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咒术界加点喜剧震撼》 1、故事的开始 01 伏黑惠,性别女,年芳二九,父母双全,有车有房,四肢健在,无病无灾。除此之外,她本人还有副称得上“美人”的好皮囊,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运动天赋出众,连性格都是外冷内热的堂堂王道美少女性格,从方方面面来看,她目前的人生都是堪称美满开局。 ——此乃幻象。 伏黑惠小姐一直知道,她生活在一个搞笑漫剧组中,看似美满人生的表象下其实是满腹心酸的鸡飞狗跳。 02 “所以呢?”绿眼黑发的少女此时顶了一脑袋的问号海洋,其中翻出的浪花是一个又一个代表无语的省略号,“这就是你们在我的卧室聚众女装的原因?” 她的老师——现咒术界最强的第一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五条悟——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繁复的洛丽塔裙装,坐在人群的c位,还用蓝眼睛朝她wink一下,十分风骚(她真不想用这个形容词去描述五条悟)。 站在五条悟身边的虎杖悠仁——aka西中之虎——穿得是清纯可爱的水手服,他体格健壮,一身腱子肉,硬生生将这件衣服撑到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上,满脸天然地说“生日快乐啊伏黑”。 剩下有的没的,她的男性长辈前辈平辈,挤在小小的房间里,集体女装给她庆生。一眼望过去,什么地雷系、森女系和纯欲风齐聚一堂,百花齐放,各有各的特色。 伏黑惠:……炸裂。 和伏黑惠一同来到的另外两位女孩子,钉崎野蔷薇和禅院真希此时也察觉到不对劲,抬腿走进房间,看清楚发生什么后,一下子给她们干沉默了。 钉崎野蔷薇:“这就是前几天你们计划好要给伏黑的生日惊喜?” 禅院真希:“……啊,我虽然能想到惊喜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的确没想到是这个。” 首当其冲的伏黑惠实在不想面对这一切,她简直如坐针毡,倒退三步打算离家出走将场地留给他们造作。 说时迟那时快,目前场上服饰最繁复最厚重的五条悟迅速起身,伸直自己的腿,视觉效果就像是卧在雪上的北极兔拔地而起,动作矫健迅速,一把薅住夺门而出的伏黑惠,跟着人来到门外,还委屈地强词夺理:“为了给惠办好生日惊喜,我连着三天都没睡好觉,惠不应该好好谢谢五条老师吗?” “三天没睡好觉是因为你在和夏油老师熬大夜打塞x达。”伏黑惠语气冷静地拒绝背锅。 夏油杰——五条悟的挚友损友一体机——前几天出差路过正好这儿,顺道看望几个老朋友,但说是这么说,结果这人大半夜和五条悟两个马上三十多的男性因为游戏大打出手双双躺尸,并且都不愿意起来。 他们共同的好友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想搭理他们,而另一个“狐朋狗友”家入硝子那时候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被压榨到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眼睛下的黑眼圈可谓是“泛滥成灾”,伏黑惠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让一社畜工作完再出去替两个没出息的男人收拾,最后只好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赶到现场收尸,把俩男人一个送到酒店一个送回五条家。 五条悟被伏黑惠戳破也不觉得羞耻,再次眼睛pikapika闪闪发光地笑起来:“毕竟我们两个人常玩的那个游戏里,杰的账号突然被人盗了嘛,找新的替代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说着,单手拎出另外一身超大号的十二单放到伏黑惠面前比划,“本来杰打算穿这个和我一起亮相,但盘星教好像突然出了什么事,所以他先走了。” 听了五条悟这番鬼话,被强行按在原地的当事苦主心中闪现的第一个想法与吐槽无关,而是想: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某段孽缘,伏黑惠算得上是五条悟看着长起来的,虽说很多时候都是她在充当被五条悟折腾的那个角色,但本着良心说,五条悟一直很照顾她,是她的恩人。 并且由于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俩熟的不能再熟,简直可以说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划掉),因此伏黑惠她与夏油杰也算老熟人。如果说她对五条悟的性格有八分了解,那对夏油杰这个人勉勉强强也有个五分熟悉。 夏油杰从东京跑过来多半是因为要和五条悟(划掉)鬼混(划掉)给她谋划一个“生日惊喜”,虽说她不想要,但夏油杰一不是半途而废的人,二来以他和五条悟微妙相同的恶趣味,他俩计划好之后夏油杰肯定不会突然良心爆发退出计划。 能让夏油杰率先跑路,还把五条悟扔下多半只有那一个原因。 ——她爹伏黑甚尔要回来了。 伏黑惠垂下眼睛,神色微妙,回头看了一眼一众群魔乱舞的现场后再看向五条悟,用眼神问:夏油老师不是(号称)已经治好ptsd了吗? 五条悟也跟着眨了眨眼,用眼神回道:杰说他完全没问题,只是有点轻微的后遗症,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可能随时拳头就会出现在伏黑甚尔的脸上。为了惠的生日和平,还是早走一步。 伏黑惠:…… ——这不是压根没治好吗! 她心累地叹口气,出声问五条悟:“那五条老师你呢?” “我?我当然是——” “您不用勉强自己,”伏黑惠打断五条悟的话,“我已经长大了,没人陪我过生日也无所谓。” 所以拜托了,我也很怕五条老师你犯ptsd啊。(目死.jpg) 03 说真的,对于五条悟夏油杰与自己父亲之间的“爱恨情仇”,伏黑惠只能算是一知半解,但真正心累的是这三个人暗地里已经真刀真枪的干架了,在她面前还要装作大家都已经说开和好的假象。 要是真问她还能记得什么内情,那就要从她五岁那年说起,家庭变故等种种原因导致她孤身一崽留守空宅,一个白毛男人搀着一个黑毛男人,两个人身上全是血,看起来伤得很重,黑发男子甚至呈现昏迷的状态。 虽然状态很差,但白发男子气势汹汹,一脚踹烂她家大门,喊着踏踏开地冲了进来。 场面极度混乱。 还是个幼崽的伏黑惠不了解前因后果,她不知道两个悍匪为什么会来踹她家的门,也不知道踹门之前五条悟还有夏油杰连带着她爹发生过什么,反正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当时的场景就是“混沌”,混乱plus(升级版)。 04 伏黑惠是不了解这些爱恨情仇,五条悟能不知道吗? 他知道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为什么要踹门,怎么踹开的门,以及被踹开家门后,出现在他和夏油杰面前小脸煞白的海胆头幼崽。 两位男高:…… 他们也没想到门后面是那么小只的崽子,咒高找到的情报贩子只说附近这一片地方是伏黑甚尔的大本营,找到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被那个禅院家的叛徒打晕了丢进海里喂鲨鱼,无一生还。 因此在两个男高心中,这块地方不说是龙潭也能说是虎穴,至少肯定会有一堆肌肉大汉或者奇形怪状的咒灵等着他们。 此时此刻,此地真的被两个肌肉大汉踹家门并且围堵的人类幼崽浑身上下散发着“害怕”的气息,但好在没哭没闹,而是试图用攥在手里的电话报警。 但这通正义的报警电话被可疑白毛男子的一句“你父亲把我兄弟打死了怎么赔你说吧”给硬生生停住,随即原本就煞白的脸更白了。 小姑娘冷静半天,放下手机,抬头看向自己眼前的白毛壮汉说道:“妈妈生病了,病得很重,需要很多很多钱。” “怎么,你想让我放过他?”白毛男子将黑发男子的“尸体”放在地上,看着只有一点点大、脸上也只有一点点婴儿肥的黑发小女孩,总感觉自己像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贩/子,威胁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但随即看到已经被踹倒的门,又觉得这股气势总不能泄。 …… …… 可这小崽子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啊! 踹门的男高版五条悟有点点点点心虚地想,他是个混蛋又不是对小孩下手的人渣,情报贩子给的什么破情报啊,连这家只有个小崽子都查不出来。本事件中的最大苦主杰都不想讹人了,一看清门边的幼崽就用咒力疯狂戳他示意他赶紧撤。 自认不是伏黑甚尔那种畜生的五条悟清清嗓子,单手扛起正在扮演尸体的夏油杰,打道回府的说辞在嘴边转了一圈:“那好……”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小孩再次抬起头,露出一张与伏黑甚尔有五分像的脸以及一双绿得像是翡翠的眼,她犹豫片刻,将视线放在“尸体”夏油杰身上,眼中是清晰的愧疚与挣扎。 “爸——伏黑甚尔说他马上就要攒够钱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给妈妈动手术,”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在一个人的死亡面前很没有道理,小女孩攥紧裙角,又开口说:“你们可以先把我带走,他会去找你们的。” 五条悟&夏油杰:……若有若无的良心中了一箭.jpg【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对峙 05 就像五条悟说的那样,他们两个“狐朋狗友”自认是混蛋,不是人渣。 虽然这小姑娘长得和伏黑甚尔有些像,但基因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伏黑甚尔非要遗传给他的孩子,那作为被孕育的对象,这小孩也不能拒绝遗传下来的长相,而且再说一遍——他们总不能真对一个幼崽下手。 五条悟将夏油杰的“尸体”面朝黄土,轻快地扔到被踹到的门板上,忽略他兄弟在那一瞬间对他爆发的杀意,蹲下/身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伏黑惠。” “你说我们可以把你带走——你不害怕吗?”五条悟指了指自己,摆出一个很招人恨的表情。 伏黑惠有些困惑的看了五条悟一眼,她想这人都喊着踏踏开来找她爹报仇雪恨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如果她爹为了挣钱真的对无辜壮汉痛下杀手,那么就应该做好被找上门的准备,如果这两个人骗小孩只是为了找伏黑甚尔,在达成目的之前自然也不会对她动手。 总而言之,她害怕不害怕的,实在没有用处。 伏黑惠眼里的疑问太明显,导致五条悟内心中的不安分在蠢蠢欲动。 “你今年几岁了?” 伏黑惠:? 她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这儿了,但在疑似是亲爹债主的人面前还是乖乖回答问题:“六岁。” 这下五条悟是真有点惊讶了,他想起那份送到手上的伏黑甚尔的资料,资料上大片大片的空白,甚至连年龄这种东西都写着今年疑似32岁,这样算下来伏黑甚尔在咒术界里可谓英年早婚早孕。 ——毕竟大部分咒术人在达到伏黑甚尔这个年龄之前就去天堂或者黄泉报道了,而剩下那些人别说想结婚,能不能继续活都是问题。 所以说什么人会找伏黑甚尔当伴侣啊,看不惯人渣决定舍身扶贫的佛祖吗? 五条悟腹诽,并转头继续问小孩:“伏黑甚尔他可是你的父亲,你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妈妈说爸爸以前是做小白脸的,伏黑惠想,她之前一直认为伏黑甚尔临走前所说的“复工”是指他要去给别人当新爸爸来赚钱给妈妈治病,为此她练习了好几个月不喊伏黑甚尔“爸爸”,以免给伏黑甚尔带去拖油瓶负担。 现在看来她爸爸还能做她爸爸,但在职业上可能出大问题了。 但这些她没有和五条悟说,只是回答道:“他说他要‘重操旧业’,”伏黑惠反问,“所以,他去干什么了?” 五条悟被这句话问倒了,他斟酌片刻,没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挂着一张分外欠扁的俊脸说:“他欠我好大一笔债,还和其他人有一堆烂账,”五条悟伸出手拍拍伏黑惠的头,“小惠干脆跟我走吧,不走的话估计伏黑甚尔也会把你卖给禅院家。”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伏黑甚尔是个连他都自愧不如的人渣,但伏黑惠显然和伏黑甚尔不是一路人,那五条大人横空出世挽救小孩未来道路也是一场不错的戏码,况且半路偷家给伏黑甚尔致命一击那简直就是双杀! 夏油杰:? 他躺在地上就听五条悟一通胡说八道拐小孩,觉得咒术界真是害人不浅,为打断这一场人/口/买/卖,夏油杰决定直接起身让五条悟别作妖了。 但说时迟那时快,在伏黑惠打算同意五条悟的“邀请”时(她觉得这是可疑白发男子的威胁),一道黑影骤然腾空而起,闪现在五条悟身后,紧随而来的,则是一道分外熟悉的银光。 这道银光如同闪电的影子,轻薄,却带着雷霆之势般的杀气扑面而来。 在它即将到来的那刻,五条悟将小孩推到旁边,另一只手拽着夏油杰后退几步,十分不爽:“啊——真晦气,反派果然会在关键的时候打断剧情。” 接到自家基地被gank的消息后急忙赶来的伏黑甚尔没空理会五条悟,一把拎起自家小鬼左右上下地晃了晃,发现没少腿少胳膊,伤口都不见有一道,心里轻松许多,觉得敌人能有点道德水平对他这种人来说真是一件好事。 虽然伏黑甚尔认可了五条悟的人品,但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啧,因为私人恩怨打算报复小孩的人还要骂别人,”他将伏黑惠放到自己身后,回头笑道,“而且,你们不就是来找我的吗?” 06 躺在地上的夏油杰有些迟疑,他是想站起来和五条悟共同作战的,但毫无疑问,五条悟没有这种打算,这兔崽子用咒力牢牢压住了他,意思很是明显:别打扰他犯贱。 察觉到他这种意图很坚定,夏油杰只好崩溃地继续扮演一具尸体,从头复盘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俩和伏黑甚尔之间算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更多的还是因为被阴又被打后被戳伤的男子汉尊严在隐隐作痛,两个人正准备和伏黑甚尔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呢,结果使了阴招的人够不要脸,洋洋得意地出现然后又跑的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他们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人影,也不至于采用这种偷家的方式试图找到伏黑甚尔的踪迹。 伏黑惠个子小小,被健壮的伏黑甚尔挡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头发边边随风舞动,看上去实在很像某种海生动物的幼年体。 她很快就看清了现场的三个成年男性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虽说其中一个正板板正正躺在地上,横在中间,但也正是因为毫无声息才加剧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杰可是因为你变成了这种样子,”五条悟嗤笑一声,“但像你这样的人渣,造成这样的结果也不会生出半点内疚,所以我只好自己来讨债了。” 伏黑甚尔:? 他不知道五条悟到底演哪门子戏,话里话外都是黑发小子已经没命,就差亲自跪地上哭着喊“偿命”了,但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一听呼吸就知道,那小子哪里是没命,简直可以说是活蹦乱跳生龙活虎。 他自然是知道夏油杰是什么情况,但他家小孩又不知道,听了五条悟的话,伏黑惠下意识紧紧攥住伏黑甚尔的衣服。 伏黑甚尔:…… 他家小鬼是不是有点矮了,抓也只能抓住他裤子,用的力气也有点大,导致裤子维持在一个岌岌可危的位置。 为了避免伏黑惠整出什么“哄堂大孝”的事,拯救自己的清白,伏黑甚尔将她拎到自己的肩上,随即转念一琢磨,大约也明白五条家神子是冲着谁说的话了。 他是刚从医院赶过来的,放武器的咒灵早早地吞进肚子里,现在吐出来也不合适,他家小孩没见过那场面别吓着然后给她妈告状,可惜了,要是武器在手,说不准就能让这小子“梦想成真”。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高,但伏黑甚尔觉得想想又不犯法,在除家人之外的地方不要脸是他的人生哲学和人生信仰,他很信这个的。 短暂的时间里,伏黑甚尔心头转过好几个想法,但都一一排除,最后在五条悟隐晦警惕的眼神下笑了出来,他的笑法是很久之前还没从良时当小白脸的笑法,让女人尖叫男人呕吐。 伏黑甚尔笑道:“五条神子还是谨慎点,我可是要养家养小孩养妻子的家庭主夫,不敢做那种事。要是那小子真的丢了小命,你再来找我也不迟。” ——说话要讲良心,他可是良民。 07 五条悟和夏油杰真没想到伏黑甚尔这么不要脸。 ——说话还这么恶心。 他说这话都不会吐吗?感受到胃在翻涌的夏油杰有一种“我愿在这方面称你为最强”的甘拜下风感。 他受不了了,他要站起来了,冲上去开干无论暴打伏黑甚尔还是被伏黑甚尔暴打哪种结果都要比听伏黑甚尔讲骚话舒服得多。 另一边,伏黑惠敏锐地从她爹话里找到重点:“所以你没打死他?他没死?” 伏黑甚尔肯定道:“没死。” 伏黑惠:“那你打人了吗?” 伏黑甚尔:“肯定没。” 伏黑惠明白了,夏油杰和五条悟找上门不冤:“所以你的确打了他们。” 要是真没打,伏黑甚尔都不会在这跟她废话,也不会故意恶心人。 伏黑甚尔:“……你爹也被打了。”小兔崽子胳膊往外撇。 伏黑惠一直被折磨的愧疚心终于消散了一点,虽说伏黑甚尔的确做出打人的暴行,但起码没搞出人命。 至于五条悟和夏油杰,小姑娘倒是没有多少埋怨的意思,毕竟听伏黑甚尔的意思,两个人真的是她爹暴行的受害者,找上门还反被恶心一把,精神和肉/体遭受双重暴击可以说有点可怜了。 被打男高之一的夏油杰终于不用伪装尸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用谴责的眼神看向五条悟,但他的好友看上去对伏黑甚尔那番话的反应更大更剧烈,一整个都是猫吐毛球化毛膏猫草都不在身边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夏油杰能从地上爬起来的原因,五条悟终于没那个闲工夫按着他了。 08 多冒昧啊,她爸爸好像真的不是好人。伏黑惠心累地想。 她看着被恶心到家的两个男高,第一次直观面对伏黑甚尔的杀伤力。平时伏黑甚尔在家都是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除了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出一些阴暗暴言震撼伏黑惠,但这是作为伏黑家的食物链顶端,伏黑惠的母亲伏黑蝉月总会笑着说“没关系”然后当作无事发生。 并且因为那些暴言本身也不是冲着她去的,所以小姑娘一直相信自己的爸爸虽然有点嘴毒和不要脸,但是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纯爱战神”,结果伏黑甚尔用事实教给她,他不仅是个“纯爱战神”,本身还能“父爱如山”。 ——平时能安心做家庭主夫的伏黑甚尔就是对她最大的父爱啊! 至于伏黑甚尔说他也被打了…… 无论怎么想都是他先冲出去暴打别人的锅吧! 伏黑惠有些无语地注意到五条悟和夏油杰好像还要再吐一会儿,于是拽拽伏黑甚尔的头发问了另外一个很挂心的问题:“妈妈在医院里还好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妈妈该怎么办。 自从知道妈妈病得很重,她总是控制不住地会想一些最坏的可能,想完又在心里求不知名的神明救救妈妈,空落落的阴影一直在她心头沉甸甸地坠着,一直要把心脏拖到胃里,再榨出眼泪。 她不敢谈论任何有关于死亡和疾病的字眼,敏感到仿佛是自己得了病。 与此同时,伏黑甚尔整日不见踪影,匆匆回来一趟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带给她准备好的必需品,跟她说小心一点。这让伏黑惠的精神更加紧绷,晚上睡觉都是握着电话睡的。 伏黑甚尔意识到什么,伸出手呼噜呼噜女儿的头发,像大型猛兽舔舐自己的小崽子,笨拙地安慰她:“没事,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如果不是真的找到办法,他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五条悟扯皮。 那就好,伏黑惠想。 她忽略一切已经得知的“不可能”,忘记所有听到的确诊。 伏黑惠相信伏黑甚尔,正如任何一个小孩生来便相信自己的父母。 她的心一下子轻松许多,随即而来的,是疲惫与困顿。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说,有些过于“刺激”。 她趴在父亲的肩头,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天光将她唤醒。 09 但伏黑惠不知道的是,唤醒小孩的可能不只是天光,还有可能是——深渊·五条悟一头白发的“pikapika”反光。 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明白为什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五条悟。 ——伏黑甚尔呢?刚刚还试图给她分一点父爱的爹呢? “那个人渣?”五条悟将奶瓶塞给伏黑惠,回答道,“他抛下小惠跑喽。为了避免小惠变成没人要的孩子,所以五条先生横空出世,拯救小惠于水火!” 他十分兴奋,高兴地像在掘伏黑甚尔的快乐老家,这种诡异的兴奋硬生生将伏黑惠从大脑空白中唤醒,猛然抬头向五条悟看去。 夏油杰站在五条悟旁边,另一边,则是一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女性,嘴上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随口说:“五岁的小孩不用喝奶粉了吧。” 五条悟没听她的,或者说,这个时候,谁来都叫不住他。 他蹲下/身,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再次看向伏黑惠,满是期待。 “所以,小惠干脆就叫我‘爷爷’吧。” ——以上,就是伏黑甚尔与五条悟夏油杰之间恩怨的开始。 伏黑惠:? 所以为什么他们会打起来?【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家庭问题 10 时间一走就是十多年。 伏黑惠已经习惯五条悟和伏黑甚尔之间“咱俩谁管谁叫爹”的纷争,也从五条悟的摧残下经历完“(试图)理解,(尽力)尊重,纵容(没办法了,实在打不过)”的整个过程。 所有因为某些家庭原因,一头扎进咒术界后,又是在五条悟手底下艰难地“求同存异”。 ——正如同,现在,此时此刻的“群魔乱舞”。 11 虽然伏黑惠说自己不需要其他人陪着过生日,但显然五条悟并没有乖乖听话的意思。 他自有自己的一番人生信条,并且一定要坚定地执行下去。 五条悟自认自己已经成为超绝麻辣教师,成熟大人绝不会因为伏黑甚尔这种人在学生面前做出幼稚事情的,所以他摘下眼罩说:“没关系,五条老师可是最强的。” 不是,这跟你是最强有什么关系啊? 伏黑惠一头雾水,但她素来是很相信五条悟的,想五条悟既然这么坚定地说了,那多半没有问题。 刚被五条悟安抚住情绪准备一走了之的伏黑惠听到他问:“所以你父亲——yue——怎么回来了?”(猫吐毛球.jpg) 伏黑惠:??? 你一点都没好啊五条老师!这不还是十几年前你那种被恶心到不行的吐法吗!别以为只“yue”了一声其他人就听不到啊! 她分外心累,平时就没什么表情,一贯摆着“冷漠”的脸上写满了“累”。 伏黑惠说:“……我妈妈觉得18岁生日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就紧急做完项目赶了回来,伏黑甚尔他是跟着妈妈回来的。” 她爹伏黑甚尔一直是伏黑蝉月的连体婴,或者说固定装备。 夫妻俩感情十几年如一日,伏黑蝉月在外面打拼事业做女强人,伏黑甚尔就跟着她做被(划掉)包养的小白脸(划掉)照顾人的家庭主夫,只有伏黑惠是他们俩爱情中途出现的意外。 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法改,本来为了五条悟的胃,伏黑惠打算让这人干脆跟着夏油杰跑路算了。 况且一旦伏黑甚尔在场,她就要面对五条悟那种“惠这么优秀为什么会有这种人渣爸爸呢果然是像咒术反转那样的物极必反吧不不不还是我教的好”的眼神。 但现在看来五条悟铁了心要留在现场。 伏黑惠想到这儿,神情一肃,一种分外不详的感觉漫上心头,。 ——五条老师一会儿不是要搞出什么大事情吧。 介于这种诡异的感觉,她一边嘴上说着“要是您做出格了我真的会揍您”,试图唤起点五条悟的同情心(不确定有没有),一边再次鼓起勇气回到房间去看那些群魔乱舞。 一开门—— 虎杖悠仁在掀乙骨忧太的女仆裙子,狗卷棘熊猫在拍照,吉野顺平在一边傻站着不知道要不要阻止他们。 伏黑惠:? 这么搞也不怕一会儿里香姐来了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钉崎野蔷薇和禅院真希觉得这间屋子笨蛋含量太高早早离开去做别的事情,房间里只剩下这群高呼“男孩子也有穿裙子自由”的准男大,以及因为是房间主人而无法离开的伏黑惠。 这样一来,他们玩得更加肆无忌惮。 乙骨忧太显然已经对此感到麻木,脸也不带红一下,甚至还友好地提醒熊猫,它身上的旗袍快要被撑破了,最好别笑了冷静点。 ——乙骨学长你要有一点脾气啊! 伏黑惠走上前,一手薅住虎杖悠仁的脑袋问他:“你们在干什么?” 虎杖悠仁头后仰,手上依旧撑着乙骨忧太的裙角:“拍照留念,熊猫前辈说要记录大家第一次穿裙子的样子。” 伏黑惠∶…… 冷静片刻,发现跟着她进来的五条悟已经火速加入到熊猫他们,乙骨忧太多半是救不出来后,伏黑惠只好再次转头问虎杖悠仁:“你学校找的怎么样了?” “这个啊,”虎杖悠仁将乙骨忧太的裙角递给五条悟,回答说:“爷爷说他不管我干什么职业,我觉得我除了运动方面学什么都可以,所以还没选出来。” 虎杖悠仁身体倍儿棒,在还没进入咒术界的时候,就是个能让任何体育教练看到后发出尖锐爆鸣的运动健将。 等到成为咒术师以后,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是个超人类的虎杖悠仁也不好意思再和普通人在体育方面争高低,同时也怕自己没收住力道导致惨案发生,便不打算走体育的路子。 伏黑惠∶“你真的不考虑考虑网球?” 她和钉崎野蔷薇暗地给虎杖悠仁盘算过各种职业规划,并且还去考察了各种各样赛事,考察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网球赛事还能承受她们同伴的身体素质。 可惜的是,在观看了一次学名打网球,实则像迫击炮炮弹加魔幻特效互殴的网球比赛后,面对着血洒一地的赛场和两个朋友的倾情推荐,虎杖悠仁还是少有地白了脸,问:“他们真的不是特级咒灵吗?” 当然不是,虽然伏黑惠第一次看的时候也疑惑过这个问题,现场给五条悟拍了几段视频发过去,但五条悟只扔过来几句“哈哈哈没想到一代更比一代强”就没了下文,因此伏黑惠就知道多半这是网球独有的残酷比赛方式。 钉崎野蔷薇在一旁也劈里啪啦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咒灵部的特级咒灵,专门挑衅说让他们看看人类的极限。 当晚某个特级咒灵就带着一家子去看了网球比赛,回来苦练网球技术,力求各方面超越人类。 虎杖悠仁听了伏黑惠的话,愣了一下,显然是想起来某些激烈的比赛:“我不太习惯打网球就要和人决一死战这种运动方式……” 这话说的还挺委婉。 伏黑惠劝道:“你尽早做好准备,走普通人的道路要比直接留在咒术界难得多。” 虎杖悠仁再次委婉说道:“我没有离开咒术界的打算……”他朋友说的仿佛他马上就要背起行李一去不会一样,“选个普通学校主要是想借此让爷爷开心开心,争取他让我爸妈进家门。” 伏黑惠:“……你爷爷还没允许你去见你爸妈吗?” 虎杖悠仁:“爷爷的意思是,只要他不死就别想我去找他们。” 伏黑惠:…… 虎杖悠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11 说起来很荒谬,但虎杖悠仁的确是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爸妈,记忆里没有一点儿关于爸爸妈妈的记忆,问起爷爷,老人家也只是僵着脸说一句“他们早就死了”。 这直接导致虎杖悠仁根本不敢问任何有关于他爸妈的事情,害怕一不留神就触及到老人家的伤心事。 直到他马上成年,才知道他爸妈其实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漂流十多年,根本不敢回家,连儿子都不敢看一眼。 因此当虎杖悠仁一脸空白地说“我爸妈给我寄了一封信”的时候,伏黑惠第一个反映并不是虎杖终于要有爸爸妈妈了可喜可贺而是——“(划掉)我靠脑花(划掉)不会是咒灵的陷阱吧”。 爆出这个惊天大雷后,虎杖悠仁试图从爷爷那里旁敲侧击点信息,谁知老爷子一听不要紧,这热血跟着消息一下从心脏冲到脑子,本就不怎么康健的身体立马雪上加霜,被送进医院前还死死抓着孙子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你要让他们进家门……就别来见我……” 吓得虎杖悠仁此后一个字儿都不敢往外头蹦,一个念头都不敢生。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还有他们的同级吉野顺平看着虎杖悠仁整天上演双面间谍的戏码,焦虑得整个人都快灰了,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着急。这个状态一直拖到虎杖即将要选择大学,他们才找到事情的转机。 根据虎杖悠仁透露出的信息,他们三个人猜测,可能是第一个养育的孩子不仅使虎杖老爷子蒙羞,老爷子在教育方面也受到了致命打击。 在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多多少少带着点这个实在不行就重来一遍人生二周目的想法,虎杖爷爷对于同样被自己抚养长大的孙子有着很明显的“鸡娃”现象。 最显著的特征便是在身体状况开始下降后,跟虎杖悠仁说出的那句暴言:希望虎杖悠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刚赶去医院的虎杖悠仁:…… ——他还没正式走上自己的人生之路呢,就要开始思考以后的“死法”了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接受无能 12 对于虎杖爷爷给予虎杖悠仁的“生活指导”,伏黑惠表示尊重,但不理解。 虎杖悠仁试图理解,但显然以失败告终。 他们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其中三个人看着那句指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钉崎野蔷薇打断了四个人的沉默。 她把最后一口西瓜沙冰咽进肚子里,“彭”得一声将杯子拍到桌子上,大声说:“虎杖爷爷也没说现在就让你做到这一点吧,这不很明显的是对你以后的期望吗!就那种大人希望孩子长大了能出名成才的祝福——虽然你爷爷说得是吓人了点儿,但你干嘛非要把这句话和你爸爸联系起来啊?” 正在沉思的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被她这声巨响吓得靠在一起,在看书的伏黑惠也抬起头,对钉崎野蔷薇这句话表示赞同。 大人对自己的小孩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期待,普通的就是望子成龙,特殊的就像她爹伏黑甚尔,每隔几年就要带她回一次禅院家,踹开大门口后让她用十种影法术放狗,效果堪比过年提溜孩子在亲戚面前上台表演。 伏黑甚尔就杵在大门口观看禅院家族老的扭曲神色,快乐得堪比当场炸掉禅院家祖坟。 不仅如此,他还会“殷殷切切”地嘱咐女儿,等几十年以后他死了,伏黑惠也要自己去几趟,如果还有觉醒十种影法术的后代,那一定要把活动传承下去,争取成为伏黑家的一种祖传家庭亲子活动。 顺带一提这个活动虽然没请五条悟,但每次活动开始五条悟必定到场,甚至他笑得比伏黑甚尔还夸张。 再次见证了伏黑甚尔和五条悟的缺德行为并学会在混乱中冷静放狗的伏黑惠:…… ——多损呐,这两个人。 “我有问题,”虎杖悠仁举起手,看到同伴都看过来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实际上,我觉得爷爷给我说这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爸爸。” 虽然这小子说是这么说了,但充其量只是他从爷爷和父母两边表露的态度里推测出的一些东西,听上去简直就像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爱情故事的翻版。 并且虎杖悠仁说着说着又自我否定说“爷爷虽然已经这么老了但也没有老式思想怎么会因为身份原因不让我爸妈在一起呢”。 几个人讨论到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果,之后集体沉默,对于这种家庭问题都摆出了“我?”的痴呆表情。 最终吉野顺平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那天他正好被朋友约着去看新上映的《丧尸新娘》,正准备走时,注意到沉思的虎杖悠仁,便试图拉上他一起去耍,好让虎杖悠仁放松放松心情。 伏黑惠知道这俩人鉴赏电影的品味可谓是“臭味相投”,兴趣点大多点在邪门重口上,虽然不知道这些电影好看在什么地方,但介于虎杖悠仁最近愁到头发都白了三个度,她觉得还是赶紧让这家伙出去散散心。 ——毕竟笨蛋也是需要用快乐灌溉的。 她放下书对虎杖悠仁面无表情地劝道:“你跟着吉野去吧,说不定换个地方就能换个思路。” 钉崎野蔷薇刚听见吉野顺平提到的电影,便打开手机搜索出这部电影的简介,粗略地看过以后抬起头,微妙地看向虎杖悠仁,也跟着伏黑惠劝道:“对啊,这种城里的爱情电影也是反映当下情感问题的最终体现,超管用!” 等两个男生的背影消失,伏黑惠看向钉崎野蔷薇:“爱情电影?” 钉崎野蔷薇神色凝重:“是啊,丧尸新娘和人类男主的爱情故事,男主的爸爸因此拼命反对这门婚事,但女主还是怀了男主的孩子,最终两个人死在决战前夕,留下的孩子交给了男主爸爸抚养长大。” 伏黑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见钉崎野蔷薇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13 从那天起,伏黑惠就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虎杖悠仁,直接告诉他有些过于直接,隐瞒他又好像说不过去,所以张嘴讲得每句话都要斟酌片刻。 不管怎么想,无论是直接说“我认为你爹的xp离大谱,你妈妈可能是咒灵所以你爷爷觉得‘吾儿叛逆伤透我心’”还是委婉说“虽然从低级咒灵到特级咒灵都不成人形,但起码你很会挑基因”都会出大问题吧! 隐隐约约摸到一点内情的女孩子们比虎杖悠仁更焦虑,她们聚焦那句“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的话,试图让虎杖悠仁往体育明星上靠。 虎杖爷爷可能不能接受一个咒灵儿媳,但孙子肯定是会要的。 她们只能为虎杖悠仁的家庭问题出谋划策到这里了,剩下的,该靠虎杖悠仁聪明的大脑(捧读)来解决他自己的家庭问题了(重音)。 当下,伏黑惠听到虎杖悠仁说“主要是想借此让爷爷开心,然后争取让我爸妈进家门”,她就隐隐有种窒息感。 虽然她并不知道虎杖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真的觉得虎杖爷爷这辈子都不可能让虎杖父母进家门。 这不算种/族/歧视,毕竟连五条悟这种人也不太能(话不能说满)接受自己和咒灵在一起啊(震声.jpg)! 当伏黑惠这么问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满脸复杂,他欲言又止,止又预言,最后坚定地得出一个结论:“都怪伏黑甚尔!” 伏黑惠脸色铁青:“……我说的是‘我有一个朋友’,自身并没有和咒灵在一起的想法,请您放心。” 被伏黑惠摆脸色还扔在原地的五条悟委屈极了:“真是的,惠不知道‘我有一个朋友’直接等于‘我自己’吗!” 14 “你尽快想好自己要去哪儿,时间不等人。” 伏黑惠这么说,是因为日本的高考分为统一高考和校内高考,而国立大学的校内考试时间高度重合,基本选择好自己的心仪大学后便不可能再参加其他国立大学的考试。 虎杖悠仁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随后问道:“那伏黑是要留在咒术高专吗?” ——钉崎野蔷薇与吉野顺平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有伏黑惠之前没有主意。 伏黑惠点点头:“我无所谓,但五条老师说想让我带下一届新生,那就留在咒术高专吧。”她也不靠咒术高专吃饭,在哪都一样。 “伏黑虽然看着像拳打老人脚踢小孩的不良,但意外地是个听老师话的乖宝宝呢。” “……你是想打架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生日快乐! *15* 伏黑惠生在冬季的12月22日,这一年赶巧,东京还不到1月2月就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钉崎野蔷薇与禅院真希再次走进伏黑家时,手上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头发与衣服也沾上了这场大雪的温度和气息。 “小伙子们玩完了吗?”禅院真希一走进来就开口问,她赶着放下那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要是还没玩完,我就干脆地直接让他们完蛋。” 刚想和禅院真希打招呼的熊猫被这句话吓得连退三部,连忙让开路说:“什么玩?我们根本没玩一点。来来来真希——我帮你。” 穿了一身精致地雷系小裙子,还精心搭配了全套配饰彩妆的狗卷棘缩在熊猫背后,也点点头说:“鲑鱼(表示肯定、“是”)!” 藏在钉崎野蔷薇背后、姗姗来迟的祈本里香探出身子,向伏黑学妹摆摆手当作打招呼,她那双深色的、如同琥珀焦糖一般的眼睛跃过一行人,锁定了目标。 随后她蹦蹦跳跳地走到乙骨忧太面前,彻底看清发小的样子后,一遍捂嘴笑一边跟着抽出手机开始拍照,嘴上还不忘赞美他:“忧太这个样子也很好看哦。” 这下一直被熊猫等折磨的乙骨忧太终于有了除“麻木”以外的表情,他涨红一张脸,像个头一回被流氓对着吹口哨的清纯女孩一样(……)压住了自己裙子。 他前几天都在国外出任务,被几个任务折磨到怨气爆发,刚进来时脸色阴沉,视觉效果简直堪比女鬼在世。明明是当下咒术界里仅此于五条悟的天才,却硬生生活得像个为生活奔波的社畜。 伏黑惠每次看到乙骨忧太这个模样,十分想冲上向他大声说:“对别人发脾气吧乙骨学长!要不然你会被五条老师那个家伙连带其他人摧残一辈子的!” 你一点都没学会五条老师不要脸的精髓吗——连七海先生都会直接把“工作就是狗屎”这话扔别人脸上。 但可惜,伏黑惠不能ooc,她也做不出冲到别人面前握着肩膀狂摇的事情,况且对方还是少有的因为有良心所以她很尊敬的前辈。 活像女鬼·乙骨忧太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后辈那里是个什么形象,他只是觉得如果再不阻止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自己的同伴马上就会因此觉醒一些奇奇怪怪的play属性。 为了终止这场闹剧,乙骨忧太依据那与生俱来并在战斗中得到磨练的敏锐,在一片喧闹中从五条悟手里保护自己的裙角的同时他看向伏黑惠,笑得十分端庄(?)腼腆:“伏黑,生日快乐。” 这祝福来得突然。 但凭借同为“靠谱人”的雷达,伏黑惠还是接下了这句祝福。 她轻轻笑了一下,认真地对乙骨忧太道声谢,同时狠狠踩了一脚在五条悟撺掇下想再去掀乙骨忧太裙子的虎杖悠仁,第二下故意落在五条悟鞋子旁边。 这两下差点让五条悟梦回当年,毕竟当年他们家小惠也是他看着从不良少女走到现在的。(老父亲猛猛落泪.jpg) 他那时候还乐在其中地扮演过那种大喊“(划掉)给你钱离开我女儿(划掉)你怎么敢动我们惠她还只是个孩子”的无脑家长呢——全然不顾其实是伏黑惠打得一群人鼻青脸肿。 “小惠怎么就一下子长大了呢,”五条悟抽出手绢开始假哭,“那岂不是五条先生马上就要老了。” 这句话淹没在众人齐声向伏黑惠道生日祝福的声音里。 ——在大雪寂静地覆盖城市时,伏黑惠的18岁到来了。 *17* “夏油老师,能麻烦您挂断视频吗?” “我劝过五条老师了,他一定要让你参与进来。但我觉得他抱着平板对着蜡烛的场景会让我这辈子都对生日产生阴影。” “对,他设置的是黑白画面。” “夏油老师他挂断了,”伏黑惠对出去拿饮料回来的五条悟说,“还说明天就到这里出差。” 五条悟:“杰他又想跟我一起打游戏吗?” 伏黑惠:“他想和游戏一起打你——这个我也可以参与。” *18* “快快快,甚尔——”伏黑蝉月全然不顾脚下踩着的是一双高度吓人的细跟高跟鞋,飞奔在雪地里,“还有三十分钟我们就彻底赶不上了!” 伏黑蝉月梳着利落的短发,眉眼自带一段英妩,而唇上的红色又为她增添一份柔和。 伏黑甚尔跟在她身后,轻松地提着两个超过32寸的超大行李箱,他试图让妻子放弃奔跑,或者干脆由自己代步,但伏黑蝉月拒绝了。 笑话,她当年从家里杀出来穿的鞋比现在还高,那是为了限制行动特制的美丽废物,穿上后跑起来如同陆地美人鱼。 即便如此,伏黑蝉月依旧依靠那双鞋子给在场所有人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也告诉每一个试图禁锢她命运的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想要生命长一点就不要多管闲事,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所有自以为是的傻——(消音.jpg)竖着中指说“滚”! 为了赶上宝贝女儿的生日祝福,他们从一场庆祝宴中匆匆跑回来,伏黑蝉月脸上的妆也没卸,两人的行李也没有收拾,只是把给孩子的生日礼物装了两个行李箱带回日本。 伏黑甚尔脸不红心不跳,看上去还能再背上几个行李箱:“五条家那小子不是说交给他办吗?上飞机前惠打电话说派对已经结束,让你别急慢慢回去。” 伏黑蝉月:“重点不是排队是祝福。朋友的祝福很重要,父母的祝福也很重要啊!这可是小惠降临在这个世界的日子!” 伏黑甚尔嘟嘟囔囔:“也是你疼得要死的日子。” 听清楚这家伙在说什么的伏黑蝉月差点被逗笑:“虽然痛,但比起我家那些破事也算不上多痛,把小惠带到这里才是奇妙的事情哦。” “——而且甚尔也同样从小惠身上得到了很特殊的东西吧。” 像是温暖,救赎,或者恩惠? 要不然你怎么会给不知道性别的孩子这个名字呢? “终于到了!”伏黑蝉月来不及踏进家门,便上前抱住了出来迎接他们的女儿,并且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的小惠生日快乐呀!” “生日快乐。”伏黑甚尔像只会学舌的鹦鹉那样跟着开口,看着抱成一团的母女俩,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 他又低低地说了一遍:“生日快乐。” 脸上连着印了好几个唇印,简直写满“我鬼混回来啦”的伏黑惠将脸埋到妈妈的怀里,嗅到一种橙花与太阳的温暖。 所以她轻轻地“嗯”了一下。【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是谁 *19* 女贞树、红豆杉,铺地柏跟着阔叶十大功劳,高大的乔木郁郁葱葱,洒下一片阴凉。 供主人见水娱乐的湖泊上修筑着古典的阁楼,海棠、日本樱草、南天竹和金丝桃被精致地摆放在庭院的周围,绽放自己独有的娇艳。 千万日元一朵的麓火莲散落于池内,这种被称为“佛下”绚烂非常1,一年只会开七天,盛放完的那一刻便会凋零,整个花的一生都在诠释什么叫做“快点啊别看了老娘赶着下班”。 其实不管从搭配还是传统来说,这种色彩极为艳丽的花朵并不适合这座古朴典雅的庭院,但由于庭院的继承者是个从小就说一不二的混蛋,什么“不适合”“不可以”放在他身上也不会变成阻碍,这里一切以他的意愿为主。 ——而伏黑惠很清楚这一点。 那时还年少无知的她曾被人撺掇着连拔十几株莲花做自己的家庭作业,布置作业的老师正好是一位对花卉很有兴趣的研究者,收到这份价值“亿万”的手工作业时,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罪魁祸首听了后还“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搀扶起老师的伏黑惠:…… 但娇贵的麓火莲根本不可能在深冬开放,这些她十分眼熟的树木同样也不可能在大雪日还是这样郁郁葱葱的模样。 她对这个地方当然熟悉,因为这里是五条家的祖宅。 兴盛于平安时代的御三家似乎同样怀念那个时代,因此修建自家祖宅时不约而同的使用了“寝殿造”的住宅样式。 五条家的几座古宅是御三家最富有平安时代风格的建筑群,可惜的是五条悟成年后看自家这些老封建哪哪都不顺眼,闭着眼睛戴眼罩请来一堆现代新式设计师,硬生生将五条祖宅搞成了东西合并的风格,不算丑,但也绝对不好看——但他看着高兴。 那场“建筑革新”波及五条家上下所有古宅,只有五条祖宅“幸免于难”,几位族老握着刀跪坐在最后的祖宅面前,大有五条悟敢乱来他们就一死了之不碍他眼的意思。 或者是由于那些跪着的族老里很可能有他家老爷子,五条悟总算没在他家祖屋上动土,给这些人留下了残存之地。 但自此,五条家正式易主,他成为这个庞然大物真正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被托付给五条悟的伏黑惠年少时在五条祖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的妈妈伏黑蝉月身体彻底康复,她才被伏黑甚尔和伏黑蝉月带离那个寂静到烦躁的庭院。 那天她脱下黑色大振袖,穿上妈妈带着的衣服,临走之际回头望去,只看见出门送别的五条悟靠在大门旁边向她挥着手告别。 他穿着咒术高专的一身黑色便服,和这座大宅格格不入却也融在里面怎么都分不开。 不知道为什么,伏黑惠在剩下的时间里无数次地回想起这个画面。 可能世间总是负负得正,阴阳相反相融,这个咒术界最封建的家族之一供奉出的神子也长出了咒术界最叛逆的骨头。 *20* ——但这叛逆傲骨大可不必用在自己人身上。 