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 第146章 孟梁景和她,明月尘埃不相配 “藏区?你想自驾进藏?” 方舟惊讶了。 他有想过自己这表嫂敢和他表哥纠缠一块,还能让他那个傲慢狠辣的表哥吃瘪,多少也是个人物。 可也没想到胆子竟这么大。 “表嫂,”他拉长了腔,“将近五千公里路呢,你确定?” 苏云眠点头,“你去不了的话,可以借我车......” 她话没说完,方舟就抬手打断了她,蹭得起身,脸上全是兴奋,“不不不,去,我去,我来开车!” 十九岁的少年,正是热血冒险的年纪。 苏云眠的这个提议,刚刚好戳中了正在叛逆期、分分钟想化身英雄的少年,一想到自己即将开车横跨将近五千公里的路进藏,方舟就很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可是...... “你这刚退烧,身体还虚。”方舟有些迟疑,“咱们等两天出发?” 苏云眠摇头,“现在就走。” 既做了决定,便不能迟疑。 而且她也担心孟梁景会找过来,一旦被找到,她就哪里都去不了了,必须尽快走! 方舟不知道她心里的担忧,默默冲她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感叹,“表嫂,我欣赏你!” 之前帮她,是因为她可能是漫画家如梦。 可现在,他是真心欣赏。 这样的决定,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做下的,更何况是一个刚受过巨大打击的女人。 苏云眠:“......别叫我表嫂。” “好嘞。” 少年大喊一声,转身跑出屋做准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这句话。 ...... 这里离京市还很近,又有方舟在的情况下,苏云眠就没出面。 把物资准备交给了方舟。 两个人都没搞过这么远距离的公路自驾,需要什么前期准备,基本都靠网上搜。 结果,他们在的地方又很偏,大部分物资都凑不齐。 方舟挠了挠头,也不气馁,“咱们先准备点吃的用的,具体要什么等去了蓉城就能买齐了。” 蓉城是进藏路线入口之一,到那里装备肯定能凑齐。 苏云眠点头,也只能这样。 中午在帮她的人家里吃了午饭,又让方舟代她给人转了六万表示感谢,又交代了一句不要跟别人提起见过他们。 苏云眠账户里有钱,却不敢动用,怕暴露身份位置。 亏的有个视野盲点方舟。 大概没人会想到方舟会跟她在一块,苏云眠转念又一想,不对,这是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想想前段时间,她和方舟还是互相看不惯,追着打的关系。 现在就要一起公路自驾了。 真是世事难料。 “表嫂,出发了哦~”黑色越野车上,方舟扭头看她,呲着牙乐呵呵地笑。 苏云眠额角青筋微起,有点怒了,“别叫我表嫂!” “哦~” 方舟敷衍地回应一声,在人即将发作时,一按喇叭,一声口哨,车子如离弦之箭开了出去。 两个菜鸟的公路自驾,自此开始。 ...... 因为推拉力,苏云眠后背撞在副驾驶靠背上,抿唇不语。 她突然有点后悔。 这方舟,怎么看都不靠谱啊。 她能活着到日光城吗? 她现在虽然心灰意冷,可也没到找死的地步啊。 但现在出发都出发了,也找不到比方舟更合适的人了,她心内叹一声,认命地拿起地图手册。 这是方舟买来的。 她再次看了眼手册上用红笔描下的路线,从京市到日光城,总共两大段路线,三个地点。 从京市到蓉城,再从蓉城出发走317国道,抵达终点日光城。 全程将近五千公里。 她大概算了下,七天,快的话七天就能到了。 放下地图手册,侧目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春日风景,苏云眠心突然空了一下。 她有多久没出来看过外面的风景了,以一个单纯游玩寻求放松的心态? 记不清了。 有太多事情充斥着她的生活,让她应接不暇。 想着想着,困意上涌,她刚退烧,中午吃过饭又吃了药,再加上精神身体双重疲惫,这会自是困倦。 眼皮上下打架,没一会就昏睡过去了。 正开车的方舟瞥了眼副驾驶上闭目昏睡的女人,将车内的音乐换成舒缓轻松的,车速也稍稍减缓了些。 ...... 半梦半醒间。 苏云眠恍恍惚惚又梦到了过去。 那是她第一次、远远见过孟梁景之后的事,那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心动。 猝不及防又意料之外。 她不可自拔地将只见过一眼的青年记在了心里,并在之后不断地去追寻青年相关的一切。 并不是很难。 孟梁景在大学里相当出名,不光是出身名门、高不可攀的身份,本身在学业、运动各方面也都是极其耀眼拔尖的天才。 想找他的消息并不难。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竟然没有传出过和哪个女生交往过的绯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反倒是喜欢他的女生赐了不少外号给他:恋爱杀手、女生绝缘体...... 只因孟梁景拒绝起别人的告白那也是相当不留情:要么是以学业比不过他攻击,要么是以长相攻击,要么是身份不匹配...... 简单总结就是:你们都不配。 让人恨得牙根痒,即便如此,他在女生中依旧影响力惊人。 相当受欢迎。 无他,身份高、学业好、运动好、长得又那么好......除了嘴毒一点,就是完美。 越是了解,苏云眠就越灰心。 她自问自己,长相还不错,虽然学业也不错但还比不过孟梁景,且也没得比,因为孟梁景是高她一届的学长。 两人都不是一届的。 至于身份,那更是差得远了。 想想自己稀烂的原生家庭,那直接就在普通水平线之下,和孟梁景比起来妥妥的天上地下。 不对,是一个在天宫,一个在地狱;一个是明月,一个是尘埃。 怎么看都不相配。 那么多出身好又优秀的女生都没把这高岭之花拿下,她怎么可能? 完全没希望。 尚在少女时期的苏云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境地都这么绝望,她想要放弃,却又抑制不住心动。 满脑子都是雪天对视那一刻。 万千风华也比不过青年望来的那一眼,一眼乱心乱魂,再难忘却。 纠结许久,苏云眠还是下了决心。 她要试试。 不试试就放弃,那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第一次春心萌动,尚未经历过情爱磋磨的少女,怀着一腔孤勇率先迈出了第一步。 向着地狱而去。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他只想和她上床 夕阳黄昏。 黑色越野在经过一条路段高峰后,公路上逐渐荒凉,几乎看不到车影。 路两边麦田青绿,生机盎然。 苏云眠在这时醒转。 她眼神呆滞,还有点没从梦里抽离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从京市出来后她就总是频频想起过去的事。 那些她最想逃避的过去,被那一页页资料唤醒,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掠过,就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又像是在逼她去清算。 清算这一切过往,彻底做一个了断,才能步入新生。 “醒了?” 在开车的方舟见她醒过来不说话,自己又是个憋不住的话痨,没人陪他说话忍了半路,这会开了匣,呱呱不停。 “表嫂,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如梦啊。” “你那漫画还更新不?” “小机器人翅膀碎了,从天上掉下来死没死啊,还追不追月了?” “求你了,能不能别让小机器人死掉?” “死了我曝光你哈,你微博那些粉丝可忍你好些年了,寄刀片可不管我事......” ...... 苏云眠有些头疼。 这呱呱不停的,听得她人都要麻了,索性闭上眼无视了。 “唉等等,你别又睡啊。” 刚呱两句,见苏云眠又要闭眼,方舟那个气啊。 怎么回事? 一问起如梦和小机器人就不理他!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天趴在窗外看的时候,可是亲眼瞧着苏云眠拿小机器人砸孟梁景。 看得他心疼。 后来冷静下来,他也想过,那小机器人会不会就是表哥送给苏云眠的。 再一想表哥的出轨,他就理解了。 情侣分合都要伤筋动骨,该扔扔该砸砸,更何况多年夫妻,又是出轨,谁会留出轨对象的东西? 理解归理解, 但,不想要可以给我啊! 他可是小机器人真爱粉啊,那很可能就是漫画原型啊! 当个手办收藏也不错啊。 方舟心里那点小期盼苏云眠是不知道,知道也无话可说,她闭眼没一会,就被残留的药效卷入了昏沉的梦中。 ...... 梦里,仍是冬季。 球场上却是热火朝天,到处是起哄尖叫声,苏云眠坐在靠前的座椅上。 她目光紧紧盯着场内飞跃运球的青年。 青年每一次跳跃,衣角翩飞,就像是在她心间起舞,扑通扑通,剧烈到耳鸣。 她只看到了孟梁景。 很快一场球赛结束,一帮人笑闹走近,苏云眠紧张地把一瓶水递给头前的青年。 这是她决定追求孟梁景后,想办法申请到的球场助理位置。 所以才能坐在最前面。 因为孟梁景在球队的关系,球场助理的位置竞争激烈,很多女生都想要,她原本不抱希望的。 可没想到的是,她申请当天,就收到通知可以来球场报道了。 运气是真好。 她想,她和孟梁景或许还是有缘分的。 当然,也没少被女生嫉妒,现在她坐在这里,几乎都能感受到戳在后背的数道滚烫视线了。 压力很大。 怕被拒绝,她都不敢抬头看,低垂着头将水递给青年。 很快手上一松,对方接过了水,还没等她松口气,头顶就传来磁哑好听的声线。 “毛巾呢?” 她浑身一抖,懵了片刻,赶忙红着脸拿起毛巾递过去,头都快要垂到地上了。 因此她没能看到, 站在她面前,身形高大的青年正低头看她,狠魅狐眸里跃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像是在看懵懂无知的蝶,撞入网中。 毛巾被取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不小心,毛巾取走的瞬间,男生炽热手指触碰到她冰凉掌心,一掠而过,触电一般发麻。 大脑嗡鸣阵阵。 她呆坐在椅子上,顾不上宛如实质刀锋狠戳她后背的视线,抬头看向青年离开的背影。 心跳更快了。 在这之后,在不影响大学学业的前提下,苏云眠很用心地做着球场助理,几乎场场不落。 她第一次喜欢人,也不会什么追人的技巧,只能靠网上学来的。 尽最大所能关心留意孟梁景的喜好,对他好。 但因为过去那些不近女色的传言,怕青年排斥,她也尽量不着痕迹地一步步靠近,想让青年多了解她一些,细水长流,总有可能。 这一追,就到了春天。 ...... 又是一场球赛结束。 搞定场内一些杂碎事宜收尾,苏云眠才注意到角落椅子上放着的黑包,那是孟梁景的。 他把东西落下了? 她犹豫了下,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人,就拎着包追了出去,想把东西还给孟梁景。 正好多接触一下。 却在追出场馆时,听到上方传来清澈微冷的男声,“拿我的包做什么?” 苏云眠一怔,抬头看去。 一身清爽运动衣的青年,站在灼灼阳光下,整个人散发着华贵耀眼的光,正垂眸看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这张脸这段时间没少看,但架不住看一次脸红一次。 她深呼吸,缓解着紧张说:“我,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东西忘记了,所以......” 不等她说完,青年突然开口,像是失去了耐心。 “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云眠嗓音一卡,心意被轻易揭露,脑子阵阵嗡鸣快要炸了,僵在原地几乎不敢动。 空气静寂沉默。 却在这时,孟梁景从侧边楼梯走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缓慢优雅走近,沐浴在阳光之下,黑短碎发坠着刚冲洗的冷水珠闪耀着光芒,狐眸清透冷魅,俯视着下方惊慌羞涩的少女。 “喜欢我?那,有多喜欢?” 青年声音青涩,语调微扬,染了些微的冷,却又如烈焰一般灼烧着少女的心。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冲动。 苏云眠听到自己带着些微颤抖的声音,“喜欢,很喜欢!” 她说完这一句,心跳几乎要冲至顶峰,眼前阵阵眩晕快要站不住,她一手扶在栏杆上,自觉要被拒绝,又懊恼自己一时冲动,想开口解释什么,眼前却是一暗。 楼梯上, 青年微微俯身,吻了她。 唇瓣轻触,柔软湿润,滚烫又炽热,在她心里燃烧起盛大的烟火。 孟梁景亲了她? 那个女生绝缘体、恋爱杀手的孟梁景亲了她? 他喜欢她? 那一瞬间,苏云眠几乎要落下泪来,下一刻却反应过来,连忙推开还想要深入的青年。 青年被推开,微皱眉有些不满,“怎么了?” 苏云眠脸颊绯红,羞得想要跑掉,却还是咬牙说:“我,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呢,不能亲。” “确定关系?” 青年皱眉,“什么关系?” 少女愣住了,像是没听懂一样,下意识回答,“恋爱关系啊,亲吻,不是只有男女朋友才可以吗?” “哈?” 青年抓了抓湿润的黑短碎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俊美面孔上满是不耐烦。 “做我女朋友,你配吗?” 他再没了耐心,自少女身边走过,嘟囔了一句,“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让我一眼就有欲望的,可惜了,是个麻烦。” 他离开了。 少女僵立在楼梯上,春日暖风吹过,却是一哆嗦,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她第一次心动,对爱情单纯天真的美好期盼,被孟梁景轻易撕碎。 她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孟梁景不喜欢她,只是想和她上床,并且不想负责。 她也不想喜欢孟梁景了。 ...... 夜幕之下。 黑色越野行驶在路上,苏云眠自梦中惊醒。 她大口喘着气,此时此刻她好像再次亲临数年前仍保有几分天真的自己,一阵心悸。 她按在心口位置,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内安抚,又像是在安慰过去的自己。 “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好一会才平复好,一抬头便看到方舟望来的震惊视线,似是被她突然的反应吓到了,车也停了下来。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孟梁景:我们做个交易吧 深沉夜幕。 唯一亮着灯的服务站,孤独立在空旷公路一侧,里面已经停了不少车,数人走动,还算热闹。 很快,一辆黑色越野开了过来。 方舟从车上跳下,进了服务站,很快带着装满热水的保温杯和快餐回了车上。 “表嫂,吃饭,吃药。” “......谢谢。” 苏云眠已经不想纠正他满口表嫂的发言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我行我素惯了,嘴上答应着转头就忘,依旧是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也懒得重复了。 随便吧,叫两声又不会掉块肉。 车内气氛沉默。 吃饭中途,苏云眠发现方舟一直用余光扫视她,反复几次,她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了?” 她脸上是开花了吗,一直盯着看。 方舟摸摸鼻子,也确实是憋得久了,直接开口问了,“表嫂,刚刚在路上,你是做噩梦了?” 醒来后表情那样惊恐难过。 吓了他一跳。 想到梦里的过去,苏云眠垂下眼睫,不想多说,随口搪塞了一句,“嗯,梦到鬼了,害怕。” “啊?” 方舟愣两秒,信了,继而一拍胸脯,“那表嫂你别怕,我阳气重,保管鬼怪不敢近身的,你安心睡!” 苏云眠意外地看了眼身旁少年,果然还是少年啊,中二意气。 当晚, 两人把车停在服务站,在车上裹着从村里买来的被子,睡了一晚。 方舟躺在斜下的座椅内。 苏云眠则裹着被子,躺在宽敞些的后椅上休息,却依旧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也尤为不安。 ...... 对爱情美好的向往,被青年时的孟梁景无情撕碎后,尚在十九岁的苏云眠大受打击。 孟梁景给她明明白白上了一课:现实身份阶级思想,那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连着几天,她都睡不好。 彻夜失眠,满脑子都是孟梁景说的那些话,直到她的成绩因此落后四五个名次,面临失去奖学金的危机后,她清醒了。 她怎么能忘记,自己逃离原生家庭,努力考进北大的目的。 她和孟梁景不一样,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的人生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容错率。 容不得失败。 她背后没有家庭支撑,早早从吸血拆骨的家里逃出,考入北大,兼职打工,步步血印,每一步都艰难。 她唯一翻身的可能,就是北大给予的知识、资源。 她是计算机系,天赋也是有的,参加过比赛得过奖,只要能学好,导师好,出了学校赚钱的机会多的是。 等赚够生存的钱了,才能追求别的。 她对未来生活的展望,要的不多,正好是她努努力就能够得到的。 普通活着就好。 可现在,她去追求那偶然萌生的心动,失败后的颓废几乎让她忘却最初的目的。 没了爱情,她会心痛难过。 可没了成绩,没了奖学金,她会绝望。 失去了奖学金,她下学期就会过得更艰难,兼职也要做得更多,学习的时间就会无限压缩。 陷入一个恶循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尚在少女时的苏云眠,深夜坐在宿舍床上,擦掉脸上无意识掉落的泪,一手压在心脏上,不断重复提醒着自己。 “没关系的,你要先活着,活得好。” “你已经试过了,失败了,就该放下。” “他和你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可能的,你以后人生还有无限可能,还能遇到更多人,更适合的......” 黑夜里, 她一遍一遍重复着,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用无形的刀,将心底刚刚萌生还未扩散疯长的爱意一点点切割抹消,毫不在意心底淌落的血。 她能忘记从小长大,原生家庭给予的痛。 就能忘记对一个人的心动。 她从来都狠得下心! ...... 那一晚之后,苏云眠决定辞掉球场助理的工作。 她去找球场经理递交辞呈时,孟梁景就在场,正同经理聊着什么,看到她来也没什么反应,眼神也没有一个。 好在,刚做过心理切割,苏云眠心里一片麻木。 她把辞呈递过去。 经理似是有些意外,目光下意识落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孟梁景身上,又赶忙移回来。 一番推辞后,苏云眠以学业忙为由,这事就结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去过球场,也没再打听过孟梁景任何消息,逼迫自己把这个人彻底隔离在外。 其实她并不喜欢剧烈运动。 也不热爱。 她只是喜欢球场上那个人才去看球,如今下了决心,自然不会再去关注这些。 她把所有心思都投入进了学业,近乎疯了一般沉浸在知识海洋里,比之前还要多几倍的努力,学到做梦都是啪啪键盘声和编辑器里花花绿绿的代码。 最后还是她闺蜜关茗看不下去了。 “再学都学傻了,我的好姐妹,你都狂冲几个名次了,奖学金审批都通过了,放松下吧。我请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不管人愿不愿意,关了电脑,把人强拽去酒吧了。 临走时,苏云眠还在着急喊:“代码,代码还没保存!” “放心吧,不会有事。” ...... 关茗带她去的是个清吧。 格调幽静不落俗。 一落座,关茗就报了几个酒名,一一排在苏云眠面前,豪迈道:“喝,我请客,不醉不归!” 苏云眠默然无语,把酒推开了。 她不排斥喝酒,但她酒量一向不好,一小杯就上脸,两罐啤酒就能趴下,自从断片过她就再也不沾了。 她讨厌失去意识后的失控感。 “放心,我给你点的酒精度数都不高,就算喝高了,有我在旁边看着呢,妥妥安全送你回去。” 关茗打着保证,又叹了口气。 “我是觉得你真该喝点放松放松了,你最近精神一直紧绷着,你知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做梦都在喊学术名词,一惊一乍的,宿舍里几个姐妹被你吓醒过好几次了。” 苏云眠呆了一下,有些尴尬,“啊?你、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啊。” “大家知道你在冲奖学金,压力大,反正也就一段时间,忍忍就过去了,都是姐妹,小事。” 关茗甩甩手,又无奈。 “可你这名次也冲上去了,审批也过了,还冲这么疯干嘛,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有啥事不能跟姐妹我说的?” 第一次春心萌动,苏云眠没好意思四处说。 后来失败了,就更不想提了。 如今关茗问起,她一回想,心里还是不舒服,随手拿起一杯酒猛灌下去,没注意,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呀,你喝这么急干嘛。” 关茗忙给她递纸巾,苏云眠摇摇头,脑子呛得发晕,索性去洗手间冲一把脸。 冷水扑打在面上,激起一片冷意。 再抬眸,却是愣住。 镜子倒映出的门口位置,青年身形高大斜靠在那里,狐眸幽深落在她身上。 不知道看了多久。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孟梁景,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便要低头走过,也不打算打招呼。 在同青年擦身而过时,手腕却被抓住了。 大手干燥滚烫。 她浑身一颤,正要甩开,就听青年低哑深沉的声线。 “我们做个交易吧。”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多少钱,你才肯跟我? “交易?” 苏云眠脑子本就昏沉,下意识反问。 少女本就是酒精易上脸体质,此时面颊绯红,微微抬头,水眸湿润带了些懵懂落在青年眼中。 孟梁景眼眸深了些,喉结微滚,嗓音更显磁哑。 他缓缓开口。 “是,我想了想,如果你觉得一个稳定的关系能够安心,我可以给你,但不能是男女朋友。” 苏云眠怔住,没懂什么意思。 然后,她听到青年语气散漫随意,“我知道你缺钱,我可以包养你,一个月二十万,随叫随到,但不许对外公开,关系结束后我会另给你补偿,你也不会吃亏,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完,似乎是觉得苏云眠会同意,青年不再忍耐,几乎是迫不及待低下头,咬在了女孩唇上。 呼吸一瞬炽热。 他大手揽在女孩细软腰间,深嵌在胸腹,却仍不满足,亲吻生涩没什么章法,力道却大到几乎要把怀里的女孩吞吃干净。 苏云眠身体在发抖。 她回过神,身体后仰,用力推拒捶打着死死抱着她的男人,满眼的不可置信,泪在狂涌。 好不容易挣脱开。 她踉跄后退几步,嘴唇一股灼辣的痛感,已经肿了。 “你!”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大口喘息着,有种上不来气的窒息压抑感,几乎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包养她? 他当她是什么! 刚刚挣扎时,不小心锤在了青年下巴上,他抬手轻按微红下巴微皱眉,再开口是略带火气的不满语调。 “二十万不够?” “三十万?” 见女孩睁大眼不说话,孟梁景更是不耐,语气冷沉许多,“六十万,再贪心就不用谈了。” 六十万,是他为这难得一遇的欲望,可以付出的代价。 他认为,这个价位足够了。 且信心满满。 苏云眠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满口金钱欲望、高高在上俯视她的男人......这就是她喜欢的人? 有一瞬间,她感到耻辱。 “啪!” 想也不想,一巴掌用力挥出,她眼眸含泪瞪着面前侧脸不语的男人。 “你混蛋!恶心!” 她颤声吼着,转头跑了。 ...... 打过那一巴掌回了学校,苏云眠就有点后悔了,她害怕被报复,毕竟和对方比起来,她无权无势。 她现在也不太敢去相信孟梁景的气量。 事实证明。 恼羞成怒的男人是很可怕的。 没过多久,学校突然来了通知,奖学金和贫困生补助金审批流程出了点差错,暂时撤销重走流程。 说是重走,好多天却没动静。 无论苏云眠提交多少次资料,都是不合格、打回,没有一点希望。 没过多久,关茗就帮她打听到,这一笔奖学金和贫困生补助金审批给了另一个学生。 苏云眠还没什么反应,关茗就怒到不行了。 “不是,他有什么资格拿这笔钱啊,奖学金就算了,贫困生补助他有什么资格啊?前段时间这人还在朋友圈晒最新款IPhone、新车呢,他哪里穷了,我靠,气死我了!” 苏云眠坐在旁边,勉强笑了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权利的大风,轻易把她摧折,要不得半点风骨。 就在关茗吵嚷着要举报时,她接到了陌生电话。 拨通后。 那边青年语调依然散漫。 “你申请的那什么补助,虽然审批过了,但还没下发,凡事都有可能......苏云眠,我们谈谈吧,明晚来这个地址。” 是酒店名字和房号。 像是笃定她会来,通知一样说完,电话就挂了。 苏云眠握着手机,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她突然抓住仍在喋喋不休的关茗,问了一句。 “茗茗,你们家和孟梁景家比起来,如何?” “啊?” 关茗愣了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来孟梁景,也没回答,而是伸手比了一高一低的动作。 苏云眠没看懂。 关茗解释。 “如果说孟家是高塔,我家就是小平房;孟家是航空母舰,我家就是个玩具飞机,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她明白了。 不能找关家求助,这笔奖金和补助金想要拿到,就需要付出代价。 满足孟梁景包养的提议。 苏云眠想了一晚上,给那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发去了消息,简简单单几个字。 “我不要补助了。” 发完,她就拉黑删除一条龙。 没有奖学金和补助金,那她就辛苦点,暑假多做几份兼职,总能撑过去的,过去比这还难的日子她不也撑过去了。 这一次照样能。 出卖身体这种事是不能干的。 这是底线,亦是深渊,踩进去就是万劫不复,再难挣脱了......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她想清清白白地活着。 这之后很久她都想不明白。 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被拒绝后也知情识趣、干脆放弃了,也没去打扰强求过,为什么要被逼到这种地步呢? 凭什么? 有权有势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不把人当人吗? 十九岁的苏云眠想不通。 她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抉择,选择了正确的路......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懂,权势之下从无道理可言。 恶狼盯上猎物,只为咬断喉咙,品尝享用。 并引以为豪。 ...... 夜色下,服务站一片幽静。 停在角落的黑色越野车后座,被子微微掀动,苏云眠从里面伸出头来,凤眸在夜色中尤为明亮,面容却一片苍白。 她是被冻醒的。 被子明明温暖,却透骨的寒冷,仿佛置身于梦中那个看不到希望的过去,止不住的发颤。 少年时的她做了错误的决定,朝着地狱陷去。 可当真选错了吗? 那时的她,本就没有选择,也从未有人给过她选择,所谓选择,步步陷阱。 她在黑暗中闭上眼。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她不想活了 后半夜,苏云眠没怎么睡着。 可能是刚退烧不久的缘故,再加上车座到底狭窄,第二天起来浑身酸胀难受,又有点偏头痛。 方舟反倒活力满满。 不得不说,十九岁男大学生的精力,用火山喷发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然,也可能是头一次公路自驾长途旅行,冒险心旺盛的少年也在兴奋中,早早就起来,去服务站买了快餐,接了热水。 两人吃饭的吃饭,吃药的吃药。 完事再次上路。 路上,苏云眠用手机搜了路线,估算了下时间,大概下午或者傍晚,他们就能到蓉城—— 也就是进藏路线317国道的入口。 这段路线,被誉为落在人间的天路,狂野惊险又刺激,同样浩大美丽......路的尽头就是寺庙林立、高僧云集的日光城......踏上这条路,才算是开始。 他们也需要在蓉城备齐进藏装备。 车开到中午,在沿途的服务站吃过饭后,怕少年疲劳驾驶,苏云眠提议她来开一段路。 方舟拒绝得毫不客气。 “表嫂,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都上下点头了,你这状态开车我怕开到沟里去,咱俩岂不是完蛋,你先休息好吧。” 苏云眠:“.......” 她后半夜确实没睡好,更确切说是,她不敢睡觉,怕一闭眼就梦到那个四面楚歌、满是绝望的过去。 尽管过去很多年了, 可直到那天暴雨夜,她才知道,过去的她,生活在一场盛大谎言里,四面高墙林立,是困住她的囚笼。 车再次开出服务站,往蓉城去。 午后阳光自前窗穿透,落在副驾驶上眼睑半阖的女人,在她身上渲染出一层梦幻光影来。 浑身暖洋洋的。 再有药效的加持,到底是没抗住,意识如浮叶坠入了黑沉沉的梦里。 ...... 失去了奖学金和贫困生补助。 这一年暑假,苏云眠比以往更忙碌了许多,主要是做家教,她是清北生,成绩又好,在排名中属拔尖的。 再加上之前做过许多,成果不错,家教群里声誉比较好。 因此家教很好找。 主要是辅导初高中生数学、物理相关的,因为极度缺钱,她多接了学生,把假期时间占满了。 时薪也不错,差不多两三百,高中的要更高一些。 这些家教中,有的网上就可以辅导,但大多数还是要去学生家里,一对一辅导,每次最少两小时。 为了多攒些钱,能在假期后上学时间轻松点,她还接了竞赛辅导。 这样赚得更多。 除了这些,她偶尔还会同一些教育机构合作,过去做学习分享,虽然少,但一次也能有两三千。 整个暑假,她脚和嘴皮子就没停过,脑子也快要榨干了。 因为太累,有几次差点晕倒。 但到底让她熬过来了,看着小金库一点点多起来,心里是无比雀跃的。 学费终于攒齐了,生活费也有了。 曙光微露。 在她欢欣之时,却在某天醒来发现手机快要被打爆了,家教群里也炸了锅。 原来她辅导的一个学生家长,在群里说她在家中辅导孩子时,偷了珠宝黄金首饰,骂她丧良心! 还有家长说孩子被她辅导得更不爱学习了,哭闹着说她掐打孩子! 甚至报了警。 一夜之间,她在家教圈里声名狼藉,人人喊骂。 炎日暑月, 苏云眠坐在警局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没偷东西也没打孩子,嗓子冒火,嘴唇干裂爆皮,大热天的她愣是出了一身冷汗,克制不住的发抖。 后来,到底是没证据证明她偷东西、打孩子,才没被拘留。 但因为影响恶劣,再加上也算违规,家教得来的所有钱都被退还,甚至还罚了款。 学校也打来电话,给了警告,以后不能再做家教了。 一夕身无分文,还倒欠钱。 最后还是她闺蜜关茗接到电话,跑来给她补交了剩下的罚款,才出了警局。 走在喧闹街上,看着街边一家三口、四口,孩子同大人闹着要这要那,大人嘴上不满叮嘱但一一满足,欢声笑语,在她眼里却如此遥远魔幻。 有一瞬间,她不想活了。 “眠眠?” 就在她万念俱灰时,冰凉的手被温暖包裹,关茗担忧地看着面前无声落泪的女孩。 她听到女孩寂寥哽咽的声音,“茗茗,好难啊......”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普普通通清清白白活着,她要的真的不多,一点也不多,可为什么那么难? 关茗眼泪顷刻落下,纷乱大街上,她用力抱住面前快要碎裂的女孩。 用力紧抱。 “别怕,还有我呢,还有我。” 她一声一声,将那个快要绝望的女孩,从地狱拉回。 苏云眠缩在闺蜜温暖怀抱里,紧咬下唇,半晌没忍住,小声哭泣起来,然后是嚎啕大哭。 她旁若无人痛哭,却再次获得了救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 她是贪恋这人间的。 ...... 很快,苏云眠就振作起来了。 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无人爱无人关心,她绝望过很多次,但每一次她都挺过来了。 且一次比一次更好。 这一次同样,她会比之前更好,她是如此坚定地相信着......只要有口气,她就能重头再来。 宿舍里, 苏云眠不好意思地对关茗说,“那些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关茗是她遇到过的对她最好的人,特别特别好,她很珍惜也想保有这份感情关系的纯粹,因此很少会向关茗求助借钱。 这一次却是例外。 关茗大大咧咧拍她肩膀。 “哎呀,不着急,咱们是好闺蜜嘛,当然,钱你也是要还的,看在闺蜜的份上,不给你算利息啦,以后发达了可要请我哈啤酒、吃火锅哦~” 听她这么说,苏云眠这才松口气,关茗在这方面是很关照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小自尊。 甚至比她更相信,她以后会发达。 她依恋地抱住闺蜜,在她脖子里蹭了蹭,蹭得关茗咯咯直笑,反蹭了回来。 女孩的笑声,在夏日里滚烫温暖。 之后,她又收到了陌生短信......她知道这是孟梁景发来的,也知道对方做这些是为了让她服软,包养她。 她再一次拉黑无视。 之后的学费是关茗帮她交的,还转给了她五千生活费,让她放心用慢慢还,以后发达了别忘记她就成。 她没再说感谢的话,只是用力抱了抱闺蜜,默默收下了。 这笔钱,她现在很需要。 有时候她也会想,老天还是怜惜她的,总能让她遇到好人。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倒计时:契约恋爱! 不是有句老话总说: 当老天给你关上一扇门,总会为你再开一扇窗。 看着面前傻笑乐呵的关茗......苏云眠心想,她人生的门大概是封死的,但老天没放弃她,给她开了一扇窗。 老大老大的窗,有一整面墙那么大! 阳光能无遮无拦照进来。 她也跟着傻笑起来。 ...... 为了还钱,也为了多攒钱。 做不了家教,很多路也被堵死,苏云眠索性去做最基本的服务业,热闹小吃街的奶茶店。 多少也是份收入。 她长得好看,人说话又温柔,过来买奶茶的自然多,虽然大多数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为了跟她说句话,欣赏欣赏脸,胆子大的还会来要电话,虽然每次都被拒绝也乐此不疲。 苏云眠也不在意。 生意红火就行,老板也高兴,额外还会给她奖金。 没过多久,郎年却来了。 少年时的郎年,只是比成年多了几分青涩,却从始至终是冷漠的,浑身散发着冷气,拒人千里。 他一出现在奶茶店,空气就骤然一静。 人声冻结。 苏云眠看到他,心里也是一咯噔,她之前在孟梁景身边见过这人,关系不清楚,但很听孟梁景的话。 基本上只要孟梁景出现的地方,这个少年就会在角落默默待着,存在感却不低。 因此苏云眠对他有印象。 她提着心,生怕这人是孟梁景安排来捣乱的,意外的是,对方只是来点奶茶的。 不是捣乱就好。 她还没松口气,就听面前的少年冷淡道:“单子上的全都要,每种二十杯。” 苏云眠:“.......” 他们店的单子上,一共三十多个品种,每种二十杯,得六百多杯了吧,能把人累死。 这么大单子,老板听了开心啊,当即就让员工赶紧做。 郎年却摇头,指着苏云眠说:“我只要她做的,每一杯都是,我可以等。” 果然是来坑她的。 苏云眠心里愤怒却没办法,老板已经掉进钱眼里了,根本不争辩,就让她一个人去做。 六百多杯奶茶,做到最后她都麻木了,手都快抽筋了,在抖。 奶茶堆了满桌,少年却不拿,找老板要了纸板和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大字,“送奶茶,免费取用。” 很快,奶茶就哄抢一空。 苏云眠站在服务台后,手还在颤抖,瞪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心里却升腾起巨大的无力。 下班的时候,老板多给了奖金,叫她好好干。 看着存款里比昨天增加更多的数字,她认了,只要能多赚钱,六百杯奶茶怎么了? 她可以! 但很快,她就发现,孟梁景是彻底跟她杠上了,简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郎年每天都会来。 从一开始的六百杯,到八百杯,直到一千多杯的时候,苏云眠心态崩了。 做奶茶做到哭。 某天苏云眠把最后一杯奶茶抖着手包好后,有一种不想干了的冲动。 但不等她想好,老板就先把她辞了。 没有理由。 在这之后,她又去试了各种兼职工作,没一个有好结果,到后面,甚至没人愿意请她了。 她再次走入死胡同。 ...... 苏云眠忍不了了。 她搞不明白孟梁景是什么心理,为了睡一个人,至于这样吗? 要把人逼死! 那么多优秀女生喜欢他,为什么非死咬着她不放! 而且,她之前打听到的传言里,不是说这人是女生绝缘体、恋爱杀手吗? 这算什么绝缘? 谣言果然是谣言,信不得! 可要她认输,她心有不甘,原则上也不允许......于是她找到了关茗,拐着弯寻求意见。 她给关茗讲了一个故事。 关于一个男人死咬着一个女人不放的故事,她想从旁人的角度,探寻下孟梁景的心理。 毕竟关茗是学法律的,男女关系案例屡见不鲜,她想听听关茗的想法。 “这是得不到的在骚动啊。” 关茗一针见血道: “故事里的男人想睡女人,女人不给,他反而会更执着,如果不是喜欢,那就是被拒绝后的羞辱让他不愿意放手。大多数人都有这种心理,得不到就执着,等得到了,时间久了也会腻。” 所以想让孟梁景别再针对她。 就要让他得到? 凭什么啊,苏云眠有些气不过,她是真理解不了这种人。 看见什么就必须拿到,得不到就步步紧逼,不肯罢休,得到了再扔掉,从头到尾他自己什么也没失去......一种对待物件的心理。 可这件事如果再不了结,她也快被逼疯了。 苏云眠想了一夜,决定和孟梁景谈一谈,寻求个中转的解决方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想要活路。 ...... 校外,饭店角落。 “想好了?” 孟梁景略带嫌弃地坐在偏硬的沙发上,目光落在对面目光灼灼的女孩身上,满眼兴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苏云眠深吸口气,说:“我不卖,我是人。” 她说这句话时,凤眸灿阳一般明亮,让人一时难以注意女孩明媚精致的脸庞,被那束自灵魂深处散发的坚韧光芒夺去注意力。 如蒙尘珍珠,光华难掩。 苏云眠将自己想了一晚的办法阐述出来,契约恋爱,定下一个时限,在这段时间两人必须是男女朋友身份,可以不公开,但也不可以越界。 孟梁景也不能再干涉她任何事情。 她也只能接受以女朋友身份在孟梁景身边,相处一段时间,相信不到时限对方就会腻。 毕竟比她优秀的女生那么多,不差她这一个。 她只是普通人。 而男人,应该也只是一时兴起。 孟梁景盯着女孩灿耀清澈的眸子,狐眸微深,听着女孩一字一句的提议,突然在想,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不想再耗下去了。 又不是结婚,玩够了,再结束丢掉就是了。 至于什么越不越界,上不上床,不着急,他会让苏云眠心甘情愿为他脱掉衣服的。 摘下一颗真心,再碾落成泥。 这样才更好玩。 如此一想,青年微微点头,深邃狐眸带着浅浅笑意,道:“可以,我们定下一个期限,半年后结束关系。” “不行!” 女孩下意识拒绝,“一个月!” 青年眸色一沉,“你在耍我?” “那两个月,难道你喜欢我喜欢到两个月还不够吗?”苏云眠硬着头皮激他。 孟梁景笑了,眼里全是轻蔑,“那就两个月。” 如此便定下了。 苏云眠终于也松了口气,总算有点希望了,正这样想着,就听到对面青年开口,带着戏耍一般的口吻。 “过来,女朋友。” “等等,差点忘了,还有个问题,你没有别的女朋友吧?”她现在不是很信孟梁景的底线,也不想误入危险关系。 青年笑了,“就你一个。” 苏云眠微微握拳,踌躇半晌坐了过去,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按在沙发靠背上,被炽热亲吻淹没。 她忍了又忍,没动手。 没关系,只要不上床,她纯当被狗咬......反正也就两个月。 饭店一角,暧昧丛生。 青年亲吻炽热,狐眸里平添几分迷乱醉意,被禁锢在怀中的少女眼里却一片清明,无半分动摇。 浓烈暧昧扩张成无形大网,却不知坠入网中的猎物究竟是谁。 又是谁先乱了心。 ...... 苏云眠被喊醒了。 她迷蒙眼中,倒映出方舟的笑脸,呲着牙乐呵呵的,阳光又灿烂,正冲她扬声高喊。 “表嫂,蓉城到了!” 她一怔,目光转向车窗外,夜色下,城市灯火灿烂。 他们到蓉城了。 成功抵达这条被誉为‘落在人间的天路’入口,心脏扑通扑通在躁动,前方是未知神秘的自由。 盛大又灿烂。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不分场合发情的变态! 蓉城。 深夜,车窗外蒙蒙细雨,城市却如传言一般沸腾着火热。 来这里必吃川菜、火锅。 尤其方舟这种冒险享受派的,早早在路上查好美食攻略,一到蓉城顾不上休息,先开车去了预约好的火锅店。 苏云眠不止一次在心内感慨这小子的活力。 精力用不尽一样。 她虽然是有点累了,但见少年正在兴头,就也没扫兴,随便点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贡菜、冻豆腐之类的蔬菜,听得方舟咂舌。 “表嫂,你是熊猫吗?要不要再来点竹子?” 苏云眠无语,面对这孩子她大多数时候都挺无语的,“熊猫也是肉食动物,竹鼠也吃的。” “哦,是吗?” 方舟歪歪头,一转头就忘了这茬,叫嚷着点菜。 很快锅先端上来了。 两个人口味不同,再加上方舟很想尝试闻名在外的九宫格火锅,索性单独叫了两个锅。 他吃全辣九宫格,苏云眠吃清汤。 直到菜上齐,包厢里工作人员都走开后,烟气蒸腾满屋后,苏云眠才摘掉帽子和口罩。 她现在一下车就全副武装的,能多小心就多小心。 是真的害怕。 火锅咕嘟咕嘟冒泡,一口热涮菜下肚,在细雨天是极大的享受,扫尽疲惫,暖意融融。 耳边是方舟不停歇的聒噪声。 吃饭时,少年也兴致高昂,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时不时拿手机给苏云眠看他查到的攻略和装备清单,没个消停。 但不得不说, 这样吵闹不休犹如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火一样的方舟,反倒让此时此刻的苏云眠有一种异样的心安。 竟有些温暖。 饭到中途,在方舟的撺掇下,苏云眠试了一下他的九宫格辣锅,当即红温,咳嗽起来。 太辣了。 “唉唉?快快,牛奶解辣。” 苏云眠接过方舟手忙脚乱递来的热牛奶,灌了大半杯才缓过来,却又有些意外。 她过去是能吃辣的。 因为孟安和孟梁景爱吃川湘菜,好辣口,她以前还特意去蓉城和山城找大厨学过,也因此变得能吃辣了。 但这一段时间不碰辣,口味竟又养回了最初的状态。 不太能吃辣了。 苏云眠怔然失神......原来,人的习惯比记忆更早开始遗忘。 ...... “表嫂,” 饭桌上一阵兵荒马乱后,方舟捏着筷子犹豫片刻后开口,“你,你要是有难过的事可以和我说说。” 苏云眠:“?” “你别多想啊,就是......”见她茫然,方舟忙挠了挠头,一咬牙索性直说了。 “就是,你最近每次睡着我都能听见你在哭啊,尤其是夜里,噩梦这么可怕的吗?你要是有什么压力或者难过的事都可以和我说啊。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路上的蚂蚱,啊不,伙伴!” “我跟你说,我可会安慰女孩子了,我认识的不少女生和我聊过之后都可快乐了。” 苏云眠:“......这就是你脚踩十几条船最后翻车的原因吗?” 沉默两秒,方舟炸毛了。 “不是,这事过不去了还?你别听我爸妈胡说,什么脚踩十几条船,我就陪她们一起玩聊聊天说说话,她们就一厢情愿是谈了,这跟我有关系吗?我多冤枉啊我!” “......” ——中央空调啊。 有时候, 苏云眠不得不佩服亲属圈子的影响力,孟家这一圈子的人对感情上的操作都让她叹为观止。 不过也有例外。 孟梁景的父亲孟承墨就很深情,对妻子特别好,痴情到令她惊奇的地步。 毕竟孟家头一个。 不过吧,和孟梁景比起来,方舟好太多了,大暖男一个,顶多就是好奇八卦心重了点。 当然,她和孟梁景那点破事,哪里是能和方舟讲的。 讲完估计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打听。”不知为何,苏云眠心情突然有点好,便随口打趣了一句。 方舟毛了。 吵吵嚷嚷中,这顿火锅总算吃完了。 两人一起去了方舟定好的民宿,今晚总算不用在车上睡了,苏云眠洗澡洗漱后,意识昏沉坠梦。 ...... 北大,体育馆。 一场球赛过后,男生更衣室里热热闹闹的,十几个赤裸着上半身、腹肌块块分明充满力量美感的男生互相推搡笑闹着。 头开始还在聊吃什么,后面就不堪入耳了。 全是床上那点事。 有人冲靠站在衣柜旁,一身运动衣的孟梁景喊:“梁景,怎么不换衣服,晚上去酒吧耍啊。” 孟梁景微笑:“今晚我就不去了。” 那男生面色奇怪。 “你最近怎么回事,一练完就跑,都不跟兄弟们聚了,等等......你不会是谈了吧,什么时候的事,也不把女朋友叫过来给兄弟们见见,不够意思啊!” “能让孟大少看上的,那得是什么天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跟着起哄。 孟梁景摇头,“都闲的是吧,快滚,今晚酒吧的消费我报销。” “孟大少爷豪气!” 众人哄闹,也没人再去好奇刚刚的话题,换完衣服就勾肩搭背离开了。 很快更衣室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微笑转身,慢悠悠拉开一人高的柜门,露出坐在内里,用领带蒙着眼睛,脸蛋泛红的女孩。 “怎么不摘领带?” 女孩紧抿唇,语气有些冷,“怕脏眼睛。” 苏云眠心里还带着气,她下午的课结束,就收到孟梁景消息,叫她过来体育场这边。 这场两月为期的契约恋爱,也是有条约的。 除了不越界上床,不公开,男女朋友该有的相处操作孟梁景要求都要有......但苏云眠万万没想到他会玩这么变态。 她以为是来接挂名男友去吃饭,没想到人直接把她抱男更衣室里亲。 完全不管场合。 好像那条约里不公开是白写的一样,也不怕被人发现! 果然,没亲两口就来人了,就成了现在这样......苏云眠没谈过恋爱,恋爱都是这样谈的吗? 说实话, 苏云眠是不想被发现的。 本就是契约恋爱,结束是早晚的事,是她为求一条活路做出的妥协,不过水中月镜中花。 这样虚无,公开之后再结束,不过徒惹笑话。 她很清楚这段关系的本质。 也时刻保持清醒。 女孩皱着眉从柜子中站起,一手去摘眼上蒙着的领带,“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手伸在半空却被抓住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手腕被禁锢,只感到灼热指尖自眉心滑落,如羽毛轻扫,痒痒的,点火一般,勾着领带缓慢向下。 眼不能视物,听觉触觉尤为清晰。 青年呼吸好像沉重了些,空气也带了些灼热,女孩听着耳边磁哑压抑的声线,只觉耳朵红烫得吓人。 “之前你当助理时,我就想这样做了,把你一点点脱光,按在柜子里......”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情爱中的第三‘人\’? 变态! 领带下,苏云眠瞳孔骤然紧缩,刚要挣扎,人就被按在柜子里,后背重重撞上柜墙,发出一声巨响。 还未出口的痛呼被灼热封住。 青年薄唇碾磨啃咬,却不似看着那般薄凉,温度灼烫又用力,像是要吃掉她一般。 女孩被动承受着。 衣摆被撩起,干燥大手在衣襟下游离,按揉,牵动着她情动难抑,呼吸急促。 感觉到青年的手在往下移,苏云眠顿时清醒过来,剧烈挣扎起来,眼上蒙着的领带也掉落下来,却是愣住。 压着她啃咬亲吻的青年身后,站着面无表情寒冰一样的少年,也不知看了多久。 竟然有人! 苏云眠脑子都要炸了,用力推拒身上四处点火的青年,对方禁锢她的动作更加用力,半点挣脱不得,唇瓣被紧封无法说话,她只能狠狠咬下去一口。 “你做什么!” 孟梁景退开两步,狐眸冷沉,俊脸微怒,唇上多了个牙印,隐隐有血丝渗出。 苏云眠剧烈喘息着,瞪着他身后的郎年,半晌才缓过来气。 “有人。” 孟梁景回头扫了眼郎年,无所谓道:“所以呢?” 在他看来,郎年是他孟家养来保护他的狗,是他最信任、专属于他的好狗好帮手,关键时刻是可以为他去死的,自然要时刻跟随在身边。 很多事都是避不开的,也没必要避开。 狗而已。 苏云眠不可置信,“你知道他在这?”她刚刚衣服都差点被脱掉,就让别人站在旁边看着? “有什么关系?” 孟梁景淡淡道:“一条狗而已,你无视掉不就好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苏云眠凤眸圆睁。 她不敢相信地看看气质矜贵的孟梁景,再看看面前毫无反应、像是没有情绪、也不觉话语羞辱的郎年,深深的不理解。 有钱人都这样神经的吗? 不对,关茗就不是.......还是说有钱到孟家这样的,都这么神经? 原谅她一个普通人理解无能。 “神经病。” ...... 苏云眠低咒一句。 她呼出口气,转身往男更衣室外走,再待下去就快要窒息了,各种意义上的。 身后的孟梁景狐眸一沉。 几乎不用示意,郎年就拦在了苏云眠面前,没让她出去。 苏云眠握了握拳,转身看向孟梁景,尽量心平气和道:“我今晚还有个项目代码要敲,明天再见面可以吗?” 达成契约恋爱后,没了孟梁景捣乱逼迫,她生活也渐渐回归正轨,除了要时不时出来应付一下这个像是有肌肤饥渴症一样乱摸乱亲的‘男朋友’以外,一切都在变好。 因为成绩好会做人,导师还帮她申请加入了一个计算机项目,有钱拿,还有在研究所读博的天才学长指导,前途一片光明。 也正是忙的时候。 而且,她现在也需要自个待一会缓缓。 “你在生气?” 孟梁景不理会她的话,而是反问。 “没有。” “你在生气,在为一条狗跟我生气。” 青年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着,狐眸阴沉幽暗,一步步向着女孩逼近。 女孩下意识后退,却撞在了男人宽厚胸膛上,是郎年。 她赶忙要退开,却没了闪躲的空间,孟梁景俯身压下,将她慌急半张的唇封住,侵袭而入,猛烈如骤雨。 身后是陌生男人的胸膛和气息,平稳的心跳顺着后背传递而来,一步未退......身前是攻城略地、袭卷着无名怒火的‘男朋友’。 苏云眠脑子里的弦断了。 只觉羞辱。 她推开青年,巴掌携着满腔怒意用力挥出去,却停滞在半空。 郎年稳稳抓住她挥出的手腕,没用多少力却让她半分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还未抬起也被禁锢。 她被困在少年怀里。 孟梁景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眼里全是嘲弄,“都说了,狗而已,当然只听主人的。” 也会对伤害主人的一切刀剑相向,无论是谁。 所谓怜悯同情不过笑话。 无人在意。 ...... 苏云眠被压在少年怀里亲吻嘶磨,在衣襟被撩开时,强忍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水洗一样清透的眸子透着股灰暗麻木。 简直是要疯了。 埋首于胸前、乌黑短发凌乱的青年微微抬头,狐眸迷乱勾缠,线条分明优越的眉眼浮上了些许无奈。 “怎么又哭了?” 是啊,怎么一遇到你,我就总会这么难过呢。 女孩的泪愈发汹涌。 青年叹了一声,狐眸含笑,将女孩从少年怀里搂出,轻轻扣上她胸前衣襟的扣子,抱在怀里温声哄着。 “好了,就是吓吓你。” “下次别再为什么不相干的东西跟我闹别扭,我会生气的,这次就算了。” 孟梁景说着,又握住她泛着淤青微抖的手腕看了两眼,皱眉瞥向郎年。 不需要他开口,郎年干脆把自己刚刚禁锢苏云眠手腕时的手卸掉了关节,咔嚓一声响,听得苏云眠直发抖。 郎年脸上却毫无情绪,没有痛感一样。 孟梁景抱着她,温柔笑语:“你看,我也给过他教训了,别哭了。” 苏云眠将脸埋在青年胸口,一动未动,也不敢说一句话,只感觉胸中堵着口气,窒息难言。 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明白——她所契约恋爱的对象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夏日。 她却如坠冰窟。 想想也可笑,不过一场两月为期的契约恋爱,又这般随意待她,在孟梁景心里,她怕是连郎年这条‘狗’都不如。 对自家养大的‘狗’都能这样残忍,那对她呢? 她在这同情谁呢? 还不如同情一下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浮起一层未知的恐惧,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失控,朝着不好的方向。 这让她尤为不安。 ...... 清晨,蓉城。 苏云眠自梦中惊醒,微微喘息着,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她去冲了澡。 门外敲门声‘砰砰’直响,紧随而至的是方舟激昂兴奋的声音,“表嫂表嫂,醒了没醒了没?” “咱们要赶快去买进藏装备,下午就要出发了。”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稍等,马上。” 冲完澡,苏云眠一边擦头发,一边微微扬声回应。 见人催得急,她动作也快了些,换上在服务站买的、轻便些的粉黑相间的冲锋衣,随便擦了擦头发,就去开门。 “走吧。” 门口的少年看到她,怔住,“头发怎么是湿的?” “没事,先去买东西。” “不行,外面还下雨,你这发烧也才刚好,咱们接下来进藏的路比前面可难多了,你这要是再着凉生病,岂不是完蛋?” 在方舟坚持下,苏云眠又转回房间把头发吹干,这才包得严严实实出门。 两人按照攻略,又付费咨询了公路旅行圈内人,早早就理好一份进藏装备清单出来,现下直接去了这边最大的户外运动中心。 主要是: 帐篷、睡袋、防紫外线眼镜、急救包、登山杖之类的户外用品。 还有日常生活用品食品,移动电源、海拔指北针也是必须,又买了一堆随车工具和一些厚衣物鞋帽。 川藏线一路海拔会逐渐升高,因此还准备了便携氧气罐,以免缺氧......虽然自驾有个适应过程,但以防万一还是准备上。 反复确定准备妥当。 两人在蓉城吃了最后一餐饭,检查好越野车没问题,更新好车载导航地图,并下载好导航,免得没信号又迷路。 在下午出发。 宽阔公路上,黑色越野发动。 一身黑色冲锋衣的方舟坐在驾驶座上,侧头看向副驾驶上同样一身黑的苏云眠,眉飞色舞、语气激昂。 “表嫂,我们可要出发了?” “嗯。” 对于少年的中二,她如今也是习以为常,淡淡回应一声,但心底也微有起伏。 她有过冒险。 可这样的事,她也是第一次。 ...... 很新奇。 不激动不期待是不可能的,她拿出崭新相机,冲车窗前辽阔前伸的公路拍了一张照片。 这是在买户外装备时买的。 虽然主要目的地是佛门林立、高僧齐聚的日光城,但她心里还有别的期待,那就是沿途的壮丽山河,风景人文。 六七月的国际时装周她一直没忘,毕竟要靠这个立身。 姑奶告诉过她,这一届国际时装周有两个主题系列,一个红宝石主题,另一个则是山水主题,她需要针对两个主题,设计两套服装,拿去国际时装周展示。 这将是她在世界名流面前,第一次公开亮相。 非常之重要。 能一战成名,就是大翻身、大成功,将直接性决定她以后事业发展的上限和基础! 而设计需要素材灵感。 只是上次她看上的红宝石,被孟梁景拍走送给了夏知若,她短时间也没找到更合适的,这套设计目前仅成型一半。 但山水题材,这一路,刚好可以做一个素材灵感收集。 没有比现在更合适了。 苏云眠紧紧抓着相机,盯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公路,日光打在她精致面孔上,落入她眼中,闪着金灿灿的光。 耳边是方舟用力一拍的喇叭声响。 越野轰鸣而动。 黑色的车,承载着他们,踏着风浪,冲上这条被誉为‘落在人间的天路’,风声呼啸。 他们,上路了。 ...... 317这条线,风景人文都是极好的。 充斥着异域风情。 出了蓉城,第一站先要经过雨城,从车窗往外看,是依山而建的藏寨,处处是色彩斑斓的房屋。 高山耸立,白云缭绕。 青绿梯田自上而下,弯弯曲曲,错落有致,极为规律的视觉美感,远远还能看到小人儿背着篓子在上面走动,忙碌又有别样野趣。 前半段路相对轻松,适合赶时间,他们时间又紧张,索性就没有下车。 但苏云眠把这片风景录入了相机内,刻在了记忆里。 车子继续向前。 峡谷险峻,其上连接云雾,他们在植被茂密的中间穿行而过,目光所及是潺潺而下的溪流,溪流声悦耳同山林虫鸟鸣叫合奏一曲自然风光。 方舟瞥了眼对准窗外录像的苏云眠,不由道:“表嫂,你也别光拍风景啊,快把我的英姿录下,等结束了我要打印出来,贴一墙!” 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壮举! 以后要有人来他家,他可要拉着给人瞧给人讲的,还有谁! 他爹都得给他点个赞! 头开始苏云眠没搭理他,任他叽叽喳喳,等人消停了,又立刻转过去连拍了好几张,少年顿时哀嚎满天。 “表嫂,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我一定露出最帅的表情啊!快快快重拍重拍!” 还要怎么帅? 苏云眠忍着笑,不理他,面容上多了些轻松。 雨城路线简单,很快车子就穿过峡谷,抵达下一站康城......也就是川藏线的咽喉。 他们下午出发晚了一些,此时外面已是黑天,还下起微微细雨,可不敢疲劳驾驶,也不能夜间行车。 这里是藏汉交汇中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人也不挑,随便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洗漱后携着一身疲惫睡下,昏沉坠梦。 ...... 北大,项目办公室。 屋子不小,隔断出几个空间来,里面摆满了计算机和大屏幕。 此时屋内只有一个人。 苏云眠就坐在角落一个隔断里,目光专注盯着电脑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代码,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这时,她背后响起温柔男声,“怎么不去吃午饭?” 女孩一怔,忙转头看去,目光正对上林青山温润笑颜,赶忙站起身,语气恭敬小心。 “学长好。” 林青山是高她三届的学长,院士高徒且冠有天才之名的风云人物,正在北大研究所读博,这一次她参与的计算机项目组织人就是他。 在来这个项目之前,她就听说过这个学长。 虽然专业很厉害又出名,却深入简出,除了公开场合,少有人见过,因此很神秘。 被导师介绍过来参加这个项目,苏云眠还有些紧张。 怕不好相处。 没想到见过后,却是个脾气性格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男人。 当然,专业上还是很有脾气的。 但情绪很稳定。 只是苏云眠每次见到学长还是会紧张,无他,专业上的压力,生怕自己会搞砸项目。 那不光是丢导师脸,还会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 以后再参与别的项目就难了。 “我想把这个组件敲完再去吃饭,不着急,马上了......”苏云眠大概解释了一下。 林青山也没多说什么,走近一步,目光落在铺满屏幕的代码。 见他看代码半天不说话,苏云眠更紧张了,小心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好。” 林青山先是肯定,不等女孩松口气,转而又指着其中几行道:“不过,这几行还能再优化一下......” 苏云眠忙认真听。 没过一会,身后房门重重打开,郎年走了进来。 一看到他,苏云眠就下意识瑟缩一下,目光也微微躲闪,“你来做什么?” “出来一下。” 郎年说完,先转身出去了。 苏云眠也只能跟上,郎年来无非就是孟梁景有事,不管什么事也不能让旁人听啊,又不是什么公开关系。 谁曾想,出了门还未问什么事,就听郎年道:“你最好离那个人远一点。” “啊?谁?” “林青山。”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夜色诱惑,想要我吗? 林青山? 林青山怎么了? 苏云眠有些茫然,更多也是不解......自从上次男更衣室那一遭,她对郎年就多了几分恐惧厌恶,现下更觉莫名。 又搞什么幺蛾子呢? 林青山可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她一个大三生在专业上还需要指点把控,远离什么? 这活她难道是不想干了吗? 莫名其妙。 “找我什么事?” 苏云眠冷声开口,并没有多谈的欲望。 见她不悦,郎年也没多说什么,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少爷让我给你的,晚上他会来接你。” 说完就走了。 苏云眠心里纳闷,随手拉开纸袋去看,脸蛋爆红。 纸袋里是一条几近透明的白色纱衣,坠着碎钻,轻透薄软,想来穿在身上也是什么都遮不住的。 这满是色心的狗东西,他脑子里还能有点别的吗? 契约恋爱快有一个月了,腻不腻没看出来,花样倒是越来越多......一开始的些微生涩,到现在花样百出。 关茗的逻辑到底靠不靠谱啊! 女孩拎着纸袋只觉烫手,恨不得把这玩意立刻丢垃圾桶里,刚要实施操作,就听一男声传来。 “怎么了?” 林青山站在半开的办公室门前,好奇看来,眼里是探寻的意味,又带了些关心。 “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没没没。” 苏云眠紧捏纸袋,一脑门汗,“我、我突然有点饿,学长,那几行代码下午我改好再请教你,行吗?” “嗯,好。” 林青山温声回答,迟疑了下,又开口:“正好我也要去餐厅,不如......” 他还未说完,便见面前的女孩得了肯定回答,已经一溜烟转身跑没影了,背影仓皇,也不知在着急什么。 他不由失笑摇头。 ...... 夜晚,北大外的公寓。 高楼之上,豪华公寓卧房内仅开了暖灯,旖旎又暧昧。 阳台落地窗前,青年席地靠窗而坐,在他怀里是目光紧盯窗外,面容紧张、裙衣半解的女孩。 似是不满女孩分心,青年咬了一下她半裸肩膀。 “怎么不穿我给你的纱衣?” 一提起这个,原本还紧张怕掉下去的女孩立刻瞪着他,“那东西穿上跟没穿有什么区别?我不穿!” “哦,你不想穿衣服?” 孟梁景曲解着她话语里的意思,一手熟练将她上衣解开,烟红风华尽露,低头咬了上去。 力道不重,轻软舔抿。 “唔!” 苏云眠闷哼一声,羞涩滚烫,白皙皮肤染了霞烟一般绯红,盯着透彻明亮的窗户,慌急推开。 “会被看到。” 她推开埋首胸前的男人,有点生气了。 “我在网上匿名发贴问过了,谈恋爱不是这样谈的,男朋友的无理要求,女朋友都可以拒绝,而且哪有你这样,刚开始就、就......” “就怎么?” 青年听着好笑,又觉面前据理力争的女孩有些可爱,更是多出几分耐心。 他将额前碎发撩起,露出光洁额头,眉峰微扬,狐眸灿亮火热,突然倾身向前。 坐于青年怀中的女孩下意识后仰,后背落于绒毯之上,下一刻便被高大青年俯身倾压,困于身下,手腕交叠被禁锢于头顶。 “是这样吗?” 他沙哑着声,轻解女孩衣扣,烫热指尖与皮肤若即若离,俯下身自上而下亲吻,如火苗落了一身。 女孩被亲得颤抖,一吻一颤,眼眸湿热迷离。 “还是这样?” 青年说着,低头在她腰下轻咬一口,湿热一片,再抬首狐眸亮如烈火,眼尾染了情欲的红,沙哑着嗓音问: “想要吗?” 苏云眠颤抖不语。 孟梁景也不急,轻轻一拉,将躺倒在绒毯上的女孩拽起,稳坐于怀中,紧贴在一起。 他轻轻抓着女孩的手落在滚动喉结上,牵引着慢慢滑落向下落在黑色衬衣领口扣子上,引导着她解开......顺着向下,一颗颗解开,露出腹肌紧实、充满力量感的腰腹。 骤然停下。 女孩的手被引导着在起了一层薄汗的腰腹处流连,在发抖......青年眼睛已然被翻腾的情欲熏红,却耐着心询问。 “想要我吗?” 嗓音沙哑,肌肤滚烫,气息如火。 苏云眠无意识喘息着,只觉自己快被烈焰燃烬了,意识即将被吞没,却又在一瞬间生出恐惧来。 却又茫然不解在恐惧什么? 就在青年不想再等待,又见女孩迷离懵懂,便要欺身而上时,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 青年不去理会。 女孩却如梦初醒,立刻推开紧贴在一起的青年,抓着被子裹紧了,浑身发抖。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迷失了。 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孟梁景这般诱人过,犹如裹着绯红甜蜜糖衣的毒药,引诱人去亲吻吞服。 入喉穿心。 ...... 青年盯着裹成一团、只露出一颗圆圆脑袋的女孩,轻啧一声,抓了抓凌乱黑发,才冲门外喊。 “进来吧。” 语气带了些微不悦。 郎年推开门,面无表情走进来,将手机递了过来。 “电话。” 孟梁景看了眼来电人,眉心微皱,脸色有一瞬的凝滞,突然拽住被子一角将女孩拉近了在唇角轻咬一口。 “回来再收拾你。” 他去外面接电话了,郎年也跟了出去。 卧房门关闭。 缩在被中的女孩眼里却多出了几分茫然困惑,刚刚在拉扯间,她不小心看到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若若? 若若是谁? 好亲密的称呼。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孟梁景和未婚妻出国! 那一晚, 孟梁景接到电话,没多解释也没回房间就直接离开了。 是郎年送苏云眠回学校的。 之后很多天,孟梁景都没有来找她,也没在学校遇到过,甚至连郎年都消失在了学校里。 再无踪影。 那时的苏云眠更多的是松口气,她巴不得孟梁景有事要忙,毕竟同他周旋起来还是很需要精力和意志力的。 不来找她更好。 契约恋爱的时间也在一点点倒退。 她也沉浸在项目学习中。 直到契约恋爱结束的一周前,在同林青山领头的项目有了初步进展,众人饭店聚餐庆祝时,却偶然遇上了经常同孟梁景打球耍玩的兄弟,吵吵嚷嚷的在聊着什么。 “怎么这么久也不见梁景来打球,人也没个影?” “打什么球,以后都不会来了。” “什么情况?” “你们不知道,梁景和夏姐去美国留学了啊,都走一周多了,怕是几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 “夏姐?” “不会是之前聚餐,和梁景一起来的那位很漂亮的学姐吧,在咱们对面清大的那位美女学霸?” “就是她。” “好像是叫夏、哦,夏知若!” “是真的好看啊,听说也是个富家千金,长这么漂亮专业又那么强家世又好,难怪这几年不见梁景谈女朋友,原是早有心上人了,还是这么完美的。” “岂止是心上人。” 那个称呼夏知若为夏姐的显然是个知情人,当即就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人俩可是从小有婚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次一起出国留学基本等同蜜月了,怕是一回国就该办好事了。” 众人八卦心猛起,七嘴八舌追着问。 一群人热热闹闹自走廊上过去,进了其中一个包厢内。 站在走廊另一头包厢前的苏云眠听了全部,面色微白......她听到了什么? 孟梁景出国留学了? 他和一个叫夏知若的女孩有婚约? 所以那天晚上来电话的若若,就是夏知若,是他的未婚妻? 一个个陌生的消息冲击着她的心脏,大脑嗡鸣,胃部翻腾,一瞬间竟生出几分恶心感来。 有婚约的情况下,竟同她契约恋爱? 为什么要骗她! ...... “苏学妹,你怎么了?” 恍惚间,耳边响起声音,抬眸就见林青山面色担忧地看着她,“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 苏云眠深吸口气,强忍着翻腾的情绪道:“学长,我、我就是胃突然有点不舒服,今天聚餐可以不参加吗?” 林青山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谢谢学长,不用了。” 苏云眠勉强维持着平静,转身往外走,直到走出饭店,表情一瞬垮掉了。 她红着眼调出聊天软件,点了通话。 她必须要搞清楚。 她无法接受自己被动插入到了别人的感情关系里,她需要问个明白。 过了很久,那边才接通,响起了一个女人柔媚慵懒略带困意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 苏云眠一瞬间卡壳了。 她大概猜出接电话的是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边见她一直不说话,困惑地嘟囔两句,又骤然陷入沉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那边试探着开口。 “是你?叫什么眠是吧?” 女人声音冷了下来,“你还敢找过来,梁景在洗澡没空,以后别再打来了,抢别人未婚夫的垃圾!小三!” “不是,我真不知道他有......”苏云眠解释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嘟嘟忙音切断。 黄昏下,她站在喧闹大街上,耳鸣阵阵。 小三? 从未想过,这样的称呼有一天能扣到她头上,巨大的无力荒谬兜头压下。 她想不明白。 甚至一度丧失质问的勇气。 站在大街上发呆许久,苏云眠到底是撑起一口气,给关茗打去电话,想问问孟梁景婚约的事。 这是她唯一能找到靠近那个阶层的人了。 但关家虽也是富贵人家,和孟家却不是一个阶层,且相差甚远,具体也不清楚,只能说帮忙打听打听。 关茗还好奇她问这个干嘛,被她几句遮掩过去了。 左思右想,忍不下这口气。 这脏水她喝不下! 一定得搞清楚,也一定得找机会问明白,不能莫名其妙被扣上这么个莫须有的脏名,这要被传出去还做不做人了? ...... 康城。 一大早,苏云眠和方舟坐在藏民的旅店大堂门口,喝着热腾腾的酥油茶,吃着油滋滋的牛肉包。 这是这边的饮食习惯。 地处高原,又在雨季,门外小城内小雨淅沥,屋檐雨线不断,一口香热酥油茶下肚才觉回暖。 从这里往外看,能看到云雾缭绕的群山。 方舟伸手去扫顺着屋檐滴落的雨线,大口咬着肉包子,带了点小懊恼,“这雨什么时候停啊,咱们今晚必须要到牧州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苏云眠盯着外面雨中行走的人群看了一会,突然开口,“现在就走。” “啊?不等雨停?” “不等了,从康城到牧州的是柏油路,也是最后一条好走的路线,只是小雨,影响不大。而且,” 苏云眠微蹙眉,有些忧心,“我们时间不多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们是有经过检查站的,幸好她临时身份证在身上,没出什么问题。 但却埋了个大雷。 她的身份信息不可避免地入了交通信息库......只要有心,被查到是早晚的事,可能也就一两天。 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她必须要在孟梁景发现前,先一步抵达日光城。 “后面的路我可能帮助不大,所以这段路我来开,你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苏云眠当即下了决定。 两人赶忙备了些牦牛肉干之类的吃食,以做路上补充能量用,又在保温杯里装满热水。 出发前往牧州。 黑色越野在雨中前行,先是穿过险峻峡谷,再到两边是被雨水淋得青绿的草原,一路海拔逐步升高,天气变化莫测。 到后半段路,甚至飘起飞雪来。 目之所及大雾弥漫,满天飞雪,好似开入了荒无人烟的冰雪天地,只有他们这辆车在孤独前行。 好在有导航,慢点开也没关系。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海拔升高可能会带来的高反缺氧问题。 担心什么来什么。 只是让苏云眠没想到的是,她这个平常不怎么健身的人身体没啥事,方舟反倒先出问题了。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你是我的齐天大圣 满天飞雪。 盘山公路一侧,停着一辆黑色越野。 方舟靠坐在副驾驶座椅上,低低喘息着,头晕脑胀,皱着眉推开了苏云眠递来的便携氧气罐。 “你,你等我,适应下。” 苏云眠裹着羽绒服,看了眼气压计,无奈,“现在海拔4100米左右,都忍到这里了,可以了。” 方舟坚持要抗。 苏云眠索性不跟他废话,直接将吸氧口对过去,让人吸了口氧。 只吸一口,少年就沉默了。 苏云眠淡淡问:“还头晕吗?” “不。” 方舟喘口气,咬牙不理解,“不是,我那么健康你那么脆皮,为啥你不高反,我高反?” “可能就是太健康了?” “......” “行了,你好好休息,说不定我高反是在后面呢,后面路还要靠你呢,少年。” 苏云眠挽救了下少年的要强心,继续开车往前。 紧赶慢赶。 中间苏云眠太累,换了方舟一边吸氧一边开了一小段,到底是在凌晨前赶到了牧州。 两人都累坏了。 进了方舟订好的酒店,就倒下了。 ...... 北大。 关茗还在帮她打听孟梁景婚约的事。 苏云眠也在纠结后,决定再联系一次孟梁景,她需要亲自求证,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她凭什么要莫名其妙被当小三! 当初开始的时候,她明明问过孟梁景,他有婚约有未婚妻,为什么最开始不说清楚! 还要搞这种恶心的骗子操作! 他们难道是有仇吗? 要这么恶心她! 枫叶林内,女孩不断给在国外的孟梁景拨去通话,连着几次后才终于接通。 “你有未婚妻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还来逼我!” 她开口就是质问。 那边静默片刻,响起青年冷漠不耐、又隐隐困倦的声音,“苏云眠,这和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想睡你,哪成想你那么难搞的,哄了那么久都不给,我也早没耐心了,腻了。毕竟随便在会所里点一个都比你会伺候人会讨人欢心,搞你这么一个真是浪费时间。” “以后别再打来了,坏我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苏云眠错觉,她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略带讽刺的笑声和娇吟。 电话挂断了。 她站在枫林里,浅黄微红的枫叶随风飘落,寂寥孤独,又带有秋日将近的悲凉。 “呵。” 是真的。 虽然是被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插入到别人未婚夫妻的关系,可巨大的负罪愧疚羞辱,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铺天盖地涌上,几乎要压垮她。 女孩坐在枫林旁的座椅里,发着呆,大脑空空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色阴沉,下起了小雨。 女孩却无知无觉一般,任由雨水打湿发丝、面容、衣衫,脑子乱轰轰的。 怎么办? 正混乱着,雨突然停了,视线骤然一亮,抬头便见一柄雪白的伞撑在头顶。 林青山站在面前。 ...... “学长?” 她茫然开口,空白的大脑不足以支撑她去想,学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青山轻推银丝镜框,低头看她,镜片后的眸子温润柔和,“下雨了,苏苏,这样会着凉。” 苏苏? 这段时间,虽然在项目上学长指导她很多,人又温柔脾气性格也好,相处起来很轻松,可也没有熟悉到可以亲密称呼的地步。 而且,苏苏这个称呼。 总觉得耳熟。 “你叫我什么?”她愣愣问。 “苏苏,” 林青山叹息一声,清俊眉眼浮上些许难过,“这么久了,你还没记起我吗?” 苏苏? 苏云眠面色怔愣,头一次认真端详面前男人的眉目,渐渐和记忆中某个很久未见的少年面容重叠。 那是她十二岁那年暑假的事了。 家里父母苛待,她经常吃不饱饭,同学中又时兴养蚕,但好桑叶不好搞,因此她经常去家附近的一个废弃工厂里爬树摘桑叶,用洗干净的桑叶和同学们换一点小零钱或者一两口零食,稍微能垫垫肚子、解解馋。 废弃工厂里有一棵老桑树。 有一天,她爬上去摘桑叶时,突然就听到压抑的哭声,好奇探头去看,一不小心脚滑从树上掉了下来。 正砸在一个少年身上。 “啊呀,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桑叶洒了一地,她慌忙从地上爬起道歉,少年正好抬头,她一眼就见阳光自树缝漏下,将本就好看、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衬出一层金边光晕,似乎是刚哭过,少年眼角鼻尖泛红。 竟比那电视里的仙人还要好看几分,小女孩看得呆了。 几秒后,见少年眉心微皱,眼角有几滴泪落下,女孩顿时慌了,担心是自己把人压疼压坏了。 要是少年的家长找过来,会不会打她? 被打好疼的。 椅子砸在身上是要流血的。 女孩一着急,随手从一地桑叶中抓起一把,插到头发上装扮成野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学着电视里齐天大圣一蹦一跳的模样,冲面前的少年大声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大哥哥你快看,齐天大圣来了,妖魔鬼怪全退散,不疼不疼啦。” 面前趴在地上哭泣的少年怔住。 他愣愣看着面前干瘪消瘦、衣衫破旧的小女孩,在阳光下努力蹦跳着,逗他开心,姿态很丑陋,却比光还璀璨。 就好像,齐天大圣真的来了。 为他来的齐天大圣。 原本因为父母离婚,将他抛弃在奶奶家的少年突然来不及难过了,破涕为笑。 女孩见他开心,也傻笑起来。 蹦得更起劲。 自那以后,少年和小姑娘熟悉起来,经常在废弃工厂的桑树下见面,每次见面少年都会带很多好吃的。 苏云眠特别喜欢他。 因为一见到少年,她就能吃饱,吃饱就会开心。 那是她年少时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暑假,可美好时光大概都是短暂的,暑假结束后,少年突然不告而别。 为此她还难过了很久。 ...... 此时此刻, 看着面前男人逐渐熟悉的清俊眉眼,记忆如山海来袭,苏云眠眼底涌起水雾。 她听到面前男人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少年声线重叠。 温柔清朗。 那是年少时,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说的话,与告别无异,铭记于心......这一次却是遇见。 “苏苏。” “我叫你苏苏好不好?” “我想要一个独属于我,只能我叫得称呼,好不好啊,苏苏?” 她听到记忆里的自己,大笑回答。 “好啊。”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孟梁景回国! 细雨婆娑,枫林叶落。 雪白伞面之下,苏云眠微微抬头,男人清俊面容在视线内渐渐模糊,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泪落了下来。 女孩张嘴,有许多话想要说,开口却是哽咽,纷杂情绪冲击着心脏,酸胀难言。 许久,她也只吐出一句话来,便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说: “大哥哥,我好疼啊。” 这是她此刻本能的感受,面对这个年少时便见过自己最不堪模样的人,自是无遮无拦。 林青山眼眶倏地一红。 情绪再难抑制,他蹲下身将座椅上雨淋狼狈、浑身湿透冰冷的女孩揽入怀中,轻轻拍打她后背,无声安抚。 两人在雨中相拥。 无人开口。 苏云眠却在此刻,得到了最大的安慰,僵硬疲惫的身体似是重新灌入力量,有了生机。 ...... 研究所,休息间。 女孩沐浴后,换上一身纯白干净衣衫,坐在椅子上,擦着头发,面上还有些无措。 “学长,” “叫我青山就可以,哥哥也行,以前你就总这么叫我。” 林青山温柔笑着,递来一杯热好的牛奶,又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过毛巾,想要替她擦。 女孩忙躲开,“我、我擦好了。” 知道她还有些不适应,林青山也没坚持,又递来吹风机让她把头发吹干,免得着凉生病。 女孩依言照做。 等头发半干,苏云眠才喝一小口热牛奶,僵冷的四肢恢复了些暖意。 情绪发泄后,她这才觉出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又因着少年时的好奇,开口询问,“你那时,怎么突然不见了,我还......担心了好久。” “假期结束,家里人突然又把我接回京市上学,走的仓促,没来得及告诉你,后来也一直没能有机会回去找你,抱歉。” 苏云眠忙摇头,“该是我抱歉,都没认出你。” “你没认出我是我的问题,是我那时没告诉你名字。” 林青山犹豫了下,说:“抱歉,当时我父母刚离婚,就把我遗弃在奶奶家都不要我了,我那时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名姓,也不想承认和他们的关系......所以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年少那段时间。 只有苏云眠大大方方报了名字,林青山一直没说,所以她一直是以哥哥相称。 没想到会是这样。 苏云眠怔怔道:“抱、抱歉。” 林青山失笑。 “我家里的糟心事,你有什么好抱歉的......说起来,在这方面,你可比我勇敢多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要过很久才能放下。” “谢谢你,苏苏。” 苏云眠有些不好意思,忙转了话题。 “你好厉害啊,我小时候黄瘦黄瘦的,和现在差别可大了,虽然有名字,但竟然还能认出是我,好厉害。” 林青山盯着她泛着微光的眼眸看,突然一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会认得你。” 苏云眠一怔,被他眼里的炽热烫到,微微躲闪。 这时,林青山突然问:“苏苏,你最近是发生什么了吗,有人欺负你吗,你可以告诉我,我想为你做些什么。” 他在问她为什么难过。 苏云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她被逼着谈恋爱、被戏耍、被动当了小三......还是被人碾落成泥,说什么呢? 一切都难以启齿。 正为难时,手机震动,她赶忙摸出来看,是关茗的电话......同林青山示意后,她接通电话。 “眠眠,你让我帮忙问的事,我问到了。” “那个夏知若,和孟梁景也不算有婚约,就是家里长辈在他们小时候随口一提的娃娃亲,一直没正式办订婚宴,之前也没听说两人有确定关系。” “不过我不确定哈,毕竟这俩人不都一起去国外留学了,估计等回国也差不多能确定了。” 还没办订婚宴,没确定关系。 苏云眠心绪翻腾,一块巨石骤然落下......既然是这样,那她到底不算是插足别人关系。 而且说到底,她也是被逼被骗,是孟梁景混账! 人突然就想开了。 电话挂断,林青山就见面前的女孩脸上突然重新焕发光彩,凤眸亮晶晶看着他。 “没关系了,我好了。” 虽然一直清楚面前的女孩有多么强大的生命力,此时此刻林青山也不由感慨。 “你真是......一如既往。” 苏云眠微微歪头,凤眸茫然,却是笑弯了眼。 ...... 在那之后,苏云眠将这些破事甩在脑后,很快振作起来。 和林青山也再次熟络起来。 在学校里,两人一同做项目,苏云眠也被带着飞速进步,面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更加熟悉以后, 两人又都对美食和风景有独特爱好,因此经常在闲暇时约着外出游玩,打卡美食,拍照。 一起见过很多风景,吃过很多美食,认识很多不一样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瞬,苏云眠觉得,自己又再次回到年少时最美好的那个暑假,人还是那个人,美好依旧。 可好景不长。 在美留学一年的孟梁景,突然回国了。 ...... 孜州酒店。 大堂内,因为高反没什么食欲,蔫巴巴喝着酥油茶的方舟不由瞥向对面显然很开心的苏云眠。 对方正吃着一块牛乳蛋糕,边上还摆着一碗牦牛酸奶。 一口蛋糕一口酸奶。 肉眼可见的胃口好。 “表嫂,你今天心情很好啊?遇着什么好事了?”方舟不免好奇。 苏云眠点头,“还可以。” 她看了眼方舟面前一动没动的牛肉烤饼,关心了一句,“今天还难受?” 少年蔫蔫点头,喝口酥油茶,再吸口氧。 他就纳闷了。 明明他身体那么好,怎么一上高原,还不如表嫂这么个小弱鸡身板子。 多年健身给狗健了? 一想就上不来气,再吸口氧。 吸了氧,少年容光焕发,便提议,“表嫂,你去日光城不就是为僧佛去的吗,这附近就有个佛学院啊,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他们昨天开车累到了,再加上方舟难受,要暂停半日稍微缓上一缓。 少年自觉是自己耽误行程。 他不想承认自己竟然那么没用,刚上高原就这样,一大早起来就查了攻略,给表嫂找可能想去又好玩的地方。 不想让人无聊闲等。 苏云眠知道少年心理,也没拒绝。 她也确实想去佛学院看看,正好得空,吃过早饭她就出门了,留方舟在酒店休息。 但她最终没能进去佛学院。 因为她在佛学院外,偶遇到了一位奇怪的红衣盲僧。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这么高兴,是去见谁呢? 佛学院四周环山。 凹陷处,金顶红房自上而下,层层叠叠,很是壮观。 沿着斜坡往上走,不少红衣信众自身边匆匆而过,巷子里诵经声不绝于耳,从一间间红屋走过,偶尔能闻到缥缈藏香。 抬头还可见数只秃鹫扇动巨大翅膀,叫声高亢有力,自天际划过,往一处山顶飞去。 如临佛国,又在人间。 苏云眠站在斜坡上望着秃鹫远去,静立片刻,便要继续往上时,突闻身后一道厚重温和的声音传来,灵魂都好似要安详下来。 “施主,你可知秃鹫飞往何方?” 苏云眠一怔。 转身看去,就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红衣僧人,双目紧闭面朝她,面色温厚,很亲切。 她不懂这一问,摇头,却见僧人并无反应。 目光落在那对紧闭的眼睛上,意识到什么,苏云眠犹豫了下,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天葬台?” 她有了解过这个地方的习俗。 有关藏族天葬。 在天葬台上,由天葬师为逝者分解,引秃鹫群分食,外人看之残忍,在他们认为,却是:最慈善之举动,最高尚之德道。 灵魂升天。 肉身喂鹰,是对大自然的回馈,亦是人生最后一次善行。 特有的生死观。 僧人突然问,“施主想要去看看吗?” 苏云眠摇头,“不想去打扰。” 红衣僧人微笑,轻易转了话题,“那施主,一路行来,可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苏云眠愣住了。 她怔怔望着面前的红衣僧人,一瞬间无数声音远离,好似天地只剩下他们二人。 很是奇异。 她心中困惑,却只答出一句,“我不知道。” “那可有终点?” “有。” “既有终点,施主便继续前行吧。”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苏云眠往前踏上一步,脱口而出,“大师,那终点可有我要的答案?” 红衣僧人微笑,“施主,你听不到吗?” “听到什么?” 心内某种呼之欲出的冲动,催动着苏云眠大步上前,急切询问:“我要听到什么?” 却在这时,斜坡下突有大群红衣信众自下方疾步而来,自两人身边而过,撞得苏云眠步步踉跄。 等站稳了再抬头。 那红衣僧人已经不见了,耳边只听后方红衣信众的谈话声,模模糊糊,只听了个大概。 好像是, 今日有一位僧人在天葬台归天了。 僧人? 心情有点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追上去,拽住后方一个红衣信众追问,“您好,天葬台那位僧人是盲僧吗?” 信众茫然摇头。 不是就好,那应该就是巧合,运气好遇到高僧了。 正午日头正盛,虽松口气,苏云眠却仍觉浑身冰凉,又觉心内滚烫,她怔立许久,匆匆离开了。 没再去佛学院。 ...... 很快回了酒店。 刚进入房间,就见早上还因为高反蔫巴巴的方舟,正活蹦乱跳在收拾行李。 见到她回来,少年很兴奋。 “表嫂,我刚要给你打电话,我歇差不多了,现在感觉很好,快快快,咱们可以出发了。” 苏云眠怔住。 直到坐上车,她神情还有些恍惚。 方舟见她这样,边开车边好奇问:“表嫂,你这怎么了?今天去佛学院有收获吗?” 苏云眠怔怔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舟也没在意。 他就随口一问,终于没了高反影响,这会正啃着牦牛肉干哼着歌,快乐的不行。 黑色越野徐徐向前。 出发没多久,苏云眠头就有点晕,再加上昨天的车基本是她在开,上午又出了趟门,这会也有点累,担心自己也高反了,稍稍吸口氧,就裹紧羽绒服和小被子,闭目养神。 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 又是一年冬日。 正好周末,项目空闲时间,苏云眠和林青山约着去郊外寻觅美食,顺便露营放松。 一起露营的还有不少人,很是热闹。 大家还放了烟花。 苏云眠抬头望着夜幕上璨燃炸开的彩色烟火,面庞也被照得光彩夺目,凤眸闪耀。 就在这时,一簇银白烟火凑在眼前,吓她一跳。 抬头就见林青山握着一把仙女棒站在她身旁,侧头笑盈盈看她,“要玩吗?” “哇,你哪里找到的?” 她还以为今晚只有大烟火,没想到还有这种手持的小烟火,她小时候总见到旁人玩,自己却没碰过。 激动接过,点燃。 手上瞬时便燃起两簇银白火星炸开,将这一小块天地照得透亮。 苏云眠拿着两根璀璨燃烧的仙女棒,一摇一摆,冲林青山笑,“好看吗?好看吗?” 林青山目光专注,“特别好看。” 可惜仙女棒燃得快,只有刹那的美,短暂又浓烈。 望着稍瞬即逝的烟火,苏云眠微微有点失落,林青山却又递来一大把。 “还有很多,喜欢就放个够。” 这一晚,仙女棒的焰火燃烧了很久,女孩璨燃笑颜也被定格在林青山相机内。 一瞬永恒。 玩过这一遭,第二天回到学校,苏云眠同林青山打过招呼,准备回宿舍时,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不由怔住。 远处,人群簇拥中,孟梁景站在中心,很是显眼。 不知什么时候回国的。 对方似乎察觉到目光,也望了过来,又缓缓转至她身边站着的林青山,突然笑了,狐眸里泛着股冷嘲幽冷。 “怎么了?他是?” 林青山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苏云眠微皱眉,摇头,淡淡道:“不知道,不认识。” “学长,我先回宿舍收拾东西,先歇一会,等出来了我再联系你去吃晚饭。” 苏云眠面色如常回宿舍了。 在她看来,她与孟梁景早在一年前就彻底没关系了,便只将对方当陌生人处理。 熟人都不算。 收拾好露营带出去的东西,稍歇一会,她就给林青山打去电话,一起去吃晚饭,吃过晚饭再一道顺路去研究所继续项目开发。 心情颇好出了宿舍楼,转至拐角却迎面撞来一人。 一抬头, 便见孟梁景低头看她,狐眸染霜,勾唇似笑,“这么高兴,是去见谁呢?”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破碎的孟梁景 傍晚,宿舍楼拐角。 苏云眠微抬头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青年,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困惑不解。 一年不见, 如今离得近了,她才看清,青年神情憔悴倦怠,俊美面容平添了几分破碎,是发生了什么吗? 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应该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关系,孟梁景会来拦她,她已经很意外了。 苏云眠后退几步,拉开两人距离,神情淡漠,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她和他,无话可说。 手臂却被拽住,用力一扯就撞在了墙上,青年身形压迫上来,将她困在中间,不得挣脱。 苏云眠心下一慌,下意识看向周围。 她可没忘,孟梁景可是有未婚妻的,他们这样要被人看到,怎么说得清? 好在这里是转角偏僻,天色又黑,并不怎么显眼。 没人注意这边。 松了口气,这才用力去推身上的人,压低声线怒道:“孟梁景,你疯了吗?” “唔。” 青年被推得皱眉,低哼一声,却并不让开,而是用力将人抵在墙上,头微低、埋在满身怒气的女孩脖颈处。 “别动,让我抱一会。” 他声音很低,又有些不明显的虚浮。 莫名脆弱。 苏云眠皱了下眉,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忍了两秒,脖颈间喷涌湿热的呼吸让她有些烦躁,用力将人推开。 这一次轻易推开了。 她迅速和人拉开距离,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再压抑不住,开口没了理智。 “孟梁景,你是不是有病?” “你想抱想睡,能不能去找你未婚妻,别再来缠着我了行不行,我真的求你了,您就不能把我当个空气无视掉吗!” “我是真的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了。” ...... 拐角处光线黑暗,青年半身隐没在暗影里,半晌,默默吐出一句。 “你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找你?” 女朋友? 苏云眠脑子要炸了。 她深吸气,还是觉得堵心,反复深呼吸几次都难以平复,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突然就很想打人。 平复了好几次,失败。 她气笑了。 “孟梁景,你真的,你神经啊,要不要我提醒你,一年前我们是契约恋爱,两月为期。” “您老人家不记事,没关系,我记得。” “您不到两个月,就和未婚妻出国,且开始前我们就约定过,期间不能有别人,您倒好,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你现在又发什么神经呢?骗一次还不够吗!” “耍我好玩是吗!” 苏云眠赤红着眼瞪着面前人。 孟梁景面容沉于黑暗,看不清神情,默然无语。 许久,他平静开口:“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直到你满意为止。但分手不行,我不同意。” 苏云眠:“......” 她真的没法理解孟梁景的脑回路,能生生把人逼疯,她怎么就喜欢过这样的人! 深吸几口气才镇定下来。 忍着怒火开口: “孟梁景,非要我说明白吗?” “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不比你们高门富贵,生来罗马,有人撑腰托底,有大把机会试错,我没有!我靠近你们的起点就已经要耗尽全力了。” “你可以把人生当游戏,我不能,和你牵扯到一起就是在浪费消耗我的人生和时间,我耗不起玩不起,你懂了吗!” 青年沉默许久,突然道:“你想我对你负责?” 苏云眠深吸气。 她真的,现在非常想找块砖,跟孟梁景拼了。 静心静心。 拼是拼不过的,万一真把人打伤了还要被拘留,毕业季了,前途重要......平心静气。 好一会,苏云眠平静下来。 “不,我想要你离我远点。” “我实在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早对你没期待了,也不觉得你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不想要。” “我不想和你有关系,不想看见你,永远。” ...... 苏云眠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就要转身离开,却听青年淡冷的声音。 “所以,那个林青山就能给你?” 苏云眠眉心紧蹙。 她和林青山因为少年相识,现在关系很好,但并未到达恋爱那层,但如果她有了选择,孟梁景是不是就能放弃纠缠。 所以她点头。 “是,他可以,和他一起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孟梁景站在阴影里,沉默不语。 苏云眠长处一口气,只觉胸口一直压着那股浊气吐出,步伐轻松离开。 在她身后,青年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一直等在附近的郎年走过来,伸出手扶住青年手臂,几乎是瞬间,男人挺拔身姿就倾倒下来,俊美面孔暴露在路灯下,冷汗密布、苍白如纸。 一辆黑车停过来。 郎年带着人上车,对司机冷声说:“去老太爷那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能去医院。 车子平稳驶出,融于黑夜。 后座侧躺着的孟梁景半闭着眼,突然开口,嗓音虚弱,“动手吧,我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郎年眸光一动,面色如常。 “是。” ...... 夕阳西沉。 荒芜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越野,四周是被红霞染成金红雪顶的累累雪山。 山河壮阔。 苏云眠醒来时,头还有些疼,扶着绒帽缓了好一会,才注意到车里只有她自己,方舟不见了。 从车窗往外看,也不见人影。 她忙下车去找。 “表嫂,你醒了啊。” 刚一下车,就听头顶传来少年清朗欢快的声音,抬头就见方舟正站在车顶,拿着望远镜在眺望远处的金红雪山。 苏云眠松了口气,这才问:“怎么停车了?” 少年蹲下身,吊儿郎当甩着望远镜道:“我算了算,咱们这样开下去,运气好快一些,到藏东明珠也要凌晨两三点了,夜路很危险啊,我看这附近适合露营,索性在这停一晚。” 藏东明珠是抵达日光城前的,最后一站。 这段路也是最危险的一段。 听了解释,苏云眠也没坚持,两人下车找了块地搭好帐篷,用电锅煮了饭,好不容易弄熟吃了点补充下脂肪热量。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气温骤降。 零下的温度。 太冷了。 两人思量许久,到底没睡在帐篷里,把车后椅放倒,睡袋铺在车里,睡了一觉。 地处荒芜,四下无人。 静谧难言,没有人烟气,竟有种被天地抛弃的孤独感,苏云眠有些睡不着。 方舟倒是心大,缩睡袋里没一会就打呼了。 苏云眠小心翼翼抱着氧气瓶吸一口,听着车内环绕音,那点子寂寥空无突然就消散了,缩在睡袋里哆哆嗦嗦睡着了。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千里狂奔来逼婚! 深冬。 北大,研究所。 项目第一大阶段终于搞定,办公室里又是欢呼又是哀嚎,正商量着要去哪里聚餐。 角落里的苏云眠,却和项目负责人早不见了。 “不和大家说一声,真的好吗?”偷偷跑掉,苏云眠还有点担心。 “没事的。” 林青山微笑,抬手扶了扶她头上因为出来仓促,戴歪了的白色绒帽。 “帽子戴好,别着凉。” “再说,我已经给助手转了红包,我这个负责人当好大家的提款机就好。而且,我先答应了你,这一阶段圆满结束,给你炸土豆饼吃,不想吃吗?” 苏云眠眼睛一亮。 她从小就爱这口,吃的机会却不多,逃出家乡后更是没再见过了,一直都很惦念。 没想到林青山会做,偶然吃一次,惊为天人。 自然惦念。 她忙点头,“谢谢青山哥哥。” “平常学长学长,一提到好吃的,就嘴甜。”林青山眉眼带笑,温润好看。 苏云眠眨眨眼,快快迈出两步,转身桀然一笑。 “快点啊,青山哥哥。” “来了。” 夕阳下, 林青山望着前方静立、笑颜如花的姑娘,眉目温柔,脸上笑意不由加深,橘色光影落在镜片上,折射出温暖光晕。 他笑着走近。 ...... 两人去市场买了菜,去了林青山在外面的公寓。 林青山下厨做了一桌丰盛家常菜,自然还有苏云眠最爱的土豆饼、薯饼,一顿饭吃得美滋滋的。 吃过饭, 林青山作为项目负责人,一阶段结束,需要收尾和后续项目工作的安排。 两人一同回学校。 告别后,苏云眠哼着歌往宿舍走,远远就听到前方闹哄哄的,好奇看过去,却是一僵。 宿舍门口人群拥挤,一个穿着红棉服、身材矮小微胖的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尖锐哭嚎嘶吼,嗓音带有家乡特有的腔调。 “我要见我女儿!” “你们这破学校把我女儿拐走,几年都不回家看一眼,什么破学校,专教人不孝!” “快把我女儿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了!” “苏云眠你给我滚出来!” “再不出来我就吊死在你们学校里,你抛弃父母,大不孝,我叫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恶鬼缠身!” 吼着吼着,人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头发凌乱,满身的灰。 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嬉笑指点。 还有人在拍照。 苏云眠站在人群外,大冬天的只觉冷水兜头浇下,冷到心底,眼前眩晕几欲晕倒。 她以为自己忘了。 忘了那个恨不得把她骨肉分切,块块称重,饮血吃肉,对她持价而沽的家。 明明已经逃出来了。 逃到了京市。 为什么,为什么还能找到她? 她呼吸有点上不来,却在这时有人看到她,冲她喊了一声,地上打滚的女人顿了一下,爬起来朝她冲过来。 抓住她的手就开始大哭。 “闺女啊,妈可算找见你了,快让妈看看瘦没瘦。” “你咋恁心狠啊。” “爸妈把你拉扯大,你考上好大学,日子过好了,就把家里没本事的爸妈丢下,你怎么这么心狠啊呜呜呜呜呜。” 女人哭嚎的声音宛如尖刀,在苏云眠大脑搅动。 直犯恶心。 苏云眠能感到,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眼神,刀割一样,将她从头削到尾,将她最不堪最不想外露的不堪过去,曝尸于众人眼前。 她要窒息了。 强忍着心内翻腾的怨恨,她反手抓住女人的手,弯下腰,长发垂落挡住了面颊,用只有两人能看到的眼神瞪着女人。 “不管你什么目的,你要逼死我,咱们就鱼死网破,都别活了!” “大不了一起吊死在这里!” 她瞪着这个生了她,却又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的生母,眼底一片血红。 恐怖压抑。 花觅红被吓到了,脖子一瑟缩,没再闹了,却是一直在哭。 苏云眠没说话,再抬头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努力维持着平和,顶着众人的视线,拉着女人往校外走。 不能让她再在学校闹下去。 ...... 出了学校。 苏云眠才知道,不光是她这个母亲,父亲苏明,还有舅舅都来了。 显然来势汹汹。 没去花觅红说的酒店,苏云眠在外面饭店订了个包厢,把人带去了那里。 两人先过去。 一进包厢,花觅红就拉着她的手,吧嗒吧嗒落着泪。 “你说你,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的,妈还以为你没了,天天以泪洗面,现在看你过得这么好,妈就放心了。” 一副慈爱的模样,仿佛刚刚在学校闹着要吊死、要逼死女儿不是她一样。 苏云眠甩开她的手,冷冷开口:“别装了,假惺惺的恶心。”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说妈妈,我生你养你那么辛苦,你不感恩就算了,竟然骂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就哭了起来。 呵。 生我养我? 她要是没跑,早被饿死、打死,随便找个男的卖了给弟弟换彩礼了。 哭一会见苏云眠无动于衷,她滴溜溜转着眼珠,又去摸她身上的黄色羽绒服。 “这衣服可真好啊,你在外面过这么好,怎么也不回家跟爸妈说一下好让我们安心,你都不知道,爸妈在家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哟。” 苏云眠一把推开她。 花觅红被推开,呆了呆,立时红了眼,冲着正好推门进来的中年男人哭喊。 “孩他爸,你看看咱闺女,几年不见都不孝了,还推我。” “几年没教训你,皮痒了,不知道尊重长辈!” 苏明脸色一冷,抬手就狠狠扇了过来,苏云眠往后躲闪,却还是被指尖扫到脸颊,多出一道血痕。 火辣辣的疼。 熟悉的行为记忆嘶吼着,化为刀尖刺入大脑,搅得头昏眼花,直犯恶心。 半晌回神,就觉头皮一痛,绒帽被重重扯了下来。 “这帽子手感可真好,就送给妈妈了。”花觅红摸着绒毛舒适的帽子,目光又盯着苏云眠身上的羽绒服也想要扯下来。 苏云眠躲开了。 却不想,妈妈家里那个最小的弟弟,她的小舅舅走进来,一看到她眼睛一亮,因酒色熏染泛黄的眼珠飘忽转动,伸手来抓她。 “几年不见,云眠竟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苏云眠面色一寒,用力一脚踩在舅舅脚上,在人痛呼时,抓起桌上的茶杯敲碎了,用力划了过去。 在他抬手遮挡的手心划出一道血痕。 苏云眠站在门口,预防随时不对就跑,染血的瓷片对准屋内满是怒火的人。 “找我到底什么事,你们也都别在我面前装,我太知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了。” “继续闹下去,谁都别想好过。” “我就是不活了,也一定带下去几个!” 苏云眠抓着瓷片的手在轻微发抖,可她知道,这时候绝不能有半分软弱退缩,否则就会被眼前这几匹贪心无情的恶狼咬碎。 虽然不知道怎么被找到的。 但她相信, 这些人一定是带着目的来的,绝不会想破罐子破摔。 ...... 果然, 这么一通闹, 苏云眠这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也震住了这几人。 毕竟是自家孩子,又敢在十七八岁时弃家逃跑,脾性都是了解的,这些长辈很清楚,把人逼急了,这孩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才能好好坐下来谈。 几句话苏云眠就明白了,一时无言......竟然是来逼婚的。 几年过去了,这些人竟还盯着她身上那些未挖尽的价值,又给她找了个没见过的男人,为她那蠢弟弟换彩礼钱。 也真够锲而不舍的。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林青山,你能和我结婚吗? “云眠啊,爸妈都替你相看过了,这几个家里都有点资产,你去了就是享福。” 花觅红推来几张照片。 苏云眠随意瞄了一眼,照片上最小的年纪估计也超过三十了,油光满面的,脖子上还挂着个大金链子,一副暴发户的姿态。 “享福?” “是你们享福吧,这些人是给了你们多少钱,多少好处?让你们这么上赶着卖女儿。” 她现在都懒得愤怒,只觉好笑,卖女儿卖得真是不加掩饰。 “混账!怎么对你爸妈说话的!”舅舅戾声怒斥。 苏云眠凉凉扫过去一眼,眸色阴沉,手里染血的瓷片轻转了一下,对方就噤声了。 花觅红则是指着她,脸涨红了,怒声道:“你今天就退学跟我们回去,大城市待久了,性子越发野,心都冷了!” “我不回,也不嫁。” “你说了不算!” 一直默默旁观的苏明终于开口了,板着一张脸严肃道:“你不跟我们回去,你妈妈明天就去学校门口举牌跪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孝女,抛弃父母,还逼父母至此,这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女儿的吗!” “没错!” 花觅红指着她:“你不听话,就让你上新闻,让大家都看看,你都是怎么对父母的!哪有孩子享福,父母受苦的道理!” 一字一句,锥心之论。 苏云眠望着面前在视线中扭曲的几张人脸,觉得自己在看一场荒诞的戏剧。 而这场戏, 曾在她的生命中上演了十八年。 如今再一次唱响,过往的愤怒怨怼却是淡了,更像是在看一场笑话,她的灵魂好似抽离,不带一丝感情。 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 这般冷静。 她平静抬手,重重拍在桌上,反复三次,犹如战前擂鼓,一声重过一声,带着撕碎一切的凛然气势。 瓷片割破掌心,鲜血染红桌面。 四下寂静。 有几点鲜血溅在对面几人脸上,都怔住了,花觅红更是尖叫出声,看疯子一样看她。 苏云眠却是平静的。 她像是感觉不到痛,流血的手按在桌上,一字一句,泛着血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几人。 “一个月。” “一个月内如果让我在学校见到你们,那就都别活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也一定会让你们后悔!” 撂下话,苏云眠起身离开。 没人敢开口阻拦。 血迹在桌边染红一片,鲜红刺目。 ...... 苏云眠出了包厢, 找到饭店老板,把砸碎的杯子钱,还有被血染红的桌子钱赔了。 老板看到她在滴血的手,忙给她一块干净毛巾裹着,叫她赶紧去医院,连说不要赔偿了,苏云眠坚持给了。 毛巾裹着近乎麻木的手,她往店外走。 她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去想办法。 一个能永久解决掉这些麻烦的办法。 这是她在北大最后一年了,发展前景很好,前途远大,不能因为这些人毁了。 得想个办法。 想个永绝后患的办法,最好切割干净这份亲缘关系,让他们再利用她不得。 怎么办? ...... 走出饭店大门,苏云眠却是怔住。 她那个亲弟弟苏云鸿竟也来了,正蹲在饭店门口,看到她眼睛一亮,起身大步走近,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过来。 “姐,糖葫芦,甜的。” “啪!” 冰糖葫芦被打落在地,苏云眠满脸讥讽,“苏云鸿,别来恶心我,我有此境地,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吗?” 今天的逼婚,过去的逃跑, 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父母为了他,为了他的未来,才来不断压榨她身上那些看得着的价值。 他过得有多好,她就有多惨。 小时候,她先出生,身强体壮;弟弟晚出生,体弱多病,动不动生病,严重了甚至还会口吐白沫昏倒。 父母恨她夺走了弟弟的养分,觉得她活着就是来克弟弟的,是个孽障,从小就不给她饱饭吃,如果她敢盯着桌上的肉多看两眼就是一巴掌。 在家里,不能发出声音。 但凡咳嗽,闹出点大动静,轻则被骂;一旦碰上父母心情不好,就是棍棒,家里那红木椅照着她狠狠砸过来,越来越红,是她日积月累的血。 她在家里没有房间,睡在哪全看父母当天心情,心情很差就在屋里跪一晚。 她最开始不理解父母为什么不爱她,没办法。 忍了又忍。 直到高三那年,要被卖给老男人换彩礼钱,终于忍不了,想尽办法翻墙逃走了。 一逃四年。 噩梦却再次袭来。 父母从始至终厌恶她,对他们的感情也已消磨干净了,她能冷静应对。可面前这个让她经受这些痛苦的源头,她却无法维持平静。 年少时,她是把他当弟弟爱护的。 他也把她当姐姐看......被同学欺负了会追着她哭喊姐姐帮我、会偷偷给她藏肉、给她塞糖果、给她分零花钱......到最后甚至帮她逃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久而久之,懂事了,知事了,她没办法不恨这个弟弟。 她没办法不恨。 ...... 苏云鸿弯腰,捡起地上脏了的糖葫芦,有些发怔,眼眶泛红。 “姐,对不起。” 他什么都知道,却没办法。 这时候,除了一句对不起,他竟不知道说什么。 苏云眠同样红着眼,瞪着他,半晌无言,从他身边走过,便要离开。 走出几步,却听身后少年暗哑微涩的声音。 “姐,找个人嫁了吧,找个对你好、能护住你的......有了结婚证,他们就没办法了。” 有了结婚证, 他们就没办法了。 重婚, 是违法。 苏云眠怔怔往前,一步一步,将身后握着糖葫芦的少年,那个饭店,远远甩在身后。 她步步往前,却是茫然。 天大地大,竟没一盏等她归家的灯,没有一处可为她遮风挡雨的屋檐......她要如何才好呢。 要如何呢。 深冬夜幕,天空飘起细雪,女孩发丝也落了雪,好似白了头。 却在这时, 有一人穿过层层飞雪,大步而来,将双目无神的女孩揽入怀中,开口已是哽咽。 “苏苏。” 女孩回神,眼泪夺眶而出。 是大哥哥。 ...... 北大外,公寓。 “不疼吗?” 林青山小心翼翼给女孩脸颊上药,手上的伤口比较严重,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 女孩全程都没声响,不疼一样。 苏云眠闻言,怔怔摇头,片刻后,却又点头。 “疼。” 擦好药,林青山拿起一枚糖果,剥开糖衣塞进她嘴里,笑盈盈看她。 草莓味的。 很甜。 苏云眠眼眶微红。 她眨眨眼,不让自己落泪,她不想哭了。 她静静看着男人收拾好桌上的药物,听着句句叮嘱,看着男人进厨房说要给她炖补汤...... 灯光昏黄温暖,她突然有了某种冲动,下意识就要开口。 你能和我结婚吗? 话在即将出口时,又咽下......这样会不会太快太直接了,他们甚至都不是恋爱关系。 虽然她隐隐也能感觉到男人的心意。 却也不确定。 她知道,林青山父母那场失败到惨烈的婚姻,之前偶然有聊过这个话题,对方对婚姻似乎并不欣赏,也有些排斥。 他会想和她结婚吗? 可她没别的办法。 她那对父母,一直死死盯着她身体的价值,只要不结婚就一直死缠着她不放,之前还有过把她和男人关在一起想直接成好事,好在她逃了。 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如从根本上解决。 直接结婚。 和人领了结婚证,他们就再也别想盯着这些搞事了,之后就可以从中斡旋、慢慢收拾他们。 至少不能因此影响了学业。 随便找个人不一定行。 扛不住压力。 可林青山不一样,他性格是好,人是温柔,但这些日子在同一个项目一起工作相处下来,苏云眠瞧得清楚。 林青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大事上很坚决。 他这样的人,领了证结了婚,才可能同她一起扛住这些压力......可他会愿意吗? 她家就是个泥潭。 林青山对她那么好,她真的要拉这个唯一待她这样温柔这样好的男人下泥潭吗? 她满心犹豫。 可如果不这样,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苏云眠想了好一会, 直到炖汤的香气弥漫整个屋子,男人把汤放到面前,她才回神,怔怔望着面前温柔带笑喊她喝汤的男人,她突然就有了勇气。 她想贪心一次。 只这一次。 “青山哥哥,你,能和我结婚吗?”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错位的爱,四个人的绝望! 屋灯昏黄,四下寂静。 面前的男人愣住了,好一会都是呆呆的,似是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怔怔开口。 “你说什么?” 苏云眠重复了一遍,面颊绯红,又是羞耻又愧疚,很是复杂地把家里的情况和事都讲明白了。 她低着头,有些难堪。 如果可以的话,那些过去,她是想藏一辈子的,可事已至此,想让对方帮她,她就要讲明白,说清了。 “我知道。” “我家庭很糟糕,会有很多麻烦事,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等结了婚我尽量不把你牵扯进来,我会对你好的,我真的很需要这个结婚证......”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越说越灰心意冷,差得太多了,细数下来,她发现自己就是个麻烦,半点好处都没的事,林青山为什么要同意? 凭什么同她结婚? 空口白牙一句会对他好,对方凭什么信呢? 苏云眠低下头,突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灰意冷,低垂头默默等着对方的拒绝。 以后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呢? 突然就很想哭。 不曾想,耳边却响起男人温柔音调,带了些微哑。 “能给我些时间吗?” “啊?” 苏云眠脑子嗡的一声,惊诧抬头,便见热汤蒸汽遮挡,男人微笑看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快圣诞了,圣诞晚会那天我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没有直接拒绝。 会考虑! ...... 可等待是折磨的。 距离圣诞节还有半月的时间,几乎每天都能收到父母的骚扰电话短信,连番催促。 走在学校里,总感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身上,带着审视。 梦里尽是高高在上的责骂。 夜夜惊醒睡不好。 在难熬的每一个夜晚,她开始上网搜各种关于家庭、婚姻,甚至发帖询问如何让一个男人和你结婚......当真是长了见识,各种没下限的操作闪瞎人眼。 却也上了心。 她第一次这么贪心,想要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放。 很快,圣诞晚会到了。 因为家里公司突然出了点问题,请假好长一段时间的关茗也回了学校,抱着她抱怨,但很快就又开心起来。 “总算熬过来了,姐今晚要放松!” 今晚,学校在文化中心,和国外一些知名大学合办圣诞晚会,以做文化交流。 也是聚会游玩。 苏云眠其实没太大心情,但想到今晚就能得到林青山的回答又振作起来。 今晚就有结果了。 提起精神,难得精心打扮一番,和闺蜜一起去了晚会场所,却没找到林青山。 节目一个个过去。 很快就到了舞会阶段,林青山正好发来消息让她去舞池附近等她,苏云眠心都提起了。 她犹豫了下,拿了两杯酒往舞池走,却不小心撞到人。 抬头就见许久不见的孟梁景,一身矜贵西服,拦在她面前,狐眸带着审视落在她身上。 “去哪里?” 苏云眠没心情同他纠缠,就要走过,却被拽住,酒杯里的酒差点洒出。 她吓一跳忙捏紧了。 “你做什么?” 孟梁景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酒杯上,似是猜到她要去见谁,嗤笑一声,“苏云眠,你真想好了吗?” “什么?” 苏云眠不明白他又在想什么,拿着酒就要走,手上却骤然一空,两杯酒全被抢走了。 还未回神,已是空了。 她急红了眼,怒瞪着面前轻轻擦拭嘴唇,目带挑衅又隐有怒意看她的孟梁景,狐眸幽深难测。 “苏云眠,你可要想清楚了。” “神经病!” 她快要气疯了,推开人就往舞池走,手却在微微发抖......应该不会有事吧? 可很快,她就来不及想了。 ...... 舞池内灯光骤然灭掉,前方台上突然亮起昏黄的光,清俊好看的男人一身白西服坐在台上,面前是黑亮华贵的钢琴。 是林青山。 男人修长指尖落在琴键上,一首华丽乐曲倾泻而出,舞池内男女相伴,随乐而舞。 苏云眠听得出神, 耳边却突然响起关茗的声音。 “眠眠,没事吧,我刚刚怎么看孟梁景抢你酒喝,什么情况?” 孟梁景这人不好相与是出了名的,她远远看着担心就过来了,见苏云眠摇头表示没事才放下心,目光又落在台上的男人身上。 “咦?这什么曲子,好耳熟。” 苏云眠没回答,眼眶却是红了,忍不住笑......她听到答案了。 幸好, 幸好那杯酒没了,没有做错事。 她这段时间被逼得太紧,太过压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被拒绝呢,那她该怎么办? 不能有万一! 一时脑子抽疯,行差踏错弄了药来。 她知道,林青山会负责。 幸好没做成,幸好没让林青山喝,否则得到答案也晚了,就都错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一切都还不晚。 看着台上弹着钢琴,在灯光下熠熠发光的林青山,苏云眠眼中泪光闪动,心潮澎湃。 她想, 就是他了,那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她迈开步子,踏着悠扬乐声,步步向前,眼中迸发出光来,眼前是触手可得的幸福。 关茗实在好奇,摸出手机去匹配乐声。 “好熟悉的曲调,还挺好听。” 很快,就有了结果。 她抬头兴冲冲想要同闺蜜分享,抬头却不见苏云眠人影,手机界面上是盘旋的钢琴曲—— 《I LOVE YOU》 我爱你。 ...... 黑暗狭窄的通道内,是女孩戛然而止的惊呼。 “郎年,你!” 准备穿过舞池的苏云眠,走一半却突然被用力拽走,连惊呼都未发出就被捂着嘴拖走了。 光影一瞬她看到了人脸。 是郎年! 舞池内人群涌动,光影黯淡,无人察觉这一小插曲。 等苏云眠终于挣脱开,却一个踉跄被推入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房门自背后闭合封锁,空气浮动着压抑不安的喘息。 她实在心慌。 想也不想就去扭动门锁,用力砸门。 “郎年!” “郎年,你开门!” 黑暗中脚步步步逼近,喘息难言,巨大的恐惧攫住心脏,窒息难言,情绪一瞬失控。 “郎年,求你了,求你放我出去,我求你了,你别把我关在这里......我真的害怕,求你了......啊!” 炽热呼吸逼近。 苏云眠仓皇躲开,被迫往屋里跑,吓得眼泪止不住,边跑边喊:“是你要抢的,是你!不关我的事!” 又怕激怒对方,她忙改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呜呜,我真没放多少,求你了,我陪你去医院,我们去看医生,我保证没事的,特别少,老板说了没副作用的,真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你未婚妻,你给她打电话,叫她过来,我求你了......” 苏云眠满屋子乱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空气中隐隐有笑声,带了些冷嘲,她隐约听到很轻很沙哑的声音,“你那酒,是要给谁呢?” 她哭得脑子蒙,没回答,找准机会跑到门口,用力砸门哭喊求救。 可没人回应她。 她被按在门上,再没了理智,疯狂挣扎踢打,手不小心扫在灯开关,屋灯骤然亮起,刺得她眼前发白。 也就没能看到, 俯压在她身上的青年,眼眶不知何时已然红了,有泪落在她发丝间。 她被拖进了屋里。 ...... 门外漆黑走廊。 郎年背靠墙面,听着门内女孩哭喊求饶,继而再难压抑地喘息,头微微低垂,一只手盖在眼上。 良久无言。 许久,似是再难压抑,他摸出烟,黑暗中火焰亮了数次才点亮,多年拿枪都稳当的手竟在细微颤抖。 他靠墙缓缓蹲下。 黑暗中红色烟火明明灭灭,烟头落了满地。 屋内, 衣衫落了满地,女孩困于青年高大身下,嗓子已经哭哑了,暗灯下那双眸子灰暗无光。 意识恍惚间,她隐约听到钢琴乐声,在慢慢远离。 快要听不到了。 听不到了。 什么都听不到了。 ——大哥哥,我听不见了。 ——我好疼啊。 眼里的泪落不尽一样,却有柔软的吻落下,一一吻去,带了些小心,动作却愈发凶猛,揽着她身躯的手用力,像是要把她揉入骨血,再不分离。 眼泪润湿面颊、发丝。 早已分不清。 ...... 一曲钢琴已尽,舞池欢声笑语。 林青山自钢琴前站起,望向台下,唇角温柔笑容却是僵住,约好的人并不在那里。 他下意识往前一步,手不小心碰到长椅上摆放的瓷瓶,其内玫瑰枝叶自他指尖划过,划出血痕。 他怔怔低头看去,一滴血滑落,于玫瑰花瓣之上。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忙自舞台上跑下,顾不上涌来交流的人群,抓着场内的人一个个问过去。 问有谁见到苏云眠。 都是摇头。 他在舞池内仓皇寻找,心中如坠大石,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预感浮上心头。 ...... 昏昏颠簸间,苏云眠被急促呼喊声叫醒,对上方舟惊慌急切的目光,似在大喊。 很快,她就明白怎么了。 早上他们出发前往藏东明珠,天隐隐飘雨,现在竟已是大雨,还有不知何处来的巨大轰隆声。 她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呆呆转头看向后方。 才看到。 他们的车,在山腰狂奔。 车一侧的山崖上有巨大山石轰隆而下,竟遇上了山体滑坡,而车另一侧江流波涛汹涌。 一旦被山石砸下,就会被湍急江流吞尽。 死无葬身之地!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我恨你! 阴云压顶,暴雨倾盆。 山腰一条山路盘旋,有巨大山石自上轰隆滚下,砸入山侧奔涌狂啸的江流,激起千层浪。 透过飞溅的水帘,能看到山腰处一零星黑点在疯狂前移,如一叶扁舟,在天地狂嚎中显得孱弱无力,却也在疯狂挣扎求生。 碎石砸在车上,比那雨点声更剧烈。 苏云眠紧贴着座椅,强忍着不发出尖叫,不去扰乱在开车的方舟的注意力。 好几次车都不受控地往江中滑去,都擦着护栏过去了。 车窗已经开裂。 暴雨碎石,看不清前方,但大概算得出陆地已经不远了,方舟不再顾忌,一脚油门踩下。 崖上比成人还要高大的巨石轰然坠落,擦着后车厢而过,后车窗轰然破碎,车再次往湍急江流滑去,一瞬间苏云眠竟感到车身在悬空。 再来一暴风,就要被吹进江里。 心也高高提起。 完了。 濒临死亡一瞬,头痛得快要裂开,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许多人,最终却只余一个念头......这一生,就这样了吗? 那么多未尽的心愿。 就要结束了吗? 不甘心! 驾驶座上的方舟已然红了眼,涨红脸,疯狂踩油门,车如离弦箭怒吼着穿过暴雨。 身后山道顷刻被巨石埋没。 车上了陆地却不再受控,嚎叫着朝前方失控冲去,刹车已经失灵了。 好在地界荒凉,四周无人。 不会伤到别人。 车内的两人直接放弃,双手抱头、蜷缩起身体,任由车向前方山石撞去。 控制不住了。 “轰!” 接连巨响,剧烈晃动,车头生生卡进了山石里。 头快要炸裂。 根本来不及思考,害怕引起连锁爆炸,忍着快要撕裂的头痛,苏云眠推了推身边还有些晕的方舟,又去扭动车门,却发现车门扭曲已经打不开了。 两人放弃车门,往车后厢爬去,那里车窗碎了,正好能爬出去。 摇摇晃晃爬出。 顾不上被碎玻璃划伤的手,刚爬出去两人就搀扶着,跌跌撞撞往远处跑。 没跑多远,后面就传来爆鸣。 却并无气浪。 车没有爆炸,只在车头处有滚滚浓烟飘出,也多亏了暴雨天,但为以防万一,两人还是走更远些,找了处避雨地才瘫软在地。 生死一线, 苏云眠大口呼吸,还有些恍惚后怕,却听身旁突有笑声传来,是方舟在笑,在大笑。 笑了好一会,脸上虽多有擦伤划痕,少年眼里却满是光亮,望着头顶山石边滑下的雨线,突然开口。 “我们活下来了。” 苏云眠一怔,恍惚答:“是。” “我们活下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活下来了!”方舟狂笑着坐起,虽还在喘息发抖,眼里却是兴奋的光。 “表嫂,你看过海贼王吗?” 不明白少年突然跳脱的思维,但苏云眠也被他的笑声感染,热血上涌,轻轻点头。 这是本关于冒险的少年热血动漫。 因为孟安喜欢看,她也就经常陪孩子一起看,后来自己也喜欢上了,还去看了漫画。 里面的少年们历经生死、互相帮扶,情义深刻,能引动她回到年少时,一腔孤勇的肆意。 生死极致的浪漫。 少年听了,突然从地上爬起,晶亮的眸子盯着她,握拳抬起右手伸向她,朗声大笑。 “我们一起经历生死,以后就是生死伙伴了。” 苏云眠怔住。少年的想法总是这般出乎意料,苏云眠却不受控地被这样鲜活张扬的生命感染,她忍着头痛,颤巍巍起身,同样抬起握拳的右手,同少年手臂轻轻一碰,不由笑了。 “是的。” “生死伙伴!” 他们是共历生死的伙伴。 这样奇异的经历和精神碰撞,让苏云眠心底积压的郁气一瞬消散成空,崭新浓郁的情绪疯狂灌入四肢百骸,直击心脏。 热血、感动、义气...... 或许都有。 但都不重要,他们站在荒无人烟的山野,外面暴雨泼天,无人救援,物资损毁,如此绝望境地。 他们却在笑。 在大笑。 灵魂在这一刻共振,生命在嘶吼。 大概是情绪起伏翻涌过于激烈,头痛再也无法克制,尖啸撕裂,苏云眠眼前一黑,重重倒下。 倒下那一瞬, 她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在脑中回响......像是女人的哭声? ...... 一处偏僻别墅。 一间窗户封死的大屋内,只有一张大床,床上被褥裹紧,里面蜷缩着一个容颜姝丽娇美的女孩,女孩乌黑长发披散在柔软枕头上。 女孩似乎睡不好,眼角隐有泪光,眉心紧皱,很快就被噩梦惊醒。 大口喘息。 她一身绸缎白裙,从床上爬起,隐有脆响,脚踩在柔软地毯上,却见细白脚踝处锁着金扣,细小锁链延伸至床下,每动一下都会发出清脆声响。 苏云眠脚步有些虚浮,慢慢走至浴室。 锁链长度是特别定制的,只能在屋内部分区域活动,却出不得屋子。 冷水冲脸,盯着镜内苍白姝丽容颜,女孩不由苦笑。 自从那一晚的混乱,醒来后她就在这里了,快一周多了,手机也不见了,谁也联系不上。 她能见到的人只有孟梁景。 原本还不至于此。 却在来这里的第一晚大闹过后,再醒来连房间都不能出了,她完全不理解孟梁景在想什么。 正想着,镜中突然多出一道人影,下一刻人就被按在浴台上。 “醒了。” 青年微哑嗓音在耳边响起,呼吸烫人。 尽管这几天日日在一块,同榻共眠,苏云眠仍不习惯他的触碰,下意识微屈手臂,想将人推开。 却被掐腰抱起,坐在了浴台上。 孟梁景将女孩揽抱入怀,吻如雨点轻柔落在女孩面颊,唇瓣,灼烫烧人。 “唔。” 女孩后背抵在镜面上,不小心碰到水龙头,眉心不由微皱,热水开匣,浴室里很快热气蒸腾,镜面水雾晕染。 满室水雾。 自那一晚混乱,男人便失了控、发了疯,再不克制。 清醒时。 不清醒时。 也不知是哪来的精力,从未有尽时。 孟梁景盯着女孩被热水蒸汽熏红的面庞,愈发浓情姝丽,无一不勾动他情绪。 女孩凤眸水润,无声撩人。 在她恍神之际,却听耳边嘶哑难抑的声线,像是深藏着某种期待,带了些似有若无的渴盼。 “你爱我吗?” 女孩一瞬惊醒,自欲色抽离。 她红着眼抓紧男人宽肩,俯身过去,却是一口狠咬在男人耳边,鲜血自唇角溢出滴落,带着满腔怒恨。 “我恨你!” 第165章 我要她心甘情愿...... 浴室水声响了许久。 最后女孩是被抱出来的,满身绯红,无力坐在只坐在男人怀里,被一口一口喂饭。 青年黑发湿润凌乱,只披了件浴袍,胸口衣襟敞开风光尽显,气质矜贵中带了些刚满足过的散漫慵懒,心情颇好的他没去计较女孩把他耳朵咬出血的行为,也没管伤口,耐心喂饭。 女孩却没力气了。 她躲开递来的汤勺,一只手抵在青年胸膛,很是抗拒,开口嗓音嘶哑有气无力。 “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想睡我,好,你现在得到了,总该放我出去,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现在只想出去。 她受够了被锁在一处空间里,每天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永远只能见到一个人,只能在床上度过。 完全不是人过的生活,自尊意志被踩在脚底,如坠深潭。 精神岌岌可危。 只要能出去,能恢复以往的正常生活,她可以忍,可孟梁景总要给她一个希望。 能出去的希望! 孟梁景盯着面有薄怒的女孩,神色淡淡,语气也很淡。 “不够,还不够。” “那你到底要如何!” 苏云眠强撑着气力想要站起,却被用力按在怀中不得挣脱,男人微微低头,在她耳朵上轻咬一口。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女孩眼睛倏地红了,纯气的。 这些时日积压的怒火和怨气一瞬喷发,她气急了,一把抓过桌上餐盘里的叉子,拼尽全力朝男人刺去。 她太恨了。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她明明就要有新开始了,就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了。 可孟梁景摧毁了所有! 明明是他欺她、骗她、弃她如敝履在先,现在却又来要她的爱,多么可笑,凭什么! 什么好处他都要占尽了。 孟梁景盯着面前女孩红着眼,满目凶狠刺来的刀叉,意外地没有躲避,任由刀叉刺入肩头,鲜血渗出。 伤口并不深。 因浴室那一遭,女孩本就气力几尽耗尽,刀叉刚刚刺入就滑开了,血线顺着腹肌分明的胸膛滴落。 男人耳上、肩上都是伤,渗着血,却面色平静,他伸手将颤抖的女孩揽入怀中,轻轻开口。 “消气了吗?” 女孩红着眼,一口咬在男人肩上,凶狠用力,血气刺鼻,热泪却滚烫落下。 她快受不了了。 泪落在肩上,混着鲜血而下,青年身形一颤,却始终没松手,拥着女孩的力道更加用力。 眼却悄然红了。 咬了好一会,因情绪太过激荡,女孩昏了过去,倒在青年怀里,面容苍白,唇被鲜血染红,猩红刺目。 青年低下头。 他轻轻将女孩唇上的鲜血吻尽,眼尾泛红,狐眸里翻涌着决绝的暗流,是淹没一切的疯狂。 “我给过你机会了。” “是你不要。” ——那就别怪我。 ...... 确定女孩睡着了。 孟梁景离开卧室,让佣人进屋收拾地上打翻的餐食,郎年在大厅等他,看到他身上的伤微皱眉。 青年坐在皮质沙发上。 郎年取来药箱,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事,“少爷,老太爷让您去他那里一趟。” “又是什么事?” “我听说了些,老太爷最近在让人调查几家名门的千金,应该是想让您一个个见见,尽早把婚事定下。” 孟梁景冷笑。 “我的婚事,什么事时候需要别人来插手做主了。” 郎年低眉道:“少爷,这边的事,老太爷似乎听到风声了,您不去他就来了。” 孟梁景微皱眉。 他很清楚,一旦让老太爷来这边,这事儿就是真没完了,只会越闹越麻烦,现在还不能让苏云眠暴露在孟家视线下。 麻烦。 他略有些烦躁地撩起微湿黑发,思索片刻道:“晚点我再过去一趟。还有一件事,联系一下贺教授,就说我有事请教,让他空出一个月的时间。” 郎年怔住了,头一次不是很确定地开口询问,“精神科那位贺教授?” 孟梁景点头。 郎年抓着药瓶的手微微收紧。 那位贺教授可是闻名中外的精神科大拿,却因为几年前在国内一次医学违规操作,失误将病人精神摧毁,导致病人失控发疯伤人,但因无证据因此只吊销了其营业执照,对方这些年转去国外发展了。 此人极为擅长操控人心。 少爷这是...... 正想着,便听青年极为平静冷淡的语调,狐眸深不可测,幽潭深渊一般,深藏着极为压抑的疯狂。 “我要她,再一次,心甘情愿走向我。” 不择手段, 也在所不惜! ...... “呜呜呜呜呜......” 哭声呜咽,凄惶无助,冲击着大脑,苏云眠是被吵醒的,头疼欲裂浑身冰寒,视线里一片黑暗。 太黑了。 她本能开口,“灯?灯?” 她感觉自己被紧实的布包裹,呼吸困难,想要伸手摸索都难以做到,再开口,嗓音不由尖锐了些。 “灯!” “好黑好黑,我要灯!” 很快,炽白的光亮起,刺得她眼疼,却不愿意避开,死死盯着白光,迫不及待抓过去。 手却被紧紧握住,耳边是少年的喊声。 “表嫂,你怎么了?” “苏云眠!” 苏云眠终于回神,怔怔盯着面前的白光,视线上移才看到方舟震惊望来的视线,他手里握着手电,白光就是由此而来。 她没在梦里。 没在那个恐怖黑暗的别墅里。 她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 她看向周围,这才发现自己正蜷缩在睡袋里,周围是搭建好的帐篷。 她现在在路上。 恐惧渐渐退散,苏云眠松了口气,这才听到方舟的声音,记忆也慢慢回拢。 原来他们从山体滑坡中逃出后,车撞在山石上但没爆炸,之后她就因为头疼晕倒了,四下无人没法求救,但幸好车上东西大部分还能用,方舟就把她塞睡袋里了。 才有了这么一遭。 可是...... 苏云眠裹紧羽绒服,喝着方舟递来的热水,心里却又浮起巨大的疑惑,迟疑开口。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哭声?” 方舟懵了一下,继而浑身过电一般发抖,“你别吓我啊表嫂,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哭声,是风声吧?” “风声吗?” 苏云眠却是疑惑,不太像。 哭声很凄惨。 她晕倒前,醒来时都听到了......像是女人的哭声。 可这里除了她,就只有方舟,没有别的人了,难道真的是风声,风吹山岭确实会有这种自然异象。 真的是吗? 方舟有点被吓到了,正害怕时突然灵光一闪,“表嫂,你不是说头疼吗,肯定是高反引起的,高反严重是会引起幻觉,记忆衰退且精神衰弱的。” 越说越自信,顿时不害怕了。 苏云眠也觉得有道理,便没再多想,吃了压制的药,拿着氧气罐小口小口吸氧。 等高反好了,头就不疼了。 幻听就会好。 可为什么,心里那么不安呢? 第166章 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雨虽停了,夜晚寒气深重。 人缩在帐篷里,能听到外面岩石上滴落的水滴声,还有不确定什么动物的叫声。 帐篷里亮着暖灯。 是方舟坚持要开着灯,虽然他认为哭声是苏云眠高反引起的幻听,但还是被吓到了。 没想到这么大一小伙子害怕这虚虚幻幻的东西。 苏云眠倒没什么。 虽然疑惑,但意外的,她并不恐惧,只是脑袋时不时针扎一样尖锐的刺痛让她很难受,昏昏沉沉的。 一思考头就痛得要裂开。 渐至深夜,外面突然响起‘呼呼呼’的粗重喘息声,还有‘哒哒哒’极重的蹄声,紧密急促。 下一瞬, 帐篷内半眯半睡的两人骤然惊醒,警惕望向帐篷外。 因着灯光,能清晰看到一个头上长角的高大动物投影在帐篷上,拉长扭曲,像牛,却又比牛更有压迫感。 难道是野生牦牛? 心跳如擂鼓,苏云眠咬牙从睡袋里爬出,忍着头疼,本能去摸地上的工具锤防身。 真要是野生牦牛就糟了,和驯养的不同,虽是食草动物,但孤牛却性情暴戾很有攻击性。 成年野牦牛连熊、狼都不怕。 皮卡都能顶翻。 撞死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真是一波未平又一波,她知道前往日光城的最后一段路会危险些,但也没想到会到这地步。 关键她现在还高反头疼,体力相当有限。 正想着,一只手探过来将她拦住,顺着视线望去,就见方舟同样握着防身的刀具,半弓着背死死盯紧外面,并没有看她,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在帐篷里待着别出去。” 少年撂下话就要冲出去,苏云眠赶忙拽住他,压低声音:“别冲动,跑为主。” 这不是人力能抗衡的,更别说就他们两人,怎么打? 最好还是跑。 眼瞧着牛影逼近,蹄声迫人,苏云眠指了指帐篷门左侧,低喝一句。 “跑!” 少年冲在前头,两人一前一后钻了出去,看也不看一眼就往左边跑。 那边岩石密集,还能躲。 身后蹄声逼近。 苏云眠没跑两步呼吸就有点上不来,头晕目眩,大脑高热到快要炸裂,每一步都好似针扎一般。 她边跑边抖着手按动氧气罐。 却杯水车薪。 栽倒地上那一瞬,她看到牛蹄重重落在她头边,灰尘飞扬碎石震动,视线前方少年大喊着跑回来,后方还隐约能听到腔调古怪的呵斥声。 头部如遭重击,昏了过去。 ......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光线昏暗的屋内,女孩细白手臂环绕在青年脖颈,主动索吻,不同以往的热情。 青年狐眸在暗沉的屋内异常明亮,回应同样激烈。 一吻结束,女孩半挂在青年身上,难以忍受一般轻喘,语调多出几分勾缠媚意,惑动人心。 “你不喜欢吗?” 青年不语,却是欺身而上,比以往更要火热。 满屋芬芳动人。 香了半夜。 青年抱着女孩从浴室出来,将人揽在怀里睡着了,过了许久,怀里的女孩却慢慢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再无刚刚的动情迷乱。 她静静趴在青年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小声开口。 “孟梁景?” 连着喊了几次,青年都不应。 想来是累了。 苏云眠想要从怀里爬出,却是一声轻哼,只觉浑身酸软,动一下浑身都不舒适。 半趴着缓了缓她才慢慢爬出,还从一旁抽出个枕头塞在青年怀里。 她动作很轻。 又用枕巾裹着脚腕的锁链,半点动静不敢发出下了床,去摸床头手机时,青年轻微翻了下身,吓得苏云眠差点心脏骤停。 僵在原地好一会没见动静,才小心翼翼往浴室躲去。 她这几天没少被折腾,也算摸索出了点孟梁景的喜好,装乖了好几天才换来这么一次向外求助的机会。 她一定要出去! 原本想要联系林青山,却犹豫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她先求了婚,听了告白,却躺在了别的男人床上。 尽管是被迫,却仍难以面对。 关茗也不能找。 只能求助在国外的姑奶了。 她这姑奶苏玉锦,早早就从家乡逃跑,直接逃到了英国,直到她也逃跑来京市上大学后,才想办法同姑奶再次联系上。 对方这些年正值事业上升期,很忙,两人联系不算多。 前段时间父母跑来逼婚,她有想过求助,最终还是放弃了,她害怕好不容易逃走的姑奶被发现,再次被家里那帮兄弟亲戚缠上,那就是害了姑奶。 却没想到事情会到如今这地步。 现今事态的发展已经不受控了,她现在宁可放弃在北大即将完美结束的学业和前途,和姑奶一起去英国重新开始。 孟梁景已经疯了! 自由和前途,她知道该怎么选,只是不知道姑奶能不能及时赶来? ...... 按捺着心底涌起的希望和激动,回忆着这几天偷偷观察到的密码,输入进去,拨过去电话。 响了很久无人接听,转到了语音箱提示。 苏云眠脸色苍白,如遭雷劈。 怎么会这样? 提示是英文,她英文很好自然听得很明白,大意就是姑奶最近有一个很重要的礼服定制设计,预计要闭关设计制作几个月,有事请先留言,之后会处理。 怎么会这么巧? 却在这时,浴室门被缓缓推开,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影如阴影兜头罩下,然后是青年冷淡平静的语调。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我和英国王室的小王子交情不错,过不久王室要举办宴会,宴会上女王需要的礼服,我推荐了苏玉锦老师,你知道她吗?女王的礼服,可不能随意对待,做好了,她的身价和品牌都将会有跨阶层的提升。” 青年缓缓蹲下身,修长指尖轻撩女孩发丝,语气却很淡:“怎么这个表情,你不该谢谢我吗?” 苏云眠怒瞪着她,恨得浑身都在抖。 却在这时,孟梁景又将手机抽走,拨出一串号码,竟然是林青山的手机号,她伸手去抢想要挂断,却已经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 “孟少?” “林叔好。” 孟梁景语气温柔,客气有礼,“这么晚打扰了,只是最近在学校怎么没见到林学长,想问问他最近有空吗,关于他那个项目,我还挺有投资意向,想和他见面谈谈。” 那边沉默片刻,传来男人不再迟疑的声音:“他最近有点累在休息,等醒了我就告诉他。” “好,多谢林叔了。” 挂断电话,孟梁景又拨出去一个号码,是关茗的,接电话的同样不是关茗。 苏云眠听得很清,是关茗的父亲,她之前去她家玩时有见过。 是个很慈祥的父亲。 问起关茗,对方声音略带疲倦困意,说是闺女出国玩去了,最近都不会回国,有事等人回国再说。 电话挂断,浴室重归寂静。 一身白色睡裙的女孩瘫软在地,双目怔愣无神,半晌却是笑了起来,泪断了线一样漱漱而落......她所有的希望都被斩尽了,被面前的人。 如此无情。 怎么可以对她如此无情! 理智崩断,失控是一瞬间的事,她疯了一般抓起浴室所有能移动的东西狠狠朝面前的人砸去。 “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 香水瓶子砸在青年额角,鲜血滴落,却红不过男人眼眶,望着面前歇斯底里叫他去死的人儿,竟有一瞬晕眩。 是他错了吗? 第167章 喜欢她,爱她,想...... 他没错! 孟梁景赤红着眼,压制住已然疯狂的女孩,将人用力锁在怀里,不肯放开。 这只是开始,他不能心软。 “别怕,会好的,你乖一点,听话一点。” 他轻声安抚。 怀里的女孩不肯听,放声大哭,哭得快要上不来气......他到底懂不懂,不会好的,永远都不会好了! 她不懂。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因为那杯酒? 可那酒明明是孟梁景自己要抢,她没想过让他喝,为什么要报应在她身上! 为什么! 哭到最后,苏云眠直接断片,昏了过去。 郎年听到响动走进来。 却见灯光昏暗的屋内,青年抱着哭昏过去的女孩,神色怔松立在一地狼藉的浴室里,额角滴落鲜血,红着眼一动不动,狐眸里是难得一见的迷茫。 “郎年,是我错了吗?” 郎年眉目低垂,面无表情道:“少爷是孟家唯一的继承人,是主心骨,永远不会犯错。” 也不能错。 不能迷茫,不能软弱,不能心软,更不能有弱点! ...... 请医生来看过, 确认只是情绪激烈导致的昏迷,无大碍后,孟梁景抱着女孩睡了一晚。 第二日踏出屋子。 他眼神复又坚定起来,那一晚的迷茫软弱似只是幻觉一般,从未出现过。 车开出别墅,停在一间仓库。 白衣已被灰尘、血迹染脏的男人被按趴在地,眼镜掉落在地,落了灰。 孟梁景大步走近,一脚踩碎了眼镜,不等林青山抬头,已被人抓着头发强行抬起头来,狼狈不堪。 哪怕是这种境地,林青山却并未有多慌张,依然镇定,忍着头皮拉扯的痛感,冷冷开口:“孟梁景,你就只这些手段了吗?利用我爸把我骗到这里,然后呢?这样苏苏就看得上你了吗?” 孟梁景狐眸幽冷,却是冷笑。 “利用?” “你怎么不知道是你那位好父亲,把你卖给我了呢,他可是从我这得了不少好处。” “便是今天我把你废在这里,也只会得个家属谅解书。” “你爸还要谢谢我呢。” 林青山瞳孔骤然紧缩,刚要开口,却被抓着头发往后一扯,脱口一声痛呼。 “啊!” 孟梁景半蹲下身,接过郎年递来的锤头,轻敲林青山的脸,虽在笑,眸里却寒气弥漫。 “还有,苏苏是你能叫的吗?” “你,想做什么?” 林青山盯着眼前的锤头,心里升起不安来。 孟梁景微笑不语。 身边候着的人,突然往林青山嘴里塞了布,用力捂住突然捂住,还有人按住林青山四肢,尤其两只修长白皙很是好看的手,更是被按在孟梁景眼前。 “那晚弹琴的就是这双手吧。” “真让人生厌啊。” 孟梁景微笑着,慢慢举起锤头,在林青山震惊放大的瞳孔下,用力砸下。 鲜血飞溅。 地上被按着的人,因嘴唇被捂发不出声响,四肢却痛到不断抽搐,冷汗层层冒出。 接连三锤。 人便如一瘫死肉,动弹不得了,双眼失神。 那双原本好看的手,鲜血淋漓,骨节碎裂扭曲的不成样子,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叫人把男人嘴里的布抽走。 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响彻仓库,还有细碎的痛呼哽咽,痛到了极点。 丢下锤头,孟梁景一脚踩在男人手上,脚下人浑身痛到震颤,便听他慢条斯理的声音。 “记住,再敢弹什么破琴勾引我的人,就不止是废掉一只手这么简单了,离我的人远点!” “明明是你......啊!” 手被用力碾压,再吐不出字句。 望着脚下人强忍痛呼的痛苦表情,孟梁景勾了勾唇,狐眸却并无情绪,转身离开了。 郎年默默跟在身后。 上了车,孟梁景打了个视频电话,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面色苍白异常的中年男人。 正是那位精神科的贺教授。 贺教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突然笑了,“孟少,不会是后悔了吧。” 孟梁景冷瞥他一眼。 见他不说话,贺教授继续说:“先要她精神跌入谷底,彻底绝望崩溃,打碎她的精神意志......才可进行自我重塑,在不损伤太多记忆的前提下,这是最完美的手段策略。忍过这一段过程,你就会如愿以偿。” 孟梁景看向窗外,脸上没什么情绪,语气也很淡,“她昨晚崩溃了。” “还不够。” “你有成功过的案例吗?”孟梁景突然反问。 贺教授笑了,“成功过。” 笑了一会,他眉眼蓦地浮上些许悲凉的味道,面容更加苍白,却只一瞬,便恢复如常,淡笑道—— “但我最后心软了,所以失去了。” “孟少,我需要提醒你一下,这个方案最经受考验的不是病人,是医生,但凡心软一次,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你真想好了吗?” 孟梁景沉默片刻,冷冷看着屏幕里笑容戏谑地的男人,面无表情开口:“我不是你,继续!” 屏幕黑掉。 ...... 昏暗仓库里。 瘫软躺倒,蜷缩在地的男人再难克制,痛呼哀嚎出声,强忍着手上撕心裂肺的痛,抖着手摸出手机。 只是简单的抓握都很难。 好几次因为太痛,手机掉在地上,根本抓握不住。 好不容易按亮屏幕,抖着手拨打救护车电话,屏幕上留下一个个血指印。 电话接通。 林青山重重喘息着,忍着痛,报上地址和目前的情况,说到最后,眼泪却夺眶而出。 “求你们,快点来!” “我的手不能废,不能废,绝不能废......我还没,还没告诉她......我还没救......” 他意识开始涣散,心里泛滥的忧虑让他抗拒昏迷,不断呢喃哀求。 孟梁景这样狠,苏苏要怎么办呢? 她现在会不会害怕? 会不会哭? 会不会在求救? 他不能有事,绝不能有事,他还没告诉她......喜欢她,爱她,想要给她弹一辈子钢琴......许多许多。 “苏苏......” 男人意识昏沉,一遍遍呢喃着不让自己睡去。 睡着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那个年少时,横冲直撞,撞出一世风华心动、大笑肆意的女孩。 不能睡。 ...... “谁在哭?” “谁在哭!别哭了!” 脑中盘旋的哭声越来越响,吵得苏云眠头痛难忍、不得安宁,尖叫着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身体一晃一晃,颠簸不断。 恍恍惚惚才注意到自己正趴在高大牦牛的背上,前方还有几只牦牛在慢悠悠走着,最前头是个穿藏服的男人背影。 “表嫂,你怎么哭了?” 正恍惚出神,摸不清状况时,就听耳边方舟惊诧的声音,怔怔转头看去,在方舟透亮清澈的眼眸里,倒影着满脸是泪的女人。 她怎么哭了? 第168章 暗与光的调教1 圆日东升,晨光熹微。 雪山环绕、乱石嶙峋、溪流环绕间一块青草地上,支着几顶黑色帐篷,不远处数十匹牦牛在饮水走动。 帐篷顶伸出的管子蒸汽升腾。 穿着藏红藏服的少年从一顶帐篷跑进另一顶,大声喊:“表嫂,喝甜茶啦。” 帐篷内, 苏云眠同样身着藏红藏服,看到少年进来,略有些失神的眸子才回神。 接过热乎乎像是奶茶的茶喝了口,暖意入喉散至四肢百骸,舒暖极了。 说来也是运气好。 昨晚本以为是误闯入的野牦牛,没想到是牧民自家养的牛群,问了才知道,对方是被他们越野车撞山上时冒出的浓烟吸引来的,怕是哪里着火了。 虽然下着雨,也不放心。 没想到过来查探就遇上了,也是托牧民的福,才能来这里休息一晚。 喝了甜茶,暖了四肢。 两人一同去牧民主帐,吃了一桌热腾腾的早餐,又确认了一遍地处所在。 虽然中途意外频出,但还是成功抵达藏东明珠了,只是路线难免偏离了些,还失去了交通工具。 几番协商交易, 牧民才答应用牦牛送他们去附近镇上。 藏东明珠离目的地日光城已经很近了,等到镇上确定好接下来的路线,就可以出发,踏上最后一段路了。 只是...... 坐在牦牛背上,苏云眠轻按了按太阳穴......那些偶尔在脑中回响的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坐在另一只牦牛背上的方舟看到她在揉头,赶忙喊了一声:“表嫂,你又头疼了?” 她最近头疼的频繁,偶尔还会痛晕过去,方舟也提心吊胆的。 苏云眠摇摇头,“好多了。” 但其实还疼,但没之前疼得那么厉害了。 而且...... 苏云眠握了握斜挂在腰间的氧气罐,眼里满是疑惑......一般来说,高反引起的头疼,吸氧就能缓解。 可这几次头疼,吸氧并没有用,甚至疼得更厉害。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又疑惑。 她这状态真是高反引起的吗? “表嫂表嫂!” 正发呆思索时,一旁再次传来少年的喊声,转头看去,就见少年一身红藏服,手臂大张剧烈挥动着,在他身后是高耸的雪山、东升的烈日,只听少年笑容张扬,大喊着。 “表嫂表嫂,快拍我拍我!” 他要把骑牦牛、穿藏服,行于高原的经历拍录下,带回家。 苏云眠失笑摇头,真是少年心性,最近几天这么折腾,还差点死一次,竟还这么有活力,但她也没拒绝。 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定格那旭日下少年的灿烂笑容。 突然觉得还挺好。 头疼感觉都缓解了些,索性不再去想,将那些纷乱思绪放下,拒绝了少年还想给她拍照的想法,听着牧民哄亮的歌声,欣赏起这高原难得一见的清晨奇景。 ...... 刚到中午,牧民就把他们送到了镇上。 请牧民吃了午饭,又拜托帮忙打听镇上最近有没有要去日光城的,或者能租车给他们也行。 可惜,租车没有。 但运气不错。 正好有一支旅游车队在此停歇,只要给够钱,就可以带他们走一段。 苏云眠是同意的。 只是,方舟不太情愿。 他还挺想自己开车走完整段路的,不过考虑到接下来路途危险的程度,也没太提意见。 如此便定了。 两人下午就随车队出发,往日光城而去。 车上,方舟见苏云眠皱着眉很难受的样子,知道她又头疼了,便凑近了小声说:“表嫂,你难受可以睡一会,有我在呢。” 苏云眠点点头。 犹豫片刻后,轻吸口氧,头痛依旧,她主动闭上眼,坠入梦魇。隐约有了某种预感。 ...... 黑暗中,锁链轻响,还有女孩无意识的低喃轻吟。 “好黑......没开灯吗?” 苏云眠在黑暗中摸索,脚腕的锁链时不时发出脆响,她还有些没缓过劲来。 自住进别墅, 因孟梁景索求无度,随时随地,她睡眠也因此混乱,很多时候不分昼夜。 此时也以为是夜晚。 等摸索了会找不到灯开关,又意识到屋内结构不对,才后知后觉清醒过来。 这黑,很不正常。 太黑了。 手伸到面前都看不到。 而且走了这么久,她什么都没碰到,屋内好似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 什么情况? 我瞎了? 还是怎么了? 巨大恐惧自心内蔓延,呼吸也乱了,她满屋子乱走,锁链哗啦哗啦响着。 “有人吗?为什么不开灯!我看不见!” “有没有人?” “孟梁景,你想做什么!” 喊到最后已是怒吼。 无人回应。 她把屋子摸遍了,空荡荡的,甚至连扇门都没摸到,就好像四面都是墙一般。 她被关在黑暗的盒子里。 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自己的声音,锁链的声响,连心跳声在这寂静下也尤为清晰。 除此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知道喊了多久,直到嗓子哑了,感觉到饥饿都没有人出现,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 她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力。 饿到昏沉,浑身虚弱时,她突然听到细微响动,有人无声走近,在她手臂上扎了一针,有液体灌入。 终于见到人,她强撑着虚弱起身,顾不上针还扎在静脉上,抓向那人,嗓音嘶哑。 “你、是、谁?” 那人浑身一抖,似乎没想到她醒着,甩开她跑了。 她想要追却太虚弱,趴倒在地,眼睁睁看到远处漏出的细微光线被吞没,重归黑暗。 慢慢的, 大概是那针剂起了作用,她不是很饿了,恢复了些力量。 直到下一次饥饿。 可大概是那一闹,她再没在清醒时见到人来过,只有醒来不再饥饿时,才确定有人进来过。 意识越来越昏沉。 她开始幻听,各种不好的记忆和想象在大脑中如影片一般反复播放,恐惧焦虑快要吞没她。 噩梦不断,恐惧如山压倒她。 有几次吓醒,她甚至在无意识发抖,牙齿不断打战,恨不得用头去撞墙确认其真实,精神极为不稳定。 不能再想了。 不能再想不好的事了。 她大概猜出孟梁景在做什么了,她有相熟的心理学朋友,听说过类似的感觉剥夺实验,也有些了解。 通过极端条件模拟,限制或切断人的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输入.......影响其心理、行为。 俗称:“关小黑屋”。 是一种相对极端的实验,把握不好度,可轻易摧毁人心智、精神......产生病变。 孟梁景真的是疯了,竟把这个用在她身上! 女孩蜷缩在地上,紧抱着头,浑身发抖,却不断低喃着,“别想,千万别想不好的事,不要想......” 想快乐的。 第169章 暗与光的调教2 不能想坏事。 苏云眠努力排斥掉因恐惧心底自发而起的不好的、坏的记忆和想象,尽力去想经历过的美好的事。 童年时,和姑奶曾有过的日夜同榻,教她走针学技,告诉她远方自有天地,莫要困于年少时,那是助她冲破牢笼的良言,在心底扎根,肆意疯长。 在她逃离家中后,收留她,送她上火车,怕她去京市吃不饱没地方住,偷偷往她书包里塞了五千块钱生活费的高中语文老师,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善和爱的重量。 比千金贵,比山海重。 和关茗一起分享美食、好玩的,一起聊天夜话,一同笑闹,给她兜底做支撑,被放在心上,被以真心相待的温暖记忆。 和林青山的相遇游玩,指点她学业,被关心照顾时,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世上也有这样温柔的男人。 关心她未来发展,她的前途,待她好的大学导师。 ...... 被人撞倒的随手一扶。 面对她的无数笑脸。 ...... 太多太多,苏云眠一边流泪,一边细数,被黑暗吞没的恐惧渐渐淡化,她不可自抑地想—— 她这一生何其幸运。 过往朝她伸来的无数双手,牵引着她不下坠,支撑着她前行,哪怕以后仅有这些,却也足以慰平生。 她已比大多数人幸运。 也已走过数重泥沼,这次依旧能。 锁链晃荡,她从地上爬起,在空荡荡黑漆漆的屋子走动,慢舞,哼唱着欢快的歌曲。 尽力让自己感知到快乐幸福。 锁链伴奏下,灵魂在狂舞,自由的歌声响彻黑暗。 可歌有尽时,人会累。 黑暗永不停歇,曙光永不降临,时间失去意义,那些实际并不多的有限美好记忆被恐惧幻影淹没,模糊淡忘,被无尽的黑暗摧毁,苏云眠终于崩溃了,疯了。 她经常在屋内乱走,自说自话却又渐渐听不到,锁链发出狂躁的声响,这是她唯一能听到的声响。 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她能听到很多声音,很多很多,唯独听不到自己的。 一遍遍以头撞墙,抓挠身上每一寸肌肤,甚至想要把锁链勒在脖颈......以求痛感带来的真实,哪怕血腥扑鼻。 可每一次醒来,伤口会被药物覆盖,锁链短了。 偏偏看不见人。 她嘶吼着,哭求着,能来一个人,来一个人把她带出去,她受不了了,什么人都行,哪怕是陪她说说话...... 终于, 不知道哪一天,光来了。 ...... 黑暗中的一角,突有暖色光线照进、拉长,渐渐形成一个人影的轮廓。 有人站在那里。 苏云眠眯着眼,尽管是暖光,依然有些不适应有些刺痛,可她不舍得闭眼,不敢闭眼。 她怕这又是幻觉。 那人站在那里,暖光自他身后投射,形成黑色剪影,看不清面貌,也不说话。 两人僵持着,许久后,苏云眠从地上爬起,尝试着靠近。 锁链轻响。 她一步步靠近,走到半路却停下,缩短的锁链让她走不到那人面前,隔了一大段距离。 见她不动,那人后退一步。 苏云眠顿时疯了,顾不上锁链紧箍拉扯的疼痛,奋力往前,哪怕摔倒在地上,也努力伸手去抓,泪水狂涌。 “你别走!别走!” “你和我说说话,求求你了,你碰碰我,你碰碰我好吗......” 那人不回应,只微侧身,侧脸暴露在暖光下。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眼见对方转身要离开,苏云眠难以忍受,爬在地上扯着锁链,大声呼喊哀求。 “孟梁景,你别走!” 门应声而关,暖光再次被黑暗替代吞没。 只剩下她一人在黑暗。 苏云眠趴在地上好久都没再动,黑暗下,一双眸子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自那一次之后。 孟梁景的面容声音影像,开始替代恐惧,出现在她梦里,幻觉里,占满她心神。 她渴望他的再次出现。 这个人能救她。再后来,那暖光出现的多了。 每一次出现,孟梁景都会靠近一点,在苏云眠愈发癫狂的视线下,一步一步靠近,越来越近了。 直到站在她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苏云眠扑了上去,她紧紧抱着面前的人,脸庞紧贴在一起,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的人的暖度、触感。 是人。 活生生的人。 她不是只有自己了。 这种触碰让她激动到流泪,她哭着说:“你说话,你说话啊,孟梁景,你说话啊......” 她还想听声音。 孟梁景静静凝望着她,缓缓开口,“你爱我吗?” 抱着他不断乱亲乱摸的女孩僵住了,眼里一瞬浮起茫然,头痛欲裂,默默落泪,却是无言。 终于听到声音了,她却难以消化这句信息,反应有些迟钝。 该说什么呢? 可青年没等她,见她没第一时间回答,他立刻用力掰开紧缠在他腰间的腿,将人丢在地上,不顾女孩哀求离开了。 门再次紧闭。 房屋重归于黑暗。 ...... “表嫂,表嫂,醒醒?” 在方舟急促的呼喊声,苏云眠睁开眼,只觉脸上一片湿润,头如被铁锤重击,阵阵嗡鸣。 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在挣扎,在重塑。 明明在哭,明明在痛,可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恐惧,只有自心底散发的欣喜。 有什么东西在醒来。 对上方舟紧张的视线,她满脸是泪,却露出笑来,想要说自己没事,却生生痛晕过去。 昏迷前一瞬,脑中盘绕的哭声比以往更加尖锐,似在怒吼。 在抗拒坠落。 ...... 与此同时, 昨晚收留他们的牧民家里,突然迎来一批不速之客,是几个模样凶悍的壮汉,领头的却是面相温和。 对方拿出一张照片,问牧民是否认识。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侧脸,笑容温柔,气质清雅,一眼便让人难以忘却。 正是苏云眠。 牧民看着面前人,眼里满是疑惑警惕,男人赶忙解释,这是他们家夫人,和先生闹了些小别扭离家出走了,担心出事才找过来。 反复证实后,牧民才点头,说明了苏云眠的去向。 留了钱和物作为答谢,离开牧民家后,领头的男人就打了电话,脸上温和笑容霎时消散,泛着森然冷意。 “夏小姐,您要找的人,找到了。” 听了那边人问话,男人哂笑一下,“夏小姐,我不建议现在动手,但他们的终点算是确定了,那里地处边境,天灾人祸,多的是意外,保管她回不来。” “放心,夏小姐钱给到位,自然让您满意。” ...... 京市夏家。 夏知若靠在别墅二楼窗前,按灭电话,唇角微勾,很是满意这一批人的效率。 最近孟梁景和林青山都在疯狂找人。 本还担心让这两人先行一步,不曾想那两人互斗,倒让她的人先一步追踪到点尾巴,她立刻让人抹消掩盖了线索,一路追踪过去。 只是,这样能拖孟梁景一时,却拖不了太久。 好在这群人效率高,没让她等太久,接下来只要再用国外来的消息再拖孟梁景几天,目的就达成了。 至于林青山, 孟梁景找人时,也没忘给他添麻烦,倒是省了她再去想办法拖。 好事将近啊。 夏知若笑容愉快,余光却瞥到面容略显苍白的小孩走过来,忙收起笑容,很是担忧地抱住扑来的孩子。 “安安又做噩梦了吗?” 孟安红着眼点头。 他最近频频做噩梦,都是关于妈妈的,他去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家,答案也永远只有快了。 到底什么时候? 他好想妈妈,他从没有离开过妈妈身边这么久过。 好想好想,想到想哭。 第170章 雨夜跪地,撞门逼婚! 夜晚乡镇旅店。 “医生,真没事吗?她最近头疼越来越频繁,偶尔还会幻听,严重还会晕倒,高反都这么严重的吗?” 方舟焦急询问在床边正给苏云眠号脉的藏医。 藏医摇头起身。 他从随身带的药盒里取出一线藏香,插在床头香盘里,点燃,烟雾缥缈,香气缭绕。 燃好香,这才对方舟说: “没事的,她这个不止是高反的问题,是很早就遗留下的病灶,高反只是把问题激化暴露在明面了,不过,是在往好的方向激化。等她这次醒了,就好了。” 方舟一怔,有点懵:“什么病?” 她这表嫂还有别的病呢? 可这一路看着正常得很啊......好吧,自从海拔上升,高反开始,就不怎么正常了。 藏医摇头叹息一声,只说了一句‘作孽啊’,就提着药盒离开了。 方舟听不懂,但也只能坐床边守着。 床上昏睡的女人,哪怕是在睡梦中,眉心也时不时皱紧,似在挣扎着什么。 直到香气环绕在鼻尖,紧皱的眉心才略略放松。 唇角也微微勾起。 ...... “你爱我吗?” 黑暗房间内,只漏进细微光线,苏云眠缠在孟梁景身上,听着男人不知道第几次的发问,满目惊惧。 这一次她不敢犹豫一秒,疾声回答。 “爱,我爱、我爱你!” 她紧紧抱着男人,不敢有分毫迟疑,不断重复着‘我爱你’......她知道,若有片刻犹疑,漏进的屋内暖光会再次被黑暗吞噬。 这些时日的折磨,在她混乱的大脑里种下一个根深蒂固的声音。 要爱他。 要爱孟梁景。 他是唯一,能把你从黑暗里带出去的男人,是你的救星。 救星吗? 苏云眠下巴抵在男人肩上,满口爱语,眼里的泪却落个不停,心脏被攥紧一样难受压抑。 她爱面前的男人。 她爱的。 应该是爱的。 可为什么,她那么难过呢? 男人动了一下,生怕他离开,苏云眠下意识抱紧了,不断亲吻着男人面颊、薄唇。 低声哀求着。 “你别走,求你了,别走。” 孟梁景盯着面前仓皇无助的女孩,微微低头,这些时日里头一次主动,轻轻碰了碰女孩的唇。 “不走。” “我带你出去。” 将女孩在怀中的身体往上提了提,大手托着女孩臀部,他就这么抱着人往外走,门外同样亮着微弱的暖光,并不刺目。 女孩眼睛并没有受到太大刺激,却仍微微眯起,带了些小心翼翼。 她没想到能出来。 有一瞬间对外界生出了惧怕之心,柔软手臂下意识缠在孟梁景脖颈,耳边是青年微哑的笑,和柔声安抚。 “别怕,我在你身边。” 女孩眼里浮起迷茫,怔怔回答:“我不怕......” 别墅里没有人,一路暖灯下,苏云眠被带到了琴房,里面摆着一架华丽钢琴。 瞧着眼熟。 可苏云眠现在混乱的大脑,无法去思考这架钢琴为什么眼熟,却不知为何,只一眼便莫名心悸。 她紧抱着孟梁景不愿意过去。 “别怕。” 青年强行将她被放在琴椅上,自己也坐在一旁,轻按了下琴键,微笑开口。 “你喜欢钢琴吗?” 这一问出口,苏云眠脑海深处下意识响起一曲悠扬乐声,心脏更是难受,头也有些痛,本能地摇头。 不喜欢,她不喜欢。 孟梁景注意到她面上一瞬的挣扎,却是微笑,“我喜欢,弹的也不错,我来教你吧。” 说着就把女孩抱坐在怀里,大手裹着女孩手背按在了黑白琴键上。 女孩手有些抖。 她想要抽回手,却被强行带着,按下一枚枚琴键,响起断断续续熟悉的乐声,隐约记得曾有人给她弹过,眼眸阵阵发烫。 好难受。 心里好难受。 心里有个声音在嘶吼:别弹了,求你了,别弹了! 为什么,这么难受? 似是听到她心里的吼声,琴音乍然而止,下一刻身形倒转,整个人被按倒在琴键上,响起尖锐刺耳的音调。 青年注视着身下满脸是泪的女孩,脸上没有笑意,狐眸幽暗。 他微微低头亲吻女孩泪眼,却听女孩颤抖的音调,“不要,求你了,不要,我害怕。” “别怕。” 薄唇压下,封住女孩细碎的哽咽,强势入侵。 空荡荡的琴房里,凌乱驳杂的琴音响了许久许久,细听还有女孩破碎的呻吟低泣。 润白细腻的皮肤在黑白琴键上碾磨,琴音糜乱,女孩低喘着,眼眸失神,有什么东西被从心里生生挖去,坠入黑暗,连身影都模糊了......她不喜欢钢琴了。 自那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苏云眠看见钢琴就害怕,后来缓了些,却是再也不碰不喜欢钢琴了。 害怕刻进了身体。 ...... 再之后, 那间黑暗屋子女孩去的少了。 随后替代的,却是青年愈发奇怪的情念,总把她按在熟悉或不熟悉的地方,点燃片刻欢愉。 阳台飘窗、厨房里......甚至是包场的影院、游乐场......大多都是她和林青山曾一同去过的地方。 那些纯粹美好的记忆,被情欲强势替代,便是略微回忆都无比难堪。 她甚至在抗拒这些共同回忆。 何其难堪。 渐渐地淡忘了。 这样糜乱的日子过了许久,直到新年到来,苏云眠靠坐在飘窗上,目光呆呆望向窗外。 烟花满天,阖家团圆,世界迎来新的一年。 新的开始。 新的人生。 她却没有家,只有自己。 屋内暖气很足,女孩只穿着半透明的白纱裙,忍不住伸手按在窗上,哈了气,轻轻描摹出一个笑脸,望向窗外的眼神是深藏的渴望,更多的却是迷茫。 便在这时,肩膀骤然一沉,黑短碎发贴在她面颊上,有些扎人。 女孩怔住。 青年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里过年吗,怎么来这里了? 她想要转头询问,青年却压着她肩膀不让她动,用一种很低沉的语调说:“别动,让我靠一会。” 女孩没再动。 许久后,苏云眠突然一怔,她感到脖颈湿润,很烫,像是眼泪,青年在哭? ...... 孟梁景在哭? 这个任何事都尽在掌握的男人,从来坚定不悔、一往无前,这样的人也会有眼泪吗? 女孩一时没敢动。 许久后,她才听到男人暗沉发闷的声音,“妈妈又生病了,她为什么一生病就那样对我,忘了我,不认我,恨我,明明我才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不认我?她怎么可以那样对我。” 苏云眠没说话,眼里却是茫然。 这是第一次,她听孟梁景谈起他的家人,和他这个人一样古怪,看不懂。 原来,这个人也有不圆满吗? 她抬头怔怔看向窗外始终没有停歇的烟火,只有一刹那的璀璨,燃尽了光华,再美好的事物都有遗憾。 又一捧烟火蹿向天空,她听到青年的声音,同烟火一同在耳边炸响。 “你抱抱我,苏云眠,你抱抱我。” “我好累。” 不知道是何种心情,害怕?本能?还是刻入骨髓的教训?本能?还是新年夜的她太孤单? 她已然混乱的大脑分不清。 她分不清。 女孩慢慢转身, 两手轻捧青年脸颊,烟火彩光将青年本就精致的容颜照得愈发光彩照人,眉目华贵浮动着从不曾暴露的脆弱,烟火炸开的光华倒影在水光弥漫的狐眸,破碎绝美,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女孩低垂头,同青年额头相抵,一时无言。 时间仿佛静止了。 许久,女孩试探着亲了亲青年脸颊,鼻尖,很轻的触碰,气息温热交缠,似在安抚。 不似以往情热,只是简单的肌肤轻碰,却动人心魄。 很安心。 青年浓密眼睫颤动,也没像以往那样克制不住地扑上去,任由女孩在他身上驰为,直到女孩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揉着他发丝,在他耳边呢喃低语。 “新年快乐,我陪你。” 烟火在窗外大捧绽放,满屋彩光,青年和女孩用力相拥,仿佛此刻天地间只有他们。 孟梁景感受着女孩温暖柔软的拥抱抚摸,狐眸平和安宁。 他想, 他果然没有错。 哪怕是一场虚假的梦,抓到手里,就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再不想放开了。 他用力回拥女孩,恨不得揉入骨血。 这一晚,他什么都没有做,抱着女孩坐在飘窗上,看了一晚烟火,相互依偎沉睡。 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 新年夜后, 两人关系陷入微妙的平和。 苏云眠再没进过那间黑屋,孟梁景也不再动不动将她抱在怀里作弄,他们就像天底下所有正常情侣那样,或者说夫妻,同榻共眠、早安晚安、共进三餐、看书谈天聊不尽的话题...... 难得的安宁。 只是,女孩依然没能出别墅。 每每她开口,青年总有许多理由——不想看不见她,没有安全感,外面有人要害她......各种各样稀奇古怪。 催得急了,青年就会露出她最恐惧的表情,不敢再有意见。 后来, 女孩越来越嗜睡,懒洋洋的没食欲没精力,也愈发依赖孟梁景,就也没再提出想要出去的话了。 一天天蔫答答的。 在她有一次午时刚过,就困意难挡睡过去后,孟梁景请了家里的老中医来看。 “孟少爷,这位小姐是怀孕了,看脉象快两个月了。” “孟少爷?” 孟梁景这才回神。 他脸上有些无措,深呼吸几次,才又连番确认差点没把老中医问烦了,直到得到个胎象目前很稳才放下心。 在送老中医走前,又让郎年去交代让他别多说。 这老中医是专为他母亲看病的,医术精湛,但他这次请人过来父亲那边一定会知道,现在还不能让家里知道这事。 等老中医走了,孟梁景躺在床上,将床上的人儿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女孩也本能朝他贴近。 他的女孩怀孕了。 是他的。 这个孩子来的虽不合时宜,却恰到好处,是个转机。 他需要这个孩子。 ...... 孟梁景没告诉苏云眠怀孕的事,过了大概一周,在一天清晨,青年离开了。 临走前,他亲了亲昏睡的女孩面颊。 “这一次,别再让我失望。” 他已经朝苏云眠走了很多步,这一次,该她走向他了,也必须是她走向他。 苏云眠醒来时,下意识喊孟梁景,却无人回应。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以为人在外面,穿上棉拖往外走,可她转遍了别墅,都没见到那个每天都在的青年。 青年不见了。 她面色有些苍白,揉了揉闷痛的太阳穴,顾不上青年会不会生气,往大门走去。 门,轻易打开了。 女孩怔住了。 门外是开阔的庭院,冬日风景萧瑟,飘起细雨夹雪,风微冷漂浮着清新的泥土芬芳,她下意识就想往外走。 快要迈出时又缩了回来。 孟梁景会生气,生气了,生气了......就会怎么样呢? 头一阵闷痛。 她抱住头蹲在门口,缓了好一会,慢慢倒退进屋里,上上下下翻找,最终在床头找到她的手机。 她给孟梁景打电话。 无人接听。 隐约熟悉的行为,她不敢去想,她是......又被抛弃了吗? 又?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无意识滑动,女人粗俗尖锐的腔调穿入耳膜,刺得她头晕。 “苏云眠,你这小贱蹄子竟敢骗我们!你要是再不滚过来,我就让你们学校的老师同学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抛弃父母的不孝不义之人,老娘吊死在你们学校,你这种人是要下地狱的......” 言语越来污秽不堪。 苏云眠挂断电话,阵阵头晕反胃,再也无法忍耐,扑进浴室,大肆呕吐起来。 好一会才止住,恍惚间竟看到秽物里竟有血丝。 她脑子一嗡。 再没心力思考太多,拿着手机奔去了医院,生怕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可最后的结果却更难以接受。 怀孕了? 她呆呆坐在医院长椅上,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她的父母一直在消息轰炸,还有学校的照片,说已经到学校了。 苏云眠目前本就脆弱的神经快崩断了。 六神无主。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谁能帮帮她? 哪怕是陪在她身边,陪她想想办法也好。 她给关茗打电话,无人接听;给姑奶打电话,依旧在闭关工作;最后,忍着胸腔泛起的难受,给林青山打去电话。 是个女人接听的,很冷漠的声音。 “苏小姐,别再来骚扰我儿子了,你弃他害他,甚至因为你他都住院了,你但凡有点良心,念他点好,就别再来招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麻烦你体谅一下作为母亲的心。” 住院? 弃他害他?什么意思? 她想要回拨回去,想到刚刚林妈妈的话,再不敢打过去了,一时竟有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 四面楚歌。 却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是孟梁景的电话。 ...... “找我什么事?” 那边青年的声音不复以往热情,很是冷淡。 苏云眠脑子乱轰轰的,没听出青年声音的异样,鼻腔酸涩,哽咽着说:“孟梁景,你怎么不在家里,我、我怀孕了。” 那边沉默许久,淡淡道:“所以呢?” 她愣住,“你、说什么?” “你是想要我负责吗?可你怎么不想想,你什么身份,和我云泥之别,你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做我的妻子,做孟家的夫人呢?” 电话从掌心滑落。 青年的话语声音一瞬变得陌生,尖刀一样刺入心脏,痛彻心扉,气血上涌,直犯恶心。 她冲入卫生间,吐到脸色发白,浑身抖若筛糠。 有护士看到,忙找来医生,问了情况,服了药,让她在空出的病床上歇一歇,千万别再动气。 苏云眠呆呆躺在病床上。 她只觉这一天都宛如梦中,很不真实,这些天的温馨日常也如梦幻泡影一瞬击碎。 床头的手机没有一刻停歇,便是不去看,她都知道是催促她退学叫她回家结婚的父母的消息,简直是要往死里逼她。 所有人都在逼她! 她抱着头,蜷缩起身体,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窗外惊雷作响。 然后, 另一个声音出现了,凭什么他可以随随便便抛弃你,凭什么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不管精神再受磋磨隔离,某种骨子里的倔强永远变不了。 苏云眠躺了好一会。 不顾外面飞雪夹雨,打了车往外环行去,她在别墅里,偶然听到郎年和孟梁景谈话时,有提到过父母的住处。 孟梁景不认,她就去找他父母,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办法了。 她不能再被拉入泥沼! ...... 夜晚大雨瓢泼,掩盖了暴雨下的巨响。 老宅里, 方凝心照常喝了中药,在暖气熏陶下,斜躺在沙发上,眉眼懒散耷落,困意上涌,一旁的佣人正为她揉捏肩背。 正半梦半醒间,突闻巨响,一瞬惊醒。 “什么声音?” “太太,没有声音。” 她最近刚犯过病,好不容缓了点,佣人担心她又犯病幻听,面色紧张起来。 方凝心茫然摇头。 她听到了,真的听到了,重物撞击的声音,听得心揪起,发慌难受。 在哪? 是谁? 她从沙发上坐起,顾不上穿鞋,踉跄往外跑去,在佣人惊叫声中推开人跑出屋。 穿过庭院长廊,朝大门奔去。 你是谁? “快,快去喊先生,快去!” 老管家大喊着,赶忙拿伞拿鞋追了出去,“太太,慢一些,外面下雨,穿好鞋!” 大门轰然打开。 跪在门口的女孩,满脸血痕跌入方凝心怀里,她抓着面色同样苍白的方凝心,抖着声。 “我、我怀了孟梁景的孩子,我要见他爸妈,我要见他们。” 方凝心满眼震撼,望着怀里的女孩,额头血痕混着雨水滑落,瞳孔涣散却在眼底透出骇人的光,摄人心魄。 那样绝望,又那样璨燃。 大雨里,她下意识抱紧怀里颤抖的女孩,放声尖叫起来。 “来人!快来人!” 听到这一声响,苏云眠一直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蜷缩在女人瘦弱的怀里,死死抓着。 那时的她以为,她得救了。 却不想,只是从一个泥沼,坠入了另一个深潭,越陷越深。 好似大梦七年。 ...... 乡镇旅店。 藏香燃尽,空气中留有余香,床上昏睡的女人缓缓睁开眼,先是茫然,继而明亮。 越来越生动。 她从床上坐起,下地,披上藏红藏服,从趴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方舟身边走过。 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她,就在门外,无比亲切。 她走出房屋。 身影消失在浓重夜色里。 第171章 我们赢了 “苏云眠。” “苏云眠,这里,这里。” “苏云眠。” 身着藏红藏服的女人走在夜色里,鼻尖藏香浮动,远处传来的呼喊声不断盘旋在耳边,吸引着她前行。 夜色深重。 她一步步往前,往远方去。 声音越来越近了。 近了。 却在这时,她突觉手上一沉,锁链声哗哗作响,低头只见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粗重锁链,束缚压迫着她。 哪里来的锁链? 视线往周围看去,不知何时,已然浓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山峦、碎石路都不见了,只有黑暗。 身后突然传来孩童笑声。 “一、二、三.....天堂,哈哈哈哈哈哈是天堂,我到天堂了,我赢了!” 她怔怔回头。 身后暖灯下,一个短发陋衣的小女孩正在跳粉笔画成的格子,最终落在最后一格天堂,高举双手欢呼,在她身边还有几个小孩子也在鼓掌欢呼。 暖灯灭,再亮。 小女孩长大了些,正同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一起编花绳,编到最后女孩咯咯笑起来。 “是我赢了。” 小女孩又去跳皮筋,又赢了。 暖灯灭,再亮。 小女孩上初中了,坐在教室里,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大声说:“祝贺苏云眠同学,省绘画比赛荣获一等奖!” 全班同学都在鼓掌。 女孩欢快地笑:“我赢了!” 又以省第一的成绩升入高中,全国前十考进北大,大学入学各种竞赛国奖......书写着她的胜利。 每一次暖灯灭,再亮就是一次胜利。 女孩在渐渐长大成人,从衣衫褴褛到衣着鲜亮,挣扎着长大,踩着一条荆棘血路,鲜花环绕中胜利之歌唱响,明亮的眼眸里闪耀着强大的自信。 苏云眠站在黑暗里,看着暖灯下渐渐长大、风华无限的自己,鼻腔酸涩。 然后在某一天,灯灭了。 一灭七年。 黑暗持续许久,骤然再亮,灯下站着少年时的苏云眠,手捧鲜花,静静凝望着成年的苏云眠。 一长一少静静对望。 片刻后,少女扬起笑容,大步走近,抓住苏云眠手腕上的锁链,用力一扯,锁链轰然破碎。 鲜花砸在苏云眠头上。 少女在四散飞扬的花瓣雨下,指着苏云眠大笑,“我赢了,我们赢了!” 手上骤然一轻。 苏云眠低头,愣愣盯着空荡荡的手腕,只觉浑身轻松几欲飞起,她怔怔抬头看向前方大笑的少女,眼眶骤然红了。 少女指着她,怒喝,“不许哭,我们可是胜者!” 苏云眠笑起来。 “是的,我们是胜者。” 一长一少对视而笑。 便也是在这时,苏云眠才终于理解了,那天在佛学院附近遇到的那位奇怪盲僧所说的话。 【施主,你没听见吗?】 她那时不解,如今也终于明白过来,也终于可以说:“听见了,我听见了。” 在她心底深处, 那个所向披靡、佯装齐天大圣的少年,从未死去,一直在怒吼挣扎,也终于在今天击碎了她身上的束缚。 那是她心底深处的自己,发出的呼喊。 “苏云眠!” 少女突然大喊,“不要忘了,我爱你!爱你!最爱最爱你了!别忘了我。” 苏云眠眼眸热泪滚动,哽咽着说:“我也爱你。” 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 再也不会! 少女笑起来,突然转身,用力挥手,“我走了啊,不许哭,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你大胜归来。” 少女走向黑暗。 苏云眠下意识想要追上,却又止住步,默默看着年少的自己挥着手,一摇一摆,向黑暗深处行去,背影自由洒脱,细听还能听到欢快的儿歌。她没去挽留。 她知道,不管他人如何,少女总会爱她护她,会一次次救她于水火,拉她出泥潭。 她一直在。 她目送着少女的背影消散。 视线中的黑暗消散,取而代之的微冷的风,头顶是满天星河,她笑了起来,抬头不让眼泪落下。 星河璀璨。 她忍不住张开双手,呼吸着自由新鲜的空气,大笑起来,她在碎乱的山石上奔跑,藏红的藏服随风鼓动,在星河夜幕下如此鲜明活泼,如凤凰烈火在熊熊燃烧。 灵魂飞舞,她快活地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苏云眠,我是苏云眠,听到了吗,我是苏云眠!” 她在无人的旷野上奔跑呼喊。 天地鼓噪的风,温柔吹拂起她发丝、藏袍,似在回应,笑声被风追赶,响彻山河四野。 ...... “表嫂!” “亲人呢,我的大表嫂啊!” “你去哪了啊,你要吓死我啊,我这一醒不见你人影,魂都要吓飞了,咱俩可是一起来的,可不兴只回去一个啊!我爸妈不得打死我!” “......” 苏云眠一把拽住围着她打转的少年,打断少年喋喋不休的抱怨。 “有吃的吗?我饿了。” 食堂里, 盯着抱着肉骨头动作优雅又迅速啃肉的女人,方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头不疼了?” 苏云眠顾不上答话,摇头。 “胃口这么好的?” 见她一会功夫消灭掉一根牛骨头,又拿起另一根啃,方舟都惊呆了。这几天苏云眠总病恹恹的,每天保证个基本饮食就吃不下了,这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苏云眠点头,“刚跑步回来,饿。” “你疯了!” 方舟震惊,“你不怕又高反啊,不过你这好的也太快了吧,那藏医的香这么有用的?” “藏医?香?” 啃了根肉骨头,垫了肚子,不再饿到心发慌,苏云眠便有了说话的欲望。 方舟把藏医来看过的事说了。 “他还说造孽啊什么的,还说你有病,什么情况,表嫂,你生什么病了?有点吓人啊。” 苏云眠微怔。 “难怪会闻到香味,那藏医在哪,我想去感谢一下。” 方舟摇头。 “走了啊,人家是游医,正巧游行至此,给你看好病当晚就离开了,还说什么有缘再相见啊,神神秘秘的......咱们这一路,遇见的怪人怪事还真不少。” “哦对,”少年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递给她,“那藏医走前还留了这个,让你醒后每日饭后一服,一次一粒,吃完病就彻底好了。” 苏云眠接过打开,里面是数十粒黑色药丸,药香扑鼻,闻之耳目清明。 不由一笑。 她这是又遇到高人了。 此行不虚啊。 方舟见她微笑,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更鲜活了?不对不止,他也说不清楚。 只是觉得,好像更漂亮了? 那种说不上来的一种灵动的漂亮,也不是之前不灵动,只是之前的美总有一种含蓄压抑感。 如今却觉美得夺目。 像是封箱染灰的珠宝再压抑不住内里光华,璀璨耀眼,让人不舍移开......吸引靠近......触碰。 不对不对他在想什么! 见面前少年突然猛摇头,苏云眠愣住,“你怎么了?”她病好了,这孩子又开始不对劲了? “没没没。” 方舟本能坐远了些,又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下意识询问:“表嫂,你找到答案了吗?” 是的,苏云眠想要去日光城,就是为了一个答案。 可看着面前的女人,方舟却有种感觉,那个答案还重要吗,旅行还需要继续吗? 苏云眠也怔住。 第172章 军事重地,禁止入内! 答案? 苏云眠这次的公路旅行,为的就是去佛门林立、高僧云集的日光城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答案。 可现在,还未抵达旅途终点,她便已经找到了答案。 找回了自己。 那么,旅行还需要继续吗? 望着面前似有些紧张的少年,苏云眠忍不住笑了,狠狠撕咬下手中牛骨上的肉,细细咀嚼吞咽。 “去啊,为什么不去。” “我要去终点,等一个人,做一个了断!” 看她撕咬肉骨头的动作,方舟下意识一抖,继而又快乐起来,“那就好那就好,旅途怎么能没有终点呢!” 他难得一次的自驾长途旅行。 没有终点怎么能行! 不过...... “表嫂,你是想要和谁做了断?什么了断?”少年忍不住好奇,看女人的表情,总不会是好事。 苏云眠瞥他一眼,淡淡道:“别再叫我表嫂了,认真的。” 她一路都没当回事, 只当小孩是个任性爱闹的,随便他叫什么,可现在,她却不想再忍受这个称呼了。 方舟觉得自己不需要再问了。 他耸耸肩,双手枕在脑后,斜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道:“不叫就不叫呗,那么认真干嘛。” 还挺吓人。 苏云眠笑笑,从餐盘中捡了块肉多的骨头,放在少年碗里,又晃了晃自己的。 “一起啃啊,多吃点。” 方舟:“......” ...... 吃过饭, 苏云眠又去找车队领队。 昨天她突然晕倒,车队愿意等她,还帮她找了藏医看,很够意思了,自然要感谢,又加了钱。 寻得答案,旅行也不需要再紧张,一味地赶时间了。 也终于能慢下来。 跟着车队,苏云眠去看了蔚蓝的冰洞,一望无际的冰川,躺在光可鉴人、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冰川地面,像是躺在云上,与天地相融。 留下一张张美到窒息的风景。 夜晚再同世界各方来的旅人,围着篝火烤肉、唱跳起舞,欢声笑语洒了一路。 自由又畅快。 车队也朝终点渐渐逼近,穿行在森林公路上,两边密林重叠,宛如进了一方秘境。 行到中途,却出了意外。 有几辆车突然抛锚,车队一半滞行,眼看夜晚将至,四周是野兽出没的森林,晚上在这过夜很容易出事,又没了信号。 领队和众人商量了下。 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批量车出意外的情况,只能寻个折中方案,尽量先带大部分人出去,到了外面有信号的地方,向当地官方救援队求助,再连夜赶来把剩下的人带出去。 闹哄哄一番吵闹,才定下先走的人选。 苏云眠和方舟是中途加入进来的,不算车队正式人员,这会自然不好说自己先走,索性主动留下,等晚上救援队来。 留了两个车队专门请来的经验丰富的野外求生专家,两辆车,大车队就先离开了。 车队一走。 留下的十几人,跟着野外求生专家,准备找个高且开阔的地方先扎下营地,也能在救援队来之前有个基本防护。 等扎好帐篷,做好防护屏障,却有不速之客来临。 来的是两个年轻男人,一个面相温和瘦弱,另一个倒是很壮实,自说是兄弟俩出来自驾旅行,车也在附近抛锚了,见附近停有车才找过来,希望能帮忙修修车,或者收留一晚。 营地那两个野外求生的专家也没全信,留了一个在营地守着,另一个带几个男人跟着那两个年轻人去确认了一下。 车果然抛锚在路上了,短时间还修不好,便同意让他们在营地里扎下帐篷。在这种环境下,没多少人还有心情玩乐,随便吃了点东西,就都各自回帐篷休息了,却也没几个人真睡得着。 苏云眠和方舟待在一起。 少年塞给她一把军工刀,自己则提着锤头,这是他们开始旅行前就买好的,当做防身。 虽然遇见熊狼什么的,这东西都不一定够看,至少拿着能安点心。 虽然营地里是轮流守夜,但苏云眠和方舟并不放心,两人始终有一人保持清醒。 到后半夜,先睡的苏云眠醒来,轮到她守夜了。 不止她一人。 和她一起的还有个野外求生的专家,总要有个专业的,守到一半,营地一边传来响动。 一同守夜的男人便让苏云眠留在篝火这,自己先过去看看。 等了一会却不见人回来。 苏云眠担心出事,刚站起身准备过去看看,后脑勺就被圆管硬物抵住,沉闷模糊男声在身后响起。 “别动,别喊。” ...... 苏云眠浑身汗毛炸起,未脱口的尖叫压在喉咙处。 她接触过枪,又是这境况,自然觉出不妙,却也想不通这什么情况,营地里有人有枪? 是在边境活动的间谍? 还是别的? 混进他们旅行的车队是什么目的?总不能就为了害她吧? “苏小姐,我们的目标只是你,不想惊动营地的人,你要是为你的朋友们着想,能不能请你去森林里,死一死呢?” 苏云眠心凉了,冷汗滴落。 对方的目的真是她,且来的不止一人。 她招谁惹谁了,跑这么远来害她......怕不是疯了吧!到底哪个神经病能干出来这种事! “你们......” “别问,别说话,不然我们可就不保证会做些什么了,苏小姐,听话些。” 苏云眠只能被枪逼着,一步步走入野兽怪声出没的森林。 夜晚森林黑得可怕。 恐怖压抑。 高压下,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大脑疯狂转动,逼她进森林是想让她自然死亡,不留痕迹? 毕竟森林里的危险不比枪弱。 可万一不是呢? 就算被枪杀在森林里,就地一埋,谁知道她是失踪还是怎么了,毕竟她是自己走出营地的,找不到人,理由自是一大堆,最后只能按失踪处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精神高度紧张,除了时不时有野兽怪叫,狼嚎,只能听到后方很细微的窸窣声,对方脚步很轻。 越走越深了。 苏云眠一咬牙,强忍恐惧,在夜色遮盖下,摸出方舟塞给她的军工刀用力朝后方挥去,同时蹲下身。 沉闷的枪声骤然响起。 刀似乎落在了实处,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溅在手上。 在对方咒骂声中,她不敢停歇,连滚带爬冲向前方密集的林木,在苔藓布满、倾倒的树干灌木中钻来钻去。 完全顾不上会不会碰到虫蛇,撞上野兽。 她现在觉得人更可怕。 一口气提在心中,她奋力往前,躲避身后不再遮掩的脚步声,还有身后断断续续的闷响。 林中野兽惊叫。 在夜色密林遮掩下,她一心逃跑,耳鸣阵阵,四肢碰撞疼痛,却没注意到野兽怪叫在某一刻突然消失了。 在她身后不远灌木中,歪倒着一个牌子。 【军事重地,禁止入内!】 第173章 祠堂七日跪,我只要她 “姓名?” “苏云眠。” “年龄?” “29。” “性别?” “......女。” “来自哪里?” “京市。” “去哪里?” “日光城。” “为什么进森林?” “我们旅行车队路过森林时,突然有几辆车抛锚......” 军人打断她,“几辆?” “......四辆。” “继续。” 苏云眠深吸口气。 “我们留下的十三人原地扎营等待救援......中途来了两个男人......后半夜我守夜,有一个男人持枪要杀我,还自称来的不止一人,且明确说明目标只有我一人......” “......” 昏黄小屋内, 几个戎装军人身姿板正、面色严肃坐在桌后,正问询对面木椅上坐姿板正、满身泥泞,神情疲惫的女人。 正是苏云眠。 她在躲避枪杀时,竟不小心误闯了军队驻地,几乎是刚踏入,就被几个走巡的军人鸣枪示警逼停,她当时被追怕了听到枪声就应激,就想躲,差点被当场击毙,好在被喝止住了。 对方问明缘由后,她就被强行戴上头套,送进了这间屋子,接受审讯。 这样的审讯很繁琐频繁。 时不时就有不同模样的军人替换进来,抓着同样的问题反复问询,一有内容对不上,问询就不会停止。 问的她心力交瘁。 苏云眠只能努力去回忆,几乎把她从京市出发抵达日光城的所有经历缘由,尤其是今晚发生的一切,简直是要详细到分钟的交代清楚,半点不敢遗漏,也半点不敢乱说。 氛围非常凝重。 虽然这次误入驻地也算是得救了,事态却好像更糟了? 她想,大概是闯入驻地本就严重,她还是在境内被非法持枪的人追杀,才误入的军事重地,情况只会更严重。 审讯才这么紧张吧。 这一次审讯又是耗时许久结束,军人拿着报告出去,苏云眠已经很累了,却半点不敢放松,强撑着精神等结果。 也不敢多问。 反正屋内的军人是一句不会回答的。 屋内除了看管的军人,时不时有人进出,似在确认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哗啦啦一连串响声,然后是哄亮的嗓音。 “首长好!” 缩在椅子里半昏半睡的苏云眠,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门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身穿军官制服的男人,五官立体深邃,鼻梁很高,身姿挺拔如归鞘的宝剑,黑眸明亮却并不显得锐利,周身环绕着一种久居上位、岁月沉淀的稳重,如山厚重,很有气势。 苏云眠一见到来人就怔住了,下意识想要起身开口,又意识到场合,默默坐回,挺直背。 男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缓缓收回,又拿起桌上的报告看了看,也不问话,招手示意屋内守着的军人跟着出去。 过了好一会, 闭合的屋门再次打开,一个军人走进来,一板一眼道:“苏云眠,你可以走了,等一下会有人过来送你出去,这几天请务必保持通讯通畅,暂时不要出境。” 苏云眠不敢有异议,忙点头,犹豫了下又开口:“请问这个限制出境需要多久?具体是几天?” 对方不答话,离开了。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她一人,等了一会,刚刚那个被称作首长的男人走进来,屋门被跟随的勤务兵关上。 男人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苏云眠面前,神情冷硬,嗓音平稳厚重。 “怎么来这里了?” ...... 苏云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认得面前的男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她和孟梁景结婚后不久在老宅见到的,一起吃了一顿饭。 虽一面之缘,甚至没说过话,但对方气势强横,又身份特殊,她对其印象很深刻。 这人就是孟梁景的堂兄—— 孟梁辰。 且不止是身份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以孟梁景的心狠手辣、肆意傲气,连自己父亲面子都不给,却唯独对这个堂兄很是敬重,甚至可以说是信服,要说有人能劝得住孟梁景,那也只有面前这个男人了,否则老太爷来都不行。 说来也奇怪。 两人虽是堂兄弟身份,却远比亲兄弟还要亲,反倒孟梁景真正的亲弟弟孟佑倒像个外人,从小驱逐,甚至连名字都不是以孟家这一辈的‘梁’字来命名。 亲疏一目了然。 这也是结婚这么多年,苏云眠最觉得奇怪的,不过反正和她无关了。 至于堂兄弟会这么亲。 大概也是因为孟梁景的小叔,也就是孟梁辰的父亲,早年因公殉职,孟梁景父母拿他当亲孩子照顾。 孟梁辰自小又是个稳重的,比孟梁景年长许多,是兄长,又如父。 更是孟家这一代仕途最稳的。 虽早年入伍,常年不归家,兄弟感情却没淡了,反而愈发浓厚,婚后苏云眠偶尔见孟梁景同堂兄电话联系,那模样亲切温和,少有的温良。 这么多年不见。 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 ...... 静默片刻,苏云眠轻扯嘴角,低声说:“首长好。” 孟梁辰微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虽然气氛凝滞,苏云眠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营地里的人?” “救援队过去了,无事。” 闻言,她这才松口气,没事就好,这时候她才问起追杀的事,“那些追杀我的人有抓到吗?抓到后......?” “会以具体情况量刑,严重则,”孟梁辰黑眸瞥向她,淡淡吐出两个字:“枪毙。” 至于什么个严重法,他没说。 也不是她该问的。 苏云眠长出口气,又小心问起那些人背后的人,毕竟对方是听命行事,背后人才是关键,对方很可能一次不成还会害她......也真是够倒霉的。 这次孟梁辰就没回应了。 空气再次死寂。 就在这窒息一般的气压下,孟梁辰突然看向她,很是意外地开了口,内容更是意外。 “听阿景说,你要和他离婚,那小子虽偶尔行事过度了些,却也是因为在乎,他对婚姻家庭是很认真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夫妻七年,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语气平稳淡漠。 不像在劝人不离婚,倒像是在说什么严肃公事一般,无端叫人生出几分压力感。 苏云眠:“......?” 没想到孟梁辰会提起这个,真是个好哥哥啊......她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空气陷入静寂。 许久,她干笑两声开口。 “首长,您,不如去劝劝孟梁景,我离婚协议都被撕几张了,他最听您的话,您开口,他定然不会再为难我。” “您也说了,夫妻七年,何必仇人一样对我。” “没有好聚不能好散吗?” 明明白白的决心,不留余地。 明确了话语里的意思,只劝了这一句孟梁辰就不再开口了,屋内安静下来。 在苏云眠快要窒息时,门突然敲响,外面军人应声步入。 “报告首长,车准备好了!” “把她送去日光城。” 孟梁辰留下这么一句,也没再多说,直接转身离开了。苏云眠则被套上黑色头套,出了屋子,被扶上车,向前方行去。 ...... 京市, 一辆黑车在蔚蓝晨色下,驶入古意盎然的四合院。 孟梁景一身矜贵黑西服,自车上下来,轻整袖口,大步往书房走,气质斐然。 刚入书房便听手杖重重击地。 “砰!” 然后是老太爷的怒斥。 “孟梁景,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全京市都知道你为了找个女人,简直翻了天了,还嫌闹得不够过?不够丢人?你也不怕是仇家先找上门!” 孟梁景没什么情绪的狐眸终于起了波澜。 “不会。” 书桌后的老人突然沉默了,在马管家搀扶下坐下,顺了几口气,眸光依然锐利,缓缓开口: “梁景,你自小主意大,很少让我操心,也很少犯错。当年这婚事也是你自己求来的,爷爷给过你机会,如今闹到这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过了。既如此,散便散了。” 孟梁景垂眸,“爷爷,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 见他又是这模样,老人怒不可遏,手杖用力甩了出去,重重砸在孟梁景身上,又落于地。 “砰!” 重重一声响。 孟梁景并不觉得疼,却一瞬恍惚,只觉这场面无比熟悉......是啊,怎么就到了如今这地步。 可他不悔,他没得选。 ...... 泼天暴雨,下得天都颤了。 雨中有撞门声频频响起,隐隐竟将那暴雨压下,远处巷内停着一辆黑车,有一青年静立雨中,郎年手持黑伞为他遮雨,却被避开了。 青年注视着雨中撞门的女孩,狐眸颤动。 郎年静默片刻,远远见那女孩额头溢血,又见少爷这般模样,忍不住开口,“我去叫人......” “不行。” 青年面容惨白,出口的话却冷静到残忍,带着一股难言的死气,“这一次,必须是她走向我,用尽全力走向我,只有这样,她......” ——她才不会再次背叛我。 ——不会轻易离开我。 ——会一直在我身边。 他必须狠下心。 明明下好了决心,听着远处女孩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撞门声,青年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无意识颤抖,雨水顺着面颊眼周滑落,眼里一片死寂。 这一切郎年自是尽收眼底。 有一瞬间,他竟不知道,雨中撞门的女孩,和立于雨中的少爷,究竟哪一个更绝望些。 都是倔强到骨子里的人。 直到女孩被方凝心喊来的人抱进屋,青年紧绷的表情才放松些,没过多久,手机就震动嗡鸣。 是方凝心的电话。 叫他立刻回家。 孟梁景在外面等了一会才让郎年开车送他进去,下了车,还未进屋,就被面色苍白的方凝心喝止住。 叫他跪在雨里。 郎年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向来温柔慈和的太太,声色俱厉的模样......一旁的孟承墨劝慰着太太别生气,却并不反对她对孟梁景的斥责。 孟梁景依言跪下。 大雨将他本就湿透的衣衫淋得愈发狼狈,听着母亲句句责骂,骂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叫他必须负起责任,他却是一言不发。 直到屋内有人冲出来。 “先生、太太,那位小姐突然晕倒了。” 静跪在雨中的青年突然暴起,冲入屋内,直奔喧闹声阵阵的房间,几乎不敢去看床上肤色惨白如纸的女孩,死死抓着床边的医生,半晌吐不出一句话。 医生忙回答。 “少爷别急,这位小姐就是情绪起伏过大、又淋了雨,这才晕倒,没大事。” 青年又抖着声说:“孩子,孩子不能有事......” 这个孩子绝不能有事! “放心,我把过脉了,胎象虽略有起伏,但无大碍,之后细养就好,这位小姐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 青年这才出口气。 等医生看过离开后,所有人退出去,他这才力竭一样跪在床边,大手紧紧包着女孩冰凉的小手,头深深埋下去,开口语调却带了些哽咽。 “苏云眠,我冷......” 却无人回应。 ...... 屋外, 目睹青年突然失控,方凝心神情微滞,身体也微微发抖,被孟承墨揽在怀中轻声安慰。 许久,她才恍惚开口,“那孩子的婚事......” “放心,我去说。” 安抚了一会自己夫人,孟承墨才推开房门,面色却再无刚刚温和,盯着跪趴在床沿的青年,一派冷漠。 “你要娶她,我不赞同但也不想管,她在我这里不会有事,至于你爷爷那边,自己去说。” 青年慢慢站起身。 他面无表情从自己父亲身边走过,来到自己母亲面前,低下头,神情濡慕温和。 “妈妈,这几天帮我照顾好她,好吗?” 方凝心点头。 便是他不说,她也会照顾好那女孩,那个女孩给她的感觉很亲和,她很喜欢。 却在青年要走近她时,下意识后退。 孟梁景神情黯淡。 方凝心见不得孩子这表情,下意识要解释却见面前青年微笑说没事,叫母亲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 “砰!” “你说你要娶谁!” 头发花白、眸色锐利的老人,用力挥动拐杖打在青年背上,发出巨响,面色苍老却不怒自威。 青年面不改色,“苏云眠。” “一个对你毫无助益,身世连普通都够不上的女人,你玩玩也就罢了,我睁只眼闭只眼不去管,如今竟还起了这般心思!” “砰!” 又是一仗下去。 青年挺直背脊,岿然不动,只有一句话:“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你们也别想在这上面玩什么利益交换,便是您今天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只要她!” “做主?” 老人冷笑,手杖重重击地。 “好,你之前不是坚持,不想这么早继承家业,想要深入进修那什么破计算机,说是追求梦想吗?” “好,我给你选择。” “梦想和女人,你自己选!” 青年沉默不语,老人冷笑一声,“我给你时间,去祠堂里,对着祖辈先人,好好想想!” 祠堂里,烛火明亮。 撤了软垫,青年就这么跪在地上,面对着其上交错摆放的长辈灵位,烛火打在他身上,背影被烛光拉扯,随烛火轻晃。 暗沉屋内,一切声音都清晰可闻,甚至是心脏的跳动声。 青年跪在暗光下,在四下寂静下数着沉稳心跳声,时间绵长,一日又一日,心跳渐渐乱了。 思念纷至沓来,如洪流不可挡。 多久了? 他多久没看到苏云眠了? 想抱想亲。 原本面色不变,即便是跪着也身姿挺拔的青年,面色憔悴,狐眸里突然闪动起迷茫来,瞳孔内烛火摇曳晃动,随心跳起伏不定,越来越剧烈。 七天七夜。 他跪在祠堂,面对祖辈先人,思念如山海呼啸而来,震耳欲聋,响彻灵魂。 “砰!” “砰!砰!” “砰!砰!砰!” 声声巨响,他也终于明了了心意。 那些过往本能的吸引,下意识的靠近,无休止膨胀的欲望,肌肤相贴的安心......在此刻皆有了答案,落在了实处。 青年眼眶却渐渐红了。 他垂首低眸,凝望着摊开的掌心,眼角已然红透......为什么要这样晚呢,不如不知道。 他都做了什么? 手慢慢盖住面颊,弯下腰,额头抵地,前方是静默的灵牌,无声的压抑。 许久, 青年发出极轻暗哑的笑。 压抑又疯狂。 没关系,她已经是他的了,是他的了,只要锁链足够坚实,他足够强大,这辈子都不会变。 便是一场骗局,骗一辈子也是真! 他不后悔! 七日过,祠堂门推开,光影将屋内跪立的青年笼罩,拉出狭长斜影来,老人手持手杖,立于门前。 “想好了吗?” 青年注视着前方灵位,容色憔悴却不改英俊,发干薄唇颤动,勾起一抹笑来,一字一句,嗓音嘶哑低沉,坚定不移。 “我只要她。” 梦想? 只要他掌控了家族,有了绝对话语权,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苏云眠, 只有这一次机会,那女人没有心的,这次错过了,绝不会再给他下一次机会,也不会比现在的机会更合适。 天时地利,他必须抓住。 “砰!” 老人面上愤怒,一杖重重击在青年后背,打得青年一颤,“你到底中意她什么!” 中意什么呢? 青年目光虚无落在前方,面容憔悴苍白,却是在笑......他也说不清。 但他清楚。 便是苏云眠身份低微、卑贱如泥,与那天底下纷扬四散的尘埃无异,对他来说,也是最不一样的尘埃......没关系,尘埃也好、泥巴也好,他会用世上最华贵的宝盒装好,日日摆在面前,那就是宝。 “我只要她。” 他再次开口,斩钉截铁。 老人再清楚不过自己这孙子的倔强,虽然他还有别的办法,但也不想毁了这爷孙情,且这也是孟梁景头一次为一件事这般违逆他......面对犟种一样的孩子,服软的总是长辈。 老人重重一叹,又听青年温声开口,“爷爷,她怀了孙儿的孩子,我想和她有个家,很想很想。” 语态压得很低,哀求一般。 老人骤然红了眼,静立许久,转身离开了,阳光下微弓的腰背塌下,骤然衰老了许多。 祠堂内,青年重重拜下,连磕三下,额头鲜血渗出。 “先人佑我!” ...... 书房内, 孟梁景眼前恍惚,面对面前已比七年前更显老态的老人,眼眶微红,却说出了和七年前无异的话。 “爷爷,我不能没有她。” 老人深吸口气,怒到微颤。 一旁盯着的马管家忙递茶顺气才缓过劲来,却在这时,郎年敲门步入,顾不上爷孙二人在对峙,垂眸开口。 “人找到了。” 孟梁景转身就要走,却被老人喝止住了,“梁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若再不收手,方法错了,不管你再坚持再执着,这个家也是散了。” 孟梁景脚步微顿,没有回头,许久才低语,“爷爷照顾好自己,孙儿心里有数。” 他大步离开,郎年跟随身后。 “准备好了吗?” “嗯,已经告知机场那边,直升机早已准备就绪,航线和起飞申请已经提交,流程会过很快,等到了,就可以出发。” “好。” 远处蔚蓝天际,红日东升,已是黎明了。 却有一黑色奔驰飞驰而来,夏知若匆匆下车,面色焦急拦在面前,“梁景,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幸好你在这里,国外又来消息了,我正着急告诉你。” 第174章 斩尽一切,再启新程 “不行!” “她一定是出事了!” 日光城, 晨光熹微下,当地派出所很是热闹,近看是一个少年在同人愤怒对峙。 方舟快急疯了。 苏云眠守夜没一会就不见了,看脚印是往森林里去了,当晚中途加入进来的那两个年轻男人也失踪了。 他想要去找,但被按住了。 说是天黑森林危险。 救援队很快也来了,却什么都不听,强行把人都送去了日光城派出所,轮番问话,他直接报警,对方却说那天营地来的两个男人是走私犯,具体还在调查,但问起苏云眠,就是在找在找,让他耐心等。 怎么耐心等? 她要是出事,先不说家里那帮长辈能打死他,他自己这辈子也过不去这坎。 难得遇上个合心意的朋友。 还是生死伙伴。 结果人就在他身边出事了?他心里过不去,人也在急疯边缘了。 “等等等,都等多久了!你们不赶紧找人抓人,关着我们各种审问做什么,我们是犯人吗?” 方舟怒道:“要实在不行,我自己去找,出事了也是我自个的事!不要你们负责!” 他说着就往外走。 “胡闹!” 一帮人赶忙来拦,吵吵嚷嚷的,眼看就要实行强制手段,直接动手了,突有一温柔女声贯入。 “方舟?” 刚刚还在挣扎折腾的少年突然不动了,拦他的人没收住势,不小心将人按在地上了。 方舟也不生气。 从地上爬起,顾不上满身灰尘,冲到立在门口的女人面前,拉着她胳膊转着圈上上下下扫看。 苏云眠无奈,“我没事,你怎么样?” 她这被军车蒙头送过来,直接送到了这边,就听到里面方舟愤怒的喊声,赶忙进来。 这一问出口,少年却没回答,而是做出了个意料之外的动作,用力将她抱住。 “你吓死我了。” 听着少年略带哽咽又如释重负的腔调,苏云眠怔了怔,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她也回抱少年,“谢谢你......咳咳。” “怎么了怎么了?” 少年忙松开她,却见女人笑着挪开一步,连着咳了几下才道:“灰。” 少年羞恼万分,刚准备发作,却又听面前的女人神情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 又在派出所停留一会,确认营地里其他人对此都不知情后,就放所有人离开了。 苏云眠和方舟也和车队的人告别。 此时晨光已现。 少年和女人风尘仆仆,站在日光城的街头,看着这个渐渐苏醒的佛城,远处立在高处的宏伟寺庙建筑,彩色经幡飞舞,僧人行人穿梭慢行在街道上,还有沿路跪拜的信徒。 苏云眠抬头, 目光投向被阳光照顶的雪山,日照金山,何其雄伟壮观,像是天神洒下的神辉,充满希望的圣洁,一眼震撼,又觉心神安定,遗世独立。 她轻轻开口:“我们到了。” 到终点了。 方舟也看过去,满目震撼,虽面色疲惫却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此行颠簸,波折不断,跌宕起伏。 可他们还是到了。 少年突然说:“这才是我真正的成人礼。” 和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奢靡繁贵、灯红酒绿的宴会相比,他觉得,这才该是他真正的成人礼,浩荡盛大,带着些光陆怪离的奇异,哪怕此时灰尘满身、憔悴疲惫,却只觉心潮起伏。 少年大笑起来。 十九岁,正是少年意气,不顾街道行人繁多,他就在众目睽睽下放声大笑,肆意宣泄着胸腔喷涌的豪迈气。 苏云眠也被感染,笑得畅快。 偶有行人看过来,大多数人却是视若无睹,自在走过,这里大多数都来自世界各地,是这世间最自由的一批灵魂。 凝聚着自由灵魂、极致浪漫的城市,亦能容纳所有。 女人和少年笑累了,肚子跟着叫起来,两人相视一笑,刚要去找家早餐店吃些东西,就被一个满身包裹的旅人拦住了,对方手里拿着大块头相机,脸颊晒得通红发黑,眸光却极亮。 应该是摄影师。 “我刚刚给你们拍了张照,想问一下,能允许我展出吗?我可以付报酬的。” “照片?” 苏云眠有些意外。 少年已经叫嚷着要看了。 相机里,乌黑长发在风中飞扬、容颜绝美的女人和黑发微长、风流俊秀的少年站在行人匆匆的街道,背后是金光染顶的宏伟雪山,他们却是照片的焦点,笑容灿烂开怀......这一幕自由浪漫到了极点,几乎要破出屏幕。 苏云眠和方舟对视,却是笑,二人异口同声。 “随便!” 说完两人也不管摄影师如何愣住,也不要照片,笑着从他身边大步走过,风吹过他们衣角,吹散了他们的话语......细听好像在讨论吃什么,还有争辩吵闹声。 摄影师目送他们潇洒灵动的背影,下意识要抬起相机,却又放下了。 他自觉,拍不出这样飞扬的灵魂。 见过便好。 摄影师看了眼相机里肆意大笑的两人,笑着摇头,在这个地方果然会遇到各种惊喜。 他笑着转身, 同后方的两人慢慢拉开距离。 ...... 早餐店, 方舟大口咬着牛肉包子,吸溜着骨汤藏面,吃得面颊通红,额头冒汗,压下饥饿感,他才空出嘴来说话。 “昨晚到底发生啥了?你干嘛往森林里跑?” 苏云眠拿着土豆包子,咬一口,品着内里裹挟的牛肉沫,又喝了口酥油茶,并不回答方舟的问题。 在森林里发生的事,她签过字了,不能对外提起。 “吃这么急,来,喝口茶。” 她拎壶给少年倒了杯酥油茶,递过去,堵住少年还想说的话,“反正都没事了。” “也是。” 少年歪头想也是这个理,继续埋头苦吃。 他太饿了。 吃过饭,两人靠在座椅上,晒着初升的太阳,暖融融懒洋洋犯着懒,一时间谁也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可时间在走,终点也是起点。 苏云眠先站起身,阳光洒了满身,她看向外面愈发热闹的街道,隐隐能听到歌声,有人在街头弹唱。 方舟也站起来,似有预感一般,“要走了。” “是的。” 苏云眠点头。 既到了日光城,便也该往那雪山寺庙走一趟,在那里将过往一切一刀斩尽,再启新程。 少年笑了,一步迈出,转身看她。 “那走吧。” 第175章 雪山三愿,有客来兮 皑皑雪山下, 飞雪中看不到尽头的石阶上,立着两个藏袍人影。 是一身鲜红藏袍的苏云眠,和一身亮黄藏袍的方舟,两人换了崭新厚实的藏袍,头戴绒帽,租好车就赶来了这边。 休息一路,已是精神饱满。 “走了。” 方舟先迈上一阶,笑得张扬自信。 “走吧。” 苏云眠微笑回应。 虽是四月,在这高原终年不化的雪山上,仍飞雪飘扬,两人淋沐飞雪,拾阶而上。 石阶的尽头,是寺庙。 她最终没有选择日光城内林立的众多寺庙,而是选择了藏于雪山深处的寺庙。 从第一眼见到就想来。 最开始,两人还说说笑笑,讲这一路旅途遇到的趣事,后面话便越来越少,得亏他们是一路开车上高原的,倒没高反,只觉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寒风吹得刺冷。 索性少说话保存体力。 如此走了一会,方舟抬头望了眼上方,远远能看到暴露在风雪中的寺庙金顶被日光照得灿亮发光,不由略微失神,突然停步了。 苏云眠也停下,疑惑看他。 “怎么了?” “表,苏云眠,你还记得我为什么非要跟过来吗?”少年眺望山顶隐约可见的寺庙,低声询问。 她当然知道。 因为那个机器人漫画:《小红帽历险记》,他认为她是漫画家如梦,想要漫画有一个好结局,想让红礼帽机器人不要死,最终追月成功,才追了过来。 苏云眠刚想说什么,却又听少年道:“不重要了。” 她怔住。 只见少年看着她,惯常没个正形的面上头一次认真起来,眸光明亮在金色灿阳倒映下光亮鲜活。 “苏云眠!” “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过得好!比过去好很多很多很多倍!” 没想到少年会有此语,苏云眠愣住了,就见少年说完这话,突然坐在落有薄雪的石阶上,面朝雪山下方,再开口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我累了!不走了!” “你......” 苏云眠立在台阶上,风雪中眼角泛红,还未出口的话又咽回,她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他的旅行已经到终点了。 接下来的路,是她的路,是她要去往的终点,需要她自己走、自己经历,少年不会陪她了。 风雪静默,她走至少年面前,蹲下, 突然抬手, 在少年额头轻轻描画。 少年感受着一笔一画,并不复杂,只是曲折的两笔,很简单的纹路。 “你画了什么?” “雍仲。” “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啊?我不告诉你。” 苏云眠笑了一下,抱住少年,轻轻开口,“方舟,谢谢你,谢谢你救我、谢谢你陪我......这一路有你在我很安心。” ...... 风雪呼啸。 苏云眠孤身一人踏上石阶,继续缓步向上,在她身后,坐在石阶上不动的少年却忽然回头。 少年微仰头,在刺目的阳光下,望着飞雪中漫步的红袍女人背影,是这纯白天地中唯一的亮色。 遗世独立。 他看了许久,手按在额头却是笑了,笑着笑着红了眼。 “雍仲啊......”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旅行开始,他搜看过很多攻略,也了解了许多藏区的民俗文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是这里特有的习俗。 以此符号为护身符,赋予其吉祥意义,期望天神护佑,可免除天灾人祸,幸福平安,长命富贵...... 是祝福是期盼。 少年仰望着白雪中那抹亮色,手轻轻往下移,盖住微红的眼眶,将那抹红影隔绝在外,唇角却勾起笑。 他这十九年人生里,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旅行,这样的—— 动人心魄。 他想,此生都不会忘记了。 手遮盖的双眼,隐有水色落下,落入身下白雪,洇出一抹深痕,又很快被白雪掩盖。 风雪静默。 ...... 山顶,寺庙。 苏云眠立于佛殿门前,只觉双腿如坠铁铅,再难抬动,一呼一吸也沉重无比。 “来了。” 大开的佛殿门后,一红衣僧人背对她而坐,发出略有些苍老、却悠远无比的声音。 苏云眠怔住,“上师知道我要来?” “不知。” 僧人语气平静,“我只是听到了你上山的声音,此行艰难,坐下喝杯热茶吧。” 苏云眠深吸口气,抬起有些沉重的双腿,步入佛殿,绕行至僧人面前,却见那里摆着一张矮小方桌,方桌上摆着两杯茶,还冒着热气。 她有些惊讶,却也没多话,坐在方桌后的蒲团上,道了谢,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一饮而尽。 热意自喉管顺下,驱散了些许寒气。 僧人持壶为她再斟一盏茶,苏云眠想要自己来都来不及,只好连连道谢喝茶。 接连三杯,已是回暖。 却在这时,僧人突然起身,眉目低垂,慈祥平和,他开口,语气仍古井无波。 “我观你心中无惑,应是自有话与佛说,随意便可。” 苏云眠忙起身回一礼,再抬眸,却见佛殿门已关闭,隔绝了风雪声,静谧异常,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愣了愣, 跪在蒲团上,抬头望着香案后的伟岸佛像,一时无言。 终于到了这里。 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切都有了答案,就如僧人所说,她心中无惑,自有去处,来此不过是为一个了结,也为此行画上一个圆满。 许久,她平静开口: “小时候,我生母每年新春都会带弟弟去寺庙,去旧迎新,淋净瓶水,上香赐福,祛除百病幸福平安,但我不被允许前往,说我不吉利,会污秽佛门殿堂。” “但佛祖啊,” “我小时候不听话,不服气,偷偷攒了大把硬币,去了我们那里最古老的寺庙,给庙里所有神像都投了硬币,许下了好多愿望,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大概实现了很多......至少,我逃出那个家了。” “这一路行来,我想,我与佛大概是有缘的。” 苏云眠微笑着,烛火下,凤眸波光微动,她轻轻说:“若您听到了,我想再许下三愿。” 怀着虔诚,她重重拜下。 “一愿:” “我的姑奶、友人,所有喜欢、爱我之人皆安康长寿,福禄一生,平安常乐。” 随后再重重拜下。 “二愿:离婚顺利成功。” 到了三愿,她望着佛像许久,突而一笑,如春风拂面,缓缓开口,语调悠悠。 “三愿:余生自在,再不入爱河。” 她重重拜下。 “砰!” 身后,佛殿大门轰然巨响,殿门大开,风雪狂涌灌入,将地上深深拜下的女人席卷包裹,烛火剧烈摇晃。 一黑衣高大人影,于风雪中,大步而入。 步步沉闷。 第176章 血染佛殿,你没有心的吗? “啪!” 雪山石阶上,方舟被扇得步步踉跄,满眼震惊瞪着面前一脸愤怒的父亲,方学义。 “爸,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这混账小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拉着你嫂子一声不吭失踪这么些天,你是想气死我!” 方学义快气疯了,多年涵养一见自家儿子就崩了。 “爸,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少年转身就要往上面寺庙跑,他表哥刚刚带着那郎年行色匆匆上去,脸色那么差,上面定是不妙。 他不放心。 又怕苏云眠吃亏。 但没走两步,他就被几个保镖按住,架起来就往山下去,气得蹬腿大喊,“老头子,快放我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哥他就是个疯子!他不干人事的!” 方学义冷着脸。 “那也不管你的事,你以后也不用留在国内了,给老子滚出国留学去!” “死老头你唔......唔唔......” ...... 佛殿门大开。 风雪疯狂涌入,将地上跪拜的女人席卷包裹,女人还未有反应时,就被一股巨力扯起,纳入怀中,冰凉的吻落于面上、唇上,疯狂肆意。 苏云眠僵了片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一股恶心感自胸腔涌起,直冲脑门。 她用力捶打压着她拥吻的男人头部,撕扯男人头发,发了狠,挣脱开后,就趴倒在地上,手压着喉咙干呕不止,身体本能地颤抖,眼前发黑晕眩。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 那些囚禁于室的过往,黑暗空间的精神摧残,无声欲色的调教......一切的一切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但近日又在大脑重新复苏一遍,如再亲历,恍惚竟如昨日才发生......这些天不见孟梁景还好,一见到人、一感受到他的气息,就本能应激、心悸恐惧。 大概只有彻底远离他,再由时间消磨,那些刻在心上的伤口才能真正愈合吧。 干呕终于缓下来,感知到有人靠近,她立刻从地上爬起,离远了些,嘶声开口:“你别过来!” 孟梁景停步。 黑眸凝视着女人眼中的惊惧,还有......厌恶、恨意,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狐眸微眯。 “你,好了?” “是。” 雪山顶,风声呼啸,零碎飞雪涌入室内,落于佛殿内两人衣衫、发丝间。 夫妻二人,对视无言。 许久, 孟梁景突兀一笑,便要抬步靠近,一个杯子却在脚边摔碎,残片散落二人之间。 “我说,别过来!” 孟梁景笑,语气随意散漫,在风雪中缥缈却直击人心,“夫人,既已记起,也该知道你的丈夫——我有什么手段,这样可不行啊。” “你想把我再关起来,控制我吗?”苏云眠深吸气几次,情绪平静下来,语气也归于平静,“你也就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但我不会再被你控制了。” 她的心被年少的她夺回。 再不会失去了。 女人一身红衣藏袍,凤眸透亮坚毅,锐利如刀,孟梁景盯视的狐眸微动,面上带笑,眼里却无笑意。 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了。 面前的女人不是七年前的模样,却更坚定,而同样的手段,不会比第一次更有效,对面前人尤其是。 可,那又如何? 孟梁景勾唇轻笑。 “夫人,看来七年前我对你还是太温柔了些,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来,山上寒气重,我们先回家。” 他伸出手去,一抹寒光闪过。 他没有躲,掌心血痕深长,鲜血溢出,顺着指尖滴落而下,候在门外的郎年见此,忙要进来,却被孟梁景抬手拦住了。 “我说过,别过来!” 苏云眠双手持刀,对准面前男人,虽面色苍白,却毫不动摇。 “还挺狠。” 似是感觉不到掌心尖锐的痛,孟梁景唇角带笑,却是不停,步步往前,走至苏云眠面前,被划伤的手用力握住刀刃,不顾鲜血溢出,在女人惊惧的眼神下,将刀尖对准自己心口。 “恨我?好啊,杀了我。” “动手啊。” 孟梁景微微俯身,低垂头,感受着刀尖抵在心口的尖锐压力,低笑出声,“夫人,不敢吗?” “苏云眠,我太了解你。” “你这个人太清醒、太理智,任何事任何人都要在你心里那杆天平上秤过,再去做选择,若选择无益或察觉到不好,你就会立刻抽身离开,毫不留情,无情极了。” “你不敢杀我,你怕获罪入狱赔上你的一生,如此境地,你还在衡量计较。” “这些年,我总是会想,你真的有心吗?” 苏云眠瞳孔震颤,气得眼尾发红,满眼不可置信,“你说,我没有心?我没有心?” 她笑出了声。 “孟梁景,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到底是谁没有心,我给过你,先给了你,你弃如敝履,弃我欺我辱我骗我囚禁我控制我折磨我,还把我的......” 她一想到孟安,不由深吸口气,这孩子虽是欺骗而来的,却也是她怀胎十月,从她肚子里掉落的亲生骨肉,和她血脉相连......她曾以为,世间或许所有人都会背叛她,她唯一的孩子也不会。 可是...... 她红了眼。 “你还把我的孩子,送给别的女人,到头来,你说我没有心?你怎么敢的!” 刀刃压迫,逼近心脏。 孟梁景盯着女人泛红的眼眶,轻闭眼,再睁眼,狐眸深潭死水一般平静,再开口,嗓音沙哑带笑。 “恨我吗?那就杀了我。” 他俯下身,任由刀尖刺破衣服,朝心脏而去,感受到刺痛,却是垂眸向女人眉心吻去。 感受到刀尖抵在皮肉上的触感,苏云眠瞳孔紧缩。 她反应极快后退,狠狠将刀自男人手中抽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溅落在她脸上,刀尖一点鲜红。 身体在发抖。 眼角余光却瞥到高坐莲台的神佛金像,慈悲庄严,却好像刺痛了她的眼,几乎是仓皇避开,手中染血的刀在轻微颤动。 “哈......” “哈哈哈哈你还在衡量......苏云眠,你还在衡量!” 面前同样面上染血的孟梁景,却在低笑,压抑疯狂,苏云眠看他这样,面色苍白,失神出声。 “疯子,疯子!” 第177章 好,我签字 “疯子!” “你这样无情,我又如何不疯呢?”孟梁景毫不在意手掌滴落的血,心口衣衫渗出的血色,步步紧逼向前。 强忍着恐惧,她没有后退。 苏云眠完全没想到孟梁景还能这么狠,这么极端,连命都不要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该怎么办? 她可不想为这个人搭上自己一生,一点也不值当,大好人生即将到来,凭什么要背上这么一个疯子的命,她已经在他身上耗费数年人生了。 不值。 “你,你说你爱我?” 想到红礼帽机器人的隐藏语音库,苏云眠灵光一现,急忙开口。 步步紧逼的男人停了步。 孟梁景定定望着面色紧张的女人,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恨意,意识到什么,他勾唇想笑,狐眸深水寒潭,瞧不清其中深意。 他开口, “不,我不爱你,你这样无情之人,怎配我的爱,只配囚笼锁链,不见天日。” 神经病,苏云眠深吸口气。 原本她还想利用这个做做文章,再把自己的目的迂回提出,这样看来,是没得选了。 果然,她和孟梁景,从来没法沟通。 正常说不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苏云眠突然怔住,不由失笑......或许真如他所说,她没有心的,便是此时此刻,她也在想怎么才能顺利离婚。 可她曾有过心的。 她有过的。 失神片刻,再回神她握紧了手里染血的刀,再抬眸,眼里一片清明冷静,“孟梁景,你要弃母亲不顾吗?” 孟梁景脸色冷下来。 ...... 果然。 若说在孟梁景心里有什么最重要,他的母亲方凝心定在首列,其次才是孟家。 七年婚姻,她也不算白过。 “婆......太太这些年精神不好,身体孱弱,若你今日在这山上出事,她受不住的,你很清楚她现在的精神状况。而且,孟家也要因此大受波及。” 虽然很不想利用那个对她最温柔最关心,亲妈一样的女人,可现在顾不得了。 只有这个办法了。 见男人停了步,似在思量什么,苏云眠赶忙趁热打铁,“孟梁景,你说你了解我,那也该知道,跟在你身边我一点希望也看不到,不是今天,也是明日,总有一日玉石俱焚。” “失去所有希望的人是不会有理智存在的......你想要毁了你母亲,毁了孟家吗?” “你威胁我?”孟梁景狐眸微眯,语气微寒。 “是。” 苏云眠突然迈上前一步,直视着男人锐利眼睛,一字一句,“孟梁景,你逼我至此,我无路可走了。这些年,太太很喜欢我,待我如亲女,我也很喜欢她,若我活不下去了,也该死在她面前。” 她将刀抵在自己喉咙,冰凉刺骨,轻按碾磨,唇角却勾起笑,有一瞬间那神态竟与孟梁景无异。 她一字一句轻喃。 “就这样,一点点割开喉咙,鲜血喷涌,倒在太太怀里,对我来说犹如亲母的女人怀里,便也此生无憾了。” 到那时, 活不下去的真只她一人吗? 一时没控好力,刀刃逼近划出一条血线,刺痛皱眉。 手腕被男人攥紧拉开。 苏云眠挣开手,后退一步,不顾脖颈留下的浅浅血痕,面色淡漠道:“孟梁景,我想活的,你放手给我条活路吧。” 男人没开口。 ...... 殿外风雪阵阵。 见男人冷静下来,苏云眠将刀放在一边,从斜挎的包里摸出手帕擦掉手上的血,才小心翼翼抽出里面的防水袋,从里面取出一张离婚协议。 摆在桌上,放上一根笔。 她早签好字了。 她坐在小桌边,抬头看向站立一侧的男人,眼里如寒冰冷漠,声音却很轻很柔。 “孟梁景,你明白的,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错的对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离了婚,前尘尽忘。” “前尘尽忘?”孟梁景哂笑出声,似有讥讽,却甩了甩尚在滴血的手,“手伤了,签不了。” 那就是愿意签字了! 苏云眠眼睛一亮,眼眸转向立在殿外的郎年,眼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你倒是狠心。” 示意郎年进来给他包扎伤口,药酒浇上,男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坐于小桌前,看向对面的女人,像是第一次见一般目带审视,却又带了丝怀念。 这样的苏云眠,比之以往更鲜活张扬,容色更盛,光芒难掩。 放手? 做梦。 心底一声冷笑,没去动桌上的笔,他淡淡开口,“这份协议,你什么都没有,好歹夫妻七年,等下山我叫人重新起草一份再签,给你割让部分利益,你应得的。” “不需要!” 生怕夜长梦多,根本等不到下山,苏云眠当即否决,“这样就可以,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签字。” “呵。” 见她这般坚决,孟梁景冷笑,又道:“可以签,但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 “凭什么!” 苏云眠立时不忿,“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凭什么还要反过来答应你条件?” “手疼,不签了。” 男人说着便要起身,苏云眠赶忙拽住他衣袖,牙齿咬得咯噔直响,“三个太多了!一个!” 男人再起身。 苏云眠用力将其拽回,男人坐姿不稳,撞在小桌上,发出咯吱响声,微微皱眉,就听面前女人声音。 “两个!” “不能再退了,而且我要先听听,不合理的我也不会答应。” 只是, 听到第一个,苏云眠就炸了。 “你不能出国。” ...... 孟梁景坐在蒲团上,面色平静,轻飘飘几个字就差点把对面女人点燃了。 不出国怎么可能? 就现在离婚签个字都费劲成这样,她完全放心不下,离完婚肯定要出国,跑得远远的才行。而且,国际时装周在国外举办,不出国就是放弃了事业。 不可能! 苏云眠刚想拒绝,却忍住了......不行,现在拒绝就毁了,先把字签了。 离完婚,她爱去哪去哪。 一个外人还想管她? 苏云眠露出笑容,刚准备答应,就见郎年摸出录音笔放在桌上,孟梁景冲她微笑示意。 “来,说吧,录音为证。” 苏云眠:“......” 狗东西。 不过,录音而已,又不具备太多法律意义......她攥紧拳头,又拉扯了一阵,把‘不能出国’,改为‘一年内不能出国’,才微笑应了。 “第二个要求:” “每周来看望我母亲一次,还有孩子,你如果想抛弃孩子,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照顾孩子。” 孟梁景慢条斯理,“而且,法律也不允许吧,我记得,这算遗弃罪吧。” 苏云眠面色冷下来,知道是威胁,却也只能应了,“一周不行,我忙,一个月一次,而且我不会去孟家,只能在外面见面。” “可以。” 孟梁景勾起笑,拿起笔,干脆签下大名,字迹锋锐俊逸,“那夫人,一个月后民政局见。” 苏云眠已经无心去回应他,拿起桌上签好的离婚协议,眼含热泪,手都在抖......签成了,真的签成了! 只要捱过三十天冷静期,她就真正解脱了。 虽然三十天对苏云眠来说也多了,可也只有这个更快,二次起诉还要再等几个月,分居离婚更要等两年。 三十天,很快了。 她能撑过去! ...... 见苏云眠高高兴兴捧着离婚协议出了佛殿,郎年心内却有隐忧,忍不住开口轻唤。 “先生,夫人她......” 孟梁景冷笑,“离婚?她做梦,孟家从来只有丧偶!” 染血笔杆折断,落在地上。 殿外风雪卷入,呼啸不止,佛殿莲台上佛像慈悲庄严,垂眸不语,看众生万相又不见众生。 第178章 夏知若带孟安前来接机 “上师,现在真下不了山吗?”寺庙侧殿,苏云眠微皱眉,语带急切询问面前的僧人。 她拿到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想要尽快下山,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市,再和孟梁景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登记,只有这样三十天冷静期才会开始,当然是越早越好。 要下山时却被僧人拦住。 对方说山上气温骤降,下了大雪,没了信号,山路石阶也都被冻住,天色昏暗,这时候下山容易出事。 可能要等到明早。 再三得到确认,苏云眠也只能作罢,再等一晚,只是让她不安的是,孟梁景和郎年也被困在了山上。 为以防万一。 苏云眠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入防水袋,塞在挎包里,随身携带,去哪都不放下。 同僧人一起吃过晚饭,她强撑着疲惫困乏,同僧人谈经论道、听四野趣事,说什么也不敢落单,她对那两人实在心有余悸,生怕会有什么例外状况。 “既已困了,便去休息吧。” 已至深夜,侧殿烛光昏暗,见苏云眠时不时摇晃,眼神恍惚,僧人劝了一句。 “没事,我不困。”苏云眠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饮了口浓茶。 “我困了。”红衣僧人无奈。 苏云眠:“......抱歉抱歉,我这就走。”她很是不好意思,赶忙要起身,却突觉身体疲软,眼前一花趴倒在桌上。 茶杯倾倒。 侧殿门拉开,孟梁景大步入内,黑色藏袍大开遮盖,将人横抱入怀,便要离开。 桌后的红衣僧人自始至终面色都不变一下,并不惊讶的样子,垂眸不语,却在人快出殿时,突然开口,“施主,一切执念皆为虚妄,终至地狱,望早日回头。” 孟梁景停步,并不回头。 他低笑一声,“那上师又怎知,我不是早已在地狱了呢?” 回不了头了。 夜色下,寺庙长廊,男人横抱怀内藏袍裹紧的女人,任由风雪将他们包裹,大步迈入早已收拾好的寮房。 将人抱至床上,解了衣衫。 跟着上去。 孟梁景什么都没做,只将被子盖在女人身上,侧躺在一旁,黑眸深凝,静静盯视着女人安睡的容颜......只在这时候,女人才会乖巧听话,面容恬淡柔和。 他太久没见到这样的苏云眠了,眼神自是贪婪。 不过到底是雪山上,即便屋内烧有炉火,仍很冷。窝在被子里的女人身体慢慢蜷缩,牙齿轻微打颤,却一直没醒,孟梁景狐眸微动,慢慢靠近了些。 男人热气十足,火炉一般。 很快,女人就寻着热源贴了过来,头抵在男人心口,冷到发颤的呼吸很快稳了下来。 胸前心口位置被刀划伤皮肉,女人抵在那里很是刺痛,孟梁景却是笑了笑,大手揽在女人后颈,用力按压在心口位置,眉心轻皱。嗓音沙哑。 “苏云眠,你为什么不能乖一些,永远留在我身边呢?” 为什么总要离开我。 让我不高兴。 ...... 苏云眠睡得很难受。 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禁锢着,挣脱不得,很不舒服,眼皮挣动,好不容易睁开了眼,便觉头沉无比。 只觉后颈被火热覆盖,全身都像被火团包围,温暖滚烫,鼻尖隐隐浮动淡淡冷檀香。 是熟悉的味道,她一瞬清醒。 下一刻用力挣出,来不及想自己怎么就到床上了,孟梁景怎么也在,一脚踹了上去。 一声闷哼。 男人掉下了床。 锤了捶微疼的额头,苏云眠本能去摸身上挎包,没摸着,顾不上地板冰凉,慌忙下地去找,总算在木架上找到,确认了里面的离婚协议还在,才松口气。 在就好,在就好。 紧接着,却被抱离地面,塞进被窝,冰凉的脚被裹在大手里,烫人得很。 她愣了愣,一瞬红眼,用力抽出脚,拿起枕头用力砸了过去,怒声阵阵,“出去!滚出去!” 她要下地赶人,肩膀却被按住,用力按在床上。 “别动。” 手上绷带因刚刚的剧烈动作,伤口轻微破裂,鲜血将苏云眠肩上衣衫染红,孟梁景却面色不变,冷声开口:“苏云眠,我们还没离婚呢,还是夫妻,便是今晚我要你,你也没拒绝的权利,也拒绝不了,别激怒我。” 苏云眠红着眼,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总能轻易调动她的怒火,她咬牙,“你也就只会这些下作手段。” “只要有用。” 孟梁景说着,上了床,用力将人困在身下,盖上被子,“乖一点,睡觉。” 苏云眠气到发抖,挣扎了一下,头用力撞了一下孟梁景心口被她刺伤的伤口,只闻上身男人闷哼,继而闷笑出声,却并不松手,搂抱的动作更加用力。 这就是个肆意无忌的疯子。 不讲道理规则。 她真能撑过三十天冷静期吗?苏云眠心内突然浮出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是巨大不安。 不行。 还是得尽早出国。 ...... 清早。 半昏半睡醒来,床上便只有苏云眠一人,她立刻收拾好东西,迈步往外走。 雪停了,天光正好。 在食堂吃了早饭,暖了身,苏云眠就立刻小心翼翼踩着还没完全化冻的石阶,下了山。 有了信号,她又去联系方舟。 昨晚下不了山,她担心方舟却联系不上,问了之后上山的郎年,对方说少年已经被家里领走了,没事。 但到底还不放心。 电话响了几次没人接听,苏云眠只好发消息过去,让他安全到家后说一声。 赶至机场, 却被孟梁景带人堵在登机口。 “不是说要早点回京市,办理离婚登记吗,不跟我同行、盯着我不怕我反悔不去了?”孟梁景身姿挺拔,狐眸含笑狠魅异常,立于登机口很是鲜明。 时不时有人往这边看,议论纷纷,还有想拍照的,但很快就被保镖拦下了。 “夫人,请吧。” 孟梁景侧身让过,在飞机另一边,远远停着一辆画有特殊标记的专机,是孟家的私人专机。 现在是不上都不行了。 而且,她也确实怕孟梁景反悔,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离婚登记办好。 一行人在众目睽睽下上了专机,提前起飞离开。 很快京市便到了。 自窗口往下,能看到熟悉的京城风景,明明没有离开太久,苏云眠却觉恍如隔世,只觉这城市竟有些陌生。 专机落地滑动停下。 苏云眠往外看的眸光却定格在一处,她视力不错,远远就看到机场一旁停着一辆车,车旁站着一个女人和小孩。 是夏知若和孟安。 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来接孟梁景的。 苏云眠眸光平静落在孟安身上,小孩面色略微苍白,神情低落,不是很好的样子。 是生病了吗?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坐在一旁的孟梁景接通电话,随手点了外放,传出夏知若略带埋怨的声音,“梁景,我和安安来接你了,你旅行怎么也不带我们一起,安安可生气了呢。” 孟梁景温声回答:“下次。” 他说着便要起身,剪裁修身定制的西服袖口却被拽住,视线下移便见苏云眠眸光淡漠望过来。 “民政局。” 这要叫人走了,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必须赶快去办理离婚登记,尽早开始冷静期。 不能再拖了。 两人对视片刻,孟梁景拿下手机,将其静音,浅笑道:“孟安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总和我说想你,你明晚陪孩子吃顿饭。” 果然又出幺蛾子。 苏云眠咬牙微笑,“......好。” 孟梁景这才拿起手机,却不再打电话,而是发了消息过去。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夏知若低头看了眼手机,微微皱眉但也没停留,牵着孟安离开了。 苏云眠和孟梁景则坐车前往民政局。 第179章 等冷静期结束?还是先出国? 在苏云眠提心吊胆下, 这一路到底没发生什么,安安稳稳到了,直到看见民政局大门,她才松口气。 提交相关资料时,先行一步的郎年也及时赶来,将需要的证件都带了过来,苏云眠也终于拿回了被扣在孟梁景这边的所有证件.......当然,除了户口本。 她还记着自己不是户主的事,在等工作人员审核资料时开口,“我们等下再去办一下户口迁移吧。” “没空。” 孟梁景神情冷漠。 “苏云眠,我是什么大善人吗?想要求人不该有求人的姿态吗?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求人,再来找我提要求。” 苏云眠:“......”神经病。 她又不是疯了,也没想不开,去求孟梁景这种人,不得被扒下一层皮下来,索性不再开口了。 今天能顺利离婚登记,她就满足了,至于其它的,再找机会吧。 审核中途, 又来了工作人员,确认两人是否自愿,并详细说明了相关后果和影响,并给予其冷静思考的时间,看需不需要再沟通协商。 苏云眠摇头,很是直接,“不需要,想得非常清楚了。” 孟梁景冷笑不语。 审核很快通过,工作人员告知三十天冷静期过后,双方再亲自到场领取离婚证。 到那时, 婚姻关系才算正式解除。 拿着手里夫妻双方每人都有一份的《离婚登记申请受理回执单》,苏云眠才重重松一口气,看也不看身侧的孟梁景和郎年,拿好文件,大步往民政局外走,接下来只要等三十天。 三十天后她就解脱了。 站在白日阳光下,苏云眠有一瞬竟有种落泪的冲动,实在太难了,走到这一步太难了。 自由指日可待,情绪难抑。 “眠眠!” 一声呼喊,一辆车飞奔而来,急停面前,关茗自车上跳下,欢欢喜喜扑来,用力抱住她。 见到多日未见的好友,苏云眠自是高兴,却又有疑惑,她要回来自然和关茗联系过,但没说自己在民政局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瞪了眼从大门走出的孟梁景,又在对方笑眯眯的神色下略显退缩,趴在苏云眠耳边小声开口,“林青山告诉我的,他叫你放宽心好好休息呢。大好人啊。” 苏云眠怔住,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心下涩然。 也不知他最近好不好。 不想看见孟梁景,苏云眠没多说什么,坐上关茗开来的车,报了个地名,就离开了。 ...... 民政局门口。 目送着苏云眠坐着车离开,孟梁景自始至终都很沉默,什么都没做。 只是等人离开后, 他从郎年手中接过打火机,将手中的离婚登记回执单点燃,随手一扔,任由它燃烧殆尽,散落成灰。 随后又道: “盯好了,别让她出国。” “是。” 郎年应声。 孟梁景上车前,望了眼苏云眠离开的方向,狐眸微凉,唇角却扯出一抹笑。 “夫人,咱们且看看,谁才是得偿所愿。” “砰!” 车门闭合,朝远方疾驰而去。 ...... “哇!这么精彩!” 苏玉锦别墅天台,一片晚霞光景,苏云眠和关茗围在热气腾腾的火锅,边吃边聊她在藏区这一路的跌宕起伏,各种稀奇古怪,欢声笑语阵阵。 如今自是关茗在惊叹。 苏云眠本来想回自己在竹园的别墅,但林青山也在竹园,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索性来了姑奶在京市的别墅。 姑奶早给她开了门锁权限,她在京市的住处她都可自由出入。 自是能随便住。 关茗惊叹后,又惋惜道:“你要是带上我就好了,肯定更精彩,我也好想来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苏云眠夹了块肉丸子放进关茗碗里,笑着说:“当时事发突然,我自己都没想到,等咱们出国,机会有的是。” “啊也对!” 关茗又开心起来,咬着肉丸,腮帮鼓起。 见她这样,苏云眠忍不住笑,又想起来什么,随口问了一句,“你和那洛天戎如何,现在还想跟我出国?” 一听这个名字,就见关茗顿时一噎,涨红了脸咳嗽起来,她忙递果汁过去。 “慢点慢点,着急什么?” 灌了几口果汁,关茗红着脸摇头,很是生硬地转开话题,“出国必须出国!你也别光问我啊,你和那林青山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压低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京市这些天,孟梁景疯了一样针对林青山,跟有什么大仇一样,林青山这边也不遑多让,就连洛家也被牵扯进来,那叫个夸张啊......” 苏云眠心提起来,“那林青山他?” 关茗用一种果然有猫腻的眼神盯着苏云眠,但还是先安慰道:“放心吧,头开始确实有些问题,但我听说,林青山谈成了国安局的项目合作,现在有国家保他,万事无忧。” 谈成了。 苏云眠并不意外,她清楚林青山手上那套算法:语言大模型的价值,能谈成是必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青山已经因为她,双手几近毁掉,她无法接受他因为自己再出什么事。 只会更没法面对。 “眠眠,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林青山和国安局敲定合作后,会请国安局帮忙,送我们出国吗?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不清楚其中恩怨,关茗问起来自是没有顾忌。 苏云眠面色犹豫。 说实话,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见林青山,更没法去开这个口,先不说欺不欺骗孟梁景的事,到那时林青山也必然会被针对。 而且...... ...... 苏云眠把这次为了让孟梁景签字,被迫答应的那两个要求说了,颇为头疼。 “我没打算遵守这个约定。” “但我想着是等三十天后拿到离婚证,再出国,如果这三十天内我跑了,孟梁景很可能会找借口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撤销协议,这婚就离不成了。” “这个狗!”关茗气愤,她自己就是律师,清楚知道这是可行的,“那我们再等三十天?” 苏云眠皱眉,有些迟疑。 “我不确定,我也在犹豫,不知道为什么,从孟梁景答应签字开始,我心里就一直很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关茗道:“你是觉得他可能会反悔?” 苏云眠点头。 是的,她就是这个想法,雪山那一夜更是将她心里的不安放大,她实在放心不下......最主要的是,孟梁景在她的事上,从来都行事无端,很不讲道理。 她怕又出状况。 可她又舍不得只需要三十天等待,就能拿到离婚证的诱惑,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舍不得放弃。 关茗看出她的想法,也陷入了纠结,“确实不好抉择。” 火锅咕嘟咕嘟冒泡,两人一时都陷入沉思,没再动筷,反复去对比、比较这些选择,争取一个最优选。 远处晚霞赤红。 关茗突然开口:“眠眠,你为什么要选,难道不能都要吗?” 苏云眠一怔,“什么?” “你看啊,如果真如你所说,孟梁景可能反悔,但也可能不反悔,就算反悔了,结果无非就是回到上次的境况,但这次不一样的是,你有随时离开的能力,你可以等的。” “随时离开?”苏云眠愣住。 “是啊。” 关茗眨了眨眼,笑道: “变数就在林青山身上啊,上次他还没和国安局定下合作,所以你行动受限、信息被监控,没办法出国。但现在不一样了啊,他和国安局定下了合作,无论是保护还是出国,孟梁景再阻拦不了你,他还要和国家作对不成?” “所以啊,你可以等三十天,这三十天你最好和林青山待在一起,或者让他请国安局帮忙保护你安全,如果能的话。” “这中途只要孟梁景反悔,你就立刻出国,两年内都不要回来,直接走分居离婚的方式。” “他没反悔,那你正常离开就行,三十天还是值得等的。” 苏云眠无奈。 “我知道,可到时候林青山还会被针对,就算国安局会保他,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关茗不解,“为什么?” “我对不起他。” 再开口已是哽咽,索性不再遮掩,她将当年的事全说了,艰涩难言,“茗茗,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如果没有我,他现在所拥有的成就还能更早更高,是我耽误了他。” ...... 关茗眼眶红了,大颗泪滚落,用力抱紧她,“你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告诉我......” 她不知道。 她竟然一直不知道! 大学那段时间,家里公司频频出事,她太过心烦更是无心其他,也有些忽略苏云眠,之后公司情况恢复稳定后,更是突然被父亲送出国,说是让她出国游玩散心。 她中间有联系过苏云眠,对方发短信说快毕业太忙,让她好好玩。 等再回国,苏云眠就结婚了。 她当时还生气,不是好闺蜜吗,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说一声,结婚的对象还这么离谱。 这俩人什么时候在一块的她都不知道,但见苏云眠开心她也就没说什么。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 都是假的! 而她,作为苏云眠最好的朋友,竟然一次一次错过了好友曾发出的求救,让她在地狱中苦熬了七年。 七年啊,那么久。 关茗喉咙哽涩,握拳轻轻捶打苏云眠背部,恨得咬牙,眼泪却是止不住,“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怎么可以!我恨死你了,怎么能不告诉我呢,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苦......” 她清楚苏云眠这一路走来,步步艰难。 却从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七年前,她竟遭受近乎毁灭性的打击,精神被操控,独自一人在角落承受。 该有多绝望。 苏云眠也红了眼,心却滚烫熨帖,轻抚关茗后背,柔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已经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 关茗哭到说不清话,“七年啊,七年啊,那么久,只有你一个人,同那样的恶魔日日相处,多可怕。” “没事,我那时不知道。” 苏云眠还想说什么,却也哽咽不成句,她是不知道,可这七年难道她就好过了吗? 没有。 可若无人抱着她说怎么能这么苦,她都感知不到苦,很苦吗,她从小到大快要被磨到麻痹的神经其实很难感知到。 原来这么苦的吗? 她抱住关茗,就像数年前从警局出来,快要活不下去那天一样,和同一个人相拥,再次获得了救赎。 “谢谢你为我哭,茗茗,我不疼了。” 她很高兴。 有人为她哭,为她笑,将她放在心上,她不是一个人,在这世上,有为她驻留的人,想她好的人......很多很多。 关茗嚎啕大哭起来。 ...... “行了,瞧你这哭的,小花猫一样。” 苏云眠边给抽抽搭搭的关茗递纸,又笑着刮她鼻子,捏她脸,逗她玩,手立马被拍掉。 “下次再不告诉我,我就不跟你做,”说到一半,关茗立马转口,“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 “不对,”关茗又变了脸,“别再有下次了!” 苏云眠微笑,“不会的。” “但眠眠,” 关茗擦了擦鼻涕泪,表情严肃,“果然还是越早离婚越好,我还是建议等,你去找林青山吧,什么无法面对,当年难道不是你俩都是受害者吗?” 说事归说事,关茗还不忘骂一句,“孟梁景这个该死的!” “总之,你不要替别人做决定啊,你去找他,和他好好谈谈,听一听他的想法,是陌路还是解开心结,要看两个人的想法。” “如果陌路了,咱们就再想别的办法呗。” 确实是这样,靠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个心结也迟早要解开,苏云眠点头,“好。” 但不等她去找, 林青山却先找上门了。 第180章 孟梁景不死,断然不能消停! 清晨,门铃响。 苏云眠拉开门,就见林青山一身白西服,长身玉立,气质清雅立于门前,不由怔住——她还没想好哪天上门,没想到他竟先来了。 “你,还好吗?” 她紧抓门把,目光落在男人略显憔悴的俊容上,半晌只问出了这么一句。 “不好。” 林青山笑容苦涩,“我很想你,苏苏,昨晚我在竹园等了一晚,你没来。苏苏,我,是不是又来晚了?” “......没有。” 听出男人话语里的低落颓丧,苏云眠心下涩然,拉开门,“进来吧。” “要喝什么?” 苏云眠往茶室走,“还是咖啡吗?” “只加牛奶。” 林青山慢步跟在身后,很是随意地加了一句,苏云眠闻言微笑,“我知道,还不要糖,还要热的。” 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习惯。 “盘子我可以用吗?” 林青山心情似是好了些,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笑道:“来的早,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早餐,正好顺路去福斋买了点心糖包。” “福斋的糖包?” 苏云眠眼睛一亮,“那个很不好买的,我每次去都要排好长队呢,还不一定能买到。” 在京市这些年,她一直很喜欢这家点心,奈何店太火热,开门早还不好买。 她也有段时间没吃了。 林青山微笑,“今天运气不错。” ...... 二楼阳台, 小桌上摆着点心咖啡、清茶,白色透明纱帘随春风飘扬,远方晨曦微露。 两人对桌而坐。 苏云眠咬着糖包,红糖热乎鲜甜在口中溢散开,甜到了心里,望着远方天际金红晨光微微眯起眼。 小口吃糖包,饮清茶。 林青山则浅饮咖啡,目光不着痕迹、始终落在她侧颜,顺着眉目细细描摹,温柔深刻。 春风拂面,静谧温和。 两人一时都没开口,静享这晨间宁和。 一餐结束。 苏云眠放下茶杯,也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轻轻开口:“这些天,孟梁景为难你,是因为我,我......” “没关系。” 林青山淡笑,“我和他本就有仇,大仇,便是不为你,冲突也是早晚的事。” 沉默许久。 苏云眠抬眸,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你的手,现在怎么样了......还疼吗?” 风动,白色纱帘轻扬。 目光同林青山对上,却见男人一笑,手臂前伸,将双手轻轻递至她面前。 “你看看,是不是好了?” 苏云眠小心翼翼抓住那双手,触之温热似是轻颤了一下,她一根根指节按压摸索过去,根根手指纤长好看,骨骼完好,看不出丝毫伤痕,却见那手背渐渐泛了红,烫人了些。 “可以了吗?” 许久,男人嗓音微哑。 苏云眠突觉不对,忙松了手,语调都卡了些,“抱,抱歉,看,看起来好像很好了。” “当时及时就医,又去国外治疗,完全好了。”林青山迟疑了下,开口,“你知道了?放心,已经没事了。” 苏云眠咬唇,“......疼吗?” “很疼。” 林青山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滴落的泪,轻声细语道:“可苏苏,我更疼更恨的是,那时的我太弱小,救不了你。” “对不起。”苏云眠哽咽。 “是我对不起你,我那时更强大些就好了。” “不是的。” 她低低抽噎,“我们要是没见过就好了,你就不会遭受这些,手也不会被......” 未尽的话被捂住。 林青山微皱眉,眼角泛着微红,笑了一下,“别说这样的话。” “苏苏,我们明明在少年时就见过。我只恨,为什么不能早点再遇见,那七年在国外,我总在想,若那时要是没有跟着父母回到京市,要是早早告诉你我的名字.....会不会就不会这样?” “可苏苏,没有如果。” 他镜片遮挡的眼眸里,满是溢不尽悲伤难过,“苏苏,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一切都还不晚不是吗?” 苏云眠红着眼,用力点头。 是的,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无心驻留于过去。 ...... “既然这样,便别再躲我了好吗?”林青山突然道。 苏云眠一怔,“你知道了?” “我在竹园等一晚,你没回自己住处,我便有所感,你什么都知道了。”林青山笑了笑,“怕你钻牛角尖,一大早就上门来了。” “抱歉。”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打算找你的,但你来的太快了。” “别总对我说抱歉。” 林青山轻笑了下,“以前一有事找我就大哥哥大哥哥地喊,怎么这些年过去,倒是越发生疏了。” 苏云眠耳尖泛红,没吭声。 如今她性格愈发成熟,年岁渐长,这声大哥哥是真叫不出口了。 林青山也只是随口一提,也没再逗她,正色道:“我知道你和孟梁景登记了离婚,你准备等这三十天吗,还是我帮你秘密出国,国安局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随时能走。” “你帮我走,会不会......” “不会。” 知道她担心什么,林青山直接道:“我和孟梁景本就有仇,有没有你,我们都不会放过彼此。而且,如今我们二人已成僵局,暂时谁也动不了谁。你不用担心我,一切按你的心意。” 见此,苏云眠这才松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想看看林青山对此有什么看法。 “是有等的价值,不过,” 林青山思量片刻道:“但以我对孟梁景的了解,八成可能反悔,这三十天肯定还会有动作。” “那我放弃这次机会?” “不,为什么要一味退让。” 林青山笑道:“我有一个提议,你也知道我目前工作特殊,住处附近都会被全方位监控保护,你在竹园自己家住着,安全不用担心,平时出行办事可以和霍言商量,会有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你是想?” “我们且看看他想做什么。” 林青山眸色微冷,“孟梁景行事向来狠辣无忌,没个准数,总不会是什么正常手段,若是能抓到证据,就是送不进牢狱,也能让他受困一时,吃些苦头。” “而且,” 他话音陡然一准,银丝镜框在阳光下反射着些微寒光,“苏苏,你真的认为,离婚就能断掉你们二人的关系吗?以孟梁景过往的行事风格和偏执,他不死,断然不能消停。” 春风拂动,男人明明是柔和的语调,却听得苏云眠心底发寒......想什么呢? “你!” 林青山突然一笑,春风满面,很是温和,“苏苏别怕,我不是他,也只是随便打个比喻,孟梁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手的,除非你让他痛到骨子里,才可能。” “我做过了,没用。” 苏云眠无奈,刀都差点戳进男人心脏里了,那家伙除了更疯点,一点用都没有。 她都忍不住想,孟梁景难道不会痛的吗? 大概疯子都这样吧。 ...... “这样啊。” 林青山半垂眸,镜片反射着光,看不清神态,声音却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温和。 “既如此,那就等几天看看,你住回竹园,我们继续做邻居,先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要真反悔也是这几天了。如果反悔,我就立刻送你出国,放心。” 虽也觉得是个好办法,但苏云眠还是不放心,“我能自己再请几个保镖吗?不会影响你那边吧?” 她要多请点,围满别墅。 安全感十足。 林青山笑,“好,不会。” 终于做好决定,又解开往事心结,虽心内尚有压抑,到底轻松许多,苏云眠脸上笑容也浓烈了些。 关茗一觉醒来,就见她乐呵呵哼着歌在厨房忙活,不由好奇,“这么开心,中彩票了?” “林青山来找我了,我们说开了。” “真的?” 关茗惊了,“什么时候的事?” “早上,你还在楼上睡觉,他过来找我了,我们谈了好久,都说清了。” “哇,这么积极的。” 关茗进了厨房,忍不住轻撞了下在炒菜的苏云眠,挤眉弄眼的,“快说,他是不是还喜欢你呢,你呢你呢,啥想法?” “别撞,锅垫不住了。” 苏云眠笑着撞了回去,从旁边炒好的菜盘里夹了块牛肉塞进关茗嘴里。 “少贫我了,我现在无心于此。” “你不会还顾忌着婚没离干净吧?”牛肉都堵不住关茗的嘴,一边说着香,一边巴巴个不停。 “他孟梁景都和夏知若成双入对了,公司给了,那夏知若连孩子都替你养了,你还顾忌什么啊,该有的机会要抓住啊。我看林青山就挺好的,长得帅,温文尔雅,有本事,对你又长情......唔唔唔你。” 嘴巴被塞了点心,发不出声。 ...... 吃过午饭。 春日阳光舒暖,风都是暖的。 下午俩小姐妹一起在天台晒太阳,懒洋洋聊着闲天。 “那你什么时候住回竹园,我最近反正没什么事,和你住一块好了,到时候正好一起走。” “晚上吧。” 苏云眠想了想,“晚上陪孟安在外面吃个饭,吃完就去竹园。” “孟家可真是麻烦。” 关茗拿书挡着阳光,嘟囔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找了保镖。” “行啊,机智了。”一想到苏云眠带保镖陪孩子吃饭的场面,关茗就乐呵得不行,“真想看,肯定热闹。” 第181章 别杀我,妈妈,别丢下我 夜晚。 装修豪华、灯光璀璨的餐厅门前,一辆橘色宾利欧陆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绿色光感丝绒修身旗袍的曼妙女子,衣襟绿玉盘扣泛着莹润光泽,一条白色针织披肩将窈窕身形半遮,贵气舒然,步履优雅。 顾盼一笑,犹如朦胧烟雨中,吹过的春风,让人心神摇曳,如坠梦中。 路人目光不由凝聚其上,却又无人敢直视,只小心侧目,只因那温柔似水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三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 如水美人,凶徒环绕。 引人注目。 直到女人步入雅乐环绕的餐厅,外面行人才一片哗然—— “哇好美,明星吗?” “不能吧。” “这长相这气质,真要是明星早出名了吧,网上从没这号人啊。” “她刚刚是不是在看我?” “做什么梦,那是在看我!” “谁拍照了吗?” “......忘了。” ...... 苏云眠自是不知道门外动静,要知道了也是无奈,她也不想闹出这么大动静。 但没保镖守着,她根本不敢见孟家人。 哪怕是自己儿子。 在工作人员引导下,她往座位走去,远远就听到孟安欢快的喊声,“妈妈,妈妈,这里!” 她看过去,沉默了。 只见在站起来朝她挥手的孩子身边,一个男人手肘撑桌,单手虚支下巴,狐眸微勾,浅笑看她,目光隐约在她腰间流连,带了丝似有若无的侵略意味,看得她直皱眉。 ......幸好带保镖来了。 “你怎么来了?” 苏云眠语气微带不悦,不是说了,只需要和孩子一起吃饭吗? “爸爸妈妈陪孩子一起吃饭,有什么问题吗?”孟梁景微笑,“我们难道是什么单亲家庭吗?” “......” “妈妈!” 不等苏云眠开口,孟安已撞进了怀里,抬头眼睛亮亮的,又是抱怨又是难过,“妈妈,我好想你,给你打好多电话你都不接,爸爸说你去旅游了,为什么不带我啊。” “你妈妈可是连爸爸都没带。”孟梁景随口插了一句。 “孟梁景!” 苏云眠容色微冷,“不是吃饭吗?不吃了吗?” “脾气真大。” 孟梁景动作优雅,缓缓理了餐具放在侧位,苏云眠直接无视掉,拉着孩子在对面坐下。 孟梁景笑笑,将餐具放过来。 苏云眠推开餐具,叫来工作人员,上了一套新的,又在邻座给三位保镖大哥点了一桌好菜。 站着实在太惹眼了。 “夫人来吃顿饭,排场够大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赴鸿门宴的。”孟梁景瞥了眼那三个余光一直在这边的保镖,淡笑道。 苏云眠假笑:“不是吗?” “夫人说是便是。” ...... 孟梁景今天脾气意外的好,说什么应什么,半点不反驳,还亲自布菜,虽然都被苏云眠又夹给了孟安。 苏云眠却是半点信不过他。 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提心吊胆的又没什么胃口,索性一直给孟安夹菜,听他巴巴说个不停......都是最近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她心不在焉地有一句没一句的回,没一会小孩就不高兴了,“妈妈,你敷衍我!” 苏云眠默了一下,淡淡道:“没有,我就是有点累,听你说就好了。” “可我想听妈妈旅游的事。” 孟安凑近了些,抓着她的手,晶亮的眼里满是期待,“妈妈出去玩给我带礼物了吗?你还欠我一个礼物呢。” 要说没有小孩肯定要闹。 苏云眠:“下次。” 孟安不高兴了,一把甩开她手,大声说:“你上次就是说下次,又是下次!妈妈,你又骗我!你不是说过说谎的都是坏小孩吗,妈妈坏人!” 周围有人目光落过来。 眼看小孩要哭了,苏云眠颇为心累,只能轻声哄劝、讲道理,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孩子当即就哭了。 正头疼,便听对面男人淡淡开口:“孟安。” 还在哭嚎的小孩立马止住,紧闭着嘴,眼眸含泪不敢闹了......苏云眠却觉心凉。 总是这样。 孩子永远不会听她的话。 不止是孟梁景,是谁的话,都比她这个妈妈的话有用,在她面前闹起来从来不管不顾。 这时,又听孟梁景面无表情道:“想要什么,用哭的闹的,像什么话,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对不起,爸爸。” “和你妈妈道歉。” 孟安想说妈妈骗他是妈妈错了,凭什么要他道歉,但想到什么,还是咬牙道:“......对不起,妈妈。” 苏云眠微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之后见孟安都不怎么说话,一直都很沉默,她才觉得哪里不对,是孟梁景教育的方式......不像教儿子,倒像教......下属? 或者说命令。 孩子能这么教吗? “不满意?”她正疑惑,就听对面男人淡笑开口。 苏云眠眉头一松,不说话,她怕这又是孟梁景演给她看的,骗他的,想让她不放心......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先不说孩子根本不会听她的,更不可能跟她走。 她也记着过往一切。 也还记得昨天在机场,孟安和夏知若手牵手,很是依赖的模样。 孟安是真想她吗? 或许吧,毕竟是生母,可她不会比夏知若在她心里重要,就这样保持距离感,偶尔见一见就好。 不再是她的事了。 ...... 之后孟安一些生气的小动作,苏云眠都刻意忽略了,没事人一样,重复着夹菜的动作。 也只听不说。 意外的是,饭到中旬孟梁景接了一个电话提前离开了,让她把孩子送回家,或者叫家里的司机来接。 他一走,苏云眠就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 “妈妈在和爸爸闹别扭吗?”余光一直盯着妈妈看的孟安,见她放松下来,突然开口。 苏云眠淡淡道:“没有。” “骗人。” 孟安不是很高兴,“爸爸一走,妈妈就笑了,妈妈你今天怎么总在说谎。” 今儿是绕不开骗人这话题了! 苏云眠心梗了一下,想了想,问:“安安,那如果爸爸妈妈真闹了别扭,很严重的别扭,你会怎么想?” 孟安皱眉纠结,“多严重?” “......很严重很严重,严重到不想看见彼此,不想听对方说话,相看两厌那种。” 苏云眠尽量说的委婉。 小孩皱眉思索半晌,突然蹦出一句,“妈妈,你和爸爸七年之痒了吗?” “......谁教你这些的?” “我同班的同学啊,他和我说他爸妈天天在家打架吵架,妈妈总哭喊着什么七年之痒,爸爸嫌弃她了,好乱的,他现在很害怕回家,还说想住在咱们家呢。” 孟安皱眉,“可爸爸妈妈没打架也没吵架啊。” 苏云眠想说他们这不叫七年之痒,就纯恨,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孟安才七岁,大人的恩怨本就不该带着孩子,这样只会给小孩压力,让孩子从小对家庭生出恐惧,产生心理阴影。 正在心内措辞该怎么说,远处突有一身影奔来,然后是小孩清脆的喊声。 “妈妈!” 怀里瞬间多了个人。 苏云眠脑子懵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坐在旁边的孟安先炸了,伸手使劲去拽抱住她腰的孩子。 “你什么东西!” 孟安脸都气红了,尖声高喊:“给我松开!抱着我妈妈乱喊什么,这是我妈妈!我妈妈!” 怀里的小孩死不松手,一听孟安的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你撒谎,这是我妈妈,我妈妈,我不松手!” “松手!” “我不!” “快松手!” “我不要!” 场面一度混乱,小孩争吵哭喊一声赛过一声,苏云眠精神还没恢复太好,被这么吵,头都要裂开了。 她也认出了怀里小孩的声音。 竟然是裴星文。 想到小孩本就不稳的精神状况,上次不告而别很有可能更严重了,怕刺激到他,忙开口安慰。 “星文乖,先松手好不好。” 她腰快断了。 没想到这孩子力气竟这么大。 可她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孟安就怒了,尖声质问她,“妈妈,你为什么这样对他说话!” 她怎么了就! 苏云眠揉了揉眉心,刚要安抚孟安,却见小孩似是失去了理智,抓起桌上的餐盘用力朝她怀里的小孩头上砸去,歇斯底里一般。 “孟安!” 她瞳孔一缩,本能伸手去挡。 “哗——” 瓷片碎裂声响起,一阵刺痛,嫣红鲜血滴落而下,苏云眠痛得皱眉。 ...... 孟安白了脸。 他盯着妈妈手背上的血痕,头眩晕了一下......妈妈躺在满是血的床上、无声落泪的模样再次浮现脑海。 他又心慌又难受。 “妈妈,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让你流血的,我没有的。” 他抓住妈妈的手,用力去擦。 “擦掉了就好了,就不存在了,妈妈,你别流血,别流血......求你了,别流血......” 察觉到孟安情绪不对,顾不上疼痛,苏云眠示意一旁的保镖先把小孩抱住。 却在这时, 怀里的裴星文感知到黏稠的东西落在脸上,下意识抬头,刺目血红落入眼中,眼神一瞬呆愣,下一秒倒在地上,抱住头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血!血!” “别杀我!别杀我!” 他又死死拽住苏云眠伸来的手,满脸泪水,嘶吼出声:“妈妈,别丢下我,别杀我,别杀我......” 下一秒,小孩就晕倒在地。 场面实在太复杂,嘶吼尖叫入脑,本就没恢复太好的大脑如重锤砸下,一下又一下,舌尖咬出血来,才清醒过来,忙起身就要带两个孩子去医院。 保镖已经把孩子们都抱起来,孟安挣扎得尤其厉害,还在喊叫。 “星文!” 正四处找孩子的裴楠听到声响,又是惊慌又是震惊跑过来,苏云眠只觉头更疼了。 麻烦了。 第182章 你能做裴星文的义母吗? 京市医院。 医生给苏云眠右手手背清创、上药包好绷带,叮嘱几句就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孟安两人。 空气有些沉默。 孟安一直低着头,细听还有轻轻抽泣声,苏云眠却起不来丝毫安慰的心。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 甚至恐惧。 在餐厅,孟安举着盘子砸过来那一瞬间,她恍惚间竟有种看到孟梁景的感觉。 太像了。 做起事来都那么自我。 许久,她还是开口,尽量保持平缓的语调,“孟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个盘子砸到星文头上,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可是他先招惹我,他凭什么喊你妈妈!”孟安很生气,抬头,红着眼瞪着苏云眠,“还是说妈妈,你在外面有别的小孩了?” “没有,那是朋友的孩子。” 见小孩情绪又有激烈的预兆,苏云眠有些头疼,只能先解释,等小孩平静下来,才又提起。 可孟安完全不听。 他坚持自己没有错,绝不答应过去道歉,并说该道歉的是裴星文才对,是他先乱喊别人妈妈,应该过来给他道歉! 自有一套逻辑,完全说不通。 苏云眠越听越觉心冷。 过去,她觉得孟安像他父亲,小小年纪都很会演,可这到底无伤大雅,毕竟没伤害到别人。 可现在, 她觉得这孩子确实像极了他父亲,没有丝毫同理心,都那么冷漠心狠,极端的自我。 她既觉窒息,又觉失败。 更多的是失望。 在孟家,她从来没有话语权,关于孩子的教育她也插不上什么话,只能在与孩子相处中尽可能地去引导他,却都被当做啰嗦烦人被孩子排斥,让孩子更为远离她,亲近他父亲,亲近夏知若。 如今也不把伤害他人当回事。 什么时候成了这样呢? 听着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忍着脑内的尖锐痛感,苏云眠脸上的温和退散,面无表情道:“孟安,不喜欢别人说的话,就要动手伤害他人,是错的。” “我没错!” 孟安捏紧拳头,红着眼,“妈妈这是要为了别人,来责怪我吗?” “......” 苏云眠不想说话了。 她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红着眼,定定看着面前同样红着眼满脸执拗的小孩,胸腔里的怒火突然就消散了,什么情绪都没有了,空荡荡的。 她开口,轻飘飘的语气,“是啊,你没错,是我错了,我怎么就......” 她意识到什么,及时止住了话头,没让自己说错话。 深吸口气,她蹲下身,抬手轻轻摸了摸孟安脑袋,小孩以为她不生气了,脸上愤怒的情绪淡化,用软软的小脸满是孺慕地蹭了蹭她的手,苏云眠顿时红了眼。 她仔细瞧着小孩的脸,瞧着他与孟梁景几乎一模一样的狐眼,瞧了许久,才慢慢开口: “孟安,对不起。”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她眉眼一瞬疲惫下来,晃悠悠起身,在孟安迷茫惊慌的眼神,转身,步履沉重走出病房。 “妈妈!” 小孩反应过来,追了出来,却被守在病房门口的保镖抱住。 苏云眠没有回头,淡淡道:“送小少爷回孟家。” 那才是他的家。 ...... “妈妈!妈妈!” 孟安大喊着,用力挣扎,又去要保镖抱着他的手,却在这时,有一深沉威严男声在前方响起。 “孟安!” 孟安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下,抬头,红着眼盯着往这边走来的男人,哽咽着喊:“爸爸。” “回家去。”孟梁景淡淡道。 “可是......” “回家。” 孟梁景只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小孩就不说话了,由着郎年上前抱住他往外走。 “你的手......” 孟梁景想要靠近,却被两个保镖拦住,苏云眠站在保镖身后,侧过脸,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也无话可说。 如此僵持了一会, 裴楠自隔壁病房走出,面色略显疲惫,朝男人喊了一声,“梁景,我们谈谈。” 孟梁景看了眼始终不看他、不说话的女人,又看了裴楠一眼,到底没做什么,转身离开了。 等孟家父子两人走了,苏云眠才觉呼吸通畅,长出一口气,捂住头缓了缓,从珍珠手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是旅行时那个藏医留的药,对病情恢复有效。 服下一粒药丸。 原本脑袋内的尖锐痛感顿时缓解许多,神思清明。 同保镖交代了两句,苏云眠这才进了隔壁病房,走到病床旁坐下,裴星文还在昏睡......他这次受了大刺激,医生说很可能记起过去的事,能不能扛过这关,还要看醒来是什么状态。 盯着小孩不安睡颜,苏云眠心如坠巨石,这次意外来的实在太突然,她到现在还想不通。 怎么会这么巧呢? 好像每次见到孟家人,都没什么好事,总是一团乱局收场......她实在累了。 她趴在床边,手伸进被窝握住小孩软软的手,轻轻握住,脸埋在被褥上,闷闷开口。 “对不起......” ...... “砰!” 安全通道大门关上,裴楠转身就朝孟梁景挥出一拳,却被男人挡住,反推了回去。 “裴楠,这是做什么?” 孟梁景理了理黑西服袖扣,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开口。 “孟梁景!” 裴楠握着差点脱臼的手腕,咬牙道:“那家餐厅是你推荐我带孩子去的,你别告诉我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星文的情况,疯了吗你!” “......我没想到会这样。” 静默片刻,孟梁景淡淡开口,面上并无多少歉疚之意,“而且,是你家孩子自己胡乱认人,裴楠,要我提醒你多少次,那是我的妻子。” “妻子?” 见他这样,裴楠也不想再维持所谓的表面平和,嗤笑开口:“苏云眠她认吗?孟梁景,你这样无情的人,最不配拥有的就是爱!也绝不可能事事都如你所愿!” ...... 在床边趴了一会,听到动静,苏云眠抬头看去,只见裴楠拧着手腕走进来。 “怎么了?” 裴楠摇头,“没事,文文还没醒?” 苏云眠摇头。 两人一人坐一张椅子,又没了话说,最后还是苏云眠开了口:“这件事我很抱歉,之前你给我的让我帮忙照顾孩子的费用我已经全部退还了,小孩接下来的医药费相关,我全部负责,真的很抱歉。” 