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绝对有问题》 1、第 1 章 我叫工藤泉，觉得我的竹马洁世一最近出现了某种问题。 据我观察，洁君目前只会在我面前暴露出那一面，在其他人面前都还是老实本分的样子。我一度怀疑他产生了双重人格，所以特地从爸爸的书房里找了几本和心理学有关的书。 本来想自己先研究研究，结果妈妈发现了以后，飞奔跑去找爸爸，一边跑一边喊“泉看犯罪心理了老公！她是不是要继承家业了”之类的话，惊得我爸连忙挂了编辑的催稿电话，跑来找我问了几句。 我：“不是想写小说了，爸爸，你放心，我不会抢你饭碗的。” 爸爸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那如果你想抢的时候就来抢，千万不要客气。” 我：“……” 爸爸清了清嗓子，总算开始谈心：“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泉？”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主要是这么和爸爸说洁君的秘密显然不太好，所以将事情的经过加工了一下：“……总之，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会偶尔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有点恶劣的一面。” 爸爸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僵硬：“有多恶劣呢？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就是会像漫画里一样，突然暴走？”我回想了一下，现在还心有余悸：“然后在一些方面的要求会特别严格，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 爸爸松了口气。 妈妈：“切——” 我转过头，发现妈妈和老哥躲在沙发后面偷听了很久。见我看过来，老哥立刻跳到一边去，果断出卖妈妈：“是老妈刚刚说你可能谈恋爱了。” “哈？我根本没有喜欢的人，才不会有这种事好吧？”我露出了家族遗传的死鱼眼：“我才不会逊到像老哥那样，连自己喜欢谁都反应过不过来。” 听到这里，老哥立刻红着脸跳起来：“你这家伙在胡说什么啊？！” 爸爸和妈妈也露出了死鱼眼：“……” 在我和老哥位于工藤宅的世界第n次大战结束之后，爸爸一手按着老哥，一手按着我，还不忘为我解决问题：“如果洁……泉的朋友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要说洁君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奇怪恐怖的——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他最初完全不是这样的。 我陷入了沉思。 - 我认识洁君的时候，还在幼稚园当向日葵大王。 那时候整个幼稚园的小孩基本都是我的跟班，只要我举起我的小黄鸭帽子摆pose，他们都会老老实实地喊我一声工藤姐，帮我打饭倒水推秋千。老师从来都不需要为了我的小组手工找不到人花心思，一般都是在苦恼太多人想和我一组该怎么办。 而那时转来幼稚园的洁君，和我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洁君比起其他同学来说要瘦弱很多。 以至于他跟着老师进向日葵教室的时候，完全被老师挡住了，但我一眼就看到了洁君。洁君也看到了我，于是我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眨了眨眼睛，好像完全没反应过来，脑袋上两片小叶子似的呆毛晃了晃。 洁君红着脸也和我挥了挥手，就躲回了老师身后。 “……这是我们新来的同学，洁世一。”老师介绍完后，给洁君找了个座位坐下，就开始上手工课了。 我身边的一圈座位都被小弟小妹们霸占了，所以洁君的位置不在我边上，甚至离我有点远。所以在分手工小组的时候，老师第一时间也没有打算让洁君分到我这边，选择让他和附近几个同学凑成一组。结果小组活动开始没多久，我忽然听到教室里有人在哭。 哭声其实很小，还断断续续的，所以老师没有发现。我四处看了看，确定了一下小声哭的人是谁后，噔噔噔地跑到老师身边，扯了扯衣袖，悄悄地告诉了老师是洁君在哭。 毕竟上课的时候还是要归老师管，下课的时候再归我这个向日葵大王管。课上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还是要找老师。和老师说完以后，我就回到座位上继续折船。 结果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分钟，老师一脸为难地带着洁君走了过来。 老师和我商量说：“工藤，洁能不能先和你一组？” 我歪了歪头，看了看洁君。 洁君低着头，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掉，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但他一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巴，好让哭声不会那么大。我又看了看洁君身后，他原本的那几个组员正探头探脑地，见我看过来拼命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干的。 想来也不是他们，他们是不敢当着向日葵大王的面欺负同学的。 “可以啊。” 反正对我来说多一个组员少一个组员也没什么区别，看样子洁君也不是那种爱吵闹的熊孩子，我没什么不乐意的。洁君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了，搬着凳子做到了我左边，看我在折船，也跟着开始折。 过了几分钟，我们沉默地看着眼前纸船小山：“……” 洁君看起来有点害怕：“……日向老师说每个人只要折三只船。” “没什么的洁君，”我拍了拍他的肩：“起码这次我们折了这么多只船，日向老师一定会给我们评第一的！” 洁君愣了一下：“这、这样吗？” “没错哦。” 我说完，就看见洁君的眼角还有眼泪。他的眼睛和鼻子仍然是红的……刚才忍哭忍了很久吗？ 我想了想。 首先，没有人欺负他。然后老师既然没有带他走，那么应该不是不舒服的样子。想到这里，我忽然发现洁君一直都是低着头的。那么是高一点的地方有什么东西？ 好在我们现在高的标准比较低，所以我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那只盘旋在空中的蚊子。我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拿出两张纸巾充当临时的手套，慢慢地抬起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啪！ 我把带着蚊子的餐巾纸扔进垃圾桶里，对洁君说：“我们去交纸船吧。”【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第 2 章 我们俩捧着怀里的纸船，小心地走到了讲台前。日向老师接过我和洁君交上来的小纸船，数了一下：“本来折完三只船就有一朵小红花，但你们一共折了十五只船，我该给你们……” 我主动接话：“五朵！” “嗨嗨嗨，就是五朵，工藤同学真聪明。”日向老师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拉开抽屉拿出贴纸，陷入了纠结：“那这五朵小红花该怎么分呢？” 这时，一直躲在边上没说话的洁君忽然小声地：“都给工藤同学吧。” 我愣了愣，转头看他。 洁君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声音变得更小了：“……本来就是看工藤同学在折纸船，我才学会怎么折的。” 但是我拒绝了洁君的好意，很果断地说：“不要。” 这回轮到洁君愣住了，他的脸白了一下。 而我双手叉腰，摆出了昨天看到电视剧里的帅气pose：“我只说一遍，你要记住。” 洁君的脸更白了：“……” “我才不是那么自私的向日葵大王，连小红花都舍不得给。”我从日向老师手里接过小红花贴纸，先给自己手上贴了一朵，然后示意洁君伸出手，在洁君的手上又贴了一个：“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你一个……唔，还剩一个。” 洁君的手上都各有一朵小红花了，不管贴哪只手都好像……知道了！ 我把最后一朵小红花贴在了洁君的额头上，满意地欣赏了一下，不愧是我，连贴小红花都做得这么棒。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洁君的脸不再白了，反而越来越红——看着就不太对劲。 于是我转过头去问在看热闹的日向老师，语气有些担忧：“老师，洁同学是不是生病了？” 洁君：“没、没有！” “……” 日向老师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感慨：“真好啊。” “咦？” “啊！不是洁同学生病真好的意思——”日向老师连忙解释，将贴纸收回了抽屉里：“而且，工藤同学，他没有生病。” 我：“诶？” 那能是什么？ 我不理解。不过我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多久，就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注意力。 “当当当！”日向老师用超级夸张的语气将一个大盘子摆到了桌子的正中央，“今天的饭后水果是西瓜！请小朋友们排好队，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块西瓜，所以不要着急，一个个来——” 说时迟那时快，日向老师话音刚落，我就第一个冲到了桌子前，眼巴巴地望着老师。 是西瓜是西瓜是西瓜！ 日向老师：“噗。” “果然第一名是工藤同学啊，”她一边说，一边给我挑了一块又红又大的西瓜，叮嘱道：“西瓜汁水溅到身上不太好洗，记得吃的时候戴好围兜喔。”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端着西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西瓜上没有黑黑的瓜籽，红得像火一样，仔细闻还有股清甜的果香，是刚切开来没多久的。我急急忙忙地从书包里翻出吃饭用的围兜，要给自己系上，却遇到了个不大不小的困难。 今天妈妈给我带的围兜不是粘贴式的，而是需要打结才能固定的款式。我自己肯定没办法搞定这个，平常戴这个围兜都是让日向老师帮忙的，可现在日向老师在给大家分西瓜，就要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也不是多大……事吧？ 不，是很大的事。 我鼓起脸，有点怨念地盯着眼前的西瓜，这种看得到却吃不到的感觉真不好受……啊，日向老师什么时候才分完西瓜？不然中途去拜托日向老师帮我系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真的好想吃…… “……那个，工藤同学？” 我提着围兜转过头，看见洁君站在我面前。洁君的脸还是红红的，像我桌上的西瓜一样……估计是我现在太想吃西瓜了，所以看什么都有点西瓜的影子了。 不过洁君没有去排队领饭后水果，却站在这里，让我有点意外：“洁同学有什么事吗？” “……没有。”洁君挠了挠头，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就是看，工藤同学好像需要帮忙的样子？” 说到这里，我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沮丧：“是的，我想让日向老师帮我系围兜，可是日向老师现在没有空，我得等一下，等一下的话，西瓜的口感就有可能会变差……” 我忽然想到了个主意，眼睛唰地一亮：“洁同学会系围兜吗？” 洁君开始结巴了：“我、也、也没试过，不一定会……” 我将小樱桃围兜递给洁君，双手合十拜托他：“试试吧试试吧？” 洁君没有拒绝我。 好耶！ 我拖着下巴等他。洁君很小心地拖起我的马尾，将围兜的系绳穿过了我的脖颈，手指却一直在微微地颤抖。他似乎是拿着两根系绳比划了几下，然后不知道怎么做了，僵硬地站在我身后，挤出一句：“不然、不然就这样？” “怎么样？” “……我不太会系，但是回家以后我让妈妈教我，下次一定就会了。”洁君的声音有点急，又很紧张：“现在我先帮工藤同学这么拿着围兜，可以吗？” 我诶了一声，有点纠结：“那样的话，洁同学就要很迟才能拿到西瓜，不然我还是去找日向老师吧？” 洁君却说没关系。 最终还是想吃西瓜的心占了上风——没办法，西瓜真的很诱人。只是这次我吃西瓜的速度加快了，拜托人家这么帮我拿着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让他等那么久会更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很快地就吃完了西瓜，整理好桌上的垃圾扔进垃圾桶里后，带着洁君去排队了。 好在同学们基本都领完了，队伍很短，很快就轮到了洁君。日向老师在看到洁君和我的时候愣了一下：“工藤同学怎么在这里？” 我对日向老师解释：“刚才洁君帮了我的忙，所以我陪他一起来领西瓜。” 日向老师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感慨了：“……” “……真好啊。”她喃喃地说，然后拿了一块西瓜给洁君。我本来打算等洁君拿完西瓜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想到的是，洁君忽然叫住了我：“工藤同学。” 我疑惑地转过头。 洁君的声音还是那么小，甚至都不敢看我，但他举起了手上的西瓜，说： “我的西瓜，给工藤同学。”【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第 3 章 面对从天而降的西瓜，我的选择是—— 当然是收下啦！ 虽然把同学的那一份吃掉这样的行为有点霸道，但这是洁君主动给我的，那肯定就没关系。而且日向老师现在不忙了，可以拜托她帮我系围兜，不需要再麻烦洁君。奇怪的是，我去找日向老师的时候，日向老师没有爽快地答应下来，而是犹豫了一下。 “这样吗……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日向老师不停地碎碎念：“不对我是老师啊！” 我：“……” 就算是聪明如我，也有不能理解大人的时候。 日向老师帮我系好了围兜。 我很快就吃完了西瓜，吃得比之前还要快，感觉别人的西瓜吃起来就是要更香一点……吃完后我才想起来还没有和洁君道谢。可这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日向老师开始给我们讲睡前故事。于是我偷偷地把故事画本竖起来，悄悄地往后看，看到了洁君。 洁君趴在桌上，头上的那两根像叶子一样的呆毛蔫了下去，没什么精神。 洁君的头发总让我想起来上次被我养枯的那盆多肉，是怎么死的来着……啊，好像是它刚来我家的时候有点蔫，我怕它渴，每次自己喝水的时候都要给它浇一点水，结果没几天多肉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我会永远怀念它……这么一想我就开始发呆了，等大家都要离开教室的时候才回过神。 该去午睡了……等等，洁君的呆毛怎么竖起来了？ 我沉思片刻。 我恍然大悟。 ——一定是他刚才在我发呆的时候喝水了，所以蔫掉的呆毛竖起来了！ 那么我当时给蔫掉的多肉浇水一定是没错的，害多肉离开的凶手肯定另有其人，十有八九是臭老哥干的！ 其他小朋友都在外面排成两队了，日向老师看着还在发呆的我和洁君，顿了顿催促道：“……工藤同学，洁同学，要去午睡了。”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什么，我和洁君就这么互相看对方发呆了十分钟，还被老师抓到了……那不是很傻吗！可恶！ 我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找到队伍里自己的位置站好。日向老师临时接电话去了，于是我趁机和附近的同学说几句悄悄话。 ……倒不是我们平时没什么机会说话，主要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聊天有种莫名的刺激。 “他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和我手拉手的伊藤同学忽然问。 我探出了头，看见洁君一个人站在外面。 队伍的位置是日向老师提前排好的。但洁君今天才来向日葵班，日向老师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分位置。而他好像也没有交到除了我之外的其他朋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措地站在那儿，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洁君意识到我终于发现他了，湿漉漉地看着我，眼圈越来越红。 我顿时倒吸一口气：“……！” 从小到大我都看见男孩子眼泪的方式基本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我揍哭，洁君这样的还是第一次。我有点慌了，直接跑出去把洁君拉过来，给他安排了一个位置。 洁君吸了吸鼻子，有点忐忑地看着我。 小弟a：“工、工藤姐，原来是我在您旁边……” “以后是洁君了，洁君和我一起。”我抬头看了小弟a一眼，毕竟洁君送我西瓜吃还要哭了，想了想又补充说：“但我以后把作业给你抄。” 小弟a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了：“真、真的吗……？” 我：“真的啊。” “洁同学，不，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洁同学了，”小弟a无比激动地后退了一步，给洁君腾出了一块空：“从今天起，您就是洁哥了！” 我：“……” 洁君：“……” 嘛，反正洁君不哭了。 - 午睡是有单独教室的，每个小朋友在教室里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小床。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那张床，刚要脱鞋子爬上去，忽然发现洁君还跟着我，跟到了我的小床前面。 他站着看我，我坐在床上看他。 洁君紧张地问：“我、我不是和工藤同学一起的吗……？” 我：“……”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是不介意和别人一起睡午觉，之前就经常和班里的其他女孩子一起睡，虽然老师不允许……但洁君是男生，在上幼儿园以前，爸爸就叮嘱过我，说绝对不可以和男孩子一起睡午觉上厕所。 所以我诚实地对洁君说：“但我们不可以一起睡觉。” 洁君似乎又要哭了：“真、真的吗？” “我爸爸说的，我们也不能一起上厕所。”可我是个聪明的小孩，已经懂得反向推理：“可是除了上厕所和睡觉之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做。比如吃饭，上课，玩游戏，滑滑梯……” 洁君不哭了。 洁君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这么多事情呀……” “对啊。”我笑了起来，学着日向老师的样子摸了摸洁君的头——哇，洁君的头发很柔软很好摸，而洁君僵在了原地：“我要睡觉啦，午安，洁同学。” “——终于找到你了，果然在这里，”这时日向老师跑了过来，找到洁君让她松了一口气，就是表情有些复杂。她沉默了一下，指着另一个方向说：“你的床位在那边啦，洁同学。” 洁君却没有马上跟着她走。 他抬起手，和我挥了挥，说：“午安，工藤同学。” 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超棒的！ 幼稚园的课程很少，午觉醒来没多久就放学了。今天是爸爸来接我，我背上小书包戴上小黄帽，就窜到了爸爸面前。可我没想到的是，洁君也跟着我一起跑向了我的爸爸。 爸爸愣了一下，蹲下来问我：“小泉，这位是……？” “他是洁世一。”我兴高采烈地向爸爸介绍，“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爸爸！” 洁君显而易见地紧张：“我是洁世一，请多指教！” “既然是小泉的朋友，喊我工藤叔叔就可以。”爸爸把我抱起来：“那么我们先回家了，小泉，和你的朋友说再见？” 我当然听爸爸的话，和洁君说了再见。但洁君却没有和我说拜拜，他拉着我的手，眼睛一点一点地变红，问我：“工藤同学，我们、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爸爸疑惑：“小泉？” 我想起来了：“对哦，我和洁同学是一起的。爸爸你当时不是说，我不能和男生一起睡觉上厕所，洁同学是男生，那洁同学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吧？” 爸爸：“……” 爸爸哽住了：“……小泉，不是这样的，洁同学有自己的家要回。” 我歪了歪脑袋：“诶——？” 我低头看洁君，洁君还固执地拉着我的手，但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不能和我一起回家这件事。于是我亲眼看到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开始啪嗒啪嗒地掉……啊，洁君还是哭了。 还是因为不能和我回家哭的。 ……我堂堂向日葵大王，一向为那些被欺负哭的同学伸张正义，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让同学因为我哭了。 ……我这样的行为，如果用爸爸之前在小说里写的话来说，就是那句引用的名言——“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哇，那我不就是一个坏小孩吗？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眼泪不自觉地流出眼眶，沿着脸颊淌了下来，我把头埋到爸爸的肩膀上，越想越伤心，断断续续地开始哭了起来：“呜……爸爸……” 爸爸立刻慌了，洁君忘记哭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第 4 章 洁世一，今年四岁，怕蚊子。 怕蚊子对小孩来说不稀奇。稀奇的是，洁世一的感知很敏锐，总能提前发现别人看不见、或是很难察觉到的东西，比如隔着十几米就能察觉到蚊子的存在，就会被吓得哭起来。 而对于四岁的洁世一来说，周围陌生的东西实在有点太多了，所以在以前的幼儿园里是出了名的爱哭鬼。 ……也因此，一个朋友都没有。 “换一家新的幼儿园会好点吗？”他的妈妈为此很忧愁，“小世这么怕陌生人，去陌生的新环境更会哭吧？” 他的爸爸抱着洁世一，倒是很乐观：“放心啦，我托人打听过了，这家的幼稚园比小世现在上的这所要好很多，园长知道了小世的情况，给小世挑选了一个很好的班，也特别叮嘱过老师。” “那就好……” 于是，洁世一就被妈妈带到了日向老师面前。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很爱哭，所以上原来的幼儿园很辛苦，爸爸妈妈也很辛苦。于是在见到日向老师的时候，洁世一拼命给自己加油，没有躲到妈妈的身后，也没有哭。就连日向老师带着他到向日葵班，和小朋友们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都忍住害怕没有哭。 他觉得自己好棒！ ……不过，他没哭，和他在看向日葵班上有个很漂亮的小朋友有关。 洁世一不知道她的名字，可知道她有一头波浪般的漆黑卷发，还有一双像樱桃的红色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有一边酒窝。本来她是趴在桌上玩水彩笔的，看到洁世一的时候才坐好，对他挥了挥手。 洁世一顿时觉得自己的脸热热的，下意识地也对这个女孩子挥了挥手。 ——接着就很不争气地躲回了老师身后。 在日向老师给自己分位置的时候，洁世一在心里悄悄地祈祷，可以坐在她旁边。然而愿望并没实现，洁世一的位置离女孩子有相当一段距离。雪上加霜的是，坐好开始上课后，洁世一还在教室里看到了他非常熟悉的怪物——蚊子！ 洁世一：“……” 洁世一瞬间掉了眼泪。 过了会儿，日向老师走了过来，蹲下轻声询问他哭泣的缘由。可当洁世一抽抽噎噎地给日向老师指蚊子在哪儿的时候，日向老师却一脸迷茫——这个表情洁世一再熟悉不过了，是看不见的意思。 洁世一：“……” 于是他哭得更厉害了。 “……” 日向老师绞尽脑汁都猜不出洁世一为什么哭，周围的小朋友也都表示不知道。 她束手无策，只好先带着洁世一离开了这边，先给洁世一换了个分组——小朋友总能理解小朋友，向日葵班上最受欢迎的小朋友是工藤泉。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日向老师将洁世一带到了工藤泉的旁边。 而因为离开了可怕怪物的所在地，又因为和工藤泉呆在了一块儿，洁世一总算不哭了。 日向老师：“…………” 不管怎么说，洁世一终于可以上手工课了。 手工课的任务是折纸船。洁世一偷偷地看工藤泉怎么折，很快就学会了。只是折着折着，过了会儿，他忽然全身绷紧，因为聒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是蚊子！蚊子向这边飞过来了！ “……” 完、完蛋了。 洁世一的眼泪瞬间开始在眼眶打转。 可他不想当着工藤泉的面哭，于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巴，努力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他怕自己哭了又会被讨厌，硬生生地忍到了折完所有的纸船。可他没想到的是，工藤泉忽然拿起纸巾，三下五除二，十分帅气地打死了那只蚊子。 洁世一惊呆了。 原、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可以看到，工藤同学也可以看到吗？ - 于是他开始关注工藤同学。 给他贴小红花的工藤同学很好看，抢西瓜大作战中获得第一名的工藤同学很好看，苦恼的工藤同学也很好看……洁世一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主动询问了对方。哪怕系围兜这件事难住了洁世一，他也临时想出了别的办法。日向老师给他西瓜的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 工藤同学喜欢吃西瓜。 所以洁世一就把自己的西瓜给了工藤泉。 但之后他就很难找的到和工藤泉的相处时间了。不仅如此，在排队的时候，工藤泉被女孩子们围着，而洁世一没有自己的位置，只能孤零零地站在队伍外面，等日向老师接电话回来安排。 ……可在洁世一刚因为自己被忽略要伤心的时候，工藤同学又找到他了，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虽然工藤泉的主要聊天对象还是那些女孩子，没有怎么和洁世一说话，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去午睡教室的路上，洁世一敏锐地听到了背后一些男生在讨论工藤泉。 “……工藤姐刚才真霸道啊，你看到她把人一下子就拉开了吗？好凶……” “你只是因为工藤姐不给你抄作业吧？” “……她就是很凶啊！你忘记上次她怎么打阳介他们吗？她一个女孩子打五个男孩子！” “工藤同学才不凶。” “……诶？” 那些男生一脸诧异地看着洁世一，没想到他会开口。 洁世一很紧张——他连看到陌生人都害怕，更别说主动找陌生人说话了。可就算他很紧张，声音都在发抖，也还是很倔强地在这些人面前重复了一遍：“工藤同学才不凶，工藤同学很可爱！” “……” 然而，放学的时候，洁世一觉得是自己把很可爱的工藤同学给惹哭了。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之大，让他直接忘记了哭鼻子，也忘记了要和工藤同学一起回家，最后失魂落魄地被自己妈妈给领了回去。这样的表现难免让父母误会，回到家后，爸爸妈妈凑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问洁世一，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惹工藤同学哭了。”洁世一坐在沙发上，很小声地说，不过他自己也快哭了。 洁爸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们小世居然还能——？” 然后他就被妻子给无情地踹了一脚。洁妈妈很耐心地询问：“那小世是做了什么吗？” 洁世一想了一下，乖乖地交代：“我哭了，因为不能和工藤同学一起回家。” 洁爸爸＆洁妈妈：“……诶？” “……可能是因为小世哭了，所以工藤同学也哭了。”洁妈妈想了想，顺便叮嘱了一下儿子：“如果小世想请工藤同学到我们家来玩的话，要先邀请工藤同学，然后告诉妈妈，妈妈问过工藤同学的父母后才可以。” 洁世一觉得好复杂，但是洁世一记住了。 他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好，然后问妈妈：“那怎么才能让工藤同学不哭呢？” “那要我们小世自己想办法，比如工藤同学平时喜欢什么？”洁妈妈语气温柔，“这些是不能靠妈妈的。毕竟工藤同学是小世的朋友，不是妈妈的，对不对？” 洁世一：“！！！” 朋友！ 他交到朋友了！ “是的！”洁世一感觉自己的声音都要飞起来了：“工藤同学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但直到上床前，洁世一都没想到什么办法，苦恼了整整一个晚上。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睡觉前总算有了灵感，急得冲向父母的房间，伸手比划了一下：“妈妈，可以帮我两个忙吗？” 洁爸爸有点委屈：“不需要爸爸吗？” “一边去。”洁爸爸又被踹了一脚，洁妈妈下了床，温声问儿子：“是什么事？” “我想明天带西瓜去上学，请工藤同学吃西瓜。”洁世一拉了拉洁妈妈的衣角：“——还有，妈妈可以教我打结吗？” 带西瓜当然没问题。洁妈妈听到后面的请求，愣了一下：“打结？” 洁世一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和妈妈说：“我想学那个……妈妈之前系过的，很漂亮的蝴蝶结！” 洁妈妈：“那个对小世来说可能有点难哦？” 洁世一很坚定：“我一定可以学会的！” 因为感知很敏锐，洁世一的动手能力也比同龄人要强，没花多久就学会了蝴蝶结怎么系。他睡了美美的一觉，第二天带着妈妈切好的西瓜去上学。在去幼稚园的路上，他甚至都已经提前想好了工藤泉发现他会系蝴蝶结时候惊讶的表情，可结果…… “是西瓜！” 看到西瓜的时候，工藤泉没忍住，绕着西瓜转了好几圈，像只欢快的小百灵鸟。她抬起头，脸上红扑扑的，酒窝也冒了出来：“谢谢洁同学！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西瓜！” “……” “……西瓜很好吃。”洁世一半天才憋住来这么一句，然后说：“我昨天刚学会了……” “工藤同学工藤同学！” 还没等洁世一说完，下一秒，就有一大堆女孩子涌到了工藤泉身前，洁世一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大家给挤了出去。其中有个女孩子兴冲冲地开了口：“我来帮工藤同学系围兜！” “哎？我也会的，让我来吧小泉？” “不行——小泉——小泉和我最好了！” 洁世一：“……” 洁世一瞬间灰暗了下去。 “谢谢你们，但是不用啦。”工藤泉说：“妈妈今天给我带的围兜是贴一下就能戴的，这样贴一下——我可以自己来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洁世一：“……” 洁世一更灰暗了，甚至有点莫名其妙地想哭。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可就在这时，他在一堆嘈杂中清晰地听见了工藤泉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洁同学？” 洁世一愣了一下，看过去。 “西瓜很好吃，”工藤泉顿了顿，有点疑惑地问：“但是你不一起来吃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第 5 章 我本来想自己先吃一块西瓜的。 可我临时想起来，昨天洁君把他的西瓜让给了我，那么今天……我低头看了看水果盒，好吧，这其实还是他的。如果我今天把西瓜给了洁君，那么洁君以后会不会继续把自己的西瓜给我……？ 我认真地算了一下。 给洁君一小块西瓜，洁君会还我一大块西瓜。 ……可恶，感觉好赚。 所以我踮起脚，在人群的缝隙间好不容易找到了被挤出去的洁君，问他：“西瓜很好吃，但是不一起来吃吗？” 洁君猛地抬起了头。 大家都在看他，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小跑着过来了。 水果盒里放了好几个叉子，我偷偷地把樱桃小丸子的叉子分给了自己，把哆啦a梦的叉子递给了洁君。我们俩默契地说了一声“我开动啦”，就各自叉起一块西瓜咬下一口。 西瓜很甜，还冰冰凉凉的，在这个能把我晒干的天气里吃实在是太棒了！ 我没忍住，又咬了一口。结果正当我准备再吃一口，我突然眼尖地发现叉子上的那块西瓜上有一颗西瓜籽。 吃西瓜的时候再处理西瓜籽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这样吃起来就没那么爽了。机智的我果断从自己的餐盒里拿出了小勺子，开始无比认真地挑瓜籽。等我挑完了一块，才发现洁君一直看着我。 我有点眼馋地盯着他手上的那块——他的那块西瓜没有籽：“洁同学？” “……需要我帮忙吗？”洁君顿了顿，主动开口说：“我可以帮工藤同学挑西瓜籽的。” ……人家请我吃西瓜还让人家帮我挑西瓜籽，感觉是不是有点过分？ 我纠结了一下，刚想拒绝，可洁君似乎因为我短暂的思考意识到了什么，头上的呆毛耷拉了下去，也垂下了眼睛，看起来很低落的样子。似乎我的拒绝对他来说更过分…… 所以我答应了。 洁君一脸凝重地接过我手中的叉子和勺子，开始无比认真地帮我清理西瓜籽，仿佛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挑完西瓜籽后，把盒子和叉子推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睁大了眼睛看西瓜：“！！！” 有被震惊到。 这么快就全部挑完了……如果昨天洁君的英语讲故事有这么认真的话，一定不会只拿个e的。 我忍不住夸了洁君：“洁同学好厉害！” 洁君的眼睛立刻亮得像星星，声音中却还透露着一丝不确定：“真的吗？” “当然很厉害，超级会照顾人！”我一点都不吝啬夸奖，“洁同学人超级好的！” 然而洁君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反驳我的某句话，但一直被我看着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是呆呆地看我吃西瓜。 吃西瓜的时候，我的好多朋友陆陆续续地到了教室，都走过来和我说早上好，他们看到洁君的时候都有点惊讶。 这我倒是知道为什么——昨天在午睡的时候，我的同桌就悄悄地和我说，洁君来我们班以后都没有怎么和除了我之外的人说过话，基本上都是自己安静地呆着，更不要说和别人一起玩了。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不过并不讨厌。 ……毕竟我怎么可能讨厌只请我吃西瓜还帮我挑籽的好人诶？ 就在这时，同桌伊藤同学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盒子里的西瓜还剩下一半，放下了叉子，将果盒推到了洁君面前，让洁君记得吃。洁君看起来很高兴，然后我对他说伊藤同学要和我讲几句话，他看起来好像又不那么高兴了。 但洁君还是很小声地说：“工藤同学去吧。” 我一开始有点犹豫。 可我看到眼前的果盒，想了一下，洁君接下来可以独占半盒西瓜……肯定就不会不高兴了，毕竟之前他根本没吃到几块，全给了我。于是我转过头，开始和伊藤同学分享昨天动画片新播的一集。 昨天那集特别好看，我不知不觉就把洁君给忘记了。 上课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了，沉默了：“……” 完蛋！ 趁着日向老师转头去写板书的间隙，我回头去找洁君，发现洁君正在眼巴巴地看着我，不知道看了多久。可是当我们俩目光在教室里交汇的时候，洁君原本蔫了的呆毛又竖起来了。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好像是不太难过的样子……洁同学真是个好人。对他更好一点吧？ - 一只小纸船被传到了洁世一的面前。 洁世一抬头看了看工藤泉，看见她偷偷地对自己眨了眨眼。他本来想偷偷藏起来，可是工藤泉对他比了个“拆一下”的口型，他只好小心地拆开了这艘小纸船。捋平纸后，发现上面有几个还算工整的字： “洁同学对不起，”这句话后面跟了个哭哭的表情，“下次一定不会了……” 不争气的，洁世一的脸红了起来。 本来他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点长进，没有像昨天一样动不动就脸红，结果一只小纸船就给他打回了原型。 “……好。” 出于面子，洁世一没有告诉工藤泉自己刚才偷偷哭了，认真地写下：“没关系。” 他又想起昨天妈妈的叮嘱，拿起水彩笔发出邀请：“今天你愿意来我家一起玩吗？” 不过洁世一写字还不怎么熟练，有一个字甚至都想不起来怎么写，只能用罗马音代替。他小心地将这张纸重新折成了一只小纸船，鼓起勇气戳了戳旁边的同学，旁边的同学帮他传了过去。 ……好像因为工藤同学，和别人交流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洁世一忍不住想。 过了一会儿，小纸船又重新回到了洁世一面前。 他悄悄地屏住呼吸，打开了那张纸，看见纸上写：“抱歉洁同学，今天放学后我要去和哥哥踢足球……” 洁世一：“……” 泪珠模糊了视线，他勉强忍住了流泪的冲动，以免泪珠打湿了这张纸。接着他就看到了工藤泉写的另一句话： “洁同学要来看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第 6 章 幼稚园放学很早，还没到傍晚，太阳仍然高高地挂在天上，于是阳光铺满大地，将我和老哥对峙的样子照得一清二楚。 小兰一边拽着老哥，一边劝道：“新一，不要生小泉的气啦——” “——你刚才又不是没听到她说的什么？！”老哥像个拔了引线的炸药包，恼羞成怒地连名带姓喊我：“什么叫做‘没办法，因为老哥只会踢足球，所以我只能和他比足球’啊？” “……可是老哥现在就是只会踢足球，”我觉得我有点委屈：“但是我还会掂排球！” 老哥：“……那你怎么不和我比办案啊工藤泉？” 我更委屈了：“因为你带我去办案会被妈妈打。” 老哥愣了一下，应该是想起上次带我到尸体旁边转悠的后果：“好像也是——不对，我们不告诉老妈不就行了？” 我想了想，说：“但爸爸肯定看得出来，爸爸看得出来就会告诉妈妈，告不告诉有什么区别吗？” 老哥沉默了。 在家里，爸爸是毋庸置疑的推理no.1，至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每次在我偷吃冰激凌的时候抓住我……可恶，我明明有躲得很好啊！ “不过，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踢不过你啊？”老哥不满地嘀咕，黑着脸抱起足球走在前面：“好歹我也是哥哥……” 小兰帮我回答了：“因为你本来就没踢赢过一次小泉。” “……！喂！兰你这家伙，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啊？” 老哥和小兰在前面走，我和洁君在后面走。走了一会儿，洁君忽然喊了我一声：“工藤同学。” 我侧过头，他还抱着我和他的两个书包，眼睛里映出我和远方的天空。洁君在我面前说话的声音总是不大，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等下我会给工藤同学加油的。” “谢谢洁同学，”我笑了起来：“那我一定会赢的。” “……” 不知道为什么，洁君的脸红了红，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不，不用谢……“ 像是要匆忙转移话题，他转而问：“对了，那工藤同学为什么会和工藤同学的哥哥比踢足球呢？” 我回忆了一下：“因为我哥踢足球很厉害。” “……啊？” “他是他那个幼儿园踢足球最厉害的小朋友，我见过的小孩里，没有比他踢得更好的了。”我歪了歪头：“所以我想多和他比几次，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哥哥输给我时候的表情会很有意思，不过……” 我说着说着就低落了：“哥哥最近越来越不想和我踢足球了……” 洁君：“……” 洁君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没说出口。 - 老哥一下一下地颠着球，说：“还是那样，谁先进三个球就赢？” 我点点头。 还是熟悉的球场，熟悉的哥哥，熟悉的开场白，旁边看台上也坐着熟悉的小兰姐姐——不对，我眨眨眼。除了小兰姐姐以外，看台上还坐着有点紧张的洁君。他看着我，我对他挥了挥手。 然后他爬到了看台上，特别大声地对我喊：“工藤同学加油——！” 我把双手合拢成喇叭的样子放在嘴边：“我会的！” 老哥问我：“那是你的新朋友吗？” “是的，那是洁同学，”我回答，“昨天刚转到我们班来的。” 老哥看了我一眼：“你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看我们踢球，等下输了不要当着他的面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我：“其实我比较怕哥哥你哭。” 我认真地想了想，如果老哥哭了的话，以后再找他踢球的难度应该会直线上升……啊，好麻烦。 老哥：“……” 老哥：“……我今天一定要你好看！！！” …… 临时充当裁判的洁世一吹响了哨子。 他看着黑白相间的足球在碧绿色的球场上开始滚动，心里默默地开始计数。 一。 随着工藤新一的奔跑，足球逐渐被他带到了快接近边界线的位置。他跑得很快，可惜的是，工藤泉跑得比他更快。早在他抵达射门点之前，工藤泉就已经和他交错了。 而仅仅是一个交错的时间，快到洁世一怎么都看不清的时间，足球就换了归属者！ 拿到球的工藤泉没停下脚步——不对，洁世一的瞳孔紧缩，她停顿了片刻，因为她要射门了。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远远超出同龄人的地步。所以现在的她是根本不可能被阻止的——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哪怕工藤新一已经预料到她会射门，提前冲了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足球重重地坠入球网中。 洁世一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二。 个子相差不多的兄妹正在球场中央虎视眈眈，谁也不让谁。 工藤泉似乎是啧了一声，脚腕一转，足球忽地从她脚下越过工藤新一飞向前方的球网。工藤新一的反应很快，立刻转身向足球的落地跑去，洁世一的目光也跟了过去，可是…… 洁世一猛地转过头，只见球场的草坪上忽然多了一团阴影——工藤泉确实跑了，但她跑到一半却一跃而起，跳得很高，而且身体愣是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在足球飞行弧线的最高点接住了球，然后—— 砰！ 足球再次坠入网中。 他们没有一个人等到足球，更没有等到工藤泉。因为那里根本不是目的地，她的目的地是天空。 洁世一感觉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 三。 这次……还会是什么？ 洁世一仍然对足球一无所知，却已经开始期待了起来。 他看见工藤泉一边跑一边灵活地换球，看见工藤新一在全力提防她复刻上一球。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工藤泉莫名其妙地看了工藤新一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足球瞬间飞了出去！ 洁世一忽然意识到不对。 工藤新一也意识到了不对，因为这个足球飞得实在是太快太高了，是他们就算跳起来也很难拦到的地步。那么尽管他们离球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尽管这个假设是多么不可思议，那么真相也只会有一个。 工藤泉就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来说根本不可能的距离，强行射门。 于是，足球第三次重重地坠入了网中。 “我说了吧？”工藤泉的声音隔着半场传到了他的耳畔，“我会赢的。” ——洁世一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这就是……足球吗？ 工藤同学……好耀眼，想和她一样耀眼。 工藤同学不应该只站在这个小球场里踢足球，她应该去更大的球场，去更高的地方……但是我也要和她一起……因为我也想站在那么高的地方！ 这个念头太强烈，让他心里忽然诞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以至于工藤泉从球场上跑下来拿书包的时候，洁世一忽然有了勇气：“工藤同学……” 工藤泉看他：“怎么啦？” 洁世一小声却坚定地，说出了那句之前没能说出口的话：“……我想和工藤同学一起踢足球。” “……哎？比起给我加油，更想和我一起踢足球吗？”工藤泉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洁同学好厉害。”【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第 7 章 赢得这场pk的奖励是，老哥请我和洁君吃冰激凌。 “喂喂，工藤泉。”在踏进便利店之前，老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怀疑地问道：“你不会就是想吃冰激凌了，所以专门过来和我踢球吧？” “？”我的脑袋上钻出了一个问号，大声抗议：“我才不是这样的小朋友！” 老哥把头转了回去。七岁的他，声音里居然带了一点欣慰：“没想到，你终于开始长大了，小泉……” 我绷着脸纠正他：“我是因为想赢，才和哥哥踢足球的！” 老哥：“……” 老哥把头转了回来，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宣布：“工藤泉，你冰激凌没了。” 我：“？？？” 洁君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出神，直到老哥气冲冲地走了才反应过来。 他看看老哥，看看我，悄悄地扯了一下我的袖子，小声问我：“是生气了吗？” 我也很小声地回答：“我哥哥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没关系的，等下他还是会请我们吃冰激凌。” “……”这话听起来有点离谱，洁君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好。” 我歪了歪头，有点惊讶：“洁同学这么相信我吗？” 洁君肯定地点点头：“我当然相信工藤同学。” 没办法了，既然洁君这么相信我了，那么我肯定要好好地表现一下—— 我学着爸爸的模样咳嗽了一下，装作自己在清嗓子，然后对着哥哥小小的背影喊了一声：“哥哥！” 老哥没回头，但是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干嘛？” 我毫不犹豫地继续喊：“我全世界第三喜欢哥哥——” 老哥：“…………” “……工藤泉！”老哥立刻跳起来，脸涨得通红：“你在这里说什么啊！赶紧去买冰激凌！” “你看。”我把手背在身后，对着目瞪口呆的洁君眨了眨眼睛，得意地说：“你相信我是对的哦。” 洁君乖乖地回答：“我知道，工藤同学超级厉害的！” ……不过，总感觉他夸我的不是这个，错觉吗？ 但我没怎么纠结，一想到等下说不定可以吃两种口味的冰激凌——我可以问店员姐姐再要一个小木勺，就可以尝洁君冰激凌的口味，心情就不由得飞了起来。 这种热到连马路都要哭了的季节，当然要吃冰激凌啊！ 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很足，老哥一进门就张开双臂迎接冷风了，我从他身边路过直奔冰柜，装作暂时不认识这个有点傻的人。 冰柜对我来说有点高，我踮起脚才能找想要的冰激凌。找了一会儿后还没找到，刚想转头问洁君有没有看到，可当我看到他仍然垂着眼睛的时候，才意识到洁君似乎好久没说过话了。 ……但洁君似乎不像是生气了。 那是为什么？难道洁君突然嗓子痛？那要去看医生吗？这附近有诊所吗？ 我胡思乱想了一堆，但洁君大约是注意到我看着他发呆，不自在地转过头来。他脸上扬起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手却牢牢地抓着冰柜的把手：“刚才，工藤同学说全世界第三喜欢工藤同学的哥哥？” 我嗯了一声：“对。” 洁君放轻了一点声音：“那第一和第二是……？” “第一是妈妈，第二是爸爸。” 洁君攥着冰柜的手指更用力了一点：“那——”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倏然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洁同学洁同学！西瓜味的冰激凌在那里！” 洁君：“……” 洁君有点丧气地垂下脑袋。 洁君帮我拉开冰柜的把手，等我拿出冰激凌又帮忙关上了冰柜的门……然后就被我塞了个东西。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匆忙接住了从他一侧脸颊掉下来的雪糕：“这是……？” 而我为他的反应速度惊叹了一下：“好快！洁同学好厉害！” “……”洁君悄悄地红了脸，拿起雪糕看了看：“蓝莓味的……？” “今天日向老师发小蛋糕的时候，我看到洁同学挑了蓝莓味的。”我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模仿日向老师讲加法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说：“所以我就猜，洁同学是不是可能喜欢这种味道……刚好也找到了。” 确实是刚好，因为蓝莓味的雪糕就在西瓜味的冰激凌旁边，好神奇。 洁君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蓝莓雪糕，头顶上的呆毛翘了翘。 我忍住了摸一下的诱惑，强行让自己的视线回到洁君脸上：“还是我猜错了？” “不，工藤同学没有猜错。”洁君说着笑了起来，“我确实喜欢蓝莓味的。” “你们两个站在那儿半天了！站在那里干什么啊？”老哥大概是被小兰姐姐骂了，终于不再那儿继续摆他的造型了，双手叉腰喊我们：“不是都挑完了吗？赶紧过来结账了！” 我：“知道了——” 我转过头，对洁君伸出手：“我哥哥催了，那我们走吧？看在他今天请客的份上，我就不和他对着干了。” 洁君牵住了我的手，说：“下次我请工藤同学。” 他顿了顿，又说：“……那样的话，工藤同学可以和我踢球吗？” 我考虑了一下，比了个数字：“那我要吃两个冰激凌。” 洁君整个人唰地亮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他拿出自己口袋里的钱包，开始数里面的钢镚儿和纸币。 数完以后，他整个人又灰暗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第 8 章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有冰激凌吃了。 好耶！ 还是洁君付账。 不过活动课我要陪洁君在幼稚园的小球场里踢足球。洁君是新手，但他学得很快，没多久就成为了向日葵班第二会踢足球的小朋友。应该是我和洁君经常窝在球场的原因，日向老师忍不住过来看了一眼。 她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洁君噔噔噔地跑到草坪一边，把足球捡起来，然后噔噔噔地跑回来：“工藤同学在教我踢足球！” 日向老师很好奇：“怎么教的，让老师看看？” 于是我们就当着日向老师的面来了一遍。 洁君将足球放在草坪上，模仿着我刚才的动作，问我：“刚才那个很远很远的球，工藤同学是怎么踢进球门里去的？” 我想了想，觉得光口头上说说没什么效果——其实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给他再演示了一下：“跑起来，然后在球这个位置用力，然后砰地一下——” 足球轰然坠入白色的球网，我扭头说：“就这样进去了。” 日向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日向老师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洁同学听懂了吗？” 洁君点了点头：“听懂了！” 日向老师：“…………” 老师的表情更加复杂了，纠结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但是洁同学应该没学会吧……要不然，工藤同学再讲一遍？” 这回洁君摇了摇头：“不用再来一遍的，日向老师，我感觉我会了。” 日向老师：“………………” 这下就算是我们两个小朋友，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日向老师根本不相信了。 我闷闷不乐地拉了一下洁君，洁君没说什么话，只是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猛然开始助跑提速，然后抬起腿，足球当着日向老师的面飞进了球网，在草坪上弹了几下后才停住不动了。 日向老师：“……” 日向老师：“？！” 日向老师陷入了某种恍惚：“踢，踢足球，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吗……？” 洁君一本正经地出声纠正：“老师，不是足球很简单，是工藤同学教的好。”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日向老师好像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迷茫地：“……工藤同学教的好？” “如果没有工藤同学，”洁君很认真地说，“我是不能够踢出像刚才那样的球的。” 我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日向老师看看我，又看看洁君，仿佛世界观遭受了某种打击，沉默了会儿：“……看来是老师不懂足球，你们继续。” 我和洁君异口同声：“日向老师再见！” 老师一脸迷茫地走了，不过差点摔了一跤。 ……哎，大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日向老师走后，我忍不住夸了一下洁君：“洁同学现在已经踢得很好了，下周我们就去参加这附近的幼稚园足球大赛，我们一定可以拿冠军的！” “我们一定是冠军！”洁君眼睛亮亮的，然后想起来什么：“但是工藤同学，足球不是十一个人的运动吗？” 我：“？” 洁君指了指我和他，有点犯愁：“可是我们只有两个人。” 我：“……” 啊，这的确是个问题。 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但现在去找队友显然来不及了，老哥也肯定是要代表他自己的幼稚园参加的，而且和其他的同学相处磨合好麻烦，说不定还会吵架……其他人又不像洁君一样，我教一下就会。 于是我灵机一动：“不然我们在班里随便抓九个人吧？” 不说别的，向日葵班里的人，肯定不会反驳我的。 “……好像也可以。”令我没想到的是，洁君居然明白了我在想什么：“虽然这样可能会累一点才能赢，但是——” 我们再度异口同声：“会非常帅气！” 带着九个完全没有接触过足球的同学赢下比赛，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可我觉得我和洁君也不是做不到。我们蹲在球场上想了一下让谁加入我们，下课后就跑去邀请了。 有同学知道洁君和我踢足球后会请我吃冰激凌，偷偷问：“那我们到时候有冰激凌吃吗？” 我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x”：“没有！冰激凌是我一个人的！” 同学有点失望，看向了洁君。 “……那个，抱歉，”洁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最近我的零花钱都用来请工藤同学吃冰激凌了，没有多余的了……” 我：“……” 我有这么能吃吗？ 我不确定地回想了一下昨天前天以及大前天，发现这些天以来，我基本每天都在吃冰激凌……好像我确实很能吃，幸好爸爸这几天接了个委托出门办案去了。 从今天起，少吃一个冰激凌吧，我难过地想，不能把洁同学吃穷。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我突然少吃了一个冰激凌，所以我的胃不太习惯了——总之，那天晚上我忽然从梦中醒来，是被疼醒的。 - 工藤新一睡着睡着，忽然被房间外走廊的动静给吵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下了床，迷迷糊糊地转开门把手，就看见走廊处灯火通明，工藤有希子神色抱着工藤泉匆匆地跑了过去——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瞬间清醒了。 工藤新一踩着拖鞋就跟了上去：“小泉怎么了？” “半夜过来找我和你爸爸，说肚子疼。”工藤有希子单手抱着女儿，声音很急：“小优问了一下她，应该是胃疼，我们现在要送你妹妹去医院，你先回去睡觉？” 工藤新一露出死鱼眼：“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一向活蹦乱跳的妹妹忽然变成现在这副蜷缩在妈妈怀里的样子，工藤新一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好在附近的医院离得不算太远，工藤优作又把车开出了飞机的速度，很快就将工藤泉送进了急诊。 工藤泉倒是还清醒着，疼得浑身是汗，却没吭几句，很乖地回答医生的问题。 医生很快就诊断出是急性肠胃炎，挂上吊瓶以后，工藤泉看起来好了很多，只是没什么精神，蔫蔫地窝在工藤优作的怀里。 工藤优作看她，低声问：“以后还吃不吃那么多冰激凌了？” “……不吃了。”工藤泉垂着脑袋。 “是同学请你吃的？”工藤优作看女儿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摸了摸女儿的头：“她愿意请你吃很多冰激凌，一定很喜欢你，如果她知道你因为这些冰激凌生病了，肯定会难过的。” 工藤泉：“!” 她瞬间急了：“不要难过！” 本来就是她贪吃，才让洁世一在踢球后请她吃冰激凌的…… 但其实，没有冰激凌，她也可以和洁世一一起踢足球的。 她真是个坏小孩。 想到这里，工藤泉的眼泪不自觉地涌了上来，难过地把头埋在了工藤优作的怀里，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爸爸，我是坏小孩……” 她哭得很凶，连气都喘不上来，时不时地得停下咳嗽，工藤优作手忙脚乱地帮女儿擦眼泪：“……你不是你不是，你怎么会是呢？” 眼前忽然多了两道阴影。 工藤优作抬眼一看，刚拿药回来的工藤有希子和工藤新一母子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老爸，你看看你，又把她给惹哭了。” 工藤有希子：“优——酱——” 工藤优作：“…………”【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第 9 章 我再也不想生病了。 在医院整整挂了三天的吊瓶还没完，我又被医生叮嘱一定要忌口，于是我这几天吃够了清汤淡水，从来没有这么想念我的炸鸡薯片可乐汉堡披萨牛排…… 更过分的是，老哥还端了盘薯条到我面前吃——薯条还是刚炸好的！ 我气得不行：“我不要世界第三喜欢你了！” “……”老哥微妙地顿了顿，放下了薯条：“我这不是在告诉你以后不要贪吃冰的吗……” 我看着那盘金灿灿香喷喷的薯条，越想越气，当即跑下了床，出去和妈妈打小报告：“妈妈！哥哥在我的房间吃东西，把薯条屑都留在我房间里了！” 位于家中食物链顶端的声音传来：“新——酱？又欺负妹妹？” 老哥手忙脚乱地把薯条收拾好：“别乱说啊工藤泉我才没有！我都七岁了，又不是你这种四岁的小孩，吃东西很注意的好不好……老妈我错了！” 妈妈帮我出气了，可我还是得继续忌口。 我恶狠狠地挖起一勺茶碗蒸，背后的怨念浓重得马上就要化为实质：“马上就要结束了……炸猪排……你给我等着……” 等到医生宣布我可以恢复正常饮食，结束忌口的那天，我从来没有感觉世界是如此美好——就连看老哥都看顺眼了。 可当我燃烧着熊熊复仇之火走进幼稚园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明天就是幼稚园足球大赛了。 而我，病了接近一个礼拜，什么都没准备。 我：“……” 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当难度突然提升到挑战级别的……反正也不至于赢不了，就是过程可能会…… “工藤同学不用担心。”洁君静静地听完了这些天我的经历，垂下了眼睛：“我已经提前训练过其他人了。” 我愣了一下：“……？”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刚来幼稚园的时候，伊藤同学和我说，每天洁君看到我不没来幼稚园就会哭，这就意味着洁君已经…… 整整哭了七天。 我非常震惊。 ……这么能哭吗……不对不是这个，居然一边哭一边还记得训练别人？ 洁君翻开了手上的绘本：“他们现在已经知道足球的规则，也知道在场上该干什么，不会影响到我们进球。” 我：“……！” “这几天幼稚园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也有帮工藤同学记下来，手工也都做了，不会影响工藤同学的小红花数量……”洁君说着，将绘本又翻了一页。他明明在对我说话，却没有抬头看我：“所以工藤同学在班里的小红花还是最多的。” 我：“……！！” 洁君补充了一下：“还有，今天幼稚园中午的饭菜是炸猪排……我刚刚闻到了。” 我：“……！！！” 这时候洁君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我，惶恐地：“以后我不会请小泉吃冰激凌了……对不起，我们还可以一起踢球吗？” 原来洁君这么害怕以后不能和我一起踢球了吗……可恶，洁君踢球现在已经挺厉害的，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厉害…… 我怎么可能拒绝啊？ 我：“我以后也不可以吃那么多冰激凌了……我们当然要一起踢球。” 我：“我们还要当好朋友！” “好！”洁君呆了一下，随即很快就应了下来，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泉是我第一个好朋友！” ……但洁君不是我第一个好朋友。我有很多朋友，洁君只是其中一个。 他这么说让我有一点微妙的愧疚，下意识忽略了洁君直接喊我名字这件事，赶紧用力地点点头，转移话题：“洁同学这周有踢足球吗？” “爸爸妈妈带我去看了一场球赛，”洁君开始和我分享自己这周都做了什么：“然后我有自己和其他小朋友踢球……” 我侧头看他：“结果呢？” 洁君红着脸：“我把他们踢爆了。” 他很小声地说：“……他们，和小泉，根本没有办法比。” 诶？ 我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就是有眼光！” “毕竟，你的朋友，我，工藤泉，”我站起来，仰望天花板，语气惆怅：“是踢遍了整个东京幼儿园足球赛的小朋友，目前还没有遇到对手，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有点寂寞……” 洁君：“……！” 洁君结结巴巴：“我，我以后可以当小泉的对手……” “我知道啊。”我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洁君怎么会成为我的队友呢？” 伊藤同学幽怨的声音从我们身后飘过来：“那我呢？小泉？我为你学了一个礼拜的足球，连舞蹈课都没去上……” 我：“……” 其实，感觉伊藤同学本来就不是很想上舞蹈课的样子…… 伊藤同学：“小泉？” 我果断转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当然是我在幼稚园最好的同桌！超级喜欢你的！” “小泉，”洁君忽然开口：“我昨天进了几个球……你要不要听一下？” 我立刻从伊藤同学的怀里钻了出来：“！说说！” 结果本来内向的洁君一讲到进球就滔滔不绝，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洁君的话可以这么多，第一次知道周围原来有那么多小朋友…… 听着听着，我都感觉有点渴，想去书包里拿水杯——结果洁君很主动地把帮我跑去把水杯拿了过来，然后继续讲进球。 我想站起来去拿糖吃——伊藤同学说她带了，结果洁君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西瓜味的糖递给了我，然后继续讲进球。 我：“……” 我默默塞了一颗西瓜糖在洁君的嘴里。 没想到的是，洁君红了一下脸后，就两三下咬碎了那颗糖，然后继续绘声绘色地讲他的进球故事。 我：“…………” 又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洁同学？” 我们僵硬地转过头去—— 是日向老师。 日向老师温柔地看着我们：“英语课文背完了吗？口语练习了吗？” 我们：“…………” 还有这回事？ 虽然坐在英语角，但大家嘴里一个英语字母都没有，难怪老师会找上来…… 最后我们三个人老老实实地站着面墙思过，我和伊藤同学倒是还好，就是洁君似乎觉得很自责，眼眶红了，开始默不作声地掉眼泪。 “……”我顿了顿，问：“洁同学，明天比赛的对手是谁？” 洁君立刻不哭了。 伊藤同学佩服地看着我，而我稳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日向老师在讲台上宣布：“……大后天我们幼稚园要举行家长会……” 我和洁君了口气，那就意味着家长会影响不了我们拿冠军。 好耶！ 结果日向老师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们是向日葵班，到时候大家都要穿成向日葵的样子欢迎爸爸妈妈……” 我有点发愁，叹了口气：“当完冠军还要回来当向日葵，好忙哦。” 洁君也叹了口气：“好忙啊。” 伊藤同学：“……” 伊藤同学面无表情地吐槽：“不然你们让让别人，早点被淘汰，就不用这么忙了。” 我&洁君：“不行！” 伊藤同学：“…………”【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第 10 章 虽然我们参加的只是幼稚园级别的比赛，但是组织的人办得还挺正规，流程一类的东西都像模像样，与我在电视上看的比赛大差不差。 不过因为大家都是小朋友，估计也怕没有那么多人参加，我们幼稚园足球比赛还没有分男女两种类型。所以我和洁君可以在这次的比赛中组队……那我们升小学了怎么办？ 但是升小学会遇见新的人，似乎也不错，现在这些对手有点太没挑战性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说出来这句话以后，洁君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他送了我一盘西瓜，但我和他说我变心去吃草莓了这种即视感…… “就算男孩子和女孩子可以组队，你们俩也不一定在一个小学吧。”伊藤同学一针见血地说：“小泉的话，不是说要去帝丹小学吗？” 洁君愣了愣：“帝丹？小泉已经决定好了？”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足球，嗯了一声，深沉地想—— 毕竟我要去帝丹小学，实现我的目标！ 爸爸和妈妈都是在帝丹毕业的，妈妈当年还有一个「帝丹公主」的称号。而我，已经看上了「帝丹のking」这个称号…… 公主的孩子当king，完全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延续妈妈的荣耀。 至于为什么不是我哥……可恶，这么出风头的机会，为什么要让给我哥啊？ 绝对不行！ “……”洁君定定地盯着空气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声音里有一点失落：“小泉没有和我说过……” 我啊了声：“因为你没问。” “……”洁君似乎是被我哽了一下，不过还是低着脑袋，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但是，小泉原来已经想好以后的事了吗？”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问他：“对啊，你不会想今天晚上明天吃什么吗？” 洁君：“……” 看洁君的表情，估计是没怎么想过，而我不一样，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比如我已经想好今晚吃汉堡明天吃炸鸡后天吃牛排大后天再吃我心爱的炸猪排……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更饿了。 当务之急是踢完这次幼稚园足球大赛，蝉联一下冠军……我猛地睁开眼睛，面沉如水，忍痛将美食暂时放在了脑后，毅然决然地走上台去代表我们幼稚园抽签去了。 我抽签的时候，台下一直窸窸窣窣。 “那就是向日葵大魔王吗？不是说她生病了参加不了足球比赛？” 唔，就算我生病了也可以赢你们吧……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军师，听说是给她专门出谋划策还帮她训练人的，这次他们队超恐怖的！” 军师？是指洁同学？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洁哥！” ……这个绰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得这么广了吗？ 我实在没忍住，抽完签后调侃了洁君几句。 …… “洁同学在他们口中都已经变成洁哥了，”工藤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你现在超级出名诶！” 洁世一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顿了顿，说：“……是因为小泉，他们才知道我的。” 或者说，是因为工藤泉对他的特别，洁世一才在这些人眼里变得特别。 这样的特殊其实对他来说很陌生，他从小都是不被人关注、甚至可以说由于爱哭不太受欢迎的那个，照理来说，是应该不习惯然后躲起来的。 他确实不习惯，但他没有躲起来。 反而，洁世一很想要这样的特殊……是因为小泉太耀眼，所以想变得和她一样吗？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但洁世一现在还不太明白。他只知道，他不能忍受回到过去的生活，不能忍受再也不可以和小泉踢球这件事，不能忍受成为被小泉视作「没有挑战性的对手」的一员…… 是洁世一需要工藤泉。 尽管有时候，工藤泉会因为她觉得她是个坏小孩而哭，但洁世一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坏小孩，毕竟他产生了这样自私的想法，这是不对的。可他现在不想改正。就先让他这个坏小孩，多呆在好小孩身边一阵子吧……？或者说，为什么不能一直在她身边呢？ 他抱着这样的心情，摘取幼稚园足球大赛冠军的奖杯后，回家向父母提出了升入帝丹小学的想法。 然而洁爸爸在查了一下帝丹小学的相关资料后，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犹豫：“……那个，小世。” “帝丹小学在入学的时候要进行面试，比较严格，”洁爸爸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英语也是面试的一环。” 洁妈妈刚好路过：“啊咧，小世的英语不是一直很差吗？” “……”洁爸爸尝试安慰儿子：“也没有很差……只是从来没拿过d？” 洁世一：“……” 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灰暗了。 “没关系小世，你数学不是还……” “亲爱的，小世上次数学是e。” “……还有两年！还来得及！妈妈现在就去给你请家教——小世！小世！！”【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第 11 章 “诶？洁同学想让我帮忙补习？” 我愣了一下，将踩在别人背上的脚用了点力，抬手擦去额头上透明的汗珠。没搭理地上那几个男孩子的求饶，我倚靠在墙上，转头看着洁君，回想了一下最近有没有测试：“但最近不是没有考试吗？” 洁君有点难为情。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我面前，目光在地上乱晃，就是不看我：“……因为我向爸爸妈妈提出了一个愿望。” “成绩达到标准，阿姨叔叔就会帮你实现的那种？” “是的，只要英语考到b。” 洁君的语气有点急促，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看我的表情：“那样的话，爸爸妈妈就会带我去现场看球赛。” 原来如此。 我知道洁君一直很想去看一场正式的足球赛，最好是世界级的那种，不过日本足球没什么水平，那种级别的比赛基本不可能在日本举办，除了最近——不知道是哪个足球队想不开，要来日本踢一次。 似乎在哪里听过…… 片刻的沉默似乎让洁君误会了什么，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我一遍：“拜托，小泉？” ——我记起来了。 那两个足球队分别是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是因为铃木集团的赞助才来的，洁君当时就和我说过。只不过当时叔叔和阿姨似乎好像就答应他了来着……？是后来又补充了条件吗？ 我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继续想下去。 “当然没问题！”我一口应下，“只补习英语是吗？” 洁君红着耳根点了点头。 我对洁君比了个ok的手势：“那等一下，等我再把这几个人打一顿就来。” 地上那几只：“……” 他们看起来有点想死的样子。 “不要啊工藤姐！”他们哀嚎起来，“看洁哥在这里的份上，今天不然就放过我们吧？洁哥帮帮我们吧？” “……你们找错人了啦，”我叹了一口气：“洁同学只会夸我干得好。” 洁君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小泉最棒！” 我越发理直气壮了，蹲下身拿树枝戳了一下这些鼻青脸肿的几只，商量道：“这样吧，等你们什么时候变成大人，我就会放过你们了。” 地上那几只：“…………”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想死。 收拾完这些男孩回教室的路上，我和洁君说起来这些人，撇了撇嘴：“他们偷偷扯伊藤同学的小辫子，都把伊藤同学给惹哭了，还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继续扯，我就把他们都打了一顿……男孩子真讨厌，”当然，我快速地补充了一句：“除了洁同学。” 洁君默默地挺直了背。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完……他一般都是被别人惹哭的那个。 “上次和他们老师说的时候，他们的老师说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长大，还是小孩子，都不怎么管。”我对洁君抱怨道：“那我就只能打到他们变成大人为止了，但一直揍人也很无聊的。” “不然下次打狠一点吧？”我突发奇想：“都怪他们不早点长大，老是惹祸。” 洁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前半句话充耳不闻，只是问我：“那小泉想长大吗？” 我当然想过这种事，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想长大，长大可以打败更多厉害的人，洁同学不想吗？” “有时候会想着长大，快点升小学，现在好多叔叔阿姨都不把我要认真踢足球的话当一回事，觉得我是玩玩而已。”洁君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连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慢了：“可是我明明是认真的……” 我沉稳地点了点头，别说大人了，就是那些小男孩，我一开始说我要打他们直到改正，他们就是不信。 “……不过有时候也会想不要那么快长大，”洁君忽然低下了头，小声嘀咕：“英语好难，别的也好难，我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来准备，升小学再晚一点就好了。” 我：“……” 啊，难吗？ 不过这应该是我的问题，所以我机智地选择了沉默。 我在教室门前停下，问：“放暑假前，洁同学的英语要到b吗？” “……这有点太难了吧。”我听见洁君似乎是很轻地嘀咕了一句，觉得自己做不到的样子。然而他过两秒却深吸一口气，回答说：“对，暑假前英语得到b，要拜托小泉帮帮我，因为那场球赛就在八月。” 我：“……？” 怎么变得这么快？ 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小心地拿出樱桃小丸子的卷笔刀，开始削铅笔：“如果是洁同学的话，感觉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居然都要暑假了吗？” 洁君：“对，对了，小泉……” 这时前面的伊藤同学转过身来，眼睛一亮：“这是限量的！” “我哥哥帮我买的！”我高兴地举起来给伊藤同学展示了一圈，“这样一来，我的所有文具就都是樱桃小丸子系列了！” 洁君失落地低下头，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给我和伊藤同学聊天腾了块儿空地出来。 但我还记得他刚才喊了我的名字：“洁同学，刚才你喊我？” “……对，马上就要暑假了，我想问，到时候英语考到b的话……”洁君犹豫了一会儿，结果上课铃响了。他只能加快了语速，我发誓我认识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说得这么快，好像怕错过了这次就鼓不起勇气了。 洁君问：“暑假里我们能一起去看球赛吗？” 我思考了片刻——我思考的速度也很快，主要是因为我已经听见日向老师的脚步声了。 “恐怕不行。”我抱歉地说，语速快得像个机关枪，“这个暑假我要去夏威夷，是爸爸之前就定好的家庭旅行。” 洁君抿了抿唇，说：“没关系——” 我郑重地拿出我的樱桃小丸子卷笔刀，小心地放在了洁君的手里，洁君不明所以地接过，迷茫地看着我：“？” 我说：“让它代替我陪你去看球赛。” 洁君愣住了。 然而伊藤同学一语道破：“你是想洁同学帮你削铅笔吧？” 我：“……” 洁君：“……” “……”我不由恼羞成怒，在课桌底下踢了她一脚：“……这不冲突好吗？” “没关系。”洁君说，他捧着我的限量卷笔刀笑了起来：“我愿意的。” 我对着伊藤同学哼了一声。 刚踏进门的日向老师：“……” 她一听见这话，惊疑地后退了好几步。【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第 12 章 我以为辅导洁君的英语到b，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我们幼稚园的英语考试，其实就是让每个小朋友上去用英语介绍一下自己，时间是一分钟。可对于洁君来说，最困难的不是不认识英文字母，而是无论他把台词背得多么滚瓜烂熟，一上台他就会大脑空白，所以结结巴巴，一分钟过去根本说不了几句话，老师当然不会给他高分。 下了讲台后的洁君趴在桌上，浑身冒着不明的黑气：“……不行，我不能倒在这里……怎么能因为一个英语b就……” 而我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背后也冒出了黑气，不停地碎碎念：“难道我要被这么小的事情打败吗绝对不允许我一定可以的……” 伊藤同学看着我们：“……” 她诚恳地建议：“不然算了吧？” 我和洁君立刻拍桌而起：“不行！！！” 伊藤同学：“…………” “不管，”我懊恼地咬了一口小蛋糕，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让洁同学的英语考试能到b！不然我就——” 洁君深吸一口气，想过来制止我。 我下定决心：“不然我就每次少吃一块西瓜！” 洁君制止的动作顿了一下：“……” “为了我以后的西瓜。”我转过身去，把脑袋放在洁君的书桌上——上次换位置的时候，洁君换到了我身后。我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到我可能会失去的西瓜，语气瞬间十分认真：“你一定要考到b……” 洁君深吸一口气，答应了我：“我一定会考到b的！” 为了我的西瓜，我拼命思考了一番。 他到现在其实都还做不到和别人很顺畅地交流，只有和我说话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于是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在台上的时候只看着我，忽略旁边的其他人，就当做是在对我在做自我介绍……结果洁君一次就成功了。 我：“……” 这么简单的话，那我之前那么多天的困惑算什么？ “因为你这家伙努力错方向了吧。”老哥听完我的郁闷之后，这样评价道：“你说的那个同学，她是比较内向的性格，在班里和别人也不熟，一下子要她改性格或者让她交一堆朋友，还是做不到的。” 我陷入沉思后，承认老哥说的话，偶尔还是有道理的。 “不过居然看着你就可以克服恐惧……”老哥拍了拍我的头，一脸欣慰：“看来你对她来说很重要，交到居然能忍耐你这个暴力狂的好朋友了，小泉。” 我被他这幅样子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将他揉乱我头发的手给拍了下去：“我当然会交到好朋友，而且……” 老哥吃痛地揉着手，看样子是准备对我进行语言攻击，我哼了一声：“洁同学是男孩子，是‘他’啦，笨蛋。” 老哥一愣：“……” 老哥忽然收回了语言攻击，甚至都不计较我喊他笨蛋的事，和我四目相对：“居然是男的？” 我歪头问他：“男生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居然还有男生能和你做朋友，看样子一定很结实……”老哥揉了揉鼻子：“不不不，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让我名侦探来想一想……” 我气鼓鼓地：“我才没有像打别人一样打洁同学！” 老哥瞪大眼睛：“那更不对劲了！” 我：“……” 不是，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我翻了个白眼，反驳他：“大侦探哥哥，是男生怎么了？你不是和小兰姐姐关系最好吗，你是男生，小兰姐姐是女生，你们都没问题，那我和洁同学怎么就有哪里不对劲了？” “……”老哥被我说服了，摸了摸下巴：“好像有点道理。” 我理直气壮：“对吧？” - ……不，完全不一样。 我和洁君的相处，与哥哥和小兰姐姐，完全不一样。 只是我那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 回忆完毕，我忧心忡忡地将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低头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唯一一个特别关心——洁君。 【洁君：马上就要比赛了，出来训练吗，小泉？】 ……看完这条讯息后，我如临大敌地站了起来。 老哥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吐槽我的机会：“露出这个表情，你考试被谁超过了？” “才没有！”我眯起了红色的眼睛，不悦地反驳：“到现在为止，我的成绩还是全年级第一，需要我和你再报一遍我的成绩单吗？我连音乐都是超级优秀！” “……那你怎么了？” 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 老哥：“……你太自恋，也是一种烦恼。” 我：“……” 没必要和老哥斤斤计较，于是我向妈妈投去了写满sos的目光。妈妈靠在爸爸的肩膀上，抬头拎住老哥的耳朵：“新酱？不许这么说妹妹——” 我顿时满足了。 回复了短信，我和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就换好男装的易容出门了。迎着番茄似的太阳，我没忍住叹了一口气——我刚才还真没乱说，老哥没懂是是老哥的问题。实话讲，我就是因为我踢足球太厉害而烦恼。 不过我从来不觉得我太厉害是我的问题，直到洁君在我面前完完全全露出那一面，我才反省了一下自己。 毕竟洁君对足球感兴趣——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足球部的铁丝大门意料之中地没关，吱呀一声就推开了。有几个人在球场外做热身，翠绿色的草坪上只有一个身影。我几乎都不用思考，就知道那是洁君。 他低着头，清亮的日光洒在他深蓝色的头发上，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使我看不清他的五官。 可当我走近一点的时候，他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整张脸——连同金属蓝的眼眸，都倏然落在晨光里。他停下了颠球，扬起了一个干净美好的笑容，眼睛里浮现出我的模样：“小泉！” 我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开始做热身动作。 趁着热身的时候，他低声和我讲了一遍今天的训练内容。没什么复杂的，他喊我来之前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简单来说就是我带一队他带一队踢训练赛。由于马上要进行全国大赛了，所以部内的训练赛也都要偏正式一点，要按照赛制比完一整场。 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我的对手根本不可能坚持完一整场。 ……哪怕是洁君在对面也一样。 浓烈的日光中，洁君趴在草坪上不断地喘着气，教练见状想要扶他一把，却被他拒绝了。 黑白相间的足球慢悠悠地滚到他身边，他立刻站起来，一脚踩住了想要溜走的足球，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但和之前的完全不同，明明还在阳光底下，却晦暗了起来。我看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目光灼热。 很难想象晦暗和灼热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偏偏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发生了。 我从洁君身边走过想去拿瓶水，却被他抬手拦住了。他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兴奋：“——小泉，再来一场。” 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问道：“是要比到你能赢我为止吗？” 他歪了歪头，看起来居然有点无辜：“不然呢？” 我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了一张多年以前还红着眼睛的脸，和现在洁君的脸重合了起来——如果不是我和洁君一起长大，我很难想象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洁世一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你的队友没体力了，”我言简意赅地说，只想速战速决后去吃冰激凌：“我们一对一，一个球？” 洁君坚持：“三个球。” 我：“……” 你对三个球是有什么执念吗你？怎么每次都坚持要三个球啊？ “不管多少个球，”被我们拉来的教练认命地吹响了哨子，我望着被高高抛起的足球，语气很冷静：“结局都还是一样的，洁君。” 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足球落下的模样，大脑已经开始运作，自动预判足球的落点。 “这个没法帮你补习了，”我从他的身边掠过：“得你自己想办法追上才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第 13 章 可能连工藤泉自己都忘记了。 她第一次在洁世一面前踢足球的时候，就是用三球定胜负的规则。三球也是她接受一对一的极限，再多一球就会惹来她类似“我还想去吃冰激凌”的抱怨。 尽管洁世一想和她踢的远远不止三球。 因为没人会比他自己更清楚—— 足球从半空中落下，他的眼睛分明已经再容不下别的东西，脑海里却已经开始自动勾勒球场上少女的身形，预判她的行动路径。他也许比工藤泉自己还要了解她，这是他们将近十年以来当青梅竹马和队友的成果，也是洁世一判断这场三球对局里他会输的原因。 ……但是，他想赢。 哪怕这场比赛看起来毫无胜算，他也想赢。 于是几乎在预判到球落点的一开始，他就抛弃了所有顾忌，肆无忌惮地将速度加到最快，不管无论如何，都要拿到那颗球，然后狠狠射门…… 他要赢！！ 然而一阵呼啸的风声从洁世一身边掠过，没有丝毫为他停驻的意思，快得几乎叫人头晕目眩。 这像是剧目拉开幕布的预兆。 因为紧接着，一道洁世一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强行劈开他那个只有足球的世界，闯进了他的视野里，然后将他甩在了身后——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稳稳地踩住了球。 她本来就跑得比所有人都快，本来就可以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预判到球会落在哪儿，所以她做到了。 球场边传来一阵阵吸气声，原本还在休息的队员们都纷纷停下了动作，望着这边。 “你不应该让我拿到球的，”工藤泉没有回头，足球乖顺地在她的运动鞋底下旋转了一圈：“洁君。” 现在他们离洁世一身后的球门还有足足三十几米，在这个距离射门，对于还是国中生的非职业球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工藤泉的动作非常果断，洁世一甚至都来不及越到她面前阻止—— 她眯起眼睛，微微下蹲，右脚腕抵住了足球，简单明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动作，然后就像洁世一渴望他自己成为的那样，轰——！ 球进了。 这是第一个球。 洁世一睁大了眼睛，将这一球牢牢地刻在脑海里。而足球场在陷入片刻的寂静后，随即炸了开来。 足球被别人捡了回来。 在一对一的对局中，如果被工藤泉先拿到球，那么洁世一阻拦她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这是洁世一很早就知道的道理，也是刚才工藤泉那么说的原因。他明白自己的青梅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在身体素质这一方面对同龄人几乎是完全碾压的，无论是速度弹跳力还是力量，都是绝对的怪物级别。 所以这次，这个球，他必须要抢在小泉之前，千万不能被她先拿到—— 正常拼速度是完全劣势，然而这次的足球要离他更近一些，那么这就是优势。 洁世一全神贯注，丝毫没有保留，终于抢在工藤泉之前接住了那颗球。他几乎是在接住的瞬间，就带着球跑了起来，因为他现在是没法和工藤泉一样，在这样的距离射门的……不对。 他的瞳孔骤然缩小。 洁世一喃喃：“……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不到呢？” 似乎有什么新的东西——那是原本属于工藤泉的东西，出现了。 工藤泉就在身边，要停下来越过她射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洁世一的大脑飞速旋转，既然停下来不可能，那就不停下来，她在左侧，那么就用右脚，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她想要截球，哪怕是以她的速度也不行——足球瞬间飞了出去！ 可是却没有如同洁世一所料一样冲入球网里，反而在工藤泉的脚边停住了。哪怕足球本身依旧在高速旋转，却无法再往球门的方向挪一步。 ……什么？ 洁世一愣住了。 工藤泉叹了口气：“都猜到了啊，洁君。” “你的一举一动，”她转过身，带着足球向洁世一那边的球门飞了过去：“我都知道的——” ——第二个球撕开了风，冲进球网。 好像也冲进了洁世一的心脏。 他愣愣地看着那颗缓缓落在地上的球，整个人完全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眼前的少女。 他的心脏如鼓点般跳得越来越快，可工藤泉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 太强了，洁世一想。 哪怕这个事实再清晰不过，哪怕他已经切身感受过很多次，但每一次和工藤泉当队友或是练习赛对手的时候，都会再次认清这件事——工藤泉是洁世一长到现在，接触到过最强的同龄球员。她是毫无置疑的最强。 这其实是从外表上很难看出来的。 虽然工藤泉的身高已经算得上高挑，可在男生里只能说是中等偏下，更别提她要比男生单薄得多的身形，穿着男装更加显著。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看起来都只是个过分精致好看的少年而已。板着脸的时候冷清，笑起来的时候却会露出一边的酒窝，瞬间温暖了起来。 但是她踢的球，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明明是简简单单，并没有多么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偏偏就让她在开始踢足球以来从没有输过一个同龄人，哪怕是足球部那些高年级的学长也很难在她手下拿到一分。这具瘦弱的身体藏着难以估量的爆发力和潜力，再搭配上那个相当可怕的大脑，奖杯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是家里随处可见的摆设。 球场边有人已经在小声地喊着怪物了。 工藤泉在球场上的压迫无疑是排山倒海的，哪怕球场外的人都不轻松，更别提球场内的洁世一了。 ——但是，洁世一完全不觉得害怕。 他抬起头，视线与若有所觉望过来的少女在半空中交汇，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工藤泉：“？” “再让我看到更多一点，小泉。”洁世一的眼睛里燃起了火花，“再一次让我看清楚你的天才——” 哪怕她已经在他面前展现了足够多的东西，他也是最了解她的人，可他仍然不满足。 他想要更多。哪怕他知道她未来能做到更多，也都会一一展现给他——可他连未来也不愿意等。好像只要了解得更多，他就离追上她更进一步，离吞噬她…… 也更进一步。 小时候他想追上她，站在她的身边，现在他却想吞噬她。 ——他真是太糟糕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4、第 14 章 现在看起来，小泉对他糟糕的想法一无所知。洁世一想。 工藤泉站在前方，面上依旧是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冷淡表情，似乎一点都察觉不到洁世一此时身体里涌动的那些东西。 她伸出手扯下发圈，把有些松散的马尾给重新扎了一下。 “最后一球了，”工藤泉甩了甩辫子，语气很冷静：“洁君要加油啊。” 洁世一：“……我会拼尽全力的。” “那就太好了，我很喜欢拼尽全力的洁君。” 说着拼尽全力，但洁世一其实从一开始就毫无保留了。可问题是——工藤泉和洁世一，是一起踢了很多年球的队友。 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他们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对方，甚至已经到了哪怕洁世一倏然觉醒了，工藤泉都对他要干什么一清二楚的地步。那只是个虚晃的假动作，她根本不是要从洁世一的侧面强行截球，洁世一射门路线上的球，才是她的目标。 简单地来说，就是预判了他的预判。 本来按照道理会影响对决的队友身份，反而让这一球进了，劣势变成了优势。 ……如果他做什么，都会被她知道的话。洁世一将手指插进了被汗打湿的额发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么他必须做到完完全全的进化，进化到她的预料之外的地步…… 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而这次洁世一没有像之前那么好运气，足球再度落在了工藤泉的脚边。可这次洁世一防守的水平几乎是翻了个倍，起码让工藤泉没法能复刻第一次进球那样直截了当地射门，因为有人在贪婪地盯着那个足球，如果贸然射门肯定是会被拦下的。而且洁世一也不像之前那样，能轻而易举地被熟悉的动作晃开了。 但是—— 对她来说，可以做到。 “第三个球，”洁世一听见她在耳边说，“在这里。” 她迎着阳光跳了起来。 碧蓝色天空下的少女面无表情，那双无机质红地眼眸牢牢地锁定了那颗球，以及洁世一背后的球门。哪怕洁世一已经下意识地跳起来想接住这个球，但他跳起来的高度还是不够，紧接着工藤泉居然趁着滞空的短暂一秒旋转了身体，愣是硬生生地接住这个足球，小腿凭空发力—— 砰！ 足球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几乎要将球网给冲破。 她赢了。 是绝对的胜利。 足球场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可过了几秒，等大家都反应过来之后炸开了。 “怪物吧？”有人喃喃道：“明明看起来那么单薄，却有这样的身体素质……” “刚才难道工藤还没尽全力吗？！” “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 “……” “本来队里也只有洁和工藤能踢两下了……” “洁不会被打击到了吧？” 不，完全没有。 洁世一想。 他只是努力地睁大眼睛，几乎迫不及待地开始回忆这个球是怎样踢出来，想要研究这个球他自己是否能做到，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能像刚才的小泉一样耀眼，然后……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他是真的想要吞噬掉工藤泉。 ……完蛋了。 控制不住了。 本来就已经发芽的想法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以至于须臾便快速抽条，眨眼间就成为一棵参天大树，甚至还在不断向四周蔓延枝叶。所以他几乎是立刻就开了口，想要说出来，但在看到工藤泉的这一刹那理智瞬间回归，让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在小泉心里，他还是那个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好朋友。 过往的记忆排着队在他眼前蹦蹦跳跳地经过，无论是西瓜还是冰激凌，或是向日葵，再是削笔刀，各个不同的场景里都有个女孩。她可能是笑起来，也可能是牵起他的手，还可能是用手指绕了一下头发，一看到这些样子，那几句“洁君真好”“洁君最好了”“洁君是好人”就会在他的耳畔响起。 最开始她就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好人，才和他交朋友的。 那如果知道他现在不是好人了，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 洁世一不敢想象小泉的反应，更不敢想象那一天的到来。或者说，那一点关于这些的想象刚钻出来，就被他给摁死了。所以哪怕心里那些阴暗的渴望再怎么叫嚣，也被洁世一粗暴地塞了回去。哪怕他明白是自欺欺人，也还是拼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他克制着心里那些想法，借着工藤泉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笑着说：“很漂亮的球，小泉。全国大赛我们一定会赢的。” 但他声音里残余的激动，绷紧的指骨和眼里的兴奋完完全全把他自己给出卖了，而工藤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有戳穿他拙劣的伪装，只是侧过头嘀咕了一句：“……又来了，回去得赶紧看完那本书了。” 洁世一没听清楚，茫然地看她：“？” “没什么啦。” 工藤泉只流露出片刻的忧心忡忡，转而便拉起洁世一的手臂，顺带把他整个人也拽了过来：“现在不是休息了吗？陪我去买冰激凌——” 洁世一脚下一个趔趄，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不记得幼儿园的事情了吗？” “偶尔吃一个又不要紧——” “那就只能吃一个。” “……切。” “我给你买。” “……那好吧。” 这两人猝不及防切换的画风，让帝丹中学足球部的其他部员们陷入了沉默。 部员a困惑地挠了挠头：“刚才……洁的身后是冒出了黑气对吧？就像动画里放的那样，感觉要黑化了？” “毕竟是和工藤踢足球，要么死要么黑化吧。”部员b一脸安详地瘫着：“而我，是死的那一个。” 部员a举起了手：“……呃，我也是。” 两人不由得对洁世一肃然起敬：“这么一看，洁果然很厉害。” “而且他下场面对工藤的时候，有种黑化指数就一下子清零了的感觉，不过我觉得工藤已经发现他偷偷黑化过了……”部员b摩挲着下巴回忆，忽然提出了一个猜测，大惊失色：“看破但不说破，难道工藤很享受吗？” 部员a：“……你不要把工藤说得跟个变态一样啊喂！” 部员b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难道你不觉得他们俩都有问题吗？一个动不动就黑化，一个好像很享受……” “等、等一下，我们这是热血运动番吧！” “……那个，打扰一下。” 部员a和部员b被身后忽然冒出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野崎？！你怎么会在这里？” 野崎梅太郎举起了手中的笔，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你们说的那两个人，是工藤泉和洁世一没错吧？” “呃，是的。” “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5、第 15 章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金色的阳光落到葱绿的树上，沿着灰色的水泥墙滑下来，滑到那几个鬼鬼祟祟躲在树后的人面前。部员a犹犹豫豫地伸手拉了一下野崎梅太郎的衣角，小声说：“喂，野崎，我们这叫跟踪吧？” 野崎梅太郎兴致勃勃地举着望远镜：“工藤和洁这是在一起回家吗……但工藤怎么一直在看时间？” “等等等等，”部员b把野崎梅太郎给一把拽回树后：“工藤看过来了！这个人到底什么观察力啊可恶，足球部到这里都回头几次了！我明明是专业的！” “……” 部员a的眼神变得惊疑不定了起来。 - “怎么了，泉？” “没什么。”我狐疑地收回了目光，总感觉有除了洁君以外的人在盯着我看……但回头又找不到，大概是昨天熬夜看小说没睡好而产生的错觉吧。我继续同洁君核对时间：“足球的全国比赛第一场是在下周四，排球的是在下周一，网球的是在下周三，篮球的是在下下周，对吧？” 洁君点了点头，不确定地问：“真的要参加这么多比赛吗？” 我解决完最后一点冰激凌，凭借篮球场上无往不利的三分球技术，精准地将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当然，再拿几个第一的话，我家里的奖杯就能凑满999个了，听起来就很厉害啊。” 洁君愣了一下：“怎么就要999了？之前不是九百六十多个吗？” “前几个月赤司喊我去参加了几个竞赛，”我想起来洁君不知道这事：“还有剑道部喊我去参加了关东大赛，拿了冠军回来。” 洁君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很快跟上我，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这样，是我们去年踢足球遇到过的那个赤司吗？” 我没想到洁君还记得赤司——毕竟其实他们只见过一面。 记忆力这么好，那洁君的英语为什么还只是b？ “就是他，后面他找到了我的ins，我们就加上line了，偶尔会有联系。”我想了想说，“他还知道蛮多比赛的，会和我分享一下，是个挺好的人，不然有些比赛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办。” 洁君：“……” 洁君扶额，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有点无语的表情：“然后你就顺便把冠军都拿了。” “没错！不愧是洁君！”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超级了解我！” 洁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那他后面应该还会继续找你。” “但就算他找我，我也没空啊。”我想了一下我的行程表。 奇怪的是，洁君在听到我那句话后，看起来心情莫名地好了一点。 而我仍在发愁：“不知道委员会那些人发什么疯，这么多运动的全国大赛都挤在一起了……就不能为选手想想吗？幸好比赛大多都在东京，万一在北海道怎么办？” 洁君：“……” 他沉默了片刻，笑了起来：“可能他们也没想到有人会同时参加比赛？” “没想到肯定是他们的问题……我要去提醒一下，”我对此不太满意：“不然总是这样，也太影响我拿奖杯了。” 说着我就拿出了手机，打开竞赛老师的聊天框开始打字，控诉竞赛委员会的这种行为。消息发出去后，我切出来看了一眼，99+的未读消息，大多都来自同一个人。 “田径部部长还没放弃啊。”我往上划了一下，随便回了个表情包。 洁君：“邀请你加入田径部吗？” “对啊，说实话他开的条件还蛮让我心动的，”我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比如什么可以提早退训，可以随意请假，我加入的话部长也可以给我当，田径部的部员可以给我随便使唤这种……” 我说：“好像去田径部也不错，洁君觉得怎么样？” “……” 洁君忽然不笑了。 “骗你的，我才不去。” “毕竟他都把我当成个变态了，”我忍不住吐槽：“以为这种部员让我随便使唤的条件能吸引我……我在学校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我哥又说我坏话了？” 但不应该啊。 毕竟自从他帮我领校服时，由于被旁边的案子吸引，结果把我的性别错填成男生起，我哥就没什么胆子说我坏话了。不过那时妈妈刚好在教我易容化妆，也是锻炼一下自己的演技，我干脆将错就错，开始扮起了男生。一开始是不太习惯，但是我做什么都天赋异禀，洁君也帮我打掩护，现在倒也觉得还行。 倒也不是没想过去找老师改回来，但拿这个控诉我哥实在是很好用，我可是非常擅长给点阳光就灿烂的！ 排除了我哥的因素后，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形象会变得这么奇怪的原因。我摇摇头，熄灭屏幕把手机收回了口袋，戳了一下呆在原地很久没动的洁君：“虽然我承认我确实动摇过……但还是不加入田径部比较好。” 洁君好像是僵住了，被我戳了戳才回过神，小心地问：“为什么？” “我之前去观察过了，田径部没有什么很厉害的部员，看起来都不是很耐揍的样子。”我叹了口气，“不对不是耐揍……算了在我对面和挨揍差不多。总之，还是足球部好点。” 可能是因为足球部有洁君在，毕竟洁君已经完全习惯我了嘛。 如果我哥也在就好了，可惜的是，我哥在我加入足球部之前就抢着递交了退部申请，逃得比谁都快。等我当时到足球部的时候，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 洁君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过洁君小时候起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就挺多，所以我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在意。现在我在意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奖杯，二是他出现了疑似双重人格的症状。虽然不一样的洁君会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对，这个想法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我陷入了沉思，然后瞳孔地震。 难道我真的是变态吗？这不行吧？这不对吧？！ 这回是洁君戳了戳我，我一抬头，原来已经到了分开的路口了。 洁君把我的书包递过来，提醒我注意红绿灯后，随口问道：“我妈妈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今天晚上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今晚吗？不行诶，和别人已经约好了。” 洁君僵了一下，面上看起来没太在意。不过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忽然发现不知不觉离三点只有十分钟了。 救命！要迟到了啊啊啊啊！！ 我毫不犹豫地带着书包开始向远处狂奔，留下了一句：“回头line上说，我和日向约好打排球的——”【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6、第 16 章 体育馆人不少，设施之类的都是专业级别的，但排球场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我一眼就看到了对墙壁垫着排球的日向翔阳，不动声色地压了压帽檐，放轻脚步，打算悄悄地从背后绕过去，然后—— “打劫！” 我怀里抱着半路跳起来拦下的排球，看着吓得连头发都炸起来的日向，高高兴兴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日向！” “下午好工藤……”日向翔阳下意识地晃了晃胳膊，随机跳了起来：“等等等等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我一本正经地说：“是因为日向打排球太专注了。” 日向翔阳看起来对此有点怀疑：“……是吗？” 我敷衍地嗯嗯了几声，就带着排球窜到了球网对面，开始做热身动作：“这次你们雪之丘的排球部是不是差一点就凑够人数了？” “就差这么一点点。”一提到这个事，日向翔阳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段相当短的距离。他有点丧气，但是很快就打起精神：“不过，下次一定可以的！” 他身后仿佛燃起了火焰：“我可是很期待在比赛上遇到工藤的！” 我抱着排球歪了歪头：“我也很期待。” ——日向和洁君完全不一样，我想。 如果是洁君错失了进入全国大赛机会的话，应该会难过到哭出来吧……话说，长大以后就很少看见洁君哭了，偶尔也有点想念。 其实日向翔阳和洁君一样，也算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他是我的幼稚园老师日向老师的大侄子，在一次家长会上，日向老师把没人照看的他带到班上来。当时班上有个小朋友生病，正好空出了一套向日葵装，我们就给日向翔阳也套上了，一起扮向日葵对家长说欢迎光临。 我记得当时爸爸妈妈还拍了照片，就是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不过在那儿之后我和日向就没怎么联系，直到升上国中以后，在看一场职业排球比赛的时候才重遇。能认出来，还是日向的那头橘毛很有辨识度，再加上他从小到大都基本没变的缘故。知道他打排球以后，我就把人拉来充当了我的陪练。 ……毕竟帝丹国中排球部的实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所以我才一直不怎么愿意加入排球部和他们一起训练，只会在打比赛的时候出现。 至于性别问题……很久没联系的好处就是，日向翔阳对当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我什么都没说，日向就以为是他自己记错了。就是日向所在的雪之丘中学离东京有点远，所以我们只能在放假的时候约着出来练球。 哪怕这么麻烦也没放弃，是因为我们都觉得彼此很厉害。 我多厉害就不用再说，到现在还没有遇见过我不擅长的运动项目。可日向却是实实在在地给了我一个大惊喜，身体天赋很出色，尤其是跳跃，是经常听见旁观路人惊叹他是不是会飞的程度。 这才有意思——我说的不是假话，我确实很期待在比赛上遇到日向翔阳。 “……还说我呢。”先发球的是日向。他一脸无语地跳了起来，发了个高得离谱的球：“工藤你自己跳得明明也不低啊……！” 排球被日向翔阳从空中轰地拍了下去，如陨石划破天空一般呼啸而来，力道之大和速度之快引得周遭的排球爱好者纷纷侧目。 因为这球绝不好接。就算是有反应的时间，先不谈直面的压迫感，再说这样的力气和速度，手臂能不能承受还得另说—— 但这是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 日向上来就发这样的球，的确让我提起了一点兴趣。我抬起手臂，轻轻松松地将这个高速旋转的球打了回去，满意地看着这个排球擦过球网：“运气不错，刚刚好。” 即使没接到球，日向的眼睛也还是亮了起来：“你更强了啊工藤！” 我装作很谦虚的样子：“还可以，你也不差。” “不过……”日向隐晦地向我身后望了一眼，示意我往球网这边过来一点，等距离拉近后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感觉，一直有人在看着我们？”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感觉到了啊。” 日向很紧张：“是什么人？难道我们被跟踪了？要不要报警？” 我摆了摆手，然后说：“没事，我经常被人围观的。” 之前还有什么网球记者特地来我们学校的网球部想找人，结果没找到，问了网球部部长才知道我在足球部……这种想要打探我消息的人很多，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有洁君。 “……”日向沉默了一下：“不，应该不是。” 他抬手指了指大概的方向：“不然的话，不会躲在那里一边打排球一边偷看吧？” “……这样？”我没回头，思考片刻：“那我应该知道是谁了。” - 体育馆某处大型设施后。 部员a一脸已经离开世界的安详：“没想到，我居然会跟工藤跟到这里来。” “是‘我们’！”部员b纠正他。 部员a：“……” 忽然发现了什么：“喂，等等，那不是洁吗？他不是和工藤分开了吗？” 野崎梅太郎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关键词，瞬移到了部员b身边：“在哪里在哪里？原来洁学弟也来了吗，那么看起来脚本又要改了……” “他应该是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到的这里。”部员b分析了一下，骄傲地挺起了胸：“但是来之后就一直装作是路人在打排球，所以也不显眼，很可惜的是，他遇到了我——我在足球部可是专门给工藤捡球的！视力非常好！” 部员a：“……” 而野崎梅太郎已经自动把脚本写了下去：“那么就是从分开以后，洁学弟就跟着工藤学……一直到这里。” 说到这里时，他略微卡了一下壳，稍微纠结了一下该怎么称呼——毕竟他当时排在工藤新一后面，亲眼见证工藤新一嘴上念叨着“妹妹”结果性别填了个男……但看现在，工藤泉对男装明显乐在其中，不好拆穿。 那么漫画里可以性转成有不为人知女装癖好的校园王子……野崎梅太郎顿时又有灵感了。 “等等，”部员a面带惊恐地，“我刚才听见了什么？” 部员b：“工藤喊了声‘洁君’，这人肯定是发现有人跟踪了——但我敢肯定，工藤一定是在使诈！洁！洁！洁！千万不要沉不住气，给工藤一点颜色看看！” 然后他们三就眼睁睁地看见洁世一放下了排球，抬腿要往工藤泉那边走过去。 部员a部员b野崎梅太郎：“……” 但洁世一刚抬起腿，又放下了。 就在部员b差点喜极而泣的时候，洁世一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低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有点不自在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后，走到了工藤泉身边。 部员a部员b野崎梅太郎：“…………”【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7、第 17 章 洁君很紧张。 但我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没办法，人长大了，洁君已经不像以前在幼稚园那样，动不动就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那样。从某种角度来分析，应该有我在小学的时候逗他逗太多了的原因……但我坚决不承认。 作为一个还没长大的国中生，我是绝对不会揽那么多责任在自己身上的！ 虽然我参加了很多团体比赛，但参加前都是有提前考虑过，我能不能带的动剩下队友的。毕竟我有一点点的冠军收集癖，如果参加了却拿不到冠军，我会感觉世界都要毁灭了。至于享受过程？对我来说，没有名次的项目毫无意义。 所以我一般不会太强求队友达到什么水平，毕竟对别人要求太高会让自己过得很累，尤其是对于我这种冠军爱好者来说。只有那些有能力并且也想努力的人，我会帮一下忙，可如果我发现对方没有表现出让我兴奋的东西，就会收回关注。 ……啊，说起来，日向和洁君都是这样的人，基本每次交手都会给我惊喜。所以我还是蛮期待可以和他们在赛场上相遇的，无论是当我的队友还是对手，会让我觉得没有那么无聊。 等等，偏题了！ 当日向说有人在一边打球一边悄悄盯着我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就是洁君……毕竟这种行为模式太熟悉了。 旁观我、偷看我的人从来不少，但洁君是里面的翘楚——他连在比赛和训练的时候都会经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非要形容怎么奇怪的话，是一种饥肠辘辘的眼神……不过洁君又不吃人，我调查过了！ 而且能在这种时候做到一心二用的人其实很少，大部分人如果要边打球边看我，基本上都会被自己的排球or网球砸到，要么踢了个空气结果狠狠摔了一跤……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能做到一心二用的那小部分人，看到我基本就马上过来提议比赛了…… 我绝对没有指名道姓说赤司的意思。 那么，用我哥偶像福尔摩斯的话来总结——排除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不管多么不合情理，但那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 ——就是你了！洁君！ 洁君站在我面前，视线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我，浑身上下都写着局促和尴尬。 “洁君洁君洁君！”好久没看见他这副模样了，我觉得很新奇，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问。我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问：“你是要来偷偷练排球给我一个惊喜的吗？” 洁君愣住了：“……” 日向翔阳也呆住了：“……” 洁君似乎想摇头，又不知道为什么没这么做，只干巴巴地重复：“惊喜？” “就是偷偷练排球，到时候惊艳我，以后和我一起参加比赛的惊喜。”我已经给他写好剧本了：“毕竟我们学校的排球部太菜了……难道不是这样吗？洁君？” “……对。”洁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在我的目光中僵硬地点了点头：“我希望能帮泉分担一点。” 我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虽然我没觉得怎么累，但洁君这样我果然很感动，为了庆祝，不然我们等下……” 洁君忽然笑了起来：“泉，你今天吃过冰激凌了，不能再吃了。” 我：“……” 没意思！小时候的洁君天天给我买冰激凌吃的！ “哦对了，介绍一下，不过你们其实以前见过。”由于不能再吃冰激凌，所以我人也变得无精打采：“这个没意思的人是我从幼稚园到国中的朋友洁世一，我们一直一起踢足球……这是日向翔阳，日向老师的侄子，和我们一起扮演过向日葵的那位。” 洁君努力回忆。 洁君没想起来。他咳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装作想起来的样子：“好久不见，日向。” 日向翔阳把排球顶在脑袋上，费力地想了想，不过显然对他也没什么印象。但对于我们这些运动系来说，什么时候见过其实不算重点，重点是—— 果然，日向翔阳第一句就是：“你也打排球吗？” “还是初学者，刚打没多久，还只会对着墙打。”洁君温和地说。 “是工藤朋友的话，你一定很厉害，很快就可以上手了！”日向翔阳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我之前就是你这样的，本来在自己练，后来遇到工藤，工藤教了我几天就好很多了。” 洁君的情绪似乎淡了一点：“……好。” ……怎么回事？是觉得我教不好吗？ 我可是一直守护洁君的英语成绩稳定在b的女人！ “……不过，最近应该是没有什么时间。”洁君看了气鼓鼓的我一眼：“泉参加的全国大赛有点多。” 我有点茫然：“多吗？” 这回洁君和日向翔阳一起：“……” 我怕洁君因为这个就放弃打排球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以后我在排球上会少一个像洁君这么靠谱的队友……这种事不要仅限于足球啊，有洁君帮我的话，我可以少动很多脑子…… “教洁君打排球的话我一直有空的，而且我打排球非常非常厉害，”我眼巴巴地看着洁君，选择用了他肯定了解的足球来对比：“只比我足球差那么一点点。” 洁君轻声问：“只差一点点？” 而日向翔阳瞳孔地震：“还差一点点？” ……嗯，是时候表现一下自己了。 我活动了下手腕和脚腕，从日向翔阳手里把排球接了过来，往后退了几步开始助跑，然后一跃而起跳到了空中，抬起右手——砰！ 蓝黄相间的排球撕开空气，张牙舞爪地向对面半场冲去，日向翔阳下意识地跳起来想接球，但是高速旋转的排球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接着轰地落在了界线前方——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排球不甘地弹了两下，最终停留在了界线前几厘米处。而排球刚才和木地板接触的地方，已经凹下去了一个深深的坑。 “……” 我苦恼地叹了口气：“等下又要去和体育馆商量赔偿了……洁君等下陪我一起？洁君？” 出乎我意料的，洁君正愣愣地盯着那木地板上的球坑出神。 仿佛有什么漆黑的东西开始在他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开始蔓延，他脸色变了又变，有些焦躁地抿了抿嘴唇，等我喊他第三遍的时候才转过头。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能将我和地上的球坑都收入眼底时，才用那种我很熟悉的语气，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怎么办？”【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8、第 18 章 听到洁君那句“怎么办呢”，我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我下意识侧过头，发现他的脸上隐隐带了点似曾相识的狂热。不过从他紧紧绷着的嘴角看，他应该在死死地克制，努力不要表现出来。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这种挣扎我不能再熟悉了。 ……只是洁君不想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而已。 不过…… 我默默地看了日向翔阳一眼。 虽然我已经习惯洁君时不时地来这一下了，但对于和初次见面基本没区别的日向翔阳来说，洁君这样的表现果然还是非常有冲击力的。所以他现在人很恍惚，石化在原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啊？” 他的语气十分茫然，像只误入了不同画风片场的小羊羔。 这句“啊”好像突然提醒了洁君，在场的还有别人，于是他立刻一秒切回了原本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夸我道：“不愧是泉，好厉害！这样的球已经是职业级的水平了吧？” 就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并且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慌张得像是另一只小羊羔。 真·小羊羔·日向翔阳：“……？” 洁君这样是怕我发现，只有他自己觉得还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吧。 我装作没有察觉到，淡定地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接受了洁君的夸赞：“一般一般啦。” 不过洁君仍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他刚才说话的音量不小，我没听见是不可能的。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微的汗珠：“泉，那个，刚才……” “洁君刚才说‘怎么办呢’，”我看了眼他：“对吧？” “……” 洁君僵住了。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一点一点地垂下脑袋，就连手指也不知所措地蜷缩到了一起。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于是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我以为他是害怕暴露，慌张得说不出话，刚想出声给他解围，无意瞥到了他那双低垂的眼睛—— 却发现，他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泛着奇异的光彩，仿佛刚才那句话让什么东西开始燃烧了，像是要冲出什么桎梏。 - 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 这件事一瞬间统一了洁世一的全世界，他低下头，记起刚才工藤泉望过来那轻飘飘的一眼，记起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红色眼睛……这其实是工藤泉很平常的样子，但在这时却点燃了他外面那层脆弱的伪装。 被揭穿了，他似乎是应该觉得慌张的，洁世一茫然地想，似乎是应该觉得全完蛋了的……如果被揭穿了的话，内里不是好人的他，有可能会被泉讨厌吧，可能会被斥责是虚伪的人……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让洁世一瞬间就停止呼吸。 可为什么，他现在想的不是这些呢？ 为什么他现在想的居然是——原来泉的眼睛这么美丽呢？ 接下去的话，泉就会发现他最真实的一面，他可以直白地告诉她，不想让她加入田径部排球部之类的其他社团，不想让她的眼里有他之外的对手或者队友，不想让她把别人放在他之前……可以糟糕地、彻底地吞噬她。 光是想象，他都按捺不住兴奋，所以嘴唇开始颤抖了。 可是这样是她想要的吗？ 他忽然呆住了。 这么多年，他同样了解工藤泉，知道她一直很受欢迎，日常被各种比赛所占据，她的乐趣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打败别人获得冠军。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去限制了她，会有什么结果？他贸然打断了她的忙碌与乐趣，只有他自己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满足，这是正确的吗？ ……她并不会觉得高兴，她只会觉得很无聊，到时候连他也会成为无聊的一部分。 所以这是不正确的，洁世一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那层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伪装开始重新生长，重新将他完整地包裹起来，本来燃起的火焰随之也被慢慢浇灭了。那些浓郁得化不开的晦暗情绪也乖顺地在他心里找了块儿地，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牢笼，主动地跳了回去。 他又变回了那只温顺的羊羔，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指责。 结果洁世一却等来了自家青梅的惊叹：“你的眼睛刚才好漂亮，洁君！” 洁世一：“……” 洁世一：“？” - 我是真心觉得洁君刚才的眼睛非常漂亮，所以自然而然地夸出口了。 话刚说出来，我就看见洁君一脸茫然的样子。 ……啊，对，刚才的那句话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我反应过来，连忙补救：“没有说洁君眼睛之前不漂亮的意思，绝对没有！” 为了表示我这句话的真实性，我特地严肃地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x。 洁君：“……” 洁君艰难地挤出了一句：“好。” “刚才洁君那句‘怎么办呢’，”我顺便问出了很想问的那个问题，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应该不是说我打排球打得太糟糕了全国大赛怎么办吧？” ……可恶，难道洁君的第二人格（疑似）觉得我打排球打得很差劲吗？想到这里，我的背后就燃起了熊熊火焰，不由眯起了眼睛，威胁地盯着洁君。 “……怎么可能啊？！”洁君连忙哭笑不得地反驳我：“糟糕的是我自己。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吗，泉在运动方面绝对已经是职业级别的水平了，上次不是还有俱乐部的人来邀请泉去打职业排球吗？” 我观察了一下，认为洁君没有欺骗我，说的确实是他内心的想法，放下了心。 “洁君才不糟糕……上次那个俱乐部的事啊，”他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来了：“我拒绝了。我才国二，感觉这种事还很早……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快就走上固定的路，感觉像是被限制了。” “……” 我随之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转头去看日向翔阳，发现他已经默默对着墙壁打了好久的排球：“日向？” 日向翔阳：“……” 不知道为什么，日向翔阳听见我喊他，反而向墙壁那边缩了缩，像是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我之前和那个教练推荐了你，”我提高了一点嗓门：“他后来有联系你吗？” “！有！” 听到排球，日向翔阳立刻克服了之前的犹豫，果断地转过身，脑袋上亮起了一个灯泡：“原来是工藤你推荐的吗？” “对，我和他说你很有天赋。” “今田教练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给我找了一个合宿的名额。” “那很棒！是暑假吗？” “不，是冬假。” 洁君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我和日向翔阳聊天，忽然小心地出声喊我：“……泉？” 我听到了，转头就问他：“我们冬假也去合宿吧洁君？足球网球排球什么都来一遍……喔，”我数着数着，不由得低落了：“对了，洁君不和我一起打排球。” 日向翔阳安慰我：“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可以当暂时的……” 洁君的眼神仿佛能杀死其他运动，却果断地：“我打。” 我海豹式鼓掌：“好耶！” 日向翔阳：“……”【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9、第 19 章 “我有一个问题。” “请说。” “工藤教洁打排球，我们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啊，可能因为需要有一个负责吐槽的吧。” “……感觉你更适合这个职位啊。” “但是我有一项非常重要的秘密任务——” “？” 野崎梅太郎扶了扶眼镜，xiu地一下对日向翔阳亮出了手里的画本：“取材。” 日向翔阳：“……” 日向翔阳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其实我也有一项非常重要的秘密任务。” 野崎梅太郎立刻打开画本拿起笔，非常有礼貌地：“请说。” “……”日向翔阳回忆起俱乐部教练的千叮万嘱：“今田教练和我说，工藤一直不同意加入排球俱乐部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对排球的热爱，让我想办法唤醒工藤的热爱，让他成为我们俱乐部的一员，带领日本排球走向世界巅峰……” 野崎梅太郎下笔如有神：“原来如此，那么就设定男主家里其实是有王位要继承的，虽然情节烂俗但是大家应该还算吃这种顶级富二代人设，一直不同意继承王位是因为对国家事务不感兴趣，明明有非常好的治理天赋和才能，却喜欢女装……” 日向翔阳：“等、等，前辈，原来我说的事情也能以这种方式画进漫画里的吗，好厉害！” 野崎梅太郎的眼镜闪过奇怪的白光：“当然——” “多亏了工藤和洁成为我的主人公灵感来源，我的第一部漫画《dokidoki不为人知的王子殿下》已经开始火爆连载了，就是有点太火爆了，最近非常缺助手，”野崎梅太郎唰地转身，摘下眼镜，露出浓重的黑眼圈：“日向君看起来似乎很有助手天赋的样子，不然……？” 日向翔阳不由后退了两步，连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前辈，可是我完全没有学过画画……” “画画这种东西，学一下就会了。” 日向翔阳：“……” 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学一下就会的吧！ 这位野崎前辈是已经找助手找疯了，恨不得大街上拉一个人过来帮忙吗……？ 日向翔阳决定转移话题：“说起来，王子殿下指的是工藤吗？听起来像是恋爱番的名字，前辈画的是王道番吗？还是异世界番？” 野崎梅太郎重新戴上眼镜：“不，就是恋爱番。” 日向翔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女主角……？” “女主角是洁。”野崎梅太郎指了指工藤泉教洁世一打排球的地方，“你看，洁君像不像女主角？” 日向翔阳顺着野崎梅太郎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排球场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蛛网状裂开的深坑，深坑正中央镶嵌着一颗蓝黄相间的排球。而排球旁边，始作俑者工藤泉正苦巴巴地抱怨： “这下完蛋了，墙壁怎么这么不结实，我又要赔钱了……” 日向翔阳：“……” 野崎梅太郎：“看吧，洁他是不是很像女主角？” 日向翔阳：“……是的呢，前辈。真的不考虑把王子画进战斗番里吗？” 野崎梅太郎：“那王子就不是王子了，该是boss了。” 日向翔阳：“说的也是……等等，我的任务！我得和今田教练解释一下我做不到……” -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最近参加运动赛事实在太多——我是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教洁君打排球的。为了挤出时间，我秉持着每一把都用最短时间结束的精神，用最快最暴力的方式解决比赛。 所以当排球在我手上的时候，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 “……明明只是想示范一下而已。”我拿出钱包，开始数里面的钱：“月初刚用零花钱赔了体育馆的地面，现在完全是山穷水尽了……” 洁君的卡递到我面前：“用我的吧。” 我：“洁君？！” 此时此刻，在我眼里，洁君浑身上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光，像极了来自天堂的天使。而天使正在对我微笑：“这张卡里是以前踢比赛攒下来的奖金，泉不是要买新出的游戏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对……” 洁君：“这样就可以买了。” 光用感动已经不能用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了。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洁君的肩膀：“钱我会还你的，以后我什么忙都会帮——” “那个！工藤！”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一道元气满满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转过头，发现日向翔阳正举着手机眼巴巴地看着我。 “日向？”我没弄清楚情况：“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日向翔阳乖乖地举手：“今田教练帮我混进来的，说要我想办法让你爱上排球，加入我们俱乐部，之后和我一起参加世界排球比赛走上人生巅峰……” “拜托你了工藤同学！只要你加入我们排球俱乐部，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日向翔阳的手机传出今田教练痛哭流涕的声音，“求求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我：“？等等，撞台词了！” 其他人：“……” “被你砸裂的墙我帮你赔，加入我们俱乐部，以你的能力年薪肯定千万起步，根本不需要为这么点钱困扰——”今田教练咬咬牙：“如果你有砸墙的癖好，我去请示一下老板，老板应该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我有点动摇了。 就是日向翔阳不知道为什么满头大汗：“不不，今田教练，要不先别说了……？” 今田教练：“为什么？” “……和工藤一起踢足球长大的朋友，洁的表情看起来很恐怖……” 洁的表情？ 我转回头，却发现洁还是刚才那样天使，见我看过来的时候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怎么了泉？” 我转了回去：“没什么没什么！”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刚刚我好像感受到了洁君身上特有黑气的气息…… 于是在日向翔阳再度面带惊恐的时候，我猛地转过头看向洁君—— 洁君再次露出微笑，背后甚至冒出了不明的小花：“今田教练不是还在等你的回复吗？泉？” 我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不，我刚才听见了！ 你偷偷地说了一句“排球果然是敌人”吧!【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0、第 20 章 最后，在洁君的坚持之下，排球场墙壁的钱最后还是由洁君赔付的。 排球部部长一脸懵逼地接过洁君递过去的卡，转头看到我，眼睛顿时有了神：“工藤同学——工藤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排球部？如果工藤同学加入排球部的话，这笔钱我愿意自己出！” 我：“……” 今天突然冒出来好多要帮我付钱的人啊。 “……你好，”洁君签账单的动作一顿，我似乎听见了哪里传来了什么轻响。他似乎在死死压抑着什么：“请问你是在挖足球部部长吗？” 排球部部长一愣：“什么，原来工藤是足球部部长吗？” 我：“……” 倒也不能怪别人不知道，主要是因为我基本只挂名不管事，负责足球部大大小小事务的都是洁君。 “原来如此。”排球部部长陷入了沉思，忽然灵机一动：“是职位的原因吗……工藤！只要你加入排球部，你就是排球部部长！” 我再次听到了刚才的轻响——这次我可以十分肯定，是从洁君那儿传来的。于是我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发现是洁君把他攥着的笔给捏裂了……哦，是他自己的笔，那没事了。 话说，洁君的背后冒出了一点黑雾吧……？ 我：“不不不我只想拿冠军，对当部长完全没有兴趣……” 排球部部长：“反正工藤你都用足球部部长的身份参加排球全国大赛了，用排球部部长的身份参加足球全国大赛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 有问题！如果有这样的例子，棒球部篮球部网球部会全部找上门的！ 幸亏那几个部长还没想到这一茬，我现在只需要逃出排球部部长一个人的魔爪。等我们溜出排球部以后，我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当初没加入排球部……” 洁君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奇怪：“原来泉想过加入排球部吗？” 我解释：“因为刚进校的时候就被塞了很多传单，一开始是决定闭着眼睛抽签，抽到哪个就加入哪个的，当时抽到的是排球部。” 洁君侧过头，眼睛里似乎包含着某种期待：“但是泉当天下午不是去足球部报道了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洁君记得这么清楚：“对，因为我……” 洁君眼睛里的期待更多了。 “因为我觉得果然还是不能放过我哥，”我一脸严肃：“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让我哥过得太顺心，是我身为妹妹的失职……洁君？你怎么了洁君？” 洁君的眼睛灰暗了下去：“……没什么。” “ok，这个也可以画进漫画里去……”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野崎前辈？”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拿着笔疯狂在本子上涂抹的野崎梅太郎：“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不是上课吗？” 我和洁君是因为要参加全国大赛的优待，只要以训练为请假理由，任课老师都会痛快地放行。但野崎梅太郎前辈好像是回家社的……？ 野崎梅太郎一顿：“现在原来是上课吗……不，算了，翘一节课我不会没命，但是画不出来我会真的没命……” 我：“……” 冥冥之中，我有了一种预感：“那野崎前辈为什么要对着我和洁君画……？” 果不其然，野崎前辈的笔不停：“啊，因为洁和工藤是我漫画的主要角色原型。” 日向翔阳：“居然就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了！” 与惊讶得瞪圆了眼睛的洁君不同，我有一种命该如此的感觉。 “没办法，像我这种从小到大已经拿了974次冠军的人，成为漫画角色原型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一脸深沉地扶着额头，对野崎梅太郎投去了“有眼光”的视线：“我应该是你漫画里的反派大boss吧？那种一出场就杀遍主角全家，是主角的心理阴影和噩梦，最后需要主角团临时爆seed加上找外援才能同归于尽的存在……” 洁君：“……” 日向翔阳：“……” 野崎梅太郎：“……啊，猜对了一点，不愧是工藤。” 我继续临场发挥：“那么洁君，就应该是我身边的军师，那种专门助纣为虐的，比如我杀人他放火，我飙车他加油。按照一般的漫画套路来说，洁君这种角色，最后是负责一脸沉痛地为我收尸，然后随我而去的……” 日向翔阳：“……” 洁君：“……不要乱说自己会死。” 野崎梅太郎终于停下了，却把笔递给了我，诚恳地：“我看工藤你很有当助手的天赋，不然考虑一下从事这个行业……算了。”他说到一半忽然收回了笔，继续写写画画：“我不想被人用‘漫画是仇人’这种眼神注视……”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洁君，发现洁君又对我笑了笑。 我：“……” 懂了，是你。 - 前面就已经说过了，最近我非常忙。 所以在把野崎梅太郎前辈带回教室、将日向翔阳送出校门以后，我就和洁君约定放学以后在足球部见，拎着我的运动服就飞去网球部给那些人训练一下，以免到时候拖我后腿。每次在别的运动部门的时候，我就会分外想念洁君。 原因很简单—— “工藤前辈，这个球该怎么打啊？” “工藤前辈，我们真的打不来双打……” “工藤前辈，明天比赛的对手是青学，他们的部长听说挺厉害的……” 没有洁君的话，我一般只会采取一种方式来面对这些——面无表情地挥起网球拍。 “——我们错了工藤前辈！我们这就去训练绝对不再多话了！是我们没用您不要杀我们啊！！！” 啊，耳朵清净了。 不愧是最效率的方法。 等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我也成功地做到每个网球部正选都口吐白沫地瘫在网球场上，心满意足地撤退了。 果然这样子还是有点累……不然下次把洁君也拖过去网球部一起吧，但洁君对别的球类运动一点兴趣都没有……洁君怎么就不能支持复制粘贴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会为没办法和那些人配合而苦恼了…… 我在足球场前停下了脚步。 等等，洁君呢？ ……洁君居然不在足球场上？出什么事了?难道是生病了吗？他不是恨不得睡在足球场上的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来自洁君的留言，那洁君应该还在这附近，估计只是临时有事。我扫了一圈周围，忽然在不远处的花坛那儿发现了洁君。洁君背对着我，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我轻手轻脚走近以后，我才听见洁君小声地：“泉会讨厌我，泉不会讨厌我，泉会讨厌我，泉不会讨厌我，泉会讨厌我，泉不会讨厌我……”他的声音骤然低落了：“……泉不会讨厌我。” …… 洁世一沮丧地看着手里那最后一片花瓣，关于“暴露黑暗的一面会不会被泉讨厌”这件事，答案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原来泉会讨厌我，洁世一尝试着捏起那片花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做不到。 就在这时，他的手心里忽然又被放进了一片新的花瓣。 洁世一抬起头，工藤泉背对着夕阳，阳光将她的每一缕发丝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答案是——泉不会讨厌。” 他好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1、第 21 章 “本次全国大赛的夺冠热门帝丹中学，之前在网球、足球、排球和棒球的关东大赛纷纷获得了冠军。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位参加了所有夺冠项目的选手，叫做工藤泉。根据记者了解，已经有多个外国的俱乐部对工藤泉同学发出了邀请，但目前为止工藤同学全部回绝了，说是暂时还不考虑把运动作为职业道路，那么……” 我按下遥控器，把叨叨不休的电视给关了，继续靠在座椅上补眠。 参加的比赛项目都挤到一块儿，赶来赶去都花了不少时间，导致我都没什么时间做功课，而今天下午就要交了。昨晚熬了一会儿才把最近的作业给写完，今天要踢比赛起得又早。 ……困死了。 刚才放新闻的时候，我是不是听见洁君叹了口气来着……想不起来了，好困。 关了电视以后，车上就没有什么杂音了。但哪怕是闭着眼睛，阳光果然还是太亮了…… 耳边传来很轻的拉窗帘动静。 我靠着《犯罪心理学》这本厚得像砖头的书当枕头，勉强撑开眼皮瞥了一眼，不出意料是洁君。刚打算继续闭眼倒头大睡的时候，忽然听见他低声喊我的名字：“泉？” “英语作业在书包里……在国文书和数学书中间，”我根本不想睁开眼睛，幽怨的声音飘了上来：“你自己拿就行了，不要吵我，我要睡觉……” 洁君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吵你睡觉啊？” 但是我已经困得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了，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呆呆地看着他。洁君低下头，从他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副眼罩、耳塞和u形枕——鬼知道他的书包里是怎么塞得下这么多东西的。 我机械性地戴好u形枕，戴上耳塞和眼罩，往边上一倒。本来应该会碰到窗户，却碰到了什么…… 压根没细想，我下一秒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然后等部员们小心翼翼地喊我起床时，我才发现我在洁君肩膀上睡了一路：“……” 说不愧疚肯定是假的，毕竟我这么大一个人压着，哪怕洁君不说，我也知道洁君的肩膀多半是已经僵了。于是我很认真地和他道歉，并且保证：“回去的路上我绝对不会这样了！” 洁君摇头：“没事，反正泉作业写完了，回去的路上继续睡也没关系。这样的话，泉会舒服一点吧？” 我：“……什么，原来还可以继续吗？” 正当我有点心动，想答应下来的时候—— “洁同学不用这么辛苦，”来叫醒我的小弟们，不是，部员们非常主动地让出了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我们可以挤一挤。这样的话，工藤同学就可以躺着睡了。” 坐着睡哪里有躺着睡舒服，我眼睛一亮：“真的？” 部员们：“当然！我们是自愿的！” 一想到回去的路上我可以躺着补觉，我就立刻开心了起来，从来没有觉得我们足球部这么顺眼过……就连被吵醒的起床气都散得差不多了。我站了起来，一边哼着歌一边要下车，却发现洁君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低着头，没说话，也没动。 我戳了戳他：“洁君？下车了。” “……”洁君沉默地站到过道上，一直低头看着地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我觉得他这副样子有点怪怪的，明明不久前还笑着，现在看起来却有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身后的黑雾又蠢蠢欲动地想钻出来了。 下车的时候，我问：“洁君？怎么了？” 洁君很慢地眨了几下眼，语气听起来有点勉强：“没什么。” 我很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是英语作业的话，回去的路上抄也没事，来得及的。” 洁君：“……” 洁君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谢谢泉。” 语气没有继续低落了。 ——果然我猜的是对的，我真厉害。 我把眼罩耳塞和u形枕都脱下来塞进书包里，却发现自己居然没带水：“我先去买瓶水，等会儿和你们会合。” - 正值清晨，薄薄的一层晨光扑了下来，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带上了柔和的滤镜——树梢上的小鸟，街边木色的长椅，远处模糊的大楼，旁边那台有些褪漆的自动售卖机，连同糸师凛那张臭脸一起。 不过就算加了滤镜，他的脸还是一样臭。 人类居然可以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吗.jpg 我愣了一下：“什么，原来今天的对手是你吗?” 糸师凛：“……” 糸师凛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每次，当我以为糸师凛的表情已经很差的时候，他却还能露出更难看的表情……看来他在这方面的天赋非常高。我一边想，一边弯腰从取物口里捡起买好的矿泉水，准备转身就走。 结果我刚迈出一步，就听见糸师凛喊住了我。 “这次比赛——”他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了：“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这话让我停住了脚步，转回了头，他浑身都被黑气笼罩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我想了下，问：“你没有和你哥一队吗？” 糸师凛：“…………” “看来你哥没和你一起，但我记得你哥和我哥差不多大，我哥国三了他也应该……”我努力回忆了一番，尝试从记忆深处找出这对兄弟更多的信息。 我对他们是有印象的。 毕竟前两年的那次u15足球比赛，他们是我和洁君在决赛的对手，踢得还不错。 比赛结束以后，里面的哥哥还找过我……他哥叫什么来着？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他出国了。”糸师凛粗暴地打断了我的回忆，身上的黑气看起来更加浓郁了：“无所谓，不用他我也可以……” 原来是出国，不是兄弟吵架之类的啊……那么今天他哥是真的不在。我顿时觉得很无聊，想早点回大巴上补觉：“再见，糸师君。” 糸师凛：“……” 我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碎了，听起来像是易拉罐。 ……啊，把易拉罐捏爆了？要这么生气？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不过多亏糸师凛来我眼前晃了一下，我终于想起了他哥的名字。 前段时间，我的ins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私信。那个人的名字似乎就是叫……我拿出手机打开ins确认了一下。没错，就是糸师冴，糸师凛的哥哥。 我看了一眼记录。 糸师冴：【我要回国了。】 我：【。】 糸师冴：【……】【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2、第 22 章 我必须声明一点。 我和糸师冴绝对不是像他发的这条私信那样，他回国会特地来见我一面的这种关系。我和他的交集仅限于三年前的u15的球场上，甚至我们都没有正式认识过。我对他们的印象只有一个——踢得很好的红毛和绿毛。 可恶，糸师冴如果说他是那个踢得很好的红毛，我不就想起来了吗！ 不过，这条消息我意识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如果糸师冴现在回国的话，应该是赶得上全国大赛的吧？ 全国大赛的赛制模仿世界杯，采取抽签分组制，每组的第一二名出线成为八强。也就是说，糸师凛这次输给了我们以后，只要他们不输给别人，照样能以第二名进入八强，到时候如果糸师冴回国重新加入的话，会成为不容小觑的对手……说不定会威胁到我冠军的宝座！ 所以他什么时候回国？ 现在眼前就有个糸师冴的弟弟在，照理来说他应该什么都知道，我当然选择直接问糸师凛。 我停下脚步，晃了晃手机：“你哥给我发私信说他要回国了，他是回来给你当外援的吗？” 糸师凛：“……” 令我没想到的是，糸师凛看起来比我还震惊：“哥哥……要回来了？” 我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你原来不知道吗？” 糸师凛：“…………” 我：“……” 啊，有点尴尬。 我想了想，安慰他：“起码你现在知道了。” …… 哥哥不是回来看他的。 在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头晕眼花之后，糸师凛忽然明白了这件事。 他那个被称为“代表日本足球未来选手”的哥哥，十六岁就能在世界第一足球俱乐部被选为替补上场的哥哥，回国来看的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还一脸懵逼，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就是这种表情。 糸师凛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工藤泉就是用这种什么都不明白的表情，在u15上赢了他和哥哥的。 糸师冴出国参加青训以后，糸师凛自动地把打败工藤泉的任务背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在这几年搜寻了工藤泉相关的所有资料，无论是工藤泉的每一场足球赛，甚至是这个人参加的网球、排球和棒球比赛，糸师凛都一场不落地看过并且研究过了，为的就是报当年u15的仇。 可谁能想到，工藤泉连今天的对手是他都不知道？ 该死，该死，该死。 而且更可怕的是，糸师凛一直以为和自己是同一条战线的哥哥，居然回国没有先联系他，而是先联系了工藤泉……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哥哥已经忘记和他的约定了，选择别人了吗？ 他明明是为了哥哥才会踢足球的…… 糸师凛死死地捏着已经瘪下去的易拉罐，看起来摇摇欲坠。 但如果是工藤泉的话…… 这一瞬间，糸师凛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u15那场决赛上，解说员激动的呐喊：“goal！4：3！本次u15年龄最小的工藤选手成功越过了糸师兄弟的防线，接住了洁世一选手奇迹般的传球，踢出了如此精彩的决胜球！” ……如果是工藤泉的话。 哥哥不选择他，也是很正常的吧……可是工藤泉的眼里完全没有哥哥，更没有他。这个人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想到这里，糸师凛的表情彻彻底底扭曲了起来—— 他必须要打败工藤泉。 哪怕没有哥哥，他也要打败工藤泉！ …… 男人，真是好复杂的生物。 我看着糸师凛的背上冒出了奇怪的黑气，仍然没弄懂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难道是我刚才的安慰出了问题？不可能，我不会有问题，那么一定是他哥有问题。 可能人长大了，兄弟关系也变得不好了，所以哥哥变成了糸师凛不能提的雷区。 ……那我岂不是刚好踩雷了？ 我看着莫名其妙燃起来了的糸师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既然知道糸师冴现在是糸师凛的雷区，那么……我得出了糸师冴应该不会回来参加全国大赛的结论。 好耶！ 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我低头一看，是洁君的来电。 “怎么去了这么久？”洁君似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背景没有什么杂音，语气温和地：“等下就要开始进场准备了。” 我看了糸师凛一眼：“……路上遇到了个人，在对我下战书，就是以前u15决赛遇到过的糸师凛，原来今天他是我们的对手吗？” 洁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洁君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了。 洁君的语气有点微妙：“……你居然记得他？” “……我的记忆力很好，好吗？”我扳着手指开始举例：“比如我还记得你小学第一天就走错班迟到了，等老师安排完座位你才到教室的，那时候我的同桌是黄濑……诶，黄濑现在在哪个国中，你知道吗？” 洁君：“……好了，够了，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了。” 我心满意足，这才放弃继续举例：“而且他和他哥哥都踢得很不错，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啊？” “……” 电话那头的洁君忽然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我只能听见手机那头传来几乎微不可察的电流声，以及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洁君是在走路？不，根据我纵览《犯罪痕迹学》的经验，洁君现在应该是在跑步。 ……洁君难道是在偷偷热身吗？ 那不是正好，他在忙，我就可以去偷偷买个冰激凌——今天买什么味道的？不然试一下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西瓜味吧？好久没吃了，感觉有点想念，不过现在的西瓜好像都没有小时候甜了…… 我收回发散的思绪，刚想和洁君随便找个理由说再见，却听见糸师凛喊住了我：“喂，工藤。” 本来浑身上下都冒着奇怪黑气的人，现在身上的黑气居然散去了一点。他抓起额前的刘海，死死盯着我：“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 “你说我和冴都踢得很不错，但是你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因为踢得很不错的人，也不能让我放在眼里啊。” “……” 原本还晴朗的天空忽然转而下起了暴雨，糸师凛猝不及防地被淋湿了。但他身上的黑气变得越发浓厚，甚至连眼里都钻出了黑色的火花，他咬牙切齿地说：“开什么玩笑——你这个恶劣至极，自以为是的，我怎么会把你这种人当做我的目标……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因为我是第一，你忍忍吧。” “……”糸师凛看起来更生气了：“你等着，我今天就要打败你，成为——” 他的声音卡住了。 我的头顶忽然多了一把伞。 洁君的声音从我的手机和身边同时传出来，抵达我的耳畔：“雨挺大的，泉，我们回去吧。” 听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温和，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点了点头，刚要和洁君一起走，却听见糸师凛又出声了：“你这混蛋路人还在和工藤一起踢球？” 洁君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那你配吗？亚军？”【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3、第 23 章 但洁世一在说完之后，心里忍不住七上八下的。 洁世一终于忍不住变得贪心了一点。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敢当着工藤泉的面这样做的。第一次这么做感觉还挺…… 他悄悄地看了工藤泉一眼，咽了下口水。 感觉还挺刺激的。 洁世一不关心糸师凛是什么反应，但是泉会是什么反应？ 眼睛亮亮地鼓掌说“洁君好帅”？或者是比个大拇指？还是和他一起开嘲讽？洁世一稍微想象了一下以上几个场景，心脏砰砰砰地跳——虽然泉从来都不是个吝啬夸奖的人，但…… 即便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洁世一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 …… 亚军？ 我愣了一下。 对哦，亚军也有奖杯来着，如果拿亚军凑数的话，999个奖杯的目标就会更快达成了……不行！果然还是冠军更好！虽然凑数会让目标提前完成，但999个冠军奖杯听上去就帅呆了。 果然，坚持自己才是正确的！ 不过刚才洁君是不是在对糸师凛开嘲讽……？ 这还真是少见，毕竟按照洁君害羞的性格，我还以为他被说了会偷偷躲起来哭。然后这种时候，就到了我帅气登场英雄救美的环节，看来今天没有这种机会了，好可惜……等等。 我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洁君背后，眼神一凝—— 出现了！洁君最近身上会时不时出现的黑雾！ 看着那张牙舞爪得恨不得铺到我身上来的黑雾，我的面容逐渐严肃了起来……这可怎么办？难道洁君的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吗？可恶我还没有攻克下《犯罪心理学》，因为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不行，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挤出时间来！ 考虑到洁君之前不想让我知道的表现，无论是委婉还是直白地指出他的症状感觉都不妥，带他去看医生又太明显了……所以我才决定试试自学成才的，而且还专业对口。果然，我还是有英雄救美机会的。 想到这里，我的身后瞬间燃起了熊熊的橙色火焰。 糸师凛：“……” 不知道为什么，糸师凛脸上的表情从“我要杀了你”，变成了“这是什么情况”，然后又变成了有点崩溃的“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我的对手”……最后他冷冷地嗤了一声：“笨蛋。” 我读表情语言的天赋是不是不错……等等，他说什么？ “说别人笨蛋的人，自己才是笨蛋。”我面带微笑地捏爆了水瓶：“洁君，我说的对吗？” 洁君：“……” 洁君背后的黑雾乖顺地缩了回去：“没错。 我叹了口气：“就是比赛要开始了……没办法了，在球场上狠狠打败你吧，还有我要说明一点。” “我四岁就测过智商我的智商是180再强调一遍我的智商是180只要我参加的比赛就没有拿过第二——洁君干什么洁君，我知道比赛要开始了，但是我必须强调智商180的我都不会随便说别人是笨蛋——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我只是想杀了他……” 洁君：“……” 洁君的黑雾试探性地钻了出来：“不然在球场上杀了他怎么样？彻底碾碎他？” 我眼睛一亮：“好主意，比赛怎么还不开始？” 糸师凛：“…………” 糸师凛的表情非常复杂：“……这就是冴心心念念想要的同伴吗？” - 虽然我的智商有180，但要我在足球场上用足球把糸师凛完全碾碎，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从前文中大家就应该可以看出来，我是个非常容易毁坏周围东西的人，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基本上除了游戏和冰激凌，都用在了赔偿上面。在我四岁的时候，我的力气只是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破坏力还没有那么强，但是当我幼稚园毕业的那天…… “洁、洁君！” 我无助地从木底板上捡起来一条桌腿：“我只是想把桌子扛起来，但是桌、桌子，”损坏幼儿园公共物品是要赔钱的，这点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桌子变成木头了，我的零花钱要没了……” 零花钱没了，就不能买动漫女主角的手办，就不能买假面超人cos服，就不能买零食…… 泪，涌了出来。 “都怪我，”我压根忍不住眼泪，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我是个控制不好自己力气的怪兽呜呜呜呜……果然还是把木头都变成碎屑吧，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发现它曾经来过了……” 因为我哭而慌得不行的洁君：“……” “就算是怪物，那也是小泉，也是我的朋友。”他拿出自己的手帕，蹲下来帮我擦眼泪：“而且小泉已经很努力了。” 我愣了一下，不由得有点心虚：“不，我没有，其实是因为我分心了，没有控制……” 洁君：“……” “而且，”我不安地拉着衣服的下摆，声音慢慢地小了：“虽然我觉得我做的没有错，但是我知道幼稚园有很多小朋友都说我是怪兽……” 洁君：“那又怎么样？” 我抬起头：“诶？” “他们都不是小泉的朋友，”被我注视的洁君有点紧张，但语气还是很认真：“只有我才是小泉的朋友，所以他们怎么想根本不重要，我觉得小泉做什么都很可爱，就足够了。” 他说着说着闭上眼睛，心一横，大声喊：“就算小泉是怪兽，我也喜欢！” 一开始我以为洁君只是说说，因为从谜语人爸爸那里我就明白了——不能随便相信男人的话。 可是后来我发现，洁君好像真的是这样，并且最近好像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比如现在…… 我刚过掉糸师凛，无比精确地用不会把球踢破的力气射门之后，还没回头，就在所有人之前敏锐地察觉到了洁君身上特有黑雾的气息——没错，虽然别人（比如糸师凛）身后有时候也会出现奇怪的黑雾，但洁君的黑雾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 我一回头，就发现洁君的黑雾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程度，而且…… 很快地向我这边蔓延了过来。 与几乎把迫切写在触手上的黑雾不同，洁君脸上的笑容干净明亮：“泉！做得太棒了！” 我：“……” 虽然我也觉得自己很棒……但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黑雾就已经扩张到了现在的规模，洁君的问题现在已经很严重了吧……无论如何都要赶紧解决才行，等下比赛结束就去攻克《犯罪心理学》！ 不过，洁君背后的黑雾看起来似乎很好玩的样子诶……【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4、第 24 章 这场比赛的结果是意料之内的胜利。 对面的队伍只进了两个球，还全部都是糸师凛进的。他在刚才的球赛里已经进化了好几次，觉醒次数比他进的球还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好事，如果不是他的队友拖了他的后腿的话，想必球赛踢起来会更有意思点。 毕竟关于队友可以拖多少后腿这种事，我深有心得。 “说实话，我完全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只让队友进两个球。”我披着外套，抱着手臂坐在球场边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气：“作为一个之前只负责捡球的部员，你临时顶替原本肚子疼的门将上场，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经验——你所做的，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对你的期望。” 部员b睁大了眼睛，眼睛里全是星星：“部长，原本对我的期望是……？” 我回忆了下：“啊，本来我打算踢一场没有门将的比赛，海藤。” 部员b·真名海藤瞬：“……” “就算是工藤，说这样的话果然还是太过分了……”海藤瞬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要知道刚才，我可是吸收了来自地狱的力量，接受了撒旦和耶稣的旨意，成为介于dark和white之间的red，狩猎的时间到了，马上就要变身……” 我没接话，看向他后面：“海藤阿姨，您怎么在这里，是专门来看海藤同学踢足球的吗？” 海藤瞬一秒立正：“——变身成为最热爱学习的海藤同学！” 然而他一回头，背后空无一人，非要说有人的话，只有远处的糸师凛还抱着足球坐在那儿念着哥哥哥哥。 海藤瞬：“……” 目送着一边喊着太过分了一边流着泪跑走的海藤瞬，我不由感叹：“果然，这是最好解决海藤同学中二病的办法。” 洁君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同样的招数已经用过很多次了，泉。” “招数这种东西只要好用就行了，”我叹了口气：“不然海藤同学会站在那里一直陶醉的，稍微有点麻烦，还是要适可而止才行啊……对了洁君，我想继续保持这种很帅气的造型！” 左手右手各拿了一只小风扇·在我背后帮我手动制造气流特效的洁君：“……好好好，但是我们马上要去集合了。” 我：“……” 我不甘心：“可恶！那就勉强再保持十分钟！让我整理一下自己，要注意点形象……洁君，你有带镜子吗？” “……我是哆啦a梦吗？这种东西比赛的时候根本不可能会带在身上的啊，”洁君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奈，然而眼尖的我却看到背后有一点点黑雾慢慢地缠上了椅子：“为什么要特地注意形象？等下是要特地见什么人吗？” 我好奇地戳了戳那团黑雾：“因为我刚才踢球了啊。” 洁君：“？” “跑得有点快，早上扎好的头发有点散了……我感觉到皮筋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还是重新扎一下头发吧。”我抓起自己的马尾：“而且注意一下形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又不是那种邋遢的男生……等等。” 我转过头，怀疑的目光锁定洁君：“你总不会忘记我是女孩子吧，洁君？” 洁君撑着长椅，无力地捂住了额头：“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能忘记好吧？！” “洁君！十分钟还没到！” “……我知道了，再加五分钟吧？” 话说，洁君身上的黑雾呢？ 怎么这么快就缩回去了，我还没玩够……好可惜。 - 对了，刚才不小心漏了洁君的一个问题。 我整理头发确实是因为马尾要散了，不是为了要和谁见面——但是这不代表我等下没有要见的人，对吧？ “没想到宫崎你们会特地来看我比赛，还为我应援，”大巴前，我接过同班女孩子精心挑选的花束：“明明这个体育馆离学校很远，一路赶来肯定很辛苦，还要起得特别早……” 我的同班同学宫崎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也没有起的特别早。” 我：“诶？” 宫崎：“因为我们一起订了附近的宾馆，昨天晚上干脆住在宾馆里了！” 我：“！” “居然是这样……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没想过其实可以不用起这么早，宫崎同学好厉害。”我双手合十，无比激动地：“太感谢了！这样的话以后我就不用这么早起床了！” 宫崎同学：“不不不不用谢！工藤同学今天踢得开心吗？” “太过分了宫崎！怎么可以一个人把所有的台词都抢走了啊，我们明明都是泉的粉丝啊？”好久不见的园子姐姐挤到我面前，双手叉腰：“好久不见泉，足球踢得越来越帅了，不枉我特意来为你加油——对了，这张卡给你，以后你可以用这张卡免费在铃木集团的任意一家酒店住宿，到时候直接和前台说你想要什么房间就可以了。我们家的酒店在日本还是挺多的……” 我：“！！！” “这这这有点不太好吧……”园子姐姐的这张卡听起来就很贵重，就算是厚脸皮如我，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完全没问题！”园子姐姐冲我竖起大拇指：“毕竟我们泉现在可是超级无敌美少年！美少年做什么都是对的！” ……不是，这谁能拒绝啊！！！ 啊，忘记解释了。 其实我以前不是非常受男生欢迎，在他们那儿一直都是“工藤姐”“怪兽”，除了洁君之外没有什么男生朋友——这事从我女扮男装以后也没怎么变，只是他们的称呼从“工藤姐”变成了“工藤哥”。相反的是，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的我，都非常受女孩子欢迎，一直都是。 虽然这方面我就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了，但是我自己也更喜欢和女孩子玩。 女孩子超级美好的！ 所以我有非常多的女性朋友，男性朋友只有零星的几个，男性朋友中关系最好的就是洁君……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洁君呢？ 和依依不舍的女孩子们道别以后，我上了大巴车。由于洁君现在身上时不时就会冒出来黑雾，现在他对于我来说可谓是非常好找了。在过道里没走几步，我就沿着黑雾看到了乖乖坐在位置上的洁君。 洁君正在看书，我的脚步不由得放轻了。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我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书名，可是单从书封的颜色和图案也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来—— 洁君现在在看的，这不就是我那本《犯罪心理学》吗！ 我：“……” 我：“…………” 我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洁君已经决定自己帮助自己吗……但其实我觉得他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强行逼自己做出什么改变，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些黑雾看起来很好玩，我还没玩够。 “洁君？”我踮脚从行李架上拿下书包，打算到后排去躺下补觉，走之前假装无意地问了一句：“怎么在看这个？” 洁君抬起头，冲我羞涩地笑了笑，说：“想看看能不能找点灵感。” 与他羞涩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后的黑雾肆意得几乎要将整个车厢给吞没了。 趁机偷偷rua了一把黑雾的我：“？” 在《犯罪心理学》里能找什么灵感……难道你也要当侦探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5、第 25 章 如我所料，我们帝丹国中和糸师凛所在的学校，是这一组唯二出线的。 全国大赛的八强已经决出，我罕见地问洁君要了一下对手的名单，翻了翻之后，发现还是去年眼熟的那几所中学。我合上资料，叹了口气。 这似乎让洁君误会了什么，他骤然严肃起来：“怎么了泉？是我看他们的比赛才看三十七遍，没发现什么东西吗？是他们改变打法了？还是他们加入新血液了？还是他们针对我们制定了什么战术？总不能是糸师转学去他们学校打我们了？敌人很难对付吗？”