伏黑惠的脸色苍白——或者说惨淡,她有些绝望,又觉得荒谬。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五条家的家主,咒术界“最强”,“六眼”的所有者,五条悟。 ——的mini版。 她真傻,真的。伏黑惠想,她早就该知道的。 当害怕五条悟会不会搞出大事情的时候,就该坚信那个人肯定——百分百——绝对会搞出什么大动作。 虽然整个咒术界上下,可能从古到今都没有产生过能跨越时间的咒术和咒灵,但五条悟什么做不到呢(生无可恋地捧读.jpg),他甚至可以把头塞到嘴里(bushi)。 *21* 伏黑惠昨夜是在蛋糕与橙花的香气里入睡的,醒来时,鼻尖却萦绕了一股佛前香与绿植的味道,这种味道和她睁开眼后看见的一切她都十分眼熟——五条家族老们的基地·快乐老家。 认真思考是不是咒术高专那群混蛋给她搞出的第二个生日礼物后,伏黑惠还是排除了这个选项,毕竟五条家族老拼了几条老命也不会让那些人乱来,并且五条悟自从搬出祖宅后大有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那她怎么会在这里? 伏黑惠根据树木植被和温度来判断,判断现在应该正好是夏季的7-8月份。 她走过泉殿,隐匿自己的身形想直奔寝殿的母屋,因此并没有注意和原本相比深了几分的影子。 直到一脚踏进寝殿中摆放着历代家主画像和灵位的“涂笼”时,她脚下的影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剧烈翻涌起来,全身的咒力不由自主地被裹挟进黑影,但全都如同泥牛入海,那些咒力填不满深渊一般的影子,便永无止境地向主人索要。 一秒、一分钟、一刻…… 在伏黑惠撑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即将被黑影吸干时,一只手伸过来,打断了影子的作用。 随即响起的声音很稚嫩,听上去属于一位四五岁的男性人类幼崽:“十种影法术——你是禅院家的人?” 他见伏黑惠不动,绕了一圈继续问:“——你也是来杀我的?” 被外来力量打断了咒术吸取的影子没有垂死挣扎,痛快地切断了与伏黑惠之间的联系,回归了平静。 处于竭力状态的伏黑惠满头大汗,一下摔在地上呼吸剧烈,没有一丝说话的空隙。她费力地抬起头,在一片灯火中看向眼前的人。 站在她面前的幼崽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精致华贵的白色纹付羽织,衣服上的家纹她很熟悉,是五条家的家纹。 那个幼崽的脸在昏暗且明明灭灭的烛火的光里,看不分明。 好像也注意到这点,男孩走近,将身子靠近。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做动作都像只被人摆布的小木偶。 但这下伏黑惠总算看清了他的模样:白色的细软头毛,精致的轮廓,还有那双她同样熟悉——如同澄澈天空的蓝色眼睛。 伏黑惠:…… 不是——五条老师为什么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在五条祖宅的话也有可能是五条老师的弟弟? “你是……五条悟……”的什么人? 断断续续的话还没问完,那孩子的手便直接摸到了伏黑惠的脖子上,不加力气,却让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 伏黑惠赶紧把剩下的话吐出来:“……的儿子吗?” 小崽子没把手放下来,但依旧回答了伏黑惠的问题:“我就是五条悟。” 伏黑惠:? 啊? 你是五条悟那五条老师是谁(猫猫,宇宙,升华.jpg)?【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嗷呜 *22* ——真的假的? 伏黑惠被白毛小男孩一句话说懵了。 虽说她的确看那男孩十分眼熟,要不然也不会一眼将他认成五条悟的儿子,但如果他说自己是五条悟,那昨天她见过的一米九壮汉白毛老师又是什么? 替身使者吗? 伏黑惠没把这句ooc的吐槽说出口,而是抬眼仔细观察这个说着自己是五条悟的小男孩。 最能代表身份的便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确是六眼。 像是什么卡池里等得久了总会开出几个概率极低的ssr隐藏款,五条家几百年攒吧攒吧攒出的运气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撞出一双六眼。 这个死耗子,不是,隐藏款ssr便是带着六眼出世的五条悟,他诞生那天,整个五条家都沸腾了,(划掉)五条家主下令:宠!给我使劲宠!(划掉) 五条家的人愿意用一切赞美词形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他们说他是神子,是手握天丛云剑的须佐之男,是驾驶船只从洪水中救人救世的阿努纳奇。 ——五条家的未来,五条家的希望。 家族里每个人都这么说,这么叫他。 如同金子或泥土做的神像同样被人膜拜。 如同眼前这个看上去可能才到一米的小孩已经被奉上神坛。 *23* ——这好像真的是五条老师小时候。 伏黑惠暗暗地想。 虽说还没开始蹿个(长高),六眼没有得到充分开发,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学习出后来那种把“不要脸”当作“无下限”的无敌精神。 整一只小小的,神情认真严肃到ooc。 在灯火明灭里,他像只生气的、面无表情却嗷嗷直叫的小号芝士雪豹(……)。 ——那这里是过去吗? 那些她还未出生时的日子与光阴。 像是不满意伏黑惠的出神,mini版本的五条神子有些烦躁,但他依旧“好脾气”的一动不动,只是浑身上下强大的咒力如同石子入湖,层层圈圈扩散开来。 “说话。” 伏黑惠不知道说什么。 她没想到小时候的五条悟是只芝士雪豹,说起话来言简意赅、简洁明了,动作干净利落一击必杀,不耍贱讲什么废话也不做多余的小动作,夜蛾校长看了估计会感动到哭出来,天知道他为了让五条悟做个正经人正常人付出过什么——而且他还没成功。 听说在遥远的大不列颠,英伦恶棍teenager(青少年)肆无忌惮的青春会随着十八岁的钟声响起结束,一下子变成优雅自持的英伦gentleman(绅士)。 而五条悟则是从没有感情的五条神子一路划到了街溜子,这种暴跌式的倒退成长没有人觉得不对吗!果然有什么问题吧! 伏黑惠:“我不是来杀你的。” 五条悟(mini芝士雪豹):“禅院家的人,不仅会十种影法术,还潜伏进五条家的祖屋。你说不是来杀我——那你是来干什么。” 本来是想找你算账的,但现在发现事情彻底大条,这账还是不应该算到现在的你头上。 ——而且她不是什么对小孩动手的人渣!! 伏黑惠没打算和五条悟认亲,一是因为认亲的最好时机已过,二是就算是上来便说“我是你未来的学生”想必也会被小芝士雪豹打出去。 “我不是禅院家的人,”虽然在这里假装承认一下没什么,但她爹伏黑甚尔很可能就会因此自闭,那麻烦得要死,“我的父亲禅院家有宿仇。” 真的有仇,自己开出别人想要的ssr后,过年会亲自带ssr上门炸祖坟那种。 “那你怎么会对五条祖屋这么熟悉?”五条悟平静地问,依旧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寝殿的周围全是类似‘账’的咒术。” 不仅如此,五条悟作为神子的地位在五条家是最超然的存在,他居住在五条祖屋的寝殿母屋,兼顾隐蔽和防御,必要时,五条家甚至会采取开启牺牲咒术师的攻击术式来保证他的安全。 但对于曾在五条祖屋住过的伏黑惠来说,一切都仿佛是“回家”一样,御三家不愧是真正的老封建,按照大体时间推算,保护人的术式延续十几年了还是那套东西,要他们创新比杀了他们都难。 伏黑惠看着五条悟亲手拆了那些术式,一句“醒醒吧,咒术界早亡了”震耳欲聋,彻底宣告五条家野心的破灭。 毕竟和富有梦想的五条家不同,身负传奇ssr——不是,传奇六眼的五条悟本人并没有什么上天入地,带领五条家上下杀穿咒术界,脚踢诅咒师拳打特级咒灵的伟大理想。 他这人的娱乐方式挺幼稚。 最喜欢做的事情可能是犯贱后把挚友同伴和自己养的小孩惹毛,然后“哈哈哈你打不着你打不着”地狂奔而去。 他这辈子做过最痛快的事情就是叛逆期一到便把五条家那群心怀全日本乃至世界的老东西通通拉下马。 从某种意义来说,五条悟和伏黑蝉月的兴趣爱好极其相似,两个人最爱做的事情都是对自以为是的傻——(消音.jpg)竖着中指说“不”! ——五条家真是倒大霉撞上这个ssr。 *24* 其实被腹诽为芝士雪豹的幼崽五条悟本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烦躁,或者说,他的心情没有很大的起伏。 他从小到大一直被“奉养”在寝殿,虽说整个五条家对他都毕恭毕敬,就连几个在外面鼻孔朝天看人的老家伙在他面前都低眉顺眼。 但说句不好听的,到现在为止长那么大了他可能都没怎么见过其他人类长什么样, 家里人都低着头看他,而外面的人看他大多是要杀他。 虽说顶着个价值一亿,越长大价格越贵的悬赏,但那些杀手或刺客要不被他亲自手起刀落干掉,要不就是没有能力走到他面前的废物点心。 这个闯入者可以说是有着一张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清的人脸(……)。 她有双翠绿色的眼睛,看上去比五条家的所有植物加起来还要有生机。 可能是因为这双眼睛,五条悟没有在这个闯入者踏进涂笼的一瞬间便将她重伤,而是耐心听这人说胡话。 伏黑惠揣测五条悟mini版会想要听到什么话,虽然五条悟长大了是真·祖坟蹦迪的“大孝子”,但小时候的他是什么想法,别人也一概不知。 “我藏在影子里练习,进到五条家是因为御三家抢占了我父亲的东西。” 小五条悟没说相不相信,他收回放在伏黑惠脖子上的手——其实这家伙想杀人根本不需要伸手,他只是想摸摸伏黑惠是人是鬼。 随后,向伏黑惠张开了两只手,像个耍赖的小孩,就是没什么表情。 他说:“——带我出去玩。” 伏黑惠:? ——什么? 【史诗级任务已经更新,请您尽快查看】 【任务:请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从五条地牢成功中救出芝士雪豹。】【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破晓 *25* 五条悟一开口,伏黑惠就知道这小子压根没信,他刚刚搞出那么多动静只是单纯为了最后的那句“带我出去玩”。 狮子搏兔亦全力以赴,但猫想抓老鼠便只是想玩弄猎物而已。 猫明白,猫宽恕,但猫想玩。 ——猫门。 退一万步讲,老鼠就没有一点错吗? 被猫盯上的老鼠本鼠:…… 伏黑惠试图挣扎:“五条家的术式只防外来者,你大可随意进出,为什么非要让我带你出去?” 其实没被允许出去过的mini五条悟理直气壮地(骗人)说:“因为好玩。” 伏黑惠头上的青筋爆出。 她果然还是很想把这面无表情耍赖的小崽子揍一顿。 但说归说,闹归闹,伏黑惠还是很“尊师重道”。 况且五条悟理直气壮伸着两只手,大有你不带我走,我就叫出一群老年芝士雪豹(……)狂扁你的气势。 伏黑惠没有自己接下来能打消五条悟想法的自信,所有过去的生活经历都在告诉她,如果五条悟想玩,就让他玩,他都是五条悟了你就让让他吧。 *26* “十种影法术竟然可以在影子里储存活物。”五条悟有些惊奇,他伸出手触碰周围如同黑色石油的影子,发现那是一种沁凉的触感。 伏黑惠:“五条家应该有关于这个的记载,你没有看过吗?” 千百年前,五条家和禅院家各自的ssr在御前比武中同归于尽,双双撕卡。 撕卡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是这种等了几百年才等来一次的大运。 自此之后,五条家和禅院家虽同属御三家,但两家每每见过就和牛见了红布,钓鱼佬摸到鱼竿,汤姆碰到杰瑞那样打到红眼,打到难舍难分。 由于实力相当,仇怨难解,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两方都在自家家族纪事的小本本上记满对对家的愤怒。 明面上遇见了就拼命针对theone对方,背地里刻苦调查钻研对家术式的弱点,争取后来再决斗能把对方狗脑子都打出来。 这种全面斗争还是直到近几年才消停下去,似乎是两家终于意识到这种做法真的很幼稚,更可能是因为同为御三家的加茂家终于在内部会议上展现了自己的大破防:是我,是我先,明明是我先来的——论起战力也好,家族历史也好,我们也是一等一的,凭什么你们两家就只能看到对面! 家族纪事里记一点我们家的事啊! 稳定的三角形里不需要有两角自动theone对方啊混蛋! 这又咯噔又难评充斥着酸爽的话彻底镇住了五条家和禅院家,很难说那次御三家内部会议上加茂家家主具体是怎么破防的,但他完美地达成所愿。 其余两家的家主回家就在家族纪事上大幅增添关于加茂家的事情,连记录部分的形式和内容都不约而同地高度相似。 又完成一次“双向奔赴”的五条家和禅院家:…… 加茂家:……玛德无语。 综上所述,伏黑惠知道五条家有很多关于十种影术式的记录和研究,可以说,整个咒术界,五条家是除禅院家之外,对十种影法术研究最深的家族(加茂家:……)。 她小时候练习十种影法术,由于还没爆出她觉醒了禅院家ssr十种影法术的消息,禅院家早早地把伏黑甚尔痛快拉黑杜绝来往,最后还是五条悟回家在族老哭天喊地中打包出一堆关于十种影法术的调查报告,自己上阵亲身教学。 “那群老头不让我看,”五条悟面无表情的小脸上总算出现了一点情绪,他撇了撇嘴,从高高在上的“神子”一下子活了过来,“说什么还不到我看的时候,很危险。” 要看那东西还需要什么时候,伏黑惠想,你们御三家还会因为被自家小辈看到过去的幼稚举动而感到羞耻吗?还是因为单纯害怕gay到尊贵的神子? 她看了一眼感觉什么都好奇的五条悟,深觉自己好像是把什么久居大宅的辉夜姬给拐了。 要不是不知道人在哪,她早就把这家伙甩给小时候的夏油老师和家入老师了。伏黑惠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提前让这些朋友相见相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伏黑惠猜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过去,但这个猜测正不正确还需验证,除时间变动之外,她也想过可能是咒术界新出了什么让人陷入幻觉的术式或领域。 但什么样的术式能构建出她未曾见过的人的模样? 难不成是特级咒灵的领域? 他们闲的没事干跑来给她开领域干什么? *27* 在思考中,伏黑惠摸到了五条家祖宅的边界。 五条悟仿佛察觉到什么,再次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但这还不够,五条祖屋的术式蔓延至周边数百米,想将五条神子带出去,需格外小心,不留任何痕迹。 她记忆力很好,能记住自己每个同期的名字,也同样记得如何走出这里。 一直到远离郊野,来到城市的边缘,伏黑惠才将五条悟放出来。 他们后面是被藏起来的深色古宅庭院,高大乔木延伸数里,遮天盖地,网住无数光阴。 而前面可以望见灰白色的钢铁丛林,日光破晓,光束从高楼大厦的间隙穿过,寻得一旬呼吸的空间。 晨光跃过大地,最后映在五条悟的脸上。 “好了,”伏黑惠蹲下/身,看着小孩的蓝色眼睛问∶“你想去哪玩?” 在等待发呆mini芝士雪豹想好到底要去哪儿的时间,伏黑惠也没闲着,她仍旧在思考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之八九她的身体的确来到了十几年前,因为即便是术式还是领域都不可能构建出这么完善并且毫无破绽的幻觉。 但隐隐约约的不详与异样始终在伏黑惠的心里盘旋。 伏黑惠看向地面,一只扭曲的怪物在地上翻滚游弋,它有硕大的嘴,嘴中含着头颅,在爬行间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混沌低鸣。 ——根据她的观察来看,这里生出的低级咒灵未免也太多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黑毛狐狸悟了 *28* “你是在害怕吗?” 沉思的五条神子发现伏黑惠盯着某个地方出神,他跟着望过去,看到一只三级咒灵在阴暗爬行。 伏黑惠的思绪被他打断,摇摇头说:“不是,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咒灵数目太多了。” 他们现在位于城市和郊区的边界,无论是居住还是过往的人都可以称得上是稀少,但这一路上,伏黑惠见到的三四级咒灵比过去她见过所有的咒灵加起来还要多。 伏黑惠挥手,一只趴在路人身上的四级咒灵被拔除完毕。 ——这是她今天拔除的第十九只咒灵。 除了这十九只丑东西,还有许许多多的丑东西在阴暗爬行蠕动,和人的密度一起呈现正相关增长。 “多?”五条悟抬手祓除了那只三级咒灵,“和南极北极比起来这里的咒灵应该能算多吧。” 伏黑惠:“……” 果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五条悟见这人还在沉思,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你叫什么?” 他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么吗? 伏黑惠想。 无论从哪个方面想都很令人火大。 即便如此,伏黑惠还是回答道:“你可以叫我十影。” 五条悟否决:“不要。” “为什么?” “听起来就像是糊弄人的假名。” “……” 她当然是因为不想说真实名字才随便扯一个假名,看出来就不要戳破啊! 伏黑惠接下来闭着眼睛编出十几个名字,都被五条悟一一否决,最后甚至把“赤司”这个属于她多年没见的表弟的姓氏从记忆里拽出来应付五条悟,但也被这小子一句“太中二了不要”给打败。 最后她再说下去的想象力被榨干,冷着脸问:“那什么样的称呼来叫我你能接受?” 五条悟这下没了声响,就在伏黑惠以为他也没什么想法的时候,芝士雪豹摆出一副“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的表情,“屈尊降贵”地开口说:“老师。” 伏黑惠:? “什么?” “老师——怎么样?”他还很骄傲。 不怎么样,太刺激了,伏黑惠面无表情,后槽牙隐隐约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觉得她马上会折寿。 姓名是假,身份是假,年龄也是假,只有咱俩的关系永远不假是吧。 和日后那个表面耍贱内心自我又bking又有癫的五条悟不同,伏黑惠能看得出来,她面前这个五条神子是真的傲慢,但并不是因为过于“自我”而傲慢,是因为习惯了整个五条家都在用拜“神”的态度供奉他。 一个合格的神只需要足够强大去庇护信徒——神不需要多余的,人类的感情。 当人类情感被压制,从未感觉过的他就只学会了用“神”高高在上的态度去对待其他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五条神子可能比五条悟成年版本还难搞。 伏黑惠完全能想到这家伙现在的成长经历,无非就是“猫想要,猫得到”的无限循环。 ——这下被猫杀死的概率要无限增加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那么坚定地要给她自动超级加辈,明明后来在辈分问题上和伏黑甚尔打得难舍难分。 但想想也能知道,假如她真是因为某种原因进行时空旅行改变了过去,回归正常时间点的她一定会被想起来这回事的五条悟找事儿。 ——夏油老师家入老师,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们。如果我还能回去,请务必告诉我你们小时候的家庭住址。 ——你们关系那么好,想必肯定希望早点遇见彼此吧。 ——特别是你,夏油老师。 *29* ——夏油杰。 很难说,伏黑惠心中夏油杰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毕竟他跟伏黑惠第一次见面时,还充当着一具尸体,是五条悟威胁小孩“助纣为虐”的罪恶挂件。 即便之后他被伏黑甚尔恶心得受不了,当场表演“大变活人”,但依旧和五条悟一起给伏黑惠留下了“不靠谱”的第一印象。 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占据脑海中的主导地位。 因此这个印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根深蒂固,毕竟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俩但凡站在一起,就像漫才里的“上手”和“下手”1,默契非凡,说话做事十分具有节目效果。 但当伏黑惠真正一脚迈入咒术界,她深深地发现自己错了。 夏油杰不能算不靠谱的那个,连五条悟都不能算,这个咒术界才算。 夏油杰就算和五条悟再怎么好再怎么挚友,也不会因为五条悟很强而表现出一种“老公(bushi)最强你快说话啊”的娇妻状态,但咒术界那群七老八十的上层会,并且他们事后还会是“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的娇妻plus。 每每想起上层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发癫举动,伏黑惠对夏油杰的看法就一路向正面狂奔。 虽然早早提桶跑路到盘星教,但夏油杰的确在咒术高专做过老师。 他和五条悟基本一毕业就在自己的学校里就业,专业精准对口。 说好听点是心怀母校,说难听点就是庙小佛大,除了咒高没人能容下他俩造作。 而夜蛾正道不仅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校长,还是他们俩的班主任。大风大浪里走来的人,可以制止五条悟夏油杰作妖(大部分吧),也习惯用无敌铁拳能解决一切妖魔鬼怪。 于是,两个问题儿童摇身一变成为教书育人的老师,这算不得稀奇。 真正令人惊奇的是,在咒术高专做老师的日子里,五条悟以毒攻毒脱颖而出,成功教出一批又一批和他一样疯批的中流砥柱。 而看上去更靠谱的那个却被一群问题儿童熬干了脑细胞。 如同高材生父母面对自己生下来的棒槌,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知识的确无能为力,撼动不了棒槌们的大脑。任教导者怎么抓狂,咆哮,创出地球也无济于事。 不会就是不会,说一百遍也还是不会。 终于,夏油杰在带了一年的孩子以后彻底出了家——父母的劝说都不管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咒术高专。 夏油杰那一年的辗转反侧到心如死灰的全过程,五条悟带着伏黑惠实况直播。夏油杰会坐在门外成夜成夜地抽烟,怎么都想不明白,第二天拖着黑眼圈给小崽子们上课。 最后那天,阳光普照,夏油杰的脸庄严宝相,呈现一派肃穆,伴随着五条悟的狂笑,他悟了。 “这个不能理解的世界充满了猴子,令我厌恶。” “我要去没有猴子的地方。” “我要离开咒高。” 刚爬起来给自己和顺带的两个成年人做早饭的伏黑惠∶…… “……夏油老师走之前还吃早饭吗?” “……两个煎蛋两份三明治,谢谢。” ——呵,成年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致命缺陷 *30* 虽然心里想着把五条悟送去祸害夏油杰,但伏黑惠并没有做出切实的举动。 ——(划掉)主要是因为夏油杰在带孩子这方面真的很逊(划掉)。 她趁着小号芝士雪豹跑来跑去享受自由时光的时候开始正式地复盘全局。 正如她之前所想,在存在的两个假设中,即“时间”和“幻像”里,多半是她的“时间”出现偏移。 发生偏差的前一天她过生日,不仅五条悟等一干咒高师生在派对结束后借宿在她家,并且她的父亲伏黑甚尔也因为妈妈而提前赶回了家。 她不相信有咒灵或是人可以越过他们搞事。 而且谁那么有病啊,五条悟就在不远的地方,要寻仇肯定冲着本人去,费那么大劲去搞学生干什么。 可,如果是“时间”的问题,眼下这个时间线里也的确有许多异样存在。 回想起许多看过的关于“时间”的书籍或是纪录片,甚至是钉崎野蔷薇虎杖悠仁等带她看过的影视作品(特指一些离奇的文学作品和电影动漫),伏黑惠强迫自己再次冷静下来思考。 在“时间变动”的可能性上,她还需要更多的答案,首当其冲的问题是假如她目前做出足以撼动未来的变动,那就此是会生出一条新的时间线,还是改变她的“现实”呢? 这种变动,会带来难以改变的badending(坏结局)吗? 而被她改变未来的当事人,能接受之后的结局吗? 所谓“投鼠忌器”,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出门的五条悟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他甚至会指着商场上方的led大屏幕问“那是什么”。 伏黑惠确定计划后便听到了这个问题她心情复杂,拐小孩的既视感愈发严重。 “五条家不允许你出门?”她知道五条悟幼年时被五条家的人过度保护,但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个地步。 五条悟拿着伏黑惠塞给他的碳酸饮料,神情专注,蓝色眼睛闪闪发光,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抬头:“老师你(伏黑惠痛苦.jpg)真的不是禅院家的人啊——如果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大约就会像流着口水的鬣狗群抢夺猎物那样抢夺你吧。” 他的形容十分生动,使伏黑惠没去想这小子之前果然没信,而是立刻想起过去禅院家打上门的场景——毕竟十种影法术对禅院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有时候真不怪御三家里的五条家和禅院家不由自主的theone对方,他们的ssr看起来至少是相配的上档次。 而加茂家的赤血操术真·移动血包战术怎么看都更适合咒灵,反正不像还是人类物种的咒术师能适应的术式,他们一个个血量无毒且杀伤力小,想破头无非就是把血当水枪用。 说着,五条悟将买好的游戏机塞进伏黑惠的影子,抬头说:“走吧。” 他面对伏黑惠惊讶的眼神,张嘴打破这人的幻想:“我不想回家,但可以跟着去你想要去的地方——我不会捣乱的。” 输了啊,五条老师。 小时候的你虽然难搞但不至于没救,怎么长大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呢?被kfc习惯的伏黑惠想。 是的,可能看不出来,但伏黑惠的五条家·逃跑路线第一开始就是有目标的。 她要找一个人,一个不熟,但对她来说是现在最优解的人。 ——孔时雨。 *31* 孔时雨是伏黑惠她爹的人脉。 那是个中介人,也可以说是个情报贩子。 比他更好更优秀的情报贩不是没有,池袋的折原临也、根据时间看正好在并盛的部分彭格列人员或者随便对个人就能说出案件信息的日本警察。 但目前的伏黑惠要想从这些人身上获得信息,无疑要耗费大量的精力,面临各种问题,那么表格上只剩下了孔时雨一个人。 很难想象伏黑甚尔这人能有什么朋友,他自己也斩钉截铁地说自己铁孤狼,唯一正常的人际交往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之后才有的。 他自己对于现在吃喝靠老婆,老婆下班伺候老婆的小白脸生活很满意,这辈子剩下的时间都想这样过,对于过去的生活只想说“fuc——(消音)you”。 奈何他们家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就遭了偷腥猫,宝贝独苗被拐去当他学生了。 “那个家伙啊,”伏黑甚尔娴熟地切洋葱,倒油,将洋葱爆炒出香味,向等吃饭的女儿传授自己的独门秘诀,“你把他当作超市里的自动贩卖机好了。给钱,然后他吐出消息。” 不需要原因,也不用结果,更不是什么要命的乐子人。 伏黑甚尔与五条悟夏油杰结怨是他做的中间商赚差价,五条悟夏油杰找伏黑甚尔,他也在里面做中介人。 从刑警这个正道一路到诅咒师岔路上狂奔的孔时雨,就是这样的“向钱看齐”。 所以现在—— 伏黑惠对这个刚上道还“青涩”的情报贩子说:“我需要你手上所有的情报。” 孔时雨觉得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或者说用女孩形容更为准确——十分有意思,他掐灭手上的烟说:“所有吗?那可是很贵的。” “不需要详细的信息,你甚至可以只给我表面上的消息,至于报酬——”伏黑惠盯着孔时雨的眼睛,她将某个物件放在桌子上,推向对面,“这个够吗?” 沉默的五条悟:? 那看上去像他家的东西。 那的确是他家的东西,还贴着五条家独有的封条呢! “特级咒物——你从五条家偷出来的?” “准确的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只不过五条家将它拿了去。” 她最开始说的“进五条家是因为五条家抢占了父亲的东西”并不算完全说谎。 这东西以后会流落到伏黑甚尔手上,而最开始,这个东西的主人也不是五条家。 ——是那位在御前比武中与五条家主同归于尽的禅院家主的东西。 她在孔时雨面前解开五条家的封条,并没有触发任何术式,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截带着庞大咒力的碧玉花枝。 “你大可放心,五条家无法找到它,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 真正珍贵的东西早已被她取走,留下的只不过是空壳。 “伏黑小姐,我还有一个想知道的问题。”孔时雨叫住交易完成后转身离开的伏黑惠,问出那个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这是他最疑惑的地方。 伏黑惠找孔时雨时并不是用他现在对外的商业电话,他刚刚开始做中间商,在任何势力眼里都只能算个小喽啰,不会有回头客推荐别人来向他购入情报。 况且她打的是孔时雨的私人电话,知道这个电话的人不超过三个。 ——“你朋友告诉我的。” 伏黑惠的这句话散落在风里。 ——“他有一个从来不换的电话,是为了以后死了找人收尸用的。” 伏黑甚尔这样对自己的女儿说道,让伏黑惠背下来这个号码。 *32* 御三家,正确。 伏黑甚尔,错误。 禅院甚尔,正确。 伏黑蝉月,正确。 五条悟,正确。 …… 看过情报,发现大致都能对上的伏黑惠略微放心下来,接下来,便是她如何回到未来的问题了。 她看向自己现在平静的影子,转身对五条悟说∶“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并没有发现,那最致命的存在。 但如果伏黑惠再仔细一点,她就会发现,孔时雨给她的那张纸上,并没有任何关于财阀赤司家的字眼。 但她母亲伏黑蝉月的亲姐妹如今,便是赤司家主的妻子。 而她们出自的那个家族,同样没有出现在那些情报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光明未来 *33* 伏黑惠空手套白狼,用那截碧玉花枝换来的情报,基本上都在围绕咒术界展开,她给孔时雨唯一的要求是这些信息必须准确。 而一切“向钱看齐”的孔时雨不久便给了她一份很详尽的咒术界科普指南·表面版,排版整齐舒适,条理清晰,甚至还在最后列出了许多建议——这些东西都是他在一个小时之内做出来的。 这种效率,这种精神,难怪她爹伏黑甚尔对孔时雨的工作效率嗤之以鼻,事业批和咸鱼怪合作十多年没能打起来只能说他俩“狼狈为奸”得“情比金坚”。 根据情报,在目前的时间点上,伏黑甚尔依旧在禅院家做着小可怜,但也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禅院家上下连人带鬼都打趴下,把门甩到他们脸上后扬长而去。 可惜这种打脸也没能撼动禅院家的脸皮和智商缺陷,之后伏黑甚尔结婚入赘改姓他们都不屑一顾,直到伏黑惠出生十种影法术改了姓,才彻底击破了他们的防线。 那时候,禅院家的狗出个门都会被拦住(bushi)进行霸凌:呦(左看右看),禅院家的来了(捂嘴笑)。 听好了,五条家、加茂家今年要举办一个超封建的会议(手忙脚乱的舞蹈),咒术界所有大人物都会参加,但你猜,御三家里哪个还没有自己的祖传ssr不能去? 你~~~~~(并腿内八双手指)(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1 ↑当时大概就是这个风气,御三家还会搞内部分裂,加茂家和五条家见了禅院家新仇旧恨一起算,就像菜市场里买菜,能踩就踩地阴阳怪气一顿嘲笑。 然而过不了多久五条家就笑不出来了,五条悟看到禅院家那个盛景差点也跑出去改姓(……)。 ——五条家倒大霉。 扯远了,抛去最熟悉的伏黑甚尔(禅院甚尔)和五条悟的信息,她母亲伏黑蝉月现在刚与禅院甚尔发生交际,没有多余的情报,只是存在于她父亲信息的短短一行。其余同伴出自的家族,他们的家人也同样出现在这份情报里,印证着她的记忆。 这就足够了,伏黑惠想,基本能确定这个时间线与她的时间线相差无几,如果是这些人的话,按照轨迹走下去,这一路可能会遇上小问题(特指一些虎杖悠仁的家庭问题),但所有人都会有还算不错的未来。 善人好人理应有一个美满的happyending。 ——这才是故事的本质,不是吗? *34* “好啊。” 面对伏黑惠的请求,小号芝士雪豹没有思考直接答应了,他问都不问伏黑惠从五条家顺走的东西,看上去还有几分“快多拿几件”的期盼。 而发现伏黑惠听到肯定答复后一脸“啊怎么没有刁难我尊嘟假嘟”的茫然,他甚至有些性格人品(?)被质疑的生气。 这下五条神子才展现出一点点属于小孩子的坏脾气,他拽拽伏黑惠的手,让伏黑惠赶紧蹲下来再和他说话:“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既然你真的带我跑了出来,随便想想也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吧。”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请求吧。”伏黑惠皱眉,顺着五条悟的力度屈膝蹲下,让碧绿眼睛与天空蓝的眼睛平视,试图告诫五条悟,“咒术师做出的承诺同样会化为力量的一部分,否决誓言也有变成诅咒的可能。” 她现在不仅质疑五条家的儿童防诈骗教学,还在想五条家对自家神子的教育到底上不上心。 ——被人要求就乖乖就范的人能提出什么过分请求。五条悟心想。 但他脸上却仍旧面无表情嗷嗷叫的样子:“我是最强的。没有人会向我提出过分的要求,如果有,那我肯定能拒绝——但更大的可能是我能做到。” “最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成年的五条悟对伏黑惠说“我是最强”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反驳了,现在趁着孩子还小,不挫折教育一下怎么能行(bushi),“而且你现在还不能算最强吧,要注意一点。” ——不过,即便这么说了,五条悟多半也不会听。 “好吧,”他答应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拖长声调,但的确答应了,“——好吧,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伏黑惠这下真的是露出“尊嘟假嘟”的表情了,她已经习惯被五条悟ktv,这下说话都带着茫然:“做……哦,我会朝我的影子释放咒力,如果这个过程我自己无法打断,请你出手强制帮我停止,好吗?” ——输了啊,五条悟老师,被小时候的自己打败。 伏黑惠回想自己进入这个时间线后,在踏进五条家的祖屋时,咒力无法控制影子产生暴动。 事实上,并不是屋子本身造成的异常,而是因为她影子中的咒力与涂笼中被隐藏起来的碧玉花枝产生共鸣。 在咒力不断被吸取的同时,伏黑惠也察觉到,有与自己的力量归于同脉的东西在吸引着她。 ——是另外的十种影法术,她不会认错。 世界上只能存在一双六眼,正如同世界上只能有一个人使用十种影法术。但咒力残留同样可以为后辈传递一些重要的信息。 那时候,碧玉花枝自动撞进她的影子,藏匿了起来。里面属于“十种影法术”的力量立刻被她的影子吸收,剩下的只是一些做样子的咒力则继续附着在花枝上,随后被她交给了孔时雨,等日后交到伏黑甚尔的手上。 而当影子透支了她的咒灵,就差把人一波送走的时候,她从影子深处传来一种微弱的拉力,不属于任何式神,而是来自于更遥远也更熟悉的——地方。 她必须试一试——即使有危险或者会失去生命,那很有可能是她的家。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把你送回五条家。” “欸——不要。” “要的,你肯定不会自己回家。” “不要。” “……” ——算了,还是半斤八两的难搞。【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久别重逢与归家 *34*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我不可能直接走,起码也要把你带回去,”伏黑惠抬手让这只芝士雪豹陷进影子里动弹不得,“别想了——你只有四五岁。” 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可能一天或者很久,因此她无法保证五条悟不会落单。 而珍稀动物幼崽单独放到外面游荡的危险指数不言而喻,小号芝士雪豹没有五条家在上面顶着,很可能会被不长眼的人撞上。 五条家现在是烂了点,但没办法,只能将就着过一下的样子。 被困的五条悟挣扎得不算走心:“老师(伏黑惠听了打哆嗦)——有时候道德底线放低一点能让所有人舒服。” 伏黑惠继续麻利打包猫猫,原路返回:“为什么一个还没超过一米四的小孩还能代表所有人的道德底线?” 蓝眼睛芝士雪豹在影子里选择彻底不挣扎了躺平,但嘴依旧在输出:“因为我强到可以代替大部分咒术师。” ——这世间没什么是一尘不变的,除了五条悟的狂。 不过他这话倒不能说不对,整个咒术界算下来就没有多少人,正儿八经的咒术师更是寥寥无几,能培养的新一代咬咬牙都凑不齐一个正儿八经的学校,还不如外面兴趣班的人数多。 ——很难不相信如今的咒术界御三家耀武扬威那么久,跟他们三家疯狂追求祖传术式生得多没有关系。 但学校已经是那样了,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介绍人员跟相亲组织人员一样闭眼狂吹,报到上面都说学校是私立学校,一对三小班精英教育,高级教师个性化指导,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维护世界安全的咒术师,谁上谁知道。 五条悟作为后来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老师,的确很个性。 六眼点亮了他血脉中的buff(增益),他睁开眼的那一刻,拥有的力量便凌驾于咒术界金字塔最顶端的位置,他从小听着身边的所有人告诉他的一件事情长大: ——你是最强的。 ——你要庇护五条家。 ——你要庇护五条家所有人。 他自己也这样觉得:我是最强的。 ——所以我能打败/保护所有人。 十三四岁的伏黑惠相信五条悟很强,但十八岁的伏黑惠不认为他有保护所有人的义务与强制责任。 况且五条悟因为咒术界失去的东西本就已经弥补不过来了。 御三家各有各的封建,一起发烂发臭,但他们最腐朽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狂热地追求能够传承祖传术式的下一代。 加茂家不择手段却难逃子嗣平庸,禅院家咒力者为尊而其余皆为下等,而五条家则是虔诚地、卑微地、贪婪地供奉神子以求回报。 他们为了神子不生出“偏爱”,五条悟甚至一出生便从亲生父母那里抱走,父母对他来说,只是简单的字符。 或许当他高坐在神台之上低眸下望,生下他的女人同样与他的信徒跪坐在台下俯首,看不清面孔。 因此被问起父母,也只能说:还健在——大概。1 ——这破烂的咒术界快毁灭吧。 幸好五条老师后来叛逆了,如果他再不跑,伏黑惠很可能就要重现“伏黑大姐头”的中二事迹,和“西中之虎(虎杖悠仁)”跑去五条家门口竖着中指说傻——(消音.jpg)快滚。 ——不过打脸这个事情还是交给五条老师自己好了。 轻小说里所谓的“爽点”就在于自己打别人脸的这一个巴掌嘛。 ……不对。 看着被送回五条祖屋突然沉默的小号芝士雪豹,伏黑惠也突然失去言语。 她不知道如何劝,也不明白如何救,当“五条悟”出生在五条家的那刻,很多事情已经注定,不是轻小说,也不是爽文,只有与过去割舍后云淡风轻。 云淡风轻不是装的,因为让人痛到哭出来的伤口早已痊愈,只留下深深浅浅的疤痕。 “五条……悟,”伏黑惠依旧是蹲下来看五条悟的眼睛,“你以后,会遇到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也会有你重视也重视你的师长,以及很多与你同行的友人,所有这些未来的你都会有。” “你是很好的孩子,所以理应会有很好的未来。” “——我保证。” *35* 五条祖屋。 影子被碧玉花枝里的术式催发,在咒力即将干涸的一瞬,伏黑惠再次感受到了之前的那股隐秘力量,影子最深处传来的拉锯感与之同时变强。 白毛蓝眼的小号雪豹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身后的画像上有许多和他相似的白毛猫,但蓝眼品种相当稀少。 在女人的身体即将被影子覆盖全身,只留下一双绿如春江的眼睛还闪烁着光芒时,五条悟说话了—— “老师——惠(めぐみ),”看见伏黑惠惊讶的模样,他颇为有些得意地眯着眼睛笑起来,晃了晃身后不存在的雪豹尾巴开口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但下次再见到我,不要忘记哦。” “嘘ついたら针千本饮(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被还是小孩子的五条老师恐吓了。 伏黑惠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以为的初见,很可能是一场久别重逢。 *36* 植物与阳光的气息。 米白色的纱制窗帘随风曼妙地舞蹈,将一缕又一缕的阳光引进房间,阳台上悬挂着几件常穿的夏装。 门外的声音分外熟悉。 “伏黑——伏黑!”钉崎野蔷薇敲响伏黑惠的房门,“十二点了,太阳公公上班好久喽——你连午饭都不吃了吗?” “伏——”她还想继续敲一敲门,但下一秒门就开了。她那个平时都摆着一张厌世脸的bking酷姐用一种可以说是“冲”的姿势扑了出来,紧紧把她抱住。 “诶——诶诶——”钉崎野蔷薇像是遭到袭击那样大喊起来,“伏黑你被攻击了吗?因为受伤所以站不起来要靠着人?” 其实只是因为回家有一点激动的伏黑惠∶“……” 算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钉崎,”伏黑惠站直,十分郑重看着钉崎野蔷薇,像是请求这辈子最重要的愿望那样请求道,“帮我打五条老师一拳。” “——打脸上。” 她自己下不去手,大可让别人进行滴滴代打。【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伏黑家的饭 *37* 伏黑惠的请求实在是诚恳得要命,一字一句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一点儿不打折,导致钉崎野蔷薇都没有思考,直接冲下去对着五条悟的脸就是一拳。 同样刚起床懒得开无下限的五条悟:? *38* “所以说,小惠昨晚通过影子前往过去见到了‘我’?”五条悟用冰袋捂着自己红都没红的“伤口”,哭哭脸的样子装得很不上心,下一秒就把冰袋随手扔到一边,因为别的新奇事情兴奋起来,“那你有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伏黑惠没说穿越空间这事最开始她还以为是五条悟搞得事,直到后来摸清回家的方法才确认无论过去还是回来,应该都是以她自身的咒力与影子为媒介实现的。 现在,面对五条悟一脸“尊嘟假嘟”的表情,伏黑惠只是将自己的手机递出去∶“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都能保存,也不会消失。不过手机在另一边没有信号,连不上网。” 她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小号芝士雪豹那张不开心嗷嗷叫的脸。 这张“五条老师の年幼照片”十分具有穿越感,引得一群人“哦哦哦”“腌鱼子腌鱼子(狗卷棘的语气词,大约意思是:好耶!)”地叫起来,恍惚间仿佛来到夏油杰的快乐乐园(bushi)。 五条悟本人更是激动,赶紧让伏黑惠把照片和视频发过来,他广发好友,是个人都得被他薅起来看发生了什么。 犯着伏黑甚尔ptsd直恶心的夏油杰没理解五条悟的意思,他头疼着睁眼看到消息后两眼一黑,他的好兄弟发好几条荡漾的“可爱吗可爱吗可爱吗”,附带几个波浪号。 吗得他直想发消息让五条悟好好去看看自己的精神状态。 而家入硝子则是问五条悟是不是用术式反转用多了返老还童,他回答说不是,上个月他在身边放了块怀孕石1,所以天使来到了悟的肚子(……)2。 要不说家入硝子不愧是五条悟朋友里情绪最稳定的那个,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语气缓和地跟着哈哈大笑几声,说下次有这机会给杰也带一块,这样你俩都不用被催婚了。 虽然不知情但莫名感觉更恶心了的夏油杰:? 被轰炸的人里有闲情逸致能回复五条悟的,要不发呕吐表情包后骂他,要不就是发个表示已读的“。”后沉默。 ——看得出这年头大家碍于五条悟的实力都很憋屈地活着。 霍霍完一众好友的五条悟满意地收回手机。 他首先肯定了照片的真实性:“看上去这的确是‘我’,但我本人没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记忆,没有小惠,我九岁前也从没独自离开过五条祖屋。” 虎杖悠仁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传说中有无数分支的‘平行世界’。” 和他坐在一块的吉野顺平眼神发亮,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事儿太稀奇了,从没听说过哪家术式可以让人直接跑到其他世界的,细想起来这玩意不就跟《男子高中生的日常》突变《齐木楠雄的灾难》一样不讲道理,一屋子脱离常理的咒术师对此也感觉新奇。 一时间,房间里吃瓜的声音响起一片。 看着其他人满脸都是:你说这十影(嚼嚼嚼)怎么就(嚼嚼嚼)这么有意思呢(嚼嚼嚼),伏黑惠的脑门上接连不断地蹦出代表愤怒的符号。 犹豫要不要亲身上阵表演大义灭亲时,她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那个五条老师之前应该见过我,”伏黑惠回想起小号芝士雪豹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下次再见到他,不要忘记他。” “哦哦哦——” 这群家伙更兴奋了,连旁听的伏黑甚尔都透着几分不详的跃跃欲试。 等等。 ——伏黑甚尔? ——他不是在隔壁吗? *38* 伏黑惠,性别女,年芳二九,父母双全,有车有房…… 再介绍一遍,表明伏黑惠是真的有车有房。 她的母亲伏黑蝉月是名副其实的落跑大小姐,青春期重申无数遍自己不想联姻,却发现这操/蛋的封建家族根本没一个人听她说话,所以她砸了家里人的场子直接跑路。 她很有商业天赋,孤身一人跑出来后改了姓氏白手起家建立起自己的企业,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从这个角度看,即便有了老婆伏黑甚尔也是一直在吃小白脸的这口软饭。 富有之后的伏黑蝉月也不愿意做一个工作狂,她喜欢享受,也很会享受,甚至伏黑甚尔想赌马她都能跟着一起去,看到伏黑甚尔压什么就压完全相反的。 ——她赢得比伏黑甚尔多得多得多得多。 ——伏黑甚尔的运气真的很逊啦! 综上所述,大富婆伏黑蝉月很愿意纵容伏黑甚尔做一切他喜欢且不伤害自己的事情,更别说是对唯一的女儿。 在伏黑惠提出自己已经成年,手上也有做任务赚的一些资金,想搬出去找一间房子住的时候,伏黑蝉月直接把隔壁那套房子易了主——反正是自家的不用白不用,离得近一点方便还伏黑惠回家吃饭。 其实只是想搬出去不做父母电灯泡的伏黑惠:…… ——这不还是要做电灯泡吗(猫猫抱头连续尖叫.jpg)! 但伏黑惠搬到隔壁的确方便了很多,虽然只是不长的距离,但有效隔开了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的针锋相对。 咒术高专一群人过来给伏黑惠过生日,晚上便是借助隔壁。 但万万没想到俩人还是碰上了。 伏黑惠∶开始紧张.jpg *39* 见了伏黑甚尔,五条悟如同猫咪见到背后的黄瓜普通人类看到蟑螂那样原地起跳,他起身的时候迅速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家里,于是只与对面的伏黑惠换了个座位,让父女俩挨着。 伏黑甚尔是来给他家小鬼送午饭的,刚进来就听到这事儿,驻足旁听片刻后兴致立马上来了。 他将手上的端盘递给伏黑惠,顺手还呼噜了一下炸毛海胆头,心里疑惑自己和妻子都是顺毛怎么这孩子炸得这么厉害。 转交给伏黑惠的端盘上面,有一碗热乎乎的乌冬面,碗里盛满温泉蛋、叉烧和一堆乱七八糟但看上去就很好吃的小料,旁边还放了一杯与乌冬面十分不搭的黑咖啡3。 伏黑惠一看就知道这是她爹亲手做的,个人风格极其强烈,主打就是喂猪式填充饭菜。 给妻子的饭追求精致好看有营养,但做给孩子就是要多和满,像是害怕小孩吃的少点就长不大一样。 虎杖悠仁被面香吸引,看到饭菜还“呜哇”了一声,大声赞叹“看上去很好吃”。 伏黑甚尔做的饭的确很好吃。 很难想象他当年那双只会暴揍别人的手如今在案板上挥舞的模样。 很多见过伏黑甚尔的人都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像这个男人生来就有浪荡的外表和不会从良的心,只有浇到他手上的鲜血才能平息那份被轻贱被侮辱的恨意与爆裂。 但其实不是。 至少伏黑甚尔不是。 至少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给人做饭,仅此而已。【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4、禅院巨星 *40* 伏黑甚尔的到来彻底杀死了这场短暂会议。 因为他跃跃欲试归跃跃欲试,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伏黑甚尔让伏黑惠赶紧吃,一切吃完再说。 他养孩子是有一番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他家崽子吃午饭的坚决态度,稳稳坐在伏黑惠旁边闭目养神如同一尊门神。 他自然不会不好意思,可其他人如坐针毡。 桌上的形式一触即发。 伏黑惠感到久违的头疼,她不想看接下来的猫猫互撕,也不想在众人静默的注目下吃饭,再要紧的事情在这群不长心的混蛋那里都只是个乐子,于是她赶紧暗中递给虎杖悠仁一个眼神。 虎杖悠仁不愧是她的好兄弟,很是靠谱,意会眼神含义后立马善解人意地表示现在天这么晚他要去医院照顾爷爷,就先告辞了下次再见,话毕还一捎带上一脸呆比的吉野顺平和不满的钉崎野蔷薇一起跑掉。 剩下在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对面坐着的门神,小辈们选择投降纷纷告辞。心不甘情不愿且乐于和伏黑甚尔互殴的五条悟为了维护学生面前靠谱大人的形象也起身离开。 ——其实是因为伏黑惠跟他说“如果搞出什么大动静,下次再发生这事我就不告诉五条老师”,最强感觉被看大的学生们孤立了悄悄抹泪(ooc了哥)。 其余人离开了,只有禅院真希留在最后,少有的踟蹰模样。 伏黑惠有些疑惑,抬头问:“禅院……真希前辈?” ——经过禅院真希本人多次抗议后,伏黑惠总算学会了不用姓氏叫她。 虽然面带犹豫,禅院真希的目光依旧如同刀芒,她思索后和盘托出。 “近期小心一点,真依告诉我禅院家的一些人很可能会再次对你出手,但一切未知,我不能保证这个消息的正确性。” 她妹妹禅院真依至今还在与她闹矛盾,几个月里几乎没有联系,就算碰上面也是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 ——咸鱼怪和事业批的矛盾就是这样残酷,感情超好的双胞胎姐妹碰上了都会闹掰。 ——更何况里面一个还有点恋爱脑。 当禅院真依主动把这个消息传给禅院真希时,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能对那群神经的作风太熟悉,伏黑甚尔立刻脱离了八风不动的门神状态,像只从安眠中突然惊醒的凶悍猛兽,眼中露出慑人的寒芒。 他仔细端详禅院真希后问道:“你是禅院扇的女儿——那玩意儿在我把门板拍他脸上后还没羞愧地自尽?” 很显然,伏黑甚尔和他这位亲叔叔之前有很大过节,禅院扇大概是他以前离家时暗杀名单上的重点打击对象之一,被打的样子估计都要深刻印在脑海里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一番。 正巧,禅院真希和她亲爹之间的过节也很大。 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伏黑甚尔一眼就看出她和禅院扇之间存在父女关系,但对此感到十足的反胃,因而还没来得及问便被“门板劈扇”的故事深深吸引住,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半是“哎呀说得对他怎么还没自尽”的祈祷(?)半是可恨生不逢时的“孝容”。 ——真希前辈你现在真的好开心。 安静吃面的伏黑惠默默心想,她现在是不是要接一句“好久没看见真希前辈这样笑过了”应应景。 *41* 不知哪位高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权利金钱地位和传染病一样,会随着母婴血液和性传播。1 御三家就深谙这个道理,并且还是个中好手。 不仅他们三家之间素有联谊旧俗,这种姻亲关系还波及许多出过天才人物的家族。多年过去,整个咒术界的大部分人都是沾亲带故的。 不过咒术界也是个相当自由开放的地方,“英雄好汉”大可随意称呼彼此。 毕竟如果真要细究族谱,那乙骨忧太也有可能和五条悟他爷是一辈的,于是大家都“你管我叫姐,我管你叫哥”的乱七八糟胡喊一气也挺和谐。 但禅院真希与伏黑甚尔他俩是一家,过去都是禅院家的人,细算下来,他们是堂兄妹的关系,再延续到伏黑惠身上,她与禅院真希则是姑侄关系。 这关系听上去再亲近不过。 可咒术界里,亲属血缘关系常有,发自内心的尊敬却不多见。 实际上,禅院真希与伏黑甚尔真心不熟,过去他们一个是一心变强的修炼狂魔,一个是金盆洗手后的居家好男人,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此时此刻,因为禅院家的一干癫公癫婆,伏黑甚尔获得了禅院真希深深的尊敬。 近几年,每个从禅院家走出来的小孩都听过禅院甚尔的故事,其威慑力远超素未谋面的五条悟。 对于位于禅院家顶层、有上好咒术天赋的小孩,小时候听的鬼故事都是“不乖乖听话练习咒力光宗耀祖,就让禅院甚尔来把你抓走”。 而位于最底层那些被鄙夷被压迫咒力低下的小孩来说,能把整个禅院家的脸放到脚底下踩的男人,那简直酷毙了。很难不会把他想成脚踩祥云的盖世英雄,什么钢x侠,x蝠侠都不如禅院甚尔来得superstar(超级巨星)。 禅院真希无数次听到禅院扇大骂禅院直毗人,却对伏黑甚尔三缄其口只字未提。 这个之前被视为最低下之人的男人已经成为禅院家禁忌。 禅院家中没有咒力的人就是废物,没有咒力的女人更是废物中的废物,但伏黑甚尔依旧从这群难以形容的东西里面杀出来,在所有癫公癫婆脸上抽了好几个大嘴巴子,让他们颜面扫地。 “这几年这么折腾,无非是那群老东西们还想着把十种影法术拿回去,”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做梦呢。” 那许久不曾燃烧起来的疯狂被火点燃,以仇恨为养料的恶意也随之升起。 “他们还是没尝够门板的滋味。” 他藏于翼下的家是上天垂怜赐予烂人的恩惠,谁若伸手妄图将恩惠夺走,那他便要谁的血来偿。 ——不死不休。【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5、必有蹊跷 *42* 虽然禅院真希的消息并不保真,但伏黑甚尔凭借自己对那群人脑回路的了解,不用禅院真希来说他都知道禅院家对着伏黑惠——或者说十种影法术虎视眈眈。 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只是把“癫公们近期会出手”的可能拔高一截。 被恶心鬣狗垂涎了自家小崽的伏黑甚尔多多少少呈现出了警觉.jpg的状态。 他谢过禅院真希,拿起伏黑惠吃完饭后留在桌子上的碗筷,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到禅院家大开杀戒。 看着伏黑甚尔走远,禅院真希觉得事情已经说完,那她也该告辞了。 但伏黑惠存在问题。 “真希前辈,禅院家有许多传承下来的术式吧,为什么对于十种影法术那么在意?”伏黑惠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通常咒术师在进行打斗时,会通过自我场内讲解来增加术式的威力,在咒术界那么小的圈里,一般传出点名堂的人对彼此的术式通常心照不宣。 御三家如今,五条家靠五条悟撑着表面功夫(因为五条悟本人处于成年叛逆期),加茂连撑面子的人都没有,最后只剩下禅院家,虽然没有高个子顶着,但对比其他两家甚至可以说上一句人才济济,各色术式层出不穷。 这种繁荣似乎催发了族老们的野心,隐隐有剑指五条家的意思。 但伏黑惠还是越想越觉得离谱∶“总不会是因为很多年前的那场御前比武,两位家主同归于尽,所以他们认为十种影法术能和五条老师抗衡?” ——谁借给他们的勇气? 她是真的不明白,也想不通。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六眼不等于六眼,十种影法术不等于十种影法术。 盗贼的秘籍在笨蛋或者好人手里和在库洛洛手里能一样吗?1 五条家的六眼虽说稀少,但几百年也有那么一次的大保底。 这么多年过去,也能凑出个七八九十双六眼,但没有任何一任六眼拥有者能达到五条悟的水平。 因此五条悟他是“最强”。 而十种影法术—— 伏黑惠作为十种影法术的拥有者,自然拥有评价权。 首先说明,她对自己的式神们没有任何怨言且都很珍惜。但凭心而论,十种影法术在召唤式神/咒灵方面真的会比夏油老师的咒灵操术好用吗。 没有的。 咒灵操术在获取咒灵方面的优势远超十种影法术。 在伏黑惠还“照顾”着五条悟的时候,两位最强闲得没事做,某天突发奇想便打算就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到底收服了多少咒灵进行统计并且编纂成册,争取日后夏油杰使用这些咒灵起来像宠物小x灵,或许还可以念几句“去吧——裂口女”之类的话震慑对手。 但这个想法最后没有成功。 因为那时夏油杰手底下的咒灵实在是太多了,将近三四千只奇形怪状的咒灵一只一只放出来再一只一只数过去简直是对人格的打击和磨灭,堪称煎熬,即使五条悟和夏油杰是最强也做不到。 夏油杰试图继续,五条悟喊着“达咩达咩哒咩”倒下了。 而那时,伏黑惠的式神种类(两只玉犬狗狗)只有夏油杰咒灵数目的零头。 ——其实她所有式神种类加起来都不到夏油杰咒灵的零头。 看到伏黑惠沉默(其实只是在帮两个最强计算),夏油杰不可能对一个(他以为)自尊心破碎的小姑娘说“菜就多练”。 为了给小朋友建立信心,夏油杰温和说道:“没关系,小惠的式神要比一般咒灵厉害多了,我的咒灵九成以上都是低级咒灵,并且被术式吸收后就再也不能成长了。” 不,夏油老师你不明白,计算中突然被这男人提醒的伏黑惠一脸血地想—— 能力强弱是一回事,能不能有那可是另外一回事啊! *43* 后来,再长大一点的伏黑惠接触到了十种影法术最后的式神——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魔虚罗,听上去就是名字长长的大杀器,实际效果也很令人“惊艳”,拎出来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厉害。 但问题来了。 这么大只的东西根本提不出来,并且名字前面还应该加上一个“从没提出来过”的传说头衔。 但凡提出来那就是不死不休伤敌一万自损一万的局面,如果没有“老娘死了也要把你带下去”的意念最好不要把它叫出来。 在知道魔虚罗到底是什么东西后,即便没有任何一家的记载说当年五条家主与禅院家主同归于尽是魔虚罗的结果,但伏黑惠铁了心地认为肯定是因为它,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原因把六眼也一波带走? 巧了,伏黑惠作为十种影法术的拥有者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对于禅院家一直是“快跑.jpg”态度的禅院真希就更不知道了。 但她听了伏黑惠的问题,也意识到存在蹊跷。 是啊,禅院家目前从家主那辈到小辈,所用术式有祖传也有招式新鲜的,能安生磨练自我提升能力的人,其术式效果必然不错。 祖传术式在禅院家不算稀奇珍贵,当今禅院家家主,看起来还能救的那个老头,术式就不是祖传术式。 十种影法术的上限高是高,但是是个只能用一次的手雷。其他术式比之相比,并不差什么。 她过去认为禅院家对伏黑惠出手很正常,是因为那群脑子被水淹的疯子本身便盲目的以咒力术式来评判咒术师。 但现在一想——这更说不通了。 她学妹也没有因为十种影法术就能脚踢五条悟,拳打夏油杰呀(?)。 可疑,太可疑了。 “我再去问问——先说明,真依和我在那烂水沟都属于底层,知道的东西都有限,能不能问出来还是个问题。”禅院真希拍拍自家学妹的脑袋,心想这小海胆看上去炸,但摸着还有些毛茸茸的手感。 她起身摆摆手,让伏黑惠不必道谢,转身告辞的背影中透露几分坚毅几分潇洒。 如同禅院真希这个人。 *44* 接下来几个月,无事发生。 而当日子过的平淡舒适,时间就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跑走。 随着银白褪去,寒冬遮掩的绿意流露三分妍丽,紧接着,则是温暖的风柔包裹住春的气息。 春天是伏黑惠最喜欢的季节,一切都很温和适宜。 但当日期逐渐逼近四月时,伏黑惠也无法享受春季了。 ——因为咒术高专要开学了。 只做过学生,从未做过老师的伏黑惠陷入焦虑危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6、那就开始吧 *45* 这段时间,因为惦记着生日后那段十分奇妙的经历,伏黑惠数次向影子中输入咒力,但毫无动静的影子好像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如果不是有照片与视频为证,她或许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 ——不过梦见小时候的五条老师也很难搞这种事情完全称得上噩梦吧。 随着时间飞速流逝,这段奇幻冒险在日程中的优先度逐渐下降,正式走上社会,成为社畜老师的日子逐渐逼近并被反复提及。 *46* 老师。 是伏黑惠一生中,遇到的最扭曲的两个字。 ——这主要归功于五条悟与夏油杰。 *47* “小惠觉得做老师无所谓吗?”男人在电话那头笑起来,就算见不到,也让人立马想起他那双狭长的、如同狐狸一般的眼睛,“我过去也是这样想的哦——咒术高专的老师很好做什么的。” 伏黑惠说话的语气平淡,她将手机夹在脸与肩膀之间,用解放的双手翻书看,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男人的话语触动:“连五条老师都能评上‘咒术高专最优秀班主任’,那想来这个职业应该不算太难。” “——倒是夏油老师,您竟然还有时间专门打电话来恐吓我。” 伏黑惠觉得“无所谓”的想法十分正常。 虽然不知道其他咒术高专的老师如何,但在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里,大部分老师身兼数职,体术、咒术加文化无论本人水平如何全都闭着眼硬教,教的效果与水平只能听天由命,靠学生自己领悟。 并且这些老师他们还有咒术师的任务,平时会因为各种任务动不动神隐消失。 这种大环境下,多半老师(也没有几个)会把学生放养着自由生长,一学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美其名曰“培养自学能力”与“解放天性”。 从各方面看,咒高老师实乃是摸鱼躺平摆烂的好职位。 夏油杰做老师那么痛苦,不是因为他不强,而是因为这人习惯用超高标准要求自己,一旦发现自己在某方面毫无胜算或是无能为力,挫败与自厌就会率先击破他。 但五条悟就不会,在强大的实力之外,五条悟还有超高的配得感,他够自我,也够狂妄,心理防线高的吓人,即便有困难,他在怀疑自己之前会率先怀疑别人。 虽说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是挚友中的挚友,但从这方面看,两个人的相性意外的差。 “ci——ci——” 伏黑惠没等来夏油杰的回复,反而先听见手机那边一片喧闹。 许多人——男性或是女性的声音一并转化成嘈杂的噪音传过来,十分刺耳难忍。 “您现在在盘星教?” 盘星教什么时候成随便外人进入的超级菜市场了? “……小惠的九成压力来源都是人类吧1,何必去做老师,”夏油杰没回答伏黑惠这句疑问,而是在一片混乱中继续自己认真的劝说:“那边——可是深渊。” 伏黑惠:…… 夏油老师你对做老师有好大心理阴影,听上去快碎了。 她心累地叹气,放下书问了别的问题:“您是从虎杖那里听说了我对这件事的评价吧。” 毕竟她只跟虎杖悠仁说过自己对做老师这件事情无所谓,夏油杰显然因为这个评价反映剧烈。 说着伏黑惠提起另外一种可能∶“——您终于决定正视他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仿佛天生与虎杖悠仁不对付,他和乙骨忧太甚至也有些这种苗头。据他本人描述,他对这两个人是十分不同的情感。 但您对我似乎也有点ptsd,明明是那么重视同伴的一个人。伏黑惠心想。 面对这次的问题,夏油杰反驳得十分迅速:“不,这件事情是悟告诉我的,他感觉后继有人,对此似乎相当满意。” “上次五条老师来的时候我就想问——虽然知道你们并没有真正决裂,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联系迟早会惹上麻烦吧。” “啊——你是说那群上层。”夏油杰微微拖长语调,轻笑一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管悟了,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我。” “没有时间……”伏黑惠敏锐地从中捕捉到最重要的信息。 自从发现自己只会养小孩,不会教小孩后,夏油杰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出咒术界的教育圈选择痛苦“出家”,独留下五条悟继续奋斗在教育一线发光发热。 他退出的方式可谓相当轰轰烈烈,对自己(狂笑ing)的好兄弟扔下一句“我尊重你选择的道路,但不理解也不认同,教育绝对不能拯救咒术界”宣布我们不要在一起玩了,随后便原地跳转成为诅咒师。 高层:啊?.jpg 趁着那群腐朽烂橘子还在反应阶段,夏油杰乘胜追击,猛猛前进,干了他挚友一直想做的事情:冲到总监会总部把在场高层有一个算一个地揍了一个遍。 由此确定京都府立咒术高专校长乐岩寺嘉伸那老头的骨头真的很脆1,一拳嘎嘣脆,两拳吱嘎响。 ——把隔壁五条悟都馋哭了! 鼻青脸肿的高层∶啊?.jpg 这一顿打的效果出奇的好,不仅让夏油杰完成“变身——诅咒师”的全过程,还在短期内把高层那些蠢蠢欲动的触手打了回去。 至此两位看似决裂的最强真正开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多方作战计划。 这是一场涉及很多人的变革。 *48* 手机那边的嘈杂一瞬间消失,只有风在耳边呼啸掠过。 突然间,伏黑惠意识到—— “你们终于确定对那些人下手的时间了?”她从椅子上坐起,快步走向阳台,一把将窗帘掀开。 窗外,夜色正浓,高楼大厦灯火璀璨,遮掩天上的星星点点,夜空中只有一程月轮柔和的散发着光辉。 风送来讯息,月轮之下,薄雾中有硕大的龙形咒灵乘云遨游。 那是一级咒灵——虹龙。 下一刻,夏油杰的声音随着龙影破云而来。 他站在虹龙的龙首,没有穿那套宽大的袈裟,而是套着那身半新不旧的校服,笑起来的样子一如当年。 “——是啊,所以悟让我赶过去,惠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吗?”他语气中带着轻快。 跨起小海胆批脸的伏黑惠∶“我没兴趣就不用去吗夏油老师?” “驳回。” ——那还问我干什么? ——耍帅吗(划掉)? *49* 虹龙上。 夏油杰∶“小惠真的要去做老师吗——不如来盘星教帮我忙吧,美美子和菜菜子一直对惠很好奇。” 伏黑惠∶“不要,那太麻烦了,五条老师肯定要喊着‘偷腥猫偷腥猫’地闹,恕我拒绝。” 夏油杰∶…… 惠真的很熟练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7、战无不胜(小修) *50* 总监会总部坐落在东京远郊,得益于这里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一年四季分明,算得上不冷不热,除了时常下雨导致十分潮湿、偶尔天降台风制裁人类、离福岛比较近……以外,并没有什么极端环境(笑)。1 总部分为三部分,地面上仿照日航大酒店的样式修筑占地规模极广的宴会厅与会议室,而地下则是淌水一般使用金钱筑起密闭的“祖屋”。 地下祖屋才是高层们真正的老巢,摆满了老东西们积攒数年的财富,也是咒术界真正值得重视的东西。 作为咒术界的土皇帝,总监会实行严格的唯咒术师论与年龄制度,他们信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俚语,再好的家世同样需要熬资历。 因此等人坐到最上层的位置,也多半已经成为头发花白,皮肉垂落奄奄一息的老人家。 人老了,脑子转不动,这时的本能教人学会的课程一般都是“恐惧死亡”。 面对死亡,平庸之辈对此无能为力,智慧之人平和等待,而有执念的人,不管年轻时是有为还是啃老,都恨不能送死亡离开千里之外永不再见,尽量杜绝一切危险因素成为首要目标。 因此,一群老头把老巢藏得要多深有多深。 总部不仅布上多重结界术式,设置“账”的精妙程度也堪称历史之最,可谓怕死怕到一定程度。 当年夏油杰决定叛逃后,不知道从哪里(深藏功与名的告密者∶诶嘿.jpg)知道总部地址后摸到地下,上演了一出极其精彩的动作戏“狂扁老朋友”——将老东西们从地下打到地上。 根据本人转述,除了天元以外(这个主要是没找到),所有老骨头都被他施以正义铁拳(老父亲夜蛾校长欣慰地似了),连骨折的声音很富有极强的节奏感与打击感。 “就像在玩音游,”夏油杰盯着自己的手掌出神,仿佛在回味那场酣畅淋漓的音游——不是——正义执行,“伏黑……小惠父亲当时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 “不要逼我在这么快乐的地方还要和你打一场。”五条悟与他一同坐在总监会总部大楼最顶端的标志上吹风,闻言也回想起被揍的往事,不满地嚷嚷起来。 他嗤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好友还带着个正颤颤巍巍稳住身体的海胆头幼崽,连忙对吓到炸毛的小孩说∶“哦诶——小惠还在这里啊,没关系没关系,五条老师跟你开玩笑呢。” 五条悟也同样意识到这点,把伏黑惠抱牢,嬉皮笑脸地哄小崽子:“五条老师就算放手也不会让小惠掉下去,别害怕别害怕。” 突然被拎出来还被遗忘的伏黑惠:? 所以你们两个刚刚是完全把我忘了吗? 耍帅忘了看孩子是什么品种的混蛋啊! 碍于这里有被迫熬夜的小萝卜头,夏油杰硬生生等到因为暴力燃起的热度从血液和头脑中消散,他才继续和五条悟说话∶“硝子呢?” 五条悟∶“她接了一个国外任务,昨天刚上飞机。” 夏油杰∶“硝子回来后说不定会很生气哦。” 五条悟∶“生气也不管用吧,那时候估计你都跑远了。” “那等我回来再跟她道歉吧,”夏油杰站起,他闭目向后一躺,坠落的下一秒,虹龙现身。 黑发男人伸出手,揉了揉伏黑惠快要睡着的脑袋,突然感觉养个小孩也不错——只要不是自己教就行,五条悟放养孩子不也同样得到了快乐。 “接下来就是悟的事情了,没问题吧。” “少看不起人。”五条悟摆摆手,看向一片狼藉满是昏倒老头的地表,远处则是收到救援信号兵荒马乱向这边赶的咒术师们。 “我——我们可是最强的。” ——就此去掀起新时代的号角吧,将腐朽的血肉从身躯中剔除,即使疼痛,即使会有血与泪。 很多年后,伏黑惠认为那是幼年时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家人之外也能有这种羁绊,存在于当时,存在于这两个人身上。 ——仿佛只要他们合力便会战无不胜。 *51* 现在。 “五条老师,好骚包。” “是啊,很骚包呢。” “穿的也人模狗样的。” “我说,最后一句话已经形成人身攻击了吧。” 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怨念完全形成如同黑水一样的东西到处流淌,张牙舞爪。 “你们——就——不能小声一点说吗!”伏黑惠不动如山,只有嘴边泄露一点声音,听上去有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火冒三丈的感觉,“说话就算了,不能站出来说吗!太丢人了!” 此时他们身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屋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彩,与光洁照人的地面交相辉映,迸发出令人目盲的亮光——虎杖悠仁说刚刚进来时差点被晃瞎眼。 用昂贵至极的食材烹饪出一盘盘最不明觉厉的菜肴,与大厅一同传达出的那种“我们很高贵”的气质,与日本崇尚简洁内涵的风气格格不入。 几个刚成年的小孩只在社交媒体上见过这种市面,但屏幕上的东西再怎么像模像样,真正出现在眼前该陌生还是陌生。 就像在电脑上无数次打倒的虚拟小怪兽出现在现实对人抛媚眼sayhi,还是会因为狰狞的样子让人吓尿裤子。 于是他们像老鹰捉小鸡的小鸡那样排在最先到达现场的伏黑惠身后,紧紧贴在一起,连熊猫那种体型都试图凑这个热闹。 硬是被一伙人挤到了大厅中央接受众人注目的伏黑惠:…… ——她就说她没有兴趣来! “呦,小惠~”路过的五条悟朝学生方向wink一下,像只开屏的白孔雀穿梭在人群中间,每一根尾羽在等下闪闪发光。 他今天没有带墨镜或是眼罩,露出那双海蓝宝一般的眼睛,一身全新笔挺的黑白纹付羽织袴,钉崎野蔷薇评价他骚包一点没有错,大厅里所有人的闪亮程度加起来都比不过他。 ——他实在是兴奋过头了。 伏黑惠心想,他等待那么多年,像个allin的赌徒,疯狂无时不刻在刺激他的肾上腺素,六眼在极限地压榨大脑。 不过,她也并不相信五条悟会输。 带着一群“小鸡宝宝们”,伏黑惠隐蔽但没完全隐蔽地移动到大厅角落,借着真丝桌布遮住自己的影子,将携带的咒具分散到同伴手里。 一边分一边思考。 夏油杰用咒灵把她人送到这里后,扔给她一堆咒具后人就跑了。 计划?步骤?注意事项? 一·个·没·说。 奔四的成年男人了,对着小辈疑惑的眼神只留下一个神秘的微笑,配着场外五条悟暗暗送过来的大拇指,真的很让人火大。 ——等事毕,她一定要在两个混蛋脸上狠狠揍上一拳。 虎杖悠仁拿到咒具后想将咒具塞到怀里,摸到衣服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穿那套校服外套,单薄的白色t恤、凌乱的头发,无一不显示他是快要睡觉是被人从床上薅起来打包到这里的。 “谁送你过来的?”伏黑惠拍掉虎杖悠仁再伸向她的手——这小子以为特级咒具是便利店上的预制便当吗,想要多少有多少。 “夏油先生,他带着好大一个龙出现在我家门口,吓我一跳。”虎杖悠仁默默缩回手,吹吹手背上被打出的红印,“这儿到底是哪啊,人那么多。呜哇,那不是娜娜明(七海海)吗——他出差回来了?” “那条龙应该是夏油老师的咒灵,因为可以带人飞所以重复使用率很高,”伏黑惠说,“不只有七海先生在场,除了咒术师以外,好像也有其他人。” 伏黑惠这么说当然是因为看见了熟人。 远处,一抹红色分外突兀。 ——她的小表弟不好好呆在学校打篮球,跑到咒术师集火现场做什么?【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8、有趣的地方 *52* 很奇怪,太奇怪了。 赤司征十郎嘴角弯起的礼貌性弧度有些僵硬,平时自信矜持的红色眼瞳中透出一点迷茫。 ——这是哪? ——他怎么一个人也不认识? *53* 众所周知,成为一名合格杰克苏的过程十分辛苦且艰难,不仅要有“一岁诵读诗书,三岁学习大学知识,五岁在某个领域登顶”的生活经历,还应该有与之相配的家世财富,要在穿着的衣服上镶嵌九千九百九十九颗世界独一无二虽不保值但闪亮的钻石。 风度翩翩儒雅俊秀的杰克苏会端着不管装着什么液体的高脚杯觥筹交错大杀四方,露出或邪魅或优雅的笑容,引人尖叫并拜倒在他镶满钻石的西装裤下……这一手简直就是走错片场的赵姬给秦始皇开门——赢到家了。 虽然赤司征十郎不是那种镶嵌很多钻石的古早型杰克苏——那太浮夸了,但身为杰克苏,该有的美好品德与性格、灵魂乃至容貌他一个不少,本人也是从小被父母带着在宴会厅里长大的(?),对各种舞会礼仪信手拈来。 再加上“赤司家独子”的豪门家世设定buff,使他在人际交往上无往不利。 但在这儿,全部失效了。 没有一个人理他,他站在这儿,仿佛鲁滨逊飘在孤岛,欢声笑语属于别人,而他只觉得吵闹。 如果只是陌生也就算了,方才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赤司征十郎选择向路过的侍从要一杯香槟酒(未成年人禁止饮酒哦),想借此询问一些信息,如果真是他走错了片场,那大可在宴会真正开始前离开。 被叫住的侍从仔细端详这位客人片刻,眼中流露出一份疑惑和鄙夷,鼻子发出“哼”的声音,什么话也没说拍拍屁股走了。 赤司征十郎:? 他从未被人这样嗤之以鼻地看过,即便抛去家世,他在学校也是相当优秀需要仰望的人物,体育学习社团一手抓的六边形战士, 因此当天之骄子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首先漫上心头的不是愤怒,而是更加巨大的、乃至要把人吞没的迷茫。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吗? 没人说过现充也会穿越? 但他什么也没做啊? 打篮球能治好人格分裂,但打篮球也能让人穿越吗? 难怪母亲看的小说中,霸道总裁见到甩自己一巴掌的小白花女主第一反映是“从来没有人打过我,有趣的女人”,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的确很新奇。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大脑,在这样的情况下,赤司征十郎甚至还能分心观察思考(不愧是他.jpg)。 这里处处可疑,大厅明明是西式装潢的建筑,但在场的宾客和服务生大部分都穿着纹付羽织袴,而那些衣服上的家纹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就更奇怪了。 以赤司家在霓虹的实力,所有数得上名号的家族,他应当都见过,即便是现代落寞后的华族,他同样可以说出一二,这也算财阀社交礼仪的自我修养。 这里,这座大厅的大部人表情都是冷漠与那种看渣滓的神色。 ——排外且高傲。 难不成是黑/道会议? 想到这儿,赤司征十郎在心底被自己逗笑了。 怎么可能,哪来的黑/道这么自视甚高还不被制裁,又不是意大利的彭格列…… “五条家的神子,那位大人物竟然来这里了,”一位路过的侍从看大厅中央的眼神如同看到偶像——或者说是神明,“我家里甚至供奉了他的照片呢。” “我也是我也是!”他的同伴有种找到同担的兴奋,“五条神子保佑我(任务)不出意外平安回家。” 赤司征十郎脸裂了。 ——xie教集会这不是更糟糕吗!! *53* “姨妈家的孩子——就是那个叫赤司征十郎的男孩怎么会出现在总部内场?” 伏黑惠本来对此半信半疑,想着或许是长相相似,但仔细一看,的确是本人。 因为她表弟的画风显然和她不一样,一个是竞技篮球片场一个是奇幻战斗搞笑片场,虽说都和少年热血沾边,但跨度实在太大,有种不同圈子硬往一起融的感觉。 满头问号,伏黑惠选择直接给伏黑甚尔打电话问她爹。 在场外热身等待进场的伏黑甚尔听她问也一头雾水:“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伏黑惠:? “那小子真是伏黑的表弟?呜哇,看上去是高大上的城里人呢。”离她最近的钉崎野蔷薇耳朵十分灵敏,轻而易举就听清他们的对话。 “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他?”虎杖悠仁摸摸脑袋,总感觉这人十分眼熟。 伏黑惠的脸色很不好看:“当初想让虎杖去打篮球时,就是拜托征十郎找的学校,最后没用上。” ——因为她觉得只有网球才能彻底发挥虎杖悠仁的体魄。 她曾应姨妈邀请与妈妈一同看过赤司征十郎打比赛,看上去挺奇幻的,甚至能在里面发现暗杀的好苗子(黑子哲也:?),但比起虎杖悠仁来说,都是又薄又脆的小饼干。 还是别去打击热血少年的自尊心了。 更何况她小表弟是个家教很严对于课外活动也要拿出十分的认真的狠人,打篮球打到走火入魔,差点逼出第二个人格。姨妈知道这件事情后,抱着电话和妹妹伏黑蝉月哭了半天。 伏黑蝉月对此表示:离婚,我养姐姐和侄子。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伏黑惠不能等了,一会真打起来,普通人首先遭殃,“要先把他带走。” “ok,警戒就交给我们吧!”虎杖悠仁冲她竖起五条悟同款大拇指,吉野顺平也跟着拍拍胸脯,很是靠谱的样子。 ——警戒什么?他们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任务? *54* 赤司征十郎真的有些慌了。 他目前遇到最大的困难可能就是即将成年还要被朋友把中二期台词拿出来一遍一遍说。 这种遇上危及生命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赤司……征十郎,跟我来。”在赤司征十郎一遍遍查看手机有没有信号打算报警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jpg),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让他从荒谬的梦境回到现实。 ——是谁? 来人容貌绮丽,身姿高挑修长,黑色长发在光的照射下如同流光溢彩的绸缎,随风摇曳。 “——惠姐?”赤司征十郎迟疑地说,不明白小姨家的表姐怎么会出现在xie教会议现场,也是走错了吗? “你怎么在这?”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问道。【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9、世界观张牙舞爪 *55* 这问题问得好,充分体现出两个人看见对方时满脑子的疑惑。 “我们学校在这里举办毕业庆典”伏黑惠决定先下手为强,在五条悟的领导下她现在睁眼说胡话的技能日渐熟练,自认把身为普通人的表弟劝(糊弄)走豪无压力,“但酒店似乎没协调好,与另外一家公司团建撞了日期,现在两边都不肯让步,目前在协商中。” 假的——也不算,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赤司征十郎立即看出伏黑惠说了一个假的但不完全假的慌。 “父亲有事,便让我代替他参加铃木家的宴会,但接送的车似乎送错了,”他并没有戳破伏黑惠的谎言,而是在回答问题后旁敲侧击地问道,“说起来,惠姐好像是在宗教类学校上学,毕业之后要继续在学校里工作吗?” 伏黑惠无法想象赤司征十郎淡然的表面下是如何的头脑风暴,但她看出来小表弟很紧张。 赤司征十郎和他妈妈一样1,有特别剧烈的情绪波动时能从眼睛里反映出来,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但一般很少有人能直视他的眼睛还盯着一直观察。 可他在紧张什么? 伏黑惠不明白,总不可能是知道这里不久会变成魔幻打斗动作戏现场? 事不宜迟,她伸手拽住小表弟的胳膊,准备引他离开大厅,一边走一边回答:“有老师内荐我留校,(老师本人)还在考察期。” 赤司征十郎跟着伏黑惠向外走去,装作不在意地问:“惠姐的老师也在这里吗?” 因为在场的腐朽派都拿鼻孔看普通人,所以他们溜走也不会有人在意。 见小表弟好奇,伏黑惠还指了一下如同指路图标的五条悟:“在,就是大厅中间那个白色头发的男人。” 完了。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愈发凝重。 “蝉月小姨知道惠姐要留校的事情吗?” “妈妈?”伏黑惠被赤司征十郎一问,才发现自己忘了点什么,“……我还没跟她说。” ——她甚至连伏黑甚尔都忘记说了。 因为五条悟是随口一提,她没多想也就答应了下来,基本上默认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但她爹显然不可能从五条悟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啊。 知道也只会是事情确认后五条悟专门去伏黑甚尔面前得瑟。 伏黑惠内心发出痛苦的一声叹息,她完全能预料这件事情鸡飞狗跳互扯头花的后续了。 “……是那个老师强迫惠姐留在学校吗?”赤司征十郎隐忍地问。 “嗯?这倒没有,虽然有很多人说他是个混蛋人渣变态,但其实本质上是个有点怪的好人,”伏黑惠根据伏黑甚尔场外发来的地图找到出口,暗想总监会一群人真的很像兔子,修的窝这里一个洞那里一条路,可谓是四通八达。 终于走到门口时,她给五条悟下了个正面的定义:“而且他也能算是我的恩人。” 彻底完了。 赤司征十郎心想,他表姐已经被那个被称为神子的xie教老大彻底洗脑了。 “征十郎你一会……”就从那边走。 伏黑惠的话还没说完,赤司征十郎举起终于有信号的手机,屏幕显示一串十分眼熟的电话号码,沉重正义地好像在表演“所以邪恶终将绳之以法”。 ——不过他说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惠姐,回来吧,xie教只能害人,”赤司征十郎准备拨打号码,挽救一个——乃至无数个家庭,那叫一个正义凛然义正言辞。 他轻声道,仿佛害怕惊扰被“洗脑”的姐姐:“你不能越陷越深,小姨和姨父还在家里等你。” 伏黑惠:? ——赤司征十郎,没想到啊。 ——你当年拿小红剪刀飞人的时候也没这么有法律意识啊。 *56* 她与赤司征十郎离得太近了。 以这小子打篮球练出的时停大法——特指他可以跳起保持投球的姿势在空中说上好几分钟的话,还没等伏黑惠伸手阻止,他报警电话就打出去了。 赤司家独子的报警电话,加上伏黑惠知道赤司征十郎的手机和本人身上携带的定位器,就算成功抢夺手机,也会引来许多关注。 “打掉他的手机!”伏黑惠向暗处喊道。 话音未落,一轮弯月的银光破开黑暗,用极大的力道将赤司征十郎的手机钉在地上,刀刃贯穿机械,没入地表,只留下一截刀柄和残留于周围清亮的刀鸣。 从暗处现身的伏黑甚尔差点没笑死,等他看清黑脸的女儿和呆滞的外甥,再次大笑起来。 “咳咳……他说的没错,”伏黑甚尔很是赞同,“五条悟只会害人,你不能越陷越深,毕竟——我还在家里等你。” 伏黑惠:…… 伏黑惠:“玉犬!” 我养了两只狗,专门咬这种人.jpg 伴随着伏黑甚尔的狂笑,伏黑惠和赤司征十郎之间是一片令人沉默的窒息。 两只玉犬被召唤出来后,“汪呜汪呜”叫了两声,挤挤挨挨争先恐后地与伏黑惠贴贴,被蹭得心软,伏黑惠蹲下摸了摸玉犬的头,思考怎么破除世界观不同造成的误会。 而赤司征十郎看着原地蹲下,仿佛抚摸什么东西的伏黑惠,似乎更沉默了。 毕竟以他视角看上去,就是误入歧途的表姐被戳破事实后,恼羞成怒,似乎要杀人灭口,连姨父都在助纣为虐。 “真希前辈,你那里有备用的眼镜吗。”伏黑惠再次向暗处问。 片刻后,暗处里飞出来一副眼镜。 陌生的女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一会科学解密完记得还我。” 伏黑惠冲禅院真希点点头,转身将眼镜递给赤司征十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戴上它。” 禅院真希因为咒力稀少到几乎为0的体质,如果没有携带特殊眼镜,她甚至无法看到咒灵,因此日常身上会多带一副,以免发生意外情况。 ——现在不就是意外情况ing。 赤司征十郎默默接过,停顿一下顺从地戴上眼睛。 无论从哪种角度看,都像是惨遭压迫的正常人在安抚暴徒情绪尝试伺机脱困的样子。 伏黑惠:……fine。 一切离谱猜测,都在戴上那副眼镜的那刻被终结了。 赤司征十郎因为吃惊,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外面已经是深夜,天空是暗沉的深蓝色,有一层比夜色更暗的黑幕覆盖天空,如同罩子一样罩住内部。 数不清的黑色符咒,用红绳和黄铜铃作为牵引,无风自动,困住这座庞大的楼宇。 楼宇之上是新的楼阁,红木与横梁又构建出一座海市蜃楼,难以形容的扭曲怪物哀嚎着、相互吞噬着,停留在虚幻的砖瓦柱台上,或许是四肢的东西上绑满绳索铁链。 原本眼里一切如常的世界,向他展开狰狞一角。 “送他来的人有问题。”伏黑惠在赤司征十郎世界观破碎的间隙,对伏黑甚尔说,“总监会这里布满了账,普通人看都看不见,根本不可能往这边走。” “是咒灵部那边的真人,”禅院真希插话,神色十分微妙,“她似乎只能凭借灵魂辨认咒术师,血缘相近的人灵魂也有相似之处,应该是把你表弟认成你了,以为迷路就把人带过来了。” 伏黑惠:“这是绑架吧。” 禅院真希肯定道:“这是绑架,等打完我和你一起去揍她。”【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0、绝赞真人酱 *57* 赤司征十郎默默地将眼镜拿下来再戴上去,拿下来再戴上去,重复几次后仍旧无法相信。 “真的没事吗?”禅院真希随手抛着咒具,看得津津有味,“你表弟一脸世界观□□碎但还在坚守的表情欸。” 他们咒术师就不会有这种烦恼。 即便下一秒外星人驾驶香蕉高达冲进地球爬行并大肆捕猎人类,举起自行车嚎叫,或者一把子掀起全球性的战争。 咒术师们可能也只是想着“扯淡吧”,然后开始麻木地自救。 毕竟干这一行就是把脑袋放到老天爷手上生活,他命由天不由己,能有什么坚定不移的世界观。 再加上千奇百怪的咒灵又拉低了生活下限,多离谱的体系或现实也撼动不了他们的意志。 ——外星人总不可能有咒灵丑吧。 咒灵的外貌都能跟克苏鲁比一比人类的san值下限了。 “没事……大概。”伏黑惠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她本就因为对计划一头雾水而焦虑,还撞上赤司征十郎劝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她觉得有事的会是自己。 “那些是全息影像吗?”赤司征十郎还在维护他岌岌可危的世界观。 他问的范围太笼统,伏黑惠不确定赤司征十郎到底对什么心存疑惑:“你指的什么?咒灵,账,还是结界术?” 全是不认识的名词,本着正常人类都有的求知欲,赤司征十郎想继续问下去。但他大表姐显然是觉得到这儿就差不多了。 本着正常人离咒术界最好要多远有多远的理念,伏黑惠不想让家里代表“日常”“普通”或者有其他叫法的那部分消失,一家子连带亲戚全是咒术师会造成什么情况详情可见五条悟的成长经历。 “这些无法详细地告诉你,普通人知道太多,就永远回不去了,”伏黑惠义正言辞地骗小孩,装作没听到伏黑甚尔在一旁意味不明地笑。 伏黑惠多多少少猜到为什么赤司征十郎铁了心地认为她误入迷途,但天地可鉴,正儿八经的邪恶教主其实是夏油杰才对,五条悟只能算被封建家族压迫的小可怜(?)。 “我没有被……教蛊惑,能看到那些东西是一些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我所上的学校便是教导那种人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出于自己的良心,伏黑惠还是为五条悟解释道,“我的老师——五条先生他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家族,在家族内部辈分很高,有许多人崇拜他。” 她感觉自己一年的说话份额都在今天用完了,这套话术估计也说服不了赤司征十郎,但先把人送走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一会儿有人过来,我会拜托他把你送到……铃木集团的酒会现场。” ——希望伊知地先生嘴严一点,别被征十郎套话。 伏黑惠不抱希望地想。 如果不是因为赤司征十郎智商超群又心思缜密,在他面前闪烁其词必定会引来更深的怀疑,伏黑惠也不至于亲手掀开咒术界的一角来粉碎别人的三观。 多年“夹缝生存”让她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和聪明人说话要九分真一分假,这个时候绕圈子是不聪明的做法。 “可能不行哦,”禅院真希身后,传来一道故作娇俏努力装嫩的声音,“这里被特殊的账封锁了,只能进,不能出哦。” 听见这个声音,伏黑惠脸色大变。 淡蓝色头发女人顶着一堆红线符咒黄铜铃铛,显然是刚突破结界术的防线从账外闯了进来。 她身材熬人,强行把自己套进不算合身的同色系水手服里,和前章的虎杖悠仁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情。 可惜几道贯穿全脸缝合线破坏了她姣好的面容,看上去分外可怖扭曲,更别提这人用力过猛的表情。 禅院真希翻了个白眼给它,从嗓子眼挤出不欢迎的声音:“——真人。” 大厅中。 正在尝试松露珍珠鸡派的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突然一齐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直立。 两位准·男大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相同的难以置信。 伸手去拿柠檬小蛋糕的钉崎野蔷薇看他俩突然间来了个抱臂加深情对视,难以理解:“你们突然发什么疯?” 虎杖悠仁脸色苍白,他捂住嘴,从手掌边缘泄露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重:“……人来了。” “什么来了?”钉崎野蔷薇没听清他的话。 “真……来了。”吉野顺平也跟着好兄弟摆出相同的姿势,神情呆滞。 钉崎野蔷薇:? 她琢磨片刻,立刻意识到了某些东西,立即将手放到锤子上∶“真人也……”在这里吗。 虎杖悠仁(生理性条件反射):yue—— 吉野顺平(慢慢地似了):yue…… “——你们两个听到真人的名字怎么比夏油先生的伏黑甚尔ptsd还严重啊!” #咒术回战之蔷薇姐和她两个“没用”的男人们# *58* 真人,咒灵部新生特级咒灵。 从诞生到现在刚满三岁,但带给人类的灾难是其他特级咒灵的三倍。 ——至少对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是这样的精神特攻。 