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情故纵[娱乐圈]》 1、欲情01 “她肯定是为了我才回来的。”秦宝灵道,她瞥了旁边的童晴一眼,带笑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楼。这间饭店做成了仿古的样式,十分雅致,还特地请了一位演员来唱昆曲,箫管和鼓板的声音缓缓地淌进了二楼。 童晴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自作多情,我看她回来,是因为有了跟李玉璋叫板的底气,和你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这就是胡说了。”秦宝灵侧过脸去,她生得异常秀丽,声音却是妩媚悦耳,这些年同样是出过不少唱片,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她带着麦考克的电影回来的,女主还空缺,这意思你难道不懂吗?你没懂,”她慢悠悠地说,“我可——懂了。” “你少跟我在这儿拿腔作调。”童晴也忍不住笑了,“你这番话说下来,搞得我还以为你们当初是和平分开的呢秦宝宝。” 秦宝灵原名秦宝宝,这名字的土气程度可跟童晴的童小晴较一番高下,当年天涯论坛没倒闭之前,说四位大花里面两南两北,两位小姐两个土妞,土妞正是指的她俩,一个出生在京城水库边,另一个呢,大好江南的某个河沟沟村。 当然,那些往事早成了一场模糊的旧梦,两人现在连名字都改了个彻底。 “那倒确实不能算是很和平。”秦宝灵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当时多狼狈,我真怕李玉璋找人把她给杀了,得赶紧躲国外去呀!” “你也太避重就轻了。”童晴道,“你信不信,李玉珀那儿是另一个版本?” 这次换秦宝灵哼了一声:“她对不起我的事情也且多着呢,俗话说得好,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限来时各自飞,怎么,我是要为了她和李玉璋撕破脸皮大战三百回合啊?我可没有那能耐。” 她轻轻松松地总结道:“她既然回来了,那我当然要卖她个面子,哎呀,这次正巧她回来赶得上过生日,重温一下往日的感情,也未尝不可。” 童晴这下真是笑出了声:“你想得倒美……” 她没说完,秦宝灵就打断了她:“嗯,你想得不美,到现在了赵霜浓仍然对你不理不睬,你想得倒不美呢!” “咱都这把年纪了,说话能不能别这样!”童晴被她一噎,恼羞成怒,赶忙寻点别的事情来刺她,“要我看李玉珀不能把女主角就这样给你,保不齐要给你找点什么苦头吃。”她话出口,就觉得不好,苦头算什么,秦宝宝这种人,你给她苦头,她都能笑盈盈地:就知道你还没忘掉我。 不过还没等她改口,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俩人都暂且不响了,知道肯定是广灿的人到了。 这次本来是要将整间饭店都包下的,只不过据那边的说辞,是李总妹妹新从国外回来,想沾点人气,一楼就照常待客,唱些昆曲。 广灿二十年前是演艺圈头一等的传媒公司,纵使现在早就风光不在,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数不清的艺人签在过它的旗下,从它的旗下走出了无数的艺人。秦宝灵和童晴现在虽然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和公司,但和广灿的关系依然是千丝万缕,解分不开的。 为什么单叫她们两人过来呢?是因为那部电影空缺的女主角与她们年龄合适,还是因为……秦宝灵反正自信地想,肯定是李玉珀要见自己。 当年广灿的继承之战打得轰轰烈烈,最后李玉璋接下董事长席位,李玉珀只得了一些零星的产业,去美国深造了——报纸上说的是深造,不光是秦宝灵和童晴,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逃去美国了。 楼梯口转过来两个人,一个男人穿着雪白色的唐装,他身旁的女人身材高挑,与他个头相仿,男人穿的中式,女人却穿了一条苦橙色的剪裁精美的连身洋裙,深棕色的头发散在削瘦的肩膀上。 两人谈笑风生,脸上俱是挂着笑容,好一副兄友妹恭的景象,谁想得到当年网络上全是她俩抢财产到动刀动枪的小道新闻呢? 今时不同往日,李玉珀也算得上是荣归故里了。 秦宝灵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李玉珀,半分错不了,哪怕那么长时间没见过,也错不了,还是那个李玉珀。 那女人眉骨高,鼻梁挺直,愈发显得眉目深浓。 她和李玉璋是异母兄妹,据说母亲有着不少的外国血统,连带着她也有一种深邃的艳丽,艳丽之中,又带着一股阴沉沉的英气。 李玉珀目光轻轻一转,落到秦宝灵的脸上,旋即离开了。 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这话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秦宝灵和童晴俱是保养得当,可到底是四十好几,童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风韵,可秦宝灵仿佛是从时间的罅隙中硬生生钻了出来似的,一如既往的秀美风流。 “玉珀。”秦宝灵笑吟吟地叫了她一声。好,这副勾人的嗓子也是一点没坏。 李玉珀没答话,李玉璋对她俩点了点头:“赶紧进来啊,在外面等着干什么,怎么不进来先喝杯茶?” 他态度出奇的好,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他是在扮演一位好大哥呢。 “在这儿听了会儿昆曲,进里头就听不到了。”秦宝灵道,童晴在旁边不说话,让她尽情地发挥。 “对了,”李玉璋道,“你不是也会唱两句的吗?” 几人在桌旁落座,圆桌极大,满是空椅子。李玉珀径直坐下了,她敏锐地察觉到秦宝灵在她身侧略微停留,随后坐到了她的身旁:“当然会呀,就是唱得一般,要是玉珀没打算听,那我也就不献丑了。” 秦宝灵,李玉珀心想,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她微微一笑,依然是不说话,稳坐钓鱼台。提前订好的菜品流水样上来,李玉璋喝了口茶,故意问道:“玉珀,你这次回来,等电影女主角定下了,怕又是要走了吧?” “走?”李玉珀慢悠悠地说,“不算不知道,一算才发现,我原来都这么些年没回来了。心里面实在有很多怀念的地方,还有很多之前想吃的东西,都想去重温一下。大哥,这应该不算是叨扰你吧?” 她话说到了这份上,李玉璋也只得咽下一口气去:“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正好,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房子出来,你在京城先住下!” “正好我那两间房子在你那里吧?”李玉珀红润的嘴唇翘起,笑容灿烂,“大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家里应该是给我留了两套房,一个是树海的别墅,一个,真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壹号院的平层,我刚回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劳烦你请人帮我都打扫出来,也不知道跟上潮流没有,真是记不清了,也都换上智能锁吧,指纹的,掌静脉的那种都行。” 李玉璋脸上笼了一层煞气,这会儿形势比人强,他嘴里好声好气的:“那自然,现在用钥匙多麻烦,都是智能锁了。怎么,要不要再给你置办辆车,你选个喜欢的车牌号?” 不等李玉珀回答,他紧锣密鼓地说:“这部电影的事情还是要尽快定下来。女主人选摆在面前的,现成的。不过在我心里,这件事差不多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演员在乎的是法国名导的这个空缺的女主角,他被迫对李玉珀这样柔声细语,可不是因为这个:“广灿出品的好片子那是数都数不清的,现在你回来,咱们兄妹联手,岂不是将海外市场都给打开了?” 李玉珀在美国待了十六年,硬生生靠着那些零碎产业和一些微薄分红打造出了敛锋映像。这间公司现在是著名的版权商,和港台海外俱是联系密切。她这些年,往国内引进了许多口碑极好的文艺片,同样的,也推动不少华语电影去往国际电影节首映,进行了海外发行。 广灿再庞大,可术业有专攻,根本没太参与过这方面的内容。 “是该配车。”李玉珀说,她真像思索了一番一样,“平时商务,也不好太高调,普通汽车就可以。不过我平日里开不惯那种车,最近正好想买一辆跑车,总之,大哥,你看着办吧,你买的,我肯定照单全收。” 她嫣然一笑,望着李玉璋,肋骨上那道经年的伤疤,隐隐泛着雀跃的痒意。 “具体的事情。”她轻巧地将话锋一转,“等到工作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我可是很久没吃到过这样的手艺了。” 她夹了一块响油鳝段,觉到膝盖忽然被人碰了一碰。 李玉珀不动声色,这里做的是江苏菜,清鲜精细,蟹粉狮子头,松子焖酥鸭都是名菜。她不慌不忙一样样吃过,那人果然按捺不住性子,没过一会儿,一只脚就踩在了她的脚背上,稍用了些力气,当然不会把她踩痛,只会让她——更加的饥肠辘辘。 她一面舀了些汤,缓缓地在唇边吹凉,一面将一只手探到桌下,秦宝灵的长裙开了高叉,她不低头,轻轻地,一笔一画地在对方丰润的大腿上写道:宝宝, 想我了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欲情02 秦宝灵有一双很美丽的腿,大腿丰润,小腿纤细,跟腱长,曲线落到脚踝处,骨骼分明。她是jimmychoo进入中国市场后在亚太区的第一位代言人,那是07年,还是09年的事情? 李玉珀发现自己有点记不清了,因为这种事情实在太多。秦宝灵那时候大约三十出头,早已经被娱乐周刊评做四大花旦,仍然似真似假地在手机里装作兴奋,给她发来一条彩信。 那是她拍摄广告片时的一张照片,镜头落在下方,李玉珀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当穿着高跟鞋站立绷紧时,秦宝灵从脚踝到脚背上,会现出三条突出的骨骼曲线。 当天晚上,她慢慢地抚过去,十年后,她在美国得了风寒,请家庭医生来诊断,不知道为何,她随口问了这个始终萦绕着她,又让她始终忘记开口的问题。 医生根本不明白她所谓的三根骨头指的什么,也就随口说了一些学名,直到现在,李玉珀都不知道,构成她如此清晰记忆的那三根骨头,是否就是距骨、楔骨和跖骨。 她关于秦宝灵的记忆时浓时淡,常常在不该浓的时候浓,也常常在不该淡的时候淡。李玉珀微微地勾了勾唇角,指尖在秦宝灵的大腿上轻轻一点,仿佛留下了一个余韵悠长的句点。 倘若这时候余光去瞥秦宝灵,她知道这女人一定在笑。当初的女明星里,秦宝灵是最爱笑的那一个,仿佛永远是很平易近人,面对她的时候,更是好像百依百顺。 不过也都只是仿佛,好像而已。她把这个女人了解得透彻,所以懒怠去看,专心吃着面前的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童晴和李玉璋闲聊。 秦宝灵见她停了筷,就体贴地将另一道菜转过来,李玉珀一一夹了,她今天胃口不错,晚饭吃七分饱,她适时放下筷子,语气轻快:“时间也不早了,我刚回国,想早些休息,就先走了。” “你急什么?”李玉璋立即道,“你刚回来,车子司机都没有,稍等一等,我让人加紧收拾,再把你送过去。” “刚打扫干净就住进去,未免太匆忙了。”李玉珀这会儿不笑了,她近乎诚恳地说,“大哥,你不觉得吗?那些做样子的绿植我是最讨厌的,等到房子收拾妥当,转到我名下来,我要先买一批花,再购置些新家具,要不然怎么住得进去?” “你这样一说,是不急。”李玉璋道。他仍噙着笑,只是眼睛睁得极大,正定定地瞪着李玉珀。 “玉珀啊,前段时间珠港的大艇映像也来找过我,这家版权商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和日本的青浦会社,法国的tech工作室都有深度合作的,是很想和我来沟通一下,版权这块的事情,我不大清楚啊,你要不要也来旁听?” 在场的人都是几十年来的“交情”,谁不知道谁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童晴事不关己地微微别过头去,秦宝灵却是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她俩。 “大哥啊,你成天的日理万机,真是不了解这方面。”李玉珀轻轻地叹了一声,“现在华语片不好卖啦。大艇现在想接下广灿电影在珠港的发行,连海外的事情都能夸得下海口啊。” 两人这番话都是半真半假,秦宝灵随手将茶杯在桌面上小小地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哎,这里的茶叶是不是叫什么花果山云雾茶来着,确实不错,改天买一罐试试。” “对啦。”她一副解围的样子,“我明天还有拍摄,也要提前走,正好我送玉珀回酒店吧。” “四个人提早走两个,童晴,那咱们俩也走了算了。”李玉璋道,“那行,你送玉珀,和我妹妹好好地叙叙旧情,她肯定不知道,在美国深造的时候,她在国内是对你日思夜想呢。” 李玉珀听了这话,简直是没忍住笑。她不禁瞧了秦宝灵一眼,这女人居然坦坦荡荡地受了这句话,自自然然地站起身:“玉珀,走吧。” 两人并肩从饭店出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露天停车场灯火通明。走到半路,秦宝灵低声道:“刚才的问题我还以为你想要答案呢,怎么不讲话了呀?” 女明星很少有不美的,像她这样声音也动听的,却是不太常见。高声的时候妩媚,低声的时候多情,只可惜李玉珀现如今刀枪不入,半是冷淡,半是玩笑道:“答案还用说吗?李玉璋可是讲你对我日思夜想。” “他说得还不够。”秦宝灵弯起唇角,她爱笑,笑得也美,明明是这样秀美的长相,笑起来总是带着一种嫣然的媚态。 她凑过去,帮李玉珀系安全带,装作摸索的样子,浓密的乌发直往李玉珀下巴和脸颊上蹭。 当初秦宝灵第一次坐汽车的时候就是这样,竭力地想装作坦荡熟练一些,结果安全带都系不清楚,她帮着系住,这女人便见风使舵,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装起可怜来。 可怜我吧,我连汽车都没坐过,安全带都不会系的。 那个帮她系安全带的自己十九岁,开的是中国内地第一辆迈凯伦f1,镁银色,底盘编号099,她的生日。 那个李玉珀曾经的风光在现在的她看来没什么稀奇的,做事的手段,心里的想法,在现在的她看来也有太多不到之处。 比如面对那个连安全带都不会系的秦宝灵,十九岁的她甘之如饴,觉得情人有这样的觉悟,自己也合该投桃报李:“现在会系了,下次想试试哪个牌子的车?” 秦宝灵这女人,喜欢贵东西,什么都要最贵的。坐过迈凯伦,哪里还要试奔驰宝马,下一步,怎么也得是布加迪。 一股馥郁清冽的牡丹花香气在身旁缭绕着,李玉珀垂着睫毛,按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安全带一秒之内便系好了。 秦宝灵便仰起脸向她一笑,徐徐地直起身,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住在华声雅舍?” 李玉珀点点头,她太多年没回京城,这会儿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真是觉得十六年一晃间,京城的变化几乎是沧海桑田。 汽车驶的极平稳,李玉珀半合了眼睛,秦宝灵知道她没睡着,果然,不到二十分钟,这人平平静静地说:“不是去华声的路。” “不是。”秦宝灵道,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既然都回京城了,怎么还能让你住在酒店呢?” 这是去往她家的路。 老房子了。京城最好的地方早被开发尽了,这间平层是天顺当年的龙头项目大荣府,每年住户们交出大笔物业费,年年修缮改造,2000年的房子,到如今各种智能系统都是一应俱全。 这么贵的房子,当然不是她买的啦。2000年的时候她才刚遇到李玉珀两年,对未来尚且很不确定,即使摸清了大小姐的脾性,也确认不了自己能攀多久的高枝,这栋房子一买,她心都静了。 哪怕被抛弃也值了。 现在这些也好意思叫金主的?偶尔她挺为现在的小年轻不值当,自己当年做人家情人也就做了,现在何必呢?房车都不肯买,自己还没那么贱好吗? 李玉珀自然也认得出这间房。她给秦宝灵买过不止一间,只有这间的威力最大。第一次总是最珍贵的,秦宝灵哭的比自己弟弟车祸还真心实意不知多少,扑到她怀里抱着她就不肯撒手,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李玉珀,你真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她走的时候,秦宝灵仍然住着这间房子,没想到她回来,秦宝灵还在住。这人喜新厌旧的可怕,有时候又一心一意的可怕。 最可怕的是,你永远不知道秦宝灵的脸皮和心脏能厚韧到什么地步。这间房里全是同自己的回忆……李玉珀一念及此,忍不住又笑了。 哪里可怕呀,哪怕死过人,一想到是一千万买的,她的宝宝都能甜丝丝地睡下去。 秦宝灵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怀念这里吧?” 这个问句从从容容的,倘若李玉珀不是当事人,险些都要忘了当年是谁落井下石,让自己逃到美国十六年,直到今天才能回来的了。 “怀念。”李玉珀道,真心实意,“真怀念。” 秦宝灵软绵绵地嗯了一声:“住下吧。” “这么多年过去。”李玉珀很真挚,“宝宝,我还以为你会变得矜持一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一回来就往我身上贴,这也不大好看吧?” “不好看吗?”秦宝灵说,汽车精准地停到车位上,仪表盘上的荧光幽幽闪烁。她凑得很近,楚楚地问,“不好看吗?” 她保养得太好了,营销号的评论底下,总有猜测她是上了什么欧美的新科技的。这样的淡妆,凑得这样近,也只能看到一点难以避免的细纹,这样的痕迹不仅没有令她失色,反倒令她愈发的美丽。 “外国血统就是好。”秦宝灵细挺的鼻梁虚虚地蹭过她的颌线,“你也不显老。” 李玉珀不轻不重地捏住她脸颊,指腹随意在她脸上点了点:“怎么是也?你可是显老了。” “你说是就是吧。”秦宝灵居然摆出一副宽容的语气,“那也足够艳压半个娱乐圈了。” 她伸手按开李玉珀的安全带:“走吧,带你看看你怀念的地方。” 李玉珀下了车,跟着她往里走。她对这种参观毫无兴趣,对这个地方更谈不上怀念。 她怀念的,只不过是这座恢宏的京城,和她当年如日中天的事业罢了。 七月的天气正热,整间平层冷气开得很足,地板一尘不染,她脱下鞋,赤脚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苏打水。 这里面多加了智能面板,很多家具也换了全新的。但布局基本没变,甚至冰箱里面的摆放方式也没变,她闭着眼都能从里面拿出一瓶冰镇好的苏打水。 她刚拧开瓶盖,忽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按在了她的脚背上,她下意识地想抬脚甩开,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只豹猫。 那只豹猫不怕生,仰着头看她,几秒之后,慢吞吞地,又用脚掌碰了碰她的脚背。 “薯条?”李玉珀一怔,豹猫依然是慢吞吞的,听到名字之后,这才小小地喵了一声。 是薯条。她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是因为她熟悉的那只薯条太活泼了,精力无限,上蹿下跳,每早六点准时要叫她和秦宝灵起床。 它叫起来总是喵呜喵呜的声音很大,动作也很轻捷,最爱玩的游戏,就是等着她伸出胳膊,然后它纵身一跃,扑到她的手上扮手提包。这只薯条呢,好慢好慢的,才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脚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欲情03 李玉珀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将薯条轻柔地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豹猫温温热热的熨帖着她,她也温温热热的熨帖着这只老豹猫。 秦宝灵刚才是去衣帽间给她取睡裙去了,这会儿出来看她搂着薯条,也丝毫不惊讶。 李玉珀出奇地喜欢猫猫狗狗,当年薯条就是她做主养的。可能是对人冷酷,就要从毛茸茸的动物上找补?秦宝灵不以为意:“玉珀,洗澡吗?” “晚点。”李玉珀道,她抱着薯条坐到沙发上,秦宝灵就一手拿着睡裙,一手拿着她还没有喝一口的苏打水放到茶几上。 薯条偎在她怀里,要是曾经的那只小豹子,这会儿早就扑来扑去的很不安分,可是现如今这只豹猫就这样乖乖地蜷成一团,好像是昏昏欲睡了。 李玉珀顺着它的脊背摸下去,曾经那种梦幻般的柔滑触感也不复存在。她现在早就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情绪化了,要不然她少不了说一句,秦宝宝,肯定是你没对薯条用心。 猫是个会叫的活物,这一点上,和孩子有什么区别?当初要不是她走得太匆忙,肯定是要带着薯条一起走的。虽然这猫是她送给秦宝宝的,但是她花钱买的,做主养的,这很难不算第一排序的妈妈吧? 自己和佣人铲屎喂食的次数对半开,秦宝灵根本就没照顾过一下。自己要是把猫带走了,公道自在人心,这绝对不能算是偷猫! 秦宝灵半倚在沙发上,她一眼就知道李玉珀在想什么。李玉珀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旦面对可爱的东西,比如猫,还比如一些东西,她先不提了,就会出奇意料地爆发出一种瘆人的幽默感和孩子气。 很瘆人。现在这个李玉珀平平静静,八风不动地做出一副静水流深的劲,只会比以前的她更瘆人。 “我有用心照顾。”她哄小孩一样,“每天都会有人带它散步,晒太阳,猫粮也都改过了配方,是它老了,薯条今年都二十岁了,放到人里都是大人了,放到小猫里不得是百岁老猫了?” 李玉珀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用指腹抚着薯条的小脑袋:“我抱它去睡觉。” 秦宝灵起身,带着她去薯条的房间。刚走两步,李玉珀就知道是哪间房了。里面的家具和外面一样全换了,布局没变,还是和以前大致相同。 