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路：“敌人太难对付了。” 洁君屏住了呼吸。 “社团活动老师和我说，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我们有个别部员如果无法在期中考试里取得及格的成绩……”我变魔术一样地从身后变出了一沓成绩单，双眼仍然望着那条血路，语气艰难：“……他们就不能参加全国大赛。” 洁君：“……” 洁君：“泉，及格对我来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的声音幽幽得像是从地狱飘上来：“洁君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们的门将有问题。” 众所周知，成绩好的人体育不一定差，体育好的人成绩不一定好。 对于足球部的部员来说，社团活动就已经足够耗去他们的所有精力——当然这肯定是他们的问题。所以他们原本就不怎么样的成绩就雪上加霜，经常轮流坐年级倒数的宝座，其中就有上次肚子痛没能上场的门将。 去年是怎么做的？那时还没他，去年的那位已经升学了。 要把门将的成绩辅导到及格，0分到60分，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pass；利用黑客技术修改门将的成绩，这是违反校规的，pass；提前从老师那里拿到试卷，让门将做了之后背答案，违反校规并且万一他背错了怎么办，pass；让他带着小纸条进考场，违反校规并且万一他抄都抄不到及格怎么办，pass…… 果然，排除上面这些，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行的办法。 洁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叹了口气：“那只能再让海藤来当门将了。毕竟剩下的部员里，只有他的成绩是百分之百及格的。” 我顿了顿：“……就是海藤当门将……” 我们不由想起了上次对糸师凛的比赛中，海藤瞬无比英勇地向前扑去，想用自己的身体拦截住糸师凛的射门，精神是非常可嘉的，但是……他还没够到足球，就在球门前平地摔了。 那一瞬间，不管是我们的队伍，还是对方的队伍，都沉默了：“……” “但就算是海藤当门将，难度也比让原来的人及格小多了。”我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起码海藤当门将，我们还能上场，上场我们就能赢。” 洁君拉开椅子站起来：“没错。” “为了我们的胜利，我们一定要相信海藤同学，海藤同学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他露出了一个堪比天使的笑容，连头上的呆毛都晃了晃，然而背后却有黑雾正在向四周弥漫：“对吧？” 我偷偷地扯了一下他背后的黑雾团，失望地发现洁君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动画里播的那种情况没有出现在洁君身上……如果洁君和这个黑雾可以共感就好了…… 海藤同学颤抖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来：“洁，洁同学，我，我果然还是不行的，不然，不然别的部员也可以胜任……” “可是没办法，”我蹲下来，无奈地看着满脸惊恐的海藤瞬：“现在只有海藤同学能拯救我们了。如果是海藤同学的话，一定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踢好足球的。” 海藤同学：“不，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 我：“要相信自己，海藤同学，我很相信你。” 海藤同学还在哆嗦：“那洁同学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恐怖，上面写满了‘你想死吗’……” 我转头。 洁君的笑容很灿烂：“我没有。” 我：“……” 这样更假了啊喂！ “总之，现在这是只有海藤同学才能做到的事。”我循循善诱：“难道海藤同学在球场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股来自宇宙的神秘力量，只差一缕阳光照射到你头顶的时候，你就能感受到来自星辰的召唤变身，只要遵守黑白之间的规则，你就能执行正义的审判……” “没错，非我莫属！”海藤同学立刻唰地站起来，结果一头撞到了桌板：“疼疼疼……” 我伸出手碰了一下在地上打滚的黑雾，愉快地宣布：“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去特训吧！海藤！” 海藤同学：“……诶？” - 雨后清新的气息在山林里晕开，攀着无数郁郁葱葱的树木到了天空，澄澈得像颗宝石的天空万里无云。天空之下，山峦之中，草地之上，海藤瞬抱着临时搭成的球网瑟瑟发抖。 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又没控制好力气。” “……这绝对不是控制不好力气就能做到的吧！”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棵被足球踢歪的树，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流下了两行清泪：“部长，部长，你的球不是人类能够防守的，放过我吧部长……” 我：“但你不是星辰召唤的使者吗？” 海藤瞬：“……不要擅自把使者开除人籍啊！” “洁，你要不管管工藤？”野崎梅太郎从试卷和画本中抬起了头：“再这样下去，海藤会死的吧，什么‘只要你接住我的一个球就能在全国足球门将里名列前茅’这种要求……” “……”洁君放下备考资料，认真地想了想：“但小泉说的没错啊。” 野崎梅太郎：“……” 洁君攥紧了拳头：“而且为了胜利，现在一时的苦痛都是值得的！” 野崎梅太郎：“……莫名其妙燃起来了，洁同学……好像这个也可以画进来？” 我望着又开始奋笔疾书漫画的野崎梅太郎：“……” 不，你不是说自己是来山里读书的吗……怎么又开始画上了！再这样下去偏差值会完蛋的，会无法直升高中的啊前辈！ 果然参加这个特训的，只有我一个正常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6、第 26 章 “这是一次为了帮助海藤同学提升足球实力的特训，”我忧心忡忡：“本来我以为海藤同学还是有一定水平的，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原来这就是我们帝丹国中足球部部员的水平，看来回去以后要加大训练强度才行……” 海藤瞬从地上爬过来，试图抱我的腿，被洁君挡住后改成可怜兮兮地抱着桌腿：“不要啊工藤，回去以后他们会杀了我的！” 野崎梅太郎心满意足地放下画本，安慰道：“放心好了，海藤，你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海藤瞬：“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啊前辈！我被工藤杀掉的话洁一定会把我分尸的！” 我也学着野崎梅太郎的样子安慰他：“没关系的海藤，如果是我杀人的话，一般不会采取分尸这么直接的处理尸体方法。” 海藤瞬：“……” 野崎梅太郎：“真是温柔地说出了非常了不得的话啊，工藤。” 我：“哎？了不得吗？那我以后多说？” 所有人：“……” 洁君默默地往我这边坐过来了一点。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看起来像是在观察杯子里浮着的茶叶，状似无意地压低声音说：“如果小泉想做什么事的话，和我说一声，我会无条件地帮你的，哪怕是过分的事也可以。” 这回轮到我：“……” 不是，这话在这个情境下听，怎么有种洁君在暗示他真的可以帮我分尸的意思？ 洁君见我没什么反应，快速地补充了一句：“违反规则的事也可以。” 我：“……” 这完全已经是明示的程度了吧？！ “我会好好训练的，我会好好训练的，我会好好训练的……”海藤瞬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越发缩成一小团，哆哆嗦嗦地抱着桌腿：“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还没有吸收dark和white的力量……” 虽然过程有点不对劲，但结果是好的。 总之，本来对特训很消极的海藤同学，开始发愤图强了。 我翻开了不久前记录海藤表现的本子：“既然是特训，那么就要针对海藤同学在足球上的弱点制定计划……” 我的声音忽然卡住了。 海藤瞬：“工、工藤？” “……”我不忍直视地合上了记录本：“全是弱点啊，海藤同学。” 海藤瞬：“……” 正在看复习资料的洁君抬起了头：“要我帮忙吗，泉？” “……”我面无表情地把他和他身后的黑雾都按了回去，拿走了他藏起来的锯子：“没收，我们是来特训的！” 洁君叹了口气，看着我把锯子放回山庄的工具箱里去，解释说：“我真的只是拿错了。” 海藤瞬：“……你看我信吗？” - 因为海藤同学的情况特殊，所以最后我决定让他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 第一项，体力。 虽说门将和其他位置相比，已经算是不那么跑动的位置了，但由于要时刻保持对足球的注意力，对体力还是有一定要求的。而海藤同学的体力，让我不止一次地怀疑他为什么会加入足球部。 躲在大树后瑟瑟发抖的海藤同学：“因为我填错表了……” 我：“……” 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我叹了口气：“总之，先绕着这座山庄跑个十圈吧。” 海藤同学：“这座山庄——？！这座山庄多大啊工藤？” “啊，这是我一个关系好的姐姐暂时借给我的，是她们家的产业……大概就是一个中型度假村那么大吧？”我回想了一下：“没事的海藤，绕这个跑十圈不会死的，我会监督你的，加油！” 海藤同学：“……” 海藤同学一脸还不如死了的表情。 “没事的海藤，”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崎梅太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女主……不对，有人还想和工藤一起跑步，但是被赶回去研究对手了。” “洁君原来是女主角？”我大惊失色：“我是boss，那她岂不是没法站在我这边了……不，按照传统的设定，洁君本来应该是我这边的，被我派到男主那边去卧底，结果最终爱上了男主角，背叛了boss……”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瞳孔地震：“最基础的设定都出错了，居然推理出来的结局是正确的吗……？”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背叛。” 我没有理会震惊到呆愣在原地的野崎梅太郎，转而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个网球拍：“我决定要偷偷加训！” 马上就要出发跑步的海藤瞬忍不住吐槽：“喂喂，这也能成为加训的理由吗？” “但你不觉得身为足球部部长的我，在足球特训期间，支开我的副部长偷偷训练其他项目这种事有种ntr感吗？” “……”野崎梅太郎再一次真诚地对我发出了邀请：“来当我的助手吧，工藤，你真的很有天赋。” 我：“那是当然我就是这么棒……等等海藤！你这是爬不是跑啊！” - “诶——海藤已经不行了吗！” 洁世一刚坐回原本的位置上，就听见休息室的门外传来了工藤泉的声音。时间刚好，他拿起遥控器，关闭了正在播放球赛录像的电视机，接着默默地数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工藤泉推开门的一瞬间露出了笑容： “泉回来了？我刚好看完。” 男装打扮的少女随手将口吐白沫的海藤瞬扔到了沙发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诶？那洁君很棒。” 本来想借机问他们刚才都做了什么的洁世一：“……”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工藤泉穿着白色的运动长袖长裤，过长的黑发用白色的发圈扎起，正站在饮水机前接水。她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微微地喘着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纸杯。等纸杯接满水之后，她应该是渴极了，拿起杯子直接咕咚咕咚地灌。 山庄的服务员礼貌地敲了敲门，询问需不需要提供运动饮料，好奇味道的野崎梅太郎和急需能量的海藤瞬一人拿了一瓶，工藤泉摆了摆手：“我喝水就可以，洁君呢？” 洁世一缓慢地眨了眨眼，找回了声音：“……我也喝水就可以了。” 他站起身，拿起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白开水。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泉喝的东西是一样的。想到这里，洁世一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垂下眼，学着泉刚才的样子喝着水。 ……是错觉吗？似乎觉得山庄休息室里的水，要比他之前喝的更甜一点。【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7、第 27 章 我注意到洁君站在饮水机前好久了。他像是一台被设定好的机器，不断地重复着倒水喝水的动作，看得我欲言又止。 ……这都连续喝了八九杯水了，莫非洁君很渴吗？ 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解释，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这次的八强里最难对付的对手，海藤同学已经拦过他的球了。”我挑了一下桌上的录影带，选出糸师凛他们学校的部分：“洁君既然已经看完了的话，那剩下这些就暂时先给海藤，让他自己研究一下——” “没问题吧？” 海藤瞬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他颤颤地举起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我是尸体”。我挑了挑眉：“尸体也能看录像的吧？” 海藤瞬：“……” 意料之外的是洁君。 他拿着空空如也的纸杯僵在那儿不动，等我喊他第二声的时候才回头，面色微微苍白。在开着空调恒温25度的休息室里，洁君的额头上居然冒出了几颗汗珠。 “……没问题。”洁君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我看完了。” ……奇怪。 我不解地歪了歪头。以我和洁君这么多年的相处，洁君的表演或许瞒得过别人，但绝对瞒不过我。所以我毫不费力地察觉到了洁君在心虚这件事，只是关于他心虚的原因，我没什么头绪。 总不可能是没看完录像吧？pass，洁君不可能不看录像的。难道说…… 我突然灵光一闪。 于是我向前走了几步，趁着洁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凑近，直直地盯着洁君的眼睛。 洁君的脸上泛起一瞬的红晕，随之变得更苍白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问：“不会是小测没及格吧？洁君？” 洁君：“……” “……没有不及格。”洁君松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你想多了。”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但我总觉得洁君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洁君对我说谎了吗？” 洁君的呼吸又停止了：“……”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这次请假出来不会有错，还有超直感的设定，这样就能说明为什么王子可以看穿女主角表面普通人的伪装，”野崎梅太郎拿着画笔趴在沙发上，又开始奇怪地碎碎念：“所以从一开始，王子就知道女主角欺骗了他，是为了谋求他的家产……不对，家产太俗套了，那就改成王子以为女主角是为了家产，实际上女主角是为了希望男主角可以成为她服装设计的模特……” 看录像的海藤瞬竖起了一边的耳朵，听到了这些，顿时肃然起敬：“这就是漫画家的实力吗……后来呢后来呢？” 野崎梅太郎仍然没有停下笔：“后来，恼羞成怒的王子采取了一系列报复女主角的措施。” “没想到洁君居然有对我说谎的一天……”我叹了口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子，看着洁君：“非常不爽。洁君要老实交代吗？” 洁君立刻点头，可在他开口之前，我反悔了：“算了，我不想听。” “只有这么一次。本来想这次就和你开始冷战的，但有点担心洁君会背着我哭……我都看不到，太亏了。”我说完又特意强调了一遍：“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洁君垂下眼，回答：“……好。” ……等一下。 洁君的面容依旧苍白俊秀，怎么看怎么慌乱，可是在我说了那句话以后，熟悉的黑雾又出现在了他的背后，目标明确地向我扑来。黑雾的生长速度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快速，好像陷入了奇怪的兴奋之中，而从它的形状和行动轨迹来看，似乎是想完全把我包裹住……？ 这就不听话了。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避开黑雾：“我又改主意了。” 洁君：“等、等一下？” “我不要听洁君狡辩了。”我大声地宣布：“我现在就要开始和洁君冷战！海藤，走，你应该休息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去训练你的平衡能力，起码这次不能再接到球之前平地摔了——” 洁君：“？？？” 海藤瞬：“？诶？咦？我我是尸体啊工藤部长——！！” 野崎梅太郎不知道在感叹什么奇怪的东西：“这就叫做，现实经常在剧本的意料之外……” - “冒昧地询问一下，”野崎梅太郎躲在灌木丛后，听着不远处的海藤瞬一边哭一边做俯卧撑，看了一眼身边灰暗的洁世一：“你和工藤冷战多久了？” 洁世一摘了一边的蓝牙耳机，按下了播放录像的暂停，叹了口气：“十七分钟了。” 野崎梅太郎：“……” 那你灰个什么劲啊？上一节课都要四十分钟啊！ 野崎梅太郎委婉地：“你不觉得时间有点太短了？” 而且，和完全没有这根筋的海藤瞬不同，野崎梅太郎身为少女恋爱漫画家，哪怕明确地知道工藤泉的性别，也多少还是觉得洁世一和工藤泉的相处模式有点太奇怪了。 偏偏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奇怪了，甚至还…… 洁世一低落道：“过去的十年里，我和泉冷战过几次，但这次已经破了我们冷战最长时间的记录了。” 野崎梅太郎：“……” 这人甚至觉得很正常……不过这段倒可以画进漫画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读者追着喊变态。 “你之前骗了工藤的，不会就是你没看完录像？”野崎梅太郎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漫画家嗅觉，发现了这一点：“但和工藤直接说，工藤也不会生气的吧？偶尔休息一下也没什么……” 洁世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野崎梅太郎：“……等等。” 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发现洁世一也在跟踪工藤泉，有这样的先例，再加上洁世一的表现，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你之所以没看录像，不会是因为那时候你在跟踪工藤……吧？” 洁世一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甚至连耳根都红了。 野崎梅太郎：“……” 不是，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这家伙吸取了教训，改成了一边看录像一边跟踪……工藤知道自己的竹马这样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8、第 28 章 特训的第二部分告一段落的时候，山庄已经彻底没入了黑暗。回来的山路上，一盏盏路灯依次被点亮，我边哼着歌边跳过路灯的倒影，听见海藤瞬在身后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还有多久……才到啊……” 我停下脚步，目测了一下大概的距离：“跑步的话很快就到了，十分钟吧。” 在海藤瞬的眼睛像灯泡一样亮起来之后，我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但是以海藤同学现在的速度，起码一个小时。” 海藤瞬：“……” 我摊开手：“十分钟之内赶回去的话，”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应该还能来得及赶上管家们准备的大餐，一个小时之后，饭菜应该就冷了，海藤同学……？” 一阵风猛地从我身旁刮了过去。 我看到海藤瞬一边喊着“饭啊饭啊饭啊”，一边双腿跑出残影地向前冲，眨眼间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这回轮到我：“……” 我默默地给他发了一条“跑反了”的消息，至于他什么时候看到，我也不知道了。 不过，海藤刚才的速度已经突破了在训练中的最好成绩，看来是我低估了他的潜能，接下来的训练可以再上一点强度，不用再给他留条命……我打开备忘录，对已经密密麻麻的训练表又加了几条。 “泉怎么还在这里？” 我被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一下子没拿稳手机。手机摔了下去，却被洁君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他松了口气，将手机还给我，仿佛无意地扫了一眼备忘录：“海藤都跑远了。接下来几天你还要带着他一起训练？” “再过一个礼拜就要比赛。”我把手机收回口袋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然我们特地请假来特训干什么？” 洁君：“……” 我思考了一下，选了个比较谦虚的形容：“虽然这次的冠军基本上十拿九稳，但就怕出什么意外，只要拿到足球全国大赛的冠军奖杯，我就能集齐999个了——等等。” 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你不是应该在山庄里？” 洁君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速度。他回答得很快，仿佛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答案：“在健身房里做完耐力训练后发现你们还没回来，就出来找你，海藤他的训练成果怎么样？” “比之前强，能当个人来用了。”我刚被他转移注意力，忽然眼尖地发现了什么东西：“等等，洁君，别动别动！” 洁君顿时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懵懵地问我：“……怎么了？” 我踮起脚，小心翼翼地伸手摘下洁君头顶呆毛上的那片叶子。 摘下叶子以后，我就着路灯昏黄的光打量了一下：“没想到已经开始落叶了啊……” “……”洁君的手臂似乎绷紧了：“毕竟已经秋天了。” “但这片叶子还很绿，不像是自己落下来的，是被风吹掉还是被洁君蹭到的？”我听见洁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明显是石楠的叶子吧？是灌木植物，洁君跑去钻灌木丛了？” 洁君：“……” 洁君：“…………” 他成了一座灰白的雕塑，刚才那个对答如流的洁君一下子就消失了：“小泉怎么认出来的？” “这有什么，小时候看的书上有介绍，而且这种叶子很好认，我可是工藤泉啊。” “不过洁君为什么要去钻灌木丛？”我托着下巴，模仿着爸爸的样子进行推理：“……原来如此，洁君是从很早就开始跟在我后面了吗？不对，不是一开始，洁君确实是完成了耐力训练才过来的，所以其实没有骗我。” 洁君：“……” “洁君还真是喜欢跟踪我。”我：“不过——” 洁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开始湿润了，果断出声：“对不起小泉我只是等不住所以就跟上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耽误训练和分析对手可不可以不要和我冷战！” “……不过我早就发现了。” 洁君：“……” 我：“……” 我们俩面面相觑。 洁君大惊失色，说话都结结巴巴：“怎、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有改进过，保持了很完美的距离，照理来说小泉绝对不会发现才对——！” “因为在你改进的时候，我也升级了。”我骄傲地挺了挺胸：“现在我已经可以发现五十米之外盯着我看的人了！” “……但是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小泉怎么吓了一跳？” 我：“那黑夜里冒出来一张脸，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也会被吓到吧？！” 洁君被我说服了：“……有道理。” 我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因为你跟着我就生气啊？再怎么说，洁君小时候起就一直跟着我的，如果你不跟的话，我反而会有点不习惯……” “真的吗？” 我愣了一下。 洁君的半张脸落在了阴影里。他似乎有点犹豫，又问了我一遍：“跟着小泉，真的可以吗？” ……咦？等等，他背后的黑雾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山上太黑了，路灯的照亮范围又有限，以至于我根本没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被黑雾包围了。但也不排除我已经有点习惯了它，所以不会有什么警惕……就像洁君一样。 哪怕我的直觉已经在提醒我哪里有点不对，但这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洁君。 洁君能有什么危险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不相信我吗？”我不满地甩了下马尾。 “……相信的啊。” “所以说这种事情就不要问那么多遍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然后和你冷战的——等等，”我忽然又踮起脚，目光锁定了洁君脑袋上那两根像小草的呆毛：“洁君！你的头上不但长出了叶子！还长出了蝴蝶！” 洁君：“——？！” 我挥挥手：“你蹲下来一点蹲下来一点！” 洁君僵硬地蹲下了。 我和洁君凑得很近，近到能感受洁君的呼吸，烫得我不由往后缩了一下。以前也不是没有和洁君近距离接触过，但现在怎么有点不一样的感觉……？说起来，小时候洁君还要比我还要矮一点，没想到现在已经长到需要我踮脚才能够到他脑袋的地步了…… 洁君长大了。 我垂下眼，看见他通红的耳朵，忽然起了坏心思，故意伸手过去碰了碰。 洁君：“？” 洁君：“？！” 洁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碰到了，”我毫无诚意地道歉，伸手拍了拍险些要跳起来的洁君的肩膀：“洁君不要动，蝴蝶要被你吓跑了。” 洁君的声音有些奇怪：“……好。” 我小心翼翼地把蝴蝶捧在掌心，发现她正乖顺地靠着我的手指，不由得兴奋地捅了捅洁君的手肘：“你快看这个蝴蝶！她好漂亮！她是喜欢我吗所以都不挣扎……诶？” 蝴蝶突然醒了，张开翅膀飞走了。 我：“……” 我大受打击：“你看到了吗？” “……”洁君看起来好像如梦初醒：“什么？” 我有点委屈地控诉：“蝴蝶！她在你头上呆的好好的，但我刚把她捧下来她就飞走了！” 洁君：“……啊，我没看见，居然飞走了吗？” “我刚才明明让你看的！”我重重地哼了一声，借机宣泄：“你居然没看！我生气了，决定和你冷战二十分钟，不要理你了！” 洁君：“…………？？？？？”【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9、第 29 章 等我和洁君回到山庄的时候，野崎梅太郎一脸超脱地坐在椅子上吃饭，但海藤瞬还没回来。最后是管家调出了山庄上的监控，才发现海藤已经迷路到了山顶。 我：“……” 洁君：“……” 野崎梅太郎：“……” 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居然有监控？？” 管家：“……” 管家看起来很想吐槽我们错误的关注点，可是优秀的职业素养让他成功忍住了。他面带微笑地对我们解释，因为山庄的位置比较偏僻，为了避免客人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往来的山路上都安装了监控。监控使用了国外最新的人像技术，保证清晰。 我觉得自己亏大了：“……早知道有监控，那我就不用亲自去盯着海藤训练了，可以在室内一边吹空调一边训练了，外面这么晒……” 洁君似乎也认为他亏大了：“早知道有监控，我就不用在完成训练以后找小泉找半天了……” 野崎梅太郎也觉得他亏大了：“早知道有监控，我就不用亲自去现场成为play的一环……为什么秋天还会有蚊子？为什么山里的蚊子只咬我不咬他们啊？” 管家：“……” 管家：“…………” 管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海藤先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们三人再度同时起身，问管家：“我们可以去看监控吗？” “……”管家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当然可以，请跟我来，监控室在这边。监控室是有员工24小时值班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去找员工……” 野崎梅太郎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他。” 他扶了下眼镜，眼镜闪过了诡异的白光：“想必他值班这么久也辛苦了，我可以帮他值班几天，不需要工资……” 管家：“……” 管家依旧保持着优雅：“野崎先生，十分感谢您对我们的体谅，我们员工是轮流值班的。” “……”野崎梅太郎不死心：“那你看我长得像不像你们的员工？” 管家：“…………” 我：“……” 洁君：“……” 我和洁君都默默地离野崎梅太郎这个变态远了一点。 “目的不要像他这么明显，”我鬼鬼祟祟地和洁君咬耳朵：“到时候我们直接走进去就没问题了，对了记得瞒着海藤。” 洁君静静地听我说完，才开口指出了bug：“小泉也不会一直呆在监控室里吧？” “当然，有训练要做。骗他两次后，我就和他说是因为我掌控了支配黑暗的力量，黑暗之处皆我所见，这样他就不敢偷懒了。”我觉得我真是个天才：“洁君呢？” 洁君试探地开口：“我也要训练，不然我们——” “那没办法了，为了我练排球不影响到你，”我爽朗地拍了拍洁君的肩膀：“我们分开训练吧！” 洁君：“……” 洁君闷闷地嗯了一声，垂下了眼睛。 - 山庄空着的客房很多，我们一人分到了一间，不过大家的房间都是在同一楼层的。 我锁上门，脱下传了一天的运动服，随手扔在了地上，就哼着歌旋转着走进浴室里。暖气悄无声息地在我头顶吹，我对着几乎占了浴室半面墙的镜子，开始卸下易容。妈妈教的易容，哪怕在我进行了一整天的高强度运动过后，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硬朗的脸部线条随着易容的卸去开始变得柔和，镜子上渐渐地起了雾，我抽了张餐巾纸擦去，然后镜子就映出了我真实的脸。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觉得陌生又熟悉。 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提示音响了，我低头看了一眼，是ins收到了别人的私信。糸师冴的私信连个问好都没有，开门见山地就来了一句：【你真的不考虑加入俱乐部？】 我想了想，回答：【不，我没打算踢一辈子足球。】 不知道糸师冴是不是被我的秒回震惊了，总之，他的消息过了一两分钟才从另外一块大陆传过来：【随你。】 我刚打算退出ins，就看到他补充了：【但你很有天赋，你队友知道这件事吗？】 糸师冴指的队友，毫无疑问是洁君。 洁君知道吗？ 我叼着牙刷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他一直知道吧。】 糸师冴：【……】 糸师冴：【……他没有挽留你吗？】 他想，但是没说出口过。 我合上手机，转身打开了花洒。因为洁君知道，就算挽留也没有用。 别人不清楚，可洁君是知道我女孩子身份的，我不可能和他一起踢一辈子足球，当一辈子队友。现在我穿男装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等我的兴趣淡了，就会变回去，这是洁君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改变的。 所以我从来不对他说什么要一起拿冠军之类的承诺，因为我做不到。 不过…… 我以后要做什么呢？ 我顶着满头泡沫，陷入了沉思。 爸爸妈妈都对我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去反社会他们都会双手支持。 哥哥的目的一直很明确，要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名侦探；洁君的梦想我更加清楚，要在世界杯中进球，要成为世界第一前锋……这么一看，没有梦想的不就只剩我了吗？ 我气鼓鼓地打开花洒开始冲头发——不对，我才十四岁，没决定好以后做什么很正常吧？ 不正常的是他们才对。 结果刚冲完澡，我就听见不正常的人在外面敲门：“泉？在吗？” 我立刻地放下吹风机——既然有人找我，那么我吹头发不完全吹干也有理由了，对吧？ 我身上穿的是睡衣，见人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我兴冲冲地打开了门，看见了端着夜宵的洁君。他似乎有点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过了会儿，红晕从脖颈快速地攀升到了头顶：“泉泉泉泉泉泉——” 我从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我的脏衣服在木地板上铺了一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瞪了他一眼：“你不许笑我！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洁君匆忙摆手：“我没有——” “那你进来帮我收拾。” 我话音刚落，洁君就唰地闪进来，顺带还关上了门。 他把夜宵放到一边，说着让我吃，说话的时候却不敢抬头看我，只是如临大敌地将那些脏衣服捋平褶皱后再叠好，整整齐齐地放进了脏衣篓里。 我：“……” 难道洁君有洁癖或者强迫症？【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0、第 30 章 洁君在帮我收拾房间，我自觉地凑到边上去不给他添乱，去看了看他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已经清洗好的水果，和我超喜欢的烧烤，还有刚炸好的天妇罗。 “这是维生素，这是蛋白质，那是碳水化合物，”我自顾自地总结：“营养搭配非常均衡，那么就等于0热量。” 洁君：“……” 我：“那么就绝对不会发胖！我开动啦！谢谢洁君！洁君最好了！” 洁君背对着我，脑袋像个烧开了的开水壶，不断地冒着蒸汽：“不，没关系，只是在想泉训练量会不会有点大，所以担心你晚饭没吃饱，就……” 我举起干净得像是从没来过的空盘子：“我吃完啦！” 洁君：“……” 洁君：“…………” 洁君转过头，委婉地问道：“你今天给自己加训了吗？” “当然！”我元气满满地对洁君比了个耶：“在帮助海藤同学特训的时候，我自己的训练也不可以落下，所以就做了比平常还要多的量……对了洁君，手给我吧？” 洁君呆呆地举起手：“我的手？” 我点头：“不然还能是谁的？” 洁君：“……” “不，果然就这样还是不行，”洁君仿佛陷入了奇怪的纠结之中，看了看我，又转回去看地板：“那，那我先去洗个手？” 我：“……？”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窜进了卫生间，紧接着水流声哗哗地传来。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洁君突然变成了这样，明明之前也做过很多次，但是今天他好像特别不自在，莫非……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不管多么不合情理，但那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 难道洁君在路上偷吃我的夜宵了吗？！所以才特别不敢面对我，借着洗手的借口躲进卫生间……一定是这样的。 “洁君？”我扒拉着卫生间的门框，晃了晃脑袋：“其实也没……” 我的声音卡住了。 只见浴室的洗漱台前，洁君正面红耳赤地重复着挤洗手液和搓手的动作。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他确实洗得非常细致，连指缝间都不放过。 我：“……” 什么，原来真的只是在洗手吗？！ “泉？”洁君见我过来，手忙脚乱地关上水龙头：“我马上，我马上就过来……” 我：“……” 看来洁君可能真的只是有洁癖，我深沉地想，就是那种奇怪的黑雾为什么又在他背后冒出来了？ 我回忆了下，洁君以前确实是比较爱干净，但没有严重到洁癖的程度，那么黑雾的出现可能就代表着他内心某种东西的放大……所以洁君出现了洁癖，推理完全正确。 不愧是我，这么快就看破了真相，如果去破案的话也绝对很有前途的！ 等洁君洗完手并且擦干净坐下后，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他坐下的时候，头上的两根呆毛还颤了颤，眼睛里有着某种我陌生又熟悉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人畜无害：“抱歉泉，一直让你等。” 我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所以表示完全不介意，把手肘撑在桌上：“那来吧？” 洁君佯装得没什么异样，仿佛将所有情绪都压得没有一丝褶皱，但那忽然屏住的呼吸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他对我伸出了手。 两只手在桌面的中央会合，洁君的手掌仿佛僵住了，但是很热，他的体温要比我高一些。而手的骨架也比我大一圈，草草估算了一下，其实是可以完全把我的手包裹住的那种类型。然而他现在就是个滚烫的木偶，一动不动的，所以由我来掌握了主动权，握住了他的手。 好奇怪的感觉…… 洁君明明已经长大了，可有时候又感觉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还是很听我的话。 我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一看—— 洁君低着头，但反握住了我的手。 安静的房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地流淌。明明都是常年运动的人，但洁君的皮肤就是要比我更加粗糙一点……不对，我的重点错了吧？ 我摇摇脑袋，果断将刚才的想法甩了出去，宣布：“扳手腕开始！” “？”洁君瞪大了眼睛：“扳手腕？” “对啊，我刚才和洁君说了我做了比之前还要多的训练吧，这次着重训练了一下我对力量的控制，感觉我已经更进一步了。”我的眼睛里燃起了跃跃欲试的火焰：“来吧洁君，来试试看吧？看这次我能不能和你势均力敌？” 洁君：“……” 洁君：“…………” 我：“？” 我不满地拍了拍桌子：“为什么露出这副‘居然是这样’的失望表情？这不是很关键吗？这样的话，我就会对在球场上用什么力道不会把人踢飞这件事有更准确的把握了！” 洁君：“……这确实很重要。” “所以开始吧洁君！” “……好。” 扳手腕的结局，依旧是我胜出。 只不过洁君似乎加了什么buff，这次坚持的时间比以往的还要长，看来洁君私底下付出了不少努力。测试完力量之后，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看见洁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自己的手看。 ……难不成是想洗手吗？洁癖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我摸着下巴想。 这时，手机忽然传来了提示音。 我点开一看，是许久都没等到我回复的糸师冴又发来了几条。 糸师冴：【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回国。】 糸师冴：【到时候晚上出来见一面？oneonone，看看你在日本足球这种垃圾地方踢，有没有退步。】 我回想了一下两个月后的日程……那时候全国大赛应该都结束了，在各个体育馆奔波的生活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要单独抽个晚上出来，问题也不是很大……而且我也想看看糸师冴到了什么水平。 至于他骂日本足球是垃圾…… 确实挺垃圾的。 我回复了个“1”，就听见洁君问我：“是有什么事吗？” “算吧，”我随口答道，“有人约我两个月后的晚上出去见面。” 洁君：“……” 洁君：“？？？？”【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1、第 31 章 “是谁？” 洁君的声音很轻。我偏过头，发现他正在看着我，但他不是在看我的眼睛。他的目光浮浮沉沉，并不在我身上的某一处停留很久，像极了忍饥挨饿的人在寻找食物，等找到以后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囫囵吞枣地咽下。 这样的目光往常只会出现在我进球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这样的洁君已经彻底渗进了我的生活里。 房间里的灯明明是全部打开的，刚才几乎每一处都沐浴在白色的灯光之下，但洁君身后的黑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整个室内都好像变得昏暗，就连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都骤然下降了。 我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好像彻底被洁君给盯上了。 我：“……” 等等，不对，从我小时候踢足球的那一刻起，我不就已经被盯上了吗？ 那我在这大惊小怪什么？而且这样子的洁君别的不说，起码终于敢直白地展露出自己不对劲的地方了，就是看起来有点像整个人坏掉了一样……不过我居然会觉得洁君坏掉好像很爽，难道真正生病的是我……？ 洁君还在幽幽地看着我。 他仿佛想从我身上看出来那个人是谁……这怎么可能啊？但是房间内骤降的温度对只穿着睡衣的我来说有点冷了，我实在没忍住，抽出餐巾纸打了个喷嚏。 洁君：“……” 洁君目光里原本的东西立刻被担忧所取代，仿佛变回了那只纯良的草食动物小白兔。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怎么感冒了，泉？” 我一直坚信自己的身体素质无人能敌，摇了摇脑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没有，就是太冷了。” 洁君立刻转身去找空调遥控器：“是空调开太低了？” “……不，”我注视着这位罪魁祸首，面无表情地评价：“因为洁君是个笨蛋。” 洁君：“？” 可我没想到的是，洁君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我英语这次肯定及格！” 我：“……” 居然已经成条件反射了吗？！ 我哼了一声，然后眼睁睁地看到他自顾自地把空调开到制暖模式三十度，手忙脚乱地过去阻止：“停停停！这样我会被热死的！” “但小泉不是觉得冷吗？” “我觉得冷不是因为空调！” “诶，那是穿得少吗？” “……洁君果然是个笨蛋啊啊啊啊啊！” 最后我们终于在空调温度上达成了一致，由于我的头发还没干又不肯吹，洁君调到了27度。我松了口气，才想起来还没和洁君说：“前两天遇到的那个绿……不对，是叫糸师凛，他哥哥给我发私信，约等他回国出来一对一。” 洁君松了口气：“糸师冴？都说他是代表日本足球未来的选手。” “……他的外号是这个吗？”我想了想：“那应该可以期待一下吧。” 洁君：“……期待？” “对啊。”我趴在桌子上玩头发，随口道：“既然都能有这种外号，那么他在国外混得还可以，说不定他能和洁君一样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他好像还想邀请我去他那儿的俱乐部训练营。” “……这样啊。” 洁君也慢慢地趴在了桌子上，轻声对我说：“那泉是怎么想的？” 我打了个哈欠，被空调的暖风吹得昏昏欲睡：“不知道。” 洁君：“……” 我想着想着有点委屈，不满地扯了把洁君的袖子：“你们都有什么梦想，就我没有，怎么感觉我输了……不行！我也要有梦想！” 洁君好脾气地任我扯：“……那小泉想干什么？” “还是不知道。”我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摧毁别人的梦想算吗？” 洁君：“……说出了很了不得的反派台词，泉。” 我们俩的头凑得很近，近到我再转下头，就会碰到洁君的胳膊或者头发。我又打了个哈欠：“糸师冴好像是想邀请我去当他的同伴吧，上次见到糸师凛的时候，糸师凛最后说了这么一句来着……” 洁君开始变得宽阔的臂膀猝然僵硬了，我听他以一种很陌生的语气问：“同伴？” ……啊，其实倒也没有那么陌生。 非要比的话，那天他对糸师凛开嘲讽的时候，也是用的这种语气。 我强撑着睁开了点眼睛，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洁君背后的黑雾：“……” “他们不是亚军吗？”洁君笑了声，自顾自地问，“觉得成为了冠军的同伴，就可以拿到冠军了？” 我原封不动地借用了一下他的话：“……洁君说出了很了不得的反派台词。” 结果我话音刚落，洁君方才还带着几分阴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甚至整个人都褪成了灰白色：“……” “那个，我刚才，我刚才，”洁君坐了起来，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说话结结巴巴的：“我刚才，是因为太生气了，不对，是因为之前看到了类似的动漫台词，突然觉得用在这里很合适，也不是，我不能和你撒谎，不对，不是，我……” 我不困了。 我睁开了眼，看着此时此刻恨不得钻到木地板缝隙里去的洁君，欣赏了片刻，忽然起了坏心思，问：“洁君刚才说了什么？” 洁君：“……啊？” “我什么都没说。”我哼了一声，慢悠悠地道：“洁君刚才听见了我说什么？” 洁君看起来有点怀疑人生了：“听见你说……” “那是梦。” 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将手机的显示屏给他看，一本正经地接着忽悠：“现在十点，洁君太困了吧，刚才都睡着了。如果洁君听见我在说什么，那应该是在梦里听到的。” 洁君被我忽悠得有点恍惚了：“……这样吗？” 我没有回答，但他松了口气：“看来我是该睡觉了。” 我站起来送洁君到门口，和他说了晚安，在他马上要关上门的时候，我忽然伸出手拦住了。迎着洁君不明所以的目光，我歪了歪头，示意他凑过来一点，然后在他耳边说： “骗你的，其实我早知道你有问题了。” 说完我就把洁君推了出去，关门，动作一气呵成。【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2-40 第32章 洁世一下意识地攥住了门把手。 但是，砰—— 门已经在他的面前关上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走廊里十分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洁世一仍然保持攥着门把手的动作，大拇指和食指却开始不住地在那铜制把手的表面打转。可当他终于决定按下门把手，遇到一股不讲理的阻力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没有门卡，当然开不了门。 哪怕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洁世一好像还是能够听见少女哼歌的动静，甚至他也能凭空想象出她现在的模样。她偷懒，只吹干了部分头发，那些剩下的黑发还是湿漉漉地垂在白色棉质睡衣上 ，随着她蹦蹦跳跳的动作一摇一晃，每一个小细节都写着得意洋洋。 毕竟怎么看都是她赢了，他输了。 那他为什么会输？洁世一想。 西瓜很甜而扬起的小小酒窝，纸船上歪歪扭扭的邀请，进球后不自觉扬起的下巴，发尾沾染的金光，有些地方过于敏锐，又在某些地方想当迟钝……这些林林总总的小小琐事，在他的脑袋里拼凑成了一个女孩，也拼凑出了他会败下阵的原因。 早在连洁世一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她了。 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被工藤泉给骗过去……她的演技还是很棒的，不对，现在不是夸她的时候，洁世一靠在墙上吸了口气。他偏头，盯着那扇关得严丝合缝的门看了许久，忽然记起来在白宝小学毕业的那个下午，教室里只有他和泉两个人。 泉在收拾书包，英语和数学的教科书之间忽然掉下了个信封。 她弯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突然喊住在擦桌子的他：“洁君洁君洁君！”她转过头，将信封举起来，眼睛里仿佛住进了星星：“我好像收到情书了！” “……他什么时候放的？我怎么没发现？” “这不是重点不是重点！”泉似乎是真的很高兴，在原地小小地转了个圈，百褶裙裙摆旋转的弧度像浪潮：“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 “……怎么会？肯定有很多男生喜欢……” 工藤泉摇了摇头：“不，男生都比较怕我。”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我能一拳一个他们，但他们都觉得我很恶劣……”工藤泉拿着信封想了想：“可我平时也不对他们恶作剧，我哥说我就算了，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明明是个好孩子……吧？” “都很过分。新一哥说你什么？” “我哥吐槽我是平成年代的莫里亚蒂……”她看起来有点委屈：“我有那么坏吗？” “……” “果然回去还是把哥哥的零花钱都藏起来吧。” “…………” “洁君呢？”窗外的风吹了进来，泉忽然问他：“洁君也觉得我很坏吗？” 他记得自己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对我很好。” 对于他这个取巧的回答，泉看起来不是那么满意。于是她伸出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力度却很轻，轻得洁世一几乎都要忘记她是个怪力少女。然后她拿起书包哼了一声，不等他就自顾自地走了，还带上了教室的门，门关上的声音很重。 刚才门关上的声音也不轻，就像她一如既往的恶劣。 泉确实不怎么对那些男生恶作剧，因为她根本对那些人没有一点兴趣，就像那封没有回复的情书。她只对他一个人，完完整整地展现出她最真实也最美丽的一面，想到这里，洁世一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她丝毫没有顾忌，因为她认为她对他了如指掌——事实也的确如此，所以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变得兵荒马乱。 可她真的完全了如指掌吗？ 洁世一靠着墙坐下，就这么坐在了工藤泉的房门前。他垂下眼，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拼凑出了答案——不是。 从蛛丝马迹来看，工藤泉恐怕只知道他也像她一样，有着恶劣的一面，并且她愿意接受他的这一面。他早该想到的，泉恐怕发现他和她一样恶劣，只会觉得兴奋刺激吧……之前的他确实是个笨蛋，就连这么明显的答案都看不出来。 但泉完全不知道他喜欢她，甚至因为长年累月的相处，对他没什么戒心和距离感。 就像这次，泉以前是把他关在了教室里面，现在却把她自己关进了房间里面。洁世一那双金属蓝的眼睛幽幽地盯着那扇门，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舔了舔唇。 不只是泉对他了如指掌，他对泉也了如指掌。 洁世一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羞涩的笑容，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泉刚才的样子很漂亮，被我吞掉的样子，应该会更漂亮……” “而且我会，”他定定地看着那扇门，无比肯定地：“超爽的吧？”- 第二天早上四点，我推开房门的时候，结果发现洁君居然就在门外。 他站在走廊上，正用手机看着球赛的录像。奇怪的是，他明明带着蓝牙耳机，却像是装了什么机关，在我推开门的瞬间就看了过来，扬起一个阳光的笑容：“早上好，泉。” 我：“……” 我看了他几秒，恍然大悟：“原来是鬼！” 洁君：“？” 然后我就把门关上了。 洁君：“……” 毕竟早上四点开门还能遇见人这种事，怎么看怎么诡异，但如果用梦游来解释，就完全说得通了。我打了个哈欠，蹦到床上踢下拖鞋，陷入柔软的被子里……既然见鬼了那一定说明我没睡醒，那么刚好再睡一会儿…… 没什么问题。 我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至于手机上的消息……睡觉的时候，手机开静音不是很正常吗？ 而等我一觉睡醒，换好运动服元气满满地准备出门，结果发现洁君还在我的门外。 洁君正静静地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早上八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那肯定不是鬼。于是我走了上去，和以前一样拍了拍洁君的肩膀：“早上好洁君！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洁君：“……” 洁君：“…………” 洁君：“现在是八点三十七分。” 我：“？” 接着我就听见洁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从昨天晚上起，一夜没睡。” 我：“……” 我愣住了。 说实话，我这样对洁君恶作剧其实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以来都没见过洁君生气，我以为他都习惯了……当然我觉得除了洁君脾气好外，还有我的功劳，因为我还是蛮有分寸的。难道洁君生气了，气得在我房门外站了一晚上……？ 我觉得不像，洁君没这么傻。 而且他以后不用再想方设法隐瞒我了，不是应该高兴？就算是高兴得一晚上没睡，那为什么要站我房间外？如果是洁君要找我，他不会敲门吗？我十分确定在关门以后，我没听见过敲门声，综上所述…… 洁君一夜没睡，肯定和我无关。 我哦了声，脑袋上亮起了小灯泡，问他：“你失眠了？” 洁君看着我：“……” 我低下头看手机，开始谷歌“失眠怎么办”，有点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原来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完了完了，心理上的问题刚解决，又跑出来了个生理上的问题……” 洁君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克制：“……我没有问题。 我比了个ok，顺着他说：“对对对，你只是失眠，你没有问题。” 洁君：“…………” 洁君尝试和我解释为什么他会一晚上不睡，可当我问他为什么在门外却不敲门的时候，洁君却只是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总不能和我有关吧？难道洁君一直站在门外是守着等我出来吗？ ……嘶，这个描述怎么有点像守株待兔？ 但这是不可能的，明明我是猎人，洁君才是猎物。 所以我还是觉得洁君是失眠，就是他不肯承认。 毕竟人的心理上有点问题，身体跟着出现点问题，完全合乎情理。我默默地在网上给洁君下单了一箱蒸汽眼罩，希望能对他有用。不过，如果是以前的洁君，估计会想方设法地隐瞒我，装作自己昨晚已经休息过了……现在看来，直白地说开，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我还趁着洁君无奈摇头的时候，悄悄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 没肿也没红，看起来昨天晚上没有偷偷哭——果然就是失眠吧！ 不过洁君的眼睛里多了一些不明的东西，当他望着我的时候，目光变得更加灼热，灼热到哪怕我背对着他，也能清晰地感受自己被人盯上了，仿佛一不小心就要被捕获。我没觉得哪里不对，换句话说，我觉得这 样才是正确的。 “因为那才是真正的洁君。”当野崎梅太郎拿着画本问我洁君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耸了耸肩，回答：“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 野崎梅太郎满脸复杂地看着我：“……” 我问他：“这样他只能一直跟着我，不是很刺激吗？”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停下了笔，指了指放在我书桌上的那本《犯罪心理学》，语气真诚：“你要不看看这个？然后告诉我你属于那种类型？” “？”我摇摇头：“这本书我打算先借给洁君看，上次注意到他在看这本，说不定对这个有兴趣。”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他还是少看点吧。” “而且像我这种人，书上的那些形容完全概括不了我，毕竟我这么棒……”我转头，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洁君：“对吧洁君？” 洁君笑了下，点点头。 我已经对洁君不知道从哪里会突然冒出来这种事司空见惯，但显然的是，野崎梅太郎对此不太能接受，被吓了一跳：“洁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淡定地胡扯：“从我的影子里。” 野崎梅太郎：“……” “……从校园财阀风改到灵异片场了吗？也不是不行，这样更方便引入一些别的元素了，比如触手，刚好赶个时髦，”野崎梅太郎忽然来了灵感，拿着笔写写画画：“那么女主角其实早就已经被杀死了，那时候没有人救她，只有一个好心人路过察觉到不对帮她报了警，但还是晚了一步。她为了报恩，附身在别人身上，潜伏在救命恩人身边，那么女主角的背叛也可以圆上了……” 洁君拍了拍野崎梅太郎的肩膀，等他看过来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 “可以请你让一下吗？”他的每一个字都很有礼貌，“我要把我的桌子搬过来。” 我愣了愣，看着野崎梅太郎让开了路，接着洁君和我原本的同桌说了什么，同桌就点点头，把他的桌椅都搬走了。而洁君则是将自己的桌子搬到了我身边，成为了我新的同桌。 我抬头看了看四周，不明所以地：“换位置了吗？” “只有我和他换位置。”洁君一边低头将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放好，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我和老师申请，老师同意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同桌了，泉。” 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样。 我：“！！！” 我眼睛一亮：“很好！那以后我的值日就拜托给你了！这样我就可以出去抢新游戏了！” 洁君：“……” 洁君：“……重点原来是这个吗？” 我们班的值日是按照座位排序的，每一对同桌为一组。我和我原来的同桌只是点头之交，关系不亲近，要让人家一个人做值日还是有点过分。但如果这个人是洁君，那我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拜托了洁君！”我双手合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如果没有抢到新游戏和限量谷子，我美好的一天会被终结的……洁君一定不忍心吧？” 洁君：“……” 洁君拿书的动作顿了下，看向我，挑了挑眉，微笑着问：“如果我忍心呢？” “那我就没办法了。” 我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找到了海藤瞬的line，发了条消息：【拜托了海藤！我有一个请……】 我还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忽然，屏幕被洁君伸过来的手挡住的。 “……”洁君叹了口气，说：“不用拜托别人，我帮你做值日。” 我把洁君的手推开：“没事，海藤自己本来就要抢，他顺便的——” 洁君：“？！” 洁君头上的呆毛晃了晃：“这样吧，我们和别人换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买？” 我看着他。 洁君说：“……这样两个人抢，就不怕抢不到了。” 我思考了片刻，觉得洁君说得也有道理，点了点头。 洁君松了口气。 旁边的野崎梅太郎：“……”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举起画本和我们挥了挥手：“再见，这期的素材已经有了。”- “我今天晚上我不和你一起回家，”快上课了，我退出了和海藤的聊天框，才发现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到冬天了：“我要去踢个一对一。” 洁君想了起来，试探地问：“是糸师冴？” 我抬头看他：“对。” 洁君垂下了眼睛：“他是想来邀请你去俱乐部的？” “不清楚，应该是吧。”我和糸师冴不太熟，对他的了解只限于后来看到的新闻：“他之前在他们那儿上场了，进了三个球，后面就没有一直当替补了。职业球赛果然和全国大赛有很大区别，这全国大赛什么时候才能踢完……我的奖杯还没凑齐呢。” “……” 洁君没吭声。 我没注意到他不说话，因为我已经开始扳着手指算：“网球的比完了，棒球的比完了，篮球的也比完了，就剩足球和排球还没比完。” 洁君忽然问：“是全国大赛比完你有事吗？” “应该要出国一趟，去西班牙看看。”我把手机塞进桌肚里，“有点好奇所谓的世界第一足球俱乐部是什么样子的，打算去旅个游，顺便再参观一下。” 洁君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反了吧……” 我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洁君飞快地说，“一般人进不去的吧。到时候是糸师冴带你进去？” 我摇摇头：“还没想好。” “……” 洁君闷闷地应了一声。 去西班牙是我们家不久前刚决定的主意。 爸爸妈妈最近几年都定居国外，家里只剩我和哥哥。大人们偶尔会回来看我们，前不久刚走。不过他们临走前说，过阵子带我们去西班牙玩。虽然我个人而言很不乐意跟着两个死神一起出门，但是我更不忍心妈妈夹在两个死神中间……那也太惨了，还是和妈妈一起承受吧。 就是感觉洁君在知道消息后，情绪不高的样子。 也是，如果我出国了，足球部的工作就他一个人做了，换我我也不开心。 ……不过，现在好像大多时候也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基本没什么区别。那是因为什么呢？我拿着圆珠笔帽戳了戳自己的脸，居然发现自己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 这不正常。 我若有所思。 再怎么说，我和洁君认识了这么多年，很少会有瞒着彼此的事。总不能是马上要决赛了，他陷入了焦虑？ 我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比赛，U15决赛前夕，洁君念叨了一整个星期的糸师凛和糸师冴，成功让我记住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去年的全国大赛前夕，洁君每天早上五点就到学校，绕着操场跑步锻炼体力。这么一想，基本每次决赛前夕，洁君好像都会出现奇怪的状况…… 那就正常了。 可能只是表现方式不太一样吧？ 我悄悄地从草稿纸上撕下一页，在上面唰唰地写了几句话：【我们一定会赢的！】 写完我看了看，感觉这么大一张纸就写这么一句话有点浪费，于是在后面又加了一个笑脸。趁着老师转过去写板书的功夫，我将纸条揉成一个小纸团，精准无误地抛到了洁君的课桌上。 ……位置一点不差，不愧是我。 洁君愣了愣。 他先是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晦暗情绪褪去了不少。明明连纸团的内容都还没看一眼，却好像是被这么一个纸团给轻而易举地哄好了。 老师忽然点了我的名，我立刻收回余光，站起来回答问题。 等老师恋恋不舍地放过我，让我坐下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之后的事了。等我坐下的时候才发现，在课桌上堆叠的教科书后边，有一 只小小的纸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鬼鬼祟祟地游了过来。 我打开了纸船。 只见我那行字的下方，又多了一行新的字：【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厉害！】 后面也跟着个一模一样的笑脸。 与我潦草的连笔字不同，洁君的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 我忽然想起之前有次我去帮老师登记分数的时候，翻到了洁君的试卷。考试之前我叮嘱他，如果字写好看点清楚点，说不定老师会心软多给点书面分。那次洁君试卷上的字，工整得连老师都特地惊叹了一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考卷上的字，却还是比不上现在这张小纸条上的好看。 “……” 好像有点奇怪。 我的脑海里刹那间飘过一个念头——就好像那短短的一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一笔，都是洁君提前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遍才敢下笔的。但这怎么可能？我摇了摇头，马上就把这个想法给甩出去了。 我和洁君上课传过的纸条都多少张了，这张纸条又能有什么特殊的？ 大概是快国三了，洁君想提前练字而已吧。 我在纸条上回了一句：【晚上的时候要和我一起去吗？】 看见纸条内容的洁君微微瞪圆了眼，像只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了的兔子。他迫不及待地转过头来看我，我朝他点了点头，比了个“你帮我看下东西”的口型，洁君立刻笑了起来。 至于他笑的时候背后会蔓延出黑雾这种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既然说好了，那我们放学还是一起走。 只是等我们结束足球部训练的时候，天空突然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雪。东京的天气总是很奇怪，一下子晴空万里，一下子却又伸手就能接住雪。幸好洁君有随身带伞的习惯，雪也没有积得很厚，我们并肩慢悠悠地走着。 洁君将伞往我这边倾斜了一点，感叹道：“下雪了，国三的学长再过不久就会来提交退社申请书吧。” “不参加全国大赛的学长都已经交得差不多了，等全国大赛结束后就应该退社退得差不多了。”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洼：“直升高中部有偏差值要求，他们很多人都达不到，就选择去考别的高中。” 洁君：“正选的前辈们还好，有全国大赛冠军的履历，会降低对偏差值的要求……但本部的话，偏差值只是从70降到了65。” “等他们退社后，我们就是国三的前辈了……”我不由想到了这个问题，“洁君呢？洁君会考哪里的高中？” 以前的话，一般都是我去哪里，洁君去哪里。 我们从小到大都是在同样的幼稚园，考同样的小学，以及考同样的国中。本来幼稚园时我们约定好要一起进入帝丹小学，但在我得知哥哥加入了帝丹小学的足球队以后……就拉着洁君去考了白宝小学。想当年，洁君为了和我一起上白宝小学，报了好几个补习班，天天都在背abandon，好在最后擦着录取线通过了考试。 初中的时候我决定给哥哥一个惊喜，就没有理会御影的挽留，和洁君一起考进了帝丹。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在帝丹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工藤宅那天，我哥的表情非常之精彩。 幸好妈妈拍了下来。 但是这次，洁君的回答却在我意料之外。 洁君慢慢地偏过头，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少年的嘴角分明是弯着的，可眼里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我还没决定好。”他问：“泉要和我一起吗？” “……” “泉怎么不说话？” 因为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 其实这种微妙的感觉最近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但似乎只有我感受到其中的差异，拿我们当漫画灵感来源的野崎梅太郎都没察觉出什么……就好像是，不知不觉中，洁君的进攻性似乎越来越强了。 如果非要类比的话，我现在像一个球门，洁君时时刻刻地渴望着进球。 ……不对，我当然不是球门，我肯定得是前锋。 那洁君就是一直想要从我脚下抢球……？不会吧，这可是我的球！虽然以前我抢过洁君的很多次球就是了……但在平时，洁君脾气好得像个面团，根本不会做这种过分的事。 果然还是我想多了，洁君应该是青春期到了。 书上说青春期的男生想法比较千奇百怪，那么洁君奇怪一点也正常，我成功说服了自己。 “因为我也还没想好要不要直升本部，前两天赤司还给我发消息，问我要不要去洛山……”我收起了思绪：“野崎前辈和海藤都不打算直升本部，我可能还是去新的学校看看吧。” 洁君：“……” 洁君沉默了片刻，好像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泉居然不打算直升帝丹吗？” “？”我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直在一个学校呆着，见到的都是一样的人，感觉会很无聊啊。而且……” 而且我现在是男装，但我又不可能一直穿男装。 如果还是同样的同学，那么处理起来应该也蛮麻烦……还不如直接换个环境，就要省事多了。等等，那边是不是有辆空着的出租车？ 我：“！！！” 谁懂糟糕天气还空着没乘客的出租车的含金量啊！！！ 于是我没继续说下去，拉过洁君就开始往出租车的方向狂奔，没注意到他本来苍白的脸色蓦然涨红。而成功抢到了出租车后，我也忘记了刚才自己还没说完什么话。 我：“……” 我看向同样坐在后座上的洁君，他正对着窗外发呆……不，准确的说，是盯着他自己的手发呆。他时而摸摸自己的一只手，脸上流露出羞赧的神色；时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容又骤然苍白；还偷偷地看了我几眼，目光与我碰到时又唰地收了回去，然后过了几秒又看了过来。 我：“…………” 总之，洁君一个人就完美地演了一出独角戏。 那我就不用去想刚才我忘记说什么了……也挺好的- 由于忽然下雪，我和糸师冴约定的地点由室外临时更改成室内了。 糸师冴还带着行李箱，一副刚下飞机就匆匆赶过来的模样，甚至都没来得及倒时差。我看着他脸上浓重的两个黑眼圈，默默地在心里彻底将职业足球这项选择给剔除了。 ……糸师冴都还没有正式成为职业球员，都已经是这副样子了，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当社畜！！ 他在看到洁君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带人过来，向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洁君本来是帮我看书包的，”我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放在一边，“但现在场地改到室内了。那就来让洁君当裁判吧？洁君，可以吗？” 洁君和我比了个OK。 糸师冴：“……” 糸师冴：“……行。” 关于糸师冴为什么会来找我一对一，其实我猜到了原因。 果不其然，在我越过他的防守，成功射门之后，听见糸师冴说：“果然，你应该来我这边。” 我：“？” 红发的少年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我。他看起来仍然因为长途跋涉而疲惫，但眼里却盛着巨大的野心，使得他那双眼睛在说话的时候熠熠生辉。他望着我，明确地再重复了一遍： “你应该到我这边来。” 这句话再一次在空荡荡的室内足球场响起。 但他似乎是顾虑到了什么，压低了一点声音。 我：“……” 我皱了皱眉，完全没想通理由：“为什么？” “你会是最好的前锋，”糸师冴的每个字都很确定，仿佛他已经预见了未来：“而我以后会是世界第一中场。世界第一前锋不该呆在这种地方，你在国内踢了这么久，都没这种感觉？” 室内足球场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渐渐的，窗户上堆满了雪。 我收回目光。 我当然知道糸师冴说的是实话，如果对一个打算以职业球员为生的人来说，呆在日本国内不是什么好选择。 “先不说我真的不打算踢职业，”足球听话地滚回我的脚下，我扫了一眼糸师冴，大脑已经自动地开始分析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就算我打算踢职业，你也不是我的选择。” “——为什么？”我的眼里只有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没去看糸师冴的表情，但想必也不会有多好看：“你这恶劣的家伙，难道根本看不起任何人？” 他说着说着又极快地否定了：“不，你身边的那个家伙，根本没有我强。” 我：“……” 为什么会扯到洁君身上？ 我不明白，自顾自地射门。我知道他已经在事前先调查过了我的资料，和他的弟弟一样，他们似乎都觉得从那些赛事中可以了解我。而了解我，就可以分析出我的行动，总结出规律，从而打败我。 ……真是没意思，千篇一律的做法。对别人倒是可能有用，但对我没有用。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在那些比赛上我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觉得我可以做到？或者只是突然来了灵感，再或者只是洁君需要我那么做？ 说到底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我恹恹地垂下了眼。 这场一对一消耗的时间有点长，因为不管如何，糸师冴现在属于我见过的同龄球员里最强的那一批人，但只会略微影响过程，结局不会有任何变化。糸师冴仍然没有放弃挖我去俱乐部这件事，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外面已经是深夜，球场的灯却亮得宛如白昼。 “不，我不会选择你的原因，是你让我觉得很无聊。”我缓缓地说，“哪怕这几年里我们没有交过一次手，但对于我来说，”我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还是那样很好看穿。” “……” “如果要和一个很容易看穿的人一起踢球……”我稍微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有点恐怖：“那我恐怕会很快就放弃足球，因为太无聊了，没有一点惊喜和挑战。和你当对手都没有让我感受到那种兴奋，更何况是和你当队友呢” “……” “有你的话，我的人生会变得更好。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糸师冴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绝对会让你后悔，让你到时候被我毁……” “你们已经踢完了。” 洁君忽然拦在了我和糸师冴中间。 洁君的语气仍然很有礼貌，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看不见洁君的脸，但我看见糸师冴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了起来。然后我就听见洁君补充了一句：“滚远点，球渣。” 我：“……” 糸师冴：“……” 糸师冴碧绿色的眼睛落到了他身上，冷冷地嗤了一声：“你算什么？” 我：“……” 这么一看糸师凛和他还真的是兄弟……他们俩都要来这么一出？ “我现在可能比不上你。” “但对于泉，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洁君的声音嘲讽意味极浓：“踢不过别人就想来抢别人的队友？你不是球渣是什么？” 我：“……” 我松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 说实话，一开始洁君站在我身前的时候，我还担心他骂不过糸师冴……难道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去哪里偷偷进修了骂人技术？想到这里，我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等我们从球场内出来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堆得很厚了。原本熟悉的街景都镀上了一层银色，乍然一看变得有点陌生。 我和洁君一路没有说话，只听着雪簌簌地落在伞上。回去的路上没有之前的好运，没再遇见空着的出租车，甚至连人也没遇见几个。等我们在路口即将分开的时候，洁君将伞递给我后，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在不断地颤抖，手心里的热量源源不断地透过布料传给了我。 “……” 洁君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伞给了我，他的发上很快就积了一层雪，甚至还有些雪落在了他黑色的睫毛上。他抿了抿唇，呼吸带出的白雾缓缓升空，抬起眼睛看着我，眼眶居然有点红：“我们才是最配的，对吧，泉？” …… ——他现在像只淋湿的小狗。 不知为何，第一时间，工藤泉居然想到的是这个。 方才面对糸师冴的时候，明明洁世一还凶恶得像只捍卫领地的狮子，那副下一秒可能就要上去撕咬的感觉不是错觉。但是现在在面对她的时候，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也不是错觉。 工藤泉愣了愣，没有出声，只是眨了眨眼。 事实上哪怕她什么都没说，眼里也仍然是再平淡不过的神色，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他这一出——洁世一还是已经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可尽管这样，她还是撑着伞站在雪里，一步没退，静静地注视着他。 洁世一：“……” 洁世一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由得重了一点，但他又下意识地放轻了。时间在雪中飞快地溜走，白雾萦绕在彼此之间。一阵夜风吹了过来，雪渐渐地开始小了。 他还是没有听见工藤泉的回答。 “……我是说，球场上，”过了半晌，洁世一垂下了眼，说：“我们就是最配的。” 这次他不等工藤泉开口，抬起头。 他仍然握着女孩子纤细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金属蓝的眼睛里满是执拗：“对吧？” 对吧，是的吧？ 我们才是一对，我们才是绝配？ 第33章 雪落在洁君的眼角，化成了水。 看起来好像是洁君哭了一样。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那点雪水上——毕竟洁君长大以后就没有在我面前掉过眼泪了。虽然其实他压根没哭，但总感觉我继续盯着他看不说话，就真的要哭了。 ……要不然再看一会儿吧？ 还是算了，毕竟是洁君。 似乎是因为我长时间没有开口，他握着我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用力了一些，但又好像在顾忌着什么，不至于弄疼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天气很冷，我分明穿了好几件，可他的五指却精准地掠过几层袖口，像潜水一般潜了下来，最终包裹住了我手腕部分的那片皮肤，仿佛早已经选择好了目的地。 我眨了眨眼，在洁君问出那句“对吧”的时候，反握住了他的手腕。 洁君：“……” 洁君：“…………” 他的脸瞬间涨得比我昨天吃的苹果还要红，被我握住的手腕像受惊的小鸟一样抖了下，然后便僵成了一块石头。偏偏这块石头呆在雪天里这么久，居然还会发热，完全不合常理。 毕竟我刚把手伸出袖子一会儿，就觉得好冷。 ……可恶，好羡慕。 这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差别吗？话说洁君的皮肤确实摸起来要比我粗糙一点诶……？ 不知道为什么，洁君的脸更红了。不过他仍然固执地盯着我，像是非要个答案不可。 “如果你会比他们强的话，”我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那我们就会是最配的。” “……” 洁君先是愣了一下。 “当然！”他站在下着雪的黑夜中，露出了一个比白天还要明亮的笑容，看起来此时此刻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脑。他看着我，将我完全收进他的眼底，向我承诺道：“我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强的。” “我会一直努力变强的……” 他被我握住的手腕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 “这样我们才能一直赢下去，”他金属蓝的眼睛里燃起了充满野心的火焰，除了和往常一样的胜负欲之外，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样我才能……” 我：“……” 又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洁君。 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洁君会比别人强这件事——换句话来说，我一直认为，同龄人中唯一有 资格做我对手的人，只可能会是洁君。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走的是吞噬路线，不断地将对手和队友的武器变成自己的……总之就是十分能吃。 他总是在不断进化的，会一直给我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总有一天，洁君应该会成为我非常难对付的对手吧……？ 我刚收回发散的思绪，忽然发现因为呆在大雪里的时间太长了，洁君的头上和衣服上都落满了雪，像个雪人。 我：“……” 我果断地拿出手机，把现在的洁君拍了下来：“来个Yes？” 刚才还在那儿燃烧的洁君立刻大惊失色，没松开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来抢我的手机：“我根本没反应过来，一定很丑的，快点删掉不要留下这种黑历史啊泉！！！” 我灵活地避开了：“才不要！我就要留着洁君的黑历史！” “而且，”我不满地指出：“洁君手机里明明都是我的黑历史吧？这不公平！” 洁君：“……那些能叫什么黑历史啊？泉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我开始数：“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交作业的样子、一脸凌乱跑步的样子，这些都只有洁君会觉得可爱吧？明明全是黑历史，应该全部删掉才对——” 洁君忽然停下了：“……” 洁君想起来了什么，顿了顿：“我说我手机里这些照片怎么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是泉偷偷删掉的吧？” 我：“……” 怎么回事，这个人的气势一瞬间变得无比吓人诶？ 但仔细想想我又挺直了腰，毕竟是他偷偷收藏我的黑历史，我只是执行正义清除了而已……再怎么说理亏的都不应该是我。我哼了一声：“谁让洁君偷偷拍下来的，绝对不能给别人看到这种照片的机会。” 洁君：“可是别人不会——” 我：“不然会严重破坏我在女生中的人气！” 洁君：“……” 我眯起眼睛，瞬间警觉了起来：“……为什么你要露出那种‘不然试试看’的表情？” “……”洁君立刻否认：“我没有。” 见我还是怀疑，洁君垂下眼睛想了想，提议道：“如果泉觉得我拍的照片不好看的话……不然我把以前的那些都删掉，泉自己来拍？” 我有点不相信：“真的？” 总觉得洁君会阴奉阳违，毕竟如果是我，我也不可能会删掉洁君的黑历史……青梅竹马就该留着这种东西才对。 没想到的是，洁君居然真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操作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将空荡荡的手机相册给我看。 我：“……” 什么，真的删完了……？ 不过洁君就算是删照片，也没松开我的手腕，于是我也没松开他的手腕。 ……感觉谁先松开谁就输了的样子。 “泉自己来拍？”洁君低头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总感觉这样做的话有点怪怪的，把他拉到了伞底下：“不，我们一起拍。” 洁君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了我边上：“？！” “……洁君这是什么表情？”我让洁君自己把手机举了起来，看着前置摄像头里他僵硬的脸：“自然一点自然一点，笑一笑？” 洁君：“……” 我还是不满意：“笑得太假了，想一想开心的事，洁君——” 洁君有点结结巴巴的：“现、现在就很……” “就是现在！”我催促道：“按快门按快门！” 洁君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一张我和洁君的双人合照就新鲜出炉。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洁君的手机居然提前关了闪光灯吗……？ 不过我没有接着想下去，转而欣赏自己精湛的自拍技术，毕竟这张照片无论从构图还是从氛围来说都超漂亮—— 外面还下着雪，我们一起挤在一把黑色的大伞底下，像是独自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是黑漆漆的，伞下世界并没好到哪儿去，唯一的光源是手机屏幕，也没办法照清我们的五官，大半部分都是落在昏暗里的，只有我的笑容和洁君的眼睛格外清晰。 我冲着镜头比了个wink，而洁君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在看镜头，实则在看我的侧脸。 洁君发出了感叹：“好漂亮。” 我顿时更加骄傲了：“是吧是吧！我的技术很棒吧！” “……很厉害。”洁君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好像他刚才夸的不是我的技术：“这张照片我可以设成屏保吗？泉？” 我大手一挥：“当然可以。” 毕竟这么好看的照片，想多看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 就在我们打闹的这会儿功夫，雪变得更小了。洁君垂眸，空着的那只手正不住地摩挲着手机屏幕。我抬头看了看夜空，忽然将撑着的大黑伞塞进了洁君的怀里。 洁君因为突然接过伞，只能松开抓着我手腕的手：“……？” 好耶，我赢了！ 还不等洁君开口，我就冲他挥了挥手：“再见再见，该回家啦洁君！” 洁君往前迈了一步：“泉——伞？” “现在雪小很多了，我就这么跑回去也没关系，而且——”我戴上了羽绒服的连衣帽，手呈喇叭状围在嘴边：“洁君再这样淋雪，就会彻彻底底地变成雪人，然后回到家就融化了，会感冒的——” 洁君撑着伞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我：“……” 我：“洁君可千万不能感冒！” 洁君看起来很感动：“泉……” 我：“如果你感冒的话，谁来帮我做部长的工作？没有你的话我不行的，洁君——” 洁君：“……” 洁君看起来把感动给吞了回去：“…………好。” 我刚要转身跑进雪里，就见洁君两三步跑了上来，又将我重新罩在了黑伞之下。我疑惑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他不自在地挪开了一下目光，抿了抿唇，说：“我们一起吧？” 洁君连声音都听起来有点不自然，仿佛是在强装镇定：“我可以先送泉回家，再自己回家，这样我们谁都不用淋雪了。” 我：“……” 好像是可以这样。 洁君接着努力说服我：“不但我不能感冒，泉也不能感冒，”他说着说着就严肃了起来：“马上就要踢决赛了，泉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 好像是有点道理。 我说：“但是我有个更好的注意。” 洁君：“？” 我指了指路边还营业的711便利店，发自内心地疑惑：“那我为什么不去便利店再买一把伞呢？我们刚才是都没看见那里有个711吗？” 洁君：“……” 于是最终的结果是，洁君还是撑着那把沉重的大黑伞，而我穿上了在便利店临时买的小黄鸭雨衣，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我对这件雨衣一见钟情，谁知刚回家，沙发上的老哥看了我一眼，就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幼不幼稚啊工藤泉？”他挑了挑眉毛，“你都14岁了，还穿这种小黄鸭的？” 我：“……” 我面无表情地放下书包，连名带姓地喊他：“你想死吗，工藤新一？” 老哥：“……！！！” 老哥：“你再这样追着我打我就告诉老妈了！我绝对会告诉老妈的！” “妈妈肯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我和老哥围着沙发开始进行追逐战：“小黄鸭怎么你了，小黄鸭这么可爱！你这个16岁的男高中生根本完全不懂！” 老哥被我追得抱头鼠窜，还在不满地嚷嚷：“我是男生，肯定不会喜欢女生喜欢的东西啊？” 我逮着机会就抽起沙发上的抱枕，精准地砸到了老哥脑袋上：“胡说！不是所有男生都不喜欢的，洁君就很喜欢！” 被抱枕砸得有点晕乎乎的老哥：“？” “枕头不是软的吗怎么威力这么大……”老哥嘀咕了一句，然后继续和我吵架：“也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小黄鸭的，兰就不喜 欢！” 我一脸怀疑地看着老哥，怎么可能会有女生不喜欢小黄鸭？ 老哥也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估计是在想怎么可能会有男生喜欢小黄鸭？ 于是我拿出手机，打开小兰姐姐的聊天框，飞快地打了几行字。小兰姐姐回复消息的速度很快，我哼了一声，将手机屏幕放在老哥面前。 【皮卡皮卡皮卡：小兰姐姐！你喜不喜欢小黄鸭？】 【小兰姐姐：诶，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兰姐姐：小泉送我的话，当然喜欢[小黄鸭抱抱.jpg]】 老哥：“……” 老哥咬牙切齿：“不可能！我就没看到过兰用过小黄鸭的东西！” “……”我看着哥哥的眼神变得同情了起来：“真的吗？” 老哥：“你在质疑名侦探的观察能力吗？” 我诚恳道：“不是，我在质疑名侦探的视力。” 老哥：“…………” “而且，”我放下手机转了一圈，给老哥展示了一下小黄鸭雨衣的全貌：“这件雨衣就是洁君给我买的！洁君还夸我有品味！” 老哥：“……” “不是，你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给你买的吧？话说他能做到这个地步……零花钱自己不花，全部攒着给你用，这是什么，保护费吗？”老哥露出死鱼眼：“你平时都对他做了什么啊？” 我一生气，又开始继续追着老哥打：“我平时很照顾洁君的！对洁君很好的！” 老哥：“……” 老哥一边忙着闪避我的攻击一边吐槽：“比如把所有不想做的事情都推给他做？” 我：“……” 我心虚了一下。 “那、那也是洁君自愿的！是洁君自己说我平时就很忙，帮我分担一点……”想到这里，我瞬间理直气壮：“而且我对洁君很好，之前还拜托爸爸找来了有诺亚签名的足球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老哥停下了脚步，被我拿抱枕砸个正着。 “……我还以为那个足球是给我的，”他震惊地转过头：“难怪那时候爸爸露出那样的表情……还说什么抱歉……” 我：“……” 这就尴尬了。 由于老哥看起来很受打击的样子，工藤宅的第N次兄妹大战暂时告一段落。 这时候爸爸那边是凌晨，我决定等睡觉前再给他发消息，拜托他再买一个新的签名足球，那时候他差不多起床了……应该吧？我忽然不确定了起来。之前就听过妈妈抱怨，爸爸总是赖床，在出国以后几乎天天中午才醒。 实际上，如果不是我和哥哥坚持要留在日本，我们现在也跟着爸爸妈妈去美国了。 不过我们不想去，所以他们尊重我和哥哥的选择，没有强行带着我们走。老哥为什么留下我不知道，反正我留在国内是因为好多比赛都参加到一半，跑出去的话，之前就白努力了，感觉非常浪费。 他们不担心我们照顾不好自己，他们只担心…… 妈妈抱着我亲了一下又一下，眼泪汪汪地叮嘱哥哥：“新一，你都这么大了，千万不要一天到晚和妹妹打架了，知道吗？” 老哥：“有没有搞错，每次都是她追着我打啊？” 我在妈妈的怀里探出脑袋：“谁让你老是说我！” 妈妈：“就是！小泉又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你！” 老哥绝望了：“……老爸，你管管他们！” 爸爸清了清嗓子。 然后他蹲下来，把妈妈、我和哥哥一起抱在怀里，摸了摸我的脑袋：“好了，如果小泉被哥哥欺负了就来找爸爸，爸爸帮你，知道了吗？” 我兴高采烈地蹭了蹭爸爸的手：“知道了！” 老哥一脸不敢置信：“……” 老哥幽幽地问：“我是捡来的吗？” “胡说什么呢，”老爸揉乱了哥哥的头发，露出了无奈的微笑：“如果让小泉自己报复，万一她没控制好，你进医院了怎么办？” 老哥：“……” 老哥瞬间明了：“有道理！” 我：“……” 我不太开心：“我现在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妈妈搂着我，瞪了爸爸一眼：“就是，小优乱说什么呢？不要污蔑我们小泉！” 爸爸：“……” 在这之后，爸爸妈妈就出国了，但他们时不时会回来看我和哥哥一眼。 睡觉前，我刚给爸爸发了要签名足球的消息，就看见了洁君和我说晚安。回了个晚安之后，我突然想起今天洁君和我说的那些话。 ……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是我忽略了什么吗？ 好像洁君其实想说的不止是在球场上，那还能是什么……？ 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刚好哥哥路过，我顺口问了一句：“哥哥，你觉得什么是最配的啊？” 老哥：“？” 老哥不假思索地回答：“福尔摩斯和华生！他们是全世界最配的搭档！” 我：“……” 好像有点道理……原来如此吗？- 雪都下了好几场，足球全国大赛决赛终于姗姗来迟。 一大早洁君就打鸡血似的，来我家楼下偏偏又不给我打电话。谁懂，当我起床之后打开窗户，冷不丁地就看见楼下多了个人，在那跑圈的感受：“……” 非要这么燃吗？这不是我们片场的画风吧…… 洗漱换衣服做完男装的易容，等我出门和洁君会合，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家里没人做饭，我哥不做，我更不做，所以我们的早饭一般都是便利店解决的。本来我打算如以前一样拐到711，挑几个我心爱的关东煮和饭团，却没想到洁君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了保温饭盒。 我：“……？！” 等一下，这也不是我们片场的画风吧！ “之前就在想，小泉总吃便利店不太好，最近去和妈妈学了一下怎么做饭。”洁君轻声说，他的影子落在了我的脸上：“如果小泉还算喜欢的话，我天天给小泉做？” 我愣了愣，第一反应是拒绝：“这样太麻烦……” 洁君罕见地打断了我说话：“不麻烦。” 他垂下眼睛，强调道：“一点都不麻烦。” “……” 我忽然觉得洁君好像有点变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感觉洁君相较于之前，似乎要更主动了点……但这应该才是真实的、没有隐瞒自己的洁君吧。 “小泉都还没有试过，”洁君看了一眼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攥着保温饭盒的手也跟着用了点力：“先试试看怎么样？如果小泉觉得不好吃，我就再努力。” 我：“……” 我闭了闭眼：“不，我是不可能说洁君做得不好吃的……” 这回轮到洁君愣住了：“？” “因为我自己根本不会做饭啊。”我接过饭盒装进书包里，沉重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当时根本没有选料理课。” 洁君：“但我看之前小泉手上会有便当盒？我还以为是小泉自己做的……” 我露出死鱼眼：“如果我真的很会做饭，洁君会没吃过吗？” “……”洁君瞪圆了眼睛：“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我：“……” 你还以为什么啊？还以为我瞒着你偷偷学做饭吗？ 我：“洁君果然是笨蛋！” 洁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一直都以为小泉做饭很厉害……那小泉午餐的那些便当是？” 我装模作样地扶了扶并不存在的墨镜，卖了个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洁君：“……？” 等我们到校门口的时候，出发去决赛场地的大巴已经停在那好一会儿了。大巴门前站了一些女生，她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看到我就眼前一亮：“工藤同学！” 我连忙跑过去找她们：“你们等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女孩子们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工藤同学今天要去踢决赛，我们就过来看看能不能赶得上。我们一起做了一些便当给工藤同学，有注意没做太油腻 的，能赶上真的是太好了！” 所以最后坐上大巴出发的时候，我的手上就多了好几个爱心便当。由于正好没吃早饭，我就打开了洁君准备的和其中一个女孩子准备的。左边的是女孩子准备的便当，营养均衡还超级漂亮，连溏心蛋都是心形的，还用寿司拼出了一个笑脸。 右边则是洁君准备的便当，哪怕已经很用心，但和女孩子准备的比起来，还是略显朴素。 洁君：“……” 洁君本来准备给自己便当的安利台词给憋了回去：“…………”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他，怀疑地想，洁君怎么露出了那种“居然输了”的表情……？ 第34章 我没多想，开始在车上干饭。 女孩子们显然是已经提前商量好了，几个小便当加起来正正好是一人的分量，可一人份对我来说其实不够……这就是为什么我经常会收到女孩子的便当，但是洁君还会看到我跑便利店买面包。 今天加上洁君的那一份肯定够了……剩下吃不完的就留到中午吧，刚好饭盒有保温效果。 说起洁君，从我拿起筷子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洁君就一直盯着我看。 难不成我吃饭的样子很下饭，以后适合去当个吃播之类？但就算是很下饭，这么一直看着我吃饭，感觉还是有点怪怪的。我刚放下筷子，犹豫了一下想问他，就听见洁君不动声色地开口： “之前怎么没看到她们给你送便当？” 我被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好像以前她们来给我送便当，都是挑你不在的时候。” 洁君：“……” 说起来她们为什么要特地找洁君不在的时候？ 我刚陷入沉思，就听见洁君似乎难以置信，在一边自言自语：“我有那么多不在的时候？” 我：“……” 我：“…………” 不是，这是重点吗？？？ “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发言啊，洁，像个……一样，”坐在我们前面的海藤缓缓转过头，说到中间时顿了顿，跳了过去，接着吐槽：“而且明明女孩子避开你很正常吧，你和工藤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不让别人插话的。” 洁君：“……” 洁君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现在的你呢？” 没想到海藤理直气壮地说：“工藤部长根本没把我当人，所以我不算人。” 我：“……” 我本来想找个理由反驳海藤，一时半会儿居然找不出来。 不过，如果不是海藤，我居然完全没意识到洁君在和我相处的时候，会有这种举动……有吗？我不是很确定地回忆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好像正和海藤说的一样，有种在宣誓主权的感觉……等等，我又不是他的所有物，洁君是我的所有物才对。 刚才海藤绝对是想骂他变态，好像最近由于我的放纵，洁君黑暗的那一面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我看了旁边一眼，洁君仍然保持着嘴角的笑容，阳光从车窗外洒进来，照亮了他的侧脸的同时，也让他的另外半张脸落在了他自己的阴影里。 ……从客观上讲，是有点像。 洁君注意到我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笑容似乎真心实意了一点：“怎么了，泉？最喜欢哪个菜？” 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神总是很认真，如果是被别人这么认真地盯着看，那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可这是洁君。从小到大，洁君在我的事情上一直都很认真，刚开始我可能还会有点不自在，这么多年以来我都习惯了。 所以刚才那瞬间，可能会被吞掉的危险感……是错觉吧？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怎么……溏心蛋。” 一定是错觉。 就算洁君确实有点问题，但对我而言，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会克制住自己的。 ……如果他克制不了，会变得怎么样？还会听我的话吗？ 我有点好奇- 哪怕已经是到了全国大赛的决赛，比赛的结果也是毫无疑问的胜利。 我忘记自己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由于我们的门将是海藤，这次算是体验了个彻底。可喜可贺的是，海藤这次终于没有在拦糸师凛射门的时候再平地摔……起码看上去是像模像样了点。 总之，我正式集齐了999个冠军奖杯。 可全国大赛冠军队伍除了领奖之外，要做的多了去了，包括发表长篇大论的获奖感言和接受记者采访。我一点都不愧疚地将这些事全部都交给了洁君，然后在大家的目光里，光明正大地跑路了。 我以为跑路的只有我一个，没想到糸师凛也没有去领奖台，和我在路上撞个正着。 我眨了眨眼睛，问：“你也没去领吗？” “……”糸师凛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去，嗤了一声：“亚军的奖杯，我不需要。” 我：“……” 糸师凛：“？这幅表情算什么？” “没有，”我只是有点惊奇：“没想到你还会好好说话……我以为你只会说，什么下次一定会打败你这种……” 糸师凛：“……” 糸师凛的额头上蹦起了青筋：“你这家伙……我绝对会把你和那个人全部都踩在脚底下的。” “那你加油。”类似的话我已经听过了很多遍，哪怕糸师凛的语气再凶狠，我也没什么波动，我好奇的是另一个：“你说另一个人，居然还有能和我并列的目标吗？是洁君？” 我没想到说到这个人，糸师凛的脸色居然比面对我的时候还要难看。 “哈怎么可能是那个路人角色？”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忿忿不平，整个脸都青了，但在说到那个人名字的时候又带了点不情不愿：“……是糸师冴。” 我：“……” 等等，不久前遇到糸师凛的时候，他们兄弟俩关系好像还没有差到直呼其名的程度吧？ “那个混蛋，”糸师凛似乎真的很恨他，几乎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他回国的时候去找你了？” 我：“找我踢了场球。” 糸师凛无比肯定：“你赢了，而且还拒绝了他，不然那个混蛋不会那副表情的。” 我：“……对。” 难不成糸师冴在输给我以后，跑去找了他弟弟糸师凛，然后他们兄弟俩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闹翻了？ 糸师凛：“真不知道那个路人角色哪里配成为你的队友了……居然不选那个混蛋。” “来一局吧，oneonone，只有你和我。”糸师凛把双手插在裤兜里：“让我看看能打败那个混蛋的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的表情有点复杂：“……” 他和他哥的关系到底是闹翻没有啊？虽然嘴上骂着混蛋，但实际上在知道哥哥输了我之后就超级在意，哪怕嘴上说的很别扭，可还是想看看能不能给哥哥找回场子…… 怎么感觉我和洁君卷进了奇奇怪怪的关系里面？ 我不会拒绝任何找上门来的比赛，不过：“但我现在要去买冰激凌。” 糸师凛：“……麻烦，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我们暂时达成了一致，这时，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 由于工藤泉十分爱当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对于眼下这种十分麻烦的场合，洁世一已经应对得游刃有余，毕竟没有人会为难这个看起来内向羞涩的少年。所以他还能在一边回答记者问题的同时，一边分神去想，现在泉在做什么？ 她应该抱着奖杯哼着歌，跑去买冰激凌了吧。 记者张望了一下，没发现工藤泉，得知她不在以后叹了口气：“这次还是没采访到工藤同学，真的很可惜……” 洁世一露出了刚好的微笑，看起来像是个再好说话不过的男孩：“泉临时有事，所以先走了。” 啊……就你们，还配见到她吗？他轻蔑地想。 他知道有许许多多碍眼的人正在想方设法地接近泉。好在泉是很怕麻烦的性格，这 种事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来处理。可总是有一些人，会越过他跑到泉的面前。一旦跑到了泉的面前，那就没有那么好收拾了。 因为泉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可是为什么要有别人呢？ 为什么总是要有别人，妄图插进他和泉之间呢？ 姓糸师的那两个也是，海藤也是，泉为什么要这么好心？为什么还有人能瞒着他偷偷接近泉，甚至和泉关系变得亲近？ 无法理解。 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可这些人都是泉的选择，如果做出了过分的事，泉肯定会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一想到这种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有可能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洁世一就强行压制下了这些极端恶劣的想法。 “据我们了解，洁同学是工藤同学最好的朋友，”似乎是因为洁世一看上去太好说话，没死心的记者努力将话题扯到了工藤泉身上：“日本国内已经有很多家足球俱乐部向工藤同学发出了邀请，并且大家都称赞工藤同学是‘日本足坛的太阳’，那么洁同学是否知道，工藤同学有考虑过选择足球作为职业吗？” 洁世一适时露出了几分茫然：“……啊，这是泉的选择，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其实他一清二楚。 泉根本没打算把足球作为职业，也就是说，泉不会和他一直在一起。 ——意识到这点以后，洁世一顿时再也无法压制那些恶劣的想法了。 因为他能够成功压制这些的前提，是泉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可记者的话却提醒了他，他们是会分开的。 那他们分开以后，他会变得怎么样？ 泉应该还是会过得很好，她什么都擅长，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说不定会找到新的感兴趣的东西，交到新的朋友，再过一段时间就很有可能会忘记他。可他不一样，他所拥有的，只有足球和泉，泉不能离开他身边，他和泉要永远在一起。 他每天都在重复地想——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泉，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吗？ 可是病态的、不正常的想法刚刚诞生，又被少年自己给立刻否定了。 这样泉会不高兴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他能拿什么吸引泉？ 可他这么普通，什么都给不了。或者说他能给的，换做是别人也都能给，说不定还会比他做的更好。 洁世一怔怔地望着前方，连记者接下来抛过来的问题都没能接住。 他的前方是人山人海，可恍惚之间，他却好像只看到了那个甚至都不在这里的少女。这一瞬间，所有的喧嚣嘈杂和无关人士都如潮水般在洁世一的世界褪去，白昼变回黑夜，重新下起了雪。 「“如果你会比他们强的话，”男装打扮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那我们就会是最配的。”」 ……对，他必须要变成最好的。 他必须要成为最强的，这样他们就会是最配的。如果他们是最配的，那泉就不会离开，哪怕不一起踢足球也没关系，不时时刻刻一起呆着上下学也都没关系，都没关系。 只要有泉在。 可是泉呢？他会变成最强的，他会变成最强的，他会变成最强的……泉在哪里？ 他忽然想要立刻见到泉，仿佛见到泉，就能暂时压下心中的不安，所幸旁边有其他部员在。部员们体贴地接过了话题，然后给了这个看上去是因为面对太多镜头而慌张的青涩少年离开镜头的机会。 洁世一匆忙地递去了感谢的眼神，边转身向泉离开的通道走去。 好像泉对他而言是一块磁石，他甚至都没有打电话询问泉在哪里，双腿就已经自动地迈向了她所在的方向。他只想看到泉一眼，确认泉的身边没有别人，他就会立刻回去训练。 只想看到一眼，一眼就好，现在泉应该已经到便利店了，他必须要加快脚步……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洁世一僵硬地抬起头。 前方的不远处，居然传来了泉的声音……和另一个男生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在一个拐角处险险停下。他低头分辨着地上两道影子，在心里默默分析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算很近，另一个听声音是糸师凛…… 洁世一躲在糸师凛和工藤泉的视野盲区，双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本来还能勉强控制得住自己不去干涉，直到听见工藤泉和糸师凛要一起去买冰激凌，脑海里那根紧紧绷着的弦倏然断开。 既然泉都说早知道他有问题……那么他再明显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 工藤泉转过头，发现来人是洁君。 洁世一从阴影里一步步走了出来，速度不快。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刚想问他采访已经结束了吗，却听见他以一种十分冷静的语气问她：“要去哪里？” 可不等她回答，他就微笑了起来，似乎在他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来这里，泉。” 洁世一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是泉说过的，泉不会讨厌。 第35章 我歪了歪脑袋。 我不明白洁君为什么忽然喊我过去，听起来语气像是不容我拒绝。一听到这，我骨子里的叛逆立刻涌了上来，抱着双臂看向站在阴影中的洁君，果断拒绝：“不要。” 洁君整个人一顿。 原本已经寻常到会被我无视的黑雾忽然疯狂地向周围扩张，过了几秒就已经将我完全包裹。与异变的黑雾截然不同的是，黑雾的主人看上去没多大变化，表情仍然寻常，重复了一遍：“来这里，泉。” 我：“？” 我拒绝得比之前更大声了：“不要！你那边太暗了，在那里看手机我会近视的！” 洁君：“……” 洁君：“…………” 洁君叹了口气。 奇怪的是，所有黑雾在这瞬间都无比乖顺地缩回了洁君背后。他快速地走到通道的白炽灯下，灯光照亮了他无可奈何的表情：“……你不是要去买冰激凌吗，怎么又要看手机？”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冲突啊。” 洁君默不作声地盯着我。 “因为我本来打算给你发条line的，让你把我的书包带过来，刚才溜得太快我没拿……”我踮起脚往他身后张望，问：“你帮我拿过来了吗？” 洁君：“……” 洁君顿了顿，默默地打开了手机：“……没有，我让海藤帮忙。” 我提醒他：“记得让海藤把你的书包也一起带过来，你自己的也没拿。”说完我没忍住叹了口气：“洁君真是个笨蛋。” 洁君垂下了一点脑袋：“……” 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的糸师凛失去了耐心，开口催促道：“还走不走？” “……走，”我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还在，本来想和以前一样扯洁君的衣角，思考了一下，改成拉了下洁君的手腕。 上次洁君被我握住手腕就有点晕乎乎的，像是完全受不了，有种我提出什么拜托都会答应的感觉……既然如此，应该对洁君很有用吧？ 我：“洁君和我一起去吧，不然等下踢完球以后没人帮我应付老师，毕竟我又偷偷提前溜走了……糸师，你干嘛这个表情？” 糸师凛一脸无语：“麻烦。” “？”我下意识地回击：“亚军。” 糸师凛：“……” 糸师凛：“…………” 我看着糸师凛即将爆炸的模样：“……” 这招还是之前和洁君学的，用来 回击糸师凛的效果似乎有点过于好了，我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在心里偷偷地夸了一下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另一个和洁君学的招数似乎不太管用。 如果在平时，拉一下洁君的衣角，洁君基本上就会无条件答应我的请求…… 这次明明换了新招数，照理说效果应该会更好，可是洁君怎么半天都没反应？连句话都不说？ 我疑惑地转过头，却看见洁君牢牢地盯着他自己的手腕，脸色涨得通红，像极了因为cpu过烧而死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 但我在心里很快地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毕竟之前我也学着他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时候没死机，现在肯定不会。 洁君到现在都没答应，难道是这招对他没什么用？不过，还有可能是—— “洁君？”我有点担心，抬手穿过他额前的发丝，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吗？” 好烫。 洁君的脸从来没这么烫过。 被我碰了一下，洁君才如梦初醒：“没发烧……” 我有点怀疑：“真的吗？可是你看着不太对？” “没有。”他垂下眼睛，似乎是在刻意忍耐着什么，没有说太多话。 ……好奇怪，但是他没事就行吧。 我这么想着，刚要把手抽回来，忽然被洁君一把握住了手腕。 我：“！” 洁君的体温从手指那端源源不断地传来，我不由瞪圆了眼睛，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洁君加重了力道。擅长运动的少年在控制力气这一项上格外精准，是刚好不让我能够轻易挣脱又能束缚住我的力量。 洁君蹭了一下我的手心，金属蓝的眼睛里映出我被吓了一跳的模样。他的眼里带上了点笑意，似乎是因为发现了我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甩开他，可又怕弄伤他而犹豫不决这个事实。 然后他就不再忍耐，甚至莫名其妙地打开了话匣子，语速还很快：“我和你一起，等下我就给老师发消息，就和老师说我有点事需要和你一起离场，不坐车了，让他们不用等我们，直接走……” 我的注意力还在我的书包上：“那我的书包呢？” 洁君：“……” “你让他们直接走，可是海藤还在那里，”我很严肃地问他：“那我们的书包怎么办？” 洁君：“…………” 书包可是很重要的！ 里面有着我的作业和我新买的漫画，漫画我刚买了都还没来得及看……上一期的漫画刚画到主角觉醒，那么这一期肯定就是帅气地打怪，这种重要的情节怎么能错过？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仿佛有只小猫在挠。 我思考了一下，说：“这样，让海藤也和我们一起逃，就没有问题了。” 洁君似乎有点不满：“怎么又多一……” 我反问道：“那你能想出来别的办法吗？” 洁君：“……” 洁君卡住了。过了两秒，他屈服了，松开我的手腕，拿出手机解锁屏幕，继续给海藤发消息了。 我没忘记叮嘱他：“记得和老师说的时候，也加上海藤的名字！” 洁君：“……” 洁君扬起了一个笑容：“啊，包在我身上。” 我放下了心。 在旁边等了很久的糸师凛：“……” 糸师凛很不耐烦，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踢个球还要带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洁君嘴角的笑容弧度不变。 “因为这本来就是场无关紧要的比赛，”他发完消息，熄灭了手机屏幕：“无所谓吧。” “……” 糸师凛盯着洁君，一字一句地说：“我记住你了。” 我迷茫地回头，看着还在原地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的两人：“你们不走吗？” 他们俩：“……” 洁君立刻迈开腿跑着跟上，顺便不动声色地把糸师凛挤到了后面去。 糸师凛：“…………”- 她主动牵我的手了。 直到工藤泉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进去买冰激凌，洁世一都还沉浸在这一句话里，没回过神来。甚至他都完全没想到可以进去蹭暖气，糸师凛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转身自顾自地走进便利店对面的运动俱乐部。 所以当海藤瞬气喘吁吁地背着三个包杀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在门口当木桩吹冷风的洁世一：“……” 海藤瞬一时居然忘记了身上的重量，蹑手蹑脚地走到他旁边，小心翼翼地拍了人一下，问：“洁，你没事吧？” 洁世一缓缓地转过头。 “还能动就行，还能动我就不需要召唤神的力量来帮助你了……”海藤瞬松了口气，接着问：“工藤呢？你怎么没和工藤在一起？”他朝着附近张望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你们吵架了？” 洁世一立刻解除木桩形态，否认道：“没有这种事。” 海藤瞬又松了口气。 太好了，今天也是在足球部活下来的一天。 他正暗自庆幸着，却听见洁世一若有所思地问：“海藤，你谈过恋爱吗？” 海藤瞬：“……” 当然没有。 但莫名的自尊心让他装出了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当然了，毕竟我可是和DarkReunion战斗还要守护世界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谈过恋爱？” 洁世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是说，如果说……” 海藤瞬：“？” “有一个女生。” 海藤瞬点了点头：“然后？” “她忽然牵了你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海藤瞬：“……？” 海藤瞬：“这这这这——” 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之前看过的动漫，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场景，无比肯定地说：“她可能是觉得你走得太慢了，想让你跑快点。” 洁世一：“……” 不可能，他无比确定地想。 所以他找出了新的证据，想说服海藤：“不会，因为那时候她是在拜托我一件事……” “对啊，她是要拜托你帮忙，但是你一直不动，”结果海藤瞬成功被自己的脑回路给说服了：“所以她才拉你的手，让你给点反应，对不对？” 洁世一：“……” 不可能，他仍然确定地想。 哪怕海藤瞬说的还真有可能是泉干得出来的事，但洁世一还是认为海藤瞬是在乱猜。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大脑正在逐渐地将各种线索拼起来：“但她在我没说话的时候，担心我发烧了，特意来摸我的额头。” 海藤瞬：“……那应该是你脸太红了，洁。” 他顿了顿，忍不住问：“比如现在你就在脸红……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真发烧了？” 洁世一：“……” 不可能，洁世一非常肯定地想，他现在很清醒：“可是我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她明明不习惯，但怕伤到我就没反抗。而且，”他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她说过不会讨厌我。” “……所以你为什么要突然抓住别人的手？”海藤瞬逐渐拎不住书包们了：“看来她人挺好的……洁，快把你和工藤的书包拿走！” 洁世一这才把工藤泉和他的书包接了过来：“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说，”海藤瞬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你说的那个女生是谁？我还以为你每天和工藤同进同出，都没时间和女孩子相处的。” 洁世一垂下眼睛：“我没有，泉有。” 海藤瞬：“……” 海藤瞬困惑地挠了挠头：“但我在学校里从没听说，工藤和谁约会过，或者接受了谁的追求啊？” 洁世一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耳朵竖了起来：“从没？” “对啊。” 海藤瞬把自己的书包重新背好，抬起了头：“工藤大多时间都在比赛，剩下的时间又基本都是和你在一起，怎么 可能有空和别人交往……所以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在听到海藤那句“和你在一起”之后，洁世一的拼图迅速成形——泉没空和别人相处甚至交往，是因为时间被比赛训练和他给彻底占据了。 难道泉对别的人，或者对别的东西真的没兴趣吗？ 那肯定不是，就他所了解的，泉对很多东西都有兴趣，比如漫画小说音乐。她更不会因为自己是男装就束手束脚，怕这怕那的，毕竟她从来都不怎么顾虑别人的眼光和想法，甚至不在乎别人…… 等等，她为什么愿意包容他？ 难道是他那些阴暗的想法还不够糟糕吗？不可能，如果不是太不堪，洁世一就不会想要把那些东西都藏起来。那难道是泉很宽容？这也不可能，泉比谁都小气，比谁都记仇。那能是什么……？ 洁世一的瞳孔不断地颤抖，几乎不能控制呼吸。 难道……是因为她也喜欢他？ 就在这时，工藤泉推开了便利店的玻璃门，门上悬挂着的风铃晃了晃。 她拿着两个冰激凌，先给洁世一递来了一个：“给，奖励。” 什么奖励？他做了什么需要奖励？ 为什么现场明明有两个人，糸师凛也不见了，泉却先选择递给她冰激凌？为什么泉不接受别人的追求？为什么泉在被他握住手的时候不反抗？为什么泉说不会讨厌他？为什么泉会只拜托他？为什么泉会拉住他的手……？ 林林总总的线索交错在了一起，在按顺序排列之后，凑出了最终的拼图。 工藤泉看洁世一愣在原地没接，皱了皱眉：“洁君？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能不奇怪吗？知道自己暗恋的对象居然有可能也喜欢自己，能不奇怪吗？ 洁世一都快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晕了，一脸恍惚地接过冰激凌：“蓝莓味的。” “对，”工藤泉随口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吗，上次试了下这个牌子的，还不错。” 泉是先确认过这个牌子的冰激凌好吃，才给他的。 这是真的吗？洁世一仍旧恍惚，盯着冰激凌继续想，他本来以为泉愿意接受自己阴暗的那一面，已经是他今年最好的礼物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的在等着他……假的吧？这是梦吧？ 工藤泉：“……” 工藤泉转头问海藤：“他怎么了？” 海藤瞬装作很懂地给洁世一递了个眼神，心想哥们你的少年心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然后他说：“洁大概发烧了。” ……海藤干得漂亮！洁世一在心底为仗义的海藤瞬鼓了下掌，毕竟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泉，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他现在要先去买花写情书准备表白吗，时间地点是不是要挑一下？泉比较喜欢仪式感，不能随处对她表白，她会觉得没诚意，会不相信我的…… 那他该怎么做？ 他要更努力地踢球，要赚很多钱，这样才买得起房子和车子，以后才可以和泉一起订婚结婚，可他的零花钱大部分都用来给泉买东西了，根本没剩下几块……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他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一旦提前设想过“泉喜欢他”这个可能，洁世一便再也无法接受“泉不喜欢他”了。 如果泉不喜欢他……洁世一想，到时候我很可能会做出最顺应自己本能的事吧。所以在他还没有完全确认之前，不能捅破。既然如此，先保持现状，先不能让泉有离开的想法。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话，泉当然不会离开。 如果不和他在一起的话……泉也不能离开。 …… “……”我又皱了一下眉，向满脸写着心虚的海藤瞬确认了一遍：“发烧？” 海藤瞬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回答我：“对！洁他发烧了！所以脸这么红！” 我：“……” 怎么感觉洁君像是太激动了所以才脸红……？ 但不知道为什么，海藤说了发烧以后，我心里忽然轻松了一点。 似乎我也希望洁君是因为发烧才脸红……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什么打破现状和破坏我们关系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其他东西给掩盖住了。 “既然洁发烧了的话……”我咬了一口冰激凌，拿出手机准备喊老师：“那他还是先和老师一起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和糸师他踢就行，反正应该也要不了多久……” 谁料话音刚落，方才还呆呆愣愣的洁君顿时变得生龙活虎，甚至险些跳起来：“不行！” 他望着我，眼睛里是我陌生又熟悉的欲/望，一览无余：“绝对不行。” 我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第36章 不对劲。 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提醒。我愣了愣，看着眼前的洁君，有种莫名的预感——假如我真的丢下他的话，我会有危险。 可这是洁君啊……骗人的吧？ 虽然我很喜欢逗洁君玩，也很爱看洁君坏掉的样子……但总感觉有些事情超出了我的掌控范围。 先观察看看，让我感到危险的洁君会做到什么程度吧。毕竟我不希望有人或者事情会突然冒出来，破坏我和洁君之间的关系，哪怕这个人是洁君自己也绝对不行……反正绝对不是因为我很兴奋！ 我好奇地又吃了一口冰激凌，观察着他的眼睛：“不行什么？” 洁君也认真地盯着我：“泉不可以一个人去。” 我的叛逆顿时涌了上来，谁都可以背锅，但我不能背：“但你都发烧了，我好心让你回去休息，你还在这不行不行？好像说的是我的错？” “……”洁君被我这一记组合拳打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踩进了我的陷阱，开始辩驳：“但我没有发烧……” 我接着甩锅，手指向在边上看热闹的海藤瞬：“可海藤说你发烧了。” 洁君看了过去。 海藤瞬：“……” 海藤瞬：“？？？” “可能他误会了吧。”洁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海藤的话你也相信，还要因为他而质疑我吗，泉？” 海藤瞬：“…………请问我是不是该消失？” 然而没人理他。 我坚持着无论如何都不背锅的精神，继续和洁君对视：“你居然觉得是我的错？” “……”抢在洁君点头之前，我假惺惺地挤出了一点眼泪：“可我不是因为关心你吗？关心你也有错吗？你要因为别人说错了来质问我吗？你是在凶我吗？” 洁君：“……” 刚才还游刃有余进攻我的洁君立刻六神无主，匆匆忙忙地从书包里翻出了纸巾：“没没没没……泉，没有这回事。” 而聪明的我见状乘胜追击，又艰难地挤出了新的眼泪：“洁世一，你刚才凶我？” 我鲜少连名带姓地称呼洁君。果不其然，这一招非常好使，洁君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连给我擦眼泪的动作都笨手笨脚了起来：“没有，我没有想凶你……是我太害怕了，都是我的错……” 擦眼泪的间隙，少年温热粗糙的手指时不时地碰到了我的脸颊。我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但出于较劲也就没有后退。结果洁君道歉着道歉着，手指的动作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的手指仍然克制着，没有和我的皮肤接触太久，可在每次移动的时候都会轻微地蹭一下。 不止手指，就连眼神也变了。 ……怎么似乎感觉洁君有点享受？ 我有点不自在，连忙低头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别擦了……” 洁君有点可惜地应了一声，拇指克制地再轻轻蹭了我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回去。他仍然看着我，好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我的冰激凌。 我不由大惊失色：“现在不是冬天吗，冰激凌怎么会这么就化掉？” 其他事情顿时被我搁到脑后了，什么洁君什么糸师什么海藤……眼下对于我来说，通通都没有抢救这个岌岌可危的冰激凌重要。 于是洁君就在旁边看着我，看我一分钟炫完了整个冰激凌后，皱了皱眉，有点担心地问：“这样吃不会胃痛吗？你的胃本来就不太好……” 洁君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以前因为胃痛进医院过。 都过去那么多年，我早就忘记了，反正这么多年也没再痛过。我不管那些，推了推洁君的胳膊，催促道：“快点吃快点吃，你的冰激凌也快化了！” 洁君：“……” 洁君叹了口气，一边看着我，一边慢慢地拆开了冰激凌的包装。 然后，一口咬下。 我莫名从他这个动作里嗅出了点危险的气息：“……你怎么吃的这么慢？” 他低头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有点羞涩地说：“得慢慢吃才行。” 我：“？” 洁君在说什么鬼东西？怎么开始喜欢当谜语人了？ 既然洁君进化了，那么我也得进化，这是卷王的尊严！ 我冷酷地笑了一声，也开始当谜语人：“那你猜猜，你这样吃会是什么结果？” 洁君：“……” 洁君犹豫了片刻：“……还能有什么结果？” “答案是——”我变魔术似的又变出了一根新的冰激凌，洋洋得意地宣布：“我可以吃两个，你只能吃一个！” 洁君：“……” 洁君：“…………” 我：“？” 洁君挤出了一句僵硬的夸赞：“……好厉害，泉。”- 海藤瞬依然站在便利店的门口，手上提着工藤泉作为谢礼的一大包零食，看着她和洁世一就这么离开了：“……” “不是，就算是可以对抗DarkReunion的我也完全没办法理解，都是朋友，但是洁和工藤的相处方式怎么这么不一样……”海藤瞬陷入了沉思：“总感觉有地方很奇怪……” 听到这里，野崎梅太郎瞬间像鬼一样地从便利店里面钻了出来：“哪里奇怪？” 海藤瞬：“……” 海藤瞬：“……前辈就很奇怪啊？！” “不，我只是在取材。”野崎梅太郎亮出手上的速写本：“因为知道今天是足球全国大赛的日子，有种‘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可以错过’的预感，所以就特地搭公车跑过来了，果然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一幕啊。” “……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一说到这，海藤瞬立刻顾不得野崎梅太郎是人是鬼了：“我清楚洁和工藤的相处模式一直很奇怪，但是这也太奇怪了，难道说……” 野崎梅太郎欣慰地望着他，大有“你终于发现了”之意。 然而海藤瞬忽然想起洁世一对自己说的话，顿时灵光一闪，随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难道洁他是拿工藤当试验品，练习怎么和女孩子谈恋爱吗？！”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 “不行不行，这也太人渣了，我必须要制止洁！”海藤瞬一边碎碎念，一边试图解开手上的绷带：“我可是拥有原力的男人，惩罚渣男是顺带完成的任务，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可以的，我只需要拿出对抗DarkReunion的十分之一实力……”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面无表情地举起手：“看来是我错过了你们这边的剧情。但是，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洁想谈恋爱的那个女孩子是工藤？” 海藤瞬解绷带的动作一顿，捕捉到了关键词：“你的意思是，工藤是女生？” 海藤瞬不由回想起了被特训的经历。 他想起了在他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工藤拿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棍，说如果海藤再不跑，木棍就会砸到他的身上；他又想起了在学校里，篮球部网球部排球部都被工藤揍得苦不堪言，那些部员放学连爬都没有力气；他还想起了之前亲眼见到工藤踢坏了足球的球门那幕…… 不，不可能！ 海藤瞬立刻否决了真相：“不可能，工藤绝对不可能是女生！” 野崎梅太郎：“……”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直接说出来，就算把真相告诉了海藤，海藤也不会相信的。不只是海藤，由于工藤太过可怕的作风，学校里的大部分人哪怕感觉她和洁的相处模式有点诡异，也不会往工藤泉其实是个女生这件事上想。 甚至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洁和工藤这种相处模式。 以前还会有人鼓起勇气去询问他们这样没问题吗，现在大家已经都觉得没问题了……这就是习惯的可怕啊- 但是我现在有问题。 并且问题还很大。 我目瞪口呆地看到了床单上那一小片红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不久我还在信誓旦旦地和洁君说，我不光很久没有住院，也很久没有生病了……可床上的这滩血不可能是别人流的，只可能是我流的，我居然能流这么多血吗…… 而且不光是流血。 我捂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床头发抖。肚子下方传来一阵阵冰冷的、痉挛似的刺痛，我下意识地想把身上的被子裹紧一点，却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怎么也捂不暖肚子。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现在是深夜，哥哥早就呼呼大睡了，我现在连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下床去找他了。我伸手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下意识地给列表置顶的洁君发了条消息。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洁君，我流了好多血[小猫奄奄一息.jpg]】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我是不是要死了……】 发完消息我才想起来，洁君现在肯定也睡着了。 因为明天，不对，是今天，我和洁君之前就约好要去抢最新发售的游戏，而洁君说要给我做早饭……所以他肯定很早就睡着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打电话会醒吗？ 我犹豫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不对。 国内现在是凌晨一点，那洛杉矶那边不是快中午了吗？ 我火速拨通了妈妈的电话，顾不得越洋电话会产生多少费用了。妈妈接通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妈妈……呜呜呜……我快死了，你来给我收尸的时候，记得帮我电脑格式化一下，清除我的浏览记录……”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手忙脚乱打爸爸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小泉出什么事了？小优别睡了，你女儿出事了！” 我越说越悲伤，哭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还有，给我选墓地的时候，我不要被孤零零地埋在这边，我要洒进海里……” “……不行，公海有核废水，太脏了。”妈妈应该是开了免提，那头传来了爸爸的声音：“发生什么了小泉？不要怕，新一呢？” 这时候手机忽然显示有其他电话，我正忙着和爸爸妈妈交代遗言，看也没看就划掉了，继续抽抽噎噎：“哥哥在睡觉，我，我流了好多血……” 妈妈的声音严肃了起来：“那应该还是在家里，有什么线索吗？” 爸爸给我加油：“不要怕，小泉，爸爸妈妈都在，我们只需要小声一点，你现在是不是暂时躲开那个人了？” 我茫然：“什么人？” 爸爸妈妈：“……？” 我还是很茫然：“没有人啊。” 爸爸陷入了沉思：“凶手已经逃跑了吗……我已经在叫救护车了。” 哪怕 爸爸妈妈现在看不见，我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和他们描述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半夜醒来想上厕所，突然发现床单上多了好多血，然后看了一下，全部都是我流出来的……我肚子还很痛，可是我不知道伤口在哪里……” 结果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了。 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妈妈QAQ？” “我没笑小泉，笑的是小优。”妈妈对我说：“你爸爸刚才脸色超难看的，一边联系日本那边认识的警官，一边看回国的机票，恨不得现在就能瞬移到你身边……”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懵懂地问：“……我弄错了是吗？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妈妈，爸爸。” “不，不用说对不起，宝贝。” 妈妈的声音里仍然带着笑意：“因为我们很开心，尽管我们现在没有陪在你的身边，但还是能和你一起分享这个很重要的时刻。对吧小优？” “……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爸爸嘀咕了一句，然后说：“是的。” “你来的这个叫月经，是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是发育的标志，没什么好害怕的。”妈妈教我：“家里有备用的卫生巾，妈妈提前准备好了，放在你房间左手边床头柜的第一层，把那个撕开包装……剩下的是女孩子时间，小优，你先去书房那边。” 爸爸：“……” 等爸爸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妈妈才继续往下说：“然后拿出一条干净的内裤，卫生巾有很多种，选最长的那款，长度包装上都有写……对，真棒，然后拆开来，看到没？卫生巾分两面，看到粘粘的那一面了吗？” 妈妈教得很认真，所以我很快就掌握了使用卫生巾的方法。 使用卫生巾的感觉有点陌生，我坐在床上，双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妈妈还在电话那边叮嘱我：“来月经的时候，记得不要过度激烈运动，游泳不可以，那些训练也可以暂时停一下。” 我纠正道：“妈妈，那些训练对我而言不算激烈运动。” 妈妈：“……” “……总之，要比平时更加注意一点。”妈妈顿了顿，问我：“别的地方有不舒服吗？除了肚子？胸那里有觉得不舒服吗？” 我回想了一下，老实交代：“有点点。” “我们小泉长大了呢……”妈妈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感慨：“果然不在你身边还是不太方便。”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没关系的，妈妈。” 妈妈似乎更愧疚了：“肚子那里还是很痛吗？” 一说到这儿，我就蔫了，揉了揉肚子：“而且还很冷。” 我继续裹着被子和妈妈说疼：“我知道家里有药，但是可不可以不吃药，吃止痛药可能会损伤我这么聪明的神经……” 妈妈哭笑不得：“怎么可能啊？”她哄我：“不管怎么样，小泉都是最聪明的。” 我注意力被妈妈成功转移：“真的吗？和爸爸比也是最聪明的吗？” 妈妈：“当然了，家里我们最聪明，他们俩都是大笨蛋。” 这时候，我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哥哥十分得意的一声：“被我抓住了吧！小偷！等等，怎么是你？！” 我：“……？？” 妈妈：“等等，新一不是在睡觉吗？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拎着身上的被子，像个企鹅似的蹦到了卧室的门前，打开门后又一路蹦到了走廊上。我站在楼梯上，头往下探，只见我那不知道怎么醒来的哥哥正站在客厅里，和试图从窗户钻进来的洁君面面相觑：“……” 哥哥：“你说什么，泉出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洁君语气很急：“她肯定出事了，新一哥让一下……”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了楼梯上的我，顿时卡住。 我想起来自己发了什么消息：“……” 我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好几通洁君的未接来电：“……” 我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什么都不知道的哥哥完全摸不着头脑：“她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看她还挺能跳的，应该去马戏团表演。” “你才应该去马戏团表演！”我一边夹着被子防止掉到地上，一边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臭哥哥！还在那里耍什么帅以为自己抓到小偷了，一点都不帅，你果然是全家最笨的人！” 哥哥：“……？？？” 哥哥：“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骂我啊？” 妈妈在电话那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37章 “所以，洁是收到泉这个笨蛋的信息，以为泉要死了，电话又打不通，才半夜跑过来的？”哥哥坐在沙发上cos福尔摩斯，左手夹着并不存在的烟，自顾自地总结道：“洁因为之前喊泉去训练，所以有我们家的钥匙。可由于是晚上，我把楼下的大门反锁了，洁在打开外面的铁门以后发现没办法打开大门，情急之下选择了翻窗。结果被我当成是小偷……发生这么多事，果然还是因为……” 哥哥肯定地说：“泉是个笨蛋。” 我：“……” 我：“…………” 如果是平时，我有一万个理由反驳老哥，但今天有点特殊，我干的事怎么也不能说得上聪明。于是我干脆打死不认，果断地选择了将责任都推到了老哥身上：“都是因为你一直呼呼大睡！” 老哥：“？” 老哥：“讲点道理，工藤泉，洁按门铃我就醒了好吗？” ……等等，原来洁君按过门铃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我回想了一下那时候我在干什么，然后沉默了。我当时听不见很正常，因为我当时正在忙着和爸爸妈妈哭，顺便还在暗自悲伤零花钱都没彻底花完……我不太自在地挪了挪位置，忽然发现洁君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不用看都知道，我的眼睛一定很红，刚才哭了这么久。 洁君意识到我发现了，不过也没收回目光，语气里有点担忧：“那泉现在还流血吗？” 我拉紧了点身上的被子，无力地点点头，和妈妈说再见以后挂了电话。 哥哥嘀咕：“流血……？” 他的面色紧张了一瞬，打量了我一番，狐疑地：“但我没看出来你哪里受伤了？” “因为我是来月经了，笨蛋。”我没什么精神地躺在沙发上：“可是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这是月经，看到那么多血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讲到这个话题，哥哥显得稍微有点无措。 但他还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安慰我：“没事的工藤泉，祸害遗千年，你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工藤新一，你给我等着。” 哥哥：“……我现在撤回来得及吗？” 我别过头去看洁君，完全不想理他。 洁君正在低头看手机，见我凑了过来，主动将手机屏幕给我看了一眼。我眯着眼睛扫了下，上面是谷歌的搜索界面，搜索框里写着的是“女孩子来月经的注意事项”。 我看了几眼，和妈妈叮嘱我的大差不差，就不想再继续看，干脆接着瘫回了沙发上。谁知道我后脑勺率先接触到的不是柔软的沙发垫，而是洁君的手。 我愣了愣，抬起眼对上他。 洁君笑得温和，语气也温和，但目光却是幽深的：“小心点，泉。” 我：“……好，对不起，我让你误会了……” 洁君摇了摇头：“不，我很高兴。” 我：“？” 高兴什么？ 洁君隐晦地看了哥哥一眼，才不动声色地将手拿开。我注意到洁君身上只穿了简单的卫衣长裤，连外套都没有……也就是说，洁君是在收到我的消息以后就从家里出来，在零下几度的冬天穿着 这些跑到了我家？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洁君打算收回去的手。 果然，没有往常那么烫了，但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冰，否则在他托住我脑袋的时候，我就会察觉到不对。 洁君：“……！” 洁君像只受惊的兔子，被我这动作吓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然后他偏过头，躲开了我的视线，但手指却慢慢地扣进了我的手指间。 由于我身上裹着厚厚一层被子，虚虚挡住了两只交握的手，所以老哥并没有马上发现。 老哥狐疑地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我们：“你们在干嘛？” 可他只要再往前走两步…… 绝对会看见的。 我一边想把手抽出来，一边急中生智给自己打掩护：“干嘛？打了洁君一下而已。” 洁君：“……” 洁君眨了眨眼睛，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却加重了点手上的力道，似乎是不想让我的手离开。 我哥从小和我打架，一听这句脸色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原来你都开始打洁了……” 他信了，但是我：“……” 不是，哥，你都不质疑一下吗？所以我在我哥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洁君还想继续扣着我的手，不过由于我的力量值比较可观，轻轻松松地就摆脱了他的束缚。他怔了一下，将手收了回去，眼里却染上了几分……贪婪？ 我：“……” 错觉吧。 洁君也不是喜欢恶作剧的人- 哥哥把窗户重新关上，顺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还在下雪啊。” 他想了想，说：“不然这样，我那里还有几套没穿过的衣服，洁你先换上？再这样下去的话会感冒吧？” “……诶？”洁君愣了愣，摆了摆手，无措地站起身。 洁君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钟表，面上隐隐透出一点焦虑：“我可以直接回去，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洁君焦虑是因为现在回家还来得及给我做早饭，毕竟食材什么的他肯定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可如果把这个当真，未免也太自恋了吧…… 我果断将这个猜测pass。 我从暖和的被子下探出了头，喊住想离开的洁君，强调道：“真的会感冒的。” 洁君：“……” 听见我的声音后，洁君的动作显而易见地滞了一下：“……可是……” 我垂下眼睛：“而且我现在很不舒服，”我顿了顿，问：“洁君不能陪陪我吗？” 洁君瞬间唰地坐下了。 哥哥：“……？” 哥哥有点茫然：“……我先去给你拿衣服，洁。” 等哥哥走后，洁君不动声色地握住我的手。 运动少年的体质好得有点过分了，只是在开着暖气的室内呆了一小会儿，洁君的体温就已经恢复了正常。与他不同，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冷得要命，明明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手却像是在冰窖里，没什么温度。 刚才哥哥在的时候光忙着不想让他发现了，完全没注意被洁君这么握着…… 还挺暖和的。 这么一想，我就没有急着把手抽出来了。 左右哥哥现在走了，警铃短时间内不会再响，不然如果哥哥发现的话，绝对会嚷嚷着什么“工藤泉你已经把洁君当成取暖器了”之类的话，刚才就是典型例子……好麻烦。 洁君定定地看了我几秒。 然后他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把我的两只手一起包裹住。他垂下眼，眼里是不明的神色：“泉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想了想该怎么形容，最后决定摆烂：“……哪里都不舒服。” 一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这么一回，我就很窒息。 我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洁君能被我随身携带就好了。” “……泉真的是这么想的？”洁君握着手的力道有一瞬间的加重，声音听起来也有一瞬间的动摇：“为什么这么说？” 我又叹了口气：“真的，如果洁君能被我随身携带的话……” 洁君似乎屏住了呼吸。 我：“那我不就有随身的暖手宝了吗？” 洁君：“……” 我甚至都已经开始设想，如果洁君可以随身携带，那我岂不是随时随地拥有一个暖手宝，而且还能帮我干活和跑腿……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我很快就蔫了下来，就着这个姿势打开手机准备网购一个暖手宝。 看见我下单的洁君，不知道为什么，扣着我的十指愈发紧了：“你不是要随身的吗？” “除此之外，我还得找个陪我睡觉的，”我头也不抬，下单了一个HelloKitty的：“我和洁君又不可以一起睡觉。” 洁君：“……” 洁君匆匆低下了头，但我清晰地看见他的耳根红了，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还……”他很小声地说，“我还没有准……” 这时，哥哥打招呼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我给洁君找到衣服了！泉！洁君今晚睡哪间客房？” “……当然是他以前来会住的那间！”我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不是就在你对面，你不记得了吗？” 哥哥：“……等等，原来那不是小兰的吗？” “当然不是，小兰姐的房间在我对面，”我翻了个白眼：“你记混了吧？” 哥哥闹了这一出的功夫，洁君一直悄悄地握着我的手，没有松开，尽心尽力地当着暖手宝。 有一说一，洁君的手真的很暖和，似乎完全不受我冰凉体温的影响，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但我总不能一直把他当我的暖手宝，所以我轻轻地戳了戳他的手指，示意他该松开了。 洁君：“……” 洁君犹豫了几秒，还是松开了。 我的手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洁君松开的时候，很轻地摩挲了一下我的手指，像是在那上面确立标记了一样…… 我摇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前一天半夜起来的后果是，第二天我们所有人都起晚了，而我是起的最晚的那个。 来月经的第二天倒是没有第一天那么疼，可我还是不习惯小腹坠坠的感觉，赖在新换的厚被子里根本不想起床，靠在枕头上玩手机。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最近有什么新出的游戏吗？】 【把每天都当成ddl：……你居然不参加接下来的那些比赛了？】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身体不舒服，是时候休息一下，而且每年都参加同样的比赛感觉很腻……想找点新的事情做做了。】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兔子打滚.jpg]】 【身体里有force对抗DarkReunion的可怕召唤师：什么？！我们足球部要解散了吗？！[小猪转圈.gif]】 【把每天都当成ddl：……】 【梦想是跳到四米：……】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再说了，就算我退足球部了，不是还有洁君吗？】 【身体里有force对抗DarkReunion的可怕召唤师：…………】 【梦想是跳到四米：那泉来打排球吧！怎么样？】 【把每天都当成ddl：我相信下一秒洁就会杀到宫城县的，日向，话说这个群里居然没有他？】 【梦想是跳到四米：[小狗推窗若无其事.jpg]】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我感觉洁君也不会有那么夸张吧……对哦，这个群是谁建的来着？】 【身体里有force对抗DarkReunion的可怕召唤师：我建的，因为 我想背着洁打听一件事[英雄出拳.gif]】 【梦想是跳到四米：……？[企鹅蹦蹦跳跳.jpg]】 【身体里有force对抗DarkReunion的可怕召唤师：对了，工藤，你知道洁有关系很亲近的女生吗？】 【把每天都当成ddl：……】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他没和我说过。】 【身体里有force对抗DarkReunion的可怕召唤师：洁好像对一个女生有点好感……但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她是谁，洁平时周围就没有女生啊？】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因为女孩子一般都在我边上。】 【身体里有force对抗DarkReunion的可怕召唤师：我也这么觉得，但他好像在拿你当试验品，练习和女孩子谈恋爱……】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 【梦想是跳到四米：[这是我能听的吗.jpg]】 【把每天当成ddl：……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海藤，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得负责。】 【身体里有force对抗DarkReunion的可怕召唤师：什么？什么？DarkReunion出现了吗？】 什么不好的预感？ 我放下手机，若有所思。 洁君如果真的这么打算……由于出现在洁君身边的女同学屈指可数，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没想出来。不过，既然洁君有暗恋的女生，那我是不是得和洁君保持一点距离了？ 虽然在学校里我一般穿的都是男装，但……还是注意一点吧。 卧室外传来彬彬有礼的敲门声，一听就不可能是我哥，肯定是洁君。 我本来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睡衣，想出声喊洁君就这么进来，和那次在山庄一样。但刚张开嘴的时候，海藤瞬的那句“洁好像对一个女生有点好感”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犹豫了一下。 难道说，给我做早餐，也是洁君想拿我当试验品吗？ ……很奇怪，洁君按道理来说，不像是这样的人。 但也不排除洁君变了，如果用练习追人和练习谈恋爱来解释，那么洁君最近的异常行为其实是能勉强解释的……但是，但是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如果有直接的证据的话…… 我慢慢地攥紧了枕头。 大概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回应，敲门声停了下来。洁君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泉？小泉？还没醒吗？” 我：“……” 我还是没说话，洁君也没说话了，转而给我发了条消息。 【西瓜：你醒了再喊我[小草发芽.gif]】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我有问题要问你。】 【西瓜：怎么了？】 【已经解锁999个冠军图鉴：海藤说你把我当替身。】 【西瓜：……】 下一秒，洁君一把推开了门。 “什么？替身？”他走进来，顺便带上了门，满脸哭笑不得：“谁说的？怎么可能？” 我还记得要保持距离，往被子里钻了钻，声音也显得闷闷的：“别人说的。” “说你暗恋一个女生。”我没过两秒就觉得被子里有点窒息，把脑袋探了出来：“真的吗？” 洁君：“……” 洁君在我的床前站定，整张脸都落在了阴影里，似乎陷入了头脑风暴。 “没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你喜欢一个女生，”我歪了歪脑袋：“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保持……” 洁君：“不，不行！” 我愣了一下，然后听见洁君说：“不用这样，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而且，”洁君抬起眼，温和地问我：“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呢，泉？” …… 洁世一想过要不要现在干脆表白。 但是……他扫了一眼工藤泉的房间，场地不合适。而且目前的线索能够拼凑出的答案告诉洁世一，他之前得出的结论可能是假的，泉可能并不……喜欢他。 ……是这样吗？ 明明今天凌晨，他还在因为泉很重要的时刻，他能够在她身边而高兴。 洁世一低头，看着床上的女孩。 他卡着泉视野的盲区，悄悄地攥住了她的被子，注意到了她还苍白的脸色。最终他只是再加了一个问句：“谁和你说的？你相信他们？” 泉好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几乎将她拢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她拧起了眉，关注点完全偏离：“你又凶我？ 洁世一：“……” …… 我坐了起来，抱着双臂，拧起了眉：“洁君你最近怎么回事？” 洁君：“……” “在山庄就有好几次口气不对，回来以后也是，在和糸师他们见面的时候也是，”我开始一句句翻洁君的旧账：“洁君还说什么‘没有人比我更重要’……然后你就凶最重要的我吗？” 洁君：“……” 我继续接着数落：“而且我身体还不舒服！” 洁君看起来有点愧疚：“……今天更疼了吗？” “那没有，比昨天好多了。”我摆了摆手：“但还是好疼，以前都没有这样过。” 我靠在床头，哼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总觉得洁君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听到这里，洁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像是要确定什么，下意识地隔着被子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挣脱，静静地看着他。 洁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会了。” “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你知道的，”我隔着被子反握住洁君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吧，洁君？” 洁君：“……” 洁君僵硬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我也告诉了洁君想要知道的：“其实是海藤偷偷打小报告。” 洁君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这样。” “听到的那一瞬间确实有产生‘洁君不会真的这样对我吧’这样的想法，还稍微担心了一下。”我松开握住洁君的手，拿起扔在枕头上的手机，“但是又觉得洁君不是这样的人。” “洁君一直是很听我话的，”我打开手机网页，头也没回，语气无比肯定：“这个也不会变。” 洁君：“……” 洁君的目光不知为何漂移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的漂移，似乎让他窥见了我正浏览网页的一角。 洁君：“……”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站回灯光底下：“你是故意的？泉？” 我：“……” 等等，居然被洁君发现了吗？可恶，洁君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偷偷进化了？ 我开始打哈哈：“什么故意的？我怎么听不懂？” 洁君笑了一声：“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他说着说着有点疑惑：“可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不这样做，提出要求我也会答应的。” 我：“……” 那不是看你这样比较好玩吗？ 但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有种一旦说出来，事情就会超出我掌控的不妙预感……不过，果然海藤说的是错的。洁君并没有拿我当什么可笑的试验品，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就只能放弃洁君了。 既然没办法继续装下去，我干脆直接将手机上的网页界面亮了出来：“——今天银座里我最喜欢的那家服装店上新品了！在去秋叶原之前我们去那里逛一逛吧？洁君可以给我拎包吗？” 我趴在床上拉了拉他的衣角：“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洁君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别过脸去笑了一下，伸手把我的头发揉乱了。 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 “我答应了，但这是利息，”洁君往外走了几步，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对了，泉，既然起床了，记得吃早饭。” 可洁君没走出几步，就被记仇的我给抓住了。 这回轮到洁君：“？？？” 我没理会洁君的反抗（虽然他其实也没有怎么反抗），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洁君的头发揉得一团乱，着重关注点是他的呆毛。揉乱后我无比神气地把手撑在 洁君肩膀上，宣布：“这是报复！” 洁君：“……” 我低头一看，愣住了：“你怎么又脸红了？” 洁君捂住脸：“……” 门外飘进来哥哥充满怨念的声音：“等下，有没有人在意我的早饭……工藤泉你怎么还不起床我都没早饭吃……” 下一秒，他的声音忽然卡住了。 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第38章 哥哥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手托着下巴，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事已至此，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我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时尚杂志卷成一束，拍了下哥哥翘起来的那条腿：“禁止谜语人。” 哥哥瞬间露出了无比狰狞的表情：“……” “干什么啊工藤泉，你这样的话我就不告诉你了！”哥哥也不在那儿继续摆神经质的pose了，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瞥了默不作声的洁君一眼：“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对吧？” “明明是你比较想说出你的推理，”我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顿时僵住的哥哥：“快要憋不住了？觉得自己很帅气？” 哥哥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了几个字：“……你这家伙怎么拿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我站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看了哥哥一眼：“当然，我又不是只能靠工藤大侦探才能破案的那些人，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信心满满地道：“肯定会被我看出来的！” 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平常这时候往往会和我较劲的哥哥，却露出了死鱼眼，一副想吐槽的样子：“喂喂，我说，真的吗？” 我：“？” 我：“你是在质疑我吗？工藤新一？” 刚才还站在旁边不出声的洁君，看见我随手抄起了空着的果盘后，面色大变，一步上前挡在了我面前：“泉，冷静冷静……” “？”我仍然举着果盘，看着躲在洁君身后的哥哥，莫名有点委屈：“你站在他那边？他先当的谜语人诶？” 洁君哄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会站在他那边？” 哥哥：“……？” 洁君握住我的手，轻轻带着我将果盘放回了茶几上：“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选择和他打起来，可能选衣服选完就会太晚，说不定就会赶不上新游戏发售……” 我沉思片刻，觉得洁君说得对，暂时放了我哥一马。 哥哥松了口气，随手擦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洁，你放心，我现在站在你这边了，我不会告诉她的。” 洁君仍然保持着刚才温和的笑容：“新一哥在说什么？” 哥哥：“……？” 洁君：“我没听懂。” 我赞成地点点头：“我也没听懂。” 哥哥：“…………”- 由于担心错过新游戏的发售，所以我急急忙忙地拉着洁君出门了。 其实游戏发售的时间是在下午，现在是还没到中午，按理来说无论如何是来得及的。但洁君很了解我，我肯定不会错过服装店的上新，一件件衣服试下来，说不准都要晚上了……还是得提高效率才行。 服装店的销售员姐姐一看到我，发自内心地绽出了一个微笑：“好久不见，新来的几个款式都特别适合工藤小姐。” 我眼睛唰地亮起来了：“对对对！我在你们推送的消息上看到了，我也特别喜欢！” 于是我们俩就被销售员姐姐带着进入了店铺内，售货员姐姐还亲自端来了足量的茶水点心。 洁君乖乖地坐在等待的沙发上，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成堆的马卡龙和大瓶柠檬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喊住了售货员姐姐：“那个，是不是太多了？” “还好吧？” 销售员姐姐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毕竟工藤小姐应该要选很久的衣服……如果茶点不够的话，随时喊我就可以了。” 洁君：“……” 洁君：“……说的也是。” 洁君和我一起长大，当然不可能是第一次陪我出来逛街。 但陪除了需求女装之外，还有男装需求的我倒是第一次。因为每次来买的衣服都很多，我不太好意思让洁君拎包，一般都是让服装店打包送到工藤宅……可那就要等上一天。 等一天其实也不久，可再怎么说，都没有直接拎回去方便。有运动少年的竹马就要用在这个时候嘛！ 更何况…… 我也想给洁君看我穿新衣服的样子。 综上所述，那么洁君来帮我拎包就很棒！一举两得！ 我换上了条蓝色的泡泡裙，充满期待地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洁君！” 洁君正靠在沙发上，因为马卡龙太甜腻而忍不住皱眉，看见我的时候呆了一下：“……” 我开开心心地提着裙摆，在全身镜面前转了好几个圈。 果然，试小裙子超棒的！ 没有等到洁君的回复，我忍不住回头催促：“洁君洁君？这件怎么样？” 可是洁君仍然保持着呆住的姿势：“……” 直到我瞪了一眼他，洁君才回过神来，红色沿着脖颈向他的脸蔓延。他好像是要掩饰什么的，清了清嗓子：“很好看。” 我对他没什么新意的夸奖还是不满足，踮起脚尖，提着裙摆，又在他的面前转了一圈：“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结果洁君愣愣地盯着我的脚，下意识地说：“……小泉的平衡能力好厉害……” 我：“……” 我：“…………” 我转头，气冲冲地回到了试衣间- 好在洁君很快就意识到了我在生气。 当我再换了一套哥特风的裙子走出来，要么提着裙子转给售货员姐姐看，要么站在镜子面前自己欣赏，左看右看就是不搭理洁君的时候，他就捂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柠檬茶。 洁君走到我身后，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瞥了一眼，露出惊艳的表情。 我：“……” 我抱着手臂看他演，心想好差的演技，我绝对不会吃这套—— 下一秒，我就听见洁君好奇地问：“刚刚那是芭蕾的姿势吧？” 售货员姐姐十分捧场：“是的。” “但我记得小泉从来没有学过芭蕾，居然也能做出来……”洁君陷入了沉思，由衷地赞叹道：“泉真的好厉害，身体天赋完全是顶级的，就没有见过比泉更厉害的。” ……那当然！我超棒的！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别过头去，还是不想理他。 洁君见我不理他，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我通过全身镜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可本来还紧张得要命的洁君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镜子里的我，顿时笑了一下。 我：“？” 我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轻轻踢了他的小腿一下，相当不满地问：“你笑什么？我穿哥特风不酷吗？很好笑吗？” 洁君：“没有，真的很好看，只是……” 我气鼓鼓地瞪着洁君。 如果这次他再不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我就…… “只是感觉刚才那条裙子更好看，当然现在的哥特风也很适合你。”洁君低下头，看着我的头顶，挠了挠下巴：“所以我就想，要不要给你都一起买下来？之前刚好拿到了新的奖金，都买下来的话价格也够。 洁君的目光重新落在镜子里的我身上，轻声说：“就是觉得，一切都刚好。” 我顾不上生气了，瞬间警觉起来：“……” 干什么？难道说被洁君发现我故意挑蓝色的裙子传给他看？ 虽然他眼睛的确是蓝色没有错……但是我必须声明，我挑蓝色的裙子，只是觉得我很适合蓝色，和他的眼睛颜色一点关系都没有，绝对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想到这里，我愣了一下。 话说，我为 什么会觉得自己适合蓝色……？ 想不起来了，我摇了摇头，继续回去试新衣服。 …… 虽然工藤泉自己没有发现，但其实洁世一很久没有和泉一起出来逛街了。 倒不是因为洁世一没有时间，而是因为泉以前觉得和他买衣服没什么意思。当然，看眼下的情况，泉自己已经将当时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好在还是有点东西残留下来的。 “洁君真的好喜欢蓝色，”比现在还要矮一点的少女站在全身镜面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蓝色衬衫裙，不满地嘀咕：“每次让你选什么颜色的衣服，洁君都永远选的是蓝色……” 洁世一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是这样吗？我都没注意。” 可紧接着，小泉说的话就让洁世一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我还以为是洁很想让我穿蓝色的衣服。” 洁世一：“……” 洁世一装出了一副怎么可能的样子，语气离带着点诱哄：“只是小泉穿蓝色特别好看而已。” 小泉低下了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淡蓝色的裙摆。 “好吧，”小泉耸了耸肩，“那我就相信你，不过我觉得我穿什么颜色都很好看……果然我真棒！” “当然。” 洁世一轻声说：“毫无疑问，小泉是最棒的。” 所以一不小心的话，就会被小泉丢下。 但不被丢下是洁世一六岁那年的愿望，他今年已经十四岁，早就不再仅仅满足于此。他不但不想还被丢下，还想在小泉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只要他烙下的印记越多，那自然就可以慢慢地蚕食她…… 如果有一天，谁看到泉，第一反应都是想到洁世一，那就好了。 ……不，这么耀眼的泉，如果被那么多人看到，肯定会有人给泉惹来麻烦，造成困扰的。果然还是把泉藏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准确地说，是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 但对泉不是，所以他一直致力于寻找两者中间的平衡…… “洁君？” 