶忙劝说道。 严长风点了一下头，不再言语，而是拿起一把小巧的木槌，顺着封线的位置，把头探进机架里面，专注地研究起来。 江南征始终在沉着冷静地寻找着他所认定的目标点。 此前，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面对这台组装得严丝合缝的机器，都感到束手无策。 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忽略了一个极其关键的信息——维修。 试想，要是这台计算机断层扫描机出现故障，那么樱花国的专家肯定得打开机器进行维修。 无论是电控箱、机床，还是机架部分，甚至是后方的操作台，必定存在维修口。 这个维修口，就是把扫描床打开的关键所在。 它肯定是能够重复使用的，必然有办法可以打开。 而并非像之前有人说的，这些都是一次性的内扣结构。 毕竟一旦维修次数增多，成本必然大幅攀升，明日集团自己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就在今早，院子里几个小孩玩磁铁的场景，瞬间如一道光，点亮了江南征的思路。 既然在机器外部找不到打开的暗扣，那么开锁的机关必定藏在内部。 在看不到内部结构的情况下开锁，不正如同隔着玻璃，用磁铁吸引铁钉一样吗？ 江南征仔细找了一圈，最后在严长风身旁停住，他看向机架扫描床的正下方，深呼吸了一下，从包包里把一块巴掌大小的磁铁拿了出来。 这可关系到成败啊！ 这里作为整个扫描机的核心部位，想必也是事故发生率最高的地方。 所以，这里应该会设置一个便于维修的窗口吧？ 想到这儿，江南征立刻蹲下，拿着大磁铁在机壳外缓缓移动，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内部传来的细微动静。 第276章 这下总该问一下我了吧？ “你这是在干嘛？” 江南征这番奇怪举动，一下子就吸引了严长风的注意，他刚一开口询问，另外三人也立刻望了过来。 “别出声！” 就在这时，江南征突然听见一声“刺啦”响，就好像有个东西被他手中的磁铁吸引，产生了移动！ 严长风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围到江南征身边，既疑惑又好奇，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南征自己也紧张得不行，他眉头紧皱，侧耳倾听，拿着大磁铁在四个角移动了几下，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 从这吸力带来的手感变化，他察觉到其中存在指向性，于是顺着方向，一寸一寸地朝着对角线移动。 “啪嗒！” 当大磁铁移到中央位置时，众人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动。 紧接着“啪”的一声！ 刹那间，江南征一屁股坐到地上，而机架下方的机盖已经被他拿在了手中。 “啥？” 在他面前，一个正方形的大洞赫然出现，里面密密麻麻的电线管路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真的成功了？” 惊喜的呼声刹那间在实验室里炸开！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啦？” 听见实验室中传出这般热烈的欢呼声，今日值班的韩毅和方凌赶忙快步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可当他们看见四个头发稀疏的脑袋，再加上一个年轻的脑袋，全都在扫描机机床后面挤着时，两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们急忙奔过去，凑近一瞧，只见机器后面开了个大口子，里面塞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线管路，两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滴个乖乖！真拆开了？真的拆开啦？”韩毅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一边说着，整个人兴奋得不行。 他带着惊疑，赶忙俯下身，凑过去查看。 江南征转过头，与他目光交汇，两人都如释重负，轻轻笑了一下。 “扫描机拆开咯！” 紧接着，方凌惊喜的声音响起，人更是直接冲了出去，在走廊里大声呼喊：“扫描机拆开啦！” 这一声呼喊，不光吸引了楼上正在面试的范文杰，连几个病房里的病人也被吸引过来， 还有主动过来打扫卫生的汤倩倩、贾甜甜、范嘉学等人，也纷纷闻声赶来。 紧接着，楼上楼下响起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 不到两分钟，实验室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范文杰大声问道：“南征，是你拆开的？” 钱志伟虽说身为老教授，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可此时心里的激动简直如波涛般汹涌。他指着江南征，大笑着说道： “可不就是他嘛！就拿了块磁铁，这么摆弄几下，居然就弄开了！哈哈哈，太棒了，真是太棒啦！” 赵昊扳过江南征的肩膀，兴奋地说：“小江，你到底咋想到这个办法的啊！虽说这方法有点别出心裁，但简直是恰到好处啊！” “你瞧瞧，咱们这下能看见内部结构了，终于能看见啦！” 旁边的严长风和贾毅坤不停地对视，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 昨晚一到江城，他们便立刻与钱志伟和赵昊教授见了面，从两位教授口中，早已了解到拆解这台扫描机的重重困难。 今早亲自过来仔细查看，才发现教授们所言非虚。 这机器组装得严丝合缝，整个机身愣是找不到半点能下手的破绽。 若不是采取暴力拆解的方式，根本打不开。 他们一方面感慨樱花国在技术封锁上做得如此严密，另一方面又羡慕人家技术精湛，能制造出这么先进的设备， 同时也为自己国家暂时无法生产此类设备而感到难过。 两人正发愁不知该如何帮江大解决这台仪器的拆解难题呢。 谁知道才过了一个多小时，身为负责人的江南征，就轻轻松松把问题解决了。 重点是…… 他用的方法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居然是用磁铁去把内部锁扣打开。 严长风看着江南征那张还稍显稚嫩的脸，又是激动又是觉得好笑，震惊之余不禁感慨道：“也就你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哈哈！” 听到这话，江南征环视一圈周围或惊讶或激动的老教授们，扬了扬怀里的扫描机机壳面板，指着背面的铁制插销说道： “你们瞧瞧！樱花国也没多厉害嘛！外表看似严丝合缝，可内部构造其实挺粗糙的。” “这个铁销是反向扣在内部插销上的，只要用磁铁往反方向移动，把插销从扣子里吸出来就行啦！” 他又指向扫描机内部，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堆电线的正中间，看到一个二十公分左右的环状铁扣，正是江南征所说的插销部位。 一时间，众人都觉得新奇不已。 “太牛了，你居然能想出这办法！我们就算想破脑袋，也发现不了这玩意儿原来是这么打开的啊！” 范嘉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设身处地想想，他觉得自己肯定想不出这种方法。 众人大多有同感，心里对江南征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旁边的汤倩倩，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无法掩饰住的震惊。 这折腾了一个多月都没解决的难题，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江南征攻克了？这人也太厉害了吧？ “严专家、贾专家，还有钱教授、赵教授，接下来就看你们大展身手了！” “这些精密的内部构造，我们不太懂。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完成！”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对大家的夸赞并不太在意，一心想着赶紧让专家教授们开始研究扫描机。 “那是肯定的！我们来得可真是时候啊！开工开工！” 严长风兴奋极了，刚到江城就打开了局面，怎能不让他激动。 江南征赶忙叮嘱道：“贾姐，你把物理系那几个没课的学姐学长都叫过来吧！” “行，我这就和嘉学回去叫他们！”贾甜甜赶忙点头，把范嘉学拉着就跑了出去。 “毅哥，麻烦你打个电话给楚冬和李书清他们，让他们赶快过来一趟！”江南征又嘱咐道。 “我这就去打！”韩毅扭头就走。 “啪嗒！” “啪嗒啪嗒！” 就在这时，严长风竟然逐个将机床下部分的机壳都拆开了，兴奋地说道： “不是一次性的，就是和汽车油箱盖那种卡口相似！从内部按压就能把机壳拆开！” “呼！” 听见这话，江南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要不是那些复杂的塑料卡扣就好，否则要是坏了，光是造这种卡扣都够他头疼的。 看到大家迅速投入到研究工作中，江南征便悄悄退了出来，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泡了杯茶，范文杰就走了进来。 “这是新录取的几位护士，目前的配置是一名护士长带三名护士，这样的人员安排应对二十四小时轮班制完全没问题，护士长可以灵活调配。” “她们早上八点就到了，都表示随时能开展工作。” 范文杰一边说着，一边把几份简历在江南征面前摆放整齐，讲解得十分细致。 “成，今天就让她们熟悉下环境，要是能直接上手工作当然好，但不做硬性要求。” “不过考勤从今天开始算，工资也按一天发放。”江南征点头说道。 范文杰双眼亮了起来，笑着夸赞道： “到底是当过医生的，对医护人员都这么关怀备至。江院长，照这样发展下去，咱们医院的前景不可限量啊！” “范老师过奖了，先把目前的状况稳住才是关键。”江南征很清楚当下的实际情况。 “嗯！”范文杰微笑着点头，正准备离开，刚走没两步又折返回来，提醒道： “对了，已经把自强的工资关系转到咱们这儿了，今后他的工资就由咱们发放，算是咱们医院的正式员工了。” “居然这么快？”江南征不禁有些诧异。 “对的！我听毅哥说，明天他上班就能去行政办和方凌交接手续了，多半是调令已经下来了。” 江南征露出欣慰的笑容，靠在椅背上，手枕在脑袋后面：“这事儿总算是有了定论。” 他顿了顿，又说道： “范老师，接下来您会更忙了。咱们得招个财务出纳，虽说影像楼的人员工资由学校拨付，不过具体的账目往来还是要严格管控，心里得有数。” “这不仅关系到咱们小医院的盈利，还涉及学校的收支以及郭家的分红呢。” “好的，您放心！”范文杰点了一下头，便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江南征点燃一根烟，悠悠地抽着。当一个人安静下来，他真切地体会到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快。 这座影像楼在他的努力下，规模日益扩大，发展态势愈发良好，一切都正逐步走上正轨。 这种成就感，远非简单的喜悦能够形容。 “咚咚咚！” 就在他沉浸于思索的瞬间，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江南征转头看去，眼中满是诧异，随即将烟在铁盒里掐灭，起身问道：“清雪，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他一见到自己就立刻掐灭香烟，宁清雪不禁有些出神。 还记得在江家村的时候，江南征就对抽烟情有独钟。 那时，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总爱学着大人的模样高谈阔论，仿佛手里不夹根烟，就少了些成熟的味道。 江南征便是其中一员，毕竟在农村，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儿，有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他同样喜欢抽烟！ 不过她不喜欢罢了。 从前，她实在不喜欢闻他身上的烟味，也不明白为何男人对抽烟如此痴迷。 人呐，在经历了时间的打磨，总会领悟一些道理。 如今，她似乎有点懂了。 无论是高兴、难过，还是被烦恼缠身，来上一根烟，或许能让人短暂地放松下来。 尼古丁的功效大概也就体现在这儿了。 虽说抽烟危害不小，但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很容易让人上瘾。 都说要是想让一个男人戒烟，那简直比登天还难，甚至他可能为此离开你。 看着这座影像楼人来人往，业务逐渐繁忙，病房里也住进来病人，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展着。 宁清雪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多了几分理解。 身为这一切的推动者，江南征身上肩负的压力与重担，宁清雪虽无法亲身感受，却完全能够想象得到。 私底下的江南征，肯定有诸多烦心事要去思索、去处理。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连他这一点小小的放松方式都剥夺，那就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更何况如今，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对他“指手画脚”吗？ 时过境迁，他们的关系早已改变，曾经那种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也已不复存在。 现在若不是她主动，两人几乎很难有见面的机会。 “想抽就继续抽吧！”宁清雪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没关系，已经抽完了。” 江南征倒是没太在意，随意摆了一下手，走上前几步，把窗户稍微推开了一点，刺骨的寒风一下子灌了进来，瞬间为室内带来了许多新鲜空气。 “想喝什么茶？”说着，他朝暖瓶走去，把手搭在铁茶罐上。 “都行。”宁清雪听出他话里的招待意味，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感慨。 如今两人相处，怎么觉得像是在谈公事一般。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放下原本拿的茶叶，蹲下身子从柜子里找出兴文河村的菊花茶，为她沏了一杯，端到桌前放好。 “之前庆林哥和春荷姐到江大来，带了不少菊花茶。我给雨柔送去后，她又分给我七成。” “这丫头就担心我喝不到这么正宗的当地花茶，还说我太实在了。你再尝一下，看看和之前喝的味道有没有差别。庆林哥说香味会不太一样。” “好。”宁清雪轻声应了一下，捧着茶杯，目光落在茶水中上下浮动的菊花上，心里突然涌上一丝难过。 男女之间交流时，最要避开的就是谈论其他异性，特别是处于恋爱中的男女，这更是大忌。 然而此刻，江南征毫无顾忌地和她提起王雨柔，话语里还透着亲昵。 宁清雪一下子就感觉，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分明是在委婉地告知自己，他江南征已有心仪之人。 那天在市局外面，她亲眼目睹江南征和王雨柔举止亲密，当时她的情绪几近失控，也由此知晓江南征正在和王雨柔谈恋爱。 没想到时隔多日再次接触，他已经在以这种方式暗示自己，要保持适当距离了。 宁清雪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压抑住心中的难过，抬起头，眼眶微红，点头称赞道：“的确很香。” 沉默片刻后，江南征开口问道：“伯父身体怎么样？” “挺不错的。如今他能自在地在家属院溜达几圈，还和单位说养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回去工作了。” 又是一两分钟的寂静。 江南征接着说道：“那伯母呢？别让她太忧心了。伯父的病如今都快好了，情况和以前不同，得乐观些。” “我妈心态比我们都好，我爸眼下病情稳定，我们几个也能安心上学、工作了。” 宁清雪说完，语气稍作停顿，心里期待着对方能问一下自己的情况。 可出乎宁清雪意料的是，江南征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挺不错的”，便没了下文。 她满心期待着，江南征能问问自己近来的状况。 “清薇呢？回家后她情绪怎么样？那件事对她打击挺大的，这丫头心思比较单纯，你们可得多留意。” “……” 听见江南征关心清薇，却对自己的情况只字未提，宁清雪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感慨。 “这次小妹比我预想的要坚强。我和三姐陪了她好长一阵子，还把孙冰云接到家里来住了段时间。这丫头情绪一直挺稳定的，你别担心。” 这下总该问一下我了吧？ “我最近事儿太多，都没怎么去上医学院那边的课，后来就没再见到清薇。等有时间，我得去看下她。” 你只想着去看清薇，都没想过来看我？ 宁清雪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紧，一股难过的情绪突然涌上了心头。 “武军哥最近还好吧？” “……” 难道在你心里，我竟然连我二哥都比不上？ “他和我嫂子感情愈发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如今都由他帮忙操持。我爸妈对他也是连连称赞，直说他一下子懂事长大了。” “武军哥一直都很不错啊，不管大事小事，都考虑得细致周到，是个踏实可靠的人。” 江南征的夸赞十分诚恳。 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那你姐呢？这几次我到三零七去做手术，都没碰见她，我实在是太忙了。” 你就打定主意不问我了是吧？ 宁清雪默默抿了一口茶，无奈地回应道： “这段时间她们医院在开展公益血糖血脂筛查活动，经常要到街道帮忙。” “她在医院妇联工作，这事儿就由她负责，确实也挺忙的。不过虽说忙，但她一切都好。” 这下总该轮到问我了吧？ 你难道对我一点都不关心了吗？ 第277章 研究与挣钱两不误！ “那你大哥呢，他怎么样？” “？？？” 敢情把我们宁家每个人都问遍了，就是不关心我啊？ 宁清雪此时心里五味杂陈，幽幽叹了口气，也分不清这口气是为自己，还是为大哥而叹，满心尽是惆怅。 “大哥和大嫂离婚了，这事儿我们一直把爸妈瞒着，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们。”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江南征略带惋惜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其实他心里清楚原因，但还是得佯装不知。 “这些年，大哥没少动手打大嫂。那天大嫂在家里脱下衣服，身上的伤简直不忍直视。” “我姐向来淡定，可看到那一幕，当场就带着大嫂和我们姐妹几个，到大哥租的房子去找他算账，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揍了他一顿？他没反抗？”江南征微微挑眉。 “他不敢反抗！他租的房子在人民医学院对面的筒子楼，那儿住了不少学校老师。他生怕这事儿传出去，只能乖乖忍着。” “出了这事儿，他也不敢回家。我们先让大嫂在家里住段时间。虽说劝人离婚不太地道，但就大嫂这情况，我认为离得对。” “没错，这婚就该离！”江南征语气坚定地说道， “有些夫妻天生就不合适，硬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时间久了，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及时摆脱错误的关系，才是明智之举。你大嫂做得没错！” “……” 这婚就该离！ 听见这几句话，宁清雪只觉得脸上发烫，老觉得江南征这话是在暗指自己，心里顿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小江，小江！你赶紧到门口去瞅瞅……” 就在这个时候，罗自强的声音从走廊那头远远传来，他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等走到门口，看到江南征和宁清雪正在交谈，他顿时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小宁也在啊？小江，你再不去，那边都要打起来了！” “啥？”江南征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带着歉意朝宁清雪点了一下头，“咱们回头再聊……” “江南征！”宁清雪见他立刻要离开，自己等了这么久，他都没问问自己最近怎么样，一下子着急起来，赶忙说道： “没关系的，我们人民有些专业课调到江大医学院上了，以后有机会交流的！” “好的！” 江南征应了一声，便立刻跟着罗自强匆匆走了出去。 “……” 宁清雪呆呆地握着茶杯，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突然像被揪住一样，一阵剧痛。 人们都说，眼泪是人类所能制造出的最小的海。 而此刻，宁清雪仿佛就置身于这片沉沦之海，她终于明白了江南征的心意。 “胖子，你啥时候到的？” 江南征一边跟着罗自强往外走，一边忍不住笑着问道。 “嘿，我早就到啦！刚去听了两节微生物课，简直无聊透顶！”罗自强撇撇嘴， “还是你这儿有趣，总能瞧见各种热闹事儿！” “我说你可别跟我学啊！我虽然不上课，但考试绝对不会挂科！”江南征一脸无奈地说道。 “嘿，这您可就别操心了，我就乐意以你为榜样！你就说我来得是不是太巧了？” 罗自强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笑容。 “还真是挺巧的！”江南征摸了一下鼻尖，也跟着会心地笑了起来。 然而，等跟罗自强走到门口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 只见大厅里，邓松平一脸严肃地和几个人交涉着。 江南征定睛一看，这几个人中有不少都是之前来借扫描机的。 稍微一想，江南征心里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老邓，今天还借不了吗？靠谱点行不？我都把病人带来了！你就通融通融，让我们用用呗，费用你记着，回头肯定不会赖账的！” “就是，咱们都明人不说暗话，该给多少钱，一分都不会少你的！这都是公事，你怕什么嘛！” “老邓啊，我现在真的等不起了。我这病人肚子疼了好几天，在别的医院查不出毛病，就指望来你这儿用扫描机看看。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又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好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和邓松平说着，语气十分急切。 “各位听我说，上次的确是因为寄生虫要隔离，这次也真的有事啊！几位专家正在研究扫描机呢，这可不能耽搁，这也是很重要的事啊！” 邓松平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仍在耐心地解释着。 江南征过来时，正好听见这番话。看对面几人确实焦急万分，他连忙伸手拉住邓校长。 “邓校长，您先别急，交给我来处理！情况特殊，要是能用就给他们用吧！” “小江！”邓松平扭头看到是他，顿时如释重负， “但这会不会耽误咱们的研究进度啊？这扫描机好不容易才拆开的呀！” 就在刚才，韩毅打电话告诉他，扫描机竟被江南征拆开了，这消息可把他乐坏了，立刻就赶了过来。 到实验室跟钱教授交流了一阵，得知是江南征成功拆解机器，他心里满是佩服。 这扫描机如今可不单单影响着影像楼的未来发展，更是关乎国家医疗前沿科技，是江大极为重要的项目，他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放心吧，不会耽误的！这不是情况特殊嘛！我已经有办法了。” 江南征轻声安抚了邓松平几句，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安心，随后面向在场那几位情绪激动的其他医院工作人员，大声说道： “各位，请听我说！扫描机大家都能用，别着急。大家先按照病情的轻重缓急登记一下，我这就安排教授们把机器恢复原状，然后马上给大家做计算机断层扫描检查！” “其实刚才机器出了点故障，我们正在维修呢。就算大家再急，机器坏了也没法工作呀，还请各位体谅一下邓校长的难处！”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就等着排队做检查了！” 众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纷纷争着要去登记。 “自强，你赶忙去帮各位登记一下。”江南征对罗自强使了个眼色。 “好嘞！跟我来吧！”罗自强心领神会，挥了挥手，带着众人往传达室走去。 看到邓松平一脸焦急，江南征拉着他往实验室走去，同时解释道： “邓校长，您别担心。白天把扫描机借给这些医院用，咱们的研究可以安排在晚上进行，这样既不耽误挣钱，研究也能正常开展。” “哎呀！”邓松平一拍脑门，对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江，你这脑子太灵光了！这主意一下子就想到了。我本来既担心耽误研究进度，又怕这些医院病人的病情耽搁，正纠结要不要牺牲咱们这边呢。” “现在好了，你这办法完美解决了我的担忧。” 江南征微微一笑，没再多说。走进实验室后，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四位教授讲了讲，大家听后纷纷点头。 “没错，咱们的研究不能影响正常的医疗工作，病人看病可拖不得。” “这样吧，老严、老贾，咱们先回去休息，晚上再大干一场。晚上没人打扰，咱们也能更专注一些。”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钱志伟教授当场就决定按照江南征的提议来办。 “那就麻烦各位了！晚上我给大家准备宵夜。”江南征真诚地说道。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随后便满意地动手，迅速将扫描机恢复原状。 楚冬和李书清也在一旁帮忙，现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等到韩毅带着隔壁医院的病人来到实验室准备进行扫描拍照时，江南征和罗自强才退出实验室。 “邓校长，这边没事了，交给我就行。” “好嘞！”邓松平见事情已经妥善解决，便放心地离开了。 江南征带着罗自强回到办公室，发现屋里没人，不禁抓了抓脑袋，嘀咕道：“怎么就走了呢？” “嘿，小江！你还打算跟小宁聊到什么时候啊！”罗自强一边说着，一边倒掉宁清雪刚才喝过的茶，动手洗起茶杯来。 江南征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摇了一下头。 随后，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份传染病预防汇报制度的草案，伏在桌上，开始认真地完善起来。 一直到中午，隔壁医院的人都走光了，他也刚好完成这份报告制度的查漏补缺工作。 江南征正准备出门叫上罗自强，到二食堂去给大家弄点午饭回来。远远地，他就瞧见蓝柏山和白照靳走进了走廊。 “小江！” “蓝部长！您怎么过来了？” 看见蓝柏山，江南征猜想大熊村那边的事儿大概已经处理完了，赶忙迎上前去打招呼。 “上午开了个会，下午还有一场。这不中午瞅着有点空，就赶忙过来看看。这边都还好吧？”蓝柏山和他握了一下手，语气十分亲切。 见蓝柏山往病房那边看，江南征便领着他走进病房，指着孔狗蛋说道： “您瞧瞧，他恢复得挺好。在这儿再养半个月，等开刀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就能办理出院回村里调养了。” “那就好！”蓝柏山松了口气，“向院长那天晚上和我打了接近两个小时的电话，告诉我手术全部成功，可把我高兴坏了。” “对了，他说你起草了一份传染病预防汇报草案？快拿给我看一下。” 江南征着实被蓝柏山这种务实的工作态度感动了，有些意外地说： “蓝部长，您该不会是专门为这事儿过来的吧？” 白照靳在一旁笑着说：“上午我们刚去上头开了会。你察觉的这起寄生虫事件，上头相当重视！你觉得呢？” 蓝柏山笑着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 “上午会议结束后，大领导特意让我带他去了大熊村防疫隔离点一趟。看到咱们工作做得这么出色，大领导可没少夸你。” “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蓝部长您的功劳可比我大多了……” 江南征既惊喜又有些惶恐，赶忙摆了一下手。他虽然没见过大领导，但对其大名早有耳闻！ “所以啊，趁着吃饭的空儿，咱赶快聊一下这事儿。走吧！你带上报告，咱们边吃边谈。”蓝柏山立刻催促道。 江南征回到办公室拿上汇报草案，跟罗自强交代了一下医院员工吃饭的事儿，就匆匆跟着蓝柏山和白照靳往食堂走去。 江南征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一回，或许是他距离权力核心最近的一次。 “好！实在是太好了！南征，你这份报告，内容极为详实，各项措施具体明确，其预期效果肯定十分显著。” “我坚信，只要我们依照这个汇报制度，在全国范围推行开来，必定能尽早掌握各地情况。” “就像大熊村这类疫源性疾病发生的状况，我们便能在第一时间获取消息。” “南征啊！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想出如此周全详尽的措施！太了不起了！” “我从政这么多年，很少遇到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你真是太能干了！” 在食堂里，蓝柏山听完江南征的汇报，又仔细看完他撰写的整篇草案后，要说不激动那绝对是假的。 “这不过是我一点小小的思考罢了，要是能为国家完善传染病防控制度尽点绵薄之力，也算是没辜负国家供我上大学。” 江南征语气平和，谦逊地说道。 “这哪能叫一点小贡献呀！这贡献可大了去了！” 旁边的白照靳对江南征的话并不认同，一边说着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之情溢于言表。 “照靳，咱们现在就走，跟我去上头一趟！”蓝柏山已然坐不住了，拿起报告就准备起身离开。 “行！”白照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站了起来，顺手拿起领导的公文包，就准备一同离开。 江南征一下子愣住了，说道：“蓝队，用不着这么急吧？您连午饭都还没吃呢！” 他看着放在桌子中间的三四个饭盒，刚刚说话的这会儿工夫，也就他和白照靳匆匆扒拉了几口，蓝柏山可是一口都没来得及吃。 “没时间了！”蓝柏山赶忙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神色十分急切， “领导下午要去外地考察，要是这会儿不去见他，又得等上好几天了。” 蓝柏山摆了一下手，满是感激地说：“小江，真的特别感谢你所做的这些！” “蓝队！您等一下！”江南征对蓝柏山的感谢倒没太在意，一心只想着不能让这位好干部饿着肚子。 他大声喊了一句，随即将一个饭盒里的饭菜全部倒出，拿着空饭盒迅速跑到打饭窗口，匆忙拿了两个大包子，又赶忙跑回来，把包子塞到蓝柏山手中。 “蓝队，您在路上吃，可千万别把自己饿着。您的身体可比我们普通医生重要多了！” 江南征说得情真意切，蓝柏山听了很是欣慰，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 “好小子！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放心，我路上肯定会吃。你也好好干，我就先走了！” 说着，蓝柏山从饭盒里拿出一个包子，一口咬下去，同时向江南征摆了一下手，便迈着大步匆匆往食堂外走去。 “唉，老蓝可真是个难得的好官啊！” 江南征回想起前世，自己也接触过不少身居高位的官员，其中一些人的行事作风实在难以让人恭维。 然而此刻，在这个朴实纯粹的年代，像蓝柏山这样一心为公的好干部，其实只是时代众多优秀干部的一个缩影。 这样的时代，真好啊！ 江南征独自落寞地坐下，看着面前剩下的三个饭盒，里面装着白照靳刚刚打来的菜。 心中满是感激之余，他一个个将饭盒盖子盖好，随后带着这些饭盒回到了影像楼。 到了影像楼，他把这些菜和罗自强、韩毅等人打来的饭菜混在一起，凑合着吃午饭。 “老蓝这么快就离开了？”听闻蓝柏山饭都没吃就匆匆离开，罗自强不禁有些诧异。 “他急着去向上汇报呢。但愿能有个好结果。”江南征简单解释了一句。 众人纷纷点头，对这位曾经兴文河大队支医的领队，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对了，今天早上来了四所医院，一共有七个病人。每次使用扫描机的费用是一块二，上午的收入是八块四。” 趁着江南征在场，韩毅赶忙汇报了上午的收入情况。 “还挺不错的嘛！”听到这个消息，江南征面露欣喜之色，点头说道： “咱们这业务一旦开展起来，能给江大带来不少收益。前期的投入，总算是开始慢慢有回报了。” 方凌不禁感慨：“才一上午就赚了八块多！要是一直这么忙，一个月下来能有不少收入呢！能这么实实在在地帮学校增加收益，真是让人有成就感啊！” 罗自强也跟着笑道：“看来咱们这小医院很快就要发展壮大，有大模样啦！” 众人闻言，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278章 你这提醒纯属多余！ 江南征接着说道：“毅哥，你回头去问一下孔大娘她们那十来个人的费用情况，看看三零七医院和学校有没有结算，咱们心里得有个数。” “好嘞！” 几人吃完饭后，稍作休息，便陆陆续续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蔡肆捌到这边来了一趟，向江南征汇报了姚泽阳按摩馆这两个礼拜的运营状况。 因为快要放寒假了，学生们都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所以去按摩馆的人数有所减少。 不过好在目前生意还不算太忙，现有的人力也能够应付得过来。 蔡肆捌说，把人员工资以及各项开支除去，这个月按摩馆的收入达到了八十七块五！ 听见这个消息，江南征着实感到有些意外和惊喜。 按照最初的设想，按摩馆只要能有少许盈利就行，主要是能保障泽阳师兄的生活，同时满足江大生命科学系同学们勤工俭学的需求，就算达成目标了。 可谁能想到，这个月竟有如此可观的创收！ “这是43块7毛5，泽阳师兄千叮万嘱，一定要我亲手把这笔钱交给你。” 蔡肆捌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手帕，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郑重其事地把钱推到江南征面前的桌上。 然而，江南征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是结算的第一笔款，虽说他正急着筹备结婚所需，但这笔钱他不想拿。 “小江！这是你应得的，泽阳和旭辉都交代了，不管怎样你都得收下。”蔡肆捌明显是得到了两人的郑重托付。 “老蔡，你把这些钱拿着。给勤工俭学的同学们买点过年的年货，好让他们带回家。” “再给彭骁留些过年的生活费，也给旭辉师兄弟俩准备点家常菜，他俩大男人过日子比较拮据，小姚哥又不爱做早饭，老是在外面买着吃，你就多跑几趟，多照应着点。” “小江！” 听见这番话，蔡肆捌大为感动，“上次买劳保用品，同学们都觉得不好意思收下呢，大家心里都特别感谢你。这次又用你自己的钱给大家买年货，这……” “没关系，上次是日常过冬，如今是过年，意义不同。买点江城的特产，让同学们带回家，也让他们的父母开心开心。”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态度十分坚决。 “成，我替同学们谢谢你！”蔡肆捌说着，眼眶都红了起来。 “等我把这段时间忙完，就去看一下小姚哥他们。这段时间就先麻烦你多照应着点。”江南征轻轻拍了一下蔡肆捌的手臂。 “小江，你这说的什么话！旭辉哥他们人都很好，咱们都是好兄弟，别这么客气。我先走了！” 蔡肆捌一边说着，一边戴上围巾，还说立刻就叫上宿舍的几个兄弟去采购年货。 “跟桀哥和彭骁说一声，让他们慢点，这大雪天的路滑。”江南征把蔡肆捌送到门口，特意叮嘱道。 “夏世桀那小子最近可谨慎了，你这提醒纯属多余。”蔡肆捌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啧，难道桀哥谈恋爱了？”江南征在大厅门口站着，双手拢在袖筒里喃喃自语。 “那可不咋的！那小子把你情圣的本事学了个三四分，跟郑玥好得都快如胶似漆了。” 罗自强在后面慢悠悠地说道。 “哎哟喂，学校不是明令禁止谈恋爱嘛！” 江南征扭头看着罗自强一脸幽怨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胖子，你可别犯花痴啊！” “我去！小江，你这人太过分了吧？只许你谈恋爱，就不许我有点想法啊？” “哈哈！”江南征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笑出声来。 就在他刚打算转身去看一下孔大娘和水儿时，就听见传达室的电话“叮铃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兄弟俩满脸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下大厅里悬挂着的钟。 此刻是下午四点四十分！ 江南征急忙快步走向电话，拿起听筒。 “你好，麻烦叫一下江南征，让他马上到机修厂厂区医院来一趟，十万火急！快要出人命了！” “颜心？别着急，我是南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南征眉头瞬间紧皱。 “出血，是大出血！有个孩子情况特别危险，快要不行了！” 林颜心的语气万分急迫，慌乱得声音都带着哭腔， “南征！我……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你赶紧来！我们得稳住局面！黄院长到炼金工业局去了……已经派人去叫他回来……你快点过来！一定要快啊！” 又是小孩？还快不行了？ 情况这么严重？ “你等会儿，我立刻就过来！” “啪！”的一声，江南征毫不犹豫，快速挂了电话，跑进办公室，背上包包，急忙在包里摸索自行车钥匙。 “小江，怎么回事啊？颜心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到江南征神色凝重，罗自强心里一紧，意识到厂医院那边肯定发生了大事！ “毅哥，毅哥！” 江南征顾不上回答他，一边往走廊外跑，一边大声呼喊韩毅的名字。 “怎么了？小江？” 韩毅刚从楼后的公厕出来，才走进大楼楼梯口，手上还沾着水。 听见江南征这般急切的喊声，脸色一沉，赶忙在身上擦了擦手，快步跑到门口。 “你和方姐先别下班，守在电话旁。厂医院出事了，我和胖子过去看看咋回事。准备随时接应，我担心一会儿人手不够！” 江南征话音刚落，一个箭步冲出去，转眼间就打开了车锁。 “你放心，我就守在电话旁边，你们路上慢着点，注意安全！” 韩毅大声回应，看到方凌跑出病房来，赶忙开始安排。 “小江！先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罗自强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不然江南征不会急成这样。 他也顾不上路面有雪，骑上车加快速度跟了上去，气喘吁吁地问道。 “听颜心说，是个孩子，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 江南征骑车速度更快了，紧紧皱着眉头，脑海中飞速思考可能面临的状况。 “是外伤导致的吗？天呐，这得是出了什么意外啊？是撞到哪里了还是怎么回事？” 罗自强听后，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颜心说这是她头一回碰到这种事，厂医院估计也是头一遭，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种事，所以她才慌了神。我感觉应该不是外伤那么简单。” 江南征摇了一下头，凭借现有的信息，尽可能去分析一会儿可能出现的情况，让自己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林颜心、关耀祖、卢学洋他们都是厂医院急诊科的医生，对于厂里发生的各类突发事件，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 要知道，机修厂的工人们平日里除了一些诸如感冒发烧的小毛病，由于整天和机器打交道，流血擦伤的情况时有发生。 在这样的环境下，林颜心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一般情况下压根不会像刚才电话里表现得那么慌乱。 这意味着…… “那孩子应该是内伤！”江南征语气肯定地说道。 并且，以林颜心和关耀祖他们的经验，都判断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内伤？难道是摔着哪里了吗？”罗自强也立刻皱起眉头，开始沉思起来。 “现在还不了解，咱们得加快速度，别在路上耽搁，到那儿看了具体情况再说！” 江南征说着，便把自行车的速度提到了最快。 在赶路的这一路上，随着之前做出的判断，江南征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孩子究竟几岁了？到底是什么内伤？厂医院那边有没有采取抢救措施？ 要知道，一个小孩子，体内的血量本就不多啊！ 此时此刻，情况严峻到了极点！ 也怪不得林颜心会如此慌张！ 平常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心急如焚的两人，仅仅用了七八分钟就看见了机修厂的大门。 “爷爷！”江南征骑车冲入机修厂大门时，高举着手大声喊道，“我着急去救人！” “王大爷，出大事了，我们就先去里面了！”罗自强也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两人只看到门卫室里有个人影，却没留意到，此刻王大爷并不在门卫室里，而是一个年轻小伙拉开了窗户。 他俩一路拼命骑行，到厂医院门口，车一丢就跳了下来，径直冲进急诊科，紧接着便听见一阵嘈杂的哭声。 在走廊上，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浑身是血，正在地上蹲着，旁边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女孩吓得脸色煞白，瘫倒在地。 罗自强看了这场景，默默与江南征看了一眼，两人二话不说，急忙跑进了二诊室。 一进二诊室，就看到林颜心、关耀祖两位医生，还有护士赵丹、杨容正在一张病床前守着，正忙得不可开交。 里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颜心！”江南征喊了一声，快步奔了过去。 “小江！”林颜心双眼红得厉害，不过看得出，她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小江，你快瞧瞧，这究竟是咋回事？这孩子为啥一直吐血呀？”关耀祖让出位置，焦急地说道。 这时江南征才看清，关耀祖手里正捏着一根吸氧管，正给孩子输氧呢。 然而，当江南征低头看向病床时，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脚底凉意直往上冒。 病床上，一个身形瘦长的孩子蜷缩着，那孩子看起来半大不小，却极为消瘦，整个人浸在血泊之中。 嘴角和鼻腔不断有鲜血涌出，厚厚的棉袄都已经被从灰色染成了血红色。 即便关耀祖努力把输氧管往孩子鼻腔里放，可没过一会儿，就被血液冲了出来。 “嘶！” 就连向来胆大的罗自强，看见这一幕，也不禁在江南征身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场景…… 好家伙，别说林颜心和关耀祖心里发慌，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罗自强，作为外科手术医生，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也猛地一紧。 “赵丹、杨容，别慌张！镇定一点，稳住局面！把纱布多拿些过来！” 此时，江南征心里很清楚，自己要是不冷静下来，整个情况就会面临失控。 到现在为止，这孩子起码已经吐了一升多的血了！ 林颜心赶忙说道：“五官和腹部区域都检查过了，没发现有外伤。我和小关判断是内出血。” 江南征掀开孩子被剪刀剪开的棉袄，看了看他的肚皮，点了一下头，对林颜心和关耀祖迅速做出的判断表示认可。 这和他之前的预想一致。 “该不会是胃出血吧？”罗自强在后面一边问，一边用酒精给双手消毒。 “家长是怎么说的？孩子之前有吃哪些东西？”江南征立刻追问。 “他说他啥都不清楚。”林颜心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应道。 听见这话后，江南征不禁犯起愁来。 哪有家长对自己孩子这么不上心啊？ 孩子都病得这么严重了！ 不管孩子吃了什么，现在把情况告诉医生，在一定程度上能辅助诊断孩子的病情。 他眉头紧皱，转身就打算跑出去问一下那个大人。 然而关耀祖却拉住他，轻轻摇了一下头说：“他不是孩子家长，是班主任，孩子家长还没到呢。” “什么？班主任？”江南征眉头皱得更紧了，“孩子是在学校出的事？”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心里猛地一沉。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论是当下还是以后，孩子要是在学校出了事，学校、班主任还有相关任课老师都得承担很大的责任。 怪不得刚才在外面看到那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揪着头发一副万分苦恼的样子。 见关耀祖默默点头，江南征明白指望不上从外面那位班主任那儿获取到有用信息了。 他迅速伸手去摸小孩的脉搏、脖颈、脑袋，最后又再次查看小孩的瞳孔。 “嘶！” 但就在这个时候，江南征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赫然发现，孩子的瞳孔正在逐渐放大。 这代表着生命体征正在急速衰弱的迹象！ “滴滴滴滴！” 就在此刻，一旁监测的血压仪陡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报警声。 赵丹焦急地喊道：“不好了，血压报警了！血压75，血压60，江医生，现在血压降到48了，江医生！” “啊？”这突发的状况，让旁边的杨容没忍住惊呼出声。 众人都没心思去责怪杨容，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此刻都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只见小孩的下身，便血如注般涌出，眨眼间就将洁白的床单染成了大片的殷红。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心中快速蔓延开来：他恐怕不行了！ 危险！极度危险！ 当看见小男孩的血压急剧下降，数值一次比一次低的那一刻，在场的医生和护士们，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 而赵丹和杨容自己都有孩子，为人父母，在面对此情此景时，实在无法不感同身受。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仿佛正一点点从眼前消逝。 这样的场景，任谁目睹后，都难以抑制内心的波澜。 医生和护士们，并非铁石心肠，他们同样是有血有肉、充满情感的普通人。 他们凭借专业的医术治病救人，对每一位病患、对广大劳苦大众，都怀揣着深深的怜悯与同情。 此刻，急诊室内的情况如此危急，每个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江医生，他的体温在降低！” 林颜心声音哽咽，颤抖着的手轻轻抚摸着小男孩带血的胳膊，不断摩挲，似乎想借此给小男孩带去一丝温暖。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努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摒弃所有杂念，将心底那丝不安狠狠压制下去。 他伸手在小男孩的脑袋上搭了一下，又再次翻开小男孩已然开始涣散的瞳孔查看。 瞳孔仍在扩大！ 血压还在持续降低！ 小男孩的脸色以及全身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起来。 “赶紧准备输血！血型测出来了吗？赵丹，快去准备好输血机！” 情况紧急，容不得丝毫耽搁，江南征立刻果断地下达指令。 “明白！我这就去准备！”赵丹应声后，急忙朝着仪器室奔去。 关耀祖转身快步走进里间的操作间，很快又匆匆返回，焦急地说道：“是AB型血！” “太好了！