她把薯条小心地放回到窝里,一路轻手轻脚的,直到出了门,才大踏步地走回去,秦宝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苏打水也喝了小半,正滑着手机,不知道在翻阅什么消息。 “日理万机呢?”秦宝灵说。 李玉珀笑了一笑,她那让她不显老的外国血统,令千禧年代多少媒体编排完花边新闻,也都不得不说一句她进演艺圈也是够格极了。 她笑一笑,阴鸷的气质烟消云散,只余一张英艳同辉的脸孔,哪怕是落到现在依然打眼夺目。 “是啊。”她笑吟吟地说,“刚回来,太多事要处理。” “什么事?”秦宝灵问,仿佛是没有任何顾忌,想问就问了。 李玉珀便真就一桩一件地数给她听:“第一,开一间京城办公室,国内很多小导演,有点才华,拍了片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帮她们做代理,往电影节里送。” 她不避讳和秦宝灵讲,也没什么可避讳的,秦宝灵爱和谁说,便和谁说,哪怕和李玉璋说,也是无所谓,她的规划不怕任何人知晓,她只怕知道的人少。 “我打算在燕城办一个青年影展,在美国的时候就筹备了一段时间,这次回来,和大家面对面地谈一谈。” 秦宝灵一听也笑了:“好呀,敛锋是美国公司,在这块有天然优势。电影展也好说,燕城那边巴不得你过去落地,班底根本不用操心,这里的人,谁敢不卖你个面子?” 她眉眼弯弯:“那我要做第一任影展主席。” “唯一就是,”她真像个合格的情人,或是合格的爱人,对着李玉珀轻声细语,“你的公司不该叫敛锋的,李玉璋之前听到这个名字,觉得这是对他的挑衅和宣战。” 李玉珀伸手,像摸小猫一样,抚了抚她的发尾,含着笑低声道,只不过回答的不是她的这一句话,而是上一句:“要做影展主席,你确实挺够格。” 确实够格。金桂奖两届影后,桓表奖一届影后,三彩加起来林林总总提名十余次。申城影评人奖最佳女演员,亚洲影评人协会最佳女演员,央视电视盛典最佳女演员,a类电影节影后也足有三个,提名更是数不清楚,她甚至还有一座来凤奖的视后奖杯。 粉丝做的实绩表,八个一行,各类奖杯在一张图上满满当当地排了足足六列,不需要任何花哨的背景,已经是蔚为大观。 登天梯不是谁都能爬得上去的,哪怕姿态狼狈,秦宝灵也是自己一手一脚地挣了上去。 “是呀。”秦宝灵对于自己的成就十分自得,人统共活这三万六千五百天,该得意的时候,必须狠狠地得意。“何止够格,我觉得简直绰绰有余。” 她靠在李玉珀肩膀上,即使四十好几了,她美丽未改,性情也丝毫不变,仍是尽情地风流妩媚:“那我们就讲好了。” 李玉珀看她这不知悔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转念一想,她要知什么悔改呢? 她心里这么想,就又叹了声气。和对李玉璋叹的那声气不同,这声气柔柔的,她自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即使平日里霸道惯了,哪怕是好勇斗狠,真遇到事情,真发怒的时候,也绝不情绪不稳,总是既沉着,又温柔,一场雷暴来临前一般的婉转安静。 秦宝灵一点不怕,二十年前不怕,现在更不怕,二十年前是舍得一身剐的不怕,现在呢?在某些方面,她是一等一地了解李玉珀,所以不怕。怕的话,她何必要带李玉珀回自己家? “都回来了,还叹什么气呢?” “觉得很感慨。”李玉珀不紧不慢地说,她很愿意陪秦宝灵多玩上一玩,但不是秦宝灵演得这么开心,让她做鼓掌配合的观众,装一副伉俪情深的这种玩。 “感慨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这话软中带硬,秦宝灵软绵绵地接下了,自如地说:“是一点都没变。活得这么自在,为什么要变?” 是啊,她要知什么悔改呢?有李玉珀的十年,她风头一时无两,李玉珀落难之后的十六年,她靠着自己的手腕,依旧是活得风光灿烂。 李玉珀从小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当初她大势已去,虽然秦宝灵落的是一块关键性的大石头,可落井下石的确实也不止她一个。她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只不过关于秦宝灵的收拾方法,她仔细思索了一阵子,发现自己既不想让秦宝灵道歉,她知道这女人绝对是顺水推舟,毫不诚恳。也不想让她跪地求饶,她早已经过了这么幼稚的年纪,不再需要这种低级的精神刺激。 她想要什么呢?目前她还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时间充裕,颇有兴致,还想和秦宝灵再玩上一玩。 李玉珀瞧着秦宝灵,那股馥郁清冽的花香幽然弥漫,她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许许多多不成形的想法,纵然不成形,也令得她心情愉悦。 对于当年的事,秦宝灵根本不觉得抱歉,并且从不打算隐瞒这一点。她有什么可抱歉的?做情人她是有做情人的觉悟,但做情人也是门学问。 有的人做情人就做得太贱,对方给你点什么,就高高在上了,你就把头低到地底下去了,这谁瞧得上?李玉珀是给了她很多,长得又美,赏心悦目,发起狠来也漂亮。可自己秦宝灵就没给她许多吗? “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秦宝灵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想见我。” 她说得这么笃定,李玉珀也就洗耳恭听。 “说是把童晴叫来了,实际上,你和李玉璋,都没打算叫她演吧?她自己都懒得和我争。” “懒得和你争?”秦宝灵这女人的文化水平总能把她逗笑,“懒得和你争,对你的含义是贬义。” “你就是想见我。”秦宝灵不在意她插的这句话,“不管你是恨我,还是爱我。想给我一耳光,还是想亲我,和我上床。” 她狡黠地把眼睛一眨,密匝匝的长睫毛也跟着风情万种地颤:“总之,你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我。你在美国对我也是日思夜想吧!” 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李玉珀笑出了声,她坦诚以待,自己也投桃报李:“宝宝,你想得太美了。童晴不和你争又怎么样,刘持盈就演不了这角色吗?叶伶苏就不能演吗?哪怕不找你们这四位,付逸儿,张水云……哪个不是抢着演?你别把自己看得太独一无二了。” 听到叶伶苏的名字,秦宝灵的脸色已经是变了一变。然而她接下李玉珀这句话:“我就是独一无二的。” 她秦宝灵就是独一无二的,往后不管再出几千几百个女演员,她都是独一无二的秦宝灵。 要是没有这股心劲,她早被大浪拍到海底下去,怎么能精精神神的风光到现在! “麦考克的女主角必须是我的。”秦宝灵说,“玉珀,我必须要这个角色,我知道你有重大话语权,你必须把她给我。” 不管是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她想要的角色,就一定要,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一定要,她的好角色,不到最后,绝不叫任何人给抢走! “没有那么多必须。”李玉珀说,她说得平静,慢条斯理。头一次,二十四岁,2003年,她记得清清楚楚。刘炳煌拍《鹿》,女主角大浪淘沙似的在内地演艺圈筛过一遍,早把秦宝灵筛了出去。 刘炳煌认为女主角该有一种克己复礼的气质,秦宝灵虽生得秀雅,可气质太媚,只会带偏他的片子。 秦宝灵一开始求她,那时候很有风度,只说自己喜欢这剧本,让她帮帮忙。这片子广灿投资,广灿出品,她有发言权,不过她为什么非要干涉刘炳煌这样的大导演呢?人家对电影,对角色有自己的理解。 她也看过剧本,知道这片子八成要得不少荣誉,女主角要拿不少风头,那也没关系啊,好角色好本子多得很,偏去抢自己不适合的算什么? 后来知道叶伶苏可能要演,秦宝灵就彻底疯了。她知道秦宝灵最恨叶伶苏,宝岛恩城来的大小姐,什么都不做,上来叫人看中了演《天痴》,为她永远说不好普通话的口音量身定做的小哑巴,轻轻松松便拿了她到现在永远拿不到的三彩影后。 在秦宝灵看来稀巴烂的演技,轻飘飘的工作态度,娱乐周刊里评的四大花旦里,童晴和自己一样都是苦出身,刘持盈即便是大小姐,至少算是个戏疯子。再往后的大花小花她一概瞧不上眼,唯有一个叶伶苏,越是天生有爱有钱的,爱和钱越是蜂拥着来,她到底是凭什么! 秦宝灵想不通,她一天哭,二天闹,三天假模假样地要上吊,李玉珀烦得无计可施,只好把她推过去让刘炳煌面试。 刘炳煌算是五代导演里面性情最好的那类,她不清楚刘炳煌到底是碍于她的面子,还是秦宝灵确实下了大苦功,最后还真选了她做女主角。 这片子拿下了一座威尼斯金狮,也让秦宝灵拿下了最佳女演员,三大电影节的女演员奖杯,即使比起本土的三彩来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也足够扬眉吐气了。 李玉珀有点哀叹,她当时就该强忍住烦,跑到别的地方消遣一段时间,否则也不会让秦宝灵就这么吃到了争抢的好处。 一回生,二回熟,十六年过后,秦宝灵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玩这一套。 “为什么没有?”秦宝灵说,李玉珀去喝苏打水,她半个人都偎到她怀里,挺直的鼻梁和温热的嘴唇浅浅地往她的脸颊上蹭。“为什么没有?那角色我来演,无论是年龄,演技还是其他的,都是合适得不得了。” 隔了那么一大段的岁月空白,自己能看秦宝灵这样熟悉,纯粹是因为对方一点没变,秦宝灵为何能看自己这么熟悉呢,纯粹是因为脸皮太厚,贱到一种地步,真是容光焕发,美艳无匹。 李玉珀动也不动,泰然自若。秦宝灵不是独一无二的,麦考克这个角色,她用来下个钓饵罢了,自始至终,就没打算给秦宝灵。 “不早了,具体的我们明天再谈。”秦宝灵见她不松口,顺理成章地站起身,“换衣服洗漱睡觉吧。” 客厅摆了一架巨大的落地镜,自己秦宝灵就没给她许多吗?每次看到这架无论是外表,还是售价都堪称辉煌的落地镜,秦宝灵就想,难道我没给李玉珀许多吗? 她捏住肩带,三下两下,将这条昂贵的长裙扒了下来。脸是最难保养的,她都保养得这样好,更何况身体? 她瘦得没有一丝瑕疵,肤光致致。一双腿更是得天独厚。她在镜中欣赏了两秒自己,也欣赏了两秒李玉珀投来的目光。 李玉珀在美国没有新人,这她是知道的。这可怪不得她多想呀?摆明了是要和自己再续前缘的。 从背后看,只能看到一点斑斓的侧影,一望到镜中,这才看得到开在细白皮肤上的那片鲜艳的繁花迷影。灿烂盛放,夺目逼人,颜色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比当年更加精致艳丽。 ——秦宝灵的腰肋处,那纹绣着的怒放的缠枝牡丹,带着一股酷烈芬芳和狂热野心,正汹汹地逼视着她。【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欲情04 李玉珀将最后一点苏打水喝净,拿起手机打电话,秦宝灵有心想听听她说的什么,可惜全是英文,让她一听简直是一股气直顶到了喉咙口。 这气不是因为她听不懂英文,而是一听到英文,她就想到她错失的那部好莱坞大片。那是全球有名的电影系列,第二部在国内上映,票房足有三亿,轻轻松松拿下了当年的年冠。 拍到第三部,女二号破天荒的是个华人角色,因为前两部的内地版权都在广灿手里,外方特地来谈合作,希望广灿能帮她们寻找合适的华人女演员,这一下,内地演艺圈可是炸了锅了。 外方要求很简单,能打,美丽即可。女演员哪有不美丽的?能打,要是能拿到这个角色,豁出命去也能打! 秦宝灵真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一哭二闹不必提,她惯例的我不想活了说了得有好几遍,跳楼都装了,就在这间平层的空中泳池边上,她大叫一声:“李玉珀!” 大荣府是当年京城最高的豪宅项目,从泳池边望下去,影影绰绰地映到眼珠里一片故宫的影子。 她忍不住分了分神,天哪,这里的地段实在是太好了。 趁这个机会,李玉珀攥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被她烦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张开嘴唇,在她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你再发疯,面试也别去了!” 秦宝灵又疼又气,眼睛里汪了一潭泪:“你都叫我去面试了,这个角色有这么难吗?总之是广灿挑,最后肯定是个关系户,凭什么这关系户不能是我?” “凭什么非是你啊?”李玉珀不耐烦地说,“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定得下来的事情,李玉璋也有想推过去的演员,更何况外方要亲自面试,到时候选谁,难道是我能一言堂的吗?” 她即使不耐烦,也没有推开自己。秦宝灵将她的性情摸得十之八九,知道她如今在真正动怒前的哪一步,就先换了一副笑脸,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你刚才咬得我好疼。” “活该。”李玉珀说。她的瞳仁在阳光下是一种极清澈的灰色,幸好是在阳光下,在人造灯光下,那种灰色只会过于冷峻和阴沉。 “别生我的气,你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我实在不愿意放过去。”她轻轻地说,两只胳膊揽住李玉珀的脖颈,“我真想要这个角色,太难得了,如果这次拿不到,你说下次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她缠缠绵绵地撒娇道:“李玉珀,你觉得下次还有这种好事吗?” 很多人觉得做情人是个技术活,想要什么,还得迂回曲折地要。秦宝灵觉得秉持这种说法的人,都是被权谋小说荼毒坏了,这世上哪那么多心机深沉的王侯将相,李家的继承之战有时候她都觉得儿戏呢,更何况是给人家做脑子不好的情人? 做情人,长得美,豁得出就足够,闲着没事再装装解语花。平日里连个东西都不敢要,她做什么情人,她做佣人得了! 李玉珀合着眼睛坐在泳池里,阳光好,晒得池水发温。她身形高挑,常年运动,手脚的轮廓极漂亮。 她对着自己这个大四岁的姐姐情人仿佛是很苦恼,一句话也懒得说了。秦宝灵却知道她这是有点服软的意思。 每当李玉珀服软的时候,她想要的东西八成都能得到,而且一颗心也跟着池水发温,情不自禁地觉得李玉珀哪都好。 结果碰上了两成的意外,这个角色轻飘飘地从她身侧掠了过去,给了一个打女出身的珠港女演员。 秦宝灵不发疯了,木已成舟,她发疯有什么用?她只是结结实实地在这件事上小小地记恨上了李玉珀,认为她肯定是没有百分百的用心,或者根本是想将自己一军。 李玉珀一抬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还敢小心眼呢?” “敢呀。”秦宝灵说,她不穿睡裙,就这样从落地镜前施施然转身过来,坐在沙发上,将赤裸的腿搁在李玉珀的膝盖上,“我可一件一件都记得呢,你让我伤心一回,我就得……” 这个开头气势汹汹,然而她笑盈盈的,尾音旖旎地落下了:“我就得狠狠地,从你那儿找补回来十回。” 李玉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百依百顺?记恨肯定是要记恨的,不仅自己爽了,还能时不时地刺刺李玉珀。 至于报复?报复什么呀?她甜丝丝地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次自己服软,下次,就该李玉珀真服软了,你来我往的多有意思,这才叫颠扑不破的真理呢! 她用脚蹬了蹬女人的小腹,立即便被一只细长的手给握住了。“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我的助理。”李玉珀说,“让她把我的必需品送过来。” “什么必需品?”秦宝灵一边问,一边将被人握在掌心的脚又往前探了探,可惜李玉珀握得很紧,一点都不许她动。“这里洗漱用品和毛巾都有全新的,还有什么需要的?” “闲不住。”李玉珀说了她一句,秦宝灵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以前,还是十六年后的现在,她只要一在李玉珀旁边,肢体就全都闲不住,总有地方想碰碰、动动她,偎在她的怀里,和她皮肤紧贴,以前李玉珀就说她,闲不住。现在还说她,闲不住。 她语气是种不掺假的温柔,秦宝灵每当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很可悲。 她怎么那么爱和李玉珀亲近呢?因为她秦宝灵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身体和心最亲密的人没有别人,居然只有这位……金主情人。 秦宝灵风花雪月的伤感一秒,只有一秒,她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每天就这一秒钟。 “你的睡衣我穿上不合适。”李玉珀说,她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秦宝灵的脚踝,旋即把手给放开了。 习惯真是种害人的东西,秦宝灵闲不住,她同样也是闲不住,方才一抚,好像把十六年的时间都给抚平了似的,又回到了那天上午。秦宝灵把腿搭在她膝盖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上自己的采访节目,看着看着,她接了下属一个火急火燎的电话,说李玉璋把她亲妈送回了俄罗斯。 那场面太荒谬了,秦宝灵扑到她身上不许她走,泪水涟涟,说现在情况不好,还说了许许多多,她全都记不清了,情况是不好,那又怎么样,她对秦宝灵大喊一声:“那可是我亲妈!” 她冷冷地想着这些事情,分毫不觉得后悔。 李玉璋实际上不敢把她妈怎么样,就指望着她关心则乱,而她果然关心则乱。她走之后,李玉璋在她缺席的情况下,硬是开了董事会议,除了将她开除,还连带着开除了她手下的副总裁艾敏,法务总监王益,往后陆陆续续地又开除和她相关的员工一百多人。 她输得很彻底,可是很痛快。大家为了董事长的位子,手段尽出,这没什么丢脸的,哪怕是闹得狠一点,专冲着对方去,也可以。冲着别人的家人去,这叫什么,这叫下作! 对待李玉璋这种下作的人,她不打算拉低自己的档次。狗咬自己一口,她可以一刀把狗劈死,但绝不能咬的自己一嘴毛。 “不算很合适,也能凑合着穿。”秦宝灵说,李玉珀不握她的脚,她就又不安分起来,黏黏糊糊地在李玉珀怀里又蹬又踹。 “秦宝宝,你现在几岁了,二十来岁的时候这样可爱,四十来岁的时候你觉得是什么?”这要是换年轻的李玉珀来讲,语气里非得带一点厌烦的怒意,放到现在的李玉珀,一点情绪波动没有,完全是平平淡淡的。 你在我这儿装什么呢?秦宝灵不由得想,她懒洋洋地反击道:“我觉不出来,你觉得呢?” “欠。”李玉珀言简意赅地说。 这话一出,秦宝宝倒有了兴趣:“欠什么?” 李玉珀抬着头望着前面的黑着的电视屏幕,一语不发。她仪态极好,脊背挺直,当初是正儿八经高考考上的国内最好的大学。 她能和李玉璋在这个世道下分庭抗礼,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女孩,比起哥哥来,真是强得太多了。 秦宝灵就喜欢看她这个样子,收回两条美丽的腿,转而搂着她的脖颈,整个人坐在她的大腿上:“在美国想我了没有?” “想啊。”李玉珀徐徐地说,“想坏了,刚到美国的时候,每天都想你是怎么把公章从我办公室取去给李玉璋的,他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秦宝灵扑哧笑了出声。她嗓子好,笑起来真是妩媚动听:“那可见我办的这事也不算太坏,还能让你在美国那么远都想坏了。” 之前有娱乐记者在杂志上写了一篇采访报道,说秦宝灵这女人是让人无可奈何的那种美女,有时候她那种说话方式,让人又想爱她,又想生嚼了她。 李玉珀觉得话糙理不糙,这个记者不仅敏锐,还会写。她现在就挺想生嚼了秦宝灵。连骨头带肉全嚼了也解不了憎。 还玩什么呀,她全嚼了算了! 秦宝灵瞧着她阴冷的灰眼珠,兴致很高地摆出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好啦,我在国内也是想坏你了,不仅想坏你了,而且还日思夜想着和你道歉呢。当初是我不好,可是你走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和李玉璋斗的本事,你知道的,理解理解我吧,好不好?” 这段话她讲的柔声细语,放到大荧幕上绝对是最佳女主角一般的表演,但实际上她俩都知道——秦宝灵根本没觉得抱歉。 “我们都有难处。”秦宝灵说话,真是比唱的还好听。“玉珀,你觉得当时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你是能躲到美国,我呢?我知道你要是心疼我,也该给我留条后路,我跟你那么多年,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呀。” “既然这么有感情,你怎么不把咱们的后路捏住?”李玉珀说,她养气功夫再好,这会儿也懒怠和秦宝灵打机锋了,“秦宝宝,还是说你连一个公章都捏不住,反倒觉得能捏住我了?” 这几句话说出来,堪称凶狠,终于让秦宝灵看到了当初那个李玉珀的影子,她自自然然:“你觉得当初的事情我对不起你,这可以,你打算怎么打击报复我呀?” 她说完,竟然很认真地凑近李玉珀的脸,一双眼睛波光潋滟:“要打击报复就快一点,我怕和我相处久了,你就不舍得了。李玉珀,在美国那么多年没有新人,你敢说你这次回来,对我一点心思都没有?你这个人和我一样小心眼,可小心眼的恨能支持十六年,我看未必吧。” 她信誓旦旦,瞳仁是黑的,视线是烫的:“情人还是旧的好,亲爱的,你觉得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欲情05 有这样一张结实的脸皮在,那是真的不怕撕破的了。 李玉珀对这一套流氓理论不置可否,不过情不自禁地起了一点玩心:“你说我在美国没有新人,不怕是一厢情愿,我有没有,你比我更清楚?” “那你有没有呢?”秦宝灵反问她。她知道李玉珀不在这种事上不会撒谎,而且,她也没那么幼稚,这又不是要分什么输赢。 李玉珀微微地抿了抿唇,偶尔她也恍惚,自己怎么连个新人都没有呢?美国同性婚姻都合法了,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开始是没那个心思,她狂怒,愤恨,一心扑在学业和事业上,随时打算东山再起,荣归故里。后来随着发展,性子一天比一天平和,除了事业,她还要生活。国外有件事好,她可以□□打靶,把射击练得炉火纯青。 英文更不用提,别说说的和本地人没任何区别,她甚至写的都是一手好字。像在国内一样练车,也是可以的,美国好赛道也是数不清,甚至跑车买来都更便宜。 事业和生活都上了正轨,感情呢?她遇到过太多人了,要说比秦宝灵好的,那是很多,也不知怎么,仿佛就是再没动过这个心思。