洁世一立刻从回忆中抽身，抬起头。 只见工藤泉穿着帅气的牛仔套装，倚靠在试衣间的木门上，比了个拿枪的手势。销售员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顶牛仔帽给她戴上，让她看上去完完全全像个故事中走出来的美国西部牛仔。 “非常帅气，泉。”洁世一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假思索地夸赞道：“这套也要吗？” 工藤泉果断地点点头，大手一挥：“这套也包起来！” 销售员看她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上帝。 洁世一偷偷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银行卡余额，确定自己的余额不能支持付第三套衣服的钱后，垂下了眼。 他果然还是不够努力，现在也不够优秀，才第三套就付不起了……以后该怎么办？洁世一有点苦闷地想，绝对不能降低泉的生活质量，看来以后要更加努力地踢足球才行，足球和泉是他唯二拥有的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以后如果可以选择俱乐部的话，绝对要选择更高薪一点的。 …… 我完全不知道洁君又暗地里下了什么决心。 一套套衣服被销售员姐姐从试衣间里抱了出来，堆在了柜台上。我撑着下巴，看着洁君自请帮销售员姐姐将衣服重新叠整齐。本来是很寻常的一幕，毕竟洁君之前也不是没有帮我叠过衣服。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刚来月经，我总觉得自己就算还不是大人，也算是半个大人了。 如果这样的话…… 总感觉自己穿的衣服，被洁君叠好这件事，多少有点奇怪。 可要我拦住洁君，我又想不出什么理由。于是我索性不继续想下去，咳嗽了一声，等洁君看过来后，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想喝柠檬茶。” 结果销售员姐姐：“没问题！我这就去帮工藤小姐倒！” 我和洁君注视着销售员姐姐无比热情的背影：“……” 好在销售员姐姐回来的时候，给我和洁君一人倒了一杯柠檬茶。洁君被塞进柠檬茶后，就只能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销售员姐姐快速打包衣服核对吊牌开收据，是碰不到衣服的。 我默默地喝了一口柠檬茶。 这也算我达成了目的，对吧？就是洁君看起来有点不甘心的样子……不对，不能给我叠衣服有什么不甘心的？难道说洁君最近爱上家政了？我试着理解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洁君的脑回路。 ……还是说洁君也和我一样长大了？青春期的男生好像是比较复杂一点。 想到这里我就想叹气。 长大好麻烦…… 销售员姐姐甜美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除去洁先生为工藤小姐付的两套外，剩下的衣服一共3125674日元，请问工藤小姐要刷信用卡吗？” 听到这个数字，洁君险些没能拿住自己手上的柠檬茶。我在挑衣服的时候就算过大概的价格，对这个数字倒是接受良好，拿出了银行卡：“不用，卡里的钱够。” 销售员姐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好的，请稍等。” 洁君也拿着自己的卡，看样子本来是打算支援我一点的，听到我能付得起后顿时愣住了。 他凑过来，少年滚烫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在我的耳垂上：“那你接下来两个月怎么办？” 我：“……” 我本来想第一时间避开，但避开就显得很逊。于是我干脆努力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这个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拒绝了洁君的卡，“我就去刷我哥的。” 洁君：“……” 洁君的目光落在我的耳垂上，嘴里却照常和我聊天：“新一哥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到时候和哥哥打个赌就好了，”我淡定地摆摆手，没注意到自己的耳垂很红：“实在不行就去问爸爸要零花钱。” 洁君说：“原来小泉都想好了。” 我有点骄傲，但不多：“那当然——” “可是，”他打断我，认真地问：“为什么没考虑过我呢？” 我：“……” 我看向他的眼神十分一言难尽：“……” 不是，洁君什么毛病，上赶着要给我花钱吗？ “……你这样子会很容易被骗钱的，洁君。”我语气严肃了起来，“是不能随便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的，而且我们是朋友，你给我买衣服我已经很感谢你了，平时你还给我买了很多其他东西。但这不代表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钱。” 洁君轻声问：“为什么不可以？” 我一时语塞：“反正……朋友，就是不可以！哪怕是朋友也不可以这样做！” 洁君：“……” 这时我被销售员姐姐喊去刷卡付账签字，与洁君擦肩而过，错过了洁君那轻飘飘的一句： “不是朋友就可以了。”- 从银座出来后，洁君和我手上都拎着数都数不清的袋子。哪怕还拎得动，但提着这么多袋子去抢新发售的游戏，实在有点碍手碍脚了。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暂时把袋子寄存到地铁的储物柜里，等回去的时候再来取。 总算到了秋叶原，洁君问我：“这次小泉要抢的是哪个游戏？” “当当当！”我指着秋叶原一家大屏幕上那几个漂亮的美少女，“是UFO社新出的游戏！听说这款游戏还可以联机玩，甚至还可以组队打怪升级，据说里面的怪物和打斗效果都做得很逼真。当然，里面的女主角超级漂亮！” 洁君：“……” 洁君：“女主角漂亮才是重点吧？” 不然呢？ 总不能真的奔着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BOSS去的吧？ 尽管还没有到发售的时间，但是我们前面已经排起了一列长队，乍一眼望过去都望不到头。等排队的时候无聊，我干脆在网上开始搜这款游戏内侧人士的体验。 “既然是组队游戏，”洁君忽然问我，眼里带着点晦暗：“泉打算和谁一起玩？” 游戏都没到手，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突然来了灵感：“不 然洁君和我一起玩吧？” 洁君：“……” 洁君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他看起来有点激动，像是想马上答应，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犹豫：“我……可我基本没有怎么玩过这类游戏，可能会拖泉的后腿。” 我：“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厉害的！” 洁君：“真的吗？” “那是！”我对此十分有信心：“我和野崎他们打过很多次格斗游戏，只要可以打架的游戏，我一定不会输！” 洁君：“……” 洁君顿了顿，在听到“野崎”的时候，抿了抿唇。 洁君问：“泉和野崎前辈很熟吗？” 我：“关系还可以，毕竟前辈经常在line上问我题目。” 洁君语气平静：“……前辈怎么不问我？” 我想了想，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因为洁君的成绩和前辈不相上下吧。” 洁君：“……” “那海藤他们呢？”洁君偏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我的手，仿佛要确定什么：“泉和海藤他们怎么有群？泉和他们比较熟吗？” “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本来还在问我的洁君脸色一变，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就一把把我拉到了身后。然而洁君的呆毛太有标志性，再加上运动少年在一群买游戏的死宅里本身就很突兀，所以海藤瞬还是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他。 和如临大敌的洁君不同，海藤瞬看起来很高兴，还对着洁君挥了挥手：“你也来买游戏吗，洁君？” 洁君：“……是的。” 我站在洁君的背后，看向他脖子上的围巾。 以前都没发现，洁君原来已经长大到可以完全把我挡住的地步了……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距吗？说起来，洁君的背要比我宽很多，就连手臂也要比我粗很多……等等，洁君的围巾原来是有流苏的款式吗？ 我盯着他脖子上的流苏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拽了一下。 洁君下意识地回头，低声问我：“怎么了？” 我：“？就是想玩一下。” 洁君笑了笑。 本来海藤瞬离我们是有一段距离的，谁知道这时候他的视力为什么这么好了，眼尖地看到了洁君转头，立刻拉着身边的人开始嚷嚷：“野崎！野崎！你快看！洁他是和别人一起排队的！” 洁君：“……” 野崎梅太郎：“……” 野崎一个不注意，海藤瞬就窜到了我们这边来。尽管洁君有努力地想把我整个人都挡住，但空闲有限，再怎么藏也藏不到哪里去，所以海藤瞬还是发现了我。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用本来的女装出现在同学面前。我倒是不介意掉不掉马，反正我也不会一直穿男装。 我歪了歪头，和他挥了挥手：“嗨？” 海藤瞬：“……” 海藤瞬：“…………” 海藤瞬立刻面目狰狞，抓着洁君开始狂晃：“哇你小子到底从哪里认识的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完全是究极美少女啊！我们不是一个足球部的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她啊？等等她不会就是你拿来当试验品的那个女孩子吧……仔细一看是和工藤挺像的……” 洁君都快被他晃晕了，听到“工藤”的时候却立刻清醒了，否认道：“没有这回事。不是什么试验品，也不是什么替身，你别乱说。” 洁君犹豫了一下，临时编出了个理由：“这是我妹妹。” 海藤瞬：“……” 海藤瞬看起来不太相信：“真的？” 洁君：“如假包换。” “这样的话，”海藤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换了一副脸孔，冲着洁君喊：“哥！” 洁君：“……” 洁君：“……？” 海藤瞬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别扭，时不时地抬头看我一眼：“洁的妹妹，你好，我是洁的同学，不知道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你在哪个学校？马上也要考帝丹吗？如果你来帝丹的话，我就是你的学长了……” 我：“……” 洁君：“……” 在队伍末端的野崎：“……” 第39章 “野崎！野崎你抓我干什么野崎！” “……不要随便影响别人排队！你这样会被人误以为是插队的！” “是这样吗？可我还没拿到洁妹妹的联系方式，是超级完美的美少女……” “生命比美少女更重要，你没看到洁的表情吗？” “啊，没关系，我明白的，在我追女朋友的路上总是要有大舅子的存在……” “那还是生命更重要啊！！！当然这里也可以作为素材画进漫画里，决定了，就写男扮女装的王子被误认为是女主的姐妹吧。” 我目送着海藤瞬被突然窜出来的野崎梅太郎救走，看着野崎前辈扛着个人还能狂奔，我的眼睛骤然一亮，拍了拍洁君的肩膀：“洁君洁君！野崎前辈看起来也很有运动天赋的样子！” “说起来以前辈的身高，篮球部应该挖过他才对……前辈如果再壮一点的话，在合理冲撞的时候应该会很有优势。可惜前辈马上就要毕业了，不能加入我们足球部……”我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洁君一声不吭，盯着海藤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洁君？” 洁君回过头来：“什么？” 看起来完全没听我说话的样子。 我本来是想借题发挥的，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有点特殊。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在洁君空洞的双眼前晃了晃，比了个数字：“这是几？” 洁君：“……” 洁君看我一眼，面无表情：“三。” “完蛋了！”我大惊失色，“这明明是二！洁君现在彻底坏掉了吗？我还是把你赶紧拖回家里去……” “不是坏掉了，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吧。” 排在我们后面的路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很明显啊，哪怕说是兄妹人家也不信，还当着他的面过来直接要你的联系方式，就像是本来属于自己的宝贝放到光天化日之下，却被别人觊觎……肯定超级不爽。” 洁君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看向路人。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路人小哥所说的那样不满，反而相当平静，就是平静得有点过于古怪。让我不禁想起了大海，平静的海面下其实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生物……等等，那东西应该不会出现在我们片场……吧？ “谢谢你，”洁君说，“这下她应该知道了。” “……” 路人小哥一顿，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等等，知道了什么？不对，你们不可能是兄妹，所以其实她不知道你……？” 洁君没有再搭理好心的黑皮路人小哥。 他转而看向我，问了一句在旁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泉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可更莫名其妙的是我。 我刚从随身带的大耳狗包包里拿出了一面随身镜，正对着镜子欣赏我的脸，闻言愣了愣：“什么怎么做？刚才海藤冲上来要联系方式的事吗？” 洁君垂眼，盯着镜子里的我，应了一声。 “那还能怎么做，想要我联系方式的多了去了。”我没当一回事，甚至完全不理解洁君为什么会特别在意：“只能说现在有眼光的人越来越多了，话说为什么我穿男装的时候，海藤看到我就像见了老鼠一样害怕，我一穿回女装就像是看见手办一样激动……”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一把抓住洁君的衣领，甚至控制不住表情：“难道是我穿男装的样 子特别像反派大BOSS吗？！” 洁君：“……” 洁君看着我抓着他衣领的手指，刚刚无意中蹭到了他的脸颊：“……可能吧。” 路人小哥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虽然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看起来她是完全没明白的样子，”路人小哥望向洁君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看来你的路还有很长，加油。” 洁君：“…………” “平次！你去哪里了！” 听到这声呼喊，路人小哥拿下鸭舌帽，冲不远处挥了挥：“我就在这里啊？你这都看不到？” 远山和叶小跑着过来，翻了个白眼：“都怪你太黑了，完全融进影子里了。” 服部平次：“……”- 洁世一看着少女成功买到新游戏的背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泉还沉浸在可以玩新游戏的快乐中，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时不时地还踩着自己的影子转个圈，完全没注意到她身后少年的眼神简直可以吃人。不，不是完全没注意，他苦涩地想。 如果是别人这么看泉，以泉的感知，是绝对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可这份过分敏锐的感知，在洁世一身上就失去了作用。 因为泉和他实在太熟了，熟到他做什么，泉恐怕都不会往别的方面想。小学时候洁世一还听过学校里传言他们是一对男女朋友，还很不凑巧地撞上了女生们聊天的现场。 当时泉是怎么说的 “和洁君谈恋爱吗……”泉思考了两秒，立刻开始疯狂地摇头：“不要不要不要，谈恋爱这种事情好恐怖，我一辈子都不要谈恋爱！” 雪之下雪乃表示赞同：“谈恋爱确实是很无聊的事情。” 工藤泉趴在课桌上，神秘兮兮地：“而且雪乃，其实谈恋爱超危险的。” 雪之下雪乃：“？！” “我爸爸和我哥哥经常会去破案，而凶手的杀人动机里，十个里面有一个是为了争夺财产，两个是为了报仇雪恨，起码有三个，”工藤泉拿出一本厚厚的草稿纸，在上面涂涂画画：“是因为爱情才动手的！” 雪之下雪乃看起来将信将疑：“……真的？” 工藤泉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而且，”她和雪之下雪乃凑近了一点，“爱情凶杀案里，光是出轨类型的就有很多，比如什么老婆和小三在一起了，携手杀死了丈夫，还有公公被继母和儿子联手杀害了，或者还有什么朋友不是朋友，兄弟不是兄弟，其实都是爱人……” “所以，” 工藤泉合上草稿本，宣布：“我绝对不要谈恋爱！这样以后我被谋杀的时候，起码可以率先排除这方面的死因了！” 雪之下雪乃：“……” 所以，根据洁世一的了解，工藤泉早就把谈恋爱这个词从她的词典里踢了出去。 不止是他，稍微和泉亲近一点的人就会明白，她根本没有长恋爱这根弦。当时就算小学里他和泉的绯闻传得满天地都是……鬼知道为什么小学生都那么喜欢八卦，工藤泉对此也是坚持“没有这回事”“我不会谈恋爱”的态度，对于欣喜的追求者们，也都毫不留情地拒绝。 只有一个追求者是例外。 洁世一。 虽然很可能是她自己还没意识到他算是追求者……但这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例外吧？ 可他现在渐渐地不再满足于只成为这样的例外，说到底，其实都是因为—— “洁君！”泉停下了哼歌，转过身，风吹起她雪白的裙摆：“洁君？” 洁世一下意识地跑到了女孩子身边：“怎么了？” 她的黑发在风中被吹乱了：“这次的游戏原来是按照野崎的漫画改编的……听说野崎那个漫画里面有两个以我们为原型的重要角色，我之前都没时间看那部漫画，不然我们一起来玩这个游戏吧？” 洁世一愣了愣：“可是这个游戏不是限量——” “我买了两份哦。” 泉像变魔术一样，从随身的包里又变出了另一份，递给洁世一：“因为我实在很好奇。” 她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夕阳，还有夕阳下呆呆的男孩：“在别人笔下发生的我和洁君的故事，会是怎么样的？” “……” 洁世一接过了游戏：“还有别人吗？” 泉想了想：“和野崎他们凑了个四人队，日向没空，不过四个人已经够啦。人太多的话也不好，毕竟我只是想看我和你的故事，对别人的故事没什么兴趣。” 看吧，说到底，其实都是因为这份特殊。 就是因为这份特殊，让他改了主意，原本只敢把自己心意藏得严严实实，却忍不住在这日复一日的特殊对待里上瘾。可掌握这份特殊对待的人不是他，是泉，泉今天可以特殊对待他，也能够特殊对待别人。 像是很早以前，他以为泉只会教他一个人踢球一样。 ……但是后来有了很多例外。 洁世一听见自己问：“那如果有一天，泉对别人的故事有兴趣了呢？” 泉歪了歪头，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 “那洁君就要先反思一下自己了，”泉思考了一下，说：“毕竟我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也不可能喜新厌旧的！” 骗人。 明明没有比工藤泉更加喜新厌旧的人了。 她喜新厌旧到，洁世一必须不能停下脚步，但凡停下来一次，就有可能被她远远地甩在后头，再也追逐不上的地步。无论是在足球上，还是在生活中，泉都是这样的人。 洁世一：“……这样啊。” 他顿了顿，又问：“那如果我让泉看不到别人的故事，不就可以了吗？” 泉：“……” 泉陷入了沉思：“好像是这个道理……但你要怎么让我看不到别人的故事呢？难道要把我关起来？”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洁世一的额头：“不可能吧，洁君做不出这种事的。如果能做出这种事的话……” 泉眼里居然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那洁君不就是彻底坏掉了吗？” 洁世一深深地吸了口气 “啊，”他听见自己说，“可能早就坏掉了吧。” 所以请你千万不要让我有这个机会- 那天回家以后，我就给自己报了新的课程。 哥哥得知我要在家里上音乐课以后，惊讶得连手上的案件资料都落在了地板上：“你这是要……” “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系统性地学过乐器。”我试着按了几下钢琴的黑白键，家里的钢琴很久没有用了，刚请人过来调过音：“连哥哥这个音痴都会拉小提琴，但我居然什么乐器都不会。” 哥哥：“……这不是很正常吗。” 哥哥露出了熟悉的死鱼眼：“你小时候那么忙，老妈当然不会让你再去学乐器之类啊，现在突然有兴趣了？” 我懒得看他，视线仍然停留在琴谱上：“上次去买游戏的时候看到了有人在做街头乐队……觉得很酷，而且学会了以后还可以自己写歌，如果我能写一首只有我自己可以完美演绎，别人没法copy的，感觉也很酷……” 哥哥总结：“所以你决定换赛道了？从体育赛道换到音乐赛道？” “……可能吧。”我还没完全确定下来：“突然发现我在音乐方面其实有点天赋。” “不过，”哥哥向我这边探头：“好多人都是从小开始学乐器的，你现在才开始，不会有点晚了吗？” 我的手停在了钢琴上：“不啊。” 我扶着钢琴，转过头，眼睛亮亮的：“一想到半路出家的我，之前除了学校里的音乐课外没有接受过专业音乐训练的我，把那群人打败，这不是刚好吗？怎么可能会晚？” 哥 哥：“……” 哥哥叹了口气：“我已经开始同情你的对手了。” “那足球部呢？排球比赛呢？”哥哥继续翻他的案件资料，说：“你接下来都不打算参加了” 我翻了一页琴谱，随口答道：“不参加了吧。” 哥哥不太能理解：“……泉，你是集齐999个冠军图鉴以后，就对这些失去兴趣了吗？” “不是，只是现在的这些比赛赢起来太简单了。”我又翻了一页琴谱，“而且我对那些运动项目的兴趣，又完全不能支撑我把它们作为一生的职业……所以当然会选择对我来说更有挑战的东西。” “这样啊。那洁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不过我打算开学的时候就退出足球部，把足球部的部长位置让给他。” “……” 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哥哥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他有点犹豫地问：“可你和洁都一起踢了那么多年球……你突然不踢的话，他会怎么样？” 我勉为其难地放下了琴谱，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然后我得出答案：“就那样啊。” 哥哥的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哪样？” “他就继续踢球，还能怎么样？”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本来也不会一直和他一起踢球，这是注定的事，他肯定早就对此做了心理准备。只不过是现在稍微把时间提前了一点点而已。” 哥哥：“……” 哥哥一脸震惊地看着我：“……真冷酷啊，工藤泉。” 我：“？” 不然呢？ 洁君要怎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是洁君自己应该处理好的事情，至于他怎么样处理，我不关心……反正洁君也不会怎么样的。 ……不会怎么样吧？ 我有点不确定地想。说穿了，我只是不和他一起踢足球而已，又不是离开他。 “老妈的电话，”哥哥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提醒出神的我：“你不接吗？”- “妈妈和爸爸想了好久，觉得对小泉很抱歉。”我拿着手机带上房门，听见妈妈在我的耳边说：“在小泉很重要的时候，在小泉不舒服的时候，我们都不能陪在小泉身边……新一也就算了，他长大了，小泉还小呢。” 我：“……妈妈，哥哥就比我大三岁，不是比我大三十岁。” 妈妈：“……” 妈妈：“不管多大，小泉在我这里都是小孩子。” “所以这两天爸爸妈妈就在想，不然小泉还是到我们身边来吧？”妈妈在那边顿了顿，“当然，我知道小泉在日本有重要的朋友，可如果小泉想学音乐的话，肯定还是美国这边教得更好一点。” 妈妈非常了解我，着重强调：“美国这边，专业的对手也会多一点。” 我：“……” 说不动摇是假的。 我垂下了眼睛，靠着门，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按照我的性格，其实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真正的朋友肯定不会因为我去美国了，就和我疏远的。可我刚刚才下决定以后不和洁君一起踢足球，现在再告诉他，我要搬去美国和爸爸妈妈一起住…… 我没说话，妈妈还在手机那边问我：“泉？还在吗？” 恐怕妈妈会觉得很奇怪吧，毕竟我做决定一向都不怎么犹豫。 但妈妈说得有道理，而且我也确实很想和爸爸妈妈呆一起…… 哥哥最近的死神体质越来越严重了，总感觉再和他待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就会传染到我身上。哪怕爸爸那儿也没好到哪里去，可爸爸至少没到哪里，哪里就死人。 搬到美国，对我来说其实百利而无一害。 妈妈：“泉？到时候妈妈就可以给你找超级专业的音乐老师了。” 我不自觉地开始抓着自己的衣角：“听起来很棒，但是，妈妈……” 妈妈温柔地问我：“怎么了？” 哥哥打开了楼下的大门。 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同学们进来的动静，才猛地想起今天和大家约好打游戏来着——也就是说，什么都不知道的洁君现在就在一楼的客厅里。一想到这里，我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 关于以后都不提足球，我对洁君的反应还有点把握…… 可假如我以后要离开日本，定居在美国，我对洁君的反应，还真的有点……没什么把握。如果洁君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张总是害羞而红得像个苹果的脸，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洁君可能真的会坏掉吧。 我得先声明，虽然我一直很好奇洁君彻底坏掉会是什么样子的，但不代表着我愿意面对一个彻底坏掉的洁君。我期待洁君会给我带来惊喜没错，但彻底坏掉的话，那就已经不是惊喜了，完完全全是惊吓的程度。 想到我可能得面对那样的洁君，我居然……久违地有点发怵，像我以前第一次发现洁君对我抱有某种奇怪的食欲一样。不过那次不一样，那次我观察了一下，发现洁君不管如何都只会停留在球场上，而且不会真正地冒犯到我，也不会真正地伤害到我，我就无所畏惧了。 可这次，真的还会和以前一样吗？ 如果走到那一步的话，我和洁君之间的关系，很有可能会完全破坏掉吧……？等等，我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为什么会担心这个？ 我忽然愣住了。 洁君不是和那些人一样，也是我的朋友吗？ 既然这样的话，洁君和那些人应该也是没有区别的才对……那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顾虑？ 毫无疑问，洁君对我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的，可也只是不一样的朋友而已。说到底，朋友之间就应该是互相尊重彼此的选择，我和洁君就应该在这里分别，多年之后再次见到彼此的时候，一边说着小时候做的那些恶作剧，一边学着大人的样子寒暄。 ……可是，这不应该是我和洁君的结局。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 我和洁君是不能只做这种朋友的！ 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见不到面可以视频，传不了纸条可以用上line，其实也不要紧吧？ 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犯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妈妈：“你们在洛杉矶的房子还有准备我的房间吗？” 妈妈的语调显而易见地上扬了：“当然有！一开始装修的时候就有！” “老公！”妈妈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了，应该是转身去喊爸爸了：“小泉答应搬来美国了！你不用一天到晚在书房里画圈圈了！” 背景里隐隐传来了爸爸激动的声音：“真的吗？！” “好啦。”我看了眼时间，再这样说下去就没完了，今天我还有同学要招待：“我这两天收拾一下行李，转学手续之类的可能要你们飞过来帮我办，我自己办的话学校不会同意，对了，哥哥呢？” 妈妈：“没问题！包在妈妈身上！新一的话，已经问过他了，但是他仍然决定留在日本。” 我沉默了片刻：“……今年我一定看看日本人口的死亡率。” 妈妈：“……”- 工藤宅一楼客厅。 “给，这是海藤和野崎的可乐，”工藤新一从冰箱里取出了冰镇饮料：“洁的矿泉水……泉上去接老妈的电话了，等会儿就来。” 洁世一下意识地以为工藤泉是去换男装了，因此也不着急，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就坐在沙发上等。 和来过工藤宅许多次的洁世一不同，海藤瞬和野崎梅太郎对这样的大宅很新鲜。尽管没有乱跑，但他们已经将客厅的摆设都打量了一遍。看到一旁的钢琴时，海藤瞬眼睛一亮：“是那个牌子的钢琴！” 野崎梅太郎：“你还懂钢琴？” “我妈妈说的，这个牌 子很贵的，好像是什么纯手工的……后来那个牌子倒闭了，这样的钢琴就很少了。” 工藤新一闻言建议道：“要不要试试？” 海藤瞬指着自己：“我吗？可是很贵吧……？” “没关系，就是钢琴而已。”工藤新一摆了摆手：“本来放在家里都没人弹，落灰了，还是这几天泉那家伙喊人上门来调音，才搬出来的。” 野崎梅太郎捕捉到关键词：“调音？” “原来工藤还有我不了解的设定吗……”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个本子来，开始写写画画：“那么就可以加入一个钢琴王子的外号了，能画男女主在校庆上见面的剧情……” 工藤新一：“哈？” 工藤新一看了眼野崎梅太郎的样子，虽然之前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多少猜到了一些：“没有，泉以前不会弹钢琴，是这两天突然想开始学音乐了。” “……” 洁世一握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听着他们交谈，久久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一声除他之外再没有人能听清的：“钢琴？” 第40章 搬去美国是这几天的事，但不是这一会儿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买到的游戏给打过关。我差点接完电话就要冲下楼，不过哥哥喊着海藤野崎的大嗓门让我想起来，这里面还有不知道我是女生的人。 如果现在就这么下去……我设想了一下他们的反应，感觉今天游戏都不用打了。 那绝对不行！ 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换上了男装，踩着拖鞋噔噔噔地下了楼梯，理直气壮地坐在洁君在的那张沙发上，伸出手问哥哥：“我的可乐呢我的可乐呢？” “可乐刚好喝完了，”哥哥扔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故作无奈地喝了一口面前的可乐：“你就喝这个吧。” 我：“……” 我敢打赌，工藤新一绝对是因为那是最后一罐可乐，所以果断地自己喝掉不给我留！ 正当我捋起袖子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怀里却被洁君塞进了一杯奶茶。 我低头一看，刚好是我最近爱上的茉莉奶绿。 “洁君！”我激动得一把握住洁君的手，连眼睛都不禁湿润了起来：“没有你我可怎么办洁君！” 本来还在出神的洁君：“……” 洁君的脸唰地红了，慌乱地垂下眼，手指本来往外抬了一下，似乎是想反抓住我的手。但他又抬起眼，余光扫到了哥哥，还是没这么做。最终他只是嘴唇动了几下，憋出了个问句：“真的？”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由于茉莉奶绿治愈了我，现在我完全不羡慕别人有可乐喝了：“当然是真的！洁君比哥哥好多了！” 洁君的眼睛亮了一瞬。 但他没敢亮得太明显。 “喂，工藤泉。”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和洁君的身后，正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看着我们俩——握住的手，语气里充满着恨铁不成钢：“你在干嘛呢？一杯奶茶就能收买你吗？” 我：“？” 我：“有些人连一罐可乐都不肯给我。” 哥哥露出了死鱼眼：“……给你给你！我现在去给你买！” “不，”我松开洁君的手，心满意足地打开吸管戳进奶茶盖里：“我已经有茉莉奶绿了，不要可乐了，喜欢抢我可乐喝的哥哥也请到一边去吧。” 哥哥：“……” 我元气满满地举起手臂：“因为现在是我们国中生的游戏时间！客厅现在已经被我们占领了！” 结果我这么一喊，本来还打算走的哥哥反而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了。 本来还在热情欢迎我朋友的哥哥，不知道哪根筋忽然搭错了，还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目光在沙发上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钉在了洁君身上。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高中生就不能参与吗？就不能带我一个？” 我：“……” 上个让我哥说这种话的，我记得还是打听凶手情报的时候…… 不对啊！我们这里肯定都很遵纪守法的！ 哥哥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倏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还是说，你是怕我表现得太好，把你的风头全部都抢光了，泉？” 我：“……” 我：“…………” 我无比冷静地抬起头，精准地抓住了哥哥的衣服：“你别走。” “今天只能有一个姓工藤的胜出，”我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火焰：“你可千万不要想逃。” 哥哥：“……” 哥哥谨慎地后退了两步：“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了。”- 由于野崎梅太郎的神奇大脑，由他漫画改编的游戏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海藤瞬对着屏幕念出了游戏的背景设定：“你们是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然而有一天，校园里的人气王子忽然对你们发来了一起参加舞会的邀请。”他顿了顿，吐槽道：“……这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舞会的邀请吧？怎么会有人发纯黑的预邀请函啊！” 我忿忿不平：“就是！怪盗基德的预告函都是白色的！能不能参考一下！” 哥哥笑出了声：“不是说，这个王子的角色就是以你为原型的吗，你发的邀请函，你不先问问自己？” 我：“……” “这点就ooc了，”我大声反驳：“如果我发邀请函肯定不会这样只给几个人发，肯定给大家都发，不会漏掉任何一个！” 哥哥：“……” 哥哥看我的目光有点复杂。 “可是部长，黑色的邀请函也就算了，为什么上面的文字都是红色的？”海藤瞬拿着游戏手柄的手微微颤抖，“我们玩的真的不是什么恐怖游戏吗野崎前辈，野崎前辈，你画的原著啊！”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扶了扶眼镜，淡定地回答：“改编后就和原著没什么关系了，这个游戏也ooc了。” 海藤瞬：“…………” 虽然光从开头，我们就能看出来这游戏很可能已经抛弃了野崎的原著少女漫画，跑到了一个全新的方向……但好歹是改编的，或多或少我们还是能寻觅到一点原著的踪影。 比如由玩家们扮演的“女高中生”，也就是主角，大家很快就从深蓝色长发和金属蓝眼眸的外貌搭配中，悟到了一点什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洁君。 洁君：“……” 海藤瞬的总结可谓十分精辟：“所以这是五个洁和一个工藤的故事吗？” 我：“……” 洁君：“……” 哥哥：“……” 野崎前辈：“……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好像又很对的样子……事先声明，我画的绝对是纯爱。” 我安慰颇为受伤的前辈：“五个洁君和一个我，从本质上来说还算1v1，还算是纯爱的……”我说到这儿愣了愣，由于太忙我一直没什么时间去找野崎的漫画来看：“等等，我不是大BOSS吗？原来我是男主角？” 洁君的脸瞬间变红。 他垂下眼，悄悄地碰了一下我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正当他好像想继续碰下去的时候，哥哥咬牙切齿地开口了：“他是女主角？你是男主角？” 我：“……” 完全不能理解哥哥为什么突然会发神经。 “嗯嗯嗯嗯嗯，”我回答得非常敷衍：“不好意思工藤新一先生，你在这里面连个男配都不算，下次记得交点出场费，或者买通原著作者让他在可乐罐子上画福尔摩斯。” 哥哥：“……” 不得不说，这款游戏的自由度还是蛮高的。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操纵自己的角色在主角房间里探索，哥哥犯了侦探瘾，翻床底翻出来了主角本人的日记，海藤正对主角书柜上的手办看得津津有味，野崎正在研究游戏角色和漫画的画风差异。我刚看完 主角的成绩单，忽然注意到洁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主角的书柜看。 我凑过去了点：“发现什么了吗？” 洁君没有避开，少年的大腿和我的挨在了一起。他眼角不自在地往下瞥，说话声音却仍然是温和的：“只是直觉书柜后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全神贯注地操纵着角色：“那不然把书柜搬开来看看……等等，这里居然真的有互动键？！” 经过一番研究，这个书架后确实藏着一个互动键，不过需要所有人到齐才能开始运作。 我们看着屏幕上的五个高中美少女将沉重的书架抬了起来，期间还有几本书掉在了地上，细节模拟得还挺真实。可等我看到书架背后藏着的东西时，我再也没空去感叹这个游戏的细节了，瞪大了双眼—— 书架后面，贴着的正是男主角的海报。 还是各种角度的。 我们：“……” 哥哥陷入了沉思：“……难道我们扮演的女主角是凶手，男主角是受害者，我们要进行的主线任务是谋杀？” “这怎么看都不像谋杀吧？”野崎梅太郎僵硬地转过头，指着画面里的海报，声音都在发抖：“这明显是暗恋吧？！” 我诧异道：“暗恋？” “确实，看着很像是那种偷偷将校园人气角色的照片打印出来，委托人制成海报，偷偷贴在自己的房间里……”哥哥发挥了DNA中侦探的本能，开始推理：“为了怕父母发现，所以特地让书架挡住了。确实，床底的话还有可能会在打扫中被发现，书架紧紧贴着墙壁，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哥哥沉吟片刻：“不过，正常女高中生搬得动这么一大个书架吗？” 海藤：“……反正这是游戏，无所谓吧。” “说不动主角背后还藏着什么身份……”哥哥握紧拳头，奇怪的火焰在他背后燃烧：“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我：“……” 啊，习惯了。 我撇了撇嘴，吐槽道：“书架后藏着东西都是洁君发现的，大侦探。” 哥哥反驳我：“……谁让这个游戏不按照套路来！” 他说着说着，望向了洁君：“但洁君是怎么发现的？哪里有我漏掉的线索吗？” 洁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没有，没有线索，我就是……凭感觉，感觉后面可能会有东西。” 看其他人的表情，应该都觉得这是洁君的借口，估计是运气好而已。 但我知道不是。 我移开目光，缓缓地看向洁君。 ……这么多年，如果我连洁君是不是在说谎都看不出来，那我也不叫工藤泉了。而且洁君之前答应过，是绝对不会在我面前说谎的。所以他刚才是真的觉得书柜后面应该有东西。 说起来…… 女主角的原型，就是洁君。 想到这里，忽然有一股冷意从脊椎末端涌了上来。我不安地捏了捏手柄，想要装作无事发生地移开目光，手却被洁君抓住了。 洁君提醒我看游戏进度的声音依旧很温和：“该点确定了，泉。” 我：“……” 我：“……好。” 他按着我的手，按下了手柄上的“OK”。 “说起来，”他若无其事地开口，“泉不是学音乐吗？这个游戏的背景BGM还不错，这是什么乐器？” 我下意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双簧管和大提琴。” “看来。” 洁君幽幽地看了过来：“泉是真的想学音乐啊，以后不踢足球了吗？” 我：“……” 我们旁边有好几个人，哥哥和海藤他们已经快速地打成了一片，正在吵吵闹闹地边打路上的小怪边找线索。可我和洁君却像是和他们中间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彻彻底底地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不能怂，工藤泉，我对自己说。 这是洁君，这是最听我话的洁君，我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实际意义上地阻止我…… 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对，”我听见自己回答的声音，发现洁君正在慢慢地摩挲着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我以后不踢足球了。”可我本来也不会一直踢足球，我说着说着顿时有了底气：“以后就是你当足球部的部长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隐瞒了马上要离开日本这件事。 洁君突然将手指扣进我的手指缝隙里。 他说：“没关系，只要泉还在我身边就可以。” 我：“……” 洁君歪了歪头：“泉以后一定会来给我的比赛加油吧？” 我：“……” 我眼神不由有点飘忽：“会，会的。” 如果洁君的比赛可以线上直播的话……那我肯定会看的！- 我本来以为自己不能蒙混过关，但一向观察细致的洁君，这次好像被我骗过去了。 ……咳咳，等等，我必须得纠正一下，我这也不算骗。如果以后洁君问我，我就说是因为洁君踢的比赛规模太小了，没人线上直播……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是我的错。 尽管刚才我的注意力不在游戏上，可我的队友们肝得很上头，再加上前面的本来就是新手关卡，所以没怎么拖累进度。就是这游戏的小怪长得都挺敷衍了事的，有点像火柴人站起来了…… “不过，”校园前，哥哥提出了疑问：“这不应该是个校园恋爱风吗？为什么会有小怪？” 我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哥哥的机会：“没听说过现代灵异吗？大侦探？” 哥哥：“……” 我借着这茬，想往哥哥那边挪过去一点。 但是我的腿还没抬起来，洁君就把手肘轻轻地压在了我的腿上——准确地来说不是压，是碰，似乎是无意碰到的，但他却没有挪开。我盯着洁君红透了的耳垂半天，他还是没有挪开。 “……” 有点微妙的样子。如果现在我向哥哥那边靠，不就代表着我在躲洁君吗？ 可恶，我才没有躲他，工藤泉绝不能输！ 莫名的胜负欲顿时涌了上来。所以我不但没躲，反而还光明正大地将腿搭到了洁君的腿上，把他当垫子使。感受到底下肌肉的瞬间僵硬，我明白这场对局胜负已分。 “部长！部长！” 这时候海藤突然喊我：“这个男主角是以你为原型的，那我们进他举办的宴会该穿什么衣服啊？这里怎么会没有WhiteUnion的制服……可恶！” 我：“……” 说实话，我对这个经过游戏魔改的自己没什么把握：“穿属性最高的吧？” “……”哥哥看了看屏幕上那些丑到爆的装备，看向我：“真的？” 哥哥看过来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想把腿抽出来，然而洁君好像发现了我想离开，不动声色地抬起另一条腿，将我的那条腿夹在中间。我下意识地想用点力，可洁君肯定背着我偷偷进行力量训练了，也跟着用力。 哥哥见我没第一时间回答：“泉？” ……糟糕，虽然有茶几挡着，但再这样下去哥哥肯定会发现的。 可是如果继续用力，会闹出点动静，很有可能也会被哥哥发现…… 要这样放弃吗？ 才不。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忽然卸了力，转而用腿轻轻地蹭了蹭洁君的小腿。 洁君：“……” 洁君：“？！” 就在洁君怔住的这一瞬间，我快速地把腿抽了出来，还装作去拿水果，刚好离洁君远了点。 我回答道：“当然，我的话肯定是强度党，漂亮的话没有用，”香蕉有点不那么甜，我皱了皱眉，“反正在我看来都没我好看，当然邋遢肯定也不行，所以优先强度吧。” 有洁君的例子在前，大家决定相信我的话。 果不其然，在面对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主角时，NPC看到我们五个全身上下强度拉满的女高中生，眼睛顿时一亮：“就是你们！是我邀请的女主角们！今晚你们就是我的舞伴！ ” 洁君：“……” 洁君静静地盯着屏幕上的男主角，面无表情地说：“原来泉这么花心吗？” 我：“……” 我下意识地想顶嘴，结果发现就算是在游戏里，以洁君为原型的女主角也很专一，就是专一得有点不太对……直觉告诉我这时候得赶紧否认：“没有这回事，这个游戏绝对ooc了！” 洁君那双金属蓝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哈了一声。 我：“…………”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不对劲。 很危险。 有种洁君觉得我说的是谎话，但没揭穿我，等着秋后算账的感觉…… 从男主角出场开始，我就一直支着额角，没再和洁君对视。 可就算我不和他对视，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时不时地停留在我身上，甚至还要在我身上徘徊一阵子，仿佛猎人经常回头，确定被困在陷阱里的猎物有没有跑掉……但我什么时候成了猎物了，我不一直是猎人吗 “这男主角怎么事这么多，当他的舞伴还要挑最美味的食物……工藤，你最喜欢的吃的是什么？” 我：“……” 我最喜欢吃什么？ 我自己还没想出来，就听见洁君提了一个很可怕的建议：“抓个人到男主角面前吧。” 我：“……” 野崎梅太郎猛地转头，提出了我心中的疑问：“人？” 我：“……别这么看我，我不是汉尼拔！” “泉的话，”洁君思考了片刻，“对好吃的食物都没有什么抵抗力。但要说最喜欢，肯定还是看到别人惊慌失措地跪在她面前，一脸破碎的样子……找个人吓吓，然后抓到男主角面前。” 我：“……” 我的嘴唇动了动，本来还想反驳我不是这种变态，但我反省了一下，悲伤地发现…… 没错，我就是这种变态。 更悲伤的是，这招居然成功了。 当我们拖着五个痛哭流涕的npc到男主角面前时，男主角一脸惊叹地：“果然！不愧是我选中的舞伴！你们竟然明白我心中那不为人知的想法！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我：“…………” 等等，洁君居然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吗？ 不可能，这绝对ooc了，绝对ooc了…… 我闭了闭眼。 接下来，游戏屏幕一黑，被我们强行掳来的那五个人质已经不见了。男主角像是吃饱喝足地发出了一声嗝，目光落到了我们身上，说：“看起来，我最好的朋友们，你们的味道也很不错……” 我们：“……” “什么玩意？”海藤瞬一头雾水。 而哥哥早已经看透了一切：“没关系，原来男主角就是最终的BOSS。” 野崎梅太郎：“可我们才十七级！男主角已经99级了！” ……等等，在男主角吞完人（疑似）之后，就已经变成可攻击的红名了？ 所以在男主角将我们当做猎物的时候，目前和他等级相差甚远的我们……其实已经也将他当做猎物了？ 刹那间，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允许并且包容洁君阴暗的一面，是有前提的——洁君绝对不会冒犯甚至伤害我。而现在的洁君虽然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但已经隐隐有点过界的预兆了。绝对不能现在告诉洁君我要离开……不然很可能他会更加过界，到时候我们连最后表面的关系也没办法维持了。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朋友的。要让他清醒一点，看清自己的位置。 我冷静地想。 这时候，洁君突然拍了拍我的肩。 我转过头，看见他露出了一个相当无辜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截然不同——他再次帮我按下了手柄上的“OK”键。 做完这一切，他提醒我：“别发呆了，泉，要先逃走才行，不然就得重开了。” “还是说，”洁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 但他却忽然凑近，漆黑在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开始蔓延：“泉在想着什么要瞒着我的事？”【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0-50 第41章 我愣了一下，所以没有马上回答。 可洁君抓住我怔愣的瞬间，又凑近了一点，近到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我自己。 冷静，工藤泉。 我对自己说，把这当成次一对一来看。 他很了解我，所以我没遮掩好的异常会被他察觉，这很合理。那么我需要做的，就是借着他了解我，来做出一个假动作，骗过他——这不容易，但是我可以做到，因为我曾经做到了那么多次。 不管怎么样，我都先要把主导权拿回来才行。 所以我没有躲开，歪了歪头，略微睁大了我自己的眼睛：“可是——” “洁君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洁君：“……？” 我顺势抓住洁君的衣领，一把推开他，重新坐回自己那边，叹了口气，开始在现实的基础上添油加醋：“我说我要改学音乐的时候，哥哥不太同意。” 洁君没有去整理有点乱糟糟的衣领，而是客观地评价道：“新一哥应该拦不住你吧。” 我：“……” 他怎么没那么好骗了？ “所以我给了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我不慌不忙地继续加工润色：“我问他为什么不同意——他那时候说，‘人家都从小开始学钢琴啊小提琴唱歌之类的，都学了多少年了，我才刚学，现在不就太晚了吗？’” 洁君皱了一下眉，垂下了眼睛，一副看起来不太爽的模样。 但和我预计的大差不差，他在我放弃足球改学音乐这件事上虽然有点难以接受，但由于提前预警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我正在心里盘算着，结果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洁君认真地开口：“不对。” “泉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的，”洁君抬起眼看着我，仿佛他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我：“泉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我：“……” 我抓着游戏手柄的手紧了紧，连忙撇开眼，和往常一样，装出理所当然的样子，嘀咕道：“洁君都知道的事，我哥哥却不知道，是不是很过分？” 洁君点了点头。 “可这是不是也证明，”我抱起双腿，对着光彩斑斓的游戏屏幕问：“很多人都不看好我？怎么会这样？是我之前不够棒吗？” “……” 这回愣神的轮到了洁君。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往我这边坐过来了一点，我装作没有察觉到，也就没有避开。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男孩子粗糙的皮肤和滚烫的温度让我有点不太自在。我缩了缩，听见他的语气有点复杂：“泉果然变了。” 我：“？” 洁君似乎有些在意：“泉居然会因为别人的话怀疑自己了……好吧是新一哥……但还是……” 我：“……” 汗，从背上流了下来。 ——不是，等一等，洁君怎么没以前这么好骗了？以前我说什么他都信的啊？ 算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骗这种难骗的人才有成就感！ “也不光是因为别人吧。如果我比不过别人，拿不到第一，那岂不是很丢人……想想以后他们都会报导什么‘体育竞技的明日之星转生音乐界大失败，沦为芸芸众生的一员，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工藤泉之前的成就’这种，我就有种想把他们全杀了的冲动。”我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说着说着居然真的有点代入了那个场景：“但全部杀了也不行，这么大规模的凶杀案是很容易被抓起来的，果然还是一个个杀吧，这样会不那么显眼点……总之，到时候如果被我哥抓住了，他问我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的时候——” 我的语气铿锵有力：“我就说是他害的！他是元凶！” 洁君：“……” 和海藤瞬野崎梅太郎已经玩成一团的老哥猛地打了 个喷嚏。 接着他警觉地回头，锐利地看向了我：“工藤泉你是不是又偷偷摸摸说我坏话……”在看到我和洁君挨得很近的时候，他的目光倏然更锐利了：“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不好好打游戏！” 我：“……” 我指了指游戏屏幕，面无表情地说：“哥，BOSS现在的仇恨是你，你快死了。” 老哥顿时没有心情管我们了，立刻回头：“可恶！我一定会找出BOSS的弱点！” 我继续光明正大地划水，顺便理不直气也壮地骗洁君。 “而且，”我试探性地说：“由于我之前从来没学过音乐，你知道音乐又有很多种乐器……” 说到这，洁君像是按捺不住什么，蓦然打断了我：“泉要学那么多种乐器吗？” 关于这个，我还没想好：“想都试一下。” “因为要花很多时间在音乐上，所以过阵子可能会请非常长一段时间的假，”我抬眼看向洁君，尽量忽略他忽然按在我膝盖上的手，慢吞吞地说：“到时候要让洁君帮我做一下笔记…… 洁君的上半身微微地压了过来，迫使我向后仰了点。 明明是这样带着侵略意味的动作，可他却一脸沮丧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可我成绩不好，泉。我平时都要靠泉帮我补习才能在考试里拿到B……”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接着问：“没有泉我该怎么办？” 我不服输地捏了回去，满意地听见洁君轻轻“嘶”了一声，才解释：“我们可以发line啊，还有视频，我还是可以帮你。” “可是……” 洁君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容易哄好了。 他似乎变得更加贪婪了一些，对我提出的那些建议都不满意，说：“可是那样我还是见不到泉。” “也不能像这样……”他的手指很轻地擦过我手腕上的皮肤，接着整只手都被他给包裹住了，“也不能像这样碰到泉。” 我：“……” 总感觉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总感觉洁君想做的……不止是碰我的手这么简单，现在他只是才试探我的接受底线。一旦发现我是默许或者无所谓的态度，他就会抓住时机毫不犹豫地更进一步，直到完完全全地将我吞进去。 “抱歉，我只是觉得……” 洁君说着抱歉的话，小腿却无声无息地将我的脚踝围住：“泉会离我很远。音乐和足球，”他很勉强地笑了笑：“听起来怎么都南辕北辙……” 我：“……” 说得这么可怜，你能先管管你的手和脚吗？ 这种被男生包围的感觉有点陌生。 虽然洁君身上的气息其实很清爽，但我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更别提洁君现在是完完全全凑了上来，手指甚至还搭上了我的另一边肩膀，勉强将我半搂住——鬼知道洁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根手指，我有点恼怒地想。 而且更令我恼怒的是……明明大家都穿得很多，可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晰地感受到洁君胸膛的那种软中带硬的触感？ 不是，讲道理，洁君这里为什么发育得这么好啊？！ 我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要忍一下，毕竟现在是在骗洁君，一切都是为了大计着想…… 我睁开了眼。 ……去他的大计！这谁能忍啊！再这样下去这人要蹬鼻子上脸了！ 我瞬间从洁君怀里窜了出去——洁君想拦，但是没拦住，毕竟我的力气不是一般人能够拦住的。我光明正大地哼了一声，鼓起脸，坐得离他远了一点，还没忘记踹了他一脚。 和往常轻轻的力道不同，我踹得有点用力。洁君好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踹他，本来明明可以提前躲开的，愣是坐在那儿老老实实地挨了一脚。 “砰”的一声，他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这样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忙着打游戏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我：“……” 等等，我倒也没这么用力吧？这绝对是碰瓷！ 老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脸上闪过一点复杂，似乎是在为我踹洁君叫好和担心洁君的生命安全之间纠结。最终他开口问：“洁？你没事吧？腿不会断了吧？” 洁君用手肘撑着沙发坐了起来，按了按腿，露出笑容：“没事的，泉有掌控好力气。” 我点了点头，可哥哥看起来一脸不信：“……” 似乎是为了确认伤口，洁君将裤管往上卷到膝盖的位置，露出肌肉线条鲜明的小腿。我多少还是有点担心他的腿，毕竟对于足球运动员来说，小腿是很重要的，所以悄悄地瞄了一眼。 果然，洁君小腿上只是多出一道红痕——不过在他偏白的小腿上还挺显眼的。 我这么想着，却发现洁君忽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莫名露出个笑来。 我：“？” 没想到洁君说：“这样的泉很可爱。” 我：“……”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那杯没怎么动过的茉莉奶绿，往洁君怀里一塞，命令道：“闭嘴。” 洁君做了个把嘴缝上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盯着茉莉奶绿的吸管看了一会儿，忽然又不听命令了，问我：“这是弥补吗？” 我：“？” 洁君晃了晃茉莉奶绿，意有所指地道：“泉丢下我的补偿。” 我：“……” 不是错觉，他说的绝对不只是茉莉奶绿。 “……” 一想到刚才那些事，我就有点心累，连着回答都变得敷衍了：“你说是就是吧。” 可洁君却好像因为我这个敷衍的回答就满足了，抱着那杯茉莉奶绿，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游戏屏幕。 但我知道洁君绝对不是真的老实了。 他只是在伺机而动——寻找下个进攻的时机，因为这样继续下去无疑会将我彻底惹恼，对他来说得不偿失。想到这里，我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一个太了解我的青梅竹马也不是什么好事……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僵住了。 洁君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只是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吗？ …… 泉果然还是没变，撒谎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睁大。 洁世一收回了投向她的目光，脑海里不由响起了多年以前女孩子稚嫩的声音。 “洁君，”泉垂头丧气地坐在滑梯上，双马尾耷拉了下来：“怎么才能骗过我爸爸啊？” 洁世一惊讶地抬起头：“怎么了？” 泉有些烦闷地玩着自己的双马尾，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每次我在外面吃冰激凌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会被我爸爸发现。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挑爸爸不在的时候吃冰激凌了……可这是夏天！夏天不吃冰激凌不是太过分了吗！” 洁世一：“……” 洁世一犹豫地：“可、可是我不会骗人。” “没关系，那我去问问别人吧，”泉从滑梯上滑了下来，目光从洁世一身上挪到了其他同学那儿：“根据我的观察，我们班有些人在这方面有非常充足的经验……洁君？你拉着我干什么？” 等泉喊他的时候，洁世一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射性地拉住了泉的手。 “虽然我不，不会骗人，”洁世一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说：“但日向老师以前说过，撒谎的小朋友会不敢正眼看老师，那我想……如果小泉在说自己没吃冰激凌的时候，认真地看着对方，应该就会好吧？” 泉果然没走了。 她想了想：“认真地看？怎么样才算认真？” 洁世一正绞尽脑汁，忽然看见泉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像是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他听见她说：“这叫认真吗？” “……对。” “太好啦！谢谢你洁君！” 后来这个习惯就被泉给保留了下来，直到现 在。 洁世一松了口气，既然泉没继续对他撒谎了……那么她想瞒住他的，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内心还在膨胀的不安，垂下眼睛，开始回忆刚才女孩子皮肤的触感。 哪怕泉也是经常运动的类型，可皮肤就是要比他更滑一些，也更软一些。 洁世一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抿了抿唇。他碰了下自己的手指，是意料之中的粗糙，脸上不由得更加低落了——这样的皮肤，泉碰起来会不舒服的吧？会抱怨的吧？ 可他还是想触碰她…… 这也不能怪他吧？ …… 我忽然想起来了以前洁君教我撒谎的事。 我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惊恐地发现——我居然真的有这个习惯。再联想洁君刚才的一些奇怪表现，难道说洁君早就知道我在撒谎，刚才只是不戳穿我……？可我之前不是骗到他很多次吗？ 寒意瞬间在身体里开始蔓延，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这代表着什么？ 以前洁君不管我说什么都会相信，可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或许是因为我们的相处模式即将迎来变化，他变得不安了起来，于是忍不住怀疑忍不住多想—— 这不是什么好的信号。这是他在捕猎的信号。 危险。 我意识到自己应该赶紧离开。 如果继续待下去，纰漏会越来越多，现在的洁君还勉强能够哄好，可知道我去美国的洁君……我居然有点无法想象，到时候我们的关系绝对会破裂的。必须在那天到来之前，提前给洁君惩罚，让他意识到该怎么做才行。 既然是我自己亲手放出的怪物，那就应该由我亲手关回去。 我抬起眼睛。 不过…… 我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一想到刚才的洁君，我还是有点毛骨悚然。不仅如此，我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以前的事，发现洁君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完全地融入了我的生活，仗着我对他的依赖，在我身上留下了类似的烙印，并借此试图掌控我。 ……太过分了。洁君是绝对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我本来想随便找个借口出去洗把脸冷静一下，可我们毕竟还是在打游戏，还是在逃命，怎么说也不能现在走了。 海藤瞬一边操纵着女高中生跑，一边朝我大喊：“部长！部长！部长！救救！” 我看了一眼我LV15的等级，理智地回答：“没救了，你不然忍忍吧，死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海藤瞬：“……” “但策划既然敢设计这个情节，就不应该是个死局，”老哥还在纠结：“所以要么这里是个剧情杀，要么肯定有个关键道具有用……有人看过自己的背包了吗？” 我点开扫了一眼：“没有。” 海藤瞬弱弱地举起手：“面包有用吗？” 我们：“……” 好在身为原著画手的野崎梅太郎，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谁包里有裙子？” 我们：“？？？” 本来想说这种东西没用吧，结果洁君居然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到了一条。问他是怎么拿到的，他说一键拾取干的。野崎梅太郎推了推眼镜，眼神自信十足：“对，朝着工藤——啊不，是男BOSS丢过去！” 哥哥：“喂喂，这种奇怪的武器真的会有用吗？” 结果真的有用。 男主角BOSS在收到了洁君扔过去的裙子之后，立刻停止了追击。他站在原地，弯下腰，缓缓地捡起了裙子，露出了回忆的表情：“谢谢你们，如果不是这条裙子，我都忘记了我真心喜欢的是什么……” 我们：“…………” 野崎梅太郎：“果然，他还是喜欢穿女装的！” 我一想到这个角色的原型是我，就忍不住有点窒息。 逃出生天的海藤瞬松了口气，在陷入回忆的男BOSS身旁打转：“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洁君：“趁这个机会，把他抓住吧。” 我愣了一下，听见洁君继续说：“他现在完全没有防备，还把我们当成了好朋友，如果有什么绳子之类的，把他绑起来然后找个地方关了？不能放过抓住他的机会。” 坦白来说这肯定是个好主意，我刚想赞同，但看到了屏幕上女主角居高临下地站在男主角的身前，拿着绳子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忽然有一种诡异的混乱——其实洁君真正想抓住的根本不是这个BOSS，而是我。想到这里，我的身体里再度涌上了一股寒意，仿佛是为了确定什么，我下意识地看向洁君。 洁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怎么了？” 他仍然没有整理衣领，在温暖的灯光下，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无害。 我定了定神，收回了视线：“就是感觉……”我放下了一点心，说：“感觉洁君刚才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 洁君叹了口气，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蓦地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却带着隐隐的威胁：“没关系的吧？” 我：“…………” 此时此刻，我非常想给以前的自己一个耳光。 我真傻，真的。 我光知道洁君在我面前装乖，装好孩子，但我以为他只是有点问题，毕竟人的心理都多少有点阴暗面——我甚至还觉得他这样忍着不好，不合适。可谁知道他背后藏着个大魔王啊？ 仔细想想，其实早有预兆。他在很久以前开始跟着我了，只是我小时候觉得他是因为没有别的朋友，把他当成了我的小尾巴。长大以后，由于这么多年了，我也就习惯了，可这种事怎么能习惯的啊？！ 还有他暗地里其实拦下了许多同学，这事我也知道，只是我本来就不喜欢和那么多人社交，觉得麻烦，所以就由他去了。现在看，这其实也不对吧？以及刚才的那些接触……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太过分了，洁世一。他早就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过界了。 仗着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仗着他是我最好的队友，仗着我非常依赖他和相信他，想把我抓住……太过分了。虽然这里面其实也有我的原因，但我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顶多因为他留下了阴影…… 以后交友一定得谨慎啊，我沉重地想，万一再遇见一个洁世一…… 一定得让洁世一明白自己有多过分，让他明白我有多生气- “工藤同学居然要转学吗？” 校长办公室里，校长和班主任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我。班主任一个箭步上前，想挽留我：“是哪里遇到麻烦了吗？还是哪里遇到问题了？同学之间还是什么？遇到麻烦先和老师说，老师会帮你解决的！” 他顿了顿，看了眼我身上穿的裙子：“如果工藤同学想恢复女生的身份，也没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没有遇到麻烦，和同学相处得很好，只是要搬家去美国了。” 爸爸妈妈出马，很多事处理起来都很轻松。签证是早就有的，去洛杉矶就读的学校也已经选好了，家里的行李也打包好了，只要办理好转学手续就没什么问题。在班主任和校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我填完了表。 一切都已经注定，校长还能装出表面的平静，老师已经完全陷入了悲伤之中：“呜呜呜我的奖金我的评优我的优秀班主任……工藤同学，没有了你我怎么活啊工藤同学……” 我：“……” “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抱歉地看着老师：“临走之前，能拜托老师一件事吗？” 老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你说。” 我：“希望老师不要暴露我的女生身份。”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穿男装的时候，有很多女同学暗恋我的，如果让她们知道我是女生的话……可能会很伤心的。”我笑了笑：“还是给她们留着那些美好的幻想。” 老师：“……” 老师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吧！既然这是工藤同学最后的请求！”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悲伤了：“呜，奖金，呜，奖金……” 我：“…………” 校长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工藤同学会和她的父母一样，一起进入高中部的……” 妈妈眨了眨眼。 “不过说到同学们，”校长想了想，提议道：“要 不要办一个离别班会什么的？好好和同学们告个别再走？” 我露出了死鱼眼：“……不了。” 真的办离别班会的话，那我就别想走了。 离开帝丹国中的时候，刚好是深冬，雪飞了满天。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有几一点雪落到了我的百褶裙上。我拍下了雪，顺带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站在冬天里的教学楼。 那幢教学楼里，坐着我一起度过了十个冬天的朋友，而我甚至没有和他好好地告别。他到现在估计都还是以为我去别的地方上音乐课了，坐上新干线就可以找到我，不知道我和他即将隔着一个太平洋。 东京到洛杉矶，是坐飞机也要十个小时的距离。 “……” 我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妈妈顺势搂住我，靠在我的头上：“很难过吗？泉？” 我埋进妈妈的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才没有，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很开心的。” 爸爸打开车门，拍了拍我的脑袋。由于摩托车坐三个人有点勉强，再加上我还有一堆行李，所以爸爸这次是开车过来的。我们一起上了车，车载着我们开向了机场。办好转学手续之后，我就要离开日本了。 我打开手机，line上的消息还停留在洁君发过来的那条。 【要努力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泉在哪里上课[小兔探头.gif]]】 “……” 不知道怎么回。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等去美国了再回复，但是不说一声就离开好像非常过分……导致我一路上情绪都不是很高。上飞机前，我忽然想起没见到哥哥来送机，转头问爸爸：“哥哥呢？” 爸爸单手拎起行李，不急不缓地吐出了几个字：“你哥哥去上小学了。” 我：“……？” 我震惊地看了爸爸一会儿，确定爸爸没有在和我开玩笑。 似乎在哥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小兰姐姐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我们家门口，问我有没有有见过哥哥。答案当然是没有，我和我哥在一个空间里待久了是会打起来的，所以平时我们都尽量避免见面。 难道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冥思苦想了一番，除了哥哥返老还童以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飞机上人多眼杂，不是讨论的好时机，我决定等落地回家之后再继续追问。正当我习惯性地打开背包，想翻出里面的蒸汽眼罩，却发现自己没带。 我：“……” 怎么会这样？！！ 好在就算我没带，飞机上也有准备。和空姐说了一声后，空姐很快就帮我拿来了一个新的。只是…… 空姐顺带帮我调好了座椅，我躺下戴上之后，抿了抿唇。这个蒸汽眼罩不是我常戴的那个牌子，稍微有点不习惯。本来像蒸汽眼罩这种东西，以前都是洁君提前帮我准备好的。 “……” 我怎么又想到他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愧疚继续加深，我毅然决然地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等睡醒之后就落地了，落地之后就研究我哥了，研究我哥就不会想到洁君了……等等，不许想了，工藤泉！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有成功入睡多久，座位的舱门忽然被人拉开。我瞬间睁开眼，看见黑黢黢的枪口抵住我的额头，听见那个人刻意压低了嗓子：“把手机交出来。” 我：“……” 想起来了，我是和爸爸一起坐飞机的，那么遇到挟持飞机的歹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看了歹徒一眼，将手机交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歹徒反而往后缩了缩。 在飞机上让乘客交手机也没什么用吧……哦，这架飞机上有wifi，估计是发生什么变故。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爸爸好了，我没什么兴趣，还不如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天真的很蓝。 我垂下眼睛。 ……洁君现在在做什么呢？- 帝丹国中。 “洁！” 洁世一愣了愣，回头见到是班长，扬起了一个笑容：“怎么了？” 班长看着洁世一旁边那张空空如也的桌子，有点犹豫，还是鼓起勇气打听道：“工藤都一个多礼拜没来上课了，学生会的人说工藤还退部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 班长。 洁世一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关于他的资料。 和泉关系一般，只能说有几面之交。据说他在进入国中之前成绩一直都是第一，结果国中后就被泉抢走了第一的位置。尽管班长很努力，但他和泉之间的分差越拉越大。所以在此之前，班长对泉的态度一直都很微妙。 但班长却是第一个跑来问他泉下落的人…… “没什么的。”洁世一说，“泉只是最近比较忙。” 班长：“这样，这样就好……我，大家给工藤同学发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本来还以为工藤同学生病了。那工藤同学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校？” 洁世一：“……” 洁世一总不能说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要再过一段时间。” 班长没得到答案，有点失落地走了。 洁世一勉强定了定神，拿出抽屉里的手机，手指在line的界面上停留了片刻——泉不止没有回复班长的消息，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是因为太忙没看见吗？ 不知道为什么，洁世一有点不安。他舔了舔唇，决定再给泉发一条，如果还没有回的话，他就有借口去找泉了…… 果然，这条消息也没有被回复。放学了去她家找她吧。 就在这时，一脸颓废的班主任走进了教室，洁世一下意识地将手机塞回了桌肚里。 她站在讲台上，无比沉痛地宣布：“接下来，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 班里立刻掀起一片叽叽喳喳的浪潮——“是马上要数学考试了吗！”“绝对是我们卫生没过关！我就说了是你没做好！”“不对吧肯定是我谈恋爱脚踏三条船被发现了！”“等等你什么时候出轨了？” 班主任：“……” 有你们真是我的福气。 班主任拿着黑板擦敲了敲桌面：“安静，都不是。” 她对上学生们的眼睛，叹了口气：“是我们班的工藤同学突然转学了。” “——诶？！” 班长立刻站起来：“可是洁他刚才不是还说……” “因为是工藤同学家长临时决定的。”班主任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洁世一，继续说：“工藤同学的家里出了很严重的意外，所以工藤同学的父母决定将人接回美国……”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同学们，不由开始交头接耳。 有人偷偷摸摸地拿出了手机，搜了下新闻，脸色立刻变了，捅了捅同桌的手肘：“喂喂，你看，工藤同学的哥哥不是那个什么……‘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吗？工藤同学的哥哥失踪了！” “什么？那我们米花町怎么办？！” 在这片吵吵闹闹中，洁世一沉默得格格不入。 他从同学们的耳语中快速地捕捉到了相应信息，低头看着那么多条仍然显示未读的短信。等到放学铃响起，喧哗的浪潮逐渐褪去，再无波纹的时候，洁世一才意识到已经天黑了。 ……他还在等什么呢？ 洁世一慢慢地收拾书包，一个人走出了教室，换好鞋子走出了校园，就和往常一样。可他低头看了下消息，偌大的“未读”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放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放在以前，洁世一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为和别人一样，成为被泉丢下的一员。 以往那些刻意忽视的线索在这一刻涌入脑海，拼成了一幅他根本不想接受的拼图。 他机械地沿着以前的路走着，其实他家和工藤家并不顺路，和泉一起回家注定着洁世一要绕一大圈，可他绕得心甘情愿。他最终在以往分开的路口停下，抬起眼睛看向前方。 除了红绿灯和天空中洋 洋洒洒的雪之外，什么也没有。一切寂静得可怕。 洁世一打开手机，屏幕光将他的脸映得更加惨白，还是没有回复。 新一哥出事应该是刚好撞上了这个时间点，绝对不是泉要离开的真正原因。洁世一无比冷静地分析，因为她在之前就已经准备要离开了，她早在之前就已经准备要将他抛下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洁世一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喃喃道：“是我给你留了逃跑的余地吗？” 但注定没有人回答。 唯一能回答他的人，现在正在飞机上被爸爸抓来当苦力，满脸黑线地一脚将歹徒踹出了三米远，然后看着她那只顺带一起飞出去了的手机：“……” 洁世一将手指慢慢地掐进掌心，他掐得是那样用力，连指缝间溢出了血。 可他却好像完全没有痛觉。 时隔多年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无声落下，融进了雪里。 第42章 下飞机之后，警察一脸抱歉地递过我那只破碎的手机。 “对不起，我们的技术专员尝试修复过了。”警察指了下勉强拼凑回去的手机：“但因为机体碎得实在是太彻底，实在无能为力。对了，能冒昧地问一下，这个手机经历了什么吗？” 我：“……” 它只是和歹徒一起被我踢飞了而已。 我移开目光：“……没关系，那SIM卡呢？” 警察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说：“SIM卡也一分为二了。” 爸爸：“……” 爸爸摸了摸鼻子：“到时候爸爸给你买一个最新的手机，你要哪个牌子的？” 我趁机宰了爸爸一顿。 手机摔碎大不了换一个，令我苦恼的是SIM卡断了，这就意味着我彻底失去了日本的手机号，也意味着我失去了和手机号关联的那些账号，比如我的line和我的ins。拿到新手机后，我试着找回账号，但由于ip差别太大，找回账号失败。 我又试着回想了一下洁君和朋友们的联系方式……然后陷入了沉默。 ……完全不记得是什么啊？ 算了。 我将旧手机的残骸放进了抽屉里。 如果洁君想找到我的话，想必会通过一切办法来到我的身边，比如成为世界第一前锋。该着急的不是我，是他才对。我只需要继续走好自己的路，总有一天，我们肯定会重新相遇的。 ……等等，我面色一变，他总不会成为不了世界第一前锋吧？ 那他注定就会被我丢下……也没什么办法。我不禁想起了他之前显然过界的行为，我还差点成为了他的猎物——我可以接受他的挑战，但完全不接受他试图支配掌控我。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是我给他的最后机会。 换别人这么做，后果并不会有这么严重。 但这么做的是洁君。 是我一直很信任、基本没有防备的洁君——谁都可以，但不能是他。我完全无法接受他利用我的信任和包容，试图通过温水煮青蛙来掌控我。我现在彻底想通了，如果我们的关系是要建立在这样基础上的，那不如没有。 来到美国后我才知道，我那倒霉哥哥卷进了一个事件里，吃下了奇怪的药变成了小孩子，现在厚着脸皮住在小兰姐姐家里。因为哥哥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搞定，所以爸爸妈妈和我都没有过多干涉。 再加上我也有自己的事——新学校的学习进度，新朋友带来的社交，以及学习音乐。 所以我是真的很忙，非常忙，更何况我还不想荒废以前的运动项目，时间安排得很紧。一开始我还会时不时看着那只旧手机，想一下洁君现在在干什么，但后来我就渐渐地忘记了，买了新的手机号，注册了新的ins，交到了新的朋友，很久没有再拉开那个抽屉过。 直到某天老哥打来电话。 “喂？哥？”我一手拿着话筒，一手背着网球包：“爸爸赶稿妈妈逛街，我马上出门，有事快说。” 哥哥在电话那头露出了熟悉的死鱼眼：“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吗？工藤泉？” 我思考了一下：“可是对小学生客气，很奇怪吧。” 哥哥：“……” “还是说，老哥你要我这样？”我咳嗽了几声，捏住嗓子伪成了萝莉音：“请问新一哥哥有什么事？我很愿意听新一哥哥说话，但是我和隔壁家的弟弟约好一起打网球，所以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非常抱歉……” 哥哥崩溃了：“停！停！停！” “……给你打电话是有事。”哥哥拿着手上的一堆信件，“日本足球协会给你寄了很多封邀请信，但是我们都不在家，所以他们派人找过来了。昨天刚来阿笠博士这里，好像是想邀请你参加什么……” 哥哥打开看了一眼，念道：“Bluelock？蓝色监狱？” 我沉思片刻：“虽然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人，但想杀人应该不至于被抓进监狱里去吧……还是什么大逃杀？这不会是什么连环杀人案吧？找我干什么，不应该找你吗？” 哥哥：“……是叫这个的足球训练营！” ……居然真的不是什么大逃杀吗？ 我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可惜。 “我也收到了邀请，但是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拒绝了。”哥哥说，“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去，但我还是得来问你一下。反正是选中你作为‘指定强化球员’，哪怕阿笠博士帮忙说明了你现在不在日本，那边的负责人还是很坚定地要让我们把消息告诉你。” 我皱了下眉，提出疑问：“可我这三年都没回过日本，为什么会邀请我？” 哥哥也觉得奇怪：“你在美国那边有踢比赛吗？” “正式的比赛没有上场过，我太忙了，没空加入那些俱乐部。”我将网球包往上带了带：“只有偶尔会踢几场练习赛……录像应该是没有传出去的。” 哥哥更觉得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没有传出去？” 我翻了个白眼：“拜托，美国国家队内部练习赛的录像。” 哥哥震惊：“……你没参加俱乐部，但你已经和美国队混熟了？” “没那么熟。”我否认，随口道：“这个蓝色监狱既然也邀请了你，那么应该是针对身为男生的‘工藤泉’。身为女生的工藤泉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没空回去踢球，直接帮我拒绝了吧。” 哥哥：“你上次说要乐队出道的事居然是真的？” 我：“……不然还能是假的？帮我拒绝了吧，我还要去打网球呢，再不去要迟到了。” “等等，那个叫绘心的，还让我转达你一句话，”我听到电话那边有沙沙的纸声传来，哥哥似乎终于找到了：“绘心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让我和你说——” “你不想看看昔日的搭档变成了什么样吗？” “……” “泉？泉？” 我拿着话筒，半天没有说话。空气在室内缓缓流淌，阳光将每一粒浮尘都照得清晰可见，像那些久远的、我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等到哥哥在电话另一头喊了我好久，我才回过神来：“我先走了，先帮我——” 我顿了顿，说：“拒绝吧。”- 美国的冬天还没来得及下雪，但已经足够冷。 刚打完一场网球比赛，我靠着椅子坐下，随手拿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忽然有片阴影落了下来 ，我抬起眼一看，越前龙马站在我的面前，递过来了一瓶水。我有点诧异地接过，看着这个比我小好几岁的男孩子：“谢谢。” 越前龙马拽拽地压了一下帽子，转身就走。 可他刚要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结果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越前南次郎就抢了他的位置。 越前龙马：“……” “……所以日本那边是有个足球训练营邀请你回去踢球？”丝毫没有抢儿子座位自觉的越前南次郎拿着杂志，躺在椅子上，语气随意：“我好像有听说过这个项目，规模是弄得挺大的，是要选出什么所谓的‘世界第一前锋’。” 我喝了口水，呼出一口气：“我没兴趣。” 越前南次郎看了我一会儿，又回头，将手上的杂志翻得哗哗作响：“我不信。” “这个小子都知道，”越前南次郎指了下自己黑着脸的儿子：“你现在还算坚持的运动就只剩下足球和网球了。网球是陪这个小子打的，那足球呢？总不能是你真的很喜欢足球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我：“？” 越前南次郎将杂志一合，斩钉截铁：“那就是你眼瞎，明明网球比足球好玩多了！” 我：“……” 我面无表情地将网球砸到了越前南次郎的脸上。 这位越前南次郎先生，是我家的新邻居。根据资料来看，曾经是在网球界叱咤风云的传说级选手，但现在只是一名爱看成人杂志的大叔。自从被他偶然发现了我会打网球，我就会时不时被他抓来和他儿子们打一场。 大儿子小儿子都打过，由于他的大儿子最近离家出走，所以和小儿子打得比较多。 要说关系的话，都还算亲近。 我拧紧瓶盖，靠在椅子上，抬手挡住过于刺眼的阳光，嘀咕道：“就算我想去也没空啊。” 越前南次郎揉着脸：“……你已经这么忙了吗？” “我们乐队再过两个月就要发第一张专辑了，”我放下手，坐直，随便扯了几个最近的日程：“最近都在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比如到时候第一场正式演出在哪里，还有专辑发布的一系列麻烦事。虽然有经纪人处理，真要去日本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很明显是下下策……” “而且这是个男子足球训练营，到时候又要穿男装……好麻烦。” “虽然你不打网球是世界的损失……”越前南次郎继续揉脸：“但是做乐队也不错。” “当然。” 说到乐队，我立刻从尸体状态活了过来：“打架子鼓超好玩的！听见底下观众呼喊自己名字的感觉，也超棒！”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工藤学姐不是主唱吗？” “你不懂，”我握紧拳头，火焰在我的背后熊熊燃烧：“主唱也有一个打架子鼓的梦想啊！我时刻准备着让我们的鼓手退休然后我上……可恶，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主唱，我怎么可能会把鼓手这个位置让出去？” 越前龙马告诉越前南次郎：“是因为她们乐队没人想当主唱，于是抓阄，最后工藤学姐抓到了。” 越前南次郎：“……” 越前南次郎：“哈哈，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我：“……”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幽幽地盯着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被我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干什么？” “我突然想起，好歹我也是要出道的人了，怎么也得经营一下ins，多涨点粉丝。虽然我这张脸就已经足够涨粉，但是再来一张脸的话……”我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了手机，伸手就把想要逃跑的越前龙马给抓了过来：“来来来，来帮帮学姐，南次郎叔叔，我按住龙马，可以帮我们拍吗？” 越前南次郎从善如流地接过手机：“没问题。” 越前龙马还在挣扎：“……我会被你那些追求者杀掉的！放手！” “拜托了龙马！这是学姐的请求！来个yes？实在丑我会帮你p的，你就放心吧——” “……谁在意这个啊？！” 与此同时，日本时间，凌晨四点。 听到信息推送声音的洁世一，在床上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熟练地伸手去摸手机，解锁，打开ins。 洁世一自己的ins账号没有什么内容，连昵称都是默认的，除了那个偌大的关注“1”，看起来就像个刚注册的，但其实这个账号的历史已经有了三年。他坐在床上，盯着那个“1”看了一会儿。 他连床头灯都没开，屏幕微弱的光映在那双金属蓝眸子的眼底。 然后他点了进去，点开了工藤泉的新ins账号- 洁世一发现这个ins账号，过程可谓非常艰辛。 首先，在工藤泉去美国之后，他就完完全全地和她失去了联络。甚至到现在为止，洁世一的line置顶还是那条停留在三年之前的对话。哪怕根据记忆，知道泉是在洛杉矶，可洛杉矶的人那么多，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有一点线索是一点。 洁世一已经记不清自己看过了多少洛杉矶的账号，除了训练和上课还有生理活动，他的剩余时间全都花在了ins上。这样单调枯燥的活动，他机械性地重复了半年，直到在某个失眠的深夜，洁世一点开了一张合照，然后放大—— 少女坐在圣诞树底下，笑盈盈地对着镜头。她穿了件毛茸茸的白裙子，扎的双马尾上也有两个小球，手却不那么老实地在朋友脑袋上比了个耶。 这张合照是在一个音乐节上拍的。 洁世一果断排除了在古典音乐界有线索的可能。既然有证据，再加上泉不太安分的性格，她肯定会选择更活泼的音乐。他当即关注了洛杉矶附近大大小小音乐节的消息，根据这张照片的背景，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是在哪个音乐节。 然后，洁世一继续翻和这个音乐节有关的消息。 根据ins上大家的反馈，这个音乐节在洛杉矶当地已经有一段历史，互动性很强，致力于让每个观众都参与其中。在那之后，他就开始翻这个音乐节的相关视频，长的短的都看，每一帧都不错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洁世一终于在一个观众拍摄的视角里，捕捉到了泉。 她在一群人里面漂亮得很突出，哪怕是高糊的画质也不影响她的外貌。洁世一目测了一下她大概的身高，确定她绝对已经有一米七。视频里拍到的工藤泉正跟着台上的鼓点哼着歌，时不时和周围的朋友说说笑笑。 洁世一将这个片段单独裁剪下来，来回播放了几千遍。 紧接着，洁世一又根据这个片段，找到了当时在台上的歌手是谁。 这里就很花功夫了，因为这个歌手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网络上关于他的演出新闻并不太多。洁世一根据零零散散的互联网消息，拼凑出了这个歌手的行程，发现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洛杉矶。 洁世一：“……” 接下来他的空余时间一分为三，一边开了个小号在这个歌手的INS底下声情并茂地演绎着自己是他忠实的粉丝，一边继续坚持不懈地刷洛杉矶tag的INS。直到有一天，他习惯性地打开ins，发了一条希望这个歌手来洛杉矶的评论之后，发现底下多了个用户的新评论。 【QAQTATOVO：Yes！！】 ……洁世一点了进去，发现该用户自从大半年前开始，每一天都在吐槽。 好在他的英文水平由于这段时间的情况，得到了快速提升，大部分都看得懂。 【QAQTATOVO：哈哈，今天刚转学，结果发现这边的课程在初一的时候就学过了，那第一我就收下了——！】 洁世一：“……” 这熟悉的语气。 但是——终于找到你了，泉。 时隔将近一年，洁世一终 于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工藤泉。哪怕其实连张照片都没有，一切都是他的推测，但他的心中莫名就有一个念头——这就是她，不会有错。 他想过很多遍找到泉之后要做什么，要质问为什么她一声不吭就丢下他，要去向她认错自己过了界，要承诺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要伪装得再好一点，要告诉她自己在等她回来…… 可是在真正找到人以后，洁世一反而有点茫然了。 他们明明曾经是那么亲密的朋友，有那么多相遇和陪伴的回忆，而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只有一根网线在维系着。 洁世一恍惚了片刻，继续往下翻。 【QAQTATOVO：为什么我来美国了还是要踢足球？我很闲吗？】 洁世一愣了愣。 他随即想到了自己。由于家里老人身体状况最近不太好，父母在商量过后决定辞去东京的工作，带他回到老家，他也进入了当地的足球名校一难高中。本来以为在高中，他也可以继续像在国中时候一样闯进全国大赛摘得冠军，然而…… 一切都不是那么顺利。 如果，如果说…… 洁世一垂下了眼睛。 如果泉见到现在的自己，会很失望吧？连全国大赛都闯不进…… 一想到泉会对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洁世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真奇怪，他面无表情地想，抛下他、不再联系他的人都是泉，他其实应该像她一样开始新生活，可他无论如何还是想追上去。 是的，他必须追上去，不管再狼狈，都必须要孤注一掷地追上去。他现在已经找到她了，他必须要让她回来。既然现在的自己不能也不配出现在泉的面前，那就想尽办法…… 把现在这么狼狈的自己给杀掉，不就好了吗？ 至于那些阻碍他的，不管是敌人还是队友，或者是教练，也都杀掉。没有人能阻挡他以世界第一前锋的身份站到泉的面前。 【QAQTATOVO：忽然理解爸爸为什么少出门了，他出门就会有案子，他这是在为了大家着想啊！】 【QAQTATOVO：隔壁大叔打网球好厉害……打打网球也可以吧？还不用出太远的门，好像也不错。】 【QAQTATOVO：啊，怎么同学都在谈恋爱……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谈恋爱，谁懂？】 漆黑的房间里，洁世一盯着屏幕上的消息良久，注册了一个ins账号。 然后他在最后一条ins下，发表了一个评论。 【CYGI：我也是……为什么要谈恋爱啊？？】- 但洁世一常用的，并不是【CYGI】这个账号。 他有两个账号，一个连昵称都没有，也就是他现在登录的这个——专门用来关注泉的ins动态。空白的账号多了去了，泉果然没有在意，他也就这么一直默默关注到了现在。而【CYGI】这个账号，已经成功地和泉混熟，成为了泉的网友。 洁世一先点开了泉的动态。与以往单纯的文字抱怨不同，泉这次发动态居然配了图。 他点开了照片，放大，瞳孔瞬间紧缩。 这是一张少年和少女的合影。 阳光从天空上洒下来，映在少女柔软的黑发上。她束好的单马尾似乎因为之前的运动有点松垮，有几缕碎发不那么老实地贴着依然白皙的皮肤。单手拽着少年的衣领的动作对她来说毫不费力，她看向镜头，比了个wink，眼角眉梢都含光。 照片里的少年努力压着帽子，似乎想把整张脸都遮住，浑身都写着不情愿，只露出了半张脸，可是那半张脸就已经很出色。 洁世一看着这张照片，半天说不出话来，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却在不断地颤抖。 过去了将近三年，他早就很想看泉的新照片。但他现在没有资格，身为网友的【CYGI】也没有资格，所以他一直苦苦忍耐，根据以前他和泉的那张合影，尝试想象了许多次泉现在的模样。 其实现实和他想象的，大差不差。 他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碰少女的脸，手指却只能碰到一片冰冷。 可他没想到的是，泉的身边会出现另一个和她看起来关系很好的男生。哪怕他知道泉现在没有在谈恋爱，也没有对哪个男生有兴趣。 ……可他还是不能接受。 泉的身边怎么可以出现别的男生呢？尽管动作没有非常亲密，但是关系一定还可以吧？泉背后的那是网球拍么……根据之前的动态，所以这个男生是隔壁邻居的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泉应该是把他当弟弟……但是当弟弟也绝对不行，弟弟可以保护好泉吗？ 为什么就不能等着我去找你呢……？ 想到这里，洁世一猛地将照片放大，放大到看不见越前龙马的地步。 他一看到照片上生动活泼的少女，眉眼便忍不住弯了弯。可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她，洁世一整个人又沉进了漆黑的房间里，捏着手机屏幕的手都捏出了青筋。 泉发布的动态，除了这张照片之外，还有一行文字： 【和邻居家不可爱的弟弟！我超可爱的对吧！】 手机屏幕的莹莹白光照在洁世一面无表情的脸上。 嗤。 你也知道他不可爱啊- 我刚发完ins没多久，私信就响了起来。 打开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是之前偶然认识的网友【CYGI】。虽然这四个字母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根据这个网友出现的时间，应该也在美国这边……起码时差不会非常离谱，不然是不可能做到这么快回复的。 【CYGI：好漂亮！】 【CYGI：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的照片！】 我的嘴角弯了弯，没理越前龙马还要来一局的要求，噼里啪啦地打字：【QAQTATOVO：因为要经营一下账号了！】 【CYGI：？怎么突然要经营账号，是要做什么了吗[小草探头.jpg]】 我试着回想了下，确定我们并没有签什么保密条约。 再加上我们乐队发行专辑也只是为了兴趣，稍微模糊一点信息，说了估计也没事。当然，如果是别的陌生人我肯定不说，可小I……不算是陌生人，我总觉得和他很聊得来，我们应该是好朋友吧？ 我鼓了鼓脸，回复道：【之后会让官方艾特认证，我的乐队马上就要出道了[小花跳舞.jpg]】 不过…… 和网友说这些，什么证据都没有，小I应该不会相信。 结果我刚要放下手机，小I的消息就飞了过来：【真的吗！你好棒好厉害！我居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朋友！是和同学一起组的乐队吗？[小草旋转.gif]】 我没注意到自己打字的速度都变快了，话匣子也不知不觉地打开了：【是的，和高中几个好朋友一起组的乐队，就是大家都不愿意当主唱所以抓阄，结果被我抓到了……我本来想当鼓手的[小花失落.jpg]】 小I：【那，那怎么办？你开心最重要。】 果然小I超级好，我偷偷告诉他：【别人都不知道，你要保密，我悄悄和鼓手达成了协议，她答应有机会就让我上[小花灿烂.jpg]】 小I：【太好了！以后你肯定会登上越来越大的舞台，成为最棒的乐队的！】 果然！小I是天使！ 虽然我不缺支持，但谁能拒绝这么一个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天使呢？ 就是有时候，小I这种行为会让我觉得有点熟悉……不过这不重要。 从小I那里吸取了足够的能量，我高兴得背后都冒出了小花，抄起网球拍，一脸灿烂地迎上了若有所思的越前龙马：“走！现在心情好，再陪你打一局，打完这一局我就得回去了？” 但越前龙马压了压帽子，没有马上走到球场上，而是看了我一会儿： “……” 过了几秒，他没开口，可他爸爸南次郎忽然问：“你网恋了？” 我：“……” 我：“…………？” 越前南次郎抖了抖杂志：“这很容易看出来吧，你和那个人聊天的时候，连眼睛都是笑着的，就像我当年见到了伦子一样……真好，青春啊青春啊，不过对方长什么样？打网球吗？” 我：“……” 我露出死鱼眼：“……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我特别好的朋友？” 这话一说出口，不仅南次郎叔叔一脸黑线，就连龙马都满脸写着不信。 “你自己都忘记了？”南次郎叔叔继续看他的杂志，“你连平时和别人多说几句话都懒得要命，看着很好相处实际眼高于顶，要说你会和网友交谈甚欢，最重要的是，那还是个男生，你平时对于那些男的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小子，你信吗？” 越前龙马转过头：“关我什么事。” 我：“……” 我晃了几下网球拍，疑惑道：“这不能代表什么吧？我以前最好的朋友就是男生。” ……就是，洁君应该不止把我当最好的朋友。 南次郎叔叔露出充满了智慧的眼神：“但那是小时候。” “没有人会不喜欢活泼开朗运动系美少女的，”南次郎叔叔对着天空发出了感叹：“虽然这个运动系美少女的力气有那么一点点大……但是不重要。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人，哪个男生会闲着没事干，天天秒回别人消息” 我：“……” “而且，你也是，”南次郎叔叔开始指责我：“上次叔叔让你帮我带个杂志都说没看到，怎么这个网友的消息就秒回了？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学会这么双标？想当年你叔叔我也是英姿飒爽帅气逼人的美少年……” 我：“…………” 越前龙马脱下帽子，完全挡住了脸，大概是觉得自己老爸太丢人了。 被南次郎叔叔这么一说，我不禁开始动摇了。 因为连我自己都完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尽快回复小I的消息，而不是让他等等……好像是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但小I又不是洁君，充其量只是个网友而已，我完全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一直让他等着这种过分的事…… 等等我对洁君也没有！那只是个乌龙！ 难道说，我把小I当成了对洁君的代餐吗……听起来就好人渣。 我彻彻底底地陷入了纠结之中，就连和龙马的比赛快开始了都还在思考。说起来，南次郎叔叔毕竟年纪大了，和我有代沟，龙马倒是和我同龄……不，也就比我小几岁，说不定更了解一点。 想到这里，我非常担忧地问龙马：“你也觉得我喜欢小I吗？” 不会吧，我真的是这种人渣吗？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学姐，不要恋爱脑，网恋很容易遇上人渣的。” 我：“……” 我：“……我才不是恋爱脑！我只是还没搞清楚！还有小I不是人渣！”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学姐是笨蛋。” “……你知道上个说我是笨蛋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打完网球比赛，我就跑去乐队经纪公司的训练室排练曲目，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将红色的发圈解了下来套在手腕上，从保姆阿姨那儿得知爸爸在书房生死时速，妈妈已经开始睡美容觉之后，心安理得地坐在餐桌上开始享用一个人的夜宵。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的电话再一次响起。 我捧着热牛奶优哉游哉地逛到了沙发旁边，接起电话：“喂？这里是工藤——” “泉。”电话那头的哥哥打断了我，声音里充满着疲惫：“你不然自己和那个监狱的负责人说吧，我都已经和他说你是女生了，但他打死都不信，驻扎在工藤家面前，怎么也要和你说一句话。” 我：“……” 驻扎？ 听到这里，我不禁对这位素昧相识的负责人肃然起敬：“哥，你被折磨得不轻吧。” 哥哥：“当然——我要和他解释工藤新一和工藤泉都不能去，他像是完全听不懂人话，说只要能见一面就行，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工藤新一好歹在新闻上是失踪状态还能蒙混过去，可是你还……” 我声音里带了点欣慰：“他干得太漂亮了。” 哥哥：“……” 哥哥向我确认：“我们是亲兄妹，对吧？” “如假包换。”我肯定。 “不过说起来，不只是这位经常来，”电话那边的阿笠博士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之前那个一天到晚和小泉在一起的男生，有时候也会时不时地来小泉家门口。这两年他好像是搬离东京了，来的次数比之前少了，但还是经常会来……” 我：“……” 我张了张口，忽然说不出一个字。 阿笠博士觉得很奇怪，继续说：“我有问他是不是在找小泉，问他要不要帮忙，可他拒绝了我，说什么……” “好像是……‘谢谢您的好心，但是我犯了错，我应该被惩罚’这种话，他每次来了也不做什么，就在你们家门口等，上次来的时候刚好下雪了，他在那里变成了个雪人都没走。” 我捏着电话的手柄紧了紧。 “这样，”我垂下眼睛，听见自己问：“他还在踢足球吗？” 阿笠博士：“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 “那个负责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哥哥忽然开口打断：“你现在和他说几句吗？” 我：“……行。” 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刚开口说了几句，这位绘心甚八先生在确认我真的是工藤泉，是女生，并且确实不打算踢职业足球之后，立刻崩溃了。 “完蛋了，”他喃喃：“日本足球完蛋了。工藤新一不在，工藤泉不会上场，日本足球完蛋了，我已经彻底看不见日本足球的未来了，不然和他们说干脆把蓝色监狱计划取消算了，没有工藤泉，这个蓝色监狱计划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 绘心甚八继续：“剩下那些不争气的，不像样的庸才！就这还想要日本足球在这个世界有一席之地？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会做这种梦！这个国家已经完蛋了！这个国家果然不配拥有天才！” 我：“…………” 我忽然灵机一动：“绘心先生，你看看你身边那个小男孩怎么样？” 绘心甚八：“？” 哥哥：“？！！！” 我信誓旦旦：“我向您保证，他踢足球一定很有天赋……仅次于我的那种天赋。” 绘心甚八：“……” 哥哥故作稚嫩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认真的吗叔叔？我才小学一年级？” “一年级，”绘心甚八说：“……也不是不可以。” 哥哥：“……” 哥哥：“？？？？” “但是，日本足球没有你，确实就没有了未来。”绘心甚八叹了口气，对我说：“你现在还会踢足球吗？” 我如实回答：“还会踢，有时候会和美国队踢练习赛。” 绘心甚八：“……”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绘心甚八一手抓着我哥，一手扶了扶眼镜，露出个阴沉的笑容：“请问工藤小姐，你有兴趣成为那些自以为是的庸才，最可怕的一道关卡吗？” 我：“……？” 第43章 我没太懂绘心甚八的意思：“关卡？” “我想要的球员，是在球场上会孤注一掷，抓住每一个机会进球的球员。而不是在关键时刻，觉得队友会帮助自己，于是就将球传出去了的人。” “换句话说，”绘心甚八的眼镜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我要的，是有绝对利己主义精神的球员。” “如果把希望一味地寄予在队友身上，那么不管这个球员拿 过几个冠军都毫无意义。我相信经过第一轮第二轮的筛选，肯定能够踢出去大部分无可救药的人，但我不对这些人抱有任何希望。因为他们之前不依赖队友，不以那个队友为中心，很大可能，不，一定是因为那个队友不够强。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实力足够服众的人成为他们的队友，最后再成为他们的对手……” 我顿了顿：“……听起来像是反派BOSS一样的角色啊。” 结果绘心甚八赞同：“没错。就是反派。” “我邀请你，成为这群暂时代表着‘日本足球未来’的球员们，人生中最大的反派。” 连轴转的日程安排让我在听到这儿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垂眼盯着大理石地板，问道：“你看过美国队练习赛的录像了？” 绘心甚八顿了顿：“……看过了。” “我就知道，不然有点太反常了。”我声音懒洋洋的，“光看我几年前的录像应该没有什么说服力，肯定是在此之前已经调查过，否则不会发出这样的邀请。换句话说，你在来之前就知道工藤泉是女生，不可能以单纯球员的身份出现在你的训练营里，也不可能正式上场，所以你退而求其次选了‘关卡’方案。不过你怕被我一上来就拒绝，所以一开始没有暴露你的真实目的，假装不知道。” 再怎么说我都姓工藤。 “……” 我喝了一小口牛奶，等咽下后才冷静地问道：“所以呢？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绘心甚八似乎思考了一会儿。 他语气轻柔，像在引诱什么：“你不想知道你以前搭档的近况吗？不想亲手教训他吗？” 我：“……” 我看了一眼话筒，眼神变得惊疑不定了起来。 等等，在他们眼里我是个什么形象？我变态的标签过了三年还这么深入人心吗？ “……要知道他的近况，我可以自己拜托人去查。”我说。 绘心甚八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但可以亲自教训他的机会就少了。当年配合完美的一对搭档忽然分开，你们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我顿时忍不住插嘴：“寻根究底的大叔会很让人讨厌。” 结果令我没想到的是，绘心甚八立刻投降：“抱歉抱歉。不过不管真相怎么样，你都没错。” 我：“……” 我清楚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哥哥憋笑的声音，伸手捂住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绘心先生是强度党吗？” “我只站在强者和胜利者那一边。”绘心甚八理所当然地说，“所以呢？你要回来惩罚这个失败者吗？” ……话说，今天洁君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这几年来的都攒一块了？ 我垂眼望着地上雪白的大理石，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雪人。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也没有催促。幸好虽然越洋电话的话费昂贵，但都是我哥哥买单。最后我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备忘录的日程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安排到了半年后。 “当反派BOSS这种事让我有点兴趣，”我有点无奈：“但绘心先生的邀请有点迟了，接下来几个月我都有没办法推脱的事情，如果一旦延后，就会面临价格昂贵的赔偿金。我总不能还没开始赚钱，先背上债务吧？” 然而绘心甚八的语气却变得欣喜了起来：“只是钱的问题吗？” 我：“？” 我：“……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我亲自来，如果我不能到场就要请人，请人就会多了很多其他支出。” 绘心甚八问我：“如果我帮你搞定钱的事情，换句话说——我付给你足够的钱，你就会来，是不是？” 我：“……” 如果给得够多，那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可我还没开口，他就好像从我的沉默中已经得到了答案，说了声再见后啪地挂了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一阵忙音。 ……真是奇怪的人。 我放下话筒，将牛奶一饮而尽，随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就踩着小鲨鱼拖鞋钻进了厨房，把杯子给洗了。等我端着抹茶小蛋糕从厨房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我那赶稿赶得天昏地暗的爸爸，趴在餐桌上口吐白沫。 吓得我连忙放下了蛋糕，一边伸手去探了下爸爸的鼻息，一边忍不住担忧：“如果爸爸现在就死了，那暗夜男爵系列岂不是永远都不会完结了……” 爸爸幽幽地抬起头：“就算我活着，也不会完结的。” 我：“……” 我面无表情地吐槽：“编辑大叔听到会在我们家门口前上吊的，爸爸。” “那我到时候会给他送束花。”爸爸的眼睛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是妈妈看到绝对会给他敷面膜的程度。他拿起桌上的一片面包，麻木地咬了一口，问：“刚刚是新一的电话？” 我压根懒得去猜爸爸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我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端起抹茶小蛋糕：“来自老哥的求助。” 爸爸“哦”了一声：“这很少见，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 我想了想，严肃地问爸爸：“如果江户川柯南去踢职业足球，身份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我打过招呼，起码在程序上，是没什么意外的。”不说赶稿的事，爸爸立刻变得精神抖擞：“泉，你又做什么事了？” 我举起双手以示无辜：“我只是向一位先生推荐了下他，别的什么都没干。” 爸爸：“……”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发，换了个话题：“你们乐队这次的专辑叫什么，可以告诉爸爸吗” 提到这个，我就来劲了。 “……我们商量的主题是生活里的那种小事，考虑的是旋律朗朗上口，传唱度会比较高，这样创作起来也比较有灵感，不会显得很空。要我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人，写受情伤的歌，果然还是有点……”我思考了一下怎么形容：“有点僵硬。” “至于专辑的名字，暂时定下的是《FallAsleep》，和发行的第一首歌同名。就是可能后面还会改，毕竟我今天又稍微改动了一下歌词的部分。就是每次听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可以改得更好……大家都说已经很棒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太满意。” 我说话的时候，爸爸就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 等我说完，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嘴角自然而然地流出了笑：“看见泉在做自己喜欢的事，爸爸很高兴。” 我：“……” 我露出了家传的死鱼眼，吐槽道：“我什么时候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了？” “那不一样。” 爸爸拿叉子偷偷挖了一块我的抹茶小蛋糕：“一开始你妈妈还有担心过，你在日本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换到美国这边来会不会不适应。刚开始那会儿，她天天做了伪装跟着你去上学，怕你遇到什么校园霸凌……结果没想到泉一直做得很好，学校里的困难也都可以自己解决，还交了新朋友，社团活动也很积极，完全没给你妈妈出场的机会。” 我看了小蛋糕上缺的那一块，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然我请人来演个戏，给传奇女影星藤峰有希子女士一个出场的机会？” 爸爸陷入了沉思：“那会不会太假了？会很容易就被你妈妈看出来的吧？” 我：“……” “而且我们本来很担心，泉做什么事都很擅长，都是无与伦比的天才，会很难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聊，现在看你终于找到了自己很感兴趣的事情……” 爸爸说到一半，忽然也跟着我叹了口气：“可是爸爸都没什么出场的机会。” 我：“……” 等等，你几岁了啊？ 我无语地将抹茶小蛋糕分成两半，分了一半给爸爸：“来美国大半年，其实有点苦恼。” 爸爸顿时坐直了，开始聆听青春期女儿的烦恼：“怎么了怎么了？” “也就那点事。” 我垂下眼 ，轻描淡写地将当时那些纠结一带而过：“天天弹琴觉得很累，手指经常酸疼，开始学作曲以后才发现自己以前经历得还是太少了，练唱歌练得嗓子疼，吃的东西也太甜了，再见爱上……”我顿了顿：“偶尔也会想以前的朋友。” 虽然现在说来很简单，但当时确实困扰了我好一阵子。 假如不是小I的出现…… 我吃蛋糕的动作顿了顿。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对于现实朋友难以启齿的话，对明明都没见过面的小I就可以说出来。而且小I和洁君一样，就算没听我说是什么事，都会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从来不会劝我放弃……哪怕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也很难讨厌小I。 小I还是个非常努力的人，努力到会让偶尔摸鱼的我有点负罪感……他似乎很坚持要追逐自己的梦想。这股执着的劲头，在我认识的人中其实很少见，以前也就见过洁君。 等等。 这么一看，洁君在我这里其实是很重要的……再等等，那小I不就彻底取代了洁君的位置吗？ 我不由瞳孔地震。 爸爸：“……” 爸爸警觉：“总觉得你在想哪个男生？泉？” 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反驳。 爸爸：“……” 爸爸：“……泉，你的歌词改完了吗？” 我顿时清醒过来：“没有没有，我得赶紧去改——明天早上七点还要起床！” 爸爸松了口气。 我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蛋糕，找到手机，刚上楼梯，忽然回头：“爸爸？” 爸爸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我是说，如果，”我还是很犹豫：“如果一个人给我开出了我拒绝不了的价格，让我过去帮个忙，我应该去吗？有些事确实请人来做要更方便一点，我们乐队的很多人都没有什么经验，假如不是资金不够充足我们不会自己上，请人效率会更高……” 爸爸又松了口气。 他挑了挑眉，反问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回到房间，我草草洗漱换上睡衣，便扑到了柔软的床上。 刚沾到枕头，困意就涌了上来，我打开手机准备在网上冲会儿浪就睡。然而手机解锁后，我第一眼看见的是ins的推送消息，点进去除了一排的点赞和陌生的私信以外，还有小I的消息。 【CYGI：今天接到了一个很意外的邀请，是非常宝贵的机会，可以去集训……】 【CYGI：不知道会不会被收手机[小兔着急.jpg][小草哭哭.gif]】 我打字的手不由一顿。 今天刚收到绘心先生的邀请，结果小I也要去集训，有这么巧吗？ 【QAQTATOVO：没关系的[小花摇摇.gif]】 【QAQTATOVO：我今天也遇到了一个人，拜托我去帮忙，到时候可能也要被收手机……不过还没定下来啦。】 【QAQTATOVO：对了，现在很晚了，你不睡觉吗？】 和往常一样，小I的消息来得很快。 【CYGI：再过一会儿就睡。】 【CYGI：！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我也没关系的！】 【CYGI：……就是一想到不能和你发消息，有点烦[小草哭哭.jpg]】 ……所以小I应该是在美国这边，毕竟时差骗不得人。世界这么大，肯定有很多集训，应该是我想多了。 不过，集训的话，难道小I也是运动系的？ 【QAQTATOVO：你参加的是什么集训呀[熊猫打滚.jpg]】 【CYGI：是官方组织的体育集训……没想到我会被选中。】 体育集训？！ 仿佛凭空被雷劈了一下，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过，体育项目有很多种，小I又不在日本，只是刚好同一时间被集训邀请了，说不定美国或者加拿大这边谁组织了青年集训……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看到过小I的照片。 我顺势点开了小I的ins。 与我基本全是生活吐槽的ins不同，小I的ins画风很一致，基本全部都是转发。我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他基本什么都转发一点，和他自己相关的内容几乎为零，可以说是没有。 我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和我这么聊得来的小I，人这么好的小I……在现实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莫名其妙的，我脑海里首先浮出的居然是洁君的面孔。 我：“……” 完蛋了。 我已经彻底把小I当成洁君代餐了。那如果按照南次郎叔叔说的那样——虽然我和小I目前不是这种关系，假设我和小I网恋，那我喜欢的到底是洁君还是小I……？ 我：“…………” 怎么办，完全想不明白。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工藤泉你清醒一点，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什么，这样对哪个都不太好……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想办法从小I那里骗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话，我肯定就能把小I和洁君完全分开了。 对，只要看到照片——！- 与此同时，日本。 金色的阳光从教室的窗户钻了进来，洒在洁世一崭新的课本上。 洁世一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娴熟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继续打字给泉发消息。虽然还不清楚那个集训的具体规定，但说不定之后就不能和泉聊天了……想到这里，他脑袋上的呆毛顿时蔫了下去。 还是得想个办法，把手机留下才行。 不然他没办法放心。 【QAQTATOVO：？！原来你是体育生吗？】 【QAQTATOVO：那你是什么项目的？】 ……糟糕。 洁世一抿了抿唇。 当初他答应过泉，不对泉说谎。哪怕现在泉可能都已经完全丢下他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样的处境下，他还守着这种承诺，看起来未免也有点可笑……但他还是不能对泉说谎。 【CYGI：你猜猜看？】 【QAQTATOVO：……那也太多了，实在很难猜，是网球吗？】 看到“网球”的那一刻，洁世一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撑住额头，闭了闭眼，心里涌上无数个猜测。但他现在没有任何将这些猜测说出来的资格，只能任由它们在心里疯狂生长，不管结出多酸涩的果实，都只能自己咽下。 【CYGI：猜错啦[小草哭哭.jpg]】 等待泉回消息的功夫，洁世一顺带保存了那张合影，打开了谷歌，开始搜索美国青少年网球。 那个少年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个子也不高，肯定不是高中生，那么就是国中生以下……洁世一筛选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在一个报告美国青少年网球比赛冠军的新闻里，找到了要找的人。 越前龙马。这是泉的新邻居。 洁世一金属蓝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 过了几秒，他面无表情地关闭了网页，选择性忽略了新闻上那行“12岁天才选手”。 ……啧，他还是不想看到这张脸。 在洁世一的记忆里，泉虽然擅长很多运动，但其实她对运动的兴趣都比较一般，之前没有见她对网球有什么特别青睐。回想起之前泉发的ins动态，他顺理成章地推测出结论，泉还在百忙之中坚持打网球，应该就是偶尔陪这位——邻居家的弟弟，打几场。 就像泉以前，会带日向翔阳打排球，会教海藤瞬踢足球一样。 ……越前龙马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 但是泉以前没有和日向海藤合影过。 老师仍然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地说着国文，洁世一表面上将手机收了起来，乖巧地听课，实际上思绪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 即便他有足够的把握，现在泉最好的朋友仍然是他……哪怕只是个没名没分，没人知晓的网 友，可出现意外是难免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泉到底多受欢迎。可现在，不仅他本人不在泉的身边，平时说话聊天也要拿捏好分寸，注意好网友的身份，要伪装得完美无瑕，不能过问得太多，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了解泉的生活。 比如泉朋友的ins和推特，新闻。 下课铃刚好响了，洁世一看着老师收拾好教材离开教室，立刻拿出了手机。 他先是确认了一下，泉还没有回复他的消息，洛杉矶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是半夜，泉是刷什么入神了吗……洁世一沉默了片刻，告诉自己现在只是个网友，继续搜索越前龙马。 接着，他今天除了训练以外的空余时间，都用在寻找泉有没有给越前龙马加过油上了。 越前龙马本人并没有ins和推特，但他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有一些粉丝。 洁世一快速地扫过了这些粉丝的动态，确定他们口中没有出现一个为越前龙马加油的女生。确认完后他还没有放下心，又抽空倍速看了一下越前龙马比赛的录像，在观众席里没找到泉。可他紧接着就在一次新闻的报道中，发现越前龙马就读的学校，刚好是泉所在学校的小学部。 洁世一：“……” 原来是个小学生……等等，那他们除了邻居之外，还是学姐和学弟的关系？ 幸好是个小学生，不对，小学生也不能放松警惕。 这样机械性的检索方法算不上多么聪明，但是确实有效，就是花费的时间长了点。等洁世一看完这些，已经是日本的深夜。他不甘心地点开ins，又看了一眼，发现泉还是没有回他的消息。 “……” 是故意的？还是太忙了？ 为什么不回他的消息呢？ 再过两天，他就要去那个名为蓝色监狱的足球集训报道了，这很有可能是他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最后的机会。手机屏幕发出的白光幽幽地映着洁世一的脸。他十分确定，不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自己，不能够打败所有人的自己，不能站在泉面前的自己，是毫无价值的。 无论心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他都要先站到她的面前，先伪装出一副真诚悔过的模样，才能慢慢地将人给引诱回来吞掉。 为了引诱成功，要忍耐。 这很难熬，因为他所面对的对手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小动物，是敏锐警觉得可怕的猛兽。可正因为是这样的猛兽，才会有更好的食欲，成功那一刻心里迸发出的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 可是…… 为什么泉不回他的消息呢？ 洁世一有点烦躁。 他脱下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闭上了眼睛，任由冰冷的水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淋了个彻底。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冷静一点，稍微克制一点心里那些想法。 冰冷的水哗啦啦地冲着。 泉如果乐队出道的话，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忙，看样子这个ins也不会再成为他一个人的秘密……他微微喘着气想。尽管他心有不甘，可他不能阻止，那么他必须在此之前找个借口，要到泉私下的联系方式，是时候让网友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至于如果泉出道了，会不会离他更远了？ ……那也不是她的错，是他的错，是他还没能追上。 洁世一闭着眼睛，关上了花洒。 他扯了块浴巾，换上简单的T恤短裤就走出了浴室。自从泉离开以后，他就很少开卧室的照明灯，大多时候都是只开一盏台灯或者壁灯，因此房间里并不明亮。但他已经很习惯，熟练地避开了家具的边边角角，坐在了床上，拿起手机。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解锁，动作忽然顿住了。 只见ins收到了一条新推送，点进去正是泉。 【QAQTATOVO：抱歉[小猫撞门.jpg]】 【QAQTATOVO：我睡着了没回，刚刚才醒……你应该还在睡觉吧？】 洁世一的嘴角下意识地弯了弯。 【CYGI：没事，刚好我也睡醒[小草拍拍头.jpg]】 【CYGI：看来是很累？】 泉那边应该正在生死时速，过了一会儿，消息才发过来。 【QAQTATOVO：对啊对啊，因为我没什么存钱的习惯，现在为了省钱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如果有钱就不用这么累了……】 看到这里，洁世一默默地打开银行卡软件看了一眼余额……啊，要加油赚钱。 【QAQTATOVO：你什么时候去集训？】 【CYGI：就这几天了[小草甩水.gif]】 【QAQTATOVO：！我想问一个问题！】 洁世一的心里忽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一般来说，泉突然这么有礼貌，正常来说是没什么好事的。 果然，过了几秒。 【QAQTATOVO：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体育集训的话，会有很多帅哥吗？】 【QAQTATOVO：[小熊思考.jpg]】 洁世一：“……” 洁世一：“…………” 和以前秒回的速度不同，这次他回复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他看了对话框许久，打了无数字又删掉，最终心里的千言万语不争气地总结成了一句—— 【CYGI：……帅哥的定义是？】 总不能是越前龙马吧？ 阴暗潮湿的情绪迅速地在他的心脏里蔓延开来，让他心底里那些本就见不得人的念头发芽生长。他发完消息后，静静地看着泉的头像——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罐子，不由伸手捏紧了自己的床单。 他几乎要将床单给扯破。 没想到，泉的回复来得飞快，就像是在手机那边等着。 【QAQTATOVO：先声明一下，我单纯只是好奇。】 洁世一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QAQTATOVO：你长得什么样，我都没看过你照片[小花大哭特哭.jpg]】 洁世一顿时无法面无表情了：“……” 原本擦头发的毛巾沿着他的胳膊落到了地上，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捡起来。他震惊地盯着ins里的消息，脸瞬间变得涨红，一刹那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明明刚刚洗完冷水澡，可现在又觉得全身发热。 泉是在好奇我的长相。 大概连脑子也被烧热了，他整个脑子混乱了。 她好奇我的长相，这证明什么？她是不是对我这个陪她聊了两年的网友有一点好感？毕竟泉发现目标就会主动出击。她对我有一点好感，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她喜欢我？难道我成功了？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她，给她一个惊喜……等等。 可是，为什么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为什么洁世一没能得到的，变成网友反而得到了？ 凭什么？凭什么？ 洁世一感觉自己仿佛被切成了两半，一半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给砸得头晕目眩，连脚步都是软绵绵的；可另一半又因为这份惊喜而忍不住心生嫉妒，恨不得现在就踩碎屏幕冲到她面前质问——明明这个网友还没有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根本不配拥有站在他面前的资格，凭什么他能有这份荣幸？ 【QAQTATOVO：人呢[小花探头.gif]】 “……” 洁世一的大脑停止了转动。 他咬着牙，打字。 【CYGI：是想看我的照片吗？[小草疑惑.jpg]】 【QAQTATOVO：是的是的[小熊点头.gif]】 【CYGI：可是我怕你会失望……】 【QAQTATOVO：？！什么！不可能的！不许污蔑我，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小熊探头.gif]】 洁世一：“……” 他打字的手停下了。 别看泉说得这么好听，他叹了口气，如果【CYGI】真的长得不堪入目……恐怕泉就再也不会回复他的消息了。但爱美是人之常情，泉这么漂亮，对他有点要求当然是很正常的事。 他确定自己这张脸在泉那里绝对不算丑，甚至以前泉还说过很多次他长得好看。 可问题是…… 洁世一现在 发自己的照片，不就暴露了吗？就算迟早都会暴露，现在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时机。网图也肯定不行，首先他不能骗泉，其次，他也不想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和泉聊天。 于是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研究了一会儿。 这几年来，他有换过手机，但相册的内容都提前上传到云盘保存了下来，传到了新手机里。再加上洁世一很少拍照，所以相册的内容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大半都是工藤泉。 他尝试着在大量泉的照片里找微量的自己，结果却不知不觉看泉看入神了。还是泉再催促了一次，他才反应过来。 “……” 无路可走了。 洁世一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万能的谷歌，开始搜索——“网恋对象想看自己照片怎么办？” 他点开了一条问答，里面点赞最多的回复是： 【就算脸长得差强人意，那就拍身材吧，身上总有能看得过去的地方。如果身材也不行，那听一句劝，看看自己有没有钱或者有没有才，不然就别祸害女孩子了，现在竞争这么激烈，自己回炉重造吧。】 ……身材？ 洁世一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美国，洛杉矶。 半天没等到小I的回复，我有点忧郁。 于是我伸手拉住了一直自顾自往前走的龙马的网球袋，语气沉重：“龙马，万一小I他长得不好看怎么办啊？” 龙马：“……” 龙马尝试着强行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根本走不动：“…………” 他只好停下，闷闷不乐地压了压帽子：“还差得远呢。”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还在忧郁，“小I他长得不好看……虽然我很相信我的直觉，我相信小I是个帅哥，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长得不好看，那我就只能……” 龙马盯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痛地宣布：“只能和他说再见了。” 龙马：“……” 龙马：“看来学姐还不是恋爱脑。” 我：“我一直不是好吗？就是有点可惜，到哪里才能再找个这么贴心这么善良这么温和的好朋友……”我正忧郁着，手机忽然震了震，打开一看并不是小I的照片，而是倒霉老哥的消息。 “绘心先生问我三千万日元够不够……”我看了一眼，愣住了：“什么？三千万日元？那不是二十多万美金吗？” 龙马也很惊讶：“……足球这么赚钱？” 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挠了挠头：“如果拿到这笔钱，专辑制作确实可以请更多人了，确实是我无法拒绝的价格……” 于是我没有纠结多久，很快地给了老哥回复：【去，不过帮我再谈点价吧。】 老哥：【…………】 手机再次震了震，我本来以为还是老哥的消息，结果发现是ins私信，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已经提前想好了院，可我居然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ins私信。 【CYGI：照片.jpg】 这是一张腹肌照。 小I似乎没有开很亮的灯，背景是昏暗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依稀能分辨得出，他的肤色要比许多男生偏白一点，肌肉线条鲜明，该有的一点不少，但又不至于过分夸张，中间还残存着几滴水珠，要掉不掉的。 毫无疑问，是很有冲击力的。 我：“……” 我：“…………” 龙马：“工藤学姐，脸好红啊。” 我：“……干嘛！！” 要是让他发现，我是因为看了小I的腹肌照成这样的，说不定他还会怎么嘲笑我。想到这里，我胡乱回复了个不会出错的表情包，就将手机塞进上衣口袋里，努力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去想别的事。 “对了，”我随口问龙马：“你们家是不是也要回日本了？” 龙马总算夺回了自己属于的网球包：“老头子他们先回去，你也要走？” 我点了点头：“打工赚点外快。” 赚了外快就可以花更多钱在音乐上，音乐真的非常烧钱，自己建立乐队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问爸爸妈妈要钱，学分我都已经提前修完随时可以毕业，不过我没打算马上进入大学，先gap一年……小I的腹肌真的好好看，完全是我喜欢的款……等等为什么又想到这里了！ 龙马：“……” 龙马停下脚步，有点疑惑：“你发烧了？” 第44章 “这次去日本大概呆多久？” 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研究自己新的美甲，见我提着两个行李箱下楼，抬头问。 我将行李箱放到地上，蹦到了妈妈的怀里，黏黏糊糊了一番后才找回思考的能力：“最多一个月的样子。进监狱之前，应该会先去看一下我那个还在当小学生的哥哥。” 妈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呀咧呀咧，”妈妈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怎么还是这么喜欢挖苦新一？” “这不叫挖苦，这叫陈述事实。”我一脸理直气壮：“总感觉哥哥已经当了好久小学生，再这样下去他就得当我弟弟了！” 妈妈：“……” 妈妈抱着我，帮我扎好了头发：“这次泉去的是男子足球集训营吗？” “对，不过那边负责人清楚我的情况。”我任妈妈给我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戴上花苞发圈：“所以我到时候是不用和那些男生住一起的，有单独的寝室和卫浴。为了避免尴尬，房间也和他们不在一个区域。” 妈妈示意我转过去给她看看：“那就好。记得少吃点冰。” 我乖乖地任妈妈将我当洋娃娃摆弄：“……我知道时间快到了！不会吃那么多冰的！” “还有，泉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妈妈不动声色地塞了一张卡在我的羽绒服口袋里，叮嘱道：“妈妈相信你，有什么事情就找新一，听到了吗？” 我：“……” 这张卡有点眼熟……等等，这不是爸爸的私房钱专用卡吗？ 我默默地转过头，发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报纸的爸爸，看起来好像是还活着，实际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我：“…………”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在打扮完我以后，变得更加忧心忡忡：“记得和那些男生保持一点距离，泉。” 我：“……知道了，我对男生没兴趣的。” 妈妈似乎还没放下心，仍然皱着好看的眉，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以前小世那孩子就是和你一起踢足球的，这次集训他也会去吗？” 小世是洁君的小名。 我想起了绘心先生的那句话：“啊，应该大概可能会去吧？” “那小世肯定会照顾你，”妈妈看起来放心了一点：“那就没关系了。” 但我听了不太高兴：“什么嘛，在妈妈眼里，三年没见的洁君比我靠谱吗？我绝对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妈妈：“……” 妈妈露出了死鱼眼：“……嗯，妈妈相信你。” ……这哪里是相信的样子啊？ “有希子，洁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觉得让泉这么一个人去日本不太妥当。”爸爸听到洁君的名字，仿佛又活了过来，收起了报纸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不如我也和泉一起去，刚好我在日本有个活动要参加……” 我露出了死鱼眼：“不要。” 爸爸：“……” 我从妈妈怀里钻出来，拿起手机开始打uber，顺便声明：“我是去赚钱的，真的有什么事找哥哥就够了，带爸爸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爸爸：“……” 爸爸一点一点地转过头，问妈妈：“她这是叛逆期到了？” 妈妈叹了口气：“请这位中年男人有点自知之明吧。” 爸爸：“…………” 虽然在日本只会住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我还是收拾了两大箱行李和一个背包。一来是冬天的衣服都很厚，有点占位置，二来是有个现成的苦力，不用白不用。隔壁越前家近期也有回日本的计划，不过龙马没有跟着南次郎叔叔他们一起回去，所以叔叔就将他托给了我，让我在回国的时候把他顺便托运……啊呸，带回去。 等我拉着行李箱出 来的时候，发现龙马已经靠在我家大门上等我了。 龙马：“……” 龙马看着我的行李：“……学姐这是要搬家？” “不，”我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将其中一个行李箱分给了轻装上阵的龙马：“是看你带的行李太少，所以平均一下。” 龙马：“……” 我出来的时间刚刚好，Uber司机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之后，我和龙马就一起坐进了车里。趁着好不容易有空，我拿出手机，打开ins，看了一下自己的粉丝在稳定增长后，先习惯性地冲了会儿浪，然后才鼓起勇气点开私信。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小I发了那张照片以后，我每次点开ins私信都要做一会儿心理建设。 小I果然有发来消息……但我没有马上看。 我先是悄悄地抬起头，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龙马和司机。司机正在安静地开车，而龙马戴上耳机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非常好！没人看我！万一小I又发什么腹肌照……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绝对不可能社死。 结果这次小I没有发来照片。 我松了口气，上次由于脸实在太红，编了个穿得太多有点热的理由才蒙混过关。奇怪的是，明明那张照片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可却像是烙进了我脑海里一样……该死，怎么又想起来了？ 明明就是一张腹肌照而已，互联网上多的是，没什么的。 而且我又不是没有看过男生的腹肌，学校里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有些男生干脆脱了上衣在那儿打球。但那时候我压根没觉得那些男生的身材怎么样，只感觉他们长得非常辣眼睛，因此我还被朋友吐槽是木头。 ……可为什么是小I的腹肌，我就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将这张照片给晃出去了，才看小I的消息。 【CYGI：收拾行李，所以是要出门吗？】 【CYGI：是准备乐队出道的工作吗[小猫吃饭.jpg]】 【CYGI：我明天就要进集训了……提前问了一下，在那里手机得上交，不能和你聊天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CYGI：[小草急得到处打转把自己转晕了.gif]】 明天就进集训……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由露出了死鱼眼，我也是明天进集训，再怎么说这也太巧了吧？ 可同一天开始的集训又不是没有，我前两天刚查过，美国各个州最近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冬训。所以……果然还是我和小I特别有缘分？我戳了戳自己的脸，继续回复。 【QAQTATOVO：对，有事要出门一阵子！大概一个月[小花帅气转身.jpg]】 【QAQTATOVO：搬砖赚点外快，做音乐也太烧钱了[小花大哭.gi]】 【CYGI：！去这么久】 【CYGI：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QAQTATOVO：对，我得回日本一趟[小花撒花.gif]】 【QAQTATOVO：等一下就上飞机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I在知道我要回日本后，沉默了一会儿。 这稍微有点反常，毕竟以前小I几乎什么时候都是秒回。就算他再忙，也从来不让我等很久。 这次估计是临时有事吧。 我没想太多，也没傻傻等着，在车上和乐队的其他成员打电话交接工作。到时候乐队的工作会先暂时挪到线上处理，如果有实在解决不了的事，先等我从蓝色监狱回来，那时候也来得及。 “没关系的泉！”电话那头的吉他手一听我短时间内回不来，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你就放心去吧！我们这里绝对没问题的！” 我摸了摸下巴：“怎么感觉我离开，你们特别兴奋的样子……” 吉他手妹妹：“没有，你别乱说，怎么可能呢？只是我为我终于可以不用改歌改到凌晨而流下了眼泪……” 我：“……” 我提醒她：“去日本以后我们之间就有时差了，可能以后，我们还是得凌晨工作，亲爱的。” 吉他手妹妹：“…………” 吉他手妹妹半天憋出了一句：“你怎么不去加拿大呢？” “不过我会尽量协调好时间的，可毕竟有时差，所以期望不要太大。”我安慰她：“到时候还是要辛苦你们了。” 吉他手妹妹：“没关系，想到这一个月我每天只要和你一起工作六个小时，我们决定现在点个披萨外卖庆祝一下。” 我：“……” 不是，怎么到哪里，我变态的形象都这么深入人心？ 幸好我没和她们说我要去的足球集训的名字……不然她们又会想到奇怪的地方去，甚至指不定哪天我就在别人口中，听到她们夸我是什么“监狱出来的主唱”。 说起来，这次洁君应该也受到了邀请。 而他一定会去。 挂完电话后，我看着车窗外的树木自眼前飞驰而过，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我和洁君已经三年没见了。 自从来了美国以后，我就没再怎么听说过他的事，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听绘心先生说，蓝色监狱是淘汰制……希望他会站到我面前来吧。不然的话，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等等。 我刚才还想着小I，现在又想着洁君…… 龙马睁开眼睛，看到我一脸震惊的样子，不由摘下了耳机：“学姐？” 我瞳孔地震：“……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龙马：“你被骗钱了？” 我继续瞳孔地震：“没有，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变成了个人渣。” “不是好像，”结果龙马完全没当一回事：“你一直都是。” 我：“这么说可爱漂亮的学姐是在找死啊！小I他就和你们不一样，小I从来都不会说我，他一直夸我，就像以前的洁君一样……” 龙马：“……” 龙马看起来也震惊了：“除了阿姨和叔叔以外，世界上居然还能找出两个对你滤镜这么厚的人吗？” 我：“……” 我：“对啊！怎么样！就是有！”- 同一时间，日本。 “小世？小世！” 洁妈妈喊了好几遍，洁世一才回神。 洁妈妈拍了拍他的肩膀，担心地问道：“没事吧？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啊，我没关系的。” 洁世一扫了一眼玻璃，看到自己那张惨白的脸，才意识到为什么母亲会这样说。 他心情复杂，嘴角勉强撑出了一个笑：“我稍微有点想睡觉了，不用担心，妈妈。” “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现在就和妈妈说，”洁妈妈看起来仍然有点担心：“你明天就要去接受强化球员训练了，如果在那里不舒服，也要记得和教练说。” 洁世一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我没事的妈妈！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就匆匆地上了楼，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带上门后，洁世一就仿佛失去了再走一步的力气，靠着门板，慢慢地坐了下来。 手机从他的卫衣里跌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后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屏保被唤醒。他抬眼看去，那张三年前的雪夜合照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底。和泉最近的照片相比，她这三年并没有太大变化，五官明显长开了些，个子也窜高了一截。 但这次与她合照的人不是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将手机捡了起来。 屏幕冷冷的白光映在他的眼底，他面无表情地盯着 那张屏保看了一会儿，先伸手摩挲了一下屏幕上少女的脸，才解锁屏幕。映入他眼帘的是泉刚发给他的那条消息，说她要回日本了，立刻就要上飞机。 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哪个航班，但泉已经给了大概时间，瞬间缩小了筛选范围。可不管是哪个航班，洛杉矶到东京直达也要十个小时，等她落地，日本已经是第二天了。 而明天一早，他就要去蓝色监狱报道。 ——也就是说，不管合不合适，但他注定不能去接机，甚至都不能远远地看泉一眼。等他从蓝色监狱里出来以后，泉肯定不在日本了，他注定见不到她。而错过这次以后，他不知道下次还能远远看她的机会是什么时候了。 可问题是，洁世一不能错过进入蓝色监狱的时间——因为这很可能是他唯一一条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路。无论是世界第一前锋的梦想，还是她，哪个他都没有办法舍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好像这样做能将眼泪也给顺带憋回去，然后才点开了ins的对话框。 但在打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前功尽弃。 眼泪大串大串地掉在了手机屏幕上。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回来？洁世一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三年了都不回来，为什么偏偏选在了这个他不能去见她的时候？是故意的吗？有想过回来看他吗？完全没有想过吧，只是把他像垃圾一样扔掉了，连头都不回，很痛快吗？ ——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他报复吗？ 他大半张脸都沉在黑暗里，可手机的白光照亮了一部分五官，比如他那哭着哭着，却开始慢慢上扬的嘴角。 【CYGI：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回日本了[小草探头.jpg]】 【CYGI：是旅行吗？还是要干嘛[小草开花.gif]】 大约是泉正好在刷手机，回复来得很快。 【QAQTATOVO：错，是搬砖[小熊叹气.jpg]】 【QAQTATOVO：有人开出了我完全没办法拒绝的价格……说实话，收了这么多钱，还有点担心不能尽职。虽然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但还是很久没有长时间训练了，前段时间都有跑去给自己特训……】 特训。 洁世一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很多种猜测，但他首先排除了足球。 他捏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点力，可与根根青筋都鲜明的手相反的是，他嘴角的弧度诡异地扩大了些。 【CYGI：[小草摸头.gif]那到时候应该会很忙吧】 【CYGI：我今天遇到了一件事……本来很想见一个重要的人，但是我明天刚好要进训练营，完全擦肩而过了……】 【CYGI：[小草在地上哇哇大哭变成了小树.gif]】 果然，恰到好处的示弱对泉有致命的吸引力。泉回复消息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了许多。 【QAQTATOVO：！！怎么会这样，那也太不巧了吧？[小熊撞树.jpg]】 一切如他所料，可当洁世一脸上的笑容几近扭曲的时候，泉又发过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QAQTATOVO：重要的人，是偶像之类的吗？】 洁世一：“……” 哪怕知道【CYGI】和自己是同一个人，他的嘴角还是立刻被捋平了。 凭什么，他直勾勾地盯着泉发过来的那条消息，凭什么【CYGI】一个网友见个重要的人，会让泉在意？凭什么他之前出去和别人见面的时候，泉问都没怎么问过一句？ 他下意识地忽视了一个客观事实——洁世一和工藤泉一起长大，再加上洁世一本来也不是多么外向的性格，朋友可以说是十分固定的，工藤泉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和谁出去玩。 然而他现在被莫名其妙的火焰烧去了理智，完全不讲究事实如何，脑海里只来来回回地荡着“泉在意【CYGI】和谁玩但不在意我和谁玩”这几个字。结果这时，泉又发来了消息。 【QAQTATOVO：如果是偶像的话，后面肯定还有机会的！大不了就等偶像演出的时候，或者开演唱会的时候再去看！】 【QAQTATOVO：如果是别人的话，实在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 【QAQTATOVO：[小熊竖起大拇指.jpg]】 洁世一：“……” 原来泉也没在意【CYGI】重要的人是谁啊。 像是给他心里的那把火泼上了盆冷水，他没有表情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眼泪继续像串珠子似的掉了下来。 他本来还以为…… 【CYGI】和泉聊了这么久的天，泉似乎也对【CYGI】有了那么一点好感，泉会吃个醋或者生个气什么的，他连该怎么哄的办法都想好了。可没想到泉完全不在意，可是泉怎么能不在意，【CYGI】连那种照片都给她看了，就是她的反应…… 想到这里，洁世一的脸慢慢地泛上了红晕。 【CYGI：……不是偶像，但是差不多吧。】 【CYGI：你说得对！我应该自己去创造机会！】 【CYGI：[小草跳舞.gif]】 【CYGI：对了，上次的照片……我没有拍好。】 【QAQTATOVO：没有啦！】 【QAQTATOVO：[小花鼓掌.jpg]】 【QAQTATOVO：肌肉很棒！看得出来是经常锻炼的那种人，不是蛋白粉制造物，让我更加好奇你长什么样了……感觉有这样身材的男生，应该不会丑到哪里去的样子。】 洁世一像是提前料到了泉的反应，提前打好了字，在泉消息发过来的下一秒就飞了出去。 【CYGI：……是很喜欢的意思吗？】 发完消息后，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目光都移开了，不敢再看，静静地等待泉的回复。 偏偏泉像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一次他等待的时间特别长，长到手机屏幕都熄灭了，进入了待机模式。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就这么垂了下来，手机也跟着再度滚落到地上。 奇怪。他想。 泉三年前刚刚离开的时候，他还不知情，发现泉好几天没回自己消息的时候，他也没有变得像现在这样。那时候他只是半夜偶尔会惊醒，然后第一反应是拿过手机看一眼，在发现仍然没有回复的时候，蔫蔫地垂下头，说服自己闭上眼睛，就可以在梦中见到她了。 结果现在就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和以前比起来，这次等的时间完全算不上什么。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会儿，洁世一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绪，不明的火焰和阴暗的欲望在他的胸膛里生长，像颗炸弹一样，微小的火焰就能轻而易举地引爆。 洁世一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底是比房间里要更浓郁的黑暗。 又过去了一会儿，地上的手机总算发出了熟悉的铃声。 洁世一立刻扑了过去，仓促之间没抓稳手机，又滚到了地上。他的面上闪过一丝慌张，立刻再拿起了手机，照例先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屏保上少女的五官，再迫不及待地解锁了屏幕，看见了泉的消息。 【QAQTATOVO：？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小熊警觉.jpg]】 【QAQTATOVO：还好啦，不讨厌。】 洁世一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走到了刚买不久的全身镜面前，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他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回忆了一下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教程，然后小心翼翼 地撩起卫衣的下摆。 此时此刻，他被那句不讨厌冲得头晕目眩，就连心脏也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既然她不讨厌，既然她不讨厌…… 洁世一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清晰地记得，以前泉对他说过一样的话，但是现在又对【CYGI】说了……他微微垂下头，手指紧紧地抓住衣服，嘴角慢慢地扯出一个笑来。 “没关系。” 房间里响起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是你说的，泉，实在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 第二天，东京羽田机场。 果然不带爸爸，一路平安无事。 我背着包，蹦蹦跳跳地从机场的出口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东京的空气：“……” 龙马面无表情地推着三个行李箱跟在我后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有点奇怪：“学姐，你在干什么？” “我本来想说好久没呼吸到东京的空气了。”我叹了口气，顿时没了什么兴致：“结果一呼吸发现，东京的空气质量比洛杉矶还差，根本说不出口。” 龙马：“……” 我顺带换上日本境内的电话卡，将手机重新开机。 屏幕刚亮起，海量的消息就涌了进来。我低头扫了一眼，大半都是日本的欢迎短信。然而当我顺手点开ins的时候，眼尖地看到了【CYGI】消息那栏似乎是个照片…… 我立刻熄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藏了起来。 龙马看了看四周的人潮：“接下来你要自己去那个基地吗？” 我意识到他没看见，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对，我自己过去就行，行李箱给我吧。” 可我刚接过龙马手中行李箱的拉杆，就听到龙马喊我：“学姐。” 我整个人顿时绷了起来。 “……记得千万不要恋爱脑。”他顿了顿才说。 我：“……” 我实在没忍住，按着他的帽子顺势将他的头发给揉乱：“小学生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我绝对不是恋爱脑，有这个功夫不如去找个女朋友！” 龙马在挣扎中还要坚持说他那句口头禅：“还差得远呢——” 虽然我失去了龙马这个苦力，但提几个行李箱对我来说其实根本不费劲，我只是懒。妈妈光明正大地把爸爸的私房钱塞给了我，所以我根本没什么顾忌，果断放弃地铁，先打车去了阿笠博士家。 毕竟等下得以男生的身份进入那个蓝色监狱……得先提前准备好。 我将其中一个行李箱打开，听到我回来消息的哥哥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里面成山的道具是，露出了工藤家的死鱼眼：“怎么感觉看起来，比以前更复杂了？” “当然了，”我将道具依次取出来：“首先，我的易容技术又精进了！” 哥哥瞬间明白：“你易容成老爸帮他逃离编辑魔爪了？” 我耸了耸肩，表示：“易容一次他就给我加倍零花钱。” “然后——” 我的语气越来越沉重：“我接下来要易容的是个运动少年，而且还要维持非常长的时间，当然得好好准备才行。而且以前那会儿才国中，那时候男生和女生的骨架就算有差异，除了个例意外，并不会大得非常离谱，现在都高中了……” 哥哥明白了：“所以很麻烦。难怪你要他加钱才肯答应。” 我：“Bingo！小学生快出去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哥哥：“……” 哥哥额头上蹦出青筋，转过身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还抛下了一句：“对了，阿笠博士说今天又看到洁在我们家门口站了一会儿。” 门关上了。 我拿着男装的动作也跟着顿住了。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光斑，映在我红色的眼底。我看了一会儿，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连忙继续我的准备工作。过了大概几十分钟，我推开了门。 阿笠博士家刚刚来了几个小孩，看到我眼前便一亮：“好帅的大哥哥！” 他们一起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样子像林间活泼的小鸟，言语中都在夸我帅。我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其中一个小女孩的头：“但是大哥哥现在有事，要先走了。” 那个叫吉田步美的女孩子诶了一声，看起来有点失落。 “大哥哥要走了吗……”她低下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大哥哥是柯南的哥哥吗？看起来和柯南长得好像！” 我：“……” 哥哥：“……” 我们两人火速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我不顾哥哥有点抓狂的目光，淡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真厉害。对了柯南，我还没听见你叫哥哥呢？” 哥哥：“…………” 圆谷光彦似乎有点好奇：“那柯南的哥哥也是侦探吗？” “不，我们家的侦探已经够多了。”我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握住行李箱的拉杆，向门口走去：“其实我是专门和侦探对着干的魔王，顺带要毁灭别人梦想玩——对了柯南，这次就先放过你。” 我拉开门，和阿笠博士挥了挥手，便提高了嗓音：“下次见到面的时候记得喊哥哥！” 哥哥：“…………” 日本足球协会在东京郊区，离阿笠博士家有一段距离。等我打车到的时候，时间已经很迟了，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球员。我当然也没有见到洁君，说起来，其实我现在都不确定洁君在不在…… 以我对洁君的了解，他被邀请一定会来，可说不好绘心先生没有邀请，只是打个幌子骗我过来也说不好…… 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那个，是工藤同学吗？” 我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位红发红眸的女性。 她看到我的时候，眼里迸发出了像是中了十亿彩票的欣喜，压低声音自我介绍道：“我是帝襟杏里，绘心说由我先带你过去，他已经提前给你安排好单独的寝室和服装……” 我跟着帝襟杏里进入了协会，想到来之前看的资料，顺口问了一句：“真的有三百个球员吗？那也太多了吧？” 帝襟杏里拿出ID卡，玻璃门自动推开了。她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食指抵住唇：“接下来的是秘密。” 我眨了眨眼睛：“？” “其实加上你，是三百零一个球员。” “因为你其实不算在蓝色监狱的正式球员内，是不会上场比赛的……”帝襟杏里说着说着，声音又变得低落了：“所以告诉其他球员的，目前还是三百个，就是他们应该还发现不了。” 帝襟杏里刷开她的ID卡，取出了一套球服。 她指了指帘子：“更衣室在那边，这是你的专属球服，换洗的还有两套，已经送到了你的寝室了。对了你的寝室是在……”她看了眼信息：“1205，里面什么都有，行李箱给我吧，等下我帮你带过去。”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球服上的排名序号，忽然笑了起来：“本来我以为只是单纯来打工的……但是现在好像有点意思了。虽然这表面上是个训练营，实际上和大逃杀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帝襟杏里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们可是要打造出世界第一前锋的！”她说着说着又蔫了：“如果你可以的话，你肯定就是毫无疑问的……” 我：“……” 我默默地拿了衣服，去更衣室换上。 这次的球服材质也很好，每一个细节都能证明这里真的是下了功夫的，但就是有点过于贴身了……幸好我和妈妈又新学到了不少，否则恐怕很难处理这样的情况。换好衣服的效果连帝襟杏里看了都呆住了，围着我转了好几圈：“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你是女生，可以碰碰看吗？” “因为考虑到球场上会发生碰撞，这些都是专门定制的，就是有点重。”我如实回答：“不过就当负重训练了，我该走了吧？” 帝襟杏里：“对——你被分到了第三组，第三组的话，从这边走，一直走到底就是了。”- 第三组的房间内。 糸师凛阴沉地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确认没有一个在自己记忆中后，就恹恹地收了回去。其他人看到他倒是都下意识地惊呼“那个天才糸师冴的弟弟怎么也在这里”之类的话，让他瞬间皱紧了眉头，猛地看向了那些人，眼神简直能杀人。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某种僵硬之中，战火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此时，房 间的大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一米七几左右的少年，和房间内有些人高马大的球员相比，看起来有些太清瘦了。可是只要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少年浑身上下的肌肉非常紧实，线条极其流畅，似乎每一块里面都储存着可怕的力量。 黑色的长发扎被简单的白色发圈扎成了马尾，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了耳边。面庞俊秀得仿佛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在电视屏幕上。糸师凛自这个少年一出现，面色就一变，双眼牢牢地钉在了人身上。 “……该说什么？”少年对自己一出现，就这么安静到快窒息的场面有点困惑，挥了挥手：“大家好？” 所有人都看向了少年身上的制服排名序号。 ——那是一。简单却无比刺眼的数字，和他们这群两百多名的格格不入。 第45章 “工藤泉？” 我寻声望去，看见那个脸比鞋底子还臭的男生，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人脸。 比较可惜的是，这几年我见过的人有点多，所以虽然我看这位绿毛有那么一点点眼熟，但我还是没想起来。 大约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臭脸男脸色顿时青了红红了白，表情里有三分恼怒四分不可思议还有三分不愧是我……总之十分精彩。过了半晌，他咬牙切齿道：“糸师凛。” 我：“！” 糸师凛脸色刚阴转多云，就听见我忍不住疑惑，开口询问：“那是谁？” 糸师凛：“……” 眼瞅着糸师凛的脸色要从多云转雷阵雨，旁边的球员急急忙忙地站了出来：“就是那个天才球员糸师冴的弟弟！” 糸师凛：“……” 绿毛，有个哥哥…… 我终于在记忆中锁定了一对红毛和绿毛兄弟，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那怎么说也算是个熟人，我难得有点愧疚，瞥了一眼他球服上的排序，于是决定关心一下：“几年不见，你怎么从亚军变成两百多名了？” 糸师凛：“…………” 他这副从地狱爬出来的样子着实有点恐怖，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球员们霎时像被拎住脖子的猫，一个个安静了下来。 “……我还要问你呢，”糸师凛的眼神十分阴沉：“这几年为什么不参加比赛？” 我想了想，十分诚实：“倒也不是没参加过比赛，只是没在国内参加。” 明明我说的是实话，但糸师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更恐怖了，看得我莫名其妙。 “……这么说话真的不怕被那个人杀掉吗？”有球员忍不住窃窃私语：“那可是糸师凛啊！” 旁边另一位球员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这几年才踢球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国中踢球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位，”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我：“工藤泉，化成骨灰我都能认得出来，当年工藤在的帝丹是真的完全大魔王，走到哪儿杀到哪儿的程度，那时候工藤还有个搭档来着……但后来工藤忽然出国了，也没听说过那个搭档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的搭档去哪里了么……看来洁君这几年过得不太好。 我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议论收入耳中。 但这其实有点古怪，洁君的实力和天赋在那里，照理来说只要队友不算太拖他的后腿，他都不会落到这种局面。