真人对他俩的摧残简直到了“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地步,旁观者见了都要跑回家洗澡害怕沾上点脏东西。 ——但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花御它们知道你跑来凑这个热闹吗?”伏黑惠其实更像问的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知不知道有特级咒灵进来了。 真人鼓起腮帮,发出孩子气的声音:“欸……干嘛要让花御他们知道?我觉得很有趣就来了——我甚至帮你把那个迷路的孩子带过来了诶。” 特级咒灵那边果然知道五条老师今天要出手——不,他们也不确定,只是认为五条老师会在今天做些什么。 伏黑惠垂眸,让阴影遮住自己的眼睛∶“你那只是自顾自的绑架。” “真人酱才没有!”真人甚至为了表示愤怒原地跺了跺脚。 “你正常点,”禅院真希脸上满是无语,“叫人怪害怕的。” 上次见真人它虽然有点油腔滑调但还能好好说话,几个月没见变成这样果然是专门恶心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吧…… 伏黑甚尔听它这么说话浑身难受,忍了几次,忍到最后便打算提起赤司征十郎(?)走得远远的。 真人见他们没一个愿意听自己说话,耸耸肩,语调变回之前那种油滑的、如同毒蛇爬行的质感。 “我只是想来看乐子而已,并且附赠一个超级大礼包,”他笑了起来,靠坐在一只咒灵上,像观察蚂蚁打架的人类。 ——“你们绝对想不到,这里还有谁在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1、扭曲 *59* ——还有谁在场? 这话说的。 它应该直接问还有谁没在场。 按照夏油杰库库往这里搬人的速度和各种不速之客闯入现场的概率,要说整个咒术圈都要为这场宴会添砖加瓦伏黑惠都会信。 哦,乙骨学长可能不在。 他好像又去非洲出差了(……)。 *60* 伏黑惠没有被真人的话干扰,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整个总监会总部的地图。 ——如果将总监会总部分为建筑体内场与周围包括花园与林地在内的外场,征十郎身为普通人类被带到满是咒术师的内场多半是真人试探的一环。 除了五条悟一干同伴,大部分以咒术界上层和御三家为首的咒术师鄙夷普通人或者咒力低下的人。 但它说自己心血来潮想看乐子也不是完全在说谎。 因为小表弟不是被专门选中的,他属于走在路上倒霉催的被劫匪看到顺手绑过来而已。 特级咒灵它们——或者只是真人,它想知道五条老师到底要做什么,计划完成程度如何。 ——但可惜,五条悟是一个习惯出奇制胜,在别人雷点上蹦迪的男人。 至于真人说的那个大礼包。 伏黑惠与禅院真希她们两个都不相信真人的话。 虽说现在五条一派与特级咒灵所组成的咒灵部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凭借特级咒灵对于人类方诡异到堪称爱恨交织的情感…… ——脑子被玉犬啃过才相信真人是来帮他们的。 这东西坏心眼子多了去。 人形咒灵见自己那么不受欢迎,颇有些失落。 它悠哉游哉地将头顶一堆红线和黄铜铃铛扫落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嗨嗨,别紧张——我不会进去,也不会插手,这样总可以了吧?”真人说完后,便像自己承诺的那样,蹦蹦跳跳地后退到“账”的边缘。 禅院真希保持警惕继续与真人交谈:“特级咒灵没有介入到这场纷争中的必要吧——你们甚至不能算是正常意义的咒灵。” 真人叹气道∶“就是因为这样,漏壶和花御他们都没有兴趣陪我来嘛,说什么‘混蛋人类两败俱伤全部死光最好’这种话,听上去很像那种恶俗爽文会出现的傲娇大小姐。” “但我不同,我能看见、感知到自己或其他人的灵魂,像我这种永远保持好奇心,随时向上的灵魂一点儿也不一样。” 它越说越兴奋,眼球颤抖,嘴角裂开,夸张的弧度仿佛还要在自己那张脸上多添几道缝合线:“——呐呐,我可是相当相当地好奇哦,人类也好,纷争也好,爱也好,恨也好,全部都会成为我的养料——毕竟,我就是因为人类才出现的啊。” 竟然直接把自己说成“灵魂”吗? 伏黑惠感到一阵恶寒。 所以说她才讨厌这种扭曲,纵使如今特级咒灵在五条悟的威慑下“安分守己”,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伏黑惠依旧认为特级咒灵不会与人类和谐相处,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咒术师的心腹大患。 但—— 现在不行。 场上的情况十分明了,伏黑惠大可选择与伏黑甚尔和禅院真希强行压制住真人。 但他们一旦拿出真实水平开战对轰,术式一用,领域一开,那五条悟“逼宫造反”的戏码分分钟变成“拆迁办开工现场”。 越到这种时候,伏黑惠对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怨念越深,连她爹伏黑甚尔也是乱来的一员。 伏黑惠知道伏黑甚尔听了禅院真希那些透露后会肯定采取行动,同时也有他和五条悟达成共识的预感,但她没想到虽然同盟是同盟,伏黑甚尔只是拿到一张总监会总部的入场券而已——他是专门的对禅院家特攻。 五条悟和夏油杰到底想干什么会干什么? 伏黑甚尔毫无兴趣。 而理所当然,以那两个男人ptsd程度也不会主动告诉他计划就是了。 所以这时候出问题才会显得捉襟见肘啊! 伏黑惠开始怀疑五条悟和夏油杰真的知道对方的计划吗? 一会儿不会还有更离谱的事情吧? “算了,”伏黑惠解除了十种影法术,“让它在这呆着吧。” “直接把它放在这里?”禅院真希不赞同,“它肯定会搞事。” 伏黑惠∶“账是夏油老师布的,现在的局面他应该想到了。” ——其实他们应该没想。 伏黑惠只是在安慰禅院真希和自己。 因为她现在觉得,五条悟和夏油杰只是想平a推土机推过去而已,最强无所畏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2、风雨序幕 *61* 伏黑甚尔在自家独苗苗跟特级咒灵交涉时,一直因为真人说话的调调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舒坦。 他见识还是太少了,没见过特级咒灵版本的男娘品种,真人算是给他开了眼。 等真人走开,伏黑甚尔才提着赤司征十郎(……)重新走近伏黑惠,脸上满是郁闷和不耐烦:“等这么久了,禅院家的人怎么还不到。” 伏黑惠海胆无语:“你们守着大门口,不会就是为了把他们打一顿吧。” 禅院真希的笑容真切许多:“一半一半,我还在等真依。” ——所以真希前辈你的确是想把禅院家上下除了宝贝妹妹都揍一顿是吧。 伏黑惠预感到今天将会成为总监会总部自建成后最热闹的一天,连路边的狗都要来凑一下热闹,五条老师实乃咒术界名副其实的顶流top1。 但话又说回来,五条老师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咒术界上层和御三家齐聚一堂? 虽然御三家与上层经常狼狈为奸,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实乃一丘之貉,但双方内部其实经常因为利益纠纷有摩擦。 都是千年的狐狸修成老橘子,连带汁水都是利欲熏心的腐烂味道。他们各有各的保守,各有各的利益。 御三家自认是旧时代的辉煌,他们曾因拔除咒灵的能力在过去受到敬仰,积累下数量繁多的祖传咒术和一代又一代的底蕴,子嗣出现咒术师的概率也因“努力”显得颇有成效。 而咒术界上层是现时代的航船,他们出现的目的本是规划咒术师等级,集中咒术界力量,对平凡人与咒术师都加以保护。 但最初的那代强者或投机者爬上顶峰迅速腐化。 屠龙者化为了恶龙。 又如何保证下一批屠龙者会坚守本心? “有人来了,”伏黑甚尔的五感分外灵敏,毫无咒力换来了极其强横的身体素质。 即便他看不到咒灵,也能凭借五感判断出咒灵的位置完成拔除,这个能力放在对人方面同样好用,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十三个。” “禅院直毘人、禅院扇、禅院甚一……”伏黑甚尔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些名字,音节从唇齿间摩擦,然后泄露一半心事,“许久未见。” *62* 赤司征十郎一直觉得,蝉月小姨的丈夫与女儿很神秘。 现在想,神秘踏马的是“神秘侧”的神秘。 他的母亲赤司诗织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嫁人前嫁人后都温婉贤淑,容姿秀美,主打笑不露齿,对孩子关爱但不溺爱,与丈夫之间相敬如宾。 除非当爹的太没数,没长嘴就算了,对待儿子还像对待敌人那样秋风扫落叶。 赤司征十郎亲眼见证母亲哭着狂拍父亲肩膀大骂三十分钟,虽然词汇量很匮乏贫瘠,但着实震撼到赤司征臣。 更震撼这位赤司家主的是接下来三十分钟。 伏黑蝉月带着丈夫伏黑甚尔破门而入,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会把离婚协议书拍到他脸上。 是真·破门而入。 赤司家那扇用上好铁木并传承百年的大门在伏黑甚尔一拳之下化为翻飞的木屑,零零散散飘落一地,带起一片呛人灰尘。 透过灰尘,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花园中躺了一地正在哀嚎的保安和保镖。 赤司诗织扑到妹妹伏黑蝉月的怀里,像受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家长。 年仅九岁的赤司征十郎瞳孔地震。 他手上还拿着小提琴——他的教育问题正是父母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伏黑蝉月瞥了赤司征臣一眼,转头对赤司征十郎和善地笑了笑,怀中抱着啜泣的姐姐,伸手拍拍丈夫,像个女王一般转头走了。 明明是输出主力,但看上去依旧小白脸的伏黑甚尔把赤司征十郎整只提溜起来,跟在她身后,徒留赤司家主在原地呆愣。 那其是赤司征十郎第一次见到伏黑甚尔。 *63* 禅院家是个垃圾堆,因此也只能生产出他这种垃圾——他并不否认这点。 ——人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他不曾得到过关爱,赞誉和肯定,受到的鄙夷与不屑始终影响着他,即便当年门板的确拍在了那些傲慢人的脸上,可伏黑甚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 是尊重吗? 谁要那些垃圾的尊重啊。 是大仇得报的痛快吗? 他并不觉得痛快。 空洞造就浪荡,离家后的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珍惜的。 这种茫然无措一直持续到他的“新生”来临—— “甚尔,你有想好这孩子的名字吗?” 救赎带着恩惠,终究降临到他这个烂人头上。 ——人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却也终会因一时一景解开一生困惑1。 他当年寻求的,就是当下拥有的。 离伏黑甚尔最近赤司征十郎看到,男人露出了血腥的笑容。 如同鲨鱼捕杀猎物,见血封喉。 *64* 五条悟正在大厅中游荡,六眼将所有目之所及的信息全部灌输到大脑中,又从身体中流淌出去。 他对现在的时间并没有概念,可能那些等待的漫长日子已经化成了一个钟表,镶嵌在心脏里滴滴答答,不知疲倦地转着。 他幼年时生活的那座古屋里,没有现代化的设备,只有低头沉默的仆人、摇曳晃动的烛火,以及墙壁上一幅幅模糊的面孔浓缩成记忆。 被尊重、被鄙夷,被供奉、被无视,被保护、被暗杀……回想起来,五条悟并不认为无聊,也不觉得那很有趣,准确的讲,他没有感受。 并不是感受不到,而是觉得无所谓。 一座神像会被什么打动呢? 直到他跨出那一步,身为“人”在世上走一遭,成为滚滚红尘里的一员再回首望去,才警觉五条家当年说不定是真的供奉出了一位无欲无求的“神”。 那他现在呢—— 是过去的五条神子影响了如今的五条悟? 还是存在于当下的,一直是那个五条神子呢? 五条悟自己也不清楚。 让一座神像生出人类的情感是很困难也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有人去问:“您今天想做什么呢?” 被风吸引的神像会自然而然地走下神座说:“我想出去走走。” 他因此成为了人。 “好了,老爷爷们,”五条悟大刀金马地坐在台阶上,台阶下,则是他真正的目标,“拿出点身为主人的气度,别生气啊。” “你们之后生气的事情很更多的,现在气死了,不就太便宜你们了吗?” ——就此掀起新时代的帆吧,这场宴会还是不够热闹。【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3、火(大修) *65* 咒术界上层实权人物与御三家家主及具有话语权的族老陆续穿过参道上的黑木鸟居,徒步走向总监会总部。 生成结界术的注连绳悬挂在鸟居上,提醒行人前方是应当注意言行举止保持尊敬的“神明驻地”。 这里很安静,安静到风吹过都会留下痕迹。 直到路过的客人打破这种寂静。 “八幡庆神宫,八幡庆神宫,”染了金发的禅院直哉伸手大力去拽那些注连绳,发现自己沾染一手灰尘而对方纹丝不动后更加不耐烦,“哼,什么破烂货色还需要人走着去。” “八幡庆神宫是它过去的名字,现在这里只是总部。”禅院家第26代家主禅院直毘人答非所问,他对自己儿子的品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眼不见心不烦。 在参道尽头,矗立着最后的三之鸟居,从这开去,能隐约望见恢宏楼宇的一角。 禅院甚一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是个大块头且不修边幅的男人,被刀伤贯穿的脸配上超规格的身形,如同一座座沉默的活火山。 旁边的禅院扇注意到他,回头问:“甚一?” 但他也不需要禅院甚一回答了,因为答案本身近在咫尺—— “禅院家的污点”兼“禅院家的叛徒”——伏黑甚尔靠在鸟居柱子上,柱子另一边是正在热身的禅院真希,两人周身满是按耐不住的腾腾杀气,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来者不善。 “呦,各位晚上好。”伏黑甚尔向他们一行人打招呼,看着还挺客气,“好久不见。” 一瞬间,禅院扇拔刀而立,禅院直哉两眼放光大喊着“甚尔”,禅院直毘人……禅院直毘人他连退好几步,站稳后对两人说∶“我自己走。” 十分钟后。 “无人生还”的现场,打痛快的伏黑甚尔对禅院真希感叹∶“他还是这么稳健。” 伏黑甚尔还未离开禅院家时,这个家主叔叔是他难得不感到讨厌恶心的人,毕竟就算是垃圾堆,努力挑挑拣拣还是能找到好东西。 “——就是儿子完全烂掉了,物极必反吗?”从性格到灵魂,跟他家小鬼没有半点可比之处。 无论从哪种角度看,禅院直哉都与当年欺压伏黑甚尔的孬种们简直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傲慢无礼,自视甚高——是禅院家批量生产出的垃圾。 “没办法,我管不了他,”禅院直毘人灌下一口酒,他走在伏黑甚尔身后,十分平静地说,“试着教过,但其他人在耳边一挑唆就全忘了,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样想的。而且,家里的情况不说你也明白,即便我拿着鞭子抽他打他有什么意义?” 禅院直毘人很清醒,但也不能让自己清醒,于是让自我素日沉睡在酒中,可酒精不能麻痹一个咒术师的感官。 “良言能不能听进去完全看命啊。” 所以他很明白,他儿子的根就扎在禅院家,长成了,也只能带着禅院家的印记。 这就是御三家的宿命。 他们守着已经看不见的荣光幻梦,沉醉未醒。 *66* 总监会总部依山而建,修筑在山顶,考虑到结界术与账的分布,因此向东南西北设置了四道大门。 四条参道上有三座鸟居,共同组成大型结界术。 现如今,四道大门皆由五条派系的咒术师所把控,名单上的目标被一一划去。 “禅院家的人在这。”伏黑甚尔和禅院真希连拖带拿,身后跟着的禅院家主甚至愿意帮他们搭把手(……)。 “加茂家的快递已经送到。”熊猫和狗卷棘举手答到。 ——继承人加茂宪纪似乎被家里人排挤,没到现场,逃过一劫。 五条家……五条家不用别人“请”,他们家主早早绑了反对派保守派的人送到现场,这些可怜人正嚎啕大哭着连声喊“家门不幸”。 至于剩下许多咒术界高层,由五条悟过去的学生打晕了带到这里。 五条悟在咒术高专教了十多年,不管咒术师后代再怎么珍贵,学校生源再怎么稀少,那么多年几个几个攒下来,也可以自豪地说自己“桃李满园”——一棵树怎么说也能结出几十个果子。 很多受过他指导与恩惠,也想改变咒术界的种子毕业后选择扎根在咒术界。 在以“年”为单位的时间中,有的接受不了现实心灰意冷,有的早已死在朝圣的旅途,但也有成为咒术师中中流砥柱的存在。 他们抱着理想的火焰积蓄力量,等到今天,现在,此时此刻的新时代。 *67* 横尸遍野—— 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场。 或者也可以用一网打尽之类的词。 咒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尽数出现在总部大厅,连头带脸地倒在地上,层层叠叠累在一起压成人山。 五条悟在自己的快乐老家中左看看右看看,兴奋地宛如瓜田中的猹,看见那么多老脸都能从心底生出满足感。他举起手机,饶有兴致地拍下这一幕,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为了保护赤司征十郎选择早早返回大厅的正主就这么被兴奋过度的白毛蓝眼猹盯上。 “小惠!”五条悟冲到她身边,像木法沙举起辛巴那样伸出铁一般的手臂,不由分说地直直将伏黑惠托举起来,试图情景再现,“想不想回味一下自己的光辉历史!” 在万众瞩目下被六眼举起来的伏黑惠:……默默地似了。 她很少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请问现在的五条老师精神状况真的在线吗? 正巧夏油杰将另外一批盘星教对付完的老骨头们运进来,他同样再次获得了打音游的乐趣。 真不愧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见到这一幕,他也举起了手机。 混乱中,一位意识尚且清醒并且伤口不影响说话功能的加茂族老大声问道:“五条悟!你到底想做什么!杀光咒术界上层吗?” 声音很大,但所有人听出他的恐惧。 五条悟轻轻放下因为社恐发作浑身僵直的伏黑惠。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大喊着“算了算了伏黑姐今天是五条老师的大日子给他一个面子”,连忙上前拦住应激到想手刃亲师的伏黑惠。 “到了最后,你这种人也会害怕吗?不,当然不会,我不会杀——”五条悟拖长声音,随后摆出了嘲讽的面孔,“呵,你不会以为我要说这种正义伙伴的套话吧?” 六眼澄澈明净,仿佛能洞察任何事物:“杀或不杀,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那你呢?” “——你们会因为生命的流逝而感到愧疚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4、为什么 *68* “——你们会因为生命的流逝而感到愧疚吗?” 被这个问题劈头盖脸砸了一脑袋的加茂家族老显然没理解这个问题的本质,迟疑半天自认为能揣摩明白五条悟的意思,于是自信开口:“当然——当然,每个咒术师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蠢货。 ——他不会以为这样说五条老师就会放过他吧。 伏黑惠少有直接骂人的时候,但这次实在是被老家伙的思路所震撼。 五条悟这样问,当然不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因为这些人究竟在心里怎么想的,他门清。但这位素来养尊处优的加茂家族老似乎还想雪上加霜,煽风点火,生怕自己攒不到一张直通地狱的单程票。 “……老爷子,这时候聪明的话就该闭嘴了。”夏油杰显然也被这个答案搞无语了。 一种因强大而起的威压降临现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停下正在做的事情,等待五条悟的反映。 一秒、两秒……最强没有开口。 被所有人注视的当代咒术界最强毫无表情,只有那双代表身份与力量的六眼在金色大厅中闪烁着属于天空的色彩,让伏黑惠想到她曾窥见五条神子的年少时光,那双于烛火晃动中的六眼也是如今日这般宁静无波。 “五条老师是不是要生气了?”钉崎野蔷薇抓紧禅院真希的手臂,一只手捂住眼睛,手指缝大大地张开,紧张声音中又带了一丝好奇,像在看什么恐怖片的高能预警,“我好像还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别说钉崎野蔷薇了,连伏黑惠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见过五条悟真正破防生气的模样。 平日里这人很少有除了犯贱耍帅以外的动作,况且凭借脸皮厚度和强大,只有他气别人的份,哪有轮到别人反过来气他的时候。 ——等等,好像她爹伏黑甚尔真的把五条悟搞破防过。 ……抛开这点不谈,至少有一件事情伏黑惠很确定。 “他不会因此生气,”她轻声解释,”为了早就明白的事情而愤怒,毫无用处。” *69* “很久以前,大约……十多年前?那时候惠才到我大腿,”众目睽睽,五条悟突然说起一件似乎与当下毫不相干的事情,还伸手给大家比划一下,“她考试考了满分求五条老师带她去迪x尼游乐园玩——好了小惠别生气我知道你没满分但没关系——最好的五条老师照样和他的挚友约好了带小惠去玩。” 刚刚太震惊现在才缓过劲来又惨遭污蔑的伏黑惠:……这人屑不屑啊,明明是自己想去耍还要拿小孩当挡箭牌。 她回头锤了一把还在使劲阻拦自己的虎杖悠仁——这家伙一天到晚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劲,差点把人给推出去。 旁边同样还挽着她手臂的吉野顺平不想跟着虎杖悠仁挨打,于是讪笑一声跟着松了手。 “国文没拿满分是因为您在开考十分钟后直接以祖父的身份把我接走了,”伏黑惠没忍住,直接揭他短,“还说自己年龄很大头发全白了只是看着年轻。” 夏油杰:……原来悟当年说“完全安排好”就是这么安排的吗? 五条悟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但当时啊,惠玩完‘木马大摆锤’就没有继续玩的兴趣了。可我觉得女孩子还是要玩点富有激情的才可以成长为拿着粉色小象狂砸别人的式神使,所以我打算带她去玩‘太空山’。正巧有两个正在排队的外国游客在说很有趣的话题,于是我就抱着小惠在一边旁听。” 吉野顺平:“夏油先生呢?他怎么消失在故事里了?” 伏黑惠解释道:“夏油老师没撑到这个环节,从旋转木马下来后找厕所去吐了。” 钉崎野蔷薇:“……太逊了吧。” 其实差点也吐了的伏黑惠:“……毕竟整个游乐场只有五条老师获得了快乐。” “……其中一个男生问另外一个男生:‘假如你是个将军,手中有百万精兵,因此深受皇帝忌惮。某天正逢外敌入侵,亲王造反,老皇帝下令让你即刻入京护驾,你要怎么做?’1惠,你还记得另外的男生怎么说的吗?” 伏黑惠的记忆力很好:“他说,‘我是皇帝爹吗,古代那么点青壮力他敢让我带这么多兵。’” 五条悟顿了顿(摆手.jpg):“啊不是,是下一句。” 伏黑惠:“……‘皇位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五条悟(点头微笑.jpg)肯定道:“好像有点直白,但大体是这个意思。” 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校长乐岩寺嘉伸是被夏油杰一拳打晕绑过来的,多年未断的老骨头此时二次断裂,不知道这次的伤口什么时候能好。他迷迷糊糊中听完全程,顿时精神了:“五条悟,你不需要这么做,你如果想,可以直接……” “不不不不不不,我对成为咒术界上层的上层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太恶心了,绝对不要,”五条悟连连摆手,说地飞快生怕别人误解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在那时候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已知,如今的咒术界上层很令人讨厌,我大可直接把他们全杀干净。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下一批爬上来的依旧是秽土转生后的老橘子,干的事情不说毫无区别,只能说一模一样。那如果我直接解除现如今的咒术界体系?单纯靠我和杰来维持?成功之前我们两个会先被烦死。” “——直到我听了这段对话。” 五条悟笑起来,他环顾四周,感到一种别样的愉悦成就。 “人——人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五条家的神子选择成为明面上的老师,去吸引,去选择,去寻找新时代的同伴;而他的挚友夏油杰同样想走这条道路,便表面与他决裂,实则隐入暗部,扫清被吸引而来的不择手段的敌人。 他们是最强的,他们一直做的很好,也一直安静地、耐心地蛰伏着。 等待新时代的星星划破天穹的那天。 “这就是年青人该有的活力,你们肯定不会懂的——老东西们。” ——新时代已经来临。【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5、日后谈 *70* 随着不知道哪位勇士吹出的轻佻口哨声,账被解除。 家入硝子带着医疗人员登场,她步履轻快,从高专毕业后便绑定的黑眼圈此时无影无踪,整个人堪称容光焕发。 五条悟很是期待:“硝子——有好消息吗?” 家入硝子随手帮吉野顺平治疗好脸上的割伤后走过来说:“总监会在大部分县设置的据点回收完毕,解决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歌姬说京都都立那边也很顺利,即便是保守派的学生也安安静静,没有过激行为。” 没错,刚刚五条悟耐着性子讲了那么多,一是抒发无处安放的情绪,二是在拖时间。他在这场变故中最大的用处其实是做个吸引怪物仇恨的t(坦克),广发帖子告诉御三家和上层自己要叛出咒术界,导致这些人慌慌张张一股脑地涌到总部。 真正掀起反抗腐朽旗帜的是其余一二三级咒术师。 唯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因而也只有咒术师们才能把高高在上的总监会高层加上御三家拽下来,将咒术界腐朽的血肉真正一一剔除,再补充上新鲜血液。 杀掉他们是最简单的做法,可治标不治本,只有彻底粉碎过去的制度、做法乃至思想观念,建立起新的规则才可以真正将咒术界掰正。 这就是五条悟所说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说来奇怪,当这些原本象征权利的老橘子被垒在一起颜面扫地的时刻,这座原本金碧辉煌到有些刺眼的大厅一瞬间变得简朴起来,木质的内在散发出岁月的痕迹与典雅的香味。 然后人们才在香气里恍然意识到,这里曾是千年前,数量极度稀少的咒术师首次发现“同类”的地方,那时候他们望见对方的眼神就像是但丁遇见他此生的挚爱贝娅特丽齐1。 咒术师曾在这里修建起神社,然后用规则保护与制约同类。 那是第一批屠龙者的故事,也是御三家的起源。 因此人们曾经真的相信过他们,直到多年后,规则变成了滥用权力的借口,保护变成约束。 从某种角度讲,咒术界上层能做到这种天怒人怨的地步,一步到位地把自家最强战力和底层战力逼反也是种能力。 当年五条悟刚开始被这群老“娇妻”cpu时,只是觉得这群不知变通的老头很烦,到现在完全变成一副“老橘子死内(死吧)”的态度,可想而知他们在作死的道路上做出了多少努力。 这些人秉持保守又激进的想法,高喊着“所有死刑全部执行,执行执行执行执行,还有——这个!”。 于是从乙骨忧太到虎杖悠仁,但凡有潜力有能力都在被判死刑的边缘大鹏展翅过——把他们捞回来的某人想起来就会笑出声。 现在两人的计划大获全胜毫无阻碍,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应该站起来感谢他们。 但是—— 夏油杰走上前拍拍五条悟的肩膀说:“还是没能找到天元,而且,那个特级咒灵就不管它了吗?” 那座由天元使用多重结界术构建出薨星宫空空荡荡,仿佛一夜之间被清空。连那擎天巨树也无影无踪。 夏油杰感到十分可惜,他当年叛逃最大目标其实便是天元,但即便现在他们大获全胜,也丝毫未见天元的半点影子。 五条悟歪头:“听真希说那个特级咒灵无非是想看发生了什么,天元才是大问题——祂能藏在哪?” 那位号称无所不知,无处不在,被咒术界上层当作最后杀手锏的天元大人,是否早已洞悉他们的谋划? *71* 伏黑惠很郁闷。 她被夏油杰带到现场却什么也没做,只清扫了几个姗姗来迟的杂鱼小兵,还被兴奋过头的五条悟捉弄一番。 伏黑甚尔早在确认禅院家上面几个一网打尽后跑路,没有任何兴趣听接下来的事情,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主父,什么咒术界,什么术师杀手,和他伏黑甚尔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伏黑惠不行,伏黑惠是显眼且明确的五条派系,在五条悟身边长起来的十种影法术继承者,她的在场本身就代表一种风向。 刚刚鏖战出了一身汗的虎杖悠仁看出她在闷闷不乐,便出言转移话题:“伏黑,你没有把你表弟送出去吗?” “外面布了只能进不能出的账,”伏黑惠扔给他一瓶水,无论喝了补水还是洗洗他那一脸血都行,“相当有水平,应该是用不限制五条老师的进出来达到限制其他人进出的效果。” 赤司征十郎还带着禅院真希的备用眼镜,作为咒术界中的麻瓜十分幸运地在这场混乱中安然无恙。 他对虎杖悠仁并不陌生。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伏黑惠向他推荐的这位同期好友去洛山试训时,与二队比赛,把教练都惊动了。 赤司征十郎表达的意思太含蓄了,那都不叫惊动,那简直是看到什么乔x,x比再世,恨不得立马将虎杖悠仁收入洛山然后称霸全国甚至是世界。 “小惠,”说话间,一位带着粉色镜片,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女人走过来,悄悄拽拽伏黑惠的衣角,“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夏油老师吧。” “安间前辈,夏油老师不会因为你递给他东西生气的。”伏黑惠感觉这位前辈不必这么紧张,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在抖。 “不是啊小惠——我上次在路上碰到夏油老师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下一秒就会死掉,”安间晴日十分惊恐,“超级恐怖!” 伏黑惠:“……因为夏油老师那时候是诅咒师吧,他要对你和蔼微笑不出几天安间前辈就会被带走问话了。” 安间晴日,这位是夏油杰做老师第一年且唯一一年,带过的四位学生之一,她从高专毕业后并没有做咒术师而是选择去东京大学研读法律,学成后当了几年社畜就去总监会,开始自己艰难的升职之旅。 她是个天才,但死活在咒术方面不开窍,让夏油杰分外怀疑自己当老师的意义,并且因为智商很高做其他事情都会成功,进一步成为真正击穿夏油杰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据说她多年后听到夏油杰叛逃前留下的话是“教育不能拯救咒术界”,半夜会突然坐起来大哭喊“我可真该死啊”。 “但我真的很怕,”安间晴日讨好地笑笑,丝毫不顾及自己在总监会也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的成功人士,她将一个古朴的卷轴交给伏黑惠,“这是我从地下的庆神宫找到的,是‘最初的束缚’——最初的咒术师缔结盟约,成立总监会与御三家前身的誓言。” “将它破除,我们便会迎来最后的胜利。”【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6、撞鬼了 *72* “所以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夏油先生?”伏黑惠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双眼找不到焦距,整个人仿佛是座“噗噗”向下掉渣的石像。 此时她正在合夏油杰被掀开的天灵盖,这是项天杀的精细活,参与者需要全神贯注,仔细地将上下两半盖到严丝合缝,当它们合上并发出轻轻的“啪”得一声后才能放手。 伏黑惠不确定自己转动时听到那阵扭曲到使人灵魂出窍的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但她的确感觉自己的脑子在颤抖,手大概也不能要了。 “嗯?惠不用担心,”刚刚还(物理意义上)摸不着头脑的夏油杰感觉自己重新变得完整,“我现在没事了。” 努力忽视头脑空空带来的异样,他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慢慢活动四肢与躯干,像在与身体打招呼。 不过,他的确与这具身体不熟。 “如果没有发生刚才那一幕,我可能会更相信您说的话。”伏黑惠冷冷地说,她的手攥得很紧,仿佛可以借此忘掉刚才的触觉。 ——反应这么大,真的吓到了? 夏油杰这人比五条悟稍微“好”上一点的是他搞事之后会升起拇指大点(比划.jpg)的愧疚,要是五条悟就只会“哈哈哈”地一笑而过幸灾乐祸。 感谢他比五条神子更有常识。 黑发男人乌鸦歪头.jpg地看了眼浑身炸毛的海胆,有些理亏,想抬手摸摸鼻子,却因为身体不听指挥差点把手从眼睛插到头盖骨里去,眼看就要劳烦伏黑惠再给他合一次。 “抱歉——等回去我会补上道歉礼物的。”捂着眼睛,夏油杰开始想十八岁的女孩喜不喜欢洋娃娃。 硝子十八岁时生日好像只让他和悟送烟和酒(……),除此之外一概不收,菜菜子美美子对于他送的礼物都说喜欢好看特别完美…… “……算了,是我的问题,”伏黑惠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借衣服的领子遮住麻木的脸,忽视眼前夏油杰驯服四肢珍贵录像.avi的画面。 ——“还是先搞清楚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吧。” *73* 将时间的指针拨回四个小时前。 总监会持续千百年的“统治时代”正式宣告完结,参与到这项伟业的在场人员并不打算开庆功宴,他们打过招呼后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虽说今天是“大决战”,但总监会本来就在五条悟年复一年的蚕食和挖墙脚下只剩一层空荡荡的架子撑在外表,大约在几年前五条一派就逐步接手了整个咒术界的对外运转,他们对于高层的命令颇有些“听召不听宣”的意味。 ——要不然禅院家主那个老滑头也不会那么痛快地放手,任由伏黑甚尔痛殴自家人。 虎杖悠仁后来听到高层再给吉野顺平下达的死刑命令就什么表现都没有,还拉着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证明他自己就有个“缓刑”在身,但照样该上学上学,该锤人锤人。 “它可是咒术师的勋章,没被那群老爷爷判过刑的咒术师不是好jump系男主角。”jump系男主本人这样说道。 旁听的伏黑惠:?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很跨次元破壁的话? 其实伏黑惠看到这么多人在场有点惊讶。 抛开身为咒术师的身份,其余人都有着自己正常的普通生活。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过几天大学要开学,他们两个正为各种材料正感到焦头烂额;钉崎野蔷薇在网络上开创了自己的频道,据说时尚事业一片大好;狗卷棘满世界的旅游,遇到旁人来问就指着自己的喉咙一脸悲痛装哑巴…… 而乙骨学长……乙骨忧太在回来的路上,目前根据他的速度,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赶这个热闹。 大家愿意到现场大多都抱着帮五条老师忙以及——想看那群烂橘子倒大霉的美好愿望。 ——只要你讨厌那群老爷爷我们就是一家人.jpg 热闹看完,愿望实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咒术师也可以变回普通人去享受生活了。 *74* 由于安间晴日高度抗拒与夏油杰见面,那张古朴卷轴只好由伏黑惠转交给他。 夏油杰很好找,他正蹲在橘子山那拍照留念。 伏黑惠带着卷轴找过去时,正巧听到五条悟对夏油杰说:“……我可不想管,再建立出一个高层有什么意义。横滨那个三刻构想就不错,让普通人进入做监督制衡也可以。术业有专攻——这些就留给专业人士吧。” 电光火石间,伏黑惠就明白真人能带着赤司征十郎闯进来还不被制裁的原因是什么了,作为财阀并且因为亲属关系和咒术界搭边的赤司家的确可以作为咒术界向外界眼神的一个切入口。 ——但这算送上门的实验小白鼠吧。 她瞥了一眼身后正在与虎杖悠仁说话的赤司征十郎,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告诉表弟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不说的话总感觉良心在痛欸。 思考着,伏黑惠上前打断五条悟,将卷轴递给两人:“五条老师,这是安间前辈让我交给夏油前辈的东西。” ——三家誓约。 这个卷轴整体呈现深黄色,作为主体的布帛被反复注入咒力以维持形态,千年后依旧散发着如同玉石一般的光泽,用咒力将束缚它的注连绳割断,呈现在三人面前的则是许多用血书写的名字。 这些名字是咒术界血脉的起源,最上方则是代表御三家的松、葵、桐三道家纹。 夏油杰试着让咒灵破坏卷轴,但咒灵蠕动着触碰卷轴的那一刻便灰飞烟灭,消失在原地。 “五条老师,”伏黑惠叫住要将卷轴拿起来的五条悟,“上面好像有十种影法术的咒力。” 这个卷轴给她的感受与她曾见到的那截碧玉花枝十分相似,是不同人却同源的咒力味道。 五条悟拿下墨镜用六眼看去,他随即肯定了伏黑惠的说法:“也有五条家六眼与加茂家的咒力,真的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用?” 这不是简单的,使用术式后留下的“残秽”。而是一个即便只是作为象征,但也切实运转了千年的“束缚”。 它代表在过去最艰难的时光中,御三家对其余咒术师的诺言:就算压上再多的族人,用命去堆也要堆出一个咒术界的未来。 “难怪那群高层和御三家总是有恃无恐,连悟也敢动,”夏油杰沉默一瞬,“想来留有记录的咒术师家族都会记得这份恩情。” “只有他们记得有什么用,真正应该记得人早就被腐蚀成怪物了,”五条悟感到有些好笑,他拍拍伏黑惠的肩膀,“来吧,惠,我们对那群真正值得尊重的老骨头们说再见吧。” 虽然加茂家的继承人并不在场,但六眼与十影同样可以将这个束缚打断,因为它早已名存实亡。 两种咒力共同燃起—— 自此,尘归尘,土归土。 种种恩怨都已了结。 ——别回头。 *75* 卷轴正在化成灰烬,这个过程慢到能将人催眠。 五条悟被家入硝子叫去处理明面上的事物,留夏油杰和伏黑惠看着卷轴消失。 沉默一会,伏黑惠迟疑地问:“夏油老师,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她没听错,是有什么脏东西出现了。 一阵猖狂的大笑在大厅中爆开,阻止了众人的离去。 听到这阵动静的虎杖悠仁骤然急步赶到伏黑惠身边,神色焦灼,仿佛欠了一亿的债没换被债主逮到。 “是宿傩——”他脱口而出一个令人抓狂的名字,“伏黑快跑!” “该跑的人是你吧!”伏黑惠绝对没想到到了现在反而出大问题,“你不是说宿傩已经被你扔到外太空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吗?” “我也没想到他还能回来啊!” 混乱的大厅外,特级咒灵仍然在门口徘徊,它张开手掌放到耳边,佯装仔细去听发生了什么,还时不时点头,摇头,皱眉,十分戏精的样子。 实际上,恶意的笑容早已挂上它的嘴角,毫不掩饰。 “我都说了嘛——你们绝对想不到,这里有谁在。”【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7、浪漫少女 听到虎杖悠仁一声叫破来者身份,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如果硬要比喻,那简直就像是莫名其妙被一群蟑螂围攻了老家,而且那些东西还硬要往嘴里钻。 两面宿傩,aka(又名)诅咒之王或者浪漫少女,真名已不可考据,大家称呼他也不愿意叫外号,总感觉不管叫哪个都会杀自家威风,于是便用“内个内个”来代替,实乃咒术界的“youknowwho”。 因此但凡提到他就会变成这种场景—— “欸,你知道吗,内个内个出现了!” “什么?竟然是内个内个!” “嗯嗯,内个内个!” 不知情的人听了只会认为是误入了什么女子力很高的默契姐妹茶话会中,但其实谈话的几个人神经都高度紧张,生怕“内个内个”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给他们一击。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有点变态。 即便两面宿傩如今的名号听起来很不正经且不上台面,但这家伙的确是比老橘子们更古老的活化石。死了几百年还能从土里爬出来作祟人间,并且以作古之人的心态追上时代潮流,其意志与才智可见一斑。 连现时代最强咒术师五条悟见了他都要感慨,如果是老橘子们也有两面宿傩这种适应时代的能力,那说不定根本不用打。 破坏力强,精神污染堪比人外,从物理到精神的攻击力面板全部拉满,唯一的缺陷是两面宿傩自己的本体早已随历史化为尘埃——即便生前四只手两张脸的人形螃蟹也不能阻挡时间的侵蚀。 但这也难不倒他,这人就算身体死了,但手指没死,他的手指还会夺舍别人的身体,可怕得很。 随着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被老橘子们当成牵制五条悟的手段解封出来,浪漫少女的灵魂秉持着“拿来吧你”的强盗精神,开始了像寄居蟹一样借助(抢夺)别人身体生活的日子。 率先中/枪的是因为体质特殊倒大霉的虎杖悠仁,他带着宿傩的几根手指硬抗三月精神攻击后还是差点崩溃。 ——“太恐怖了,”当时的倒霉孩子虎杖悠仁像个被流氓盯上的可怜小姑娘——其实也差不多,毛茸茸的粉色脑袋被埋进被子装鸵鸟,“他想让我吃掉他。” 钉崎野蔷薇最近正巧在网上忙事业高度冲浪,自然是对一些这样那样的设定烂熟于心,她娴熟地掀开被子给里面的虎杖悠仁塞了一杯热水:“cakeandfork(蛋糕叉子)?不会吧,诅咒之王m属性大爆发?” “什么是m属性?”虎杖悠仁从被子中迷茫地伸出头,眼神透露清澈的愚蠢。 “m……mortal,”钉崎野蔷薇嘴刚想秃噜一下但还是收了回去,转头义正言辞地告诉虎杖悠仁,“形容词,意思是‘致死的,致命的’,我说两面宿傩这个人很有毒。” 正往虎杖悠仁被子里塞暖宝宝的伏黑惠:? ——怎么听都不是这个意思吧? “我来了我来了,说到哪了?那个人想让虎杖吃什么?”吉野顺平带着红豆饭(?)走进屋子,尝试让话题回到开始。 “他想让我吃掉他的手指!”虎杖悠仁猛猛往嘴里炫饭,“就是那二十个特级咒物手指!我不动就灵魂附体强迫我吃!” 吃着吃着他突然一把握住伏黑惠的手,眼神真挚恳切:“伏黑,你一定一定要注意,我觉得他的真实目标其实是你!” 伏黑惠:? 什么意思?原来“m”是想变成“miss(小姐)”的m属性大爆发吗? 虽然不清楚两面宿傩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后来他本人的确对伏黑惠爆发出了极大的兴趣——物理意义上的馋伏黑惠身子,甚至会用“你挑衅我抗揍,你喝奶茶我跑步,我生孩子你看书(?)”这种话术诱惑伏黑惠以进行夺舍。 ——其实这种诱惑对于女孩子来说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只不过吃手指太恶心了,导致现在也没人愿意尝试。 扔不掉,破坏不了,一群人痛苦面具找不到解决办法。 最后还是虎杖悠仁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类似“狱门疆”(伏黑惠:狱门疆是什么?)的对傩咒具,才将两面宿傩封印起来,后来拜托住在他隔壁的邻居——超能力者齐木楠雄将两面宿傩送到外太空以绝后患。 都做到这种程度,谁能想到两面宿傩还可以恢复本体跑到咒术师大本营大喊“你的傩来了”啊! ——哪个缺德家伙把这玩意儿放出来的?! 现场乱成一片,手上的卷轴才消化一半。 五条悟刚刚瞬移走人,收到消息赶过来还需要一定时间。 伏黑惠看着大厅中直冲自己而来的人形螃蟹,咬咬牙,闭眼将卷轴卡进影子里,打算上阵迎敌。 ——不管怎么样,先把两面宿傩带走再说。 在十种影法术中的式神即将出现之时,夏油杰拦住了伏黑惠,他召唤出无数咒灵将两面宿傩团团围住,示意伏黑惠向下看。 ——“小惠,卷轴没沉到影子里。” 明明失去所有咒力,放进影子时还毫无动静半死不活的卷轴此时浮在影子表面,就像人脸打了羊胎素一样,每一道纹理都充分舒展,散发出崭新的活力。它早先已经消失在空中的半截身子仿佛也得到了什么能量的补充,不仅迅速反向补全还散发着光芒。 而且——她的影子该死的、熟悉的、在沸腾。 伏黑惠:…… 剩下的时间很短暂,她来不及说出半句话就被熟悉的力量拖进影子,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夏油杰向她伸出的手。 ——糟糕了。 ——夏油老师不会要和小时候的五条老师撞上吧。 伏黑惠迷迷糊糊地想。 另一边,与家入硝子交谈的五条悟收到虎杖悠仁焦急的电话:“五条老师!!伏黑和夏油先生被m属性的宿傩吃掉了啊!” 五条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 谁?【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8、san值清零 时至六月,温度已经高得令人难以忍受,阳光毒辣炎热堪比酷暑,四散的光线照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再反射到周围,造成一场视觉酷刑。 树上的蝉也接受不了这种折磨,于是扯着嗓子开始大声的、持续的尖锐嘶喊,周而复始,循环反复,仿佛这样便能宽慰短暂到用月计数的生命一般。 伏黑惠在一阵蝉鸣呕哑中醒来,率先与意识一同返回的,是头脑中的绵密阵痛。 和训练或者受伤的感觉不同,这种疼痛更像是脑子里有无数雷电锲而不舍地追着每一道神经劈,配合周围的阵阵蝉鸣,造成听觉与感觉的双重顶级体验。 “咳咳——”她并不适应这种疼痛,差点眼前一黑再次昏过去。 ——下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把来历不明的东西往影子里塞了。 眩晕中,伏黑惠在心中暗暗发誓。 虽然很想就地昏死过去,但她现在还不能就此晕倒,如果没猜错,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 宿傩再现时,十种影法术显然是受到那个卷轴中属于初代禅院家主力量的影响,就像之前那截碧玉花枝中十影的力量自动被她的影子吸收,卷轴中那份同源且更加庞大的咒力同样在接触她影子的那一刻,疯狂向后辈倒灌能量。 