这是万能受血血型！”江南征沉着声音喊道：“杨容，快去帮赵丹把血袋准备好！” 说完后，他又赶忙安抚道：“颜心、耀祖，别慌乱，咱们一步一步来。先稳住小孩的状况，再仔细查找出血点。” “好！知道了！”林颜心和关耀祖赶忙点头回应。 “呼，呼……” 就在此时，赵丹气喘吁吁地从门外匆忙跑进来，焦急万分地大声说道： “江医生，血库里只有一袋O型血，而且容量只有500毫升！” “输血！”江南征斩钉截铁地再次发令，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看到赵丹又返回仪器房，拉出输血机，他立刻扭头朝罗自强喊道： “500毫升肯定不够用，你准备好抽我的血，我是O型血！动作快点！” “小江！这……要是一会儿还需要做手术……”罗自强心里一紧，面露担忧地说道。 第279章 我不能失去他啊！医生！ “先稳住他的情况，没时间犹豫了！快动手！”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顾不上跟罗自强多做解释，转头冲着林颜心和关耀祖大声喊道： “颜心，你来操作输血机。耀祖，赶紧到楼里问问，有没有其他AB型血或者O型血的人，让他们马上到这里来帮忙！” “这孩子至少得输一两千毫升的血，不然性命难保！动作要快！赶紧去！” 说到后面，江南征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 关耀祖听后，立刻飞奔而出。 好在这孩子是AB型血，也就是万能受血型，而O型血又是万能输血型，能够输给A、B、AB型血的人。 江南征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O型血，不然碰到眼下这情况，临时去找同血型的人，根本来不及救这孩子。 在抢救生命这件事上，真的是分秒必争，每一秒都耽搁不起啊！ 赵丹把输血机推着快步走来，快速把那袋500ML的血给小男孩接上，大家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 罗自强一声不吭地为在板凳上坐着的江南征消毒、扎针、取血，动作安静而熟练。 两分钟不到，刘大海、朱子建、夏芷兰、刘海洋、黎盈盈等十几个手头没事的人，全都急匆匆地赶到了急诊科，把狭窄的走廊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看到走廊里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身上带着血迹的两人，不禁都面露担忧。 “小江！” 看到这一张张满是焦急与关切的面孔，正对着门而坐的江南征，强忍着取血针带来的不适，微微一笑说道： “各位，麻烦问一下，有没有AB型血和O型血的，情况紧急，这孩子正在大出血，急需这两种血型的人献血……” “我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刘海洋就高高把手举了起来。 看到刘海洋第一个挺身而出，江南征着实有些意外。 在他印象中，刘海洋都三十岁了，却还像个爱哭鼻子的大男孩，胆子特别小。 可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他竟是第一个主动愿意献血的。 “海洋，你的血是什么血型？” “我是AB型的！”刘海洋笑着，在江南征身旁坐下。 门口的朱子建急得抓耳挠腮，他自己也有孩子，上次江南征救他孩子的场景，每次回想起来都让他心有余悸。 如今病床上这孩子性命垂危，他巴不得自己能立刻帮上忙。 “老朱！你别瞎着急了！你是B型血，在这儿老实待着！” 江南征见他那着急的样子，赶忙劝说道。 “那我能干点啥呀？有啥能帮上忙的不？”朱子建急切地问。 “你到门口去把那两人安抚好。”江南征微笑着说道。 “自强，也给我扎针吧，我是O型血！” 夏芷兰和黎盈盈简单交代了几句妇科相关事宜，就让她先回去，随后立刻走进了急诊二室。 “夏医生。”江南征点头示意。 “孩子是哪个区域出血呀？耀祖大概跟我说了下情况。”夏芷兰关切地询问。 “目前还没有查出来。”江南征眉头微皱回答道。 “别着急。”夏芷兰虽然在妇科经常处理大出血的情况，但面对孩子这种情况，没有亲自诊断，也不好随意发表看法。 “小江！” 这时，传达室的老陈头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说道：“我也是AB型血，要不我也献点？” 江南征有些无奈又带着感激地笑道：“大爷，先让年轻人来，您别着急，要是需要，肯定会跟您说的。”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那孩子刚送来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 老陈应了一声，很懂事地退回到人群后面。 刘大海瞧着门口围了太多人，便挥着手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除了血型符合的人留下，其他人赶快回到自己岗位上去！” 这么说后，最后就只剩下他和呼吸科的一位年轻同志留在了这里。 “小江，让赵丹来抽我的血吧，我是AB型血。”刘大海说完，还特意叮嘱，“就按最大量抽就行！” “刘哥，您岁数也不小了，别太拼！一会儿抽个400毫升就可以了。”江南征却不同意地摇了一下头。 “你看着安排，要是血还不够，可劲儿从我这儿抽就行！” 刘大海一边说着，一边看到正在和班主任交谈的朱子建对自己投来怨念的眼神，还故意笑了一下，这下可把老朱气得不轻。 “小赵，换血！”这时，林颜心看到小男孩已经输完了第一袋血，赶忙让赵丹把江南征的血换上。 江南征捂着刚抽完血的胳膊站起身，看了看刘海洋、夏芷兰、刘大海以及一旁那位呼吸科的小同志，真诚地点着头说道： “真是辛苦大家了！” “说啥呢！”夏芷兰嗔怪地朝他瞪了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叶老师，这到底咋回事啊？田小光怎么啦？” “叶……小光……小光他……人在哪……在哪儿啊？” 江南征和林颜心、关耀祖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田小光的父母到了。 他赶忙大步走到门口，只见王大爷正抓着一个神色慌张的小男孩的肩膀，在一对中年夫妇身旁站着。 老爷子看见江南征过来，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冲他点了一下头。 “田大哥、田大嫂，我……我也不清楚啊，下午小光还挺好的，谁能想到课外活动结束后就发生了这事儿。” “我……小许和小周跑来和我说的时候，我立刻就把他带到医院来了，这是离得最近能看病的地方了……” “叶老师，小光他不会有事吧？小许说他……他流了好多血……” 女人说着，腿都开始发抖了，紧紧把男老师的胳膊抓着不停摇晃，始终不敢往急诊室里看。 但她那焦急万分的心情，早就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男人紧紧搂着妻子，脚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铅，沉默着一语不发。 看见江南征从里面走出来，他嘴唇动了好几次，却怎么也不敢开口发问，紧张的神情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叶老师的手不停颤抖，先是指了一下江南征，又指向急诊二室，声音发颤地说道：“在……小光在里面……躺着呢！” 江南征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 他历经两世，也做了两世的医生。此刻，他最不想说出口的话，却不得不说。 看着小光的父母相互扶持，摇摇欲坠，全凭一股意念硬撑着身体，他的心也如被撕裂一般疼痛。 “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他的生命。不过……” 江南征握紧拳头，感觉喉咙像被一大团棉花堵住，他闭上眼睛，努力把即将涌出的泪水逼回泪腺。 “不过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孩子年纪太小，出血量又太大，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在急诊室内，罗自强、林颜心、夏芷兰、关耀祖、刘海洋、刘大海等纷纷转过头去，实在不忍心看到这对父母绝望的表情。 他们行医多年，或多或少都会面临这样的时刻。 可每次到这种时候，自己就仿佛成了宣判死刑的死神，那种对生命的无力感，会填满整个内心。 面对疾病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更像一条条鞭子，一寸一寸地抽打着他们的内心。 他们其实是比病患家属更加痛苦的一群人。 特别是像江南征这样，要亲口说出这番话的人。 他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和负担，绝非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田小光父母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正当壮年的他们，仿佛刹那间被命运狠狠捶进了无尽的地狱。 他们望着江南征，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泪水，双腿像被灌了铅，连挪动一步都艰难无比。 儿子的病床近在咫尺，仅仅五米之遥。 可他们每迈出一步，却好似跨越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我的儿啊……” 当田母终于看见在血泊中躺着的孩子时，一直强撑的精神彻底崩塌，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红霞！” 田父彻底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他一把抱起妻子软绵绵的身躯，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在地上坐着放声痛哭。 一边是昏迷的妻子，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儿子。 他想往前爬去看一下儿子，却又放心不下晕倒的妻子，焦急、害怕与无助，将他内心的绝望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轻轻搀住了自己，抬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位年轻的医生。 他一下子紧紧把对方的手抓住，带着哭腔哀求道： “医生，医生，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媳妇啊！” “杨容，先把病人家属扶到里间休息。”江南征注视着田父的双眼，轻声安慰道， “别太着急，您妻子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不一会儿就会醒过来。您儿子这边，我们正在输血抢救，别担心！” “医生，医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平时特别乖巧听话，我不能失去他啊！医生！求求您了！” 田父死死攥着江南征的手，眼中的渴求浓烈到了极点。 要是田小光的情况普通，江南征肯定不会说刚才那番话。 但眼下，即便田父田母无比渴望孩子能脱离险境，江南征也不能轻易许下承诺。 他不愿先给人希望，最后又让人绝望，这种行为在他看来与禽兽无异。 治病救人得讲事实，不能因为同情家属，就随便说些宽慰的话，让家属误以为情况没那么严重。 要是最后人没救回来，家属就会觉得是医生没尽力、没尽责，从而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少医患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田大哥！”江南征紧紧反握住他的手，神情严肃且郑重地说道， “小光的病情，我们正在全力排查，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但你也得面对现实，来，你自己看一下！” 说着，他把田父的手拉着来到病床边。 尽管田父的手剧烈颤抖着，他还是让对方清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仔细瞧瞧，小光吐血量太大了。要是没有我们及时输血，按照这出血速度，他身体里的血早就流光了。” “如今时间紧迫，我们得尽快找出出血点，把他的状况稳定住，可这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你们家属得先稳住情绪，如果我们还要分出精力来安抚你们，那用在小光治疗上的时间就会减少，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不会，不会……医生……我们一定配合，全力配合！你们快救救他……” 听见这番话后，田父赶忙摆着手，到床尾乖乖地站着，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血压上升了！”这时，罗自强向江南征提醒道。 “好！”江南征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来的夏芷兰和刘海洋，清楚他们已经抽好血了，立刻对关耀祖等人下达指令： “做好全力输血准备，一旦血压恢复正常，立刻办理转院手续。打电话给影像楼，告诉钱教授和严专家，先别拆解扫描机。” “胖子，给三零七打电话，让他们赶快送一台消化纤维胃镜到影像楼，动作一定要快！！” “明白！”众人清楚江南征的意图后，齐声应道。 随后，江南征从一旁拿出一份手术知情同意书，把田父拉到一旁，神情极为严肃认真地说道： “田大哥，小光目前的状况你也清楚，要是不做手术，孩子肯定没救。” “可即便是做了手术，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挺过来，他的出血点位置十分蹊跷。到底要不要进行手术，你得自己拿主意。” “医生，这个……” 田父接过江南征递来的手术知情同意书，看见上面写着的手术风险以及自愿承担后果等字样，紧张得嘴唇又咬出了更多血痕。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儿子冰凉的脚，感受着儿子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消散，一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感陡然从心底涌起。 “我……我得跟孩子他母亲……和红霞商量商量，我……我很快就给您答复！” 这薄薄的一张纸，此时在田父手中却仿佛有千钧重。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张纸，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走进了妻子所在的病房里。 “她醒过来了！” 杨容从病房里走出来，双眼红红的，没忍住抬手擦了一下眼泪，随后默默走过去，帮着赵丹继续给小光输血。 “南征！已经给小光输入了一千二百毫升血了。” 林颜心一边用纱布轻轻擦拭小光嘴角的血迹，一边满脸忧虑地提醒道。 她这话的含义，在场所有医生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起初备用的血袋仅有500ML，后来江南征、夏芷兰、刘海洋、刘大海以及呼吸科的那位同志，每人都献出了400CC的血。 把这些血量加起来，一共也就有2500毫升。 这就表明，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尽管小光输入的血量在增多，但他体内血液流失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这无疑表明，现在留给大家的时间紧迫得很。 小光随时都可能会再次陷入之前那样的危急状况。 但大家显然没办法一直不断地献血。 通常情况下，一次献血400CC，是人体一天所能承受的限度。 要是献血量超过600CC，人的气血必然会亏虚，无论是精力还是身体状态，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虚弱。 更何况，在当下这个还处于温饱阶段的年代，大家的营养水平都十分有限。 根本不可能持续不断地献血。 整个医院也才好不容易找到四个人符合献血条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就代表着田小光面临的状况会愈发危险。 面对如此棘手的状况，即便是经历过两世人生的江南征，此前也从未碰到过。 他抬头望向时钟，此时指针已然指向了五点十分。 冬令时的下班时间，已然过去了十分钟。 想要召集厂里的工人来献血，此刻已经不太现实了。 “胖子！”看到胖子打完电话走进办公室里，江南征神色镇定地说道： “你再去打个电话给向院长，让他帮忙从三零七医院的血库里调些血过来。” 说着，他一把拉住罗自强，认真叮嘱道：“你跟院长好好说，别着急。” “明白！”罗自强看了江南征一眼，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我心里有数，必要时就算是让我给院长下跪，我也愿意！” 听到这话后，在场的众人心里不禁都泛起一阵难受。 江南征抬手，轻轻拍了一下罗自强的肩膀，同时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接着，他转头对朱子建说道：“老朱，麻烦你赶快去厂办一趟，我们需要用到车，动作要快！” “好嘞！我这就去！”朱子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听到这话后，立刻就飞奔了出去。 江南征紧握着拳头，一边密切关注着小光缓慢输血的情况，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病房里田父田母对于手术的回应。 第280章 年纪不大，就这么贪财？ 江南征看到在急诊室门口蹲着的叶老师，以及两个肩膀不停抖动、正在哭泣的孩子，赶忙快步走上前去，询问道： “叶老师，小光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可能是玻璃之类的？” 他猜测或许是玻璃扎进食道里，致使食管破裂从而引发的大出血。 叶老师抹了抹眼泪，边摇头边泣不成声地说： “医生，我真的不清楚啊……但应该不会吧……小光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都已经上五年级了，怎么会不懂玻璃不能吃呢……” 江南征眉头微皱，又把目光投向旁边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问道：“你们和小光是同学吗？” “对……对的！” 小男孩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应声，一旁的小女孩则低着脑袋，小声地回答道。 “你们当时是一起玩耍的吗？” “是……是的！”小女孩又点了一下头。 “那小光有没有吃下玻璃之类的东西呢？”江南征温和地询问。 “他没有！” “那他今天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呀？”江南征接着问道。 “没有！”这次小男孩却突然急忙抢着回答，旁边的小女孩却一声不吭。 这样突然的反应，让江南征立刻察觉到，这两个孩子或许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江南征心里稍作思考，便一脸诚恳，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同学，你们肯定不希望明天再也没法见到小光吧？现在他在病床上躺着，生命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会没命。” “你们和他是同学，要是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心里能不难过吗？跟叔叔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因为你们提供的信息，叔叔就能把小光救回来呢！” “叔叔，是真的没有呀！”这次小女孩把头抬了起来，眼神无比真挚地说道。 江南征凝视着她的眼睛，确实没看出一丝说谎的迹象。 这可就奇怪了！ 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大出血呢？ 从症状来看，很像是食道出了问题。 胃部也有这种可能。 眼下毕竟都已经出现了便血的情况，整个消化系统里都有大量鲜血。 眼见着用了各种办法，都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江南征也只好放弃。 “江医生！” 就在这时，小光的母亲在丈夫的搀扶下，身体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走了出来，哭诉着： “我们……我们签字，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真的求求你们了！” 话音刚落，她就把丈夫拉着，‘嗵’的一声，对着江南征跪了下去，紧接着‘嘭’的一下，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大姐，别这样，你快站起来！眼下时间紧迫，就把孩子放心交给医生吧！” 同为母亲的夏芷兰着实不忍心看下去，赶忙上前，将田母扶起来，轻声安慰道： “你们同意手术就好，一定要相信医生！” 江南征神情凝重，从胸前摘下钢笔，递了过去。 田父接过钢笔，递给妻子，但她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正常写字。 两人神色悲戚，相互看了一眼，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南征！”林颜心此刻唤了一声，微微向他点头示意。 已经给小光输入了一千五百毫升的血，他的状况总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耀祖！自强！抬起床铺！立刻转院！”江南征把手术通知书收好后，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其他人，骑车赶往江大！出发！” “好的！” 指令一下达，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小光裹在床褥中，只露出一张小脸，迅速朝外奔去。 这时，朱子建刚好从车上跳下，急忙跑过来帮忙，一起把孩子送上车。 “发生什么事了？” 这会儿，黄乐桦刚从炼金工业局回来，正打算回医院写份报告再交上去。 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好多人忙忙碌碌地往车上搬东西，一下子愣住了。 “黄院长，有个小男孩大出血，得立刻转院到江大做手术，时间来不及了！”朱子建焦急地解释道。 “……”黄乐桦心里猛地一紧，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几步冲到车旁，把司机拽下来，冲他点了一下头说： “我去送，还能多个人帮忙。你先回去！” “爷爷，我得赶紧走了，后面再过来看您！”江南征顾不上擦身上的血迹，匆匆对王大爷点了下头。 “快去吧！别管我，注意安全！”王游天摆着手，他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毕竟田小光的父母就是他带着同学去告知的，前因后果都了解，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快走！”江南征跳上车，和罗自强、关耀祖在车里放倒后座，三人紧紧抓着床褥，催着黄乐桦赶紧发动车子。 “小朱，动作快点！咱们去帮忙，别让兄弟们饿肚子！”刘大海早就推出自行车，催着朱子建上车。 “带上小光的父母，我也一起过去！”夏芷兰、林颜心和刘海洋带着田父田母出来，语气同样十分急切。 “行！”朱子建等人快速骑上自行车，各自载着人离开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江大赶去。 可坐在车上的江南征，眉头始终紧皱着。 这次的大出血病例，是他来到江城后，遇到的最危急的一次。 这次要是处理不好，出了人命，厂医院肯定会陷入大麻烦，他自己的从医生涯也可能就此终结。 这车上车外的所有人，都可能因为这一条人命，人生轨迹发生重大变化。 江南征抬头望向车窗外漆黑的天空。 看来，这次得拼一把了！ “听老师的话，你们俩先赶快回家，路上小心，别乱跑。老师得跟着去江城大学看一下小光，等他情况稳定了老师再回去。” 在厂医院门口，叶老师安抚了小光的两位同学后，看着他们一起离开，这才从地上扶起自行车，骑上去后便拼命朝着江城大学赶去。 小许和小周走出机修厂后，一前一后朝着胡同走去，出了巷子依旧一路往西，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了几分钟。 小许见小周神情低落，十分担忧小光的安危，便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等同伴走近后，才把她往旁边的巷口拉了拉。 “兰兰，你这是咋啦？” 小周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用袖子擦了下眼泪，哭着说： “许山，你还问怎么了，要是小光真出了事可怎么办呀？他刚才流那么多血，我都快吓死了！” “兰兰，不会的！有那么多医生都在全力救治，肯定能把小光救回来的！”许山摇着头，安慰着同伴。 “许山，要不咱们去找那个年轻的医生叔叔，和他坦白，告诉他小光吃了冰棍，好不好？” “要是医生没有查出原因，耽搁了救小光，以后咱们怎么面对田叔叔和田阿姨呀！” 听见周兰这么说，许山心里很不高兴，立刻摇头道： “兰兰，吃冰棍根本不可能导致小光出血！咱们不也吃了冰棍吗？怎么我们没有发生一点事儿？” “可咱们只吃了一个，小光吃了好几个呀！”周兰觉得是自己把小光害了，在地上蹲着哭得很伤心。 看到她的哭声引得好几个路过的人侧目，许山赶忙上前拍着她的后背，说： “兰兰，是小光自己贪吃能怪谁？而且，冰棍都是一样凉，吃一个和吃好几个能有多大差别？只能说他自己身体不好。” “我们做得已经够多了！帮着叶老师送他去医院，还跑去叫家长。” “我们又没有错！明明是小光太贪心，原来讲好我们三个人一人三个冰棍，他却抢了我们俩的去吃了！” “但你当时为什么不拦住他？就眼睁睁看着他吃那么多！大冬天的，谁能受得了吃那么多冰棍啊！” 看到周兰哭得伤心，许山却摇着头，说道： “兰兰，我怎么拦得住？虽然他瘦，可个头比我高多了！谁能料到会出这种事？你别瞎操心了，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好，好吧！”周兰这才难过地站起身，跟着许山往巷尾走去，又问道： “冬天你从哪儿弄来的冰棍呀？咱们到这儿来干嘛呀？” “我也不知道！我来这儿拿钱，到时候给你也分点。”许山说着，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许山，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吧？”周兰立刻警觉起来。 “别乱说！”许山摆着手，“你就等着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周兰，跑去巷口四处张望了起来。 没过多久，许山就瞧见在一处紧闭大门的院门前，有个人站在门牌号底下，顿时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事儿办妥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压低声音问，同时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办妥啦！不就是吃冰棍嘛，这事儿对我来说小菜一碟。钱呢？”许山满脸堆笑，搓着双手。 “年纪不大，就这么贪财？”男人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开始数起来。 许山眼睛一亮，满不在乎地说：“谁会和钱过不去呀！再说，我们也没做啥坏事。你让我们吃冰棍，我们都照做了！” 男人在衣领里藏着的嘴角微微上扬，掏出一张五元纸币。 见许山伸手来接，他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说道： “这冰棍是我们作坊的试验品，还没正式上市呢，明年才会在副食店售卖。你吃了可一定要保密啊！咱们之前可说好了的。” “那肯定的，你就别啰嗦了，赶快给我吧！吃个冰棍还这么麻烦！” 许山眼睛死死看着那张钞票，迫不及待地又说：“给我换成几张一块的，我有用。” “行！”男人倒也干脆，马上给他换了几张零钱，递过去时又追问：“另一个小孩呢？” “你之前不是交代了嘛，要是身体有啥不舒服，就赶快送去青山口机修厂。” “他不舒服，我们就送那去了。我们友爱小学离那儿本来就近，肯定是送那儿呀，你这担心纯属多余！” “行，今天你这事儿办得挺好！”男人的口吻像是早料到会这样，满意地又拿出一块钱，一并递了过去。 “嘿，下次要是还有这种活儿，记得找我啊！”许山眼睛放光，兴奋地紧紧攥着钱，简直想亲上一口。 “记住了！就当咱俩不认识！”男人特意叮嘱道。 “不认识不认识！我压根没见过你！”许山说着，大笑着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哼！”男人望着他跑远，把帽檐往下压了一下，转身拐进了巷子的深处。 “兰兰，你瞧！”许山攥着六块钱跑回来，大方地递给周兰两块钱， “吃个冰棍还真能挣钱，他果然没骗我们。咱们三个人，一人有两块！” “居然有这么多呀！？”周兰也是惊喜万分，一下子高兴起来，“太棒了，这下能买文具啦！我要去把铅笔买了！” “我也去买小人书！”许山同样开心得不行。 两人满脸笑容，这才高高兴兴地往家走去。 刚才那个男人沿着路往前走了几十米，从巷子出来后，径直上了一辆车。 车辆启动，开出一百多米后，他才把视线从车后收回，对着车内的男人说道：“蓝老板，事儿办妥了！” 蓝玉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这不过是小事情！要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们也别在道上混了！” “那是当然！”男人赔着笑，紧紧把扣下的二十四块钱在胸口捂着， “冰棍已经让那孩子吃下去了，而且确定被送到医院去了，绝对会引发大出血。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通知《江城晚报》的记者，让他们在机修厂门口守着，就说那儿有重大新闻，还整出了人命。该怎么说，用不着我来多教吧！” 蓝玉霖说着，‘啪’的一声点燃烟，脸上浮现出阴恻恻的笑容。 “得嘞！”男人连忙点头应道。 车随即停住，男人赶忙推开车门钻出去，径直走向电话亭，开始摇起电话来。 坐在前排开车的褚维转过头，满脸佩服地说道： “霖哥，您可太厉害了！江南征怎么也想不到，这是您给他设的局啊，这次他肯定得身败名裂！” “别乱说！我什么时候给他设局了？哪个是江南征？我根本不认识这人！” 蓝玉霖慢悠悠地抽着烟，与手下相互看了一眼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 就在这时，江南征一行人风驰电掣般赶到了江大影像楼。 楼前的气氛肃穆而凝重，不少人静静伫立着。 韩毅和方凌早已紧紧抓着一张担架床，在楼前等候。 他们身着鲜亮的白大褂，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挺拔，透着一股傲然之气。 现场，不仅有刚匆忙赶到影像楼的邬博和陶悦，也有接班准备研究扫描机的钱志伟等四位专家教授，还有刚到岗的几位护士。 此外，还有许多接到通知，赶来这里领取年货的生命科学系勤工俭学的同学。 “嘭！”的一声！ 吉普车车门猛地被推开，江南征把裹着小潭的床褥抱着，一下子跳下车，几乎是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吼道： “邬博，赶紧准备输血机，准备输血！快点！” 刹那间，人群像炸开了锅。 只见江南征抱着孩子大步奔来，一路之上，从被褥中不断滑落的殷红血迹，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洇出一朵朵鲜艳得有些刺眼的“红梅”。 这场景，让那些从未直面过生死的人，无不心脏剧烈跳动，头皮阵阵发麻。 “江南征！快，已经准备好输血机了！赶紧跟我来！” 宁清秋从楼内跑了出来，大声呼喊着，听到声音，所有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上车！”韩毅对着江南征点头示意。 江南征小心翼翼地走到担架车旁，轻轻将怀中的田小光放在车上。 “走！”放好后，他在一旁紧紧把铁栏杆抓住，大声喊道。 罗自强、黄乐桦和韩毅立刻推着车，快速往楼里跑去。 此刻实在没时间与宁清秋客套，江南征冲她点了一下头，大声说道：“宁医生，就麻烦你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宁清秋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随后又向方凌点头示意。 “你们这几个小姑娘，别慌！马上准备好相应的器具！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当场就问，千万不能出差错！” 方凌立刻对着人群中几个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护士大声叮嘱道。 众人簇拥着担架床，匆匆往重症病房赶去。 这间自影像楼建成后从未启用过的特殊病房，在此刻迎来了它的首位病人。 在踏上台阶后，江南征满怀歉意地说道：“钱教授，今晚恐怕得耽搁您一些时间了，咱们一会儿再聊。” 钱志伟教授赶忙摆了一下手，说道：“没关系的，小江，你先去忙你的事儿，用不着管我们。” 江南征听后没再言语，只是点了一下头，旋即快速走进了重症病房里。 方凌和宁清秋早已把输血机连接妥当，这时，罗自强又从外面的吉普车里，小心翼翼地把众人刚刚献出的血拿了进来。 “我从三零七血库取来了2000毫升血！”宁清秋急忙向江南征通报这个数据。 “再加上刚才剩下的1300毫升，应该足够了。”罗自强听后，微微放松了一点。 第281章 我对你百分百支持与信任！ 然而，江南征却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先别忙着下判断，还是观察下情况再说。” “血已经输上了，血压75！”邬博立刻汇报血压的状况。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的走廊传来。 不一会儿，林颜心、刘海洋、夏芷兰、朱子建、刘大海等人，把田小光的父母带着走了进来。 此刻没时间打招呼，江南征赶忙挥手说道： “清秋，把带来的纤维胃镜拿过来，赶快查看小光的出血点！” 虽然血压暂时稳定，不过田小光还处于昏迷状态，他果断决定下一步的诊断方向，丝毫不敢有懈怠。 “好的！”宁清秋把胃镜机推了过来，旁边的小护士赶忙为两人做消毒准备。 罗自强和韩毅很有默契地用器械固定住小光的嘴巴，随后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台胃镜仪。 早在一九五零年，就有附属医院开展了半曲式软胃镜检查，从那时起胃镜技术逐步发展。 而眼前这台纤维内镜刚引入国内不久，很多医生都还没机会接触。 但此时，它无疑成了在场所有医生心中的希望。 要是通过胃镜能找到小光的出血点，那对于救回小光来说，肯定是关键一步。 “清秋，你会操作这个吗？”江南征对当下胃镜的操作并不太了解。 “我试着弄弄吧！”宁清秋是妇科医生，消化内科方面确实不怎么熟悉，只能勉强尝试一下。 “还是我来吧！”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帮忙的黄乐桦挽起袖子，开始给自己消毒， “虽然我在国外学的是心脑科专业，不过各类仪器都有接触过！” “好，黄院长，那就麻烦您了！” 既然决定用人就不要怀疑，众人眼下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江南征只能让黄乐桦来操作机器。 不过…… 当黄乐桦开始将纤维内镜缓缓插入小光口腔后，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脸上的神情也越发严肃起来。 整个病房的氛围，都随着他紧皱的眉头，渐渐凝重起来。 就这样足足过去了十五分钟！ 这位在仪器操作方面经验丰富的医学博士，早已没了之前的从容淡定， 额头上布满汗珠，在灯光映照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脸上明显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江南征轻轻把他的肩膀按住，说道：“黄院长，直接说结果吧。” 黄乐桦把头抬起看了一眼江南征，又低头望向在血泊中躺着、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惊的小家伙，满脸难过地摇着头： “抱歉，没法查出来。他的食道和胃里……全是血，都糊住了。” “轰”的一声！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感觉心凉了一大截。 就连江南征自己也不例外！ 找不到出血点？ 黄乐桦的前半句话，一下子让大家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要是能找到出血点，田小光的伤口就可以立刻得到相应医治。 但是如果找不到，那麻烦可就大了！ 田小光一直在持续出血，而且出血量如此之大，照这样下去，再多的储备血也有用完的时候。 情况就会变得极其危急！ 不过，在听完后半句话，众人立刻明白了。 田小光此刻的食道和胃部满是鲜血，直接把纤维内镜的窥视端给遮住了，压根没办法看清里面的具体状况。 “嘶！” 既然如此， 那眼下该怎么做？ 宁清秋紧紧把内管的一侧抓着，忧心忡忡地朝江南征看去。 今天晚上，她刚结束街道的公益活动，正准备帮妇联归还设备，恰好看到向院长安排人准备输血机。 经过一番询问，得知江南征在厂医院遭遇了棘手难题，她当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向向院长主动请缨，赶来帮忙。 她可是亲眼见识过江南征以往展现出的能力，一直深信他有化险为夷、力挽狂澜的本事。 然而这一回，看着那小家伙在满是鲜血的被褥中躺着，仿佛整个人都浸在血泊里，宁清秋真切地感受到了江南征此刻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特别是此时，连胃镜都无法查出出血点，情况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南征……” 无论怎样，她都会坚定地支持江南征，就算最终他拼尽全力，把这场手术输掉了。 不过在彻底放弃之前，她希望江南征不要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听见宁清秋的声音，江南征转过头，与她目光交汇，瞬间看懂了那眼神中的含义，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黄院长，把胃镜撤掉！”他语气冷静地下达指令，看到韩毅和自强欲言又止，立刻摆摆手， “既然胃镜查不出结果，就别在这上面耽误时间。邬博，实验室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邬博从外面跑进来，还有一名护士在身后跟着，两人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毅哥，立刻把孩子推去做扫描！动作要快！”江南征大手一挥，下达的命令不容置疑，“重点扫描腹部！” “好！你们两个留意着点输血袋！”韩毅点头应道，随即点了两名护士跟上。 “你是打算通过扫描机再次确定出血位置？”黄乐桦一脸诧异。 方凌同样感到意外，赶忙问道：“计算机断层扫描机能看出软组织损伤吗？又该怎么判断出血点呢？” 旁边的罗自强、陶悦、林颜心、夏芷兰、刘海洋等人也纷纷看过来。这个问题很专业，却实实在在是大家心中的困惑。 但凡学过医的都清楚，儿童和老人的胃部结构相对较小，要是结构与出血部位发生重叠，那要发现出血点就极为困难。 况且软组织损伤涉及肌肉、韧带、血管、神经等，大多属于钝伤，以如今扫描机成像粗糙的情况，更难判断具体状况了。 除非有人对人体影像学研究得极为透彻，在这一领域钻研了几十年，否则确实很难判断出小孩的出血点。 然而江南征呢…… 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呀！ 和在场所有人一样，接触到影像学也才一个月而已。 只是在技术方面比大家领先一些罢了！ 这和钻研了几十年的老专家相比，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要是现在给小光做扫描，万一找不到出血点，反而延误了治疗，那情况可就棘手了。 “要是肌层、软组织间隙出现水肿和模糊，并且有出血情况，在计算机断层扫描图像上会呈现出高密度影。” “大家不用太担心，咱们做了这么多计算机断层扫描，举一反三，多思考多研究，还是能判断出一些情况的。” 江南征自然明白大家关注的焦点，便凭借后世的经验简单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黄乐桦恍然大悟。 他的知识大多停留在理论层面，远没有江南征这种注重实践的人让人放心。 刚刚纤维胃镜没能帮大家查出病因，这让他心里十分愧疚。 此刻看到江南征一关接着一关地攻克难题，他对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儿又多了几分敬佩。 其他医生也都一下子明白了，暗自把这个知识点记了下来。 确实，和江南征在一起，每天都可以学到新东西。 “走吧，咱们去看一下。” 江南征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一摆手，带着众人离开了重症室。 来到走廊，只见呼啦啦一下子站起好多人。 其中有江南征宿舍的室友、同班同学，生命科学系的校友，还有物理系的师生，甚至连孔大娘村里的人都在病房门口，满脸紧张地张望着。 众人看到，田小光的父母已经在实验室的玻璃外趴着，一脸焦急地等待着。 江南征向大家挥了挥手，说道：“各位先回去吧！留些空间给病人家属。同学们，听我话啊！” 他身为细胞生命科学专业的班长，说话向来有分量，蔡肆捌马上就轻声催促大家离开这里。 这时，包非凡也急匆匆地赶来，帮忙把人群疏散。 江南征远远地给汤倩倩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转身就去和物理系的师生交流，让他们离开。 眼下田小光生死未卜，人多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人多了，就会七嘴八舌，田小光父母本就情绪紧绷，要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承受不住可就麻烦了。 而且，万一手术失败……影响还是得控制一下。 江南征走进扫描操作间，看到韩毅正指挥着两名护士留意输血袋，开始给田小光做扫描，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在几分钟后，扫描完成，田小光又被推进了重症室。 “输血别停，邬博，赶紧接上输氧设备！安排一个护士，注意让孩子侧躺，防止呛血！” 江南征一边拿着扫描影像，一边快速下达指令，接着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就在这儿开个会！” 他之所以没选会议室或者办公室，是担心小光万一出现紧急状况，没法及时应对。 “我简单说下结论，然后大家一起讨论该怎么施救！” 江南征用夹子把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夹在灯管下方，快速说道。 “行！”众人纷纷点头，目光投向那张计算机断层扫描显像。 “我之前就在思考小光上吐下泻的原因，这显然是消化系统的出血症状！大家看这儿！” 说着，他表情严肃地伸手指着胃部区域，语气沉稳地说： “你们瞧，现在整个胃部少说也有五六百毫升血液，这表明胃部不会是出血点。” “这就好比一个袋子，如果有漏洞，是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血的！” “小江，你的意思是，出血点要么在食管这一段，要么在从胃部到小肠这一段？” 罗自强是外科医生，对手术相关的事情比较敏锐，立刻接话道。 “目前就是这两个方向，小光的出血点确定就在这两部分有影像重叠，开刀已经势在必行。” “咱们眼下的关键，是选择从上部入手，还是直接针对下部……” 说到这儿，他眉头紧皱，看了病床一眼，接着说道： “小光身体极为虚弱，一旦开刀，我们必须快速把病因找到，不然……” 田小光本身就内出血，开刀势必会引发外出血，两者叠加，出血量剧增，造成的后果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那么简单！ 在场所有人的都是专业医生，深知开刀意味着什么。 所以此刻，大家都格外谨慎，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这和之前那种开放性的讨论截然不同。 现在是真正的一言九鼎，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整个气氛顿时严肃而凝重，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方凌看了一眼沉默着不说话的众人，走上前去，对着田小光的计算机断层扫描照片，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许久。 她在那黑白影像前站了好一会儿，随后深吸一口气，说道： “小江，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确实不够专业，所以想听一下你的想法。” “不论你做出怎样的判断，我都会支持你。要是出了任何状况，我和你共同承担责任！” 这话的含义十分明显。 她如同江南征一样，将自己的职业生涯作为赌注。 一旦这场手术失败，便要面对相应的后果。 邬博和陶悦相互看了一眼，旋即站起身来。邬博说道： “小江！我们信得过你的判断。方姐说得对，你的看法至关重要。” “我们对这先进设备的了解，远远比不上你，就算看出点什么，也不够准确。” “对于田小光来说，仅凭不太靠谱的经验去判断，那是不负责任。你就直接讲你的看法吧！” 罗自强点头，望向韩毅等人，说：“毅哥呢？我和邬博想法一样。” “我同意！”韩毅毫不犹豫地举起手。 林颜心跟着点头，“小江，我和大家想法一致。” “南征！”宁清秋轻轻唤了一声，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黄乐桦此时内心振奋不已。 从众人的话语里，他不仅看到了各位医生同仁对江南征人品的高度认可，还看到了对其专业医术的肯定。 “虽说我来自机修厂厂医院，能参与到你们的讨论，我深感荣幸。” “但我和大家意见相同，你在这方面极具权威性，我对你百分百支持与信任。” 他摆了一下手，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怎么决定，我就怎么认同。” 江南征认真地环顾一圈，与每个人眼神交汇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行！” 他把手指从计算机断层扫描照上胃部的上方，移至下方的小肠区域。 “我这样判断是有依据的。要是出血点在胃部上方，由于胃部较小，而且口腔位置特殊，会形成一个天然的压力释放口。” “一旦上部出血，体内脏器压力不均衡，小光就会大量吐血，不太可能还出现便血的情况。” “但实际情况是，他不仅吐血还便血。要知道，便血可不是轻易会出现的，这表明出血点很可能在胃部下方的肠区。” “所以我建议，马上给小光做开腔检查，即便没有明确目标，也得进行排查。”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小江，你的分析完全正确！很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方凌激动地点点头。 罗自强、韩毅、林颜心、宁清秋等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成，那你们赶快安排手术！” 黄乐桦一下子站起身来，刚才听见江南征如此严谨专业的分析，他满心兴奋，同时也对接下来给田小光的救治满怀信心。 然而，江南征却摇了一下头，目光投向正在输血的机器，眉头紧皱着说道： “但如果这么做的话，那就得有大量血液作为支撑才行啊。” “小江！”黄乐桦大手用力一挥，展现出机修厂厂医院院长的干练， “血液的事你别操心，就交给我去办！我这就出去帮你联系！” “小江，我也一起去！黄院长可能对这边的人员不太熟，我去给他搭把手。”林颜心立刻说道。 江南征环顾了众人一圈，很快确定下来几位参与手术的人员，不再迟疑，点头说道： “行，那就麻烦黄院长和颜心同志了。