可能中间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事吧……我玩着头发的手顿了顿，因为听见糸师凛忽然开口问：“刚才集合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刚才我当然不在，帝襟小姐在和我说事。 可想到绘心先生前两天给我转的定金，再加上我对绘心先生写的剧本也稍微有点兴趣，决定暂时先配合一下。所以我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反问道：“集合的时候你就在找我吗？” “……因为你这家伙不来的话，”糸师凛烦躁地转过头：“这个项目根本没有意义。” 我厚着脸皮接受了他的夸奖：“那你应该看到其他人了，还有谁？” 糸师凛不太耐烦：“在这里我的对手只有你，其他人和我无关。” 套话失败。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是，按照糸师凛这个眼里只有足球和哥哥……可能还多一个我的性格，确实不像会去在意其他人的类型。指望从他这里确认洁君有没有来参加，成功率本来就不高。 “我只看见了你以前那个搭档。”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去，只听见糸师凛愈发不耐烦地：“在这里看到他了，但前几年根本一点都没看到他。” 说完他好像还十分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觉得我选择洁君而不选择他哥哥，要么就是眼睛不清楚要么就是脑子不好使。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是我的搭档了，既然我们分到了一组，”我扫了一圈房间内的人数：“我们应该是一个队的？” 糸师凛：“……” 糸师凛像是才意识到这件事，瞳孔猛地缩小。 “虽然是暂时的，毕竟这房间里的人数比11个多，等下就会估计有人要淘汰。”我耸了耸肩：“我相信你现在不会淘汰，那么请多指教？” 糸师凛的神情有点难以置信。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将我当作对手来看待，估计从来都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和我成为队友……更别提他的那个哥哥曾经向我发出一起踢球的邀请，却被我拒绝了，结果他现在做到了他哥都做不到的事。洁君还在这里，甚至他和我有可能会和洁君成为对手。 不管从哪种角度看，都很微妙。 “……你这家伙，”糸师凛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不要拖我的后腿。” 我：“这应该是我比较担心的问题吧？亚军？” 糸师凛即将火山喷发：“你——” 然而我们面前那张荧幕上，突然出现了绘心先生的大脸，像是给这座火山浇了一盆冷水，逼迫他不得不冷静下来。 “相信你们都注意到了，你们这个房间稍微有点特殊。”绘心先生扶了扶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个反派：“在两百多名的兔子中间，多了个第一的老虎成为你们的队友。对了，不管你们有什么异议，在我的偏见看来，工藤泉就是你们中的第一。” 糸师凛：“切。” 绘心先生：“当然，这个第一不是不可超越的，会根据你们训练和比赛的结果有所变动。也就是说，”他意有所指地道：“如果你们想要超过第一，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我个人是完全不建议这种不自量力的举动，但如果你们想看看你们和第一的差距有多大，也不是不行。” 我：“……” 等等，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为公敌了吗——虽然很爽但是这得加钱！ “本来蓝色监狱No.1是不应该在你们这组的，之所以会在你们中间，只有一个理由。” 绘心先生毫不留情地开口：“因为你们这组太、弱、了。” 糸师凛看起来要爆炸了。 不只是他，其他球员也忍不住提出了异议——“凭什么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我们再怎么说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虽然是工藤，但这么久都没出现了，差距也不至于吧？！” “对不起，我在之前就有说过。”绘心先生毫无诚意地道歉：“工藤泉是我这里的绝对第一。” “也请你们中那些庆幸自己遇到好队友的人，收起自己的侥幸心理。因为工藤还不一定是你 们这群的队友——接下来就是测试时间，由于你们这组特殊，所以你们的时间要比别的组少一半。78秒，最后两个碰到球的人，” 天花板上的机关应声而开，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落在了地上，滚到了我的脚边。 绘心先生：“——会被淘汰。” 和哄然炸开的其他人提出质疑不同，我盯着脚边那颗足球，骤然扯出一个笑来——这下就有意思了。 该怎么说呢，非常符合绘心先生之前所提过的蓝色监狱理念“自私”。 这个微不足道的测试，实际上考验的就是球员的决心和反应能力。要知道在球场上，片刻的犹豫都很有可能会错过进球的机会，如果连决心都没有的人，确实不配更进一步。当然，这也是给强者挑选队友的机会，会淘汰反应慢半拍的弱者。 不过……也有其他可能。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绘心先生确实给我拉了大仇恨，现在这群弱者已经达成了一致，想团结起来，妄图把我这个第一淘汰了。 “怎么样？”我看着眼前那些已经拼凑出了个像样阵营的人，问身边的糸师凛：“你要过去吗？” 糸师凛：“？” 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臂。 尽管已经提前做过适应性的训练，但身上带着这么多东西和人踢球，我还确实是头一回。光是控制力气这一点，难度就比我不易容的时候高上许多，好在这几年我也长进了，毕竟那些乐器很贵，禁不起磕碰，更禁不起砸。 “如果你加入他们的话，那我就要面对的是1v12，”我语气轻快：“如果你在我这边的话，我面对的就是2v11，你选哪个？” “……”糸师凛抓起额前的刘海，头上爆出青筋：“谁要加入那些路人啊？” 非常好，我欣慰地想。 现在拉仇恨的不止我一个，仇恨就要大家一起拉才有意思。 趁着我们说话的功夫，有人鬼鬼祟祟地想从我脚边顺走足球，然而我一边和糸师凛说话一边抬起腿，头也没回，将球从右脚传到了我的左脚边。 “如果我是你的话，” 我随意扫了一眼房间，只觉得现在的这些人完全没有洁君有意思：“我就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 足球猛地从我左脚下飞了出去，以谁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精准地击中了房间内最远的球员。那人下意识地要抬腿接球，但这个球的力道太大，以至于他的面色扭曲了一瞬，整个人差点摔了一跤。 而足球，当然也是没接住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毕竟绘心先生说，除了禁止手球以外，没有别的规则，刚好可以给我试一下力气。 我歪了歪头，笑了起来，对上那张扭曲的脸：“现在倒计时已经开始了，都没看见吗？”- 此时此刻，工藤泉在这个房间内，简直像是自带闪光灯的存在。 从糸师凛的角度看，其他球员会联合起来将这个人作为首要的淘汰对象，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哪怕国中时期工藤泉的名声再传说，经过了三年的时间，那种深入骨髓的压迫感渐渐地被模糊，给别人留下的伤口逐渐被时间治愈，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不少人的习惯。甚至会有人生出非常天真的想法——工藤这么久没出现，是不是受了伤所以才沉寂，那么是不是就有机会可以打败了？ 再加上，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过，是很难相信那么一具可以称得上是纤细的身体里会有那样可怕的力量和速度的。个子高在球场上不一定占优，但人高马大是一定占优的。而好巧不巧，工藤泉并没长太高，根据糸师凛的目测，这人现在估计一米七出头。 ……但那也没什么影响。他面无表情地想。 因为他见识过，工藤泉的弹跳力好到可以去打职业排球。 足球撞到了墙壁，却迟迟没有人去抢夺。 有个人嘴唇动了动，犹豫地开口：“如果我们接下来谁都不碰的话，那工藤是不是就会淘汰？” 这个房间的规则是最后两个碰到球的人出局。刚刚那个不幸被砸中腿的人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就听到这句，脸色唰地惨白：“喂喂喂，我们不是说好了，要齐心协力将工藤送出局，你们这样的话我怎么办？” “可是如果我们不继续的话，工藤就可以出局了啊。” “只要牺牲你一个而已，如果工藤出局，我们的排名是不是就会上升了？”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有人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却终究没开口。 那个倒霉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啊？谁要这样？！” 足球本来就在他的旁边，荧幕上的时间倒计时仍在继续，他慌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抬起腿就将球踢了出去：“你们这群魔鬼！自己下地狱去吧！我才不要淘汰！” 这一球堪称平地惊雷，本来成团状的人群顿时轰地散开，按理来说这个球应该没人接住。 可是—— “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散伙了。”工藤泉微微勾起嘴角，“我本来还以为你们会再团结一点的，这样就没劲了。”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为什么完全没人察觉？ 他们不是一直在注意着工藤的动向吗？ 许久未感受的压迫感慢慢地爬了上来，久远的记忆开始复苏。有人连忙开口：“冷静，不是内斗的时候，现在球在工藤那里，就意味着……” 工藤泉转向他们，耸了耸肩：“就意味着，由我来决定淘汰谁。” 话音刚落，房间内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紊乱，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沉重的东西，在空气中不知不觉地扩散开来。 工藤泉眯了眯眼睛草草看了一圈房间内的人，伸手点了点两个刚才最快附和的：“这个，那个。” 然后她拖长了声调：“听到了吗？凛” 接着被点到的两个人，就无比惊恐地发现，糸师凛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听到工藤泉喊自己名字的时候，糸师凛显然非常不适应，面色变了变。他不满地抬起眼睛：“你这家伙——” “听到就行。” 工藤泉不在意糸师凛略微恶劣的态度，脚腕一转，脚尖灵活地将足球挑起至空中。接着说时迟那时快，她整个人就这么跳了起来，试身体轻轻松松地旋转了一圈，越过了妄图上来阻拦的人，以她那令在场所有男生目瞪口呆的柔韧度，在空中再次旋转了身体，小腿接住那颗马上就要垂直落下的足球，然后——砰！ 足球以可怕的速度撕开空气，其中一个目标立刻侧身想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或者说他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反应，再或者说这一幕也是工藤泉计算的一环，还在旋转的足球越过十个人，精确无比地击中了他的肩膀！ 受了这一下，那人下意识地跪在地上捂住肩膀。哪怕隔着球服，肩膀也传来仿佛被火烧过了的刺痛感。 但这还没有结束。 糸师凛盯着那颗即将落地的球，在抬腿去接的同时，脑中浮现了几种关于工藤泉想法的猜测。倒也不是说他们没有提前商量过，只是商量的结果是那个人摆了摆手，说着什么“看看我们有没有默契”这种话，就让他自己去想了。 ……完全不能理解糸师冴那个家伙，为什么会想要这样的队友。 糸师凛嗤了一声。 但如果要他完全按照工藤泉的想法去做，那他就不是糸师凛了——糸师凛在碰到球的瞬间，脚腕即刻发力，毫不犹豫地向那个一开始的倒霉蛋踢了过去！ 倒霉蛋：“？！” 倒霉蛋：“？？！！” “哇。” 工藤泉看着那个足球在空中擦过一道弧线，叹了口气：“该说我们是有默契，还是没有默契呢……” 因为倒霉蛋的身后，正好站着她。 倒霉蛋以为自己最终还是躲不过的时候，工藤泉已经闪到他面前接住了球。倒霉蛋只听见她嘀咕了一句：“传球就好好传啊，果然下一轮就换 队友吧，我和凛还是不太适合……” 倒霉蛋：“……” 他还想着怎么不被淘汰，这个人就已经在想下一轮了吗？ 还有，刚才糸师凛那是传球吗？那明明是要把他踢飞的架势啊？不是球到你到那里就叫传球的啊？！ 工藤泉：“这个角度的话，果然还是——” 足球一到她的脚边，就格外乖顺听话，像个任人揉搓的橡皮泥。然而因为距离很近，倒霉蛋能够清晰地听到足球破空的风声，还能清晰地看见足球擦过一个长发男的头发，像炮弹一样，头也不回地对着刚才被打中肩膀的那个人冲了过去——！ 砰！ 梅开二度，这次踢中了肩膀的另一边。 这人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再次遭殃，就这么向后倒了下去。荧幕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了三，剩下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但是足球还没有停下——只见足球踩着这人的肩膀，飞到了将这他当人肉盾牌那人的小臂上。 而那人，正好是被工藤泉点名的另一个。 荧幕上的数字，在此刻归零。 工藤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没想到这样还真的成功了？” 在场霎时鸦雀无声，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是在玩游戏吗？ “时间到了。”绘心甚八的大脸再次出现在了荧幕上，顺带毫无波动地宣布了淘汰人员：“该卷铺盖滚蛋的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这不公平！” 肩膀还在作痛的人面目狰狞：“怎么能够这么踢球啊？这不惩罚吗？这已经不是踢球了，是直接攻击了！” 绘心甚八：“……” 绘心甚八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请注意，规则只有不能用手球。” “而且我有控制力气。” 工藤泉看都没看那个肩膀君一眼，困惑道：“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检查一下，看着痛但只是皮外伤。而且归根结底，是你自己的反应速度不够快，被淘汰了很公平啊。” 其他人：“……” 怎么有种拿枪打中猎物，还怪猎物跑得太慢让自己打中了的感觉？ 不是，这也叫公平啊？ 就连绘心甚八都沉默了片刻，然后不留情面地将那两个人赶了出去。 “所以接下来就是你们十一个人。”绘心甚八特地看了工藤泉一眼，“在接下来的第一轮中，只有排名前两名的队伍可以晋级。顺便再友情提醒，不要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们的NO.1上。” “因为，剩下的队伍里进球最多的人，也就是得分王，同样可以晋级。” 工藤泉明白了：“所以我其实可以不用找队友，完全抛下他们是吧？” 绘心甚八：“……” 你适应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糸师凛：“喂。” 工藤泉回头，只见糸师凛一脸不善地问：“你就这么肯定，你会是这里的得分王？” “那你就这么肯定，”工藤泉摊开手，直接倒打一耙：“我们会输？虽然我们的默契好像是有点差，不知道现在换队友还来不来得及，感觉你不会好好配合我的样子……” 糸师凛：“……你这家伙也不像是能好好和人配合的吧？！” “不如我来吧。” 忽然有个人优雅地往前迈了一步，站进工藤泉和糸师凛中间，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泉：“我是蚁生十兵卫，比起他，感觉我和你更有默契，因为我们都很时尚。” 工藤泉：“……谢谢？” 蚁生十兵卫：“不用谢，不过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工藤泉歪了歪头：“？” 蚁生十兵卫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的长发，诚心诚意地问：“你用的是哪款护发素？” 工藤泉：“……”-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的洗护用品基本上都是妈妈准备的，我只负责用就行。但蚁生十兵卫似乎对于我的护发素特别执着，所以我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终于翻出了某个牌子的名字：“应该是这个……？” 蚁生十兵卫：“谢谢你！我一定会变得更时尚的！” 我：“……” 我：“……加油？” 糸师凛似乎是完全不想再看我们两个，转过头去。 在蓝色监狱里，排名越前的，待遇当然也是越好的。这点体现在了各个方面，比如住——在他们看来，我这个NO.1拥有单独的寝室，不和他们住在一起，是很正常的。 而在食物方面，我和别人的也截然不同。 蚁生十兵卫凑过来看了一眼我的饭菜：“三文鱼和虾，还有其他海鲜，还有烤牛肉，新鲜的生菜，甚至还有草莓……营养非常丰富而且均衡。和他们的纳豆拌米饭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我无精打采地拿起叉子，随便叉了块草莓：“可我不想吃这些……” 其他人的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没有零食吃的日子我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我很有可能一直要吃这样的健康餐，整个人就枯萎了：“我的奶茶冰激凌炸串薯片汉堡披萨巴斯克提拉米苏果冻……为什么第一名不可以自己点餐啊？” 糸师凛：“……” 蚁生十兵卫陷入了沉思：“难道说你变得这么时尚的秘诀，是吃零食吗……” 糸师凛：“……” 我盯着那些水煮菜，语气非常沉重：“蚁生，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得不时尚了。” 蚁生十兵卫大惊失色：“这、这么严重吗？！千万不可以啊！这该怎么办？！” 糸师凛：“…………” 糸师凛的语气十分嫌弃：“麻烦。” “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我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餐盘都抖了一抖：“这是关乎到尊严的问题啊！不行，我要起义，NO.1还没有零食吃，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除非加钱。 蚁生十兵卫：“对啊，让我买新的护发素啊——” 没有零食吃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严重。 我没有走上职业运动道路，很大的原因之一就是，运动员的饮食相当严苛。一想到以后我会连杯珍珠奶茶都得小心翼翼地喝，我就果断否决了成为职业运动员的可能。就算是成立乐队出道，都不用这样完成变态的饮食要求。 和我不同，洁君的话，如果可以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要他再严格的食物都心甘情愿……我严重怀疑，他在蓝色监狱里就算吃米饭配纳豆也会很开心的。但是蓝色监狱似乎分了好几幢楼，而我们所在的这幢楼里并没有洁君。 ……如果他知道我是第一的话，会仔仔细细地制定一套把我吞噬的方案吧。 我也不知道我的脑海里为什么会闪过这个念头。 不。 如果是洁君，可能从三年前，我抛下他开始，就已经在制定吞噬方案，也就是所谓的复仇计划了。 那个表面上和善温和的少年，内里藏着一头会藏在阴暗角落里虎视眈眈的怪物，或许说那才是洁君的本性。当初我正是因为发觉洁君这头怪物正不动声色地渗入我的生活，占据我的每一寸空间，这样的行径太过恐怖，侵入也太让我不适，再接下去会超出我的掌控，所以才不吭声地离开。 可要说讨厌他，我盯着眼前那块草莓，看了半晌。 凭良心来讲，是不讨厌的，就像这块草莓一样，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但是—— 我拿起叉子，将那小块的草莓胡乱叉成了泥。 果然，我对于他这三年的沉寂，还是很不满意，除了我之外，有什么东西能够毁了他？我不满地想。 真的要把他完全毁灭，也轮不到别人插手。 我随口吃下了草莓。 草莓很甜，不难吃，但是我还是想念我的零食。 我抬头看了一下进球几个的奖励，确定里面只有牛排奖励后，更加坚定了要起义的决心：“走吧蚁生，我知道绘心先生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们，我们去监控器面前举牌子抗议……” “闭嘴。” 我转过头。 从脸色来看，糸师凛现在相当不爽，如果心情有指数，那么他一定是负数。可他黑着一张脸，将他餐盘里的炸鸡分了一半到我的餐盘里——刚好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动过筷。 我 流出了并不存在的眼泪：“凛——！” 糸师凛：“……？” 我握紧了拳：“看在炸鸡的份上，我感觉我们又可以配合了。” 蚁生十兵卫：“？不行啊！你和他配合了，要抛下时尚的我吗？” 糸师凛的头上爆出青筋：“……谁和你配合。” “你记住，工藤。”糸师凛死死地盯着我手臂上那块NO.1的序号，对我下战书：“你当不了多久第一了。” 这样的话我听多了，根本不为所动：“哦。” 糸师凛：“……” 蚁生十兵卫：“……那个，凛，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糸师凛：“？” 蚁生十兵卫斟酌了一下台词：“我们现在应该是队友……吧？” 糸师凛：“……” 我拉着蚁生十兵卫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让凛说吧，他以前就这样，一见到我就拼命放狠话，感觉好像已经刻进他的DNA里了……他如果哪天不对我放狠话，一定是被别人冒充了。” 蚁生十兵卫：“还是你时尚！” 糸师凛：“你们两个——”- 蓝色监狱内，Z队的休息室内。 “说起来。” 国神炼介脱下了球服，打开衣柜：“我总觉得洁你有点眼熟……” 洁世一猝不及防地被点名：“？” “对啊，”蜂乐回从衣柜门后探出脑袋，附和道：“我也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洁，而且一定是在什么印象非常深刻的地方，但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 五十岚栗梦瞪大了眼睛：“难、难道说，洁他大有来头吗？” 洁世一慌张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也是，虽然我没有进入过全国大赛，但我没听过洁……” 国神炼介和蜂乐回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就是全国大赛！” 洁世一：“？！” “但不是高中的全国大赛。”国神炼介总算想了起来：“是国中时候的全国大赛，那时候洁非常有名的，射门很厉害……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队友，好像是姓工藤吧？” 蜂乐回的眼睛亮晶晶的：“对！是那个特别厉害的怪物！” 国神炼介：“……” 国神炼介选择性跳过他听不懂的部分：“但后来就没有听到工藤的消息了，听说是转学了……” 洁世一：“……” 洁世一：“是转学了。” 五十岚栗梦也有点想起来了：“好像有在新闻上听到过这个姓氏。” “因为工藤很有名，好多体育记者都喜欢报道，但这人从来不接受采访，连奖杯都是洁去领，自己基本不出现。”国神炼介本来还要继续给Z队的其他人科普，可是本来在一旁扎头发的千切豹马听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做了个“别说了”的口型。 国神炼介：“？” 千切豹马看了一眼坐在阴影里的洁世一，用眼神示意国神炼介走过来一点，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那么多，就不知道这个？” 国神炼介一头雾水：“什么？” “据说工藤转学的时候洁根本不知道，据说人是直接出国的，后来也没有再出现过球场上。”千切豹马顿了顿，继续说：“有人猜是工藤和洁闹了什么矛盾……反正说法有很多种，但很多人都说洁被工藤抛下了。” 国神炼介：“……” 国神炼介看了看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表情的洁世一，有点想给自己一巴掌。 洁世一仍然没说话。 准确地说，自从他回答泉是转学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说过话。 大概这间休息室里的其他人都以为他是想到了自己被抛下的事而伤心，但其实洁世一没想这个——或者说，这是他和泉分开第一年后想的内容，现在他已经不再去想了。 他只是在想一种可能。 按照蓝色监狱的理念，和那位绘心甚八的性格……有可能会放过泉吗？ 完全不可能放过，除非绘心甚八突然瞎了。 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泉现在就在蓝色监狱的某个角落？ 洁世一几乎要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给砸晕了，心脏在胸膛里有力地跳动，一下比一下更快。INS上零零散散的信息快速地在洁世一的脑海里汇聚成一块拼图，时间对得上，训练项目也对得上，只是他那时不敢想。唯一的冲突就在于，泉说她是来日本搬砖的。 ……可如果绘心甚八付费请泉来蓝色监狱，那么也是说得通的，尤其是在泉来蓝色监狱的理由上。 不然…… 洁世一垂下眼，没什么表情地想。 不然还能是为了他吗？ 但这些一点都不妨碍他心跳的速度。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胸膛里仿佛有只小鹿，在干涸的沙漠走久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绿洲，也不顾是不是陷阱，凭着本能就要冲过去。只可惜他现在还在五号楼，如果泉的话……一定是在一号楼吧。 小鹿必须要从五号楼走到一号楼才行。 “那个，洁。” 洁世一抬起头，发现国神炼介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国神炼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的话，抱歉。” 洁世一愣了愣：“……怎么了？” 国神炼介的表情看起来更愧疚了：“我不知道你和你的搭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洁世一：“……” ……停下，不要再提了。 洁世一脸上依然挂着纯良的笑容，心里却忍不住想。 他一点都不想，听见别人喊泉的名字。 但是他们说，泉是他的搭档……就像是泉身上被他盖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戳一样。 “没关系的，”所以他依然笑着，甚至笑容比之前还要扩大了些：“没关系的。” 国神炼介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洁世一继续说：“泉应该也在蓝色监狱。” 国神炼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也就是说，”国神炼介曾经的记忆复苏了：“……我们的对手会是工藤？” 洁世一刚想点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这次……泉的搭档不再是他。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第46章 糸师凛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超越我，蚁生十兵卫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在球场上让自己变得更时尚一点，其他球员想的是不能让自己的风头完全被夺走，而我想的是该怎么赚更多钱。 所以我们队伍一点都不齐心协力。 但微妙的是，在没有任何商量的前提下，我们又达成了诡异的共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对方进一个球，也就是没人想输。这种情况下，倒霉的就是我们的对手了。 “骗，骗人的吧……” 瞳孔不断颤抖的少年慢慢地在绿色的球场上跪了下来，看着球场外显示屏上无比刺眼的数字，仿佛停止了呼吸：“为什么一个球都进不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为什么你们会分到一队……这就是蓝色监狱NO.1的实力吗？” “拜托，虽然工藤是NO.1，但这种把所有功劳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行为果然太不时尚了，更别说你忽略了如此时尚的本人……”蚁生十兵卫抱怨了一句，转头看向我：“工藤你觉得呢？” “把重点放在防守我上这个战术即便老套愚蠢，可还是有不少人在用，建议下次防守的时候考虑到空中。”我头也不回地走下了球场，拿起一瓶水灌了几口，说：“而且防守的漏洞太多了，空间认知能力明显不足，但看样子已经是你们的极限了。” 蚁生十兵卫：“……” 我想起来还有这人，指了指他：“否则你 们后面不会让他射进那两个球的，他也不能抢风头了。” 蚁生十兵卫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你真是时尚啊。” “……谢谢？”对面愣了愣，犹豫了片刻后问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 我耸了耸肩膀，语气温和：“因为得让你们死也得死个明白吧，反派一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对手：“……” 对手：“…………” 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清楚楚地写着——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对此，我真觉得自己有点冤。 我们队里性格恶劣的人多了去了，不止我一个，怎么就只有我这么拉仇恨？我起码不骂人，那个糸师凛还会经常以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攻击别人。为什么不骂他恶劣？ “所以说。” 糸师凛的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假如此刻他的怒气可以用数值来衡量，那么毫无疑问肯定已经破表了。他盯着那颗在我脚下的足球，神情阴鸷：“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抢我的球？”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抢球，他们不是给我传的球吗？” 糸师凛：“哈？” 糸师凛咬牙切齿：“他们射门被我拦下了，这也叫给你传球？” “可在你拦下之前，球就已经在我这儿了，肯定是给我传球。当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想了想，善解人意地道：“技不如人这种事确实会很让人火大，下次加油。” 糸师凛：“……” 对手：“……” 对手有点崩溃了：“啊啊啊啊你们完全不把我们当人吗？！” “……” 我转过头看了他们几秒，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惑我已久的问题：“到现在一个分都没拿到的，也算人吗？” 对手：“……” 对手：“…………” 对手彻底崩溃了：“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蓝色监狱啊啊啊啊啊——” 糸师凛完全不受这些人发出噪音的影响，自顾自撩起额前湿透了的刘海，恶狠狠地盯着我，向我宣战：“接下来你这个家伙，一分都别想拿到。”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半晌后，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友情提醒道：“我们是队友诶，凛。” “抢别人球的家伙没有资格说出队友这种词！而且我本来不需要队友也可以进球！” 蚁生十兵卫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他们两个打起来，那我不就可以进球了吗？” 其他人：“……” 你们进球最大的阻碍原来是队友，而不是对手吗？ 我叹了口气：“看来你成长了，凛。” 糸师凛：“不要用这种口吻——” “看来从某种方面来说，你已经比你哥哥强了。” 糸师凛：“……” 听到这句以后，糸师凛的脸色发生了非常复杂的变化。他似乎完全没想过会有人这样说，以至于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最终憋出了一句：“……我当然会比那家伙强的。” 然后他就发现，在他愣神的功夫，我灵巧地越过了对手的防守，毫不犹豫地一脚射门。 糸师凛：“……” “如果是你哥哥的话，应该没有这么好骗。”我语重心长：“从好骗程度上来讲，你已经完全超越他了。” 糸师凛：“工——藤——泉——” 所以，我们X队想要齐心协力，实在是相当困难。 好在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们队伍的实力都足以碾压别人，当然也有人向绘心提出异议——理由是X队凭什么能有NO.1，而他们就没有，这绝对不公平之类的。而绘心先生对此的解释是： “如果不让你们看看自己和NO.1的差距，否则我觉得你们也不服自己排在两百五十名以后吧。”绘心先生站了起来，脸在屏幕上无比放大，我默默地退后了一步：“至于你们觉得自己特别倒霉，把自己失败的原因归结于没有NO.1作为队友……”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蓝色监狱。” 一片沉默中，我举起手：“那零食可以出现在蓝色监狱吗？” 绘心先生：“……” 绘心先生顿了顿，没有表情地说：“……可以考虑一下。” 耶！ 总算有零食吃了！ 训练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我顿时更有动力了，顺便破了几个之前由我自己创下的训练记录。而等我破完记录后，发现X队的成员像是打了鸡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健身房，在跑步机上脸色惨白但坚定地跑着步。 我：“……感觉再这样下去，你们会猝死哎。” “别瞧不起人了！” 说话的是一个在跑步机上气喘吁吁的队员，哪怕汗如雨下，他也坚持着不按下暂停，甚至还能凭着意志力和我说话：“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舞台心甘情愿地让出来……”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在他喊完这句以后，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还调高了跑步机的速度：“看吧工藤！你看着吧！” 而我挪开了目光，落到了糸师凛身上。 和别人不同，糸师凛正在做单手倒立。由于男女有别，我礼貌地离他远了一点，顺便温馨提醒了一下：“你再坚持十分钟的话，就可以打破我的倒立记录了。” “……切。”糸师凛仍然看着地板，却问我：“你这几年没有去踢职业？” “我本来就没这个打算。”我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古怪，“你不是知道吗？” 糸师凛顿了顿：“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想了想，觉得谎言要在事实的基础上加工一下才真实：“因为我收了钱。不然我本来有其他事要忙。” 糸师凛：“……” “也就是说，我还可以打败你的机会，就在蓝色监狱里。”长久时间的倒立对于刚踢完一场球赛的糸师凛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说话的时候呼吸都加重了：“你这家伙……不会到时候就算拿到了第一，也不会加入国家队去踢U20吧？” 我伸手打了个响指：“Bingo！离开蓝色监狱我就退休了！” 糸师凛：“你那个路人搭档，离开你以后，恐怕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我拉长了声音：“不要这么小看洁君嘛——” “你离开帝丹后，他带着帝丹的足球部拿了一次冠军，”糸师凛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这几年的洁君特别了解：“然后他高中就没在帝丹，结果我没有一次在全国大赛上见过他的身影。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他嗤了一声，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眼光糟糕透了。” 我：“……” 怎么感觉糸师凛还在因为我拒绝和他哥哥一起踢球而跟耿于怀，所以才去搜集洁君的情报……？这算什么？ “糟糕吗？”我不置可否，继续套信息：“他跑哪个学校去了？” 糸师凛看起来很不爽，但还是回答：“……一难高中。” 我不由陷入了沉思：“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字，而且之前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糸师凛：“你这家伙记得住什么？” 我：“……” 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毕竟眼前这位的名字我一开始都没想起来……虽然我觉得这真的不能怪我，要记的东西太多也是一种烦恼。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但蓝色监狱应该挺适合他的。” 或者说，现在的洁君，比任何人都需要蓝色监狱这样一个地方。 这样让他可以完完全全地抛弃队友的一个地方——这么一看，难道洁君是太在意队友所以踢球的成绩才会不好吗？但他的队友又不是我……难道他这几年的沉寂和我有关？ 不，我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肯定是他自己的错。 我叹了口气：“我觉得他能过关。” 糸师凛：“……” 糸师凛的眼神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随便你。” “不管如何，他都得挺过第一关，否则我根本没办法毁掉他。” 我站了起来，侧头看着健身房的墙壁：“如果他都是要被淘汰被毁掉的，那也应该是我来做。” 糸师凛：“？” 我这副样子似乎让糸师凛想起了某个人。他的眼神蓦地阴沉了下来，半晌才开口说：“你这家伙……真是恶劣得招人恨啊。” “——那就恨我吧。” 我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转身走出健身房，丢下了一句：“我无所谓。”- 咔哒一声，我按下开关，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蓝色监狱基地整体建筑装修都走的性冷淡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足球集训，倒有点像是什么实验室。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对的。归根结底，绘心甚八的目的是打造出一个能带领日本在世界足球上走向胜利的世界第一，和实验的性质本身就是类似的。 我的房间当然也是这种风格。 我对这种风格的接受度一般，但我本来就不会在这里住很长时间，也就懒得改造了。 再怎么说也运动了一天，更别提我身上还带着那些易容道具，身上自然不好受。我先将换下来的球服扔进了脏衣篓里，顺便将易容的道具也收了起来，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等换上干净的衣服吹干头发，我才重新给自己易容，然后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电脑开机的功夫，我顺便看了一眼手机。 一天没看手机，未读消息已经达到了99＋。我先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报了个平安，接着草草地处理了一些事宜，便鬼使神差地打开了ins。准确地说，我看手机除了保平安之外，主要任务就是这个。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揉了揉额头，困惑地想。 与往常不同的是，ins上小I的头像旁边并没有跟着未读消息。他毕竟已经进入了那个会收手机的体育集训，当然不会给我发消息。只是……我点开了小I的头像，呼出一口气。 只是我稍微有点不习惯而已。 消息界面还停留在我下飞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除了我的表情包之外，还有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仍然很暗，他单手撩起白色毛衣的一点下摆，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对镜拍照。任谁都想不到他那件看起来干净无害的白色毛衣底下，藏着一副这么富有攻击性的**。 我忽然有点想看小I穿蓝色监狱的球服。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呆了一瞬，我匆忙地摇了摇头，它就迅速地游走了。我克制地吸了口气，让自己不要不争气地脸红，沿着照片继续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CYGI：[小草踩在树桩上转圈圈.gif]】 【CYGI：给你看！】 【QAQTATOVO：……】 【QAQTATOVO：……谁要看这个啊！！！[小熊惊恐跑走.gif]】 【CYGI：不，不喜欢吗？！】 【CYGI：[小草哭哭.jpg]】 【CYGI：我以为你会喜欢，所以才想拍……不然我撤回吧？】 【CYGI：可恶，ins好像不能撤回……】 【QAQTATOVO：……不用这样。】 【QAQTATOVO：没，没关系，我暂时先原谅你[小花撞墙.jpg]】 【CYGI：对不起[小草真诚鞠躬结果因为幅度太大摔倒了.jpg]】 【CYGI：不然我们加个line吧？ins还是好不方便……】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 我满脑子都是小I那张腹肌照，以及小I腹肌的肌肉线条，几乎被冲晕了头脑。至于小I提出加别的联系方式，自然而然地也就答应了。不过我原来的账号毕竟都丢失了，所以还还是临时注册的line。 在通过小I好友请求的那一刻，我看着小I有点陌生的头像和账号，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点失落。 ……小I和洁君本来就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好失落的？ 难道我还在把小I当洁君的代餐吗？可我…… 电脑已经开机了一段时间，显示屏的蓝光映在我不明所以的眼底。我沉默了一会儿，在紊乱的思绪中渐渐理清出了一件事，不管如何，我现在想要抢在所有人面前，将洁君彻底毁灭掉这件事是真的。 至于小I…… 把别人当代餐总归不好，就算我再人渣也做不出这种类似霸道总裁寻找替身的事。即使小I从性格到身材，都和洁君很像——我以前虽然没亲眼见证过，但从洁君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也能轻易得出这个结论。 可他也不是洁君，之后适当疏远吧。 我做完这个决定以后，感觉自己人都轻松了一些，将手机放到一边，点开了网页开始线上会议。 结果视频会议的屏幕刚跳出来，贝斯手姐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惊讶地问：“天呐亲爱的！你穿男装也太帅了，就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也不能怪她这样惊讶，我看了一眼屏幕里的自己——本来男装状态下，我的五官要比我本人更加有棱角锋利一点，再加上我面无表情，乍一看分明是个帅很有威慑力的大魔王的，然而我红透了的脸让这份威慑力变成了泡沫，轻而易举地被冲散了。 “……没有这回事。”我依然面无表情：“我只是刚洗完澡。” 吉他手妹妹一脸敬佩：“那热水一定有八十度吧？” ……热水有八十度我还能坐在这里吗？ 只不过一张腹肌照而已。蓝色监狱里的衣服那么贴身，还有喜欢赤着上半身的，我看到的腹肌也不少，而且照片的冲击力哪有真人来得大……但为什么我对别人的身材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贝斯手姐姐提醒我：“……亲爱的，笔被你捏碎了。” 我这才发现刚才一下没控制好情绪，连带着连手上的力气也没控制。我将笔的残骸扔进了垃圾桶，决心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别管这些了，新专辑的伴奏录完了吗？” 用工作麻痹自己果然很有效。 起码在我制作专辑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音符，是完全想不到什么腹肌照的。等我好不容易从专辑制作中解放出来，我已经将小I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电脑上的日本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怎么也都该休息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我看了眼手机，发现不是ins的动静，是line……但我的line不是刚注册吗？唯一的好友被收了手机，还能是谁？广告？还是哪个人加错了？我抱着满腹疑惑打开了line，结果怔住了。 因为给我发消息的，是一个本该拿不到手机的人。 【小I：我终于拿到手机了[小草开心唱歌.gif]】 【小I：[小草探出脑袋.gif]】 【小I：在吗在吗！】 我：“……” 我：“…………” 记忆，又复苏了。 我先去洗漱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物理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才回复。 【QAQTATOVO：等等，你不是说手机会被没收吗？现在出现在这里的……】 【小I：确实会没收，但因为我最近的表现特别好，所以手机暂时先还给我了。】 说起来，在蓝色监狱里，虽然手机会被没收，但是可以通过进球次数拿回手机。 看来大家都知道手机的重要性，将这个作为奖品了。 【QAQTATOVO：好 棒！】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决定要疏远一点小I，默然了片刻，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和小I继续聊下去。 【QAQTATOVO：但是很晚啦，我现在要先睡觉了！晚安！】 发完这条后，我就将手机调了静音，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灯拉上被子，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开始睡觉。 三个小时后。 我猛地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别误会，我只是做了个梦。 但是这个梦里……全都是顶着洁君脸的小I，在对着镜子拍腹肌。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重新躺了下来，将被子拉过了头顶，懊恼地哼了一声- 要睡觉了？ 洁世一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接近十二点，确实是该睡觉的时候。但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将泉发过来的消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想要找出那一点微妙在哪里。 用语和措辞都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前的反应看起来并不像是对他的身材反感……想到这里，洁世一不由庆幸自己是蒙着被子看手机的，现在室友就算没睡也看不到他通红的脸。 都没问题，那么是……？ 洁世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泉这次连一个表情包都没有发。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因为泉太累了或者不想发，平常说两句话就要跟一个表情包的人，现在忽然一个都不发，要么就是心情不好，要么就是很忙，要么就是对他冷淡。但洁世一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确定在自己刻意模糊了信息之后，泉现在还并没有发现【CYGI】就是他。既然他没有做错什么，那是她心情不好，还是她在和别人聊天？ 现在的情况还不能说明什么，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洁世一决定再观察观察。 不过…… 在拼尽全力进了那么多球，好不容易才换来手机之后，结果却正好碰上了泉冷淡的时候。 洁世一熄灭了手机屏幕，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中一动不动。过了片刻，泪水无声无息地浸湿了白色的枕套。 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发散开。 【CYGI】本身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被冷淡……可他刚给【CYGI】不平完，又意识到起码网友还能和泉说两句话，而洁世一本尊三年过去了连句话都没说上过，心里又开始变得酸涩。 同时他还反应过来，分明工藤泉之前就有抛下他的先例，但现在发现她变得冷淡，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给她找理由找借口，他又忍不住开始责骂自己——为什么不去想最坏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对她抱有什么奢望？ 他猛地攥紧了被子，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布料给捏碎。 “……洁？” 被子外忽然响起了千切豹马的声音。 洁世一胡乱地将眼泪蹭在了枕套上，探出了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了？” 所幸现在是休息时间，宿舍的灯是关着的，千切豹马看不清他的脸，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我想问下你，为什么今天在球场的时候，进化得那么快，还有，”千切豹马顿了顿，放轻了声音：“你最后的射门……” 洁世一想了想：“射门我用的是别人的武器。如果说我进化得很快的话……应该是因为我有很明确的目标，就是武器的主人。” 说完他垂下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机，又仿佛是在通过手机看着什么人。 “……我知道我现在是没有办法打败那个目标的，所以我把那个人分成了很多部分，在别人身上寻找那些部分。”洁世一的目光相当灼热：“只要我能够吞噬完那些所有的部分，那我不是就可以……” “完成我的拼图，吞噬掉最终的目标了吗？” “对了，”洁世一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纯良了起来：“千切应该知道我的目标是谁的吧？”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知道。” 至于泉知道真相以后会有的反应…… 洁世一虽然弯起了嘴角，但眼神却完完全全地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如果泉知道他这么一步步给她设下陷阱，估计会恨他吧。没关系，到时候她已经彻底离不开他了。 ——那就恨他吧。 第47章 在我向绘心先生提出意见了不久之后，食堂就添加了一个新的无人售卖窗口，专门售卖零食。 同其他奖励一样，零食也需要进球才可以兑换。但进球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在琳琅满目的零食里选出自己想要的，才是难事。我如临大敌地盯着机器上那些例图，相当苦恼：“为什么只能选十四样，不能都要？” 端着餐盘路过的蚁生十兵卫：“……” 蚁生十兵卫怀疑人生地抬头看了看奖励标准，嘴角抽了抽——进球1次可以兑换1包500g的零食。 “……这个奖励本来就是专门为你设置的吧。”蚁生十兵卫忍不住吐槽道：“但我记得，你进的不止十四个球吧。” 经过一番纠结，我首先选了非常耐吃的抹茶味柱形饼干。 不知道绘心先生怎么安排的，我在机器上按下相应的按钮，片刻后，窗口便自动打开，人影都没见，但整整齐齐的几盒饼干被装在袋子里送了出来。我将袋子放到一边，继续挑选，顺便回答道：“是二十多个……具体多少忘记了。” “那些呢？” “被我用在兑换外出基地次数上了。”我叹了口气，恶狠狠地在心里偷偷给哥哥记了好几笔：“有人拜托我帮忙，不过我已经后悔去帮他了。” 蚁生十兵卫：“？” “如果我不去帮忙，我就不用在这里纠结了……真的很烦人。” 我郁闷地戳了戳机器：“接下来只有一场比赛了，看来我还得再多进几个球，现在凛的球都不那么好抢了……好麻烦。” 蚁生十兵卫：“……” 蚁生十兵卫：“……你看我干什么？” 蚁生十兵卫：“……等等，你冷静点，这不会就是绘心设置的陷阱，为了激发你的斗志吧？”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好像不排除这种可能。” 蚁生十兵卫松了口气，试图转移我的目标：“所以去抢凛的球就够了，不然就中计了，你觉得呢？” 在我们身后吃饭的糸师凛：“？” 糸师凛徒手捏断了筷子，眼里冒出青色的鬼火：“我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大谈特谈什么……我绝对会杀了你们，绝对。” 蚁生十兵卫：“……” 我安慰他：“没事的，凛想杀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差这么一点了。如果你有点害怕的话，不然这样，无论对手还是队友都给我传球，这样凛的火力就会全部转移到我身上，帅的人注定要承受的东西比别人多……” 可没想到的是，蚁生十兵卫拒绝了我的好意：“……没事的，我可以。” 我对此表示有点遗憾，但我选择忽略蚁生十兵卫的拒绝，在下一场比赛里连他的球一起抢。毕竟那是第一轮的最后一场比赛，还不知道第二轮的训练会是什么样子的，万一没有比赛就不好了，我得提前囤点零食当准备。 忘记说了，我之所以要囤这么多零食，嘴馋是主要原因，但体力消耗过大也占了一部分。 蓝色监狱的训练强度很大，许多球员完成一天的训练和练习赛以后就基本没有什么体力，恨不得在健身房打个地铺就睡，当然糸师凛这种卷王除外。根据我的观察，他应该恨不得自己不用睡觉，这样就可以一直训练了。 不过这样的训练对我来说是正常强度，然而现在我身上随时随地都戴着不轻的易容道具。 也就是说，我每天都在负重训练，负重踢球。 这样情况下，体力消耗自然成倍的增长，具体体现在我的饭量上。然而蓝色监狱里提供源源不断的米饭和蛋白饮料，这点对我来说作用微乎其微，我需要热量比这些更高的食物。而零食不仅方便携带，而且还比这些东西好吃多了。 ……所以，果然还是要去找绘心先生，和他说一定得加钱。 我一边在跑步机上跑步，一边有点忧郁地想。 旁边和我同时开始使用跑步机的人已经气喘吁吁，终于坚持不住按下了暂停。他在旁边缓了好一会儿，看着我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跑，脸上表情已经完全麻木：“……你跑多久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跑步机上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有球员路过，嘀咕了一句：“这我也能做到。” “……”麻木君被他给逗乐了，嗤了一声：“你也能做到以30km/h的速度跑这么久还这么轻松？” “……” 那人顿时不吭声了。 麻木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还不是工藤的极限。五十米的纪录今天又被工藤自己打破了，现在已经是5秒6了。” 我：“……” 说实话，具体的数字我自己都记不清，跑完后就没看了，你们怎么这么清楚？ “今天还有一个记录被刷新。” 说话的是仍然在倒立的糸师凛。他淡淡地看了那边两人一眼，像是随口道：“握力。今天测出来，工藤的握力有122kg。” 蚁生十兵卫擦头发的手一顿：“……怎么又被工藤自己刷新了？我记得工藤前天不是刚刷新吗？” 我：“……” 我露出了死鱼眼。 等等，这群人怎么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啊？我什么时候刷新记录也知道，我的记录成绩也知道……他们都不专心训练的吗？ 这么一说，我训练的时候总感觉到那些偷窥感就不是空穴来风了。原来我训练的时候，这群人都在后面像鬼一样偷看偷听？这是什么蓝色监狱的特色吗？以前洁君就经常干这种事，这么看来他还真是适合…… “所以。” 糸师凛停下了倒立的动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刚才那个嘀咕的球员。 他冷冷地道：“质疑NO.1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 那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健身房。 我意识到了凛刚才是在给我说话，有点感动：“凛？” 结果糸师凛听我这么一喊，猛地打了个寒颤，看我的眼神像看见了什么怪物，唰地一下离我几米远。 我：“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那种事才不用。”糸师凛一脸烦躁：“你这家伙以后别抢我的球。” 我瞬间将感动抛到了一边，眼神锐利了起来：“那不行，你做梦。” 糸师凛：“……” 蚁生十兵卫：“……你终于承认你是在抢球了，不是别人给你传球了吗？” 我选择性无视了蚁生十兵卫的吐槽。 这话我不爱听.jpg 除了比别人强度更高的训练以外，我回到寝室还要继续处理专辑制作的一些事。虽然大部分事现在都交给了专业人员去做，但有些事还是得我自己亲自把关…… “其实就是我们钱不够了。”鼓手幽幽地说。 “挺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了，”我捧着我的热美式，试图说服其他乐队成员：“起码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对外宣传‘乐队成员在制作专辑的过程中出了大力’，这怎么不算一个噱头？” 鼓手的语气听起来更幽怨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亲爱的，就是因为制作专辑的人有你这个完美主义者，所以我们才做得这么慢？” 我当然不承认是我的原因：“你们不喝杯美式吗？”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要喝热美式的！我们喝冰的！” 由于这些事足以占据我生活中的大半部分，所以我在别的事情上花的时间越来越少。哪怕我确实想疏远小I，但也没想这么一下子疏远……比如一天都不一定回他的消息，很可能攒两天才回，就算回复也只回个表情包。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发完了表情包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过，小I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 【小I：感觉你最近很忙的样子[小草看到挖掘机大哭不止.jpg]】 【小I：不要让自己太累了，要注意休息！】 【小I：[小草给小花浇水.gif]】 说实话，因为我抱着想要疏远他的心情，所以这段时间每次点开小I消息的时候都会略微忐忑。但奇怪的是，小I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在疏远他，字里行间都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这就有点奇怪了。 哪怕他只把我当做朋友，被忽然冷淡，怎么也会问一句吧？ 不过，这条规则适用于我和小I，并不适用于我和洁君。 因为我和洁君太了解彼此了——他很清楚我生气是因为我觉得我被侵入和挑衅了，也很清楚我不作声的离开是为了惩罚他。所以他如果贸然找上门，我会认为是他妄图接着挑衅我，不接受我的惩罚，我反而会更加生气。 这也是为什么，洁君其实明明可以通过阿笠博士和我联系——毕竟博士又没有搬家，但他到现在都不敢联系我。我可以包容洁君那些奇怪的心思，但是对于关系的主导权，我是绝对不能退让一步的。除非我主动联系他，否则他不可以主动联系我。 假如洁君不想这样做，想到我面前解释——那我一点都不会听。 因为世界上就是有我这么一种人，考试的时候被扣分了，我只会抓起试卷就去找老师，无比确定地告诉他标准答案出错了，让他把我的分数加回来。 然而，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我想的那样发展。 比如我一开始其实没打算一直不联系洁君，结果到美国以后越来越忙，也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渐渐地就将这事儿给忘了，更别提后来又有小I，基本完美替代了洁君原本的位置……总感觉如果不是绘心先生出现，很可能哪天我连当初的旧手机都找不到了。 哪怕我的记性其实一点也不差。 “蚁生，”绿色的人造球场上，我单脚踩着球，越看对手越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蚁生十兵卫看了一眼脸色骤然惨白的对手，提醒我：“就是之前在健身房里，说他也能跑一个小时的那个。忘记说了，最近也是他在背后说你坏话，似乎还想联系我们之前的对手，购买你的情报。” “……” 我沉默了片刻。 不是，你们怎么这么了解啊？他不过就是个路人吧？我以为我记得他的脸已经很厉害了，你们这些情报又都是从哪里来的？完全不能理解你们除了训练，平时都在干什么…… 蚁生十兵卫语气随意：“他大概天真地觉得，只要攻克了你，就能打败我们吧。” 糸师凛：“？” 糸师凛的头上爆出了青筋：“不过是垃圾而已。” 结果糸师凛和蚁生十兵卫今天像是多了什么buff，球风越来越狠辣，仿佛不把对面完全摧毁就不罢休。踢到后面，这次的对手已经毫无斗志，甚至开始了内讧，原因是如果不是那个路人跑到我们健身房里挑衅，他们今天不会这么惨，起码会留个全尸…… 这场球赛除了能让我进球之外，已经完全没有其他意义了。 “希望下一轮的对手可以坚强点。”我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漆黑的荧幕祈祷：“不要动不动就崩溃，这样我会觉得很无聊的。” “……” 总控制室内的绘心甚八从监控上收回了目光，调出了这栋教学楼里其他四个倒霉队伍的资料。 “工藤不踢职业，”帝襟杏里捧着一杯水，沉重地叹了口气：“绝对是日本足球的一大损失。” 绘心甚八没有反驳，继续看着资料，补充道：“是世界足球的损失。” “按照这四个队的平均数值来看，其实他们和其他五号楼的实力相差并不大，再怎么说都是日本高中赫 赫有名的新生代货色。“绘心甚八语气平静：“这只能证明一点，工藤泉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新生代，哪怕现在她站在世界赛场上，都会是绝对的顶级球员。” 帝襟杏里不由惊讶：“那蓝色监狱内，有工藤泉的队伍岂不是稳赢？” “……如果单从现在的数据上来看，理论上来说，这个结论是不会有错的。”绘心甚八说：“除非他们能想出针对工藤泉的办法。但是，工藤泉最习以为常的，就是被针对。”- 蓝色监狱的第一轮比赛结束了，X队毫无悬念地出线。 接到绘心甚八的通知时，X队大部分人都在健身房。马上就要动身，糸师凛扫了一眼健身房里的面孔，不耐地问蚁生十兵卫：“那个呢？” “工藤今天就没来。”蚁生十兵卫说：“工藤早上在食堂的时候说什么‘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得加钱’，然后就去对摄像头放狠话了……好像是想通过这样找到绘心，现在应该还在和摄像头辩论。” 糸师凛：“……” 糸师凛的嘴角抽了抽：“人在哪里？” 有人出声：“刚刚去倒水的时候路过看到了，工藤在找人造球场上的摄像头在哪里。” “……不管。” 糸师凛根本懒得去找人，反正找不到人着急的也不是他。他自顾自地站起身：“走了。” “说不定第二轮会重新分组，现在我们走的话，到时候有可能就不会再和工藤一组了……”蚁生十兵卫和糸师凛一起走在通道里，若有所思地道：“到时候工藤就会变成对手了。” “哈？” 糸师凛脚步一点都没停，如果仔细看甚至还加快了：“那不是刚好？我才不想和那个家伙当队友。” 蚁生十兵卫也加快了脚步：“确实。工藤还是当对手比较时尚一点。” X队其他人：“……” 他们怎么觉得，工藤泉无论在自己这边还是在对面，都很令人绝望？ 然而糸师凛没有想到的是，连工藤泉那个以前的路人搭档洁世一都来了，工藤泉却还不见人影。甚至绘心甚八都在上面开始讲述第二轮的规则，工藤泉依然没到。 糸师凛：“……” 他心中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那家伙不会因为觉得钱不够，干脆直接罢工抗议不来了吧？话说……还真和工藤泉说的一模一样，洁世一居然通过了第一轮，糸师凛收回了落到洁世一身上的目光。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他都没把洁世一当做对手，他在蓝色监狱内唯一认准的对手只有工藤泉。 “……如果说所有人都是二百五十到三百名的话，”有人提出了异议，指向了糸师凛：“那他们队的NO.1又是怎么回事？” 绘心甚八淡淡地看了一眼：“因为到现在为止，蓝色监狱只分为两种人。” “……” “NO.1，然后，”绘心甚八非常敷衍地比了个“2”：“剩下的就是你们。” 这话一出，球员中立刻一片哗然。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球员，而且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很难接受绘心甚八这样的言论。国神炼介听到这里皱起了眉，一脸不爽：“我说，这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这人是谁啊？”五十岚栗梦也同样不爽：“踢都没有踢过一次，怎么能这么武断？” “……不。” 洁世一抬起了眼睛，大家这才发现他眼睛亮得可怕：“只可能是一个人。” 蜂乐回立刻来了兴致，问：“是洁以前的那个搭档吗？那个超超超级厉害的搭档？原来那个搭档也来了吗？” “起码泉是我见过同龄人里面最强的。”洁世一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她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忽然产生了“好像从来没分开过”的错觉：“世界上的同龄人，也不会有比泉更强的。” 五十岚栗梦：“……” 五十岚栗梦有点怀疑了：“我听说过工藤的名声，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有点不甘地道：“差距不会有这么大吧？” 千切豹马：“有。” 他示意所有人看向糸师凛那边，说：“你们没发现吗，对NO.1有意见的都是其他人，但那里一直很安静，连讨论声都没有。那么说不定，NO.1之前就在他们那幢楼，而他们已经见识过NO.1踢球是什么样子了。” “……那不是糸师凛吗？”国神炼介想起来了：“那个天才球员糸师冴的弟弟？NO.1和他一队？” 他话音刚落，洁世一就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极差。 其他人的重点都在NO.1上，还没有发现这点。洁世一垂下了眼睛，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正不断翻涌的负面情绪——这一刻他在意识到，泉进入蓝色监狱，不单单意味着他会见到泉，也意味着泉会和别人搭档。 原本即将见到人的兴奋骤然被浇了盆冷水，他心里一下子就酸涩了起来。 但既然他要和泉成为对手，不就意味着泉会成为别人的搭档吗？这不是注定的事吗？他之前没有想过吗？ ……可为什么，当这件事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或许是因为，工藤泉的身上，将不再会有“洁世一的搭档”这个烙印。同样的，他身上也不会再有“工藤泉的搭档”这个烙印。 内心深处强烈的占有欲无法得到满足，这让洁世一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焦躁了起来。 “……但我们这里有洁，”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国神炼介的态度还算乐观：“洁肯定是最了解那个NO.1的人，知道怎么针对的，对吧洁？” 国神喊了两三声，洁世一都没有回应，转过头才发现洁世一整张脸都惨白得要命。他愣了愣：“你生病了？怎么了？” 洁世一勉强回神，仓促地扯了扯嘴角：“……没有。” 他只是忽然很想见到她。 既然没办法再继续成为她独一无二的搭档，那就得想方设法成为她独一无二的……对手。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其他未知情者还在继续抗议：“那个NO.1呢？为什么人都不在这里？” 绘心甚八想到现在还在摄像头前的工藤泉，忍不住有点头疼：“……NO.1暂时有事。” “如果你们质疑我的愚见，那就拿胜利来说服我。”绘心甚八开始转移话题：“在这里嚷嚷如果可以赢的话，那不如选择嗓门最大的人去代表日本参加世界杯。第二轮马上就要开始，比起关心NO.1，不如关心一下你们自己。” “你们真的还能通过第二轮吗？”- 在进入第二轮选拔之前，绘心甚八安排了一个小测试。所有的队伍都被打乱，通过测试的成绩来排列新的名次，然后进行自由组队。那么也就意味着，名次越高的人越有优先挑选队友的权力。 如果泉不在这里的话…… 洁世一默默地握紧了拳头，那她说不好现在已经在测试了。如果拼尽全力通过测试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可以见她一面……一定能赶 得上！ 然而等他通过那道金属门，却并没有发现工藤泉的身影，甚至还看到了目前现在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糸师凛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似乎也在等着什么人，抬起了眼睛。 结果见是洁世一，糸师凛立刻皱起了眉头，问旁边的蚁生：“那人怎么还没过来？” 蚁生十兵卫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你和工藤不是认识的更久吗？” ……工藤。 洁世一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那么这也就证明，到现在为止，他的推理是正确的。泉确实来到了蓝色监狱，也确实和糸师凛他们在同一栋楼。不过，更久……明明他才是和泉认识最久的人 “别说这种恶心的话，那边还有个更久的。”糸师凛的不满几乎写在了脸上：“那个估计更不知道吧。” 洁世一：“……” 洁世一的面色彻彻底底地冷了下来：“我确实不清楚你当了那么久亚军的感受。” 听到这话，糸师凛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连全国大赛都进不了的路人在这里说什么？” 蚁生十兵卫：“……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时尚，我已经开始想念工藤了。” 时光青志：“他们在说什么？我这么听不懂？完蛋了完蛋了，我什么都听不懂，大家不会嫌弃我吧……” 无形的火花在洁世一和糸师凛之间溅开，他们死死地盯着彼此，仿佛恨不得从对方身下撕下一块肉来。气氛变得极其紧张，仿佛只要这时候有人再多说一句话，这两个人就会随时被引爆。 凪诚士郎戳了戳御影玲王，有点跃跃欲试：“如果这时候我……” 御影玲王微笑着拉住了他：“虽然不知道洁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别去。” 这时金属门再度打开，房间内的所有人一齐回头。 蜂乐回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 “不等了。”糸师凛好像彻底失去了继续对峙的耐心，头也不回地道：“到时候那家伙肯定会出现的。走了。” 蚁生十兵卫迈开脚步：“还以为你又要和工藤下战书了。” 糸师凛：“……” 时光青志看看这看看那，终于忍不住问：“凛很喜欢和人下战书吗？” “……”糸师凛的额头上清晰地爆起了青筋：“那家伙是我唯一的对手。” “……你唯一的对手？” 洁世一很慢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糸师凛的脚步骤然停住了。 洁世一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但那份笑意并没有达到他的眼底：“你也配？” 房间内再度寂静了下来，御影玲王若有所思地看了洁世一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 糸师凛并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声音冷得像冰：“一个路人而已，你能过几轮？别还没站到工藤面前，就被淘汰了。” “那你不用担心。”洁世一又笑了起来，确定地说：“第二轮是自己找人比赛，泉第一个找的绝对不是你，肯定是我。” 糸师凛：“……” 通往前方的金属门彻底关上了。 糸师凛带着蚁生十兵卫和时光青志一走，房间内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凪诚士郎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向洁世一发出了邀请：“所以要和我还有玲王一队吗，洁？” 洁世一刚才阴郁的神情消失了，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挠了挠头，向蜂乐回确定：“可我要和蜂乐——” 然而蜂乐回的反应出乎洁世一的预料：“你去和他们一队吧，洁？” 洁世一：“？！” “我想再等等看。”蜂乐回的目光落到了后面的金属门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想和那个洁的对手一队！是叫工藤泉吧？”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终于忍不住了：“那个，洁。”他顿了顿，问道：“是我知道的那个工藤吗？” “……” 洁世一总算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知道泉真实性别的人。身为他和泉小学时的班长，御影玲王当然不可能不记得工藤泉的性别。但目前看起来，御影玲王并没有揭穿的意思，反而像是有点期待……？ 麻烦。又多了蚊子。 洁世一有点烦躁地想。 可是他们再等了一会儿，却仍然没有等到想等的那个人。金属门不知道第几次开启的时候，千切豹马和国神炼介看到洁世一，眼前立刻一亮：“洁！你还在这里！和我一队吧！” 凪诚士郎等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了，超大声地嘀咕：“我也要和洁一队。” 洁世一：“……？” 洁世一定了定神。 他的目标很明确，一定要成为泉的对手，那么他就不能和泉一队。但问题在于凪诚士郎要和御影玲王一队，而御影玲王并不在他的拼图里面…… “我想和千切一队。”洁世一先锁定了千切豹马，然后顿了顿：“抱歉，凪，我……” 凪诚士郎顿了顿：“那我就和你一队好了。”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那我呢？” 出身财阀的大少爷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凪？” 但是凪诚士郎的脸上一点心虚都没有：“可我很想和洁一队。” 御影玲王：“……” 和他同样有点崩溃的国神炼介：“……不是，为什么不和我一队啊，洁？” 洁世一做出了双手合十的动作，抱歉道：“没办法，国神，我没办法拒绝凪……而且我更想要千切。”他的眼里莫名燃起了火焰：“如果有他们两个的话，我的拼图一定能够完成！” 千切豹马满意地拍了拍洁世一的肩膀：“很有眼光嘛，洁。” 国神炼介：“……” 国神炼介突然发现自己被大家都抛弃了，将目光投向了蜂乐回：“蜂乐，不然我们一队吧，你也没有被洁选择吗？” 蜂乐回疯狂摇头，还在胸前比了个巨大的叉：“不是，是我没有选择洁。” 洁世一：“……” 蜂乐回尽管都没有见过工藤泉，但想到那个人眼睛就非常亮，写满了期待：“我想和洁以前的搭档组队！我之前看到过他搭档身上的怪物！” 国神炼介：“……” 千切豹马看了这一圈，由衷地感叹：“……这关系，好混乱啊。”- 我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如此混乱，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捞钱上。绘心先生终于受不了我试图通过摄像头找他的行为，让帝襟杏里把我带了过来。 绘心先生：“……你再不去，就选不到好队友了。” 我摆了摆手，完全没当一回事：“没关系，再怎么样这里的人都比海藤强。” 绘心先生：“…………” 等我从绘心先生那里又捞了一笔，心满意足地通过测试，来到后面的房间时，已经不剩多少人了。我看了看四周，本来想随便拉两个人凑一对，却忽然瞥见了坐在房间角落阴影的一个人。 我登时一愣，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回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凭借他耀眼的发色想起来他是谁。 ……那个浑身写着破碎的紫毛，不就是我小学时候的班长吗？我以前经常让他帮我签假条。 我走了过去，弯下身，伸手戳了戳御影玲王的肩膀：“班长？” 御影玲王一脸阴暗地抬起头，见到是我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想到：“工藤？你原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你原来真的在这里？” 我：“……” 我总觉得班长想说的不是这个，应该是“你原来真的是男生”之类的话。 我和班长对视片刻，挑了挑眉：“收到邀请了，就来了。” “工藤”这个姓氏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班长身边站着的那个蜜蜂头少年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我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却莫名地非常激动。 “……我是蜂乐回，”蜂乐眨了眨眼睛，向我伸出手：“我想和你这个最厉害的怪物一队！” 我点了点头：“可以啊。” 准确地说，我和谁当队友都无所谓。 但蜂乐回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轻松地就答应了，愣了片刻才笑了起来：“太好了！我看过你国中时候的比赛，也在洁那听说过你。” “……” 洁君果然在这里。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抬起眼看向前方的金属门——进入蓝色监狱这么久，我终于找到了除了钱以外的乐趣。我听见自己问蜂乐回：“这样啊，他已经走了？” 蜂乐回点了点头：“他和千切还有凪组队，已经进到下一轮了。” “这样，”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提议道：“我们去和他踢怎么样？” 蜂乐回的眼睛更亮了：“那就太棒了！不过，我们还少个人……” “班长？” 我蹲下身，专注地看着班长的眼睛，彬彬有礼地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这里低落什么，但是现在请恕我打扰一下，我和蜂乐还差个人，该走了。” 班长：“……？” 班长迟疑了片刻，好像想通了什么，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走吧，一起去教训他们。” 第48章 蓝色监狱，澡堂。 “那个NO.1……”浴池中，千切豹马随手将湿透了的头发拨到身后，认真思考道：“目前为止，有消息吗？比如和谁一队？” 洁世一顶着块白色毛巾摇了摇头：“没有，凛他们也在找泉，但没找到。” 想到这里，洁世一的心里又稍微平衡了一点点。 洁世一队和糸师凛队选择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只有工藤泉。哪怕中间有人想来挑战他们，都被他们拒绝了。结果两个队在出口那里等了半天，都快等成石头了，还是没等到工藤泉的人影，糸师凛队的时空青志甚至都开始怀疑有没有这个人了。 糸师凛对此：“……” 糸师凛瞥了一眼洁世一，言简意赅地问：“那个人去哪里了？” 没等洁世一回答，就有人开口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蚁生十兵卫看起来对千切豹马的头发有点兴趣：“工藤去哪里都很正常，现在不是X队，没那么多人帮忙一起盯着了。” 洁世一的笑容略微僵硬：“……” 蚁生十兵卫的这句话仿佛一把刀子，精准地捅了他一刀——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代表着出口的金属门半晌，眼神里不知怎地，莫名染上了一点笑意，忽然开口说：“走吧。” 千切豹马对他没有继续等待的决定显然不太理解。 以至于现在洗澡的时候，他顺口问了一句：“那我们该怎么找NO.1？” “泉会找到我们的。” 滚烫的热水让人体的肌肉放松下来，但洁世一的大脑却时时刻刻紧紧绷着，完全不受影响。他的声音无比肯定：“泉现在只是在给我们时间，让我们能够练一下配合，所以才迟迟没有出现。” 千切豹马的语气有点迟疑：“……你的意思是，NO.1，就是那个工藤的缺席，是故意的？” 洁世一古怪地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泉知道，一旦出现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懒得应付那些人而已。泉只想和我踢。” 话说到这里，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猜测。 从糸师凛的口风中不难探出，泉早就知道他在这里。既然这样，有没有可能，泉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这里，原因……不对，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呢？ 但随即洁世一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他告诉自己别想得太多，他现在的地位还不如那个正在被泉疏远的网友。毕竟期待得越多，失望得也会越多。而他三年前已经失望得够多了。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的语气更迟疑了：“……你们在进入蓝色监狱之前就约好了？” “这种事是默契吧。”浮在浴池里当尸体的凪诚士郎忽然出声，一脸理所当然：“就像我和玲王一样，我选择和洁一队，是为了激发更好的自己，就算我不用说，玲王肯定也明白。” 千切豹马：“……” 等等我觉得你们俩不能归为一谈……而且你真的确定玲王他明白吗？他明白的话会那么崩溃吗？ 我是不是误入了什么不正常的世界？ “……嗯，是默契。” 洁世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浴池萦绕的白雾之下，手指紧紧地攥进了掌心：“毕竟泉应该很生气，而我也很生气。” 泉生气自然是对他这三年的沉寂，而他生气……气泉的不告而别，更气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千切豹马的表情逐渐微妙了起来：“……” 他们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答……明明感觉完全不是一个状况的，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洁在场下露出这种掠食的样子，虽然洁自己估计都没注意到。直觉告诉千切豹马，洁和他的搭档之间发生的事绝对很复杂。 正当洁世一和凪诚士郎将千切豹马的脑子搅成一团乱的时候，接着踏进浴池的两个人，让他的脑子乱上加乱。 蜂乐回兴致勃勃地用手泼了把水到洁世一的脸上：“洁！你在这里！” 与他相反的是，御影玲王就没什么精神，连不当尸体的凪诚士郎看都不看，与洁世一和千切豹马打完招呼以后，自己默默地靠在了浴池的角落里。 凪诚士郎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千切豹马：“……” 不是，这家伙真的完全毫无自觉啊？玲王的脸色都成那样了…… “洁！我和你说，我真的等到了NO.1！”蜂乐回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尽管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但眼里的光却相当璀璨：“我们今天练习了一下，没想到工藤看着小小一个，却那么厉害，有种在球场上无所不能的感觉……” 洁世一：“……” 洁世一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半晌点头道：“看来你们配合得很好。” 谁知提到这个，蜂乐回顿了顿，面上闪过一点犹豫：“配合……” 洁世一的心里忽然又投进来一点阳光，不动声色地打听：“你们配合得不好吗？” “工藤和我们根本没有配合。”御影玲王说。 “不知道工藤在原来的组怎么踢的，经常抢我们的球，”御影玲王顿了顿：“工藤还认为那是我们在传球……不过确实很强。确实是毋庸置疑的NO.1，我没有遇见过比工藤更强的天才球员。” 凪诚士郎眨了眨眼睛：“天才？” 洁世一的声音有点酸涩：“……蜂乐是自己去找泉的，玲王你呢，也是吗？” 千切豹马：“……” 这些是重点吗……他有种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的感觉。 说到这里，御影玲王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不是。” 原本叽叽喳喳的浴池顿时安静了下来。 “是工藤自己邀请我的。”他说，“虽然工藤的思路很难跟上，但和工藤当队友的感觉……不太坏。” 蜂乐回拼命地点头附议：“是的是的！而且能学到很多东西，现在我完全能理解为什么洁会一直把工藤当做目标了，因为越熟悉工藤，越知道这个怪物的可怕，越会想打败……” “……这样。” 听到队友这个词，洁世一慢慢地抬起眼睛。他不由想起，从小学到国中，那么多年，所有人都默认他和泉牢牢地绑定在一起。他在知道他们是日本国中足球里最好的搭档时，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到处蹦蹦跳跳。 哪怕泉决定不继续参加比赛的那天来临时，由于泉仍然在他身边，和他仍然绑定在一起，洁世一心里那只 小鹿也只是摔了一跤，自己舔舐完伤口便继续蹦蹦跳跳。 但小鹿死去了。 洁世一勾了勾嘴角。 明明仍然是微笑的表情，可相较于之前，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那来踢一场吧，蜂乐。”他的语气很平静：“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蜂乐回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没放在心上：“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工藤说，让我们来找你们宣战，先不要理糸师凛他们，”蜂乐回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有和工藤说洁的事……” 洁世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忽然发现心里那只小鹿复活了。 “泉说，泉这次来是为了……”蜂乐回顿了顿：“毁掉你的。” 凪诚士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哇哦，那看来不一样。” 千切豹马：“……” 那当然不一样了！那能一样吗？ 洁世一草草抹了把脸，从浴池里站了起来。 “毁掉我吗？”他的声音里居然带着几分笑意：“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其他人：“……诶？” 这起码能够说明。 在蓝色监狱里，没有其他人可以夺走泉的视线，泉会从始至终地盯着他——想到这里，洁世一心里的小鹿又开始蹦蹦跳跳了。 来吧，只看着他。 他早就为她精心准备好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就等她自己跳进来。他现在已经被泉当成了势在必得的猎物，殊不知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洁世一听见自己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后天。” 第二轮会在比赛开始之前，给每个队伍24小时的准备时间。洁世一从来没有觉得24个小时如此漫长。 “那就后天见。”千切豹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奇地问：“对了，工藤没有和你们一起来澡堂吗？” 洁世一身上的肌肉猛地绷紧了。 蜂乐回摇了摇头：“没有，工藤有自己独立的宿舍，里面有洗澡间，不和我们住一起。” 洁世一身上的肌肉又放松了。 凪诚士郎歪了歪头，拉长了声音：“好羡慕，玲王，我也想要——”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并没有理他，从水池里站了起来。 蜂乐回愣了愣，喊住人：“玲王，你要去哪里？” “去和工藤训练。”御影玲王头也不回地说：“再怎么说，我都得给工藤传出像样的球。” 蜂乐回立刻不玩水了，蹦了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泳池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千切豹马正在思考战术：“从目前大家的反应来看工藤完全没有弱点，如果要限制这么一个完全没有弱点的对手还真是难办，从玲王和蜂乐入手的话你觉得怎么样……洁？洁？” 千切豹马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理会他。他不明所以地转头一看，只见洁世一和凪诚士郎仿佛完完全全凝固了，变成了两座雕塑，一动不动。 千切豹马：“……” 他感觉自己完全和这两个格格不入……等等，为什么洁看起来快碎了啊？！打击这么大吗？？- 我和蜂乐回御影玲王训练了两天。 要说我最大的感受，那就是——我终于久违地遇见了听得懂人话的队友！ 在美国踢练习赛的时候，那儿的球员一个个自视甚高，每个都觉得自己是职业球员很了不起，一开始在那儿对我大放厥词。踢了一场踢服了，然后他们又叽里呱啦一大堆，简单概括下就是你很厉害但我们下次一定会赢的……啧，根本不知道他们哪里来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而蓝色监狱里X队的队友对我来说分为两类，一类是脑子跟不上身体也跟不上我的，这类站大多数；而像糸师凛和蚁生十兵卫他们属于另一类——有某处跟得上我，但是他们要和我抢球。 ……哎，怎么能这样不听话呢？足球在我脚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答应我好吗？”我看着蜂乐回，目光灼灼，像是看见了天使：“我们下一轮还当队友，可以吗？” 蜂乐回伸出手指挠了挠下巴，脸上透露出明显的动摇，说：“可是下一轮，我想站在工藤的对面……我想和工藤当对手。” 我：“……” 啊这。 我叹了口气，忧郁地望向天空：“怎么那么多想当我对手的……那就没办法了。” “对了，泉，”蜂乐回这两天已经和我混熟了，自然而然地开始喊起了我的名字：“如果我们赢了洁他们，我们挑哪个人过来？” 班长抬起头，脸色不太好看，但斩钉截铁地说：“反正不挑凪。” 蜂乐回：“……” 而我很惊讶地问：“还有这事？” 班长：“……你没听规则吗？” 我耸了耸肩，我当然没听，那时候我在找绘心先生要钱。 不知道为什么，班长对我的忍耐度似乎很高。他听到这里也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开始给我复述了一遍规则：“……我们赢了他们的话，可以在他们三个中挑一个人成为我们的队友。” 我想了想。 洁君他们队伍里是……洁君，然后凪，还有千切，就是后面两位到现在我都没见过。 “……那就要千切吧，”我说：“我也不要洁君。” 蜂乐回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不止是他，御影玲王忍不住问：“为什么？” “泉和洁以前不是搭档吗？”蜂乐回沉默了一下：“……不继续当搭档了吗？” “……” 我对此不置可否。 过了几秒钟，我挑了挑眉，说：“但我得毁了他。你不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吧，蜂乐？” 蜂乐回：“……” 蜂乐回：“不是吗？” “与其让他继续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慢性毁灭，”我的语气平平淡淡，仿佛说的是一个和我根本不相干的人：“那不如让我来完全终结他的足球生涯，这样就算他毁灭了……”我顿了顿，说：“起码也是在我这里。” “……” 这下不仅蜂乐回，连班长看我的目光都变得惊讶了起来。 班长满脸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我当然没有问题，如果不是洁君……”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将运动饮料丢给了看起来莫名有点担忧的班长：“走了，继续训练吧。” 其实也不能全怪洁君。 我们变成现在这样，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也要背一点责任。如果洁君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可能会忍不住彻底把我吃了也说不好。班长惊讶是因为他见识过我们关系最好也最默契的时候，任谁看到当初那样的朋友变成今天这样，也多少会觉得有点可惜。 ——但是，洁君既然当时迈出了那一步，就要想好失败的后果。 哪怕是洁君，妄图彻底掌控我，我也是不能忍受的，这是原则。 洁君如果连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都没办法实现，还是由于一些可笑的庸人……那我同样也不能够忍受。左右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样，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我也不介意当反派BOSS。 这样做的话…… 起码日后洁君想起来的时候，会少点不甘吧。 时间过得很快，眨了个眼的功夫，和洁君比赛的那天就来了。 然而，我们迟到了。 原因很简单。我住在单独的宿舍里，班长到点来我的宿舍门口敲门喊我起床。而我最近的睡眠时间本来就很少，赖床是自然而然的事。总之，等我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 班长：“……” 班长无可奈何地塞给了我一份从食堂打包的饭团和牛奶：“早饭，少吃点零食。” “……但零食真的很好吃。”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接过了班长的好意：“我还很想吃冰激凌……” 班长：“……” 班长忍不住开口：“这是冬天。” “冬天怎么了，”我顿时来精神了：“就是要冬天，窝在被炉里或者吃火锅的时候，这时候来一个冰激凌……” 蜂乐回已经开始和我一起想象：“那也太棒了……” 我：“对吧对吧！” 班长：“……” 感觉和我们呆久了，班长都没有时间继续忧郁，毕竟大多时候都在对我们无语。 本身就起得晚，然后一路上都在畅想冰激凌，所以 我们到赛场的时候当然迟到了。通往人造球场的金属门一开，我和蜂乐回的声音瞬间涌了进来，球场上在做热身运动的人的目光顿时落到了我们身上。 洁君微微眯起了眼，呼吸有片刻的停止，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仿佛什么都有。然而没过几秒，洁君就恢复了，眼里那些情绪也都被压了下来，看起来和平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而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班长率先和他们打了招呼：“抱歉。” “……路上遇到了点事，”班长没有说出我们真正迟到的理由，简单地掠过：“那就开始？” 洁君温和地说：“开始吧。” 我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看了过去。 和三年前比起来，洁君明显变了许多，但好像又很熟悉，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还和以前一样，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就好像除了人更高更结实以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里闪过许多莫名的神色，最终脸上泛起了一点红晕，羞涩地和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贪恋地喊着我的名字：“小泉。” 我愣了一下，回答：“……好久不见。” 不对。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警觉了起来。在想到今天会和洁君见面的时候，我提前想过洁君会有什么反应，甚至还偷偷地给自己打了气，一点不能怂。我想过洁君冷着脸，也想过洁君会愤怒，还想过洁君掉眼泪……但我没想过洁君会和以前一样。 就好像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别过，好像之前的矛盾全是幻觉。 然而我想起他以前那副不动声色掌握我的所有信息的样子，仍然没有掉以轻心。要知道刚来美国那几天我还做了好几个噩梦，梦里的洁君是一只大蜘蛛，把我黏在了他吐出的蜘蛛网上…… 那样的洁君，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无害的样子？ 一定是陷阱。 我没有放下警惕，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就很快分开，这个握手十分正常，并没有停留太久。接着，我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班长背后，想继续观察。可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我没有看见洁君摩挲了一下他自己的手指。 班长：“……？” 我小声地和班长告状：“他以前对我很凶。” 班长：“…………啊？” 我十分确信洁君听到了这一句，但他的反应仍然出乎我的意料。他对上班长“什么情况”的视线，看起来比状况外的班长还要茫然，无辜得不能再无辜。他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苦笑了一下，就不作声地接过了这个黑锅：“开始吧，玲王？” 我：“……” 难道这三年过去，洁君变回一开始的小绵羊了？ 这时蜂乐回很小声地问我：“洁以前居然凶你？”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也不算凶，但我决定借这个机会打听一下消息：“凶过，他平时不凶吗？” 蜂乐回难以置信：“……洁平时很好说话啊？” 我：“……” 什么情况？ 难道说……我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可能，面容渐渐地严肃了起来，难道说是这三年里那些让他一直沉寂的人，把洁君变成了现在这样吗？这怎么可以？ 于是在班长和他们交谈的时候，我偷偷摸摸地从班长背后钻了出来，途中莫名撞上了凪诚士郎的目光。但我没在意他，站到了洁君的边上。 洁君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我：“怎么了，小泉？” “……感觉洁君好像没怎么变。”我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突然起了坏心思，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想看看他的反应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虽然长高了一点，但好像没长高多少……” 如果是以前，洁君绝对会抓住我的手指。然而这次他只是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脸，像只惊慌的兔子般瞪圆了眼睛：“真的吗？好像是的……那怎么办，小泉？” 我收回目光：“……多喝牛奶多吃钙片？” 奇怪。我悄悄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困惑地想。我确实没有办法从现在的洁君上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了，不管怎么看，他都像只再单纯不过，可以任人欺负的草食动物。 我只听说过黑化，难道还有白化吗……？ …… 他在她的身边站着，距离不远不近。与三年前的他们比起来要太远，可与这三年中的他们比起来却太近。她重新出现在他目光中的那一刻，他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走近，想要牵起她的手，想要做更多的事…… 他终于不用呆在离她那遥远的世界里了。 可是…… 不能吓到她。 不能让她察觉到有一点危险。 不能让她意识到，他在伪装成一只温顺的、需要她的羊羔。 如果让她发现他的真面目，她绝对会再次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洁世一脑海里仅存的理智正在不断地提醒着他，这让他强行压下了心里涌起的那些贪婪。如今他在泉那里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只能利用好他的优势，来尝试着能不能获得一点她的同情。 所以哪怕他现在恨不得一直看着她，恨不得抓住她的手指，甚至恨不得把她吃下肚子里去，他最终还是克制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多问。 “……这样。”洁世一慢慢地说：“小泉有推荐的钙片牌子吗？” 泉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想了想，回答了一个牌子，然后问：“你们之前没有和别人踢？” 洁世一笑了笑：“我比较想和小泉踢。” 他顿了一下，说：“——因为很久没有和你踢过了。” 工藤泉：“……” 工藤泉看起来有点疑惑：“……是这样吗？” …… 我非常疑惑。 总感觉按照洁君以前的样子，应该是把我当成了他唯一的猎物，所以一有和我比赛的机会就会守着我……反正不该是“很久没和我踢过了”这样温和的理由。但我偷偷瞥了洁君一眼，洁君看起来又不像是在说谎话。 我有点恍惚了。 过了会儿，班长喊我：“工藤？比赛马上开始了。” 在我站到球场上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我身上。我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洁君一眼，发现他的目光除了多了几分斗志以外，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 ……等踢会儿球就知道了，我想。 白队是我们，红队是洁君他们，由班长开球。 …… 代表着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黑白相间的足球在绿色的球场上落下的那一瞬间，御影玲王就毫不犹豫地带着足球往对面半场冲去。 由于迷你球场要比正常球场更短……他的瞳孔不断颤抖，只要他接下来过掉洁世一，就说不定可以有进球的机会。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提高了速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御影玲王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感叹：“——没想到你跑得还挺快的。” 御影玲王顿时咬紧了牙—— 毫无疑问，对面现在能追上他的，凪莫名其妙地不在这边，那么就只有千切豹马。 “但是。” 红色长发的少年爽朗一笑，已经略微领先他了一个半身，语气无比肯定地说：“我跑得更快。” ……糟糕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毫无疑问肯定会被千切豹马追上的。 这家伙的速度，只有在球场上才能感受到，完全是非人类……千切豹马已经抬腿去抢球，但这并不意味着御影玲王会就此认输。 御影玲王 脚腕一勾，足球顿时向左边飞了出去：“蜂乐！” 足球在空中精确无比地划过一道弧线，早就出现在那儿的蜂乐回行了个礼：“了解！”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足球居然在半路被拦下了。 蜂乐回看到洁世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边上，愣了愣：“……洁？” “我已经完全了解了，玲王。” 洁世一察觉到身后工藤泉的目光，顿时仿佛有股电流窜过脊椎，几乎要按捺不住语气中的亢奋。 如果要想泉只看着他，那么最不会让她警惕的方法就是——足球必须得在他这里！ “我已经完全了解你的想法了，”洁世一的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雀跃。就是现在，他想，对手全部都在我们这边半场，哪怕泉的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拦下这个球，他只需要越过那个机器人门将就可以。 进球的要素已经具备，洁世一的脑海里已经生成了完整的拼图，脚腕猛然发力：“如果你想这样传球的话——” 御影玲王脸色一变，立刻追了上去：“这是？” 千切豹马：“……隔着这么远？” 凪诚士郎：“？” “不是吧，等等，工藤，这不是你的那招吗——”蜂乐回的眼睛骤然亮起，兴奋都要溢出来了：“超远距离射门？洁他居然会这招？太有趣了！洁原来在这几天又进化了吗？” 凪诚士郎：“……啊，我感觉他是刚进化的。” “……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 工藤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困惑：“明明以前洁君还不会这个的来着，看来他进步了。” 按照他的计算，就算现在泉的速度再快，也绝对来不及。洁世一看到工藤泉穿着白色球衣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拼图已经完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不可能…… 洁世一的瞳孔猛地缩小了。 开玩笑的吧？ 只见工藤泉以肉眼几乎都要看不清的速度冲了上去，紧接着在她和足球擦肩而过的瞬间，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头下脚上，脚腕在空中一勾——这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倒钩，愣是让她的鞋尖碰到了那个球，距离分毫不差。但凡她起跳的时机晚上那么一点，就会错过足球。 可她凭借着自己可怕的判断能力和身体能力，愣是挡住了洁世一的这记在他队友看来根本不可能被阻拦的射门，也成功地将洁世一原本完美的拼图一脚踢碎！ 但工藤泉仍然没有就此停下。 她的目光与洁世一对上了一瞬，接着便很快掠过，看向了他身后的那扇白色的球门。 球门前对手的防守范围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现在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可以传球的线路数都数不清。但工藤泉并不想这样做，球场上的信息成堆地涌进了她的大脑，她眯起了眼睛，在信息汇聚成的海洋里，敏锐地找到了灵感的方向。 ……好像这样子，之前从来没有试过？ 下一秒，她就寻觅到了角度，计算出了需要的力量，脚腕一转；这时场上洁世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猛然向前冲去，然而足球已经带着谁都拦不住的速度，撕开空气轰然向前飞了出去！ 再下一秒，足球已经越过红队机器人门将的防守，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球网中！ 不过两秒的功夫，无论是白队还是红队，除了工藤泉之外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这样仿佛只存在于动画小说里的远射，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可怕的速度、爆发力以及核心力量，还有判断力和执行力，但凡有一样稍微短板，都无法呈现出这样堪称是艺术的射门。 哨声响起，目前白队以1：0的优势领先。 这就是NO.1。 毋庸置疑的NO.1。 这样的射门，几乎让人完全喘不过气，球场上的气氛一瞬间绷得极紧。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绘心甚八的判断质疑的话，那么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有异议了。 更加离谱的是，就算是刚才在空中做出那样的射门，工藤泉落地的时候居然还能保持身体的平衡，还能勉强站稳，动作称得上一句优雅。她转回头，扫了一眼还陷在球网里的那个球，语气平淡：“看来这样是行的啊。” 洁世一狠狠地将手指攥进掌心，才能勉强控制眼中的贪婪。 但他完全无法控制心中的贪婪——他甚至发现，不管他之前的心里怎么荒芜，在这一刻，那只原本已经消失的小鹿再次出现了。 第49章 ……好强。 这就是NO.1……吗？ “虽然之前就有听洁说过，但亲眼目睹的时候果然还是不一样……完全和以前的敌人不是一个等级的，简直犯规。”千切豹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白队半场的工藤泉，眼里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战意。 毫无疑问，这样的对手是他必须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燃烧，才可能找到那么一线机会。 ——一天前，球场上。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接下来和泉的这场比赛，千切你会很辛苦。”刚结束训练，洁世一扶着膝盖，勉强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因为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在速度方面能和泉匹敌的人。” “根据三年前的情报，如果让泉一直拿到球，那么这场比赛就结束了。我不清楚泉现在的真实实力，但肯定不会退步。从泉脚下抢球根本是不切实际的，既然如此，千万不能让泉有拿到球的机会。” 凪诚士郎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点好奇。 球门前，千切豹马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视线紧紧地盯着洁世一：“那我应该……？” “我们要不顾一切碾碎他们的传球，”洁世一的语气很平静：“与此同时，你必须得追上泉，我会给你信号的。” ……信号？ 哨声再度响起，千切豹马瞬间从回忆里抽身。 这次是红队的发球局，由他发球。 与往常比赛不同的是，这次从一开始，千切豹马就已经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从刚才那记射门中，千切豹马已经彻底明白了洁世一的那句“唯一能在速度上和泉匹敌”是什么意思。而此时此刻，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呼吸下意识地一窒——好快！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追上！ 原来之前还不是工藤的极限吗？ “很久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了，”和如临大敌的红队不同，工藤泉看起来完全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在加速的间隙里夸一下千切豹马：“难怪洁君要挑选你作为对付我的武器之一。” “不是。” 千切豹马的余光瞥到了已经跑到不远处的洁世一：“真正的武器不是我，是——” 原来如此，这就是信号。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工藤追上并且抢走球，工藤射门的话他们阻止不了，这是目前球场上注定的未来。虽然不知道洁这家伙是怎么在瞬间就判断出来我可以给他传球的位置，改写球场的未来……洁这家伙，比之前更强了啊。 是因为工藤在场，洁会有什么新的buff吗？ 千切豹马凭借自己的速度过掉了御影玲王，在蜂乐回试图抢球的时候突然改变方向，向空无一人的左侧传球：“是洁自己啊！” —足球呈抛物线向洁世一飞去，而洁世一在千切传球前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个传球，提前加快了速度。所以他成功抢在所有人追上来之前抢先接到了球，然后带着足球向白方半场助跑了一段距离后，抬起腿果断一记大力抽射！ ——哨声响起，比分1：1。 “原来如此。” 御影玲王听见工藤泉若有所思地道：“利用这位红头发美少年的速度来限制我的控球范围，这样他就可以预测到我下一步的行动。但可以成功一次性过掉班长和蜂乐的机会并不多，可是他还是抓住了。” 背对着她的洁世一在听到那个“红头发美少年”时，原本因为进球而兴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工藤泉收回观察的目光，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没想到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比起以前确实进化了。” 洁世一几乎用尽全力才压平了嘴角。 千切豹马：“……” 怎么感觉今天的洁格外温和？ 和完全没有紧张感的工藤泉不同，御影玲王的脸色有点苍 白。 放大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他的瞳孔微微颤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也就是说，这意味着洁他……” 工藤泉耸了耸肩：“对，你和蜂乐已经完全被他预测到了。要加油啊，班长。” “……” 开什么玩笑。 御影玲王的视线一寸寸地挪到了黑白相间的足球上。他听见自己问工藤泉的声音也是一顿一顿的：“再这样下去，会输吗？” “输倒是不会吧。”工藤泉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的问题，然后摇了摇头：“就是再这样下去，会彻底变成我一个人的舞台。如果那样的话，班长今天就算赢了——” 御影玲王终于看向了她。 她笑了一下，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在跳跃：“也没什么意义吧？”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单纯靠着NO.1才可以胜利的话，那根本不是御影玲王想要的。既然凪选择洁世一，认为和洁世一在一起会变得更强……那他就必须要让凪看到，他也完全可以和别人配合得更好。 “当然。” 御影玲王站了起来，像一片羽毛般掠过了凪诚士郎，转向了工藤泉：“既然工藤你选择了我，那我绝对得完全开发你的才能……让你比现在更加优秀，球场上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 工藤泉愣了愣，歪了下头，感叹道：“听多了战书，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宣言了。” 迷你球场本来就不大，御影玲王和工藤泉的对话，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空气忽然静止了片刻，凪诚士郎睁大了眼睛：“玲王……” 站在球门前的洁世一猛地转过头，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但理智还是将他拉了回去，只有握紧成拳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情——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上一个宣称自己要完全开发泉的才能的，是他。 “……” 洁世一的嘴唇动了动，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过了一会儿，他勉强挤出声音来：“继续这样的战术，千切。这场球赛你会很辛苦，没问题吧？” 千切豹马顿了顿：“没问题。” 但是他总感觉洁这样下去有点问题…… “凪，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来拦我。”洁世一说：“我随时都有可能会给你传球——” “那个，洁，我可以任性一下吗？” 洁世一怔了一下，看向了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说：“我想去对付NO.1。” 千切豹马还是第一次看见凪诚士郎的眼睛里燃起这样的渴望。他犹豫了片刻：“我没意见。同样的招数这次对他们可能就不奏效了，既然凪这么说，不然让他来……？” “不行。” 这下不仅是凪诚士郎，连千切豹马都愣了愣。因为他们完全没想到洁世一会拒绝。 洁世一抬起眼睛，由于背对着泉，他们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和球场下的样子判若两人。甚至之前在蓝色监狱的球场上，洁世一也没有露出这样的眼神。 “千切是我的武器之一，真正对付泉的是我。”洁世一的嘴角微微弯起，刻意压低了声音：“凪，你要和我抢吗？” 凪诚士郎：“……” 洁世一转身，面带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带任何笑意：“想赢，就听我的。” 千切豹马：“…………” “他们是在加油吗？”由于隔了一段距离，再加上没有从表情上看出什么不对，蜂乐回有点疑惑地问。 御影玲王转过身，并没有在意：“估计觉得刚才的进攻还能行得通吧。” 蜂乐回蹲下了身，叹了口气：“……肯定不行啊，就算是洁，怪物也不会同意的。” “对吧？怪物？” 没人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像是撒娇似的抱怨：“我也想让大家进化啊。” 其他人看不见的怪物在他身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哨声响起，这次轮到红队的蜂乐回发球。 蜂乐回和拦在自己面前的洁世一对上了目光：“想要拦住我吗？洁？” “必须得拦住你吧。”洁世一的余光瞥到正和千切豹马1v1的工藤泉，及时调整了自己的站位：“如果拦不住你的话，球肯定会到泉那里，这样的话就很不好办了。” ……洁这个位置，完全堵住了向泉传球的路线。 蜂乐回迅速打消了给泉传球的打算，身体向后晃了晃，脚腕一带，迅速向右侧传球：“玲王！” 好机会！非常漂亮的传球！ 御影玲王没有错过蜂乐回给的机会，或者说他已经提前模拟到了蜂乐回接下来会怎么做，甚至他也预测到了洁世一接下来会怎么做——他抢在洁世一伸脚去拦前，猛地改变了自己的姿势，一个滑铲带走了球，直接反向传给了蜂乐回！ 洁世一：“——” “太漂亮了！玲王！” 足球飞进了蜂乐回的领域，他的眼睛一亮，声音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不去帮洁君吗？”球场的另一边，工藤泉友情提醒道：“洁君现在明显有点吃力了。” 比赛才刚开始不久，千切豹马的额头上就已经开始流下汗珠了——因为体力的巨大消耗。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人，声音顿了顿：“那是洁自己的事情。”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你这个NO.1，可以接着呆在他能预测到的视野里……而且。” 千切豹马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有你这个NO.1，我们也有天才。” 这么一说工藤泉就明白了：“就是班长一天到晚念着的那个吧？” 千切豹马的笑容微微僵硬：“……” 什么啊，这群人的画风怎么都这么奇怪？ 与此同时，球场另一边，蜂乐回的瞳孔猛地缩小：“怎么可能——” “凪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完全没想到，本来稳稳会落到蜂乐回脚边的球，在半空中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凪诚士郎给抬腿拦住了。足球在凪诚士郎的小腿上停了片刻，他将球带至背后，看向了御影玲王：“……你没有给我传过这样的球，玲王。” 御影玲王：“……” 然后凪诚士郎毫不犹豫地收回目光，错过蜂乐回，将足球踢进了白队的球门里！ 哨声响起，红队暂时以2：1的优势领先白队。 洁世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凪，干得漂亮！” “……因为洁那个时候告诉我应该出现在那里，”凪诚士郎的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我比千切更强，洁。” 千切豹马：“……” 原来刚刚玲王会那样传球，洁都预测到了，等等怎么有他……他突然不是很想听到自己的名字。 与他们这边截然相反的是，御影玲王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糟糕了，玲王，我们完全被洁掌控了啊。”蜂乐回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如果不超水平发挥的话，是无法突破洁的。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给泉传过一个球，洁一个人逼得我们只能向对方传球。” 御影玲王跪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可能会这样。” “陷入麻烦了？” 御影玲王眼前一暗，工藤泉站到了他的眼前，握着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红队那边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按照别人的标准来判断我能不能接到那个传球，是完全行不通的，班长。” 工藤泉大概是全场上最轻松的一个了，到现在她连一点汗甚至都没出。然后在御影玲王愕然的视线中，她挑了挑眉：“比起相信你自己能够一个人把对面全部预测到，不如试着相信我？” 御影玲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相信 ？” “我又不是等着班长你喂饭的婴儿。”工藤泉淡淡地道：“你之前太小看我了，是觉得刚才你给我传球的话——” “我接不到吗？” ——可是刚才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接得到球？ 御影玲王马上就想要反驳，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自己堵住了。 不对。 御影玲王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是在以“天才”的标准，去判断工藤泉。 但这样的判断无疑是极其不明智的，因为他到现在都没见过真正完全使出全力的工藤泉，也就是说，他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工藤泉的极限在哪里。所以工藤才会那样说……可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是他的问题，分明是工藤泉的强度太超出想象了…… 御影玲王沉下了眉眼。 他必须马上适应。 否则再这样下去，就会彻底变成工藤一个人的战场。而且刚才……凪。 真令人火大。 开球的哨声响起，这次轮到了凪诚士郎。 很好，看样子目前那个NO.1还过不来，那么他接下来要面对敌人就是蜂乐…… 结果事情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凪诚士郎在对上阻拦他的御影玲王时愣了一瞬：“玲王？你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在这里。”御影玲王的脑海中迅速浮现了整个球场的模型：“我不会给你把球传给洁的机会。因为我要——” 与此同时，在他的模型里，所有无关的球员都被抹去。 御影玲王朝自己的身边的地方望了一眼，明明在现实中的球场上，那里空无一人，然而在御影玲王的眼中，那里赫然站着他这次要辅佐的对象。他伸出脚腕，一个滑铲将停在凪诚士郎小腿上的足球勾走，然后一刻都没有犹豫，朝着那片空地猛地踢了过去！ 两天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完全不够他触碰到NO.1的极限。 御影玲王想。 短期内，他确实毫无办法像了解凪一样了解工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办法给工藤泉传球，因为对待天才和对待NO.1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对待天才，是需要想办法给天才创造射门的机会，而对待工藤泉这个NO.1—— 只需要把球送到工藤面前就可以了！ “因为我要把球给工藤，工藤已经等我的传球很久了！” 洁世一面色一变，凪诚士郎难以置信：“玲王？” 可NO.1并不在那里……等等？ 下一秒，凪诚士郎就看见工藤泉猛地提速。 “开玩笑的吧？”千切豹马毫不犹豫地追上：“你真的是人类吗？为什么到现在还可以保持这种速度啊？” 工藤泉：“……因为我体力比较好吧。” “这已经不是体力比较好能够形容的啊——” 千切豹马声音一顿。 球场上的其他人全部惊呆了。 ——只见工藤泉在原本的基础上甚至还能再次加速，腾空而起，冲到了足球的落点，并且以背接住了球，成功过掉了凪诚士郎的防守，然后带着球一个转身，冲向了球门！ 这时候红队才明白，洁世一昨天说过的那句“从泉脚下抢球是根本不切实际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人造迷你球场就这么一点距离，但是蜂乐回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不被泉甩开。高速奔跑让他说话都断断续续的：“玲王……你看到了吗……那就是NO.1……？” 御影玲王的视线一眨不眨地追着工藤泉的背影：“……那就是NO.1。” 已经不单单是能不能追上工藤泉的问题了，是连站在她面前都需要勇气的问题。 工藤泉目光一凝，抬起了腿，将足球轰地踢了出去——！ ——“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做不到的。” 足球没有和预想中的一样飞进球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洁世一，猛地从工藤泉的背后窜到了球门前，用额头硬生生地拦下了这一球：“所以我才早就在这里等着啊！” 时隔三年，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终于再一次映出了黑发红眸少女的脸庞，仿佛将她完完全全地吞噬。 假如是别人的话，肯定没有办法直接越过千切接住玲王的传球。 但泉不一样，他对泉有着非常盲目的信心——泉就是可以做到，因为在以往的比赛中，泉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泉的控球范围和视野太可怕，洁世一确实无法完全预测，可他可以预测泉队友的行为，那么接下来就是…… 洁世一猛地提高了嗓门：“凪！” 接下来就是进球的时机！这就是他洁世一所预测到的未来！ 工藤泉：“咦？” 洁世一的瞳孔霎时缩紧，耳边仿佛响起了破碎的声音—— 原本会被凪诚士郎接住的球，在半空中被接住了。工藤泉看着洁世一，语气温和：“看来这三年没白过啊，洁君。” 完全抛弃大脑，凭借着过去十年搭档的本能，洁世一的身体先一步行动了。 不好，这样下去的话，足球会……泉会射门的！他必须凭着直觉判断出泉是怎么射门的，然后拦下…… 工藤泉的嘴角一弯。 她脚腕在空中变换了个方向：“班长？” 御影玲王瞬间从红队的视野盲区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用头接住了工藤泉的传球，然后眼神一沉，猛地将足球顶入红队的球门里！ 哨声再度响起。 白队与红队，暂时以2：2的分数打平。 工藤泉将重重摔在地上的御影玲王再次拉了起来，对上不断喘气的洁世一。 她终于微微出了一点薄汗，说：“确实进步了，没有以前在场上那么好骗了，洁君。” “……”洁世一控制着自己的目光没有去看她的手，抿了抿唇：“但是还不够，我还没有超越你……我没能拦住。” ……洁君似乎退回到了自己该呆的位置上，就是看起来很低落，工藤泉想。 跪在地上，像只被别人抢走草料的可怜小羊羔，连眼睛都是水汪汪的，和之前妄图掌控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陷在球网里的足球滚到了工藤泉的脚边。 她单脚踩着球，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样的洁世一：“诶？这就不行了吗？” “三年后的洁君，虽然进步了，但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 洁世一垂下了眼睛。 工藤泉和御影玲王一起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他还是一言不发。凪诚士郎走了上来，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工藤泉的背影，然后刚要拍洁世一，就看见洁世一抬起了头，忽然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领： “我无论如何都要进球。”他说：“我无论如何都要赢。” 等哨声响了几次过后，球场上的比分来到了4：3，白队暂时以一分的优势领先，由千切豹马、蜂乐回和工藤泉分别进了一个球。 赛程已经过半，球员们的体力都被消耗了大半，洁世一的双眼快速地搜集着场内的信息。千切应该还能支撑一会儿，但现在再继续让千切限制泉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泉压根就没有什么消耗，现在已经完全限制不住了。 而且御影玲王已经完全陷入了“看到球就要想办法给工藤泉”的可怕节奏中，就连洁世一和凪诚士郎都完全没办法打断他。 但其实…… 不是毫无办法。 只要突破泉，那么现在以泉为核心的白队就会不攻自破……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吗？这可是他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 等等，他在说什么啊？ 难道他还在把泉当成队友吗？他不是早就明白，泉是他最可怕的对手吗？为什么还要质疑自己？ 眼泪无声地从洁世一的眼角淌了下来。 “原来……” 洁世一看着不远处的少女，捂住了脸，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原来……我还没有彻底地把她当成敌人……吗？我还没有继续进化？” 千切豹马：“……” ……你那些专门围绕她制定的战术，原来都不叫当敌人吗？ 尽管犹豫了片刻，千切豹马还是上前，捅了捅洁世一的手肘：“喂，洁，没事的，我们还有机会，比赛还没有结束。” “就是。” 凪诚士郎站到洁世一的面前，冷淡地盯着他：“你现在就要放弃了？” “谁要放弃啊……我明明是在给你们两个预告。”洁世一抬起了头，眼里漆黑一片，像是一个无穷无尽会将人吞噬的黑洞：“接下来我会拼尽全力，不对，我绝对会 突破，你们俩，要跟上我才行啊。” 蜂乐回收回了看向红队的目光，好奇地问：“泉，接下来怎么办？” “两个选择。”工藤泉活动了一下手脚的关节，语气随意：“第一个选择是，我1v3。” 蜂乐回：“……” 蜂乐回：“如果让红队听到的话，应该会气炸了的。” “那也没关系，不过还有第二种选择。”工藤泉对他们眨了眨眼睛：“想不想玩游戏？” 代表着球赛继续的哨声响了起来。 而这一次，球权在红队的洁世一手中。 与往常不同，这次红队摆出的阵型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而洁世一在刚拿到球的时候，就被蜂乐回盯上了。他并没有犹豫，抬腿就将黑白色的足球传给了远处的千切：“千切！” 千切豹马的武器是自己给下一秒的自己传球，那么只要拼图正确，他就可以找出下一秒的千切在哪里，从而给下一秒的千切传球……！ 没有继续限制工藤泉的千切豹马完全解放了速度，抬腿追了上去：“了解！” 蜂乐回一边跟着洁世一，一边挠了挠头：“这不是刚才玲王和泉的招数吗现在洁已经完全会用了啊？” 洁世一打断他：“当然。” 但洁世一显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工藤泉已经被彻底解放了出来。 果然，在千切豹马抢到足球之前，工藤泉已经抢先来到了足球的面前，即刻起跳，然而—— 已经接受到洁世一指示凪诚士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我会接住球的。” 她顿了顿：“真的？” 凪诚士郎：“……？！” 只见工藤泉朝他愉快地眨了眨眼，然后以她惊人的平衡能力和核心抬起了另一条腿，抢在一米九的凪诚士郎面前接住了那个球，然后足球即刻冲了出去。御影玲王心领神会，抬腿跟上，但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御影玲王愣住了：“……洁” 洁世一截断了工藤泉的传球，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果然不会有错，我就知道你能看穿我让凪过去的战术，也知道你会将球踢给不在我身边的玲王……”他抬起了头，工藤泉瞥见了他眼角残余的眼泪。 “因为小泉你，”御影玲王和蜂乐回已经双双站在了洁世一的面前，洁世一丝毫没有停顿，直直地朝着两人中间——准确的地说是他们背后的球门踢去：“完全相信我，而完全不相信他们两个能逃出我的计算……！” 没有人比洁世一更清楚，工藤泉到底是个多恶劣的人了。 哪怕表面看着还算好相处，也无法掩盖她本质是个极端冷漠的利己主义者。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放心把御影玲王和蜂乐回当成队友，那是她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她给他们俩的指令才会那么简单——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把球传给她就可以了。 工藤泉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迅速的方案，哪怕没有射门路线也可以硬生生地开辟出一条路来，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如果蜂乐回侥幸“逃脱”了他洁世一的计算，会怎么样？ 看到凪诚士郎出现在工藤泉身边的一瞬间，洁世一的计划就正式开始了。他先是假装自己准备接住凪诚士郎的传球，从而给蜂乐回能够跑到他面前的机会，然后不动声色地向御影玲王跑去，躲开了泉的视野。 那么足球就会刚好落到蜂乐回和御影玲王中间，由于他们两个人很可能不会冒千切拦截的风险，而是把足球传给泉，那么…… 中间就会开辟出一条进攻路线！ 然后下一秒，工藤泉出现在了洁世一的进攻路线上。 洁世一看着无比熟悉的身影，脸色顿时惨白：“……泉？” 工藤泉笑了下：“玩得开心吗？” 洁世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你所说，我确实有这种毛病，但你低估了我，”工藤泉抬起眼睛，看向了红队的球门：“你确实学到了我的武器，但你没有算到，我还能将武器临时升级吧？” 她站在白队的球门前抬起腿，一记射门，黑白相间的足球几乎要完全变形，直直跨越一整个球场冲向了红队的球门！ 哨声响起，白队以5：3胜出。 “……这是，”凪诚士郎愣住了：“又进化了吗？NO.1？”- 洁君本来就在哭。 输了比赛以后，哭得更厉害了，似乎完全没办法控制他的眼泪。 不管刚才我们在球场上怎样猜测来计算去，看到他眼泪的时候，我脑子里顿时空白了一下。小时候洁君就是这样，如果我和他不在一组，洁君就会默默地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掉眼泪。 什么啊，如果是国二那时候的洁君，此时此刻一定冲上来了？ 难道黑心小狼真的变回黑心小羊了？ 但有一说一，洁君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蓄着泪水的样子……真漂亮啊。 是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漂亮。 “……”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不太确定地想，洁君是不是在这三年里被谁欺负了，否则我根本无法解释他现在这样的变化。面对这样的洁君，哪怕我来之前非常坚定地要毁掉他，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太恶劣的话。 难不成他现在已经被别人毁得差不多了吗？我困惑地想，忽然又有点不甘了。 我半蹲下身，向他伸出手：“别哭了，洁君。” 洁君抓住了我的手。 我本来想像拉班长一样把他拉起来，但他似乎因为刚才的比赛而完全耗尽了体力，我稍微用力一带，他整个人便向我倒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躲开，洁君的额头就贴上了我的肩膀。 ……结果就是，我们猝不及防地拥抱了一下。 这个拥抱看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是洁君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就像是恨不得和我融为一体。 假如不是他没有顺势搂住我，手垂在两侧，我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我皱了皱眉，刚想把洁君拽下来，就听见洁君带着哭腔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又输给你了，泉。” 我的动作顿时一僵：“……”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样的洁君了，无法做到以前一样关心，又无法将他扔下，感觉怎么做怎么尴尬。 过了半天我憋出一句：“你输给我的次数还少吗？” 洁君：“……是啊。” 洁君抬起了头，在我警觉之前及时抽身离开。他似乎笑了一下，眼里带着奇异的满足：“我还会继续挑战你的。”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现在能够挑战我就已经让他这么满足了吗？ “工藤？” 班长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提醒我说：“我们赢了，要在他们队里挑一个。” 然后他的目光第N次掠过眼睛骤然亮起的凪诚士郎，声音很冷静：“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要凪。”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一大只顿时黯淡了下去：“……玲王？” 班长没有看他。 “我之前也说过，不要洁君。”我微笑着耸了耸肩：“洁君不是要挑战我吗？总得给你点机会吧。” 洁君的喉咙里好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半天才发出了声音：“……好。” 于是，千切豹马一下子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感受着身后那两股恨不得把他烧了的目光，头一次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蓝色监狱。 “……对了。”临走的时候，我转过头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洁君：“你现在的line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洁君的脸色白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说这 个：“我，我没有换账号……” 第50章 场上的人除了我以外，都出了很多汗，洁君也是。 他上半身的球衣基本湿透了，隐隐约约勾勒出腹部鲜明的肌肉线条。男女有别，出于礼貌我应该挪开目光，但我总觉得洁君身上的线条有几分似曾相识，就像是我在什么地方已经看过了好几遍。 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可我和洁君这三年中又没有见过面，我怎么可能会看到过他现在的腹部肌肉…… 所以果然是错觉吧？不是错觉的话，难道还能是我下意识被洁君的腹肌吸引了？ ……不，完全不可能！ 而且我自己又不是没有……！ 我立刻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都摇了出去，也挪开了停留在洁君腹肌上过久的目光……再这样下去，尽管我现在外表是男生，感觉也不是很好。 听见洁君说他没有换账号，我愣了一下。 “不过泉应该不记得我的账号了。”洁君说完后及时地补充了一句，替我解围：“毕竟谁会抽空记那种东西，我等下写给你吧？” 我对他这种仿佛还在从前的亲昵语气有点困惑：“可我们不是一队……” “没关系。” 洁君打断了我，微笑着说：“你的宿舍房间号是多少？到时候我来找你，把纸条放到你房门前就没问题。” ……他怎么还是这么贴心？ 在我的想象里，这次和洁君的重逢应该是像前些年看过的动漫一样，不说打架，起码也得是吵架，为此我还特地偷偷熬夜补习了银魂，想学习神乐的语言艺术，生怕到时候落了下风。 本来以为我面对的会是天天喊着“杀了你”“吃了你”“毁了你”的黑化洁君，但现在明显是“没问题”“没关系”“对不起”的白化洁君。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可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我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背台词了吗？！ 想到这里，我的眼神不由得锐利了起来。 但就算是白化的洁君，我也没有忘记我一开始的目的。 我是要抢在所有人面前毁了洁世一的，就算现在有些无从下手，感觉做什么洁君都会软绵绵地接受，那也不能放弃。总之还是多观察一下，打探出洁君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现在的弱点。 非常快就制定了作战计划！ 不愧是我.jpg 打着这个主意，又想到我估计不会在蓝色监狱里呆很久，所以我顺便要了一下在场其他人的line——他们看上去都认识洁君的样子，这样方便我打探消息。现在还能在蓝色监狱的，没进过球的实在是少数，就是看到我和其他人交换联系方式的洁君，表情有点奇怪。 非要说的话，像是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但又发现哪里有点不对的样子…… 反正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的，仍然是只惊惶失措的食草动物，甚至之前洁君特有的黑气都消失不见了。刚才那一瞬的阴郁果然是错觉，我收回视线，感觉见到洁君以后自己经常遇见错觉…… 难道说是我最近睡太少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千切来我们队后，和我们一起进行的第一项训练就是—— 我和蜂乐一起抱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枕头：“该睡觉了！” 班长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习惯又有点无奈：“其实你们就是累了想休息吧？” 班长转过头，拍了拍千切的肩膀：“不用理他们，工藤和蜂乐就像两个……”他顿了顿：“就像两个小孩子。而且他们说睡觉也不是真的睡觉，是要去录像室复盘今天的比赛。” 千切：“……” 千切看起来有点忍不住，开口：“请问你是怎么明白他们这个意思的？你们之间是有什么加密语言吗？” 班长叹了口气：“不。” 他说：“这是他们俩最近在玩的语言游戏，根据工藤说这能有效锻炼我的观察力和判断能力……其实感觉还挺有用的，你觉得呢？” 千切：“…………” 已经完全变成奇怪的样子了，玲王。 千切：“……啊，你们开心就好。” “千切要不要一起来参与这个游戏？其实猜多了还挺有意思的，他们不开口我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谢谢，大可不必。” …… 凪诚士郎收回视线，正要转身就走，却发现洁世一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已空无一人的通道。 他推了推洁世一的手肘：“喂，走了，洁。” 洁世一：“……嗯。” 尽管洁世一现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看起来就是很沮丧。 凪诚士郎想了想，问：“你是在看你以前的搭档吗？” 洁世一：“……” 凪诚士郎有种他对“以前”这个限定词非常不爽的感觉。 也是，当然会不爽。 以前那么亲密的搭档现在变成了对手，和别人一起站在了对面，自己还输了，怎么样都会不爽。凪诚士郎对此深有体会，但他觉得除此之外，洁世一现在的样子，好像也不是这么简单。 凪诚士郎忽然想到了——现在的洁世一，就是那种孔雀尝试对心仪的异性开屏，结果开屏失败不说，还发现心仪异性对自己的羽毛根本没有兴趣，说我早就知道你要送我这个了但是我不收，因为我自己已经买好了更柔软的羊毛…… 没错，就是这样。 但洁世一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又变回了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还笑了起来：“走吧凪，不止他们要复盘一下，我们也要复盘一下。” 他看似在笑，说出的语气也没什么不对。 可他没有移开目光，仍然看着那空无一人的通道，眼里藏着一股隐忍阴森的寒意。 那是掠食者在注视警惕但鲜美的猎物时候特有的眼神，要凭借充足的耐心、幸运的时机和毫不犹豫的狠劲，才能一刀毙命- “本来只是我的猜测，但后面我就完全确定了。” 录像室里，我正在寻觅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将枕头垫在下面，忽然听见千切豹马开口，他语气中的不甘心简直要溢出来了：“从一开始，洁的战术就没有任何效果，因为我根本没有防住你。” 我没有回答，调整了一下躺的姿势。听到这句的班长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千切？” 千切豹马：“……啊，我能够做到的，就是用速度来截断你们给工藤的传球。” “洁的想法没有问题，因为只要我跑得够快，那么就有机会抢在工藤之间碰到足球。同时由于工藤身边始终有人盯着，洁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工藤会上来抢球。”千切豹马伸出手指，缠住了他红色的长发，这是他思考时不自觉的小动作：“我一开始以为这个战术是有效的，直到玲王那个传球。” 班长按下遥控器，一边打开录像一边确认：“当时我冒着可能会被你截断的风险，那个传球？可那个时候，你的体力不是应该被消耗了一些，所以才没能及时阻止……？” “虽然消耗了一些，但绝对没有到跑不动的地步，别太小看我。” 说完他顿了顿，严肃地盯着我：“你明明有很多种能够越过我的办法，为什么一开始不这么做？” 我：“……” 我思考了片刻：“……因为我不想打击你？”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吐槽：“这话你说出来真的很奇怪。” “本来是想看看洁君在面对蜂乐和班长的时候可以做到什么样子，”录像室内的光线太暗，困意涌了上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且一开始就戳穿洁君的计谋，感觉这场比赛就会没意思了……” 我勉强伸出了个小拇指，摇了摇：“顺便，想看下洁君在知道他所有的计算都在我的预料之内时候……的表情……” 洁君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会哭吗？ 我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他在球场上落泪的样子……看来我真是个变态，洁君越哭，我反而越有种微妙的爽感……等等，再接下去就不能写了！ 看来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当年如果洁君哭着求我留下，那我还说不准真的会心软答应。 见我陷入了沉思，蜂乐回悄悄地坐到了班长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工藤和洁，真的是竹马竹马吗？” 班长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我本来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结果我没想到工藤居然是……” 蜂乐回：“？” 班长：“不，没什么。” 千切豹马也加入了八卦组：“他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吗？感觉工藤对洁……不太像是关系很好的那种。” 蜂乐回也眼巴巴地看着班长，班长：“？” 班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们俩，抬手指了指他自己：“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如果能让我联系上管家可能还有办法，但私下里调查别人的隐私，感觉不是很好……” 千切豹马＆蜂乐回异口同声地：“因为现在只有你之前认识他们两个！” 班长：“……” 班长面色一变：“你们小声点，工藤听到的话我们就完蛋了，要是让工藤知道我们在背后偷偷八卦……”结果班长一转头，发现我已经靠着枕头缩在角落里睡死了过去。 班长：“…………” 千切豹马好奇地探出头，轻声问：“工藤睡着了，那复盘怎么办？” “我们自己复盘吧。”蜂乐回兴致勃勃地坐到了屏幕面前，拿起遥控器调至静音：“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泉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传球了。” 班长抱着手臂矜持地点了点头：“我也想再看看，自己之前为什么没能给工藤传球。” 千切：“……” 啊，幸好洁和凪不在这里……等等，他为什么要用幸好这个词？- 正盘腿坐在隔壁录像室里的洁世一和凪诚士郎，整整齐齐地打了个喷嚏。 洁世一顿了一下：“……难道你也感冒了？” 凪诚士郎：“啊，看起来好像是的。” “对了，洁。”凪诚士郎若有所失地盯着球场上洁世一的那记射门：“这个远射，以前是那个NO.1的武器吗？” 洁世一按下遥控器，往回拨了几秒，将自己的射门重新看了一遍：“灵感来自于泉，但我……” 他的面容黯淡了一点：“但我有做改编，因为我没有办法完全复刻出泉那样的远射。看起来很像，但原理完全不一样。就像之前，看似都是给未来的队友传球——玲王能给泉传球，”凪诚士郎悄悄地竖起了耳朵，“是因为泉其实可以随时摆脱千切的盯梢，赶到落球点。泉有足够的速度和爆发力，玲王只需要确保球不会离泉太远就行。而我给千切传球，是因为我预测出了过几秒千切的位置。”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真诚地感叹：“好厉害，你和NO.1都是。” 洁世一摇了摇头：“不是。我和泉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垂下眼睛，将今天比赛录像的时间调至一开始自己射门的时候：“当时我有足够的自信，因为泉是肯定不知道我已经学会了这个武器，但是……”他抓着遥控器的力道不断加重，连遥控器的外壳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但是为什么会被泉提前发现我打算射门，”他注视着早在他射门前几秒，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都开始移动的少女的身影。由于现下少女不在，他眼里贪婪的食欲袒露无遗：“为什么？” ……好奇怪，有点冷。 凪诚士郎默默地缩成了一团。 “说不定是因为你们太久没有一起踢球，所以工藤也不知道你现在的具体水平，所以就察觉到了你进球的灵感，提前在那里等着。”凪诚士郎将脑袋放在膝盖上，看着录像里的御影玲王：“反正当时玲王就知道我会在那里。” 谁知道他说完以后，洁世一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不是证明，泉是相信我会进化的？” 凪诚士郎：“……” 洁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一定是这样。”洁世一忽然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因为在球场上，泉的世界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所以泉看出来了我进化的潜力，开发并且运用，让我能够进化……” 凪诚士郎诚实地举起手：“……我感觉工藤只是来玩的。” “不，是因为泉想看看我能不能自己进化，所以一开始没有出手。”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的头上冒出了无数个问号：“可是NO.1不是让玲王他们带话，说要毁了你吗？” 洁世一将录像调到自己成功进球的那一刻：“你看。” “如果不是第一次泉把我的射门拦住，化守为攻，否则我根本不会发现这一块拼图。”他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因为掠夺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和泉踢一次球，我就能吸收她的一部分，变成我自己进化的养分……” 洁世一设想过很多次，再次见到工藤泉的时候要怎么样。 被像个随处可见的垃圾一样扔掉，说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按照恶俗小说的情节，他现在应该揪着工藤泉的领子大喊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他一直以为自己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敌人，为此利用自己对她的了解，精心设计了针对她的战术，甚至也提前想过了台词。在听到御影玲王的转述，说她要毁了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轻松，刚好，他也想彻底毁了她。 但真的见到人的发时候，洁世一却才发现，他真正想做的，并不是这个。 他明明知道自己对她来说很可能就是个垃圾，是个随处可见的替代品，但他还是想成为她心里无可替代的存在，让她完全属于自己，甚至吞噬掉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哪怕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也是很愚蠢的事。 ……可他还是想将这个绝望的想法，变成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彻底失去了泉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假如泉被他毁了，彻底消失，他也应该一起同归于尽了。 所以。 即便现在的难度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地狱级别的，即便泉已经有了警惕心，但洁世一在看到疑似希望的曙光时，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录像上少女模糊的侧脸，大脑里不停地分析着泉的踢球技巧： “如果我通过吸收这些养分，进化到一定高度……”他的语气有些急切：“那我是不是就又可以站在泉的身边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完全吞噬她了？” 那他现在，必须要伪装得再好一点才行。 根据洁世一的观察，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对泉的武器——他的眼泪。只要他装出够人畜无害的样子，泉就会被他吸引，而同时他也通过这个方式牢牢地钉住了泉的目光，成功把握了主导权。 到时候就可以索要得更多。只要结果是这样，只要泉在他身边，他就是胜者。 凪诚士郎完全不知道这片刻的功夫，洁世一已经脑补到了这个地步。 但这不妨碍他决定唱反调，果断回答：“不是。” 洁世一：“……” 洁世一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接着研究工藤泉的录像。 凪诚士郎：“……” 这家伙完全当没听见啊！！ 在不听人话这方面，完全和工藤是一样的啊？？？- 在录像室睡了一觉，我感觉自己精神抖擞，整个人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当然，我怀疑这和回到宿舍，发现绘心先生真的给我多转了一笔钱有关。绘心先生甚至还附带了一则留言：【啊，一想到那五个人要花和你差不多的钱，就忍不住多给你一点了。】 ？ 这种忍不住可以多来点吗？我一点都不介意的！ 我欣赏了一会儿银行卡入账的数字，感觉自己连看蓝色监狱的墙都顺眼起来了。就在我给我房间的每一面墙都起了名字并且深情表白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班长吗？难道是找我商量接下来要和谁踢球？ 我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打扮没有什么问题，打开了门：“班——” 声音卡住了。 因为门外的人不是班长，是洁君。 只见洁君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听到我的声音时沉默了一秒，然后露出了微笑，看起来对我认错人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泉？我是来给你送纸条的，因为怕纸条被风吹跑了，所以就敲了一下门。” 我才想起来是我自己给洁君的门牌号：“。” 本来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但洁君看起来像是不那么介意的样子，我决定遗忘。我接过他手 上的纸条，随手放进口袋里，随口问道：“刚训练完吗？” 洁君：“……对。” 他站得笔直，像是上课忽然被数学老师点名，全身都在写着紧张。但他那双杏仁似的眼睛微微垂着看我，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倒有点像他才是老师。 洁君笑了起来，说：“我和凪明天要和马狼踢。泉遇见过马狼吗？” ……这又是哪个？蓝色监狱怎么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全遇见过？ 我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却发现洁君貌似有一点开心。我顿了顿，忍不住打击他了一下：“凛和我说，前三年都没有在全国大赛见到过你，他说你去了什么一难高中……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一事无成吗，洁君？” 洁君：“……” 洁君抿起了唇，似乎对于我提到凛有点不爽。 可他的脑袋更低了一点，视野受限，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能清晰地看见他头上那根小草似的呆毛，听到我说“一事无成”的时候，便蔫了下来。心里忽然窜过一阵电流似的快感，一想到以前绞尽脑汁想要掌控我的洁君，现在因为我的一句责问就失落，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明明长高了不少，却还是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连反驳都不敢，温顺地露出了自己的脖颈，任我宰割。仿佛他是生是死，都由我来决定。 糟糕，我无可避免地动摇了一下。 因为对我来说，这真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和毁灭他不分上下。 我勉强坚持着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继续语气冷淡地说：“或许你有什么苦衷，但我都不关心，因为你在过去这几年一事无成，”说着说着我又有点忍不住生气：“这已经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了。” 洁君还是不说话，一副任我指责的样子。 ……什么嘛！之前明明对我就那么会算计！ 凭什么遇到那些垃圾——我已经在心里武断地将洁君现在的高中称作是垃圾了，凭什么遇到那些垃圾就什么都不会了？就这么要放任自己被那些垃圾毁掉吗？别人是恃强凌弱，怎么轮到洁君就变成恃弱凌强了？ 啊啊啊啊好生气！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越想越生气，却还是没听到他开口，于是主动问道。 洁君这才开口，但仍然低着头：“……泉。” “我不甘心。” 我忽然间瞥到洁君下颚的水珠。 愣了几秒后，我才意识到，那是他的眼泪。 “我不甘心被那些天才超过去，不甘心变成你口中一事无成的样子，我想要变得很厉害，但是我没做到……”洁君语气很轻，也很小心，像是怕错过我的每一个反应：“我不甘心……” 似乎他不甘心的东西，还有更多。 我定定地看了那些眼泪几秒，逼迫自己挪开目光。 虽然很漂亮很吸引人但是……我冷静地说：“不甘心有用吗？” “……” 洁君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的眼泪似乎更多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流下——我连忙移开目光。 …… 果然有效。 洁世一的眼泪仍然在汩汩地流，眼前的视线有点模糊，但他能够透过地上的影子来判断工藤泉的动作。他知道她偏过头，也知道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更知道现在她正在克制自己。 他不能抬起头。 一抬起头，就会被她看到眼中再怎么都藏不住的阴森与贪婪，那就前功尽弃。狩猎成功的欲望暂时胜过了眼下的其他，但他慢慢地将目光往上挪了一些，落到了工藤泉垂在身侧的手上，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要牵手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因为积攒了足足三年的思念，早已经黏稠到变质，有些事根本不是凭借洁世一自己能够克制的。 比如…… 为什么我哭的时候，却不能看着我呢？ 对了，他得装得再好一点。 这样就可以让她看到了。 …… 我听见洁君断断续续地说：“我已经在努力了，我会变得很强，我真的会变得很强，我真的会进入U20国家队，我真的会变成世界第一前锋，我真的会赢……对不起……” 他慢慢地抬起了头，掉着眼泪看起来怪可怜的脸，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我的视线里。这下就算我偏过头，也能看见他的眼泪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动也没动。 洁君似乎有点慌张，试探地扯了一下我的袖口：“……我错了，泉。” 说真的，亲眼看到一直执着于吞噬别人的洁君现在的模样，我心情有点复杂。 想到本来非要说，这些事里也有我的错，但洁君却好像理所当然地将我的错误抹去了，选择一个人承受了所有错误，生气的情绪就好像不知不觉地被冲淡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在幼稚园的时候，明明是因为我贪吃冰激凌故意让洁君给我买，落了个胃疼进医院的下场。洁君却认为全是他的错，默默地做了许多事，想来征求我的原谅。 后来哥哥知道这件事，一脸无语地吐槽他对我是有几重滤镜，是不是我做什么他都会给我叫好？当时我肯定地说不是，可到现在我才明白，假如洁君露出一点责怪我的意思，我都不会还站在这里听他说话。 尽管早就明白，但这一刻我更加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真的是个非常自私的人。 我：“……” 我叹了口气，声音融化在了他的眼泪里：“看起来好可怜啊，洁君。” “……”洁君愣了愣，像是怕我生气，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我的衣袖。他好像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也不懂得给自己辩解，只是像个机器似的重复：“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我有一种预感。 假如我没有说原谅他的话，洁君就会变成一个只会说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的机器。 说起来这正好是压制洁君的好机会，我能重新拿回我们关系里的主导，一想到不断吞噬蓝色监狱里其他人的洁君会被我轻而易举地掌控，心里便涌上一股莫名的快意，以至于我忽然笑了起来。 洁君怔怔地看着我：“……泉？”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他，问道：“小世刚才说，自己会进入U20国家队，会成为世界第一前锋，以后会赢……是真的吗？” 洁君这下彻底愣住了。 他仿佛完全没有想到，我没再继续责怪他，而是会问这个，连眼泪也惊得蓄在了眼眶中，要掉不掉的——就像我在球场上一脚踢碎了他的拼图那样，现在的他关于我的拼图也被我再度打碎了。 不过他没有犹豫多久，便急切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我会的！” “我会成为世界第一的！”他头发上的呆毛竖了起来：“我绝对会赢的！不过，泉，为什么突然喊我……”他顿时又变得有点疑惑，像只察觉到不对的小动物：“为什么突然喊我小世？” 我歪了歪头：“什么为什么？” “我想喊就喊了，”我转过头，像宿舍里走了几步，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对他招了招手，像招小狗似的——仿佛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在那里发呆干什么？过来啊。” 洁君立刻跟上，房门也被他一起带上。 “如果要成为世界第一的话，凭小世现在的身体素质可能有点……” 我的大脑里开始制定洁君成长计划，正思考着，却忽然瞥见洁君正有点怅然地盯着我的脏衣篓。 我：“……” 很整齐的！我现在已经会收拾了！ 我不满地眯起 了眼睛：“小世？” 我转过头，向前走了几步，走得越来越快。洁君大概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做，像只受惊的小绵羊，只知道一味后退，直到他的腿撞到了沙发底座，连着他整个人也撞在了沙发上。我在他的面前站定，单手在另一边不让他跑掉，洁君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泉？” …… 太近了，洁世一的瞳孔里完整地映出了少女的脸。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怎么办，他慌张地想，如果再这么近…… 他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婪的，万一吓到泉怎么办？ …… 大概由于我们的距离太近，洁君总是有点不安，像是想从我手里逃走。 我有点不悦，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洁君整个人都僵住了，急促滚烫的呼吸不停地落在我的手背上。 “这样你就不会跑掉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洁君说：“毫无疑问，现在小世的技术正在不断成长，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能学到我的十分之一……就是身高和体型方面，和那些人高马大的不能比，所以要想方设法锻炼这方面……你在听吗？小世？小世？” 洁君：“……” 他先是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像是确认了什么后，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两只手，将我捏着他脸的手包裹了起来。 由于已经结束训练回到宿舍，我的男装易容已经卸了一点，现在的手是完完全全自己的手，所以我能感受到他略微粗糙的皮肤。和大部分男生相比，洁君的肤色已经偏白了，但肯定还不能和女孩子相提并论。正是这么一双男生的手，将我那只女孩子的手包裹住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但是……我忽然发现，看似是我捏着他的脸，实际上我的那只手却被他完完全全包围了。现在哪怕想要挣脱，都找不到出去的路径，像一只被囚禁于此的蝴蝶。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刚想说什么，可是接着我却听到洁君开口： “都听你的。” 洁君那双金属蓝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我，声音有点紧，似乎在死死压着要溢出来的欣喜：“我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小泉，接下来我要做什么，都由你做主。” 他顿了顿，说：“只要你……” 只要什么？ 我一下子忘记了挣脱，歪了歪头，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洁君轻轻地说：“只要你一直看着我，不看别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0-60 第51章 我们仍然保持着我上他下的姿势。 室内的暖气很足，但洁君身上的温度更烫。他不安地舔了舔唇，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但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扣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用他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背。说不上难受，因为他的力道是很轻柔的，只是有点不太适应。 洁君问我的时候，急切的渴望多到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以至于他的眼角含着一点湿润。 我的注意力不禁被吸引，一时间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什么？” 洁君的表情微微一滞：“……” 我理直气壮：“刚才在看小世的眼睛，太好看所以出神了，不行吗？” 洁君：“……”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了然的神色，就好像这个回答对他来说，在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他无可奈何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缓慢但坚定地将手指扣进我的指缝里，然后收紧，看起来简直像是我和他的手融为一体。 他垂下眼睛，藏起眼里浓厚黏稠的欲望，然后才抬起眼，冲我慢慢地笑了笑，说：“好啊。” “……” 好什么？他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我完全搞不懂。但这时我想到自己又被洁君的眼泪给诱惑了……感觉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很浪费时间。所以我果断地挪开目光，抬头看向他身后的钟表，提醒他：“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吗？” 洁君偷偷地看了一眼沙发，貌似是觉得他可以睡这里。 我：“……” 我严肃拒绝，并告诉他：“睡沙发是肯定不行的！不舒服先不说，而且我们也不是以前的小孩，不可以睡一个房间。” “泉怎么会这么想？”洁君的嘴角僵硬了一瞬，随后露出诧异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让你坐我旁边，不是要让我做体能训练吗？坐在旁边比较方便制定计划吧？” 我：“…………” 不对，肯定不是我想错了。 我哼了声，抽出自己的手，拿起本来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在沙发上坐下。由于恼羞成怒，我故意和洁君隔得特别远，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我打开电脑，新建一个空白的文档，让洁君开始汇报他的身体数据。 “握力？”我在文档上输入，听了洁君的回答以后，若有所思地评价：“还没有到我一半诶，小世。” 随着数据的增加，我的大脑中已经开始为他量身制定一套专门的体能训练计划。每个运动员在这方面都有自己的心得，我当然也有一点体会，就是训练过程肯定会比较地狱，还要考虑到蓝色监狱内经常要踢比赛，所以训练的强度不能过大，否则第二天在赛场上就麻烦了…… 我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没发现洁君已经坐到了我的身边，只是动作很轻，全程也很小心地没有碰到我。 他的目光先是克制地在我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像一条鱼巡视领地似的，先游到了我的眼睫，在意识到这是我的易容以后，不情不愿地往下游，游过了我的小腿和大腿。 “那我得再加油。”洁君抢在我察觉到不对之前收回目光，看向电脑屏幕上的那些文字：“小泉也可以让我多训练一些。” ……真的吗？ 我打字的手一顿，将信将疑地浏览浏览了一遍之前的计划。虽然这些训练项目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正常运动员来说，已经是看到会眼前一黑的程度。如果再提高强度，那…… 不过这是洁君自己的要求。 有种他在暗示我可以对他为所欲为的感觉……我沉默一瞬，理智暂时占据上风，继续接着制定体能训练的计划。 