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娱]人鱼小姐》
1. 来自加勒比的“惊喜”
加勒比海的阳光总是热烈而慷慨。
但此刻,佩欣丝·加迩的心情却如同最深邃的海沟里的海水一般,冰冷又沉重。
她蜷缩在自己位于珊瑚礁深处的秘密巢穴里,那条如同镶嵌了无数月光碎屑般的莹白色巨大鱼尾,正烦躁地拍打着覆盖着柔软海藻的石头床。
每一次摆动,尾鳍末端那如同透明薄纱般、泛着七彩光晕的鳍膜都划破水流,荡起一圈圈细碎的水波,正如她此刻混乱不堪的心绪。
“杰克·斯派洛!”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十足的恨意。
那个该死的、油嘴滑舌、眼线画得比海妖还要风骚的海盗船长!
几天前,就是这个男人,用他那双仿佛总是盛满朗姆酒和狡黠星光的眼睛盯着她,编造了一个关于航海者的敬意之吻这种鬼话。
他说什么?
“美丽的人鱼小姐,你的吻简直就是海洋的祝福,和最伟大的黑珍珠号船长恰恰相配。请让我吻你,要知道,这是我们对海之女神表达敬意的方式。”
佩欣丝活了几百年(人鱼的年龄总是很难精确计算,但她感觉自己正值青春貌美),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说法。
可偏偏杰克·斯派洛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黑的都能描成白的。
他故作虔诚地低下头,那顶标志性的三角帽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语气诚恳得让她几乎信以为真。
更重要的是,他当时的处境确实危急——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海军堵在了一处浅滩,眼看就要插翅难飞,唯一的生路似乎就是潜入水底,利用复杂的水下洞穴逃脱。
佩欣丝一时心软,又被他那番说辞蛊惑,加上那双近在咫尺,仿佛能蛊惑人心的眼睛……
她微微仰头,一个轻柔,带着海水咸湿气息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下一秒,杰克·斯派洛就像条滑不溜秋的海豚一样,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给她一个沾沾自喜,几乎要翘上天的背影,和一句随风飘来的,含糊不清的“多谢啦,甜心!”。
佩欣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什么敬意之吻,什么海洋的祝福,分明就是这个混蛋为了能在水下呼吸逃命,骗走了她宝贵的蕴含着人鱼魔力的吻!
人鱼的吻极其珍贵,并非可以随意给予。
它蕴含着纯粹的海洋能量,对于被亲吻者而言,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水下呼吸的能力,但这也会消耗人鱼自身的精力,甚至可能影响她们一段时间内的魔力。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极为私密的行为,绝不是能被如此轻佻利用的!
越想越气。
佩欣丝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巨大的鱼尾在水中不耐地甩动,搅得整个巢穴水流涌动。
她恨不得现在就掀起滔天巨浪,把那艘黑珍珠号连同那个无耻的船长一起拍进海底喂鲨鱼!
可她知道,杰克·斯派洛狡猾如斯,大海茫茫,她上哪儿去找他算账?
怒火无处发泄,最终只能转化为无尽的委屈和烦躁。
她摆动着优美而充满力量的鱼尾,像一道银蓝色的闪电,划破深邃的海水,径直冲向了她的闺蜜——住在海底火山附近,脾气古怪但法力高强的海巫厄休拉的居所。
接下来的几天,厄休拉的耳根子就没清净过。
“厄休拉!那个天杀的杰克·斯派洛!他骗了我!他怎么敢!”
“我的吻啊!那可是我的初吻……呸!不是初吻,但也是很重要的吻!就这么被那个臭海盗骗走了!”
“他肯定是用那个吻去泡别的人鱼了!或者用来偷更多的财宝!气死我了!”
“你说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傻?我应该用鱼尾把他拍晕!或者召唤鲨鱼把他撕碎!”
佩欣丝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每天准时到厄休拉那布满奇异植物和魔法气泡的洞穴里报到。
一边碎碎念,一边用莹白的鱼尾把那些飘来荡去的魔法气泡全部拍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厄休拉记录咒语的羊皮卷。
厄休拉,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惯了风浪与痴男怨女的老海巫,起初还耐着性子听她抱怨,偶尔敷衍地安慰两句。
但佩欣丝一说起这件事就是几天几夜,喋喋不休,花样百出地表达着她的愤怒和懊悔,终于让本就没什么耐心的海巫忍无可忍。
“够了!”
在一个阳光同样明媚的午后,当佩欣丝又一次开始控诉杰克·斯派洛那如同海草般杂乱又不羁的胡子是如何具有欺骗性时,厄休拉猛地从她的水晶躺椅上坐了起来,幽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佩欣丝·加迩,你因为一个吻,已经在我这里闹了整整七天!我的耳朵都要被你的抱怨磨出茧子了!我的植物都要被你薅秃了!”
海巫的声音带着深海的共鸣,震得整个洞穴嗡嗡作响。
佩欣丝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委屈地瘪瘪嘴,鱼尾不安地在身后摆动:“可是……他真的太过分了嘛……”
“过分?”厄休拉冷笑一声,几条触手不安分地在她身边舞动,“斯派洛本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蛋,你指望他遵守什么骑士精神?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不如想想怎么找回场子!”
“可我找不到他……”佩欣丝的声音低了下去。
“哼,”厄休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像是早就盘算好了什么,“这个世界的斯派洛你找不到,不代表……你不能找另一个世界的他算账啊。”
“另一个世界?”
佩欣丝疑惑地歪头,长长的银蓝色秀发在水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没错,”厄休拉伸出一条触手,在虚空中划动,海水开始扭曲,一个闪烁着奇异光芒、内部景象不断变幻的漩涡凭空出现。
“我最近研究时空魔法略有所得。刚好,我知道一个世界,那里也有一个杰克·斯派洛,或者说,是创造了他形象的人。”
她凑近佩欣丝,用诱惑的语气低语:“宝贝儿,虽然不能帮你报复这个世界的斯派洛,但你可以换个世界,去折磨那个靠着扮演他而名利双收的家伙。让他也尝尝被莫名其妙的麻烦缠上的滋味,怎么样?”
佩欣丝的眼睛瞬间亮了。
报复!
还是报复那个创造了杰克·斯派洛形象的人?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虽然不是直接报复杰克本人,但能让与他相关的人不好过,似乎也能解气!
“好啊好啊!”她立刻兴奋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委屈和愤怒,好奇地拍打着鱼尾,凑近那个时空漩涡,“那个世界的斯派洛长什么样?也是个海盗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厄休拉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毫不留情地用触手卷住还在兴奋状态的佩欣丝,猛地将她甩进了那个不断旋转的时空之门。
“祝你好运,我的小麻烦精!希望那个世界的斯派洛能受得了你!”
伴随着海巫幸灾乐祸的笑声,佩欣丝感觉自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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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旋转,眼前是光怪陆离的色彩,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温暖的海水被瞬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干燥的空气和刺眼的阳光!
“噗通!”
下一秒,失重感消失,她重重地砸入一片冰凉的、带着些许消毒水味道的水中。
冲击力让她呛了好几口水,视野一片模糊。巨大的鱼尾因为失去海水的浮力而显得有些沉重,不适地在水中摆动着。
这里是哪里?
她费力地浮出水面,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抹去脸上的水珠,茫然地环顾四周。
不是加勒比海那熟悉的蔚蓝,而是一种清澈见底、泛着人工光泽的蓝色。
四周是光洁的瓷砖,岸边摆放着几张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躺椅,远处是一栋风格现代、奢华气派的巨大房屋,玻璃幕墙反射着加州午后慵懒的阳光。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一种完全陌生的气息。
就在她试图理解现状的时候,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伴随着物体落地的轻响,在岸边响起。
佩欣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僵立在泳池边,脸上的墨镜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到了鼻尖,露出一双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充满了极致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准确地说,是看着她露在水面外、此刻正因不安而轻轻拍打着水花的那截巨大而华丽的银白色鱼尾。
男人穿着休闲的衬衫和长裤,身材颀长,气质慵懒中带着一丝不羁。
阳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下巴上留着精心修饰过的胡须。
等等!这个轮廓,这张脸!
佩欣丝的瞳孔微微收缩。
虽然穿着打扮完全不同,气质也更沉稳内敛,没有那股子海上漂泊的疯癫劲儿,但这张脸……这张脸,分明和那个骗走她吻的杰克·斯派洛,有着惊人的相似!
是厄休拉说的另一个世界的,斯派洛?
而岸上的男人,约翰尼·德普。刚刚结束一个漫长的电影项目,只想在家里的泳池边享受一个无人打扰的下午,读一读朋友寄来的新书。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直到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打破了宁静。
他以为是邻居家的狗又跳进了他家院子,或者是什么大型鸟类,然而,当他抬头望去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泳池里,一个女人……
不,一个拥有着女人上半身和巨大鱼尾的生物,正漂浮在水中,茫然地看着四周。
阳光洒在那条覆盖着细密鳞片的鱼尾上,反射出梦幻般的光泽,如同传说中才存在的景象。
他是不是阳光浴晒太久中暑了?
还是昨晚喝的酒还没醒?
或者……他终于因为扮演太多古怪角色而精神崩溃,开始出现幻觉了?
德普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条在水中缓缓摆动的、绝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鱼尾。
四目相对,一个在水中,带着初到异世的茫然、对仇人的辨认以及隐藏的愤怒。
一个在岸上,被眼前超自然的景象冲击得大脑宕机,只剩下无声的惊骇。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加州的阳光无声地洒落,以及佩欣丝那条华美鱼尾搅动水波的声音,清晰得如同擂鼓,重重敲击在约翰尼·德普彻底混乱的世界观上。
2. 人鱼?骗子?还是……真的? 时间仿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约翰尼·德普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他试图开口,却发现声带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泳池中的景象太过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对现实世界的认知。
那不是特效,不是道具,更不是什么高明的障眼法。
那条鱼尾在阳光下闪耀着生命的光泽,每一次摆动都带着流畅而真实的力量感。
他甚至能看清鳞片上细腻的纹路和尾鳍边缘那近乎透明的薄膜。
美人鱼?
这个只存在于童话、传说和电影里的生物,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家的泳池里。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开口时,连他自己都惊讶于那声音的干涩和颤抖:“你……你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再是第一反应下的“你是谁”,而是发自内心深处,被眼前景象彻底颠覆了认知的惊骇疑问。
佩欣丝听到他的问话,也从辨认仇人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岸上那个男人震惊到几乎失色的脸,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恶作剧般的快意。
被吓到了吧?活该!谁让你长得像那个混蛋!
她微微扬起下巴,努力忽略自己身处陌生环境的不安,摆出高傲的姿态:“我是佩欣丝·加迩。一个来找你算账的人。”
她故意避开了直接回答“是什么”,而是强调了自己的目的。
德普的大脑还在嗡嗡作响,试图处理这超现实的信息。“算账?找我?为什么?”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佩欣丝指向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控诉,“或者说,我认识那个杰克·斯派洛!那个该死的骗子!是你把他弄出来的,对不对?让他顶着你这张脸到处招摇撞骗!”
德普的大脑一片混乱,因为亲眼见到了那条鱼尾,他无法将对方的话轻易地将其归咎于对方的幻想或入戏太深。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杰克·斯派洛这个角色,真的在某个她来的世界里,对她做了什么?
而她,一个真正的美人鱼,因此跨越了世界来找他这个扮演者?
这太疯狂了!这简直比他拍过的任何一部奇幻电影都要离奇!
他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滑向那条在水中若隐若现的鱼尾。
恐惧、好奇、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翻滚。
他需要更多证据,需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你说你来算账,”德普咽了口唾沫,声音依旧有些不稳,“那你打算怎么做?留在这里?”他试探着问道,心脏因为这个猜测而狂跳。
“当然!”佩欣丝理所当然地回答,“在我的气消掉,或者你给我满意的补偿之前,我就待在这里!让你也尝尝被麻烦精缠上的滋味!”她说着,似乎觉得在水里说话不方便,开始向泳池边缘游去。
德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看着她靠近。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一个真正的美人鱼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她会攻击他吗?
佩欣丝游到池边,伸出白皙的手臂搭在光滑的瓷砖上,用力支撑起身体。
就在她上半身完全离开水面,准备将自己拉上岸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条原本在水中闪耀着莹白光芒的巨大鱼尾,在接触到空气和阳光的刹那,发出了细微的、如同水晶风铃般清脆的声响。
覆盖其上的鳞片开始迅速褪色、收缩,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向内吸去。
光芒闪烁间,原本流畅的鱼尾轮廓开始分离、变形……
德普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看到那条占据了他全部视野的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尾鳍处开始分裂,逐渐拉长、塑形,最终变成了两条修长、匀称、覆盖着人类皮肤的……腿。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但那散落在池边的几片残留的、半透明的鳞屑,以及佩欣丝此刻赤裸着双腿、略显不稳地站在池边的模样,都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的……老天……”
德普感觉自己的膝盖有些发软,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一棵装饰棕榈树,才勉强站稳。
他看到了什么?
一条美人鱼,在他眼前,变成了一个人类?
所有的怀疑、猜测在这一刻都被击得粉碎。
疯子?骗子?入戏太深?
全都不是!
眼前这个叫佩欣丝的女人,或者说生物,是货真价实的、如假包换的、能从鱼尾变成人腿的……人鱼!
佩欣丝似乎对这种变化习以为常,只是刚变成腿还有些不太适应陆地的重心,她晃了晃,不满地皱了皱眉。
她身上依旧只穿着那几片贝壳和海藻叶片串成的简陋衣物,此刻站在岸上,更显得单薄和暴露。
她抬头看向德普,正好对上他那副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快意更浓了。
她故意往前走了一步,虽然步伐还有点摇晃,但气势却很足:“怎么?吓傻了?现在相信我不是在胡说八道了吧?”
德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彻底失语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逻辑和常识都在刚才那几秒钟内崩塌、重组,然后再次崩塌。
他该怎么办?报警?跟警察说他家泳池里出现了一条会大变活人的美人鱼?
他会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的!
保守秘密?把一个美人鱼藏在家里?
她有什么目的?她说要算账,要折磨他,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友好的拜访。
恐惧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好奇心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他看着眼前这个赤裸着双腿,只用几片叶子蔽体,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并且带着一种非人气息的生物,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头脑完全不够用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但听起来依旧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样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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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佩欣丝双手环胸,尽管身上布料稀少,姿态却依旧骄傲,“第一,给我找身像样的衣服穿,你们人类的衣服!第二,给我准备住的地方。第三……”她歪着头想了想,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吩咐,做我的临时仆人,直到我满意为止!”
“仆人?!”这个词再次刺激了德普紧绷的神经,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反驳。
因为反驳似乎很无力。
和一个能凭空出现、还能鱼尾变人腿的生物讲道理?他觉得自己的胜算不大。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衣服和住的地方可以解决。”他艰难地说道,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扫过,又迅速移开,脸上有些不自然,“但是,仆人……这不可能。”
“哦?”佩欣丝挑眉,“不可能?那我就只好一直麻烦你了。比如,在你家到处逛逛,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或者不小心在你开派对的时候,变回原形,给你的客人们一个惊喜?”
赤裸裸的威胁!
德普感到一阵眩晕。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娇蛮任性的人鱼绝对做得出这种事。他可以想象那会引发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
他再次看向佩欣丝,看着她那双清澈却又带着狡黠和威胁的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至少,在搞清楚状况之前,他必须稳住她。
“好吧……好吧!”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我可以暂时照顾你。给你提供住处和必要的帮助。”他刻意避开了仆人这个词,“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伤害任何人,不能暴露你的,你的特殊之处,更不能给我惹天大的麻烦!我们需要谈谈,你需要告诉我更多事情!”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一个绑匪谈判,只不过这个绑匪是条美人鱼。
佩欣丝看着他那副既震惊又憋屈,还得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目的初步达成!她就知道,只要亮出自己的杀手锏,这个长得像杰克·斯派洛的男人就得乖乖就范!
她立刻换上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点了点头:“好吧,成交。暂时听你的。不过……”她拖长了语调,“我的要求可不少,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仆、人、先、生。”她故意把最后几个字说得又慢又清晰。
德普的额角抽动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不,是湿漉漉的美人鱼弄进屋里,找件衣服给她穿上,然后……然后他需要一杯浓咖啡,或者一瓶威士忌,好好思考一下这该死的、完全失控的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转过身:“跟我来。”
佩欣斯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奢华的、即将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人类巢穴,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对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杰克·斯派洛说道:
“等着吧,你的债,我会连本带利,在这个男人身上讨回来的!”
3. 人鱼习性大暴露
约翰尼·德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把一个自称是人鱼,并且真的在他面前鱼尾变人腿的麻烦精领进家门。
但当他看着佩欣丝赤着脚,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他这栋充满了现代气息的豪宅时,他又觉得,除了请进家里,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项——总不能让她裹着几片叶子在贝弗利山庄裸奔吧?
那明天的头条大概会把他写成诱拐神秘部落少女的变态。
“咳,那个……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德普指了指客厅里一张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古董沙发,语气僵硬地说,“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佩欣丝歪了歪头,湛蓝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扫过客厅的每一寸:巨大的落地窗、看起来就很软的绒面沙发、挂在墙上她完全看不懂的现代艺术画、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方块(后来她才知道那叫电视)。
一切都新奇又陌生。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边,用手指戳了戳那柔软的布料,然后试探着坐下——或者说,是有点笨拙地摔了下去,因为她还没完全掌握用两条腿保持平衡的技巧。
德普看着她那副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快步走向二楼的衣帽间,开始了一场灾难性的搜寻。
他一个单身(目前是)多年的好莱坞男星,衣帽间里除了他自己的各种衬衫、皮衣、马甲、牛仔裤以及数不清的帽子围巾之外,哪来的女装?
他翻箱倒柜,最后只找到几件前女友遗留下来的,早就该处理掉但一直懒得动的衣物。
款式要么过时,要么过于性感,而且尺码……天知道合不合身。
他随便抓了一件看起来最正常的丝质睡袍和一条宽松的棉质长裤——至少能蔽体。
当他拿着衣服下楼时,发现佩欣丝正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鼻子几乎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泳池,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就像沙漠旅人看到了绿洲。
“喂,先把衣服穿上。”德普把衣服递给她,尽量不去看她因为姿势变化而更显暴露的身体。
佩欣丝接过衣服,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紧锁,似乎在研究这几片布料的正确穿着方式。
“你们人类的衣服真麻烦。”她嘟囔着,然后毫不避讳地就在客厅里开始脱掉身上那几片可怜的叶子和贝壳。
“等等!停下!”德普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转过身去,脸颊有些发烫,“去、去浴室换!楼上左手边第一间!”
佩欣丝不明所以地看了他通红的耳根一眼,撇撇嘴,捡起衣服,光着脚,哒哒哒地跑上楼梯,背影摇摇晃晃,像个刚学会走路的企鹅。
德普扶着额头,感觉自己未来几天的血压会持续飙升。
果然,麻烦才刚刚开始。
佩欣丝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久到德普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掉进马桶里需要抢救了。
就在他忍不住要去敲门的时候,浴室门终于开了。佩欣丝穿着那件明显大了好几号的丝质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长裤则被她嫌弃地丢在了一边。
她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整个浴室弥漫着浓浓的水汽和德普珍藏的某款限量版沐浴油的昂贵香味。
“你们人类这个水坑还挺舒服的,”佩欣丝指了指那个显然被她当成了私人浴缸、水几乎要溢出来的大浴缸,“就是太小了,伸展不开。”
德普眼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地上湿漉漉一片,以及被她当玩具玩得满地都是的浴盐和泡泡浴球空瓶,忍住了咆哮的冲动。
“那是浴缸,不是水坑。还有,不要一下子就用光我所有的沐浴油!”
“小气鬼。”佩欣丝小声嘀咕,然后像只猫一样,光着脚丫,好奇地在豪宅里四处溜达起来。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对约翰尼·德普来说,堪比经历了一场小型战争。
首先是水。
佩欣丝对水的依赖超乎想象。
她不仅霸占了主卧的豪华浴室,一泡就是几个小时,还在半夜溜达到泳池边,直接跳了进去,像条真正的鱼一样在月光下畅游。
德普被惊醒后,穿着睡衣跑到泳池边,看到的就是她在水中嬉戏,甚至唱起他听不懂的、空灵又诡异的歌谣的景象。
他不得不严厉禁止她在夜晚私自下水,并且规定了浴室使用时间——尽管他知道这规定可能形同虚设。
然后是食。
晚餐时,德普让厨师准备了精致的牛排和沙拉。
佩欣丝用餐刀戳了戳那块半生的牛排,一脸嫌弃:“这东西熟了?能吃吗?”然后她指着沙拉里几片点缀用的生鱼片,眼睛发亮:“这个!我要吃这个!多多益善!”
无奈之下,德普只好让厨师把冰箱里所有能生吃的鱼类、贝类都端了上来。
看着佩欣丝用手(是的,这家伙完全学不会用叉子)优雅又迅速地解决掉一大盘生鱼片、生蚝和虾,吃得心满意足,德普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养一条人鱼,每个月的伙食费大概是多少?
这开销,恐怕比养一队哈士奇还大。
最让他头疼的是佩欣丝对现代科技的破坏力。
她把电视遥控器当成了某种发声玩具,不停地按,导致频道疯狂切换,最后直接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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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
她试图和智能音箱对话,命令它唱一首大海的歌,在音箱回答“对不起,我无法理解”后,差点把它丢进旁边的装饰水景里。
她还对厨房里的搅拌机产生了浓厚兴趣,把德普早上刚买的新鲜水果一股脑全塞了进去,然后盖子都没盖就按下了开关……
当德普冲进厨房,看到满墙壁和天花板都挂着五颜六色的水果泥,以及佩欣丝顶着一头草莓蓝莓酱,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时,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打开她口中所谓的时空之门把她塞回去,管她去找杰克·斯派洛还是波塞冬,别来祸害他就行!
“佩欣丝!”他几乎是咆哮出声。
佩欣丝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往水里躲,结果原地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德普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扶住了她。
手掌接触到她细腻冰凉的胳膊,女孩身上还带着水果的甜腻和海水的清新混合的奇特味道。
她的身体很柔软,带着一种人类没有的、奇特的韧性。因为惊吓,她那双湛蓝的眼睛此刻水汪汪的,像受惊的小鹿。
德普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即使沾满了果酱,也依旧美得惊人。
那瞬间的怒火,竟然悄悄熄灭了。他有些狼狈地松开手,后退一步,语气生硬地丢下一句:“……去洗干净!”
佩欣丝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背影,舔了舔嘴角的草莓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人类,好像比她想象中要更容易心软?
尽管内心抓狂,但德普还是默认了饲主的身份。
他让助理去买了一堆适合佩欣丝尺码,风格简约舒适的衣服,并且严肃地警告佩欣丝,不准再碰厨房里任何带开关的东西,以及他书房里的任何物品。
佩欣丝口头上答应得很干脆,行动上却依旧我行我素。
她会在德普看剧本时,突然凑过来,把湿漉漉的头发甩他一脸水。
会在他打电话时,在旁边模仿海豚发出奇怪的叫声。
会在他难得清静想弹会儿吉他时,抢走他的拨片,然后要求他弹奏什么能让海龟跳舞的曲子。
德普觉得,自己不是收留了一条人鱼,而是请回来了一位祖宗,一位来自亚特兰蒂斯的、精力旺盛、破坏力惊人的小祖宗。
傍晚时分,德普看着瘫在沙发上,一边往嘴里塞着他刚叫来的顶级寿司外卖,一边用沾满酱油的手指去戳平板电脑(他已经放弃拯救那台平板了)的佩欣丝,深深地叹了口气。
杰克·斯派洛,算我约翰尼·德普上辈子欠你的!
4. 聚会上的惊艳
约翰尼·德普度过了他人生中最漫长、最混乱、也最匪夷所思的三天。
他的家,曾经是他远离好莱坞喧嚣的避风港,如今变成了一个……怎么说呢,半个水族馆加半个灾难现场。
罪魁祸首,就是那位自称佩欣丝的美人鱼小姐,她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寄生生活,并且把给德普找麻烦这项事业贯彻得淋漓尽致。
就在德普认真考虑要不要在家里的泳池边挂上“禁止人鱼嬉戏”的牌子,并且把所有生鱼片供应商的电话都拉黑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再次降临——他的经纪人打来电话,提醒他今晚有一个重要的慈善晚宴必须出席。
更糟糕的是,他原本约好的女伴临时食物中毒(德普严重怀疑这根本就是借口,谁让他最近行踪诡秘,八卦小报都快把他写成隐居的野人了),而这种级别的晚宴,单枪匹马地出现实在有些失礼。
“所以,你得找个女伴,约翰尼,”经纪人杰瑞在电话那头语气沉重,“不能再推了,这次晚宴关系到你下部片子的重要投资方。找个,呃,看起来正常点的,拜托了!”
挂了电话,德普捏着眉心,感觉头痛欲裂。
找个女伴?现在?
他上哪儿去找一个能立刻带出门,还得看起来正常的女伴?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正瘫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鱿鱼须(天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聚精会神地用他那台可怜的平板电脑看海洋纪录片,并且时不时发出“这海豚游得没我快”;“这珊瑚颜色真土”之类的吐槽的罪魁祸首身上。
带佩欣丝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德普自己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带她去?那个会把浴缸当泳池,生鱼当主食,遥控器当磨牙棒的人鱼?
她去了晚宴,不把现场搅个天翻地覆才怪!
她可能会试图跳进装饰喷泉里游泳,或者对着满桌的精致菜肴控诉“没有生鱼片”,甚至可能在跟某位大佬握手时,突然变回鱼尾给他来个“惊喜”!
不行,绝对不行!
但……如果不带她去,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德普同样不放心。
万一她趁他不在,把家给拆了怎么办?或者心血来潮跑出去探索新世界,被狗仔拍到怎么办?
德普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佩欣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焦虑,终于把视线从平板上移开,歪着头看他:“喂,仆人先生,你在烦什么?地板都要被你踩出坑了。”
德普深吸一口气,决定进行一次高风险的试探:“佩欣丝,我今晚要出门,去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你……”
“很多人的地方?”佩欣丝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垮了下去,“人类的聚会?是不是又吵又无聊,还要穿那种紧箍咒一样的衣服?”她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德普给她买的纯棉T恤和短裤,这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最束缚的穿着了。
“是需要穿得正式一点。”德普硬着头皮说,“我需要一个女伴。如果你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安安静静地待在我身边,不惹麻烦,我就带你去。事成之后给你买最大份的寿司拼盘,怎么样?”他使出了杀手锏——食物诱惑。
果然,听到最大份寿司拼盘,佩欣丝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像两颗被海水冲刷过的蓝宝石。
“真的?有多大?比你家那个丑兮兮的茶几还大吗?”
“差不多吧。”德普敷衍道。
“嗯……”佩欣丝歪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无聊的聚会以及紧箍咒衣服和超大份寿司之间的利弊。
最终,她一拍大腿:“好吧!成交!不过,衣服得你给我准备,要漂亮的!像我以前在沉船宝藏里看到的那些闪闪发光的布料一样!”
德普松了口气,但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让她自己挑衣服?那她可能会选一件镶满亮片,看起来像迪斯科球一样的灾难品。
看来,专业人士的介入是必须的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德普的家变成了临时的时尚战场。
他紧急召来了自己合作多年的造型师艾米丽,并且编造了一个“远房表妹临时来访,需要打扮一下参加晚宴”的蹩脚理由。
艾米丽是见过大场面的顶尖造型师,但当她看到佩欣丝时,还是忍不住惊呆了。
即使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素面朝天,这个女孩也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不属于尘世的纯净和野性。
“哦,我的上帝,约翰尼,你的远房表妹简直就是个缪斯!”艾米丽激动地围着佩欣丝转圈,眼睛里闪烁着专业人士发现稀世珍宝的光芒。
佩欣丝对于陌生人的热情打量有些不适,但看在漂亮衣服和寿司的份上,还是耐着性子让艾米丽在她身上比划。
当艾米丽拿出化妆箱时,她皱起了眉头:“往脸上涂这些五颜六色的泥巴干什么?”