难道是秦宝灵太神经病,再无人出其右了吗? “那你呢?”李玉珀不答,反而问她。 “你都没有,我有什么呀?”秦宝灵说,她的绯闻之前是有许多的,现在少了点,相同点就是,没有一桩是真的。关于她为什么没有新人这件事,她不像李玉珀那样迷茫,她坦荡荡地想,那是当然啦! 谁比得上李玉珀呢?这话说的不是在性情上,性情比李玉珀好,适合做情人爱人的那海了去了,可是“中国娱乐第一股”广灿李家的大小姐,所有人公认的演艺圈的太平公主,高挑艳丽,谁能比得上这种家世和容貌? 慷慨大方,京城一套平层,珠港一套半山别墅,现在房价哪怕有跌的趋势,这两套豪宅的价格也早是爆炸式地膨胀了。汽车不用说,珠宝手袋这些都不用说,这些秦宝灵都爱,可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这位公主,是真给自己造了一架登天的云梯,哪怕上面布满了荆棘,她依然是鲜血淋漓地爬了上去。 谁比得上李玉珀呢?秦宝灵必须得说,由奢入俭难,谁比得上李玉珀呢? 当初的事情她不后悔,也不觉得是过不去的事,她觉得她和李玉珀都做了十年的情人,彼此都是对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理所应当还是要做情人的。 至于为什么还是情人,她很自然地不去想。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是独身的李玉珀更是没有想过。李玉珀头脑灵醒,逻辑缜密,学习和事业都是清清楚楚。唯独这件事真让她疑惑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想清楚。 两人都清楚的,只有一件事,只对这件事有奇异的默契,那就是不能提爱。她俩中间,是没有爱的,是不能提的,没必要提的,更不可能提的。 情人情人,顶多只有情,哪里来的爱呢? 小几上的电话响了,秦宝灵伏在沙发上,伸长胳膊去接,没两秒钟就挂了:“你助理来了,我让物业放人上楼。” 她轻手俐脚地要起身,李玉珀从沙发上拿起睡裙丢了过去:“穿上衣服。” 秦宝灵横了她一眼:“你给人开门不穿衣服呀?” 她自己的衣服,穿上当然是极合身,雪青色的裙摆在小腿上水波一样流。她开门,没想到助理是个金发蓝眼的外国女人,不过对方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秦宝灵没打算让她进门,她也不提,只把皮箱留下就还有事情一样匆匆走了。 “你助理也是日理万机呀?”秦宝灵把皮箱放倒在地上,直接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洗漱包,日常用品包,还有一套内衣,一条柔顺的丝质睡裙和一身裁剪精良的银灰色正装。 “等我助理明天来帮你熨衣服吧,我先给你挂起来。” 李玉珀对这两句话笼统地一点头,她从小就做惯了大小姐,尤其是还没到美国之前,大事小情,恨不得鞋袜都有人给安排好。 秦宝灵那时候偶尔也伺候她,伺候得很不上心,可再不上心也是利利索索的。秦宝灵是吃过苦的,不论是照顾自己还是伺候别人都妥妥帖帖。 她望着这个秦宝灵,好像穿透时间,瞧出了一丝十六年前的温情。 现在的李玉珀对于这丝自行浮现的温情既不感慨,也不留恋,只是站起了身,从皮箱里拿了洗漱包,秦宝灵知道她要去洗澡,头也不抬:“一会儿我给你拿毛巾,拖鞋在衣帽间有新的。” 她知道李玉珀肯定要去主卧的浴室,这女人跟她是不可能客气的。 李玉珀上了楼,她把正装挂起来,就挂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好让助理第二天一见就知道这是需要第一时间熨好的。 这套正装想也知道是特殊订制,每一个细节都是精致过分。秦宝灵端详了一会儿,兴致上来,刚好要拿新毛巾,她进了衣帽间,从首饰柜里选了一枚钻石的黑卷尾鸟胸针,别在了这件上装的胸前。 这只钻石小鸟的眼睛是两枚鲜艳的红宝石,在偏冷的银灰色布料衬托下,灼灼地闪着精光。 秦宝灵对自己的搭配很满意,她拿了毛巾,脚步轻快地上了楼,在主卧浴室前象征性地一敲,不等里面回答,拧门就进去了。 她把毛巾搭在电热毛巾架上:“我想到特别好笑的一件事,你想不想听?” 李玉珀倒要看看她打算作什么妖:“什么事情?” “还问什么事情,这不就是想听的意思呀?”秦宝灵随手将睡裙搭在洗漱台上,淋浴间的门一打开,一股湿漉漉的热气扑面打过来,她反手推上门,仰着脸对李玉珀嫣然一笑,“那我必须马上讲给你听。” 刚才李玉珀一定是调过,这会儿莲蓬头水力迅猛,秦宝灵这个美丽的笑维持不住,低下头去躲:“你把水开得那么大干什么!” 李玉珀被她逗笑了:“脸皮比得上城墙拐弯,我还以为你身上也皮糙肉厚呢。” 秦宝灵被水冲得头都抬不起来,有些羞恼的声音在水声中也是若隐若现:“哪比得上李总您?赶紧关了!” 她不等李玉珀动手,闭着眼都知道开关在哪,还没等她摸到,一只手半盖住她的手,将水给关上了,这一下好像按了静音键似的,天地一片安静,秦宝灵睁开眼,面前只有一个李玉珀,正在不紧不慢地把护发素揉到发尾上。 她略怔了一怔,就听见李玉珀说:“要是不好笑该怎么办?” “随你处置。”秦宝灵痛痛快快,“来,我要给你讲了。”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要引吭高歌的架势:“你知道现在有个词叫祛魅吗?” 李玉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没想到这个笑话还有个引子。秦宝灵一本正经地说:“谁要想对有钱人祛魅的,都应该来听听你和李玉璋的聊天。表面上说着要把房子给你收拾出来,实际上连两张房产证都舍不得给你。” 其实李玉珀在餐桌上是听不出吗?她故意装傻,一味地要罢了。现在还没到和李玉璋撕破脸的时候,她能这样笑微微地要出多少是多少。 秦宝灵自己笑得倒是开心:“行呀,这么好笑你都不笑,是不是想处置我了?” 李玉珀觉得有意思,想配合秦宝灵的时候自然会配合,不过现在最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冲掉自己的护发素和身上的泡沫,所以她不理睬秦宝灵,自顾自地拧开水冲洗。 秦宝灵自己把水调小一点,跟着自得其乐地洗了起来。她是大花里很少见的嗓子好,能唱歌,唱片也卖座的,她很以自己这个特长为傲,每两年都要办一场演唱会。 今年的演唱会就在两个月后的九月,她忍不住了,李玉珀那边自顾自地整理头发,她这边自顾自地唱起来了。 唱的是一首《玫瑰玫瑰我爱你》,这首歌是1999年的时候李玉珀专门请人为她改编,在春晚上都是唱过一次的。 玫瑰玫瑰刺儿尖,玫瑰玫瑰心儿坚,来日风雨来摧毁,毁不了并蒂枝连理。 她唱完,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可惜李玉珀洗完了,拉开门出去,一点评价都没给她留。 等她彻底洗好,敷上面膜出来的时候,李玉珀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也没有看手机,只是闭目养神。 她这次回来,要办的东西太多,这会儿在脑海里一桩一件不焦不躁地理清楚。正想着明天的事情,一股芬芳柔软的面霜气味拂过来,秦宝灵沉甸甸地坐到了她怀里,伸长手脚涂身体乳。 “好看。”不等李玉珀说话,秦宝灵主动自觉地说,“我觉得往你身上贴的我一样很好看,不然你仔细看看?” 李玉珀说:“你不是任我处置吗?” “是呀。”一听这个,秦宝灵来劲了,她将小腿上的身体乳抹匀,迫不及待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李玉珀眉目低垂,乌浓的长睫毛扑撒出来,搭住半沿灰眼珠,透出一股深浓的艳丽来。她声音沙沙的:“这样处置你——” 话音未落,李玉珀托住她的后腰,一掌将她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秦宝灵完全没防备,一下被推得整个人扑倒在另半边床上,气得张牙舞爪,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是一头栽到了李玉珀怀里。 “这么好看地往人身上直贴,”李玉珀悠悠地刺了她一句,“是不是更年期了,上个月月经是不是没来,可别是绝经了吧。” 秦宝灵这下可是动了真火,美丽的脸孔顿时黑下去一层:“和更年期有个屁的关系,常年不吃碳水哪个还有月经!” 她说完还不解气,就地取材,脱下自己的睡裙,狠狠地朝李玉珀摔了过去。没能摔到脸上,李玉珀轻轻巧巧地接住,睡裙擦着她的头发而过,径直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去。 - 豪大大鸡排不坏:现在还有人认识这位吗? 这个狗仔账号话说得好像怯怯的,底下配图可不手软,满满当当的九宫格,排布很有讲究,第一张是李玉珀下车和李玉璋进饭店的场景,之后两张拍的是秦宝灵和童晴一起进去,后面六张,全是李玉珀和秦宝灵并肩而走,在车里交谈,和进了大荣府的画面。 底下评论也是异彩纷呈,除秦宝灵粉丝以外的大花粉们结成同一阵线在下面乐不可支。 @百合老十五:我是天气粉丝我支持数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日渐星:我是蓝衬衣粉丝我支持数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粽子围剿军驻大山分区总司令:我是杨柳树粉丝我支持数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呵呵不是冷笑:我是机械化粉丝我支持数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碰碰巴拉彭:玛雅早姐粉走错片场了,这里只允许出现四个人的名字哈[太阳][太阳]//@孤芳自赏型艺术家:额滴神啊,有这劲留着微博之夜撕座位吧,怎么艺术成这样! 褪色焦糖小猫卷从满屏的数数中虚弱地滑出来,要知道她接受这个黑称已然是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秦宝灵花名叫数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叫,要问起源呢,那真是没有人比秦宝灵粉丝更清楚。 起源就是,有一个已倒闭的论坛名叫天涯,有一位楼主,遗迹图片上淡淡保留着名字:d抹茶悠哈糖,00后的小猫卷常常淡淡地想,那个年代就有悠哈糖了吗? 总之,那位悠哈糖在当年秦宝灵和刘持盈因为《角儿》这部贺岁片大闹一场后,忽然开了一楼,认为秦宝灵的代称应该叫数,因为她属兔,鸡兔同笼是个小学四年级的数学问题,也正合秦宝宝此人的文化水平。 然后事情完美复刻,她又和秦宝灵粉丝大闹了一场,人是闹跑路了,名字永流传。 小猫卷是甜唯一枚,这会儿别说此花名罪魁祸首李玉珀的照片了,同担的微博她都不敢看了,欲语泪先流地发送微博一条:今夜薯粉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欲情06 李玉珀生物钟后推了半个小时,她七点钟睁开眼睛,秦宝灵还在旁边睡得很沉。这个人的睡相和性格简直成反比,薯条睡觉都不见得比她更乖。 她下床,想去看看薯条,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扶着衣架瞧她的衣服。还没等她说什么,女孩先吓了一大跳,半天都没能挤出一句话来,还是李玉珀道:“你是秦宝宝的助理吧?” “我是!”女孩如蒙大赦,把话顺着说了下去,“我叫吴言,是宝灵姐的助理。” “这名字和你很合适。”李玉珀抿了一丝笑,小姑娘看她挺平易近人,放松了不少,忙忙碌碌地从衣架上取下来衣服准备熨。 她没见过秦宝灵的这位朋友,不过也绝不打算问。当明星助理前她有丰富的阅读宫斗小说的经验,专为避免自己成为夏冬春,余答应和安陵容。 事实证明这些东西根本就用不上,她负责的工作也就是跟着秦宝灵跑前跑后,帮她替全组人订咖啡,或者熨熨衣服这类的家常琐事,而且秦宝灵虽然性格差了点,但人真的很好,起码不可能让助理跪在地上帮她穿鞋。 她盯着上衣胸前小鸟胸针的两只红宝石眼珠,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刚才那位姐姐是不是调侃自己不会说话呢! “小言。”秦宝灵叫了她一声,吴言猛地一转头:“诶,姐,刚才这儿还有个人呢!” “愣头愣脑的!”秦宝灵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指头,“我家里有个人,我当然知道!还能闹鬼不成?” 李玉珀怀里搂着薯条,有时候她觉得秦宝灵最珍贵的品质就是热闹,好像她本人就是一团火焰一样,不论过的什么样的生活,身边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能过得像烧起来似的一股热火朝天的烟火气。 她心情本来就不错,这会儿更好,揉了揉薯条的小脑袋,一边走着,一边把掌心里的一小块鸡胸肉喂给它吃。 “就知道你抱薯条去了。”秦宝灵走到她旁边,熟稔地在她怀里摸了一把小猫,“小言,刚才和她介绍过名字了吧?” 吴言点点头,秦宝灵语气里仿佛是含了一点嗔意:“你肯定没和人家介绍你的名字吧?这是李玉珀,琥珀的珀。” 她知道李玉珀条件好,身上总带着一股傲气,别人和她介绍了名字,她不一定介绍回去。秦宝灵自从发现这点之后就起了坏心眼,李玉珀越是认为没必要,不和谁说名字,她就越介绍,恨不能把李玉珀介绍给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 吴言无言地愣了愣,她总觉得这名字隐隐地有点耳熟,连带着觉得李玉珀这个人也有点眼熟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好嗯嗯啊啊地说:“玉珀姐好。” 秦宝灵笑了:“你大姨那时候还叫她一句玉珀姐呢,你超级加辈,也叫上姐了?” 她偏过头去,笑盈盈地对李玉珀说:“这是建丽的外甥女,现在就业环境不好,就送到我这儿来当助理,等想要结婚了,或者不想伺候人了,就换个其他岗位,到我公司上班去。” 吴言这下可急了:“宝灵姐,我都说过我不结婚的!而且什么叫伺候……” “行了。”李玉珀看不过去了,“她逗你呢。” 小姑娘脸皮薄,被逗得没招,感激地望了一眼李玉珀,将衣服抻展在熨烫台上。 “还记得建丽吗?”秦宝灵自己热了一杯牛奶递给她。吴言是那种干一件事就要死盯着干的,让她熨衣服,她想不到还要先帮老板热一杯牛奶。 “当然记得。”李玉珀说。她怎么能不记得呢?这还是她给秦宝灵聘的助理,其实干了一两天之后她就看不下去了。当年的林建丽和现在的吴言一样,笨手笨脚又不机灵,话也不爱说几句,说是秦宝灵的助理,有时候秦宝灵自己都得跟着上手干。 她想说重新给秦宝灵请一个,结果秦宝灵不愿意,说不会可以学,谁天生就会的?内向的人有内向的权力!自己只有中专文化,金句倒是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李玉珀没把林建丽换下去,不是被秦宝灵的话感化了,而是她觉得那样的秦宝灵很可爱。 她经常觉得秦宝灵很可爱,又可恨又可爱。只不过那时候的可恨可爱对半开,现在呢,怎么也得是九一开了。 “林建丽,还是我给你聘的。”李玉珀抿了一口牛奶,“你觉得我记性这么差啊?” “贵人多忘事嘛。”秦宝灵笑道,“李玉璋没把房产证给你之前,你就住我这里好了,你现在连办公室都还没有吧?” 李玉珀昨晚是想和她玩一玩,“叙叙旧”,今天往后暂时是要办正事了,平静冷淡地说:“办公室我回来那天就租下了,现在应该打扫好了。” 她不接这茬,因为知道秦宝灵这么上心的原因,可未必是想要跟自己重修旧好。 而秦宝灵果然也不让她失望,牛奶都来不及喝完就凑过来,细挺的鼻梁柔柔地在她的颈项间蹭了蹭,温热的吐息一并打过来:“麦考克的女主角,你打算什么时候定呢?” 吴言吓得一声不敢吭,这可是堪比“皇后杀了皇后”一样的大秘密,她可怎么办才好呀! “说不好。”李玉珀颇有兴致地和她打了一句太极,“可能下周,也可能下个月。” “下个月?”秦宝灵蹙了眉,“你真是唬我,电影拖得了那么久吗?女主角不得学两句法语?” “来之前麦考克就说了,女演员是重中之重。”李玉珀不紧不慢地说,“选久点很正常,况且有心之人为什么不现在就学法语呢?” 秦宝灵险些没绷住。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是吧?还现在就学法语,成了还行,不成往后难道真操着一口蹩脚法语上法国找戏拍去啊?她没有工作没有拍摄的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周一个月的吧,时间无所谓。”她说,“久点也好,久点我们可以慢慢谈。” 她心里顶着气,转头叫了一句:“小言,怎么还没熨好呢?” 吴言又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姐,这个上衣上有胸针!” “你不会摘了?”这次换秦宝灵没辙了,“你不会把胸针摘了呀!” “太贵了!”吴言可怜巴巴地说,“这俩都太贵了,我怕……” 秦宝灵三步作两步冲过去,一秒钟把胸针取了下来:“现在熨吧!” 那枚胸针在她白皙的掌心亮晶晶的发着光,李玉珀知道她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一个妩媚的漂亮女人,有着恶龙一样的爱好,只不过恶龙是收集癖,她纯粹是虚荣,耳环手镯戒指都不算稀罕了,她最爱的装饰是珠宝胸针。 她做代言的两家奢侈品牌年年给她送胸针,有一家珠宝品牌有一年只出了一枚胸针,立即就戴到了她的胸前。 等她穿好衣服,秦宝灵亲自把这枚胸针别到了她的胸前,装模作样地说:“看到了吗,这枚胸针两只眼睛可亮了,替我看着你。” “都这岁数了别玩这一套了。”李玉珀同样是笑盈盈的,只不过秦宝灵觉得自己笑盈盈起来是讨喜,李玉珀笑盈盈起来,是没安好心! 她点了点钻石小鸟的红眼睛:“不过送我的,我就收下了。” 秦宝灵追着她要批评:“什么年龄?正是好年纪行不行?我最烦拿年龄说事的……” 最可恨的是她知道李玉珀其实没把年纪当回事,就是故意来损自己呢! 门一打开,她其余的话全噎回去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正是昨晚那个送皮箱的助理! 外国女人金发蓝眼,皮肤雪白,无声地站在外头,真和一条瘦长鬼影一样。 秦宝灵无语了:“你站了多久了,为什么不按门铃?” “我发微信了。”女人普通话字正腔圆,语气词都用得很地道。“等李总出来呢,不用进去。” 李玉珀一走,她马上跟上,很有礼貌:“再见啊。” “等等,你叫什么?”秦宝灵叫道,李玉珀没阻止,女人就回了:“英文aimee,艾米,中文裴爱善!” 越走距离越远,进电梯之前,她不得不扯嗓子喊了一句。 电梯里李总一直在笑,李总对于回国这件事已经深思熟虑了很久,不至于这么高兴,她想着李总可能是因为见到旧情人了在笑。 于是她也跟着笑,就这么一路笑到了地下停车场,李玉珀说:“她一定会说你的名字像韩国人。” “这名字跟个韩国人似的!”秦宝灵留下一句犀利评价,砰地关上了门。 裴爱善引李玉珀到了一辆汽车前,是一辆朴素的黑色沃尔沃。她这次回国之前,首要安排的就是京城办公室的场地,其余的都是顺带的,这辆车也是随手买来先用着。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一会儿我发你个号码,你从今天开始到后天,每天上午十点钟,准时向这个号码打电话,说我们李总刚回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等着哥哥救急呢,不知道妹妹当初留在国内的房子什么时候收拾好,车子什么时候能上了牌?” 今时不同往日,李玉珀以前是很有一股孤高的气劲,现在她笑微微的,好处得到手里,比面子更重要。 裴爱善记忆力特别好,她说记下了,那就是一个字也不差,语气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完这件事,开始托着平板,有条不紊地和李玉珀说起安排好的工作日程来。 李玉珀的工作是很分轻重缓急的,在她看来,被李玉璋紧盯着的和广灿合作的事情和秦宝灵紧盯着的麦考克电影女主的事情,都排到后边去也没事。 女主角反正资历够的就那么些人选,有其他人想争取,也尽可以来,到时候剧本一发,麦考克来京城再一面试就结了。 至于和李玉璋合作……合作当然是可以合作的,对她来说没什么坏处,不合作呢,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诚意到位了,再详谈也不迟。 目前最紧要的是,是把办公室运作上正轨,把影展的事情筹划利索。 她美国的公司里有不少国人,当初李玉璋不分青红皂白开除了那么多人,而且还在业内放出了话去,不准其他公司接收,要赶尽杀绝。这步棋是凶是凶,也真臭,好些人就到美国去投奔她了。 当时已离婚的副总裁艾敏当初就是带着上小学的女儿一路搭飞机到美国杀到她面前的。她女儿艾绒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完广告学,也进了她的公司,博学能干,这次义不容辞地跟着她回国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妈妈在美国焕发了第二春,竟然和一个日本女人恋爱了。日本后妈人倒是很好,说话总是轻声细语,艾绒就是顶不住这迂回曲折的日语和能拍成《摩登家庭》的戏剧人生,才像亲妈当年冲到美国一样,一马当先地冲回了祖国。 她一到办公室,艾绒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策划案,其他刚回国的人,包括几个外国人面前都摆着一袋稻香村的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李玉珀不管这些,她这些年真正当了老板,越来越发现在一些地方纵着员工,反而比强管着工作效率更高。因为工作就那些工作,她不需要任何的繁文缛节,只需要员工把工作做得漂亮。 艾绒见她进来,跟着她就进了里面的私人办公室:“公司网站今天正式上线,业内一听到你的名字,马上就有慕名来谈合作,想和你见面的。知道你回国,影展那边也全是来打听合作的,在美国的时候就联系好的明达影业,阔视影业……视频平台我们得选一个……” 她滔滔不绝,一口气讲了几十个合作方的名字,包括不限于影业,平台,卖水的,卖酒的,卖手机的,所谓的战略合作,联席合作,深度合作,各种名词更是信手拈来。 为了回国的事业,她提前两个月就飞到京城了,精心地做了一番准备。 “我知道你提前回来了一段时间,但是也太长时间没回国了。”李玉珀说,“包括我自己也是,哪怕再关注国内的消息,这么多年,难免有疏漏。从东穗挖过来的辛梓,不光是你要听她的意见,我也是要听她的意见。我们过会儿开个小会,好好谈谈这些事情。” 艾绒有点不服气地敷衍了一声,她年少气盛,不觉得辛梓这个二流大学毕业的三十来岁阿姨在事业上有什么特别建树。 李玉珀知道,现在的盛况实际上是因为她吃了一点老本而已。