我思忖了一下，按下回车键，新添一行：“腿部肌肉也很重要，小世的盘带比较弱，在一对一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落下风……”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搭上我身后的沙发，声音里带上点忍不住的欣喜：“难道说在今天的比赛里，泉就已经完全看出我的弱点了吗” “对啊，”我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们队伍里其他人也是。” 洁君：“……” 洁君的手指慢慢地抓紧了沙发背，力气之大几乎要将沙发套扯破。他没有表情地注视着我的侧脸，眼里的黑暗越来越浓，声音里也不掺杂任何情绪：“毕竟泉的观察力一直很厉害。那泉也要给千切制定体能计划吗？” 听到这里，我偏过头：“？” 洁君瞬间收敛起了所有的阴暗。 “我看着像很闲的样子吗？”我才发现他已经坐到我的边上来，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伸手将他拍开：“他们又没给我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洁君完全没有防备地被我推到沙发上，瞪圆了眼睛。 他的重点很奇怪：“如果他们给泉钱的话，泉就会帮他们吗？” 我： “……” 不要把我说成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啊！好吧我确实是，但也不能这么说吧？ 我朝他伸出手，洁君睁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然后他连忙将他自己的手给搭了上来，握住我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红晕。 我：“……” 我面无表情地挣脱，将他的手拍了下去，说：“我要的不是这个。” 洁君看起来像是一瞬间从天堂到了地狱，尽管他收敛得很好，但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 “起码他们知道我会帮忙的话，一定不会拒绝给我钱的。” 我有点不高兴：“那你呢？小世？” 洁君：“…………” 洁君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但蓝色监狱的球服是连体衣，根本没有。而且蓝色监狱里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他当然也不会随身携带钱包。我满意地注视着洁君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还丧丧地垂下脑袋，头上的呆毛再次蔫了。 我正要转回去继续写计划，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眼一看：“？” ……只见洁君正在解开他衣领的拉链，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忐忑，但却仍在继续。 我面色不由一变，扑过去按住他的手，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干什么干什么？” 洁君垂眸盯了在他怀里的我几秒。 倏然，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连眼角眉梢都是弯弯的：“没有干什么，只是想拿个东西给泉看。” 我的目光仍然狐疑：“拿个东西为什么要脱衣服……” “因为球衣太紧身了，不脱衣服的话很难拿出来。” 洁君略微拉开了一点他的衣领，露出了少年结实的脖颈和肩膀，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皮肤底下隐隐跳动的青筋。等他再解开一点，这才看到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根很细的银链，我疑惑道：“球场上不是不能戴首饰吗？” 他摘下银链的动作一顿：“……” “这不是首饰，这是我本来想给小泉的生日礼物。”洁君先纠正我，然后说：“所以球场上我不会戴，幸好没有戴，否则它们就要被这三年我的失败给玷污了。” 我：“……” 不，那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洁君将那根银链摘了下来。 与寻常只有一个吊坠的银链不同，那根银链上同时挂着三颗小小的红钻，同我眼睛的颜色十分接近。我不由凑近一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那三颗还带着洁君体温的红钻，惊讶地发现成色还算不错，并且一颗比一颗大。 ……换句话说，就是值不少钱。我记得洁君的零花钱并没有很多，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 洁君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因为没有送出去，所以我就戴在身上，想等见到小泉的时候再送。” “……”我伸出一根手指，将他凑过来的脸抵住，语气严肃：“谢谢你，但我不能收。” ……平时让洁君请我吃个冰激凌帮忙买个游戏也就算了，可这种贵重的东西绝对不可以收，哪怕我现在由于创业初期很缺钱也不可以，这是原则问题。如果收下的话，搞不好我就会一天到晚陷入“卖了吧”和“这是小世的心意”这种纠结之中…… 这样的生活，一听就很痛苦。 洁君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握着银链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攥紧了。 他眼里的情绪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好像什么都有：“……是因为不好看吗？” “很好看。”我诚实地说，也很值钱。 “那为什么——” 我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拿过洁君手中的那根银链，低下头给洁君重新系上。在家里的时候我就经常帮妈妈戴项链，所以做得轻车熟路。非要说区别，以前我大多都是在妈妈背后帮她，现在却是居高临下地站在洁君面前，手指微微用力按着洁君的脖颈让他低头。 他整个人几乎都绷成了一张弓，但还是任由我动作。 戴完项链后，我退了几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战果：“感觉这个项链和你更配。” 洁君抓着项链，没有看我，似乎在害怕什么东西会被我发现：“……是吗？” 这话是真的。 细细的银链拴着少年结实有力的脖颈，鲜红的钻石映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有种微妙的束缚感，反正我是很喜欢。我越看越满意，点点头：“所以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本来我还有点担心洁君会执着于将这份礼物继续送出，结果没想到的是，他忽然抬起眼，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又低头看看红钻，像是在对比两者的颜色。我眼睛的红色，与红钻的红色，本来就十分接近。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仿佛要反复确认这件事。 然后他才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好。” 我：“……” 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但问题总算解决了。我提醒他记得穿好衣服，然后就转回去继续打字。 接下来如果不是我主动提问，洁君再没有开口过，就像是一头饿久了的野兽终于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但又不能吃得太多，所以一直隐忍克制。我也没有管他，以极快地效率完成体能训练的第一阶段计划。 我的房间内什么都有，就连打印机也有。 打印机慢悠悠地将打完文件，我拿起还带着余温的A4纸浏览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递给洁君：“先按着上面的做，如果中间突破自己的记录，记得和我更新数据。现在很晚了，明天再开始吧，晚安？” 洁君站起来接过纸张，点了点头。 做完这些后，我就将笔记本电脑抱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关机。我坐在椅子上处理了一下手机的消息，顺便损了我那还是小学生的哥哥几句，才关上手机准备睡觉。可等我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洁君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 事情不都处理完了吗？难道他还有话没说？ 我歪了歪头，奇怪地问他：“我要睡了，你不回去睡觉吗？” 洁君貌似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原地，急切但小心地收起文件。 就像是本来他忍不住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和我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完全感觉不到困意。但他听我说我困了，就立刻决定先暂时离开。 洁君走到我宿舍的门口，打开门，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 感觉他在等着我说什么……真听话。 我叮嘱道：“好好训练。” 洁君：“……” “…………我会好好训练的。”洁君顿了顿，不自然地垂下眼睛，遮住了眼里的所有情绪：“但后面我来找泉的话，还是来泉的宿舍吗？” 我不解地拿起手机晃了晃，表示：“那也太麻烦了，还是发line吧。”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回复小I的消息……算了，懒得回，想睡觉。 不知道line是在哪里得罪洁君了。 洁君面上一瞬间闪过很复杂的情绪：“……可是，万一泉不回我怎么办？” 一般来说，我是不会不回别人消息的。 要么就是我根本不想回，要么就是我太忙了没空回。但洁君现在肯定不在不想回消息的人里面，而且专辑的制作已经进入尾声，我也没有之前那么忙，所以我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当然不会不回你。” ……莫非是由于我三年前忽然的断联？ 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三年前是因为我帮爸爸揍炸弹犯的时候，一不小心一脚把手机给踹碎了。没有绑定手机，什么账号都找不回来，现在当然不会了。” 洁君：“……” 洁君低了低头，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神色有一瞬间的冰冷。 “……说的不是这个，算了。”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我，忽然露出一个笑，像是自己想通了：“没关系，我可以直接来找你。” 我：“。” 那不一定找得到。 因为晚 上训练结束的时候，班长对于没能给我传几个漂亮的球十分不甘，更对于洁君那句我不信任他们非常不满，所以决定最近大家一起加训，让我们更快地磨合。虽然有点麻烦，但我当然不会拒绝。 别人又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想配合我而已诶？ 当然，这种事就不用和小世说了。 我没有忘记我现在和他仍然算是敌对的状态，很可能不久后小世就会凑齐四个人，再过来挑战我……不管怎么样，在没有经过队友的同意下，我都不能把情报擅自泄露出去。 “……随便你，晚安。”我接着赶人：“我要睡觉了！” 洁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道别的语气莫名有点粘稠，像是恨不得留在这里一样：“晚安。”- 第二天，蓝色监狱的训练室内。 洁世一的脑袋上搭了块毛巾，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背在身后。 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好一会儿俯卧撑，浑身都被汗浸湿，贴身球衣完全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以及脖间银链的形状。他咬咬牙，上臂的肌肉再度绷紧忍着浑身酸痛，将自己整个人撑起来，完成了最后一个俯卧撑。 然后他便彻底失去支撑的力气，摔在了训练室的软垫上。 站在跑步机上的凪诚士郎鼓了鼓掌：“600个。” “……刚好是我的极限。”洁世一一边喘着气，一边从软垫上爬了起来，压根没打算休息，开始舒缓酸痛的肌肉：“不愧是泉。”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露出了“OxO”的表情：“不，哪怕NO.1让你做700个俯卧撑，你还是会去做，并且觉得那是你的极限吧？” 洁世一：“……” 洁世一沉默片刻，然后说：“晚上还要和马狼踢，你有什么想法吗，凪？” 凪诚士郎忍不住吐槽：“好生硬的转移话题，洁。” “……” “没有想法，我会打败他。”凪诚士郎安静了几秒，说：“玲王走得很快，我不能淘汰。” “啊，当然必须打败他。” 尽管身体很疲惫，但洁世一的眼睛亮得可怕：“如果我们后面还要想打泉他们，‘国王’是我们拼图里不可缺少的一环。因为‘国王’的球风其实和泉有点类似，都是在计算之外。有马狼的加入，即使是泉，很可能也无法掌握球场上完全的剧本……” 即使现在还离工藤泉很遥远，可洁世一已经提前开始思考再遇到泉的话，应该怎么对付，应该选择哪几块拼图。 如果能有糸师凛的加入当然是最好的，问题在于，洁世一一想到在第一轮的时候，糸师凛居然和泉一队，成为泉暂时的队友……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洁，脸色好黑。” 洁世一做完舒缓肌肉的动作，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酸痛了。 他从软垫上站了起来：“抱歉抱歉，刚才想到一个人，等下要一起去找泉他们吗？凪？” “诶，找玲王他们？” “蓝色监狱好像没有规定，别的队不可以旁观比赛。”洁世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和刚才的黑脸截然相反的笑容：“我想去问问泉，等下要不要来看我们和马狼他们踢。” 凪诚士郎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可以这样做，眼睛亮了起来：“可以！” 猛兽是喂不饱的。 死死压抑了很久的猛兽，一旦开了荤，更是难以喂饱。 没有见过人，洁世一还能继续忍耐。但在亲眼见过泉，和她说话之后，“都在蓝色监狱里”这件事已经完全不能满足洁世一越来越可怕的胃口。他几乎无时无刻地不想和工藤泉呆在一起，想和泉在同一个房间，想听到泉说话，想看到泉皱起眉，想看到泉进球，然而…… 工藤泉并没有选择他。 她选择了千切豹马，并没有和他一队。 所以如果他想和她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就要找其他的理由和借口……比如观战，也比如挑战，都是让泉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的办法。一想到泉接下来很可能会和蓝色监狱里面其他的人踢——他回想起蓝色监狱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同样一个很执着于工藤泉的人，糸师凛。 阴暗的情绪就不由在他的眉眼间开始聚集，由于工藤泉不在，所以洁世一根本懒得再掩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训练室的门被推开，糸师凛站在门口愣了愣。 蓝色监狱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训练室，还有数不清的健身房，能正好遇见概率的人其实非常小，糸师凛也没想到。他本来想关门转身就走，去找另一间训练室，却无意中瞥到了洁世一那张不在掩饰的阴暗面孔，脚步停了下来。 房间内只有他和凪诚士郎两个人，那么这就说明…… 糸师凛的脸色顿时变得比洁世一还要黑：“你和工藤已经踢过了？人在哪里？” ……啊，他连泉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很好地满足了洁世一的独占欲，原本见不到人的慌张也被这个事实给安抚了，心中不断涌起满足和快意。但与此同时，洁世一又因为糸师凛对工藤泉的执着而有些不爽，就像猛兽已经盯上的鲜美食物，由于太过鲜美，被另外的也给盯上了。 但肯定不是食物太鲜美的错，只能是他人的错误，也是他还不够强大的错误。 洁世一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微笑：“对不起，凛，泉接下来的对手只会是我。” 与他相反，糸师凛的面上布满了阴云：“一个路人角色也敢说这种话？你对上工藤还会有别的结果吗？只是白白浪费工藤的时间，输了而已。” 凪诚士郎小小地“啊”了一声。 好像洁和NO.1之间，与他和玲王不太一样……他有点困惑地想。 洁世一不怒反笑：“说得你赢过一样，亚军？” “……就算我是亚军，也比你这个少了工藤就进不去全国大赛的强。”糸师凛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你想死吗？你以为自己是个路人，我就不会杀了你吗？” 洁世一仍然笑着，但眼底闪烁着冰冷的光：“天才，我确实这几年没有进过全国大赛。但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成为泉唯一对手的——” 他的语气缓慢而笃定：“只、会、是、我。”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糸师凛：“……” 糸师凛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你们队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再输一场你就会被淘汰。你还说自己会是世界第一前锋？你连成为工藤的搭档都是侥幸，你根本不配——” 洁世一：“泉根本不想和你比赛。” 糸师凛的瞳孔瞬间缩小。 “泉想不被你找到，你连出现在泉面前的机会都不会有。”洁世一说：“你以为你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泉？因为泉觉得和你比赛很无趣，而我不一样，泉是让人主动来找我们的——对吧凪？” 凪诚士郎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嗯？嗯。玲王来的。” 糸师凛本来已经打算离开，脚步停住了。 他转过头，语气冷淡：“但你输了。” “不知道工藤现在的队友是谁，可不管是谁，都比你这个路人甲强。”糸师凛嗤了一声：“幸好你这个路人甲没有在蓝色监狱里继续拖工藤的后腿，现在有正常队友的工藤，当对手才有意思。希望那个队友和工藤配合能默契一点——” 这下不仅是洁世一，凪诚士郎的脸色也变了一下。 “那才像样。” 糸师凛毫不犹豫地关门离开，只留下这句话仍然残余在训练室的空气之中。 凪诚士郎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御影玲王给工藤泉的传球——以前玲王从来没给他传过那样的球。 他垂下眼睛，终于出现的危机感让他一直松弛的肌肉绷了起来：“喂，洁。” 洁世一：“？” “……玲王是我的搭档。”凪诚士郎说，“我会把玲王抢回来。如果不能把玲王抢回来，那我和洁你组队，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洁世一的面色阴郁：“你以为我和你组队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要打败泉……” “谁要和你组队？凪？” 虽然洁世一和凪诚士郎现在的气氛相当微妙，但两人在某件事上还是达成了一致——那就是，让工藤泉和御影玲王他们来看他们对战马狼的比赛。然而洁世一给 工藤泉发了消息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工藤泉的回复。 “……糟糕。”洁世一喃喃：“泉不会没带手机吧？” 凪诚士郎顿了顿：“……我还没从玲王的黑名单里出来。” 既然联系不上，那就只能采取其他的办法，一间间找人。 由于这样的方法实在太笨，当然是没找到的。于是，找不到人的焦灼感和不安感在洁世一的心里不断地生长。而这样的生长只会有一个结果—— 洁世一熟练地敲了敲训练室的门，发现里面的人是国神炼介后，熟练地道歉：“抱歉抱歉！” 国神炼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迟疑地问：“……洁？你不要紧吗？” 洁世一提起嘴角，露出羞涩的笑容，摆了摆手：“我没关系的。” 他只是有点饿了而已。 洁世一转过身，嘴角还挂着刚才的笑容，但眼里的阴暗是从未有过的浓厚。 本来好不容易见到了泉，还和泉说上话，成功和泉踢球，甚至还像以前进入了泉的房间，泉还帮他制定了训练计划……相较于之前的洁世一，相较于那个还没得到回复的网友【CYGI】，他已经幸福太多，照理来说应该满足。 可仿佛一晚上过去，这些东西就已经消失殆尽，消失的速度之快，甚至就像是梦境与幻觉。 焦灼的饥饿感促使着洁世一加快了步伐。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她，起码短时间内，工藤泉是肯定不会离开的。可现在连人都找不到的事实无情地戳穿了这个谎言，无数扇打开的门、无数张陌生或者熟悉的脸，都在证明——如果工藤泉还是想离开，那么洁世一是肯定拦不住她的。 他根本还没有彻底能将她留下的能力。 这近乎宣泄的寻找行为，让凪诚士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洁？” “……不行。”洁世一听见自己说：“我要找到泉。” 其实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特别混乱，只有找到她这件事是唯一清晰的。 他要的不多，只要能看见她，只要能听见她，只要能碰到她…… 就满足了吗？ 不会的。 人在绝境中抓住了希望的绳索，怎么可能只满足于抓住？ 洁世一垂下脑袋，目光落在手机屏幕所显示的时间上：“……我们去食堂看看。” 凪诚士郎：“……” 直觉告诉他，NO.1现在很危险- 食堂里。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当然是干饭的时候。 我对于我们组的训练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及时干饭睡觉，做什么我都没意见。 食堂窗口前，我强行按捺住打喷嚏的冲动，拿着餐盘到椅子上坐下。 我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总感觉自己最近好像感冒了……反正总不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偷偷骂我吧？” “……” 班长瞥了一眼我餐盘里的炸鸡薯条，脸色一黑：“你这家伙好歹吃点蔬菜啊？” 我恍然大悟：“刚才果然是班长在骂我！” “……我才不做这种事。”班长去窗口重新帮我打了一份十分绿油油的菜，放到我面前：“我知道你都吃得完。” 我将绿油油的餐盘放到了蜂乐回面前：“我知道你都吃得完。” 而蜂乐回将这份餐盘放到了千切豹马面前：“我知道你都吃得完。” 千切豹马：“……” 班长啪地把餐盘拿了回来，放回我面前，额头上清晰地蹦出几根青筋：“给我好好吃饭啊工藤！不吃维生素是绝对不行的啊！” “但我是零食主义者。” 我不情不愿地拿着叉子在一片绿色里挑挑拣拣，叉起一块最小的西蓝花，苦闷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人不能一直吃零食？” 说起来，其实我一直有挑食这个毛病。 之前表现得不太明显，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洁君在。他会将我不喜欢的食物给加工一下，变成我喜欢的食物，比如就算我吃下去也毫无感觉的那种。哪怕出国吃了三年汉堡披萨，我也仍然没改掉这个坏习惯。 ……不过，我也不太想改就是了。 我鼓了鼓脸，幽幽盯着那颗西蓝花看了会儿。 现在是饭点，蓝色监狱的食堂有很多人。在众多脚步声中，我听见了一个格外急促的脚步声——大概是什么人有急事吧，我继续幽幽地盯着西蓝花看。直到那脚步声在我们餐桌前站定，千切惊讶地喊了声“洁？”，我才抬起头。 洁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视线强烈得差点把我盯出个洞，似乎里面藏着许多东西。而他身后的那个班长以前的队友——凪诚士郎，看向我的目光带着一点犹豫，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才不管那么多。 不管洁君现在怎么样，现在是什么心情，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必须听我的话。 我面容严肃，抬手指了指那颗西蓝花：“小世。” 洁君：“……？” “我不想吃蔬菜，但班长说我得好好吃饭。”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能帮我变个魔术，把这些蔬菜全变没吗？” 洁君：“…………” 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眼巴巴地看着他：“拜托了？” 洁君：“………………” 洁君沉默了片刻，面色有一瞬变得很复杂，像是纠结了一下。当我逐渐要失去耐心，质问他为什么不听话时，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妥协。接着他转身去食堂窗口取了吐司面包和牛排煎蛋，甚至不知道还怎么变出来一瓶沙拉酱和一瓶番茄酱，跑去洗了手之后，在我身边坐下。 他垂着眼睛，以吐司为底，依次放上煎蛋生菜，挤上一层番茄酱后，又细心地用西蓝花将小刀切碎，和牛排一起叠在上面，再挤了一层沙拉酱，最后盖上面包。 洁君的手腕微微用力，做好的三明治一分为二。 他抿了抿唇，看起来有点紧张，将三明治端到我面前：“材料有限，试试看？” 我点点头，叉起三明治，咬了一块，眼睛瞬间一亮：“好吃！” 凪诚士郎：“……” 千切豹马：“凪，为什么露出了这样表情？” 凪诚士郎：“……洁和工藤，果然同我和玲王完全不一样。” 第52章 刚刚的洁君心情很坏，现在的洁君心情又好像还可以。 我咬了口三明治，没弄明白这一分钟内洁君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总之既然这招有用，那以后洁君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拜托他做三明治，计划通。我又咬了一口，却不小心撞上班长复杂的目光。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歪了歪头，问道：“班长？” 班长：“……” 班长叹了口气：“我终于找到了你挑食的罪魁祸首。” 我：“？” 说什么呢，听不懂。 我挑食肯定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别人的错，是西兰花的错。 西兰花如果好吃一点，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吗？ 至于班长是不是这么认为的，那就不关我事。我刚要低头继续吃饭，余光却瞥见刚刚阴转晴的洁君不知怎的，脸上的表情晴转多云了。他的目光正在我和班长徘徊，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就算知道被我发现，也依旧我行我素。 我：“……” 男生，好复杂。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总不能是因为我和班长说两句话吧……我没放在心上，也没管洁君，继续低头干饭。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但洁君好像因为我完全没过问一句，脸上的表情多云转阴，面色不太好看。 他抿了抿唇，迟迟没有动他餐盘里的饭菜，等我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轻声问我：“泉和玲王关系很好吗？” 我思考了片刻。 其实不 能说很好，毕竟和小学时候的班长说什么同学情，未免有点离谱。我隐隐地感觉班长对待我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需要花费心思去维护的古董。由于维护该古董的过程实在麻烦，但该古董偏偏又价值连城，所以班长强行忍耐。 我：“踢足球还算有点默契的那种吧。” 听得一清二楚的班长：“……” 班长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我，嘴唇动了动，最终真诚地看向我，问道：“你真觉得我们俩有默契吗？” 我：“？” 我忍不住反问：“我总能把班长射门失败的球给踢进去，难道这还不叫有默契吗？” 班长：“……” 班长：“那是我给你的传球不是射门！” 我：“诶？原来是这样吗？但那颗球可以直接射门，我看到进球路线了。” 班长叹了口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NO.1，不是谁都能隔着60米的距离射门的，好吗？而且之前的队友到底都是什么样子的，才会让你有这种误解……” 洁君的手一瞬间地握紧了。 我之前的队友…… 我想了想，扳手指一个个数过去：“凛的话，满脑子都想着进球数超过我，他会不顾一切来抢我的球，所以没有办法，我也只能一直去抢他的球。蚁生稍微比她好一点，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觉得抢球的动作很时尚，就也经常来加入……” 凪诚士郎趴在餐桌上总结：“感觉比起踢球，更像是打架。” “如果要这么说感觉也没错……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因为他们最终还是抢不过我。” 班长：“……” 班长用那种看破了一切的目光注视着我：“其实你才是抢球的发起者吧？” 我感叹道：“这都被你发现了吗？不愧是班长！好厉害！” “……不，有眼睛的人都能发现吧？”班长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我们聊天这会儿，洁君似乎越来越不开心。 我转过头去看，其实现在的洁君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比起以前的样子，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最喜欢的青草被别人抢走的小绵羊，整个人隐隐地颤抖，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旋转，马上就要落下，看起来快碎了。 我：“……” 等等，没带餐巾纸。 但问题不大，我记得洁君刚刚帮我做三明治的时候拿过来了一叠，应该还有没用完的。我在桌上找了一圈，果然在洁君的手边发现了餐巾纸。于是我将洁君拿过来的纸巾递给了他，看他这幅样子稍微有点担心。 “是被欺负了吗？还是……” …… 洁世一知道自己不应该嫉妒。 这只是正常的聊天而已——没什么的，这是泉的自由。 但耳边传来工藤泉和御影玲王他们聊天的声音，一想到泉会和别人联系配合默契，一想到泉的队友不再专指他，他那本来稍微克制了一点的念头又开始疯狂生长。他像是活生生地被嫉妒劈成了两半，无论哪一半都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越是克制，越是心烦意乱。 哪怕他现在心情乱糟糟的，最近经过高强度开发锻炼的大脑，也已经开始在洁世一的脑海里自动收集周围的信息，寻找一块块拼图。 御影玲王是他们小学的班长，小学时候，工藤泉大部分时间都还穿着女装，女扮男装是从国中正式开始的。 也就是说，御影玲王其实应该知道工藤泉的真实性别，知道工藤泉是女生，但是他没有选择戳穿。一想到泉是女生这个秘密不再独属于洁世一一个人，被蓝色监狱里的其他人知道，洁世一的心里就焦灼无比，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而且…… 工藤泉本来就那么优秀，在知道她是女生的身份以后，玲王会不会喜欢上她？ 会的吧。 喜欢泉不是个很自然的事吗？ 他和泉差距那么大——泉的父母都是名人，家境也很优越，她是叼着金勺子出生的大小姐，前途无量，未来可嘉，和她相配的理应是也叼着金勺子出生的大少爷。不管怎么看，工藤泉和御影玲王在一起，都要比他这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到现在还没有足球上成绩的高中生，要门当户对得多，也让他彻底陷入无可救药的自卑和焦虑之中。 不安、焦灼与嫉妒混合在一起，在他心里生成了一个无止境的黑洞，几乎恨不得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进去。可偏偏他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放任这些情绪在他的心里横冲直撞，因为迟迟得不到满足，只能将他的那颗心作为食物。哪怕他的心已经被那个黑洞吞噬了大半，被浓重的恨意给淹没，他也伪装得很好，只是双手颤抖，眼角湿润而已。 因为他已经试过了没有伪装好的代价，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尽管他和泉的差距这么大，他仍然不想放弃，他仍然想吃掉泉。 可是…… 好想哭啊。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捧着纸巾的手。 洁世一愣愣地抬起头，明明周围的人都在打闹，议论声、乒乒乓乓的碰撞声都传入了他的耳朵，但他好像此时此刻只听得见工藤泉的声音。只见工藤泉的目光里隐隐喊着担忧，问他： “是被欺负了吗？” 他心里那些充满着恶意的喧嚣，忽然在此刻全部安静了下来，仿佛有清风拂过，温柔地吹开了那些扭曲情绪的真面目。 是爱- “没有。” 洁君缓缓地接过餐巾纸，手指似乎刻意在我的手掌上停留了一下，皮肤摩挲的触感让他飞快地低下头去。他的侧脸渐渐漫上红晕，眼泪也成功止住，说：“没有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人欺负我？” 蜂乐回从我身后好奇地探出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洁被欺负了吗？那我们去给他报仇怎么样？” 洁君：“……都说了没有——” 我思考片刻，目光落在洁君面前依然很完整——也就是说没怎么动过的餐盘上。 我学着哥哥的样子，露出了看破一切的眼神，宣布道：“真相只有一个，小世刚才低落绝对是因为——” 桌上其他人闻声看向我。 洁君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我非常自信地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一定是因为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 原本吵吵嚷嚷的餐桌忽然陷入安静。 其他人：“……” 洁君：“…………” 蓝色监狱有非常明确的规定，简单地来说，就是赢的吃好的，输的吃差的。洁君和凪诚士郎本来应该在另一个食堂，因为这个食堂没有准备他们的饭菜，但由于我进球次数过多，有非常充足的兑换劵，所以洁君和凪诚士郎也就可以在这里吃饭了。 至于绘心先生同不同意…… 那就不关我事了.jpg 不过，看起来是不太同意的。 毕竟拿饭的时候，洁君和凪诚士郎的饭菜充满了我一看就觉得没什么胃口的绿色。这样的话，洁君因为这个哭很正常吧，毕竟训练了一天，还要吃这么绿色的饭菜……我越想越觉得我有道理，感觉换做是我，说不准也会掉眼泪的。 但是…… 这么有道理的推测，为什么居然没有一个人附和我？ 我困惑地歪了歪头，问洁君：“我说的不对吗？” 洁君：“……” 洁君在我疑问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没错，是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 果然！我才是对的！ 我开心地将自己的炸鸡分给了洁君好几块。 “……”班长说：“不要太惯着工藤了，洁。” 这怎么能叫惯着呢？这分明叫陈述事实！ 而且就算是惯着，也是我惯着洁君吧？ 我猛地一拍餐桌，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刚想和班长好好理论一番。 然而我一不小心忘记控制力气，于是…… 我看着餐桌 上突然凹下去的那一块，陷入了沉思：“……” ……又要赔钱了，可恶！ 班长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块凹陷，然后确认这张餐桌是不锈钢做的。 班长：“……” 班长嘴角抽了抽，看向洁君，似乎觉得洁君是被我武力胁迫的，半天憋出一句：“洁，你需要帮助吗？” 洁君：“……” 洁君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里面好像带着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不用，泉从来没打过我。” 虽然洁君这么说，但是我陷入了沉思。 “不对吧？”我对此提出质疑：“我其实经常打你的，小世，只是很多时候我都有控制力气。” 洁君：“……” 班长看着洁君的目光，写着大大的“没救了”- 由于怀疑御影玲王知道工藤泉是女生这件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洁世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御影玲王。 如果玲王真的知道泉是女生，万一在什么地方说漏嘴了，又或者对泉的态度让其他人感到异样，可能会给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借着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洁世一默默地盯着御影玲王看。 ……当然，实际上。 洁世一是在默默地观察着自认为的情敌。 御影玲王：“……” 被这么幽幽地一直盯着，他实在很难不发现。一开始他还抱着“错觉吧”“洁在看别人”这样的想法，可等他吃完饭以后，洁世一还在幽幽地盯着他，仿佛他才是洁世一盘中的食物。 他有点忍无可忍了，出声问：“洁？是有什么事吗？” 洁世一仍然没有收敛目光。 或者说，不是在面对工藤泉的时候，他根本懒得掩饰，更别说收敛眼中的晦暗。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工藤泉，目光这才温柔下来。在确认工藤泉正在忙着和蜂乐回千切豹马一起研究怎么补救桌子后，他又看向御影玲王，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 “有点事，可以单独谈谈吗？” 御影玲王：“……” 人与人的差距倒也不用这么大……话说洁找他能有什么事？凪的事吗？不对，凪的话，洁不会这样的眼神，那就是工藤？可工藤能有什么事？他一边抬腿跟上，一边想着，忽然灵光一闪。 已知条件，洁很关心工藤，工藤现在和他们在一个队。 推论，工藤在小学的时候是女孩子，如今在蓝色监狱里却是男孩子——那么工藤在小学原来是男扮女装的？这也合理，那时候第二性征还没有显现，男女生的体型差异不会特别大，说得过去。 将推论的结果和已知条件联系在一起后，御影玲王得出了结论。 ——洁是因为自己知道工藤以前穿女装过，所以担心我会歧视工藤？ “……” 等等。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敢歧视工藤？ 不锈钢餐桌刚新添的伤疤就是下场。 御影玲王的心里刚刚浮现出一丝怀疑，接着又想到洁世一对工藤泉特有的奇妙滤镜，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是洁啊，那没事了，洁甚至都觉得工藤没打过他，可能在洁的心里，工藤非常柔弱吧…… 洁世一和御影玲王并没有走得很远，但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对泉来说很重要，洁世一还是挑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 站定后，他垂下了眼，将声音压得很低：“玲王，你知道泉……” 洁世一刻意没有说完之后的话。 因为他心中还残存着那么一丝侥幸——万一御影玲王没有注意到呢？哪怕他知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毕竟泉那么耀眼，很难会有不记住她的人。但他私心里却祈祷中间会出现各种阴差阳错，让御影玲王不记得。 而且……更重要的是。 假如御影玲王本来不知道，那洁世一现在告诉了他，他不就知道了吗 但事情并非洁世一所期待的那样，尽管洁世一什么都没有说，但御影玲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洁世一面上没有太多变化，心里却一咯噔，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紧接着，御影玲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爽朗：“你放心，洁，我肯定不会因为工藤之前喜欢穿女装就对工藤有什么看法的。而且工藤那么强，有时候多放心一点吧？” 洁世一：“……” 洁世一：“…………” 洁世一：“？” 洁世一彻底愣住了：“女装？” 虽然知道这是误会，但这也就意味着…… 泉是女生这件事，目前仍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真是太好了。 心里那些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喜悦破土而出。一想到只有他知道泉是女生，满足占有欲的快感就如电流一般从尾椎骨窜了上来。他之前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心底的嫉妒，现在需要很大的力气来控制心底的愉快。 但在御影玲王看来，就是他说完之后洁世一在发呆。这样的反应，更加让御影玲王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于是御影玲王接着说：“虽然工藤有时候有点奇怪，不太听得进人话，但你放心，工藤是我们这里的天才，天才做什么都是对的，更别说工藤在某方面其实比凪还要省心……对了，我不会把工藤喜欢女装说出去的，这个你也可以放心。” 洁世一：“……” 啊，玲王刚才说什么？ 说——泉是他们那里的天才。 意识到这一点，洁世一刚要勾起的嘴角忽然被捋平了。 “……凪在输了你以后就一直比较低落。”洁世一回答：“那才是你的天才。” 御影玲王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去想凪吧，玲王。 洁世一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想。 泉是他独一无二的天才——不对，不应该加天才这个名词来限定。 工藤泉是洁世一的独一无二- 洁君和班长已经离开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洁君居然不在。 我看着空荡荡的座位，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难道说，小世和班长一起去说悄悄话了吗？”随后我就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有点受伤：“难道小世和班长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的吗？” 原本懒洋洋趴在餐桌上打盹儿的凪诚士郎也抬起了头：“玲王和洁一起走了啊……好麻烦。” 我叹了口气：“对啊，凪。” ……等等，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洁君和班长走了，但他们肯定是会回来的，毕竟凪也被留下。既然他们有自己的悄悄话要说，那我也就……我露出了无比坚定的眼神。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的神情虽然复杂，但是语气冷静，仿佛已经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工藤，你上一次露出这个眼神，是尝试能不能用足球把球门撞瘪，还有能不能用足球把对面的守门几人给打残……你又要干什么？” 我：“……” 啊？千切才来，我就干了这么多事吗？ 我摆了摆手：“没有，我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凪！” 凪诚士郎眨了眨眼睛，看向我。 “既然小世和班长都已经是那种会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的关系了，”我一脸严肃：“那我们就背着他们偷偷交朋友——你好，凪，我是工藤泉。” 凪诚士郎：“啊，你是NO.1。” 他握住了我的手，和我对视片刻：“不错的主意，我是凪诚士郎。” 我问他：“你打游戏吗？” 凪诚士郎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所以等洁君和班长回来的时候，看 到的就是我和凪诚士郎凑在一起，对着手机五彩缤纷的打斗画面忙得不亦乐乎。就连他们站在我们俩背后好一会儿，我们都完全没注意。 蜂乐回提醒我：“泉，洁回来了。” “哦小世回来了……”我随口应付了一句，接着关注的重点就在刚刚刷出来的野外BOSS上：“快快快快凪！快过来！你如果过来我们打掉这个拿buff，这把就还能赢！” 凪诚士郎：“好麻烦……” 然而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操纵着游戏小人跑了过来，和我一起打BOSS。 洁君：“……” 班长：“……” 洁君：“……原来泉带了手机？” 班长：“……他们怎么关系突然好起来了？” 蜂乐回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按顺序来，一个个解答。” “泉本来就带了手机，好像是因为有很多外面的消息要处理，但消息太多，叮叮咚咚的很吵，所以平时是静音的，只有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偶尔看。”蜂乐回帮我解释完：“还有疑问吗，洁？” 洁君：“……没有了，但是。” 洁君的语气有些奇怪：“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泉？明明你们没认识多久。” 蜂乐回耸了耸肩：“毕竟现在是我和泉一队。” 洁君：“…………” 蜂乐回笑眯眯地转了回来：“对了，还有玲王的问题。” “凪和泉是看到你们两个跑出去说悄悄话，觉得你们背着他们关系变好，所以就决定自己交朋友……然后他们发现对方都很爱打游戏，就一起开始打手游了。”蜂乐回顿了顿，总结道： “所以他们关系变好，其实是因为洁和玲王。” 班长：“……” 班长一瞬间露出不太好看的表情，但随后就想通了：“其实这样也好，如果凪和工藤在一起，天才和天才在一起，说不定会碰撞出成倍的火花……看来后面有机会的话，可以勉强考虑让凪来加入我们队。这样还挺好……” “我觉得不好。” 洁君的声音闷闷地从背后传来。 “？” 刚好打完一局，趁着匹配的功夫，我疑惑地转过头：“什么？” 洁君一下子就熄火了：“……” 我：“要不你们再讲一会儿，我和凪还能再开几局？” 凪诚士郎在边上慢吞吞地点头。 洁君叹了口气：“……没有这种事。” 游戏还没开始，他蹲了下来，眉眼间有点紧张，像是一只忐忑的小狗。 “这局游戏打完以后，可以来看我的比赛吗？”他的语气很小心，但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渴望已经写在了他的眼睛里：“我和凪，对马狼。” “如果这场输了的话……” “我会淘汰的。”- 我没有拒绝洁君。 主要是洁君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怪可怜的，而且确实如他所说，如果他们这场2V2要输，那么就会被踢出蓝色监狱。假如他们获胜了，那对面的成员就会有一个变成洁君的队友，也会成为我们对下一次的对手之一。 那么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看。 但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我是有团队的.jpg 不过在蓝色监狱说团队，稍微有点奇怪就是了…… 总之，我不能随便抛下我的队友，而我的队友之中也有人想过来看这场球赛。 所以最后，我们整个队伍都一起来到迷你球场，整整齐齐地坐在球场边，看上去十分和谐，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洁君在看到我们一起出现在球场上的时候，嘴角僵了一下。 ……诶？不开心吗？ 我疑惑地看了洁君一眼。 但洁君的异样在我目光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仿佛刚才是我的错觉。他垂眸看了我几秒，然后蓦地露出了一个有点抱歉的笑容：“球场上不可以戴首饰，放在更衣室里我又不是很放心……” 洁君朝我伸出了手，手心里躺着那根带着三颗小小红宝石的银链。 他将银链先塞进了我的手里，然后才轻声问我：“泉可以暂时帮我保管一下吗？” 银链似乎是洁君刚刚摘下来的，链身还带着他的提问，并不冰冷。 虽说蓝色监狱到处都有监控，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敢放在更衣室里，也是人之常情。我点点头，答应了洁君的请求，但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连体球衣，没有口袋，只能将银链和手机一起拿着。 洁君瞥见我手心里缠绕的银链，眉眼自然地弯了弯，似乎看起来非常喜欢：“对了，泉要给我加油吗？” 加油？ 我想了想现在的情况，真诚地对他说：“输的话，你就死定了。”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小声地问蜂乐回：“喂喂，原来这也能叫加油吗？” 蜂乐回很小声地回答：“可能是他们之间特有的加油方式吧……你没看到洁一下子突然变得好认真？”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完全搞不懂他们两个。” 但我说的是认真的。 因为如果洁君在第二轮就被淘汰，那么就证明他完全没有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潜力。对于一直怀揣着这个梦想的他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而听说蓝色监狱淘汰的人不能加入日本的国家队，假设被淘汰，洁君还能走的路就只剩下一条——想办法去各大足球俱乐部闯一闯。 可是，假设足球俱乐部这么好混的话…… 糸师冴怎么会在去了几年之后，从正常人变成面瘫了？ 我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变成面瘫的洁君：“……” 下一秒，我睁开眼睛。 一想到洁君会毫无表情，以糸师冴那种死人微活的语气说：“我的人生已经不需要你了……” ……不行，光是想想都太可怕了！完全不能接受啊！ 由于太害怕这种可能，所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和抢劫犯1v1都怎么眨眼睛的我，第一次有点不敢继续面对着球场。 比赛已经开始了，耳边传来洁君他们的声音，以及足球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哪怕到现在我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球场，但根据他们说的话、说话声音的大小和足球摩擦的声音，我都能在脑海里模拟出球场的样子。 根本不需要抬头去确认，肯定是分毫不差的。 ……这个脑子，遗传的。 我将手机和银链放在腿上，腾出手，默默地把耳朵堵上。尽管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嘈杂的声音，比如谁谁谁的怒吼，但声音已经微弱到我无法借此来判断的程度。同时，为了避免我忍不住抬头偷看…… 我又默默地把身体转了回去，抱着膝盖面对着墙开始发呆。 面壁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几乎把这些天的工作给全部想了一遍，在脑海里查漏补缺。本来想过要不要干脆玩手机算了，但我又有点害怕手机的屏幕会映出球场，所以我决定继续发呆。 ……眼皮越来越重了。 也是，毕竟真的很无聊，觉得困也正常。 如果睡着，就不用去想洁君万一从蓝色监狱里被淘汰了怎么办吧……？话说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好奇怪……想不通，好复杂，不去想了……每次牵扯到洁君，事情就格外复杂。 那就睡觉吧。 我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墙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沉沉地睡去。 哪怕捂着耳朵的手已经垂了下来，由于我实在睡得很沉，所以居然也没有醒。 …… “喂喂，不是吧……” 御影玲王刚想回头询问一下工藤泉这场球赛的看法和预测，结果转头一看，就发现工藤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墙睡着了。甚至马狼照英的咆哮已经从半个球场之外冲到了他们耳边，工藤泉也是只微微地晃了一下脑袋，仍然睡得很沉。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陷入了困惑：“……工藤平时都几点睡啊？你们有人知道吗？” 千切豹马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也抽了抽：“工藤一个人一个寝室，没人知道吧。 御影玲王：“……可能昨天睡太晚了，应该等会儿就醒了。”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甚至做了个梦。 梦里的洁君站在那一动不动，无论我喊什么都没有反应。等我生气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洁君忽然闪到了我的面前，脸上不但顶着面瘫的表情，甚至眼睛边上还多了一圈很长的眼睫毛。 洁君：“你的人生……” 我：“……”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班长：“……你醒了，比赛结束了。”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揉了揉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班长说的什么：“结束了？谁赢了？” 然而 不用班长回答，我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下一秒，洁君忽然从球场上冲到了我的眼前。 他刚结束完一场比赛，体力的巨大消耗让他还在不停地喘着气，看起来一副相当疲惫的样子。但是他的脸很红，眼睛也很亮——金属蓝的眼睛中盛满了无比浓厚的欣喜，简直要溢出来。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输了比赛的样子。 我放下了心，认真地给他鼓掌：“祝贺你，小世。” “你看到了吗泉？” 洁君似乎是想上来拥抱我，但好像又怕自己身上被汗水打湿的球服弄脏我，会让我感到不快。于是他的动作停住了，改为将手在球服比较干燥的布料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抓住我的胳膊。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昨天的世界！也已经完全明白了，站在你的角度看球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他抓着我，语气十分激动：“你看到我进的那几个球了吗？” 我：“……” 我提起了心。 完蛋，没看，因为不敢看，所以睡觉。 但如果告诉他我是因为不敢……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输了。 正当我陷入纠结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蜂乐回站在背后，微笑着对我比了个数字2的手势。 我：“……！” 我瞬间明白，果断地回答：“看到你进的那两个球了。” 洁君的眼睛瞬间更亮了：“是的！” …… 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洁世一盯着少女的目光无比黏稠。 好喜欢在球场上，自己是泉唯一注意的对象——一想到这，洁世一心里的那只饿久了的怪物，忽然找到了食物。 泉这么注意我…… 会不会，对我也有点喜欢呢？那他的陷阱是不是就成功了？ 洁世一不太确定地想。 第53章 正当洁世一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在脑中开始构想如何表白的台词时，他对上工藤泉的眼睛，疯狂燃烧的大脑却像是忽然被浇了盆冷水，猛地停下。 泉的目光里有对他获胜的欣喜，与对他进步的认可，但没有洁世一想要的那种喜欢。 因为获胜而沸腾的情绪，在这一刻如潮水般离他远去，没发现泉对他有特殊情感的惶恐涌了上来。他蓦地屏住呼吸，不禁凑得更近一些，想要再确认一遍。刚从赛场下来的他尽管看起来狼狈，却毋庸置疑是胜者，应该接受众人的欢呼。 可胜者现在单膝跪在少女的面前，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像一只得不到主人投喂的小狗。 经过三年的分离，能够和工藤泉在蓝色监狱里重逢，已经是洁世一意料之外的欢喜。谁曾想到，他前几天还在因为见不到工藤泉而郁闷，昨天还在因为泉和他没有恢复以前的亲密而苦恼，今天却已经因为泉没有像他一样怀着热烈的感情而不满。 他的心底住着一个仿佛永远都吃不饱的怪物，哪怕得到片刻的满足，更进一步的贪婪与食欲也不会停歇，会继续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看着我吧。他想。 用和我一样的目光，注视着我吧——哪怕里面只有一点点爱也好。 他近乎恳求地看着她，可她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明白，只是困惑地问道：“怎么了，小世？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吗？” 洁世一沉默片刻。 然后他在少女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现在有马狼了。泉建议我下一场和谁踢？” ……如果他刚才提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那泉可能会觉得被冒犯，会不高兴的。 洁世一的内心本来被分成了两半，代表着贪婪和代表着克制的两个部分正在不断交战，尝试占据上风。可当贪婪要压过克制的时候，会让泉不高兴的念头立刻让克制的力量前所未有地强大，以至于贪婪被逼到了角落里，克制获胜。 这是陷阱，洁世一安抚自己心底的贪婪——还不是暴露的时候，泉还没有彻底走到陷阱里来。 可是……他为工藤泉编织的陷阱，自己却在编织的时候，已经跳了下去。 …… “啊？” 我迷茫地伸手指了指自己：“问我吗？” 洁君点头。 但我在蓝色监狱里都不认识什么人，毕竟这么多年没回国，现在的高中生足球界的情报我一概不知。非要说的话，我只想得到我哥哥和糸师凛。糸师凛还是因为一天到晚喊着要杀了我，所以我才记住他的…… 对了！ 我的脑袋上忽然亮起一个小灯泡——糸师凛不是在蓝色监狱吗？ 我抱着膝盖，好奇地问：“凛和谁一队？” “……” 洁君在听到我喊糸师凛名字的时候，面容似乎阴沉了一下。但那份阴沉消失得很快，快到我以为那是我的错觉。接着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眼睛亮亮的，仿佛发现什么他独有的宝物： “泉没有遇见过凛吗？” 我摇摇头：“没有，他太吵了。” 一天到晚在那杀杀杀的。 洁君的眼睛瞬间变得更亮。 我：“……” 有种洁君在因为我没有遇见糸师凛，甚至都不清楚糸师凛和谁组队而暗爽的感觉…… “凛的话，在过那个测试游戏的时候遇到过。”千切豹马站了起来，咬着皮筋将他的红发扎起：“他是那个测试的第一名，和测试的第二名第三名组队。第二名是个黑色长发男，第三名……” 他顿了顿，一下子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说：“是个看起来很慌张的。” 黑色长发男？ 我的脑袋上又亮起一个小灯泡：“是不是个子很高，一天到晚在喊着自己潮自己时尚的那个？” 洁君愣了下，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那是我第一关抢球的对手，蚁生。” 御影玲王很懂地翻译我的话：“那就是工藤第一关的队友。” 蜂乐回的眼睛blingbling地闪：“既然是泉之前的队友，那泉应该知道他厉不厉害吧？” “……” 第一关的记忆大多都是抢球，我回想了一下：“感觉好像比别人稍微厉害一点，有时候从他那儿抢球还挺难的，防守做得挺好的。”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的嘴角不停地抽搐：“你这家伙说的防守，不会是防守你来抢球吧？” 凪诚士郎小声地吐槽：“已经完全明白工藤了，玲王。” “这不是当然的吗？” 刚说完这句，御影玲王就发现洁世一和凪诚士郎对他同时投来了幽幽的目光：“……” “不过没想到他们会是那场游戏的第一和第二。” 虽然我都没有参加那个测试游戏……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提出建议：“听到别人第一有点不爽，要不……” 谁知道这时候，洁君忽然开口：“那他们 就是我们下一轮的对手，没问题吧，凪，马狼？” 躺在地上的凪诚士郎缓缓转过头，看向我：“……虽然很想和真正的NO.1踢，但我们队伍现在只有三个人，果然还是要再找一个……好麻烦，行吧，洁。” “哈？” 说话的是刚加入洁君队伍的马狼照英。他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我，大概是被我易容过后还是偏瘦弱的外表所蒙骗了：“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高也一点都不壮的人，会是NO.1？麻烦男脑子出问题了？” 凪诚士郎抬起眼，刚想说什么，就被洁君打断了：“马狼。” 洁君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泉是NO.1，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和泉对上就知道了。” 马狼照英：“……” 听到洁君喊我的名字后，马狼照英的神色忽然变了一下：“……工藤泉？” 我：“？” 马狼照英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正在将我和他记忆里的某张脸对上号——最后他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嗤了一声，转过头去：“没想到你这个家伙居然也会在这里。” 我：“……” 我有点失落，转头问洁君：“我是失去了被挑战的机会吗？” 洁君忍俊不禁。 他站起来，摸了摸我的脑袋。他的目光落在躺在我大腿上的手机和银链上，眼神晦暗一瞬，紧接着眉眼变得更弯——似乎我将这根他会带着的银链放在这里，让他很高兴。 洁君语气温和地回答：“没有。” “——泉就等着被我挑战吧。” 我看一眼他，又看了看他背后露出果然如此表情的凪诚士郎和马狼照英：“……” 有种感觉，我像是游戏里高难度副本的最终BOSS，洁君他们是玩家，由于打我的难度实在太高，所以他们不断地调整队伍成员和提升自己等级，一遍遍地冲上来，团灭了也会继续…… 这也算是完成了绘心先生给我的任务吧？我不确定地想。 “好啊。” 我轻松地答道，顺便拿起手机和银链，拍拍裤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将银链物归原主，将银链塞到洁君手上：“你的！” 其实非要说的话，银链上的红钻并没有十分贵重，是属于商场里常见的那类，远远不到让我会有心理负担的程度。可一想到这是洁君不知道省吃俭用攒了多久的零花钱买的，我就顿时觉得这根银链价值连城。 洁君的心意，要比这三颗红钻本身贵重得多。 但洁君好像因为我归还得太快，误会了什么。 他垂下眼，看起来有点失落，连带着面色也变得苍白。可紧接着他就触碰到了银链上的温度，不知道想了什么，脸蓦地一红。他紧紧地将那根银链攥在手心，似乎恨不得融为一体。 我：“……” 洁君的心情，变得好快。 时间已经不早，接下来我就要和洁君分开训练，毕竟我们不是一个队的，接下来还会是对手，一起训练多少还是有点奇怪。我和洁君说再见，就准备转身离开。 洁君的视线落在我的手机上，踌躇了片刻，似乎要说什么。 …… ……泉要和他分开了。 但他不想和泉分开，可这是泉自己的意愿。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想成为泉唯一认可的对手，那就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和她成为队友，所以他必须要学着接受。 然而，他的心里还是多出了一个声音——追上去。 可泉和他说再见了。 于是尽管这个声音在他心里越来越响，甚至将他的内心搅得一团乱，洁世一还是没有追上去。他站在原地，目光退而求其次地落到了她的手机上，嘴唇动了动，想提醒她，让她记得回复自己的消息。 甚至让她给自己的消息设置一个特别提示音，就像他一直以来做得那样。 问题是…… 洁世一没有忘记蜂乐回说过的，工藤泉将手机静音的理由—— 她手机上的消息实在太多，如果开了提示音就会很吵，泉会不舒服，也会不高兴的。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他仍然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转移视线，目光落到泉疑惑的面容上，尝试通过用目光一寸寸地舔舐她的五官来控制自己。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满足，无非相当于望梅止渴。 内心的渴望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于是，他忽然对她发出邀请：“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泉应该没有睡觉吧？” …… 我愣了愣，然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没睡。” 现在虽然不用处理那么多工作，但熬夜的习惯一旦染上，就没那么容易恢复原先的作息了。再加上我现在的朋友大多数都在美国，时差和日程安排让我们的聊天时间大多只能在深夜，所以……我还真没有睡。 洁君问我这个干什么？ “这样的话，”洁君忽然向前迈了几步，刻意放轻了声音，是刚好只能被我听到的音量：“那到时候我可以来泉的房间一趟吗？”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握着那根银链，仿佛这根银链在我身上待过一段时间以后，再回到他身边，就像是开光过了，能给他带来莫名的心理安慰。 ……是有什么事吗？可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发line或者直接在这里说？ 我忽然想起前不久洁君才和班长说完悄悄话，瞬间恍然大悟。洁君是觉得我因为他和班长说悄悄话生气了，所以决定和我也说一下悄悄话吗？ 可恶。 我才不听！ 因此我严肃拒绝：“不，你已经和别人说过悄悄话了。” 洁君低头看我：“……” 洁君叹了口气，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没有和玲王说悄悄话。” 路过突然听到自己名字的班长：“？” 洁君的话在我这里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因为自从我以前让他不要在我面前说谎以后，他就真的很听话，再也没有在我面前说过谎。我眨了眨眼睛，主动向前迈了一步，忽然抬起脸凑到他的面前，逼问道：“真的？那为什么洁君要和班长偷偷出去？” “……” 洁君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忽然凑近，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睛，脸上也慢慢地染上红晕。 “我只是……”他一时语塞，不清楚是因为一下子没想好怎么回答我，还是因为我们之间离得很近，近到他能在我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他自己无措的模样，“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要确认一下，是关于泉你的事情……” 他似乎在这句话中找回了主导权，眼睛唰地一亮。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还没换衣服没洗澡，怕弄脏我，所以他克制地没有更进一步，然而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我的嘴唇上，语气近似引诱，想要勾起我的好奇心： “泉想知道是什么吗？” 我思索了一下：“不会是关于我的事吧？那我就不听了。” 洁君：“？！” 洁君愣住了，这下他反而有点着急：“为什么……？” 我肯定地说：“因为洁君和班长都肯定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 班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我觉得空气有点闷，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和洁君之间的距离：“那既然是夸我的好话，我平时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就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说，难道是觉得在我面前夸我不太好意思吗？”我说着说着不由陷入了沉思：“也是，班长的话，这么做也正常……毕竟我实在是太厉害了……” 班长：“……” 本来不想插话的班长转回头，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你能不能多让我感动一秒，工藤？” “看吧，”我摊开双手：“所以班长肯定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他一般都是当面直接说的。” 班长：“…………” 凪诚士郎：“工藤也很了解玲王。” 班长：“……喂。” 蜂乐回：“原来玲王和泉这么相信彼此……感觉自己落后了，不行，我绝对不可以被丢下！” 千切豹马：“……不要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燃起来啊！他们的关系已经够混乱了……” 和无语的班长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洁君看起来有点低落。 他垂下了脑袋，似乎因为我对他和班长说悄悄话完全没有什么兴趣而不太开心，连头上那根小草似的呆毛都软趴趴地蔫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洁君有过试图掌控我的前科，但我看着这样的他，实在很难提起戒备心。 而且，洁君说过…… 只要我一直看着他，他就会什么都听我的。 我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在他可怜巴巴的目光里忽然松了口：“十一点见。” 洁君：“？！” 我不太放心地问：“应该不会很久吧？我十二点要睡觉。” 毕竟蓝色监狱的训练量还是挺大的，而且一 直带着易容进行训练也不舒服，所以我就算熬夜也不可以睡得太晚，否则第二天会没精力。 越想越觉得绘心先生应该继续给我加钱…… “不会的！” 洁君的语气很急切，眼睛里浓厚的欣喜让我呆了一下，仿佛我能答应下来对他而言像是中了彩票。 “我只是想和泉呆一会儿，”洁君认真地看我，眼神执拗：“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 但是他声音放得很轻，总之我没听清，疑惑地看一眼：“你说什么？” “……” 洁君蓦地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他藏起了眼里的所有晦暗，整个人都看起来无比柔软干净，紧紧地捏着手上的那根银链——那根之前有幸被放在泉的大腿上的银链。原本上面还残留着些少女温热的体温，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会儿，那些温度已经彻底被他滚烫的手心给覆盖。 这几乎要给他一种——自己间接触碰到少女的皮肤，并且在她的皮肤上留下自己温度的错觉。 洁君说：“没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泉，下一场比赛，我会赢的。” 我哦了一声，不太关心。 因为这场比赛输了，洁君也不会淘汰，而且……又不是和我踢。 站在我们前方的马狼照英，似乎因为我们在这里停了太长时间，有点忍无可忍了。 他猛地转头：“走了——”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顿了一下，说：“我会打败你的，你就等着吧。” 我：“……” 我真情实感地疑惑，转过头问洁君：“……他叫什么来着？” 马狼照英：“……？？？” 马狼照英：“……！！！”- 最后马狼照英是被洁君和凪诚士郎一起拖回去的。 我不是故意的，是确实不记得马狼照英的名字，一是之前没有见过，二是没有把洁君口中的“马狼”和他对上号。说起来，我没想到看着个子没有那么高大的洁君，在拖马狼照英的时候，居然力气那么大。 洁君的球衣早就被汗水彻底浸湿，他上臂发力时衣服会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每一寸都在诉说着高中体育生特有的力量感。 ……等等，我想这个干什么？ 我努了努嘴，悄悄地抬起手臂，上臂发力，满意地看到我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又不是没有。 不过，既然洁君可以临时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那是不是意味着，洁君的身体素质里其实藏着更多待挖掘的潜力？我之前制作的体能训练计划，是不是其实可以再提升一点难度？如果继续坚持下去的话，说不定有一天，洁君就不用完全依靠他的大脑，在身体对抗上也不弱于人。 ……当然，他想超过我，那是别想了。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事，洁君会在我的计划之下变得越来越强大。 训练室内，大家都在做自己的训练，一切井井有条，秩序井然。而我垂下眼睛，默不作声地拿起了哑铃，表面上是这份秩序的一部分，实际上脑子里有点混乱——我忍不住又想起了洁君的前科。 之前洁君就得寸进尺，那如果他变得强大以后，又会不会做出试图掌控我的事？ 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清楚洁君为什么会突然有掌控我的心思——但这没什么，因为我本身就很讨厌被掌控，所以哪怕对象是洁君，我也绝对不会原谅这种行为。但重逢后的洁君，实在有点太超出我的意料…… 有种我如果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的感觉。 ——他会因为我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就浮想联翩，做出一些让我自己都很惊讶的阅读理解，也会因为我的随口一句就当真，还会付诸行动。我要他往南走就往南走，哪怕再想转头往北走，他也绝对不会往北走。 但这是违背洁君本性的，我冷静地想到。 我没有天真到会以为，一个之前试图当主导者和掌控者的人，会完全将主导权拱手相让。他侵略的本性和他现在毫无威胁的行为是完全冲突的，可偏偏这份他压抑自己本性还想来触碰我的冲突…… 对我来说，简直是致命的鱼饵。 我将用完的哑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九点半……赶在洁君来之前，肯定来得及洗澡吹头发。我顺便切了眼消息，一天没看早就已经99＋了。大多消息都来自于我的乐队，她们一天到晚哭着喊着说足球抢走了她们的主唱，一定要想办法夺回来。只有小部分消息才是正经事。 我回复了一下专辑的后续，然后切到我们乐队的聊天室，噼里啪啦地打字。 【贝斯就是正义：我的主唱——我亲爱的主唱——】 【吉他吉他吉他：你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想当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歌写完了吗？Demo都听了吗？舞台都练了吗？曲谱都背了吗？乐器都保养了吗？】 聊天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我轰炸完准备退出的时候，有人冒泡了。 【吉他吉他吉他：那老大，恋爱谈了吗？】 【想当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 【我才是真正的鼓手：老大，你忘记前阵子经纪人的建议，说你最好谈一段恋爱，多谈几段也没关系，我们不是走女友路线是走女神经路线的……她说怕你写歌没有灵感。】 【想当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小草尖叫.jpg]】 【想当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不要，才不谈，恋爱有什么好谈的？而且又不是只能写爱情曲？】 【贝斯就是正义：但公司不是有小道消息，老大有个网恋对象吗？】 【吉他吉他吉他：对哦。】 【我才是真正的鼓手：那经纪人催什么？】 【贝斯就是正义：……因为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瞒着她吧。】 我愣了一下。 毫无疑问，贝斯姐姐说的人是小I……不对啊，为什么南次郎叔叔这么觉得，连大家也这么觉得？ 我必须声明。 虽然过去我和小I几乎每天都在聊天，会分享很多生活中的事——比如我知道小I其实没有什么很好的朋友，和学校社团的人也不怎么相处得来，哪怕我甚至都已经看过了小I的腹肌…… 但我们并不是什么网恋对象，我最多就是把他当做洁君的替身。 现在我已经见到了正版洁君，已经彻底清醒了！ 【想当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没！有！这！回！事！】 【想当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只是那个网友很像我之前的一个朋友，就会聊得多了点，我没有谈恋爱。】 【贝斯就是正义：什么？你把人家当替身？你已经进化到这种level了？】 【吉他吉他吉他：我就说经纪人白操心，老大已经有渣女的风范了，根本不用担心灵感……】 【想当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 【想当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只是朋友而已。】 ……不过，是看过腹肌的朋友。 这句话千万不能打出去，一打出去我就完了。 我懒得和她们继续掰扯，退出聊天室，在准备关上手机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 ……好像是很久没有看过小I的消息，也没有回复过小I的消息。过去了这么几天，他应该也不会再发了吧。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我走回了自己的宿舍，洗完澡 吹完头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开小I的消息框。 出乎意料的是，消息多的吓人。 哪怕我没有回复，小I也依然执着地发了许多条。 【小I：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小草大哭.jpg]】 【小I：不回我也没有关系，现实里要加油[小草加油.jpg]】 【小I：今天练习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这个集训里的排名真的很后面……稍微有一点难过。】 【小I：但是没关系！我会一步步地爬上去的！[小草的头上开出了一朵小花.gif]】 【小I：没想到居然身边会出现那种，把我们的信息出卖给对手，然后打假赛来获取自己晋级的人……】 【小I：[小草哇哇大哭.jpg]】 【小I：不过我们还是赢了！】 【小I：你最近怎么样？不过如果是你的话，遇到什么困难都一定可以过关的！】 【小I：[小草竖了起来撞到天花板.gif]】 【小I：最近有点累……这里好多天才。】 【小I：我其实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机会……我必须抓紧。】 【小I：我真的能超过那些天才吗？】 【小I：不对，我必须超过那些天才[小草下定决心.jpg]】 【小I：你很棒，我也要很棒！】 每一天的消息都很多，没有一天漏下过。他事无巨细地说着他每一天经历的一切，尽管我没有回复，但他仍然坚持，仿佛尝试通过这种方式，让向我报备变成他生活中的一环——也让我成为他生活中的一环。 ……可与他的真诚和固执相比，我之前一直把他当成是洁君的替身。如果洁君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替身存在，洁君应该会超级无敌生气……虽然应该也不会对我发脾气。 但这样的行为总归是不好的。 我叹了口气，将手机随手扔在床上，苦恼地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我随手拿起一只笔，当做这是洁君，另一只笔则是小I。 我调整了一下声线，模拟洁君的音色，十分激动地质问另一只笔：“泉！你怎么能抛下我以后还找替身？是不是我们的友谊可以被任何人取代？你这样的话……你这样的话……” 然后我又调整了另一种声线——不过我没听过小I的声音，只能发挥想象，模拟出了个元气满满的少年音：“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原来我只是替身……那我们这三年算什么？” 我放下了笔，陷入沉默：“……” 不行，好像我小时候妈妈会看的八点档狗血偶像剧。 这样的场景太可怕了，完全不能想象到居然有可能会发生到我身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很残酷，但还是尽快地想办法和小I说清楚吧……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开始尝试组织语言。 说抱歉我接下来很忙不能继续当朋友了？不行，理由太生硬了，完全没办法面对小I可能的追问。 还是说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没把你当朋友？ 不对，这个也不行吧？！ 我盯着小I的聊天框看了好久，完全想不出来自己应该怎么说。 要不然直接说明白我把他当替身了……？ 就这样吧，快刀斩乱麻。 然而就在我刚准备打字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宿舍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抬头一看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点，门外的应该是洁君。洁君真是超级准时，以至于给我一种感觉——他其实早就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很久，然后盯着手机，发现数字跳到十一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地敲门。 ……这怎么可能，估计是我想多了吧。 我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什么问题过后，便穿上拖鞋噔噔噔地跑去开门。 果然是洁君。 洁君穿着干净的球服，似乎刚洗完澡，头发也刚吹完，看起来蓬松又柔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洗浴用品的干净气息，看起来简直甜蜜得像个陷阱。蓝色监狱里配备了好几种洗漱用品，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和洁君居然用的是同一种。 他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连眼睛里都全是笑意。 “泉，”洁君说，“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发呆吧？” 我：“……” 结果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下意识地熄灭了手机屏幕，然后才让出路。 ……等等，我为什么要熄灭手机屏幕？我又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不清楚洁君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走进来的时候和我擦肩而过，手背的皮肤有一瞬间的相触。我没当一回事，但洁君的脚步却一顿，垂下眼看向他自己的手，还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 这是第二次洁君进我的房间。 和第一次不同，他已经记住了我房间的摆设，这次看起来有些轻车熟路。可我若有所思地盯着洁君背后紧绷的肌肉，自从他进来以后，就没有放松过，难道对于他来说，我的宿舍是什么宫殿一样的存在吗？ 听起来实在有点离谱。 我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洁君在沙发上坐下，球服包裹着他结实的每一寸肌肉线条。 他抬头看了看我，像是随口问道：“泉刚才在干什么？” 我：“……” 我刚才在想怎么回你替身的那么多条消息…… 等等，怎么感觉这个说出来那么奇怪？有种脚踏两条船的错觉？不，好像不是错觉……反正这个是绝对不能说的。 我带上门，门在我背后关上。 “还能干什么？”我装出一片平静的样子，还奇怪地看了洁君一眼：“玩手机啊。” “这样。” 洁君的脸上还带着笑，说话也慢悠悠的，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差点以为泉又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事。” 第54章 “……？” 我有点心虚。 虽然我拿小I当洁君的替身，但是我连小I的腹肌都看过了，却没有看过洁君的……等等，这个现在不是重点。目前的重点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和小I彻底说清楚，甚至还冷暴力…… 不对，小I又不是洁君，这事和洁君有什么关系？ 我顿时一点都不心虚，看向洁君，眯了眯眼睛。 谁知还没等我开口，洁君仿佛就已经提前察觉到了我的不悦，跳过这个问题，仿佛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我的反应：“现在有队伍向你们提出比赛吗？” 我的注意力被他转移，想了想说：“有。” 洁君垂下了眼睛，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眼底却一阵阴冷，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是哪个队？” 好像有点冷…… 是空调温度开太低了吗？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头上的中央空调：“不知道，他们本来想和班长说要比赛的，但是他们看到我就跑了，说反悔了。”说到这里我皱了皱眉：“我都这么久没有参加国内的比赛了，他们怎么还是这么怕我？” 洁君：“……” 洁君：“……因为他们比较胆小。” 我随手将手机往床上一扔，逃避可耻但是有用，决定等下再和小I说清楚。走到饮水机前，我本来刚想倒杯水，然而洁君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主动接过这个任务，让我在一边等着就行。 我百无聊赖地注视着他比以前要更长开一点的侧脸，但他的耳垂却如以前一样，在我的目光下渐渐变红。 “那你呢？”我随口问道：“没人找你们比赛吗？” 洁君握着一次性纸杯的手微微用力，纸杯向内瘪了一点，有水溅到他的手背上。 “……晚上的时候，泉不是建议我去找糸师凛比吗？”他轻声问，语气略微有点急，仿佛想向我证明什么：“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他。” 我：“……” 有这回事？ 我回想一下，发现还真有，不过当时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下糸师凛的名字，谁让我在蓝色监狱里也不认识几个人。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惊讶的是：“凛他们居然还是三个人？难道他们和你一样，输一场赢一场？这也太巧了吧？” 洁君将没有被他弄瘪的纸杯递给我，垂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嘴角忽然绽出一个没太多感情的笑：“不，到现在为止，他们一场都没有比。” 我小口小口地 喝着水，脑袋上不禁冒出了一个问号：“啊？” “凛说他在这里的对手只有你，只有和你比赛才有意义。”洁君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异，“因为他的坚持，所以他们队一直没有和别人比，但他们也没有找到你在哪里。我告诉凛，你的队伍里现在已经有四个人，他现在就算找到你也没法和你比，他才答应和我们踢。” 说完这些，洁君还特地感叹了一下：“凛对你真的很执着，泉，你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我：“……”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了吧，我不想听他一天到晚喊要杀人。” 洁君的视线落到我唇边的水珠上，定定地盯了几秒，然后他才继续说：“但凛很强。”他顿了顿，语气突然陷入低落：“现在他比我强。” 不带任何滤镜，单纯从客观的角度上来看，那确实。 糸师凛的实力在日本高中生里无疑是顶尖那一挂的，身体天赋还是球商都无可挑剔，单从身体素质上来说，洁君就没办法和他比。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强项，洁君的空间认知能力非常出色，可以凭借大脑胜过这些人。 见我不说话，洁君的声音变得忐忑了起来：“泉？” 他固执地盯着我，仿佛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难道是洁君希望我安慰他？ 但我在安慰人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天赋啊。我想了想，半天憋出一句：“你说得对。” 洁君：“……” 洁君：“…………” 等等，怎么洁君看起来很受打击的样子？ 我就说了我不太会安慰人吧……现在该怎么办？ 我陷入了头脑风暴，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洁君眼底那一瞬间再也控制不住的晦暗。 正当我冥思苦想的时候，洁君却忽然抬手抽了一张餐巾纸。 我：“……？” 他的手指隔着柔软的纸巾和我的嘴唇有一瞬的接触，炙热的体温也传了过来，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一顿，仿佛在强行克制着什么。这个动作有点过于亲密，空气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我没有躲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洁君也专注地盯着我。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擦去了我嘴边的水珠。 ……什么嘛，原来是擦个水而已。 我这才放松了下来。 不过洁君刚刚还在低落，怎么突然这样？这是自己又痊愈了吗？ “泉说的是事实，我现在确实没有凛厉害。”洁君笑了笑，仿佛真的通过这个动作痊愈了。他的声音非常轻，但语气很肯定：“不过我一定会绞尽脑汁吞噬这种人的。” ……怎么感觉洁君话里意有所指？ 算了，洁君自己想通是好事，起码我不用接着想安慰的台词了，否则让我继续安慰下去还不知道洁君会变成什么样……从这点上来看，洁君还是蛮听话的。微妙的快感窜过我的心脏，我歪了歪头，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说： “洁君之前说十一点来找我，还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 “是很重要的事。” 洁君快速地喝了一口嘴上的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但他的耳垂却变得更红了：“和泉单独待在一起……这就是很重要的事。” 我：“……” 听到原来是这样，我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本来以为你的英语又不及格了。” 洁君：“……” 洁君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幽怨：“泉，我的英语成绩现在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不及格过了……如果你要用英语和我对话，现在也完全没问题的。” 洁君的英语成绩这么好了吗……？ 洁君不会对我说谎，既然这样的话，那肯定是真的。 可如果他的英语已经不知不觉达到了这样的水平——我的大脑开始自动地将之前零零碎碎的线索拼凑在一起，那么洁君其实和小I的相似之处，或者说是一模一样的地方，就越来越多了。不过最关键的问题其实还是时差…… 假设洁君就是小I的话，他是怎么做到配合我的时差来回消息的？ 要知道这才几天，我和在美国的乐队其他成员对接工作就有点心累。 而且，我也想不出洁君能找到我新的ins账号的理由。 由于以前我在ins上泄露太多真实信息，被赤司征十郎和糸师冴找上门过，所以我吸取教训，在全新的ins账号上发动态的时候尽量没有透露过真实信息——除了最近确认出道日期以后，提前开始经营账号，在ins上发的那张合照。 三年才发这么一张自拍，总不至于被洁君发现了吧？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巧了。不过以上都还只是我的推测，说白了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继续观察试探。 “那看来洁君现在已经不用我帮你补习了。” 我将纸杯里的水一口饮尽，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失落……难道是以前我搞错了方向吗？洁君的英语成绩怎么会变得这么好？” 洁君的视线落在我嘴角的酒窝上，好像被那儿完全吸引了。 但并不耽误他回答我的问题——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洁君仿佛在来之前已经提前排练过了答案，语气里虽然有慌张，但并不多：“没有，泉教得很好，只是之前我仗着有泉帮我划重点，所以没那么认真……” 我晃晃脑袋，对他的答案有点不满意：“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不。” 洁君顿了顿，说：“是我那时候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房间内一下子陷入安静，只听得到中央空调的暖气小声地钻进房间。 假如我现在换个角度，就能看见洁君的眼底带着貌似永远都不会满足的饥饿——就像是之前的不告而别，不但没有如同少女想象那样的驯服他心底里的怪物，反而让那只怪物变成了一个更加可怕也更加深不可测的存在。 就像现在，才两天的功夫，他就已经逐渐不满足于在少女面前一个样，在少女背后一个样了。 他开始迷恋上在少女的眼皮子底下伪装自己，不知道是渴望锻炼自己伪装的能力，看看能不能装一辈子，还是渴望被少女发现。毕竟这里是蓝色监狱，不能随便进出，就算她想要跑走—— 能跑去哪里？ 我对洁君的想法一无所知。 有点没想到洁君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提起以前的事，还是这么风轻云淡的态度……我没有天真到以为洁君真的完全不在意我的离开，他只是装出不在意而已。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时候我应该安慰他，但我偏偏不想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我安慰人？ 真的假的？ 哈哈。 我试图转移话题，将主导权拿回到我手上：“那洁君其他科目呢？蓝色监狱是集训，出去以后还要考试吧？” 洁君：“……” 洁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我意识到什么，立刻乘胜追击，接着追问：“不会吧，洁君不会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吧？虽然洁君的梦想是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但如果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话……” 我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洁君：“……” 洁君像是很怕我会失望，立刻转过头，对我保证道：“我会拿到高中毕业证的！！我绝对会拿到高中毕业证的！！！” 我：“……先及格了再说吧。”- 蓝色监狱，另一间 宿舍内。 耳边不断传来各种游戏音效，马狼照英叠衣服的动作一顿，额头上清晰地爆出几根青筋：“喂，麻烦男，声音不能小一点吗？还有你的那几件衣服，怎么就那样摊在那里啊？” 凪诚士郎调小了一点手机声音，小声咕哝道：“……好麻烦，国王。” 马狼照英：“……你这家伙不要把后面那句话当做没听见啊？” 凪诚士郎继续趴在床上打着游戏，头也没抬：“没关系，反正还有洁……洁呢？怎么还没回来？” 马狼照英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过了11。 他切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他去找他的工藤练球了吧，说不定今晚不回来。反正蓝色监狱也没有人能查寝，他就算睡在工藤宿舍里也没问题吧。” 凪诚士郎原本在打游戏的手指忽然一顿，立刻被对方逮到了空隙，被一通组合拳送走了。 “……洁应该不会睡在工藤的宿舍里。”但他又说不出2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非要说的话其实是直觉：“洁其实很注意和工藤的身体接触，似乎一直都很小心，就像是……” 他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比喻：“怕他一不小心，工藤就会碎掉。” 马狼照英：“？” 马狼照英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问他：“你说的是那个工藤？”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默了默，修改了一下名词：“怕他一不小心，他和工藤之间的关系就会碎掉。” “虽然是听说过他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但现在看上去应该不会……”马狼照英抱着手臂想了想，突然顿住，脸色黑了下来：“等等，我为什么要担心那两个人啊？还不如睡觉。” 凪诚士郎默默地重新开了一把游戏：“……好麻烦。” 就在马狼照英准备关灯的时候，宿舍的门忽然被洁世一推开了。 马狼照英愣了一下，开口问：“原来你会回来？” 洁世一：“……” 洁世一顺手带上门，语气中带着些许幽怨：“当然得回来，我又不能和泉睡一起……” 他摆了摆手，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往前走了几步找到自己的床，就直接倒下。 “感觉你好累。”凪诚士郎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但耳朵却竖了起来：“训练看起来很辛苦。” 马狼照英挑了挑眉：“你明天训练和后天比赛不会没力气了吧，洁？” 洁世一强撑着眼皮打开手机，打算世界精彩球赛集锦，忽然瞥见line上有未读消息，一边点开一边说：“怎么可能没力气，我去写了快一个小时的数学作业……怎么有消息？” 马狼照英：“？” 马狼照英：“你去找工藤不是为了踢球，而是为了写数学作业？” 但洁世一并没有回答。 准确地说，他看清消息的内容后就突然不吭声了，眼神一凝，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清醒。 【QAQTATOVO：十分抱歉！】 【QAQTATOVO：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非常逃避你的消息，但是感觉这样下去对你和我都不好。】 【QAQTATOVO：[小花苦恼打滚沾了一身草屑.jpg]】 【QAQTATOVO：我之前因为某种缘故和我最好的朋友分开了，一开始很不习惯身边没有他的生活，结果就把你当成了他的替身……真的很对不起！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马狼照英看着脸色一阵白一阵黑的洁世一：“……洁？” 洁世一攥紧了手机：“……我没事。” 马狼照英：“……” 真的假的？你看起来像是被甩了啊？！ ……好嫉妒。 洁世一攥着手机的力气越来越大，仿佛几乎恨不得将手机捏碎，也将手机里的那个【CYGI】也一起捏碎。泉居然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网友道歉，他忿忿不平地想，凭什么？她为什么会对这个网友有这么多的感情，甚至还把网友当做他的替身？ 【CYGI】配吗？ “马狼。” 马狼照英抬起头，听见洁世一问自己：“我有一个朋友，他身上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凪诚士郎又竖起了耳朵。 马狼照英：“哈？你的朋友关我什么事……算了你说。” “他有一个网友，平时经常和他聊天。但前阵子网友忽然说自己有事，然后就开始不太回复他的消息。他觉得没什么，应该是太忙了，尽管她不回还是坚持继续发，结果到最后网友对他说一直把他当成替身……” 说到这里，洁世一顿了一下，终于想起来【CYGI】也是自己。 “但这个网友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就是那个替身的原型，也就是说他和替身其实是一个人。这时候他应该怎么做？” 马狼照英：“……” 马狼照英低头问凪诚士郎：“喂，麻烦男，你谈过恋爱吗？” 凪诚士郎：“？没有，那么麻烦的事情。” 洁世一纠正：“他们没有谈恋爱。” 凪诚士郎：“……” 马狼照英：“……” 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信他的话。 “不管，在我看来，洁，你……你那个朋友就是被甩了，什么替身不替身的都是借口。”马狼照英皱了皱眉：“别继续想这个了，马上就要比赛，输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但洁世一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被甩了？你们为什么会认为他在谈恋爱？” 凪诚士郎转过头去，叹了一口气：“没救了。” 马狼照英完全不想继续话题：“关灯了。” 洁世一：“……？？？” 洁世一：“等等，那我，我那个朋友该怎么回复啊？” 凪诚士郎躲在被窝里打游戏，发出了疑问：“被甩了还要回复吗……？” “……都说了不是被甩！我们还没有谈恋爱！” “完全暴露了，洁。” “吵死了！不睡觉吗？” “对不起对不起！” “好麻烦……” “这么苦恼，那就直接去表白说交往啊？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给小I发完消息以后，我就感觉轻松了许多。 至于小I怎么回复……去想那些就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索性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所以我发出消息后就退出了line，点开今天和凪诚士郎一起玩刚下的游戏，过图的进度条刚读完，就发现凪诚士郎还在。 我：“！” 我立刻向他发出邀请：“来一把吗？” 凪诚士郎回了我个1。 于是我们就开启了一把双排，正当我和凪诚士郎一起刚杀了对面几个，凪诚士郎的头上就冒出了一串泡泡：“……好麻烦。” 在放技能的空隙，我眼疾手快地打了个：“” “洁好像陷入了奇怪的烦恼，”仿佛打字对于凪诚士郎来说也很麻烦，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打完，幸亏我能一打二：“不知道怎么说……好麻烦，马狼在问他。” 洁能有什么麻烦？ 我奇怪地想——难道是因为数学太难了？ 但凪诚士郎的头像还在显示一串省略号，代表着他正在输入中。所以我就一边打boss拿buff一边等，然而等着等着，我没先等到凪诚士郎的消息，反而先等到了小I的，趁着修装备的功夫，干脆切出去看了 一眼。 【小I：没关系，没有当我是朋友也没关系。】 【小I：因为我早就不是抱着想交朋友的心情来和你聊天的……】 我：“？” 那能是什么？ 我继续看下去，瞳孔却瞬间缩小。 【小I：我喜欢你。】 【小I：虽然这个表白看起来有点仓促，但我是真心的……我是抱着喜欢你的心情和你聊天的，每次看到你的消息，我就会很开心。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小I：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 我：“………………”- 洁世一躲在被窝里，等待着工藤泉回复自己的消息，注视着手机屏幕的目光无比黏稠。 其实不应该如此冒进，但他实在想试试看【CYGI】和自己在工藤泉心中的地位……反正洁世一的身份比【CYGI】重要得多，他已经快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舔了舔唇。 可是…… 答复也好拒绝也好，泉怎么不回复他的消息？ 洁世一抓紧了被子。 与此同时，寝室里忽然响起了凪诚士郎的咕哝： “……工藤在干什么啊？” 耳朵自动捕捉到关键词，洁世一猛地掀开被子：“凪，你说泉怎么了？” “啊，工藤在和我一起打游戏。” 凪诚士郎疑惑地看着屏幕上的游戏角色——工藤是不是掉了？怎么好久都没动了？ 第55章 泉还在玩游戏，难道说…… 泉现在还没有看到【CYGI】的表白吗？ 洁世一慢慢地钻回了被子里，重新将被子蒙过头。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漆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总之没有被泉拒绝。他勉强挂起一个笑，安慰自己，这不也是好事吗？而且他本来就没有抱什么泉会答应交往的希望。 这起码说明，尽管泉嘴上是把【CYGI】当替身，但【CYGI】的地位目前应该远远不如洁世一本人……但是，【CYGI】好歹陪泉聊了那么久天，她就这么不在意吗？ 一开始可能是没有看到，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回复，其实这已经是答案了。泉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以前她拒绝表白都是直接拒绝的——难道泉会对【CYGI】心软？这又凭什么，她本来只会对他的眼泪心软，可她连【CYGI】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 想到这里，洁世一的眼底又重新开始酝酿晦暗。 隔壁床的凪诚士郎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戳了戳屏幕上的游戏角色。 工藤泉人是已经回来了，但一言不发，彻底变成了一个只会按技能的机器。哪怕凪诚士郎跟在她后面，发了无数的表情包，工藤泉都没有停下来打一个字，仿佛她的任务就是尽快结束这局，然后下线。 果然，这局结束以后，工藤泉的游戏角色头上总算冒出了一个气泡，里面写着“zzz”，凪诚士郎也回了一个“zzz”，就退出了游戏。他翻了个身，正准备睡觉，无意间却瞥到洁世一的被子还隐隐偷着光，显然还在看手机。 凪诚士郎：“……” 不明白。 感觉今晚的工藤和洁都怪怪的，但现在去问好麻烦，睡觉吧- 第二天。 班长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我脚下的哑铃。 他额头窜出一层薄薄的汗，按住我要拿起哑铃的手臂，满脸欲言又止：“工藤，你要不冷静一点？一个个来？我知道你很强，但把这几个50kg的哑铃都一起扛起来还是有点……” 我抬头望着健身房内雪白的天花板，幽幽地叹了口气。 班长：“……” 班长冒出了一个想法：“你今天有心事？” ： “遇见了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事。”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感觉越想越乱，所以现在我需要找一点事来转移注意力。” 在跑步机上的千切豹马闻言，嘴角一抽，吐槽道：“你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是想办法拎加起来150kg的哑铃吗？” 我望向他，语气十分诚恳：“感觉有点用，不然你也来试试？” 千切豹马：“……不了吧。” “虽然把注意力都投入到训练之中是好事，但逃避不是办法。”班长有点好奇：“你遇到了什么事？监狱内的吗？不然和我们说说？” 我：“……” 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想，真和他们说的话，我绝对会被骂人渣的。 不过找别人询问建议，总比我搜了半天谷歌也没搜出来办法的好。我拎起一个哑铃，语气认真地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班长：“……” 班长：“嗯，你有一个朋友。” “她昨天晚上被别人表白，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来找我。”我美化加工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她对这个人有一点兴趣，但并没有到交往的那种。而且她当初会和那个人交朋友，是因为那个人和她以前的朋友有点像，而且她最近和她以前的朋友还恢复关系了，所以……” 蜂乐回从垫子上瞬间坐了起来：“泉酱找替身还脚踏两条船？” 千切豹马：“……这样不太好吧，工藤。” 班长：“他们已经说完了……就算你把自己说成女生，也很明显的。” 我：“……” 等等，我真的是女生啊？ 我：“都说了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没有一个人相信。 我随手将哑铃扔在健身房的地板上，感觉脸上热热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坐下来，也懒得反驳，继续往下说：“所以就是……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感觉怎么做都不是很合适。” 蜂乐回高高地举起手：“那泉是喜欢替身，还是喜欢正版？” 我：“？哈？” 我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都不喜欢！” “……工藤的脸都比我的头发还红。”千切豹马小声地说。 “之前就有想过，要不要答应，但又觉得这样答应和别人交往其实不太好，想过要不要直接拒绝，换个别的方式来补偿他……”我十分苦恼地抱着手臂：“可就算那人知道自己是替身，也没有说我一句，只是向我表白，说什么类似刚好不想做朋友这种话……” 蜂乐回摸了摸下巴，很认真地思考：“这么看来，泉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说清楚还这样，”千切豹马从跑步机上走下来，换了台机器，评价道：“太爱了。” 班长若有所思：“……对了，洁知道吗？” 洁君当然不知道。 我到现在又没有主动和他提过小I，除非小I和洁君是一个人，否则洁君肯定不知道小I对我表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被洁君知道以后麻烦程度就会再上一个等级。 所以我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还不忘叮嘱班长：“这是我自己的事，小世他们今天不是要比赛吗？别和他说了。” 班长：“……” 他总有种洁很想知道的感觉…… 不过现在他和工藤是一个队的，就先站在工藤这边吧。 “如果不想拒绝有很多原因的话……” 蜂乐回忽然出声，眨了眨眼睛：“那要不要答应试试看？” 我：“？！” 千切豹马一脚险些没踩上踏板：“……这样好吗蜂乐？” 班长大惊失色：“没看出来你居然有渣男的潜质……” 蜂乐回：“哎哎哎？没有，只是泉酱的特殊情况。” “泉酱觉得如果拒绝不好，答应也有顾虑，那不如干脆和那个替身直接说清楚，比如什么‘我答应和你交往但我并没有喜欢你’这种话。”蜂乐回比了个wink：“既然那个人连自己是替身都愿意接受了，这个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吧？” 我：“……怎么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蜂乐回：“对吧对吧？” “……可是。” 我有点迟疑：“那正版怎么办？” 千切豹马别过头去，无力地吐槽道：“已经彻底用正版和替身来指代了吗？” 蜂乐回想了想，摊开双手耸耸肩：“那也没办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谁让正版给别人机会？” 班长：“……越听越像渣男了，蜂乐。” “我真不是……不过如果正版介意这个的话，”蜂乐回说：“那就让正版自己把泉酱抢回来。” 千切豹马：“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岂止是有点道理。 我唰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亮亮的——这真是太有道理了！从今天起蜂乐就是我仅次于小世的好朋友了！ 反正我干脆就把一切都说清楚，至于要不要接受那就是小I自己的事，小I选择哪个也是他自己的事，以后都 不能赖我——这样不就把纠结转移给别人了吗？我既不用想这想那，也不用面对选择的难题…… “蜂乐，”我无比真诚地说：“你是天才。” 蜂乐回：“你也是你也是！” “那个，我说……” 我们闻声看过去，只见班长嘴角不断抽搐，伸手指向了哑铃下的那片地板——也就是我刚才随手将哑铃扔在那儿的地方。原本好好的地板上，已经多了几道凄惨的裂痕。 班长：“……这是工藤砸坏的第几次了？” 我：“……” 不好意思，完全不记得了。 千切豹马：“17次。” 班长：“……又要去报修了，这次谁去？” 我们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抬起手，全都很有默契地指向了——班长。 班长：“……” 班长看起来有点怀疑人生：“我加入这个队是干什么来的？” “刚好玲王你还可以顺路去看看洁他们，”蜂乐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今天和那个糸师凛踢，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反正他们之间的胜者就是我们下一场的对手。”- 绿色的人造球场上，洁世一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着气。 剧烈的体力消耗让他几乎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先闭上眼缓一会儿。但他的手指却紧紧抓着球场的地面，怎么都不松开，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痛觉。 ……不甘心。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个球，明明只差一个球，他就可以赢了……可事实是他输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洁世一顿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正在离他远去，好像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他并没有被淘汰，而是转而被选入了糸师凛的队伍，还能有和泉对战的机会，但那样的意味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但是不甘心没有用。 洁世一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人造球场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看了眼消息。 真是的，他不由勾起嘴角，嘲讽自己的天真——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在指望泉会回复吗？别想了洁世一，彻底放弃那个网友的身份吧，与其想这个，不如好好想想下场比赛见到泉的时候该怎么办，那时候泉说不定会对他的失败感到很失望…… 无比糟糕的一天，洁世一面带微笑地想。 然而，意外发生了—— 一直沉寂的line，忽然多了几条未读消息。 是泉的。 洁世一点进去，一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边苦中作乐地想，这下就不用考虑泉发现网友是他以后，会不会生气这个问题了…… 可是，更令洁世一意外的事发生了。 【QAQTATOVO：久等！】 【QAQTATOVO：[小花转圈圈.jpg]在收到你的信息以后思考了很久该怎么做，坦白来讲，我对你主要以愧疚居多，在此之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感情。因为我的愧疚，所以我想补偿你，本来是想让你提什么……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是想和我在一起……】 【QAQTATOVO：我决定将选择权交给你[小草捧花.jpg]】 【QAQTATOVO：先说清楚，我对你没有什么太心动的地方，如果交往也许不会投入很多感情，而且我现在很忙，没有什么精力来投入感情，所以如果交往也不会很正常。假如以后我遇到心动的对象，如果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我会毫不犹豫地向你提出分手。】 【QAQTATOVO：我不会退让的，也不会和你谈条件[小花摇头.jpg]】 【QAQTATOVO：所以你的想法是？】 【QAQTATOVO：？为什么不回？】 洁世一：“……” 洁世一：“…………？！！！” 看清楚消息的那一刻，洁世一的世界忽然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像是瞬间打开一百盏灯，前所未有的明亮。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自动生成了无数张拼图，比如他和泉牵手的，比如他和泉拥抱的，再比如现在还没有实现的亲吻，再比如更进一步…… 洁世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成了个苹果。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晕乎乎的，虽然有那么多条件，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泉居然答应和他这个网友交往了……等下，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和泉交往的对象是刚刚他打算抛弃的网友【CYGI】，不是洁世一本尊。 洁世一：“……” 那一百盏灯再度关上，洁世一的世界又陷入黑暗。 凭什么一个网友向泉表白，泉都能接受——他的面容扭曲了一瞬，那洁世一呢？洁世一向泉表白，泉可不一定会接受。 凭什么网友就可以？凭什么泉也要对这个网友心软？ ……尽管内心十分酸涩，但真要洁世一拒绝这个诱惑，那是不可能的。 【CYGI：抱歉抱歉，刚才在训练[小草大哭.jpg]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看到我第一时间就来了！】 【CYGI：[小草的头上开出小花.jpg]】 【CYGI：[小草无比激动地绕着小花转圈圈.jpg]】 【CYGI：[小草太开心以至于撞到了树.gif|]】 【CYGI：好！！！！！！！】 【CYGI：我答应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泉在干什么，回复消息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 【QAQTATOVO：……真的？】 【CYGI：真的！千真万确。】 【QAQTATOVO：[小花困惑地挠了挠头，jpg]】 【QAQTATOVO：……那好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网恋关系了，你可以喊我Alice，这是我的英文名。】 【CYGI：那我就是兔子先生！[小草激动地跳出了**if]】 【QAQTATOVO：可以，兔子先生，将诶下来请多指教。】 【兔子先生：请多指教[小草转圈.jpg]】 【QAQTATOVO：你改名这么快？那我要不要也跟着改？】 【兔子先生：不用，爱丽丝做自己就可以[小草送花.jpg]】 【QAQTATOVO：……好吧[小花挠头.jpg]】 蚁生十兵卫捅了捅糸师凛的手肘：“喂，凛，那个人就是工藤之前的搭档？看起来一点都不潮。” 糸师凛嗤了一声：“他早就不是搭档了。” “对了，他刚才不还在因为输了我们而伤心吗？看起来他都快碎掉了，”时光青志满脸疑惑：“可是现在为什么一下子又好起来了？像是背后开始冒起了小花……是不是因为要加入我们？” 糸师凛：“……好恶心的形容。” 蚁生十兵卫：“真的，难道他中彩票了？原来那么不潮的人也能中彩票吗？那这么潮的我为什么不能中？！” 糸师凛：“……” 糸师凛只觉得他们太吵，对着洁世一那儿喊了声：“喂，走了。” 结果洁世一刚转过头来，糸师凛心里就一咯噔——时光青志的形容其实没错，洁世一完完全全地把高兴写在了脸上。不过糸师凛对他为什么突然高兴并不关心，见他跟上来，转身就走。 他们背后的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转过头，对着马狼照英说：“你看到了吧，洁离开我们那么高兴。” 马狼照英：“……谁离开你这个麻烦男都会高兴的。” “？”凪诚士郎歪了歪头：“难道不是因为国王太乱来了吗？” 马狼照英：“没人比你更乱来，那些明明都是我的球——而且洁那么高兴，肯定是因为要去踢工藤了吧？” 凪诚士郎：“……啧。” 他们两人同时转过头去，背对着对方：“……好想踢工藤，该死的洁。” “等等。” 马狼照英从记忆的某个角落 找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洁那么高兴好像不是因为工藤，他刚才那副样子，不会是表白成功了吧？”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洁什么时候表白的？” 两人又转回头来，你看看你，我看看我，脸上全都写着茫然。 “总不能是昨晚，你和他说了之后，他就去和他那个网恋对象表白……”凪诚士郎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他居然成功了？” 马狼照英：“……”- 大家好，我是工藤泉，我谈恋爱了。 ……如果网恋也算的话。 但我其实没什么实感。 可能是因为小I——现在应该喊他兔子先生。兔子先生不在我的身边，只在我的手机上，所以我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再加上网恋之前，兔子先生就已经和我相处过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十分清楚我的喜好，所以也没有出现什么摩擦。 如果非要说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就是我看手机的时间增加了。 “这两天好像没看到你和凪打游戏？”在食堂打饭的时候，班长问我：“但你一直在看手机，是不打游戏了吗？” 我一边吃下一块炸鸡，一边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没有，凪他不是被淘汰了吗？这几天都在训练，游戏也没上，我刚好也有别的事……” 千切豹马喝了口水：“回消息吧，工藤不是有很多事吗？” 我：“之前那些是工作，这个倒不是……” 蜂乐回想到了什么，目光若有所思。 我：“这个是网恋对象。” 班长：“……” 千切豹马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蜂乐回：“他果然会答应！” “不是，”千切豹马咽下那口水，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班长：“我一直以为工藤这个性格只有洁能吃得消，难道说这个世界上多了第二个洁？遇到工藤，人家女孩子也太可怜了吧？” 班长：“……” 班长想了想，说：“可能因为工藤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吧。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工藤，你确定你没有被骗吗？” 我的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没有吧，而且他能骗我什么？” 而且怎么看也都是…… 我骗兔子先生的感情。 我们发消息的模式是这样的，一般兔子先生发十条，我发一条。甚至有时候我完全不理解兔子先生为什么这么激动，也不想组织语言回复，就干脆只发一个表情包应付。但不管我态度再怎么冷淡，兔子先生发消息还是发得非常勤快。 勤快到我有点不能理解的地步。 不过当时什么都已经提前说好了，所以我怎么样都没问题。 “网恋都要一天到晚回消息的吗？”我将手机放在桌上，皱了皱眉，困惑到：“感觉好麻烦，完全没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谈恋爱？” 千切豹马：“……” 蜂乐回问我：“……这是第几天，泉酱？” 我靠在椅子上，抬手比了个数字：“第二天。” 班长：“……” 班长吐槽：“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工藤被骗了，这么冷淡不耐烦，总感觉再过不久那个女孩子的滤镜就会掉完，然后会把工藤给甩了……这个女孩子真的太可怜了，居然会看上工藤。” 我：“……” 我试图挣扎：“那我倒也没有这么人渣吧？” “……你当然不是人渣，你只是很潮。”蚁生十兵卫不知道从食堂的哪个角落窜出来，忽然闪现到我们队的餐桌前：“好久不见，工藤，凛说等下在比赛里绝对会杀了你。” 我：“……” 许久不见，糸师凛的操作还是这么熟悉。 蚁生十兵卫好奇地问：“你们刚才是在……” “啊，”班长说，“我们刚才在说工藤网恋了，在想过多久那个女孩子会把工藤甩了。” 我：“？” 我很有自信：“起码三天内是肯定不会的！” 千切豹马：“……你这家伙以为三天很长吗？？” “网恋？” 蚁生十兵卫一顿，眯起了眼睛：“这么巧吗？难道网恋是最近的潮流？” 我露出死鱼眼：“……那也不是吧。” “洁最近也在网恋……每天休息时间就是抱着手机打字，”蚁生十兵卫面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等等，不会网恋真的是什么潮流吧？那我岂不是落伍了，绝对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个东西网恋——”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 我慢慢地拧起眉：“……” 洁也在网恋？ 这么巧吗？ 第56章 ……不，巧不巧暂时先不说。 洁君居然恋爱了？ 这么重要的时候，洁君居然还有心思谈恋爱？我谈个网恋倒没什么要紧，因为我本来就是来蓝色监狱打工的，再说就是我的经纪人也支持我谈恋爱……但是小世怎么可以？他连训练都来不及还有时间谈恋爱？ 我的瞳孔不断地震。 班长似乎误会了什么，拍拍我的肩膀，绞尽脑汁地安慰我道：“工藤，这没什么，我相信洁不是那种会因为谈恋爱就忽略朋友的人，就算他谈恋爱，肯定也不会忽略你的。” 我转过头，声音都在颤抖：“那他忽略了训练怎么办？” 班长：“……” “如果他忽略训练，那可能很快就会从蓝色监狱淘汰。”尽管洁君以后如何，说穿了其实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拥有一个好的前程，不自觉地更加担忧：“如果他因为训练而忽略了网恋对象，那他可能很快就会失恋。” 班长：“…………” 我大惊失色地总结：“不管哪个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吧？！” 千切豹马的表情看起来一言难尽：“……你这家伙，都不在意自己会被甩，居然会在意洁他会被甩？” “肯定啊。”我眨了眨眼睛：“我又没那么喜欢我的网恋对象，分手也无所谓。小世肯定是很认真地喜欢那个女孩子的。”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听起来更加人渣了，工藤。” 班长默默地转头，看向千切豹马：“我是不是完蛋了，我为什么会居然觉得工藤她说得很有道理？” 我：“那是因为我本来就很有道理。” 千切豹马：“……” 我继续陷入沉思：“不过我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千切豹马无语地吐槽道：“……不会你要告诉我，你的网恋对象其实是洁吧？” “什么？那肯定不是。”我否决了这个可能，接着琢磨：“但我总觉得小世会网恋这件事有点怪怪的……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不太会选择这个时候谈恋爱，毕竟这么关键，难道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了吗？比如出现了什么情敌？” 而且，更怪异的是—— 我很难想象前两天还被我按在沙发上的洁君，居然背地里已经和其他女孩子有关系，那么我当时的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一点……不对。我微微眯起眼睛，我对洁君的人品还是信任的，如果他真的在网恋，肯定不会大半夜还来找我。 “如果只是一天到晚抱着手机发消息的话，并不一定是恋爱。”我的脑海中回忆起曾经在爸爸那儿看过的无数案件资料：“很可能是表面的幌子，只是人们陷入固定的思维模式…… ” 蜂乐回也跟着我一起思考：“那能是什么？洁的话，是不是在偷偷请教谁问题？” 我眼睛霎时一亮，声音里带上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松：“对，小世的话，背地里偷偷努力比网恋的可信度要高很多，不过……” 班长谨慎地问我：“不过什么？” 不过，不是有我吗？ 我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餐盘，将格子里的米饭当成洁君，恶狠狠地拿起叉子将米饭分尸。 难道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人吗？好吧非要说的话也不是没有……但我不是已经和小世说过他现在的问题在哪里，还专门给他制定了训练计划，甚至我都没收钱！既然你都有别人会帮你的忙，那我干嘛多此一举？ 心情顿时变得郁闷了起来，连带着兔子先生的消息我也不想回。 虽然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但我还是决定不勉强自己，眼不见为净，快速地吃完餐盘里的食物，一言不发地起身，将餐盘放到回收的地方以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食堂。 “这是……”千切豹马一头雾水，看我转眼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向队伍里的其他两个人求助：“工藤这是生气了？因为洁网恋？” 蜂乐回：“总感觉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正在他们两人准备接着研究到底是哪里不对的时候，御影玲王忽然想起来：“等等，我刚才看到工藤的餐盘是空的——居然把西兰花和米饭全部吃完了？这次居然没有挑食？” 千切豹马：“……” 不是，这人已经完全变成保姆的形状了啊？ 蜂乐回小声地补充：“不过泉酱本来就不会浪费食物，但吃这么快还是很少见的……这说明泉酱真的很生气吧？” 千切豹马皱了皱眉：“就是这点才奇怪吧，哪怕工藤和洁的关系好到别人插不进去，但迟早有一天肯定要各自谈恋爱的，而且洁也不像是那种会对自己在做什么不清楚的人……感觉工藤有点太生气了。” 结果下一秒，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就出现在了餐桌边： “泉生气了？泉呢？怎么不在这里？” 蜂乐回指了指出口的方向：“洁如果再来早一点，还能看到泉酱，刚刚泉酱已经气鼓鼓地走了。” 千切豹马优雅地夹起一块寿司，耸耸肩，发表了不同的看法：“但我觉得洁如果再来得早一点，可能会被工藤当场殴打也说不定。” 洁世一：“……” 听到工藤泉生气以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无比僵硬，整个人都灰了下来，像是全世界的色彩在这一刻都被夺走：“泉生气了？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吗？是不是我发消息发太多了……” 蜂乐回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什么信息。 他盯着洁世一看了几秒，眼神变得若有所思，说道：“不，泉酱好像不是因为你网恋而生气。” “？我没有找别的人请教啊？我现在才来食堂，是因为之前我还没有完成泉帮我制定的训练计划，所以才晚到的……”洁世一几乎都把工藤泉给他制定的训练计划给供起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优先完成那份计划。 “等等，网恋？”他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面容变得错愕：“……泉怎么知道，不对，泉为什么会……” 他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现在的情况，只得暂时跳过：“是谁告诉她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现在就让泉知道他在网恋，那未免也太容易暴露身份，假如暴露的话，泉绝对会觉得她被欺骗了，肯定会很生气，到那时事情的发展就没办法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想到这里，洁世一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 严格来说，会出现这样的局面都是洁世一没能按捺住自己想更进一步的欲望——明明心里和嘴上都说要克制，但手上的消息却还是发了出去。假如放在以前，他和工藤泉还没有分开过的时候，洁世一是绝对可以忍住的。 但现在不一样—— 他们很快又会分开了。 尽管洁世一对工藤泉和绘心甚八的约定并不是那么清楚，但不用想也知道，工藤泉的乐队出道在即，她是肯定不会继续在日本待多久的，也不会去踢职业足球的。而洁世一和工藤泉的关系，在失去足球和同在一个国家的维系以后，那根代表着他们关系的绳子，看起来好像随时就会断裂。世界本来就那么大，在维系着两人关系的绳子断裂以后，他们就会各自沉入人海，很可能再也没有交集。 可这不是洁世一想要的。 所以他死死地抓着绳子的一端，在她终于回头的时候自然更不可能松开手，甚至恨不得沿着绳子过去她那边——可这目前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只能通过在她身上留点什么标记和烙印之类的东西，来暂时喂饱自己的内心。 这样四舍五入，他也是泉的初恋对象了吧……？ 就是泉自己都还不知道，不过也没关系，他们迟早会更进一步的。只要培养出一点感情，泉就有可能会心软，虽然培养感情也没有那么容易……但他一定要得到，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在泉不会伤心的前提下。 无论什么时候，泉都是第一的。 千切豹马又夹起一块寿司：“蚁生说的。” 蚁生？难道是蚁生刚才来和泉宣战的时候吗？ 洁世一本来已经做好了完全的计划，但现在泉知道他网恋的情况，完全不在他的拼图之内。 总之现在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在网恋，当然也不能否认，不然到时候就完蛋了……而且他明明藏得很好啊？除了看手机的时候多了一点，其他时候已经很努力没有表现出来。 等等……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洁世一猛地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蜂乐回：“蜂乐，你刚才说，泉不是因为……而生气” “对啊。”蜂乐回仿佛彻底确定了什么，拿起餐巾纸擦擦嘴：“泉酱不觉得你会网恋，因为洁你肯定不会耽误训练，泉酱生气的是你偷偷去找别人请教，而不问泉酱。” 洁世一只得再次声明：“……我没有去找别人请教，我只是手机上有点事。” 不是，原来他的马甲没掉，泉根本就没有起疑啊？那他刚才还在那里纠结了半天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工藤泉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以后，洁世一的心情又忍不住变得复杂了起来。 看来泉开窍的那一天还很遥远，他无奈地想。 “但洁你和我们说没有用吧？” 蜂乐回端着餐盘站了起来：“我的建议是你和泉酱直接解释清楚，我还没看见过泉酱生气，虽然感觉不会迁怒，但说不准现在就有人撞到泉酱的枪口上，说不定就会遭殃……” 洁世一：“……” 他仔细一想，好像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泉会又多一个生气的理由——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来认错。那时候泉要和他算的就不是一笔帐了，在掉马甲这件事没有过去之前，他还是先谨慎行事的比较好…… 与此同时，蓝色监狱的每一处忽然响起了绘心甚八的声音，自然也包括食堂。 绘心甚八的声音里，隐忍中还带着几分崩溃：“各位球星原石，蓝色监狱的器械和设备都是最先进的，如果对这些东西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向我本人提出，而不是对这些东西宣泄愤怒。如果是对某位有意见，那么建议直接去找他比赛，比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完毕。”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捂住脸：“……这绝对是工藤吧？绘心先生能够撑到现在才发广播也不容易。” 御影玲王无比肯定：“绝对是工藤。”然后他看向了这里和工藤泉最熟的人，问道：“我记得以前工藤小学的时候没有这样……？工藤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吗？” 洁世一：“……” 不，他感觉泉是故意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大概是泉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自己真的很生气吧。” 等下 得赶紧把人哄好才行……否则他会有大麻烦的。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十分困惑：“那绘心先生做错了什么？到时候他还得去找日本球协拉新赞助。” “这个……” “可能是因为泉对日本球协不太满意？所以找个发泄口？”洁世一猜测道：“泉宣泄自己情绪的方式有时候会比较特殊。对了，泉刚才有和你们说过自己要去哪里吗？” 千切豹马吐槽道：“那还真是挺特殊的……没说过，但是你不用去找工藤在哪里。” 洁世一：“？” 蜂乐回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点幸灾乐祸：“洁忘记我们是对手吗？我们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到时候可以在赛场上直接看到泉酱，就是泉酱会不会听你说话……那就不一定了。” 洁世一：“……” 洁世一：“…………” 不是不一定，是肯定不会听。 洁世一如遭雷劈，满脸麻木地转过身去找位置坐下。 但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洁世一安慰自己，起码这样泉的目光就会一直在他的身上，根本不会被糸师凛分去一点。那他也算阴差阳错地达成了目的……吧？ 而且。 他也想看看，会对他全力以赴的泉……一定很可爱吧。 背着所有人，洁世一的眼眸渐渐地变深- 我在生气。 我在很生气。 “小心点工藤，”球赛开始前的准备房间里，班长心惊胆战地看着我关上柜门：“总有种这扇柜门转眼就会被你拆下来的感觉……” 我面无表情地听完，转过头看他：“现在还没有，但我可以给你表演一下，要看吗？” 班长：“？？？” 班长：“这种事情就不用了吧？！你冷静一下啊工藤！那个柜门又不叫洁！” “如果真的这么生气，那就在等下的比赛上使出你的全力。”班长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注视着我的目光燃起充满期待的火焰：“我想看看，你这样的宝物可以在球场上做到什么程度，而这次经过训练的我和你，能在球场上迸发出怎样的火花——！” “……” 千切豹马关上柜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球服，小声地对蜂乐回说：“总感觉比起被工藤追着针对，洁更在意的是玲王和工藤配合得会很完美。” 蜂乐回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当然。是洁自己不够强，没能把泉酱抢回去，所以泉酱肯定会和别人配合的！” 千切豹马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压低声音：“喂喂，你这家伙不会也要……” “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蜂乐回说完以后，就朝着我的方向提高了嗓门：“泉酱！这次我也会给泉酱传出超棒的球！如果是泉酱的话，怪物肯定会无比兴奋的。” 我：“……” 什么怪物？没听懂，但是—— “那我更想看到蜂乐你自己射门，因为这次比赛我的任务很明确，只有洁。”我早就在脑海中提前排演好今天比赛的剧本，耸耸肩，鲜红的眼睛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但对面的凛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会全程粘着我，如果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不能射门的话……” “那就太逊了。” “……” 休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蜂乐回迷茫地看着我，像一只被丢下的小动物：“可上次泉不是希望我们给你传球吗？” “因为剧本临时变了，小世是我一个人的猎物，我懒得管其他人。” “本来我不打算这么针对小世，现在我想彻底把他碾碎。”我皱了皱眉，想起自己最后要做什么，拐了个弯提醒他们：“更何况你们又不可能一直和我当队友，而且你们不是前锋吗？是前锋的话，不会自己想射门吗？” “……” 不知道为什么，蜂乐回和班长看起来都有点迷茫。 我转过身，有些不满地开口：“上次小世说我其实完全没有相信你们，那时候你们也没有相信我，所以我们扯平了，但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所以这次我决定相信你们，也希望你们相信我，能够一个人拖住小世和凛。” “……真是疯狂的计划，工藤。” 我没想到的是，最先说话的是千切豹马。 “我当然想自己射门，谁乐意一直当你这个怪物的陪衬？”红发的美少年眼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战意，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以一对二。那你可得小心点了，工藤。” 我叹了口气：“是会比较麻烦……” “但也不是做不到。你们呢？” 蜂乐回微微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听起来泉这次就要做很难的事情！我不想被泉丢下，我会全力以赴射门的！” “既然宝物希望我这么做，”班长回答：“那我当然不可能让你失望。” 很好！非常团结一致！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总算稍微好一点。 但当我站在球场上看见罪魁祸首的时候，心情又急速down下去了。 事实果然和我想到的剧本一模一样，我一出现，洁君和糸师凛的目光就没有再切换过目光，蚁生十兵卫多少还被千切豹马的长发吸引了注意。洁君眼巴巴地看着我，似乎想和我说什么，但是我没有理他。 洁君尝试搭话：“泉……” 我转过头，完全不想看他，也不想听他解释。 现在知道错了已经来不及了！ 洁君见这个不行，换个话题：“今天晚饭吃的什么？” 他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这个，我的心情顿时更差了。 不知道是不是绘心先生故意针对我，今天我的晚饭居然有好多朵西蓝花，之前囫囵吃下的时候还没感觉，吃完以后总觉得那股味道还停留在口腔里，我无比认真地刷了好多遍牙。 我的脸色唰地黑了下来：“不关你事，反正我吃完了。” 洁君：“……” 洁君将我抱着手臂不理他的样子收进眼里，眼里闪烁着得到满足的占有欲，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那泉也把自己不喜欢的食物给吃了？这么厉害？” 我神色冷淡，语气更冷淡：“关你什么事。” 洁君：“我其实特地给泉带了一点零食……” 我的耳朵悄悄动了动。 “用我进球的次数给泉换的。”洁君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变出了一大包零食：“我给泉放哪里？” 我：“……” 谁要你的零食！我才不要！ 我刚想很有志气地拒绝，眼角却不小心瞥到袋子里面的零食包装，整个人不由一顿……可恶。怎么都是我喜欢的？这样我怎么可能忍心拒绝？ “……我们现在是对手，洁世一。”我强行把目光转移到班长的头脑勺上，让自己不再去看那些零食：“请你注意。等下你会被我踢得很惨的。” 洁君：“……” 尽管他没开口，但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洁君似乎对于我看班长的行为有点不开心。然而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所以我也没有继续多想，而是站到了球场上，也站到了洁君的对面。 我，御影玲王，蜂乐回，千切豹马。 洁君，糸师凛，蚁生十兵卫，时光青志。 代表比赛开始的哨声，正式吹响。 而从这一刻开始，洁君的看向我的目光瞬间变了——就像是有什么隐藏已久的东西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场合，得以破土而出。我扯了扯嘴角，仍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糸师凛： “听说你要杀了我？” 糸师凛：“那是当然的，你这家伙——” 洁君不满地啧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 ……真是讨厌啊，凛。 第57章 由于从小到大都很忙，工藤泉踢足球的时间总是零零碎碎的，但加在一起也相当可观。 更不用说去美国以后，她踢足球的对手上升到职业级别的球员。即便放眼世界，美国足球的水平并不是特别高，但也能拿个世界杯的入场券，和她之前在日本国内踢的国中生全国大赛根本不是一个水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基本从来没有面对过现在的局面——不论足球在哪里，她的身边从始至终都有两个人。 ……要知道，这场比赛是4V4。 “虽然不是很意外，”工藤泉抬眼就看见糸师凛堵住了自己原本打算追球的路线，脚下的速度一点都没减缓，直接原地起跳从糸师凛身边越过去：“但没想到凛你真的这么好越过诶？” 糸师凛的脸色唰地黑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转身跟上：“混 蛋——” “今天凛没骂人我都不习惯。”工藤泉利用自己一米七的身高，眼都不眨地从蚁生十兵卫抬起的手臂下闪了过去：“就像是……就像是这场比赛少了个bgm？你说对吧凛？”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不忍直视地捂住脸：“有时候我挺担心工藤的生命安全……凛看起来真的恨不得要把人给杀了。” 御影玲王一边观察着场上焦灼的战局，想找机会加入其中，一边随后回答道：“放心吧千切，凛他估计应该已经很习惯了……”他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而且凛也打不过工藤。” 千切豹马：“……” 怎么感觉这样一听，糸师凛更惨了啊？ 但糸师凛现在没空觉得自己惨。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看着那个扎着黑色马尾的身影，神经绷得极紧。目前球还在他们队的时光青志那里，但如果他判断错一次工藤泉的动作，那么足球就不会还老实呆在他们队，而是会被这个球场上最瞩目的人毫不留情地夺走—— 明明论体型还是身高，工藤泉都是这里最瘦弱的人。 可瘦弱不意味着孱弱，那具身体里到底藏着多可怕的爆发力和力量，糸师凛早就已经见识过了。 少女的视线终于落到了时光青志脚下的足球上，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她笑起来无疑很漂亮，嘴角会有甜甜的酒涡，但被她盯上的时光青志却丝毫没有心思欣赏这样的笑容。他只觉得自己被大魔王盯上了，害怕得抖了抖，咽了口口水：“你，你……” 工藤泉很有礼貌地询问：“可以还给我了吗？这是我的球。” 时光青志：“可——等等，不行！” 工藤泉叹了口气。 几乎从少女看到足球的瞬间，糸师凛的大脑就已经开始疯狂旋转——工藤泉下一步要干什么？直接去抢球？那要怎么抢？是先动哪条腿？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对她来说从这里射门也不是做不到，但是时光青志的前面有手长腿长的蚁生十兵卫，控球范围强得离谱，那么她会选择…… 可恶。 ……完全无法推测！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糸师凛瞳孔一缩——他是无法推测，但他看到了！ 工藤泉的右腿率先动了，这个微动作很可能是她要直接强行从时光青志下抢球——可如果她先用右腿制住时光青志，用左腿去勾球的话，那边有蚁生，是没有射门路线的啊……？ 说起来工藤泉的左边倒是有千切豹马，但她如果想传球给千切豹马，很可能会被蚁生十兵卫拦截，最重要的是…… 工藤泉，会放弃射门的机会，去给别人传球吗？ 根本不可能。 因为以前和工藤泉在一队的时候，这家伙完全没有给自己传过球……！ 所以趁着工藤泉抢球的功夫，糸师凛毫不犹豫地闪到了时光青志的右前方，填补了原本蚁生十兵卫防守范围外的空缺。三个人呈固若金汤之势，将工藤泉包围了起来，封住去路，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工藤泉若有所思地望了糸师凛一眼。 正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眼，糸师凛的心却重重地坠了下去——不好！ 根本没人能在工藤泉想要抢球的时候，能守住自己的球。哪怕时光青志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凭借自己蛮横的身体力量去对抗，但工藤泉也只是用几个连续的假动作骗过了他，轻而易举地将黑白相间的足球给勾了回来。 她明明是第一次对上时光青志，对他的判断却没有一次失误，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然后，工藤泉在糸师凛急急冲上来之前，脚腕一转，将足球精确无比地向千切豹马的方向踢了过去！ 而这记传球，以一厘之差擦过蚁生十兵卫的防守领域，出现在已经下意识开始奔跑起来的千切豹马红色的眼眸之中。 以他的速度……是绝对能赶上的！ 果不其然，千切豹马成功抢在所有人之前先到达了落点，抬脚勾住了那颗足球。而此时此刻，糸师凛和蚁生十兵卫还没有来得及回到他们原本各自防守的区域，原本前方因为他们的防守变得漆黑一片，而此时此刻却蓦然出现了进球的曙光！ 这几乎说是追着喂饭也不为过。 工藤泉已经帮他到了这一步，千切豹马这时候再不射门就说不过去了。他没有犹豫，完全凭借着自己身体的本能抬起腿，顺着那道进球的曙光向前踢去——足球轰然飞了出去！ 糸师凛瞪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想过工藤泉会担任类似中场的角色，会担任类似他哥哥现在的角色……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甚至压迫感还要相较于之前更胜一筹——就像是所有人今天都在跟着工藤泉的剧本走，一举一动都被是被提前计算好的，她完全是今天这座球场的主人。 这样的熟悉感，真是让他厌恶。 但是…… 这就是糸师冴想要工藤泉作为你队友的理由吗？ 如果有工藤泉当队友的话，糸师冴既可以当中场，也可以当前锋……他们俩会是最默契也最可怕的无死角组合。想到这里，糸师凛顿时觉得洁世一更加不顺眼了起来。 然后这时，糸师凛看见工藤泉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转头一看，发现洁世一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千切豹马的射门路线上，截住了足球。 原本好好的射门被拦下，千切豹马看起来非常不爽：“……洁，你这家伙。” “不好意思，千切，”洁世一露出了笑容：“你以为之前，泉经常给谁传球啊？” 千切豹马：“……” 洁世一刚松口气，可几乎是下一秒，工藤泉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瞳孔瞬间缩小，哪怕脚下已经凭本能地进行防守，但他的盘带是他的致命弱点，工藤泉对付他比对付兔子都容易，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足球又回到了工藤泉的脚边：“……” “我知道你会在那里，但之前的你是赶不上的。你现在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我原本的估计。”工藤泉甚至还有功夫和洁世一聊天：“这才几天？” 洁世一：“……这不刚好证明泉给我制定的训练计划很有效吗？” 那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工藤泉想。 但紧接着她就记起来，洁世一还偷偷去找别人请教——立刻横了他一眼，然后语气冰冷地道：“以后再也不帮你了。” 洁世一：“……” 洁世一：“我真的没有去找别人请教——” 但工藤泉根本不打算听他解释，转身就带足球跑了。 算了。 泉正在气头上，还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足球里没有别人的痕迹吧，洁世一想，而且泉根本不知道，旁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他吞噬工藤泉的阶梯，正餐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还会看别人？ 他无比热切甚至滚烫的视线，落到了工藤泉的身上。来吧，让他看看—— 泉接下来会怎么做？泉的剧本会安排什么情节？ 在之前和其他人的比赛里，几乎每一场都是洁世一自己拼图，将所有人视作他的棋子，而和泉的比赛却不是这样。他的拼图会和泉的剧本冲撞出火花，就看谁能打破谁，而刚才他差一点点就打破了泉那难以猜测的剧本。 想到这儿，洁世一的心中涌起一股快感。 差一点点打破都这么爽了…… 完全打破的话，那得多爽啊？ 洁世一露出了一抹笑。 千切豹马的那一记射门虽然没有成功，但已经将足球送到 了临门一脚的地方。由于工藤泉的反应实在太快，洁世一根本没有来得及给队友传球，足球就已经被工藤泉给夺走。她带着足球已经闯到了球门前，但是并没有马上射门。 因为糸师凛已经反应过来，利用他的体型和洁世一一起形成了完美的防守领域。 虽然从糸师凛嫌恶的表情来看，他本人并不乐意。 给队友传球的路线被堵死了。 工藤泉啧了一声，头一次体会到了对手脑子转得太快是什么感觉——尤其是对面还有一个特别了解她的洁世一。刚才给千切豹马的那记传球，假如是别人肯定猜不到，但洁世一就能猜到，因为他们曾经这样做了无数次。 接下来无论她是给谁传球……洁世一和糸师凛都会拦住。 本来这时候应该考虑要不要干脆直接射门，但工藤泉并不想这么做。她有超过几十种方法可以射门，但如果射门的话，岂不是就证明她被他们两个联手拦住了，所以只能射门了吗？ 好烦啊。工藤泉孩子气地想，洁带着别人一起围她，好烦啊—— 那她找别人，也没有关系吧？ 工藤泉抬起鲜红色的眼睛，对上了洁世一的金属蓝色眼睛。 洁世一莫名有种感觉——这个球场上的其他人都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他和工藤泉在对视，因为这个球场上他们各自的拼图与剧本在疯狂对撞，其他人全都是他们的棋子，眨眼间就已经无声交手了几百次。 泉接下来是会继续传球，还是会继续射门……？ 不，她不会射门。 洁世一无比肯定地想。 如果拦在她前面的是别人，那泉可能就会采取射门这种最直接越过防守的方式。但拦在她面前的是他，拦住她传球路线的是他……和糸师凛，那么以她那种最爱碾碎长处的性格，反而会和他们两接着较劲。 那她会给谁传球？ 哪个人会同时出现在他们的拼图和剧本里？ 洁世一的脑海中瞬间出现整个球场的模型，将场上每个人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可能是千切？不，不是千切，那会是谁？玲王？好像也不是，难道是蜂乐？ 正在洁世一的大脑进行高强度计算的时候，工藤泉的脚腕忽然一转。 她跳了起来，糸师凛也同样跳了起来，但仍然没有她跳得高。 如果是从空中的话…… 泉确实能强行撕开一条给别人传球的路线！ 洁世一深知自己的身体素质虽然已经得到提高，但要去和怪物的糸师凛和更怪物的工藤泉比，那还是差得太远太远。既然凛已经在空中尝试拦截，那么他就应该给凛补上防守的缺陷，提前预判出工藤泉会怎么样绕过糸师凛传球…… 想到彼此要配合，洁世一和糸师凛同时不爽地啧了一声。 下一秒，洁世一的拼图上骤然亮起一块红色的。 是千切豹马。 时光青志和御影玲王正在1V1，蚁生十兵卫被蜂乐回暂时给盯上了，于是速度快得像风的少年接受到了信号，蚁生十兵卫和时光青志根本来不及追上，硬生生地插入他们三人身后，然后抬起腿…… 等等？ 已经在千切豹马身后的洁世一瞬间意识到不对。 泉没有传球给千切豹马……他被骗了？！ 千切豹马这才意识到，他接受到的信号，是成为诱饵的信号。 哪怕工藤泉已经跳了起来，但足球却依然停在她的脚踝上。 这需要对身体无比精密的控制能力，腿上的每一块肌肉和身体平衡有一处出现问题都将功亏一篑，但工藤泉就是做到了。不过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尝试这样高难度的停球—— 不愧是我。她扬起了一点嘴角。 工藤泉的余光扫过自己背后的球场，像是巡视了一遍她的领地。 然后她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借用千切豹马的身体同时越过凭借本能过来抢球的糸师凛，和预判失误的洁世一——然后她对洁世一比了个wink。 没想到吧？ 其实我也没想到，工藤泉想。 与此同时，脚腕猛地发力，再次越过了糸师凛，足球成功突破他和洁世一的防守，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再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足球就这么向后飞了出去。 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个疑问。 工藤泉这是在给谁传球？ 千切豹马在那里，那么就是蜂乐回和御影玲王二选一——那么按照道理来说，只要他们各自盯好眼前的球员，那两个人是绝对接不到足球的，而这其实也是他们能碰到球的机会…… 不，这是给他的球。 莫名其妙的，御影玲王的心中忽然有一种预感——足球在空中呈抛物线的形状向他飞来。 御影玲王的预感没错，这确实是给他的传球。 可看清楚足球的落点在哪儿后，蚁生十兵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那正是时光青志的控球范围内。单论1v1，在场很少有人能越过身体素质无比变态的时光青志——起码根据之前的状况来判断，御影玲王是不可以的。 御影玲王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这不是工藤泉传球的问题，是御影玲王自己的问题。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面容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一股名为不甘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面前的对手很可怕，但是再可怕的对手，还能有工藤泉可怕吗？ 对面脑子最好的两个人都被工藤泉给留住了，他现在的对手虽然也很难缠，但绝对没有那两个恐怖。 如果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接不住这个球…… 御影玲王知道自己绝对会完蛋的。 非常不合时宜的，他想起了自己之前那17次报修。 ……如果他接不住这个球的话，第18次报修的，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所以即便明知不可能，御影玲王还是咬了咬牙，抬起了腿。 怎么办？他要怎么做？御影玲王该怎么对付时光青志——然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御影玲王对付不了这个球，那如果是凪诚士郎呢？要知道他看凪诚士郎的那一招，已经看过无数遍。 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完全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复刻。 完全是因为之前许多场比赛的日积月累。 然后，抢在时光青志之前，御影玲王的脚腕碰到了球。球在他的脚腕处停住，哪怕时光青志已经很快调整过来，还是抢了个空，恐惧得连声音都变了：“不，不会吧，你，你怎么还会这招啊……？” “因为我看过很多遍了啊。” 御影玲王的脚腕在空中猛地发力，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记充满灵感的射门朝着近在咫尺的球门冲了过去！ 洁世一几乎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御影玲王进化了，顿时顾不得那么多，下意识地就跑到球的落点前准备防守。毕竟他根本没指望和海藤瞬差不多的机器人守门员能够拦下这一球。 尽管中间出现了变动，但他能拦下，因为他已经在玲王进化的时候就预测到了这一球……然后，洁世一眼睁睁地看着—— 他身前多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少女的马尾在空中晃了晃，不急不缓地开口：“好厉害的传球，班长。” 听到这句，很有教养的大少爷几乎根本控制不住，差点爆了粗口。 紧接着那记绝妙的高速射门，就被工藤泉在半路拦了下来。她眉都没有皱一下，那双鲜红色的眼睛看向了球门，也看到了进球的方向——于是刚才 还狂暴不已的足球，就变成她麾下的狂犬，穿过因为去阻拦原本御影玲王射门而露出的防守空隙，直直地陷进了白色的球网里！ 哨声响起，1：0。 拼图碎了一地，剧本迎来结局。 “……” 场上鸦雀无声。 工藤泉调整完姿势落地后，顺手拉起了地上的洁世一。 “果然比起传球，我还是更加喜欢自己射门。”她说：“不过这下就传球和射门都有了！我赢了喔！” “……还没完。” 糸师凛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工藤泉的目光充满了杀意：“你这家伙……真是让人越来越讨厌了……” 就算糸师凛早就知道工藤泉有多强，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工藤泉还能接着往上进化。 “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工藤泉摸了摸下巴，语气诚恳，说出的话却让御影玲王的额角爆起了青筋：“主要是没想到班长居然真的可以进化。”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被她给气笑了：“喂，别小看我啊？” “就算你是蓝色监狱里实至名归的NO.1，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紫发大少爷的眼里充满着某种势在必得：“但我也绝对不会落后于你的！” 千切豹马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有人问过被当成诱饵的我吗？” “我真的以为工藤又要给我传球，为了能接到，我感觉我都突破了自己的记录……”千切豹马吐槽道：“结果谁能想到我突破了我自己，赶到了以后，迎接的是要当诱饵的命运啊？”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从这一点上看，我们俩其实挺像的。” 千切豹马的表情更无语了：“……像什么？一样的冤种吗？” 蜂乐回将双手枕在脑后，无比哀怨地叹了口气，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工藤泉，里面闪烁着某种渴望：“他们还有出场机会，可是我都没有出场机会，泉酱——” 工藤泉：“……” 工藤泉试探地问：“那要不，之后你来当我的诱饵？” 御影玲王＆千切豹马同时转过头来：“绝对不行！” 蜂乐回：“…………” 你们当个诱饵也要卷吗？ 没人注意的球网前，洁世一垂下头，不停地喘着气。 听着耳边其乐融融，他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阴翳，心里也忍不住涌上了一阵烦躁——好想把这些都毁灭掉，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但是…… 他不禁回想起刚才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捂住了胸口。 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好喜欢。 他吃掉了一部分泉，所以泉进化了。 这种感觉……好喜欢。 第58章 蓝色监狱，控制室内。 帝襟杏里惊得手上的文件都没抱稳，落在了地上。她蹲下身去捡起的同时，还抬头看着屏幕，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精彩瞬间，眼里全是惊叹：“绘心先生，刚刚那是真实存在的吗？” 绘心甚八：“昂。” 得到肯定后，帝襟杏里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急切起来，问题一连串地抛了出来：“可那是真实存在的吗？御影那模仿凪诚士郎的射门时速绝对很高了吧？我甚至连足球的球路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看到球路还能赶到，甚至还能拦下这么高时速的球，她的身体没事吗？” 绘心甚八：“昂。” 帝襟杏里：“……” 帝襟杏里捡完文件站起来，发现绘心甚八仍然一动不动，疑惑道：“绘心先生？” 绘心甚八总算有反应了。 他调出刚才的录像，设置0.1倍速重新回放了好几遍，沉吟片刻后问帝襟杏里：“恕我冒犯，她真的是日本人吗？” 帝襟杏里：“……” “她当然是，她的父亲是工藤优作，母亲是藤峰有希子，”帝襟杏里手忙脚乱地取出工藤泉的相关资料：“他们家没有其他血统，是日本人没有错，为什么绘心先生会这么问？” 绘心甚八的语气有些复杂：“因为这样的身体素质和运动天赋，照理来说是不会出现在亚洲人身上的。” “没有一项运动是可以完全忽视身体素质的，就这方面的统计来说，黄种人并不占优势。”绘心甚八将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镜闪过白光：“但工藤泉的身体素质却无疑已经超出……谨慎一点形容的话，是我见过的所有运动员，不排除还有我没见过的。” “至于刚才她的射门……” 帝襟杏里迫不及待地追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球感吧。”绘心甚八干脆利落地说。 “她并不是看清楚了御影玲王射门的球路，就算大脑来得及处理，但肉眼是很难这么快就把信息反馈给大脑的。我个人的拙见是，她只是感觉到这个球会出现在那里，也感觉到这个球不会进。”绘心甚八耸耸肩：“你没发现他们队的其他人，对于她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连问都懒得问为什么了吗？” 帝襟杏里：“……好、好像，真的是诶！” 绘心甚八：“因为去问工藤的话，想必也只会得到‘就在那里’‘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到了’之类的回复吧。” “……” 帝襟杏里一想到工藤泉不会往职业足球的方向发展，就忍不住叹气……哪怕因为女生的身份不踢男足，那踢女足也好啊！她不是没有尝试说服过，甚至绘心甚八也尝试了，但工藤泉就是没松口。 可这不是工藤泉的错，是蓝色监狱太穷了——by绘心甚八。 因为如果给得够多，说不定工藤泉还真的有可能会考虑一下。可惜以蓝色监狱目前不是很乐观的财务状况，绘心甚八已经没有多余的预算能花在这上头了。 “不过。” 绘心甚八将录像的画面重新缩小后放大，这次他的重点是另一个人：“洁世一，这个球员能够预料到御影玲王的进化，立刻反应过来出现在那里，这是因为……？” 由于招揽工藤泉失败，帝襟杏里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精神：“因为什么？” “因为他相信御影玲王，不对，因为他相信工藤泉能激发队友的潜能……吗？”绘心甚八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尝试继续往下顺思路：“他和工藤泉以前一起踢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足球，参加过许多比赛，对自己的队友有足够的认知。” 帝襟杏里的声音恢复了一点精神：“但和工藤还是没有办法比……” “不。”绘心甚八说：“他们两个其实不能比较。” “诶？” “毫无疑问，工藤泉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球员。因为太有天赋，这种球员想要继续往上进步，反而比一般人要困难得多，什么都对她来说都太简单，她是很难拥有危机感的。”绘心甚八若有所思：“而刚才洁世一却成功地让工藤泉进化了。明明就他本人而言，基本没办法和工藤泉正面较量……是他们俩之间，会出现什么化学反应吗？” 说到这，帝襟杏里想起了什么：“洁世一这个球员的身体数据在蓝色监狱里的确不突出，但他之前的每一场球赛，好像都有出现过刚才绘心先生您说的化学反应情况。” “那么这个，就是洁世一的长处。”绘心甚八说：“他能让他们队的球员甚至是对手进化……从某个方面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武器。” 帝襟杏里眼眸瞬间一亮：“那，如果工藤泉和洁世一一起踢球的话，工藤泉会……？” “昂，这个啊。” 绘心甚八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你之前不是看过他们搭档的比赛吗？洁世一是工藤泉最喜欢的王牌辅助，在具有辅助功能的时候，同时也可以抓住机会自己进球……之后多关注一下洁世一吧，先继续看这场比赛。” 帝襟杏里：“好。” “对了，不要继续在那里想现在的工藤泉和洁世一组合起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了，”绘心甚八忽然面无表情地开口：“那是根本不会出现在正式球场上的。” 帝襟杏里：“……” “虽然不会实现，”帝襟杏里忍不住小声嘀咕：“但我想想都不行吗？”- 球场上，比赛还在继续。 工藤泉看着眼前阴魂不散的糸师凛，忍不住啧了一声。 毫无疑问，对面的队伍里，糸师凛是当之无愧的进攻重心。虽然他现在来限制自己，防死自己射门，但除他之外的蚁生十兵卫和时光青志也并不是等闲之辈，更别提还有个随时注意全场，不想让刚才她与其他队友联合的场景再次出现的洁世一在。 没错。 对面已经发现了工藤泉意识到自己被限制后，就干脆将队友的进化当做踏板来突破限制的举动，为此他们会对工藤泉更进一步地防守。这样的防守不是单纯的指球场上所有人都盯着工藤泉，那样就太不把工藤泉的其他队友给放在眼里，会付出代价的。 准确地来说，是洁世一通过自己对目前这个球场的预测，利用场上的每一个人作为棋子，来创造一个 “胜利”的拼图，第一块拼图就是想办法让他的队友和全的队友的动作，能够切断工藤泉的射门路线和传球路线，至于第二块拼图，那就是…… 哨声响起，1：1。 黑白相间的足球在白色的球网里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落在了地上。没赶上的千切豹马懊恼地锤了下球门，红色的眼睛里后悔几乎都要溢出来：“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被蚁生越过就好了……该死的长手男。” “不，如果不是洁刚好出现在那里，在下肯定会被你追上。” 蚁生十兵卫活动了一下关节，喘出一口气，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点：“……在下刚才的传球很潮吧？洁？”他抬起手和走过来的洁世一击了个掌。 洁世一点点头，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非常潮，蚁生。” “不过，”蚁生十兵卫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主动问道：“听说你和工藤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搭档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了解工藤？你刚才指挥我们的路线，都完美地避开了工藤。” 在听到“很久没有一起搭档”的时候，洁世一的笑容变得微微僵硬。 “关于这个，”他垂下了眼睛，眼神里有浓烈到让人觉得惊悚的势在必得，掠食者对于食物发起进攻之前总要做好足够的准备：“我前几天和泉踢了一局，那局的比赛我看了345遍。” 现在工藤泉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已经牢牢地刻在了洁世一的脑海里。 蚁生十兵卫：“……” 蚁生十兵卫有点佩服：“……你还真是努力，本来你每天的训练量就已经很大了……难道你洗澡的时候都在看吗？” 洁世一：“……” 洁世一的目光有点飘忽，但他点了点头：“啊，是的。” 他说话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工藤泉，幸好工藤泉没有听到，蚁生十兵卫也完全没有想歪。 工藤泉正盘腿坐在地上，听着御影玲王的检讨。 “本来是我的球，我以为自己可以继续射门，但是被凛给抢走了。”御影玲王本来还处在进化的兴奋之中，但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始复盘：“本来你突破洁他们的封锁，将球传给我，我应该做好的，结果我被时光给困住了……” 工藤泉唔了声，说：“这也不怪你，是小世太烦人了。”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那么长时间没见，工藤泉自己都觉得和以前的踢球风格习惯有所出入。但洁世一却好像是在她身上装了摄像头，仿佛很清楚她的一举一动。