艾米丽和德普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她明白这是人类社交场合的礼仪和伪装。
抱着入乡随俗和一点点好奇的心态,佩欣丝最终还是妥协了。
两个小时后,当佩欣丝从楼上走下来时,德普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穿着一件艾米丽精心挑选的海蓝色露肩长裙,裙摆如同波浪般垂落在地,衬得她肌肤胜雪,莹白得仿佛在发光。
微卷的银蓝色长发被松松地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艾米丽只给她化了淡妆,却恰到好处地凸显了她原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尤其是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此刻如同最沉静的深海,神秘而迷人。
她不再是那个在家里上蹿下跳、把果酱抹得到处都是的“哈士奇”人鱼,也不是那个眼神里总是带着警惕和狡黠的麻烦精。
此刻的她,亭亭玉立,身姿挺拔,嘴角噙着一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屏息的、属于女神的优雅和高贵气质。
这……这真的是佩欣丝?
那个几小时前还在跟他抢鱿鱼须的人鱼?
德普看着她一步步走下楼梯,动作流畅优美,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歪头,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柔和而标准的语调问道:“怎么样,表哥?这身伪装,合格吗?”
德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
艾米丽在一旁激动地搓手:“完美!简直完美!约翰尼,今晚你绝对会是全场的焦点!”
德普对此表示怀疑,他觉得焦点不会是他,而是他身边这位突然变身的美人鱼。
他现在只祈祷,她的女神状态能维持到晚宴结束。
事实证明,德普的祈祷竟然部分实现了!
当他们挽着手臂出现在晚宴现场时,几乎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记者们激动地低语,试图辨认德普身边这位神秘女伴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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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欣丝表现得无可挑剔。
她目不斜视,步态优雅,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至于拒人千里。
她像一个真正的名媛淑女,安静地站在德普身边,偶尔低声和德普交谈一两句,虽然内容通常是“那个红色的果子能吃吗?”或者“那个胖男人头顶为什么不长毛?”,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亲密低语的模样。
德普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们纷纷上前打招呼,无一不被佩欣丝的美貌和气质所倾倒。
“约翰尼,这位是……?”一位相熟的导演好奇地问道。
“哦,这是佩欣丝·加迩,我的一位……嗯,朋友。”德普含糊地介绍。
佩欣丝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微笑,不多言。
“天哪,加迩小姐,你真是太美了!就像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一位著名的女演员赞叹道。
佩欣丝依旧只是微笑:“谢谢您的夸奖。”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疏离的高贵感。
德普全程像个保镖一样护在她身边,一边应付着各路人马,一边用眼角余光紧张地观察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原形毕露。
但佩欣丝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女神状态,甚至在面对一位试图搭讪的油腻投资商时,也只是用一个冰冷而礼貌的眼神就让对方知难而退了。
只有德普知道,在这完美的表象下,佩欣丝的小动作从未停止。她会趁人不注意,偷偷捏碎一只装饰用的冰雕海豚;
会在德普和人交谈时,在他背后悄悄模仿对方滑稽的表情;
还会在侍者端着海鲜拼盘经过时,眼神像X光一样死死锁定那些生蚝和龙虾,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渴望的咕噜声,吓得德普赶紧用咳嗽掩饰过去。
尽管如此,这场晚宴,佩欣丝的公开首秀可以说是惊人的成功。她以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方式,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和瞩目,也让德普暂时摆脱了行踪诡秘的八卦。
直到坐上回程的汽车,远离了人群和闪光灯,佩欣丝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座椅上。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踢掉脚上那双让她痛苦不堪的高跟鞋,然后开始抱怨:“累死我了!人类的聚会果然又吵又无聊!那些女人脸上涂得像猴子屁股,还有那个胖子,他的假发都快掉了!”
优雅女神瞬间变回毒舌人鱼。
德普看着她判若两人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佩欣丝,你刚才在宴会上是怎么做到的?你看起来,和在家里完全不一样。”
佩欣丝揉着自己被高跟鞋折磨的脚丫,满不在乎地回答:“这有什么难的?我看过你们人类的电影,还有那些画报,模仿一下就行了。人类的表情和礼仪其实挺简单的,就是有点傻。”
她顿了顿,抬起头,湛蓝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着光,“不过,看在你今天还算尽职的份上,明天我要双倍的寿司拼盘!”
德普:“……”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灯火,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刚刚还在扮演优雅女神、此刻却已经开始盘算明天吃什么的麻烦精,心中的困惑和好奇达到了顶点。
这个佩欣丝,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或者说……这些截然不同的面貌,本身就是她真实的一部分?
他有预感,和这位美人鱼小姐的同居生活,绝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他自己,似乎也在这场混乱又荒诞的报复游戏中,越陷越深了。
5. 契约?还是勒索?
慈善晚宴的成功像一颗投入平静(如果德普目前的生活还能用平静形容的话)湖面的石子,激起了短暂的涟漪。
然后生活迅速恢复了它原有的,被佩欣丝搅得一团糟的混乱节奏。
第二天一早,德普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调子古怪的歌声吵醒的。
他痛苦地呻吟一声,把枕头捂在头上,但这显然无法阻挡那具有强大穿透力的、疑似某种鲸鱼打架的旋律。
他忍无可忍地跳下床,冲到走廊,发现声音的源头来自主卧的浴室——佩欣丝小姐又在那里享受她的晨间沐浴了,而且显然心情不错,正在放声高歌。
“佩欣丝!”德普用力敲着浴室门,“现在是早上七点!社区规定早上八点前禁止制造噪音!”
歌声戛然而止,门被拉开一条缝,佩欣丝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银蓝色长发,脸上带着刚泡完澡的红晕,不满地看着他:“可是在大海里,我们想什么时候唱歌就什么时候唱歌!从来没有海龟或者鲨鱼跑来抱怨!”
“这里不是大海,是洛杉矶!”德普觉得自己的血管都在突突跳,“而且,你昨天晚上的表现证明了,你完全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为!你明明可以像个正常……”
他顿住了,想起昨晚那个优雅高贵的女神形象,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我唱歌我有理”的捣蛋鬼,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也许……也许昨晚那才是她真正的伪装?
而现在这个无法无天、随心所欲的样子,才是她的本体?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约翰尼·德普,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怎么能被一条……呃,一位美人鱼小姐牵着鼻子走?
他需要秩序,需要规则,需要在这场荒诞的同居生活中夺回一点点主导权。
“佩欣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而坚决,“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住在这里的一些规矩。”
半小时后,德普家的客厅里,上演了一场堪称跨物种外交史上最艰难的谈判。
德普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试图营造一种正式会谈的氛围。
在他对面,佩欣丝盘腿坐在昂贵的地毯上,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几乎占据了半个茶几的寿司拼盘,正一边往嘴里塞着肥美的金枪鱼腩,一边用那双湛蓝的大眼睛,好奇又带着一丝挑衅地看着德普。
“咳,”德普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他连夜草拟的《临时同居行为规范守则》,“第一条:关于用水。浴室使用时间,每次不得超过一小时。禁止在非沐浴时间长时间占据浴室。泳池使用时间……”
“等等,”佩欣丝举起一只沾着酱油的手,打断了他,“一小时?你们人类洗澡这么快的吗?我的鳞片还没保养完呢!不行,至少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德普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浴缸里的水都要凉透了!而且我这个月的水费账单……”
“水费是什么?能吃吗?”佩欣丝一脸天真地问,顺手又拿起一块海胆寿司。
德普放弃了解释水费的概念,他觉得这可能比向她解释量子力学还难。
他直接划掉一小时,在旁边写上两小时,并标注上:暂定,视水费账单情况调整。
“第二条:关于饮食。”德普继续,“我知道你喜欢海鲜,尤其是生的。我可以保证每天提供新鲜的食材。但是,禁止在非用餐时间,特别是深夜,提出奇怪的食物要求,比如活章鱼或者什么发光水母!”
佩欣丝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发光水母?听起来不错!口感是不是□□弹弹的?”
德普:“……”他决定直接跳过这一条的讨论,默认双方达成共识。
“第三条:关于作息。晚上十点以后,请保持安静!禁止大声唱歌、制造噪音,或者在走廊里练习……呃,用腿走路!”他补充了最后一句,想起她刚变人腿时那摇摇晃晃差点撞翻他古董花瓶的样子。
“十点?太阳刚下山多久啊!”佩欣丝表示抗议,“我们在海里,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各种鱼出来开派对,还有月光下的珊瑚音乐会。”她越说越兴奋,好像已经听到了海底派对的召唤。
“这里没有珊瑚音乐会!”德普揉着太阳穴,“总之,十点后必须安静!”
“那,哼歌可以吗?”佩欣丝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问。
德普回想起早上那穿透力极强的鲸鱼之歌,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任何形式的声音都不行!”
“哦——”佩欣丝拖长了声音,拿起最后一块甜虾寿司,慢悠悠地说,“好吧。不过,如果我因为太无聊睡不着,可能会想去泳池里“安静”地游两圈。你应该不介意吧?毕竟,你没规定十点后不能“安静”地游泳。”
德普看着她那副我就是故意找茬的表情,感觉自己快要内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十点后禁止任何形式的噪音,且禁止进入泳池区域!”
谈判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德普每提出一条规则,佩欣丝就能找到一百种反驳、质疑或者钻空子的方法。
关于“禁止触碰德普书房里的任何物品”,佩欣丝的理由是:“万一我看到有灰尘,想帮你擦一下呢?”
关于“禁止损坏家中财物”,她的回答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人类的东西这么脆弱?那个黑漆漆的盒子自己不亮的!”
关于“绝对禁止在外人面前暴露特殊能力”,她则讨价还价:“那如果我不小心被绊倒,快要摔跤的时候,尾巴自己跑出来保护我,这也不能怪我吧?”
德普感觉自己不是在制定规则,而是在陪一个伶牙俐齿、逻辑清奇的熊孩子玩文字游戏。
这场所谓的谈判,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勒索——佩欣丝用她的不可预测性和潜在的破坏力作为筹码,逼迫德普在各种底线上反复横跳。
最终,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友好磋商”,一份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临时同居行为规范守则》终于诞生了。
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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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是一份规则,不如说是一份记录了德普单方面妥协和佩欣丝各种例外条款的备忘录。
例如,“浴室使用时间原则上不超过两小时,特殊情况(如人鱼需要深度保养鳞片或心情不好需要泡澡唱歌)除外。”
“晚上十点后保持安静,禁止发出噪音(极其轻微的、如同小海豚打呼噜般的梦话或哼唧声可视情况忽略),禁止进入泳池(除非获得仆人先生特批,例如为了观察月亮对潮汐的影响)。”
“原则上不触碰书房物品(除非是为了帮助整理或出于强烈的好奇心且保证不损坏)。”
德普看着这份几乎被划烂的契约,感觉自己签下的不是同居协议,而是一份不平等条约。
他仿佛能预见到,未来的每一天,都将是在和佩欣丝斗智斗勇、解释原则上和特殊情况中度过。
而佩欣丝则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拿起那份写满了霸王条款的笔记本,像模像样地用手指沾了点芥末在最后按了个手印。
“好了,仆人先生,契约成立!”她宣布道,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现在,根据契约精神,我要求履行我的第一项权利——饭后甜点!我要吃昨天那种凉凉的、甜甜的、有很多水果在上面的东西!”
德普看着她那副理直气壮使唤人的样子,再看看那份荒谬的契约,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场人与人鱼的同居生活,与其说是他收留了她,不如说是他被她碰瓷并成功勒索了。
他现在不仅要负责她的食宿,还得忍受她的各种怪癖和破坏行为,甚至还要在她高兴的时候被冠以仆人的头衔。
他认命地拿起电话,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去买城里最贵的冰淇淋圣代。
但在拨号之前,他的目光和佩欣丝不经意地对上了。
女孩的眼中,除了狡黠和得意,似乎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对于这种契约关系的依赖和试探。
她像一只闯入了人类世界的小兽,用张牙舞爪的方式来掩盖内心的不安,用不断的索取和试探来确认自己在这个陌生环境中的位置和安全感。
而他自己呢?
在这场被动的契约中,除了无奈和抓狂,似乎也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滋生。
这种每天和她斗智斗勇、为她收拾烂摊子、看着她在家和在外判若两人的生活,虽然混乱,却也打破了他原本平静到有些乏味的生活,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活力?
这种想法让德普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连忙甩甩头,一定是最近睡眠不足导致的错觉。
电话接通了,他开始向助理描述他想要的冰淇淋圣代规格——要最大号的,水果要最新鲜的,巧克力酱要双份。
客厅里,阳光正好,那个刚刚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美人鱼小姐,正趴在地毯上,用手指戳着他那本写满了规则的笔记本,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场奇特的契约关系,以及它所带来的,充满了拉扯和试探的同居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6. 德普的底线与佩欣丝的试探
那份被佩欣丝戏称为仆人契约,被德普视为丧权辱国条约的《临时同居行为规范守则》诞生之后,约翰尼·德普天真地以为,生活至少能恢复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秩序。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了,或者说,太不了解一条几百年来随心所欲,视人类规则为无物的深海人鱼其作妖的潜力和决心。
佩欣丝显然把那份契约当成了她的捣蛋指南。
德普越是强调什么,她就越是热衷于在那个边缘疯狂试探,其精准度和创造力,有时让德普都叹为观止——如果他不是那个被折腾得快要精神衰弱的当事人的话。
规矩第一条关于浴室使用的两小时时限?
佩欣丝总能在第一小时五十九分钟的时候,突然宣称她需要进行一项极其复杂的海藻精华深度滋养鳞片护理。即使她此刻是人形,德普也严重怀疑她腿上是否有鳞片需要护理。然后心安理得地再拖延至少一个小时。
当德普忍无可忍地去催促时,她还会隔着门,用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抱怨:“可是仆人先生,契约里写了特殊情况除外呀!保持皮肤水润光泽,难道不是最特殊的情况吗?”
德普觉得,跟他谈契约精神的佩欣丝,简直比在法庭上滔滔不绝的顶级律师还要难缠。
规矩第二条关于深夜禁止提出奇怪食物要求?
佩欣丝确实没再要求活章鱼。但她会在德普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只想瘫在沙发上享受片刻宁静时,飘到他身边,用一种梦呓般的、充满渴望的语调说:“约翰尼~我想吃那种……冰冰凉凉,滑溜溜,带着大海气息,像月光一样会发光的……”
德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下一句就蹦出“水母”两个字。
结果佩欣丝眼睛一亮,指着电视里一个珍珠奶茶的广告:“就是那个!看起来像不像装满了小小的、黑色的鱼卵?”
德普:“……那是珍珠奶茶。”
他认命地拿起手机,准备外卖下单。至少,珍珠奶茶比发光水母容易搞定。
规矩第三条关于晚上十点后保持安静?
佩欣丝确实不唱歌了,也不练习走路了。但她开发出了新的夜间娱乐活动。
比如,她会梦游(她自称人鱼都会梦游)到厨房,打开冰箱,然后发出极其细微但绝对能把人吵醒的、像是小海豹啃冰块一样的声音。是的,她在偷吃德普珍藏的哈根达斯。
或者,她会安静地坐在泳池边。她坚称脚沾水不算进入泳池区域。用一种悠远绵长的,几乎听不见但又无处不在的调子哼唱,那调子像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神经,让德普在床上辗转反侧,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魔音逼疯。
至于那些关于“不准碰书房物品”、“不准损坏财物”的规定,更是形同虚设。
德普的书房成了佩欣丝寻宝探险的乐园,他珍贵的初版书被她拿来当画板。
对方的辩解是:“空白的地方太多了,我帮你画点小鱼小虾,不好看吗?”
他收藏的古董墨水瓶被她拿去试图调制魔药;他放在桌上的剧本更是被她批注得满满当当——
“这个角色太笨了,应该直接跳海”、“这段对话好无聊,不如让他们比赛憋气”、“结尾不好,为什么不让主角变成一条鱼,回归大海的怀抱?”
德普看着自己那写满了幼稚涂鸦和离谱建议的剧本,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选择产生了怀疑。
他不是没有发火。
事实上,他几乎每天都在发火的边缘徘徊。
有好几次,他真的被佩欣丝的作死行为惹毛了,对着她大吼大叫,甚至撂下狠话,说要立刻把她打包送回……随便哪个海洋都行。
但每次他真的动怒时,佩欣丝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不像普通人类那样会害怕、会哭泣或者会激烈反抗。
她通常会先愣住,那双湛蓝的眼睛会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不理解他为什么生气。
然后,她可能会歪歪头,用一种近乎学术探讨的语气问:“你生气了?是因为我碰了你的纸?可是它放在那里,看起来就是让人看的呀。”
或者,她会突然收起所有玩笑和挑衅,变得异常安静,默默地缩到角落里,像一只做错事被主人训斥的大型猫科动物,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反而让德普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消了大半,甚至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感。
更让德普感到抓狂的是,他发现自己对佩欣丝的忍耐底线,似乎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持续后退。
一开始,她打翻一杯水他都会皱眉。
后来,她淹了他的浴室,他只是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拿拖把。
再后来,她把他价值不菲的限量版吉他当成了竖琴,试图用指甲在上面刮出海浪的声音时,他竟然只是把吉他默默地抢救回来,然后找了把旧的尤克里里丢给她:“玩这个!”
有时候,当他看到佩欣丝因为吃到特别满意的寿司而像小海豹一样满足地眯起眼睛,或者因为看到电视里播放《海绵宝宝》而笑得前仰后合(她坚称海绵宝宝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她某个远房表亲),或者笨拙地模仿他弹吉他结果把弦拨得叮咚乱响时,德普甚至会觉得,她这样,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会立刻被德普自己掐灭。
可爱?
一个把他家搞得天翻地覆,视他的话为无物,还天天想着法子折腾他的美人鱼?他一定是疯了!绝对是!
这种在抓狂和纵容之间反复横跳的状态,连他最亲近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他的经纪人杰瑞某次来家里谈工作,正好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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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欣丝穿着德普的T恤,光着脚丫,像只小猴子一样试图爬上客厅那个高大的书架,嘴里还叼着一根芹菜
。
而德普,则一手拿着剧本,一手端着咖啡,站在下面,用一种混合了无奈、头痛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的眼神看着她,嘴里还在念叨:“佩欣丝!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个书架不结实!还有,别把芹菜叶掉到地毯上!”
杰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约翰尼……”他艰难地开口,“这,这位……远房表妹,她一直都这么……活泼?”
德普这才意识到杰瑞来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把佩欣丝从书架上拎了下来。
“咳,她……嗯,精力比较旺盛。佩欣丝,这是杰瑞,我的经纪人。”
佩欣丝好奇地打量着杰瑞,然后把嘴里的芹菜拿下来,很认真地问:“经纪人?是像海里的寄居蟹一样,帮别人找壳的吗?”
杰瑞:“……”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杯威士忌,不,一瓶。
送走了一脸“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表情的杰瑞后,德普看着那个又开始研究芹菜叶子纹路的佩欣丝,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和佩欣丝之间的这场战争,已经远远超出了最初收留与被收留,报复与被报复的范畴。
这更像是一场……界限模糊、充满了拉扯和试探的、奇异的共生。
佩欣丝像个顽皮的孩子,用尽各种方法试探着他的底线,每一次试探,都像是在他们之间那根无形的线上跳跃、拉扯。
而他,则像一个被搞得精疲力尽却又无法真正放手的饲主,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中,被动地回应着,底线一退再退,内心在抓狂和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绪边缘疯狂摇摆。
他甚至开始习惯了这种混乱。
习惯了每天早上被奇怪的歌声吵醒,习惯了冰箱里塞满各种生猛海鲜,习惯了家里时不时出现的小型灾难现场,习惯了……佩欣丝的存在。
这种习惯,让德普感到一丝恐慌。
他看着佩欣丝,她正对着窗外的阳光发呆,侧脸的轮廓柔和而宁静,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那一刻,她看起来又不像那个无法无天的捣蛋鬼了,反而像个有点孤独的、迷失在异乡的精灵。
也许,她的那些试探和作妖,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他这个杰克·斯派洛的扮演者,也包含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融入、想要被接纳、想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一点点存在感的笨拙方式?
德普甩了甩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想这么多干什么?
反正,这场和人鱼同居的闹剧,还得继续下去。
他最好还是先想想,怎么加固一下那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书架吧。
7. 无意识的歌声魅惑
日子在约翰尼·德普和佩欣丝之间那充满了硝烟味的拉锯战中一天天过去。
德普感觉自己像是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真人版打地鼠游戏——他这边刚刚堵上一个漏洞(比如把所有易碎的古董都锁进了储藏室),佩欣丝那边立刻就能找到新的、更具创造性的方式来挑战他的神经(比如试图教他养的那几只血统高贵的波斯猫游泳,还美其名曰激发它们的野性)。
他觉得自己快要习惯了这种混乱,习惯了在抓狂、无奈、头痛和偶尔被逗乐(他绝不承认)的情绪中切换自如。
佩欣丝就像一个能量无穷的混沌源,持续不断地向他的生活注入着活力?不,是麻烦。绝对是麻烦。
然而,就在一个看似与其他混乱日子并无不同的傍晚,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像一道突兀的月光,短暂地穿透了这层鸡飞狗跳的迷雾。
那天德普结束了一个冗长的线上会议,感觉身心俱疲。
好莱坞的勾心斗角和虚与委蛇有时比应付一条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鱼还要累人。
他揉着太阳穴,只想倒一杯威士忌,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祈祷佩欣丝此刻正在,嗯,最好是在睡觉,或者至少是在安静地祸害些他看不到的东西。
房子里异常安静。
这本身就有点反常,通常这个时间,佩欣丝要么是在客厅里对着纪录片指点江山,要么是在厨房里进行她的黑暗料理实验。
德普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蹑手蹑脚地在一楼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人影,也没发现新的灾难现场。
奇怪……她去哪儿了?
他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正准备上去看看,一阵若有似无的、奇异的旋律,如同水汽般氤氲着飘了下来。
那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种音乐。
调子很古怪,没有明显的节奏,更像是某种随性的、流淌的吟唱。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渗入人的灵魂。
德普的脚步顿住了。又是佩欣丝在搞什么鬼?这次是打算用噪音污染直接攻击他的精神吗?
他皱着眉,侧耳倾听。
那声音断断续续,时而高亢空灵,如同冰川融化滴落的第一滴水珠、时而低回婉转,像是深海中某种巨大生物温柔的呼吸、时而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的忧伤,仿佛凝聚了千百年的月光。
这不是他早上听到的那种鲸鱼打架式的放声高歌,也不是她故意捣蛋时发出的怪叫。
这声音……太纯粹了,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仿佛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最原始的歌谣。
鬼使神差地,德普放轻了脚步,循着声音的来源,慢慢走上楼梯。
声音是从主卧的浴室传来的。
她又在泡澡。这个念头让他习惯性地想皱眉,但那奇异的歌声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他眉宇间的褶皱。
他走到浴室门外。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里面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伴随着那空灵的、不成调的吟唱。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悄悄地、极其缓慢地,将眼睛凑近了门缝。
浴缸里盛满了热水,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佩欣丝背对着门口,银蓝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漂浮在水面上。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修长的手臂偶尔划动着水波,嘴里哼唱着那不知名的旋律。
阳光透过浴室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她湿漉漉的肩头和脊背上投下金色的光晕,水珠像碎钻一样闪闪发光。
她没有注意到门外的窥视者。
她的歌声并非刻意为之,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流露。
当她身心放松、沉浸在水的包围中时,那些来自血脉深处、属于海洋的旋律,便会不由自主地从她唇齿间溢出。
那歌声里没有了平日里的狡黠和任性,也没有了女神伪装下的疏离和防备,只剩下一种近乎圣洁的、不属于人间的纯净和忧伤。
德普怔怔地看着,听着。
那一刻,他忘记了她是一个麻烦精,忘记了她弄乱了他的家,忘记了她那些气死人的歪理和恶作剧。
他甚至忘记了她是一个非人的、充满谜团的生物。
他只听到了那声音。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穿透了他所有的防御和不耐烦,直接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
他仿佛看到了无垠的深海,看到了在月光下闪烁的珊瑚礁,听到了远古的潮汐在耳边低语。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一丝淡淡的惆怅,随着那歌声,悄然浸染了他的心房。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梦想着远离尘嚣,去一个无人打扰的海岛,听海浪,看星星。
但现实的洪流推着他一路向前,功成名就,却也身不由己,心上的尘埃越积越厚。
多久了?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宁静了?
而带来这份宁静的,竟然是这个几天前还被他视为灾难和诅咒的美人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德普就那样站在门外,像个被蛊惑的傻瓜,一动不动地听着,看着,直到里面的歌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消失在哗啦的水声中。
佩欣丝似乎是唱累了,或者只是泡够了。
她站起身,水珠顺着她优美的曲线滑落。
德普猛地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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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来,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后退了几步,心脏因为刚才的失神而剧烈跳动起来。
他在干什么?竟然在偷听……偷看一个女人洗澡?
即使她不是普通女人,这也太失礼了。
而且,他刚才那种被完全迷住的状态……太危险了。
他有些狼狈地转过身,快步走回自己的书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试图平复自己混乱的心跳和思绪。
那歌声……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太美了。美得让人心悸,美得……让人无法抗拒。
这和他之前听到的佩欣丝发出的所有声音都不同。
这是一种天赋,一种……近乎神迹的天赋。
一个问题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拥有这样声音的生物,她的内心深处,真的只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捣蛋鬼吗?那歌声里蕴含的纯净、忧伤和对某种遥远故乡的深深眷恋,难道也是装出来的吗?
他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佩欣丝那些看似无理取闹的行为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原因?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远离了她所熟悉的一切,被迫与一个和仇人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她的内心,是否也充满了不安、恐惧和孤独?
而他自己,除了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容忍和管束的麻烦之外,是否……也忽略了什么?
德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他对佩欣丝的感觉,也越来越……难以名状。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喂!仆人先生!”佩欣丝元气满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饿了!我要吃海胆盖饭!还要加上昨天那种甜甜的酱汁!”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惆怅、一丝丝同情、一丝丝对她内心世界的探究,瞬间被这句理直气壮的要求打得烟消云散。
德普翻了个白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脑海里那空灵的歌声和眼前这个只会索要食物的麻烦精形象重新分割开。
“知道了!”他不耐烦地回应道,拉开房门,准备再次拿起电话,履行他作为临时饲主兼外卖专员的职责。
佩欣丝看到他,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快点哦!我还要加双份鱼籽!”
德普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再想起刚才那如同天籁般的歌声,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冰火两重天。
这个美人鱼……真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心中的那种抓狂感,似乎淡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好奇。
拥有那样歌声的佩欣丝,她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8. 第一个盟友?
佩欣丝那如同海妖塞壬的歌声给德普带来的震撼,如同投入他心湖的一颗深水炸弹,余波未平。
他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混合了惊奇、困惑和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复杂情绪,重新审视这位天降的美人鱼小姐。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家的混乱日常有任何改善。
恰恰相反,也许是德普微妙的态度变化让佩欣丝感觉到了某种软化的迹象,她的作妖行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她似乎更加笃定了仆人先生很好欺负这一真理,并且乐此不疲地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印证它。
比如,她坚持认为德普那辆停在车库里,价值不菲的复古敞篷跑车是一个巨大的,不会游泳的铁皮海龟,并且多次试图给它喂食——通常是她吃剩下的寿司边角料或者几片生菜叶子。
再比如,她迷上了电视购物频道,看到什么都想要,从能切割一切的神奇刀具,到能让你年轻十岁的按摩仪,她买回来后试用了一下,觉得震动的频率很像某种电鳗,然后就失去了兴趣。
德普感觉自己像个全职保姆,兼任危机处理专家,财产保险员和人鱼行为研究员。
他每天都在和佩欣丝斗智斗勇,试图在她造成更大的破坏或者彻底暴露身份之前,将各种潜在的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生活逼疯,认真考虑要不要给自己也预约一个心理医生的时候,一个真正的惊喜,或者说惊吓不期而至。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德普难得清闲,正坐在客厅里,试图阅读一本关于东方哲学的书,希望能从中汲取一点四大皆空,宠辱不惊的智慧,来应对家里的那位小祖宗。
而佩欣丝,则像往常一样,霸占着泳池,据说是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与水元素沟通以保持魔力充沛的仪式。当然,德普严重怀疑她只是单纯想泡水玩。
门铃突然响了。
德普皱了皱眉,这个时间,谁会来?