裴楠默然片刻,道:“和你无关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孟安他,” “那也和你没关系。” 裴楠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却是问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苏云眠,你还打算出国吗?” 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苏云眠还是点头。 “什么时候?” “可能一个月左右,也可能更早。” “那,还能带文文一起走吗?”裴楠突然开口,满脸平静同苏云眠惊讶的眼神对上。 苏云眠是真惊讶。 她不明白都发生这种事了,为什么裴楠还敢让她帮忙照顾孩子,这信任未免过于重了些。 “可星文的情况......” 孩子都不一定醒来后会怎么样,她是真不敢乱帮忙了。 “我知道你有所顾忌。”裴楠半闭眼,无奈又疲惫地道:“你不知道,你最近这些天失踪,文文是个什么状况,就是没有今天的事,情况也会一直恶化。” “我从裴氏我所持有的股份转让百分五,只要你同意,就可以立即签字,每年都会得到裴氏的分红,包括裴星文作为裴氏继承人之一所拥有的股权,也可以交由你代持......” 苏云眠越听越觉不对劲,忙打断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楠深吸口气,看着她,一字一句很是郑重道:“我想恳求你,做裴星文的义母,结正式的干亲。” “这......” 虽然很喜欢星文这小孩,可这结干亲、认义母义子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苏云眠自是拒绝。 “孩子我会照顾。” “可这义母不行,星文现在甚至都不能算意识清醒,什么都不记得时他将我认成妈妈,可以后清醒记得事了,他又会是什么想法?就算真要认,也要等孩子什么都知道明白了,才能考虑。” 又谈了许久,这事才算是搁置。 ...... 夜晚,朱雀园,孟家。 孟梁景一到家,就听到楼上有物件摔碎乱砸的声音。 吴婶一脸担忧迎上来,“先生,小少爷一回来情绪就很不好,我们怕他伤到自己,也不敢去拦。” “嗯,我去看看。” 他上了楼,刚推开小孩卧房门,一个飞机模型就砸了过来,然后是小孩尖锐的吼声,“别进来!” 他立刻把门合上。 模型撞在门板上,发出哗啦分裂的声响,屋内少年应该看到他了,里面没动静了。 孟梁景这才推开门。 第183章 爸爸,妈妈背叛了我们! 走入卧室。 孟安背对着他,坐在地上,周围是乱七八糟碎乱的模型碎片,还有一个撕碎的画着小动物的莲花灯。 孟梁景记得。 裴楠那个小外甥刚上学那几天,和孟安关系好像还不错,还送了他一盏画了动物的花灯......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苏云眠给他画的,然后送给了孟安。 孟安当时还很喜欢,回来还好好找了盒子存放。 如今却被撕碎丢弃。 是真难过了。 孟梁景没有去安慰难过的小孩,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居高临下看着背对他的小孩,神情淡然。 “哭了?” “我没有!”小孩立刻反驳,却是哽咽的声音。 “很难过?” “我没有!” “难过就哭,这次可以哭。” “我才不会哭。” 孟安嘴硬反驳,却忍不住小声抽泣哽咽,好一会,他才很难受地说:“爸爸,妈妈是不是讨厌我了,不要我了。” “......不会。” “可她都不安慰我,去找别的小孩,还是那个裴星文!我讨厌他!” “但你才是她的孩子。” 孟安沉默下来,低下头,小手在地上那堆模型碎片上扒拉,“可那个裴星文喊她妈妈,她都没拒绝,还去安慰他保护他。爸爸,妈妈是不是背叛了我们?” “......” 孟梁景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小孩发窝上,淡淡问:“如果是背叛,该如何?” 孟安没说话。 男人继续问:“孟安,我和你太爷爷教过你的。被人背叛,该如何?” 孟安嗓音嗫嚅,“可那是妈妈。” “那如果她要离开你,再也见不到了呢?”孟梁景语气依旧很淡。 “我不要!” 小孩猛然转头,大喊出声。 他那同父亲如出一辙的狐眸瞪圆了,红通通的,眼里是惊慌无措,又带着隐隐的愤怒。 孟梁景从座椅上起身,半蹲在小孩面前,目光自上而下俯视,轻轻拍了拍小孩发丝,很轻地说:“孟安,你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到。” “我才不弱!” 小孩被激怒,愤怒拍开父亲的手,大声反驳,“我只是,只是年纪还小!” 孟梁景笑了一下。 “可是爸爸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能做到很多事了,至少......不会让妈妈那样难过。” “孟安,” “没有力量的愤怒、咆哮、攻击、哭喊......没有任何用处,反而昭示着你的懦弱失败。” “而你,不能脆弱。” 孟安红了眼。 他哽咽着,磕磕绊绊地说:“爸爸不能给我力量吗?” “当然可以。” 孟梁景又道:“可孟安,我能给你一次两次,但你每次遇到事情都想要来求爸爸帮忙吗?” “我不能吗?” “能与不能,我告诉过你,太爷爷也告诉过你,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我没有!” “那你知道该做什么吗?” 孟安低下头不说话。 孟梁景也没再多说什么,却也没离开,拿着郎年送进来的电脑,坐在椅上办公。 一时间, 卧室内除了很轻的键盘声响,还有小孩拨弄模型碎片的细碎声响,再没其它声音。 这是父子二人特有的相处方式,别样温和。 从来如此。 ...... 时间在静默中流失。 直到吴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打破这一片略显异样的安宁平和,“先生,夏小姐来了。” 孟梁景瞥了眼坐在地上微抬头的小孩,淡淡道:“让她直接来这里。” “梁景,安安,啊呀。” 一头波浪卷发,身着淡金长裙的夏知若一走进来,看到满地凌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安安有没有伤到?” 她蹲在地上,淡金裙摆拖地,抱着小孩四处查看。 被温声安慰,孟安下意识就想哭,却又想到爸爸刚说的话,忍住了没有哭,只哽咽着喊:“若若阿姨。” “我在的。” 夏知若心疼地摸摸他憋红的小脸,“难过了就哭,哭出来就好了,别怕,阿姨在呢。” 孟安摇头。 夏知若又去看坐在一边的孟梁景,“梁景,他这是?” “你自己问他。” 男人随口一句,又问:“有事?” “这,” 夏知若看了眼怀里的小孩,不确定要不要说,见男人没表示离开的意思后,才开口: “咱们和林......云山的合作不是黄了吗,需要找新的研究团队,国外有一支老牌科研团队经费危机、濒临解散,我了解了下,感觉可以收购或入股,他们的技术方向和我们的方向很靠近,经验丰富,我就想着出国考察一下,咱们两个一起。” “出国......” 孟梁景微皱眉。 “是啊,多好的机会。” 夏知若说着,从包里抽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你看看,这团队真的很合适,难得有个方向靠近、能力还不错的。” 孟梁景接过翻过,面上还有些犹豫。 “爸爸要出国吗?”孟安情绪还有些低落,凑过来拉住爸爸衣袖,“我可以一起吗?”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孟梁景看了眼比他还早喊出声的夏知若,面色略微缓和,合上手上资料,开口温和。 “我再考虑考虑。” “也有些时间没去拜访伯父伯母了,今天正好有时间,孟安,想去吗?” 孟安看了眼爸爸,点头。 夏知若最是高兴。 她也不再提出国的事,牵着孟安,同孟梁景说说笑笑一起下楼,至于苏云眠的事她半句也没问。 ...... 她也没想到苏云眠能活着回来。 之前找的那帮人,也是废物,这么一个落单的女人还收拾不了,最后还和那帮废物失去联系了,担心有事,她也不敢随便联系。 今天也是担心孟梁景察觉异样,才过来试探的,见男人一如既往没表示什么疏远,她这才算放下心,却也没真放下心......只要苏云眠在一天,她都不能放心。 更别说这人如今还就在京市。 很快到了夏家。 一桌人什么外话都没说,只笑眯眯随便聊着家常,最后又留了孟梁景父子在家里睡下。 夏川哲把夏知若叫去书房。 “孟梁景最近怎么回事,前两天突然离开京市,之后苏云眠也跟着回来了,你确定他对苏云眠真没心思吗?而且那女人竟然还回来了,你失手了?” “我确定。” 夏知若肯定回答,“那群人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办事的。” “失去联系了?” 夏川哲沉思片刻,道:“那就别联系了,把消息记录全抹掉,就当不认识。” “我知道。” “你说你确定梁景对那女人没心思,但他迟迟不离婚又是怎么回事?”夏川哲又问。 “爸,他们已经登记了,三十天后就能正式办离婚了。” “你能保证?” 夏川哲不放心。 夏知若沉默了。 其实她并不能保证,孟梁景对苏云眠的态度,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了,虽然对父亲各种确定,但她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片刻后,她想到什么,微抬头,桃花眼里闪过锐利的光,“爸,放心,我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三十天太久了,”夏知若道:“我这几天想办法把苏云眠逼出国,只要她出国,就再没人能救她。” 夏川哲一怔,想到什么,面色微变,“你是想利用......不会有问题吗?” 夏知若微笑。 “爸,又不是我们动的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会有事,我早该想到这个办法。” 夏川哲也笑起来。 ...... 书房门外。 陈瑶趴在门缝,努力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隔音太好,她只听了个大概。 好像是说......要害苏云眠? 还害过一次了? 陈瑶四处瞧了瞧,见走廊上没人,悄悄回了自己卧室,一进屋,她脸上就多了几分焦灼。 她是苏云眠安排进来的。 本意是要她等孟梁景来夏家时,拍下他和夏知若的亲密举动,最好是上床那种,再把照片传给苏云眠,她后来也猜到,大概是用来起诉离婚的。 作为回报,苏云眠包了她母亲所有的医疗相关费用,还帮她找好医生治疗母亲。 如今照片还没拍到,反而偷听到这些。 这要真让夏知若他们把人害死了,她母亲的医疗费怎么办?她还怎么救母亲? 虽然她是夏家的私生女,可除了管饭管住,夏家什么都不管她。 更不管她母亲。 无情至极。 “不行,得想个办法告诉苏云眠,让她小心些。”陈瑶啃咬指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云眠在这方面很小心。 和她一直都是单线联络,除非她找过来,否则根本联系不上。 得想个办法见面。 苏云眠绝不能有事,她和她母亲可全指望她了,绝不能让她出事,怎么办呢? ....... 与此同时,医院这边。 裴星文醒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小孩好像受刺激过大,竟完全记不得餐厅里发生的事了,见到苏云眠特别高兴扑过来。 “妈妈。” 见小孩记不得餐厅的事,也确认了他没记起小时候目睹到的生母杀父的记忆......苏云眠和裴楠这才松口气。 这种记忆,不记得也好。 实在太可怕。 又在医院观察了半天,直到下午,裴楠才把他们送回竹园,留下小孩他就走了。 “没事了?” 关茗迎上来。 昨晚在餐厅出事不久,苏云眠就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先来兰因别墅,不用等她,先把屋子收拾下。 确定没事了,关茗才嘟囔,“我也是服了,你和这孟家人是气场犯冲吗,见一次出一次事。咱以后别见了。” 苏云眠苦笑。 她也没想到啊,也是倒霉。 关茗看到裴星文又开心起来,拿着准备好的小玩具去逗她,虽然小孩缩在苏云眠身后看都不敢看她,她也乐此不疲。 逗了一会,想起什么,指了指长桌上扔着的一个信封。 “哦,差点忘了。” “那夏家也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突然说要举办什么家宴,上午特意让人送了请柬过来,想要咱们赴宴呢。” “我瞧着,怕是不安好心呢。” 第184章 得知森林追杀真凶! 夏家家宴? 随手拿起请柬扫了一眼,苏云眠细眉微扬,略略诧异,这夏知若又想玩什么花样? 她和夏家别说不熟,直接就是两看相厌。 请她去参加家宴? 能安好心? 不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问便知。她想起早先送入夏家的陈瑶,正好可以问问,摸出手机,切了黑屏面板,构建好虚拟手机号,往那边去了一条信息。 很快就得到回应了,且还是大堆回应。 苏云眠条条看下去,眉眼寒意笼罩,握着手机的手也慢慢收紧,用力到指骨关节泛白。 “怎么了?” 一旁还在逗沉默小孩的关茗见她面色不对,出声询问。 苏云眠没开口。 她飞快编辑信息过去,反复确认,陈瑶那边说自己也只是偷听到的,模模糊糊没听全,但还是劝苏云眠最好不要来这宴会,夏家保准不安好心的,这几天最好小心点。 按灭屏幕,脸色已然阴沉。 在关茗反复催问下,她才将旅行后半程,遭遇非法持枪犯追杀进森林的事说了,只是隐去了误闯军事重地这一行为——她签了保密条约,不能提及军事重地相关。 关茗又惊又怒。 “这夏知若是疯了吗?买凶杀人?亏她干得出来!为了啥啊?抢孟梁景吗?有病!” 苏云眠也觉得荒谬。 要真只是为了男人,她也是无语,关键她也没想跟她抢啊,有本事就自己去追啊,害她做什么? 都疯了吗? 为了这点破事害人,简直了! “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苏云眠觉得不能理解,在她印象中,夏知若这人不像是个恋爱脑到这地步的,也不是个蠢人,她会为一个男人脏自己手? “那你想想,你们之间还有别的仇吗?”关茗问。 苏云眠:“......”好吧。 她和夏知若之间最深入的关联,想一想,无非就是她七年前和孟梁景结婚,抢了她的好姻缘,毕竟那俩人有个娃娃亲在先。 可这婚难道是她想结的吗? 罪全脏她身上了,那女人就不能把脑子放孟梁景身上,在他身上使劲吗? 害她做什么! 太荒谬了。 她可是差点因为这个死了! “报警报警!” 想到森林那晚惊魂,命悬一线的恐惧,苏云眠当即气血上头,便要报警,却被关茗拦住了。 “你有证据?” 苏云眠皱眉,“她买凶杀人,肯定有大笔资金异常支出,只要能立案调查,跑不掉的。” “你也说了,先要能立案。” 关茗说:“这些信息是陈瑶偷听来的,指向性弱,且你也只是知道和她有关,又不是她亲自动手,那群追杀你的人都追到边境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很可能都跑出境了,找不到人就指证不了......而且你别忘了,如今夏家是谁在保着的,能让你立案?” 孟家现在完全站在夏家那边,至少,孟梁景是这样。 “......也对。” 苏云眠冷静下来。 她想到一件事,那晚她误闯军事重地,被审问许久,这件事孟梁景的堂哥——孟梁辰是知道的。当时她离开,也签了保密条约,不能对外提起,近期还被限制出境。 可这段时间,出境限制还没解开,也没有任何消息反馈——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被抓到。 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 猜到某种可能,苏云眠心底发寒,彻底冷静了,“确实不能报警,现在不确定谁在保她,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只会打草惊蛇。” 反而会把自己暴露。 目前来看,夏知若很可能还觉得她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她在暗,夏知若在明。 如今她已有所防备。 优势更大。 ...... 思量片刻。 苏云眠果断给黑客朋友那边转了一百万定金,让他帮忙调查整个夏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一个都不漏。 她认为, 夏知若敢干出这种事,能有这种特殊人脉,雇用凶徒追到边境杀人,绝不会只是她一人的主意,这夏家绝对干净不了,很可能不止一次了。 她之前还怀疑陈瑶的母亲是否真是夏川哲害成植物人的,现在她信了。 他们真干得出来。 一帮不把人命当命的混账,但凡让她抓到点尾巴,一定要把这帮人全送进牢里! 她要把握最精准的证据。 这样,就算有势力庞大的孟家保着夏家,她也可以想办法走上诉,把这些证据送到最上层机关,发起审判。 不把这些人关进去,她心难安! 敢杀人,就别想好! 不过,如今知道夏家真面目,清楚这些虎狼之辈,她难免不想到孟安,听陈瑶的意思,昨晚孟梁景又带着孟安住进夏家了,离这狼窝这么近,孩子会不会...... 一冒出这想法,她立马晃了晃脑袋。 别想了。孟安可是孟家如今唯一的继承人,孟家只会比她更小心,也更能保护他的安全,只要他不伤害自己,就绝不会有事。 用不着她去担心。 想通这一切,苏云眠再次拿起桌上的请柬,随意瞄了一眼落款的签名,随手将其扔进垃圾桶。 不管对方是否包藏祸心。 她也不想去。 ...... 接下来几天, 苏云眠和关茗、裴星文就住在竹园的兰因别墅,林青山也在晚上时不时过来,一起聚餐烧烤,难得散漫悠闲。 等到手上被瓷盘砸伤的伤好一些了,苏云眠就开始整理这次公路自驾旅途拍下的照片素材,记录途中风景人文、设计相关的灵感思路,每到这时候,裴星文就趴在旁边,听着她慢悠悠讲山河壮阔美丽,眼里充满了向往。 “我也能和妈妈一起旅行吗?” “当然。” 苏云眠轻轻捏了捏小孩软软脸蛋,“等你长大了,还会有很多很多好朋友,陪你见识山川四海。” “我只想和妈妈一起。” 裴星文眨了眨眼,抓住妈妈的手,语气轻软。 苏云眠笑了笑。 她原本想说即使是妈妈,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但又一想孩子还小呢,又没见识过天地辽阔,也还没见到很多人,思维自然受限,便握了握小孩的手,温声轻哄。 “只要你想,可以一直和我一起,就算你以后改变主意了,我也会绝对支持你,只要你快乐。” “不要。” 裴星文抓紧她的手,“我就喜欢和妈妈在一起。” “不喜欢我吗?” 关茗幽幽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吓了小孩一跳,瘪了瘪嘴,“关姨妈,你又吓我。” 姨妈是关茗坚持要小孩叫的。 在她的观点里,小孩既然叫苏云眠妈妈了,以她和苏云眠的关系,于亲姐妹无疑,当个姨妈一点也不过分!她又属于活泼开朗自来熟的性格,又有苏云眠引导,裴星文接受她并不困难。 如今就算苏云眠短暂离开,小孩有关茗陪着也不会乱跑了。 着实放心不少。 看着一大一小闹成一团,虽然是单方面的关茗追着小孩满屋乱跑,苏云眠唇角忍不住上扬,脸上笑意浓厚。 突然就在想——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想完又觉自己最近怎么这么感性,摇摇头,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摆弄鼠标,将这些素材整理成册。 一趟旅行下来,关于‘山水’主题的设计,她已经有想法了。 确切说已胸有成竹了。 虽然手受伤,暂时画不了图稿,但好歹已在脑内成图了,接下来只需要选好材料,等画出成稿,就可以直接动工了,只是时间紧张啊。 苏云眠心内轻叹。 这中间太多事耽搁,就算夜以继日赶工,等六七月国际时装周开始,恐怕她也难以将两件主题设计都完成。 恐怕只能完成一件。 也罢,后面少睡点觉,尽量都做出来。 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对门早早工作回来的林青山已赶来敲门,立于门前,笑盈盈喊着屋里笑闹的几人。 “吃晚饭了。” ...... 他们三个,小孩不能做饭,关茗做饭不好吃,唯一做饭好吃的苏云眠手还伤了,这附近又偏郊外,叫外卖艰难又不健康,因此这几天都是林青山包了他们餐食。 白天他不在,就是霍管家给他们送饭。 晚上则在一起吃。 “来了来了。” 关茗先应了一声,提着刚抓住的裴星文就往门外走。 “妈妈、妈妈,姨妈坏!” 裴星文就算喊话,语调也软软的,听不出生气,倒让人觉得小孩软萌萌得更可爱了。 “关茗,你轻点。” 知道关茗动作不会重,小孩也不是真生气,苏云眠还是笑吟吟喊了一声。 她从电脑桌前起身,面上带笑走出门,同等在门口的林青山打了声招呼,两人并肩前行。 夕阳西沉,晚霞满天。 在红霞之下,几个人影走在随风轻摇的竹林小道内,头前一女人正同小孩拉扯,小孩躲闪蹦跳,笑声洒了一路。 在后方, 俊男美人并肩慢行,时不时微笑交谈,同那竹林融于一处,谱写一幅温柔画。 春风动,竹林摇。 温柔回响。 ...... 时间慢走, 宴会日期逐渐逼近。 苏云眠本已忘了这事,却在宴会开始的前一日,收到了夏知若发来的消息,将这难得幽静宁和轻易击碎。 那是一张照片。 只看一眼,她就变了脸色。 第185章 宴会对峙,亲子背刺? 应该是猜到她不会来宴会,在宴会开始的前一天,夏知若突然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枚如意金玉锁。 这东西她再眼熟不过,可这不应该佩戴在孟安身上吗?为什么会在夏知若这里? 苏云眠脸色难看。 很久之前,她姑奶苏玉锦回国,见了孟安一面,对这曾外侄孙喜欢的紧,特意寻了稀有羊脂白玉玉料,亲自设计玉锁图稿,又请了陆氏玉雕师亲手雕刻而成,还送到庙里专门请高僧开过光。 只求为曾侄孙驱邪避凶,保佑他万事如意,一生康健。 可这东西现在却在夏知若手里。 想到孟安对夏知若的态度和喜爱,恐怕不会是她偷拿的,很大可能是孟安送的。 苏云眠深吸口气,只觉愤怒。 且不提老人家凝聚在这如意金玉锁上的心意,单论这玉锁本身的价值,千万不止。 她明明告诉过孟安, 就算他不喜欢,也可以不佩戴,收起来放在家里就好,怎么可以随便送人! 还是送给夏知若! 简直是......她真的是无话可说。 深吸气几次才平复下来心情,不用问,苏云眠也知道夏知若的意思,发来这照片无非就是想让她过去拿。 东西她肯定是要拿回来。 可对方这么想让她去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孟安那里拿走这枚玉锁又想做什么? 总不会只为了刺激她去宴会? 一场宴会能做什么。 还是说,想利用这个刺激她,和孟安离心?那大可不必了。 她现在很明白夏知若是个什么疯子,自是不能有半点松懈,就是这一张照片也必须往深了想想。 对方可是敢买凶杀人的。 再一联想到陈瑶告诉她的信息,夏知若很可能是想利用这场宴会逼迫她出国。 也不清楚具体缘由? 现在冷静期在一天天过去,离婚在即......她不明白,她离婚了对夏知若来说不应该是好处更大吗?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让她出国?疯子的脑回路她从来不理解。 无论如何,就结果而言。 怎么才能逼迫她出国呢? 陷入沉思,目光虚落在微亮的手机屏幕,照片上的玉锁玉泽油润,很是漂亮。 她却一个激灵。 玉锁! 对啊,玉锁! 姑奶! ...... 如果有什么能让她放弃离婚,非出国不可。 那就是姑奶了。 心一瞬揪起,苏云眠立刻给姑奶拨去电话,那边嘟嘟两声没人接听,心越发揪紧。 等待接通的时间度日如年。 千万别有事! 千万别有事! 拨打到第三次,那边终于接通了,里面传来苏玉锦困意懒散的声音,“小眠?这么晚,干嘛啊?” 听到姑奶声音,苏云眠心立刻落了回去。 她太着急,竟没想到,现在国内虽是上午,巴黎那边确实凌晨四五点,正是夜晚休息。 同姑奶聊了两句,那边又问了出国的时间,知道她在等待离婚冷静期就没再说什么,又聊了会闲话,苏云眠就挂断了,不再打扰姑奶休息。 但就算这样,她依旧不放心。 又给姑奶私人助理——阮笑,打去电话,那边在睡觉,隔了一会才接通。 “阮助理,我想拜托你帮个忙。” 苏云眠说:“再有一个月不到,我就过去了。这段时间拜托你和姑奶住在一起,帮我盯着她手机,如果是国内或者陌生人的消息,希望你先帮忙看一眼,如果正常再给姑奶看。” 听出她话语里的严肃,阮笑也清醒了些,“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确定。” 毕竟是自己的猜测,苏云眠也不好,只好说:“我最近霉事连连,你就当我做了不好的噩梦,担心过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一下,我这边会单独给你付一笔报酬,姑奶那边我会提前解释。” 阮笑沉默片刻道:“苏小姐放心,我会放在心上的。” “多谢。” ...... 宴会当晚。 苏云眠随意挑了一件水墨旗袍高定,乌发轻挽,以玉簪簪之,淡妆敷面,素雅动人。 “确定要去?” 关茗有些不放心。 “那玉锁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拿回来,放在夏知若手上,我不确定她还会做些什么,太被动了。”苏云眠微笑,“放心,宴会而已,我去去就回。” 拿了黄金花丝手包,摸了摸裴星文柔软发丝,温声笑道:“星文,在家要听姨妈的话,我很快回来。” 到了门口, 开门便见身着水墨滚边白西服的俊雅男子立于门前,笑着轻抬手臂,苏云眠抬手轻落在他手臂上。 夏家家宴也邀请了林青山,原本他不打算去,这宴会也不够格请他。 但又不放心, 索性以男伴身份陪她一起去。 上了车,驶于夜色,同行的保镖也开车坠在后面。 ...... 夏家家宴。 乐声浮动,华衣宾客来往,三五人群聚于一处闲谈,靠近中间尤为热闹。 孟梁景同夏知若挽手立于一处。原本以夏家的资格,是请不来这么多超出他们阶层的宾客,还是非商业聚会的家宴,大多是知道孟梁景会来,这一场宴会邀请函的价值便不一样了。 有一些没拿到邀请函的,花钱买也要来。 不少人聚在那里,感慨着夏川哲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不光自身能力不错,同孟董也是相配;又提起两人从小娃娃亲,真是天定缘分...... 各种赞誉, 听得夏太太满面笑容。 夏川哲虽笑容淡淡,但也能从眼神中看出心情不错。 夏知若余光瞥向孟梁景,见他始终淡笑自如,什么都没有说,还偶尔同人客气几句,也露出温婉笑容,挽在一起的手臂也收紧了些,身体倾斜靠在男人身上。 就在这时,门前一片喧哗声。 便见一对水墨人影,手臂相携,行于宴会场内......男人英俊,女人素雅,如画动人。 众人惊讶的是林青山。 此人回国时间不久,近日却在京市甚是风光出名,除了他手上握有的顶尖算法,还和国安局敲定了重要合作,更甚至,此人和孟梁景最近可是斗得不可开交。 可叫京市众人看了场热闹。 大家也都好奇,这俩人能是什么仇,闹这么大......若不是国安局合作敲定,怕是还没个消停。 不过也因此,多了个难处。 不少人想蹭上国安局的项目,跟着喝口汤,毕竟和国家相关的项目,就是汤也是浓的,最重要的这还只是个开始,若能乘上这风,好处不小。 可惜因为孟梁景这一闹,暂时没人敢有太大动作,都在默默旁观。 没人想得罪孟家。 ...... 见林青山入场,有几个和孟家没太大利益交集的大公司高层,走过去寒暄。 苏云眠在场内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最热闹一处,瞧见了夏知若,自然也没略过同她挽在一起的孟梁景,那人并未往这边看过来,正低头同夏知若说什么。 淡淡扫一眼,她便对林青山微点头,往那边走去。 她无心于宴会。 打算找夏知若拿回玉锁就离开。 在她往那边走时,林青山也同围在边上的人客气了几句,隔了一段距离坠在身后不远。 夏知若瞧见她过来,却是一笑,松开与孟梁景挽在一起的手,转身离开了。 苏云眠皱眉,快步跟上。 却在路过孟梁景身边时,余光瞥到伸来的手,她下意识避开,往前快走了几步。 与此同时, 身后跟着的林青山突然快步走近,肩膀同像是要跟上的孟梁景撞了一下,两人一动不动,谁都没退开。 两人于一条平行线上, 侧立相对。 林青山含笑看着孟梁景,镜片反光将眼中神色掩盖;孟梁景同样也在笑,狐眸里却一片冷意。 两人一句话没说, 仅对视一眼,便擦肩而过。 周围的人却只觉冷风吹过,也不知是否错觉,鼎沸人声都仿佛静默了一瞬。 大家都心觉—— 这俩人果然是有仇啊。 ...... 苏云眠没有回头。 大步往前,眼看夏知若进了侧厅,沿着旋转楼梯往二楼去,她也忙进了侧厅。 侧厅无人。 夏知若走得很快,人影已消失在楼梯上,她正要跟上去,却见楼梯上跑下来一个孩童。 竟是孟安。 苏云眠眉心下意识皱起。 小孩快步奔来,看到她一脸喜色,“妈妈,你真的来了。” “什么意思?” 她心里突一咯噔。 小孩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忙捂住嘴,又在妈妈少有的严肃盯视下,不情不愿地道:“是,是若若阿姨说的,上次的事我很难过,若若阿姨说你们已经和好了,今天会帮我叫妈妈来,还说只要把这个送给妈妈,妈妈一定会很开心,就会原谅我了。” 小孩说着,把手里的木盒递过来。 “和好?” 苏云眠都要气笑了,“我和她什么时候好过了?” 孟安一怔。 “妈妈,可若若阿姨说......” “随便她说什么。”苏云眠面无表情,忍着心里翻涌的恶心感,很是直接开口:“我和她从来不熟,如果可以,最好别认识。” 一个要杀她的人,还关系好? 简直笑话。 孟安脸色微白,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握着木盒的手也僵住了......为什么、为什么和若若阿姨说的不一样? 巨大的心慌自心间蔓延。 木盒却被拿走了。 虽然已经猜到木盒里的东西,可等打开真的看到,苏云眠仍有些心堵。 里面果然是那枚玉锁。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对面有慌色的孩子询问:“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小孩茫然摇头,“礼物?” 苏云眠想笑,却笑不出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罢,本也没指望什么,反正东西也拿回来了。 她伸手去拿玉锁想要检查一下,却僵住了。 在她拿起如意金玉锁的瞬间,那玉锁,竟然在她手中四分五裂,落入盒中。 玉锁碎了。 与此同时,黄金花丝手包剧烈震动,是来自国外的电话。 第186章 电话惊魂,掌掴夏知若! 手机嗡鸣震动, 宛若敲击在心脏上的鼓点,震动不安,隐约有了某种预感,苏云眠接通电话的手在轻微颤抖。 一接通, 那边就立刻传出阮助理焦急的声音,“苏小姐,您能尽快来伦敦吗?苏董出事了!” 脑子嗡鸣阵阵。 强忍晕眩,她扶着一旁的长桌,稳住身形,艰涩开口,“我、姑奶,姑奶怎么了?她......” 那边沉默了一下。 “抱歉。” “我听您的,很小心把控了苏董手机里的消息,没发现什么异样,但中午苏董和几个老友聚餐,回来路上脸色就不太好,又和人打了电话,我听到一点,应该是在问孟家那个孩子和夏家的关系,电话还没挂断苏董就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如刀尖刺穿鼓膜,嗡鸣阵阵听不真切,胃部翻腾泛起阵阵恶心感,几欲呕吐,好几次呼吸都上不来,心口窒息难捱,她想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脑子里只余下一个意识—— 她的姑奶在医院抢救, 在抢救...... “苏小姐?苏小姐?” 听筒里阮助理的声音带些焦急,苏云眠也终于找回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颤音,“她,她,医院,结果......” “还在抢救。” 阮助理立刻道:“医生说是突发脑溢血,送医也及时,目前出血量不大,救回来的几率很大,苏小姐,您先冷静。” 她又说: “但为以防万一,苏小姐,您必须尽快过来,您是苏董指定的唯一继承人,她若有事,锦绣相关所有事务都需要您扛起来,需要您坐镇总部稳人心!” 阮笑是苏玉锦最信任的亲信之一,锦绣成立前就跟着了,因此她也知道,在锦绣成立的当天,苏董就拟定了遗书,若离世,她所有遗产以及公司持股将归苏云眠所有。 因此,出了事,阮笑第一时间就想到通知苏云眠。 也必须通知苏云眠。 “没有万一!” 脑子阵阵抽痛,听不清很多话,但她敏感捕捉到了阮笑语气中的悲观,嘶声反驳。 “妈妈?” 她突然拔高的嗓音吓了孟安一跳,走近了想要牵她的手,苏云眠本能躲开了,一双猩红的眸子含泪盯着面前的儿子,心内竟无端生出几分怨愤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 “苏苏?苏苏?” 在侧厅口远远盯着这边的林青山察觉到不对,也立刻走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女人,忙要带着她离开,却被挣开了手。 苏云眠突然抬头望向上方。 在二楼圆弧长廊,夏知若趴在扶手上,单手托腮自上而下笑盈盈看着她,漂亮桃花眼里满是轻蔑嘲弄,粉唇轻启,对着她无声轻语,似是在说—— 看, 这就是你的孩子。 你的家人。 不,不对,你没有家人,你如今唯一的家人,也要没了,因为你的——孩子。 呵,你败了。 ...... 苏云眠眼前猩红一片。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甩掉伸来的手,踏上旋转楼梯,大步朝二楼的夏知若走去。 夏知若看她过来,并不惊慌,笑得像个胜者,骄傲自得。 下一秒—— “啪!” “啪!” 用尽全力的两巴掌,在她容颜姣好的脸蛋上留下鲜红显眼的五指印,将她脸上的笑容和骄傲扇得粉碎。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满眼怒恨的女人。 “你竟敢打我脸!” 她脸色一瞬狰狞,便要抬手回击回去,目光落在女人背后,狰狞一瞬退散,登时泪眼朦胧,低泣哀嚎起来,“梁景,她疯了,突然跑过来打我呜呜呜......” 孟梁景走过来,接住扑来的女人,微皱眉看向苏云眠,只撂下简短的两个字,“解释。”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过来。 姚舒容一见到自己女儿在哭,一脸愤怒,抬手就朝一脸麻木的苏云眠扇过来,“你竟敢欺负我女儿!” 孟梁景狐眸一凝。 他刚要走近,怀里的女人哭声更大了,脚一个没站稳将他往后扑了扑,没能走近,只能看着那巴掌落下—— 却并无声响。 “夏太太,莫失了风度。” 林青山挡在苏云眠身侧,一只手稳稳攥紧姚舒容扇来的手腕,止住了她下落的动作。 姚舒容想挣扎却没挣动。 这时,夏川哲赶过来,拉过姚舒容将人护在身后,落在林青山身上的目光冷了许多。 “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她苏云眠在众目睽睽下打了我女儿,欺辱至此,我夫人护女心切,有什么不对?就算不打回去,她也该给我女儿道歉!” 围过来的众人颇觉有理,又是点头,又是议论纷纷。 林青山冷眼旁观,淡淡开口:“不问清缘由打人,就是不行。打她,更不行。” 场面瞬时一静。 他挡在苏云眠身前,寸步不移,扫了眼趴在孟梁景怀里哭的夏知若,又转回孟梁景身上,脸上笑容温雅,言辞却是锐利。 “我瞧着,倒是觉得你们夏家是狗仗人势,想要以势以众压人,欺负我这无权无势的朋友。夏小姐,你倒是说说,怎么把我这向来性格极是温柔的朋友气成这样的,也是有本事。” “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梁景冷下脸,将怀里的人扶到一旁,便要走过来将苏云眠扯过去,却被躲开。 他再想靠近,却被夏知若死死拽住衣袖,泣声委屈,“梁景。” 孟梁景皱了眉,却没再动。 苏云眠站在林青山身后,人已然冷静下来,凤眸含冰冷冷扫过孟梁景的脸,然后是捂脸哭泣的夏知若,姚舒容、夏川哲......最后又落回夏知若脸上。 对方并不与她对视, 一直在哭。 她冷冷开口,眼眸锐利如刀,一字一句,意有所指。 “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一群不拿人命当命,令人作呕的东西,同他们呼吸同一处空气她都觉恶心! 她转身,推开人群离开。 步履匆匆。 她现在更担心姑奶的病情! ...... “现在就走?” 夜色浓重,车疾行在公路上,往竹园而去,车上的林青山微微皱眉,看向表情极其冷静的苏云眠。 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女人这反应过于冷静了。 而且...... “不是说,夏知若是故意想逼你出国吗,还不清楚她安排了什么,你现在出国,很大可能落不着好。” “青山,我没得选。” 苏云眠紧抓着黄金花丝手包,微侧脸看向窗外,半张脸隐没于黑暗,只能依稀瞧见些微颤抖的唇瓣。 “青山,我不敢想,万一,万一......” 她说不出口。 林青山却已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万一她姑奶真的出事,会不会这一次就是最后一面。 她不敢赌那个可能。 这是她唯一的家人,她幼年时的指路明灯,她从来不敢去想,有一天这盏明灯会灭掉,想一想就窒息难言。 在家人生死之际, 再是万难,便是死,她也必须在她身边。 否则她定然悔恨终生。 再无法瞑目! 知道她不会改变心意,林青山叹息一声,虽是担忧却也只能为她联系国安局那边,尽快安排专机。 “对了,因为某些原因,我这段时间不能轻易出境,会有影响吗?”苏云眠有些担心。 “没事,我会解决。” 林青山温声答,他从来都这么稳当。 ...... 很快,赶至竹园。 随便准备了行李,将所有证件都带在身上,在等国安局那边结果时,苏云眠才坐下来,同关茗讲了缘由。 她其实不建议关茗跟着出国。 她不清楚那边还有什么等着她,只能赌,赌姑奶在那边的势力......阮笑已经请了私人武装守在医院了,接机时也会是这个标准,护卫严密。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完全放心。 因为姑奶是先见了几个老朋友,聚餐回来之后才突然打的电话,不确定这中间会不会有同姑奶不和的仇人参与其中。 只能先过去。 毕竟,一直躲着也只能永远躲着,什么都解决不了。 可她不敢让关茗跟去。 她自己的命她敢拿出去赌,但好友的命,她不能也不敢。 “不,我也去!” 关茗立刻做了决定,很是坚持,“眠眠,之前我夜里开车撞上持枪的洛天戎,那么危险,我也第一时间找到你帮忙,我敢拉你入局也信任你,你为什么不能!” “再说了,国外我去了不止一次了,认识的人比你多,也比你熟悉。除了我、你姑奶,在那边你还有更信任的人吗?” 苏云眠沉默。 “放心,一有不对我会跑的。”关茗盘腿坐在沙发上,微微摇晃,“但你要让我不做点什么,你要真出事了,我过不去这坎的,再说了,我发过誓,再也不要让你一个人了。” “况且,她一个夏知若,我们还怕了她不成,这死东西我一定要给她一个教......” 教训还未出口,就被拥抱止住了。 苏云眠用力抱着这个最好最好的朋友,喉咙哽塞,一时无言,只能将这拥抱更用力。 关茗笑了一下,轻拍她后背在她耳边低语—— “眠眠,别怕。” “这一次,就把我的命也赌上,大胆用力地往前走吧,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我们和他们拼了!” 第187章 秘密出国,跨国失踪! 拦不住关茗。 确定她要跟着,但裴星文这里,苏云眠当即给孩子的舅舅裴楠打了电话,解释了情况,直言出国有危险,她这次不能带孩子一起。 让他过来先把孩子接走。 很快,裴楠连夜开车过来,却是带着小孩的各种相关证件,见到她只有一句话。 “没关系,你可以带他去。” “我母亲,也就是孩子的外婆就在国外,虽然是在意大利,但我提前交代过了,她会安排人盯着孩子。” 见苏云眠还要拒绝,裴楠又道:“而且,就算没你这事,过段时间我也是要送他出国的。” 苏云眠怔住。 只见男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姐......他妈妈快出狱了,我实在不放心。” 她懂了。 难怪她这次回来,裴楠这么急着把孩子送到她身边,还催问出国的事,甚至都搞出义母这一出了......难怪啊......原来是那个杀夫后在法庭上口出暴言的勇人快要出狱了啊。 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裴楠忙解释,“义母这事是真心的,孩子本就喜欢你,” 苏云眠抬手拦住他未尽的话,颇有些心累,也实是没心情再想这些,只道:“那让你母亲多安排些人,等我们到了,尽快把孩子接走。” 她现在身边太乱了。 说起来,这裴楠也是心大,也是真敢放心啊。 不管如何,此事已定。 ...... 很快, 林青山那边就来了消息,国安局已经安排了专机,因为她身上没问题,军方下的出境限制也解除了。 专机当晚就出发。 很快接送的车来了,带着他们去了指定地点——郊外开阔空地上,那里停着一架中型飞机,周围笔直站着十几个持枪武警。 关茗带着裴星文先上去了。 林青山如今为国安局做事,身份特殊,轻易不能出国,自然不能跟去。 他抬手轻理苏云眠额角微乱发丝,一如既往的温柔克制,“到那边,一切小心,有什么事处理不了就去联系我的老师,别自己撑着......” “......嗯。” 苏云眠应了一声,望着面前难掩忧色的男人,轻笑了一下,迈步上前,主动抱了一下,很轻很轻,又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气。 男人极淡的青竹香,闻之清雅又让人心安。 她深呼吸, 踮脚在他耳边低语, “谢谢,.......” 随后,再不犹豫,转身迈入飞机。 机舱门闭合。 察觉到茉莉清香在变淡,林青山神色呆愣,原本僵直的身体下意识动了,往前迈了一步,又被护在身边的武警保护着后退。 飞机滑翔加速,飞离地面。 冲入高空。 他怔怔抬头,望着飞机驶向高空,向着远方而去,心脏却如擂鼓,声声激昂,灵魂都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他们没有道别。 两人都笃定,会再次相见。 ...... 伦敦时间,清晨五点。 一架标有特殊标记的飞机,降落在伦敦一处空荡荡一片的停机坪上,却在落地的瞬间,便有数十人服装统一的黑衣安保人员围上,将从里面出来的两个女人和孩子围在中间。 护着人, 上了候在一旁的防弹车。 安保分散上了另外几辆防弹车,一共十几辆的车队,护着苏云眠所在的车,驶出停机坪,朝几个方向分散开去。 很是谨慎。 透过涂着特殊防窥颜料的车窗,随意看了眼外面,苏云眠又盯回面前亮起的屏幕,她刚上车,阮笑就打来了视频通话。 她守在医院,不能过来。 “我姑奶怎么样了?” 苏云眠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人已经出手术室了,只是还在昏迷着,情况还不稳定,还需要观察。医生说了,只要能醒,基本就没事了。” “多久能醒?”苏云眠忙问。 阮笑摇头。 “不确定,可能几天,也可能半月、一月,也可能......总之,都不好说。” 听了这话,苏云眠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起,坐在一旁的关茗拍了拍她无意识攥紧的手,安慰道:“放心,咱姑奶那是什么猛人,什么难关没闯过?吉人自有天相,手术都成功了,肯定没事!” 她也只能勉强笑笑。 裴星文在飞机上没睡好,仰着困乏的小脑袋,声音困软地问:“妈妈,是姑奶生病了吗?” 他抱着妈妈的手,轻轻晃了晃,“妈妈不要难过,我会陪着妈妈的。” 说着,他又将两只小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姑奶一定健康健康,妈妈一直开心。” 有模有样的。 关茗忍不住抱住他,逗他,“小文文,谁教你这个的?都知道要求老天爷呢。” “舅舅啊。” 裴星文道:“我总见舅舅这么做,他说很有用的,说每次找不见我,他求一求就能找到。” 两人默然无语。 “谢谢星文,我好多了。” 被小孩这天真话语一闹,苏云眠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些,轻捏了捏小孩软软的脸蛋,温声开口:“不过,那是妈妈的姑奶,星文该叫他太姑婆。” “那老天爷保佑,太姑婆健健康康!” 苏云眠笑着揉了揉小孩发丝,隐去眼里的忧虑。 ...... 很快, 车队停在闹市一家私人医院。 两人一小孩戴着帽子,捂得严实在人群簇拥下,从地下停车场直接去了顶楼重症病房。 隔着窗户看着里面躺着的老人,苏云眠眼眶顿时红了,哽咽难言。 医生则在一旁又讲了一遍病人病情,对方用的是英文,一旁的阮笑刚要帮忙翻译,苏云眠摇头,“没事,我听得懂。” 她英文很好。 说来也怪,她这几年有想过和关茗一起出国旅游的,证件什么的也都早早备好了,可每次临到要出国,工作上或家里就有事,旅游计划也就搁置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国。 虽然是第一次, 但她对出国游玩一直有向往,这些年也就没有落下语言这方面的学习,请了很多外籍私教,掌握了几门语言。 英文是她最擅长的。 又和医生做了简单交流,最开始还有些生涩,几句后就流利了,交流还算顺畅。 很快她就了解大概情况了。 病人身体还算康健,这次是突发脑溢血,出血量不大,醒的几率很大,但也可能有意外,若长期昏迷不醒,也可能植物生存,也就是植物人,更甚至——死亡。 现在只能先观察。 苏云眠强自镇定,请医生拿了防护服来。 穿好防护服,她才进入无菌病房,慢慢走近,静静凝视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人脸上。 病容苍白,褶皱深深。 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她人生道路上的指明灯,那个敢闯敢做,永远坚定、一往无前的女强人,也有这样衰弱的时刻。 人是会老的。 “姑奶。” 她隔着面罩轻唤,眼泪喷涌而出,将面罩蒙上一层雾气,模糊了视线、面容。 她用极轻的语调呢喃。 “我来了,小眠来了,姑奶,你能不能看看我,陪我说说话,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走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求你别睡,看看我,” “......” 尽管知道姑奶听不见,苏云眠仍克制不住地一遍一遍重复着,细碎哽咽,几欲崩溃。 她有些站不住,慢慢跪坐在地。 隔着冰冷的防护服,轻轻抓住姑奶苍老褶皱满布的手,防护服隔离,她感受不到对方皮肤熟悉的触感、温度,只有陌生冰冷的隔膜。 突然就崩溃了。 她跪坐在地上,无声哭泣,哭得头蒙,呼吸也有些跟不上来,胸膛剧烈起伏。 外面守着的医生一看不对,忙套上防护服,进去将她带了出去,解了防护服,语气急促让她按着指令呼吸,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 “现在感觉如何?” 扎着长马尾,一身职业套装,干练异常的阮笑站在她面前,递过来一瓶水。 苏云眠点头,嗓音沙哑。 “好多了。” 想了想,又解释,“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有些难受,以后不会这样了。” “明白。” 阮笑看了眼病房的方向,轻叹一声,“我跟了苏董很多年了,我也难过,她还是你的亲人,我明白。” “只是,” 她话音陡然一转,语气多了几分严肃,“苏董现在这个情况,苏小姐,您必须扛住,把这担子撑起来,我和苏董在总部的徒弟都会帮你的。” 苏云眠点头。 “先和我大概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随着阮笑的讲解,她也总算了解了目前的情况,苏玉锦在国外势力不小,同王室也关系密切,同样的敌人也很多,因此她病危一事除了几个亲信和徒弟知道,消息并未扩散出去。 暂时还在压着。 “所以,医院才防卫这么严密?” 刚刚从下面上来,这家私人医院顶层,几乎五步一隔都有人守着,个个凶悍异常。 “只能这样。” 阮笑也无奈。 “虽然你说是国内那个夏家在搞鬼,可苏小姐,她可没这么大的能量,除非她和国外某些苏董的对家合作了,只是不确定是谁,只能先小心防备,我已经着人调查了。” “这些天,你先尽快熟悉了解下锦绣相关的业务,如果之后有一些重大会议和决策,还需要你做决断。” 她一边说,一边将一堆资料和一台笔记本递过来。 “明白了,我尽快。” 知道事情紧急,且她自是要在姑奶苏醒之前守住姑奶打下的基业的,否则等姑奶醒了,定要生气。 只是,她着实没搞过这些。 赶鸭子上架,生怕搞砸了。 见她紧张,阮笑安慰道:“别担心,锦绣目前是很稳定的,苏董基底打得好,核心元老大部分都是她徒弟,不出意外,问题不大,我也会帮你熟悉了解。” 见她这么说了,苏云眠也略放宽心。 ...... 交代完正事。 让阮笑安排人把关茗和小孩送去苏玉锦在伦敦的住处,先休息,苏云眠则留在了医院。 她如今的情况, 不如留在防守最严密的医院,更安全,这几天她就准备住在医院了。 可即便这样谨慎,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天晚上, 一天一夜奔劳未睡的苏云眠,挨不住疲惫,看了会资料,就转去隔壁病房休息,门口有人守着,她也安心。 刚躺下, 她就听到窗户有细微动静传来,心里一个咯噔,想也不想她就要开口大喊,嘴巴却被死死捂住。 朦胧月色下, 她只瞧见捂得严实、黑乎乎的人影,鼻腔涌入甜香,下一瞬就昏过去了。 第188章 锁定绑架对象,孟梁景出国寻妻!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我们才刚到这里第一天,人就没了,还是在你口中所说的防守严密的医院顶楼失踪了,你和我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开什么玩笑呢?!” 医院顶楼走廊, 关茗瞪着面前的阮笑,怒声质问。首发免费看书搜:读阅读 没人能懂,她带着裴星文刚到苏玉锦住处,还没睡上一会儿,大半夜她就接到电话说苏云眠突然失踪时的心情。 这才来第一晚啊。 什么人,下手这么快! 这还是在阮笑口中所谓的防守严密的医院顶楼,二十多层的顶楼啊,是爬上来把人带走的? 蜘蛛侠吗? 开什么玩笑!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阮笑了! “关小姐,昨晚整栋病院的监控都坏掉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阮笑无奈,“我已经散出去人找了,也联系了交管部门,调查附近道路监控,查看出没在附近的可疑人员了。” “我还有一点不解。” 关茗蹙眉道: “我本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苏董,可能是仇家寻仇,盯了病房大半夜都没动静,反而是苏小姐失踪了,对方显然目标明确,可苏小姐和苏董的关系,目前只有锦绣几个核心高层知道,绑架威胁吗......” 关茗听明白了。 这阮笑的话里的意思,显然一直认为对方目标在苏玉锦,而不是苏云眠,因此昨晚盯守的重点一直偏重在病房那边。 如今人都失踪了, 可这人现在却还认为,对方是想绑架苏云眠,以此来威胁锦绣......她人要气炸了! 关茗恼火地抓抓头发。 她很是焦躁地原地徘徊两圈,强忍怒火,“昨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次的事不是针对苏董来的,是苏云眠,是她!” “你的意思是那个夏知若?” 阮笑皱眉,“可我也能明确告诉你,她夏家,她本人,都没这个能量和能力办出这种事,他们的手还伸不到这里。” “那夏家和别人联手呢?” 关茗深吸气,“我们昨天不是讨论过这个可能吗?和苏云眠姑奶的仇家联手!” “我昨天是这么想的。” 阮笑轻捏眉心,耐心道:“可昨晚对方明明有机会,他们都能把我们守着的医院监控全掐灭了,还只是监控,却没对苏董下手反而选了苏小姐。而且其它地方一点痕迹也没有,我能想到的苏董的几个仇家,有这个实力的,本部基本都不在英国,在伦敦他们做不到!” “那你现在不是自相矛盾吗?”关茗吸了口气,“你之前说对方是冲着苏董和锦绣来的,可现在你又说,苏董的几个仇家动不了这个手,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阮笑眉心紧皱。 “关小姐,请冷静些,我只是在思考对方可能的几个目的,来推断他们的身份,只是还不确定,不过......” “不过什么?”关茗追问。 阮笑抬眸定定看着她,开口询问:“关小姐,你知道苏小姐在国外,有什么仇人吗?” ...... “仇人?” 关茗立刻摇头,“不可能!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国,她之前都没出过镜,在这里哪里来的仇人!” “那这就奇怪了。” 阮笑道:“我想了几种可能,对方昨晚有机会却没对苏董动手,而是绑走了苏小姐,如果是绑架威胁,到现在却又没一点消息警告反馈过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从始至终目标就是苏云眠。” “我们昨天不都说过了!”关茗怒道:“说几次了,就是苏云眠。” “......可关小姐,你说苏小姐在这里没仇人,而我仍然不觉得夏知若能做到这种事。”阮笑道:“你确定,夏小姐在国外没仇人吗?” “我确定!” 关茗很肯定,又觉心累。 在这里吵来吵去没个解决方案,她们还只能等散出去的人的消息,她快要压不住火气了。 不想再和阮笑争执,转身要离开,却听身后阮笑再次开口,“那孟家呢?” 关茗怔住。 她缓缓回头,看向阮笑,“你说什么?” “我说孟家。” 阮笑微蹙眉做出思考状—— “我想不通,如果苏小姐在国外没仇人,对方又不是奔着苏董来的,那和苏小姐关系深切的,也就只有一个孟家了。” “她毕竟是孟家的夫人,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对方是冲着孟家来的呢?” “毕竟,孟家在国外大部分产业包括石油矿业,甚至军工......和一些军火商也有联系,竞争仇家不少,有没有可能对方知道苏小姐和孟家的关系,才会下手?” “如果是孟家的仇家,就我所知的几家,在英国都具备这个实力。” 关茗愣住。 她没想过这个可能,在她心里,苏云眠已经在和孟梁景离婚了,更是早已分居,基本算是和孟家没关系了。 而且...... “不对啊。” 她不确定地道:“眠眠,眠眠她和孟梁景结婚的事,从未公开过,外界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的,怎么会......” “那个夏知若也不知道吗?” 阮笑适时开口。 关茗下意识握拳,怎么可能不知道! 该死的! 她们怎么会遗漏了这点信息,对啊,夏知若知道啊,对方先对苏玉锦下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引导她们跑偏,苏玉锦大概率只是个幌子。 对方借的是孟家仇家的手! 在这事里,夏知若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透露给对方苏云眠和孟梁景的关系,人家可不会管他们是不是要离婚了,万一威胁不到孟梁景,很可能会......下杀手? 绑架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 该死的! 关茗立刻拿出手机,给孟梁景打电话......现在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苏云眠偷偷出国的事了,人都失踪了,无论如何,都需要先确定一下。 如果真和孟家有关,也能借此缩短一下搜查范围,更精准地找人。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关茗深吸口气,刚要开口,一旁的阮笑就提前接话道:“现在北京那边时间是早上八点。” 这个点了,人还没睡醒? 关茗就不信这个邪了,一刻不停反复拨打,终于在打了不知道第几个时,那边终于接通。 “什么事?” 很冷漠的声音。 关茗懒得废话,直接道:“苏云眠在国外失踪了,和你们孟家有关系吗?” 那边静默两秒。 “她出国了?” 男人嗓音压抑,隐隐带有愤怒,不等关茗再次开口,对方就立刻挂断电话,再拨过去已无人接听。 “怎么样?”阮笑问。 “肯定和孟家有关。” 那边都那个反应了,关茗不觉得有错,该死的孟梁景......她现在快要恨死了。 自从和这孟家沾上关系,她家眠眠就没好过! 越想越气。 苏云眠真要有什么事,她和这孟家,和孟梁景,还有那个夏知若,绝对没完! “好,至少有明确范围了。” 阮笑长出口气,立刻打电话出去,有条不紊地重新划定搜查范围让人继续调查寻找。 ...... 国内,京市。 “安排专机,立刻出国。” 孟梁景神色阴沉,挂断电话,对在书桌前汇报工作的郎年说了这么一句。 对方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什么都没问,面色凝重离开。 等人出去,孟梁景又给孟承墨打去电话,言简意赅道:“爸,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集团的事,你先接手。” “发生什么了?” “......她出国了。”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窸窣,房门开合声,才有传来孟承墨压低的声线,“怎么回事?她怎么出去的?你没拦住?” “还不清楚。” 孟梁景低下头,以手掩面,声线低沉沙哑,“我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失踪了。爸,她要是也......” 头一次, 他语气里竟带了些不确定,再无事事必有把握的自信。 “不会的!” 孟承墨沉声道:“你知道,那个人的目的不在她,在我们孟家,在......”他默了声,又道:“在那人达到目的之前,苏云眠会一直安全。” “可那就是个疯子。” 孟承墨默然片刻,道:“你现在过去,有把握吗?那里可是对方的大本营。” “我会赢。” 孟梁景语气重归冷静,肯定中又带了些血腥的煞气。 又和父亲交代了几句,他挂断电话出了书房,来到孩子的卧房,孟安已经睡醒了,看见他,揉了揉微红的眼眶,懒懒喊了一声。 “爸爸。” “没睡好?”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将孩子抱在怀里。 孟安怔了怔,感觉今天爸爸的语气好温和,便本能地靠近,趴在男人怀里,小声回应。 “嗯。” “又做噩梦了?” “嗯。” 孟梁景轻轻揉了揉小孩头发,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慈和语气,轻声说:“爸爸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在家里一定要听爷爷和太爷爷的话。” “爸爸要去哪里,我不能去吗?”孟安红了眼,抓紧他衬衣,“妈妈不在,爸爸也不在,我不要。” “爸爸就是要去带妈妈回来。” “那,”孟安抬头,满眼期待,“爸爸会和妈妈一起回来?” “是的。” 孟梁景微笑,用下巴蹭了蹭小孩发顶,用了抱了一下,轻声书:“和妈妈一起回来。” “那我等爸爸妈妈。” 孟安笑起来。 这之后,孟梁景亲自给孩子穿了衣服,洗漱,牵着手下 了楼,然后松开手,上了车,看了一会后视镜冲他挥手告别的小孩,待转开视线,狐眸已满是黑沉煞气。 “出发。” 车往专机所在赶去,目的地—— 【意大利,佛罗伦萨】 第189章 油画里的无面女人,她是谁? “唔。首发免费看书搜:顶点小说网 ” 深红色床幔围拢的圆床上,深黑丝绸锦被上,躺着一个身着白丝绸长裙的美丽女人,眼皮挣动几次,才低吟着睁开眼,凤眸浮动着些许茫然。 刚醒来, 苏云眠只觉头痛欲裂,还有些没明白状况。 躺床上缓了片刻,她后知后觉......这是哪里?不像是医院病房,不对......有人袭击了她。 猛然惊醒。 她赶忙坐起,往周围看去,只看到深红垂地的床幔,看不到外面......是姑奶的仇家抓她来这里的? 她就搞不明白了。 对方怎么就能这么快下手的,她才刚到国外,也早有防备,她就搞不懂了? 还有, 对方这是把她弄哪里了? 姑奶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对姑奶做什么? 强压下心里的担忧,不清楚具体状况,她不敢有大动作,只小心翼翼来到床边,轻轻拉开床幔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瞧。 床幔外, 屋内亮着暗黄的灯,装修奢靡华贵,透着股西式繁复华丽的古典味道,墙面绘满了枝叶带刺纠缠的黑玫瑰,将这华贵染上些许诡异的味道,华丽到诡异的地步。 围着床幔看了一圈。 确认屋内没有人,苏云眠才小心翼翼出了深红床幔,赤脚踩在地上同样绣着黑玫瑰的柔软毛毯上。 她心里疑惑又茫然。 对方如果是姑奶仇家,也就是她仇家,抓她过来也不绑着,还把她放在这样华丽的房间......虽然风格诡异了些。 这什么情况? 虽搞不明白状况,但又不能坐以待毙,她走到窗前,拉开深黑窗帘,屋内顿时一亮。 拉开窗往外看去, 苏云眠直接震在原地,满眼骇然。 只见外面灿阳耀眼,往远处看只见大海漫无边际,海浪阵阵,海风咸湿扑面而来,偶尔还能听到海鸥鸣叫...... 这,这是哪? 苏云眠立刻趴在窗沿,大半身子探出去,往四周瞧去......片刻后,眼神已然呆滞。 她看到, 她竟身处一尖顶城堡内,这城堡似乎是位于一海岛中心的山顶,从上往下能看到下方围着大片密林——堪比森林,再远些就是一望无边的大海。 她这是到海岛上了? 海岛? 关键这是哪里的海岛? 离伦敦远吗? 这还是英国吗? 一瞬间心里弹出无数个疑问,震惊无语了好一会,她才回神,大步往门的方向走去,她没贸然开门,而是趴门上听了一会。 没动静才尝试开门。 本不抱希望的,却没想到,这门轻轻一拉就开了。 “没锁?” 苏云眠越发搞不懂了,抓她的人到底想做什么,抓她过来却不困着,是觉得这里是海岛城堡,她怎么也出不去吗? 但既然没人关她,苏云眠向来又是个行动派,思索两秒就决定出去看看。 是死是活,对方总要吱个声。 她可不能等死。 ...... 出了房间, 外面是灰岩长廊,很像几百年前那种西式古典的古堡风格,有一种岁月沧桑感。 沿着长廊走。 墙上挂满了人物油画,上面没有标记名姓,但苏云眠注意到,所有画像都是金棕色卷发、眼眸碧绿的外国人,有男有女,模样轮廓都有相像的地方,每个人身着的服装也都不是一个时代的......越往前越靠近现代。 她猜测, 这些油画里的人,大概和这古堡主人是同一个家族的,且还是不同时代,类似族谱的存在。 从人物油画服饰和数量来看,恐怕是个存续数百,甚至千年的大家族,且大概率极其注重血统、传承。 依照她对西方历史的了解, 这种能存续到现在的大家族,祖上,甚至是现在,很可能是欧洲大贵族背景,只是不太确定是哪个国家。 看肤色眼睛,不像是英国人。 北欧人? 西欧也有可能。 只是在走到长廊尽头,看到最后一幅油画像,苏云眠面上又露出惊讶之色。 这幅油画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画里是一个乌黑长发披散的女人,奇怪的是,画里的女人并没有画五官轮廓,只能从氛围描笔上看得出是个美人,而从服装衣裙和画笔痕迹来看,这应该是一幅时间并不算久远的作品。 可为什么没有脸呢? 她是谁? 一堆金棕卷发的绿眼外国人油画里,怎么会多出一幅没有脸的黑发女人画像,还摆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 而且...... 看着画像里的女人,她竟荒谬地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甚至是......亲切? 苏云眠下意识靠近画像。 .... .. 她刚准备仔细瞧瞧,却忽热听到身后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什么野兽在低低咆哮。 汗毛立时炸起, 僵立在原地不敢乱动。 呼吸在靠近,似乎还有脚爪摩擦地面的声响,她余光瞥见身侧露出的浅黄发灰的绒毛,再往后,冷汗直冒—— 狼! 是狼! 这城堡里竟然有狼!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关她的房间不上锁了,要知道这城堡里有狼,打死她也不出来啊! 在家里放养狼? 是她吓出幻觉了,还是这城堡主人疯了? 嫌命不长吗? 心神紧绷,一时只听得到心脏砰砰乱跳,汗顺着额角下落,苏云眠却一动不敢动。 她害怕刺激到这狼的凶性。 只能寄希望这是匹家养的狼,凶性收敛不会见人就咬吧,她是不觉得自己能跑过狼,怕是一动作就能被按住撕咬。 她就不明白了。 她又不是没拜过佛,怎么还是这么倒霉? 今天不会就要葬身狼口吧,她都还没见到姑奶醒过来,就这么死了,也太不甘心了。 眼眶红了。 又气又吓又怒又难过。 狼越来越近了,甚至能感觉到狼毛擦过小腿的触感,些微粗糙又偏软,绒绒的又带点刺感,还有热息喷在小腿上的触感,隐隐有黏湿液体沾在腿上......苏云眠想哭了。 这狼是馋了吧? 肯定是馋了,都流口水了! 这么大一古堡,为什么就没个人出现,把这狼弄走啊,那见都没见过的仇人总不能费这么大劲把她抓到这里,就是为了拿她喂狼的吗? 成本也太大了吧。 苏云眠已经死心了,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她都感觉什么尖尖的利器在小腿上磨蹭了,显然那狼已经在用牙试探肉好不好咬了。 她已是盘中餐。 正绝望之际,余光却突然瞥到人影晃动,忙凝视过去,就见一个穿着黑白仆人裙装、扎着金发丸子头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走廊另一头,一双澄澈蓝眸正往这边看过来。 苏云眠当即激动了。 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求救,希望那女人能帮忙想个办法,快把这狼弄走! 谁知道,那女人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苏云眠:“?” 不是,不管是绑架还是搞什么,抓了人都这么不负责的吗?她死了怎么办! 等等, 她跟狼都僵持有一会了,这狼怎么还不下嘴? 这狼,会不会不吃人? 反正横竖是个死,苏云眠索性大胆动了一下腿,想要往前走,不曾想,刚迈出去腿,小腿就被咬住了,虽没直接咬下去,可若再向前一步,狼不松口,皮肤就会撕裂。 如今还没见血,狼都馋成这样了。 见了血还得了。 苏云眠不动了。 她索性站在走廊上,忍着想要逃跑的恐惧感,感受着小腿上喷涌热气的狼嘴、利齿,就这么僵持上了。 挂满油画的长廊上, 白裙美人静立,一只浅黄灰黑的成年狼,在女人周身不断徘徊,金黄的眸子冒着寒光,构成一幅别样野性的凶兽美人画作......如果忽略掉那狼时不时上去啃一啃女人的小腿,也不下嘴,但没一会女人腿上就全是它的哈喇子了。 苏云眠腿麻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站多久了,走廊上的光线逐渐黯淡,走廊上已经路过不止一个人了,要么是黑白裙装的女仆,或者黑色侍者服的男仆,静静走过,却没一个人管她。 她不理解。 那些人过去,这狼看都不看,一直盯着她。 是她好啃吗? 她累了。 ...... “你到底吃不吃?” 走廊一片暗沉,墙上烛火点燃,苏云眠很是心累地开口:“你不吃,我可就跑了。” 她忍不了了。 从白天站到天黑,古堡主人一直没出面,就让她和狼这么对峙,却又不让狼吃他,显然是在耍她。 难道站到明天? 一直站着? 苏云眠小心活动了下微麻的脚,等麻痛缓解,再不忍耐,如离弦的箭从原地弹起,朝前方冲去。 不管了。 爱吃不吃! 大概是太突然,那狼在原地愣了一下,发出一声狼嚎,追了上去。 一人一狼在走廊上狂奔。 你追我赶的。 苏云眠也终于确定这古堡主人是在耍她了,她每次要躲进房间里时,原本落后一米远的狼会立马冲上,冲她狂吠咬来,她只能放弃,继续跑,这时候狼就会退回一米外,边嚎边追。 一人一狼, 已经在这长廊上追好几圈了。 累得她气喘,她还没吃饭,剧烈运动后,很快就眼冒金星了,却又没办法停下。 她索性沿着楼梯往下。 在下了好几层后,终于看到下方亮堂的大厅一角,能闻到饭菜飘来的香气,还能看到不少仆人在低头无声走动。 抓她的人很可能就在这里! 后有狼,前有虎,但想想大厅里至少是个人,能交流,苏云眠忙加快脚步迈过台阶就要冲进去。 “砰!” 枪声骤然响起。 苏云眠僵立在一楼台阶上,目光落在距离脚尖几厘米的位置、泛起烟尘的弹坑,慢慢抬头看向楼梯下方。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金发男子,戴着白手套的手持枪对准她,碧蓝眼眸里一片冷漠,开口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她没听懂全部,但听出了,对方说的是意大利语。 这门语言她不熟悉,让她去说有些勉强,但能听懂部分,那男人话语里的大概意思是—— 让她退回去。 第190章 这绑架犯还挺有格调 退回去一楼台阶上,苏云眠站立不动,同站在下方的金发男子对视,片刻后,她尝试着用英文交流。 “你们,” “砰!” 刚开口,就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打在她身旁的木质扶手上,炸碎的木块四散飞溅,打在她脸上身上,皮肤刺痛。 她下意识后退,却又止住。 小腿清晰感受到软密的绒毛,还带着炽热的温度,同身后的狼撞在了一起。 这下彻底僵住了。 前方有枪,对方在逼她后退,后方又是狼,她不敢乱动,直到下方那金发男子将枪口对准她的头,再次开口,已是警告命令。 她不敢不听。 只好再次尝试往后退,又撞在狼身上,那狼显然斤数很足,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又不敢使劲。 这时, 大厅内突然响起一声口哨,很随意的音调。 随着口哨, 狼动了,移开了。 她视线不由移向大厅,还没多瞧两眼,又是一声枪响,击穿了她裙角,甚至能感受到弹道划过小腿附近的烫人热度。 不敢再多看,她步步后退。 直到退回之前的楼层,能听到,那头狼一直跟在她身后,跟着她进了之前的房间,想关门都来不及,只能由着它进来。 不敢关房门。 苏云眠怀抱膝盖,缩在沙发上,同盘卧在水晶桌上的狼隔空对视,一刻不敢放松。 天色已然漆黑。 凉凉海风从未关的窗户吹来,黑色窗帘微微掀起一角,在月色下轻轻浮动。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金发蓝眼的女仆提着一个银桶走进来,拉亮灯,苏云眠瞧见卧在水晶桌上的狼眼睛一瞬亮起来,从桌上跳下来,金黄的眸子盯着走来的女仆。 女仆将一个银制餐盘摆上,从银桶里用夹子夹出大块红白生肉,铺满餐盘。 狼立刻扑上去, 大口撕咬,血水溢出,腥味扑鼻。 闻着血腥味,苏云眠有些反胃,但也不知是不是太饿了,看了一会,大概是狼吃得太香了,她肚子竟咕噜咕噜叫起来。 这一天又是被狼罚站,又是被狼追的,还没吃一口饭,又累又饿。 绑架犯不管饭的吗? 不怕她饿死? 反正现在被狼盯着,逃不掉,对方那态度明显又不想跟她谈,苏云眠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也不想亏待自己,就尝试着用英文和那女仆装扮的女人交流。 “没有晚餐吗?” 女仆没回话,只提着银桶立在一侧,低垂头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脸上也没表情。 以为她没听见,苏云眠又问了一遍,“能给我那些吃的吗?” 女仆仍不回答。 是听不懂英文吗? 想到刚刚在楼下开枪的金发男人说的是意大利语,她只好绞尽脑汁,用并不熟练的意大利语,磕磕绊绊地又说了一遍,希望能有点吃的。 见女仆仍不回答,她就懂了,对方在故意无视她。 显然, 也不管饭。 很快,狼就吃饱了,等女仆收拾好餐盘,擦干净桌上的血离开后,它又趴在冰凉的水晶桌上,冲苏云眠打了个饱嗝。 苏云眠:“......” 头一次, 她觉得能用‘狗’来形容一头狼,这狼太灵性了,看得出来主人养得很好。 但也是真气人。 ...... 虽然狼吃饱了, 但苏云眠还是害怕,怕一闭眼就被狼撕碎了,坐在沙发上强撑着不敢睡。 好不容易熬到狼睡着了。 她才敢小眯一会。 大概是太困了,这一眯跟昏迷差不多了,还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被摆在餐桌上,一头狼坐在椅子上,围着白围脖,爪子握着刀叉对着她流口水,刀叉慢慢伸过来了...... 苏云眠当即惊醒。 还未清醒,目光就同一对离得极近的金黄眸子对上,那只狼正伸长舌头,狼眸幽幽带着贪婪盯视她,哈喇子流了她一脖子。 强忍着出口的尖叫,紧贴在沙发上。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就在狼渐渐逼近时,门突然推开,昨晚那个给狼送饭的女仆再次进来,身后还多跟了一个女仆。 头前的女仆给狼上餐。 另一个则端着一个盖着金色绣锦的盘子走过来,也不说话,只示意苏云眠跟她过来。 只要能离开狼怎样都行。 苏云眠立刻跟上,被引着往屋里的洗浴间走去,对方让她进去,里面空间很开阔,有一个巨大的浴池。 女仆放下盘子,上前为她脱衣。 她立刻后退,还未开口,便见那女仆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枪对准她额头,一点不跟她废话,威胁之意明显。 行吧。 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自觉。 苏云眠立刻乖了。 睡裙被轻轻脱下,被强行牵着步入注满热水的浴池,很是繁琐地为她清洁沐浴,弄得她很不习惯但又不能拒绝。 很快洗浴好。 女仆这才掀开盘上的锦布,拿起里面的西式金色繁复纱裙,一件件为她穿上,越穿苏云眠就越觉不对劲,她微微皱眉,有些难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衣服小了。” 这衣服明显跟她体形不匹配,小了至少一个号,勒得她难受,有点上不来气。 对方并不不理会,为她戴上金色丝绸手套。 好吧, 这里的人都是哑巴吗? 除了昨天那个对她开枪的金发男人,还没见过哪个人说过话,人很多,但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好不容易穿好金纱裙,苏云眠还以为能松口气了,就见女仆又从盘内取出一方白头纱,往她头上盖,她忙要拦却被死死嵌住了手,虽是女人,但对方的力气很大。 很显然,是练过的。 她现在愈发好奇,抓她的到底是什么人,古堡里这些沉默的仆人,个个都不简单。 头纱盖上,视线立刻被遮挡,太过厚重,视线里一切都很模糊。 她分辨不清眼前的路,只感到戴着丝绸手套的手被女仆牵起,慢慢往前,不知道对方要带她去哪,却也知道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步步跟紧。 好在不用和狼待在一起了。 ...... 身着金纱裙,头纱遮盖的女人,在黑白衣裙的金发女仆牵引下,行走在古朴城堡中。 慢慢行至一楼,穿过大厅。 苏云眠什么都看不清,一路被拉着,只依稀分辨出自己已经出了城堡,隐约能看出周围花团锦簇,芬芳扑鼻,应该是来到一处花园里了,再之后,女仆突然松手了。 四周没有人声,只能听到远方虫鸟鸣叫,静谧悠远。 忍了一会, 她才试探开口:“有人吗?” 她用不同的语言,反复问了几遍,见无人回答,犹豫了下,就想扯下头纱,手刚抬起就被抓住了。 戴着黑手套的大手握住她,并不用力,却挣脱不开。 视线下移,透过头纱下方的缝隙,能看到一双黑亮牛津皮鞋,和板正挺阔的黑西裤,是个男人,再往侧边看,就见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握着一根黑色尖头手杖。 在她印象中,只见过一人拿过类似的东西,是孟梁景的爷爷。 也就是孟家老太爷。 这手杖对于他们的意义,并不用于行走,而是财富权利地位的象征,在西方上世纪尤其风靡,如今却少见了,也就一些西方老派贵族绅士还保有这个习惯。 这男人会是这古堡的主人吗? 那个绑架犯。 苏云眠隔着头纱盯着面前的男人,视线里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分辨出对方微卷的及肩中长发。 透过头纱, 她看到男人侧身从一旁的花坛里摘下一朵花,牵起她的手,轻轻放在她手心。 是一朵深黑泛红的玫瑰。 黑红诡异。 却很美。 这绑架犯还挺有格调,猜到对方可能就是绑她来这里的首犯,她老老实实捧着花,并未抗拒,由着对方牵着她手腕往前,最后在一张白色花枝金属椅上坐下。 对方在她身侧落座。 苏云眠等了一会,以为对方要说什么,类似威胁警告之类的,但没想到,两人坐了大概有半小时,男人却一言不发,甚至还拿了本书在翻看。 完全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咕噜。” 她刚想开口询问,被饿急的肚子先叫了起来,在这安静花园里异常清晰。 她沉默了。 男人翻看书页的动作止住了。 苏云眠闭上眼,自暴自弃一般开口,“我饿了,你绑我来这里又不杀我,应该是有目的或者想要的东西吧,钱还是什么尽管开口,我能给的都可以给,只要你放了我。总之,我活着对你应该更有用,总不至于让我饿死吧?” 男人并未开口。 就在苏云眠觉得今天吃饭又无望了时,却见男人端起桌上一个餐盘,递至她面前。 这是要给她吃? 她太饿了,再饿下去自我消耗下去,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不会有了,顾不上可不可能有毒,苏云眠半点没客气,摘掉手套去拿里面的糕点。 盘子却移开了。 她愣住了,这什么意思? 逗狗呢? 昨天被狼追一天,她就知道这古堡主人很喜欢耍人玩,但没想到这么幼稚,到底给不给吃了! 第191章 你这个叛徒! u000e苏云眠饿得头都有些昏了。 却见男人拿起手杖,用银制浮雕手握的一头轻点一下桌上的丝绸手套,是她刚刚摘下放在那里的。 她不由深吸口气。 服了。 这什么强迫症,差点没气笑,她乖乖戴上手套,那餐点盘子果然再次递过来。 咬了一口齁甜的点心,差点落下泪来。 终于吃到东西了。 她现在吃什么都觉得香,保持着基本的动作优雅,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很快盘子里的点心都没了。 一小杯咖啡递来。 一口喝完,浓得她皱眉。 说实话,她还是饿,一盘点心只有几小块,根本不够的,可男人却没再管她,坐在一边继续低头翻看书页。 花园寂静无声。 苏云眠盖着头纱什么都看不清,连欣赏花园都做不到,在视野里,一切都模糊成缤纷的色块。 但也瞧得出, 这花园里以黑红玫瑰最为多,也就是男人放在她手心里的那一朵品种。 她搞不明白。 这男人把她绑过来,不杀她,也不提要求,甚至连句话都不带说的,拒绝交流沟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死是活,好歹给个准话啊。 就在这时, 男人突然放下书,戴着黑手套的手伸至半空,又移至她头纱缝隙下。 在他指尖,停着一只彩蝶。 苏云眠怔了怔,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是要她接过来吗,她猜测着伸手过去。 彩蝶落至她指尖,震颤飞离。 男人则继续看书。 两人就这么一个静坐,一个看书,一言不发熬到了中午,就在苏云眠被太阳晒得发昏时,头上突然撑起一片阴影,她顿时惊醒看向周围。 头纱外,数道人影无声走过。 是古堡里的仆人,在他们头上支起遮阳蓬,又架起长桌,上面摆满了香气浓郁的美食。 本就没吃饱的她当即饿了。 却又不敢乱动。 有头纱遮挡,她大胆地将视线落在看书的男人身上,就见他合上书递给静立一旁的仆人,继而落座于餐桌前,动作优雅,慢悠悠享用午餐。 没人管她。 所以,到底让不让吃饭? ...... 等了有一会,见没人管她,到底是饥饿占了上风,苏云眠轻提厚重裙纱,小步挪至餐桌前,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没人理她。 她小心拿起刀叉,试探地从离她最近的餐盘里,扎了一块鸡腿肉,微微掀起头纱一角,慢慢放进嘴里。 没人阻拦。 所以,这是允许吃的意思? 不管了,绑架犯不管人质饭,这合理吗? 反正没人拦,总不能让自己饿死,苏云眠一点没客气的意思,很快就消灭了两块鸡腿肉,她壮着胆子,刚准备尝试下另一盘肉菜,手腕就被捉住了。 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仆人,把她手上紧握的餐具夺走,又把她拉离餐桌,力气相当大。 苏云眠坐回金属花艺椅上还没反应过来。 她才吃了几口! 隔着头纱,她瞪着仍在餐桌旁慢条斯理用餐的男人,怨气满满......苛刻的绑架犯! 很快,午餐结束。 苏云眠眼睁睁看着一桌美食被撤走,眼都要绿了,一开始就吃不上也就罢了,让她尝到点肉味再端走,她只觉更饿了,胃部酸疼难受。 男人吃过午餐,似乎要消食。 本就饿得懒得走路的苏云眠被强行拉起,陪着男人在花园里转悠,这套金纱裙极厚重又不是合适的尺寸,又紧小又沉重,压得难受又窒息,走起路来宛如酷刑。 好不容易坐下,人已经蔫了。 男人继续看书。 苏云眠终于忍不住了,再这样折腾下去,不需要几天她就要彻底失去反抗之力了,跑都跑不动。 她开口,语气虚弱温和。 “先生,您给个准话吧,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什么,要钱我有,别的你只要提,我没有的话想办法也帮你弄到,只要你放我走。再说,我死了对你毫无价值,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磨我,我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只要你提要求,我尽全力满足你。” 她连自己被抓到哪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人找到,有没有人来救她,什么时候来......她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境况,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只要对方不撕票,她就顺着。 她想活。 见对方没反应,苏云眠不确定对方听不听得懂英文,猜测对方很可能是意大利人,翻遍脑子里那些词汇,又用意大利语简短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反抗不报复,什么都行,只要放她活着离开。 有一点还算有优势,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有意,这第一次见面都是给她蒙了头纱的,她到现在都没见到男人真面目,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毕竟对方不想让她看到脸,就说明还不想撕票她。 有谈判的希望。 她也有想过,对方如果是姑奶那边的仇人,是商场上的利益纠纷,还是别的什么? 她小心问了出来。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侧头看过来,过了好一会,突然合上书一言不发离开了。 什么意思? 刚想起身追过去,立在后方的仆人立刻按住她肩膀,将她强行按回了座椅。 男人身影消失在花园。 苏云眠被按坐在花园,就这样坐到了晚上,坐得全身发麻,空气略微发寒时,才被女仆带着回到了房间。 晚餐当然是没有的。 ...... 狼还在房间里。 眼瞅着这狗一样的狼吃饱喝足,再次冲她打个腥臭的饱嗝,苏云眠眼睛绿了,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她都想吃狼了。 当天晚上,确定了对方暂时不会对她下手,尽管屋里有头狼,苏云眠还是打算该睡就睡。 没饭吃再不好好睡觉,体力更完蛋。 虽白天嘴上对那男人说自己不会跑,不反抗,可真要找到机会,该跑她还是要跑的。 沙发上睡觉太难受,她钻进床幔里,打算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当狼不存在,可这头狼显然不喜欢被人无视,她刚爬上床,狼脑袋就伸进了床幔里,金黄的眸子暗幽幽盯着她。 对视两秒,苏云眠躺下闭眼。 爱盯不盯,她要睡觉。 跟那绑架犯在花园里待了一天,还被罚坐到晚上,还没饭吃,身心俱疲,这狼爱咋咋吧。 大不了趁她睡觉吃了她。 也是命。 只是,睡到半夜,苏云眠还是饿醒了,肚子叫个不停,完全睡不着。 她想吃东西。 她泛着绿光的眼睛慢慢移动,落在头伸进床幔、耷拉在床沿睡得正香的狼身上。 狼肉,好吃吗? ...... 估算了下自己的力气,苏云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实在太饿了。 从被绑来这里,她一直没好好吃顿饭,又被狼追,又和绑架犯相处,还和不确定什么时候啃她的狼共睡一屋,身心精神极度消耗,只有零碎的几口不算饭的吃食,完全不够消耗。 饿得心发慌。 这样不行。 她从床上坐起,立刻惊动了睡在床边的狼,翻身而起,狼爪按上床,冲她呲牙低吼。 相处这段时间,知这狼有灵性。 苏云眠深吸气,不确定这外国狼听不听得懂中文,她索性冲狼比划了几个手势——先是一个大餐盘,装满肉,塞嘴里的动作,表示自己带它去吃肉。 她也只能赌一赌了。 狼歪着脑袋,金黄眸子在暗夜里亮着微光,泛着寒意,僵持了一会,狼头突然靠近。 完蛋,赌崩了。 苏云眠闭上眼,叹气。 却在这时,她感到身上的裙摆被咬住,被用力扯动,睁开眼就见狼咬着她裙摆,将她往外面拖,口水哗哗的。 苏云眠:“......”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敢情这是个吃货狼。 很好。 她喜欢。 苏云眠人都精神了,一人一狼眼里泛着绿,在夜色遮掩下溜出了屋子,走在烛光昏暗长廊上。 狼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显然,原住民狼,比她更清楚厨房在哪,给狼偷吃的,顺便也让她沾点光吃点东西吧。 想到吃的, 苏云眠喉咙吞咽,步伐都快了些。 ...... 一人一狼就这么鬼鬼祟祟溜达到了一楼大厅,厅里角落亮着夜灯,光线昏暗,没看到有人。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城堡一楼的大厅,装修充斥着西式古典的华丽。 在这奢靡华丽中,却到处摆放点缀着黑玫瑰,整个大厅是神秘压抑的黑红主色调,诡异华丽。 她不由心道—— 这古堡主人很喜欢黑玫瑰啊。 到处都是。 这想法只在脑内过一瞬,她就被狼吸引走了注意力,对方在一扇闭合的大门前转悠,时不时回头看她。 这里应该就是厨房了。 苏云眠立刻走过去,没推动,竟然锁上了......不是吧,自己家厨房上什么锁啊? 竟然还是密码锁! 生气了! 轻锤了下门,她目光幽幽落向蹲在身边的狼,落在狼嘴上,脑子一抽,指了指锁,又指了指狼嘴。 你能咬坏弄开吗? 不知为何,她觉得狼看着她的目光......带着鄙视。 “......” 苏云眠垂头丧气,半弯腰死盯着密码锁上的按键,利用屋内昏黄的暗灯细细瞧着,想要从磨损程度上,找出密码来......实在不行,就赌个密码出来吧。 她快饿急眼了,恨不得把锁生吞了。 却在这时,突有细微响动传入耳中,一转头就看到刚刚还蹲在边上等她开锁的狼,突然朝一边的沙发后面跑去。 怎么了? 她本能跟过去。 刚走过去,她就听到不远处楼梯上有声响传来,有人过来了! 她吓一跳,立刻蹲下,藏在长沙发后面,余光瞥向趴在沙发 这狼显然是惯犯啊! 还是个叛徒! 要不是这狼特征和狼一模一样,她都怀疑这是条狗了,还是那种又聪明又坏的! 明明是一起来偷吃的,听到动静,结果自己先跑了......这对吗? 外面脚步声愈发清晰,听出不是往他们这边来,苏云眠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就看到一个背影高大挺拔、金棕色及肩卷发的男人,身着红色长睡袍站在厨房门前,在按密码锁。 她顿时精神了,顾不上对方可能就是那个绑架犯,伸长脖子去留意他每次按密码的方向,以此判断密码。 到现在她还没死心。 实在太饿了。 却在这时,男人动作骤然停住,微微侧头露出过于苍白的小半侧脸,往这边看来...... 第192章 你抓错人了,孟梁景看重喜爱的是夏知若! “呼......” 苏云眠后背紧贴在沙发后,呼吸放得很轻,胸膛轻微起伏,额头微微冒汗。 被发现了吗? 她再不敢探头去看,在煎熬中等待着最坏的可能。 度秒如年。 就这样屏息好一会,却始终未听到脚步声传来,反而听到‘滴’一声响,然后是门推开的声响。 没发现她? 又等了一会,苏云眠小心翼翼探出头往外看,便见到不远处厨房的门露出半条缝隙,并无人影,应该是进厨房了。 应该是没发现她。 稍稍松口气,她又觉奇怪,大半夜的这人来厨房干嘛......总不能和她一样是饿的吧? 正想着,突然一声巨响。 “砰!” 吓了她一跳。 这声音从厨房传来,惊吓过后,依据熟练的厨艺,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刀和案板接触的声音,像是在......剁什么东西? “砰!” “砰砰砰!” 声声巨响,苏云眠心脏砰砰直跳,她有点被吓到了。 这,大半夜做饭? 这古堡主人还有这爱好的? 做饭要这么大动静吗? 突然就没找吃的心情了,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苏云眠小心翼翼移动到厨房门口,顺着缝隙悄悄望进去。 厨房很开阔。 炉灶上支着口咕噜噜冒热气的大锅,披着红睡袍的男人背对着她,正拿着一把剁骨刀,对着案板上的生排骨猛剁,很是生猛,没一会排骨就被完美分离,清洗处理后,丢入大锅。 不知怎的,苏云眠松了口气。 原来是要炖排骨。 不过,大半夜炖排骨,这什么爱好? 她愈发觉得这里的人奇怪,不光仆人奇怪,就连这古堡主人也奇怪的很,个个哑巴一样。 她到底是被绑到哪里去了! 纯狼窝啊! 对接下来的未知命运忧心忡忡,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而且厨房现在还有人,今晚偷吃计划只能失败了。 她也不管那头狼,蔫巴巴小心翼翼,猫着腰躲在桌椅后悄悄往楼梯处走。 却在楼梯口同狼撞在一起,差点尖叫出声。 那狼半点不管她,用很轻的动作爬上楼梯,飞快往楼上奔去,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苏云眠竟在狼奔走的动作中瞧出了......害怕? 错觉吧。 都是狼了,它还怕什么啊? 尽管如此想,苏云眠心里还是多出了些畏惧,小心翼翼望了眼厨房的方向,心里无端冒出一个念头......连狼都害怕的男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停留,赶忙往楼上跑。 回到房屋所在的楼层,在路过走廊画像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排在头前的那张没有画脸的女人油画,那股诡异的熟悉感再次浮上心头。 每次看到这画像都觉眼熟。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怕被人发现,她瞥了眼油画里的黑发无面女人,匆匆回了房间,和狼一起回了屋。 ...... 后半夜苏云眠实在睡不着。 又饿又恐惧。 就这样撑到了天明,女仆照样来喂了狼,又把带去浴室照例沐浴,这次衣裙却换了一套,是一件纯白纱裙。 却依旧紧小不合身,很难受。 照例被盖上头纱,苏云眠再次被带去了花园,到那里就看到男人坐在花园长桌上用餐。 她也被领到餐桌边,坐在男人对面。 面前摆着一碗骨头汤。 看到汤,苏云眠心里一咯噔,这什么意思?是发现她夜里乱跑了吗?这是在警告? 脑内思绪纷杂。 立在一旁的女仆却伸手,示意她喝汤,透过面纱,能看到对面的男人也在看她。 没办法,她只能端起汤碗。 因着心里那点畏惧,苏云眠没直接喝,而是借着动作小心翼翼闻了闻,心稍稍落回......是羊排。 这才敢入口。 竟然意外地好喝,肉也煮得软烂,很香......而且,不知为何,口感非常熟悉。 总觉得在哪里喝过。 小口咀嚼着汤里软烂的肉,苏云眠心里的疑惑却愈发浓重,到底是在哪里喝过呢? 哦,对了! 她咀嚼的动作一顿。 想起来了,她在孟家喝过差不多口感的汤,还是孟梁景的母亲——方凝心做的。 在孟家,方凝心不常下厨。 但每到过年,她都一定会炖一锅排骨汤,用空运来的进口小羊排,需要熬很长时间,熬得软烂喷香,非常好喝,她每次都能喝上好几碗,还请教过方凝心如何做,却一直无法完美复原汤的味道。 更没在外面喝到同样口感的。 可面前的这碗汤,和方凝心做的汤,几乎一模一样。 背脊突生寒意。 她背脊微僵,慢慢转动脖子,透过面纱,望着餐桌对面有些模糊的男人轮廓,手指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她一直认为—— 这个男人绑架她,很可能是从夏知若那里知道了她和苏玉锦的关系,和姑奶有仇,为了报复或者勒索,绑架了她。 可现在, 她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怎么就漏掉了孟家,她是因为孟家才被绑来的吗? 汤勺滑落坠入汤碗,刚要起身,就被身后的仆人用力按回座椅,被禁锢的肩膀疼痛无比。 “你到底是谁!” “抓我是为了什么?威胁孟家?还是勒索?” 苏云眠出声质问。 如果真和孟家有关,那性质就大不一样了,她的处境很大可能会更不妙。 孟梁景不会救她的! ...... 花园静谧。 男人端起小巧精致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放下,终于开了口,这也是苏云眠第一次听到男人的声音。 “好喝吗?” 竟是中文,非常纯正的中文。 如琴声优雅。 很好听。 苏云眠却没心情欣赏,也没功夫去想一个外国人如何练得一口纯正口音,更多的是疑惑,“什么?” “味道,和她做的像吗?”男人耐心询问。 苏云眠脸色白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某种认知让她极为恐慌。 男人却不再开口,冰凉的枪口抵在她后脑,苏云眠紧抿唇,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艰难开口: “很像。” “像,还是不一样吗?” 男人低喃。 眼见他要转身离开,苏云眠着急了,顾不上后脑勺抵着的枪口,挣扎着起身。 “站住,你抓我到底什么目的!” “如果是要威胁孟家,你......” 她想说你们抓错人了,手指却不小心勾住垂至胸口的头纱,差点将其扯落,掌心却骤然一痛,灼热难受。 “砰!” “啊——!” 还未说完的话被惨叫止住,她倒在地上,右手捂在被子弹穿透、鲜血止不住流淌的左手掌心,痛得倒在地上打滚,哀声连连,泪浸湿了盖在脸上的白头纱。 “手!我的手!” 刚走出几步的男人停了步,转身走回,停在她身前,用手里的黑木手杖轻轻勾住她脸上的头纱,将她的脸盖得更加严实,落下轻描淡写的一句。 “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 血色床幔围拢的床上。 苏云眠静静躺在那里,双目无神,她终于弄清了缘由,却更加绝望。 竟然是因为孟家。 又是孟家。 她都不知该作何心情了。 身体慢慢蜷缩,被包扎好的左手痛得麻木,小心护在心口位置,泪止不住地涌落,染湿锦被。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能回去吗? 那男人抓她过来,是因为她和孟梁景的夫妻关系,认为利用她就能威胁到孟梁景?威胁到孟家吗? 可错了。 全都是错的。 她和孟梁景的夫妻关系不过一层虚假的壳,她不想承认且尽力想要甩掉这层关系,而孟梁景真正看重喜爱的也是夏知若,一定不会管她死活的! 孟梁景也好,孟家也好,不会救她的。 威胁也是白威胁。 可她真的能告诉那男人,说你抓错了,抓夏知若才有用吗?对方会不会觉得她没利用价值了,直接撕票? 毕竟那么凶残一个人。 她只是不小心、差点扯落头纱,就被击穿手掌,若无利用价值,下一步等待她的是什么呢? 她不敢赌。 可就算不说,对方如果以此威胁孟家,孟梁景置之不理的话,对方撕票也是早晚的事。 该怎么办? 手掌麻药渐渐退散,痛得痉挛,她蜷缩着,头埋在锦被里,闷闷低语。 “好痛,疼,” “......姑奶,我好想你。” 她想回家。 回到姑奶身边。 可她回不去,甚至不知道姑奶如今病情如何了,不过至少能稍稍放心一点,对方针对的是她,是孟家。 和姑奶无关。 闷在锦被里许久,痛呼低吟渐渐变淡直至消失,再露头出来,女人已是面无表情,凤眸再次坚定锐利。 她要活。 无论如何,想尽办法,都要从这狼窝中逃出,活着回到姑奶身边。 既然等不来救援,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3章 那个东方女人,被你玩...... 下定决心。 接下来几天,苏云眠都很乖。 虽然知道这里的仆人都不会理她,她依旧时不时和来房间的人说话,无人回应,自说自话也无所谓。 连日夜睡在她房间里的狼,她都敢摸一把毛了。 大概是一起去厨房偷吃的未遂的‘革命友情’,再看到这狼她心里的畏惧都少了些,虽依旧警惕,却也不再因为对方时不时地靠近啃咬恐惧退缩了。 她需要尽快适应这里。 只有适应了,才能找到机会规律,慢慢摸清这里的状况,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每天她都穿上不合身的衣裙,蒙着头纱,在花园吃着男人偶尔做的中餐,都是她熟悉的口味,在孟家经常吃到的,且无一例外,都是方凝心常做的饭菜。 吃过后再听话地给出评价, 像还是不像。 每到这时候,她都会多吃点,因为只有男人做的饭菜,她多吃几口也没人管。 其它饭菜,每次只能吃一点就被止住,也因此,她这些天一直保持着饥饿状态,行动愈发虚弱。 对此她很是忧虑。 这一天, 女仆照常为她沐浴,又给她换好伤药,换上一件红纱裙,少有的浓烈颜色。 纱裙依旧不合身。 如今她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不合身了,她本就是做服装设计的老手,不需要量尺,肉眼都能分辨出大概尺寸,更不用说上了身的。 这些衣裙都是方凝心的尺寸。 方凝心比她要矮小一些,尺寸正正好......也因此,她愈发搞不懂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和孟家有仇。 那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方凝心能穿的衣服? 他和孟家到底什么关系? 又或者说,他和孟梁景的母亲方凝心,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再一联想到方凝心数年来并不怎么稳定的精神状况,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脑子胡乱想着,衣裙已经穿好,这一次手套却是黑纱材质,在手背上还绣了一朵黑玫瑰。 头纱也不一样了。 是一顶黑玫瑰花帽,戴在头上,帽檐垂落的长长黑纱直至腰际,将她视线遮盖,比以往的更看不清外面。 不同以往的穿着。 被女仆牵着手往前,狼没跟上来,在路过长廊尽头那幅无面女人画像时,她微微侧目。 ——会是你吗? ...... 下了楼,这次却没去花园,而是停在大厅门前。 一辆加长版豪车停在那里。 这是要外出? 心情顿时激动起来,终于能看看外面了,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被抓到哪里了,只知道在一个海岛上,很难跑掉。 手腕被轻轻执起。 知道那男人过来了,苏云眠并未做出反抗动作,这段时间的相处,虽还看不懂这人,但也大概摸到了点脾性,对方洁癖很严重,很少有肢体接触。 就算有类似这样的接触,也一定是戴着手套的。 两人都戴。 她只要扮演好模特手办,或者说品菜机器,不在男人面前揭开头纱......就不会再发生之前的枪击事件,就不会受伤。 上了车。 车内装饰风格和古堡风格一致,开阔华丽,男人坐在对面,并未开口解释要去哪。 苏云眠也没问。 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她侧头透过黑纱、窗户,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模糊一片。 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依稀分辨出,车先是穿过很长的车道,穿过一片浓密森林,隔音很好,听不到外面声音,车在密林中穿梭,最终来到一处低矮木屋群,外面人影晃动。 有很多人。 下了车,悠扬乐声飘扬,混杂着林中虫鸟叫,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 各国语音纷杂入耳。 她分辨了下,以意大利语、英语、法语诸多,还有许多她听不懂的语言。 但大概听得出。 这里正举办一场森林宴会。 男人轻执她手腕,走入人群,她听出场面寂静一瞬,继而沸腾,多是惊讶声响。 听得出, 男人的身份,在这里很贵重。 但奇怪的是,众人惊讶过后,却并没有人上前靠近,甚至还有几个远离了些,似乎是在畏惧。 这什么意思? 苏云眠疑惑了下,乖乖跟在男人身后进了木屋,就听见屋内传来几个男人豪放的笑声,还有叫牌拍桌声,听到动静,有人回头冲这边看了一眼,喊了一句。 “科西奥来了。” 科西奥? 这是男人的名字吗? ...... 正思考, 牌桌旁一个男人突然起身走至她面前,黑纱遮盖,分辨不出面貌,对方开口却是纯正的意大利语。 那男人轻握她的手,在她黑纱覆盖的手背上落下一枚轻吻,开口温柔。 “你真美,能为我揭开面纱吗?” 苏云眠:“?” 颇为无奈地抽回手,她默默往科西奥身后站了站,以行动拒绝了对方。 屋内笑声震天。 都在笑闹嘲讽那个被拒绝的男人。男人挠挠头,也不恼,随手从桌架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朵红玫瑰递给苏云眠,语调温柔。 “没关系,明明很可爱嘛。” “不要怕我,科西奥那个男人很粗暴很疯狂的,会伤害你,不如跟我走吧。” 苏云眠不想说话。 大哥,这么直接的吗? 没看人还在面前呢,这么直接到底是想搞什么?不过都这样敢说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好。 果然, 那个向来摸不准脾气,叫科西奥的男人并未生气,只是将那男人拽开,用意语淡淡说了一句。 “她是我的东西。” 男人耸耸肩,坐回牌桌旁,待科西奥落座后,又看了眼坐在他身后蒙着黑纱的女人,笑道:“科西奥,认真的,你把这美人让给我吧,我刚刚闻到她身上的药味了,她受伤了。你总是忘记,女人是需要呵护温养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那男人又道:“我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个东方美人,不就被你玩......” “砰!” 黑木手杖砸在牌桌上,直指说话的男人,科西奥淡淡道:“你是要和我决斗吗?可以,场地你定,签生死约。” 静默一瞬, 围在牌桌边的其他人顿时拍起手来,很是欢快地起哄,“决斗!决斗!” 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刚刚说话的男人无奈举起双手,干脆服软,“好吧好吧,怪我多嘴。我可不想跟你决斗,还有情人在等我的拥抱呢。” 众人发出嘘声。 ...... 苏云眠坐在科西奥身后,黑纱遮盖的面容下,眉心紧皱。 二十多年前的东方美人? 刚刚那男人话里的意思是说,在二十多年前,有个东方来的女人在这个科西奥身边吗? 二十多年。 这个时间,联想到这些天科西奥行为里,对方凝心透露出的些微在意,她仔细想了想,却一无所获。 她突然发现, 嫁进孟家七年,她对这个家了解并不深,只知道方凝心因为二胎产后抑郁,因此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虽然近些年很少犯病,但一直没完全好过。 犯病时,甚至会认不清人。 但, 如果, 如果男人口中那个二十多年前的东方美人,真的是方凝心,还有那人口中那个「玩」字...... 她突然有个恐怖的猜测—— 方凝心真的是因为产后抑郁,才患有精神疾病的吗? 想到那个温柔笑颜、怀抱温暖柔软的女人,那个待她比生母好百倍千倍,待她如亲子,又被她以亲母相待的女人......寒意自心间起,顺着背脊蔓延至全身,浑身冰凉轻微发颤。 她想起一个从未注意到的点。 类似孟家这样的高门,出国游玩那是经常,可印象中,好像除了孟梁景,她从没见过孟家本家的其他人有出过国,他们即便是旅游也从未选择过国外。 明明孟家在国外产业颇多。 一旦人产生了联想,越是回忆细节就越是多,过去在孟家遇到的诸多不解的地方也愈发显眼奇怪。 苏云眠猛然摇头。 不能再想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方凝心是什么身份? 方家本就是书香世家,听说她十八岁就和孟梁景的父亲孟承墨订婚了,两人是真正的两小无猜,恋爱结婚顺水推舟,感情一直很好,是圈内出了名的神仙眷侣。 孟家方家, 那都是出了名的大族。 这样的身份地位,这样庞大的势力保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被人......迫害? 不可能! 她怎么能这样臆测长辈。 苏云眠在心里不断地否定,强迫自己不去想,告诉自己只需要想办法逃离这里,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好奇......和你没关系,不需要你去管! 抓着裙摆的手却慢慢收紧, 手背青筋毕露。 可......如果是真的,对方抓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 与此同时, 意大利,佛罗伦萨。 一处暗巷,传来几声痛呼闷响,孟梁景身着长款黑风衣,黑亮皮鞋踩在趴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脸上,用力碾磨,面上覆满寒霜,狐眸幽冷。 开口意语纯正,泛着冷意,“说,那个疯子去哪了?” “不知道......啊!” 头踩在满是泥泞的水洼里,孟梁景狐眸沉郁,翻滚着难抑的暴躁,煞气难掩。 他几天前就抵达佛罗伦萨。 可那疯子早不在这里了,踪迹全无,在相对陌生的国度,以那个疯子在国外的势力地位,如果他想躲,找人无疑于大海捞针,那个家族的人又极其忠心,逼问也很难。 他也愈发压抑不住暴躁。 这种事本不由他出面,但他耐不住,索性亲自动手,缓解下心里几欲喷发的忧虑愤恨。 巷外, 郎年快步走近,将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一张照片。 “找到了。” 照片是偷拍的, 只能瞧见一个金棕色及肩卷发,面色过分苍白,唇色如血,俊美到诡异的男人侧脸,男人正牵着一个被黑纱几乎遮盖全身的红裙女人,行走在森林里。 孟梁景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看了许久,捏着手机的手用力,竟将屏幕生生捏碎了,咬牙切齿。 “科西奥!” 第194章 亲爱的, 森林宴会结束。 苏云眠被带回古堡时,已经是晚上了,人也快要脱力了,衣服紧小不合身又沉重,走起路来难受的紧,更让她难受的是,在宴会上她就吃了一块小点心。 想多吃几块都不行。 蔫巴巴顺着女仆的动作,将那一身堪比锁链的红纱裙脱下,换上轻便的丝绸白色睡裙斜躺在沙发上,虽不抱希望,她还是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有晚餐吗?” 女仆不理她,给她左手换好药,默然离开。 行吧,她今晚还是没饭吃。 她就搞不懂了,那个科西奥也太喜怒无常了吧,她多说话对方要罚她,不说话装透明也不给饭吃,到底还要怎样! 这破地, 她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等到屋内只剩下苏云眠和一头狼时,她立刻从沙发缝里抠出两颗包着金锡纸的巧克力糖果。 这是她趁科西奥不注意,在宴会上偷拿的。 只摸到了两枚。 隔着包装纸闻了闻味,巧克力的甜香瞬间抚慰了她起伏不定的情绪,肚子却叫了起来。 她摸进床幔, 将一颗巧克力藏在枕头下的床板缝里。 然后撕开另一枚包装,却没全吃进去,只咬了一半,巧克力的芬芳在口中溶开,丝滑甜蜜,那点些微的苦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时,床上骤然一沉。 狼嘴冲着她手里还剩一半的巧克力咬了过来,她赶忙避开,又是摇头又是用意语喊: “不行,你不能吃。” 这破狼天天大鱼大肉,她就半块巧克力还要抢,狗东西。 躲闪间,她动作迅速把剩下那一半巧克力重新包好,塞入床板缝里,以免被来换被套枕巾的仆人发现。 她要慢慢吃。 无视掉狼趴在床沿冲她呲牙低吼的模样,苏云眠直接卷起被子将自己包进去,她现在差不多已经摸明白这头狼的性格了,好吃爱玩蔫坏,但还算有规矩。 比如不上床,顶多趴在床沿。 也不会搞拆家。 巧克力藏床上包没事的。 累了一天,只吃了半块巧克力,到半夜苏云眠就被饿醒了,她都快习惯了。 瞪着血红床幔顶端,发了会呆,她倏然起身。 习惯不了一点。 太饿了。 她要快点行动起来,尽快摸明白这古堡的情况,赶紧想办法逃跑。 受不了了。 再不走,不等科西奥动手,她就要先饿死了! ...... 她醒了,狼也醒了。 反正拦不住,想着狼跟着还能当个警铃,毕竟一感到有人或者不对,这狼可比她跑的快。 苏云眠再次糊弄了狼。 以给它弄吃的为由,带着狼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房间,打算在古堡里翻翻,看有没有能出去的办法,或者找到手机之类能和外界联系上的东西。 穿了轻软的凉拖,悄然无声走在长廊上。 来到尽头楼梯转角,她目光瞥向墙上的无面女人油画,忍不住踮起脚凑近了看。 烛火昏暗,看不分明。 瞧得眼睛都疼了,除了感到熟悉,她看不出别的东西,但能看出画作里的女人很年轻,如果真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那应该也是在很早时就落成的画像。 但也很奇怪。 按照她对西方大贵族的了解,这条长廊上的画像应该都是族系中极为重要的直系家族成员,都是本族成员,应该都是家族每一代的族长或者有重大贡献的成员,才会落成画像挂在本家,以供后人观瞻。 堪比国内的宗族祠堂。 可这样重要的地方,却挂着一幅来自东方非本族人的画像,足以看出画中人的重要性,可若真的重要,为什么不画脸呢? 又重要又不可提及的样子。 真真是奇怪。 摇摇头,时间紧张,她没在画像前驻足太久,也是因为狼一直咬她裙摆催着她下楼找吃的。 苏云眠只能跟上。 蹲在楼梯上,见狼大大方方下去了,她才跟着来到大厅,来到厨房门前,盯着密码锁看了一会,她没立刻去尝试,而是对着狼比划了几下——让它在这里等着,她去找找密码在哪,开门就给它拿吃的。 狼大概是信了,没拦她。 苏云眠也终于能松口气,在大厅翻找起来。 虽然她也很饿,但她害怕密码试错了会有警告声,当然要最后试,先找找有没有别的对她有用的。 先在堪比广场的大厅里翻了一大圈,除了一口滴答作响的古典外壳的机械大钟,半点和科技有关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联络外界的工具......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她揪下的那几朵鲜玫瑰了。 吃了几朵,还挺甜的。 最后又绕去大门那里,果然,也有密码锁。 服了。 脑壳有包吧,在自己家里还上那么多锁,防谁呢! 气不过,暗骂了一声,拖着快没力气的身体走回厨房门前,狼一看到她就围着她转悠,金黄的狼眸发亮。 所以,密码是什么呢? ...... 忍耐着饥饿和对食物的渴望,苏云眠努力去想前几天偷看到的密码,但当时距离远,偷看没一会就被发现了,都没看出什么,她又不敢瞎尝试。 反复纠结数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隔着门都要闻到饭香了。 不管了。 随便整一个试试吧。 想到科西奥对方凝心的在意,还专门去学她做过的饭菜,她抱着大不了错了就完蛋的心态,按下一串数字。 “咔哒。” 门,竟然开了。 苏云眠:“???” 不是吧,真的对了,竟然真的是方凝心的生日,也是够简单粗暴了。 反正对了。 不管怎么样,能吃饭了! 吞咽了口唾沫,她迫不及待和狼一起挤进厨房,冲着那几个三开门宽大冰箱奔去。 饭!饭! 拉开冰箱门,看到里面分层摆放的点心、食材,苏云眠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多吃的了,触手可及啊,不过尽管饿成这样,她还保持着基本的冷静。 选了角落一枚小巧的点心。 三两口吞下。 味道都没尝到,刚准备再来几个,裙角就被拉扯,低头就见狼龇牙咧嘴冲她低吼,还撞了撞冰箱底门。 哦对,忘了这头狼了。 到底是来偷吃的,她真不敢就在这里正大光明的吃,索性找了纸巾包了几块点心,还有能生吃又抗放的土豆蔬菜,又给狼从冰箱底层捞出来一块冻肉。 弄完了她还将蔬菜架子上的菜,表层恢复原样,冻肉层也找了几块肉架起来掩盖掉 确保没大问题, 她才用裙摆包着这些东西,和狼一块出了厨房,关上门,飞奔上楼。 安全回到房间, 她先把吃的塞进柜子里,才提起冻肉去浴室化冻冲洗,折腾好一会,才把狼关在浴室里吃。 这时候她才到外面,把自己的吃的分散在隐蔽地藏了起来,应该能抗几天,体力也终于恢复了些,但苏云眠也不敢去外面乱跑了,这一晚够累了。 等到狼吃完了美滋滋趴那睡觉,她又在浴室忙活着把痕迹清理掉,收拾好残局,这才稍稍放下心。 又小睡了一会。 早上,她面色如常顺从着换上衣服,佯装虚弱小步跟在女仆身后去了花园,自始至终都是渴望食物的状态。 见男人一切如常,她也放了心。 应该没发现。 她也一直很奇怪,这科西奥把她绑过来,虽然在饮食各方面处处限制,但唯有一点很大方,并没有把她绑在房间里,给她一定自由,像是笃定她做不出什么,也跑不掉一样,极为自信。 实际上, 她并没有那么安省。 ...... 陪男人在花园里坐着,苏云眠以为这一天又要这么安安静静无聊度过时,男人却突然牵起她。 “?” 男人带她去了厨房。 离厨房越近,苏云眠心脏跳的就愈发快,不是吧,这才多长时间就东窗事发了? 要完。 刚冒出这想法,男人突然转身冲她开口,很温柔的语调,“亲爱的,我很想念玫瑰蛋糕的味道,可以为我做吗?” 亲爱的? 苏云眠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别样的怪异感。 总觉得这男人很不对劲。 她刚想开口,就听男人淡淡开口,“我希望你能安静。” 她懂了。 现在不光是不能让他看到她的脸,连在他面前说话也不能了,到底是要搞什么! 这人真麻烦。 苏云眠沉默片刻,在男人指引下走向厨台,工具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大概猜得出男人的心思,也知道男人真正想要她做的是什么—— 是方凝心能做出的玫瑰蛋糕。 也亏得结婚那七年,她经常去老宅陪方凝心,去那里的次数甚至比孟梁景都要多,除了陪说话陪玩,还经常向方凝心请教一些厨艺相关的。 因此方凝心能做的,大部分她也会,只是味道可能略有差异。 只能说,尽力吧。 避开男人视线,将面纱轻轻撩开些许,又将丝绸手套摘下,她回忆着方凝心给她讲过的步骤,小心翼翼操作,她手本就带伤,用不了太大力气,只能忍痛慢慢来。 好半晌才做成。 把洒满黑玫瑰花瓣的蛋糕分切好,苏云眠这才落 她怕味道不对,男人会动手。 玫瑰蛋糕递到面前,科西奥却并没有动。 苏云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只好维持住手捧蛋糕的姿态,一动不敢动。 “亲爱的,喂我。” 第195章 拉扯试探,犯贱的男人! 苏云眠沉默了。 这男的怎么这么麻烦,又麻烦又难搞,跟孟梁景一个狗样,不对,比孟梁景还要麻烦! 可她也只敢在心里骂骂。 深吸口气,乖乖用勺子挖一小口蛋糕,忍着那股子难受劲递到男人面前,男人微微低头含上。 厨房内,静默异常。 苏云眠心神紧绷,她害怕做出的口味不对,男人会生气发火,那就完了。 许久, 科西奥突然伸手接过盘子。 应该是要自己吃。 她顿时松口气,那味道应该就对了。 不曾想,蛋糕刚接过男人就松手了,盘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香甜的蛋糕粉碎在地。 苏云眠心凉了。 下一秒,她就听到面前的男人淡淡道:“错了,她从不会主动喂我蛋糕......昨晚的事情我不能容忍,你必须接受惩罚。” “?!” 苏云眠想骂街了。 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 她万万没想到,蛋糕味道没问题,有问题的竟然是行为,更让她无法忍受的,这男的这话什么意思,有病吧,把她当成孟梁景的母亲了? 她们到底哪里像了? 有病吧! 反正也被发现了,惩罚也躲不过,她也不想忍了,愤声开口:“先生,你抓我到底什么目的,想用我来威胁孟家吗?那我告诉你,孟梁景从不把我当回事,他看重的是夏知若!夏知若!你抓我一点用也没有,我和孟家已经没关系了!” 她不觉得男人会放过她。 以这些天对男人的了解,对方相当喜爱戏耍羞辱人,性格残忍冷漠,那些基本手段已经很让人难受了,与其去接受不知道会是什么的恶心惩罚,不如破罐子破摔。 不忍了! “不管你对我做什么,都报复不了孟家,也达不成任何目的,都是白费力气!” 苏云眠语气缓和些,走近几步,“我们不如谈谈,钱也好什么都好,我用这些来交换我的性命,我只想好好活着,您和孟家的任何事,我不关心也绝不会掺和,您......” ...... “她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男人突然开口。 苏云眠卡壳了一瞬,却见男人突然靠近,她下意识后退,腰部抵在厨台上再无退路。男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落在脸上,隔着面纱轻轻触碰,她头皮都要炸了。 抬手想要打落,却被牢牢锁住,只听男人极轻极淡的声音—— “我不在乎你和孟家的关系。” “但你和她生活了很久,你很熟悉她,她也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像她。” “如果不能,我会教你。” “带她去地下。” 男人话落,后退一步,从外面走来两个金发女仆,拽着苏云眠就往外拖。 女人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两手死死抓着门框,死活不松手,顾不上左手伤口破裂,鲜血溢出,冲着里面的男人怒喊:“你个疯子变态!” 知道求饶无用,她没去求。 但那所谓的惩罚她绝对不要,之前在森林宴会,听了那些男人的谈话......那些对付女人的恶心手段,还有面前这人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她很清楚,这人根本没一点道德底线的。 他口中的惩罚绝不会是好事! 方凝心精神都是那个状况了,她必须往最坏的情况去猜,绝不能被惩罚! 无论如何都不能! 脑子飞速旋转,顾不上后果,她嘶声开口:“难怪她会离开你,你就是个变态!烂人!她这辈子都不会留在你身边!” “砰!” 枪声响,女人倒在血泊中。 “啊啊啊啊啊——!” 苏云眠捂住肩上的伤口,压抑不住的尖叫,心里却是一松......她宁可受伤。 男人走近,一脚踩在她肩上伤口,听着她口中的哀嚎声,居高临下望着她,面纱遮面瞧不见神色,语气却不再是以往的轻描淡写,但也听不出情绪。 “你很聪明。” “这次原谅你了,没有下次。” ...... 血色床幔内。 苏云眠静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狼一闻到浓郁血味发了狂要咬她,被带走了。 此时屋内只有她一人。 空荡荡的极安静。 她此时此刻才极为深刻地认识到,森林宴会口中科西奥朋友口中那些话的含义——他是个很疯狂很粗暴的男人,跟着他会受伤的。 岂止是受伤。 这就是个纯种变态! 她不可自制地想,如果二十多年前那个东方美人真的是方凝心,她在科西奥身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虽然很少见, 但她见过方凝心发病时歇斯底里的模样。 那样温柔的女人,犯病时几乎谁也不认,但凡是个男人靠近过来她都会疯了一般尖叫撕咬打人,只有她靠近过去,女人才会平静依偎在她怀里,很是依恋安心的模样,那样全身心地信赖她。 心脏揪紧。 她难受地想要蜷缩起来,却因为肩膀的疼痛只能平躺不动,忍了一会,她艰难挪动,从床板缝隙摸出那半块巧克力,从厨房里弄来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只有这一颗半巧克力还在。 将巧克力塞入嘴里,细细咀嚼。 甜的。 甜味麻痹着痛苦的神经,完好的右手盖在眼上,有泪从指缝溢出滚落,只消片刻,晕染出一片深色痕迹。 好难受。 她好难受。 心里、全身都痛到不行。 太疼了。 她轻轻开口,在无声静寂的房间里,沙哑哽咽,“但是妈妈,巧克力是甜的。” 很甜。 她还想吃更多。 但是只剩一颗了,只有一颗了。 ...... 京市,老宅。 正在花房小憩午睡的方凝心骤然惊醒,手按在心口大口喘息,眼泪不受控地落个不停。 睡在一旁的孟承墨见她情绪不对,忙将人揽在怀里,轻顺她后背安抚,又小声轻哄,“心心怎么了,别怕,我在身边呢,别害怕,我在......” 方凝心缓过来气,茫然摇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突然很难过,但她经常这样突然无端地难过,许久茫然开口,本能地问:“眠眠呢?她好久没来了,我很想她。” 孟承墨动作一顿,面上平静,“她出差了,梁景陪着她,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梁景陪着吗?” 方凝心轻轻靠在孟承墨胸口,听着男人有力平稳的心跳,眼皮逐渐沉重,昏沉间低喃了一句。 “那就好......” 孟承墨盯着女人苍白睡容,面上忧虑。 这段时间女人病情又开始反复,可能也有药物的作用,异常嗜睡,每天几乎大半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精神越来越差......医生提醒过,再这样下去,她会再次走入极端绝地。 多年服药, 药物能起的作用已微乎其微。 而那剂最有效的良药,却失踪了。 轻叹了一声,给在国外的孟梁景发了消息,让他尽快些,孟承墨将女人小心护在怀里,在花房中依偎沉眠。 ...... 尽管刚受伤,苏云眠却不被允许休息。 再疼再累,她也必须在白天时刻陪在科西奥身边,当一个称职的‘手办玩具’,穿那些不合身的衣裙,为他试菜......装成方凝心的模样,让他开心。 她彻底乖了。 受了伤,不敢再折腾。 她乖乖听话,回忆着方凝心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好在面纱遮盖不用模仿表情,也亏得男人洁癖不喜触碰,她只需要当自己是台上的演员,无声演绎着另一个人。 也不算白演。 男人开心了,会纵容允许她多吃几口饭......有时候吃着吃着,苏云眠真想把桌子掀了,把刀叉戳进一旁的男人身上。 太可恨了。 但她必须忍,也只能忍。 忍不下去的后果,她已经品尝到了,不想再来一次了,再来一次人就要废了。 餐桌上, 男人再次要求她喂他,这次苏云眠学乖了,直接无视,对方不依不饶,抓住她手腕,就要把她刚叉到的鸡肉咬在嘴里,她毫不客气挣开,刀叉携肉落地。 苏云眠紧张抿唇。 她在赌,赌某个可能的猜想。 花园静默片刻,却听男人一声低笑,带些细微的沙哑,很是好听,并未生气,反而很愉悦的样子。 不光如此, 男人还把一盘煎小牛肉排端在她面前,是奖励她的。 苏云眠深吸气。 赌对了。 果然,这科西奥过去和方凝心的相处方式,很大可能就是方凝心一直在拒绝,这男的一直上赶着,怕是都成固定模式了......直到最后恼羞成怒。 所以会生气她主动喂他,但不会生气她拒绝他。 犯贱的男人! 贱人! 就因为这个她生挨了一枪,不,两枪了已经! 这个死变态! 不过这个拒绝的度也要把握好,毕竟看方凝心那个精神状态,这男的后来肯定是恼羞成怒,做了什么! 她要是想在这里安全活着,就要演的恰到好处,把握好那个度。 先活着才有逃的机会。 但想了想,她还是气,纳闷又不解,她今年当真是命犯太岁,事事不顺,倒霉到家了,身上的药味就没停过......明明她都拜了佛的,拜几次了都! 余光透过面纱瞥向一旁静坐的男人,气得心口疼。 贱男人! 苏云眠忍痛把那盘喷香的肉排推开,侧过身,身体力行地表示自己不想吃。 她要再试探试探这男人的底线。 她突然有个想法—— 在这样严密的古堡内,或许逃出去的契机,就在这个变态男人身上呢? 第一卷 第196章 睡在科西奥房里,陪他...... 花园里,蒙着白纱的女人侧坐着,一旁俊美妖异的男人红唇微弯,低低笑着,动作优雅把餐盘中的肉排分切小块。“好好吃饭,伤才好得快。”裙纱遮盖下,苏云眠攥紧拳,强忍着不捶过去......她是因为谁,才受的伤?假惺惺。但果真如他想的那般,紫皇死定了吗?气剑穿喉而过,但紫皇的头却没有掉下来。孙思明微微一笑,他绝对不能因为这一点合作,而抛弃林杰,否则,未来那一项大事,可就真的不妙了。与此同时,曹府的大门在里面完全被打开,在里面出来了十多名身着衣甲的士兵,他们的手里有的拿着布袋,有的就直接空手拿着几条毒蛇。如林杰这样的存在,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足足折腾了三个地方,还全部将事情解决,甚至还要回了赔偿。这让星星怀疑狼轩失忆了,可是这个又检查不出来,只好用最笨的办法。不过这却让接下来作诗的苏琉璃不淡定了,什么意思?她作诗的好么?她也会作,有什么了不起。“你又发什么神经?”迟华的肩膀被人重重推了一下,身子一歪险些直接摔进田里。而在马车上的灵灵,本是被马车晃的有些昏昏欲睡的,却不想马车呼的来了个急刹,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差点飞出去。最艰难的时刻,陶勇曾经作为刑警身上的那股血性再次体现了出来,只要不倒就要拼到底。被打了个埋伏的将士都不傻,第一时间就知道如果不是有人谎报军情便是那秦飞抱着杀害自己等人的鬼心了,而大家最后都认为是后一项,因为当时传递信的绝对是秦飞的心腹,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便过来了。多亏了安吉洛这一板的拉球滋味十足,不然,这一球也不可能在落台后弹出了这么远,才刚刚有了一点下落的趋势。公主在丫鬟的服侍下,自然的落了座,正对面就是风子凌和慕容雪。经济,虽然是不能够决定整个国家的命运,但是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命运不是吗?更有甚者还琢磨着,是不是冷凌云口中所说的那个阵法的关系,莫不是因为给他们,也设下了什么奇怪的阵法,才导致形成如此的情况。因为,在他身前十多米远的地方,阿布汤姆的身体倒在地上,一条长长的伤口从他的前胸直接延伸到大腿,鲜血不停的从伤口中冒了出来。这个世界唯独不缺的就是天才,不过真正能够笑到最后的人才是强者。其实于凤知道,刘梓露的老家就是yk人,在这边他们家里人无论是干什么从来都没有找她这个当干部的姐妹帮忙。陈正和对于陈华的事情一直都是非常的关注,这个陈华说到底就是一个粗人,虽然现在表面上是省人大代表,还是省慈善基金会的成员等等。想着二人的那些过往,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得面庞,何念念伸出一根食指划过他的额头,鼻梁,嘴唇。他们俩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那个纸条。而在harry的视角,时间部分相当模糊。做生意,还是要往长远的考虑,只有长期的互利共赢,才能实现真正的共同富裕,市场才能良性发展。 第一卷 第197章 我们结婚吧 画笔飞舞。乌鸦纷飞,枯枝张牙舞爪,月亮被阴云吞噬,画纸上是一片阴郁夜色下的风景。也是方凝心画笔下的风景。苏云眠只是代入方凝心可能的心境,模仿着她的笔触风格,将她心底压抑的绝望、恐惧......一笔一画再次描绘,传达给科西奥看。如此的你,希望不会在见面的时候让我失望,不然游戏可不好玩了。沉默的狮子也算是在铁血中接触孤雨比较长的时间很清楚这家伙是多么的Bt,也很明白今天的他很不一样,但是他没有问,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就怕这件事情是真的。“只要能改变就行了。”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龙之战魂开口了,他的话很简单,却如同登天一样难?改变?谈何容易?但是孤雨的眼神中却泛起了一丝光芒?那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脑袋摇晃,而李南的一番话,还真的就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现在与李南等人决裂,会有好果子吃吗?景墨轩眯眼,“把祁温雅也叫来吧。”他冷淡地说完这句话,随意地将纸条丢给了尹君阳。那一刻,那几个身影在黄昏之下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说不出的潇洒孤寂,顿时看清了那几人,铁血的兄弟们为之一颤?我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谁能相信有这样精准的高人指点和贵人相助呢?但是据薛云估计,既然是树妖应该自己的心火可以顶上用场,毕竟再怎么说它还能拜托木属性了不成,木怕火这是一定的。他知道这才是自己最后的一次挑战,此战一胜,那么自己便会腾飞化龙,一飞冲天,若是此战败了,那么世间再无人知晓自己的名号,薛云也将从此消失。手中长戟武了一个花,双手握紧,戟尖指着王一山,暴汆的内元重振四方。两位府司连退数步,眼中遮不住的震惊。苏可儿的母亲脸色已经从苍白恢复到红晕,就连心跳也恢复到正常范围,甚至跳动起来,比常人的还要有力得多。两人的目光一对,沈韵韵对他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就觉得有些眼熟,毕竟头发换了变化还是很大的。“说马将军能用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别人不信,我刘穆之是绝对相信的!”刘穆之沉吟着说道。他只是呆在了一旁的时候,就已经很认真的说了下,省得后面若是再出现了什么事情,那就真的已经不太好了如今的一个情况下,就算是继续这样下去,他又好的再继续去多说什么呢?“谁会说华夏语,吱个声!”项羽戴着被他揉的皱巴巴的面具,笑起来有种残忍阴狠的味道。只见地上的尸体服务生的装扮,两颗眼珠子像是被什么给硬生生扯掉一样,满眼眶都是血。“等等,老三,你这一次不会又要一去几个钟吧?”邱勇的脸憋成了一朵菊花,伸出一只脚挡住了张易的去路。叶天一下意识想要拒绝,不过那声音还是让他猛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起,他知道,属于他的乘客到了。要不是这个臭农民穿的那么烂,她至于用那样的态度对他吗?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吗?脱离了束缚的费列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又看了一眼另一只被手铐铐住的手。 第198章 孟梁景来了! 想通理顺后,苏云眠对于这场婚礼就没那么排斥了,也不再整晚整晚的失眠了。 只是她也知道, 如果想要借助婚礼逃离,至少要确认一点——婚礼现场不能在古堡,最好在外面。 第二天用完早餐, 苏云眠拽住了想要离开的男人衣袖,无声挽留......最近也不知是否是准备婚礼的缘故,科西奥经常早餐过后就会离开,晚上也很晚回来。 虽然乐得如此,但今天不行。 男人反握住她的手,动作轻柔,语调带笑,“亲爱的,是舍不得我离开吗?” “......” 苏云眠不回答,只轻扯着他。 “亲爱的,你还是这么羞涩,想要挽留我也从不愿直言,”科西奥轻叹,语调里纵容的意味很是明显,“没关系,谁让我这么爱你呢。” 男人留下了。 达到目的,苏云眠立刻扯回手,自从看到画室里那些不堪直视的画,她就再没法直视面前这个看起来举止克制有礼,实则满脑子糟污难言的男人了。 稍稍触碰都要忍受。 男人以为她在害羞,低笑不言。 ...... 白日,花园。 佣人照常支了画架,这次作画的却不再是科西奥,而是披着金纱的苏云眠。 女人轻撩面纱一角, 画笔挥舞,用色却与以往的阴郁死气不同,这一次的用色明快亮丽,很快就绘成一座庄严明亮的教堂,矗立在青青草坪上,画面一角红日悬挂,圣洁又明亮。 接连几笔勾勒,画面上,一袭白婚纱的新娘手捧鲜花,与身着西服的新郎手挽手,行走在连接教堂的红毯上。 俨然是婚礼进行中。 画笔突停,盯着画面中新人相携的场面,苏云眠面色发怔,愣愣失神。 她突然记起, 虽已有七年婚姻经历,可实际上,她并未拥有过婚礼,也没有为谁穿上过婚纱,只有那一纸脆弱证件昭示着她已婚的事实。 从头至尾的潦草。 弯唇轻笑,她又用画笔蘸了颜料,在画面上轻轻勾勒,很快数只象征着不祥邪恶的乌鸦,铺满了草坪,围着红毯上那一对新人飞舞,原本圣洁明快的婚礼顿时染上一层厚重的阴郁。 黑红玫瑰点缀着洁白教堂。 圣洁与邪恶,浑然天成。 放下画笔,欣赏着这一幅不祥不幸的新婚典礼,苏云眠落 ——如何? 科西奥沉默数秒,突然执起画笔,对着画中的乌鸦描绘,很快乌黑的乌鸦被洁白覆盖,变成了圣洁吉祥的白鸽。 面纱下, 苏云眠凝望着画中白鸽飞舞的婚礼,无声勾唇,凤眸里满是轻蔑嘲讽。 原来啊, 哪怕是科西奥这样残忍、百事无忌的男人,也会对婚礼抱有不切实际的美好期许和向往——希望能够吉祥圆满。 可真的能圆满吗? 伤痕太深,代价早已种下,谅解无从谈起。 死局一场。 心内突然燃起一股冲动,她夺过男人手中的画笔,蘸了鲜红的颜料,朝画中相携的新娘新郎挥去,抱着一股莫名想要斩断什么的意志而去,用力而又决绝! 手腕被攥紧制止,只有几点鲜红落在新娘婚纱上,画笔并未落上。 男人微微用力,画笔落地,苏云眠被强揽入怀中,胸膛后背相抵能感到男人剧烈的心跳声,还有头顶传来的沉重呼吸和略带急促不稳的语调。 “亲爱的,我想了想,就在教堂见证我们婚姻的永恒吧。” “......” 明明达成了目的,可为什么那么愤怒呢? 她想要撕毁眼前的画。 ...... 绘画太过燃烧情绪,缓了大半天苏云眠才调整过来情绪,好在目的算是达成了。 婚礼定在海岛上的教堂。 大概是她演得太像,科西奥太过沉浸,也或许是他太希望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能够主动参与他们婚礼全程,他给了苏云眠关于婚礼布置的决定权。 花园里, 苏云眠抱着一个很大的画册,看着上面奢靡华贵的婚礼定制方案,还有些新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 虽然这只是场极为荒诞的婚礼。 不过,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在这古堡中终于有了陪她说话的人——从外面来的婚礼设计师。 “只有这些吗?” 随意扫了几眼,苏云眠合上画册,对坐在一旁有些不安的棕色卷发的女人开口询问,“您是......” “丽雅,夫人,我叫丽雅。”女人小心回答。 “丽雅小姐,你的名字很好听啊,”苏云眠笑道:“我姓苏,称呼我苏小姐就好。” 丽雅小心瞥了眼女人身后垂眸静立的仆人,见对方没表示什么,才小心应了,“苏小姐,那这些方案,您都不喜欢吗?” “不是。” 她也不能说自己不在乎这场婚礼成不成的话,索性翻开画册,随手指了上面最贵最华丽的一款。 “就这个吧。” “哦哦,好。” 丽雅掩饰掉眼里的欢喜,连忙应声,又道:“那关于婚礼具体的用料摆件......” “我们慢慢来。” 苏云眠打断她的话,指着桌上精致的点心和咖啡,“丽雅小姐不用些点心吗?” 太久没人跟她说话了。 在这古堡里要装哑巴,甚至不能在科西奥前露脸,这里的仆人一个个又都哑巴一样,只做事不言语。 她很珍惜这次会面。 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多聊了一会,眼见天色渐晚,苏云眠才略带不舍地将人送走。 古堡重归宁静。 陪晚归的科西奥用过晚餐,回了房间,苏云眠摘掉面纱,如释重负一般趴在窗沿,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她看到远方数艘轮船在靠近。 因着无聊,忍不住抬手去数,一艘又一艘,继而又去仰望天幕闪烁的星空。 快了快了。 再忍一忍,很快就能离开了。 ...... 夜幕,海岛。 数艘轮船在星幕下,渐渐靠近海岸口,原本安静的海岸顿时热闹起来,人流涌动,喧闹不止。 无人注意, 有数十人从边缘一艘轮船上下来,跟随头前一袭黑风衣,压着帽檐的男人,融入人流。 很快, 海岛上一家在夜间极为热闹的酒吧接纳了这一群人,那些人一进入酒吧就分散开,掌控着酒吧全局的视野,只有走在最前方的风衣男人继续往前,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停在吧台前。 “两杯negroni。” 风衣男人接过嫣红的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吧台上唯一趴着、像是醉了的红发男人手边。 “醒醒。” 男人一头红发凌乱,动了动,微抬头露出一对醉意朦胧、水蓝宝石一样的眼眸。 他半趴在吧台上,毫不客气地将推来的酒喝下,水蓝眼睛愈发朦胧,笑嘻嘻地又去抢男人手中的另一杯酒,却被人躲开了,风衣男人微抬帽檐,露出一对冷漠狐眸。 “佛朗西斯,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真是冷漠。” 叫做佛朗西斯的红发男人嘟囔一句道:“孟梁景,多年不见,你就这么问候好朋友的,连杯酒都舍不得给,小气鬼啊小气鬼。” “再不清醒,我就去把你家酒窖烧了。”孟梁景没那个耐心听他瞎扯。 “狠心的男人。” 佛朗西斯嘟囔着,摇摇晃晃,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请柬扔给他,“瞧瞧,科西奥那老妖怪这次是认真的,你心爱的妻子就要嫁给老妖怪喽,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天天藏着不给人看......小气鬼!” 婚礼请柬上, 新郎的名字赫然是科西奥,奇怪的是,新娘并没有署名,孟梁景也清楚为什么没有署名。 这老混账还惦记着他母亲,现在还惦记到他妻子身上。 妄想! 想想就火大,又听着自家好友唧唧歪歪不清醒的嘟囔声,他忍也不忍,上去就是一个爆锤。 “呜......” 佛朗西斯抱着头蹲在吧台边,哭诉怒骂,“孟梁景你个混球,疼死了,使那么大劲,你想杀人吗你!” “还没醒?” 孟梁景捏紧拳头,咔咔作响。 “醒了醒了!” 孟梁景面色缓了缓,“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佛朗西斯哀嚎着。 “放心放心,给那老妖怪找麻烦我可是乐此不疲,绝对绝对认真,保管你百分百满意。” 佛朗西斯的家族和科西奥的家族,祖上那都是有名的王侯大贵族,有千年久的历史,近代虽已渐衰落,却依旧不容小觑,在世界尤其是国外影响力广泛。 而这两大贵族从很久以前就是世仇,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动不动闹个头破血流都是小事。 知道孟梁景是来找科西奥麻烦的,佛朗西斯立马就跟上了。 那老妖怪, 他看不顺眼很久了。 都四十多的老男人了,跟吃了不老药一样,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美到诡异,光是站那不动就把他好不容易勾搭到的情人拐走了,不管是不是世仇,他们都势不两立好吧! 老妖怪的大喜事,他要不去搞破坏,天上的祖先都敢不认他! “放心吧!” 佛朗西斯拍着胸脯,一脸自信。 “......” 孟梁景深吸气,“这次要敢给我搞砸了,你就完了。” “......” 第一卷 第199章 我美丽的新娘,想要再嫁我一次吗? 