其他人，准备进行手术！清秋，帮忙监控输血的进度。” “好！”众人立刻快速各就各位，展开行动。 就在此刻，走廊上的情形是这样的。 朱子建和刘大海陪在田小光父母身边，虽然话语不多，但始终在努力给他们做心理疏导。 蔡肆捌、彭骁等三人，看到匆匆赶来且神色有些异样的叶老师，也赶忙在安抚他。 包非凡蹲在走廊里，神情显得十分紧张。 黄乐桦走出重症室时，就看到走廊上只剩下这几个人，赶忙说道： “有哪位是AB型或者O型血？小光现在急需输血，我们现有的血量不够了，需要有人能够献血！” “我是！医生，我是他的父亲，我可以献血的！”田父一把将妻子护到身后，急忙冲上前说道。 由于直系亲属直接输血可能引发一系列不良反应，所以必须先进行交叉配血检查，只有符合输血要求，才能进行输血。 眼下情况紧急，且急需大量血液，无奈之下，只能先给田父做相关检查。 第282章 你们每一个人都很棒！ “成！”黄乐桦点了一下头，看到刘大海又想说话，赶忙阻止道： “得了吧你！都多大岁数了，就别跟着瞎掺和！今天你已经献过一次血了，得注意点身体！” “那个院长，我……”刘大海面色苍白，因没有帮上忙而显得有些懊恼。 “我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血型，可以先查一下吗？”蔡肆捌把袖子挽起走上前。 “还有我！”彭骁也急忙举起手来。 “小林同志，你先帮忙验一下他们的血型！”黄乐桦嘱咐道。 但眼下只有田父一人，这远远不够。 田小光失血量不小，没有两千毫升以上的血液作为备用，根本无法应对一会儿手术时可能出现的大出血。 “我去把同学们叫来！” 包非凡看出黄乐桦眉头紧皱的担忧，原本正准备撸起袖子测血型的，于是又把手放了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黄乐桦回头看了重症室一眼，“这样找人能快些。” “成！” 包非凡闻言点了一下头，带着他大步朝着大厅外跑去。 然而，他们刚一跑出门，就瞧见外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生命科学系和物理学系的学生都在这儿，没有一个人离开这里。 寒风凛冽，呼啸的北风如猛兽般怒号，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鹅毛般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雪花落在他们的头顶，也落在他们的肩膀上。 这群学生就这样静静地在大厅外的屋檐下站着，彼此无声地簇拥在一起，抵御着严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嘛？怎么还没走啊？”包非凡看到这场景，心里满是心疼。 黄乐桦看了一下学生们，又扭头望了望影像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老包！我们也不希望影响到手术环境，但是刚刚我们听那个老师说，小光那孩子大出血，说不定随时要输血呢！” 夏世桀将在郑玥头上盖着的棉袄拿下来，只见他嘴唇冻得乌紫，哆哆嗦嗦地说道。 “你们……”包非凡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你们都守在这儿，是准备给小光输血吗？” 这群大学生啊！ 他们的心意如此热忱，模样这般可爱，为人既率真单纯，又如此善良！ “对呀，阿嚏！”夏世桀吸了吸鼻子说道。 “老包！班长买了一双鞋子给我，还送了双手套呢！而且今年过年，他还让老蔡帮我备了份年货！他对我这么好，如今他有难处需要帮忙，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对啊，包导儿，之前我到二食堂的电话亭去打电话，那阿姨说咱班长预存了不少电话费，让我别再掏钱了。” “班长为咱们做了这么多事，从来都不声张。现在他有事儿需要咱们帮忙，我稍微受点冻算什么呀！” “老包，你们这是要去干嘛？是不是要去找人帮忙呀？是搬东西还是到食堂去取饭？是不是需要输血呀？让我们来帮忙吧！”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站出来，传进耳中的那一句句暖心的话语。 不止是包非凡和黄乐桦心里热乎乎的，在场的学生们自己也觉得做这件事特别有意义。 汤倩倩在屋檐下站着，不停地跺着脚，和贾甜甜、范嘉学等人一起咧嘴笑了起来。 包非凡走上前，紧紧握住夏世桀的手，说道： “小夏，你们都是好样的！手术中的小光现在确实急需输血，大家都跟我进去验血型，符合条件的就输点血，帮一下你们班长。我替他和病人多谢你们了！” “老包，你啥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赶紧的！”夏世桀把肩膀缩着，拉着郑玥等人就往里面冲。 呼啦一声，脚步声踏踏作响！ 一道道身影开始从风雪中奔回影像楼里。 黄乐桦侧身让开，眼中泪光闪烁，望着这群可爱的年轻人那被冻得通红的脸庞，嘴唇微微颤抖，紧紧抿在了一起。 小江啊，我回国这决定，可真是一点儿都没选错！ 从你身上，从这群大学生身上，我看到了他们心底的善良与热忱，更看到了咱们祖国未来充满希望、蓬勃发展的模样。 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 有你们这样的人在，还怕社会不和谐，国家不昌盛吗？ 此刻，走廊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一道道身影再次出现在走廊之中。 朱子建和刘大海缓缓站起身，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归来，不禁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诧异与感动。 “你们回来啦？”蔡肆捌把胳膊捂着从病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夏世桀和他身后的同学们。 “嘿，老蔡，就你觉悟高是吧？今天可得让他们多抽我几管血，我可也不比你差！” “献血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更不能少了咱们生命科学系的同学们，对吧，同学们？”夏世桀的号召力果然不一般。 “对！”后面立刻传来一连串响亮的回应。 林颜心跑出来一看，只见走廊上都是撸起袖子等着抽血的人，随即欣慰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夏世桀又转身向后喊道：“大家别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咱们做好事不求名，但也不能把秩序给乱了！” 众人听了哄笑起来，随后马上安静下来。 田父田母呆呆地望着这一画面，眼眶中泪水直打转，突然“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走廊里气氛热烈，一片和谐景象，而手术室中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血压九五，心电图正常，呼吸也正常，能够进行手术！” 邬博依旧负责监控各项数据，他将检测结果逐一报出，告知众人手术可以开始。 今天刚来上班的三个护士和一位护士长，一上来就碰上这场大手术。 经过这段时间的协作，她们从起初与大家的生疏，逐渐变得配合默契，在一旁有条不紊地协助着。 “毅哥，准备好器械，咱们开始。” 江南征完成所有无菌准备后，双手伸着走到手术台前，向对面的罗自强点了一下头。 对于这样的手术，他还是更倾向于让自强担任副手，韩毅负责器械，陶悦和方凌负责辅助与策应。 如今输血的相关事宜，已交由对此极为精通的宁清秋负责。 待大家都准备就绪后，江南征与每个人点头示意，随后从韩毅手中接过手术刀，深吸一口气，说道： “开始手术！” “是！” 众人瞬间全神贯注，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邬博说道：“麻醉时间到了五分三十秒，能够开始进行手术了！” “自强！”江南征朝着对面点头示意，随后手向下探，第一刀落在小光的皮肤上。 噗！ 伴随着轻微的肉体被切开的声音，在江南征下刀后，罗自强也赶忙跟上，辅助他切开皮肤组织。 表皮、真皮、皮下组织，依次被切开，手术进行到脏器部分。 此时流血情况不算严重，都处于正常范围。罗自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庆幸，耳边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报警声。 滴！滴滴！ 他低头看去，只见江南征的刀刚划开小光的腹腔。 噗！ 就在同一瞬间，一股滚烫的鲜血猛地从切口处喷射而出，溅射到他和江南征的身上。 同一时间，急促的“滴滴滴”报警声疯狂作响，一刻不停，就好似地府催命的铃铛。 “血压开始下降！90！86！75！糟了，小江，快到临界点了，67，58，51……” 邬博的声音里满是惊愕与焦虑，连报出的数据都变了调，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这样疯狂下降的数值，在场所有医生都清楚意味着什么。 江南征这一刀，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小光的出血口。 小光腹腔内压力顿时失衡，使得积聚在他体内的血液，因压力的突然变化，开始向外疯狂喷射。 这表明，出血点就在这周围。 可这消息，既是喜讯，也是噩耗。 喜讯在于，一旦找到出血口，就能迅快速控制住出血的状况。 噩耗则是，一切都必须争分夺秒！必须保证小光的出血量小于输血的进血量，否则，小光体内的鲜血会不断流逝直至流干，人也就没救了！ “增压！方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紧张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江南征却异常冷静，他朝一旁点头示意方凌，让她立刻进行血液增压操作。 “邬博，随时汇报数据！”他又特意叮嘱道。 “明白！”邬博此时紧张极了，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但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负责监测的区域。 “开始增压！”方凌手持增压仪，缓缓地为小光体内增压，同时转头密切留意着血压检测仪。 旁边的宁清秋双手紧紧把自己的大腿掐住，嘴唇紧咬，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情形，同时丝毫不敢放松对田小光输血情况的监控。 这场手术的危险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更何况，患者是个年仅十来岁的孩子，她深知，大家在进行每一个动作时都如履薄冰。 病情的复杂性，加上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这一切都与以往截然不同。 她在心底默默为江南征担忧起来，不由自主地认真祈祷着。 “血压开始上升了，53，64，75，88，91！”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邬博兴奋的声音。 “清秋！把输血量加大，我们要继续手术了！”江南征赶忙转头提醒宁清秋。 “行！增加输血流量！”宁清秋熟练地调整了输血机的参数。 “自强，用钳子夹住！我得深入找找出血点。”江南征说着，放下手中的手术刀，并提醒罗自强。 “好嘞！”罗自强应了一声，立刻转头喊道：“毅哥，拿扩口钳过来！” “收到！”韩毅赶忙递上一把扩口钳。 江南征又冷静说道：“毅哥，给我尖嘴镊。” “好！” 接过镊子，待罗自强用钳子撑开腹腔开口后，江南征立刻低下头，全神贯注地在肠区寻找出血口。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眼睛瞪得仿佛要裂开一般，在那片肠区仔细搜寻着极其细微的出血口。 青少年与成年人的身体器官有着显著差异，像小光这个年纪，正处于身体发育阶段。 他的器官都比成年人小一号，这使得手术难度呈直线增长。 要在细小且不规则的肠区，于大量鲜血充盈的情况下，寻找极其细微的出血口，其难度更是不言而喻。 负责给江南征擦汗的小护士，已经换了第三条毛巾，每一条都被汗水湿透。 所有人都紧张得不敢大声呼吸，手术室内安静极了，大家甚至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沉重的心跳声。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宁清秋的一句话，瞬间让众人仿佛置身于死寂之中。 “血只剩下300毫升了，马上就要用完！” 刹那间，手术室内一片沉默。 从厂医院带来1300毫升血，再加上三零七医院血库调来的2000毫升血，居然还不够？ 这就快要见底了！ 然而目前出血点依旧没找到，看来出血量确实超乎想象。 江南征眉头紧蹙，说道： “清秋，赶紧去外面找林颜心和黄院长，尽快问问那边献血的状况如何。” “好！你先接手监控输血！” 宁清秋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把护士长喻娇唤到身旁，自己则迅速冲了出去。 突然“嘭”的一声！ 外面走廊里，一直安静等待着的众多学生，突然听见手术室门被猛地推开，心里都不由得一紧。 “宁医生！” 此时林颜心正在给一名学生抽血，看到她出来后，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急忙问道： “是不是血不够了？” “对的！颜心，现在情况如何？血够吗，快，赶快拿一些给我，里面血只剩下300毫升了！”宁清秋焦急地说道。 “稍等片刻！”旁边正在地上蹲着给学生扎针的黄乐桦迅速站起身，急忙朝里面跑去。 “他是我们厂医院新来的院长，叫黄乐桦！”见宁清秋一脸疑惑，林颜心赶忙解释了一句。 宁清秋顿时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作为一位院长竟然亲自在这里帮学生们扎针。 “他们这是……”不过她也很纳闷，之前江南征可是亲口叫这些学生回宿舍的呀。 旁边的朱子建说道：“这些孩子们啊，刚刚顶着风雪一直在外面守着，就盼着能进来帮上忙。一听说要献血，跑得比兔子还快！” 听见这话，宁清秋望向走廊里那些安静等待着的学生，他们的脸上满是真诚与善良，这一幕让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备受鼓舞，“大家放心，小光肯定会没事的！” “给！拿着！这里有两千四百毫升血。” 黄乐桦从里间端出一个托盘，分外小心地递给了宁清秋，并嘱咐道：“小心点！” “明白！”宁清秋向众人点了一下头，便赶忙转身走回了手术室里。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邓松平打算过来看一下钱志伟和研究专家这边进展如何，他拍落身上的雪花，走进走廊，却被眼前蹲满人的场景惊得愣住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小包！”邓松平看见包非凡后，赶忙问道。 “邓校长！有个孩子出现了大出血……”包非凡急忙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听完后，邓松平满是欣慰地环顾了一圈这些学生，说道： “你们每一个人都很棒！但抽了血得吃点东西补充补充。小包，你过来一下！” “邓校长，怎么啦？”包非凡抓了抓脑袋，跟着他朝旁边走去。 只见邓松平解开棉袄，往上撩起毛衣，接着在好几层的秋衣里找到一个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薄薄的手帕。 他蹲下身，一层一层地把手帕展开，自己留了一块钱在一旁，其余的钱看都没多看一眼，一股脑全塞到了包非凡手中。 “你把这几块钱和这蛋票拿上，赶快到副食店去买些蛋回来。咱楼梯后面就有锅，煮好了给同学们一人发两个蛋吃。” “校长！”包非凡一下子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刚刚他看得真真切切，邓校长只给自己留了一块钱作生活费呀！ 后面的蔡肆捌、夏世桀和彭骁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赶忙站起身来。 “老包，你先拿着，还是我们去买回来吧！”蔡肆捌给包非凡使了个眼色。 “老包，这事儿我在行啊！我再给大家弄点热乎汤回来喝！” 夏世桀双眼泛红，轻轻拍了一下包非凡的肩膀，把钱接了过来。 “邓校长，您就放心！同学们今天晚上的营养就包在我们身上啦！”彭骁爽朗地笑着说道。 “路上注意安全，别着急！”包非凡赶忙叮嘱道。 “老包，我们走啦！”夏世桀挥了挥手，一出门就把钱塞给蔡肆捌， “老蔡，拿着吧！今晚就由我来出钱，到时候你找个时间把这钱送去邓校长的办公室里，这会儿他绝对不会收下的。咱们走吧！” “桀哥，不得不说，有时候你这人真是够仗义的！” “也把我算上，这段时间我手头也宽裕许多，赚了不少呢！”蔡肆捌咧开嘴，笑着说道。 第283章 手术非常成功！ “也带上我！”彭骁伸手揽住两人，“别看我平时小气，但是对自家兄弟，我可从不抠门！” 夏世桀咧嘴一笑：“哥几个都够意思！我老夏没交错你们这些朋友，咱们走吧！” 说完，三人便推着车，一头扎进了风雪里。 …… 就在此时。 宁清秋回到手术室，快速接上血液供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光在厂医院时就已经输入一千多毫升血，刚刚又输了三千毫升，现在还得继续输。 光是这输血量，就几乎把他体内的血都换了一遍。 要是没有江南征、厂区的医生职工，还有外面那些热心的学生，小光的命根本救不回来。 有了血液的持续供应，说所有人都没感到压力减轻，那肯定是假的。 这无疑为手术增添了不少后续保障，也让江南征能更专心地寻找出血口。 作为主刀医生，江南征对此感受最为深刻。 现在担心的一件事解决了，他的压力瞬间减轻，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寻找出血口也就更加心无旁骛。 又过了十分钟！ “终于找到了！” 江南征的这声轻呼，瞬间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在哪儿？”罗自强赶忙低头询问。 “好家伙，在十二指肠！” 江南征这句“好家伙”一出口，现场众人的压力陡然一松！ 这表明他的心情已经好了起来，也就代表着这场手术最困难的部分已经顺利挺过！ 方凌、韩毅、邬博、陶悦，还有几个护士，彼此纷纷对视一眼，此刻他们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十二指肠处于胃和空肠之间，是小肠的起始段。 “毅哥，快换缝合线！” 不过，虽说找到了出血点，但并不意味着手术就此完结，后续还有不少工作要接着做！ 手术进展到这个阶段，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剩下的只需按部就班地缝合伤口和创伤面即可。 “小江，你去歇会儿，剩下的由我来接手。” 作为副刀，为主刀分担手术压力是重要职责之一。 此时看到江南征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罗自强不禁满是心疼。 “没事，我还能撑得住。我精力可比你充沛呢！”江南征笑着，没把这当回事。 “南征，去歇会儿吧，这么高强度的手术，一般人根本吃不消。你虽然厉害，但也会累垮的呀！别硬撑啦！” 旁边的宁清秋看着他的状态，心疼不已，赶忙也跟着劝说道。 “小江，懂得听劝也是一种修养哟！”韩毅咧嘴笑着打趣道。 此刻，手术室内的氛围相较于之前，轻松了许多。 就连一直在旁边给江南征擦汗的小护士也没忍住开口： “江医生，您瞧都已经换了四条毛巾了，喻护士长在后面都来不及拧呢。您就休息一下吧，好不好呀？” “哈哈！”江南征听后笑了起来，点了一下头，“成，那我就听劝。” 他把缝线的器具递给罗自强，转身走到一旁坐下，却没有离开，依旧关注着手术的进展。 看到他这样，众人微微叹息了一声，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佩服。 这场手术下来，压力最大、干活最多且最耗心神的，非江南征莫属。 要知道，江南征不仅手术技艺精湛，还得全面统筹手术进程，负责协调各方、掌控全局。 这所耗费的心血，远非单纯负责监控、支援策应或是器械准备能比的。 哪怕说他的付出是旁人的数倍，都不为过。 看他即便休息，也依旧留在手术室里关注情况，此时此刻，在场众人无不感受到江南征身上那闪耀的人性光辉，是如此的高大。 时间在悄然流逝，时针已然悄悄走过了八点。 朱子建和刘大海在走廊里，正忙着给学生们分发饭盒，里面装的是邓校长特意让食堂师傅留下的食物。 “叶老师，吃点东西吧。您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多少吃点垫垫。” 朱子建说着，把一个饭盒塞到叶老师怀里，见他情绪低落，便蹲下身来催促他吃饭。 “我实在吃不下。”叶老师摇了一下头，捧着饭盒，靠在走廊上，神情依旧十分沮丧。 刘大海朝朱子建摇了摇头，又朝着田父田母那边抬了抬下巴，朱子建立刻心领神会，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打开饭盒，放在凳子上，端到正在手术室门口跪着的田父田母身旁。 刘大海轻声说道：“小田，吃点东西吧。” “……”田父擦了一下眼泪，转过头看了刘大海一眼，摇着头说道：“多谢你，我还没感觉饿。” 朱子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劝田母： “小光妈妈，您多少吃一点吧，刚才哭了那么久，肯定累坏了，不吃东西可怎么行啊。” “我真没胃口，不想吃。真的，你们就别管我们了，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 田母摇着头，靠在丈夫身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哎，您二位要是不吃东西，一会儿小田醒了，要是需要你们帮忙，哪有力气呀？快吃点吧。”刘大海继续劝道。 然而，不管两人怎么劝说，田父田母始终表示自己没胃口。 刘大海和朱子建没办法，只好把饭盒收起来，说要是想吃了，就去楼梯后头热一下，然后就坐到了一旁。 起初，两人本想随便吃点应付一下，可抬眼望去，走廊里无论是邓校长，还是汤倩倩、包非凡等同学们，都静静地抱着饭盒，默不作声地等待着。 这场景让他们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刘科长，要不就算了，等会儿和小江一起吃吧！”朱子建叹息一声说道。 “成吧！”刘大海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强忍住了想抽烟的想法。 很快，走廊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紧盯着手术中的灯，翘首以盼。 “啪！”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熄灭。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走廊里，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动作无比默契。 没有人拥挤，也没有人吵闹，大家都静静地朝手术室门口走去。 田父田母似乎猜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趴伏下去，脑袋紧紧抵在门槛上，眼泪一串串落下，早已干湿交替的胸襟又一次被泪水浸湿。 “啪嗒！” 门缓缓打开。 江南征的身影在众人眼前出现。 没有人出声询问，也没有人吵吵嚷嚷，无数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 看着那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江南征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弯下腰，将地上的田父田母搀扶起来。 他发现两人早已泪流满面，嘴唇不住颤抖，干裂泛白的嘴唇上布满血丝，显然是害怕得连手术结果都不敢问。 江南征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轻轻拍了一下田父田母的肩膀，说道： “你们二老放心，手术非常成功！小光现在状况很不错！” “耶！” 就在这一瞬间，走廊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 所有人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不少人都喜极而泣。 田父田母一听，“嗵”的一声又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咚”的一下，对着江南征重重地磕了个头。 “江医生啊！您可真是救了我家孩子，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谢谢您，真是太谢谢您了！” “江医生，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是小光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感觉天都要塌了呀！” 江南征赶忙宽慰他们：“就算天真塌下来，不是还有我这个高个子先顶着嘛！何况，天塌不了的！” “哈哈哈！”众人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 江南征看到不少人手里还拎着饭盒，便挥着手说道： “都赶快吃饭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啦！大伙都吃起来，好不好？” “好！”众人齐声回应，这响亮的声音震得走廊的窗户都跟着嗡嗡作响。 可就在这时，夏世桀急匆匆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一把拉住江南征，满脸惊讶地说道： “征哥，外面来了个记者，说是要采访你，我让郑玥先拦住了，你看这要不要见啊？” “记者？” 听见这话，江南征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什么样的记者？” 夏世桀的话刚落，江南征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 对于江南征而言，记者这个职业他并不陌生。 在未来，无论是关系到民生的国家大事，还是邻里间鸡毛蒜皮的琐事，各种大大小小的新闻，老百姓关心的时事热点，乃至国际上发生的各类事件，都有一群活跃在时代前沿的新闻工作者在持续进行内容报道。 在这个群体中，确实有一小部分记者的职业操守存在问题， 他们只为了吸引眼球，制造各种奇葩噱头来获取流量，使得不少人深受其害，被不明真相的群众裹挟，甚至遭遇网络暴力。 但不可否认，大部分记者的职业操守还是值得肯定的。 他们之中，有的致力于记录国家政策的宣讲，有的不顾生命危险报道战地新闻，还有的关注老百姓的生活，为普通大众发声，这些记者都是值得尊敬的正义之士。 江南征一直对这个群体怀有敬畏之心，也充满感激。 来到江城后，他也接触过一位“记者”——童玉。 童玉是机修厂宣传科的干事，同时也是厂里的广播员，业务水平相当不错。 虽然江南征对她的文笔和叙述事件的方式，有时觉得不太能接受，但对于她的职业操守和敬业精神，一直都赞誉有加。 但此刻…… 突然冒出个记者要采访自己？ 这情况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采访什么内容？为什么要采访自己？ 怎么就找上他了？ 又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江南征可不是毛头小子，不会一听说有人采访，就美滋滋地觉得自己备受重视，沉浸在那种万众追捧的虚幻快感中。 他当然也有虚荣心，可更多时候保持着冷静。 这件事透着古怪！ 他转身看了看那些刚结束手术，正陆续跟着他走出的医生们，心中愈发诧异。 要知道，今天田小光的事儿是在厂区医院发生的，前前后后到这儿来的人，基本都是他认识的。 这些人刚才都围在他身边，恨不能多出几双手来，一起完成这场手术。 怎么会有人跑去外面联系记者来采访他呢？ 这个记者的出现实在太奇怪了！ 两个疑点同时出现，江南征瞬间冷静下来，心思也变得格外沉稳。 再联想到郭芙婷之前几次的提醒，他对周围一切不合理的状况，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走，过去瞧瞧。”江南征一摆手，便迈步往外走去，同时还不忘转头提醒身后的同事， “毅哥，安排大家轮流去吃饭，留一个人在这儿守着，以防万一。自强，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赶快去吃点东西。” “这还用你说，再不吃，我都快饿晕了。”罗自强咧嘴一笑，这话逗得全走廊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邓松平刚好从楼梯口跑出来，对着大伙喊道： “鸡蛋煮好啦，孩子们都过来吃……小江，手术做完了？” 他一眼就瞧见江南征正朝这边走来，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邓校长，都弄好了，您就别担心了。”江南征微笑着回应。 “哎呀，那可太棒了！你这是要干啥去，我留了两个蛋给你呢！”邓松平赶忙提醒道。 “去去就回，一会儿再吃。”江南征看着他手里还握着锅铲的模样，不禁乐了。 “行！”邓松平笑了一下，转身过去，把自强、邬博等人往楼梯口后面的小食堂推。 “征哥，我咋觉得这突然冒出来个记者，有点莫名其妙的。” “要不我直接打发她走得了，你刚做完手术，身子还虚着呢，哪有精力应付她……” 夏世桀一边跟着江南征往外走，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江南征嘴角一扯，笑骂道：“别胡说八道，我身体咋样你还能知道？先看下她到底想干啥再说。” “嘿嘿！”夏世桀挠一下头，露出一丝略带狡黠的笑容。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郑玥正和一位女同志在门口起了争执。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固执！你们在里头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为啥就不让我进去？” “我都说了我是记者，有正规采访证的，我是江城晚报的！这又不是什么私密场所，我连进去的权力都没有？” “不行就是不行！现在已经下班了，里面的病人需要安静休息！” 只见不管那女同志怎么说，郑玥就是用身体挡着，坚决不让她进去。 看见这场景，江南征笑了起来，伸手揽住夏世桀的肩膀，打趣道： “啧，别说，咱们这位团书记脾气还挺火爆！以后有你好受的！” “征哥，您就别打趣我了！现在我后悔还能行不？”夏世桀撇了撇嘴。 “怎么啦？”江南征挑了挑眉。 “她是川渝那边的！”夏世桀无奈地低声说道。 “哟，那可是辣妹子啊！看来你以后日子不好过咯！” 江南征忍不住笑出声，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上前去，喊道：“郑书记！” “……” 门口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郑玥见状，似乎多了些底气，双手叉腰站着。 而程雪珍则微微皱眉，有些郁闷地说道： “行吧，原来你还是个团书记！我就来做个采访，用得着一直拦着我吗？” 虽然她这话带着些敌意，但明显能听出来，相较于刚才，气势已经弱了不少。 “实在抱歉！是我要求不让陌生人进入的。” 江南征的这一句话，瞬间就替郑玥卸下了所有责任。 “……”郑玥扭头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意外，更多了几分佩服。 明明在年纪上自己比他大，可班长说话做事，总透着一股成熟稳重，像个大人一样，而且他似乎总是在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同学们。 刚才拦住这个记者，完全是自己拿的主意，想必世桀也已经和他说了。可他一来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手术做完了吗？”郑玥再次开口时，语气特别温柔。 夏世桀的眉头突然抖了一下，惊讶地看向自己这位川妹子。 “嗯，都顺利完成了。”江南征微笑着，转头向那位女同志伸出手，说道， “你好，同志。刚刚听小夏说，你是记者？请问怎么称呼？” “……”夏世桀的眉头又抖了一下。 得！自己一下子从“桀哥”变成“小夏”了？ 啧，看来出门在外，这称呼还得看场合自己拿捏！他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我是江城晚报的程雪珍，确实是记者。你是？”程雪珍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江南征。 “我是影像楼的负责人江南征。小夏说你想采访我？” “我有点好奇，小程你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我的？咱们认识吗？” 江南征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位记者，然而眼中锐利的光芒毫不掩饰，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将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看穿。 对于这样一位不速之客，江南征自然是高度警惕的。 他这番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在直白地告知对方，自己对她这般冒昧的行为很是不满。 虽说他尊重记者这个职业，不过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采访，他有权表示拒绝。 程雪珍作为记者，看见江南征眼中的警惕，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在新闻行业摸爬滚打多年，碰到过许多对采访比较敏感的人。 稍作思索，便大致了解了江南征对此次采访的态度。 第284章 这孩子差点在我手上没了！ 于是，程雪珍再次把手中的工作证明文件递给了江南征。 “你好，南征同志，这是我的工作介绍信，您看一下。实际上，我是从青山口机修厂赶到这里来的。” 此刻，程雪珍说话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毕竟她现在面对的是江南征，想要顺利采访到他，首要任务就是打破彼此之间的隔阂。 “机修厂那边？”江南征听见这句话后，心中愈发疑惑起来。 对方如此执着地要采访自己，还大老远从机修厂赶来，这不禁让他对其目的更加怀疑了。 “没错！” 见江南征眉头紧皱，凭借新闻工作者的直觉和敏感，程雪珍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赶忙解释道： “在傍晚那会儿，我在报社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青山口机修厂的厂医院出了人命，希望我可以跟进报道这件事……” “有人打电话跟你说这件事？这人是谁？” 江南征一听，立刻追问道。此时，他的眉头不再紧皱，而是慢慢舒展开来，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看样子有人知晓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接收了田小光这件事？ 那人对程记者说厂医院出了人命，这般说法，明显是想让她赶快前往机修厂，将此事曝光。 这么说来，打电话的人，认定田小光很难被救回来，极有可能会死亡？ 难不成这个打电话的人，和田小光身上大出血的情况有关联？ 一瞬间，江南征思绪万千，把田小光这件事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了一下，竟发现其中存在诸多疑点。 田小光为何会被送到厂医院来？ 他身上怎么会突然大出血？ 那两个小孩为何吞吞吐吐，不敢道明实情？ 这个打电话的人与田小光究竟是什么关系？ 又为何对这件事了解得如此清楚？ 一连串的疑问在江南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来。 “我问过对方了，可那人只说自己是热心群众，连名字都不肯透露出来，我也没办法。” “不过既然听到这样的新闻线索，我肯定得去调查一下呀。毕竟那人也说了，要是你们机修厂厂医院没把那孩子救过来，这事儿的影响可就大了！” 江南征正陷入沉思时，程雪珍赶忙简单解释了一番。 夏世桀和郑玥在一旁站着，听到这些话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愤怒的神情。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我们怎么可能救不回来……” 见夏世桀情绪激动，江南征轻轻拉了他一下，冲他摇了摇头。 “程记者，”江南征转而问道，“那你又是怎么从机修厂跑到这儿来的呢？” “我在你们厂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门卫室的老大爷看我形迹可疑，就出来问我在干什么。” “我跟他说明了情况后，他便告诉我你们到江大这边来了，于是我就赶过来了。那位老大爷人还真挺好的……” 江南征微微扯动嘴角，说道：“的确挺好的。” 想来王大爷是看出这位记者被人误导了，所以才放心让她过来的。 “南征同志！” 这时，程雪珍不经意瞥了一眼大厅后面楼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平静地说道： “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毕竟这件事关乎人命，而且我的手续完备。我希望您能同意我对这件事进行采访，群众有权知晓事情的真相。” “如今那个孩子情况如何，救活了吗？你们一直把我拦着不让进去，该不会是这事情有什么问题吧？”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哪有你这样讲话的？”郑玥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郑书记，别激动，冷静一下啊！”夏世桀赶忙伸手把郑玥拉住，生怕矛盾进一步激化。 “走开！” 郑玥冲夏世桀大声一吼，转而怒目瞪着程雪珍。 “你可以对任何事抱有怀疑，但说话得讲点公平公正，难道你就盼着那孩子出事不成？” 程雪珍神色平静地回应：“我只不过是正常表达，你别过度解读。” 见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夏世桀还被骂得很惨，江南征赶忙轻轻挥了一下手，神情严肃地说道： “郑书记，先冷静一下！程记者，您也别这么咄咄逼人。”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的情绪一直都很紧绷，随便一句话都可能引发大矛盾。要是您一直用这种尖锐的言辞，我觉得您还是别去采访了。” “……”程雪珍扭过头，朝江南征看去。 江南征稍稍侧了侧身，让大厅内那些正美滋滋吃着鸡蛋的大学生们出现在程雪珍眼前，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瞧，里面可有不少像郑书记这样内心热忱、正义感十足的人。我真担心你要是再这么说话，会被他们给‘收拾’了。” 夏世桀心里想着： 嘿，这话听着可真带劲！ 郑玥也在心里感慨： 班长平时看着不紧不慢的，可这话说得，真让人热血沸腾！ “……” 程雪珍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嘴巴动了动，看到郑玥满脸的愠怒，又瞧了瞧大厅深处那些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孩子们，终于软下语气说道： “郑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说话确实带着点个人情绪在里面，您别往心里去。” “我也犯不着跟你置气！”郑玥嘴上虽这么讲，可转过头时，脸上的怒色明显消了不少。 “能认识到错误就是好同志呀！”江南征这时微微一笑，侧身让开位置，解释道： “我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田小光已经成功脱离危险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你都可以去采访。不过我得提醒你……” “为了救小光，在场差不多五十多人，每个人都出了力。” “大家的心血，希望你能珍视，给予应有的尊重。田小光能保住性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程雪珍听闻，瞳孔微微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江南征，目光随后又落在郑玥和夏世桀身上，接着投向大厅里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庞，最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程记者，你自便，我们先进去了。” 江南征说着，拍了一下夏世桀的后背，招呼一声后，便带着几人往大厅走去。 “世桀，你去吃东西吧，我跟着这位记者，免得再发生冲突。”郑玥对着夏世桀摆了一下手。 夏世桀嘴角微微一抽，说道：“你别跟人家起冲突就谢天谢地了！” “胡说八道，老娘好歹是个书记！什么时候该摆架子，什么时候该动真格，我心里有数！你跟班长身边这么久，怎么啥都没学到？” “我学没学到东西先不说，我就想问问，你和我说话这么泼辣，这是你本来的性格，还是装出来的？”夏世桀赶忙借着话茬追问。 “一边去！老娘忙着呢，没功夫跟你在这里瞎扯！”郑玥挥了一下拳头，快步跟上了程雪珍。 夏世桀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去拿了一份吃的，老老实实地跟在郑玥的身后。 “南征！快过来，给你留了两个鸡蛋！” 看到江南征走过来，林颜心端着两个饭盒迎了上去，一个饭盒里装着食堂的泡菜包子，另一个则放着鸡蛋。 江南征看了看在手术室门口蹲着，终于开始大口吃饭的田父田母，点了下头。 刚要答应，就瞧见叶老师正捂着脸，在角落里蹲着哭泣。“那给我吧，我去看一下叶老师。” “叶老师，吃点东西。” 江南征把两个饭盒打开，放在旁边的凳子上，随后蹲在叶老师身旁，关切地说道： “叶老师，小光已经脱离危险了，在里面观察两个小时就能出病房了。” “医生啊，就差那么一点，这孩子差点就在我手上没了。幸好啊，真是太幸运了，能遇见你们这些医生！” 叶老师把头抬起，双眼红通通的，抱着的双臂还在微微颤抖。 “小光这不已经没事了嘛，您现在可以放宽心啦！” “手术前情况不明，我们确实不敢打包票，可现在可以确定，小光已经脱离危险了。吃点东西吧！” 江南征微笑着安慰叶老师。 “好，好！”叶老师连连点头，伸手去拿包子，可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差点就把包子掉到了地上，他赶忙紧紧捧在怀里。 看他这个样子，估计连剥鸡蛋都困难，江南征便拿出一枚鸡蛋，在饭盒边缘轻轻敲了敲，开始给他剥鸡蛋，同时问道： “之前忙着手术，一直没机会问。现在小光情况稳定了，我想问一下，他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么多血，这也太反常了！” 一个原本好好的学生，突然大量出血，而且出血点还如此怪异，居然在十二指肠，这事儿着实透着古怪。 既然小光的病情已经得到妥善处理，江南征自然要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实不相瞒，我也不太清楚。”叶老师摇着头，但还是努力回忆着， “放学前，小光他们有课外活动。当时我在办公室准备明天的课，就看到许山跑过来叫我去教室看一下。” “我一到，就发现小光在吐血，当时在场的人都被吓得够呛……” “然后呢？”江南征不动声色地追问。 “然后我赶紧抱起小光，打算去找医生，原本是想到江城医院去的……” 江南征点着头，接着问：“那后来怎么又到厂医院去了呢？我们那儿平时可不看儿科啊！” “我当时急得六神无主，还好许山那孩子还算冷静，他告诉我你们厂有急诊科，说不定能给小孩子看病。” “我想都没想，就把小光送到你们那儿了。现在回想起来，幸好是送去了你们厂医院！” “要是送别的医院，真不知道小光能不能挺过来，这次手术看着就特别凶险，我虽然不是医生，不过这点还是能感受到的。” 叶老师讲述这些时，脸上满是后怕的神情。 听到这儿，江南征眼睛微微眯起。 照这么说，是许山鼓动叶老师把孩子送到厂医院来的？ 呵，那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小孩，似乎不简单啊！ “叶老师，您是友爱小学的老师吧？”江南征立刻向他确认，“您带的是哪个班级呢？” “没错，我带的是四年级一班。”叶老师仍心有余悸地回答。 “来，吃个鸡蛋，补补身子。”江南征点了一下头，便没再继续追问了。 就目前情况来看，叶老师似乎只是被卷入此事的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他所知晓的信息十分有限。 然而，那个叫许山的孩子……显然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极为关键的角色！ 江南征站起身来，看到程雪珍已经在田父田母身边蹲着询问着什么。 察觉到江南征的目光后，她抬起头与江南征对视了一眼，江南征发现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江南征点头示意，随后转身走向楼梯后的小食堂。 “小江，干得漂亮！我已经听自强说了，这场手术的难度相当高，多亏你技术好又有经验，那孩子能保住命，你居功至伟啊！” 见江南征走过来，邓松平赶忙从锅里捞出两个鸡蛋，笑容满面地递过去，“赶快趁热吃了。” “好的，校长。”江南征接过鸡蛋后，看到好多人都捧着饭盒在吃鸡蛋后，不禁好奇起来。 刚要向邓校长询问，就见蔡肆捌冲他挤了一下眼睛，于是便走了过去，招呼道：“老蔡！” 蔡肆捌压低声音说道：“知道咱们好多人都献了血，邓校长拿出六块多，让我们几个到副食店去买鸡蛋，给大家补一下身体。” “我们就用了些鸡蛋票，是由桀哥出的钱。邓校长身上总共就七块钱，自己就只留了一块。到时候我得把钱还给他。” “刚才他找到我，叮嘱我别和大家说鸡蛋是他买的，就说是食堂提供的。” “邓校长真是用心了！”江南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对这位校长打心底里敬佩。 “老邓确实是位好校长！”蔡肆捌深有感触地说道。 “是啊，所以咱们得更加努力读书才行！”彭骁在一旁蹲着，手里紧握着剩下的一个鸡蛋，都不舍得吃。 周围听见他俩这番对话的学生们，都纷纷微微点着头。 “老蔡，桀哥今天出的钱，你记着，到时候从我按摩馆里的分红里扣除。” 江南征心里明白，就算夏世桀家境富裕，也不能总让他破费，况且今天这事是影像楼的公事。 “行！”这次老蔡没再多说，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应道。 “嘿，小江，怎么突然来了一个记者呀，逮着我问了好多的问题呢！” 黄乐桦满脸疑惑，端着饭盒走了过来，向江南征抱怨道。 江南征扭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程雪珍正在学生们中间询问着一些事情。他摇了一下头说： “咱们先别管她，且看明天晚报上是怎么报道的。要是报道得不合理，咱们再去找她。” “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敢乱来，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他们正说着话，程雪珍眼眶红红的就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请问哪位是邓松平邓校长？我是江城晚报的记者，有些问题想和您交流交流。” “我就是，我就是！”邓松平惊讶地看了江南征一眼，赶忙放下锅铲后，就迎了上去。 程雪珍看到邓松平刚才还在忙着给大家弄鸡蛋吃，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做饭的伙夫，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江城大学的校长，她脸上满是惊讶之色，瞬间态度就变得越发恭敬了起来。 江南征没去理会程雪珍，转而向蔡肆捌交代了一下，让他在大家吃完饭之后，赶快带着同学们回去休息。 之后，他又和黄院长沟通后，劝机修厂的同志们也回去了。 叶老师原本想留在这儿守着，江南征也让他离开了。 到了晚上九点多时，在场的就只剩下了影像楼的几位医生，以及刚把采访资料整理完的程雪珍。 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江南征觉得让一位女记者独自待在影像楼里也不合适，便费尽口舌，坚持要送她出门。 “我想等田小光醒了再离开的。”