她想做的东西,非得做出来口碑和质量才行。所以她不急不躁,看着艾绒交上来的寻求合作名单,正思索着什么,裴爱善把平板递了过来。 她是李玉珀的助理,关注着李玉珀的一切,即使对中国互联网不大了解,也是兢兢业业。 平板颜色鲜艳,这次不是九宫格了,而是一张醒目大图,是她从汽车里下来的画面。 那枚钻石小鸟胸针的红眼睛熠熠生辉,望着镜头的样子,仿佛是一个虎视眈眈的姿态。 豪大大鸡排不坏:好漂亮的胸针,可是ca去年唯一的新款式。大家知道这是哪种鸟吗? 我特地查了查,发现是黑卷尾鸟呢!这鸟代表什么大家知道吗?代表复仇!一说到复仇,我可马上想起了一段野史,李旦和太平反目成仇,用不上李隆基,自己把太平撵出了长安城——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吧。 李玉珀觉得这微博连乐子都算不上,更不关心评论区的龙争虎斗,她只是冷淡地想:这狗仔话可是够密的!【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欲情07 秦宝灵刚进办公室,发现林建丽和她的经纪人万凌燕两个人都正襟危坐地盯着自己。 吴言一颗心七上八下,使劲地给大姨使眼色,没想到大姨全装没看见,残忍地说:“你先出去。” “怎么了?”秦宝灵问了一句,办公桌上放了两份剧本,一份是全法语的,一份是翻译版,她不坐,简单地翻了两页,“不是李玉珀那边送来的吧?” “是我要的。”万凌燕言简意赅地说,“有意向的敛锋都给本子了,童晴,刘持盈,叶伶苏,付逸儿,张水云……”除了昨天李玉珀和她说过的名字之外,万凌燕还讲了十来个名字,都是年龄相仿,资历足够的女演员。 “你想通过李总得这个角色啊?”万凌燕当初是广灿的经纪人,现在对李玉珀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我觉得你还是歇了这条心吧,她要是有意,哪里还用得着我去要?恐怕早把本子递给咱们了。” 林建丽不做助理之后从执行经纪做起,现在早已经是万凌燕的左膀右臂:“姐,张芳苧想周末和你吃个饭,有一个民国的本子想和你谈谈。” “又是民国!”秦宝灵不耐烦地说,“张芳苧都拍八百个民国本子了,要是还让女演员演花瓶的话,保准又扑,十年前还算好饼,现在算个屁!让他滚!” 万凌燕翻了个白眼,林建丽还想再说什么,秦宝灵眉头紧蹙:“敛锋那边给具体时间了吗,麦考克到底什么时候来中国?” “敛锋是要筛第一轮的。麦考克这个导演不是从来都是自己选吗?也就不了解国内演员,才给敛锋交了权。”万凌燕不说话,林建丽替她说,“估计这会儿还会有人要本子,等李总过了第一轮,麦考克才过来,她总不可能那么多人全部面试。” “法国人的眼光谁说得准?”秦宝灵说,“什么感受,敏感,感知力的,大家的演技大差不差,法国人本人就是最大的不稳定性因素!” “她是肯定是要重点听取李总意见的。”林建丽说,旁边万凌燕这下连带她也翻了个大白眼,你说顺着她说干嘛! “也不能说大差不差。”秦宝灵自顾自地纠正,“比我差的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叶伶苏那个三脚猫演技,陶君婷当时就是说着什么感受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让她拍了《天痴》,搞不好麦考克还就是这样的有眼无珠,又认为她能靠气质和直觉演好戏了。” 这下就连林建丽也不接茬了,秦宝灵越说越恼:“李玉珀现在就是打击报复我呢,你们说她其他地方打击报复我都认了,敢在这件事上卡我!知道我想要,就在那儿拿腔作调,等这事过去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她磨牙霍霍,万凌燕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也别太自作多情了,先别说这事过去了,我看这事根本就过不去。” “我非得要这个角色不可。”秦宝灵斩钉截铁地说,“我非得要不可,这是不能错过的角色,要是得不到,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这俩人都太熟悉秦宝灵说非要不可的样子了,可到底没要到秦宝灵也没有一回真跳过楼,可见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说说而已,所以俩人心情平和,安详,觉得今天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姐,下周elle九月封面拍摄,prada推的,时装周咱们提前开始选衣服吧。”林建丽一样一样地和她说,“看看今年想穿什么衣服。” “它家到底能不能给我全球代言人?”秦宝灵说,“送包天女散花一样,那段时间打开微博,打开ig,满屏幕都是它家的包!还有dior,哪里来的那么多大使?香氛大使,千禧大使的,这样很掉价的!” “行了,给的待遇够够的了。”万凌燕说,“亚太代言人还不够?现在品牌全部年轻化,一个接一个的签流量,还能给到这份上不容易了。” 秦宝灵这一代的大花,地位再够,也很少能从代言上争的了。 偏偏秦宝灵是那种什么都要最好的性格,商务三奢衣珠表,其余的全给了全球代言人的待遇,愈发让她对成衣箱包这家横挑鼻子竖挑眼。 “它们迟早会返璞归真的。”秦宝灵淡淡预言,“一年塌七个的事情都出了,我不信它意识不到我的好。” “大姐啊!”万凌燕一咏三叹,“你早二十年前,塌的废墟都没了好吗?” “对了对了,还有演唱会的歌单。”林建丽赶紧地冲出来解围,“姐,歌单咱们差不多该定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唱的,或者想修改的没有,确认了就该发布了。” 秦宝灵抿了一口温水,历来她都会在微博上征求粉丝的意见,她特别爱和粉丝互动,每次都要收集一些呼声最高的,来当做她歌曲之外的点缀。 每次征集的都既有潮流新歌,又有怀旧金曲,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是热门歌曲。她看着看着,忽然说:“还是换两首冷门的吧,大家听着有新鲜感。” 她略一沉吟:“同一歌手的,就把《过客》换成《换到千般恨》好了。” 正事做完,她慨叹道:“现在的好本子都哪去了?这个角色拿不到,我演什么呀?” 她这才叫真正的一咏三叹:“有的导演,就知道吃老本,早就落后于时代了。有的导演,年纪轻轻,整个人还飘在云里,不知道怎么踩地上走路,这种看着声势浩大,结果演了就是丢人现眼。 还有的导演,那是昙花一现江郎才尽……编剧也是,一点好东西都写不出来了,成天地在网站上找小说改编……改编程度好比那油罐车混装食用油,真该上个315批判一下。” “要是李玉珀真能把青年影展办起来,培育一批自己的导演和编剧,那倒是好事呀!”秦宝灵一说到这儿,马上又来了精神,“我到时候身先士卒,有好本子,我第一个上去连片酬都不要,专为支持年轻人,给大家打个样!” 林建丽扶住万凌燕的胳膊,提醒她别翻白眼了,关爱眼睛健康。 秦宝灵越说越来劲:“果然我还得找她去!到时候你们万一见不着我,有事打我电话就行了。” 等出了门,林建丽不无忧虑:“我总觉得李总不能给她好果子吃啊……” “没事。”万凌燕道,“随她折腾去吧,为什么属她保养得最好?属她心态最好,最能穷折腾!” 林建丽刚打算回自己办公室,斜刺里杀出一个自己的外甥女:“姨!” “有事进来说。”林建丽推开门,“今天一早的你就不正常,到底怎么了?” 吴言紧张兮兮地关严门:“我觉得我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宝姐能有什么秘密?”林建丽不以为然。秦宝灵这个人,熟悉的人自然觉得她好像是异常的风流妩媚,但实际上她担着官方职务,尤其是有了地位,成了大腕之后,还是足够自矜的,这么些年也没谈过恋爱,一心地往上钻营,大家都活成共犯了,还能有什么秘密? “我今天在她家里见到一个女人,宝姐还去蹭她,特别亲昵。”吴言一口气全讲了出来,“天哪,秦宝灵是同性恋?这太夸张了吧!” “不确定是不是同性恋,钱性恋是肯定的。”林建丽波平如镜地喝桌上的热茶。她们这些做娱乐行业的人,说话谈吐上都是非常的年轻化,“那个人应该叫李玉珀吧,看着有外国血统,我还得称人家一句李总呢。” 吴言震撼不已:“宝姐是说你认识她来着,她们两个是恋人吗?”确实……怎么说呢,起码外形上看,是有点般配的…… “不确定是不是恋人,曾经是包养关系是肯定的。”林建丽继续波平如镜,“好不容易时间让大家忘记了一切,别到外面去胡说八道。” 吴言本来以为这秘密分量很大,结果得知这是个公开的秘密之后她心里舒服了不少,这下自己绝对成不了安陵容了。 她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悄悄地用小号浏览完今日的秦宝灵超话之后,在搜索栏毫不知情地输入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李玉珀。 - 秦宝灵和两人说完之后,越发觉得是要马上行动,她根本坐不住,结果打开手机一看,发现百密一疏,她竟然没存李玉珀的手机号!接下来百密二疏,她只问了那韩国人助理的名字,也根本没问手机号! 接下来她又忍不住小发雷霆,因为和童晴打过电话之后,她发现童晴居然有李玉珀的手机号!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存的! 总之,她拿到了李玉珀的手机号,顺带拿到了敛锋京城办公室地址,直接让司机开车,一路杀了过去。 前台小姑娘看着春风满面的,然而油盐不进,一说李玉珀就说要预约,坚决不让进,秦宝灵作势要拨打李玉珀手机号码,她也老神在在:“那您拨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秦宝灵问。 小姑娘很镇定:“不知道,我刚从美国回来。” 一听这个,秦宝灵还算稍微气顺了一点,她不信全中国有人能不认识自己:“在美国待得好好的干嘛回来,回来就当前台呀?” “前台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小姑娘答道,“如何面对难缠的访客,这是一门学问。” “我要投诉你。”秦宝灵平静地说,“你等着吧,我要投诉你。” 秦宝灵按下电话,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 “李玉珀。”秦宝灵开门见山,“我在你公司门口。” 敛锋在京城的办公室是一座小独栋,一看就是打算下心思规划的,只不过现在还是个雏形。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前台没工牌吗?”李玉珀道,她笑吟吟地坐在车里,她和艾绒,辛梓和其他工作人员开完会,这会儿正在去工作的路上。 秦宝灵有时候精明得可怕,有的时候却有点傻乎乎的,比如现在,她傻乎乎地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不受理投诉。”李玉珀啪地挂断了电话,开了一线的车窗吹拂进来温凉的风,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于她而言,这次回国电影展的落地是重中之重,其余的工作都可以当作捎带。能赚多少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要通过影展,将还未被挖掘出来的新人导演,编剧,甚至是演员找出来。 十六年过去了,她不仅要现在这个本该属于她的广灿,她还打算创办一个全新的,像当年一样风头无两的广灿。 秦宝灵只恨不能当场手撕了李玉珀,小姑娘听了刚才她俩对话,憋不住地直笑,最终还是说:“姐姐,李总去谈合作了,可能晚上才能回来。” “这什么品种的工作狂?”秦宝灵没好气,“还晚上才能回来,晚上不得回家睡觉?” 她转念一想,李玉珀今晚还不知道睡哪呢?真是烦死人了,一个大活人,装什么神出鬼没! “你知道那个韩国助理的电话吗?”秦宝灵问,“把她电话给我。” 小姑娘见她刚才都拨了李玉珀的电话,知道她一定是李总的熟人,便说:“不方便给您电话号码,给您微信吧。” 秦宝灵扫了码,加上了裴爱善的微信,又用手机号搜索了李玉珀的微信,她知道李玉珀肯定不会设置什么花里胡哨的微信号的,都这年纪的人了,谁不知道谁呀! 裴爱善是傍晚六点通过的好友申请,她没料到这位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打过来,劈头盖脸地问:“李玉珀呢?开完会回公司了?” “李总出去吃饭了。”裴爱善道,她觉得这是李总的旧情人,李总不也没有对这点提出过异议吗?所以这些并非秘密的事情讲了也没关系。 “吃饭?”对面顿时很警惕,“和谁?” “和周令宜女士。”对方字正腔圆,她不清楚周令宜是谁,然而把这中文名字记得门清。 “在哪!”对面连珠炮似的逼问,“哪家饭店?包厢号多少?” 周令宜是当初李玉珀从珠港明珠电视台挖来的大花旦,这位花旦人淡如菊,为了报答李玉珀的知遇之恩,说是知遇之恩,其实秦宝灵觉得比起一座三彩奖杯的知遇之恩来,她更想报答的是李玉珀让她遇到了自己现在的爱人刘持盈的恩情。 很不幸这位爱人和秦宝灵曾经深深地相恨过……总之,她是铁公主党,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倒戈,哪怕李玉璋想要挽留依然是离开了广灿。 和周令宜吃饭很正常,秦宝灵气的是李玉珀真是就这样将自己扔到了考虑顺序的最后,她可是有正事要办!比这顿闲饭正的多的正事! 李玉珀,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一直等着的!【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欲情08 “千万别说这些,我根本没能帮你什么。”周令宜笑微微的,她是珠港人,在内地待了十几年,普通话早说得标标准准,带着一丝柔和的文气。 李玉珀哪怕平日里再厌恶酒桌文化,这会儿也将一小盅白酒喝尽了:“别说这个,周姐,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周令宜是没帮她什么,当初公主党的明星里,却也只有她坚持到了最后,坚决不投靠李玉璋,坚决不留在广灿。 李玉珀对大家的选择没有任何意见。谁的事业都不容易,只要不落井下石,良禽择木而栖,这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正因如此,周令宜才令她格外动容。 “是真的不必太感谢我。”周令宜诚恳地说,“玉珀,是你让我来内地的,让我进了这样好的公司,又为我找了一位这样好的经纪人,那十年我的事业,已经远超了我的想象。你走的时候我已经近五十岁,也不会再有更好的起色了。比起留在广灿,还不如自由一些,办一个自己的工作室。” 她不愿让李玉珀太过感谢自己,在她看来,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从心地做了一个恰当的选择罢了。 李玉珀明白她的意思,周令宜这人在竞争那么激烈的明珠台,都能保持一种格外的纯善,更别说是在有团队保驾护航的内地了。 她不和周令宜争辩,只是又喝了一小盅酒,刘持盈在旁边吃一只醉沼虾,看到她喝完这杯,便说道:“别喝了,正好和你谈谈电影的事。” 麦考克这部法国电影确实是太好的机会,她也不大想错过。“剧本我看过了,这电影……” “这电影怎么了?”合着推门的响声,一道动听的声音传进来,在场的人都是头都不用转,就知道哪位大驾光临了。 李玉珀浅浅地勾了勾唇角。秦宝灵这人有趣就有趣在她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自己丢出去个毛线球,没等多一会儿,这团毛茸茸的线球就自己高高兴兴地滚了回来。 她和刘持盈都没说话,只有周令宜挺开心:“宝宝来啦。” 周令宜在秦宝灵和刘持盈闹得最凶的那几年专负责放飞和平鸽,为了和平她甚至芭莎慈善夜都不得已夹在这俩人中间站了c位,平白无故地被阴谋论了一整个大帖。 其实本来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俩人一起拍《角儿》的时候,彼此演戏观念上有很大差别,刘持盈性子正,天生对秦宝灵这种靠傍金主出头的有偏见,连带着一点小事都觉得她不用心。 秦宝灵呢,她觉得刘持盈对自己有偏见太过分了,英雄不问来路,谁不是勤勤恳恳工作的?还对自己有偏见,她还对刘持盈有偏见呢!吹毛求疵,这样戏疯子体验派,难道演死人还得真死过一次? 03年的时候,广灿的贺岁系列正是如日中天,《角儿》的发布会上特地请了凤凰卫视的专业主持人,主持人不敢随意发挥,照着台本规规矩矩地问问题。 问到拍戏过程中对彼此印象怎么样,觉得对方演得好不好的时候,刘持盈道:“讲实话,秦宝宝确实演得不错,和本色出演没什么两样。” ——秦宝灵演的角色是一位煤老板的情人。 秦宝灵现在都觉得自己的临场反应简直是绝了,她举起话筒就说:“我觉得持盈演得也很好呀。而且我对持盈这个人很有好感,我觉得持盈有一种我最敬佩的美德,那就是孝顺。” ——周令宜比刘持盈大十一岁,港媒曾大幅报道:刘持盈,你有两个阿妈! “我们大家都要多多地向持盈学习好吗,古有孟母三迁,岳母刺字,妈妈是全世界最爱我们的人,我们都要爱妈妈好吗?” 发布会结束在后台,刘持盈道:“有人今天真是文曲星下了凡。” 秦宝灵笑道:“那自然比不上我们妈妈是数学教授的美国公主。” 俩人自此结下了大梁子,一发不可收拾了。不管旁边人怎么劝,都结结实实地纯恨了几年。 “周姐!”秦宝灵高高兴兴,“每次见你怎么都这么漂亮呀?这保养的,再过几年刘持盈都要比你老啦!” “别往这儿凑。”身边周令宜按住刘持盈的胳膊,那也拦不住她没好气地说,“一边坐着去!” “谁要凑你?”秦宝灵轻轻巧巧坐到了李玉珀身旁,“好啦,人来齐了,现在说吧,这电影怎么了?” “看来有人把这角色已经是当囊中之物了。”刘持盈讽了一句,秦宝灵刚才叫服务生加了一份餐具,这儿不慌不忙的拆筷子:“真是文曲星下凡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谁的囊还不一定呢。” 她俩关系实际上早已破冰了,刘持盈瞥了她一眼:“这么多年都记得是清清楚楚,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小心眼的人,心胸狭隘影响寿命的,你小心点吧!” 秦宝灵扑哧一声笑了,心想你是见得少呢,我旁边这位李总,不比我小心眼?她自顾自地乐,夹了一点东星斑吃。这家粤菜味道不错,不过她吃了几丝鱼肉就不动筷了,转而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呢?” 刘持盈并不避讳:“是想了解一下这电影的具体情况,剧本我读的是翻译版,有些地方要是能和导演亲自交流一下就更好了。” “剧本的事你问李玉珀有什么用呀?”秦宝灵抢先道,“在麦考克来之前,不如我们两个先交流一下吧。” 两人还真就你来我往地说了起来,李玉珀尝了一口酿豆腐,并不是很关心她们的谈话。这次向周令宜表达了感谢,她的目的就达成了。往后她自然还有很多好事要给周令宜,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秦宝灵和刘持盈关于电影名《深蓝》的用意和女主角的角色设计聊了好一会儿,等到出了饭店门,周令宜低声道:“和你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宝宝其实人还不错的。” “工作态度是不错。”刘持盈后来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对秦宝灵有部分偏见是错了,这女人对待工作实际上相当认真,台词倒背如流,为了拍戏确实是豁得下脸吃得进苦。但这个女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持盈道,“她堂堂正正地准备面试不行吗?又不是自己没有真本事,非得往李玉珀身边凑,能凑出个好来?还角色呢,李玉珀不给她个嘴巴子都是轻的。” “行了。”周令宜说,“你呀,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宝宝不容易,你一帆风顺的,脾气到现在还这么大,说的那叫什么话。” 刘持盈是科班出身,93年中戏表演系第一,妈妈是留美的数学教授,阿姨是明达影视董事长黄婉,未经过社会磋磨,到现在都带着一股直率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侠气。 “胳膊肘往外拐。”她说周令宜,语气仿佛带着点不满,然而很诚实,左手紧紧握住自己爱人的手,到回家的时候了。 - “我一来你就不说话了是吧。”秦宝灵说,她近在咫尺地瞧着李玉珀,一张脸孔离她极近。 李玉珀慢悠悠地说:“也不是专为针对你,我想说的在你来之前就已经说完了。” “和周姐道谢呢吧。”秦宝灵猜得很准,李玉珀没必要特地叫刘持盈过来,更不可能和她联络麦考克这个角色,绝对是刘持盈非想要跟过来,也不知道恋爱了半辈子了到底有什么好爱的,老婆吃个饭都要硬蹭。 这句话音未落,她下句话锋猛地一转:“你今晚睡哪儿?” “我还能没地方睡吗?”李玉珀道。 秦宝灵小小地摇了摇头:“房产证先放到一边,李玉璋给你房子收拾好了吗?他恐怕连车都没给你买呢。吃饭的时候装得那么大方,其实不见兔子不撒鹰,你没那两栋房子,睡公司还是睡酒店?” 李玉珀越听越觉得有趣:“原来是怕我睡不好这么好心要接济我。” “是呀。”秦宝灵理直气壮,“大家情人一场,我怎么舍得你去睡公司睡酒店?而且我还打算打电话给李玉璋催催他,让他赶紧把房子给你。” “这么好啊。”李玉珀含着一丝笑意,“那我得怎么报答你呢?” “报答就不用了。”秦宝灵道,“我觉得比起报答,我们更多的是互帮互助,互惠互利。比如我们先不提这个女主角,单说你那个影展,我也想和你合作呀。熹宁传媒是我的公司,为什么不把我纳入合作的阵营呢?我还能做第一届影展的主席,这样的场合涌现出来的好本子有的会是很锐利的,很多人不敢冒险,我敢,我愿意演,片酬都不要。”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呢。”李玉珀脸上还是笑着的,灰眼珠在人造灯光下沉沉的亮,“和你合作,对你倒是有好处,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不需要熹宁传媒,想和我的合作的影视公司已经数不清了,现在都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尝甜头,别说不要片酬了,有的人倒贴都想演。人家是想和我互惠互利,你呢,你想把大肉都吃了,叫我喝剩汤。” 这番话讲出来,冷酷至极,她想陪着秦宝灵玩的时候,就玩一玩,此刻觉得她恬不知耻,白日作梦,就不玩了。 “别人办了那事,看我回来,是避之不及,偏偏你巴巴地要往我的枪口上撞。好事发生之前,你有没有想过,”李玉珀语调轻缓地问,“先有坏事要发生呢?” 