如果说上次这种前后辈的经验交流还需要构建交换的桥梁以至于伏黑惠的咒力首当其冲差点被吸干,那这一次完全不用,属于老祖宗亲自下场追着喂饭,生怕孩子吃不饱。 祖宗显灵自然很好,但问题是伏黑惠现在的影子容量无法吸收被灌输进的咒力,一时间难以适应,身体出现排异反应,用一种更通俗的方式来解释这种状态,就是“撑着了”。 撑得想吐的伏黑惠:……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起身,观察四周情况。 睁眼时,一座被茂密树林包围的废弃工厂映入眼帘,四周荒无人烟,有温热的风吹过,更添一份烦躁。 而伏黑惠身下则是一滩平静如水的影子,丝毫不见刚才的沸腾模样。 除了她,周围没有任何人形生物。 ——没有夏油老师的身影。 ——影子没有带着他过来吗? 虽说有些奇怪为什么影子处于自动打开的状态,但伏黑惠依旧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自己意识彻底断片前夏油杰迅速伸出向人伸出的手。 无论是五条家还是禅院家,都没有记载过十种影法术这种标准召唤师术式还能带着人满时间线乱转,因而它是只适用于术式所有者还是可以集体使用都不确定,只有伏黑惠一个人还好,要是真把夏油杰也带过来却带不回去,那乐子才好看。 “脱兔。” 微微放松的伏黑惠开始勘察周围,以便确定自己所处位置的时间与地点。 一大堆一大堆的白色红眼胖兔子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欢快地向四周跑去,落后的几只还会找机会蹭蹭主人,主打一个“我就摆就摆”的工作态度。 伏黑惠十五六时,这群兔子还只能当当垫子或迷惑物,但现在它们已经完成中级进化,成为一群能打能跑的侦察兔兔了。 虽然无法像冥冥的乌鸦那样视觉共享,但伏黑惠能通过感知脱兔的轨迹和状态来判断情况,是很好用的“小地图”。 除了没进入的工厂,周围几百米内都没有人的痕迹吗…… 伏黑惠这样想着,手伸向自己的影子,想拿出储存的武器,这一摸不要紧,摸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熟悉的布料,温热的皮肤触感…… 伏黑惠:? 一个最不想承认的念头闪过脑海。 ——不会吧,影子除了术式者本身不能放活物啊? 她立马收回往上拽的手,让自己沉下去。 ——完蛋了。 伏黑惠神色慌张。 ——想法成真了。 在她的影子深处,熟悉的黑发男人紧闭双眼,神情安然,仿佛陷入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他身旁,则是那张微微散发光芒的卷轴。 “夏油老师?” 伏黑惠试着叫醒夏油杰,但他没有任何苏醒的痕迹,如果不是胸口仍在起伏,身体温度依旧正常,伏黑惠都要想着切腹谢罪了。 工厂内。 意识逐渐恢复的夏油杰听见自己的脑子在说话。 夏油杰:? 什么在说话? 原本还有些不清醒,但此刻,夏油杰就像听到五条悟说“天使来过悟的肚子”一样惊恐(bushi)。 他屏息仔细感受—— 如果没感觉错,他的天灵盖——应该是他的天灵盖——被完全掀开,为一个正在说话的脑子——脑子应该不是他的——腾位置,这个外来脑子还在大脑里扭来扭去。 夏油杰:瞳·孔·地·震.jpg 这种感觉太掉san值了,特别是当那个脑子还说着“咒灵操术终于能为我所用”的时候。 他也实在是太震惊了——遇到这种情况没人会不震惊,以至于没发现这具身体未能受他所控。 因此当夏油杰想抬手把那个外来脑子扣下来时,反而只有左腿先听从号令地动了起来,其他身体部位都不为所动。 但左腿作为支撑身体的二分之一,先行叛离身体后,其他部位也维持不了平衡。 正在美美换身体的羂索突然感觉左腿一麻,他花费大量时间修补的身体像个坏掉的玩偶一样摔倒在地。 “是谁?”他沉声道。 “我说,你都搞到别人头上了,还有脸问是谁?”夏油杰差点被这个厚颜无耻的脑子气笑,他平时脾气还算不错,但能和五条悟玩在一起也不算什么纯良人士,“也是,一个脑子而已,有什么脸?” 这下换羂索瞳孔地震了。 夏油杰早死透了,这句身体还是他从土里挖出来辛苦补好的,什么术式能让亡灵从地狱里杀出来摘他桃子? ——但就算是亡灵,也不能阻止他的计划。 羂索没了声响,在夏油杰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时,猛然控制右手扼住脖子。 ——“再死一回对你而言也不是难事吧,”他轻柔地问,“你活着有什么用?” 身体剧烈痉挛,好似受到窒息影响。 “你在跟谁说话?恶心的猴子——”夏油杰抢夺下左手的控制权,一把抓住羂索的本体向外拔,“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在二人争抢间,工厂的大门被轰然推开。 闯进来的伏黑惠挥去遮挡视线的尘埃,映入眼帘的是堪比恐怖片的克系场景—— 有个人形生物(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吗)长得很像她十分熟悉的男性长辈,此时此刻正脑壳大开,一个长了张嘴会说话的脑子在里面大声叫喊。 身体四肢都在各管各的,有一只手扣住了会说话的脑子,另一只手攥紧脖子,两只手都该死的用力;下肢交叉,但强悍的腰部力量硬生生将身体撑起来,因此原本背对着她的上半身在半空反转过来剧烈地颤抖蠕动着…… 伏黑惠:?(瞳孔游离.jpg) 伏黑惠:san-10-20-30…… 伏黑惠:意识模糊.jpg【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9、对阵 即便直面这般突破极限超越咒灵的不可名状之物,san值彻底清零的伏黑惠依旧凭借坚定的意志撑住了自己发软的双腿,没两眼一翻彻底昏过去或者拔腿就跑,可以说相当有信念了。 ——不过真实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伏黑惠感觉留在地面的身体已经与意识分离,每一处部位都陷入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颤抖,拿着武器的手也冷得像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 人面对超出常理的事情都会有应激反应,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撑着自己没有拿着刀冲上去驱魔——可能是必须把夏油杰全须全尾地带回去的责任感,也或许是因为伏黑咪咕咩就是这般有着钢铁意志的魁梧双开门兼人间太岁神(……)。 无论是什么原因,即使伏黑惠清楚地感觉到大脑已经跟着出窍的灵魂一起逃掉,她依旧在冷静地分析现状。 ——好像真的是夏油老师,咒力以及另一半(只有一半)的身体发力习惯都十分熟悉。 ——但更熟悉的还在影子里飘着。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夏油老师吗?他经历了什么? 跨越世界就是这点不好,“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疑问每次都要返场。熟悉的人会再次变成谜团,仿佛在做一道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完全不明白的数学题一样。 “现在是什么情况?夏油老师?”伏黑惠站在门口,听见自己皮笑肉不笑(主要是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地出声试探。 说实在的,一脸苍白麻木的黑发女人看上去能完美融入这个恐怖片的现场,因为骇然而虚幻无力的声音也和此时的场景相得益彰,俨然成为play中的一环。 像上厕所是每个人最脆弱的时刻那样,羂索在换身体时也是最脆弱的时候(……),他利用束缚,使自己可以在更换身体后使用这具身体的术式,但也因为束缚,他无法如同术式原本主人那样肆意的使用力量。 至少在更换身体时,他会失去所有术式的使用资格。 因此每次转移本体,羂索都会高强度发动自己作为老阴比的特质,找到最隐蔽最安全的地方完成术式。 当黑发白肤宛若女鬼的陌生女人突然出现,羂索自然而然地被她引走了一部分注意力。 这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与这个夏油杰是同伴吗? 聪明人总是会多想,种种阴谋论在羂索心头——本体中一一闪过,一时间,连争抢身体都显得力不从心。 阻力一小,夏油杰立刻轻松许多。 他早早猜到伏黑惠作为术式发动者应当就在不远的地方,这时听到熟悉的声音也并不惊讶。 趁着羂索迟疑的机会,夏油杰迅速从嗓子里挤出来几个字∶“小惠……天……” 伏黑惠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两个人曾经就如何应对五条悟的搞事练出了高度的默契。 在听到夏油杰声音的那一刻,她立即从影子中抽出了天逆鉾。 这是把能够解除发动中术式的特级咒具,它曾在伏黑甚尔手里大放异彩,让夏油杰和五条悟栽过大跟头。在伏黑甚尔甘心从良金盆洗手为爱浪子回头去当家庭主夫后,便将自己大部分的天价特级咒具留给了自家不善体术的独苗。 他还美其名曰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正如此时此刻! “不知井底。” 虾蟆与鵺的结合式神团团出现,将夏油杰的身体牢牢固定,而伏黑惠则持刀掠步,刀尖所向之处正是那喋喋不休的脑子! 天逆鉾作为一把刀可以说是奇形怪状,它连锋芒都是沉顿无光的样子,但在亮出全貌时有种能够将周围一切吸收吞噬的可怖感觉。 羂索见势不妙——毕竟它现在只是个会换身体会说话的脆弱脑子,他已经发现现在莫名其妙出现的,自称是夏油杰的意识并不受这具身体的生理状态所影响,反而与他发动术式后的「操纵」状态相似。 而这个突然出现,会使用十种影法术的女人更是加深了他的疑虑。 在来势汹汹的天逆鉾即将触及羂索本体的那一刻,羂索扼住身体脖子的手顿时一停,随即主动放弃了夏油杰的身体。 身体另一半突然失去控制,夏油杰扣紧脑子的手也随之一松,身体跟着瘫倒在一群不知井底上。 伏黑惠眼睁睁看着那个脑子“噗嗤”一声“脱壳而出”,擦着天逆鉾的边缘逃脱,留下夏油杰大脑空空荡荡的内部。 ——这样看上去更掉san了啊!夏油老师! 一击未中,伏黑惠咬牙试图硬生生用手将逃逸的脑子抓回来,师刀花烙1取代天逆鉾被抽出,刀柄的圆环处九个大铜环与八个小铜环于急速挥动中相互碰撞泠泠作响,这声音使羂索奔逃的身影骤然停顿。 但几秒后,脑子又恢复动作,快速冲向隐秘角落中存放着的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与现在夏油杰的模样相似,都是大脑空缺而脑壳朝天的惨状。羂索换上这具身体的顺利程度就像是在换衣服,下一秒,术式发动。 ——他落荒而逃。 伏黑惠用十种影法术召唤出式神蓄势待发,这家伙逃得连影都没了! “惠,不用追了,”夏油杰叫住燃起咒力打算追踪脑子的伏黑惠,“他——它——那具身体的主人我认识,他的术式能将人送到之前打过标记的地点。” “那东西不是咒灵,花烙能控制特级咒灵至少三分钟,但它只被影响了几秒。”伏黑惠停住脚步,她开始解释现状,“夏油老师,我们应该是被十种影法术带到了其他世界或者时间线,你原本的身体不知为何留在了我的影子里。” “我知道了……”夏油杰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浮于表面的犹豫和深藏的笑意,“小惠,你真的不打算转过头再跟我说话吗?” 看破不说破啊,夏油老师。 她就是因为不敢看才一直对着大门口说话的。【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0、咒灵盲盒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伏黑惠在夏油杰的请求下,“颤颤巍巍”地安好了男人的头盖骨。 做完这件事情后,她就陷入了如同猫咪应激一般的状态,浑身炸毛再加天线尾巴,倒退好几步拉开距离方便自己自闭,看得夏油杰半是愧疚半是“现在的孩子还是太嫩了”的感慨。 “小惠要多出去走走啊,约会或者购物都好,见识多了以后就不会再被吓到,”夏油杰一边逗小孩,一边试着挪动双腿,但还是太勉强这具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新手身体,他像个出了车祸的实习司机那样一头栽倒脱兔垫子上,“如果是悟或者硝子在场,他们确定我的安危后,会第一时刻掏出手机或者其他东西记录我的黑历史。” “——惠还是太有良心了。”他这样下定义道。 ——这听上去完全可以说过于没心没肺了吧。 大受震撼乃至思维升华的伏黑惠挂起一张海胆批脸,不想听老前辈的指点,再次重申自己的意见完成上文呼应:“先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再说这些吧。” 得益于五条悟有了新奇事物就会霍霍一群人的习惯,夏油杰作为好兄弟自然知道十种影法术可以带着伏黑惠前往另外的世界,他甚至暗中送了不少有关于十种影法术的古籍。 但咒术高专众人翻开这些书一看,书上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都写着“胡扯”,并且只字未提这个术式跟穿越时空有什么关联。 最终他们只能得出来伏黑惠基因突变这种结论——由天与暴君生下来(?)六眼带大的孩儿果然非同一般,连代代相传的封建祖传术式都能推陈出新,一看就是跟着五条悟一块起义的料。 被调侃基因突变的伏黑惠:。 同样帮忙翻看资料的夏油杰现在也对十种影法术的突变毫无头绪,但他同时敏锐的注意到另外一点问题:“惠,你的咒力有什么变化?” “变化?夏油老师现在这具身体的咒力不对劲吗?”伏黑惠不明白为什么夏油杰突然提到咒力,但她立刻想到夏油杰原本的身体还被放置在影子中,“——我们先想办法把身体换过来吧。” “小惠没感觉的话,看来的确是因为不同的身体造成的,虽然我没有任何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夏油杰抵住自己的下颌,这次手不受控制地偏到耳朵去,“但能感到这具身体、或者说这里的咒力要阴冷得多。” 他将附近一只四级咒灵直接收为己有,那个咒灵毫无抵抗地尖叫着被凝聚成浑浊黑色的一团东西落在他手里。 夏油杰盯着这团东西,神情晦暗,面上阴晴不定。 伏黑惠:? 她记得咒灵操术最后一步是术式者将咒灵球塞嘴里,整个过程堪称卫生环保无污染,但夏油杰怎么在这一步停了呢? 面对伏黑惠疑惑的眼神,夏油杰迟疑片刻,也不知道给自己下了多么大的心里暗示,抬手准备吞下咒灵球,那模样和最强五条悟被流感击穿后捏着鼻子灌药一样。 但再大的心里暗示也没让夏油杰迈过这条坎,当嘴唇触及咒灵的那一刻,夏油杰闪电般撤回了咒灵球,隐忍半天还是缓缓趴下yue了起来。 夏油杰:欣慰地似了.jpg “这么难吃吗?”伏黑惠头回见夏油杰收服咒灵这么费劲。 “不只是难吃的问题,是特·别·难·吃,”夏油杰吐完,眼中高光所剩无几,ooc的像只失去所有梦想的咸鱼那样感叹道,“像擦过厕所的拖把(……),放上三百年没拆开的鲱鱼罐头,母亲做的饭(?)。” 太吓人了,这直接把伏黑惠说的一脸菜色,同时也精准捕捉到他想传达的意思。 “是这里的咒力……构成不同?”伏黑惠捂住嘴,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个猜测得到了夏油杰的肯定。 咒力,诞生于人的各种情绪1,爱意、恨意、喜欢、讨厌、羡慕、嫉妒……无论是正面感情还是负面感情,当这些情绪占据人的全部思绪,突破心理界限,成为驱使行动的不理智的“执念”,便会产生负担——也就是“诅咒”。 世界上各种咒力凝聚成具象化的生物,便是“咒灵”。低级咒灵的形成非常普遍,考试考砸,工作被骂会形成咒灵,盲目地喜欢一个人以至于失去自我同样也会有咒灵产生。 这些低级咒灵通常是一副怪异奇诡的模样,只会发出含糊低鸣的只字片语,痴愚宛若一台坏掉的机器,固定于某个地点或是人的身边徘徊。 同时,咒灵中有一些特级咒灵与其他咒灵不同,连形成方式也天差地别,它们诞生于人类对于某个概念长久的正负情感“集合”与“平衡”,是可以被称为“智慧生物”的生命,能够交谈、思考和学习。 ——但无论哪种咒灵,味道都很不错。 咒灵训练大师兼咒术界第一美食家夏油杰这样说道。 由于整个咒术界只生出了一个能生吞咒灵的猛人,其余人自然都十分好奇咒灵的口感,连一脸凶悍的老校长夜蛾正道也没逃过该死的好奇心这一劫,旁敲侧击地问过夏油杰咒灵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正面感情形成的咒灵是比较正面的味道,甜、鲜,有的可能还比较咸,负面情感的就刺激得多,酸、苦或者辣,”夏油杰嚼嚼嚼着一只咒灵球为其他人解说道,“形成理由越具体的咒灵,味道也就越具体,上次收服的那个‘水果太贵买不起好tm崩溃’的二级咒灵就是草莓蓝莓蔓越莓综合水果味——口感也像是多汁的莓果。” 他把旁听的幼崽伏黑惠说饿了,五条悟怕饿着小孩直接叫了十几盒果切送过来。 “等级越高的咒灵也越好吃,”夏油杰掏出第二个咒灵球嚼嚼嚼,“顺带一说,前几天咒灵部那个从人对人类的爱意和恨意中诞生的特级咒灵,我可以直接闻见味道——像我曾祖母做的炸猪排,那是我印象中最好吃的东西。” ——听上去那个叫真人的特级咒灵真的很危险。 伏黑惠当天晚上吃着香酥鲜嫩的炸猪排想。 她好怕夏油老师哪一天看到走在路上的特级咒灵会被香得神志不清,追上去啃。 毕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夏油老师的曾祖母在他10岁那年以97岁高龄寿终正寝,而夏油家此后任何一位后辈都是手搓“核/武器”的厨房杀手——包括夏油老师本人。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咒术高专的饭都是以夏油杰的食谱为准,咒灵球的出现完美解决了一群吃饭选择困难症患者的问题。【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0-40 第31章 开始演戏 自从夏油杰开启咒术版比X多味豆的美食盲盒后, 咒术高专每天都在上演舌尖上的咒灵,男女老少见面嘴里相互问候的第一句话通常是“今天夏油老师吃了吗”,第二句话才是“我们今天早上/中午/晚上吃什么”。 这么问不是因为团结, 而是因为咒灵球大师不仅相当会吃, 也相当懂得深夜放毒的要诀, 描述起咒灵美食的滋味能让人“口水直下三千尺”。 裹着酥脆面衣、松嫩鲜美的天妇罗,甜甜的白葡萄酒搭配口感醇厚富有油脂香气的法式松茸鹅肝,意大利千层面是层层叠叠的面皮中夹满了致死量的奶酪芝士与博洛尼肉酱…… 感谢五条悟是个不差钱的主, 只要夏油杰能描述得出今天吃的咒灵球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伟大的五条老师总能利用自己的钞能力满足自己和幼崽的口腹之欲。 但安安稳稳的咒回食堂没能长久地开下去, 等夏油杰实力逐渐增强,收服的咒灵也越来越强大,这时候咒灵球反馈给他的味道也越来越趋近于一个“概念”,夏油杰的食谱逐渐抽象起来,类似—— “是美梦的味道。” “像春日的清澈湖泊, 岸边樱花树上点点花瓣飘落到潺潺湖水中。” 五条悟:? 离谱。 难道要等春天他抱起小孩往狭山湖①里一跳才能知道这次咒灵球的味道怎么样吗? 十分不满的六眼鸡掰猫往自己嘴里灌了口樱花青瓜味的可乐, 因为太难喝脸直接黑了, 于是随手把多买的几瓶塞给了还是小萝卜头的伏黑惠(……)骗她和美梦味道一样。 伏黑惠一看五条悟的脸色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好喝不到哪里去, 但好奇心害死海胆,垃圾食物对未成年小孩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随后一口可乐吨下肚,被难喝到的海胆连尖尖都软了下来。 “夏油老师,不要吃了,”还有着婴儿肥的海胆幼崽神色凝重,湖绿色眼睛关心地看向夏油杰, “美梦真的很难吃。” 夏油杰:…… ——五条悟你这么逗小孩造不造孽啊。 美梦(樱花青瓜味)是伏黑惠觉得夏油杰吃过最难吃的咒灵球味道,但现在看来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真正击倒夏油杰的东西出现了。 经济自由美食自由后的夏油杰再也没吃过这般五味杂陈的黑暗恐怖料理,即便是刚才脑子里有个蠕动说话的脑子都没有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灰暗、凝固、失去所有梦想与希望。 “为什么两边的咒力这么不同?”鱼唇的成年人停摆,伏黑惠就得接过重任,“我第一次通过十种影法术来到这个世界便察觉这里咒灵的数目太多了——远超我们世界形成的咒灵,这只是因为咒力构成不同吗?” 即便只有负面情绪产生咒力,正面情绪造成的压力不参与咒力形成,但素来被叫做“咒灵汉X拔”的夏油杰什么负面情绪咒灵球没吃过? 他可以谈笑风生间哐哐炫——麻辣火锅麻辣烫吃起来要多香有多香,榴莲之类的也不是不能下肚。 “那些咒力被几十倍、几百倍地压缩了,”夏油杰从脱兔堆里艰难起身,他指着脖颈上的痕迹说——这次指对了,“这具身体没有大脑,能动起来可能是因为我的‘灵魂’,所以不管身体是什么情况,只要我‘想’,那就可以让它动起来——那个脑子多半也是这样操纵不同身体。” 那些掐痕此时呈现可怖的深红色,如同几道未完的诅咒。 夏油杰触碰它们,尝试做出吞咽的动作,许久,伏黑惠才看到他的喉结缓慢上下滚动,那些红痕也想活的红蛇般动了起来。 “——疼痛或是温度,都是‘灵魂’在反馈信息。” “就像人驾驶高达?”伏黑惠想到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究极机械丸,“信息由系统直接传达给操纵者。” ——他还是会教学生的。 夏油杰很久没有这种教会别人的欣慰感了,他微笑着点头,继续对伏黑惠解释道:“我感受咒灵球同样是靠着‘感觉’而不是‘味觉’,因此咒灵的变化也能被灵魂感知。这里的负面情绪太多了,形成一只四级咒灵要用的咒力是我们那边同等级咒灵的百倍不止。” 再怎么好的味道,浓缩到极点以后闻上去都不成样子,更何况是以刺激味道占主导的负面情绪咒灵球。 “但感情无法完全地被区分出来,”伏黑惠眉头皱起,更加不解,“咒力不可能分辨出什么感情是正面,什么感情是负面情绪。” 爱会生出恐惧,嫉妒中掺杂着向往,怨恨可能诞生自钦慕,两种已经混合在一起的颜料只能说哪一种占比更多,而不能再分开它们。 “是,我们世界区分咒灵属性的方法是看哪种感情形成的咒力更多,但这里不一样,”夏油杰感受着自灵魂传达的信息,“这里的正面情绪全部被转化成负面情绪了。” 伏黑惠难以置信:“全部?” “——全部。” 这是什么恐怖世界吗? 伏黑惠沉默着想,听上去完全就像是那种主角团无一生还的暗黑设定啊。 “夏油?”在伏黑惠努力消化世界设定的时候,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工厂门口传来,“你还在吗?” ——真人? 伏黑惠随即将脱兔解除,搀扶起依旧无法顺利起身的夏油杰。 真人摇摇晃晃地从门口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夏油杰身后安静低眸的黑发少女,被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素白纤长的手指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你身边怎么带着个人类?” 特级咒灵嬉皮笑脸地走近,下一秒却骤然发难,手如同子弹般指向夏油杰! “锵——” 它的手在即将触及夏油杰面容时被突然出现的天逆鉾一刀穿过,刀身长鸣,夏油杰身边的少女面容依旧冷静到冷漠,但在出刀那一刻却坚硬地宛如洁白大理石雕成的像。 “请不要对夏油大人动手,”她握着刀的手纹丝未动,“否则我会在此将你拔除。” 第32章 谁能骗过谁 伏黑惠很善于做个沉默寡言的背景板。 听上去有点阴暗批, 说白了只是因为这位天然bking酷姐有点社恐,但从小到大最亲近的几位同伴都是与她截然相反的社恐类型(社交起来活泼得让别人恐惧),这或多或少加深了她的压力。 不过压力也好, 社恐也好, 当一个人凝视深渊够久, 深渊总会不耐烦地扔出来一些东西(bushi)。 久而久之,伏黑惠在沉默中学会了如何疯批着爆发,也在沉默中学会了用心去观察, 因此能沉默着发现许多人快乐或者平静背后的情绪。 例如现在, 她模拟的便是五条祖宅的侍女姐姐, 那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脚踩木屐撑伞从紫藤花下走过,低眸浅笑举手投足间是自成一派的风雅秀致。 但她也是足够疯狂强大的战士,可以微笑着拍掉咒灵或者其他敌人的脑袋,任血溅到白皙的脸上, 再安静柔顺地为主人家奉上一杯清酒。 伏黑惠知道她还留在五条家做一位侍女的原因, 并不是是五条族老说的“钦慕神子”, 只是因为她找不到真正想要的——仅此而已。 当时五条悟将伏黑惠带进五条祖屋, 就是拜托她照顾幼崽。在接近一年多的相处时间中,这个叫做五条莺的女人教会伏黑惠不少东西。 “惠, 你知道吗?”侍女牵着当时还借助在五条家的伏黑惠,行走时静默无声,头上簪着的金银盘花莺鸟步摇也纹丝不动,“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位置,有的人适合做神, 有的人适合做王,有的人适合做将。” “我没有王的气度, 只能做一位追随君主的家臣。” “莺姐认为五条先生会成为王吗?” “……不。” 伏黑惠:? 不至于吧——莺姐你刚才露出的表情也太嫌弃了。 “悟有成为王的潜力,但想拿起放不下的东西又太多,‘人’的心就那么大,做一个‘最强’对他而言便足够,”五条莺拂去落到肩上的花瓣,“要我说,整个咒术界都找不出一位可称高洁的‘王’。” 伏黑惠:“所以,莺姐心中的王是什么样子?” 五条莺:“不知道呢。” 伏黑惠:“……嗯?” 五条莺看着满脸疑问的海胆幼崽,轻声笑起来,她那如同月亮织就锦缎般的白发随风摆动:“我若是知道,那就不会继续待在五条家了——将士追随君主纵使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死在朝圣的路上同样堪称风雅。” 伏黑惠等她笑完,继续问另外的问题:“莺姐,什么是神?” “神?”五条莺收敛笑意,她蹲下以便平时伏黑惠的眼睛,“不听,不念,不信,是无慈悲的神明;舍听,舍念,舍信,是有慈悲的神明。” “——小惠,别去做神,连想也不要。” 废弃工厂。 “……嘛嘛,别生气,别生气,”真人不清楚这名少女是什么来路,但无为转变被她强行打断了,这足以令特级咒灵感到威胁,“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退下。”伏黑惠并没有理会真人的试探,学五条莺冷着一张美人脸,眼里淬着沁入寒江的冰,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再给眼前的咒灵身上添个窟窿。 ——好凶。 夏油杰有些惊奇,回头看向伏黑惠那一眼里包含许多意思,但真人看过来时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眯眯的样子:“最近如何?” “还是老样子,”真人把手从天逆鉾上拔下来,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坐到一把歪歪扭扭的瘸腿凳子上,一副找不到乐子百无聊赖的模样,“你呢?突然叫我过来是想好对付咒术师的办法了?” 它笑得恶意:“还是说你怕了,想临阵逃跑?” ——这具身体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它面前。 夏油杰结合外来脑子说过的“咒灵操术终于能为我所用”和“再死一回对你而言也不是难事吧”,终于从一片迷雾中找到一点出口的影子。 “怎么会,”他哂笑几声,挑眉道:“如果真的逃跑,你们也找不到我。” “你这人真不讨喜,”真人瘪瘪嘴,它看向在一旁当壁花的伏黑惠,“身边带的人也不讨喜。” 伏黑惠看也不看它,心想,它比起不良少女那个版本的真人也讨厌得多。 眼看再说下去就要露馅,夏油杰率先动身,一个巨大的鸟形咒灵出现,他回头看向真人问:“记得做好你们的事情。” “嗨嗨——封印五条悟和拉两面宿傩入伙都在缓慢进行呢,两个都不容易。”真人没有阻止夏油杰的离去,还心情不错的摆摆手。 “——但我们肯定会成功的。” 第33章 你不想制裁它吗 夏油杰在鸟形咒灵起飞不久, 突然像被抽走筋骨那样坐了下来——他方才与真人交谈时完全靠着气势控制身体,实际上一摸后背全是冷汗,能顺利说话都要谢天谢地更别说之后还召唤了咒灵。 “它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伏黑惠向下看去, 还能看到被层层绿色包裹的废弃工厂, 想着他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我去跋除它。” 她说了这番话,自然也有说这话的实力。 作为禅院家调幅式神速度最快,且以十五六岁年龄便能开启不完全领域的天才, 伏黑惠前不久成功调幅了自己技能组里的奶妈——第九只式神圆鹿, 只剩下魔虚罗这种眼不看心不烦的大饼还待在卡池(影子里)泡着。 如果不是因为总监会宣告完蛋, 按照之前咒术界之前对咒术师等级划分的方法,伏黑惠应当会被划入特级。 ……也不一定,总监会不是什么聪明的地方。 毕竟以原先的划分方法,暴打过最强(未进化完全版)的伏黑甚尔甚至挤不进咒术界实力划分的最末层,当年看到“禅院甚尔”档案最后写着“无咒力的废物, 不足挂齿”的两位DK欣慰地笑了(bushi)。 “小惠很讨厌真人吗?”夏油杰半是好奇半是关心孩子的心理, 他很少见伏黑惠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从五条悟决定要“照顾”小孩时, 海胆幼崽大多时候都是既冷静又认命的样子, 不管不着调的成年人想干多离谱的事情,她都是一脸“啊算了他都是五条悟了让让他吧”的靠谱表情。 “它很危险, ”伏黑惠没有否决对真人的厌恶,但她真正决定出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厌恶,“虎葬①告诉我,它身上起码有上百人的‘孽’。” 虎葬,伏黑惠十种影法术中调幅的第八个式神, 形似老虎,硕大虎目中纹了代表蛇比礼②的纹路, 这是个不具有任何攻击力的防御式神,但能抵消其他术式带来的伤害。 而对于伏黑惠来说,虎葬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它是她救人的“天平”之一。 伏黑惠为虎葬下过一个的束缚,以放弃对“善人”的攻击展开防护作为代价,换取对“恶人”攻击防护强度的提升,也就是说,当对手身上的“孽”越大,虎葬能抵消的伤害越多。 虽说不是完全凭借无意识的式神来判断一个生物的善恶,但方才直面真人时,虎葬展开了伏黑惠前所未见的护甲强度,效果简直就像在游戏里开启红名一样,头上顶满“快来砍我”的标签——这种情况下不上去砍一刀都对不起防御点拉满的自己。 伏黑惠没告诉夏油杰,其实他刚刚和脑花抢身体时,红名效果同样出现在他身上。 ——而且由于场面太过惊悚,她在门口犹豫自己要不要刀人。 这会动手也不是不行,夏油杰想。 他和伏黑惠是相同的哲学派咒术师,脑子用过头就会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这种哲学问题,和大猩猩泛滥的咒术界格格不入。夏油杰理解伏黑惠“不公正救人”的对面是“不公正的消除错误”。 并且—— 夏油papa是个绝对会惯出熊孩子的熊家长,面对找上来的人能笑着说“她还是个孩子你让让她不让我家孩子就打你”那种类型。 这点和五条悟“不约而同”,只不过五条悟会说“我还是个孩子你让让我不让我就揍你”。 但五条悟在教孩子方面是个超强硬派,干的事情通常是哄着小孩说“我们来学飞飞哦学飞飞”然后一把把小孩推到悬崖底下,看着小孩灰头土脸然后狂笑。 ——伏黑惠就是这么被五条悟带大的。 ——她亲爹伏黑甚尔都没有五条悟这么硬核。 ——所以夏油老师你教不出效果是不是得想一想自己有什么问题。 “别动手嘛——虽然我也很讨厌那个……东西。” 平地起惊雷,五雷轰顶。 伏黑惠瞋目结舌地看向自己的影子,今天第二百五十次怀疑十种影法术到底犯什么毛病。 真人——不良少女版本的那个,在黑漆漆的影子中冒出个脑袋,分外不满的样子:“欸——为什么是这种表情?我可是因为要从宿傩手里救下你才被送到这种地方的!” “你怎么——”伏黑惠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吞下即将问出口的质问,换了另外的问题,“我刚刚在影子里怎么没发现你?” “因为我刚才没在影子里,”真人酱这会态度好得吓人,有种ooc的美感,“身体在——意识不在,意识在另一个‘我’身上。” 说起另外的同位体,它的表情扭曲得仿佛看到虎杖悠仁变成特级咒灵(?)一样——天敌变成同伴,讨厌程度可想而知。 影子好像把它归为式神了? 不过自从伏黑惠学会将东西扔到魔虚罗所处的空间以后,就不再能感受到影子中事物的重量③。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家伙完全放弃的表情管理,不忍直视:“你先出来说话。” 真人斩钉截铁:“不要。” 伏黑惠:? 不明白它突然犯什么病,正想强制把咒灵提出来,就听到它开口说:“我出来就会被换走,太恶心了——绝对不要。” 真人酱自认是个善良的小女孩(……),生活阳光向上,家庭幸福美满,性格也是满分,平时挑拨挑拨再骗骗人那也只是恶趣味,乐子人现在都成为瓦达西二刺螈萌点热点之一了凭什么咒灵不能蹭蹭热度! ——告你咒灵歧视啊! 伏黑惠知道它的意思,它是从人对人类的恶意和人对人的爱意中诞生的特级咒灵,见不得人好也见不得人坏,不想对人出手也不想帮助人,拧巴扭曲的活在世界上。 就像之前发生的事情—— 想看人类乐子是真,放纵宿傩闯进大厅也是真,但因为宿傩攻击伏黑惠而出手也是真。 它是个地雷系扭曲女鬼,但这个世界的真人是完全的憎恨恐惧集合体,伏黑惠毫不怀疑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能干出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虎葬的反应就是答案。 “嗯?你不想换到它身上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油杰看向真人,脸上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搞事”。 他对自己人和咒灵是完全不同的态度:“但如果直接顶替了‘真人’,那应该很有趣吧。” “——特别是它的意识被你困住的时候。” 第35章 无敌寂寞 夏油杰的话极具煽动性, 还将“不怀好意”四个字赤/裸裸地写在脸上,他在掌控盘星教的几年里,各种方面各种技能都得到了磨练。 “你的灵魂在蠢蠢欲动, ”真人从影子中探出的半个身体带着不容置疑的女性特征, 脸却棱角分明——与它这个世界的同位体相差无几, “这么明显的挑拨,为什么觉得我会上钩呢?” 它说这话时声音轻柔甜美,低低说话时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但话语中的危险让害羞小女孩分分钟变成手起刀落脸红砂仁的病娇女(……)。 对着语带威胁之意的特级咒灵, 夏油杰眼都不眨, 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他稳如泰山,真人自己演戏也演不下去。 “细说,”真人收回那副恶人脸,将那张男性化的脸也加上一贯使用的柔光磨皮滤镜, 说起话来是一贯的阴阳怪气, “虽然已经有些想法, 但人类的恶我只学到三分, 阴谋诡计还是你们在行。” “你知道怎么换到那个咒灵身上吗?”旁听的伏黑惠突然出声问道。 真人指了指自己那张变不回来只好加柔光滤镜的脸说:“我可以调整外表,当□□和那个东西达到一致时, 灵魂也会在那一刻和它同调,这时候再离开影子,意识就会在另外的身体里复苏——不过同调的后遗症是一时半会变不回来。” 伏黑惠:“它没有发现你吗?” “发现了,”真人的脸再次扭曲起来,但突然想到什么, 又是十分幸灾乐祸的样子,“你们离开时它还想偷袭——是我阻止的它哦。” “——最后我还强制让它无意识地说出了计划呢。” 在认清这个世界的同位体到底是什么东西时, 真人一直蛰伏在灵魂深处,并且时刻调控自己的灵魂。 特级咒灵的成长也需要时间积累,真人酱如果想对付同位体,简直就像三岁的小孩打几个月的婴儿,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是碾压局。 从来到这个世界,它一直在忍,忍到同位体准备向夏油杰出手的瞬间,强行燃烧咒力触碰对方,“操纵”对方灵魂“无意识”也“有意识”说出了计划。 是相当得意的样子啊。 伏黑惠看着差点笑出声的特级咒灵想。 感觉是真没干什么好事。 废弃工厂。 真人注视着伏黑惠与夏油杰离开的方向,像一个玩偶那样一动不动,即使有许多飞虫落在眼眶周围甚至眼睛里,那些由咒力凝结成的血肉也仿佛像是没有生命的面团死肉一般。 一个头上有缝合线的身影走近,还没等这人说什么做什么,原本毫无动静的特级咒灵突然身体颤抖着笑了起来。 它看向狼狈不堪的羂索,笑容中带着天真的嘲讽:“夏油……我是该叫你夏油,还是别的什么——你是个脑子欸,叫脑花算啦!” “真人,不管我是什么,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浑身是草屑的羂索并没有发怒——或者只是将愤怒埋在心里,他缓和了语气说,“他们很危险。” 特级咒灵再次笑起来,这次的笑与它的语气一样轻柔:“你来晚了,计划已经暴露了。” 它说着话,骤然停下来,浑身的咒力、恶意和厌恶一同爆发,如同黑色的腥臭潮水填充满整个工厂,甚至隐隐约约在扭曲整个空间。 “啊——太恶心了……太恶心了……”真人不断抓挠自己身上的皮肉,破损的皮肤下渗出血,或者其他的液体,但它不管不顾地仍在哀嚎呕吐,“那是——那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什么在碰我的灵魂!” 羂索感到十分厌烦。 他本就处在换身体的脆弱阶段,地狱亡灵の夏油杰重现人间,给他的身体和心理都造成了致命打击。 更别说他那被强行打断的术式—— 羂索的术式虽然能够让他辗转于不同身体,但无法令他获得更换身体原本的术式,他是经历千辛万苦,熬干心血才找到保留身体术式的方法。 这个方法十分繁琐且困难,最致命的一点是,它相当缓慢,需要羂索不断重复换上身体——脱下身体——换上身体——脱下身体这个过程,像脱敏那样让身体强制适应。 为了缩短时间,从夏油杰的身体从土里挖出来开始,他就一直用着那具身体,无时无刻运转术式反转治愈没有生机的腐坏身体。 今天原本是羂索彻底得到夏油杰身体的日子! 咒灵操术会成为他大计上最坚定的基石! 但!还是被偷桃子的毁了! 特级咒灵真人还有脸在这发疯,吐出一句“计划已经暴露”后什么不说,跟怀孕一样哕个不停,这令羂索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它一个咒灵懂个屁的生子啊! 他才是真正亲身上阵生过好大儿的英雄母亲! 好大儿虎杖悠仁:? 如今同样觉得恶心的真人酱就没有这个同位体那样产生这么大的生理反应。 不过就算亲眼见证同位体发出尖锐爆鸣,它也只是会捂着脸说一句“那说明这个东西不纯,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啦”。 不得不说,它在恶心同位体方面也是有一手的,比在原世界恶心虎杖悠仁跟吉野顺平时功力更上一层楼。 听完真人的解释,伏黑惠明白过来,她本来就怀疑这个世界的特级咒灵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异常,在拖时间打太极,两人跑路前粉色小象(满象)早早在工厂上空蓄势待发,等着给敌人爱的“爆爆”,结果战意拉满了,最后却无事发生,现在想来那时候就注定不会打起来。 看到夏油杰和真人凑在一起商量缺德(bushi)计划。 因为“不想污染小孩心灵”的理由被排除在外的伏黑惠很是无语,她确定自己是十八不是八岁,但申诉依旧被拒绝了。大家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在确认自己的确挤不进这个计划,哲学系咒术师再次上线,开始自己的思考—— 伏黑惠发现不管是咒灵还是咒术师,踏入这个世界后都会被换到同位体身上。 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自我’”。 那问题又来了—— 为什么她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呢?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她的同位体吗? 越来越多的问题堵在心头。 十种影法术作为一切异常的来源,却无法说话直接告诉她答案,走到岔路的伏黑惠就像游戏里原本游刃有余的老手,打到最后快要通关时却惊恐地发现服务器升级,攻略早就过时了,她只能挎着一张海胆批脸守在最后,等待答案。 ——五条老师的六眼也没有用到一半异变成写轮眼啊! 第35章 能不能靠谱一点啦——其实很靠谱啦! 疑惑归疑惑, 伏黑惠并无觊觎他人身体的想法。 事实上,她由衷地感谢这件事情没有发生,看看这场灾难里首当其冲的夏油杰和真人, 一特级咒术师一特级咒灵都或多或少被破了防, 不然也不至于捏着鼻子合谋如何反击。 虽然夏油杰自从真人出来以后就一副正经且神秘莫测的世外高人样, 那是因为这人有点咒术师包袱,他只在亲近的人面前展现破防样子,吃到难吃东西很绝望、被脑子上身很恶心, 说出来逗后辈很有趣, 但让咒灵(重音)看笑话就不必了。 不过—— 伏黑惠听到这对怪异的组合说到如何对窥伺他人身体的变态脑子展开猎杀时刻时——真夭寿了夏油杰跟特级咒灵合谋了, 忍不住提醒他们:“你们……不应该先想回去的办法吗?” 报仇心切也好,找回尊严也好,总不可能真的为了一时快意在这个世界留一辈子。 “想回去要靠影子小姐的术式吧,但术式启动条件未知。也就是说,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问题, ”真人两手一摊, 满不在乎, 眼中是“来都来了”的兴奋, “那么,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让那个恶心东西去死。” 它看上去一点也不为回家着急, 如果细论喜剧世界最ooc(不符合个性)之处,那不管伏黑惠还是夏油杰都在人设崩塌,只有它乐子人的人设屹立不倒稳如泰山,实乃变成地雷系女鬼也撼动不了的灵魂本质。 “夏油老师呢?”伏黑惠说不动真人——她本身也不期望能打动特级咒灵,于是转头看向靠谱的成年人, 试图唤醒他的理智,“就算对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好奇, 也不至于亲身上阵调查,大可去找这个世界的五条老师了解情况。” “小惠,不要把责任强加在自己身上,”夏油杰开口,却与当前话题并不相关,他很早就发现伏黑惠的情绪异常焦虑,所以一早就点她“太有良心了”,“硬要说,放任两面宿傩闯进大厅的真人有* 错,我和悟没有注意到卷轴异常有错,这些错误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并不是。 伏黑惠在心里反驳夏油杰: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因为十种影法术才造成了这个结果,她自认难逃其咎,必须要把夏油杰完好无损地带回去才行。 至于真人——伏黑惠现在能好声好气地和真人说话,没冲上去给它脸上砰砰几拳已经是愧疚的最大体现了,而且特级咒灵除了上身期间被恶心了一把,如今满血复活又是期待满满,甚至迫不及待地再去上身同位体,看不出有什么担心的必要。 ——小孩太有原则也不大好。 执拗——或者说是偏执吗,越强大的咒术师同时也越听不进人话,他们有一套从死里逃生中总结出的生活理念,并且从生到死地贯彻下去——这也是为什么众多高级咒术师特立独行到不走寻常道的原因。 五条悟是这样,夏油杰是这样,连不算咒术师的伏黑甚尔也是这样。 由咒术界最强带出来的小孩同样顽固得要命,对自己认定的事情那是魔虚罗都拉不回来。 夏油杰发现自己怎么说都说不回伏黑惠,原本燃起的小小教学希望之火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他叹了口气,控制鸟形咒灵慢慢地降落到某处小巷。 “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小惠。”夏油杰笑着说,他站得笔直也松弛,袈裟被上空的风吹得飒飒作响,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模糊了头顶那道缝合线,“别去想我该怎么办——我还没有废到那种程度,老是对年轻人指手画脚会被讨厌的。” 所谓大人,所谓长辈,所谓老师,不正是要给未长成的孩子保驾护航遮风挡雨吗? ——屑。 ——说真的,夏油老师是屑。 ——自顾自说得说了很酷的话以后,就带着真人跑了的夏油老师是屑。 被留在小巷的伏黑惠隐忍地握紧拳头,在心中计算五条悟和夏油杰到底欠她几拳,算来算去,悲哀地发现那些积攒出得清单一张都没被销毁过,她任何想象的一拳都没有出现在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张英俊的脸上,反而在训练中被这两人下狠手练过。 两人说着什么“幸好小惠不像那个人渣”最后下手下得比谁都狠,还美其名曰“对孩子不狠日后哭的是家长”,这里面没有半分私人恩怨任何人都不信(真的没有)。 连打都要钉崎野蔷薇“滴滴代打”的伏黑惠至今都不明白“心疼男人没好下场”的真理,伏黑甚尔爸爸桑痛心疾首(bushi)! 不过虽说是夏油杰带着真人跑路,此话不算准确,因为当伏黑惠被夏油杰像小鸟离窝一样放下,真人的意识就彻底从影子中脱离,让躯壳停留在影子深处。 而夏油杰则说——“那个脑子是用这个世界‘我’的身体办事,那我代替‘夏油杰’收取利息可以说是天经地义吧。” 伏黑惠从听到的只言片语里推断,他们好像要搞一出大戏,彻底将“夏油杰(羂索)”和“真人”按死在“冒牌货”的位置上。 但怎么做…… 算了。 伏黑惠的牙齿咬住脸颊一侧,用轻微疼痛让自己大脑清醒起来。 ——不管了,那就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吧。 首先,第一站要去哪呢? 新宿。 这里是东京的繁华商业区,每天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在无数商店道路上交织,合奏一曲日常。 对某些特殊来说,人群是最好的遮掩,能将怪异融入寻常。 因此,这里也是咒术界的灰色地带。 那些半黑不白的人停留在这里,传播消息或者做各种“不入流”的小生意。 ——正如孔时雨。 伏黑惠带着那则熟悉的电话敲开了那扇门。 “这次你又想要交易什么?”孔时雨掐灭了手上的烟,打开工作室的窗户,让风吹散满屋灰尘,“或者我该问——你是谁?” 他再次看到这个眼熟的少女,时隔多年,竟然丝毫未变,那双碧绿眼眸沉静安寂,宛如一座安静沉睡的森林。 她多年前突然出现,留下一句让人至今想不明白的话后像颗流星一样转瞬即逝,连痕迹都随之消失不见,多年后又用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仿佛这二十多年的光阴没有流动流逝。 ——一如昨日。 第35章 打破外壳 咒术界诞生过许多怪人。 天才和废物, 平庸者或是堕落者,强者同弱者……再怎样的独特,再怎么怪异, 见多见久了, 没有什么是真值得拿出来说的, 命运轮盘上,只有死亡与生命众生平等地给予给所有人。 孔时雨就是靠咒术界吃饭的。