他没约人,助理也说今天没有安排。
他起身走向门口,透过猫眼一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来人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这位是德普在圈内为数不多的,能称得上是铁哥们的朋友。
两人都年少成名,都经历过好莱坞的浮华与疯狂,也都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特立独行,彼此之间有着无需多言的默契。
但问题是,Leo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而且还是这种时候!
德普迅速回头看了一眼通往后院泳池的玻璃门,佩欣丝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
他心里警铃大作,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试图在Leo进来之前把他拦在门外,或者至少争取点时间,让佩欣丝……嗯,赶紧变回人形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
“Leo!你小子怎么突然袭击?”德普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身体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门口。
Leo穿着休闲的T恤和棒球帽,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有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嘿,Johnny!刚好路过你这附近,想起你上次说淘到了一瓶不错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就过来蹭一杯!怎么?不欢迎?”
“当然欢迎,当然……”德普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他往门外引,“不过我现在有点……呃,不太方便。要不我们改天约?或者去外面的酒吧喝一杯?”
Leo是什么人?
察言观色的高手。他立刻就看出了德普的不对劲。眼神闪烁,语气勉强,还死死地挡着门。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不方便?你能有什么不方便的?”Leo坏笑着,仗着两人多年的交情,直接伸手推开德普,大大咧咧地就往里走,“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藏了哪位神秘……”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客厅落地窗外,泳池里的景象。
一个拥有着绝世容颜,银蓝色长发的……女人?不,等等……那是什么?!
Leo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手指颤抖地指向泳池的方向。
他看到阳光下,清澈的池水中,一个女孩的上半身优雅地浮在水面,而水面之下,赫然是一条巨大而华丽的,覆盖着闪闪发光鳞片的……鱼尾?!
“Johnny……老兄……”Leo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你家泳池里……那,那是什么?!最新型的水下机器人?还是……全息投影?特效做得也太逼真了吧!”
德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泳池里的佩欣丝,显然也听到了动静。
她好奇地转过头,看向客厅里突然多出来的陌生男人。
当她的目光和Leo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对上时,她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又一个被吓傻的人类。真没见过世面。
她甚至还恶作剧般地,故意将那条漂亮的鱼尾抬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仿佛在对Leo说:“看清楚了吗?如假包换哦!”
“噗通!”
Leo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不是幻觉,不是特效……那是真的!一条活生生的……美人鱼?!
他猛地转头看向德普,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混乱和一种“兄弟你玩得也太大了”的复杂情绪。
“Johnny!你,你,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弄来一条美人鱼?!你抢了海王的女儿吗?!”
德普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又要犯了。
“Leo,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解释,但感觉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显得很苍白。
“我很冷静!”Leo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泳池里的佩欣丝,“所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家泳池里会有一条美人鱼?而且她看起来……好像还认识你?”
就在德普搜肠刮肚,试图编造一个稍微不那么离谱的理由时,佩欣丝已经从泳池里爬了出来。
在Leo更加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那条华丽的鱼尾在一阵柔和的光芒中,迅速变成了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佩欣丝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赤着脚,身上只穿着简单的比基尼,大摇大摆地走到Leo面前,歪着头,像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一样看着他:“你就是约翰尼的狐朋狗友?”这是她昨天晚上看一部老电影时刚学到的词。
Leo:“……”
他觉得自己需要的不只是一瓶威士忌,可能还需要速效救心丸。
“佩欣丝!”德普赶紧上前一步,试图把她拉到身后,但佩欣丝灵活地躲开了。
“别乱说话!这是我的朋友,莱昂纳多。”
“哦,莱昂纳多。”佩欣丝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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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遍,然后很认真地问Leo,“你长得和约翰尼一样好看。你也是演员吗?你演过海盗吗?”
Leo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看看眼前这个美丽得不像真人,说话却口无遮拦的美人鱼,又看看旁边一脸生无可恋表情的老朋友,突然……很想笑。
这他妈的也太超现实了!
太荒谬了!太……有趣了!
“是的,我是演员。”Leo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不过我没演过海盗。怎么?你对海盗有意见?”
“非常有意见!”佩欣丝立刻找到了共同话题,开始滔滔不绝地控诉起某个画着眼线,说话油腔滑调,骗走了她初吻的混蛋海盗船长,顺便把怒火转移到了连带着让这个扮演他的家伙也变得讨厌起来的德普身上。
德普在一旁听得脸都黑了,想阻止,却被Leo用眼神制止了。
Leo饶有兴致地听着佩欣丝那颠三倒四,逻辑混乱却又异常生动的控诉,时不时还点点头,或者插一句“嗯,听起来确实很过分。”,“那个船长真是个混蛋。”类似的话。
德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Leo这家伙,怎么好像……还跟佩欣丝产生共鸣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变成了Leo和佩欣丝的奇妙对谈。
Leo充分发挥了他影帝级的社交能力和八卦心态,旁敲侧击地从佩欣丝嘴里套出了不少信息——当然,大部分是经过佩欣丝艺术加工和主观臆断的版本。
比如她是如何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伸张正义,而德普又是如何心虚理亏地收留了她,并且自愿成为她的仆人。
德普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肉跳,几次试图纠正佩欣丝的错误言论,都被Leo用各种方式挡了回去。
他发现,Leo看佩欣丝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浓厚的兴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等到佩欣丝终于说累了,跑去冰箱找冰淇淋时,Leo才凑到德普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同情,羡慕和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Johnny,老兄……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这不是金屋藏娇,你这是……请回来一尊活菩萨啊!还是自带特效和复仇任务的那种!”
“闭嘴吧你!”德普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头都快炸了!”
“但我得说,”Leo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位佩欣丝小姐,虽然看起来有点,嗯,不着调,但她挺特别的。而且,”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和冰淇淋桶奋斗的佩欣丝,“她看你的眼神……啧啧,可不只是看仆人那么简单哦。”
德普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反驳:“别胡说八道!她就是个麻烦精!”
“是吗?”Leo挑了挑眉,不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德普的肩膀,“总之,兄弟,你这摊子事可比你拍的任何电影都精彩。需要帮忙随时开口。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那瓶威士忌,我今天可得喝回本!顺便给我讲讲美人鱼的真实生活呗?我下个角色说不定用得上!”
德普看着自己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朋友,感觉自己不仅没能阻止灾难,反而可能引来了第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盟友?
天知道Leo这家伙知道了这个秘密后,会给这本就混乱不堪的局面,带来什么样的变数。德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未来,大概只会更加鸡飞狗跳了。
9. 夜幕下的心悸
莱昂纳多的意外到访像一阵短暂的季风,刮过了德普原本就波涛汹涌的生活,留下了一地鸡毛和几句意味深长,让德普忍不住反复琢磨的调侃。
“她看你的眼神……啧啧,可不只是看仆人那么简单哦。”
这句话像个魔咒,在寂静的深夜里,反复回荡在德普的脑海中。
他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决定下楼去倒杯威士忌。
睡眠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品——拜家里那位精力旺盛,昼不伏夜也出的人鱼小姐所赐。
夜深人静,巨大的落地窗外,月光如同流淌的牛奶,洒满了整个庭院,将泳池的水面映照得波光粼粼。
德普赤着脚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整个房子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冰箱低沉的嗡鸣。
这种寂静,与白天的鸡飞狗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甚至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想听听佩欣丝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琥珀色的液体,正准备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客厅的沙发上,缩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德普的心猛地提了一下,差点把酒杯捏碎。
不是吧?她又在玩什么深夜cosplay装鬼吓人的游戏?
他放轻脚步,警惕地走过去。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清了。不是装神弄鬼,是佩欣斯。
她蜷缩在宽大的沙发角落里,身上只穿着一件他的旧T恤,光裸着双腿,膝盖抱在胸前,下巴抵在膝盖上。
她没有睡着,只是睁着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澈得惊人的蓝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眼神空茫,带着一种德普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深深的落寞和迷茫。
没有了白天的张牙舞爪,没有了捉弄人时的狡黠,也没有了那场宴会时伪装出来的高傲疏离。
此刻的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孤独地坐在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的角落里,望着那轮或许也曾照耀过她故乡海面的月亮。
德普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小小的,蜷缩着的背影。看着她沐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的侧脸,心中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微微发酸。
他想起了她那如同天籁般的歌声里蕴含的忧伤,想起了Leo那句“她看你的眼神”,想起了她那些看似无理取闹的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的惶恐与不安。
也许……她真的只是……想家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份过于沉重的寂静:“……睡不着?”
佩欣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受惊的海葵瞬间收拢了触手。
她缓缓转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德普,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似乎不习惯被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
“吵到你了?”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平日里清脆骄纵的语调截然不同。
“没有。”德普摇了摇头,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不耐烦地让她回房睡觉,反而走了过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只是下来喝杯酒。”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佩欣丝没说话,又转回头去,继续看着窗外的月亮。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只有冰块在酒杯里融化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夜虫鸣叫。
这种沉默,和他们白天那种充满了争吵,反驳,互相拆台的交流完全不同。
没有了剑拔弩张,没有了斗智斗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共享着这份深夜宁静的平和感。
德普啜饮着威士忌,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圆润皎洁,像一块巨大的珍珠贝母,悬挂在深蓝色的天鹅绒幕布上。
“海里的月亮,”佩欣丝的声音突然响起,依旧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和这里的好像不太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德普下意识地问道。
“嗯……”佩欣丝偏着头,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海里的月光,是活的。它会透过海水,洒在珊瑚上,洒在鱼群身上,把一切都染成银蓝色。水会跟着月亮起舞,会有月光下的歌会。”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和向往,“这里的月光太安静了,也太干了。”
德普静静地听着。他无法想象佩欣丝描述的景象,但他能感受到她话语里那份对故乡的深深眷恋。他第一次意识到,对于一条来自海洋深处的人鱼来说,这个干燥,坚硬,充满了人造规则的陆地世界,或许真的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而他,这个仆人先生,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她的狱卒之一?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他看着月光下佩欣丝的侧影,她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微微抿着,带着一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柔和。
他发现,安静下来的佩欣丝,褪去了所有攻击性和伪装,美得更加纯粹,也更加令人心动。
心动?
德普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对这个麻烦精心动?
不不不,一定是酒精和月光的作用。
他赶紧移开视线,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试图用酒精的灼热来驱散这不合时宜的念头。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目光的回避,也许是夜色让人卸下了防备,佩欣丝也转过头来,看向他。四目相对,在昏暗的光线下,彼此的眼神都显得格外深邃。
“喂,”佩欣丝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你为什么愿意收留我?明明我那么麻烦。”她似乎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德普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能怎么回答?说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尾巴变成腿的过程,被吓到了不敢不收留?
还是因为某种该死的,因为杰克·斯派洛而生出的愧疚感?或者是因为内心深处那一点点无法解释的好奇和不忍心?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含糊地说:“大概是,觉得你一个人,看起来挺可怜的?”他说完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太像是在施舍。
果然,佩欣丝皱起了眉头,似乎对可怜这个词很不满:“我才不可怜!我是伟大的……”
她想说人鱼公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哼了一声:“总之,我不是因为可怜才留下来的!是你欠我的!”
熟悉的,骄傲又带着点蛮横的语气回来了,仿佛刚才那个落寞迷茫的影子只是昙花一现。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德普听着她这番话,却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松了口气。
这样才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佩欣丝。刚才那个安静脆弱的样子,让他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他准备像往常一样,用几句讥讽的话怼回去的时候,佩欣丝却突然凑近了一些。
她的脸离他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了海水咸湿气息和淡淡花香的独特香味,近到他能看清她那双湛蓝眼眸深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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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的声音再次低了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带着钩子的诱惑,“看在你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真的把我丢出去喂鲨鱼的份上。也许,我可以考虑稍微对你好一点点?”
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温热而湿润。
德普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他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只剩下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越来越浓厚的暧昧气息。
他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目光似乎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窗外那轮沉默的月亮。
也许——
就在德普脑子里那个危险的念头即将成形,身体几乎要做出反应的瞬间——
“咕噜噜……”
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清晰的肚子叫声,打破了这旖旎的寂静。
声音的来源,是佩欣丝。
空气瞬间凝固,暧昧的气氛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消失得无影无踪。
佩欣丝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她猛地往后一缩,拉开了和德普的距离,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又羞又恼地瞪着他,仿佛这声煞风景的肠鸣是他的错。
德普也愣住了,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涌了上来。他想忍住,但看着佩欣丝那副羞愤交加,耳朵都快要冒烟的可爱样子,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佩欣丝恼羞成怒,抓起沙发上的一个靠枕就朝他丢了过去,“不准笑!我,我只是饿了!”
“好好好,不笑,不笑。”德普憋着笑,接住靠枕,“饿了是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刚才那一点点旖旎的心思,此刻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莫名的轻松和哭笑不得。
佩欣丝看着他那明显还在强忍笑意的样子,更气了,但肚子又确实饿得厉害。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闷闷地说:“要吃昨天那种,上面有肉松和脆脆海苔的那个卷!还要喝热牛奶!”
“遵命,我的大小姐。”德普站起身,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刚才那瞬间的心悸和暧昧带来的紧张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轻松自在的相处模式。
他走向厨房,准备给这位深夜饿肚子的美人鱼小姐准备宵夜。而佩欣丝则抱着靠枕,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刚才,差一点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有些发烫。她刚才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要凑那么近?还说什么“对你好一点点”?真是……疯了!
一定是月光的问题!对,一定是这个世界的月光让她变得不正常了!
她愤愤地想着,偷偷地抬眼,看了一眼厨房里那个正在给她热牛奶的背影。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影竟然显得有些温柔?
呸呸呸!错觉!一定是错觉!
他可是仆人先生!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佩欣丝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还是想想宵夜比较实际!
夜色依旧温柔,但刚才那份短暂的心悸和暧昧,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虽被后来的涟漪所覆盖,却已在两人心中,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痕迹。
有些东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悄然改变了。
10. 被迫营业的仆人先生
昨晚的事情,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虽然涟漪很快散去,却在德普和佩欣丝之间留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略显尴尬又混合着点什么的微妙气氛。
至少,德普是这么感觉的。
他发现自己今天早上看到佩欣丝时,竟然有点不自然,脑海里总会不受控制地闪回她凑近时那双清澈的蓝眼睛,以及自己差点没控制住的心跳。
然而,佩欣丝小姐显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或者说,她选择性遗忘的能力简直是大师级的。
当德普端着一杯黑咖啡,试图用咖啡因驱散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时,佩欣丝已经像一颗精力充沛的小炮弹一样冲到了他面前,手里还挥舞着那本写满了不平等条约的笔记本。
“仆人先生!”她宣布道,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根据我们神圣的契约,以及你昨晚提供的优质宵夜服务,我决定!今天!本小姐要出去玩!”
德普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出去玩?去哪里?”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佩欣丝歪着脑袋,手指点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一个伟大的命题,“我昨天晚上看那个黑漆漆的大方块,看到一个地方,有很多亮晶晶的水,还有很多木头搭的,长长的伸到水里的路,上面还有好多好多人类在走来走去,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嗯,沙丁鱼!看起来很有趣!我要去那里!”
德普立刻明白了她说的是哪里——大概是圣莫尼卡码头或者类似的某个海滨游乐场所。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那种地方人太多了!你忘了上次我们去晚宴,需要多少准备工作吗?而且你……”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万一控制不住跳进海里怎么办?或者看到卖烤鱼的摊子就扑上去要求吃生的怎么办?”
佩欣丝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我才不会!我是去考察!考察你们人类是如何与海洋互动的!这是为了我的,我的复仇大计做准备!”
她又搬出了这个万能的理由:“而且,契约里可没写你不准带我出去玩!你身为我的仆人,满足主人的合理要求,是你的义务!”
“合理要求?”德普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佩欣丝,那地方不安全!可能会有狗仔队,还可能会有……”
“狗仔队是什么?就是很多小狗狗排成队吗?”佩欣丝好奇地问。
德普放弃了解释狗仔队的概念。
他试图讲道理:“总之,人多眼杂,万一你的身份暴露了……”
“暴露就暴露呗,”佩欣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大不了我跳进海里跑路,反正你也抓不住我。不过到时候,明天的新闻头条可能就是著名影星约翰尼·德普与神秘人鱼女友海滩约会,女友受惊跳海失踪……”她一边说,一边用一种“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瞟着德普。
赤裸裸的威胁!又是这种无耻的威胁!
德普看着她那副有恃无恐,甚至还带着点小得意的样子,再想起昨晚那个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落寞的身影,以及……那差点发生的吻,内心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挣扎。
理智告诉他,带佩欣丝去圣莫尼卡码头这种人挤人的地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但情感上,或许是昨晚那点微妙的气氛作祟,或许是他内心深处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纵容,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厌倦了无休止的争吵和谈判,觉得偶尔满足一下这位小祖宗的要求,也许能换来片刻的安宁?
最终,在一场短暂的拉锯之后,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混合了无奈,自嘲和英勇就义的语气说道:“好吧……好吧!佩欣丝小姐想去视察她的领地?那么,您卑微的仆人,这就为您备车。”
他故意用上了夸张的腔调,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挽回一点点面子,或者说,是进行一种无声的抗议。
佩欣丝显然很吃这一套,她满意地点点头,像个女王一样一挥手:“很好!仆人要有仆人的觉悟!记得给我准备好吃的零食和能遮住太阳的帽子!人类世界的太阳太毒了,会晒伤我娇嫩的皮肤。”
德普:“……”
他觉得娇嫩这个词用在一条能徒手掀翻他家沙发的人鱼身上,实在有点违和。
于是,半小时后,一辆低调的黑色SUV驶离了贝弗利山庄,朝着阳光明媚的海岸线而去。
车里,德普戴着墨镜和棒球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司机兼保镖。
副驾驶座上,佩欣丝也戴着一顶宽檐草帽,脸上架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夸张墨镜,正兴奋又好奇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她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哇!那个铁皮盒子能装那么多人!”,“咦?那个人类为什么要把毛染成绿色的?像海藻一样!”之类的惊叹。
抵达圣莫尼卡码头时,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香,海水的咸腥味,以及各种食物和小贩的嘈杂叫卖声。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过山车上爆发出阵阵尖叫,穿着沙滩裤和比基尼的游客们来来往往。
佩欣丝显然被眼前这幅热闹喧嚣的景象迷住了,她扯了扯德普的袖子,指着不远处一个套圈游戏摊:“仆人!我要那个!那个最大只的粉色海豚!”
德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只所谓的粉色海豚毛绒玩具,颜色俗气,做工粗糙,还挂在最高最难套的位置上。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认命地掏出钱包:“好的,我的主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德普充分体验了什么叫做被迫营业。
在佩欣丝的指挥下,他像个真正的仆人一样,鞍前马后地为她服务。
不少人显然认出了他,但碍于他的低气压和身边那位气场奇特的女伴,没敢上前。他顶着周围游客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去排队给她买她指明要吃的,颜色鲜艳得像化学武器的热狗和棉花糖。
他被迫玩那些看起来就很蠢的嘉年华游戏,试图赢得佩欣丝一时兴起看上的各种劣质毛绒玩具。结果当然是屡战屡败,反而让佩欣丝嘲笑了半天“仆人先生真没用”这种话。
他还得时刻警惕,防止佩欣丝因为看到旋转木马上的假海马而冲上去理论,或者因为听到冰淇淋车播放的音乐太难听而试图去拔掉喇叭。
“仆人先生!快看!那个会转圈圈还会把你甩出去的东西!好像很好玩!”
“仆人先生!给我买那个彩色的气球!上面有小丑鱼的那个!”
“仆人先生!那边有人在唱歌!唱得好难听!比海鸥叫还难听!你去让他闭嘴!”
德普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他一边要应付佩欣丝层出不穷的要求和随时可能爆发的状况,一边还要留意周围是否有狗仔队的镜头。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比连续拍三个月夜戏还要累人。
然而,就在这混乱不堪,让他几乎要抓狂的主仆游戏中,偶尔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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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瞬间。
比如,当佩欣丝第一次坐上摩天轮,升到最高点,俯瞰着下面蔚蓝的太平洋和金色的沙滩时,她脸上露出了那种德普只在她唱歌时才见过的,纯粹的惊叹和喜悦。
她拉着德普的胳膊,指着远处海面上跳跃的海豚,兴奋地说:“快看!是我的朋友!”
那一刻,她的笑容比加州的阳光还要灿烂,晃得德普有些失神。
又比如,当他们坐在码头尽头的长椅上,分享一份巨大的,淋满了巧克力酱和草莓酱的华夫饼时,佩欣丝突然很认真地问他:“演戏,就是扮演别人,对吗?那扮演别人久了,会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德普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睛,难得地收起了所有玩笑和敷衍,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有时候会。但更重要的是,能在扮演别人的过程中,找到一部分真实的自己。”
佩欣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把最后一块沾满奶油的华夫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哦!那扮演仆人,是不是也能找到真实的受虐狂属性?”
德普:“……”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哲学探讨的氛围瞬间破功。
尽管充满了各种啼笑皆非的插曲和让人神经紧张的突发状况,但这次人鱼出街记还是磕磕绊绊地结束了。
当他们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战利品回到车上时,佩欣丝显得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很亢奋。
“今天还不错!”她靠在副驾驶座上,总结道,“虽然人类的娱乐方式有点幼稚,但那个能飞高高的轮子还挺好玩的。仆人先生,你今天的表现勉强及格吧!”
德普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那副明明很开心却还要故作挑剔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累了?
甚至还有点轻松?
至少,今天她没把码头给拆了,也没真的跳进海里。这大概就算成功了吧?
他甚至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习惯了这种被迫营业的感觉。在她颐指气使地发出各种离谱命令时,他嘴上抱怨着,心里吐槽着,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去执行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某种心甘情愿的受虐?
呸!一定是今天太阳晒太久了。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佩欣丝大概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覆盖在眼睑上,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德普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再想想白天那个精力无限,上蹿下跳的小女王,感觉更加割裂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把她脸颊边一缕调皮的银蓝色发丝拨开,但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他又猛地缩了回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警告自己。这种界限模糊的主仆游戏,这种时而紧张时而温馨的相处模式,太危险了。
他需要保持清醒,需要记住,她是一个来历不明,目的不明,随时可能带来巨大麻烦的……美人鱼。
而他,只是一个被迫卷入这场荒诞剧的,倒霉的好莱坞演员。
仅此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的道路。然而,心里某个角落,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松动,悄悄地发生着改变。
11. 天籁之音的意外流出
圣莫尼卡码头那场啼笑皆非的主仆游戏之后,德普和佩欣丝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平衡状态。
德普依旧在为佩欣丝的各种人鱼习性和突发奇想头痛不已,而佩欣丝也依旧乐此不疲地扮演着她的小女王角色,心安理得地使唤着她的仆人先生。
但有些东西,确实在悄悄改变。
比如,德普发现自己对佩欣丝的容忍度又提升了几个等级,甚至能在她把一整瓶昂贵的橄榄油倒进浴缸试图进行深海SPA时,只是平静地让她下次记得用便宜点的牌子。
而佩欣丝,偶尔也会在德普因为工作而显得异常疲惫时,罕见地安静片刻,不再制造新的麻烦,甚至会笨拙地把她自己藏起来的零食分享给他一两片。
这种改变是细微的,如同春雨般润物无声,却也让这栋原本因人鱼的闯入而鸡飞狗跳的豪宅,渐渐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家的错觉。
当然,德普会把这种错觉归咎于自己睡眠不足和精神压力过大。
就在这种混乱与宁静交织的日常中,一个真正的意外,如同深海中毫无预兆涌起的暗流,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德普最近在筹备一张个人音乐专辑——这是他多年来的一个夙愿。
他常常会在家里的私人录音室待上很久,摆弄那些吉他、贝斯、鼓,或者尝试写一些新的旋律。
佩欣丝偶尔会好奇地溜进来,像只小猫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她对那些能发出各种声音的人类玩具很感兴趣,但通常三分钟热度,很快就会被其他更新奇的事物吸引走。
那天下午,德普在录音室里捣鼓了一段新的吉他即兴,觉得有点意思,便随手打开了录音设备,想把这段旋律录下来。
录了一半,他突然想起厨房里还炖着东西,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录音设备却忘了关。
佩欣丝正好闲得无聊,在屋子里四处游荡。她听到录音室里有吉他声,便推开门溜了进去。
看到那些亮着指示灯的奇怪机器和支在地上的麦克风,她好奇地凑了过去。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麦克风上那层黑色的海绵罩,觉得软乎乎的,有点像某种水母的触手。
她想起了小时候在海里,经常会和着海浪的声音,随意哼唱一些不成调的歌谣,那些歌谣是人鱼族代代相传的,没有歌词,只有最纯粹的,能够与海洋共鸣的旋律。
此刻,在这个安静的,只剩下吉他余音的房间里,她忽然也来了兴致。
她对着那个黑色的海绵触手,轻轻地、几乎是无意识地,哼唱出了一段不成调的,空灵悠远的旋律。
那旋律很短,像是某种古老歌谣的片段,带着深海的宁静和月光的清冷,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异世界的神秘与纯粹。
她哼了几句,觉得有点口渴,便又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找水喝了,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德普手忙脚乱地处理完厨房里那锅差点变成生化武器的海鲜乱炖,重新回到录音室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看到录音设备还开着,便随手关掉,也没太在意。
直到几天后,他整理录音素材,准备把那段吉他即兴发给一位合作多年的音乐制作人朋友兼独立厂牌老板马库斯听听,看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时,才意外地发现了这段多出来的录音。
“嗯?这是什么?”他戴上耳机,点开那段标记着未知音轨的文件。
起初是一段熟悉的吉他旋律,然后,一个空灵纯净,不似凡间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没有歌词,只是一段随性的哼唱,却像是一股清泉,瞬间洗涤了他所有的疲惫和烦躁。
这段旋律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魔力,仿佛能将人带入一个幽深静谧的海底世界,看到月光穿透水面,照亮摇曳的海藻和沉睡的珊瑚。
德普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这个声音……是佩欣丝!
他立刻想起了几天前那个下午,他确实忘了关录音设备。原来是她溜进来,对着麦克风唱歌了?
他反复播放着那段只有短短几十秒的哼唱,越听越是心惊。
他早就知道佩欣丝的歌声很特别,但之前听到的,要么是她在浴室里旁若无人的高歌,要么是带着几分戏谑和挑衅的怪调。
而这一次,这段无意识的,纯粹的哼唱,却将她声音中最原始最动人的特质,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好听的范畴了,这简直就是……神迹。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德普的心头。惊喜,震撼,还有一丝深深的忧虑。这样的声音,如果被外界知道……
他下意识地想把这段录音删掉。
佩欣丝的身份太特殊,她的歌声也太容易引起轰动。他不想让她卷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让她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纯粹,被商业和名利所玷污。
但就在他把鼠标移向删除按钮的瞬间,他又犹豫了。
这样天籁般的声音,如果就此湮没,是不是也太可惜了?
他自己也是个热爱音乐的人,他知道这样的天赋有多么罕见和珍贵。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闪过——他答应了马库斯今天要把吉他demo发过去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匆匆忙忙地把那段吉他即兴文件拖进邮件附件,检查了一下收件人地址,便按下了发送键。
做完这一切,他才猛地想起。刚才那段佩欣丝的哼唱,好像!是紧跟在那段吉他后面的同一个音频文件里!他忘了把它分割出来!