程雪珍在大门口站着，面露不舍，实在不怎么愿意离去。 “那恐怕你今天是等不到啦。他身体太虚弱，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估计得一两天后才可能醒过来，具体时间我也没法确定。” 程雪珍咬了一下嘴唇，望着漫天纷纷扬扬飘落的风雪，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说道：“南征同志，你真的很了不起！” “……” 听见她居然会赞扬别人，江南征心里微微一动，但还是劝说道： “程记者，不管是对事情还是对人做评价，都得秉持公正的态度呀！” “我确实是公正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事实是怎样。我为之前给你们带来的麻烦表示歉意。” “田小光这件事，就像一个典型例子。在这个过程中，我看见你既专业又负责，热情满满还十分坚持，同时也见识到了你们团队高超的医学水平。” “从你的同学们身上，我感受到了善良和执着，也看见田父田母身上的感恩之心。我真的从这件事上学到了很多！” 第285章 什么双宿双飞，得三宿三飞！ 见她态度明显转变，江南征微笑着说： “程记者有所收获，那写出来的报道肯定能鼓舞人心。” “别担心，明天下午的时候，我会亲自把江城晚报送过来。” “……” 望着程雪珍毅然走进漫天风雪的背影，江南征无奈地撇了一下嘴。 能不能别这么高调呀？ 我可真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蓝家那清幽的私人茶楼里，褚维恭谨地握着一根墨条，在砚台里缓缓研磨。 蓝玉霖手持毛笔，时不时轻蘸墨汁，于宣纸之上畅快挥毫，运笔如行云流水。 “哎呀，霖哥，您这书法造诣实在是高！您瞧瞧这字，洒脱奔放又不失沉稳大气，” “别说举办字画展了，哪怕只是稍微透露点风声，保准有一大堆业内人士争着抢着要买您的字帖。” “这字，笔力刚劲，气势不凡，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墨宝啊！” “少贫嘴，从哪儿学来这些词儿，还跑我这儿显摆上了？” 嘴上虽这般数落，可蓝玉霖脸上却难掩得意之色，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刚把毛笔一伸，褚维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住，小心翼翼地将笔搁在桌上，忙不迭道： “嘿，霖哥，我来我来！” 说着，褚维便伸手轻轻取走镇纸，然后规规矩矩地把整张宣纸轻轻提起，呈到蓝玉霖面前，好让他欣赏。 褚维满脸堆笑，继续奉承道： “霖哥，您这字简直绝了！我就是苦练几十年，也远远赶不上您啊，连您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你这家伙，就会溜须拍马！” 蓝玉霖大笑着，微微弯腰，凑近仔细端详自己刚写就的“墨宝”，眼神中满是自豪， “回头找个好师傅给我裱起来，我要挂在书房里。” “那肯定得好好裱，这是必须的！”褚维眼睛一转，又开始吹捧： “嘿，霖哥，您看您这字，龙凤和鸣，这可不就预示着您跟宁清雪必定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嘛！” “哈哈，好好好，双宿双飞！这词儿用得妙！” 蓝玉霖笑得更加张狂，“得把宁清秋也带上，什么双宿双飞，得三宿三飞，再把宁清薇也算上！哈哈哈！” 说着，他从抽屉里掏出两根雪茄，随手扔给褚维一根。 “江城晚报这会儿出来了没？”蓝玉霖一边划着火柴点燃雪茄，一边笑着问道。 “霖哥，您就放心吧！我都安排妥当了。估计这会儿时间差不多，晚报一出来，马上就有人给您送过来。” 褚维赶忙把宣纸重新平铺在桌上，手忙脚乱地去点自己的雪茄。点燃后，他猛吸一口，一脸陶醉， “霖哥，这雪茄味儿太正了！就这一口，我都觉得死而无憾啦！” “瞧你那点儿出息！”蓝玉霖笑着骂了一句，走到窗前，望向那片幽深的密林，静静等待着晚报的到来。 “霖哥，您大可放宽心！”褚维心里清楚主子的心思，一边吞云吐雾地抽着雪茄，一边谄媚地笑道： “这次江南征那家伙肯定要倒霉！他必定声名扫地，彻底完蛋，指不定还得连累那个机修厂。” “搞不好啊，连江城大学都会把他开除。哼，治死了一个小孩儿，他这是罪有应得！哈哈哈！” “哼，本来就是嘛！一个从农村来的土包子，能有什么本事。还想搞定钠锭？他恐怕连见都没见过！” “就算只是零点一微克的钠锭进入小孩身体，也会发生肠道穿孔出血，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一个乡下来的土郎中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那小孩不死就怪了！咱们就等着看他进监狱吧，哈哈哈！” 听着褚维这般信誓旦旦地描绘江南征的凄惨下场，蓝玉霖也是满脸得意，满心期待。 他认定了，江南征这次无论如何都在劫难逃！ 要知道，钠锭可是反应极为剧烈的金属，一旦被误食，会迅速与人体内的水分和液体发生反应，瞬间释放出大量氢气、热能以及碱性物质，肠道穿孔出血都还算轻的后果。 把钠锭包在小锡纸里，藏进冰糕让人吃下去，任谁来了都没法救那孩子！ “哈哈，霖哥说得没错！江南征要是进去了，宁清雪肯定就不会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哈哈，还是霖哥您有远见，做事周全得滴水不漏，谁能想到是咱们策划的呢？” “放屁，谁说这与我有关系？我压根不知道这事儿！”蓝玉霖皱起眉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褚维。 啪！ “对对对，我这嘴欠，这和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褚维立刻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过你说得很对，宁清雪迟早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哈哈哈！” 主子情绪变化莫测，这让褚维心里直发慌，他赶忙默默擦了一下脑门上的冷汗，赔着笑脸说道： “是是是，宁家三姐妹肯定都是霖哥您的，别人想都别想，哈哈哈！”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叮铃铃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进了林子。 蓝玉霖赶忙大步走到窗台边，看到有人急匆匆地丢下车，跑进茶楼，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来了！来了，霖哥，人回来了，哈哈哈！晚报送过来啦！” 褚维兴奋得一下子跳起来，急忙跑去二楼楼梯口迎人。 看到来人后，见他果然从胸口往外拿东西，褚维就一把抢了过来。 “哈哈，我来念给霖哥听！” “快点儿！让我看看有啥大好事儿！” 蓝玉霖悠哉地走到太师椅坐下，把双腿翘到桌子上，满心期待地说道：“念，大声给我念出来！” 蓝玉霖和褚维都没察觉到，送报纸来的下人脸色有些异样，好几次都像是想往楼梯口退回去。 再看褚维的表情，这下人吓得心肝直颤，赶忙说道：“霖哥，你们忙，我得去给老爷买茶叶了！” 说完，见蓝玉霖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这下人像得了赦令一般，没命地跑下楼， 出了茶楼更是争分夺秒的抓起自行车，在雪地里摔了好几跤才把身子稳住，骑上车一溜烟儿跑了。 “？？？” 此时屋里。 蓝玉霖等了半天，都没听到褚维出声，正悠然自得的他睁开眼睛， 只见褚维的脸涨得像紫茄子一样，他顿时皱起眉头，把雪茄在烟灰缸里掐灭后，骂道： “你发什么呆，赶快念啊！没瞧见老子正等着呢？” “……” 褚维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接着又张了张，还是闭上了。 最后，褚维嘴唇哆哆嗦嗦地动了动，双手托着那份原本被他视作宝贝的《江城晚报》，脸色惨白如纸，硬着头皮说道： “霖哥，要不……您自己瞅瞅？” “你这没用的东西！” 蓝玉霖怒喝一声，一巴掌狠狠在桌上一拍，霍然起身，一脚踢开椅子，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把夺过褚维手中的报纸，用力推了下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低头看向报纸。 “……” 只一眼，蓝玉霖就感觉血压“噌噌噌”地往上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急忙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仔细瞧了瞧，刹那间，双眼变得通红，愤怒让他的整张脸都扭曲得狰狞可怖。 “这不可能！” “江南征这个混蛋，居然把人救过来了！” “他难道会法术不成？” “为什么手术会成功！” “你给我立刻滚！我真是信了你的鬼，白白高兴一场！” 伴随着一连串怒吼，蓝玉霖猛地把报纸狠狠摔在地上，双手用力一挥，那张摆满古朴珍贵文房器具的桌子，瞬间被他掀翻在地，一时间满地狼藉。 “……”褚维整个人都懵了，怪不得刚才送报纸那家伙表情怪异，合着又白白给江南征那混蛋送了功劳和人情！ “江南征！你个混蛋，去死吧！” 蓝玉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突然双手捂住心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嘭”的一声，重重倒在书柜下，痛苦地龇牙咧嘴，吐出一口鲜血，溅在了那份《江城晚报》上。 只见报纸上，用满含钦佩的口吻，写着一个格外醒目的大标题。 “白衣执甲，心怀苍生！白衣战士江南征逆行救险，以高超医术为改革春风献礼！——江城晚报首席记者程雪珍” …… “哟呵，小江！程记者写给你的这篇报道，还真不错！” “你看看这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对你的夸赞和敬重，老实说，看得我都深受触动！” 只见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罗自强在念出《江城晚报》上的内容后，自己都不禁感慨连连。 “胖哥，能从你嘴里听到几句夸奖，可真是稀奇事！” 夏世桀伸手去抢报纸，“快给我瞧瞧，我也瞻仰一下这次咱们救人的英勇事迹！” “给你给你，急什么！大家都能看！” 罗自强把报纸递过去后，用腿轻轻碰了一下正在喝茶的江南征，又对着在窗户外站着的程雪珍扬了扬下巴。 “程记者，进屋坐会儿？”江南征无奈地瞥了一眼罗自强，猜到这胖子的心思后，便随口招呼道。 “行！”程雪珍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屋里的韩毅、邬博等人见状，赶忙起身让出凳子，一下子全围到夏世桀跟前，争着看那份报纸。 郑玥在旁边倒了杯热水，端给程雪珍，微笑着说道：“程记者，喝点热水吧，这天儿温度怪冷的。” “多谢！”程雪珍回以友善的微笑。 人与人之间，无论是误会还是恩怨，最关键的，就看彼此的态度。 郑玥这一举动，程雪珍心里清楚，这是对昨天双方不愉快的释怀。 她身为记者，平日里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自然深知人情世故都得靠自己用心经营，于是真诚地说道： “南征同志，原本主编不太想把这篇报道放在第一版，但我坚持不仅要第一版，还得是头版！” “因为你们做的事意义非凡，这可不单单只是救了一个孩子那么简单。” 江南征笑着说：“本来就只是救了个人，哪有这么夸张！” 程雪珍摇了一下头：“不是这样的，你们在整个过程中展现出的沉着冷静、团结一心，还有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与咱们改革开放的精神高度契合！” “国家正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去开创未来，我希望更多人能看到你们身上这股精气神。” “程记者，你这人还挺好的！”江南征由衷地称赞。 “程记者的职业操守也没得说！”罗自强在一旁附和道。 “……”程雪珍脸上微微泛红，明白昨天自己在楼前和郑玥起冲突的事儿大家都清楚了，不禁有些难为情。 “嘿，依我看呐，咱们社会确实太需要程记者这样，擅长挖掘事实、捕捉真相的记者啦！” “不像有些记者，就知道捕风捉影，然后全凭自己的臆想写报道，这哪能叫对人民负责呀？分明就是哗众取宠嘛！程记者，你真的做得很棒！” 夏世桀一边把报纸分发给屋里的其他人，一边说着让人听着特别舒坦的话。 “谢谢大家的认可，其实我还有不少要学习的地方呢！” 看着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程雪珍心里的那点小疙瘩彻底没了。 她端着茶杯，轻轻抿着茶水，看到外面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己。 于是，她微笑着招了招手，说道：“小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呀？” “我来找罗叔叔玩！”水儿有些害羞地回答道，说完便跑到屋里，躲到了罗自强身后。 “水儿，今天乖不乖呀？有没有和奶奶一起把药吃了？” 罗自强笑容满面，轻轻揉了一下水儿的小脑袋，语气轻柔地问道。 程雪珍抬头看了一眼罗自强那副五大三粗的样子，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样一个大汉，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孩如此充满爱心。 “已经吃过啦，罗叔叔！水儿可听奶奶话啦！” “那就太棒啦，再过几天你和奶奶就可以出院回家咯，到时候罗叔叔会常去看你们。” “罗叔叔，你人真好！水儿都不想回家啦！” 罗自强微笑着，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把她抱起来，摇着头说：“不回家可不行哟！” 水儿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罗自强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发现程雪珍一直盯着自己，便开口解释道： “她是南郊大熊村的村民，因为感染了寄生虫，在我们这儿治疗呢。” “什么？寄生虫？”出于记者对新闻的敏锐直觉，程雪珍顿时眼睛一亮。 突然，影像楼外传来一阵响亮的锣鼓声和鞭炮声，热闹非凡。 众人闻声立刻站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罗自强抱着水儿，看向江南征。 “走，出去瞧瞧！”江南征把茶杯放下后，挥了一下手。 “院长！是大熊村的村民来了！”邬博急匆匆地从走廊跑过来，脸上满是喜悦。 “他们来了，你怎么这么高兴啊？”罗自强一脸疑惑地问道。 “嘿嘿，你们出去看了就明白啦！”邬博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江南征同样摸不着头脑，看见走廊里孔狗蛋那些村民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还有不少学生正快步往门口走去，他便也赶紧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江医生！” 江南征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庞兵业在大厅前的广场上站着，对方一看到他过来，猛地一挥手。 刹那间，周围再次响起鞭炮声，锣鼓也敲得震天响。 “江医生！这次大熊村的寄生虫病能解决，都多亏了你们！我代表大熊村大队的三百多名村民，感谢你们江城大学医生们的辛勤付出！我们送锦旗来给你们啦！” 庞兵业满脸兴奋，示意两个村民举着两面锦旗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江医生，您和您带领的医生们，完全担得起这两份荣誉！您可一定得收下来！” “多谢庞支书！”江南征着实被这热烈的场面弄得有些激动。 这意味着人民群众对自己以及团队工作的认可，不仅是一种肯定，更是荣誉的体现。 “江医生，你们真是好样的！之前是我们不懂事，对不住了！” 听见有人讲话，江南征转头望去，只见之前在大熊村和他们起过冲突的地中海，正带着村民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裹和山货，笑容满面地向他走来。 见江南征和罗自强相互看了一眼后，地中海赶忙解释道： “江医生，您别担心，这些不是村里自家的山货，是庞支书带着我们在盛安县城买的！” “您就放心吃，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们也不拿回去了，实在太重啦，就丢在这儿咯！” “哈哈哈！” 江南征、楼里的许多医生，还有孔狗蛋那些病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好嘞，那我就多谢各位乡亲啦！大家都进来吧，狗蛋他们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了，你们正好进去唠唠家常。” 江南征笑着摆摆手，招呼众人进楼。 只见二三十个村民，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网兜包裹，一进楼，瞬间热闹了起来。 第286章 清薇，你是真的成长了！ 他不禁无奈地微微撇嘴，转身看到程雪珍一副深受触动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程记者，你这是怎么啦？” “南征同志，医民关系如此融洽，这里处处洋溢着温暖啊！我又找到报道素材了！” “……”看着程记者眼眶泛红，一脸认真的样子，江南征清楚她可不是在开玩笑。 正打算让程雪珍去忙点别的正经事时，衣角突然被罗自强轻轻拉了一下。 “怎么了？” 罗自强冲外面扬了扬下巴，带着深意说道：“你瞧瞧是谁过来了！” “啥？” 江南征满心困惑地扭过头，只见在外面微微放晴的天空下，宁清薇正在雪地里站着，笑意盈盈，肌肤如同白雪般莹润，正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清薇，好久没见呀！” “是啊，江南征，真的好久不见了！” 听见他的问候，宁清薇那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里，瞬间泛起一片璀璨的光芒，宛如星河般潋滟。 他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她同样也报以温柔的微笑。 他迈步朝着楼外走去。 而她则向着楼内前行。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最初的一百步，渐渐缩短为七十步、四十步，最后变成五步。 两步。 许久未曾放晴的天空，仿佛还留存着她那动人的笑容。 站定后，江南征的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抬头望了望天，笑着说道： “你一来，连天气都放晴了呢！” 宁清薇抬头看向他，目光又顺势往上，越过影像楼，望向广袤的苍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对啊，天确实很久没这么晴朗过了！” “自下雪之后，咱们确实有段日子没见了。最近我实在是太忙了。” 江南征微微含笑，心中对自那天后没能去探望她这个病人，隐隐感到有些歉意。 “我听姐姐说了，男人嘛，忙点挺好的。你既有学业又有事业，是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跟我可不相同！” 宁清薇说话时，眼睛微微眯起，模样乖巧得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 江南征有些惊讶地说：“清薇，感觉你说话的语气成熟了不少呢！” “人总是要学着长大的呀！”宁清薇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唇，咯咯地笑了起来。 说着，她在雪地上轻快地跳了几下，一下子又变回了过去那个活泼俏皮、古灵精怪的丫头。 江南征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着说：“这么一看，又好似还没长大呢！” “我其实不想长大，特别是在你面前。” 宁清薇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那清脆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让人心疼的落寞。 “要不，到办公室去坐会儿，还是我陪你到外面去走一下？” 江南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赶忙岔开了话头。 宁清薇手指向湖泊，微笑着说： “咱们到那边去走会儿吧。下雪之后，我还没去过呢。听说下雪后的湖畔，风景格外独特！” “成！”江南征点头应道，随即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朝着湖泊走去。 身旁的小姑娘安静又恬淡，和过去那个总是活蹦乱跳的宁清薇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有时候，人确实会因为某个特定的瞬间、某个人或是某件事，突然就长大了。 江南征心里清楚，无论自己多么希望宁清薇能一直保持那份天真烂漫，都已经不太可能了。 自从她知晓自己的身世后，她如今和未来的人生轨迹，便已然产生了变化。 当然，对于她和米家的那些事，江南征既保持警惕，又充满好奇。 可他也清楚，这些事情就像是宁清薇心底的伤疤。 即便他心中的疑惑再大，也不可以直接开口去问。 要是对方不愿提及，这么做很可能会成为他们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他心疼宁清薇，但更珍视与她之间的情谊。 “今天孙冰云怎么没跟着来呀？那丫头放心你来找我玩？”于是江南征特意挑了这么个话题。 “她知道我是来找你，就主动没跟着。” “哟，那丫头转性了？”江南征回想起每次看见孙冰云都被她怼的情景，一脸的难以置信。 “才不是呢，冰云人挺好的。自从上次我发烧，你把我送到医院去后，她就没再说过你坏话了。” “还劝我没事多来找你聊聊天呢。以前冰云不让我找你，也是怕我学坏嘛。如今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她就不担心啦！” 宁清薇自然不希望江南征和自己闺蜜之间有矛盾，赶忙帮着解释了几句。 “那丫头能这么想，可真是不容易啊！” 说着话，两人走到湖边。江南征随手捏了个雪球，朝湖里扔去，脸上露出笑容。 “孙冰云和我是发小，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她心地善良，大方得体，就是担心我会吃亏而已。” 宁清薇一边笑着解释，一边和江南征一起捏雪球往湖面扔去。 湖面结着厚厚的冰，雪球砸在上面，溅开一道道缤纷的雪痕。 少女顿时觉得有趣极了，眉眼弯弯。 接着，她和江南征你一个我一个，不停地攒雪球，比赛看谁扔得更远。 两人就这样玩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这才感觉有些精疲力竭，浑身燥热。 宁清薇咬着毛绒手套把手抽出来，用手背贴了贴红扑扑的脸，气喘吁吁地说： “真好呀，感觉好放松。南征，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感觉特别放松！” “……”江南征笑了笑，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你晓得不？那天就在这儿，我和孙冰云讲了我的事儿。当时啊，我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那现在心情如何呢？”江南征微笑着问道。 “自从那天被你救了以后，我感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再次和你见面，又来到这儿，心情和之前完全截然不同！” 江南征笑着没说话，默默等着她继续倾诉内心的想法。 “小时候，我认为偷吃妈妈的糖被发现，那就是天大的事儿；高中时，认为考不上医学院，这事儿简直能把我压垮；后来喜欢上一个人，生怕第二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也觉得那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可如今回头看看，那些曾经以为自己永远迈不过去的坎儿，不知不觉间，好像就这么跨过去了。” “曾经那些我根本没法接受的事儿，现在也慢慢地能够接受了。生活中到处都是选择，遗憾也成了人生的一种常态。” “其实啊，人不管做出什么选择，到最后可能都会后悔。总在想，要是当初能有更好的选择，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但仔细想想，以当时自己的阅历和人生经验，恐怕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既然如此，那结局还那么重要吗？” “人生就好比一场向着山海前行的旅行，重要的并非最终的目的地，而是一路上的经历呀！” “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在这满是遗憾的人生中，咱们都得有直面生活不如意的勇气！” 话音落下，宁清薇缓缓转过身，轻柔地倚靠着湖畔的木栏杆，凝视着有些失神的江南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清薇，你是真的成长了！我刚才可不是在开玩笑。”江南征一脸认真地说道。 要知道，他自己领悟“万事只求半称心”这句话，都耗费了小半生的时光啊！ 宁清薇微微浅笑，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白雪皑皑的校园。 那目光之中，不舍与爱怜如火山喷发般浓烈。 她的语气温柔得如同热恋中的爱人，却始终不敢直视江南征哪怕一眼。 只是微微侧头，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道： “南征，要是有一天，我突然从你的世界里不见了，你会想念我吗？” 凛冽的北风肆意地打着卷儿，从树梢吹落晶莹剔透的雪花。 雪花纷纷扬扬飘洒，落在湖心，乱雪激起层层涟漪。 风又刮过湖边那只剩枝丫、却挂满冰棱的柳树，枝桠轻颤，发出一阵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响。 江南征凝视着仿佛有了具体形状的风，心中默默回应：“会！” 而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清薇，刚你说啥呀？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次。” “没……没什么！”宁清薇悄悄抹了抹夺眶而出的泪水，将心底那份难以割舍的爱意深深藏起。 转过头时，她脸上依旧绽放着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南征，今天我过来找你，会不会耽误你时间呀？要不……” “怎么会呢！如今影像楼的工作都已经步入正轨了，自强、韩毅、桀哥，还有郑玥他们都在那儿，少我一个也没关系。我时间充裕得很！今天就好好陪你玩。” 江南征说着，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身来，手指向眼前这被白雪覆盖的偌大校园，微笑道：“要不我陪你在校园里四处逛逛？”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当你回忆起江大，会发现这里的每一条道路上，都留存着我们共同走过的痕迹。 不知为何，江南征总感觉眼前的宁清薇，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这种念头一起，他的鼻子陡然一酸，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心脏剧烈跳动，疼得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好呀！”宁清薇轻轻点头，身姿轻盈，像只灵动的小鸟般雀跃。 似乎只要在他面前，她就能毫无保留地做回真实的自己。 她笑着在江南征刚才坐过的地方蹲下，从包包里拿出一把小刀，专注地刻画起来。 “你在做什么呀？”江南征正准备带她离开，看见她这奇怪的行为后，便弯下腰凑近查看。 只见她寥寥几刀，就清晰地刻画出一个画面：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个姑娘，在雪地里奋力狂奔。 男人脸上满是焦急；姑娘脸颊带着梨涡，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丝毫不敢放松。 “这是你那天救我的画面，嘻嘻！这样你就永远都会记得啦！江大也会一直记得我。” 江南征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笑着嗔怪道：“别乱说啦！” “走吧！我想到光湖塔去！”宁清薇一边说着，一边把小折刀合上，笑着往湖里丢去。 “怎么把刀丢了？”江南征一脸惊讶。 “它已经完成任务啦！快走快走！”宁清薇笑容满面地摆着手，拉起他就大步离去。 两人来到光湖塔旁，驻足欣赏了一会儿景色。 “江南征！你看！他们在滑旱冰呢！我也要玩，快快，咱们过去！” 从操场路过时，他们发现有人把小网球场浇了水，此时上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许多同学正三两成群地在上面滑旱冰，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走！”江南征虽然没玩过这东西，对带冰刀的鞋还有些害怕，但想着人生嘛，就是要多去体验。 “我来帮你！得这么穿！”宁清薇兴致勃勃地跑过去，向两位同学借了滑冰鞋，回来后蹲下身子，帮江南征换上，随后就把他拉着朝场地中间跑去。 “哎哟！” 江南征可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在他的家乡青山县，极少会下这么大的雪，更别提滑旱冰了，他完全就是个新手。 这不，刚迈出几步，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周围正在休息的大学生们见状，笑得前俯后仰。 “咯咯咯，江南征，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这么笨呀！脚别平着走，滑旱冰和走路可不同，呈八字脚会稳一些！” 宁清薇从小就喜欢玩滑旱冰，技术自然十分娴熟。她一边笑话江南征，一边耐心指导。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江南征摔了七跤，宁清薇才终于教会了他如何在雪地上像精灵般灵活地辗转腾挪。 玩了一会儿，江南征渐渐来了兴致，可就在他意犹未尽之时，宁清薇却拉着他离开了操场。 两人跑到图书馆里暖和了一阵，身上被烘得热乎乎的，才又走了出来。 两人又在其他地方游玩，一直玩到中午，才恋恋不舍地前往二食堂吃饭。 江南征给宁清薇打了一份鸡蛋汤，坐下后便问道：“玩得开心吗？” “开心，开心极了！之前我和孙冰云也去这些地方逛过，可不知为啥，就是没有今天玩得尽兴。看来和谁一起玩，差别还挺大的！” 宁清薇把窝窝头撕成小块，丢进汤碗里，然后推给江南征，说：“你喝，这样吃，叫鸡蛋泡馍！” “哈哈！你这丫头！”江南征欣然一笑，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这时，他发现宁清薇往一旁看了一眼，便也扭头望去，忍不住乐了。 原来是之前在医学院碰到的、和宁清薇同家属院的同学宋棋恩，此刻正在不远处，气呼呼地盯着自己。 “这小子还真是坚持不懈啊，该不会一直跟着咱们吧？”江南征笑着说道。 “他不敢的！我警告过他。别管他，咱们吃咱们的！”宁清薇没理会对方，继续给江南征掰窝窝头。 吃完饭后，他们走到食堂门口。 只见原本稍稍放晴了一上午的天空，此刻又布满了厚重压抑的云层，看样子一场雪又要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江南征想着，决定把宁清薇带去暖和暖和，烤烤火。 “到哪里去呀？”宁清薇满心好奇，迫不及待地跳下台阶，差点滑倒在雪地里。 “跟我来！”江南征没有直接回答，带着她径直朝电话亭方向走去。 电话亭里的老姨正把窗户板抱着准备关窗，一看到江南征，立刻高兴地说道：“小江，你过来了！” 说话间，老姨瞧见江南征身旁的姑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拍着手，热情地招呼： “哟，小姑娘，快进来坐会儿，烤烤火，今儿这天可冷坏了！” 宁清薇看了看江南征，对老姨这般热情的态度似乎有些惊讶。 见江南征冲自己点头示意，她便乖巧地说了声谢谢，就率先走进了屋里。 江南征一边帮着把木板一条条安到窗户上，一边感激地说道： “大姨，我们专业好多学生到您这儿来打电话，您可别不收钱呀，要是学校知道了，该说您啦！” “你这小子！上次你给了那么多钱，够打不少电话了。你心里没准数，大姨我心里可有数着呢！” 大姨笑着，往屋里看了看，回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南征一眼，催促道：“好了，你快去里面烤烤火，这儿我来弄就行！”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走进屋里。 见宁清薇乖乖地在木椅上坐着，正把皮鞋往炉子前伸着烤火，便笑着提醒：“别靠太近啦，小心把皮鞋烤坏咯！” “嘿嘿，知道啦！”宁清薇应了一声，看了眼屋外，急忙问道：“南征，这位大姨人真好！她认识你呀？” “算是偶然认识的吧！大姨人特别好，我每次都到她这儿来打电话。” “哈哈，你这话虽然实在，但下次别这么说了。” “大姨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有进屋来呀？” 江南征朝屋外看去，心里明白大姨的用意，于是搓着手，说道： “要不咱给大姨让点地儿？你烤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啦！”宁清薇心领神会地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来，走出去轻轻把阿姨推进屋里，随后自己很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第287章 我今天不想见任何人！ 阿姨朝屋外看了眼，见江南征正往外走，突然伸手轻轻拉住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说道： “小江啊！这姑娘，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你瞧，她眼里满满全是你呢！” “……”江南征看着阿姨，没有出声，只是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走出屋外，宁清薇像个小精灵般，调皮地朝他扔了个雪球，笑得咯咯直响。 江南征从一旁树上捧起一捧雪，跑了几步，趁宁清薇不注意，伸手把她的脖颈抓住，悄悄把雪灌了进去一些。 宁清薇被冻得叽里呱啦地大声叫嚷，他却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 看到江南征如此开心，宁清薇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却渐渐湿润，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清薇，这是怎么啦？” 看到她突然在地上蹲着放声大哭，江南征生平头一遭真切地感到不知所措， “实在对不起，刚刚是我不该捉弄你，我向你道歉！” “不，不是因为这个……南征……” 宁清薇用力地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朝他看着说： “我的生日就在三天后的元旦！我想请你吃顿饭，你绝对要来，好不好？” “好呀！那我就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江南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再见啦！你回去吧！今天我真的特别开心，你陪我玩了这么长时间。” 江南征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往回走。 宁清薇一路匆匆赶回宿舍。 正坐在宿舍里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孙冰云，一看到她回来，立刻冲上前去，焦急地说道： “我的小祖宗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冰云！我真的没时间了！要是我不做这件事，以后肯定会后悔得要命！但要是做了，我就解决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宁清薇边说边摘下围巾，挂在门后，然后轻轻按住闺蜜的肩膀，冲她微微一笑，大步走到自己桌前坐下。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日历，又从包里把钢笔拿出来，在上面的日期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看着她如此坚定，孙冰云心疼得直想哭。 “但是清薇，你要是这么做了，这辈子就会和江南征紧紧绑在一起！你的人生可能就毁了呀！” 孙冰云扑过去，紧紧抓住宁清薇的手，语气既恳切又满是沮丧。 “冰云！这恰恰是我想要的呀！” 宁清薇说着，眼中仿佛闪烁着整个银河的光芒。 “唉，算了算了，谁让你是我的小祖宗呢！”孙冰云垂头丧气地在她身边坐下，撑着脑袋，心疼得直掉眼泪。 “冰云，要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宁清薇看着她这副样子，伸手帮她擦去眼泪，微笑着问道：“你设身处地地想一下。” “我……” 孙冰云一时语塞，呆呆地望着闺蜜许久，最终也像她一样妥协了，“我可能也会和你做相同的选择吧！” “这不就对了嘛！为他做的所有事，我从来都没后悔过，以后也永远不会！” 宁清薇低下头，轻轻抚摸着那本日历，精神愈发饱满，整个人也越来越振奋。 “还有三天！我和他之间就会有进一步的发展，冰云，希望我可以得偿所愿吧！” 孙冰云心疼地默默抱住她，说道：“你是医学生，论准备没人比你更充分了。清薇啊，你真是太傻了！” “我爱他！所以自然愿意为他付出全部。” 这清朗的话语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坚定有力。 似乎连窗户也被这话语触动，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也被她的举动所打动。 …… “咦，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人送回去啦？” 罗自强刚看着大熊村的村民从病房出来，就瞅见江南征走进了走廊，于是上前调侃了一句。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没多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办公室里。 “啧，这小子咋还心情不好了呢？”罗自强一脸诧异，撇了撇嘴。 他和江南征虽说不是亲兄弟，却也铁得像穿一条裤子似的。 他对江南征那是相当了解，并不觉得这世上有啥难题能难倒他。 而江南征现在这副不愿说话、表情冷淡的模样，罗自强一下子就察觉到他心情不佳。 稍微琢磨了一下，罗自强就猜出了个大概，只是心里头满是困惑。 按常理来讲，这小子和宁清薇就像欢喜冤家似的，两人待在一起没道理不开心啊！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超出江南征掌控的事！ 我去，该不会是和宁清薇的身世有关系吧？ 罗自强转身又走进病房，叮嘱孔狗蛋和他们村的人聊天声音稍微小点儿。 之后，他快步跑去医生办公室里，和韩毅他们交代别去打扰小江。 接着，他抱着暖瓶迅速前往食堂的开水处，换了一瓶新开水回来，来到‘江院长’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 听到里面传来回应，罗自强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开玩笑道： “怎么啦？还把门关上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是不是有心事？” 他看到江南征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掐灭了两根烟，桌上的烟盒都已经空了。 于是，他从茶柜底下找出菊花茶，倒了一杯递过去，又从兜里拿出自己的烟扔给江南征。 “接着抽，庞支书给的长风烟！” 江南征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杯里，干枯的菊花在热水中逐渐变得饱满，仿佛重获生机。 他抽出一根长风烟点上，坦率地说道： “是关于清薇的事儿。你清楚她不是宁家亲生的这事儿吧？” “清楚啊，你和我讲过。”罗自强一听，赶忙过去关上了门，转身问道：“清薇和你讲了她家的事儿？” “那倒不是。”江南征摇了一下头。 “那是她老家有人来认亲了？” “也没有。” “那你在愁啥呢？”罗自强越发困惑起来。 “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清薇的性格我了解，她一向直爽。” “要是她不和我说，绝对是不想让我知道，绝对是为我着想。” 在缭绕的烟雾中，江南征表情格外冷静，开始仔细分析今天和宁清薇见面后的种种细节，越说越觉得肯定。 那丫头绝对有问题！ “你别光凭感觉呀！你这段时间有空就多去找一下她。”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女孩子，本来就心思细密，得多关心关心她。” 见这胖子此刻说话如此一本正经，江南征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你这胖子，啥时候变得这么体贴入微了？” 罗自强难得如此认真，他走过去倒了杯菊花茶给自己，在板凳上坐下，神色郑重地说道： “小江啊，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谁对你好，谁跟你合不来，谁是虚情假意，谁是真情实意，我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清薇这姑娘呢，就好比咱们的青春，时光流转，我们会慢慢老去，但青春却已然成为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凝视着江南征，一字一句地说道：“她特别重要，你清楚吗？” 江南征轻轻点了一下头，他自己又怎会不清楚呢？ 不过当下的他，能力还不够强大，还没办法与某些真正有影响力的势力抗衡。 而身处事情核心的宁清薇，她所展现出来的态度，更是让江南征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胖子，先别琢磨这事儿了，三天后我得当面问问清薇到底怎么回事，回头再跟你详细说。” “成！”罗自强点头应道，喝了口茶，瞧了一下时间，接着说道， “大熊村送来的山货，咱实在不好意思推脱，就叫范老师入库登记好了。他们送的锦旗，也挂到大厅显眼的地方了。” “程记者在楼里采访了好些人，这会儿又跑回去写报道了。” “田小光在转到普通病房后，他父母一直陪着，现在情况挺稳定的，没啥问题。” “新招来的一个护士长和三个护士，工作表现都挺好的，也都已经适应了这边的工作。” “毅哥他们的手续都办好了，接下来就等咱们开会讨论分科的事儿，具体怎么安排，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罗自强有条不紊地将这两天的事情逐一道来，事无大小，都详细说明，江南征听后不住点头。 “挺好啊，强哥，你这能力，当常务院长简直绰绰有余！”江南征点头称赞道。 “得了吧你！做手术我还算拿手，搞这些管理方面的事儿，我可真不在行。” “你行的！你在人情世故方面比我厉害多了。” 江南征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再次披上军大衣，弯下腰系了系鞋带。 “你要去哪啊？”罗自强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后问道。 “不是我，是咱俩一块儿去。”江南征把大衣扣子一颗颗扣好， “到向院长家去，看一下他儿子向小峰。这事儿我早就答应他了。” “我先去打个电话，你也收拾收拾。对了，把兴文河的菊花茶也带上一些。” 江南征和罗自强骑着自行车，赶到家属院的时候，已经五点过了。 他们在门口登记之后，却还不能进去，必须得等向院长从单位回来后，带他们进去才行。 毕竟这是以前部队的家属院，规矩严格，两人对此都表示理解。 于是，他俩就在门口抽着烟等了一会儿，倒也没显得太着急。 “你们俩来得还挺快啊！” 没过多久，向东强就骑着车匆匆赶回来了，车把上挂着个网兜，里面装满了菜，一看就是特意绕去菜市场买的。 “向院长！我们没等放学就出发了！”江南征赶忙上前打着招呼。 “你们俩每天在影像楼忙得像扎了根似的，可别把学业给落下了。要是不说这事儿，我还真差点忘了你们俩还是学生呢！” “哈哈！”江南征和罗自强听了，相视一笑。 向东强跟门卫打了声招呼，便大声说道： “走吧！你们婶子听说你们要过来，不停地嘱咐我，让我多买点菜回去。咱爷儿几个今晚可得好好喝上一口！” “那可太好了！走！”江南征点头笑着，推着自行车跟着向东强朝院子里走去。 这个家属院和王家宁家、郭家的都不一样，只有低矮的两层小楼，不过长度很长，一排排地坐落在院子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江南征一边感叹部队家属院的质朴，一边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和向小峰打破隔阂，这时，就感觉腰上被罗自强轻轻扯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罗自强，只见胖子往前方抬了抬下巴。 江南征转头望去，发现向东强的脚步突然变得特别的慢。 再往前看，一栋楼底下围了许多的人。 砰砰砰的声响，夹杂着物品落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不断从二楼的一间房里清晰地传出来。 “老向，你终于回来了！小峰又开始闹起来了！” 有人看到向东强推着车，脚步沉重地走过来，赶忙上前把他拉住说道。 江南征和罗自强彼此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在来的路上，江南征已经把向小峰的事详细说给罗自强听了，两人都想着能帮一帮小峰哥。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后续的诸多环节固然不易，但最困难的，是要让向小峰接受自己双目失明这一残酷事实。 就眼下这情形来看，恐怕情况不太妙。 “哎，老向，你们家这情况可真不容易！晚上到我那儿去喝两杯，先别回家了。” “老向，饭看样子是做不了了，你叫上洪燕，到我家去吃，吃完带点回来给小峰就行。” “在这儿先缓缓吧！等小峰情绪稳定些再说，老向，你别太着急！” 在向东强身边围着的男男女女轻声安慰着他。 江南征看得真切，这些人和外头的人不一样，他们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关怀，是真心为向院长考虑。 “大家都回家吧，没啥事儿！今天主要是有两位小朋友来拜访，不方便麻烦大家。谢谢各位啦！” 向东强真诚地笑了一下，指着身后的江南征和罗自强说道。 有个人又拉住他，劝说道： “老向，这有啥，不就多两双筷子的事儿嘛！好解决！还是先别回去了！” “老吕，谢了！真没事儿！他们就是特意来看小峰的。”向东强诚挚地劝着对方。 见他如此坚持，周围围着的人这才纷纷离开。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向东强转过身，带着歉意叹息了一声。 “没关系的，向院长！”江南征语气平和，示意他不必为此介怀。 向东强点了一下头，推着车走到楼下，停好车子后，弯腰扶起坐在楼梯口的一位女同志，关切地问道： “洪燕，你怎么样？没事吧？” 孟洪燕轻轻点头，抬手擦了一下泪水，说道：“我没事。这两位就是小江和小罗吧？” “阿姨好！”江南征和罗自强赶忙礼貌地打招呼。 “小峰自从失明后，脾气就变得很不好，真是对不住，让你们见笑了。” “要是一会儿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们可一定要多担待呀！”孟洪燕满是期盼地说道。 江南征赶忙点头，轻声安慰道：“阿姨，真没什么的，您别担心，我们都懂。” “今天特意过来，就是想看一下您和峰哥。平常总听向叔说起峰哥的事儿，我们心里都满是敬佩呢！” 