讨饭的人,只需要填饱肚子就足够, 自然不会嫌哪一口是好人给的, 哪一口是坏人给的, 除了生死,还有他们也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带着金钱而来的顾客。 孔时雨从刑警变成半黑不白的中间人,被上任前辈告知的第一句话就是干他们这行,最忌讳对客人有真心,其次忌讳接待没钱的顾客——前者容易人财两空, 后者容易痛失饭碗。此句乃是这行的金科玉律, 甚至能上升到哲学的程度。 可惜还没等他将这句话运用在工作, 那位大前辈就被一位恼羞成怒的顾客扼住命运的后脖颈喂了咒灵, 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来。 于是刚入行的菜鸟从中再次悟出一个真理:不论如何,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或许是他有天赋, 也或许是他本来就是个没什么良心的。 凭借良好的服务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职业素养以及视而不见的冷漠心肠,三者合一造就了咒术界人人称道的金牌中介。 孔时雨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走在自己规划好的路上,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人,迎接下一批顾客,这些客人里有跟他相熟的, 有跟他十分陌生,有人对他有恩, 也有人与他有仇。 但多年过去,那么多爱啊恨啊的人,大部分已经在三途川等着投胎,而他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赚钱,生活,赚钱,睡觉,赚钱…… 醒也挣钱,睡也挣钱,翻遍整个咒术圈再找不出一个比他还敬业还铁石心肠的人了。 ——直至今日。 “你是谁?” 少女听到孔时雨的问题,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惊讶,她似乎没有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因此眉头一皱,但随即又放开。 “只是交易,不需要回答问题吧,”她在桌上放下一个分量十足的小箱子,将其面朝孔时雨打开,展现在中介人面前的是一片璀璨的光芒,“这是Alexandrite(亚历山大石),你也可以说是五条家的紫翠玉,前前代家主从俄国带回这种宝石,在发现它可以篆刻记录一部分的术式后——” “你是伏黑甚尔的什么人?”孔时雨似乎预料到少女的避而不谈,直接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他的眼睛死死追着少女的绿色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份答案。 “……” ——他没见过“我”? 伏黑惠并没有躲避孔时雨的注视,而是缓慢问道:“你想要什么答案?” 孔时雨:“我想要真相。” 伏黑惠“真相是很昂贵的东西,你拿不出支付它的筹码。” 孔时雨:“我可以给你的情报打七折。” “继续交易——”伏黑惠低眸,“我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孔时雨沉默下去,左手双指相互揉搓,似乎想拿出一只烟,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该死的香/烟/盒在哪,便只好灌下一杯水:“……你与伏黑甚尔很像,真的很像。”连死要钱(?)这方面都很像。 莫名其妙被攻击的伏黑惠:…… 还没等她说话,孔时雨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我可以给你我手头一半的情报。” ——的确是大出血。 伏黑惠这次是真惊讶了,这场交易根本就不像交易,更像是送上门的馈赠。 虽然知道伏黑甚尔之前做过小白脸,但这不会真是这个世界的伏黑甚尔惹下的情债吧? ——但她爹从头到尾跟她说的都是狼狈为奸的反派友情啊? 被一脑子的风花雪月雷个透彻的伏黑惠无法继续忍受孔时雨细思极恐的沉默,她直接打断了这片寂静,因此没能听到孔时雨剩下的那句“可惜伏黑甚尔已经死了”。 “我姓伏黑,”似乎害怕孔时雨没听清楚,她再次重复了一次,“伏黑惠。” 由黑色影子中脱胎的玉犬出现,牙齿尖锐银亮,凶悍异常。 众所周之,一个时代只能出一个六眼,一个时代只能出一个十影。 如愿看到对面男人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神,伏黑惠将那块紫翠玉推向他:“现在,我可以换到多少东西呢?” 她不害怕孔时雨将自己的存在暴露给其他人,并不是信任这个男人,而是单纯相信没多少人能伤到自己。 而且,伏黑惠终究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也不需要考虑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 ——1989年12月7日,当代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出生。 ——2002年12月22日,伏黑甚尔之子伏黑惠出生。 ——2005年8月,伏黑甚尔死亡。 ——2009月9月,诅咒师夏油杰杀死百名普通人确认叛逃。 ——2017年12月24日,诅咒师夏油杰发动百鬼夜行,于同日被特级咒术师五条悟杀死。 …… 伏黑惠望着手机屏幕传来的资料,窗外的月光照亮她惨白无血色的脸,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突然是扭曲成无数的诅咒,勒在头上、手上,乃至心里,那些感同身受夺取五感,而疼痛无处不在,又无处不麻木。 这是一本面目全非的死亡笔记。 妈妈死了,爸爸死了,夏油老师死了,虎杖吃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吉野也死了。 该得到的失去,该幸福的死去,该鲜活的灰败。 所有人都没有happy ending,只有物是人非的悲剧。 ——怎么会? ——怎么能? 她突然感觉丧失了正常呼吸的能力,只能大汗淋漓地、狼狈地坐回旅馆的床上。 早在面对这个世界的夏油杰身体被人偷取利用时,伏黑惠自认已经做好经受打击的准备,但她并没有想到,现实的白纸封面撕去,留下血淋淋的黑色内在,是这样的难以接受。 她该如何去面对?如何去接受? 第37章 长大是一场告别 五条悟最近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不知从何而来, 认真感觉也不像是危机感,再努力分辨一下,从生死之间磨砺出的第六感同样宣告扑街。 总的来说, 这也不是, 那也不是。 最强想到最后有点恼羞成怒, 半夜狂奔一路从总监会逛到咒术高专,惹得一干人纷纷侧目,不知道这人今天又犯什么病, 明明从物种上看更像是端庄甜美的布偶或是白猫, 但活得宛如二哈奶牛猫一般不干人事。 大晚上睁眼看到床头俩放光蓝色灯泡的夜蛾正道心跳直接飙升到192,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施展正义铁拳,就听到全咒术界身价最贵的奶牛猫幽幽开了口:“夜蛾老师,我好像抑郁了。” 夜蛾正道:?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一手带出咒术界最大问题儿童的老校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到了这个岁数还要遭受五条悟的摧残,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一日受五条悟摧残终生被五条悟折磨, 他默默地打开灯, 打算听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不是心理问题——没点心理问题都不能说是咒术界的人。 看到夜蛾正道打算促膝长谈, 五条悟也自觉站起, 不问自取地从厨房里摸出来几包大福和果子,将黏黏糊糊的甜点扔进口腔。 “硝子呢?”在谈话正式开始前, 夜蛾正道率先问道。 “硝子她很过分啊,”五条悟嘴里塞着一堆东西,说话还相当清晰,“说平时应付我就够麻烦了,不想在晚上增加工作负担。” ——所以你就来找我麻烦是么? 夜蛾正道觉得自己还不如不问, 问了以后更想把五条悟扫地出门。 “你想做什么?”他要速战速决,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分, 争取三点十五结束谈话,夺回睡眠时间。 五条悟不加思考脱口而出:“想带着学生把高层全揍一遍。” “出去。”夜蛾正道打算回去睡觉,他就不该打算听这怨种胡扯。 “我没开玩笑哦,”五条悟仿佛没看到老校长起身的动作,继续自顾自地说,“如果不去做,可能就没机会了。” 六眼无时无刻在运转,浅蓝的光芒恒久地闪烁在他眼眸,里面有一点迷茫,一点急躁和一点不知所措共同闪过。 夜蛾正道许久没见过五条悟这副模样了——这是将真实情感挂在脸上的样子。 怎么说呢,还是有些怀念的。 五条悟是咒术界的一道风向标,是同伴眼中的支柱,是学生眼里性格糟糕而无所不能的“笨蛋”。 ——是“最强”。 因此他要强大,又要平和,要站起来,也要坐下去。 但夜蛾正道是老师,老师是看见过最强做小混蛋小混账的人,是看着五条悟长大的人。 没人说过“天上地下,老子第一”的最强不会长大,当那些清澈明亮的过去蒙上一道血色,肆意狂妄的少年终究长成游刃有余的大人。 长大的过程就是不断割舍填补的过程,如同在海上航行的忒修斯之船,腐朽的船板要拆下来换掉,钉子会不知不觉生锈消失,甚至连主干都会坏到烂掉,需要填上全新完好的另一个。 ——那被换掉全部零件的忒修斯之船还是之前的那个吗? 还是吧,应该是的。 它依旧有“忒修斯”的名字,依旧在海上航行,载着相同不同的人驶向远方,也仍然一次一次忍受海风海水的侵蚀,一遍又一遍重复失去再换新的过程。 ——这才是名为“长大”的无数细小痛苦啊。 ——是一场生长痛。 * 伏黑惠暂住在一间小小的旅馆中。 旅馆的房间半新不旧,稍有动静便会不要脸皮的墙壁富有历史痕迹,床板一动就要惊叫一次,连空调运转起来都先要发出长长的一声嗡鸣再吐出一股霉味的风,像是在抱怨住客还要使唤它这个老东西工作。 就这么一间小破旅馆,收费比大酒店还要黑,住着一晚的时间,价格直逼节假日时的五星酒店标间。 但——它是唯一一座不需要身份证明就可以住下的咒术高专联络点。 凑合过得了,还能离咋滴.jpg 被孔时雨那些资料暴击的伏黑惠缓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好怎么办,只得先将重要信息写在纸上,再塞进一只蜗牛样咒灵的外壳中——这是她联络夏油杰的方式,咒灵外壳一旦关闭就不会被外人打开,直到将消息送到主人手中,中间即便被祓除也不会泄露资料。 安全绿色无毒,除了慢没有任何缺点。 第二天早上,辗转反侧也没睡好的伏黑惠一整晚都在试图说服自己—— 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那是不同的人。 就算自己自我意识过剩想要帮,也不一定会被接受。 而且突然跳出来一个自称来自另外世界的人不是更可疑吗? 等等—— 伏黑惠看着不怎么干净的镜子中属于自己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自己的同位体好像是男性。 没办法,其他信息太震撼,导致她所有脑细胞燃烧起来处理破碎世界观的问题,而没有关注自己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她没有上身同位体的原因——她没被这个世界判定为“伏黑惠”。 他现在好像是十五岁? 我十五岁在干什么呢? 好像在与虎杖钉崎吉野他们一同入学,咒灵杀伤力并不大,并且因为咒术界最强保驾护航所以出任务都像在学校郊游;空闲时间除了和父母满世界旅游,就是被其他人拖出去玩。 伏黑惠匆匆放了一盆水,然后猛然将脸埋进水里,让凉意冲刷干净自己的思绪。 等肺部榨取完身体最后一点氧气,杂乱无章的想法重归干净,她才从水中抬起头,呼吸间是淡淡的血腥味道。 少女再次看向镜子,水珠顺着脸颊的弧度落下去,在空中相互碰撞又碎成更小的水光,折射阳光,倒映出一片氤氲的绿色。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非常非常危险。 但没关系,她不需要完全地投入进去。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伏黑惠打开那个从灰色地带买回来的手机,播出一段烂熟于心的号码——两个世界的人,却使用着相同的电话号码,或许也能算作一种命运吧。 “在麻辣教师品尝甜品时候打扰他的人,即便是父母也绝对不会饶恕哦。”对面的声音依旧轻浮,但伏黑惠总感觉分外陌生。 “五条悟,”她叫出那个名字,像是一道咒语,“五条老师——嘘ついたら针千本饮(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好久不见。”伏黑惠这样说道。 第38章 抱歉啊小孩 清晨。 折腾一晚上没睡好觉的夜蛾正道挂着黑眼圈从自己房间出来, 果不其然第一眼就看到某个搞了出“夜蛾老师亦未寝”的白毛依旧待在客厅没走。 那一米九多的高大背影嚣张至极,牢牢霸占住整条沙发,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许多空荡荡的甜品袋子, 有的眼熟有的陌生——毕竟一些极其昂贵的巧克力糖果一看就不是中老年男性(……)会放在家里的东西。 ——这么吃下去也不怕把牙吃坏。 老校长头疼极了, 他走过去想让这糟心学生赶紧滚蛋, 快去工作。不求这人尊老爱幼,至少对离异的班主任多少有点同情心别捣乱吧。 夜蛾正道刚绕道五条悟面前开口准备说话时,便突然停住, 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五条悟没有动静。 “悟?”夜蛾正道很懂“孩子静悄悄, 必定在作妖”的道理, 连忙提高声音分贝,并准备向五条悟施以老拳。 但五条悟的反应仍然微乎其微。 咒术界最强此时一改往日“油滑”大人的模样,他呆呆地拿着手机,睁大双眼,一头白发凌乱, 看上去很像一只刚从窝里抱出来却被逆着摸了一遍的猫, 浑身难受但因为上手摸毛的人是很久以前投喂过自己的人, 不好破口大喵破坏自己小时候甜美端庄(?)的形象, 只能保持头脑过载的模式默默炸了毛。 她说——五条悟,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她又说——好久不见。 那的确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久到记录这页记忆的纸早被团成一团扔在大脑的废纸篓里——是猫科动物绝对不会去看的被扔掉的东西。 “什么啊,原来真的是真的,”五条悟的声音轻得近乎耳语,“这不就像是已经都三十多岁了结果发现自己的佩刀神①迷路了一样过分吗。” 电脑、电视、各种电子游戏,漫画、小说、琳琅满目的故事书, 五条悟直到成为五条家实权代言人后才正式与时代接轨。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全世界写给小孩子的书里总有些似是而非的魔法剧情。 爱丽丝掉进一条长长的隧道抵达梦境;玛丽追着知更鸟找到藤曼下秘密花园的门;小巫师从猫头鹰那里接到一封魔法学校送来的信件。 ——“嘘ついたら针千本饮(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对当年的mini芝士雪豹来说, 也是能让他小梦一场的仙女教母咒语。 新宿。 当五条悟一脚踏进这家小破旅馆时,旅馆老板感觉迎来了这辈子的人生巅峰。 别说是老板,旅馆里所有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放轻脚步,装作不经意地快速路过,接着再“不走心”地朝大门那里一撇。 ——五条悟,那可是五条悟欸! 在场的人宛如见到咒术界顶流(确实)。 大部分人都有点慕强心理,更何况是咒术界这种越强生存希望越大的地方,五条悟的强大毋庸置疑,更别说平日里他还自带“大少爷驾到,统统闪开”的气场,即便是普通人也会被他吸引。 阳光很好,他站在那就像个英俊的千瓦聚光灯,看上去能聚焦所有人的目光后再闪瞎所有人的眼睛(bushi)。 站在楼梯上看到下面人群聚集的伏黑惠:…… ——救命社恐要犯了。 但不下去不行,以伏黑惠对五条悟的了解,再等待下去很容易出现一些更社死的事情。 正如她所料。 五条悟左右看看,路过无数“不经意的眼神”,再跃过旅馆老板的星星眼,最后也没发现任何眼熟的人。 在他将拿出喇叭喊人的想法变成现实之前,一位堪称全副武装的女人走——冲到了他面前。 女人带着口罩,高马尾在脑袋后面晃出一个夸张的弧度,整个人的露肤度低得可怜,在气温直逼四十度时还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袖长裤,这让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小块皮肤看上去白得吓人。 看到她这副面孔,五条悟默默摘下自己的墨镜,再默默递给女人。 伏黑惠:…… 她好像看懂五条悟的意思了。 这家伙果然是在嘲讽她吧。 “去一个能安静说话的地方,”伏黑惠心中的怒气槽点亮一格,但问题不大,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这里不适合叙旧。” “老师——”五条悟却没听从这句话的指示,他拖长声音——伏黑惠发誓自己听到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吸气声,“你只想对我说这个吗?” 他看上去相当不满,因此一下就与伏黑惠那个世界的五条悟不大相同了,更像小时候的那只端庄着冷脸的芝士雪豹,会因为没人带自己出去玩生气,尾巴一下接一下地拍在地上——但这就是小孩该有的脾气。 伏黑惠好像不想理会他这句抱怨,没接墨镜也没有表情,只是快速迈向大门的脚步微微停滞,那些微弱的怒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难言的酸涩。 “——抱歉,”她突然说道,“我会努力不吞一千根针的。” 对不起啊。 当时向你保证的那些好像实现了但也没实现,错失那么多关键却还自大到以己度人,明明知道细小区别会造成不同分支,即使是相同的人玩同一个游戏都有可能打出许多不同结局,但放在自己身上时还以为能够预言命运。 真的很抱歉。 “……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五条悟闻言愣了愣,望着那个背影轻笑一声:“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起码表现的更惊讶点吧。” 他迈步跟着伏黑惠走出旅馆,剩下一群看热闹的人静默片刻后如同热油进冷水那样炸开了锅。 那时每个人对刚诞生的“神明”都有期望,有人求财富,有人求权力,有人求力量,有人求庇护。 在灯火摇曳和无数水墨人像中,神之子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不带任何欲望地向他请求。 ——请求给神明一个光明未来。 ——她祝福神的孩子成为这世上真正的人类。 第39章 开始与命运赛跑吧 黑色的车辆驶出繁华的钢铁城市, 窗边的景色逐渐发生变化,更多的绿色点缀起道路,还有大片大片田野出现在视野里。 当脱离嘈杂的环境后, 寂静席卷了车内的气氛, 尴尬癌快要发作的伏黑惠从一片死寂中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不抱希望, ”她姑且试着一问,“……你有驾驶证吗。” 相当“专注”的五条悟一只手从方向盘脱离,向后竖起大拇指, 声音非常骄傲:“当然!” 伏黑惠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当然没有”的意思, 然后她发现自己这时候已经习以为常地进入了“他都是五条悟了就让让他吧”的固定流程中。 ——听上去更悲哀了。 五条悟是借——或者说撬了夜蛾正道的车跑过来的,他倒不是没车,只是大少爷出行都是靠别人车接车送,哪有劳烦自己的道理,所以即便把两个世界一起算上, 这也是伏黑惠第一次见五条悟安安分分地握着方向盘驾驶。 说真的, 太诡异了, 以五条悟的人设就算现在去抢路边小朋友蹬的玩具三轮车(……)都比现在的情况合理。 伏黑惠在车后座上皱着一张脸坐立难安, 总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怪东西没被发现,一种疑惑萦绕心头, 等车快开到目的地了才反应过来。 …… ——淦啊! ——这人一直带着眼罩开车! ——他第一开始不是带的墨镜吗怎么一会就变成眼罩了啊! 可能人类生来就带着点记吃不记打的“斯德哥尔摩”特性,由于无论哪个世界的五条悟在不干正事时都该死的不着调,这种熟悉的心累让伏黑惠突然适应了半生不熟的尴尬气氛。 等到达最终目的地咒术高专时,两人没有下车,似乎这个狭小的室内更适合安静叙旧。 五条悟突如其来地问:“真是的, 有这么像吗?我还以为‘五条悟’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个体呢。” “……您已经是了,”伏黑惠的表情诚恳得要命, 她实在想象不出两个五条悟一起出现的画面,连说出来都感觉在折寿,“一个世界最多只能容纳一位五条先生。” 她对五条悟已经猜到一部分事实并不感到惊讶——毕竟相当明显,之前给小孩子慰藉的那块糖被含化了才发现只是一个虚幻的泡泡,任谁都要在接下来几年反复回想,极端地想想,说不定她还能位列出暗杀名单的头位。 “而且也不是一模一样,”伏黑惠继续说道,“虽然都是巧克力,连品牌和包装都很像,但谁都不能说黑巧克力和白巧克力一样吧。” 五条悟有被这个具体的形容稍稍震撼到,但随即一种细小的、莫名被比下去的不甘涌上心头,他一直维持的成熟大人形象骤然崩塌:“还是很像吧,明明是一个人。” 伏黑惠有点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闹别扭,但依旧很诚实地说:“很像,但差别也很大。” 她从那些情报里知道了很多事情,这个世界没有彭格列,没有小表弟的家族,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卡密和灵能力者,似乎看上去要平和得多。 但实际上,她那个世界的咒术界上层和这边的比起来,简直像玩过家家的小孩在相互扯头花,无论是封建腐朽的程度还是阴谋水平都是小巫见大巫。 地狱开局,地狱难度,不仅要用那颗本来就不适合搞阴谋诡计的脑子去周旋、对抗,还有挚友黑化相互残杀的剧情,这个世界编成故事简直可以随机吓哭任何五条悟(bushi)。 不管这个世界给予给某个个体是怎样的命运,但伏黑惠是根据自己心中的天平来评判因果,善人得报,恶人得惩,她极度注重公平公正。 而她眼前的这个家伙不仅在地狱难度的命运里一路走到现在,还会坚定地继续走下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产生“不甘心”或者“比不过”的情绪吧。 五条悟的眼睛在眼罩后看不分明:“……所以惠这次会待几天再回去呢?” “不知道,但在我回去之前——只要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就会为之前那个承诺努力。” “是私情吗?” “是因为您是善人——也算是私情①。” “——所以正式认识一下吧,五条先生,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伏黑惠,”伏黑惠的脸上好像有一点笑意,也好像是之前那副臭脸表情没变,“虽然您是最强,但说不定我知道的事情会比您多一点呢。” “老师知道的一直比我多啊,”五条悟小声道,没让伏黑惠听见,“从一开始就是。” 咒术高专。 两个世界学校的差别倒是不大,建筑完全可以说一比一复刻,就是在生活细节上有细微变化。 比如她当年上咒高时,五条悟接了特级的任务就带着他们四个去公款旅游,从世界各地带回来一堆奇奇怪怪的特产:笔仙的笔,酒吞童子的酒葫芦,花子的马桶(?)之类的东西,大家一个也不想要,就统统堆在教室后面,美其名曰装饰校园。 后来大家堆的东西越来越多,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考大学的资料书随手一堆,钉崎野蔷薇搞事业用的服装和美妆产品没处塞也放那,五条悟储存的甜品柜子随处可见,夏油杰当作伴手礼送来的刀也直接往门旁边一塞。 ——然后不知道哪个东西融合其他力量诞生了一个“付丧神”。 ——那是大家第一次对所谓“八百万神明”有了清楚的概念。 如今伏黑惠看到偌大一间教室,讲台下面只有三张桌子,后面大片空空荡荡还不大适应。 “今天不上课吗?”她没有看见十五岁的其他人。 五条悟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大部分在医院里躺着吧,毕竟姐妹校交流会刚过。” 伏黑惠:? ——姐妹交流会已经发展成这么危险的东西了吗? 抛开这个问题不谈,伏黑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五条悟:“五条先生为什么带我来咒术高专?是因为不相信我吗——我可以和你定下契阔。” “不是哦。” 五条悟带着伏黑惠一脚踹开校长室——就是夜蛾正道办公室的大门,里面空无一人,看来老校长依旧在补眠,他直奔榻榻米下的某个暗柜,熟练地掏出一个印章,再向几张纸上“啪啪”一盖。 “这样,惠就是咒术高专的老师了!” 第40章 是可靠的大人了吧肯定是了 “——这样, 惠就是咒术高专的老师了!” 伏黑惠努力忽视五条悟闪闪发光的样子,准备沉默地接过那张纸,但最终实在没忍住怼他的冲动:“御三家非法用工做黑心资本家的血统终于祸害到您了吗?” ——用一张咒术高专出入许可证就自信满满地准备空手套白狼。 不过她是不是跟“老* 师”这个职位有什么孽缘啊? 伏黑惠心思复杂地想。 成为咒术高专的老师当然没那么容易, 在另外世界已经正式启动入职程序的伏黑惠知道这套流程有多麻烦。 她那边的御三家和总监会烂了个底朝天, 相互扯头花争取把对方脑子打出来的同时还要霍霍无派系咒术师, 但腐朽到这种程度了好像还能记得所谓“孩子是未来”这种道理。 所谓“咒术高专是培育咒术师的温床,还未长成的咒术师是咒术界未来的基石”,不管后来那些迂腐老橘子对这话多厌恶多嗤之以鼻, 他们都得捏着鼻子贯彻到底。 不仅是因为孩子都死没了还扯个屁的头花, 还因为平安时代咒术师家族缔结盟约时结下的第二条契阔——仇不及子孙。 ——即使有再大的仇恨, 危险当头任何一名成年咒术师以保护孩子作为优先目标。 那时代是个真正称得上“挣扎求生”的时代,各路天才狠人层出不穷,为了活命,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尊严。“活”——是完全可以代入到种族是否能继续延续的层面,大家心知肚明平时如果结怨了, 可以打生打死你死我活, 但要是有人打伤小崽子就等着整个咒术界的报复吧。 这种对下一代的保护传承到现代, 变成了对更详细的规定:在从高专毕业或是年满十八之前, 咒术高专的学生不进入咒术师的评级体系,并且不会下发任何任务委托, 只有一学年一次的任务考试,而学生外出做学年任务时身边必须要有一名一级咒术师陪同。 强大如五条悟在上学时也只能“乖乖”地被夜蛾正道看着做任务,即使他那时已经成为咒术界最强。 虽然这种效率低下的死板做法被五条悟抱怨“简直是用玻璃罩子封印超能电磁炮”,但不得不说,咒术高专学生的折损率比起成年咒术师非常非常低。 不仅如此, 总监会每年明面的账目上有百分之三十的资金流向两所咒术高专,所谓“天元大人”的住所也是建在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地下。 大量金钱人力如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淌进咒术高专里, 可想而知那群鬣狗有多心痛。 总监会少有地与五条悟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他们一致认为老古董的规矩制度该早点死。 几个老头用没几根毛的脑子绞尽脑汁钻空子,恨不得让小崽子们早点上战场,勾心斗角要撕得再响亮点才痛快,成年咒术师具有更高的死亡率,但大多也不是死在咒灵手里,而是咒术界上层的明争暗斗中。 后期满大街飞的死刑通知就是他们想出来的钻契阔空子的手段,可惜这东西最后连虎杖悠仁(?)都不信了。 被伏黑惠怼了一下的五条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手掀开眼罩笑着看人,一手将那块印章抛上抛下:“因为老师没有身份证明嘛,我总不能跑到那群老头面前跟他们说‘嘿老家伙,一个野生的十影又出现了,这次是特级水平,猜猜看ta站在哪一边——欸嘿还是站在我这边’。” 他说着说着逐渐停下来,陷入诡异的沉思,显然这种剧情击中了他的心。 一句话,让八十老头为我发疯。 怎么想都很爽。 ——其实是两个半特级,一个半特级咒术师,一个特级咒灵。 因为“礼崩乐坏”只能作为半个特级咒术师的伏黑惠略带心虚地移开眼睛,她一开始就想把夏油老师的事情告诉五条悟,但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后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粗略看过这个世界夏油杰的资料,从入学到叛逃最终迎来死亡的落幕,两个世界的夏油杰人生路线看似迥异实则有诸多相似之处——主要是这个猪突猛进一样的直线脑回路和拧巴心态太像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伏黑惠更头疼的明白,按照“夏油杰”相似的性格,如果不改变环境,其实所有“夏油杰”都会走到一条道路上。 该说幸好夏油老师已经养成了健全的三观吗…… 伏黑惠在心中默默地想,起码她现在不用担心夏油老师黑化。 某处寂静山谷。 这里有黑色的土地,那是辐射与污染给大地的伤痕,这里还长着稀疏的树木与花草,它们的长相令人不敢恭维,歪七扭八,小部分秾丽的植物从颜色就能揣测它们的毒性。 一个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坦然地走过,对这些毒花毒草毒虫仿若视而不见。 缝合线男人身后跟着个蹦蹦跳跳的蓝发男人,蓝发男人的脸上也有几道缝合线,他们脸上都挂着客套而虚假的笑容,乍一看像准备出道的搞笑艺人或者在玩什么考斯普雷。 “这么害怕我对影子小姐出手?怕到干脆把小鹰踢出巢穴?”蓝发男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带情绪,但又轻又飘,所以无论怎么听也像阴阳怪气,“真是一个好爸爸呢。” “这话可不能说,”夏油杰倒是没反驳它,只是笑眯眯地回道,“让那人渣听到怕是要杀到咒灵部。” ——伏黑甚尔,金盆洗手前被称作“天与暴君”的男人,天与咒缚赋予他极强的肉/身力量,他的身体覆盖在灵魂之上,对真人这种通过灵魂影响□□的类型可以说是天敌。 天敌好像越来越多的真人闻言沉了脸,他向夏油杰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嘟囔囔又是“真不讨喜”那套。 夏油杰就跟没听到一样:“距离那群特级咒灵的巢穴还有多远?” “那才不是特级咒灵!”真人跟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样跳起来,“是赝品啦赝品,披着漏壶花御他们皮的恶心假货怎么能说是咒灵,他们连低级咒灵都比不上!” ——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这边的更恶心罢了。 褪下那身袈裟的夏油杰在心中不耐烦地想,他是个绝对的、无可救药的“咒术师至上主义者”,对同伴从来是好声好气,对养的小孩态度也近乎百依百顺。 但夏油杰对咒灵那边就不一样了,无论多强的咒灵在他眼里都是一群会动的食物,区别无非是好吃或者还行,来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咒灵还踏马要分能吃和不能吃。 回想起在这个世界收获的几个咒灵球滋味,夏油杰再次不讲道理的破防了。 ——食物就给我做好食物的本分啊混蛋!【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0-50 第41章 心情复杂 夏油杰和真人在寻找这个世界的特级咒灵。 一人一咒灵心知肚明他们俩与其说是同盟, 倒不如说是单纯的相互利用的关系。两只狐狸彼此面上还挂着体面人的虚伪笑容,实际上眼中的厌恶都快要化为实质的黑水流淌下来污染土地。 但必须说句公道话,他们这个局面主要原因是因为夏油杰的攻击性太强了, 那种看臭虫看蟑螂看垃圾“你能不能去死一死啊”的眼神过于明显, 直接戳爆真人的雷点——毕竟它也是个雷点长出来的特级咒灵。 这个同盟现在还没有彻底倒闭解散, 只能说明厌恶这种东西的确需要比较,永远没有不要用“最”这个字衡量世界上的东西,这个世界找不到说不定就会天降正义地迎来第二个世界——谁也想不到有一天香喷喷的美味炸猪排会变成鲱鱼罐头是吧夏油杰。 人生无法预料的东西太多了, 在另外世界活蹦乱跳, 不意味这个世界就没有英年早逝的可能。 收到资料的夏油杰与伏黑惠一样, 他并不意外这个世界的自己会走上这种结局。 在这种世界诞生的“夏油杰”会经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中途为什么选择那条道路,又为什么失败……看懂这些对他来说就如同成年人看自己初中二年级时写的小说,状态介于“看上去好傻好踏马耻辱”和“也有点意思”之间。 “他”走错也走偏了——因为“他”向弱者举起了刀刃却想以此改变强者的世界。 夏油杰知道这一点。 但他不为“他”感到而悲哀。 ——走在自己大义上的人,即便走进迷途, 也必须要有站着承受代价与痛苦的觉悟。 为了避免这个脆弱的联盟还没共同出击就宣告解散, 夏油杰和真人默契地选择了闭嘴安静赶路, 然后他们因为这种默契共同敢到晦气。 “哇哦, 看来让人捷足先登了。”真人看到了“记忆中”的地点,发现这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夏油杰俯身观察地上的咒力残秽:“‘它’能告密?” “你说这个大喊大叫的赝品?”真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心脏的位置, 它做起这个动作还有点莫名的娇俏意味,“不可能——它刚才很紧张,是在紧张同伴吗?但是在它在彻底理解我的术式之前,无法运用这句身体的任何咒力。” 特级咒灵好像在说“理解术式就能出来”,但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很好。 夏油杰给了真人一个假笑。 虽然世界的确变了, 但特级咒灵之间独有的同伴意识没有变,“真人”已经被困, 但其他咒灵不见踪影,说明在被顶替之前,“真人”或是那个奇怪脑子必然把一些消息传给了他们。 跑的很快,但可惜的是,“真人”现在在他们手上。 夏油杰在心中嗤笑一声。 好了,那群特级咒灵要怎样自投罗网呢? 东京与京都两所学校的姐妹校交流会在乱七八糟的各种意外情况下结束了,学校各处破损建筑场地需要维护,破破烂烂的学生也需要时间恢复身体,打起架再怎么大猩猩也不是说这群小青年是一群真金刚,就算有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治愈,也无法立刻生龙活虎地从病床上爬起来。 除了几个真金刚—— “早上好我的挚友——my best friend!”东堂葵向虎杖悠仁展开自己炙热的怀抱,他最近活得就像虎杖悠仁的变态私生饭,每天都要整这一出,其他人一听见这话就知道,坏了,怕是虎杖又遭东堂了。 “今天是小高田的握手见面会,我愿意向你分享这个万分难得的机会——” 出来吃早饭的虎杖悠仁远远瞧见某个壮汉向自己狂奔而来,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将吃了一半的玉子烧塞进旁边已经习以为常并且在哈哈大笑的钉崎野蔷薇手中,嘱咐她帮自己留一下等会上课吃。 说完转头就逃,一边跑一边回头向东堂葵大喊:“你可以自己享受这场握手见面会!不用带上我!” 听他这样为自己考虑(?),东堂葵好像更感动了(??),海带一样的眼泪从眼中迸发,用沙包大的拳头猛锤胸口,同时对虎杖悠仁展开更猛烈的”进攻”。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bushi)”地在校园中攀爬跳跃,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作为被追的倒霉蛋,虎杖悠仁气喘吁吁地躲在某处训练场中。 他仔细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判断东堂葵即将出现在哪个方位,但这次足足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我甩掉东堂了? 虎杖悠仁又等待片刻,确认他的好兄弟没追上来,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呼吸,他苦中作乐地想起码自己得到了锻炼,如果东堂多留几天,自己的隐蔽属性耐力属性就能全部点满。 天性乐观的小老虎善于从诸多苦难中汲取善意作养料,他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勇气,也敏锐的过分。 就像现在,虎杖悠仁的直觉雷达在脑中嗡鸣。 清晨那道有些凉的光落在屋外的木制廊道上,淡薄雾气像一层白纱那样在树林悄悄蔓延,和室里木头的味道与风中的植物气息编织成一种静谧的香气。 ——有点奇怪。 咒术高专最开始修建时,财大气粗地建造了许多训练场,奈何学生根本不买账,小崽子们更喜欢户外更宽阔的场地,因此很多没人光顾的训练场都被闲置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虎杖悠仁刚进咒术高专,还没来得及逛遍校园就被各种事情耽误,不过他也知道学校有很多空房子这件事。 但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连蝉声都没有,只有门外潺潺流水与圆滑鹅卵石碰撞的声音。 心生疑惑的虎杖悠仁拉开和室的门,准备探出脑袋向左右看看。 这时,一道冰冰凉凉的女声紧贴他身后没有征兆地响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虎杖悠仁看过的无数恐怖画面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一股寒流从头到脚灌下去,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僵硬地挺着身子,借地板反光观察身后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素白人影,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阴影中,一动不动。 ——不是咒灵,但好像也跟人类不大一样。 实在拿不准这是什么的虎杖悠仁率先大声说道:“对不起女鬼小姐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如果冒犯到你我这就离开!” 什么乱七八糟的? 暂住咒术高专的伏黑惠满脑子问号。 第42章 真是跨月碰瓷了 大家都知道的, 咒术高专和隔壁霍X沃茨一样,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确信)。 隔壁有当代最伟大的巫师邓布■多,这里有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隔壁的反派把自己灵魂切吧切吧切成好几片, 其中一片遗落在主角身上, 灵魂不灭生命不息, 这里的诅咒之王手指头被人切吧切吧切出二十根,在主角吞吃某根手指后便灵魂复苏;而且大家的设定都是主角身负某种能力,因此进入一所神奇的学校学习。 所以霍X沃茨有幽灵, 咒术高专有鬼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确信)。 首先说明, 虎杖悠仁是看鬼片绝对不会害怕鬼的类型——比起鬼他更害怕电影无聊;其次, 就算是真的有灵异物种,也不可能比咒灵更抽象;最后,虎杖悠仁勇气天下第一。 ——不过他这次的确被吓到了。 有点新奇。 伏黑惠看着这个浑身僵直的虎杖悠仁,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和那个成年后长成一米八七双开门壮汉且被学习磨平棱角的版本不同,这个时期的虎杖悠仁有种鲜活的少年气, 像一簇明亮却不灼人的跳跃火焰, 一惊一乍就会溅出几朵小小花火。 ——看上去还是个小孩子。 突然, 她第一次明确地意识到“这里不仅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还是过去”,这些小孩应该有更多可能, 更多的希望,而不是像资料里写的那样,被残酷现实推着成长,再举着血肉模糊的拳头说自己长大了。 那并不是长大,那只是无数可能性破灭后诞生的“未来”。 但自己那边那个是不是看起来比这个要憨一点? 回想起因为题算不出来, 咬着笔头思考问题结果猛猛用力咬碎钢笔倒灌一嘴墨水,最后还傻乐地到处骗人说“我中毒啦”的成年双开门版, 伏黑惠摇摇脑袋,将思绪拉回现在。 “你是笨蛋吗?”女鬼小姐说话了,声音平淡且包含了某种嘲讽含义。 ——欸? 虎杖悠仁一脸懵逼地抬起头,还没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就被一只手遮住眼睛,同时感到脑袋两边分别一重。 分量不轻,是某种金属仪器吗?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手的主人在脑袋上摸索,从指缝间漏过来的几率阳光猜测眼前人的身份。 但女鬼小姐动作很快,还没等虎杖悠仁猜出她到底是谁,脑袋上和眼前的手都被撤了回去,接着又是那道冰凉的声音响起:“下次如果有人突然出现在身后,记得攻击。” 到了现在,虎杖悠仁也明白眼前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灵异人物,抱着完好无损的世界观,摸不着头脑的小老虎再次像眼前的人看去。 白肤乌发,碧绿的眼睛,姣好的面容,还有那副充满既视感的表情…… 男职高虎杖悠仁谨慎且怀疑地说话了:“请问——” “——您是伏黑的妈妈吗?” 推门而入的五条悟:? 伏黑惠:? 这是对她刚刚说他是笨蛋的反击吗? 拳头硬了.jpg 五条悟毫不在意形象地坐在地上,笑得差点把门掰下来。 他前不久因为滥用职权胡乱盖章被夜蛾正道叫过去痛批一顿,虽然不知道他跟老校长说了什么,但伏黑惠依旧留在咒术高专,等待解决身份问题。 无所事事的黑色海胆有晨练的习惯,会早早爬起来锻炼,没想到会被误入的虎杖悠仁当成新奇物种。 ——不说清楚总感觉会被传成“咒术高专十大未解之谜”这种东西。 虎杖悠仁捂着脑袋上砸出来的包,感觉这力道也该死的熟悉,很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真不是吗?” 五条悟两手一摊说:“不是哦。” “那这是伏黑的姐姐吗?” “不是哦。” ——悠仁为什么把“母亲”放在“姐姐”前面呢? 虎杖悠仁:? 但这两人分明像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总不能这是他还躺在病床上的好兄弟穿了裙子练缩骨功吧。 五条悟逗小孩逗上瘾,一本正经地跟(骗)傻孩子说:“她其实是老师迟到的守护甜心哦。” ——您忙得一天只睡五个小时还有空看少女漫画呢。 伏黑惠懒得听缺德老师和甜白傻交换垃圾话,转身嘱咐虎杖悠仁:“你头上那两个仪器可以屏蔽并抑制两面宿傩的灵魂,非必要时刻不要取下来。” “屏蔽抑制两面宿傩?”小老虎依据直觉往头上一模,摸到了两个球体,球体下插着两根棒子,像个奇怪的棒棒糖,“是什么咒术界的高科技吗?” 这话说的。 伏黑惠的目光移向五条悟。 说这东西是高科技也行,但前面加上咒术界就有点跨月碰瓷了,一个能把天元奉为神明死去活来地养了几百年,诞生几个有点创新需要脑子琢磨的术式就会被排挤的地方,让那群老东西紧跟时代脚步属实是令人发笑了。 况且连最强之人现在都只有一个职高文凭呢,大家都文盲得不分伯仲,文盲得分外可怕。 “是朋友送的礼物。“最终伏黑惠选择这样回答。 任何咒术界的术式或封印都无法彻底停滞千年诅咒之王的灵魂波动,但即便是两面宿傩,放在“卡密”级别的超能力者面前也得低下头。 感谢另外一个虎杖悠仁的好邻居齐木楠雄齐木君,他某天使用心灵感应后“惊恐”地发现隔壁住着的竹马好像是出现在少年漫里打生打死的主角,身上还揣着疑似灭绝人性大反派的灵魂载体,随时要奔赴战场。 于是齐木楠雄第二天就拿着这种抑制器敲开虎杖悠仁家的大门,面无表情地将手指封印(指的是把手指放进盒子然后插上抑制器),随即将其扔到了外太空。 虽然不知道两面宿傩有没有在外太空停止思考,但伏黑惠咒术高专三年都很平静——直到前不久不知道什么人帮助两面宿傩突破了封印闯进大厅。 虎杖悠仁神情恍惚:“……我好像感受不到宿傩了。” “他也感受不到你。抑制器能降低灵魂波动,将你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切断。” 伏黑惠手上的抑制器是封印其他手指时,因为害怕两面宿傩M(变成miss)属性大爆发,被同伴强制塞了几个。 如今正好给虎杖悠仁带上,因为这家伙是真的S属性大爆发,把手指吞(swallow)了。 伏黑惠退后一步,微微满意地看着在头顶上乱摸的粉毛老虎。 ——所谓大人该做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该做小孩子的事情。 就是指如果让小孩去承担大人的责任,而大人毫无作为,那他们还不如干脆别活着浪费资源算了。 伏黑惠深以为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虎杖能够承担两面宿傩的灵魂,但“能够”不代表“必须” ,命运时钟真正敲响之前,即便是必中的永恒之枪也可以试着去挡一挡。 况且就算她做不到,也有可以做到的人。 “You are my Special——” 某个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陌生且独特的旋律。 伏黑惠在五条悟与虎杖悠仁面前接起这通电话,启唇道—— “夏油老师。” 第43章 你以为水手服会为你哀悼吗? “夏油老师, 中午好。” 伏黑惠这样轻描淡写石破天惊地向电话那头的人打招呼,是一个很久远的姓氏,而且姓后面还跟着个“老师”, 更新奇了。 五条悟已经很多年没听任何人提起这个姓氏, 以及它代表的人。 家入硝子可能会提, 但说起来也只是“那个家伙”。 所以最强有时候觉得他们这位同期心里并不像表面上传达的那样淡然,说不定她要比任何人想象到的更怨,更无能为力, 因为她当年离那两个少年的距离最近, 也最像个局外人。 而除了几个朋友, 咒术界还知道夏油杰的人,但凡说起他谁不是咬牙切齿,脸色阴沉,放漫画里就是那种画阴影线不要钱的场景,制作成动漫要配上阴沉又紧张的BGM(背景音乐), 让人一下就明白大反派即将堂堂出场。 