“Shit!”德普低咒一声,想撤回邮件,但已经来不及了,已发送的提示无情地跳了出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抱着一丝侥行心理安慰自己:马库斯那家伙,估计只会听前面的吉他部分,后面的应该会被当成杂音直接忽略掉吧?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一位资深音乐制作人对声音的敏感度,也低估了佩欣丝歌声的杀伤力。
第二天下午,德普就接到了马库斯十万火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马库斯那特有的大嗓门就吼了过来:“Johnny!我的老天!你发给我的那个demo!后面那个女声!那个哼唱!是谁?!她是谁?!她的声音简直就是,就是天使嘴中吐出了珍珠!不!比那还要美妙!你从哪里挖到这样的宝贝?!快告诉我!”
德普听着马库斯语无伦次的,充满了夸张比喻的赞美,感觉自己的额头青筋直跳。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Marcus,冷静点,”他试图稳住对方,“那可能只是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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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里的一些背景杂音,或者是我不小心录进去的什么东西。”
“杂音?!约翰尼·德普,你管那种天籁之音叫杂音?!”
马库斯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你是不是想私藏这个宝贝?!我告诉你,这样的声音,几十年都难得一遇!她是谁?是你新签的秘密武器吗?还是你的新女友唱歌这么厉害?”
马库斯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都不是!”德普赶紧否认,“她只是一个朋友,随便哼哼的,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Johnny,我是专业的!那段哼唱虽然短,但无论是音准、音色、乐感,全是顶级的!而且带着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让人灵魂都起鸡皮疙瘩的魔力!这样的声音,如果好好打造,绝对能震惊整个乐坛!”马库斯越说越激动,“你必须把她介绍给我!我要签下她!不惜一切代价!”
德普听着马库斯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签下佩欣丝?让她进入娱乐圈?这简直就是把一条美人鱼丢进鲨鱼群里!
“马库斯,这件事……很复杂。”他含糊其辞,“她……可能不太适合这个圈子。”
“不适合?有这样的声音怎么会不适合?!”马库斯显然不相信,“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关系,你告诉我,我来解决!只要能让她开口唱歌,一切都不是问题!”
德普知道,马库斯一旦对某个声音或者某个歌手产生了兴趣,就会像最执着的猎犬一样紧追不放。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挂了电话,德普的心情无比沉重。
他走到客厅,看到佩欣丝正盘腿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用一根牙签试图给一颗草莓雕刻出鱼的形状,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艺术创作。
她对外界即将发生的风暴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自己那个简单的小世界里。
德普看着她,内心充满了矛盾。
告诉她吗?告诉她她的歌声可能会让她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也可能会让她陷入无尽的麻烦和危险?
还是,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继续让她留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小天地里?
他试探着开口:“佩欣丝……你,喜欢唱歌吗?”
佩欣丝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给她的草莓鱼雕刻眼睛:“喜欢啊。我们人鱼都喜欢唱歌。”
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我们人鱼都喜欢大海”一样理所当然。
“那,你想过在很多人面前唱歌吗?”德普小心翼翼地问。
佩欣丝终于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在很多人面前唱歌?为什么要这样?除非他们会给我很多很多好吃的鱼?”
她顿了顿,眼睛一亮,补充道:“还要有那种亮晶晶的,圆滚滚的小珍珠!越多越好!”
德普:“……”
好吧,他大概知道她的答案了。名利对她来说,可能还不如一顿海鲜大餐和几颗漂亮的贝壳有吸引力。
这样的佩欣丝,真的能适应娱乐圈吗?德普深深地怀疑。
但马库斯的电话……有些事情,一旦开始,恐怕就由不得他来控制了。
他看着佩欣丝那张天真,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的脸,心中那份想要保护她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12. 谁是神秘歌者?
德普最近觉得,自己主演过的那些奇幻冒险电影,跟眼下的现实生活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清新田园剧。
一方面,他要应对家里那位时不时就想回归自然——通常指跳进泳池或者浴缸不出来,并且对现代文明充满破坏性好奇的人鱼小姐。
另一方面,他又得应付音乐圈里那帮因为一段意外录音而嗅觉敏锐,集体打了鸡血的寻声猎犬。
马库斯,那位独立厂牌的铁血老板兼德普多年的朋友,自从听了佩欣丝那段无意识的哼唱后,就彻底魔怔了。
他几乎每天都要给德普打上三五个电话,内容则高度一致。
“Johnny!找你家那位神秘歌者了吗?跟她说了我要签她的事没?价钱好商量!版权全归她都行!只要她肯开口唱歌!”
“老兄,我昨晚又听了一遍那段录音,我跟你说,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那是能净化灵魂的声音!我们不能让这样的瑰宝埋没!”
“我跟几个老朋友不小心透露了一点点,他们现在都疯了!都在问我这个海妖之声到底是谁!你再不把人交出来,我可顶不住了!”
德普每次接到马库斯的电话,都感觉自己的神经像是被佩欣丝偷偷养在浴室角落里的那些海藻一样,被缠得越来越紧,几乎要窒息。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自己都快不相信的借口:“马库斯,她真的只是随便哼哼,她对唱歌没什么兴趣,她,她有社交恐惧症!对,镜头恐惧症!麦克风恐惧症!人群恐惧症!总之,一切跟公开表演有关的她都恐惧!”
“恐惧症可以治嘛!”马库斯毫不气馁,“我们可以先从录音室开始,不露脸,只出声!用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团队!或者,我们可以去海边录音?你不是说她喜欢海吗?我甚至可以租个游艇,在海上给她建个录音棚!”
德普听着马库斯那些异想天开的提议,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知道马库斯是认真的,也知道马库斯在音乐上的执着和判断力。这反而让他更加焦虑。
更糟糕的是,马库斯这个大嘴巴,显然没有遵守承诺。很快,一些与德普相熟的、在音乐圈里有点门路的朋友,也开始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
“嘿,Johnny,听说你最近认识了一位歌喉非常独特的新人?”
“德普,我朋友的朋友说,你那边有个神秘女歌手,声音能让海豚都跟着跳舞?真的假的?”
德普疲于应付这些探询,每次都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心里却把马库斯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开始变得草木皆兵,家里的录音室被他彻底封锁,任何可能录下佩欣丝声音的设备都被他严密看管起来。
他甚至开始神经质地留意佩欣丝哼歌的频率和音量,生怕隔墙有耳。虽然他家隔音效果一流,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神通广大的狗仔用上了军用级窃听设备呢。
而佩欣丝,这位引发了音乐圈小型地震的神秘歌者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她依旧每天过得逍遥自在,最大的烦恼依旧是今天的寿司是不是够新鲜,或者德普又以什么愚蠢的理由阻止她把客厅改造成海底宫殿主题乐园。
德普尝试过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对唱歌给别人听的看法,得到的回答都让他哭笑不得。
“给很多人唱歌?”佩欣丝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地思考,“那他们会给我很多亮晶晶的石头吗?还是很多五颜六色的海螺壳?如果给得够多,我倒是可以考虑……嗯,唱一首摇摆海草舞的歌给他们听听?保证让他们也想跟着一起摇摆!”
德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群业界大佬和乐评人,在佩欣丝摇摆海草舞的魔性歌声中,集体在颁奖典礼上扭动……
他打了个冷战,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袋。
不行,绝对不能让佩欣丝接触到那个光怪陆离,人言可畏的娱乐圈。
她的纯粹和她那惊世骇俗的歌声,一旦组合起来,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无法想象,如果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隔绝所有外界的窥探和纷扰。
这种强烈的保护欲,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他明明应该巴不得这个麻烦精赶紧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才对,怎么现在反而像个老妈子一样,开始操心起她的安危和前途了?
就在德普焦头烂额,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场寻声风波逼出第二重人格的时候,他的好兄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又一次不请自来了。
这次Leo倒是提前打了个电话,美其名曰“关心一下老朋友的身心健康,顺便探讨一下关于人鱼生态学的学术问题”。
德普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是来看热闹的。
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没有像上次那样紧张。也许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或者,他内心深处,也隐隐渴望着能有个人分担一下这个惊天秘密带来的压力?
Leo进门的时候,佩欣丝正穿着德普的一件超大号旧摇滚T恤,盘腿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给德普养的那只名叫船长的波斯猫编小辫子。
猫咪一脸生无可恋,头顶上顶着几根用彩色橡皮筋扎起来的、歪歪扭扭的冲天揪,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哟,Johnny,”Leo吹了声口哨,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看来你家的小美人鱼适应得不错嘛!都开始给船长做造型了!这审美,很有后现代主义的风格!”
佩欣丝抬起头,看到是Leo,眼睛亮了一下:“哦,是你啊,那个长得和约翰尼一样好看的演员!不过还是要逊色约翰尼一点。”
她对Leo的记忆点,总是如此清奇。
Leo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凑过去:“佩欣丝,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船长这新发型,是你设计的吗?太有创意了!下一季的米兰时装周,就缺你这样的天才设计师!”
佩欣丝显然很吃这一套恭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我们人鱼的审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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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引领整个海洋潮流的!”
德普看着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只觉得头更痛了。他给Leo倒了杯酒,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Leo抿了口酒,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嘛,确实也听到点有意思的传闻。听说音乐圈最近在找一个神秘的女歌手,声音好听到能让天使都失业。而唯一的线索,好像指向了你这位大明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德普一眼。
德普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Leo这家伙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你也听说了?”德普有些无奈,“都是马库斯那个大嘴巴惹的祸!”
他把那段意外录音和马库斯的疯狂追捧简单说了一遍。
Leo听完,摸着下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所以,那段惊为天人的歌声,真的是佩欣丝唱的?”他看向正在专心给猫尾巴打蝴蝶结的佩欣丝,眼神里充满了惊奇。
“嗯。”德普点了点头。
“我的老天!”Leo忍不住感叹,“我早就觉得她不一般,没想到还真是个身怀绝技的宝藏女孩!那你打算怎么办?真让她去唱歌?”
“怎么可能!”德普立刻否决,“她根本不懂什么是娱乐圈,什么是商业运作!她对名利也没兴趣!她想要的只是……”他看了一眼佩欣丝,后者正试图把一个小小的海星发卡别在猫耳朵上,“……新鲜的鱼和闪亮的贝壳。”
Leo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追求,确实很人鱼。不过,Johnny,恕我直言,这样的天赋,如果一直藏着,也太可惜了。而且,你能藏多久呢?马库斯那家伙的鼻子比猎犬还灵,他迟早会找到佩欣丝头上的。到时候,是被动地被卷进去,还是主动地掌握一点控制权,这可是个问题。”
Leo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德普心中最深的忧虑。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一想到佩欣丝那清澈的眼睛,一想到她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纯粹,他就无法狠下心来,把她推向那个他自己都深恶痛绝的名利场。
“我不知道……”德普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现在只想让她安安稳稳地待着,别惹出更大的麻烦就行。”
就在这时,一直埋头苦干的佩欣丝突然抬起头,举着那只被她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波斯猫,兴奋地对德普说:“仆人先生!快看!我给船长做的新造型!是不是比你上次那个什么海盗船长的造型酷多了?”
猫咪船长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对猫生的绝望。
德普看着那只几乎快被佩欣丝玩坏了的猫,再看看佩欣丝那副得意洋洋,等待表扬的表情,突然觉得,也许,Leo说得对。
与其被动地等待麻烦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
但他真的能做到吗?他真的能保护好这条误闯人类世界的美人鱼吗?
答案依旧在风中飘荡。而音乐圈那场因她而起的寻声风暴,却已经悄然升级,正朝着他们这个小小的避风港,步步紧逼。
13. 第一次“正式”合作
莱昂纳多的学术探讨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小型家庭派对——如果一个好莱坞巨星,一个真·美人鱼外加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影帝级狐朋狗友能被称为家庭的话。
佩欣丝对Leo带来的各种新奇零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而Leo则充分发挥了他奥斯卡级别的演技,成功地把自己塑造成了佩欣丝的新晋美食供应盟友,并且旁敲侧击地从她嘴里套出了更多关于人鱼风俗和仆人先生糗事的猛料。
德普在一旁听得是心力交瘁,感觉Leo根本不是来分担秘密的,而是来给他添堵,顺便收集下一部奇幻电影的创作素材。
这场闹剧般的聚会持续到傍晚才结束。
送走了一脸意犹未尽,临走前还悄悄对德普挤眉弄眼表示“兄弟你保重,有情况随时呼叫支援”的Leo后,德普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只想立刻瘫倒。
然而,命运显然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易地下班。
几天后,Leo又打来了电话,这次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得多:“嘿,Johnny,我下周末要在家里办个小型的慈善派对,为海洋保护基金筹款。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关注这个。你得来捧场,顺便带上你那位对海洋颇有研究的佩欣丝小姐?她一定有很多关于海洋保护的独到见解,对吧?”
德普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什么慈善派对,什么海洋保护,八成又是想借机看热闹,或者想再听听佩欣丝那惊为天人的歌声。
上次佩欣丝在他录音室里那段无意识的哼唱,以及后来Leo听说的那些音乐圈里的风声,显然已经让Leo对佩欣丝的隐藏技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免了,”德普想也不想就拒绝,“佩欣丝她不适合那种场合。而且她对海洋保护的见解,大概就是人类应该停止往海里丢奇奇怪怪的铁皮盒子和所有捕鱼船都应该被海怪拖进深渊之类的。”
“别这么扫兴嘛,老兄!”Leo在电话那头哀嚎,“这次真的是正经事!很多圈内朋友都会来,大家即兴表演一下,捐点款,气氛很轻松的。而且,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那款单一麦芽威士忌,年份比你上次来喝的还要久远哦!”
威士忌的诱惑是巨大的,但一想到要带佩欣丝出席这种场合,德普就觉得头大。
上次在正式晚宴上,有专业造型师全程把控,佩欣丝才勉强维持了优雅女神的形象。
这次Leo家里的派对,虽然相对轻松,但人多眼杂,万一佩欣丝突发奇想……
“而且,”Leo像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又补上了一句,“马库斯那家伙也会来。他最近为了找你那位神秘女歌手,都快把洛杉矶的音乐圈翻过来了。你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带佩欣丝出来见见世面,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德普沉默了。
Leo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马库斯的穷追不舍确实让他很头疼,而佩欣丝……他看着不远处正趴在落地窗前,试图和一只停在玻璃外的蝴蝶进行跨物种交流的人鱼小姐,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也许,Leo说得对。
他不可能永远把佩欣丝藏在家里。而且,自从上次听到她在浴室里那如同天籁般的歌声后,一个微弱的念头就在他心底悄然萌发——这样的声音,如果真的就此埋没,是不是也太可惜了?
尽管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保护她的强烈意愿压了下去,但它就像一颗投入土壤的种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悄悄发芽。
最终,在Leo的软磨硬泡和各种利诱,主要是限量版威士忌和“也许能让马库斯暂时消停一会儿”的虚无承诺之下,德普还是松口了。
“好吧,”他叹了口气,“我带她去。但是说好了,只是去坐坐,最多我弹首曲子助助兴。佩欣丝她绝对不会唱歌的!”他特地强调了最后一句,像是在说服Leo,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Leo在电话那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当然当然!一切随缘,开心就好!”
德普挂了电话,看着依旧在和蝴蝶对峙的佩欣丝,有种把自己送上刑场的感觉。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才能让佩欣丝在派对上表现得至少像个碳基生物,而不是硅基或者说海水基生物。
派对当天,德普如临大敌。
他提前给佩欣丝进行了一番行为举止速成培训,内容包括“不准随便碰陌生人的食物”,“不准对别人的发型和衣着发表过于诚实的评论”,“不准试图和现场的宠物进行深度交流”,“以及最重要的,绝对不准在任何人面前讨论关于鱼尾、鳞片或者海底宫殿的任何话题!”
佩欣丝听得哈欠连天,但看在德普答应给她买海洋主题限量版冰淇淋蛋糕的份上,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仆人先生真啰嗦”。
Leo家位于马里布海滩的别墅,宴会当晚灯火通明,宾客云集。
大多是好莱坞的熟面孔,导演、制片人、演员、音乐人,气氛确实比上次的慈善晚宴要轻松随意得多。
佩欣丝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连衣裙,这是德普精心挑选的,试图营造一种清纯无害的错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和环境。
大概是因为有了上次晚宴的经验,她这次显得稍微淡定了一些,至少没有一进门就试图去研究人家客厅里那个巨大的热带鱼缸,虽然德普看到她的眼神在鱼缸上停留了好几秒,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
派对进行到一半,气氛渐入佳境。
客厅中央空出了一块地方,有人拿起了吉他,有人坐在了钢琴前,大家开始即兴地玩起了音乐。
Leo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到德普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嘿,Johnny,到你了!来一首怎么样?为海洋保护基金,也为我们这些渴望音乐的耳朵!”
德普本想拒绝,但看到周围朋友们期待的目光,以及Leo那副“你敢不给面子”的表情,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
他拿起一把原声吉他,调整了一下音准,试了几个和弦。
他该弹什么呢?那些摇滚或布鲁斯,似乎都不太适合眼下的气氛。
他想了想,手指随意地拨动琴弦,一段舒缓而略带忧伤的旋律,渐渐从他指尖流淌出来。那是一首他很久以前写下的,关于大海和远航的无名小调,旋律简单,却带着一种悠远宁静的意境。
他低头看着琴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原本坐在角落里,正百无聊赖地用吸管戳着杯子里柠檬片玩的佩欣丝,不知何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微微侧着头,湛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当德普弹奏到副歌部分,一段悠扬的旋律重复出现时,一个轻柔却又清晰无比的女声,如同月光下的海雾般,悄然融入了吉他声中。
那声音没有歌词,只是一段空灵的,带着奇妙颤音的哼唱。
它没有刻意地去配合吉他的旋律,却又像是与生俱来般地与吉他声完美契合,如同海浪轻抚沙滩,如同海风吹拂船帆。
它为原本略显单薄的吉他独奏,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度和魔力。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静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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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角落里,仿佛只是在无意识地随着音乐轻哼的神秘女孩。
德普也听到了。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微微一顿,随即又流畅地继续弹奏下去。
他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佩欣丝的声音,就像一条温柔的,拥有生命力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旋律,引领着它去向一个更深邃辽阔的境界。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不是没有和其他女歌手合作过,但那些合作,更多的是技巧的碰撞和默契的培养。
而此刻,他和佩欣丝之间,没有任何排练,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但他们的音乐,却像是失散多年的双生子,在相遇的刹那,便认出了彼此,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那是一种灵魂的共鸣。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整个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奇异近乎凝固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沉浸在刚才那如同天籁般的合奏中,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Leo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用力地鼓起掌来:“Bravo!Johnny!还有佩欣丝小姐!这简直太美妙了!我从没听过如此动人的合奏!”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伴随着各种惊叹和赞美。
“天哪!那个女孩是谁?她的声音太特别了!”
“Johnny,你从哪里找到这样的宝贝?你们俩简直是天作之合!”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一定要收藏!”
德普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身,佩欣丝也因为这突如其来如同海啸般热烈的关注而显得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往德普身后缩了缩,小声地问:“他们……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我唱得很难听吗?”
德普看着她那副少有的带着几分怯意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替她挡住所有探究的目光和过分热情的赞美。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众人说道:“谢谢,谢谢大家。这只是即兴随便玩玩。佩欣丝她只是跟着哼哼,她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马库斯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最前面,他看着佩欣丝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座会走路的金矿,不,是钻石矿!
“随便哼哼?Johnny,你管这叫随便哼哼?!这简直就是天使的歌声!佩欣丝小姐,”他转向佩欣丝,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你的声音,是我听过最独特最迷人的!有没有兴趣和我的唱片公司签约?我们可以为你打造一张震惊世界的专辑!”
面对马库斯这单刀直入的橄榄枝,佩欣丝显得更加困惑了。
她看了看德普,又看了看马库斯,小声地问德普:“签约?是什么意思?是我们之前签的那种不平等条约吗?签了会给很多鱼和亮晶晶的贝壳吗?”
德普:“……”他觉得,自己的人鱼保护计划,可能要提前宣告破产了。
而佩欣丝,在感受到众人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充满了惊奇和赞赏的目光时,心里也产生了一种非常非常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同于吃到美食的满足,也不同于捉弄德普成功的得意。
这是一种因为自己的歌声而被人关注被人喜爱的奇妙的体验。
她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盯着看,但当她的歌声和德普的吉他声融合在一起,当那些人类因为她的声音而露出那种如痴如醉的表情时,她好像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如同海面上泛起细碎的浪花般的……喜悦?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14. 娱乐圈的邀约
莱昂纳多家那场小型慈善派对,对于大多数宾客而言,或许只是又一个星光熠熠,觥筹交错的社交夜晚。
但对于德普和无意间一鸣惊人的佩欣丝来说,却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或者说,原本就暗流汹涌湖面的巨石,激起了远超预期的滔天巨浪。
派对结束后的第二天,德普的手机就彻底沦陷了。
首先是马库斯,那位打了鸡血的独立厂牌老板。
他几乎是每隔一小时就打一个夺命连环call,语气从最初的兴奋激动,逐渐演变成了“你不把佩欣丝交给我,我就住在你家门口”的无赖式恳求,再到“Johnny,算我求你了,为了音乐,为了艺术,为了全人类的耳朵!”的悲情式道德绑架。
紧接着,各路听说了风声的唱片公司、知名音乐制作人、甚至是一些想要跨界合作的电影公司高层,都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了德普或者他的经纪人杰瑞。
一时间,德普的邮箱被各种合作意向书、试音邀请、以及听起来天花乱坠的签约合同塞爆。
有的开出了天文数字的签约金,有的承诺给予百分百的创作自由,有的甚至表示愿意为佩欣丝量身打造一部海洋史诗奇幻音乐电影。
“约翰尼!你火了!哦不,是你家那位……小美人鱼火了!”经纪人杰瑞的声音在电话里都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亢奋,“UTA(知名经纪公司)的音乐部门主管亲自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愿意动用一切资源来包装佩欣丝小姐!CAA(另一家顶级经纪公司)那边也来了消息!还有索尼、华纳、环球……上帝啊,我做经纪人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个连正式作品都没有,只在私人派对上随便哼了几句的新人,竟然能引爆整个行业的关注!”
德普听着杰瑞那如同中了彩票般的激动语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正试图把一只活蹦乱跳的龙虾放进客厅那个名贵水晶花瓶里的佩欣丝,心中五味杂陈。
火了?佩欣丝火了?
一个连签约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清楚,衡量价值的标准只有鱼和亮晶晶贝壳的人鱼,竟然在人类世界里,引发了如此巨大的轰动?
这世界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这些雪花般飞来的邀约,这些真金白银的合同,都在提醒他,佩欣丝的歌声,不仅仅是他在浴室外偶然听到的,能让他片刻失神的天籁,它还是一种拥有巨大商业价值和影响力的商品。
他必须和佩欣丝好好谈谈。
不是像上次那样旁敲侧击,用她勉强能理解的方式去试探,而是真正地、严肃地,让她明白眼下正在发生什么,以及她可能面临的选择。
德普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心理准备。
他走到佩欣丝身边,在她成功地把那只张牙舞爪的龙虾塞进比它身体还小的水晶花瓶之前,及时阻止了她。
“佩欣丝,”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郑重,“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唱歌的事情。”
佩欣丝正因为给龙虾找新家的计划被打断而有些不满,听到唱歌两个字,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唱歌?又有人要给我鱼和贝壳了吗?这次是什么样的?比上次在那个吵闹的派对上给的还多吗?”她的关注点永远如此清奇。
德普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扶着额头,努力组织着语言:“不完全是。佩欣丝,记得上次在Leo家,你和我一起合唱之后,很多人都非常非常喜欢你的声音,对吗?”
佩欣丝想了想,点了点头:“嗯,他们后来都盯着我看,还拍手。虽然有点吵,但好像也不是特别讨厌。”
她似乎回忆起了当时那种被众人瞩目和赞赏的奇妙感觉,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好奇的表情。
德普捕捉到了她这细微的变化,心中微微一动。
他继续说道:“现在,有很多专门负责让人类听到更多好听声音的大部落,他们都想邀请你,让你发出更多声音,让更多更多的人类听到。”
他尽量用最简单,最贴近她认知的比喻来解释:“他们会给你一个很大的用来唱歌的……额,珊瑚礁,里面有很多亮晶晶的会发出声音的贝壳。你可以在那里尽情地发出声音,他们会把你的声音装进一种特殊的海螺里,然后送给千千万万的人类去听。”
佩欣丝听得似懂非懂,但“唱歌珊瑚礁”和“亮晶晶的贝壳”显然引起了她的兴趣。
“那我能住在那个唱歌珊瑚礁里吗?里面有水吗?有鱼吗?”
“呃,大部分没有水,但可以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鱼。”
德普感觉自己快要被她的问题带偏了,赶紧拉回正题:“重点是,如果你同意了,就会有非常非常多的人类听到你的声音,他们会非常非常喜欢你,你可能会变成像海里最受欢迎的,会唱歌的大鲸鱼一样,所有小鱼都会围着你转!”他努力想找一个她能理解的名望的象征。
“像大鲸鱼一样?”佩欣丝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大鲸鱼有时候会吃小鱼的,我不想吃人类。”
德普:“……不,你不用吃人类。我的意思是,你会变得非常厉害,很多人都会尊敬你,崇拜你。”
“那他们会给我造一座用最大、最亮的珍珠搭成的宫殿吗?就像我们人鱼女王的宫殿一样?”佩欣丝的关注点再次成功跑偏。
德普觉得自己的耐心正在以几何倍数消耗。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一种更直接的方式:“佩欣丝,简单来说,那些大部落想让你成为一个职业唱歌人鱼。他们会付给你很多人类世界的亮晶晶贝壳,你可以用它们去换很多很多你喜欢的鱼、海藻、冰淇淋……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但是——”
他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可能也意味着,你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了。你可能需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唱歌,去见很多陌生的人类,甚至你的生活会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就像就像鱼缸里的鱼一样,没有秘密。”
他试图把成名的好处和坏处都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去理解,去选择。
尽管他知道,以她目前的认知水平,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佩欣丝听完他这番话,难得地陷入了沉默。她低着头,拨弄着自己银蓝色的长发,似乎在认真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德普,湛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所以,如果我成了职业唱歌人鱼,就能得到很多很多好吃的,还有亮晶晶的东西?”
“是的。”德普点了点头。
“但是我可能就不能每天泡在浴缸里唱歌,也不能随便把龙虾养在花瓶里了?”
“……大概是这样。”德普艰难地承认。
“而且会有很多很多人类一直盯着我看,像看怪物一样?”她想起了上次在派对上那些让她有些不自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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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普的心沉了一下。他知道,“像看怪物一样”这个形容,或许离真相不远。
如果她的真实身份暴露……
“不一定是怪物,”他试图安慰,“他们只是好奇。因为你的声音太特别了。”
佩欣丝又沉默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地嘀咕:“唱歌是很快乐的事情。在海里,我们唱歌是为了开心,为了和大海说话,为了让月亮更亮。为什么要把它变成职业呢?听起来好累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和不解。
对于她来说,唱歌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是情感的流露,是与世界的沟通。
把它变成一种需要被安排、被审视、被定价的工作,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德普看着她那副纠结又迷茫的样子,心中那份想要保护她的念头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没关系,佩欣丝,如果你不想,我们就拒绝所有邀请,我养你一辈子。”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呢?
即使她现在不懂,但未来呢?
如果有一天,她厌倦了这种被圈养的生活,渴望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渴望用她的歌声去触动更多的人。他今天的保护,会不会成为她未来的遗憾?