工藤泉已经在刚才的比赛中试验过了，甚至连她随便有个进攻的想法，洁世一都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可问题是，工藤泉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洁世一能有什么研究她的机会，除了之前踢过的一场比赛以外。 难道洁世一还有空反复看比赛录像吗？这种了解程度绝对不是看一遍两遍就能清楚的，肯定看了很多遍……可是洁世一的训练计划是由她自己制定的，她比谁都清楚强度到底有多大，所以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工藤泉站起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没想到他进化的速度这么快……那我也得进化一点，接下来就换个思路吧？” 御影玲王这时候才发现，哪怕被盯得这么紧—— 但到目前为止，工藤泉一滴汗都没有流- 球赛马上要继续开始。 糸师凛冷冷地看了眼洁世一，说：“那个家伙根本就是在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到现在为止，对工藤而言，这也不过只是一场稍微有点难度的游戏。” “……”时光青志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嘴：“不可能吧凛？如果现在对他们来说还是一场游戏，那么他们岂不是我们完全没办法打过的对手……我现在去和他们道歉还来得及吗？呜呜呜呜我不想输但是必须得道歉吧……” “我知道。” 洁世一没有理会看起来很崩溃的时光青志，随口说：“如果泉认真的话，你根本拦不住。” 糸师凛：“……再说这种话，我绝对会杀了你。” “泉就喜欢这样，让别人高兴以后再毁掉。”洁世一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点纵容，少年金属蓝眼睛里的兴奋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但没有凛你也是不行的。果然，有你在，泉会更加被激起一点斗志……” 说着说着，洁世一的表情却又扭曲了一瞬，喃喃道：“可恶，我为什么需要你才能让泉这么兴奋？” 糸师凛：“？” 糸师凛冷声道：“……啰嗦，我谁都不需要。” 洁世一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抱歉，目前看来，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完全不行。” 过了几秒，尖锐的哨声拉开了这场比赛的帷幕。 糸师凛在第一时间就抢到了足球，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带着足球向对面的球门而去。但跑出没几秒，他忽然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本来应该追上他甚至超过他的工藤泉，不见了。 本来在视线范围内的工藤泉就已经足够可怕，更不用说看不见的。 ……不可能不回来防守，否则他就会直接射门。 到底在哪里？ 脚下有球，糸师凛的神经瞬间紧紧绷了起来，浑身都竖起了刺。可当他看清向他逼近来人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居然还不是工藤泉，而是蜂乐回。 蜂乐回盯着糸师凛的动作，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凛酱？还在想泉酱在哪里吗？” 糸师凛：“……你们踢球的时候都这么啰嗦？” “告诉你一个秘密。”蜂乐回遗憾地发现自己刚才转移糸师凛注意力的方法失效了，但有他在，糸师凛也没办法过去：“泉酱在哪里？当当当，泉酱现在就在——” “你的身后。” “凛！小心后面！” 蜂乐回和洁世一的声音几乎同时在球场上响起。 糸师凛立刻抬腿将足球挑了起来，侧身一弯避开了蜂乐回和工藤泉的两人夹击。然而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要继续往前跑或者射门都是很困难的事情，更别提工藤泉已经反应过来，要第二次抢他的球，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已经提前跑到适合位置的洁世一—— 切。 尽管心里全是不爽，但糸师凛的右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脚腕猛地发力，足球顿时向洁世一的方向飞去。而他本人也借着这个姿势调整好了姿势，刚好能来得及防住工藤泉追上去。 虽然双方都不大乐意，可这无疑是非常完美的配合。 洁世一的位置也是最完美的位置，糸师凛刚刚好能来得在传球后回防，继续限制工藤泉。事情明明进行得很顺利，再这样下去的话，工藤泉也会陷入和之前一样的局面…… 但糸师凛总觉得有点反常——顺利得有点太反常了。 不止是他，洁世一也这么觉得。 尽管洁世一已经感觉到工藤泉这把似乎稍稍认真了点，也为刚才她那可怕又果断的抢球技术感到心惊肉跳。如果说刚才和上一场比赛的工藤泉是被困在牢笼里的老虎，不管是谁闯入牢笼，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掌拍死，那么现在…… 牢笼的门已经打开。 可糸师凛肯定还是多少能挡住泉一下的 ，就这一下的功夫，洁世一闻到了…… 射门的味道。 泉在那里，蜂乐也在，现在球门前的人是玲王和千切，从这里直接射门看似行不通……不对！ 洁世一金属蓝的眼睛里骤然亮起了火光。 他看到了！如果凑齐最后一块运气的拼图……说不定能行！ 洁世一本来射门的欲望就无比强烈，现在还是在工藤泉面前，是和工藤泉当对手——这个事实让他浑身上下的血管几乎无时无刻地不在沸腾，根本不需要更多的刺激，这已经是最好的动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工藤泉面前展示更好的自己。 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伪装不到位，会被工藤泉轻而易举看出来的猎手了。 现在的他，拥有了更充足的耐心、更狡猾的手段、更全面的方案，早就已经进化。而他也要告诉工藤泉，只有他才是最适合她的搭档，通过这一记射门，提醒她，他是无可替代的—— 假如她的队友现在是他的话，就不用面对现在这种局面了吧？ 一想到这，洁世一的心里便涌起一阵阵快意。 单纯的喜欢和爱恋，根本不能够概括洁世一对工藤泉的感情。 虽然这份喜欢源于日常里的一次次共鸣，以及远在天边的少女对他独有的包容与青睐，但却在经历了失去和被抛弃，有不甘与怨恨之后，并没有消失。尽管变得逐渐畸形，但却更加浓郁。 因为他的不甘与怨恨，只有一个理由——工藤泉并没有对他付出同等的感情。所以只要她招招手，洁世一就会毫不犹豫地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跑回去。而只要她出现在他的面前，什么都不用做，喜欢就会毫无理由地自己继续成长，最终浓郁到将洁世一自己完全吞噬。 在他还因为吞噬了她的部分而产生快感的时候，本身早就被那份黏稠畸形的爱恋吞噬。 也正因此，他想吞噬她的想法才越发强烈，想让她和自己一起被吞噬。但这份爱恋本来就是因她而生，自然而然不会伤害她，只会小心翼翼地围在她的边上，想尽办法吸引她的注意，让她投来目光，然后将她的目光全部吞噬掉。 可他不满足于此。 洁世一在工藤泉的光辉之下也依旧想射门，自然也不会仅仅满足于吸引她的目光。 所以他冒着险发出了网恋的邀请，在这之后仍不满足，妄图让自己的消息和事情占据她的注意力；然后仍不满足，妄图让她看到别人的时候也会想起他，比如现在—— 她会不会产生“我的队友是洁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在之后的比赛里，经常想起他呢？ 然而，洁世一并没有等到本来应该属于他的足球。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黑发少女动作轻盈地从糸师凛的身边闪过，然后借着刚才抢球的姿态一个加速跳起，跃到了空中，以可怕的柔韧性弯曲了身体，右脚勾住了足球。 啊，他们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被我骗了？ 工藤泉眨了眨眼睛。 那么接下来要不要直接射门呢…… 这个角度的话，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这样的动作之前做过，一点也没有新意。她在写歌的时候不喜欢自己的作品里出现相似的旋律，也把这个习惯给带到了足球上来。 那么要怎么做？ 她的眼角瞥到了下面无人防守的蜂乐回，灵感自然而然地喷涌而出，创造了一段全新的旋律。 于是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球会落入洁世一脚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在空中一个灵巧地转身，足球带着可怕的力道冲到了蜂乐回的脚边。完全出于前锋的本能，蜂乐回对着这莫名其妙出现在脚边的足球顺势猛踢—— 此时此刻，他的怪物，与他正式融为一体。 哪怕这个球的力道很可怕，但如果他自己就是怪物的话……绝对能行！ 砰！ 哪怕蜂乐回在踢出这个球以后就失去了身体平衡，摔倒在球场上，但足球已经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划过了半空，划过对方由于正在进攻而无人防守的球场，划过机器人守门员徒劳的防守，落入了白色球网的正中心。 哨声再度被吹响。 比分变成了2：1。 工藤泉对着洁世一挑了挑眉：“顶着你和凛，我确实没有那么好传球和射门。” “但是，小世，”漂亮的黑发少女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但脸颊上的梨涡又无比甜美：“你想要什么样的传球，我能不知道吗？给你的传球，不就是给我的传球吗？” 洁世一愣愣地站在那儿，表情彻底僵住了。 他看着工藤泉说完后，就单手拉起坐在地上不断喘气的蜂乐回，对蜂乐回洋洋得意地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问：“我厉害吗？不说谢谢我吗？” 蜂乐回的眼睛被意气风发的少女完全占据，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泉酱——谢谢你——以后多给我传球吧？” “那不行。” 工藤泉果断地摇了摇脑袋：“今天是限定，老是复刻一样的套路就没意思了——而且我射门的话，是最快结束比赛的方法吧？” 蜂乐回丧丧地垂下了头。 千切豹马：“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不是拿蜂乐当诱饵吗？” 工藤泉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我什么时候说好了，你们不是不答应吗？” 御影玲王：“……” 不要在这种时候该死地听他们的话啊？！ 洁世一站在他们身后，抬起不断颤抖地手臂捂住了脸。 手掌挡住的脸后，是少年阴暗贪婪的神情，以及愈发黏稠的视线。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产生出这样的想法，但却怎么也忍不住—— 如果泉是他的队友，就好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羡慕过蜂乐回。 第59章 代表结束的电子哨声尖锐地划过球场，黑白的足球陷在白色的球网中央，等过了几秒，才不轻不重地摔在绿色的草地上。而草地边那块偌大的电子屏幕上，比分在“3：1”彻底凝固。 洁君好像被抽去所有力气，一动不动地躺在球场上，胸膛因为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他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天空，原本的金属蓝蒙上了一层阴影，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伺机酝酿。 但奇怪的是，大概是由于那些危险的东西被洁君死死地束缚在自己眼底的缘故，我疑惑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明明好像察觉到像以前洁君特有黑雾的气息，可就是没有发现…… 也并不觉得有任何危险。 过了一会儿，他用手肘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向我这边看过来。 因为刚才比赛中剧烈运动，所以他现在整个人都被汗水打湿，本就贴身的球衣愈发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我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清洁君每一寸的肌肉线条，这衣服穿了和没穿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没想到洁君只是看着不显眼，实际上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意识到男女之别，于是我的目光没停留多久就移开。 洁君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反而向我这边略倾了倾，以至于我都能看到他过分明显的胸肌。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嘴角却轻轻勾起，像是真心祝贺我： “恭喜你，泉。你接下来就要晋级了吧？” 在目光碰到他胸肌的一刹那，我触电似的退后了一步。 ……然后没忍住，又偷偷地瞄了一眼。 我有点不能理解：“……” 等等，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大啊？ 但胸肌这种东西对我来说看过就算，毕竟我在此之前已经看过现在的兔子先生（以前的小I）的腹肌照，还是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的那种。第 一次看到的时候，我的脸会超级红，浑身都不自在；第二次看到的时候，我的心会重重地跳几下；至于第三次……噢，目前还没有出现第三次。 总之，现在的洁君连衣服都还穿得好好的，哪怕非要说，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其实要比不穿更加诱惑。 可我已经修炼出相对的防御，所以不会再有多余的反应。 “我们接下来要晋级了吗？”我转过头去问班长。 班长脸上胜利的笑容微微僵硬：“……对啊。如果不是等洁他们来挑战我们的话，我们本来应该早就晋级了……”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等等啊工藤，你不会到现在为止连规则是什么都不清楚吧？” 我点点头。 班长：“……” 千切豹马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还没有习惯吗？” 见我回头去找班长问，目光也没有如他所料会停留在他的身上，洁君的面色一瞬间暗了下去。 “队伍有五个人的话，就会晋级第三轮。” 洁君温和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我又转回去，看见他已经自己扶着球门站起来，似乎是想走向我这边。 但他的视线落在我仍然没有出一滴汗的额头上，整个人霎时一顿，低头注意到自己已经湿透的球服下摆，最终还是没有走得很近。他在一个不会让我觉得难受，又显得略微亲密的距离停下，是我抬起手臂就能碰到的距离。 “不过第三轮是什么还不清楚……”洁君顿了顿，换了个角度，用自己的影子将我包裹住：“泉应该是第一队晋级第三轮的吧？” 班长回忆了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第一个。” “因为很少有队会像我们这样上来就比赛吧，”蜂乐回进了一个球，心情非常好，面上的笑容比太阳还要灿烂：“好多队都选择先练习几天，然后谨慎地挑选对手，像我们和洁这样的……洁？怎么了？” 洁君收回轻轻掠过蜂乐回和班长的目光，垂下眼，刻意遮挡眼里那些正在翻涌的不愉：“……没什么。” 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别人插进他和泉之间而已，但因为不想让泉为难，他并不会特意表现出来。 “接下来就要去第三轮？”我愣了愣，当时和绘心先生签合同的时候，绘心先生并没有向我直接透露蓝色监狱的规则，所以并不清楚蓝色监狱到底有几轮。但原本的三百人已经淘汰了一大半，接下来也会再淘汰一些人…… 难道很快我的任务就要结束了？我就要下班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忽略掉内心的那一点奇怪的不舍——我怎么可能对上班有什么不舍，催促道：“那还等什么？现在赶紧走，怎么走有人知道吗？” “……喂，我说，你这个家伙。” 糸师凛坐在地上，抬起头：“自负也要有个程度吧。你要从我们队里选一个作为你的队员才能晋级……”不知道他又自己脑补了什么，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难道你一个都没看上？觉得你本来那些队友就够了？你还真是……” 洁君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明显对糸师凛很有意见，嗤了一声：“泉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反正泉不会选你的。” 他顿了顿，微笑着补充：“失败者。” 糸师凛：“……” 糸师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里还能轮到你这个路人说话？你不会以为工藤会选你吧？如果工藤真的要选你，”他问：“你们之前就比过，他当时候为什么不选你，而是选那个红发大小姐？” 似乎被糸师凛戳中了痛点，洁君整个人都开始不停地颤抖，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而出。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自然也注意到我略蹙起的眉，愣了愣。 “那都是泉的选择，泉选不选我都没关系。”洁君在说“没关系”的时候，神态低落得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可这几个字却说得有点咬牙切齿：“说这个没有用。”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满脸莫名其妙：“喂喂，为什么会扯到我身上啊？” “……”这回轮到班长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还没有习惯吗，千切？” 千切豹马：“…………”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必须要先选一个吧？”蜂乐回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扬起笑容，问我：“那么接下来要选谁呢？泉酱？” 我看向对面的队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 坦白来说，对面我认识的人其实还挺多的，不过……我没有犹豫多久，或者说我其实很早就想好了——最终看向洁君，向他伸出手：“小世，过来。” 洁君整个人瞬间明亮了起来，而糸师凛却愣在原地。 糸师凛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受打击的样子，喃喃道：“……又是他。” 糸师凛仿佛对于我和洁君搭档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难道他到现在都还在为他的哥哥不平吗？这不至于吧？他不是看起来都和他哥哥闹掰了？然而这都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不管他们怎么想，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在刚才的比赛中，我已经确认小世身上没有接受别人训练留下的痕迹。 这对于我来说很简单，因为小世的风格和动作有没有改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毕竟小世又不是喜欢随心所欲的我。既然意识到是误解，那么我当然也就不继续生小世的气，让小世到我这边来。 可其实就算我还生小世的气，结果也不会改变的——只不过会变成让他过来被我狠狠惩罚而已。 我转身走了几步，说：“小世？不跟上吗？” 洁君仿佛被天降惊喜给砸晕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上我。他看着我的眼睛里都闪着光，怎么看怎么乖巧听话，愈发和以前那个令我感到威胁的洁君判若两人。 ……但由于当时印象太深，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没有被他迷惑，转过头去问班长：“接下来往哪里走？” 而在我转过头的瞬间，洁君愣愣地眨了眨眼。 他原本快要溢出来的欣喜被冷不丁地泼了盆冷水，一瞬间失落了下来。但紧接着，他的脸上就露出认真的表情，看着我的目光也悄悄多了几分贪婪与渴望，就像是没有被他迷惑的我反而更能激起他的食欲。 不清楚为什么，班长看起来不是很想回答我的问题。 班长：“……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吗？” 我歪了歪头，拖长声音：“如果班长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那我要班长有什么用啊？” 班长：“……” 班长的背后唰地窜起紫色的火焰，被千切豹马和蜂乐回死死的按着：“不是，你们听听工藤说的这是什么话？差不多的话为什么从工藤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可恶啊？” 似乎是意识到这两个人都救不了自己，只会劝他习惯，班长求助地望向洁君：“洁，你……” 洁君十分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玲王。” 班长：“…………”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经常听到洁世一说对不起，频率甚至比以前还要高- 更衣室里，工藤泉在所有人换衣服之前先离开，回到自己的宿舍洗澡。 大家都已经习惯她这样的举动，反正什么事发生在工藤泉身上都很正常，这点看似过度的洁癖根本不算什么。洁世一放下了心，脱下被汗水浸透的上衣，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自己的心脏。 他伸手按了按。 ……跳得好快。 明明这三年以来几乎每天都在想该怎么报复她，但 真的在蓝色监狱里见到她之后，所有的设想好像都被打乱，有时候甚至会忘记报复。 或者说，只要她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会头晕目眩，什么都记不清。这样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随意操纵，一切主动权都交给她，洁世一本来应该发自本能地厌恶，但想到对象是她，他又能勉强忍受。 这份退让，只会存在于她身上。 但退让并不是他的真实目的。 只是，和泉在一队这件事……为什么会让他的心跳得这么快？ 一股甜蜜缱绻的情绪从心底迅速地发芽，又迅速地蔓延到他的全身，蔓延到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块皮肤，让他几乎要完全沉沦在这种情绪里，一切都变得不可控，也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他原本的拼图。 他不用再羡慕蜂乐。越仔细想，那份本能的厌恶就会越来越少，这又是为什么？ 储物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洁世一单手撑着柜门，视线落到骤然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那是一条来自line的消息，他低头点开，发现是好久没回兔子先生消息的泉。泉大概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回复他那一大堆的消息，又不想显得太敷衍被他抓到把柄。 【泉：[小花感叹.jpg]】 【泉：你一天做了这么多事啊？活动非常丰富！】 ……洁世一看着手机，表情有点无奈。 蓝色监狱里的活动除了训练比赛就是吃饭睡觉洗澡，说来说去也不会有别的花样，而他为了今后的生命安全又不可以说谎。所以他只能绞尽脑汁地从无趣的日常中挖出来一些还算有意思的东西，哪怕知道她肯定不会仔细看，也不妨碍他的认真。 她只是不会仔细看，又不是不会看，对吧？ 比起以前根本不怎么看消息的泉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等等？ 洁世一怔怔地看着手机，胸膛里的心脏忽然跳得更快了。 泉以前不会做的事情，但现在却因为他而在逐渐改变——他瞬间明白为什么他会愿意忍受退让，为什么他心里的抵触与厌恶会越来越少，因为他能用自己的退让，来换取她的那么一丁点容忍。 他正在以自己作为诱饵，换泉慢慢地走进他的陷阱。 ……这一切的防守，都是为了更好地进攻。 洁世一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划过泉现在可能的样子——大概刚脱下衣物，随手将手里的脏衣服往脏衣篓里一丢，丢下身上的伪装道具，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走进淋浴间。她大概会草草地用工具洗去自己脸上的伪装，然后露出那张越来越漂亮的脸。接着会解开马尾，走向花洒，拧开开关。热水会打湿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脖颈…… “洁？洁？” 千切豹马疑惑地看过去：“你怎么突然流鼻血了？什么时候撞到鼻子了？” 洁世一：“……” 洁世一狼狈地找了张纸巾按住鼻子：“刚才一下子不小心……” “但我好像没听见什么声音。”御影玲王困惑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说：“不会是突然生了什么病吧？要不要联系绘心先生？” 蜂乐回提醒道：“泉酱应该知道绘心先生在哪里，等泉酱回来？” ……不能让泉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洁世一的心里迅速划过这样一个想法，他慌张地摆了摆手，说话因为太急而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不不不我没关系的，等下就好了，千万不要让泉知道，这点小事也不用麻烦绘心先生……真的只是很小的事！也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 御影玲王看起来还有点将信将疑：“……这样吗？” 蜂乐回：“既然洁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千切豹马实在忍不下去了。 “喂喂，我说，流个鼻血而已，一点都不严重吧。”他的嘴角不断地抽搐：“而且你们是完全忘记我们晋级了吗？就算不去找绘心先生，等下绘心的脸也会唰地出现在哪个屏幕上——” 他学着绘心甚八的样子，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睛，沉声道：“暂时恭喜你们这群球星原石，通过了第二关，马上就要晋级第三关……” 蜂乐回：“……” 御影玲王：“……” 洁世一：“……对不起对不起对对不起，所以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蜂乐回：“那我们换个话题吧？” 他看向洁世一，眼闪过狡黠的光：“之前蚁生和我们说洁你在网恋，那时候泉酱没有相信，觉得你是在偷偷找别人训练……现在看来泉酱当时似乎误会你了。那请问——” “洁是真的在网恋吗？” 更衣室安静了片刻。 刚拿毛巾擦完自己的洁世一扬起一个微笑：“对不起，可以先等我一下吗？” 蜂乐回：“当然可以。” “我要给她先回个消息，”洁世一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不然我怕到时候她看我不回，有可能会生气……” 御影玲王的脑袋微微后仰，和千切豹马吐槽：“现在的恋爱脑都是量产的吗？洁这个消息回得有点太久了吧？我看他一直打字，他甚至都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对面不会觉得他太粘人吗？” “……如果洁是工藤的网恋对象，那一切其实就合理了。”千切豹马面无表情地说：“真希望他们两个能绑一块，不要祸害别人。” 御影玲王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吧？洁又不是女生？” 千切豹马：“……为什么你不会觉得工藤是女生？”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 工藤泉忽然出现在他们两个的背后，吓了御影玲王和千切豹马一大跳。她狐疑地看了下他们俩，瞬间警觉：“不会是在背后偷偷夸我吧？”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没有这种事。我们只是在讨论你和洁谁有可能是女生。” “我是女生啊，那还用问？”工藤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不是很明显吗？” 御影玲王看向千切豹马：“你信吗？” 千切豹马：“……明白了，我不信。” 真的是女生的话，怎么可能会在被戳穿身份以后这么冷静啊？！ 还在发消息的洁世一见到工藤泉回来，抬眼愣了一下：“……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冲个澡而已，我又没有出什么汗，能要多久啊？”工藤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忽然落到他鼻子的那张餐巾纸上，蹙起好看的眉：“倒是你，你没事吧？洁？” 洁世一慌忙摆了摆手：“我我我我我我我不要紧我没什么——” 工藤泉：“……” 工藤泉：“……把衣服穿好后，再和我说话。” 第60章 我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哪怕对于男生的身体已经有一定的抵抗力，甚至完全不会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但一想到洁君衣服都没穿好就忙着和我说话…… 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对了，等等…… 怎么感觉洁君的腹肌线条和肌肉走向都有点眼熟？是我的错觉吗？但现在回头再去确认的话，多少有点诡异，反正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暂时将怀疑 抛到了脑后，因为现在有个更令我感兴趣的问题。 洁君刚刚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自己脑补了什么，以至于看到我的时候，似乎恨不得钻到地里去了？ 更衣室里的洗浴条件比较简单，但大家显然都不喜欢运动过后汗黏在身上的感觉，洁君也是，他已经提前冲过澡。他匆匆忙忙地拿出柜子里提前放好的干净衣服，连忙给自己套上，然后站直，双手拘谨地贴在身侧，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泉？” 我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都不需要直觉，洁君已经把“我很慌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没想到小世见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我思考片刻：“感觉你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洁君屏住了呼吸，看起来似乎有点想解释，但又偏偏碍于不能对我说谎而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当他支支吾吾的时候，蜂乐回举起手：“泉酱！刚才我在问洁他是不是在网恋，然后他让我等等，因为他还没有回消息！” 洁君：“？！” 洁君的脸蹭地一下红透了，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着急，或者两种都有：“蜂乐蜂乐蜂乐你你你你——” “蜂乐什么？”我问。 洁君立刻闭嘴不说话，继续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他似乎非常在意我对他网恋的看法，金属蓝的眼睛紧紧地跟着我，不想错过我任何一个可能表达情绪的微表情。但他的手又是攥紧的，好像非常紧张，像是期待却又害怕。 “没想到小世居然也网恋了……”我陷入沉思，倒没有担心自己在他那儿地位会动摇。 毕竟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是洁君在足球上的目标，也是他的朋友。如果洁君连这点关系都处理不好，那就完全不是我认识的洁君了，我们都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让洁君在半夜来我房间了。 话说，我总觉得有点太巧：“我也网恋了。” 听到我承认自己网恋的时候，洁君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我承认自己恋爱这件事让他得到某种满足。 “……这样，好巧。”他的声音像是沐浴在阳光里，每一个字都带着甜蜜的温度。但当我想问他怎么会网恋的时候，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会被我察觉到什么，整张脸苍白了一瞬，透露出几分慌乱，像是突然从甜蜜的美梦里清醒，得面对残酷的事实：“……祝你们幸福。” 奇怪的是，洁君明明很慌张，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里面又带上点嫉妒与不甘。 ……男生，真是好复杂的物种。 我心里这么想着，面上随意地点点头。 可看见我点头，洁君不知道怎么的，脸上透露出更多的嫉妒。 我：“……” 听完我们对话的班长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他抬手按了按他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洁，你还是祝自己幸福吧。感觉工藤那边再过不久就会分手了。” 洁君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第一时间就开始反驳，似乎完全无法接受：“为什么？为什么会分手？” 班长忍不住吐槽道：“……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我好心地帮班长补充：“因为队里的大家都觉得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那个人，现在对人家的态度也比较冷淡，迟早有一天那个人会没办法忍受，提出分手的。” 班长：“……” 班长侧目：“等等，你这家伙完全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啊？”他仍然没有死心，想尝试让我不要继续当渣男：“那你就没想过改正吗？” “想过啊，但是——” 我说话的时候，洁君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仿佛他正尝试通过我的一举一动里分析我对这段网恋的在意程度，尝试拼图，好像这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可我没想过，就算我提出那样的要求对方也会答应……” 我眨了眨眼睛，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那我还不如继续当我自己。说不定对方就是喜欢这样的我，如果我改变的话，对方可能就不喜欢了也说不定？故意做出让对方不喜欢的行为来诱导，让对方不喜欢自己，这才是渣吧？” 班长：“……” 班长扶着额头喃喃：“等等，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居然还有点道理？我疯了吗？” “……和疯差不多吧。”千切豹马用词谨慎：“你只是往洁的方向靠拢了而已。” 班长：“？” 千切豹马压低了声音：“不管工藤做什么，洁都会说好的。只是你还需要工藤来说服。” 班长：“…………” “可我就是很有道理！”我满意地点点头，问洁君：“对吧小世？小世？” “……很有道理。”洁君轻声说。 他抬起眼，好像终于从我的一言一行中得出了答案。他定定地看着我，金属蓝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漩涡，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给吸进去：“泉就保持现在的样子，什么都不要变。” 他又重复了一遍：“什么都不要变。” …… 这样的泉在洁世一看来，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甚至会觉得很可爱。 但如果在别人眼中，那就完全不同。但他根本不想和别人具体分享泉到底有多可爱，到底为什么可爱，而他想把这些占为己有，圈起来烙上他的名字，心里的占有欲和支配欲已经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虽然这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在外人看来，洁世一对工藤泉做什么事都永远有奇怪的滤镜。 但实际上，是洁世一披上了一层温和竹马的皮囊，藏起内心那只仿佛永远都喂不饱的怪物，随时随地都呆在工藤泉的身后。而从小时候开始，一直以来只有泉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的本质，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厌恶的时候，反而被她所包容。 这怎么能不令人上瘾？ 这怎么能不让一直隐藏得很好的他，生出贪婪的想法，妄图再进一步？ 结果他步子迈得太快，触碰到工藤泉的底线，被她给一脚踹了回来，差点再也没有机会。但这也是他的问题，是他弄错了主次，这份贪婪和食欲本就是因为泉而生，自然而然得屈服于她的底线。 所以这次他会伪装得比之前更加小心，试探泉到底可以容忍到他哪一步，并且会不吝啬用各种方法来和泉制造更多的羁绊。他不会去试图改变她的想法，只会以自己的方式挽留他。每一份羁绊，都是他给自己加的筹码。因为网恋迟早会有暴露身份的一天，那时候泉会是什么反应，是生气还是不满……洁世一还没有办法完全预测。 但不管如何，他都得想办法针对泉会生气这件事，做出一份相应的灭火器配方才行。 之前泉生气是很突然，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这次提前了那么久……肯定不会迎来同样的结局。 …… 我愣了一下，直觉告诉我洁君这句话有更深的含义。 但他这句话出乎我意料地合我心意，并且我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所以没有打算继续追究。我确实有家里遗传的好奇心，但如果什么事都非要追根究底，那只是给自己胡乱加负。 只要大方向不超出我的掌控就可以，我对别人一般也没有什么支配欲和掌控欲这种东西……可能是因为我不愿意在别人身上花费多余的精力吧。 不过洁君倒是例外。 至于他为什么是这份例外，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移开目光，转而问他们：“对了，你们有人看到过绘心先生吗？接下来我们要干嘛？他怎么还不出现？” “？”班长的头上钻出一个问号：“这里只有你私下里见过他吧，而且……”他顿了顿：“这里是更衣室，绘心先生不出现才对吧？！” 蜂乐回举起手：“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更衣室门口的墙上等我们。” 千切豹马没忍住，吐槽道：“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怎么听起来绘心先生会在任何一个角落里出现啊？” 我抱着手臂靠在洁君的柜子上：“绘心先生在等我们？” 洁君：“……应该是？毕竟我们晋级了。” 我陷入沉思：“那要不，我们就不出去了？” 其他人：“……诶？！！” “现在估计就我们一个队晋级，那晋级以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主动提议道：“那还不如继续留在这里踢球或者玩斗地主……但我们有五个人。这样吧，抽签决定，两个人去踢球训练 ，剩下三个人斗地主！” 洁君：“……” 其他人：“…………” 洁君的嘴角抽了抽：“你就是想玩斗地主吧，泉？” 我转头看他：“不行吗？” 洁君立刻改口：“行，没有不行的，不过绘心先生恐怕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 “恭喜你，各位球星原石。” 绘心先生那机械般的声音忽然在更衣室内响起，因为地点比较特殊，吓了大家一大跳，在我跳起来找到柜子上的扬声器的时候，绘心先生马上开口：“不要拆，这里只有个喇叭而已，我本人是看不到你们那些毫无吸引力的身体的。但由于不想让各位球星原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即使这里比较仓促，也还是现在这里宣布。” 千切豹马吐槽：“其实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太久了，所以他等不下去了吧？” 被明令禁止，我遗憾地收回原本打算拆喇叭的手，悻悻地从柜子上跳了下来，刚好被洁君接住。 我本来想作为奖励摸一下洁君的脑袋，但忽然想到洁君现在正在网恋，这样亲密的动作暂时还是不要做的好，就收回了手，只说了句谢谢。 得到“谢谢”的洁君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并没有很开心。他抿了抿嘴，低低地回答一声“不用谢”，似乎是因为我还是选择同他保持了距离，神色有点难看。可这份失落里，居然还夹杂着一点高兴……？ 我：“……” 再这样下去，洁君的表情就要变成一个调色盘了。 洁君真的是好复杂的一种生物，有时候完全跟不上他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 一想到泉会选择不触碰自己，选择保持距离，洁世一的心就瞬间重重地坠了下去。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些嫉妒和仇恨，他不会怪泉，所以哪怕对象是另一个自己，他也会选择一股脑儿地将这些情绪全部发泄在网络上的自己身上。 眼里不自觉地开始酝酿黑暗，每一寸皮肤仿佛因为她而被赋予了生命，萌生出想要触碰她的欲望。千千万万个触碰她的欲望在这一瞬间完完全全地占据他的大脑，可在他抬起手想抓住她和她接触的时候，她会不高兴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将所有的欲望给平息了。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自己网恋的对象是泉，泉这么做，是因为泉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他的心情又忽然好起来了。 不过，那些欲望仍然在他身体的每一处蠢蠢欲动，还没有平息- 不仅是我意识到在蓝色监狱里的时间正在缩短，绘心先生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于是他越发不想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完全看不得我继续当着他的面摸鱼，哪怕其他队还没有通关，他就已经把我们赶到了第三关去。虽然目前完全没有新的队伍晋级到第三轮，但绘心先生提前给我们准备好了对手，也就是所谓的世界顶级球员。 “还有别的世界顶级球员？”我惊讶地问。 这回轮到班长吐槽：“……你还真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绘心先生：“当然，监狱里的青蛙们，你们——”目光落到我这个方向时，绘心先生立刻改口：“监狱里的原石们，你们应该去了解世界了。在你们之中，除了工藤以外，目前没有一个人拥有和世界级球员作战的经验。” 洁君愣了愣，小声问我：“泉在美国经常和世界级球员作战吗” “打工而已，世界顶级球员，如果你说的是那群……”我回想了一下美国的那些球员，扳着手指举例：“胖头鱼，大喇叭，怪猩猩……的话？那应该是经常踢的。” 洁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似乎是因为我说的这些人他们都不认识：“这是泉给他们取的外号吗？” 我：“不，这是他们教练骂他们的专用名词。” 洁君垂下眼睛，声音仍然很低，整个人还是很沮丧：“所以泉这几年都在和他们踢球？” 莫名其妙的，我忽然觉得洁君像一只被我抛弃的小狗狗，在可怜巴巴地伸出爪子尝试扒拉我的手，让人怪不忍心推开的。所以我没有推开洁君突然出现在我衣袖上的手。可接着，他略微粗糙的手指灵活地钻进我的袖口，有意无意地轻轻蹭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收回。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我几乎都要以为是错觉，完全来不及阻拦。 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触感，但头还没有抬起来，嘴上说的也是抱歉的话：“……抱歉，我刚才没有控制住。我有点担心，泉和那些人成为队友以后，现在回来和我踢，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跟不上你？” 我：“……” 总有种洁君把我当成他网恋对象的感觉……是我想多了吧。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这种亲昵的动作只能对你的那个网恋对象做，我们长大了。”我一脸严肃地教育他，顺口纠正：“而且没有你跟不跟得上我这种事，严格来说，所有人都跟不上我。” “……我会努力的。”洁君这次没有顺着我的话继续说下去，抬起眼睛，金属蓝的眼睛里全是求知：“这样的动作，只能对我的网恋对象做？” 我：“……这不是当然的吗？” 洁君定定地看了我哦几秒，脸上再度绽开一个笑容：“我知道了。” 我：“……” 这回真的不是我的错觉，有哪里就是怪怪的吧？！ 然而刚才洁君的动作太轻微，以至于其他队员完全没有看清。而我们在提到“网恋对象”的时候，也下意识地都压低了声音，所以他们连这也没有听清。千切豹马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有种洁加入我们以后，我们就被排挤出来的感觉……” 蜂乐回：“你的意思是，洁一个人排挤了我们三个？” 班长：“……不至于吧。” “咳咳！”无人在意的绘心先生刻意提高了嗓音，这才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他接着宣布：“我会给你们这几个世界顶级球员相关的资料，当然，更多的情报你们可以自己通过手机搜索资料，不过由于你们……中部分人和他们的差距过大，所以我给你们这群球星原石的建议是先提升一下自己。” 我疑惑道：“……这不是说了等于白说吗？” 绘心先生：“……” 洁君礼貌地询问道：“绘心先生说完了吗？” 绘心先生：“……还没有。” “你们是第一个进入第三轮的队伍，所以也将会成为第一个和这群世界顶级球员对战的对手。5V5，虽然我知道结局一定是毫无疑问的失败，也没有对你们提出什么要求，但是，”绘心先生顿了顿：“如果连一个球都进不了——” “那你们有什么资格，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 话音刚落，更衣室中就陷入片刻的寂静。 洁君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班长看起来若有所思，蜂乐回的眼睛里燃起了兴趣，就连一向比较冷淡的千切豹马都看上去燃起了战火。而我的思维与他们格格不入：“他们来和我们踢球，是收了钱的吧？” 绘心先生：“是的。” “那我进球的话，”我有点好奇：“也可以收钱吗？” 绘心先生：“……” 其他人：“…………” 班长满脸欲言又止：“……你还真是在乎钱啊工藤。这样，如果你进球了，不用绘心先生出，我找人给你转账。”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你要多少？” 就在我要当着绘心先生的面和班长谈交易的时候，绘心先生终于听不下去了，伸手敲了几下桌子：“安静，如果你真的能进到球，不，对你的要求应该更高一点，工藤——如果你真的能踢赢他们的话，”他说：“那群人的钱都是你的。” 我：“？！” 我：“？？！！” “我没有说谎，因为这群人的工资是进球才有奖励。”绘心先生特意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如果你能让他们一个球都进不了……” 赚来的钱哪有抢来的好，我的眼睛愈发明亮了：“那他们的钱都是我的？” “Yes。”绘心先生说：“去做准备吧。” ……当然要做准备了，这可是多余的外快！ 本来我对这几个世界顶级球员完全提不起兴趣，但绘心先生这么一说，我立刻变得精神了。 洁君再次礼貌地开口询 问：“绘心先生说完了吗？” 绘心先生：“嗯，洁世一，说完了，你是还有什么——” 绘心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听绘心先生话音刚落，洁君就踩着自己衣柜的边缘毫不费力地爬了上去，抬手精准无误地将那还在叭叭叭的喇叭给强行扯了下来，仿佛他在刚才已经偷偷在心里练习了很多次。 他盯着那个喇叭的目光，带着几分阴鸷，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话：“……虽然泉不会在这里换衣服，但一想到你能在这种地方听见泉的声音……果然还是很不爽。” 可尽管他再不爽，甚至想随手就把这东西给扔进垃圾桶里，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他从衣柜顶端下来，落地面对我的时候，又恢复到那副温和竹马的模样，还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了下去。 他抬手将喇叭递给了我： “泉不是刚才想把它摘下来吗？”他嘴角挂着一个如天使般的羞涩笑容，说话带着隐隐的邀功：“我把它摘下来了。泉想怎么处理它？” “？” 我一愣，对这个喇叭没什么想法：“留着没有用，扔掉吧。” 洁君说：“没用的东西确实应该扔掉。” 然后他像是对这个喇叭有非常浓重的不满，毫不犹豫地将废弃的喇叭随手塞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擦干净手才回来找我：“有用的应该留下，对吗？” 我：“……也不完全是吧。有些没用的东西还是会留下做个纪念的。” “好。” 他刻意加重过后的语气亲昵得近乎黏稠：“是泉说的。” 我：“……？？？” 我说什么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0-70 第61章 我鬼鬼祟祟地把千切豹马和蜂乐回喊了出来。 他们俩走出训练室的时候，顶着洁君分外锐利的目光，还以为我对他们有哪里不满以至于要单独开小灶。班长有点落寞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洁，你说千切和蜂乐是不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会扮演比较重要的角色？” 想着想着，班长的眼里浮现出不甘心，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是啊。” 洁君面无表情地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通道，迟迟没有挪开目光。他的眼里掀起让人毛骨悚然的欲望，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唇，仿佛正在试图通过这个动作来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如果我足够强就好了。” 如果他足够强，那么泉就会按照以前在帝丹时候的作风—— 让他成为泉的代言人，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来负责，这样就不会让泉自己来操心，也不会让泉和别人有更多的单独相处时间……而这一切说到底，都还是因为他不够强。 班长：“是吧洁？如果我们足够强的话，我们就能在这场比赛中扮演重要的角色，而不是沦为工藤的陪衬……” 洁君低下头，看着脚下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忽然笑了一声。 班长不明所以地转回头：“？” “当角色就满足了？”洁君说：“那怎么行，必须让其他人都成为我进球的拼图，我和泉才能回到以前……” 班长：“……” 班长谨慎地问：“你说的以前是指？” “……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以前。” 班长：“…………” 等等，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哪怕是竹马竹马的关系，用这个来形容未免还是有点过分吧？总感觉得是更进一步的关系，难道说……班长的瞳孔疯狂地震，犹豫了半天，更加谨慎地问洁君： “洁，”他顿了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但你不会是女生吧？” 洁君：“……” 洁君：“？” …… 我完全不知道洁君和班长的对话，将千切豹马和蜂乐回拽到一个角落里，满脸认真地叮嘱他们：“之前小世和班长背着我们说悄悄话，所以这次我也没有喊他们两个过来，等下如果他们问你们，也千万不要说出去。” 蜂乐回点点头，然后顺势提出：“那我和千切帮泉酱保守秘密，那泉酱可以帮我们加练吗？” “……都几岁了还说悄悄话啊？”千切豹马无可奈何地捂住额头，叹了口气：“我没有意见。” 帮他们加练对我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困难，只是略微麻烦一点，就像做小学生三页纸的加减法计算题——所以我很轻松地答应了。然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启我的话题：“你们不觉得小世他最近有点奇怪吗？” “……洁有时候是很奇怪。”千切豹马承认，然后疑惑地问：“但你才是和他相处最久的人，你不了解他吗？”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拖长声音：“就是因为我很了解他，我一直知道他有问题，但是……”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洁君时候的场景。那时的洁君小小的一只，还是个看到蚊子就害怕的爱哭鬼，但大家都没有发现蚊子，只有我发现并且为他执行正义。那时候洁君的问题对我来说浅显易懂，我只需要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得出答案。 上了国中以后，洁君的问题开始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可对于我来说，也只是需要在观察的基础上加进推理，虽然过程比起之前要复杂一些，但也不难得出答案。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无论我怎么观察怎么推测，都猜不出洁君现在那些问题背后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又失落又高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当复仇者，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回我最适应也最舒服的样子。 唯一毫无疑问的是，有超出我掌控的事情正在酝酿，等待发酵。 这种主导权不在我手里的感觉让我很陌生，有点讨厌，但更多的却是好奇，因为洁君已经明白我的底线，肯定不会重蹈覆辙。我实在很好奇洁君到底想做什么事——是一件主导权好像不在我手里，但绝对不会让我厌恶的事。 千切豹马听完我的心事后：“……” 千切豹马陷入沉思：“……蓝色监狱里有心理导师吗？感觉这种场合应该让专业人士来。” “那种东西没有吧。”蜂乐回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他将手枕在脑后靠着墙，想了想：“不过其实答案很明显哦，泉酱。” 我呆了一下，连忙追问道：“很明显吗？别当谜语人别当谜语人！” 可恶……居然还有我没能发现，但是别人发现的事情吗？一想到这种可能真的存在，我的脸色就不由得严肃了起来。虽然我没有像哥哥和爸爸那样从事侦探方面的行业，但我一直对自己的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十分自信……到底会是什么事？ 千切豹马的反应让我稍微找到点安慰，他面色一变：“等等，是我错过了什么剧情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懂？” 在说之前，蜂乐回先向我确认了一下：“泉酱。” 我：“？” “不管怎么都得先问你一下，”蜂乐回说：“有关于你是……的事，可以说吗？” 千切豹马：“？？” 我瞬间明白：“可以说，我是女生。” 千切豹马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错过了漫画几百话，整个人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开口：“等等，工藤原来是女生？” 然而现在没有人理他，我和蜂乐回的重点都在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上面。我依旧满脸严肃，蜂乐回看着这样的我，摸了摸鼻子：“本来有想过要不要等洁自己和你说的，但感觉再这样下去你们有可能会错过……” “毕竟泉酱只是暂时回到日本吧？” 我点了点头，有点着急：“到底是什么？” “真的很简单啊，泉困扰的这一切，只要一个答案就可以迎刃而解。” 蜂乐回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歪头问我：“洁他喜欢你，看不出来吗？”- ……等等，什么？ 我完全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到球场上的，一向充斥着各种信 息的脑袋里忽然被“小世喜欢我”看起来给塞满了。刚走回到训练的球场上，我的目光就不自觉地看向了洁君，洁君刚好也正在看着我。 他看着我的目光无比专注，金属蓝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 就好像哪怕他在看到我之前想得再多再复杂，在看到我的这一刻，大脑就会自动清空其他无关的想法，只剩下我。这让我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我出现在哪里，洁君的目光就会跟到哪里。 “泉。”洁君直直地看向我，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想问我刚才去干什么了。但他顿了顿，好像知道我会不喜欢他的这个问题，所以他强行按捺下自己的所有不安和纠结，只问我：“继续训练吗？” 班长：“……” 班长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字——“你就问这个？” 刚现场吃瓜的千切豹马也忍不住看向了洁君，目光里下意识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他的神色还有点恍惚，看得洁君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更在意刚才我们背着他说什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站到我身侧，试图用靠近我的动作来满足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这个方法显然是有效的，洁君的表情轻松了不少，接着问我：“如果泉的目标是要让对面一个球都踢不进的话……” 我看着他，歪了歪头。 洁君被我这么注视着好像有点紧张，脸不自觉地涨红。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洁君微微躬身，不自在地将右脚踩着的足球换到了左脚下，尝试着对我发出某种邀请：“对面有五个人，我能够……帮的上你，你会不用那么累。” 我：“……” 我的声音有点讶异：“小世，对面再怎么说是世界顶级球员。”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现在的小世和这些顶级球员都有不容忽视的差距。这一切是时间、经历和天赋一同造就的，短时间内绝对没办法跨越，所以我对他们的要求其实就是做好防守，尽量不要拖我的后腿，从来不指望他们可以在实质上帮助到我。 洁君虽然很有野心，但完全不像是……不自量力的人啊？ 洁君迷茫地抬起头：“我知道。” “但就算是世界顶级的前锋，”他困惑地挠了挠脑袋，左腿轻轻一动，自发地将黑白相间的足球递到了我的脚边：“那不也是泉的对手吗？既然是泉的对手，那我就应该想办法，想不出办法是我自身能力不足，那么我就应该想办法提高自己……” 我：“…………” 如果说我之前还对蜂乐所说的“洁喜欢我”这件事没有实感，那么此时此刻，这句轻飘飘的话就变成了我眼前的事实。由于大脑下意识地在核对以前的事，现在太过紊乱，所以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洁君的行为已经打破了他一直以来遵守的准则——他很少会直接将打败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人作为目标，都是选择通过一步步地吞噬别人来最终完成目标的。 这种将世界顶级球员直接当成脚下踏板石的事…… 太狂妄了。 我下意识地踩住足球，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假如我明天的对手是诺亚，你也会这样做吗？” 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而不是质疑，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洁君不是真的研究出了什么，是不会来我面前说的，洁君也不会在我面前说谎。 “当然啊。” 洁君冲我笑了起来，语气无比肯定：“当然会这么做。” …… 因为面前这个少女，是他的猎物，洁世一无比确定地想。 一想到属于自己的猎物被其他猛兽所觊觎，他那完全出自于本能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就忍不住涌了上来。不管对面是什么样的猛兽，哪怕是他一直以来的偶像也好，哪怕是现在看来他无法打败的也好，全都是他的敌人。 本来平时要忍受其他人将泉作为对手就已经颇为不易，他还能坚持下来的理由是泉根本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但下一次比赛的对手不一样，泉难得认真，这种自己已经盯上的猎物被其他人分去注意力的感觉，他完全无法忍耐。 是他的。 这应该是他的。 明明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能为她设下陷阱，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存在于她的眼中，其他都是多余的、需要清除的敌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她太近的原因，洁世一浑身上下，甚至于每一块肌肉都忍不住绷紧。与泉以为他是因为紧张而脸红不同，他是由于他们俩的距离很近，血液在这一刻兴奋地冲上大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 他仍然因为泉的眼中出现多余的人而焦躁不已，但他也因为能马上在别人面前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他和泉的亲密关系——甚至能够间接地宣示主权而兴奋不已。 …… 说真的，我现在真的很惊讶。 因为我能明显感受到洁君身上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这是以前我从来没有在洁君身上见到过的——仿佛接下来的比赛对他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输掉的比赛。 ……不过，洁君能想出对付五个世界级前锋的计划，听起来完全天方夜谭，虽然我相信洁君但是…… 难道爱情能够激发人的潜能吗？ 我狐疑地想。 经过蜂乐这么一说，再根据以往的种种迹象，我都能够确认洁君对我抱有不一样的感情。这么看，洁君喜欢我似乎对我来说……并没有坏处？ 我一直都是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如果别人发现多年认识的朋友喜欢自己第一反应可能是慌张，而我不是，因为我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等等，我反应过来，洁君喜欢我的话，那我不就是可以完全掌控他了吗？ ——虽然洁君喜欢我这件事，看似主导权在他本人手上，但实际完全在我这里。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洁君在对我抱有这种感情的时候，还和别人网恋？ 难道说…… 我看着洁君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可置信了起来。 难道说，洁君原来是渣男吗？！ 洁君：“？泉怎么这样看我？” 因为太忧心忡忡，所以我顺嘴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小世，原来你是渣男吗？” “我绝对不是渣男啊？！”没想到洁君对于这个问题的反应大得可怕，几乎瞬间就从原地跳了起来，脸上写满急切：“为什么泉会这么认为？我对感情是很认真的，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你误会了，我都可以解释的！” 我：“……” 有种我随便报一个名字，洁君都会迫不及待地带着足球找上门，用足球把他的脑袋给踢飞的感觉。 我：“……但你不是网恋了吗？” 一边网恋一边喜欢我，这不是板上钉钉的渣男是什么？ “……我……” 洁君有一瞬间的语塞。 可不知道是不是在蓝色监狱足球踢多了，洁君的脑子明显也比以前要好使太多。他一开始还是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渐渐的，多年青梅竹马的默契让他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怪异了起来——仿佛完全没想到我会意识到他喜欢我。 虽然他的表情不断在喜悦和担忧之间切换，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的眼睛是很亮的。他紧紧地盯着我，目光贪婪地描绘我的眉眼：“没有渣男，至于那个，我以后可以和你解释。” 我：“……” 怎么还玩上谜语人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有点烦闷地鼓了鼓脸，心里对洁君居然会瞒着我的选择非常不悦，但心里又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洁君没有变成渣男。可没能完全掌控洁君的不开心仍然在，偏偏我又不想完全表露出来，那岂不是显得我很在意洁君瞒着我这个事？ 明明是他喜欢我好吗？ 所以我哼了一声，抬起右脚，毫不犹豫地将足球踢进球门。 “解释什么？”我微微抬起下巴，洁君的个子要比我略高一些。他低头看着我，风吹过少年暴露的脖颈，以及脖颈上的血管。尽管他现在因为在训练没有戴上那根银链，但我能毫不费力地想象那根挂着和我眼睛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红宝石的银链，在他脖颈上勾勒出的痕迹。我盯着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地宣布：“我才不听。现在的重点完全不是这个，你不是说你能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帮到我吗？” 洁君确定地点了点头。 我伸手比了个“请”的动作：“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少年当即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走向了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 第62章 隔日，人造球场。 等我们走近的时候，通道尽头的金属门应声而开，在球场上抱着手臂聊天的几个顶级球星停下闲聊，望了过来，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和打量。没过多久，五个顶级球星的目光就都锁定在我身上。 哪怕一米七的我在日本女生里已经算得上高挑，易容的时候也偷偷垫了几厘米的增高鞋垫，但无论如何还是和这些相当高大的球星不能比的，更别提他们比我老多了。不清楚是不是绘心先生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几个凑上前，将我完完全全地包围起来。 “这就是蓝色监狱的NO.1？”其中一个黑皮大猩猩问，撇了撇嘴：“一点都不壮啊，看起来也没什么肌肉。” 另外个金发白皮大叔收回目光，眼神轻蔑：“算了吧，感觉看起来完全不厉害。” 剩下一个金发男沉默片刻，若有所思：“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好像和谁很像……” 我：“……” 我一向懒得和这种见面就令我讨厌的人计较，解释太多我嫌累，所以我选择无视。我转过头去，目光掠过洁君，却发现洁君的脸色从来都没有这么难看过。他脸上原本的温和全然消失了，暴躁像是火焰窜过他身体的每一根血管，在金属蓝的眼睛里最终汇聚。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还在说英语的世界球星，像是下一秒就会引爆。 ……啊，我忘记现在洁君的英语很好，听清这些人说话不是问题了。 我从来没有在洁君身上见过这样极端的攻击性——仿佛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这些人完全撕碎。然而或许是目标不是我的缘故，和以前不同，我完全没有觉得危险。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喊：“小世？” 洁君转过头。 在他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火也会融化。 “怎么了？”洁君变脸可谓神速，所有的怒气与不满在碰到我的第一瞬间就消失了，低头问我：“是想做什么吗？” “你常用的水杯在你的背包里，现在想吃零食的话不要吃太多，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糖，等踢完比赛就可以吃了。对了，你的毛巾在我的包里，如果现在要找的话我递给你……”帮我找毛巾这件事完全转移了洁君的注意力，尽管我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在他随身的百宝箱里变出我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不过，找东西的间隙，他抬眼冷冷地盯着那几个球星，显然还没有忘记这件事。 我：“……” 我忍不住放低了声音：“你看起来好生气，小世。但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么麻烦的事？” 我之所以说这件事麻烦，是因为和这群自视甚高的世界顶级球员争执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显然他们没有将蓝色监狱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哪怕是我。与其和他们吵，倒不如等下在球场的时候再用力一些，有时候，物理说服比语言说服更加有用。 但是洁君看起来，远远比我本人还要生气得多，也要在意得多。 洁君拿糖的动作顿了顿。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看见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向他自己的袖口，目光在刚在被我扯过的地方徘徊了几圈，很认真地反驳我：“泉的事情从来不是什么麻烦。” 正当我有点感动的时候，就听见洁君咬牙切齿地继续说：“泉都难得为他们制定了作战计划，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做，更别说这么对我过……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错。” 我：“……” 结合蜂乐之前的情报——洁君喜欢我，那么现在他的表现是……吃醋？ ……等等，这个先放一边。 “什么叫做‘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做’啊？”我的关注点瞬间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不满地眯起眼睛：“难道说在小世的心里，我是那种从来都不动脑子踢球的人吗？” 洁君明显一愣，慌忙地摆手：“不，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抬手一把将洁君手掌里的所有糖都抢了过来，一颗都没给他留：“我听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洁君就算有百口都莫辩，更别提他现在只长了一张嘴：“我只是觉得泉很难得认真，但那些人却……” 由于洁君现在正蹲身帮我拿东西，所以现在轮到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瞪大了眼睛，坚决不背这个锅：“难道小世的意思是我以前踢球不认真吗？我明明每一场都是想赢的！” 就是比起干脆利落的胜利，除非太赶时间，否则我还是更热衷于将对方玩弄一番再结束。所以有时候可能会给人造成我不愿意使出全力的错觉……但我确确实实是想赢的，玩可以，但不能翻车。 洁君没有理会我们身边其他人复杂的表情，无比急切地盯着我，连脸都急红了，甚至有眼泪隐隐约约地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这看得我不由一愣，于是也没有注意到他趁机轻轻搭在我手腕上的手。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是方便我更能看清他眼底的泪珠——而且此时此刻，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清。 ……感觉自己的占有欲被莫名其妙地满足了？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能这样对泉，就算泉根本不认识他们，以后也不会和他们来往……”洁君搭在我手腕上的手悄然用力，但力度却又刚好不会弄伤我：“但他们不能光通过泉的外表来判断泉……他们完全没有眼光。” 我：“？” 我：“我的外表怎么了，你说清楚？” 洁君这回终于学聪明了，见情况不好，当即灵机一动：“……泉非常漂亮，所以他们完全没有眼光。” “……我说。” 班长在边上听了许久，转头就见到千切豹马和蜂乐回不忍直视地捂住脸，头上忍不住冒出一个问号：“洁和工藤这两天是怎么了？感觉他们之间好像稍微有点奇怪，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千切豹马看天看低就是不看人：“……没问题。” 班长吐槽：“这种表现完全就是有问题吧？！” 蜂乐回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问问泉酱愿不愿意和你说吧，毕竟再怎么样都得经过泉酱的同意。” 班长 顿了顿，脸色一变，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我没有被排挤，对吧？” “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蜂乐回悄悄地将他的头转到那几个满脸茫然的世界顶级球星的方向：“起码你还听得懂日语，那些完全听不懂日语的人，才是被我们排挤的，对吧？” 班长：“……” 御影玲王看着那几个一开始还拽得不行，后来发现根本没人搭理他们的顶级球星：“…………” 本来准备上去给我出头的班长，结果发现似乎完全不需要他，喃喃道：“这也行？”- 行，怎么不行？ 不过等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双方已经站到人造球场上开始对峙的时候，工藤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把球星们给孤立了。她蹲下身，重新系了一遍鞋带，听见耳边传来西班牙国脚莱昂纳多卢纳的吸气声： “我终于想起这个人和谁很像了！” 另一个金发男，英格兰国脚亚当布莱克冷淡地掀了一下眼皮，仍然没有多大兴致：“谁？” “那个写暗夜男爵系列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真的很像，尤其是他们没有表情的时候……”莱昂纳多的声音顿了顿：“等等，我记得工藤优作很早就搬到美国了……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 阿根廷国脚帕布罗卡瓦索斯接过话茬：“……不可能不懂英语的。” 工藤泉系好鞋带，站起来，疑惑道：“我本来就听得懂啊？” 她脱口而出的是流利的美式英语，略带一点洛杉矶那边的口音。与此同时，御影玲王随手捋起一边袖子，开口便是十分正宗的伦敦腔：“不会真的觉得我们听不懂吧？” 法国国脚朱利安洛基转过头：“看来他们都听得懂……这下翻车了，摩尔瓦。” 巴西国脚，也是工藤泉嘴里的黑皮大猩猩，达达摩尔瓦：“……就算被他们听到也没有关系。” “喂喂，”蜂乐回特别小声地问千切豹马：“千切，你也懂英文吗？” 千切豹马疑惑地点点头：“听得懂啊，只是不太会说，学校里不是都教过吗？” 蜂乐回：“……” 蜂乐回低头扳手指数数：“你也听得懂，洁听得懂，泉酱听得懂，玲王听得懂……只有我听不懂。”他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抬头，问千切豹马：“难道我才是被大家排挤的那一个吗？！” “……”千切豹马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想多了，明明是玲王被排挤。” 蜂乐回想想也是，瞬间松了口气。 御影玲王：“……我听得到！再说一遍我真的听得到！” 不过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御影玲王只能暂时先把这件事给押后。 莱昂纳多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工藤泉，忽然开口：“我现在想起来，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在糸师冴的口中。既然糸师冴这么认可你，”他的嘴角略微向上勾起：“那这场比赛应该会有点意思吧？但你怎么不和糸师冴一起来俱乐部？糸师冴说过，我们世界第一俱乐部的青训队早就对你发出了邀请。” “……” 问题好多，工藤泉想。 洁世一讨厌这些人，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耐心一一回答。所以她甚至都没有看莱昂纳多，眼里闪过很淡的嘲讽：“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语气很轻，仿佛完全不将这些所谓的世界第一球星和世界第一俱乐部看在眼里。这放在别人的身上怎么都得评价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但洁世一却不这么认为——他一直对于工藤泉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认为如果泉要走职业足球的这条路，那样她肯定会是超规格的世界第一。 莱昂纳多：“……” 莱昂纳多笑着摇了摇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看来你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虽然绘心对你抱以厚望，但以你现在的水平就想要打败我们……还是有点太早了，我比较期待几年之后的你。” 洁世一听不下去了，当即站到工藤泉的前面要说什么，但工藤泉却摆了摆手，意思让他闭嘴：“是吗？” 她勾起嘴角的弧度，分明露出了甜美的梨涡，但语气却和甜美毫无关联：“那你还不如珍惜现在。” 莱昂纳多：“……珍惜现在？什么意思？”他的目光瞥过洁世一，意有所指地道：“蓝色监狱的这群球星原石，和世界的原石可千万没办法比。” “因为你会永远记住今天的。”工藤泉说。 她鲜红色的眼睛里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非常熟悉她的洁世一却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不同——泉现在似乎有一点生气，就好像刚才莱昂纳多他们突然踩中了她什么雷点。 可是……洁世一不太确定地回忆了一下。 泉连莱昂纳多他们低估她的实力都不会生气，那还会因为什么而生气？但他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倒计时已经开始，他只能匆匆地回到之前安排好的位置上站着，深吸一口气，等待电子哨声响起。 而在电子哨声响起的一刹那，工藤泉就带着球开始动了。 因为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洁世一根本无法用肉眼来捕捉到她的身影来预测，所以他干脆心一横，干脆完全凭借自己对于工藤泉的直觉来判断她下一步的行动。 泉现在是想…… 进球。 洁世一猛地睁大眼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整个球场，所有球员——哪怕那些世界级的球员，此时此刻都出现在了他的拼图之上。而他现在是为了泉能进球这个结果拼图，那么需要的就是…… 抢在五个世界级球星包围工藤泉之前，洁世一猛地提高嗓门： “千切！”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千切豹马脚步没有停：“……追上工藤也是需要时间的，好吗？” 高速度带起的狂风吹乱了他的红色长发，在洁世一喊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千切豹马就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果不其然，在他刚刚到达球门前的时候，工藤泉就抬起腿，毫不犹豫地抓住球星包围的空隙，将黑白相间的足球传了出去—— 千切豹马下意识地接住了球。 “……” 好厉害。这种连眼神和话语都不需要的交流—— 这就是洁世一和工藤泉的默契。 千切豹马来不及继续感叹，毫不犹豫地抓紧机会，带着足球灵活地越过来阻拦的摩尔瓦。正当他想干脆直接射门的时候，耳边忽地刮过一阵风，他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 该死，这个洛基不愧是神童洛基？这也太快了吧？！ “你的速度很快，”洛基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就是破绽太多了。” 千切豹马咬牙道：“关你什么事？” 可世界级别的球星确实是世界级别的，起码不是千切豹马现在能够应付的。他很快就被洛基追上，心里不由得一咯噔——谁知正当洛基要抬脚去抢千切豹马的足球时，洁世一瞬间冲进他们两人的空隙之间，抬脚勾走了原本在千切豹马脚上的足球！ “Thankyou，千切，”洁世一的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笑容无比灿烂：“谢谢你把足球送到这里。” 千切豹马的脸当即黑了下去：“……洁！你这家伙！” 洛基依旧没有什么兴致，转过身，几乎毫不费力地就追上了洁世一，还有闲心评价道：“你比他的破绽还要多。” “……是啊，”洁世一轻声说：“我是还有很多不足，但是——” 他忽然停下脚步，与此同时以一个假动作灵活地避过前来抢球的摩尔瓦，猛地将足球踢向空中——然而他本人却被摩尔瓦制住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跳起来去踢那个足球。 摩尔瓦：“但是什么？你们果然很好对付。” 洁世一蓦地露出一个笑。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但是，泉会做到的。” 摩尔瓦和洛基同时一愣：“……什么？” 不愧是多年参加世界级赛事的顶级球员，他们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洁世一不过是一个幌子。这个足球看似是洁世一想要试图射门的举动，可压根就不是，实质上是洁世一要传给两秒过后就会出现在这里的工藤泉。 然而一旦预判失误，现在再想阻拦，那就已经根本来不及了。 而这就是洁世一在这场比赛里的作用。 由于各种原因，工藤泉和御影玲王他们的配合肯定不会像和洁世一一样默契。但面对顶级球员，这样的配合是肯定会露出破绽的。既然如此，就由洁世一来组成工藤泉和其他球员之间的纽带——他接受并安排其他球员的信息 ，然后再传递给工藤泉。 这很难，但—— 他们并不是做不到。 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需要洁世一突破自己大脑思维的极限，可是他们这群利己主义者们，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有默契了。 工藤泉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洁世一的身后，她轻轻松松地跳到半空中，伸脚勾住了足球居高临下地看着球门，鲜红色的眼睛略微眯起，彻底锁定了射门的方向。然后脚腕猛地发力，砰——！ 足球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怒吼着冲进了球门！ 尖锐的电子哨声划过球场，蓝色监狱在和世界顶级球员的对局中率先得分。 “这下我是真的明白糸师冴和绘心了，我必须要代表我们俱乐部向你发出邀请……”尽管输了一球，但莱昂纳多看向轻松落地的工藤泉，他的眼睛十分明亮，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工藤泉要做到刚才那样，需要多可怕的身体素质和球感：“在日本你都能踢成这样，如果来我们青训队，你会站上更大的舞台……现在是日本局限了你，你不应该只在这里，你应该和我们一样站在世界顶级的球场上……！” 工藤泉耸耸肩膀：“我不打算踢职业足球。” 不止是莱昂纳多，另外的几个球星也明显一愣：“……？” “足球只是我的业余爱好。” 这下轮到莱昂纳多急了：“但你很有天赋，踢职业足球的话会成为首屈一指的球星——” 工藤泉挑了挑眉：“可我就不踢，怎么样？” 第63章 “……有点意思。” 亚当站在绿色的球场上望着工藤泉，无论是眼睛还是大脑都在反反复复地提醒他，工藤泉一点也不强壮——起码从表面上来说，看起来和他们这批世界顶级运动员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的个子根本不算高，肌肉也不发达，但在刚才的身体对抗中，亚当布莱克正是输给了这样的她。 本来亚当已经察觉到洁世一的意图，要拦下工藤泉顺便抢下足球，不过他从前那战无不胜的身体对抗居然失败了，因此没有阻拦成功，还是被工藤泉抢到了球。 引以为傲的武器居然落了下风，这无疑是让亚当布莱克很不能接受的。 但还有人比他更不能接受。 刚才眼睁睁看着工藤泉射门的摩尔瓦脸色沉了下来，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转而便冲亚当发脾气，完全不能接受有人居然在他的面前射门：“你在做什么布莱克？难道你连他们这里最瘦弱的人都对抗不过了？” ……最瘦弱的人？ 亚当的嘴角一抽，他的右手臂还在因为刚才和工藤泉的对抗而隐隐作疼。想到刚才那股蛮不讲理的力道，他甚至怀疑工藤泉还留手了。 不过，单单从外表上来看的话，工藤泉确实是蓝色监狱里最瘦弱的人。 “……” 难道时代变了？ 可根据刚才摩尔瓦轻松制住洁世一的举动来看，好像只有工藤泉一个例外。 此时此刻，这位例外正面无表情地接受御影玲王和千切豹马的欢呼。能在世界级球星面前率先进一个球，这让其他人看见了曙光，也看见了更多的可能性——比如御影玲王已经开始尝试用钞能力激发工藤泉的更多斗志，生怕她嫌麻烦决定偷懒。 “绘心先生给你什么价格进一个球？”御影玲王不等工藤泉回答，就毫不犹豫地道：“我出两倍。” 工藤泉的目光显而易见地游移了一下：“……” 两倍。她想。 再加上绘心先生原本的那份钱，那么她能同时拿到两份钱，怎么看都不亏。而且今天她本来的目标也是要进球，拿双倍的钱还不用做多余的工作，怎么看怎么划算。 三秒后，工藤泉做出了决定：“成交！” 洁世一：“……” 洁世一不由叹了口气。 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御影玲王会变成自己的情敌，反倒有点担心御影玲王的钱会变成他的情敌。而为了打败这个情敌，他必须要踢出成绩来，那么问题又回到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俱乐部签约上来…… 总之，他现在有情敌，完全不是泉的错，是他的能力不足。 想到这里，洁世一不由得握紧了拳。 “不过接下来进球，就没有那么容易，刚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轻敌，我才能这么顺利。” 钱不愧是洁世一目前的最大情敌，为了更多的钱，工藤泉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洁世一敢发誓，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泉的脸上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神色。她抬起眼睛，光明正大地打量着那几个顶级球员：“等下他们肯定不会继续这样做。” 御影玲王若有所思：“那工藤你觉得，这几个人里面，谁会是你最大的麻烦？” 工藤泉收回目光：“唔，都差不多吧。” 御影玲王：“？” “因为等下肯定不是一对一，估计是好几个人围我一个。”这回轮到工藤泉叹气了：“为什么世界顶级球员也是这招？就不能换一个吗？” 御影玲王：“……”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别人的问题，是你自己太超纲的问题？ “这样没关系吗？泉酱？”蜂乐回有点担忧：“泉酱一个人面对他们，压力会很大吧？” “所以我会帮泉的。” 站在工藤泉背后的洁世一声音无比坚定，眼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我们绝对不可能输。” 前三年他根本没有再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和泉一起踢球，现在他们不但并肩站在足球场上，面对的敌人还都是世界顶级的——那就是洁世一的目标。先不论输赢，光想到这个，他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沸腾。 更别提这些顶级球员之前当着他们面放的那些话，对洁世一来说完全是火上浇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有必须赢这场比赛的理由。 工藤泉：“……” 工藤泉转过头看他，投去幽幽的目光：“你在说话的时候，可以先放开我的手吗？” “……啊啊啊抱歉泉！我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就……”洁世一满脸慌忙地道歉，“我以为我抓的是自己的手来着……” 旁观的蜂乐回：“……” 千切豹马压低了声音：“你觉得洁是故意的还是刻意的？”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不小心的，”蜂乐回将手臂枕在脑后：“泉酱肯定知道，只是她现在没空和洁计较，等下就说不好了。”- 果不其然，在电子哨声再度在球场上响起后，工藤泉想要再进攻，就远远没有刚开始那么容易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亚当，余光瞥过封锁她右边传球路线的摩尔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本来不应该这样对你，毕竟你是你们蓝色监狱唯一的希望，这种事应该是反派才会做的。”亚当说：“但如果让你太抢风头，他们会生气的。” 摩尔瓦险些爆炸：“哈？生气？布莱克，我是来赚点小钱的，不是来给这种连俱乐部都没有加入的小鬼当踏板的！” “……我说。” 摩尔瓦和亚当立刻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工藤泉看起来有点苦恼：“你们还是听不懂人话啊。” 摩尔瓦立刻提高嗓门：“……你这小鬼！” “摩尔瓦！”不远处，马上就要射门的洛基不知怎地，忽然心头一跳：“别让那个人过来！”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由我和布莱克在看着，我都想不出来这个小鬼要怎么才能越过我们……”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摩尔瓦其实并没有放松任何警惕，目光不停地来回扫视着工藤泉。 这很正常。 哪怕性格再怎么糟糕，摩尔瓦的水平都不容置疑，是世界级别的。 他并没有天真到觉得刚才工藤泉的进球是巧合，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强者的气息。直觉和大脑都在告诉摩尔瓦，眼前这个一米七左右的小鬼强得离谱，天赋可怕得离谱，假如再不认真点，是真的很有可能会翻车的……！那 他们岂不是白白来日本一趟，还丢着脸走？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可尽管摩尔瓦这么警惕，工藤泉却甚至连瞥都没瞥他一眼，更没注意到他的心思。 很简单，因为她的目标只有进球，摩尔瓦充其量只算个路障，谁赶路的时候会跑去研究路障呢？知道那里有个路障不就行了吗？ 下一秒，工藤泉忽然开始加速。 说时迟那时快，哪怕亚当在工藤泉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意识到她要加速，已经抬腿去拦——但还是没有拦住。 因为她实在跑得太快了。 当高速运转的大脑配上足够强悍的身体素质，结果不会有别的。球场上的人要么意识到她要跑但追不上，要么能追上但没那么快意识到她要加速。洁世一属于前者，但幸运的是尽管他自己赶不上，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大脑支配球场上的其他人跑到泉需要他们所在的地方，来完成他所想要的拼图。 洛基属于后者，可洛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这并不意味着洛基哪里弱，首先作为世界顶级球员，就算他的武器是速度，但他的意识也绝对不可能弱到哪里去。他只是单纯的倒霉，毕竟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工藤泉这样蛮不讲理的怪物—— 谁能想象到，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工藤泉就从球场边缘闪到了洛基的身后？ 听见身边忽然多出的脚步声，洛基惊讶地转过头：“……” 没想到除了可怕的力气之外，速度也是这个人的武器。不过洛基在速度这方面从来都没有输给过任何人，所以他还能维持表面的镇静，但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摩尔瓦真没用，布莱克也没用，他们都没拦住你？” “你们踢球的时候，”工藤泉歪了歪头，完全不理解：“话都这么多吗？” 洛基：“你说什么——”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原本他已经再次提高了自己的速度，想甩开工藤泉，可能想到工藤泉居然还能跟上？ 甚至……超过了他？ ……为什么那么惊讶？ 工藤泉困惑地想，你们不是应该已经知道我很强了吗？难道在知道我很强以后，还是小看我了吗？ 没意思。 世界顶级球员的素养让洛基及时回神，立刻将右脚的足球拨到左脚，尝试用自己的盘带来越过工藤泉。可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工藤泉居然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意图，然后看准时机—— 足球直接被这个还比他小一点的少女给强行抢走了！ 更恐怖的是，抢球的功夫，工藤泉根本没有放慢脚步，因此也根本没有给洛基能追上自己的机会，腿一刻不停，以相当可怕的速度带着足球向对面的球门冲了过去。 如果是以前的比赛，她现在应该直接射门。但现在的对手是世界级别的，哪怕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绝对不会落后太多。她想要射门的举动北欧帕布罗彻底看穿，而本来就守在自家这边的莱昂纳多更是露出一个笑容。 “我就知道他们拦不住你。”被那么多次拒绝，莱昂纳多仍然没有气馁，再一次对她发出了邀请：“真的不来我这边吗？” 工藤泉：“……不来。” 无论是哪条射门的路线，都被她面前这两个人给堵死了。与此同时，摩尔瓦和亚当正在向她步步逼近，很快她就会带着足球陷入被四个人包围的窘境……和以前不一样，她这次不能轻而易举地摆脱这些人，得想另外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对了，她为什么不能摆脱这些人来着？ 因为他们是顶级球员，她从身体素质和大脑思维哪方面都没办法完全碾压—— 可她为什么不能碾压？ ……她甚至都没尝试过。 莱昂纳多：“……工藤，怎么不动了？认输了？” 擅长预测的帕布罗猛地睁大了眼睛：“等等，莱昂，这是……？” “真的很烦啊。”工藤泉说。 她鲜红色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不知名的火焰，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冲破她一直以来为自己设下的束缚，开始肆意地燃烧。然后她仰起头，看见了从天而降的灵感。在这一瞬间，球场上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化为数据淌入她的大脑，成为她眼眸中火焰的燃料。 大脑从来灭有运转得这么快过。 仿佛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台无比精密的电子计算机，在人类根本察觉不到流逝的零点几秒内，就已经将接下来的计划推演完成。成为燃料的数据越来越多，她眼眸中的火焰也越来越旺盛，但她注视着对手的目光却仍然是冰冷的。 “我明明都说了，”工藤泉的表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我不去啊？” 莱昂纳多猛然察觉到什么，立刻向右边挪了一步，想要阻挡工藤泉—— 然而明显陷入奇怪状态的工藤泉比之前要更难对付，几乎是一个错身，工藤泉凭借自己绝佳的柔韧性在空中转过身体，同时也以一个假动作完美地骗过莱昂纳多的预判。她在以盘带技术为武器的莱昂纳多面前轻轻松松地秀了一下自己的盘带，然后抢在洛基追上来之前，成功将他过掉。 ……泉这是进化了吗？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工藤泉吞噬掉了身为世界顶级球员的莱昂纳多、摩尔瓦、洛基和亚当，成功进化了。洁世一注视着工藤泉的眼睛亮得可怕。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心里想要吞噬她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强烈。 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既然泉进化了，那么想要吞噬泉的他……必须也要想办法进化才行。 …… 与此同时，蓝色监狱主控制室内。 帝襟杏里的手撑在桌面上，眼睛控制不住地睁大，整个人凑近屏幕，似乎相当难以置信：“绘心先生，难道说工藤她这是……” “没想到工藤泉的盘带技术居然也这么高超，看来是之前蓝色监狱的其他球员还没能让她做到这一步。她凭借速度超过了以速度为武器的神童洛基，凭借身体对抗过掉了以这个为武器的亚当布莱克，球在她这里，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那位阿根廷国脚帕布罗卡瓦索斯……”绘心甚八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这就稍微有点难搞了。毕竟这位阿根廷国脚很可能是现在球场上脑子转得最快的人……杏里，别再凑近了，挡住我看屏幕了。” 听到这里，帝襟杏里悻悻地后退了一些，将本来被她一人占据的球场监控屏幕给让了出来：“但，绘心先生，现在工藤她是那个状态吧” 绘心甚八的眼神无比平静，毫无波澜：“对，是「心流」。工藤泉会这个，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可是「心流」诶绘心先生？！”帝襟杏里搭在桌上的手指不断颤抖：“而且还是……工藤泉的「心流」。她本来平时就是个怪物了，进入「心流」状态下的她……会是什么样的？” 绘心甚八：“……” 绘心甚八静静地看了屏幕几秒钟，忽然开口：“你说得对。这是工藤泉的「心流」，之前是我低估了。” 帝襟杏里吞了口口水，自己都觉得这个假设有点天方夜谭：“……那是不是就证明，蓝色监狱的这一队……”她越说声音越抖，“是有可能赢那几个世界顶级前锋的？” “……”绘心甚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抬手指了下洁世一： “要看他。” 帝襟杏里：“？” 帝襟杏里疑惑道：“为什么要看洁世一？” 绘心甚八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调出了三年前全国大赛的录像。 录像上更加年幼的洁世一和工藤泉正在绿色的球场上肆意奔跑，绘心甚八盯着他们看了几秒，说：“在还没有看过他们比赛的时候，我曾经产生过类似工藤泉没有洁世一也可以的拙见。” “本来就是吧？”帝襟杏里问，“没有洁世一，对工藤泉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吧？她不是一样可以赢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绘心甚八话锋一转；“这是因为那样的比赛对工藤泉来说根本不够格。” “……毋庸置疑的是，工藤泉在足球上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球感还是大脑思维，每一项能力都是点满的，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任何弱点。”绘心甚八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但这个时候，她的队友就会成为她的弱点了。” “先不说身体素质，单说思维的不同步，就是致命的。她的队友会显而易见地跟不上她，没有办法好好辅佐这位甚至都能被称为神的天才，那么就很容易被对面抓住弱点攻破。一对一来说，没有累赘的工藤泉是无敌的，但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 绘心甚八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难道她要拖着几个完全跟不上她的累赘，去和世界顶级球员踢吗？” 帝襟杏里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但洁世一本身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洁世一和工藤泉是完全相反的类型。”绘心甚八说，“从一对一上来说，洁世一现在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优势。但如果放在团队里……洁世一就像是个催化剂，像化学实验一样，能促进很多球员的化学反应。他当然也是天才，但他是适应性的天才。” 帝襟杏里终于听懂了：“而他和工藤泉放在一起的话，他也能适应工藤泉，不但不会成为工藤泉的累赘，而且还能适应剩下其他人，让那些原本跟不上工藤泉的人，可以跟得上工藤泉？” “就是这样。” 绘心甚八打了个响指，关闭以前的录像，重新看向屏幕：“现在的球场上，进入「心流」状态的工藤泉如果说是神，剩下的那群原石就是凡人，而负责代替神向这些凡人传递旨意的……” “就是洁世一。” 绘心甚八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洁世一，轻声问：“接下来，你会怎么向其他人传递你神明的旨意呢？” 第64章 刚开始和工藤泉当队友的人，在比赛结束以后，经常会一问三不知，压根不清楚这场比赛是怎么赢的——仿佛他来参加只是为凑齐十一个人的人头，然后他在球场上挂机就可以了。 但要说的话其实也有例外，先不谈别人，洁世一自己就是。或者说，如果他和其他球员没有区别，那么他和工藤泉的关系可能都不会有后来那么好，很可能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与御影玲王和赤司征十郎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无比真实的人造球场上，中央空调吹出的风拂过蓝色监狱大家兴奋的脸，捎上数道期冀的目光一起奔向那位扎着黑色高马尾的少女。自从开启「心流」状态以后，她那双鲜红色眼睛里的红色火焰就从未熄灭，美丽得近乎妖冶，实力更是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别看她进入「心流」状态才不过一两分钟，但球场上的每一秒都瞬息巨变，更不用说几十秒甚至一百多秒，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比如帕布罗预测了几十种工藤泉可能会射门的情况，然而他压根没想到工藤泉会突然来了灵感——情况是可以预测的，而灵感这种东西，往往是不可预测的。 尖锐的电子哨声划过球场上空的一刹那，蜂乐回就激动得从原地蹦起来欢呼：“2：0！” “没想到在世界顶级前锋面前，泉酱还是这么厉害，这样下去我们真的有可能会赢诶？！”蜂乐回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也相当激动：“那这绝对意味着，泉酱现在已经是世界级别的前锋了？好厉害啊泉酱……” 千切豹马随手擦去额头上的汗，刚才他一直努力想要追上工藤泉和那些世界顶级球员，这对他的体力造成了一定消耗：“但在这样下去的话，风头就被工藤一个人出完了。” 他话里的不甘心多得要溢出来：“如果这样赢的话……” 蜂乐回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 他垂下了眼睛：“……也是，我们已经完完全全被泉酱落在后面了。洁，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起码从现在球场上的情况来看，那几个世界顶级球星对工藤泉实力的认识严重不足，也没有什么情报。在他们好不容易适应比分1：0时的工藤泉后，结果工藤泉猝不及防地开了「心流」，原先搜集的情报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因为她的「心流」和其他人的表现形式并不相似，这和泉一直面临的情况有关——她的身体素质、大脑思维和空间认知能力本来就是全世界顶尖的，在踢足球的时候很少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更别说能给她压迫感的了。面对这样无趣的足球太久，现在终于感受到来自世界顶端前锋的压力，工藤泉仿佛一下子吃下了几万点经验，等级疯狂攀升。一路暴涨。 ……以至于一开始还因为她瘦弱而小看她的这些顶尖球员，现在他们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眼神也一个比一个沉。即便如此，工藤泉的表情看起来也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依然不太想理会他们，脸上连一点得意洋洋都找不到。 ——如果要借此来认为她真的不骄傲，那就是对她天大的误解了。 工藤泉抬手随便拨开了摩尔瓦，走出被球星包围的人群，看见洁世一的瞬间，她的尾巴就翘了起来。 “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小——世？”她抬起下巴哼了一声：“我的毛巾呢？” 洁世一低头笑了声，走到球场边上认命地替工藤大小姐拿出干净的毛巾，再递到她面前。他看着工藤泉擦去一滴两滴的汗珠——「心流」状态对体力消耗极大，哪怕是工藤泉也不例外。 工藤泉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毛巾看，仿佛恨不得自己是那块毛巾。 “……”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想起洁世一还没有对自己的表现发表评价，抬起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刚回神的洁世一：“？” 他完全不能抵抗被工藤泉这么看着，吞了口口水，舌尖无意识地抵住上颚：“……” 工藤泉：“……？” 他怎么还不夸我？难道眼睛刚才瞎了？ 洁世一：“……” 完蛋完蛋完蛋泉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难道说泉突然发现他很帅吗？不吧这绝对不可能，刚才进入「心流」状态的是泉又不是他，难道泉对他失望了？觉得他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吗？如果泉要对他失望的话，那也是应该的，毕竟他现在和泉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真的吗？ 洁世一重新抬起眼睛，金属蓝的眼睛里有和工藤泉十分相似的火焰不动声色地燃起，区别只在于，工藤泉的火焰是红色的，而洁世一的火焰是蓝色的。他看向工藤泉的目光仍旧温和，但同时也无比坚定：“泉很厉害。” 工藤泉别过头去，语气里仍然有点不满：“……现在才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刚才在想怎么样才能追得上泉的脚步，”洁世一满脸抱歉：“如果彻底被泉甩开，那我就完蛋了吧？” 肯定是完蛋的。 如果猛兽被自己看中的猎物轻而易举地甩开，那何谈进食？ 然而工藤泉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她只是敏感地察觉到洁世一现在似乎在想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但没能猜到这上面去。她将毛巾塞回洁世一手里后，因为洁世一的问题而陷入沉思：“但如果要不被我甩开……” “还是挺难的。” 洁世一比谁都清楚，工藤泉说的是实话。 球赛马上要继续，他看着工藤泉站到球场正中央，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这一瞬间，他的手指猛地掐进了他的掌心。猎物被其他人所觊觎，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他人想抢夺，雄性占有的本能立刻就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开始燃烧。尤其是看见工藤泉对莱昂纳多不耐地皱了皱眉以后，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抢过工藤泉的目光，让她只能看着自己 。 那是他的。 任何人都不应该越过他，去触碰到她。 仿佛工藤泉的注意力对洁世一来说是什么上瘾的东西，他一旦失去，整个人就会变得极其焦躁，非常想做些什么来刷点存在感。但熟悉的电子哨声再次冲上云霄，他现在能做的，只不过是将注意力全部投进球场里，只能通过想办法拿到足球，来强迫让泉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光是拿到足球还远远不够。 此时此刻，洁世一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既然都拿到足球了，为什么不能想方设法进球呢？ 但球赛并没能像之前那样顺利下去。 “呀咧呀咧，如果真的让你赢了这场比赛……”莱昂纳多彻底收起脸上的玩笑，金发碧眼的美少年脸上是罕见的认真：“还不能把你带回我们俱乐部，那我应该怎么回去？” 工藤泉望向他身后，目光忽然滞了一下。 现在足球在蜂乐回的脚边，蜂乐回的盘带不愧是他的武器，哪怕是面对世界顶级球员的抢球也没有丝毫落于下风，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游刃有余。 但从那里射门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蜂乐回只能先选择传球。他传球的对象毋庸置疑是工藤泉，而此时此刻—— 亚当布莱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沉默地截断了蜂乐回和工藤泉之间的传球路线。 但这没有关系。 亚当出现的下一个瞬间，工藤泉几乎立刻提高了速度，莱昂纳多的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她的残影。这时候再想阻拦就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如利箭般蹿了出去，瞳孔略微眯起，大脑已经开始生成射门的灵感—— “要想知道你在做什么，真的很不容易。” ……什么？ 工藤泉的脸色微变，只见场上唯二能在速度上与他比肩的洛基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的身侧。可刚才蜂乐回见她成功从亚当和莱昂纳多那儿脱身，已经将足球传了过来——这当然不怪蜂乐回，只是洛基凭借着帕布罗的预判已经成功绕到了她的身前，现在已经纵身一跃，哪怕工藤泉可以比他跳得更高，可也已经来不及了……这几个世界顶级前锋居然开始配合了？ 不是刚才还在各踢各的吗？ 如果是原本的工藤泉，很可能会错过这一球。 但这是「心流」状态下的工藤泉。 原本极速运转的大脑，在这一刻自动清空了其他无关的东西，只剩下那颗正在空中如流星急速下坠的足球。 洛基拿得到球吗？ 拿得到。 但他只能用头接到这个球，否则就会被跳得更高的我抢走。那么这就意味着，他在接了足球以后，只能选择传球。那么他会传球给谁？ 工藤泉的目光迅速地瞥过整个球场，正当她想找到洛基的那条传球路线时，余光无意中忽然瞥到了洁世一。只见洁世一站在球场的另一边，他们二人的目光分明没有在半空中交汇——现在也不会给他们对视的时间，但工藤泉就是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什么。 她只要放心去做，小世会明白，也会帮她的。 所以她果断地排除掉了几种可能，得出答案。 果不其然，一切都向工藤泉预料的那样发展。 洛基毫不犹豫地用额头先接住了足球，然后整个人在空中静止片刻，上演一出绝妙的停球骗过在场的几个人后，才将黑白相间的足球给顶了出去。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以极快的速度向最近的摩尔瓦冲去。摩尔瓦嘴边咧开一个笑，已经看好射门路线，正准备接住足球然后迎接进球的时候—— 洁世一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哈？”摩尔瓦的声音十分讶异：“你可不像工藤，你难道以为你抢得过我吗？” 眼瞅着足球就要落到他们的头顶，摩尔瓦已经如同一头雄狮般在那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抢球。虽然嘴上不把洁世一放在眼里，但有工藤泉的先例在前，摩尔瓦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可下一秒，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半路杀出个领会洁意图的御影玲王，完美复刻了洛基刚才的以头抢球的举动，使出浑身力气将足球拦在半空中，然后传了出去！ 摩尔瓦：“……你们这群小鬼，原来还是有两下子的啊？但你这是在给谁传球，那里根本没杀人。” 洛基：“马上就会有人了。” 御影玲王伸手揉了揉额头，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反正洁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Nice玲王！”洁世一夸完后就没有回头，“千切！” 千切豹马：“——正在加速。” 一道红色的身影如风般奔过球场的边缘，超过瞳孔猝不及防放大的洛基，抢在他前后截住了那颗将将要落地的足球。 千切豹马抬起头。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在场上的人都接近静止的时候，他的余光里出现了工藤泉。她并没有看千切豹马，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脚下的那颗足球，紧接着，在这边静止中—— 千切豹马脚腕一转，以一个无比精彩的外脚背贴地传球将足球送到了工藤泉的脚下。 只可惜电光火石间，虽然落后一步，但帕布罗的预判还是完成了。凭借着世界顶级球员的意识和身体素质，帕布罗不需要费很多力气，只需要稍微挪动一下脚步，其他人便能心领神会，在工藤泉拿到足球的这一瞬间，彻底封锁住了工藤泉的射门路线。 并且他们五个正呈包围之势，试图将工藤泉彻底往角落里逼，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五个世界顶级球员带来的压迫本来就是极为恐怖的，更别提他们其中随便一个人都要比工藤泉高多了。然而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这种压迫，额头上只是多冒出了几滴汗。「心流」状态下，她的盘带技术甚至都得到了完美的提升，他们一时半会儿很难从她这里抢到球。 她知道这点，对手当然也知道这点，于是愈发向她逼近。 他们之间已经离得相当近了，马上莱昂纳多就要出脚抢球，然而正当他抬起脚的时候，却看见工藤泉勾起了嘴角。 莱昂纳多：“……？” 下一瞬间，借着他抬腿想抢露出的那个空隙，工藤泉脚腕一转，瞄准机会，毫不犹豫地抬脚重重地一踢，足球沿着莱昂纳多和亚当布莱克的手臂间的狭小的缝隙冲了出去。 目标是…… 因为没人注意可以尽情无球跑动，已经站在对手球门前的洁世一。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洁世一仿佛顺应多少年来刻在DNA里的本能，抬起脚腕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个球——他进球的拼图在这一刻彻底完成。下一秒，他一个转身，狠狠地将足球踢了出去！ 足球在空中撕开一个弧度，轻而易举地绕开守门机器人，险险地擦过球网上框，冲进了拦网里。 示意蓝色监狱再次得分的电子哨声再度吹响。 蓝色监狱VS世界顶级前锋，目前的比分是3：0。 洁世一踢完那一球后，就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倒在了球场上。他心满意足地看着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停留在兜网上，慢悠悠地滚下来，嘴角的笑容无比灿烂。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多了一双白色的球鞋。 他仰头望去，脸上全是运动后出的汗，和看起来状态还算不错的工藤泉比起来，未免有点狼狈。但是他的眼底闪烁着无比耀眼的光： “——我进球了，泉。” “唔。” 工藤泉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身，歪了歪头，困惑道：“这是想要我夸你的意思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近到洁世一甚至都能闻到她发尾洗发水的香气。他在这股淡淡的香气中好不容易找回了神智，错愕地望着她：“……不可以吗？” 工藤泉重新站直，那股很浅的香气也随之远离了洁世一。 她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要。” 洁世一：“诶？！” 他看起来快碎了。 “刚才你都没有第一时间夸我，那我现在当然也不夸你。”工藤泉抬手将这个快碎成玻璃渣的洁世一给拉了起来，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在被自己拉起来以后，表情忽然阴转晴了：“而且这不是你该做的吗？” 洁世一低下头，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机械性地回答：“……是的。进球是我应该做的。” 工藤泉松开了手，摇摇头：“才不是这个。” 刚拼好的洁世一看起来又快碎了。 “我是说，让你进球是我的命令。”工藤泉抬起下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小世完成我的命令，不是应该的吗？” “……” 洁世一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仿佛刚才那股细腻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指尖。 “是的。”他看起来再次被拼好了，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泉说的对，是应该的。” 可在少女得到答案，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远去之后，洁世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既然我完成你的命令是应该的，那你的命令只有我一个人听得懂，也是应该的吧？ 第65章 对于这五个世界顶级球员来说，这场比赛很糟糕。 对于蓝色监狱这边的五位来说，这场比赛很成功。 这几个世界顶级前锋，本来只是抱着赚快钱的心思来到蓝色监狱，根本没有想在和非职业球员的对局中使出全力。或者说，如果他们需要使出全力来和蓝色监狱的人踢，那才丢人。 所以即便他们在意识到工藤泉根本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也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后——他们还是仍然守着自己的自尊，顶多开始尝试和队友配合，却不愿意用上全力。 直到这场比赛的比分来到4：0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但这时候领悟过来为时已晚，大势已去，在比赛时间即将归零的前一秒，工藤泉将最后一个足球踢到了他们的球门里。 蓝色监狱五人VS世界顶级前锋，5：0。 “……绘心先生。” 胜负已分，帝襟杏里吊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回原处。长时间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后果，是额头一阵一阵地疼，但此时此刻日本足球出现希望的喜悦让她足以忘记一切。 她压根顾不上别的，双手撑在绘心甚八椅子的扶手上，眼睛里全是光亮，语气相当激动： “蓝色监狱会在这场对抗世界级前锋的比赛中获胜……难道说，这也在你的预料中吗？” 绘心甚八：“……” 和灿烂的帝襟杏里不同，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克制冷静的，声音也十分平静，毫无波动：“不。” “本来就算有工藤泉在，我推算的结果里，他们输的概率也应该是99.99%，因为工藤泉和其他队友根本无法配合。实力水平相差太大，这是必定的结果。但我没想到的是……” “洁世一弥补了这点不足。” 绘心甚八若有所思地盯着工藤泉和洁世一的资料，转了转笔，点评道：“可惜了，本来这两个绝对蓝色监狱风格的利己主义者能有这样的化学反应，在一个球场上会有很好的效果。” 帝襟杏里：“……” 她本来还想问为什么说可惜，接着她就意识到，工藤泉是女生，肯定不会出现在正式的男子足球球场上。而且工藤泉对女子足球也没什么兴趣。 ……但凡她要是有一点兴趣，绘心甚八就绝对会去拉资金建造蓝色监狱女子分部，而不是还坐在这不见天日的控制室里了。 想清楚后，帝襟杏里像是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冷水泼了一身，整个人顿时毫无精神，只有眼睛还直直地盯着屏幕上工藤泉那张精致的脸，语气幽幽： “……曾经沧海难为水。” 绘心甚八：“……” 绘心甚八心里也很惋惜，只是没有像帝襟杏里那样表现在明面上，毕竟他还是得面对现实： “……既然工藤泉已经进化到了这种程度，那么在别人通过世界顶级选手测试结束后，就可以正式开启第三轮了。” 帝襟杏里的声音依然无精打采：“……在第三轮里选出会和U20国家代表队踢球的选手吗？” “不过，”她有点怀疑：“没有工藤泉，我们真的能踢过有糸师冴的U20吗？” 在帝襟杏里看来，希望其实不大。 U20日本代表队即便在世界的赛场上排不到名次，但也是日本境内的最强。更别说蓝色监狱的成员全是前锋，而U20代表队好歹是有完整的球队体系的…… 更别说他们现在还有糸师冴。 不是，蓝色监狱没有工藤泉，这怎么赢啊？ 一片漆黑的控制室里，只有数十个监控屏幕在发着清冷的白光。绘心甚八抬起手，扶了一下眼镜，嘴角勾起： “那就看第三轮能选出哪些人了。” 帝襟杏里：“……” 绘心先生这是又有什么计划了？ 不过既然绘心先生心里有数，那就还好。毕竟现在和世界顶级前锋的比赛都赢了，帝襟杏里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毕竟和世界顶级前锋比起来，日本U20代表队也还是不够看。 哪怕没有工藤泉，应该……也可以吧？ 帝襟杏里不太确定地想。 不过，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来一件事。 “绘心先生，”她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夹打开：“足协那边要请你过去一趟……说是谈谈经费的问题。还有，”她顿了顿，补充道： “之前你答应过工藤泉，如果工藤泉赢了，就将那几个世界前锋的工资给她……还是打到她那个账户上吗？” 绘心甚八：“……当然。” 他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嘴角流出嘲讽的笑： “有日本足协这么抠门的老头子在，也难怪工藤泉不愿意踢足球。”- “阿嚏！” 我揉了揉鼻子，疑惑地看了一下四周。从刚才起我就一直断断续续地打喷嚏，难道是有人在背后偷偷夸我……？ 既然这样，我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洁君的表现却比我本人还要紧张。 下了球场之后，他就一直像个蜜蜂似的围着我转，仿佛只有在我身边，他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理智，暂时满足他的饥饿感。他听见我打喷嚏的声音，立刻担心地皱起眉：“是刚才的比赛太累了吗？” “也是，就算泉的体力很好，但一直开着心流肯定多少还是会有点影响……”我根本没有开口，洁君就自行填补完我生病的原因：“但医务室在哪里？完全不知道……” 他自顾自地陷入沉思：“不过妈妈好像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给我塞了药，应该放在行李箱的某个角落里面……” 洁君顿了顿。 似乎是药在他行李箱这事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他垂眼看着我，语气里带着略微的紧张：“不然，泉来一趟我的寝室？” ……？ 有那个必要吗？ 我刚想拒绝，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但洁君眼巴巴地盯着我，仿佛很在意我的身体情况——其实就是不想在接下来的岔路口和我分别，所以千方百计地想出借口来挽留我，试图把我拐到他那里去。 可他们宿舍也不止他一个人吧？ 我向他身后望去，大家的反应不一。 千切豹马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这样不太好的话——毕竟他知道我是女生，然而他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蜂乐回捂住了嘴。 千切豹马：“？？？” 蜂乐回拼命地朝他使眼色，意思好像是大不了他们可以去别的寝室那串串门。 千切豹马：“……” 看千切豹马的表情，貌似是觉得这样也行。 在一旁围观他们二人转全程，却一头雾水的班长：“……” “……从几天前起我就感觉有问题了，”班长略微眯起紫色的眼睛，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俩：“你们 真的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吧？” 蜂乐回：“……” 蜂乐回对我投来询问的目光，这一瞬间，洁君露出了“好烦不想和别人分享这个秘密”的表情。 他似乎因为蜂乐回和我的眼神交流而难受得不行，但他又不愿意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偏偏要盯着我和蜂乐回，仿佛这样就能终结我们的眼神对话。 ……他这样怪有意思的。 我忽然有了坏主意，对蜂乐回点了点头。 洁君的表情一顿，看起来像是被雷劈了一道，神色无比落寞，整个人像是染上了灰色，仿佛在崩溃的边缘。 但他似乎是知道我特别喜欢看他这副崩溃但没有完全崩溃的模样，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 所以我扬起了一点嘴角。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坏……如果洁君真的是一只单纯的小绵羊，那就很没意思。但他明明是一只老虎，却在我面前被迫装成温顺绵羊的样子…… 驯服老虎虽然有风险，但成就感是驯服绵羊完全不能比的。至于我在老虎眼里到底是个主人，还是块肥美的肉，那这就得看洁君自己了。 不过，现在有人比洁君更加崩溃。 班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反复地眨了眨，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工藤是女生？” 他第一个反应是不信，甚至还在努力地帮我解释：“你们搞错了吧？工藤只是喜欢女装而已，明明是男生啊？”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经过蜂乐回和千切豹马十分努力的解释，班长终于接受了我是女生这件事。他看着我和洁君，瞬间恍然大悟，即刻就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 我：“？” 原来什么？ 等等，班长不会这么快就得出洁君喜欢我的洁君吧？ ……这样的话，那么久还没察觉的我岂不是很逊？ 我顿时蔫了下去，嘴角也随之放平，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罪魁祸首洁君见我这副样子，仿佛一下就不崩溃了，神情无比紧张，小声问我：“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泉？” 我没精打采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想和他说话。 洁君：“……” 洁君小心地问：“是因为我吗？” 我点点头。 洁君：“！” 洁君连原因都没有问，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道歉。 只不过，在他那连声的道歉背后，似乎藏着更多的东西。 …… 好爽。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一想到泉会因为他而心情发生变化，甚至难得生出沮丧的情绪……洁世一的心脏就跳得飞快，几乎根本掩饰不了声音里那份扭曲的快感。 他恨不得在少女身上对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印记，恨不得所有见到少女的人第一时间都会想起他。 洁世一就是这样一只贪婪的猛兽。 可这样一只贪婪的猛兽，却会因为少女的心情仅仅随他而动一次，便会生出快意。即便只是瞬间的，并不能让他得到满足，就足以让他的饥饿感得到短暂的缓解。 ……可他又不愿意让少女继续沮丧下去，想方设法妄图让她露出笑容。 真是奇怪。 他是一只因为她的喜好，而披上温顺外皮的怪物，理所当然的，会对她生出更多渴望和贪婪来。但在对她生出吞噬欲望的同时，他自己却先一步被她给吞噬。 哪怕他在不断进化，变成新的模样，可新生出来的部分再怎么张牙舞爪，只要还是他，见到她的瞬间就会被她无比轻松地吞噬。 可她在无意中吞噬他的时候，也一步一步地走进了他的陷阱，慢慢地被他所蚕食。 ……他们之间的胜负，很难判定- 最后我还是没有去他们宿舍。 倒不是说我不愿意去，只是我们本来以为今天和那群世界顶级前锋踢完以后就可以暂时休息了，结果绘心先生像是看不得我们闲下来——准确地说，他应该是看不得我闲下来。 然后就交给了我们一项任务。 “Monday，Tuesday……”蜂乐回指着书本上的单词，一边摇头一边晃脑地念：“接下来是什么？” 班长：“……Wednesday，蜂乐，不然你还是从音标开始学起吧？” 蜂乐回挠了挠头：“现在从音标开始学还来得及吗？” “……肯定来得及，因为这里要恶补英语的现在只有你一个，大不了大家轮流帮你。”千切豹马摘下一只蓝牙耳机，对着桌子后面的我和洁君喊：“工藤，洁，你们在干嘛？” 我闻言抬头，没有表情地举起手上的数学试卷： “给小世补习数学。” 洁君慌乱地将没及格的试卷纸拿了过来，小声道：“喂喂泉……不要给他们看啊……” 千切豹马：“……你们忙，蜂乐，书拿过来。” 我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拿笔戳了戳桌面：“可是小世这张试卷连及格都没有……”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之前没有我，小世的英语成绩立刻飞升，不由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难道说没有我，小世的成绩其实会更好？我的辅导反而没什么用？” 洁君立刻出声打断我的话：“怎么会！” 他望着我的眼睛，仿佛相当珍惜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瞬间，但天知道，我已经快给他辅导数学一个礼拜了。 “如果没有泉的话，我肯定学不好的……只是英语我还能强行背单词和语法，可数学，”洁君苦恼地挠了挠头，“数学的每一题都长得不一样。” 我又叹了口气。 最近为了给洁君辅导数学，我回兔子先生消息的频率越来越少。好在兔子先生似乎也很忙，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天到晚给我发消息，基本上都是攒着等晚上一起发。 说起来，昨天晚上的消息我都没看。 正好，帮洁君辅导数学作业辅导得我有点心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兔子先生的聊天框。和往常一样，兔子先生发的消息大多都是他日常生活中的琐事，我选择一眼带过，视线落在了他发的那张[小草撞大树真的假的.jpg]表情包上。 ……好可爱。 右键点击保存。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心累的时候看兔子先生消息。 不知道怎么回事，兔子先生总有一堆奇奇怪怪但很可爱的表情包，我根本不能拒绝这些，看到的时候，心情自然而然地就会好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 洁君：“……” 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洁君阴恻恻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和刚才那个小可怜判若两人。 他又抬眼看看我的嘴角，接着又回去阴暗地盯着手机屏幕，好像是对于别人抢占我注意力这件事很不高兴，但偏偏我又笑了，所以他只能隐忍不发，在心里默默嫉妒。 我的余光瞥到洁君难看的脸色：“？” “你不和你的网恋对象聊天吗？”我随口问，还记得他之前对他的网恋对象欲言又止，似乎这事有某种隐情。 说不准…… 洁君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网恋对象？ 我若有所思地想，毕竟我从来都没有看见他在我面前和人聊天。而且洁君也不是那种，明明喜欢我却还会和别人谈的渣男。 洁君：“……” 洁君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将刹那间生出的快感给藏了起来后，结结巴巴地回答：“……现在不聊。” “这样。” 我没有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表情包上：“小世会网恋，那对方一定是你很喜欢的女孩子吧？是什么类型的？” “……”洁君像只受惊的猫，浑身炸了开来，瞪圆了眼睛：“这这这这这这这这——” 他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让我愈发认定，他这个所谓的网恋对象，绝对是有鬼。 “这问题没那么难回答吧？” 我转过头，单手点了点洁君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代数题：“如果觉得说不出来的话，那就做这道题目吧，题目的答案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答案。” 洁君的大脑片刻宕机：“……？” 洁君低头看着那堆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只觉得头晕，憋出一句：“可是我完全不会做……” 我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谁让小世的数学这么差——自己想办法，绘心先生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洁君：“……泉？！” 洁君下意识地想抓住我的衣角，但什么也没抓着，眼睁睁地看着我走出了这个房间，像只被单独丢下的可怜小狗。 他看着那道数学题，无可奈何地捂住了脸，嘀咕道：“……这我怎么可能会做啊？” “那个，”班长终于没忍住，出声道：“工藤没有不让你找外援吧？” 洁君的眼睛瞬间一亮，像是对班长的提议心动了。但他随后想到了什么，脑袋上的呆毛又蔫了下来：“但泉让我做题目，不能去网上搜答案。” 班长：“……” 可洁君自己拿着笔看了半天题目，草稿纸倒是打了一堆，答案却一个都没有写出来。 班长：“…………” 班长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教你做不就行了？”班长站了起来，拿起洁君的试卷，目光落在最后一题上：“已知条件是x=y-2xy＋3xz……这题很简单，我会做。” 洁君默默地递出了笔，听班长给他讲解过程。 “……所以，最后的答案是？”半小时以后，御影玲王终于停下了笔。 洁世一总算摸清楚解这题的思路，认真地写下了最终答案——也就是工藤泉告诉他，他应该告诉她的答案。 520？ 这什么意思？ 这回不单单是他，连御影玲王也不知道了。千切豹马凑过来看了一眼，选择默默地打开手机开始谷歌，找到答案后眉毛忍不住一挑，将手机屏幕递到他们俩面前。 洁世一凑过去一看：“在中文里是……” 我爱你的谐音？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完全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似乎是因为跳得太快，这下他真的彻底头晕目眩了。 泉知道我喜欢她…… 泉知道…… 而且没有表露出厌恶的意思，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很有希望？是不是也意味着，只要他不做让她讨厌的事，他喜欢她，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他的心脏瞬间跳得更快了，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狂喜之中。 但随后，洁世一又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这件事的源头，想到那个莫须有的网恋，意识到这肯定是泉讨厌的事。 ……这该怎么办？ 他不后悔这么做，但他也不想离开泉。 泉可以接受他，再多一点吗？可以的吧？ 洁世一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连绘心甚八的通知都没有听清，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御影玲王他们一起走出了房间。直到周围的那几扇门应着脚步声打开，凪诚士郎和马狼照英他们一起走了出来，他才反应过来工藤泉还没有来。 甚至等所有晋级第三轮的人到了这个房间以后，工藤泉还是没有来。 屏幕上的绘心甚八开口之前，洁世一就率先举手打断了他：“那个，绘心先生，泉还没有过来。” 绘心甚八：“……” 绘心甚八语气毫无波澜：“不用等工藤，现在开始宣布第三关的考核。通过第三关考核的人，可以代表蓝色监狱参加和U20代表队的比赛中。你们输了，蓝色监狱就没了，如果他们输了，U20代表队就归我们了。” 这话在大家之中惊起了不小的波澜。 洁世一也完全没想到第三关会是这样的形式，尽管泉不在他身边，但他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定。因为他相信，以泉的表现，无论如何都会代表蓝色监狱参赛的…… 等等。 泉是女孩子啊？ 平常的联系赛还好，这种正式的比赛怎么办？ 绘心甚八：“安静。” “接下来开始宣布第三关的考核内容。” 洁世一勉强清空杂乱的大脑，抬起头专心听着。可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他听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屏幕那儿传来： “——在宣布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紧接着，工藤泉那张无比精致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她的美貌本来就是很有杀伤力的，这么一放大，杀伤力更是成倍地增加。 她似乎看得到洁世一这边，特地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蓝色监狱里很少有人会不认识她，当即换来一片吸气声。 “大家好，我是工藤泉。”工藤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的梨涡相当甜美：“接下来会是你们第三关的敌人，请多多指教？” 洁世一：“……？！！”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第66章 听到泉那句“接下来我会是你们第三关敌人”的时候，洁世一的第一反应是—— 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终于又有了一个挑战泉的机会。 和泉成为队友当然很好，他和工藤泉之间一直会产生非常特殊的化学反应，能促使他不断进化。但比起这种模式，他现在还是更加青睐与泉成为敌人。 尽管洁世一很清楚，现在的他距离打败工藤泉还很遥远，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不过…… 如果她是敌人的话。 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这样才能更好地吞噬她吧。 一想到有这种机会，洁世一的心脏就砰砰直跳，金属蓝的眼眸中染上贪婪的欲望。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 虽然他其实不介意继续慢慢陪她玩那种装绵羊的小游戏，让她逐渐走进自己的陷阱里，但果然还是让自己变成她眼中的猎物，她就绝对会追过来——这种方法来得高效。 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所以要采取更高效率的办法。 毕竟工藤泉这次出现在冰冷的屏幕上，而不是和以往一样站在他们的身边，洁世一已经意识到，或许第三轮结束以后，泉就会离开蓝色监狱。 那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更何况根据他以网友身份打探到的消息，泉这次回去以后会回归到她的乐队，接着面临的就是出道。哪怕这几年他对泉这方面的动态一无所知，但凭借着洁世一对于工藤泉那堪称盲目的自信心，他都不会认为泉出道以后会寂寂无名。 ……那张脸在，怎么可能不火？ 所以，之后泉的空余时间绝对会更少，而他想把这些给全部吞掉。 至于泉让他做的数学题目的答案……泉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喜欢她，那么她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好，她都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都没有别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而且当年是她说的，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讨厌自己…… 那他踩着她的底线，做得过分一点，她也肯定不会讨厌吧？并且，他发现泉对他的容忍度…… 在不知不觉中，居然越来越高了——虽然这份容忍度有他听话作为前提。 仗着工藤泉在屏幕那边看不清楚，洁世一弯起一点嘴角，盯着屏幕上少女的眼神，扭曲却又无比执拗，像是一头潜藏于黑暗中的老虎，正在盯着自己的猎物瞧- 控制室内。 我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就将屏幕还给了绘心先生，完全不想介绍接下来的第三关是什么规则，低头开始研究控制室的按钮。 绘心先生的额头上清晰地浮现出一个“井”字：“……” 他面无表情地清了清嗓子，将他自己的眼神从我身上强行挪开，声音像是没 有感情的机械： “我选出的六名球员，分别成立ABCDEF组，AB为一队，CD为一队，EF为一队。每队派出每个组的一个成员，先内部对战，获胜者和工藤泉踢球，假如能在工藤的手下得一分——” 绘心先生的眼镜反射出冰冷的白光：“那么就会被列入蓝色监狱对战U20国家代表队的候选名单之中。当然，最终谁会上场，还是由我个人武断地决定。” “对此还有疑问吗？” 蜂乐回元气满满地举起手：“有！” 绘心先生：“？” “这是泉酱和我们每个人都要1v1的意思吗？”蜂乐回不懂就问：“可是那为什么还要分组？” “……看来是我的表达让你误会了。”绘心先生说：“不是1v1，是2v1。” 其他球员：“？！” “简单来说就是AB两组各出一名球员，代表自己所在队和CD、EF打一轮，胜出的那两名球员和工藤泉一个人比赛。”绘心先生顿了顿：“还有别的问题吗？” 其他球员当然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有人不理解地出声：“就算是工藤泉，但让我们2对1，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本来以为绘心先生会出言嘲讽，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洁君居然抢在绘心先生之前开口。 “欺负人？你觉得你能欺负泉？”这个“欺负”仿佛踩到了洁君的地雷，他盯着那个人看了几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抱歉，泉以5：0赢了世界级前锋，你呢？” 那人：“……” 那人一脸震惊：“5：0” “而且我都没说什么，”我歪了歪头，靠近屏幕，有点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倒是觉得1V2对我来说不公平？其实说实话我也觉得有点点不公平啦……” 绘心先生转过头：“？” “因为在座的各位大部分对我来说——” 我勾起嘴角，对洁君比了个wink：“都是蚂蚁哦。两只蚂蚁还想打人，有点勉强吧？” “……” 诶，他们的表情怎么都这么难看- 第三轮选拔正式开始以后，我倒是闲下来了。 原因很简单，光是这几个组比来比去就要费很长时间，而且他们比赛之前还要训练，于是我顺理成章地过上了一段混吃等死的生活。 毕竟我出狱后马上就要出道了，能像现在这样悠闲的生活，过一天少一天。 我们乐队的吉他手妹妹听完我的摸鱼理由，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亲爱的，万一到时候我们扑了怎么办？” “？”我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手机果断开始谷歌：“难道世界所有的耳朵都坏了……这么大的新闻怎么没有上热搜？” 吉他手妹妹：“……” “就算他们耳朵坏了，那眼睛应该没坏。”我对着电脑那边的吉他手妹妹，满脸严肃地宣布：“凭我们的脸，我们出道就不可能失败！” 吉他手妹妹：“……甜心，不愧是你。” “停停停，各位，现在是空闲时间，禁止讨论工作。”贝斯手姐姐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比起讨论工作，你们就不想八卦我们亲爱的爱丽丝吗？” 我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我？” 贝斯手姐姐：“对，就是你，亲爱的。” 鼓手叼着棒棒糖从贝斯手姐姐身后探出了脑袋：“你不是在网恋吗？你的那位网恋对象怎么样了？” “……哈？”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条件反射地想开口纠正她们：“我没有网恋，我和那个人不是那种——” 话说到一半，我顿了顿。 ……等等，之前的确不是网恋的关系。 但现在是啊！ 正是这片刻的停顿，让贝斯手姐姐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她的眼珠转了一圈，不知从哪里看出来的，忽然无比肯定地说：“你和他在一起了。” 我：“……” 我硬着头皮解释：“不是很正式的，玩玩而已。” “你好渣甜心，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贝斯手姐姐感慨地摇了摇头，想起了什么：“不过你这次不是去男子足球训练营？里面就没有什么让你很心动的男生？” 心动的男生…… 非要说的话，我只想得到洁君。 可是我并不清楚我对他的感情算不算得上是心动，还是被他过多的付出所打动。 我知道他喜欢我。 现在哪怕我已经不和他们一起训练，但洁君还是固执地和前两天一样，会尽快完成自己的训练和比赛后来食堂帮我再加工饭菜。他甚至还抽空做完了数学试卷，放在我的房间门口，好像我们现在根本不是对立状态……不过这些都不是能打动我的原因。 真正打动我的，还是那场和世界顶级前锋的比赛期间。 无论我提出多么异想天开的要求，洁君都会想方设法地满足我，从来不质疑我，如果他自己做不到，就会不惜一切让自己变强…… 比如对战前夕的某一晚，时间已经很晚，洁君还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无比认真地训练。 他的脚步分明已经快迈不开，手臂的动作也开始迟缓，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脸色惨白得吓人。 班长建议他休息一下，或者说今天就到这里了。 “身体素质不是一天两天的加训就可以提高的，”班长尝试说服他：“洁，你已经到达你身体的极限了……” 洁君粗重的呼吸中似乎带着铁锈味：“还、还没有……” 班长：“？不要逞强啊！” “泉说，现在的时间，还不是我的极限……”洁君明显已经累到极点，整个人现在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力撑下去的：“泉说我可以做到，我就一定可以做到……” 班长：“……” 班长：“等等，可是工藤不会这么逼你的吧？” 但洁君好像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可以分给听觉了。 无奈之下，班长跑了一趟，特地把在隔壁训练室练睡前普拉提的我给喊过来。我一头雾水地走进健身房，看到洁君仍然在跑步机上，第一眼注意到他苍白的面孔。 我大惊失色：“小世！你生病了？” 洁君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只是回头对我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班长：“……他不是生病，他是给自己跑成这样的，你给他的训练单是什么样的训练量啊？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透支的。” “只是比之前加了一点点吧……”我仔细地回忆了一番：“跑步机的话，让他再调高一点坡度，再多跑十分钟？” 班长：“他都快多跑一百分钟了。” 我意识到不对，立刻走上前去，刚想说什么。 可跑步机的时间在这一刻终于达到了洁君想要的那个数字，他顿时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整个人一歪，险些从跑步机上摔下来，多亏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怎么回事？是我写错了吗？”洁君趴在我的肩膀上不停地喘着气，尽管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但还是很小心地没有压到我，我问：“小世？” 班长拿过来绘心先生提前准备好补充能量的运动饮料，我递到洁君的手上，不太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小世？你还ok吗？” 可洁君此时此刻，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状态如何。 他整个人已经相当疲惫，但眼睛却是闪闪发光的：“没事……泉，我做到了。” 他根本没有询问是不是我写错了，也没有任何抱怨：“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就是，”他实在是太累了，本来灿烂的笑容现在看起来都没什么力气：“就是有点狼狈，刚才吓到你了。” 我：“……” 我顿了顿，把他的胳膊搭过我的脖颈，站了起来：“嗯。” …… 只不过抱着这样自己都不是很确定的心情，我也不清楚继续下会不会发展成恋爱的感情。 我的沉思 让眼尖的鼓手发现了。她随后想到了什么，取出了手里的棒棒糖，瞪圆眼睛： “等等，亲爱的爱丽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你们监狱里的某个男生心动了？” 我：“……” 我：“……什么叫做‘我们监狱’？” 贝斯手姐姐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错乱：“等等，爱丽丝她不是有网恋对象的吗？所以她是在和人网恋的情况下……” 贝斯手姐姐立刻兴奋了起来：“你劈腿了？！太棒了！” 我：“……” 我面无表情地徒手捏断了一支笔：“所以我现在想和那个网恋对象分手。” 贝斯手姐姐立刻蔫了下去。 ……怎么，还是脚踏两条船更能让你兴奋吗？！ “听起来爱丽丝那个网恋对象挺可怜的……追了爱丽丝这么久，好不容易有名分，结果还没两个星期就要被后来者给剥夺了。”吉他手妹妹感慨道。 我：“……不，我现在疑似心动的这个，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非要说的话，其实就是他先来的。” 吉他手妹妹：“……等等。” “如果我没猜错，爱丽丝你现在心动的这个人……之前你一直把你的网恋对象当做他的替身。所以这次竹马居然赢了天降？正主还赢了替身？” 我：“……” 不是，这些人平时都在看什么东西啊？！- 总之，虽然我尚且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如何，但我还是决定分手了，即便兔子先生的表情包真的很可爱。 反正当时答应交往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说过我的情况和要求，如果双方遇见心动的人一定要提出分手……尽管我们交往的时间实在有点短，但网恋嘛。 今天在一起明天分手的又不是没有。 我打开手机，点开兔子先生的聊天框，开始组织语言。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直接干脆明了地提出来原因和结果。至于要不要补偿……感觉没什么好补偿的，我又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 说起来，兔子先生今天的消息很多都还没有回……现在第三轮正式开始后，他的消息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多了起来。 不过反正都要分手了，看不看消息都无所谓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我点开聊天框，开始打字。结果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宿舍外传来敲门声。 ……知道我宿舍在哪儿的人很少，会来主动找我的人更少。 只有洁君。 因为知道是洁君，我也就懒得继续易容，以我本来的样子给他开了门。洁君手里拿着一盘切好叉好牙签的西瓜，看见我的脸时愣了愣，面上飞快地升起两朵红晕。 “是来给我送西瓜的吗？”我想接过他手中的盘子，但洁君仿佛根本不愿意让我端，居然灵活地避开了。 洁君进门后随口问道：“是，泉在做什么？” 我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他的。 洁君将西瓜端到桌子上放下，我叉起一块，回答道：“在想怎么和我那个网恋对象分手。” 说起来洁君的网恋对象的事……他是不是还没有告诉我来着？我将西瓜放进嘴里，甘甜的汁水在口中溅开，我若有所思地想。 按照道理来说，洁君的反应……知道自己喜欢的人要分手了，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高兴么？ 但洁君却不是。 洁君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盯着我，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有一些令我陌生又熟悉的东西正在酝酿。 “……是吗？”和他的表情不同，他的语气是一种相当诡异的轻柔：“是他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 ……洁君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好在洁君精准地把握着我的底线，他身上的奇怪气息哪怕将我彻底包围，也没有让我感受到任何进攻性。 “其实他人挺好的，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我给兔子先生发了一张好人卡，却发现洁君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了，就像他是兔子先生一样：“但我现在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别人……” 洁君有些粗鲁地打断了我：“那泉就是喜欢别人了。” 他幽幽地盯着我，声音依然很温和，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点毛骨悚然：“……对吗？” 等等。 我这才忽然意识到—— 洁君不是在我面前完全消失了进攻性。他只是知道我不喜欢他这样，于是就将自己进攻的那一面给彻底伪装了起来。 ……我，工藤泉。 不可能在进攻这方面输给任何人！ 我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问：“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那个和我网恋的人，而且——” 我拖长声音，鲜红色的眼眸将他金属蓝的眼睛彻底锁定：“我现在不确定喜不喜欢的那个人。” “是你哦。” 第67章 泉在说什么？ 她刚刚说的是什么？ 洁世一本来只是想借送西瓜的理由，睡前来和泉见上一面，结果猝不及防地听见自己网恋要被甩的消息。本来他刚想质问，然后知道自己被甩是因为自己。 洁世一：“……” 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可丢下这颗炸弹的工藤泉，好像完全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继续低头叉起一块西瓜放入口中。 仿佛她刚才说的话不是对洁世一疑似心动，而是西瓜真好吃再来一块。 ……等等，不对。 根据他的记忆，泉在此之前没有对任何人表白过，也没有和除了他之外的人交往过，那么她这样表达属于异性的好感应该是第一次——问题来了。 洁世一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听着自己胸膛传来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浑身的每一根血管都地沸腾。 他的大脑在球场上除了面对泉以外，可以堪称无往不利，但现在却什么也想不到，因为他的所有神经都用来向中枢传递高兴的情绪了。 只是三年前被工藤泉丢下的经历，让洁世一在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激动中找回了理智。 他垂下眼，金属蓝的眼睛里映出少女因为吃西瓜而变得格外湿润的嘴唇，语气却很小心：“……泉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对我有那种……？” 工藤泉吃西瓜的动作一顿。 顶着洁世一越来越炽热的眼神，她慢慢地皱起眉：“由于我没什么经验，所以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不过。” 她话锋一转，伸手捂住洁世一的眼睛，不太高兴地下了命令：“小世。” “不可以这样看我。” 洁世一乖乖地闭上眼睛。 但少女温热细腻的手心覆盖在他的眼皮上，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能克制住内心奇怪又陌生的躁动，抬手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他的眼睫毛也不安分，在工藤泉的手心时不时地扇一下，不痒，偏偏让工藤泉头皮有些发麻。 洁世一试探地问：“那这样呢？这样泉觉得可以吗？” 工藤泉：“……” 为什么明明是她给他下了命令，反而有种她的里里外外都被他给彻底包围的感觉……？ 说起来，刚才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血脉中相传的侦探DNA让工藤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她没有挪开放在洁世一眼皮上的手，但小拇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太阳穴，若有所思地推理道： “……等等，你喜欢我，那么在知道我和网恋对象分手的时候，照理来说应该高兴，再怎么都不会是刚才的那种反应。” 话音刚落，她明显地感觉到掌心里的眼睫毛滞了一下。 “为什么小世会有点生气？为什么小世会那么在意？”工藤泉继续接着往下推测：“很有可能，其实你一直认识我那个所谓的网恋对象。说起来，他参加的所谓体育集训从时间上来看，和蓝色监狱刚好对上，你说对吧小世？” 在她手 心之下的洁世一，整个人都颤了颤。 工藤泉微微眯起猩红色的眼睛，目光锐利得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仿佛能够穿透她和他的皮肤，能直直扎破洁世一脑子里刚才还在迅速膨胀的激动与欣喜。 洁世一有些不知所措：“我……” 他张了张嘴，本来以为自己的内心会慌乱得像个杂乱的毛线团，结果他居然出乎意料地平静。 毕竟他对于这天的来临，一直在做心理准备，也一直在未雨绸缪，洁世一从来不是那种自欺欺人的性格。 至于泉会有什么反应——肯定会生气吧？他想。 瞒着她的确是他的错，到现在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把握，还不知道泉会不会原谅自己。但是她就快离开蓝色监狱了，现在被发现真实面目他还能见到她…… 如果她在离开之后才发现，那他还得想方设法去找到她，就像三年前那样被动。 他已经不想再落入那样被动的局面了。 既然有可能不被原谅，那么他再做过分一点的事也可以吧？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再让她那么轻松地抽身？ ……得和他一起被这份夹杂着恨的爱意，吞噬才行。 在工藤泉的手掌心下，洁世一睁开了那双执拗的眼睛，里头的兴奋多得让人毛骨悚然。 就好像他等这一天，其实已经等很久了。 洁世一静静地听着工藤泉继续往下推测：“那就可以缩小范围了。而且你有网恋对象的时间也很巧，怎么我有了，你刚好就有了？所以综上所述……” “小世，”工藤泉定定地站在那儿没动，西瓜也不吃了，从她的语气里根本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你就是那位兔子先生。” 洁世一：“……” 洁世一没有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低声答道：“我……” 他刚想说“我就是”，结果工藤泉却忽然松开了一直捂着他眼睛的手。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的眼睛刚见到光还不适应，他不由努力眨了眨，因此声音也顿了顿，没能一气呵成地承认。 这就给了工藤泉可乘之机。 工藤泉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了洁君的腹部上。 蓝色监狱的球布料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做的，轻薄透气又贴身，将洁世一腹部肌肉线条的形状暴露无遗。而她的记忆力很好，再加上当时网友的那张腹肌照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么一对比…… 不过这衣服还是有点碍事。 工藤泉不满地啧了一声，礼貌地问道：“方便把你的衣服掀起来让我确认一下吗？” 洁世一：“……” 洁世一：“？！！” 方才还在酝酿着各种各样黑泥想法的大脑瞬间宕机。 工藤泉的确不太高兴。 所以她的询问只是处随便走个流程，洁世一答不答应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会直接上手。 她的动作十分简洁明了，目的也很明确，然而她用的力气透露出她现在没那么平静的心绪——一不小心就将洁世一腹部的衣服扯开了个口子。 工藤泉：“……” 工藤泉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布料，又看了看洁世一腹部隐隐约约露出的那些皮肤，轻轻地嗤了一声。 “完全一样啊。”发现真相果然如她所想后，她笑了一下，却没有急着质问洁世一：“……其实我很早就有感觉。” 眼下的状况早就超出了洁世一的预料。 他刚宕机的大脑根本不能分析，只是下意识地追问：“什么感觉？” “很像啊，说话的语气，甚至还有些习惯。” 工藤泉抬头看了他一眼：“小世的演技很烂，没多久我就感觉你和他很像了。但因为时差一直对不上，所以我很早就否定了那种可能……” 她漫不经心地道：“为了骗过我，你这几年过得还蛮辛苦的嘛。” 洁世一：“……” 这时候该怎么回答？ 他好像在之前的某个晚上提前想该怎么说，对，这时候千万不能承认自己辛苦，然后要借机将话语权重新抢回来…… 洁世一的回答刚酝酿到一半，就听见工藤泉疑惑地问道：“那你怎么居然没有一点黑眼圈？” 洁世一：“……” 她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 算了，泉的话，这也正常…… “不过我果然还是很生气。” 工藤泉转过身，随手将碎了的布料扔进垃圾桶里：“小世你一开始隐藏身份的目的，应该就是怕我知道你想办法找到我以后，我会生气，后果你也肯定都想到了，但还是做了。” 洁世一伸手攥住自己的衣服上新增的那道口子，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有哪里怪怪的：“因为我……我当时被你惩罚了。” “嗯，”工藤泉回过头，随手抽起一张纸巾：“我本来以为你会很乖。在我面前一直装乖装得很辛苦吧？” ……这话不太对，有风雨俱来的预兆。 洁世一现在有点拿不准工藤泉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着少女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别看现在恢复原本面容的工藤泉像个再精致不过的洋娃娃，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松松垂在背后，身上的草莓色睡衣甜美可爱。但她这具身体里其实藏着相当可怕的力量，比如能轻而易举地单手拎起一个成年男子。 ……想到工藤泉一般有话直说，有事直做的风格。 洁世一忽然想到一个听起来很离谱，但对工藤泉来说又很正常对的可能。 很小的时候，对付向日葵幼稚园里那些不听话的男生，工藤泉采取的方法很简单。 ——不行就揍一顿。 难不成……泉现在想要用对付别人的手段来对付我吗？ 想到这里，洁世一的心里不由得涌上了一阵莫名的委屈。 工藤泉站在洁世一面前，手上那张餐巾纸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仍然躺在她的手心里。 他们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连呼吸都能够交缠在一起。洁世一看向她那双鲜红色的眼睛，发现她仍然是很平静。 “但我不会体谅小世有多辛苦的。”她说，“这样的小世依然要被惩罚。” ……这次的惩罚，会是什么？ 洁世一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下一秒，洁世一如坠地狱。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工藤泉语气无比平静地宣布：“所以我要撤回之前说的那句话——‘我现在不确定喜不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就是这句，我撤回。”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文字，洁世一之前听到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刺耳。他整个人彻底成了灰色，不断颤抖着，却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工藤泉。 工藤泉：“……” 工藤泉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莫名的紧张。 可洁世一的大脑将近崩溃，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分析她的行动。他完全处于本能地向工藤泉渴求更多的触碰，只停留在手腕的接触已经不能够满足他，手指蛮横地想挤入工藤泉的指间缝隙，却被她轻巧地避开了。 不行。 ——不能走。 洁世一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以及无穷无尽想将她吞下的欲望。 可再下一秒，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因为工藤泉忽然右手一把扯下他的衣领，左手的纸巾盖住了他的眼睛，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的吻技显然很不熟练。 与其说是吻，不如用咬来形容更合适。几乎第一下她就将洁世一的嘴唇给咬出了血，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但她却一点没有为之迟疑，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劲，果断咬了第二下。 这个不像是吻的吻，仿佛将工藤泉那些恨不得将这个人给吞下肚、却偏偏又因为各种原因而顾忌的心情，诉说得淋漓尽致。她像是因为洁世一而生气，又像是为这样的自己而恼怒不已，所以只能采取别的方法来发泄。 ……不管洁世一设想了什么样的可能，但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嘴唇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可洁世一现在却丝毫没有心思管这些，更没空管自己的伤口，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那一点柔软濡湿的触感，正是工藤泉的舌尖。 洁世一是适应性的天才，对吧？ 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当下的状况，然后毫不犹豫地向他新的目标发起进攻—— 他颤抖地卷住了那一点舌尖。 第68章 虽然洁世一的视线因为纸巾的遮挡而变得模糊，但他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刚开始工 藤泉蛮横地咬上来的时候，那张盖着他眼睛的纸巾就隐约透出她左手的影子。她像只突然发起进攻的猫咪，即便洁世一根本不反抗，也警觉得要命——似乎是觉得单手按住他的姿势还有点风险，所以她咬着咬着就换了个姿势。 她腾出一只手来按住洁世一的肩膀，改为用额头抵住那张险些要飘下来的纸巾。 然而就是这个瞬间，让洁世一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机会，也集齐了他最后一块拼图。 在无数细密的疼痛之中，他精准地找到那藏在牙关后的濡湿。 顷刻间，攻守易势。 ……然后他的大脑轰地一声炸开，仿佛在这一刻，有无数朵烟花在他的世界点燃升空。 一直忍耐许久的占有欲与饥饿感，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到现在为止从未体验过的狂喜和快感将他彻底淹没，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 我：“……” 我：“————？！” 洁君的舌像条灵活的毒蛇钻进来的刹那，我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就要咬上他的舌尖。可他的舌目标相当明确，几乎立刻就狡黠地缠住了我的舌。 舌尖相缠带来的陌生濡湿触感，让我的大脑宕机了片刻。还没等我弄清楚什么情况，洁君的舌就彻底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他的动作很生涩，没什么技巧可言，却像头等待已久的老虎一样，他的舌带着我的，卷过我唇内的每一处。 ……仿佛要将我风卷残云地给吞下去。 但矛盾的是，他的力度是很轻的。 他快速且眷恋地舔舐着每一寸，就好像是狱中的犯人终于等到了最后一顿断头饭，狱卒端来的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没吃过的食物。他分明已经压抑不住进食的欲望，可又因为觉得吃完这顿再也没有下一次，每一次舔舐都带着小心翼翼与不舍，还带着点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茫然与懵懂，不知道该怎么吃。 我下意识地想向后退，却发现洁君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到了我的背后，像条铁链一样，牢牢地箍住了我的腰。 衣物的摩擦带出了沙沙声，无比私密的口腔第一次被人闯入，出于本能反应，我下意识地蹙起眉，但带来的陌生生理刺激又让我顿了顿。 宿舍异常安静，除了轻微的水声和明显的呼吸声以外，什么都没有。 过了几秒，我终于回过神。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但超出了洁君的预料，也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咬在他嘴唇上的力道瞬间加大，含混不清地命令：“……小世？