听到江南征称呼自己为向叔，向东强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抬头对孟洪燕说道： “洪燕，咱们上去吧，别担心，没啥事儿。” “好！”孟洪燕应了一声后，便转身带着大家走进楼里，来到二楼自家门口，正准备开门。 “走开，都走开，我今天不想‘见’任何人！都给我走啊！” 屋内骤然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孟洪燕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急忙推开门跑了进去，只见向小峰摔倒在房间门口，脸盆架压在了他身上。 江南征和罗自强见状，赶忙上前将向小峰扶起来，说道：“峰哥，我们和向叔是同事，今天特意过来探望你的。” “我用不着你们可怜！你们走，都给我走！” 向小峰情绪激动，用力甩开江南征的手，又挣脱母亲的搀扶，朝着房间里爬去。 “……”罗自强默默看向江南征，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小峰，别激动，他们都是一片好心，特意来看你的，你别赶人家走，这样不礼貌。” 向东强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些，但又怕刺激到儿子，不敢说得太重。 “我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讲什么礼貌！爸，关上门！要是他们不走，就随便他们，但我不想听见他们说话……” 向东强满是歉意地看了江南征和罗自强一眼，默默关上房门，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小江、小罗，实在是抱歉啊！” “没关系的，向叔。”江南征接过递来的茶，在沙发上坐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288章 行为怪异的孙冰云！ 显然，要让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退伍战士接受自己如今的状况，远比江南征之前所设想的艰难得多。 向东强和孟洪燕陪着江南征与罗自强聊了好一会儿，可直到开饭，向小峰既没露面，也没发出任何声响。 不管向东强怎么呼喊，向小峰就是不出来，到最后干脆躺在床上装睡。 还是江南征劝住了向东强，他才不再坚持。 向东强回到桌旁坐下，闷头喝着酒，满脸愁容地说道： “小江，你看这情况……还有办法干预吗？” “向叔，”江南征一脸真诚， “情况确实比我预估的要差，不过我坚信能让峰哥重新振作起来！您给我点时间。” “好！” 从向东强所在的家属院离开时，罗自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一直走出了很远，都快到江大了，罗自强才郁闷地抬脚踢了一下路边的雪堆，开口问道： “小江，咱们到底得怎么做，才能让峰哥重新振作起来啊？这事儿我是真没辙了！” 江南征推着车，速度丝毫不减，神色冷静地说道：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雨柔了，下个礼拜我们去个地方，肯定能找到办法。” “什么办法呀？” “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你小子，现在还学会卖关子了？”罗自强说着，用拳头轻轻捶了他一下。 江南征依旧没有透露，因为这件事涉及到王宇川和他所在的驻防部队。 “等你看见熟悉的人时，就明白我要做什么了。你就等着看吧！” “哎呀！小江，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啊？”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罗自强的好奇心，他立马变得抓耳挠腮起来。 等待的时光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本以为要等上一个礼拜，没想到宁清薇的生日先到了。 放学后，江南征依照电话里约定的地址来到目的地，顿时有些愣住了。 眼前竟是迎宾招待所。 他抬头凝视着那座五层的灰白色建筑，心中不禁泛起阵阵疑惑。 宁清薇过生日，怎么会挑这么个地方呢？ 虽说招待所里应该能提供餐饮，可在这儿过生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看着“迎宾招待所”那几个油漆脱落大半的大字，江南征在对面抽了足足好几根烟，才勉强将心头的疑惑压下去。 宁清薇邀请他来这儿过生日，老实说，要是不觉得可疑，那他江南征可就真是糊涂了。 但回想起最近一次见面时，宁清薇表现得有些反常，江南征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前往赴约。 一方面，不管是罗自强，还是电话处的管理阿姨，都和江南征想法相同，他们都觉得清薇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江南征可不希望因为身世方面的问题，让宁清薇性格出现巨大改变，变得消极对待人生。 虽说上次与清薇交谈时，她显得十分豁达、从容淡定。 然而江南征觉得，人在特定的年龄段，就该有与之相符的作为。 在这充满朝气蓬勃的年龄，实在没必要过早地对世间一切都看淡，在理应拼搏奋进的时候，不该表现得毫无欲望与追求。 况且，这可是宁清薇啊！这样的人生态度，对她而言并不合适。江南征不希望她在人生道路上走错方向。 因为江南征始终深信一句话：这世上仅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便是在看清生活的本质后，依旧热爱生活。 宁清薇如此优秀的姑娘，就应当以昂扬的姿态，不辜负大好青春，在青春岁月里，展现出最动人的风采。 另一方面，他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向清薇问个清楚，米家的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米家那样的名门望族，怎么会和宁建设产生关联呢？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致使宁清薇被留了下来？这段时间，她在家里又发现了些什么？ 宁清薇选择招待所，想必是想要避开某些人。 江南征踩灭烟头后，大步走进迎宾招待所的大厅，准备去问一下食堂是不是在三楼。 “江医生！” 就在这时，一旁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江南征转头看去，不禁松了口气。 “孙冰云，你也来了呀！” 看到宁清薇的好闺蜜在场，他心里着实踏实了些。 这意味着宁清薇生日聚会，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说不定宁家三姐妹、武军哥，甚至宁伯父、宁伯母都在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迈步迎上去，却没留意到孙冰云称呼他为“江医生”。 “嗯，我已经等你好一阵子了！”孙冰云微笑着，对前台投来目光的工作人员轻轻挥了一下手，转身便带着江南征往楼上走去。 “我还得去登记呢！”江南征叫住她，脚步稍稍停顿。 “我已经帮你登完记啦！”孙冰云说完，马上转移话题：“你带了什么礼物给清薇呀？” “……” 江南征把包包挪到身前，笑着从里面拿出一本书，“英译版的《鲁滨逊漂流记》！” “挺不错的呀！我还担心你没准备呢。” 孙冰云看着他点了一下头，说完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止住了。 江南征慢悠悠地跟着孙冰云上楼，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那丫头读这本《鲁滨逊漂流记》读了好久，一直没读完。” “我觉得她老占着图书馆的资源不太好，在路过书店的时候，就特意进去买了一本。” “你还挺用心的。”孙冰云点了一下头，带着他往三楼走去，可脚步却突然变得极为缓慢。 “孙冰云，今天都有哪些人在啊……” “江南征！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江南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冰云硬生生打断。 他望着孙冰云缓缓转过身，直直地把自己盯着。 她眼神里的复杂情绪，江南征从未在其他人眼中见过。 他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孙冰云，察觉到这丫头从见面起就透着一股怪异，便问道： “孙冰云，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话怎么这么没头没脑的？” “江南征，你就回答我的问题！赶紧说！”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急切起来。 “没有！”江南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要是以后你回想过去，发现自己做了一件特别后悔的事，你会怎么做？” 孙冰云微微皱起眉头，那认真的口吻仿佛这个答案对她而言，比生命还要重要。 “接受它，并且从中吸取教训。因为人没办法在拥有青春的同时，又能完全明白青春的意义。” “人本身就是复杂又充满矛盾的，总会有后悔的时候。但我，了解人性的这个特点，所以不会让自己陷入无谓的后悔中。” 江南征十分认真地回答完这个问题，随后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孙冰云，满脸疑惑地问道： “孙冰云，你今天怎么也这般奇怪？你说的话，和那天清薇说的有点像，可表达的意思却大不一样……” “你到啦！” 然而，孙冰云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在一间房门前停住脚步，往后退了一步，把整个门口的位置都留给了江南征。 咚咚咚！ 见江南征一脸错愕，孙冰云竟然主动伸手，替他敲响了房门。 “我忘记带上给清薇准备的礼物了！你先进去吧，我去下楼取！” 话音刚落，孙冰云便果断转身，迈着大步匆匆离去。 “……” 目睹她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又回想起之前那些奇怪的话语，江南征的眉头一下子紧紧皱了起来。 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快愉悦的脚步声。 然而江南征的目光，却紧盯着孙冰云离去的背影。 啪嗒一声，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 刹那间，一道满含惊喜、藏着雀跃，欢快至极的声音响起：“南征，你终于来啦！” “嗯嗯！”江南征收回目光，扭头朝房内看去，这一眼，让他目光陡然一震。 就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扶着房门的宁清薇，身着一袭淡雅的吊带连衣裙，正笑容甜美地看着他。 她束着两条俏皮的马尾辫，辫梢轻轻搭在洁白如玉的肩头，那肩头白皙得如同冬日初雪，光彩夺目。 她面容清丽，世间难寻其二，脸上薄施一层淡雅的妆容，右脸颊上那枚梨涡，宛如有着神奇魔力，好似能把周围的光线都汇聚其中，格外迷人。 冬日里，她却身着一袭夏装，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格外吸睛。 仅仅只是一眼，江南征便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瞬间感觉情况不妙，心想今天怕是要出状况，宁清薇肯定有所谋划。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闪过，他急忙转头朝孙冰云看去，这一看，又让他心头一震。 只见在走廊的尽头，孙冰云并未离开，而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儿，脸上满是泪水。 “……” 当她察觉到江南征看向自己，这才赶忙用袖子捂住脸，转身往楼下走去。 这是什么状况？孙冰云为什么哭啊？ “你先坐呀！” “啥？” 江南征还没来得及细想，宁清薇就轻轻拉住他的手，把他拽进了屋子里。 嘭！ 冬日的寒意一下子被挡在了门外。 “我是说，你先坐会儿！”宁清薇微微一笑，那笑容十分迷人。 “……”江南征像是着了魔一般坐了下来，还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 “硌不硌呀？” “嗯？”江南征猛地一激灵，双腿不自觉夹紧。 “我问凳子呢！要是觉得凳子硌，你就坐床上！” 宁清薇从包里拿出火柴，安抚他说：“你怎么这么紧张呀？” “没……没有！”江南征赶忙摆摆手，心里暗自嘀咕，还以为你能看穿我呢。 他赶忙扫视一圈屋内，试图转移话题，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与不适，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呀？清秋、清雪、武军哥呢？还有你爸妈呢？” 滋啦！ 宁清薇划着了火柴。 她在镜子旁的桌子边站着，点燃了两根蜡烛，随后拉灭了电灯。 接着，她轻声说道：“这个生日，我就希望只有你陪着我。” …… “爷爷，最近天气转冷，您身体咋样呀？” 一到机修厂，江南征就径直走进了门卫室。 王大爷正弯腰在掏灶膛，看到他进来，笑着说道： “咱们前两天才见过，你这整得跟好些年没见似的！” “爷爷，我对您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江南征笑着回应，随即蹲下身子，自然而然地接过王大爷手中的火钳，帮忙掏起灶膛来。 把炉灰清理出来后，他又拿起笤帚开始清扫，装满一铁簸箕后，便出门倒在门前的雪地上。 “你这小子！吃早饭了没？”王游天笑着拿出烟，准备给他递上一根。 “我在路上买了两根油条，吃得特别饱！”江南征摆了一下手， “大早上的，我还是别抽多了！爷爷您也别抽太多了，对身体没好处。” “啧，你这说话口气，跟谁学的呀，都开始教训起我来了！” 王游天佯装朝他瞪了一眼，不过还是听话地把烟收了起来，转身去将昨晚剩下的几个窝窝头放在炉子上加热。 江南征见王大爷这么听劝，咧嘴笑了笑，随后拍拍屁股站起身说：“我走啦！上班去咯！” “快去吧！你去问一下小关那小子怎么回事，早上来的时候眼眶通红。”王游天挥着手说道。 “小关？你说的是关耀祖啊？” 江南征愣了一下，见王大爷点头，便留意上心，出门骑上车直奔厂医院。 到了医院，他和老陈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走向急诊科，果然看到关耀祖正捧着个茶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江，田小光醒过来了吗？” 江南征刚一进门，林颜心就急切地询问。 “挺奇怪的，小光都昏迷三天了，昨天我下班的时候还没醒呢。”江南征如实说道。 “那孩子身体太虚弱了，流了那么多血，估计没那么快醒。” 林颜心回想起前几天大家一起为田小光输血的画面，一脸后怕地说。 “确实。颜心，你别太担心，这孩子福大命大。” “嗯。” 和林颜心简单聊完，江南征把凳子往后挪了挪，轻轻敲了下关耀祖的办公桌。 见关耀祖抬起头，双眼还是红的，便开口问：“耀祖，是不是那姑娘来信了？” 关耀祖神情难过地点着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缓缓推了过去。 见关耀祖不吭声，江南征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着估计不是什么喜讯，便默默打开信封。 里面仅有一张薄薄的纸，看到纸上的内容，他不禁愣了一下。 只见纸上字迹潦草，写着：耀祖，把我忘了吧！ 就这么多，再无其他。 江南征把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的确只有这一句话，确切地说，只有这短短几个字！ 那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态度，表明得清清楚楚；那意思，更是再明白不过了！ 江南征把信笺整整齐齐地重新放回信封，注意到林颜心投来困惑的目光，他轻轻摇着头，叹息了一声后，伸手拍了下关耀祖的肩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默默抽出一根烟递给他。 “小江，情况怎么样？” 就在这时，黄乐桦迈着大步从门口走进来，声音和袁青云一样响亮。 江南征明白他的意思，赶忙站了起来说道：“黄院长，小光还在昏迷……” 话刚说完，大家就听见传达室的老陈在外面喊：“小江，有你的电话！” 江南征没多想，立刻大步跑出去，来到电话旁，气喘吁吁地问：“哪里打来的？” “你们江大影像楼！”老陈把头探出来，递过话筒。 黄乐桦在后面听见了，急忙催促：“你快接电话！” “好！”江南征接过电话说道：“我是江南征！” “小江，你赶快请个假回来，小光醒啦！” “什么？醒了？”江南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了一下外面阴沉沉的天，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成，陶姐，我立刻赶回来！” 挂上电话，江南征赶忙说道：“黄院长，我想请个假……” “走走走，我和你一道去，请什么假！小光也是咱们机修厂的病人嘛！赶紧的！” 黄乐桦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 江南征点头，转头向后面的林颜心喊道： “颜心，我先过去一趟哈！你多陪陪耀祖，开导开导他，让他振作起来！” “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呢！”林颜心赶忙回应道。 两人迅速在车棚取了车，便风驰电掣般朝着江城大学赶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影像楼。 韩毅早已在楼门口等候，见他们来了，赶忙跑过来接过江南征的车，大声说道：“你快进去看下！小光醒啦！” “好！黄院长，咱们进去！”江南征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地跑上台阶，直奔病房而去。 病房里，方凌、邬博、陶悦都在，不过自强不在这儿。 大熊村的一些病人也围在门口，江南征好不容易挤进去，只见田父田母正激动得热泪盈眶。 “江医生啊，我家儿子可算醒过来啦！”看到江南征过来，田母满眼泪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江医生……”田父眼中同样噙满眼泪，嘴唇激动得止不住地颤抖。 第289章 你们当天怎么没去找她？ 江南征轻轻拍了一下田父田母的胳膊，脸上挂着笑容说道： “这是好事呀！你们别再忧心啦！现在就安安心心在这儿调养。” “这几天你们俩都没怎么休息，吃得也少，小光醒了，你们自己的身体也得注意着点！” “对对对，江医生，我们都听您的！”田父一边把眼角的泪水擦掉一边说道。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走到病床前，朝田小光看去。 小家伙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刚恢复意识，他显然还很虚弱，没一会儿就流露出疲惫的神情。 看到这情形，江南征明白眼下问不出什么，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于是转头对邬博说： “老邬，你去给小光弄点菜粥来吧！他都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得先补充点营养。” “好嘞！”邬博立刻点头应道。 “医生，还是我去弄吧！这几天已经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了！”田父赶忙把邬博拉住，坚持要自己去。 江南征没有再坚持，又嘱咐了田母几句后，便让其他人都出去，好让小光能安安静静地休息。 走进办公室，江南征发现几位医生都正看着自己，他心里明白大家想问什么，于是关上门，认真叮嘱道： “小光出血的原因十分奇怪！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等他身体状态好一些，咱们再仔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你想得没错！一个小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就陷入这么危险的状况。”黄乐桦若有所思地说道。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江南征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咱们医生呢，在工作中会接触到各类特殊病人，这恰恰体现了这份职业的独特之处。” “要是能建立起预防预警机制，就能给公安机关提供破案线索。” “就像未婚先孕的少女、遭受家暴的妇女、不明原因出血的孩子，还有难以自控的瘾君子等等。” “咱们医生最早接触到这些患者，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们情况异常。这时候，联防联控机制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黄乐桦听了，佩服得不得了，立刻竖起大拇指夸赞： “小江，从一个点就能想到这么全面，还能举一反三，你这归纳总结能力也太厉害了！这事儿我帮你写份报告。” 其他医生也都兴奋起来，马上开展更深入的探讨。 但是，一切的前提是，田小光这事儿确实能找出点什么来。 所以，等他身体状态好转就变得尤为重要。 然而，这一等，就过去了两天时间。 大家都盼着田小光能够开口说话，可江南征却等来了个坏消息。 那天清晨，他刚和自强等室友从宿舍出来，正准备去上课，就瞅见宁清雪神色匆匆地走进宿舍楼。 “清雪，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儿了？” 大老远看到她一脸慌张，江南征的眉头一下子就皱紧了，心里头猛地一沉。 宁清雪停下脚步，顿时哭了出来：“南征，清薇……清薇她失踪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江南征震惊不已，那一刻，仿佛一道惊雷在他头顶炸开，整个人都呆住了。 “清薇，清薇找不到了！”宁清雪心急如焚，话语里满是担忧，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掉。 清薇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江南征感觉仿佛掉进了冰窖，全身发凉。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涌起，顺着经脉迅速冲向头顶，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刹那间，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也猛地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那种感觉，就像一口千斤重的古钟，冷不丁地砸在他的灵魂深处，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大脑瞬间空白，有那么好几秒，完全无法思考。 果然啊！ 清薇这傻姑娘肯定是有什么计划！ 就说她前几天过生日的时候，行为举止就透着古怪！ 可关键是，这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该不会……不会是想不开去寻短见了吧？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闪过，江南征顿时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涌起，整个人都慌了神。 “清薇失踪了？找不到了？” “这怎么回事啊，宁同学，是啥时候发生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呀？” 身边响起几道焦急又满是担忧的声音，这才把浑浑噩噩的江南征唤醒。 他转头一看，周围路过许多赶着去上课的学生，都正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一群人。 江南征赶忙把宁清雪拉到一旁的树下，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必须得冷静，要是自己先乱了方寸，那局面可就没法收拾了。 “清雪，别着急，咱们慢慢讲，清薇到底咋回事？怎么会不见了呢？” “自强问得没错，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昨晚她没回家吗？” 可宁清雪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江南征的心又凉了一大截。 “昨晚她没有回家，不对，是从前两天晚上就没回了……” “什么？！” 听见这话，江南征直接愣住了，语气瞬间变得严厉起来。 “你们怎么如此大意！人都不见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找！第一天没回家就该出去找呀！” 话一出口，江南征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凶了，可当下实在顾不上这些。 没等宁清雪回应，他赶忙说道：“咱们边走边说。老蔡，你去找老包请个假。彭骁、桀哥、自强，咱们一起去找人！” “快去吧！”蔡肆捌急忙把几个人的书都抱起来，嘱咐道：“小江，你别太着急，先找到人要紧！别埋怨小宁了！” 江南征看了宁清雪一眼，深吸一口气，他心里明白，身为清薇的四姐，宁清雪也肯定不愿妹妹出事，便点着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迅速朝着宿舍楼侧面的车棚跑去。 罗自强、夏世桀和彭骁紧紧跟在江南征身后。 “你快讲讲，清薇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宁家怎么能这样啊！” 江南征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和些，可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对宁家人的些许不满。 宁清雪明白他是担心清薇的安危，倒也没往心里去，赶忙说道： “那天，清薇说二哥和三姐难得轮班休息，大家一起去外面玩玩，就邀我们去山上看雪景。” “半路上，她突然说有东西忘拿了，让我们先去。结果我们等到晚上回家，都没看见她回来……” “那你们当天怎么没去找她？为什么呀？” 听到这儿，江南征心里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出来，刚骑出去没多远，就猛地刹住自行车。 “我……”宁清雪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哭着说道： “我们去找了，孙阿姨，就是孙冰云的妈妈说，清薇碰见同学了，要跟着孙冰云一起去玩几天。” “……”江南征眼中怒火清晰可见，但还是强忍着把火气压了下去。 夏世桀着急地问道：“那孙冰云你们联系上了吗？” 宁清雪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眼看江南征情绪就要失控，罗自强感同身受，赶忙拉住他劝说道： “别着急，小江，说不定清薇真和孙冰云到哪个同学家去玩了呢！” “不对！肯定有问题！” 江南征连连摇头，紧接着大声说道： “彭骁，你赶紧去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打听打听，问问他们同学这两天有没有看见清薇，动作要快！” “好嘞！”彭骁点头答应，转身就准备跑。 “骑我的车去！”夏世桀一把拉住他，把自行车塞给彭骁，彭骁赶忙骑上车，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咱们到影像楼去打电话！”江南征看了宁清雪一眼，说道， “我刚刚太着急了，语气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我明白的！”宁清雪掉转车头，抹了抹委屈的眼泪，骑上车紧跟了上去。 几个人匆匆赶到影像楼，一头扎进传达室，江南征立刻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然而，宁家那边无人接听！ “我们不敢让爸知道这事儿，只能让妈把他带出去了。我二哥、三姐还有嫂子他们都在外面找呢！” 宁清雪急忙解释道。 “孙家的电话是多少？”江南征立刻追问。 “他们也去外面找人了，孙冰云同样不见了！”宁清雪赶忙回答。 “……”江南征紧咬下唇，缓缓闭上双眼。 他绞尽脑汁想着宁清薇可能去的地方，猜测这丫头究竟想做什么，越想心里越是发凉。 “征哥！问过了！这几天清薇都没去学校，她同学都说没见到过她！” 彭骁把自行车丢在楼外，气喘吁吁地跑进传达室说道。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目光紧紧盯着宁清雪，神情格外凝重地问： “最近清薇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没有呀！”宁清雪思索了好一会儿，摇了一下头，隔了几秒，声音发颤地说： “她……她把好几件漂亮衣服都留给我了，这算不算是奇怪的行为？” 罗自强、彭骁和夏世桀听见这话后，脸色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呼！” 江南征再次伸手去拿电话时，都能清楚听见自己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拿起话筒，拨出号码，等电话接通后，语气沉重地说道： “麻烦帮我找一下雨柔同志！”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紧。 “喂！” 话筒里很快传来声音。 江南征嘴唇微张，生平头一遭不知该如何启齿。 他转头看向宁清雪，满心悲戚地说道：“雨柔，麻烦你查查看，从1号到现在，城区有没有出现无名女尸……” “轰”的一下，这话就像一道惊雷，在场众人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宁清雪听后身子一晃，差点瘫倒在地，还好汤倩倩及时赶来扶住了她。 此刻，她的意志仿佛瞬间瓦解，软软地靠在汤倩倩怀里，连哭泣都忘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这短暂的沉默，让江南征的腿肚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稍等一下！”紧接着，传来一声带着些许意外的回应。 像是王雨柔也察觉到江南征语气里透着的极度异样。 江南征转过头，只见罗自强、彭骁、夏世桀，还有听见动静匆忙赶来的韩毅、陶悦、方凌、邬博等人，每个人脸上都凝固着僵硬的神情，瞳孔止不住地颤抖。 “有一具！” “轰！”当这个答案从话筒中传出，现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一直强装镇定的江南征，此刻脸色也骤然大变，不由自主地连退几步，“嘭”的一声，重重地撞在木板床上，整个人跌坐了下去。 电话筒垂落在写字台边，来回晃动着，里面还传出王雨柔焦急的询问声。 但江南征却只是颓丧地坐在床头，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离了身体！ …… 在市局公安局内，停尸房外的走廊上，满满当当站着一群人。 罗自强、蔡肆捌、彭骁、夏世桀，还有得知消息匆忙赶来的林颜心、朱子建、刘大海等人，都聚在了这儿。 众人紧紧围着坐在中间的江南征和宁清雪，都默不作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沉重。 这一刻，走廊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温度也跟着降到了冰点。 屋内的清冷，随着走廊尽头那扇被寒风吹得扑扑作响的窗户，在每个人的心头都笼上了一层寒霜。 他们时不时抬起视线，朝着另一侧走廊的尽头望去，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 江南征坐在搬来的凳子上，一只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坐着抽烟。 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他别抽了。 要是现在在室外，恐怕在场的人，哪怕是一向不抽烟的李书清，都想向他敬重的征哥讨上一根烟，用力地吸上几口，让尼古丁充斥肺部，好麻痹一下自己。 在他旁边，坐着哭得不能自拔的宁清雪。 她曲着腿在凳子上坐着，把头深深埋进臂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哭泣的声音不算大，可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老少，心都随着那一声声低泣揪紧，痛得仿佛无法呼吸。 没过多久，她突然抬起头，朝着走廊尽头看去。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传进走廊。 江南征立刻把烟头扔掉，直起身来。 “小江！” “喻队！”江南征急忙大步迎上去，紧紧把对方的手握住。 “先别慌，我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带着小王赶过来了。她正和小程办手续呢，很快就能……就能见到人了。” 喻坤用力握住江南征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别着急，别着急啊！” 喻坤扭头环顾了一圈，只见罗自强、刘大海这些平日里刚强的大男人，此刻双眼都泛着红，他的心里也不禁一阵难过。 “嗯！”江南征被喻坤按回到板凳上坐下，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声响，仿佛所有情绪都被压抑住了。 然而，谁都能明显感觉到，此刻的江南征，悲伤压抑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在这样的情形下，任谁都无法保持淡定，江南征自然也不例外。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就这么一动不动。 思绪仿佛陷入了混沌，既不知道自己在思索什么，也无法分辨内心究竟是什么情绪。 宁清薇的模样不停地在他脑海中浮现，那傻丫头在雪地里欢快蹦跳的场景，如同电影般不断放映。 夏日里她活泼的身姿与冰天雪地中灵动的身影相互交织、重叠，无情地冲击着江南征仅存的理智防线。 “踏踏踏！” 十分钟过去了，对江南征而言，这十分钟仿佛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迅速传来。 他猛地站起身。 “南征！” 一个同样满是忧伤的声音响起，王雨柔还没露面，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只见她快速从楼梯口跑下，如疾风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雨柔，办……办好了吗？”江南征问这句话时，连声音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王雨柔在江南征面前猛地停住脚步，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眼眶泛红，一路上强忍着的担心瞬间决堤。 她心疼不已，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扬了扬手中的各种文件，说道：“好了……清雪，和我进去吧！” “南征！” 就在这时，在他们身旁站着的宁清雪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像只无助的小鸟，楚楚可怜地将头埋进了江南征怀里。 “……”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心中都一阵揪痛，满是难过。 世上最让人难以承受的，莫过于意外带来的死亡。 此时，年仅二十一岁的宁清雪，却不得不去面对，亲眼确认停尸房里躺着的是不是自己的妹妹，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残酷现实。 “别哭，清雪，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不是呢！谁说那肯定就是清……清薇啊！” 江南征没有把怀中哭泣的宁清雪推开，而是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尽管他用着最理智的话语安慰对方，但自己心里同样慌得厉害。 不过眼下，身为与宁清薇极为亲近的第二人，他深知此刻必须陪着宁清雪面对这一切，倘若自己都退缩了，便再没有人有资格能帮她了。 第290章 你们已经不可能找到她了！ 至今两人都不敢告知宁父、宁母，还有宁武军、宁清秋他们几人，实在是担心他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唯有先确定是不是，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我害怕，真的好害怕！”宁清雪在江南征怀里，稍微得到了些安慰，但抬起的脸上依旧满是泪痕，哭得花容失色。 “镇定些，别自己吓自己！清薇福大命大，肯定没事儿的！” 江南征握住她的肩膀，强打精神，试图帮她稳住情绪。 见宁清雪没有回应，江南征扭头说道：“要不我替她进去辨认吧，行不行？” 王雨柔抿了抿嘴唇，朝喻坤看去。 喻坤装作没听见，摆了一下手。 “多谢喻队！”江南征对他点了点头。 “咱们进去吧，南征。”王雨柔轻敲房门，把手中的文件手续递给停尸房的门卫，门缓缓打开。 江南征环顾四周众人，微微点头示意，而后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迈进停尸房里。 屋内空间不算大，看样子平日里存放的尸体数量并不多。 工作人员查看手续后，走向北面区域，轻轻拉出小铁柜，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雨柔看了看江南征，轻轻把他的手握住，轻声安慰：“南征，要不，我先去看看？我过去就好。” “没关系。”江南征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回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那我陪你一起。”王雨柔点了一下头。 她步伐缓慢，跟在江南征身旁一同上前。 向来不迷信宿命的她，此刻也忍不住默默为宁清薇祈祷。 真心希望那个善良真诚的姑娘，永远不会遭遇这样的事，但愿躺在柜子里的，不是她。 两人缓缓走到近前。 王雨柔感觉自己的掌心被江南征捏得生疼，顿时心疼不已，轻轻拉了拉身前的男人，自己先一步走过去，缓缓把白单掀开看去。 “南征！不是清薇！” 紧接着，她沉稳的声音响起。 “呼！”江南征这才敢走上前，低头看向那张一样年轻的女子面庞，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她！” 只是，这又是谁家的姑娘呢？ 一样的青春正好，一样的年华正盛。 他的语气中不见惊喜，只是透着几分如释重负。 但这无疑是当下最好的消息了。 “雨柔，多谢了！” “和我还客气啥！你赶紧出去告诉他们吧！我去把字签了。”王雨柔拍了一下他的手，转身去和工作人员沟通了。 “好！” 江南征点头，急忙飞奔出门。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宁清雪那张充满惶急与痛不欲生的脸。 “清雪，里面的人不是清薇！” “……”宁清雪猛地把嘴巴捂住，大颗的泪珠瞬间滚落出来，不住地点头。 此时的走廊里，没有激动的欢呼，众人都和江南征一样，满是如释重负之感。 毕竟大家都是医生，对生命一样怀有敬畏之心。 停尸房里的那个陌生女子，同样是某个人的女儿、妹妹，或许还是某个人的母亲…… 她也是个令人心疼的可怜人！ 然而，新的问题紧接着浮现：清薇……她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马上以失踪案立案，通知一大队的队员，快速整理宁清薇和孙冰云的社会关系，” “对家属院和学校展开走访调查，同时去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收集人员离城信息！动作快点！” 喻坤在走廊上站着，对着等候一旁的程媛媛下达指令。 “是！” 随后，他走到江南征身边，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安慰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这次算是虚惊一场！ 相较于宁清薇死亡的可能性，这无疑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消息了。 在市局门口，罗自强拿出两包烟分给大家，希望能借此稍稍驱散众人心中的不安。 和之前在停尸房门口的那种紧张氛围比起来，此刻大家心里总算是有了一丝安慰。 “我烟发完了，你抽你自己的！”罗自强走到江南征身旁，见他看过来，便摊开手说道。 “……”江南征翻了个白眼，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给罗自强递了一根，随后转身看向市局大门。 “这事儿交给喻队和雨柔他们去办，他们比咱们专业。你别太着急了！”罗自强轻轻拍了拍江南征的后背，语气格外温和。 “嗯！”江南征轻轻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喻坤和王雨柔从市局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小江！”喻坤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一看见江南征，就赶忙小跑过来， “刚才邱局长打电话过问了情况，局里对宁清薇以及那具无名女尸的事都很重视。” “我得立刻和小王回去开会。你别担心，宁清薇这件事，我肯定给你一个说法！” “谢谢喻队！”江南征诚恳地道谢。 “别客气！”喻坤点了一下头，大步走下台阶。 这时王雨柔才走过来，把江南征往台阶下拉了拉，轻轻拍着他的手，低声说道： “清薇的事，我和同事们会认真调查的，你别太忧心。还有，清雪那边你多安抚安抚，这事儿对她打击挺大的。你不用顾虑我，事情归事情，明白吗？” 江南征抬头看着雨柔那善解人意的双眼，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说道： “雨柔，我明白。有件事得和你说，元旦的时候，清薇过生日，叫我陪她一起过。” “当时我就感觉这丫头有点不太对劲，如今回想起来，她当时说话做事的样子，都像是在跟我道别……” “南征！”王雨柔轻轻叹息了一声，稍稍打断他， “你别因为清薇现在不见了，就把以前的事都联系起来，让怀疑的情绪过度放大。” “眼下宁清薇这件事，孙冰云是关键人物，把她找到，很多问题可能就好解决了。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别一直纠结这事。” “回学校好好休息一下，之前在停尸房外面，我看你都憔悴了好多。” “好，我明白了，真是辛苦你了。”江南征点头应道。 “南征，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挺喜欢清薇这丫头的，也不希望她出事。” “你和朋友们说一声，让大家都回去吧。我和喻队一回去就开始跟进这事儿。” 说完，王雨柔朝着望过来的伙伴们挥了挥手示意，然后一头钻进了吉普车里。 望着吉普车渐行渐远，江南征缓缓吸了口气，转过身，对着望向他的众人说道： “大家都回去吧，清薇的事交给雨柔他们去找，他们比咱们更专业。走吧！” 事到如今，确实也只能这样。大家都很通情达理，跟江南征告别后，便陆续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同宿舍的几个兄弟，以及宁清雪。 江南征看到宁清雪在台阶旁坐下，神情低落，便拉住罗自强，说道： “自强，你们也先回去吧，我留下来安慰安慰她。” “好，你说话注意点，别太激动，她现在心情很差。”罗自强叮嘱道。 “我知道！”江南征应了一声，目送罗自强带着夏世桀等人走下台阶离开，这才走到宁清雪身旁坐下，说道： “今天认尸这事儿，就别和伯父伯母提了。虽说最后有惊无险，可确实也够吓人的。” “我明白。”宁清雪抬起头，抹了抹泪水，“你回学校吧，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嘿，你反倒安慰起我来了！你跟武军哥他们联系联系，说清薇的事已经报案了。” “在有结果之前，你和他们几个商量商量，想想用什么办法，让你爸妈能有个心理准备，特别是你爸，他心脏不太好。” 江南征实在担心因为清薇的事情，让本就心脏不好的宁建设再出意外。要是那样的话，宁家可就祸不单行了。 宁清雪轻轻点头，陷入了沉默。 “先回去吧，听我的。跟武军哥、清秋他们好好商量商量，仔细想想办法。” “好！”宁清雪这才站起身，满是感激地说道： “今天真的谢谢你。清薇出了事，我第一个就想到要告诉你……” “别着急。你也仔细想想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让武军他们也帮忙找找，我这边也会去找。” 江南征说完，看着宁清雪慢慢走去取车，然后开车驶出院子，他自己则去扶起倒在花坛里的自行车，骑上车后离开了大门口。 这个时候，想要回去休息根本不可能，清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心绪早就乱成了一团。 他思索出几个宁清薇可能前往的地方，随即立刻规划路线，准备按轨迹展开寻找。 青山口机修厂厂医院是他的第一站。毕竟，这里是两人真正开启合作之旅的地方，也是在救治第一位病人时，彼此间产生奇妙化学反应的场所。 然而，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江南征在这儿并未寻到宁清薇的踪迹。 随后，他一刻也不耽搁，急忙赶向江城图书馆。 这里是两人相识之处，是一切故事的起点。 他先在图书馆侧面的小凉亭附近找寻，并未发现宁清薇的身影。 接着，他走进图书馆，径直来到宁清薇平日里最爱坐的那张桌子旁，可依旧不见她的踪迹。 宁清薇没出现在这儿，实在令人诧异。 他仍不甘心，便到借阅处向老师借来了借阅记录，翻了好几页，始终没看到宁清薇的名字。 就这样一直等到中午，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江南征明白，今天在这儿是不可能等到宁清薇了。 于是，他走出图书馆，在街边买了两个白馒头，一边吃着，一边朝着清漪园赶去。 进入清漪园后，他沿着自己和宁清薇曾经坐过的长椅、看过的风景所在之处，还有走过的小路，一路仔细寻找。 当他走上瓮山时，隔老远，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江南征激动得几乎要大喊出声。 一整天来积压的担忧、不安与恐惧，此刻都化作他疯狂且矫健的行动。 他朝着那个身影狂奔而去，在冬日夕阳下，近乎声嘶力竭地怒吼，宣泄着满心的愤怒： “孙冰云！你把清薇藏到哪里去了！！！” 男人失控的怒吼、濒临崩溃的模样、充满质疑的神情，以及眼中喷薄而出的震怒，这一切都让孙冰云心生畏惧。 然而，她却强忍着恐惧，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语气平淡地说道： “江南征，我已经在这儿等你一整天了。” “你早就料到我会到这儿来找清薇？” “没错！” 江南征怒声吼道：“那清薇在哪儿？清薇到底在哪儿！为什么只有你在这儿！” “清薇有封信让我转交给你。”孙冰云没有回应他的质问，只是从包包中掏出一封信，在风中轻轻晃了晃。 “呼……”江南征拼命调整呼吸，试图压抑住激动的情绪。 他喘了好一会儿，才接过信封，可手握着信封，却久久不敢打开。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可能是一封绝笔信。 “你看一下吧，清薇有话让我捎给你。” “……” 江南征扭头紧盯着孙冰云那张表情复杂的脸，托着信，紧接着迅速拆开。 信封里仅有一张信笺。 信上的内容，令江南征的瞳孔猛地放大。 “我三个愿望中的一个是：将来米家归你！” 宁清薇在生日的时候许了三个愿望？ 其中一个居然是这个？ 将来米家会属于我？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宁清薇离开了，去找米家的人了？ “米家归我”究竟指的是什么？ 这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看见这句话后，江南征满心都是疑惑。 