而且,他内心深处,也有一丝微弱的,属于艺术家的私心在作祟。
他亲耳听过她的歌声,他知道那是怎样一种足以震撼灵魂的力量。这样的天赋,如果真的就此埋没……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不知道该如何引导佩欣丝做出所谓正确的选择时,佩欣丝却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问道:“喂,仆人先生,如果我成了职业唱歌人鱼,那你是不是就能少辛苦一点,不用每天那么头痛地给我找吃的,也不用担心我把你的房子拆了?”
德普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她那些天马行空的念头和对鱼与熊掌的纠结之后,竟然会冒出这样一句,近乎体谅的话?
这还是那个视他为专属仆人,以折腾他为乐的佩欣丝吗?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融化了。
“也许吧。”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
佩欣丝似乎从他这句含糊的回答中得到了某种鼓励,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带着几分小得意的笑容:“那好吧!为了让你这个笨手笨脚的仆人能轻松一点,也为了那些数不清的鱼和亮晶晶贝壳。我决定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去当那个职业唱歌人鱼好了!”
她宣布得如此轻易,仿佛只是决定了今天下午茶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德普却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和那句“为了让你轻松一点”,而彻底怔在了原地。
这算什么?
关心?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契约?
他看着佩欣丝那副仿佛做出了巨大牺牲,等待着被表扬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纠结,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利弊权衡,在这一刻,都显得有些多余和可笑。
也许,他根本不需要替她做决定。
因为这条来自深海的人鱼,远比他想象的要更通透,也更难以捉摸。
而他,似乎也只能在这场由她主导的,充满了未知与变数的命运交响曲中,继续扮演好他那个……心甘情愿的仆人角色了。
15. 心动还是面子?
佩欣丝那句“为了让你这个笨手笨脚的仆人能轻松一点……我就勉为其难地去当那个职业唱歌人鱼好了!”的豪言壮语,在德普的心湖里炸起了滔天巨浪。
他一方面被她那清奇的脑回路和出人意料的体贴搞得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为她这轻易许下的承诺感到头痛不已。
她真的明白职业唱歌人鱼意味着什么吗?
她真的准备好面对那个光怪陆离,能把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的娱乐圈了吗?
德普对此深表怀疑。
于是,在正式回复那些雪片般飞来的邀约之前,德普决定,他必须再进行一次,不,是无数次岗前培训和风险评估。
他试图用最通俗易懂,或者说,最接近海洋生物认知体系的方式,向佩欣丝解释即将面临的各种状况。
“佩欣丝,听着,”德普拿着一份马库斯发来,措辞极其诱人的合作意向书,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解读一份藏宝图,“这个叫马库斯的家伙说,他想让你去他的洞穴(录音室)里唱歌。但是,他的洞穴里没有水,只有很多奇奇怪怪会发出声音的珊瑚(乐器和设备)。”
佩欣丝正趴在地毯上,试图用她那不太灵光的人鱼智慧去理解电视遥控器上那密密麻麻的按钮。她最近的目标是学会如何精准地找到播放海洋纪录片的频道,而不是每次都随机跳转到某个聒噪的人类访谈节目。
听到德普的话,她头也没抬,随口应道:“哦,没有水啊?那有点干。不过,如果他给的小鱼干够多,我可以自带保湿喷雾。”
德普:“……”
他觉得跟这条人鱼讲道理,简直比跟一块礁石沟通还费劲。
“重点不是干燥的问题!”德普提高了音量,试图把她的注意力从遥控器上拉回来,“重点是,一旦你答应了,你就得遵守他们的潮汐规律(工作时间表)。他们让你什么时候唱歌,你就得什么时候唱。他们让你唱什么海藻之歌(指定的歌曲),你就得唱什么。你可能还会遇到很多……嗯,想要围观你的小鱼群(粉丝和媒体)。”
“哦,”佩欣丝终于抬起头,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想什么时候唱歌就什么时候唱,也不能想唱什么就唱什么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就像……就像海豚不能随心所欲地跳出水面,非得等着驯兽师丢圈圈一样!太蠢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德普艰难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何止是丢圈圈,简直是让你在刀尖上跳舞!
“那我不干了!”佩欣丝立刻把手里的遥控器一丢,双手环胸,气鼓鼓地说,“唱歌本来就是开心的事情!如果不能让我开心,还要被一群不认识的人类围观,那我才不要!除非……”
她眼珠一转,又露出了那种德普熟悉的狡黠表情,“除非他们答应,每天都用最新鲜的蓝鳍金枪鱼给我做唱歌前的开嗓小点心!而且,我唱歌的时候,不准有任何人类靠我太近,尤其是那些身上喷着奇奇怪怪香味的人类!”
德普听着她这些异想天开的签约条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几乎可以想象,当他把这些条件转达给马库斯或者其他唱片公司高层时,对方那副精彩纷呈的表情。
“佩欣丝,这些……可能有点难办。”他委婉地表示。
“难办?”佩欣丝挑了挑眉,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我是女王我怕谁”的骄纵,“那就让他们想办法!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还想听我唱歌?做梦!本小姐的歌声可是无价之宝!想听?那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接下来的几天,德普就在这种试图解释人类社会规则和被佩欣丝的奇葩逻辑打败的循环中度过。
他发现,佩欣丝对于职业和名望的概念,几乎是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衡量标准,都围绕着最原始最直接的感官享受——好吃的食物,亮晶晶的玩意儿,舒服的环境,以及不被打扰的自由。
而这些,恰恰是娱乐圈最难提供的。
“为什么我要对着那个黑漆漆的方块(镜头)笑?它又不会给我小鱼干!”
“这个合同上面写的字也太小太密了!像一群蚂蚁在开会!我看不懂!你替我签了就好,记得让他们把每日供应顶级海鲜自助餐写进去!”
“采访?就是一群人类围着我问一些愚蠢的问题吗?比如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珊瑚或者你和海豚是亲戚吗?太无聊了!除非他们允许我一边吃着烤鱿鱼一边回答!”
德普越是解释,就越是感到无力和沮丧。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对佩欣丝的歌声抱有任何幻想。也许,让她就待在家里,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浴缸歌手,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然而,佩欣丝偶尔流露出的对外界的一丝好奇,以及她在Leo派对上唱歌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被众人关注和喜爱的光芒,又让德普犹豫不决。
这天晚上,德普拿着几份筛选过相对靠谱的合作方案,再次试图和佩欣丝进行一次深入沟通。
佩欣丝正窝在沙发上,用德普的平板电脑看一部关于深海探险的纪录片,屏幕上蓝幽幽的光映在她脸上,让她那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了几分神秘和脆弱。
“佩欣丝,”德普在她身边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这几份是那些大部落送来的邀请函。他们都非常有诚意,条件也很好。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让更多人听到你的声音,我们可以从中选一个试试。”
佩欣丝的注意力从屏幕上那些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上移开,看向德普手中的文件,眼神里并没有太多热情,反而带着一丝警惕。
“试试?”她重复道,“如果试了不好玩,或者他们给的小鱼干不够新鲜,我可以随时反悔,然后跳回海里吗?”
“理论上合同一旦签订,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不能随便反悔。”德普艰难地解释,他知道法律效力这四个字对佩欣丝来说,可能还不如禁止捕捞海星的警示牌有威慑力。
“哦,”佩欣丝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抗拒,“那还是算了。太麻烦了。我还是觉得在你的浴缸里唱歌比较自由。”她说着,又把注意力转回了平板电脑,屏幕上一只巨大的乌贼正在捕食。
德普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深深的挫败感,猛地涌了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佩欣丝的不识好歹,还是在气自己的多此一举。
他明明可以不管这一切,让她继续当她的麻烦精,等哪天海巫良心发现把她接回去,或者她自己找到回家的路,他的生活就能恢复平静。可他偏偏……
“佩欣丝!”他几乎是咬着牙,压抑着怒气说道,“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改变你一生的机会!你拥有那样独一无二的声音,难道你真的只想一辈子窝在浴缸里孤芳自赏吗?!”
他的声音有些大,语气也有些重。佩欣丝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手里的平板电脑都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和一丝受伤。
“我没有孤芳自赏!”她反驳道,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唱歌是为了我自己开心!是为了让大海听到!关那些不认识的人类什么事?!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凭什么?!”德普也火了,他站起身,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就凭我每天都在为你收拾烂摊子!就凭我为了你的安全和自由,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人,撒了多少谎!就凭……就凭我不想看到你那样独一无二的天赋,就这么被浪费掉!”
他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沙哑。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对佩欣丝的歌声,竟然抱着如此高的期望和不舍。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佩欣丝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被他这番充满了火药味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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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震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德普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有些失控,语气太冲了。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转过身,背对着佩欣丝,声音低沉地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这毕竟是你的人生。”
他以为佩欣丝会像往常一样,用她那套歪理来反驳,或者干脆耍赖不认账。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身后传来了佩欣丝带着一丝颤抖的,低低的声音: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除了会唱歌,会给你添麻烦,就什么都不会了?”
德普猛地转过身,看到佩欣丝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肩膀微微耸动着,像一只被雨淋湿了翅膀的小鸟。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示弱的样子。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又酸又胀。
“当然不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急切而真诚,“佩欣丝,你,你很特别。你的歌声是我听过最美的声音,它能触动人的灵魂。你不是没用,你只是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也不了解你自己有多么耀眼。”
他说完这番话,自己都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情话了?不,这不是情话,这是事实。至少,是他内心深处的事实。
佩欣丝也因为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近乎表白的赞美而抬起了头,那双总是带着狡黠或迷茫的蓝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水汽,像是即将决堤的海洋。
她看着德普,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暧昧。
他们的目光胶着在一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那些平日里被刻意忽略,被玩笑和争吵掩盖的情愫,在这一刻,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澎湃。
也许……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只要再说一句话……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佩欣丝却猛地低下头,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下眼睛,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骄纵和刻意的满不在乎:
“哼!算你还有点眼光!本小姐的歌声当然是宇宙无敌第一好听!”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那件被她当睡衣穿的,德普的旧T恤,下巴微微扬起,试图找回自己的女王气场,“不过,就算我的歌声再好听,要不要唱给那些愚蠢的人类听,也得看本小姐的心情!仆人先生,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对主人的决定指手画脚!”
她说完,甚至不敢再看德普一眼,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逃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德普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感觉自己像是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从情绪的顶峰瞬间跌落谷底,然后又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憋屈得厉害。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还在“怦怦”地狂跳。
他确信,就在刚才,他们俩都差点……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或者,是早就该说的话?
但最终,还是那该死的面子,或者说是害怕面对真实情感的懦弱,让他们在最后关头,都选择了退缩。
佩欣丝用她惯有的骄傲和任性,掩盖了那一瞬间的脆弱和动摇。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用监护人和保护者的姿态,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敢去触碰那份可能存在的,远超责任和好奇的感情。
德普苦笑了一下,拿起桌上那几份合作方案,感觉它们此刻变得无比烫手。
这场关于职业唱歌人鱼的抉择,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关于事业和未来那么简单了。
它更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彼此内心深处,那些不愿承认却又真实存在的情感。
而这场拉锯战,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16. 上帝的宠儿
那场夹杂着怒火、委屈、以及差点失控的争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德普和佩欣丝之间的同居生活。
暴风雨过后,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尴尬和一种刻意回避的沉默。
佩欣丝把自己关在主卧整整一天,期间只在饭点探出头来,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迅速叼走德普放在门口的食物,然后又“砰”地一声关上门。
德普也乐得清静,或者说,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那场差点擦枪走火的对话。
他反复回味着佩欣丝那句带着哭腔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以及自己那番脱口而出的、近乎表白的“你很特别,你的歌声是我听过最美的声音”。
每一次回想,都让他心头一阵发紧,伴随着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了懊恼、庆幸和一丝丝甜蜜的复杂情绪。
他懊恼自己没能控制住情绪,差点把事情搞得更糟。
庆幸的是,在最后关头,那层窗户纸终究没有被彻底捅破,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可能对他产生了非分之想的人鱼,或者说,是他对人鱼产生了非分之想。
而那丝丝的甜蜜,大概是因为他终于把自己对她歌声的真实感受,以及某种程度上对她这个麻烦精的真实看法,说了出来。
这种微妙的僵局持续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早上,佩欣丝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主动出现在了德普面前。
“喂,仆人先生,”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却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骄纵,“关于那个……职业唱歌人鱼的事情,我……我再考虑一下。”
德普正喝着咖啡,闻言差点呛到。“你……你说什么?”
“我说,”佩欣丝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本小姐只是随便给个机会”的表情,“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去你们人类那个什么唱歌珊瑚礁看看。但是!”
她立刻竖起一根手指,提出了她的条件:“第一,你必须全程陪着我!第二,如果我觉得不好玩,或者他们给的小鱼干不够新鲜,我可以随时走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顿了顿,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在我唱歌的时候,方圆十米之内,不准出现任何身上喷了香味的人类!他们身上的味道,比百年海藻泥还难闻!”
德普听着她这些依旧奇葩但还算靠谱一点的条件,再看看她那副明明很想尝试却还要故作矜持的别扭样子,心里那块因为前几天争吵而压着的石头,莫名地就松动了。
他放下咖啡杯,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好,成交。你的条件,我尽量……跟他们沟通。”
他决定,先答应下来再说。至于马库斯听到最后一条时会是什么表情,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于是,在德普威逼利诱加连哄带骗的安排下,佩欣丝的第一次录音室初体验被提上了日程。
地点自然是马库斯的私人录音棚——那里设备顶级,安保严密,而且马库斯已经为了佩欣丝的首秀望眼欲穿,几乎要把自己的胡子都揪秃了。
出发前,德普又对佩欣丝进行了一番魔鬼式的叮嘱,核心内容依旧是“少说话,多微笑,别乱碰东西,以及,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讨论你的鱼生!”
佩欣丝被他念叨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仆人先生你比海里的老海龟还啰嗦!”
但德普还是从她那微微有些发亮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紧张和期待。
当德普带着佩欣丝抵达马库斯的录音棚时,这位平时呼风唤雨的厂牌老板,正像个等待偶像签名的小粉丝一样,激动地搓着手,在门口亲自迎接。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表情却有些困惑的顶级录音师,显然,马库斯已经对他进行了无数遍关于即将见证奇迹的洗脑。
“Johnny!佩欣丝小姐!欢迎欢迎!快请进!”马库斯的热情简直能把录音棚的隔音棉都点燃。他看着佩欣丝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饿狼看到小绵羊般的渴望。
佩欣丝显然不太适应这种过分的热情,她下意识地往德普身后躲了躲,小声嘀咕:“这个家伙……眼睛怎么绿油油的?他是不是想吃了我?”
德普忍着笑,拍了拍她的胳膊,低声安抚:“别怕,他只是……太喜欢你的声音了。”然后对马库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收敛一点。
录音棚比佩欣丝想象中的要小,而且干燥。
没有她期待的唱歌珊瑚礁,也没有亮晶晶的贝壳乐器,只有一堆堆奇形怪状的、布满了按钮和旋钮的机器,以及一个被厚厚海绵包裹起来的,像个小黑屋一样的唱歌间。
“这就是你们人类唱歌的地方?”佩欣丝好奇地戳了戳调音台上的一个推子,又摸了摸立在地上的麦克风防喷罩,“怎么感觉……像个巨大的,不会游泳的潜水艇?”
马库斯和录音师听着她这清奇的比喻,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德普赶紧打圆场:“咳,佩欣丝,这里就是让你发出声音的地方。你不用管这些机器,就像你在浴室里唱歌一样,放松就好。”
他把佩欣丝领到录音室的麦克风前,又对马库斯和录音师强调了一遍:“她……嗯,比较随性,让她自由发挥就好。还有,关于佩欣丝小姐提出的第三个条件……”
他硬着头皮把那个“方圆十米无浓香人类”的奇葩要求转述了一遍。
马库斯和录音师的表情更加精彩了,但看着德普那副“你们敢不答应试试”的眼神,以及佩欣丝那双清澈却带着一丝警惕的蓝眼睛,他们还是明智地选择了点头同意。
一切准备就绪。
佩欣丝站在麦克风前,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看了看玻璃墙外表情各异的三个男人,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黑漆漆的,据说能“吃掉”她声音的麦克风,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这和她在海里唱歌,或者在德普的浴缸里唱歌,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里只有她自己,和她熟悉的水流。而这里……有奇怪的机器,有陌生的气味,还有……三双充满了期待和探究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看向德普。
德普隔着玻璃,对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别怕,唱你喜欢的。”
不知为何,看到德普的笑容,佩欣丝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感,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故乡那片蔚蓝深邃的海洋,想起了在月光下唱歌的夜晚,想起了那些追逐着她歌声嬉戏的鱼群,想起了海巫闺蜜把她丢进时空漩涡前,那句带着几分戏谑的“去另一个世界折磨他吧”。
然后,她开口了。
没有伴奏,没有歌词,只是一段从她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旋律。
那声音,如同天山顶上初融的冰雪,带着极致的清冽和纯净;又如同深海万米之下涌动的暗流,蕴含着古老而磅礴的力量;它时而像精灵在月夜下的低语,空灵悠远,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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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又像海妖在风暴中的吟唱,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异世界的哀伤。
整个录音棚,瞬间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
马库斯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咖啡杯倾斜了都毫无察觉,滚烫的咖啡液滴落在他的裤子上,他也浑然不觉。
他从业几十年,听过无数顶尖歌手的声音,但没有任何一个,能像眼前这个女孩的歌声一样,如此轻易地穿透他的耳膜,直击他的灵魂,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在下一刻沸腾!
旁边的录音师,那位经验丰富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叔,此刻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看着调音台上的波形指示灯,那平稳而富有生命力的曲线,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画作。
他甚至忘记了去调整任何参数,因为这声音……根本不需要任何修饰,它本身就是完美的!
而站在控制室里的德普,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佩欣丝的歌声,但每一次,都依旧会被深深地撼动。
尤其是在这样专业的录音环境下,佩欣丝声音中那些细微的,奇妙的转音和颤音,以及那种仿佛能与整个空间产生共鸣的,不可思议的穿透力,都被无限放大。
他看着录音间里那个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看着她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和心疼。
骄傲于她的天赋如此卓绝,心疼于她这份不属于尘世的美好,即将被卷入这个复杂喧嚣的世界。
一曲终后,余音袅袅,仿佛还在空气中盘旋回荡。
佩欣丝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那三个如同石化了一般的男人,小声地问:“……怎,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听?”
“难听?!”
马库斯像是被人从梦中惊醒,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把调音台上的设备都带倒。
“不!不不不!佩欣丝小姐!这不是难听!这是……这是上帝的亲吻!是缪斯的叹息!是……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美妙最不可思议的声音!你……你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脸颊涨得通红,看佩欣丝的眼神,已经从饿狼看绵羊,升级到了信徒仰望神祇!
“上帝的宠儿?”佩欣丝偏着脑袋,似乎不太理解这个称呼的含义,“上帝是谁?他养的宠物……是不是也能得到很多小鱼干?”
马库斯和录音师:“……”
德普扶额,就知道会这样。
他走上前,拍了拍还在激动状态的马库斯的肩膀,低声说:“冷静点,马库斯。别吓到她。”然后转向佩欣丝,脸上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笑意,“你唱得……非常好。非常好。”
得到德普的肯定,佩欣丝似乎比得到马库斯那夸张的赞美还要开心。
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真的吗?那……我的蓝鳍金枪鱼呢?”
德普看着她那副唱歌就是为了金枪鱼的财迷样子,再看看旁边那两位依旧沉浸在巨大震撼中无法自拔的音乐人,突然觉得……这场职业唱歌人鱼的冒险,也许……会比他想象中,更加有趣,也更加……失控。
而他和佩欣丝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在这一刻,悄然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阶段。
他不再仅仅是她的收留者和仆人先生,更像是她的引路人,她的守护者,以及这场奇幻旅程中,唯一能让她信赖和依靠的同伴。
17. 出名的烦恼
马库斯那打了鸡血般的效率,以及佩欣丝那段在录音室里随便哼哼的歌声所蕴含的魔力,立马席卷了整个好莱坞。
马库斯以保护新人隐私为由,加上德普三令五申的低调处理,最终只是放出了一段经过精心剪辑。
剪辑隐去了大部分人声细节,却依旧能让人窥见冰山一角的天籁片段,并冠以深海明珠的神秘代号,投喂给了几个相熟的,在业界极具影响力的电台DJ和音乐博主。
他本以为这颗明珠会像投入大海的石子,先沉寂片刻,再慢慢泛起涟漪。
结果,他低估了这颗明珠的光芒,也高估了听众们的矜持。
那段只有短短一分多钟,几乎没有任何配乐,只有一把空灵女声在吟唱着不成调旋律的音频片段,像一枚精准引爆的深水炸弹,在发布的短短几小时内,就在各大音乐论坛,社交媒体上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神仙嗓音?!我感觉我的灵魂都被净化了!”
“听完之后,我默默地把我歌单里那些所谓的天后都删了,这才是真正的海妖之歌啊!”
“有没有人知道这个深海明珠是谁?跪求完整版!我愿意用我珍藏多年的限量版黑胶交换!”
“楼上的,我用我下个月的工资交换!这声音有毒!我已经单曲循环了一百遍!”
各种溢美之词和夸张的赞叹,像潮水般涌现。
媒体们也闻风而动,纷纷开始深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深海明珠究竟是何方神圣。
马库斯那边口风极紧,只透露是一位极具天赋,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新人,而所有与德普私交甚笃又恰好出席了Leo那场派对的人,也都非常默契地三缄其口。当然,这少不了Leo在背后推波助澜地散布各种亦真亦假的神秘线索。
一时间,深海明珠的身份成了洛杉矶娱乐圈最大的谜团之一。
而佩欣丝,这位谜团的本尊,依旧对外界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她最大的成就感,依旧来自于成功地从德普的冰箱里偷到最后一块提拉米苏,或者把德普新买的羊绒围巾据为己有,宣称那是最柔软舒适的海藻替代品。
德普看着网络上那些越来越离谱的猜测,有人甚至根据那空灵的嗓音,推测深海明珠可能真的是某种隐居在马里布海滩的神秘海洋生物修炼成精,以及马库斯每天发来的,关于各大唱片公司又开出了怎样诱人条件的喜报,只觉得自己的神经性头痛又加重了几分。
他知道,这种纸包不住火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
果然,就在那段音频片段发布的第三天,当德普开车带着佩欣丝出门时,他们被狗仔队堵了个正着。
那是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几辆明显是狗仔的车辆突然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长枪短炮的镜头如同食人鱼的獠牙,疯狂地对准了德普的车。刺眼的闪光灯即便隔着车窗也让人睁不开眼。
“约翰尼!你身边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深海明珠吗?”
“能谈谈你的音乐梦想吗?”
“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秘密培养的新人吗?”
各种尖锐的问题伴随着快门声,像冰雹一样砸过来。
佩欣丝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德普身边缩了缩,脸上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这些人类在干什么?”她压低声音问德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他们为什么用那些亮晶晶的盒子对着我们?好刺眼!像一群被踩了爪子的螃蟹一样吵!”
德普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下意识地将佩欣丝往自己身后揽了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别理他们,佩欣丝,也别看他们。他们就是一群对别人的生活过分好奇的海鸥。”他只能想到这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
“海鸥?”佩欣丝皱起了眉头,“海鸥可没这么讨厌!它们顶多抢走你的小鱼干!这些,这些人形海鸥,简直比成群的水母还烦人!”
绿灯亮了,德普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凭借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和对洛杉矶地形的熟悉,总算暂时甩掉了那些难缠的狗仔。
但这次经历,像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德普。
他意识到,佩欣丝的平静生活已经到头了。只要她和深海明珠这个名号联系在一起,这样的围追堵截,恐怕只会越来越多。
而佩欣丝,这位习惯了在海洋里自由来去,在德普家里横行霸道的人鱼小姐,显然对这种失去自由,被人像珍稀动物一样围观的状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不安。
回到家后,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去骚扰德普,也没有去祸害家里的任何物品,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泡进了泳池里,像一条真正的鱼一样,一言不发地沉在水底,只偶尔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
德普知道,她不开心了。非常不开心。
他站在泳池边,看着水下那个模糊的身影,心里也堵得慌。
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不可能永远把她藏起来,也不可能让她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保护伞下。
如果她真的要走上好莱坞的道路,那么,学会如何应对这些烦人的狗仔,就是她的第一堂必修课。
于是,从那天起,德普家的客厅,就变成了临时的好莱坞明星应对媒体速成班的教室。
学员:佩欣丝·加迩。导师兼唯一□□:约翰尼·德普。
“听着,佩欣丝,”德普拿着一副巨大的墨镜,试图戴在佩欣丝脸上,但是被她嫌弃地躲开了,他叹了口气,“以后出门,这个东西,必须戴上!它可以有效地阻止那些人形海鸥用他们的亮晶晶盒子闪瞎你的眼睛,也能让你看起来比较神秘,比较酷。”
佩欣丝接过墨镜,在脸上比划了一下,皱着眉头:“戴上这个,我就看不清路了!万一撞到电线杆怎么办?而且,这让我看起来像一只眼睛受伤的苍蝇。”
德普深吸一口气,忍住吐槽的冲动:“不会的,习惯就好。这是明星的标配。你看我,出门不都戴着吗?”
“哦,”佩欣丝恍然大悟,“原来你每天都戴着眼睛受伤的苍蝇面具出门啊!怪不得你走路有时候会撞到门框!”
德普:“……”他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第二,”他拿出一顶棒球帽,扣在佩欣丝头上,当然,再次被她嫌弃地推开了,“帽子也很重要!可以遮住你的脸,降低被认出来的几率。而且,万一下雨了,还能挡雨?”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理由了。
佩欣丝摸了摸头上的帽子,一脸困惑:“为什么要降低被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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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几率?难道我长得很丑吗?还有,下雨了,我直接跳进水里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这个奇怪的盖子挡着?”
德普觉得自己的教学之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表情严肃地看着佩欣丝,“如果那些人形海鸥对着你喊话,或者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绝对!绝对!不要回答!你就……你就学我,摆出一副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只是路过的高冷表情,然后迅速从他们身边走开!明白吗?”
“高冷表情?”佩欣丝眨了眨眼,努力模仿了一下德普平时那种生人勿近的酷拽表情,结果用力过猛,直接变成了龇牙咧嘴准备咬人的鲨鱼的表情。
德普看着她那副尊容,差点没笑出声,赶紧板起脸:“……收敛一点。高冷不是凶狠。是一种……嗯,你们这些人类休想打扰本小姐的仙气飘飘的感觉。”
佩欣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尝试了几次,表情在“呆滞的面瘫”,“便秘的痛苦”和“刚睡醒的迷茫”之间反复横跳,看得德普眼皮直抽抽。
他发现,教一条人鱼如何应对狗仔队,可能比教船长(德普的那只被佩欣丝折磨的可怜小猫)弹钢琴还要难上加难。
佩欣丝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完全是海洋生物的直线型,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社会那些弯弯绕绕的潜规则和虚与委蛇的社交技巧。
她会一本正经地问狗仔队:“你们一直跟着我,是不是也想吃我手里的冰淇淋?”