孟梁景到底还是不能够放心。这次的事对他而言相当重要,不止是要把苏云眠抢回来,更是时隔许久他和科西奥的再一次交锋,上一次正面交锋还是在大学时,那一次他铩羽而归,差点回不来,代价惨重。这一次,他必须赢!也只能赢。出了酒吧,同样一袭黑风衣的郎年悄然无声出现在身侧,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孟梁景到底还是不能够放心。这次的事对他而言相当重要,不止是要把苏云眠抢回来,更是时隔许久他和科西奥的再一次交锋,上一次正面交锋还是在大学时,那一次他铩羽而归,差点回不来,代价惨重。这一次,他必须赢!也只能赢。出了酒吧,同样一袭黑风衣的郎年悄然无声出现在身侧,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当叶惟听到先是传来一声滴,再传来一声滴时,再看电话,电话已挂。她就知道,刚刚他是开扩音键了。昨天,她答应了他的要求,而他也答应了她的要求,只要她乖乖地说,乖乖地演,那么他就放过她的孩子,放过洛清寒,当然,如果她讲错了一个字,那么他就杀了她腹中的孩子。他们表面上是在劝说,可劝说的语言和动作表情,都是偏向鲁尼的。叶唯宁愿拿自己和贺敬轩之间的未来的感情去博一搏贺敬轩未来的幸福。“这里有猎人在,你不会做得很顺利的。”路凌补充了一句,视线中的怒火更加得强烈了。朱嘉美在杨煜心中的位置,昨晚看得一清二楚。杨煜为了朱嘉美,连下跪都差点做到了。你打我电话,我打你电话,偶尔一起去街头喝喝奶茶咖啡,聊聊各自的事,各自的烦恼。听着你为我唱歌,看着你离梦想,越来越近。而我却还在原地踏步,不前进,也不后退。为此,慕容崎空曾重重惩治过慕容华祺,并告诉他关于夜家的秘闻。“呸!!不要脸!我就是死也不会做你的人!”苏清歌狠狠啐了他一口。哎呀,莫不是老妈自以为忙了那么久已经五点了。哎,不管她就是了。等她叫久了,就会发现不对劲自己跑去看闹钟的了。一想到他儿子再也无法修炼,沦为普通人,心中一阵发狠,释放出金丹修士的威压朝辛玉压去。两人在客厅里说着体己的话,这几年,苏翊沫忙着服装设计的进修,再加上在海外的工作的比较忙,很少有时间回来,有时候回来也只是匆匆吃顿饭就走,现在坐下来,俩人就跟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大家不熟,谁也不敢乱下判断。虽然赵显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季芜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谁知道呢。咻!这时一道箭矢穿风射过,在牧离的瞳孔中无限放大,而后自其耳畔射过,射在了他身后袭杀而来的大黑狼。自打出生那一刻,它便被自己爹娘抛弃,那时,它还是一颗被关在牢房,生命脆弱的卵。“这个……算,算,当然算,本将说过的话,岂能不算?”话音落地,白远口中发出一声古怪的尖啸,不消片刻,大帐后方便涌来了一股狂暴的兽息,血色的巨狼如风一般飞驰而来。甚至,中央帝洲之所以称作帝洲,也是因为紫霄帝尊的帝宫——紫府,曾坐落于此。林岁淼在一旁看得正入迷呢,不得不说纪之言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这个颜值真的是让林岁淼这个颜狗看得入迷了几分。可以说他的未来之路当主修剑道,而这口剑,又与儒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修道,也只能是辅修,算不得主修。余光瞥见,她落在椅子上的手机,趁着她没注意,拿起来点开,她以前没有锁屏的习惯,现在是忘了锁。被这个男人带到大厅随即他就被扔到了沙发上,陈瑶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勉强往沙发里面挪动,顺便打量四周的情况。 第一卷 第200章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孟梁景 海风在吹,乐声激昂。人声鼎沸,橙色跑车上,一袭白裙头纱的女人手臂环绕在墨镜男人脖颈,正惊魂未定时,就听到男人低沉调笑声在耳畔响起,一瞬世界寂静了。反应过来后,怒火燃烧。这都什么时候了!与此同时,便听聂明清继续说道:“其实不只是我们圣体仙宗,其他仙宗甚至于很多圣地级势力,也跟我们的情况差不多!毕竟诸天万界无上级的衍纹势力就那么几个。阿布奈强颜欢笑道,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察哈尔亲王麾下的两千多蒙古铁骑在刚才一番混乱中,已经损失过半,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原本想以此和清国讨价还价,现在看来,希望已经很渺茫了。“我只是觉得好委屈,梦楠。”我的眼眶布满了红血丝,憔悴了不少。“不用了。”王阳宇说道:“我这里正好有一块。”说完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了一块测灵石。“没有?怎么会没有呢?”看到唐安琪光滑的脚踝,冯子遥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梦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胖子绑在了天台的栏杆上,因为胖子在被捆绑的过程中反抗的相当激烈,到最后没有力气和梦楠纠缠。燃烧的木头走的落入了城墙上,有的则落入场内的建筑上,无论是城墙之上还是城内,都在燃烧。“你是要自己脱衣服,还是要我帮你脱?”顾屿看着唐悠然,微微挑了挑眉,声音淡淡地问道。“这是什么?”顾屿绕到唐悠然的身前,目光看着她怀里的盒子,疑惑地问道。白墨深着眼眸,收敛起嬉笑,没有理会这个冷冰冰机械音的临时支线任务提示,而是正色着说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呵呵,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阿拉格嘴角浮现一丝莫测的笑容,淡淡的说道。“有什么问题?是指琼克少爷和邪恶之辈勾结?还是指鲁德男爵和他之间的权力交易?”矮人牧师有些无奈地问。朝阳真人是纯阳宗归一期真人,乃是纯阳气宗的巨擘之一,便是钧阳真人都得礼让他三分。所以除非先他一步进入这里的那人有着极其高明的隐身手段,不然绝对没法躲过青翼无影蝠的探查。但拥有如此高明隐身手段的人,必然是高手,这样的人还需要在他面前隐藏吗?“我们得赶紧突围了,要不然等四周的鬼木合围,怕是再也冲不出去了。”宋明庭一剑击杀了一头企图偷袭苏凝霜的行尸,大声道。金破眼瞳中的无力之色猛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毅然与决然,因为他见机的早,所以现在得以逃出能量风暴中心,暂时并未受到波及。李昱在旁边听后张了张嘴,似有话说。却被高峦摇头制止,他的意思很简单,这哥俩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旁人最好别插手。梅云想到这里心里开始计较起来,这都是怪沈莫伊这个灾星!在这里夸大其词。什么孝敬怎么和治国连在一起了。哼!家事怎么上升到国事就!恨恨地朝伊剜了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伊现在大概要死十八回了。见到李青雀和魏旷远两人,他的内心并非是不激动的,但他内心告诉自己应该激动,情绪上却根本无法出现一丝起伏。 第一卷 第201章 宝贝,为我失声尖叫吧 到底受刺激过大,又累又乏。苏云眠醒了没一会就又昏沉睡去,再醒来却是在男人怀里,后背同男人赤裸胸膛紧贴,热意滚烫,双腿也被压在男人腿缝间,甚至能感到那处昂扬。火直冲脑门。这混账!“霍枭……”乘坐着霍枭牌人形座椅直达卧室的温凉,看着霍枭温柔地把自己放在大床上转身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叫住了他。没多大把握,童辛雅又来口来了一声,最后确定沈凌枫真的不在之后才大摇大摆的起床。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体会了一把老大不在,老二当家。“不敢当,不敢当,我的徒儿都是太守夫人了,这个大礼我可是不敢受的。”华佗笑呵呵的说道。队伍安静的分成两波,新兵们经历过头一波的慌乱后沉稳不少,只是在进入掩体后全都忍不住吐了出来。脑浆、内脏、鲜血,场景恐怖而又恶心,趴在这种工事里作战的确需要巨大的勇气。没有驾照,章逸呈的车按理是要拖走的,他不能再开,路况原本就不好,再加发生事故,堵上加堵。沈凌枫站在自己的身边后就没有乱动,童辛雅看着他,也是为难他了,起码她会古代的时候,以前还看过一些古装剧什么的,但是沈凌枫不知道,所以这里的所有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危险的。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张脸上挂着冷酷笑意的叶刑,从后者那锐利的目光和淡定从容的态度来看,哪里有半点的惊恐和惊慌之意可言?“倘若你们加入其他军团,那么来日相见,我们仍是敌人,尔等莫非觉得我林轩的刀不利乎!”林轩手持五色天刀,一刀劈出,直接将秦岭的一座山峰一刀劈成了两半。虽然觉得奇怪,可是现在看起来,确实是温凉得到了好处,林烨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敢把话说死。不久,她就感觉一股温热从口中直到自己的喉咙,童辛雅也才感觉好些。睁开眼就看到沈凌枫那张放大好几倍的脸,她嘴角上扬,眼里开始出现了淡淡的笑意。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但是容颜和连城雅致一样,都是在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刻,瞬间便想起了他。穆扬灵以为他们是要出去逛逛御花园之类的,想也不想就点头应下了。正在厂房的台上,天台上劣迹斑斑,年纪失修的情况下很多地方都已经裂开了口子,其中还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挂的东西。这白色的光柱是一道防御阵法,保护里面修炼的学生不会被外界恶意干扰的。波浪翻涌而至,朝着席惜之的背后撞去,把席惜之淹没进了水中。沐毅走到蒋怡的面前,把先前从宇明那剥削来的贡献牌递给了蒋怡,当然,只有五千,剩余的两千被他划分到自己的贡献牌里面去了,两千的贡献值说多不多,但是说少也不少了。如果说,三大势力在黑岩城为顶尖的存在,那黑云拍卖会在整个平原之丘都有着很高的地位,根本不是三大势力可以相比的。另外一方面,因为这次地下擂台赛的缘故,不少参加赛的选手涌入了黄泉城,黄泉城的治安也变得越来越糟,黄泉城主每天都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第202章 孟梁景,你爱我 夜船之上, 乐声缠绵空灵,诉说着某种隐秘难言的情与欲,昏黄暧昧的船舱,男人女人一坐一立。 女人静立,神情淡漠。 男人静坐,垂首不语。 僵持半晌, 孟梁景忽而一笑,他慢慢抬头,通红眼眶暴露在灯光下,望向女人的目光藏着深切的压抑——女人的冷静推离让他难以忍受,深埋心底的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被撕裂开缝隙,露出坚硬外壳下滚烫脆弱的血肉。 那处血肉被窥探触碰的感觉让他难堪万分,面孔被浓郁阴沉覆盖。 他起身,慢慢朝苏云眠走去。 迈出一步便止住。 他听到女人开口,用一种复杂难懂的语气,发出陈述一般的语句:“孟梁景,你爱我。”几秒后她又用茫然语气重复了一遍,却是疑问:“你爱我?” 男人垂首,神色不明。 “你竟然爱我?” 因着一时的好奇,随口一句的试探竟试出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心情复杂到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觉讽刺。 他爱她? 当真是好笑啊。 太好笑了。 她都想大笑出声,张开嘴却是无尽的沉默,唇反复启合,许久也只是吐出一句,“那孟梁景,你知道吗,我......” 话未出口,喉咙就被扼住。 男人大手扼着她喉咙,后背抵在舱壁上,孟梁景红着眼盯着她,明明在笑,开口嗓音深沉压抑,带着某种决绝的悲怆,“夫人,我不想听。” 喉咙被扼,苏云眠却笑了。 她双手盖在男人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感受到男人手指的轻颤,手指穿入用力掰开,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吸, 开口断然—— “我恨你啊。” 脖颈被一瞬攥紧,男人原本就通红的双眼浮起血丝来,死死盯着她,咬紧牙关,失控一般低语,“我不爱你,苏云眠,我不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爱你,从来没有......” 他急切地重复着,好像这样就能忽略掉心脏紧攥的难受,就不会受到伤害。 可越是重复, 愈发不稳的语调渐渐染上哽咽,视线晕染模糊。 ——你总对我这样残忍! 他不会爱她! 愤怒冲昏了头脑,失了控。 呼吸逐渐稀薄,苏云眠涨红了脸,视线渐渐模糊,掰动男人的手慢慢无力滑落。 ——疯子。 感受到身下人突然的安静,失控边缘的男人骤然清醒,慌忙松手,抱住脱力滑落在地的女人,慌忙埋首去听她的心跳声,探脉搏,抖着手拨打电话想要叫医生,手却被骤然抓住。 “咳咳——” 剧烈咳嗽后,终于缓过来的苏云眠,死死抓着男人的手,同他狼狈躲闪的视线对上,缓缓笑了。 “我相信你了。” “孟梁景,咳咳我相信你了......我信你,你不爱我,也不会爱我,我信你。” “如果你真的爱我,” 苏云眠咳嗽了几声,同男人血丝布满的眼睛对上,一字一句如重锤砸落,“你要是真的爱我,我会恶心到想吐的,那样的爱,实在是太恶心了。” 若真是爱,为何那般痛苦。 她无法接受。 “这样最好。” “我们之间除了恨,永远都不要再有别的,永远!” 话语如利箭穿胸。 昏黄船舱内,男人坐在地上,怀抱着女人,明明是亲密相贴的姿态,却感觉不到半分温暖,如坠冰窟。 手机坠落砸地,屏幕碎裂。 ...... 呼吸好不容易平缓,四肢也渐渐恢复力气,苏云眠从男人怀里爬出,站起。 孟梁景没有动。 她也不在意,随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脖子,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缓解着喉咙深处的炽热刺痛。 吃饱了,也该说事了。 她不想再和孟梁景纠缠下去,索性今晚就把话一一说清,从今往后再无半分瓜葛。 她不想再痛了。 乐声还在继续,她放下水杯,微侧头没去看男人,目光落在半空虚无出,轻轻开口。 “孟梁景,” 刚开口,嗓音有些沙哑,稍缓了缓才又继续。 “关在古堡这些天,我只能做一个蒙上脸不会说话的人偶,扮演着让别人开心满意的角色,古堡的主人不想看到我的脸,不想听到我的声音,没有人同我说话。” “在古堡里,我是假的,科西奥看到的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苏云眠笑了一下。 “我们的婚姻,也是这样,充斥着虚假的谎言,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唱着我听不懂的戏。” “我看不清啊,孟梁景。” 她叹息了一声,嗓子有些痛,声音也低了些,“孟梁景,你难道就看的清吗?” 孟梁景慢慢起身,坐在她身边,为她饮尽的杯中重新倒满了水,却是一言不发。 杯中热水温热。 苏云眠摸着杯壁没有动,她继续道:“这些天在古堡,我想了很多很多,却总也想不通,为什么呢孟梁景,你我婚姻的纠葛恩怨,为什么让我的姑奶重病躺进医院,至今不醒。”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转头,同男人视线对上,勾唇微笑,眼里却是死水一般的深潭,等着男人的回答。 等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姑奶一定会没事的。”孟梁景想要握住她的手。 苏云眠躲开了。 “孟梁景,你们孟家庙大,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受不住,抗不了。这一次受到伤害的是我姑奶,我唯一仅有的亲人,那下一次呢,下一次又会是谁?” “我不敢想,我承受不了,你能听懂吗!” 在她生命中,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每一个都很珍贵,同等的珍贵,她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原因,把这些少有的真心为她好的人们卷入危险中。 古堡那些天, 被迫跟那样的疯子生活那么久,还生生挨了两枪,就连姑奶也因为她卷入这件事,被人害的重病昏迷至今,到现在都还无法判定彻底脱离危险,夏知若是害她至此的人之一,可又是谁导致了这一切呢? 这些天,在古堡夜深人静,失眠的日夜,她一直都在想,在思考。 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她想清了。 “孟梁景,其实你知道的,我们的婚姻本就是错误,从开始就是错的,很早以前,我们就完了。” 七年婚姻,不过浮梦一场。 一出大戏。 早该落幕了。 “就这样吧,我看了日历,冷静期马上就结束了,我们回国把离婚证领了,把这场错误了结,以后再也不要见了。” ...... “呵,错误?” 许久,始终静默不语的孟梁景轻抬头,哂然轻笑,狐眸幽冷望着女人,“七年婚姻,在你眼里,就是一场错误?” “是。” 苏云眠同他对视,不避不让。 “呵。” 男人冷笑。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从你出国违背约定那一刻,我就起诉撤掉了离婚申请......” “啪!” 孟梁景俊脸微侧,上面是浅红的指印。 “你混账!” 苏云眠胸腔都要气炸了。 孟梁景却浑然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夫人,是你先违背了约定,任何事都要有代价,不是吗?” “代价?” “你要代价就滚去夏知若那里要!”忍无可忍,苏云眠双目通红,气急败坏下开始口不择言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出国的,你们两个真是一丘之貉!天生绝配!都不把人命人心当回......唔唔!” 餐桌狼藉,东西扫落一地。 女人被压在上面,唇瓣被封,挥舞捶打的手被大手用力嵌住,压在头顶,衣衫凌乱。 越挣扎压制的越用力。 身上的衬衫西服已被剥落大半,烫热大手伸入,轻揉抚弄,吻的过于紧密潮热,好不容咬了伸入的舌头得以喘息片刻,却只发出阵阵痛苦呼声。 肩上伤口再次开裂,鲜血染红了洁白衬衫。 在她身上作弄的男人闻到血腥味,当即回神,忙松开了桎梏,手忙脚乱去抱桌上的女人,却被拍开了。 “滚!” 苏云眠蜷缩在餐桌上,痛到喘息,眼泪直打转,嘶声开口,“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你的伤......” “滚!” ...... “注射了镇静剂,已经睡着了。” 佛朗西斯从客舱中走出,关上门,看了眼斜靠在长廊里,脸上残留浅浅几道抓痕的男人,想到赶过来时的情景,忍不住叹息。 “兄弟,不行就算了吧。” 孟梁景冷冷盯着他。 佛朗西斯无奈。 “你这么看我有什么用,人明显是不想跟你这禽兽过了,还受着伤呢你想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仇人,不是爱人呢,你要做不了人就赶紧放手,大家都解脱。” “解脱?” 孟梁景冷声,“她解脱,我呢?” “这世上那么多女人,你随便找个喜欢禽兽的一块过去。”佛朗西斯没好气地道。 他过来时都吓了一跳。 好好一美人被逼成那样,他对情人从来都是小心呵护,哪这样过,这还是妻子,哪怕是哥们,他都忍不了了,那点子对美人的怜惜保护欲立马上脑。 有这么对老婆的吗? 畜生啊! “说真的,兄弟你听我一句劝,人都那么表态了,就算了吧,再继续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已经收不了场了。” 孟梁景一脸淡漠,“就算离了婚,科西奥也不会放过她,海岛上的事藏不住的,到那时她是我妻子、爱人的事实就会众所周知,她必须也只能在我身边,才能安全。” 佛朗西斯沉默,继而无语,小声嘟囔,“在你身边也没见有多安全......”见孟梁景盯过来,他忙改口,“那你不会好好说吗?反正事情都这样了。” “......” 第203章 夫人,难道你就没爽到吗? 京市。 孟家老宅。 听说孟梁景的母亲方凝心近来身体不好,夏知若提了一堆补品来看望,让佣人去车上拿补品。 “伯母呢?” “太太在花房。”佣人回答。 方凝心年轻时和夏知若母亲姚舒容是故交好友,两家往来已久,又因着娃娃亲的关系,夏知若从小频繁出入这里,来这里自是不会阻拦。 轻车熟路来到花园,就见到鲜红玫瑰簇拥下,面容憔悴的女人半眯着眼,躺在摇椅里,正晒太阳。 她走近轻声喊:“伯母。” 方凝心最近精神不好,服药又多,睡的多还有些不清醒,听到声音反应了一会,才柔声回应。 “若若啊,过来坐。” 坐在女人身侧,夏知若心疼地握住女人纤瘦的手,“我妈妈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伯母身子怎么这样不好了,梁景呢?怎么也不陪着你。” 方凝心微笑摇头,“他陪眠眠出差了,有你伯父陪着我。” “出差?” 夏知若惊讶。 她前段时间想办法把苏云眠逼出国,本想着以林青山如今的能力,短时间不会让孟梁景发现这事,真等他发现苏云眠也早完了,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孟梁景就跟着不见了。 反复联系也不见回应。 孟氏最近又有孟承墨坐镇,她也没法借此打探消息,正好方凝心生病了,就想着来问问。 可看方凝心这样子,她应该也不知道。 手慢慢收紧。 该死的,她虽然国外有人,但孟梁景的消息也不是她能随便打探到的,对方出国就销声匿迹了。 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了。 ...... “唔。” 听到痛呼,夏知若回神,才发现刚刚想事太沉浸,手上没收住力,不小心捏疼了方凝心,连忙道歉,“对不起伯母,我一时没注意。” 方凝心微微摇头。 见她脸上显露倦容,夏知若小心提议,“伯母是困了吗,在外面睡要着凉的,我们回房间休息?” “不了,已经睡太久了。” 方凝心拒绝。 夏知若也没坚持,见她忘了手疼的事,就坐在一边陪她聊了会天,聊着聊着又转回刚刚出差的事。 “哦对伯母,”她一拍脑门, “你刚刚说梁景陪苏云眠出差了,我刚才想起来,苏云眠之前就不在孟氏工作啊,辞职很久了都没有去上班,出哪门子差?而且最近公司里也没什么事需要梁景去出差啊。” 说完,她又解释道: “不过,也可能是夫妻俩一起出门旅游了吧,不过再喜欢玩,母亲病了也要回来看看啊。” “啊?什么?” 方凝心脑子有些乱。 她最近精神太差,脑子反应都很迟钝,一时半会没能消化掉这些信息,更多的是茫然。 夏知若清楚她的病,知道她消化需要时间,余光瞥见佣人端茶过来,立时止了话头,只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哄着:“伯母,没事的,我这些天正好有空,可以多来陪你说说话。” 又陪了一会,她就离开了。 既然找不到孟梁景,她也可以想办法让他回来,母亲重病这个原因不知道够不够。 这一次, 绝不能让苏云眠有再回来的机会。 ...... 清晨。 不想在客舱待着,醒来后换了药,苏云眠就换上衣服来到船上的餐厅用餐。 盯着窗外浓雾发呆。 起雾了。 坐了没一会,就感到视线里光影晃动,转头就看到孟梁景端着咖啡坐在她对面,笑盈盈看她。 她沉默起身。 “我们谈谈。”孟梁景开口。 苏云眠和他没什么可谈的,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死活不讲理,她也懒得再说了。 心累。 “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孟梁景淡声道。 苏云眠止住步。 “可以离婚,我还会给你大量实产作为补偿,等我们回国了,就立刻去办。” “你认为我还会信你?” 实在是被骗太多了,苏云眠如今听见这话一点反应欣喜都没有。 孟梁景喝了口咖啡,笑道:“当然,也是有条件的,你应该清楚一件事,科西奥不会因为这段婚姻是否结束,就判定你是否与我无关。” 苏云眠沉默。 确实,在古堡看那男人的态度,不单单是因为她和孟梁景的关系,很可能更多是方凝心对她的喜爱。 这不是离婚就能掰扯清的。 可...... “那也要先离婚了。” 她受够了。 不管怎么样,先要断了这个关系,之后怎么样,之后再说。 “我说了,有个条件。” 孟梁景放下咖啡杯,狐眸含笑,平静凝望着她,“给我十五天时间,这十五天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必须时时刻刻在我视线内,等我把科西奥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回国离婚,从此再无瓜葛,我保证再不与你纠缠。” “十五天?”苏云眠皱眉。 “没错。” 孟梁景微笑道—— “科西奥是我一大心病,也是孟家一大威胁,只要他还在一天,你我都永无宁日。” “我这次会来,除了要救你,就是解决他。” “十五天足够。” ...... 科西奥对她确实是威胁。 苏云眠心里清楚,她也不想再被抓回那个古堡,过那种时刻恐惧伴身的日子了。 可她没办法相信孟梁景。 这个男人欺骗她太多次了,谁知道十五天后,他会不会守约,又不是没反悔过。 知道她不会信, 孟梁景又道:“我想过了,我确实伤害你很多,也已经清楚明白你不想再留在我身边了,这样继续下去也是痛苦,所以我决定放手,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他随口道: “若十五天后,我违背约定不同你离婚,我就不得好死,这样足够了吗?能让你再信我一次吗?” 苏云眠紧皱眉。 其实她不大相信这种誓言的,天底下发类似誓言的男人多了去了,有几个真遭雷劈应验的? 可她有别的选择吗? 现在是孟梁景难得愿意同她好好谈,说到底,对方如果不想谈,她也确实没办法。 对方若是翻脸, 她连这船都不一定下得去。 到那时,就不是她信不信的问题了......这种时候她除了再信一次,让人赶紧停船上岸,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还在犹豫时,男人又开口了,“别忘了一件事,姑奶如今昏迷不醒,你就算回去了除了等也做不了什么,而且你现在过去,反而是把危险也带了过去,确定吗?” “......” 苏云眠深吸气。 “可以,但这十五天,你必须和我保持距离。” “不行。” 在人快要发火时,孟梁景又笑道:“再有十五天,你我就再无瓜葛了,我很不甘心啊,所以这十五天你必须补偿给我,我只能说你不同意我不做到最后,但别的不能。” 补偿你个头! 火气蹭蹭的直冒,但见男人是这么个态度,苏云眠也确实有点信他是真答应离婚了。 只是还未开口,她就又听到男人继续说:“而且,这么久没做,你难道就不想要?再说了,我身材好,长得帅,技巧那也是相当的,你以前就没爽到?” “夫人,你也不吃亏啊。” “哗啦。” 忍无可忍,咖啡兜头浇下,苏云眠重重放下杯子,低骂了一句‘不要脸’,转身走了。 ...... 餐厅重归寂静。 见人走了,躲在远处偷看热闹的佛朗西斯跑过来,瞧着男人满头咖啡吃瘪的样子,乐得不行。 “你也有今天啊。” 他乐颠颠坐一旁,又道:“不过,你这老婆看着温温柔柔的,脾气不是很好啊。” 孟梁景拿着餐巾擦拭着脸上咖啡,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只对我一个人脾气不好。”说话时,还在‘只’字上特意加了重音,像是在强调什么。 佛朗西斯白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挺骄傲?” 孟梁景没理他。 他也不在意,又凑近了道:“不过,你是真敢说啊,十五天内解决科西奥?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要知道, 虽这些年日渐没落,但科西奥的家族到底是承袭千年的大贵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是好收拾的吗,再说了,对方在国外地位超然,势力庞大,十五天? 做梦呢。 就算他的家族和科西奥也是旗鼓相当的大贵族,虽也是世仇,但他还没完全掌家,没办法集中家族之力,同孟梁景和那老妖怪硬钢。 孟梁景自己本家主要势力都在国内,国外能动用的到底有限,拉长战线还能一试,但十五天要怎么解决? “再说了,”弗朗西斯纳闷,“咱们原本的计划也不是这样的啊。” 孟梁景放下餐巾,淡淡道:“至少把人稳住了。” “......” 佛朗西斯拍拍他肩膀,张了张嘴,半晌也只憋出来一句,“兄弟,你真是一畜生,这么搞下去也不怕人家真跟你拼命,你真的,早晚不得好死。” 孟梁景微笑,“这算什么,祸害遗千年。” 佛朗西斯:“......” 第204章 医院检查,隐瞒报告! 轮船往港口处慢慢靠拢,苏云眠立在甲板上,眺望岸上色彩绚丽的城镇风光,白裙修身,裙角在海风下飘扬。 前方是那不勒斯。 她也是刚得知,自己竟然被科西奥从英国伦敦绑架到了意大利,之前那座海岛就是西西里岛。 竟然这么远。 “风大,怎么不多穿一些。” 肩上骤然落上一件黑色长风衣,腰肢一紧,便被揽入男人怀里,熟悉的冷檀香侵入鼻息。 她本能要挣开,却抵不过男人力气。 “别动。”男人揽着她腰肢,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碾磨,“说好了补偿,不能拒绝我。” “......我可没跟你说好。” 受不了男人侵袭包围她的强势气息,却又挣不开,苏云眠气的咬牙。 男人向来霸道,置若罔闻。 两人前后亲密相拥,下巴发顶相贴,皆容颜绝顶,宛如世间最为亲密般配的情侣......如果忽略掉怀里女人几欲喷火的凤眸,那也确实如此了...... “孟梁景,走了呃。” 船一靠岸停下,顶着凌乱红发的男人就从船舱冲了出来,看到甲板上相拥的两人,卡壳了一下,却也没回避的意思,笑眯眯摆手,“哎呀两位,打扰了,那我先过去?” “松开!” 见男人还不松手,苏云眠索性往箍在她腰间的手背上狠狠挠了一爪,终于得以挣脱。 瞧着手背上几道红痕,孟梁景微勾唇,见苏云眠也要下船伸手拽住了人。 “去哪?” “......医院!” “伤口又疼了?”孟梁景皱眉,“我叫医生来。”说着就要让佛朗西斯去喊船上的医生。 “不用。” 想想瞒也瞒不了,在这样的异国,又是这种境地,她现在确实不太敢一个人去医院,怕再被绑一次,索性直说了。 “婚礼之前,科西奥说了很奇怪的话,还把我弄晕了,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也不确定有没有事,想去医院做个检查。”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孟梁景神色阴沉,狐眸锐利盯着女人,见她视线回避,也知道她大概只是不想同他说话才一直不提,又气又无奈,转头没好气地冲佛朗西斯喊了一句。 “你先去,我晚点过去。” 说完也不管女人如何不愿,揽腰将人抱起下船,上了等在 留在原地的佛朗西斯:“......” ...... 车开的很快,但也很稳。 路上,苏云眠听到孟梁景打了几个电话,用的是纯正的意语,这门语言她不算熟悉,仅听懂了大概......好像是医院医生什么,大概在安排检查。 她被按在男人怀里,漠然不语。 倒是省事了。 很快赶到医院,不用等待,苏云眠直接被送进了检查室,进行全身检查。 孟梁景等在外面。 在检查过了一小时后,又赶来几个医生,同他打了招呼就也进了检查室。 时间很慢,像是过了很久。 检查结束,中途赶来的其中一个医生将一份报告递给等在外面的孟梁景,表情有些怪异。 “先生,这,您自己看吧。” 孟梁景皱眉夺过检查报告,直接翻到最底下的结果,神色骤然阴沉,怒声低喝。 “科西奥!” 你竟然,竟然敢...... 纸张被捏的发皱,怒火难消。 深呼吸几次,他才冷静下来,面色阴沉不定,思索片刻,他随手将报告递回给医生,淡淡开口:“毁了,换一份新的给我。” 医生一怔。 “先生,这不合......” “我说,换一份。” 感受到男人阴沉压迫的视线,想到请他们来的人提前打好的招呼,医生沉默下来,没再多说。 这些人本就不是讲规矩的。 终于检查结束,苏云眠换好衣服,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看向等在外面的医生,用不算纯正的意语询问。 “医生,结果怎么样?” “还算健康。” 医生面上带笑,把新准备好的报告递过来,她忙接过翻看,除了几项亚健康数据,没什么大问题。 反复确认后, 她心口那块巨石也终于落下。 从婚礼前被弄昏那刻,她就一直提心吊胆,虽然没感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可科西奥那样的人会做出什么,她心里也没个底,没看到结果总归是不安。 好在没事。 手臂被拉着落入男人怀中,孟梁景大手占有十足地握在她腰间,微皱眉很是不悦,“这次有惊无险,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一定告诉我,”说完又立刻道:“不,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的话,苏云眠也就听听,懒得认真。 但她又疑惑,“什么事都没有,那他把弄晕我做什么?”闹着玩? 搞不懂。 “他那样的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孟梁景垂眸淡淡道:“可能只是想吓吓你。” “......” 好吧,回想下科西奥在古堡的种种行为,他确实很喜欢戏耍人,且脑回路很不正常。 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尽管这样想了,可不知为何,苏云眠心里却总萦绕着淡淡不安,但很快她就没工夫去想了。感受到男人手上渐渐胡闹的动作,她脸色骤然阴沉。 狗东西。 这还是在医院走廊上! 有病! 她气的一掌拍开,狠踩了男人一脚,大步往医院外走,只想离他远远的。 “嘶,真狠啊。” 嘟囔声带笑,孟梁景也不在意脚背传来的痛感,淡淡瞥了眼低头立在一旁的医生,跟着离开了。 ...... 出了医院, 苏云眠要上车回到船上,却被拉住了,皱眉看向身后面上带笑的男人,压着烦躁问:“又要做什么?” “异国风景,我陪夫人玩玩。” “不玩。” 她又重复了一遍,“尤其是不想和你一起玩,我们就不能当彼此是个透明人,过十五天吗?” 风景是好,可人不顺心。 她连装都不想装。 就是讨厌。 孟梁景面上笑容淡了些许,开口却仍是温和平静,“不能。或者夫人是想回船上同我度良宵吗?那也行,我更喜欢。” “......” 她真的很想打人。 最近脾气真是愈发暴躁,她深吸气,“你没正事吗?那个,”她想了想,“那个佛朗西斯,你们不是还要去办什么事吗?不是要解决科西奥吗?” 能不能赶紧去办正事。 离她远点! 孟梁景笑,“夫人放心,都安排下去了,我现在有充足的时间陪夫人。说来也很久没陪夫人一起旅游了,夫人不想吗?” “不想。”苏云眠面无表情,“你能滚吗。” “你想。” 不容置疑地做了决定,孟梁景笑着牵起她的手,漫步行走在洒满阳光的大街上,车在后方远远跟着。 苏云眠没挣开。 她累了。 她现在也确实不敢回船上了。 她相信孟梁景说到做到,真要回了船上,恐怕就别想从床上下来了......这个狗! 越想越生气, 被攥紧的手轻轻挣扎,用力抠在男人掌心,直到感受到湿润温热沾染,男人反而握的更紧,她很是挫败地松力。 她跟神经病有什么可计较的。 只会更生气! 午后阳光仍是灿烂,白裙飞扬的女人披着在海风中鼓动飘扬的黑长风衣走在后方,前方男人身着剪裁修身的单薄灰黑衬衫,衣袖随意挽起露出薄肌紧实的手臂,襟口微敞,风吹过,衬衫贴身显露出紧实优越的肌肉线,姿态悍然潇洒。 两人手交握在一起,前后相携,在这铺满阳光的金色道路上漫无目的的行走。 沿街行人熙攘。 好久没这样散漫地闲逛,在这陌生国度,暖阳遮身下苏云眠竟有一瞬恍惚,好像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她下意识驻足轻嗅。 啊,不是阳光的味道,是很清新的橘香,细闻又不像是橘子的香气。 “怎么了?” 孟梁景回转身。 太过专注,苏云眠四下张望之际,下意识回答,“好香。” “香?” 孟梁景闻了闻,目光跟着朝周围望去,落于一点,笑着牵着她往那边走去。 “夫人,是柠檬花。” 不远处建在海湾处的一家露天餐厅,附近种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柠檬树,上面开满了白色的花朵——那和阳光很像的香气便是由此而来。 风一吹,香满园。 越是走近香味越发浓,很是清新好闻,刚走到树下,忽有海风过,几朵白花飞旋而落,孟梁景微抬手接过一朵,忽然转身在苏云眠惊讶视线下,将那朵香气馥郁的柠檬花轻轻簪在她耳边发间,随后满意地笑了。 “很漂亮。” 细白花瓣在风中摇曳,衬得本就白皙好看的女人,更是清雅动人,香气缠身,迷人眼,醉人心。 海浪阵阵, 苏云眠怔了两秒,回神就要扫落耳边那花,手却被攥紧钳制。 却忽有大风过境, 耳边那白花颤巍巍动了动,自发丝脱离,朝着那浩瀚无边的蔚蓝大海旋转飞去,香气散离。 男人本能去抓,花却自指缝溜走, 两人皆是愣住。 第205章 爱有时,需要谎言! 你这是做什么!” 海边餐厅座椅上,苏云眠指着头上发丝缠绕着的数朵细白柠檬花,气愤难言。 也不知男人刚刚又抽什么疯。 海风把那朵柠檬花吹跑后,他愣了几秒,转身就把那朵柠檬树上盛开的花薅秃了大半,疯了一样全弄到她头上去了,满头都是,简直难以理解! 也是, 神经病的脑回路嘛。 就是可惜那棵柠檬树了,好好一树,正是开花的时节,先秃了一半,果子要没多半。 不做人的狗东西。 孟梁景心满意足地微笑。 他心情颇好地喊来餐厅老板,指着不远处的柠檬树询问主人,得知就是老板种的,很是诚恳地道了歉,折算了大概数量的柠檬果价钱和树的价格,不顾老板推辞,六倍买下了。 见客人坚持,老板只能应了,“那请两位给一个地址,稍后我请工人来把它挖出来给您送去?” 孟梁景摇头。 “不用,就养在这里吧,拜托你多照顾,它还是你的柠檬树。” 老板沉默。 苏云眠更沉默......有病。 最后,老板没法推辞,也只能强烈表示亲自下厨,为他们免费做一桌纯正意餐。 正好快到餐点,就没再拒绝。 顶着一头柠檬花,苏云眠握着刀叉,愤愤吃了一口刚端上桌的龙虾意面,眼睛骤然一亮。 味道很好。 难怪老板提起自己厨艺时那么自信。 正要再来一口,餐盘就被端走了,换上一盘素到不行的沙拉过来,顶着女人不解厌愤的目光,也只轻描淡写一句,“伤还没好,少吃海鲜。”说完就当着她的面把剩下的龙虾肉全吃了。 攥紧了刀叉,她是有伤。 她忍。 又端上来螃蟹,又只一口,剩下的全进孟梁景肚子了,还笑嘻嘻看她。 ......她忍。 临近海边,基本都是海鲜,一桌意餐吃完竟没几个苏云眠能吃的肉菜,每道海鲜她都只能吃一口,剩下的全被孟梁景吃了,她愣是啃了大半素沙拉,人都要抑郁了。 老板又拿来自己酿的柠檬酒,为两人斟酒,浅金酒液在夕阳晚霞下很是好看。 她也才知道, 这里本就盛产柠檬,是世界有名的柠檬小镇。 等健谈的老板被别桌客人叫走,苏云眠才拿起酒杯轻闻,香气浓郁,浅尝了一口,是甜酒,很清爽的口感。 她刚要再喝,手就空了。 抬头就见孟梁景一饮而尽的动作,轻拭唇,笑得淡然,“有伤,不能喝酒。” 忍无可忍。 她愤而起身,掐住了男人脖子。 生气! 从古堡那里逃出来后,大概是饿出心理阴影了,她真的很讨厌吃饭的时候被人抢饭吃! ...... 当晚, 苏云眠才知道晚上不宜通航,他们要在那不勒斯稍作休整,第二天再出发去罗马。 那里是此行的终点。 晚上直接住在了岛上的酒店。 进了酒店豪华套间包厢,她进屋反手‘砰’地关上门反锁了,在套间大厅坐着的佛朗西斯吓一跳,望向被关在门外的男人,纳闷地问:“发生什么了?” 这么大火气。 “大概是,没吃饱吧。”孟梁景浅笑道。 “?” 佛朗西斯也懒得多问,一把拽住走过来的男人,开始算账了,“不是,你什么意思?说好的晚点过来直接不见人,电话也不接,就把兄弟撂那自个去蜜月了?是个人吗你!” “我知道,你自己也可以的。”孟梁景拍了拍他肩膀。 “......少来这套。” 佛朗西斯怒道:“你还记着正事不?咱们毁了那老妖怪的婚礼,人怕是早行动起来了,找过来是早晚的事,你还有这闲心情!你蜜月我干活?不行,明天咱俩换换!” “砰!” 孟梁景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换什么换?欠练?” “靠!” 佛朗西斯怒了。 “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我说的是明天你干活,我去酒吧玩,忍好久了......等等,你喝酒了?靠,你瞒着我偷偷喝酒,你还不让我喝!” 这兄弟当不成了。 他要闹了。 绝交! “你是我吗?你一喝酒就没个节制,净误事,这时节少给我添乱,给我忍着,别让我知道你喝酒。” “我怎么没节制了,酒是生命之源知道吗,再不喝我就要死了......你个狠心的王八蛋......” 孟梁景无语。 拽着叽里呱啦乱叫的人往阳台走,反手把透明玻璃门关上,望了眼大厅一扇紧闭的卧室门,低声说: “行了,说正事。” “混账东西,”男人抓了抓愈发凌乱的红发,焦躁道:“你说!” “......” 孟梁景斜倚在阳台露天围栏上,目光微侧凝望着远处与霞光相接的海面,淡淡开口。 “我要改计划。” “......”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佛朗西斯瞪大眼,“你是不是疯了,那计划咱们准备多久了?多少年了,你说换就换?这时候再换计划就来不及了!” “不会改动太大。” “那也不行!” 佛朗西斯直接否决,这可是搞掉那老妖怪的关键时机,计划绝不能随便动,他也很是不解。 “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 孟梁景将今天去医院,给苏云眠做检查的结果说了,面色微沉,“计划要稍作调整。” 佛朗西斯面色稍缓。 “这样啊,你也不说清楚,这样的话可以改,对我们的计划说不定还是好事,只是......” 他面上稍有迟疑, “你真的确定,要利用这个?孟梁景,要是让她知道了,你们就真的再没转圜余地,彻彻底底完蛋了......女人最是无法容忍欺骗利用。” “那就让她永远不知道!” 孟梁景一声低喝,略带烦躁地抓了下乌黑碎短发,语气微沉,不容置疑。 “这一次,必须赢!” 他没得选。 “而且,这一次说不定是个机会,只要成了,她会自愿留在我身边,再不会离开了。” “这是欺骗。” 佛朗西斯面色凝重。 孟梁景推开玻璃门,平静开口,话语随微凉海风而散,远处夕阳沉落。 “爱有时,需要谎言。” ...... 卧室里。 走了半天路出了些汗,苏云眠洗漱好,避开伤口浅浅冲了个澡,换好绸缎睡裙出来,就见男人靠在沙发上,正敲着电脑。 她已经不意外, 为什么房门反锁还被打开了。 这人总是这样,自我强烈,只要自己想,根本不管她意愿的,她已经懒得生气了。 和这人待在一起,要是经常生气——会气死。 无视掉沙发上的男人,她就要出去换个房间睡,刚拉开门就被人按在了门上,门再次锁上。 “松手。”不想再生气,她尽量保持平静。 男人没动。 他弯下腰,头微垂埋在她柔软脖颈深吸一口,皮肤相贴,气息纠缠,她刚要挣扎,就听男人沉哑嗓音。 “别动,让我抱一会。” “滚开。”苏云眠冷声开口:“别让我吐。” “嘴真毒,就会气我。” 男人闷笑出声,在怀里人动脚踢他时才退开,却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过风衣裹在女人身上,不顾人抗拒将衣扣扣紧,推开门就往外走。 “做什么?” 苏云眠抠住门框,不愿意出去,“我要睡觉。” “回来咱们再睡。” 孟梁景调笑着,转头轻轻亲了口面有薄怒的女人粉唇,在人气的松手扇过来时,一把将女人捞入怀里,也不给她穿鞋,就这么抱出了酒店。 众目睽睽, 苏云眠只觉脸丢尽了。 车早在路边候着,一上去,她就狠狠踹了男人一脚,“我要回去,我鞋都没穿!” “没事,我来做你的腿。” 孟梁景笑道。 腿你个头! 和这人吵架没意思,吵不出个结果,苏云眠裹着风衣,缩在后座椅不想说话了,呆呆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连问去哪的心情都没有。 出乎意料地,孟梁景竟也没再闹她,一路安静。 许久, 天边晚霞退散,夜色深深,车停在了一幽静园林处,孟梁景先下车拉开门,就要抱她出来。 苏云眠缩了回去。 她盯着外面亮着萤黄灯火的园林,不愿意出去,“这是哪里,你不会要害我吧?” “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 孟梁景弯腰将人强行抱了出来,横抱在怀,走入挂满萤黄星灯的幽静小路,轻笑道:“当然是约会了。” “我不觉得我们是能约会的关系。” “怎么会,老夫老妻也是需要浪漫的。”孟梁景微笑。 “......” 有时候真想撕烂这人的嘴。 心梗。 也没个鞋,她只能缩在男人怀里,望着一路璀璨星灯悬挂,闻到了满园花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处柠檬园林,在深处矗立着一座同样挂满星灯的木屋。 一个穿着繁复裙装的女人,手提星灯候在门口,看到他们笑面相迎。 “两位。” “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她推开门,在两人进去后并未跟入,反在外将门闭合。 进入内里,空气里飘着食物的甜香,苏云眠微侧头,霎时愣住,屋内光线没那么明亮,屋内投影漂浮旋转着立体的星辰银河,美轮美奂,触手可及。 宛若立于星河之上。 在星河中间,缀满鲜花的餐桌上,堆满了芬芳的食物,肉素都有,唯独没有海鲜。 中间摆着一个三层的大蛋糕。 烛火与星光交汇闪耀。 孟梁景将她轻轻放下,让她的脚踩在他脚背上,踏于星河之上,垂首凝望着她怔愣面容,狐眸微弯盛满了星河,开口再无调笑,嗓音很是温柔。 “准备的仓促了些。” “夫人,生日快乐。” 第206章 夜袭乱情,强行约会 星河投影璀璨。 却在孟梁景话语出口之际,苏云眠原本怔愣的神色清醒,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 “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知道。” 孟梁景微笑,“但也快了,只是等到那时咱们不是没瓜葛了吗,我想提前给你过。” 按照约定, 十几天后,两人再无干系。 确实如此。 苏云眠却意兴阑珊,“不需要,我的生日也不想和你过。” 她不想和孟梁景过生日。 生日的话题,于他们而言,实在不能算作愉快,甚至是反感厌恶。 她不在乎这七年婚姻里,每年夏知若生日,孟梁景都会飞去国外的事情。但她在意——每一次他赶去国外为那个女人庆生时,她几乎都会被他和夏知若的那些所谓发小好友坑害锁在无人的别墅里,只是觉得她可能会去打扰扫兴。 哀求呼救无人听,无人理,眼前尽是黑暗。 极尽屈辱。 从孟梁景口中听到生日这个话题,只会让她厌烦恶心。 真是可笑。 这个男人总知道怎样能羞辱到她! 苏云眠不再去看屋内空气中旋转的星河投影,抬眸冷冷看向男人,“我累了困了,要回去休息。” “我想。” 孟梁景避开她的视线,单手揽腰抱着她到餐桌前,另一只手滑动火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夫人,许个愿吧。” 真烦人啊。 越发没心情,她索性直接开口,不耐烦地许愿,“快快搞定科西奥,让孟梁景赶紧从我身边滚蛋,再也别让我看见他!” 蜡烛一吹就灭。 空气静默。 隐隐有烛火爆鸣声。 星河投影在两人身边旋转,神秘精美,却再无丝毫暧昧气氛,空气里火药味积蓄。 “哈。” 耳边男人的低笑声将这沉闷压抑打破,苏云眠感到耳朵被狠狠咬了一下,烫人的红,“夫人,你真是,总能让我生气。再说气话,我可就不忍了。” 孟梁景大手轻托她臀部,稳稳贴在腰际,四目相对,男人狐眸里是毫不遮掩的掠夺意味。 欲求显然。 苏云眠咬牙,“我讨厌生日。” “那就不过。” 男人同她额头相抵,轻蹭了蹭,“今晚就是约会。” “我不想和你约会。” “你只能......”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骤然止住,孟梁景在女人额间轻落一吻,“那你忍我几天呗。” “......” 她能拒绝吗? ...... 自然是不能。 好在,苏云眠白天消耗大,也没吃好,桌上都是她爱吃能吃的,索性就当来吃饭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 她没穿鞋,行动不便,又被强按在男人怀里,吃什么拿什么都要男人帮她弄,这人还抽疯一样,非要给她分切好,就差喂嘴里,恨得她磨牙。 “吃好了?” 见她不再动菜,男人笑问。 “饱了。” 气也气饱了。 男人突然弯下腰,胸膛同她后背紧贴在一起,他什么也没做,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空气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透过单薄衣衫传递而来的温热触感。 甚至心脏跳动的幅度。 她想躲开,腰肢却被锁住,男人发出的声音随着胸腔的鼓动传入心间,“夫人,你......我......” 他似乎想问什么,又想说什么,却都归于沉默。 许久, 才发出声音,温和平静。 “夫人能和我共舞一曲吗,怎么说,我也精心准备了这星河影像,良辰美景的。” 良辰吗? 景倒是美的。 她轻抬手,指尖穿透了从身边旋转过的星体,平静开口,“可,假的就是假的。” 这便是拒绝了。 当晚,两人没回酒店,就在这木屋内住下了,大概是累了,苏云眠睡的很快,身侧的男人却一直没睡。 微弱星灯下, 男人狐眸清醒,静静凝望着苏云眠背对她的背部,单薄睡裙下蝶骨轻颤,美若展翼,他看了许久,一伸手将人翻转,搂入怀中,探入衣内,轻抚蝶骨。 女人肌肤细腻如凝玉,男人呼吸一瞬重了,顺着背脊往下。 “呼、嗯......” 苏云眠在轻晃、躁动的呼吸声中醒来,本能喘息几声,感受到烫人温度,一瞬惊醒。 反应过来是什么,怒火高涨。 “孟梁景,你......唔!” 闷哼一声,后背紧贴在男人汗湿滚烫的胸膛,她才惊觉身上的睡裙不知何时已凌乱不堪。 这狗东西,竟然! 她气极,便要挣扎,却感受到后背男人震动的心跳,头顶传来男人沙哑至极的嗓音,“夫人,我现在忍的可是很辛苦,再动我就真忍不了,真把你办了......你帮帮我。” “我看你也没忍!”她咬牙。 “夫人,你呼,你这话说的可不对,”男人低喘几声,哑声笑着,“我忍没忍,你不应该最清楚了吗?” 苏云眠沉默。 多年情事,她知道孟梁景说的不假,可就是气,索性闭眼不动,只当又被狗咬了。 孟梁景也知道她不会帮。 只是随口调笑。 这些年在床上,女人从来没主动过......哦对,也不是没主动过,只是主动那一次的下场她承受不了索性再没动过,都是男人单方面无尽的索取。 孟梁景太了解她的所有。 她的敏感。 身后男人呼吸越发沉重,牙骤然咬她肩上引得一颤,避开了伤口,舌尖轻触温热似在安慰, 如细雨轻落,朦胧了意识。 昏昏沉沉,不知今夕。 ...... “啪!” 第二日醒来,坐在车上,感受到腿根处的刺疼,苏云眠火气再次上涌,又是一掌扇过去。 男人泄了火,笑眯眯全受了。 挨完巴掌还装着很心疼的样子,给她手心吹气,装模作样地劝她再打下去手要肿了。 更怒了。 回到船上,又被按在床上,强行给腿上上了药,好不容易把人踹开,推出去把门反锁,苏云眠才累极补觉去了。 轮船餐厅里, 办完事回来的佛朗西斯看到孟梁景还有些惊讶,目光再一转,注意到他脸上浅红的掌印,顿时乐了,正事甩在脑后,兴冲冲跑过来。 “哎呀呀,脸怎么肿了。”他围着人转悠,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想知道?”孟梁景微笑发问。 见他笑得一脸心满意足,清清爽爽很高兴的样子,佛朗西斯突觉不妙,立刻抬手。 “打住!不想!别说!” 他不想听。 孟梁景的快乐,只会让他更痛苦! “靠,兄弟勤勤恳恳干活,你享福吃肉,”佛朗西斯骂道:“真不是个东西啊!” “纠正一点。” 孟梁景淡笑,轻抿咖啡,慢悠悠道:“只是喝汤。” 仅仅是浅尝辄止。 他可没满足。 “没区别!”佛朗西斯一拍桌,“不行,我忍不了了,我要喝酒,大桶的!” “不行。” 孟梁景无情拒绝:“等罗马的事结了,你喝死过去我都不管。但现在,你敢沾一滴酒,你家里所有酒都完了。” “......” 佛朗西斯冲他一竖中指,皮笑肉不笑的,“魔鬼,下地狱去吧。” “......” 心情不错懒得跟人计较,孟梁景微笑问:“怎么样?” 提起正事,佛朗西斯就正经起来了,抓了抓本就凌乱的红发,面色认真了几分,“老妖怪的人果然找过来了,你们单独出去这几次那些人一直远远跟着,但也没动手的意思,我就没让咱们的人动手。” “嗯。” 孟梁景沉思片刻,道:“那他应该和我想的一样,都准备在罗马动手。” “那我们?” “下午启航,去罗马。” 说到这,孟梁景突然勾唇微笑,“但在那之前,要先去一个地方,一个我很早就想带她去的地方。” 佛朗西斯一怔,摇头轻叹。 ...... 苏云眠睡醒时,船已经动了。 “要去罗马了吗?” 吃着送来房间的午餐,她问坐在沙发上敲着笔记本,应该是在办公的孟梁景。 “不急。” 男人目光从屏幕上抽离,微笑看她,“出发之前,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苏云眠微皱眉。 她有问过孟梁景要如何解决科西奥,对方一直不说,只说此行终点在罗马,过往一切恩怨都将在罗马画上句号,因此她还是很关心行程进度的。 本以为今天就能去罗马了。 还要去哪? 孟梁景微笑低语,“秘密。” 船在那不勒斯绕行中途,突然停下,苏云眠被孟梁景拉着上了小型游艇,往岸上去。 岸上有人接。 上了车,很快赶到一处不算高的海崖,一听说要潜水苏云眠立刻拒绝,死活不愿意,“孟梁景,你还说不是要害我?我下去了还能再上来吗?” 她着实信不过这男人。 孟梁景无奈,“夫人,你怎么总把我想的那么坏。” “你难道不是吗?”苏云眠躲在等在一边的潜水教练身后,满眼警惕,“而且,你突然拉我潜水又是什么意思?最近还那么怪......”各种花里胡哨折腾她。 “夫人,听话点。” 孟梁景笑,“再说了,我要真想害你,你这小身板子还能怎么办呢?” “......” 第207章 你能接受什么程度的谎言? 不管苏云眠再怎么抗拒,最后还是被强拉着热身,听教练讲下水规矩、注意点。 她也认真听了。 拒绝不了,潜水又不是随意玩闹的事,自是要多加小心注意。 一旁的孟梁景是这方面的老手,见她担忧的模样,笑着在她耳边低语,“放心,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深,没潜过也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有你我才不放心! “教练,真的不深吗?”苏云眠担忧询问。 教练是个笑声爽朗的壮硕大叔,笑呵呵道:“放心吧,最深的潜点也只有十米左右,大多都是四五米,害怕错过。” “不是情侣,不熟,被迫来的。”苏云眠反驳。 孟梁景在一边微笑补充,“确实不是情侣,是夫妻。” “离了!” 教练只当两人在吵架,笑呵呵不应声。 不过确认了不深,且会有专业人员在上面等候观察,苏云眠才放下心,等准备好,穿戴好专业的潜水装备、防水服,才在孟梁景牵动下往大海里走。 海浪在脚边翻涌。 略微犹豫之际,已被身旁的男人拉着沉了下去,沉入被阳光照得透亮的浅水区。 眼眸一瞬瞪大。 满心震撼。 她看到了什么? 这处浅海海水本就清透,阳光无遮无拦,将并不深的海底照得异常明亮透澈,就在他们身下,近海的海底,竟是一座古老壮观的水下城市。 与此同时, 佩戴的防水耳机传来声音,是潜水教练在同他们讲解。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海底古城,水下庞贝,是那不勒斯最为着名的巴亚水下考古公园,因火山活动和地震被海水淹没......鼎盛时期,曾是古罗马贵族的疗养圣地......请继续往下。” 在苏云眠震撼之际,孟梁景已拉着她往那座海底古城靠近,耳机里再次出现讲解声。 “你们会看到很多神像雕塑......” 她看到了。 海底古城中,错里矗立着许多巨大的人体雕塑,上面的海藻应是经常清理,上面虽还残留斑驳痕迹,轮廓却极为清晰,阳光透过蔚蓝波澜的海面,打在雕塑上。 犹如传说中的失落文明亚特兰蒂斯一样。 辉煌神秘又梦幻。 苏云眠就这样,被孟梁景拉着,在这梦幻一般的海底古城中穿梭,同海底的鱼交错而过,围着形态各异的雕塑神像游动,两人身形在海中极为轻盈,起舞一般。 视觉感受上的绝对震撼! 从未有过的体验。 过了好一会,两人浮上海岸,苏云眠仍在震撼于刚刚看到的景色,并未察觉到脸上器具已被男人摘下,脸被温柔捧起,吻落在她面上、唇上,清浅温柔。 孟梁景手指轻掠女人湿润的发丝,埋首深吻......他终究,还是带她,来了这个地方。 做了最想做的事—— 他们在海风轻抚、微波荡漾的海面上拥吻,下方海底是亘古久远的古老城市,岁月悠久。 现实与古老交织, 见证铭刻下某种永恒。 ...... 从海里出来,回轮船的路上,苏云眠一直很安静,意外的是,孟梁景竟也没闹她,同样很安静。 上船后,轮船转了航向。 终点,罗马。 没去关心船的航向,一下午的时间苏云眠都坐在阳关正好的甲板上,抱着平板查那座海底古城的历史。 实在太壮观,不免好奇。 “你可以问我的。” 从船舱中出来,孟梁景在她手边放上一杯刚调好的柠檬果汁,笑着开口。 苏云眠没看他,也没搭理他。 潜水回来后,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大概有数,也不想再和孟梁景多接触了,最好连说话都不要......她一直都清楚,孟梁景这人,如果他耐下心来,如果他想,能撩动几乎大部分女人的心。 不止是那张脸的关系。 可她又同样清楚,这样的调情大多都是男人的一时兴起,鱼上钩了,他心满意足了,会立刻抽身离开。 这出戏, 她曾亲身经历数次。 也亏他这次能想到这一出,确实壮观,可惜,她太了解他,也早有防备。 绝不会沉沦于此。 她不想再痛。 “夫人,为什么不理我?” 孟梁景见她始终盯着平板,也不回答他,笑了一下,弯腰俯身突然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一触即离。 苏云眠吓了一跳,本能起身,手不小心打在果汁上,杯倒滚地碎裂,她下意识要蹲下去收拾碎片,却被拽住,男人嗓音无奈,“小心,会有人来收拾,我看看伤到没。” 苏云眠抿唇不语。 在两人拉扯时,却有手机震动声响起,孟梁景只好先接起电话,没听两句,脸色就变了。 苏云眠也有听到。 好像提到了......方凝心? 她怎么了? ...... 从古堡逃出来这些天,苏云眠其实一直在回避提起关于方凝心的任何话题。 也没问过孟梁景。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在古堡里知道是因为什么被绑、被恐吓、被饿肚子......被枪击时,她心里有一瞬其实是怪过方凝心的,但更多的是心疼、愤怒、难过...... 她不后悔认识方凝心。 和这个唯一让她有过母亲感觉的女人,一同经历过的岁月种种,对她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她不悔相遇。 却也遗憾——她如果能是自己真正的母亲就好了。 可没有如果。 在古堡里,对于女人遭遇的种种猜测,还有那些涩情画像,都让苏云眠难以启齿,没办法开口去问。 注定是伤。 这会听到方凝心生病什么的,她心自然提起,就见孟梁景看了一眼,把手机递了过来。 “妈要和你说话。” 犹豫了下,他又道:“她情绪很低落,你......”说到这他又止了声,没再多说。 情绪低落? 不太好的样子啊。 略微迟疑,苏云眠还是接过手机,听到那边传来熟悉温柔、隐有担忧的嗓音。 “眠眠,你在那边吗?” 眼眶一瞬红了,她紧咬下唇,将本能要吐出的称呼咽下,只说了一句。 “嗯,我在。” 那边女人原本虚弱的声音略微雀跃了一下,又带了些小心翼翼,“那,那你是不开心吗?” “没有,”苏云眠柔声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女人犹豫道:“妈妈最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我以为你是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手机是不小心丢了。”苏云眠温声解释。 她的手机在被绑去古堡就没了,自然是什么电话都接不到,逃出来在国外又没法补办,之后因为心里那点心思和顾忌,她也没敢去联系方凝心。 “没有不开心就好。” 方凝心高兴起来,下一秒又低落道:“那,那你辞职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啊?承墨说你是怕我担心才不告诉我的,可我没关系的啊,工作不开心的话咱们就不干了,妈妈能养你的,但你为什么......” 她没再说下去。 苏云眠心里却是一咯噔。 ...... 她怎么知道的? 辞职这事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是,她当初为了彻底从孟家剥离开,用这个借口拒绝了方凝心许多次邀请......如今她知道了,就也知道她在骗她。 方凝心一直都很相信爱护她。 她却骗了她。 见她不说话,那边女人语气慌张起来,“没关系的,眠眠,妈妈知道你没有不开心就好,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好好的就好,妈妈不该问......” “对不起。” 方凝心愣住,“啊?” 苏云眠红了眼,深吸气,很认真地说:“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对你撒谎了,对不起......”她迟疑了一下,心内一叹,到底还是喊出了那个称呼,“妈妈,你能原谅我吗?” “没有,没有的事。” 方凝心语调乱了些,好一会才平稳下来:“妈妈也对不起,都不知道你那段时间不开心,还一直烦着你......” “我喜欢妈妈。” 苏云眠打断她略显语无伦次的话,很是温柔地说:“也很喜欢妈妈找我,从来不觉得烦,妈妈也不要这样想,好吗?” 那边静默片刻,传来很雀跃的声音,“嗯嗯!”随即又不好意思地说:“妈妈也很喜欢眠眠,最喜欢了。” “我知道。” 苏云眠笑了起来,旁若无人地坐在凳子上,柔声问女人,“那妈妈,最近在做些什么?有画什么画?想和我聊聊吗?” 对方凝心,她总要耐心许多。 陪女人说了很多话,听出她情绪好许多后,答应会照顾好自己,苏云眠才同那边告别。 一直在旁边的孟梁景拿回手机,看着那边已经挂断的电话,略有些酸地叹息,“这就把我忘了?” 都没和他告别。 再想想刚刚的苏云眠,他有多久没见到女人那样温柔的时候了,也不对......苏云眠对他最温柔的时候,也没这么温柔过......母亲也很久没对他这样了。 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 在苏云眠这里,他的母亲总是个例外,大多数时候为了方凝心,苏云眠也总能做出一些让步。 心内轻叹。 孟梁景熄灭屏幕,想了想,又道:“其实你不用自责,妈那个情况,大多数时候对她撒谎,也是保护。” 苏云眠愣住。 这算什么话,她不是很赞同地皱起眉,但又想到方凝心因为病情的缘故,承受力相对脆弱,有时候仅仅是话语都可能击垮她,又不好说什么。 最终也只是说: “她那么喜欢我,至少,我不该再对她说谎,没有人会想被欺骗......或者,不想说的话可以告诉她,暂时想沉默,她能理解的。” 孟梁景怔住, 握住手机的指节骤然收紧。 他迟疑了一下,问:“那你呢?你能接受什么程度的谎言?” “啊?” 搞不懂他为什么能问出这种话,苏云眠无语,“被骗是一件很好受的事吗?还分程度?和痛苦分层级一样荒谬,骗就是骗,痛就是痛,当然是什么谎言都不行,恶意骗我的人,都该滚去天边。”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 “骗我最多的好像就是你吧,你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的?” 孟梁景:“......” 第一卷 第208章 得知被利用,计划中的活靶子! 傍晚。海风萧瑟,轮船靠港。苏云眠半睡半醒间,被叫了起来,迷迷糊糊换上泡泡袖深蓝轻纱长裙,来到甲板上,看到岸上灯火璀璨、夜幕之下的千年文化古城——她才恍然。罗马到了。沈竹云听罢脸色大变,这任墨凡还真狠,竟然这么挑拨自己跟大哥。心中有些庆幸的看着沈竹风,心想,还好大哥这次没信他。“喂,老头,你吃慢点,那是我的!”林语梦一把抢过叫花鸡护在了怀里,瞪着苍云一脸不愤。肖云飞看到柳青因恐惧而颤抖的样子,内心一阵怜惜,这柳福寿以前到底对柳青做过什么,让她会如此害怕呢?而且还是在深夜连滚带爬地逃着离开的?陆琳琅感到了这些人邪恶的目光,顿时心里生厌,赶紧起身往后退了数尺。那几个对墨凡有敌意的年轻人,再听到墨凡所言,眼神越发的不善,这让墨凡更加‘摸’不着头脑,忍不住传音问道。“村东头柿子树下的那块,那块地熟的最多。”张耀祖说道。张东海不禁想起了昨夜和赵巧珍相拥的温馨,想起了和大野猪的战斗的风采。“嘘!我相信教官不会看着他有事的!”方儿赶紧捂住蓝舒的嘴巴,看了眼前面的凤舞对蓝舒安慰道,她有种感觉,此时的凤舞就像一个伺机而动的猎人,但是显然话中的语气也是很不看好宇天痕。果不奇然,中了一拳之后的凹头魔鱼只是头破血流而已,还不足以致命,不过与刚才挠痒相比,这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我明白了大哥。我现在就跟他说。”白长山是个直肠子,明白了就去做。却被白麒拦住,哪有这样做事的,这不摆明了告诉孟凡,他们来此的目的不纯吗。真香定律的影响下,很多人根本就忍受不了那些产品的诱惑,最终还是掏钱购买了。夏心暖刚看过资料,当然知道自己那所谓的姨妈和弟弟,他们都是朴质善良的人,对夏心暖很照顾,夏心暖自然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而出什么事。雷克塞的w技能破土而出,除了能够主动回到地表,获取正常的地图视野以外,还有非常多的机制效果。修南点点头,突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强壮了不少。虽然整体体形没有多大变化,但肌肉的强度却加强了许多。“怎么会,我可是想死你了。”片刻的尴尬过后,林一凡张开怀抱想要和他抱一下。而王承恩加入集资理财项目后,仅仅只过去一天,皇帝忽然下旨,提拔王承恩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站在无数太监梦寐以求的顶点位置之上。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冬展现出了惊人的车技,将这辆奔驰车的性能发挥到了极限。千丝从许知澜手中飞去,穿透剩下的马的心脏,让它们瞬间毙命。有影子从黑暗中飞来飞去,有几只竟朝着刘良飞扑过来,他光速从后背抽出辉光剑斩出,红色光芒瞬间照亮了周遭,飞来的蝙蝠撞在了灼热的辉光剑锋上,翅膀被烧断撕裂,发出尖叫声噼里啪啦从岩石上掉落了下去。“娜娜,以前的你没有人保护,但自从遇到我以后,你的人生也就不同了!以后你的一辈子人生,将由我来保护!”张冬沉声说道。 第209章 没关系,我们本就是夫妻 “啪!” 第二天,大清早的。 孟梁景被一巴掌扇醒的时候,困意朦胧的狐眸茫然看向面前的女人,还有些懵。 “夫人打我做什么?” 他这是又做错什么了,大清早就挨打! 想到昨天意外听到的计划,苏云眠压抑下心底沸腾难抑的恨,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笑,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话语也皆是平静。 “心情不好。” 单手撑床缓缓坐起的男人,听到她这理所当然的话,沉默一瞬,却是笑着凑过来。 “这样能让夫人高兴的话,那,再打我几下?” “......” 苏云眠不想说话了。 心里倒觉可笑,为了达成目的这男人还真是在所不惜啊,演的还真投入,脸都能让她随便打了......也是,他只是挨了几巴掌,可要是等计划成了,她说不定就完蛋了! 命都没保障! 只是挨几巴掌,男人也值了。 越想越恨。 别开脸,没让男人看到她眼里一瞬倾泻的怨恨,苏云眠一言不发去了浴室。 冷水扑打在面上,终于冷静下来。 盯着镜中水珠滑落的苍白容颜苏云眠平直的嘴角反复抽动,许久才勉强展露出一抹笑来,凤眸里却毫无情绪,甚至可说是麻木,望之便凉入心底。 没关系。 至少她知道了。 尽管有些晚,但就算接下来是绝路,她也绝不会放过孟梁景,这个从头到尾都在戏耍她,如今甚至把她的命放在悬崖间的钢丝绳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夫人?” 浴室门敲响,磨砂门上映着男人高大模糊身影,“好了吗?有好一会了。” “......好了。” 擦去脸上的水珠,苏云眠拉开门,脸上已飘起温和笑容......演戏而已,她可以会。 “今天要去哪里?”她问。 孟梁景一怔,有些意外,这段时间去哪里都是他一手安排,苏云眠从没关心在意过,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不过,总算有了些回应,好事。 他笑了起来,“都安排好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听你的。” 望着男人微亮的狐眸,苏云眠脸上仍在笑,心里却寒凉如冰,无半分情绪。 ...... 车停在万神殿附近。 留郎年候在原地,孟梁景则牵着苏云眠的手,绕开了古老壮观的万神殿,来到一家喧闹热闹的甜品店前。 “在这里等我。” 男人落下一句话,走过去。 苏云眠看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看他一身矜贵修身西服,身形高大,仅是背影却也因一身难掩贵气,立于人群中鲜明无比,竟然是在排队。 还真是少见。 她在心内想着,面上淡然。 好一会,孟梁景大步走回,带回了一个很眼熟的东西——夹着白色奶油的奶油面包。 很像国内的老式面包。 普普通通的样子。 苏云眠不明白他这是要搞什么,“这是?” “面包啊。”孟梁景笑道:“听说很好吃,尝尝。” 开车这么远就为这个? 心底疑惑,苏云眠还是尝了一小口,迎着孟梁景微有期待的眼神,笑着点头。 “还行。” “你不喜欢?” 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孟梁景眉眼的期待淡了些。 “没有。” 虽然很想演好点,但心内那点恨意让她实在难以克制,多少有点藏不住敷衍和不耐。 说到底,这就是国内老式奶油面包的口感,没什么新奇的。 不明白为什么要来。 深吸几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她笑着开口,语气维持着平稳柔和,“接下来呢,还要去哪里吗?” 如果昨晚听到的确定是真。 那么针对科西奥的计划应该已经开始了,男人将会带她去一个地方,那里就是计划真正的终点。 是哪里呢? 又要做什么呢? 她也很想知道,男人究竟还能狠心到什么地步,或者说,他就是个没心的。 什么都能利用,能欺骗。 “对我耐心点啊。” 见苏云眠突然转身要走,孟梁景很是无奈地拉住她的手,反手牵住她往前。 交握的手很用力。 很紧密。 ...... 身着黑西服的男人和青色绸缎长裙的女人,怀着截然相反的心情,牵手行走在有‘永恒之城’的罗马古城。 他们穿过鲜花搭建的长廊,走过满是浮雕的古老建筑,踏入一个有星星的百年教堂。 尽管明白这一切不过虚幻假象,可当抬头望见教堂顶部蔚蓝浩瀚的星空时,苏云曼仍被深深震撼到,如此精巧的设计,壁画记录了历史的厚重。 她在白日里看到了星空。 白日星空。 天使壁画落于星空之下,是神迹,自工匠之手设计铸就的神迹,她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喜欢?” 见她许久回神,孟梁景微笑揽着她腰入怀,想要凑近吻她,却被躲开了。 “这是在教堂。” 她不想打破头顶星空美好。 “这有什么关系,教堂还举办婚礼呢,夫人,你听。”孟梁景看向教堂外面。 有圣歌传来。 在罗马最常见的就是各种教堂,走出去,能听到不远处的一座教堂圣歌飞扬,人群聚集。 踏着长长的台阶往上。 教堂是罗马、哥特风格混杂,墙壁上布满精美的浮雕,甚至还有文艺复兴时的壁画杰作,在中心站立一对新人,前排站着新娘新郎的家属,周围围着参观教堂的游客,都很安静。 圣歌下,牧师在讲话。 苏云眠静静凝望着满脸幸福的新娘新郎,看他们含泪说‘我愿意’,看他们相拥亲吻。 牧师宣布礼成。 亲属游客都在鼓掌,见证一对年轻新人的牵手,见证他们幸福的开始,好像这一刻就是永恒。 圣歌空灵。 苏云眠失神之际,突然听到耳畔男人温柔的声线,“夫人,早上我去排队买的那个面包,听说是这里的求婚面包。” 求婚面包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去排队。 可既然是在演,为什么要演的这样真,这样像呢,好像真的存在那么一颗真心,视线从那对拥抱在一起的新人身上移开,她转身看向男人,眸光平静,意外地温和。 她说:“那我拒绝。” 突然想起,他们婚姻的开始本就绝望,是大雨下歇斯底里的崩溃,他们之间没有婚礼,也没有求婚。 她想, 如果有一天有人向她求婚,如果那个男人是孟梁景,那她永远只有一个回答。 ——我拒绝。 男人凝望着女人平静的面孔。 许久,直到圣歌停止,教堂里那一对刚成婚的新人大笑着手牵手从他们身边跑过,婚纱飞扬掠过那一刻,孟梁景突然俯下身,在苏云眠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 “没关系。” “我们本就是夫妻。” ...... 从教堂出来,孟梁景就一直牢牢牵着她的手,怎么也挣不开,苏云眠索性放弃了。 突然就很累,什么也不想说。 任由男人牵着她,在街头行走,远处夕阳西落,红霞渐起,苏云眠被到一栋巨大残破建筑前。 古罗马斗兽场。 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原本不在开放的时间点,大概是孟梁景提前安排过,关闭的铁门打开,迎接着他们的进入。 踩着石阶往上, 很快他们就站在斗兽场最高处,俯瞰着大半个罗马,像是站在世界最高的顶点。 苏云眠一瞬恍惚。 脚下是拥有数千年沉淀的土地,感受着风从面上掠过,胸膛略微起伏,有一瞬好像听到了野兽的嚎叫厮杀声,还有人类激昂的怒吼,这座建筑见证着千年前的角斗厮杀,血雨腥风。 俯瞰感受着古罗马时代拥有的壮丽,震撼。 血脉沸腾。 几乎想要一跃而下。 好不容易克制住突然而来的冲动,也或许是男人的手抓得太紧太稳,将她牢牢定在原地,她忽然回头,凤眸明亮又锐利,几乎是一瞬就同孟梁景视线对上那一刻,她在风中开口。 “孟梁景,我想要一个东西。” 孟梁景愣住。 这还是苏云眠第一次向他索要什么东西,他几乎是本能地开口:“你说。” 只要你想要,我都能给你。 “刀。” 女人的回答出乎他意料。 他愣住, “要刀做什么?” “我害怕。” 风有些大,苏云眠低垂眸,抬起没有被牵住的手,把被风吹的有些零散的发丝掠至耳后,发出很轻的声音。 “孟梁景,我害怕。”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一想到科西奥可能已经在这个城市,这片土地上,我就很害怕很不安,如果能有一把刀放在身边的话我会安心许多。” 见男人并未立刻答应,她轻轻抬头,细白美丽的面孔上浮现出柔弱忧虑的表情,满满的不安。 “孟梁景,” “你帮我找一把刀吧,不用很大那种,我想要你亲自帮我选,就选你觉得最好最锋利......最喜欢的,如果是你选的,我拿在身边会更安心。” “我只是想安心一些。” 她轻轻握住男人的手,眼神无声恳切。 没等太久,大概只有几秒,她看到孟梁景原本紧蹙的眉峰慢慢展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很轻的回答。 “好,我给你选。” “最好的。” 苏云眠也笑起来,主动靠近男人,双手盘在男人脖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我就知道你会......” 话还未出口,后脑勺就被男人压紧,加深了这一吻,远处红霞满天,比血还深,难得的风景。 这一次, 苏云眠没有挣开。 她静静承受着掠夺侵入的唇舌,在男人看不见的视角,凤眸无半分迷乱,脑中甚至还在想。 她原本想要枪的。 可她知道,男人不会给,她也不擅长这个,很可能误伤。 刀也行。 她厌恶那个一直逃跑的自己。 不想跑了。 科西奥也好,孟梁景也好,想要了断是吗,好,那就再加上她吧。 她不跑了。 第210章 夫妻死别离 喜欢吗?” 回酒店休息的当天晚上,苏云眠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宝石匕首。 匕首小巧精致。 刀柄镶嵌着祖母绿翡翠宝石,描绘着古老图腾的纯金刀鞘镶满了钻石,美得不像凶器,倒像是一件古朴精美的工艺品,抽出匕首,如一汪冷月的弯钩刀刃闪烁着凌厉寒光。 是她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会这么快找给她。 苏云眠轻轻往前一挥,轻松划破了男人随意披拢的松垮睡衣前襟,露出水汽朦胧、肌肉紧实的胸膛。 “夫人刚刚还没摸够吗?” 尽管差点被匕首划伤,孟梁景却一步未退,笑得肆意,就连语气也如以往散漫随意,甚至还有心情调笑。 苏云眠看了他一眼,懒得回应这种垃圾话,匕首收鞘,好奇端详,“这个是?” “古董。” 孟梁景轻笑,随意道:“你不是要的急吗?短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我就让郎年去这里的拍卖会直接拍了个古董回来,听说是古时候西方某个帝国王室想要献给另一个帝国的礼物。” 竟还是个古董。 倒是挺锋利的,能用就行。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苏云眠没再理会男人,打算今晚就抱着这东西睡了。 刚转身手臂却被拽住。 “夫人,”孟梁景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微俯身,下巴压在她头顶,低笑着,“拿了东西就翻脸不认人了?没有回报的吗?” 还不能翻脸。 静默几秒,她淡淡开口,“你想要什么?” “夫人知道的。” 感受着头顶轻微的震颤,男人散漫的笑声,苏云眠轻闭眼,几秒后再睁开,突然转身拽着男人被割破的衣襟,用力下扯,仰头报复一般狠狠咬在男人薄唇上。 狗东西! 她咬得很用力,渗出了血珠。 孟梁景狐眸一瞬瞪大,瞳孔微颤,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好一会回神,刚要将难得主动的女人压下,卧房门却不合时宜地敲响。 “先生。” 门外是郎年的声音。 如果不是紧急情况,郎年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男人大手压在女人后颈,用力深吻,许久喘息着松开。 “等我回来。” ...... “什么事?” 关上卧房门,抓了把微湿的黑短碎发,孟梁景随口问道。 “他来了。” 郎年把一张精美的邀请函递来。 鎏金的卡面翻开,是一场宴会的邀请,宴会主人落款名赫然是——科西奥。 “鸿门宴啊。” 随手把卡片合上丢回给郎年,孟梁景笑了一下,脸上是浑然不在意地轻蔑,“这是要和我玩直接的啊,一个外国人,和我玩我们老祖宗玩烂的把戏,呵。” “去吗?”郎年问。 “为什么不去?” 孟梁景握上门把手,轻轻旋开,笑得轻狂自信,“告诉佛朗西斯,让他今晚就到位。” “好戏,开场了。” ...... 回到卧室。 苏云眠已经在被窝里了,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想到明天的计划,孟梁景刚想要把女人抱起来温存片刻,床头柜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备注:儿子。 是孟安的视频电话。 “怎么了?” 想了想,他还是接通了电话,一边低声询问一边往阳台那边走去,拉开玻璃门,进入后又反手关上。 “爸爸,我想你了。” 屏幕里,孟安小脸苍白,情绪低落,“你好久没回来了,我好想你和妈妈。爸爸,你找到妈妈了吗?” “找到了。” 孟安眼睛一亮,“妈妈呢?” “她在......” 原本想说在睡觉,却止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了几秒孟梁景拉开玻璃门,回到卧室里,坐在床边,手轻轻搭在背对他躺着的女人肩上。 “夫人,孟安想见你。” 床上的女人大概是睡熟了,一动不动,并未回应。 屏幕里,听到爸爸的话,知道妈妈就在那边,孟安语气激动起来,大声喊着:“妈妈!” “妈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我最近好乖的,哪里都没去,有好好吃饭好好学习,有乖乖听爷爷和太爷爷的话......” “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 一直听不到妈妈的声音,孟安语气急躁起来,又带了些哽咽,声线也拔高了。 “妈妈!” “你为什么不理我!” 孟梁景微皱眉,刚要喝止,屏幕里语气暴躁的少年突然掉下泪来,哽咽不止。 “妈妈。” “我再也不乱跑了,我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了......你是我妈妈,你不能不理我.......” “我错了,妈妈。” 孟梁景能清晰地感觉到,按在女人肩上的手在轻颤,女人的身体在抖。 可自始至终, 女人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很安静。 心内轻叹,孟梁景收回了手,起身往阳台上走,语气很淡地同孟安道:“妈妈睡着了,等醒了再让妈妈打给你。” 玻璃门闭合。 “爸爸!你骗我!” 孟安语气带了些愤怒。 “孟安。” 孟梁景眉目染了些冷意,视线轻淡盯着屏幕里的孩子,小孩顿时安静下来,委屈地耷拉着眉眼。 “爸爸。” “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 孟梁景狐眸深沉,语气深沉肯定,“孟安,你要永远记得,你是你妈妈唯一的孩子,是她......最珍爱的宝贝,她最不可能丢下的就是你。” “可妈妈都不理我。” “那是她睡着了,等醒来了就会回到你身边,再也不走了。” “真的吗?” “爸爸不会骗你。” 孟安红了眼,哽咽着问:“那爸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真的好想你和妈妈。” “快了。” 孟梁景勾起笑,温柔道:“不是说了,男子汉不许哭的吗?” “我没有哭!” 孟安擦了擦眼,仰着小脸,“我是男子汉!” 孟梁景微笑着,手指轻轻勾勒着屏幕里小孩倔强的小脸,那对同他一模一样的狐眸,难得温柔的语气。 “去休息吧。” “爸爸妈妈很快会回去。” 卧室里, 床上侧躺的女人微睁眼,一只手伸在枕头下,压在匕首上的手在颤抖。 几秒后, 用力攥紧。 ...... 哄着孟安挂了电话。 孟梁景回到卧室,却再没了心情,面无表情躺在女人身边,盯着女人如同静止的单薄后背,却是叹息。 时间兜兜转转, 为什么, 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伸出手,按在女人孱弱背脊上,慢慢描摹,动作轻柔小心,开口时嗓音带了些沙哑。 “苏云眠。” “他是我们的孩子,你我的骨肉......他还小。” 你至少, 不能对他那么残忍。 女人没有回应,孟梁景锋锐眉峰轻颤,像是难以忍受一般,将人用力拽入怀中,紧紧抱着。 他想, 还真是如魔咒一般。 ...... “爸爸,妈妈在哪里?” 二十年前,十岁的孟梁景仰着小脸,瞪着面前比他高大很多、一言不发的父亲,怒声质问。 “二十天!” “我已经二十天没见到妈妈了!” “她在哪里!” 孟承墨眉眼阴郁,眼底是难抑的烦躁,耐心道:“她出远门了,很快就会回来。” “撒谎!” “妈妈不管去哪里都会接我电话,可这二十天,妈妈一直没有接我电话,你撒谎,爸爸!” 孟承墨脸色阴沉下来。 他刚要怒斥,管家突然跑了进来,面上激动,“先生,找到了!” 孟承墨面上一喜。 也不管小孩吵嚷的叫声,交代一句看好小少爷,就大步离开了......当天晚上,母亲就回来了。 孟梁景高高兴兴去找妈妈,却被拦在了门外,只听到卧室内发出剧烈的争吵声,甚至还有物件碎裂的声音。 他很害怕,用力砸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满脸疲惫的父亲,他想要进去看妈妈,却被父亲抱走了。 “妈妈想要自己待一会。” 第二年, 孟梁景十一岁,他的弟弟出生了。 名为孟佑。 医院里,摇篮里躺着的婴儿哇哇大哭,孟梁景好奇地伸出手去戳小孩的脸,软软的滑滑的,手指突然被小孩抱住,原本还在哭泣的婴孩顿时咯咯笑起来,瞧得他很是欢喜。 小小的心脏被一团暖意包裹。 这是他的弟弟。 是除父母之外,他最亲密的兄弟,未来的岁月,他们将携手共行,同世上大多数兄弟一样亲密信任。 他喜欢这个弟弟。 他想,他会做好一个哥哥,以后也一定会好好保护弟弟,给他撑起一片天,做他的盾,让爸爸妈妈放心的。 只是...... “爸爸,弟弟的眼睛为什么和我不一样啊?绿色的,好漂亮。” 他歪着小脑袋, 好奇地问身后的父亲,却是怔住,从未见过父亲那样冷漠恐怖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孩子,倒像是......仇人? 他不理解, 却本能地挡在弟弟面前。 “爸爸?” 后来,弟弟被送出了老宅,爸爸说:弟弟生病了,妈妈也生病了,要分开治疗。 妈妈生病的话就没办法了。 十一岁的孟梁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还时常跑去孟佑在的住宅,勾着乐呵呵盯着他笑的婴孩的手指,轻轻摇晃。 “弟弟要快快长大。” “等你和妈妈的病都好了,我们一家人就能住在一起了。” 时光如梭。 花园里,方凝心难得精神不错,躺在花园摇椅里晒太阳,十三岁的孟梁景趴在妈妈腿上,听妈妈给他讲故事,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暖阳覆身。 安详柔和,暖的昏昏欲睡。 他突然想起,独自在外的两岁弟弟,前几天去看弟弟,弟弟一直在哭,给他看了妈妈的照片才安静下来。 他不解。 妈妈看起来好很多了。 弟弟也是。 为什么他们不能一起生活呢? 弟弟也很想妈妈的。 “妈妈。” 他仰头,看向妈妈过于白皙的美丽面孔,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妈妈,我问了照顾弟弟的阿姨,他病已经好了,我们能让弟弟回来吗?他很想你的。” 方凝心面色怔仲。 她茫然开口,“你说,什么?” “弟弟啊。” 孟梁景笑起来。 “妈妈你太久没见到弟弟了,是孟佑啊,他都两岁了,哦对,他还有一双很漂亮的绿眼睛呢。” “砰!” 故事书兜头砸下,少年懵了,呆呆摸了摸被砸到的额头,手上是鲜红的血。 很疼。 妈妈,打了他? 他还没明白过发生什么,刚刚还柔声给他讲故事的温柔女人突然面色扭曲,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你说什么!” “绿眼睛,什么绿眼睛,那是个怪物!怪物!” “他不是我生的!” “不是我生的!” “我没有这个孩子!没有!没有!怪物怪物!怪物都走开,别靠近我!全都是怪物!”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扫落了小桌上的茶水器具,不小心滑倒在满地碎玻璃上。 鲜血飞溅。 女人眼神麻木灰暗,死气弥漫。 “你们都是怪物。” “怪物。” 后来发生的一切宛如刻刀刻入血肉,深切恐怖的噩梦纠缠了孟梁景日日夜夜。 那时的他还不能理解。 为什么妈妈那样讨厌弟弟,为什么妈妈会变成那样,为什么温柔的妈妈突然变得那么恐怖。 可他不想让妈妈难过。 那天夜里, 彻夜难眠的少年,跑去了主卧想要和妈妈道歉,安慰妈妈......他以后再也不会在母亲提起弟弟了。 路过书房, 听到父亲和医生在谈话。 他跑去了卧室。 床上没有人,浴室里有水声滴答,他跑过去,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噩梦。 红色的水从浴缸里溢出。 女人纤细苍白的手臂搭在浴缸上,滑落的深红蜿蜒至少年脚边,拽着少年疯狂尖叫的灵魂,坠入了黑暗深渊。 少年跪倒在浴缸边。 双手死死捂住女人狰狞的手腕,满脸是泪,胸膛剧烈起伏喘不上来气,呜呜咽咽发出断断续续的语句。 “不要,不要。” “我错了我错了,妈妈我错了,不要,求你睁开眼看看我,不要不要......不要死!”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错了!” “我说谎了,妈妈,我说谎了,那不是我弟弟,我没有弟弟,他的眼睛不是绿的,不是绿的!” “妈妈我说谎了!” “我是个骗子!骗子!” “那不是我弟弟,是个怪物,是个怪物!” “是我骗了你,你不要死,求你了,那都是骗你的,我再也不说谎了,再也不说谎了......” 少年歇斯底里的尖叫唤来了人。 一夜混乱。 后来, 母亲回来了。 那份刻入骨髓的深红恐惧,却再挣脱不开,几乎捆缚了少年的一生。 ...... 卧房里。 孟梁景死死抱着怀里的女人,汲取着怀中人绵软的暖意,许久剧烈的呼吸心跳才渐渐平息。 在苏云眠身边, 他总能得到足以抚慰灵魂的平静。 可现在, 他快要弄丢了。 “苏云眠,你不能离开我。” 无论如何都不能。 为此,他可以做出任何事,在所不惜! ...... “参加宴会?今晚?” 一醒来,苏云眠就听到这个消息,也大概猜到了什么,“科西奥也会去?” 孟梁景没否认也没承认,“礼服准备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去。” 看来, 今晚就是了断了。 可她又不解—— 如果说科西奥也会来这场宴会,那还需要什么诱饵,她这个计划中的活靶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 “如果我说不想去呢?” 苏云眠问。 孟梁景笑,“夫人,这边的宴会很好玩的。” 宴会能有什么区别。 但她也知道,这话意思就是,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不管想不想都必须要去。 不过, 拒绝她也只是说说。 去肯定是要去的,无论如何,科西奥都必须要解决,这个人太危险了,指不定还会做出些什么。 这一天, 他们没有出门。 在酒店里看书听音乐,安静待了一天,直到黄昏,苏云眠才换上送来的礼裙。 礼裙是特意设计的长袖。 星空蓝的绸缎,长裙及踝,雕刻成一串星辰的纯金腰带盘旋在腰际,金色流苏吊坠缀满衣裙,一步一摇,明亮照人,是经典的古罗马风格,高贵典雅又华美。 孟梁景同样一身星空蓝西服,低头在她手腕上绑好卡着匕首的皮带,又放下长袖盖着,却是突然笑了。 “要是那件礼服还在就好了。” 语气遗憾。 意外的,苏云眠听懂了男人未尽之言......那件礼服,她亲手制作又亲手砍碎的礼服。 这时候, 何必还提起。 她抿唇抽手,往门外走。 ...... 宴会的场地在罗马郊外。 不知为何,苏云眠觉得车开的很慢,好像过了很久,车在停在郊外一座尖底哥特风城堡前。 已经到了不少人。 孟梁景先下了车,伸出手示意苏云眠搭上,见女人避开,自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纠缠。 “夫人,要一直在我身边。” 男人微笑说着。 两人穿过人流往殿内进,苏云眠回头看了眼靠在车边面色冷漠的郎年,有些疑惑。 “他不来吗?” 过去的宴会,郎年总会跟在孟梁景身边,这次为什么不跟进来? “他有别的事。” 苏云眠没再问了。 她不了解计划,但在踏入殿内那一刻不可避免地紧张,呼吸下意识地放轻。 她小心环视四周。 殿内人流攒动,衣着华美的男人女人相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一派平和。 科西奥在哪? 他真的会来这里吗? 收在长袖的指尖轻轻触碰手腕捆缚的匕首,心脏略微安定了些,就听到孟梁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夫人放心。” “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她没法放心。 自从知道自己是计划里的活靶子,她就没有一刻是放心的,她害怕科西奥,也害怕身边的男人。 乐声突起, 舞池内男女结对,翩翩起舞。 望着舞池内携手起舞的男男女女,孟梁景突然道:“夫人,能和我共舞一曲吗?” 第二次提出邀请。 苏云眠却没那个心情,她注意力全放在人群中了,不断搜寻着科西奥的身影。 他到底在哪? ...... 城堡内殿很大。 很高。 一眼能望到最上方的尖顶,周围是半透明的彩窗,能看到外面的晚霞。 在中间, 盘旋着一圈圆弧,供人站立。 那里站着一个金棕色卷发的俊美男人,戴着黑手套的双手交叠按在银柄手杖顶端,碧绿眼眸淡漠凝望着下方舞动的人群,凝视着舞池边缘相伴站立的两人。 女人在四处张望。 旁边的男人目光却始终在她身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情意,深刻到几乎要溢出。 “多美妙啊。” 科西奥声音很淡,“雪莱,你听过花瓣谋杀的故事吗?” 在他身后, 站着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若是苏云眠看到定能认出,这人是她被抓到古堡第一天被狼追到一楼,开枪逼退她的男人。 雪莱回答:“不知,请先生解惑。” “你记不记得,我曾买过一幅画:《赫利奥加巴卢斯的玫瑰》,上面画着一场谋杀,来自一位暴君的疯狂谋杀。” 科西奥绿眸深沉。 “历史上一位暴君,为了取乐,设下宴席邀请宾客并在天花板上放入武器——近四十万朵玫瑰,在宴会中喷发,将客人活活‘窒息’在花海中——由此诞生了死亡玫瑰的寓言故事。” “雪莱,你认为花瓣能做到吗?” “雪莱不知。” “我可是很好奇呢。”科西奥突然勾起唇,“去吧,为我们的客人送上一份礼物吧。” 雪莱应声。 就在下方舞乐至巅峰时,头顶突然一声炸响,密集鲜红的玫瑰花海如暴雨倾洒向众人淹没而来。 宾客先是尖叫,又是欢呼。 在花雨中起舞。 苏云眠也惊讶抬头,看着上方尖顶内不断喷发的玫瑰雨,瞳孔骤然一缩......鲜红的玫瑰中,夹杂着黑色的玫瑰,朝着她飞旋而来......是科西奥! 他来了! 下一刻, 手腕被用力拉转,她看到孟梁景挡在身前,高大身影猛然一颤,在花海飞舞中,轰然倒地。 发生了,什么? ...... 尖堡上层。 科西奥握着从手杖中取出的银色小枪,目光穿过花海,平静凝视着下方倒地的男人,勾起笑来。 “雪莱。” “我可不相信这个故事。” “柔软美丽的花,是杀不了人的,只会迷乱人心罢了......后生啊,你还是过于自负了。” 将手枪插回手杖。 凝视着下方男人倒地望来的眼神,看着他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难得的愉悦,轻启唇一字一句: “孟梁景,你输了。” 他的目标,从不是苏云眠。 在孟梁景踏上海岛那一刻,不,或者说决定出国救人那一刻,他就输了。 输给了美丽的花。 从此以后,他和方凝心之间最大的阻碍——孟梁景,终于消亡了。 他终于, 能和他的天使重逢。 ...... 开什么玩笑? 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往外冲去,苏云眠跪坐在地上,茫然地抱住地上的男人,脑子生锈一样卡顿。 发生了什么? 望着男人胸前弥漫开的血色,她颤抖着手去捂,开口时声音抖的不像话,“怎么了?孟梁景,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我不是那个靶子吗?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为什么? 她难道不是那个靶子吗? “你不是要去解决科西奥吗?你不是说你准备好了一切吗?为什么倒下了?” “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 “来人啊!来人啊!” 她大吼着,周围是尖叫跑过的人群,掀起地上大捧花瓣,无人应声。 郎年。 对,郎年。 她松开捂着男人伤口,满是血的手想要跑出去喊人,却被男人握住,孟梁景勉强笑了笑,一开口血就喷涌而出。 “夫人......来不及了。” “我说过,会护好你。” “我不需要你护!”脑子的弦突然崩裂,苏云眠嘶吼道:“我不需要!不需要!” “你凭什么护我?”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情绪翻腾刺激着大脑,语不成句,“我,我不需要你,你凭什么替我挡,我不要你挡,我要恨你一辈子的,你凭什么替我挡,我是要恨你一辈子的......” “......别哭。” 男人勉强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尽,只好无奈苦笑:“我不想离婚。” “这样也好。” “我不喜欢,不喜欢前夫,这个称号......亡夫,好,好多了......孟家,从没离、离婚的,不能,我......不想......” “你......” 眼泪大颗滴落,落在男人染血的面上,滚烫灼热,苏云眠想说话,开口却是破碎的哽咽声,一句话都说不出,胸腔压抑的快要炸开,恨意翻涌,同难以言明的情绪纠缠翻滚。 她快要恨死了。 你凭什么要来替我挡。 让我如何去恨......尖锐的情绪在大脑内翻滚,泪眼朦胧,男人的面容一片模糊,隐约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你,能不能,亲亲,我?” 不要。 我不要。 苏云眠大口喘息着,头慢慢低下,却看不清男人的脸,脸颊上却骤然落下一个湿热的吻,还有男人很轻很轻的声音。 “夫人。” “苏云眠,我爱你。” 此时此刻,那些无法出口、难以言明,深埋已久的爱意再难压抑,随着鲜血喷涌倾泻。 我爱你。 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你。 只爱你。 想和你生生世世,至死不渝......对不起,总是让你难过......可哪怕是自私,我也希望,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希望, 你能爱我。 男人的话语如重锤砸落。 身体愈发沉重。 脑中嗡鸣阵阵,心间轰然塌落一块,近乎窒息的疼痛尖锐如刀割裂着心脏大脑,剧烈咳嗽下,苏云眠嘴角溢出血来,摇晃的身体再难支撑,轰然倒地。 视线模糊间, 她隐约看到,红发的佛朗西斯从逆流的人群跑来,大声喊着什么。 在他身后,是郎年。 意识坠入黑暗。 第211章 公开葬礼,失声 “夫人。” 男人熟悉的呓语声在意识中回荡,恍惚睁眼,入目是刺目的白,窗帘随风而动。 病床上, 苏云眠缓缓坐起,环视周围,并没有看到出声的人,病房里只有她一人,记忆也在慢慢回拢。 记起来了。 她和孟梁景去参加宴会。 枪声响了。 手指慢慢收紧,纯白的被面扯出褶皱来,她记起来了,好多好多血,好多血,怎么捂都止不住,指尖触及的身体没了温度,渐渐冰冷。 病房门突然推开。 “夫人,你醒了。” 郎年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床上,神色呆愣的女人,忙走近了些,“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他按了床头铃。 苏云眠缓缓摇头。 很奇怪,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悲伤难过都没有,也没有快乐,更多的是不真实的恍惚,眼前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好像隔了一层水膜。 朦胧不清。 哦对,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佛朗西斯,还有郎年......人,救回来了吗? 她张嘴想要问。 “啊......” 开口却是破碎的啊呜声,她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不出话了,发不出声音。 胸腔憋闷难受。 郎年也瞧出不对劲,等不及按床头铃,跑出去叫来医生。 很快, 医生过来看过却是摇头。 “她这是心理原因导致的暂时失声,药物不起作用,还要她自己想通了,解开心结才行,尽量别再让情绪有太大波动,顺其自然也能好的。” 送走医生。 病房里,两人相顾无言。 苏云眠刚开始还有些慌乱,现下却已经平静了,止住说话的本能,示意要来手机,她在上面敲出几个字给郎年看。 【他怎么样了?】 郎年表情一瞬难言。 风吹入窗内,纯白窗帘飘扬,许久他才压抑着嗓音开口,“夫人,先生他,走了。” 【走了?】 郎年侧头避开苏云眠茫然投来的视线,下意识握紧拳,“夫人,再有几天就是,葬礼了。” 葬礼? 哦,所以,他死了? 死了吗? 呆坐在床上一会,一股疲惫感自心间起传递至四肢百骸,重重将她摔在床上,凤眸无神凝望着洁白的墙顶。 他死了啊。 苏云眠脸上恍若稚童的茫然刺痛了郎年的眼,他有些受不了地蹲下身,手用力压在床边克制着想要把人抱在怀中安抚的本能,开口是碎裂的沙哑。 “夫人,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 为什么要难过? 那个总是逼迫她、欺骗她、利用她、伤害她......无法无天、高高在上的傲慢混蛋死了。 她为什么要难过? 她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开心,什么感觉都没有,哦,也不是没有......好累啊,她好累好累。 她想歇一歇。 ...... 几天后。 一身黑裙的苏云眠出现在殡仪馆,捧着手中的白玉骨灰罐,面无表情,眼里死水一片,掀不起半分波澜。 心内却是感慨。 无论再怎样出身高贵,再怎样强势优秀,死后也和多数人一样,只是一捧别无二致的灰。 只是...... 她用手机敲出话给一旁的郎年看,“为什么这么快烧掉?不是要先停灵吗?” 未免太快了。 几天前在罗马出事,她昏迷后醒来就在国内了,郎年说是担心科西奥会继续针对他们,毕竟国外是他的主场,就调派直升机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国。 今天出院来这里, 她本来是想再看一眼孟梁景,到了才知道,人竟然已经被烧掉了。 “是先生父亲的意思。” 郎年解释,“他希望在太太知道前,以最快的速度办完葬礼,尽快结束这件事。” 苏云眠抿紧唇。 也是,方凝心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次葬礼她自然也不会来......可这么大的事,又能瞒多久,而且这可是她的孩子。 不过, 也是没办法。 心内长叹,她转身,捧着玉石骨灰罐大步往殡仪馆外走,黑色裙角翩然。 几乎是刚出去,就被无数镜头对准,闪光灯刺目,她闭眼闪躲的瞬间下意识护住怀里的骨灰罐,心里升腾起怒意......这群无良媒体,怎么可以堵在这里拍! “苏云眠小姐,传闻您和孟董已婚七年,是否属实?” “前段时间西西里岛发生婚礼暴动事件,有拍到您和孟董都在场,传闻孟董是为解救被绑架的孟夫人,请问是您吗?” “请苏云眠小姐告知,孟董为何要隐瞒已婚实情?” “夏家此前爆出私生女丑闻,孟董力挺夏家,并以股权相赠高调示爱,请问是婚内出轨了吗?您怎么看?” “孟董和夏知若又是什么关系?” “孟董突发意外,是因为.......” “孟董意外去世,孟氏集团又将会有何变动,请告知!” “苏云眠小姐,请告知......” 身前长枪短炮密集,耳边充斥的声声质问铺天盖地压下,努力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胸腔憋闷到几乎炸裂,直到数名保镖将人群挡开,郎年带她上了车。 郎年:“抱歉,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 苏云眠摇头。 孟家这一代掌权人,集团在任董事去世,这么大消息根本盖不下去,更何况当天还是在名流云集的宴会上出的事,消息根本盖不住。 却怎么也没想到, 她和孟梁景的关系,竟会在这种境地下揭露,生死两地,又有什么意义呢。 ...... 京市墓园,细雨朦胧。 手捧白花,一身黑裙的苏云眠站在人群最前,郎年静立一旁为她撑起黑伞遮雨。 苏云眠侧头,余光扫向后方。 这次葬礼孟家没有对外发出邀请,来的都是和孟家关系密切的亲眷,关系不错的商业伙伴则都没邀请,奇怪的是,本家竟一个人都没来。 同孟梁景关系最好,作为堂兄弟的孟梁辰没来,这个可能部队有任务,能理解。 可孟承墨也没来。 方凝心不来可能是被隐瞒了消息,但孟承墨作为父亲,竟也不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凉薄吗? 不应该啊。 大概还有些没从之前的事抽离,望着墓碑上的灰白照片,她仍有种极为荒诞的不真实感。 她在做什么? 参加孟梁景的葬礼? 那样强大、事事尽在掌握的男人,就这么长眠在了地底,当真是......荒谬。 白花轻落于墓前。 一袭黑色长裙的女人手持白花立于墓前的场景,被定格成照片,连带着孟梁景疑似已婚七年的事实,一夜间传遍全网,并为之沸腾。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苏云眠却是无感。 参加完葬礼,她拿到补办好手机卡的手机,一点开就收到大堆消息,其中有一条是离婚申请被撤销的通知,那是她偷偷出国的第二天,孟梁景起诉撤销的。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当事人之一都没了。 望着车窗外飞速倒离的景色,苏云眠突然想起不久前同男人连番争吵,她失控之下脱口而出的希望男人去死,不曾想,竟是一语成谶。 她只是想得到自由,没想过去伤害任何人,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 如今, 她真的得到自由了。 本应欢笑,可为什么,发不出丝毫声音。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 傍晚,车停在朱雀园。 拦住了想要跟来的郎年,她深吸气,踏入了这个曾经生活七年,陌生又熟悉的别墅。 吴婶红着眼迎上来。 “夫人?” 摇头止住她未出口的话,踏上台阶慢慢往上,最终停在孩子所在的卧室。 轻轻推开。 屋内很暗,没开灯。 仔细听的话,却能听到极轻的低泣声,苏云眠走入,反手将门关上,屋内更黑了。 她凭记忆摸索着打开小夜灯。 昏黄的光亮将黑暗驱散,显露出坐在地上摆弄飞机模型的小孩,小孩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她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孩子肩上,却被反手扫落。 孟安回头刚要怒吼,却对上苏云眠的眼睛,原本泛红的眼眶更红了。 “妈......妈妈。” 他抓住被他扫落的手,一双同父亲极相像的狐眸瞪的极大,眼眶含泪晶莹转动,“妈妈,爸爸送我的模型坏掉了,我怎么都修不好,怎么都修不好......” 苏云眠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孩子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小孩颤动的背部,无声安抚。 小孩低声呜咽。 “我不会哭的妈妈,我和爸爸保证过,再也不会哭了,我是个男子汉,男子汉是不会哭的。” “可是,” “可是我好难过,妈妈。” “我好难过好难过,爸爸从来不骗我的,他说好的不骗我的,可他为什么不回家?” “爸爸是个骗子!” 孩子的哭嚎声尖锐入耳,撕扯开不真实的薄膜,所有一切都变得清晰可闻,她抱紧安抚着怀里的孩子,原本死水一片的眸子终起涟漪,一滴泪自眼角滑落,顺着面庞下巴,坠于哭嚎不止的小孩发顶。 第212章 情书:你是我的月亮 是夜。 孟安哭累了昏昏沉沉睡下,小手抓着她从葬礼上离开还未换下的黑色裙摆,苍白小脸挂满了泪。 强撑着力气把小孩抱去床上,她正准备去处理那些因葬礼耽搁的事,裙摆却被死死拽紧,小孩似是起了梦魇,紧闭的眼里有泪落下,轻声低喃着。 “爸爸妈妈,别走。” 沉默片刻,苏云眠拿过电脑,由着孩子抓着她裙摆,靠坐在床头接收了郎年发来的电子文件,一一查看。 都是遗嘱相关的。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孟梁景很早前就订好了遗嘱,在他死后,他名下所有产业股权归她所有,还有一部分孟安所属的,在其成年前也由她来管理代持。 如今的她,在孟氏集团总部拥有董事决策权。 这也是醒来后郎年会在身边的缘故,孟梁景走了,作为他最信任且在孟氏同样有着极重话语权的郎年,将会转而扶持她在集团稳坐高位,从此以后她也对郎年拥有直接命令的权利。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那个人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只要她愿意接受,就能够顺顺当当大权在握,彻底完成身份的逆转改变。 成为真正的豪门。 可同样的,若是接受,她这辈子都将和孟家绑死,无论以后做什么去哪里,都再也摘不下‘孟家夫人’这个名头,从头到脚永远刻满孟梁景的名字。 那个人, 即便是走了,却还是这般存在鲜明,顽固异常。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轻轻摸了摸拽紧她裙角、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小孩,才又继续浏览遗嘱提到的所有资产文件,在指针掠过一个熟悉的账号名字时突然停下。 【如梦】 她记得这个名字。 之前和孟梁景起了争执,意外同他的表弟方舟公路旅行,那孩子因为红礼帽机器人的缘故,追着她不放,叫她不许把小机器人画死了。 可实际上, 她并不是如梦。 那时她心烦意乱,又在权衡之下发现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抵达日光城后,知道少年的来意,她就没承认也没解释,由着少年把她当成如梦,和她同行。 后来在雪山下她想解释,少年却说不重要了,就没再提起了,再后来又发生太多事,她就淡忘了这件事。 如今看到这个名字,又再次想起。 她记得方舟说过,这个叫【如梦】的漫画家,画了一个以机器人为主角的冒险漫画,上面的主人公和孟梁景送给她的那个红礼帽机器人很相似。 那时她就有怀疑,如今也得到了证实,这个【如梦】的账号,果然是孟梁景的。 想想也是, 孟梁景是懂画的。 他的母亲方凝心是个画家,而方氏本就是书香世家,各个在艺术方面极具天赋且在圈中大多名气极大。 他耳濡目染也是有可能。 但多少也很意外,那个男人会亲自制作铁皮机器人已经让她很出乎意料了,竟然还会画漫画吗? 仔细想想, 她对那个男人到底了解多少呢? ...... 抱着某种复杂难言的心情,她点开微博输入了如梦的账号,看到了账号头像上一模一样的红礼帽机器人。 点开了置顶的漫画。 《小红帽历险记》 和许多是为了看冒险来的读者不一样,她能看到不同的东西,不同的细节,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细节。 戴着红礼帽的胖乎乎小机器人,因一场赌局,立下豪言壮语誓要将那高悬于天的月亮摘下,昂首挺胸迈出家门,开启了周游世界的冒险旅途。 旅途中他遇到了许多人,知道了他们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好的事,以英雄之名降临,拯救了所遇之人所有的苦难——那些亲人爱人背叛分离的苦难。 那些苦难苏云眠再清楚不过。 漫画中那些被拯救的人,是无数个她的影射,从天而降的小机器人,把困于家中遭受饥饿挨打的小姑娘救下,打跑了那些不给她饭吃又打她的亲人。 陪着她走了很久,直到新的温暖的家接纳了小姑娘,才大摇大摆离开。 小姑娘衷心祝愿它—— 你一定可以摘下月亮。 旅途中,小机器人遇到了一个被家人强绑上花轿的少女,它路过花轿听到里面少女哭泣无声地求救,大闹婚礼,并以一场生命与金钱的豪赌,以一亿买下了少女的自由。 少女衷心祝愿它—— 你一定可以摘下月亮。 后来,小机器人路过一个城堡,在同城堡主人打听路线时,即将离开时听到地下传来女人哭嚎祈求的尖叫声,它毫不犹豫冲了进去,看到了被锁链束缚的女人。 他听从了女人的求救,打败了城堡的主人,带她离开了黑暗的地下。 女人在它冰凉的铁皮上烙下一个吻,衷心祝愿它—— 你一定可以摘下月亮。 后来,小机器人遇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男人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我们结婚了,可她爱着另一个人,他恨那个女人却不想放手,也不想让女人知道他的爱。 小机器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次的故事里,好像没有要打败的敌人和要被拯救的人,无奈的小机器人把男人的心变成和它一模一样的模型,告诉男人——如果说不出口,就把你的真心送给女人吧。 小机器人离开了。 直到很久以后,它再次遇到了那个英俊的男人,男人已是弥留之际,手里真心化成的模型碎裂一地,它这才知道,男人过于强烈的恨意和自我使他在真心上包裹了一层谎言的外壳。 男人失去了所有。 在最后时刻,男人对小机器人说——我失败了,你一定要摘下月亮。 小机器人埋葬了男人,在坟前坐了许久,仰头望向一直高悬在头顶的月亮,铁制的眼珠转动着——月亮啊,我已经追了很久很久了,你什么时候才愿意为我驻足呢? 故事很长很长,小机器人追了很久很久,然后在某一天漫画中止了。 苏云眠才发现, 中止的时间在两年前,她有印象,孟梁景那段时间去了国外,她那时以为是去找夏知若的。 可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她继续往下翻看,漫画已经是最后一格了,就在不久前,小机器人走累了,它认为仅靠双腿抵达不了月亮,它去找机械师为它打造一对洁白羽翼。 如果是飞呢? 尽管羽翼并不稳定,小机器人还是扇动着翅膀,勇敢地向月亮飞去。 越来越近了。 可最后,羽翼碎裂了,小机器人朝大海坠落而去。 而这个时间,是她被孟梁景关在家中,被强行逼迫时,失控把男人砸进了医院后的发布的漫画。 苏云眠久久难以回神。 这根本不是一本冒险漫画,这上面书写的是她所有的人生,是她和孟梁景所有过往的影射,逆转的影射,和她相关的所有都在漫画中得到了拯救。 是现实, 也不是现实。 那些并非现实的部分,是男人某种期许的妄念,既想要又悔恨,和他这个人一样,从头到尾的矛盾。 看完心内只余荒芜。 不知道该怀着什么心情,苏云眠点出漫画,随手往下翻了翻,然后愣住,这并不是漫画的所有。 几天前, 参加宴会的前一晚,如梦更新了最后一则内容。 ...... 羽翼碎裂, 小机器人从天坠落。 它以极快的速度砸入海面,砸碎了倒影在海面上的明月,被夜色下浓黑的海水吞没,坠入深海。 波浪起伏间, 它看到明月在海面上再次凝聚,小机器人突然恍然——月亮一直都在它身边。 每一个孤眠入梦的夜晚,月光始终洒在它身上,将它那身因冒险伤痕累累的铁皮照耀的异常明亮,即便是乌云遮蔽,也总有月光遗漏照身。 在它不断追逐月亮,渴望摘月的路途中,月亮一直陪伴在它身边——它自始至终都在被月光眷顾。 可明白的太晚了。 小机器人沉入深海,在被黑暗吞没的瞬间,海面上倒影的月光突然凝聚出一个女人轮廓,女人面目模糊却在头上簪满了柠檬花,它撑着最后的气力,对着月光说出了它此生追月最想说也是最后的话。 那是它想要告诉月亮的—— 【你是我的月亮】 眼泪滴滴砸落,晕染模糊了视线,直到此时此刻,苏云眠才敢承认自己看懂了。 第一次见到孟梁景时,她就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月亮一样耀眼,彼时的她如尘埃低微,却克制不住想要接近的渴望,直到后来虚妄的美好被撕碎,她望见了真实。 不敢再去喜欢,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觉得这个人,像月亮一样高不可攀。 两人永远天差地别。 可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在孟梁景心里,她同样也是高悬于天际的灿烂明月,被热切地渴求着。 这本漫画, 是以生命书写而就,对她最漫长无言的告白。 却直到今日才传达。 太晚了。 泪水汹涌而落,胸腔过于压抑而难受,女人张着嘴用力呼吸着,封闭的声音被再次唤醒,沙哑的哭声无法克制,在夜色下渐渐清晰,怀里的小孩被吵醒了。 他本能地缠上妈妈脖颈。 “妈妈,别怕。” 爸爸告诉过他,男子汉不能哭,要保护好妈妈......爸爸不在了,他就要做妈妈的守护神。 守护她。 ...... 意大利,罗马。 红发凌乱的佛朗西斯拿着一支红酒,大口灌入嘴里,一脚踹开一扇房门,摇摇晃晃走入。 “喂,成了。” 他嘿嘿一笑,醉醺醺地冲屋内的人说:“咱们的计划,总算可以顺利开始了。” 屋内寂静。 在屋中央的床上却躺着一个人,男人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狐眸狠魅明亮。 第213章 凡科夏知若的项目,不予通过! 一年后京市机场。 贵宾通道口,一个西装革履、模样冷峻的男人身姿挺拔等在那里,冷沉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 正是郎年。 等了大概五分钟,通道里隐有女人笑声传来,越来越清晰,很快就显露出两道人影。 他下意识站直身子。 贵宾通道里走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稍矮些的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笑声便是从她口中传出,而郎年的目光一瞬就落在了她身旁另一个气质清冷的女人身上。 女人眉眼精致,身材高挑,长腿包裹在挺阔黑西裤里,黑色腰带收紧束缚着白色缎面软衬衫,纤腰不盈一握,外面随意套了一件短西服外套,经典的英伦行政风,随性又洒脱,衬着女人唇角几近于无的浅淡笑意,平添了几分清冷感。 仅仅一年时间,已是天差地别。 “......苏董。” 郎年迎了上去。 “朗特助,好久不见啊!”笑声飞扬的常娜一看到来人眼睛一亮,脸上笑意更浓,很是高兴地打着招呼。 郎年微点头便当回应。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苏云眠微皱了下眉,唇角泛起的些微笑意淡化于无,颇为冷淡地点了下头,哪怕这一年来近乎频繁地接触,她依旧对郎年本能地不喜。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听苏玉锦的,又招了个贴身秘书做中转以减少接触——也就是常娜。 可仍不能完全避开。 只要从英国回来,只要在国内,因为孟氏集团的事务,她就不得不和郎年见面。 上了车, 在驾驶位的郎年把平板递过来,“这次总部会议要讨论的内容都在上面了,您过目一下。” “孟董呢?” 她问的是孟承墨。 如今孟氏集团最大的两个股东,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孟承墨,否则这压力根本扛不住,她要操心的可不止一个孟氏,时间精力也有限。 一年前因为孟梁景出事,在舆论风暴各方压力下,她这个无论是身份还是遗嘱指向都最为顺理成章的身份人只能出面,站在台前,同孟承墨一起把压力顶住了。 好在孟氏本就底盘稳。 可即便是这样,缓过来也用了几乎大半年的时间,自然也少不了损失。 最难的关过去,盘面基本稳定后她就去英国帮姑奶了,虽在孟氏仍握有实权她也管的少了,毕竟分身乏术,这一次她也是被突然叫回来参与会议的,孟承墨不在吗? “太太不是很舒服,孟董抽不出时间。”郎年淡声解释。 “严重吗?” 苏云眠目光从平板上移开。 “应该不算严重。” 生病的事能用应该吗? 等会议结束还是过去看看吧,想到方凝心日渐衰弱的精神,苏云眠心底就浮起几分忧虑。 沉下心绪,飞快过了一遍平板上的内容,心里有数后就递给常娜,让她记一下,方便会议上做记录,她则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给苏玉锦打去电话。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怜悯,没让她遭受连番打击。 孟梁景出事没多久,苏玉锦就醒过来了,病情也渐渐稳定下来,只是身子骨到底损伤不小,再经不住高压刺激,因此这一年苏云眠就是国内国外轮轴转。 不光是一个孟氏, 还要在姑奶指点下,慢慢接手锦绣的管理。 压力相当大。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 ...... 电话接通, 苏云眠原本稍冷的眉峰多了几分柔意,声音也温柔许多,“姑奶,我到国内了。” “嗯。” 苏玉锦语气不是很好,“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喜欢孟家,也不喜欢苏云眠和孟家有牵扯,要不是那小子死了,就算那笔遗产再丰厚,她也不会让苏云眠接手,她苏玉锦又不是给不了侄孙女富裕和身份。 那份遗产, 在她看来反倒是拖累耽误。 她始终忘不了自己侄孙女受过的苦,但孟梁景毕竟死了,对苏云眠的决定,她才没干涉多少。 人死事了。 “很快,应该和之前一样,差不多一周我就能回去了。”知道姑奶心中有刺,苏云眠也不在她面前提孟家,只说了自己会尽早回去。 报了平安,她就挂断电话。 车已开入一片绿化很好的建筑群,周围都是风格统一的六层红漆楼群,拱卫着中心的大厦,这一片区域就是孟氏集团所属的总部,那些分散开的六层建筑,是总部分属的各个部门建筑,功能不一。 一年前这里对她来说还很陌生,如今却已是相当熟悉。 下了车, 苏云眠轻车熟路步入中心大厦,用指纹按开中心的董事专用电梯,直达顶层。 ...... 这次会议是董事会议。 能坐在会议室里的都是持有集团股权的数位大小股东,作为股份最大持有人的苏云眠落座首位。 会议这才开始。 会议进行的很快,孟氏大部分业务偏重工业,有固定的对接资源,因此只需要简单过一下原油开采、供电之类的大项目,和国外军工方面的部分。 保持一个稳定即可。 一一敲定后,坐在苏云眠左手侧的中年男人李荣突然开口,也是揭开了本次会议的真实目的。 科研相关项目。 “苏董,重工业Ai自动化是大势所趋,目前咱们集团名下的凡科在这项技术上已有建树,只是研发资金上仍有短缺,我提议可暂为其拨款五十亿,正式建项。” 凡科。 会议上骤然一静,都下意识看向苏云眠。 凡科是前董事孟梁景力排众议成立的科技分公司,专盯科技相关方面,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可以讨论考虑,关键这公司又和前董事的桃色事件挂钩。 这公司可是送给了传闻中的前董事情人——夏知若。 之前凡科的最大持股人是孟梁景和夏知若,虽然现在孟梁景所属的股权在苏云眠手上,可夏知若仍是凡科的总裁。 说来也是奇。 从一年前苏云眠突然空降,以极快的速度稳住局面后,也让在座的董事颇有种再次看到孟梁景的感觉。 都那么狠。 可这么一个女人,却在全网看戏、媒体蹲守爆料时,并未去动那个传闻中的前董事情人——夏知若。 相当能忍。 也不知是真大度,还是怎样。 但在这一年里见识过苏云眠手段的,都很识趣地当那凡科不存在,没人再提起。 今天却被这李荣提起了。 还要为其拨款建项,众人一时都沉默了,只用余光瞥向首位面无表情的女人。 李荣把项目计划书投影在大屏上,平静讲解了自动化研究对集团的重要性,并表示这也是前董事孟梁景早有的想法,也算是遗愿。 他看向苏云眠, “苏董,你清楚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可以在很多大型工业上进行智能化管理,可预测大部分机器故障方便维护,大量减少能源部件的消耗,提高风险预测、安全性......有利无弊。” “这件事虽然可以请外部技术入股,但到底比不上我们自己的研发部门可信度高,希望苏董能够抛开私人原因,理性对待。” 这话就是意有所指了。 苏云眠却是淡然一笑—— “私人原因?李董这么了解我私事的吗?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私人原因?李董不如详细说明一下?” 李荣皱起眉。 那种事自然不能在这种正式场合提起,而且还是不能完全确定的事,但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凡科这一年来所有的项目,苏云眠几乎都给出了否决意见,很少有通过的。 虽然有些项目确实有些问题,但也有没问题的也被否决了,难道不能说明苏云眠掺杂了私情吗? “李董。” 苏云眠突然道: “我过去也是技术人员,你说的这个自动化技术,我考察过凡科目前拥有的技术团队,项目想法不错,可研发能力有限,我不认为他们可以扛起智能自动化覆盖替代的重任,一旦失误甚至还可能会影响到目前相关项目的运行。” “你若能找到更合适的团队研发,我当然不会拒绝,但这次凡科的项目计划书,不予通过。” “投票否决吧。” 会议上数位董事面面相觑,一番争论后各自给出了结果,否决占多数。 李荣面色难看。 仅仅一年,董事会过半的话语权都掌控在苏云眠手中,她若表态不同意,项目就别想通过。 ...... 会议结束。 回到办公室,苏云眠这才看向郎年,“那个李荣?” 郎年了然答道: “他最近和夏知若确实有过接触,并不频繁,不确定是否和这次的项目提议有关。” “嗯。” 苏云眠:“继续盯着吧。” 其实李荣说的没错,虽然对方的项目确实存在问题,但她在处理上确实也掺杂了些私情,夏知若这个人身上的问题很大,之前还干过买凶杀人的事,一整个夏家都很有问题。 她是不可能让集团沾上这么个人的。 这一年里,她已经在尽可能把凡科孤立在集团之外,只等找到确凿证据处理夏家时,不把集团卷入其中,自然就不能让其和总部挂上钩。 如今孟氏也稳定下来了。 英国锦绣那边的事务她接收的慢一些,但也逐步进入正轨了,总算是能腾出手来处理这些旧怨了。 第214章 孟佑啊,我是你的父亲! 4月5日。 处理好集团事务,在去老宅看方凝心之前,苏云眠先去了一趟墓园。 乌云遮顶。 没让任何人跟着,她下车后自己进了墓园,把手上一捧白花放在墓碑前,静默片刻,弯腰擦拭掉墓碑上黑白照片上的灰尘,看着上面狐眸狠魅的男人,面上一片平静。 “我迟来了一天。” 昨天是清明,她没来,特意晚了一天过来。 她轻声说: “你在我生命里已经迟到过很多次了,总是晚一些,那我也晚一些迟一些,以后也会越来越晚,然后某一天......我就不来了。你生气的话就忍一忍吧。” 不过, 你就算生气了我也不知道。 苏云眠直起腰来,勾唇轻笑道:“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当然,也可能不来,墓园的路不好走,四月湿气也重,而且......活人更重要,你要理解。” 话落,唇角笑意却淡了些。 大概是懊恼自己突然的幼稚,女人摇摇头转身往墓园外走去,直到走出很远,却有一高大人影自墓后的树林走出,修长有力的大手按在男人墓碑上。 黑长风衣在风中轻扬。 ...... 孟家老宅。 苏云眠推开玻璃花房,看到里面正握着小铲子鼓捣花木的女人,在会议上刻意冷漠的眉目顿时柔化了许多,迈着稍重的步伐,在女人回身看她时柔声轻唤。 “妈妈。” “眠眠!你回来了!” 方凝心脸上露出宛如稚童一般的笑,甩掉小铲子,也不管手上的泥就扑了过来。 好在因为一年前海岛被抓的事,回来后不管再忙苏云眠都没落下健身锻炼,自是稳稳接住了女人,在她颈间亲切地蹭了蹭,“妈妈,我回来看你了。” 温存片刻,她才放开人,仔细瞧着女人愈发苍白的面容,“最近感觉如何?” 她温声询问。 也亏孟承墨瞒的住,把控着方凝心的一切出行和人员网络的接触,愣是把孟梁景意外死亡的事瞒了一年,到现在都没让她知道,可方凝心的精神状况却越发起伏不定。 偶尔精力旺盛活力满满,偶尔又虚弱低落到连睡几天不醒,看今天的样子,大概是有精力的时候。 “很好很好啊。” 方凝心扬起笑脸, “要是眠眠能多来看看我就好了,我本来想出国找你玩,承墨那家伙却总拦着我,说看不见我就心慌,他好麻烦啊。” 闻言苏云眠面色却是一僵。 方凝心想出国? 不应该啊。 虽然方凝心的记忆混乱,但大概是因为过去的缘故,一直本能排斥出国,可现在......怎么会? 正想着,身后突有响动。 她回身看去。 孟承墨走了进来,朝苏云眠轻点了下头,就拉着方凝心往外走,温声道:“心心,该吃晚餐了。” “眠眠,吃晚餐。” 方凝心挣开他的手,去抓苏云眠,笑道:“承墨说你会来,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最爱吃的......”她眼里浮起茫然:“最爱吃的......”什么呢? “心心,是薯饼。” 孟承墨接道。 “啊对,薯饼,眠眠最爱吃的。”方凝心抓着她的手往外走,苏云眠面上却浮起不安来,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孟承墨,对方脸上却是无奈失落的笑。 用过晚餐, 又陪方凝心说了会话,见她困了苏云眠才离开,直接去书房找孟承墨去了。 ...... “妈妈怎么了?” 她眉心蹙紧,“她看起来很不对劲。” “记忆,她的记忆出问题了。”孟承墨脸上疲惫尽显,捏着眉心长叹一声道:“我也是上周才发现的,她每天睡醒都会忘记一些东西,心智记忆都在倒退。” “什么?” 苏云眠愣住,“那她现在?” “十八岁以前,不确定具体的年龄。”孟承墨颓丧道。 “等等,”苏云眠却觉不对劲,“不对啊,她不是认出我了吗?” “我也不清楚原因。”孟承墨也很不解,“我这周和医生一直在试探她的记忆,她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我们的婚姻,还有我们的孩子......但她记得你。” 也幸亏他和方凝心从小相识,且在很早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刚到成年就订了婚,现在方凝心还把他当男朋友,不至于排斥他,但想想都难受。 他一正大光明的丈夫,竟还不如苏云眠招她惦记。 苏云眠一时无言。 在这之前,她一直认为那个隐而不出的科西奥更危险,虽然不清楚这一年他为什么一直没动静,或许是他们防备的好,但这一直是她的心病——害怕他突然出现,伤害方凝心。 可现在, 科西奥还没露头,方凝心的情况却已糟糕成这个样子,之前还只是情绪起伏不定,如今却发展成记忆衰退。 “医生怎么说?”她忙问。 孟承墨:“现在已经调整了药方,但也只能稍微减缓她的记忆衰退,根治还是很难,而且......”说到这他面上闪过犹豫,“忘记对她而言,似乎不是......” “不行!” 苏云眠面色一沉,“这是病理反应,我们不确定这个遗忘继续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必须治好才行。” 能忘记和科西奥相关的事当然好,但谁又能知道这个遗忘的尽头是什么,而且她对这方面做过很多功课,很可能之后遗忘的就不再是记忆了,而是认知和自主意识。 忘记自己是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她很担心一点。 如今的方凝心,已经忘记到不再恐惧国外,那也就是说,她对科西奥已经毫无印象了。 是好事。 也不是好事。 “总之,还是尽量想办法治疗,我这段时间也会经常过来陪她调解情绪的,她......” 苏云眠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手机震动声,见是孟承墨的便要先避开,却见书桌后的男人面色骤然转冷,也没避讳什么干脆接了电话。 苏云眠便坐在一边等。 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几分钟后,孟承墨语气很不好地道:“不行,不可能。” 说完就挂断了。 书房气氛有些沉凝,苏云眠正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却听到对方突然开口,“刚刚是孟佑的电话,他说想出国留学。” “......啊?” ...... 苏云眠无语了。 这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这么想出国吗,先是方凝心,现在又来一个孟佑。 国外怎么了就。 在她看来,就现在这种情况,只要科西奥的事没完全解决,孟家的人尤其是直系,当然是能别出国就别出国。 省点心吧。 之前的教训还没吃够? “他怎么突然想出国留学了?”苏云眠纳闷,“去哪里?” 孟承墨淡淡道:“英国。” 苏云眠:“......” “你不能暂时留在国内吗?”孟承墨也无奈,“你要是在这里,心心也不会想去国外找你了。” 至于孟佑, 他是一个字都不提。 已经习惯孟家亲子关系的怪异淡漠,对此苏云眠也早已不会大惊小怪,但还是摇头,“姑奶也需要我,而且,她不喜欢我经常在国内待着。” ——是不喜欢你在孟家吧。 孟承墨心知肚明,却也无奈,他们孟家和苏玉锦关系差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是七八年的事! 那个逆子! 走了还在给他找事! ...... 从书房出来, 想到孟承墨的话,苏云眠还是给孟佑打去了电话,那边接的很快。 “姐姐?” 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了:“你想去留学?” “......你在老宅?” “嗯。” “......是,我想去。” 孟佑低声说:“姐姐,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去英国,我就去找你,留学是最方便的。” 说到这,他语气沉了几分。 “而且姐姐,之前我一直和老师在闭关研究数学课题,我都不知道你出了那么多事,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我实在不放心你自己在国外......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姐姐。” 不是的。 苏云眠张口欲言,想到孟承墨的态度,还有方凝心遗忘的记忆,到底是闭了嘴。 沉默片刻, 她才又道:“留学姐姐是支持的,但不是现在,你再等一等好吗?” “......等多久呢?” 苏云眠也不敢保证,但这时候也只能说:“不会太久的,我这段时间也会经常留在国内,你要是想姐姐了,可以随时来找我的。” 那边沉默了很久,却突然问:“姐姐,你在老宅的话......妈......她最近好吗?” “......还好。” “......” 那边的少年突然笑起来,很轻柔的语调,“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听姐姐的,就再等一等。那姐姐,晚安。” “晚安。” ...... 挂断电话。 五官深邃漂亮的少年坐在漆黑的别墅大厅里,他手中握着的手机熄了屏,面前桌上的手机却始终亮着,上面的备注却是两个奇怪的字—— 【某人】 在他挂断电话后,显示着某人的手机突然传出声音,是一个男人带笑的声音,“现在可以信我了吗,你母亲病情更重了。” “你,到底是谁?” 孟佑语气冰冷,没了隐形遮挡,暴露而出的碧绿眼眸在屏幕光亮下泛着冷幽的光。 男人低笑:“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孟佑啊。” “我是你的父亲,科西奥。” 第215章 苏苏,我们试一试好吗? 白日阴沉,细雨绵绵。 一辆橘色宾利欧陆在阴沉天色下异常鲜明,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后座上靠坐着一个身穿柔软米色针织长裙的女人,在闭目休憩。 忽有手机嗡鸣。 连着几天高强度工作,苏云眠已很是疲惫,听到手机声响看也不看本能接起,在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后,眉心下意识皱起眉,慢慢坐直身子。 “夏知若?” 这女人还会给她打电话的? 又作什么妖? 想了想,她索性没挂断电话,语气淡漠地问:“什么事?” “你否决了我的项目计划书?”那边声音比她还冷。 苏云眠不是很理解,细眉微扬,很是诧异地问:“这个,你难道很意外吗?” 那边沉默片刻,冷声道:“那个计划书没问题。” “是。” 苏云眠道:“想法是不错,可你的研发团队技术有限,撑不起来这个项目,而且你这个计划书有没有漏洞自己心里没数吗?还要我再说明白点吗?” “......” 夏知若咬牙道: “苏云眠,我写的计划书绝对没问题,你这是在恶意针对我!” “你别忘了,凡科是孟梁景力排众议成立的,是他的热爱、心血,我这个计划书完全是依照他的遗愿想法来的,你已经害死了他,现在还想要毁掉他的心血吗!” “只要你不恶意卡我的项目申请,项目资金丰厚,我就可以请更好的技术团队,项目就能成!” 苏云眠沉默无言。 她有时是真的无法理解夏知若这个人,这一年来她和孟承墨要处理一堆因为孟梁景出意外而留下的烂摊子,没太多心力留意凡科那边。 没想到, 那么一个新成立不久的分公司,在失去一个大股东的支持下,愣是让夏知若各方走动给盘活了,苏云眠也必须得承认,在经商上她是真的很有能力。 可惜心术不正。 这也是她最不明白的。 明明本身就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死抓着一个男人不放,还是个已经去世一年的人。 手段还那么肮脏极端。 痴情吗? 不太可能。 虽然和夏知若没有太深入接触过,可这个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会感情用事的人。可孟家如今不会站在她那边,她为什么还不肯放弃这个并非正当手段得到的凡科股权呢? 明明以她的能力,背后又有夏家支撑,完全可以自己打造一方天地,何必呢? 搞不懂。 她从来没看明白夏知若过。 “恶意针对?” 苏云眠语气平静,“我为什么要针对你?还恶意,难道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吗?我不是很理解啊。” “你!” 夏知若想说什么,又反应过来止住了声,“你心里清楚,你怨恨我和孟梁景的感情和关系!” “呵。” 苏云眠差点笑出声。 她摇摇头,带了些无奈道:“好吧好吧,我们还是说说你那个项目吧,想法确实不错,先不提你那支稀烂的技术团队,按照你的计划书进度走下去,那就是个无底洞。” 语气微顿,才又道:“最终投入的时间和资金,我大概估算了下,在结果最乐观的前提下,获得的收益和投入资金完全不成比例,基本可划等为大亏损。” “除非,你能够找到足够厉害的技术团队,能够用技术拉平时间和金钱的投资成本,或许才能算是个正向投资。” “还要我说的更明白点吗?” 苏云眠淡淡道:“你这个计划书,空有想法,但以目前的技术来看,要达成你提出的最终收益指数,那就是天方夜谭。” “夏知若,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公事就是公事,你的计划书如果真没问题,会议上就不会是否决大多数。还有,针对凡科的股权回收,我承诺的一直有效,价格也......” “不可能!” 夏知若冷冷道: “苏云眠,凡科是孟梁景送给我的礼物,合同清晰有效,它属于我!” “我绝不会放手!” ...... 电话挂断。 着实是想不通,随手把手机丢在一边,苏云眠心内一叹,靠在椅背上继续闭目养神。 “到了。” 车停在闹市一间茶室前,郎年先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苏董,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 苏云眠摇头走入。 等人走入门内,门上风铃玎珰作响时,郎年突然抬头望向二楼,同立在落地窗前、身姿如青竹挺拔清雅的男人目光对上,向来总是死水一潭的眸子微起波澜。 林青山。 