人渣、混账、最恶的诅咒师……五条悟近几年对这些称呼比较熟, 现在乍一听正常版本, 耳朵还有些不适应, 恍惚间想着原来是这么叫啊,听上去跟个陌生人似的。 ——应该是另外世界的杰。 由于异世界的守护甜心(bushi)刚拿出来能直接屏蔽两面宿傩的高科技, 那她手上有能跨越世界通讯的电话再正常不过。 五条悟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上面所有事情,现实中只过了几秒,在伏黑惠看来就是他愣了一下,就乐呵呵地凑过来想“听声思人”。 “中午好,小惠, ”电波带着男人的声音跨过漫长路途,最后又回归到小小的手机听筒, “看来你已经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了。” “我的确找到了,但夏油老师——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吧。”伏黑惠现在想起夏油杰直接把自己丢到半路还是拳头一硬,“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行哦,适量挫折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夏油杰的声音很平稳,但背景音听上去很嘈杂,不仅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好像还有一群野兽相互大口嘶咬皮肉的糟糕声音,“我买的书上说,要从方方面面建立孩子的自我意志,这有利于孩子的未来成长。” 伏黑惠:…… 夏油老师你平时到底在看什么书?《育儿三百法》还是《教你如何培养好孩子》?不管哪个都很糟糕。 伏黑惠一把推开左边挤过来的虎杖悠仁——虽然现场三个人只有他不知道夏油杰是谁,但不妨碍他凑这个热闹,并且示意右边的五条悟跟着虎杖悠仁滚蛋,一米九二的大高个特别挡信号,两个对自己的力量没有概念的男人差点把体能较差的召唤使挤出门外。 远离他们终于能畅通呼吸后伏黑惠继续问:“那我和夏油老师的目标一样吗?” 她领略过夏油杰的脑回路,所以知道虽然她的好老师在同伴面前是个三好先生,但其实这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比五条悟还直线,但心思又细,更可怕的是上天还给他搭配了足够创碎任何南墙的能力和毅力,除非遇到硬茬,能一路头铁地走下去。 所以伏黑惠必须先确定夏油杰想做什么。 另一边的夏油杰没有说话,他的气息发生微妙变化,与此同时,一声尖锐嘶喊如同气球爆炸那样爆破开来,随后又是一阵诡异的喃语,人类历史上没有这样的语言,这样的声音,它活像是从地狱上爬上来的魔鬼发出的声音。 但在场的人都听过,它在愤怒地吼叫,不断喊着把它的家人还给它。 感觉脑袋被震得生疼的虎杖悠仁顾不得捂住耳朵,双目睁大,不敢相信地看向伏黑惠:“特级咒灵?!” “抱歉啦影子小姐,”又是一道轻佻到令人生厌的声音传来——特级咒灵真人拿到了手机,欢快且得意,“那位不讨喜的先生去打假了,现在由真人为您现场转播。” “真……真人,你忘记我们了吗?”另一个特级咒灵的呻/吟时断时续,却仍不死心地向过去的同伴询问,“我们是家人啊,我是陀艮啊。” “真是感人的台词,演的也很像,但可惜的是,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真人嘻嘻笑道,对这一幕毫不在意,仿佛在看什么烂俗情感电影,“所以能不能请你快一点死呢?” “——残缺的赝品。” 死寂。 接着又是如同大哭一般的咆哮。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电波无法将特级咒灵濒死时的怒吼完全传达,但即便是部分声音也足以穿破任何人的耳膜,“把真人还给我——” —— 它的呼喊戛然而止。 那边终于安静了下来,而五条悟似乎也意识到,有一些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那些已然蒙上血色的清澈时光似乎再度蒙上了一层外来的阴影,他过去没法阻拦,现在也没有。 “还在吗,惠?”衣衫摩擦,听上去是真人在将手机还给夏油杰,“这里太恶心了,所以我肯定不能让惠跟着啊,对小孩子身心发展不利。” “夏油老师,你有时候真的很像变态反派,”伏黑惠感觉她从没有说过比这一句更真心实意的话了,“我知道你不是,但真的很像。” “是也没关系,我的大义对这些猴子来说就是难以理解且邪恶的东西吧。”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您嘴里的‘猴子’是指听不进人话的咒术界上层,上次那位因为说‘教育界失去夏油杰就像咒术界失去宿傩’,被您骂着‘猴子’砌进了墙里。现在看来您对于‘猴子’的定义蛮宽泛的。” 据伏黑惠所知,夏油杰那份返祖名单里疑似还有她爹伏黑甚尔和咒术实战考了0分的安间前辈,现在还要加上特级咒灵。 真是一份长长的名单。 “……” 夏油杰沉默了。 “——惠,来找我吧。”他突然岔开了话题,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口说了下去,“带着这里的悟一起,你最终会知道,我们殊途同归。” 电话被挂断了。 不是吧。 “猴子”不会真的像“笨蛋”一样是你破防骂人的口头禅吧,成熟一点啊夏油老师! 伏黑惠努力忽视夏油杰最后挂电话挂出落荒而逃气势的既视感,再次望向五条悟和虎杖悠仁,发现这两个人都一脸空白的模样。 “你——我——不是——”虎杖悠仁纠结得要命,脑袋实在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事项。 五条悟就不一样了,他再不喜欢动脑子(bushi),但多多少少也从上层的阴谋诡计中锻炼出了熟练度,因此很敏锐地察觉到夏油杰原本并不打算给伏黑惠打这通电话。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杰不像是决定了却会反悔的人。 “嗯……”被问的伏黑惠脸色复杂。 “我不过去的话,夏油老师可能会得厌食症吧。” 即使真的要吃抹布,糖衣抹布跟泔水抹布差别还是挺大的。 第44章 别去追逐幻影 不同于诞生自人类情绪中的咒灵, 咒术师的咒力来源于自己,他们经过训练后实现稳定的自产自销。现在,已知夏油杰不是原装, 真人也不是原装, 他们的身体还在伏黑惠的影子空间里, 非原装身体虽然能用,但这就意味着咒力逻辑和构成都是在按这个世界的规则运转。 因此可以推得,夏油杰自产自销也只能产生饱含负面情绪的咒力, 就算他目前怨气大的可以养出十只特级咒灵, 也无法让自己吃顿好的。更惨的是, 他现在还是个“高达操纵者”,连现实里的美食也没法吃——他尝不出味。 让一个习惯饕餮盛宴的人转头去吃泔水,不如直接给他一刀送人上路。 如今只有伏黑惠还能用一下原装咒力,大可给鲱鱼罐头镀一层糖衣,聊胜于无嘛, 人类就是这样擅长自我欺骗的物种。 其实伏黑惠被放置到小巷子时就预料到这一幕了, 算算时间, 夏油杰竟然撑了足足一周才向她求助, 简直可以说是毅力(包袱)惊人。 不过他这则电话来的时机刚刚好,如果再拖下去, 伏黑惠指不定要到大结局才能下定决心跟五条悟摊牌,亦或到了最后也不会告诉他——黑色海胆就是这样悲观的理想主义者。 她不想给失去者重现一场永不实现的幻梦,那是愚弄是玷污也是重新解开伤疤,如果那颗糖果注定落不到小孩子的手里,还不如第一开始就不给他。 “五条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呆愣雪豹张张嘴, 觉得伏黑惠很不讲道理,像个扎人的坏海胆。 ——他已经很努力了。 去做个合格的老师, 去成为可靠的大人,不去想其他五条悟手里的糖。 “……另一个世界的杰怎么会在这里?” “十种影法术异变,夏油老师想出手帮我,但被影子一同带到了这里。”首先问的是掩耳盗铃的问题吗。 “……杰的身体——” “夏油老师现在所用的身体的确是这个世界夏油杰的尸身,”伏黑惠望向五条悟,决定快刀斩乱麻,“但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具身体已经被另外的人——脑子偷走了。” 她回忆起夏油杰和张嘴脑子之间惨不忍睹的身体争夺战。 “有人插手命运,试图操纵你们。” 而你们并未发现,最终一个走上歧路,一个迈入正轨。 渐行渐远。 ——坏海胆。 雪豹彻底自闭了。 他在学生和同伴面前从来都是那副不可靠但值得信赖的样子,强大到无所不能。 但在■■面前,还是能因为伤* 痛而抱怨的吧。 “夏油是谁?他为什么会跟真人在一起?你是伏黑?”雪豹罢工,但虎杖悠仁还是没从一团乱麻中找出足够清晰的线索,他迷茫地看向五条悟,却发现老师也不是平日里那幅不着调的样子,仿佛这些回答让他耗光所有电量陷入了休眠状态。 呆愣雪豹自闭程度相当严重,伏黑惠并不想继续戳他伤口,因此端详了一下同样迷茫的两个人,准备回答虎杖悠仁的问题。 她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将重点放在真人和夏油杰上:“夏油老师是我的长辈,实力很强,除了死脑筋有点小孩子气以外没别的缺点,至于真人,它依旧是个相当扭曲的家伙。” 但对于大部分人类来说,还算无害。伏黑惠将这句话咽回肚子,她没办法把这句话在虎杖悠仁面前说出口。 “伏黑——惠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那个世界,爷爷和顺平是不是还活着?”虎杖悠仁却没在意那些,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们没有死,对不对?” 他注视着站在光里的少女,目光如同沙漠中的人遇见海市蜃楼般的甘露,仿佛即使眼前是伪装成酒的毒药,也会争抢着喝下去。 他太敏锐了,就是因为这样,伏黑惠才不想继续说。 疼痛或毒药都无法击败虎杖悠仁,但遗憾可以,再小的遗憾也能撼动心灵,或者说,真正的遗憾就是一点又一点的伤口积攒出的绝望。 ——要骗他吗? ——要对他说谎吗? 伏黑惠垂下眼帘,所有思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她蹲下身,缓慢地从影子中摸出了一本黑皮相册。 从小到大,她身边从不缺少习惯掏出手机/相机来一张的人,她的妈妈伏黑蝉月喜欢记录时光,她的老师五条悟是只坏心眼雪豹,喜欢看别人出糗。拜他们所赐,伏黑惠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打不过就加入”的道理,她从此养成了保存相片冲洗照片的习惯。 伏黑惠将相册打开,这是本新相册,照片寥寥无几,她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给虎杖悠仁看。 第一张是他们去年在咒术高专拍毕业照,大家约好穿便服不要校服,结果认真挑了三个小时衣服的伏黑惠那天到校一看,玛德除了两个女孩没人穿正常衣服。 五条悟套了个红油油的蟑螂玩偶服在门框上等着吓人,得意地吓完人后,一米九二且油光发亮的飞天蟑螂像突破了封印一样到处乱爬,抽象得完全可以混进夏油杰的咒灵堆里当队友。 而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一个扮演成电影《蚯蚓人1》的男主,另一个扮演《蚯蚓人2》的男主,好朋友手拉手,一起丑的千奇百怪,这还不能问,一问就是跟五条老师约好一起靠斯普雷,现在最流行的毕业照方式。 ——更生气了。 这三煞(消音——)还凑过来问她和钉崎野蔷薇为什么不笑,这不好玩吗? 伏黑惠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们:“我生性不爱笑。” 钉崎野蔷薇已经化身狂战士冲出去打人了。 打到最后连夜蛾正道都惊动了,跑出来五条悟又整什么幺蛾子,结果迎面被一个比他还高的大蟑螂暴起扑脸,不夸张地说那时老校长连遗言都想好了,什么特级咒灵恐怖如斯,毫无声息突破各路防线在高专里发动攻击。 遗言想到一半,感觉不对劲,这蟑螂咋还抱着他“噗噗噗”得笑个不停? 抬头定睛一看,丫是他糟心学生,搁玩偶服里就露出来那张惹人烦的俊脸,再回头一看,两个一米八以上的蚯蚓,里面装着他糟心学生的得意门生。 夜蛾正道:硬了,拳头硬了.jpg 最后他们那一届毕业照拍了两张,第一张就是唯美的樱花树下校服毕业照,俊美老师和青春洋溢前途光明的学生们。第二张特别不正常,是群魔乱舞的人型虫子跟强撑笑意的两位女孩,看上去像什么烂俗的恐怖片海报。 而伏黑惠给虎杖悠仁看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虎杖悠仁与一位中年男人拘谨地坐在一起,他们有着分外相似的长相,但气质上存在微妙差异。 如果说虎杖悠仁是双开门健气小狗,那中年男人则更文质彬彬,更瘦弱。 伏黑惠指着那个中年男人对虎杖悠仁说:“这是你的父亲。” “……他和你的母亲可能活着。” 她警告他:“你要小心他们。” 第45章 花漏be了 对这几张照片, 虎杖悠仁的态度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他特别喜欢那张十分抽象的毕业照,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眼睛里除了欣喜还有一点隐晦的落寞。 但到了伏黑惠拿出最后那张照片展示时, 他只是“礼貌”地撇了一眼, 看过就忘在脑后, 继续向伏黑惠请求,问自己能不能把前面几张照片拍下来。 “给我好·好·看最后那张照片啊。” 伏黑惠按住这不识好歹的小子,让老虎脑袋对准照片, 手指着相片上的虎杖仁说:“如果我和钉崎没猜错, 你的身世绝对有问题。” 被揪住后脖子的虎杖悠仁缩了缩脑袋, 小小声反驳她:“不会有问题的,我爷爷年轻时和我长得特别像,有问题也是他有,他长得和爷爷不一样。”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他爹虎杖仁。 虎杖悠仁说这话时特别认真,特别真诚, 说到最后逐渐把自己说服了, 随后试图KTV伏黑惠, 让她也相信。 伏黑惠:?倒反天罡? 什么意思, 你跟你爷爷是亲爷孙,但你爸跟你不是亲父子? 她没料到虎杖悠仁对于亲爹的排斥反应这么强烈, 差点被绕进去,明明一米八七那个版本对此接受良好—— 等会—— “……你不会知道点什么吧?”伏黑惠微眯起眼睛,目中冷芒如利箭,戳向提溜在手的粉毛老虎,果不其然看到这家伙缩了缩脖子, 还朝她讨好地笑笑。 ——不管哪个世界的伏黑都是这么容易生气啊。 虎杖悠仁心里哭哭脸地想,然后在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下吐出实情:“我只是从爷爷那里猜出一点——就一点。” 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两根手指之间的缝隙微乎其微。 “因为爷爷他的态度很奇怪嘛,他特别固执地拒绝任何交流,生病住院都没按过护士铃,连我都会时不时被拒之门外。但他明明人很好的,七老八十的脆骨老头遇到小偷抢劫还会挺身而出。” “我后来才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我出生后他才断了所有社交,像是在躲避什么。” “而且爷爷他总是用很难形容的眼神看我,”粉毛老虎苦思冥想,最终想出一个很长的形容,“就是那种‘虽然知道这小子是个好孩子但不好好看着就有可能劈叉到歧路上大杀特杀’的表情,还留下了很难懂的遗言。” 遗言这个伏黑惠知道,因为虎杖悠仁——一米八以上的版本——曾经告诉过他们这些同期虎杖老爷子住院后说过的暴言。 “虎杖——”伏黑惠神色凝重,她没敢直视虎杖悠仁,向来有话说话的人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你觉得你的母亲有没有可能……是特级咒灵——” “——不可能哦。” 在粉毛老虎听完这句话即将自闭的时刻,呆愣雪豹收拾好心情,重新杀了出来。 他用双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朝两人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的,咒灵又没有生X器。①” 伏黑惠:“都没有吗?”但吉野说真人告诉他花御和漏壶是一对啊?虽然那家伙还苦大仇深地画过真人抹布本。 五条悟:“都没有。” 伏黑惠:“但是真人它——” 五条悟:“特级咒灵如果愿意他们可以用咒力在身体的任何部位捏出类似的形状。” 听上去糟糕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世界观的确有些破碎的伏黑惠沉默下来。 ——吉野你cp好像be了一对,虽然我知道你冒死画那些本是为了报复真人。 但虎杖他妈妈不是特级咒灵那就太好了——反正也不会有比特级咒灵更阴间的东西了。 想清楚的伏黑惠松了一口气,她直接向虎杖悠仁道歉,鞠躬大声说对不起不该胡乱猜测你的身世,她太认真了,吓得虎杖悠仁说完没关系后跟她一起赔了一个鞠躬。 在两人相互鞠躬斯密马赛的时候,最强却站在一旁思考起来。 悠仁的身份的确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是什么呢? 离开训练室时,薄雾散去,每一片树叶映着太阳的影子闪闪发光。 今天又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五条悟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伏黑惠身后,他左摇右晃,像个不安分的大号弹簧。 “惠——老师——你不打算去找杰吗?” 伏黑惠刚放下心中一个重重的包袱(特指虎杖悠仁的家庭问题),看什么都顺眼,即便被五条悟追着尾巴咬也不烦躁。 “虽然夏油老师说‘来找我’,但他其实根本没给我发地址,以夏油老师的隐藏技巧,如果他不说,没人找得到他,”她向好奇雪豹晃了晃手机,短信箱里空空荡荡,“估计他和真人还在狩猎咒灵,但进度有些缓慢。” 夏油杰那通电话的意思不止是试图摇一下“厨子”,同样是在给她透露讯息。 ——等待下一次联络消息吧。 不过五条悟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伏黑惠问:“你很想去见他吗?” 五条悟诚恳地回答:“也没有,五条老师在绝赞生气中。” 没有一丝半点吃代餐意思的雪豹解释道:“毕竟他也只是另一个杰,不是这边这个。但因为都是杰,身体也好术式也好,用不用怎么用是他们内部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行解决。” “老子生气是因为有人玷污了他的死亡,连着他那些狗屁不通的道理一起被愚弄了。” 是吗,这才是你愤怒的原因吗? “那在见夏油老师之前,先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这里的成年雪豹的确很厉害,比起自家那个成熟不少,但一看就知道它没被好好养过,或者说,这里的雪豹狐狸老虎海胆什么的全没被好好对待,她第一次见这么社畜版本的大家。 而且不管怎么样,雪豹叫她“老师”,老师要做的事情不言而喻。 真的见过mini雪豹的伏黑惠这样想。 安静的潜伏,无声息的靠近,在暗处发动致命一击。 影子若是想干涉命运这张由无数人组成的网,必须先从细微的地方改变。 此时,此刻,此时。 第45章 被取代的太阳神 “大海!大海!大海!”钉崎野蔷薇在港口密密麻麻的人流中振臂高呼。 “邮轮!邮轮!邮轮!”虎杖悠仁紧随其后。 随后两个人以吐司夹火腿片的姿势困住了另一位同期, 分边高举臭脸海胆的手,绕着他一边兴奋地转圈一边大喊:“赫利——俄斯!赫利——俄斯!赫利——俄斯!” 他们撒起欢来就像被困家三年有朝一日终于可以出门的傻狗,跑起来简直是把人甩在后面倒反天罡地溜, 人都跑吐了它们还会转头一脸嫌弃地嗷嗷叫, 有种不顾i人死活的疯劲。 活在e人堆里的十五岁的伏黑惠麻木地任由两只拆家二哈绕着圈转来转去, 对这种丢脸行为的唯一应对方式就是把红透的脸埋进衣服高领里,然后努力忽视周围行人投来的惊诧视线。 幕后黑手罪魁祸首五条悟对小黑色海胆的求助眼神视而不见,他看上去相当满意自家学生有这样充沛的活力, 掀起墨镜朝两只二哈——不是,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飞了个wink还附赠两个大拇指。 他那张童颜池面脸一漏, 再加上那双蓝得跟天空一样的眼睛,惹来一片惊叫,又热闹不少。 刚来到现场的成年伏黑惠:…… 怎么办,没有一丝一毫上前跟他们会和的欲/望,或者说, 拔腿就跑的想法更多一点。 但没机会了, 五条悟不仅眼尖, 还有在霓虹男性中鹤立鸡群的身高优势, 几步上前,将隐藏在人群中的伏黑惠一把揪出来:“好啦!人到齐了!出发!” 就这样, e人抬着失去两个梦想的i人,浩浩荡荡、兴高采烈地登上了邮轮。 赫利俄斯神明号。 她是横滨港口五角集团公司与铃木集团强强联合耗费十几亿美元生产的豪华邮轮,其船身全长429米,不止有足够容纳上千名乘客居住且装潢奢华的客房,更是用相当豪横态度装配了水上乐园、剧院、图书馆、购物中心等一系列供客人游玩的场所。不管是娱乐还是服务,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拿捏.jpg 当然, 尽善尽美另一个意思是价格高昂,赫利俄斯神明号的船票自发售以来都是用万和美元作为单位,但即便如此它依旧一票难求。因为大部分乘客登船的一瞬间,就会被这所“海上宫殿”摄取心魂——然后心甘情愿地从钱包掏出小钱钱。 “那张名单上没有这里的任务记录,”伏黑惠跟在五条悟身后,伸手按住因风而起的草编帽子,向前面的雪豹投以“不赞同的眼神”,“如果你想玩,把他们三个——还有七海先生带上不就足够了?” 当年她在咒术高专的待遇就像教师子女,除了教师本人不带,教师的学生或者同事都顺手带过一阵,微妙意义上吃过“百家饭”的伏黑惠自然知道,那位不管从做事风格还是脸都相当可靠的七海建人先生有个质朴的归隐海边的愿望(其实是被他同期搭档一级咒术师灰原雄透露出的)。 “娜娜明(七海海)有超——多任务要做,没时间啦没时间,”穿着一整套花花上衣和花花裤子的五条悟大方露出腹肌,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和瘫在雪白冰层上混吃等死的竖琴海豹(?)一样——一样令人恼火,“这个任务是我设计的,能把悠仁他们带出来就很不容易了,差点被夜蛾老师掐死在高专呢。” ——你活该。 私自篡改五条悟精神体物种的伏黑惠满脸都是这三个字,明明知道咒术高专跟总监会关系复杂且紧张,还要跑到那去指着那些老头鼻子骂他们葛朗台也不怕有钱没命花,如果不是有咒术师的身体素质撑着,她看那天总监会肯定会被五条悟气绝几个…… 这不会也在他的计划中吧? “可以说虎杖他们是跟着我来的,”伏黑惠拒绝了侍者帮拿行李的询问,她只提了一个小小的手提包,大部分身家都放在影子里,“我也能支付他们的船票。” “能用老橘子的钱干嘛用自己的,他们可不会心疼这点钱,”五条悟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反倒是如果我真的不声不响跑了出去,他们才会疑神疑鬼地发疯。” “……” “老师为什么突然用‘你怎么这么有脑子’的眼神看我啊!”海豹愤怒地开始拍肚皮。 ——那叫欣慰且担心的眼神啊混蛋!! 介于五条悟狠狠宰了总监会的人一笔,他也素来大手笔惯了,给一行人订的都是头等舱,而对于这些花了最多钱、最上等的客人,赫利俄斯神明号自然给予了他们最热情的招待,力求让客人感觉每一分钱都物超所值。 邮轮所有的娱乐场所向头等舱客人无条件开放,他们有专属的服务,也有更奢华的项目等待被发现。 但三个小孩一进来就被公共区域那个巨大的雕像震撼到了。 高大魁梧、容貌俊美的赫利俄斯头戴金冠,居高临下地驾驶着他的黄金战车。车下,四匹天马被细致地雕刻出每一处肌理,它们神骏无双神态各异,四双翅膀展开时仿若遮天蔽日。 这座雕像分外鲜活,它俯视着每一位走过的来宾,仿佛那位高傲的太阳神明真的降临在这里一般。 “呜哇——好大!” “原来这就是城里人——非常城里的城里人!” “伏黑快看——伏黑——” “伏黑快看——伏黑——” “我说——你们是不是兴奋过头了。”被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拽来拽去的小号海胆终于燃起了愤怒之火,狠狠往粉毛老虎头上来了一下,他现在不仅尴尬,还一头雾水。 被痛击了脑袋的虎杖悠仁,委屈巴巴地停止闹人,他停了,钉崎野蔷薇没有,她可不怕臭脸海胆,她继续兴致勃勃地走来走去,一直绕到雕像正面,看到有个显眼的标志牌,上面是雕像的简单介绍。 “太阳神赫利俄斯?”钉崎野蔷薇对神话并不算了解,“……可我记得希腊的太阳神好像是叫阿波罗来着?” “这是因为阿波罗和赫利俄斯在希腊神话后期被逐渐混用了哦,”一个同样站在标志牌旁边的小孩突然开口为钉崎野蔷薇解释道,“在最开始的希腊神话中,赫利俄斯是太阳的化身,阿波罗则是艺术之神。而到公元前5世纪希腊神话发生变革,再加上许多诗人和剧作家的创作,阿波罗和赫利俄斯在世人眼中开始趋同,阿波罗也逐渐成为了‘太阳神’①。” 钉崎野蔷薇被这小孩说的一愣一愣的,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大力拍打他的肩膀赞叹他:“你懂得真多啊!你是哪家的小孩?” 咒术师的力气可想而知,男孩差点被她大力的手劲打趴下。 他颇有些惊魂未定地扶了扶眼镜,抬头看向钉崎野蔷薇,眼中隐约有疑惑划过。 “柯南,”男孩突然说,“我叫江户川柯南。” 第47章 财神驾到,统统闪开! 江户川柯南。 霓虹的移动死神, 米花人自己的阎王爷。 他出现在这算个不算意外的意外。 如果硬要推一推关系,他能来这是因为毛利小五郎,而毛利小五郎则是蹭了女儿毛利兰的光。第一开始, 毛利家只有毛利兰要来, 因为她的亲亲好闺蜜铃木园子只想出一张票。 倒不是因为吝啬, 赫利俄斯神明号的船票的确万金难求,但铃木园子作为铃木财团的二小姐,自然是她想送多少送多少, 就算买套房子把船票堆那里当谷子也不会有人质疑。 她有钱, 想得也野。 女孩子的闺蜜时刻, 不需要喝酒的大叔和麻烦的小孩,沾了他们感觉出门蹦迪看帅哥都麻烦。 这样想着的铃木园子莫名谨慎,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计划,直到临期,才拿上船票敲开毛利侦探所的门, 还没等她清清嗓子开口说话, 就发现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闺蜜毛利兰。 “噫, 她中了。”毛利小五郎目光发直, 仿佛见到性转惠比寿(霓虹财神)在世的万丈金光。 “她中了?!”江户川柯南瞳孔地震,跟个惊住的小狗一样呆愣不动。 而毛利兰站在两人中间, 笑容满面地回头冲铃木园子说,她刚刚抽中了两张赫利俄斯神明号的船票,原本还担心自己跟园子出去玩,爸爸当留守老人柯南当留守儿童,这下好了, 直接让爸爸带着柯南去赫利俄斯神明号玩,也不用担心了。 铃木园子:? 啊?啊?啊——(huh猫·扭曲声音版) 她知道点这个抽奖的内幕, 因此都来不及悲痛计划破灭,就马不停蹄地加入到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的队伍中,开始思维升华。 横滨港口五角集团为了给这次赫利俄斯神明号首次航行引流造势,在霓虹不同区域设置奖池大肆宣传,只要在两个集团旗下的商店进行购物就能获得抽奖券。 看着挺简单,但横滨港口五角集团的董事心黑得不得了,笑眯眯地告诉铃木财团的负责人,为了几年我们的合作,干脆发放一亿张抽奖卷吧。 ——整个霓虹一共一亿多人。 也就是说,想抽到一张船票的概率是五千万分之一,而她的好闺蜜因为毛利小五郎拒绝做留守老父亲,随手连抽两张,两张全中了。 铃木园子半崩溃半癫狂地握住了毛利兰的手,她:“小兰!!这是我毕生的请求!!” “——帮我抽卡吧!!!” 她非的下什么池子都是硬娶啊! 赫利俄斯神明号,中甲板客厅。 “柯南,我叫江户川柯南,”江户川柯南对面前的三个人介绍自己,还摆出那副讨人喜欢的乖巧小孩模样,试图令钉崎野蔷薇放下戒心。 他早在上船前便注意到这三个年龄不大的少年少女——他们太引人注目了,特别是那个叫虎杖悠仁的少年,他一手提着一个35寸的行李箱,背上还有个巨大的包袱,但走起路来依旧步履矫健,来去如风。 江户川柯南甜甜地笑着问道:“大姐姐是头等舱的客人吗?” 钉崎野蔷薇打了个响指,面上浮现出一种可爱的得意神情:“哈哈哈,bingo(答对了)!小子很有眼光!” ——这家伙不会是园子的亲戚吧? 江户川柯南一脸无语,他看着自顾自狂笑起来的钉崎野蔷薇,脑袋中瞬间响起铃木园子的豪爽笑声,一时之间,两人的“吼吼吼”和“哈哈哈”的魔性笑声在耳边三百六十度环绕播放且挥之不去,差点让侦探产生了放弃继续试探的想法。 毕竟跟园子那么像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做坏人的脑子(bushi)。 “钉崎!”另一头,虎杖悠仁见钉崎野蔷薇许久没有动静(?),在远处挥手示意她过去会和,“五条老师和冬至①老师说让我们先去找客房再出来参观。” “客房”一词像块磁铁那样牢牢吸引住钉崎野蔷薇,她想起在上船前听路过的几个别的航船的船员吹水,其中一个其貌不扬的大哥在人群中分外激动,把大腿“啪啪”得拍红,说这船里的房间是按照“法国皇帝风格”来造的,皇帝住的房子,可不牛吗。 另一个脖子粗的男人嘲笑他,什么“法国皇帝风格”,那叫“路易十六”——推到断头台没了脑袋的那个!住进去也不怕有个无头鬼晚上盯着你看。 钉崎野蔷薇倒不知道“路易十五风格”和“路易十六风格”有什么区别,她也不在乎会不会被男鬼盯着看,她只在乎那些出现在赫利俄斯神明号网页介绍上的精巧房间图片,它们都非常非常好看。 这下,她立刻失去了与江户川柯南交谈的欲望。 钉崎野蔷薇再次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随口扔下一句“拜拜”便跑走了。 “喂——”江户川柯南又被这一记从天而降的掌法打得猝不及防,等他抬起头想叫住钉崎野蔷薇时,却发现三人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虎杖,”在前往客房的路上,小号海胆一肚子问题终于找到能问的时机,“你知道冬——” “我不知道啊,”虎杖悠仁一听这个音就明白伏黑惠要问什么,连忙义正言辞地否决道,“五条老师不是说冬至老师是五条家的远亲吗?” 就在昨天晚上,五条悟一通电话把三个夜猫子从房间里叫出来,轻抚狗头后告诉他们有个任务需要做,任务地点是超级豪华的邮轮,所以大家先到先得赶紧去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吧。 ——五条先生。 一个身影站在五条悟身后,语气莫名。 ——好的好的,这就说了嘛。 最强好像一切如常的轻浮,但被他看大的小号海胆一眼就看出这家伙在被叫名字时瞬间正经了一下,虽然只有很轻微的一下,但就像条件反射,是小时候被耳提面命后才能形成的反应。 五条悟往旁边一撤,让身后的人影暴露在灯光下,拍拍手介绍道:“这位是本次任务的帮手,你们可以叫她五条——” “冬至,你们可以叫我冬至。”来人声音如清泉流淌,身姿高挑修长。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张太过熟悉而导致现在很陌生的脸。 钉崎野蔷薇在来人与小号海胆之间看来看去,最终憋出一句:“伏黑,这是你姐姐吗?” 第48章 你们横滨有自己的阎王爷 当然不是。 但大号海胆有自己的顾虑, 并且拒绝再一次解释自己的来历,于是她默认了五条悟瞎扯淡的说法——她是五条家远亲。 这也不算骗人,御三家有过“沆瀣一气”的蜜月期, 更别说五条家和禅院家这种不由自主the one对方的对家, 伏黑惠和五条悟他俩指不定就有什么亲戚关系。 编是这么编了, 只不过两个小的都满脸纠结,另外一个倒是知道内幕,他也没有说谎的天赋, 但是用那张诚恳的脸沉默着糊弄糊弄人倒是没有问题①。 因此当钉崎野蔷薇转头问虎杖悠仁“冬至老师长得和伏黑是不是很像啊”的时候, 粉毛老虎立马表现得像偷了钉崎野蔷薇裙子穿那样。 “哪哪哪哪有——”粉毛老虎超级大声地开始磕磕巴巴, “我我我我觉得不是很像啊?!” 钉崎野蔷薇:…… 纠结的小号海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确认了,这家伙/虎杖绝对知道点什么! 无量教师五条悟很想看热闹,一直装样子对虎杖悠仁的求助和小号海胆猫猫祟祟的观察视而不见。 但奈何大号海胆在后面虎视眈眈,撑到最后只好装模做样地催促三个小孩赶紧收拾行李,现在距离出发的时间只有七个小时喽, 没准备好的人不许上船。 这下钉崎野蔷薇顿失继续“追究”的心思, 她朝两个男孩子挑挑眉摆摆手, 意思是“老娘不奉陪了你们自己解决”, 随后便风风火火地退场走人。 她一走,虎杖悠仁也找到了逃跑借口, 他一边朝剩下的三个人笑,一边向后退,退到门口撒腿就跑,背影迫不及待,仿佛前面有真人在逃跑。 但报应来的就是这么快, 当时他跑的有多快心情有多轻松,现在就有多窘迫。 ——当时不该跑那么快的, 就该停在那里,让五条老师和惠姐多说几句。 赫利俄斯神明号的走廊上,虎杖悠仁冷汗直冒,眼神乱飘,看植株看红棕壁纸看天花板象牙白的雕饰,就是不敢直视两个同期充满压迫力(威胁)的眼神,死到临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敌人太强大了,小老虎差点兜不住嘴,在他即将要秃噜出全部事实的那一刻。 ——神兵天降。 “你们怎么才走到这里。” “喂,注意一点,小鬼。” 来的还是两位神兵。 虎杖悠仁前方,是以为他们迷了路便出来找人的大号黑色海胆;而虎杖悠仁身后,则是一位湛蓝色眼睛的橘发少年伸手扶住了虎杖背上即将摇摇欲坠的行李箱。 那橘发少年看着有点矮,脸上还带了点没褪去的稚气,但那副拽拽的“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和意外低沉的嗓音又中和了过于年轻的容貌,使他有种不落俗的少年气。 他身后还跟着个右眼绑着绷带的阴郁少年,长相很是不俗,可惜就是气质看上去阴暗到狗路过都要挨上一巴掌(bushi)。 虎杖悠仁敏锐地察觉到,当伏黑惠见到这两位少年时明显一愣,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那副冷淡温和的样子。 ——这是惠姐认识的人吗? 粉毛小老虎一边想一边朝橘发少年道谢,他自然而然地忽视了那句不客气的“小鬼”,热情而友好地说:“谢谢你啊。” “小弟弟。” 伏黑惠看到中原中也那刻,的确没绷住表情。 没别的原因——这家伙是她朋友,关系相当不错。夏油杰当年假意叛逃后跑去横滨混得风生水起,五条悟越过总监会与港/黑合作走得都是中原中也的路子。 孔时雨给她的那些资料九成都是关于咒术界的情报,其他领域的消息零零散散,连港口黑/手/党的名字都没有。 介于这个世界找不到赤司财团,伏黑惠自然而然地认为,港口黑/手党也不存在。 结果这乍一看见熟人,有种二次元变成三次元的奇妙感觉。 ——中也。 伏黑惠心中五味杂陈。 ——你15岁之后真的就没长了啊。 当年她妈妈伏黑蝉月大病一场,等身体彻底修养好,可以将女儿从五条家接回去,已经是伏黑惠七八岁的时候了。 由于上一座房子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踏踏开后一直没有修缮,依旧是“门户大开”的残破模样,伏黑家自然需要重新找一处新住所,千挑万选才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进入新家的第一天,隔壁邻居——那位英俊到一塌糊涂的男人抱着自己打扮得跟个橘子蓝莓小蛋糕一样的小男孩上门拜访。 他说他叫魏尔伦,这是他的亲弟弟中原中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法国男人为什么有个霓虹亲弟弟,但他俩看久了还真能看出点相似之处。 俩个小孩就此相识,伏黑惠和中原中也年龄相仿,又是从八岁那年开始的交情,用个更文雅一点的词,这就叫青梅竹马。 即便两个人长大了,一个去做咒术师,一个成为黑/手/党干部,也会时常联系。 ——主要是伏黑惠给中原中也当垃圾桶。 他俩的line上充斥大量横滨地狱笑话。 比如—— 喝牛奶长高是假的:我老哥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下次一定会揍的:? 喝牛奶长高是假的:我前几天跟阿呆鸟他们说没人陪我打架好无聊,他们就提议一起陪我练习。我说行,然后不用异能把他们都打败了,就受了一点伤。结果老哥超级生气。 喝牛奶长高是假的;把你们都鲨了.jpg 喝牛奶长高是假的:他当时就这种表情。第二天从阿呆鸟到老大都被老哥打了一顿啊!为什么啊! 下次一定会揍的:(要命.jpg) 说实话,以魏尔伦先生的弟控属性加精神状态,他没冲进去把其他人鲨了已经不错了。 还有—— 喝牛奶* 长高是假的:玛德太宰治那逼又没做好事,整天试图自挂东南枝就算了,反正他自己能把绷带当绳子用,占用点公共地盘就让他占吧,他都太宰治了。跳水也行,跳水环保,捞出来的时候甩甩,脑子还能用。 喝牛奶长高是假的:但这丫会跳楼。 喝牛奶长高是假的:说着话呢,一回头人不见了。我还以为敌袭,异能都出来了,太宰手下哭爹喊娘地跑过来说“太宰干部掉下去了”。 喝牛奶长高是假的:他那是掉下去吗!他是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宰宰我啊,要死一下呢。而且他是冲着老大跳的!他跳下去屁事没有,老大当场魂都没了一半,剩下一半被吓哭的爱丽丝吊着。 下次一定会揍的:…… 造孽。 ——你们港/黑有自己的阎王爷.jpg 第49章 养孩不易 中原中也习惯有事没事给伏黑惠发个消息吐槽吐槽。不打折的说, 除了那些肯定不能说的机密,伏黑惠知道港口黑手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奇人轶事”。 主要也是那么大个港口黑手党离谱的事情简直多如牛毛,而且大家各有各的槽点, 没几个正常人, 卧龙凤雏撞到一起每天的日子都是喜剧电影。 更地狱笑话的是, 中原中也悲哀地发现,在一堆纯种人类中,自己这个疑似是科技产品的品种踏马竟然是更有良心的那个, 和森鸥外太宰治比起来, 他甚至都能称得上“善良单纯”。 有时候的确要听哥哥的话, 老哥受伤就受伤,主要是被坑进黑企业当童工天天出差的确不好受。 自从中原中也开始打工,他给伏黑惠发的信息经常以“神金”为中心,把“要出差”作为半径,最终走向不同结局, 大部分是“老哥又发疯, 兰波没劝住他, 毁灭吧”和“我都不想说他——”。 ↑相当有女子力和社畜既视感。 对此, 太宰治锐评:中也你原来是那种碰到无语事件会在饭桌下给小姐妹疯狂发信息的人设吗? 中原中也:滚啊!我和惠明明是坚定的革命情义! 说是革命情义也行,但说姐弟感情也成。 毕竟中原中也小蛋糕被他哥抱着去伏黑家拜访时, 还处在常识漏斗的阶段。意思是他会说话,但脑子就像刚装上一样,常识有但不算完全有,对视线中触及的一切食物都会问一嘴这能不能吃,整的伏黑惠以为这小子婴儿口欲期一直延长到八岁还没结束。 而他哥——魏尔伦也像个常识黑洞, 再加上究极弟控这种buff,中原中也没养成混世魔王真的就靠自己积极向上的天性以及伏黑惠她妈伏黑蝉月的从旁指导。 由此可见, 养好小孩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就算你是“暗杀之王”,就算你能在女王那鲨个七进七出滴血不沾身,宝贝弟弟不吃这套那就是不吃,你还是得对人类女性低下高傲的头颅,虚心请教育儿指南——你说是吧魏尔伦。 不过伏黑惠也毫不怀疑,就算中原中也真的长成了什么废物点心,以魏尔伦的滤镜去看他弟,不过就是变成“宝宝,你是一块橘子蓝莓小蛋糕”这种走向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也,你哥真的很恐怖,又极端又恐怖。 青梅竹马嘛,之后的故事无非有两种分支,一种是有情意的支线,一种是有情义的支线。落到伏黑惠和中原中也他俩身上那自然是后者,没别的,实在是太熟了,熟到两人追忆往昔就会发现他们过去毫无青涩甜蜜的画面,率先浮上心头的必定是对方身边那些糟心事。 这不,糟心事之一就在现场。 赫利俄斯神明号上。 伏黑惠神色如常地看向虎杖悠仁,视线掠过这个世界中原中也身后的太宰治,尽量不与他发生视线碰撞。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也许表现得过于刻意。但没办法,这家伙精明得像出生时抢了霓虹同期所有小孩的一份脑子,然后凭借自己傲人的智商霸凌其他人。而且所谓“我竹马的竹马(搭档)不是我的竹马”,伏黑惠与太宰治颇有点两看相尬的意思,总的来说,就是不熟。 好在不管太宰治有没有看出伏黑惠的异常,他都毫无兴趣,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便催促愤怒的中原中也:“走了,中也,虽然人家比你小,但看你矮叫你‘小弟弟’也没错,生气什么。” 说着说着,他还更起劲了,笑得可恶:“而且,小小的也很可爱啊。” 这下中原中也更愤怒了,在虎杖悠仁的道歉声中燃起满腔怒火直冲太宰治而去,他看上去想跳起来踢爆这个可恶家伙的脑袋。 伏黑惠:…… 明明知道中也的雷点是身高,还瞎说这种大实话。 更要命的是,当她想说点什么挽回局面时,却发现太宰治说的没错,现场的六个人中,只有钉崎野蔷薇和中原中也身高一样,其余人的海拔都在一米七以上。 要命.jpg “这孩子说错话了,实在不好意思。”伏黑惠发现这时候太宰治跟中原中也两人之间的垃圾话已经上升到极其幼稚的人身攻击,再不找机会走那就要留在这听完全场。于是当机立断,迅速从混乱中把迷茫的虎杖悠仁捞了回来。 “为了弥补他的冒失,您看不如——”她致歉时换了种文绉绉的说法,特别ooc。 “不用了,”中原中也意识到自己对于身高问题的反应过激,而且他现在已经被太宰治吸引住仇恨,迁怒也不能算到一位老师头上,“让他以后说话小心点。” “十分感谢。”伏黑惠拍拍粉毛老虎的后背,同时示意其他人快撤,别留在这,一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看着师生四人离开的背影,对着中原中也阴阳怪气连续输出的太宰治突然开口问道:“中也,你认识刚才那个女人吗?” “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她,”中原中也皱起眉头,他的直觉感觉那个女人没有恶意,但太宰治的判断不会出错,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搭档的脑子,“难道她有问题?冲着那个东西来的?” 听了中原中也的回答,太宰治意味不明的“哼哼”两声。 “你干嘛,突然犯什么病?” “中也果然没脑子啦没脑子,我问的是明明是你——你,不是任务。” 中原中也:嗯嗯你说我在听.jpg 中原中也:拳头警告.jpg 见自己马上要被锤,太宰治嘴上那套嘲讽强制静音下去,说起了正事。 “那位小姐可能和中也的身世有关,”他这时像只突然发现了新奇猎物的猫咪,暗沉瞳孔中闪过无机质的光,“——真正冲着那东西来的另有其人呢。” 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轻轻微笑起来。 第50章 别强求 伏黑惠领着三个小孩走人的背影有多仓促, 她窃听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对话时就有多冷静。 ——笑死,都看到太宰治了还不防一手,是等着这家伙把你老底都坑没吗? 得益于中原中也“字字泣血”的聊天记录和“抗宰”一线的成果, 伏黑惠虽然和太宰治没有很多交集且不太熟, 但她对于这位最年轻的港口黑手党干部抱有相当浓重的戒备之心。 当她第一眼看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同出现在这艘船上时, 脑子里面“危险危险危险——”的警报三百六十度循环响起。 ——有什么超出预期的事情要发生了。 伏黑惠这样想。 接下来听到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对话更是加深了她的猜测。 究竟是什么东西,足够让港口黑手党把双黑都派出来做任务? 如果是伏黑惠熟知的那个中原中也,以15岁的年纪来推断, 这个时间段正好是他的绝赞叛逆期。 虽然他很感激魏尔伦将年幼的自己抱回去收养。 虽然两个人长得的确很像, 并且异能力也相似得仿佛是从一个系列里造出来的那样。 ——但中原中也就是对自家老哥所说的“我和中也是亲兄弟”一个字也不信。 伏黑惠当年对他们这种科技产物的伦理观念不太了解, 还傻乎乎地试图宽慰中原中也:如果你俩看着像亲兄弟,异能力也像亲兄弟,过日子的类型也像亲兄弟。有没有可能你们就是亲兄弟。 中原中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jpg 伏黑惠:? 行叭。 事已至此,她也拉不回来死倔的中原中也, 只能任由他跑到横滨打探“荒霸吐”的身世消息。然后再看魏尔伦和兰波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接一个被坑到了横滨, 一去不复还。 而这个世界, 15岁的中原中也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是不是说明两个在“事业线”上有百分之八十的重合度? 但这也不能解答,为什么港口黑手党要打造一艘豪华邮轮? 宝石, 武器,燃料……这些贸易比邮轮更加暴利,何必大肆宣扬一只船。 ——横滨港口五角集团作为这个世界港口黑手党明面上的企业,它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种种问题在伏黑惠心头横冲直撞,最后直接撞了个七零八落也找不到出口。 伏黑惠知道为什么自己毫无头绪。 因为她终究还是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发生过什么, 又会有怎样的结局。是否像她的同伴她的长辈那样,在两个相似的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 一小群脱兔蹦蹦跳跳地追赶上主人,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迅速化为一团团的黑色物质与伏黑惠的影子融为一体,同时,它们驮在身上的那块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也随之隐藏于影子深处。 跟在最后的小号海胆像突然察觉到什么一样,看向最前方的伏黑惠。 那是……十种影法术? 伏黑惠带着三个小孩来到了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唯一一间套房里。 这里配备了三间卧室、卫浴室、客厅以及一间小小的衣帽间,而更令人称道的则是那独属于套房的超大露台,推门就能望见一望无际的大海与天空。 “怎么去了那么久?”阳台走廊上,五条悟带着墨镜在一个竹编躺椅躺下,悠闲自得地吹着海风晒太阳,就是那躺椅对他的腿来说着实有些短,根本摇不起来,所以乍一看跟瘫在那儿一样,“点的冰淇凌都等凉了。” 其他人懒得理他,纷纷没房间的挑房间,有房间的去放行李,只有虎杖悠仁老老实实地接无良老师的梗:“冰淇淋凉了不是正好吗?” 五条悟“欸嘿”一笑,他净挑纯良孩子祸害:“所以我把冰淇凌都吃了呀。” 虎杖悠仁:…… 伏黑惠看不下去,让粉毛老虎赶紧去整理东西,别在这浪费生命听五条悟瞎扯。 她这么说是好意,但脸色相当之恐怖,不仅虎杖悠仁见了什么话都没说,乖乖地转身去找同期,连悠哉游哉地成年雪豹都直起身子问:“发生了什么?” “港口黑手党,”伏黑惠坐到五条悟对面,“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听过,应该是横滨那边的组织?”