她会在记者问她“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时,认真地回答:“我想在后院挖一个足够大的坑,引海水进来,养一群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再种几棵会发光的海藻。”
她甚至会在被闪光灯闪得不耐烦时,直接对着镜头威胁:“你们再用那个亮晶晶的东西闪我,我就……我就让海啸来淹没你们的城市!”当然,事后她表示她只是说说而已,她还没掌握那么高级的魔法。
每一次实战演练,通常是德普扮演狗仔队,对她进行各种刁钻提问和疯狂拍摄,都以佩欣丝的状况百出和德普的心力交瘁告终。
德普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当初那个让她进入娱乐圈的念头,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海妖的歌声给蛊惑了。
然而,就在这种充满了挫败感和荒谬感的教学过程中,他和佩欣丝之间的关系,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为了让她理解公众人物的概念,他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和她待在一起,给她看各种电影、纪录片,给她讲解人类社会的种种规则。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了更多除了投喂和收拾烂摊子之外的交流。
佩欣丝也渐渐地,不再仅仅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仆人,偶尔也会安静地听他说话,甚至会对他表现出一点点极其微弱的依赖和信任。
比如,当她因为又一次被德普扮演的凶恶狗仔吓到,会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寻求安慰。
那一刻,德普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心中那份想要保护她的念头,便会愈发坚定。
他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既然已经踏上了,他就必须想办法,陪着这条不谙世事,却拥有着惊世才华的美人鱼,一起走下去。
哪怕前方,是更加汹涌的波涛和更加莫测的深渊。
18. 嫉妒是暧昧的催化剂
深海明珠的神秘面纱尚未完全揭开,但她的歌声像无形的触手,悄然渗透了洛杉矶每一个对音乐敏感的角落。
德普苦心经营的人鱼隐匿计划,在马库斯那堪比宣传机器般的热情和佩欣丝那惊世骇俗的天赋面前,显得越来越像个笑话。
尽管德普依旧对外三缄其口,对内则加紧了对佩欣丝的媒体应对课程,但有些事情,已然失控。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马库斯终于说服,或者说,是用“如果再不让她出来见见真正的音乐人,我就只好带着整个乐队去你家泳池边开音乐节”这种方式威胁,让德普同意佩欣丝与一位由他精心挑选,才华横溢且据说人品绝对靠谱的年轻音乐制作人见一面,共同探讨一下未来合作的可能性。
这位名叫伊桑·霍克的年轻制作人,大概二十多岁,顶着一头不羁的亚麻色卷发,笑容阳光,眼神清澈,是近年来独立音乐圈炙手可热的新贵。据说他尤其擅长发掘和打造具有独特气质的女性嗓音。
会面地点约在马库斯那间安保严密的私人录音棚。
德普全程陪同,像一尊尽职尽责的门神,也像一个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呃,保护欲过剩的老父亲。
佩欣丝对这次会面倒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抗拒。
大概是因为上次在录音棚唱歌换来了美味的金枪鱼,让她对这个唱歌换鱼的交易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好感。
也可能是因为德普答应她,如果她表现良好,就带她去一家新开的据说拥有三百六十度全景海底隧道的海洋主题餐厅。
伊桑显然做足了功课,他并没有像其他初见佩欣丝歌声的人那样表现得过分激动,反而显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他先是盛赞了佩欣丝声音的独特性,称其为来自亚特兰蒂斯的回响,这个比喻让佩欣丝多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个人类还算有点见识。然后,他开始尝试与佩欣丝探讨关于音乐的理解。
“佩欣丝小姐,”伊桑的声音温和得像春日的海风,“您的歌声里充满了对自然的敬畏和一种原始的生命力。您在歌唱时,通常会想到些什么呢?”
佩欣丝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伊桑递给她的一块造型奇特的曲奇饼,闻言,含糊不清地回答:“想到大白鲨追着海豹跑?还是海龟下蛋?哦,对了,还有很多很多五颜六色的亮晶晶的鱼!”她显然把灵感来源和海底日常搞混了。
伊桑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充满包容的笑容:“非常……生动的画面。那么,您对音乐的风格有什么偏好吗?比如,民谣?还是爵士?又或者……”
“我喜欢能让我跳舞的音乐!”佩欣丝突然打断他,眼睛亮晶晶的,“像那种咚咚锵!咚咚锵!一听就想甩尾巴……哦不,甩头发的!你们人类有没有那种能让所有鱼都跟着一起摇摆的歌?”
伊桑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越来越黑,散发着低气压的德普,转而用一种更轻松的语气说:“当然有!节奏感强的音乐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佩欣丝小姐,您的声音如此纯粹,如果配上合适的编曲,我相信一定能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独一无二的音乐风格。”他看着佩欣丝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欣赏和对专业的热忱。
德普在一旁听着,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这个叫伊桑的小子,长得人模狗样,说话一套一套的,笑起来牙齿倒是挺白。
他看佩欣丝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怀好意。什么“来自亚特兰蒂斯的回响”,什么“全新的音乐风格”,分明就是在拐弯抹角地恭维佩欣丝,想博取她的好感!
尤其是当伊桑开始和佩欣丝聊起各种海洋趣闻——他显然为了这次会面,恶补了不少海洋生物知识。并且成功地让佩欣丝因为“你也知道翻车鱼其实游泳很烂吗”这种话题而咯咯直笑时,德普感觉自己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大的,泡了水的海绵,又闷又胀。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往佩欣丝身边挪了挪,状似无意地将佩欣丝因为大笑而有些滑落的衣领往上拉了拉,然后不经意地插话:
“咳,伊桑先生,关于具体的合作方式,我们还是来谈谈比较实际的问题吧。比如,加迩小姐的工作时间,以及她对工作环境的特殊要求。她比较热爱自然,对人工环境的适应能力有待提高。”他巧妙地把话题从相谈甚欢拉回到了公事公办。
伊桑有些遗憾被打断了和佩欣丝的愉快交流,但还是专业地回应道:“当然,德普先生。我们完全尊重加迩小姐的个人意愿和生活习惯。工作室可以为她进行特殊改造,确保环境的舒适度和私密性。至于时间,我们可以……”
佩欣丝显然对他们讨论的这些实际问题没什么兴趣,她的注意力已经被伊桑放在桌上的一个造型别致的贝壳型音乐盒吸引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音乐盒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哇!这个贝壳会唱歌!”她惊喜地叫道。
“加迩小姐喜欢吗?这是我从巴厘岛带回来的一个小玩意儿,送给您做个见面礼吧。”伊桑微笑着说,眼神温柔。
“真的吗?!”佩欣丝立刻喜滋滋地把音乐盒抱进怀里,对伊桑的好感度瞬间提升了好几个百分点,“你还挺大方的嘛!比某个只会让我签不平等条约的仆人先生好多了!”她还意有所指地瞟了德普一眼。
德普的脸彻底黑了。
这个伊桑,不仅试图用花言巧语勾引佩欣丝,现在还开始用小恩小惠收买她了?!简直是……其心可诛!
他皮笑肉不笑地对伊桑说:“伊桑先生真是太客气了。不过佩欣丝她对这些小玩意儿没什么长性,估计明天就拿去喂鱼了。我们还是继续谈正事吧。”
他刻意加重了小玩意儿和喂鱼这两个词,试图贬低音乐盒的价值,以及暗示佩欣丝的不靠谱。
伊桑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酸味,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风度:“没关系,佩欣丝小姐喜欢就好。音乐本身就是传递快乐的嘛。”
接下来的会谈,德普几乎全程都处于一种高度戒备和挑刺的状态。
伊桑提出的任何建议,他都会下意识地先反驳或者质疑一番;伊桑对佩欣丝的任何一句赞美,他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虚伪;当佩欣丝和伊桑因为某个海洋生物的话题而相视一笑时,德普甚至会故意咳嗽几声,或者不小心打翻水杯,来打断他们之间那碍眼的互动。
他告诉自己,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佩欣丝,防止她被这些油嘴滑舌的年轻制作人给骗了。
娱乐圈人心险恶,像佩欣丝这样单纯或者应该说单细胞的生物,太容易上当受骗。他必须为她把好关,过滤掉所有潜在的危险因素。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隐藏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溜溜的情绪。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一只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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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突然被别的觊觎者发现了,并且还堂而皇之地凑上来,试图用几句甜言蜜语和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就把它骗走。
这让他非常非常不爽。
这种不爽的情绪,在会谈结束后,达到了顶峰。
伊桑热情地邀请佩欣丝下次去他的私人工作室参观,说那里收藏了很多有趣的海洋主题乐器,佩欣丝竟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还追问有没有用鲸鱼骨头做的鼓。
德普几乎是黑着脸把佩欣丝从录音棚里押了出来。
回去的车上,气氛有些凝重。
佩欣丝抱着那个贝壳音乐盒,爱不释手地拨弄着,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显然心情不错。
德普则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喂,仆人先生,”佩欣丝终于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没什么。”德普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切,小气鬼。”佩欣丝撇撇嘴,“不就是那个伊桑送了我一个贝壳嘛!你想要,我下次让他也送你一个好了!或者,我把这个分你一半?”她说着,还真的一脸认真地思考起如何把音乐盒公平地分成两半。
德普听着她这幼稚的话,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消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跟这条人鱼计较这些,他是不是也太幼稚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那种廉价的音乐盒,我才不稀罕。而且,那个叫伊桑的,一看就油腔滑调,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佩欣丝不解地看着他,“我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啊!他知道很多关于鱼的事情,还会送我唱歌的贝壳!比你这个只会让我签契约,还经常克扣我小鱼干的仆人先生好多了!”
德普被她这句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猛地踩下刹车,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佩欣丝,眼神复杂:“佩欣丝·加迩!你再说一遍?!”
佩欣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音乐盒,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嘴硬地小声反驳:“……本来就是嘛……”
看着她那副明明有点害怕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德普心里的怒火,突然就泄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对她真正生气。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那些反常的行为,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那些幼稚的挑刺,其实都源于一种……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名为嫉妒的情绪时。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既荒谬,又心慌。
他,约翰尼·德普,竟然会因为一个年轻制作人对一条美人鱼表现出一点点欣赏和友好,就打翻了醋坛子?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也最离谱的笑话。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重新发动汽车,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示弱:“总之,以后和那些陌生男人说话,要小心一点。人心险恶,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这算是解释吗?还是某种变相的关心?
佩欣丝看着他那有些别扭的侧脸,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她突然觉得仆人先生生气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也许,偶尔让他紧张一下,看看他那副手足无措,口是心非的模样,也是一种不错的娱乐活动。
一个念头,如同狡猾的小鱼,悄悄地在她心湖里游过,留下了一串细微而意味深长的涟漪。
19. 逐渐滋生的情愫
自从上次音乐制作人伊桑·霍克那别有用心的拜访之后,德普发现自己患上了一种名为佩欣丝方圆五米内异性生物雷达失调症的怪病。
具体表现为,一旦有任何雄性人类对佩欣丝表现出超过三秒钟的友好关注,他头顶的警报器就会自动拉响,浑身的防御机制也会提升到最高警戒级别。
他将此归咎于自己身为监护人兼临时经纪人的责任感。至于Leo那句“她看你的眼神可不只是看仆人”的调侃,以及他自己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佩欣丝凑近时那带着海水咸湿气息的呼吸……
德普选择性地将这些归类为睡眠不足引发的神经错乱。
然而,麻烦从不因为当事人的神经错乱而停止脚步。
随着深海明珠的神秘歌声在业界持续发酵,各种派对、酒会、小型音乐沙龙的邀请也像雪片般飞向了德普的邮箱——
当然,大部分都附带了一个务必请携佩欣丝小姐一同出席的温馨提示。
德普本想一概回绝,但经纪人杰瑞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Leo轮番上阵,一个晓之以理——
“Johnny,你不能让她永远当个隐形人!适当的社交对她融入这个圈子有好处!”
一个动之以情——
“老兄,我下周的泳池派对,就差一位能用歌声召唤海豚的嘉宾了!佩欣丝就是不二之选啊!”
最终,德普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挑选了几个相对私密,也比较容易控场的场合,带着佩欣丝去见见世面。
每一次出门前,德普都会对佩欣丝进行一番长达数小时的社交礼仪与生存法则强化培训。
“佩欣丝,记住,如果有人跟你搭讪,问一些你不想回答或者听不懂的问题,你就……”
“我知道我知道!”佩欣丝一边往嘴里塞着德普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条巨大的金枪鱼寿司卷,一边含糊不清地抢答,“就学你那样,摆出一副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不要打扰本大爷思考宇宙起源的表情,然后用墨镜挡住眼睛,假装自己是根会走路的木头!”
德普扶额,他什么时候教过她这个了?
“……我是说,保持微笑,礼貌地岔开话题,或者……直接找我!”
“哦,找你啊?”佩欣丝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那仆人先生你可得随时待命,准备好为你的女王陛下排忧解难哦!”
德普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明明应该生气,却又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发现,自己对佩欣丝的那些奇葩逻辑和歪理邪说,抵抗力似乎越来越低了。
事实证明,佩欣丝的社交恐惧(如果那能称之为恐惧的话,德普觉得更像是社交破坏欲)依旧是灾难级别的。
在一个由某位知名导演举办的私人晚宴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牌女演员称赞佩欣丝肌肤胜雪,宛如凝脂,佩欣丝很认真地回答:“谢谢夸奖!大概是因为我每天都用深海海藻泥敷脸,并且坚持用珍珠粉混合鱼肝油擦身体的缘故吧!上了年纪的确会让人感到苦恼,您也可以试试,说不定能让您的皮肤也变得滑溜溜的!”
那位保养得宜,最忌讳别人提她年龄的女演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德普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佩欣丝的嘴,赔笑道:“抱歉抱歉,玛格丽特夫人,佩欣丝她……嗯,刚从一个非常注重天然保养的……偏远小岛过来,不太懂得我们这里的客套话。”
在另一场音乐制作人的小型聚会上,一位年轻气盛的摇滚歌手试图和佩欣丝探讨音乐的本质,问她你认为摇滚精神的核心是什么?
佩欣丝想了想,回答:“是像一群愤怒的虎鲸在开派对吗?用巨大的噪音把所有小鱼都吓跑,然后自己独占整个渔场?”
那位以叛逆著称的摇滚歌手,听完后竟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在认真思考虎鲸派对和摇滚精神之间的哲学联系。
德普觉得,佩欣丝的社交方式,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的行为艺术,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的荒诞和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尴尬。
然而,就在这些层出不穷的社交灾难中,德普也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佩欣丝似乎渐渐习惯了在遇到搞不定的状况时,第一时间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那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命令和理所当然,反而多了几分小动物般的依赖和信任。而他,也总能在她即将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人鱼语录之前,及时地、不动声色地为她解围。
有时是一个巧妙的岔开话题,有时是一个幽默的自嘲,有时甚至只是一个安抚的眼神,或者不经意间,搭在她肩膀上,带着微微力度的手。
比如,当一位八卦记者试图追问佩欣丝的神秘背景和与德普的真实关系时,佩欣丝正准备回答“我是来找他这个杰克·斯派洛的扮演者算账的,因为他长得像那个骗走我初吻的臭海盗”时,德普已经云淡风轻地挡在了她身前,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腰。
这是一个纯粹保护性的姿势,但旁人看来却充满了占有欲。
他对着记者露出一个迷人却又带着警告意味的微笑:“佩欣丝是我的一位非常特别的朋友,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艺术家。至于她的背景,我想,对真正的艺术家而言,作品才是最好的名片,不是吗?”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有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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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地拂过佩欣丝的耳廓,让她感觉耳根有些发烫。而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
那一刻,周围那些闪烁的镁光灯和嘈杂的人声,仿佛都退远了。她只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和威士忌味道的气息,以及他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她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
事后,佩欣丝像往常一样,抱怨那些“愚蠢的人类聚会”和“难吃的陆地食物”,但她看向德普的眼神,却比以前多了几分柔软。
她甚至会在德普因为应付那些难缠的媒体和投资人而显得疲惫时,笨拙地把自己的珍藏——一块造型独特的珊瑚石,塞到他手里,安慰地说:“喏,仆人先生,这个送你!是我们那里能带来好运的东西哦!”
德普看着手中那块冰凉粗糙的石头,再看看佩欣丝那副“还不快感谢本女王赏赐”的傲娇表情,心中的那点疲惫和烦躁,竟然真的就消散了不少。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
他教她如何分辨哪些是真心赞美,哪些是虚情假意。教她如何在镜头前保持得体的微笑。教她如何在不想回答问题时,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来震慑对方。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身体接触也变得越来越自然。
有时是他在她耳边低声提醒注意事项时,不经意间蹭到她的发丝;有时是他在人群中为她开路时,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有时甚至是当她因为穿不惯高跟鞋而差点摔倒时,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那独特的、带着海洋气息的清香。
每一次这样的接触,都会在两人心底激起一阵微弱的电流,让他们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又迅速地用各种玩笑和吐槽来掩饰过去。
但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如同深海暗流般涌动的暧昧情愫,却在不知不觉中,越积越浓。
佩欣丝依旧会时不时地把德普气得跳脚,德普也依旧会在心里把佩欣丝吐槽八百遍。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那个差点失控的吻,也没有再试图去深究彼此心中那些复杂难明的情感。
他们就像两条在同一片海域里互相试探、互相依赖、又互相防备的小鱼,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而平衡之下,是日渐加深的羁绊,和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悄然滋生的情愫。
德普开始觉得,也许让这条不谙世事的人鱼闯入他的生活,也并非完全是一场灾难。至少,他那颗因为见惯了好莱坞的虚伪和算计而变得有些麻木的心,似乎因为她的出现,而重新变得鲜活起来了。
这种鲜活,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有些莫名的期待。
20. 台上的光芒与台下的依赖
一段时间后,马库斯趁热打铁,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和资源,终于为佩欣丝争取到了一个足以让她真正意义上一鸣惊人的舞台——在一个备受瞩目的年度音乐颁奖典礼上,担任特邀表演嘉宾。
消息传来,德普的心情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一方面,他为佩欣丝即将被更多人认可而感到一丝隐秘的骄傲和期待。
另一方面,一想到要把这条不按常理出牌,随时可能现出原形(无论是字面意义还是比喻意义)的人鱼推向如此盛大、如此公开的场合,他就觉得自己的胃在打结,神经像拉满的弓弦。
“佩欣丝,”在典礼前夜,德普第N次试图对佩欣丝进行舞台生存指南的强化辅导,彼时她正舒舒服服地泡在他的超大号浴缸里,用一种据说是深海火山泥混合了夜光藻的自制面膜敷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蓝眼睛,“明天上台,记住,不要紧张。就像你在泳池里唱歌一样,放松就好。”
“紧张?为什么要紧张?”佩欣丝从火山泥面具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是那些人类会因为我唱得太好听而集体变成石头吗?还是他们会因为嫉妒我的美貌而朝我丢臭鸡蛋?”
她显然对人类的追星行为和负面反馈有着自己奇特的理解。
德普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和她讨论粉丝的狂热与黑粉的攻击性这种高阶话题。
他换了一种更贴近她认知的方式:“总之,明天你只需要安心唱歌,其他的一切都有我。”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我会一直在台下看着你,就像就像守护着宝藏的巨龙一样。”
佩欣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火山泥都差点裂开:“巨龙?仆人先生,你最多也就是一只……看到陌生人靠近宝藏就会龇牙咧嘴的小狗!”
德普:“……”他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典礼当天,后台如同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各种工作人员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发胶、香水和过度兴奋的荷尔蒙的味道。
佩欣丝穿着一件德普和造型师艾米丽共同为她挑选的,简约却不失飘逸的湖蓝色及地长裙,安静地坐在化妆间的一角,小口小口地吃着德普特意为她准备的战前能量补充餐——一盒顶级蓝鳍金枪鱼刺身。
她看起来出奇地平静。甚至比一旁坐立不安,时不时就要深呼吸一口气的德普还要平静。
“你不紧张吗?”德普终于忍不住问道。
佩欣丝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酱油,歪着头看他:“为什么要紧张?唱歌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倒是你,仆人先生,”她指了指德普那微微有些发白的手指关节,“你的爪子都快把那个可怜的杯子捏碎了。”
德普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中把手中的矿泉水瓶捏得咯吱作响。他有些尴尬地松开手,干咳一声:“我只是……担心你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场面,会不适应。”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不适应的?”佩欣丝理所当然地说,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德普从未见过的,全然的信赖。
这句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德普的心尖,让他所有的焦虑和不安,瞬间被一种温热而柔软的情绪所取代。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揉揉她的头发,但看到她那一头由艾米丽精心打理过的如同海藻般柔顺的银蓝色长发,又硬生生把手缩了回来,只是用一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语气说:“嗯,我会一直在。”
终于,轮到佩欣丝上场了。
当追光灯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整个喧嚣的颁奖典礼现场,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就像一个从深海迷雾中走来的精灵,不施粉黛,只穿着那件简约的湖蓝色长裙,赤着双足(这是她的坚持,她说穿着人类的硬壳鞋会影响她与大地的连接,从而影响唱歌时的气场),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
起初,她看起来确实有些格格不入。面对台下成千上万的观众和无数闪烁的镜头,她的眼神里有一丝茫然,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舞台上显得有些单薄。
德普站在侧台的阴影里,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比自己第一次拿影帝时还要紧张。
然后,音乐响起了。那是一段由马库斯和伊桑联手为她量身打造的,充满了空灵和神秘气息的伴奏。
佩欣丝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纤细的身体里苏醒过来。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一块寿司而撒娇打滚的人鱼,也不是那个会对陌生环境感到不安的小女孩。
她变成了海洋的女神,月光下的塞壬。
她的歌声,如同潮水般从她唇齿间倾泻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
那依旧是她独有的不属于人间的旋律,空灵,纯粹,带着深海的寂静与星空的浩瀚。但这一次,在顶级音响设备和精心编排的伴奏衬托下,她的歌声更增添了几分震撼人心的力量和神圣感。
台下的观众们,无论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明星大腕,还是挑剔刻薄的乐评人,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沉浸在了她那如同天籁般的歌声里。
他们忘记了鼓掌,忘记了议论,甚至忘记了呼吸。他们的灵魂,仿佛都被这歌声引领着,去到了一片从未领略过的充满了奇幻与美丽的秘境。
德普站在侧台,看着舞台中央那个仿佛在发光的女孩,看着她微微仰着头,歌声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气中流淌、盘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
是骄傲,是震撼,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仰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深海明珠将不再是一个谜团,她将成为一个传奇。而他,有幸成为了这个传奇最初的见证者和守护者。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整个会场依旧鸦雀无声。足足过了十几秒,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
佩欣丝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台下那些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用力鼓掌的人类,似乎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她的目光与侧台阴影里那个正带着一脸复杂表情看着她的男人对上时,她那因为面对陌生人群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嘴角,才终于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如释重负的弧度。
她甚至还对着德普的方向,俏皮地眨了眨右眼,仿佛在说:“看吧,仆人先生,本小姐厉害吧!”
然后,在主持人激动到语无伦次的串场词和观众们依旧热烈的掌声中,佩欣丝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巢穴的小鸟一样,提着裙摆,赤着脚,哒哒哒地跑下了舞台,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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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向了德普。
她甚至没有理会旁边想要上前祝贺的马库斯和几位热情的工作人员,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直接扑进了德普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呼——终于唱完了!”她把脸埋在德普的胸前,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些人类好吵啊!一直拍手,手不疼吗?还有那个亮晶晶的灯,晃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德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他能感觉到怀里女孩身体的柔软和微微的颤抖,以及她那带着海水般清新气息的长发蹭在自己下巴上的酥麻感。
他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他伸出手,有些僵硬地、却又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唱得很好,佩欣丝。非常好。你是我见过最棒的歌手。”
“真的吗?”佩欣丝从他怀里抬起头,那双刚刚在舞台上还如同深海般幽远神秘的蓝眼睛,此刻却亮晶晶的,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那……我的蓝鳍金枪鱼大餐呢?还有那个海洋主题的冰淇淋蛋糕!你答应我的!”
看着她这副瞬间从舞台女神切换回贪吃人鱼的模样,德普忍不住失笑出声。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因为紧张而渗出的一点汗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放心,一样都不会少你的,我的……上帝宠儿。”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宠溺。
也许是后台的光线太过暧昧,也许是刚刚经历的舞台太过震撼,也许是彼此心中那些早已蠢蠢欲动的情愫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当他们的目光再次交汇时,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佩欣丝看着德普那双深邃的,此刻盛满了温柔和赞赏的眼眸,突然第一次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紧张。
而德普,看着怀里这个刚刚还在舞台上光芒万丈,此刻却像只小猫一样依赖着自己的女孩,心中那道名为理智的防线,似乎又崩塌了一角。
他缓缓低下头,似乎想要……
就在这时——
“咳咳!”一声非常刻意且响亮的咳嗽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这旖旎的氛围。
马库斯和Leo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脸上带着那种“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我们什么都懂”的暧昧笑容。
“佩欣丝!你刚才的表演简直是现象级的!”马库斯激动地搓着手,“我已经接到了不下十个格莱美评委的电话,他们都在问你是谁!”
“是啊是啊,”Leo也跟着起哄,“我敢打赌,明天整个好莱坞都会为你疯狂!深海明珠?不,你简直就是深海核弹!”
佩欣丝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往德普怀里缩了缩。
德普有些不悦地瞪了这两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一眼,但还是松开了抱着佩欣丝的手,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慵懒中带着点疏离的模样。只是,他搭在佩欣丝肩膀上的手,却并没有完全移开,依旧保持着一个保护性的姿态。
有些东西,一旦被拨动,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平静了。无论是佩欣丝即将开启的星光大道,还是他和她之间那份日益清晰,却又无人点破的情愫。
21. 秘密的重量
那场惊艳四座的颁奖典礼表演,让佩欣丝的深海明珠之名,一夜之间便从音乐圈的小范围轰动,彻底升级为席卷整个好莱坞乃至更广阔公众视野的文化现象。
她的歌声,被冠以世纪天籁、灵魂洗涤者、海妖塞壬等种种听起来就令人不明觉厉的头衔,在各大音乐平台和社交媒体上疯狂传播。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关注、探究,以及无孔不入的窥探。
德普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推上了一艘正在驶向未知风暴眼的高速快艇,而他唯一的船员,是一位对人类世界规则一窍不通,并且随时可能因为看到一群海鸥就兴奋地跳船的人鱼小姐。
“仆人先生!快看!”佩欣丝指着平板电脑上一个娱乐新闻的头条,标题是《独家揭秘:深海明珠佩欣丝·加迩的神秘起源!疑是欧洲隐世贵族后裔?》,旁边还配了一张她上次在Leo派对上唱歌时抓拍的仙气飘飘的照片。
“他们说我是……贵族?”佩欣丝咬着一根鱿鱼须,一脸困惑地问,“贵族是什么?是海里那种壳特别硬、钳子特别大的螃蟹吗?它们确实挺贵的,肉质鲜美,一般的小鱼可吃不起。”
德普揉了揉因连续几天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耐着性子解释:“不,佩欣丝,贵族是指……嗯,在人类社会里,血统比较高贵、家族历史悠久、通常很有钱很有地位的一群人。他们说你像那样的人。”
这是他联合马库斯和经纪人杰瑞,连夜编造出来的,用以应付媒体的N个版本的佩欣丝背景故事之一。总比说她是从大西洋深处游来的美人鱼,目前寄宿在约翰尼·德普家泳池要靠谱一点。
“哦,”佩欣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他们会因为我是贵族螃蟹,就给我更多好吃的吗?”
德普:“……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你下周的行程吧。”他明智地决定放弃在这个问题上与她进行深入探讨。
佩欣丝的来历不明,成了媒体和公众最好奇的焦点。
她的每一次公开露面(虽然在德普的严格控制下少之又少),她的每一个细微举动,甚至她偶尔说出的几句人鱼语录(比如在某次简短的后台采访中,被问及保养秘诀时,她认真地回答“多泡澡,多吃鱼,少晒太阳,以及,保持鳞片的湿润和光泽”——幸好当时被德普用一句“佩欣丝小姐很幽默”给强行圆了过去),都会被无限放大和解读。
甚至有一位以揭秘超自然现象闻名的网红博主,在听了佩欣丝的歌声,并结合了她那些语出惊人的片段后,煞有其事地发表了一篇长文。题目是《深海明珠佩欣丝:来自亚特兰蒂斯的歌者?十大证据分析!》,文中列举了佩欣丝对海洋的异常熟悉,她歌声中非人类的特质,以及她偶尔流露出的,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怪异,试图证明她可能真的是某种非人类的神秘生物。
这篇文章虽然被很多人当成笑谈,却也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德普的心里。他知道,秘密的重量,正在变得越来越沉重。维持佩欣丝是人鱼这个秘密,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为此费尽了心力。他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压下了好几篇试图深挖佩欣丝真实身份的报道。
他亲自筛选佩欣丝的每一个通告,确保环境可控,问题安全。甚至还在家里安装了更高级别的安保系统,以防备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队。
而佩欣丝,虽然依旧对人类世界的复杂和险恶缺乏足够的认知,但她似乎也渐渐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氛围。她发现,德普看她的眼神,除了平日里的无奈和偶尔的纵容之外,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和担忧。
她也发现,自己出门的自由活动时间被严格限制,即使只是想去后院的泳池里泡一会儿,也得先确认周围没有奇怪的镜头。
“仆人先生,”有一次,当德普又一次因为她试图在阳台上用海螺壳召唤海豚而把她拉回屋里时,她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在玩一种很危险的捉迷藏游戏?那些人形海鸥,为什么总是想抓我们?”