两个男人,楼上楼下隔窗对望,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视线却不避不让。 直到茶室门响动。 林青山缓缓回身,此前还没什么情绪的面上掀起温柔笑意,迎了上去,“苏苏,来了。” “嗯。” 苏云眠一身米色针织长裙,布料柔软勾勒着曼妙窈窕身形,瞧见迎面走来的男人,在生意场上熏陶而成的锋锐眉目略微柔软了些,笑意温和。 雅致茶室里,两人隔桌对坐。 林青山熟练摆弄着一桌茶具,为她斟上一杯清茶,随意一笑道:“现在要见苏苏一面,还真是难。” “话可不能这么说。” 苏云眠笑道:“我可没你这个大忙人忙,之前回国我可是找过你几次,你可都没出来。” “那,我错了。” 林青山放下茶壶,柔声回道。 “啊?” 苏云眠抿了口茶,差点呛道。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这小半年国安局的项目在收尾,林青山一直在国安局,特别忙,自然没时间出来。 她原也是说笑, 没想到这家伙给她玩认真。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她放下茶杯,忙要解释,一抬眸却对上林青山银丝镜片后笑弯了的眼眸,立时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逗她,一时气结,“你这家伙......” ...... “这次在国内多久?” 林青山又给她添了茶,微笑转开话题。 “应该会久一点,”苏云眠想了想,竖起食指无奈道:“但也不能超过一周,不然姑奶会不开心。” “来回跑,辛苦了。” 苏云眠笑得满足,“不会。” 姑奶还能陪在她身边,她是真的开心,如果不是国内的人和事牵扯,她很大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恨不得能一直黏在姑奶身边,就算外出隔一两天也要视频通话的。 林青山自然也懂。 望着女人满意温柔的笑容,他也笑起来,突然道:“国安局的项目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我公司的事也基本稳定,只是后续的项目我还没定下,这次喊苏苏来也是想你帮我参考参考,如何?” 说着递来一个平板。 “啊,这样好吗?”苏云眠摇头拒绝,“这应该算你们公司的机密信息吧?” “有什么关系。” 他坚持把平板放在苏云眠面前,“你我知根知底,不信任你我还能信任谁呢?” 也是。 就连林青山的公司云山用在国安局的那套核心算法,苏云眠也是知情,甚至参与过的。 林青山从不对她设防。 只是这份信任到底沉重,犹豫片刻,在林青山再三请求下,她到底还是点开了屏幕,然后就怔住了。 不止是国家项目。 还有国外的。 她突然就明白过来,这哪是让她来帮忙参考的,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 “你,这......” 她怔怔抬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青山却是笑意自在,很是随意地说:“不用压力大,只是帮我做一个参考,做决定的还是我。” 话是这样说,可...... 她放下平板,许久还是做了决定,缓缓开口:“青山,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你就当我自作多情......你,你不要再等我了,你这么优秀,还能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大好时光别浪费在我身上。” “苏苏。” 见她直接,林青山索性也道:“虽然我知道没资格,毕竟当初是我把你送出国,才让你遭受了那些,我那时甚至困在国内没办法救你......这些年我也一直不敢问,可现在我们都没了束缚,有了新的人生,我想问问你,当初那句话还算数吗?” 苏云眠愣住。 当初的话......她当然记得,一年前在林青山帮她出国,登机的那天,她曾承诺了林青山。 可现在...... “不是这样的。” 许久,苏云眠低垂头,“是我坚持要出国,你只是帮我,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本就和你无关,你不要压在心里......那个承诺,我......你知道,我现在没办法......” “我可以等。” 林青山笑了一下,眉目温和暖融,语气却莫名带了些悲伤沉重,“没关系的苏苏,我可以等。” 他明白苏云眠心里有伤。 孟梁景为她挡枪死亡这件事,一直让她没办法释怀,他的死也成了横跨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可林青山不甘心。 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他们为什么不能再有一个新的开始! 他可以等。 反正从十五岁那年桑树一见起,他就认定了苏云眠,只想要她......他已经等来了一次重逢,在那之后又等了八年,直到现在,那个最大的阻碍也不在了。 不管分别多少次,他们都能再相遇。 他不相信他们没有缘分。 “苏苏,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不能,”林青山嗓音低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不能把我推给别人,我不相信你对我真这般无情。” 苏云眠眼眶红了。 对上男人同样通红的双眸,她鼻尖泛酸,一时情绪难抑,忙躲开了视线,却有泪落下。 男人轻叹, 身体俯来,伸手拭去她面上泪珠,温声道:“怎么哭了呢,这么不想接受我吗?”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至少我们试一试,若是还不行,我就真的再不打扰了。” “苏苏。” 第一卷 第216章 林工,我能让她心甘情愿和你结婚,交易吗? 郎年在茶室前等了快两个小时,正打算直接进去找人时,苏云眠自己出来了。“他,欺负你了?”“唉,明知道这里藏了这么多违禁武器,我们却不能进去查探一下,真是憋屈!”一个警察愤愤地道。“可是你看她会去哪里呢?”叶梅看了看渐晚的天色,焦急地道。“来一支吧!”方维南冷眼看着林宇浩的一举一动,忽然觉得内心的某处被牵动。在感情方面,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他似乎同病相怜,只是他有未婚妻,却没有爱人,而眼前这位呢?相爱却不能相守吗?慕雪听到此言,对付炎彬充满鄙视,心想:这件事情都过了十五年,现在才来请掌门责罚,这十五年都干嘛去了。“听说爸爸当年不知从哪里买来一部唱机,唱机里面有很多民乐曲子,听着听着,我的这种毛病竟然改了过来。”储凝轻描淡写地描述着那段时光。距离车祸的时间已经有七天六夜,佳瑜像是想要忘记某种事情一样,不愿醒来一直在床上睡着。这里是哪里,他们一无所知,“我实在是想不到,通过迷津会是这里。”鬼王冥刑一边说,一边坐直了身体,看着岩石下一篇叵测的绿,这些绿,好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去到了宰相府的大门口之后,这侍卫也是进入了宰相府内,然后就准备去见宰相去了。待四人走到教堂深处时,人渐渐变少,想必是蓝池炫的婚礼已经开始的原因。朱有孝头疼的财政问题还没有结果,又一个事情出来了,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熊廷弼被囚车押送回京,历史上这个事情大概就发生在这个时候,朱由校措手不及吃了大亏。对于造化这样的强者来说,他见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看人看的更准。“哼!既然这些家伙如此残忍,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们了!”先存暗自想到。“行,听你的,那就主要加固、拓宽心脏周围的经脉!”听了菱儿的解释,叶轩哪里还会有任何的犹豫?而白家、纳兰家、慕家更是静海市最恐怖的几大家族,积累了不知道多少财富。他还在寻思害怕这太上皇自己逃窜,毕竟对方是七品灵尊修为,若是对方的逃窜的话,他还真的很难阻止。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先存觉得理所当然,心中也是根本没有丝毫的怨气,包括他取出灵石购买通讯符的时候眼神之中也是无比坦然,倒是让得那名内门弟子高看了他一眼。随着那火焰在朱九的身躯之上灼烧,那肌肤之上爆发出金色的光芒,不断的对抗天地奇火。见到自己的气势被王阳压制,钱七星脸色一沉,身上仙王境巅峰的威势爆发,冷冷盯着王阳。两个实习生知道自己在华新的心中已经留下了不好的映像,不由呵斥道。烈阳就担心这个,风老的世界消失无踪,即便最后复仇彼岸君王,又能如何?失去的亲友,再也回不来了。“杀你的人,我都会叫他们不得好死!”张俊愤愤道,眼神犀利。肌肤感受着这份紧张,林枫舌头舔湿着干燥的嘴唇,这时候他想吃上一颗晶莹剔透的苹果。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喜儿说,荣亲王在院里,下了朝就来了,有一会儿了。咸福宫自此关闭宫门,宫门内是我的天地,宫门外是我不理睬的天地。在星尘大陆,地玄中境修行者的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可是眼前的天之骄子,只用很短的时间,便取得了别人大半辈子才能拿到的成就。张俊如同往常一样背着几大竹篓上了集,拾掇好自己的摊位,摆好了货,正准备开始开张。“你的灵眼进度如何了?”烈阳比较随意,身上冒着热汗,他便脱去了上衣,只穿个到膝盖的大裤衩,从虚界里摸出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金峰的老爷子知道苏正弟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了。蒋梦几乎被盯的窒息,终于硬着头皮僵硬地喊了他一声,盛煜宸回神,垂眸,抬手接过她手里的酒杯,重新转过身,正坐在了沙发上,低头喝了一口酒,将眸子里的晦涩彻底收了起来。陆朝阳一哼,在霍云霆帮她打开车门,想拉着她的手下车时,她手一退,然后搭在他的手臂上。这个苗人裁缝,也算是有些身世背景的,几十年前,他祖上也算是苗族人中的贵族,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便举家迁移到了京城谋生活。昨日梓芜动情地抱着她,瞬间便转移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客栈上房里。那里的床榻宽大软和,锦被之间还有淡淡温和的熏香气息。知浅陷在里面,舒服地直哼哼。她现在腰身四肢皆酸软地很,实在不能离开这床榻的一方天地了。白家的长老以及北冥神宗的那些强者们也愣住了,看向蒙毅的目光均是透着些许的惊讶。 第217章夏知若,有病就去吃药看医生! 四合院,书房。 看着面前又长高了不少的孩子,苏云眠揉了揉腰默默坐下......力气也越来越大了,只能说不愧是军中退下的长辈带出来的孩子,没少锻炼啊。 不过也好。 多锻炼健康,也不用担心以后会被欺负。 “妈妈,你好久没来了。” 从孟梁辰手里挣脱开,孟安抓住苏云眠的手很是不满地喊着。 “有些忙。” 苏云眠默默把手抽回来。 尽管她知道孩子的父亲已经没了,只有她这个母亲了,她有责任陪伴照顾孩子,可心里到底还是有刺,这一年又忙于工作,对这孩子亲近不多。 但也或许是因为孩子同他父亲越来越像的面容,她本能地畏惧、回避。 都说人死事了, 可那痛是刻在骨子里的,再怎样释怀也需要时间。 一年对她而言,太少。 书桌后,老太爷将一切尽收眼底,知道苏云眠心里的坎还没过去,只是无声摇头,“你们母子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也别在我这里闹腾,自去玩吧。” 声落自去挥墨书画。 苏云眠愣住,“爷爷,您不是找我有事吗?” 问完她就反应过来。 知道孟安在老太爷这里,再加上这边规矩多又和老人家不算亲近,她每次回国都不是很愿意来这边,下意识回避,怕也是因为这个才借口有事把她叫过来。 她以为遮掩的够好, 可到底比不过老人家多年阅历下的火眼金睛,把她心里那点想法别扭,看的透透的。 颇有些尴尬。 “太爷爷,我们可说好了,今天给我放假!”孟安却不想那么多,冲老太爷喊了一声,就拽着她往外走,“妈妈快走,我有好多东西要给你看呢。” “先等一下。” 她忙拽住书房门框,身子探进去问起刚刚在外面无意间听到的话,她还没忘记那些怪话,反正对方也知道她在外面听到了,索性就直接问。 “抱歉,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你们说什么边境,还有......阿景,那是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吗?” “你听错了。” 老人还未开口,孟梁辰走过来将她抠在门框上的手指用巧劲掰开,砰地将门关上,只留余音回荡在空气里。 “军中的事,少好奇。” “?” 军中的事,她确实不能听,只是......难道那声‘阿景’真是她听错了? 说的不是孟梁景? “妈妈,走了。” 正想着,拽着她的孟安力道加了大些,拖着她往他自己房间那边走,思绪顿时被打断。 ...... “妈妈,你快看。” 进了古意盎然的卧房,孟安就站在量身高的木桩前,兴冲冲地喊着她:“我又长高了!” 一米五二。 八九岁的孩子这么高。 苏云眠摸了摸孩子头发,面容温和了些,“看来,最近有好好吃饭锻炼啊。” “那是当然!” 孟安仰头骄傲道:“太爷爷说我进步很快的,很快能超过爸......”话到一半突然止了声,孩子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仍面色温和的母亲,“妈妈,我不......” “学习怎么样?” 苏云眠适时转开话题。 “第一!” 说到这个孟安立马又骄傲上了,把一堆试卷和成绩单排在桌上,关于这点苏云眠并不意外。孟安本就聪慧,最不喜欢学习的时候,成绩都不算差,最近一年更是开窍一样突飞猛进。 可以说,只要孟安愿意学,在学习上根本不需要大人操心,苏云眠也哄着夸了几句。 “妈妈,听太爷爷话好好吃饭长高高成绩第一,你说的我都做到了,什么时候能出国和你一起生活啊。” 孟安立刻顺杆往上爬了。 苏云眠无奈。 她什么时候说过做到这些就能带他一起出国了?一个个的最近都这么想出国,是要干嘛! 出国是不可能的。 “安安,你还小,等你,等你高考结束,妈妈可以给你申请安排留学,我保证!” 她就不信, 在孟安十八岁之前,他们还能搞不定科西奥?! 一定可以! “可是太久了?” 孟安很不高兴。 每次都是这样,一提到出国的事,妈妈就找各种借口拒绝,明明和他同龄的小孩,父母办移民的办移民,或者申请了国外的高中,根本不管年纪的。 他家比那群人有钱多了, 为什么不行? 他不想在国内读书,也不想隔好长时间才能见一次妈妈,他想一直在妈妈身边。 “安安,妈妈现在空不出时间,妈妈保证,等你高考结束成绩不错的话,就一定安排你出国留学。” 只要科西奥的事了结。 孟安看了眼苏云眠,似是确定妈妈没再说谎,才趴在妈妈怀里将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 “我相信妈妈。” 妈妈你可一定不要骗我。 不要像爸爸一样。 ...... 晚上陪孩子做了作业,玩了游戏,以孩子已经长这么高要习惯自己睡为由,苏云眠就离开了。 离开前答应明天接他放学。 送学校是不行了,还有事要忙,当晚她就从老太爷那里离开,去参加一个早定好的商业晚宴。 选了一套强势稳重的黑白灰混搭的英伦风西服套装,踩着小高跟,苏云眠就在同样西装革履的郎年和常娜陪同下,一同进了灯光华美的宴会场内。 “你来做什么?有常娜就可以了。” 苏云眠不太高兴。 她已经尽可能不与郎年接触了,本来今晚的宴会也是只让常娜陪她过来,没想到郎年直接跟进来了。 “苏董,你的安全很重要。” “......我可以找保镖。” “我不信任他们。” 苏云眠紧抿唇,“那你去找几个你能信任的,这样的我也可以接受。” 郎年淡淡道:“没有人比我自己更让我放心。” “......” 苏云眠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常娜忙跟上,走几步回头看了眼默默跟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她忍不住小声说:“苏董,郎特助也是担心您安全,您......”话还未说完就在苏云眠投来的眼神中止了声,默默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锁链的手势。 见苏云眠没生气她才松口气。 心里却好奇。 她跟在苏云眠身边也有段时间了,在她看来,朗特助简直是万能,很多工作上的细节和要点不需要苏云眠多说明,郎年就能在每次需要的时候拿出对应的资料,提前做好几套方案以供选择。 都这样了,按理说也不需要再多一个秘书,朗特助也完全游刃有余。 她这个秘书就像个桥梁一样。 能力彰显不出,大多数时候就是个传话筒......这么久了,她也就看出来苏云眠是真对朗特助不待见。 在她看来朗特助多好啊。 又有能力还忠心。 还帅! 摆在办公室里是真养眼,可苏董偏偏不待见,连在国内的办公室都同朗特助隔开了......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有啥恩怨,都这么讨厌了,为啥还不把人辞了? 算了。 豪门事多嘛, 干她一个打工人何事。 常娜回头瞥了眼行路如风、高大好看的男人,饱了眼福,美滋滋追苏董去了。 报酬丰厚还能免费看帅哥。 她满足的很。 ...... 宴会上, 苏云眠一进场,同几个集团时常合作的高层聊了几句,又见了几个对方引荐来的几个晚辈,象征性地夸了几句,又随便聊了几句就借口走脱了。 刚抿了口香槟,目光一转就定住了。 阴魂不散啊。 “苏云眠,好久不见啊。”一身金色流苏长裙,满身华美的夏知若慢步走近,唇畔笑意完美。 “......” 苏云眠淡淡道:“昨儿不是刚打过电话。” “......” 夏知若笑了笑。 她余光扫了眼周围见没人往这边看,至于常娜直接被她无视了,才又道:“那也不比亲眼来看你倒霉的好。” 常娜:“?” 虽然看得出这美女来者不善的模样,可这,现在看人不爽都这么直接针对的吗? 正兀自震惊, 耳边却响起更直接的回应。 “你又搞什么?” 苏云眠眉心微蹙,颇为无语道:“夏知若,你有完没完。你又不是没能力,就不能把你那点小聪明往正途上用用吗?非要死抓着我不放,有病就去吃药看医生,我这没治你的药。” 懒得和这疯子废话,她刚要转身离开,胳膊就被死死抓住,用力到能感觉女人指甲在往肉里陷,若不是西服长袖隔着怕是能直接破皮。 她刚要甩开,胳膊却是一松。 “夏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提醒?”郎年很轻易地把女人的手从苏云眠胳膊上卸掉,目光淡漠盯视着她。 “你可真是条好狗。” 夏知若握着酸疼的手腕,齿咬下唇,怒视着郎年。 一回国就这么晦气,总能遇上晦气东西,苏云眠没兴趣和夏知若废话,转身刚要离开,迎面却撞到一人身上,余光瞥见一抹绛红色衣角,还有淡淡的香烟味道。 “你就是苏云眠?” 头顶传来声音。 第218章 孟安,你就是个没爸没妈的垃圾灾星! 你就是苏云眠?” 很凌厉的声音,苏云眠退开一步,揉了揉额头,抬眸望去,就同眼尾微红的锋锐眸子对上。 是一个女人。 在晚宴上,嘴里还叼着细长香烟的女人。 女人身材高挑,一身绛红西服衬得她周身气势凛然不可近,一对锋锐眸子带着浓重的审视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涂成丹蔻色美甲的手夹着烟雾缭绕的细长香烟,俯身靠近她,带着些微压迫感,又问了一遍。 “你就是苏云眠?” “是。” 烟雾扑面而来,虽不是刺鼻难闻的那种,反而是凉凉的薄荷香,苏云眠眉心还是皱起,退开了些。 她讨厌烟的味道。 任何烟。 “你是谁?” 苏云眠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从没见过,想到刚刚夏知若说来看她倒霉的话,皱了下眉。 这气势很强的女人和夏知若认识? 来找麻烦的? 正想着,一旁的夏知若已经走过来,拽住了女人绛红色西服外套长袖,亲切喊了一声。 “雪姐姐,你来了。” “嗯。” 女人瞥了眼夏知若,淡声回应了一句,目光重又转回苏云眠身上,眉宇间覆上些许霜意,夹着的香烟的手向苏云眠伸来,很轻很冷的声音。 “第一次见面,我是裴雪。” “裴星文的母亲。” 苏云眠瞬时愣住......谁?裴星文母亲?那个丈夫出轨,果断杀夫坐牢六年的猛人? 她, 她出狱了? 不对不对,这女人去年应该就出狱了,只是她国内外频繁转,还没碰到过,没想到今天遇到了。 苏云眠下意识后退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尽管薄荷香烟的味道充斥着鼻尖,可她隐隐闻到薄荷之下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面前这个女人, 可是真杀过人的! “裴总。” 郎年上前,拦在裴雪面前。 “让开,我找她。” 裴雪语气很淡,在郎年面前气势却一点不弱,眼尾深红隐隐深了些许,颇有些凶意。 两人面无表情对峙,隐有种针锋相对的意味。 却又都冷的像冰块。 苏云眠深吸口气。 她拉开郎年走上前,看了眼女人夹着香烟始终伸着的右手,语气平静道:“抱歉,我不喜欢烟味。” 她拒绝握上去。 裴雪看了她一会,松开手,香烟坠地女式黑亮皮鞋鞋尖碾了上去,她伸手淡淡道:“裴雪。” “苏云眠。” 苏云眠握了上去。 “我知道。” 裴雪拉着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把扯近,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对方冰凉的薄荷香......以及某种若有可无的血腥气。 “苏云眠是吧,我知道。”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缠着薄荷凉意的呼吸,“听说你对我那个便宜儿子多有照顾?不错,照顾的孩子都不认我这个妈了,你照顾的很不错啊。” 好吧。 真是来找麻烦的。 心内无奈一叹,苏云眠刚要开口解释,女人骤然被拉开,一道带着怒意的男声响起。 “姐!” “你做什么呢!” ...... 刚赶过来的裴楠怒瞪着自己这个出狱还不满一年的姐姐,把人拽开,才忙和苏云眠道歉。 “实在抱歉。” “我姐姐刚出来没多久,不是很习惯和人接触,要是哪里冒犯到了,万分抱歉!” “啪!” 裴雪拍了他后脑勺一掌,冷声道:“骂谁呢?” 她视线一转,盯向苏云眠,“苏云眠,我那蠢儿子可是很想你的,有空多来家里坐坐,咱们......来日方长。” 她勾唇微笑,眸里尽是寒意。 话尽转身走了。 夏知若冲苏云眠笑了一下,眼底的恶意几乎要倾泻而出,转身就追了上去。 “雪姐姐,等等我。” “......抱歉。”裴楠颇为尴尬,发生这种事他也很无奈,“我姐她有点误会,我回头和她解释清楚,再带她上门道歉......” “......” 这怎么解释? 这要能解释的清,出狱这大半年早解释清了,现在还这样,显然裴雪就是那么认为的,苏云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裴星文乱认妈的原因,这么久了,她裴雪能不清楚? 服了。 深吸口气,压下心底那点不耐,苏云眠淡声问:“星文最近怎么样,还是认不清妈妈?” 裴楠尴尬点头。 一年前因为要躲刚出狱的裴雪,他把孩子送国外母亲那里了,也在国外接受了一定的药物治疗。 没多大用。 但孩子情绪总算稳定些了。 本想着孩子总算好点了,结果裴雪不知道怎么想的,原本以为她不在乎孩子的,结果人出狱没多久就跑去国外找孩子去了,结果孩子根本不认她,这下好了......闹翻天了。 母亲一烦, 就把人全赶回来了。 “那个,” 想到家里的情况,裴楠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说过分的请求,只提醒了一句,“星文他是跟着我姐一起回来的,之后应该也会在这边上学......你,以后见到我姐不要理会就好。” “......” ...... 第二天。 一大早,陪着老太爷吃完饭,坐上接送的车,孟安就给苏云眠打去了电话。 “妈妈,说好了啊,你今晚来接我。” 得到确切的回答,他才挂了电话,车一到学校就和司机说:“你今晚不用来了,我妈妈来接我。” “是,少爷。” 车离开, 一身墨蓝校服的孟安就大摇大摆迈入学校,进了教室就叽叽喳喳围上来几个同学。 很快老师来了。 课上,照往常那般特意夸了上月月考学年第一的孟安,还让学生都以他为榜样好好学习,为这个月的中考好好准备。 文化课上完。 下午的体育课,孟安属于运动学习都顶好的一挂,自是聚了一帮在休息期间玩篮球,打到后来都出了汗,去水池洗脸洗手时,意外听到拐角的话语。 “孟安他得意什么啊。” “学习好运动好怎么了,不还是个死了爸,没妈要的孤儿,臭家伙,得意个什么劲!” “真以为我们喜欢他,天天傲的跟公鸡一样。” “你小点声,别让人听到。” “听到怎么了,我怕他......啊!” 一个篮球突然从阴影处砸过来,孟安一步步走入,面无表情盯着拐角那几个学生,有几个还是经常一起玩的伙伴,冷声开口:“说什么呢?” 几个人都缩在角落,都没敢开口,还是最中间的男生捂着头走出来,怒瞪着他。 “孟安,你竟敢砸我!” “我就是说了怎么了,难道是假话吗,你爸不就是死......啊!” 孟安突然冲上来,一脚把人踹倒在地,压在身上挥拳揍下去,他是被老太爷特意锻炼过的,几个小孩想扯开他都没能扯的动,反而也被打了几拳,都尖叫着跑远了。 两个男生扭打在一起。 被打的男生也不是个服输的性格,奋力挣扎挥舞着拳头砸在孟安身上,嘴里还在吼着。 “孟安,你就是个没爸没妈要的!” “你不知道吧,就算你爸不死,你爸妈也早离婚了,谁都不要你,我爸爸说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灾星,就是有了你你爸才没的......啊唔!” 闻言孟安脸上却无一丝惊讶,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挥舞着拳头狠砸。 鲜血飞溅。 很快男生就只剩哀嚎了。 最后还是被叫来的老师赶过来,把互殴的两个男生抓开,等把人送到医务室,老师才怒气冲冲道: “李子墨,孟安,都给叫家长!简直无法无天了,打架像什么话!”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李子墨一边被涂着药,一边叽里呱啦乱叫,听到老师声音,立刻喊道:“叫就叫,孟安,等我爸来了,非收拾你不可!你个没爸的......哎哎哎疼,老师你轻点!” “李子墨!” 老师拧着他耳朵,又按住又想扑过来的孟安,把两个人关不同房间里了。 “孟安,你,” 老师想要安慰孟安,却被阴沉沉的眸子瞪在原地,“老师,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在这里。” 老师肯定是不放心的。 出了房间也没走远,从一边开的小窗盯着房间里的学生,怕又做出什么事来。 ...... 房间里的孟安很安静。 等人出去了,他就摘下腕上的电话手表给郎年打去了电话,很是平静道:“郎叔,我打人了,老师让我叫家长,我不想让我妈知道,你再过来一次吧。” “......” 郎年沉默了一下,道:“老太爷有没有说过,教你那些是让你用作防身保护的,是让你去打架的吗?” “他侮辱我爸妈,欠打。” 孟安很是冷漠道。 敢在他面前提他爸妈,没打死算他皮厚,该死的东西,这事以后没完! “打了谁?”郎年淡淡问。 孟安在的学校,能进去的没一个身份低的,都各有各的门户,自是要问清楚的。 “李子墨。” 郎年沉默了......李子墨,那不是李荣的孩子吗? “怎么了,郎叔?”见他半晌不回应,孟安语调拔高了些,“你不会要告诉我,你解决不了吧。” “解决是能解决。” 郎年道:“但,这个李子墨是集团董事的儿子,和你妈妈认识,这次我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孟安一懵。 “不是,郎叔你想办法啊,不能让我妈......喂,郎叔?”那边只传来‘嘟嘟’忙音,气得孟安把手表甩了出去,砰地砸在墙上,面色显而易见焦躁起来。 虽然妈妈从没说过。 但孟安何其聪明,他能清晰感觉到母亲偶尔对他的冷淡,他已经尽可能去做一个乖小孩了。 如果让妈妈知道他打人, 不行! 绝不能! 他一把拉开房门,躲开老师伸来的手,冲进隔壁房间,拽住一脸惊慌的李子墨。 “你你你,你要干嘛!” “老师救我!” 第219章 苏董,你家就这么教孩子的?野人一样! 总部办公室。 大概扫了眼桌上新的立项报告,还有夏知若的Ai智能自动化覆盖研究项目计划书,苏云眠就将其推了回去,看着办公桌前的李荣,再一次干脆拒绝。 “不行。” “李董,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个项目技术团队支持不到位,你怎么调整计划书都没用,只会是个吸金的无底洞,你是脑子昏了,没别的项目能做了吗?” 她语气带了点不耐。 好歹是为集团付出多年的大股东了,她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可这固执成这样,怎么都说不通,她也实在是烦了。 这夏知若是给这李荣灌什么迷魂汤了吗? 还是真蠢啊。 “可你也看得出来,这项目想法很不错,潜力很大,总要给个机会还是有很大可能能做起来的,如果觉得前期投入太大的话,我们也可以先投入少量资金把项目立起来,看后期再......” 李荣刚说没几句, 放在他手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本想直接摁掉,再看到之后发来的短信还是对苏云眠说了句抱歉,转出去接电话了。 总算清静了。 让常娜把桌上散乱的文件收起来,苏云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再有一会就可以去接孟安放学了。 晚上正好有空, 可以带孩子去外面吃饭玩乐。 她也确实有段时间没陪孩子了,好不容易回趟国,多少也要弥补下,如此想着就摸出手机打算看看最近有什么孩子喜欢的活动,正好带孟安过去。 却在这时, 门突然推开,只见李荣脸色难看走进来,怒瞪着她,“苏董,你看不惯我,不想通过我提议的项目,完全可以直说,没必要搞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欺负到我孩子头上!” 苏云眠:“哎?” 欺负谁? 她刚要问个明白,满脸怒意的李荣已经重重甩门离开了,拦都拦不住。 郎年正好推门进来。 很是淡然地来了一句:“苏董,学校来电话,说是有人和孟安起了争执,好像还打起来了。” “?” ...... “到底怎么回事?” 赶去学校的车上,坐后座的苏云眠往前探着身子,问正在开车的郎年,常娜则在副驾驶上打电话联系学校那边。 她这些年时常在国外,孟安学校上的事情很多可能处理不及时,就交由孟家和郎年盯着,毕竟是孟家下一代中唯一的继承人,孟家绝对上心。 她也不担心。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争执?打架? “我也只听了大概,怕拖着出事就赶忙先通知您了,具体也不清楚。”郎年目不斜视道。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苏云眠问。 “......应该没有。”郎年道。 “应该?” 苏云眠声线微微拔高。 “苏董,”郎年眼也不眨,声线极稳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少爷在学校向来成绩各项都好,很优秀,没听学校说过别的,至于小少爷自己......偶尔和我说不想去学校上学,大概也都是些任性的话,别的就不知道了。” 不想去学校上学? 想到昨天孟安说想出国留学,难道不止是想和她经常待在一块?想着想着就满脑子新闻上经常出现的青少年校园问题......难道是被欺负了? 不应该啊。 孟安可不是吃亏的性格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孟安向来很像他那个父亲,不光外貌,不吃亏的性格也是一比一的。 真要被欺负,也不可能不说。 所以这是第一次? 猜来猜去也是徒增焦虑,苏云眠只能催郎年快一点,先赶去学校再说。 ...... 阳光小学。 苏云眠刚进医务室,看到里面颇为凌乱的场面,还有被老师分隔开的两个同样鼻青脸肿的小孩,脚步下意识一顿。 真打架了! “妈妈!” 一看到来人,孟安嘴里发着含糊的声音就扑了过来,抱住她腰哇哇大哭,边哭边含含糊糊地告状,“妈妈,他们欺负人,还打我,我牙都掉了!” 一听孩子这话, 顾不上问明缘由,苏云眠忙蹲下身,小心翼翼捧着小孩青一块紫一块没个好肉的脸,因为哭嚎露出的一排上牙确实掉了块门牙,唇上染了血迹,说话都带点漏风。 瞧着瞧着就怒了。 下手竟这么重! “那个,孟安妈妈,事情是......”一旁的女老师面色古怪,走过来想要解释什么门突然被‘砰’地拍开,开车慢一些的李荣一脸怒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我孩子呢!” “爸爸呜呜呜呜呜!” 同样鼻青脸肿的李子墨原本还在默默抹泪,一见到爸爸就憋不住了,嚎啕大哭,哭的比孟安还大声,扯着嗓子告状,“爸爸,孟安打我!还骂我!” “才没有,是你们骂我打我,把我牙都打掉了,还在这里骗人!”孟安哭的更大声了,拽着苏云眠的手,“妈妈,他们欺负我呜呜。” 一时间, 医务室里全是孩子的哭嚎声。 一声赛一声, 愣是搞不明白咋回事了。 眼看两个大人各自带来的人又要冲突起来,老师赶紧走到中间拦住人,扬声劝着,“冷静冷静,家长们,你们先冷静,先让孩子安静下来,谁错谁对的咱们先把事弄明白,行吗?” “郎年!” 苏云眠先开了口。 郎年没有回头,轻松推开李荣带来的两个保镖,面色淡然走回苏云眠身侧。 常娜默默缩在角落。 ...... 接下来, 两边各占医务室一边,隔了一个老师,各自哄着孩子,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是个怎么回事了,孩子们却是各有说辞。 李子墨说自己就是和朋友在说笑,孟安突然冲进来把他们打了,来了医务室还辱骂他,才又打起来。 “才不是!” 孟安紧抓着苏云眠手,发出模糊漏风声,“妈妈,是他们骂我没爸没妈,还说我爸爸他没......”说到这他眼泪就落了下来,哽咽着道:“我,我气不过和他们争论,他们就打我,我是反抗才这样的。” 李子墨气的本就青紫的面庞都要涨红了,指着他的手都在抖,“胡说!明明是你先打的我,我都没打到你!” “那你就是诅咒我爸妈了!” 孟安大喊着。 苏云眠眸色也冷下来。 她大概弄明白了,先不说打人谁先谁后的问题,但那个叫李子墨的小孩,肯定是骂了。 而且, 这种话可不是小孩能想出来的。 除非, 有大人‘言传身教’。 她发冷的眸子慢慢转向李荣脸上,对方似是心虚略微避开了些视线,但下一瞬又毫不示弱地同她对上,很是言之凿凿道:“我孩子向来乖巧,又一向怜惜爱护小动物,别说动手打人了,看到蚂蚁都要绕道走的,怎么可能动手打人,一定是孟安刺激到了他什么,再说他爸爸都是那个德......” “砰!” 苏云眠骤然一拍桌,桌上药瓶都颤了颤,眸光锐利钉向李荣,冷声开口:“李子墨家长,慎言!” 李荣沉默了一瞬。 他心里发虚,却又愈发不爽苏云眠在自己孩子面前压他一头,刚要再开口就见苏云眠身后的郎年面色冷然、默默往前迈了小半步,他刚张开的嘴默默闭嘴了。 惹到苏云眠,对方好歹是个讲道理的,行事也有分寸,会给人留三分余地。 可这郎年, 和他那个早死掉的上司孟梁景一个德行,都不是讲理的主,真要惹恼了,别说余地了......不把人搞到后悔出生在这世上就没完......想想就不爽。 本以为孟梁景死了, 好歹他也是集团大股东之一,孟氏就能是他的天下了,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偏偏又来了个不好糊弄又不好说话的苏云眠,行事雷厉风行颇有几分孟梁景的影子,对方身份还顺理成章,甚至郎年那条老狗也对其言听计从,地位半分动不得。 就是个大麻烦! 但集团的事他能暂且忍让,孩子这事他可是占理的,今天没个说法就没完! 当然, 苏云眠也是这么个想法。 孩子这事没完! ...... “宋芸老师,你能说说吗?” 眼看孩子们说出的话没个对的上的,苏云眠看向一旁沉默的女老师,扫了眼她工作牌上的名字,询问的语气也温和了些。 可算能上说话了。 宋芸松了口气,这才把自己从当时在场的孩子们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都讲了一遍。 李子墨确实骂人了。 但先动手的也确实是孟安。 至于医务室又打架的事,宋芸面色犹豫了下,大概是太难描述,半晌她才无奈道:“我把两个孩子带到医务室,之后就分开了,然后孟安突然又跑进来拽着李子墨争论什么,我追进去的时候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医务室打的架, 她也不确定是谁先动手的。 “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一听是孟安先动手的,李荣立刻道:“我家孩子可能说了些不好听的话,那也是童言无忌,说教说教就行了,但至少没打人,难道你们家的教育就是被骂两声就动手吗?文明社会了,又不是野人!” “教孩子侮辱攻击别人家庭,就是你们家的教育吗?”苏云眠上下扫视着李荣,冷声道:“我看你挺会给自家孩子做榜样。” “你!” 李荣刚要怒怼,就见苏云眠指着医务室墙顶的监控,侧头对宋芸说:“宋芸老师,我要看监控。” 第220章 听姑奶的,那小子不错,你去见一见! 孟安和李子墨最开始动手的地方,是在角落狭窄地,正好是监控死角,没法确定。 可医务室的监控能看到全部。 苏云眠已经想好了。 要这医务室监控里,真要是孟安先动的手,她也就认了,该赔罪赔罪,可孩子身上的伤也不能算了。 毕竟都打人了。 且对方那些话也是真伤人。 很快,学校领导也赶过来,把监控打开,一群人围在医务室一点点看。 确实如宋芸所说。 两个孩子刚来医务室还在吵,后来被分到两个房间了,过一会脸上带伤的孟安突然冲进李子墨在的房间,拽着他往外走,然后李子墨就突然动手了。 孟安没反抗。 人直接磕在桌上,门牙也是这么掉的。 看到这一幕,苏云眠拽着孟安的手下意识握紧,心也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后怕,万一这一下不是磕在门牙上,而是眼上或者别的脆弱的地方......后果难料。 还好只是牙。 可即便是这样,也很严重啊! 看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不管怎么样,之前在外面打架没证据确定谁先动的手,可这医务室里,证据确凿,是李子墨先动的手。 苏云眠眉心拢起,深吸气,平复了下翻覆的情绪,安抚地拍拍依偎在她怀里默默流泪的小孩,才将目光移至李荣身上,语气冰冷,“李子墨家长,你看,这要怎么说?” 李荣脸色难看。 他没理会苏云眠,瞪着一旁的孩子,语气染上些许薄怒,“李子墨,你打人了?” “不是的爸爸!” 李子墨哭喊道:“是他说我爸爸死了,还在外面有别的小孩了,不要我了,我才动手的,我没想到他不躲的......我不是故意的,他骂我我才......” 李荣脸色愈发难看。 孟安却在这时,拽着苏云眠吧嗒落着泪,缺了门牙的嘴含糊道:“才没有,妈妈你别听他骗人,是他说我爸爸没了,还说我是没爸没妈的垃圾灾星,还说你们早都离婚了,都不要我了,我不相信才找他让他说清楚,他不解释还打我呜呜呜妈妈,好疼......” 苏云眠心都揪起来了。 忙抱着人哄。 李子墨尖声道:“才不是,你你你......”他说不过孟安,心里又委屈又着急又愤怒,捏着拳头就要冲上来,屋里大人慌忙要拦时,孩子却被李荣抱住了。 “李子墨!够了!” 李子墨眨着眼,迎着李荣失望的眼神,泪哗啦啦流着,“爸爸,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 “回家再说。” 李荣把他递给一旁的保镖抱着,回应了一句,又看向半蹲下身在哄孩子的苏云眠,冷声道:“苏董,这事既然两边孩子都有错,那就算平了。” 平了? 苏云眠摸摸孩子头, 她慢慢起身,刚想说什么余光又瞥见缩在保镖怀里哭的发颤的李子墨同样青紫红肿的脸,不由皱眉,目光缓缓转回李荣脸上,淡淡道:“不可能,你要给孟安道歉。” 李子墨说的那些话,不可能是孩子能知道能说出口的,只能是有大人时常在他面前提起,或者教的。 源头在家长身上。 自然要找家长。 李荣肯定是不愿意的,先不说当着众人的面,哪怕是当自己孩子的面,他也不可能道歉。 “不可能!” 他干脆拒绝,“苏云眠,别太得寸进尺了,真当你家孩子没错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最先打人那个!还有我孩子一向乖巧不骗人,你敢说你孩子就没辱骂我家孩子?” 他又道: “总之,要么扯平消事,要么就去医院做检查,看看到底谁伤的更重,咱们法院见!怎么,势大就能压人了吗?” “好。” 李荣话顿时一卡, 就见苏云眠立刻牵着孟安的手往外走,余光扫向他,“走吧,去医院。” 李荣脸黑了。 去就去! 万一是李子墨伤的更重呢? ...... 到了医院, 做了检查,苏云眠就赶忙问医生,孩子伤的重不重,还有牙好长回不。 听到只是轻伤才松口气。 要不是在学校和李荣扯皮浪费了点时间,本也该赶紧送孩子来看伤的。 幸好伤的不重。 “下次遇到这种事要先找妈妈。”苏云眠一边给孩子身上抹药,语气带了些责怪,“找不到妈妈就去找你爷爷,或者郎叔叔,或者老师,暴力解决事情是最下策,伤人又伤己,知道错了吗?” “嗯,妈妈,我错了。” 孟安乖乖承认错误,伤口碰到药又龇牙咧嘴躲开,眼泪又落下来,苏云眠忙哄着。 抹完药, 苏云眠却又道:“打人总归是不对的,你也要对你那个同学李子墨道歉的。” “凭什么,他先骂!” 孟安气吼吼反驳,刚一开口就在母亲温柔视线下,慢慢瓦解了,哼了一声别过头,很是不情愿地道:“那也要他们先给我道歉!是他们先骂我的!” 苏云眠轻轻默默他头。 这时,一旁的病室门突然推开,李荣抓着一团皱巴巴的检查报告走出来,冲孟安冷冷落下很轻的一句‘对不起’,一言不发走了,很快就没影了。 母子俩都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苏云眠回神,心里也是一松......也就是说,李子墨那孩子也没伤很重。 那就好。 真伤重了就说不清了。 只是......虽然有保镖留着,就这么把孩子留在医院能放心,男人照顾孩子都这德行? 苏云眠皱了下眉,牵着孟安去了隔壁病室,正好和推门出来的医生撞见,她也就多问了一句,得到那孩子确实只是皮肉伤后才算松口气。 一看到他们进来,被抱在保镖怀里的孩子就怒瞪过来,孟安呸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道什么歉! 他没错! 这家伙就是欠打! 可惜,他刚转身就被苏云眠拽住了,只好在母亲压来的视线下,非常不情愿地拉长声道:“打了你,对、不、起......啊,妈妈,我都道歉了,干嘛掐我耳朵,疼!” 苏云眠轻捏着孩子耳朵,很是无奈,“不能好好说话?” 盯着面前这一幕,李子墨突然炸了,夺过保镖手里的药袋就砸了过去,“滚开!” 苏云眠本能把孩子护在怀里。 药袋砸在身上又落地。 孟安愣了愣,脸色一黑就要冲过去教训李子墨,却被妈妈死死拽住了,那两个保镖捡起地上的药,朝苏云眠低声道了歉,赶忙抱着孩子走了。 孟安还在生气。 “妈妈,你拦我干嘛,你看到了,他就是该打!” “孟安!” 苏云眠冷下脸,“我刚刚说了什么?” 孟安蔫了下来,小声嘟囔道:“不能暴力解决事情......” 苏云眠叹息一声,蹲下身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后背,发出很轻缓的声音。 “安安,你要记住,暴力是最最下策,什么都解决不了,只会让事态更复杂,你会受伤,别人也会受伤,这一次只是轻伤,那万一不小心出点事......你叫妈妈怎么办?以后遇到事了就先找妈妈,找大人,记住了吗?” 孟安想说不会的。 太爷爷和大伯有教过他,怎么打人让人看着夸张但伤不重,有些甚至都不会留下痕迹,只是他还没学会......再说了,他那些同学都可弱了,也打不过他。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濡慕地依偎在妈妈怀里,妈妈好久没这样看他、对他认真了。 牙掉了,不亏。 他喜欢这样满眼担心看着他的妈妈,这样才能让他无比确定,在妈妈心里他就是最重要最喜爱的瑰宝,就像爸爸说的那样......他是妈妈唯一的孩子,妈妈会永远爱他。 他是唯一。 ...... 当晚, 苏云眠把孩子送回老太爷那边,解释过后,老太爷倒没多生气的样子,只是把孩子留在书房,又提议让她多在国内留几天。 孩子刚遇这么一事,苏云眠也担心就同意了......只是要头疼怎么和姑奶解释。 姑奶绝对会生气。 硬着头皮给苏玉锦打电话,没敢说孟安打架的事,老人家对这曾侄孙已经很有意见了,要是知道了绝不会让她再留国内了......没想到的是,那边听她说要多留几天,反而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很开心的样子。 多听几句,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苏云眠沉默了。 “总之,就这么说定了,那孩子我瞧过了,是我好友的孙子,家世好长得好人品好又优秀,人虽年轻些但你年岁也不大正相配,关键那孩子也有意在英国定居,你不是说等国内的事差不多了就留在英国陪我终老吗,那就找个在英国定居的吧。” “别和我说不行,怎么,你还想为个死人守寡不成?还是那么个玩意!” “你要是没空回来,那孩子正好有事要回趟国,这两天就到了,记得去接人家,给我认真点!那可是你姑奶我好友的孙子。” 直到电话挂断, 苏云眠都没能插一句嘴。 她也明白姑奶的想法,虽然一直没明说回国干什么,姑奶也知道是为孟家那破事,如今这么着急让她再找一个,应该也是担心在孟家待久了她变卦,虽然那是不可能的! 可姑奶不信。 当然,恐怕更多还是怕她孤单一人,想找个人陪她吧。 可现在,那么多事在心里压着,她也实在没那个心情去考虑再成家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见见吧。 毕竟是姑奶好友的孩子,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的事,或许知道了对方就能打消想法了吧。 心累。 苏云眠摇摇头,往厨房转去,打算给孟安熬个补汤。 ...... 书房寂静。 在苏云眠离开后,书桌后面色温和的老太爷脸色骤然一沉,瞥了眼一言不发的郎年,才冲门口的孩子严肃道: “过来!” 孟安脸上也没了和母亲在一块的温情,乖乖走近,轻喊了一声: “太爷爷。” 第221章 神秘客户点名要她设计婚纱! 书房门推开, 刚听完老太爷训话的孟安从门内跳出,因打架皱巴巴的墨蓝校服捏在他手里随意摇摆,郎年随后迈出,合上了书房门,大人小孩一前一后行在灰岩红木的长廊内。 走了一会,孟安突然停步,回头问郎年,“郎叔,这次我又做错了吗?可妈妈没有生我气啊。” 他的目的达成了,没靠任何人,太爷爷为什么要生气? 郎年停步。 他低头,看着涂满药水、小脸青紫的孟安,“小少爷,老太爷和夫人说的没错,暴力虽有用但无法解决大部分事情,且后患无穷,而且这件事你本就做的拙劣。” 如果不是孟安受了伤,苏云眠关心则乱,且当时场面混乱来不及思量太多,站在局外其实很轻易就能瞧出这件事前后大小的漏洞。 经不起细细推敲的。 想了想,他又说:“至少你父亲,如果遇到类似的事,就不会这样做。” “爸爸?” 孟安眼睛亮了一些,复又黯然,他靠近了些拽住郎年工整黑西服衣角,轻轻晃了晃。 “郎叔,爸爸会怎么做呢?” “先生啊,”郎年微侧头,沉思片刻道:“如果是先生的话,他根本不会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这件事是绝不会到夫人面前的,会悄无声息的过去。” 不过以孟梁景的性格,也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作这种妖,这种想法都不会在他面前冒头。 “把人打到说不出话吗?”孟安歪头茫然道。 “小少爷。” 郎年摇摇头,喟叹一般开口:“让人无法开口的方法有很多,至于暴力反而是最下乘的,兵不血刃当然是最好,更为保险且一劳永逸。” “那要怎么做?”孟安好奇询问。 “你还小,不需要着急学这些,”郎年拍拍他头,“虽然拙劣了些,但小少爷,这次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所以别着急,慢慢来就好。” “可妈妈差点就发现了。” 孟安噘着嘴,很是不满道:“太爷爷也说我做的不好,可你们说的我听不懂也不会,别人骂我我不开心,我力气又大,为什么不能揍他们?” 打了之后他们就不敢说了。 每次都很有用。 “那就这样做。”郎年道。 “啊?”孟安张大嘴,“可郎叔,你刚刚还说暴力不好呢?” “但不代表没用。”郎年垂眸同仰头看他的孩子对视,语气低沉有力,“小少爷,你记住,你的人生有很大的容错率,你年纪小有很多机会可以去犯错试错,不需要现在就给自己设限。” 不懂没关系,那就在少年时就把所有错和坑全踩一遍,疼过后自然就懂了。 “但是小少爷,”郎年又道:“既是犯错,那就要做好承担相应代价的准备。” 便是因此失去了什么。 也不要后悔。 人生本就是一条得失兼备的路。 孟安似懂非懂,又仰头道:“可妈妈会生气,我不想让妈妈生气,不想被妈妈讨厌。” 妈妈不喜欢暴力。 “所以要思考。”郎年道:“心里既有了担心和惧怕,就要去思考,做了会失去什么。小少爷,不会每一次都运气这么好的。” 他伸出手,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触小孩青紫面容,刺的小孩龇牙咧嘴呼痛后才退开些,轻声说:“小少爷,这一次你唯一做的最聪明一点,就是眼泪,夫人见不得你哭,因为你是夫人唯一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 这也是孟安和他父亲最大的不同。 孟安会示弱。 郎年有时也会想,如果先生也能像孟安一样,会哭会向夫人示弱的话,会不会事情就不会闹成今日这般......可孟梁景永远学不会示弱。 他不允许自己软弱。 哪怕是面对苏云眠,面对喜爱之人,他仅有几次的示弱,都深埋着强势和压迫,容不得人拒绝和退缩,这样的示弱只会是让人更为畏惧排斥。 可眼泪和示弱,偏偏又是对夫人最有利的‘武器’。 这也是孟安最聪明的一点。 他知道该在何时,对何人,展露自己脆弱渴求的一面,让自己有停歇休憩的港湾,这是他与先生唯一也最大的不同,可也或许更多是因为孟安还小吧。 长大就未必了。 郎年心内轻叹,轻揉小孩发顶,“小少爷,做你想做的事就好,少年人本也该无所顾忌,你更要如此。” 你是孟家的孩子,未来的掌家人,本就该一往无前,而非事事优柔寡断,平添软弱。 所以,不要害怕。 别有顾忌。 ...... 孟安懵懂点头,往前迈步的姿态轻松了许多,却在走了几步后,突然回转身。 郎年就在身后。 他突然想到,好像从有记忆以来,郎叔叔总是这样默默跟在他父亲身后,后来父亲走了,又继续跟在母亲身后、跟在他身后,一直都是这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像陪着爸爸妈妈一样。 郎年一怔。 看着小孩孺慕喜爱的目光,那张好似万年冰封的脸轻轻勾唇,很轻地笑了一下,孟安定睛去看时却又消失,好似错觉一般,他听到郎叔很轻的声音,竟有些温柔。 “我会一直在这里。” “但就算没有我,小少爷也不用担心,有一个人正在未来等着你,会永远陪伴守护你,比父母更久,比我更久。” 这是孟家的规矩。 而他,属于先生和夫人。 “夫人来了,小少爷去吧。” 长廊尽头拐角,乌发玉簪轻挽的苏云眠正款款走来,家居素色长裙在夜幕月色下似沐了一层朦胧温柔的光,远远望着月光下走来的女人,郎年在廊下止步。 “妈妈!” 看到妈妈过来,孟安立刻忘了要问的话,小跑冲去,苏云眠接住扑来的小孩,自然接过孩子手上拿着的脏乱校服,又朝远处的郎年一点头,牵着孟安离开。 夜风自廊下吹过,带了些春天特有的暖意,将女人轻柔话语顺风吹至郎年耳中,“老太爷说了什么?有训你吗?” “就是不要我打架......” “那要听话啊。” “我知道,妈妈,你身上好香啊,是给我做好吃的了吗?”孟安声音雀跃。 “嗯,煮了汤。” 苏云眠轻柔道:“过后记着给你太爷爷送去一碗,太爷爷年纪大了,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惹他不开心。” “知道了。” 孟安又道:“啊对,郎叔好像也没吃饭,等下我也给他送一碗去。” “......好。” 听着母子二人渐渐远去的对话,立于廊下的郎年缓缓仰头,望向天际那弯灿烂明月,只觉这春天果然暖和美好,又顺其自然摸出震动的手机,接通了响了好一会的电话。 “先生。” “嗯,刚刚夫人和小少爷在,耽搁了一会......” “明白。” ...... 四合院内,孟安卧室里,用过晚餐,哄着孩子吃了药,苏云眠在书桌旁坐着,辅导小孩做作业学习。 但也算不上辅导。 孟安的学习从不需要操心。 她只是抱着电脑,在一旁干自己的事,单纯陪着孟安做作业而已。 不过因为打架这事,虽然伤不重,她还是给孩子请了一周假在家休养,作业也可以停几天不写,但没想到被孩子拒绝了——请假没拒绝,但作业他还是坚持要做。 勤奋乖巧到不可思议。 苏云眠自己都没想到,孟安有一天能这么乖巧,连做作业都这么积极了......以前虽然成绩不错,但孩子一直不爱做作业,只想打游戏看动漫,一做作业家里就一阵鸡飞狗跳。 后来嫌她管的烦,她也就不管了,没想到现在不用多说什么孩子自己就会合理安排时间了。 这才一年啊。 还得是老太爷有本事啊,她自觉要她来是不行的,就没见孟安这么听话过。 感慨着摇摇头,苏云眠就收起心思,把手绘板拿出来连接在电脑上,画着还未完成的一张婚纱设计稿,是某个英国大客户找到锦绣,指名要她亲手设计的一件婚纱。 虽还没同客人见面,但听说是英国王室某位王子要结婚,特意请锦绣为女方订制设计的婚纱。 这一年, 她虽国内外连轴转忙孟氏和锦绣管理层的事,但到底只是迫不得已,并非喜欢,她也就一直没放下设计的工作,设计的服装也借锦绣的渠道在国际上露面过一次,如今在设计圈也小有名气。 虽然技术足够, 但她的名气到底比不上姑奶。 这次又是为英国王室某王子的婚礼设计婚纱,本以为对方会找曾为英国女王设计过礼服的苏玉锦,没想到对方却点名要她来设计,说是喜欢她的设计风格,虽然意外,但见对方要的也不急,她也就接受了。 正好借此在艺术设计圈更上一层楼。 毕竟,相比接手姑奶的锦绣或者孟氏集团,她更想打造自己的品牌公司,她也相信自己可以,只要给她时间。 笔触在线条密集的草图上描绘流畅,在角落处落下一朵飘逸的祥云——是独属于她的兰因标记,她希望这个名字在艺术圈里不止是小有名气,而是闻名于世。 这是她的野心。 王室婚礼,规格自是不小。 婚纱亦是如此。 不能普通。 正想着,在旁边写作业到一半的孟安突然探头看过来,“妈妈,你又在画什么啊?”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说好了会考虑,你却偷偷跑去跟别人相亲? z;不管是设计,还是公司工作,苏云眠从未避开过孟安,如果孩子问起了,也会给他讲一讲,尽管孟安大多都听不太懂,但也没关系。 耳濡目染,听个响也可以。 也是种熏陶。 这一次孟安却听懂了,画婚纱?他当然知道婚纱是什么东西,也知道做什么用。 “妈妈,你要结婚吗?” 孟安不是很高兴。 苏云眠失笑摇头,“不是,这是给妈妈一个客户的婚礼设计的,不是给妈妈穿的。” 不过,她脑中光芒一闪,既然说到这里,正好问问孩子对于她再婚是个什么想法,想了想就放下笔,微笑着问:“那如果妈妈想要再婚,安安想要一个新爸爸吗?” 孟安垮着脸,“不想。” “妈妈,我不要新爸爸,我只想要......”虽然过去的爸爸对他总是很严厉,总让他不高兴,可如果能的话,他只想要那个爸爸,但又一想提起爸爸妈妈会难过,他便只说道:“我只想要妈妈。” “而且妈妈要是结婚的话,是不是还会有别的小孩?我不要!不喜欢!” 妈妈只要一直陪着他就好。 他也会陪着妈妈。 听了孩子的话,苏云眠哭笑不得,她以为孩子顶多很难接受再有一个新爸爸,但没想到连可能会有的小孩都想到了,比她所想的还要更排斥。 好在,她暂时也没再成家的想法,实在是上一段婚姻太恐怖且太消耗了,离个婚跟要命一样,她至今还没缓过来。 多少也是有点畏惧了。 结婚要慎重啊。 安抚了孟安几句,保证自己以后真要再有成家想法的话,也会先问过他意见后,这事才作罢。 正好又给孩子请了假休养,苏云眠也挤出时间好好陪孩子玩了一天,当晚把孩子送回老宅,手机s就收到一个新加联系人提醒,那边还备注了:相亲。 反应了一会她才想起来。 哦对,差点忘了,姑奶还给她安排了一门相亲,说是从英国来的,这两天就到国内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对方也是够直接了。 通过了联系人,想了想,到底是姑奶好友家孩子,手机上拒绝太敷衍了,还是见面拒绝吧,毕竟姑奶还要她去机场接人家,就发过去消息问了具体时间。 明天晚上抵达。 ...... 第二天下午, 苏云眠提前给常娜下了班,自己也收拾一下离开,只是到了停车场她就沉默了,她看向跟来的郎年,很是无奈,“今天我有私事,你就别跟着了。” “我要保护苏董的安全。” 在英国有苏玉锦,他插不进手,但到了国内,特殊时节,他自然要步步紧跟以防万一。 “行吧。” 劝不动苏云眠也无所谓了。 跟就跟吧。 只是,确认了地点是去机场后,郎年也就多问了一句,“苏董是要接什么人吗?”消息怎么没同步给他。 “嗯。”苏云眠言简意赅。 见苏云眠没兴趣说哈,郎年也就没讨嫌的追问,天色昏黄,车道上灯光璀璨,一路往机场行去。 中途稍微堵了点车,到机场时已是红霞满天,苏云眠下了车,站车边给人发消息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没问人家要电话,也没问过名字,等会见面是要怎么说? 多尴尬。 但很快,她就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一抹淡雅玫瑰芬芳突然从身侧袭卷而来,余光就瞥见一只骨节分明、手指瘦削修长、净白好看的手伸来,手腕处还锢着个刻有镂空字母的银质手镯,细长红绳自银手镯镂空字母穿梭,缠绕在露出的一截小臂上。 银白冷硬与细软红绳,搭配起来意外的好看,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冷欲味道。 “你好,我是纪明。” 声线却意料之外的温厚平和。 苏云眠缓缓抬头,入目是男人线条流畅白皙的下颚线,些微弯起的浅粉薄唇,鼻骨细窄高挺,再往上,是一对狭而长的眼睛正含笑望向她,黑发微长碎乱,一侧随意掠至耳后,另一侧则铺散在白皙面颊上,五官锋锐偏冷,笑起来却很温和。 姑奶诚不欺她,人是真好看。 她是真用心找啊。 本就多年艺术熏陶,又向来对美丽事物甚有好感,且有强烈欣赏欲的苏云眠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样有多失礼,忙伸出手很是不好意思道:“抱歉,你太好看,我有点走神。” 对方却并未握她的手,而是牵住她手指轻轻拉近,在她面上落下一吻,是英国最为常见标准的吻面礼。 分开后才道: “谢谢夸奖,我的荣幸。” 苏云眠反应了一会才想起,姑奶说过对方在国外生活多年,又是要定居英国的,吻面礼大概也是习惯就也没在意,只是多少有些面红......人是真的好看啊。 衣品也不错,软布料浅蓝长款休闲外套披在身上,腰间随意缠了根要绑不绑的深色腰带,带了些随性。 艺术感浓郁, 她都想给人画像了。 “苏董。”驾驶座车门打开,郎年走了下来,淡淡瞥了眼微笑不语的纪明,他才道:“现在很晚了,接到人是要送回家吗?” “我还没吃晚饭。”纪明突然开口:“苏小姐,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可以。” 苏云眠当即同意。 她本就是要在接人时和人家说清楚的,晚饭正好是个机会,好歹是姑奶好友家的孩子,总不能饿着人家,“但你不需要先放一下行李吗?”她看向男人绘满梵高星空的行李箱。 “没关系,不重。” 到底是不能让苏云眠动手,郎年默默走过去把行李箱放入后车厢,等到车停在一家一看就雅致的餐厅前时,他终于感到点不对劲。 等苏云眠和那男人进去,他没跟上去而是先打了电话,没一会就得到消息。 相亲。 还是苏玉锦安排的。 确定后,郎年万年不变的眸子终是多了些诧异和意外,却也知道这种事他也没立场说什么,更别说这还是苏玉锦的想法,只是......手指轻敲在方向盘上,心内轻叹,麻烦了。 ...... 餐厅二楼。 苏云眠把菜单递给纪明,让人按自己喜欢的点,对方又推过来让她先点,表示他什么都能吃,不挑。 点好菜。 等菜间隙,纪明才道:“还没正式介绍自己,纪明,家里是做香水的,也有几代了,家中颇有些资产,我父母这一代才移民在国外,我目前是在英国格拉斯哥大学就读研究生,24岁。毕业后在英国定居,爱好研究香水调制。” 苏云眠震惊。 她大概也许没听错吧,还在上学?虽然是研究生,但......24岁?姑奶啊,您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么小呢! 一瞬间,她看纪明的眼神就变了,迟疑了下,说道:“那个,你知道我有一个孩子吧?虚岁九岁了。” “嗯,知道。”纪明微笑,“我有看过小孩照片,很可爱,我是很喜欢小孩的。” 苏云眠:“......谢谢。” 这时候,服务员正好上菜,霎时安静下来,等人走后,苏云眠还是开口了,“那个,你既然还在读研究生就先好好钻研学业吧,这种事没必要那么着急,结婚还是要慎重的。” “所以,你是想等我先毕业吗?”纪明道:“那恐怕要晚几年,因为我很大可能还要读博。” “不是。”苏云眠深吸气,“我的意思是,你年纪比我小那么多,还这么年轻,咱们不合适。” 饭桌陷入沉默。 纪明问:“所以,苏小姐不喜欢我?” “不是。”苏云眠无奈,“我的意思是,别的都好说,但结婚不行,不合适。” “我明白了。” 话落,刚刚还保持着浅浅微笑的纪明突然长出口气,笑容也灿烂了些,“这样的话,就好谈了。” 苏云眠:“?” “实不相瞒。”纪明笑容无奈了些,“我父母不喜欢我一直泡在学业里,两年前就开始催婚了,各种闹,我实在抗不住了,才跑回国打算躲一段时间,然后就......” 苏云眠懂了。 大家都是迫不得已啊!了解了这些,她看着纪明的目光顿时就同情了,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虽说见面是被逼的。”纪明笑起来,“但如果是和苏小姐这样干脆通达又相处舒服的人结婚的话,那我还是很期待婚姻也愿意尝试的,至于苏小姐说的年龄和孩子我并不认为是个问题,你很年轻美丽。” “啊,谢谢。”苏云眠答了谢,忙又道:“但是结婚的话还是算了。” 见她拒绝,纪明面色也无太大波动,笑着说:“苏小姐,既然你我都被长辈催着,但又不想尽快结婚,那不如谈一个合作吧,一个有利于你我的合作。” ...... 与此同时, 国安局技术研讨室,会议中场休息,林青山随手拿起手机就看到上面新传来的几张照片和消息。 是夏知若的。 “怎么样林青山,想好了吗?要不要合作?如果你再不下决心,连我都帮不了你。” 点开照片, 豪华雅致的餐厅二楼窗边,苏云眠正和一个相貌十分年轻好看的青年在谈话,似是正到兴致,女人笑得十分开心,林青山修长指尖在女人放大的笑颜上顿住。 男人突然就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很好。 好得很啊。 说好了会考虑,却偷偷跑去和人相亲,真是好的很啊......没去管夏知若发来的消息,林青山直接给苏云眠打去了电话。 第223章 给你办世上最盛大的婚礼! 我这个提议,苏小姐觉得如何?”餐厅二楼靠窗,纪明轻声相询,右手手指勾勒着左手腕上的银镯红绳。 “提议是......” 苏云眠刚开了口,手边的包里就传来嗡鸣声,对面的纪明微笑抬手示意:让她自便,不必在意他。 这才摸出手机。 一时无言。 怎么是林青山? 想到前段时间两人在茶室的谈话,又再一想此时的场面,苏云眠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不过也就一点点,同纪明摆了摆手,她就走到稍远些的角落接起电话。 “青山?” “是我。”那边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用过晚餐了吗,我最近又找到一家好吃的餐厅,稍等去接你?” 熟悉的话语,多少让苏云眠有些恍惚......曾在很久以前,七八年前的大学时期,他们就是如此,一起在城市各个角落探店寻觅分享美食,还有好玩有趣的事物。 那是她大学时最快乐的时光。 下意识就要答应,却很快反应过来,颇有些无奈道:“今天恐怕不行,我正在外面陪人吃饭。” 那边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林青山的声音再次传来,平静到没什么起伏的声线,“是在外面和人谈工作吗?抱歉,那是我打扰了,咱们另约时间?” “不是。” 大概是想到过去的事,而苏云眠本也没想遮掩什么,语气坦荡又直接,“是我姑奶安排的相亲,对方是她多年好友家里的晚辈,不好拒绝。他今天刚好回国,我就去机场接他正好一起吃顿饭。所以今晚不行。”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荡干脆,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直到苏云眠疑惑喊了几声,话筒里才传来林青山止不住的低笑声,“苏苏呀,你真是......” “怎么了?”苏云眠纳闷。 “太好了。” “啊?” 林青山却并未再说什么,笑道:“那咱们另约时间,明晚可以吗?” 苏云眠想了下最近几天的工作安排,无奈道:“明晚不太行,和人约了要谈工作。这样,后天,后天我肯定有时间。” “好。” 挂了电话,国安局会议室外的走廊上,林青山手指轻抚过屏幕上笑颜开怀的女人照片,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里许多人都变了,他也变了,可苏云眠还是这样坦荡又落落大方的性格,笑容也渐如往昔。 她一直没变。 这时,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是一直没收到回复的夏知若,“林青山,想好了吗?” 与此同时, 走廊一侧的会议室门打开,一工作人员走出冲走廊上的林青山喊:“林总工,会议要开始了。” “嗯。” 林青山答应着,随手回复了夏知若消息,熄灭屏幕进了会议室。 ...... 餐厅二楼。 见苏云眠挂断电话坐回桌前,纪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讲了一遍刚刚的提议。 为了减少被长辈逼迫、频繁相亲的麻烦,两人互相在长辈面前打掩护,平时则互不干涉,但若有一方找到了想要结婚的对象,约定就自动作废。 想到两家长辈都在国外,掩护起来也没那么麻烦,苏云眠也就同意了。 先安住姑奶的心再说。 她也不想老被催。 “不过,我们说的互相掩护,仅仅是告诉长辈还算满意,可以再接触一段时间看看,以此来拖时间。”苏云眠强调了一遍。 “当然。” 纪明笑着伸手,“那就合作愉快,苏小姐,以后就是朋友了。” “合作愉快。” 握手后,两人都长出一口气,总算不用面对可能的无穷无尽的相亲麻烦了。 哪怕只是暂时的。 没了这个烦恼,桌上的美食顿时诱人了许多,两人谈笑轻松用好晚餐,之后又以更为年长为由,苏云眠坚持付了钱,两人才相伴往楼下走,离得近了,苏云眠又闻到青年身上那股好闻的玫瑰香。 并不算浓郁,却是清新淡雅。 经久不散,又掺杂了点特别的味道,不同于市面上闻到的玫瑰香水味道,很特别又很吸引人。 想到对方家里几代都是调制香水的,估计已经是香水行业中的大家了,因为服装行业的缘故她也对香水颇有研究,竟也没太分辨出来所有香料,苏云眠不由好奇问了出来。 “你是说「一梦华年」吗?”纪明笑道。 “一梦华年。”苏云眠轻声重复了一遍,不由赞叹,“好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纪明微笑,“这款香水我只是调整完善了部分香料的配置比例,最开始却是由我老师发起研究的,用的主料玫瑰也比较特殊。至于名字,也是由老师所起。” “但为什么是一梦华年,老师也从未说过,这款香水产出后也从未发售过,在市面上也没有。” 听到这,苏云眠略有些遗憾。 她原本觉得这味道好闻又特别,还想问问哪里有卖,准备买几瓶过来送给方凝心......她是很喜欢玫瑰的,就连孟家老宅里,也有孟承墨特意为她打造的玫瑰玻璃花房。 四季常开不败。 送给她这香,她一定会开心。 “你喜欢这香水?”纪明余光瞥见她脸上遗憾神色,心领神会开口。 “是,这香水好闻又特别。”苏云眠笑道:“我还想问问哪里卖,给我一个长辈送去,她很喜欢玫瑰的,可惜了。” 人家老师研究的不愿意卖,她也不能强人所难。 “这有什么。”纪明笑道:“等我晚上回去电话问过老师,若是和他一样喜爱玫瑰之人,老师或许会同意我拿出一些做见面礼的,也当是回馈今日苏小姐的慷慨了。” “客气了,只是一顿晚餐。” 纪明笑。 “我这也是小事。” 之后,苏云眠又把纪明送去了在国内暂住的酒店,闲谈了几句就离开了。 ...... 目送车辆消失在车流中。 纪明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薄唇平直,本就锋锐偏冷的五官更添几分冷意。 他转身进电梯到房间里。 随手扯下外套,单手解着内里衬衫扣子,小臂上同镂空银镯连在一起的红线轻轻晃动,另一只手则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接通后,开口是平冷的声线。 “老师,我见到她了。” “嗯,果然如您所料,她很喜欢您调制的「一梦华年」,应该是想要送给那一位长辈......嗯,我说了要先问过您......” 衬衫解开随手丢在地上,露出内里偏麦色的皮肤,线条优美、肌肉紧实的后背上却有几道并不明显的疤痕,并未破坏整体的美感,反倒多了几分野性,男人裸着半身往浴室走,衣裤掉了一地。 “知道了。” “我会把老师您亲自调制的那几瓶香水,在下一次见面时,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的。” 电话挂断。 浴室里水声哗哗,烟雾弥漫。 ...... 夜幕华灯闪耀。 这个点,京市堵车仍很严重,望了眼外面缓慢推进的车流,苏云眠索性先给苏玉锦打去电话。 那边大概一直等着消息,很快就接通了,传出苏玉锦迫不及待的声音,“怎么样?喜欢吗?有想法吗?” “姑奶,这才见了一面。” 苏云眠无奈。 “那有什么关系,眼缘这东西,有时候一眼也够了。”苏玉锦很是理所当然地说。 想到和纪明谈好的合作,苏云眠颇为谨慎且模棱两可地道:“......还行......” “什么时候结婚?” 话还没说完,苏玉锦就兴冲冲打断她,“这次我亲自给你设计婚礼上要用的婚纱,婚礼也一定要办的盛大,姑奶让你做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 苏云眠沉默了,虽然很感动姑奶的用心,但,这才见了一面啊,要不要这么急! 眼看老人家还在继续发散思维,已经讲到婚礼要用什么甜品菜单,请什么人了,她赶忙打断,一口气把话说明白了,“等等,姑奶,你先等等,结婚也太快了,我只是觉得人还行,可以再看看。你别那么急,吓到我了,要不然就算了。” “算什么算!” 苏玉锦嘟囔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麻烦,我那会,结婚之前男方女方面都不需要见面的。” 虽然她也没结过婚。 不过,到底是时代不同了,而且之前她也没少给苏云眠介绍,只是被这丫头各种找借口理由躲开了,如今好不容易愿意相看了,还看对眼一个,也不能真把人逼着急了。 反正都已经松口了。 “行吧,那你们可要多见见。”苏玉锦说的很是勉强,“但也别太久了,虽说好事多磨,那磨太久也黄了啊。我可是要定期问进度的,要是相处久了不满意就早点说,我再给你换一个,我这备选很多的,个个都是顶不错的,姑奶不会坑你的。” “是是是。” 苏云眠硬着头皮答应着,把老人家哄开心了些,等那边挂断电话,她才抹了一把冷汗。 驾驶座上目视前方的郎年听了全部,搭在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些,眉心也微微拢起......听这意思,这是看中了? 不能够吧。 第224章 那个狐狸眼的混蛋,没去找你吗? 以郎年对苏云眠的了解,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看中一个人,这还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她了解他吗? 更别说这还是婚姻大事。 虽然不得不承认。 那个纪明确实是好看,可她苏云眠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比他好看的也不是没有。 上一任不就是。 那就是看中对方年轻又好看? 沉默片刻,到底是不放心,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要问的,就算是讨嫌也得问,堵车间隙,郎年措辞了下词句,还是问出了口,“夫......苏董,您是打算再婚吗?” 对郎年,苏云眠就没那么客气了,语气也冷淡了许多,“和你有关系吗?” 插手她在国内的安保就算了。 私事也管? 是不是太闲了。 “不是这个意思。”郎年道:“只是先生遗嘱里有说明,如果您有再婚的意愿,最好先让孟家为您把一把男方人品,人不错的话孟家会亲自为您操办,一切规格都依照最顶尖的,这样先生在地......嗯,也能放心。” “把关人品?” 苏云眠一声嗤笑。 他孟梁景是什么人,还敢说什么把关别人人品,她别再碰上一个他这种的就谢天谢地了......再者,孟梁景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大方过了? 与其去想这人会好心大方。 她还不如祈祷一把,真要有再婚那一天,可千万别气到从坟里爬出来找她麻烦......那就是个贼麻烦的小气鬼。 心情突然就不是很好了。 目光斜向车窗外,夜幕下车道灯火璀璨,堵塞的车流已疏通,她语气不是很好道:“......谢了,但也不必,我就算是再婚那也是我苏家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 孟家老宅。 已是傍晚,近来记忆退化、活泼许多的方凝心却是情绪澎湃,一见到苏云眠就扑过来,自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好香啊,什么味道?” “香水吧。” 想到同纪明刚接触过,没想到那香闻着不浓郁,留香持久性和吸附性倒是很好,到现在还能闻到。 “玫瑰的。”方凝心抱住她嗅了嗅。 “喜欢吗?”苏云眠笑问。 “喜欢!” “那再等等,人家不卖这个,等我明天再问问。”苏云眠笑道:“能的话,下次带来送给你。” “眠眠最好啦!” 方凝心清透眸子漾满笑意,拉着她往画室那边走,精力很充沛的样子,“眠眠,我新画了一幅画,你快来瞧瞧。” “心心,很晚了。” 一旁的孟承墨劝了一句,在方凝心瞪来的视线下又慢慢消声,迎着苏云眠疑惑看来的目光,笑得很是无奈。 这怎么回事? 抱着疑惑进了画室,苏云眠一眼就看到了中心的油画,不同于方凝心记忆退化之前的死亡阴郁画风,用色更为鲜明辉宏——是一幅海洋城镇美景。 由深浅不一的蓝色色块堆积而成的大海,浩渺磅礴又极具动态,白色海鸥展翼飞翔,海岸边的西式彩色小镇也极为明快绚丽。 生机盎然又极富创造力。 苏云眠看了很久,鼻腔涌起酸涩,心里堵的难受,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见到方凝心画出这样活泼生机的作品。 她一直以为, 她只会画那种充斥死意扭曲的夸张画作。 虽精彩却压抑。 原来她也能画出这样明快亮丽的风景画,没有经历那些黑暗的方凝心的本心,是这样的吗? 如此光明美好。 记忆退化,到底算好算坏呢? 她犹豫了。 正想着,耳边传来方凝心催促的话语,“怎么样?我画的是意大利的海岛小镇哦。” 意大利。 耳朵敏感捕捉到这个词语,苏云眠当即回神,眼底覆上一层晦暗的阴影,定定看向一旁笑意盎然的女人,轻声重复了一遍,“意大利,的小镇?” “是啊。”方凝心欢快笑着。 “小时候,爷爷带我去意大利参加国际艺术节颁奖典礼,我们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真的好漂亮啊。我那时候就对爷爷说,我大学一定要去意大利!去佛罗伦萨学美术!” 说到这她情绪低落下来,很是不满道:“我明明已经到年龄了,孟承墨这个坏家伙竟然不让我去上学!还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不要理他了!” 苏云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孟承墨是那么个表情了,记忆已经退化到这里了吗? 十八岁的方凝心? 她看向满脸不快的女人,虽在不高兴,清透的眸子却精神镬烁闪着光,满脸明媚纯净,情绪明明白白写了满脸,让人瞧着就觉可爱、满心喜爱。 所以, 那些是她十八岁之后经历的吗?当年无人阻拦的方凝心怀着满心期待和向往前往佛罗伦萨求学,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吗? 那样好的年华。 “啊呀?你怎么哭了?” 正兀自生气的方凝心,余光突然瞥见盯着她看却默默落泪的苏云眠,一下子就慌了,忙伸手小心去擦拭,“眠眠,你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没有。” 苏云眠连着说了两遍,紧咬下唇把女人扯进怀里,紧紧抱着,又无助又无力,“咱们不去佛罗伦萨好吗?” 妈妈,咱们别去。 不要去。 怀里的女人松了口气,又无奈又疑惑,“哎呀不去就不去嘛,你别哭,我听你的。” 苏云眠却并不觉得好受。 她能阻拦现在的方凝心,却无法回到过去拦住那个十八岁的女孩,当年的方凝心一定是去了。 画室外, 光线昏暗的阴影下,孟承墨靠在墙上,听着画室里的声音,手臂微抬盖在眼上,长久的无言。 ...... 好不容易陪着因为药物,精神极端亢奋的方凝心熬到半夜,终于把人劝到床上,人却又闹着要和苏云眠睡,不要和孟承墨睡一起。 裹紧被子缩在床上的女人很是认真地盯着孟承墨,义正词严道:“我们是订婚了,那也还没结婚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我爸妈的,把我关在你家不让我出门,我很生气!不要和你睡!你出去!” 她已经忘记自己结婚了。 也不记得有个丈夫。 连孩子都忘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她还砸了个枕头过去,孟承墨一脸无奈也没躲,由着她砸。 苏云眠站在卧室门口,瞧的满脸新奇。 想想也是。 且不提孟家,方凝心自己家世本就好,上头只有一个哥哥,那是全家从小宠到大的,在外面又有孟承墨陪着长大,刚一成年就订了婚,成年前都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脾气当然骄纵了些,却因为性格好,虽骄纵但更多的是可爱。没想到后来会遇上那么大一挫折,愣是把人给弄成那样。 越想越觉得, 科西奥是真该死啊。 屋内,被砸了两个枕头、几个玩偶后,孟承墨突然动了,连带被子和女人一起抱在怀里,泄愤一样把人头发糊弄乱了,在人生气打来时,又捉住挥来的拳头又亲又咬。 “呀!” 方凝心气的大喊。 苏云眠正跑神想事,听到方凝心喊声本能要走进去保护,看清了之后又满脸通红跑出去。 拜托, 避一避晚辈吧! 之前在科西奥那里看到那些画,她都已经很无法面对了,给彼此留点空间距离吧! “今晚就拜托你多照看了。” 没一会,孟承墨顶着被扯乱的头发和衣服出来了,多了几道抓痕的脸上很是坦然,没一点被晚辈旁观到的尴尬......虽然很不想编排长辈,苏云眠也只在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孟家祖传的厚脸皮吧。 “放心,我会的。” 孟承墨自是不担心。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方凝心忘了那么多人和事,却还能记住后来才遇见的苏云眠,如今更是把她当闺蜜,目前她最信任的也是她,从遇见开始,苏云眠对她就具有特殊性。 如今更是。 所幸, 苏云眠从未辜负过这份信任。 ...... 深夜。 卧室内只亮了一盏小夜灯,苏云眠躺在方凝心身侧,虽很困了,但也听得出女人还没睡着,索性开口陪她说回话,希望能把人聊困了。 “你不喜欢你未婚夫吗?” 苏云眠问。 “......没有。” 方凝心翻过身,面上不是很高兴,却道:“我就是生气,他一直关着我,哪里都不让我去,总说这危险那危险,都什么年代了哪来那么多危险,况且我都成年了!” “他是担心你。”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任性乱跑啊,留学的事可以商量嘛,我可以晚点等他有空了一起去,但连出门都要管我,太夸张了。”方凝心愤愤道:“明天我就告诉我哥,我不要和孟承墨结婚了,退婚!” “......” 苏云眠发誓。 她只是想陪亢奋到睡不着的方凝心聊聊天而已,没想听这个的......也是奇,她这个前公公,人到中年,竟会遇到如此另类的婚姻危机。 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想了想,她正想开口帮忙拯救一波,方凝心突然钻进她怀里,打了个哈欠道:“眠眠,不要提那个混蛋了,你呢,你未婚夫呢?最近有联系你吗?” 苏云眠:“?” 不是说只是记忆退化吗,这记忆都混乱了啊......还未婚夫,她有这个东西吗? 有过吗? 想到这她顿时忧心起来,果然明天还是叫医生再来看看吧,记忆再错乱下去,弄不好要精神分裂的,那才是完了。 正思量着, 怀里的女人终于累了,耷拉着眉眼懒洋洋道:“就那个,嗯,长了对狐狸眼的混蛋,你不是说他好久没理你了吗?真可恶,他昨天还来找过承墨呢,还没理你吗?下次我叫承墨把他绑起来......”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渐渐平稳,慢慢睡着了。 黑暗里, 苏云眠的眼睛却是瞪得极大,眼底隐隐浮出几分惊恐......什么......什么意思? 第225章 我好爱你、你为什么不下来陪我? 见鬼了? 她听到了什么? 苏云眠僵躺在床上,脑子乱轰轰的,好长一会都没动静,一度觉得自己在幻听,可这样安静的夜,卧室里就她和方凝心头对头在床上,她又不是聋了。 狐狸眼的混蛋? 未婚夫? 且不提这个未婚夫,方凝心说的是孟梁景吗?总不能是孟安吧......因为她记忆混乱退化的缘故,有个孙子的事自然也是不记得的,怕刺激她,许久也没让孟安过来老宅这边了。 且岁数也对不上,总不能把那么小一孩子误认成大人吧——毕竟是被方凝心当做她未婚夫看待的。 可那个人早没了啊!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方凝心记忆混乱的缘故,如今甚至开始出现幻觉了? 不然要怎么解释? 大半夜的,苏云眠突然就感觉背后发凉,心里毛毛的,忙掖掖被角,缩进被子里去。 明天还是问问吧。 虽是这么想的,可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某种无意识的不安,苏云眠一夜未眠,愣是睁眼到天明,大清早就顶着泛青的眼角拽着刚醒的方凝心发问。 “啊?” “未婚夫?” “狐狸眼的混蛋?” 刚醒来,尚有困意的方凝心打着哈欠,茫茫然道:“那是什么?眠眠,你什么时候订婚了?竟然不告诉我!”说到最后一句已然清醒,拽着她逼问。 苏云眠浑身发凉。 要命! 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安抚好方凝心,她就立刻去书房去找孟承墨,对方果然已经在书房办公了,看到她招呼了一声就起身要去卧室找方凝心,却被拦下。 “等等。” 苏云眠很是头大道:“妈妈她,是不是不止是记忆退化?” 孟承墨愣在原地。 “她现在是不是还经常出现幻觉,比如,”苏云眠一咬牙道:“比如看到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人?”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孟承墨身上面上,不敢放过对方丝毫表情动作。 你是知道? 还是不知道呢? 她迫切需要确定。 孟承墨面上略有迟疑,须臾片刻,忧色满布,长叹一声,“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苏云眠心下咯噔,却是不答。 孟承墨则是转身回到书桌后,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沓文件递给她,待她接过翻看后才道:“心心之前确实时常出现幻觉,偶尔就随便乱抓人乱认人,有几次甚至还把我当成她养过的那些小动物......” 看着病例鉴定上精神学上的一大堆术词,清楚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苏云眠紧蹙眉,着实是生气,“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好了。” 孟承墨落于桌后座内,单手撑着额头,语气带了些沉重,“确诊后就调整了药物,这段时间除了记忆还在退化,已经没出现幻觉了,我还以为......” 想想也是。 苏云眠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见面,除了昨晚,她确实没见方凝心有出现幻觉的现象,也没乱认过人。 所以是之前就有但没好透? 可是...... “如今她这病情又有反复,不行,还是得去找梁老再问问。”孟承墨急切说着,骤然起身往书房外走。 梁老是方凝心的主治医师。 苏云眠本能跟上。 见过医生,一番探讨问询,又跑去给方凝心把脉看诊,一圈折腾下来,见众人忙乱,苏云眠心内虽仍有疑虑,却是半点开口的机会都无了。 方凝心有事,孟承墨自是去不了总部,苏云眠也只得告辞先去集团那边。 心内却始终蒙上一层阴影。 ...... 大概是那个人过去给她造成的阴影,亦或者影响太大,即便只是耳闻,荒谬到极点的猜测,都给苏云眠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可那病例不假。 方凝心这段时间的精神也确实不稳定,说的通......且当日在罗马之事,她亲眼所见,这难道做的了假? 明明无比确定。 可不知为何,始终安不了心。 就好像某种焦虑的开关一旦打开,心神失守,自是稳当不了,人也不由自主恍神起来,到最后就连苏云眠自己都不确定,她到底是在忧虑些什么了。 方凝心的病情? 还是某种荒诞不可能? 她也摸不准想法,状态却是显而易见的下滑,一整天心神不宁的,已经影响到工作了。 “苏董?苏董?” 包厢酒桌上,坐在对面的燃力石化民企代表说了一堆,见对面一身干练黑西服的女人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半晌一言不发,也不知是个什么看法,不由催促了几声。 右手边的常娜忙在桌底拍了拍自家上司大腿,总算把人拍回神了。 好在来之前就有敲定好计划。 收了心很快进入状态。 只需要按照预先定下的进口原油供应合同,上调一定价格,又缩减了一定供应量,她这边把握着供应线,对方的意见选着听就可,一番拉扯后,才算是定下。 最终方案都没越过彼此可承受底线,都有利可图,只是或多或少,作为供应方的苏云眠自是满意。 饭局尾声。 苏云眠举起茶杯客气了一下。 对面酒茶随意。 最多郎年和常娜陪了一杯酒。 对面倒也习惯了,这孟氏新来一年的新董事不喜饮酒是出了名的,最开始还有人想要压一压这位苏董的涨势气焰,饭局多有逼酒戏耍之事,后来吃了教训、黄了几笔合作就没人再敢作妖了。 如今,有些寻求集团合作的饭局上,有一些机灵的为讨其好,索性连酒都不上,反以好茶代替。 对此苏云眠却是无所谓的......她是不爱喝酒,但别人喜欢喝她也没关系的,没这个夺人所好的习惯。 其实和孟氏合作多年的公司企业,反倒是很能接受这位的作风的,在他们看来这位苏董可比之前那位魔鬼一样的孟董合作起来舒服多了,那合同利益划分总留有三分余地不会把人连皮带里扒个干净。 好歹是个讲道理的。 不管别人如何想,敲定合作,客气两句,苏云眠就满怀心事率先起身离开了。 外面已是夜色灯火。 常娜追了上去,“苏董,今晚八点半还有个商宴,还有半个小时就......” “推了吧。” 还商宴,她这会心神不宁的明显不在状态,顺顺当当谈完这场就不错了,苏云眠摆摆手就上了车,想了想又对窗外的常娜说:“这次项目你也辛苦了,给你发了奖金,放你几天假休息一下。” 等郎年把车开走了,常娜忙摸出手机,数了数到账的一串零,差点没蹦起来。 跟着苏董果然有钱途啊! ...... “苏董是有什么心事吗?”驾驶座上的郎年自是看出她这一天状态不对,适时问了出口。 是啊。 还是特离谱的心事。 说出来的话会被当成傻子吧。 她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只是方凝心不清醒状态下的一句言论,为什么就让她怕成这样,没道理啊。 她胆子也没那么小啊! 当晚好不容易睡下的苏云眠做了个噩梦,先是梦到罗马宴会孟梁景为她挡枪后倒在玫瑰铺满的地上,鲜血喷涌渐渐没了呼吸......之后又梦到墓园的坟里伸出来一只人手,满身泥血的孟梁景竟从坟里爬出来,掐着她的脖子喊什么:我好爱你、你为什么不下来陪我? 她直接吓醒了。 梦醒后却是失神,某种被她忽略已久的怪异感愈发鲜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想不通是哪里。 “妈妈?” 睡在一边的孟安被惊醒了。 说来也是尴尬,可能是害怕过头了,也可能是某种回避心理,这一晚苏云眠都没敢去老宅见方凝心,又不敢自己睡,就来找自己儿子了。 但现在她有点后悔了。 大半夜,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亮,瞧着小孩那对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狐狸眼睛,苏云眠默默挪下了床,对着孩子说话时却还勉力维持着言语的温柔。 “你先睡,妈妈有点事。” 转身就走。 孟安揉了揉眼睛,到底是太困,倒头就睡了。苏云眠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披着睡衣在廊下吹了小半夜凉风,还是做下了决定。 再这样下去不行! 这都影响她正常生活了! 害怕就去面对! 于是,脑子混沌沌的苏云眠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谁也没惊动大半夜开车去墓园了,尽管下车被凉风吹的一个哆嗦时她还有点小后悔。 守墓的门卫也吓一跳,这个点来这里的也是少见,确定是家属后才放进去。 来都来了。 心里再怎么退缩,步子还是稳的,果断奔着孟梁景所在的墓地走去,临近了却又慢下来,深吸气数次才走近,围着偌大的墓地看了一圈。 土石夯实。 站在满是墓碑的墓园里,冷风吹了几圈苏云眠也彻底清醒过来了,一时失笑无语,一掌拍在自己后脑勺上。 “搞什么,有病啊我。” 那么离谱的事怎么可能啊! 她也是。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抽什么疯。 盯着墓碑上的灰白照片,一时不知是何种心情,好笑荒谬都有吧,摇头叹息一声她就要转身离开,身后却突有呼声传来,卷着微凉的夜风。 “夫人,你......” “啊啊——!!!!” 第226章 区区一条狗,他可真敢想啊! 墓园外。 林道上停着两辆车,其中一辆橘色的车,车门大开,苏云眠一脸灰白捧着保温杯,小口抿着温水,缓了好一阵才瞪向站在车门外的郎年,“不是,你大半夜跑来这吓我做什么!” 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有病? 郎年面上没什么情绪,语气却带了点无奈,“夫人,是您大半夜突然出门,又是来这里,我担心有事才跟来,没想到......” “别叫我夫人!” “......苏董。” “你在监视我?跟踪我?”苏云眠后知后觉感到不对,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需要时刻关注夫人的安全。”郎年理所当然道:“而且您从老太爷那里出去,我不可能不知道。” 安全安全! 又是安全! 每次都是这么一个说法,苏云眠听得发腻,这两天又是反复受刺激,终于是忍无可忍,索性直言:“那也不是你监视我的借口,别再跟着我,我自己请保镖!” “苏董。”郎年语气仍是平稳,“正是多事之时,外面的人目前都不可信。” “好,我信你们孟家。”苏云眠沉下脸,“孟家能保护人的总归不是只有你一人。” “我更妥当。” “可我就是不想要你!” 夜风吹拂,林道两边枝桠轻晃,树叶沙沙声在静谧夜色下尤为清晰,两人都未再在言语,车内车外、一坐一立,对视许久不言,反复刺激下苏云眠终是发了火。 郎年沉默不语。 他清楚知道苏云眠是恨他的,自从在八年前那一晚混乱,他听命把她锁进房间,对女人的哭嚎求救置若罔闻那一刻起,就预见到的事,她会一直恨他。 这一年忍耐,终是爆发了。 可是不行。 “苏董,不管您再怎样厌恨我,怎么对我都可以,但在这件事上希望您不要任性。”郎年平静道:“您的安全比一切都重要,我不能辜负先生所托。” “他已经死了!死了!”苏云眠怒声道:“而我不需要你!” 郎年眉峰略微抽动一下,好一会,他才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远处黑暗,发出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保护您,是我的责任。” 也是他欠她的。 哪怕她并不想要。 苏云眠一口怒火卡在胸口,怒瞪着面前的男人,不知怎么地脑子里就突兀冒出一个想法......真是孟梁景的好狗,人都不在了还这么忠心!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突然就愣住了,然后是巨大的挫败无力......狗? 曾几何时, 她还看不惯孟梁景不把人当人的毛病——且不论旁的,数年忠心陪伴只当人家是条可以随时抛弃牺牲的好狗。可现在,她竟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突然就有点崩溃,抱着保温杯失声无言......她这是,被影响了还是过于愤怒? 见女人沉默不语,夜风又凉,出来的又仓促没带厚衣,郎年犹豫了一下脱下西服外套披过去,“苏董,夜里凉,还是先回去吧。” 带着暖意的衣服落身上,苏云眠骤然回神,猛地把外套扫落,身子也往车里退了些。 许久, 她收拾齐整心情,却也没了刁难的心情,淡漠道:“只要科西奥的事情解决,你是不是就能滚蛋?” “......嗯。” “还要多久?” “境外是他的主场,只要他能入境,就是我们的主场了。”郎年道:“但目前他还没有要入境的意向。” “那我要等多久?” “不会太久,他会来的,且那一天不会很久。”郎年语气肯定。 在国内对科西奥最大的威胁阻碍已经死亡,即便是他再谨慎小心,一年也足够他放下戒心了入境来捕猎了,且他也不一定有那个耐心再等了......只要等他入境,猎物和猎人是谁就不一定了。 “不需要再等一年吧?”苏云眠冷笑。 “不会。” 行,那她还能再忍忍,反正这一年也熬过去了。 不想在和郎年废话,这会儿也不想看到他,苏云眠索性下车自己开另一辆车回去,却不想站在车外的男人并未让开,直接就撞了上去,脸也跟着黑了。 “让开!” “苏董,我送你回去。”郎年淡淡道:“还有一件事,如果苏董实在厌恨我,想要怎么报复怎么对我都可以,郎年都受着,也是我应该的。” “?” 苏云眠默默无言,想骂却又觉得没劲,这人都没脾气的,再怎么骂也不会生气,可到底心里堵的慌,最后也只愤愤骂了一句,“有病。” 也懒得再起争执,她砰地把门关上,顺便把落在车座上还留有余温的西服外套砸去了前座。 ...... 本来就连轴转几天了,又连着两天都没休息好,苏云眠索性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正好去赴林青山的约。 “这样没关系吗?” 驱车到孟氏集团楼下,接了苏云眠上车,路上林青山瞟了眼后视镜里,一直远远缀在后面郎年的车,忍不住出声询问,虽然知道孟家在保护苏云眠,他多少还是没习惯。 苏云眠无奈,“就这样吧,明着来总比偷偷跟着强。” 林青山:“......” “我们要去哪里?吃什么?”苏云眠还惦记着林青山提到的美食,他厨艺好在吃上又很能花心思,探到的店一定不差,之前大学时也总是他找到的美食店更多。 简直就是美食雷达。 “保密。”林青山笑道。 “又卖关子。”苏云眠嘟囔一句,颇为放松地靠在副驾驶上,缓缓闭上眼,“我能稍稍补个觉吗?” “没休息好吗?” 林青山余光瞥见她眼角青黑。 “......嗯。”小小回应一声,苏云眠人已经昏昏欲睡了。 余光瞧见女人毫无防备的睡颜,轻嗅车内渐渐弥散开的茉莉花香,林青山唇畔笑意不由深了些,眉宇也放松绽开,在等红绿灯时,随手把脱下的外套轻轻搭在女人身上,将座椅往后放倒些,再起速也放慢了些。 这一小睡睡的很舒服。 苏云眠迷迷糊糊睁眼,被窗外投来的阳光照得晃眼,抬手挡了会光才意识到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了。 “不再睡一会?” 驾驶座上,林青山侧身笑问。 “怎么没叫我?” 苏云眠忙起身,盖在身上的白色风衣也滑落下来,鼻尖还能嗅到淡淡植物清香,耳根也顺势染了些薄红。 “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林青山又问:“没休息好,是压力大还是怎么了?” “做噩梦。”随口回应着,她盯向窗外静谧小巷,“这是哪里?我们到了?怎么没看到饭店?” “还没到。”林青山稍稍靠近些,将她身上安全带卸开,笑道:“接下来还要走一段胡同巷子,开车不方便。” “哦哦哦。” 苏云眠拉开车门下了车。 一下车,空中飘荡的毛絮就浮动而来,巷口还有一刻开满粉色细小花朵的花树,再往里是窄小不规则的小巷,周围都是高低参差不齐的独栋小楼。 是京市常见的胡同巷。 林青山下车时,随意瞥了眼隔了一条街的巷口停着的车,郎年正斜靠在车门上,淡漠望来。 他笑了一下干脆无视,去喊花树下仰头张望的苏云眠,“苏苏,走了,还在里面。” “来了。” ...... 胡同静谧。 灰白衬衫、手臂横抬搭着一件白色风衣的男人,同身侧难得穿一件休闲针织长裙的柔美女人并肩而行,时不时有谈笑声传来。 郎年默默跟在后方不远。 跟了没一会,似是想起什么,他摸出手机对着前方随手又熟练地拍了一张照片,却在按动快门的瞬间,正与女人说笑的林青山突然微微侧头,透明镜片后的眸子锐利望来。 郎年坦然按下快门,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似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林青山眼睛微微眯起。 这人...... “青山?” 见刚刚还在同她说话的男人突然停步,苏云眠也停下,顺着男人视线往身后看去,继而沉默。 跟的是真紧啊。 “抱歉。”苏云眠无奈道。 郎年这人没脾气又死脑筋,除了把他从身边调离这件事,其它的事和话又全都听,她也没办法。 只能等科西奥的事解决。 “没事。” 林青山突然伸手,轻轻落在苏云眠肩上,引导着她转身继续往前走,余光却一直望着后方,察觉到后方人微微停顿的动作后,了然一笑,眼底寒光四溢。 原来如此。 区区一条狗,他可真敢想啊。 在苏云眠感到不适推开之前,林青山就微笑着先松开了手,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还没说呢,做了什么噩梦?睡都睡不好。” “没什么,应该是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不想在这种时候难得放松的时刻提孟梁景,苏云眠随意搪塞了一句。 “那今天就好好放松放松。” 听出有问题,林青山也不追问,两人又聊了些国内外的风景美食,却在这时男人陡然话锋一转,“苏苏,那个郎年,你觉得如何?” “啊?”苏云眠懵了一下。 突然提他做什么? 第一卷 第227章 你要明白我的心意! 曲窄胡同内,苏云眠不由自主止了步,一脸惊诧望向身侧笑容淡然的男人。郎年如何?且不论如何,这两人又不相熟,再者林青山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好奇了,怪异的很。“张……张老板,那个这次来主要有点事跟你商量。”老妖怪收拾一下表情说到。“那为啥果果都不理我了呢?刚才从我身边还特意的绕了一个大弯。”陆少帅不解的说到。牙齿比平时亮很多,在这种环境里,紫琼感到森森白牙有点渗人,似洞冥狼的利齿。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胡宏背后的靠山居然是在双渝省说一不二的陈家。接着,他设计了一个计划,他下午有班,定了闹钟,他想趁闹钟响的时候分散警察的注意力,爬到阳台的顶上。目的达到了,她直接通过银行自助服务,提取了笛洪勇私人账号里存的东西,保险箱里只有一个外表普通的保鲜盒和一张星际联名卡。刺杀者尼禄对于等价交换理解的比较深,更是把等价交换作为自身的原则。旗下的除开地产公司之外,另外的餐饮、娱乐、健身休闲等等,也遍地开花。正在大家享受时,传来疯兽的吼叫声,大家呆住了,动作凝固,包括嘴里的肉停止了咀嚼,这是那只受伤的疯兽发出的吼叫。主塌上,姬玄眯了眯眼睛,武举接管禁卫军才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要是真的立了他们为太子,不就等于让世家门阀有了再次兴旺的机会,这当然是不行的。秦国,都城,议事大殿,秦穆公听着侍卫的禀报,嘴角越翘越高。林清泓内心哀叹一声,从无有略带嫌弃的目光中,接过了步苦手里的水杯。叹息不道两秒奥斯卡实在忍不住瞬间将李璇推倒在地,然后就是一顿来自社会的毒打。“姜黎,要不这剧本你来写吧,我看你这脑洞挺行的。”景佳人十分无奈。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按照之前景佳雪的话穿的。唐长默四下看了看,抬步往景佳人和霍廷霄离开的的地方走了去。不少元老都致电CA艺术总监卢西想要知道对方是有什么能耐,能让被誉为珠宝界殿堂的CA这般厚待。厉乘风立刻离开厨房前往浴室,站在门外,他听到了鹿宁宁的哭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甚至破音了,夹杂着恐惧,即使在门外,厉乘风能够感受到她正在抖。也让许多异族强者,其至不敢再从这个缺口这里闯进虚空之城当中,毕境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以看到,在哪断角之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且裂痕的数量在不断增加,主导这一切的,正是断角表面覆盖的那些雷光。他对他关心,使他觉得温暖,他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孩子……他心疼他,他觉得一个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么多东西。尽管他没有资格不承受这些。“不用了,走吧!”她爸出去应酬了,谁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估计也是醉醺醺的,哪里还顾得上她在不在家。“呵呵,相田先生,你客气了,身为一名医生,这都是应该做的!”林天倒是很谦虚的说道。 第一卷 第228章 苏云眠,你是想和我赌命? 店内欢笑。朱红大门外有人大步而入,动静不小,苏云眠就坐在门侧朝外的位置,自是瞧得清楚,动作立时止住。来的这两人,她竟都认识。“为什么井上家族的人要拦住自己呢?”大岛君的冷汗都流下来了,他不断的回想着最近这几天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让封浩下台,成为迫在眉睫的事,大家都认为结局已经定了,封程清也觉得已无力回天。我收拾好浴室一片狼藉转身道,“放心吧,你给我的隐身药水每次动手之后都喝过的。”,我摆了摆脖子上的玉葫芦。说着,他们翻过了圣山的一座山脉,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汪洋的湖泊,湖泊的周围全部都是陡峭的悬崖。“这个你大可放心,想要慕容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展慕华很不正经道。不过,听说这家伙喜欢玩sm,喜欢被人绑起来,说不准这家伙很受用。性格使然,他心里可以装着她,但他绝对不会去破坏她和她现有男朋友的关系。他的吻落下,霸道中带着温柔,不知何时,我已经被剥了个精光。布吗央才。黑头巾男人看到水萱,不禁眼前一亮,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上瓜子上花生的,忙得不亦乐乎。楚天躺在手术台。望着一旁正在给各种医疗用具消毒的医生和护士,脸上一阵无语。祝霄笑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鼻子有些酸,泪都要呛出来了。之前人家不知道,但是随着这两日一桩大事,姚军的名头在整个潮水县的道上是彻底传开了,特别响亮,虽然赵有德不是道上的人,但是他也有这方面的人脉,所以,也是知道这事情的。没过多久,白雅岚的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看,果真是校长打过来的。他细看谢警督的面相,在现实生活中“肥头大耳”是用来取笑别人的,但在面相中肥头大耳却是不错的面相。“肥头”代表的是天圆部位十分周正,面相中耳朵大也是有福气的表现,只是这谢警官眉毛过杂,散乱,有些不好。只见那黑影将手扯了出来,然后,抓住了荀骨的天灵盖,一股巨力传来,痛的荀骨也放声大喊,不断地有血液从天灵盖流出来,而荀骨也渐渐没有声音了。这是复进党安排好的人员,吕光彪将手枪插会腰间也不客气直径坐下。不过这些年下来,他们捕猎的动物大多也是比较常见的,不然的话,每一年他们的收入可不止那么多。彭经纬一个大男人,身高只有一米六多,楚向南这身高足够俯视他。冷卿浑身散发出冷气,把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面对他的那名弟子长相很怪异,手里拿着一个骨盒,散发出一种非毒即蛊的气息。陈青无意出名,可是那些记者媒体可不答应,纷纷将拍下的视频上传网络,连标题都早就想好了。肖天如今已经达到半步元婴,距离成为真正的元婴境,只是一步之遥而已,可就是这最后一步,却千难万难。徐名锐听到,笑了一声,伸了个懒腰,便直接仰倒在木制地板上。 第229章 裴雪:把裴星文送去孟安班级! 偏僻胡同饭店里,安静到落针可闻,裴雪手上力道下压,却是微侧头看向侧后方举着手机的郎年。 两边隔了一段距离。 至于郎年,裴雪自然也是认识的,甚至也算熟悉,清楚其在孟家的地位和意义......可那又如何? 她要是真怕这个,也就不会动苏云眠了。说到底,如今在孟家真正具有掌家意义和实权的,无非两个人,一个是孟梁景的父亲,另一个就是苏云眠了。 苏云眠她都动了。 还怕别的? 扫了眼郎年,裴雪转回头就要继续逼着苏云眠跟她走,郎年却又开口:“裴小姐,你今天就算是把人带走,你家孩子的问题也解决不了。这个电话建议还是听一下为好。” 裴雪没回头,顿了一小会,却是开口,“谁的电话?” “听了便知。” “遮遮掩掩。”虽瞧不上,她还是喊了一声,“裴楠。” 对桌不敢乱动的裴楠这才敢起身,白着一张脸奔去门边,从座椅中不动的郎年手中取来手机,隔了一小段距离递给裴雪,后者将燃了一半的烟咬在唇间,接过了手机。 被黑色合金筷压着大动脉的苏云眠已镇定下来,这会儿甚至还敢用余光去看,自是看到一闪而过的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是谁? 却见裴雪并未开口,只将手机落在耳边,听了片刻,却是细眉微扬,饶有兴味又哂笑讥讽一般瞥了眼苏云眠。 “当真?” 也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裴雪只问了一句,语气便轻松下来,“可以。你清楚我脾性,要敢在这事上骗我......”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静默片刻,她面上浮起浅浅笑意,却是侧头看向苏云眠,烟头焰红闪烁,“今日便先算了,但我还是那句话,随时欢迎你来我家做客,我给你煲鸡汤喝。” 话落,她骤然收起筷子,轻掷于桌上,起身大步离开。裴楠看了眼苏云眠,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跟上了裴雪。 “咳咳咳......” 林青山忙走过来,扶住了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的女人,大手轻抚她背部为其顺气,又倒了温水递来,苏云眠接过喝了,刺痛的嗓子才稍稍缓解,却仍是一开口就痛。 “我们去医院。” 怕她声带有损伤,暂且顾不上别的,林青山横抱起人就大步出了饭店,从刚出了朱红大门的裴家姐弟身边经过。 郎年紧随其后。 ...... “姐!” 目送着人走远,裴楠终是压不住火气,拽着自家姐姐的胳膊,便是连番质问。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能不能听一听!她苏云眠是咱们裴家的大恩人,要不是她,人贩子那次星文就要遭大罪,再说星文那个精神状况不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把这事按苏云眠头上算什么?叫旁人怎么想怎么看我们裴家?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消停点!再闹出人命那就不是坐几年牢就能摆平的了!” “我让她这么做了吗?”裴雪冷眼相对,“我的孩子,真要遇上什么事那也是合该如此,是他的命!但唯独就是不该乱认他人为母,他是我的东西!” 裴楠呆住了,许久不可置信道:“你,你把星文当做什么?” “当做什么?”裴雪一声嗤笑,语气满不在乎,“当我当年瞎了眼,和一个肮脏畜生媾和,产下的又一个背叛我的孽种!” 真真是子如其父! 突然她就不耐烦了,一把推开面前目瞪口呆的裴楠朝停在胡同另一边巷口的车走去。 许久裴楠才恍然跟上,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路沉默,快要走出胡同时,裴雪突然将几尽染尽的烟头夹在指尖,转身看向裴楠,面无表情道:“裴星文的入学尽快办好,就送去孟家那孩子在的学校,是叫孟,嗯孟安对吧?就和他一个班级。” “不行!” 裴楠脸色一变,当即拒绝。 一年前,裴星文和孟安最后一次见面,可是受了大刺激,尽管后来记不得了,可他怎么敢再把这俩孩子放一块,孟家那孩子的性格,这要见了面能有个好? 可这事又万万不能让裴雪知道,她虽对自家孩子不够关爱,却也容不得让旁人欺负了去。 这要是知道了...... “姐,星文这才刚回来,先请家教教着,学校的事不着急,再等......” “还等什么?”裴雪不耐烦地打断,“就这么定了,都多大了还不去学校,说什么害怕人多,我看就是这样才一直好不了!” “姐......” “怎么,你想教我怎么管孩子?”裴雪冷眼看他。 “我是他舅舅!”裴楠硬着头皮道,“我养了他六年!” “所以才这么废物!”裴雪彻底烦了,“一天天的,这么脆皮软弱我要他何用?有问题就迎难而上,躲来躲去怕来怕去像什么话?我裴雪可没这样的窝囊儿子!” 说到这,她干脆道:“你要办不好学校的事,就不用你,以后也别再来见我和星文,从小你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投鼠忌器,顾忌这顾忌那,但凡有个什么机会也全都溜走了!” 她突然侧身指向胡同另一侧,直接撕开了裴楠一直遮遮掩掩的东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那女人是个什么想法,我瞧她身边那位可比你强了不止多少倍,人家敢争敢做,你呢?” “窝窝囊囊的,孩子也给我教成这样软弱的性子,没教训你就是好的了,既然什么都不敢,就给我滚远点!少来碍事!” “那这个家最后不还是我撑起来的!像你这样无所顾忌,置家族上下不顾,任性妄为去坐牢难道就是好的!”裴楠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一直强压的怒火和怨念终于在这般刺激下倾斜而出。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无人的巷内响起,裴楠脸上赫然多出几道长指甲划出的血痕。 “几年没管你,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裴雪一脸冷漠。 “......呵。” 风自巷内吹过,散落前额的发丝更添凌乱,裴楠颇为狼狈地惨然一笑,发出很轻却又似千斤重的声音,“姐,你知道我对她有好感,可你还是那样伤害她。” “是。”裴雪理所当然道:“因为她不姓裴。” “那我呢?” ——我的心情呢? “你是我亲弟弟,我且忍你今天为了旁人一再反驳斥我的放肆,裴楠,别让姐姐不高兴。” 裴雪转身往巷口走,背影纤瘦却又不失挺拔锋锐,裴楠默默盯着女人背影,却是苦笑。 这就是她的姐姐。 裴家最初并未将其作为继承人培养,可她却以极为强势不容置疑的性情能力,自小就强压他一头,样样比他出色,聪慧过人,刚成年自公司基层很快就出了成绩,生生扭转了家族的看法。 被当做真正的继承人培养。 可他太了解自家这姐姐,她只是想赢才去做,却并不在乎家族公司产业归属,打小骨子里就是好胜自私又任性,又极其霸道,是个霸王性子。 有了喜欢的人,也完全不管是否门当户对,逼着家族低头;发现对方出轨,也是当机立断,却又在法庭上任性暴言,生生坐了六年牢,裴家自然而然也落入他手中。 便是出了狱,性子仍不见转。 反倒愈发霸道。 她想要什么,又想对付什么人,谁都劝不动,今日虽不清楚是谁劝住了她,可今日不成,明日后日呢?裴雪可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性格。 裴楠心坠入谷底。 ...... 从医院看过出来,苏云眠脖子上就多了一道青紫淤痕,嗓子依旧疼,好在声带没问题。 “青山,你先回吧。” 勉强说完一句话,苏云眠就伸手示意她这边问题不大,劝着人先回去。 林青山看了眼一旁静立不言的郎年,知道苏云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到底没再坚持,约定好些了记得电话告知他,这才挥手离开。 苏云眠回到车上,报了一个地址,今晚并不打算去老宅和老太爷那边。 脖子上淤青未散,这要让孟安看到,肯定要不依不饶地追问闹腾,也不能让方凝心看到,惹的她担心。 想想也是倒霉。 平白遭了一通罪,说是农夫与蛇好像也不太符合,她也着实没想到裴雪会这么疯的......刚出狱啊,就不怕再坐牢的?完全不要命的! 和这种人沾上也是晦气。 裴星文那软乎乎的性格,母亲却是这样刚强极端,指不定有多少罪要受了......但不管怎么样,她是不敢再乱管闲事了,从没想过随手帮个忙能把命绑上的。 这叫个什么事?! 想想就心里郁结的很。 不过,现下还有一件事,她目光缓缓移向前方驾驶座上安静开车的郎年,迟疑片刻,忍着嗓子隐隐传来的刺痛,将心内愈发膨胀的疑惑问出了口。 “郎年,那通电话,是哪一位?”随即又道:“这次帮我解了围,我自是要当面感谢的。” 第一卷 第230章 酗酒打架还躲她? 当时在饭店,虽说不至于绝望,但也是真担心裴雪一时失控真戳进去,心多少还是高高提起的。她当时都要咬牙同意了。不管怎么样,去一趟就去一趟呗,能多缓出点时间想想办法也是好的,总比把人刺激失控了,血溅当场的强。要知她若全说真话,对方听到魔神竟然会大发善心放过她,不当场把她当魔族的奸细抓起来才怪了。阎六看了我一眼,急忙拿出柴刀,朝着老婆子的手就砍了下去,这老婆子像是知道了一样,两只手跟大车轮一样,猛然一轮,我跟阎六被打了个正着,直接被打在地上趴在。这话说的张屠户跟他婆娘都哭了起来,我听着也伤心,若是我有胡半仙爷爷的本事就好了。萧鱼淼微微地皱眉,身形一闪,跳出敌人的合围圈,匆匆举目四顾,想要试着找出究竟是什么人在其背后不怀好意地瞪着她。岳鹰立刻想要说些什么,天星将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岳鹰勿要出声,随后悄悄走到墙边用耳朵贴住墙面,仔细的听着墙壁内的声音,果然墙内有东西在移动,而且听对方发出的轻微动静好似也并非人类。他想转去打个招呼,又见他醉醺醺,难得说清楚,便悄然离去了。韩翔宇在余凤志这边说话。这可真是把风楚楚气了个够呛,敢情她这是哭着喊着跑来让人给软禁的?‘啪’一掌,在枫林刚刚靠近青儿,却被青儿翻身而起一掌击在胸口处。枫玲还未来得及反应,青儿又是一掌蕴含着无比强劲的青风之力,拍向了枫玲的天灵盖。太后似乎毫无察觉二人之间的微妙,以后和蔼笑道:“清漪觉得如何?其实皇上并不是一个喜好美色之人,呵呵”,说着,又握住了清漪的手,甚是百般怜爱。“高平已经先到了上庸?”上庸的部队一直是由高平在带,他难道乘机把上庸占领了?那自己和关羽现在不是死定了?而且和之前七星子动手不同,这一道直接将这三尊圣人的神魂都一并斩杀了。凌厉无比的刀光之中,散发着霸道绝顶,轰轰烈烈之意。刀光叱咤,即便已经一刀斩过,但残存的刀意肆虐,都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不要随便动怒,动了胎气可不好呢。我看你还是姿容依旧,只是有一点黑眼圈和眼袋而已。”冷无天探出手,就轻轻抚摸着南宫柚的大肚子上,脸上尽现一副慈爱之色。男子望着此刻的芝诺,手中的骷髅挂件随之掉落,“天,天使大人,请听我解释!!”男子此刻死的心都有了,堵人居然堵到了天使,而且,他还好死不死的在天使面前拿出了从黑市购买的邪恶之物。不看好归不看好,关注是少不了的,从内心角度来说,国内电影圈是期待着张一谋的成功,只有大片成功了,才能吸引更多的资金进场,其他从业人员也能跟着受益。“那个……”白羽慢慢的从石门后探出头来,尽量将身子影藏在门后,询问着在石门外悠闲的喝着茶的尚惊天。“这个衣服怎么穿。”白羽感觉自己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红线等人回到南诏,恶风和常世雄找地方喝酒去了。红线来到师父的房间,她取出天遁剑谱,师徒俩一块观看这天遁剑谱。 第231章 哥哥,陪我玩一会,好不好? 电话挂断。 卧室里,孟佑在床沿坐了许久,直到手机再次震动嗡鸣,他才回过神,本能接通。 原来是买的东西送来了。 他出了房间,路过苏云眠卧室时放轻了脚步,来到楼下,拉开门,穿过庭院去了大门处,等在外面的却不是专卖送递的工作人员,而是郎年。 静谧无声的夜色里,沿街几盏路灯亮着,男人提着送来的东西,立于门前,无声看他。 孟佑也没开口。 别墅庭院铁门半开,两人门内门外,无声对望,最后是郎年先打破了寂静。 他把东西递过来,语气不容置疑,“明天就离开,别再来这边。” “是姐姐同意的,少管我。”接过东西,孟佑砰得把门关上,半点不同人废话。 对此郎年并不意外。 孟佑要真是个听话安省的性子,孟梁景这些年也就不会那么头疼了。之前他在时还能强行摁住孟佑让他折腾不起来,这人走了才一年,这小子又开始按捺不住了。 不过,顶多是麻烦点。 想了片刻,郎年打了个电话出去,“安排几个人,把孟佑盯紧了,但凡有半点不对劲就把人摁住。” 这要紧时节, 可容不得这小子再犯浑搞事。 确定后,郎年便上了停在街边的车,却是开进了相邻不远的一间别墅,当晚就在这里歇下了。 既应了先生, 自然要寸步不离守着。 ...... 夜半时分。 提着一兜送来的东西,孟佑就钻进了浴室,随手把沾染了浓重酒气的运动短袖裤子全脱了,对着镜子慢慢摘下隐形美瞳,露出一对略有血丝、碧绿瞳孔的眼眸。 他复又用卸妆水把脸上细腻难辨的妆容卸掉,再一抬头,镜内五官愈发立体深邃漂亮,混血特征明显了许多。 若苏云眠在这里,必然瞧得分明,这孩子真是完全继承了父亲的长相——漂亮的过分妖异。 气质上却又不同。 若说科西奥是霸气狠辣、狼一样的野性美,却并不掩盖其贵气;孟佑则过于忧郁阴沉了,像是伺机而动缠人的毒蛇,却又因年龄的缘故,眉目稍有几分少年青涩稚嫩,模糊了那点阴郁。 抿唇瞧了镜中人片刻,孟佑面无表情转去浴室冲洗掉一身酒气,复又出来吹了头发,拿起直发棒,把又开始自然生长弯曲的头发拉直。 之后又取出黑色染发膏,将掉色发棕的头发重新染的黝黑,又重新化了妆容。这些工序,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早已手法娴熟,很快就完成了。 镜中少年面容渐渐模糊,仅仅只有呆板的漂亮了。 如此他方转回卧室睡下。 ...... 第二日醒来,苏云眠就发现了一个极其糟糕的事情......她嗓子怎么更严重了。 直接肿了。 现在别说说话了,喝口水都辣嗓子。 餐厅里,从孟佑手里接过温水,非常艰难地吞下药片,脸都涨红了......心里更是怨念满满。 该死的裴雪! 早餐也没心情吃了,确切说是想吃也吃不了,只能眼巴巴看着孟佑吃馄饨。 “姐姐,你这......”孟佑咬下一口馄饨,刚一抬头就对上苏云眠满是怨念的目光,也是哭笑不得。 “你吃,我就闻闻。”苏云眠在手机上敲出这么一行字,默默举起给孟佑看。 以前她就爱吃,前年古堡饿那么一遭后,她就更爱吃了,虽只是缺了一顿早餐,心情仍是不美丽,而且她嗓子这情况,指不定要缺几顿饭呢。 该死的裴雪啊! 疯子能不能都滚出她生活! 正一腔怨念呢,苏云眠举起的手机就突然响了,孟佑最先看到了来电人,舀馄饨的动作当即一顿,黝黑瞳色骤然一沉......纪明? 苏云眠也看到了。 反应了两秒她才想起,这位是姑奶介绍的那个相亲人,两人都没那个意思,还聊成了一桩合作。 只是她现在说不了话。 想了想,她把电话摁断,发去消息解释了一下自己嗓子不是很舒服,接不了电话。 那边很是通情达理,礼貌问询客气了几句,就表示当初说的那个叫「一梦华年」的香水,他问过老师了,可以作为之前说的见面礼送给她。 苏云眠赶忙推拒。 那香水闻着就很不错,又听闻是特殊玫瑰制成,背后也有故事的样子,本就夺人所好了,自是不好意思白拿......索性表示自己可以买或者交换。 纪明却说:“这本就是老师制成的非卖品,若是利益交换就失了这香水的本身意义。” 苏云眠只好作罢。 她本身就在这个圈子,她深知搞艺术的或者此类偏艺术的,多少性子都沾点‘古怪’,或者‘奇怪有趣’的规矩,便也没再坚持......只是她现在嗓子这个样,见面是不行了,就商量等好些了再见面。 到时正好以别的方式去回馈。 那边也没拒绝。 想到方凝心之后收到玫瑰香水开心的模样,苏云眠原本低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姐姐,刚刚是谁啊?”孟佑舀着馄饨,一边吃,一边用聊话常的语气随口好奇问着。 “一个朋友。”苏云眠笑着敲打文字,举给孟佑看,“是个很擅长做香水的朋友,找我说香水的事,等拿到了也给你瞧瞧。” “好啊。” 见苏云眠高兴,孟佑也笑起来,心里却是一片寒意......纪明什么时候和姐姐联系上的? 什么目的? 他有些坐不住,因此在接到之后纪明发来的见面消息时,半点没犹豫,同苏云眠说了一声,连番保证了绝不会再去酒吧闹事后,他才得以出门。 ...... 苏云眠这个样子自是出不了门,正好是周末,索性就在家中静养两天。 不过, 她到底是老板,没有假期。 好在还有个孟承墨顶着,就发去消息表示这几天去不了总部,让他先忙着。 国外锦绣的事,她也找姑奶说了最近想专心搞那套英国王室婚纱设计制作的事,管理决策层那些事暂时少送来一点,苏玉锦也没多想,她对苏云眠的要求本就不止是接手锦绣。 又给休息结束的常娜去了消息,让她配合郎年处理未收尾的部分工作,有需要决断或者处理不了的再找她。 两边公司事安排好,她才安下心,换了件常穿的居家针织长裙,就去了别墅里的工作间,开始婚纱的绘图设计。 客人虽要的不急。 可这种定制婚纱,本就工序繁杂,耗时还长,自然不能怠慢,且她对这一单本也抱有很大的期望。 与此同时, 孟佑这边出了门,并未直接去找纪明,而是先去了学校,各种事忙过后,才在周末人群繁杂拥堵下,从后门出去,钻上一辆车无影无踪了。 很快, 车开入一家会所地下停车场。 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黑色短袖运动衣裤的孟佑跳下车,进了电梯,去了楼上,钻入其中一个包间。 一进去他就皱起眉。 包间内虽算不上乌烟瘴气,却也没好到哪去,里面坐着十几个风格不一的女人,有穿着暴露火辣的,有小家碧玉温文而婉的,还有软萌可爱的......坐了满屋。 浅蓝衬衫衣襟大开,露出麦色壁垒分明的腹肌,正怀抱着一身材火辣的女人,浅笑看向立在门边不动的少年。 “不进来吗?” 他随手一挥,一个娇萌可爱的女孩走过来,抱住少年胳膊,软声轻喊,“哥哥,陪我玩一会,好不好?” 虽是问话,却已是拽着少年进来,包间门随之关上。 在女孩快要坐到他腿上,解他衣扣时,孟佑脸色终于沉下来,挡开女孩伸来的手,将人推开,冷冷看向对面正同身上脱到几乎什么都遮不住的女人调情的纪明。 “什么意思?” 找他来就是玩这些? 他想走了。 “不喜欢吗?”纪明却是答非所问,目光投向另一个女人。 很快,一个穿着旗袍,身材玲珑有致,面容清冷的女人慢步走来,坐在孟佑身边,却并未做什么过分的动作,只是手指轻勾少年手指,抬眸轻喊,“弟弟。” 孟佑瞳孔骤缩。 少年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却在下一刻骤然起身,满腔怒意不加掩饰倾泻,“纪明!” 场面骤然一僵。 包间内的女人都没敢出声,刚刚还勾着少年手指的女人满脸惊慌缩在沙发里大气也不敢出,目光小心翼翼看向对面的纪明。 纪明却是笑容不变。 说到底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再怎么聪明谨慎小心,便是随意一试探,心思便昭然若揭,半点藏不住。 不过, 反正目的也达到了。 “都出去吧。”刚刚还抚在女人腰间的大手抽离,腕间银镯红线缠绕轻晃,纪明脸上笑容淡去,语气却仍是温和的。 屋内众人却不敢有半分迟疑。 当即散去。 包间门关上后,纪明才倒下一杯酒,顺着水晶桌面,推开对面仍然站立的孟佑,“好了,别生气,不喜欢就不玩,我们来谈正事,你应该有很多想要问我的吧?” 说着又把一个平板抽出,也顺着光滑的水晶桌面推过去,“你想要知道的,都在这上面。” 第232章 家的模样,是姐姐! 虽心里仍有余愤,可孟佑到底没忘自己来的目的,深吸气坐下,没碰酒,只拿了平板来看。 上面是之前他要的信息。 苏云眠昨天去见了什么人,甚至详细到和林青山的交谈,包括和裴雪的争执,非常清晰明白。 顾不上去嘲讽林青山的痴心妄想,或者愤怒裴雪的极端,孟佑先感到了极端的诡异,慢慢抬头,眸光锐利盯向纪明,“你们在跟踪监视她?” 他想要知道的是,姐姐前天见过什么人,以此为基础来推测谁伤害了姐姐,可这份资料过于清楚了,连说过什么都有。 超出调查的范畴了。 “跟踪?”纪明笑着摇头,“我们可不搞这个?” “那就是在她身边安排了人?”孟佑却是不信,面色微沉,晃着手里的平板,“为什么连她说了什么都知道?” “那就是我们的本事了。”纪明微笑,“但跟踪安插人这种事,我们想也做不到啊,你应该最清楚,孟家的人在她身边几乎围成了铁桶一座,伸不进去手的。” 孟佑当然清楚。 一年前他还能偶尔偷偷查一查姐姐动向,却在孟梁景在国外出事后,他不管怎么弄,都再也摸不到姐姐相关的任何信息,显然是被封锁加密了。 也是因此, 他才会找到纪明帮忙。 对方却办的过于好了,超出预料的好......他无法想象,这种情况下,对方到底怎么搞到这么详细的信息的......而且,丝毫不避讳他。 越是想,心越是跟着下沉。 “怎么样,愿意相信我们了吗?”纪明浅笑道。 “你们想要对她做什么?”孟佑却是反问。 “不做什么。”纪明道:“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她,再说这些资料难道不是你要,我才去找的吗?” “但你去找她了。”孟佑追问。 “哦,那个啊。”纪明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却是半点不慌,随意自在道:“我需要一个来这里的理由,又不能离孟家太远,正好有个相亲的机会摆在面前,只是借此当个跳板而已。” “相亲?”孟佑皱眉。 “这不重要。”纪明微笑,“别紧张,只是跳板而已,我没那个意思,也没伤害她的意思。” 孟佑沉默了一下,又问:“目的?你们什么目的?” “你不知道?”纪明反倒是惊讶了,“当然是要带你和你母亲回家了。老师可是惦念你们许久了,却是苦于孟家阻碍......” 后面的孟佑已经听不清了,从纪明提到母亲开始,他脑子就嗡的一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搭在平板上的手指也轻微抽搐了一下。 母......亲? ...... 许久,孟佑才回神。 他深吸气几次,才强行压下沸腾的思绪,尽最大努力维持着不甚平稳的声线,“他想带.....带我母亲离开?” “还有你。”纪明浅笑。 “呵?”孟佑冷笑。 “那老东西十几年没冒头,现在说什么想要找我,带我母亲走,以前干什么去了,你以为我会信?” “孟佑。”纪明面色一沉。 “老师不找你,是因为过去孟家藏了你的信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孩子遗失在外。当初也是孟家用卑鄙手段拆散了他和师母,隔离了你和师母,也让你们一家三口分离这许多年。” “二十年啊,孟佑,你难道不想和你父母相聚,回到家族里,再也不分散吗?” “那里才是你的家!” “不是!”孟佑突然大吼,手里的平板也砸在桌上,胸膛起伏,呼吸愈发不平稳。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却开口,“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他还想要继续说,眼里却浮现出茫然来......这里真的是他的家吗? 纪明却是笑—— “家?那个从小把你送走,这些年几乎从不让你踏足的家?那个处处防备你又限制你的家?那个所谓的家根本不在乎你!” “你血管里流动的血,你的眼睛......你到底还要带着这虚假的面具多久!孟佑,你还认得清你自己是谁吗!” “闭嘴!” 一直沉默不语的孟佑突然爆发,手里平板用力砸出,却被纪明挡下,平板砸在地上,屏幕碎裂。 孟佑赤红着一双眼,怒瞪着纪明,口中却是哽咽难抑的声线,“你闭嘴!” 他想怒吼他有家。 却是一句话都吐不出。 家? 他想要在脑中描绘出家的模样,去反驳纪明,脑子里却空白一片,他什么都想象不出来。 无论怎么回忆, 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冷冰冰空洞洞的别墅。 他在那里长大。 二十年如一日。 就像纪明所说,他活的那样假,永远戴着一张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为了那心里不敢承认的微不可查的期待,尽管已经知道不可能,面具却再摘不下来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摘 面具已和血肉生长在一起。 再摘不下。 孟佑摇晃着慢慢站起,瞪大眼不让眼眶里的泪滚落而下,开口声音却是坚定沙哑,“我不需要家。” 不是别人不给。 是他不要。 他往外走,拉开门时,却听身后纪明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孟佑,不管你怎么想,老师会一直等你,等你回家。如果你想,我们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我们无条件支持你。” 孟佑推开门走了出去。 ...... 出了门,走到会所外,孟佑才有些恍惚地站在人群熙攘的路边,遥望着流动的车辆。 一时恍惚。 他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到回过神时,人却已经站在苏云眠家门口了,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指按在门锁上,‘滴’一声响,指纹顺利解锁。 哦对。 他朦朦胧想,上次过年来过后,苏云眠就把他指纹锁录下了,让他想来就来。 想来就来。 无意识迈入,打开客厅门锁,就闻到浓郁的肉香,循着香气往餐厅走却并未进去,不知为何停在门口,望向里面。 餐厅桌上放着一口大锅,里面是满当当的排骨,一身家居针织长裙、乌发随意挽起的苏云眠却是端着一碗骨汤,拧着眉很是费劲地喝着,喝一口皱一下眉,脸上却又是享受满足。 他下意识想:看来姐姐还是嘴馋了,嗓子疼吃不了饭,也要喝汤。 可爱的很。 想到这,少年原本呆滞的神色也跟着生动了起来,下意识往里迈了一步。 “哎,回来了?” 苏云眠看到他,下意识开口,又哀嚎着住了嘴,继而拿起手机输入一行字发到家居机器人云语音箱里。 哄亮的电子音在客厅里响起。 “去哪了这么晚回来,我炖了排骨,快来啃排骨。”声音哄亮到隔壁的餐厅都听得清清楚楚,苏云眠很是满意地又输入一串文字,“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个家居机器人,可以替我说话,怎么样?” 她很为自己的灵机一动骄傲。 见人立在门边不动,她又兴致勃勃发了一条,呆板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快来啃排骨,你不会在外面吃过了吧?” “没有。” 孟佑终于回神,下意识回答。 “那快来。” 苏云眠高高兴兴发着文字,“我下午忙了会,就想起来吃不了饭我可以喝汤哎,又想起来你刚跟别人打了架,也不知道伤到骨头没,快啃,这一大锅都是你的。” 找到了替代说话的东西,苏云眠话匣子顿时打开,很是多话起来。 孟佑抓起一根肉质饱满的骨头,无奈,“姐姐,我没伤到骨头。” “都一样。” 小时候,家里的弟弟,还有那些个长辈或者别家的孩子,不管打架还是生病,都要熬大骨汤喝的,当然也煲鸡汤。 但她最近实在见不得鸡汤了,干脆炖了排骨。 在苏云眠看来,没啥区别。 反正都大补。 孟佑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吃姐姐做的饭了,可今天也不知怎的,一口咬在肉骨头上,熟悉的味道自口鼻涌入,鼻子却骤然一酸,憋了不知道多久的眼泪突然吧嗒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正抠着手机巴巴的苏云眠顿时吓一跳,嗓子疼都忘了,当即开口,“骨头没熬烂?” 她以为肉没熬烂,崩牙了。 不可能啊! 她刚想扒拉一根骨头咬一口尝尝,坐在身侧的少年突然歪过头,脸埋在她颈弯处,浸湿了衣料。 “你......” 她刚开口安慰,少年却摇头。 “姐姐,你不用说话,就陪我一会,我没事,我就是,就是,”他哽咽着道:“姐姐,我想我母亲了,姐姐,我想见她。” 原来是想妈妈了。 可这...... 苏云眠面上为难,别的还好,这她要怎么办? 且不提方凝心如今的情况,连自己结过婚都忘了,哪里还记得自己生过孩子。 这要见了,难保不会受刺激。 而且...... 第233章 婚纱初稿定,孟安返校! 而且,对于孟佑的身世,虽没实际证实,但苏云眠也是有猜测怀疑的。 但到底没确定。 且孟佑身上没一点混血特征。 男子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只脸上的神色明显并不赞同。 不过无论是谁,来得目的是什么,既然已经决定了将计就计,这戏都要演下去的。 林绯叶内心暗骂,得知是墨桓出手,她就知道背后恐怕是段傲阳受意,却没料对方竟然一下子就承认了。 剩余的金翎羽卫对此并无异议,他们坦然接受了一位同伴即将在此永世枯骨的事实。 许是孕期多敏感的缘故,虽然方其瑞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过她,可她总是觉得,他是不是信了那些谣言。 一瞬间,荒魔的脸黑了下来,一股恐怖的气势从他身上蔓延了开来。 阮二嫂对于吴用这种态度也已经习惯了,这山上的光棍们就没有一个喜欢听他们提起这话的。 不问他为什么来,只提醒他不该来,明明语气极为不好,偏偏措辞组句字字有礼。 几人将茶点饮料放在慕云倾左手边的茶几上,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触及,做好一切之后五人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由艾利斯开口。 曲意跟她交好,那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在主持家事的娘,否则,她才懒得搭理这个任性骄奢没有脑子的蠢货。 经过手术室的时候,某人听到了一些撒娇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这男人的声音不就是刚刚她在骂的人吗 慕容凝月冷笑,不好意思,她对气流很敏感,隐身并不代表没有痕迹,就在丁子岩想要再次出手的时候,慕容凝月一掌猛然拍在她左边的半空中。 哈保果在第三天头上,便能下地走路,而且一点儿也不拐不瘸,与没摔伤前一模一样。这又证明了亓晓婷说话算数、医术高明药水有奇效。 杜香简直气的脸色都绿了。直接让助理联系帝国集团于云,亲自约曹格谈谈。 枭鹰的话还未说完,话筒那端突然挂掉了电话,随即里面传来“嘟嘟”的盲音。 亓晓婷知道修士来了,自己得救了,心情一下镇定下来。由于自己身体被捆缚着,倚在一棵树身上观看起人、妖斗法来。 沙渡天、沈杖天、云飘影和格肸燕全部上前帮忙,唯有赵若知靠在热气球的壁岩上揣着粗气。热气球的前方是一座山,热气球现在的高度已经无法飞跃那座山,山上树林密布,以热气球此时的状态,定会与山体相撞。 “没事,你去吧,不用特意留下啦陪我。”曹燕开口,落落大方下了赶客令。眼眸划过一抹失落心里多少有一些惦记于云。 陆然回到家已经差不多晚上十二点了,以为赵兰蕤已经睡了,蹑手蹑脚开门,刚进门,客厅的灯光啪地一声就亮了,赵兰蕤正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真把陆然如何了,惹急了那位穆先生,医圣门的几个道基真人全加起来,只怕都不会是那位穆先生的对手。 斥候飞驰向我而来,他见到我立即就跳下马来,由于急速地一跳,就连训练有素的他也险些跌倒,看来他要禀报的必定是紧急军情!我心中不觉一紧。 第234章 孟梁景:长大了啊。 “郎叔!” 校门口的孟安直接炸了,“为什么拦我?那家伙是个骗子,他骗我!他还对我妈妈......” 他气的说不出话。 “小少爷。”郎年面色淡然,“虽然之前告诉过你可以肆无忌惮,但这次不行。” “凭什么!” 孟安不可思议道:“郎叔,你要护着他?” 小孩声音很大,几乎是在咆哮了,这时候校门口车来人往自是都被惊动看来,郎年也没被旁观的爱好,拽着愤怒挣扎的小孩上了车,车门窗闭合。 “小少爷。” 郎年平静道:“夫人还在国内,你想要因为打架再惊动她一次吗?” 一句话孟安就冷静了。 他咬紧牙关,愤恨道:“可我忍不了他,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之前的事我都没原谅他!” “别急。” 郎年摸摸小孩柔软发丝,淡淡道:“虽还早了些,但正好是个机会。小少爷,讨厌什么人有时未必一定要恶言相向,先试着和他做一下朋友吧。” “啊?”孟安瞪大眼,“凭啥!” “你不是想学兵不血刃解决事情的方法吗?”郎年面无表情道:“伤人为下乘,对方要是出什么事你就是首当其冲,置自己于不利。记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孟安不服,“我就是对他动手又怎么了?明明郎叔可以帮我遮掩,妈妈不会知道的!” 他就是忍不了! “我不会帮你。”郎年无情道:“你如果对他动手,我就会立刻告诉夫人。同样的手段,夫人不会再信一次。” 而郎年没说的是。 这一次和上一次也不一样,裴星文这孩子,虽一年没见了但夫人仍是相当熟悉喜欢,也足够了解那孩子就是个软乎性子,再加上之前的事,两个孩子真要起了争端,到底谁的错,毋庸置疑。 苏云眠不会信孟安。 孟安不说话了。 郎年继续说:“不能动手,那就学一学忍字,去和他做朋友。得到了信任,你就能有无数次机会——精神车裂他。” “......我不懂。”孟安闷声道。 “我教你。”郎年复又道:“但小少爷,这也必须是我们的秘密。” “不能告诉妈妈?” “对。” “......好。” ...... 送孟安进了学校,郎年并没有走,而是在外面等了一会。 