她得知秦宝灵将自己的公章给李玉璋之后,当然是狂怒,愤恨,但是……意料之中。 十年时间,她和秦宝灵的青春年华,黄金时代。两人好的时候蜜里调油,坏的时候将装饰的花瓶都砸得粉碎,她们仿佛是亲密无间过,但是……知道对方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彼此。 秦宝灵听了这番话,神情平平静静的。她经常想,在各种时候给自己上价值,想自己的人生,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现在也是一样。 她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必须,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给自己上压力,没能达成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必须一出,她便会用力的,使劲浑身解数的,争取到最后一刻。 她不逆着李玉珀说话,反而柔声细气:“你这样想也没问题,玉珀,你怎么想都没问题。” “第一,我必须要麦考克的角色。第二,你的第一届影展我必须做主席。”她说出自己的两项诉求,随后说,“就像昨天我告诉你的一样,请你尽情地打击报复我吧!你这个人看着又漂亮又文雅,早年还好,年轻的时候好歹把情绪摆到脸上。” 她好像对着情人说话一样:“现在呢,装深沉,装喜怒不形于色,笑面虎。既然如此,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打定主意不会满足我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来看看吧,到底最后是谁斗得过谁。” “不管你是恨我也好,对我念念不忘,想和我再续前缘也罢。从美国回来,迫不及待地和我见面,别解释不是迫不及待——总之,这第一局,是我赢了呀。” 她嫣然一笑:“好啦,李玉珀,现在通过我的微信好友申请,我们回家。”【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欲情09 某种意义上,她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半遮半掩怎么比得上这样痛快,李玉珀正愁不知道要怎么玩,那就这样玩好了。秦宝灵大可以自欺欺人,她可是确信无疑,这一局,自己赢定了。 “回家?”李玉珀这次是个真正笑盈盈的模样,看着真心实意地,“谁的家?” “我们的呀。”秦宝灵恬不知耻,“你给我买的房子,做情人时候的爱巢,害我被黄湃那个死狗仔骂土宝宝傍上洋baby,就是那个家呀!” 真对。不管过去多久,秦宝灵永远都是这个小肚鸡肠的死样。李玉珀又觉到了心旷神怡,人生除了事业之外,还是需要点乐趣的。 她问道:“下一句呢?” 秦宝灵对答如流:“白花蛇水漫女许仙。” “横批?” “还我车钱!” 黄湃的当年的丰功伟绩已不可尽数,曝恋爱,曝出轨,曝孩子,曝的整个娱乐圈姹紫嫣红。 这位奇女子在跟拍秦宝灵过程中创下了两周不洗头的最高纪录,并于西娱周刊写了一篇太平与韦后的现象级胡编乱造金丝雀文学之后——她认为秦宝灵穷人乍富,奢侈无度程度基本和韦后齐平。 李玉珀一脚踹在了她新买的卫士吉普车上,并且拒绝赔偿,认为她靠野史已经赚得够多了。 黄湃悲愤不已,于微博上写下了自己的卫士车挽联,赠送李秦二人! 在两个人上车之后,她的高徒豪大大鸡排不坏在微博发送量大管饱九宫格:心情很复杂,历史在重演,难道这一切果真是一个轮回吗? 她熟练地滑过前排评论:@键盘侠夸夸组长:求断更@野生长脸:回家吧回家吧好吗?鸡排你比较适合进厂去打一颗螺丝@肆杳-sy:到底这个豪大大一天到晚在发什么没用的无人在意的?能不能进厂去? 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大花粉们的固定扯头花环节。 她看到有条评论问起了月更问题:你知道豪大大鸡排的主题曲吗? 她淡淡回复:当然知道,感觉很贴小排我的俗辣人生~ 刘持盈和周令宜加起来这种咖位只在营销号的九宫格里占了一张图也没关系,粉丝自会把图片盘出包浆。 @老板同事在天堂:这么多年了这对黑暗鸳鸯还是没有放过周刘//@黏黏穗穗穗穗黏黏:放过是不可能的,黑暗鸳鸯会随周刘飞到世界的尽头[树叶][树叶] @崳黎t-:一想到我cp加起来已经超过100岁且还是这么甜蜜我的一颗心就这样放回到了肚子里。 @有时间就改名:好吧老嫂子就这样保养的宛如新媳妇谁来救救我们蓝衬衣?//@我念四书五经:我看还是我去救吧,下周我们这儿商场芭比布朗的活动,我非得当面问问周太后 //@yukliiiiiiiiii:#燥候我念四书五经面刺周太后//@lausin-y:#燥候我念四书五经面刺周太后//@okkkkarl:#燥候我念四书五经面刺周太后 (好友圈)@一口一个宝宝芹:这个不要脸的秦宝宝我和你拼了!!做人做到秦宝宝这份上你算是这辈子有了,这倒贴的劲头换到工作上某人这会儿还会一座三彩拿不到吗?胸针巴巴地往人衣服上别,秦宝宝你不给粉丝争气也就算了再给我们丢人直接割席!! (仅粉丝可见)@一口一个宝宝芹:冷静了一会儿觉得事情大概不会这么简单。老数这个女人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大家给我们数婶一点信心吧!我决定给她半个小时的时间恳求我们原谅! (公开)@一口一个宝宝芹:天哪我才知道麦考克要来国内拍电影啦!我最爱她前两年那部《迷踪记》了,她从来不跟着虚假的流行走,拍的东西一直都特别有自己的想法,期待#奥斯卡导演麦考克电影首位华人女主角! 评论区格式出奇一致:@桃枝致爱:变如脸//@牛奶面包车车:忘如本//@今天又是喜欢老婆的一天:虚如伪//@立交桥凉介:搞如笑//@云栖山外舟:幽如默//@女人入梦来:丢如人// - “你应该把你的行李暂存到我这里。”秦宝灵说,两梯一户的电梯厅像一个小小的休息室,她俯下身,从鞋柜里给李玉珀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 “暂存?”李玉珀脊背挺直,她无论是站姿,还是坐姿都是这样的毫无松懈,十分优美。她今天穿了一双灰青色漆皮低跟鞋,尖头廓形几乎称得上秀丽。 秦宝灵坐在换鞋凳上握住她的脚踝,仰头看她:“是呀,毕竟我还得帮你要房子呢,等房子要到了,你肯定就不在我这儿了,我这是预防自己不要太伤心,要不然睹物思人我受不了的呀。” 话说得多么漂亮,其实是事情结束就要原形毕露,懒得伺候自己了。 李玉珀对她的话是半个字也不信,只是一闪念的工夫,忽然想道:我之前的东西她都放哪里去了? 她和李玉璋的爸爸虽然早就放权了,但在资产方面并没有提前给她们太多,家里会固定购入房产,壹号院的平层和树海的别墅也很早就交予她使用,但并没有转移产权。 家里买得勤,她们自己就不大购置房产,反正将来总会给自己的。她除了投资几座楼盘之外,也就给秦宝灵买了两套房子。 这样算下来,她确实在大荣府住的时间最久,不过即便她有太多的生活物品在这里,她也从来不往这里添置过任何一样东西。 秦宝灵装模作样地说这是她们的家。不是的。李玉珀漠然地想,这是她买给秦宝灵的房子,是她的家,不是我的家。 那时候三十三岁的秦宝灵已经不需要计较蝇头小利,除了手表珠宝等昂贵的东西,其余的估计早就全扔了。 “我的那块5002呢?”李玉珀问,秦宝灵怔了一下,就听面前这个女人波澜不惊地说,“睹物思人受不了,所以只好扔了吗?” 那块腕表型号是5002,名字叫做天月,是百达翡丽第一块双面腕表,秦宝灵很快就想起来了,她对于限量的,高价的东西一向很敏感。 可是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起身问道:“今天要不要泡澡?” 大约没舍得扔,卖掉了。李玉珀微微地点了点头:“可以。” 扔掉是有点可惜,卖掉还可以。 秦宝灵本可以正面回答她刚才那个问题的,那块腕表放在摇表器里,摇表器落在储藏室精美的玻璃收纳柜里。 那间储藏室像是一个有人生活的地方。衣柜里挂满了衣服,鞋柜里摆满了鞋子,桌面上有着落了灰的笔墨纸砚,价格高昂的万宝龙钢笔,玻璃收纳柜里则放着腕表和珠宝。 除了将这些李玉珀的东西归纳起来之外,她再也没有进去动过。 秦宝灵最擅长的就是合理化自己的情绪和心理感受,她想情人一场,她细心留存那些东西,并非是为了睹物思人,而是她希望至少在某一个地方,她给了这段关系自己能给的最体面的结局。 今天胡思乱想,多愁善感的一秒结束了。秦宝灵言笑晏晏:“岩兰草的精油?”李玉珀从一开始就喜欢岩兰草的气味,她曾经征求对方关于纹身的意见时,生怕对方明明有许多好花不说,偏偏蹦出岩兰草这三个字。 她可是特地上网查过图片,这东西和杂草长得没有丝毫分别! 温度正好的热水里滴入精油,岩兰草的那股令人镇定的芬芳陈香很快便弥漫了整间浴室。暖米色的钢瓷釉靠起来温暖舒适,李玉珀自从去到美国之后便很少泡澡,她伸长手脚,有种身体在热水里融化的错觉。 只可惜她的心没能和头脑一起享受到这种美妙的错觉。她半合住眼睛,秦宝灵不知道在干什么,总在若隐若现挡着她面前的光,好一会儿,她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想说点什么,一刹之间,又本能性地忘记了。 秦宝灵就站在她面前,浴缸的热水淹没了小腿,挡着普照着她的灯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刚才脱掉了衣服,这会儿不知为什么没有进到水里来,只是这样站着,凝望着她。 李玉珀曾经有一个朋友,她更喜欢称其为美术生,不觉得对方那靠拍卖抬价得来的身价是真正的艺术家,但那个人曾经说过她难得略微赞同的一句话:人能受到的最大的,最朴素的,最原始的震撼,实际上是来自于同类的身体。 你看自己的身体,无论多么漂亮,因为朝夕相处,总觉得平平无奇。可别人的身体就不一样了。 她十九岁的时候看秦宝灵,终于第一次地意识到了这种震撼。 秦宝灵这个人,学历低,穷困潦倒,姊妹兄弟多,爹不疼,娘从手指缝漏下的一点爱则充满着无能为力。她在服装市场跟老板批发羽绒服卖,在她看来,她人生中最幸运的瞬间大概是有人邀请她拍挂历,那个人叫熊涛,是中国挂历摄影大王,带着她一路北上,把她一路带到了京城。 在李玉珀看来,她最幸运的瞬间是被自己发现,这个女人虚荣,拜金主义,极端的自私自利,为了资源和前程什么都豁得出去,然而却有一张秀雅的脸和一具美丽的身体。 她没见识,浑身上下都是用钱堆起来的,毫无气质可言。 第一天晚上,她让秦宝灵站在浴缸里看着她,往后很多次,秦宝灵主动站着让她看,褪去那些昂贵的衣饰,那种庸俗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她只看得到——纯然的美丽。 秦宝灵经常问她问题,很没见识,傻得可爱,可怜巴巴的,一双眼睛亮晶晶,像她最爱的小猫小狗。 那天她握着自己的手,问她:“如果我想纹身的话,在这里纹一个什么样的图案好呢?” 她轻轻地抬起手,秦宝灵纤细的手滑过她的手腕,捉住她的食指,带着她从那片纷繁怒放,烈烈发烫的缠枝牡丹上抚过去。 斑斓的花影在光影下变幻闪烁,李玉珀眨眨眼睛,灰眼珠微微颤动。 她感到一种难耐的饥渴,正随着翠绿的茎路生长攀援,迫不及待地收紧,等待绞杀她鲜红的心脏。【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欲情10 缠枝牡丹,你若上网搜索,一定能看到希望你盆栽的建议。这种花具有狂热的侵占性,只要地栽,一年时间,泥土下便全是密密麻麻的根系,院墙上攀满了绿藤,开花之际,百朵齐绽,烈烈风姿,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李玉珀小学时候,家庭教师办了一个小小的陶冶情操的比赛,让她和李玉璋分别照顾一株植物。 她妈妈在俄罗斯长大,那里大量野生着缠枝牡丹,她把这花种在李玉璋种下的月季旁,庭院的一角便成了厮杀的战场。 替李玉璋照料月季的花匠不敢对小姐的花下手,所以他无论怎么精心施肥养护,都只能看着月季一天天衰败下去。 缠枝牡丹会吸干地里的每一寸养分,无需照料,不需管理,它活着仿佛只有一个信条,那就是生长,任何阻碍它生长的东西,格杀勿论! 二十岁的她仰着头,像现在一样望着秦宝灵,温热的指尖实实在在地抚过她细白的侧腰,她不假思索:“缠枝牡丹吧。” 秦宝灵轻易地被这个漂亮的名字给折服了,她虽然没文化,但十分谨慎,特地要去查缠枝牡丹的前世今生,它的习性和意蕴,查完之后,这才下定了决心,这是要跟她一辈子的一锤子买卖,不由得她不小心。 纹身师扎得极精细,四个多小时,疼得秦宝灵泪流满面。李玉珀实际上很好奇,她说这下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往后拍戏少不得还要用粉底液盖,就图个漂亮啊? 秦宝灵答了很长的一段话,一气呵成:“不完全是,要说漂亮,漂亮的东西海了去了,怎么说呢,我就是想让自己变得特别一点。不出格怎么出名呢?有了这纹身,我有了一个让人第一时间能想到我、记住我的点,哪怕疼,这也是值得的。” 2000年,《欲海横流》上映,这部电影为二十五岁的秦宝灵摘下了第一座金桂影后奖杯,当年10月,vogue为她量身定制一幅正刊封面,深绿浅绿藤蔓攀援腰侧,展出一片深深浅浅红粉牡丹。 这张封面震撼了千禧年的娱乐圈,余波久久不散,秦宝灵之后精心保养补色,痛死一千遍也值得。 2024年,这片缠枝牡丹比当年更精细,更艳丽,李玉珀一点一点抚过去,秦宝灵一开始捉着她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掌心用力地抚过大片的肌肤,抚过的地方燎起了小小的火焰,李玉珀冷不丁用力一拽,秦宝灵防备不及,猝然跌跪在她面前。 “疼。”秦宝灵说,可她们二人,都知道她最能忍痛。 李玉珀半睁着眼,灰眼珠无声无息地看着秦宝灵。对方倒是极投入,迫不及待的,哪怕是在浴缸这种地方如此仓促也没关系。 “真有这么亏待自己吗?”李玉珀把手从水底下拿出来,扯了旁边的一张洗脸巾,细细地擦了擦,“越活越回去了,哪怕没有活人,至少还有高新仪器吧。” “原来这么有经验呢。”秦宝灵坐在她怀里,往支起的膝盖和手肘上按摩着涂上精油,“那昨晚怎么什么都不做呢?害得我还以为你是不行了。” 李玉珀懒得和她逞这些口舌之快,她走进淋浴间,这是主卧的浴室,淋浴间很宽敞,秦宝灵偏得往自己身边挤,等挤到她面前,秦宝灵仰着头,脸孔和头发都被水流冲的湿漉漉的,眼睛都睁不开,还笑吟吟地对她说:“这次回来,发现你没有以前爱说话了。” “不过你以前也谈不上多爱说话。”秦宝灵自顾自地说,“不过以前一半时间,我说话你都是一定会回我的。” “现在也没什么不同,视心情而定。”李玉珀拉开浴室门,微微一笑,“请吧。” 秦宝灵顺杆就上,在浴室里开了一个小小的演唱会,李玉珀对里面的声音置若罔闻,回复完微信消息,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看了一眼,是一位女诗人的最新诗集。 她知道这八成是秦宝灵的粉丝送给她的,这人爱钱如命,名声不能当饭吃就不要,可在有些时候,偏偏好像要立牌坊一样,坚决不收粉丝大额礼物,一开始收手工艺品,后来还是不行,防不胜防,便只收信。有的时候粉丝赠一本书,写上给她的留言,她也收。 李玉珀翻开扉页,上面字迹漂亮:宝宝妈咪我们永远爱你,希望你吃得好睡得好,最好多多拍戏,多多出新歌,多多和我们见面,我们每天都想你,每天都爱你——叉叉歪xy。 最缺爱的秦宝灵遇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职业,李玉珀神情不动,径直翻开下一页,读起里面的诗来。 没过一会儿,一股芬芳香气凑过来,这是双面牡丹的香气,她都数不清秦宝灵用了多少年了,这香水都已经停产了好久,大约是从品牌那儿要来的许多库存。 秦宝灵将书从她手中抽走,嘴唇贴到她的颊边,她知道李玉珀会回应这个小小的预告的。莫名其妙地,她就是很确定。 比起浴缸里的仓促瞬间,她的脑海陷入了一小段余韵悠长的空白,李玉珀背对着她坐着,整个人好像若无其事,又好像若有所思。 秦宝灵忘记了自己之前在想什么,她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朦朦胧胧地想,她们都不如以往猜得透彼此了。 李玉珀不知道秦宝灵居然升起了如此惆怅的念头,她只是想了想明天的工作安排,随后靠在了丝绸面的靠枕上。 秦宝灵挪上来,枕住她的肩膀:“我过会儿给李玉璋打电话吧。” 李玉珀无可无不可的一点头:“随你。” 这两个字不能使秦宝灵失去兴致,反倒让她觉得更自由。她难得安安分分地待了一会儿,起身下床,之后端着两玻璃杯冰凉的鲜椰汁过来,连睡袍都不披,一口气喝了半杯,随后站在床前,直接拨通了李玉璋的电话。 李玉璋的声音很不耐烦:“你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秦宝灵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笑吟吟地瞧着李玉珀:“李总呀,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实在是有很着急的急事,再晚一点黄花菜都要凉透了。” 她常年待在京城,一些偏北方的俗语早学的熟极而流。李玉珀重新拿起诗集,一边翻看,一边听着这位大明星恬不知耻的话术。 “你能有什么急事?”李玉璋道,“有话就说吧。” “你猜我现在在哪呢?我在酒店呢!”秦宝灵语气婉转动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你妹妹刚回国是真没地方住呀,连累得我只好住酒店,要不然只能去住公司的休息室了,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好的房子我得替她要的,要不然我住哪?” “少给我来这一套。”李玉璋说,“她脸皮薄,你俩对好口供没有?你大荣府的房子不是当年她给你买的?你让她先住那儿去,皇帝不急太监急。” “太监不比皇帝急的话,谁是主子谁是奴才?”秦宝灵说,“你们兄妹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呀,李总,我就想知道我住哪!我可不想跟着玉珀住酒店了,现在这已经变成了我的事情好不好,不行,你别管了,明天我和你秘书打电话,让她带着我去换锁,我可等不及了,你还大荣府大荣府的,多老的地方了也好意思提!” 李玉珀本来还是个体面人,这次回来和秦宝灵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李玉璋在餐桌上说得大方,其实内心哪怕是树海和壹号院他一个也不住,就是放着落灰,他也不愿意让李玉珀碰。 “你成主子了?”李玉璋骂道,“你那身子多金贵,住几天酒店怎么你?别给我秘书打电话,听着了没?专心伺候李玉珀吧!” 他把电话给撂了。 秦宝灵扑哧笑出了声,一口气把剩下的椰汁喝完:“你和他要了?” “是啊。”李玉珀道,“事不过三,要三天。” 三天之后呢?秦宝灵道,“那看来是要我出马了,别的不说,壹号院的保安跟五星上将似的,没我在少不了横生枝节。” 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李玉珀欣然接受。秦宝灵重新钻到她怀里,问她:“你明天要干什么?” “狗皮膏药战术没用。”李玉珀温柔地说,“示好我也照单全收,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呢?” “你觉得没用就没用吗?”秦宝灵说,“没用就证明力度还不够,另外示好不是战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对你好呢?我就想帮你把房子车子都要过来,还想帮你把影展热热闹闹地办起来,倒是你,怎么总把我往坏的地方想?” “另外,”秦宝灵道,“现在你觉得你胜券在握,可你总会有需要我的时候的。影展或许能让你找到好本子好导演,但绝对不可能找到能替代我的好演员,我就有这种信心,你一定有需要我的时候,我等着呢。” 李玉珀静静地将诗集翻过一页:“希望如此。” “对了,”秦宝灵仰躺在她的大腿上,“我给你留一张票,我的演唱会记得来看。” “不来的话。”她稀松平常地说,“我杀了你。”【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欲情11 秦宝灵这个人有两句口头禅,一句:我不想活了,二句:我杀了你。这口头禅极分人,第一句只对李玉珀和自己的朋友和工作人员说,对前者是威胁,对后者是诉苦。由此可见秦宝灵根本没想死,越是把死挂在嘴边的,活得越顽强凶悍。 第二句她则只对李玉珀说,不过不止威胁一个功能,还担负着调情的职责。 杀这个字大概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天竟沦为了一个相对旖旎的字眼,最屈辱的时刻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秦宝灵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对自己的情人,穿着一条牛仔裤和吊带衫站在窗前打电话的公主说:“我杀了你,李玉珀,我好想吃肯德基,你不带我去,我真的杀了你。” 1998年的夏天,多好的日子呀,她刚攀上李玉珀,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那个十九岁的李玉珀太年轻了,再聪明也有一股纵情的天真气,做情人有觉悟的不得了。 那时候她才不像现在似的呢,装什么深沉呀,年轻的公主挺爱说话的,有许许多多的,甚至称得上可爱的爱好,比起跑车、射击、靓丽奢华,独一无二的好东西,她实际上还很爱鲜花,小猫小狗,毛绒玩具,练字临帖还有猜字谜。 “吃什么肯德基?”李玉珀电话还没打完就批评她,“演员好做的?还吃肯德基,明天称体重的时候老实的可不是我。” “我饿得受不了了已经。”秦宝灵不是装得可怜,她是真可怜,呜呜咽咽地撒娇,“我每天就没有吃饱过,已经一周了,我想吃肯德基,想吃鸡柳汉堡,想吃薯条,想喝可乐,我想吃——” 李玉珀挂断电话,伏在床上不赞成地瞧她,秦宝灵不搭理她,翻过身去:“再不吃我饿死了怎么办呀?李玉珀,我不想活了,我连鸡柳汉堡都吃不到,我不想活了……” “饿死你算了!”李玉珀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不带情欲意味,像是有点孩子气地揍了她一把,“那玩意到底有什么好吃的,那可不能算是真正的西餐,只是快餐而已。” 秦宝灵哼了一声,这下把身子转了过来,一双眼睛要睁不睁的,稠密的长睫毛在阳光下直闪:“我山猪吃不来细糠,好了吧?” “什么叫好了吧。”李玉珀道,“叫就是。”她望着秦宝灵,这人的一张脸长得秀美,标准,睫毛在国人里是异常的长,微微的有点卷,看着就特别可爱。 只不过李玉珀心还是很硬:“不准吃,要拍《和平鸽》,你还得比现在更瘦。” 这是讲中国第一部芭蕾舞剧和平鸽的电影,导演要求秦宝灵一定要减重到80斤。 