德普看着她那双清澈却又带着一丝困惑的眼睛,心中一软。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叹了口气:“……算是吧。佩欣丝,你要记住,你的歌声很特别,你也很特别。有些人会因为这份特别而喜欢你,但也有人会因为这份特别……而想伤害你,或者利用你。”
“伤害我?利用我?”佩欣丝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太理解,“就像……虎鲨会追捕受伤的小鱼,海妖会用歌声引诱迷航的水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德普点了点头,“所以,在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自己之前,我们必须……非常非常小心。”
也许是德普语气中的郑重,也许是连日来那些不同寻常的经历,让佩欣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意识到,她和德普之间,似乎共享着一个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关系到她的安全。
从那天起,佩欣丝虽然依旧会时不时地作妖,但她似乎也开始学着配合德普了。
当德普让她在接受简短采访时,尽量只微笑点头,少说话时,她虽然会小声抱怨“人类真麻烦,笑多了脸会抽筋”,但还是会努力地对着镜头摆出一个德普教她的蒙娜丽莎式神秘微笑。
当德普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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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绝对不能提及任何关于海洋、鱼尾、鳞片的话题时,她会很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在被问及最喜欢的度假胜地时,机智地回答:“我喜欢……嗯,有很多很多水的……大型浴缸!”这引来记者们一片善意的哄笑,大家都以为她在开玩笑。
德普看着她那些笨拙却又努力的伪装,心中既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感动。这条来自深海的人鱼,似乎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试图和他一起守护这个沉重的秘密。
他们像两个行走在钢丝上的共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共同抵御着来自外界的窥探和压力。每一次成功的危机公关,每一次有惊无险的蒙混过关,都让他们之间的信任和依赖,在不知不觉中,又加深了一层。
这种共犯关系,也催生了许多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默契和暧昧。
比如,在某个充斥着闪光灯和追问的场合,当佩欣丝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攥紧德普的衣袖时,德普会不动声色地反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一丝安心的力量。
那交握的双手,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是一种在风浪中相依为命的战友才有的紧密。
又比如,在结束了一天疲惫的伪装和应酬之后,回到家中,卸下所有防备,佩欣丝会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毫无形象地瘫在德普的沙发上,一边吃着他特意为她准备的宵夜,一边含糊不清地向他抱怨:“仆人先生,今天一整天都有各种香水味还有奇怪的臭味!差点熏得我变回原形!”
而德普,则会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熟练地拿起湿毛巾,替她擦去嘴角沾到的酱汁,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种淡淡的、如同海水般温柔缱绻的暧昧气息。
佩欣丝主动把一块她认为最好吃的寿司,用她那沾满了酱油的手指递到德普嘴边:“喏,这个赏你了!感谢你今天又成功地阻止了我被那些人形海鸥抓走!”
德普看着她那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再看看那块离自己嘴唇只有几厘米的,沾着她口水的寿司,最终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味道……似乎比平时吃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更……甜一点。
他不知道,这种因为共同守护秘密而产生的紧密,这种在日常拌嘴和互相照顾中滋生的依赖,这种在每一次对视和触碰中悄然蔓延的暧昧,究竟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他只知道,秘密的重量,虽然沉重,却也像一根无形的纽带,将他和这条来自异世界的人鱼,越绑越紧,密不可分。而他,似乎……也并不想挣脱。
22. 差点失控的吻
佩欣丝那首被马库斯命名为《深海遗珠》的单曲,一经发布,引发的轰动效应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空灵的旋律,不属于人间的嗓音,以及演唱者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感,瞬间俘获了全球无数听众的耳朵和好奇心。
各大音乐排行榜被迅速攻陷,乐评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华丽的辞藻来形容这天籁之音,“上帝亲吻过的嗓子”、“来自亚特兰蒂斯的咏叹调”、“能让灵魂共振的塞壬之歌”……种种桂冠被毫不吝啬地加冕于深海明珠佩欣丝·加迩的头上。
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兼首席保姆,德普发现自己的生活彻底变成了一场与全世界玩躲猫猫的游戏。
他不仅要应付那些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的媒体和唱片公司高层,还得时刻提防家里那位大明星本人因为“今天的寿司不够新鲜”或者“浴缸里的泡泡没有昨天多了”而闹情绪。
这天晚上,当最新一周的Billboard单曲榜公布,《深海遗珠》空降冠军的消息传来时,连一向对人类世界的名利不屑一顾的佩欣丝,都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小小的兴奋。
“仆人先生!”她挥舞着平板电脑,像只献宝的小狗一样冲到德普面前,指着屏幕上那个大大的“No.1”字样,眼睛亮晶晶的,“快看快看!马库斯说,我的歌是所有人类里,最厉害的那个!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得到最大份的铺满了鱼籽和海胆的冠军海鲜丼?”
德普看着她那副财迷心窍,却又纯真得可爱的模样,心中那点因为连日操劳而积累的疲惫,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骄傲冲淡了。
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冠军,对佩欣丝而言,最大的意义可能就是能换取更丰盛的晚餐。但对他而言,这却意味着,他守护的这颗深海明珠,终于开始绽放出她应有的光芒。
“没错,我的冠军小姐,”他笑着揉了揉佩欣丝那头柔顺的银蓝色长发,语气里充满了宠溺,“为了庆祝你的丰功伟绩,今晚,本仆人决定亲自下厨,为你准备一顿符合你冠军身份的超级无敌海鲜盛宴!”
“哇!真的吗?!”佩欣丝的眼睛瞬间瞪得像两颗圆溜溜的蓝宝石,里面闪烁着对美食的无限渴望,“要有那种很大很大的螃蟹!还有尾巴像扇子一样的龙虾!还有还有,很多很多亮晶晶的鱼籽!我要把它们堆成一座小山!”
看着她那副口水都快流出来的馋猫样,德普忍不住失笑。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看她因为一点点小事而露出这种毫无心机,纯粹快乐的表情了。这种快乐,简单而直接,像一缕阳光,驱散了他心头那些因为娱乐圈的尔虞我诈而积攒的阴霾。
于是,那个晚上,德普家的厨房,上演了一场堪称灾难级却又充满了奇异温馨的海鲜盛宴备制大作战。
德普负责处理那些张牙舞爪的螃蟹和龙虾。他发誓,他演过的所有动作片加起来,都没有处理这些食材时来得惊心动魄。
而佩欣丝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围在他身边捣乱。她一会儿试图用手指去戳螃蟹吐的泡泡,一会儿又想把活蹦乱跳的龙虾丢进洗碗池里,美其名曰让它感受一下淡水的滋味,甚至还异想天开地想用德普珍藏的顶级红酒来给生蚝调味。
整个厨房被他们俩折腾得一片狼藉,德普的身上也沾满了各种不明液体和海鲜的腥味,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
反而,在佩欣丝因为不小心被螃蟹钳子夹到手指而气鼓鼓地对着螃蟹龇牙咧嘴,进行跨物种恐吓时,他甚至会觉得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混乱,竟然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愉悦。
当那一大桌看起来卖相不怎么样但绝对分量十足的海鲜盛宴终于摆上餐桌时,佩欣丝的眼睛都快变成心形了。
“仆人先生!”她抱着一只比她脸还大的帝王蟹腿,啃得不亦乐乎,嘴边沾满了蟹黄,含糊不清地赞叹道,“你……你今天……表现不错!比那些只会给我端来一小碟猫食(指餐厅里那些分量精致的菜肴)的人类……强多了!”
“那是当然,”德普故作得意地扬了扬眉,顺手拿起餐巾,动作自然地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心中微微一荡,“本仆人的服务,向来都是顶级的。”
佩欣丝似乎没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异样,依旧沉浸在美食带来的巨大幸福感中。她吃得眉开眼笑,甚至还即兴哼唱起了不成调的螃蟹赞歌和龙虾万岁曲,逗得德普忍俊不禁。
也许是美食的作用,也许是成功的喜悦,也许是几杯德普“不小心”递给她的,被她当成果汁喝掉的低度数香槟悄悄发挥了效力。
总之,今晚的佩欣丝,显得格外活泼,也格外黏人。
酒足饭饱之后,她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一样,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手里还抱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蟹钳,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收拾残局的德普。
“喂,仆人先生,”她忽然开口,声音因为吃得太饱而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德普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转过身,看着沙发上那个因为微醺而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的人鱼小姐,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塌陷。
“……大概是因为,”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吃不到好吃的而淹了我的房子?”他开了个玩笑,试图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
佩欣丝却不满地撅起了嘴:“才不是!你以前……也没这么好。以前你总是凶巴巴的,像只……被抢了地盘的海狮。”
“有吗?”德普挑了挑眉,伸出手,像逗弄小动物一样,轻轻捏了捏她因为微醺而显得更加饱满莹润的脸颊,“那大概是……你的冠军光环太耀眼,闪到我的眼睛了吧。”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酒后的温热,触碰到她冰凉细腻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佩欣丝没有躲开,反而像只被顺毛摸舒服了的小猫一样,微微眯起了眼睛,甚至还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个无意识的带着全然信赖和亲昵的动作,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德普的心尖,又像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某种压抑已久的渴望。
客厅里的灯光不知何时被调暗了,只剩下几盏壁灯散发着朦胧暧昧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甜香,海鲜的余味,以及……一种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越来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他们的距离不知不觉间越拉越近。德普能清晰地看到佩欣丝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颤动的睫毛,能闻到她发间那股混合了海水咸味和某种不知名花香的独特体香,更能感受到她呼出带着一丝香槟甜味的温热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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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拂过他的嘴唇。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那因为微醺而显得格外娇艳欲滴的唇瓣上。那唇形很美,像初春时节最娇嫩的花瓣,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想起了那个在加勒比海,被杰克·斯派洛用花言巧语骗走的,属于她的吻。那一刻,一种强烈的,近乎原始的冲动,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想吻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缓缓地几乎是虔诚地低下头,朝着那片令他朝思暮想的柔软,一点点靠近。
佩欣丝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抗拒,只是微微仰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狡黠和迷茫的蓝眼睛,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迷离而期待。
他们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为他们停驻。
也许……就差那么一点点……
就在他们的嘴唇即将触碰,那层名为暧昧的薄纱即将被彻底撕裂的瞬间——
“喵呜~!”
一声凄厉的,充满了被压迫被奴役的猫叫声,如同平地惊雷般,骤然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响!
德普和佩欣丝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僵住了。两人触电般地迅速分开,脸上都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和被打断好事的恼怒。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那只倒霉的波斯猫船长,不知何时被佩欣丝之前丢在沙发上的,啃了一半的巨大蟹钳给压住了尾巴,正呲牙咧嘴奋力挣扎,发出阵阵惨绝人寰的抗议。
刚才那旖旎暧昧的气氛,瞬间被这只不识时务的猫给搅得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地尴尬。
佩欣丝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她手忙脚乱地去解救船长,嘴里还不停地道歉:“对,对不起啊船长!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德普也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但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咳……看来,我们的冠军小姐,不仅歌声能征服人类,连扔出去的蟹钳威力也不容小觑啊。”他试图用一个蹩脚的玩笑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佩欣丝抱着船长,猫咪还在委屈地呜咽。她根本不敢看德普的眼睛,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抱着猫,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逃也似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连晚安都忘了说。
德普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佩欣丝身上那独特的带着海洋气息的甜香,以及那份几乎要触手可及的柔软和温热。
他伸出手,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香槟和……她的味道。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不是那只该死的猫……
他苦笑了一下,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喝了一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越过了某个界限,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和佩欣丝之间那层名为朋友、合作伙伴或者仆人与主人的虚假外衣,在今晚这个差点失控的吻面前,已经变得不堪一击。
23. 来自故乡的涟漪
第二天早晨的餐桌,成了他们之间尴尬情绪的重灾区。
佩欣丝一反常态地没有对德普准备的早餐发表任何建设性或破坏性的意见,只是低着头,用小勺子慢吞吞地戳着碗里的食物,脸颊上还带着一丝可疑的红晕。
而德普则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财经新闻(他平时从不看这个),却感觉自己的领口有些发紧,咖啡也喝得比平时快了三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佩欣丝时不时投过来的带着几分探究和几分羞怯的目光,那目光像小鱼的尾巴,轻轻搔刮着他的神经,让他坐立不安。
“咳……那个,”德普终于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清了清嗓子,试图找点话说,“马库斯说,你那首《深海遗珠》,下周可能会被提名几个独立音乐奖。他们想让你准备一下。”
“哦。”佩欣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戳着碗里的虾仁,反应平淡得让德普都有些意外。往常这个时候,她至少会追问一句“奖杯是金的还是银的?沉不沉?”
德普看着她那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昨晚未遂的吻而升起的旖旎心思,渐渐被一丝担忧所取代。
佩欣丝……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愈发明显。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力充沛地上蹿下跳,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她对那些曾经能让她两眼放光的顶级食材也失去了往日的战斗力,常常只是兴趣缺缺地吃上几口。她甚至连吐槽德普的次数都大大减少了。
大部分时间,她都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有时是蜷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是长时间地泡在泳池里,不像以前那样欢快地嬉水唱歌,而是像一条忧郁的鱼,静静地悬浮在水中,任凭阳光将她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德普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这个安静的带着几分消沉的佩欣丝,比那个上房揭瓦无法无天的捣蛋鬼,更让他感到心慌。
“佩欣丝,”他试探着在她又一次对着鱼缸发呆时,轻轻地叫了她一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找个医生来看看?”
佩欣丝缓缓转过头,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或好奇光芒的蓝眼睛,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我没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事?”德普皱起了眉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也不唱歌了,连……连骂我仆人先生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还叫没事?”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试图与她平视,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和关切,“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上次那个伊桑,或者那些记者,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佩欣丝摇了摇头,长长的银蓝色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颊。她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低声说:“……我只是……做了一些奇怪的梦。”
“梦?”德普微微一愣。
“嗯,”佩欣丝的声音更低了,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梦见一片很大很大的海,海是蓝色的,也是绿色的,有时候还是黑色的……有很多很多发光的鱼,还有……会唱歌的珊瑚,会跳舞的海藻……”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梦境。
“我还梦见……一个很高很高的,用白色贝壳和珍珠搭成的宫殿……宫殿里有很多……很多和我一样的人鱼……”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眼圈也微微泛红。
德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知道,佩欣丝说的,是她的故乡。那个她再也回不去的,加勒比海深处的,神秘的人鱼世界。
他伸出手,想要像以前那样,揉揉她的头发,或者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些安慰。但手伸到一半,他又有些犹豫地停住了。自从那个差点失控的吻之后,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让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和她进行肢体接触。
“那……是个很美的梦吧?”他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佩欣丝却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耸动着。德普甚至能听到她极力压抑着的,细微的抽泣声。
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习惯了和那个骄横跋扈、无法无天的佩欣丝斗智斗勇,却从未想过,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因为思念故乡而哭泣的人鱼。
“佩欣丝……”他试探着叫了她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其轻柔,“别难过了。梦都是反的,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呢?”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海巫把她丢过来的时候,可没说附赠回程票。
佩欣丝猛地抬起头,那双盛满了泪水的蓝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颗破碎的星辰。
“回家?”她喃喃自语,随即又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杰克·斯派洛!如果不是他骗走了我的吻,我也不会一气之下跑去找厄休拉,厄休拉也不会把我丢到这个……这个又干又硬,连空气里都飘着怪味的人类世界!”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她胡乱地用手背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
德普看着她那副伤心欲绝,几乎要崩溃的样子,心中那点因为昨晚的尴尬而刻意保持的距离,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保持分寸,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声音因为心疼而有些沙哑,“我知道你难过,我知道你委屈……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佩欣丝在他怀里先是僵了一下,随即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不像人类那样撕心裂肺,反而带着一种如同幼兽般的,压抑而委屈的呜咽,听得德普的心都快碎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任凭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衬衫。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手轻轻抚摸着她那柔顺冰凉的长发,用自己并不宽厚但却足够坚实的胸膛,给她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佩欣丝身上那股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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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带着海水咸味和淡淡花香的气息,以及她泪水中那难以言喻的悲伤。
德普抱着怀里这个哭得浑身颤抖的人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那看似坚硬骄傲的外壳之下,隐藏着多么深刻的孤独和脆弱。
她不是无所不能的海中精灵,她只是一个意外流落异乡的、会想家、会难过、会哭泣的……小女孩。
而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可以放下所有防备,尽情宣泄情绪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佩欣丝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她大概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发泄够了。她靠在德普的怀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一样,一动不动。
德普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颈窝,带着一丝湿热的痒意。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脸颊因为哭泣而显得有些红肿,却也因此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好点了吗?”他低声问道。
佩欣丝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抬头,也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反而像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德普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他任由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心中那份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悲伤而引起的担忧和焦躁,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所取代。
也许就这样抱着她,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怀里的人鱼小姐就突然动了动,从他怀里抬起头,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兔子眼,瓮声瓮气地开口了:
“……我饿了。”
德普:“……”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温情和暧昧,瞬间被这句简单粗暴的生理需求打回了原形。
他看着佩欣丝那副“虽然我很伤心但我还是想吃东西”的坦然表情,再想想自己刚才那些“英雄救美”、“温柔港湾”的内心戏,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
这条人鱼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那点因为气氛被破坏而升起的些许失落,很快就被一种哭笑不得的宠溺所取代。
“想吃什么?”他叹了口气,语气却依旧温柔得不像话,“我去给你做。”
“……要吃你上次做的那种,外面脆脆的,里面有很多芝士和……嗯,红色的小虾的那个!”佩欣丝吸了吸鼻子,开始认真点餐。
“好。”德普点了点头,扶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又顺手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哭花了的小脸。
看着她那副因为即将有美食入口而重新焕发了一点神采的模样,德普突然觉得,也许她那些来自故乡的涟漪,那些无法言说的悲伤和孤独,终究还是需要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来抚平。
比如,一顿美味的食物,一个虽然笨拙但却足够真诚的拥抱,以及一个愿意在她哭泣时,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人。
24. 冷战与和解
佩欣丝那场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以及德普那个笨拙却又意外有效的美食与拥抱疗法,像一场短暂却猛烈的热带风暴,席卷了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
风暴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加浓稠的尴尬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心动后遗症的古怪氛围。
那个差点失控的吻,以及那场撕心裂肺的哭诉,像两面巨大的哈哈镜,将他们平日里小心翼翼维持的饲主与宠物鱼或女王与仆人的平衡关系,照得扭曲变形,露出了底下那层早已暗流汹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于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冷战开始了。
早餐桌上,以往佩欣丝必定会就今日鱼生新鲜度或咖啡拉花美观度发表长篇大论,如今却只是默默地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偶尔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瞟一眼对面那个同样沉默的男人。
而德普也一改往日时不时就要吐槽几句或者被气得跳脚的常态,只是专注地看着财经报纸,努力忽略身边那个散发着我很不自在气息的人鱼小姐。
曾经充满了拌嘴和鸡飞狗跳的豪宅,突然变得空旷而安静。安静得有些让人不习惯。
德普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念佩欣丝那魔音穿脑的浴室演唱会,怀念她因为吃到美食而发出的满足的哼唧声,甚至怀念她把他珍藏的雪茄当成深海烟熏海藻卷试图点燃时的那副蠢样。
而佩欣丝,也觉得这个没有了仆人先生时不时炸毛抱怨的家,好像……缺了点什么。
那些她曾经觉得烦不胜烦的人类规矩,那些他为了防止她闯祸而设下的重重禁制,此刻回想起来,竟然也带上了一丝令人啼笑皆非的温暖。
他们都在刻意回避对方,却又在不经意间,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一种笨拙的关心。
德普依旧会确保冰箱里塞满了佩欣丝最爱吃的各种顶级海鲜,即使他只是让助理去采购,自己不再亲自投喂。佩欣丝则会把自己从院子里捡来的、她认为形状很特别,能带来好运的鹅卵石,悄悄地放在德普的书桌上,虽然德普每次看到都会以为是家里进了新品种的啮齿类动物。
这种相敬如冰又藕断丝连的状态持续了几天,直到一个意外的发生,才终于打破了这该死的僵局。
那天,德普因为连续几天的睡眠不足,加上一点突如其来的降温,华丽丽地感冒了。
起初,他只是觉得喉咙有点痒,头有点重,本想仗着自己钢铁般的意志力,以及不想在佩欣丝面前示弱的该死自尊心硬扛过去。
结果到了下午,他就开始发起低烧,浑身酸痛无力。
佩欣丝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喂,仆人先生,”她正抱着一桶家庭装的香草冰淇淋,试图尝试让勺子自己飞到嘴里,看到德普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从楼上走下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脸色比刚捞上岸的深海鱼还难看!是不是……又便秘了?”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人类大部分的疑难杂症,似乎都和排泄不畅有关。
德普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虚弱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着凉。”他本想回房间继续躺尸,结果刚走两步,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小心!”佩欣丝惊呼一声,丢下冰淇淋桶,一个箭步冲过去,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德普。
“仆人先生!你……你好烫啊!”佩欣丝的手触碰到德普的额头,立刻被那异常的温度吓了一跳,“你这是……要熟了吗?!像被放在火上烤的螃蟹一样!”
德普被她这惊悚的比喻搞得哭笑不得,但也实在没力气反驳。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里,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我……我可能发烧了……”他虚弱地说,“扶我……回房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佩欣丝充分发挥了她作为一条来自异世界的拥有独特治疗理念的人鱼的专业素养。
首先,她认为德普身体里的水分流失太多,导致身体过热,于是,她试图把德普拖进浴缸里。
“泡泡水就好了!我们人鱼生病了,只要在海里泡一泡,很快就能恢复活力!”她振振有词。
德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床沿,才勉强阻止了自己被一条力大无穷的人鱼拖去泡冷水澡的悲惨命运。
然后,她又觉得德普可能是饿坏了,身体缺乏能量,于是,她翻箱倒柜,把自己珍藏的所有顶级食材都搜罗了出来——包括半条冰冻的蓝鳍金枪鱼、几只活蹦乱跳的澳洲龙虾(她本来打算养在浴缸里当宠物的)、以及一堆她从院子里采来的、据说能补充海洋微量元素的奇奇怪怪的植物叶子。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堆在德普床边,热情地邀请他吃。
德普看着床边那堆散发着浓郁海腥味和泥土芬芳的病号餐,感觉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佩欣丝……”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我现在只想喝水……还有,能不能……帮我拿一下退烧药?”
“退烧药?”佩欣丝眨了眨眼,“是那种……吃了就能让身体不那么烫的……小石头吗?”她想起了以前德普给她看过的药片。
在德普的艰难指挥下,佩欣丝总算找到了退烧药和水杯。但喂药的过程又是一场灾难。德普觉得自己可能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这条笨手笨脚的人鱼给折腾死的。
然而,尽管佩欣丝的护理方式堪称惊悚级别,但她眼神里的那份焦急和担忧,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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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她像一只团团转的小兽,一会儿给他额头上敷上用冰水浸过的毛巾,一会儿又试图给他唱那种据说是能安抚受伤海豚的催眠曲,忙得不亦乐乎,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德普躺在床上,看着这个为自己手忙脚乱、却又笨拙得可爱的小麻烦精,心中那点因为生病而升起的烦躁和虚弱,渐渐被一种温热的、柔软的情绪所取代。
他知道,她很吵,很能折腾。但她对他的关心,却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杂质。
也许是因为发烧让人变得脆弱,也许是因为佩欣丝那双清澈见底的蓝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德普感觉自己心中那道因为前几天的尴尬而竖起的防线,正在一点点瓦解。
“……谢谢你,佩欣丝。”他声音沙哑地说,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正准备再次往他脸上敷冰毛巾的手。
她的手很凉,像刚从深海里捞出来的玉石,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柔软和令人安心的触感。
佩欣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愣,脸颊有些发烫,但却没有抽回手。
她看着德普那张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以及那双因为虚弱而褪去了平日里所有锋芒和戏谑、只剩下温柔和一丝她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的眼眸,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
“……不用谢。”她小声地说,声音细若蚊蚋,“谁让你是我的……我的专属仆人呢!你要是……你要是病倒了,谁给我找好吃的鱼啊!”她依旧嘴硬,但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憨和依赖。
德普看着她那副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一笑,又牵动了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别笑了!小心把肺咳出来!”佩欣丝立刻紧张起来,连忙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她的动作依旧笨拙,力道也有些控制不好,拍得德普差点真的把肺咳出来。但她的手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德普任由她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感受着她身上那股带着海洋气息的清香,以及她那份不加掩饰的关怀。
他知道,他们之间那场莫名其妙的冷战,已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和这番手忙脚乱的护理中,彻底宣告结束了。
而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在这一刻,因为这份共患难的经历,和这份笨拙却又真挚的关怀,而变得更加紧密,也更加难以言喻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在房间里,也洒在床边那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上,留下了一地温暖而朦胧的光晕。有些东西,似乎正在悄然破冰,悄然滋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甜。
25. 红毯上的假面情侣
德普那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在佩欣丝堪称灾难级却又意外有效的人鱼式自然疗法的折腾下,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
当然,德普更倾向于相信是现代医学(他偷偷吃的退烧药)和自身强大的免疫力起了主要作用。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最虚弱的那几天里,佩欣丝寸步不离的守护和那份笨拙却又真挚的关怀,像一剂强效催化剂,彻底融化了两人之间那层因差点失控的吻而凝结的薄冰。
尴尬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以及带着点小甜蜜的别扭。他们依旧会拌嘴,佩欣丝依旧会理直气壮地使唤她的仆人先生,德普也依旧会为她的各种奇葩行为头痛不已。但空气中,却悄然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一个重要的电影首映礼邀请函送到了德普手中。
是他主演的一部备受期待的文艺片,将在好莱坞历史悠久的地标性剧院举行盛大的首映仪式。作为主角,他自然是全场焦点,而他的女伴人选,也成了媒体和公众关注的焦点。
“佩欣丝,”德普拿着那张烫金的邀请函,看着正趴在地毯上,试图教船长用前爪给自己按遥控器换台的人鱼小姐,有些难以启齿,“今晚有个聚会,你有兴趣一起吗?”他努力把话说得轻松随意,像是在邀请她去隔壁超市买打折金枪鱼罐头。
佩欣丝从训练宠物的伟大事业中抬起头,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又是那种要穿紧箍咒一样的衣服,还要对着很多亮晶晶的盒子假笑的聚会吗?”她对上次那个让她脚趾头受罪的慈善晚宴,还心有余悸。
“性质差不多,但这次更重要一点。”德普含糊地说,他总不能告诉她,这是他冲击奥斯卡的重要作品的首映礼,他希望她能陪在他身边,分享,或者说,见证这个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时刻吧?
这种话说出来,也太不符合他被迫营业的仆人人设了。
“哦——”佩欣丝拖长了声音,眼珠一转,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那如果我去,有出场费吗?比如那个传说中和脸一样大的北海道扇贝刺身?或者能发出七彩光芒的夜光珍珠?”
德普看着她那副无利不起早的小财迷样忍不住失笑。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能get到这条人鱼清奇的脑回路了。
他伸出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这个动作他现在做得越来越顺手,而佩欣丝也只是象征性地皱皱鼻子,并没有躲开。
“只要你今晚乖乖听话,不惹麻烦,别说扇贝刺身,就算是用鲍鱼壳做的项链,我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一言为定!”佩欣丝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美食和珠宝在向她招手,“仆人先生,本小姐今天就勉为其难地陪你营业一次!”