很快,裴雪走了出来。 看到他,女人一边点烟一边走来,还把烟盒朝郎年递过来,被拒绝后还有些意外,“什么时候戒的?” 裴家和孟家也是交好的。 裴雪年长几岁,在这一辈年轻人里算说得上的话且有威信的,关系也相对密切,但也因为坐牢六年的缘故,对这些熟人的印象也仍还停留在过往。 “......真确定了?”郎年反问。 “当然。”裴雪抽了口烟,“我什么时候反悔过,你们且放心着弄,出了事算我的。” 说到这,她面上闪过不耐,“我受够了我的孩子是那么个脆弱的玩意,半点经不起折腾算个什么男的,与其一直小心翼翼,不如狠一点,不破不立!” 裴雪不喜欢磨叽。 从监狱出来,发现自己孩子是个软包子后,还敢背叛他,她是丁点接受不了,裴楠还一天天的那么小心翼翼,干涉她的教育。 要她看,就因为一直小心翼翼,孩子才越是不抗压。 不如一步到位,把那层脆弱不堪的内核击碎了,要么重新立起来,要么就不成,不成......便不成吧。 再找别的办法。 想到这,她吐出一口烟雾,不由笑道:“我瞧梁景这孩子就不错啊,小小年纪就有他爸几分狠劲了......换换?” 郎年看了眼面前的女人,转身上车,开车离开。 裴雪耸耸肩。 几年不见,怎的一个个这么不经逗了。 不过她倒是稍稍有点羡慕苏云眠了,孩子这么优秀,还够狠,她喜欢......可惜了,那女人显然不是个会培养孩子长处优点的,那孩子性子明显是被压着的。 还不够他爸爸年少时的狠。 但也差不多。 她的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争点气......一想到这,裴雪脸色就阴郁了些,不悦地捻灭了烟。 ...... 车开出一段路,郎年才拨打电话并开了外扩,那边很快接通传来男人低沉磁哑的声线。 “送去了?孟安呢?” “嗯。”郎年道:“小少爷答应试试。” 那边低笑一声,“长大了啊。” 郎年却是微蹙眉,“先生,这样做还是危险,那孩子不一定能撑得住,万一......” “她裴雪都不怕,操心什么。”男人不在意地哼笑。 “我只是担心小少爷会......” “盯着就好。”男人淡淡道:“真要到极限,就叫停,剩下的通知裴雪来,她自己的孩子,没道理闲着。” “是。” 车内沉默了一会,郎年想了想,把最近几天没汇报的事说了一遍,又提起夫人,“夫人她最近嗓子不好,这几天在休息......” “嗯,我知道。” 男人开口,话语里笑意微漾。 郎年面色微动,又道:“还有前天,孟佑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一段时间,那些人很可能已经过来了。” “嗯。” 男人语气笑意一瞬消散,“但科西奥还没动。”他轻‘啧’了一声,“老东西还挺小心,继续盯着,他们最近肯定会有行动......尤其夫人那边,盯紧了。” “明白。” ...... 与此同时,阳光小学。 孟安进了教室,就看到裴星文坐在后排角落,在他身边围了一圈人,都在和他打招呼说话,裴星文却一直发着呆,偶尔应两声,木头人一样。 看到人本能想动手,想到郎年的话,到底还是忍住了,深吸气几次,孟安才走过去,推开那一圈同学。 看到他, 裴星文呆滞的神色顿时亮了。 “孟安。” “......嗯。” 咬牙应了,孟安从桌洞里抽出他书包,也不管人愿不愿意,拽着他的手就往自己座位拽,顺手就把裴星文的书包砸在他邻座上,不是很情愿地说:“以后你就是我同桌。” 裴星文却是笑着。 他太久没接触同龄人了,又因为孟安身上的气息,本能地喜爱亲近,去拽孟安的手。 孟安还在烦着,挥手就推开了。 却不曾想,也不知是他力气太大,还是裴星文太虚弱,竟一个站不稳撞在了桌上,脸顿时疼白了,捂着肚子一声不吭,慢慢滑坐在地上。 孟安懵了。 他没用多大力啊? “喂,你别骗我啊,我都没用力!”他一个后退,又见裴星文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更是愤怒,却又想起郎叔的话......要忍,要做朋友...... 气死了! 压着怒火,孟安去拽地上的人,“起来!” 裴星文却是不动,被拽了几下,也只是小声哼唧,除此外再没别的声音了,小脸苍白满布冷汗。 孟安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来不及细想,本能把地上比他年长一岁,却比他矮小许多的男生用力拽起来,仗着自己力气大,半扛着往医务室奔去。 经常打架, 他对医务室在哪不要太熟。 刚到医务室,宋芸老师就闻讯赶来,在医生瞧孩子问题时,生气地对孟安说:“孟安,你怎么又打人?我可要给你妈妈打电话了!” 上次打架后,苏云眠就给孟安的老师,也就是宋芸留了电话,让她有事就打来。 “我没有!” 孟安当即炸毛,“我就轻轻推一下,都没用力他就倒了,关我什么事!” “......老师。” 大概是缓过来点了,裴星文声音虚软道:“我就是......腿软,没站稳,是孟安,送我来的......” “你看!”孟安立刻道。 “真的?”宋芸不是很敢信,主要是孟安太能惹事了。 见裴星文点头,一旁的医生瞧了肚子上没伤,按了几个穴位,又问了几句,才知道这孩子是饿的肚子疼,头晕才一时没站稳。 这事可大可小。 以防万一,宋芸就想给裴星文家长打电话,却被缓过来劲的小孩拽住了,白着一张脸说:“老师,我吃点东西就好了,你别打电话......” 他迟疑了下说:“我,我家长要是知道我不好好吃饭,会生气说我的。” “可你这......” “他都说了不打就不打!”孟安坐不住,又怕打电话叫家长把他家长也找过来,当即拽着人往学校餐厅走,“老师,我带他去吃饭!” “你这孩子!慢点!” 宋芸忙追了过去,可到底不放心,慢了一步在后面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听完后却懒洋洋道: “老师,我这刚把孩子送过去,你就为这么点小事找我,孩子饿了就带他去吃饭啊,还要我过去吗?我们家花大价钱赞助你们建楼,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什么都来找?” 电话‘嘟’一声挂断。 宋芸:“......”这什么家长? 她无语半晌,摇摇头,忙追上了走在前方的两个孩子。 两个小孩走在林间小道上,太阳无遮无拦落下,斑驳金灿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孟安牢牢拽着裴星文的手走在前面,往餐厅边走边嘟囔:“你怎么那么弱,下次吃饱了再来学校,别给我找麻烦!还有,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他单方面宣布着。 后方的裴星文眨了眨眼,什么都没说,被握住的手却反握了上去,慢慢握紧。 孟安不高兴地晃了晃,却没有松开。 第235章 他的母亲,没有认出他 又将养了两天,苏云眠嗓子总算好了些,开口还有些发痒但至少能正常说话了,脖子上淤青虽却还未完全消掉,但用粉也遮得住。 不影响出门。 她就在郎年陪同下,带上准备的礼物出门赴约了。 自是赴的纪明的约。 两个人都是干脆人,一同吃了饭聊了些香水之类的,交换了礼物就告别离开了。 苏云眠到底不是能白拿的性子,对方那香水只闻其味,她也判断的出是珍品,虽再三推拒,还是准备了些小礼物,请了饭,仅聊表谢意。 取了香水, 她半步没歇就去了老宅。 一面是确实有些天没见方凝心了,也是答应了拿到香水就带来给她,二就是孟佑的事,怎么着也要来试试的。 到了老宅,孟承墨竟也在。 倒省得她去集团总部找了,这种时候想要带方凝心出去玩,要以防万一,自然是要先和孟承墨商量......至于方凝心,她肯定是想要出去玩的。 这话题她不是第一次提了。 虽说她理解孟承墨把人关在家里的想法和担忧,可一直这样下去,病情好的自然慢,而且如今的方凝心想要出门的想法随着记忆消退,愈发激烈。 她不是没提过。 但都被否决了。 这一次,她也没抱希望,出乎意料的是,书房里坐在书桌后的孟承墨沉思片刻,竟同意了。 “你说什么?” 苏云眠还有点没回神。 同意了? 竟然同意了? 好消息来的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来不及欢喜,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质疑。 “嗯。” 孟承墨面色平淡,“我也想过了,总这么防下去也不是事,人会憋坏,总要出门看看的。不过,安全方面也要多注意,我来安排。” “嗯嗯,这是肯定。” 出书房的时候她都还有些晃神,直到见到方凝心她才明白过来,孟承墨这次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了。 她刚开卧室门,一个枕头就兜头砸来,随即是女人生气的喊声。 “出去!” “我不想看见你!” 苏云眠弯腰捡起枕头,笑着走进去,“怎么这么生气?” “眠眠!” 床上裹着的蚕蛹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头来,欢欢喜喜喊着,便跳下床,光着脚踩着绒毯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愤愤之意。 “你都不知道,孟承墨那家伙,太混账了,连我自己家都不让回,我爸妈还有我哥都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只说让我安心在这边住着,不要胡闹!我怎么胡闹了!是他先关着我的!” 原来是这样。 难怪这次孟承墨这么好说话。 是关不住了。 “别生气,我这次还给你带了礼物,还有个好消息。”苏云眠牵着兀自生气的女人,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什么?” 这时候的方凝心,很容易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膨胀着满满的好奇心。 想到香水刚刚在书房被孟承墨拿走了,说是担心方凝心会对里面某些成分过敏,要先去找人看过再拿来,苏云眠也理解他的小心,就没先提起香水的事,而是说了出门游玩的好消息。 “真的!”方凝心水色的眼眸顿时灿亮。 “当然。”见她开心,苏云眠也笑起来,“咱们现在就一起想想,去哪里玩。” “游乐园!” 方凝心几乎不假所思。 苏云眠顿时为难。 出于安全考虑,她和孟承墨的想法是,可以出门,但不能去人群密集,又不能人烟稀少......游乐园这种人流量巨大,且来源不甚明晰的肯定不行。 也不好安排保护。 虽说可以提前包场游乐园,把人员清空,只是这就有些本末倒置了,让方凝心多出门,本就有见见人气的意思。 包场肯定不行啊。 正想着要怎么劝,卧室门却突然推开,孟承墨迈步走入,浅笑着道:“好,听心心的,咱们就去游乐园。” 苏云眠沉默了。 方凝心已是欢呼,连看孟承墨都顺眼了,没当即把人赶出去,还是别扭着问他又来干什么。 “苏云眠给你的带的礼物。”孟承墨笑着把检查过的香水递来。 “哇,是那个味道!” 方凝心接过,在手腕内侧喷了一下,馥郁淡雅的玫瑰香扑鼻,还有一股不同于其它玫瑰香水的特别味道,勾着人深嗅,正是那天在苏云眠身上闻到的。 眠眠真的给她带来了! 她顿时高兴地扑过去,贴着苏云眠就蹭了过去,“谢谢眠眠,我好喜欢的。” 瞧得孟承墨心堵。 这段时间他已经招人嫌到,几乎干啥都不受方凝心待见了,更是分房睡好久了,还不如自己这儿媳在她心里的地位。 但也只能自我安慰。 等解决掉那个人,就好了。 他也就不用继续干着这些惹方凝心嫌的事,也可以放心带她去任何地方游玩了,至少再不用连出门都受限。 科西奥当年给他们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 当晚苏云眠就在老宅歇下了。 趁着方凝心睡下,她连夜和孟承墨捋顺了明天出行的线路安全问题,确定无误,才算稍稍放心,却也不能彻底放心。 第二天, 方凝心早早起来,整个人精神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拽着因为熬夜盘路线还有些困的苏云眠,在衣帽间挑出门要穿的衣裙。 折腾好一会才出门。 正是春夏交际,天气已渐渐炎热,两人衣品又相仿,都挑了差不多版型的衣裙。 大概是这些年不怎么操心的缘故,加上近来更是心智渐退,人更显活泼的同时也更单纯,方凝心面色红润光洁,着一袭浅紫半身光面半身花苞裙,上穿一件刚巧过腰的黑色小衣,走在苏云眠身边,竟是半点瞧不出是长辈,倒像是姐妹。 很显年轻。 苏云眠却一反常态没挑常穿的素色衣裙,而是穿了黑色缎面半身花苞裙,上着黑色小衣,又在外套了件黑色小西服,美感中颇有几分冷面干练感。 她是真压力大。 又想让方凝心出门转转,顺便满足孟佑想要看看母亲的愿望,还要提心吊胆操心着安全的问题。 压力不是一般大。 反倒是之前最为担忧抗拒方凝心出门的孟承墨,在一边笑得轻松,完全瞧不出之前拒绝妻子出门的极端抗拒。 罢了。 都决定好的事了。 踩着方便跑走的光面女式皮鞋,她走至方凝心面前,微笑着说:“走吧。” 不管怎么样,能做的都做了。 而方凝心难得出门,一定要让她玩的开心,高高兴兴的。 ...... 游乐园。 提前打好了招呼,苏云眠几人也没等,直接走员工通道进去了,负责安全的人员早已便装散入了游乐场四处,装作游客小心防备着。 一无所知的方凝心,踏入游乐场就欢腾了。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乐园内游客没往常密集,却也不少,苏云眠和孟承墨亦步亦趋紧跟着前面,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玩的方凝心。 她太久没出门了。 几乎是亢奋。 苏云眠陪玩之余,余光却扫向周围......也不知道孟佑有没有来,出发的时候她有告诉过他,如果想要远远见方凝心一面,可能只有今天了。 可直到方凝心玩累了,在餐厅休息时,她也没捕捉到孟佑的身影。 是改变主意,不想来了? 还是看过已经走了? 但他也没发消息啊。 在她疑惑之际,餐厅最角落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短裤的少年,低垂着头,黑色棒球帽下压,只露出瘦削光洁的下巴,在缓慢抬起。 上半张脸盖在帽檐阴影下的少年,正是孟佑无疑,视线精准落在稍远些的苏云眠几人身上。 苏云眠是背对着他的。 在她对面的方凝心却面朝他这边,正侧头和同样微侧头的孟承墨说话,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父亲,没一会孟承墨就起身往点餐处走去了。 方凝心这才回转头。 她似乎想要和对面的苏云眠说话,目光却似乎被丝毫不遮掩目光的孟佑对上,当即怔住了。 孟佑心顿时提起。 认出他了? 他该低下头的,可不知为何,他突然就不想躲闪,也不想避开,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盯着女人,盯着他的......母亲。 也不知过了多久。 其实就十几秒钟,可孟佑却觉得过了很久,他看到,女人瞧了他片刻,突然扬唇冲他笑了一下。 灿烂又满含善意的笑。 孟佑近乎是狼狈的低下头,帽檐压下覆盖住上半张脸,却盖不住裸露在外紧抿微颤的唇线。 他知道女人没认出他。 他的母亲, 从没那样对他笑过。 她没有认出他。 第236章 那要是,人没有死呢? “怎么了?” 正想事的苏云眠,察觉到对面的方凝心沉默了好一会,忙抬头问她。 “啊,没事。” 方凝心指着她身后笑道:“刚刚看见了个好漂亮好漂亮的男生呢,就在那边......咦,人呢?” 漂亮的男生? 苏云眠想到某个可能,赶忙回头去看,却除了走动的客人,什么也没看到。 “他走了啊。” 方凝心遗憾道:“我还想让你看看呢,真的很好看呢。” “什么好看?” 孟承墨端着一盘方凝心据理力争,最后靠发火争取来的炸鸡、冰可乐走过来了,见她们在说什么好看,顺势问了一句。 “哼,不告诉你。” 吃个炸鸡冰可乐都管,方凝心现在是半点也不想跟他分享她的快乐。 孟承墨看向苏云眠。 却见苏云眠面色古怪,呆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连喊了几声才回神,却也没回答。 ...... 孟佑从餐厅小门走出去,靠在墙上压着帽檐盖着脸,片刻后再拉高帽檐,脸上已没什么表情。 他现在心情相当复杂。 各种思绪冲的他有些混乱,他想,他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 刚准备离开乐园,却在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巨大玩偶服的工作人员,举着一堆氢气球正对围满他的小孩,做各种动作,卖着氢气球。 愣了片刻,他脚步一转走过去。 餐厅里, 苏云眠几人用了些餐,又歇了片刻,就跟着不喜欢在房间里待太久的方凝心出去继续玩了。 可能是确定了什么,苏云眠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也玩了进去。 两人刚玩过激浪旋艇,落了地,大半天都在亢奋的方凝心当即就奔着下一个设施去了,却迎头撞上了一团毛绒绒,懵懵抬头才瞧见面前是一个咖色大玩偶熊。 “啊,对不起。” 以为是自己撞的,她忙道歉。 玩偶熊却没回答,而是把手里发的只剩一个的氢气球递给她,示意她接过。 “给我的?” 方凝心刚开口,跟在后面的孟承已经把她拽至身后,冲着玩偶熊冷淡道:“不好意思,不买。” 玩偶熊晃了晃沉重的熊脑袋。 “你干嘛啊!”方凝心锤了挡在身前的男人后背一下,在对方郁闷目光下,伸手接过了氢气球,笑着说:“谢谢。” 苏云眠忙跟上付款。 却没发现这玩偶熊身上有付款码,就开口问了一句,对方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时,她却怔住了,眼里闪过些许不可思议,迟疑了一下,抬头去看面前的玩偶熊。 玩偶熊指了指后面的方凝心,做了几个动作。 苏云眠怔了怔,心里一叹,转头冲方凝心说:“那个,他不要钱,说你很......可爱,想,想和你合影?” “好啊。”方凝心乐呵呵答应。 “不行!” 几乎是同时,孟承墨扬声拒绝,但他的反抗自是没被当回事,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不允许用玩偶熊的手机。他可忍不了方凝心的照片在别人手机里。 苏云眠顺势提起用她的。 玩偶熊迈着笨拙的步子,一步步挪至拿着氢气球笑颜如花的方凝心身边,顶着笨笨的头套朝女人那边轻轻歪了下头,下一刻照片定格。 临别时,方凝心还抱了抱送她氢气球的大熊,朝他挥手,“再见啊,大熊,你也超可爱的。” ...... 玩偶熊一步一晃离开。 直到走了很远,躲进一处窄巷,大熊摘下了头套,露出一张汗湿漂亮的脸,却是孟佑。 孟佑眼眶有些红。 脱下厚重的玩偶熊衣服,他摸出手机,点开备注了姐姐的聊天框,赫然是刚刚照下的照片,女人依偎在巨大的玩偶熊身上,笑容开怀纯粹。 从小到大,这是他和母亲唯一的合影。 笑容也是。 他不由笑了一下,眼却更红了,盯着照片许久,那些原本迷雾混乱的思路却渐渐清晰。 他想, 他已经收到母亲的答案了。 他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纪明告诉他,母亲生了重病,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很不好,因为那个孟承墨拆散了她和老师,可今天见到了母亲,她面色红润又那样开心,那样快乐......那样好。 去了意大利真的会更好吗? 盯着女人的笑脸,他脑海里某个回答愈发清晰......他不想和纪明,也不想和那个未曾谋面的生父合作了。 这样就很好。 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不需要更多了。 保存下照片,孟佑短促地笑了一下,笑意嘲弄,也不知是在笑自己可悲,还是笑自己脑子昏了放弃唾手可得的圆满幸福,一滴泪落了下来,模糊了照片里女人的笑脸。 他还是难过。 很难过。 “没关系。”少年哽咽低语,“反正也难过很久了,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不需要再多个人陪我难过了。” 就这样吧。 没关系,会过去的。 眼前愈发模糊,屏幕水光弥漫,他恍惚抬头便要离开巷子,下一刻却又顿住,不可置信地瞪着远处——巷外游客走动,有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面容模糊,似乎在看他。 头皮瞬间炸起,汗毛倒竖,孟佑大脑一片空白,望着那边眼都不敢眨一下,却什么都看不清。 不得已擦了擦眼,再望去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 那个人他不是已经......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他! 如此想着,脚步却已经迈出,就连手机什么时候滑落都没察觉到,抱着十万分的惊恐朝男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巷子里,手机坠落砸地,屏幕已然碎裂。 内里照片随之割裂。 却在另一边,方凝心正叉腰同孟承墨争执能不能吃冰激凌的问题时,手里捏着的氢气球却不小心滑落,从指间溜走,她忙蹦跳着去追。 “大熊送我的气球!” 可氢气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怎么都追不上。 她怔怔望着飞远的氢气球,不知怎的悲从中来,亢奋昂扬了一天的情绪骤然滑坡,眼泪倏然滑落,自是把跟在后面的苏云眠和孟承墨吓的不轻。 “心心,别吓我,我这就去给你买冰激凌,想吃多少都行。”孟承墨忙去一边的店里买冰激凌。 苏云眠则抱着人哄。 问方凝心为什么哭,女人却是摇头,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聚不开心了,只能归结于丢了东西不高兴......苏云眠却也有预料,医生也早有提前说过。 这个时段的病人,亢奋和低沉,有时就是一刹那的事,几乎没有平和的时候。 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陪她渡过任何情绪旋涡。 ...... 方凝心情绪突然不好,这乐园游玩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中途打道回府。 哄着人睡下。 又同孟承墨打了招呼,拒绝了郎年来接,她自己开着车,在浓重夜色下往家里去。 路上不断给孟佑打电话。 始终没人接。 想到少年今天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怕少年心情不好钻牛角尖,又做出酗酒打架或者别的事,索性就没回家,而是转动方向盘换了路线,往北大开去。 不见一面她不放心。 到了学校门口,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看看时间八九点样子,她轻车熟路给孟佑导师打过去电话,对方果然也没睡,听她说了来意,就和门卫那边说了一声,放她进来了。 导师又帮忙在群里问了,确定有人见过孟佑回了学校,很可能在寝室,她忙道谢赶去了寝室。 把路上顺手买的水果零食给了寝室宿管,拜托人帮忙去喊一下,也不是啥麻烦事,且苏云眠又面善漂亮,宿管自是接过东西笑盈盈应了。 很快宿管就下来了。 少年却没跟着下来,但终于接了苏云眠的电话,开口嗓音很是沙哑,像是哭过了。 “姐姐。” 苏云眠沉默了一下,干脆了当地问:“哭了?” “......没有。” 她也没追问,刻意用着轻松的语气,“要不要吃夜宵,我知道一家烤串很好吃,你下来我带你去,今晚就别住校了。” 半晌那边才回,却是难得的拒绝:“不了,姐姐,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会。” “......真的可以。”苏云眠问。 “嗯,没事。” 他不想下来,苏云眠也没办法,但好歹人也乖乖回寝室了,虽然听着像是哭过了,但未必是坏事,总比憋着强,而且声音听着还算正常。 应该没大事。 如此想着,她也就没逼着人下来,只说:“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实在心情不好,就请假,姐姐带你去散散心。” “嗯好。” 少年语气温和了些。 却在她要挂断之际,少年突然又开口:“姐姐,有件事,我......” “怎么了?”她耐心问。 “没,没事了。”少年低声说着,却在沉默片刻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姐姐,你,你对我哥......” 苏云眠皱眉。 怎么突然提起孟梁景来了,不过,她也没打断少年的话,耐心等他继续。 少年却磕磕绊绊半晌,只蹦出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姐姐,你现在对我哥,是什么想法?” 苏云眠:“?” 这还要什么想法,人都死了......但见少年虽然心情不好但好歹有倾诉欲,还是回答了,“没什么想法,人都过世了。” ——还提什么? 那边沉默片刻,苏云眠以为不会再有回应时,少年声线突然拔高,嘶哑刺耳。 “那,” “要是没死呢?” 第237章 你说的,是真的? 那要是没死呢? 谁没死? 谁? 有一瞬间,苏云眠都怀疑自己是听岔了,勉强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孟佑疯了。 她本能要反驳,正常也该反驳,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她却是吐出了一句质问,“什么......意思?”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近乎本能地质问。 却没有反驳。 那边的少年没开口,像是某种默契,两边皆是无言,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在听筒间环绕。 许久,她听到听筒里传出少年平静的声音,“没什么,姐姐,我今天情绪有点不稳定,胡言乱语你别在意,就是个假设,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对我哥......算了,你别担心,我好点了再联系你。” 乱七八糟解释一通,他就挂断了电话。 苏云眠没出声阻止,其实她是想开口喊住且追问的,却发现嗓子堵住了一样,半点声音发不出。 又或许,本能的不敢问? 她不知道。 寝室门前学生来来往往,喧嚣一片,她站在人群中却只觉四下寂静,就连放在耳边的手机都僵在那里半晌不带挪的,整个人木桩一样矗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被推搡的学生撞到,僵硬的手指再握不住手机滑落在地,她才回神。 还没弯下腰去捡,手机已被撞到她的学生捡起,不好意思递来,“同学,抱歉啊,没看清......” 她惶惶然接过,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摇着头,恍惚转身往外走,接连几次差点撞到路边树上,苏云眠终于勉强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抽离,心知自己这个状态是没法开车回去了。 指不定要出事。 她叫了代驾。 站在车边等时,又免不了陷入思绪,满脑子都是孟佑刚刚说的那些话,虽然他说自己是受了刺激在说胡话,可她过不去,也没法不去在意。 这种奇怪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可这怎么可能? 人是在她面前在她怀里没的! 那天宴会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分帧放慢播放——纷飞的玫瑰,有黑有红,男人的身躯沉重倒下,满手的鲜血......满手的鲜血......鲜血? 苏云眠垂眸,盯着摊开的双手定定瞧着,某种古怪感在膨胀冲击,似乎想要冲破某种迷雾,却怎么都找不到出路。 鲜血? 鲜血怎么了?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自血色的梦魇拉扯回现实,“苏董?” 她一个激灵抬头,同立在面前的郎年目光对上,后者微蹙眉盯着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过去无波无澜的眸子里竟浮动着些许担忧,目光对上的刹那又消散无影,恢复与往常无异的淡漠。 苏云眠却没功夫在意这个。 她拉开后车门,刚拉开又后知后觉地回头,很是不解,“怎么是你?”她叫了代驾的啊。 “晚上叫代驾不安全。” 很理所当然又平常的语气。 苏云眠没说话。 她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捏着门把手的手慢慢收紧,片刻后,她什么都没表示,面无表情沉默上车。 心绪却无法平静。 大概是刚受了刺激,又或者某种极强烈的既视感,逼着她保持沉默了一路,直到下车回到家里将门反锁,激烈的心跳却仍无法缓解,血液直往脑门上涌。 她直奔收藏室去。 从角落的架子上翻出一个雕工精细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一把镶嵌着翡翠宝石的古董匕首。 是罗马时孟梁景送给她的。 最锋利的利器。 因为罗马的事情,她回来后就把这东西封了箱,实在没预料到会有想起来这东西的一天,可她现在不安极了,却又不确定想不通自己在不安些什么。 拿着匕首上了楼,压在枕头下,今天事情多已经很累了,本想逼着自己睡一会,却怎么都睡不着。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她给一直没断联过的黑客朋友去了消息,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对方休息了,认识这么多年,她这朋友作息本就诡异的很,白天不一定,晚上一定找的到。 她要问的是早拜托的一件事。 也就是裴雪突然暴起伤人的那天,那一通将她制止的电话,她当时就不信郎年的话,就暗地里拜托这位朋友帮忙查了。 她想知道是谁。 但当时只是些许怀疑也没太上心,如今思来想去,更觉诡异,自是没那个耐心也等不急了。 那边果然很快回了消息。 【那边防追踪、保密做的很好,追踪不到,强攻很可能被反追踪,要继续吗?】 一个电话。 保密要做的多好? 还说什么裴家的长辈,他裴家又不从政,再说还是个私人电话——阻止裴雪逞凶的电话,需要做到这地步? 小题大做了。 苏云眠心里的诡异感更甚。 想了想,结了上一次的尾款她也没让继续,继续下去就算真查到了是谁,她这边也暴露了......就算可能性微乎其微,再不相信,被发现也是个麻烦。而且她实在想不通。 她当时可是亲眼所见啊! 亲眼所见! 可眼见真为实吗? 从枕下摸出匕首,轻轻抚摸上面镶嵌的冰凉宝石,缓缓抽出,盯着灯光下泛着寒意的锋刃,脑子嗡嗡闹做一团,她甚至都想去掘坟,可挖了也没用。 一把灰能看出来什么? 是啊, 都烧成灰了。 她突然一个激灵,虽说是眼见为实,人确实是在她怀里没了,可人又不是在她面前烧的! 葬礼办的还那么快! 当时受了大刺激,句句又有解释的情况,苏云眠顺水推舟就过去了,如今想来,却又觉哪哪都不对劲。 她心脏砰砰跳的剧烈,血液直冲太阳穴嗡嗡的,浑身发僵,呼吸也急促许多。 ......不是吧? 可为什么? 为什么? 要知道这个地位的人,死是能随便耍人玩的吗,这么长时间过去,便是没死,社会上也死了。 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半分好处也无。 而孟梁景这人,能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脑中思绪山呼海啸一般,她直接失眠了一晚,实在睡不着。 直到天明,苏云眠终于受不了了。 这样想下去,是要吓死人的,除了被恐惧淹没半点用处也无,她又给朋友那边去了消息,去查殡仪馆那天的焚烧记录之类......她知道就算真不对劲,就算有痕迹很大可能也早被抹掉了。 可那也要查。 万一呢? 其实还有更好走的一条路,直接去找裴雪问那通电话是否有问题,可对方危险性很高对她敌意又那么大,又凭什么回答? 她也实在不想见这人。 先自己查。 不管是真是假,她这次也一定要搞清楚,否则她实在是寝食难安。 终是困意难挡,苏云眠抱着匕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算补个觉,浑浑噩噩睡了一半,却又被电话吵醒。 是林青山。 她蔫巴巴接起电话,听了没几句,她就彻底清醒了,从床上坐直身子,声音发涩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 两小时前。 京市某间咖啡馆二楼,林青山在窗边落座,等了一会,夏知若便姗姗来迟。 “你找我?” 落座后,夏知若面色讶异看向面前的男人。 也怪不得她惊讶。 这段时间,她一直用各种话术尝试联系,还主动提供了诸多消息,对方却心如秤砣,始终不给个准话——到底能不能合作! 要不是她迫切需要林青山手里的牌,早都想放弃了。 幸好她还有坚持, 这人今天竟主动联系了她。 “怎么,想通了,决定要和我合作?”近来少说也有不少接触,晓得这人性子,夏知若也不拐弯抹角,直奔目的。 “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 林青山示意服务员端来咖啡,却没问对方想喝什么,夏知若虽不爽也没说什么。 “能给你的我早说了。”看也不看摆在面前的咖啡,她皱眉道:“你还想要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个Ai自动化项目那么执着。”林青山道。 “我解释过了。”夏知若皱眉。 “我不信。”林青山冷淡道。 什么这是孟梁景想做的,都是为了他,为一个死人?死人能给她什么?现在孟家说了算的又不是孟梁景,区区一个死人?她夏知若能不懂?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林青山继续说:“上周,我们遇到了裴雪,那女人发疯时被一通电话制止了,没过多久,她的孩子就入学了孟家那孩子的教室......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原本听到裴雪发疯,夏知若差点没笑出声......当天晚上她就从雪姐姐那知道这事了,知道苏云眠吃瘪,比她成功都高兴。 活该。 但听了林青山接下来的话,她脸上的刚浮现出的笑就淡了,“你想说什么?” “那天之后我就去查了裴雪,那女人可没那么好劝住,反正我知道的没几个,和苏云眠也都不熟,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出面。”林青山看着她,“但有一个人会。” 夏知若脸上的笑彻底冷了。 突然的,她就很后悔今天自己为什么要来......她知道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却也没想到这么难缠。 他太聪明了。 第238章 孟梁景和科西奥,最好一起完蛋! “虽然这个想法很大胆。” 见夏知若久久无声,林青山便继续道:“可我反反复复想,反反复复复盘,哪怕再不相信,好像也找不到别的可能了......而我正好对那个人也算了解,他当初能出事,我都很震惊了。” 确实是震惊。 他也算了解那个人,毕竟是恨了许久的仇敌,一朝身死,虽很是快意,但他更多的是不解不信。 那人是那么好死的吗? 可后来的葬礼也好,苏云眠的低沉、心理阴影障碍,孟家集团那段时间的动荡,后续的连锁效应作为......无一不承认对方确实死亡的事实。 若是假的,那人能让自己吃这么大亏,拿自己身家去赌? 有什么好处? 可最近那么多事不对劲,他无法忽略自己心底冒出的怪异想法,终是动手去查了,虽没得到什么明确的信息......但也就是这些不够明确的信息,让他不得不去怀疑。 绝对有问题。 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夏知若。 这个女人的行为也很诡异,若他目前的怀疑是真,照这个思路反推,夏知若那些不合理的目的和行为......也就合理了。 所以才有这么一见。 他不担心自己说的太直接会怎样,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是夏知若,而主动权在他这里。 果然, 夏知若只是沉默,以往时时完美的笑容却是难以维持,慢慢淡却寒冷,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也似结了寒冰,看着他的目光很冷,好像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林青山一言不发,只是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默默等着答案,或者说,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想怎么样?” 夏知若开口了,没有反驳。 林青山微笑,放下咖啡,伸出一只手,“夏小姐,我现在觉得你有合作的价值了。” “为什么?” 她没有伸手。 “显而易见的理由,”林青山笑,“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很公平。” “不怕我动苏云眠?”她反问。 “你是个聪明人。” “呵。”夏知若自嘲一笑,“但我有点后悔了,你和他一样恐怖。”一样让她害怕,却也不可控地吸引她。 她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她喜欢赌。 也相信自己会赢。 也只能赢。 之前因为孟梁景行为的不可控,苏云眠在集团掌权又过度谨慎和针对,逼得她几乎无路可走,可到目前这个地步,她也已经没了后退的余地,必须抓住每一个能抓住的机会,输了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至于林青山会不会骗她? 她信不过他。 现如今却也不得不去信。 真要有那一天,林青山背叛了她,还坏了这份合作,她也有的是办法毁了他和苏云眠的好事。 她不好,谁都别想好! 担心许久的事终于落地,夏知若压下心中思绪,当即就和林青山敲定了合同和人手交接,才告辞离开。 林青山却没走。 他目送着人下楼离开,脸上笑容浅淡,待一杯咖啡饮尽,似是终于思量出了结果,摸出手机打出一通电话。 ...... 卧室里, 听完林青山的话,坐在床上的苏云眠半晌没出声,手机那边也安静下来,并没有着急催促。 一片寂静。 苏云眠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 竟意外的镇定。 之前各种怀疑,各种不安恐惧纠缠的她不得安宁,觉也睡不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可如今得了确定,她却平静了,平静到连她自己都惊讶。 更多的是不解。 还有被戏耍欺骗的愤怒! 许久,她叹息一声,发出微哑又疲惫的声音,“谢谢你,青山,谢谢你告诉我。” “你听起来不是很好,需要我过去吗?”林青山温和询问。 “不用。”她立刻回答,又道:“今天不要,这些话也当你从没对我说过。” “好,我明白。”林青山微笑,“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嗯。” 不得不说,男人温和沉稳的声线确实抚平了她心里沸腾的不安焦躁,心绪也平静了许多。 慌是没用的。 她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 没别的办法。 同林青山又聊了几句,实在疲惫,苏云眠挂了电话,没一会就收到黑客朋友那边的消息。 什么都没查到。 一切正常。 可这种时候,一切正常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对劲了,苏云眠心里最后一丝的怀疑被抹消,面无表情安静坐在床上,她只余下了一个想法。 为什么呢? 现在想想,当时葬礼上感觉到的不对劲,难怪本家的人都没来,还有那满手冰冷的鲜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一瞬清晰,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 谁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耍她好玩? 他孟梁景,或者说孟家的人,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突然有种给孟承墨和郎年打电话逼问的冲动,别人且不论,这两人绝对是知情的,包括老太爷。 是不是除了她,谁都知道? 难怪感觉他们都没多伤心的样子,以为本就冷酷,毕竟之前也没见他们相处多好的样子,这一年来对此也避而不谈,是怕她发现了什么吧。 真是可笑啊。 她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很是突兀,实在是真的没忍住,也实在是真觉得好笑,各种意义的好笑。 笑着笑着,又慢慢弯下腰,双手捂盖住脸,长久的静默。 她突然发现。 她和孟梁景,就是这样的不合时宜。 好在她也无所谓了。 她受够了被骗来骗去,什么都不能信的过去,原本因为对方替她挡枪的愧疚弥补心理也在此刻淡消于无,那天宴会上的事指不定是又在演她呢。 孟梁景最擅长了,不是吗? 更何况她现在也已经拥有了更好的生活,对孟家也从没指望期待过什么,就连去质问的想法竟也没那么强烈,仔细想想答案并不重要......但有一件事很重要。 夏知若。 至少要把和夏知若之间的恩怨了结了。 她无法容忍夏知若过去对她姑奶所做的一切,也是因为她姑奶才命悬一线,虽然醒了却也落了病根,岁数本就大了身体又日渐衰弱,医生都不敢保证什么。 更是接连几次要她的命,早已无缓和余地,且她本来也就忍不下去,这些年也一直没放弃调查。 可夏家实在藏得深。 若不能一击必中,就也没了举报的意义,对方早晚还会冒头报复,不能连根拔除那就是白费工夫......如今她既然自己迫切冒出头来,自己往坑里跳,那就别怪她了。 至于科西奥...... 孟家的事就让他们孟家自己解决吧,他们都那么聪明怕是早胸有成竹了,这么有魄力有实力,哪里还需要她? ...... 接下来几天,苏云眠没再继续调查,不动声色完善婚纱初稿开始制作的前期准备,孟氏集团总部那边也没再去了,但也安排了常娜过去替代她处理事务。 不能打草惊蛇。 她清楚孟梁景的狡猾。 在不清楚对方目的,她都不能放松,步步都要谨慎小心......尽管不想,但也不得不承认,相比科西奥,她更害怕的还是孟梁景。 这个男人带给他的阴影,太大了。 现在更是再添一阴影。 可她也实在不想躲也不想跑了,累了也实在觉得没必要——孟梁景他们又没把她当回事。 为什么瞒她,难道她当真不知道吗? 又不难猜。 这几天冷静下来,她仔细复盘过,基本上也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无非就是因为要解决科西奥。 之前郎年说过,想把科西奥引到国内。 在他们的地盘解决对方。 更易行事。 而之前科西奥的行为,也证实,她这盘小菜根本没入了对方的眼,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把她放心上,真正的目标恐怕一直都是孟梁景。 就像罗马那天听到的计划。 她确实是计划的靶。 是孟梁景一手设计摆在明面上针对他的靶,也让科西奥相信他真的死了的合理理由。 毕竟如果科西奥能来国内,他早就来了,会忍这么多年不动手?只能说之前一直有什么人在限制他,让他不敢妄动,而现在郎年说,对方很快就会来了。 为什么? 这期间有什么变化? 只有一个。 孟梁景死了。 他忌惮孟梁景,而孟梁景他们也知道他忌惮他,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个计划,所以才会在国外那段短暂旅行中,对她那么好,像对待真的爱人那样。 只有这样,孟梁景为她挡枪,才会合理,才能让科西奥相信。 相信他真的死了。 毕竟按照正常来说,孟梁景要真那么好对付,科西奥也不会忍那么多年,而英雄难过美人关,放在谁身上都说的通......孟梁景又演那么好。 她都差点信了。 之后又是情书又是告白的,葬礼上她还短暂失声,又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这个科西奥相信的‘孟梁景爱人’,正牌的夫人身份,自然是让社会也坚定信了——孟梁景死亡的事实。 她相信了。 社会相信了。 科西奥还怀疑什么? 在这一局中,她被孟梁景彻头彻尾的利用了,除了她,谁都知道他没死,孟承墨、郎年、裴雪、夏知若......还有谁? 一旦有了思路。 彻底清醒过来的苏云眠很容易就把一切都串联明白了,真相就这么明明白白摆在面前,容不得她不去相信。 什么深情? 狗屎。 要孟梁景真在面前,她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了......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狗东西! 满嘴谎言! 又欺骗又利用。 她欠他的? 想明白了之后就是无边的愤怒,怒到极致,她甚至冒出一个想法来——孟梁景和科西奥,最好斗个两败俱伤,一起完蛋算了! 她谢谢他们。 这些天,一想起来这茬就止不住上火,没人喜欢被欺骗利用的感觉,还是这种大事......苏云眠差点没克制住把手上画的线稿弄花了,忙静下心来仔细描画。 桌上手机却响起来。 压着火气,拿起来一看,她立刻冷静了下来,是孟承墨的电话......终于来了。 有林青山托底,夏知若又有了能支撑项目技术新班底团队,算算时间,项目申请这事想来也该重提了,而这样大的项目,她现在还是集团的董事,自然要过问她。 而这几天,她也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第一卷 第239章 你要让她换一个角度看你 夜淩看着她咬了一口,眼底的笑意更浓,立刻又给她夹了一个香菇。那些凝成怒涛龙卷般黑烟柱的凶残鬼物们,本来声势骇人,狂飙奔进,浩浩荡荡,无可抵挡。纵使他的枪神出鬼没,但是打在霍银座身上却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根本不像打在肉体上。“就这么简单么?那现在不就啥事都没有咯?”田多娜子还是很好奇的继续问道。高复只是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忍不住流下来。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如今一提起【瓣瓣】,人们最先想起的肯定是“瓣瓣电影”,它已经发展成为了国内有影响力的影评网站。这时候,雪君梅不知何时已走上了叶尘所在的这片看台,在雪君豪耳边轻声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低头站在了一边。这个陆青莲,所以如此厉害,最大依仗,便是因为他乃是史上最强入道者,是修行界千年难遇的先天道体。转眼间独孤恨的后背上便被劈砍了十几刀,虽然伤口不深,却也让独孤恨觉得疼痛难忍。忙将追魂剑交于左手,然后剑掌并用,左手使反手剑,右手用掌、拳击打着众人。但这人走近之时,却把裴政吓了一跳,持着湛卢剑往后退了几步,只因为这人的脸上戴着一张鬼脸面具,面具之上画着的这张脸是獠牙外翻、血口大张,乍一见让人感觉有些恐怖。林风刚刚冲出十米,宁傲雪的脑袋离茶几尖角已经不足二十公分了。现在终于是确定吴芳芳没有事情以后叶无缺这才是放心了许多这才是回来跟吴芳芳说的这些事情。想到这,武玄机不禁缩了缩脖子,目光往昆仑仙宗的洞华真人望去。说是以后林风还想收老婆的话,那得所有老婆投票通过才行,如果有一人没有通过,那就不得进入家门。总之,此三朵金莲却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一旦凝聚出来,便彻底打破旧有命格,而且对下一步参悟大道,参悟法则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看到他眸底深处的那一抹激动,夏凝心里微微一挑。脑海里瞬间闪过梦里的那幕情境。凌菲雪、永存仙人的对话,不止陆清芸、林清柔听得模糊,就连陆青河也有些不解。看来张琪这次是真的惨了,想到了这里以后吴芳芳的心里也是有些开心的。华清看到凌梦琪拖着一个已经缕缕白发的男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边在吃饭,幼稚园里面,李铁柱也准备开饭了,他吃得多,一天好几顿,厨房里常年生火,热了点馒头和昨天吃剩下的鱼,用鱼汤沾着馒头正要吃,就听到院子里面‘噗通’一声。赫连凤容信任的不再多问,阿菀说好好想想,就肯定能想出法子来。接下来,连续好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人上门要债,好像根本不存在这回事似的。道路狭窄,两侧是沟渠,周围是刚翻了地的田野,广阔平坦,无遮无挡。随着时间的临近,罗马尼亚上下都在期盼着王储的大婚。其中有一部分是对王室的尊敬,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王室已经深深的侵入罗马尼亚经济中,大量的人口因为王室企业而获利。如果姐姐连这点都领悟不到的话,那苏越只能劝她先去社会混一两年再说。青春题材的片子近来确实是呈现了利好之势,很多导演也都是凭借着青春片算是强势归来了。双方八竿子都打不着,总不至于是对方家里的千金都是二师兄的脑残粉,一听说二师兄在新罗受欺负了,联合起来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帮二师兄出气吧?再加上【封神九剑】这一听就不可能差到哪里去的剑法名,沈枫确信自己是偷到宝了,这让他颇为喜悦。“我是旱魃,龙太子让你们来的?”旱魃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一副果然来了的表情。想到这儿,达瑞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容,朝斗兽场边上的暴雷兽扫了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由利亚有些纳闷,还以为达瑞在向他传音,可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宰相万功成在一旁呵呵笑着,显得对这一对人能在一起表示很满意。它挣扎着爬了两步,将洛天鸢扔给它的火豹兽的肉叨进了嘴里,也不看洛天鸢就急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且,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即使没人找到他,他也要试着自己离开。他不想让净初和外公他们担心太久。在贾舟的乾坤戒中,装着的是三个蓝衣人的尸体,而这时,夏天也动手了,从乾坤戒中取出了同样的三个蓝衣人的尸体。本来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探听到有价值的东西了,达瑞非常满意。拿出一种电光鼠很喜欢吃的果子,奖赏给它。随后双眼闪着金色的光,朝杰拉贝斯那边望了望。“你……你要做什么?”流光溢火看着半空中的天祈,一身红衣如仙人起舞,黑发缠绕着银色的剑光,交织出一片黑与白的银线。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想问问他们采取他们的自愿,但是刚刚凤如凰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之后,觉得这次去禁地,是促成他们感情的绝佳机会。“你说什么,有什么东西不是可以共有的?你说清楚。”丝丽语气不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事问不问的也没什么意义,刚才看着杨晶晶的反应不像是对周星有意思,反而是周星明显对杨晶晶还没死心。 第一卷 第240章 听到了吗?我的心脏就快要跳出来了。 相亲局。也就是苏云眠认为的馊主意。偌大的翡翠石基地,日常雇佣兵流量超过一万三千,竟然弄不出3台狂暴上段机甲,甚至连狂暴中段都凑不齐全,还得用刚入门的狂暴下段机甲来凑,这完全出乎千里眼想象。那两道金色的光芒犹如巨龙一般,即便是苏南背对着的,他都能感受的到。电视机播放视频是昨晚艾云跟那个律师在包厢里的,那个律师喝得醉醺醺的一直在艾云身上磨蹭,艾云自然很配合,画面越来越香/艳,在宽衣解带的时候艾云按下了暂停,然后关掉电视将u盘拔掉。“喂,在想什么呢?我电话打完了。”肩膀被推了一下,莫佑庭转身,杜箬笑容绽放的脸已经到了身边,表情看上去更加欢悦。范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毕竟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还和脑子有关,所以医生建议还是要留在医院观察几天,而莫靖远也考虑到范颖这些来生活艰辛,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暗疾,就同意了医生的话。“不知道,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冷殿宸摇了摇头,明显有点意志阑珊。胡顺唐说完给夜叉王递了个眼‘色’,夜叉王会意,第一个爬上绳梯。胡顺唐只是担心接应贾鞠的人耍心眼,一旦贾鞠上了直升机,他就会立即升空离开,到时候大家就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大叫一声,我们身体亲密的紧贴,他用力在我唇上咬了一下,我被疼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可叶寒声一点儿不心疼,他干脆抱着我从床上下来,然后直接辗转到地上了。她一个牧师,救人的活没有,现在还逼得她出手攻击,她容易嘛?“代博士难道认识他?”军装男平时很难看到代浩宇会这么激动。百里玉泽依旧一身白色的衣袍,两年多不见,原本还有些青涩的脸庞变的更加棱角分明了些,显得成熟不少。看着喜鹊手上递来的素包,萧琅玥的胃在放肆的大叫,他是真的饿了,可心上又有许多的过不去,觉得自己吃了这包子,便是对自己的一番侮辱,一副不能将其吞下的模样,无比的扭捏着作态。失去半生所靠且是在经历了一番风雨之后打算好生相依的人,想要解开这哀思怕并不容易,洛卿语没有那份感同身受,可看太后连带着抱着满满也是一副挥之不去的哀思模样,只是轻声的在一旁劝慰出声。“玄冥二老销声匿迹至今也有几千年了,这冥驼子修为仍旧停留在灵婴境界,看来当年的传闻不假,他伤的的确不轻呀!”那中年男人目露杀机,贪婪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冥驼子身上。白大米本来是不打算回复这个的,把手机放在一旁就不打算理会了,可是下一秒又突然把手机给拿了起来,然后回复了。轩辕宫是战胜了,但是也付出了将近四千万军队阵亡的代价,明帝呢?损耗更是惊人,三亿,整整三个亿的军队。水游的本命法宝有两件,一件是这水月战甲,令一件是水月洞天剑,被那大比中排在第八名核心天骄风秋白所获。 第241章 你难道要我死不瞑目? 当天回去,苏云眠又失眠了。 她发现,最近她总是在失眠。时隔许久,原本止水一般的心境再次被情绪漩涡包裹,纷杂不一甚至截然相反的情绪画面在夜间轮番上阵,搅得她不得安宁。 第二天, 直接顶着个黑眼圈起来了。 慢吞吞吃过早饭,她才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数条未接收信息,还有一个未接来电。 都是林青山。 无视掉未接来电,点开聊天框,最早的一条是昨晚发的,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她没回。 实在是不知道咋回。 昨晚一到家,她就化身鸵鸟把手机静音了,忙忙碌碌大半天,结果还是失眠了大半夜。 现下是真不能继续无视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但打电话肯定不行,她现在都有点怕听到林青山的声音了,还是隔着个冰冷的聊天框能让她安心,苏云眠把一连串不好回应的消息拉到底,纠结半天就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昨天回来很忙,忙忘了,抱歉。” 漏洞百出的借口。 竹园,刚用完早餐,正喝着咖啡的林青山瞧见这一条刚弹进来的消息,失笑摇头......虽然隔天回,但好歹还是回了,他还能要求什么呢? 但这习惯可不好。 想了想,修长手指轻敲,他微笑着回了一条过去,“这样啊,不是在躲我就好。” 盯着近乎秒回的消息,苏云眠沉默了,这话叫她如何回?如何接? 她又想当鸵鸟了。 但很快,那边似乎察觉到了她这个心态,又紧跟着发来一条,“用过早餐了吗?今天有什么安排?带你去散散心,好吗?” 不要! 苏云眠内心拒绝。 她最近不光不敢听林青山声音,面也不敢见了,她还没从昨天林青山带给她的冲击中缓过来,短时间绝对不能见。 怎么拒绝呢? 她绞尽脑汁好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迫不及待发了过去,“我最近在忙一个设计,没时间,下次吧。” “好。” 出乎意料,那边回应的很快并没有坚持,但就在她刚放下心时,却紧接着又来了一条,“设计要忙,但也要好好吃饭。我晚上去接你,好不好?苏苏。” 不好啊。 能不能让她多喘一天气。 抓着手机正纠结,却又弹出一条新消息,“或者明晚?” 苏云眠精神一振,立刻回:“好!” 竹园, 刚清洗好厨具的霍管家从厨房出来,就见客厅里林青山盯着手机屏幕,唇角止不住上扬很高兴的样子,就随口问了一句,“先生在高兴什么?” 林青山头也不抬,笑道:“看到了可爱的猫。” 猫? 霍管家愣住。 先生什么时候喜欢看猫了? 但身为管家,要时刻留心注意雇主的需求,他还是顺着问道:“先生是要养猫吗?我好提前准备猫房。” “养猫吗?” 苏苏确实喜欢这些小动物,只是一直没见她养过,但每次在街上看到眼神总会不由自主飘过去。 林青山想了想,道:“等我先问问她吧。” 家里多养一只猫的话。 也不错。 ...... 虽说是找借口暂时避开了见面,但苏云眠也是真的忙,如今婚纱的图稿已经确定了。 所需缎布自然要手工编织且最好,布料这方面,直接走锦绣的资源渠道就能拿到材质最好且最全面的,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最麻烦的其实是婚纱头纱。 婚纱整体使用刺绣。 可毕竟是西方王室婚礼,不能全部采用中式风格,头纱就要用蕾丝的,且不能机器制作。 机器制作的蕾丝不够精细。 也不够精致。 自然也不够格呈上这样的盛大婚礼。 在一众手工蕾丝中,苏云眠最终选择了素有‘蕾丝女王’美誉的阿朗松蕾丝。这一款蕾丝本就是法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其工艺技术已经进了博物馆,且也是全球公认的最精细雅致的蕾丝。 用在王子王妃婚礼正合适。 头纱的图纸是最早完成的,苏云眠也决定亲手钩织这条蕾丝头纱,阿朗松蕾丝工艺虽然复杂且难,但姑奶很早就教过她,她是会的,只是很费时间和精力。 但值得。 敲定一切所需基础材料后,她就把单子发到在英国的锦绣总部,她如今在姑奶的公司内部,本就是明面上的管理高层,这些方便自是行得通。 等东西到了就可以动工了。 材料单发出去,苏云眠才觉腰酸背痛。 一看时间, 竟然凌晨两点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准备出工作间休息,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一看是姑奶苏玉锦,脑子缓了一缓才想起,这个时间英国刚好是晚上。 估计是来问材料单的事,她忙接了。 “图稿定了?”苏玉锦问。 “嗯,等东西到了就可以正式动工了。”苏云眠忍着困意回道。 “要不要给你安排几个绣娘?”苏玉锦又说:“阿朗松蕾莎太耗时间了,你一个人可能会顾不过来。” “没事,我可以。”苏云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笑着说:“我这会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这次婚纱又是我目前接手的最大的单子,客户还让我完全自由发挥,我想要亲手完成。” 那边沉默片刻,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了一下,“野心不小啊。” 苏云眠轻笑以对。 “好,那就这样。”苏玉锦又道:“这段时间我会帮你和王室交涉,这一单收益无所谓也不重要,可以的话就把作品提交到CfdA。小眠,去拿下这个大奖吧。” CfdA。 美国时装设计师协会大奖,也是时尚界的‘奥斯卡’大奖,是由时尚教母创办成立的——高级时装设计人才最负盛名的奖项之一,其地位在时尚界就相当于电影界的奥斯卡一样。 与英国BfA齐名。 全球最受瞩目的时尚盛会之一。 得奖后为新锐设计师提供的丰厚奖金和资源倒是其次,她不缺资源,缺少的是名,是足够有力的证明。 而这个,CfdA可以给她。 只要拿下第一。 王室的邀请如果是「势」,那如果再拿下这个大奖,就是一锤定音,岂止是可以自立门户的程度——距离顶峰更近了! 苏云眠心跳渐渐加速。 显然, 已经是世界顶级时装设计师的苏玉锦,远比她想的更为长远,且对她的未来有着更为清晰遥远的展望和期许。 苏云眠闭了闭眼。 “好。” 那就拼一把,朝顶峰去。 ...... 本以为苏玉锦是来说正事的,谈完正事又聊了些近日的琐碎闲事,苏云眠困意上涌,刚准备让姑奶早点去睡,她也去睡觉。却不想,姑奶下一句就把她炸懵了。 “还有件事,你和那纪明到底怎么样了?” 谁? 她困得发锈的脑袋慢慢转动,没两秒就彻底清醒了,然后就是无尽的沉默......相亲的事啊。 她不说话,苏玉锦却不放过她,追问道:“我都问了纪明那孩子了,人家对你印象还不错挺喜欢你的,你呢?都这么久了,你这行不行也不给个信,不喜欢就早说,我再给你换。” 问过纪明了? 没听他提过啊......苏云眠苦笑,说实话最近各种事堆积,她都忘记和纪明合作糊弄长辈一起拖延相亲的事了,没想到这家伙演的是真认真啊,在长辈面前抗雷遮掩这么积极。 看来是真相亲相怕了。 但上次互换礼物后,他们最近也没再见面了,哪里来的印象不错? 虽然不好意思。 但这合作,仔细想想果然还是算了吧,最近已经够多麻烦事了,而且,最近男人的事搅得她够头痛了。 只想少操点心。 “姑奶。”苏云眠斟酌着词句,“你看,我这马上就要动工了,会越来越忙,实在没这心思......” “那就是不喜欢。”苏玉锦打断她的话,干脆道:“我这还挑了好久,专门找了个顶好看、各方面都均衡不错的。算了,不喜欢的话咱就再换一个,多得很。” 到底是搜罗了多少人啊。 苏云眠汗颜。 她无奈道:“姑奶,我就不能不结婚了吗?” 她其实更想说:姑奶你都没结过婚,这么操心我这婚事干嘛?但她不敢说,怕气到姑奶。 而且, 她也理解姑奶为什么对这事这么着急上心。 果然。 苏玉锦立刻道:“不行,我都多大岁数了,身体也不行了,陪不了你多久了,要不给你找个体贴顾家又能扛事的照顾你陪着你,我就算死了也闭不上眼,你难道要叫我瞑不了目吗?” “姑奶!”苏云眠声音带了点火气,“咱们说好了的,不拿......”她艰难道:“不拿这些说事,你怎么又这样。” 她听不了这种话。 每一次去医院拿到的体检单也明明白白,苏玉锦身体愈发不好了、精力也日渐下滑。她们都心知肚明,可她就是听不来这种话,好像捂住耳朵闭上眼就可以骗过自己—— 姑奶能陪她一辈子。 苏玉锦没说话。 其实她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甚至可能比医生都清楚,真抗不了几年了,说是几年都有些幻想了,谁知道哪天躺下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在这世上,就只这一个惦念的人了,想把能给的最好的都给她,就想她好好的,能健康幸福能过得好。 她不放心啊。 她真的不放心。 第242章 见家长?当年那锤子是砸轻了! “小眠,我知道你上一段婚姻不好,你害怕恐惧,但你不能让那种阴影困住一生,那种货色世所罕见遇见一次就顶天了,甩都甩掉了,你还怕什么呢?” 苏玉锦叹道:“你总是这样排斥逃避,一点希望都不叫姑奶我看到,又叫我怎么能够放心?” “......姑奶。” 苏云眠嗫嚅着,红了眼。 “姑奶不是想逼你。”苏玉锦声音软了下来,“我也知道这种事要慢慢来,急不得,也没说你喜欢了就立刻决定结婚,这也太轻率了。只是你总逃避这种事,再不逼你一把,你就真甩脑后去了。” 苏云眠:“......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什么!”苏玉锦音量一下提起,“你刚又给我否了一个,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样,你回来一趟,我要亲自盯着你相一次!” 她就觉得,苏云眠肯定没好好相亲。 她要亲自盯一次! “......”苏云眠无奈啊。 回家的话,她肯定想回,毕竟有段时间没看到姑奶了,想的紧......只是,回去相亲的话。 她脑中莫名就冒出一个人影。 又忙晃脑袋甩出去。 “怎么,让你相个亲,你就连家都不想回了?”见她一直不说话,苏玉锦立刻高音安排,上纲上线了。 “......没。”苏云眠无奈。 “回,我回,但相亲这事......算了,等我回去再说。姑奶,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 好不容易把愤怒的老太太劝去休息,苏云眠当即定了后天早上的机票。 她是真的不想再相亲了。 ...... 第二天,晚上。 夜市繁华处,一辆橘色宾利欧陆停在一家餐厅前,苏云眠穿了一件裙型挺阔、裙摆未过膝的Chanel小白裙,腰上还点缀了一圈粉白相间的绢布玫瑰,手腕上是同款的宝石镯子,细白脖颈挂着一串澳白珍珠项链。 灵动美丽。 迈入餐厅,窗边坐着同样一身白的林青山看到她眼前一亮,起身来迎。 苏云眠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手搭在他伸来的掌心,轻轻落座。 “我提前点好了些你喜欢的菜品,你再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林青山将菜单递来。 “这些可以了。” 苏云眠哪里有心情吃饭。 “有烦心事?”林青山始终留意着她脸上神色,为她倒红酒时,也随口一问。 “嗯。”苏云眠看他一眼,些许犹豫后,还是点头。 似是难得见她在这方面的直接,林青山镜片后清俊眉眼微弯,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语气却认真了许多,“那想和我说说吗?” “我明天要去英国看我姑奶。”苏云眠说:“去相亲。” 林青山放下了红酒,脸上笑意微淡,神色认真了许多,定定注视着面前视线略有些躲闪的女人,语气却仍是温和,“苏苏,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但是,我以为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你也答应过可以试试,不是吗?” 那这又是在做什么? 难得林青山这样的城府和涵养,此时也有点耐不住性子,稍稍外露了些怒意......他以为昨天已经更进一步了,还不够吗? 那还要他再做到何种地步? 是不是一定要......他垂在桌下的手慢慢收紧,镜片后的眸子也渐渐晦涩变深。 知道苏苏不喜欢被逼迫被上压力,也见识过孟梁景的下场,他不想让苏苏也用那种恐惧厌恶的眼神看他,可他做出了让步,也已经足够忍耐......还要他如何? 明明昨天都看到希望了。 他快要被逼至巷尾了。 “我知道。” 苏云眠突然觉得后背凉凉的,心下一悸,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转回头时才缓缓开口:“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国安局的项目如何了?现在能出国吗?” 林青山怔住。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愣了半晌,才在苏云眠疑惑催促声回神,却一个没忍住先笑了起来。 “怎么了?” 苏云眠惊了一下。 他摇头,刚刚还晦涩的眸子在灯光下泛着明亮光泽,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差不多结了,我现在出国不受限制。所以,苏苏是邀请我,去见家长?” “啊?不是!” 苏云眠耳根涌上热意,语无伦次道:“不是,我昨晚想了一下,我也确实答应过试试,再相亲的话也不好,然后,其实我也不想再相亲了,我就想着,想着......” “然后你就想到我了。”林青山笑道:“没关系,你不用说这些,我都明白。你遇到事情能第一时间想到我真是太好了。” 苏云眠脸涨得通红。 大概是心境不一样了,以前林青山说这么直白的话,她虽无所适从但到底扛得住,没太放心上,可经过前天那么一遭......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有点难扛。 任谁受到那么直白强烈的情感冲击,又是在此种心境情境下,被那样专注地注视,被那样坚定的选择,好像天地唯有你一人......都难免会恍惚动摇。 她也不例外。 可,她真的可以吗? 真的没问题吗? 看出她面上的迟疑,也知道苏云眠在感情上畏首畏尾的原因,林青山适时开口,“苏苏,别怕,我从不希望我的心意成为施加在你身上的压力,你就随心所欲尽情享受吧,享受我的爱,直到你能做下决定那一天。我会一直在这里,永远不会离开。”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不希望这份感情变成苏苏的压力,他想要的是白头到老,长长久久的岁月,他希望苏苏也可以享受其中。 为此,他许下永远。 许下真心。 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云眠心神震动。 永远吗? 她从没有得到这样温柔的许诺,这样温柔的永远,一时间却是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或许, 她可以相信林青山? 不, 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她只是很难再次去相信感情,在感情和婚姻上,她经历了太过巨大、太多的背叛折磨和失败,尽管她努力去尝试去相信,某种刻印在骨子里的痛仍让她望之退却。 仅仅是迈出这么一小步,已近乎耗尽了所有勇气。 可她总要走出去。 她想,如果不是林青山始终如一的温柔坚持,她或许永远不会再想要再做这种尝试,孤守一生未尝不可......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炽烈又不失温柔的滚烫爱意,别的感情也再难打动她,亦再难让她有勇气尽力一试了。 可她如今近乎残破的心,能回应给林青山同等的滚烫吗? 她能吗? 如果试了还不能,情何以堪! 又怎么对得起? “况且,”林青山突然一笑,“就算是作为多年好友,我也可以、也该见一见姑奶的吧。” 正失神思考的苏云眠闻言,愣了几秒,原本接连数日累积压在心头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泄,竟觉浑身松快异常,没忍住也笑了起来,灯光下笑颜粲然动人。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且先往前走着。 总比驻足不前要好。 ...... 当晚用过餐,饭桌上和林青山商量了下时间,苏云眠索性改签了机票,不等明天了,决定当晚就走。 至于林青山,签证更是快。 郎年得知她突然决定去英国,又把常娜留在国内后,也就没表示什么,只是等到了机场,看到拉着黑色行李箱走过来的林青山,面色终于还是变了。 “苏董,他......也和你一起?”郎年微皱眉。 “是。” 对郎年,或者说对孟家人,苏云眠懒得多话,也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简短回应后,就大步走向林青山,走过贵宾通道检票去了。 去英国郎年就不能跟去了。 那边有苏玉锦在。 目送着人消失在通道里,郎年脸色变得极差......他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出这种事......他都不敢想先生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这种时候带着林青山去英国,能是什么好事?这连查都不需要查,只是这么一个行为就足够发散了。 苏玉锦可在那里! 知道林青山这人难缠也有本事,可也万万没想到真能撬得动苏云眠,他以为夫人虽然仇恨先生,却也应该很难再接受此类感情了,毕竟...... 真的是出乎意料。 可这种事又瞒不得,原地沉默许久,郎年还是摸出手机,给那边打了电话。 那边似乎在忙,迟了一会才接通。 “先生......” 不等那边询问,郎年就以极快又简短的速度把这边的事一一说明,并强调了人是刚出发的。 那边沉默了很久都没声音。 郎年却是愈发紧张。 许久许久,那边才传来声音,意外的没有发火,那声音甚至在笑,轻飘飘的,听在郎年耳边却如巨石砸下。 “当年那锤子还是轻了,就该往头上砸。” 第243章 极度的狡猾!残暴! 国际机场。 就在郎年打电话时,离他不远的一个环形车道上,一辆车缓慢驶过,车窗滑落露出驾驶位上纪明的侧脸。 他瞥了眼侧下方车道上站在车边,背对这边正打电话的郎年,耳朵佩戴着连接手机的耳麦,轻声说:“老师,苏云眠出国了,还带上了那个林青山,去伦敦。” 话落他没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白天苏云眠就给他来过消息,说是中止之前提到的相亲合作,当时他没多问,现下总算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有意思了。 蓝牙耳机里传来科西奥淡漠的声响,“伦敦那边你熟悉,小心安排人盯着,看孟家会不会有所动作,若是有什么不对,这次也该看出来了。” “明白。” 纪明清楚老师的担忧。 他虽然没接触过那个孟梁景,但在隆纳家族(科西奥父族),也听过他的事迹—— 听说此人还在读大学时,曾只带了那个叫郎年的人,近乎单枪匹马闯入到隆纳本家地域,同他的老师发生过很激烈的冲突,具体细节没人知道,但神奇的是,虽然受了重伤他还是逃离了本家地域。 此后过了许久,又来了一次。 而那一次, 隆纳家族内部正爆发大冲突,其中一支暴动势力声势浩大讨伐行事过于残酷极端霸权的科西奥,而孟梁景隐藏在幕后为其提供了金钱、武器、火力等支持。 几年前的那场家族内部大暴动的结果,直接导致他的老师——科西奥,被以具备极强攻击性的精神疾病为由关入疯人院,被强行接受治疗。 直到两年前,科西奥母族势力人员渗入疯人院,将其救出,才回归父族本家,并对当年联合孟梁景实行暴动的势力进行大清洗,才算是彻底掌控了本家势力。 也是因此,科西奥非常忌惮这个孟梁景,忌惮到哪怕人已经死了一年多,他都没有妄动。 以防对方仍有后招。 纪明明白老师的担忧,即便只是在族中浅浅听说,他也能摸索出那个人大概的轮廓——极度的狡猾、残暴。 而这一次正是机会。 若真有后招,若一年前的死亡真有他们遗疏的漏洞,这次苏云眠带人回家的行为,也能帮他们试探出来了。 若没有异常,那么—— “老师,你很快就能过来了。”纪明微笑,手腕缠着红线的手轻敲方向盘,很是愉悦。 车往机场外驶去。 在他的车远离时,似是感知到视线,下方车道旁的郎年缓缓扭头望向侧上方的环形车道,只看到流动不断的车辆。 他挂断了电话。 眸色冷沉。 ...... 英国。 坐了大半天飞机,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抵达伦敦机场。 “眠眠,这边。” 苏云眠同林青山刚出贵宾通道,就看到关茗站在外面,乐呵呵冲她挥手,只是在看到她身侧的人,那挥动的手臂僵停了一下,脸上满是意外。 “他怎么来了?” 在林青山往后车厢上放行李时,关茗把苏云眠拉到了一边,小声询问。 “晚点和你说,倒是你,”苏云眠拽着人,同样低声说:“你和洛天戎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次回国宴会上遇到他几次,他又在问你,你们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你没和他说我吧?”关茗眸光微闪。 “肯定没有啊。”苏云眠和洛天戎又不熟,肯定优先保护自家闺蜜的隐私。 只是这俩人情况太诡异了。 她不得不有此一问。 说来也是奇,当初出国时,这俩人关系就很复杂,关茗当时跟着出国除了想帮她,也是不想面对国内的事,结果大半年前被关爸关妈以重病为由叫回了国。 她当时照顾刚从病床上醒来没多久的姑奶,就没跟去。 结果才过了一个多月,关茗就又跑回英国来找她,而苏云眠也因此得到了一个重磅消息。 她这对婚姻深恶痛绝的闺蜜,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闪婚了,还是洛家那个洛天戎,她当时差点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了,不是说好了远离洛家吗?而且结了婚也不说,她还玩笑式地想过,这算不算‘报复’她过去隐婚不说的操作呢? 她都懵了。 后来才从关茗那得知,那一个月国内有多精彩,洛家小儿子,也就是洛天戎的弟弟洛天阳,突然闹着要娶夏家的正牌千金——夏知若,连婚典都定了。 洛天戎不同意。 更搞笑的是,夏家和夏知若也公开表示了拒绝,说是只把他当弟弟看。 洛天阳有多伤心苏云眠不知道,她只知道,后来那个办的很华丽的婚典也没取消,但新娘和新郎却都换了——也就是关茗和洛天戎。 关洛两家也在那时正式宣布联姻。 当时洛家兄弟这事还在热搜上挂了许久,被人津津乐道谈论了好一阵,洛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并没有去撤掉。 如果只是这样苏云眠只是震惊,也说不了什么,毕竟是关茗自己的选择。 但离谱的是。 才结婚不到一个月,关茗就再次出国,她律师资历足够能力也硬,直接进了锦绣总部的律师团队,半年了都没再回过国,眼看着是要在国外定居了,跨国分居,婚姻如同名存实亡。 偏偏苏云眠每次出国,一参加宴会,就会被洛天戎堵到问关茗的事,烦不胜烦。 她很想说, 这俩人都不联系的吗? 明明是夫妻。 毕竟,那洛天戎看起来好像还挺在乎的? 想着关家到底比洛家势弱,怕她是受了什么欺负被逼的,也有问过关茗,但她总是乐呵呵笑着,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态度,“谁敢欺负我啊。而且只是联姻而已,大家各取所需,有什么好认真的。” 见她这般,苏云眠也就没再问过了......在她印象中,关茗也确实不是个能忍受欺负的性子。 有仇当场就报了。 只是婚姻这种事,到底难说,其中酸甜苦辣和难言之处,她经历过自然是懂。甚至关茗才结婚一个月就跨国分居这种,她多少也能理解。 毕竟, 她过去的婚姻,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如此,便是天天见面也是相顾无言,亦或就是只在床上见,没分居也与分居无异了,甚至都不如那些分居的......半点有效沟通也没有。 后来更是欺骗利用堆积。 满是背叛。 因此她对婚姻才没了多少期待。 只是......关茗这...... 她面上纠结。 “怎么这个表情?”关茗笑了笑,懊恼道:“好了,晚点我给姓洛的打个电话,让他以后别再去烦你,一天天的烦死了,就不能当我死了!” “说什么呢!”苏云眠最讨厌听见有人把死挂嘴边了,这是能随便说的吗?气的她伸手拍了关茗手臂一下。 关茗笑了笑没说话。 “走吗?”林青山早已放好行李箱,远远站着,见她们聊完小话才笑着喊了一声。 “行啊,这个不错。”关茗轻怼了苏云眠肩膀一下,调笑道。 “上车上车!” 怕她再多嘴,苏云眠忙推着人上车。 ...... 车往市郊一处庄园开去,自从苏玉锦生那一场大病后,住处就换到了空气环境更好的郊区庄园里,公司事务慢慢过渡给苏云眠,自己则缩庄园里颇有种要修身养性的感觉。 很快就到了。 下车前,林青山却是迟疑了,竟显得有些退缩。 “直接登门会不会太仓促了?”他迟疑道:“要不今晚我先在酒店休息,明天换上正装再来吧。” 苏云眠忍不住打量他。 一身剪裁修身的白西服,将他本就劲瘦的身形衬得挺拔,更添气质清逸俊雅......这还要多正式? “放心吧,姑奶对好看的人总多些宽容。”驾驶座上的关茗突然扭头笑着打趣,“林先生,你这卖相绝对是过关的。” “是吗?谢谢。”林青山微笑答。 “说什么呢!” 见他还那么认真道谢,苏云眠脸颊更是发烫,赶忙拉开车门,拉着面上浅笑浮动的林青山下车,“走吧,我姑奶......她不讲究这些!” 说不讲究是不可能的。 作为高居时尚圈巅峰宝座之一的苏玉锦,最讨厌的就是着装混乱没涵养没礼貌且没品的人了,关茗那些话说的也没错,只是林青山这扮相绝对是没问题。 有品又有礼。 气质也是姑奶喜欢的那种。 车和行李自有候在庄园前的仆人开走,林青山提着早备好的礼物,跟着苏云眠和关茗走进鲜花绿植铺满的巨大庄园,除了偶尔路过行礼的仆人,还能听到断断续续鸣响的鸟叫。 很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穿过蔷薇小路,入了正门,走过装修华丽的长廊,进了会客厅,苏云眠问迎面而来的管家,“我姑奶呢?” “小姐,在后花园。” 管家看了眼跟在后面笑容温雅的林青山,温声答着却也不多问,只让一旁的仆人上前接过林青山提来的礼物,又引着他们往后花园行去。 越是接近后花园,林青山脸上笑容依旧,细看却能发现唇角上扬的弧度略微凝滞。 他也没想到,有一天竟会比领导重大会议或者站在学术圈最顶尖的科研会上作报告时还要紧张,手指时不时无意识拨弄着已经正的不能再正的黑色领带...... 越来越近了。 到了。 他随着走在前面的人停下步子,目光越过一亩亩蔷薇花田,落在花田里弯着腰,满头华发挥舞锄头的老太太。 “姑奶!” 听到动静,老太太停下动作,侧头看过来,目光落在朝她挥着手的苏云眠身上先是一亮,又立刻注意到在他身侧的林青山,扫视过去的目光复又变得审视探寻。 林青山手指僵在领带上。 哪怕来之前做了诸多心理建设,也想好甚至练习了开场白和话术,但这场面,他真是头一次啊。 第244章 我家小眠有更好的选择,凭什么是你? “姑奶,你怎么又干这些!都说了这样对腰不好,再闪了腰怎么办?”苏云眠沿着小路跑进花田,去拿她手里的锄头。 “哪有这么脆弱。” 苏玉锦嘟囔着,“再不活动活动,腰才是真要坏掉了......他是?”话到一半却是一转,指着跟在后面的林青山问道。 “姑奶,他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科研方面很厉害,从大学时就帮了我许多的那个学长。”苏云眠说:“林青山。” “姑奶好。”虽语气略有些发紧,林青山面色却已恢复从容。 “还挺自来熟。”苏玉锦语气不善。 “姑奶!” 苏云眠拽了拽苏玉锦衣袖,毕竟是她把林青山带来安姑奶的心,可不好让人被刁难。 “急什么。” 苏玉锦不再看林青山,拉着苏云眠的手上下瞧了瞧,很是不满道:“那孟家到底会不会养人,每次去都要瘦上一些,都跟你说几次了,那破地有什么好去的,管他们作甚!” “姑奶......”苏云眠软着声,轻晃了晃她的手。 “哼。” 到底是有外人在场,苏玉锦没再多说什么,拉着她的手丢下锄头往屋内走,“饿了吧,提前都备好了,先吃饱休息好再说。” 餐厅里。 长桌上餐食中西结合,摆了满桌,苏家饭桌上也没多少规矩,苏云眠和关茗坐在两侧,陪坐在长桌一端首位的苏玉锦偶尔说说话。 林青山全程都很安静。 虽然安静,他动作却不少,时不时给苏云眠布菜,帮忙夹隔得远些的菜......使得候在一旁专门布菜的仆人一点手都插不上。 这次,苏云眠没拒绝。 虽然顶着好友和姑奶的视线,她很不好意思,但这次本就是想安姑奶的心,也是她的一次大胆尝试,再羞涩不好意思都要硬着头皮受着。 而且该说不该说,林青山是真了解她,布菜的节奏正到好处,还全都是她爱吃的,吃到后面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面前的餐盘竟从没空过。 这一切自是落入一直用余光盯着林青山的苏玉锦眼里,面上却不显情绪。 午餐结束。 苏玉锦让人给林青山安排了客房休息,又留着苏云眠说了会话,就表示累了要午休,让人都散了。 全程竟都没提起林青山。 回了卧室,苏云眠还有些郁闷,对同样扑到床上,躺在她身边的关茗说:“奇了,我姑奶不是着急我的婚事吗?我这次带个男人回来,她怎么一句也不问啊?” 倒给她整不会了。 说实话,虽然都结过一次婚了,但带人见家长她也是头一遭,实在没经验可参考。 颇觉新奇。 现在想想,她上一段婚姻,竟没一处是走正常步骤的。 也是...... “可能是想再观察观察?”关茗想了想,却是翻身盯着她,“但说真的,虽然他人是不错,但你真决定了,就他了?” “我......”苏云眠面上纠结,还是小声说:“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关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明悟,“我的小祖宗啊,你不会是带个人糊弄姑奶来的吧?怕她担心?” 苏云眠:“......” “你这......”关茗拍了拍她的背,“婚姻是能开玩笑的吗?你上一段难道还不够让你印象深刻的?再说,万一让姑奶发现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云眠面色颓丧,把昨天姑奶打来的电话说了,很是无奈......她本来就不是很擅长处理感情,又不想姑奶难过,可叫她在相亲局上随便找个人,她也不愿意。 林青山她还熟悉。 而且,她本就对他有所亏欠,无论是哪方面。 关茗对此也是知道的,半晌,叹息一声还是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他吗?”想到他们多年好友的关系,她又补充道:“我指的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苏云眠面色迟疑。 良久,她回答:“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了,她可以对一个人很好很好,但自己却再清楚不过......她几乎已经失去了喜欢的能力。 但是......她想了想又说:“但是,和他待在一起我不觉得累,很轻松很舒服。” 关茗长出口气,“那也行。” 见她这么凝重担忧的样子,苏云眠笑了笑说:“别担心,姑奶想要的就是我不躲闪的态度,至于婚事她不着急的,可以先试试,至于喜欢之类的,我也想开了,顺其自然吧,人生且长久呢。” “......你倒是想得开。” 关茗嘟囔一句,双手一摊躺在床上,感慨道:“算了,反正天底下的婚姻,又有多少能是两情相悦?遇到个好人就不错了。” 苏云眠一怔,心下微动。 ....... 就在闺蜜两人窝在房里说小话时,走廊另一侧的客房却被敲响,林青山拉开门,就见门外挂着标准笑容的管家。 “林先生,老太太邀您书房喝茶。” 林青山一怔,心道果然......难怪餐桌上一直无视他,还真是在这等着呢。 “好,我稍微收拾一下。” 虽说是收拾,却也没用多长时间,他心内隐有猜测,进了客房也一直没换下正装,一直在等着,总算也没猜错......稍微整理下衣服,他就跟着管家去了书房。 书房处处妆点颜色不一的蔷薇,雅致芬芳,看来老太太是真喜欢蔷薇。 林青山走了进去。 书房门缓慢合上,管家没跟进来。 “苏老师。” 这一次,林青山用了敬称。 “不叫姑奶了?”书房会客厅处,坐在上首的苏玉锦捏着单耳瓷杯,抿了口红茶,淡淡问道。 “不敢。” “我看你挺敢的。”苏玉锦冷笑,“这时候说不敢,是因为小眠不在面前,对吧。” “......是。” “倒是诚实。”苏玉锦,轻搁茶杯,话音陡然一转,“说吧,让你来演这一出戏,是她的主意,还是你的?” 林青山:“......”老狐狸啊。 说谎肯定是不行的。 那就真成死局了。 “我的主意。”林青山站在那里,字字清晰有力,“苏苏怕您太过担心伤身,而我又太喜欢苏苏,就趁此机会,出了这么个主意,想求一个机会。是我的错。” 大概没想到他能实诚到这地步,苏玉锦沉默了好久。 良久,她问:“你说喜欢我家小眠,有多喜欢?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 “我十五岁就见过苏苏了......”林青山一点也不遮掩,从头到尾说的明白。 听完,苏玉锦却是冷笑,“所以,你家里很乱?”她直接抓住重点——父母辈离婚,又各自成家......乱七八糟的。 “是。” 林青山没有辩解,只道:“这些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且也能够处理好,不会影响到苏苏,这些人更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我为什么要信你?”苏玉锦淡淡道: “我比谁都清楚一个混乱的家族是多深的泥沼,一个不慎就要拖人沉下去,我家小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凭什么是你?凭你一句轻飘飘的保证?还是凭你现在所谓深情的真心?你应该清楚,有时候利益的捆绑远比一颗无法确定掌控的心有保障多了。” 林青山面色不变,“如果是想要利益的绑定,苏老师就不会举棋不定这么久了。您想要的是能够体贴陪伴照顾苏苏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利益绑定。” 他顿了一下,“至于利益,且不提在科研界未来的潜力,我想我目前所拥有的身家也足够了。” “至于我过去的家庭,过去发生的事我无法改变,我只能着眼于现在。”林青山语气多了些强硬,“虽然这些话可能显得无情了些,但从很久以前我都不认为那是我的家了,若我能再有一个家,那就是和苏苏一起的家,唯一的家。” 书房一片静默。 苏玉锦并未对他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却是又道:“那咱们来说说事业,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知道你刚在国内为国安局完成了一个项目,那个项目让你至少一年多都不能出国。以你的能力,照这样发展下去,走上科研巅峰想必也是早晚的事,到那时你的安危动向将极受国家重视,出国也将越来越难。” 她顿了一下,眸光锐利, “可我家小眠,她的事业,她的未来是要在国际上发光发热,是要走向国际的,只有这样才有利她发展。但你这个情况又怎么陪她?难不成叫她为了你国内外飘来飘去,一刻也停不下来?还是叫她再像以前一样,为了家放弃事业?让她反过来体贴照顾你吗?” 句句铿锵有力。 许久,林青山才缓缓回应,语气坚定,“我不会放弃事业。” 苏玉锦重重放下瓷杯。 第245章 我应该会祝福她。 瓷杯重重落于瓷盘,内里红色的茶汤轻轻一荡,书房里气氛如水沉凝,只余脆响。 苏玉锦冷眼盯着面前的人。 林青山却不为所动。 他开口,语气万分坚定,“我不会放弃事业,而苏苏的事业,那是她的路,她的热爱,我本也无权干涉。” 苏玉锦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林青山继续说:“苏老师,说真心话。我是真的很想一直陪着看着苏苏,和苏苏一起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片刻都不分离,我们已经分离太久了,缺失了太多的岁月。” 他轻垂眼睫,语气略有些落寞,再抬眸,却复又坚定,“但苏老师,就像苏苏坚持对艺术设计的热爱一样,我也有我想要坚持和执着的,我不会停止科研,就像对苏苏一样,都是一辈子。” “你这是到我这告白来了?”苏玉锦冷声道。 “但还是没打动到苏老师。” 林青山苦笑,也没借机逃避话题,认认真真道:“做Ai学术科研这种事,是长久留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我现在无法也不能给您一个准确回答,想必您也不会信。但实际上我是偏向留在国内的,国家需要我。” 苏玉锦没说话。 他继续诚恳道:“但有一句,不管您信与不信,我都是要说的,无论如何,我宁可追着苏苏跑,也绝不会让苏苏有受累追着我跑的那一天,我比谁都希望她能享受这一段感情,而不是疲惫劳累。” “信,我怎么不信。” 苏玉锦嗤笑一声,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容上却是无奈,“但就像刚刚说的,你打动我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她宝贝姑侄孙。 她最为了解她的性格。 本来就不是个擅长感情的人,唯一主动那一次,还摔那么惨,对感情这种事直接缩头乌龟了。这林青山要真能把人劝出头,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现在她不是门清嘛。 一桌饭吃的,瞧得明明白白。 瞧这小子看她家小眠那眼神,到底谁才是那个更喜欢更爱的人,一目了然。 其实要这样也行。 与其找个小眠喜欢的去结婚,她私心却想找个更喜欢小眠且人品能力不错的,她不希望小眠再去吃感情的苦,而婚姻这种事,处着舒服就好。 至少她了解自家孩子,便是没那么喜欢,也一定会对婚姻认真,会对人家好,这就足够了。 不用再受感情的苦,又有个更爱小眠的陪着她,她也能放下心。 再看看吧。 想到这,苏玉锦面色缓和了些,她指着侧边的座位,淡声道:“坐吧。” 进书房好一会了才落座,可林青山却半点不敢放松,反而更紧张,他知道,苏玉锦还没完全满意他,只是到目前为止,才算是能够继续往下谈了。 而且苏玉锦刚刚未说明的话,他也明白其中意思,且绝对是最清醒明白的那个。 苏苏只是愿意试试了。 并未真正接受他。 道阻且长呢。 “你知道小眠结过婚,还有个孩子对吧。”苏玉锦突然开口,说着两人都心知肚明,却在此刻一定要提起的话。 “知道。” 林青山只有一句话,“苏苏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苏苏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呵。” 苏玉锦笑了一下,也没说信与不信,又说:“那如果真有那天,你俩走到一块了,你想要一个孩子吗?” “不想。” 林青山半点没犹豫。 “说实话。” 苏玉锦面无表情。 “......想。” “不是说苏小眠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吗?”苏玉锦低头抿了口微凉的红茶,淡声询问。 “这自然是。” 林青山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说了,“我怕苏苏有一天会抛弃我,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要是哪天她对我没感觉了,她能对我手下留情,多犹豫一下。” “当然,我刚刚说不想也是实话,怀孕可能存在的意外太多,我不希望为了一个孩子的事置苏苏于危险,哪怕只是万一......而且,苏苏对我一直很温柔很好。我相信,婚后她绝不会那么对我。” 他笑了起来。 “......”苏玉锦抬眸看他,眼里终于多了些意外,“你倒是说的出口,为什么没可能是你先变心了?” 她说的更直接。 “不可能!” 林青山斩钉截铁。 他都等那么久了,真熬到结婚了,他能放手?又不是脑子进水了!只是这点心思被他巧妙掩去,没泄露分毫。 有孟梁景这个前车之鉴在先,如今在苏玉锦面前,他既要表现出浓烈的喜欢,但又不能太过线太强势,当然也不能显得太弱势,否则真的会被判死刑......以过去的调查来看,这一位可是相当厌恶这类人。 苏玉锦看了他一会,许久问出了最后一句话,“那如果有一天,真结婚了,但小眠不喜欢你了,又如何?” 这一次,过了好久,林青山才回答:“我应该会祝福她。” 很平静的语气。 苏玉锦的视线在他没什么变化的脸上扫视片刻,自始至终都没表达过什么看法,抑或者满意或者不满意,只是抬抬手让他先回去了。 林青山依言起身。 只是走到门边,他到底还是没耐住,回头问了一句,“苏老师,那我有机会吗?” “你问小眠。” 苏玉锦只说了这一句。 林青山却是一笑,“谢谢苏老师。” 他打开门,朝一直守在门口的老管家点了下头,转身离开,往客房去了。 ...... “你觉得他的话,几句真几句假?”苏玉锦抬头看向走进来的管家,淡声询问。 管家面显年轻,语气却稳重成熟,合上门恭敬道:“真假参半,是个很有城府的。” “那便是不能信?”苏玉锦问。 “老太太,若他真是个没半点城府的,您又能放得下心?这样的人又能扛得住来自孟家的压力?”管家却是问道。 自然是不能。 就像刚刚关于家庭和事业的问话,若是林青山只为了顺着她作答,半点强势和志向也无,别说是否满意了,她当时就会叫人直接把他打出去。 她捧在掌心的宝贝,岂能配一个软蛋? 至于说孟家。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虽说当初知道了孟安和他父亲一起亲近那夏知若,伤小眠不轻后,她心里就对这小孩有了不小的疙瘩,可那到底是小眠的孩子,且这一年来也确实是乖了些。 但也因此,她才没法放心。 以孟家这些时日的行为来看,对方完全没把小眠摘出家族的意思,若不是她在英国守着,那手都要伸到这边来了......这也是她最生气的,这人都死了,还利用孩子遗嘱公司之类的借口拽着她家小眠是怎么回事? 结个婚又不是嫁给整个孟家了! 再说那人都死了。 婚事也了了。 这么搞是要怎样? 可她又明白小眠心里那点想法,不就是那点子为她挡枪的愧疚心作祟,只当是因为她把孟家培养的继承人害死了——要说那就是孟梁景活该,应该的,欠她家小眠的! 可这再加上小孩子没了爸爸,只剩一个母亲了。 也没法说不管。 她虽然理解,但要是继续下去,等她哪天闭眼了,这孟家岂不是要把她这宝贝侄孙女,也是她这锦绣唯一的继承人给吞吃殆尽了? 绝对不行! 这也是苏玉锦对小眠婚事如此迫切的原因,只有结了婚,成了新家,那才算是和那孟家有个彻底了断。 要是能再生一个孩子更好! 那她就能安心闭眼了。 可若是这样的话,就得选一个能扛得住孟家压力,不说能与其分庭抗礼旗鼓相当的,至少不能是个软骨头没志气的,还得是个能动摇小眠决定的人,别让她因为心软干糊涂事。 到时候就算她走了,只要他们能守住英国这份产业,以她留下的那些人脉遗产,孟家的手是伸不进来的。 能稳稳当当过一生。 “唉。”苏玉锦忍不住叹气,“你说这,好不容易小眠松口了,亲自带过来一个,哪怕是演给我看的,但至少这人她肯定也不讨厌,不然也带不过来,可这人......” 她苍老面容上满是忧虑,“可这人若是太有城府,我又担心小眠会吃亏。那孩子虽聪明,可对待亲近之人总缺少了些戒备心。” 万一看走眼, 再出个孟梁景那样的? “老太太,您不是做了两手准备吗?”管家安慰她:“若是能成,这事便可慢慢来。” “可那条路太漫长了。” 苏玉锦叹气。 只是婚姻她肯定不能够放心,她也根据小眠的情况,为其做足了准备,尽可能的铺路了,若是能在国际上站稳脚,能尽快达到她这种程度就更好。 一朝举世闻名。 就能完美接收她留下的遗产。 孟家自是不能再随心所欲。 可这不光是个人能力足够就能行的,也是需要行业资历堆积和时间磨砺的......她怕自己等不了。 那孟家虎视眈眈的,她总也安不下心来。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也不过如此了。 管家对此也深有了解,想了片刻,却是提议,“老太太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试他一试,确定一下?” “怎么个试法?” 第246章 孟老太爷替孙撑腰! 便在国外好事将成时,却在国内孟家老太爷的书房里,传来老人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怒音。 “你这臭小子!” “你自己的破事,自己不去解决,一天天的作大死,临到头收不了尾了,就把你爷爷推出去帮你卖这张老脸?” “亏你想得出!” 书桌边守着的马管家见老太爷气得呼吸不稳,忙伸手去抚他后背,好不容易顺过来气了,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老人家当即就又炸了。 “混账东西!” “我说过多少次了,夫妻之间要诚心诚心!你是都当耳旁风还是全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你自己作出来的,自己想办法!甭想我给你收拾这烂摊子,一天天的净想些什么馊主意,尽快的把你手头上那档子破事收拾干净了,再自己滚过去负荆请罪去,这不比我这老头子过去有用?” “哦,你还知道人家不想见你啊?天可怜见的,我还以为我孟家那连假死这种主意都敢出的聪明绝顶的孙子,当自己在哪都是块宝呢。” 老太爷讽刺道:“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滚蛋去。” 话音未落,就已霸气挂断,将手机用力拍在桌上,显然是余怒未消。 马管家忙递上一杯茶。 见人喝了,才跟着又问:“老太爷这是真不管了?” “管?怎么管?” 说归说气归气,喝了茶顺了气的老太爷到底是心疼自家这孙子的,“能不管吗?他那么个撞了南墙都不死心的性子,还真能让他一头撞死去?” 话落又是叹气。 “当年我就不赞成这婚事,老马你说说,骗来的哪能有个好结果,简直是作孽。” “唉。” “去,联系一下,提前给那边打个招呼,我去见一见那位苏老太太。” ...... 伦敦。 苏家,蔷薇庄园。 “假面舞会?”上午刚从锦绣总部看过的苏云眠,回到庄园就从管家那里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是。” 管家微笑道:“老太太说了,今年庄园的蔷薇开得好,正好办场舞会邀请大家来赏花玩乐。” “那不应该开蔷薇花宴吗?”苏云眠脱口而出。 “假面更多趣味。”管家答。 “哦哦。”苏云眠也没反驳的意思,姑奶本就是个爱玩乐的性子,只是,“我也要参加吗?” “当然。” 管家微笑,“舞会上会来几个年轻人,是老太太请来的,正好给小姐见见,小姐到时也有个心理准备。” 苏云眠唇畔微僵。 怎么还相亲! 她视线下意识一转,落在客厅彩窗下的沙发上,静坐喝茶看书的林青山。 管家也顺着视线看去,微笑邀请,“林先生也来吗?” “好啊。” 林青山从书上移开视线,抬眸笑看过来,先眼神安抚了面色紧绷的苏云眠,才转至管家身上,“我没有准备假面舞会礼服,还请拜托了。” “自然。” 管家转身离开。 人一走,苏云眠忙走至彩窗,坐在沙发一侧,面上紧张地问:“我姑奶,她有难为你吗?” 再迟钝她也看得明白。 这什么假面舞会肯定不简单啊,明明她都带了男人回来,姑奶还这么明晃晃给她安排相亲......是不满意吗?想到姑奶一向强势的姿态性格,她就心道不好。 怕林青山被欺负了。 “没有。”林青山合上书,温声浅笑,“不过,你姑奶是真的很担心你,也很爱你。” 苏云眠手指轻勾垂在脸侧的碎发,轻轻笑了一下,“嗯,以前还在老家时,家里长辈没时间照顾老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时不时去乡下陪着姑奶和奶奶,也是她教会我手艺指引我走向艺术这条路的。” 不止如此。 如果人生是暴风不止的大海,她是那艘在暴雨中失去航向的小船,那姑奶于她而言,就是暴风骤雨中那一盏海上灯塔。 指引她突破暴风。 想到童年种种,她唇畔的笑不由柔和了一些,几秒后,眼睫低垂轻声说:“我爸妈那时总在家里念叨着她是个离经叛道、背弃祖宗的叛逆者,不是个好女人。可我一直觉得她是我小时候见过最厉害的人,我那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去乡下了,能吃饱还能看到她、听她说话。” 说到这她突然怔住,自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不真实感,她忍不住去看向周围华美精致的客厅装饰。 同童年时的贫瘠天差地别。 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突然想起,竟觉画面模糊,那些过去斥责怒骂的嘴脸也变得遥远,模糊不清了。 不知不觉间, 童年那些暗伤竟已渐渐淡消。 不值一提了。 就在她失神之际,突觉手背温暖,转头就见林青山的手落在她手背上,目光温柔地看向她,“然后呢?” 他想知道更多苏苏过去的事。 从苏苏口中说出的。 “然后,”苏云眠侧目望着巨大华美的客厅,轻声说:“后来,奶奶没了,姑奶也背井离乡、不告而别了。” 林青山怔住。 苏云眠却突然转回头,笑了起来,“青山,你知道吗?我奶奶做饭可好吃了,她调制的花生凉拌野菜我和姑奶都可爱吃了,我们还会在夜晚的小院里摆上竹床,蒙着纱布看星星睡觉。奶奶总会和我念叨,你姑奶是个很有本事很厉害的人,你以后一定要听她的......” “你看,我奶奶也好厉害的,她说的果然没错,姑奶是我见过天底下最厉害最厉害的人!我从小就成为她那样的人......” 林青山注意到。 她说起这些时凤眸闪着亮光。 就好像童年经历过的饥饿或者其它的痛苦都不值一提,有的只有乡下小山坳里陪着两个老人的小女孩,夜晚纱帐顶的星空,奶奶调制的一道道家常菜,耳边那些碎念呓语...... 却是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刹那温暖,组成了苏苏充满韧劲向阳、底色温暖的灵魂。 林青山心脏却紧缩疼痛起来。 他欣赏喜爱那样活泼那样坚韧那样乐观......的苏苏,可他却又无比心疼那些布满荆棘的来时路。 那些他无力改变的过去。 “青山,”苏云眠突然反握住他的手,很是为难道:“但我姑奶的脾气,就有点倔,还强势还......总之,她就是太担心我了......如果有冒犯到你,你能不能......” “苏苏。” 林青山打断她的话,无奈笑道:“我真的有点担心了,你说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给你比姑奶爱你还要浓厚的爱呢?” 苏云眠愣在原地。 即便是清楚最近的林青山越发直球起来,但也没想到他每一次都能比上一次更超越......她直接被冲击到好半天回不过神,心跳也好似漏跳一拍。 林青山却转而一笑,轻轻执起她纤细柔白的手,在上面轻落一吻,“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热气一触即离,苏云眠只觉手背一麻,过电一样顺着手臂冲击至耳根,又烫又热。 天啊。 她慌不择路要走,却在指尖快要脱离时被捉住,林青山笑盈盈道:“那么,苏苏,愿意与我在舞会上共舞一曲吗?” “舞会还没开始呢。” 苏云眠终于抽出指尖,背影仓皇逃离。 ...... 客厅的两人却都没发现。 隐藏在屏风后的楼梯拐角,苏玉锦站在半截楼梯上,半身埋于暗影处,唇畔弧度压不住的上扬。 笑了半晌。 她微微摇头,下了楼梯,从屏风后的小道上去往后花园,打算去料理一下她的蔷薇,却正撞上面色古怪紧张的管家。 “怎么了?” 她这管家向来稳重,何时这样过? “老太太。”管家行了一礼,迟疑道:“......孟家那位老太爷,发来了邀请函。” 苏玉锦停步皱眉。 孟家老太爷。 这么个人物她自然是清楚的,是军中退下的元老级了,便是退下很久了,其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过去两人从没见过。 都是只闻其名。 这老东西这时候找来做什么? 想来也没好事。 苏玉锦面无表情往后花园走去,管家顿时怔住,忙跟了上去,“老太太,不见吗?” “见什么?” 苏玉锦冷笑:“我就不见又能怎么样,那老东西还能跑来英国不成,你看当局同意不同意。” 孟老太爷是什么人? 在位那么多年,得知道多少军中秘辛资料,这种人物就算从位置上退下来了,其针对性的安保级别也很高,出行自然也受限,至少出国是绝对不能的。 说是邀请,肯定不是面谈。 那有什么好见的? 难不成找她谈个话,她亲自回一趟国去孟家,多大的脸啊!她不带人过去砸门都是好的。 竟还敢找她! “不用理会。”苏玉锦随口撂下这么一句,提着锄头往花园走去,慢悠悠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假面舞会。” ...... 京市,四合院。 马管家推开书房门,同伏在案前挥毫泼墨的老太爷说:“老太爷,苏老太太拒绝了。” 老太爷对此也早有预料。 头也不抬道:继续发。” 想到什么,他突然停笔,抬头问:“对了,安安呢?这时间也该放学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这边?这云丫头一不在,这小子又想偷懒了?” “小少爷还没回来。刚刚也问过郎年了,说是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马管家说。 老太爷皱眉,缓缓放下毛笔。 “出什么事了?” 第247章 他来了!他在监视我!他什么都知道! 八点的晚上,蔷薇庄园却被灯光照得透亮,粉白红黄紫蓝各色蔷薇在灯下摇曳生姿。 时有车辆停在庄园前。 从车上走下盛装打扮的宾客,皆是仰苏玉锦盛名邀约而来,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半遮或全遮的面具,踩在花瓣铺满的花路上,散入芬芳馥郁的蔷薇花田中......舞会还未开始,众人遮面赏花。 一侧花廊下, 长桌上摆满色相俱全的美食。 假面舞会,顾名思义,受邀入内的宾客遵循舞会主题挑选相匹配的礼服,全部遮面,互相不知彼此身份,仅凭感觉在舞会上互邀共舞,既神秘又刺激。 苏云眠还在卧室换礼裙。 舞会开始的仓促,但在姑奶这里,必然是不缺少她能穿的礼裙的......如今她要换上的就是姑奶让人送来的,同她过去的着装风格截然相反的气质。 镜中的女人,一袭高领纯黑纱裙,金丝绸带收腰,覆盖至脖颈的黑色高领处还盘旋着一条镶嵌蓝宝石的金项链,镶金边雕花的墨蓝宝石吊坠底端还垂着一枚水滴珍珠。 金坠耳环同样垂着水滴状珍珠。 乌发高高盘起。 红唇鲜艳。 美则美,却又带着些许森然攻击性的强势,苏云眠稍稍适应了一会,门外响起关茗的声音。 “眠眠,好了吗?” “来了。” 她应了一声,拿起梳妆台上一张连接长长黑纱的灿金狐面扣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灼灼凤眸,面具后的黑纱垂落盖住盘起的乌发,连自己瞧着都陌生。 出了衣帽间。 等在外面同样一身黑纱裙,只是款式不一样的关茗围着她瞧了两圈,又是赞叹又是满意,“你真的很适合黑色啊,而且,这样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苏云眠无奈,“所以,姑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不告诉我?” “嘿嘿,去了你就知道了。”关茗笑道:“舞会上,姑奶安排了几个帅哥,我先替你瞧过了都很好看。他们知道你的特征,会来找你邀你跳舞,你一个个瞧瞧看喜不喜欢。” “所以,还是相亲?”她听着就头大,去摸桌上的手机,“林青山呢?” “他应该已经入场了,哎呀,舞会还拿什么手机。”关茗说着把手机夺走丢在床上,也拿起一张刻着华丽花纹的狐面扣在脸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走了。” “舞会就要开始了。” 两人拉着手下了楼,沿着小路往后花园去,还未走近就听到人声喧闹,夹杂着悠扬的乐声。 人很多, 个个衣着华丽,佩戴面具。 苏云眠连关茗什么时候松手都没意识到,就已经被纷乱的人群冲散了。 这时乐声骤然激昂。 纷乱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几秒后,又顺着乐声走去,她听到人们在说:“舞会开始了。” 苏云眠也跟了上去。 却在路过一丛粉白蔷薇时,脚步一顿,随手摘下一朵粉白蔷薇别在了灿金狐面耳边,向着舞会方向走去。 ....... 花田尽头是一座舞厅。 舞厅巨大,处处落满蔷薇还有藏于舞池后乐队,大量人群涌入也不显得拥挤。 不需要主持, 人群已经自发三两结对共舞。 裙影纷飞卷携花瓣,纷纷扬扬飘了满屋,望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场景,苏云眠目光却在那些落单的人影扫去,想找到关茗......还有林青山。 却在这时, 一个身高同林青山相仿,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黑色心形面具的男人朝她走来,目标很明确的样子,伸出一手,开口邀请她可否共舞一曲。 狐面下,苏云眠却是失望。 不是林青山。 感觉很有可能是姑奶给她安排的那几个来相亲的人之一,她本来就对跳舞的兴趣不是特别大,此时更是失了兴趣,轻轻摇头沉默拒绝了。 男人又邀请了一次,无果才放弃。 等人走了,苏云眠垂眸,轻碰狐面耳边的粉白蔷薇,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人呢? 他能认出她吗? 正想着,却觉身侧有冷风过,似有人迈着很快的步伐走过来,她侧头看去,心惊了一下。 无他。 面前这人装扮稍稍有点吓人。 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斗篷之下的男人,对方脸上还盖了一张惨白面具,空洞漆黑的眼洞下,是一滴血泪,让人瞧着就觉触目惊心,心底发寒。 男人伸出手。 苏云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那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微顿了一下,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继续前伸,直到苏云眠手前......是在邀请她跳舞,却一言不发。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肯定不是林青山。 苏云眠心想,很可能又是姑奶请来相亲的那几个年轻人之一,不管是不是,对方给她的感觉也很不舒服,想都不想,她直接摇头拒绝。 刚摇头,手却被握住。 下一瞬,整个人就被扯进了男人怀里,被强行卷带着滑入了舞池,带起一阵散落在地的蔷薇花瓣。 苏云眠瞪大了眼。 她简直不敢置信,这样的舞会上竟然会出现如此无礼之人,没看到她已经拒绝了吗?! 姑奶会看中这种人? 肌肉记忆带动着她跟了几下舞步,没因为猝不及防而当众出丑,却也反应过来,立刻挣扎起来,却没挣脱,对方力气大得吓人,她只能咬紧牙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喝: “停下!” 没看出她不想跳吗?! 男人却不说话,覆盖皮质手套的手,轻拢她腰间,随着音乐旋转舞动。 见他这样,苏云眠顾不上会不会出丑了,不再遵循舞步,而是一脚狠狠踩在了男人脚背上,还用力碾了一碾,沉声低喝:“停下!” 却在下一瞬, 她突觉拢在腰间的大手一紧,身体骤然一轻,竟就这样被男人单手抱起,继续着未尽的舞曲......竟完全不需要她配合的,黑色纱裙翩翩飞舞。 苏云眠心下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既视感,尤其是在整个身体被嵌入男人怀里的瞬间,空气里花香浓郁,她却隐隐闻到一股极淡极淡的......冷檀香? 苏云眠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快要跳入喉咙口,浑身血液倒流。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可能! 巨大的恐惧几乎要攫住她心脏,紧缩疼痛近乎窒息,贴在男人身上的身躯僵冷的不像话......所有未经确定的猜测,在触及真实的一瞬间,那些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设一瞬瓦解。 恐惧率先占据了上风。 耳边飞旋的乐曲声在渐渐遥远,只有眼前那张惨白血泪的面具,死神降临一般,空洞漆黑的眼洞如同深渊一般,张牙舞爪朝她噬咬而来。 逼得她无法动作。 一舞尽,苏云眠已是一身冷汗,后背黏腻。 眼见惨白面具的男人牵着她往舞池外走,她立刻回过神,汗湿的手用力挣扎要往后退。 不管是与不是,绝对不能跟他走! 男人停下,回头看她,面具下苏云眠脸色同样惨白一片,却硬扛着没挪开视线,直勾勾瞪着那对漆黑眼洞,强压下心底翻腾的恐惧和质疑。 是不是你? 对视片刻,男人头微侧,似乎是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突然牵起她的手,拉开惨白面具一角露出棱角分明的白皙下巴、微勾的薄唇,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冰凉柔软。 苏云眠头皮一炸——这一吻竟同林青山白天在庄园上那一吻的位置,一模一样! 心脏直冲喉咙,太阳穴突突直跳,某种可能的猜测冲击得她快要失去理智,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打落男人面具的冲动。 是不是你! 男人却突然松手,抬手轻轻摘下她面具耳边的粉白蔷薇,转身往舞池外走。 她下意识往前迈出两步,下一刻又僵在原地,也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拽住了她手腕。 “苏苏?” 耳鸣阵阵,她听到温柔轻响。 怔愣回头。 她看到,一个穿着绣满银丝花纹黑西服的男人,佩戴着红色领带,和一张刻满金边花纹的纯黑面具,太过鲜艳的颜色刺得她眼睛胀痛。 血红的领带让她本能后退。 可下一刻,男人温柔的声音终于撕破嗡鸣纷乱的耳鸣,直入耳膜,“苏苏,是我。” 青山。 是林青山。 她本能靠近了些,紧紧抓住男人伸来的手,张嘴想要说话,却只断断续续发出几声哽咽,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沉颤抖,男人微俯身靠近了才听清—— “他在这里!” “他在监视我!” “这里也被他监视了!” “他什么都知道!” 说到最后只余破碎惊惧的呜咽,林青山心下一紧,想到来时站在苏苏面前的人,立刻抬头向四周扫去。 舞池人影憧憧。 那个斗篷男人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也没时间确认对方身份,眼见苏云眠状态不对,他也顾不上是否失礼,将人横抱起穿过人群,大步往舞厅外走,又走过人烟稀少的蔷薇花田,进了一楼休息室。 反手合上门。 第248章 我不要,你也不能碰别人! “怎么回事?” 舞会进行到中场,得到消息的苏玉锦立刻赶来了庄园一楼休息室,一眼就看到蜷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的苏云眠,脸色当即变了,瞪向蹲在沙发边的林青山。 “苏老师,是这样......” 已经大致问清缘由的林青山先开了口,却并没有完全照实说,而是稍稍改动了些。 这也是他仔细衡量过的。 在不确定老太太现在的身体能接受多大冲击前,他想,他最好还是先别提孟梁景没死的事了。 “.......大致就是这样了,舞会上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不确定是不是认识苏云眠,相当无礼地强行拉着她跳了舞......之后就这样了。” “就这些?” 苏玉锦不太相信。 这种行为当然无礼,她也相当愤怒,可以她对小眠的了解,这种事她不可能处理不了,更不会是这种状态......未免过于惊恐了? 林青山紧跟着说:“苏老师,庄园的监控和人员名单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想要找到这个人。” “当然要找!” 虽然怀疑内容不尽详实,但仅仅是这些,苏玉锦也已经很愤怒了,竟敢把注意打到她家小眠头上,还是在她的庄园! 狗胆包天! 她当即转身看向管家。 “舞会中止,把庄园封锁,安排人一个个检查过去,把那个黑斗篷血泪面具的男人找出来!有人不满的话,就说是我的要求,且那个人在舞会上冒犯冲撞了我。如果此事和他们没关系,事后我会做出相应补偿。” “是。” 管家应声而出。 “等等。” 在管家快要走出门时,苏玉锦又喊住了他,蹙眉思考片刻道:“我亲自过去吧。” 这次舞会由她发出邀约,能来的自然不少业界大拿,同样还有在英的大部分名流贵族,个别脾气差的万一引起大冲突......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小事化大,弄不好就要闹出大舆论。 她得亲自出面坐镇盯着。 只是小眠这边,她心里想着,目光缓缓转到林青山身上......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应声,“姑奶放心,我会守在这里。” 苏玉锦瞥了他一眼。 出了休息室,关上门,她又对跟出来的管家淡淡道:“喊一个女仆进去看着,再叫几个庄园里的安保守着门。” 本来这场舞会就是为了试一试这林青山,玩乐赏花本也不是重点,谁知道半途出了这么一档破事,不过没关系,这样也未必不能继续试。 ...... 休息室里, 窝在沙发里的苏云眠,脑子依旧乱作一团,她已经完全能够确定,那个戴着惨白血泪面具的男人,绝对是孟梁景无疑,在没有亲眼所见、亲手接触时,她还能稍稍自欺欺人一下—— 可是现在, 唯一的一层虚假隔膜被击碎, 她触及到了绝对的真实。 那就是他! 真真切切的活着的他! 随之而来的是被恐怖、诸多复杂情绪冲击刺激的剧烈心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陷入了情绪漩涡,满脑子的疑问,最终融汇成了一句——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不理解。 这有什么意义吗? 他明明已经达成目的了啊,也已经利用她让社会、让科西奥完全相信他死了,他的计划也在稳步推进,想必稳定下去很快就能收割胜利——为什么还来找她? 她又没有揭露他假死的事! 也没有告诉科西奥! 为什么还来找她? 她都忍着不想再去纠结报复他的利用欺骗,只想守着自己的小家,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好好生活,他就不能利用完了就像从前那样干脆丢掉,大家从此相安无事,再也不见了吗! 他凭什么为什么还敢来找她! 到底想要怎样! 还是说警告她?警告什么? 她想到落在手背上那个吻,手不由一颤......想到男人过往的肆意霸道、不讲道理的偏执古怪,她突然冒出了一个近乎荒诞的猜测。 意思是—— 就算他不要了丢了,她也不能和旁人亲近?依旧把她当成所有物? 凭什么! 他怎么敢! 一直压抑着的沸腾恨意,如烈火滔天席卷了快要吞没她的恐惧,在心间熊熊燃烧,牙齿咬紧下唇,用力到咬出丝丝血色,她却感觉不到痛,能感觉到只有快要冲破胸膛的浓烈恨意。 这个混账狗东西! “苏苏?” 坐在一旁正一边轻拍苏云眠的背安抚,一边盯着要来的电脑查看整个庄园监控的林青山,余光留意到她突然咬紧唇的动作,都已经出血了,忙把人揽在怀里轻哄。 “苏苏,松口,我在这里。” 感受到背部轻柔地拍动安抚,耳边温声细语,苏云眠渐渐平静下来,人也冷静下来,松了口,头埋在男人怀里默默不吭声,获得了片刻心安。 从女仆手里接过药箱,林青山动作轻柔在她已然咬破的唇上抹药,又是心疼又是气,“苏苏,不管怎么样,都别伤害自己,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无论是什么。 “......嗯。” 忍着唇上传来的刺痛,苏云眠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了,我就是,刚刚太突然有点没缓过来,你在做什么?” 她看向电脑岔开话题。 “姑奶已经把庄园封锁了,我就想着看一下监控,看看他最后去哪了。”林青山放下消毒水,把电脑拉近些,问:“能看吗?” 他怕苏云眠再受刺激。 “嗯。” 庄园里躲着这么一个炸弹,已经冷静下来的苏云眠也想快点找到人,至少要知道对方的目的,再对症下药,否则一想到这么个人不知道藏在哪时时刻刻盯着她,防不胜防的,她就寝食难安! 她也凑过去看。 ...... 监控覆盖的范围很广,此时上面正播放着舞厅的监控,里面正乱作一团。 苏玉锦站在舞池中心。 还有一群庄园的仆人,正从人群中穿过,一个个看过去找人,人群浮躁动荡,但大概是苏玉锦坐镇的缘故,到底没闹起来,只是偶尔有几个在愤怒喊着些什么。 林青山拉动时间条往回倒。 直到舞厅空荡荡,他才停下,片刻后舞厅里涌入大量衣着华丽的人群,舞会开始了。 两人死死盯着屏幕。 很快,苏云眠就找到了在舞池旁站着的自己,一点点看下去,随着进度条前进,她心跳愈发快。 来了。 在第一个男人邀请她跳舞被拒绝后,在她左侧斜上方,监控的死角,慢慢走出一个披着黑斗篷、戴着惨白血泪面具的男人,目标相当明确,穿过人群笔直朝她走过来。 再之后不用看苏云眠也清楚。 不想再看。 一旁的林青山却是第一次看到全程,他看到男人一舞结束后,在女人手背上落下一吻,还摘下了苏苏头上的蔷薇,原本平静的眸子渐渐变深。 呵。 他瞧得分明。 他当时正走过去,那家伙,显然是看到他后,在向他示威——同样也是警告。 警告他不要再继续。 他垂在膝上的双手,手指轻微抽搐,刺痛顺着手部神经延着手臂向上直冲大脑,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年前得知孟梁景死去后再未犯过,那个因手骨碎裂而遗留下的神经性疼痛后遗症。 竟隐隐有再犯的趋势! 真不是时候。 林青山双手紧握成拳,强压下痛感不让身侧的苏云眠察觉,额间已然冒汗。 望着屏幕里将女人狐面上的蔷薇摘下离开的男人背影,林青山也在此刻确定了——这个人绝对肯定就是孟梁景,只有他才会做出这种事。 这家伙, 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能一直死着吗? 阴魂不散! “青山?” 算着时间监控进度条应该差不多了,便将视线移回,正要继续看的苏云眠突然瞥见,林青山垂在桌下握成拳的手,担心地握上去。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哦,有点热。”林青山回过神,怕她察觉到异常忙抽回手,语气微僵地找着借口。 “热吗?” 盯着他身上难得一穿的黑金花纹礼服,套装一件件严丝合缝,想着已近炎夏,苏云眠也没怀疑,只是提议不如实在热的话,就把外套脱下来吧。 反正也没在舞会。 而且,闹到这地步,这舞会也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 “没事,只是热而已,还能忍。”林青山抿唇勉强笑了一下,忍着手上的痛,轻敲键盘,切换了摄像头,“仔细看,他出了舞厅去了哪里。” 苏云眠注意力被屏幕吸引。 摄像头切入花园。 斗篷男人是直接从舞厅正门出去的,直接走入了一幕幕蔷薇花田中,里面有不少一米多高的蔷薇花树、花架,相当密集,男人一钻进去就很难分辨了。 他们只能盯着出入口的方向。 没有。 男人没有出来。 翻遍了所有监控,男人都没再出现过,庄园附近的监控也没有他离开的身影。 他还在花园! 意识到这个可能,苏云眠同林青山对视一眼,当即起身去休息间角落的架子上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棍,让她不去找不可能,但让她单手单人去找也不可能! 以过往的教训,面对孟梁景,还是人多势众为好,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没带手机,她对候在一旁的仆人说:“你去舞厅通知我姑奶,就说人很可能就在花园。”说完,她就和已经起身的林青山先往门外走,步子骤然顿住。 门外已经站了五六个保镖。 反复确认对方是姑奶留下的,苏云眠那颗差点蹿出喉咙的心脏才稳下来,顺势带上人和林青山一起往花园去。 第249章 也就是说你愿意为她去死了? 关茗觉得自己可能撞鬼了。 否则,怎么能解释背后拿枪抵在她后脑勺上,说话声音和某个记忆中相当恐怖的男人一模一样的声音。 关键他还承认了! 但但但,但是鬼不用枪的吧? 那她后面的又是个啥东西,那货不是已经死了吗?她之前还同眠眠打听过,说是那人骨头都已经烧成灰渣了,就算是干尸都别想有啊! 关茗那个心慌啊。 她现在就很后悔,为什么要觉得舞厅闷,闷不能去别的地方玩吗?为什么要一个人跑花园里......但是,这可是姑奶的庄园啊,谁会想到会有不怀好意的脏东西溜进来! “听懂了吗?说话。” 身后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个什么东西的东西,不耐烦地催促,手里的枪跟着下压。 “听,听懂了。”关茗吞了口口水,还是没忍住强烈的好奇心,“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不问她以后都睡不着了。 不对,她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该死的! 她赏个花是犯什么天条了吗? 为什么要叫她受这种罪! “重要吗?”男人声音很冷,关茗打了个哆嗦,干笑着,“不重要不重要,您继续。” “不是听懂了吗?”男人声音更冷了。 “......” 她能说,她太心慌了,以至于听到对方自称自己是孟梁景那一刻,就近乎失聪了吗? 哪知道他说了什么! “呵。” 男人冷笑一声,走近了些,关茗余光立刻捕捉到脸侧露出半张惨白面具,眼洞下方还有一滴血泪,在花架上悬挂的灯光下异常鲜明诡异。 她心脏几乎要跳出。 “仔细听。” 冰冷的枪管敲了敲她后脑勺,男人俯下身,惨白面具离得更近了,极轻的声音如冰水一般灌入耳蜗,关茗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冻僵了。 但这一次她一句没漏听。 听完的瞬间,她那颗快要跳出的心脏却是一稳,下一秒,怒火先一步袭入大脑,占领了高地。 她怒声: “凭什么!我不做!” “砰!” 枪管照着她后脑勺一砸,男人冷声说:“小点声,不会?” “......会。” 关茗蹲下抱头哀嚎,却还是抬头壮着胆子盯着男人惨白的面具,硬着头皮压低声音道:“但你说的那事,我不做,我不可能背叛我家眠眠的!” 她想了想, 又道:“而且,而且你不在这一年,我就觉得眠眠过的好多了,你还没明白吗?你就是眠眠生活中最大的麻烦和厄运,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说完了?” 男人低头看过来,面具上挖空的眼洞空茫,慢慢抬抢对准她眉心,食指按在扳机上轻轻下压,“这美好的友情可真令人感动,我都要落泪了,也就是说你愿意为她去死了?” “满足你,再见。” 他扣动扳机。 手枪消音器抵消下,只发出很闷的声响。 却并无鲜血飞溅。 关茗跪坐在地,汗如雨下,浑身抖若筛糠,面具下脸色惨白一片,唇瓣抖动半晌说不出话。 “怕不怕?” 男人蹲下,拿枪砸了砸她脸上面具,低笑戏耍一般的口吻,“别怕,没死呢。”他说着从斗篷里摸出一把子弹,当着关茗的面,一枚一枚慢慢压入弹夹,上膛。 对准她眉心。 依旧是很轻带着低笑的声音,“关茗,你毕竟是她好友,看在这个份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数到三,三。” “等等!” 关茗终于找回了声音,满脑子的污言秽语。 说好数到三。 一二呢? 吃了? 要不是她反应快点,这会儿头都要开花了! 可是真要答应吗? 想到男人刚刚提出的要求,关茗满心不愿意,心里发堵......可要是不答应,她毫不怀疑,这个疯子是真的敢、也一定会开枪! 印象中, 这疯子好像就没怕过什么! 靠! 怎么办? ...... 一定有办法。 关茗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拖一拖时间也好啊,希望有谁能路过一下,救她于水火啊......要死要死!可惜, 斗篷男人没那个耐心,也不给她时间机会,突然也蹲下身,靠近跪坐在地的关茗,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关茗瞪大眼。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男人站起身,把玩着手里的枪,慢条斯理道:“关茗,相信我,只要我在一天,她就别想丢下我。为了你好,为了她好,为了所有人好,你知道该怎么做。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哦对。” 他想到什么,歪头低笑,“说起来,你还挺有本事。能在洛家那种地方斡旋下来,还能让洛天戎愿意为你做出退让,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到你吧。” 听到洛天戎的名字,如兜头冷水浇下,关茗沉默下来,人也冷静了。 她听到那男人继续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做,不过那样的话——”他笑了一下,“洛天戎应该也快没耐心了吧,我可是很不介意把你在英国做的那些事全告诉他,他应该会明白——不听话的妻子该怎样教导。” “关茗,你以为苏玉锦能保你们一时,还能保你们一世?她可没多少时间了。” 关茗握紧拳。 这个畜生! 她恨不得跳起来揍人,可她不敢......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洛天戎笑眯眯的脸,暗自打了个激灵。 那也是头畜生! ...... 越想越气,她却又不敢出口成脏,却又不愿意受人摆布......而孟梁景那个提议。 许久,她哆哆嗦嗦开口:“你,你那些话是真的?没骗我?” “骗你又怎样。”男人哂笑。 畜生!畜生!畜生!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再联系你。”男人突然说:“不要想着跑或者耍什么花招,后果你清楚。” 话落他转身就走。 身影很快消失在密集的蔷薇花树间,关茗愣愣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还有些没回过神。 就这么走了? 说定了? 谁跟他说定了啊啊啊啊! 人突然莫名其妙走了,关茗却一点高兴的想法都没有,她毫不怀疑那人的话,她要是敢妄动,那些所谓的后果......仅仅是一个,她都承受不了。 颓丧地瘫坐在地上。 怔愣发呆好一会,她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人声传来,以为是那家伙又拐回来了,她当即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往旁边的花树钻去,直到听到其中一个人声才镇定下来。 “眠眠!” 她摘 “茗茗?!” 正带人搜查花园的苏云眠愣了一下,心头一跳,立刻推开挡在身前的保镖,一把拽住跑过来的关茗就上下扫视瞧着,又担心又焦躁地喊:“你怎么在这里?!” 一想到孟梁景可能还在花园,她都后怕的紧......又不解,几乎所有人都在舞厅,关茗跑这里做什么? “啊,我......” 关茗迟疑两秒,心虚道:“我就是觉得里面闷,出来走走......啊对,你怎么在这里......” 还没想好决定,自是不敢开口。 她忙岔开话题。 目光落在周围严阵以待的保镖身上后,她因为藏着心事而一时忽略的不对劲终于冒上心头......这什么情况,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出啥事了? “找个人。” 顾不上解释,苏云眠简短说了下情况,用的还是林青山那套话术,就让带来的人再散开一部分继续找,顺便把还在花园的宾客一一先请至舞厅那边。 关茗却听懂了。 这下她是真确定了,也相信了,那在舞厅强行拉着眠眠跳舞的骚扰犯,肯定是孟梁景! 真的是那个畜生啊! 这货竟然真敢玩假死这种事,又骗了她家眠眠......虽然不明白为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如果是那个畜生的话,那太合理了,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心里却是感慨。 这畜生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啊! 闯进庄园就算了,还敢在苏玉锦的场子,明目张胆地调戏眠眠,浑身长满了胆啊! 不管怎么样,她却是再次信了他那句话——躲不掉的。 心里不由绝望。 这畜生就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关茗目光落在走在前方的苏云眠身上,心内微动......脑中不由再次冒出孟梁景的那些话。 他那些话未必没道理。 若是换一种方式,或许有奇效呢?总不能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地活着吧? “茗茗?茗茗?” 正陷入沉思,耳边突然传来声响,只见刚刚还走在前面的苏云眠,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满眼疑惑看过来,“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她心虚遮掩,忙问:“怎么了?” “哦,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刚刚在花园里,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不止是披斗篷的,就行为奇怪的也算。” 苏云眠担心对方换装。 “有吗?” 一旁的林青山也望过来。 第250章 他进了她的房间 “没有。” 关茗语气肯定。 她决定了——不管孟梁景打的是个什么鬼主意,她要试一试,试一试他说的那个提议,但要换一种方式。 躲不是办法。 解决不了事,那就解决人! 她就不信了,那孟梁景真能没有害怕的东西?就算是没有,那也可以造一个出来! 只要, 只要说得动眠眠! 想到这,关茗拉住信了她的话准备继续找的苏云眠,“眠眠,这事就交给庄园的人去找吧,你,”她盯着花园灯光 “你看起来很不好,我先带你回房间休息一会,好吗?” 苏云眠确实累。 从舞厅出来她精神就一直紧绷着,可又实在坐不住,不把人揪出来或者确认对方已经离开了庄园,她就没法安心......总觉到处都是孟梁景的视线。 在黑暗处盯着她。 尖锐如冰,戳得她后背发凉。 “苏苏,去休息一会吧。”刚准备拒绝,旁边沉默了一路的林青山突然开口,“这里有我盯着,你先去歇歇。” “可我......” 林青山轻轻掰开她快要僵掉的手指,拿过那柄被她冷汗覆盖的高尔夫球棍,微笑道:“放心,去休息吧。继续下去我会担心的,有了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住宅里也更安全。” 他的笑容同声音一般,温和有力,几乎是瞬间就抚平了苏云眠心内的躁动不安。 她紧绷的弦微松。 关茗忙又插话,“走吧走吧,正好我还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你给我出出主意。” 稍稍犹豫,苏云眠答应了。 先缓口气。 林青山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轻轻偏移,同突然回头看过来的关茗对上,眼瞧着后者迅速躲开转回了头,眉不由轻扬,却在下一瞬,又紧紧揪起。 疼。 手太疼了。 随着苏云眠离开,他终于不再强压痛感,手指痉挛颤抖起来,手里的高尔夫球棍再握不住,坠落在地。 “林先生?” 仆人听到动静看过来。 林青山低垂头,掩饰着苍白面色上直冒的冷汗,克制着手指的颤抖,捡起球棍,语气也很缓慢。 “我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你们继续找。” 话音未落,也不管那仆人反应,他立刻转身,直奔庄园住宅一楼的休息间而去。 那里有医药箱! 给苏云眠上药时,他有看到,里面有止痛药。 休息间里没人。 忍着尖锐的痛摸到药瓶,手部痉挛着倒出四五粒生吞了下去,大喘着气,好一会才镇定下来。 随后,又想到他这一年手部神经痛的毛病都没犯,也就没了随身带药的习惯,没想到会再犯,他需要药物缓解......可他却也不想让庄园里的人知道,他有这个毛病。 尤其是苏云眠和苏玉锦。 前者知道了,或许会因为同情愧疚,答应些什么,可他要的不是这种感情。 至于后者,直接完蛋。 