他将整张信笺翻来覆去地查看，然而这张纸干干净净，整个页面上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他举起纸，迎着夕阳的光查看，只瞧见纸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痕迹，那是眼泪在纸上干涸后留下的印记。 不难想象，宁清薇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该有多难过。 “你不是说清薇有话要和我说吗？这到底什么意思？就这一句话？不对，就这么几个字！” “孙冰云，你们究竟在搞什么？清薇到底去哪儿了？你快说，快点告诉我！” 从信笺上得不到答案，江南征只好心急如焚地向孙冰云追问了。 “你难道不该先问一下，清薇为什么会把她的愿望告诉你吗？要知道，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呀！” “……”江南征猛地转过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没错啊！ 宁清薇那单纯的姑娘，过生日吹灭蜡烛的时候，自己还问过她许了什么愿望呢。 当时这丫头可是怎么都不肯说！ 可怎么如今却愿意把愿望说出来了呢？ “她是写下来的，又不是亲口说出来的！”孙冰云此时的语气竟显得放松了不少，她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再说了，清薇和我一起去庙里问过师傅了，师傅讲，计划和愿望是不同的，计划是能够按部就班达成的。她一心想做的事，就肯定能实现！” “糊涂啊！孙冰云，怎么连你也这么迷糊！你清楚她写的是什么吗？” “米家！那可是米家！你了解米家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吗？” 孙冰云点了一下头：“清薇跟我讲过。” 江南征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她，胸中怒火再次燃起： “孙冰云！清薇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她哪里清楚自己有多大能耐？她凭什么去和米家抗衡！” “又凭什么断言将来米家会怎么样？孙冰云，清薇要是头脑发热，难道你也要跟着犯糊涂？你自己瞧瞧她写的内容！”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把信笺递到孙冰云面前。 “用不着看，我心里清楚得很。”孙冰云压根没伸手接，只是紧紧把自己的包抓着。 “清薇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江南征缓缓蹲下身去。 孙冰云望向远处波光闪烁的湖面，嘴角泛起一丝浅笑，说道： “江南征，你不懂，清薇已经完成这件事的五分之一了。” “她能完成什么呀！”江南征猛地转头，狠狠朝她瞪了一眼，“那傻姑娘，才刚学会做蛋糕……” 他一边说着，再次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信笺放进兜里，随后掏出一根烟，心烦意乱地抽了起来。 江南征此刻的表情和神态，孙冰云看在眼里，却并不觉得意外。 看到他如此担心宁清薇，孙冰云终于确信，自己闺蜜的选择是对的。 “哎！不对！我差点被你给带偏了！” 江南征烟还没抽到一半，就立刻站起身，把烟扔掉，急匆匆地冲到孙冰云面前，急切问道： “清薇现在在哪里？你把她叫出来！她该不会就在附近吧？” “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呀，你知不知道她家里人，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都在到处找她！”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但是……” 孙冰云点了一下头，话刚说到这儿，便朝江南征看去，面露不忍，缓缓说道：“但是你们已经不可能找到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江南征猛地想到停尸房里那具无名女尸，心里不禁一阵发颤。 第291章 原来清薇的来历是这样！ “她如今去国外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米家了！” “什么？！” 江南征下意识地连退三四步，惊愕间后背重重撞到抄手游廊的木柱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满眼难以置信，死死盯着孙冰云那一脸笃定的模样。 “她坐的是前天的飞机，连出国手续都是米家人一手操办的，速度快得很！” 这话一出，仿佛一颗重磅炸弹，在江南征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瞬间炸出了一个巨大漩涡。 他震惊地望着眼前神色淡定的孙冰云，实在难以想象，就她们两个看似平凡的人，居然做成了普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事。 他就这么顺着柱子，一点点滑落，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手紧紧捂着胸口，那里揣着那封滚烫的绝笔信笺。 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不断盘旋：不要脸的米家，该死的米家！ 孙冰云将他的眼神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满是对好友的心疼。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江南征缓缓抬起头，仿佛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冷静、睿智且从容不迫的男人。 他站起身，转头看向孙冰云，语气平静地说：“你们根本不清楚自己做了多么危险的事。” “我们是在冒险，这我当然明白！” 这时孙冰云眼中才落下了欣慰的泪水来，她抬手轻轻捂住嘴，说道，“所以，别让清薇独自面对这一切。” “放心，不会的。走吧，咱们去见宁家人。”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说完便迈步走出了游廊。 冷静下来后，江南征仔细思索宁清薇出国前往米家的事，分析出了几个可能的原因。 其一，米家或许对宁家人和她自己构成了威胁，宁清薇得知后，为保护大家，决定牺牲自己。 其二，清薇可能有自己的谋划，而且这个计划规模宏大，超出江南征的想象。 其三，米家人或许给宁清薇提供了巨大的诱惑，让她难以抗拒。 但这些深层次的原因，宁清薇大概率不会跟孙冰云详细说明，所以即便去问孙冰云，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至于那张信笺上的内容，仅能推测清薇的举动符合第二点原因。 毕竟那只是三个愿望中的一个，另外两个愿望江南征还一无所知。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将清薇的下落如实告知宁家人，而这无疑又是一件让人头疼费神的事。 等从景区走出来后，江南征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给市局的人打了电话，告知他们宁清薇的去向，让他们尽快去查一下机场方面的消息。 随后，他又打了电话给宁家，没想到居然有人接听。江南征说已经找到孙冰云了，马上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江南征立刻带着孙冰云火急火燎地往家属院赶。 到了宁家，宁武军正在门口等着，看上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武军哥！”见他如此焦急，江南征赶忙安慰：“你先别着急，清薇的下落……” “我知道，快，赶紧回家！” “什么？你知道？”看宁武军着急的样子不像是因为担心宁清薇的下落后，江南征满心都是困惑。 你既然知道，还让我们去外面找？ “不是我知道！是我爸有事儿要跟我们说，就等你过来了，快走快走！” 听到这话，江南征愈发觉得纳闷了。 究竟是什么事，非得等自己来了才跟大家说呢？ 江南征隐隐有种预感，这事很可能与宁清薇以及米家相关！ 这么想着，他不再耽搁，快步随着宁武军回了家。 江南征拉着孙冰云匆忙走进门，只见宁家众人，除了宁武国以外，全都在客厅里坐着。 宁建设端坐在沙发的主位，孙美琴在他身后站着。 苏雪、陈燕，还有宁清秋、宁清雪，全都眼眶泛红，安静地陪坐在一旁，每个人的神情都透着紧张。 “爸，南征来了！”宁武军喊了一声，赶忙过去坐到妻子身边。 “伯父伯母好！”江南征简单打了个招呼，此刻情况紧急，也不便过多寒暄，他只是朝苏雪等人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侧身露出孙冰云来。 “伯父伯母，对不起！” 孙冰云怯生生地在江南征身旁站着，难过地低垂着脑袋。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宁建设招了招手，“苏雪，倒杯热水给这孩子和南征，让他们暖一下身子。” 说完，他指着沙发，“你们俩也快坐吧。” “伯父！”江南征坐下后，目光直视宁建设，坦诚相告，“清薇去国外了！” “什么？” 最先发出惊呼的，是孙美琴、宁清雪、宁清秋、苏雪、陈燕这些女眷。 从她们惊愕的神情中，江南征立刻明白，宁家人还不清楚清薇的去向。 他又看了一下同样满脸震惊、一时无语的宁武军，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老头子，这……这，孩子怎么就……” 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身为母亲的孙美琴，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宁建设轻轻拍了一下老伴的手，长叹一声说道：“这事儿我早就知晓了！” “啥？” 又是一阵惊呼！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加震惊，情绪也更为复杂。 此言一出，宁清雪、宁清秋还有宁武军都赶忙凑到父亲身旁，他们实在难以理解这话的含义，心里翻江倒海，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清薇去国外了！ 江南征知晓，明显孙冰云也知晓，如今父亲竟然也知晓，反倒是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最后才晓得。 折腾了半天，今天大家瞒着父亲出去找清薇，结果最后被蒙在鼓里的却是自己几人，而父亲一直都知晓宁清薇去国外了！ 看着两个妹妹震惊得呼吸都快不顺畅了，宁武军强压着内心的震撼，带着惊疑与迷茫说道： “爸，您知道刚才南征说的什么吗？清薇出国了，她真的去国外了！” 宁武军的这番话，同样也是江南征想问的。 江南征原本以为，宁清薇出国这件事，只有自己和孙冰云清楚，没想到宁家的当家宁建设居然早就知道了！ 莫非……清薇出国，是得到了他的授意？ 他越发对宁家人的做事风格感到费解。 “大家都坐下吧，现在人都齐了，正好把这事儿说一说。” 宁建设见苏雪给江南征二人把水端来后，神情紧张地站着，便也指着座位，“苏雪，你也坐下，你又不是外人。” “好！”苏雪略带羞怯地看了江南征一眼，乖巧地到孙冰云旁边坐下。 “前些天，清薇到书房来找过我，我们爷俩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 宁建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讲述起那天的事情。 原来，宁清薇自从得知自己并非宁家亲生女儿后，便开始在家里寻找相关证据。 起初，她只是出于好奇，想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并未特别上心。 然而，后来她不仅找到了一张照片，还在书房的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些年米家写给宁家的信件。 在照片中，她看见了一个与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年轻女子，当下便确定了两人的关系。 也是在照片背面，她知晓了这对夫妇的名字——自己的亲生父母，父亲叫米杰，母亲叫席静雅。 此外，在那些收藏的信件里，她也找到了父亲多年来从国外寄来的信件。 这二十年间，写信的地址，既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辗转多地，来源颇为复杂。 “从米家寄来的信，在十二年前起我就不再回复了。这其中有诸多不便，也实在不允许。” “可奇怪的是，即便我们宁家搬了几次家，他们每次都能准确把我们找到。后来，我也不再深究，只是小心地把这些信件都收藏起来。” “没想到，最近爆出你们身世的事情后，我赋闲在家，有几次去查看，结果有一回忘了锁保险柜，就被清薇发现了那些信件。” “事已至此，我只能如实相告，把她的真实身世告诉了她……” 宁建设说到这儿，显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爸！您没事吧？”宁清雪察觉到父亲的疲惫，关切地问道。 “没事！”宁建设摆了一下手。 “爸，清薇知晓自己身世就行了，干嘛非得要去国外呢？” 宁武军和小妹感情深厚，突然面临妹妹的离开，心里十分难过，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埋怨。 “武军啊，”宁建设慈爱地看着他，又将目光投向大女儿和二女儿，诚恳地说道： “这些年，我对清薇比对你们都更宠爱些，毕竟她年纪小。这一回，就当作是我最后一次宠溺她吧！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 看到宁武军等人无奈地摇头，江南征听着这些话，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实际情况或许远非表面这么简单。 肯定有些深层次的原因，宁父不会轻易说出来。 这和宁清薇所做的事类似，她是出于想要保护宁家人，而宁父想必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既然宁清薇已经去国外了，他大概觉得事情已经有了妥善的解决，没必要再让大家整日担惊受怕。 “爸，我真的好不舍得清薇啊！”宁清雪流着眼泪，忍不住哽咽抽泣起来。 “妈，清薇还会回来吗？”宁清秋也带着哭腔，紧紧抱住母亲。 “哎！”宁武军无奈地默默叹息了一声。 宁建设却充满希望地说道： “会啊，清薇不过是到国外去生活一阵子，把学业完成了，到那时回不回国，还不是她自己决定嘛！” “爸，清薇有说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们吗？我好想她！”宁清雪紧紧把父亲的手拉着。 “大家别急，等着就好！都别太难过啦！清薇能过得更好，这不正是咱们所期盼的嘛！” “她能接受优质的教育，享受美好的生活，未来的路宽广着呢，肯定比咱们强多啦！咱们该为她高兴呀！” 宁建设微笑着，挨个轻轻揉了一下孩子们的脑袋，然后站起身说道： “你们自己缓一下，眼光得放长远些，别只盯着眼前。之前我没告诉你们，也是担心那些牵挂会让你们彼此不舍。” 说完，他冲江南征点了一下头，招呼道：“南征，和我到书房来一趟。” “好的！”江南征应道。 江南征明白宁建设肯定有重要事情要和自己讲，极有可能就是宁清薇去国外的真实缘由，所以他丝毫没有迟疑，立刻起身跟着进了书房。 “把门关上。” 一进门，听见宁建设这样嘱咐后，江南征马上把房门关上。 “伯父，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宁建设把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盖满红色印戳的电报回执单，神情严肃地说道： “清薇的亲生父亲米杰，在十八天前于国外意外离世了……” “……”听见这个消息，江南征的心里顿时猛地一震。 果然如此！ 宁清薇的离开，背后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其中关键的深层原因算是找到了。 “米父意外逝世，望建设速速回电，号码为……” 江南征低头看着这封仅有简短数字的电报，心中刚刚泛起的恍然之感，又再次强烈起来。 宁清薇此次出国，想必不只是去参加葬礼这么简单吧？ “所以……”他轻声开口，试图验证心中所想。 宁建设站起身，拿起暖瓶倒了一杯茶给江南征，接着从披在身上的中山装里拿出一根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伯父，您要不还是别……” 江南征本想劝宁建设别抽烟，可此刻他自己心中也烦闷不堪，那股子郁闷劲儿怎么都排解不掉，于是便也就不再劝阻。 “就抽一根，没关系。”宁建设把茶杯往前推了推，自己走到一旁把窗户打开，长叹一口气说道： “米杰和席静雅夫妇就只有清薇这么一个孩子。米家是个实力雄厚但情况复杂的家族，光我所知，米杰就有六个兄弟，他还是家里的长子。” 江南征静静聆听着，他明白，此刻宁父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有九成都是宁家子女们所不知晓的。 他对往昔的事同样充满好奇，尤其想弄清楚当年宁清薇是如何被宁建设收养的。 “1960年那会儿，我正好回宁家村探亲，碰到了同样回来探亲的发小。” “当时清薇才刚出生没多久，那几天孩子发起高烧，很是严重。我借了部队的车，本打算探亲结束就返程，那夫妻俩便托付我带孩子去医院看看。” “就在我们四人准备上车的时候，老米家那边突然传来爆炸声，那夫妻俩得赶回去查看情况，只能拜托我们先带孩子去看病。” “等我们从县城回来后，米家已经一片狼藉，一个族人都找不到了。” “1959年到1960年的局势，南征你多少也了解一些。后来我四处打听，才知道米家人那时不得不匆忙出国避难。” “就这样，清薇阴差阳错地在宁家留了下来。我和美琴商量后，决定把她带在身边抚养。” “在部队养了两三年后，等清薇的病彻底好了，我们才敢把她带回江城。” 原来清薇的来历是这样！ 听完这段过往，江南征不禁感慨万千。 若不是当年宁父宁母回村探亲，恐怕年幼的清薇早就夭折在那场变故之中了。 “那现在情况如何？”江南征想到了那封电报。 “米家如今在国际上的地位，你大概也有所了解。他家大业大确实不假，但人心叵测，家族庞大了，各种麻烦事就接踵而至。” “我给席静雅回了电话，了解到米杰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家族内部权力斗争所导致的。所以，她急着让清薇回去，帮她把局面稳住。” “……”听到这儿，江南征眉头顿时紧皱，眯起双眼问道：“那这么说来，米父是遭人谋杀的？” 怪不得宁清薇如此急切地要出国。 她父亲刚刚离世，母亲如今或许正深陷危机与阴谋之中，作为子女，光是寝食难安都不足以完全描述她内心的担忧。 “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还不好妄下结论，不过大致方向应该没错。” 宁建设掐灭烟头，望向这个对宁家至关重要的年轻男子，坐下后接着说道： “我和你讲这些，是因为我太清楚家里这几个孩子的情况了。在小事情上，他们的能力没问题，但一旦涉及到这么复杂的局面，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清薇之前和我说，你是她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我能看出来，这丫头没有和我撒谎。” “我希望，要是在将来有一天那丫头需要人帮助，你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拉她一把，就算我宁建设求你了。” “伯父！”江南征内心被深深打动，他默默点了一下头，而后缓缓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 “您和清薇对我如此信任，这般看重我！您放心，我肯定答应您！” ?我三个愿望的其中一个是：将来的米家归你。 他猛地想到藏在心口处那封绝笔信笺上的话语，心跳瞬一下子就急促了几分。 第292章 王教官，你是小王的二哥？ 我江南征不知有何德行与能耐，竟然能让你宁清薇许下这样的愿望！ 这份深厚的友情，江南征永远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江南征抬起头。 宁建设赶忙说道：“南征，这事得保密！要是他们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说着，他急忙把那份电报放回抽屉里。 “伯父您放心！”江南征点头应道，起身去开门。 “爸，喻队长和小王过来了！”宁武军在门口站着说道。 “他们过来了？”宁建设颇感意外，但稍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 “我在来之前打了个电话给市局。”江南征简单解释了一句。 “应该的，走吧，出去见一下他们。”宁建设点头道。 众人走出房门，江南征看到王雨柔正在客厅站着，端详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喻坤见宁建设和江南征出来后，赶忙上前打招呼： “宁叔，武军已经和我说了情况，清薇没事就成，这可真是皆大欢喜啊！” 王雨柔听到声音回过神，对着江南征微微点头示意。 宁建设略带自责地对喻坤说道： “喻队长，这事儿都怪我，我担心几个孩子舍不得妹妹出国，才故意瞒着这件事。” “唉，说到底是我太惯着清薇了。耽搁你们大队时间了，实在是抱歉啊！” 喻坤摆摆手回应道：“宁叔，这就是信息没沟通好导致的误会，好在结果不算坏。就怕……” 话到嘴边，喻坤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又摆了一下手，“得嘞，宁叔！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我们就回队里复命啦。您留步，别送了！” 说完，喻坤便朝门外走去，宁家众人纷纷起身，把他送出门去。 “伯父伯母，我也该告辞了，你们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啊！” 站在门口，江南征向众人告别，还特意轻轻拉了拉宁武军，叮嘱道： “武军哥，多留意家里人的情绪，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 “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宁武军满怀感激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那我先走了！”江南征向众人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 “小王啊，看来用不着我送你回去咯？你身边可有护花使者呢，我就不跟着掺和啦！” 喻坤一边说着，一边坐进车里，爽朗地笑了起来。 “喻队！”王雨柔有些害羞地笑着。 “哈哈！”喻坤笑着一踩油门，车子便疾驰而去。 王雨柔接过江南征的自行车，跨坐上去后，拍着后座，喊道：“愣着干嘛呢，快上车！” “啥？”江南征看着她这举动，不禁愣了一下。 “快上车，我来载你！今天去我家，让我爸陪你喝几杯！” 王雨柔什么都没多问，可她的态度却尽显善解人意。 江南征听话地坐上后座，等车子驶出了门岗，他伸手轻轻环住前面女人纤细的腰肢，把头靠上去，小声说道： “雨柔，我今天想多喝点酒，能批准不？” “喝！我陪你一起喝，痛痛快快地喝，谁劝都不管用，咋样？” “好呀！你可真好！” 江南征轻声说完这话，扭头望向那逐渐远去的家属院，心里一阵失落。 人生就像一场梦，朋友如同缥缈的雾霭。 能有几个知心人着实不易，还要历经种种波折。 我们都还没有怎么好好告别呢，就像当初相见那般猝不及防。 原来真正的分别，没有在长亭古道上的依依惜别，也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的伤感。 只不过是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有些人就永远留在了过去。 清薇，你说过会回来的，是不是？ 清薇，我们肯定还会再相见的，对吧？ 王家屋内。 王游天晨跑完一迈进家门，就赶忙问道： “小敏啊，能不能做点油条，那孩子爱吃。还有菜粥吗？要是没有，我到外面去买些回来。” 安秀兰接过他脱下的外套，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说道： “你别瞎操心了，小敏都已经准备好了。油条有，菜粥和包子也都有，一会儿让雨柔给送过去。你就安心吃你的饭。” 说着，她指着饭桌，示意王游天坐下。 王雨柔嘴里喝着菜粥，调侃爷爷：“爷爷，您大冬天还跑五公里呀？就不怕摔着吗？” “你这丫头，大清早拿爷爷打趣呢！”安秀兰佯装要打她。 王游天笑着摆了一下手，“如果不是冬天，我可就跑十公里了！围着咱们家属院跑，整整十圈刚刚好。” “院里的雪早就被那帮年轻人扫干净了，摔不着。” 王雨柔风卷残云般吃完早饭，看到三婶从蒸屉里端出盘子，赶忙接过来就往外走。 到了门口，又扭头问道：“爷爷，您给二哥部队打电话了没？” “打啦，早就打啦！南征的事儿你爷爷我可一直记在心上呢！你们随时去都没问题。” 安秀兰摆着手，催促道：“快给南征送去吧，一会儿饭该凉了。” “谢谢爷爷！”王雨柔巴眨了一下眼，甜甜一笑，随后便跑出门去。 “这丫头哟！”安秀兰无奈地摇了摇头。 阮敏端着一盘凉菜走过来，打趣安秀兰： “您呐，就是矛盾。雨柔没对象的时候，您天天着急；如今谈上了，又天天叹气说她胳膊肘往外拐。” “小敏说得在理！哈哈！”王游天笑着附和。 安秀兰朝他瞪了一眼，说道：“你们俩呀，越来越像一家人了，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 “本来就是一家人嘛！”阮敏爽朗地笑了笑，转身又走进了厨房。 安秀兰到卫生间去洗完手，出来到桌边坐下后，问道：“南征找宇川是为了啥事儿呀？” “是件大好事儿！这孩子心地善良，要是这事儿办成了，对天下的盲人来说，可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王游天满是感慨地说道。 “到底啥事儿呀？”这话一下子勾起了安秀兰的好奇心。 “着什么急，先吃饭！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哟，你还卖起关子了！和你孙女一个样，胳膊肘都往外拐！” 王游天笑了起来，心里越发欢喜。 王雨柔赶到后院时，瞧见江南征正在门口蹲着洗脸，不禁诧异道： “怎么这会就起来了呀？我早上已经打过电话给厂医院，帮你请好假了。” “我寻思着今天得去找二哥，先给向小峰的事儿探探路，心里有事，睡不着。” 江南征擦了把脸，倒掉水，接过餐盘慢步走进屋里，问道：“你吃过饭了没？” “已经吃过啦！”王雨柔关好大门，走到桌边坐下，帮他把油条撕开，说道： “你只管吃就行。爷爷说咱们随时都可以去找二哥，要不今天咱就过去？” “行，这事儿得赶紧办。向小峰的事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上次到向院长家去帮忙时，情况就不太妙。” “他们这类人群，心理上的压抑和抑郁，和咱们正常人可不相同。” 江南征一边细细给王雨柔讲述那天到向院长家去帮忙的事儿，一边在心里梳理近期事情的头绪。 毕竟如今他要操心的事儿，可着实不少。 从宏观层面来看，改革开放之后，政策逐步放宽，征婷医疗器械中心的发展成为关键要务。 以医学影像楼为依托，江大附属医院需要进一步完善。 机修厂的医疗器械基地应以心脏支架为起点，逐步拓展业务。 凭借自身医学院的身份，要抓住机遇，推进国内医疗改革提案、建立联防联控机制等完善国内医疗制度的各项工作。 基于计算机断层扫描机，要建立江大科研基地，并持续深入开展对扫描机的研究。 而机修厂厂医院要进行全面改革，打造全方位的职工社区医院。 此外，还有一些具体的事务。 要安排为王游天取出子弹。 筹备结婚的各类事宜。 以及昨天刚出现的新任务——在宁清薇需要援助时，务必保证自己有足够能力去帮助这位信任自己的挚友。 要完成这些事儿，都得尽快提升自身实力。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在面对任何对手时才不会害怕。 然而，江南征心里清楚，凡事不能一蹴而就，这些事都得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地推进，切不可急于求成，需稳扎稳打。 “干嘛一直盯着我呀？我嘴角是不是沾了饭粒？” 江南征一边吃着早饭，心里一边琢磨着自己的计划，不经意间就瞧见王雨柔正手托着脸蛋，笑意满满地把自己看着。 “就喜欢你现在这样，特别迷人！你既会抬头望向远方，又时刻不忘留意脚下的路。” “永远清楚自己的目标，知道想做什么，还能立马付诸行动！” 江南征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 “人呐，光靠别人教，有时候学不会，可经历了事情，一下子就明白了。” “清薇这事儿让我懂得，只有实实在在地增强自己的实力，强大到无人能敌，才不会被命运牵着走！” “你一直都真心对待朋友、亲人、同学还有同事，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王雨柔也反手捏了捏他的脸，称赞道：“你总是这么清醒理智！” 江南征微微一笑，收拾好饭碗后，起身朝门外走去，说道：“走吧，咱们先去接泽阳师兄。” “好呀！” 两人同骑一辆自行车，离开家属院，朝着小后井方向而去。 抵达目的地后，只见罗自强正把姚泽阳拉着从院子里出来。 平日不常出门的泽阳师兄不太乐意，嘴里念叨着老是给大家添麻烦。 “师兄！你就听自强和小江的。你想想自己失明后，他俩是如何帮咱们的？” “要是我处在你现在的位置，能帮上别人，我绝对乐意！” 姚旭辉扶他上车时，诚恳地劝说道。 姚泽阳听后，身子微微一震，随后默默低下头，“旭辉，我不是不想帮人，只是怕给小江和自强带来麻烦。” 江南征和王雨柔互相看了一眼，相视一笑，走上前说道： “泽阳师兄，要说带来麻烦，也是我给你添麻烦呀！今天这事儿，还真得你去不可，就算小姚哥想去，我都不带搭理他的！” “哈哈哈！”众人见姚旭辉脸色顿时不好了，忍不住哄笑起来。 “小江，那能问下咱们是到哪儿去吗？”姚泽阳在罗自强的自行车后座上坐下后，紧紧抓着，好奇地问道。 江南征骑上自行车，充满自信地说：“一个能让天下无数盲人命运改变的地方！” 两辆自行车，载着四个人，离开了江城，一路朝着西南方向骑行。 整整骑行了接近三个小时，大家才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你们先等会儿，我过去问一下情况。” 王雨柔从自行车上下来，和大家嘱咐了一声后，便小跑着往前方去了。 岗亭里的警卫警惕地盯着众人，看到王雨柔走过去后，神色变得愈发谨慎紧张。 罗自强望着周围的深山老林，以及这片隐匿在深山中的神秘区域，心里直发怵，嘴角一直抽抽着。 “我的天呐，小江，咱们这是到哪儿了？江城还有这么个地方？感觉都到江山地界了吧？” 只见他把屁股捂着，蹲在一旁不停地揉着。 江南征见状，掏出烟给罗自强和姚泽阳各递了一根，笑着说：“咱们早就到江山啦！别急，等着就好。” “不是，咱们干啥到这儿来呀？这一上午给我颠得，屁股都快成四半了！” 江南征白了他一眼，打趣道：“怎么，要不回去让泽阳师兄骑车驮你？” 姚泽阳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嘿嘿直笑。 罗自强一脸幽怨地看了一眼江南征，无奈地摇头说： “那还是别了吧！要是让姚师兄驮我，我估计得直接掉进沟里去！” “自强，你身上这么多肉，还会觉得颠屁股呀！”王雨柔回来后，看到他揉屁股那滑稽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嘿嘿！我就和小江抱怨几句，你别往心里去。” 罗自强马上收起了玩笑，扭头看了看那扇厚重的铁门，问道：“小王，咱们到这儿来是……” “是来找我二哥的。”王雨柔大大方方地回答。 “你二哥？”罗自强一脸诧异。 他没到王家去过，自然不清楚王宇川和王雨柔的关系，江南征之前也没和他提过这事儿，所以他完全不清楚这层联系。 “咱们再等会儿，人快来了。” 王雨柔摆了一下手，接着从包包里拿出军用水壶，递给江南征，说道：“喝点水吧，看你骑了一路，脸上全是汗。” “哎呀，可把我渴坏了！”江南征接过水壶，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地猛灌了一大口。 “……”罗自强翻了个白眼，舔了一下嘴唇，一脸幽怨地拉着姚泽阳，跑到一旁的小沟旁，弯腰去捧溪水喝。 “咯咯咯！”看着罗自强那副囧样，王雨柔没忍住和江南征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哼，小江，你别嘚瑟，等我找着对象，就让她天天给我准备特制的水喝！”罗自强还挺会自我安慰。 “成啊，那我就等着羡慕你咯！”江南征微微笑了一下。 “我也挺羡慕你的呢！” 这时，传来一道声音，王宇川笑着从铁门内跑了出来，一下子伸手勾住江南征的脖子，说道：“你小子，还知道来看我呀！” “噗……咳咳，咳咳！” 江南征还没来得及搭话，罗自强刚喝进嘴里的水就直接喷了出来， 一阵剧烈咳嗽后，他伸手把王宇川指着，激动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你……你你，教官你……” “哟，自强，你也过来啦？”王宇川松开江南征，双手叉腰，看着那胖墩。 “王教官，我可太想你啦！”只见罗自强像个圆球般从沟里蹦了出来，一下子抱住王宇川，还转了个圈。 “咯咯咯！”王雨柔笑得前仰后合。 江南征无奈地叹息了一下，走到沟里，把正在喝水的姚泽阳拉了上来。 “不对啊，等会儿！” 沉浸在久别重逢喜悦中的罗自强，很快回过神来，惊讶地叫道：“王教官，你是小王的二哥？” 说着，他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看王雨柔，又看看江南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对啊！你小子，这么惊讶啊？”王宇川招着手，揽着他朝铁门里面走去。 罗自强撇了撇嘴，扭头狠狠瞪了江南征一眼，没好气道： “岂止是惊讶！都怪小江这小子太能藏着掖着了！关系都这么铁了，好家伙，居然啥都不和我透露！” “……”江南征和王雨柔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一番寒暄过后，王宇川带着几人来到一个区域。 站定后，大家清晰地听见一声声响亮且充满中气的狗叫声。 “教官，您把我们带到啥地方来了呀？”罗自强满脸困惑地问道。 王宇川笑着说：“你觉得困惑对吧？我同样困惑！这可都是那小子出的主意！” “……”罗自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江南征正一脸认真地在铁栅栏上趴着，看着里面的训练场景。 第293章 任班长，救星来啦！ “南征，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啥要来军犬训练基地啊？” 王宇川心里也是好奇得不行。 江南征观察了一会儿，这会儿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把另一侧的区域指着问道： “二哥，那边是不是退役军犬的饲养区？” 大家扭头看过去，只见用铁丝网围着的一片区域中，正对着他们的是正在进行规范训练的军犬，每一只都强壮凶悍，威风凛凛。 而在另一侧较小的区域里，却趴着一只只正在晒太阳的狗，它们懒洋洋的，看着那些训练中的军犬。 “没错！你问这个打算干嘛？” 王宇川愈发摸不着头脑，这小子要看军犬，为啥突然对退役军犬产生兴趣了？ “打算领养一只。” “啥？”江南征这话着实把王宇川惊到了，他急忙拉住江南征，又惊又喜地问道：“南征，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我是认真的。”江南征点头回应。 旁边的罗自强朝江南征看去，又瞧了瞧姚泽阳，最后将视线投向那些军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二哥，你为啥这么开心呀？”王雨柔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哎呀，雨柔，你不晓得啊！这边正在服役的军犬还好，照顾起来相对正常。但那边的退役军犬可就麻烦大了！” “这些都是立过功的犬，不能杀掉。照顾它们的吃喝拉撒不说，还得培养懂动物知识的战士专门去喂养，既耗费时间精力，又得储备专业人才，还得花不少国家资源。” “可这事儿又不能不做，所以这些退役军犬一直处于很尴尬的境地。南征，你就只打算领养一只？”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呢！”王雨柔恍然大悟地点头应道。 听见教官这番话，罗自强忍不住撇了撇嘴， “王教官，一只还不够啊？我看这些军犬吃得恐怕都比我还好，咱要是多养几只，可负担不起啊！” “哈哈！”王宇川听了，笑着赶忙拉住江南征的手，快步跑去退役军犬饲养区，高声喊道： “任班长，任班长，快看看我把谁带来啦！” 这时，正在十几只退役军犬旁边蹲着，满脸愁容的任鹏站了起来，一脸迷茫地看了王宇川一眼，疑惑地问道： “王营长，这是有啥喜事啊？这人是谁呀？” “任班长，救星来啦，救星来啦！他是来领养你那些宝贝毛孩子的！你别再发愁咯！” 王宇川紧紧把江南征拽着，就怕他溜走了，对着任鹏大声说道：“你赶快打开铁门……” 哪用得着他催，任鹏听到这话后，跑得不知道有多快。 在后面站着的王雨柔见状，无奈地抬手捂住了脸。 哎，我这二哥，怎么感觉把南征当做冤大头了呀！ 任鹏这位班长，一看就是负责炊事工作的，身材格外敦实，比罗自强整整大了一圈。 他那肥嘟嘟的大手一握住江南征的手，就没打算松开。 说话语气无比真诚，态度更是极其恳切。 脸上笑得像朵喇叭花，亲切得不得了。 “同志，请问你贵姓？” “我叫江南征！”江南征礼貌地笑了一下，打过招呼后，便想抽回自己的手来。 “南征同志啊，你真打算领养这些小家伙？” “嗯，是有这个打算，就是不清楚领养手续办起来难不难？” “哎哟，就算是难办也得给你办妥啊！你是不知道，这些小家伙的安置问题，可把我们班、我们连、我们营甚至我们团都愁坏了！只要你愿意领养，啥都好商量！” 任鹏把江南征拉着就往铁丝网围墙里面走，手始终没松开，满脸欢喜，还扭头和后面的人打着招呼： “你们也快点进来，哎呀，看见你们就觉得亲切，你们瞧瞧，真就像这些小家伙的家长一样！” 王雨柔、罗自强和姚泽阳，着实被任鹏这位班长的热情给震惊到了。 饲养班的人员并不多，除了任班长，另外也就六个人。 这会儿，有两个在外面给退役军犬倒食物，两个在整理犬舍，还有两个正忙着准备中午的狗粮。 他们听见活动区传来一阵喧闹声，立刻跑过来查看。 听到任班长正拉着人热络地说话，那态度十分热情，还不停地给自己使眼神，众人当即把手头的活儿放下，纷纷围了过来。 “老任，你可得和这位南征同志好好唠唠！”王宇川笑着，眼神里带着几分特别的意味对任鹏说道。 “那肯定的呀！”任鹏咧开嘴笑道，“来来来，咱们坐下慢慢说！” “南征同志呀，你可能不晓得，咱这院子里，上个月刚有两条犬老死，现在还剩下十二条。” “它们可都是服役满八年的老狗战士啦！每一条在服役期间，那发挥的战斗作用可大了！” “像搜索地雷、追踪敌人、警戒弹药库、看守营地，还有携带弹药这些事儿，它们没少干，有时候承担的任务量，可不比咱们战士少……” “嗯，这些军犬确实贡献巨大！”江南征被任鹏拉着，在一条军犬旁边坐着，心中满是感慨。 就如任班长所说，即便在和平年代，这些军犬在边防、野战军以及各类驻防部队中，都承担着重要作战任务，占据着特殊且不可或缺的地位，是军队体系中重要的一环。 “你们几个傻站着干嘛，赶紧去给这几位同志搬凳子呀！” 任鹏见周围几个战士呆呆地站着，赶忙吩咐他们给王雨柔等人搬凳子、倒茶水。 “是，是！”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很快，王雨柔、罗自强、姚泽阳，连同王宇川，都在他俩身边坐下了。 几个战士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对这几个人的来意充满好奇。 “南征同志，你瞅瞅，这些小家伙都特别乖巧！现在没有指令，它们都不会乱叫，特别听话，哪怕是放在普通老百姓家里，也绝对不会吵到邻居。” 任鹏似乎生怕江南征有所顾虑，马上扬起手，喊了一声：“奔奔！” “嗖！” 只见一只原本半坐在铁丝网边，看着另一头训练的老狗，像箭一般迅速蹿了过来，摇着尾巴，安安静静地在任鹏面前站定。 “趴下，起立，坐下，转圈！哎呀，真棒，立正！” 任鹏紧接着发出一连串指令，奔奔把每个动作都完成得相当出色。 “这狗狗真听话呀！”王雨柔看着，满脸欢喜。 “的确表现得很好。”江南征点头赞同，随后看向任鹏，直到这时，任鹏才松开了拉着他的手。 一名战士给大家倒好了开水，任鹏端起一碗水，递给江南征，一脸真诚地问道： “南征同志，刚刚王营长说，你打算领养这些小家伙，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认真的！”江南征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 任鹏脸上顿时浮现出喜悦之色，周围的几个战士也一下子兴奋起来。 任鹏伸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带着激动的心情问道：“那能不能跟我讲讲，你领养它们是准备做什么呢？” 江南征看着任鹏眼中的真挚，明白他心里的担忧。 对于任鹏这样的人而言，这些狗狗就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 要是江南征领养回去后不善待它们，让这些立过战功的军犬受了委屈，任鹏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让江南征把狗狗领走。 江南征对此事早已做好准备，他站起身说道： “任班长，我领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像泽阳师兄这样的盲人。” “？？？” 任鹏跟着站起身，满脸疑惑，目光投向姚泽阳时，不禁浑身一震，这才注意到安静坐在人群中的他是位盲人。 方才他一门心思和江南征说话，竟完全没留意到姚泽阳的存在。 此刻听见江南征的话后，他内心既震撼又充满疑惑。 就连一旁的王宇川也不禁“咦”了一声，转头看过去，“南征，你是为他们领养的？” 罗自强则陷入了思索。 唯有王雨柔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光芒。 “没错，泽阳师兄双目失明，可这些狗狗能成为他们的眼睛。” “……” 这话一出口，王宇川、任鹏，还有后面的六个战士，全都为之一震。 江南征缓缓转身，牵起姚泽阳的手，带着他走到奔奔身旁，轻声说道： “泽阳师兄，你摸摸奔奔，今后，它就是你外出时的双眼。” “小江，你……”姚泽阳这时终于明白江南征为何叫他一同前来了，话到嘴边，不禁哽咽，半晌说不出话。 江南征站起身，看向深受触动的任鹏，感慨道： “我有个朋友，以前是位边防战士，执行任务时受了伤，眼睛完全失明。” “他才二十岁左右，就没了人生方向，也没了活下去的信念，对生活彻底失去信心。” “别说外出走走，感受这多彩世界了，就连自己家门，他都不愿迈出一步。” “任班长！他们为了保卫国家，奉献了青春。如今失去了光明，在他们往后的日子里，我们怎能弃他们不顾？” “这些退役军犬，既通人性，又懂规矩，还服从命令，是最理想的盲人导盲犬。” “有了这些狗狗，不光是向小峰能重获新生，千千万万失明的人，都能在阳光下生活，活出别样精彩的人生！” “说得太好了！” 这一刻，任鹏和他的战士们眼眶湿润，满含热泪。 王雨柔和王宇川的脸上洋溢着欣慰之情。 罗自强满心都是佩服。 而姚泽阳默默流着泪。 不过所有人，都把掌声，送给了这位一心一意为盲人朋友考虑的年轻人。 在营房外。 班长任鹏紧紧握住江南征的手，反复叮嘱着： “奔奔一天得吃三顿饭，它不太喜欢吃骨头，你们别老是买肉。你平常怎么吃，就照着给它喂，它不挑食，特别懂事乖巧。” “每天上午十点左右，记得带它去外面溜达溜达，傍晚前让它在院子里活动会儿就行，跑太远它身体受不了。” “每隔半个月给它洗一次澡，水温在四十度左右就好，太烫它会不舒服。” “冬天别给它梳毛，它特别怕冷。春天一过完，要是看到它自己舔毛，就可以拿小梳子帮它轻轻刮一刮。” “要是它情绪不好，麻烦你们用这毛线球陪它玩会儿，很快就好，别嫌费时间。它真的很乖！” 任鹏说得十分细致，江南征听着，心里暖乎乎的，他紧紧把任鹏的手握着，不住地点头。 “任班长，您放心，我都记在心里了，泽阳师兄也一定会好好对待奔奔的，我们肯定不会亏待它。” “好啊，我代表连队感谢你，南征同志。” 任鹏说完，看到身后站着的战士眼眶泛红，便扭头问道：“你有话要说？” “南征同志！”小战士走上前，将自行车递给江南征，接着问道： “其他的狗狗，你们什么时候来领呀？” 罗自强不禁问道：“小兄弟，你这么着急呀？你们之前不是还不舍得嘛？” 江南征也朝小战士看去。 只听小战士摇着头说道：“不是着急，我是担心以后这些狗狗，遇不上像你们这么好的人了。” 任鹏叹息了一声，一脸真诚地说道： “对啊，虽说我们不舍得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但更不希望它们找不到好去处。” “要是能在盲人导盲这件事上继续发挥作用，对它们来说，也算是最好、最体面的归宿了。” 江南征点着头，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战士的肩膀，认真承诺道：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再来的！这些狗狗，每一只都会找到最适合、最亲近它们的新主人。” “领养可不是单方面的选择，既要有人愿意接纳它们，领养的人自身也得符合条件，这样才是对它们负责。” “那就拜托你了！”任鹏说着，又一次紧紧握住江南征的手。 “放心吧！”江南征跨上自行车，轻轻拍了一下吉普车的车门。 王雨柔在吉普车内坐着，轻声说道：“你别骑太快了啊！我和泽阳师兄在向院长家属院外头等你。” “好！”江南征挥了挥手，又对着开车的王宇川点了一下头。 “老任，你们回去吧！”王宇川在驾驶位上站着，对着任鹏喊了一声，随后就钻进了车里。 任鹏赶忙跑到车窗边，一把抱住奔奔的脑袋，亲了一口，一边揉搓着这小家伙，一边亲昵地说道： “奔奔，你可得听话呀！要乖乖的，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 “呜呜呜！”奔奔低声呜咽了两下，仿佛通晓人性，已然感受到了离别的情绪。 “任班长，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它的。”姚泽阳坐在副驾驶座，轻声说道。 “成，泽阳同志，那就拜托你了！” 任鹏轻声说完，往后退了好几步，带着战士们整齐地站成一排，大声下令：“敬礼！” 汽车发动，在轰鸣声中渐渐远去。 王雨柔从车窗探出脑袋，望着那一排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满是欣慰，却又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江南征和罗自强骑着自行车，时不时扭头朝任鹏他们看去。 任鹏一行人就那样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小江，你今天这事干得太漂亮了！我真是打心底里佩服你！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这个办法！” 罗自强对自己的朋友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自强，虽然导盲犬这条路目前算是有了眉目，但未来还有诸多细节需要精心雕琢。现在还远没到能高兴的时候啊！” 江南征头脑十分清醒。 “大家都说万事开头难，但小江你做啥事儿都规规矩矩，把基础打得特别扎实。”罗自强持有不同观点， “虽然前路漫长，但路都是我们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瞧瞧按摩馆、扫描机、心脏支架，还有影像楼！” “作为你的朋友，亲眼看着这些了不起的成果一个个出现，我太清楚你在里面起到的关键作用了！更别提以前给明玉、春荷看病的事儿。” “这些事看着难，但是对你江南征而言，似乎都不是事儿。” 江南征没有回应罗自强的话，只是开玩笑地说道：“你呀，整天就知道给我灌迷魂汤！” 由于有王宇川帮忙说话，再加上任鹏他们的大力支持，奔奔的领养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解决了这第一件大事后，两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赶回了城里。 一个半小时后，江南征和罗自强才在家属院外头与王宇川他们汇合。 毕竟两人骑车返回，和一人载一个过去相比，速度肯定有所不同。 “肯定累得够呛吧？快喝点水缓缓。” 江南征一到地方，王雨柔立刻就递上了水壶。 罗自强停下自行车时，满脸幽怨，那神情仿佛要杀人一般。 他自顾自跳下车子，径直钻进旁边的副食店去讨热水喝，这一幕逗得江南征和王雨柔哈哈大笑。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向院长啦，他很快就到。他接到我的电话，显得特别意外。” 王雨柔讲了一下江南征嘱咐的事。 江南征问道：“现在啥时候了？” “已经四点过了。”王宇川在车里瞧了瞧时间，然后下了车，对妹妹说： “你帮忙照看一下狗，我和南征说几句话。” “行，你把水壶拿着。”