你给我停……” 洁君将我没说完的话全部都给吞了下去。 本来刚才他眼睛上盖着的那张纸巾，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滑下去了，他抬手捏住我的脸，主动低头凑了过来。那双金属蓝的眼睛正无比炽热地盯着我，亮得吓人。 我猛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脸上都是红晕，等等，我不是还要算账的吗？ 我的大脑瞬间清醒，一把按住洁君的手，再次命令道：“停下！” 洁君的动作停滞了片刻，似乎有点不甘心。 但过了半秒，他还是主动退了出来：“好。” 真奇怪，我忍不住想。 洁君明显已经将事情想象到了最糟糕的那一步，刚才完全将这个不太像样的初吻当做最后一次了，所以才会那样不管不顾。可没想到的是……就算这样，他还是很听我的话。 “……对不起，泉，我刚才做得好像有点糟糕。”洁君低声说。 他落寞地垂下头，将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一点莫名的沙哑，问：“以后我还有机会吗？” 我：“……” 他听鬼的话吧。 我面无表情地板起脸：“没有了。” 本来就是对他的惩罚……怎么有种变成他奖励的感觉？完全本末倒置了。 “……”洁君沉默片刻，眼睛灰暗了下来。 但他的眼睛里却浮现出更多不可说的欲望，因为老虎一旦开始进食就不可能轻易停下。 明面上，他只是轻微蹭了蹭我的脖颈，说：“我听泉的。” 我扯了扯嘴角：“不信。” “信不信都行，泉如果想惩罚我，怎么样都行，喜欢我或者不喜欢我都可以，泉开心就可以。”洁君的语气听起来异常平静温和，但平静的大海底下藏着深不可测的东西：“——但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抛下我了。” 我眯起眼睛，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我做什么都行？” 这个动作让洁君脆弱的咽喉完完全全地落在我的手心里，还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正在一下下跳着的脉搏。 这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画面，所以我强行移开了目光，盯着洁君的眼睛。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的眼睛里连一点慌张都没有。 ……不是吧，适应性的天才，连现在的情况也能这么快适应吗？ “是啊。”洁君腼腆地笑了一下，脸有点红，但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因为我最喜欢你。” ——因为我最喜欢你。 听到这个，我忽然愣了愣。 说实在的，我知道我应该因为洁君隐瞒身份接近我而大发雷霆，或者干脆直接将他轰出这个房间，不再和他多说一句话。但我完全没想到，洁君适应得这么快。 他甚至能压下自己的心绪，适应前几分钟还在和我亲吻，后几分钟我就毫不留情地翻脸，只因为是我的意愿。 ……喜欢有这种魔力吗？ 不，洁君的喜欢才有这种魔力。 我一直很有自知之明。我虽然长得好看，但想一出是一出，仗着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就蛮不讲理，忽视很多规则，也因为无法理解也不懂得怎么体谅和安慰别人，更别说去挽留什么亲密关系。 但洁君强行地和这样的我建立起了亲密关系。 他让自己以最快速度适应我的各种变化，从来不抱怨我，不管别人说什么都第一时间站在我这边。 我突然想到，难怪洁君在球场上的表现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能适应蓝色监狱。 说这里面有我的功劳，一点不过分吧？ 洁君似乎因为我不出声而误会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了一点，眼眶里也蓄了一点眼泪。 我盯着他的眼泪，看了几秒钟。 幼稚园因为不能和我一起回家而哭鼻子的洁君，在下着雪的夜晚牵我手腕哭的洁君，重逢后在这儿哭着道歉的洁君……还有前不久的球场上，因为在和世界前锋的比赛中获得了胜利，完成了我们共同的愿望，笑里带泪从对方球门向我跑过来的洁君。 无数个过往的身影在我眼底重合，变成现在的洁君。 “……” 我突然弯了一下嘴角。 洁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刚才说以后你再有没机会了。”我松开掐着他的手，抱着手臂放在胸前，扬起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问：“对不对？” 洁君：“……” 洁君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有点艰难地回答：“……对。” “但以后不是现在。” “……” 我将垂落的发丝理到耳后，明明脸颊很烫，但还是面无表情地 盯着他，命令道：“现在，亲我。” 下一秒，完全没有弄明白前因后果的洁君，毫不犹豫地吻了下来- 洁世一被工藤泉轰出门，悄悄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宿舍的灯已经彻底关了，他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具，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下——虽然其实他有那么一点不是很想刷牙。 但不刷肯定是不行的。 做完这一切，他带着手机和蓝牙耳机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将被子拉到头顶，打开手机，点进前不久下载好的录音软件。 里面密密麻麻地列了许多录音文件，假如仔细一看文件的日期就会发现，在他遇到工藤泉之后的每一天都有对应的文件。而他和工藤泉一队的那几天，文件更是多到可怕。 洁世一深吸一口气，戴上蓝牙耳机。 尽管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但他完全不想被别人听到泉的声音，每次都很小心。今天自然更不用说。 他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蓝牙耳机的电量，确认是满的以后，还不忘记切出去随便点开一首歌试验了一下，一切都没问题以后，他才点开那个最新的文件。 一个多小时前少女熟悉的声音，现在在他的耳边再度响起：“……是来给我送西瓜的吗？” 夜深人静的宿舍里，时间在静静流淌。洁世一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听着少女被亲吻时不自觉发出的声音，无意识地抓皱了枕头，不自在地舔了舔唇。 ……他甚至对一个小时前的自己生出了无比羡慕的情绪。 紧接着，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无比笨拙的动作和糟糕的表现。于是他顿了顿，红着脸点开谷歌，开始搜索该怎么提高自己的吻技。 不过搜索着搜索着，洁世一忽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 泉今天确实借着“现在不是以后”的理由让他亲她。 但问题是明天算不算以后？后天算不算以后？想到这里，洁世一猛地瞪圆了眼睛，这怎么能行？ ……什么都没体验过之前，或许他还能忍受。 但在体验过和泉那么亲密之后，要他收手，那完全不可能吧？！ 第69章 提前设置好的手机闹钟叮叮咚咚地响起，一开始我本来没打算搭理，但想到今天有几场比赛要踢，才翻了个身，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 ……好困。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穿上拖鞋，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想今天早上吃什么。 然而就在我准备挤牙膏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洗漱台上方多了一团黑白相间的布料。 第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将训练服给随手扔在这里了。 我伸手捡起来，刚想放进自己的脏衣篓里，忽然发现大小不太对劲。 等等，我的训练服外套……似乎不是这个尺寸的？这明显要大一号啊？ 我下意识地抬头去找训练服上的写着名字的名牌，接着“洁世一”几个字，横冲直撞地闯入了我的视线里。 我：“……” 昨晚的记忆忽然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拿着衣服的手顿时一僵。 ……是因为昨晚有点混乱，所以洁君最后拿错衣服还是不小心落下了吗？ 等等，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一开始洁君不过是来我房间送个西瓜而已……这件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能在半夜三更给带西瓜过来的男生开门。 但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过就是接个吻而已——要说感受的话，嘴唇稍微有点肿，倒不是洁君太用力了，应该只是因为时间过长。 所以我没继续纠结，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先找了个袋子将洁君的训练服给装了起来，打算等下遇到他的时候再给他，就提着袋子小跑着去吃早饭了。 ……什么事都没有吃饭大！ 本来我以为这个点，洁君也会在食堂，刚想放下装着衣物的袋子去找他，却不由被千切豹马餐盘上那香气扑鼻的美式恰巴塔虾仁滑蛋三明治给吸引了注意力。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先是尝试在附近找了一下洁君，然后他发现，往常无比准时的洁君今天居然不在，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太迟了。 他不由松了口气。 “这是在那边的窗口领的，”千切豹马抬手给我指了一下具体是在哪里，“我不清楚你的那份是不是也一样，但实在不行可以和我——” 我身后某处黑暗角落，飘出了一个洁君。 洁君抬起眼睛，相当平静地对上了千切豹马的目光。乍一看没什么，可仔细看就会发现，洁君的眼睛里藏着几分晦暗。 千切豹马：“……” 什么情况？ 出于直觉，千切豹马临时改口：“……可以和我前面的那位说，洁的话，一定非常乐意帮你搞定的！” 我好奇地瞥了一眼千切豹马，问：“可是直接和绘心先生说的话，会更有用吧？” 千切豹马：“……道理是这个道理……” “不过……太麻烦绘心先生也不太好。”洁君走到我的身边，偷偷看着我，神色有点忐忑。 他今天似乎要比以前更加紧张一点，好像是因为摸不清楚我现在的态度。 然而我的心已经彻底飞向了恰巴塔三明治，完全将他和昨晚的事一起抛在脑后，随口和他说句早上好，就急匆匆地奔向食堂窗口，甚至都忘记要将衣服扔给他。 洁君：“……” 千切豹马注视着我的背影，安慰地拍了拍灰暗的洁君，语气无比真诚：“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是有戏的，洁。” 洁君眼睛一亮：“真的吗？” 千切豹马：“起码工藤只是去拿吃的，而不是见到你转身就走，对吧？” 洁君：“。” 他定睛看了几秒千切豹马，挑了挑眉，神情里有种微妙的愉悦，就像是他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中了彩票。 他还是没能忍住，但只透露了一点点：“不对。”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面无表情地看着洁君打完餐走向我，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决定再也不主动掺和工藤泉和洁世一的事。 ……他又不是他们play的一环！！！- 自从昨天晚上开始，洁世一的心脏就砰砰地跳个不停，像有一头小鹿在他的心里反复蹦迪。他根本难以控制自己，更别说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昨天睡得很晚——还是想到今天要训练，强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才勉强睡着的。 可他刚睡着，就陷入了一个过分美妙到不真实的梦境。 ……以至于他今天起晚了。 如果不是洁世一已经将起床的时间几乎刻在就DNA里，否则他可能还是醒不来，也会错过在食堂出现的工藤泉。 那样的话，就太糟糕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和泉做过很亲密的事，昨晚也的的确确得到了满足。但他一不在工藤泉的身边，比以前反而更剧烈的欲望就会在他的心中疯狂叫嚣。 想要和她无时无刻地呆在一起。 想要她那双鲜红色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想要做昨晚梦中没能完成的事。 他喜欢和泉皮肤接触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得上相当着迷。 因为恍惚之中，他会生出一种将泉完整地吞下肚的错觉——仿佛他和这个少女几乎要融为一体，出于本能的掠夺天性让他完全无法抗拒。 ……可问题是，他有这个资格吗？ 他和泉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说朋友，肯定不止于此；但如果说是恋人，那又肯定不是。 而且……洁世一想起了工藤泉说过要撤回对他的喜欢。 他顿时更想见到她。 泉会不会喜欢他这种事，如今洁世一已经基本不抱有任何的希望，更别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泉怎么可能会有错？ 她只是对他做出了惩罚而已，就算她过分，那也不是因为他有错在先吗？ 来食堂 的路上，洁世一一直在做各种心理准备。以泉的性格，会红着脸不敢面对他这种可能很低……但他昨晚已经见过红彤彤的工藤泉，还是忍不住期待了一下。 或者泉会生气吗？会故意不理自己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泉也没有原谅他。 不管怎么样，他都能够接受。 ……只要泉的注意力在他身上，那他就都能接受。 可是现在洁世一面无表情地站在食堂里，看着少女兴冲冲地端着盛三明治的盘子从他身边走过去……不能说是视若无睹，起码她还会和他打个招呼，但洁世一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们相对而坐，工藤泉和往常一样，认真地埋头吃着她自己喜欢的食物，对于不喜欢的就单独挑出来，放到餐盘上，等最后再解决。而洁世一机械地舀起一勺味增汤，再夹起一块米饭，动作不断重复，和工藤泉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工藤泉很快就吃完，无比熟练地从洁世一的口袋里拿出了纸巾，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顺带理直气壮地将自己不喜欢的菜全部都夹到他的餐盘里： “交给你了小世！加油！” 洁世一：“……” 他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 而正当他夹起一片绿色的叶子，要放入口中的时候，大脑里忽然有一道白光闪过—— 他好像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提问，他和他的青梅昨晚吵架后接吻了，但今早她的表现像是完全忘记这件事，对他的态度还和之前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属于什么情况？ 洁世一的瞳孔猛地放大，抬头看向已经开始刷手机的工藤泉，心里钻出一个可能——难道说，泉打算根本不认账？ 那怎么行？！ 等等不对，泉不会这么做的……再等一下，泉干出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吧？万一她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处理起来太麻烦，所以选择干脆直接skip跳过……那他怎么办？ 洁世一如遭雷劈，捏弯了手中的勺子，从来没有感觉人生如此灰暗- 我坐在座椅上，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键盘。 【贝斯就是正义：所以你终于接吻了！天呐甜心，我们中间的初吻终于全部送出去了！为了庆祝，今天晚餐我决定点个炸鸡，我会帮你把你的份也吃完的，不用谢我。】 【想成为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你只是想吃炸鸡了对吧？】 【我才是真正的鼓手：接下来呢？接下来要和你的那位交往吗？】 【想成为鼓手却成为主唱这对吗：严格来说我们其实可以算是交往的关系……可感觉我根本没空谈恋爱。】 【吉他吉他吉他：原来如此！还处于date阶段，不过说真的，我们都支持open关系，真诚建议你多找几个男的试试看，千万不要只选一个……】 我：“……”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连续两次都是栽在洁君的身上，沉默了片刻，选择暂时先退出聊天室。 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目光后，我才发现洁君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吃饭，而是眼也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 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洁君的餐盘和餐具，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洁君的目光里一下子充满了期待。 “没关系小世，你等一下，”我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无比熟练地点开绘心先生的电话：“我马上就帮你！” 洁君者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等等泉！” 但是嘟的一声，电话已经接通。 手机那头传来绘心先生毫无波澜的声音：“工藤啊……什么事？” “食堂的菜品品控是不是有问题，绘心先生？”我忧心忡忡地问：“我一个人吃不下也就算了，现在小世也觉得菜很难吃，真的不能改进一下吗？比如引入点其他国家的菜系，对了英国菜还是算了，隔壁国家的那个真的不考虑吗？” …… 洁世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他听着少女和绘心甚八有来有回的交涉，听着少女反反复复地强调“小世不喜欢”，不知怎么的，心里钻出了一个很莫名其妙的想法——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敢直接和绘心先生这样对峙吗？ 不管遇到什么，她总是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貌似根本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永远是无所畏惧的。 她可以是任性的公主，随时需要他的照顾，但却将他视为她的所有物，说撤回就撤回，还不讲道理地下命令让他亲吻；可她也能是骄傲的女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她捧上王冠，她说会赢就一定会赢，说他能做到他就真的能做到，下意识地让人信任，并且在觉得他被欺负的时候，会提起裙摆拿上她的长剑，毫不犹豫地从天而降，一剑轻轻松松地杀掉来者。 然后她会打个哈欠，又回到自己高高的王座上，继续接受人们的仰慕，故意不直说，但自己做的事没被夸赞一定会闹脾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她这次回日本的真实目的其实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来看一眼他过得怎么样。 忽然间，泉打电话打着打着，随意轻轻地向他瞥了一眼。 但他心脏却重重地跳，一下比一下有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其他人和其他声音都沦为远去的背景，不知从何而起的微风吹起少女额前的刘海。 真奇怪，洁世一想，昨天的亲吻过后，他更喜欢泉，而这一刻泉只是在他面前…… 他还是会更喜欢泉。 她是高悬于天空中的太阳，而他疯狂地追逐太阳，也疯狂地汲取太阳的温暖。 他顿了顿，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中，轻柔却坚定地握住了她空着的那只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指，挤入少女的指缝之中。 她的皮肤比起他来说，要细腻得多，也要白皙得多。但其实非要说的话，她的体温是比他要略低一点的。 ……可这对洁世一来说，独一无二的温暖。 大脑所有的细胞在此刻为她而沸腾。 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泉怎么想…… 洁世一的眼睛里满是执拗。 他们的关系，都不可能再回到普通的青梅竹马，也不可能再变成普通的朋友，更别说是陌生人。 他们已经拥有彼此生命里许许多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逃课，第一次一起踢球，第一次加入足球部，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这无数个第一次，不单单是他们关系越来越亲密的证人，也同样将他们以前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以后的生命也是。 泉今年十七岁，但他已经占据她人生中十四年的光阴，也就是十七分之十四。 而随着他们长大，这个比重会越来越大。 谁还能将他们分开？ 第70章 吃过早饭，完成训练，我打开了绘心先生来的赛程安排。他想通过我和蓝色监狱里其他球员的比赛，来筛选出一批会产生特殊化学反应的、能在和国家队U20有一战之力的球员。 除此之外，或许他还希望多少有球星原石会在对抗我的时候突然爆seed进化。 我沉思片刻，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我真是那种专门等待着大家一起来车轮战的关底BOSS啊！ 完全没想到，国中时期的畅想竟然在蓝色监狱里阴差阳错地实现了。至于为什么分明是BOSS，但之前我还是和其他球员一起接受了对应的训练，绘心先生是这么说的。 “如果让这群自视甚高的球星原石直接对上你的话，那他们是毫无胜算的，虽然他们现在也毫无胜算……”绘心先生说着玩说着，顿了顿。 我敏锐地意识到隐藏的真相：“其实你就是希望我和他们能多踢几场吧？” 绘心先生：“……”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再加点钱的话……” 绘心先生：“……等等，就是因为足协那群人威胁要断掉蓝色监狱的经费，所以他们才要踢U20的，” 于是我的加薪计划惨遭失败。 这么看来，我离开蓝色监狱的日子已经可以进入倒计时了。乐队对此敲锣打鼓，恨不得我早日回归——倒不是想念我斯巴达的音乐作风，而是她们实在受不了日夜颠倒的作息。不过这倒是让我想到了洁君披马甲装时差党的过去几年……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仔细一想，会是我那颗并不存在的良心隐隐作痛的程度， 总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 但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想也没有用，更何况那时候我并没有对洁君产生青梅竹马之外的感情。我及时收敛发散的思绪，转而想该怎么和洁君解释……可其实也不用怎么解释，洁君自己肯定是清楚我早晚都要离开的，就和以前一样。 不过这次，有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是我。 我呼出一口气，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人，在他们警觉的目光中眯起眼睛。 “希望这场比赛可以结束得快一点，”我伸了个懒腰，随便活动了一下关节：“等下还要想事情……还是我完全不擅长的事。” 对面的千切豹马有点忍无可忍：“喂喂，就算是你，一对二说出这样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过分吗？”我歪了歪头，表示不理解。 “当然过分啊！” 我：“可我不是一直都很过分吗？” “……” 我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擅长哄人，而且我还没有因为洁君瞒我而消气——哪怕事出有因，但我也不想谅解。 在气头上还能考虑如何对洁君解释我马上要离开，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像洁君那样退让，也不可能因为这份感情而放弃回到美国的计划。在现阶段和我的人生中，这份感情只不过是意料之外的调味品，我的安排根本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 但洁君和我完全不一样。 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比赛，走出球场的时候，发现他正背着包靠在金属通道的墙壁上等我。 刚好在我出来的一瞬间，洁君抬起头，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一分一秒都不差，仿佛经过精准计算过。 “比完了？泉？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两场？” 他想主动牵我的手，似乎已经忍耐了很久，迫不及待地想和我身体接触来确定什么。但我还没有习惯和别人这样触碰，下意识避开了：“过一个小时还有一场，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被安排在晚上。” 似乎是因为我的拒绝，洁君的眼眸黯淡了一些。可他仍然执拗地盯着我，这让我莫名有种被头饥饿的野兽盯上的错觉。仿佛他下一秒就会由于缺乏安全感，毫不犹豫地将我吞下肚。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不由毛骨悚然：“泉之前说撤回喜欢我，所以现在是讨厌我吗？” 我：“……” 比我更能做阅读理解的人出现了。 “不是讨厌。”我诚实地说，而话音刚落，洁君下一秒就得寸进尺地抓住了我的手：“但我现在好歹还是男装形态……怎么也得稍微注意一点吧？” 结果洁君不知怎么回事，再次对我的回答进行了过分解读：“那泉的意思是，不是男装的时候就可以吗？” 我：“……也不行。” 我果断地将自己的手从洁君那儿抽了回来——经过这些天的加训，洁君原本就不容小觑的手部肌肉显然更加发达，现在我已经不能随便挣脱了。 我看了一眼略微发红的手背，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问：“你是不是忘记我还在生气？” 洁君盯着我手背上的那道红痕瞧。 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毛病，仿佛在我身上留下痕迹能让他特别有成就感，明明是在被我训，目光却莫名地越来越灼热：“……没有忘记。” 接着他迫不及待地问：“所以泉对我的惩罚是什么？” 我：“……” 不是，怎么有种他很期待的感觉？ 难不成洁君就等着我发泄完，然后就能做一些别的事情了？这不就是猎人故意伪装成猎物的形状吗？ 我瞬间提起了警惕。 不过昨天我还真的想了一下要怎么惩罚洁君，不见他毫无疑问是最好最有用的惩罚，也能很让洁君难受——但这样做的话，我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坚持很久的时间，说不定哪天就在洁君的眼泪里败下阵来。 我毕竟被洁君隐瞒了这么久，自然也不想放过洁君，不可能会让洁君长痛不如短痛的。 ……洁君想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或许同样是喜欢的心情作祟，我自然也想在洁君的身上留下痕迹。 光是身体上的远远不够，必须是更细密绵长的，更深入骨髓的痕迹……哪怕我还不清楚自己对洁君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有朝一日就对洁君失去新鲜感。 我思忖了一会儿，抬起下巴，说出对洁君最终的判决： “首先，我们的网恋关系就此结束，我们分手了。” 洁君：“……” 洁君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无比急切地打断我：“等等，泉，原来我们之前的网络关系没有结束吗？” “……” 他怎么一副“完蛋了我错过了什么”这种表情？难道在洁君的心里，我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完全不认账吗？ ……不过，我确实会。 但我还是有一定的道德底线的吧！ “我虽然之前说要分手，但昨天根本没有和你正式提出来啊。”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过现在是真的分手了，小世。” 洁君：“……” “第二，除非你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我扬了扬眉：“我们才会继续发展下一步关系。” 洁君低声问我：“……这是惩罚吗？” 我抱着手臂看着洁君，他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情绪。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这个惩罚对于洁君而言，刚好是他的梦想，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但偏偏也是这个惩罚，是洁君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机会完成。 这并非是我的原因，而是他的原因。 ——是他的实力不足。 这让他脑子乱哄哄的，甚至有些难堪，有些茫然地望着我。但令我惊讶的是，我没有在他的眼睛中找到任何一点恐惧害怕或者迟疑。 更令我惊讶的是他接下来的回答。 “……可本来就只有世界第一前锋，”他的语气依旧茫然：“才能够配得上泉啊？这本来就是我的目标。” 我：“……” 我愣了一下，不由看向他的眼睛。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他是真的认为只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才能配得上我，想把所有他认为最好的小心翼翼地捧到我面前。 门外的灯光并不强烈，落在洁君金属蓝的发梢上，却将他那微微晃动的小草似的呆毛，映得一清二楚。 他仍然垂眸看着我，声音微哑：“不过……我做到可能需要花很长时间。” …… 明明她是如此宽容，洁世 一想。 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目标看似很遥远，完全没有尽头，但和见不到泉、不能和泉说话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泉不搭理他，哪怕是只是短短的几秒钟，都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他前三年苦苦等待的那份阴暗回忆，让他痛不欲生。 他应该为之庆幸，可是他需要花很长时间，才有可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他怎么不可能不甘呢？又怎么不可能不难过呢？ 一想到要等待那么长时间，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他和泉在一起——他光是想象就几乎要疯掉。 这对他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折磨，而且泉呢？泉凭什么要等他成为世界第一前锋？凭什么要等他这么久？这不都是因为他不够强吗？ 他知道泉可能根本不在意这些，或许对她而言这都算不上等待，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替她不甘。 ……他昨天是不是不应该捅破窗户纸，现在不该对泉说喜欢？可想到那个令他顿时从地狱飞到天堂的初吻，他咬了咬唇，又怎么都舍不得。 但要洁世一就此放手，像她一样说什么宽宏大量的话，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各种纠结混合在一起，尽管洁世一已经努力克制，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自从遇到她之后，眼泪成线成串地掉。 他又哭了。 人造球场外通道的光很亮，亮到连洁世一脸庞上掉下的每一颗泪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紧紧地咬着唇不出声，但腿却向前迈了几步，将少女搂进自己的怀里。 大底是没想到他会哭，泉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避开，而是叹了口气，悠悠地开口： “哭可没有用哦，小世。” 洁世一闷闷地应了一声，抱着少女的手不由更用力了一点，顺势将头也埋至她的颈侧，无比贪婪地享受着和她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皮肤贴着皮肤，头发贴着头发，呼吸也贴着呼吸。 他将外人眼中无比灿烂的太阳束缚在自己阴暗的怀抱里。 “小世也不想以后被别人说，那个超级有名的乐队主唱的男朋友居然是个普通素人吧？”工藤泉挑了挑眉，说：“到时候看见那些不般配的新闻，你会比现在更难过吧。” ……那是当然的。 洁世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点沙哑，恰到好处地掩饰了他内心正在疯狂生长的占有欲：“我绝对会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 ……你绝对别想甩开我。【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0-80 第71章 最近训练结束，我总是会在蓝色监狱机械风格的走廊上，遇见几个慕名而来围观的人。 比如一个黄粉毛从拐角唰地闪出来，抬起眼睛，颇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你就是绘心说的那个绝对天才？拥有超级怪力和超级速度，还有超级大脑？” 我：“……” 这位叫士道龙圣的见我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站在那儿陷入沉思，挑了挑眉：“怎么不说话？” “泉应该只是在想，士道你的声音和我们一位国中同学非常很像。”洁君说。 不清楚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特地加重了“我们”这个词，似乎是在隐晦地强调我和他之间的特殊关系。 士道龙圣嗤了一声，看起来完全不信：“喂喂，怎么可能是这种理由啊？洁，我说你想帮工藤，怎么也得找个听得过去点的理由吧？” “而且大家不是都知道工藤不太爱搭理人吗？” “是吗？” 洁君状似疑惑地转过头，眼也不眨地盯着我，金属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点点明知故问的笑意：“泉，我怎么没感觉？” 我：“……” 这人完全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因为我只是不太爱搭理别人，不想浪费时间。”我懒得揭穿洁君，却又故意不想说他那句最想听的话，索性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洁君仍然牢牢地盯着我，但目光仿佛有点黯淡。然而我并没有发觉，他眼睛之所以会黯淡下来，是因为眼里正在酝酿令人毛骨悚然的晦暗。 “不过，这次不是。” 我坦然承认：“的确如小世所说，我只是觉得士道你的声音和野崎前辈特别像……” 我说着说着就转回头，去找洁君求证：“对吧小世？” 在我看过来的这一瞬间，洁君眼里的晦暗一扫而空。 似乎是由于我注视着他，他的脸上还升起两朵可疑的红云，即便他紧张得连手脚都不敢往别的地方放，却还是舍不得放弃和我对视：“……是的。” 我：“……” 士道龙圣：“……不是，怎么感觉我有点多余？” “嗯。”洁君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看见我扶住额头的样子才倏然想起来自己昂才说了什么，脸色立刻变白，连忙慌张地对士道龙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士道龙圣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如果你道歉的时候，看着我而不是看着工藤，”他说：“那可能还比较有说服力。” 洁君：“……” 我：“…………” 我目送着士道龙圣怀疑人生的背影，露出家传的死鱼眼，结合这几天洁君随时随地都盯着我的经历，开口问：“……所以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洁君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委屈，似乎是因为我从他身上挪开目光。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故意挡住我的视线，有些幽幽地说： “因为我很想一直看着泉。” 我沉默：“……” 我的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可是这样看不会腻的吗？” 都不用说别人，我自己设身处地地代入了一下，感觉如果我盯着一个东西看一段时间，就会产生视觉疲劳。 而且我还是个相当喜新厌旧的人，所以这个所谓的“一段时间”，很可能就等于几分钟而已。 “怎么可能会腻？”但洁君的想法仿佛和我完全不一样，他瞪大了眼睛，语气里不禁染上了急切：“我恨不得可以无时无刻都看得到泉，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现在算得上是敌人，我们就可以一直呆在一起……” 我：“……” 我忍不住吐槽：“那会更快腻的吧。” ……完全不能想象我和另一个人，一天到晚地都像连体胎那样黏在一起。 洁君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不出声，更不用说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金属蓝的眼眸宛如大海，好像妄图想将我彻底吞没。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弥补他缺失的安全感。 和少女达成协议以后，他反而要比以前更加没有安全感。 他一直追逐着的太阳终于落到了他的怀中，可他并没有吸引太阳留下的任何筹码和能力，也无法确定太阳会不会随时因为喜新厌旧而转身离开。 他不能伤害到他，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一直看着她，以防她忽然丢下自己而离开。只要能够看着她，他身上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就会沸腾，神经也会振奋起来，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哪怕训练再累，他也会一瞬间复活。 可现在她却觉得这样的行为会腻…… 要放弃吗？ 他的眼眸中出现动摇。 可下一秒，洁世一就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选项。 想都别想。 他早就说过了，她根本不用再想可以甩开他了。 至于会觉得腻或者厌烦……只要他每次出现都能够给她带来惊喜，不就行了吗？ 我完全不知道短短几秒，洁君的心里经过了一番激烈斗争。 我只看见洁君的目光在我的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忽然抬起眼，视线巴巴地在我的眼睛和唇上来回扫过。 我：“？” 洁君知道闹腾对我来说完全没有用，只会加速消耗我的耐心。他脸色苍白，目 光却是充满渴望的，声音很轻地说：“那可以再亲一下吗？” 我：“……” 等等，话题是怎么突然跳到这里的？ 洁君补充：“我……我这几天抽空去学习了一下。” 我大为震撼：“……” 因为据班长他们说，最近洁君几乎是什么都顾不上，完全将自己往死里练。 那么恐怖的训练量，他还有时间去研究这个？ ……莫名感觉自己确实小看了男高中生的精力。 不过，洁君既然这么说，我有点好奇他学习的成果。 第一次亲吻的时候，与其说是吻，更像是洁君不断的舔舐和吮吸，完全称不上有什么技巧。但其实也是舒服的，尤其是在洁君努力收敛着他自己，以我的感受为第一的前提下。 说起来，在我们国中的时候，身边就有好多对情侣在这方面已经很熟练了…… 以前我还对这些没什么感觉，现在仔细一想，这不代表着我落后了吗？ 我的瞳孔瞬间紧缩，身体里那头名为胜负欲的狮子也在这一刻苏醒。 洁君还在眼巴巴地望着我，似乎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然而我已经下定决心，等回去之后也要好好研究一下亲吻的技术……如果在亲吻上被洁君打败，那我岂不是很丢人？ 都怪洁君。 明明大家都没有经验，为什么他要偷偷努力？ 洁君还在眼巴巴地看着我——也看着我的嘴唇。 和我想象的会看腻完全不同，洁君甚至看起来还要比之前略微兴奋一些，连眼睛也更亮了一些：“泉？” “不行。” 我回过神，拒绝了他：“不可以亲。” 洁君的表情完完全全地僵硬了：“……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道歉的话语成堆地窜了出来你，他看起来无比慌张，不自觉地向我走近了几步，双手抵在我背后的墙壁上：“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可以用告诉我吗？” 我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洁君的胸膛，示意让他和我保持距离：“停。” 洁君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稍微往后退了一点。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脸，就算平时再直接，也不可能直白地告诉洁君我是要背着他偷偷先练习一下，于是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问他：“现在你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想办法被绘心先生选上，成为蓝色监狱出战U20的队员吗？” 洁君：“……” 洁君：“这不冲突吧。” “这怎么不冲突？” 我满脸严肃地告诉他：“现在小世，你不应该为其他的事情而分心，应该专心将所有的经历都放在训练上……” 洁君：“……” 洁君垂眸看着我，忽然笑了一声：“总觉得泉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敏感？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由于太有默契，有时候我的很多想法都能被洁君给猜到。 瞒着只会给洁君抓小辫子的机会，现在得想个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转了一圈眼珠，忽地来了灵感。 洁君还在观察着我的表情，似乎正在努力追上我的思路，眼瞅着他那奇奇怪怪的拼图就要完成，我连忙踮起脚尖，抬起头在他的侧脸上很轻地碰了一下。 洁君：“……” 洁君：“”————？” 他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错愕地捂住自己的脸，呆呆地看着我，大脑一片空白。 而他那本来快完成的拼图，自然也被这样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给粉碎得干干净净。 他正疑心是不是他的错觉，就看见我对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哼了一声：“现在可以好好训练了吗？小世？” 洁君：“……” 这时候的洁君，不管我我说什么，都只会呆呆地点头，根本说不出什么话。 正当心满意足地完成转移洁君注意力的任务，刚要继续往前走时，手腕忽然被洁君拉住了。 他低声开口，像是询问，又像是命令： “再来一次？” 第72章 我怀疑洁君每天都在想着亲亲。 如果说他以前的脑子里装的东西是足球和我，那么现在就多了一个……不算今天这次，已经是他第72次讨要亲吻了。 至于为什么他是讨要，而不是直接主动亲，大概是因为他还不确定我在亲吻上的忍耐程度和底线，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比较微妙，还算不上是恋人。 如果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或者是我放宽一点底线，洁君很可能就会顺杆上树。 虽然我不讨厌被他亲吻的感觉…… 而且那时候洁君的脸比我还要红，金属蓝的眼睛闪闪发亮，就连头上的呆毛也一晃一晃，非常可爱。 但不清楚是不是男生在这方面确实更有天赋，还是如何，那时只亲了一次，在我还一头雾水的时候，洁君后来就明显摸索到了一点技巧。 我：“……” 不会吧，难道洁君最擅长的事情出现了？ 只是，就算这真的是洁君擅长的事，那我也不会认输。事先声明一下，我的字典里完全没有认输这个词。 所以在我有把握能在kiss这个项目上碾压洁君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 听到我的拒绝，洁君垂下眼，面上带了一点莫名的惋惜，声音也有点委屈：“真的不能再来一次吗？” 现在又没有必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不为所动：“不行。” 洁君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看起来好像是将这件事暂时给放下了。 然而等我们走到蓝色监狱食堂的时候，洁君刚帮我推开食堂的大门，便突然不死心地出声： “真的不能再来一次吗？” 我：“……” 刚才没人的地方不行，现在有人的地方当然更不行吧？哪怕我这几年都在美国，多少受了点当地date文化的影响，但也完全没有开放到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亲吻啊？ 而且洁君不是比我容易i害羞多了吗……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啊？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洁君似乎也没有对我会答应抱有太多期望，见我拒绝，就没有像前几分钟那样不放弃地追着我问。 他抬起眼睛，在我即将走出他手臂范围内的时候，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请求：“那等下可以吗？” 我：“…………”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想再来一次啊？这东西有那么上瘾吗？不就是嘴对嘴吗？ 我对此完全不能理解。 洁君说：“我可以再等一会儿。” ……不是，你等什么？ 我刚想再度拒绝，却清晰地看见他的耳根红红的，声音故意放得很轻，却黏黏糊糊得像朵刚出炉的棉花糖： “好不好？”他的尾音似乎带着一点钩子：“小泉姐姐。” 我：“……” 我：“…………” 分明恳求的人是他，决定的人是我，但莫名有一种主动权在他手上的感觉……该死，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知道我非常吃他这一套。 而且洁君是4月份的生日，我是1月份的生日……要说的话，洁君的确能喊我姐姐。 但能喊是一回事，真喊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有被洁君喊过姐姐。 ……可恶。 我的脚步不自在地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他，而洁君正一脸无辜地也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巴，有些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败给了这声姐姐，但又确实没有办法抗拒——被洁君这么狗狗眼地喊姐姐，招架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吧？ 就没有什么既能让洁君吓一跳，又能满足我现在心里那股奇怪欲望的主意吗？ 最好还能将主导权重新收回我手中。 我和洁君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片刻。 不止我稍微有些无措，就是洁君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脸变得通红不说，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也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谨慎地观察着我的表情，似乎生怕我对这个称呼有抵触的情绪。 我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我忽然觉得现在的洁君特别像条被雨淋湿的小狗。 ……那么我想摸一下，甚至亲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 这个想法是忽然自己跳出来的，但我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我说干就干，顶着洁君有些惊讶的目光，踮起脚尖凑近，在他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也是大家的视线盲区——用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然后立刻毫不犹豫地退开，转身就奔着食堂的打饭窗口跑去，把洁君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洁君：“……” 他的眼神依然出于本能地跟着我，但人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直到少女已经站到食堂窗口前，他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只要这样时间就能回溯，他能再感受一次刚才的触感。 无论是少女温热的呼吸，还是柔软的唇瓣，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为0，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亲密。 一想到这里，他的每一根神经就会兴奋地跳动，连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也砰砰地跳撞着嗓子眼。 博取 少女的同情和心软，利用这些，享受这些，他就能离少女更近一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和少女的距离近到什么程度，他才会满足。 或许除非彻底融为一体，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满足。 “洁？” 他身后传来御影玲王的声音：“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挡在食堂门口，连忙向旁边走了一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御影玲王：“没事啦。” 御影玲王：“对了，工藤呢？” 谁能想到刚才还一脸慌张的洁君，一听到别人提起我的名字，几乎是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玲王找泉有什么事吗？” 御影玲王：“……” 凪诚士郎诶了声，好奇地看了一眼御影玲王：“完全被当成敌人了呢，玲王。” 御影玲王提问：“……我不是要来和你一起挑战工藤的吗？洁这家伙到底在警惕什么啊？” 凪诚士郎回答：“总觉得每一个靠近工藤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洁都会很警惕。” 御影玲王：“……你说的也是。” 他总觉得洁世一对于工藤泉有一种很奇怪的占有欲，偏偏和别的 “要挑战泉？”洁君看起来稍微放松了一点，脸上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玲王，凪，泉明天已经被我和凛约了，你得等到后天了。” 御影玲王：“……” 凪诚士郎：“……啊，突然看洁有点不爽……” “啧。”御影玲王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是。”- 洁君很快就会来挑战我，这我是知道的。 但洁君选择的搭档是糸师凛……这我就没有想到了。毕竟糸师凛一直以来都看洁君不怎么顺眼，虽然我觉得他看谁都好像不太顺眼…… 那好像又正常了。 “我承认这个路人确实有点可取之处。” 糸师凛踩着足球站在我的面前，冷冷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杀人：“但和那个家伙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你的眼光简直糟糕透顶。” “我一定会证明我才是对的，我这次绝对会杀了你。” 我：“……” 开始了，又开始了，杀手他又来了。 我已经对糸师凛的挑衅习以为常，所以完全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洁君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随后，他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凛，你不会觉得自己真的能做到吧？” “哈？”糸师凛拧起眉，不可思议地道：“你难道不想打败工藤？” 洁君：“我当然想。” 他一字一顿地道：“比任何人都想。” “——那你？” “所以如果有人站在泉的面前，成为有可能打败泉的对手，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我，”洁君抬起腿，将糸师凛脚下的足球给抢了过来： “不会是别人。” 糸师凛：“……” 糸师凛的面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以为连我都踢不过的你，还能当工藤的对手？” “1V1的话，我现在确实踢不过你。”洁君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然后补充一句：“但如果不是不能和泉一对一，我也不会选择你当我的队友。” “因为你太多余了，凛。” 糸师凛：“……” 糸师凛：“…………？” 糸师凛的脸彻彻底底地沉了下来。他阴鸷地盯着洁君，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杀意：“你想死吗？” 洁君语气仍然很平静：“该死的应该是你吧？” 我：“……” 感觉他们俩下一秒就要在球场上打起来了。等一等，停一停，他们俩不是这次的搭档吗？ 我本来没想插手，只想站在一边看热闹顺便带薪挂机。然而再这样下去，球场的焦点就会转移到他们身上了。 ……果然还是不能让他们打起来，出风头的机会怎么能给他们呢？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抬起了腿，将洁君底下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给勾了过来。 我将食指抵在唇前：“禁止吵架。” 糸师凛不耐地啧了一声，而洁君看起来有点莫名的委屈，和刚才那个浑身上下涌出黑气的他判若两人：“我没有吵架。” ……我又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我无语地道：“你刚刚差一点就和他打起来了。” 洁君巴巴地盯着我，看起来更委屈了：“可凛的意思，难道不是说泉选择和我做搭档，是眼光不好吗？” “……” 糸师凛冷冷地嗤了一声：“你难道不是只会以这种博同情的方式，留在工藤身边？” ……不是，难道我是什么很容易中美人计的人吗？我看起来就这么像昏君吗？ 我毫不犹豫地瞪了糸师凛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谁问你了吗？” 糸师凛：“……” 糸师凛：“……？？？？” 洁君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第73章 第三轮的正式比赛，是蓝色监狱的球员和我进行二对一对决。虽然在人数上我不占什么优势，但每场比赛的比分一直锁定在5：0，从来没有变过。 声明一下，是我5，他们0。 如果说出去，在大众认知中其实挺离谱的——不谈别的，两个身高力壮的体育男生怎么可能还踢不过一个女生？ 但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也没办法。 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大脑思维，还是最吃天赋与时间的球感，我没有一项短板。 ……怎么这么像反派BOSS的自我介绍？ 不过我也确实是。 顺便再讲一下第三关选拔的规则，绘心先生并不要求他们打败我，而是根据他们在比赛中的表现会进行相应的打分。得分越高的人，进入蓝色监狱代表队的可能性自然也就越大。 毕竟哪怕他们已经对我有一定的了解，不会重蹈世界青年队那样的覆辙，想要打败我也是天方夜谭的事。 ……哪怕是洁君，也不会是例外- “这就不行了吗？” 工藤泉抬起腿，脚腕在空中弯起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弧度，轻盈地将黑白相间的足球向后一挑，灵活得像山林间的豹子，避开了糸师凛和洁世一的包抄。 洁世一的心里咯噔一声。 紧接着，她嘴角弯起一点弧度，像是在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抬腿精准地接住了那颗她自己挑起的足球，然后无比流畅地将足球运到左脚，并瞄准因为糸师凛和洁世一向后扑去而露出的前方空隙，绷直脚背—— 她会怎么做？ 大力抽射吗？ 洁世一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许多种可能，眼前同时出现很多工藤泉的射门路线，但是…… 可恶。 他咬紧了牙关。 他不是千切豹马，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上这颗足球并且拦下……那如果是糸师凛呢？凛他能够预判泉的射门路线吗？ 答案是或许可以。 尽管还不确定，但洁世一已经提前调整了自己的思路……如果是凛的话，会怎么做？ 整个足球场恍若一个巨大的棋盘，不论是谁，都是他的棋子，都是他的工具，都是为了让他吞噬掉工藤泉——那颗对面的国王棋而服务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糸师凛提前反应了过来。 他眼皮一跳，暗道不妙，立刻不管不顾地跳了起来，根本不管这样的姿势起跳，等下他绝对会重重地摔在地上——因为他料定足球会出现在半空中。 以工藤泉鲜明的暴力美学足球风格，她素来无比擅长以自己的身体素质碾压一切，这个距离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她的前方也没有防守，只需要一记简单的大力抽射就可以射门。 ……只不过，想要用头拦下这颗足球，可能会面临脑震荡的风险就是了。 但糸师凛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战胜工藤泉的渴望在他眼里轰地燃烧起来，胜利彻底占据了他的大脑，足以盖过一切。所以他根本没有犹豫，然而……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足球并没有如糸师凛和洁世一所料的那样，出现在半空中。 ——因为工藤泉根本没有选择和往常一样的大力抽射！ 她眨了眨眼睛。 她的选择和大力抽射截然相反，这是一记看似蜻蜓点水的外旋弧线球，足球几乎是擦着球场地面低空险险飞了出去，而紧接着却越飞越高，在空中擦过一个相当漂亮的弯。 ……还可以这样？ 洁世一愣愣地想。 这记射门看似轻松，实际上难度根本不下于那些暴力射门，并且需要相当深厚的功底，尤其对于工藤泉这种力量远远超出正常人水平的人来说，更需要非常精妙的控制力。 他们两人这边的守门机器人根本措手不及，没能拦住这记射门。 足球擦着白色球框的上方，像一片羽毛般坠入了球网。代表着得分的电子哨声顿时响起，可在场却完全没人开口。 “……艺术。” 总控制室内，帝襟杏里望着屏幕上的那颗足球，喃喃道：“她踢足球，完全就是艺术。” “永远想象不到工藤泉到底有多少种可能性，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她会以什么方式攻破对面——”帝襟杏里的语速越来越快，眼里闪起了无比赞叹的光： “她拥有无限的创造性和可能性！” “……” 绘心甚八扶了扶眼镜，没有附和，但是脸上流露出几分惋惜。 “拥有这样的对手，是蓝色监狱的福音，也是蓝色监狱的灾难。”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点评道：“有人会因为想打败她而激起斗志，但有人面对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对手，会失去斗志，也会失去信心。失去斗志的人，蓝色监狱是不需要的。” 话说到这里，帝襟杏里明白了一些绘心甚八的用意。 假如工藤泉横空出世，那对于蓝色监狱全体球员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她不是职业球员，这几年以来的重心甚至都没有放在足球上，非要说的话，她只能算是一个…… 业余足球爱好者。 但天才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而她是天才中的天才，道理更是由她来制定的。哪怕她花在足球上的时间远远少于别人，也足够吊打世界上99.99%的人。 如果这个天才pro一直和蓝色监狱的球员保持相对遥远的距离，他们的感受是不会这么深刻的，只会将自己失败的理由推给一次偶然——谁还没输过呢，不是吗？ 而当这个天才pro和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了解了一些以后，才会更大程度地激起他们其中一些人的不甘与斗志。 凭什么？ 明明都是同龄人，凭什么？ 不过，肯定会有些人因此而崩溃。 但那些人并不是蓝色监狱要培养出的球员，所以帝襟杏里并没有多少可惜之情，更不用说同情。体育竞技本身就是很残酷的。 她只会因为工藤泉明明有这种天赋，却不愿意在世界的足球舞台上发光发热而可惜。 “……对了，绘心先生。” 帝襟杏里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绘心甚八，好奇地开口问道：“工藤她有说过之后要去干什么吗？” “如果她对于踢足球不太感兴趣的话……”帝襟杏里踌躇了片刻，下定决心：“其实我，我也不是不认识负责其他项目的运动协会成员……” 绘心甚八：“……” 绘心甚八开口，平静地摧毁了帝襟杏里的幻想：“她不打算将运动作为职业。” 帝襟杏里试图挣扎：“……就没有什么能吸引她的运动吗？网球？排球？不行游泳也可以的吧？” “不。”绘心甚八想了想，改口道：“起码现在来说，这些运动对她来说毫无魅力。” 帝襟杏里：“……那她是要去？” 绘心甚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签合同的时候，她好像稍微提过这方面。” “我没记错的话，她是要组成乐队在美国那边出道，和她的母亲一样成为明星。” 帝襟杏里：“……” 帝襟杏里的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半天憋出一个：“……啊？” “往好处想吧杏里，”绘心甚八向后靠在椅子上，说：“足球得不到的天才，其他运动也无法得到，我们可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帝襟杏里：“……” 帝襟杏里本来就其实不太想给工藤泉介绍其他的运动项目，刚才是忍痛割爱，现在立刻迅速地被绘心甚八给说服了，点头说：“也是。” 他们得不到的…… 其他人也千万别想得到！ 控制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而球场上的气氛却如同一张绷紧的弓。 洁世一双手撑着膝盖，眼睛虽然看着球场碧绿的地面，但脑子里仍然回放着刚才工藤泉的那一记射门。 太不可思议了。 他明明已经预测到了数十种工藤泉的可能，照理来说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然而工藤泉的这记射门还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就是泉。 泉永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正是这样的她，吞噬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他织下密密麻麻的网要抓住这只轻盈的蝴蝶，蝴蝶每一次的挣脱，他都能意识到蛛网的疏漏再哪里，这样他下一次才能编织出更加完美的蛛网。 只不过…… 完美还不够。 可是，他应该怎么做？ 洁世一缓慢地抬起那双金属蓝色的眼睛，人造球场上现在分明亮如白昼，但他的眼神却幽深晦暗，像不知哪里爬出来的鬼魂。 虽然最近他特别注重身体素质的训练，也卓有成效，可是想要在这方面打败泉……那未免也太难了。 但如果他追都追不上泉的脚步，那他还能够怎么拦住泉的射门？ ……他越想越不甘心。 “怎么这副表情，小世？” 工藤泉相当自然地忽略了糸师凛要杀人的目光，在洁世一面前站定。 她疑惑道：“不会吧？不会要哭了吧？” 洁世一：“……” 怎么感觉她还挺期待的？ 糸师凛：“……”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工藤泉：“那我就是这么强嘛，踢不过我很正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哦？” 洁世一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她的眼睛：“可是我根本追不上你……” 如果追不上泉的话，就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抛下吧？ 洁世一之前被抛下的恐惧与担忧，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但他没想到的是，工藤泉看起来更疑惑了：“哈？” “你有追得上我过吗？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洁世一：“……” 洁世一彻底灰暗了：“…………” “而且，”她瞥了洁世一一眼，语气随意：“你不一直都是用脑子来追上我的吗？难道你还能用腿追我？” 这句轻描淡写的疑问，对洁世一来说却像一记雷劈，他从混沌的黑暗中清晰地看见了光亮。 ……他好像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第74章 他走进了一个非常严重的误区。 洁世一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只有那双金属蓝的眼睛偶尔会跟着工藤泉转一圈，但他的大脑却是在以极高速度运转。 — —什么误区？ 大脑几乎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他很清楚他自己的弱点在于身体素质和盘带能力比较薄弱，为此他近期下了苦功夫，想弥补自己的缺陷，这是人之常情。 而由于最近都在训练这方面，踢球的时候自然也会不自觉地带出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如果，他想要凭借这很短时间里的进步，来挑战完全的六边形战士，那听起来未免有些天方夜谭。 而如果这个六边形战士姓工藤名泉，那就不仅仅是战士而是战神——更加天方夜谭了。 他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和盘带技巧，一是因为不想再被人抓住弱点和漏洞直接击破，二是因为…… 这样，身体就不会拖大脑的后腿。 他刚才本末倒置了。 洁世一抬起眼眸。 ……泉说的对，他从来都是用大脑去追逐她的，而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蓝色监狱控制室内。 “二对一果然要比五对五看得清楚多了。”绘心甚八盯着监控屏幕上的人造球场，若有所思地转了一下笔：“不过这么一看，蓝色监狱里能跟得上工藤泉反应的球星原石……” “寥寥无几啊。”他面无表情地说。 “不过绘心先生，这也不能怪他们吧？毕竟工藤她这种级别的天才，之前我们本来就没有遇见过……”帝襟杏里犹豫片刻后，补充道：“而且，不是还有能跟上她的人吗？” 她抬起手，指向屏幕里如鬼魅一般出现的洁世一：“比如他？” 绘心甚八：“……” 绘心甚八：“嘛，洁世一确实是非常有潜力的攻击性球员，哪怕他今天一开始稍微乱了阵脚，但也以很快的速度调整过来了。不过他确实有着不能忽略的弱点……这样吧。” 绘心甚八比了个数字1：“一个球。” “工藤泉已经进了四个球，这场比赛的胜负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其他可能，能稍微改变的只有比分。只要工藤泉再进一个球，这场比赛就会结束，而我需要从一堆被0：5的人中挑人……”他顿了顿，评价道：“这简直是折磨。” “假如洁世一和糸师凛的组合，能在工藤泉手底下再进一个球——” “那他们根本不需要我打分，可以直接进入蓝色监狱代表队。” 帝襟杏里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非常难吧？他们两个人好歹都在世界前锋队那里进了一个球……” “不，”绘心甚八打断了她，说：“很难。” 他双手交叉抵住下颚，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那道瘦弱的身影，眼神无比专注：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给工藤泉找个队友？” 帝襟杏里疑惑地：“……难道不是因为我们预算不够了吗？” 绘心甚八：“……” 绘心甚八：“因为工藤泉一个人的时候，是最强的。”- ……不行，还是做不到。 洁世一努力地提了一下嘴角，却发现他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哪怕他和糸师凛占据了人数优势，但在球场上，他们却毫无疑问是劣势的一方。 在绝对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他们有几个人根本不重要——反正足球只有一个。 洁世一已经将整个球场的模型都分析完毕，关于工藤泉的行为预测就设想了不下数十种可能，大脑已经运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无时无刻不在观察，计算，预估，行动，然而…… 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换来工藤泉轻飘飘的一眼。 他仍然记得刚刚他出现在她想射门的路上，工藤泉发现足球被他半路拦截，“诶”了一声，可然后没过几秒，她就出现在了洁世一自己想要射门的路径上，拦下了足球。 她的所作所为，看似只需要用一句话来描述，但其实难度非常高。 因为当时工藤泉其实是被糸师凛给缠住的，一米九的大高个杵在她的面前，严重干扰了她的球场视野，也会干扰她对于洁世一射门路线和想法的判断。 假如换做别人被这样限制，那洁世一的这记射门肯定会成功。 但这是工藤泉。 ——她在糸师凛分明已经影响到视野的前提下，仿佛长了透视眼，无比精准地预判到洁世一会在哪里射门，然后以她那绝对不讲理的可怕速度，及时冲到了自家的球门前，成功拦下。 她抬起头，看了洁世一一眼： “足球还是在我这里比较好喔？” 接着便是一记夸张到仿佛只存在于动漫中的超远距离射门——要说是怎么计算的，或是怎么考虑的，工藤泉自己其实都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因为她只是单纯地觉得…… 在这里射门的话，挺帅的。 所以她抬起了脚。 所以足球隔着接近大半个人工球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对面白色的球网。 这或许就是名为灵感的存在。 万事万物都是有共通性的，工藤泉这几年的重心在音乐学习与创作上，她已经不自觉地养成了到哪儿都要捕捉灵感的习惯。写歌是如此，踢球当然也是如此。 而在这一瞬间，在外界看来或许只过去零点几秒钟，但在工藤泉的脑海里却已经被无限拉长，所有信息如同河流般汇入她大脑里的那片海洋。 由于运算过程实在太快，甚至她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所以才会直接给出结论。 这就是她和其他人的差距。 在其他人还在努力地通过视野搜集信息，构建模型和预测结果的时候，这一步已经被工藤泉在一开始就无意识地完成了。 要类比的话，这个行为对她来说，就像饭前会说“我开动了”一样简单日常。 ……但这是很多人根本做不到，就算做到也不擅长，就算擅长也要花一定时间才能完成的事。 天才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光光凭借努力就能追得上了。 如果想要跟得上她，不被她远远地甩在后面……哪怕他现在和工藤泉已经有了一点亲密的关系，但那根本不是他能够倚仗的筹码。 他明明站在绿色的人造球场上，但是三年前的大雪仿佛在这一刻，又出现在了洁世一的眼前。 不过，不同的是，和那时候他的迷茫比起来…… 现在，洁世一已经能看到他所需要的真正筹码是什么了。 他抬起头，金属蓝的眼睛里迸射出名为灵感的蓝色火花，是前所未有的浓郁。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走入了雪中。 工藤泉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气息。 本来她已经背过身，要走到球场中线上，蓦然回过头，鲜红色的眼眸立刻锁定洁世一，看起来相当惊讶。 ——因为此时此刻的洁世一，尽管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他的浑身上下都冒着蓝色的火焰。 那一点名为灵感的火花，刚开始还只是在他的眼眸里燃烧，可过了刹那，便已经无所不在。 这样的状态…… 工藤泉稍微有点熟悉。 她的瞳孔略微放大，玩味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点认真：“小世？” 洁世一平静地说：“泉。” 与此同时，控制室内。 “绘心先生绘心先生？！” 帝襟杏里激动地一拍桌子，连堆着的那些文件都掉到了地上：“那个那个，那个是那个没错吧？” 绘心甚八：“……” “如果你说的是‘心流’的话，”绘心甚八的眼镜反射出一道白光：“那么洁世一现在确实处于这个状态。” 绘心甚八完全没有料到，在这群蓝色监狱的球员中洁世一会率先进入心流状态。 “原来如此，是因为看到自己和工藤的差距越来越大，所以自己强行逼着自己进化吗？”绘心甚八喃喃：“……所以这才是工藤泉以前会选择洁世一作为搭档的理由。” 不单单是因为洁世一能领会她的意图，跟上她的思维。 而且是他永远不会由于他和她的差距过大而气 馁，更不用说崩溃，无论怎么样都会逼迫自己进化来尝试缩小差距，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人造球场上。 哪怕洁世一已经开启了心流，但工藤泉的面色并没有太大变化。 她说：“心流么……” 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夸奖洁世一，分明她其实是个从来不吝啬夸奖的人。 就当洁世一没有等到那句想要的夸奖，攥紧了拳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工藤泉又开口了。 “我觉得小世早就应该会这招了啊。”工藤泉看起来有点苦恼，歪了歪头，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问：“——难道是我估计错误了？不可能，我就没有在这方面失误过……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算了不管了，反正接下来应该会变得稍微有意思一点了。” 这话虽然没有一字带夸奖，但无疑是对洁世一的认可。洁世一自己都愣在了原地，更别说是一直觉得洁世一就是个路人客串角色的糸师凛了。 糸师凛难以置信：“他……？” 然而工藤泉根本没有打算和他们俩详细解释。 她转过身，走到球场中线上，催促这两个人：“快点快点快点，心流状态很耗费体力的，我可不想和小世还没踢几分钟，小世就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 洁世一：“……” 那他的体力倒也没有这么差吧？ 糸师凛：“……” 该死，他是不是彻底被忽视了？ “还有，忘记说了。”黑白相间的足球在洁世一的球鞋前，眼看着球赛马上要继续，工藤泉突然说道。 洁世一下意识地抬起头：“什么？” 空调的微风微微吹起一点工藤泉的长发，她那双鲜红色的眸子平静地扫过洁世一的面容，像是他们之前无数次的对视那般，并没有带多少情绪，只有一点好奇。 她说：“小世现在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心流状态的特别，洁世一的大脑里下意识地开始推测工藤泉下一句要说什么。 是评价他的心流吗？ 他的心不由得加速了，砰砰砰地撞着胸膛，整个人也紧张了起来。 工藤泉弯了弯嘴角。 她嘴角的梨涡仿佛是一个漩涡，能将人给不自觉地吸进去：“非常好看。” 第75章 四年前，帝丹国中。 下午三点，太阳仍然高高地悬挂于蔚蓝色的天际，工藤泉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对着那张社团申请表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填，她想。 为什么不能加入所有社团，非要从中选一个？明明她什么都擅长……老师就不能为她考虑一下吗？ 比起在这里纠结，还是去找负责这块的老师语言battle一下吧。 说干就干，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忆一下教师办公室在哪儿，眼前却蓦地闯入一抹金属蓝。 “小泉！” 洁世一根本遏制不住自己言语里的兴奋，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连语速都不再是平常温吞的模样，快得像机关枪：“多亏了之前新一哥在，帝丹的足球部真的超级棒——棒呆了！在日本全国都是非常有名的足球强校！我已经递交了足球部的申请，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入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上场比赛……” 洁君果然选择加入的社团是足球部。 虽然一直和他一起踢足球，但工藤泉对于足球其实并没有多少热爱，在她看来，足球不过是她取得胜利的途径之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果然还是和洁君不一样。 她也完全无法理解洁世一对于足球的特别，那是几乎恨不得将他自己给彻底燃烧，仿佛他就是因为踢足球而出生的，只要能到更高的地方去踢足球，那他是根本不会顾及自己受到多少伤的—— 他几乎是将整个自己都献祭给了足球。 这就是洁世一。 工藤泉点了点头，回答：“你一定能做到的。” 那么，这样的洁君，应该是来说服她加入足球部的吧？ 毕竟他光光靠自己一个人，却想要站上世界的舞台，那还远远不够。她倒是无所谓加不加入足球部，也没有什么排斥，不过如果可以，她还是更想所有社团都加一遍，然而这个想法有点难以实现就是了。 洁世一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紧张。 但他努力装出一副不那么在意的样子，问：“泉打算加入什么社团？” 工藤泉倒没有瞒他的意思，拿起那张空白的社团申请表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没填。” 洁世一几乎一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样，泉是想加入所有社团吗？” “……我能带他们拿冠军的社团吧。”工藤泉想了想，加了个前提：“毕竟我又不需要其他的名次。” 洁世一感慨道：“好厉害，泉。” 但是工藤泉没有等到他的下一句话。 他们俩大眼对大眼地看了彼此一阵，最终率先败下阵来的还是洁世一。他的脸颊泛起了一点红晕，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张了张口道：“泉？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工藤泉皱了皱鼻子，反问道：“不是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吗？” 洁世一：“诶？” 然后他低下头琢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那颗在球场上无往不利的脑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上了点迟疑：“……是我想的那样吗？在这里说好像有点太不正式了……” 工藤泉：“……” 什么东西？他说的是日文吗？ 虽然洁世一总是能摸清工藤泉在想什么，但工藤泉自己有时候根本完全搞不懂洁世一的脑回路。 “……”她挑了挑眉，索性单刀直入地问：“你不邀请我加入足球部吗？” 洁世一愣了愣，看起来居然有点奇怪的失落：“原来泉说的是这个吗……” 工藤泉：“……” 那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我当然想泉加入足球部，但泉不是要加入那么多社团吗……里面肯定会有足球部的吧。” “泉加入社团的目的只是为了收集冠军奖杯，不说别的，足球部有我在，泉肯定不会很累，也要轻松很多，泉是肯定会放过这种偷懒的机会的。”洁世一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不太擅长别的方面……只能在这里帮到泉。” 工藤泉唔了一声，忽然起了戏弄他的心思：“那如果我不参加足球部呢？” 洁世一完全没想到这出：“？！” “洁君说了嘛，”她故意拉长声音：“在足球部的话，我肯定会轻松一点，但太简单会让我完全失去兴趣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洁世一：“……” 他的脸色变白了。 工藤泉几乎要忍耐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刚想开口解释清楚没有这回事，却听见洁世一说： “那对我呢？” 这回轮到她愣了一下：“？” “……泉对于足球会失去兴趣，那对我呢？” 工藤泉：“……” 洁世一向前迈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极近，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锁定她，像是想把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执拗：“那我呢？” 工藤泉：“……你先离我远一点。” 洁世一顺从地退后了一厘米，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闹呢？” “如果洁君能一直进化，而不是一成不变的话……”工藤泉无奈，开口道：“那应该不会吧。毕竟我对足球没什么兴趣，只能在洁君的身上找兴趣了。” “我？怎么在我身上找兴趣？” “……当然是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没有玩过养成游戏吗？养成游戏的快乐不就是在于角色的无限可能吗？” 洁世一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难道说，在泉看来，我是有无限可能的吗？” 工藤泉：“……” 工藤泉：“……是是是，我要去找老师了。” 他本来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工藤泉已经抬手推开了他，肌肤相触一瞬间的触感，立刻让根本没有什么经验的他红了脸，大脑空空地站在原地。 但他却无意识地记下了这句话。 工藤泉后来自己都可能已经忘记，洁世一也没有在她的面前提及，甚至也不会很刻意地去想起。 可这句话是他在一难高中的救命稻草，是他一次次徘徊在全国大 赛边缘却没崩溃的理由，更是支撑着他在蓝色监狱里没有后退的动力。 一难高中明明是足球名校，但和帝丹国中却完全不同，踢足球的理念也截然相反。升入一难高中以后，洁世一的名字渐渐地沉寂了下来，原本拿过许多奖杯的名字上多了一层灰。 这几年以来，没有人认为他还能重新站到足球的最高舞台上。 除了能够轻易站在最高舞台上的工藤泉。 如果要和她诉说自己遇到的种种挫折与苦恼，或许她会流露出一点惋惜的神色，然后说原来如此吧。 但洁世一唯独不想在她脸上看见这种表情，更不用说是对他。那样的话，她会对他失去兴趣，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头接着走她自己的路吧。 而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必须将自己更彻底地献祭给足球，谋取更强大的力量，他们才可能会有交集，而不是彻底变成平行线。 比如现在…… 他成为了和她一样，开过心流的人。 这带来的成就感几乎完全盖过了突破的快感，洁世一的眼里闪着无比耀眼的光—— 整个球场，几乎臣服在了他脚下。 工藤泉那数十种可能的行动路径是如此明晰，是想给她自己传球，还是直接射门的概率也一览无余。 唯一不妙的，是他的体力相较于之前，基本是成倍地消耗。那么他能抢在这最后几分钟的功夫…… 洁世一抬起眼，看向了不远处那白色的球门。 以及球门前的工藤泉。 他能抢在这最后几分钟，吞噬她吗？ 糸师凛错愕地望着洁世一：“……你这家伙……” “别烦我，凛。”洁世一语气冷酷：“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糸师凛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哈？！” 他刚想说些什么来攻击洁世一，只见工藤泉略微抬起一点下巴，噗嗤一声露出个笑，问道：“小世，你不会以为现在的你就能打败我吧？就算有凛也做不到的。” 洁世一：“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他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不爽，但好像不是因为自己不能打败工藤泉，而是因为她喊了凛的名字。 “有些目标只能是目标。” 代表着开始的电子哨声响起，可她的语气却无比轻松，鲜红的眼眸里掠过一点狡黠：“那小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我当成目标吗？” 糸师凛有点忍无可忍：“……你们两个……” 下一秒，他脚下的足球便轻而易举地被工藤泉给夺走。 黑白相间的足球无比驯服地待在工藤泉的球鞋前，洁世一瞳孔骤然一缩—— 这座人造球场上，唯一不会臣服在他之下的变数出现了。 她轻声道：“因为你其实知道，根本没办法打败我啊。” “如果你一旦打败了什么人，无论对那个人有什么样的感情，你都不会去在意。所以就是因为你无论如何都没法打败我，才会对我有非常特殊的执念，甚至会恨我，你整个人都会被打上我的印记，彻底变成我的东西。” “我做事情，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她脚腕灵活地一转，灵活地避开了糸师凛的抢球，足球稳稳地停在她的脚腕上。 整个球场被她映入眼底。 最后一个球，怎么说都有点意义，那么用很鲜明的工藤泉风格来结束，好像不错。 她忽然想到。 “和你变成平行线？还是成为你生命里的普通朋友？”她扯了一下嘴角，语气沉了下来：“别开玩笑了，既然你都被打上了我的印记。” 但她嘴角的弧度却越发大了： “——那就得老老实实地做我的东西啊。” 洁世一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无数种可能。 他和工藤泉尽管没有对视，但在这对峙的短暂功夫，他们的思维已经博弈了无数次。 下一秒，他们所有的防守都被她的假动作给骗过，所有进球的可能都被她彻底粉碎。 因为足球居然灵活地跳到了她左脚的鞋尖上。 然后—— 砰！ 足球像一只翱翔的鹰，猛地从地面跃起至半空中，划出一个相当漂亮的弧度。 因为力道过大，这颗足球已经彻底变形，但它仍然义无反顾地向白色球门撞去。 足球蛮横地越过了守门员机器人，凶狠地冲进了球网，白色的球网几乎要被它带来的冲击力给扯破。 代表着进球和比赛结束的电子哨声划过球场，也划过球场上洁世一和糸师凛无比震惊的脸，还划过控制室内完全愣住的帝襟杏里和绘心甚八的耳边。 工藤泉转过头，问： “你看，我说的对吧？” 第76章 哨声划过球场上空的那一刻，电子显示屏上的比分从4：0变成了5：0。 和别的对局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帝襟杏里迟缓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有从刚才那一记射门的余波中清醒过来：“天啊……” “刚才的录像呢？放慢倍速放慢倍速，我要再看一遍……”她语气中的激动多到几乎要溢出来，不过这是人之常情：“那绝对是世界波……不对，世界波都不足以形容了……” “她明明在对面的半场，甚至在对面的球门前啊……哪怕我们的球场会比正式的要小一些，但是这样的射门距离还是太夸张了吧？！” “这是运气吗？还是……” “不是运气。” 绘心甚八扶了扶眼镜，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样的苗子却无法成为蓝色监狱的一员，也不会出现在世界杯的舞台上……怎么想都会觉得很可惜。 “我本来以为，开启心流状态的洁世一，能使用糸师凛来进一个球。但我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球会这么结束……” 绘心甚八主动承认道：“是我对工藤泉的实力估算不足。”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世界上就是存在着这么一种人，看起来无所不能，想做到什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不是他估算不足，而且他没有想到工藤泉仍然有如此可怕的成长空间。 ……这下好了。 蓝色监狱的每一个球星原石，都一定会记得工藤泉。 她会成为他们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克服的挑战，是永远挂在天上熠熠生辉的太阳。 尤其对于洁世一来说吧- 比赛结束后，我还来不及和洁君说上几句话，就被绘心先生喊走了。 在确认我对女足方面也没有任何发展的兴趣以后，帝襟杏里幽怨地一边挠墙一边碎碎念，内容大概是“日本你不配”“足协那些老家伙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好在别人也得不到”之类的话。 我对这个场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毕竟从小到大，我见过许多想要挽留我留下专心发展某项特长或是某种才能的人，比如我那位还想女承父业的老父亲。一开始听还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听的时间长了，我已经彻底麻木。 别人的建议可以听，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绝对不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也不是只能拘泥于一项事业的人生。既然我有这对应的天赋，那么没人规定我不可以贪心一点，什么都尝试一下吧？ ……不过，就算有人规定，我也不会听。 和美国高中的朋友们组建乐队出道，倒也没有什么想成为世界组合的想法，只是觉得喜欢和她们在一起唱歌，喜欢我们的氛围，大家也想体验一下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感觉。 至于在一些人眼里，我的行为可能是不明智的，甚至选择了低人一等的路…… 拜托，现在都21世纪了好吗？ 如果真的有很多人喜欢我，能在我身上汲取到她们想要的力量，这样的职业怎么可能低人一等啊？ 从某种方面来说，我还算是女承母业了……说起来，工藤泉这个名字在日本国内有一定的知名度，有点麻烦，要出道的话还是分清楚比较好。 不如干脆继承妈妈的姓氏，艺名就叫藤峰泉吧？ 感觉没什么问题。 绘心先生清了清嗓子，将神游天外的我召唤回来。 他递过来一沓资料：“这是目前还留在蓝色监狱的那些球星原石。” “我暂时还没有对他们公开分数。”绘心先生说，“你对这些我的愚见有什么看法吗？” ……我能有什么看法？ 当初说好的工作里又没有这项内容，已经是工作之外的范畴了。但最近坑绘心先生的钱，坑得实在有点多，就当个消费赠品吧。 我粗粗地翻了一下资料，浏览的速度很快，转眼就看完了，只是翻到洁君那页的时候我停住了。 “这好像是我看过的……”我说：“最高的分数？” 绘心先生坦然地点了点头：“是的。但如果不是今天你和他的比赛，我并不会给他这么高分。” 我沉默了片刻。 ……说个笑话，洁君的分数是72分。 然而这已经是那些人中最高的分数——不知道绘心先生拿什么做标准答案。 不过哪怕只有72分，洁君进入蓝色监狱代表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蹙着的眉心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呼出一口气，表示对绘心先生的分数没有异议。 结果绘心先生突然扶了扶眼镜，问我：“你觉得蓝色监狱会赢有糸师冴在的U20吗？” 我：“……” 我的第一反应是——糸师冴是谁？ 好在糸师凛最近一直热衷于用他杀人的眼神刷存在感，我从他们一样的姓氏里get到了什么，终于想起那位不知道在我记忆那个角落里的红毛。 “我不太了解他。”我老老实实地说道：“这几年我都没有关注过世界足坛，他现在怎么样？” 帝襟杏里的声音飘了过来：“他可是世界足坛新生代的十一杰——” “……那他怎么会来日本这么没前途的地方？” 绘心先生：“……” 帝襟杏里捂住胸口：“……好过分的实话。” 具体理由尚且不清楚，可能和他那个整天都想杀人的弟弟有关吧，但我并不关心这个。 “他应该看不上U20的其他队员，可能根本不会花费时间了解他们，更不用说和他们一起训练。”我想了想：“他和U20的那些人应该是没办法配合的，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也没有办法产生什么很好的化学反应。” “所以，我觉得蓝色监狱会赢。” 绘心先生若有所思：“因为？” “因为小世在嘛。”我耸了耸肩，“小世肯定不会放过这种致命的弱点，而且他本来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绘心先生：“……” 绘心先生镜片一闪：“这样，你出道的时候会出专辑吗？能提前给我一份海报之类的吗？” 我：“？” 绘心先生挤出一个假笑：“以防他到时候没有动力。” 我：“……” 不至于吧？- 大部分比赛都已经结束，我离开蓝色监狱的日期也越来越近。尽管我还没有开口，但洁君好像明白了什么，越来越粘人了。 比如不管我在哪个训练室做练习和工作，洁君总能精准地找到我，并且一定要和我一起回宿舍。 我：“……” 我无比诚恳地对他说：“我们只有幼儿园的时候是这样手拉手去休息的，小世。” 我的言下之意是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没必要，但是洁君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眼睛一亮，牵着我的手愈发紧了，但力度掌握得刚好，不会让我感到疼痛： “那时候我们都是睡一个房间的……我今天可以睡你房间里的沙发吗？” 我：“……” 这话说得……难道我的沙发是什么奢侈酒店的床吗？ 我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不行。” 这不对吧？这人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啊？ 怎么感觉摊牌以后，我越来越搞不清楚洁君的脑回路了……要说的话，洁君比以前更加主动也更黏人了，就算被我拒绝也不会很失落，而是努力寻找下次的机会，想方设法达成他的目的。 洁君看向我，眨了眨眼睛，暂时没有继续纠缠。 但他却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刚拒绝他，牵个手而已，随便他吧。 我无所谓地想。 可是走了一会儿，我却有点不自在。 洁君的手指并没有很厚重的茧，但男生的皮肤天生就比女生要更粗糙一些，肌肤相贴的时候愈发能感受到差距。而且他的体温也要更高，整个人像个熊熊燃烧的火炉，幸好现在是冬天，夏天的话，估计牵着没几秒我就会嫌热。 光这么牵着手，我倒是觉得很简单，也不排斥。 然而洁君的手掌牢牢地包裹着我的手掌，甚至还努力地将他的手指挤入我的指缝，仿佛想要和我更紧密地接触，恨不得融为一体。 即使感觉有点奇怪，但这正好证明了洁君是我的所有物，所以我也没有挣脱。 ——直到下一秒，我清晰地察觉到洁君的手指正在摩挲着我的皮肤。 他仿佛遇见了什么克制不住的诱惑，刚开始是轻轻地摩挲一下就抬起眼观察我的表情，见我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他就忍不住碰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奇怪的是，明明我都觉得没什么，但洁君一直这么轻轻摩挲，我却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 ……不是不舒服，可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说起来，洁君自己不会觉得有什么吗？总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感觉吧？ 我不服气地抬起头，看向洁君，只见他面带红晕，表情里带着一点好奇，但是目光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金属蓝的眼睛深处，似乎闪着莫名的火苗。 ……虽然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总感觉他看起来好像很享受？ 不行。 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不自在？ 我在大脑中搜罗了一圈资料，上至小学时候看的文学名著，下至前几天贝斯手姐姐鬼鬼祟祟给我分享的漫画，试图找出应对的策略。 ……但那些都太限制级，被我毫不犹豫地pass。 还是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我尽量忽略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伸出小拇指，很轻地挠了挠洁君的手掌心，然后就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不过，洁君已经察觉到了。 第77章 洁君像只受惊的小鸟，整个人猛地震了一下，但却没有松开拉着我的手。 他的目光缓缓地往下移，落到我的手腕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看。 我：“……？” 我有点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反应？ 洁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明明我挠他手掌心只是一瞬的功夫，可他却精准地找到了刚才的始作俑者，然后伸住小拇指缠住。 ……等等，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害羞不自在的洁君呢？被人给顶号了？ 即使洁君的脸还是红彤彤的像苹果，可手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甚至和我贴得更紧了些，仿佛一头猛兽遇见了美味的肉，于是忍不住多咬好几口。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洁君应该僵住才对……喜欢一个人，难道也会让胆子变大脸皮变厚吗？ 胆子变大就算了，脸皮变厚就大可不必，那样会让我失去很多逗洁君的乐趣。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随机应变一下。 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这招对洁君已 经不管用，他已经不是那个我一戳就会蹦起来的洁君了，那如果我不戳他呢？不碰他呢？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洁君果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整个人一愣，手掌无意识地张开，像是想要抓住我的手，但又克制住了。 他迷茫地问：“泉？” “请你注意，小世。” 我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宣布：“我们现在不是那种能随便牵手的关系——离我远一点，太近了。” 洁君：“……” 他垂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可我对于现在的距离仍然不太满意，接着说：“再远一点。” 洁君：“…………” 洁君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似乎想了很多。从他不断变化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把自己最近做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足球场上锻炼出来的高速思考大脑在这一刻起了作用——与此同时，他还在观察着我的表情，试图在上面找到什么痕迹。 “泉？”他发现我脸上有点错愕，立刻主动开口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 我定定地盯着他。 我好像成功了，我困惑地想。 洁君的表现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见我不说话，整个人顿时变得有些慌张。但是……却没有任何作弄成功的喜悦。 是因为我不喜欢洁君了吗？ 那应该不是，既然如此，那会是因为什么？我有点想不明白。 或许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洁君现在慌张的表情而已。 “……刚才是逗你的。”我抿了抿嘴，头一次没有主动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感觉不能让你太得意……” 但这也不是假话。 我确实不想看到洁君在我面前翘尾巴翘得太过分，也不想看到洁君露出那样慌张不确定的表情。 前者是因为我本能的恶趣味和征服欲，后者则是因为我的感情。 就没有什么能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洁君：“……诶诶诶？我我我刚才有得意的很明显吗？抱歉抱歉抱歉，泉，我可能有点太兴奋了……没办法，我最近经常这样……以后我会努力控制自己的，请原谅我这回吧？” “是我没想清楚。”我皱了皱鼻子，觉得有点麻烦，很小声地抱怨道：“踢足球比这个容易多了。” 洁君：“……” 洁君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之前一直无法确定，泉对他抱有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正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很了解泉——如果是泉的话，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当然不能排除她是出于好奇才会选择和他亲密接触的。 毕竟如果非要选择的话，他对她而言是最省心的一个，她也对他有兴趣，不是吗？ 所以他一直在忍耐。 哪怕和她触碰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占据着他的大脑，哪怕目光随时随地都给跟着他，哪怕缺乏的安全感正在苦苦地折磨着他，他也成功克制住了自己。 ——不能打草惊蛇，不能功亏一篑。 即使她对于他的感情更多是新奇与征服，并没有像他对她那样浓烈，但他更加无法忍受让她有这方面想法的会是别人。 他像是个一直输的赌徒，越输却越想赢，好不容易看见了赢的希望，自然更加不可能放弃，于是决定倾家荡产赌上一切，甚至不惜赌上自己，只为了赢。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不确定了。 如果泉真的只是出于新鲜好玩，才会和他发展这样暧昧的关系——那她怎么又会纠结怎么对他？ 她本来应该执着于将他逗哭，然后心满意足地欣赏他的眼泪，是因为他的眼泪对她完全没有吸引力了吗？ 还是别的原因……？ 他的瞳孔不住颤抖。 他明明不敢继续往下想，却偏偏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毕竟那个可能像是伊甸园里的苹果，对他这条毒蛇而言太过诱人。 如果她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他……？ 我正纠结该如何不让洁君太得意，又不会让他慌张，对他的种种想法一无所知。可这时，我却惊讶地瞥见洁君的眼角有一点晶莹在闪烁。 “……”我悲哀地发现自己果然是个变态，还是很喜欢看他的眼泪，所以完全没有递纸巾让他擦掉的想法：“等等，不会你是因为我说踢足球简单就哭了吧？” 洁君愣了愣，立刻出声解释道：“没有！” 他低声说：“我知道足球对你来说本身就很简单，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泉对于足球才没有什么兴趣。 但这样的泉，却觉得亲密的感情关系要难得多，嫌麻烦也没有任何要放弃的意思。 这一瞬间，他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能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兴奋到极致的大脑，任由泪水不争气地沿着眼角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他在漫长的等待和折磨中锻炼出的可怕耐心，终于得到了回报。 我低下头，看着手背上的那一点水痕，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还没等我说什么，洁君就慌忙地拿出口袋里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帮我擦去。 他垂着脑袋，后脑勺那小草似的呆毛在我眼前一晃一晃，像是在彰显着他此刻忐忑的心情。他擦干后舒了一口气，将纸巾捏成一团攥在手心里。 我好奇地问：“那你是为什么哭？” “……”洁君老老实实地承认：“太开心了，所以就……” 我露出死鱼眼：“……” 不懂。 他怎么一下不开心一下开心的？ 不过我心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洁君好像一直都很爱干净，洗澡洗得比谁都勤快，即使我们刚才离得那么近，我也并没有从他身上闻到什么剧烈运动过后的气味。 他似乎一直很避免让这样的自己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有想太多，而是揉了揉手腕，随口说道：“再过两天，绘心先生就会公开蓝色监狱代表队的名单。” 洁君垂眼看着我的手背——准确地来说，他是看着刚才他眼泪落下的地方，不清楚又在脑补什么，眼里浮动着不明的晦暗，嘴上只嗯了一声。 “那时候我就走了。”我说，“后天下午的飞机。” 洁君又嗯了一声。 但下一秒，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错愕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对于我要离开蓝色监狱这件事，洁君之前一直有点隐隐的排斥，但他已经被我锻炼出绝佳的承受能力，再加上好像他最近突然吃了颗定心丸，反应比我想象中得好很多，起码没有崩溃。 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好好训练，小世。” 洁君盯着我。 鬼知道他突然get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我会好好赚钱，也会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 我：“……” 不，我只是觉得如果他在比赛中输给糸师冴，说不好会碎掉……我自己现在都对他碎掉这件事有点纠结，怎么能让别人来干呢？ 但这也算是我的目的，因此我并没有否认。 蓝色监狱的其他人知道我要离开以后，态度 比较不一。比如千切豹马一脸不爽地说自己还没有打败我；蜂乐回叹了口气说这天还是来了；班长则忧郁了会儿，说我这样的宝物还是不属于他……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反应最大的人是糸师凛。 似乎是因为大家八卦的时候都不带他玩，糸师凛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女生，知道我要离开以后，仿佛自动触发了他的ptsd。 “我绝对绝对会杀了你这种人……”他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语气中的不忿多得几乎要溢出来：“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我：“……” 洁君的目光骤然严肃起来，但我诚恳地说：“那你不然排个队吧？” 洁君：“？” 糸师凛：“？” 我：“啊，因为想杀我的人比较多。这几年经常和爸爸一起出现场，想杀我的人更多了。” 让爸爸提起兴趣或者出手的案件一般都是大案子，凶手一般都是什么连环杀人犯，我见得已经太多了，帮爸爸抓的人也已经太多了。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恨我，但他们也只能无能狂怒。 上次是不是有人越狱出来想杀我……结果被我一脚踹进icu，人差点没抢救回来？ 其实监狱对他们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糸师凛：“…………” “……等等，泉，美国原来这么危险的吗？”洁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忧心忡忡里夹杂着几分私心：“好像之前是看到过很多治安不好的新闻……要不然在日本多待一阵吧？” “不，”我瞬间想起我们家附近那可怕的死亡率，语气深沉道：“日本有我哥在，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洁君：“……” 他一下子完全想不出什么话能够反驳我。 我：“小世一定要努力训练，早点离开日本。” 洁君：“……嗯。” 糸师凛：“？” 怎么感觉这两人在加密通话？ 第78章 但我们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为糸师凛解答疑问。 我是因为哥哥的身份现在比较微妙，倒不是那么适合对外人介绍；而洁君似乎是因为不想和外人分享我们的生活。 不过糸师凛对于八卦没有什么兴趣，比起这些，他更关注的是：“喂喂，你这家伙以后——” 他顿了顿，好像难以接受再也没有机会打败我的这一事实：“难道就不踢足球了吗？” 洁君的目光沿着这个问题，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挠了挠下巴：“之后应该都没有什么时间吧。” 这当然是实话，我这几天抓紧时间摸鱼，就是因为接下来我要面临特别多的工作——再过不久，我的乐队就要正式出道，到时候的工作只会更多，自然没有什么时间分给足球了。 糸师凛：“……” 糸师凛：“…………” 他看起来像是彻底碎掉了。等他反应过来，想拉现在的我去比赛的时候，走廊上早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回去的路上，洁君显而易见地有点不安。 焦躁的情绪几乎化为实质性的绳索，一点一点将他勒紧，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即便如此他也克制得很好，没有将自身的焦虑传染给我，假如不是我看到自动售卖机停下脚步，顺带看了他一眼，我应该也不会发现。 我拿出钱包，取出硬币塞进自动售卖机里，问：“怎么了？” 洁君：“没、没……” 我没回头看他，食指抵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 洁君立刻不继续编下去了，但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我的嘴唇上。 “我只是想……” 他的声音低落下来：“我只会踢足球，别的也不擅长，泉如果以后不踢足球的话……我们会不会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到时候泉觉得我很无聊……” 我：“……” 我的脑袋上钻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是怎么从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联想到这么多的？怎么这么能脑补？ 男生真的好复杂。 “我只是说我没有时间踢足球。” 砰的一声，可乐掉在了自动售卖机的货物槽里，我弯腰取了出来，对他挑挑眉： “又没说不踢球了。” 洁君愣了愣，连忙追上我的脚步：“诶？！但是这样的话，泉会不会忙不过来？” “再怎么忙，真要抽出时间，肯定还是可以抽出时间的。”我拉开可乐的易拉罐拉环：“我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上刑的。” 洁君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那……那泉和凛那么说，是不是因为泉不想和他踢，想和我踢？” 我：“……” 我默默地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洁君：“哎哎哎竟然不是因为这样吗？” “除非我哥不踢足球。” “在我哥擅长的地方打败他才有意思，”我握紧了拳头，背后燃起莫名的火焰：“为了能继续嘲讽他！我是不可能会放弃的！” 洁君：“……？” 洁君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等等，可是新一哥他最擅长的不是推理吗？” “关于这个嘛，我早有准备。” 我打开手机，给洁君看了我专门的警官通讯录：“这几年在这方面也一直在努力……下次他破案的时候，我要直接剧透凶手是谁！” 洁君：“……新一哥绝对会气死的吧。”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等等，小世，你不会是站在我哥那边的吧？” 洁君一秒都不到就立刻叛变：“那肯定不会！我肯定是站在泉这一边的！” 非常好，声音特别大。 我满意地点点头，决定下次让他当着我哥的面说。 面对我的离开，洁君这几天比较焦虑——毕竟他之前被我抛弃，有点这方面的ptsd。但和U20的比赛马上就要到来，他似乎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我，所以他没有怎么表现出来，掩饰得很好。 只是越发地喜欢围着我转。 我本来以为之前的洁君已经很粘人了，但我是真没想到，他可以更粘人。 比如早上起床，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就看见洁君拎着从食堂打包好的早饭站在门口，元气满满地和我打招呼： “泉！早上好！” 我：“……” 等等，现在不是五点半吗？ 我起床是因为要和美国那边对接工作，他为什么这个点出现在我门口？ “因为想泉方便一点，”洁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然而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奇奇怪怪的满足：“我帮泉带过来早饭的话，那泉就不用去食堂了。” 也不会有讨厌的人在她面前晃了。 他在心里补充道。 虽然从宿舍到食堂的距离其实不远，但少走几步路肯定更好。我接过他手中的早饭，随口问道：“那你呢？” “现在训练室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我打算先随便挑一间开始晨练，泉早上还有空吗？”洁君垂下眼睛盯着我：“会不会觉得监狱里的食物有点腻？” 我：“……诶？” 要说腻的话，其实没有。 蓝色监狱对于胜利者的待遇相当优渥，只要进球，想吃什么有什么，就算我很挑食，也挑不出多大毛病来。 但洁君的目的肯定不是这个，应该只是借口。 果然，洁君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 “那……泉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吃饭？”他似乎是怕我拒绝，在发出邀请以后打了一连串的补丁：“之前进球的次数还有，我可以兑换外出……泉不是好久没有回日本了吗，你以前喜欢的那几家店都还开着，不然可以去试一下？我会照常完成训练量的，就是不清楚泉有没有空……如果没有空的话，”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也没关系的。” 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盯着他看了几秒，出声问道：“小世这是想和 我约会吗？” 洁君：“——？！” 洁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有这么明显吗？” 我被他这副模样给逗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他看起来貌似更紧张了，好像是因为不能确定我的答案。 约会啊…… 我对约会的了解只来源于少女漫画里那些罗曼蒂克的场景，或者是洛杉矶高中里那些随处可见的亲密情侣。如果是洁君的话，会是属于哪一种类型？ “好啊。” 我将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洁君明明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但整个人却像是突然从灰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骤然明亮起来。他眼睛里盛着的兴奋浓郁得几乎要将我整个人给包裹住：“那我现在就去和绘心先生请假——” “等等。” 洁君刚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就被我伸手扯出了衣服。我用的力气不大，其实是没办法强行拉住他的，但洁君感受到那股微弱的力道以后，仿佛被莫名的绳索给束缚住，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盯我。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目光已经在无声地催促。 我：“……” 不是我的错觉吧，他怎么这么急不可耐？ “这两天都已经有安排了。”我话音刚落，洁君的神情就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仿佛是在寻求什么补偿，被我瞪了一眼却不肯收敛：“……如果要出去约会的话，选在我离开的那天怎么样？” 一听我提到离开，洁君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 我又瞪了他一眼，他才不情不愿地放开牵着我的手：“可那样我们只能约会一次。” 我：“……” 那你还想要几次？一次还不够吗？ 我没好气地说：“就一次，这样你只要请一次假，约会结束以后还可以直接帮我提行李，送我去机场。” “……好吧。”洁君叹了口气，看起来非常惋惜。 “对了。” 我没管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到日本名以后，我一直都没有去越前叔叔那里拜访……就是我们家在洛杉矶时候的邻居。”即使走的时候再去拜访，听起来稍微有点奇怪，但也好过完全不去：“所以到时候可能要先去他们家一趟……” 洁君自然并无不可。 “不过，他们家在哪里来着？是在东京吧？”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当时根本没有问，干脆打开手机，在社交账号里找到龙马：“问一下龙马就知道了。” 洁君的耳朵敏感地动了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信号：“龙马？” 我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随口回答道：“越前叔叔的儿子，之前我经常和他一起打网球。” 洁君：“……” 洁君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等我打完字，他才问：“泉以后也会打网球吗？” 我总觉得洁君问这个问题，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但我没想太多，只是诚实地回答道：“还没想过。” 和足球相比，网球对我来说更像是消遣，毕竟网球只要两个人就可以打，不用费神和一群庸才相处，更不用去考虑我那些专门拖后腿的队友，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总之，谈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会有多讨厌。 洁君垂下眼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轻声说：“这样啊，是因为龙马吗？” 我：“……” 感觉洁君好像更奇怪了。 “为什么会是因为他？”我莫名其妙地看了洁君一眼：“是因为越前叔叔。” 洁君压根没想到答案是这个，整个人一怔。 “我只是觉得越前叔叔那种可惜我不去打职业网球的样子非常好玩，和绘心先生有时候有点像，”我说：“不行吗？” 洁君：“……” 洁君松了口气：“……行。” 可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什么，一把签住我的手，语气无比惊慌：“泉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了吗？” 我：“？” “那怎么要从别人身上找乐趣？” 我：“……” 我面无表情地喊他的大名：“洁世一，先给我放开你的手。” ……不要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啊！我没那么容易中计的啊喂！ 第79章 蓝色监狱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球员外出的，但进球次数多就能够兑换一张一日外出劵。洁君是有足够进球次数的，可我没想到的是…… 他的进球次数居然真的多到——可以连续兑换好几天的一日外出劵。 “当时想如果进不了球的话，就应该再也见不到泉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能站在泉面前的机会。”洁君一边对我解释，一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都已经无路可走了，没理由不拼点命吧？” 我：“……” 我稍微设想了一下，如果洁君被早早淘汰，我在蓝色监狱里没能见到他的后果，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假如洁君真的因为一时的失败而认命，那我们确实可能会彻底变成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集。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我现在也很少和以前的朋友再有什么联系。明明我还没有彻底长大，但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我觉得这没什么，要走散的人肯定是会走散的，不会走散的人终将一日会重逢。就算这个对象是洁君，我也是这么想的。 洁君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洁君和我其他的朋友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只是关系更好，相处时间更长一些吗？ 洁君对我的容忍度在哪里？他真的是永远都站在我这边的吗？不管我做什么？ ——哪怕我伤害的对象是他，他也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这都是我想知道的答案。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所以根本不会期待别人能够理解自己。当然这其实并不是他们的错，毕竟我是天才。 因为从没有过期待，所以当洁君努力地向我跑过来的时候，我实在很惊讶——这一切就像是上天注定安排好的。 洁君追逐着高高在上的我，我恰好低头，发现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我的存在。 我们以后会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下去吗？还是会变成其他的样子？ 我没办法给出准确的回答。 但如果我害怕失去，而不敢尝试的话，那就已经是失去的开始。自从他喜欢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可能再变回以前的朋友关系了。 而且—— 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我才十七岁，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东西？ “哈？让我补上十七岁的生日礼物？”电话那头的哥哥露出熟悉的死鱼眼：“我不是送给你过了吗？托老妈给你的，你没收到？” 我：“收到了啊。” 哥哥：“那你还——” 我理直气壮地问：“但我不能多要一个吗？” 哥哥：“……” 哥哥开始拙劣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我：“今天。” 我清晰地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他松了口气的声音。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估算着他现在已经露出笑容来，才慢慢悠悠地开口道：“但今天我和小世想来看看你，柯南君。” 听声音，哥哥简直快跳起来了：“？不是，你怎么突然要来？怎么感觉你喊这个名字很奇怪……等等，”名侦探的直觉让他敏锐地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小世？小世是谁？” 我选择直接跳过这个问题，故作神伤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哥哥不想让我来看你，那我就不来了。” “……没有说不想啊？等等你这个家伙给我说清楚！小世到底是谁啊？！” 我又叹了口气，然后果断挂了电话，将手机调至静音放回口袋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我抬眼扫了一圈房间，确定没有东西落下后，满意地点点头，拉上我的两个巨无霸行李箱走出房间。 洁君已经在房间外等我了。 他今天的发型和服装显然都是经过挑选和打理过的，白色毛衣搭配黑色长裤，外套一件咖色风衣，脑袋上那两根小草形状的呆毛时不时动一下。 他单手插兜靠着墙，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对着屏幕上的文字快速地碎碎念。我刚推开门，就被他“电影院要买情侣座要给小泉买爆米花”“小泉不管买什么都要说好都要掏钱包”“帮小泉拎东西”“要当个靠得住的男人”类似碎碎念给扑了一脸。 我：“……” 洁君居然这么紧张吗？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一起出去玩很多次，难道约会真的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我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吧，我 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没有什么感觉。 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吃得也很香，直到现在看到洁君，我才有点意识到，今天和我们以往一起出去玩是不一样的。 洁君自然地接过我手上的两个行李箱，轻松地提了起来，我见状忍不住诶了一声。 洁君无比期待地看着我，仿佛希望能得到我的夸奖。 而我陷入沉思：“这两个行李箱都装满了……等下买东西的话没什么地方放，还是再去买一个行李箱吧。” 洁君：“……”- 通过重重门禁走出蓝色监狱以后，洁君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有碍眼的人了，他想。 结果他一回头，就发现我正若有所思地回头盯着蓝色监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忍不住开口问道：“泉？你在看什么？” 总不会是在想那些人吧？ “……感觉绘心先生的设计，”我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这里有点像是神庙逃亡……真可惜，本来可以玩一下的。” 洁君：“……” 洁君捂住脸，叹了口气，主动牵起我的手：“走了，泉，约好的出租车到了。” 根据洁君的计划，我们先要找地铁的寄存柜将我的两个行李箱暂时封印，然后先一起去看电影，再吃饭，再去越前家拜访，最后他送我去机场。行程比较简单，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洁君必须当天就赶回蓝色监狱。 “否则你会少一天没有训练的。”出租车上，我严肃地对他说。 洁君：“……” 虽然其实缺这么一天，对于总体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他们马上就要和U20代表队踢，日子用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出租车司机也附和我：“是的，一定要好好训练啊。” “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他笑眯眯地道：“没理由不好好训练吧？别人应该羡慕死你了。” 洁君的脸砰一下红了个彻底。他先是小心翼翼看我一眼，观察我的表情和反应，然后慌乱地摆了摆手澄清道：“不不不不，我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 出租车司机踩下刹车：“那你要抓紧啊。” 洁君：“诶？”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很多人追的。是还没有表白吗？”出租车司机好奇地问，“还是被拒绝了？不过如果你表白的话，赢面应该很大才对。” 洁君还没说什么，我就抢先回答：“他表白过了。” 出租车司机：“？” 然后我干脆利落地补充：“被我拒绝了。” 出租车司机：“！” “不过，”我瞥了一眼灰暗下去的洁君：“我目前暂时决定再给他一点机会。” 洁君又明亮了。 仿佛我手里掌握着他心情的开关，能够轻而易举地决定他心情的好坏。 可没想到的是，刚刚还热衷于撮合我们的司机大叔，却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如果他犯了什么很严重的错误……”他诚恳地建议：“那还是不要再给他机会了吧？” 我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洁君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干这行接过很多小姑娘的，明明一个个都长得那么漂亮，”司机大叔踩下油门，十分不理解：“和男朋友分手后却都在车上哭，问起来都说明明自己原谅他了，但他却依然过分之类的……上次还遇到一个，说自己给了他好多次机会仍然不改正……” “这种男人就应该直接抛弃，世界上的男人多了去了，难道还就他不可了？” 我点了点头：“确实。” 然后我转过头，看向洁君，语气疑惑：“怎么感觉放在我们身上的话，坐在出租车上哭的应该是小世？” 洁君：“……” 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敬佩：“……这样吗？” “没关系。” “就算泉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也没有关系。”洁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握住了我的手，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出租车司机：“……” 看起来这位大叔有点想报警。 “那你可要加油追上我，我会变得越来越棒的，所以说——”我语重心长地叮嘱洁君：“小世要好好训练，那场比赛绝对要赢。” 洁君：“……” 他看起来其实有点不能理解，话题为什么最终又回到了这个上面来，但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蓝色监狱到东京市区有相当远的距离，再加上东京不容乐观的交通，路上要耗费许多时间。于是我拿出了手机，打算刷刷视频。 结果一打开手机，一堆未读消息冲了上来。 我选择性地跳过哥哥的消息，翻了几下后，目光瞥过一个名字，忽然凝住了。 【超绝可爱世界第一大美人妈妈：呐呐，小新和我说，小泉要和小世玩——小世不是洁那个孩子吗？】 【超绝可爱世界第一大美人妈妈：好久没见你和他一起玩了。对了对了，你以前不是都喊他洁君的吗？怎么开始喊小世了？】 【超绝可爱世界第一大美人妈妈：[拜托了我是真的很好奇.jpg]】 我：“……” 我默默地捏紧手机，难得感到一点无措。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打小报告的哥哥，你死定了。 第80章 洁世一以为他们今天的约会是这样的。 ——比如，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一天，他和工藤泉走出蓝色监狱，站在人来人往的东京街头，他借着买水的借口离开，然后拿到提前预定好的花束，发现泉已经钻进了一家周边谷子店，哭笑不得地找到她，最后抱着送给她的花束和一整袋谷子走出来。 虽然过程和结局与正常少女漫相比，有一些出入，但总体也还算是浪漫。 ……就算不那么浪漫，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洁世一坐在车窗上，即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很崩溃，可他的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工藤泉和工藤有希子打电话的声音还萦绕在他的耳边：“啊？小世就是小世啊？妈妈你听哥哥给你说了什么——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还管我的事？” “不要想转移话题，泉酱。”电话那端的工藤有希子优雅地拿起一颗樱桃，塞住了工藤优作刚张开的嘴：“你你还没有和妈妈说你的事，难道泉酱已经连小秘密都不愿意和妈妈分享了吗？” 不愧是日本国宝级别的女演员，下一秒，工藤有希子的声音就变得哀怨万分：“泉酱是觉得和妈妈没有共同语言了，还是泉酱也要像小优一样，一天到晚出去和别人约会不和我玩？” 工藤泉：“……” 工藤优作：“……” 此时此刻，大洋彼岸的工藤父女一起陷入沉默。 “我先声明一下，妈妈，”片刻后，工藤泉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头：“一天到晚和别人出去约会的不是我。” 工藤优作：“……有希子，我也没有，我那是应酬。” 工藤有希子：“不管，你就有。” 工藤优作：“……” 工藤泉：“然后，这是我第一次约会。” 工藤有希子立刻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什么？！是和小世吗？终于开始约会了吗？你比新酱棒太多了泉酱！” 她拿着手机自顾自地走出客厅，完全不看身后那位已经彻底实话的工藤优作。 而另一位旁听者，洁世一的呼吸都要暂停了：“……” 虽然他从小就见过工藤夫妇，也曾经脑补过和泉在一起后，要怎么面对他们……但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和泉刚开始约会，就被工藤叔叔和工藤阿姨给知道了？ ……救命。 洁世一僵硬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无意中瞥到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大叔回头，对他做了个不要怕的口型。 洁世一：“……” 他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点了点头- 等我好不容易应付完妈妈，感觉人已经快走了。 妈妈对我和洁君突然的“复合”十分好奇，如果不是我和洁君还在约会，我严重怀疑她能拉着我聊一天。 这时出租车也载着我们到了目的地，洁君付过钱以后拉着我下了车。等我们将行李箱寄存在柜子里以后，我转头问洁君：“我们的第一站是哪里？” 洁君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他像是变魔术一样，轻松地从手掌里变出了两张电影票：“去看电影怎么样？这个在日本刚上映，是以前你很喜欢的英雄系列。” 我疑惑地抬起头，问他：“不看爱情片吗？” 洁君：“……” 洁君面色一变，像是因为没有察觉到我的喜好发生变化而阴郁了一瞬，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在我面前，马上就恢复过来，声音听起来也毫无异样： “这样啊，泉现在喜欢看爱情片吗？” “不是。” 我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将屏幕递到他面前：“只是我之前查过，数据显示，尽管现在电影的种类越来越多，但爱情片仍然是许多情侣的第一选择……所以小世的选择为什么不是爱情片？” 难道是因为小世对爱情片不感兴趣？ 我疑惑地想。 洁君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在忍着什么，语气微妙：“你之前特意做过攻略？” “对啊，”我低着头专心继续谷歌：“之前和她们出去玩的时候都是我做攻略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总是能计算出性价比最高的方案，而且她们对于我的选择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难道我这次攻略做错了吗？ 但这不应该——我不可能会错的。虽然我做攻略的目的只是为了了解更多知识，不能在这方面输给洁君。 洁君：“……” 洁君刚上扬的嘴角被奇异地捋平了，但面上没有透露出什么异样。 他牵起我的手，像是要确定什么，然后才闷闷地说：“我们就看你喜欢的特效英雄片。”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洁君：“……不行么？” 那双金属蓝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我。 我：“……” 我：“……我要吃爆米花。” 洁君从善如流：“那家电影院里有据说东京最好吃的爆米花。” 于是我们进电影院以后，买了一大桶爆米花。进入影厅找到位置坐下，我迫不及待地拿了一颗尝了尝。 刚出炉的爆米花泛着焦糖的香气，刚咬下去是脆脆的，恰到好处的甜在口腔里迅速地蔓延开来。这对于在美国天天面对一堆糖分严重超标食物的我来说，说是天堂也不为过。 不管今天的这部片子拍得怎么样——但冲着这份爆米花，我觉得这次应该是个相当不错的体验。 然而电影开始以后，我就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即使我之前看宣传预告片的时候就有点预感，可当我坐在电影院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主放过了反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窒息。 搞什么啊！ 反派是不可能放弃毁灭世界的啊？！ 洁君以前是陪我一起看过这部系列的电影的，虽然他不是忠实粉丝，但多少也有点了解。 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很小声地问我：“……这个系列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我也压低了声音，很诚实地回答：“感觉不如睡觉。” 我只是随口感叹，如果是平时睡过去也就算了，可这毕竟是约会。令我没想到的是，洁君居然点了点头，指了指他自己的肩膀，示意我靠在上面睡觉。 我：“……” 真的吗？谁第一次约会的内容是在电影院睡觉啊？ 电影已经开始，电影院里没什么光亮，洁君整个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黑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视线缓缓移动，落在我刚吃完爆米花的嘴唇上。 他目光顿了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正在刻意压抑着什么，转回了头。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我完全没有发现他内心的纠结，毕竟我自己也在犹豫。 ……不过我没有犹豫多久，轻而易举地就说服了自己，不想再让自己的眼睛被这部拍得一塌糊涂的电影所折磨，打了个哈欠，和以前一样，靠在洁君的肩膀上，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今天到美国以后还得倒时差呢……能睡就多睡点吧，我迷迷糊糊地想- 电影很无聊，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洁世一从开始起就没有看电影。 他的眼睛虽然盯着屏幕，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的少女那儿。不仅仅耳朵在无时无刻地捕捉着她的呼吸声，大脑更是在不自觉地想象着她的表情。 接着，洁世一就会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部电影的剧情如何，演员是谁，搭配的bgm又是什么，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或许对他来说，其他都是无关人或者背景板，这间影厅的主角只有一个—— 是他身边的少女。 但是为了不被她发现自己一直在看着她，所以他偶尔还会提及电影相关的话题。 ……同时默默地将系列电影集体拉黑。 泉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听着少女清浅的呼吸声，终于能将视线光明正大地落在少女脸上的洁世一忽然觉得，电影无聊好像也不是坏事。 但欲望一旦得到满足，就会诞生出更多的欲望。 现在能这样看着她，不会担心被她发现——洁世一并未就此满足。他的目光在她脸上贪婪地描摹了一遍她的五官，然后看向了她的嘴唇。 他回想起了之前生涩亲吻的记忆。 由于他们两人的技术都不怎么样，生理上的快感要远远小于精神上的快感，可后者就足以让他上瘾。 想和她更亲密地触碰，想和她做许多恋人才能做的事，想在她的生命和身体上都烙下印记，满足他卑劣的占有欲。 ……反正她现在睡着了，也没有人看着他们这边，他偷偷地亲一下，她是不会发现的。 鬼使神差的，洁世一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接着他便顺应本心地低下头。 他和少女的距离正在一点点缩小，距离越近，他的心脏便跳得越来越快。 可在即将碰到少女嘴唇前的那一刻，他的动作蓦然停住，哪怕他再凑近一点，就能完成他想要的亲吻。 没有得到泉的允许就亲泉的话…… 泉会不会生气？ 洁世一无法确定。 恋爱和他们以前的相处方式完全不一样，他是第一次，泉也是第一次，从前的经验根本毫无作用，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 ……不能做让她可能会生气的事。 但要洁世一什么都不做，那他又不甘心，心里那些不断叫嚣的欲望根本无法忽视。 于是他踌躇片刻，更换了一个基本不可能被她发现的目标。 他轻轻地，用嘴唇碰了碰她头顶的发旋。 模样十分虔诚，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献祭给她- 电影散场 了。 模模糊糊中，我听见了许多声不满的咒骂——大家积累的怨气在散场后都发泄了出来。可再过几秒钟，那些咒骂就被一种过于温暖的触感所隔绝，我下意识地蹭了蹭，又睡了过去，完全没意识到帮我捂耳朵的那个东西突然僵硬。 等我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影厅内已经空无一人。 这一觉睡得很好，我因为心爱的英雄ip被毁了的心情也一起被治愈。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抱起还没吃完的爆米花，问洁君：“下一站是哪里？” 奇怪的是，看完整场烂片的洁君，心情诡异地愉悦。 他浑身上下都冒着奇怪的小花，眼睛是很亮的，看起来好像完全可以一口气训练五六个小时…… 洁君问我：“你约好几点去越前家？” “晚上吧，等龙马放学。”我想了想：“越前叔叔拜托我和龙马再打一场……我们陷在可以先去吃个饭。”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洁君身边冒着的小花骤然一变，变成了不知名的火焰。 就好像我那句话让洁君燃起了莫名其妙的斗志。 我：“……” 等等，这什么情况？【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0-90 第81章 当我和洁君吃完饭，按龙马给的地址来到越前家时，看着眼前的寺庙，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么独树一帜的吗 洁君：“这里就是了吗？” 我核对了一下手机上的地址：“除非这个门牌号是错的，否则应该不会有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回日本后搬到了这里来……” 要知道越前叔叔在美国，可是天天穿花衬衫戴墨镜的怪大叔，我实在很难把寺庙这个场所和他联系在一起。 ……这间寺庙一定会完蛋的吧。 我忍不住想。 正当我准备走上前去按门铃的时候，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余光发现洁君一直在紧张地盯着门牌上的“越前”瞧。 不清楚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我们吃完饭出发以后，他就一直隐隐地紧张。其实他隐藏得很好，一点也不明显，但盯着门牌如临大敌的眼神、突然挺得笔直的脊背和额头上流的汗珠，还是将他给暴露了。 只是洁君在紧张什么？见到越前叔叔有什么好紧张的？ 虽然越前叔叔是日本网球界的传说，但据我所知，洁君对于足球外的运动完全不在意，他甚至很有可能连越前南次郎是谁都不知道。 那还能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龙马吧？ 我不理解，但也没想太多。 可能只是洁君见到陌生人有点慌张吧。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飞快地蹿了过去，随后便石沉大海。 按下门铃后，来开门的人完全出乎我意料。 我打招呼的动作顿时停下，露出死鱼眼：“怎么是你，叔叔，伦子阿姨呢？” “伦子听说你等下就要上飞机，在给你做便当。”越前叔叔先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不满地道：“喂喂喂，怎么看到我就这种表情？好歹叔叔我也是大老远从山上下来……” 他的目光掠过洁君，话语一顿： “这位就是你提到过的洁吧？” 我：“……” 等等，为什么越前叔叔的眼睛会骤然一亮？有种他见到了大熊猫的感觉……但洁君长得和大熊猫完全没血缘关系啊？ 洁君之前完全没有和越前叔叔相处过，还以为这位叔叔对谁都这么热情。他立刻惶恐地朝着越前叔叔鞠了一躬：“您好，我是洁世一，这次来您家拜访带了一点……” “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越前叔叔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过洁君拎着的伴手礼：“听说你是踢足球的？” 洁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对，您怎么知道？” “怎么喜欢踢足球？其实网球也很好的，”越前叔叔顿了顿，下一秒就转移话题：“之前有打过网球吗？” 洁君：“……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我一看你就很有天赋，刚好我家有空着的网球拍……” 别说洁君对于越前叔叔的热情招待不太自在，就连我也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冷静地回想了一下。 在之前的电话中，我的确提过要带着洁君一起来上门拜访这件事，但我十分确信当时我只是给洁君安上了“朋友”的名头。只是朋友的话，越前叔叔再怎么样都不该是这副热情过头的样子才对…… 问题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很少和别人提起洁君，更不用说是在越前叔叔面前了。 除非他是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的。 那还能是谁？ ……一定是逗龙马让越前叔叔觉得无聊，于是开始从我身上找乐子了。 我无语地喊住越前叔叔，直接开门见山：“叔叔，我妈妈给你们打过电话了？” 越前叔叔打了个哈哈：“……有希子给我打过电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与此同时，伦子阿姨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南次郎，来的不是小泉吗？有希子他们早上不是说今天她带着男朋友过来，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我叹了口气：“……” 洁君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越前叔叔：“……” 越前叔叔语气平静地回复：“……他们没有出事，但接下来可能我就要出事了。” “伦子阿姨！” 我提高嗓门，对从屋子里走出来看一眼的伦子阿姨挥了挥手：“越前叔叔的**杂志偷偷放在龙马的床底下——” 越前叔叔：“…………” 越前叔叔：“等等，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你们这群侦探真的是——” “南——次——郎！” 伦子阿姨的咆哮从屋子里传了出来：“你不但自己天天看这种东西，还居然把这些放在龙马的床底下！” 越前叔叔灰溜溜地提着伴手礼回去挨训了。 我松了口气，拍了拍洁君僵硬的肩膀：“走啦，小世。” 我本来以为他在意的是越前叔叔热情到有些诡异的态度，然而洁君红着脸转过头，结结巴巴地问我：“泉，刚才那个阿姨说……？” “……” 不是，你就听到这个啊？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他的脸给强行转了回去，强调道：“我只要世界第一前锋当我的男朋友，现在你不是，所以你没有名分。” 洁君：“……” 他垂下了眼睛，在我看不到的角度，金属蓝的眼眸里遍布乌云，仿佛下一秒就会下雷阵雨。 “不过，对他们解释这个还蛮麻烦的。”我又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更何况对家长详细讲这些东西，怎么都感觉有点奇怪。 ……而且根本解释不清的吧，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所以干脆就别解释了吧？”我歪了歪脑袋，看向洁君，征求他的意见：“小世介意吗？” 洁君的眼睛立即一亮：“当然不会介意！” “不过，”我严肃地补充道：“在我们正式确认关系之前，不可以做很亲密的事。” ……还不知道我有没有时间练习kiss呢，算了，反正之后回美国忙着出道，洁君忙着训练，可能很少会有机会能够见面。 所以这个警告大概率也只是今天限定。 但洁君脑袋上那颗刚精神抖擞的呆毛，在听到我的警告以后，瞬间蔫了下来。 可失落完全不耽误他的动作——他不动声色地牵住了我的手，委屈巴巴地问：“那这样呢？” 我：“……” 我实在拿他没办法：“冬天就算了。” 冬天实在太冷，呼出的空气仿佛下一秒就会结冰，洁君的手还能当个取暖器。但如果是夏天…… 我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虽然我的体温一年到头都偏低，但也不意味着我在四十度的天气会 喜欢和一个火炉牵手。 绝对会热死的吧？一定会死掉的吧？ ……不过，现在是冬天- 我来越前家只是单纯的拜访，由于等下还要赶飞机，也不会停留很久的时间，和伦子阿姨说过不会留下吃饭。 尽管如此，伦子阿姨仍然热情地准备了便当，美名其曰“你正在长身体当然要多吃点”，让我带到机场去吃。 头上顶着一个大包的越前叔叔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翻了一页报纸：“伦子从来没这么对我过……” 我捧着脸叹气：“因为伦子阿姨实在太喜欢我了，我也没办法。” 越前叔叔：“……” 越前叔叔眯起了眼睛：“等等，你的那个小男朋友在干什么？” 我的小男朋友？ 这个称呼实在陌生，以至于我用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洁君。 ……不过，我忽然发现，其实确定关系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起码所有人都会知道，洁君的身上有我的标签，他是我的所有物。 我没有被这个选择诱惑多久，很快回过神，看向洁君。只见洁君正一脸认真地向伦子阿姨请教烹饪上的问题，然后将伦子阿姨倾囊相授的经验全部记在手机的备忘录上。 “泉的话，口味其实要更加偏向中餐。她最喜欢的菜是麻婆豆腐，当然草莓麻婆豆腐不属于她喜欢的范畴内。”伦子阿姨回忆道：“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吃日式食物，只是更不适应美式快餐，所以才吃日式吃得多一点……” 洁君的表情无比严肃：“她小时候还挺喜欢吃炸鸡汉堡的，不过感觉她现在不太喜欢了。” “……”越前叔叔看得叹为观止，朝我这边鬼鬼祟祟地坐过来一点，小声问：“没看出来，原来你喜欢这种温和贤良的家庭主夫类型？” 我：“……” 等等，温和贤良，家庭主夫？ 这几个词和洁君有一丁点关系吗？ “不，”我无语地纠正：“我只是喜欢他这个类型的而已。” 越前叔叔：“……” 越前叔叔果断地离我远了一点，抖了抖报纸，小声嘀咕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肉麻吗……我真是年纪大了啊。” 看来他们都挺喜欢彼此的，不是被强迫的。 就在越前叔叔感叹我们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大家都看向我，而我眼巴巴地看着伦子阿姨，举起手问道：“阿姨，今天的便当里是不是有麻婆豆腐？” 伦子阿姨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有，我知道你最喜欢。” 我忍不住欢呼：“好耶！我最喜欢伦子阿姨了！！” 越前叔叔：“……” 越前叔叔看着我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伦子阿姨，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站着的洁君，陷入了沉默。 怎么他现在有种……她更喜欢他老婆的感觉？年轻人这么会玩的吗？ 而洁君看着我扑到伦子阿姨身上，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起跟着倒了。 他的心里分明已经翻江倒海了好几个来回，但面上的表情仍然毫无异样，只是等我从伦子阿姨身上下来后，忽然伸手拉住我，手指甚至好像还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 只不过时间太短暂，我都要以为是我的错觉。 ——就好像是他不会阻拦我的意愿，不会影响我和他人正常的接触，哪怕是身体上的，只要不过分他都愿意容忍。 但在事后，他会问我索要加倍的补偿。 ……不过他能问我要什么补偿？我想多了吧。我收回发散的思绪，疑惑地看向他。 不知道洁君是不是在和我相处的过程中，锻炼出了一定的心理素质，哪怕对上我的眼睛，他也没有表现出慌张的神色。 金属蓝的眼眸定定地盯着我，像是将我彻底锁定后随时做好了捕捉的准备。只不过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所以他迟迟没有动手。 “泉不是说之前要来这里比赛吗？”洁君不动声色地找了个话题。 ……他不说我差点都给忘记了。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问伦子阿姨：“阿姨，龙马还没有回来吗？” 伦子阿姨清楚我们没办法停留太久：“按道理来说，他的社团活动应该结束了啊……”她顿了顿，提起嗓子对越前南叔叔喊：“——南次郎，去找一下龙马。” 越前叔叔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刚要拉开门，结果门就开了。 露出后面一只越前龙马。 越前叔叔立刻坐了回去，能偷懒就偷懒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世界前知名网球选手：“臭小子回来得刚好，对了，侦探小姑娘，你没带网球球拍吧？” ……侦探小姑娘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我露出死鱼眼，但懒得和越前叔叔计较：“没带，但龙马不是有备用的吗？” “……还差得远呢。” 越前龙马说完他这句口头禅，压了压帽檐，琥珀色的猫眼扫过我身边的洁君，眼眸里明显露出了疑惑。 可他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也没有问太多，提着网球包刚要转身就走，结果被越前叔叔一把抓住了衣领。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越前叔叔指了指洁君：“先来认识一下，这是你工藤学姐的男朋友。” 洁君：“……” 洁君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出场，镇定了一下，僵硬地抬起手挥了挥。 越前龙马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光看他的表情，就不难猜出他的心理活动——不会吧，工藤学姐居然还能有男朋友？ 我：“……” 我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龙马，好久不见，等等，让学姐看一下……”我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还没有长高？”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 越前叔叔和伦子阿姨同时转过身去憋笑，就连一直如临大敌的洁君差点也没忍住- “结局还是和之前一样。” 越前家后院的网球场上，我伸了个懒腰，将网球拍还给了跃跃欲试的越前叔叔，才转回头看向球网对面气喘吁吁的龙马，随口问道： “你要参加今年的全国大赛吗？” 越前龙马：“嗯。” 说起来全国大赛……我意识到什么，接过洁君递给我的水杯，没有急着喝：“今年足球的全国大赛有赛程了吗？” “那种东西已经没人关心了。” 洁君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看起来像是对他曾经惨遭失利的比赛释怀了大半：“全国优秀的前锋都在蓝色监狱，那种比赛已经没有什么看点了。” 洁君说的没错。 与像蓝色监狱这样有可能与世界顶级球员交手的舞台相比，全国大赛实在不足为奇。但凡是站上这个舞台的球星原石，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退下。 越前龙马抬起头。 他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好像对于网球之外的事提起了一点兴趣：“……蓝色监狱？” “一个足球训练营，你学姐我去打工的地方。”我言简意赅地解释。 越前龙马看了看我，忽然冷不丁地出声：“如果网球有类似的训练营邀请学姐，学姐会来吗？” 我：“……” 越前龙马肯定地说：“学姐绝对不会来的吧。” 那倒也不能这么绝对，我没把话说太死：“……那得看给多少。”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去，捡起刚才比赛期间掉在地上的帽子戴好：“学姐总当我是小孩子。” 我觉得莫名其妙：“……” 那不然呢？一个身高只有151还在国一的男生，我想把他当成大人都难吧？ 在我和越前龙马说话的时候，洁君一直静静地站在我边上，没有出声打扰。他没 有看越前龙马，而是一直专心地看着我，等我回头看他时，似乎是出于好奇，问： “虽然我不懂网球，但感觉越前君的网球打得很好，他之前在美国的时候是不是拿了很多奖杯？” 我：“……” 我不确定地回想了一下：“应该拿过吧？” 而且感觉相比之前，龙马有所进步了。 越前叔叔当即跳起来，双手叉腰质问我：“虽然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含金量，但臭小子还是拿过不少奖牌的，你连这个都不记得？” 我理不直气也壮：“拜托，叔叔，我又没和他一起去参加比赛，当然不会有印象啊——除非他站到我的对面，成为我的对手。” 越前叔叔：“……” 越前叔叔陷入了奇怪的脑补之中：“……其实让这小子穿女装也不是不可以，我倒是一直都想要个女儿……” 我沉默了几秒，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向伦子阿姨告状。伦子阿姨来得很快，越前叔叔挨打的一幕再次在我眼前上演。 而洁君好像终于确定了什么，长舒一口气，笑容里不再带着隐晦的不安。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对此一头雾水，然后我就无语地发现，不再不安以后，洁君居然变得更粘人了。 这人怎么也开始不按常理出牌了啊？难道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牵一次手我是OK的，牵几次手也没什么关系。 但一小时的功夫要牵几十次手……我感到窒息。 我实在忍无可忍，在他想要再次牵住我的手时，面无表情地拍下，然后跟在伦子阿姨身后回去拿准备给我父母的礼品了- 工藤泉跟着越前伦子回了屋，洁世一当然没有继续呆在网球场上的理由，刚想抬腿跟着她一起回屋，一旁休息的越前龙马突然开口： “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在一起？” 洁世一脸上的笑容一僵。 好在越前南次郎个刚刚也离开了，现在寺庙偌大空荡的后院里只有他们两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否认。 出于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哪怕已经可以确定泉和越前龙马一点过界的关系都没有，充其量只能说是关系好的邻居姐弟。 但是……他和泉已经约定好了。 在他成为世界第一前锋之前，他们不会深入发展下一步的关系。然而明明泉完全可以拒绝他的触碰，大可以不允许他牵手，可她还是心软了。 那他怎么能做违背约定的事？ 哪怕是偷偷摸摸的，那也一样是违背她原则的，是不被她所允许的。 所以即便否认的想法再强烈，还是被洁世一自己给强行压了下去。 哪怕心里那头有名为不甘的怪物正在疯狂地叫嚣，他也很快就整理好了表情，点了点头：“还没有在一起。” ……他这样按照她的原则做了，等下问她要一点补偿，不过分吧？ 越前龙马惊讶地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他会就这样承认。 “虽然学姐大多时候都是个笨蛋，但看起来你比她更像，笨蛋和笨蛋在一起也好，”他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这样就不用担心学姐被网上的家伙被骗了……” 而且，显而易见的是—— 洁世一对于工藤泉的喜欢，要比工藤泉对他多得多。 但这样也不坏，越前龙马想。 起码在这段感情中，受伤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学姐。根据他的观察，眼前这个人哪怕有时候不太安分，可学姐就是他最好的镇定剂。 反正学姐肯定是要谈恋爱的，比起网络上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拟网恋对象……那还是眼前这个更好一点。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越前龙马将网球拍重新放回网球包里，轻轻松松地背了起来，琥珀色的猫眼对上洁世一金属蓝的眼睛： “如果你欺负学姐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洁世一：“……” 洁世一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越前龙马沉默了一下，突然改口道：“算了，应该只有学姐欺负你的份。” 洁世一：“…………”- 我们来越前家的时候，洁君的手上是提了好几个装着伴手礼的袋子的。 但我们离开越前家的时候，洁君的手上还是提了几个装着礼物的袋子，甚至比原先的数量还要多一个。 洁君低头看着袋子：“……” 我也低头看着袋子：“……” “看来得再买一个行李箱了。” 虽然我的力气足够，但是提着这么多袋子上飞机总归还是有点不方便。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怎么都应该来得及。 只不过……蓝色监狱有门禁吗？ 洁君之前没有出来过，同样也不清楚。不过他现在不可能就这么回去，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大不了到时候我给绘心先生打电话，让他帮我开门。” 我：“……” 已经开始逐渐掌握绘心先生的用途了，小世。 “那么接下来就去买个行李箱，把这些东西装起来，然后喊辆车送我们去机场……”我认真地规划了一下行程，确定没问题后，就元气满满地准备出发：“走吧小世！” 我刚要往前走，洁君却突然按住我的手臂。 我困惑地回头。 夕阳已经西下，橙黄的光洒在洁君的发上，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连他的眼睛里都有零碎的光。可即便如此，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分给美丽诗意的黄昏，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我。 ——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 突如其来的，我的心忽地颤了颤，有种用语言难以形容的感受涌了上来。 接着我听见他礼貌地问： “现在没人，可以抱一下吗？” 他仿佛已经很努力在压制离别前的焦虑，却又忍不住贪心地问我索要补偿。 第82章 我刚想答应下来，只听身后忽然窜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哟，你已经去看过老头子和小鬼头了？” 我：“……” 不会吧？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转过头去，没发现洁君的表情显而易见地一僵，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怎么又有其他人”这几个字。 而当他看见越前龙雅停下摩托车，摘下偷窥，熟稔地和我开始聊天的模样，第一时间调整了他的表情，眯起眼睛，似乎正在思考我和越前龙雅的关系。 但我和越前龙雅其实不熟。 是真不熟。 只是以前听爸爸随便提过一句，说越前家有个大儿子。可这大儿子长什么样，到底是谁，我从来没在越前家见过，也根本不知道。 直到我有次跟着爸爸妈妈一起上了一艘游轮，帮爸爸破了一桩案子——这位越前龙雅先生突然主动站出来提供了证据，我才知道这就是越前家那个大儿子。 只是他很久没有回越前家过了。 我对别人的家事不怎么关心，听说以后也没有主动去询问。可现在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外？ 而且越前家刚搬过来没多久吧？ “他们现在应该在吃晚饭。”我拉着洁君向旁边走了几步，给越前龙雅以及他的摩托车腾出了空地。这个动作让洁君的心情好转了一些，起码表情看着没有那么僵硬了。 我随口问：“你不进去吗？” 越前龙雅挑了挑眉，抬头看了一眼院子，视线停顿几秒后回答：“我不去。” 他的语气有些复杂，里面仿佛藏着许多故事。 我哦了一声，一如既往地不关心越前家的家事，礼貌地问：“那你能让一下吗？” 越前龙雅：“……？” “我们喊的出租车就要到了，你还在这里的话， “我诚实地回答：“会挡出租车的路。” 越前龙雅：“……” 我：“？为什么这副表情？日本出租车很贵的好吗？” 上次从阿笠博士家打车到日本足协，花了我将近四百刀……这个价格，很难不令我有犯罪的想法。 或许就是为了控制我这方面的想法，妈妈才把爸爸的私房钱给我了。 ……可恶，侦探的女儿是罪犯的话，不是一听就很有噱头吗？简直就是那种漫画小说专门的反派设定。 被我拽着袖子的洁君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顿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有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又能忍住了。 越前龙雅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目光在我和洁君中转了几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我和洁君：“？” 越前龙雅咬了一口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橘子，一边摇头一边感叹：“不是我挡你的出租车了，是我打扰你谈恋爱了吧？” “明明以前还跟在我后面喊我龙雅哥哥的，”他戏精地叹了口气，抬腿跨上摩托车，戴好偷窥，准备溜走：“现在就已经嫌我碍事了——这样的话，不受欢迎的哥哥还是消失好了……1” 我冷静地说：“没有这回事。” 越前龙雅：“……” 我盯着他和龙马相差不大的眼睛，依旧冷静地道：“没有这回事。” 越前龙雅：“……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摩托车把手？它快变形了。” 绝对不能放开啊！放开了你肯定就会自己跑掉的！而一旦越前龙雅自己跑掉…… 我察觉到身后洁君幽怨的气息，仿佛刚从地狱十八层爬上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结果想都不用想，本来这时候就分外敏感的洁君，肯定会炸掉的。 如果是在平时，以洁君的观察力和思维能力，当然不会看不出越前龙雅只是调侃，我根本懒得解释。 但他今天一直隐隐地不安，尤其是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那还是解释一下吧。 就是如果我安抚过了，洁君和U20的比赛还赢不了的话—— 那他就死定了。 这都赢不了，那怎么成为世界第一前锋？那岂不就是空话吗？ 在我的坚持之下，越前龙雅只好双手投降，顺便对我的力气又有了全新的认知。由于这事本来就是他自己偏要戏精一下，他也没法开口问我要赔偿，只能自认倒霉，开着摩托车自己跑去修车了，像只夹着尾巴偷偷溜走的猫。 这样应该可以了？还要再做什么吗？ ……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我实在不怎么擅长哄人。 “……” 洁君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我，将我所有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然后嘴角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但声音仍然是低落的：“我刚才想让泉抱一下我……” 我：“……” 不是，你还记得这事啊？ “……抱抱抱。”在他小狗似的执拗目光中，我无可奈何地妥协，强调道：“仅限今天。” 洁君垂下眼，盯着我看了好几秒：“嗯。” 好可爱。 她明明不是很适应现在的相处模式，却因为对象是他，没有选择放弃，而是在努力适应和接受。从来都懒得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泉，居然愿意为他破例。 ……哪怕是在他百般暗示下才肯破例，他也满足了。 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将她吞下去的欲望，一旦在她身边，纵然会越来越剧烈，越来越贪婪，但同时也会奇异地安静下来。 这看起来是矛盾的，但其实一点都不冲突。 贪婪和剧烈都是因为得到了短暂的满足而忍不住想要更多，安静是因为想要得到更多，那就必须要学会安静与克制。 这就像他和泉一样。 他和泉两个人都是一定要将主导权握在手里的类型，按照大多数人的认知来说，是会诞生很多冲突的，甚至很可能王不见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是因为他们本质上其实是完全不矛盾的——洁世一最在意的是泉在他身边这个结果，而工藤泉在意的是洁世一有没有违反他原则这个过程。 而也是因为他们非常相像，所以当然会自发地被对方所吸引。 他们在彼此生命中的位置，是没有人能够取代的。 洁君似乎想了很多，微微加重了搂着我的力气，重复道：“只限今天。” 不，今天不够。但现在还是先别反驳她吧。 我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抬起头不满地问：“你怎么学我说话？” 洁君：“……” 洁君盯了我几秒，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涌了上来，又继续学我的样子重复道：“你怎么学我说话？” 我鼓起脸：“好幼稚，小世，你几岁了？” 洁君：“好幼稚，小世，你几岁了？” ……他这是非要分个高下吗？ 那就太天真了，小世。 我哼了一声，鲜红的眼眸盯着他几秒，忽然开口道：“小世不喜欢我——” 洁君下意识地重复：“小世不——”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纠正我：“小世不可能不喜欢你啊。” 我：“……” 可恶，算他反应快，不过…… “我不管。”我骄傲地扬起下巴，得意地哼了一声，强调道：“是我赢了。” 洁君笑了声。 他明明输了，却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甚至抱我抱得更加用力了些。他亲密地将额头抵在我的脖颈边，呼吸间的热气碰到我的皮肤，我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一下，却被他的手给挡住了。 “你赢了就赢了吧。”他说。 我：“……” 怎么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 他额头处的皮肤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少女动脉的跳动。 一下一下的，如此鲜活，如此具有生命力。 