于是,几个小时后,当德普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高级定制礼服,臂弯里优雅地挽着一位身着银灰色鱼尾式长裙,美得如同月下精灵般的佩欣丝,出现在首映礼红毯上时,瞬间引爆了现场所有媒体和粉丝的尖叫。
“是约翰尼·德普!他身边的女伴是谁?太美了!”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深海明珠佩欣丝·加迩?比照片上还要惊艳!”
“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看他们对视的眼神,简直能拉出丝来!”
闪光灯如同白昼般将红毯照得纤毫毕现,各种提问和尖叫声浪潮般涌来。佩欣丝下意识地往德普身边靠了靠,小手也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德普能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微凉和轻颤,他不动声色地反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低声在她耳边安抚道:“别怕,有我在。记得我们说好的吗?微笑,点头,少说话,把一切都交给我。”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让她那颗因为面对如此盛大场面而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回忆着德普教她的红毯标准表情,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但依旧美得令人窒息的微笑。
在镁光灯下,他们扮演着一对默契十足的良师益友。
德普是那个提携后辈、风度翩翩的巨星前辈,佩欣丝则是那个才华横溢、气质独特、略带羞涩的乐坛新秀。他们挽着手臂,并肩而行,步伐从容,姿态优雅,堪称当晚红毯上最亮眼也最引人遐想的一对。
然而,在这些看似完美的营业表象之下,却隐藏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充满了拉扯和试探的小动作和微表情。
比如,当佩欣丝因为不习惯脚下那双缀满了水钻,跟踩着两根针没区别的高跟鞋而差点崴脚时,德普会及时地用一种近乎拥抱的姿态将她扶稳,手臂稳稳地圈在她的腰间,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嘴上却还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头解释:“佩欣丝小姐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首映礼。”
而佩欣丝则会顺势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小声在他耳边抱怨:“仆人先生,你赔我的脚!回去我要用最大的珍珠磨成的粉泡脚才能好!”
德普低头看着她那副又娇气又可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和宠溺,嘴上却配合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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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压低声音回道:“遵命,我的女王陛下。泡脚的珍珠,保证比你的脸还大。”
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在高清镜头的捕捉下,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无限放大解读出了N个版本。
当有记者试图刁难佩欣丝,问一些关于她神秘背景或者与德普真实关系的尖锐问题时,佩欣丝还没来得及回答,德普已经轻描淡写地将话头接了过来,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危机,顺便还不忘不经意地秀一下他对佩欣丝的欣赏和保护:“佩欣丝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艺术家,她的音乐就是她最好的表达。至于我们的关系……我想,我们是彼此非常重要的灵感缪斯,不是吗,佩欣丝?”他说着,还转头对佩欣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佩欣丝被他那个笑容晃得有些晕乎乎的,也顾不上思考灵感缪斯是个什么能吃的海鲜,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她自认为很缪斯很高深莫测的表情。
这一幕,在第二天见报时,被解读为“德普公开认爱?神秘女伴佩欣丝疑似新晋缪斯情人!”
进入影院后,灯光暗了下来。
佩欣丝终于可以脱掉那双让她痛不欲生的刑具,光着脚丫,舒服地窝在柔软的座椅里。她像只小猫一样凑到德普身边,小声地问:“仆人先生,你们人类的电影,都这么黑漆漆的吗?而且椅子这么软,很容易睡着的。”
德普失笑,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去揉她的头发,却在即将触碰到她那精心打理过的发髻时,指尖微微一顿,转而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安静看电影,小傻瓜。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拍出来的。”
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肩头,掌心传来她身体的温热和淡淡的馨香。佩欣丝也没有抗拒,反而像找到了一个舒服的靠枕……不一会儿,就真的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德普低头看着在自己身边睡得香甜的佩欣丝,那张在镁光灯下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此刻却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纯真和依赖。他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海藻轻轻包裹住,温暖而悸动。
他知道,今晚过后,关于他和佩欣丝关系的猜测,一定会甚嚣尘上。他甚至可以预见到,接下来会有多少麻烦和风波。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侧过头,在佩欣丝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如同羽毛般温柔的吻。
也许,当全世界都在猜测他们是“朋友”、“师徒”还是“绯闻情侣”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条来自深海的人鱼,早已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26. 绯闻满天飞
第二天的娱乐版面上,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几乎都被两人那张在红毯灯光下显得格外亲密的照片所占据。标题更是五花八门,极尽煽动:
《约翰尼·德普情定深海明珠,好莱坞再添神仙眷侣?》
《独家解密:德普与佩欣丝·加迩究竟是“灵感缪斯”还是“秘密情人”?》
《从保姆到男友,揭秘约翰尼·德普与乐坛新秀佩欣丝的非一般罗曼史!》(这个标题让德普差点把早餐咖啡喷到报纸上)
一时间,关于约翰尼·德普和佩欣丝·加迩的绯闻,如同插上了翅膀的八卦病毒,以光速席卷了整个娱乐圈乃至全球的吃瓜群众。
社交媒体上,#德普佩欣丝恋情#、#深海明珠的神秘男友#、#好莱坞最不可能的情侣#等话题迅速攀升至热搜榜首,讨论度爆表。
“哦莫!他们也太配了吧!一个不羁的摇滚巨星,一个空灵的海洋仙女!这CP我先嗑为敬!”
“楼上的,醒醒!德普明明是海盗船长,佩欣丝是美人鱼!这才是官方CP好吗!”
“我早就觉得他们之间有猫腻了!上次那个派对的即兴合唱,简直是神仙眷侣在对唱情歌啊!”
“可是佩欣丝小姐看起来好单纯,德普大叔……会不会是老牛吃嫩草啊?”
佩欣丝对于自己一夜之间成为绯闻女主角这件事,表现出了人鱼特有的淡定和迷茫。
“仆人先生,”她指着手机屏幕上一张她和德普在红毯上深情对望(其实是德普在提醒她不要踩到裙摆)的照片,一脸困惑地问,“为什么这些人类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天是谁?他做了什么合?是一种新的寿司做法吗?”
德普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扶额的冲动,耐着性子解释:“佩欣丝,天作之合是指大家觉得我们很般配,是天生一对。”
“哦。”佩欣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愈演愈烈的绯闻风暴,德普的经纪人杰瑞和佩欣丝名义上的唱片公司老板马库斯,简直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紧急召开了一个小型危机公关会议。
“Johnny!我们必须立刻发表声明!”杰瑞的表情凝重得像是在参加葬礼,“澄清你们只是纯洁的师徒关系,或者跨越年龄的忘年交?”他自己都觉得这两个理由有点扯。
马库斯则在一旁猛点头:“没错没错!佩欣丝现在是事业上升期,这种不清不楚的绯闻对她的形象和发展都不利!我们必须快刀斩乱麻,把影响降到最低!”
他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地用勺子在冰淇淋桶里挖隧道的佩欣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作为绯闻的男主角,德普的态度却显得异常暧昧和从容。
“澄清?为什么要澄清?”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嘴角噙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媒体喜欢猜测,就让他们猜去好了。免费的宣传,不要白不要。”
“可是……”杰瑞还想说什么,却被德普一个眼神制止了。
德普转向佩欣丝,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问道:“佩欣丝小姐,对于这些人类说你是我的秘密情人,你有什么看法?”
佩欣丝终于从冰淇淋的甜蜜中拔出头来,舔了舔嘴角的奶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秘密情人?什么是秘密情人?就像是我偷偷藏起来很喜欢的小贝壳那样?那意思是我们是你要给我买很多漂亮的小贝壳的关系吗?可以呀可以呀!”
杰瑞和马库斯:“……”他们觉得,和这条人鱼讨论公关策略,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德普却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逗得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那一抹雪白的奶油,动作自然而亲昵,眼神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宠溺:“当然可以,我的小贝壳。只要你喜欢,我把全世界的贝壳都捞来给你串项链。”
这番对话,以及这个亲昵的动作,如果被外面的狗仔队拍到,估计又能编出十万字的热恋实锤报道。
杰瑞和马库斯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和放弃治疗的无奈。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爷,根本就没打算澄清!他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德普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享受这种界限模糊带来的刺激感。
当他和佩欣丝一起出门,感受到周围那些充满了猜测和探究的目光时,他会下意识地将佩欣丝护得更紧。有时是手臂自然地环上她的纤腰,有时是掌心覆在她微凉的手背,有时甚至只是一个充满默契的对视,都能引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而佩欣丝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生活。她依旧不太明白那些人类为什么对自己和德普的关系如此感兴趣,但她发现,当德普用那种带着强烈保护欲的姿态将她护在怀里,为她挡开那些拥挤的人群和刺眼的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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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灯时,她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一点点小小的得意。
仿佛,她是德普的专属珍宝,不容任何人觊觎和侵犯。
这种感觉,让她很受用。
她甚至开始配合德普的表演。当德普在镜头前用那种“我们关系很好,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你们自己猜”的暧昧语气回答记者提问时,她会适时地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引来记者们更多的遐想。
有一次,在一个小型的新歌试听会上,有记者大胆地问佩欣丝:“佩欣丝小姐,德普先生是你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吗?”
佩欣丝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当然!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最重要的仆人先生兼长期饭票!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饿死在哪个不知名的沙滩上了!”
这番耿直的回答,让现场的记者们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阵阵善意的哄笑。而站在一旁的德普,则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眼神里却充满了无奈的纵容。
第二天,这条新闻的标题就变成了《佩欣丝·加迩甜蜜表白:德普是我的“长期饭票”!两人关系疑似好事将近?》。
德普看着报纸,再看看身边那个正因为成功表扬了仆人先生而沾沾自喜、要求双份海胆作为奖励的佩欣丝,突然觉得就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也挺好的?
他享受着这种全世界都在猜测,都在关注,却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其中奥秘的默契。他享受着这种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以一种模糊的身份,给予她独一无二的宠爱和保护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在玩一场刺激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规则的游戏。游戏的名字,或许就叫做心照不宣的暧昧。
而佩欣丝,虽然依旧不太明白人类那些复杂的感情和弯弯绕绕的心思,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自从那些绯闻出现后,德普对她好像更好了?
他会给她买更多更稀有的海鲜,会更耐心地听她讲那些关于海底世界的奇闻异事,甚至会在她因为思念故乡而情绪低落时,笨拙地给她唱一些他自己写的关于大海和冒险的歌。
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心意到了。
佩欣丝觉得,如果当德普的秘密情人或者绯闻女友,就能换来这些特殊待遇,那……好像也挺划算的?
于是,在纷纷扰扰的绯闻和猜测中,这对假面情侣,反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越走越近,彼此之间的那份依赖和情愫,也在这种界限模糊的刺激和试探中,悄然疯长。
27. 你到底是谁?
好莱坞对德普与佩欣丝之间绯闻的热情,如同加州夏季的野火,不仅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反而愈烧愈旺。
德普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及佩欣丝时不时冒出的,令人捧腹又引人遐想的话,都成了这场大火中源源不断的燃料。
德普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享受这种刺激感。
他名义上是在为佩欣丝的不谙世事和口无遮拦收拾烂摊子,实则却乐在其中地扮演着她唯一的守护者和代言人。
每一次他巧妙地将记者刁钻的问题引向“佩欣丝小姐的音乐才华无与伦比,我们应该更关注她的作品”,每一次他用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将佩欣丝护在身后,挡住那些试图突破防线的镜头时,他都能感觉到佩欣丝投向他的带着全然信赖和一丝丝崇拜的目光。
这种目光,像最醇的美酒,让他有些微醺,也有些上瘾。
佩欣丝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被德普罩着的感觉。她发现,只要有这个仆人先生在身边,那些吵吵嚷嚷的狗仔队和那些总是问些奇奇怪怪问题的记者,好像就没那么可怕了。
她甚至开始觉得,偶尔被德普以保护的名义圈在怀里,或者在他回答记者提问时,偷偷在他背后做个鬼脸,也是一种挺有趣的人类游戏。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满足于这种雾里看花般的八卦和猜测。
当佩欣丝的歌声越来越火,她的神秘背景越来越引人探究时,一些真正意义上的麻烦,也开始悄然逼近。
一位名叫阿曼达·索恩的资深调查记者盯上了佩欣丝。
索恩女士在业界以其敏锐的嗅觉,锲而不舍的追踪以及为了挖到独家新闻不择手段而闻名。她显然不相信那些关于隐世贵族后裔或者被发掘的音乐天才之类的官方通稿。
她敏锐地察觉到,佩欣丝·加迩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索恩开始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犬,顺着佩欣丝出现后留下的所有蛛丝马迹,展开了地毯式的调查。
她查不到佩欣丝的任何出生记录、教育背景、家庭信息,仿佛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她采访了几个曾经在德普家工作过,但因为各种原因被辞退的佣人,从他们口中套出了一些关于佩欣丝生活怪癖的零星信息——
比如,她对水的异常依赖,几乎每天都要在泳池或浴缸里泡上很久。她奇特的饮食习惯,只吃最新鲜的生鱼片,对其他食物嗤之以鼻,以及她偶尔会说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关于海底宫殿或鱼类朋友的胡言乱语。
索恩甚至还通过某种渠道,弄到了一段在莱昂纳多派对上不知被谁偷录下来的,佩欣丝和德普即兴合唱的模糊视频。
视频中,佩欣丝的歌声依旧空灵动人,但更让她感兴趣的,是佩欣丝在唱歌时那种完全沉浸,近乎忘我的状态,以及她偶尔流露出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纯真和一丝野性。
“这个女孩,绝对不是普通人。”索恩在她的调查笔记上写下了这句话,眼神里闪烁着发现猎物的兴奋光芒。
很快,一篇署名为阿曼达·索恩的报道出现在了一家发行量极大的周刊杂志上。
文章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佩欣丝是非人类,但却用大量看似客观的证据和引人遐想的笔触,将佩欣丝塑造成了一个身世成谜,行为怪异,疑似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或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特殊能力的女孩,并且将矛头隐隐指向了德普,暗示他可能囚禁或利用了这位不谙世事的天才少女。
文章一出,舆论哗然。
原本那些带着几分善意和娱乐性的八卦猜测,瞬间被蒙上了一层阴谋论的色彩。
德普看到这篇文章时,气得差点当场砸了平板电脑。他知道,索恩这是在向他宣战,也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他立刻启动了危机公关,让律师团队以恶意诽谤和侵犯隐私的名义向那家周刊施压,要求他们撤稿道歉。同时,他也动用了自己在媒体圈的关系,试图将这篇文章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但危机感却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的心。他知道,索恩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只要佩欣丝的秘密一天不被彻底掩盖,这样的质疑和探究,就永远不会停止。
那天晚上,德普的心情异常沉重。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威士忌,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越来越焦虑的神经。
佩欣丝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吵着要吃宵夜或者让他陪她看海洋纪录片,只是抱着一个巨大的海螺壳,安安静静地蜷缩在书房门口的地毯上,像一只守护着自己受伤主人的小兽。
不知过了多久,德普终于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他看到蜷在地上的佩欣丝,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怎么不去睡觉?”他的声音因为喝了不少酒而有些沙哑。
佩欣丝抬起头,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澈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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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我听海螺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它说,你需要……需要一只会唱歌的小海豚来安慰你。”她说着,还学着海豚的样子,发出了几声“咿咿呀呀”的怪叫,试图逗他开心。
德普看着她那副努力想让他高兴起来的笨拙模样,心中那块因为索恩的报道而变得坚硬冰冷的角落突然就软了下来。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
“佩欣丝,”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而疲惫,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你总是开玩笑一样的告诉我你的身份,你是美人鱼,来自另一个世界。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和我聊过这件事。我希望今天你可以毫无保留的,把一切都告诉我,一句玩笑话也没有的说,好吗?”
佩欣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和脆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能感觉到他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也能从他沙哑的声音里,听出那份压抑的焦虑和对她的担忧。
她咬着嘴唇,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对。就像德普说的一样,她从没有真正认真的跟德普说过自己的来历,还有关于人鱼的一些秘密。
她抬起手,有些犹豫地轻轻覆上了德普紧握着酒杯的手,那只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异常清晰:
“我告诉过你,你也看见过我的尾巴,我的确就是人鱼,”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知道你从来没相信过我说是因为斯派洛的欺骗,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但这的确是事实。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人鱼,但我的确不是来自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鱼。”
尽管德普亲眼见过她鱼尾变腿的奇迹,每天都听她怒骂杰克·斯派洛,但这个事实如此清晰地从她口中说出来时,他还是感到了一种如同被电流击中般的震撼。
他看着怀里这个正用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孩,看着她那双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湿润的蓝眼睛,心中所有的焦虑、疲惫、猜疑……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和释然。
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风雨和危险。
“……我知道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了力量,“别怕,佩欣丝。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来自哪里……有我在。”
28. 人鱼的脆弱一面
秘密一旦共享,便拥有了将两个人更紧密捆绑的魔力。尤其是在这个秘密的另一端,连接着惊涛骇浪,充满了未知危险的当下。
阿曼达·索恩那篇充满影射和质疑的报道,虽然在德普的强力公关下暂时没有掀起更大的风浪,却像一根扎在两人心头的毒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去。
佩欣丝深海明珠的名气越大,她那如同玻璃般脆弱的人类伪装,就越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窥探和击碎。
这种持续无形的压力,以及对身份可能暴露的深深恐惧,终于开始在佩欣丝身上显现出来。再加上对那个遥远故乡刻骨的思念,和对这个光怪陆离规则复杂的人类世界日积月累的不适感,她那平日里被骄傲和任性包裹起来的坚硬外壳,渐渐出现了裂痕。
德普最先察觉到她的变化。
以往那个能因为一块顶级寿司而欢呼雀跃,能因为一个无聊的海洋纪录片而看得津津有味,能为了“仆人先生今天做的咖啡没有昨天好喝”而胡搅蛮缠半天的佩欣丝,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开始变得嗜睡,常常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或者漂浮在泳池里,一睡就是大半天。
即使醒着,也常常是眼神放空,对着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发呆,仿佛灵魂已经飘回了那个没有阳光、只有珍珠和珊瑚发光的海底世界。
她对食物的兴趣也大大降低。
以往能让她两眼放光的蓝鳍金枪鱼大腹和北海道海胆,如今也只是兴趣缺缺地戳上几下,便再也提不起食欲。
德普变着法儿地给她搜罗各种珍奇海产,甚至亲自下厨,试图用爱心牌黑暗料理来唤醒她的味蕾,结果往往也只是换来她一个礼貌却疏离的“谢谢,我不饿”。
她的歌声也消失了。那曾经在浴室里、在泳池边、甚至在他录音室里偶然响起的、如同天籁般的旋律,如今已杳无踪迹。
她变得沉默寡言,连平日里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仆人先生这个称呼,都很少再听到。
德普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和那双失去了往日神采的蓝眼睛,心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疼得厉害。
他知道,这条来自深海的人鱼,正在经历着她来到人类世界后,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她那看似强大的外表下,隐藏的脆弱和不安,此刻正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点点将她淹没。
“佩欣丝,”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德普端着一小碗他特意为她熬制的,据说非常滋补的燕窝,走到正蜷在窗边沙发上发呆的佩欣丝身边,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一只受伤的小鸟,“尝一点,好吗?这是我跟一个中国朋友学的,据说能让人心情变好。”
佩欣丝缓缓转过头,那双黯淡的蓝眼睛里,映着窗外的阳光,却依旧没有丝毫光彩。她看了一眼那碗散发着甜香的燕窝,摇了摇头,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哼:“……不想吃。”
“就吃一口,好不好?”德普几乎是用哄骗小孩的语气,舀起一小勺,递到她嘴边,“你看,很好吃的。”
佩欣丝偏过头,躲开了他递过来的勺子,小声固执地说:“……没有大海的味道。”
德普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他放下碗,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有些笨拙却又带着无限怜惜地轻轻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难受,”他低头吻了吻她冰凉的发顶,声音沙哑而温柔,“我知道你很想家,也很害怕……但是,佩欣丝,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佩欣丝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挣扎。她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浮木的溺水者,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汲取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害怕,”她闷闷的声音从他颈间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压抑的哭腔,“我害怕他们会发现……我不是人类。我害怕他们会像对待怪物一样对待我,把我抓起来,关进那种……亮晶晶的有很多水的玻璃房子里,让所有人都来看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密的针,扎在德普的心上。
“不会的,”德普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我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的承诺,像一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佩欣丝心中一部分的阴霾。她在他怀里,渐渐停止了颤抖,只是依旧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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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紧紧地依赖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里,德普几乎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佩欣丝身边。他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试图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佩欣丝在他这种无微不至,甚至可以说是溺爱的照顾下,渐渐地从那种低迷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虽然她依旧不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但她的眼神里重新有了光彩,她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她会像只黏人的小猫一样,整天跟在德普身后。
他看剧本,她就趴在他脚边的地摊上,用手指在他昂贵的地毯上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鱼。
他弹吉他,她就坐在他旁边,托着腮帮子,安安静静地听,偶尔还会用她那独特的人鱼哼唱法,给他即兴配上一段空灵的和声。
他们的相处变得越来越自然而亲昵。
有时佩欣丝会因为走路不稳而不小心跌进他怀里,然后顺势赖在他身上不起来,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嘴里还振振有词:“仆人先生,你的怀抱……比海藻床舒服多了!”
德普会无奈地笑着,任由她胡作非为,只是手臂会不自觉地收紧,将她柔软的身体更紧地拥入怀中,感受着那份独属于她的带着海洋气息的香甜。
有时,在某个寂静的深夜,佩欣丝会因为做了噩梦而惊醒,然后光着脚丫,抱着枕头,可怜兮兮地跑到德普的房间,期期艾艾地要求仆人先生的陪睡服务。
德普当然会义正言辞地把床分她一半,然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身边那具温软馨香的身体,自己也彻夜难眠,内心却又诡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他知道,他对这条人鱼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最初的责任和好奇。那是一种他自己都无法准确定义,却又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致命吸引。
他看着佩欣丝因为他的照顾而渐渐恢复神采的脸庞,看着她那双重新闪烁起狡黠和灵动光芒的蓝眼睛,心中那份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永远守护着她的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坚定。
也许,这条来自异世界的人鱼,不仅仅是他的麻烦精,更是他生命中,那颗最耀眼、也最不容任何人觊觎的深海明珠。
29. 守护的决心
自从佩欣丝在他怀中哭诉着对故乡的思念和对暴露身份的恐惧之后,德普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某种早已沉睡的名为骑士精神的古老基因,被彻底激活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佩欣丝的保护,还夹杂着几分惹上麻烦后的无奈担责和对未知生物的好奇探究,那么现在,这种保护已经升华为一种近乎本能的,不计任何代价的守护。
他看着佩欣丝因为他的悉心照料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些许活力,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重新闪烁起狡黠和灵动的光芒,心中便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仿佛他守护的,不仅仅是一条误闯人类世界的人鱼,更是一捧即将熄灭的,珍贵而脆弱的火焰,被他小心翼翼地重新点燃。
这份守护的决心,很快便在现实中得到了最直接的体现。
“什么?!取消《迷雾之都》的拍摄计划?!”经纪人杰瑞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德普的耳膜,“Johnny!你疯了吗?!那可是奥斯卡金牌导演卡梅隆·詹姆斯为你量身打造的剧本!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抢的角色!你现在说不拍就不拍了?!”
德普将手机拿远了些,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语气却异常平静:“是的,杰瑞。我已经决定了。剧本很好,团队也很好,但我……最近身体状况不太理想,需要长时间休养。这个角色需要演员投入极大的精力和体力,我目前无法胜任。”
“身体状况不理想?!”杰瑞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不小心吞了一只活青蛙,“我前天还看到你在后院追着一只风筝跑得比兔子还快!你跟我说身体状况不理想?!”
“那只是……回光返照。”德普面不改色地胡扯,“总之,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帮我处理好后续吧。”
他挂断电话,不去管杰瑞该有多么抓狂。
他知道,《迷雾之都》是他期待已久的一个项目,卡梅隆·詹姆斯也是他非常敬佩的导演。
但这部电影需要在冰岛的极寒地带拍摄长达半年之久。
他无法想象,把佩欣丝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更无法想象,如果把她带去那种天寒地冻,连新鲜海鲜都难以保证的地方,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事业的又一个高峰和守护家里的那条小人鱼之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除了推掉重要的工作,德普也开始更加主动地为佩欣丝屏蔽外界的纷扰。
他对马库斯下了死命令,所有关于佩欣丝的宣传和采访,都必须经过他的亲自审核。任何可能让她感到不适或者暴露身份风险的活动,一律不准参加。
马库斯虽然对德普这种干涉艺人发展的行为颇有微词,毕竟佩欣丝现在是他手下最炙手可热的摇钱树。
但看着德普那副“你敢让我家小祖宗不开心,我就让你整个公司都不开心”的护犊子架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谁让这位爷是深海明珠的唯一指定监护人呢?
德普甚至还斥巨资,将自家豪宅的安保系统又升级了一个级别,确保不会有任何人能轻易闯入他们的家。
他还特意在后院那个巨大的泳池旁边,搭建了一个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各种佩欣丝喜欢的花草,并且安装了恒温恒湿和模拟潮汐系统,试图为她营造一个更像家的环境。
佩欣丝对于德普这些大动干戈的行为,起初还有些不解。
“仆人先生,”她啃着一个火龙果,含糊不清地问,“你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还老是拒绝那些来找你的人类?是不是你又想私吞我的贡品了?”
德普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那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沾到的火龙果汁,柔声说:“当然不是,我的小财迷。我只是觉得……那些贡品虽然诱人,但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情。
佩欣丝被他看得有些脸热,下意识地想别过头去,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看到他眼底那淡淡的青黑色,显然是最近为了她的事情操心劳累所致,以及那份毫不掩饰的维护和担忧,心中某个地方,像是被最柔软的海藻轻轻触碰了一下,泛起一阵酸酸甜甜的涟漪。
她不是真的不懂。
虽然她总是表现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人鱼的感知力远比人类敏锐。她能感觉到德普为了她所付出的一切,能感觉到他那份沉甸甸的不求回报的守护。
这份守护,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也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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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过于沉重的善意。人鱼的报恩方式,通常很直接——要么献上最珍贵的珍珠,要么用歌声为对方祈福,或者,在对方遇到海难时,将他平安送回岸边。
但这些,对德普来说,似乎都不太适用。
于是,佩欣丝只能用她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感激和关心。
在某个德普因为处理公务而熬夜到凌晨,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的夜晚,佩欣丝悄悄地溜进书房,笨拙地将一条薄毯搭在他身上,然后犹豫了很久,才像小猫舔舐幼崽一样,轻轻地,带着一丝好奇和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眷恋,在德普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冰凉而柔软的吻。
那个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德普的心湖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久久不散的涟漪。
德普是在一阵奇异的、带着淡淡海水咸味的清香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以及书桌上那个用几片歪歪扭扭的树叶拼成的,勉强能看出是笑脸图案的东西,心中一片柔软。
他知道,这条看似没心没肺的人鱼,其实什么都懂。她用她自己独特的方式,回应着他的付出,也温暖着他那颗因为经历了太多风雨而变得有些沧桑的心。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几片还带着露水的树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也许,守护她,并不仅仅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甘之如饴的幸福?
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和这种心照不宣的回应,像一根无形的却又坚韧无比的藤蔓,将两颗原本孤独的心,越缠越紧。
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情愫,也如同被精心照料的花朵,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悄然绽放,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令人沉醉的芬芳。
德普甚至开始觉得,现在这种半隐居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没有了没完没了的通告和应酬,没有了镁光灯下的伪装和算计,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佩欣丝一起。
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日常,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心。
他想,也许,就这样一直守护着她,看着她在他身边无忧无虑地笑也挺好的。
无论未来会面临怎样的风雨,他都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要保护她,用尽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