就从上次书房谈话来看,如果知道他有这么个毛病,虽是精神后遗症却也类同残缺,苏玉锦肯定不会同意他再接近苏云眠,直接宣判死刑。 绝不能让她们知道! 缓了好一会,感受到手指能再次动作后,他从西服胸前抽出口袋巾,把小半瓶药倒入包起。 免得被发现药瓶没了起疑心。 却在此时, 身后的门突然推开。 ......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青山听到熟悉苍老的声音靠近,一只手把他手中的药瓶抽走。 “止痛药?你受伤了?” 林青山心脏发紧,苍白面容上勉强展露一笑,看向面前的老人,“......苏老师,你怎么到这里......” “不是你们让人给我带话,说人可能在花园吗?”苏玉锦拿着小药瓶的手随手往休息室门口一指,轻描淡写道:“我带人去找了,找是找到了,但这小子死不承认,我就想着带来这边让小眠认认看是不是他......怎么就你?小眠呢?” 林青山原本因疼痛而生锈的大脑,已然懵了。 人找到了? 这怎么可能。 其实,在去花园之前,看监控确定那人就是孟梁景后,林青山就不觉得去花园找人会有什么收获,那人向来狡猾,他既然敢闯进来,应该就提前做好万全之策了。 怎么可能会在花园坐以待毙? 人肯定已经跑了。 只是看苏云眠太过焦躁不安,若是不动起来指不定要钻牛角尖,才没说破,索性答应了去花园‘找人’,实则是想着带人走走路散心发泄。 但现在, 老太太说......人找到了? 林青山缓缓看向身后,就见两个保镖架着一个戴着惨白血泪面具,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走进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抽搐了一下。 眉却缓缓皱起。 ......楼上,卧室。 虽说是来这边稍缓口气,歇一歇,苏云眠却也没真放下心来,当即回了房间去找手机。 免得收不到消息。 刚拿起手机,还未看,她余光自床头柜掠过,顿时呼吸一滞......一朵粉白蔷薇摆在上面。 蔷薇? 她不记得之前床头柜上放有蔷薇。 但她记得,参加舞会时,她有摘下一朵蔷薇别在面具耳边,原本是想和周围人区分开,方便林青山找到她的,然而那朵花,最后被孟梁景抢走了。 现在却在她卧室的床头柜上。 刚拿起的手机,再次脱手掉落,苏云眠心跳怦怦剧烈跳动着,后背爬满冷汗。 他来过她的房间? 他在房间里? 刚刚稳定的弦瞬间崩断了。 “眠眠,你听我说......哎?你这是做什么呢?”关茗关上卧室门,一转身就呆住了。 只见苏云眠突然开始满屋子乱转,干着奇奇怪怪的事......掀开窗帘往后看,钻进浴室门后看......还把衣帽间里的所有衣柜打开,像是在找什么一样把所有衣服扫落在地...... 最后甚至趴在地上去看床下? 终于忍无可忍,关茗把已经有半边身子探进床底的苏云眠捞出来,强行按坐在床上。 “苏云眠!” “你给我冷静点!” 连着几声呵斥,又是上手掐脸,总算是把游神天外的人弄清醒了,“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关茗很是费解。 苏云眠张了张嘴。 她心跳剧烈,也不知是刚剧烈运动的原因,还是吓的,浑身冷汗直冒,大喘着气说不出话。 她抬手指着床头柜。 关茗顺着看过去,随手把那朵粉白蔷薇拿了过来,面露不解,“蔷薇花啊,怎么了?” 一朵花吓成这样? “不,不是,”喘息片刻,苏云眠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孟,孟梁景,是孟梁景......” 三言两语听完,这次轮到关茗沉默了。 她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说! 原本在花园里,听了苏云眠那套说辞,她还以为眠眠还不知道舞会上那个斗篷男人是孟梁景,结果......搞半天,人早已经认出来了! 难怪孟梁景会威胁她帮忙。 他应该也意识到了——苏云眠已经知道了。 麻烦了。 以苏云眠那惊弓之鸟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这事,不管是按孟梁景的计划走,还是按照她略作修改的计划走......都难了! 靠! 那货既然都有计划了,就不能忍忍?非要去搞这一出幺蛾子加大难度给她添麻烦......还把抢来的花明目张胆送到这里,他怎么做到的? 吓谁呢这是?贱人畜生! 这下完了。 总有种,计划还没开始,就要完蛋了的感觉? 关茗绝望。 苏云眠见她呆坐在床边,半晌说不出话,以为她是一时惊吓,稍稍缓了缓气,这才把她这些天的发现、来龙去脉全讲了。 关茗都听傻了。 竟然,那么早就知道了? 完了。 感觉更难了。 大概是心里压着的一堆事终于说出来了,苏云眠心空的同时也终于长出口气,稍稍轻松了些......虽然这些事也有林青山和她一起分摊压力,可关茗不一样。 有些不能和林青山说的话,表达的东西,但可以和闺蜜说。 虽然不一定能解决什么。 虽然倒豆子一样倒了一大通,人也轻松了些,也确定房间里没多余的人了,可苏云眠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在自己卧室里呆着了,拿着手机,拖着还在发愣的关茗去了她的卧室。 两人卧室相邻。 等苏云眠反锁了门,在卧室里检查了一通后,关茗才回过神,心里却也有了决断。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差错。 但没关系。 还有办法,计划还能进行! 想到这她就捞住又在往床底看的人,按着人坐在床上,正色道:“眠眠,把这事告诉我就对了!我刚刚想了想,想到了一个能把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彻底解决,且一劳永逸的办法!” “啊?” 苏云眠意外了一下。 她说这些,只是因为压力实在太大,憋不住了发泄一样把压在心底的秘密全说了出来,毕竟除了林青山,她最信任也唯一敢什么都说的,就是关茗了。 却也真没指望她想什么办法。 毕竟这事难办还麻烦,她在过去几乎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做到真的把孟梁景甩掉,现下对方阴魂不散又追来了。 她都要绝望了。 她就想好好生活,这么难吗? 他到底要怎样!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尽管没抱太大希望,苏云眠还是期待地看向关茗。 “什么办法?” 真要能行,让她做什么都行! 第251章 掌控他!管着他!让他听你的话! “不行!” “当然啊,信我的没错!”关茗拍胸脯,笑容自信,“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和洛天戎结婚又分居,那家伙为什么有意见也不敢来找我、逼我回家吗?” 第252章 我们说好了:你不退,我就不退! 不管如何,总算是没让苏云眠继续想下去,关茗也只能叹口气跟上。 家里也不会有意见。 第253章 她要彻底打碎孟梁景的臆想! 听到苏云眠的回答,林青山终于没忍住,埋在她颈间低笑起来,震得她耳根发麻发热。“笑什么?”苏云眠不适应的微侧头。“开心。”林青山轻声笑语,“你第一次对我做出这样的约定,我真的很开心。”这是不是代表,他离她的心越来越近了呢?又怎么能不开心!苏云眠脸热的不行,只觉喷在颈间的呼吸愈发滚烫发热,烫得她整个人都在升温,忙将人推开,往旁边移了移,却又听到林青山低低痛呼声。“怎么了?碰到你伤口了?”她忙又坐近,抓起他受伤的左手要细细查看,却被反捉住了手,林青山下巴轻抵在她抬起的手背上,抬眸看她,语气温和又带着些许渴盼。“苏苏,今天的舞会,我找到你了,但我还没能来得及邀请你,与我共舞一曲呢。”可惜舞会已经结束了。苏云眠微怔。今天是面具舞会的缘故,林青山没有戴那个经常佩戴的银丝边眼镜,没了镜片相隔,目光也比以往更为露骨,她能清晰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流动着的是不加掩饰的柔和爱慕。那样炽烈,又那样柔软。就这样直直注视着她,像是在发光,刺得她眼睛胀痛,忍不住想要避开,不知为何竟有些难过?“咳咳。”失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几声轻咳,霎时惊醒屋内的两人,都侧目循声望去。关茗站在客卧门边,满脸尴尬,“咳,打扰了打扰了。那个眠眠,我找你有点事。”“哦哦好。”苏云眠忙起身,往跟着往门外走,关门时想了想还是回头朝屋内说了一句,“我晚点再来,你好好休息。”“嗯好。”林青山微笑。......“茗茗,什么事啊?”回到走廊另一头的卧室,苏云眠这才出声,隔了两秒又是疑惑,“哦对,当时在花园里,你也说找我有事来着?”结果,当时受了惊吓她也忘了问。现在才想起来。“嗷嗷,那个啊?”关茗心里一个咯噔,她能有什么事?当时在花园里那么说也只是为了把人叫走找的借口而已,就像现在这样。她默默瞧了一路。眼瞅着在屋里那会那两人气氛不对,又想起孟梁景的威胁,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断了。“那个不着急。”她转开话题道:“重点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啊,你想好没?你要是决定了,咱们就该动起来了。”想什么?苏云眠愣了两秒,才记起。哦对,之前关茗找她说的那个狩猎场理论,什么捕猎主动被动权的。她的回答依旧只有一个。“我为什么要参与?为什么要和他玩这出游戏?”她不理解,“这样能有什么好处?再说了,动起来什么?做什么?”关茗挠头,耐心解释着。“他现在把你当做猎物,你又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与其每次都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受惊,不如去主动套问他的动向,获取他的信息,反过来捕猎,或者防备反击什么的都行啊。”苏云眠沉默。她看着面前的好友,许久,才长叹一声,“茗茗,你把孟梁景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他是什么人?”“我和他一同生活过很久,不说完全了解他,但我也知道,就你说的这些,相信我,除了更加激怒他不会有别的作用了。他最讨厌欺骗和背叛。”而关茗的提议,句句暴雷。全在他雷点上。“那你说怎么办!”关茗抓了抓头发,坐在床边气鼓鼓道:“难不成你要一直被他当成猎物,忍受他的戏弄吗?难道不反击一步步退让就会有好结果吗?”她再压不住心里的猜测和忧虑,“眠眠,他现在因为你之前给我说过的那个科西奥的事,没办法分太多心你找麻烦,但如果这件事了结,你又要怎么办?”“他现在都这样了,再没了科西奥的事限制分心,你以为他会做出些什么?”苏云眠面色微僵。她没想过这种可能,其实孟梁景会再次找上门都已经让她很意外了,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利用欺骗和被利用欺骗的关系,着实没想到他还有脸找过来。更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这么理所当然地恐吓警告她,把她当成所有物。她凭什么要依他的意!她微张嘴,半晌才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不想和他玩游戏,也不想参与,更不想当什么所谓的猎物......而且,科西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在想,他们有没有可能两败俱伤?”“你这不是也在赌吗!”关茗气结。等等?两败俱伤!关茗灵机一动,抓住苏云眠的手,“你要不直接把他还活着的事告诉科西奥呗,那家伙那么狡猾聪明,反坑一把,孟梁景这个麻烦不就解决了!”“想什么呢。”苏云眠弹了她脑瓜一下,“你可是律师,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而且,透露这种消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如果没办法解决科西奥,到时候有危险的不止孟家,我这边也不好说,那家伙的疯狂程度和孟梁景不相上下的。”当初海岛上的经历,还有那两枪,痛入骨髓......她平等地恨着科西奥和孟梁景。苏云眠叹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关茗心崩。“放心。”苏云眠打起精神,微笑轻拍关茗的手,“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也想好了对策,你安心待着别再替我操心这些了,我会处理好的。”关茗怔住,“什么办法?”“保密。”苏云眠微笑,“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她的耐心快要告罄了,也不想再忍下去了。不管孟梁景想要做什么,还是仍把她当成所有物,她都要跳出去走出去,要彻底打碎他的臆想,让他再没了追逐的理由!她绝不要再回到那片地狱!绝不要!苏云眠起身往衣帽间走去,从一堆被她翻乱的衣物里翻出了一个面具——面具舞会开始前姑奶送过来的,让她随便选的。“舞会都结束了,还拿这个干嘛?”关茗跟了上来。“好看吗?”苏云眠拿起一个白猫半脸面具,遮在上半张脸上,抬头看向关茗。“好看啊。”关茗本能回。“那就这个了。”苏云眠又翻了一会,摸出一个黑猫半脸面具,冲关茗打了招呼让她别跟着了,就往客卧那走去。“做什么啊?”关茗没得到回应,只能站在卧室门口,眼睁睁看着苏云眠走到走廊另一头客卧,敲开了门。看着她同开门的林青山说了什么。两人就一起离开了。这是搞什么?关茗已经懵了......难道眠眠真的动心了?那岂不是完蛋,这要让孟梁景那疯狗知道,绝对要炸!她现在就一整个难做。作为闺蜜好友,她当然希望眠眠能有个更好的选择,能走出过去的阴影。可她又怕孟梁景发疯。到底谁能来管管这头疯狗......她心内哀嚎,却又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办法,怎样才能让眠眠听她的,去试试她提出的办法......至少,暂时也不能再让她和林青山再接触下去了。只要那疯狗不受控一天。就不会有好结果。她正靠在卧室门框一侧想事情想的出神,屋内突然传来手机铃声,是苏云眠掉在床上的手机。她拿起一看。上面显示着两个字——孟安。苏云眠那个儿子?大半夜的他打电话来做什么?不过,正好是个机会,先把人叫回来再说!关茗抓着手机追了出去。......数分钟前。下定决心,苏云眠戴上白猫面具,迈着轻缓有力的步子来到走廊尽头,轻轻敲门。门很快打开。她抬头看向门内人,面具半遮只露出线条柔和顺滑的白皙下巴,唇畔勾起微笑的弧度,两手轻轻牵起黑纱裙摆,行了一个西方舞会礼仪。“先生,舞会还没有结束,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她说。门内,林青山愣在原地,身上是同样没有换下的黑色舞会礼服,他定定注视着面前戴着白猫面具的苏云眠,瞳孔震颤,许久都没有出声。她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了。来邀请他了。“先生?”见他看着她不说话,苏云眠轻声提醒。“荣幸之至。”林青山微笑回答。他上前一步,微俯身,低下头停在苏云眠面前,却是不再继续动作了。苏云眠愣住。她本就紧张,呆了半晌,才慢半拍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黑猫面具,给他戴上了。微颤的指尖还未落下就已被林青山轻轻牵住,他没起身,压低了身俯在她耳边轻笑道:“那么,美丽的女士,今晚我属于你,你可以带我去任何地方......舞厅里、月光下、花园里......”他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些微磁哑,“也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苏云眠面色一红。这家伙!她有些懊恼地反握住林青山的手,没好气地锤了一下,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牵着他走下楼。宾客已经散了。舞厅的灯已灭了,只有银华月光从彩窗漏入,满地铺散的蔷薇随着人的踏入,溢散飞舞。舞池里。一身黑纱裙、戴着白猫面具的女人,同身着银丝花纹西服、佩戴黑猫面具的男人,牵手揽腰,在黑夜月光下无声起舞,舞姿曼妙,舞步生动。蔷薇四散。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4章 妈妈再婚,不用问孩子想法的吗? 蔷薇庄园,书房。苏玉锦坐在书桌后,等电脑上的视频邀请响了数次,才慢悠悠让守在一旁的管家点了同意。窗口弹出。露出孟老太爷苍老的面容。“老东西。”对孟家的人,苏玉锦是半点客气都没有,开口就是故意为难,“您这谱还真是大呢,说是邀请,却连面都不舍得露一下,就这么一个视频打发了?”孟老太爷‘呵呵’笑着,好脾气道:“谅解谅解嘛,身份受限,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再生锈,也一定挪过去登门拜访!不过,我这人虽然到不了,礼物也该到了,消消气。”确实到了。这孟家每次递来邀请,都跟着送上一大堆各种名贵古董、补品之类的礼物,可谓是财大气粗。“我苏家差你孟家这点东西?”苏玉锦冷笑,“东西早丢出去了,少拿这些东西说事。”“是是是,都是些小玩意。”晓得是自家这边的问题,又有所求,早已打定主意的孟老太爷不管苏玉锦说什么都笑眯眯应着,由着她把火气发了。苏玉锦是半点不领情。刺了两句后,她就端起茶杯抿了口红茶,缓了口气,才随口一问,“什么事?”“就是拜访下亲家。”孟老太爷先客气了一句。“那现在也拜访完了,再见。还有别张口亲家闭口亲家的,早没关系了,受不起。”还不等他说下一句,苏玉锦就顺着话头接了下去,示意一旁的管家切断视频电话。“苏老太。”孟老太爷无奈,仍是笑眯眯开口,“安安那孩子想云丫头了,在家哭着找妈妈呢。”随意一句却也是提醒。只要有孟安在,他们孟家和苏家,就不可能有干净了断的一天,这是苏云眠的责任,同样这孩子也是两家目前唯一且共有的一个三代继承人。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没人会放弃。更别提虽然孟安这小孩任性了些,但这一年来到底乖巧了许多,而这孩子虽年少,其聪慧那在长辈眼中却也是有目共睹的——所谓是,璞玉可琢也。......苏玉锦沉默。她当然听得懂孟老太爷的言外之意,可听懂归听懂,心堵也是真心堵。孟安这孩子......她知道,当初那孩子所作所为,或许都可用孩子还小认不清好坏、且又被人恶意误导来解释,只要后续引导教育好就好,可她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坎......偏偏这孩子也是真的优秀。不管做什么事都开窍快领悟也快,未来可期——哪个长辈又不希望自家后辈是可造之材?她心里是既欢喜又心堵。别扭得很。更别说这孩子目前还是在孟家手里,谁知道心偏哪去了,这要是在她手里的话,她也不至于别扭成这样。不过,今天也是个机会。可以再争下试试。“老头子。”苏玉锦掩下心思,却是突然提了件意料之外的事,“我的庄园今天举办舞会,你知道吗?”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孟老太爷可太清楚了,要不是突然得知,孟梁景那小兔崽子竟跑去人家舞会捣乱,他也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连正式邀请的礼节都跳过了,直接打来视频电话。想想他就气啊。这小兔崽子,干出这种事,这要等以后恢复了社会身份,今天在场的苏家人只要动点脑子,就能想到今天捣乱的到底是谁!净给他添乱!可谁让这是自家的崽子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笑眯眯开口:“苏老太亲自操办的舞会,这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惜我去不了,不然定是要亲自带礼拜访的。”“你一把老骨头来玩什么?”苏玉锦句句带刺,声音也冷了下来,“所以我安排的,想要让小眠见一见的年轻人被袭击,你们也是知情的了?还是说就是你们安排的!”“苏老太,这话可说不得!”孟老太爷立刻道:“作为长辈,我当然也希望云丫头过得好,只要她喜欢她想要的我都会支持,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是吗?”苏玉锦冷笑。“我可是记得,当初那个遗嘱,你们孟家那一多半资产都在眠眠名下吧。她要是再婚,那些东西可真要改姓了,你们孟家甘心?”“给了云丫头的,那就是她的,且本也是她应得的,如何处理也是她的自由。”孟老太爷神态自然。且不说云丫头这一年来对孟家的帮助,更不提夫妻离婚财产对半本也实属正常,且这段婚姻本就是那兔崽子耍手段强求来的,还对那丫头做了那么多下作事,到底是孟家亏欠她。怎么补偿都不为过。按道理事情到了今天,是不该打扰了,可......想到梁景那破执拗性子,孟老太爷也只能叹息,硬着头皮也要先想办法把人掰扯回来。没办法。不能再让事态恶化了。他这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喽。......《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说的倒是好听。”苏玉锦半句也不信,“不过,既然说到这了,那我也明白告诉你,以后别再来找我家小眠,她已经和你们孟家没关系了。”见孟老太爷要开口,她微抬手打断,继续道:“至于小眠手中持有的你们孟家的股份、资产,我会安排律师整理核算,除了一部分可变卖的实产,其余全部归还你们。咱们断个干净,别再有来往。”如果孟家那些资产成了他们牵制禁锢苏云眠的锁链,那就斩断它!孟家能给的,她同样能给!“还有孟安。”她面色淡然,“孩子那么需要妈妈的话,那咱们就签份协议,你们把他送回英国这边。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我家小眠生的,当然也该归我们苏家所有。”只要孩子确定归小眠所有。她就可以,也愿意倾尽所有资源心力去培养,也愿意认这孩子回苏家的门,否则就当这孩子不存在!需要的话,大不了再生一个!反正小眠还年轻。听出她话语里的决断,孟老太爷面上的笑意稍淡了些,忍了忍才没有果断反驳拒绝,仍是语气和缓地转圜着,“这事,总归是要先问一问云丫头的意愿吧?而且就算云丫头要再找,安安的想法也总要问问吧?我们可以再......”“她听我的。”苏玉锦冷声打断,这个主她还是可以做的,至于孟安的想法她直接忽略。“当然,不把孩子还回来也可以,但有个前提。”苏玉锦继续说:“既然孩子你们孟家不愿意放手,那就是你们孟家的了,以后孟安的一切,都和我家小眠无关,以后只需要定期提供一定额的抚养费,说破天了也就几个月去看一看,等他成年就断绝关系!”“反正是你们孟家的孩子!”话落,她却是在最后一句的‘孟’字上咬了重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孟老太爷心梗啊。心里已是怒骂了好几顿那作大死的兔崽子,自己搞出来的事把他这老家伙推出来替他丢人!但来都来了。怒归怒,老人家到底多年养气功夫,面色始终不变,乐呵呵说着什么孩子还小啊,又从小在孟家长大,感情深厚这么搞对孩子也不好什么的一大堆糊弄的话。苏玉锦听得不耐烦。冷笑道:“所以呢,他爸死一年了都,我就不理解还和你们孟家有什么关系,妈妈在,孩子就交还给妈妈啊!”话糙也直接。空气当即死寂安静。视频两边候在一旁的管家都清晰察觉到自家老板心情不好,气氛也不对,这会也屏息垂首一言不发,不好安抚。苏玉锦反倒轻松。就于她而言,反正谈不了就别谈,事情坏不到哪里去了,大不了就是没争到,也不影响她的计划——让小眠尽早找个合眼缘又人品不错的,成个新家。需要的话,再生一个。这个要是能成,就算孟家再怎么蹦跶又如何?其实本来事情也不至于这么复杂的,毕竟从丈夫死那一刻开始,两家就该了断了,谁知道孟家这些个不要脸的,死缠烂打的抓着她家小眠不放!她还是那句话——结个婚,又不是嫁给整个孟家了!一家都脑子有病!苏玉锦刚准备催促一下那边一直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的老太爷,就见屏幕窗口里,老人面上却已无笑意,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苏老太,先不提这些。不管怎么样,云丫头都是孟安的法定监护人,他现在搞出了这种事,她总归是要管的。”“什么意思?!”苏玉锦面色骤然一沉。孟老太爷什么都没说,只让候在身侧的老马把刚整理好的资料发过去,也不回答,就挂断了视频通话。既然和和气气谈不了,眼看就要谈崩了,不如直接上硬菜!书房里,马管家面色迟疑,“老太爷,就这么挂了苏老太那边肯定会生气,小夫人能来吗?”“她不来也得来,如果不想孟安毁掉的话。”孟老太爷捏了捏眉心,很是头疼,“告诉那小兔崽子,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他的破事别再找过来!找一次打一次!”“嘟嘟。”就在这时,刚挂掉的视频电话再次震动起来,马管家面色为难,“苏老太的电话,接吗?”“接什么接?找骂?”孟老太爷挥手让他赶紧把手机电脑全拿出去,别来惹他心烦,反正目的也达成了。虽然也惹了一肚子火。......蔷薇庄园,书房。“老太太,那边不接。”管家对着盯着屏幕上的一堆资料、几近暴怒的老太太,已是一脑门冷汗......老太太已经好久没这么生气了,但谁也没想到孟安那孩子竟然会搞出这么大一事。见她呼吸不匀,管家又赶忙递来药。“......不用打了。”苏玉锦接过药,服下后大喘息了好一会,才又接过手帕擦了擦汗,声音有些虚软。管家忙拿过电脑,不敢让老太太再看下去,才又问:“这事要和小姐说吗?还是瞒着?”对方这么想让小姐回国,哪怕是这样急迫的原因,但也更能确定对方绝没安好心,他想着的是,能瞒就最好瞒着。苏玉锦摇头,“瞒不住的。”孟家做事不会这么不小心,两家关系这么差,肯定能猜到她的想法,这会功夫,事儿肯定已经到苏云眠那边了,只要让她知道了,就不好拦了。......与此同时,后花园舞厅里,关茗拿着手机跑进去,一眼就看到静立在舞池里,离得很近的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忙晃着手中仍在震动的手机喊了一声。“眠眠!”“你孩子找你!”《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必须让孟安做个选择! 蔷薇庄园,舞厅。 舞步渐停,飞扬的黑色裙纱渐渐回落,随之回落的还有纷飞的蔷薇花瓣。 苏云眠一只手轻轻搭在林青山手臂上,心跳稍快,呼吸也有些许不稳......这是她答应好的舞,选在舞厅却也有她的私心,这也是孟梁景强行拉着她跳舞的地方。 一舞结束,心跳急促,这座舞厅残留在她心底的恐惧,却是在渐渐淡消。 “谢谢。”她说。 莫名的一句感谢,林青山却好似什么都明白一样,什么都没问,只用没受伤的手将人揽腰拉近,低垂头,望着怀里微微惊慌的人,低笑问:“还有别的吗?” 太近了。 心跳呼吸听得分明。 尽管都下好决心了,苏云眠还是有些不适应,一只手撑在林青山胸前,将人推开些许,这一次他却并未顺从力道推开,反倒离得更近了些。 “苏苏,你想说什么?” 他知道,今晚她找过来,并不只是跳一支舞......他隐隐有预感,一定会是他想要的。 而苏云眠看起来还在犹豫。 他更不能退。 他正要开口催促再推一把,却见面前的苏云眠突然一咬牙像是决定了什么,细白手指突然抓住他血红的领带,用力下拽,他猝不及防垂下头。 耳边是苏云眠烫热的呼吸,还有微颤的声线,“有一件事,我......” 话很短。 都是很简短的字句,听在林青山耳朵里却如雷鸣电闪,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什么? 他久久无法回神。 一句话说完,苏云眠已经羞得低下头来,没敢抬头看他,只小声问:“你,你怎么想?” 怎么想? 这还需要想? 林青山终于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就要应下,话到嘴边却又止住,怀着某种复杂难言的心情,沙哑着声问:“苏苏,你真的,想好了吗?” 苏云眠怔了下。 她没抬头,紧咬下唇用力点头,“嗯,想好了......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林青山一只手轻轻握住苏云眠仍抓在他领带上、明显紧绷的手,叹息着,“竟没觉察到你会这么害怕,我当然愿意,但这样也太仓促了,我们先......” “眠眠!” 话音未落,不远处门边突然传来一声高呼,两人下意识侧头望去,只见关茗气喘吁吁扶着门,另一只手摇晃着手机。 “你孩子找你!” ...... “安安找我?”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决定,一听到是孩子电话,苏云眠颇有几分心虚地同林青山拉开距离,就要接过手机,手伸到半空却被捉住手腕,不由怔住。 “怎么了?” 她看向拦住她的林青山。 一旁的关茗意识到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一滑就把再次打进来的电话接通了。 “苏董。” “郎年?” 苏云眠下意识皱眉,注意力也被吸引,目光落在手机上,来电显示确确实实是孟安,电话那边却不是他。 担心孩子有事,她挣开林青山的手,接过了手机,“怎么是你?安安呢?” 就在苏云眠接电话的空档,林青山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关茗身上,脸上神色不明,眼里却是浓厚探究意味。 关茗自是感觉得到他的注视,针一样戳在身上,却是梗着脖子不敢往那边看,只当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心虚啊。 她也知道刚刚的行为很突兀。 但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对不起林青山了...... 旁边这两人的机锋,苏云眠自是没察觉到,她所有的心神都被电话里的内容吸引了,脸色也愈发凝重,深呼吸几次才压抑着愤怒问:“你当真没有在骗我?” 她现在根本不信孟家人的话。 尤其是郎年的。 因此不等他再开口,她紧跟着说:“把手机给孟安,我要听他自己说!” 电话那边,郎年沉默几秒,还没想好怎么说,电话就被一旁的女人抢走了,“不用找孟安了,我来跟你说。” 苏云眠一怔。 竟然是裴雪的声音。 “苏云眠,具体情况郎年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我就一句话——如果我的孩子醒不过来,那咱们就法庭上见,别以为未成年就留不了案底了!” 电话啪的挂断。 苏云眠脸色微沉,当即回拨,那边却已经关机了,显然是不打算和她谈了。 “眠眠?” 关茗见她面色不对,忙要问什么事,却又听管家的声音从门边传来,说是老太太有急事找。 ...... “姑奶,你找我?” 一晚上发生太多事,苏云眠好不容易想清了怎么应对孟梁景,没想到孩子那边又出事了。 她还一团乱呢,就被叫到姑奶这边了。 本来还怕刺激到姑奶,想要瞒一瞒的,但一看到管家摆在她面前电脑上显示的东西,她就沉默了,“姑奶,你都知道了。” “是啊。”苏玉锦面无表情道:“我要不说,你是不是还要瞒我呢?” “......”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苏玉锦又问:“说吧,准备怎么办?” 苏云眠没说话。 她把电脑拉近了,翻看着上面的资料,这上面的比郎年说的要清晰多了,也更加直白。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裴星文和孟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同班同学,不光一个学校还在一个班级......完全搞不明白啊。 裴雪不是恨她?厌恶她吗? 为什么还要把孩子送到孟安身边?不知道这俩孩子关系不好吗?一想到曾在餐厅发生过的事,容不得苏云眠不去信——这两个孩子在一个班级,出事的可能性太大了。 资料里还有几张照片。 是裴星文躺在医院里,头上身上缠着绷带昏迷不醒的照片,看起来伤的不轻。 至于原因——说是孟安把裴星文推下了楼? 这怎么可能? 他答应过她,以后遇到事情不打架,也不用暴力解决事情的。 可心底随即就冒出了另一个声音......确定不是在骗你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暴躁愤怒的模样,就像他那个疯狂的父亲一样。上一次仅仅是见了裴星文一面,他就想要拿盘子砸人了。 ——别忘了,他姓孟。 她不确定。 可是...... 苏云眠盯着电脑,垂在膝上的手用力紧握,眼有些红......他明明答应我了,不打架,难道是在骗我吗? 心底那道声音再次冒出: ——他姓孟。 ——孟家都是骗子! “小眠?” 苏玉锦见她盯着电脑出神,也不说话,就抬手示意管家把电脑挪开,见人回了神,才纳闷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问你话也不回,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回国。” 苏云眠没再犹豫。 苏玉锦皱眉,敲了敲电脑,不悦道:“回去做什么?要我说这破小孩还管他做什么!一天天的净不让人省心!什么事都敢干,让他们孟家自己解决去!” “姑奶!” 苏云眠头疼道:“我得亲自去看看,我要听孟安说,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苏玉锦沉默不语。 片刻后,她才轻叹,“所以,你是不相信这事是他做的?” “我,我不知道。”苏云眠低下头,语气不确定却又坚持道:“但至少,作为母亲,这种时候我也必须得在。而且,姑奶,他答应过我了。” 她不想相信孟安在骗她。 她要亲自去确认——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身为母亲的本心。 她是他的妈妈。 而且,不管是个什么情况,裴星文那边她也不是很放心......明知道这孩子状态不好,且两个孩子还有矛盾,还要把孩子送到一个学校,她都不知道裴雪在想什么! 她把孩子当什么了! 只是,想到姑奶对孟家和孟安的态度,如果她不想让她去的话,苏云眠面色犹豫,“姑奶,我......” “你可以去。” 出乎意料地,苏玉锦答应了,但下一刻,就听她继续说:“但我有个前提。” “小眠,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你和孟家有接触,尤其孟安这孩子越发不像话......你也别跟我说现在,就以前他那点事也够不像话了。” “现在还......” “总之,这次我同意你去,你去了就问问孟安,让他必须做出选择——选择跟你回英国,还是留在孟家。” “如果选择留在孟家,那等这件事情结束,他就和我们苏家没关系了,除了定额给抚养费,以后都不必再管了;他要是选择跟你回英国,那我可以不计前嫌,倾尽资源培养他——相对的,孟家就和他没关系了。”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对上苏云眠满是愕然的表情,继续说:“但无论如何,我只给你七天时间。” “七天内,不管这件事情有没有解决,你都必须回来!否则,就算我这把老骨头再经不起折腾,我也会亲自回国把你揪回来,明白了吗?” 苏云眠:“......明白了。” 第256章 别跟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英国,伦敦机场。 关茗来送苏云眠和林青山,她不能也不敢回国,但又实在不放心,都把人送到登机口了,又把苏云眠单独拽到了角落,小声说着临别小话。 “眠眠。” “回去了一定要冷静小心,万一,万一真遇上孟梁景,你也别刺激他,别跟他来硬的,咱冷静下好好谈,千万别激怒他,那家伙就是个疯的!” 这次孟安的事,闹成这样肯定假不了,但这时候出这种事也肯定有问题,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却又不得不去。 只能更加小心警惕了。 “嗯,我知道。” 苏云眠笑着拍拍她手。 大概是最近受刺激太多且太大的缘故,到了此时,她反而冷静镇定下来了,“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路的。”她就不信,还能走到绝路不成? 便是过去的绝路,她也都蹚平了。 这次也一定能。 见她面色平静带笑、再无惶恐,关茗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不管如何,我那个提议,你要是想明白想用了,就给我打电话,咱们一起想办法搞。” 这说的就是那狩猎场提议了。 捕猎什么的。 苏云眠听得无奈,虽对此不置可否且甚觉荒诞无理,但见关茗神色认真,到底没再反驳,而是轻轻点头。 “到时候再说吧。” 挥手告别之际,关茗却又鼻头发酸,一把抱住她,哽咽着说:“你一定要小心啊。” 苏云眠忍不住笑,“我就是回趟国,要不了几天就得回来了,又不是见不到了,弄这么伤感干嘛。” 关茗脸埋在她颈间。 闻言,也只是轻轻摇头蹭着,一言不发......如此过了好久,直到登机口传来最后的告示提醒,才松开。 “回去吧,帮我照看好姑奶,我马上回来。”苏云眠说着,挥挥手,转身同林青山对视一眼,一同进了登机口。 ...... 京市,裴家。 客厅沙发上,孟安一脸郁闷坐在那里,周围地上丢着一堆或摔碎或残缺的玩具。 佣人正在收拾着。 这已经是最近这个家里经常上演的戏码了,因为他们家裴小少爷出事的缘故,裴家向孟家索要说法,这孟家也是个干脆奇葩的,竟然直接把自己家小少爷送过来了,说是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人就先押在这里——也就是所谓的说法了。 可能是家里已经有个无法理解的裴雪了,还有个古古怪怪的裴小少爷,裴家的佣人对这种事都见怪不怪了。 再怪也怪不到哪去了。 只是这孟家的小少爷,脾气是真不好啊,比他们那性格古怪阴郁还爱梦游乱跑的裴小少爷还难伺候。 今天又是一顿折腾。 “我要回家!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回家!我要找我妈妈!”孟安一脚踩在沙发上,怒瞪着盘腿坐在对面沙发上,敲着电脑键盘的男人——裴楠。 裴楠低头办公,复读机一样麻木重复着已经说了好几遍的话,“等星文醒了,事儿解决了,我姐同意了,或者你家里人来接你。” “我没有推他!”孟安气愤。 “哦。” 裴楠头都不抬,敷衍了一声。 这话和他说有用吗?就算他信了有用吗?得和他姐说!得他姐信才行!没看他现在也是连公司都去不了,还被强留在家里,在家办公看孩子吗? 他也很绝望啊。 照看孩子难道是件好活吗? 这孩子还是孟安! 当初给裴星文办入学时,他就说过,这俩孩子放一起绝对会出事的,裴雪偏不信——不对,她是信的。 她就是为这个来的。 为了所谓的——不破不立。 现在好了,岂止是破了,人直接躺医院不醒了......裴楠当时接到医院电话通知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人都是懵的。 说实话, 他到现在都没太明白。 怎么就这样了? 虽然裴星文入学后,他也提心吊胆了很久,但看到孩子并没有表现出不好的现象,反而胃口好了很多,也不吵着离家出走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摔下楼了,之后还传出什么,是孟安把人推下去的? 而孟安说什么也不承认是自己推的,可一旦问起具体情况,他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问到最后就是吵嚷着要见妈妈! 这都什么情况? 裴楠手离开键盘,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余光捕捉到什么,熟练地偏过头,躲开对面飞来的玩具。 “我不管,你们这些坏东西,快把手机还我,我要告诉我妈妈!”孟安满屋乱扔玩具。 又是哗啦啦一地。 伴随着玻璃器具的碎裂声。 裴楠头都要炸了。 求求来个人吧,谁来救救他!刚冒出这想法,就见佣人领了个明艳的大美人进来,还未出声通报,女人就从佣人身后走出来,笑着朝他打招呼,“裴楠,雪姐姐怕你照顾不过来,叫我过来帮忙看看。” 裴楠:“......” 他姐又想搞什么啊! 对于他不礼貌的沉默,夏知若也不在意,而是晃了晃手里新买的游戏机,朝踩在沙发上的孟安温柔微笑。 “安安,好久不见啊。” “你不想若若阿姨的吗?我带了最新款的游戏机哦,在你雪阿姨把事情解决好之前,我来陪你玩好吗?” 她柔声说着,慢慢走近,摸了摸孟安小脸,轻声安慰,“别怕,星文肯定不是你推下楼的,阿姨永远相信你。” ...... 京市医院。 夕阳渐落,夏日的傍晚,天色并不显昏暗,却有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驶近,急刹车在医院附近。 郎年拉开后车门。 还不等他伸手,苏云眠已经从另一扇车门下来,看也不看他,大步往医院走去。 孟家的动作很快。 她和林青山刚下飞机,孟家的车就已经停在机场了,现下也没工夫跟他们吵,孩子们的情况最要紧,这一路她对目前的所有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就先一步赶来了医院。 直奔楼顶病房。 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可等推开病房门,看到病床上孱弱瘦小,头上身上缠满绷带,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有大大小小擦伤的小孩,苏云眠眼眶瞬间红了。 因为裴雪的缘故, 她已经有一年没见裴星文了。 上次分别时,小孩被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感,已经完全没有了,小脸也不复往日红润,苍白而灰暗。 没有一点健康的模样。 她完全没法想象,这孩子这些日子,到底受了多大的罪——她更无法理解,就算作为母亲可以因为各种缘由不爱孩子,可哪怕最基本的责任也要承担起来吧! “裴雪!” 她咬牙怒视着床边的女人。 “瞪我做什么?” 病房里不能抽烟,裴雪摸着一根烟放在鼻尖轻嗅,感受到钉在身上的视线,眼皮也不抬一下,慢条斯理道:“我孩子今天会躺在这里,完全是拜你那好儿子所赐,与其在这里瞪我,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一个交代吧。” 深吸一口气,苏云眠怕吵到裴星文修养,拉着医生到外面,先问清孩子目前的病情。 医生推了下镜框。 “外伤的话不算严重,具体就是左小腿、左胳膊轻度骨折,孩子年纪不大养好的话恢复起来还是很快的。主要就是头部,掉下来的时候头部受到了撞击,初步观察是颅内有淤血情况、压迫脑神经才导致昏迷不醒。” “那这淤血要怎么治?手术吗?”一听到头上还有伤,苏云眠心就提了起来。 “先保守治疗。”医生说:“目前观察属于少量出血,孩子年纪又这么小不建议手术,先药物治疗。如果长时间不醒再考虑手术,这也是他家长的意思。” 裴雪的意思? 苏云眠微微蹙眉。 她又反复询问医生,确认药物保守治疗才是最好的首选后,才没再质疑。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皱起眉。 “说起来啊,这孩子当时摔下来的楼层也不高,要是孩子胖点的话从这高度跳下来问题也不大,骨折都不一定,但他太瘦了。等人醒了啊,还是多吃点营养高长肉的补补,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算是挑食,家长也要多注意啊......” 医生还以为是小孩挑食,就随口叮嘱了几句......毕竟这段时间在这病房进进出出的,那都是非富即贵的......各种治疗手段、用药那也都是最好的。 还能没孩子两口吃的? 十有八九是有钱人家里,宠孩子宠惯了,挑食挑的,完全没想过别的可能。 苏云眠却怎么听都觉得不对。 太瘦了?挑食? 怎么可能! 裴星文那么乖,是她养过最省心的小孩了,喂什么吃什么......虽然最开始也只吃她喂的。 可后来,他和关茗亲近后,她喂的,他也是吃的啊。 怎么可能会挑食? 还瘦成这样! 某种可能的猜测在脑内酝酿,胸膛剧烈起伏,苏云眠站在原地沉默半晌,猛然推开病房门,在郎年略微震惊意外的视线下,一把拽住病床旁的裴雪。 强行扯出了病房。 郎年愣了片刻,忙要跟上,却被苏云眠侧头望来、隐有几分凶狠的视线钉在原地,“别跟来,这是我和她的事。” 此时裴雪也回了神。 她有那个力气,却没有挣开苏云眠的手,微微扬眉,颇觉有意思地懒洋洋冲郎年喊了声。 “不错。” “可不就是我们的事。” “别跟来。” 郎年只好停下。 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踉踉跄跄一前一后进了走廊一头的安全通道里,门‘砰’地关上。 第257章 孟安,你可以叫我林叔叔。 裴家,客厅。 “啪!” 孟安脚踩在沙发上,一掌拍开了夏知若摸在他脸上的手,又把手里的玩具狠狠摔在地上。 “你走开!” “你这个骗子!” 夏知若怔立在原地,用力抓紧手里的游戏机,几秒后,一脸难过地看着孟安,“安安,你说我,是骗子?” “对!” 孟安指着她,怒道:“就是因为你,我妈妈才总是不理我!我才不要跟你玩什么破游戏,我要我妈妈!我要我妈妈!” 他跳下沙发。 跑到裴楠面前,一把推开他腿上的电脑,扯着他衣服大喊:“坏东西,把我手机还给我,我要见我妈妈!” “你妈妈不会来了。” 此话一出,空气骤然寂静。 原本僵立在原地的夏知若,缓缓转身,唇角微勾,脸上却没什么情绪,一字一句冷声说:“你不知道吗?你妈妈早回来了,她一下飞机就去医院看裴星文了,她抛下了你,不会来了。” “孟安,你还不明白吗?” “你妈妈根本不爱你,她爱的是乖巧听话懂事的裴星文,又怎么可能会爱你这个把别人推下楼、满身毛病又任性的坏孩子......只有我,才会什么都不计较、一如既往的爱你,相信你,永远不会抛弃你。只有我!” 夏知若快要气疯了。 这些时日,因为孟家的缘故,她没办法再接近孟安,但没想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一直在她掌控中的小孩竟也渐渐失去了控制。 她无法接受! 都是苏云眠的错! “夏知若!别再说了!” 刚捡起掉在地上的电脑,就听到这一通话,裴楠头皮都要炸了,一边喝斥,一边伸手去捂孟安的耳朵。 却还是晚了。 孟安愣了两秒,尖叫起来。 “你是骗子,我不要听你的,我要见我妈妈,我妈妈才不会这样,她,她......”嘴上这么尖声喊着,他瞪大的眼里却有泪转动着,慢慢的声音小了。 是的。 他那么不乖、不听话。 总是吵着闹着,妈妈才会回来看他......可他努力了啊,他好好学习,努力学着不说谎,努力控制着不打架......裴星文也不是他推的......妈妈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不管他? 是不相信他吗? 是因为裴星文更乖吗? 因为他是坏小孩吗? 眼泪大颗大颗坠落,断线成珠,眼看着就要崩溃嚎啕大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身白衣的男人步入其中。 竟是林青山。 身后是追来的佣人,朝裴楠躬身歉意道:“抱歉,这位先生是未经邀请强闯进来的,我们没拦住。” “算了,出去吧。” 裴楠已经累了,摆手让人出去,瞅着紧咬唇默默流泪的孟安,一脸头疼,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林青山微笑问。 也不需要人回答,也无半分客气,他大步走近,把一脸不知所谓的裴楠推到一边。 随即蹲下身,视线平视,动作轻缓擦掉小孩脸上的泪,笑容温文尔雅,声线沉稳有力又柔和平静,“你好啊,孟安,我是你妈妈非常信任熟悉的人,她让我先过来看看你。” “我姓林。” “你可以叫我林叔叔。” ...... 医院安全通道。 随着大门关闭,还有苏云眠用力拉扯的动作,裴雪后背‘砰’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轻哼。 “啧,轻点啊。” 苏云眠哪管她疼不疼,按着人肩膀抵在墙上,想到病房里异常瘦弱的小孩,还有医生的话,她咬牙问:“你对裴星文做了什么?” “哟,真新奇。” 裴雪同她难得满含凶利的视线对上,瞧了一会,哼笑一声,“别搞错主次了,咱们现在要谈的应该是你孩子对我孩子做了什么吧?谈不好的话,你家孩子可就要上法庭留案底了,一辈子的污点。” 自己孩子都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了,却还在这里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同她拉扯——就像是在谈一笔生意。 这能是生意吗? 按着人肩膀的手慢慢收紧。 “喂,放开。”裴雪随手拍开她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不耐烦道:“这破地还不让抽烟,快点,谈好就赶紧滚,或者我们去外面谈?” 她烟瘾犯了,快憋疯了。 “你知道吗?”苏云眠深吸气,轻垂眼睫,以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问:“你知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关系不好?还是说,你就是故意把裴星文送进那所学校的?” “呵,还不算笨。”裴雪咬着没点燃的烟,毫无被发现的慌乱,相当的肆意且理所当然。 “啪!” 下一刻,紧闭大门的通道内,回荡着极为响亮的巴掌声,未点燃的烟掉落在地,随后是长久的寂静。 片刻后。 裴雪慢慢转回微侧的脸,怔忪失神的脸上是鲜红清晰的五指印,大脑嗡响耳鸣。 过了许久,被扇得麻痹的大脑才将将回神,简直要脑门的愤怒几乎要撕碎她的理智,她疯了一样掐着苏云眠的脖子,将人狠狠怼在墙上,压抑低吼着: “你找死,你竟敢!” 从小到大,只有她裴雪收拾别人的份,更别提这种极侮辱人的巴掌,连她爸妈都不敢这么对她! 掐着脖子的手用力收紧。 苏云眠只觉胸腔都快要炸开,眼前发黑,大脑因缺氧而眩晕阵阵,掰在裴雪扣在她脖颈上的手在慢慢失去力气,即将垂落时,终是强提一口气,用力踩在裴雪踩着高跟鞋的脚背上。 扣在脖颈上的手终于松开。 她背靠墙,滑坐在地上,眼前晕眩不止,碎裂的光晕中看到缓过来的裴雪往她这边走来,忙摸索着从包里摸出一把锋利小刀,挥舞着对准了正在靠近的女人。 “别过来!” 见裴雪停下来,苏云眠才长出口气,一手举刀,一手扶墙摇晃着慢慢站起。 这刀是在来的路上,她从郎年身上摸来的。 没办法。 自从上次那一面,她很清楚裴雪这个人有多疯,要没点防护手段,她是绝不敢跟这女人单独待在一起的。 又不是嫌命长。 “你咳咳咳......”苏云眠咳嗽了好一会,才勉强出声,“你冷静点,咱们谈谈。” “呵呵。”裴雪冷笑,“我不想谈了,除非你让我扇回去。” 苏云眠:“......” 她摸了摸刺痛的脖颈,只当没听见裴雪后半句话,嗓音沙哑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明知道两个孩子关系不好,还把孩子送到一起。而且,我了解孟安,这绝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还有,也不需要你去法庭告我们,我还要把你告上法庭,以虐待儿童罪!” “虐待儿童?”裴雪冷漠重复。 “没错,否则你要怎么解释,裴星文那么瘦,在把孩子交给你之前,我可是把他养的红润还胖了些,你......” “砰!” 话音未落,手机碎裂声在耳边炸响——是裴雪把手机扔了过来。 她冷冷盯着她, “你还敢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你过去一直哄骗他,把他养的不听我的话,不吃我做的饭,天天闹着离家出走要找妈妈,看不到我就在他面前吗!” 苏云眠沉默了。 她没想到事实竟会是这样,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到小孩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瘦弱的模样而燃烧起的愤怒,突然不知该从何发泄。 她懂这种感觉。 孩子不认妈妈的感受。 她比谁都懂。 “可这也不该是你这么对待星文的理由,你明明很清楚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认你,你完全可以耐心一些,慢慢来,星文是个好孩子,慢慢来他能接受的,可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她顿了一下,沙哑着声继续说:“你明知道两个孩子关系不好,星文又受不得刺激,明明有更温和的方法.......” “我等不了!也厌恶背叛!”裴雪一脸冷漠,“他那副软弱窝囊的样,我看着就烦,跟他爸一个样!” 苏云眠深吸口气。 她觉得这人真是没法沟通。 就在这时,裴雪突然开口:“而且苏云眠,你以为你孩子是个什么好东西?口口声声说什么他做不出来这种事,你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吗?就敢这么打包票?” 她视线冰冷,一声冷嗤,眼里满是居高临下的讥讽冷嘲,“苏云眠,你一个彻头彻尾活在谎言里的人,你知道什么啊?你真的清楚你孩子的本性吗?” “你又清楚,” “你的丈夫做过什么吗?” 第258章 苏云眠,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你知道你的孩子,还有你的丈夫,都瞒着你做过什么吗?裴雪讥讽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医院昏暗的安全通道里。 苏云眠当即愣住。 什么? 裴雪却笑了。 她摸着自己脸上愈发鲜红的掌印,瞳孔里燃烧的怒火愈发汹涌,突然开口:“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一切的真相,帮你揭开你眼中世界虚假的皮哦。毕竟,你啊,实在太可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云眠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面上,握着刀的手在不受控的颤动。 明明什么都没听到。 她却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恐惧。 不要信。 这个人那么恨你,她嘴里的话都不可信......可你难道真的没有意识到吗,没有意识到那些许多的不对劲。 而且, 孟家的人都是骗子! 他们难道是第一次骗你吗?他们骗了你多少次了?你真的确定,你知道他们全部的谎言吗? ——可我的孩子不会骗我! ——他答应我了! 苏云眠拉回心神,后背一身冷汗,握刀的手却渐渐平稳下来,眼神复又变得坚定。 “我相信我的孩子。” “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答应过我!” 裴雪笑声渐歇,歪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眼里隐有几分惊奇,愤怒之余心里陡然升起几分好奇来......一个已经被欺骗过无数次的人,是怎么敢再去相信他人的? 随之再起的便是沸腾的怨恨。 凭什么你还能有勇气,还敢去相信?大家都是沉入谎言沼泽、溺水的鱼,凭什么你可以忘却过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跃出沼泽重新开始,再去相信? 凭什么! 她觉得苏云眠眼里的光实在讨厌,突然就忘了同孟梁景约定好的计划,升起了撕碎污染的冲动。 如果知道更恐怖的真相,你会不会崩溃呢? 她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你凭什么!” 裴雪咬牙低喃着,口中发出低笑,无视掉苏云眠手中的刀,步步逼近,双手扣在她肩上,用力将人按在墙上,近乎嘶吼一般,“你凭什么!” 苏云眠觉得这人疯了。 嚷嚷着古怪的话就算了,突然就一脸扭曲冲上来,要不是她错开了刀,就真戳她身上了——拿刀是防身是警告,她可没想真戳人身上。 毕竟, 她不想坐牢。 大好人生干嘛废在别人身上? 她也是真没想到裴雪会这么疯,完全不带怕的,冲着刀尖就扑上来——跟孟梁景一样疯,都有病! “你松手!”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压力,差点拿不动刀,只好咬紧牙关一脑门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脆响。 疼的苏云眠直冒眼泪,可惜裴雪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用力按着她,咬牙道:“你不想知道你丈夫和我做了什么约定吗?利用你们的孩子做了什么吗?你不想知道你孩子的本性吗?” “不想!”苏云眠怒喊。 至少她不想听裴雪说,而且孟梁景做的一切她都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至于孟安的事,她要听他亲口说! 连番挣扎下,裴雪怒了。 半分钟后。 裴雪握着抢下的匕首,压在苏云眠颈边冷冷开口:“想不想知道?听不听?” 苏云眠无语。 她不理解,男的她打不过还可以说是体格问题,可她和裴雪明明都是女人,怎么裴雪的力气就比她大这么多?就因为她多蹲了六年牢? 这时候还能说什么。 这种局面下,谁有刀谁就是姐,更何况握刀的还是个疯子,她只好背靠墙举起双手,忍气吞声。 “你说。” ...... 裴家客厅。 “所以你真的认识我妈妈?是我妈妈让你过来的吗?她为什么不过来?”孟安眨着还有些红的眼,一脸狐疑盯着面前自称和妈妈很熟的林叔叔。 “认识。是。” 林青山一个个问题耐心回应,“裴家那孩子伤得太重,你妈妈必须先过去看看,但又不放心你,就让最受她信任的林叔叔,也就是我来陪着你,她很快就会过来。” 为了让孟安相信,他还摸出手机,给小孩看他和苏苏的合影——是大学时的照片。 孟安有点信了。 但很快又冒出了新的疑问,语气低落道:“妈妈为什么不先来找我?她是不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推裴星文!” “当然不是。” 林青山微笑,温声说:“只是这件事有些复杂,为了你好,她必须也只能先去医院,先确认那个小孩的情况。再说了,与其听叔叔和别人说,你为什么不等妈妈来了,亲自问妈妈呢?” 孟安歪头想了想,然后点头,“嗯,我知道了,我要等妈妈回来亲自问她。” “好,真乖。” 林青山笑着默默孟安头发。 孟安有些不适应地想要躲开,但又想到他是妈妈叫来陪他的叔叔,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忍着没有躲开。林青山笑了笑,又问:“还要等上一会,饿吗?” “......嗯。” “好,那就先吃饭。”林青山转头,冲已经看傻了的裴楠说:“裴总,小孩饿了,要不要先开饭?麻烦了。” “哦哦不麻烦。” 裴楠转头交代佣人上菜。 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家啊!这林青山一副主人的架势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 他怎么就能替苏云眠出面了? 还是托付孩子这种事! 这两个人什么情况? 比他还不理解且震惊的就是夏知若了,她旁观了全程,牙都快要咬碎了。 她完全不清楚。 林青山和苏云眠的关系什么时候就亲近到这地步了——连孩子都能托付照看了? 虽然她对此是乐见其成的。 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关键是她那个项目都还在进行中,林青山提供了研发团队,相当把握着一整个项目的命脉......万一他达成目的,不再需要她了,再被吹吹枕边风? 那就麻烦了! 不过,也不一定是坏事,到那时孟梁景估计也回来了......项目的事,也不用担心。 但不行, 果然还是得确认下。 虽然现在就很想抓着人问,但又不能当着孩子面,而且刚刚场面还闹那么僵,只能先暂且忍着。 如此想着,夏知若也没了走的打算,一起坐到了餐桌上,总要想办法缓和缓和。 裴楠倒是有心让她走。 可惜的是,对方毕竟是他姐裴雪请来的,他又一向做不了自家姐姐的主——那人发起疯来他完全招架不住。 想到这里,他又担心起来......林青山刚刚说苏云眠赶去了医院,他姐这会儿可是在那边的......不过有郎年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但愿别再出事。 ...... 夕阳沉落,明月高升。 天色已然尽黑,医院安全通道里更是漆黑无比,只有安全出口的牌子闪烁着荧光绿的光芒。 昏暗的绿色光线下。 两个女人,一个站着,一个靠坐在墙边,都没有说话,那柄刀不知何时已掉落在地上,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 片刻后, 站着的裴雪摇晃着慢慢蹲下,荧光绿打在她漂亮带笑的脸上,略有几分不真实的渗人感。 她蹲下身,单手按在滑坐在地、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苏云眠肩上,轻声低笑,“这就是一切的真相,惊喜吗?” “把两个孩子放到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就是你先生孟梁景的主意哦。让我想想,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呢?不破不立,裴星文的病这样小心保护下去只会越来越脆弱,不如一步到位,用更强的情绪刺激让他直面过去。” “什么更强的情绪呢?” “情感的背叛有时比血色的真相更具备深刻,更让人难忘——不得不说孟梁景在这方面还真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当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呢。” “哦对,孟安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说愿意和裴星文做朋友,愿意帮他击碎那层脆弱的外壳,愿意——”裴雪俯下身,在苏云眠耳边轻笑着开口:“当那个背叛者!” 苏云眠忍无可忍。 她陡然爆发,将人扑倒在地上,一只手摸到地上的刀,压在裴雪脖颈,牙齿打战,却仍是字句清晰地压抑低吼。 “你闭嘴!” 裴雪被按倒在地,背部痛得痉挛颤抖,却仍笑着继续说:“那你猜,当裴星文完全信任了孟安之后,当他们一同站在楼上,作为计划中的背叛者的孟安会对毫不设防的星文做什么呢?” 你的孩子,他做了什么呢? 他会做什么? “你闭嘴!”苏云眠怒吼着,“我相信他!我的孩子——孟安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哦,是吗?” 裴雪轻轻撩开她凌乱垂落两侧的长发,手指顺着已然湿润的面颊慢慢往上,抬眸平静凝视着她狼狈到极点,不断往外涌泪、支离破碎的眼睛,轻抚叹息着,“苏云眠,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既然相信你的孩子。 听到这些,又为什么要哭呢? 还哭的这样伤心。 她心内感叹——可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啊,尤其是哭起来,有一种残破凌乱的美。 “愤怒吗?” 感受着横在脖上的刀刃逼近压迫的刺痛,皮肤划破有血渗出,裴雪却像是没痛觉一般,笑了起来,“很愤怒吧,如果我不说,你就能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你的孩子,你的丈夫,他们在你心里的形象或许还能残留几分美好呢。” “......” 苏云眠沉默着将手里的刀往下压迫,直到再没了那些刺人的声音,只有从贴近喉咙的刀片上、偶尔传来的震颤鼓动能感到对方还在笑。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完全漠视生死。 她的手禁不住颤抖。 神色恍惚,她仍能感到有某种湿润黏腻的东西从指缝划过,明明在手上,却好像把她的呼吸都黏住了一般。 愈发沉重窒息。 血色快要吞没她的眼。 第259章 我是要她出去找别的男人吗? 恍恍惚惚间,苏云眠好像听到有无数声音和画面在脑中回闪,刺激着她握刀的手愈发颤抖。 ——妈妈,我错了。 ——妈妈,我会听话的。 ——妈妈,你身上好香啊,是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吗? ——我知道了,妈妈。 ——最喜欢妈妈做的辣子鸡啦! ——哇! ...... ——眠眠!要冷静小心! ——小眠! 画面的最后,是苏玉锦望向她,肃然威严的目光,一声叱喝将她从冰冷的黑暗中惊醒。 她都做了什么? 手里的刀脱手甩出,颤抖着手去摸裴雪黏湿的脖颈,大概是她恍神的缘故,力道不大,只有浅浅一道血痕,在往外缓慢渗血——意识到对方并无性命之忧后,她脱力一般跪坐在裴雪身上,垂下了手臂。 呼吸急促,大喘着气。 意识还有些混乱,小孩稚嫩的声响仍回荡在耳边,有哭有笑......牙牙学语时,婴儿篮里胖娃娃的嬉笑,诞生落地时第一声啼哭......震得她胸腔鼓动不已。 她的孩子或许会犯错,不够好也不够完美,总是那么任性脾气还不好......但绝不会是视生命于无物的残忍。 他答应过她了。 “不是这样的。”意识缓慢归拢,苏云眠终于开口,沙哑至极的嗓音骤然在黑暗中回响,“你说的不算,我要听我孩子说。” 到了此刻,她其实也说不出什么相不相信的话,因为她了解孟梁景,利用孩子这种事他说不准还真能够做出来,所以她也没办法肯定孟安就真的没参与。 但她至少要听孟安说一说。 若这事真有他的份,那他也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她会陪他一起面对承担;但无论是与不是,在下决断之前,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基本的责任和义务,哪怕全世界都对孟安下了决断,她也该是那个最后下决断的人。 她要听孟安亲口说。 意识终于在此刻清醒,能听到身下剧烈的咳嗽声,实感越来越重,苏云眠也终于后知后觉。 她到底做了什么! 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犯下大错了! 差点就把一辈子都搭上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气,她俯压下上半身,微微抬头,目光自高而下俯视着裴雪,刚被眼泪冲洗过的眼眸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刺目,只余平静。 她再开口: “还有,什么丈夫?嘴巴放干净点。我跟他早断了,他干什么就算是去死都跟我没关系!如果孩子的事真是他撺掇的,我自会跟他算账!用不着你来评断!” 她用力揪住裴雪衣襟。 将人微微扯起。 “这一切要是真的,那你也该死!那是你的孩子,就算是不喜欢他照顾不了他,你完全可以把孩子交给他的舅舅,或者花钱请人照看,有无数种解决的办法!” “但你最不该的,就是成为伤害摧毁他的推手之一!你明知道他的精神状况不好,你也清楚他为什么不好!” “你怎么可以!” ...... 须臾后。 闪烁着荧光绿的通道里,苏云眠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裴雪一人静静躺在地上,漂亮的脸蛋已然高高隆起,红肿不已,双目失神望向半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如此安静了好一会。 似是累极,她闭了闭眼,另一只手在口袋里乱摸,很快摸出一个小铁盒,从里面弹出一根烟。 摸出打火机。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往常稳当有力的手在此时抖得不像话,好一会才点燃烟,却只抽了一口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她嗓子难受,单手撑地坐起。 刚燃起的烟从嘴里掉落。 她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捂在刺痛难受的脖子上,剧烈咳着,也不知是不是烟呛的,还是脖子太疼,她咳得眼角都冒出泪来,吧嗒落在透亮反光的地板上。 炽白感应灯早已亮起。 透白瓷砖上,倒影着她颇为狼狈红肿的脸上,泛红的眼角,发丝凌乱不堪,脖间刺目的血红。 无一处不狼狈。 染血的手慢慢捂住眼,突然就想到苏云眠在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发出一声冷笑,“苏云眠,你是在可怜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语调带着彻骨的寒冷。 她撑在地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却在这时, 通道大门突然打开,裴雪放下手蹙眉望去,只见郎年站在门外,目光盯向她脖间,面色冷淡。 “需要喊医生吗?” “不需要吗?”裴雪指着脖子上血色模糊的刀痕,容色冰冷,沙哑着声反问。 ...... “脖子包好了,平常洗漱什么的小心些,别沾水,常换药。脸的话,先用冰袋敷敷,慢慢就下去了。” 在裴雪脖子上的伤口上了药,包好绷带,交代几句,医生就离开了病房。 见医生离开了。 裴雪才拿起冰袋一边敷脸,一边摸出从地上捡回来的刀朝郎年丢过去,哑声说:“这哪来的破钝刀,你给的?” “庆幸这是把钝刀吧。” 郎年接过刀,拿起一旁的药水冲洗了仍有残血的刀刃,面无表情说着。 “呵。”裴雪冷笑,“就不怕这刀被我用到她身上?就她那菜的样。” “所以我给了她钝刀。”郎年就没指望过那把刀真戳到裴雪身上,这女人多少也是练过的,怕出事,来的路上苏云眠问他要刀时,他索性给了把半开刃的。 真要是出事了。 不会伤太重,喊两声,他还来得及进去救人。 结果没想到,最后受伤的竟然是裴雪......他多少也是有点意外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们当时在里面,” 郎年刚开口要问,话还没说完,裴雪就冷声打断,“我这次牺牲大了,你老板要不给个让我满意的补偿,这事儿没完。或者,他过来让我扇几巴掌,那也行。” 郎年:“......” “她人呢?” 裴雪扫了圈病房。 除了仍在病床上静静躺着的裴星文,还有他们两个,压根没见到苏云眠。 事儿还没完呢,人就没影了? “走了。”郎年淡淡道:“你和她说了什么?”当时人从里面出来,莫名冲他发一通火,说什么都不让跟着就走了。 “让她走了吗?”裴雪脸色不好,“孩子的事还没完呢!” “会回来的。” 郎年看了眼床上昏迷的小孩。 “也是。”裴雪一脸冷漠,“她不回也得回,这边俩伤员,都是她和她好儿子搞的,敢不回来我告她。” 话音刚落, 被丢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碎裂的屏幕上显示着诡异的两个字——病友。 裴雪一脸不耐,“你老板电话,你接。” “夫人那边我得跟去看着。” 郎年起身就走。 裴雪骂了一声,“狗玩意。” 她摸出根烟放在鼻尖闻了好几下,镇定下来后,刚要接通电话,余光瞥见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孩子,沉默片刻,低咒着拿起手机走到病房套间的小阳台上。 ...... 关上玻璃门。 滑开通话,点了外扩。 裴雪摸了摸脖子上刚绑好的绷带,一边嗅着烟减缓痛感,一边哑声开口:“脖子疼,废话少说。” “你答应我的事,做成什么了?”那边是孟梁景慢悠悠的声音。 “成了不就行了。” 裴雪随口回了一句,却是完全不提自己已经把孟梁景卖的干干净净的事实。 反正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只是方式变了。 不重要。 孟梁景:“郎年说,她很生气。” 呵呵,还是不相信她啊,搞半天已经提前问过郎年了......裴雪冷笑。 “她生气不是很正常吗?” 她不耐烦道:“你要的不就是让她更加恐惧害怕你、再也不敢背叛你吗?那这计划才刚开始,愤怒生气很正常,反正我基本都是按你说的做的。”她面无表情胡扯着。 “基本?” 孟梁景声音微冷。 “大差不差。”原本就被苏云眠搞的心情够不好了,又被这么问,裴雪也怒了,“孟梁景,你搞清楚一件事,咱们是合作的关系。少在这命令我,还对我指手画脚。” “裴雪。” 对于她突然的怒火,孟梁景直接无视掉,语气虽不紧不慢,却是极冷的语调,“我要的不是她的愤怒,是要她恐惧害怕不敢再背叛我,能够乖一点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去,而不是跑去找别的男人。” 裴雪一顿,“她去找谁了?” 孟梁景没说话。 也不需要他回答,裴雪随便想想就知道苏云眠去找谁了,虽然还在生气,但一想到孟梁景也在吃瘪,她就快乐了,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电话那边声音更冷了。 “没笑。”裴雪捂住脖子轻咳了几声,才道:“一口气能吃成胖子吗?什么事不需要个缓冲的,你再等等。这才刚开始。” 虽然感觉成的可能性也很低。 那苏云眠瞧着是个心软的,性格却不是一般的刚,根本没那么好控制。 而且她当时也气昏了头,根本没全都按照孟梁景要求的来,但她也没少吃亏啊......所以,扯平了。 先糊弄过去再说。 裴雪非常之心安理得。 电话那边停了半晌,才回了一句,“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你做不到你答应的那些,咱们的合作就作废。” 呵呵。 “我也有话说在前头。” 裴雪透过玻璃门,看了眼病房内昏迷不醒的裴星文,语气也冷了下来,“现在是我先帮了你,但我对我得到的很不满意,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那咱们就散伙!” 谁还不会威胁人了? 拿合作作废来压她,她裴雪会怕?搞不成大不了就全都别玩!她现在可还怒着呢——就没人敢像今天这样让她吃这般大的亏,还能站着走出去的! 电话挂断。 裴雪目光投向远处,唇瓣微启,一字一句,咬牙低喃碾磨着一个名字。 苏云眠! 今儿这事咱们没完! 第260章 不许碰我妈妈! 从医院一走了之的苏云眠,自是不知道裴雪又在心里给她狠狠记上了一笔。 知道了她也无所谓。 她和裴雪的梁子早结大了,多一件少一件记恨的事,实在是没太大区别。 正所谓——‘债’多不愁。 也是这个道理。 而且,她现在还有更头疼心烦的事,一时气愤从医院离开她就来了裴家这边,临到门前却又迟疑起来——虽然已经想好了,真到了这里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孟安。 她是担心的。 担心孟安真的有参与。 夜色下,车停在别墅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周围亮着几盏路灯,苏云眠在车上坐了一会,终是拉开车门,往裴家别墅大门的方向走去。 罢了。 不早都想好了吗。 要听孩子说。 ...... “好多照片啊。” “林叔叔和我妈妈认识很久了吗?”客厅里,孟安坐在沙发上,抱着林青山的手机翻看着上面一张张照片。 都是苏云眠大学时的照片。 有和林青山的合照,也有她一个人的,都被林青山一张张很好地保存在了云盘里。 想着要安抚孟安,就拿了出来,果然吸引了小孩不少注意力,至少不闹腾了。 “是啊,我和你妈妈很小就认识呢,她小时候可是非常精神的......和现在一样。”林青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看照片,满眼怀念,笑着回应。 “很精神?”孟安歪头看他。 男人戴了眼镜,头顶灯光照耀有些反光看不清眼睛,但能看出轮廓是很温柔平和的,笑起来也很温和,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叔叔......是妈妈很信任的叔叔。 “是啊。”林青山微抬下巴,想了想说:“齐天大圣知道吗?就是那种精神。” 孟安眼睛亮了起来,“妈妈是齐天大圣?” “那倒不是。”林青山笑了起来,“就是一种意志,总之就是,所有人都可以是齐天大圣,安安也可以的,等安安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 ——但你妈妈。 ——是我的齐天大圣。 孟安双眼明亮,“那要怎么成为啊?降妖除魔吗?可老师说过,那都是假的,世界上没有妖魔鬼怪的。” “很简单的。”林青山想了想,换了一种好理解一些的浅层说法:“比如说,有人摔倒了很伤心,我们去扶他一下,逗他笑了不难过了,那你就可以是齐天大圣。” 孟安撇嘴,“切,这么简单啊。不就是助人为乐嘛,你怎么和老师一样骗人啊!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早就是齐天大圣了!” “看来安安帮过很多人啊。”林青山笑眯眯说。 “才没有!” 孟安突然大喊。 原本在对面沙发上,默默办公时不时抬头旁观的裴楠被吓了一跳,放在腿上的电脑都差点甩下来。 这小祖宗又怎么了? 刚不还好好的? “妈妈呢?”孟安从沙发上跳下,往外跑着,突然又焦躁起来,“你不是说妈妈会来的吗?她为什么还不来!” 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抓着林青山的手机切出去相机,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就要给妈妈打电话,往这边走的林青山眼尖看到,脸色微变,就要拿走手机。 却还是慢了一步。 号码输入,弹出的却是一连串的备注——「xx·xx·......」,孟安当即愣在原地,还以为自己输错了号码。 刚要再输一遍,手机就被拿走了。 “孟安。” 林青山伸手拉他。 孟安立刻躲开了,小脸满是震惊,还没嚎出声呢,客厅里就有佣人进来通传,“先生,苏小姐来了,说是来接孩子......” “妈妈!” 不等几个大人开口,孟安已经撒开欢往客厅外跑去了,大人们也只得边喊着‘慢点’边跟上。 ...... 苏云眠刚进来没多久,沿着中间的大路进去,才走一半呢,远远就听见孟安活力十足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个已经不算小的身影飞跑而来,下意识就张开手接住了飞扑而来的孩子。 “唔。” 但她到底是低估了长得愈发壮实的孟安的实力,也低估了他的力量冲劲,人跟着往后面栽去。 “小心!” 紧跟而来的林青山惊了一下,忙加快步子,一手扯着孩子后衣领,另一只手拉着苏云眠的手腕,一起扯进了怀里。 “没事吧?” 丢开孩子,林青山就去看苏云眠,伸出去的手立刻就被狠狠拍了一下,视线下移,就看到孟安怒瞪着他。 “不许碰我妈妈!” 林青山:“......”这小屁孩! 还真是用完就丢啊。 鬼精鬼精的。 “孟安!你林叔叔陪你这么晚,刚刚还保护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苏云眠一见孟安这样没大没小,语气就严肃起来了。 “才没有,他......” 孟安大喊着,还没说完就感到头上一沉,抬头就见那个林叔叔笑眯眯看着他,面容和煦,“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安安不是一直在等妈妈、急着找妈妈吗?先回家吧,等下次有空了叔叔带你看更多你妈妈以前的照片,好吗?” 孟安咬牙瞪他也不说话了。 苏云眠怔住,“照片?” “是咱们大学时出去游玩时拍的照片,里面有一些是你的,我都保留着,你想看的话下次给你看看。” 林青山语气实在太正常了,完全没有收藏女孩照片有什么奇怪的样子,搞得苏云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当时在大学,两人出去探店游玩,确实拍了不少照片。 大多用的是林青山的相机。 那里有备份也正常。 “妈妈。”眼瞅着妈妈和那个奇奇怪怪的林叔叔相谈甚欢的样子,孟安就不高兴地扯着苏云眠的手,大声嚷嚷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好,回家。” 苏云眠答应着,又看向晚一步赶来的裴楠,“孩子我就带走了,星文的事情,等我了解清楚后咱们再谈。” “......好。” 其实,裴楠来了有一会了。 他远远就看到苏云眠和林青山站在一起,离得很近,时不时对着身前的孩子说些什么,旁若无人的样子,不知为何就给他一种......一家人的错觉? 也是因此他竟一时停步不好靠近过来,直到这时苏云眠看过来,才回神答应下来。 他本也没拦的打算。 本来他就觉得把别人家孩子扣在家里这种行为,很不好,哪怕是事出有因。 这会自然答应下来。 又扫了眼站在她旁边的林青山,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 “谢谢,下次吧。” 苏云眠客气了一句,连客厅都没进,也没问这里是否有孟安遗留的东西,拉着孩子就大步往大门外走。 她急着回家,有话要问孟安。 稍稍落后一步的林青山目光随意扫了眼略有些失落的裴楠,不甚在意地挑挑眉,几步跟上,一同离开了。 ...... 人这一走。 裴家别墅再度变得冷清,再没了叽里呱啦能叫破房顶的嚎叫,还有各种破坏的声音。 一瞬间安静下来。 夜色下,裴楠站在庭院里,目送着人离开,发了会呆才转身回到客厅,微微抬头,皱眉看向二楼朝外的走廊扶梯——夏知若靠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晚餐过后,跟着聊了会天,她就去了二楼裴雪的房间休息,直到这会才出来。 “你还在这做什么?” 裴楠看到她就冷了脸。 以前因为夏知若年纪比他们大一些,又是发小好友的关系,加上长相明艳又开朗大方,才艺双全,专业经商上也是个有本事的,大家多少都是认她这个姐的。 可这两年,她的许多行为裴楠开始渐渐看不懂了,先是掺和别人婚姻,而今晚,竟然对孟安一个小孩说那种话。 疯了吗? 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还真是无情。”夏知若也不在意,打了个哈欠,“雪姐姐早说过了,我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睡了,晚安。” 楼下的裴楠见她转身要往裴雪房间走,不由皱起眉来,突然开口:“夏知若,你到底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前的你了。” 夏知若停了步。 片刻后,她缓缓转身,楼下的裴楠只看得见她半张脸隐没于黑暗,仅露出小半张明艳漂亮的脸,眼里是赤裸裸的讽刺,讥笑一般。 “以前的我?那是什么?少说这些自以为是的话。” “裴楠,我从来就没变过,变的一直都是你们!”她撂下这话,看也不看下方的裴楠,微抬下巴傲然离开。 裴楠愣了很久。 他突然发现,不光是过去,就连此时此刻的夏知若,他都觉得分外陌生。 不过很快他就没空想这些了。 裴雪来电话了。 显然,孩子被带走的事,她恐怕已经知道了。 第261章 妈妈,他为什么不抓住我的手? “废物东西,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有何用!小时候就是这样,总拖我后腿......” 不出所料,裴楠被骂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今晚的裴雪心情尤其不好,逮着他一骂就是一整晚,从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骂到没看住孩子。 一晚上都没个消停。 裴楠愣是没敢问一句医院那边怎么样了,瞧她这愤怒的样,显然是没沾到好。 也不敢挂电话。 ...... 另一边, 苏云眠那边有正事,林青山就也没多打扰,分开后就坐上来接他的车,路上就接到了夏知若的电话。 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 顺手接通。 “林先生,我是不是要提前恭喜你了,好事将近啊。”夏知若带笑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我现在就成好事,你就不怕我反悔吗?”林青山干脆戳破她来意。 夏知若当时就没声了。 并不算意外林青山的直接,她确实怕,也是真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苏云眠和林青山的关系竟然这么亲近了?孩子都能照看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连枕边风都能吹了! 要是苏云眠捣乱,那项目怎么办? 至少在孟梁景回来之前,她拉扯起来的这个项目,目前所需要的研发团队还需要借着林青山的名头稳住。 她必须要紧紧抓住。 这些想法在脑中也只闪过一瞬,她就深吸气,平复了下情绪,笑着说:“怎么会。当初请林先生帮忙,就是相信您的专业性和对合同履约的真诚......再怎么说,你们有今天,我也算有那么点功劳吧,婚礼上也合该有一桌,到那时我可一定包个大大的红包。” 既是试探也是真心之言。 夏知若是既巴不得他们进展快一些,能赶紧结婚当然好,免得来坏她的好事......却又怕他们太快,又影响到她的项目发展。 可谓是骑虎难下,两头难。 “结婚倒没那么快。”像是没猜到夏知若的想法,林青山顺着她的话说:“她的孩子,有点不好接近啊。” 夏知若松了口气。 这话就是还需要她了,项目暂时还稳,心里落了一块大石,她语气也轻松起来,“孟安啊,那孩子我了解,我教你怎么和他相处,保管没问题的。” “哦。”林青山语气没什么情绪,“可我今晚在裴家看到的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好像很讨厌你?” “......” 暗自咬牙,夏知若勉强笑道:“那个是事出有因,他现在对我有些误会且有防备心,误会之前我们还是很好的。而你是和他刚接触,他对你还不算有防备心,等了解了他的喜好,想想办法,一个孩子还是很好接近的。” “那就拜托了。” 对于夏知若话语中甚为刻意的遮掩粉饰,林青山对此不置可否,却也没说什么,只浅笑应下。 只要能成事, 他不在意这些细节。 也能容忍。 不得不说,同夏知若合作,目前来看也算是物超所值了......这女人从某方面来看,野心不小。 也非常好用。 就是这手段路子过于野了些。 要是一个玩不好...... 林青山心内哂笑,关他何事? ...... 从裴家出来,苏云眠就带着孟安回了家,却不是老宅,也不是孟老太爷那里。 而是她和姑奶在京市的家。 也是她回国最常住的地方。 孟安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大概是终于盼到妈妈回来,大晚上的精神头非常好,满屋子撒野乱跑乱翻,哪怕是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要钻进去瞅瞅。 直到被揪进浴室他才消停。 让孩子自己去洗澡,答应晚上给他讲睡前故事,陪他一起睡觉后,苏云眠才心事重重去洗漱。 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直接问? 还是拐着弯问? 这怎么拐? 当天晚上,卧室里开着小夜灯,苏云眠捧着故事书慢慢讲着,时不时回应一两句孟安对故事的疑问,见孩子反而越来越精神,没半分困意。 她还是开了口。 低头翻了页故事书,语气尽可能地保持平静温和,“孟安,你和裴星文,关系好......” 她想从孩子关系好坏问起。 一步步来的。 却没想到,才刚一开口,刚刚还躺床上眨着眼、时不时同她欢笑互动故事的孩子,突然从床上坐起,一把砸落她手上的故事书,在她慌乱抬头时,瞪大眼死死盯着她。 满脸怒容尖嚎着。 “妈妈,为什么连你也要问我,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我说了,我没有推他!没有!” “我没有!” 苏云眠没想到孟安会这么应激,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不顾小孩挣扎怒吼,扯着他因过于激愤挥舞的手臂,用力将人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后背,一声声安抚。 “我知道我知道,妈妈当然相信你,妈妈一直相信你,只是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还有一个孩子受了伤害,妈妈不相信是安安做的,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这样才能处理解决好一切事情......安安可以陪妈妈想想办法、帮帮妈妈吗?” 怀里孩子捶打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随后响起孟安沉闷委屈的声音,“我真的没有推他。” “嗯,妈妈知道。” 苏云眠轻声回答。 ...... 卧室里,小夜灯昏黄,苏云眠抱着渐渐不再愤怒挣扎,却也不再出声的孟安,耐心等着,也没再开口。 如此过了很久, 苏云眠突然感到身上睡衣被抓紧,长久无声的孟安突然开口,声线微颤,却如惊雷一般响在她耳边,“他掉下去了,我想抓住他的,我没抓住他。” 孟安声音越发颤抖,隐隐能听到微哽的语调,“妈妈,我是想要抓住他的......他为什么不抓住我的手,他往那边走,我不知道,我说要回家......他突然就掉下去了......我抓不住他......” 说到后面已是语无伦次。 孩童混乱的语句,听在苏云眠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大脑嗡的一声,浑身汗毛竖立。 什么意思? 来不及深想,眼见怀里的孩子隐隐有崩溃的趋势,她立刻双手捧着孟安脸颊,同孩子无意识落泪的眼眸对上,连声安抚,努力引导孩子去想别的事,不再去回忆。 好一会,孟安才平静下来。 看着累倒趴在她腿上、睡容依旧不安稳的孩子,苏云眠扯过被子给他轻轻盖上,才背靠床头,手背盖眼,无声长叹。 这都是什么事。 大概是事出突然又刺激太大的缘故,孟安说的内容很零碎且混乱,苏云眠大概拼凑理解了下,却实在有点不敢相信......当真如此吗? 是自己跳下去的? 还是脚滑失足? 这根本没法确定,而且她也不敢再问孟安了,怕他反复受到刺激......不管裴星文属于哪种情况,对于孟安一个孩子来说都是过大的刺激。 便是一个成年人,亲眼旁观都不一定受得住......苏云眠盖在眼上的手慢慢收紧。 可就算这是真相,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谁会相信? 没有证据的事。 她从医院离开时,就同郎年确认过,楼上根本没监控,只有楼梯上的监控拍到,两个小孩是追着跑上楼的,像是在玩闹。 之后就是裴星文坠楼的结果。 唯一知道实际情况的,只有当时在楼上的孟安和裴星文,现在一个受到刺激记得混乱,且说了别人也不一定信,干说解释不清的,唯二知情的又昏迷不醒。 而且,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万一裴星文不是失足,真的是第一种情况,那才是麻烦大了,就算醒了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苏云眠想不通。 在她手里,照顾的好好、养的好好的孩子,仅仅过去一年,怎么就养到了这地步? 随之升腾的就是愤怒。 裴雪这能是在养孩子吗?还有孟梁景,这两个人都把孩子当成什么了!可利用且具备一定价值的工具? 到底是多黑多残忍的心。 才能做出这种事? 她一直以为孟梁景多少还有点下限,毕竟他对他的母亲方凝心那么好、那么在乎,且对家族具备很大的责任心......或许只是对她这么一个外姓人残忍无情。 但孟安是他的孩子,血脉相连,应该不止于此......可直到今天、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 这个人到底还能多残忍! 虎毒尚不食子呢! 他或许根本就没把孟安当成自己的孩子,因为是她生下的吗?他是恨她还是怎么样?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懂孟梁景了。 但至少有一点她明白。 他们势不两立! 且是敌人! 伤害利用她的孩子,就没完! 还有裴雪! 两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奔着毁掉孩子去的!干之前难道不知道这种事会对孩子产生多么大的冲击吗? 裴星文差点没了。 孟安又受刺激不小。 就算以后好了也是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啊!苏云眠越想越心梗,又气又难受,胸腔堵的发闷,手按在心脏上轻轻按压缓解涨缩的难受,怕吵到刚睡下的孟安,只能小幅度喘息。 当晚她就失眠了。 眼看天都要亮了,想到白天还有事,还有孟安的事怎么也得想办法解决,总不能让他从小就背这么大一污点,还有裴星文......苏云眠心里想着,终是抱着孩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风轻拂。 半开的窗户,窗帘轻轻拂动。 第262章 跟踪监视,追责停职! 苏云眠没睡多久就醒了。 被孩子闹醒的。 强撑着困意,确认了一下孩子状态,她也没再提和那天相关的事,只陪着孩子一起洗漱,简单准备了些早餐,又打电话给助理常娜让她过来这边。 她今天要去一趟学校。 学校那边暂时不能让孩子去了,先给孟安办休学,顺便再去学校了解一下情况......郎年和孟家的话她已经不相信了,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亲自再去确定一遍实际情况。 但又不能带孩子去。 “安安,妈妈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晚点才回来,先让常娜姐姐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餐桌上, 苏云眠同孟安商量着。 “为什么啊?去哪里?我也要去。”好不容易看到妈妈,还和妈妈住在一起,孟安不想离开妈妈。 “这次不是很方便,妈妈是有正事。”苏云眠想了想又说:“乖乖在家,想玩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 孟安犹豫了下。 见妈妈坚持,他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说:“说好了的。之前说给我带礼物就没带!” 苏云眠尴尬笑笑。 好在家里有备有各种游戏玩具,她全部拿出来给孟安用来散心,希望能让他不再想起学校那天的事,又同大清早赶过来的常娜交代了几句......当场又给人提了薪,转账包了大红包。 常娜偷偷瞄了眼那一串零。 立刻自信且高兴地应下来了——不就是照顾孩子,虽然没生过养过但也算照看过家里的堂亲子侄的,她包没问题的! 一切交代好。 临走前,苏云眠去楼上卧室衣帽间换外出的衣服,出来时感觉到屋里有些凉,有风感。 “窗户忘关了?” 她嘟囔着把半开的窗合上。 ...... 开车去了学校。 车到校门口,下车时苏云眠突觉不适,下意识回头往周围看去......有种被盯视的感觉。 是郎年吗? 还是孟家其他人? 昨天在医院,她就借着发火非常明确表示了不需要孟家人跟着,尤其是郎年! 在她如今看来。 无非就是以保护为名的监视。 但孟家上下都自作主张惯了,就算明着不跟来,暗地里却不一定,毕竟是在国内......揪不出来人,人家也不会承认。 苏云眠厌烦地皱眉。 她轻啧了一声,没再管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盯视感,进了学校,直奔孟安班主任的办公室而去。 结果赶去学校才知道孟安的班主任——宋芸老师已经被追责停职了,并没有来学校。 但从之前的资料看,宋芸是当时最快到现场的,而且身为两个学生的班主任,这两个孩子在学校的关系好坏,肯定也是知道最多的。 原本还想亲自见面谈的。 现下是不能了。 又问了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不出所料,都是避而不谈,哪怕她是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 显然是被交代过了。 这事不允许在学校里谈起。 苏云眠也没为难办公室里的老师,她也有宋芸的联系电话,出了办公室,这会正是上课,走廊上没有人,她索性走到偏一些的走廊尽头直接给宋芸那边打了电话。 连打了几次才接通。 见那边没说话,一直保持安静,苏云眠才小心问了一句,“是宋芸老师吗?我是孟安的家长,苏云眠。” “该说的我都说了,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那边传来很疲惫的声音。 苏云眠怔了一下,心知出了这么大一事,对方这些天怕是没少被问,更别说孟家和裴家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怕是没少折腾,也是无妄之灾。 就她了解而言。 这个老师还是很负责的。 她心内叹了一声,说:“别紧张,我不是来追责或者别的什么,我就是想问一下两个孩子在学校里的关系如何。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再告诉我一下那天具体发生的事。”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又道:“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件事的责任也不该全都由一个老师来承担,你停职的事我也会帮你问问。” 那边依旧保持沉默。 却也没挂电话。 苏云眠也没催促,默默等着。 ...... “孟安和裴星文,两个孩子关系看起来挺好的。”许久,电话里再次传来沙哑疲惫的声音。 “裴星文那孩子刚入学的时候,应该是没吃好饭身体不舒服,是孟安送他去的医务室,也是他拉着人一起去吃饭的......之后虽然偶尔有争执,但也总在一块玩。” “孟安那孩子虽然骄纵又是个一点就炸的,但本性不坏的......发生了这种事,我也不敢相信。” 宋芸老师叹了一声。 那天是放学时间了,本来是排队要等家长来接送的,结果那俩孩子不知道偷跑到哪玩去了,她正找着,就听说有学生摔下楼了,赶过去人都吓懵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事儿相当严重。 作为两个学生最直接负责的班主任,事后当即背了全责,不光是停职接受调查的事,还有来自裴家、孟家连番盘问。 “但我什么都不知道。”宋芸语气麻木,“我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当时孟安趴在楼边,他也差点......我上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拉住他。”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苏云眠闭了闭眼,缓了缓突然而起的心悸,才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宋芸老师。” 宋芸没说话。 片刻后,她又道:“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帮我解决停职的事,放学没看住让学生乱跑,本来也是我的责任......我就是觉得,孟安不会做出来这种事。” 他是她的学生。 虽然总给她惹麻烦,但长时间接触下来,也看得出,本性不坏的,就是性格太骄傲。 有时还有点偏激。 但还是有很多好的地方。 “我知道。”苏云眠回了一句,“但这件事也的确不该你背责,我会看着处理的。” 她心里很清楚。 最该背全责的是那两个混账! 但那种事又不好明说。 又是一阵沉默。 “那孩子,裴星文他怎么样了?”静默半晌,宋芸老师突然开口,语气带有几分颤抖。 看得出她是真的关心孩子,苏云眠没有隐瞒,把医生对于裴星文病情的诊断,一一说明清楚,“......目前就是观察阶段,醒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真的会醒吗?” “一定会的。” 苏云眠语气肯定。 ...... “会醒就好,会醒就好......”低语片刻,电话那边的宋芸突然崩溃了,语气愈发颤抖似在低泣,“我真的很害怕,他趴在地上流着血,我都不敢碰他......” 她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事。 那么小一孩子,不久前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喊着她老师老师的,没过一会就满身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差点没当场崩溃。 回来后就连着做了几天噩梦。 彻夜不眠。 “宋芸老师......”苏云眠能理解,且也能懂宋芸突然的崩溃,这时候却又不知该安慰些什么,只默默举着手机保持着通话,偶尔安慰一句,表示自己还在听。 由着人把情绪发泄出来。 过了好一会,宋芸才抽泣着说:“抱歉,孟安家长,我情绪有点失控,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累。”苏云眠顿了下又说:“叫我苏云眠就可以了。你放心,你停职......” “不用了。” 宋芸哑声道:“我已经决定辞职了,我不想再面对一次这样的情况了,或许我就不适合当老师。” 这也太严重了! 苏云眠想要劝说,那边已经出声打断她,“有件事想要拜托你,等、等裴星文醒了,拜托你告诉我一下。” “......好。” 情知这会再劝无用,苏云眠只好道:“不管如何,事业上的选择还是慎重,这个电话你也记着,以后有麻烦了或者需要帮忙,都可以打给我,就当是我的......谢意吧。实在抱歉。” 没理解苏云眠为什么要给她道歉,宋芸没再说什么,恍恍惚惚挂了电话。 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苏云眠握着手机沉思片刻......果然,抽空还是去这位老师家里看看吧,她这听起来明显状况不对的样子......一想到这,她就恨不得把那两个混账千刀万剐了! 瞧瞧他们惹下的祸事! 要她说,有病就去住院!打针!治疗!少出来嚯嚯,且给别人留点清净吧! 大人都尚且如此受刺激了,那孩子呢......也得亏孟安对生死这一类事尚且懵懂,目前还只表现出应激。 可星文呢? 真是造孽! 那两个就不怕背业障的吗?! 心里愤愤想着,手机突然再次催命一样震鸣嗡响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人,她就不想接了。 某个孽障——裴雪。 因为出了这档事需要联系,她昨晚就解除了对裴雪的拉黑,这会儿看到来电信息,虽然很不想接,但又担心是医院那边有了新状况,反复深呼吸几次还是接起。 “什么事?” 她压着不耐问。 喜欢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请大家收藏:()抛夫弃子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告告告,你爱告不告! “什么事?” 校长笑呵呵应了,表示等回去就马上提交解除宋芸老师停职申请,且不再处分。 第264章 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到了住院层,苏云眠远远就看见,拿着手提包、文件在病房门口徘徊,一身西服正装职业套装,看着年轻面色却略显沧桑的男人,走近了才发现对方还在擦汗,不由奇怪。 “怎么不进去?” 她突然想起来,那裴雪虽然出狱才一年、精神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目前也没掌管裴家公司的核心事务,但大小那也是个总裁,还是要管些事的......这应该是裴家的员工吧。 不进去堵门口做什么? “啊,苏董好......您有事就先进吧,我这边不急。”那男人见她过来,礼貌了一句,就从门边移开了。 苏云眠也没多想。 她伸手去推病房的门,刚迈进去一步,手腕就突然被拽住,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猝不及防拖了进去。 原本跟在她身后也想要进来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捏着文件的手微微一颤,刚抬起的脚立刻缩了回去,眼疾手快把病房门关上,也不徘徊犹豫了,干脆在门外的靠墙座椅上坐下。 他突然就觉得, 好像又没那么急了。 晚点再说吧。 ...... 病房里。 苏云眠胳膊被人别在身后,整个人面朝里被按在墙上,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当即一脚往后踹去。 身后一声闷哼,压着她手臂的手更加用力,裴雪咬牙切齿声在后方响起,“谁允许你挂我电话的?”之后的电话也一个没接过,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当初被拉黑她忍了。 现在她占着理,凭什么要忍? 苏云眠:“......” 就因为这? 这都什么神经病! 火气上涌,苏云眠闭了闭眼,忍着肩上传来的压迫痛感,大概判断了下,挣扎着一脚踩在身后女人脚背上,借此挣脱了束缚,又迅速拉开距离。 她还在意着病房里昏迷的孩子,举着手里的包对准面前痛得面部微微扭曲的裴雪,压低声音怒道:“停!站住!别过来!” 是不是有病!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 气得心口生疼。 她现在深刻觉得,自己抽空真得去做个全身体检了,被这么一帮有病的逼的,再怎样好脾气的都没法忍了,这样下去感觉真能气出病来......本来一个不知道躲哪去的孟梁景就够受的了,这又来一个脑子更残的。 还是个动不动就动武的! 她就搞不懂了。 都是不会好好说话吗? 长嘴是干什么用的! 缓了一会,苏云眠看向站在几米远的位置,单手撑墙不吭声也不动的裴雪,长出口气问:“冷静了吗?能好好说话了吗?” “......” 裴雪目光幽冷盯着她不说话。 苏云眠也毫不示弱对视。 自从昨儿晚上同裴雪争执,差点失手搞出命案后,再面对这个疯女人,她突然就没什么太大恐惧心了......当然,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了...... 毕竟她现在的人生,说实话,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躲不了就只能面对了。 而且面对这种脑子有病且有暴力倾向的,依照过往经验论......那是半点弱都不能示,否则只会被蹬鼻子上脸追着欺辱。 直到被玩废为止。 再者她也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一个个的是看她好欺负? 对视半晌,裴雪单手撑墙依旧不动,过了一小会又缓缓移开视线,一脸冷漠命令,“脚疼,过来扶我坐下。” 苏云眠视线下移。 大概是她刚刚那一脚踩的,裴雪还穿着中跟凉鞋,目测脚背都肿了......活该。让人帮忙扶一把还这口气,她只当没听见,一动不动。 “......过来。” 裴雪语气阴冷。 苏云眠直接无视,来到裴星文床边坐下,孩子依旧昏迷着,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应该没被刚刚的吵闹影响到。 “苏云眠!” 裴雪脸色难看。 听到这音量,苏云眠脸色一沉,瞪了过去,“没看到孩子在这里,不能小点声?还有,叫人帮忙不会说请的吗?” 都什么毛病! 好歹也是从小豪门培养。 礼貌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的请?”裴雪冷嗤一声,也不找她了,咬牙忍痛扶墙挪到门边,抬手握拳就要砸门,喊守在外面的人来扶。 手刚抬起就被抓住了。 目光一扫,就看到站在她身侧,抓着她手一脸阴沉的苏云眠......不由冷笑。 她就知道。 只要裴星文在病房,她就不可能让她砸这个门。 她这儿子还算有点用。 “扶我......” 刚要趁势命令,裴雪突觉手腕一紧,竟就这么被硬生生拖拽出了病房,来到外面走廊,脚疼的她冷汗直冒、一时说不出话来。 病房外, 坐在走廊靠墙的蓝椅上、拿着文件正纠结要不要进去汇报事务的秘书听到动静,忙站起来喊:“裴总、苏董。” 什么情况? 这人怎么就出来了? 再一看到低头微弓腰背的裴雪,他忙紧张问,“裴总这是?” “哦,她没事。”苏云眠平静说着,把已经站不住的人扶到蓝椅上坐下,才看向男人又问,“你是?” “我是裴总的秘书,廖文滨。”廖文滨立刻摆出职业笑脸,“苏董,您叫我小廖就行。” “廖秘书啊。” 苏云眠笑容温柔和气,“裴总脚肿了,我这也走不开,你能帮我去药房开点消肿的药来吗?谢谢了。” “......哦哦好。” 廖秘书明智的没去问就这么一会功夫,裴总怎么就脚肿了?更没敢去看裴总的脸色,答应下来后就快步离开了。 “......你这家伙......” 好不容易缓过来,裴雪咬牙切齿说着,抬手就想打人,却被拦住。 “不是你说的叫我来扶你吗?”苏云眠挡开她手腕,脸上已没了面对廖文滨时的亲切柔和,冷漠道:“我来扶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 裴雪心里全是不满! ...... 很快药买回来。 眼见裴雪脸上阴云密布的,空气都好似冷了几个度,廖文滨也没敢在这会凑上去说公事,默默躲一边一声不吭装哑巴。 “脚抬起来。” 苏云眠从药袋里摸出红花油。 见裴雪不吭声也不搭理她,苏云眠叹气......和这种人沟通真费劲。她索性蹲下身把人凉鞋脱下来,脚搁在自己膝盖上,往红肿处抹上红花油。 不抹药严重了可不好。 万一再讹上她。 裴雪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就没再动了,却是微微低头,盯着苏云眠微旋的发顶......眼神冰冷中又掺杂着些许古怪......脚背抹药处火辣灼热的痛感,伴随着丝丝清凉。 这人是真奇怪。 就最近这些接触和了解而言,她发现苏云眠这人特奇怪。 说她心软吧—— 却又干得出伤人的事;报复人也不手软还很记仇;而且在处理感情上的事,尤其是在婚姻上,要结束那也真是特果断坚定,说不回头就不回头......果断坚定到能把孟梁景那种人逼到这个地步,想出那么极端的办法,还跑来找她帮忙...... 可要说她心狠吧—— 却在面对大多数人时都是温温柔柔的,像水一样,很多时候都愿意伸手拉别人一把,烂好心到泛滥......尤其是对小孩。 性格又硬又软。 简直是个矛盾集合体。 奇怪的人。 “好了,这两天勤抹药,少走路。”苏云眠冷淡说着,把人脚放下来搭落在中跟凉鞋上,又多说了一句:“走路的话,最好穿拖鞋。” 说完也不管裴雪回不回应,放下药就要去洗手,刚一起身就见面前的人仰头露出缠着纱布的脖子,“还有脖子,你割的,给我换药。” “......等一会。” 虽然还是那么不客气,但好歹话里没那种命令感了,只要好好说话,苏云眠也不会甩手不管。 去洗了手回来。 又给人脖子换了药。 那晚精神到后面有点恍惚,直到现在她才看清,裴雪脖子上那道伤口着实不浅,还不是很整齐,猩红狰狞......竟然是她割出来的。 再深一点的话...... 感受到她动作的停顿迟疑,裴雪冷笑刺道,“怎么,才看到吗?给我好好换药,你要再敢惹我不高兴,小心我告你杀人未遂!” 人为什么要长一张嘴? 放毒吗? 也不怕毒死自个。 苏云眠面无表情想着,小心抹药的同时,没忍住喷了回去,“你不觉得自己活该吗?这难道不是你自找的?” 一旁的廖秘书恨不得捂耳。 也不敢看。 这位苏董也是真敢说啊。 裴雪脸色果然冷下来,刚准备发飙,脖子骤然一紧,疼得她下意识低呼。 面无表情给人换了药缠好纱布,苏云眠又让廖秘书重新找个病房把人送进去,刚准备走就被坐在病床上的裴雪喊住了。 “去哪?” “做个体检,我还想长命百岁呢。”说完头也不回出去了。 裴雪:“?” ...... 做体检苏云眠是认真的。 她是真怕气出病来。 以后还是得心平气和啊......只是等一整套检查做完,看到等在外面拿着一沓报告的郎年,她还是心梗了一下。 才消停一天怎么又跟来了! 第一卷 第265章 撒谎成性的孩子能有几分真? “没啥大问题。”体检完出来,医生又大概问了些基本情况,表示有点亚健康之外,问题都不大......就是工作情绪上别压力太大、别熬夜少生气、生气也别憋着之类的话。“轰轰轰。”几声巨响,震的船头都在打颤。这些船上用的虎威炮很是厉害,平均中三百斤,不仅仅能发射铁砂,还能发射石心的铁蛋。射击距离达到了可怕的五百米,这个距离几乎是目前所有兵器都达布到的距离。“不不,这可不是奉承,话可是实打实的,再者说,您不也觉得在下说得有理?”辛夷连忙狡辩道。“你家里在这儿不是很有底吗?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路子可以查出叶清的身份。”李涛说道。那天,咱们走路走到一处开阔地,看见前面有一户人家,师父说他要亲自去化些斋来。本来猴哥是不同意的,但师父说得很好听:以前荒山野岭的都是你们去化,现在这地方平坦,就让我去一回,你们好独自歇息。俺虽然不大乐意,害怕如来又一次放空炮,但事到如今又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只好答应了。沙师弟那边好像还稳得住,猴哥就不行了。但随着俺的加入,俺和猴哥的综合实力终于渐渐地占了优势。俺把长剑给了猴哥,自己则赤手空拳地干了起来。长剑在手,猴哥使起来同样是虎虎生威。“出了什么事情了,庄主,是不是矿主带着人追来了。”森格狮刚刚喝了一碗粥,听到牛角号响了知道事情不对,立刻跑过来问冯少杰。看着蓝茵难过的样子,韦笑连忙打着哈哈:“合着这是有能力要上,没有能力创造能力也要上呗!”韦笑呵呵两声,打断蓝茵的自怨自艾,不过他的话却让蓝茵不能理解,茫然的看着他。只见数道身影划空而至,落到院内,其中两人正是楚平和楚童,他们回到楚家,就立刻寻到楚豪、楚烈、楚龟三位长老,将事情经过说与三人一听,竟毫无悬念的来到徐家。夕阳西下的时候,韩唐来到约定汇合地点,远远看到很多熟人,伊莎贝拉,隆冬,洛林,无花果集团的广陵雨和乔川也在,除此以外还有数十人,都是进入决赛圈的精英选手。清明暗自可惜:如果不是无法违抗命令,四天象忍具在手,这个垒牙又是个合适的活祭品,我一定用死者苏生之术复活自己。以后就难有如此良机了。“诺!严帅你就放心吧!”郭大目的胸膛挺得高高的,两个眼球使劲瞪着,让人不由得担心会不会掉下来。对木叶村的区别,不过是在村内开战造成经济损失还是御敌于外减少损失,以及提前做好准备会减少伤亡的问题。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至此彻底明白了徐荣的可怕,这个统帅技竟然是随着部属的强大而水涨船高的技能。这已经不是妖孽了,而是万古少有的神迹,甚至于是不可能发生的诡异事件。美国纽约,一间酒馆内,苏秋正看着手表,仿佛在等什么人,不一会,一个身穿风衣带着墨镜和口罩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同时波风鸣人也十分好奇漩涡鸣人是怎么用影分身战斗的。影分身受到致命伤会消散,也就是说每一个影分身的死亡,会把临死的体验回馈给本体。他用了接近两年的时间,为自己打下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基础,以他如今的实力,参考威尔逊的实力,立刻就去冲击风暴海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机场估计还剩下几个队伍,我们找车又是个问题。”林立感觉估计这次要抢车了。随后茱莉闭着嘴巴什么都没说。众人耸耸肩,也意识到了是什么事情。“什么?你要剥夺冷无情的元神?还要霸占她的身体,梅姐姐,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残忍了?”盘宇鸿十分诧异的看着梅雪莲。“办法?”卡兰低垂着头突然开了口,“办法倒不是没有,偷盗军官俱乐部的车闯关、挟持几个有身价的鹌鹑兵借以脱身……可是你们想过出去之后该怎么办吗?“丛老师,对不起……”黄一山这次是真心感觉到羞愧了,他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实在是受不了大家向他投射的鄙夷的目光。“真的吗?这么说主人你是喜欢我才带我走的对吧,我就知道”银魂高兴的手舞足蹈,没有半点心机的模样让卿鸿摇头失笑。这个地方,处于一条交通比较堵塞之处,或者可以说,这里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死胡同。“这里面的东西件件价值连城,你能得到这枚空间戒指简直是幸运儿呀,真的很羡慕你!”空姬一脸羡慕的看着盘宇鸿,那神色看得盘宇鸿心中发毛。廖老板抽出自己另外一张紫金卡,在上面一刷,屏幕上直接出现了二千五百万的数字。“算你们还有点见识,不过你们差点害了我夫君的面子,想求饶已经晚了!”聚魄珠骤然一停,所有被吸纳的黑影都重重汇成一束,远远瞧来就好似万鲫过江,闪电般射入兀术姐妹的身体中。蜈蚣精也是感觉醉了,自己会跟一头猪过一辈子吗?此时,蜈蚣精看到了那可怜的秦洋。蜈蚣精想说什么也得跟像秦洋这种帅哥在一起过日子才行。但是,恨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后他居然回到了这里,之后知道了,原来自己不是被抛弃的,其实自己的父母还是爱着自己的,当年把他送到别的空间只是迫不得已而已。“姜雅儿,金通,吴林,却是都不是什么弱者,那个李云峰倒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之前那名青年也是看了看令牌,轻声说道。就是那能淹死人的湖,也结了厚厚的冰,谁也看不出这深宫里的罪恶。按有心人算计,大概要到明年春来雪融才能找到湖下那件红棉袄。想来定是景丹在替银雪梳理时心不在焉,对刚才银雪歇息片刻的吩咐,听得并不真切,仍旧继续梳理着发丝所致。银雪起身时,满头青丝正握在景丹手中欲高挽于顶,猛的拉扯,岂有不痛之理。 第一卷 第266章 自始至终都是他的囊中物! 纯白病房内。窗扇半开,春夏交际,温度渐升,略带热气的风不断灌入,窗帘拂动愈发剧烈,猎猎作响。挣扎怒骂声渐渐小了。张乐冷笑:“是吗,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姓倪的,你们几个,是想来敲诈的吧?“我……可是我身上没有……”那修士一脸为难,他身上的确没有那么多黄金,可是。这会儿又不让他回去,他怎么两将黄金筹齐。那人在隐匿的本事上很有造诣,在攻击之前根本就没有发出半点杀气,待出手的时候才一口气爆发出来,绝对是个高手。听卡拉说这家酒吧是她朋友开的,她今晚要把诺惜介绍给她朋友认识。表演时间还没有到,体育场就已经有不少学生直接搬椅子过来坐了,有些还在旁边自娱自乐起来。“这话你敢不敢当着霍老师的面说去?”周琛琛撇撇嘴,揭穿张自锦。因为听都没听说过,她来之前临时搜索了一下,发现这公司居然是全球排名前十的跨国传媒巨头,属实有被惊到。当诺惜感觉眼前的男人不为所动准备从正面攻击时,她被眼前的人惊得浑身僵硬。站在门口的余青宇接到周建东的示意,立马上前搀扶着沈玉兰,慢慢走出去。那少年被雷格纳身后人高马大的科尔达克吓得瑟瑟发抖,他颤抖着伸出左手从腰后拿出了薇拉的钱袋。最后,科尔达克在得到安妮洛特的承诺之后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当他察觉自己行动越来越迟缓的时候,他的心脏已经被林涛插进了一柄匕首,金轮法王缓缓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插着的匕首后,才慢慢的倒在了地上。他们不是名‘门’大派的‘精’英,便是江湖后起的一代新秀,皆在武林之中享有不凡声誉。这双黑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的熊倜,熊倜脖颈一偏,想要看清它的模样,那双眼睛也随着熊倜左右来回摆动,只是那蜷缩的黑色身影却一动不动。同一时间,拜月帝国境内,四匹骏马正急速的往着南方飞奔,马上四人全都黑衣黑素,看不清脸面。只见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随后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呀!还不松手!”偷袭不成反露底的香川爱丽丝更为羞怒,将手枪套筒一拉作势威胁道。酒数数巡之后,王允见林涛闭口不谈关于大军的事情,多次提起,也都被林涛给无视了。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将貂蝉召过来侍席。错身而过的刀芒带起了一篷血雾,擦着短吻鳄的胸口轰到了后方居民在楼顶搭建的金属水塔上。颜晚冷眼说罢,转身就要走,江少安却突然伸出那修长到隐隐发白的手指,将颜晚的手腕狠狠的抓住。相比以前,此时的李青石,就连酒楼上面包间里的细微谈话声,也听得清楚。叶先生是他们的领袖,领袖没有发话阻止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明领袖不在乎。直播间的网友,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见不惯他们这么嚣张的作态。说是选拔,林艺卯心里清楚,以杰西卡的实力和自己开出的条件,这个机会拿下的概率应该相当高。 第一卷 第267章 左手无名指上的廉价婚戒! 苏云眠自是不清楚裴雪的想法,知道了也只会觉得神经,一个个的都不把人当人看,纯有病。到了傍晚。听了裴雪口中那些所谓的交易内容,苏云眠就恍恍惚惚从医院离开了,回到家里,刚一开门就见常娜一脸疲惫蹲在门口,看到她很是激动的模样。葛月英没有理会张邵苧的不解,放下了烟杆,起身回到内间。在刚要推门进入的那一刻,葛月英突然回头,留下一句。秃鹰与朴明秀的有些相似,首先长相就比较像飞禽类,然后,真的是脱发,脑门比较秃,所以整个就很形象。这么叫也没什么错,反正后来当了无当监的王平和张嶷,现在都已经在这支队伍里了。包龙星带着包有为直接离开客栈,向远处走去。不过虽然包龙星走了,但今天的事却传开了,很多人都在讨论包龙星将人说死,然后又将人说活的绝技,甚至有人想要他将自己那已死的老母亲说活。郭涛点了点头,王玉出的家人们也是表示认同。在要离开的时候,郭涛突然叫住张绍苧。所谓的面子只是对于同级别而言,当然了,那种当面挑衅的作死行为不再内。当然,多少全凭这些人自己了。不过,不会低于他所需的百分之二十的。“倒是你,梁动,你现在距离突破到练气四层后段只剩下一步之遥了吧。”莫菲现在倒也有些明白姜笑依身处的状况了,他们的修为进境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戴安柳没有再多问,毕竟自己虽然说是一个在玄学的世界里算是一个比较奇特并且适合搞玄学的人物,但是戴安柳并不了解玄学,他只是一个厨子。最开始戴安柳还是以他的视角就是所有人的视角,直到后来张绍苧的出现。哪怕是战无道和武绝天面对如此局面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是非常不错的了,可是许天却一举打退了两名圣子级的强者。透过开着的窗,烟雨瞧见宣绍正倚在黄花梨圈椅之中,单手支着额头,挑着眉梢,淡笑着透过窗看她。可是就差这么一里路的地方,眼前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充满希望的绿色竹屋在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急速降落的巨大飞虫。男人是标准的西欧人,身高要有1米9,肩宽腰圆,双腿修长。头戴礼帽,身披黑风衣,雨水沿着他的身子不断的流下。素依隐隐有些发慌,自从那日五阿哥莽撞的闯入内室之后她便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变了。五阿哥不再日日去找杏儿,而且不知为何她每次看见他的眼神总会心生不安。从雕刻精致的飞檐,到巨大厚实的大门,全部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雪色。素依与秋若震惊地望着馨蕊的举动,难以理解,她大打出手不过是为了一只手串,现在却又将手串随手丢弃在地上,着实让人费解。大家都知道,真正能出翡翠的毛料,外面前有一层皮,在这层皮的下面,一般就是雾,雾的下面才是新鲜的翡翠。果不其然,陆中华接下来的话便是让他和王胜一决高下,因为按照他的话来说,是王胜很不服气他的高傲,所以提出来要比试一番,并且赵子弦必须做出他最拿手的啤酒鸭。 第268章 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下! “窗户怎么开着?” 大清早,感受到屋内凉气的苏云眠,注意到卧室窗户开着,嘟囔着过去关窗,又随口问刚刚醒来的孟安。 “安安,你和常娜姐姐昨天在家开的窗吗?通完风要记着关,夜里睡觉会着凉的。” “没有啊。” 孟安揉了揉眼,睡眼惺忪,“我们白天都在下面玩,没到楼上的。” 没有? 苏云眠关窗的动作顿住。 她清楚记得,昨天出门时有把窗户关上,家里没别人了,如果不是孟安和常娜......那是谁开的? 凉风涌入,浑身冰凉。 头皮发麻。 “安安,你先自己洗漱。” 关上窗,落下这么一句,苏云眠就脚步匆匆去了书房,姑奶这别墅里也是安有监控的,她输入密码,点开监控查看。 正常。 一切都正常。 可窗户怎么回事? 她记性还没差到只隔一天的事都记不住的地步。 她可以肯定,窗户是关的。 不信邪的苏云眠拉出一整天的监控,一帧帧细看,时间悄然流逝,冷汗渐渐落下来......这监控有问题,有修改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 昨天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进入过她的家。 不对。 可能不止昨天! 只是这一次正好被她发现了。 是谁? 科西奥?还是孟梁景? 不管是谁,这里都不再安全了! ...... 想也没想,苏云眠开始满屋子翻找,甚至包括收藏室里的一切东西,进行核对确认......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只有那扇窗户,像是刻意打开让她发现一样。 那两个人都可能。 但想到昨天在医院,郎年说最近外面不安全,让她搬去老宅或者孟老太爷的那些话,苏云眠有点偏向偷偷闯进来的是孟家的人。 科西奥的话,感觉会更粗暴。 这倒更像是警告。 【他会去找你的】 裴雪的话再次在心头浮现,苏云眠脸色难看了些......是孟梁景的警告吗?警告她,她的一切都在他注视下,想叫她听话? 反复深吸气。 做梦! 这里不能再住了。 想到这,苏云眠就上了楼,简单收拾了几天的衣物必需品,孟安洗漱好出来就看到房间里堆的几个行李箱,原本还犯困的小脑袋顿时清醒了。 “妈妈,你是要出远门吗?” “不是。” 苏云眠拉上最后一个行李箱拉链,笑着解释:“最近你暂时也不用去学校,妈妈就想着,换个风景更好些的地方住几天,就当做散心了。” “好啊,去哪里啊?” 只要是和妈妈在一块,孟安就没意见。 ...... “安安,早上好啊。” 竹园兰因别墅前,孟安阴沉着一张小脸,瞪着面前刚刚从对面别墅出来,笑容和煦的林青山,牙关紧咬。 他虽说同意接触一下这个林叔叔。 可也不代表这么快啊! 为啥他也在这里! “妈妈!”孟安抓住苏云眠衣袖,脸上是明显的不乐意和困惑。 “咳咳。” 没来得及跟孩子提前说明,也确实是她的失误,但这不是事出突然嘛,苏云眠轻咳了一下,“这是妈妈在这边的一套房子,附近景色不错。你林叔叔刚巧也住在这边,以后妈妈要是没空不在家的话,你有事都可以找林叔叔帮忙,或者陪你......” “没错,叔叔就住在对面,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当自己家一样随意就好。”林青山笑眯眯道。 “谁和你一家!我才不去!”孟安吼着跑进屋。 “孟安!” 没喊住人,苏云眠转回身,略尴尬看向林青山,“抱歉,他好像知道......就是不太能......”她没太好意思说下去。 “没事,慢慢来。” 对此林青山心内了然,也不着急,帮着苏云眠把车上的行李箱搬进屋内。 忙完才问她:“怎么突然搬来这边?” 接到电话,得知苏云眠要搬回这边时,他虽然高兴却也很意外,当时见人匆匆忙忙的就也没多问,这时候自然是要问清楚。 苏云眠也没隐瞒。 听了全部,林青山微皱眉,先是安抚,“别怕,这附近都有组织上的人在盯着,我会提前交代好的,在这边绝不会再有此类事发生了,放心。” 苏云眠点头。 “我自然是放心你的。” 确认屋子被人闯入后,她其实最先是想多请些保镖来的,但又实在担心——万一不小心请到科西奥或者孟梁景安排的人,那岂不就是引狼入室? 想来想去林青山这边最好。 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还有对组织的重要性,身边周围自然时刻被保护着,绝对安全,还不用担心会被那两个人插手进来。 安全自然有保障。 这也是她着急让孟安和林青山接触熟悉的原因——她和姑奶有约在先,回国后七天内孟安和裴星文这事不管解决与否,她都必须要回英国。 否则苏玉锦就会回国。 到那时,事态只会更麻烦。 而且,这次回国的目的远不止如此,她答应过姑奶要向孟安确认以后是选择留在孟家,还是选择苏家——跟她去英国。 她到现在还没问。 除了还没想好怎么问,也是因为现在问也没意义——只要科西奥的事不解决,就算孟安愿意跟她走,她也不敢带他去英国,出事了怎么办? 不愿意走的话她也没办法。 她尽到责任就好。 但在此之前,她至少也要考虑到孟安愿意走但走不了的情况,她肯定是要去英国的,那在国内就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能保护照顾孟安。 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再找孟家,那才是真的纠缠不清了。 那就只有林青山。 有组织保护,不管是科西奥,还是孟家都很难渗透的进来......而她现在也只信得过林青山,放在他那里她也能放下心。 但她没想到的是,孟安会这么排斥林青山。 只能努力试一试了。 ...... “安安,我等一下就要出门,白天你林叔叔会陪你,吃饭有事都可以找他的......实在有什么事就给妈妈打电话。” 兰因别墅。 带着孩子先在屋内转了一圈认认地,想到还有事要出门,苏云眠这才开口。 这本就是昨晚说好的。 孟安虽然不高兴,但还是点头。 等到苏云眠开车离开,孟安的目光落在面前始终笑意温柔的男人身上,脸立刻拉了下来,冷哼一声就要钻回屋里,根本不打算搭理林青山。 他才不要这人陪。 刚一转身肩膀却被按住,不等林青山开口,孟安就先炸了,“松开!等妈妈回来我就告诉她,你打我!” 这臭小子。 变脸可真是快。 林青山笑容不变,好脾气似的温声开口:“我倒是没关系,但你妈妈还要看你吃饭、玩乐时的照片,否则她不放心。她那么惦担心你,你确定吗?” 知道这小孩很聪明,再加上上次在裴家......他们也算是清楚彼此那点心思,都没必要遮遮掩掩。 他索性来直接的。 就赌孟安看在自己母亲的面上,会妥协。 “别碰我!” 孟安甩开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神情不忿,但到底没再说拒绝的话,只是嘴上仍不服输,毫不客气地伸手指着林青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想都别想,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你的!” 大概是觉得这还不够,他又愤愤道:“肮脏的大人!” 林青山觉得好笑。 也不管孩子喜不喜欢,故意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明知故问道:“叫林叔叔,叔叔怎么就肮脏了?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许碰我!” 想到上次看到的手机号备注,孟安心里更气愤,用力拍开摸在头上的手。 林青山笑笑,被接连排斥拒绝也不生气,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温声问:“那安安有想去玩的地方吗?叔叔都可以陪你去。” “没有!” “好,那就跟叔叔一起去工作吧。”林青山笑眯眯答应。 ...... 医院附近的餐厅。 餐厅装修华丽,靠近窗边的桌边,苏云眠和裴楠隔桌而坐,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他们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 更别说一起吃饭。 多少还是有点陌生感。 直到点好的菜一一上桌,苏云眠才终于打破沉默,辗转着说明了来意。 “我本来是打算找你姐姐裴雪聊这事的,但你姐姐说她不管,让我来和你谈。就是宋芸老师停职处分的事,这事你应该也清楚,和她其实没太大干系的,也实在不至于到这地步......如果想要撤掉停职,不受处分,就需要我们两边都不再追究下去。” “那就撤掉。”裴楠回答。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苏云眠愣了一下,又觉得裴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下意识道:“啊谢谢,你有什么要求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 裴楠苦笑。 “这件事本就是我姐姐搞出来的,是她的错,我无力阻拦也有责任,本就不该追究......况且是你来提,我们裴家本就欠你很多。” 他顿了下,语气复又变得沉重,“苏云眠,真的很抱歉,我阻止不了她。” 他清楚裴雪所做的一切。 却无力阻拦。 “事情解决了就好。” 对于裴家姐弟的事,苏云眠并不关心,如今听了这些也只淡淡回了这么一句,并不做什么评断。 只是...... 想到裴星文,她还是多说了些,“星文那里,她暂时不会再做些什么,但以后还是难保,这样下去那孩子的未来就全毁了,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你是孩子的舅舅,是可以向法院争取申请变更抚养权的......你好好想想吧。” 虽然她觉得裴楠也不靠谱。 但至少比裴雪靠谱。 至少他不会伤害孩子,对孩子也是有在乎的,更不会把孩子逼到这地步......她希望裴楠能在抚养权上努力一把,他是孩子亲舅舅,还是有机会的。 她也言尽于此。 话落她就打算起身离开,并不打算同裴楠用餐,却在起身那一刻,后脑勺突地一紧,心跳加快,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就在刚刚。 那种被窥探感骤然强烈起来。 对方已是毫不掩饰。 如芒在背。 第269章 正大光明站在她面前都不敢 有人在不远处跟踪窥视她。 那眼神肆无忌惮,又极具攻击性,刀一样戳在苏云眠后背上,惊得她汗毛直立,四肢跟着发僵。 到底是谁! 是孟梁景吗? 躲着做这种事,是看她受惊、耍她好玩?还是要怎样!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心理作祟,亦或者是某种压抑下的爆发,苏云眠没想着躲避,也没有四处张望搜寻盯视她的目光到底从何而来,而是大步走出了餐厅。 白日烈烈。 附近是医院,人流车辆密集。 苏云眠就站在马路一侧,站在太阳底下,就那么站着,目视着前方车人流动,面上半分惧色也无,凤眸充斥着冷意。 她能感到那目光还在。 却没有动。 如果那个人想要看她的畏惧害怕瑟缩,那她偏不让他如愿,她就这么光明正大站在太阳底下,让他看! 她又摸出手机,打给了郎年。 电话很快接通。 不等那边人开口,苏云眠顶着那让人煎熬的视线,冷声质问:“你们还有完没完?有这功夫能不能去干正事,科西奥呢?不管了?天天盯着我是什么意思?怎么,我身上是还有什么能利用的没让你们榨干净?大可直接说,少搞这种下作手段!” 她受够了。 庄园假面舞会上发生的事,已经让她在临界点了,现在连自己的家都被随意闯入,出个门还被跟踪窥视,一天天的连个隐私都没有......越来越过分,如今更是连藏都不带藏了。 她真的够够的。 她也懒得去做那什么千日防贼的费劲事,既然他们想躲,那她就要把一切撕破,摆在明面上,少在那角落里给她阴暗发酵! 不想忍了!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见郎年不说话,苏云眠缓了缓气,继续道:“你也别再跟我说什么,如果是你们监视我,肯定不会让我发现这种话。也别骗我说是科西奥的人。” 她顿了一下,“科西奥那人也爱耍人玩,但你告诉我,他盯着我到底有什么好处?盯我做什么?他的目标又不是我!” 之前在医院同郎年说被监视的事,当时她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但家里被闯入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很不对劲。 科西奥现在还盯她做什么? 如果想对她动手,这一年多她国内外来往那么多次,怎么就没见他下手的。再者,以哪个人的暴力无情,家都闯进了,不把她直接绑了? 还漏洞百出的。 见那边始终沉默,苏云眠深吸气,“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回应。 她又道:“不管他想做什么,又想利用我什么,让他直说,能不能干脆点?能不能正大光明的!说话,哑了吗?” “夫......苏董。” 那边终于传来郎年的声音,低沉轻缓,“先生没有这个意思。” 很好。 终于愿意承认那人还活着了。 至于有没有那个意思。 她是不信。 但她还是说:“那好,那我现在问了,你让他说,到底什么意思?他就在那边,对吗?” 这次回国郎年就没跟在身边了,虽然也是她坚持拒绝且发火的结果,但以这人往常一根筋的劲,根本不是发火就能拦住的。 除了一种可能: 他去了孟梁景那边。 说到底,郎年自始至终都是孟梁景,也就是孟家的人......而孟梁景的需求和命令自然远远高于她这个第二任老板,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幸, 她也从没指望过他。 “他就在吧,让他和我说,说明白了。”苏云眠冷声开口。 那边一阵沉默。 苏云眠闭了闭眼,索性也不管了,反正不管那人是不是真在电话那边,只要郎年知道了,他也就知道了。 没区别。 她干脆开口,到此时声音已是平静,死水一样无波无澜,“我真的受够你了。你总是这样任性妄为,不管做什么都丝毫不管不问我的想法,总是一厢情愿地......给我找麻烦,问你要什么又从来不说。不过也对,利用这种事总不好说出口——但你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她顿了两秒,才又继续,“我清楚你恶劣的本性,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种事对于你来说就是随手为之,既然做了何必遮遮掩掩,欲盖弥彰。” 她撕开了那一层虚伪的表层。 直截了当。 “还是说你这种人竟然还会有那些个所谓不好意思、愧疚的想法吧?”苏云眠语调嘲讽,“真的,别让我笑,好吗?” 没有回应。 她也不想再猜了。 为了能够彻底解决科西奥,她已经在忍了,可还要忍到什么时候?而这些人又做了些什么?问题始终没得到解决。 她还被双重威胁。 不想再忍了。 “说真的,到了现在,我已经分不清你和科西奥,到底是哪个更麻烦些了。好像都一样麻烦,都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和你们做一个切断。” 