这是她浑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之一，现在却被他毫无障碍地触碰到，他们密不可分。 那么这种口头上的输赢，还有什么重要的？ 自从越前龙雅离开以后，洁君的身上就一直有奇怪的小花在旋转，整个人高兴得要飞起来，看得我莫名其妙。 ……完全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明明我马上就要走了，但是这也意味着等下分别的时候他不会哭出来吧？ 虽然我是很喜欢看洁君哭，但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哄，还是这种我理亏的情况。 可事实证明，我天真了。 洁君的情绪像多变的天气，说晴朗就晴朗，说多云就多云，说下雨就下雨。 机场的值机手续办得十分顺利。除了我的超重行李有点多，需要加的钱也有点多之外，没有出任何问题。办完值机之后，洁君终于意识到了离别的到来，原本旋转的小花迅速枯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装出一副笑容，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后，我去哪儿他就要去哪儿，甚至我上厕所…… 我：“……这个绝对不行啊！！” 洁君只好站在厕所外等我出来。可他就算原地站着也不太老实，目光一直在门口打转，直到看见我出来的时候，目光一瞬间锁定我，然后向我大步跑过来。 最近的体能锻炼真不是白下功夫的，他的速度肉眼可见地要比之前快多了……我一边擦手一边想。 “泉到美国以后，会记得回我消息的吧？”洁君忐忑地问我。 我想了想，没有给出空泛的承诺，而是说出了自己的实际情况：“不好说，回去以后有很多工作，可能会在公司的工作室里一天忙到晚，不会怎么看手机。” 洁君更蔫了。 “不过——” 我将手背在身后，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我会看你和糸师冴的比赛的……应该吧？” 洁君：“？！” “如果你输了的话，就会死掉的。”我慢悠悠地补充道：“起码在我这里，你就死掉了 。” 洁君怔怔地：“……原来这场比赛这么重要啊。” “当然了。” “洁世一，如果你赢的话，你就开始站上世界舞台了。”我抱着手臂，对他眨了眨眼睛：“我马上就要站到世界的舞台上了，你也不能落后吧？” 洁君：“……” 洁君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笑了起来：“当然不能落后啊。” 我趁热打铁：“所以我不回你消息是在为舞台做准备，你可以理解的吧，小世？” 洁君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敏锐地指出：“……等等，泉，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不管了，你一定要好好训练的！我绝对不会在意你不回我消息的！” 洁君哭笑不得地：“不回消息的人从来都只有你吧？！” 我：“？” 洁君立刻站得笔直：“没什么。” “总之，再见啦小世！”我捏住他的脸，强行让他的嘴角扬起来：“不要再这副表情了，我们下次相遇很可能就是在世界的舞台上了，你应该要开心才对。” 洁君：“……” 洁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夸我：“其实你挺会哄人的，泉。” 我：“？！” 我：“真的吗？” 当然了，洁世一想。 只是看她想不想哄而已，比如现在——她用几句话就将他难以释怀的离别描述成了一个听起来无比美妙的开始，连他都忍不住开始期待了起来。 不过，他要比之前更加努力才行吧？ 光是现在的程度还远远不够，不能只让泉一个人站上世界的舞台——所以接下来的那场比赛，他无论如何都要赢——他和泉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而光是站上世界舞台对他们而言也还不够，他们应该并肩站在各自领域的世界顶峰。 洁世一金属蓝的眼眸里映出黑发少女挥着手的模样，同时也有生生不息的战火，于这一刻彻底被点燃。 第83章 “亲爱的大家！我回来——” 我风风火火地一把推开工作室的大门，其他人听见我的声音，纷纷惊得要么摔了筷子，要么摔了杯子，一个个都慌张起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算提前吧，因为我刚回家就发现家里没人，爸爸妈妈出去度蜜月噢不对旅游了，所以干脆没有休息，直接过来工作室了……”我反应过来，眯起眼睛：“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其他人：“……” 我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颇为受伤：“你们偷偷吃火锅不带我？！”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对我解释，结果还是贝斯手姐姐胆大包天地开口： “我们吃火锅是为了安慰自己你就要回来了。” 我：“……” 这言下之意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我的回来代表着可怕工作的开始，所以她们安慰自己是很正常的……等等，怎么把我说得像个什么坏人一样？ 不过我不太在意这种东西，而且我本来也是，于是我没有怎么纠结，迅速地跳过，直至重点，不满地嚷嚷：“我也要吃火锅！” 接下来的事情证明，她们是有先见之明的。 我们乐队纯属为爱发电，为了足够的自由度也没有签什么大公司，自然没有什么资源。靠父母的力量不是不可以，但刚刚十七八岁的我们有一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气——偏偏想要靠自己。 大家众筹的资金大多都用在了买好乐器上，没人会想在这方面吝啬或马虎，而质量好一点的乐器价格就高得离谱，其他方面就得节衣缩食。哪怕我去蓝色监狱打了趟工，所得的工资也只够我们请业内知名的作词家帮我们写完歌词，剩下那些还是得我们自己来。 “我以前从来都不觉得吉普森贵，直到我付钱的时候——我们吉他手的那台吉普森要十万刀！”和洁君打电话的时候，我心疼得一抽一抽：“虽然她自己出了三分之一……” 洁君沉默了片刻，像是被那些以万为单位的美金给刷新了认知：“……你们还差多少钱？” “多着呢。”我转了一圈椅子，有气无力地回复：“起码还要个几十万刀吧……” 妈妈都有些看不下去，已经不止提出过一次要赞助我了。 但我心里很清楚，我不可能永远都干这一行，很可能没几年就会换个事做也说不准。我可以坦然面对和单独扛下这几年成败的后果，只是假如妈妈一投资…… 到时候我想要抽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哥哥当上出名的侦探都没有怎么靠爸爸，如果我靠妈妈的话…… 绝对会被那个现在还是小学生的哥哥抓到把柄，然后狠狠嘲笑的。 现在面对的这些挑战即使困难，但也还在我的承受范围内。而且我们乐队到现在还没有人摇父母，如果我成为第一个的话……感觉莫名其妙地就输了。 不行。 工藤泉怎么可以输！ 我的眼神一下子坚定了起来，火速和电话那头的洁君说了拜拜，表示自己接下来要继续工作赶ddl了，就挂了电话，丝毫没有留恋，继续在狭小的工作室内奋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用说想起洁君了。 我连吃饭都想不起来，每天在床上倒头就睡，怎么可能有空想他啊？- 听见通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快的再见，还没等洁世一开口说什么，就已经变成了一阵忙音。 他叹了口气，怔怔地盯了手机屏幕许久。 蜂乐回从洁世一的身后探出头，问：“刚刚是泉酱吗，洁？” 洁世一：“嗯。” “诶——”蜂乐回一听到是工藤泉，不单单眼睛亮了起来，就连声音里都是阳光：“泉酱还会回来吗？好想和泉酱踢球……” 洁世一：“……” 蜂乐回：“真的吗？！那太糟了吧，没有比泉酱更厉害的怪物了……洁打电话拜托她有没有可能呢？”他顿了顿，忽然灵机一动：“不对，我自己就有泉酱的号码。” 千切豹马脖子上搭着毛巾路过：“但是越洋电话很贵吧。” “没关系没关系，都是为了泉酱……”蜂乐回兴致满满地拨通了工藤泉的号码，发现许久都没有人接，疑惑地：“泉酱是在忙吗？怎么不接电话？” “……她连我的电话都挂，”洁世一站了起来，将那些阴郁的想法甩出脑海，强迫自己专心继续训练：“怎么可能接你的电话？” 蜂乐回：“……” 洁他浑身上下怎么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怨气？不过洁最近是越来越像怪物了，原来怪物越来也会在生活中出现啊…… 其实不用别人说，洁世一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甚至比起别人模糊的感受，他的认知更为直观。 ——比起说他变得越来越像怪物，不如说他的球风里开始隐隐有泉留下的痕迹。而其他人对于工藤泉根本没有熟到那个地步，泉的球风又以百变出名，所以大家才一时半会儿地没想到这上面来。不过根据他的进度，大家应该很快就会明白过来了。 他的足球有泉的痕迹，这看似古怪，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因为和工藤泉当过搭档或者对手的人，是很难不受她影响的。身边出现一个基本毫无弱点的绝对天才，模仿和研究都会下意识地进行，别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和工藤泉搭档那么多年的洁世一了。 但照抄是肯定行不通的。 毕竟由于工藤泉的身体素质和球感还有大脑，她的球风是很难复刻的，本人也比较难和正常人沟通——所以只能自己研究。 值得庆幸的是，洁世一的大量投入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比如现在。 ……好极了，对面是凪，如果是泉的话，会怎么做？ 洁世一的大脑运转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整个球场模型根本无需特意建立，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无数条进球路线和传球路线密密麻麻地织成了一张大网，一切都是如此清晰明了。 他看到了。 这就是工藤泉平时眼中的世界。 他几乎在一眨眼间就排除了数十种可能，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泉的话，会选择直接在这里射门。 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泉当然能做到，他可以做到吗？ 泉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他的成功率是多少？要赌一把吗？ 凪诚士郎不理解地看了一眼洁世一：“……喂，洁，你不会想越过我吧？” 洁世一：“你太啰嗦了，凪。” 他抬起眼睛，目光牢牢地锁定球门：“我果然还是想赌一把。” ——他想赌一把，能不能在那些天才的面前，完成属于他自己的奇迹。 周围的对手和队友都投来不解的目光，他看起来在球场上完完全全的孤身一人，但洁世一知道并非如此。 他的胜利女神哪怕人不在球场上，也站在他这边…… 所以他会赢。 洁世一深吸了一口气，转了下脚腕，接着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向足球。 在踢完足球下一秒，他就已经没有办法保持身体的平衡，摔在了地上。 可黑白相间的足球因为过大的力道而彻底变形，如一只矫健的老鹰带着破空的利爪飞过球场上空，在空中擦出一道无比完美的弧线，最后重重地坠入球网之中。 一阵尖锐的电子哨声代表着得分。 “……刚才这是，”凪诚士郎离得很近，所以能将洁世一的动作看得几乎一清二楚，“NO.1的射门动作？” 因为短暂地当过队友，御影玲王要比凪诚士郎更加了解工藤泉：“这就是工藤风格的射门，在之前的比赛里出现过。” 他慢慢地攥紧拳头：“……洁他连这招都已经学会了吗？明明工藤只在他面前用过一次吧……？” “喂喂，洁，你是怎么学的？”蜂乐回转头问，却发现洁世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球门一眼，哪怕球进了，也没有抬起头，只是自顾自地站起来转身。 蜂乐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愣住了：“……洁，你是知道这个球一定会进吗？” 洁世一的脚步一顿。 “当然了，蜂乐。” 他依然没有回头：“这种肯定会进的球，没什么好看的。”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等会儿要和泉说一下他今天进的球，洁世一想- 与此同时，洛杉矶，深夜。 我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机械性地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冷了的美式开始灌，咖啡的苦涩涌入口口腔，冷不丁地刺激了一下我相当疲惫的大脑。 ……等等。 我喝咖啡的动作不由一顿。 我不是已经完成给自己安排好的任务，可以睡觉了吗？那我还喝个什么咖啡？ 睡眠时间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宝贵了，我一点没犹豫，立刻起身奔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后就直接倒在工作室的小床上，闭上眼睛想补觉。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很累，也很久都没有休息，可我怎么都睡不着。 在床上闭目养了十几分钟的神，我终于没忍住，摸到枕头旁的手机，解锁屏幕。 不出意外的，最先映入我眼帘的，不是什么app的推送，而是99＋的消息。我对此习以为常，点了进去一看，发现发消息最多的人是洁君。 ……这我也习以为常了。 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没有先点进去，而是往下划了划，忍不住挑了挑眉——怎么蓝色监狱的人也给我发这么多消息了？是发生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事吗？ ……可我人都离开好久了，还能发生什么事？我有点疑惑，不过没有急着先点进去，而是先看了一眼洁君的消息。 【世界第一前锋（未完成版）：泉！我今天又进球了！】 【世界第一前锋（未完成版）：我今天成功模仿了你之前的射门技巧……只不过有些地方做得还不是很好。】 【世界第一前锋（未完成版）：[小草超级紧张发抖.jpg]】 【世界第一前锋（未完成版）：洁世一射门影像.mp4】 【世界第一前锋（未完成版）：我从绘心先生那里要来了录像，泉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帮我看看该怎么改？】 这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 只不过我的射门……有点多，一下子对不上号，所以我先点开了洁君发过来的视频。 蓝色监狱的设备着实先进，镜头拍摄得很清晰，还有放大功能——大概是方便绘心先生研究球员的微动作，不过这下方便了我和洁君。 我连洁君抬起脚的发力点都能看清。 ……非要说的话，其实没什么可挑剔的，因为洁君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和我不一样，他不可能做到一比一的复刻，除非他突然变成美国队长。所以细枝末节上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而且他进这个球需要一定的运气…… 但就算站在我的角度上来看，也挑不出更多的毛病了。 奇怪，按道理来说，洁君自己肯定是看过这个视频的。以他的观察力不可能没有发现他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为什么还要发给我？ 总不能是因为想要我的夸奖吧。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一转即逝，随即就被其他东西给淹没了。 ——比如我忽然意识到，手机静音确实有时候会不方便，毕竟不是所有的消息都需要被我静音的。 那能不能设置一下？ 如果聊天软件做不到的话，我应该没问题吧？不过临时搞有点来不及……能不能把之前学编程的作业改一下？ 【世界第一主唱（睡着版）：我看了视频！小世超级棒！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没有什么需要改的。】 【世界第一前锋（未完成版）：[小草开心地捧花转圈圈.jpg]】 【世界第一前锋（未完成版）：等等泉，你怎么这个点回消息……你不会还没睡觉吧？做专辑到现在吗？】 【世界第一主唱（睡着版）：专辑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我突然睡不着……】 【世界第一主唱（睡着版）：做专辑的时候感觉我可以睡个三天三夜，现在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世界第一主唱（睡着版）：[小熊打滚撞到树.jpg]】 【世界第一前锋（未完成版）：等我一下。】 在看到泉睡不着的那一刻，洁世一反射性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丢下了一句“我吃好了”，就端着餐盘放进回收处，快速地离开了食堂。 千切豹马和蜂乐回面面相觑。 “……洁这是看到了什么，突然话说到一半就跑了？”千切豹马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悄悄地问。 蜂乐回倒是很坦然，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泉酱的消息吧。” 他叉起一块牛排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后继续说：“每次泉酱一发消息，洁就会什么都不管，优先泉酱，除非是在训练或者比赛没看手机，错过了泉酱的消息——那样的话，他那一天都会不怎么好。”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虽然我见过很多对情侣，但像他们这样黏糊的还是很少见。” 蜂乐回纠正道：“千切，黏糊的是洁，泉酱一般两三天才会回他一次消息，但洁恨不得一分钟给泉酱发二三十条。” 千切豹马：“…………” 不是，洁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他每天训练比赛后都不是很累的吗？ 糸师凛的耳朵动了动，精准地捕捉到了“泉酱”“情侣”“黏糊”等信息，大脑开始运转—— 等等，洁世一和工藤泉是情侣？ 那工藤泉会选洁世一作为一直以来的搭档，这就说得通了！ ……原来那个家伙不是输给了实力，而是输给了这恶心得令人想呕吐的东西。 糸师凛面无表情地捏弯了手中的勺子。 其他人：“……” 工藤又不在，谁惹他了？ 蜂乐回伸手戳了戳糸师凛的小臂：“小凛？凛酱？” 糸师凛从牙缝里挤出凶狠但答非所问的一句：“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路人关系户的……！” 千切豹马：“怎么突然燃起来了？” 御影玲王意识到什么：“等等，凛他是不是还什么都不知道？” 蜂乐回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的。” 凪诚士郎的头上跳出一个问号：“什么不知道，玲王？” 千切豹马：“……啊，这里还有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毕竟在工藤泉掉马甲的第三轮里，凪诚士郎和糸师凛和她都不是同一队，而知情者纵然会小小八卦一下，但也不是大嘴巴到四处乱说的人。 不过现在工藤泉已经拿钱有人，都不在队伍里了，就算说出来估计也 没什么问题。 御影玲王迎着糸师凛杀人的目光，以及凪诚士郎清澈的眼神，后脑勺不禁流下一滴汗。 “……就是，工藤她其实是女生，好像已经和洁在一起了，”御影玲王特意强调：“货真价实的女生。” 凪诚士郎拉长了声音：“诶？” “女扮男装好麻烦，”他感叹道：“难怪工藤一定要想办法赚更多钱。” 千切豹马：“……这个我已经不想吐槽了，玲王，还是你来吧。” 御影玲王无语地扶额：“这是重点吗凪？” 凪诚士郎露出了“OxO”的表情。 “……” 糸师凛重复了一遍：“工藤泉是女生。” “没错小凛！”蜂乐回竖起大拇指：“泉酱还是超可爱的女生！” 然而糸师凛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哦。无论是什么，我都一定会打败这个家伙的。” 蜂乐回：“小凛的反应好冷静，是提前就想到了吗？” 御影玲王委婉地说：“我觉得不太像。” 应该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糸师凛的脑子里只装着哥哥和足球。 糸师凛没有继续和大家聊天的意思，自顾自地拿起餐盘，准备起身回去加训。 然而这时，他面色一变，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不可思议地问：“工藤泉是女生？！” 凪诚士郎：“……好长的反射弧，凛。”- 大家都在吃饭，这时候宿舍刚好没有什么人，正好方便洁世一给工藤泉打电话。 冲刺一段不短的距离后，他的呼吸仍然急促，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了，连忙拨通了电话，听见那边持续的铃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太想听到泉的声音了。 铃声持续了几下，终于被接通了。 工藤泉明显有点疲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小世？” ……听到这个称呼，洁世一本来攒了足足一肚子话想和工藤泉说，忽然咽了下去。 如果全部都和她说会怎么样？ 她肯定是会听的，不过很可能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因为光从声音就能知道她确实有点疲惫。 无论是精力和体力，泉都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范畴。 能让她这样……那得是有多累？ 肯定比他训练累多了吧，只是她很少会抱怨，最多只会感叹自己如果中彩票就好了。 比起他想说的话来，那还是她休息更重要。 这些话可以之后再说，而且他之前也得到了泉的夸奖，不是不可以暂时压制自己。 “没什么，”洁世一盯着眼前的空气，说：“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晚安。” 工藤泉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好困……我果然一开电脑就想睡觉，晚安。” 洁世一抓住了重点：“……你又去开电脑了？刚刚不是躺下了吗？” “做了点东西，电脑做会快一点。” 工藤泉这下是真犯困了，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发给你了，晚安，小世。” 少女很快地陷入沉睡。 清浅的呼吸声从电话那边传来，洁世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最后由于要看少女发给自己的东西，只能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工藤泉发给洁世一的，是一个压缩包。 洁世一好奇地点开，发现这是一个软件的安装程序。点开以后就自动安装，软件并不大，几秒之内就安装完毕了，手机屏幕上多了一颗小太阳的标识。 ……这是什么？ 他点了进去，发现里面有一个播放键，当即按下。 工藤泉的声音立刻在房间里响起：“……小世今天有努力训练吗？” 洁世一反射性地想要回答，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不过是工藤泉提前录好的，并不是她本人。不过他本来就很想听她的声音，又按了一下播放键。 没想到的是，这次居然换了一句：“小世——我好想吃麻婆豆腐啊——” 洁世一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 毋庸置疑，这是工藤泉随手做的一个小软件，功能很简单，会随机播放记录她提前录好的语音。 大约是做得实在匆忙，她录制的语音不多，洁世一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句。 “暂时就这么几句……不过我以后会更新的，小世稍微期待一下吧？” “对了，你播放了几遍语音，我这里是看得到次数的——” 那也就是说他的想念，是可以被泉以这种方式接受到的吗？而且他还可以在想听到泉声音的时候，就直接听到泉的声音…… 他根本无法抵御这个诱惑，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而且具体在什么时间播放，后台也是有记录的。” “所以，小世在训练期间如果摸鱼偷懒的话——”工藤泉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骄傲：“是会被我发现的！” 洁世一：“……” 洁世一：“……………” 等等，这个软件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第84章 我做这个软件的初衷，其实不是为了提醒洁君记得训练——在这件事情上，洁君根本不需要我催促。 他很清楚他自己要做什么，需要什么，目标是什么。就算再思念对方，我们都不会因为对方而耽误自己的步伐。 ……不过我也没怎么想他。 第一，是因为我太忙了。 第二，是因为我完全没有适应自己有个暧昧对象。 “……亲爱的老大，纠正一下，”吉他手妹妹咬着冰激凌的勺子，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俩这完全不叫暧昧对象。” 我一点都不虚心地向她请教：“那叫什么？” “叫情趣。” 我：“……” 这个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不对吧？”我想了想，“其实以前我也很忙，但我想起他的次数比以前还要少……” 以前洁君冒充网友的那会儿，我遇到什么事基本都会和他分享一下，比如天气吃了吗路上喂了只流浪猫……可现在这类分享却屈指可数。 吉他手妹妹突然激动地拍了下手，我疑惑地望过去。 吉他手妹妹以一种咏叹调的口吻真诚赞颂道：“太好了老大！你是人渣啊！” 我：“……” 我：“……我以为我一直都是。” 吉他手妹妹：“……” 吉他手妹妹和我大眼对大眼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平时人渣，和感情上人渣那完全是两码事，烂人如果有真心那就完蛋了……所至你就是懒得和他说事对吧？” 我思考了一下，本来还想反驳几句，结果发现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比如我在做专辑的路上遇到了一点挑战，熬了几个大夜以后将它解决……那一刻我完全只想睡觉，别说发消息给洁君了，我连抬头看一眼手机都觉得累。 这倒是可以和洁君说——只要不说很详细的，毕竟我签过合同。可专辑都没做完，就半路开香槟……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排除了和洁君分享这个选项，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样的变化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自然更不用说洁君了。他本来在和我分开之后就一直有点焦虑，最近似乎越来越明显了。 ……但天天99＋的消息，未免还是有点过分了吧？！ 而 且在他知道我能通过那个软件的后台数据看到播放次数和时间后，就好像对那个软件莫名其妙地上了瘾，有次我无意打开后台数据看了一眼…… 然后我对着那漫长得拉不到底的，密密麻麻的播放记录，陷入了沉默。 ……总不能99＋的消息已经是洁君努力克制的后果了？ 那肯定不会——洁君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一天到晚想我？ 本来写这个软件目的就是转移洁君的注意力，让他过得不那么难熬，顺便也想让洁君少给我发点消息……但现在看来，这好像完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这个软件不但没有转移他的注意力，甚至还隐隐掀开了他可怖爱意的一角，窥见一点真实。 吉他手妹妹听完，沉默了片刻：“每天都发那么多消息是有点吓人……不然我们换一个吧老大，长着腿的男人多的是，实在不行还可以投奔二次元……” 我：“……那倒不必了。” 吉他手妹妹握住我的手，语气依然真诚：“老大，恋爱脑的你不是你，人渣的你才是真的你。” 我：“……” 算了，习惯了。 毕竟我的道德观确实有点低，这没得反驳。谁能想到小时候，我还会因为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就和爸爸哇哇大哭……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他给你发这么多条消息，”吉他手妹妹好奇地问我：“你没觉得烦吗？” ……这个，倒是真没有。我摇了摇头。 吉他手妹妹露出了一副“完蛋人渣你完蛋了”的表情。 我：“……” 我解释了一下：“因为虽然他天天给我发那么多消息，但是不会问我为什么不回吧……”说着说着，我琢磨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盲点：“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他分享了。” 吉他手妹妹拉着椅子离我近了一点，重新打起精神来，似乎是觉得还可以救救。 “因为他消息太多我回他消息的时候就把话说完了，”我恍然大悟：“那我平时不就和他没什么话可说了吗？” 吉他手妹妹：“……” 吉他手妹妹：“……下次听你恋爱烦恼的这种活，请不要找我，老大。” 我连忙一把拉住她：“？不行啊莉娜！我非你不可！” 吉他手妹妹挑了挑眉。 “另外两个人都忙着做专辑，我见到她们就只想谈工作……而且只有你因为要上学没有那么多活，”我总结道：“所以这种事我只能找你，亲爱的。” 吉他手妹妹：“……” 吉他手妹妹瞬间被我点燃：“你不要在这种地方暴露人渣的本性啊！” 诶，是吗？ 虽然过程有点无厘头，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找到了不太和洁君主动分享的原因。 既然发现问题，那就干脆直接提出来。所以在晚上跨国长途电话粥的时候，我开门见山地和洁君说了这件事。 可洁君的关注点很奇怪，语气听起来也很微妙：“原来别人是这么说你的吗？” 我：“……？” 洁君小声但坚定地说：“泉才不是人渣。” 我：“……” 你不要对我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滤镜啊！ “随别人怎么说吧。”我对其他人的控诉倒是不太在意，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日期，忽地想起了什么：“你们是不是就快要去和……那个红毛踢球了？” 尽管洁君没有开口，但我能够微妙地察觉到，他对于这个我给糸师冴起的外号有点在意——似乎是觉得糸师冴有特殊待遇。 “对，就在后天。”洁君说完，向我确定了一下：“那天泉应该不能来现场看比赛吧。” 我想了想行程安排：“确实不能……那天公司给我们约好了一个音乐节，要上去表演，然后还要发歌，根本走不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妈妈让我再确定一下。”洁君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毫无异样：“她想给你带她自己做的点心。” 我：“那就不用了毕竟我不……” 话说到一半，我猛然反应过来洁君说的是什么。 我：“……” 与我的沉默截然相反，洁君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才丢下的是颗炸弹：“那我和妈妈说一下。” 我：“……” 我和洁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彼此的家长都绝不陌生。洁君的妈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脾气好得和洁君如出一辙。每次我去他家做客的时候，洁君的妈妈都会毫不吝啬地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说起来这次回日本没有见她……可能也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总感觉有点尴尬。 等等，这么一看，我是不是其实也没有那么人渣？ 不过现在这个暂时不是重点。 我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继续转着手中的笔，垂下眼睛问道：“阿姨知道我回来了？” “对，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和他们提过。”洁君顿了顿，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补充了一句：“妈妈说你现在一定很漂亮。” 我抬了抬下巴，注意力被转移：“我本来就很漂亮。” “然后她就追着问我要你的照片。”洁君慢悠悠地又补充道。 我：“……” …… 洁世一不会骗工藤泉，当然是有这回事。 只不过他略微加工了一下，除去了几句话——洁伊世无比肯定地说泉现在绝对很漂亮，如果泉可以当她的女儿就好了……而在他委婉地表达自己喜欢泉，以后想和泉在一起的时候，洁伊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蹦出一句： “不可能。” 洁世一不明所以：“……妈妈？” 洁伊世纠结了一下，努力将话说得不太伤人：“你们小时候，我就和你爸爸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小世，这不太可能吧？” 洁世一：“……” 洁伊世：“我当然觉得我儿子是最好的，不过妈妈从你七岁起，就不会做这种梦了……小泉现在长什么样？你有照片吗？” 自家的猪再好也是猪，别人家的白菜再是别人家的，那也是白菜。 洁世一：“……” 洁世一实在没办法，只好和妈妈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和泉现在的关系，结果洁伊世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如果小世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话，会有很多钱的吧？那如果有很多钱，可以在东京买好几套房子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以后小世踢球的钱妈妈都不花，都给你攒下来！”洁伊世的语气立刻变得无比坚定：“从今天起你爸爸不准再抽烟了，烟钱也要省下来。” 洁世一尝试制止：“等等，妈妈，不用这样……” “要的。” 洁伊世斩钉截铁：“既然小世现在有机会了，那我们就要全力以赴——刚好我看你爸爸天天抽烟不爽很久了。” 洁世一：“……” 等等，这才是重点吧？ 他倒是想过要不要把这些原原本本地告诉泉。 然而在什么都没有做到的现在，把这些话告诉泉，并不会给泉带来实际上的好处，甚至可能会令泉觉得被束缚……还是不说的好。 至于他要多努力多累，都无所谓。 她面朝世界肆意挥洒自己光芒的时候，他如果能够站在她的身边，那么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就都是值得的。 ——哪怕他们天各一方，也不会孤单- 有时候我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比如现在，我感觉我回美国根本就没有几天的功夫，结果我后天就要出道——而洁君后天也要挑战日本的U20代表队了。 贝斯手姐姐神秘兮兮地问我：“万一你的date对象输了怎么办？” 我闭着眼睛继续任由化妆师动作：“那他就死了。” 贝斯手姐姐回头和吉他手妹妹击了个掌，痛快地对鼓手伸出掌心：“十美金！我们赢了！” 鼓手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了一张零钱。 我：“……” 算了，习惯 了。 反正化妆也无聊，我随手打开了手机，点进日本新闻，刚想搜索一下U20代表队的具体成员。可我刚随便点进一则新闻，就瞥见底下的评论一边倒。 ……全是在给有糸师冴的日本U20加油。 仿佛糸师冴这个名字有什么魔力，对于他们而言是必胜的定海神针，根本没什么人站在蓝色监狱这边。 【蓝色监狱是哪里的队伍？】 【听说是之前搞的一个项目……说什么要打造世界第一前锋拯救日本足球的，估计是什么捞钱的勾当吧。】 【算了，反正也没人在意，大家都是冲着糸师冴去看的……】 【那可是“十一杰”之一诶！】 【根本没人关心对手吧……这场比赛肯定是U20这边赢啊，对面是个全前锋的队伍，里面一个职业球员都没有。】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毕竟从名气还是实力上来说，现在的糸师冴都毫无疑问是碾压蓝色监狱的存在。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随手点了退出。 只不过…… 人之常情是人之常情，这后面肯定有着日本足协那群老头子的推波助澜，而面对不好的舆论是职业球员的必修课——这些我都清楚，也清楚这些话对于洁君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但不爽还是有点不爽。 既然我不爽，那就大家一起不爽吧。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的屏保，思忖了一会儿，点开了绘心先生的聊天框。 【绘心先生：？】 【世界第一主唱（吃饭版）：足协的主席最近是不是要开发布会了？】 【绘心先生：……？】 【世界第一主唱（吃饭版）：告诉我地址，再给我三张票，送你个惊喜。】 【绘心先生：？？？？？？】 绘心先生发了一行地址过来，我火速转发给了哥哥，然后又转了他一笔不小的数目。 哥哥的电话紧跟着就过来了：“喂喂喂，工藤泉，你干什么？这是哪里？怎么突然给我转账？” “我能干什么？” 我语气十分无辜：“只是想请你和小兰姐姐明天去这里玩啊，票都给你要到了，还有毛利叔叔的一份。” 哥哥：“……” 哥哥狐疑地眯起眼睛：“我怎么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好事……你会有这么好心？” “当然不会有这么好心。” 我挑了挑眉，轻快地回答：“只是想看看——你天天和小学生踢足球，不会退步了吧？哥哥？” 哥哥：“？！” 第85章 第二天，洛杉矶时间，早晨九点。 我打着哈欠，将其他事完全抛到脑后，坐在椅子上靠着贝斯手姐姐的肩膀和睡觉恶魔苦苦斗争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我强撑着睁开眼睛，往后一瞥，发现是吉他手妹妹。 “……又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签名？”我问。 在我们这个乐队中，吉他手妹妹的年纪是最小的，才高一。她既不能像贝斯手和鼓手那样高三毕业后选择gap，也没法做到像我这样提前修完学分，只能苦哈哈地继续念书。 而她的家庭情况又比较特殊——简单来说就是爸不管妈不理，有些需要家长出面的场合，都是贝斯手姐姐化浓妆混过去的；而有时候需要家长签字的地方，则由除了谈恋爱和安慰人之外什么都擅长的我来代劳。 签了太多次，我已经彻底习惯，下意识地以为她找我就是因为这个，问她：“纸和笔呢？” 吉他手妹妹：“……” “就是因为你有时候不像人渣，所以我才会总是上你的当……”她低下头，抬起鞋子很轻地踢了一下桌腿，接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有点慌张地道：“等等，老大，我不是来找你签字的！” 我：“？” 吉他手妹妹拿出手机，匆匆地划了几下后，将屏幕递到我眼前，语气急得像是有火跟在她身后一样：“你那位小男朋友不是马上要踢什么比赛了吗？” 被我当作靠枕靠了半小时的贝斯手姐姐瞬间抬起头，纠正道：“那还不是男朋友，充其量只能是个date——” 吉他手妹妹：“……不是，这是重点吗？” 我懒洋洋地坐好，并不关心吉他手和贝斯手之间的拌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那是则新闻。 “据记者了解，今天举行欢迎仪式、明天举行蓝色监狱VSU20国家青年代表队的足球场馆，目前已经被不知名的犯人安装了数十颗炸弹，现在警官正在紧急疏散民众……”我读着读着，陷入了沉默。 日本真是风水宝地……啊不对，应该是炸弹宝地，感觉死神天天亲临日本。 毕竟死神就在日本。 不过等等，死神怎么会去会场？ 到这里，我总算想起来自己昨天干的事。 我：“……” 这效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而且我清楚地记得，以前哥哥走到哪儿，哪儿就会发生凶杀案。 现在这种突然升级成特大恐吓爆炸案的情况，哪怕是我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日本人还够杀吗？我忧愁地想。 “刚刚得到消息，前来参加发布会的日本足球协会主席已经被犯人挟持……”鼓手念出了后面的消息，声音忽然顿了顿：“诶？” 她惊喜万分：“原来我看得懂日文了？！” 我：“因为这则新闻是用英语写的。” 鼓手：“……” 她蔫了下来。而我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报道后面提及的内容，神情微妙地挑了挑眉——这犯人怎么刚好抓到了那位足协主席？ 不过足协主席应该是当天出席仪式的人物中，位置最高的之一，而且由于长期的养尊处优缺乏锻炼，确实是最好下手的人选。 尽管班长的御影家大少爷名头十分诱人，但班长一个人起码能打五六个足协主席…… 哪怕是我，也会选择绑架足协主席。 不过跨着太平洋，我能做的就是专心吃瓜，随手点进了新闻下方的评论区。 评论区果然已经十分热闹。 【死亡の召唤：听说了吗？毛利侦探已经给出了犯人的具体信息，说犯人是之前因为没贿赂足协主席而被淘汰的退役球员……原来这个老头是自食其果啊。】 【毛利侦探事务所旁边的波洛咖啡厅很好吃：但毛利侦探的第一次推理一般不都是错误的吗？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毛利排除法”？】 【出物收物专用号：……好像是这个道理。】 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近年来日本发生的大小案件数不胜数，这次爆炸案完全没有引起什么严重的社会动荡，大家都在关注谁才是凶手。 至于那些有事没事就踩一脚蓝色监狱的球迷们，已经轰轰荡荡地杀到了日本足协的门前，举着旗帜破口大骂那些拿钱还耽误球员的废物。 昨天那样的言论，大部分已经消失殆尽。 我满意地点点头，将手机还给仍在battle的吉他手妹妹。吉他手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道：“难道说老大，这是你安排的吗？” 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但我顶天就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真要追究这起案件的源头，也是足协自作孽而已。 所以我没承认。 “不，”我摇了摇头：“和我没关系。” 吉他手妹妹看起来没怎么信，但她转头就放弃继续和贝斯手battle，似乎突然代入了什么狗头军师的角色，严肃地叮嘱其他工作人员千万不能说出去。 我：“……” 贝斯手姐姐一屁股坐回我身边，拿出气垫对着化妆镜开始补妆。她忽然想到什么，按压脸颊的动作一顿：“如果那边出了事的话，明天爱丽丝那位date对象的比赛是不是就没办法举办了？” 这还真是个问题。 我想了想：“应该不至于？炸弹又不是在场馆里安装的，门票也已经都卖出去了，案件能解决的话肯定可 以顺利进行，但如果今晚解决不了的话……应该也不会耽误。” 因为被球迷推上风口浪尖的日本足协现在急需一件事来转移社会的注意。 只不过……注意力是没那么容易转移的。当然这就不关我事了。我只希望绘心先生他们别错过这个良机，借这场比赛的结果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至于洁君？ 洁君现在估计还在蓝色监狱里训练，对于外界发生什么事，他根本不会去在意。 足协主席是死是活，是下台还是继续任职，那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意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进球，第二是…… 我的手机屏幕刚好亮起- 与此同时，蓝色监狱。 现在还能留在这里的球员，大多都成功用进球次数兑换回了自己的手机，并不算与外界消息完全隔离，更不用说还是这样可能会影响他们明天比赛的特大新闻。 御影玲王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这样吗……我知道了。”御影玲王沉吟片刻，很快就饿做出了决定：“现在负责破案的是毛利名侦探，如果他们那边有什么需要，提供一些帮助。” 挂完电话后，他就告诉了大家这个消息——毕竟是根本瞒不住的，还不如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足协主席被绑架，那和我们明天的比赛可能会出意外有什么关系？”凪诚士郎盘腿坐在椅子上，抬起头问。 御影玲王：“……因为怕我们也被报复？” 凪诚士郎诶了一声，完全没搞懂这里面的关系，索性不再去想，只是将下巴抵在腿上，抱怨了一句：“好麻烦。” “但现在不是有‘沉睡的小五郎’在帮忙破案吗？应该很快就会解决的吧？再怎么样，绘心先生也会处理。”千切豹马放下手中插着吸管的运动饮料：“说起来，你们有人看到过洁吗？” 蜂乐回摇了摇头：“训练一结束，他就躲起来了。肯定偷偷和泉酱打电话去了。” 御影玲王：“……哈？” 御影玲王有点无语：“我们刚才说的新闻，他完全没在听吗？” “你说什么消息他都不会听的，”蜂乐回耸了耸肩：“除非被绑架的人不是足协主席，而是泉酱，又或者是比赛确实要延期。” 正如蜂乐回所说，洁世一确实是去给工藤泉打电话的。 算一算时间，美国已经是早上，而她差不多起床，毕竟她今天还要彩排一整天。 如果错过了这段时间……他今天估计都找不到机会和工藤泉说话了。一想到这儿，他就有些坐立不安。 至于洁世一为什么这么清楚工藤泉的工作安排—— 似乎是由于他之前被丢下过一次，所以他会不着痕迹地打听工藤泉接下来的计划——哪怕她是个说变就变的性格。聊天的时候会打听，不聊天的时候他也会通过其他方式打听。 就比如工藤泉给他随手做的那个小软件。 软件的后台连接的是工藤泉的电脑，而泉并不会经常点开后台看播放记录，一般都是忽然没什么事做，或者工作完成，才会随便点开看一眼，然后再调侃一下他。 看似是工藤泉掌握了洁世一的动静，但实际上——洁世一每播放一次语音，就会在心里默默地记下数字。他能够通过泉调侃他时候的数字，来推断泉的日程安排与繁忙程度，从而小心翼翼地创造出种种巧合。 直到电话接通，洁世一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工藤泉那边起初并不安静，她似乎是低声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洁世一就听到那头轻微的动静——好像是她站起来走出门外，背景的嘈杂一下子就如潮水般褪去。 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我今天的新造型做完了。” 洁世一下意识地弯起嘴角：“终于决定了？” “刚刚定的，我试了好多套衣服……怎么感觉比唱歌累多了？”工藤泉小声抱怨道。 ……他也想看泉换造型。 有许多男生都觉得无聊的行为，在洁世一看来却很有意思——他能亲眼见到不同模样的泉，这还不好吗？ 当然，不用他选择那就更好了。 工藤泉的话其实不多，大多时候还是洁世一在说自己训练遇到的事，枯燥的训练被他说得几乎能开出花来——恐怕没人能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好的口才。 泉听着听着，听到他讲到绘心先生为了比赛给他们设计了很多种战术，忽然想起来那个被她抛到脑后的炸弹案，好奇地问：“现在那个炸弹案破了吗？” 如果没破的话，她等会儿得发个短信去激励一下哥哥。 什么足协主席都是小事，尽管可能很小，但万一足协官方脑子一抽，在明天的比赛上要整什么幺蛾子，那也说不好…… 工藤泉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高估日本足协的智商。 可洁世一有点茫然：“什么炸弹案？” “……就是那个足协主席被绑架的，”工藤泉的脑袋上钻出了一个问号：“你不是在日本吗？怎么我在美国都知道这个，你却不知道？” “因为我急着训练和给泉打电话啊。” 洁世一理所当然地说：“足协主席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86章 事实证明，我不但可以相信哥哥的死神效率，而且还能相信他的破案效率。 虽然没人知道最终堪破这些案件的是名小学生，但事情最终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圆满结束了——除了足协主席外。 听说这位足协主席不知经历了什么，是一边哭一边忏悔走出来的，被救下以后就当场宣布自己要辞去职务，引起轩然大波。 ……他大约是想息事宁人，可大家反而对他经历了什么更加好奇了，一天不到就有几百个小道消息鬼鬼祟祟地传入人们耳中，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的说他坏事做尽，有的说他受到人身威胁，甚至还有的说他是同伙共犯。 不管说法有多离奇，都给话题当柴添火。以至于今天这场蓝色监狱的生存之战，热度空前高涨，如果不是门票早已售罄…… “我还真想去看看。”演出后台，贝斯手姐姐检查了一下下自己的乐器，愉快地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也不是想看足球，主要是那里帅哥实在挺多的。” 她贼兮兮地捅了一下我的手肘：“你都认识吧甜心？怎么就定下来了？” 我正检查着自己的麦克风，闻言莫名地抬头看她一眼：“什么定下来了？” “不多和几个人约会一下吗？” 我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没意思，都踢不过我，也都追不上我。” 贝斯手姐姐：“……” 我检查完后伸了个懒腰，对着贝斯手姐姐来了个wink：“所以说，姐姐还不如和我约会，他们有什么意思？还没我好看。” 贝斯手姐姐陷入沉思，看起来蠢蠢欲动。 吉他手妹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队内恋情！” 鼓手平静地：“主唱出轨多线。” 吉他手妹妹思考道：“直女变弯……听起来很劲爆，如果我们走这个路线的话，一出道就会有很高话题度的吧？” 鼓手提醒：“黑红路线？黑子会很多的。” 眼看着这两人居然真的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我连忙出声制止——开什么玩笑，如果这样的流言一旦传出去……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居然有点不敢想象洁君的表情。 ……哪怕洁君看起来对我根本没有底线，那他也是有底线的！ 比如说，昨晚。 由于我们今天都要早起准备的缘故，与往常的通话时间不同，昨晚洁君在入睡之前给我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他说是补偿今天可能打不了的那通。 我：“……” 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听说补偿是要提前预支的。 我对他的行为不太理解，但也不排斥，于是就连着视频继续做自己的事。因为在忙，偶尔才能有空和洁君说一两 句话，没注意到即便我没看屏幕，洁君也一直认真地盯着我。 他的目光甚至基本不会分给别人一缕——除非谁无意挡住了镜头，那他自觉地垂下眼睛不看那人，只有我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会瞬间地抬起眼睛。 “不无聊吗？”我微微喘着气，擦了下头上的汗，走到屏幕前坐下，摊开一本谱子在上面删删改改：“不然你早点睡吧？” 一向很听我话的洁君却出奇地叛逆了一回，拒绝了我。 “多看几眼泉，”他的解释是这样的：“我明天会更有动力比赛的。” 说完他自己似乎还觉得很有道理，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露出死鱼眼：“……怎么把我说的和个充电宝一样。” 就好像洁君在外面遭受了什么打击，只要过来找我充一下电，就会立刻升级回去继续挑战。 “可这是真的哦，泉。” “……我没说不信。” 洁君说完以后就静静地看着我工作，看着我找出歌词本开始背歌词——看到那么一大串英文，他第一时间其实头有点晕。 但他还是坚持着看完了。 看完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球场上他忽然被糸师凛在我眼前抢走了足球。 等我盖上笔帽，洁君忽然出声：“泉的新歌原来是首……失恋的歌吗？” “对啊。”我转了下笔，点点头：“失恋比较能够引起人的共鸣，不过歌词不是我写的，是请别人写的，我又没分过手。” 当时请来的作词家在询问我作曲的灵感时，我本来想说是因为在蓝色监狱里一开始那会儿，没有吃到心爱的零食，天天被迫饮食健康而心情郁郁……但他明显有自己的理解，这灵感说出来估计对作词也没有什么帮助。 于是等我看到的时候，就变成了一页“分手后我自由了别来打扰我滚远点”之类的歌词。 我自己倒是没什么特殊感受，毕竟歌词听起来还是蛮爽的，但洁君看到我唱分手失恋情歌，感觉微妙也正常。 于是我想了想，安慰了一下洁君：“没关系，我们还没在一起呢，根本不会分手。” 洁君：“……” 不知道为什么，洁君看起来更酸涩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稍微设想了一下少女唱歌的模样和声音，紧接着就发现——即便她唱的是潇洒渣女分手情歌，他也还是很喜欢听。 因为这样的歌曲，是很契合她个人风格的，他能轻而易举地想象到她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模样。 ……但是，她之前抛下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是不是对他根本没有留念，更不会回头？ 是不是还会再上演一次？ 内心无数的想法迅速破土而出，在负面情绪的滋养下迅速地长成参天大树。可他的伪装如今已经做得越来越好，更别提隔着屏幕，少女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神色轻松，全然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刚想说什么来让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在意这个话题，但下一秒，少女就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 “不过真的在一起的话，小世是不可能会让我说出这种话的吧？” 洁世一愣了愣。 少年心里的那些正不断膨胀的想法忽然滞了一瞬，像是发现了一处带着光亮的出口。 他听见自己死死压抑的声音：“……泉知道吗？” …… “我当然知道啊。” 我摸了摸下巴——洁君明显是那种我喜欢什么样子，就会迅速适应然后变成什么样子的，以前他还会有漏洞，现在我已经很难挑出什么毛病来了。 他在对我好这件事上完全可以到了偏执的地步，而一旦没有达成他的目的…… 索性他都已经偏执得无可救药了，再无可救药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起来其实蛮危险的……但一想到这样的洁君愿意温驯地陪在我身边，就莫名有种古怪的成就感，更何况他就算再怎么危险，也绝对不会伤害到我。 充其量应该就是把我暂时关起来？ 倒也不是不能陪洁君玩玩这样的游戏。 我正这么优哉游哉地想着，却听见屏幕那边的洁君笑了一声。 “我差点忘记了，泉明明一直都知道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却古怪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泉肯定不会做这么过分的事的，对吧？” 我：“……” 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作死了一回，试探道：“那就算我做了——小世也会原谅我的。” “对啊。” 洁君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笑，脸上的表情也还是之前的模样。 但他们寝室的灯开关似乎被谁不小心碰到了，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他背后是和我这边截然相反的漆黑，唯有脸被手机发出的白光微微笼罩。 “我最后肯定会原谅你的。”他温和地说，“因为泉还在我身边啊。”- 东京。 由于日本和美国之间的时差，洁世一参加的球赛和工藤泉参加的音乐节几乎是同一时间的，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俩不但没能参加对方人生中的第一次舞台演出，而且他们俩无法通过别的方式收看。 虽然妈妈说什么“泉的表演让我来帮你看吧小世”这种话……但他无论如何还是不甘心啊。 洁世一想。 这场比赛如果赢了的话，就试试看能不能办下旅游签，去美国看一下泉吧？他早就不是以前的他，只能站在原地等待。 “洁，要上场了。” 洁世一闻声抬起头：“这就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他们几乎压上一切的比赛。如果这场比赛输了，蓝色监狱会面临解散，但是这场比赛赢了，蓝色监狱就会继续存在。到这个地步是没有任何退路可言的，一群孤狼被逼到绝境，反而产生了令人惊叹的化学反应，U20这边一度落入下风。 直到士道龙圣的上场。 “虽然根本没对你抱什么期望，我本来选的人也不是你，”糸师冴的声音相当冷淡：“但你既然和工藤交手过，如果你能做到工藤的十分之一……这场比赛就会赢。” 士道龙圣不爽地切了一声：“你真的没有工藤的联系方式吗？” 糸师冴：“……” “……听说糸师冴本来指名要的球员是工藤，洁，”千切豹马看着士道龙圣站在球场上，随手将头发扎到脑后。 洁世一言简意赅地回答：“我知道。” “所以我不会输。” 千切豹马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不管是谁想和他抢工藤，不管是哪方面的，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输的意思吗…… 洁世一的确没有输。 比赛过程称得上一句惊心动魄，最后他的绝杀进球更是掀起了一整个球场的尖叫，他的脸出现在球场屏幕的特写里。赛事结束后，更是有排山倒海般的采访向他扑来。 他拿起麦克风。 在这座东京的球场，也是世界的舞台上，洁世一抬起眼，目光坚定，对着镜头以及镜头后的所有人宣布：“我会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与此同时，日本雅虎上忽然新增了好几个热搜——“前国民女星之女藤峰泉于今日在美国以乐队形式出道”“新人乐队梦境之外出道曲空降billboard”“梦境之外出道曲MV于yotube播放量一日已破百万”“藤峰泉太漂亮了”“梦境之外音乐节”“梦境之外神级live现场”…… 并且，这几个热搜的排名正在以相当可怕的速度往上窜。 而工藤泉的ins也多了一条认证蓝标。 她看着自己正以成千上万速度增长的粉丝，鼓了鼓脸，编辑了一条内容。 过了几秒，世界各地刚关注她的新粉丝们就收到了推送。 【izumiAlice：你好，世界。】 第87章 我出道一炮而红，这没什么。 洁君赢了蓝色监狱生存战，名气暴涨，这也没什么 。 蓝色监狱暂时告一段落，洁君申请到了签证，来美国看我演出，这…… 这就有什么了。 本来我离开日本之前，以为我和洁君这回起码要分别个两三年左右——我出道只会越来越忙，洁君想要出国踢球肯定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所以离别前我才允许洁君破例。 ……反正绝对不是因为我自己也好奇。 我基本是很难抽出什么时间去招待洁君的，工作和演出都忙不完，更不要说约会了。美国这边的狗仔神出鬼没，我明天和洁君约会，后天街头巷尾的报纸上就会出现我们的照片。 其实公开倒是没什么……问题是，那倒也得有关系能公开。 可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地在一起。 不过洁君表示，他只是想过来亲眼看一次我的演出——毕竟他接下来的时间安排很满，要抽出几天专程来一趟美国也绝非易事。 然而有了这次的经验，我对洁君的这句话保持怀疑态度。 ……总感觉洁君之后都疯狂跑来美国的话，有一天我就会在雅虎上看到类似“日本足球明日之星洁世一多次奔赴美国，疑似要和美国俱乐部签约”的八卦…… 感觉怎么样都避不开八卦。 我倒是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待我，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换种角度来看这也是我实力的证明。只是我比较担心洁君。 虽然他的抗压能力一直很强，但媒体什么难听的话都会说……甚至我略有耳闻，他们已经开始拿我和陌生人拉郎了。如果让洁君知道这些的话……麻烦。 我一边想着，一边将手搭在跑车的方向盘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快点长大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做很多事——但现在长大以后才发现，做很多事都会被限制。 咚咚咚。 车窗的玻璃被轻轻地敲了敲，我回过神，转头碰上洁君含笑的目光。 ……真奇怪，我困惑地想。 我开的是妈妈的跑车，车窗上贴了专门的防窥膜，按道理来说，外面站着的洁君根本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我。 那他明明看的只是辆车——那他为什么还会这样笑？ “？”洁君坐进车里，完全没想到见面我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他对上我好奇的眼睛，嘴角的弧度不禁上扬了点：“因为我很期待能够见到泉。” 我提醒他：“但我没空陪你啊。” 洁君这么大老远赶来，其实怎么说我也应该陪他一下，约个会什么的，可我是真的没有时间——今天能够易容溜出来接他，还是因为前些天多加了会儿班。 “不，”洁君纠正我，“这没关系的，泉。” 他的脸颊泛上红晕，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和语气却是很坚定的：“我只是想来看一下你……是我陪你才对。” 我怔了怔，好奇地：“那你要陪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洁君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双金属蓝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无比期待地盯着我。 我诚实地道：“我想翘班。” 洁君：“……” “钱每天是赚得挺多，而且我们和公司分成的比例很高，但我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过了，小世——”我丧丧地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声音闷闷不乐：“其实也没有很累，就是觉得……” 洁君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就是觉得想休息一下？” “对，”我叹了口气：“好想休息啊……” 洁君说：“那就休息吧。” 说得容易，但做起来没有那么简单——长大以后才发现自己不能肆意妄为。我仍然蔫蔫的，没有一点精神：“可是——” 洁君忽然掐住我的脸，迫使我转头看向他。 “泉不是一直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洁君牢牢地盯着我，语气莫名有些微妙：“难道是因为那个人比较特殊？” 我的脸被他掐着，说话有点困难，蹙了一下眉后，他略微放松了一点力气。 “怎么可能是因为别人？”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来美国我都没改变计划陪你，我还会因为别人干什么吗？” 洁君：“……” 莫名其妙的是，他在被我瞪了以后，表情更加微妙了——像是听见了什么让他很开心的话。 ……完全搞不懂。 我抓住他的小臂，强行将他的手掌和我的脸颊分开，没注意到他略带不舍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就不能是因为我突然开始有良心这种东西了吗？”我哼了一声，不悦地嘀咕：“我好不容易想做个好人……” 洁君坚定地告诉我：“在我眼里，泉就是最好的人！” 我：“……不要对我有这种奇怪的滤镜啊！” 还是做坏人吧。 做好人实在是太累了——当然我也有明明很累，但是偏偏很想去做的事，比如开几个小时车去隔壁城市吃麻婆豆腐……可做好人显然不在这个范畴里。哪怕我知道粉丝们肯定要更喜欢好人，我还是想做自己更喜欢的坏人。 即使得到大家的喜欢，可如果自己不喜欢——那得到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长大不代表着坏人非得变成好人，坏人也可以一直当坏人。 想到这里，我忽然灵机一动：“小世，你说如果我给我们乐队的工作人员今天带薪放一天假……” 洁君：“？” “然后我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翘班了？” 洁君：“……” 他挑了挑眉：“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 我打开手机，开始编辑短信。这就是自由度高的好处，我们乐队在公司里有充足的话语权——毕竟公司里目前为止，艺人只有我们。 “和大家说放一天假……刚好今天剩下的工作就算延期了也没有关系，”我点下群发：“不过公司领导那边应该会找过来。” 洁君：“那怎么办？” 然后他就看见我无比利索地直接将手机关机，随手扔到跑车的后座上。 洁君：“……” 我朝他比了个wink：“就这么办。” “好啦，请洁世一先生坐稳，我们现在要出发了——”我发动跑车，刚要踩下油门，忽地想起来有事忘记了，转头看向洁君。 洁君先是不明所以地看着我，随后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眼里闪过一点跃跃欲试，仿佛正在等待着我说什么。 而我抬了抬下巴，提醒道：“安全带系好，小世。” 洁君：“……” 洁君似乎不是很想听这个，不过还是系好了安全带。 我打开手机地图，查了一下最近的海滩在哪里，点开导航，刚准备踩下油门，就感受到旁边那一股幽幽的视线。 我：“……” 这怨气都快实体化了。 没办法，我又叹了口气，然后伸手一把拉过洁君的衣领，嘴唇很轻地在他的侧脸上碰了一下下。 洁君：“——？！！！” “欢迎来到美国，小世。”我戴上墨镜，看向正前方：“虽然现在才说有点迟了——” “但想必，你不会拒绝这场突如其来的约会吧？” 洁君：“……” 洁君笑了起来：“当然不会。” 我心满意 足地踩下油门，鲜红的跑车轰地一声，如同游龙摆尾，从机场的停车位里窜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洛杉矶今天的交通状况还算乐观，路上都没有怎么堵车。 红灯前，洁君忽然开口了。 刚才的亲吻似乎让一直压抑的洁君撕开了一个口子，他似乎犯了什么想要和我亲密接触的瘾，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泉，可以再亲一下吗？” 我：“……” 洁君真诚地：“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来也可以。” 我：“……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啊！”- 这是一场突然决定的约会，当然也来不及制定什么计划，哪里人少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总算找到一处没什么人的海边，洁君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铺在沙地上，然后让我坐在外套上。 我拉着他一起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踹开小皮鞋，脱下袜子，小心翼翼地提起一点裙摆，将小腿以下的部位浸入澄澈的海水里。 洁君有点着急：“这样会很冷的泉——” “哪怕现在是2月份，洛杉矶今天也有20度，这种温度完全没问题。”海水慵懒地一次又一次卷上我的膝盖，这样实在惬意，我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邀请洁君：“不然一起来？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洁君盯着我的小腿，忽然不反对也不说话了，点了点头。 等洁君也将他的小腿浸入海水里的时候，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还是我如此直观地面对男生与女生在肢体上的差距。洁君的小腿要比我粗得多，肤色也要深很多，还因为长年累月的足球运动勾勒出了很漂亮的肌肉线条。 ……看来他还是有好好训练的嘛。和之前相比，洁君似乎变得更加强壮了一点。 我顺便抬腿碰了碰他的小腿——结果当我的皮肤和他皮肤触碰到的那一刻，洁君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身体的肌肉绷得极紧，小腿硬邦邦得像块石头。而他的脸自然也涨得通红，像颗熟透了的番茄。 我：“……” 碰一下而已，怎么这么紧张？ 不过好久没有见到洁君这副样子了……居然有点怀念。 我趁胜追击，不但没把腿挪开，还理直气壮地靠上了他的小腿。 我们之前当然也有过类似的动作。 但是毫无遮挡的肌肤相触，和那些是完全不一样的。洁君的声音都有点抖，下意识地喊我的名字：“……泉？” 我抬起脚，将海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泼到他的小腿上：“？” 洁君：“……” 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不好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好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用在控制他自己不做出什么太过分的动作上了。 这样的泼水游戏一开始还挺有意思，但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腻了，刚想把腿从洁君那儿收回来，却被敏感的洁君给抓住了脚腕。 我：“你干什么，小世？” “沙滩太脏了，”洁君匆忙地找了个理由：“会弄脏你的皮肤的。” “……所以，”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的两条小腿捉了回来，拿他自己的腿给我垫着：“这样就好。” 有人送上门让我垫着，我当然乐意，毕竟人的皮肤比起沙滩的沙砾触感要舒服得多。我低头轻轻地哼着歌，感受着冰凉的海水从肌肤上游过，难得放空了一回大脑。 ……不过，腿底下垫着的那个东西，是不是越来越烫了？ 但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太阳悬于海平面的上方，将这附近的海域也染上了一层瑰丽的彩色，像极了许多块晶莹剔透的宝石融在一块。这片海域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只海鸥扑扇着翅膀遥遥飞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洁君。 “夕阳真好看，”我看着这样的景色，忽然有了灵感：“下次新歌就写旅行，你觉得怎么样小世？” 洁君顿了顿：“……好。” 她不知道的是，纵然这样绚烂的景色放在洁世一的眼前，他也没有匀出一点注意力给它们。 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少女漆黑长发上镀的那层金光，看着少女专注欣赏夕阳的侧脸，看着少女鼻尖的那颗水珠忽然落下，落进了大海里。 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无限拉长，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少女是明媚鲜活的。 ……这才是最好看的景色，洁世一想。 第88章 黑色已经开始渐渐地晕染远处的天空，夕阳马上就要沉入海平面，我和洁君什么都没做，光在沙滩上发呆聊天。 洁君很认真地听我吐槽演出中遇到的事——比如我刚出道居然就有所谓的疯狂粉丝，想偷偷摸摸潜入公司结果被我一眼识破；还比如前两天我的ins粉丝暴涨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步，连带着上面有照片的龙马都小火了一把；甚至还有美国足球界的不知名人士忽然跳出来，痛惜我的出道是足球界巨大的损失…… 最后一个小道消息是真实的，不过没什么人相信，很快就被如海的新闻所淹没。 至于洁君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没有问。 因为他每天做了什么都会特意和我报备一下，哪怕我不回复，他也坚持这样的报备。 ……我甚至都知道，在和U20的比赛之后，糸师凛说会把他当成对手，一定会杀了洁君。 对此我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还有点欣慰。 糸师凛想杀了我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来帮我分担他的火力了……不管走到哪儿都一直被他那种眼神盯着，就算是我，压力也会有点大的。 洁君垂下眼睛，牵起我的手，清凉的海水游过我们的掌心，被他微微加重的力道给挤了出去。 “没关系，”他面上看起来相当平静：“他现在已经不会成为泉的困扰了。” 我踢了一脚海水：“倒也不是困扰，就是……” 洁君顿时不平静了，警觉地眯起眼睛。 “就是身边这种总是一直盯着我的人，有洁君一个就行了，”我思考片刻，回答：“如果周边的人都喜欢当鬼……” 那就是无聊的恐怖故事了。害怕倒不至于害怕，只是不想应付别人而已。 洁君：“……” 洁君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的嘴角略微往上弯了一点，好像是因为我认为身边有他一个就行而得意，但眼睛眨动的频率却加快了，那这是因为……？ 洁君的脸突然红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紧张是因为我为了研究他的表情，和他凑得很近，连呼吸都要几乎要交缠在一起。 不但连提问，他连呼吸都好像比我烫一些。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陷入沉思，开始大脑风暴，但洁君却似乎是以为我要做什么，动都不敢动，眼睛巴巴地望着我，像条跃跃欲试的小狗，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吞下肚。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一顿。 等等。 话说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害羞，还会结结巴巴的洁君跑哪里去了？现在这个脸是还红的，但行为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害羞的意思啊？ 可归根结底，接吻也不过只是身体部位相互触碰而已，我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能令洁君上瘾的地方。 然而大概是我思考的时间太久，洁君又眨了眨眼睛，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他忽然低下头，执着地盯着我，说：“要亲。” 我：“……” 难道洁君有什么肌肤饥渴症一类的疾病吗？ 尽管和洁君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但我还没能完全适应现在的节奏。更何况，我们现在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亲吻的关系。 仿佛一道闪电劈过我的脑海，我瞬间清醒过来，严肃地拒绝了他。 “不行。” 我认真地告诉洁君：“我们现在又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夫妻，不能这样动不动就亲。” 结果没想到洁君更坚持了：“我们现在都不是男女朋友，还不能亲一下作为补偿吗？” 我：“……” 这是什么 歪理？ 我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洁君却趁着我无语的功夫，快速地在我的耳垂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我整个人不由得抖了抖——耳垂这个地方实在太敏感了，尽管只是一瞬间，所有触感也都成倍地放大。 甚至耳朵上还残留着那种轻微的濡湿，让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洁君刚刚其实还含了一下我的耳垂——只不过因为时间太短，我没法确定。 哪怕我在此之前已经有了亲吻的经验，还主动亲过洁君，仍然觉得很不自在。 我捂着自己的耳垂，气鼓鼓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还瞪了洁君一眼：“你干什么？” 洁君委屈地解释：“……这里还没有亲过，你讨厌吗？” 要说讨厌，那肯定不至于。 只是…… 我仍然捂着耳垂，继续坚持地瞪他：“我都没有亲过你这里，你抢先干什么？” 洁君：“……啊？”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在kiss上也有奇怪的胜负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边笑边真诚地建议：“那不然我撤回一下，让你先来？然后我再来？” 我：“……” 是不是太久没见了，他忘记我的智商有多高了？ 这样的提议看似是哄我，实际算上刚刚的那次，我们之间可以亲三下——这不正中洁君的下怀了吗？ 天才如我，根本不可能上洁君的当。 “不要。”我果断拒绝了他，哼了一声：“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洁君很惊讶：“泉不是吗？” 我：“……” 仔细一想，我还真是。 即使被洁君亲，我也损失不了什么，但我莫名地就是不想如他的意，冷酷地丢下一句“才不是”，就将手伸进海里，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洁君在我背后笑着叹了口气，改口道：“不是不是不是，是我说错了。” 然而我没有回头看他。 洁君：“以后都让你先亲，可以吗？” 我还是没有回头看他。 洁君无可奈何，心不甘情不愿地对我保证：“……以后除非你点头，不然我都不会这样做了。” 听到这里，我这才回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朝他得意地扬起下巴：“这是你说的。” 洁君这才反应过来。 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根本没生气？” 那是当然。 因为比起生气，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得想办法让洁君不再犯。 但这其实有点难度，因为据我观察，洁君对于这件事的上瘾程度有点深。而且现在的洁君也没以前那么好搞定了。 那么我演一下，也不过分吧？ 毕竟洁君很少会做出这种承诺和保证，因为这无异于给他自己主动加上枷锁。但只要他答应了，那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 而他喜欢我，这就意味着我达成目的的手段有多种多样，也不怕他不认账。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天才。 洁君沉默几秒，好像是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如我所料地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更没有控诉我，而是就这么默默认下了。 甚至他的重点完全不在这个上，而是向我确认：“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仿佛对洁君来说，这个答案比什么都重要。不管我做什么，只要给他吃下这颗定心丸，他就可以适应一切。 突如其来的，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小时候的事。 因为洁君想和我一起踢球，但我提出了让他请我吃冰激凌的要求，结果最后吃太多把自己给吃进医院。结束请假去上幼稚园的那天，洁君一直忐忑地跟着我，我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甚至我都不用说话，他就福至心灵地明白我想要什么，默默地为我安排好一切。 明明其实算我欺负他，但最内疚最害怕的还是他。 这么多年，从三岁到十七岁，好像一直没怎么变过。我们好像已经长大了，却依然会和小时候那样亲密——甚至更加亲密。 我收回发散的思绪，大大方方地点点头，承认道：“对，我现在暂时还喜欢你。” 洁君：“……可以先去掉那个暂时吗？” 我眨眨眼睛：“不行。” “……”洁君抿了抿唇，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问我：“那暂时的喜欢可以得到暂时的亲吻吗？” 我：“……” 这个人真的完全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就像在球场上，他根本不可能会放弃任何能自己射门的机会一样。 看在他从日本大老远飞过来的份上，我终于妥协。 于是在日落之前，洁君终于如愿以偿- 夕阳彻底消失了。 夜幕已经来临，我和洁君就这么在海边消耗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要说我们干什么了，除了聊天就是亲亲。 ……有意义的事情，我们是一点都没做。 这对于我来说是很难得的。出道前，我的日程总是很忙，训练练习和参加比赛都忙不过来，出道后还面临着各种各样的事和重复枯燥的排练。我很少会有这样懒散消磨时间的机会，现在却发现这样也不坏。 洁君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工作可以不做，但人总不能不吃饭。我们最终没有抵挡住饥饿感的袭击，从海边站了起来。他将地上弄脏了的外套收拾好，忽然说：“如果时间停留在这里就好了。” 我对此表示赞同：“是啊。” 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这里，那我就一直不用工作。 “……这样就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洁君的声音很轻，语速也很快，我没有听清，也没有太在意。 我转头问他：“吃什么？” 洁君：“……” 一个来美国多年的人却问一个刚来美国的人吃什么，饶是洁君也有点沉默。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对我提出建议：“炸鸡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难挑得出错的选择。 美国当地的食物味道千奇百怪，但炸鸡却是很好吃的。我和洁君找到一家炸鸡店，刚坐在椅子上准备点单，炸鸡店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乌压压地挤进来一大群人。 可来再多的人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一开始根本没有在意，只是专心点单。 ——直到我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乐队”“爱丽丝”这几个关键词，动作忽然一滞。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我下意识地看向洁君，第一反应是想把他给藏起来，但由于他现在长得实在大只，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选项。 洁君：“……怎么了？泉？” 我淡定地压低声音：“没什么，只是好像遇见了粉丝。” 幸好我深知美国狗仔那些出神入化的身法，在开车接洁君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做过了易容，现在哪怕我爸站在我的面前，都很难一眼认出我来。 其实只不过是五官各处都做了一点修饰和微调，但看起来就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洁君也明白这点，不过他没有什么应对这方面的经验，看起来有些慌乱，但还是安慰我：“应该没关系吧？我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我：“……” 那还真说不好。 毕竟有些粉丝的观察能力实在让我叹为观止，据说有人能通过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来认出自己追的偶像来——我出道的时间还不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但没遇见过不代表就没有。 ……毕竟我实在很火。 听我解释完，洁君愣了愣，像是终于意识到我比以前要受欢迎得多。 “不然我们换一家炸鸡店？”洁君甚至没有选择继续开口，而是将要说的话写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将屏幕递到我的眼前：“反正我们还没有下单。” 从理论上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继续在这家炸鸡店待下去，说不准会被粉丝给发现，然后绝对会被他们询问洁君。但问题是—— 洁君的存在是绝对无法隐瞒的。 我吐出一口气，目光凝重地看向洁君：“不然——” 洁君：“？” “不然我现在发条ins，”我拿出手机，跃跃欲试：“和大家说你是我弟弟？” 洁君：“……” 很可惜的是，我的想法被洁君阻止了。 他似乎对于“弟弟”这个称呼感情有点复杂，就好像他其实是不讨厌的，甚至还有点喜欢，但他又不想第一次和我扯上关系是以姐弟的名义。 最后我是被洁君给半拉半抱出的炸鸡店——他似乎比我自己还要看重我的事业，绝对不允许我事业初期出现任何可能会让粉丝脱粉的行为。 我：“……” 我闷闷地踩了他一脚：“明明我们马上就可以吃到炸鸡了——” “我给你做。”洁君没动，任我踩，“你现在住在哪儿？一个人住吗？还是和叔叔阿姨一起？” 当然是一个人住。 洁君的厨艺我还是认可的，所以没有一点排斥，下意识地抱出了一串地址，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警觉地蹙起了眉。 ……等等。 不会洁君把我带出来的根本目的，其实就是要我的住址吧？ 第89章 “这怎么办？” 洁君转头，无措地问我。 我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冰箱，默默地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还是点个披萨吃吧。” 我和洁君分开的这三年中，洁君似乎是去特意进修了一下厨艺，应该是为了什么“抓住女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女人的胃”。然而再好的厨艺，也没法拿我这什么都没有的冰箱有办法。所以我们最终点了个披萨，付完钱以后就等着外卖员将披萨送上门。 刷的是洁君的卡。 不过说起来，他哪里来的钱能跑来美国？ 洁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踢赢比赛以后，我向绘心先生申请了一笔进球奖金。” 我：“……” 兜兜转转，我们都从一只羊身上拼命地薅羊毛。 说起来，自从上次足协面临那样的危机以后，名声一落千丈。相反的是，绘心先生由于负责的蓝色监狱打败了日本U20代表队，话语权反而越来越大。 虽然还不清楚蓝色监狱后续的计划是什么，但绘心先生既然要培养出所谓的世界第一前锋，那就不可能只满足于打败U20，肯定还有更多的方案。 只不过这次，我没有办法去赚绘心先生的钱了，实在有点可惜。 “约会的话，接下来要干什么？”我问他。 我靠在柔软的沙发抱枕上，整个人完全不想动弹，就连大脑也根本不想运转。 完全没有注意到洁君正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的公寓。 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公寓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记住这里的布局，也好像是在以这样的方式留下印记。 但这完全不耽误洁君回答我的问题，因为只要我在，他的注意力永远主要放在我身上：“看下球赛？” 我：“……” 我抢过他手里的皮卡丘抱枕抱着，怀疑地问：“不会看的是那场你和糸师冴对决的球赛吧？” 洁君朝我眨了眨眼睛：“怎么会。” “那场比赛我和泉都看过好几遍了，”他说：“怎么可能还看？” 我：“……” 你也知道啊。 洁君赢下日本U20代表队的那几天，每天嘴里念叨的都是那场比赛自己的进球，似乎很希望让我看见他的进步，最好能夸上他一两句。 一开始我还会配合一下，毕竟洁君在最后力挽狂澜时候表现出来的意识实在优秀，和我离开蓝色监狱那时候比起来，确实更上一层。这么短的时间却能完成大多数球员一辈子都做不到的跨越，其实已经足够证明洁君的天赋了。 只是洁君在和我有关的事情上，总会轻而易举地上瘾——比如牵手拥抱和亲吻，就连被我夸也想多听几遍。 所以看了几遍比赛以后，我从刚开始的认真分析他的优势，逐渐演变成了干巴巴的“你好棒”“好厉害”“超厉害”……不过即使我的夸奖这么敷衍，洁君却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抱怨。 ……有时候完全不能理解洁君的脑回路。 由于看了太多遍，我现在甚至都可以把这场比赛给倒着背下来，实在不想再看了。 只要不是这场球赛，看什么我都无所谓。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出洁君拿出了一个U盘，上面带着熟悉的蓝色监狱标识。 我：“……” 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我向绘心先生要来了我们练习比赛的录像，”洁君的手指缠着黑色的U盘，抬眼看向我，微微拉长了声音：“泉——” 我警觉地从皮卡丘抱枕后探出了脑袋。 洁君的眼眸不自觉地弯了弯：“一起看吧？”他见我没有马上点头，又补了一句：“好不好？帮我看下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姐姐” 我被这个姐姐烫得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瞪了他一眼：“不要突然这么喊我——” “而且现在不是休息约会时间吗？为什么小世你还要看球赛啊？” 反正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见音乐相关的东西。 果然还是没办法理解洁君对于足球这种可以称得上痴迷的热情……我将皮卡丘垫在腿上，下巴抵着皮卡丘的脑袋，看着洁君研究公寓的投影设备。 而洁君背对着我，我没能看见洁君勾起的嘴角。 ……为什么明明是休假的时候，却还要看球赛，而不是找什么电影电视节目之类的东西看…… ——因为他不想让少女的目光落到别人身上，尤其是约会的时候。 他们能够像这样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只有几天的功夫，今后甚至可能会越来越短。 那更加不能让别人加入进来了。 哪怕是什么方式，都不可以- 洁君在美国本来想多呆一段时间，但没几天的功夫，他就被绘心先生给喊回去了。 因为蓝色监狱第二阶段正式开启。 他过安检的时候眼神坚定，像是即将要上战场，但偏偏人又是一步三回头的，看得我一阵无语。 笨蛋都能看出来他现在有多纠结，得走又不想走。 我往前走了几步，洁君下意识地拉住了我的手。 ……是的，他走了半天，根本没往前走几步。 “训练要加油。”我认真地叮嘱他：“昨天我问了一下绘心先生，他说这次第二阶段的蓝色监狱会对外界公开。” 洁君睁大眼睛：“！” “虽然不知道是以什么形式……可能是直播吧。”我随口猜测道，进入娱乐圈一段时间以后，我对那些营销手段也算是略懂一二：“直播的话有助于炒热度。” 洁君眼睛一亮，语气变得急切：“那样的话，泉不就是可以看到我了吗？” “对啊。” 我得意地抬起下巴：“但我看得到你，你看不到我。” 洁君顿了顿：“……” “……看来我要更努力才行。”他轻声说。 我：“虽然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就像是‘小世不当第一也没有关系，你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名’之类的……但我果然还是说不出口。” 洁君：“……” 我理直气壮地对上他的眼睛，重点强调：“因为我才是第一名。” 洁君捂住脸，像是在憋笑。 我：“不是吗？” “是是是，”洁君把手放了下来，露出一张通红的脸：“你一直都是第一名。” 我满意地点点头。 洁君的脸仍然是红的，紧紧盯着我，轻声说： “……所以我要追上第一名。”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那么以后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选择追逐这颗可能永远都追逐不到的太阳- 我刚送完洁君回到公寓，结果定睛一瞧，理论上应该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突然多出了三个女生。 她们见到我眼睛一亮，想要八卦的心克服了一切，瞬移到我面前：“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顺手关上门，莫名地看了她们一眼：“什么哪一步？” 贝斯手姐姐怀疑地问：“你和你的date对象在一起住了整整四个晚上，你们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我总算反应过来。 “没有啊，我们都还没成年，肯定不能做那种事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换下鞋子：“而且我们住的又不是一个房间。” “……但你家不是总共只有两间，一个衣帽间，另一个是你的卧室吗？” 我穿上毛茸茸的胖丁拖鞋：“所以小世是住衣帽间的。” 本来我是打算让洁君住在外面酒店的，因为正如她们所说，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更别说多余的床。结果后来阴差阳错地把他领回了家，和他一起看球赛，就不知不觉地看到了很晚。 ……这样的话，那就不太好意思把人给赶出 去了。 但让洁君睡沙发的话，总感觉有些不方便——假如我半夜走出房间上厕所或者喝水，那他不是都清楚吗？ 所以最后洁君被我给赶到了更衣室里去。 他对这个结果也欣然接受，自己把我的折叠躺椅摊开，临时布置了一张小床。又高又壮的男生缩在那么一张小躺椅上，应该是很不舒服的，但他看起来居然很享受。 洁君的脑回路，果然是很神奇的东西。 不过这么几天下来，我本来以为家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我会不太适应，但真的相处过以后，我却发现好像也还不错。 “不管我多晚回到家，他都在等我，还会给我准备点心。”我被她们几个联手按在沙发上，大脑飞速运转着，回忆这几天的一些细节，扳着手指数：“而且他会帮我打扫好房间，做好饭菜，拿快递……” 贝斯手姐姐：“……” 吉他手妹妹吐槽道：“他是什么田螺姑娘吗？” ……那倒也不是，洁君也不是什么好心的人。 他做这些事其实都是附带的，想方设法亲吻和拥抱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或许还想让我不讨厌和他一起住，为下一步的计划服务…… 但下一步是什么？ 我没想太多，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专心投入自己的工作和学习之中。 我虽然修完了高中的学分，但大学入学的考试还是需要准备的，同时我们梦境之外乐队的事业如火如荼，我忙得根本不可开交。 别说抽时间去看蓝色监狱的直播了，连洁君发过来的消息，我经常两三天才能回复一次。 对此，洁君很理解我，完全没有闹腾。 “没关系，我知道小泉已经很累了，”洁君是这么说的：“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补回来就好了。” ……见面的时候再补回来？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我和洁君下次再见面，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那些警觉早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洁君的个子比起上回又高了一点，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结实，整个人看起来更成熟了。他的袖口卷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相当漂亮且有威胁力的肌肉线条。 但金属蓝的眼睛看到我的时候，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下意识地弯起，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笑意。 洁君朝我挥了挥手，刚要喊我的名字，就见我伸出手指抵住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我的目光扫过旁边一圈，确定到现在还没有人认出我，但悬着的心还没有放下。我从包里拿出了另一副墨镜，踮起脚尖给洁君戴上。 戴墨镜的功夫，我压低了声音：“——在外面不要这么喊我，他们都知道我的名字。” “好红啊，”洁君感慨道：“那我该怎么喊？” “和以前一样喊爱丽丝吧，毕竟美国叫爱丽丝的人有很多。”我扶了扶墨镜，主动拥抱了他一下：“生日快乐，小世。” ……是的，洁君这次特地抽空跑来美国，是因为他要过生日了。 虽然过生日的主动来找人一起过有点奇怪，但考虑到我们的特殊情况，与其纠结这些，那还不如吃顿零食。 其实我过生日的时候洁君就想飞到美国来，可那时候他还在蓝色监狱里要踢比赛，所以只能缺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粉丝们给我组织各种应援，看着他们陪我过生日。 听蜂乐回说，洁君在当天的比赛上直接黑化了。 ……也无所谓吧，反正洁君就算再怎么黑化，但他喜欢我，所以绝对不会对我做出过分的事。 顶多使用他的千层套路而已。 现在的我和乐队实在太火，刚出道时住的公寓不知怎么的泄露了地址，所以我紧急搬了一次家，搬到了爸爸妈妈给我准备的房子里去。 离公司不算太远，开车十五分钟就能到，环境和公司提供的公寓相比也好了不少，安保工作做得也很好，狗仔很难混进来。 但以防万一，我和洁君仍然没有摘下面上的墨镜——我甚至还在出发之前做了易容。 直到带着洁君刷卡进入电梯，按指纹锁打开家门，我才彻底放松下来。 “这几天你先住客卧？”现在的房子要比原来的大一圈，客卧也有好几间，我抬手指了一下房间的方向：“被子什么的都是我备用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用过。” 洁君愣了愣。 用我睡过的被褥对他来说仿佛是什么天大的诱惑，以至于他脸上出现了动摇的表情……但他为什么要动摇？ 我根本摸不着头脑。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洁君开口了。 他紧紧地盯着我，先是小心翼翼地说：“我今天过生日。” 我一头雾水：“对啊，生日快乐，小世。” “那我可以要一份额外的生日礼物吗？”洁君垂眸盯着我，补充道：“看在之前的份上。” 我想了想，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只要不过分就可以吧。” “我想和你住一个房间。” 第90章 我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在我房间里再放下一张床的可能性。 放是肯定放得下的，但临时搬床实在太麻烦，不如让洁君临时打地铺凑合。不过我从五岁起就自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睡觉的时候房间里多个人，我很可能会不适应。 哪怕对方是洁君也一样，而且洁君是男生…… 那我只会更不适应啊！ 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叮嘱过我男女生之间的差别，还告诉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虽然那种差距不适用于我，但于情于理，我还是会主动和男生保持一定的距离。 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拒绝，但眼角的余光瞥到洁君充满期待的眼睛，不由顿了顿。 ……可这种距离，好像在洁君身上并不适用。 这又是为什么？ 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将这个疑问暂时先抛到边去，说：“可以是可以，但你只能打地铺，没关系吗？” 洁君：“——？！！！” 洁君整个人一瞬间立刻亮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我最喜欢打地铺了！” 我露出死鱼眼：“……” 哈？他在说什么？- 成功将自己的行李搬进少女的房间之后，洁世一拿来拖把，认认真真地将自己行李箱经过的那些地板全部都打扫了一遍，生怕自己的闯入破坏了房间原本的样子。 就好像工藤泉的房间，对洁世一来说是圣地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行李放好，抬头看着少女忙碌接电话的背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准备收拾收拾给自己打地铺。 ……幸好泉忙着工作，洁世一在心里默默庆幸，否则肯定会被她看出来他现在有多紧张。 哪怕是小时候，洁世一也极少有机会走进工藤泉的房间里。去她家作客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楼的餐桌书房和游戏房里消磨度过的，基本上都不会怎么去她的房间。小时候没机会，那长大以后自然更加没有机会了。 除非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变质。 想到这里，洁世一垂下了眼睛，攥着被褥的手紧了又紧，像是触及到了什么伤疤。 ……他到现在还没有名分，他闷闷不乐地想。 但这完全不是泉的错。 是他还不够优秀，还没有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这个要求对世间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天方夜谭，哪怕是职业球员也不敢答应这样的约定——这和永远不在一起有什么区别？但如果他会因为这个约定而退缩，那他就不是洁世一了。 他很清楚，泉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方面是提醒他，现阶段他们俩都应该以梦想和未来为重；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对泉自己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多困难的事。 千千万万的人想成为世界第一前锋，为此不断奋斗，但最有资格的那个人却对此毫无兴趣。 这就是工藤泉和其他人的差距。 而说白了，洁世一自己也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她和芸芸众生之间的距离，很可能是洁世一就算努力了一辈子也追不上的。 可人类追逐光明与温暖是天性与本能。即使这份光明与温暖相较于别的来说，要太过耀眼和灼目，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因为既然他选择追逐光芒，就要选择最热烈的那一个。 即使他知道很可能到最后，他也无法追上。 甚至他们之间的差距现在还越来越大了，洁世一苦涩地想，哪怕身在日本，他也能经常在雅虎和ins的热搜上见到她的艺名和乐队。 根据那些营销号所说，横空出世且和偶像八竿子打不着的乐队主唱藤峰泉，已经凭借那张出类拔萃的脸和特立独行的性格与天赋，成功跻身日本男女的梦中情人前列。 偶然训练比赛的时候，洁世一还会听见不相干的人提起她。明明那个名字是那么熟悉，他也能猜出她一举一动后不为人知的深意，却还是会诞生出一种陌生感。 ——熟悉的陌生带来惶恐，那些原本就不多的安全感像是指缝间的流沙，窸窸窣窣地流走。 所以他才特意腾出时间，孤身一人坐着飞机跃过将近半个地球，在他生日的这天找到泉。仿佛只要找到她，从她那里确定什么东西，他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勇气。 洁世一害怕的，从来都不是在球场上遇见怪物级别的对手，他只害怕他没有机会站在球场上，没有站在球场上的资格。 踢足球是如此，追逐泉也是如此。 这两件占据了他生命绝大部分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十分相似的。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朝一日绝地重生，进入蓝色监狱，也没想过提出进入少女房间的请求……居然会被她允许。 真的假的？ 他不会是在做梦吧？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再软磨硬泡一番，也做好了半夜偷偷睡在泉房间门口的准备……结果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导致他制定的78种对策全部没用了。 “事先说明，我的睡眠质量很好。” 工藤泉抱着双臂靠在门边，说：“晚上不会很容易就惊醒，也绝对不会打呼，甚至很少做梦。” 虽然是同住一间，但她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暧昧害羞的自觉，语气认真得像是在做自我介绍，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从今天开始，已经是一个成年男性了。 ……他是该高兴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还是该苦恼呢？ 尽管纠结，可看见只有他能看到的少女，洁世一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配合着少女，说：“我也从来不会打呼，睡眠很好。” 工藤泉：“我知道，幼稚园午睡的时候，你一直都睡得最熟，老师都喊不醒你。” 洁世一：“……” 这种出糗的事，就没必要记得这么清楚了吧？ “所以我是不会把你从我房间里赶出去的，”工藤泉耸了耸肩，海藻般的黑色长发垂在她白皙的肩颈上：“你不用害怕。” 洁世一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什么害怕？” 工藤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刚才在接经纪人电话的时候，你不是很紧张吗？” 洁世一：“……” 原来还是被她发现了。 但他有点哭笑不得——他根本不是因为害怕被她赶出去，而是因为要和她睡在一个房间紧张又兴奋。 尽管工藤泉根本抓错了重点，但洁世一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却忽地安定了下来。 “别人紧张的话，”他轻声问：“泉也会这样安慰吗？” 工藤泉皱眉道：“……这叫安慰？” 她想了几秒，没想出来自己刚才哪句话和安慰搭上边了：“别人如果紧张的话……感觉我不安慰的效果会更好。” 洁世一：“……” “第一次在大场馆表演的时候，我们乐队的贝斯手紧张得浑身冒汗，我安慰她说大不了就是翻车而已，结果她看起来更不好了……”工藤泉看起来还是很不能理解：“但翻车真的是小事啊？反正不管她出什么状况，我基本上都能解决的……” 洁世一：“……” 他十分确定，泉绝对没说最后一句话。 “所以后面我干脆就懒得安慰了，因为我发现我不开口比什么都强，她们会自己说服自己的……”工藤泉叹了一口气，说：“可能我只擅长安慰小世吧。” 这话像是一记无形的重锤，洁世一的心脏猛地为之颤了好几下，他甚至恍惚中听见了声音——久日积攒的惶恐在这一刻被这一句话轻松击碎，而那份安全感占据了位置，取而代之。 他原本灰暗阴沉的世界在遇见太阳之后，开始重塑- 我要和洁君睡一个房间了。 听着浴室那边传来的哗哗水声，我翻了个身，背对着浴室那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睡不着，思维发散开来。 明天就是洁君的生日，但这是洛杉矶时间。如果按照日本的时间算，那么洁君的生日已经到了…… 我是该现在把礼物送出去，还是等明天再送呢？ “礼物？”经纪人惊讶地挑了挑眉：“你要给你的小男朋友送生日礼物吗？” 这些日子来，除了贝斯手姐姐仍然坚持称呼洁君为“date对象”以外，大家都已经用男朋友这个词来称呼洁君。第一次第二次我还会开口纠正，次数多了我也就懒得再浪费口舌。 我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戳了下桌上的多肉：“不知道送什么，感觉他什么都不缺啊……不然找人要一下诺亚的签名？” 经纪人：“……亲爱的，你上次圣诞礼物送的这个。” 我：“……” 这样吗。 但仔细一想，自从洁君把诺亚当做偶像开始，我就好像找到了什么送礼的公式，送他的礼物大多都和诺亚有关，比如什么有诺亚签名的足球，诺亚同款的外套，还有什么诺亚的签名照片…… 我基本把能送的都送了一遍，如果还想挑一个不重样的，那就有点难度了。 “亲手做的巧克力？”经纪人打开手机已经开始帮我搜索：“你们日本那些不是很流行送什么义理和本命巧克力吗？” 我：“……我还想我家的厨房活着。” “……”经纪人顿了顿，默默地排除了所有手工制品：“不然给他买件衣服？或者鞋子？是足球运动员的话，一双贵带你的鞋子应该也不错吧？” “太贵了他不收，”我懒洋洋地解释：“太便宜了我又看不上。” 经纪人：“……” 经纪人诚恳地建议：“不然你干脆像我前男友那样，把自己打包起来送给他，就是我前男友那么干有点吓人，你这么干应该属于天降美女的情节，没人会觉得油腻的……” “太贵的东西他不收啊。” 我重新坐直，理直气壮地说：“那像我这种身价等于印钞机的，那他更不可能收。” 经纪人：“……” 不，这个还真说不好。 经纪人后面又提出了几种设想，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一一否决。最后经纪人忍无可忍，撂挑子不干了：“你送什么东西他都不会讨厌的，随便路上买个冰激凌给他，他都会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冰激凌的！” 我：“……你怎么知道？” 经纪人看起来快晕过去了。 我当然知道无论我拿出什么礼物，洁君都不会说不好。但这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总不能像以前那样再随便敷衍过去，我偶尔也是想当回人的。 可思来想去，参考了一下网上的例子，我确实想不出什么特别适合的礼物。最后眼瞅着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我又不可能抽出什么时间去给他现场定制，干脆加班写了首歌。 我还没有给洁君写过歌。 洛杉矶零点的时候就会发歌，由于是送人的礼物，所以这首歌并不会收取任何盈利—— 卫生间的门开了。 我还没适应自己房间里多一个人，下意识地转头看了 一眼。 平时洁君穿着衣服的时候身材并不明显，但他现在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一点有力的肌肉。他单手拿着浴巾，正擦着自己的头发，见我看过来的时候立刻弯了眉眼。 “你要睡了吗？”他问。 我翻了个身，在床上打了滚，用被子把自己浑身上下卷起来：“还没有，我要玩手机。” ……这个动作的话，他应该看不出来我脸红吧？我心想，毕竟洁君又没有和我那样离谱的观察力。 为了证明这句话，我默默地拿起手机，开始刷视频。 一开始我只是想转移注意，因为我确实多少有点不自在，但是看着看着，我就不由得被视频给吸引了注意，彻底忘记了洁君的存在。 洁君也不出声，将自己的头发擦干，然后坐在了他给自己铺好的被褥上，静静地看着我。 外面是无数霓虹交织而成的风景，只要侧过头就能看到，但他看也没有看一眼，只是专注地盯着我，用视线描摹我身上的每一处轮廓。 在不让我发觉这方面，他已经是资深的专家，除非我回头，否则是很难在做事情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到底有多贪婪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房间内忽然响起一阵铃声，洁君立刻匆忙地收回了目光。 这是我的手机铃声。 看见铃声备注的时候，我从床上唰地一下坐了起来——现在洛杉矶已经过了零点。 那么也就意味着，洁君现在已经十八岁了，而我那条ins应该也一起发布了。 我转过头去，发现洁君正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被褥上，对他招了招手：“小世，过来。” 洁君呆了呆，像是有点难以置信，但下一秒他就站了起来，走到我的床前，垂眼看我，顺带将我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我拉了他一下，将他拉到我的床上。洁君像是大脑空白了一瞬，顺势坐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胸膛前已经多了一个我。 我举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刚刚发出的生日贺曲，和他四目相对，眼睛深处是彼此的倒影。 “……怎么了？”洁君轻声问。 “生日快乐，小世，”我晃了晃手机屏幕，得意地抬起下巴：“我在全世界面前祝你生日快乐——喜不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洁君的嘴唇动了动：“我……” “难道不喜欢吗？”我蹙了下眉，威胁道：“不应该呀……不行，不准说不喜欢。” 洁君：“……” 他的皮肤温度平时本来就很烫，现在显然更烫了，摸上去热得吓人。但这并没有他的眼神烫，他的眼里像是有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洁君沉默的这几秒功夫，我却莫名地觉得时间过得很长，紧紧地盯着他，略微眯起了眼睛，威胁道： “为什么不说话？小世？” “……” 洁君这回总算有反应了。 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没有马上回答我喜欢不喜欢，而是先回答了我最后一个问题：“你总得要给我点反应时间吧？” 什么反应时间？ 我正摸不着头脑，却忽然看见洁君猛地凑近，单手搂住我的腰翻了过来。转瞬之间我就落进了他的怀抱里，全身上下都被他的手脚给彻底包围。 他在我耳边礼貌地询问：“抱歉，泉，但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正打算给他展示一下最近我吃樱桃练出来的技术，下一秒，洁君的唇就落了下来。 和往常不同，这不是个很温柔的亲吻。我本来以为第一次亲吻时候的洁君已经能算是天赋异禀，但现在我才发现我的认知出现了差错—— 和现在的他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唇与唇在呼吸间交缠，舌无比急切地闯入口腔，掠夺标记里面的每一处领地，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吞下肚。像是洁君眼中的火焰忽然扩大，烧到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来。 两个人的嘴唇因为火焰的燃烧而不停地颤抖喘息，但谁都不肯示弱，谁都不肯率先败下阵来，于是两个高速运转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两个人的神智也跟着一起葬身于亲吻的火海之中。 断断续续的亲吻之中，我忽然想起自己熬夜写的歌，挣扎着在空隙中嘀咕了一句：“你还没说喜不喜欢……” “抱歉。”洁君说，声音里有点懊恼：“可能因为我太喜欢了……” “我能等下再回答你的问题吗？泉？”【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0-94 第91章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将洁君给推开。 推开洁君其实不需要什么力气，因为他比我沉迷得多，几乎是完全沉浸其中，仿佛长久以来不能见面和没有名分的缺乏安全感都要借着这种方式才能得到缓解。 然而只是缓解，不是满足。 因为这就像他对进球的贪婪一样，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不会因为进一次球或者亲一下我就罢休。 除非他能够得到更多。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出意外地发现滚烫，就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刚才还能在唇舌的厮杀中和洁君战得有来有回，纯粹凭着我的好胜心。 ……不过，说句良心话，确实很舒服。 因为哪怕他整个人已经几乎完全被复杂欲/望构成的浪潮所淹没，也还是留了一点神智来让我不会觉得难受——让我们两个都会因为这个行为舒服，这似乎是他的原则。 我终于有一点明白，洁君为什么这么沉迷这件事了。 “……泉？” 洁君望着坐在他身上的我，迷茫地呢喃了一句。 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亲吻中反应过来，可那双金属蓝的眼眸像是不知名的漩涡，仿佛还妄图将我拉回刚才的漩涡里去。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提前预感到了某种不可抵挡的生理反应，神情有些复杂：“……你今天刚过生日。” “……什么？”洁君一开始还很疑惑，但他随即就领会话中的意图，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没，没有，我还，没，没有，没有想过那种事……” 我：“……？”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啊？” 该懂的生理知识我都明白，我不知道洁君为什么突然和我提出想住同一个房间的请求，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难不让我往那方面去想。 可我知道没有我的点头，洁君是绝对不会私自做那样的事的，一切都建立在我愿意这个重要的基础之上。而且说实话，就算他想，他也打不过我。 ……虽然他这些日子以来有很努力地做体能训练，但我的天赋是他遥不可及的终点。 可这么一个时不时想和我亲吻拥抱的人，却说自己没有想过这件事？ ……这怎么可能？我这么漂亮，而且洁君不是传说中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东西的男高中生吗？ 我揪着他T恤衫的领口，漆黑的布料在我手中皱成一团，迫使他抬起头看我：“真的？” 洁君任我这样动作，甚至主动往前凑了凑，鼻尖亲昵地贴着我的脸颊。 “真的，”他小声但坚定地说：“我没有名分，是不可以和你做这种事的。” 出乎意料的有原则。 真奇怪，我一边想，一边仔仔细细地用目光研究着洁君的五官。 他明明那么想和我亲吻，几乎恨不得我和他能完全融为一体，但又在更进一步的事情上固执得不行，再怎么难受要和绝不妥协。 就好像他很清楚自己身体里住着一头可怕的怪物，不敢完全露出最非人的一面，只敢自己给自己加上一重又一重的束缚，靠着偶尔有的一点甜头而忍耐。 我不说话，他也不吭声，只是慢慢地用鼻尖摩挲着我的脸颊，滚烫的呼吸洒在我的脖颈上，原本偏凉的体温，也被带着一点一点地升高。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的手下是洁君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心脏正如擂鼓般跳动。 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此刻几乎要成为永恒。 “你想做那种事吗？”我突然问他。 洁君：“……” 洁君蹭了蹭我的脖颈，毛茸茸的头发和我的肌肤相贴，诚实地说：“……想。” 我疑惑地：“一定要有名分才能做那种事吗？” 尽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十几岁的时候来到美国，再怎么也被这边开放的关系给耳濡目染了一些。而且我经常跟着爸爸和哥哥破案，破案什么奇葩都有。所以我在这方面的观念还真没有那么保守。 那种事情说穿了，也只是身体上的一种享受而已。 可洁君完全不这么认为。 他将脑袋埋在我的脖颈一侧，手指搭上我的腰，轻声说：“因为和泉 做那种事本来就是我占便宜了，如果没有名分的话，那我岂不是连对你负责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更奇怪了：“但是我没要你对我负责啊？” 洁君：“……” 他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蹭着我的动作忽然一顿。 “我只是觉得你亲我很舒服，所以想知道这个理论上来说更舒服的事情是什么样子而已。”我如实回答：“为什么会扯到负责上来？” “……” 洁君慢慢地抬起头，眼圈有点红，看起来似乎要哭了。 这回轮到我：“……” 我临时改口：“不然看你表现？” 洁君的声音有点沙哑：“什么表现？” “如果你表现得很好，让我很舒服的话，”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那不然我对你负责？” 洁君：“……” 我们达成了协议- 虽然达成了协议，但事到临头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问题——我们谁都不会。 即便上过生理课，也了解过一点这方面的书籍和漫画，可理论归理论，实践归实践，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好在现在有互联网，互联网上有充足的资源。 所以我们默默地打开了手机，开始谷歌，决定当场学习，顺便叫个防护措施的外卖。 我设想得很好。 我是全方面的天才，洁君是适应方面的天才……学这种东西，应该很快吧？ “……亲这里会觉得舒服吗？”我好奇地拉大屏幕：“为什么她们会这么叫？” 正要我再凑近一点，研究这份快感是怎么被神经中枢产生的，眼睛忽然被洁君给捂住了。 “……不想让泉看见这些人的身体。”他幽幽地道，声音里还带着刚才的一点哭腔：“泉都没有看过我的。” 我回忆了一下，纠正道：“看过吧，就是我忘记了。” 虽然只不过是两张照片而已，而且也没有看全。当时看到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时间长了，连照片长什么样我都想不起来了。 洁君：“……” 洁君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蹭了蹭我的脸，声音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真的吗？” “真的啊。” 由于他现在在我的身后，我看不见他的脸，自然也看不见他眼睛里浮现的偏执与晦暗。 就像是刚才我的那句话，无意解开了他束缚自己的一道枷锁。 “……泉怎么能忘记呢？”洁君语气温和：“太过分了。” 结果对那件事的研究，中途戛然而止。 美国一向乌龟速度的外卖这回像是放了什么催化剂，这次到得特别快，是洁君出去拿的。他拎着外卖袋子回到房间，门在他背后砰的一声关上。 他快速地单手撕开外卖包装袋，稍微研究了一下使用说明，然后抬起头看向我。 ……感觉我今天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意识浮浮沉沉，如同一条在海里行驶的小舟，时而被浪卷走，时而艰难地浮出海面。洁君的脸是从所未有的红，可他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害羞的迹象。 “你为什么都这么会？”我的眼神有些涣散，陌生的快感一遍一遍地涌上大脑，不服气地道：“不都是第一次吗？” 洁君停下了动作，认真地看着我。 他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我的眉眼，仿佛正在和什么时候进行对照。 他轻声说：“……因为我在梦里试过很多次了。” “……” 洁君的动作很小心，光是前面的准备就耗费了很长的时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们才终于进入正题。 如海潮版的快感将我彻底淹没，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多了一点湿润。 是洁君的眼泪。 ——进入正题的时候，由于前期准备充足，所以我并没有感到什么疼痛，更别说因为疼痛而流泪了。 但洁君却哭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他眼角含泪的模样。 明明在这件事上占据主导权的人是他，但率先支撑不住的人也是他，要将自己完整地献祭出来的人也是他。 快感达到巅峰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喊他的名字：“……小世。”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明天吃什么？” 洁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 最后我沉沉地睡去。 两个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相拥，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脑袋，手臂搭着我的腰，紧紧地抱着我，却不会让我感到过分的被束缚- 隔天醒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听见闹铃的一刹那，就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睛。 ……别问，问就是之前工作设置的闹钟。 像演出之类的工作，很多时候都要赶飞机去别的地方，或者做造型，这些都需要早起。所以我的手机一直都有设置早上的闹钟，防止我起不来。 而且昨晚到最后我完全是秒睡，清理都是洁君做的，更别说关手机闹钟这种事了。 我立刻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随手将洁君推到一边去，自顾自地下了床。 更何况与那些小说里常写的四肢酸痛不同，昨晚的运动量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蓝色监狱那会儿，我经常在跑步机上一跑几个小时也没怎么疲惫。 所以我完全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就连身边多了个洁君都没发现——昨晚大脑接受到的快感实在太强烈，现在开机需要一段时间。 我醒来的时候，洁君也一齐睁开了眼睛。 他也没有很清醒，但目光下意识地跟着我，看着我披上外衣朝着卫生间走去，不解地问了一句：“……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穿上家居服，理直气壮地说：“要工作啊，总不能迟到吧。” 尽管出道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可我已经彻底适应了出道忙碌的工作，几乎已经完全将工作给刻入DNA了。 洁君：“……” 洁君一下子清醒了，无比复杂地看着我，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泉？” “……什么什么事情？”我穿好衣服，大脑终于开机，沿着昨晚的时间轴理了一下：“不是你到了我去接你，然后睡觉吗？” 我终于想起来一点，疑惑地问：“等等，你不是打地铺吗？怎么 在我床上？” 洁君：“……” 他如遭雷劈，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模样分外无助。 第92章 我站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刚要放下洗漱用品，忽然瞥见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红痕。 尽管已经过去一夜，锁骨处咬噬过的痕迹却仍然鲜红得发亮，没有任何消退的迹象。小臂雪白的皮肤上也多了几道清晰的指印。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 我迟疑地看向镜子里咬着牙刷的自己，突然发现我真的好像有那么一丁点渣男的潜质。 ……这和穿上裤子不认人有什么区别啊？ 不过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抓狂也没有什么用，等下做完护肤以后出去找洁君好好解释吧。解释完以后随便做点早饭，那就得出门工作了……今天我们乐队要一起录新歌来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但今天是洁君的生日…… “泉？”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我脑海里井然有序运转的程序忽然一顿，刚想转过头，却已经陷入了洁君的怀抱。 “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从背后抱住我，将脸埋进我的脖颈，先向我确认。 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点饿。” 虽然我们俩都是第一次，但是洁君使尽了浑身解数来让我舒服，再加上我本身也是常年锻炼的类型，完全没有什么不适。 ……最多觉得有些异样而已。 完了，我不是更像渣男了吗？ 明明我们没有对视，他却像是条小狗似的闻到了我心虚的气息，抓住机会立刻开始得寸进尺： “你刚才是不是要丢下我？” 我：“……” 我感受到脖子那儿传来的湿润触感，冷静地解释：“没有，只是我没习惯而已。” 如果在昨晚以前，洁君这样埋在我的脖颈处，我只会认为他是在哭鼻子。 但是昨晚我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这么做不一定是在哭，有可能是在咬，也有可能事在舔，还有可能是在一边哭一边咬…… 他咬或舔的时候大多都会控制自己的力气，不会真的弄伤我，却又按耐不住，会反反复复地重复好多遍，甚至还停留一段时间。 “可泉刚刚是想直接走的吧？”光听声音，洁君听起来像是快碎了：“和昨天说的不一样，泉难道根本不对我负责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我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到一边，果不其然地通过镜子看见脖子边上又多了一道新的咬痕。 我：“……” 顿时一点都不心虚了。 “我想直接走是因为我对工作负责，并不是对你不负责。”我解释的语气十分平静，顺便提出质疑：“昨天晚上你已经拿害怕我不负责当借口继续很多次了，就不能换一个吗？” 洁君：“……” 洁君的目光不自然地往下瞥，在球场上战无不胜从不畏惧的前锋垂下了脑袋。 洗漱完，我轻轻松松地拖着身上这个大型挂件回到卧室，开始整理今天要带出门的东西放进包里。 虽说人挂在我身上，但洁君其实没有把他的重量完全压下来，只是皮肤与皮肤相贴，仿佛为了时时刻刻感受到我的存在。 ……怎么感觉做完亲密的事情之后，洁君反而比起之前要更加粘人了？ 这有什么原理吗？ 我随手拿起装着demo的U盘，一边回想还有什么东西漏带了，一边听着洁君努力尝试转移话题：“泉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乐队不止我一个人，要看大家的进度。”我如实回答，拿起化妆台上的气垫打量了一下，试图遮住皮肤上暴露的痕迹：“但根据以前的经验，进度应该不会很乐观……” 并非我们乐队的实力不足，或者哪里出了差错，只是因为我的要求对于他们来说太高了。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天才，所以进度不快，经常会工作到深夜，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洁君也了解我的工作情况，应了一声，没有抱怨我不能陪他过一个完整的生日，很乖地说：“那我等你回来。” 我遮身上痕迹的动作一顿，承诺道：“我会尽量快一点。” 我终于将身上的痕迹遮得差不多，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确认已经基本看不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这次是和别人的合作，有些事情不用我自己做。” “合作？” 洁君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关键词，唰地一下抬起头。 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男的还是女的？” 我：“男的。” 洁君：“？！” 我：“说起来，小世你还认识，算是以前的熟人吧？” 洁君的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风暴，一个个可能的名字跳了出来，又被他排除：“我认识？” “对啊，还踢过比赛。” 多亏了洁君之前一直拉着我看他的比赛，现在我终于能将人和脸成功对上号了：“就是糸师冴，他的经纪人委托我们乐队给他新拍的广告场广告曲。” 洁君：“……” 洁君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是他？” 我诚实地：“因为他的经纪人给了很多钱。” 洁君：“…………” 洁君立刻什么事也不做了，我打开房门走出去找东西，他就跟着我，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像个尾巴似的吊在我的身后。 “说起来，我还没有去过泉的公司，”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能去看看吗？” 我打开冰箱，取出一袋吐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公司很无聊。” 他反驳：“有泉在就绝对不无聊。” 我：“……” 洁世一之心，人尽皆知。 我将吐司丢进面包机，懒得继续演下去，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知道糸师冴会不会来，计划里是没有他的。” “但如果你是因为他可能会来和我合作就想去公司，”我转过身靠在橱柜上，抱着手臂看着他，说：“那是不可以的。” 洁君：“？！” 洁君立刻伸手拉住我的衣袖，眼里的不可置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转化成浓郁的黑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黑化。 我随手将一颗洗完的蓝莓放入口中，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指，比了个数字1：“因为如果小世要来我们公司，只能是因为——” “想陪我。”我强调道，“不可以是因为别人。”- 洁君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他其实并没有把我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异性当作是他潜在的情敌，因为他很清楚我的眼光有多挑剔——平时比起异性，其实他吃得更多的，是同性的醋。 ……比如我的乐队成员们。毕竟我不太搭理男性，但对于女生很热情。 糸师冴这种情况，纯属例外。大约是因为我几年前夸奖过他的足球天赋，所以洁君才格外警惕，并不因为他是男性。 不过洁君去公司的这一回，糸师冴没有到我们公司来——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只负责拍广告，广告曲是怎么做的和他没有关系。就是日后他发现写歌唱歌的藤峰泉是我的时候，表情相当精彩，据洁君所说，和他弟弟如出一辙。 但洁君也不算是白来。 在出发前我给他简单地做了个易容——洁君由于蓝色监狱在世界范围内都小有名气，对外的称呼是我父母给我请的生活助理。 然而我刚到公司没多久，贝斯手姐姐就把我鬼鬼祟祟地拉到一边。顶着洁君一瞬间警惕起来的目光，我揉了揉眉心，问：“怎么了？” 贝斯手姐姐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能听出她的激动：“你终于出轨了？” 我：“……” “看上去还挺帅的，”贝斯手姐姐对我比了个大拇指：“职业也好，生活助理的话，还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 洁君自己绿自己，同样的情节又出现了。 我为我的名声决定挣扎一下：“没有这回事，没出轨，没有特别关系，真的只是个助理而已。” 贝斯手姐姐哦了一声：“对，你和那个足球运动员都没正式确认关系，确实不能算出轨。” 我：“……” 我难以理解：“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很明显啊。” 贝斯手姐姐欣赏着自己刚做的美甲，慢悠悠地道：“除了有时候得和别人打招呼，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你，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一直在发光……看来他很喜欢你。” “最重要的 是，“贝斯手姐姐补充道：“没人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老板的，要么非礼勿视要么微笑当花瓶。” 我：“……”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发现贝斯手姐姐说得很有道理。 “但我都没有和他说话啊……”我嘀咕了一句，“怎么就是我出轨了？” “如果你的生活助理真的这样喜欢你，”贝斯手姐姐耸了耸肩，语气肯定：“你肯定会觉得麻烦，第一反应就是开除。现在这个人还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 然后她又压低了一点声音：“原来的呢？之前的那个呢？我昨天还听见你和他聊天，难道你在脚踏两条船吗亲爱的？这真的是太棒了！” 我：“……” 不是，怎么说得我真的像个毫无原则人渣变态一样啊？ 我面无表情地澄清：“……没有出轨，他们两个是一个人，就是我男朋友本人。” 贝斯手姐姐：“？！” 贝斯手姐姐不敢置信地望了一眼洁君：“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 “易容。”我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这个。” 贝斯手姐姐：“……” “等等。”她忽然发现了什么重点，直直地看向我：“你们不是没有确认关系吗？他怎么就变成你男朋友了？” 我露出死鱼眼，顿了顿：“……其实我也没有否认过吧。” 当时和洁君定下的惩罚是，暂时分手，并且直到他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我们才会再更进一步。 但我说的分手，针对的是那段网恋关系，并不是现实。现实来看，我们已经表白，又没有什么阻力拦在我们之间，我也消了气，当然就在一起了。 而且如果我真的是要让他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才能和我在一起……我采取的就不会是“更进一步”这个说法了。 在都没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考虑更进一步？那不都还没开始吗？ 当然是在一起了，才会考虑以后的事情。 不过我完全没有对洁君解释过就是了。 贝斯手姐姐听我解释完，表情有点复杂：“……” “他完全不知道？”她向我确认。 “是的，”我语气轻快，对着那边的洁君比了个wink：“就连爸爸妈妈和哥哥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只有他不知道。” 妈妈知道以后很开心，爸爸知道以后碎掉了，哥哥知道以后松了口气。 ……三个人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贝斯手姐姐大受震撼：“……我有点同情他了，你知道我一般不同情男人的，这才是你真正的惩罚吧亲爱的？” “恶作剧，不行吗？”我满脸无辜，“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大概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偷偷逗洁君玩做坏事是有报应的。 不知道哪里的狗仔在我们公司楼下当了三个月门卫——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他拍到一张我和洁君的合影。 洁君来的第二天，他就登上了洛杉矶街头八卦报纸。报纸上白纸黑字的标题是——【惊！藤峰泉潜规则公司员工！】 我：“……” 我盯着若有所思的洁君，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发誓，当初我是随口说的，没想过这个play。” 洁君略微眯起眼睛。 “我当然知道泉肯定不是那个意思，肯定是为了我好，”他蓦然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试试，这叫什么，角色扮演吗？” 我：“……” 我：“？？？？？” 第93章 目前为止，洁君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个文字游戏。但这不是因为我故意诱导他往坏的那一方面去想，而是因为…… 他的求生欲实在是过于强烈了。 比如，许多人第一眼见到我和洁君，都会默认我们是情侣——正如贝斯手姐姐说的那样，喔和他的相处氛围有点明显。所以当他们不知道具体名字，想称呼我或者洁君的时候，经常用“你女朋友”或者“你男朋友”来指代。 我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不会特意出声纠正，也不会借机挽着洁君的胳膊，算是默认。 但洁君…… 洁君总会慌张地摆手，连忙急切地解释，仿佛生怕晚说一秒就会听见我的否认：“没、没有，不是，现在我们还是我在单方面追求她的关系……” 别人：“……诶？” 别人迟疑地：“真的不是吗？” 洁君语气无比坚定：“抱歉，真的不是，但我会加油追到泉的。” “……加油。” 目睹这一切的我露出死鱼眼：“……” 这都什么和什么？我还没否认你就先否认了？ 说实在的，我有点生气。 但洁君的想法又一点都不难猜——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守着界限，只有我点头才会向前跨出一步而已。因为他太喜欢我，所以他太害怕失去，才会这样回答。 他曾经失而复得，体会过失去的滋味，完全不想再失去了。 所以我干脆作壁上观，等洁君有一天自己发现我其实从来没有否认过我和他的关系，也没有对外宣称单身过。 ……就是不知道洁君什么时候才能先意识到这点，球场上明明拥有领先除了我之外所有人意识到他，在这点上格外迟钝。奇怪的是，尽管他还没反应过来，但对于可能的情敌出现却又敏锐得要命，好像头上装了一个情敌雷达。 我：“……” 谈恋爱好复杂，洁君好复杂。 不过现在的关系，其实要更适合现在的我们，相处起来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对我这个不喜欢被拘束的人而言，突然多出个亲密的恋人，哪怕对象是洁君，也不是那么好接受的——这意味着我的隐私空间会被分一些出去，想很多事情的时候也不能只顾着自己。所以我要更适应洁君眼下温水煮青蛙的节奏，不过有时候好奇心会作祟，忍不住去探索一些更加亲密的事情。 而对于洁君来说……就是让他更加专心于球场之上，因为有我的承诺在，他不用担心我会和别人在一起，只要专心成为世界第一前锋就好了。假如真的在一起，我严重怀疑洁君会患得患失，偷偷摸摸给我的手机手表背包鞋子都安上定位器，然后一天查十几遍岗…… 那还是不用了。 “所以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好不容易抽空回家给妈妈过母亲节，我瘫在家里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一包薯片拆开包装，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他有我的承诺反而还更心安一点。” 爸爸一边看报纸，一边点头：“不着急不着急，你现在谈恋爱太早了。” 妈妈露出死鱼眼：“……” “别理小优，泉酱。”妈妈撑着下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什么时候把小世带回来做客？妈妈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了——上次回日本的时候还和你爸爸一起去看了他的比赛，已经变成非常帅气的样子了！” 我了然：“哥哥肯定没去吧。” 妈妈：“泉酱怎么知道？新一在忙着破案，那时候好像是在大阪吧？” “因为我没有听小世说起哪个足球场出命案了。” 妈妈：“……” 爸爸抖了抖报纸，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小世最近怎么样？”妈妈问。 “他最近的发展还可以吧，有好多家俱乐部对他发出了邀请，但是他还在考虑中。”我向旁边一靠，靠在妈妈的肩膀上：“他和我说想来美国。” 爸爸：“最好不要来美国。” 他翻了一页报纸，声音听起来理智又客观：“欧洲那边老牌足球俱乐部的底蕴，不是美国能比的，而且美国足球不强，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是不强。”我赞同地点点头，“我感觉我能一个人把他们全踢了。” 爸爸：“……” ……洁君想来美国踢足球的理由根本都不用猜，是因为我在美国，接下来几年也仍然会主要呆在美国发展。 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异国恋了，接下来几年还要继续异国吗？ 哪怕就算他来美国，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时间一起约会见面，但在同一个国家似乎能给洁君带来一些安全感。 ——不过对于洁君来说，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即将要拉开序幕的世界U20青年足球大赛，参加哪个俱乐部这件事倒是可以暂时押后。 世界U20中如果取得了亮眼的成绩，那么他的身价还可以再涨一涨，签约费也会更多。想想都知道，他们这次的比赛会很精彩——但我确实没什么时间去现场看他的比 赛。 因为从下半年开始，我们乐队就要开美国国内的演唱会了。更别提还有层出不穷的颁奖典礼需要出席……我们出道的那把火已经烧到了大江南北，我有时候都无比希望自己会分身。 能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可也不是没有。 毕竟机会都是人创造的，不止洁君在努力挤出时间，我也在安排行程。 “我们泉酱最厉害了！不愧是我的女儿！”妈妈冲我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问我：“对了，你接下来不是要回日本吗？” 我接下来确实有这个行程，日本那边已经发来了很多次综艺邀请，似乎对我特别好奇。再加上选好时间的话，正好能在演唱会和U20开始之前，和洁君见上一面。 我咽下一块薯片，点点头：“7月份要去演出一趟，妈妈想拜托我去看看哥哥吗？” ……就是那个到现在还是小学生，没有变回来的哥哥。我真的怀疑我哥在日本再待几年，日本就不会剩下多少人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下日本就不用因为环境资源日益枯竭而烦恼了。 然而妈妈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爸爸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哦，泉酱，”妈妈笑眯眯地问我：“到时候爸爸妈妈和你一起回去怎么样？” 我有点疑惑，略微察觉到哪里不对：“……这不是挺好的？” “然后带小世来和我们吃饭吧？”妈妈眨了眨眼睛：“说起来，我们应该和小世的爸爸妈妈也联系一下……你说呢小优？” 爸爸：“……” 从表情来看，爸爸似乎不认为妈妈说的是对的，但迫于妈妈和善的目光，他最后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但是捏紧了手上的报纸。 ……爸爸好像是把那张报纸给当成洁君了，我默默地想- “什么？？” 接到我电话的洁君险些跳了起来，对周围人递去抱歉的眼神以后，走到了角落，将声音压得很低，向电话那头的我确认道： “你要回日本？叔叔阿姨也要回日本？” 我：“是的。” “叔叔阿姨想和我一起吃饭？”因为太过紧张，洁君的声音都有些结巴：“还要和我爸爸妈妈一起吃饭？” 我：“是的。” 洁君的慌张溢于言表：“那那那那怎么办？怎么办泉？” 我：“……就这么办啊，不然还能怎么做？” 听到爸爸妈妈要和洁君的父母一起吃饭时，刚开始我还是紧张了一下的——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一想到洁君的父母是洁君那么重要的人，心情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后来想想，我从小到大，叔叔阿姨都对我很好——哪怕我抛弃洁君，听洁君间接传达的意思，他们也没有责怪我，对我依旧是以前那样的态度…… 就不由得安心下来了。 毕竟我实在不擅长令人喜欢，也不乐意伪装出一副虚假的样子去面对什么人。叔叔阿姨看我从小长大，喜欢的是真实的我，这其实省了很多可能会有的冲突和困扰。 我深知自己的本性——我从来不是什么大人期望的好女孩，也不是什么常规意义的天才。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幸好叔叔阿姨不在其中。 不愧是洁君的爸爸妈妈，就是有眼光！ 想通这个以后，我立刻轻松了，觉得没什么只是吃顿饭而已。再说了，以前我还经常去洁君家吃饭……最多这次的身份不一样而已。 但接到消息的洁君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让自己接受事实，并且开始思考对策：“那到时候是去我家吃饭？还是外面找个餐厅？我要准备什么礼品吗？泉几号的飞机？到时候我去接你？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 “……，”我想了想，说：“还真有。” 洁君立刻屏住了呼吸。 “记得保护好自己，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小世。”尽管八字还没一撇，但我已经开始担忧这顿饭能不能顺利进行了：“到时候我哥哥也要来。” 根据我从小到大的经验，哥哥加上爸爸一起出现，两个死神凑一起，餐厅不死几个人都说不过去。 洁君：“……” 我继续叮嘱他：“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带着叔叔阿姨躲在我身后，知道了吗？” 不知道哥哥加爸爸的出现会不会引来那个奇怪的黑衣组织……听说里面有很多厉害的成员，那么应该扛得住我揍几下吧？ 第94章 “……泉。” 金碧辉煌的餐厅里，西装革履的洁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齐瞬移到尸体面前的爸爸与哥哥，表情看起来像是cpu处理器过载。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了。” 爸爸和哥哥凑到一起，不发生个特大命案是不可能的……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好好地继续吃饭吧。 “不。” 谁知洁君在意的完全不是这个。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我： “你和工藤叔叔和有希子阿姨之间的关系，媒体不是查出来了吗？” 我：“……” 我一下子明白了洁君的意思。 发生这样的凶杀案，警察和媒体那边不来人是根本不可能的。而来人的话，也就意味着现在的我大概率会直接出现在镜头里，从而引起轩然大波，还会有人来扒我和洁君的关系。 我们很可能会暴露。 感受有点微妙。 以前洁君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边有他这样一个存在，占有欲时时刻刻需要被满足，现在他生怕拖累我的想法却战胜了他自己的欲望。 ……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躲躲藏藏听起来就好麻烦。 我叹了口气，有种想干脆公开算了的冲动。可过于有地下情自觉的洁君已然说服了他自己，极快地向他爸爸他妈妈解释了一下。 家长很能理解我们，只不过理解的方向稍微出现了一点偏差。 洁君的爸爸露出了然的神色：“哦哦哦！这是要去约会吗！” 我：“……” 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洁君的妈妈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叮嘱洁君：“要好好保护小泉哦小世，这里就先交给我们，等下我会帮你们和泉的爸爸妈妈解释的。” 我：“……” 等等，这一脸“为了儿子的幸福我义不容辞”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啊？ 洁君：“……” 洁君本来之前只是想和我一起先行离开，完全没有往约会这方面想，听叔叔阿姨这么一说，眼睛一亮，立刻犹豫挣扎了起来，向我递来询问的眼神：“不然去秋叶原？” 我：“……” 你这犹豫的时间能再久一点吗？ 不过对于洁君的这个提议，我确实有点心动。 约不约会的倒在其次，关键是我很久没有在线下见过我的二次元老婆了。自从出道以后连打游戏追番的时间都急剧缩水，更别提去线下活动。 于是我们说走就走，还在离开餐厅的时候和两个穿着奇怪黑色风衣的男人撞个正着——他们形色匆匆，似乎急着离开，没想到我和洁君刚好走了出来。 “抱歉，”洁君率先开口：“没事吧？” 其中一个银发男人并没回复，只是冷冷地扫了我和洁君一眼，就要离开。倒是他身边那个相对较矮的人忿忿地想继续找麻烦，见银发男人没发话，只能也跟着不开口，随意摆了摆手。 虽然我从事的不是侦探方面的工作，但我毕竟是在侦探堆里长大的。他们身上异样的气息太明显，我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等他们走后，我拿出手机，给不知道跑哪儿去的小学生哥哥发了个消息。 洁君：“怎么了？” “没什么，”我扫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大 致估算了下他们可能的路线，然后根据刚才的一眼侧写筛选出最有可能的那条，附赠着一起发给哥哥：“顺手见义勇为而已。” 洁君反应了过来：“刚才那两个是坏人？” “算是吧。”我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对洁君挑了挑眉：“不过遇到了我这个更坏的人。”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们的安排都被搞砸了。 还不能让我报复一下吗？ 至于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我并不关心。我现在比较关心的另有其人。 其实这次见洁君父母，和以前的任何一次拜访相比都没有太大变化，叔叔阿姨一如既往的热情，却又不会让我太局促。妈妈对洁君的问题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点，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毕竟我和洁君一起长大，该知道的东西，家长也都基本清楚。 唯一表现得不太一样的，是爸爸。 他从始至终都很沉默，与往常风趣健谈的模样比起来有所差异，似乎很受打击。 “爸爸？” 秋叶原约会结束后，我在日本这边家的书房里找到了正在阅读的父亲。他见我回来，放下手里的书，随口问了我一句：“玩得开心吗？” “开心。”我如实点头，将手里提着的袋子给爸爸展示了一圈，声音似乎都要和旋转的裙摆一起飞起来：“今天抢到了之前在美国没有买到的限量版的游戏。” 爸爸扬起一点嘴角，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问道：“只是因为这个就这么开心” 还有什么？ 我想了想：“洁君给我买了新裙子。” 出于种种原因，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洁君一起逛街了，这次专程回到了国中时期喜欢去的服装店。因为和那边的老板娘很熟悉，所以就算被认出来也没什么关系，还会主动帮我们打掩护。 爸爸：“……” 爸爸立刻不笑了：“你想买几条？” 我：“……？” 我迟疑地：“……当然是越多越好。” 虽然打理起来有点麻烦，但是我根本不会嫌弃自己的衣服实在太多。 话音刚落，我的眼前就多出了一张银行卡。 我：“……” 我大为震撼：“原来你还有没被妈妈发现的私房钱吗爸爸？” “……这不是重点。”爸爸强行将卡塞进我手里：“你想刷就刷，想买几条就买几条，你开心最重要。给洁买也可以。” 我眨了眨眼睛：“给小世买也行吗？” “只要你喜欢你开心。”爸爸温和地说：“洁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但爸爸妈妈接受他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是你喜欢的人。”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和妈妈会永远支持你的。”他有些感慨：“总感觉你还是个小孩，一下子长大了……” 我满脸认真地举起手：“爸爸，我现在就有很想做的事。” 爸爸：“？” “我想不上班连着打三天游戏！你会支持我的吧？” 爸爸：“……” 爸爸：“……怎么感觉看起来长大了，但还是个小孩……如果那样做的话，我们都会被你妈妈杀掉的。” 为了我和爸爸的生命安全，我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将新买来的游戏封印进我的行李箱里，继续投身于我的事业之中。我是如此，洁君也是如此。 正当我的演唱会开得如火如荼，颁奖礼上获奖发言的次数简直比打游戏的次数还多的时候，洁君带领日本队拿到了世界U20足球的奖杯。 结果尘埃落定的那天，洁君的名字一瞬间上了所有世界新闻的头条，和我当初出道冲上billboard榜首的时候有的一拼。 这很正常，毕竟日本队在此之前，在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名气，就算蓝色监狱有一点知名度，也没有人会认为日本队能赢其他国家，完全是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 我没能去现场看总决赛，但抽空看了眼转播。最后的总决赛相当惨烈，蓝色监狱这边的人几乎都是不顾任何可能的后果，孤注一掷地赌上一切，最后关头洁君连进两个球，是两记能载入史册的世界波，奇迹般地扭转了战局。 ……就是我隐隐觉得那两记射门有点眼熟，可惜的是我想不起来了。估计是以前踢球时小世得到的灵感吧。 看完比赛我就关闭视频，抱着毛绒玩偶和吉他手妹妹一切看电影去了。 …… 冠军专属的领奖台上，欢呼与尖叫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洁世一涌来，来自世界各地的球迷整齐划一地喊着他的名字，所有的镜头和话筒都对着这个才刚刚十八岁的少年，等待他发表获奖感言。 “此时此刻，洁世一选手，”记者问：“您不想说些什么吗？” 洁世一拿着麦克风，视线越过簇拥他的人群，看向了球场上竖着的偌大广告。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呈现无比澄澈的蔚蓝色，而广告海报的主体色调也是蓝色。那是一张工藤泉所在乐队代言某知名碳酸饮料的广告，少女举着饮料的笑容明媚，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洁世一选手？洁世一选手？” “对于刚才的比赛，您最后进球的时候在想什么？” “之后有什么计划吗？听说已经有多个足球俱乐部对您发出了邀请，您倾向于去哪一边？” 工藤泉的脸从来都是无死角的美丽，在专业摄影师的镜头底下更是熠熠生辉，连头发丝似乎都会发亮。 球场上有那么多人，广告海报上也不止工藤泉一个队，但洁世一只看得到她。 夺得U20冠军的喜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掉进了对少女的爱意之中，再滔天的喜悦也无法和与她的爱意相提并论。 就像是做梦一样，时光在这一刻回溯到几年前，洁世一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她的声音： “等你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那他现在算是世界第一前锋了吗？ 他当然是。 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在了实处。这一刹那，他的脑海中飞快闪过许多蛛丝马迹，一幅拼图悄然成型，那个他一直不敢去想的答案终于浮现。 ……他不但是世界第一前锋，而且早就拥有了世界第一的爱情。 她虽然早已不是和他并肩作战的队友，也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但洁世一无时无刻都能在球场上瞥见她的影子。 她的影子所在之处，就是他进球的灵感。 ……这也是只有他能看见的东西。 记者们还在追问，可洁世一根本没听记者杂七杂八的问题，望着广告上少女像是有漫天星光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发表了第一句获奖感言： “……你真好看。” 球场寂静一瞬，导播下意识地跟着洁世一的目光，将镜头切了过去，落在了工藤泉那张脸上。 于是，世界再度沸腾。【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正文完】 第95章 我从家里的影音房一出来，就注意到手机上多了许多通未接电话。 吉他手抱着毛绒玩偶，从我身后探出脑袋，看清屏幕上那可怕99＋的数量时脸色一变，火急火燎地去拿她自己的手机，看起来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坏事都给想了 一遍：“难道是演出突然改时间了？” ……看起来不像。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屏幕，假如是演唱会时间之类的工作安排，那不知到内情的洁君是绝对不可能会因为这个急着找我的。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洁君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按下接通键，率先隔着千山万水闯入我耳边的，是洁君一连串急切的道歉声：“对不起小泉！我给你惹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我立刻警觉起来：“我寄存在你那儿的谷子出锈了？” 洁君：“……” 洁君：“没有，我给它们买了个电子防潮箱，肯定没有出锈……不是这个，泉，也是很严重的事……” 不是这个，那就无所谓了，毕竟那可是全球限量的绝版吧唧，之前在日本买到就放在洁君那儿帮我保管。如果这个吧唧出锈，我的心情会彻底毁灭的。 我靠在沙发背上，歪了歪头看向瞳孔地震的吉他手，继续问洁君：“怎么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一不小心被我好像公开了。” “诶？” “也、也没有彻底公开，只是现在记者都在猜测我们是什么关系，”洁君似乎很害怕我生气：“不然这样到时候我对记者解释说是我单方面喜欢你，想追你，对你一见钟情，这样的话对你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洁君一直比任何人都要在意我的事业。 他来找我的时候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努力不让任何狗仔发现他的行踪，生怕给我带来负面影响——或许是因为他见识过我的某些粉丝究竟有多疯狂，清楚明星虽然看起来花团锦簇，但实际上一步就会踏入万丈深渊。 哪怕我很早就表态，这次出道只不过是我人生中的某一次尝试，无论结局是怎样我都能接受，可洁君还是希望我能走上最高峰。 ……不止对我有特殊的执念，他似乎对于让我站到世界巅峰也有不轻的执念。 如果要说的话，那么就是足球我都能轻而易举地拿冠军，别的应该也可以。 虽说我本来就是个卷王，但洁君也很卷，我们在一起的后果就是……两个人卷上加卷，只能在偶尔透气的时候约会，其他时候就各自忙碌自己的工作。 两个铁血事业脑在一起的好处就是，随着双方的忙碌，我们很少去担心感情变淡或者对方出轨的问题，一般都是不动声色地记小本本，等到见面的时候再算账。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恋爱方式。 但这应该并不是洁君想要的，他估计是为了我才一直忍受这样遥远的相处距离，其实挺缺乏安全感的，不然不会激动到刚拿冠军就对外暴露……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之前确实丢下过他。 我在心里默默忏悔了一秒钟。 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去解决。 这就是我的风格。 我想了想，对着电话那边说：“没关系啊。” 人来人往的球场后台，洁君拿着手机愣在了原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我们本来就在一起，迟早都要告诉他们的。”我站起身，对吉他手比了个拜托的手势，让她帮忙去和经纪人和公司表明态度，她回了个ok。 我走过客厅，拉开玻璃门，阳台的风微微掀起一点白色裙摆：“现在只是早了一点，我让公司准备公开吧。” 洁君的声音有些恍惚，仿佛像是在什么不知名的美梦里：“……可是这样的话，有可能会有很多人反对。” “那就反对啊。” 我很有自知之明，从出道起走的就不是女友路线，而是胆大妄为的混世魔王路线，所以我的粉丝其实心理承受能力都挺强……再加上欧美这边的娱乐圈氛围本就宽松，谈个恋爱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我的语气很轻松：“反对的人多了去了，理由也多种多样——小世参加比赛的时候会因为足协的那些老头子反对而放弃参赛吗？” 洁君：“……” 洁君：“肯定不会。” 喜欢真是神奇的东西。 它能让洁君对我有几乎无止境的耐心与好脾气，也能让洁君在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路上更全神贯注，却也能让洁君在面对我的时候顾虑种种，甚至会生出犹豫。 这就是洁君的喜欢——他可以因为喜欢我而有源源不断往上爬的动力，将他自己打造成我的完美恋人，隐藏起自己所有的锋芒，为的只是将我留在他的身边。 仿佛一只蜘蛛处心积虑地编织出一张看似无害的网，为的是等那只蝴蝶被吸引，从而落入网中。 那我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呢？ 我忍不住想。 要说的话，那就是一个从来不会去适应别人、根本不背锅和只想办法改变他人的我，相当自私薄情的我，会在不反感的基础上开始适应洁君吧。 一直以来都是洁君想方设法适应我，这回也轮到我适应他了。 既然他想要，那我便给予。 这是他这个适应性的天才在我这里独一无二的待遇。 “所以就公开吧？”我拉长了声音：“还是说小世不愿意公开，难道我只能继续当小世的地下恋人吗——” 洁君哭笑不得地就纠正我：“明明是我一直当大明星的地下恋人吧？ 我直接忽略，自顾自地继续演戏：“没关系，如果小世想要我当也可以的，r如果不公开的话我就会自己躲起来偷偷哭的——” “公开。” 洁君赶紧打断我，像个复读机似的不断重复：“公开公开公开马上公开马上公开。” 我这才勉强满意- 我们关系的公开当然在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堪比福尔摩斯的粉丝早在我的ins上抓到了蛛丝马迹，还有以前认识我们的同学送来了许多祝福，妈妈发来真心的祝福，爸爸别扭半天给我发来了转账。 数目大到我有点担心他的小金库，但爸爸坚持说让我不要花男人的钱。 我：“我们一起玩一般都是小世出钱没错……可是爸爸，其实我比他有钱啊？” 爸爸：“……” 我顺便提醒：“我现在应该和你一样有钱了，爸爸。” 和我爸爸这个还在放读者鸽子的作家不同，我刚开完许多场演唱会，歌曲的版权费也都是我自己的，更别提爸爸还要上供大多数钱给妈妈，他自己的小金库被我上次拿走了大半……现在应该真的不剩多少了。 但是倔强的爸爸仍然表示非要我收下。 我和洁君在一起的事在世界公开后，我那个还是小学生的哥哥千里迢迢地打来了电话。 我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哥哥刻意压抑的声音：“什么？泉？你怎么和洁那家伙在一起了？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在一起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 我平静地问他：“对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哥哥：“……” 我：“先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哥哥，你还是侦探呢。” 哥哥：“…………” 哥哥火速挂了电话。 正式公开之前，杞人忧天的经纪公司提出过许多种预案，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下公开可能会对我和洁君事业造成的影响。 只是我当时确实没有在意——毕竟恋爱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我能留下人靠的是我的实力和脸。 洁君就更不必说了，他是职业球员，俱乐部报价看中的是他的足球技术。 然而公开之后，却发现什么大风波也没有。 最多就是我在上综艺节目的时候，主持人偶尔会开几句玩笑，问我：“昨天看了你男朋友的比赛，他又踢出了一记世界波，身价又涨了吧？” 我：“……” 等等，什么，昨天原来有小世的比赛吗？最近太忙了完全没有关注…… 不过这不耽误我弯起嘴角：“他就是很棒。” 我这边只是偶然有主持人会打趣一两句，但洁君那边被提问的次数，就要多得多了。 “据说你女朋友，梦境之外乐 队的藤峰泉小姐，今年再次被提名全世界的梦中情人榜首，“记者将话筒递给了洁君：“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摘得冠军了，就算你们关系公开以后就也没有任何变化，对于那么多人喜欢你的女朋友，你有什么看法吗，洁世一选手？” 洁君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和他十几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这说明泉很受欢迎啊，大家都很有眼光。” 记者：“……” 这不够劲爆，显然不是记者想要的答案。 “很感谢大家对泉的喜欢，不过还是和大家说一下，”洁君笑得温和：“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说完，他矜持又骄傲地对着记者亮出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钻石戒指，特意对着灯光亮出戒指内环刻的“izume”。 也就是泉的罗马音。 记者：“？？？？？？？” 等等，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完全没有消息啊？？？- 订婚这件事，其实是洁君先提出来的。 那是给我过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我们特意临时包下了一座被养护得很好的城堡——但我们看中的不是城堡本身，而是城堡后面有一块巨大的绿色草坪，被城堡主人开发陈哥一个足球场。 黑白交织而成的足球从白色的球网上落了下来，在碧绿色的草坪上滚了好几圈。夕阳的余晖给草地和足球都镀上了层深浅不一的金色，铺到我的脚下。 洁君的目光也沿着阳光，落到了我身上。 我抬起下巴，克制地不要让自己太骄傲：“最近都没怎么踢，看来暂时还没有退步。” 洁君哑然失笑。 他捡起足球，走到我的身边。 “不是吗？”他没回答，我不满地踩了他一脚。 “当然是。”洁君笑了笑，将头埋在我的颈间，蹭了蹭后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泉很厉害。” 我疑惑道：“一开始？” 的确是一开始。 工藤泉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很小的时候，他还红着眼眶被老师推出来，站在进幼儿园教室讲台上的时候，面前是一双双好奇但不带恶意的眼睛，老师的声音已经尽可能柔和，但他还是觉得惶恐。 而清晨的阳光钻进玻璃窗，落在了那个女孩漆黑的马尾边上。他还记得早在他还藏在老师身后的时候，这个女孩其实就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也多看了他一眼。 他看见那个女孩抬起了眼睛，他瞬间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大脑居然完全放空，那些惶恐和委屈化成零星的光点，从窗外飞走了。 她有一双鲜红如宝石的眼睛，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 然后她悄悄对他挥了挥手。 ……鬼使神差的，洁世一鼓起了勇气，也对她挥了挥手。时光荏苒，那两个年幼的男孩女孩此时已经长大成人，但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好幸运。” 洁君没有正面地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地感慨了一句：“我真的好幸运。其实以前，我本来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机会了……” 所以在工藤泉离开的三年时间里，他才会绞尽脑汁地去寻觅她的踪影，进入蓝色监狱以后孤注一掷地压榨自己，不想他们之间的结局变成陌生人。 他的人生不过二十几年，除去开头的三年，都有工藤泉的存在。 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她自己会变得怎么样。 我耸了耸肩：“没办法，你表现得太好了。” 不止洁君没法想象，我其实一开始也很难适应没有洁君的生活，有些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根本就不是那么好纠正的。如果不是因为洁君做得实在无可挑剔也无可取代，我也不会愿意包容他那一点点的过错。 “……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别人啊。”我苦恼道。 洁君蹭我脖颈的动作明显一顿。 他似乎从我这句话里汲取了偌大的勇气，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他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忽然将手掌向上摊开，两枚亮晶晶的红钻戒指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的声音依然忐忑：“上次给你的戒指被你拒绝了……这次我用签约金买了新的……” 难怪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戒指？” 洁君见我没有抵触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托起我的手指，将戒指给我戴上：“……订婚戒指，可以吗？” 我忍不住笑出来：“其实这次你就是想来求婚的吧” 被我毫不留情揭穿的洁君：“……” “可以啊，先说好只是订婚哦。”我认真地叮嘱他：“我还没有那么早想结婚——等等你放我下来啊！你干什么啊洁世一？！” 夕阳洒在球场上旋转着的情侣身上，微风卷着他们打闹的声音直上天际，璀璨夺目的太阳被无尽的黑暗所包围，却依旧在宇宙中熠熠生辉-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