秦宝灵听到这话,也不哀叹了,撒娇也不撒了,恹恹地枕在李玉珀的肩膀上:“那拍完第一件事,我就要吃肯德基。” “行。”这下李玉珀一口答应,身边有个人的感觉很奇妙,尤其是秦宝灵这样的人,爱撒娇,爱发疯,有时候热情,有时候又恨上你,有时候却又乖乖的,对你百依百顺似的。 有这种人在身旁,好像是多了一个外置的,鼓鼓跳动的心脏,让你做什么都是兴致勃勃。 “我最近要拍一部新电影,”李玉珀和她分享,“叫作《一场游戏一场梦》。” “为什么不叫我演?”秦宝灵一下就捉住了重点。 “角色又不适合你。”李玉珀道,“是部女同性恋电影,导演选的刘持盈和周令宜。” 秦宝灵只听自己想听的部分:“好呀,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有亲热戏,你不愿意叫我演。” 李玉珀在她后腰上小惩大诫地拍了一巴掌,很可爱的,恬不知耻的秦宝灵轻巧地在她颊边亲了一口:“李玉珀,你太小心眼了,往后我和其他人拍吻戏怎么办呀,你要以我的事业为重呀!” “谁在乎啊!”李玉珀忍不住笑,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这女人水蛇一样缠着她,没完没了地闹:“这怎么办呀,我今天吃不到鸡柳汉堡,又得知了这个噩耗,我活不下去啦!” 李玉珀握住她的肩膀,翻身将她按在床上:“不要闹了,谁小心眼,你和别人拍吻戏我都不在乎的,拍戏就是这样,我又没那么幼稚好吗?” 秦宝灵笑盈盈的,她说两个字,就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亲一下,亲着亲着,她十九岁的金主情人,她的公主就不说话了。秦宝灵张开双臂,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脖颈——预备着迎接她的到来。 现在呢,这三个身份,李玉珀一样也不占了。 秦宝灵百无聊赖地想,金主,算不上了,不过自己到底还是念着她的好的。情人嘛,目前也不是了。公主?更不是,哪怕是没登那个基,她也登了自己的基做了皇帝。 听到那句我杀了你。这位不是金主不是情人的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做好准备。” “杀人容易抛尸难。”秦宝灵胡说八道,“我要是真杀了你,一定要伪装成那种,非外力因素的,或者再搞个密室,要不然你又高又瘦的,谁抛得了你呀。” “你有那脑子?”李玉珀一针见血,“洗过了,直接睡吧。” “你在美国是有坏处的。”秦宝灵凑到她跟前,“这梗早就不流行了,你脱轨啦土老帽!到时候让我给你补补现在最新的流行课程。” “这个流不流行我不知道。”李玉珀道,她躺下,将蚕丝凉被拉到肩膀处,“起码我知道土老帽是真土的没边了。” 秦宝灵没动静了,好像真心为说出土老帽这个土词悔改似的,好一会儿,她忽然问道:“还记得你和我说的那个字谜吗?远树两行山倒影,扁舟一叶水平流,谜底是什么?” 那是李玉珀和自己说的最后一个字谜,她这些年凡是想起来,就要向别人问一遍,或者在网上搜索一遍答案,反反复复那么多次了,她却总是忘记这个答案是什么,只把谜面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李玉珀冷淡地说,“早不玩猜字谜了。” - 李玉珀发现自己在秦宝灵身边生物钟总是要后推半小时,她睁开眼,刚好七点钟。薯条比秦宝灵还有良心的多,就这两天的时间,就已经跟她是又重新熟了起来,会主动碰碰她的脚背,等待她将自己抱到怀里。 她揉了几下薯条圆圆的小脑袋,听见门铃响去开门,没想到外面裴爱善和吴言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进来吧。”李玉珀是让裴爱善来送衣服的,至于吴言,那是秦宝灵的助理,她不关心对方为什么过来。 裴爱善在门边机器上套上鞋套,她个高腿长,一迈步就走了进去,反倒是这房子的正牌主人的助理吴言一阵惊惶失措,暗暗心想:那我能不能进呢? 昨天看的那个帖子历历在目,她现在一看到李玉珀的脸,就忍不住地想到那张杂志上的彩色照片。 眼前这个冷峻阴沉的女人那时候笑容灿烂,半靠着一辆她必须得形容为酷炫的跑车,而她的老板秦宝灵呢,那个秦宝灵正处在她大姨的青春年代里,是个比鲜花还娇艳耀眼的女明星。 两人大约是在谈笑,画面定格在秦宝灵揽着她脖颈的一刻…… “看什么呢,怎么不进来?”在李玉珀说出经典台词:我脸上有东西吗之前,吴言踩上鞋套冲进门,抢先回答道:“没有!” 裴爱善从皮箱里取出衣服,问道:“熨烫台在哪?” “我来吧。”吴言说,和这位外国友人争抢起来,“我来我来,我会。” 裴爱善不明所以,被她撕巴的受不住了,为了不伤害衣服只好递给了她。吴言熨着这条杏仁色的连身裙,心不在焉地还在想昨天看到的帖子内容,秦宝灵站身边都不知道,一转头看见正主,吴言真是吓得魂都飞了。 “还挺自觉。”秦宝灵象征性地夸了一句,实际上哪有裴爱善自觉,这个韩国人这会儿工夫,甚至给她们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 李玉珀换好衣服出来,秦宝灵将手中特地取的一枚金丝雀胸针别到她腰际:“这枚也送你了。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李玉璋心不诚,不和你谈工作的话,我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和你说呢。” “你的心就诚吗?”李玉珀问她。 没有人的心是真正诚的,有利的时候,稍微装作诚心诚意一点,得利之后,装都装不下去了,只顾着盘算怎么越吃越多,汤不够了,要嗦骨头,骨髓也不够了,要吃大肉。 她对于这样的秦宝灵已经不再感到愤怒,她对秦宝灵的负面情绪是很短暂的,因为秦宝灵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自始至终就知道,这个人不值得爱,更不值得她去恨,所以她需要平平淡淡,不需要恨,这个人不值得她恨,只值得她不费心地玩一点情人游戏。 想玩的时候,就笑着玩,不想玩了,就一脚踢开。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她踮着两只耳朵把人提回来,没利的时候,她就这样不咸不淡地问:“你的心就诚吗?” “诚。”这个女人挑起视线看她,秦宝灵果然天生就是演员的料子,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无时无刻,包括现在,已经自自然然地演上了,“我诚不诚,你昨晚还没感觉到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欲情12 吴言心里面已经是惊涛骇浪,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小助理,可承受不了这八卦冲击! 李玉珀和裴爱善下楼,她敏锐地向西瞥了一眼,裴爱善问:“李总,怎么了?” 她知道有人在拍,不过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这边不甚在意,那边已经美美发上了微博。 @豪大大鸡排不坏:上回我们说到李旦把太平撵出了长安城,但是没撵之前,太平实际上已经和韦香儿私相授受啦。 说到这儿不得不再说一桩轶闻趣事,韦香儿原名韦莲儿,这名字可不是则天皇帝,而是太平亲自帮着改的……言归正传,这枚胸针是#madur#19年的产品芙蓉鸟,实际上也就是金丝雀啦。#就爱这份自知之明 @椅子青青-号丢失版:排排你就这样坚持发好吗?就这样不顾她人目光往前跑好吗?要知道你看似得罪的是一家,实际上讨好的是三家//@piisyovoykee-:骗昏的蚂螂们请收敛,蒸煮姐妹情深就完事了少来这见缝插针的犯贱哈[比心][比心]// @清眼木发:嗯嗯一看到的地得用错就知道是我们最高学历天台县新钢中学数婶婶带出兵啦//@fourt-1n:你又知道是初中了?我中专//@你知道榴莲很好吃吗:宝贝们前面那个是早姐粉哈请精准打击//@misssoo-:好吧就这样无间道// 一位路人轻轻走过:@耿耿星汉:谁能和我解释一下这博主照片,文案,评论都是什么意思[抓狂][抓狂] 下面立刻有热心人士:@乘舟向山行-被生活逼疯版:閨蜜,圈孓鈈哃、莂硬融— 等到上了车,裴爱善问道:“明天再打一通电话就不打了吗?那边推三阻四的,恐怕很难满足我们的要求。” “不要紧。”李玉珀说,“明天打过电话之后,让grace她们去秦宝宝那里吧。” 她这次从美国回来,带了三个保镖。知道和当年不同,现如今是法治社会了,可到底是人多了好办一点事,以备不时之需吧。 裴爱善不清楚让这三个人去秦宝灵那里做什么,不过她的职责就是履行,这会儿点点头,继续道:“报告和文件除了给了燕城政府之外,我们还递给了吴城和三山,燕城果然态度最迫切,待遇最优厚,只有一点,要求我们影展永久落户。” 这点不出李玉珀所料,燕城作为紧靠着京城的省会城市,在城市发展上没有太大竞争力,比起南方城市来缺少吸引年轻人的时髦感和更丰富更值得期待的未来。影展一旦落地,肉眼可见会给城市带来一个新的转机。 这才叫互惠互利,秦宝灵的那种算什么? “下午确定好名字,马上走公司注册流程。”李玉珀说,影展运营她打算用专门的公司,不和敛锋混淆,彼此职责清晰才好。 “天顺昨天给你回复了是吗?其余的可以先放放,约好时间,我要和她们尽快见面。”天顺作为房地产龙头公司,商业地产绑定了大量的电影院,而广灿最大的错误决定,就是李玉璋居然想要和天顺争院线, 当初被天顺坑的《铜鎏金》排片只有9%,还不知道掌握排片权,全国足有4500块银幕的天顺才是线下真正的老大吗? 京城总是那么堵。汽车且停且开,刚到公司,李玉珀就听见艾绒那嗓门,大概是真急了,中英夹杂:“为什么不第一次就把这个做到最好呢?既然我们有这个能力的话,dontconsidereverythingbasedonexperience.weneedsomethinginnovative.(别用经验考虑一切,我们需要创新性的东西)” 一看她进来,艾绒马上寻求支持:“李总你看我说得对不对,我们第一届就能做到最好,不好吗?你看我写的策划案,我虽然是学广告学的,但是……” “我看了。”李玉珀示意影展团队的这几个人跟自己去会议室,别在沙龙区扰民。 她坐到椅子上:“辛梓,说说你的意见吧。” 这是从联办过京城大学生电影节的京城东城东穗影视公司挖过来的总监,别的不说,对于如何举办影展和电影节还是有自己的经验和心得的。 “太复杂了。”辛梓是个单眼皮的沉静女人,“我认为第一届影展不需要那么多有的没的,不需要那么多奖项,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论坛、工坊和实验室,也不需要什么训练营,第一届是打出名声,打出质量,打出口碑的一届,不是花里胡哨,引入大批合作的一届。” 艾绒还是不服气:“既然往后一定会复杂化,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提前做好?” “因为提前做不好。”李玉珀替辛梓回答了,“艾绒,你对我们,包括自己的能力太想当然了。你是做了许多研究,可是在场的大家,能光看名字就对你设置的各个名词明白含义的,到底有几个,你有想过吗?” 李玉珀缓缓地说:“第一个单元,青年导演的首作,第二个单元,女导演的作品,第三个单元,华人导演或者华语文化的作品,第四个单元,类型片,我知道类型片有很多分类,我们在这里写明,要喜剧,恐怖,这类现在较为少见的,这四个,目前统一做主竞赛。” “四是不是不大吉利?”她微微笑了一下,“第五个单元,就送给燕城吧,根植于燕城文化的影片,或者做成交流的,到时候没这种片子也可以让她们坐在一起聊聊。”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想:迷信真是不分文化水平。 辛梓问道:“奖项呢?” “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演员,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女性作品,评委会选择,观众选择。”李玉珀道,艾绒忍不住发问:“这么少?根本囊括不了!” “奖发多了还有含金量吗?”李玉珀一针见血,“还有,你设计的那些名头都不要,我们只留一个产业创投会,负责交易孵化。” “至于合作,正好爱善也听着,别人联系,我们不一定就要巴巴地去,不要弄什么战略合作联席合作的,一个卖水的,一个卖酒的,天顺那边愿意合作的话,线下展映的院线和人员住宿的酒店就都是它,其余的就是电影市场的合作,仅此而已,不需要多的了。” 李玉珀说:“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辛梓是刚入职,可我们在这里的团队也是刚起步,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从美国来,没有经验,水土不服,你就继续做总监领导一下大家吧。” 艾绒心里气不忿,嘴上很识趣地不吭声,她妈妈就是李玉珀的员工,她能不了解这位李总吗?李玉珀是听别人意见的,但要是真下了决定,那就是说一不二,谁也拉不回来的了。 “好,新的策划案下周交给你。”辛梓道,“今天名字能确定好吗?” 李玉珀点点头,不仅是说一不二,她还是一诺千金,下午开完会,名字立即发到了办公室里:万花筒影展。官方名称:燕城万花筒青年电影节。 名字一有,最重要的事情是尘埃落定。李玉珀看着这行名字,心中慢慢地想着许多事情。 一开始是想事情一件接一件的,都要尽快做好,设计一个全新的网站,迅速组织好有名望的评审团,尽可能多地宣传,等待大家报名参加,她急需明珠璞玉,等她拂去遮光的土尘。 想着想着,京城浓烈的晚霞透过窗子沁过来,洒得室内一片煌煌的金红色。京城是个阔达的城市,她在这里出生长大,对这里和对自己的青春年少有一丝难以抹去的朦胧滤镜。 她并不觉得年龄算什么,只是日子渐长,经历的事情越多,有时候无意之间回忆起的事情就越多。 幼时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回忆的,最值得回忆的青年时期,真不幸,全是秦宝灵的影子。 这样好的晚霞铺在办公室里,大脑不受她控制,悠悠地回忆起了一片清澈艳丽的霞光。 那是1998年的2月,年气刚过,冬日寒冷,晚霞的都是清冽的。她去广灿办事情,年轻人的精力是无穷的,她不坐电梯,一层一层地爬上去。 爬到半路,楼梯拐角露出一双极美的小腿,这么冷的天气,这双腿只穿了一条浅色丝袜,踝骨清瘦,小腿纤长,那显然不是什么高质丝袜,隐隐透出里面细白的皮肤,她猜想那个人一定很焦虑,一只左脚不安分地轻轻动来动去,呼吸也很急促。 那人说:“唐导,我唱歌唱得很好的,我一定能演好这个角色呀,您连试都不让我试,这真的太残忍了。” 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和晚霞一样,清澈美丽,语气婉转。 “李玉珀!”有人在喊她似的。李玉珀眼珠颤了颤,她本来是对此人有些微善意的,毕竟把自己从对秦宝灵的回忆中拽了回来,但在裴爱善没上来通知她之前就意识到,此人在别人公司大声呼喝,恬不知耻,除了秦宝灵本尊之外还能有谁? “李玉珀!”那人又大喊了一声,声音的质感越发清晰。这会儿大家都已经下班,除了一个正新鲜的吃膨胀神券购买的晚饭的裴爱善之外,再没一个人能阻拦这个女人了! “秦女士您这是干嘛!”裴爱善的声音也清晰可闻了,“如果要过来可以提前预约,怎么可以私闯呢!” “少血口喷人!”秦宝灵理直气壮,“这怎么能叫私闯呢!你们公司门开着前台没人,我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和私闯差很远吧!” “你……”裴爱善显然被她这套全世界围着她转的理论给镇住了,秦宝灵不管她,继续叫了一声:“李玉珀我知道你在公司,快来见我,你不来我就见你啦。” 这话说的宛如恐怖片台词,李玉珀略有些嘲讽地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椅子上,一分钟后,秦宝灵推开她办公室门,笑盈盈的,展开的门间露出一张白生生的面孔,如若不是长得实在美丽,真是闪灵名场面再现:“晚上请你吃饭,吃完饭呢,请你回家睡觉。”【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欲情13 晚霞的余威仍在,李玉珀透过这个穿着贴身长裙,风姿绰约的秦宝灵,看到了一个打扮不入流,不安,焦虑,挣扎着,仍然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秦宝宝。 “去哪儿?”李玉珀问,她将面前一支珊瑚红的万宝龙钢笔合上盖,轻轻地放在了笔筒里。 “你想去哪?”秦宝灵反客为主,坦荡荡地走到她身旁,一下坐在了她的大腿上。李玉珀注视着她的动作,果然见一只细长的手自然地打开了她面前的文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翻看了起来。 “和燕城政府谈好,这影展算起了个好头。”秦宝灵笑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嘛,想好评审团了吗,我分分钟给你凑齐。” “不是说你自己凑不齐呀。”秦宝灵话锋一转,文件看完,她合上,侧过身,一只胳膊揽住李玉珀的脖颈,“是说你毕竟这么些年没回来了,可能有些东西,没有我那么熟悉,你要是不想让我经手,我帮你选选也是好的。” “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李玉珀说,她抚过秦宝灵的发尾,徐徐地对她说,“不都已经提过两项诉求了吗?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怎么能叫遮遮掩掩呢?”秦宝灵说,“和诉求无关,我这会儿想和你谈的是真正的合作。” “我不想和你谈。”李玉珀脸上神情不动,语调中倒是透出一股笑意来,“说是谁斗得过谁,可别觉得精神和身体那些无聊的东西算胜利,我没有什么合作好跟你谈的,也没有工作机会可给你,我真希望你能等到我需要你的那个时候。” 秦宝灵嫣然一笑:“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们已经够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了,今晚去盘山会吧,喝两杯酒?” 她仿佛知道李玉珀眼神的含义:“我喝白水。” 秦宝灵这个人其实自制力很强,说是想吃鸡柳汉堡想吃得要死要活,其实每个月只吃一次,需要减重的时候更是不吃。为了保护嗓子,她不吸烟不喝酒不吃辣,从李玉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坚持到了最后一次见到她。 当然,现在又算是一个轮回了。 盘山会02年开业,相当轰动,被誉为京城第一会所。无论主人几经易手,到底还是屹立不倒。 这里面有许多家餐厅,两人吃的是意大利菜,她多年没回来,不大清楚路线和布局,秦宝灵攥住她的手带她到吧台,顺带给她要了一杯水割威士忌。 她刚抿了一口,就见秦宝灵含笑望着一个方向,低声说:“我们影展是想约天顺做线下放映和酒店吧。” 我们?李玉珀勾了勾唇角,懒得反驳,秦宝灵不需要她说话,就知道一定的。当年李玉珀和李玉璋在生意上最大的分歧就是院线问题。 李玉珀坚持她们应该和当时还尚未形成寡头的天顺合作,而李玉璋想自起院线,自己掌握排片权。 “天顺别的都好,就是有个词怎么来着,尾大不掉,做了太久龙头老大,对市场没什么敏锐度,再好的合作,都想着别人来找,来求,恐怕和你的见面时间还没有敲定好吧。” 秦宝灵喝了一口温水,里面柠檬片都不加,干干净净一杯白水。“当初你和李玉璋打的时候,都说叶焕章高瞻远瞩,将手底下四个孩子管得死死的,一点风浪闹不出来,有些人真是不想想叶焕章足比你爸小十岁,他家的继承之战,恐怕这会儿才要打起来呢。” “说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把天顺的人给我约来了呢。”李玉珀说,“结果全是废话。” “这么说你可就错了。”秦宝灵道。要是走流程,事情哪里需要她推进,不走流程的话,她又不想平白无故搭上一份人情。 更何况她这次,比李玉珀想得还多了一着呢! “你恐怕不认识,我可认识。”秦宝灵站起身,向吧台另一头走去,“小静,还记得我吗?” 那是叶家的大小姐叶崇静,天顺电影院线挂牌成立的时候,她还牵过当时那个十二岁女孩的手。 她和盘山会现在的老板,昂山资本的董事长华彩和盘山会现任总裁华杉关系都非常好,在这里没什么打听不到的事情。叶崇静今晚一直在盘山会,她的妹妹则中途走了,早去见李玉珀之前,秦宝灵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秦宝灵不在意什么直接任职和权利关系,她只知道你认识老板,哪用费劲地去找打工的啊?叶崇静还是真光传媒的董事长,影展的正式新闻合作渠道直接走这个不得了? 这句还记得吗当然是开玩笑,叶崇静一怔,她当然知道这是谁,当即很客气地说:“宝灵姐,居然遇到你。” “我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秦宝灵带着她走过来,“这是李玉珀,天顺院线开业仪式上,她代表广灿的。” 李玉珀向她点了点头,伸出手同她握了一握:“坐吧。” 叶崇静对她脸的印象早已模糊了,只记得仪式上爸爸让自己叫她大姐,对方神采飞扬,恣意洒脱,她有点羡慕,挺想做那样的大人。 她走的时候自己十八岁,现在她回国了。叶崇静喝了不少酒,可脑子还是大致清醒的,她敏锐地想,广灿可能是要变天了。 真是秦宝灵。能找管事的绝不找打工的,比她这个曾经的大小姐还有资产阶级的做派。叶崇静既没在影业,也没在酒店任职,叶焕章那个老东西把权力像攥金子一样攥在手里,不肯真正分给孩子们,真光传媒也不在她预期的第一次新闻合作名单里…… 添乱,李玉珀想,不过也好,送上来的,还是谈谈。 要换作以前,这些非她需要的,硬是给她加塞,自以为是地安排的,她一概不会给好脸色。今时不同往日,在美国创业的时候,她连耳环和手表都卖了,这又算得上什么? 李玉珀开门见山地说了影展的事情,叶崇静听得很感兴趣,当即敲定了和真光的合作,并愿意明天打电话给天顺影业和酒店,一定马上安排具体会议洽谈。 叶崇静走之后,秦宝灵不免有些得意:“这样效率才叫快吧?” 李玉珀又抿了一口酒,答非所问:“她今天心情不错,兴致很高。你既然和她熟悉,不知道她性格谨慎,通常不会这么痛快地做出决定和管与她无关的事情吗?” 如今这个秦宝灵人脉广阔,已经到了不需要看别人脸色的时候,反倒是她,对于国内的一些实权人物和继承人们的脾气秉性是了如指掌。 艾绒提前回国做功课,她自然也是有要做的功课。 “我不在乎过程。”秦宝灵笑吟吟地,“结果就是我帮到你了,你要如何报答我呢?” “和打击报复正好抵消一次。”不管怎么样,确实结果是好的,李玉珀便也笑了。 她这种深邃的长相,不笑的时候阴沉沉的,笑起来,便有种光彩的艳丽,在灯光之下,一对灰眼珠也亮得摄人心魄。 “怪不得你以为你立于不败之地呢。”秦宝灵说,吧台处弥漫着一股酒的气味,她没喝过酒,酒量自然很轻,单是闻着,就觉得极轻微的,朦胧的晕眩。 “我一要你报答,你就说和报复相抵消,有多少报复,要和我抵消呢?你倒是打击报复我呀!我们一码归一码,你报复是报复,报答是报答。大家晚上还睡在一起呢,请你念念旧情吧。”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怎么长皱纹吗?”李玉珀说,秦宝灵这次不傻了,她很聪明地答道:“和你不长的原因一样。” 李玉珀又笑了:“要尝尝吗?” 秦宝灵不喝酒,有时候却傻乎乎地很好奇。吃西餐的时候,她好奇红葡萄酒,白葡萄酒的味道,也好奇香槟的味道。去会所的时候,她好奇威士忌,伏特加这种基酒,又或者是各种鸡尾酒的味道。 李玉珀从不劝她喝,或者说,为了她的嗓子,也不让她喝,只对她说,尝尝吗? 通常是要来一个小杯,很小的杯子,倒上一小口的量递给秦宝灵,那个比鲜花更娇艳的女人。明明她比秦宝灵小四岁,却觉得这个历尽了生活磋磨的女人还有一丝可爱的女孩气。 于是她爱照顾秦宝灵,秦宝灵也爱让她照顾,爱让她惯着,她递过小杯,秦宝灵就伸出红润的舌尖,傻乎乎的,小小地舔一下。 然后给出毫不专业的评语,难喝,难喝,难喝,难喝,难喝。 山猪吃不来细糠,她笑,秦宝灵抗议:“就是可乐最好喝呀,你没舌头的吗!” 秦宝灵从她手中拿过杯子,倾起杯口,琥珀色的酒液淌下来,她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口。 世上毕竟没有青春永驻之术,秦宝灵即使外表还是一样秀美风流,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已经早不是那个让人想掐脸颊的女孩秦宝宝了。 她很喜欢宝宝这个名字,是俗的没边土的没沿,可念起来,总是缱缱绻绻的。秦宝灵某种意义上很幸运,那个家庭只是给她胡乱的毫不用心地起了一个名字,而不是残忍的招娣盼娣来娣。 秦宝灵斜倚在吧台上,把杯子递到她唇边,看着她把余下的酒液咽下去,这才慢悠悠地评价道:“难喝。”【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4、欲情14 “喝水吗?”秦宝灵支起身子问她,“还是牛奶,果汁,想喝什么?” 方才窗外电闪雷鸣,竟然是下起了一场暴雨,这会儿雨势不减,李玉珀说:“水就行。”秦宝灵去拿,她披上睡袍,透过落地窗,凝视着外面的霓虹灯光和雪白闪电。 雨大得像天漏一样,她一直都喜欢特殊天气,下雨,下雪,或者是乌云压顶一般的阴天。 秦宝灵将水杯在床头柜上磕出清脆的一声响,等到李玉珀回到床上,她刚想顺口说,像2003年京城那场罕见的雷雪一样,李玉珀不进家门,就在外面看雪,冻得她瑟瑟发抖,直骂李玉珀日子过得一帆风顺阳光灿烂才会这么喜欢坏天气。 话还未出口,她便意识到如今已不再适用了。 “雨真大。”她换了句话说,李玉珀没有回应,偏着头看着窗外。 外国血统就是好,正脸深邃,侧脸浓丽,一点也不显老。秦宝灵望着她,想着想着,一道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地袭击了她,天幕撕裂了一道缺口,湛湛地发着白光。 十九岁的李玉珀真年轻啊,长手长脚地坐在床上不理她,她爱叫这位公主惯着自己,有时候却总觉得这位公主还是孩子呢,一不小心就露怯了,孩子气的没办法。 那天青天白日的下着大雨,她忘了因为什么事情李玉珀和她闹脾气了,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晚上做过就和好, 所以她也不担心,开开心心地用新出的诺基亚手机和朋友发短信,发了好些条了,李玉珀还是不动,她只好丢掉手机凑过去,对她讲:“你别生气啦,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李玉珀不讲话,单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的大雨,秦宝灵亲了亲她纤长的睫毛,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见她还是装雕像,就在她唇边咬了一口。 这下公主发怒了,一脚踹过来,她轻巧地躲开:“不许动手!” “我动的是脚!”雕像活过来了,三两下把她扑倒在床上,她一边笑,一边嚷道:“还说动的不是手,还说动的不是手呢!李玉珀,嗯……你等我先杀了你!” 她在床上是杀不成李玉珀的,公主有小半部分是俄罗斯人,身高和体质上大概有一些熊的优势,在这点上她必须是输得心服口服,等到结束,她气喘吁吁地再逞口舌之快:“李玉珀,你是头俄罗斯棕熊!” “放你的屁!”李玉珀在她大腿上扇了一巴掌,“我长得像熊?” 说完,公主意犹未尽:“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俄罗斯棕熊,那玩意实际上大部分是西伯利亚棕熊,这才是标准叫法好吗?” “你牛,你厉害,怪不得你上得了清华呢。”秦宝灵叫嚣,“你个西伯利亚棕熊!” 她聪明着呢,西伯利亚棕熊吃不了她了,下午还得上课去呢! 今天的伤春悲秋时间太久了,秦宝灵想这可能就是身边有人的坏处。绝大多数时间她一个人住在这个奢华空旷的房子里,她丝毫不觉得寂寞,有什么可寂寞的呢? 房子里没有一处不是昂贵的,鞋子衣服,首饰箱包,没有一样不是她梦寐以求的。曾经有个前辈说过她太赞同的一句话:人活着的每一秒,不是用来挣名,就是要用来挣利。这才是活着的意义所在。 “宝贝,”秦宝灵枕在她肩膀上,方才旖旎的回忆过后,她柔柔地说,“亲爱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犯下了弥天大错,所以我为了现在的利益求你打击报复我,好让这一切都过去,好让自己重投你的怀抱呢?” 李玉珀不看窗外了,她将目光缓缓地转过来,落在秦宝灵的脸上。 “我是个能屈能伸的贱人,为了眼前的利益,我愿意按你的规则玩,可是亲爱的,你别太把自己当成大义凛然的一方了。” 秦宝灵言尽于此,她不讲了,并且不风花雪月的伤感了,效果立竿见影,她痛快了。 李玉珀抿唇笑了,屋外大雨滂沱,落到屋内,只余一点轻微的白噪音,她冷冷地说:“是啊,秦宝宝,我是不无辜,你呢,是真可恶。” 秦宝灵当晚做了很多梦,一帧一帧地揭过去,万花筒一样,从二十三岁揭到三十三岁,揭过一个她光鲜亮丽的,风头无两的十年。 她想李玉珀肯定不如自己做的梦多,因为她想李玉珀是如此居高临下地说,自己是不无辜,可哪里不无辜呢?她的西伯利亚棕熊公主恐怕直到今天也并不彻底清楚。 到底哪里不无辜呢?画面定格在了极美丽的一帧,她穿一条很典雅的长裙,那是李玉珀给她选的,这个漂亮高挑的太平公主比起她的金主,仿佛更想做她现实世界的救世主。 那个李玉珀不是现在这个笑面虎,她自诩是圈子里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她的情人,不得暴露,不得低俗,要雅致,秀美,说话逻辑缜密,思路分明。 她舍得砸钱,舍得塑造,舍得“尊重”,只可惜她给出来的,是十一画的“假”的那个尊重,不是少了一画的那个“真”。 不过幸好,她秦宝灵就是个贱人。秦宝灵对这两个字毫无感情,不觉得丝毫羞耻,她只是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这也不代表她轻贱自己,恰恰相反,做得了贱人,才当得了上人。 她没有品味,没有文化,某种意义上接近俗不可耐,她没有自知之明,不是她的,不合适她的,她也争着抢着要,只要拿得到,往后她豁出命去也做得好。 年轻的她做不来大小姐,做不来上流贵妇,她喜欢露出自己浑身上下最漂亮的脸和腿,喜欢惊艳亮相,喜欢摄人心魄。去参加聚会之前,李玉珀微微俯身给她戴一对翡翠耳坠,她再不懂翡翠,也知道那对耳坠翠色欲流。 傍人最不该考虑的就是金主的脸,钱财权力是最重要的,对方哪怕是头猪秦宝灵觉得自己都能闭着眼睛咽下去。不知道是幸与不幸,李玉珀的脸睁着眼都觉得光彩夺目,这种时刻总会给她带来酒液气味般的轻微眩晕。 她竭力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以及记住这一切。她想李玉珀多好呀,她遇到的最好的人就是李玉珀了,她对自己真好,是全世界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忽然,为她戴上一只翡翠耳坠之后,公主很不悦,随手将另一只丢在一旁,耳坠砸在茶几上的一声脆响,心疼的她的心脏从胸腔急速坠落进了一个深沉的无底黑洞。 “你的耳洞穿得不对。”李玉珀道,她是真心为这件事感到很不愉快,“等长好了重新打,肉眼就能看出来不对称。” 秦宝灵仍然竭力地睁大眼睛,她要看清,她得记住,所有的这些好东西还都不是属于她的,她要拍电影,她要做全中国最好的女演员,她要拿奖,她要金银珠宝,她要金碧辉煌,要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她。 现在属于她的,只有这对不对称的,花十块钱在她家县城老街上做的手打耳洞。 那双小腿十分漂亮。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颤动,李玉珀梦到了那天的景象,楼梯处的小小方窗,晚霞迤逦的拖映在地上,纱似的柔披住那双腿和焦虑不安,不停地动着的,穿着低跟鞋的左脚。 梦里是情景的复现,李玉珀的肢体和眼睛全不听她的使唤,牢牢地按照固定的轨迹运作。和当时分毫不差,她一动不动,不打扰这两个人,只是默默地仰头向上看。 “不是故意要对你残忍啊,宝宝,你看我像是那种坏人吗?”对面的男人说,李玉珀蹙起眉,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暗示,她早见怪不怪了。“我知道你唱歌好听的,只是角色,不是贴合就一定要选你啊,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两条小腿都绷紧了,打直了。那个女孩绝对是意识到了。李玉珀饶有兴致地猜测着她的心理活动,就听见那道动听的声音说:“我明白的,唐导,我明白的,您听一听,我那首歌真的已经练得非常好了,如果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大约是美人在前,唐导,李玉珀知道他是谁,唐义哲,笑眯眯的,仿佛是很有耐心地说:“好啊,你唱吧。” 女孩便唱了: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长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 她的声音和这样情思柔媚的歌曲相得益彰,李玉珀不懂音乐,却也听得出好来。她唱完,左脚又开始不安地摆动,不仅是她,李玉珀也知道,这唐义哲拿腔作调过后,恐怕是要给她一个最后的通牒了。 “你唱得很好啊,宝宝。”唐义哲反复地叫她宝宝,听得李玉珀一阵恶心,心想这样才华平庸,为人又油腻的导演,真不如死了算了,活着都污染空气。又不认识人家,凭什么叫人家宝宝? “但是选角这个事情,它不是我一言堂的,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主的,我知道这样草率地讲一讲,哎,你心里肯定是有疑虑,我这话完全是真心的,宝宝,这你得知道,你知道我什么人品的,这样,明天晚上,我们详谈好不好?你唱得好,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这点你放心的。” “谢谢唐导。”那位宝宝说,“谢谢唐导,真的非常感谢您,很感激您,谢谢您。”宝宝感谢的话说不完,好一会儿,听得李玉珀都腻烦了,两人这才正式告别,唐义哲应该是要再上一层楼去乘电梯,李玉珀像是刚经过一样向上迈了一步,宝宝就转了身下楼,和她正正好好地撞上了。 宝宝确实是一个值得叫宝宝的长相,卷发烫的并不如何精美,然而乌浓光泽,脸孔秀美,尤其是眼睛上的长睫毛,和头发一样浓,就这样的淡妆,李玉珀望过去,仍能看到她的睫毛卷卷的,衬得美丽之中,带着十分的可爱。 她主动道歉,心思显然不在这件事身上,匆匆地就要走,李玉珀不拦,只是心想,这位宝宝叫什么名字呢? 她没想到,这位宝宝就叫作宝宝。宝宝想改名,她很愿意,一是这个名字很像昵称,二是这个名字她特别喜欢,不愿意什么蛇虫鼠蚁的都来叫。 选了好多字,还找了大师来算,最后宝宝中意的是一个读起来算不上多么好的字,灵。希望我演戏越来越灵,改名的时候,宝宝诚心诚意地恳求神佛,希望我演戏越来越灵。秦宝灵。 梦境走到这里,水墨画一样散了,李玉珀实际上有点遗憾,应该再往后走一走的,再往后走一走,她问秦宝灵:“你当时居然还给我道歉,现在两个人撞上,你一定会等别人给你道歉的。” “那时候我能惹得起谁。”秦宝灵蜷在她怀里涂护甲油,细心地爱护自己的手脚和指甲,“人要识时务一点呀。” 人要识时务一点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1998到2008,刚好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圆圆满满的十年。【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5、欲情15 @豪大大鸡排不坏:有人对于我这几天连续日更有什么头绪吗?[红心][红心] 下面配了一张相当漂亮的照片,昨夜暴雨,今早天空一碧如洗,光线极好。李玉珀穿一套亚麻色正装,这次胸前,别的是一只黄金、缟玛瑙和珍珠母贝制成的小熊胸针。脸上扣了一副简单的太阳眼镜,乍一眼望去,光鲜亮丽,和明星真没什么区别。 下面评论言简意赅:@忽然长大的高远:前面忘了中间忘了你去spa// 有人热心回复:@用户7828568583:诡秘火气别这么大,人家风雨兼程披星戴月也不容易哈,为了评论区和谐我们现在开始写同人文好吗:粉丝是不会支持的,嘘,我们要对抗全世界,xx开始呻吟。// @虾饺2024:预祝学姐毕业快乐喜提大拉黑//@盐加岛:预祝学姐毕业快乐喜提大拉黑// 李玉珀刚在车上坐稳,裴爱善就娴熟地掏出了平板:“今早真光联系了我们,想和影展做新闻合作,正式签订协议,天顺方也给了回复,愿意今天下午和我们详谈。” “真光原本不在范围内,是昨晚顺便谈的。”李玉珀细心地将腕上的手表摆正,“那边谁过来?” 秦宝灵有句话算是说对了,天顺做老大做了太长时间,拿腔作调,自己是愿意和对方合作,只是对方不拿出相应的诚意的话,她也不必亲自去开这个会。 “都确认好了,是董事长亲自过来。”裴爱善道,即使她知道李玉珀清楚,也要在职责范围内的强调一遍,“尤其是真光,董事长是天顺集团的大小姐。” 李玉珀这下点了点头,不等裴爱善开口,她主动提起另一件事:“目前多少人要麦考克的本子了?” 裴爱善一个一个念着名字,李玉珀微垂了眼睛,这样粗粗听下来,至少有四十个往上。没有一个是一点名气,一点奖项没有的,但凡是年龄合适,资历够一点,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她在国外结识了不少名导,这次麦考克选择敛锋作为销售代理,很关键的因素是,她是华人,有着丰厚的国内背景,麦考克相信她会在女主角的选择上给自己真正的启示。 要知道这样一个电影项目的选角流程是很复杂的,一开始会有选角团队和选角导演,之后导演还得和制片人等其他人共同面试,秦宝灵之所以会对自己紧追不放,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尽皆知的原因,那就是麦考克的主角她从来都是自己选。 她是拍摄独立电影出身,主角的选定不受任何其他因素干涉。中国是她不了解的国度,中国演员是她不了解的演员,所以这才算是拜托了李玉珀,为了征集第一轮合适的演员。 人家导演对自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李玉珀当然也投桃报李。 她拿过平板,一边听裴爱善念这些女演员在她不在国内时候的动向,一边按名字将需要重点整理的奖项,目前的知名度,与角色的契合度这些全部都评了等级,排好了阶梯顺序,将建议第一轮筛出的演员外带原因写得清清楚楚。 这工作对于她来说不难,十六年的时间,内地电影圈的格局,竟然根本就没怎么大变。 想让秦宝灵拿到这个角色,不容易。可想让她拿不到,太简单。 不是什么低档的拿不到台面的招数,甚至不是什么刻意的针对,只是合情合理的气质不符罢了,秦宝灵本来就不适合这个角色,她知道秦宝灵很清楚这一点,只是她争抢惯了。 麦考克愿意看在资历的情况下让她留下面试,就留下,不愿意的话,第一轮筛出去,也就算了。 平板文档上的标记简略,然而足够清晰,裴爱善打算回去之后再整理,这会儿还有最后一件事:“李总,今天十点钟是最后一次电话了,让grace她们这就过去?” 她猜八成对面是毫无动静的,所以昨晚和grace三个人就联络好了,让她们预备出发。 “可以啊。”李玉珀笑了笑,“起码得等咱们两个到公司吧,要不然她们怎么出发?” 裴爱善一时没转过弯来,不由得叹了口气:“比我们刚到美国的时候还穷。” 实际上裴爱善既不是韩国人,也不是美国人,她是俄罗斯人,李玉珀当初在俄罗斯随手招的一个短期助理,没想到一路跟了她这么多年。 她们刚到美国开办公司的时候都至少有两辆车,跑业务方便,现在可好,就这一辆光杆汽车,谁想坐往后看来是要提前打报告申请。 “今天应该就有结果了。”李玉珀道。等到房子的事情解决,李玉璋怕是要坐不住他那张板凳了。 秦宝灵这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一件让她想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坏事,正心情平和地滑着手机,吃着吴言给她剥的砂糖橘。 吴言剥得很仔细,白色的筋络都除去,小心地放在精美的瓷盘上。秦宝灵吃得慢,她一气剥了六个,终于憋不住了:“姐,麦考克那个电影咱怎么争取啊?” “怎么?”秦宝灵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看着手机。黄湃带出来的高徒最近真是盯上她了,她看着那些评论就一阵手痒想要拉黑,最终还是作罢。 现在她微博都不胡乱发了,更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拉黑人。“你大姨觉得不靠谱想让你传话是吗?” 林建丽自从不做贴身助理,到了万凌燕手下之后,为避免她和万凌燕这位经纪人爆发一些三战,时不时地就会让吴言给她传达一些经纪人的金口玉言。 “不是……”吴言吭吭哧哧,“我就是想……” 她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秦宝灵也不着急,轻松地说:“噢,那看来是你想了解我的感情生活了呀。” 这下可把吴言闹了个大红脸,被人戳中了心事,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做这份工作之前,她谈不上秦宝灵的粉丝,她是00后,四大花旦的年代对于她而言还是太久远了,可是对于这种传奇人物,她难免带着一丝崇敬之感。 谁敢说能不对这样的人产生好奇?更何况秦宝灵大体上算是一位相当令人心生亲近的老板了。 “你大姨没跟你说呀?”秦宝灵语气平淡,一次性回答了两个问题,“我是人家的情人,人家是我的金主。麦考克的角色不确定性太大,你抓不住法国导演,只能抓住她,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无用功,我一定得把能做的做了,人事给尽够了。” 这样直白,真是把吴言弄得继续无言了。她自从看过那个豆瓣帖子之后,大脑极速运转,就这么一会儿,从这两句简单的话语中,竟然咂摸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这句话简直能做那个帖子的标题了!她越想越精妙,越想越觉得正主说的这两句话仿佛一个压缩包,一个超链接,让她瞬间想到帖子里那无数的故事和照片…… “哎,傻啦?”秦宝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细白的手指上钻光四射,闪得她眼晕,“别愣着了,接电话!” 吴言回过神,一把把话筒拿到耳边,听到里面的话,她只能把话筒又向自己正吃着沙糖桔的老板递过去:“姐,这个可以吗?” “怎么了?”秦宝灵将头歪了歪,听见电话里说,有三个外国女人要上来找她,是李总让她们过来的,听到李总两个字,秦宝灵不假思索地说:“让她们上来吧。” 真是三个外国女人,两个明显是欧美人,一个看着是亚洲面孔,但也一眼就不是中国人。三个人全部身高175以上,穿着t恤长裤,怎么说呢……吴言仰着脸,有点羡慕地说:“这些人身材也太好了。” “谢谢。我们会说中文,也听得懂。”一个金发女人说,“我的中文名叫作金子好,你好,我们是李总的保镖。” “天哪,现在是法治社会!”秦宝灵无语了,“当初的事被闹出阴影了吧,回国还带仨保镖!” “不过当时确实挺吓人的。”她自言自语地说服了自己,“总之你们什么都别干啊,中国有天眼,你们知道吗,就是一套监控系统,连你手里头拿的烟什么牌子的都看得清,你们是外宾也不能轻举妄动。” 金子好诚恳地说:“秦女士,我们是保镖,不是□□。” “你名字不会是李玉珀给你取的吧?”秦宝灵蹙着眉,随手往头发更浅的金发女人那里一指:“你叫银子好?” 女人点点头,秦宝灵顶不住了,往黑头发的女人那里一指:“你叫铜子好?” 这个女人摇摇头,一听口音秦宝灵才知道,好嘛,真正的韩国人原来在这儿呢!“女士,名字我们自己选的,我叫钱好。” “都挺好。”秦宝灵说。 她从沙发上拿起手包:“走吧,司机等着呢吗?” “司机?”金子好疑惑,“没有司机的,我们车送我们来,车就走了。” “司机和车都走了?”秦宝灵一怔,“李玉珀不会是想让你们蹭我的车吧?” 都挺好保镖组合面带微笑,正用一种服务员的态度承担着她们李总的抠门与小气:“不好意思,我们很不好意思。” 一行人上了秦宝灵的保姆车,先去的壹号院,有一个人带着工具包在街道拐角等着她们,吴言知道这个人,秦宝灵家有什么地方坏了,一向都是让她来维修的。 门口保卫拦下了这辆车,不过秦宝灵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地下停车场,她们乘电梯上楼,等升到顶层,秦宝灵道:“旧锁拆掉,换新锁吧,密码0105。” 那是她的生日。 吴言深觉这好像并非法治社会的举动,但她不敢说话。等到旧锁拆下来,秦宝灵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让送三柄锤子上来,说家里有东西坏了,需要修一修。 “既然都让你们过来了,就干点□□的事情吧。”秦宝灵轻飘飘地说,“把旧锁砸了,砸得碎一点,就当给你们李总,报私仇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6、欲情16 李玉珀叫自己带着她们过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秦宝灵柔柔地说:“不会有任何法律风险的,也没有任何隐患,做吧。”