王雨柔应了一声，便坐进了车里。 第294章 目瞪口呆的罗自强！ 等王雨柔上车后，王宇川把江南征拉到一旁，从包里把特供烟拿出来，递给江南征一根。 “爷爷让我过年的时候，无论如何把探亲假调整出来，说你们家会来人，有这回事吗？” “嗯，二哥，你能回家过年不？” “能啊！要是你这边的事儿，肯定能回。我之前还以为爷爷跟我开玩笑呢！” 王宇川笑了笑，紧接着提醒道，“不过我可提醒你，雨柔她大哥不太好打交道，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看着王宇川一脸肉疼的模样，江南征不禁问道：“二哥，你说的不好打交道指哪些方面啊？” 王宇川撇撇嘴，说道：“方方面面都得注意！” “……”江南征嘴角微微抽搐。 “哈哈！”王宇川瞧见江南征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揽住他说道： “我这人挺护着自家人吧？不过你要知道，雨柔她大哥护起妹妹来，那才叫一个厉害！” “咱大伯、三叔家的几个小子，从小到大没少因为妹妹挨揍。跟雨柔说话，稍微大声点，都得挨一顿揍。” “你可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可别埋怨我没提醒你。” 江南征心怀感激地说：“多谢二哥提醒！” 王宇川拍了一下屁股站了起来，又笑着说： “你这小子还是挺好的。你记住，大哥就是担心小妹受欺负，所以行事方法简单粗暴了些，不过他本心是好的。” “还有啊，过年回来的可不只大哥一个，全家老小都被爷爷叫回家了！” “……” 看着江南征脸色有些复杂，王宇川一脸神秘地说： “大伯在陆军，三叔在海军，他们的儿子也都很出色。咱家就雨柔这么一个女孩子，你小子……” 说着，王宇川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胸口，大笑着说：“你就好好准备迎接吧！” “好了，我得赶快回去了。今天你关于导盲犬这事，做得相当漂亮！” 说完，他摆了摆手，便大步朝车子走去。 接着，他把王雨柔、姚泽阳和奔奔请下车后，发动车子，伴着轰鸣声离开了。 “我二哥和你说了什么呀，整得这么神秘兮兮的？”王雨柔满心疑惑，慢慢踱步过来问道。 “二哥提醒我……” “小江！” 江南征刚要开口，就听见向院长骑着车，惊喜地呼喊着回来了。 “二哥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过年时应付你的伯伯、叔叔还有哥哥们！” 江南征会心地笑了一下，赶忙和王雨柔快速说完。 “这个二哥！”王雨柔把嘴捂着，咯咯直笑，心情愉悦了许多。 “咦，小江，你们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还带了条狗？” 向东强停下自行车，看了一眼走来的罗自强、把狗牵着的姚泽阳，以及正在交谈的江南征和王雨柔，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起来。 “向院长，这位是姚泽阳，他是小姚哥姚旭辉的师兄，也是画画的。” 向东强是认识王雨柔和罗自强的，于是江南征就大大方方地把姚泽阳介绍给他。 “你好，你好，泽阳同志……”向东强把自行车支好后，就走上前去伸手与对方握手，但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顿时猛地一怔。 他看到姚泽阳脸上戴着副黑眼镜，在原地站着，虽微微伸出手，却似乎不清楚自己手的位置。 就在这一下子，他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位男士，竟和自己儿子相同，也是盲人。 他一边握着姚泽阳的手，一边惊讶地看向江南征。 “泽阳师兄几个月前遭遇意外，眼睛失明了。”江南征赶忙解释。 “原来是这样！” 向东强顿时明白过来，心中不禁大为震动。 没想到又是一位盲人！ 并且看模样，这人也就三十岁上下，正是事业起步的黄金年龄！ 在这样的年纪，竟和自己儿子一样失去了光明！ 然而他却坦然地站在这儿，神色平静，既不悲伤也不浮躁。 这和自己儿子的状态相比，差别可真大啊！ 要知道，自己儿子失明都一年多了，始终没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向东强觉得，江南征在帮助姚泽阳的过程中，肯定做了不少努力。 回想起江南征之前承诺，会帮儿子走出心理阴影、重新振作起来，如今看来似乎有了希望，这让他内心顿时激动不已。 “向院长！这段时间，小江给了我很多帮助。要是没有他，我根本没法走出那段黑暗时光，是他让我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姚泽阳语气轻柔，每一个字却都充满力量，让人不禁心生感慨。 “小江确实能力出众，你自己也很积极乐观，这非常不错！” 向东强深受触动，想起自己儿子，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转过头，满含期待地看着江南征。 “向院长，您别担心，今天到这来，就是为了峰哥的事。” 江南征看着这位一向雷厉风行的老院长，因为儿子失明的事如此忧心，实在有些不忍心。 “好，好，咱们走，咱们走！”向东强略显激动，说着就伸手想去搀扶姚泽阳，“小姚，我扶你。” “向院长，不用啦！” 可是出乎向东强意料，姚泽阳马上摇了一下头，脸上绽放出自信又阳光的笑容。 紧接着，在向东强惊愕的目光中，姚泽阳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奔奔！走，前面有个岗亭，咱们到那儿去！” “他这是怎么……” 向东强站在身后，眼睛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姚泽阳竟如同正常人一般，在马路上行走自如，还十分自信从容地准确找到了岗亭的位置，心中满是震惊。 王雨柔和江南征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姚泽阳师兄此次前来的意义完全展现出来了。 毕竟这一天，他花了不少时间和奔奔相互磨合呢！ “向院长，这都是导盲犬的功劳呀！眼下奔奔就如同泽阳师兄的眼睛，他想到哪儿去，奔奔就能带他去哪儿。” 江南征笑着解释道。 “好，真是太好了！”向东强听见这话后，内心的激动简直要满得往外溢，“我去办登记！” 此刻，年已五十的向东强脚步轻快，走得飞快。 “小江，我现在特别期待快点看到峰哥牵着导盲犬走出来的场景，光想想就觉得成就感十足啊！” 罗自强跟在后面，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 江南征笑了一下，又对着王雨柔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咱们进去。” 于是，三人跟着向东强走进家属院，落后姚泽阳大概十来米的距离，静静地在他身后跟着。 “小江！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这导盲犬从哪儿找来的？也太听话了吧！” “你瞧，它还知道等小姚。哎呀，还懂得带着小姚避开车辆，过路口的时候居然还知道等人呢！” 向东强一路上惊叹连连，嘴巴就没停过。 还没等江南征开口回应，向来沉稳的向东强，在离家还有一百多米时，突然像一阵风似地朝着家的方向冲去，同时大声呼喊：“洪燕，洪燕，你快点出来……” 他一边喊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二楼。 看到这一幕，江南征不禁微微一笑。 王雨柔说：“向院长可真是高兴得不行了。” “对啊，咱们做的这些事，可太有意义了。”罗自强一脸得意地说道。 “孩子他爸这是干啥呢，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激动，小峰还在屋里呢！” 孟洪燕听见声响，系着围裙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向东强急匆匆跑上楼梯，不禁疑惑地问道，“这才什么时候啊，你就回家了？” “你先别管我！”向东强兴奋地摆摆手，“你快朝那边看！” 孟洪燕满脸困惑地扭过头，只见不远处有一人一狗，后面还跟着江南征、罗自强和一个漂亮姑娘。 “哎哟，原来是小江来了呀！那我得赶快去做饭，还得和小峰说一声！” “不是，不是这个事儿！”向东强拉住她，激动地大声说道： “是那边那个牵着狗的人！他是盲人，你瞧瞧，他是不是和正常人没啥两样？” 向东强说这话时，没留意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啥？”孟洪燕惊讶地轻呼一声，赶忙走到铁栏杆旁，睁大眼睛看向姚泽阳， “孩子他爸，你说他是盲人？可看着跟正常人没区别呀，走路都这么稳！” “对，他是盲人，全靠那条狗！快和我下楼去！”向东强边说边把老伴拉着往楼下跑。 四周听见声响的邻居们也都纷纷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向东强兴奋得像个孩子，都惊讶得愣住了。 “哎哟，你别跑这么快，小心摔着！” 孟洪燕被他拽着，等他们从家属楼出来时，姚泽阳正好也走到了附近。 孟洪燕上下打量着姚泽阳，果真发现他确实是盲人，不禁强忍着震惊问道： “小伙子，你……你真的看不见吗？实在是抱歉啊，阿姨真的太激动了，说话没分寸……” “没关系的，阿姨！我确实是盲人。之所以能像这样正常走路、外出，全靠这条导盲犬。” “什么？导盲犬？”孟洪燕惊讶极了，满脸都是惊愕之色。 “阿姨，这是我朋友姚泽阳。您瞧，他现在不也一切正常嘛。” “眼睛看不见了，咱就想办法‘借’一双眼睛，这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儿！” 江南征笑着走上前来打着招呼。 “借一双眼睛？”孟洪燕看向江南征，又瞧瞧姚泽阳和那条狗，扭过头朝老伴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一切。 “孩子他爸，你该不会是想说，咱小峰也能从家门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听听、‘看看’，也能一个人出门了？” 向东强紧紧抿着嘴唇，用力地点头。 这时，所有人都抬头朝二楼向小峰房间的窗户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向东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紧紧握住江南征的手，满是感慨地说道： “小江，今天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都全力配合你！” “向叔，您就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再开一瓶好酒，就成。” 江南征面带微笑，从容地走上前说道。 “就这点事儿？”向东强有些诧异，抓了抓脑袋，又不放心地确认：“真就这点事儿？这样就够了？” “是的，这样就足够啦！辛苦您和婶子了！”江南征笑着回应。 “不辛苦，这算啥呀！小江，交给我就行，孩子他爸，咱们赶快回家吧！” 孟洪燕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儿子的变化。 “那我给你帮忙，咱们今天就好好喝喝酒，吃吃饭，我再做几碗我最拿手的杂酱面给你们尝尝！”向东强兴致勃勃地说。 “好呀，向叔，我可就等着尝尝您的手艺了！” 江南征挥了挥手，大声招呼道：“雨柔，自强，师兄，走吧，咱们带着奔奔去楼上！” 在众多邻居好奇的围观下，江南征带着几个人，随着向东强夫妇慢慢走上楼去。 “小姚，你上楼没问题吧？”向东强每上几级台阶，就忍不住回头关切地问一句。 “没问题的，向叔！奔奔在配合我的节奏呢，我能感受到它在台阶处停顿，我上楼一点不费劲。” 姚泽阳摆了一下手，稳稳当当地跟着向上走。 他作为盲人，上楼竟如此轻松自如，这一幕不仅让向东强夫妇大为惊讶，连周围的邻居们也都不禁啧啧称叹。 “快请进！”到了家门口，向东强赶忙把门打开，招呼众人进屋，“洪燕，赶紧给大家倒茶！” “好嘞，好嘞，我这就去沏茶。”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叫小峰出来。”向东强说完，便转身准备去喊向小峰。 江南征赶忙拉住他，笑着说道：“向叔，您和婶子去做饭就行啦，这边交给我们。” “那我就光做饭，啥也不用干啦？”向东强显得有些过意不去。 “对呀，就做饭就好啦！”江南征笑意盈盈地回答。 “好，好吧！” 等向东强走进厨房后，王雨柔微微环顾了一下这个不大的两居室，心中不禁有所触动。 向东强身为三零七医院的大院长，却仅仅住在家属院里的小筒子楼，这份质朴着实让人钦佩。 她给江南征使了个眼神，轻声说道：“看你的了！” “放心吧！”江南征明白雨柔的意思，随即大步走到小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 “峰哥，我是江南征，前两天才来过的，咱们聊一下呗？” 屋里寂静无声，没人应答。 罗自强揉了一下脸，察觉到江南征给自己使眼色，立刻心领神会地说道： “峰哥，上次我们来你家看望你，你却把我们赶走了，这可有点不地道啊。” “这次我们又来看你，你要是还这样，可就说不过去了吧。难道你当自己是诸葛卧龙，还非得让人三顾茅庐啊？就你架子大是吧？” “……”王雨柔紧紧抿住嘴唇，拼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一般人听见这话，要是稍微敏感些，估计立刻就会开口怼回去。 更何况像向小峰这样心思本就细腻敏感的人呢！ 自强这么说，显然是想用激将法，引他出来。 但屋里依旧毫无动静，这倒是让大家都感到挺意外的。 之前向小峰的反应相当激烈，给人感觉情绪极不稳定，稍微有个不慎，他肯定就会大发雷霆。 这明显是创伤型精神综合症的一种表现。 江南征瞬间判断出，此时向小峰可能陷入了另一种心理状态——抑郁症。 通俗来讲，就是沉浸在那种“网抑云”的情绪中。 在这种状态下，罗自强刚刚用的激将法就不管用了。 因为向小峰完全不理会，你拿他着实没辙。 “泽阳师兄！”江南征轻轻拍了一下姚泽阳的肩膀，微笑着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道：“就看你的啦！” “这是应该的！不过，这办法能行吗？”姚泽阳以前可没试过按江南征说的这种方式与人交流。 “没事的，人生本就在于不断尝试嘛！大胆去做，没关系！”江南征笑着鼓励道。 “行！”姚泽阳点了一下头，不再迟疑，走上前，直接把向小峰的房门打开了。 房间里，床上躺着的向小峰听见开门声，却丝毫没有动静。 只见他脸朝着里面，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在床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这能行得通吗？”王雨柔轻轻凑到江南征身边，小声询问，神情有些紧张，还下意识地抓住了江南征的胳膊。 “先看看情况再说。”江南征同样小声回应。 “前辈，失明多长时间啦？”姚泽阳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 这话一出口，罗自强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说话方式，比我还让人忍不住想怼啊！ 怎么这么“欠”呢！ 他赶紧把伸出去偷听的脑袋缩回来，看了江南征一眼，发现江南征正给他使眼色，立刻明白这主意准是江南征出的，多半就是刚刚在姚泽阳耳边悄悄说的办法。 “我也就才瞎两个月，听你爸说，你都瞎了快两年啦？在眼瞎这事儿上，你可比我有经验多了！” 姚泽阳这话一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江南征听后，都没忍住嘴角微微一抽。 之前泽阳师兄总是一本正经的，现在这样子，难道才是他平常说话的风格？ 第295章 终于碰到比我还贱的人了！ 果不其然，床上躺着的向小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姚泽阳接着说道：“买墨镜了吗？还有盲杖？那种亮眼的盲带买了没？” “哎呀，瞧我这记性，你爸说你自从回家就没出过门，这些东西估计你都没有。反正你好像也没打算出门。” 向小峰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 姚泽阳又道：“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窝在这个房间里，像植物一样生根发芽？怕出去被人笑话？你眼睛都看不见了，还怕个啥呀！” “我去！” 罗自强瞧着一脸淡定的姚泽阳，心里暗自佩服，想着还得是你有办法啊！ 江南征和王雨柔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都忍不住轻轻抽搐了一下。 果不其然。 到底是盲人更懂盲人的心思。 这话一出口，向小峰立马坐了起来，用那双失明的眼睛“瞪”着姚泽阳。 于是，两个盲人都微微偏了偏头，试图捕捉对方的气息，这场景看着实在有些滑稽。 姚泽阳又说道：“怎么，你想揍我呀？那咱去外面打一架呗？要是你有胆子去外面，我立马……认怂！” 向小峰沉默着，没有回应。 罗自强内心吐槽道：“我的天呐，终于碰到比我还贱的人了！” “噗……”王雨柔忍不住要笑出声，可刚发出一个音，就被江南征伸手把嘴捂住了。 “等下，再听会儿！”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禁感叹人的潜力真是需要挖掘。 瞧瞧姚泽阳这副模样，都没个正形了！ “哦，对啦，你就算想去外面也出不了门，真是可惜。但我可不一样，来去自如！我有导盲犬呢！” “虽说做不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登高爬低、走街串巷对我来说一点压力都没有。” “羡不羡慕？嫉不嫉妒？哈哈，你就算想打死我，都找不着我。同样是盲人，你看看你过的日子，再看看我！” “真是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啥叫伤害呀！” 说着，姚泽阳居然还对着向小峰扮了个鬼脸。 江南征和王雨柔都一脸无奈！ 罗自强更是满脸疑惑！ 向小峰忍不住骂道：“你这家伙……” 话音刚落，只见姚泽阳像利箭一般，从板凳上猛地站起身，扯着奔奔，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嗖”地一下跑了出去。 向小峰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追了出去。 果不其然！ 只有眼睛失明后，听力格外敏锐的人，才会有这种听到动静就迅速行动的本领。 就在江南征他们三人还在惊讶向小峰开口讲话时，那两个盲人已经风一般地从这小小的两居室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厨房门口，向东强举着菜刀，孟洪燕手里拿着锅铲，两人都愣在了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向东强赶忙放下刀，使劲揉了一下眼睛，一脸诧异：“洪燕，我是不是眼花了？刚刚我好像看见小峰跑出去了！” “哎呀，不是眼花！就是小峰跑到外面去了！快快，赶紧追，可别让小峰和小姚摔着。这孩子都没穿鞋呢！” 孟洪燕说着，直接把锅铲扔进锅里，将铁锅搁到一旁，匆匆擦了擦手，跑进屋拿上鞋，把丈夫拉着就往外冲。 江南征、王雨柔还有罗自强这时也急忙赶到门口，紧接着便看到了一幕更加滑稽的场景。 只见家属楼二楼那长长的走廊上，姚泽阳和向小峰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如同盲人摸象一样，两人扭打在一起，像是在“摔跤”。 他俩就像两条灵活的泥鳅，你想抓住我，我想抓住你，可谁也抓不稳对方，只有一双手在空中不停地舞动，没有一刻停歇。 奔奔似乎明白姚泽阳的想法，就在他身边上蹿下跳，帮忙“对付”向小峰，但始终没有真的去咬向小峰。 “好家伙，小江，你和泽阳师兄说什么了？他咋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把峰哥刺激得都跑出来了。” 罗自强看着这场景，忍不住咧嘴说道。 “你之前用的激将法，靠的是激起对方的愤怒。但泽阳师兄这种刺激方式，叫感同身受。” “毕竟他自己也是盲人，肯定能因材施教，针对峰哥的情况来。这两种方法侧重点不同。” “不过我也没料到，泽阳师兄能做得这么漂亮。” 江南征自己也乐了，没想到姚师兄这么快就把向小峰激了出来，这效果简直超乎想象。 “这哪是漂亮，简直太厉害了！” 王雨柔在一旁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主要是被那两人滑稽的样子逗得不行。 “哎呀，这俩孩子在干啥呢！小心别摔着了呀！”孟洪燕在旁边，满脸担忧，想要赶紧上前去拉开两人。 “婶子，没关系，先别急，再看看。”江南征笑着把她拦住。 向东强看了一眼江南征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也伸手把老伴拉住，说道： “就是啊，洪燕，先别着急。这绝对是小江的主意。你瞧瞧，他一来，小峰这不就出门了嘛！” “出门了……”孟洪燕喃喃自语，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浑身微微一颤，眼眶立刻泛起了红，“对啊，小峰真的出门了！” 就在此刻，周围好些邻居听见声响，纷纷从屋里出来一探究竟。 当看到向小峰和姚泽阳在走廊上打闹时，大家都十分惊讶，随即议论纷纷。 “呀，小峰居然出来了？这可太棒啦！” “都快接近两年了，他总算是踏出家门了，真的太不容易。” “还别说，之前来的那个年轻医生还挺有办法，听老向讲，他一直在想法子让小峰振作起来呢。” “真神奇，你们瞧，那个带着导盲犬的盲人晚上还和小峰打闹呢，看来小峰受他影响不小啊。” 周围惊呼声不断，随着下班回家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愈发热闹嘈杂。 “停，停，我服了，认输啦！”就在这时，姚泽阳收回手，乖乖地不再反抗，结果被向小峰伸手一抓，差点就来了个过肩摔。 “你这人太不要脸了！我从来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瞎子……”向小峰紧紧把他抓着，脸上满是愤怒，明显还没消气。 “对对，我是不要脸。但你瞧瞧，你这不是出门了嘛！我跟你说，你现在就在自家走廊上站着，已经离家有十米远咯！呼……”姚泽阳喘着粗气地说道。 “……”向小峰听了，身体猛地一震，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姚泽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伸手往旁边摸去，触碰到的是曾经无比熟悉的砖墙，又朝另一边摸去，摸到的是熟悉的二楼栏杆。 “小峰啊，你终于出门啦！你快听听，周围都是咱们的邻居，大家可一直盼着你出来呢！” 孟洪燕激动得泪水直流，赶忙走上前，轻轻扶住儿子，蹲下身为他穿上鞋子。 “小峰，我是隔壁的吴大妈呀！看到你出来，大妈真高兴！” “小峰，我是冯叔叔。你妈老说你担心被人笑话，可咱这儿根本不会有人笑话你呀，大伙都眼巴巴地盼着你能出来走走呢！” “没错，小峰，你和小磊年纪差不多大，小磊还总念叨着让我把你请去家里喝酒吃饭呢！在我们心里，你和以前没啥两样！” 四周的邻居们纷纷热情地和向小峰打招呼。 “……”向小峰用力把栏杆握着，听见周围熟悉亲切的声音，嘴唇微微颤抖，几次张嘴，才喊出一声：“妈……” “哎，妈在这儿呢！你爸也在。”孟洪燕连忙把老伴儿拉到身边，紧紧把儿子的手握住。 “我……我真的出来了？”向小峰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向东强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笑着说道：“儿子，你真的走出家门啦！多亏了小姚把你带出来！” 这时，江南征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说道： “峰哥，所谓出来和进去，不过是我们自己主观认定的界限罢了。” “这就像是你自己筑起的一座城，只要打破这层围墙，你想到哪去就去哪。你瞧瞧现在，出门其实就是这么容易的事儿。” “甚至只要你愿意，你还能走得更远……就和泽阳师兄相同。” 向小峰听了，身体又猛地一震。 他听出这是江南征的声音，一时间，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江南征自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思，走上前去，轻轻握住奔奔的犬绳，牵到向小峰身边，然后温柔地握住他的手，郑重地将犬绳交到他手中。 “峰哥，今后它就是你的眼睛了，它会陪你感受四季的更迭，带你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带你游遍壮丽的山川。有了它，整个世界都将在你眼前展开。” “江医生！” 听到这些话，向小峰颤抖的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嗷”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这么在众人中间站着，哭得不能自已。 他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在场的人，几乎都能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悲痛和那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特别是姚泽阳，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对向小峰失去光明后的绝望，有着真切的感同身受。 姚泽阳走上前，轻轻揽住这位小兄弟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眼前的黑暗并非真正的黑暗，只不过是上帝在咱们眼前拉上了帘子，一时忘了掀开。咱们去楼下吧，让奔奔带你到处逛逛。” 向小峰止住了呜咽，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大声回应：“好！” 紧接着，他缓缓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乖乖等在脚边的奔奔，然后把这个伙伴紧紧拥入怀中，轻声说道： “奔奔，你的名字起得真棒！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啦！咱们走吧！” 说完，他站起身，虽然眼神无光，却仿佛在努力看向四周，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他感受着脚边奔奔的牵引，随着它一步一步朝着台阶走去，慢慢走下楼去。 “儿子！”孟洪燕急忙跑到楼梯口，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就怕儿子会摔倒。 向东强紧紧拉住她，劝慰道： “别担心，他都这么大了！是时候迈出这一步了。要相信小峰，也要相信那只导盲犬！” 此刻，周围的邻居们看着向小峰终于走出家门，还独自勇敢地走下楼，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满是惊愕，同时又都被深深感动…… 大家看着向小峰顺利下了楼，身影渐行渐远。 王雨柔轻轻拽了拽江南征，凑近他耳边小声说： “奔奔今后会成为向小峰的眼睛，可你对我来说，就像一道光。南征，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太让人钦佩了！” “这才刚刚开始呢，后面还有不少事儿得去做。现在夸我，还为时过早呀！” 江南征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手心，微笑着说道。 “孩子他爸，咱们赶紧回去做饭，小峰今天肯定胃口大开！” 站在楼梯口的孟洪燕转过身，拉着向东强就要往回走。 “没错，今天必须好好喝一场酒，我开心得不得了！小江、自强、小王、小姚，走吧，咱们都去屋里！”向东强赶忙热情地招呼大家。 …… 在家属院里，同龄的孩子多得是。 当向小峰把奔奔牵着，一步步走下台阶，踏上家属院的内部马路时，邻居家的年轻男女们听到消息，都纷纷赶了过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向小峰身后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惊扰到这个已经一年多没出过门的年轻人。 每当向小峰要上下台阶、经过路口、躲避车辆，或是快要撞到花坛时，大家都会紧张得不行，就怕他磕着碰着。 而当看见那只军犬十分聪明，带着向小峰稳稳地避开障碍物，顺利前行时，众人又都不禁放松了下来。 “奔奔呀，我记得这儿有个花坛，里面种着一株梅花，你带我过去看看吧，我都好久没闻到过梅花的香气啦！” “奔奔，咱们到纪念碑那儿去吧，我想摸摸那些前辈的名字。就在花坛后面，有条石子路，顺着走就能到。” “奔奔，你知道怎么去大礼堂的后门不？有条路两边种着松树，你可得小心点，别让松针把脚给扎到了。你认识路不？” 最后，向小峰如愿闻到了花香，摸到了纪念碑，还在大礼堂后面找到了小时候刻的字。 他来到篮球场边的长椅旁坐下，轻轻把奔奔抱在怀里，感动不已，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这小家伙的毛。 “奔奔，怎么会有你这么听话又通人性的狗狗呀，简直太棒了！你是来自哪儿的呀？我真想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正和奔奔说着贴心话呢，操场那边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峰哥！” 一连串满是如释重负的呼喊声接连响起。 向小峰闻声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拘谨，下意识地想要离开。 “峰哥，你别着急走呀，我们都跟着你走了一路啦！” 说话的，是他儿时的小伙伴，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 向小峰站在原地，显得很是局促，双手紧紧攥着奔奔的犬绳。 “峰哥，咱们都好久没见啦！我们都可想你呢！” “峰哥，这狗狗太棒啦，带着你到处走，顺顺当当的，一点都不费劲。它咋这么懂事听话呀？” “峰哥，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在边防的故事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热闹极了，仿佛一下子把向小峰带回到失明之前的岁月。 时光流转，许多东西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然而，有些情谊，却始终未曾变过，一直都在那里，从未褪色。 这一年多来，积压在他心中的抑郁、烦闷与困苦，仿佛在这一刻，一下子就被冲得烟消云散。 原来，自己一直是被大家在乎着的啊！根本没有人遗忘他，更不会有人嘲笑他。 向小峰眼眶泛红，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哽咽说道：“我也特别想你们！” …… 向东强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后，孟洪燕便对着在沙发上坐着聊天的江南征三人喊道： “吃饭啦，赶紧上桌！我去把小峰叫回来！” 三人闻言起身，朝餐桌走去。向东强一把拉住江南征，把他请到了上座，满脸笑容地说道：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陪你喝上几杯！上次没喝痛快，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天可得好好补上！”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江南征笑着应道。 “孩子他爸，你先招呼着，我出去叫儿子回来。”孟洪燕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打过招呼后就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向小峰在门口站着，脸上洋溢着笑容，那种历经磨难后重获新生的喜悦清晰地写在脸上。 “小峰，你居然自己回来了？”孟洪燕又惊又喜，赶忙走上前拉住他，说道，“快进屋！” “妈，用不着拉我，我自己可以。这家里的样子，我都清清楚楚记着呢。” 向小峰摆了摆手，牵着奔奔走了进来，随后顺手关上了门，“妈，您快去吃饭吧！” “那哪成啊！你也得一起吃。你爸说今天要和你喝两杯呢。正好你也陪一下江医生、罗医生，还有王警官他们。” 向小峰轻轻点头，应道：“成！” 然而在入席之前，向小峰牵着奔奔来到卧室，抱出自己的棉袄，回到客厅将棉袄铺开， 轻轻摸了下奔奔的脑袋，一脸温柔地说道：“你就在这儿睡吧，奔奔，谢谢你啦！” 说完，他才起身走向卫生间洗手，之后摸索着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第296章 出血事故是我嘴馋引起的！ “小姚，今天要是没有你那一番话和举动，小峰根本出不了门啊！真的太感谢你了！” 向东强看着儿子平安归来，对姚泽阳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姚泽阳脸上挂着微笑，轻声说道： “向叔，我和小峰情况差不多，看着他就像看见了自己。您要谢，不如谢小峰自己的勇气！” 听到这话，向东强眼眶一下子红了，他默默与孟洪燕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对姚泽阳满是佩服。 “小峰！”孟洪燕拉了拉儿子，轻轻把他按在姚泽阳身旁坐下，提醒说：“你姚师兄就在你旁边呢！” “嗯，姚师兄，我能从家门走出，还能在家属院里走走，这可全是你的功劳……” 向小峰说着，伸手感激地把姚泽阳的手握住。 姚泽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摇头否认： “小峰，你真正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江南征。我不过是起到个引导作用，真正掌控全局、想出办法的，是他呀！” 向小峰浑身猛地一震，回想起上次江南征到家里来时，自己态度怠慢又毫不客气，顿时满脸窘迫与羞愧。 “峰哥，在外面走了一会儿感觉如何？”江南征当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微笑着为他倒了一杯酒。 “感觉很好，特别好！”向小峰赶忙回答。 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犹豫着没说出口。 江南征“啪”地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笑着说道： “峰哥，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你把这杯酒干了，我就告诉你！” “这可是你说的……”向小峰立刻伸手抓住酒杯。 “小峰，这……”孟洪燕在旁边见状，不禁吃了一惊。 向东强微微一笑，冲老伴摇了一下头，他大概猜到了江南征要说什么。 “我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南征端起酒杯，和向小峰碰了一下，“我陪你一起喝！” “好！”向小峰没有丝毫犹豫，一仰脖子，“咕噜”一声就把酒干了，辣得他直咧嘴，却硬是一声不吭。 “够干脆！不错！”江南征也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这才笑着说道： “奔奔是军犬，是从江城驻防部队领养来的！” “什么？” 听见这话，向东强和向小峰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 这下就说得通了！ 在当下这个年代，除了那些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普通百姓家里养狗的着实不多。 毕竟人自己都还在为温饱发愁，哪有多余的食物去喂狗呀！ 更别说是训练出像奔奔这样出色的犬只了。合着是部队的军犬啊！ “原来是这样！”向东强曾在军队服役，虽说没亲眼见过军犬，但也有所耳闻，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奔奔是军犬？”向小峰看不见周围的情况，此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怪不得它这么听话呢，我之前还担心和它需要一段时间磨合……” “磨合倒不用太担心。从早上和奔奔见面起，泽阳师兄就在帮你训练奔奔，教它如何与盲人配合。” 江南征笑着解释道。 向小峰惊讶地“啊”了一声，问道：“泽阳师兄一直在帮我？” 罗自强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不然呢！小江签字的时候用的可是你的名字，还以你的名义给部队写了担保责任书。” “要是你对奔奔不好，他可是要负责任的！奔奔可是战功赫赫的军犬。从一开始，它就是为你准备的。你好好想想我们为你费了多少心思吧！” 一时间，向小峰愣住了，紧紧握着杯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接连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既感动又满是自责地说道： “江医生，我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花费这么多心思呀？” 江南征语气坚定有力：“因为我不愿看到为国家负伤的英雄就这样消沉下去。” “你理应拥有更好的生活，这就是我的出发点。我们国家还有许多像你一样的战士，一样的盲人，国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向小峰紧紧咬着牙关，感动得泪水夺眶而出。 向东强用力握住酒杯，眼眶泛红，眼中满是血气与壮志，说道： “说得好！小江！要是在这条路上，你有用得着我向东强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江南征举起酒杯，神情庄重地说道：“来，为了光明，咱们干杯！” “向小峰今天的状态真心挺好，他可算是从失明的阴霾里走出来了。南征，你这次做的事太有意义了，我感触特别深！” 到王家家属院门口后，王雨柔轻轻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细心地给江南征围好，然后关切地叮嘱道： “你和向院长说的那几件事，不用太着急。等他统计完，你再带着结果去找二哥，把那些小家伙领养出来。事情得一步一步来，我相信你肯定能办好！” 江南征对自己的计划向来充满信心，笑着回应： “放心吧！这事儿大体分两步，一是扩大盲人按摩馆的经营，二是解决盲人兄弟们的出行问题。” “现在这两方面都有了头绪，咱们按部就班推进就行，我心里有数。你快回去吧，今晚我和自强回学校，就不陪你进去了。” “快去吧！你不能老是把心思全放在我这儿，你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呢！”王雨柔善解人意地说道。 “我知道啦！” 江南征看着雨柔的身影渐渐在家属院的尽头消失，这才转身，推着自行车回来。 他骑上自行车，朝着在一旁等候的罗自强喊道：“咱们走吧，回学校！” “都到这儿了还回去？小江，你可真够沉得住气的！”罗自强撇了撇嘴，一脸佩服。 “好事不怕等嘛！咱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走吧！” “说实话啊，泽阳师兄今天那表现，简直太逗了，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罗自强一边骑着车，一边回想着晚上的情景，尤其是向院长和姚泽阳喝酒时的画面，忍不住乐出声来。 “人呐，潜力真的是无限的！谁能料到姚师兄能突然变得这么机灵呢？” 江南征同样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自强微微撇嘴，露出担忧的神色：“小江，你说以后姚师兄要是一直这么逗趣下去可咋办……” “应该不至于吧？” 江南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成天没个正形的盲人形象，那画面实在有些滑稽，他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直视。 回到影像楼，钱志伟、赵昊和严专家等人果然还在专注地研究扫描机。 江南征和罗自强没去打扰他们，先去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大熊村村民以及田小光一家，随后便到传达室休息。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关于未来的计划，之后便简单睡下了。 第二天，他们是被楚冬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江南征睁开眼睛，只见楚冬顶着一头乱发，眼睛红红的，却满脸兴奋地在门外使劲挥着手。 “阿嚏，楚工，这才啥时候啊，你们研究好啦？” 江南征披上军大衣起身，看了罗自强的手表一眼，然后把门打开了。 “走走走，小江，成功啦！我们完完整整的把结构图画出来咯！”楚冬赶忙拉住他，往实验室方向走去。 “我去！”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的罗自强一听这话，一下子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赶忙穿上棉袄，跟着跑了出来。 三人急匆匆地冲进实验室，就看到两位物理系教授和明机所的专家们正围在一张桌子旁，仔细端详着一块笔记本大小的黑色模块。 “这个是什么呀？”江南征一进来就问道。 “这是扫描机的核心部件，系统处理器！这个东西的精度那叫一个高啊！”严专家满脸欣喜地说道。 钱志伟笑着解释：“小江，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东西负责协调扫描机的整个工作流程，是整个架构里最关键、最值钱的部分。” 江南征心里明白，立刻抓住关键问题问道：“钱教授，那咱们明机所能够复制出这东西来吗？” “难啊！”旁边的贾毅坤摇了一下头。 严长风却拍了一下这位同事，笑着说道： “虽说有难度，但实际上樱花国的技术是比咱们先进些，不过他们很多原材料都是从咱们这儿弄过去的。” “有些咱们眼下没办法做得那么精细的材料，完全可以找别的材料替代，别担心！” 听到这话，江南征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消息可真是太有价值了！钱教授、赵教授、严专家、贾专家，接下来就全仰仗你们了！” 严长风轻轻拍了拍江南征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扫描机所有的结构我们都已经画下来了。具体的拆解步骤，还有这中心系统，我们也用摄像机记录好了。” “现在立刻回明机所展开研究，消息一出来，就立刻打电话给你！” “小江，今天我们就得赶回去了！”贾毅坤在一旁感慨地说着，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江南征满是不舍：“严专家、贾专家，你们坐几点的火车呀？我还想着请你们吃顿饭，给你们饯行呢！” “小江，用不着这么客气啦！等核心部件复制成功，你再好好请我们也不迟，到时候可得来个大餐！我们得赶快出发了。” “钱教授，还得麻烦你们把这东西重新装回去！”严长风微笑着说道。 “你们真是辛苦了！”江南征由衷地说道。 他切实感受到了这帮科研工作者的工作态度，他们不在意物质享受，也不看重人情世故，一门心思只盼着科研成果早日问世。 在门口送走两位专家，江南征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慨，转身时，却更是有些意想不到的画面。 “罗叔叔，我们今天要出院啦！”水儿一下子扑进罗自强怀里，眼中满是不舍。 “回家后要听奶奶的话呀，吃东西可不能随便乱吃，一定得把食物煮熟了再吃！” 罗自强轻轻揉着她的头顶，满脸心疼。 “江医生，这段时间真是太感谢你们的照顾了！我们这就走啦！” 孔狗蛋等村民，此刻说话语气格外恭敬，态度也十分诚恳。 “回去之后，一定要听防疫站工作人员的话，做好防疫工作！”江南征认真叮嘱道。 “哈哈哈！”村民们听了，都笑了起来。 “江医生，这段日子，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呐！要是没有你，我们祖孙俩哪能活到今天哟！” 孔大娘说着，就要跪下，江南征眼疾手快，赶忙把她扶起。 “孔大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回去后，您就和水儿好好过日子……” 说着，江南征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钱，看都没看，直接塞到孔大娘手中，“这些钱您拿着，万一有个急事儿也能派上用场！”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啊！江医生，这我不能要。我听人说您结婚的东西都还没添置呢，我咋能要您的钱……”孔大娘连忙推辞。 “大娘！”这时，罗自强眼眶也红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包好的手帕，看样子似乎早就准备好了，里面也是一些钱。 “回去之后，送水儿去上学吧！学费我来承担。这些钱您就拿着，我和小江情况不同，他要养家，花销大，我就一个人，没啥大开销。” “小罗！”孔大娘眼眶一下子湿润了，把水儿拉着就想让她认罗自强做干爸，“你们都是大好人啊！水儿，快喊干爸！” “罗叔叔！”水儿虽然年纪小，却很懂事，顿时感动得放声大哭。 这一幕让大熊村的众人都深受触动。 罗自强赶忙将祖孙俩从地上扶起来，说道：“别这样，孔大娘！我也就是为水儿上学尽点微薄之力，认干爸就不必了！” “也对，在我们那儿，认干爸是要承担干女儿的灾祸的，你是好人，可不能让你背负这些，我也是太激动了。” “你和江医生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孔大娘紧紧把那两份钱攥着，默默抹着泪水。 “大娘，我们以后会到大熊村去看望你们的，一定要把水儿照顾好呀！” 望着孔大娘拉着满是不舍的水儿渐渐远去，江南征用力拍了一下自强的肩膀。 “嘿，你小子这不等于多了个干女儿嘛！” “这不是没认成嘛！我这辈子一直小心翼翼，对于亲情……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今心里都有点害怕。”罗自强揉了一下发红的眼睛。 “别着急，慢慢来。要不你先把我当成你哥，慢慢适应一下这种亲情的感觉。”江南征把罗自强搂着，神色淡定地望向远方说道。 “……”罗自强转过头看着他，脸不一会儿就涨得通红，“去你的，你这是变着法占我便宜呢吧？” 他的拳头还没挥出去，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喊。 “小江！”这时，邬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对着江南征挥了挥手，“小光想找你聊几句！” 江南征眼睛微微一眯，等了这么长时间，这小子终算是清醒了！ 两人走进病房时，只见田小光正在喝田母煮的热汤。 “看起来精神头挺好呀！”江南征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搬来一个凳子，和罗自强一左一右在病床边坐下。 “江医生，我……”田小光如今的状态相较于上次，已经好了不少，说话也有力气多了。 “得叫江叔叔！”田父在一旁提醒他。 “江叔叔！真的太感谢您救了我！”田小光在床上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激，眼眶都红了， “我爸妈跟我说，我身上一半的血都是江城大学学生们给的，你们就跟我的再生父母一样！”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微笑着说道：“你只要好好学习，这就是对我们这些医生，还有那些给你献血的学生叔叔阿姨们最好的报答啦！” “江叔叔，我一定会的！”田小光用力地点点头。 看到江南征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罗自强轻轻咳了一下，问道： “小光，你和邬医生说要和我们聊几句？不知道是要聊什么呀？是不是和你生病的原因有关？” 田小光听见这话，也不藏着掖着，有些胆怯地说道： “罗叔叔、江叔叔，这次出血事故都怪我嘴馋引起的。” “嘴馋引起的？”江南征不禁皱了皱眉。 他之前倒是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可当时觉得不太靠谱，就没往这方面深想。 在他前世从医经历中，碰到过不少因各种原因导致胃穿孔肠穿孔的病例。 然而，却没有哪一例像小光这次这么危险。 这几乎是他所见过出血情况最严重的，更别说患者还是个小孩子。 