两边都让她不放心。 她也不想再受困于这种境地了。 她要跳出去。 想通了,倾泻了情绪,她长出了一口,连仍盯在她身上的视线都不再感到煎熬了,她最后吐出三个字,干脆挂断了电话。 “胆小鬼。” 正大光明站在她面前都不敢。 她为什么要怕他? ...... “先生。” “夫人挂电话了。” 装修冷硬灰色系的房间里,郎年拿着挂断的电话,微侧头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那里摆着一张红色座椅。 一个男人面朝落地窗坐在那里,黑色衬衣袖口微微挽起,只露出肌肉线条匀称、力量感明显的修长小臂,随意搭落在红色扶手上,手指轻敲扶手表层。 闻言,男人指尖微顿。 过了好一会,郎年才听到他发出很轻的低笑声,带着些许愉悦,“看好她,把这家伙惹毛了可是很吓人的,别影响了计划。” “是。” ...... 另一边。 苏云眠挂断电话,不再管那种无处不在视线,转身就要往停车的地方走,刚一转身却被刚结了账追出来的裴楠喊住。 “等等,苏云眠。” “还有什么事?”她停步看过去。 两人目光对上,裴楠视线微移,迟疑了下,才道:“就是,你不是喜欢珠宝古董之类的东西吗?过几天有一场我们裴家主办的古董拍卖会,要一起去看看吗?” 古董拍卖会。 若是之前,苏云眠或许有兴趣,但她现在哪来的心情和时间。 更何况,提到这拍卖会,她就难免想到之前某场拍卖会上——那对竞争失败、被拍出四亿虚高的红宝石耳环。 当初她是想用这对相对稀有的耳环作为灵感素材,并且带去国际时装周上用于参加红宝石主题的服装展示,正好也能给秀场展示她服装的模特佩戴,也好响应主题。最后却被孟梁景以远超其本身价值的高价拍给了夏知若,最后又因为时间仓促,她也没再参与红宝石主题的设计。 只参与了山水主题的设计。 反响还不错。 但也只是小有名气。 “抱歉,我最近有很多事要忙。”苏云眠婉拒了。 说罢,她就要离开往车库方向走,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正朝她这边快步走来,一眼就瞧见那人挥动的手腕上显眼的红线,不由意外,“纪明?” “苏小姐,好久不见。” 纪明乐呵呵笑着,又看向她身侧,“这位是?” 刚刚被拒绝,略有些失落的裴楠一见到这人,先是意外了下对方过于眩目的容颜,闻言才回神忙伸手握上。 “裴楠。” “姓裴?久仰久仰。”纪明笑:“我是纪明,是苏小姐之前的相亲对象。” 裴楠愣住。 苏云眠更是尴尬......人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吗? 她忙岔开话题,“纪先生,你怎么在这边?” “来医院探望病人。”纪明指了指不远处耸立的医院大楼,“路过这边正好看到苏小姐你,就来打个招呼。” 他又看向裴楠,上下打量着,随口打趣道:“苏小姐拒绝我,就是因为这位裴先生吗?” 拒绝?等等,相亲? 裴楠更懵了。 苏云眠无奈,“纪先生要去探望病人的话,那就不打扰了。”总觉得场面愈发古怪,免得越聊越歪,她干脆打断了。 ...... 纪明也没多拦。 客气几句,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纪明脸上笑意淡去,顺手摸出手机,上面显示着通话中。 “老师。”他喊了一声。 “不确定她那通电话是打给谁的,应该是被刻意干扰信号了......估计是和孟家有关,只是单纯的防监听。孟家有军方背景,察觉到不对,会有所防范不意外,但不可能会是他。” 他转身往医院那边走。 “之前英国那边,虽然出了点小状况,但对苏云眠和林青山之间的关系,苏玉锦并没有阻拦。如果那个人真没死的话,他不会忍到这地步,毕竟在苏云眠这件事上,他一向没多大耐性......老师,我觉得可以开始了。” 纪明进了医院电梯。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刚刚还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好,我马上安排。那老师过来的话,要先见一见孟佑吗?” 电梯打开。 他来到一间病房门前,轻轻推开。 里面的少年转头望来。 第270章 林总挖墙脚成功了! “好,我知道了。” 病房里,站在窗边,一身病号服的少年闻声转头,就见纪明反手关上病房门,对着手里的电话说着什么。 他冷眼看着。 “好点了吗?”纪明挂断电话,也没走近,靠在门边墙上浅笑望来,“不就是知道了自己身世,有这么受刺激吗?” “你又来做什么?”孟佑冷声问。 “来找你聊聊天,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老师几天后就到,他要见你。”纪明微笑:“所以,想好站在哪一边了吗?” 孟佑沉默。 “真搞不懂。” 见他沉默,纪明轻敲额头,叹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是继续留在孟家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是跟着生父回归意大利本家,成为隆纳家族下一代唯一的继承人。” “这很不好选吗?” 他不理解。 隆纳家族是何等身份,在西方称得上是古老的大贵族,历史上更有几代祖先家主当选过教皇。更不提他的老师、孟佑的生父科西奥不止是父族显赫,母族在西方史上同样是极富盛名的贵族。虽家族步入近代已渐渐没落,可在国际上,地位仍不可撼动, 生来贵不可言。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孟佑盯着他,瞳孔浓黑,“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不还在观察中吗? 纪明微笑。 他也不解释,只道:“早该来了。你也没多少时间了,尽快想好。等老师过来,你再不做出选择,就不必再选了。” 静默几秒。 孟佑突然问:“如果我不选你们呢?” 纪明笑容不变,低垂头,一只手轻轻摆弄着腕上的红绳,轻描淡写道:“那你就继续做孟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有句话他没说。 隆纳家族不可能放任血脉流落在外。 不再纯净的血脉。 就要清洗。 这种老派家族,本就对血脉以及母族的身份极为看重,身份不匹配连诞下继承人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孟佑还是个混血,本就该是清洗的对象。 只是因为师母是方凝心的缘故,他的老师科西奥才会力排众议,在得知孟佑存在那一刻,坚持将他提早定为他唯一的继任者。 如果孟佑选择背叛。 纪明眼睫轻垂,眸色转冷......那他会替老师清理门户,一个血脉不纯净的继任者,连心都不再纯净,那就没必要再留了。 不过好歹是老师唯一的孩子。 还是要再争取下。 他抬头,露出一张笑脸。 “哦对,来的路上我碰到你那个姐姐了。她还真是受欢迎。你大概还不知道,前段时间她还带了一个男人回英国见了家中长辈,就那个林青山,你应该是认识的,国际学术地位很高,是个搞科研的天才人物。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带人回去吧,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抬头看向窗前的少年。 只见孟佑就站在窗前,一只手按在窗框上,病号服衬得少年脸色苍白,面上神色却并不显变化。 还挺沉得住气。 纪明笑了一下,看着他,不紧不慢道:“孟佑,你喜欢她吧。” 按在窗框的手一紧。 却是沉默。 纪明也不在意,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作为私生子的你,和她是永远没可能的。你和追求她的那些男人相比,只是随便拉一个出来,你都毫无竞争力。还是说依靠你在数学上的天分?” 他笑: “以你在这上面的天分,未来确实前途不可限量。可你现在还太年轻,而他们已然成熟,地位稳固,各有一方大天地。” 他没再说下去。 话语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私生子不行。 那隆纳家族的继承人呢? 孟佑的手紧紧扣在窗框上,面色依旧不变,维持着平稳的声线,“她是我姐姐。” 永远不会变。 纪明笑了,微抬下巴,眼里溢出些嘲讽来,“因为你没有力量,所以她只能是你姐姐。孟佑,人没有力量就什么都不是——没有价值,更没有渴求向往的资格。” 语气停顿几秒,他又道:“而我们能够给予你资格。你要一直这样颓废认命下去,还是坐上牌桌,成为那个掌棋人,去拼上一把。” 孟佑面色阴郁,“说的好听,可到底是棋手,还是你们的棋子?” 纪明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 他不紧不慢道:“至少你在牌桌上。要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至少九成九的人,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是这种层级的牌桌。而无论是棋手还是棋子,只有上了牌桌你才有冲杀向上的机会,才有资格去争取你想要的一切。” 才有可能立足于世,以不可撼动的姿态。 得到真正的权力。 “好好想一想吧,孟佑。” 纪明拉开病房门。 他往外迈出一步,又骤然停下,微侧头看着少年淡笑道:“你生来诞生于权力场,天然接近权力。只要你想,对别人来说穷尽一生不可抵达的顶峰,你触手可及,别浪费了。” “等老师过来,我来接你。” “尽快给我答复。” ...... “林总好。” “林总......” 大上午,林青山牵着满脸不情愿的孟安,进了云山大厦,认出他的员工都一一打招呼,好奇的目光落在他牵着的孩子身上。 也是稀奇。 他们老板可没结婚呢,孤寡了那么久,突然带个孩子来公司是怎么回事? 再一联想到最近的传言—— 他们林总好像是在追求那位——据传家中长辈是世界十三大高奢品牌之一的锦绣创始人苏玉锦的孙女,要知道只要是玩高奢,且对时尚圈有点了解的,就没人不知道苏玉锦大名,虽没在国际上正式承认且广而告之,但早有谣传两人有亲缘关系。 还都姓苏。 且苏云眠如今在时尚圈,也算小有名气,人又在锦绣挂名高职,本身也是孟氏集团的董事,这一年在商圈也是很活跃。 更别说其情史相当精彩......毕竟和那位盛名在外,但早逝的集团前董事孟梁景曾是夫妻。 还留有一子。 这小孩不会就是孟家那孩子吧? 所以, 他们家林总,真对那个孟家挥锄头了? 扒着扒着,就扒出来前段时间林总不在公司,就是追着人去国外了。 目前来看效果还是猛的。 于是乎,不出半天,公司内部就悄悄炸了,各种小群疯狂扒,传到最后,已经成了——林总挖墙脚成功。又开始讨论什么时候结婚,会不会放假,有没有奖金福利之类的了......毕竟孤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喜事,不得举公司欢庆? 让员工也沾沾光吧。 而正在办公室带着一帮研发部的开大会的林青山自是不知道,只是带个孩子来公司,这妖风能刮这么猛的。 虽然他也乐见其成就是。 盯着屏幕上飞快过渡的ppt,听着技术方案上的汇报,林青山余光微微瞥向坐在旁边椅子上抱着游戏机玩的孟安——说带孩子来上班,他也是认真的。 毕竟他也是很忙的。 但他既然答应了苏云眠,那自然是要好好照看好孩子,而且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大概是感受到注视来的视线,孟安放下游戏机,看着他不高兴道:“好无聊,饿了,我要出去。”这些大人叽里呱啦一堆他听不懂的东西,最开始还新奇,听久了就犯困,玩游戏都抵挡不住困意。 爸爸以前也是。 但至少没让他听这些东西。 枯燥的很。 他后悔了——他就该答应出去玩。 林青山笑了笑,轻推银丝镜框,纵容开口:“先这样吧,方案就按刚刚说的那些做一下微调,尽快把程序定下,先产出一批实验机器投入使用看看。” 又说了几点。 他才带着孟安出去。 刚一出门,迎面就走来个一身休闲服的男人,冲他喊了一声,“林工,国安局来了电话,说是咱们嵌入进去的Cn算法好像出了点问题,让你尽快过去看看。” “Cn出现问题?” 林青山微微皱眉。 他应了一声,略带歉意对孟安说:“午饭可能要在路上吃了,安安想和我一起去国安那边看看吗?说起来,这套算法你妈妈过去也有参与哦。要不要去看看?” 孟安原本要抱怨,一听这话,犹豫道:“很厉害的东西吗?” 原本林青山还想谦虚一句‘算是吧’,但又想到这小孩的性格,话头顺势一转:“嗯,很厉害。” “那我要去看!” ...... 国安局。 研发室,林青山快速浏览了一遍算法嵌入进的系统反馈提示,却是一笑,“不是问题,有人在攻击这套系统。应该是想获取什么信息。” 身侧的国字脸中年男人面色凝重,“有丢失信息吗?能查到具体位置吗?” 国安局可不容有失。 “放心。” 林青山对自己研发的算法很自信,调了日志查看,手指在键盘上跳跃,敲下一连串繁复的代码,低语了一句:“加了密的。” 没过去多久,他转头看向那中年男人,手指微屈轻敲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一串字符编码。 “国外来的。” 此话一出,研发室里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第一卷 第271章 我们订婚吧! 竹园,兰茵别墅。傍晚,夕阳沉落,苏云眠坐在一楼窗侧,眺望着天边无边红霞,静静听着耳边电话里苏玉锦的声音。偶尔才回应一两句。宋美美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过多纠缠,看着人多势众的邱雯等人,她可不敢跟叶凡靠的太近,那样的话,可会招来很多敌视的眼睛,只能尽量保持跟叶凡之间的距离了。“胡莉老师,那今天晚上我陪你去赏月吧!”黄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紧张到极点。借助一箭之威,吕成春再次出剑,他的剑很纤细,好像是夏季之时的柳条,无比的柔软纤细,却是杀威十足。王麟宇人家是有背景的人,现在船上又来了这么多拿枪的,不得罪王麟宇他们仨没准还有活路,不然还不是死路一条?叶凡并没有任何的解释,率先走出朝着城堡的方向走去,三长老和四长老紧紧跟随。“欣然,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大名。”刘芒脸色青紫的看了魏欣然一眼道,随后又有些尴尬的看着祁峰笑了笑。当初雪皇上官天云能够慧眼识金重用他,这对于在元家一点也不受待见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步登天,大雪龙骑乃是雪国一等一的军队,上官天云能够毫无保留的交给他,这一份胆魄还真的是他从内心之中感觉到敬佩。最近集团附近要饭的是越来越多,这不他一听说有人在这又哭又闹的,就赶紧过来看看。里面的大厅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木桌,两边坐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妖族。虽然都已化为人形,但是身上那明显的兽族标志,却很容易让人一眼认出它们的真身。所以,这次为徐庶开生日宴,对襄阳的官员和名流们来说,那是难得可以公款吃喝,免费聚会的日子。故而大家都是兴致高昂,场面十分热烈。长发的颜色已经从红月的银色,变成现在的幽蓝色,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是将银河披在身上。她对于这种运动系的,发挥身体潜能的国术锻炼有着极大的热情。邪三爷从来没有出过手,我也不知道他的功力到底有多深。虽然现在加了一个李不凡,但能不能打过邪三爷我心里依然没数。但不管怎么着,我们有了可以跟邪三爷一战的勇气。“你想要跟我说什么?”既然凯特指名要和自己说‘正事’,翎便当起了听众。天一众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顾星宝的脸色却变得诡异起来,脸上要严肃不严肃,要笑不笑的样子,特别滑稽。府外点上了爆竹庆祝,围观的人纷纷道喜,各种各样的新年祝福。“要赢,就要完全的赢。让对手没有反击的机会!”这是男人同自己来找普德之前对自己说的话。陆鸣一人行舟在最前面,双手倒背,前方仍然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汪洋学海,不知何时才能够看到边际。“想知道,先去洗澡。”厉津衍靠在门框,将烟捻灭在洗手池旁的烟灰缸内,看向她。每每想到夜若水死前的这句话,他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骄傲,他是夜家的骄傲,是炎龙大陆的骄傲?一旦那样的话,‘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理论上,‘影’不可能派人帮忙。所以他要努力修炼,让父亲的位置坐得更加安稳,更加舒坦。而他夜轻狂终有一日必将超越那人,将夜家的光环全部笼罩在自己身上,将压着父亲的那座高山一拳击碎,并且让自己的名字,令战神府甚至炎龙大陆都为之颤抖。一顿饭,吃的虽然不甚和诣,但司徒湮的胃口还不错,竟然在戚月的催眠下,将一饭盒的饭菜吃的见了底。从哪些鬼惧怕的眼神之中就可以看出,尸王锦轩绝对不是一个善茬。然而,这跟我对锦轩的感觉是一点也不一样的。“这句话你用过了?有点不雅。”裴翌锦手又在神秘地带撩了一下。“在哪里捡的?”裴翌锦发现带血的纸巾,摊开来一看写着救命,裴。夜轻寒双手紧握,张目欲裂,黑发飞舞,仰天狂啸。浑身都释放着无边的怒气和戾气,就连旁边的基德和嫣然,都在夜轻寒这癫狂的气势下,身子被迫倒退数百米。有可种可能吗?当然有,如果她是大主教的话,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来打击经自己强大的对手。“妈的,这个老徐竟然敢出轨,看我怎么收拾他!”王姨怒气冲天地咆哮道。不过,剩下的宝物之中,无论是丹药、神果、还是神草,有很多都对他都有大用。就算沈月心是某个大公司,甚至大集团的总经理,也只不过是给人打工的,还能有什么本事?古氏被周氏骂的羞愧难当,就要撞柱子自尽。连花儿、连朵儿和蒋氏都在旁边,哪能睁眼看着她往柱子上撞,就都拦的拦,抱的抱,娘几个哭成了一团。光速不断爆射,那些冲来的渊族和魂族强者们,顿时被攻击的纷纷后退,有些甚至当场被灭杀,身躯化为碎片,掀起一阵腥风。“你若是不信,尽管睁大眼睛看着,下一刻,测试石便会激发出耀眼的红色光束。”长虹说道。“惠惠,你这个胎记长的地方很隐秘,没人看得见。所以,除不除掉无所谓的。”我母亲说。 第一卷 第272章 订婚请帖发散,圈内炸锅! 厨房里,水龙头哗哗落水。却无人声。沉寂了许久,见林青山呆立原地许久无声,苏云眠也不确定了,“......不行吗?”“行!”林青山立刻回答。“臣一心为国,这么做只是想让黎民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让世人都生活在太平盛世之中。大白拽了一把衣服裤子进了试衣间,打开手机的手电放在地上,换起了衣服。“不对,我看是那个猴面人不给她衣服吧,果然不是个好人!”袁萍肯定道。身为随客,李察德很是自觉的在整个过程之中不发一言,那一圈扑面而来的火浪,也给他带来了一丝强烈的威胁。因为昨天的意外,这一次国赛几人也想放弃了,但昨晚陈毅的急诊过后,所有人进急诊室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陈毅在喃喃自语。云禾说的是实话,要不是自己带这么多人进店,也许,好多顾客还在用餐。柳华也是很无奈的说道,其实他的心里已经被李莫言的家里给问候了一遍了,但是没有办法,他也只能是在看心中想着这样的事情,要是直接说出来的话,他怕是要在这里gg了。此时,颜箬君,苏靖,曹橙,薛亮四人就站在历史博物馆的门前合影。“大家都静一静,不论是哪一个办法,就现在来说都可取,但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大家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随后楚云给陈部长打了个电话,陈部长了解到了情况之后,马上就给军区医院打了个电话,肿瘤科全体上下几十号人坐着两辆车浩浩荡荡的就来到了楚云他们的医院里面。她吃饱喝足,还把她喜欢的菜打包了一份,才心满意足的回船。路上,她靠着窗边看街边的风景,突然看到一张非常熟悉的脸。不莱梅在比赛结束的第二天就早早离开了慕尼黑,但他们没有回不莱梅市,而是直接去了汉堡市。海达罗夫带球内切后在中国队大禁区前沿尝试了一脚外围远射,不过皮球飞向了看台。而那位老大,面色略显苍老,似有些疲惫,它的生命力并不强了。“今天之所以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说道这里方黎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这才再度以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端着餐盘,方黎径直坐到叶雨菲对面,搞得跟她一起的两个妹纸,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盯着他跟叶雨菲。于是孙权孙听从了张昭提出的计策,派使者用木匣盛着关羽的首级,星夜送给曹操,企图嫁祸曹操,从而分散仇恨,避免四处受敌。张辽瞪大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一个败军之将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罚,更是被曹操表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具体情况必须具体对待,尤其是战场方面,这世界上是没有绝对一样的两块地方,就像是你绝对找不出两片纹路一样的树叶。有了他在中场的扫荡,因戈尔施塔特竟然一时间过不了不莱梅的半场。海云龙也早早就到了办公室,正在许立的办公室里给许立沏茶,听到电话响了,忙跑了出来。擎苍此言一出,那些还有着自爆打算的修士,却是全然愣住了,自爆的心思,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一卷 第273章 还嫌咱家不够丢人的吗? “砰!”“她这是什么意思!”病房里一声巨响,折叠椅摔倒,一张被捏成团的红色请帖被裴雪甩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一双慢慢走近、被擦得锃亮的红棕皮鞋前。裴楠弯腰捡起。他面色平静,慢慢绽开请帖。牡丹在纸面绽放,头前书写‘送呈裴楠先生’,这是给他递来的请帖。然后是近到不可思议的时间,还有地点,最后是这次订婚仪式两位主人公的落款签名。石碑后面的路相对平坦了许多,道路却更加狭窄,最窄的地方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看着前面的情形,陈一陈猛然想到了在铁血门后山攀岩而是的画面,内心激动不已,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郑怀洛嘴刁,却对秦府上的厨子手艺赞不绝口,这会儿接了食盒,看到里面的汤包,随手捏了一个放在嘴里,顿时便心满意足的赞叹了一声。许安好把花瓶里的花拿出来,插上自己怀里那束,又拿过了唐郁手上的花,然后才带着被替换的那束花出了门。这时的傅明源内心的怒火完全压倒了理智,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这股怒火便慢慢的压了下去。不时的有佣人走过来,他们的打扮就是皇家贵室打扮,每人手里都拖着盘子,盘子里都被神秘盖子神秘罩着。金闵权自然是不可能交塔,他是下意识连贯反应,皎月的r技能放出。铁血门与武灵圣域相对而坐,中间一方坐着的是星月派与霓光寺的大和尚,除了他们之外,还邀请了一些世外高人,以作公正。她这一连串动作,却是勾起了尸首揭开一半的白布,将她完整的展露在了众人面前。他游历了这诸多的地方,害在他手里的性命不计其数,谁知却在上京这个地方栽了跟头。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得宫中太监不时张望,心中暗道:不知是哪个瞎了眼的奴才,竟如此放肆,若是惊了陛下,恐怕连自己都要招来一顿训斥。“好。”高阳公主微微一笑,然后坐了下来,一点都不客气,她早就在旁边等待许久了,口水都流了。这套灵诀的品级不低,谢琉璟虽然没有狮子大开口,可她还是主动打了欠条,一直用极品丹药还债。接下来看门员走到了试练之门前脱下了西装,只见随着双臂肌肉的隆起他的身上也涌出了一股气息。那是一块晶莹剔透且不太规则的冰块,飞舞在冰寒天中,擦出丝丝火花,隐隐带有呼啸之声。时间已经深夜十点左右,卡罗城的北门早就合上了。两个城门卫兵正倚靠在北门城门之上打着瞌睡。“秦哥,宗哥你们两怎么说?”孙尧圣这边先斩后奏,没有问他们的意见,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锣声响起,回音四荡。好似龙虎相聚,风云际会,万马齐喑,雷霆霹雳。“那个,王妃,臣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这……”谢海城吞吞吐吐地说着,又怕说出的话被王妃误会自己不待见她,所以,后半句没敢说出来。想到那些损失,心里难过的受不了,只能轻轻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忘却那一段痛苦。“有意见也没有意见了,哎,谁让我命苦”,殷天叶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世子以猪狗不如比喻不忠不孝,让贺有义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响头。第二日,老天终于收晴。可山道依然泥泞,部队只好将山路越野改在晒场跑圈。 第一卷 第274章 蜜桃酸甜,孟梁景引狼入室? 阳光正好。怔怔望着阳台上随风浮动的白色轻纱,随着摇椅轻晃,苏云眠眼眸失神。还算庆幸。你知道吗,这两个月为了陪九叔冲最强王者,我天天都在勤学苦练,到现在才刚刚升到黄金。“怎么只有你,铭主子呢?我明明听人说他被抓进邺城大牢了的,他现在怎么样了?”她见我一人前来,焦急起来,手上的长剑跟着往疏影颈前一横,虽是没有伤到她,可是威胁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而高三排名第二的许飞花,也正好在看论坛。她看到了楚涛惹上了炼气期九层的高手之后,也不由的嘴角一抽,只能说,楚涛真的太会惹事了。牛逼牛逼。欧阳献大笑出声,而我纵然心底微微郁结,也免不了被他们逗出了笑意。所以,我听着他告诉她,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先谷主的嘱托时,什么话也没有说。楚涛和宋鹤雪二人,向着人鬼阵点走去。山间的道路还真的难走,明明是地图上相距极近的地方,但是实际上却又离的极远极远。惊梦现在已经送往各大电影节,准备角逐电影节奖项,阮萤作为新人,更是有希望拿个什么最佳新人奖的。一路飞行,张弛完全没在意惊世骇俗,有无意间抬头看见机甲横空飞过的百姓民众,都误以为是天神下凡,跪倒就拜。只要能够凑齐炼制精血元丹的五种灵草药材,他们便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炼制出疗伤药效非凡的精血元丹。有道是花花轿子众人抬,眼见得周言这般给自己颜面,华家老祖那稍显有些枯槁地面容也不禁笑开了花。滔天的飘渺而让人窒息的雷霆威压扑面而来,压弯了白焰君的身躯,却压不倒他的意志。她现在吞吃的命格也已经不少,虽然比起以前的本领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可是眼前的这点寂灭黑烟还真的是不放在眼里。就在这时,又来了一批包着头巾端着ak的士兵,其中有一半是雇佣兵,看那军服似乎是丛林勇士的人,不过这些人没有直接冲到最前面,而是在阵地后面埋设地雷。“雪风,不知火,来,到姐姐这里来!不要和坏提督在一起。”赤城和大和从常非怀里接过姐妹俩。只不过这个威胁看起来实在是太苍白了一些,苏明哪会吃这一套呢,反而他越是这么说,苏明就越得杀他,最后直接被苏明给弄死了。地系怪兽在自己的身前凝聚出了一面土盾,土盾横立在三只怪兽身前,坚实的土盾足足有3米多厚,硬度比最坚硬的钢铁还要硬,毕竟这可是大能者级别的规则之力。他们身上气势汹汹,两位后期大能者周身的规则之力都有些不稳定。“哎,一转眼来这荒野区都已经一个月了。”一个少年一边自语一边走来,一些喝水的魔兽都停了下来。“这种时候哪有心情开玩笑,之前我遇到一伙雇佣兵,他们趁着战乱绑架了大批人质,意图索要赎金,其中就有两个中国人,我亲眼看到的。”我深吸一口气,跟狼王说明了当时的情况。“父亲,三爷爷,你们怎么在这?”当常正赶回自己家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在门口见到了自己的老爹跟三爷爷。还在蜕皮期的科亚没有跟来,城堡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很多,只有安静的炼金人偶跟在他身侧,与他一起前往实验室。毕竟他们没有确实的证据来证明白齐在会面时候故意刺激白术病发。因为她知道,即便在科技发达的后世,虽然也有专门的仪器能检测出一块原石中有无翡翠,但却测不出里面翡翠的数量多寡与质地优劣。练拳的长发壮汉即使使出全身力气,还是跟不上电视中龙威的动作,不由得气急大叫。自拍里的绾柠长发盘起,几颗满天星的钻饰点缀在发间,身上是一袭水粉色长裙,彰显青春与优雅。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要是布防的话,是不会放敌人走过这条中线的。这就好比是象棋里的楚河汉界,过了界的可是悍卒,基本对手都会被打得退无可退。说完就朝外走去置办东西去了,妞儿见自己爸爸走了也赶紧跟着一起去。一路上奔奔跳跳的很是可爱。诺厄从床上坐起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被子一起从自己胸口落了下去,他低头看去,科亚睡得像是一条玩具蛇,甚至还顺着被子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如果,雷卫东拉陈家驹参与剿灭m夫人巢穴的行动,可以清闲几天的陈家驹一定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喜服的事定下了,沈亦瑾又带江画卿去定制首饰,然后两人去了糖果铺子。“这位前辈,何以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下如此重手?不怕有失身份吗?”总护法凝声问道。杰克曼的胸口一个血淋淋的洞,杀他的死侍已经被一个忍者一脚踹飞,并且在空中一刀斩首。所以孙礼认定,就算四大家族真的收了一个共同传人,这个传人同时学习四家的绝学,最终的下场就是每一门绝学都会一点,但绝不会精通。“项链,这是怎么回事,杨康战斗力为何增大那么多”林凡带着吃惊之色问道。田二苗面前的场景就生了变化,他处在一个光线昏暗的环境当中。那一夜整个地球都被人类的鲜血染红,百亿人类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死亡超过六十亿,后面的几个月人类的数量还在不断减少。俊脸忙活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等他看完显微镜后对我们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妖卵本身没毒,对白鼠一点伤害都没有,尤其他还指着他那边的实验鼠给我们看。哪怕沐青等人不愿相信,杜雨霏身旁的人就是叶天辰,可他们也明白,杜雨霏没必要说谎。人家肯出面帮忙已是一件好事,哪还能要求其出工出力,沈哲子连忙让一名仆从去隐园门口唤一批护卫随任球去听用差遣。彼此又寒暄几句,约定晚间再会,于是任球便携带沈哲子随行的酒食之类匆匆返回自己居所去布置。 第275章 你这么聪明,不会学不会吧? 房门震动。 但更响亮的还是少年的怒吼。 “妈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孟安在门外的声音,苏云眠抓着林青山衣衫的手指微微攥紧,唇轻轻抿起,半边脸侧埋在阴影里。 这次订婚仓促。 她都没有和孩子提起过。 自己干脆决断了。 这是她自己的事,孩子的想法固然重要,但那不该是她考虑这个问题的最终决定因素,只是......她到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孩子说。 现在既然孩子知道了。 也不该躲着。 该来的总会来。 心内一叹,她刚要推开林青山从座椅上起身,汗湿的手被轻轻握住,头顶飘来男人温和的声线,“我去就行,你忙你的。” 说着就把蜜桃冰饮递来。 对上她略微诧异的视线,林青山笑道:“怎么说以后也要担起父亲的责任,父子关系都处理不好,那怎么行。” 也是。 苏云眠知道林青山肯定会对孩子好,会负起责任,但如果孟安一直不接受,她也会很头疼。 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成的。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就好。”林青山轻轻捋顺她耳边微乱的发丝,“我去了。” “嗯。” 应了一声,歪头想了想,苏云眠藕臂长伸,盘在林青山勃颈拉近了些,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上一吻,“奖励?” 淡淡蜜桃香在鼻息间飘动。 林青山怔住。 几秒后,他失笑捏她软红香腻的脸蛋,“敷衍我。” 门外砸门声越来越响。 急躁尖锐。 “快去。” 苏云眠推了他一下。 林青山又捏捏她脸蛋,在她伸手打来时,微笑着松开手往门口走去,旋开门不等孟安扑进来,就拉着小孩出了门。 房门反锁。 门外,孟安仰头紧盯面前的林青山,“滚开!我要找我妈妈!” “好啊。” 林青山微笑,“但在那之前,咱们先聊聊吧。” ...... 等林青山从厨房拿了两杯调好的蜜桃冰饮回来,进不去书房的孟安已经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愿意搭理他。 敲了三下门。 “安安,开门,逃避问题可不是好习惯。” 没有回应。 停顿一下,林青山目光下移,盯着门上的密码锁看了两眼,声线依旧温和,“安安,听话,这件事咱们总要聊的。” “我要见我妈妈。” 孟安仍是拒绝开门。 林青山沉默了一下,问:“确定不开门吗?那我可自己进去了?” 屋内的孟安压根不理会,妈妈家里到处都是密码锁,是全智能联动的,只需要密码就能打开,可他都反锁了,有密码也别想进来。 除非有万能钥匙。 他才不要理这个忽悠妈妈的大骗子! 因为他,妈妈都不理他了! 下一刻, 门‘咔哒’开了。 瞪大眼盯着推门进来的男人,孟安猛然从地上跳起,怒红着一张脸,极为愤怒道:“滚出去!妈妈给你钥匙了?!” 他要气疯了,眼也跟着红了。 “钥匙?” 林青山手指轻掠过亮着光的密码锁界面,轻描淡写道:“那倒没有,只是破解一个电子锁而已,不难吧。” 说到底, 这种智能相关的东西。 在他面前几乎都等同于无物。 都只是清晰规律的编码。 微侧头躲开空中飞来的乐高玩具,林青山随手关上,扬起笑脸,并没有几分歉意地道:“抱歉了,虽然闯门不好,但这么逃避沟通可不行。” 事情总要解决嘛。 手段倒其次。 尤其面对孟安这样难搞的小孩,有时候也只能走点极端了。 “消消气,来口冰饮?” 林青山笑着走近,刚把手里的一杯冰饮递过去,就被猛然拍开,玻璃杯倾倒虽未掉在地上,粉红果汁却洒了满手,顺着纤长手指滑落。 蜜桃果香散了满屋。 “滚出去!” 孟安冷脸瞪他。 “可惜了。”林青山不在意地走到桌边,把空了的杯子放下,由放好另一杯完好的果汁,才抽出纸巾仔细擦拭手上黏腻的果汁。 “这可是叔叔很用心调的,你妈妈可是很爱喝的。” “我才不会像妈妈那样被你骗的!”孟安怒瞪他。 “骗?” 擦拭手指的动作微顿,林青山垂眸看向孟安,脸上笑意稍稍淡了些,语气仍是温和,镜片后的眸子却无波无澜没什么情绪。 “说反了吧,安安。” 他蹲下身,直视向孩子怒气难掩的眸子,“叔叔可从没对你母亲欺骗过什么,你呢?”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孟安脸色变了。 ...... 闯门前,林青山还有想过好好谈的,但实际上,计划赶不上变化,孟安这孩子,根本不会给他好好谈的机会。 这孩子对他的排斥是天然的。 要么不谈; 要么极端地谈; 没别的选项。 好在,这是个聪明孩子。 “你应该知道你妈妈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吧?”随手把纸巾丢在垃圾桶里,忍着手指上难以忽略的黏腻难受,林青山在椅子上坐下。 孟安没说话,却也没再赶人。 他自然清楚。 从妈妈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他就有闻到过——妈妈身上那股淡淡的医院特有的酒精药水的味道,每天回来都能闻到。 至于医院里有谁。 他再清楚不过。 他想问,却一直没问。 不需要回答,仅仅是看他表情,林青山就看得出答案,继续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我们的谈话应该不需要很复杂,对吧。” 孟安咬牙没说话。 “其实吧,我没那么喜欢你。当然,也不讨厌你。”林青山笑了笑,语气随意,“你可能不知道你那个父亲,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你几乎和他一模一样,不讨厌你已经是我的宽容了。” 他面上淡笑,“当然,这不重要。我爱你的母亲,所以我也会爱你,远超亲子的爱你。” 孟安冷哼,“你敢对我不好?” 林青山笑,“当然不敢。” “但是孟安,你大概也感觉到了,你已经很难再影响到你母亲的决定了。已经决定下来的事,你确定还要这么闹下去,让所有人不高兴吗?” 自从去过那一趟英国,他就想通、也确定了很多事。 目前在这世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完全影响干扰苏云眠的任何决定,甚至可以一锤定音,那一定是苏玉锦。那位老人家在苏苏的心中,其重要性可是连孟安都够不上的。 甚至就连这场订婚宴—— 都不仅仅是和孟家做切断的意义,也是为了让那位老人家能真正安下心来享受生活,不天天惦记来惦记去,多烦扰。 他是沾了光。 到现在他都觉得,那晚决定跟苏苏出国见苏玉锦这步棋,是他走的最对的一次。 只要苏玉锦不对他明确表示出排斥和拒绝,他基本就赢了......原本苏苏就对他没那么排斥,只要姑奶不对他表示讨厌,一切就都顺理成章。 至于孟安的看法—— 重要但不是决定性的因素,还能算加分项,处理不好或许问题不大,但一定会让苏苏对他失望,那可不行。 而且,他也不想让苏苏为此烦心头疼。 他想让苏苏享受其中, 而不是后悔。 否则,那可实在太挫败了。 ...... 孟安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不笨。 也知道,林青山没说谎。 可他就是讨厌他。 他倏然起身,走到门口,抓着门把手就要拉开门,“你说的这些,如果我告诉妈妈,她......” “可以。” 林青山稳坐不动,只在他拉开门缝要出去时,突然开口:“孟安,你知道叔叔的秘密,叔叔也知道你的秘密。你不想承认我的身份,没关系。不是父子,难道不能做朋友吗?而且这还只是订婚,多一个人对你好,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见他没动,林青山又继续:“你母亲接受了我,你我两个对她而言同等重要的人闹不愉快,你想让她在最幸福的时刻伤心难过吗?” “你已让她难过很多次了。” “还要继续吗?” 孟安握着门把的手攥紧,片刻后回头,红着眼眶,“我才是妈妈最重要的人。” “当然。” 林青山笑:“你们骨血相连,这世上再没有比你们之间更为亲近的关系了。任何人都无法超越。” 见他不说话,林青山微扬眉,“那,多多关照?” “我永远不会承认你。” 孟安盯着他。 “没关系。”林青山拿起桌上仅剩的一杯冰饮,晃动时已没了冰块咣当声,朝孟安耐心又问了一遍,“要试试吗?味道不错的。” “哼,谁要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孟安别过脸。 林青山笑笑不答。 似是想到什么,孟安突然拍了拍门把手,纠结片刻,咬牙对笑得分外讨厌的林青山问:“喂。你到底怎么把门打开的?” “想学?” “......爱说不说。” “没耐心的小混蛋。” 林青山笑着摇头,无视掉孟安瞪来的视线,走到门口将果汁塞进小孩手里,“拿着,等一下。” 他先去了洗手间,把忍了好一会、手上残留的黏腻果汁冲洗干净,才回到门边,低头摆弄门锁,“看好了,就教你一次。你这么聪明,不会学不会吧?” “怎么可能!” 孟安当即反驳,认真凑过去看,嘴里下意识咬在吸管上。 嗯? 这味道。 他又多吸了几口。 嗯......还行吧。 第276章 繁花万千,一场盛世绮梦! “怎么样?” 在书房里办公的苏云眠,听到动静,忙拉开门询问,却被孟安扑了正着,“妈妈,他欺负我!还不让我见你!” 苏云眠抱住人,抬头看向身后的林青山,眼里满是疑问,后者却是轻笑点头,开口无声:‘没事了。’ 她大概明白了。 摸了摸孩子头发,她轻声说:“这么坏的吗,那妈妈晚上带你出去玩,不带林叔叔好不好?” 孟安眼睛一亮,“好!” 林青山失笑,“臭小子。”脸上却没什么生气的意思。 “哼!” 孟安躲在妈妈怀里,回头冲林青山扮鬼脸......他才是妈妈最重要的人,以后敢叫他不开心,他就不让妈妈理林青山! 谁叫他惹他生气! 苏云眠也没想到,林青山竟真能把孩子说通,就那么一会功夫,孩子虽然生气,却也没再抗拒反对这场订婚了。 但还是生气的。 等把林青山送走,在手机上问清楚大概后,她就带着孟安出门,随他心意玩闹一通,才算是把孩子身上那股残留的怨气消了。 不管怎么样。 孩子总算是稳住了。 第二天。 大清早,门铃响,苏云眠拉开门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林青山。 “走吧。” 今天是看订婚礼服的时间。 时间虽仓促了些,没两天订婚宴就要开始了,专门走私人设计定制礼服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从最近刚出的高定婚纱礼服成品中选。 苏玉锦让他们直接去锦绣选。 赶去锦绣品牌在京市的总店,今天的锦绣因为包场的缘故,富丽堂皇的大厅显得空荡荡的,早早候在此的店主迎了上来,“苏总,林先生,这边请。” 苏云眠本就是锦绣在英总部的高层,自是以职位相称。 进了内里。 “这些都是最近锦绣刚出的婚服系列成品,与两位身形大致相符,若试过满意,再进行微调即可。”店主指着璨然灯光下,华丽满屋的婚服。 男士女士都有。 因布料镶钻的缘故,在灯光下散发着熠熠华光。 太多了。 琳琅满目晃花人眼。 “你来给我挑吧。”林青山扫了一眼满屋华美婚服,对苏云眠说。 “想省事?”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被他逗了这么几次,苏云眠也起了心思,笑道:“那可不行。你来挑我的,我挑你的。” 大家一起选择困难症。 但很快,苏云眠就后悔了。 说实话,在服装审美上,她虽然眼光要求都很高,但如果是自己穿的衣服她一向都是很果断的,轮到给别人选,就为难了。 左看右看都不合适。 “苏总,这件如何?”跟在她身边的店主,拿下一件黑色绣金纹的礼服。 苏云眠摇头。 “不行,太冷硬了,不适合他。而且他喜欢白色的衣服。” “那这件呢?”店主又挑出一件纯白收腰中式礼服,盘扣绣钻,在肩上用金线绣着蛟龙,上面珠玉镶嵌,在灯下宝光闪耀,凌然气势。 “......不行,气质不符。” 苏云眠拒绝。 店主沉默。 接下来连挑几件,苏云眠都不是很满意,直到走到脚都疼了,她才总算勉强挑了一件最满意的出来。但没想到的是,林青山比她更选择困难症。 到现在都没出来。 但说好了要互相挑的,苏云眠就耐心在外面等,慢悠悠吃了好几块点心,下了半杯红茶,才见林青山从礼服堆里出来,手上空荡荡的。 “礼服呢?”苏云眠问。 不会没挑出来吧? “总算看到一件,在换衣间。”林青山弯下腰,示意她给他捏块点心,咬进嘴里才道:“我想你自己去看,给你个惊喜,我的呢?” 苏云眠笑:“也在换衣间。” ...... 等两人换好礼服出来,都是愣住,忍不住相视而笑。 灯光下, 苏云眠一身点缀繁花的抹胸粉纱裙。粉色厚纱在膝盖位置拢成水母花苞状,又有厚厚一层粉纱溢出,垂顺拖地,抹胸位置绣满了粉白紫相间的花朵,点缀在腰间、裙摆腰间,又有碎星铺满纱裙,走动间星河流淌,鲜花芬芳。 落在林青山眼里,好像盛放在星河上的花精灵,宛如一场盛世绮梦。 他的目光太过赤裸不加掩饰,看得苏云眠脸热,犹疑了一下,提着裙摆走近,脚步轻旋,裙摆宛如散开的繁花星河,半露的背部雪白泛粉。 她低眉轻语,“好看吗?” 林青山喉结微滚,开口已是沙哑,“太美了,苏苏,我恨不得将灵魂与生命都献给你。”永远沉溺于这场繁花绮梦。 这家伙。 又这样口无遮拦。 还有人在呢! 候在一旁同样被惊艳到的店主店员,闻言都是捂嘴轻笑,听得苏云眠面颊更是滚烫,忙上前拽住林青山的衣袖,仔细打量。 “我给你挑的,你喜欢吗?” 好不容易从苏苏身上移开视线,林青山张开手臂,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我是很喜欢的,苏苏你呢?” 说来也是巧。 这件男士礼服同样也是繁花主题,纯白西服收腰,将男人劲瘦完美的身形显露无疑,纯白、淡蓝的花朵自左肩向下,点缀至收紧的腰间,浅绿蝴蝶轻盈落在男人胸前,真丝西服在灯下泛着柔和绸光,浪漫灵动,穿在本就俊帅温雅的林青山身上,仙气优雅。 不似人间凡尘能有——苏云眠盯着灯下气质不凡的男人,竟是怔怔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很好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林青山骤然笑问,眉眼在灯光下沐上一层光华。 苏云眠脱口而出,“好看。” “那喜欢吗?” “喜欢。” 怔怔回神,听着男人低不可闻的笑声,苏云眠忍不住抬手轻捶了他肩膀一下,“你这家伙,又逗我。那就定下这一套?” “嗯。” 林青山答应着,又轻笑,“虽然只要是你挑给我的,我都很喜欢,但果然,我更想穿你亲手为我做的。等我们正式办婚礼,婚礼的婚服,你能亲手设计吗?当然,我也想参与。” 苏云眠微怔。 她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也不算久,也就是一两年前,她当时正为离婚的事烦心,过年时带和姑奶,还有孟佑一起去寺庙。在庙里那颗千年古树下捡到了一枚红香包,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行字——「唯愿苏苏世世安乐」。 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林青山轻推镜框,目光微移,难得有了些不好意思,“是我绣的,我练了好久才绣出来,肯定远远比不上你。” 果然是你啊。 苏云眠笑:“但我很喜欢,青山,谢谢你的心意。” “那婚服?” “当然由我来设计啊。”说到这,苏云眠又纠结,“但我只能设计制作你的婚服,我的婚纱姑奶之前说过要亲自设计制作,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好,这样也好。” 林青山轻揽她粉纱拢起的细腰,轻轻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那我的婚服,苏苏你来设计,好吗?” “好。” 苏云眠微仰头,不避不闪。 两人立于灯下,同样优越精致的容颜,在粉蓝相间裙纱礼服环绕下,繁花万千更是美晃人眼,一旁的店主瞧得愣神,鬼使神差摸出手机。 定格下这一瞬。 盛世绮梦。 ...... 虽时间紧张,订婚宴需要的一切,就这么有条不紊顺利准备就绪,却在订婚宴的前一晚,苏云眠意外接到一通电话。 是她很意外的人。 “孟佑?”想到上次分开时,少年的状态,她问:“你......好点了吗?” “嗯。” 少年声音平稳,并无异样,下一句却又添了几分锐利,“姐姐要订婚,怎么没告诉我?我们难道不是姐弟吗?这么重要的事,我却是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抱歉。” 苏云眠斟酌着答,“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场订婚宴,我不能请孟家的人到场。” 孟佑:“是不能还是不想?” 苏云眠皱眉不语。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尖锐了些,孟佑停顿一下,才又开口,这一次就如往常温软无异,又带了些委屈。 “就因为我姓孟吗?可姐姐,你真觉得我算是孟家人吗?你......人生的重要时刻,我总不能不参与吧。” 苏云眠差点心软了。 但一想到隐而未现的科西奥,那点心软立刻压下去了,她不希望这件事再有意外了,她的订婚宴绝不能有任何、哪怕一丁点和孟家相关的一切出现。 索性以沉默表示了拒绝。 孟佑心知肚明。 沉默了好一会,猜出苏云眠不会动摇后,他才道:“那姐姐,你喜欢他吗?” 他在问林青山。 苏云眠:“......我想要他。” 灯光暗沉的房间里,孟佑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指骨关节泛白,碧绿瞳孔木然不动,一字一句平静道:“好,姐姐,我听你的,不会出现在你的订婚宴上。” 苏云眠心内轻叹。 想了想,还是开口:“订婚来不了,等姐姐结婚你可以来吗?” 等到那时候,科西奥的事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不用再有所顾忌,到那时孟佑也就能出国了,自然可以参加她和林青山在国外的正式婚宴。 现在是真不行。 黑暗中,孟佑长睫微敛,遮住那对碧绿到深邃的眸子,轻轻说:“好,我一定亲自去。” 挂断电话。 苏云眠眉心却忍不住皱起,呆了片刻,又微微摇头。 明天就是订婚宴。 她今晚可得好好休息。 第277章 亲笔落婚书,孟苏决裂? 深夜,竹园。 书房打着暖灯,一张红纸描金卷轴在桌上平铺开,戴着银丝眼镜的林青山,正手持毛笔,蘸了金墨在其上书写。 落下一个个金色字体。 只是,仅仅写了十几字,他就皱起眉,将红纸撕裂丢入垃圾桶。候在一旁的霍管家紧跟着铺上一张新的红纸卷轴。 继续书写。 这样的行为已在这深夜反复数十次,眼见垃圾桶都要被红卷轴填满,霍管家目光落在红纸上俊逸遒劲的金色字体,终于开口:“先生,已经很好了,字也很完美,完全可以一气呵成。” “不行,还不够好。” 林青山头也不抬,“这可是我和苏苏的订婚书。” 必须完美。 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可您的手......” 霍管家看着林青山握着毛笔,正细微轻颤着的手,不放心地皱眉......先生的手本就没好全,又伏案书写这么久...... “怎么了?” 林青山没听太清。 “已经很晚了。”霍管家劝着:“先休息好,养精蓄锐后再来写说不定会更好。” 林青山摇头。 他一边落笔书写,一边回声:“明天就是订婚宴了,今晚必须写成。而且,”笔停,他仰头笑道:“我也睡不着啊。” 越是接近订婚宴。 越是亢奋。 见劝不动,霍管家也只能作罢......难得先生兴奋成这样,反正这样的订婚,一生也就这一次了,也罢。 时针滴答,渐至深夜。 红纸落了满地。 窗外天色渐起曦光,林青山终于停了笔,抖着手放下毛笔,看着红纸上竖排的金字,畅快笑着:“成了。” 红纸金字。 字体潇洒飘逸,气韵生动。 一气呵成。 字干后,林青山小心翼翼将红纸卷起,放入木匣内封好,随手接过霍管家递来的巾帕,摘下眼镜,轻轻擦拭额头上冒出的汗。 他望向窗外。 眼眸中倒映着天边曦光。 他少时的梦想啊,终是触手可及。 ...... 化妆室。 大清早就从床上起来,赶到订婚宴现场的苏云眠,坐在镜前,由着化妆师在她脸上摆弄描摹,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困意。 起太早了。 天还没亮就起了。 都没睡多会。 “您这皮肤是真好啊,我还从没见过您这么漂亮的新娘。”化妆师盯着苏云眠完美无瑕的透亮白净面容,不由轻声感慨。 不光是人美。 这场订婚宴也很特别。 作为顶尖的一批妆造团队之一,她们本就接触参与过不少富贵豪门的婚礼,见识自然不少,但今天进场时还是惊叹。 倒也不是奢侈华丽。 场地在京郊的度假山庄,这对准新人直接包下了这一整片区域,外面就是一望无垠的草原林地,遥望高山,视野辽远开阔。没有金玉奢华感,反倒一入场就有种特别的心旷神怡感,处处都能闻到草木清香,和遍地都是的鲜花芬芳。 毕竟奢华的她们没少见,但这样原始自然纯粹的,却是真少见。 虽然感觉也没少砸钱。 要知道这还只是订婚宴,那正式婚宴是要到何种地步? 难以想象。 不过这婚宴风格,倒是和这对新人气质挺合的,尤其是这两位夸张的颜值,化妆师都有点无从下手......化深了虽依旧美但失了些灵气,很不好把握妆容深浅。 正困乏的苏云眠,迷迷糊糊听到化妆师的感慨,本能回了一句,“谢谢。” 她也没当回事。 只当这是她们对顾主正常的客套称赞,不过,再怎么说今天也是难得的大喜事,各种意义上的大喜事,等结束了再给她们包个大红包好了。 “好了吗?”她问。 再这么坐着真要睡着了。 “马上。” 终于定下浅妆,又替苏云眠打理好礼服,妆造师才离开。苏云眠小眯了一会,才慢悠悠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到镜前仔细扶稳了头上的粉白绢纱花环。 确定无碍。 深呼吸几次,又拍了拍脸蛋,看着镜中女人面容恢复往日精神的神态,她这才扬起笑脸、提起粉纱裙摆轻盈转身,粉蓝水晶细高跟轻响,露出脚踝缠绑的绢纱粉花,光华流转间,行至门前。 订婚宴就要开始了。 她该出去了。 又仔细理了理婚服,她握着门把刚要拉开,却不想门先一步动了,朝内推开,她下意识跟着后移了几步。 有人自门外走入。 门复又闭合。 ...... 度假山庄。 搭建在草坪上的露天场地,鲜花簇拥搭建而成的拱形花桥下,霍管家和常娜一身得体礼服守在两侧,迎宾客来往。 林青山也在。 这场订婚宴相对特殊,订婚准新人双方都没有亲人到场,来的更多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个别身份也相对夸张,那都是圈内有名有姓的。还有不少冲着林青山来的国内学术科研圈的诸多名人。没有亲人能出面,为表重视,新人双方就必须至少有一个出面相迎。 否则重量不够。 正常来说,一般订婚宴是不需要重视到这地步的,前期只要家人朋友到场祝福即可,广而告之可等到正式婚宴。 但苏云眠想在订婚宴就广而告之,面向社会全方面公开。 意义不同。 对于来参加婚宴的大部分客人来说同样如此,在他们眼中,这也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一场订婚宴而已,他们更在意的是今天这婚宴背后所代表的某种意义。 外界已有传言—— 在孟梁景意外逝世后,目前在孟氏集团最高层的两位代表性重量人物之一的苏云眠,决定卸任董事一职,并与孟氏决裂。也就是说,曾经在前董事出事后,以遗孀身份出面扛起责任,支持支撑孟氏在当时的乱流中平滑度过的苏董, 要和孟家闹掰了? 不是单纯的卸任脱离孟氏,而是闹掰决裂。 又在此刻和曾与孟梁景正面相斗过、实打实不和的林青山订婚,再结合明面上流动的这些传言,这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他们自然要到此观望。 虽然不清楚苏云眠同孟家发生了什么,但今天这场订婚宴的结果,将会决定孟苏两家今后的关系,同样也决定了往后他们又该以何种姿态同苏家苏云眠相处。 同这对准新人相处。 孟家可不是好得罪的。 不过...... 进场后,心思各异的众人目光都若有似无放在花桥下,那里有几个刚刚赶到、穿着简朴像是学者的中年人。其中一个华发中山装老者,正面色和蔼拉着林青山的手说着什么。 众人目露惊色。 无他。 虽然那位老者看着没什么气场,温温和和的,实际却是国内学术界计算机航天领域巨擘,科学院院士——孙天,孙老。曾在国家多项重大战略性科研课题中多次担任过首席科学家一职,尤其在航天相关科研创新上是名副其实的核心领导者,成就卓越。 自然是无人不知。 这位大佬怎么会来这里? 还是来这么一场订婚宴?孙老什么时候参与过这种私人场合宴会了?平常那都满世界飞谁请都没空的!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还和林青山相谈甚欢的样子,要知道他在计算机圈内再是个天才人物,就算再得组织看重,也不该惊得动这位啊。 不光是前后辈的问题。 身份也差不少。 再具体讲,这两位也不是一个研究方向的啊!航天计算机和人工智能,那是一个东西吗?等等......这位孙老最近研究的方向...... 众人面色微妙起来。 ...... 不管场上众人是怎么想,林青山自己都很惊讶,面上却不显,见到老者先礼貌伸手,“孙老师,晚辈不知您会来,有......” “啪。” 话未落手已被老者握住,只见老者面色不虞,“哪里学来的坏毛病,不会好好说话?” “......” 林青山无奈,“孙爷爷,您怎么来了?” 不是很忙吗最近? “还不是你老师。泰尔那老东西自己来不了,就来电话骚扰我,非让我来替他看看,把他最优秀的弟子拿下的小姑娘是什么模样来着。” “......孙爷爷。”林青山更加无奈。 “好吧,我自己也想看。” 林青山:“......” 孙天呵呵笑着。 “你这小家伙,还是这么没意思,连你老师的三分幽默都没学到。不逗你了,我真是来看看的,当然,也有那么点正事。等你订婚宴结束了再说,不着急。我想,你现在也没心情听我这老家伙说工作上的事吧。” 林青山不好意思笑笑:“不管怎么样,多谢孙爷爷能来。” 要知道站在这样高度的学者,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事情可都不少的,能抽空来参加他这个晚辈的订婚,那是相当相当难得,尽管也有大半原因是因为他老师泰尔的相邀拜托,毕竟两位一直以来的关系都很好。但如果不是过去相熟且认可他,肯定也不会来。 不过老师请孙老来,肯定不会只是来看看这么简单,恐怕也是听到了近些天被他和苏云眠暗自散到明面的那些传言——知道这场订婚宴不简单,也知道他们和孟家的不对付。 所以请孙老给他撑腰来了。 老师还真是......想到那个亦师亦父,多数时候没那么正经的老者,林青山不由失笑摇头,暖流自心间过。 等订婚宴结束。 也该带苏苏去见一见老人家了。 第278章 孟家来人了,来的还是...... 就在订婚宴上,宾客渐渐入场,众人在鲜花聚满的草坪上三两相聚,谈笑静等人到齐开场时,化妆室里却是截然相反的紧张。 门‘咔嗒’反锁。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一身绛红西服的裴雪随意斜靠在门板上,自铁盒中弹出一根细烟,咬在嘴中低头点燃,再抬头轻吐一口烟圈,似笑非笑打量着面前纱裙闪耀的女人。 一声轻笑。 “果然,这种时刻的女人,总是最美的。” “你来做什么?” 苏云眠皱眉问着,受到惊吓一般,后退几步靠在化妆台旁,一只手在腕上垂落的粉纱遮掩下往桌上摸去——很快就摸到了手机。 摸索着正要按紧急联系人。 薄荷烟味突然变得浓郁,带来阵阵清凉的风,下一刻手就被身侧伸来的手按平在桌上,掌下的手机也被扫落一旁,耳边是裴雪薄荷味的低笑。 “急什么。” “和别人说话时认真些啊。” 苏云眠眉心微蹙,嫌恶地避开扑来的烟雾,“我可不记得有邀请过你。还有,离我远点,一股难闻的烟味,别烧到我的裙子。” 礼裙价值先不提。 这时候要落了烟灰,被烟头点着,她上哪找个能替代的。 这种程度的高定,都是唯一。 再者, 婚服可是林青山选的。 而且, 烟味好恶心。 “啧,你可真麻烦。”裴雪咬着烟,一点没熄灭的意思,微敛的眸子凝视着面前一脸不耐的女人,眸色微冷,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苏云眠。我们的事儿可还没完呢,星文还在医院躺着不醒,你倒是没事人一样在这办起好事来了?你怎么敢的?还跟我提起要求来了!” 话落轰然碎响。 苏云眠手腕一紧,被按住的手被用力往前拉拽,靠在化妆台的身体一个不稳,大力下侧倾,桌子也跟着晃动,各种昂贵瓶罐洒了一地。 仓促间。 她第一反应不是挣开手,而是迅速拉起裙摆,主动往裴雪那边跑去,躲到了她后面。 瓶罐砸碎。 各种粉状液体飞溅。 声音停了,苏云眠忙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礼服,送了口气......很好,没事;再一看裴雪,绛红西服裤管上五颜六色的......活该。 被抓着的手腕收紧。 裴雪慢慢回头,脸色黑沉,一字一句,“苏、云、眠!” “是你自己搞的。” 苏云眠抢先回应,又道:“还有,上次我应该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星文的事是你和孟梁景造成的结果,别什么都怪到我头上。我对星文有同情有怜悯,也想帮他,但那不代表我就没有自己的事了,也不代表要牺牲我的一切。” 裴雪皱眉。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苏云眠继续说:“而且,你作为他的母亲,有功夫来这里找我麻烦,为什么不在医院陪他?还有你脖子的伤还没好,不在医院养伤,这样在外面乱跑好吗?” 她目光落在裴雪脖子上。 那里仍缠着纱布。 裴雪头微微歪向一边,目光在苏云眠平静面容上扫视,片刻后眉头骤然一松,松开了紧攥在苏云眠手腕上的手。 “所以,这就是你没邀请我的原因?” “?” 苏云眠:“随你理解。” 疯子的脑回路,她不想理解。 而且,她低头看着刚刚被攥着的手腕,皱起眉来......麻烦,她皮肤本来就白还敏感,只是这么个力道都已经红了,隐隐有点泛青。 肯定要青。 等下还要参加订婚宴,被看到就不好了。 麻烦。 没去管裴雪,她走到饰品架那里,想要找一个和纱裙同色的绢花丝带缠在腕上,以做遮掩,身后却传来裴雪的声音。 “喂,把订婚宴停下。” ...... 翻找丝带的手顿住,苏云眠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看向身后。 “什么?” 只见裴雪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转椅上,坐姿豪放,见她看过来,随手把嘴上的烟摘下,捻灭在椅子扶手上,淡淡重复了一遍。 “我说,停下订婚宴。” “不可能。”苏云眠冷声回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这场婚宴继续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有没有提醒过你最近太跳脱,是真当那疯子不存在吗?还是你真觉得这订婚宴能成?” 那疯子?孟梁景吗? 苏云眠面色淡然,笃定一般开口:“那又如何?他不可能破坏、也不敢破坏我的订婚宴。我很确定。” 裴雪扬眉,“你很自信啊。” “当然。”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闹这一通,但你既然和孟梁景合作,就不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至今都不出现,也就不可能不明白,这场订婚宴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我可以确定,孟梁景绝不敢破坏这场订婚宴,甚至,他还必须得保证这场订婚宴能够顺利安全地进行。” 苏云眠非常确信。 其实,自从上次联系质问孟梁景没有得到答案后,苏云眠就有仔细想过——站在孟梁景的角度,去观察她此时对他尚存的价值、可利用的价值。 她想明白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选在这时候办订婚宴。 且笃定一定没问题。 科西奥就是那个砝码。 因为一旦这场订婚宴失败,一直隐而未现且多疑的科西奥就会怀疑有问题,万一再退缩回意大利,不再来了,那孟梁景针对他实施的捕猎计划就算没有全盘尽毁,也再无法顺利进行。 想让科西奥按他们所想,放下警惕,进入他们在国内设计好的猎场——她这场订婚宴就必须万无一失,顺顺当当进行。 这是苏云眠从英国庄园那次的事反推出来的。 她一直搞不明白,以孟梁景那样狠辣果决的性格,他既然看不惯她带林青山去英国见苏玉锦,为什么那时候只不痛不痒地恐吓她,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大肆行动——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敢闹出大动静,惊动科西奥。 而且,也就是从英国回来后,郎年提醒她要小心——说是科西奥快要来了。 前后反推。 答案显而易见。 就像假死利用她骗过科西奥一样,她如今的所有行动也是科西奥测试孟梁景是否留有后手的判断指标。 她是参考,又是试探。 两方人马,一个利用她来让对方放下警惕心,另一个利用她判断对方是否有后手,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两方角逐行动的风向标。 人渣们! 苏云眠暗自磨牙。 但也不全是坏事,既然他们敢拿她当风向标,那她就主动让孟梁景利用她一次,订婚宴就是她设下的局——她和林青山的订婚宴一定能让科西奥彻底放下心来,下决心进入国内,也就是利于孟梁景的计划。 相对的,孟梁景也绝不能破坏这场订婚宴——只要他动手,科西奥就会起疑心;不动手,就有利他。 孟梁景又一向利益至上。 想必他知道该怎么选。 而她,除了和林青山订婚,也会在这场订婚宴上公开与孟家决裂,借此和孟家撇清关系,跳出孟家和科西奥的角斗场,让他们自己斗去。 她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完美的计划。 说到底也是被逼无奈——科西奥快来了,孟家又不再靠谱,对方还不指定会拿她又利用些什么,毕竟都敢利用孟安和裴星文两个小孩来引诱她回国了。 她不敢再信孟家了。 又要防备科西奥,只能如此。 索性趁此机会跳出去。 等他们斗起来,两方自顾不暇的时候,她只要不牵扯进去,反而安全。只要护住孟安就好......反正这次孟安的事,孟家都没管,也是某种意义的放弃。 应该不会有问题。 虽然她还惦记着科西奥打在她身上那两枪,还有古堡的绑架折腾,但为了安全,果然还是等他们两家先斗完再说。 “你倒是看的明白。” 裴雪自是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眼见忽悠不到她,也不着急,不紧不慢道:“很大胆的策略,但你觉得孟梁景会让你如愿?别忘了,他可是个疯子,你这是想要算计一个疯子的思维行为吗?可你是疯子吗?” 却在这时,门响了。 都等不及开门,外面就传来常娜紧张着急的声音:“苏总,孟家来人了,来的还是......林先生让我过来告诉你......” 苏云眠脸色阴沉,目光骤然盯向裴雪。 裴雪晃着手里已经捻灭的烟蒂,微耸肩道:“别瞪我啊,这事儿我可没掺和,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帮忙的话,只要答应我......” “砰!” 门咣当关上,人已经走了。 裴雪捏着烟的手僵住,脸一黑,猛然起身一脚把转椅踹倒了,“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办!” 第279章 孟家人都是没有心的 度假山庄外,露天婚宴。 因着孙院士的到来,草坪上有片刻沸腾热闹,毕竟这位不是随便什么场合都能见到的,如今既然遇见了,自然都不愿意放过机会,时不时就有人想要过来攀谈几句,便是不打听孙老最近的科研方向,打个照面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但都碰了个冷脸。 刚刚远远瞧着和林青山相谈甚欢、面向和蔼笑呵呵的老人,对上他们就完全是另外一副面孔了,别说和蔼了,直接就是高冷。 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的。 众人围上去都没能聊上一句,围在孙院士身边,他带来的那几个学生就都迎了上来,笑呵呵三两句应付了回去。 完全靠近不了。 如此一来,原本是来这里观望热闹的众人,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点别的想法——这苏云眠就算是和孟家闹掰决裂,不管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的分裂,还是被驱逐而出,怕是也不会落了下风。 还得再看看。 原本热闹沸腾的草坪,渐渐回温,就在客人逐渐到齐,已经有人在催促准新娘出来时,花桥那边突然又有一群宾客赶来。 场上霎时喧哗。 三两攀谈间,众人目光都落了过去,面上皆是讶异之色,草坪上渐渐变得安静,人声稀少。 花桥下, 林青山盯着往这边走来的一行人,眉心微拢,朝一旁同样呆住的常娜说:“去化妆室看看,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苏苏。” “啊,好!” 常娜连忙答应。 林青山微笑迎上来人。 ...... 等苏云眠匆匆赶来,草坪上正热闹,见她过来,有一瞬的安静,声音也小了许多,目光却若有似无落在她身上。 “人呢?” 没工夫管这些客人,她来到花桥下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林青山,更没有看到常娜口中提到的那些孟家人。 “苏小姐,这边。” 守在花桥不远的霍管家看到她,指着一个方向,带她边走边说:“这边不方便,先生就把人带进里面了,让我在这等您。” “嗯。” 这么一转折,苏云眠原本还有些浮乱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人也冷静了......不管怎么说,人来都来了,慌张也没用。 穿过草坪,进了纯木制建筑的山庄,刚进了长廊就看到中间房门两侧整齐站着两排黑衣保镖,一排是她和林青山早早安排在订婚现场以防万一的,另一排不认识的,显然就是孟家带来的人......来者不善啊。 苏云眠走到门前。 候在门侧的保镖已将门打开。 尽管走来路上已经冷静下来,但在迈步入内,看到笑意盈盈坐在沙发上的方凝心时,苏云眠还是呼吸一滞。 心口跟着一堵。 孟梁景! 他到底在想什么! 要知道,之前她想带方凝心出一趟门,都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各种安全措施做到位才敢带人出门,生怕有个万一。 如今科西奥随时都会来。 这节骨眼上让方凝心出门,这人是疯了吗! 脑子里莫名就冒出刚刚在化妆间里,裴雪的话:“苏云眠,你这是想要算计一个疯子的思维行为吗?可你是疯子吗?” 她不是。 可她知道,孟梁景在意方凝心,在意母亲的一切,针对科西奥的所有也都是为了方凝心,为了他的母亲。 他怎么都不可能把方凝心置于险境! 所以, 这又是为什么? “眠眠!” 就在苏云眠心内百转时,在沙发上正同孟承墨说笑的方凝心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兴高采烈跑过来,拉住她的手。 “眠眠,你订婚怎么不告诉我啊?这可是你的订婚宴啊,也太不拿我当朋友了,你快看,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礼物,祝贺你订婚啊!” 说着一指屋内。 大大小小绑着蝴蝶结的礼物盒堆满了大半个屋子,全都是她送来的订婚礼。 “还有一些的,但承墨没让我带来,是一些你喜欢的玉器古董摆玩之类的,晚一点我让人搬去你新家,用来装点屋子!” 方凝心乐呵呵看她。 “眠眠?” “......嗯,我在听。” 苏云眠回应着,看方凝心这状态,显然还处在记忆混乱的阶段,把她当做好友了。 她微微吸气,又看了眼坐在孟承墨对面的林青山,她才转而笑道:“谢谢心心。不过是这样吗?我记得我通知过了,是......他没告诉你吗?” 她目光转向孟承墨。 “啊?” 孟承墨闻言一愣。 苏云眠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些了,人不是说希望他们不参加的吗?不过不等他再想,方凝心已经很不高兴地扑来来揪他耳朵了,只能先哄人。 那两人闹腾的功夫,林青山已经走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担心,我提前安排好了,山庄周围都有人时刻盯着,不会有人跑进来。” 只要没外人跑进来。 方凝心在这里也不会有事。 苏云眠点头,却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科西奥藏太深了,躲在暗处谁知道这时候在哪里,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又完全不知道对方知道方凝心在这里会做什么。 该死的! 她现在掐死孟梁景的心都有了。 这人到底想搞什么! 苏云眠深吸气。 她走上前拉住还在闹孟承墨的方凝心,温声笑道:“心心,订婚宴等一会才开始,等一下要在上面播放的我和我未婚夫拍的订婚小短片,你想不想先看看?” 常娜把电脑递了过来。 方凝心这时候记忆混乱,心性本就不成熟,很容易被人引导分心,这时候自然就把孟承墨甩在脑后,兴冲冲到一旁跟着常娜去看眠眠的订婚小短片了。 这边空气顿时冷寂。 苏云眠冷眼看着面前淡笑自如的孟承墨,“孟董,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现在带她出门,可能会引发什么问题吗?” “我看这里,挺安全的。” 孟承墨看了眼林青山。 才又道:“放心,我来这里不是想要破坏你的订婚礼,只是心心知道你订婚,一定要亲自来看看,就带她来了。怎么说过去是你的长辈,现在也应该是。” 长辈? 苏云眠不为所动。 她冷声说:“是她一定要来,还是你们让她知道的。隐瞒不是你们孟家的拿手好戏吗?这么多年什么都藏住了,这点事藏不住?” 方凝心会出现在这里,要没这孟家父子背后的助推,绝不可能! “她可是你的妻子。” 她话语间染上些微怒意,“你过去所谓的真心,难道就只是口头上的虚假吗?还是说你们孟家父子全都是这样,不管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利用?不管不顾!” 她过去以为孟承墨不一样。 毕竟,从过去行为来看,孟承墨对方凝心好的不是丁点半点,真心可鉴。可现在,他明知科西奥在暗处虎视眈眈,却还是戴着方凝心肆意行走在外,完全不似以往那般小心维护......他是在利用方凝心吗? 果然, 孟家的人都没心。 她咬紧牙,眸光淬冷。 坐在沙发上的孟承墨脸色也冷了下来,手里捏着的精巧茶杯中的水面微起波澜,沉声冷喝,“苏云眠,长辈的事情,不要妄论。” “我没有你这样的长辈。” 苏云眠半点面子都不给,“现在,请你们离开。你早该知道,我的订婚宴不欢迎你们孟家。” “你确定吗?” 孟承墨看了眼同常娜头凑头在一块看视频的方凝心,眼眸温柔些许,又轻置茶杯,淡淡道:“苏云眠,不管你怎么想,这场订婚宴确实是心心想来,想要看着你再步入幸福。而我也无心破坏这场订婚礼,毕竟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你和孟梁景合适,只是因为那时候他想要你,而我顺水推舟罢了。” 他顿了下,又继续道:“我自问,你们过去那段婚姻再不好那是你和孟梁景的事,这些年我和心心难道待你不好吗?可有为难过你?现在你倒是和我这般说起话来了。” 苏云眠沉默。 她和孟梁景过去的婚姻,早已是一团乱麻,理不清的,只能快刀斩乱麻。 可抛开孟梁景来看,孟家的所有长辈,思来想去,也确实都未曾为难过她,只是偶尔冷淡了些,但该对她好的该给她的从来不曾短少过,尤其是方凝心。其余的对她做过的唯一的伤害,大概就是无视了,无视孟梁景对她做过的一切。 偏偏还无视的不够彻底。 还会对她好。 这也是让她最难以忍受且恶心的地方,她更希望这些人不如从头到尾对她坏,彻头彻尾没好过,或许她就能做到真正的绝情。 可偏偏没有。 苏云眠沉默了许久。 一旁的林青山镜片遮掩下的眸子微转,扫视着满屋人影,突然开口:“孟董,我和苏苏的订婚礼,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到场。如果你们要坚持,落了笑话还请别怪罪。” 说罢。 他拉着苏云眠往外走。 竟是不管屋内如何了。 到了门外,他才轻轻抬起苏云眠微低的下巴,撩开她脸颊散落的碎发,又扶了扶她发顶的绢纱花环,微笑轻语,“抬头看着我啊,花环要掉下来了。” 原本还心情不好的苏云眠顿时笑起来,“不会掉的。” “嗯。” 林青山又笑,“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那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别怕。” “......好。” 虽迟疑,但苏云眠还是点头。 既然孟家一定要这般逼她,那就没必要再留情面了,索性彻底撕破脸,将过往一切全部打碎,再不留丝毫缓和余地。 哪怕再见成仇。 第280章 苏云眠的惊喜,孟梁景的惊吓! 孟承墨还是带方凝心入场了。 场上自然是人心浮动,这些人本就有不少是来观望最近传言是否属实的,结果传言里闹掰决裂的两个正主竟然全到场了。 要是真闹掰。 孟家怎么还会来庆贺? 这两家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散落在草坪上等待订婚宴开始的众人,心下各异,有相熟的想要直接找孟承墨问,却被对方三两句搪塞回来。 显然不愿多说。 “孙老什么时候也有这空闲了。”随便搪塞了几个来打听的,孟承墨就带着方凝心来见孙天来了。 别人能随便应付。 这老人家在这里,可就不能无视了。 总得见见。 孙院士和孟家也是相熟的,也没无视他,随口回了一句:“看看老友的学生。倒是你,跑过来是专来讨人嫌的吗?” 毕竟今天的两个准新人,和孟家关系都不好。 来这里可不就是讨人嫌。 “......” 孟承墨无奈。 等这次回去,可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孟梁景不可,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今天真是让他丢尽了人!他就不该信他! 面上却是笑着:“老友的学生?哪位还能请得动您?” 孙天看了眼携着苏云眠进场、在台上说话的林青山,笑了笑:“泰尔那老混账啊。那老匹夫自个偷着懒,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孟承墨怔住。 林青山竟然是泰尔的学生? 泰尔的话确实请得动,可这也就是一个小辈的订婚宴,请得动却没必要,除非孙老......孟承墨想到什么,不由问:“孙老最近那个航天智能化转型的课题方向确定了?” 和在场的其他人不一样。 他问的就很随意了。 孟家从来都不只是单纯的商人,虽然他们一直没把重点放在智能化这方面研究上,但也不代表从不涉猎,更不代表从不关注。 这种还未确定,没在内部散开的战略性课题,自然是知情的。 行动保守,信息重视。 孙天也不意外。 目光随意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有兴趣?” “我对这个可没研究,再说,我都快退休的人了。”孟承墨笑笑道:“不过,孙老想的话,技术我肯定是入不了股,但我可以用别的投资入股啊,比如资金您要多少我给多少。” 这个课题他还是很看好的。 毕竟组织上看重。 “呵。” 对于孟家的财力,孙天自然是信的,只是,“让你投资了,之后成果出来了,那东西还能是我的吗?别是署名孟了。” 孟家多奸诈一窝。 能信? “话可不能这么说。”孟承墨忙道:“都是为了组织。” 孙天冷哼一声。 下一刻,却是话语一转,轻叹了一声,“说起来,你们家那小鬼,天赋资质还是很不错的,当年你却死活不让他进研究院进修深造......可惜了。” 如今还英年早逝了。 孟承墨自然知道这是说他那个混账儿子呢,也只是笑笑,“没办法啊,我就那一个儿子,去搞学术了,那一堆家业怎么办?谁来扛?” 虽然现在人都‘没了’。 也扛不了了。 “哼,一身铜臭。” 孙天冷哼。 孟承墨笑而不语。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孟梁景能不能去深造学术,家业是个理由但也不是全部......说到底,是孟家不能再有个涉政的了。 这个技术方向研究下去。 早晚触碰到核心。 而以孟家的实力,和能做到的支撑,某些东西是不受控的,孟梁景一定会受到家族影响,因为技术上的深入,牵扯到组织大决策中。 从而进入政治中心。 若是这样还好。 但偏偏,孟家老一辈从军,盘子还拉扯的很大,原本就已经很受上头忌惮了。 再来个从政的。 不是找着让人针对。 说白了,学术研究小玩可以,不能大玩。但孟梁景这么个凡事都要做到绝对、做到最好的极端性格,只能让他从一开始就不去接触。 再说了。 不能下场研究,还不能投资吗? 又耽误不了赚钱。 孟承墨对此很随意。 可惜孟梁景不这么想,之前还能拿苏云眠当借口拦住他,如今却是越发按捺不住,又开始暗戳戳搞这方面研究来了。 麻烦的小子啊。 没个安省。 他这么想着,目光投向台上致辞的准新人,却突听台下人声喧哗,就见不少宾客在这种时候相当失礼地拿着手机,交头接耳什么。 再看台上那两人。 脸上并无惊讶的样子,孟承墨心里一个咯噔。 不妙。 ...... 孟承墨当即摸出手机。 一点开就是几条新闻弹出,还有热搜,最显眼的一个标题就是——‘决裂:孟氏集团苏云眠董事,宣布退出董事会!’ 再点开内容。 简短的几句话,相当之决绝。 不再是之前商量好的,以温和手段循序渐进退出董事会,为免引起大范围喧哗,动摇人心,影响孟氏股价动荡。 而是如此决绝的手段。 这不就是广而告之,和孟氏不是和谐分手的关系,而是性质恶劣的强硬决裂。 内部结构不稳。 失信后,外部自然就会动荡。 尤其股市。 以孟氏的基石,会造成一段时间影响,但也只是麻烦了些。 重点是苏云眠在这件事上的决心。 太狠心了些。 孟承墨慢慢抬头,目光正好与同样望向这边,同林青山并肩站在一处的苏云眠对上,对方目光相当平静,无波无澜。 显然。 因为他们的到来,激怒了苏云眠,才做下这种决绝的行为。 只是...... 要和孟家彻底撕破脸吗? “小姑娘脾气还挺烈,我喜欢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孙院士自然也看到了他手机上的东西,乐呵呵笑着,语气里满是欣赏的味道,压根不管孟承墨脸色。 孟承墨没说什么。 他目光微侧,又落在苏云眠身侧的林青山身上,对方见他看过来,微笑着轻轻一点头,一脸温柔和气的模样,让人望之心生好感。 因为他吗? 还是就是他出的主意? 要知道,从前不管闹成什么样,苏云眠都没对孟家这么狠心过。 如今却...... 呵呵。 孟承墨笑起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就是让孟氏动荡一段时间,早晚的事,反正过段时间孟梁景就回来了,这些麻烦事也是他来处理。 他这个老子早该退休了。 该是年轻人了。 他笑,只是感慨孟梁景这是遇到对手了,让这小子作死去吧,他难道不知道......枕边风这种东西,真以为只有女人给男人吹的份? 这林青山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能影响到苏云眠啊。 ...... 然而,事情却远不止如此。 随着苏云眠以强硬姿态,向媒体发布退出孟氏董事会、并正面表示与此决裂后,迅速在网络上发酵扩散。 与此同时, 另一则消息也冲上热搜。 是一张订婚照。 照片上,缀满水晶钻石、绢纱花朵粉纱裙的极为漂亮的女人站在灯光下,同另一个同样仙气俊雅的男子相拥在一起。男人落吻于美人眉心,神色动人,爱意显然。 如画美景。 这张照片出现的瞬间就冲上热搜。 下面一遛的绝美般配。 夸完网友们才去看标题文字,才根据同在热搜新闻榜上的消息一对应,才知道是孟家遗孀,又是去年在国际时装周上曾以一套山水主题服装设计而扬名一时,有艺术天才之称的苏云眠和早早出名的AI天才林青山的订婚礼照片。 天才美人,讨论度自然高。 热搜久挂不下。 致辞结束后,宣布订婚宴开始,准备休息后去敬酒的苏云眠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热搜,忍不住笑问跟在她身侧的林青山。 “你从哪里找来的照片,是我们去试婚纱那天拍下的吗?” 林青山笑道:“啊,店长拍照的时候我看到了,拍的很好,走的时候就要过来了,也是巧。” “是很好看。” 苏云眠欣赏着:“怎么不告诉我啊。” “给你个惊喜。” 苏云眠自然是收到了惊喜,另一边却是妥妥的惊吓了。 空旷冷黑色系的房间里,孟梁景斜靠在一张黑椅上,手指随意外扩,仔细放大屏幕上那一张眉心吻照片,目光落在笑容璨然的女人脸上,指头却按在照片林青山的头上将其盖住,指尖都因此而微微泛白。 片刻后, 他面无表情点开评论区。 一行行扫过去。 无非就是些绝美般配,祝久久之类的。 他默默看着。 默默往下翻着。 那时不时跳出,从几百到上千到万的评论区好像翻不到尽头一样,除了个别柠檬言论,看不到半点不好的东西。 大多都是祝福。 祝福? 孟梁景轻轻吸气,面上始终平静,如果忽略掉他渐渐沉重的呼吸、胸膛时不时的起伏的话,确实是很平静了。 “撤下来。” 他突然开口。 一旁的郎年愣住,不确定地问:“先生?” “热搜,撤下来。” 郎年无奈:“先生,这时候动这些热搜,会惊动科西奥那边。” 最好不要。 “撤掉。”孟梁景冷声。 就在郎年准备再劝时,他放在内兜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面色渐渐凝重,“先生,太太......不见了。” 盯着手机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狐眸里却并无怒色,甚至闪动着某种异样兴奋的光彩。 低喝着:“他来了!” 科西奥! 第281章 我的天使啊,好久不见。 草坪上,宾客走动。 虽然网上如今是炸了锅,各种新闻热搜乱飞,但订婚宴上反倒是一片平和,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苏云眠和林青山来往敬酒时,听到的都是恭喜庆贺声。 都是有情商的。 没人会在这时候找不痛快。 尽管如此,依旧有不少目光落在同孟承墨敬酒的苏云眠和林青山身上打转......瞧这几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要不是刚看到的那些新闻,都要真信他们关系好了。 之前看到孟承墨携夫人前来恭贺前儿媳订婚,还以为最近那些传言两家关系不好的,是假的。 到了现在。 却没人再怀疑了。 这孟家有人在场的情况下,苏云眠却这么强硬的借媒体之手宣布退出孟氏,甚至都还是在没有完全卸任的情况下。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啊。 不过孟承墨今天来参加订婚宴的行为,在其他人眼里,也是很迷。 毕竟, 在场的不少人,因为两家闹掰的传言,心里还都猜测孟家是不是看不惯苏云眠掌权了,一个外姓人手中握着本家这么大的权利怎么想都不合理,尽管是集团前董事的遗嘱,但人都死了,到底抵不过活人被时间拉长侵蚀的想法——哪家会愿意把自家的大把资产和权力交给一个外姓人身上。 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到底是外姓人,万一拿着自家资产改嫁了,那钱和权不都落到别人兜里了,岂不是吃大亏——当初外界得知孟梁景遗嘱时,大多都是这么个想法。 也存的是看孟家热闹的心态。 只是谁都没想到,那个被藏了七年,外界完全陌生的孟家夫人,竟没干出卷款跑路的事,反而出面站在台上,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撑住了孟氏那段时间的动荡。 竟没干出背叛的事。 暗处眼红盯着孟家的愣是没看成热闹。 但事有转折,不曾想,这才过去了一年,渐渐在孟氏积蓄起班底、逐渐深入合作的苏云眠和孟家就这么悄无声息,突然的闹翻了。 这下圈内众人就不意外了。 这才正常嘛。 所有人都想,孟氏本家果然还是忍不了苏云眠这么个外姓人,想办法要分割她的权利,将她摘出孟氏核心了——毕竟这种事也不新鲜,和个人能力强弱无关。 再说了,哪怕关系再好,因为利益分配不均翻脸那也就是瞬间的想法。 只是到了现在,前来观望瞧热闹的宾客,看到满面笑容拉着苏云眠说话的孟承墨,众人突然意识到某个离谱的事实——好像不是孟家要废掉苏云眠,这么看,反倒是苏云眠迫不及待要甩掉孟家的样子? 毕竟都做的这么彻底了。 闹到这地步,孟承墨不可能不知道苏云眠的想法,明知是来丢人的,却还是来现场祝贺人家的订婚礼。 显然。 这段关系先放手的是苏云眠。 有毛病? 所有人心底冒出这么个想法。 要知道,孟氏那是什么存在,就算是拿着遗嘱股份资产分手,那也比不上和孟氏一直绑定着所能得到的利益,尤其还是核心高层。 就这么放弃了? 谁会跟钱权过不去啊! 不过,听说国外那位苏玉锦,和这苏云眠关系匪浅......人可能还真不是个缺钱缺资源的,自己本身本事也不算小。 而且, 众人目光再放到苏云眠身边笑容浅淡温和的林青山身上,心内也是了然......该说不说,这苏云眠挑男人的眼光是真的可以。 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 尽管比不上孟家的背景,但这林青山本身也不差,本事能力不小,未来发展空间更是巨大......航天领域的孙老都找来了。 背景也不会很弱。 一时间众人也是心动。 他们都有点想让自家还没订婚的姑娘来找这位苏总取取经了,怎么能挑中还拿下这些个好男人的,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说到底,这苏云眠自己都不是个好相与的,能来参加这场订婚的,多数也或多或少和她打过交道,也是个麻烦人物,顶多也就比过去和他们打交道的孟梁景多点底线温和罢了。 这女人看起来是个温温柔柔的,本事脾气却也不小......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像她这样,人生经历履历这么丰富精彩的。 他们家里的姑娘,还真不一定学的来。 如此一想也是打消了想法。 但无论如何,今日前来观望的宾客心里却也有个数了,就算苏云眠和孟家决裂闹掰,那也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那点小心思也就压下了。 场上的本也都是圈里的老油条了,心思百转间,面上自然都是笑呵呵,见到往来敬酒的苏云眠和林青山,都是满口的恭喜。 草坪上一片其乐融融。 整场订婚宴虽然有些波折,到底还是顺利开始了,敬酒差不多后苏云眠就留客人在度假山庄随意吃喝玩乐,反正这里他们包下了一个月,订婚礼结束也准备在这边停歇一段时间,正好这会由着客人玩闹休息。 同林青山说了一句,苏云眠就打算去后面歇歇,顺便换一套轻便些的礼服再出来。 走到半路却被喊住。 霍管家面色不好追过来,低声说:“苏小姐,出事了。孟先生的太太......不见了。先生已经带孟先生去监控室了......” 苏云眠愣住。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谁不见了? 孟先生的太太。 方凝心? ...... “好香......玫瑰吗?” 夕阳渐落,度假山庄,方凝心走在光线暗沉的翠绿林木间,眼睑微阖,鼻尖轻动,嗅着刚刚在婚宴草坪上无意间闻到的味道。 一种奇怪的花香。 像是玫瑰。 方凝心很熟悉这个味道。 前不久,眠眠曾给她带过来一支玫瑰香水,她很喜欢,经常用,也自己尝试调配过,但味道总是不对......后来打电话问了眠眠才知道,这香水听说用的玫瑰不同,是送她香水那个人的老师,特别研究出来的玫瑰品种。 她种的玫瑰不行。 调不出来。 也就只好打消了调配的想法。 香水也渐渐用尽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闻到这个味道,但不是一模一样,她对香还是很敏感的,不是同一种香水,但用的玫瑰品种一定是同一种。 她闻到了。 一时好奇不知不觉就跟来了。 用的是什么玫瑰呢? 她心想着,眼睫轻眨纯净透澈的眸子里,折射着宛如稚童一般的好奇,口中嘟囔微笑着,轻提白色裙摆,穿过暗沉的林木,进了林木后山庄的其中一栋木制尖顶房屋。 进了里面不由怔住。 建筑外面看是中式的,内里两层却挖空了,能够直接望到房顶,屋里却是空荡荡的,只在墙上开了两扇扇形琉璃彩窗,橘红的夕阳打在彩窗上,泛着五颜六色的琉璃光彩,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美丽醒目。 更为醒目的却是立在彩窗下的男人。 虽是背影。 又留着及肩金棕色中长卷发。 但在画家眼里,仅仅是背影也足够她依据骨相,去判断对方的性别了......是个男人,还是个身量骨形非常完美的外国男人。 肯定很好看。 方凝心心里想着。 怕打扰到人,她停在门前,只微微探头进去,目光在空荡荡的屋内打转......什么都没有,真是什么都没有,连朵玫瑰都看不到。 可那种香气又那么明显。 她目光又落回男人身上......黑色风衣,金棕色卷发披散在肩头,背对着她站在彩窗下望着窗外渐落的橘红夕阳,夕阳的光芒在他周身剪出金红的光影,优雅神秘。 空气中是渐渐浓郁的香气。 方凝心微微恍神。 不知道为什么,盯着男人背影看了一会,她竟然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记忆里却并没有这么一个类似的身影。 这样好看的背。 她看过绝不会忘的。 手抵在额头,香气越发浓了,有点头晕。 “不进来吗?” 低沉磁哑的声线突然响起,很熟稔的语调,就好像两人认识很久了一样......真好听,方凝心没意识到对方口气的熟稔,光记着好听了,她心想着,保持着手按额头的动作慢慢抬头,然后看到彩窗下那个男人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身后是橘红的夕阳。 很是耀眼。 看不清脸,她眼睛微微眯起。 只能看到大概轮廓。 男人一袭黑风衣,内里是暗红的衬衣,黑色领带随意绑着,黑手套覆盖的双手交叠按在支撑地面的黑木手杖,贵气优雅又带有某种强势,方凝心忍不住往前迈了几步,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微微失神,抵在额头的手无意识下落。 夕阳金红光影下,那是一张漂亮深邃到妖异的脸,面容惨白病态,唇瓣鲜红比她种过的最红的玫瑰还红,血染一般。 让她恍神的是男人的眼眸。 碧绿如翡翠。 又如深渊漩涡一般晦暗难懂。 ......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她深想,头突然泛起阵阵闷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冲击肆虐着她大脑神经,眩晕阵阵,视线渐渐模糊摇晃,空气中的香气突然变得浓郁。 她倒了下去。 落入浓郁玫瑰香的怀抱。 耳边是男人如琴音优雅的声线,细听却又有几分压抑,还有隐隐悦耳的低笑,“......我的天使啊,好久不见。” 视线尽黑。 第282章 记好了,不许再忘了我。 夕阳金红。 琉璃窗在金红光影下,彩色的光将空旷屋内映照的流光溢彩,却是空荡荡的再不见人影。 男人女人都不在了。 却在这时,其中一扇彩窗突然推开,一抹绛红的身影翻窗跃入,朝屋内一角走去,最后停在一朵玫瑰前,绛红裤管上附着着五颜六色的色彩。 她弯下腰。 捡起屋内唯一的一样东西。 一朵黑色玫瑰。 把玩着手中玫瑰,嗅着空气中仍未散去的浓郁香气,抬手轻掩鼻尖,半晌低笑,“啊,那个就是......科西奥吗?” 还挺有趣一人。 ...... 宴会场上依旧热闹。 监控室内却是死寂的安静,十几人坐在里面,疯狂切换着监控屏幕,查看可能存疑不对劲的地方,林青山和孟承墨同样如此。 画面切转,人声静谧。 很快,死寂到压抑的气氛被打破,苏云眠推门走入,一进来就拽住了孟承墨的衣领,脸色阴沉,低喝着,“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怒火压抑。 说了让他们别来,说了让他们离开,说了多少次了!不听能把人护住便也罢了,人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了! 要说不是故意放任她都不信! “你就在她身边,怎么可能没发现......”苏云眠气得眼眶通红,死死盯着面前低着头看不清面色的男人,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压抑着嗓音,“她可是你的妻子,你不可能不知道她被带走会发生什么......你是疯了吗?” 和孟梁景一起疯了吗! 方凝心在这种时候失踪,会带走她,能带走她的,只有一个人! 科西奥已经来了! “那可是个疯子!”苏云眠低吼出声。 “......我知道。” 孟承墨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他一边说着,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没什么情绪的俊脸,眼眶却是通红,语气仍是平静。 “她不会有事。” “什么意思?”苏云眠逼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能没事吗? 那可是科西奥,养了狼,又对人命不屑一顾、绝对凶残的疯子!她曾在古堡中切身体会也见识过,是完全超出孟梁景的对生命的漠视和凶残。 方凝心不在身边,都那么变态了。 现在还叫他把人掳走了! 苏云眠完全没怀疑过,从得知方凝不见那一刻,她就再清楚不过......一定是科西奥! 也只有他敢了。 敢顶着孟家的压力作妖。 这一次,孟承墨却不再回答,他想要掰开苏云眠拽在他衣领上的手,刚抬起手腕就被攥住,目光微侧,就见林青山微笑道:“孟董,别伤到苏苏。” 就掰个手,能伤到上什么? 孟承墨沉默。 几秒后,他才道:“能尊长爱幼点吗?”他怎么说也是这俩晚辈的长辈。 “抱歉,您不是我家长辈。”林青山微笑。 苏云眠就更不用说了。 一群小混蛋。 再一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他家那个更大的混蛋,孟承墨脸色顿时更不好了,淡淡道:“总之,人是在你们这没的。” 闻言, 苏云眠眼珠子当即红了。 眼瞅着人要喷火了,孟承墨立刻开口,企图将怒火转移,“是他说的。” 至于是谁。 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苏云眠心一梗。 一口火堵在嗓子眼要喷不喷。 孟梁景这狗东西! 他是疯了吗! 这时,孟承墨却突然后退,将衣领扯回,不等人发火就往门外走,连监控也不看了,好像等在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罢了。 “顺气顺气。” 监控室内,林青山伸手轻抚苏云眠后背,温声轻哄着:“别担心,我已经让人散出去找了,这事本也和你无关,别有压力,是他们孟家一定要来......” 苏云眠缓过来气,“先找人,别只山庄里的,外面也要看,可疑车辆也要查。” 带着人不好走的。 “好。” 林青山答应着,转头朝跟来的霍管家道:“宴会不要停,别引起骚乱,依旧照原来的安排,留客人在这里住一晚,盯着车库和出入口......” 一番安排下去。 也补全了苏云眠漏掉的地方。 “放心。” 吩咐下去后,他又转过来安抚在盯着监控看的苏云眠,“孟承墨能走那么干脆,监控也不看了,肯定是早有安排了。他们不会拿方太太冒险的,毕竟一个是妻子,一个是母亲。” 总不会那么心里没数。 “我知道。” 苏云眠心里也明白。 可她就是不放心,这次她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她完全猜不到孟家还会做些什么,如今连方凝心都被卷进来了。 尽管方凝心实际一直在局中。 但之前毕竟好好保护着。 现在人可是落到科西奥那里了! 想想都生气。 那对父子到底在想什么! “引蛇出洞。”林青山突然道:“想必他们也快没耐心了,而且科西奥就算来了也不好锁定位置,方凝心如果被保护太好,对方也只会更谨慎......不如稍稍放松,也是个机会。” 就是手段冒险了些。 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就看谁反应更快了。 苏云眠捂脸,又顺着脸颊向上,紧紧抓在头顶花环上,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咬牙道:“我明白,可万一抢不回来呢?” 中途又出意外呢? 各种不保险! 纯纯是在赌在冒险了! 根本就没把方凝心安危放在心上! 一群没心的混账! 但再忧虑也没办法,苏云眠也只能从监控下手,顺便盘查宾客中有没有可疑的能顺着找下去......能在这样的防范下悄无声息把人带走,宴会上要没有科西奥的人,苏云眠是不信的。 他们什么都不知情。 只能这么找。 ...... 夕阳西沉。 傍晚晚霞下,盘旋的高山公路上,一辆改造过的防弹车正在山腰上的盘山公路上平稳行驶着,一侧就是怪石嶙峋的悬崖。 车内寂静。 黑风衣男人坐在后座,银制浮雕手握的黑木手杖始终握在男人戴着黑手套的手里,漂亮妖异的面孔满是冷漠,与他这一身诡异冷然的气势相当不搭的是,横躺在他怀里、皮肤莹白宛如脆弱白瓷一般的孱弱女人。 “......唔。” 女人低吟声轻响。 男人碧绿眸子下移,落在怀里正缓缓睁开眼,稚童般纯净的眸子满是茫然,似乎有些不明白目前状况一样。 方凝心很不明白。 她怎么突然失去意识了,睁眼就被美颜暴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躺在一个面孔陌生男人的怀里,不对,也不陌生了,见过一面了。 可这什么情况? 她脑子还有点乱,很痛。 “你......唔......” 她想要从男人身上起来,刚一动起来头就闷疼,后脑勺像是被击打过一样痛到不行,又如万针戳弄......痛到满脑门的冷汗。 下一刻, 胀痛的太阳穴被冰凉的指尖覆盖,轻轻按压,随着男人靠近过来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玫瑰香。 香气浓郁芬芳。 神奇的是,随着香气钻入鼻孔,头上尖锐的痛感都跟着缓解了些,她也跟着长出一口气,手指虚软搭在男人胸膛上,人也贴靠过去。 ......好香。 “还疼吗?”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声线。 方凝心摇头。 头摇到一半,她猛然清醒,“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承墨呢?”她语气慌乱,慌忙就要从男人身上下去,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承墨两个字的瞬间,身下男人骤然浓郁暗沉下的碧绿眼眸,却也没能下去。 细软腰肢被禁锢在怀,整个人被按压着撞进男人怀中,在浓郁香气下撞的眼神迷乱了一瞬。 “小天使,不记得我了?” 小天使? 被香气冲得大脑迟钝的方凝心,半晌也只靠本能挤出一句,“我,我不认识你......承墨,承墨......唔。” 话还未尽就被封住。 盯着面前突然放大的极具冲击力的男人容颜,唇畔柔软湿润的触感,芬芳在口中弥散,方凝心眼眸慢慢瞪大,被香气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猛地把人推开。 “啪!” 不轻不重的巴掌声。 方凝心多年病弱,力气本就不大,自然是连对方的脸都没能打红,自己反倒是手疼到震颤发麻。 顾不上手疼就要从男人身上下来,转身又去拍前后座的挡板,慌忙喊着:“停车!” 日渐迟钝的大脑终于感受到某种危险的预警。 车却不可能停下。 反而因为她脱离男人怀抱,鼻间闻到的香气也淡了下来,大脑又开始陷入混沌疼痛起来,按在挡板上的手慢慢滑落,头痛得要蜷缩起来。 身体还未滑落就落入芬芳怀抱中。 “别离开我身边啊,小天使。”男人紧紧揽抱着她,皮肉温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衣传递,箍得她半分挣扎不得,只能任由那股明明并不算浓烈,却极具侵蚀力的花香包围住她,大脑痛感缓解,又因为反复的刺激变得麻木,难以反应。 然后是耳边的低笑。 “忘了我吗?” “没关系,再认识我一次好了。” “我是科西奥。” “记好了,别再忘了我。” 第283章 未婚夫?那我是你的谁? “还没找到吗?” 监控室内,苏云眠强自镇定,紧盯着面前轮番切换的画面屏幕,眼睛因长时间盯视动态视频泛起红血丝,落在键盘的手在细微颤抖。 怀疑对方早有准备,她甚至把几天前度假山庄的监控都翻了出来。 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这会已经有点慌了,下意识看向身侧同样在盯着屏幕看的林青山,后者心领神会,微微摇头,“没有修改的痕迹。” 也就是说监控没被动过。 那科西奥的人怎么进来的? “霍言,去查查这些车这些天的来往记录。”林青山突然拿过电脑,拉着监控进度,截下早先看好的几个画面截图,标记了上面十几辆度假山庄所属的礼宾车,还有常规的一些服务车辆,截图发给了刚安排好宾客回返的霍管家。 苏云眠也反应过来。 她刚刚太慌,又先入为主认为是外来人员的蓄意闯入,但今天的度假山庄不止有客人,还有内部员工和一些内部所属的车辆,外来者没问题,不代表内部就没问题。 内部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她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选定的订婚宴场地,早在三天前就公布了,对方若有心算计完全有机会在这几天内渗入其中......该死的,这不就成了她把人引过来了吗! 她是想把科西奥早点引出来。 但也没想搞这一出啊! “别多想。”林青山目光始终落在屏幕上,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拍了一下,语气平稳,“谁也想不到孟家会做出这种......谋算,我们本也没邀请他们。” 都不能算是谋算了。 可以说是某种肆意狂为。 苏云眠没说话。 她也知道,说到底这件事细算了是算不到她头上的,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了,但她就是没办法这么想......毕竟,结果放在这里,方凝心被带走了。 在她的订婚宴上被带走了。 尽管在她的计划里,完全没想过把方凝心卷进来,完全一丁点都没想过。 她不可能拿方凝心安危开玩笑的。 她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想把一直躲躲藏藏的科西奥,早点引入境,点爆他和孟家之间深藏已久的矛盾......只要他入境,孟家就有办法拿捏他。 在孟家保护下,方凝心不会有事......毕竟和她不一样,方凝心和孟家关系足够深,是孟承墨的妻子,又是孟梁景母亲。 孟家一定会保护好她。 但那个前提是—— 方凝心没落入科西奥手中。 她唯一算错的两点就是,科西奥比她所想的更早就入境了;而孟家更没她所想的那般靠谱,对方简直是完全疯了——为了赢,他们甚至把方凝心也摆在了胜利的天平上,以引诱幕后潜藏的魔鬼......完全没了理智? 哪怕是为了引蛇出洞,她也没办法理解。 人可是实实在在被带走了啊! 而且...... 苏云眠手指抽动,脸色难看,“方凝心她......她目前的精神状态受不得刺激,而且她已经完全记不得科西奥了......” 万一刺激到对方怎么办? 那个人的精神状态可说不上稳定,当然也可以说稳定......稳定的变态? 万一互相不小心刺激到。 那就全完了。 “也不是完全糟糕。”林青山开口。 他作为孟家和科西奥纠葛中完完全全的外人,如果不是因为苏云眠,他压根不会管这事,只会冷眼旁观,这时候自然能够冷静分析,“方凝心记不住他反而是好事,能有个情绪缓冲,只要快一点把人救下来,就没事。” 苏云眠苦笑。 她也知道,这不是找不到人。 却在这时,和霍管家一起去调查车辆的常娜推开门冲进来,“苏总,查到了,有辆车最近轨迹不对,今天也有出去山庄,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在电脑上调出一处监控,“往这边去了。” 苏云眠忙凑过去看,脸色却变了,“从这里过去......红岭?” 林青山也皱起眉。 那地方山路可不好开,有很长一段弯道急又险又窄的盘山公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从山上冲下去,坠入另一侧的悬崖。 生死一线。 科西奥要真是走的这条路逃跑......那麻烦可就大了,真追过去,两边谁都不好拦,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追还是不追? ...... 盘山公路上。 黑车在盘绕的山路上行驶,一边靠山,另一边悬崖,在雾霭一片的山腰往上的位置平稳行驶,不急不缓的样子。 开的缓慢的缘故。 在度过极其陡峭的弯道时,车内的人也毫无感觉。 车内花香四溢。 方凝心完全没有在险峻山路上坐车的感觉,或者说她在花香包裹下迟钝的大脑,哪怕再快再颠簸的速度也很难有反应。 头实在太疼了。 在令人窒息的痛感中侧躺在男人怀里,大口喘息着,呼吸着男人身上浓郁的玫瑰花香,神经都好似被亲切抚摸了一遍,尖锐痛感缓解,舒服到灵魂都仿佛在颤抖。 喘息轻缓。 她终于缓过劲来。 也听清了男人在耳边的话。 科西奥? 他是叫科西奥吗? 浸了汗的细白手指无力揪在男人同样被汗浸湿、紧贴在肌肉紧实的暗红衬衣上,方凝心缓了口气,脑子还有点茫然,“......科西奥?我不认识你。” 她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科西奥随手扯开有些紧的领带,露出汗珠滚落的喉结,嗓音嘶哑低沉,“没关系,现在认识了。” 他现在心情很好。 不想计较这些。 就连刚刚被女人扇的那一巴掌,他暂时也没了去计较这一冒犯并施加惩罚的心情,反正也不疼,她的手还是那么软嫩,舒服到麻痹的触感。 而且, 他现在有更想要的。 时隔多年再次将失散已久的美人揽抱入怀,某种刻意压制的瘾几乎在触碰的瞬间就点燃,哪怕隔着手套隔着衣衫都无法克制的瘾,在身体某一处点燃......他也没想过克制,更没再去想这是何时何地,他向来遵从于本能、纵情于野也无所谓。 尽管不雅。 但方凝心有值得他失控一时的价值。 多年不见。 总要给些奖励。 右手微抬,科西奥牙咬在套在手上的黑手套上,要扯下时突然顿住,碧绿眼眸转动下移落在怀里被香气熏的仍有些失神、面色酡红的女人脸上、唇上。 他笑了笑。 漂亮惨白的面容多了些亮色。 白牙移开。 覆盖着黑手套的手按在女人粉润唇瓣上。 慢慢伸入。 湿热软滑的温度自薄薄的手套传入,碧绿眼眸微微眯起,科西奥暗哑低声,不容置疑的命令,“亲爱的,咬住。” 方凝心还没回神。 却因为身体某种隐藏过久、过深,几乎刻进骨子里的某种本能,又或许是男人身上对她过于吸引力的香气,让她下意识遵从这个声音,咬在男人手上。 “也没全忘啊。” “真乖。” 男人低笑,轻轻一扯。 手套剥落。 露出比那张漂亮到妖异的脸还要惨白的肤色,青筋毕露蜿蜒,微微汗湿,展露出某种性感到极点的力量感,惨白的手顺着女人酡红宛如醉容的面上,轻抚向下。 裙摆微撩。 感受到某种凉意,被香气熏得晕头转向,又被某种难言的本能牵引的方凝心终于醒神。 她做了什么? 他又在做什么! “你做什么!” 她刚要踢动双腿,就被某只过于冰凉的手按住,激得她一抖,人却也彻底清醒了,顶着尚且恍惚的大脑,怒声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腿无法动弹,上半身排斥地后仰远离,方凝心望着这个漂亮到过分且诡异的男人,眼里终于浮现出后知后觉的惊恐。 “你到底是谁!” “不是说了,别离我太远吗。”科西奥刚刚还温和的表情淡漠下来,扯着她的裙带骤然拉近,方凝心顿时一头撞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冰凉的手牢牢按在她腿上。 她挣扎着,只觉一头雾水。 “你放开我,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别碰我!”感受到腿上的冰凉,方凝心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某种惊吓后的哽咽,都顾不上时不时刺痛的头了。 她小声哽咽,声音还有些虚弱,“我,我有未婚夫的,你别啊!” 翕动的唇瓣被狠狠咬了一口。 她忙双手捂嘴。 含泪的眸子瞪着面前的男人。 “未婚夫?” 科西奥凝视着女人,刚起的火热渐渐冷淡下来,碧绿眼眸一片寒意,鲜红浴血的唇却轻轻勾起,“原来......只是忘了我啊。” 还记得住自己有个未婚夫。 就是记不住他。 呵。 贱人! 根本不配他的温柔! 方凝心还没开口,眼前突然一花,后背猛然砸向前座挡板上,细弱脖颈被死死掐住,刚刚还柔情蜜意的男人面色一片冷然,赤裸的右手死死掐在她脖颈,碧绿眼眸深沉如寒渊死死盯在女人渐渐涨红的脸,开口却是温柔。 “亲爱的。”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你的未婚夫?” “那,我是你的谁呢?” ——当我是什么? 方凝心脖颈被死死掐着,半句也无法回应,空气稀薄,瞪大的眼白充斥着血丝,瞳孔也渐渐涣散......对方显然是下了死力。 无力反抗。 是真的要掐死她。 ......救命。 却在这时,后背抵着的挡板震动,从前座传来男人陌生熟悉的语调......不是中文,方凝心混沌的大脑却依稀听懂了。 好像是意大利语。 嗯? 意大利语? 好像是说后面有车追过来,前面也有......是承墨来救她了吗? 第284章 亲爱的,要和我一起下地狱吗? 意大利语? 脖颈被死死掐着,疼痛窒息,大脑越发迟缓晕眩。 方凝心却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意大利语?为什么是意大利语?她......为什么听得懂? 哦对,爷爷教过她。 可她还没学会。 记忆尚停留在年少时的方凝心,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意大利语,几乎是听进耳朵的瞬间就听懂了,没有丝毫语言障碍。 她没办法深入思考。 但听得明白。 有人追来了,是来救她吗? 是承墨吗? 眼前阵阵发黑,视线渐渐模糊,满眼的炫白光点在摇晃......还来得及吗,她就要死了,恍惚视线间模糊的视线前方骤然划过一道身影。 是少年时的孟承墨。 正仰头对她笑,“心心别怕,我会永远永远保护你,一辈子。所以,千万千万别放开我的手,别从我身边离开哦。” 承墨。 眼泪恍惚而落。 打在科西奥摘了手套、赤裸的手背上,烫的他手轻轻一抖,好像唤醒了某种意识,猛然回过神,将软倒滑落的女人揽入怀中。 他低喘着,碧绿瞳孔微微抖动。 他刚刚...... 差点没控制住。 “先生?” 驾驶座上开车的男人没得到回应,担心有事,顾不上先生会不会发火,将挡板调了下来,金发蓝眼眸的男人微侧头用意语喊了一声,“先生,他们追来了。” 是孟家的人。 “......加速甩掉。” 轻吐口气,科西奥声音淡漠。 “是。” 雪莱应了一声。 刚刚还平稳的车骤然加速朝着前方弯道冲去,完全不管后方追赶的几辆车,一个斜滑加速往前,车内趴在科西奥怀里,刚被松开脖子,在剧烈咳嗽的方凝心一个不稳,朝男人胸膛撞去,本就晕眩的大脑更是震荡,手却排斥地按在男人胸前。 推拒着。 科西奥完全不管这些,轻松将几近脱力的女人捞入怀中,心情平缓下来,他也没再逼问刚刚的问题,而是用中文问了一句更莫名其妙的问题。 “亲爱的,我香吗?” 方凝心:“......?” 已经体会到男人刚刚的恐怖的她,这会儿完全不敢反抗,想到后面已经有车追来,心情也稍稍稳了些,索性保持沉默,生怕再激怒对方。 要撑到有人来救她。 可男人不满她的沉默,摘了手套的右手宽大有力能轻易包住她半张脸,手指强行伸入她口腔,刚刚还温和的语调已是冷沉。 “说话。” “......香?” 方凝心小心翼翼回答。 科西奥一声低笑,“喜欢这个味道吗?” 车子又是一个急转弯,被控制着压进科西奥怀里的方凝心,不受控地往里撞去,贴的更近了些,那股奇特的玫瑰香更加浓郁,冲鼻而入。 大脑刺痛稍缓。 她实话实说:“喜欢。” 说实话,她也不敢说不喜欢。 也确实喜欢。 她现在就无比后悔,为什么就追着那个熟悉的味道跑过去,她这辈子都不想喜欢香了......如今冷静下来,她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落到这个境地了。 可这个香味真的好勾人。 对她有种难以克制的吸引力。 她下意识吸气,就听到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呼吸也跟着骤然一滞不敢再有动作,却听男人声音自头顶传来,“喜欢就好,知道你喜欢香,这可是我特意为你调配的。” 什么意思? 不等她开口,男人已是继续说:“我还种出了特别的玫瑰,等你去看呢。” 特别的玫瑰。 方凝心脸色苍白。 差点忘了,她就是因为喜欢眠眠送来的那支香水,甚至还尝试调配过,但因为找不到最主要的一味主材料所以调配失败了,而那材料就是眠眠认识那人的老师,研究的某个特别品种的玫瑰。 所以...... 她抓着男人暗红衬衣的慢慢收紧,泛起褶皱来。 她意识到了什么。 头顶男人的声音适时传入耳中,胸膛也跟着鼓动,“喜欢吗,那是我特意为你调配的香水,花了我很多心思呢,你可是第一个让我这么做的。” 好像这是某种荣幸一样。 方凝心脸色却很差,也没了回应的力气,索性趴在男人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眠眠。 这时车猛然一震,前座再次传来金发男人冷静的声音,“先生,前面也有人来了。” “哦。” 不用雪莱说,科西奥也透过车窗看到了,在这条公路前方下一个转弯处,猛然冲出一辆黑车,在狭窄车道上,朝着他所在的车撞来,速度半点不慢。 眼看着就要撞上。 后面那几辆车也追了过来。 显然是有计划的截堵。 是要逼停他。 “为了抓我,还真是下了血本呢。”科西奥抱着怀里的女人,鲜红薄唇轻扬,连方凝心都能当做诱饵,虽然诱饵也确实很成功......他倒是有些欣赏孟承墨了。 还以为那废物要一直忍着呢。 毕竟忍了那么多年。 连他那个儿子半分狠绝都没有。 这次倒是够狠。 只是......科西奥盯着前方直冲而来的车,扯出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来,吐出的话却让怀里的女人心跳几乎蹦出,“撞上去。” 方凝心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不要命了吗? 她刚要抬头,就被男人按进怀里,琴音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亲爱的,要和我一起下地狱吗?是你的话,我还是愿意陪你的。” 不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大变态! 可不管方凝心再怎么抗拒,开车的那个金发男人也不知是过于忠心,还是同样是疯子,听了这话面上一片平静,却是踩下了油门。 车如离弦箭一般前冲。 笔直向前。 对面直冲而来的车似乎没想到他们会停也不停,甚至还加速,意外之下竟有一瞬的迟缓,下一刻却也毫不示弱,笔直撞来。 方凝心艰难抬头。 前后都有车冲来,撞上也就是瞬息的事,眼见前方的车要撞上,两边竟没一个要减速的意思,就这么硬生生撞上。 她下意识闭眼。 不敢再看。 下一瞬耳边响起尖锐刺耳摩擦声响,车身也跟着剧烈摇晃却并未有想象中的巨大冲击,她猛然睁眼,在车身剧烈摇晃下,她看到对面那一辆车竟在即将撞上的瞬间,一个转向朝另一侧倾斜的山石壁垒上冲去,擦着剧烈摇晃的车身从山墙上斜斜滑过,往后方冲去。 她被科西奥固定在怀里,并未因擦撞受到冲击,在两辆车擦身而过的瞬间,科西奥却突然单手扣在她后脑勺上,强迫她抬头吻在她唇上。 唇舌侵入。 她眼眸瞪大,余光同擦过的车内驾驶座上微微皱眉的郎年对上......她心内一松,承墨没在车上,没让他看到,下一刻却又难受。 他为什么没在? 下一刻却没了想法,舌尖被狠狠一咬,扯着她回神坠入,吻得怀中人脱力瘫软在怀中,科西奥轻喘着,胸膛微有起伏,轻‘啧’了一声。 “那废物没在啊。” 可惜了。 错过一次看孟承墨愤怒生气却毫无办法的表情的机会,一定很赏心悦目......可不是废物嘛,他要是能下狠心让那郎年直直撞过来,说不定真能逼停他。 可惜他心软了。 科西奥轻笑,这次是他赢了。 车猛然一个拐弯,朝着下方山路冲去,丝毫没有加速,却在转过几个弯道后,车内突然响起嘟嘟声响,驾驶座的金发男人接通电话。 听了片刻,他微侧头,目光一直望向前方,语气仍是冷静,“先生,我们的人来了消息,山下布了路障......似乎还有军方的人。” 科西奥眉心微蹙。 刚刚浮在脸上笑顿时淡了。 ......军方。 他可没打算这么早和这些人打交道......准备的还真是充足啊,连这些人都叫来了,是真打算将他永远留在这里啊。 可能吗? 不过人今天恐怕是带不走了。 可惜了。 不过他也不急。 敢让方凝心落在他手里,哪怕只有一刻,那也是孟承墨极大的失误了。 科西奥忍不住低笑。 他突然拉起怀内被亲的还有些混乱的方凝心,将人压在怀里狠狠在软热的脖上咬了一口,留下鲜红的印记。 方凝心低哼一声,想推开人却抬不起力,离太近了,男人身上的花香铺天盖地几乎淹没她,恍惚间就听男人伏在她耳边轻语,“我专门为你调的,很喜欢这香吧。那一支应该已经用尽了,忍不住的话,就来找我吧,我等你。” 他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又咬在她耳上吸吮。 方凝心浑身一麻,烫热自耳蜗传至全身,浑身都跟着发烫,男人的声音也跟着恍惚远离,只感到鼻尖被冰凉微湿的粗糙指腹轻轻一抹。 湿凉的香气直冲鼻腔。 眼前骤然一黑。 贪婪吸吮,直到驾驶座上的金发男人第二次催促下,科西奥才喘息难押地从方凝心耳际离开,秾丽深邃的五官微微冒汗,“这一次就算了。” 等下一次见面。 我一定会唤醒你身心对我的所有记忆。 “很快就再见了,我的天使。”科西奥低笑着松开手。 他座下的车骤然倾斜,却并未再往布好陷阱的山下前冲,也没有转道,而是突然倾斜,在后方开车赶来的郎年惊骇视线下,朝着另一侧的悬崖冲去。 轰隆坠落。 第285章 又啃又咬的大变态! “炸、炸了?” 疾驰在山道的车上,副驾驶上的常娜趴在打开的车窗窗沿,头往外探着,头发被剧烈的山风吹至脑后,眺望着远处山下炸开的火光,人都傻了。 她还有点懵。 查到可疑踪迹后,她就跟着苏总和林先生,开车疾驰而来了。 然后, 她就眼睁睁看着山腰上几辆车你追我赶的,其中一辆更是突然从山道上斜冲,沿着陡峭倾斜的悬崖疯狂下冲,没冲多久就翻了下去,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山石震动滚落。 火光爆燃, 将天际烧红的晚霞映得更红。 如血一般。 火焰倒映在眼中。 在国外留学几年,受过苏玉锦的特别培训,这一年因着工作又跟着苏云眠满世界跑,去过很多地方,她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但从没像这一次距离这么近,甚至好像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一般,火光映照得她面目通红,急速滚动的车轮下是震动的地面。 这给她一种错觉—— 一不小心她们的车会被爆炸震动影响,滑进另一侧悬崖的错觉,压在车窗上的手在轻微颤抖,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不能再靠近那边了。 她想要去提醒苏云眠那边的危险,却在转头的一瞬哽住,后座上的苏云眠除了一开始的错愕已是一脸镇定,只有眼中透露着些许焦急,却并无恐惧惊慌。 驾驶座上开车的林青山,握着方向盘的手更是稳的不像话,好像根本没受到远处爆炸影响一样。 车子仍在稳速前进。 竟还在加速? 到底是多大的心脏啊! 惊慌的常娜有那么一丝丝茫然......她知道自家老板向来胆子不小,可这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事了啊,车炸了啊! 万一靠近被波及到! 但劝肯定是劝不住了,眼瞅着两位老板都这么强勇了,她一个小小的打工人还能说什么......她干嘛要那么积极的跟过来啊! 早知道就和霍叔换换了,留在山庄接待宾客了。 常娜内心泪流。 果然,那么高薪的工作,要求的肯定不止是能力,还有强大的心脏和应变吧......想想自己到目前为止从苏云眠那里赚到的,就算是现在原地退休都能很好地过一辈子的巨额存款,默默闭上了还想尝试劝老板回山庄的嘴巴。 拿钱就要干活。 等这次干完......再去买几个保险、人身险吧,受益人还是写自己爸妈。 辞职那是不可能的。 人总是贪心的。 尤其是穷过的人,能赚更多钱就想一直赚,也就是偶尔麻烦点,但苏云眠也算是个非常省心良心且大方的老板了,钱总是给到够的,也没那么多公司竞争压迫恶心事。 她觉得自己还能干。 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存款,常娜又振奋了,回头眼神炯炯看着苏云眠:“苏总,等会到了,我先下去看看情况。” 苏云眠:“?” 但她们最终还是没到那边,车在半路就被拦截了,一排路障后前是全副武装警戒的军人,这一片区域已经被军方封锁了。 不被允许通行。 不光如此,这时候赶到这边的他们,差点还被带走排查。 好在林青山身份特殊。 一个电话后就没再扣押他们了,但也不被允许进入,直到郎年听到消息从封锁的区域赶过来,苏云眠才大概了解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也只想知道方凝心的情况。 确定方凝心没被爆炸牵连,但人还是昏迷状态,且被送去了医院后,苏云眠就立刻离开了,一句都没问科西奥的事。 从看到军方那一刻起。 她就意识到。 这事儿很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自然是明智的没在这种场合多嘴问些什么。 ...... 同样便衣遍地、隐秘戒严的医院里。 病房外,走廊尽头,空气燥热的紧急通道里,孟承墨盯着阶梯下方戴着黑帽口罩的男人,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我听你的计划,结果呢,人抓到了吗?你母亲还......” “爸。”男人抬头,露出帽檐下一双暗沉的狐眸,“我的计划绝对没问题,你不如去想想你安排的那些守山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孟承墨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男人挪了挪口罩,声音有些闷,“在你解决掉内部搞鬼的人之前,除了郎年......我暂时不会再用家里的人了。” 孟承墨沉默。 几秒后,他才开口:“搜山那边刚刚传来消息,检查了爆炸残骸,没找到尸体,痕迹也因为爆炸没留下多少......” 他没再说下去。 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科西奥跑了,还再一次从他们视野中消失。 “下一次他只会更谨慎。” 孟承墨皱眉。 台阶下的男人压了压帽檐,将狐眸遮盖,声音发闷却并无紧张之意,“嗯,没事。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你搞定家里的问题,科西奥那边我会解决。” 孟承墨冷下脸,“不管你还有什么计划,不包括你母亲。” 只这一次,他就够够的了。 “......嗯。” 男人点头,“我心里有数。” 听见这话就气,孟承墨摆手,“滚滚滚。”现在他看见这臭小子就烦。 台阶下的男人转身要走,却在下了几个台阶到转弯处,突然抬头望过来,“孟佑那边......继续盯着,就用家里的人盯。” 还用? 孟承墨皱眉。 他刚要问清楚,电话就过来了,说是苏云眠和林青山过来了,再抬头,刚刚还在楼梯转角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不由叹气。 ...... 医院这边倒是畅通无阻,苏云眠一进病房,就看到已经醒了的方凝心躺靠在病床上,正抱着一盘点心在啃,没事人一样。 推门的手不由顿住。 “啊,眠眠!”方凝心一看到她就笑弯了眼,哑声喊着:“站那里做什么啊,快进来,家里做了点心刚送过来,你快来尝尝。” “......就来。” 苏云眠坐在床边,面上迟疑,“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刚经历那么大.波折刺激,听医生说人也是刚醒没多久,这么快竟然就活蹦乱跳、没事人一样了?她觉得很不可置信。 虽然方凝心现在记忆力倒退。 也是少年人心性。 那也不能心大到这地步吧? 还是说...... 忘了? 毕竟她现在记忆不稳定。 但很快,方凝心就浇灭了她这个想法,咬着点心,气鼓鼓地说:“遇到个大变态,掐着我脖子啃我,特别变态!你看,脖子都青了。” 她说着扒下挡住脖子的高领,露出一圈青紫。 触目惊心。 苏云眠心下一紧,凑近了,扒开她衣领仔细瞧着,看到几处红肿牙印也是心下一梗,心里更是厌恨那科西奥,又看到上面抹了药膏才缓口气,却也不能完全放下心,“别的地方呢?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方凝心歪头想,“没了。” 下一秒却又眉头纠结,“那眠眠,你的订婚宴......”她中途被人带走,那么一通折腾,很害怕耽误了好朋友的大事。 她记不得很多事。 但记得,和眠眠很好很好。 不想让眠眠不高兴。 苏云眠喉咙一哽。 她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头埋在女人颈间,闷闷低语:“笨蛋。笨蛋!”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多担心担心自己啊。 “眠眠?” 方凝心歪头,轻蹭了蹭她脸,安抚一般。 “订婚宴很顺利。” 苏云眠低声回应,刚要从颈间抬头,鼻间却突然捕捉到一个有些熟悉特别的味道,忍不住低下头凑近了嗅闻。 鼻息喷在颈间。 方凝心忍不住咯咯笑,推开她,“痒,好痒啊,眠眠。” 被推开的苏云眠脸色苍白。 那个香味? 她抓住方凝心的手,心跳鼓噪,想要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半晌才挤出来一句:“你被带走时,有没有闻到......什么?从、从那个人身上?” “......什么啊?” 方凝心疑惑看她。 没有吗? 是她闻错了吗,但不可能啊,对这种会经常用在服装上的东西她是有职业敏感度的......在订婚宴上,方凝心身上的香水味根本不是这一种! 她不可能闻错! 还是说是在宴会上沾染混到了谁的香水,会这么巧吗......苏云眠心神不宁,陪着方凝心说了一会话,叮嘱了几句,等孟承墨回了病房,她就告辞离开了。 到住院部楼下还有些恍惚。 眼瞅着她就要撞人身上了,林青山无奈,拉着人手腕一把扯回,单手按在女人柔软腰枝上,半扶在怀里轻声提醒着,“要撞人了。从病房出来你就不太对,怎么了?” “......香气。” 苏云眠呆立在原地。 她脸色发白,紧紧抓着林青山的手,声线颤抖,“不会错的,不会错的......那个香水,我闻到过,和我送过去的那支香水,特别像......” 虽然被药味掩盖了些。 但她闻到了! 在这方面她不可能错! 那香水味道,和她当初从纪明那里拿到、送给方凝心的那一支香水很像,至少主料肯定是一样的......特别的玫瑰吗? 苏云眠眼眶发红。 不管怎么样,纪明有问题! 第286章 所以他们才是变态嘛。 纯白病房内。 等苏云眠走了,刚刚还热闹欢腾的方凝心就突然低落下来,点心也不吃了,发脾气一样塞给守在床边的孟承墨手里。 缩进了柔软被褥里,蒙住头。 孟承墨早已习惯她时不时的小脾气,甚至是喜欢这种小脾气,这是少年时的方凝心特有的纯粹任性,是由着孟方两家长辈珍爱骄纵出来的小任性,只是这种单纯可爱的小任性在出国留学、遇见科西奥那一刻,却毁掉了。 变得敏感又小心。 所以他从不觉得方凝心忘记过去是坏事。 没关系。 反正他和她共有的记忆,从幼童开始,哪怕记忆再倒退,哪怕是忘到稚童时刻,他也会一直存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一直在一起。 过去是,未来也是。 永远不会分开。 “心心,怎么不高兴了啊。”孟承墨放下点心,凑近了揪住被角往下拉,拉一半就止住了,倒不是拉不下去,毕竟方凝心力气不大。 但真扯下去,人就不好哄了。 他停下手。 轻声哄着,“是点心不好吃,还是想让......小眠多陪你一会?我陪你不好吗?” “我撒谎了。” 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响。 孟承墨怔住,就见方凝心突然从被子里钻出,鼻尖红红的,低垂着眉眼没什么精神地道:“香水的事,我对眠眠撒谎了。” 她很不高兴。 她对眠眠撒谎了。 她明明闻到了,那个和眠眠送来的香味很相近的香水,是同一种玫瑰制成的,送给眠眠香水的人和那个大变态科西奥是一伙的。 那些人是故意的。 故意借眠眠手送来的。 特别坏! “眠眠知道了会伤心的,我不想让她难过。”方凝心眼睛红红的,又瞪着孟承墨,“你一定要保护好眠眠,别让那些坏蛋伤害到她。” “是是,”孟承墨无奈,“这话你都说好多次了。” “你烦我了?” 方凝心举起拳头。 “怎么会,心心别烦我才好呢,我可是要烦心心一辈子呢。”孟承墨笑着挤上窄小的病床,将人团在被子里抱住。 “哼,你今天都来晚了!” 孟承墨眸色一深,“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会再让他靠近你了。” “......最好是!” 感受到怀里没再挣扎的人儿,孟承墨心内喟叹,还是那么好哄啊,也亏得她现在没过去那些记忆......他眸色落在被子里露在外头发乱乱的人儿,衣领扯开能清晰看到上面的红肿牙印,心内蒙上一层阴霾,片刻后,却是语气平静地问: “心心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香水的事,方凝心醒来就和他说过,还让他对苏云眠保密,怕她知道会多想......尽管之前让方凝心使用时有确定过,成分没问题,但他还是很在意。 万一有问题呢? 方凝心茫然摇头。 “没有啊。” 除了脖子有点疼。 然后,她拍开男人伸进被子里的手,不高兴道:“痒啊,我还生气着呢,不许碰我!” ...... 医院楼下, 苏云眠脸色苍白,眼眶通红,语气隐隐有点崩溃,“如果,如果纪明真有问题,那香水是科西奥让他送来的......那岂不是......” 岂不是说: 是她把危险带到方凝心身边的吗? 是她害了她! 她知道了会对她失望吗? 会讨厌她吗? 但苏云眠更怕的是,“那香会不会有问题?科西奥送来这东西,是想做什么?他......” “苏苏!” 林青山一声沉喝,握紧神色仓皇的苏苏的手,一字一句沉稳道:“首先,这还只是你的猜测。还有,那香要真有问题,这么久了,要有事也早该有了。再者,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件事,而科西奥不知道我们知道了,完全有时间去查去验证。” 没错。 慌没有用,要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 她反复深呼吸,因着关心则乱而浮动的心跳,渐渐回归平稳,人也迅速冷静下来了,“那香水,当时我拿过去的时候,孟家是先检查过,才给她用的。” 当时没有查出问题。 但苏云眠还是不放心,“要是能弄到香水配方就好了。”她必须自己检查一遍,确定万无一失才行,一想到这东西可能经手过科西奥,她就完全不能放下心。 “纪明送来的东西,说是老师亲手制作的......” 苏云眠话语顿住。 她现在很怀疑,如果纪明真和科西奥有关系,那这老师......不会就是科西奥吧?想一想还是有可能的。 至于纪明的问题。 顾不上伦敦那边的时间,苏云眠给苏玉锦那边打去电话,响了几声才响起老人懒洋洋又带点喜悦的声音,“这么晚打来电话,什么事啊?订婚宴顺利吗?” “顺利的。” 先是温声回了一句,苏云眠才斟酌着问起,“姑奶,你之前给我介绍的那个纪明,是谁介绍给你的?” “纪明?” 苏玉锦纳闷,“你这都订婚了,突然问他干嘛。” “......好奇。” 实在找不到理由,苏云眠也只能勉强回这么一句,所幸因为她终于订婚的原因,苏玉锦看起来心情特别好,也没多在意,就说了。 “是我一个老朋友介绍来的,不是要给你介绍对象嘛我还仔细问过,人家小伙子是毛遂自荐的,我看他身家清白,履历干净,又长得好看,性格也讨喜,本事嘛也还行能在事业上帮到你才想着让你们见面试试的......谁知道你这自己早就选好了......” 毛遂自荐? 再加上目前暴露的这点事,这不妥妥有问题! 又问了介绍人,苏云眠才挂断,等在一旁的林青山自是也听了全部,趁着她同姑奶说小话的功夫,早已把问来的介绍人名字,还有纪明这一名字,发给了在国外的朋友。 让人帮忙查了。 “别急,等大概确定了情况再说,免得打草惊蛇。我也会找国安的人帮忙盯着他。”林青山熄掉手机屏幕,轻声说着。 “嗯。” 苏云眠也明白。 虽然感性上她很想这时候就跑去纪明在的酒店,把人摁住了问话,最好是把配方也搞到,能让她仔仔细细研究明白。 但理智告诉她不行。 真要这样可就暴露了。 一旦刺激到对方,对方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就更难查到东西了......只是方凝心的情况,苏云眠还是担心。 虽然看今天这情况。 科西奥没能把方凝心带走,很大可能是情势所迫,毕竟看那封锁程度,孟家显然是早做足准备了,只是没想到那人能那么疯狂,直接把车开进悬崖了。 也不知道人死没死。 那么高的地方。 车还炸了。 她挺想相信人已经死了。 但......科西奥会做这么没谱的事吗?就算于他而言可能是最大的威胁的孟梁景‘死了’,那孟家又没完蛋,怎么可能不提前算到对方会有所防备? 方凝心还突然出门。 是个人都要掂量下有问题。 但他还是来了。 被埋伏了还那么果断,是想要找死吗? 不知道为什么,基于古堡那些时日的了解,苏云眠真觉得,科西奥那样变态的人,他要是想去死,一定会把方凝心一起拉下去的。 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但他没有。 那他能甘心去死? 都执着这么多年了。 真麻烦啊,这变态难道就学不会放弃的吗!明知道对方凝心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也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他,还执着什么! 讨人嫌的玩意! 林青山听了她这些埋怨的话,却是一笑,“所以他们才是变态嘛。” “他们?” 苏云眠愣住,还有谁? “没什么。” 林青山笑笑,拉着她的手往医院外走,“订婚宴上你都没吃什么东西,不饿的吗?再怎么担心也要先吃饱了啊。” “我不......饿。” 刚吐出最后一个字,肚子就咕噜起来。 苏云眠不由面红。 折腾劳累一天,确实饿了。 不过,更让她脸热的是,因为着急的缘故,她和林青山都没换下礼服,一身华衣都折腾皱了,关键还受着医院楼下来往人群的眼神洗礼......不同衣服都有其对应的场合,像他们身上这礼服,在这种场合下就过于华丽夸张了。 难怪这一路总觉得哪里不对。 太鲜明了。 红着脸去找到附近店里,换上一身休闲服,又饿极了,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餐厅洋洋洒洒点了一桌菜......这还没吃两口呢,苏云眠额头就冒青筋了。 “给我加双筷子。” 一身绛红西服的裴雪无视掉座上面色各异的两人,冲服务员喊了一声,很是没有被嫌弃的自觉,施施然坐在了苏云眠身边。 “订婚宴还没结束就跑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什么? 看不出她不想理她吗? 苏云眠心内无语,刚要开口赶人,却在裴雪靠近过来时一下顿住,眸色一时深了许多。她停住筷子,冷冷凝视着身旁人。 离得近了, 在裴雪身上,她清晰闻到。 是和方凝心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水味。 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