有了这个承诺,三名保镖你一锤我一锤地将旧锁砸得稀碎。 “不用收拾,就摆在这儿。”秦宝灵说,“走,我们去树海。” 这就是要给李玉璋看的。这人对于自己的每一分资产,那都是把握的牢牢的紧紧的,他有专门的房产管理人,对于每幢房子每天的动向是了如指掌,房子的情况恐怕最晚今天晚上他就该知悉了。 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李玉璋绝不会报警。有什么法律风险呢?这两栋房子,本来就是当年写在遗嘱里,要留给李玉珀的。哪怕是鸠没住着,也是占了鹊巢了。 现在这两兄妹是不敢大闹了,当初监控没有那么普及的时候,可真是闹得天翻地覆。 别看她之前嘴上说得轻巧,好像是嘲笑李玉珀胆小还留有阴影,其实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她在车里刚触到一角记忆,就觉得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伤,那伤哪怕再有分寸,也是流着鲜血的刀伤,她看着被血浸润的纱布,手一阵一阵地发抖:“他这是警告你。” “是啊,这种方法他最擅长。”李玉珀道,她攥住那只发抖的手,“你害怕了?” 秦宝灵是怕了,在那一瞬间,她真是觉得无论什么圈子都是一个巨大的□□,但是李玉珀这样一问,她勉强笑了:“不怕。” 换作其他时候,她是要撒娇的,可这个时候不同,她要说怕了,李玉珀可能会让她抽身而退,单纯做个情人不好吗?秦宝灵绝受不了这个,她过不了清闲日子,所以她要把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杀,她死也要死在她的辉煌的明星光环下。 李玉珀嫣然一笑:“我也不怕。”她揽住秦宝灵的肩膀,煞有介事地给她讲道:“去和园的那条路特别安静,要不然也不会发现有车一直跟着,我一眼就知道是李玉璋派来的,他又不敢动我,我还以为又是要找茬出出气,结果谁想到这次是想来点真的。” “不过那人也不敢轻易用刀,他就这样举着,等着时机放点血好吓到我们。” 李玉珀讲故事的时候,一双灰眼珠幽深发亮,听得秦宝灵心里直发怵。 “保镖认为他不敢动,和其他人打成一团,没想到他朝我过来,把握得特别准,伸手就往这划了一刀。”她将秦宝灵的手往腰侧拉,吓得秦宝灵一动不敢动,单是睁大眼睛瞧着她。 “划完之后,他任务完成,就转身想走了,没想到我一脚把他踹翻了。”李玉珀道,半真半假的,“我从后备箱里拿了高尔夫球杆,照着他头脸抽了两下,抽得他满脸是血,然后我拿过刀,他不敢不给我的,不敢真正地伤害我,只求我赶快去医院,不然要留疤的。” 李玉珀接下来说,她让那个人指着位置,好让她也学着这种方法,往皮肉上划了好几道,只是流了很多血,一点事情都没发生。说得像珠港动作片一样惊险刺激,秦宝灵彻底受不住了,伸手将她的嘴捂住,不准她再讲下去了。 秦宝灵现在想想,仍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到底是几分真假。是李玉珀故意说来吓唬她,抑或是逗她的,还是确有此事,她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伤口愈合得很好,不过最终还是难免的,落下了一道浅淡的褐色伤疤,在腰肋处,自己纹绣缠枝牡丹的地方,那道伤疤经年日久,直到昨晚,她还抚摸过去,一点无有棱角的轻微凸起,深切的硌过她的皮肤。 李玉珀还没找到机会对李玉璋真正的以牙还牙,李玉璋什么都敢,唯独不敢的是自己亲自上阵,永远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家里。 总说他的合作不诚心,秦宝灵想,怕是李玉珀才是更不诚心的那一个吧,比起合作,她应该更想做的是伺机而动,咬断自己这位大哥的脖子,看着他鲜血流净,看着她大获全胜。 “姐,树海到了。”吴言提醒了她一声,秦宝灵醒过神来:“好,等结束你打电话出去,让花店送花过来,保洁打扫的时候,要在客厅,主卧,阳台,餐厅都插上鲜花。” 吴言一听到这要求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鲜花……那花瓶是?” “房子里都有,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再联系我。”秦宝灵说,“都挺好,你们仨人和师傅一起上去吧,流程都知道,我和我助理安排一下这房子后续的事情。” 等她们上去,秦宝灵深知自己助理的德行:“打开录音。”随后,像是肌肉记忆一样,她讲出了一串花名,从玫瑰、月季、牡丹到风信子、玉兰花和虞美人,近十种美丽的名字,听得吴言是头晕目眩。 秦宝灵笑了一笑,当初的她也是这个反应。她对花是一窍不通,李玉珀却出乎意料的喜爱鲜花,她手下里有个专门的花匠,为她打理院内的鲜花和花瓶里的切花,树海别墅的庭院,曾经是个极漂亮的小花园。 有钱有闲,当然喜欢这种没用的东西。秦宝灵二十来岁的时候坐在院内舔白开水做成的冰棍,一边自得其乐地想,老娘要是有钱到这种地步,比她过得还优雅呢! 想着想着,她恨恨地把低热量自制冰棍咬碎,幻想是在嚼自己金主的血肉,气死人了,真几把仇富,有钱人凭什么活这么爽! “唉。”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师傅已经走了,都挺好三人组打开车门,带来一股难捱的热浪,“赶紧开车吧,赶紧地把这仨送走,我要回家吃白开水冰棍!” - 三个人回来之后,向李玉珀报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傍晚,李玉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看来哥哥给你救急的房子你是收到了。”李玉璋在电话里笑,“既然这样,我们抽空谈谈版权代理的事情吧,鲁朴,还记得吧,他的《大地悲歌》目前拍了一半了,也是还没想好怎么走电影节怎么卖海外版权呢。” “华语电影卖不出价了啊。”李玉珀把话筒撂在桌上,开着免提,自己展开一张单光纸,用小楷毛笔写《洛神赋》。 她和李玉璋都是从小练书法,对方坚持不下去,到最后硬是要求换了个兴趣班,去踢了足球,她却是一直写到了现在。 以前临过太多的帖子,最容易背住记好,直到如今都没有忘的,正是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 说完这句,她便不说了,留下一小段余韵悠长的空白,熟练地在纸上写下完整的两句: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李玉璋道,话说出来,几乎是笑眯眯的:“别人是卖不出价,你要是卖不出的话,这么多年在美国岂不是白待了?” 李玉珀平平静静地答道:“大哥,这高帽子给我戴的,能不能卖出价是要看基本法的。鲁朴给咱们拍了那么好的贺岁片系列,你就让人家养老吧,再拍下去,恐怕是要晚节不保啊。” “而且我白没白待,看大哥给我收拾好房子的效率就看出来了。”她添了一句,“话说到这儿,和大艇联系得怎么样了?” 李玉璋时不时地就会有些后悔,十几年前的好日子再也不会重来了,他当时实在太懦弱,不敢冒险,千叮咛万嘱咐不敢要他们真伤到李玉珀。实际上伤到一点又有什么所谓呢?现在才是一点皮都不敢擦破啦。 他摆弄着一个吉祥双喜的玉把件:“还行吧,比那房子换下来的门锁强。唉,这次请的师傅必须得给个差评了,我一看那发过来的照片,旧锁砸的是粉碎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了,妹妹,你说我能饶了他吗?这什么人啊。” “大哥,要是没确定好咱们什么时候见面,那就再等等吧。”李玉珀懒得和他打这些浪费时间的机锋了,“当初家里把房子留给我,可惜我去了美国,托你养护了这么多年,现在办手续也还来得及,我今晚第一次回去,还想留时间收拾一下呢,就先挂了。” “正式的会议不着急。”李玉璋说,“不如明天先来家吃顿晚饭?” “好。”李玉珀道,她按断电话,不慌不忙的,写下了这段的最后一个字。 这玉把件不是独籽的。李玉璋将它翻了一个面,随即丢垃圾一样扔到地上,和田玉最硬,要是翡翠,这会儿早摔得粉碎,这玉把件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滚出笨重的,令人烦躁的声音。 真是阴魂不散的东西。 李玉珀先让司机把自己送到树海,庭院里的植物大半枯死,只余一片缠枝牡丹,还在热热闹闹地绽放着。 她想都不想,在密码锁上输入0105,玄关处放着两双崭新的拖鞋,她换上一双,进房间绕了一圈。全部都是新打扫的,手指从桌面拂过去,一尘不染。花瓶里鲜切花散发着湿润的芬芳香气,主卧甚至连床品都换过了。 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里一件属于她的东西也没有,衣柜里全部是空荡荡的。想也知道,这栋房子里她的痕迹大概是经过了大扫荡,早就找不回了。 李玉珀换鞋出来,坐上车去壹号院,刚一打开门,就望见女人的一双赤脚搁在沙发扶手上,正随着音乐摆来动去,听到门响,就先笑了一声:“哎呀,你一下子就猜到密码啦?” “那倒不是猜的。”李玉珀道,她合上门,悠悠地说,“是知道。” 哪里用猜呢?秦宝灵有时候认为世界都该围着自己转,更何况是一个房门密码? “我还想呢,你要忘了我的生日,就是辜负了我为你跑前跑后的一片真心。”秦宝灵坐起身,“活该进不来家门。”她抬起腿,阻止李玉珀继续往前走:“去哪呀?来,我们好好说说话,这些鲜花还满意吗?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在这儿等着你吗?” 李玉珀绕开她,径直去打开冰箱,里面放着许多瓶装水和新鲜水果,一看就知道是今天刚买的。她拧开一瓶苏打水,秦宝灵扬起声音:“我也要喝。” 冰冷的玻璃瓶不轻不重地丢到她怀里,“为什么?我看是随便选了个地方吧,你无论在哪等,今晚都能见到我的。” 瓶身太凉,秦宝灵一把塞回了她手里:“那不一样,我猜你是从树海过来的。怎么样,花选得好吧?房子里的花瓶全都没了,我都是临时订的,每间房里的款式都不一样,客厅里选的装饰性强的,金属的,正配开得烈的玫瑰和月季,餐厅里放荷花,就要选瓷的,这样才合适。” “有什么区别?”二十来岁的秦宝灵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区别呀?” 她盯着面前的花瓶,胡乱指道:“我不喜欢这个,我要把它发配到厕所。” “你得了吧。”李玉珀握住她不安分的脚踝,不让她乱动,“这都是花艺师精心选的好吗?别的不说,你看这荷花,这样的花秀雅,适合放到瓷质花瓶里,和玻璃的,金属的,明显是格格不入的。” 秦宝灵听得不上心,单就是瞅着她,稠密的长睫毛闪也不闪,清澈的黑眼仁紧盯着她。好一会儿说:“我要是有钱,我也喜欢花花草草的,喜欢这些没用的。” “俗气。”李玉珀一言以蔽之,精心地调整了一下花瓶中花枝的位置。秦宝灵却愤愤地,两只胳膊牢牢地缠住她的脖颈:“气死,你钱哪来的!” 李玉珀忍不住笑:“你说哪来的?” 秦宝灵才不管这些,凶凶地撒娇:“给我!” 她有一颗犬齿尖尖的,一不注意表情,一龇牙的时候就很明显:“都给我!” “其他的要不要?”李玉珀记得自己问,秦宝灵的回答是:“我都要。” 除了钱,这些知识,她实际上也照单全收了。当初做不来,现在也做得好了。秦宝灵现在是上流社会的女人,知道如何优雅,如何美丽,如何让所有人尊敬。 如若她真是没心没肺,倒也好了。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过去,李玉珀反而不动怒,因为她对秦宝灵早有预期,这个人再怎么费力也改造不成一个好女孩。 更何况她现在真为之前的自己忏悔,她真不该做好人呀,管她如何呢?她贱任她贱去好了,自己是金主,不是救世主。同样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好人,给自己立什么牌坊呢? 当然,没了这面牌坊,她也不能活得太堕落,起码不能像狗一样去撕咬,再怎么样,格调还是得有的。不像秦宝灵,心真热,一点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偏偏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一腔热血都给了谁,都去了哪啊! “看来有人现在是行家啦。”李玉珀捏着她的脚踝,久违地,感到了一丝极痛快的,烈火灼烧的愤怒,“贱货。”【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7、欲情17 秦宝灵扑哧笑出了声:“是呀,我现在是行家啦,多亏你呀,傻x。” 李玉珀攥着她的脚腕,将她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的,四目相对。 秦宝灵笑得止不住:“天哪,还以为这次回来笑面虎要笑完下半辈子呢,怎么不笑了呀?傻x,我做得了贱货,你当得了傻x吗?还想东山再起呢,怎么连这点能屈能伸的劲都没有啊?” 一双阴冷的灰眼珠盯着她,秦宝灵丝毫不觉得怕,李玉珀这个人,做事是有自己的准则的,商场上再狠毒,到底也是秉持着祸不及家人的底线,所以当初才会被李玉璋狠狠地摆了一道。 感情上无论发生什么,她更是不可能动人一指头,无论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前任情人,抑或是“仇人”,她都不可能真的对自己怎么样的。 “好大……的一座牌坊啊。”秦宝灵故作惊讶,“哎呀,我就喜欢你这么有格调的人,一部分做君子,一部分做小人,你是两不耽搁呀,可千万要发扬光大,要不然你手下怎么能对你那么忠心耿耿呢?” “宝贝,我们多互补,你是伪君子,我是真小人。我想要什么,能为你做什么,全部都是一清二楚,你呢?又打算如何呢?” “你在向伪君子要一个答案啊?”李玉珀道,她松开手,咽下了一口冰冷的苏打水,一颗心也跟着冷冰冰的沉下来。 “没有答案,就这么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左右摇摆,可能你讨好到了点子上,我会忽然改主意,也可能一个闪念,我又变了想法。我不需要你所谓的互惠互利,你有用的时候,我自然会用你。” “咱俩是谁离不开谁呀。”秦宝灵装模作样地慨叹了一下,“看来你也对这个游戏很是乐在其中。” “伪君子,”她站起身,众多念头纷繁闪烁,她当然知道在李玉珀这儿,她想要的东西很难要到,可是正像她和吴言说的,尽人事听天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正是她最擅长做的事情吗? 更何况,李玉珀要是丝毫不念旧情,何必同自己玩这个谁斗得过谁的游戏?她同样也觉得有趣,某种意义上,秦宝灵想,她还挺期待的,李玉珀到底打算怎么充满格调地报复自己呢?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这位西伯利亚棕熊公主。 “来吧。”她嫣然一笑,“我等着你呢。” 时间还很充裕,李玉珀想,无论她现在对于秦宝灵的思绪有多复杂,无论是情是憎,是想凶狠的,还是钝刀子割肉一般的报复,都可以,等到事情结束,影展走上正轨,敛锋在国内扎根,她想她要这段关系,一刀两断。 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呢,她的名单上还有些人过得春风得意,她还想咬烂她大哥的喉咙,她还想要现在的这个广灿。她的事情太多了,她不打算把以后的时间,再浪费在秦宝灵身上了。 她恨很多事情,恨很多人,唯独对秦宝灵,她拒绝恨。许多人都以为她最恨的应该是当初和她是那种关系的秦宝灵,实际上并不,这个人,她千百次地想,她不值得自己浪费时间去恨! 人生活总是要有调剂的,调剂品而已,一个从一开始就知道本性的调剂品,她为什么要那么恨呢? 她最该恨的,李玉珀想,是自己,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明明知晓秦宝灵的品性,却仍然给了她能终结自己的利刃。但事情发生了,总还得要继续往前走,所以她一言不发,十六年,她从美国一步一步地,终于走了回来。 她喝净最后一滴苏打水,将空瓶放到茶几上。秦宝灵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句话说完之后,大剌剌地伸着胳膊,等着她抱。 “干什么?”李玉珀明知故问。 秦宝灵笑盈盈地答道:“又犯贱了呗。” 李玉珀把她抱起来,真轻,和模糊的记忆中的重量好像是完全一致。秦宝灵得意洋洋:“我二十岁的时候是什么体重,现在就还是什么体重,怎么样?厉害吧?这才叫职业精神,大浪退去,才知道谁没有在裸泳。” “你刚才那句话是说谁呢?”李玉珀装作后知后觉,秦宝灵笑得眉眼弯弯:“你觉得呢?” 怀里的重量太轻了,她轻而易举地往上抬了抬手臂,秦宝灵的脸果然青了:“上赶着以为别人说你贱是吧?” 李玉珀不搭理她,按照记忆的路线往卧室走。 秦宝灵紧紧地缠住她的脖颈以备不时之需:“神经病呢,我讲你贱了吗,哪有上赶着对号入座的?” “松开。”李玉珀说。“你说松我就松啊?”秦宝灵叫道,坚决是紧紧地勾缠着她,“泄私愤也不带这样的呀!非君子所为!” 秦宝灵这人就有一个弱点,她玩不了过山车大摆锤这类的刺激性运动,说是恐高也不尽然,因为她在八位数的高层豪宅里照样住得好好的。 “第一,刚才不是有人说我是伪君子吗?第二,到底谁是傻x?”李玉珀也笑了,带着点轻微的厌倦,衬得她深浓眉目愈发美丽,“你都要绝经了我跟你玩这傻x游戏干嘛?不松开一辈子挂着别下来睡觉了。” 秦宝灵看在她脸的份上只是小发雷霆:“靠了,你将来不绝经啊?”她有点犹豫,将信将疑的松开胳膊,刚要指着李玉珀鼻子骂,李玉珀就像当年丢自己的床上伴侣趴趴鸭一样把她丢到了床上,或者说,对待趴趴鸭搞不好比对待她还温柔。 她头晕目眩,雷霆大怒道:“傻x!” 秦宝灵强忍着头晕,伸手一拽,把还穿着正装的李玉珀凶蛮地一下拽倒在床上,乘胜追击,整个人都骑在了她身上。 她也穿的是外面的衣服,贴身长裙的开叉露出半幅美丽的小腿,李玉珀平淡地说:“不换衣服就上床,这套新换的床品真是倒大霉了。” 秦宝灵最烦的就是这位公主在这儿吹毛求疵的洁癖,哪有那么多讲究!烦死了,最讨厌的是她完全被这头西伯利亚棕熊给洗脑了,每次自己穿着裤子去卧室,想要往床上坐,都得把裤子脱下一半来! 新仇旧恨一起算,秦宝灵怒道:“神经病,你看看咱们俩到底谁污染面积大!” 说完,她把长裙从上至下,一把拉了下来。一眨眼的工夫,长裙落下来,李玉珀被细滑的布料笼住头脸,牡丹芬芳像一座迷宫一样缓缓降落,接替了她所有来路去处。 她按住秦宝灵的肩膀,女人沉甸甸地落入她的怀里,香气心跳,情欲迷乱。那种动听的声音在她耳边笑语喘息,含着一种天然的韵律,这女人真是会唱歌的。 她忽然想,她能理解秦宝灵的弱点了,天旋地转的滋味确实不大好受。她合着眼睛,世界旋转,只余嫣粉雪白,渐次盛放,鲜绿藤蔓,绞缠红心。 秦宝灵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仍觉骨酥肉软,勉强半直起身来,长吁短叹:“李玉珀,我感觉我里面伤到了。” 李玉珀毫不留情:“里面?你知道人的五脏六腑分别是什么吗?” 秦宝灵果断转换了话题,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李玉珀随口道:“晚上去和李玉璋吃饭。” 一听这个,秦宝灵马上来劲了:“那我跟你去呀!是去他家里吃饭吧,他家里那个厨师做樱桃鹅肝做得特好,听说是从申城的静声雅舍挖来的,连个厨师都不忘和天顺别着劲呢。” “有什么用?”李玉珀漫不经心地说,“走高端影院路线亏得一塌糊涂,本来想要自投自建,结果只能和新影联合作,最后一点好也没落着,白折腾。” “厨师是申城本地人,除了樱桃鹅肝之外,很有几道拿手菜,国内现在数她八宝葫芦鸭做得好。”秦宝灵兴致勃勃,“房子到手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你也把车子要到,怎么样?” “可以啊。”李玉珀道,秦宝灵去,对她而言,大概还是真有好处的。倒是秦宝灵像是没想到她居然答应得那么痛快,小小地怔了一下,随即又重新钻回到了被窝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么着急是打算上班打卡?过来,我有个好东西还没给你看呢。” 李玉珀对她所谓的好东西持保留态度,只专心系着无袖马甲的纽扣,秦宝灵趴在床上,捉住她裸露的胳膊,使劲一拽,硬是把她拽到了床上来。 这人不用刻意节食,比她常年断精致碳水练出来的肌肉更漂亮。秦宝灵揽住她的胳膊不准她乱动:“你看。” 手机上面是秦宝灵的微博,当年的微博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李玉珀也不太习惯现在这么复杂的微博界面。 不过她仍然第一时间意识到了秦宝灵想让她看的是什么。界面整体是一种灿烂鲜艳的金红色,每一个选项卡,每一个点击的地方都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在上蹿下跳。 有的是高高兴兴甩着尾巴,有的则是泪汪汪的,圆圆的眼睛活像两只荷包蛋,看起来无辜极了。 小猫从花纹一眼就看得出是一只豹猫,耳朵尖尖的,看着特别聪明,毫无疑问——这是薯条。 “我粉丝画的。”秦宝灵高高兴兴地说,很骄傲,给李玉珀看那个粉丝的id:大胖大胖鸭。 “她是画漫画的,之前用薯条画过一套表情包,原本是给粉丝用的,没想到出圈了,现在这玩意叫ip。” 秦宝灵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没想到吧,薯条现在是ip!就叫豹猫薯条,除了微博装扮,还有盲盒,毛绒玩具,挂件,冰箱贴,我专门开了个小公司运营这个,她前两天还联系我想加新角色呢!” “不打上你个人标签估计卖得更好。”李玉珀中肯地说。 自从出圈开始运营之后,这ip确实去了她的个人标签,她是薯条的主人,作者是她的粉丝这件事已经成为了社交平台的温知识——要真是冷知识秦宝灵又恼了。 但这也不妨碍她恼怒地踹了李玉珀一脚:“你又知道了?这ip搞不好就是因为我才卖起来的呢。” 她昨天灵机一动,新角色不如就叫鸭土豆泥,来自之前李玉珀床上的趴趴鸭。天知道她和李玉珀第一次的时候,看到那张床上的大鸭子她花了多大力气才没笑撅过去。 现在那只鸭子安静地躺在她的储物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你先别走!”秦宝灵见她抬脚,赶忙喊了一声,自己这会儿浑身上下一件衣服都没有,“你给我拿件睡衣先!我助理这会儿肯定喂猫呢!” 李玉珀转头,冲她粲然一笑,卧室门大敞着,仿佛在说两个字:请便!【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