他曾遇到过这样一位病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下班后，他在小区操场上和人打球，剧烈运动完后，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冰水，结果当场就休克了。 被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是食道和胃部受到刺激，血管和肌肉发生痉挛，致使血管壁破裂，进而造成胃穿孔。 好在及时送医，最终成功救治。可即便如此，人家是成年人，出血量也远没有小光这么大。 “没错，我吃了冰棍……” “你说什么？” 这话一出口，罗自强一下子愣住了，随即火冒三丈：“大冷天的，你怎么能吃冰棍呢？你这孩子是不是糊涂了？” 旁边的田父田母，明显之前已经从小光那里得知了此事，此刻满脸羞愧。 第297章 大冬天的哪会有蛇啊？ 自家儿子因为嘴馋，害得这么多医生护士以及学生帮忙输血，才好不容易挺了过来，保住性命。 而这一切的起因，居然只是贪吃了冰棍，而且还是在大冬天！这让田父田母心里愧疚得不行。 一旁的江南征也着实有些无奈，还真被自己猜对了，就是冰凉刺激引起的出血。 “你吃了多少啊，能搞成这样？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冰棍？”罗自强气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吃了……7根……” “我的天呐！” 罗自强一下子站起身来，手指着田小光，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你，你这孩子真是……” 可看到田父田母满脸愧疚的模样，他最后狠狠一拍大腿，把那些骂人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江南征微笑着将罗自强按下，可语气却十分严厉。 “小光，这件事你必须和我讲明白！你平白无故吃冰棍也就罢了，居然还吃了七根！” “你从哪里弄到的冰棍票？钱又是从哪儿来的？况且现在可是大冬天，副食店一般不卖这种反季节的东西啊！” 田小光带着些委屈说道： “是许山拿给我的。他告诉我试吃能赚钱，还让我把小兰瞒着，我也没多想，就信了。我寻思着多吃点是不是就能多拿些钱，所以才……” “你这孩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罗自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胖子，别咋呼了！别把他吓到！” 江南征瞪了一眼罗自强，转过头又问田小光：“所以你吃了冰棍后，身体立刻就不舒服了？” “对！后来我就昏迷了，啥都不记得了！” “行，你好好休息，别再想这事儿了！”江南征安抚了他几句，便把罗自强拉着走出了病房。 “小江，你察觉到什么了没？我咋觉得那个许山不太对劲呢！”罗自强立刻说道。 “大冷天的吃冰棍，这事儿就透着古怪，再加上什么试吃能赚钱这种说辞，就更可疑了。” “依我看，这冰棍很可能有问题。咱们必须去趟学校，要是还有学生参与这种试吃，那可就麻烦大了！” 听江南征这么一说，罗自强也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赶忙跟着他去取自行车，朝着友爱小学匆匆赶去。 登记过后，找到叶老师时，他正在办公室里给学生批改作业。 见江南征和罗自强拿着作业本进来，叶老师赶忙站起身，问道：“江医生、罗医生，你们这是……？” “我们来看一下两个小朋友。上次他们在救小光的时候表现特别勇敢，所以带了些作业本给他们，算是奖励！” “江医生，你们人真好！等一下，我立刻去叫他们过来。”叶老师很受感动，把手中的笔放下就去叫人了。 没过多久，许山和周兰小心翼翼地来到办公室。 一看见满脸和善的江南征，以及眼神锐利的罗自强，原本兴奋的神情瞬间变得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小许，上次多亏了你帮忙小光的事。你瞧瞧叔叔带什么给你啦？” “全是练习册和田字格本，这下你读书练字就不愁没本子用了！”江南征微笑着说道。 许山红着脸，抬起头来，感激地说：“江叔叔，太感谢您了！” “嗨，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你们可是祖国的未来，像你们这样的下一代，我们大人肯定得关心呀！” “特别是像你这么诚实、勇敢、热心又实在的阳光小男孩！” 许山听了，眼睛里顿时闪烁着光芒，连忙点头。 江南征悄悄向罗自强使了个眼神。 “叶老师！走走，出去抽根烟。哎呀，我以前也是友爱小学毕业的，你们学校有没有个姓卢的老师啊？就是那种特别小气，连茶叶都要找别人借的那个……” 罗自强立刻明白江南征的意思，顺势搂住叶老师就往外走。 “小许、小兰，既然你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那叔叔问你们个事儿，给小光吃的冰棍，是从谁那儿拿到的呀？” “啥？叔叔您都已经知道啦？” 许山吃了一惊，抬起头，对上江南征那锐利的目光，仿佛一下子被看透了，脑袋瞬间耷拉下来，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那天有个人在车里叫我，问我要不要吃冰棍……” 接着，许山便原原本本地把那天有人以高价让他们试吃冰棍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后，江南征眯起眼睛问道： “这么说来，确实是有人让你们试吃冰棍，然后才出了事？那个人是谁呀？有什么特征？你们是在哪个位置上的车？” “叔叔，我是真不知道这冰棍有问题啊！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大风衣，还戴着帽子，就在学校门口附近碰到的！” 许山现在回想起来，满脸羞愧，“回家后我想来想去，那两块钱我都不敢花，万一要是小光出什么事……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你们也是被人利用了！下次可千万别再做这种事了！否则真要出了大事，导致的后果可就严重了！”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站起身来，又叮嘱道： “要是下次那个人再联系你们，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不管怎样都不能再吃他给的东西了！” “好的叔叔！” “胖子，咱们走啦！”一出办公室门，江南征喊了一声，和叶老师道别后，便走出了校门。 “小江，情况咋样？” “确实有人哄骗许山他们吃冰棍，给的价格还挺高，试吃三根就给两块钱！估计问题就出在这批冰棍上。” 罗自强抓了抓脑袋，一脸疑惑：“冰棍能出啥问题呢？” 江南征摆摆手，其实他自己也不太了解。 不过，他还是立刻打了个电话给王雨柔，让她去调查这件事，同时通知学校做好防范措施。 不然要是再有人因为吃冰棍出现大出血这种严重情况，那可就麻烦大了！ 而且，江南征心里还犯嘀咕。田小光这事儿发生得很蹊跷，他出事之后，那些相关的人仿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禁让江南征怀疑，这会不会是专门针对他设下的阴谋。 一想到柒爷那伙人，江南征顿时警惕起来。 一旁在地上蹲着抽烟的罗自强突然“咦”了一声，随手把烟头一扔，满脸诧异道： “小江，那人该不会是毅哥吧？怎么回事啊？骑得这么急！” 江南征刚挂掉电话，正准备拿烟，转头一看，微微皱起眉头，还真的是韩毅。 只见韩毅正骑着车，风风火火地朝着友爱小学方向疾驰而来。 罗自强满脸疑惑：“我去，毅哥该不会是冲着咱俩来的吧？难道是邬博告诉他的？” 话音刚落，两人哪敢多耽搁，急忙对着远处大声呼喊。 “吱呀！” 听见喊声，韩毅猛地刹住车，又飞快蹬着车骑到两人面前。 江南征注意到韩毅的眉毛、胡子和头发上全都结了霜，显然是汗水湿透后又遇冷结成的，忙问：“发生什么了，毅哥？” “小江，还好你们和邬博说了到友爱小学来……之前听你讲，你在江家村的时候是不是给小姚哥治过蛇伤？” “没错！” “赶紧和我走！特别紧急！有人被蛇咬了，快，这次真的人命关天！” “十家医院联合会诊，这是卫生部下达的通知，地点在江城医院，赶紧的！” 这话一出口，江南征和罗自强都愣了一下。 罗自强嘴角忍不住抽搐，惊讶地叫道：“毅哥，你没开玩笑吧！大冬天的哪会有蛇啊？” 尽管心里满是疑惑，但听见这个消息后，江南征和罗自强都不敢耽搁，立刻骑上自行车，朝着江城医院飞速骑去。 他们在行动上争分夺秒，同时也在心里做着各种思想准备。 江南征与罗自强关注的重点不太一样。 罗自强一门心思琢磨着，大冬天的，毒蛇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而江南征则更在意，为什么会兴师动众地搞十院会诊！ 韩毅一刻不停地快速骑行，连眉毛胡子上凝结的霜都没空去擦，他站起身用力蹬着车，大声说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是白照靳科长从卫生部打来的电话，让你赶快到江城医院去。” “眼下江城有名的专家和医生都被叫过去了！好像那个中蛇毒的人身份不一般，上面不想他出事！” 罗自强和江南征互相看了一眼，又瞧了瞧街道四周还没化完的积雪，满心疑惑地问： “毅哥，你难道没问问，他怎么会被毒蛇咬啊？” “先别管这个！毅哥，知道是被什么蛇咬的吗？” 江南征明白事情紧急，当下关键是确定蛇毒的来源，这对救治病人至关重要。 韩毅无奈地摇了一下头，说道： “小江，我目前知道的信息实在有限，对这些情况也不了解。白科长特别交代，一定要尽快赶到医院。” “我一接到电话，问清楚你的位置，就马上来找你了。咱们先到医院，到那儿再看情况吧！” “也只能这样了，走吧！” 江南征点头示意，不再言语，一边加快骑行速度，一边在心里暗自思考，琢磨应对的办法。 从韩毅透露的信息来分析： 其一，被毒蛇咬伤的人身份特殊，极有可能有着重要地位或发挥关键作用，不然不会轻易组织起十院会诊这种大规模的医疗行动。 其二，情况相当棘手，很可能是病人送到江城医院后，医院方面发现难以处理，急忙上报卫生局寻求支援。 卫生局经过多方联络，了解病人身份后，又赶忙联系卫生部来协调调配医疗资源。 其三，这也是最让江南征担忧的一点，江城并非毒蛇频繁出没之地，本地缺乏蛇毒方面的专家，所以只能广泛邀请各地专家前来。 “咱们到地方了！” 就在江南征沉思之际，韩毅已经飞速冲进医院大门。 他快速停好车，伸手一推自行车的推杆，紧接着纵身一跃，踏上高高的台阶，一步跨出去就是七八来级，动作十分迅猛。 这儿毕竟是韩毅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他对这里要比江南征和罗自强熟悉得多。 江南征紧紧跟在韩毅身后，罗自强虽然身形较胖，行动却也十分敏捷。 “毅哥，是病人在急诊室吗？”江南征追上台阶后，快速扫视周围，却发现一楼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忙碌。 “不是，在三楼重症室！咱们医院目前还没有设立急诊科呢！” 韩毅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伸手指着楼梯的方向，便又快步跑了过去。 江南征和罗自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但都没说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楼下没有人迎接，这表明情况紧急到医院的人手都已经非常紧张，抽不出人来。 一上到三楼，三人瞬间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紧张氛围。 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在争分夺秒地忙碌着，脚步匆匆，在一间重症病房两侧的房门间频繁进出。 靠近走廊一侧平台的地方，聚集了二十来个人，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在这群人周围，站着好几位穿着锦衣貂裘、服饰华贵考究的男女，他们个个神色焦急，一看便知是病人家属。 “季主任！”韩毅喊了一声，带着江南征和罗自强大步走了过去。 医生人群中有个人扭头，有些惊讶地看了韩毅一眼，但没表现出太多热情，接着快速转过头，继续和众人商讨起来。 罗自强暗暗使了个眼神给江南征。 这眼神传达的意思，江南征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不就是在说，毅哥回到老东家，被人给冷落了嘛。 确实，虽说韩毅从江城医院调到江城大学医学影像楼，职位上算是平级调动。 但江南征心里清楚，自己负责的医学影像楼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啥都才刚开始搭建。 那些早已在江城站稳脚跟、发展得顺风顺水的大医院，怎么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就拿江城医院来说，估计不少人得知韩毅去了自己那边，背地里都在嘲笑他，甚至骂他傻。 如今韩毅因为这起蛇伤事件被喊回来，感受到的恐怕只有人走茶凉的那种无奈。 江南征看了一下韩毅，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在人群里站着，静静听着大家的讨论，便清楚他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当下确实不是客套寒暄的时候，江南征暗自记在了心上，很快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众人的议论当中。 “我觉得直接用蝮蛇血清，刚才病人家属描述的，可能就是被这种蛇咬的。” “什么叫可能呀？要是不是蝮蛇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什么蛇咬的都用蝮蛇血清吧？” “万一被眼镜蛇咬的呢？咱们可不能一种一种血清去试，这是在拿病人的生命不当回事！” “病人刚做完外伤检查，从伤口形状来看，很像被五步蛇咬的，我提议用五步蛇血清……” “别瞎说了，你又不是治蛇伤的专家，还能光凭伤口就判断出是哪种蛇？不少蛇咬的伤口形状都差不多，咱们可不能这么草率。” “都别吵了！这是紧急会诊，就讨论事情，别伤了和气，别搞人身攻击！” “……” 江南征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脑袋都快被吵炸了。 他转头看了看正在病房里忙前忙后的护士们，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和自己预想的一样，江城已然高度城市化，平日里连普通的蛇都难得一见，更别提毒蛇了。 市场需求决定一切，正因为如此，这里绝对没有专业的蛇医。 平常大家处理蛇伤的情况，一年也碰不到几回，而且伤者大多是周边郊区的群众，遇到的蛇伤毒性也没那么奇特，处理起来相对简单。 这次搞十院会诊，确实体现了对病人的高度重视，来的都是很有实力的医疗专家。 然而，一旦大家各有各的看法后，又没有统一的调度和现场指挥，局面只会愈发混乱。 并且在这种时候，大家头一回遇见如此严重的蛇伤，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医生，面对不熟悉的领域，也难免会有些慌神。 江南征在人群中四处搜寻，想找到白照靳，却意外瞧见了一个熟人。 “小江！”吉磊也正好看到了他，面色阴沉地走过来，将他拉到一旁，无奈地说： “服了，我真是后悔到这儿来了！如果不是院长非要我来，我才不来淌这趟浑水呢！你瞧瞧这乱成什么样了！” “吉医生！都这时候了，先别抱怨了，赶紧去看一下情况！” 江南征冲他点了一下头，两人心照不宣带着同样领会意图的罗自强和韩毅，径直走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病人正处于昏迷状态，右手从手背到胳膊上糊满了草药，一片黑黄之色。 这显然是中医处理蛇伤的方式，从手法来看颇为讲究，倒也没什么问题。 江南征蹲下身子，凑近仔细查看被咬的伤口，发现咬痕在虎口朝着手背方向四寸的位置。 从这个位置判断，毒蛇应该是被病人抓在手上时，瞬间咬下去导致其中毒的。 江南征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病人的脖颈，刹那间，他眯起了眼睛。 只觉得触感冰凉。 脖颈处可是血液流通相对密集的地方，这里发凉可不是好兆头！这表明病人的体温正逐步降低。 接着，江南征又翻开病人的眼皮查看，只一眼，他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第298章 这又不是过年储备年货！ 病人的瞳孔正在渐渐扩散，这无疑是生命力正在不断流失的明显症状。 “滴滴滴滴……” 就在此时，一旁的心电仪骤然急促地响起报警声。 江南征赶忙扭头看去，只见病人的心跳数值正从每分钟91次迅速下降到83次，紧接着很快就降到了65次…… “哇！” 冷不丁地！ 病人猛地张开嘴，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溅满了他自己的胸口，瞬间将他那件浅灰色的貂绒外套染得一片血红，格外触目惊心。 “你是哪个单位的？在这儿瞎搞什么？谁允许你随便动病人的？” “你瞧瞧，现在把病人弄成这样，要是出了事，你担得起吗？赶快给我出去！” 听见声响的季军主任急忙冲进来，张口就斥责道。 “啊？！” 罗自强和吉磊被人无端指责，还被下了逐客令，顿时气得不行，韩毅在一旁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可江南征却异常冷静，他看向因病人突发状况而冲进来大声咆哮的季主任。 这位，正是之前对韩毅态度冷漠的那位医生。 江南征对他本就没什么好感，此刻心里也没起什么波澜。 他只是神色平静，依旧伸出手，将手指搭在病人的脉搏上，一边为病人诊脉，一边问道： “季主任，会诊有结果了吗？” 一二十个人陆陆续续走进病房。 不少人对江南征的举动既惊讶又疑惑，对他面对突发状况时的沉着冷静感到诧异，但更多是认为他贸然进入重症病房，私自为病人检查的行为不太妥当。 毕竟，他们这些人并非江城医院的主治医生，只是前来支援的， 说白了就是出出主意，提供些治疗思路罢了，实际动手操作还得靠江城医院的医生护士。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在救治过程中若出了问题，能够规避自身责任； 另一方面，考虑到各自的身份地位，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然而，江南征来自观念不同的后世，他始终把病人放在首位，一心只想治好病人，并不受这些固有规矩的束缚。 在他看来，顾虑太多只会延误病人的救治时机！ 江南征深谙人情世故，一眼就看穿了在场医生眼神里的含义。 他这话也是在提醒在场的众人…… 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在毫无头绪地讨论病情，乱成一团，当务之急是赶快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救人啊。 不出所料，江南征这话一出口，原本咆哮着质问的季主任，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自然。 显然，会诊还没有得出结果！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场面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更何况来的这些人，至少都是和季主任平级的，更多的是地位比他高得多的专家，他们来自各大医院的内科、神经科等重要科室，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其中甚至还有在江城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大咖。 “都愣着干什么，先确定毒蛇的种类，赶快去准备蛇毒血清啊！” 看到季主任被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江南征收回搭在病人脉搏上的手，摆了一下，这一句提醒，让众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自一九七二年我国抗蛇毒血清正式投入临床使用后，目前已经有抗蝮蛇蛇毒血清、抗五步蛇蛇毒血清以及抗眼镜蛇蛇毒血清。 不过，抗银环蛇蛇毒血清暂时还未在市场上推出。 至于其他毒性更强的蛇毒血清，那就更没有了。 当然，虽说这些血清已投入使用，但受生产条件和科技水平的限制，并没有实现大规模量产，供应量依旧十分有限。 不过，即便供应紧张，要是这里没有蝮蛇血清，江南征也能仿照治疗姚旭辉的方法，用蛇咬丸治好这位病人。 但如果是被其他蛇咬伤…… “是！” 季主任双眼陡然亮了起来，像是着了魔般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吩咐护士，可马上回过神来，无奈地轻叹一声，还略带幽怨地看了江南征一眼。 像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这么顺从地听了江南征的话。 看到周围有护士投来诧异的目光，季主任赶忙摆了一下手，说道： “快去，赶紧再去跟家属确认是被什么蛇咬的，以便准备血清！” “好的，主任！” 在场的一二十位专家顿时感到十分惊讶。 这个年轻人居然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没说几句就把局面给理顺了。 他这般年纪，气场却如此强大，做事条理清晰，无可挑剔，就连治病的思路都十分明确，让他们这些资深医生都不禁自愧不如。 对啊，讨论用这种血清、那种血清，首要的还是得先确定毒蛇的种类！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噗……咳咳咳，咳咳咳！” 冷不丁地，病人又剧烈咳嗽起来，一张嘴，吐出一大滩黑褐色的鲜血，这一幕让在场众人瞬间又紧张到了极点。 “胖子，快把他身子侧过来！”江南征赶忙吩咐，罗自强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照做。 他把病人整个身子侧转过来，还迅速拿来垃圾桶，放在床前。 “老何！”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妇女从外头匆匆跑进来，全然不顾鲜血淋漓的场景， 一下子扑到病人身上，双手捧着男人的脑袋，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之前去询问蛇种的两名护士也跟着跑了进来，对着季主任无奈地摇了一下头，意思很明显，家属不愿意透露。 “何夫人！”季主任焦急地说道， “何同志究竟是被什么蛇咬的，您赶紧告诉我们呀，只有把蛇的种类确定了，我们才能准备对应的血清救他啊！”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有些强硬的话季主任实在不好说出口，所以他的语气既焦急又带着几分烦躁。 “还能是什么蛇，肯定是毒蛇啊！头是三角形的，你们赶快打血清给他啊，只要有用的，别担心钱，我丈夫有的是钱！” 何夫人边哭边说道。 “这……”季主任颇为犹豫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回头与其他医院的几位专家交换了一下眼神。 “老季，要不，把各种血清都试一下？” “季主任，医院现在储备了哪几种血清？” “反正何夫人不在乎钱，眼下情况又如此危急，我觉得把几种血清都试一下，这样保险些。” 人群中几位较为年轻的医生立刻着急地说道。 江南征一听，眼睛瞬间眯起，心里猛地一紧，赶忙转头朝季主任看去。 季主任迟疑了几秒钟，点头说道：“行吧，目前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 “胡闹！”江南征立刻出声制止，语气急促地说道： “季主任，那几位年轻医生没经验，难道您也没有吗？还是说被这病情急得乱了分寸？” “这又不是过年储备年货，可不是越多越好！这可是抗蛇毒血清，不同蛇毒对应的血清成分不同，注射过多很可能引发人体过敏反应！” “你们治病救人怎么能如此儿戏，做决定这般草率？” 几位年轻医生听后，顿时满脸通红，赶忙低下头去。 季主任也愣住了，脸上先是露出震惊之色，紧接着泛起一丝羞赧，最后是极度的尴尬，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些许不悦。 “我说你这同志到底是哪个单位的呀？你这么年轻，在蛇毒治疗方面能有多少经验？” “我瞧着你比刚才那几个发言的医生都小个一二十岁呢，你懂这其中的门道吗？别在这儿瞎捣乱了行不行？” 季主任努力压制着被人当面斥责的怒火，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恶劣起来。 “就是啊！季主任可是专业医生，他会不懂这个？你一个小年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我丈夫救治，你可得负主要责任！” 何夫人扯着嗓子，心急火燎地说道。 “季主任！”听到这儿，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韩毅赶忙拉了拉季主任，解释道： “这是我们江大医学影像楼的负责人，江南征！他……” “哼，我还以为是谁呢！还以为是哪个大医院的知名医生呢！” “可不是嘛，搞半天原来是个影像楼的负责人！你不在那儿好好赚拍照的钱，跑这儿来瞎掺和什么呀？” “先不说他到底是不是医生，就算是，这么年轻，医术能比咱们高？反正我是不相信。” “季主任，我觉得你还是按咱们刚才说的办法给病人治疗吧，别被他耽误了病情！” 刚才被江南征批评的几个医生，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回怼起来。 周围几位年长的专家听了，觉得江南征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但他们并非蛇伤治疗方面的专业人士，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到底是季军主任的想法对，还是江南征的观点正确。 不管倾向于哪一方，都可能引发难以挽回的严重后果，所以他们干脆都选择保持沉默。 听见众人这般回应，江南征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地说道： “忠言逆耳，有些人真是执迷不悟，无知至极！身为医生，我想告诫你们，面对生命，一定要谨言慎行！” “有时候，你们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存亡！” 江南征看了一眼刚才反驳他的那几位医生，转身朝门外走去，留下一句：“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哎！” 韩毅、罗自强和吉磊三人见状，纷纷无奈地摇头，随后跟着江南征一起走了出去。 “小江，你该不会真打算就这么走了吧？” 吉磊一边用袖子使劲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带着些惋惜的口吻说道。 罗自强却只是笑了笑，伸手拍了一下吉磊的肩膀， “老吉啊，你跟小江也打过不少回交道了，怎么还不了解他呢？” 吉磊愣了一下，看着江南征确实没离开，而是顺手把走廊的门打开，到外面平台的坎子上坐下抽烟。 他抓了抓脑袋，疑惑道：“小江这人就跟个谜团一样，我真是琢磨不透！” “哈哈！”罗自强揽过他，笑着解释：“再等等看吧！想让小江放弃救治一条生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这时，韩毅走过去，在江南征身旁坐下，心烦意乱地直挠头，破天荒地向江南征要了根烟抽， “真抱歉啊，要是这不是江城医院就好了。我以前在这儿混得其实还不错的。” “毅哥，人走茶凉是常有的事，咱们得慢慢习惯。” 江南征语气平淡，转过头看向韩毅，轻声说道：“我留下来，一是为了救病人，二也是为争一口气。” “这话听得胖爷我热血沸腾啊！毅哥，我真想瞧瞧那些之前笑话你的医生护士，在经过这次事儿后，还敢不敢小瞧你！” “咱们影像楼，那可是行业龙头，可不是什么吊车尾的！刚才还有个蠢货，说咱影像楼就是个照相馆，我当时真想把那家伙骂个狗血淋头！” 罗自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坐了下来。 江南征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毅哥，现在几点了？病人被毒蛇咬伤多久啦？” “十点一刻，已经过去差不多四十分钟了。” “我刚才给他把过脉，这人还能撑四十个小时左右。” 江南征转头望向走廊，说道，“这一回，希望咱们能赶在死神前面。” 他话音刚落，走廊里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点，小白，何勇国在哪个病房，赶紧找找，动作要快……” 蓝柏山一边往楼上冲，一边不忘吩咐白照靳赶快去护士站打听。 他则带着煤炭部的一群同志上来，简单安抚大家。 “关副部长您别着急，先稳一稳。我已经赶忙安排江城各大医院的专家为何老板诊治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关卫华怎么能不急，早上一得到消息，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当时他正在部里开会，立刻就向部长请示，带着下属匆忙赶来江城医院，就怕何勇国出意外。 此时，这位向来淡定的老部长再也淡定不起来了，紧紧拉住蓝柏山的胳膊，不停恳求道： “蓝部长，咱们相识多年，这次你可得实实在在帮我啊！要是何老板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江城这个冬天可就麻烦大了！你务必得上心，千万要上心啊！” “关部长，您先别急，真的……” 蓝柏山轻拍着他的手安抚，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万分焦急，目光急切地投向正在护士站沟通的白照靳。 “蓝部！何老板在重症病房！” 白照靳风风火火地从护士站跑过来，手指着斜对面那间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的病房，大声说道：“就在那儿！” “走走走！” 蓝柏山把关卫华拉着就快步朝病房走去。 “季主任！”白照靳一马当先冲进病房，看见熟悉的人便大声喊道。 “哎哟，白科长！”季主任正在病床边站着为何勇国清理血迹，听见声音扭头一看，顿时浑身一激灵，又赶忙说道： “蓝部长，您也过来了呀？” 何夫人有些茫然地往后头看了一眼，瞧见关卫华后，也急忙站起身来。 蓝柏山赶忙摆了一下手，迅速介绍道： “这位是煤炭工业部的关副部长，这几位都是他部里的同志。现在状况如何了？” “原来是关副部长，久仰久仰！”季主任一脸受宠若惊，赶忙又去和关副部长握手。 周围几个城西卫生局的人见状，也赶忙过来向蓝柏山和白照靳打招呼。 眼下可不是寒暄的时候，蓝柏山简单点了点头，目光便急切地投向季军。 “之前情况确实有点危急，何同志已经开始出血了。” “不过我们正在准备血清，很快就能从血清库取过来。二位放心，肯定不会有问题！”季军信心满满地说道。 虽说何夫人在毒蛇种类的事情上不愿多讲，但她觉得只要能通过注射各种血清把病人救活，那就是了不起的事。 “呼！”听见这话，关卫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才转头朝何夫人看去，说道：“夫人受惊了！” “我没事儿，眼下只要打上血清，老何就能醒过来了。还麻烦关部长跑一趟，实在抱歉！” 何夫人此时说话，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态度十分恭敬。 此刻，周围的专家、医生和护士们，一个个态度都极为恭敬，与刚才对待江南征等人时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卫生部和煤炭部的领导，平时他们这些大医院的人可难得见到。 由此足以看出，在病床上躺着的这位病人身份是何等重要。 虽说刚才治疗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波折，但总体治疗进展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见状，众多医生和专家们心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关卫华这位部长显然也松了一口气，他回头环视一圈，看着眼前足有一二十人的专家团队，满怀感激地对蓝柏山说道： “蓝部长，你们卫生部对我们煤炭部给予了这么大的支持，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客气啥！”蓝柏山谦逊地笑了下。 此时他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便往后多看了两眼，可很快就面露疑惑之色。 “照靳，你没叫小江他们过来吗？” “叫了呀！我知道他在青山县治过蛇伤，所以特意叮嘱韩毅医生，让小江一块儿来呢！”白照靳赶忙解释道。 然而，他环顾四周，却没瞧见江南征、罗自强和韩毅他们的身影后，自己也不禁感到纳闷。 第299章 咬人的蛇是什么蛇？ “季主任！江大医学影像楼的人还没到吗？” “江大？影像楼？”季主任听着这几个词，感觉有点耳熟，愣神思索了几秒，随后心里满是疑惑地说道： “白科长，他们到了呀，不过被我给撵出去了，几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以前那个韩毅医生倒是我们医院的，可医术也就那样……” 正说着，他就看见白照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头一看，蓝柏山的脸也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心里猛地一紧。 “怎么了……白科长？”季主任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照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愠怒，缓缓说道： “你把江南征他们几个人赶出去了？” “对……对啊！”季军感受到白照靳质问般的语气，额头上也开始冒汗，心中瞬间涌起一连串的疑惑。 白科长这是什么表情？ 这语气又是什么意思啊？ 就算说的是我也就罢了，怎么蓝部长这神情，也好像是我办了错事一样？ “蓝部，这……”白照靳心里大概猜到了原因，赶忙一脸尴尬地转头看向蓝柏山。 蓝柏山看了季军一眼，又转过头，扫视着人群中那几个三四十岁、一脸不知所措的医生，以及略显尴尬的专家们，一个念头迅速在他脑海中闪过。 该不会今天何勇国蛇伤的治疗方案有问题吧？ 我接关卫华过来之前，江南征和这些医生在治疗理念上起了冲突，所以被轰走了？ 在场的医生和专家，在江城的内科、神经科、中医科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该不会压根就看不起江大医学影像楼，也看不上江南征他们几人的医术吧？ 要是仅仅如此倒也罢了。 可万一实际情况是，季军他们这些专家的治疗方案有误，而江南征的方案才是正确的，却因为被赶走，最后致使何勇国出了事…… 这个责任，他可担不起。 “楼下没见着他们，赶紧去找！”蓝柏山眼神一凛，立刻吩咐道。 “是！”白照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白照靳太了解领导的性格了。 这些年来，蓝部长发火的次数寥寥无几，可一旦发火，那阵仗简直雷霆万钧，能把事情搅得天翻地覆。 每次都在蓝部长这个表情、这种神态之后…… “卫生局的几位，赶快和我出去找人！” 白照靳这么想着，立刻挥手催促，话音未落，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一阵骚动。 不光是季军这个江城医院中医科主任摸不着头脑，其他来自不同医院的医生专家们也都满脸疑惑。 看这情形，蓝部长似乎对那个叫江南征的年轻人格外重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蓝部长这般上心？ “蓝部，蓝部……”不一会儿，白照靳就喘着粗气地跑到门口，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没走，就在……在走廊那头的平台上吹着风呢……” 蓝柏山难得在众人面前紧咬了一下牙关，眼神略带深意地看了季军一眼，然后转头对关卫华说道： “关部长稍等片刻，我去请江南征过来，听一下他的治疗方案。” 说完，他迈开步子，带着白照靳匆匆离开。 “……” 这一下，季军顿时紧张得不行，周围的医生专家们也都慌乱起来，在病床边站着的何夫人更是一脸茫然。 关卫华瞧着众人的神情，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轻轻摇了摇头，赶忙快步追着蓝柏山的脚步而去。 病房里瞬间炸开了锅。 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冲向门口，想要一探究竟。 这一看，众人只觉得在这寒冬腊月里，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冒上来。 只见蓝柏山已经走到平台，把坐在地上的江南征拉起来，还亲热地搂着他走到一旁，满脸笑意，正和他热络地交谈着。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这个姓江的，凭什么能让蓝部长这般看重，这般亲近，这般信任？ 此时此刻，那些之前嘲笑江南征年轻、医术不行，还轻视他所在影像楼的人，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打脸。 就像被鞭子狠狠抽在脸上那般火辣辣地疼！ 蓝柏山揽着江南征的肩膀，走到平台一侧，目光望向不远处。 此时，太阳好不容易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阳光洒在医院里那些依旧郁郁葱葱、挺拔而立的松柏树上。 他问道：“小江，之前是不是和季军季主任他们闹了点不愉快？” “不愉快还算不上，只是在治疗意见上有些分歧。”江南征说着，伸手摸兜想掏烟，却发现烟盒空了。 于是他朝身后摆了一下手，罗自强立刻心领神会，把烟拍到他手里。 “蓝队，来一根。” “行。”蓝柏山笑着接过烟，等江南征划着火柴点燃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一边安抚，一边解释道： “何勇国是玉环省的煤老板，典型的晋商。他对咱们江城太重要了，可不能出事啊！江城百分之九十的煤，都是他费尽周折运进来的。” “而且，他给出的价格比其他省市都低，自己挣得少不说，还得应对同行的排挤。他为江城供应煤炭，这一晃就是二十年，真的太不容易了。” “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江城的煤炭供应立马就会出问题，整个城市的煤炭供应结构都得重新调整。” “你也知道，现在国家各方面条件都艰苦，他这么全力支持我们，我们理应心怀感恩，全力回报他。” “就算他只是卧床休养个十天半月，这个冬天，江城的日子都会不太好过。” “小江，所以我恳请你，看在江城百姓的份上，无论如何想办法救救他。” 说到这儿，蓝柏山语气稍有停顿，微笑着轻轻拍了一下江南征的肩膀，接着说道： “当然，我明白你和他们有分歧却没直接走人，说明你的格局比我想象的更大。” “我只是想再强调一下，何勇国对百姓、对国家而言，都意义非凡。” “我也是干卫生这行的，清楚被毒蛇咬伤后的严重后果。要是有办法，我希望何勇国不仅能平安无事，痊愈后也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说着，蓝柏山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江南征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恳切、真诚，还有深深的期盼。 “蓝队。”江南征微微点头， “我之前就猜到他或许很重要，但没想到重要到这种程度。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您还像以前那样信任我吗？” “我当然信任你，一直都信任。”蓝柏山微笑着回答。 蓝柏山心里清楚，自己这番话真正起到了作用。 江南征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拘泥于琐碎恩怨的人。 他讲这些，真心是希望能将何勇国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毕竟一旦何勇国因为蛇毒，身体机能受损，出现腿瘸、变傻、反应迟钝、半身不遂、瘫痪等任何一种情况，都会引发一系列难以估量的社会损失。 他希望江南征去救人，不只是简单地把人救活，而是要拼尽全力。 因为何勇国，实在是太重要了！ “走吧，蓝队！”江南征把烟头一扔，转身之际，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无人能比。 “成！”蓝柏山深深吸了口气，胸膛里满是滚烫的情绪。 每次面临危机，他总能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见一种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正是这种精神，让他毫无保留地信任江南征。 哪怕为了这份信任付出一切，也心甘情愿。 “老蓝……” 两人刚转身，关卫华一脸动容地在门边站着，显然是听见了他们的一些对话。 “老关，咱们走吧，老何肯定会没事的！” 蓝柏山拍着他的肩膀，感慨地说道：“你可以不信我，但永远能信任这个年轻人！” “……”关卫华扭过头，目光在蓝柏山和江南征的脸上扫过，他从中看到了一种难以言表、超越革命友谊的深厚情谊。 “嘿，这下可算是扬眉吐气啦！”罗自强把烟一扔，揽着韩毅，大踏步跟着走进走廊， “走，咱得让那帮眼高手低的专家瞧瞧，咱们到底怎么把人救回来！” 吉磊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暗自琢磨，要是向东强答应，明天他就想到影像楼去工作。 他发觉，每次和江南征接触过后，想要和他一起共事的想法就愈发强烈。 “蓝部长，关部长，这……” 就在这时，众人已经走到了重症病房门口。 季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见江南征居然被蓝柏山邀请回来，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脸上也满是尴尬。 “季主任，先配合江医生救人，你的事稍后再谈！”蓝柏山这一句话，瞬间让季军的心沉入了谷底。 什么叫稍后再谈？ 这不明摆着嘛！ 肯定是要追究他季军的责任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招惹到了这么一尊大神，还和蓝部长关系这般亲密，此刻只感觉自己就像一脚踢在了铁板上，疼得要命。 看见季军面色灰败，周围不少医生专家也都面露紧张之色。 蓝柏山领着众人再次走进重症病房，他环顾一圈后，开口问道：“这里面谁是真正了解蛇毒、研究过蛇伤的？” 二十个人当中，仅有三四个人犹豫着，不敢轻易举手，其余人则一动不动。 看到这场景，白照靳忍不住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心里明白，这些人大多是心脑科、内科方面的专家，在讨论、研判以及会诊过程中，很可能干扰了专业医生的判断，导致治疗方向出现偏差。 “你们几位参与讨论会诊，其他人先一旁看着，听一下江南征怎么说。”蓝柏山吩咐道。 季军微微低下头，心中满是无奈。 这话从蓝柏山部长嘴里说出来没问题，可要是他一个中医科主任之前对同仁们这么讲，确实不够分量。 “没关系，蓝部长！江城这边蛇伤病例比较少，专业医生少也能理解。” “你们四位就算不太精通也不要紧，等会儿搭把手就行。”江南征语气轻松地说道。 “成！”那四人赶忙大步围了过来。 此刻，江南征一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正拿着镊子在何勇国吐出的血中仔细寻找血块。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朝何夫人看去。 旁边的何夫人见蓝柏山对江南征这般重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位年轻医生不简单，医术必定高超，不禁重新打量起江南征，脸上泛起一丝尴尬。 “江……江医生，我之前实在是太担心我丈夫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之前我问您何先生是怎么被咬的，您还没回答我。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什么？”何夫人一听，神色有些尴尬，下意识朝病房门口焦急等待的何家人看了一眼。 看来还是不愿意讲啊？ “那咬人的蛇是什么蛇呢？”江南征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很快又收回视线，赶忙换了个问题问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 见江南征不再追问被咬原因，何夫人顿时对他的体贴懂事心生感激，这会儿说话也不再藏着掖着，知无不言了起来。 “何夫人，只有确定是被什么蛇咬伤，才能针对性地注射血清给何先生解毒。要是你们什么都不说，我们很难开展治疗呀。” “我……我真的不……”何夫人瞧江南征表情严肃，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便急忙朝门外喊道： “二哥，你知道是什么蛇咬的不？” “是蝮蛇，绝对是蝮蛇！”何家有个人赶忙冲进病房说道。 “哇！” 就在这时，何勇国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何夫人脸上，吓得她大声尖叫起来。 旁边的罗自强和韩毅反应迅速，立刻上前把何夫人扶住并进行处理。 江南征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什么蛇，你确定认识吗？是什么蝮蛇？” 那人抓了抓脑袋，急躁地说：“可能是原矛头蝮！” “可能？”江南征语气明显加重了些。 “……”那人有些心虚，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眼下出血这么严重，会是原矛头蝮这种蝮蛇造成的吗？”江南征神色严肃地问道。 “那可能不是！”那人连忙摇头说道。 这话一出口，连同何夫人在内，在场众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别在这里‘可能’了！你赶快回去，打死那条蛇，带到医院来，动作一定要快！抓紧时间！何先生目前最多还能撑三十九个半小时！” “什么？”何夫人一听，双腿顿时发软，哭着催促道： “二哥，你赶快回去拿！就算把药罐子打碎了，也得把蛇带来……” 药罐子？ 听见这话，江南征心中暗暗留意起来。 等待的过程分秒难熬，罗自强一直搭着何勇国的脉搏，赶忙提醒道：“小江，脉搏减弱了三分之一……” 刹那间，屋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季主任！”几个护士脚步匆匆，抱着低温箱赶了过来。 季军赶忙迎上去接过，心有余悸地问道：“江医生，这……这血清还打吗？” 江南征翻开何勇国的眼皮查看，只见他气息微弱，又伸手在对方腹部脏器处感知了一下。 “他的脏器正在衰竭，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江南征摆了一下手，果断说道： “血清先留着备用，等确定蛇种再说！季主任，血型确定好了吗？赶快从血库调血，维持住何先生的生命，动作要快！” “好！”季军不敢有丝毫耽搁。 当下首要任务，就是尽全力稳住何勇国的状况，等待关于毒蛇的消息。 此刻，屋里除了护士们忙碌的身影，以及医生专家们沉重的呼吸声，就只剩下心电图仪规律跳动的声音了。 漫长的十九分过去了，何夫人的二哥才拎着一个血淋淋的网兜，急匆匆地冲进重症室。 “快，打开给江医生看！”蓝柏山心急如焚，几乎是大声吼了出来。 万众瞩目的时刻终于来临。 所有人那颗高悬着的心，此刻都聚焦在了这个网兜上。 然而，就在网兜打开的瞬间，所有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感觉浑身发凉。 就连江南征也隐隐生出一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 网兜里静静躺着的，竟然是一条链蛇，也就是俗称金钱斑的毒中之王！ 要命的是，市面上根本没有针对这种蛇的抗蝰蛇毒血清！ 果不其然，咬伤何勇国并致使他大量出血的，根本不是之前猜测的蝮蛇，而是这种极为罕见的链蛇——蝰蛇的一种。 只是，为何这种蛇会在江城出现？又为何会出现在何勇国的家中？江南征的心中满是疑惑。 很多人或许从未见过这种蛇，它通常仅分布于热带、亚热带等气候相对温暖的区域。 千万别以为这种毒蛇的毒性不强、伤害不高，要是这么想，那就真是错的离谱了！ 链蛇属于蝰蛇一族，尽管其数量远不及五步蛇、眼镜蛇，但它造成的人类死亡数量，在全世界范围内却是位居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