五条悟从模模糊糊的记忆中翻出了有关的信息,在想到的瞬间肉眼可见地开心不少,“之前好像就是他们把总监会那群老橘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伏黑惠:“总监会想派遣咒术师驻扎横滨?” 五条悟把腿蹬直,避免自己彻底瘫在地上:“他们不是一直对其他地方虎视眈眈吗?” 咒术界的大本营和活跃地带基本都在东京和新宿,不仅是因为咒术师人数稀少仿佛濒危物种,同样也是因为一些地方极度排外。 ——横滨便是个中翘楚。 他们已经形成了相对完善的制衡体系,因此这地方的官方基本只认“异能者”,什么狗屁咒术师,毫无用处。总监会能跟武装侦探社比吗?能跟港口黑手党比吗? 滚出我的横滨啊外来人! 总监会的人跑到横滨饱受霸凌后灰溜溜地跑了回去,受挫的老橘子们马上又进入到“五条悟你说句话啊”的娇妻状态。但作为“老公役”本人的五条悟十分乐于看他们的笑话,他不愿意出手,那这件事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这艘船上有港口黑手党的人,”伏黑惠将那块藏在影子里的手机拿出来,将录音放给五条悟听,“你精心策划的任务,和这个‘东西’有关吗?” 五条悟沉默下去,他突然转头去看天与海,那些深深浅浅的蓝色一同倒映在他的眼睛里,连接成一片汪洋。 他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是同一个东西。” “是■吧。”伏黑惠想来想去,也只有那种东西足以打动他,让最强不惜亲身上阵,“但那东西与其说是——” “欸,老师不相信我吗?”五条悟直起身,将藏在桌子下的冰淇凌塞到伏黑惠手上,无论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下一个轮回他似乎永远是这副自信轻松的样子,“放心吧,我不会强求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在说服别人的同时说服自己:“我不会强求。” 更多内容请搜索QQ频道:《公众号:gn5853 》获取资源 冰淇淋盒子上有一层水雾,触及有温度的个体便滑落出如同泪珠的痕迹。 伏黑惠将劝阻的话隐藏起来,她知道五条悟很认真,也相信五条悟会对自己做出的承诺负责。但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还了解命运的偏差了,命运是摩伊拉手中的线,当祂们开始工作,当生命之轮开始转动,即便是众神之主的宙斯也无法违抗。 此时,距离■■事件的开始,还剩下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后—— 夜深人静时,赫利俄斯神明号这座庞然大物的一部分同样跟着客人进入沉睡,而剩下的一小部分仍旧在持续运转,底部齿轮随着航行发出轻巧的撞击声。 海水波澜起伏,有星湖倒影。那些闪烁着荧光的影子被大船切开,然后又重归于好。 心烦意乱的伏黑惠在半梦半醒间,听到门外一连串的脚步声、粗粗的喘息声,以及喃喃低语的声音。 那些细小且杂乱无章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仿佛声音的主人正在走廊中缓慢、呆滞地移动。 最终,停滞在套房门前。【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0-60 第51章 如坠梦境 当那些声音在套房门口突然消失时, 原本介于睡梦之间的伏黑惠瞬间清醒过来,第一时间看向与她同个房间的钉崎野蔷薇,少女睡得正香, 陷在枕头里的脸颊饱满红润, 睡眠质量好得让任何一个失眠的人看了都会发疯。 不仅是钉崎野蔷薇, 伏黑惠屏住呼吸倾听周围房间里的声响,细细分辨,却发现好像连五条悟都没有察觉这些诡异的声音, 他的呼吸并无不同。 演的吧, 他不可能听不见啊。 这下伏黑惠是真的有些紧张了, 她惊异地向五条悟那个房间的位置看了一眼,想隔着墙壁确认芝士雪豹是不是在诱敌深入——毕竟猫科动物都喜欢演戏,可惜她瞪了半天眼睛也没发现对面有什么锦囊妙计即将实施。 现在套房门前一片死寂,仿佛那些诡异的声音从未出现,好像只是伏黑惠睡梦间的一场幻听, 更糟糕的是, 她也无法无法确定当时的情况了。 伏黑惠当即将一半身体沉入影子, 在虚无的空间中悄无声息的移动。她和钉崎野蔷薇的卧室是距离大门最远的那个房间, 紧连着阳台。 圆月透过视线开阔的玻璃窗户,在华美的猩红地毯上照出一小片银亮的光。伏黑惠顺着那道光线向外看去, 安静的夜幕上,圆月高悬,平静的海面上,第二轮月亮与真正的皎洁遥遥相望。 明明是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内心静谧的景色,但注视着这一幕的伏黑惠却从心中生出浓浓的不详。 这是过往无数次危机跨越了时空向她预警—— 一瞬间, 森然的杀机如无数尖针爆发! 伏黑惠骤然把自己的全部身体藏进黑影,于此同时, 两个身影闪现在她的身前身后。她——它们长着相似的脸,一个苍白平滑如同面团的脸。 突然,一张嘴出现在一张脸上,它发出呕哑的诅咒。 “——不,不不不不不睡觉,就,就就就就去死。” ——有咒力,是咒灵吗? ——但也不像,有形体,更接近于“生物”或者“人类”。 但没有人类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冷静判断后,藏在影子中的伏黑惠摸出了一把长矛,不是她更为熟悉的天逆鉾,这一把特级咒具具有一个相当传奇的名字——天沼矛。 ——传说中,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用来开天辟地创造土地的神器。 当然,她拿的不是那把用来开创国土的、真正的天之琼矛,这其实是夏油杰和五条悟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据说是联络上了一位极其神秘的灵能者,在报废无数材料后最终造出了一把勉强能用的武器。 因此,天沼矛中含有的能力并不全是诅咒,更多的是灵能力与咒力的融合,使它时时刻刻都在破坏与重建中轮回往返,也使它同时拥有毁灭与新生两种能力。 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两个养孩子的方式称得上大相径庭,但对于伏黑惠的指导上有一点是难得一致的——那就是脆皮式神使不要轻易肉搏,如果避不开,那就首先保护自己。 所以伏黑惠一直在五条悟那里挨最毒的打,最强还振振有词地说“我现在不揍,以后你就会被更多人打,如果因为弱小死去,你以为伏黑甚尔会为你哀悼吗?” 头破血流的黑色海胆:? #五条老师的绝赞PUA# 但不管怎么样,五条悟的确有一点说的对,当式神使本身具有更强大的身体素质时,对于式神的运用也就更得心应手。 刹那间,伏黑惠高举天沼矛浮现在一个白面脸身后,而另一只身后,玉犬白和玉犬黑在空中融合成浑向其撕咬过去。 他们都成功了,但也都失败了。 当天沼矛刺进白面脸身体中的一瞬间,就像将刀扎进一团死去的泥巴,天沼矛发动的“破坏”在它体内炸出巨大的轰鸣,这声音震耳欲聋,但爆炸过后,这间套房依旧是静悄悄的。 赫利俄斯神明号的所有人,仿佛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梦魇。 或者—— 只是伏黑惠一人掉进了这场梦里呢? “……” 一击未中,伏黑惠撤回了玉犬,两只疑似咒灵的怪物齐齐将面孔转向她,一只嘴仍在喋喋不休着“不,不不不不不睡觉,就,就就就就去死”,另一只的面孔也发生了变化——有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在上面凭空长了出来。 “果然。”少女转动长矛,朱红的柄破开月色。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被规则所杀是因为十种影法术和天沼矛,她也知道眼前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你们是格莱埃①,我是第三只格莱埃。” 话音未落。 伏黑惠从睡梦中醒来。 远处,钉崎野蔷薇传出一两句低微的梦呓。 “……解密游戏吗?” 睡醒的黑色海胆快步走向五条悟的房间,并且一把推开了房门,从床上拽起了刚醒来的芝士雪豹,动作焦急。 伏黑惠在踏上赫利俄斯神明号前,绝对不会想到这次旅途有多困难。 “第一条规则出来了。” 她从五条悟的蓝色眼睛看到了自己,每一根飞扬的发丝都证明了她的崩溃程度。 “与‘梦境’‘睡觉’以及‘死亡’有关,原句是‘不睡觉就去死’。” 自家这些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碰到战斗才智商上线的猩猩,平时打生打死还能说是为了爱与和平,谁家猩猩出来一趟能直接进化到跟剧本精玩密室逃脱和规则怪谈啊?! 特别是刚刚伏黑惠破局还是因为别人直接给她透了题,让五条悟上他只会“啊哈哈”地轰穿整个赫利俄斯神明号好吗? ——更绝望了。 “冷静,惠,冷静,”被黑色海胆攥住尾巴的芝士雪豹,他睡觉时没带眼罩,本来应该时刻运转的无下限此时并没有开启,“游戏还没开始你已经知道了第一条规则,这不是很好吗。” “……我很冷静。”伏黑惠看着这家伙“优势在我”的表情,似乎真的冷静了下来。 冷静的海胆开始思考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要从六个小时之前开始算。 一切异动,都来源于那场晚宴的开始。 第52章 虎救猫打一歇后语 那场晚宴开始之前, 首先是许多衣着整洁举止优雅的侍者敲响房门,他们将一封白色的邀请函送到乘客手上。 那些用飘逸华丽的花体字写明了晚宴菜品与Dress Code(着装规范)的白色请柬散发着好闻香气,再搭配上淡雅的花朵, 处处彰显了主人家的用心。 五条悟看过后, 随手将邀请函递给选好房间打算出门耍的三个小孩:“看一看菜单, 如果有过敏的食物就提前给他们打电话。” “这东西不是该提前一周就送到你那里吗?”伏黑惠看了一眼被钉崎野蔷薇一把抢过去的邀请函,惊讶地发现日期就在今天晚上,“怎么现在才发过来。” 可能世界大体就是越往上的人越会折腾, 折腾得越多就能提供更多的情绪价值。 邀请函Dress code那一行标注着Formal(正式)的字样, 这说明这场晚宴相当讲究, 被邀请的客人应当穿晚礼服或是其他正式的衣服,她和其他三个小孩都是昨天才被五条悟告知要出任务,别说晚礼服了,连便服都差点没来得及带上,现在连着五条悟五个人都穿的咒术高专校服, 十足学校郊游的样子。 “谁知道呢?”五条悟不在意这些繁杂的礼仪——任何他不喜欢的过程和细节都可以说是“繁杂”, “这趟航行也是突然提前了好几天, 告诉我要上船真是吓了一跳。” 他虽然说着“吓了一跳”, 但听上去分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 行叭。 ——不去就不去,一场晚宴而已, 能出什么事情呢? 伏黑惠这样立着flag想。 * 赫利俄斯神明号,单这个名字,或者从造价不菲的豪华邮轮的装修或内饰风格就能看出,这艘邮轮具有浓厚的西方宫廷特色。 不仅如此,赫利俄斯甚至在某些细节上都仿造了那条人类历史上最出名的flag王之轮船。 ——主打一个不吉利中的不吉利。 再想想这艘船上集结了哪些看似是人实际物种是阎王爷的生物…… 如果这赫利俄斯神明号有意识, 那它要说第一句话肯定是“船船我啊,很快要寄了耶”, 以及——“船头,铁板,快逃.jpg”。 但奈何来到现场的人中没有预言家,大部分乘客都是有命来没命逃且“身娇体弱”的普通人,因此目前邮轮上仍旧呈现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像猪笼草合上盖前总要让小飞虫品尝到那层甜蜜的糖。 能登上这里的小飞虫乘客非富即贵,他们有钱有闲就想享受,实乃人之常情。人嘛,注重的无非就是吃喝玩乐,有很多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活着的时候去感受才有意义。 但是—— “但是,‘活着’本身,是有意义的吗?”一身黑色西装的少年蹲在台阶上,像只不动声色的黑猫在观察人类,就算身处灯火通明的大厅,他鸢尾色的瞳孔中也不见一丝光亮。 一般这种没有高光的眼睛,只有逼格拉满的狠角色才能拥有,更别提少年身上还有那种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如同深海中传出明显的血腥味道,即便他看上去苍白瘦弱,模样清朗英俊,但也没人敢上前搭讪。毕竟处在食物链上的生物,大多都将趋利避害刻进了DNA。 “呐中也——”太宰治继续戳他搭档,“你觉得——” “不是,没有,去死。”中原中也可不惯着太宰治,他一年到头都在被这阴暗批坑,被坑久了自然长经验,因此看都不看造孽的搭档,神情平静地看着手机,“废话说完起来干活,目前的计划里没有让你这混蛋紫砂的时间。” “那中也的计划表一会就消失。”太宰治企图用那种“宰宰我在死了在死了”的嘲讽表情宣告自己的倔强,“今天不咸鱼,明天变蛞蝓。” 随后他就像杰克抱着的露丝,双手平举着出现在栏杆上,双目一闭身体一躺,准备奔赴死亡女神的怀抱。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显然去死的决心十分坚定。 但是第三人的手比他动作更快。 ——突然出现的虎杖悠仁横冲直撞地抓住了太宰治的衣领。 粉毛老虎心有余悸地吊着人问道:“你没事吧?” 太宰治:“……” 虎杖悠仁:“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太宰治:“……” 虎杖悠仁:“不要害怕,没人会指责你,我只想帮助你。” 太宰治:“……” 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原中也走了过来,看到现场,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堪称“喜悦”的笑容。 “太宰,”他笑得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与此同时扔掉了手上的绷带——显然中原中也对太宰治这方面的德行有相当深入的了解,以至于能刷着手机看也不看抓住急速降落的搭档身上乱飘的绷带,“这次死亡体验如何?” 中原中也说着,同时手向下一捞,将差点被衣领勒死的太宰治提了上来。 差点真去见阎王的港口黑手党幽灵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明明还没入水,看上去仍旧湿答答的,像被主人强迫洗澡的猫,又像在地上阴暗爬行的女鬼(……)。 虎杖悠仁局促地站在旁边,认出这两个人不久前刚刚见过,当时自己就冒犯了人家,结果现在又好心办坏事。 太宰治怨念又深沉地倒在地上:“……明明都快成功了……” 虎杖悠仁的不安desu加重了!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将手机揣进口袋,他也认出了虎杖悠仁,知道这是个看上去没大有眼力见的小孩,没打算为难粉毛老虎,更何况他对虎杖悠仁的老师更感兴趣。 他很在意太宰治的判断,因此也认定了那位老师与他的身世有关。 瘫在地上的太宰治与搭档对视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向一旁“罚站”的虎杖悠仁。在他即将张嘴骗小孩时,一声“嘹亮”的女高音打断了这场试探。 三人向发声点看去,只见浑身是血的伏黑惠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大步向虎杖悠仁走来,她身后跟着两位相互搀扶,走路踉踉跄跄的漂亮姑娘。 “有人被杀了——就在不远的地方。” 伏黑惠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第53章 如果在十八~ 伏黑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但并不是因为目睹生命被残忍杀害而感到愤怒或者悲伤,细看过去更像是那种看到有人在路上裸/奔着开演唱会的匪夷所思——毕竟对于一个咒术师来说,路上撞到神经病裸/奔的概率要远远小于撞见有人突然嘎掉死于非命的概率。 “放开我!快放开我!”被伏黑惠提在手里的神经病——不是, 江户川柯南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 但卡在他身体两边的手臂如同钢铁钳子一样纹丝不动, 反而是柯南被累得满头大汗,暗想这真的是正常人类女性该有的身体素质吗? 但令他震惊的远远不止这些。 “冬至老师!”原本待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旁边踌躇不安的虎杖悠仁在看到熟人的一瞬间,像是打碎花瓶的小孩终于看到赶来的家长, 他加足马力冲到了伏黑惠面前。 现在的粉毛老虎和最开始那个三秒只能跑五十米的运动健将已经不一样了, 他在咒术高专经历了好几个月的训练培训, 再被好兄弟东堂葵撺掇着一开窍,现在早就进化成#沉淀#未来可期#感谢五条老师#173体育生(bushi)。 和咒术片场接轨的虎杖悠仁跑起来那视觉效果仿佛隔壁片场的瞬身术,还没等江户川柯南开始第二轮挣扎,就被他的速度惊得双眼圆睁,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来看去。 伏黑惠见这小子的表情不对劲, 便转身向虎杖悠仁身后一撇, 发现现场还有中原中也和依旧倒在地上只能喘气的太宰治, 立刻又是一串“……”冒了出来。 怎么说呢, 真热闹。 伏黑惠:好多人啊.jpg * 虽说这起命案突兀又可怖,但它并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因为早在伏黑惠提着江户川柯南遇见虎杖悠仁之前, 真正第一时间直面了杀戮现场的其实是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并且她们早就联络了船上的主事人并且报了警,之后两个勇敢的小姑娘一直守在现场,直到闻到血腥味的伏黑惠发现了他们。 接到消息大步赶来的船长请几位目击人讲述事情经过,同时下令封锁现场并且禁止消息的传播, 对此,虽然他给出的官方的解释是考虑到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很多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 有人被害的消息一扩散,势必引起乘客之间的恐慌。 但江户川柯南不知为何,硬是从那个纹了一手臂兵器盾牌的老船长脸上读出“毁尸灭迹”的意图,因此强烈建议(大哭大闹)让赶来的毛利小五郎现场破案,熊得连被吓到腿软的毛利兰都火了。 她站起身,强硬地捂住自家“熊孩子”的嘴,企图狠狠将其制裁,但依旧没有阻挡小孩的哭闹。 “嚯嚯嚯,好吧,”老船长大笑起来,他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痛快放行,“‘谁杀了我们的兄弟,那就举起战斗调料,将他的血和骨头焚烧’,他有这种血性很不错!你们就让他去吧!” 江户川柯南:? 啊,他吗? 他只想破案啊? 虽然不明白这个疯疯癫癫的老船长到* 底在想什么,但只要他工藤新一能被放行去破案就行。达成目的的江户川柯南立刻安静了下来,准备和其他人一同前往命案现场。 他走了,他没看到。 毛利兰搀扶起面色发白的铃木园子走在最后,她注视着亦步亦趋跟在毛利小五郎身后的江户川柯南,漂亮的紫色眼睛微微眯起,里面是了然是心知肚明,最后这些复杂心绪统统化为沉默不语。 众人跟着船长来到了命案现场,那里是一间形同密室的房间,位于一层甲板的中间位置,空气不流通,因此一进入便能嗅到相当浓重的血腥味道。不仅如此,现场更是有十分恐怖,被害人被残忍地挖去了眼睛和鼻子,只在脸上留下了一张嘴。 ——场景,人物正式加载完毕。 声名鹊起的毛利小五郎即将展示他那十分奇特的破案方式,或者说,这个世界侦探的破案都是一款奇特的回合制游戏,而有江户川柯南存在的命案现场另有一番换汤不换药的风味。 游戏round1,玩家经典皮肤毛利小五郎一到现场就会自动锁定一个目标,将其吓到花容失色然后虚晃一枪被指出推理的漏洞,随后讪笑着说这是自己逗大家玩呢,达到一个给现场缓和气氛的作用。 大家尬笑一番后开始进行round2,玩家第二个经典皮肤江户川柯南在现场来回走走看看,说几句话,恍然大悟一些关键,最后经典皮肤毛利小五郎一屁股坐下,玩家工藤新一正式上线代打,让毛利小五郎看似闭目养神间将三个嫌疑人提溜出来进行三选一,再接下来又是一顿劈里啪啦的讲解。 将流程推到这个进度,剩下的round3便是与真正犯人之间你来我往的拉扯。 这个回合通常由犯人的破防为起点,接下来罪犯和侦探互相放“你没有证据”和“我有证据”两个技能吗,通常”我有证据”百分百能打败“没有证据”。 最后在一声响亮的“K.O”后进入过场动画,在犯人流泪和下跪或者流泪着下跪的场景中,毛利小五郎用沉痛的语气说完台词,一直藏在他背后的江户川柯南也跟着走了出来,露出一个严肃难过中带着点点欣慰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伏黑惠:“……” 面无表情×2的中原中也:“……” 昏昏欲睡的太宰治:“……” 虎杖悠仁满脸纠结:“刚刚是不是有悲情音乐突然响起来了,难道我幻听了吗?” ——那叫BGM傻孩子。 虎杖悠仁继续满脸纠结:“那个叫柯南的小男孩是不是用手表射/出了催眠针,没人阻止一下吗?” 好问题。 中原中也也想问,怎么其他人像瞎了一样,虽然江户川柯南那身高才到成年人的波棱盖(膝盖),但也不至于他拿个布一盖就能达到哈利波特穿隐身衣的效果。 伏黑惠就更纳闷了,她依旧在用那种看人裸奔的眼神看江户川柯南。 ——因为她认出这人是谁了。 她还没来这个世界之前会被推送的各种新闻,“工藤新一”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电脑或者电视上。伏黑惠对那张脸也不算陌生,但问题是,那男的今年25,快要奔三了。在正常情况下,伏黑惠与工藤新一相差十岁,那换算到这个世界,那位名侦探不管怎么说都要二十五了。 怎么他现在□□是7岁,看着身高像3岁(bushi),但灵魂状态是85岁,什么量子纠缠的状态能造就这种年龄问题? 而且。 伏黑惠的眼神越发不忍直视。 她还是第二次见有纯人类把咒灵吃到肚子里还能活蹦乱跳。 ——第一次那位也在现场纠结呢。 第54章 黑色海胆观察死神 伏黑惠可以确定江户川柯南体内有咒灵或者咒物的存在。 咒术师的确无法单纯凭借肉眼看出江户川柯南的灵魂状态, 伏黑惠在第一眼看到江户川柯南时,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孩肚子里还藏着咒灵。 她现在能知道江户川柯南身上的异常,得益于真人和夏油杰也跑到了赫利俄斯神明号上。 当时刚走上甲板就看到水手服真人的伏黑惠:……好多人啊.jpg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它避一避, 撞上五条悟那岂不是找死, 但伏黑惠感觉它颇有些刀尖舔血的快感,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夏油老师呢?” 出门遛特级咒灵要拴绳啊黑毛狐狸! “眯眯眼和我也没有绑定啊,”真人毫不在乎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做出了呕吐反胃的动作, “而且他那个人那么讨厌, 要不是合作我才不会跟他一起走。” “那你们的合作呢?剩下的特级咒灵怎么样了?” “嗯哼~顺利进行中。”真人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但其中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这艘船上。” 伏黑惠了然:“看来夏油老师没让你出来。”更没让你到处闲逛。 真人被伏黑惠戳穿谎言后看上去更加开心了,它跳到高高的扶手栏杆上,任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沿着那条细细的铁质长杆悠闲散步,用那把好嗓子哼着一首不成调子的、难听的歌。 这层甲板没有娱乐设备, 连餐厅也没有, 这意味只会有小猫三两只的乘客匆匆路过又失去踪影, 没人会在意自言自语的伏黑惠。 “这个世界的特级咒灵这么让你厌恶吗?”伏黑惠突然对着自娱自乐的真人问, 她能理解夏油杰对这个世界的不喜,但实在无法共感特级咒灵对于同位体的厌恶。 “恨, 讨厌,喜欢,爱,”真人说一个词便伸出一个手指,仿佛有些答非所问的样子, “人类很容易把前两者说出口,却对后两者吝啬无比。” “但一个人说着‘讨厌’, 意思有可能是‘喜欢’;表达着‘恨’,眼睛里又有‘爱’——人就是这种对自己不诚实又爱好面子的生物。从这些情绪中诞生的[我们]也同样学会了这些,我们学着人类喜欢‘善良’‘忠诚’‘谦卑’的特质,讨厌人类讨厌的‘邪恶’‘不忠’‘傲慢’的品格。漏壶安慰花御说‘我们将会成为新的人类’,但明明无论是否强大,特级咒灵甚至只能依靠人类才能诞生下一个轮回,说到底,真正的丧家之犬是我们才对。” “而这里的赝品——半成品们,只继承了‘讨厌’和‘恨’,便自作聪明地将他们看作一个崭新的未来,不是太搞笑了吗?” 伏黑惠缓慢地说:“所以,你是因为自己才讨厌它们。” “连人类都会对自己的某一部分感到厌恶,那特级咒灵最厌恶的那一部分相互诅咒算不上多么稀奇的事情。真正稀奇的事情在那里呢。”真人站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某个小孩,“人类就是这样恐怖,特级咒力从他们那里诞生,又终将回归到他们本身去。” 伏黑惠顺着它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神情慌张的小男孩正急急忙忙向某个房间跑去。? 一个小男孩怎么突然就让真人哲学之意大发起来? “他的灵魂与身体不匹配,从灵魂痕迹判断已经快要成年了,”特级咒灵说着还往自己的腹部一比划,“而且大概在这个位置,有咒灵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他把什么咒灵给吃了吧。”真人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这的确挺新奇的,跟演的一样。黑色海胆这辈子也只见了两次人吃了咒灵安然无恙活蹦乱跳的例子,向前翻找典籍也找不出更多的卧龙凤雏。大部分人练见都见不到,更别说吞下去。 至于为什么没把夏油杰算上,因为这位咒灵汉尼拔吃的是咒灵球,况且为了变强,就算是蟑螂变成的咒灵球夏油杰都得吃下去。咒灵操术是他的生得术式,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觉醒了就无法放弃,如同婴儿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那样。 咒术界中有一个普遍的观点:咒术师有着与普通人不同的大脑构造。那些细微的差别不仅决定了咒术师能否使用生得术式,还在普通人和咒术师之间划开了巨大的鸿沟。 就像伏黑惠那边的同期吉野顺平,他有生得术式也有咒力,而且那些咒力足够让他看见咒灵,但在真人使用无为转变改造大脑之前,他纵使有术式也无法使用。 没有力量的吉野顺平只能在那些败类的霸凌下尽量保存着自我的灵魂,却依旧能听到灵魂发出腐坏崩塌的声音。但这种情况在他上任当咒术师的半年后完全逆转了,这时的吉野顺平不仅直接进化成能把霸凌者砌进墙里的双开门壮汉(?),还可以连熬三天大夜淦出香辣不油腻斯哈斯哈斯的125p真人抹布本。 从这个角度看,工藤新一或许比虎杖悠仁还猛,他连“窗”都不是,在体力方面就是个普通男高中生,和练着空手道长大的青梅之间都有一点差距,与分分钟破世界纪录的粉毛老虎更是有天壤之别。 破案现场,不费尽心思装嫩的江户川柯南正对着杀人凶手沉痛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更没有能够实现一切的许愿机。为了一个虚构的东西对亲近的人痛下杀手,是最本末倒置的事情。” ——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的伏黑惠再次用隐蔽的眼神看向江户川柯南,黑色海胆想从他身上看出点足够特殊的东西,但左看右看,在没有真人提前告知的情况下,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江户川柯南体内的咒力与常人无异。 “不——不!” 原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犯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他直勾勾地盯着江户川柯南,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马上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样。 “这个世界是有神的!”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嗓音立马变得沙哑,但他仍然不管不顾地用完最后一点空气,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那句话—— “就在这里!就在船上!” 第55章 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男人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看呆了所有人, 直面他精神攻击的江户川柯南首当其冲,不仅拉满了仇恨,还即将被激动的犯人喷一脸血, 堪称san值狂掉。 一直猫猫祟祟暗中观察江户川柯南的伏黑惠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离得近, 在那口血真正落到江户川柯南身上前将其从地上挑起扔向虎杖悠仁,紧接着箭步上前扼住狂躁的犯人。 伏黑惠认为自己控制住一个普通人应当十分简单,但意外的是, 男人依旧是(阴暗地爬行)(蠕动)(嘶吼)(喷血)(翻滚)(痉挛)这种扭曲的状态, 他的四肢乃至整个躯干在剧烈踌躇, 并且隐隐有按压不住的趋势。 ——他没有咒灵,咒力也是普通人该有的咒力含量,但力量极大,是什么东西让他突破了人类生理界限? 这根本不正常。 虽然伏黑惠是个脆皮高防的式神使,但别忘了她爹是伏黑甚尔啊, 天与暴君说自己的肉/体素质整个咒术界第二只有五条悟敢跑出来捣乱喊老子第一, 被爹和老师从小操练的黑色海胆体术并不弱, 再怎么说比普通人强太多。 “虎杖, ”伏黑惠召唤抱着天降小孩的虎杖悠仁,她想要仔细观察男人身上的异常, “你来帮我按住他。” “不用他,我来。”中原中也示意伏黑惠起身,他摘下手套并伸出手触碰不断挣扎的男人。随着淡红色的光亮起,再狂暴不止的野兽也会被重力束缚在大地上。 这是,有求于人? 伏黑惠不了解这个中原中也, 但中原中也这种生物,不管栽培到什么样的土地上, 坚定的灵魂特质决定了他最后会开出相差无几的霸王花(……)。再联想一下听到的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对话,她立马想到了这俩关于“身世”的话题。 可是魏尔伦呢? 那个极端到只在动漫里才会出现的扭曲弟控,他难道没在中原中也八岁那年出现把弟弟抱回去吗? 伏黑惠低头望向中原中也,那种第一次知晓同伴命运的沉重预感再次降临到她的心头。 伏黑惠和中原中也接过观察发疯凶手的重任后,其他人也跟着反应过来,老船长赶紧让惊呆的船员陪着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先返回船长室,别给人小姑娘造成啥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了。他原本还想让江户川柯南跟着他们走,但在中原中也暗示后昧着良心对留在现场的小孩视若无睹。 房间中,被害人死去的尸体还摆放原位,如同一尊不会出现在现实中的恐怖白雕像,面目全非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人见了都要连做三天噩梦。而尸体旁边紧临的是突然发疯的杀人凶手,他与尸体并排躺在一起,从嘴里发出难以想象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嘶声力竭的吼叫仍然充斥着整个房间,与血腥味道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人们心头。 原本在现场快要睡过去的太宰治被这动静吵醒,他突然翻身坐起,低气压地环顾四周,其他人都害怕地望向他,生怕这位也突发精神疾病。 最后在一片混乱中,疑似起床气严重的太宰治看向了一脸茫然的江户川柯南问道:“你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被太宰治一问,江户川柯南的大脑才重新转动起来。他如梦初醒一般,结结巴巴地复述道:“我……我说这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实现愿望的许愿机。” 说着,江户川柯南猛然转头:“他是狂犬病发作了吗——” 显然,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理论知识能解释犯人的突然发疯,这看上去也不像精神崩溃,更像是游戏npc突然被触发了过场机制一样。 连带上前十七年工藤新一的经历,江户川柯南见过那么多执迷不悟或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但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这种克系的杀人凶手,这一刻,连琴酒都黯然失色了。 虎杖悠仁将江户川柯南放下,他毫不犹豫地暴露自己刚才根本没仔细听推理:“他为什么杀人?” 江户川柯南:“他想从信仰某个神明的养父手中拿到一本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圣器,认定养父正是凭借那个圣器从一个普通的商贩摇身一变成为家有万金的富豪。” 虎杖悠仁拧紧眉头:“但杀人夺宝不需要这么残忍的手段吧。” 江户川柯南也对这种臆想感到匪夷所思:“他说,神降下启示,愿意将圣器交给他,但必须进行仪式将圣器与前一位主人之间的联系断开,才能让圣器真正为他所用。” “那个他幻想中的圣器,”太宰治看了一眼正在俯身观察凶手的伏黑惠,“是什么样的?” “——是一本不管写上什么都会成真的书。” 听到这儿,伏黑惠肉眼可见地停顿了一下,随后起身与太宰治对视,碧绿的眼睛与鸢尾色的眼睛中是对彼此都熟悉的了然。 又将案件重复了一遍的江户川柯南敏锐地抬头,他从太宰治身上感到了一股熟悉的阴冷黑暗,甚至要比杀人不眨眼的琴酒来的更加恐怖一些,足以使任何人颤抖。 他没感觉错,站在他面前的是“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琴酒在这位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面前还算不上什么太厉害的人物。 “情报可不能白得哦,这位小姐——而且我和中也说的还是百分百真实情报。”太宰治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斯文败类,他站到中原中也旁边与伏黑惠对峙。 “如果没你说的这句话,那些消息倒还能说是免费的情报,但现在已经变成强买强卖的消息了。”伏黑惠的表情没半点变化,她当时敢听这两人谈话,便已经预料到当下这种局面。 如果不是因为江户川柯南破了案,伏黑惠甚至都怀疑这场命案会不会是太宰治专门做的局,毕竟这小兔崽子在借第三方的嘴点她呢。 ——说,还是不说? 伏黑惠大概明白这两人想问什么,但看着太宰治那副暗含“人生,易如反掌”的淡然样子(bushi),打心底里不想这么容易让他得逞。 第55章 会赢的 伏黑惠和太宰治针锋相对, 两张气势惊人且面无表情的脸就那么面对面站着不说话,两双眼睛中射出寒星,隐隐又电光在空中劈里啪啦响。他们就像两只弓背炸毛的黑色猫咪, 仿佛下一秒就要“喵嗷喵嗷”地扑上去抓脸嚎叫猫飞毛炸。 战局一触即发, 危险警报来回响。 接着, 两人同时撇开了眼睛,朝中间的中原中也瞪了一眼。 橘子蓝莓小蛋糕:? 怎么还有他的事? 这种莫名其妙的修罗场气氛让中原中也跟着炸了毛,他本来为了避免异能者身份暴露就一直装模做样地蹲在地上按着发狂男人, 现在自然也不能起身, 憋屈地抬头仰视这两个人。 “什么啊!怎么都看老子!”个子小小脾气超大的橘猫也“嗷嗷嗷“地准备加入战局。 太宰治很夸张地叹口气, 他蹲下身掀起中原中也的帽子,扯起嘴角:“中也,没有脑子可以不说话的,你这脑子,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他嘴太毒行为也太欠, 中原中也知道今天就是对太宰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制裁之日, 于是直接一把子站起, 对蹲着的太宰治施展了正义铁拳, 那力度那模样颇得素未谋面的夜蛾正道真传。 没说一句话就让双黑内讧的黑色海胆:…… ——突然失去了所有与太宰治对抗的欲/望。 伏黑惠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两个十六岁的小孩闹脾气,很没有道理。再转头一看虎杖悠仁和江户川柯南正抱在一起“阿巴阿巴阿巴”, 一副根本没搞懂事情的样子,满脸是没和他们进入同个剧本的无措。 好吧,既然如此—— “中也。” 中原中也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黑发少女,她正低眸看向他,面上是清冷的表情, 但垂下的纤长眼睫无法掩盖那一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温和。 “如果那些问题的答案会让你痛苦,你还想知道吗?” 伏黑惠知道, 什么都打不倒中原中也。 伤口也好,内心的悲伤也好,就算是足以让任何人嚎啕大哭心如死灰的绝望,放到中原中也身上也只是像游戏上的一道关卡,无论多难,关卡只要闭着眼睛平A过去好了,过去了,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港口黑手党楼下依旧车水马龙,连那道青色的苍穹也不会改变一点。 ——中原中也本人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那么多人赞美他的强大,细数他跨过了多少难关,诉说那些伤痕——正是那些伤痕血印让他日益强大,是那些苦楚悲痛让他有如此坚韧的灵魂。 似乎那些失去的,都能用强大来弥补。 歌颂苦难——伏黑惠想——这可与“公正”沾不上边。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它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危险吗?” 伏黑惠:…… 危险还是有危险的,主要是这个答案的附属条件极其瘆人,你老哥魏尔伦很可能冲进港口黑手党从上到下地打一顿,连路过的金毛狗都要挨上几巴掌。 不过弟弟还搁那待着呢,总不可能真把人嘎了。 “它也算不上潘多拉的盒子。”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黑色海胆毫无自觉地想了一圈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在此之前,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才能确定我所知道的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太宰治:嘻嘻。 “真不错,又可以看中也痛苦的样子了。”黑色幽灵像解决了什么心头大患那样收回浑身的气势,随手抓了个椅子横跨上去,借着椅背瘫成一滩猫饼,“把这个故事当作以后喝酒时的谈资吧。” “如果你下定决心,就独自来找我吧。”伏黑惠将联络方式交给中原中也,“不要带上某些闲杂人员。” 太宰治:不嘻嘻了。 原本已经相安无事,把黑泥关进皮囊的少年又从椅子上支棱起来。 ——他又要搞幺蛾子。 虎杖悠仁略带紧张的看向他,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疑惑地看着发狂男人为什么贴着地面蠕动挣扎硬是站不起来的江户川柯南都被这种风雨欲来的气氛所感染,和虎杖悠仁靠成一团。 而在太宰治即将说话的下一秒—— “莫西莫西?”五条悟横冲直闯地撞裂大门后,像个不讲道理的歹徒那样顶着一头木屑和好几个门把手走了进来,“请问自杀狂魔、黑色幽灵、浪费绷带的装置、青花鱼、横滨开锁王、双黑的外置大脑、人间失格、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是哪几位小朋友啊,人再多一点五条老师的房间就要盛不下了。” 太宰治:? 中原中也:?太宰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外号吗? 虎杖悠仁:?谁? 伏黑惠:…… “五条先生,”她深吸一口气,带着熟悉的心累,“请您正常一点好吗?” 她只是把太宰治的信息写了写,谁家好人会把太宰治当成一个组织啊! “好哦,老师不喜欢就算了,这还是我精心策划的震撼出场呢?”五条悟显然只是闹着玩,他的重点放在其他地方,“就是那个太宰治——他知道[书]在哪里?” 伏黑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她对着摸不着头脑因而一脸戒备的中原中也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事,他同样也想要[书],既然和你们的任务相冲突,在真正开战之前,太宰治可以先和他切磋切磋。” “真的假的,让我打五条悟?”太宰治说话的语气极度嘲讽,“那个脑子不好架子挺大的总监会终于要因为愚蠢而破灭了吗? 伏黑惠对这人知道咒术界的事情并不吃惊,毕竟总监会对横滨出过手还没成功,还在港口黑手党做干部的太宰治肯定为总监会的折戟贡献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她截住太宰治想跑的路线,看绷带少年一脸戒备还出声安慰他:“没关系,会赢的。” “你和五条先生会成为挚——兄弟。” ——挚友和best friend都是夏油老师,这种称呼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不好抢。 伏黑惠感觉她从未说过更真心示意的话,没看到五条悟对太宰治刚才那句话多么满意吗。 “——是best brother。” 至少你俩在我那个世界臭味相投到夏油老师都馋哭了(bushi)。 第57章 救命啊,没有正常人吗 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曾很笃定地想:这个世界只能容下一个太宰治, 第二个宰类生物诞生之日就是世界毁灭之时。 伏黑惠也曾很笃定地想:每个世界只能有一个五条悟,再多半个地球都会爆炸。 这种想法是基于太宰治和五条悟的实力、行动力——当然最主要的其实是性格得出的结论。宰类生物和五条雪豹他们活着就是要像一辆飞驰的赛车,方向盘可以不拿在手里, 但车的归属权必须属于自己, 不过撒开把之后撞到谁只能算谁倒霉。 五条悟和太宰治关系很好。 伏黑惠自认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放眼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都找不出另一对臭味相投“无下限”到这个地步的朋友。 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既然这个世界的总监会有扩张权力影响的欲/望,那另外一个世界的咒术界高层自然也想将自己的手伸到其他地盘去摘桃子。 但这群老橘子当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是触碰其他人利益的亏心事, 走在路上很可能会被套麻袋, 为了保护小命, 事情自然又到了五条悟这个让金丝雀依偎的双开门魁梧男子头上。 五条悟……五条悟发了一通脾气把半个总监会炸掉后还是去了。 他当然得去,他挚友在横滨那里背靠横滨黑手党,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声势浩大,如果总监会换成心腹去,分分钟暴露诅咒师夏油杰的位置, 再一看, 跑来横滨的咒术师一来一个不吱声, 全是五条派的人在打掩护。 得, 还是五条悟自己去吧。 但问题是,这些弯弯绕绕暗度陈仓自是只有五条派才知道的秘密, 剩下的则是大把大把一头雾水的中间派。 久而久之,他这种实力超群,闹着脾气听总监会调配的行为引得许多人不解,五条悟也是后来才知道咒术界这么屁大点地,会喘气的咒术师不超过五百, 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等着他掀起反抗的旗帜,暗中想好那日必当同样举刀共庆。 结果这些人就一直憋屈地看咒术界最强天天007, 做老师就罢了做任务还忙得脚不沾地。 这些事情很大程度影响了五条悟的名声,天天有人背后蛐蛐五条深闺(?)家大业大被欺负了只会冷脸洗内裤(……)。 被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嘲笑的芝士雪豹恨不得冲过去挠花这群看他笑话人的脸。 ——如果不是五条大人一直“忍辱负重”,你们赢得会那么容易吗!我们能接上横滨那边的线吗! “能和横滨那边达成合作,难道不是我和小惠的功劳吗?”算是合作达成的小型聚餐中,夏油杰轻笑一声,他单手启开一罐饮料,把另外一瓶甜水饮料扔给看上去正在闹脾气的五条悟,“说起来惠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以你在横滨做的那些事情,她也只是生气而已——这种性格很吃亏啊。” “你把那些行为叫‘只是生气而已’吗?”芝士雪豹这次是真恼羞成怒了,他拽过一旁与中原中也叙旧的伏黑惠,大声逼逼,“小惠把我所有珍藏起来的绝版甜品打包寄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了!” 大声嚷嚷以后他又有点不解:“不过小惠为什么能找到那些东西呢?” ——又不难,五条老师买什么都会像小孩子一样炫耀一番然后随便塞到某个位置,但他又不过脑子,塞来塞去就四五个位置。 不过伏黑惠还在绝赞生气中,她不想解答老师的疑惑,黑着脸拍掉五条悟的手,转身继续和中原中也说话。 “太宰治呢?” “……” 黑色海胆试图将橘色矮脚猫(……)的思绪拉回来,“做咒术师真的不会增高,转行也不会。” 可恶,但一米九真的很帅啊。 中原中也恨恨地想。 “他去找老大辞职了。” “……什么?” “辞职。辞呈还是我写的,他说的是世界那么烂,他想去看看。” 中原中也突然表达欲爆表:“我还和他合计呢,他有个叫织田作的朋友说隔壁武装侦探社很不错,就直接跑去那里自荐,但人家一听说他是自带上千条黑历史的法外狂徒港口黑手党干部,吓得连那个眯眯眼眼睛都不吃零食直接跑路了;去猎犬没跟立原那小子说,差点被抓进监狱;俄罗斯那个什么米X喵喵屋(?),里头有个名字特长的人我一看这人,嘿,说实在的那不顾人死活又乌漆嘛黑地气质和太宰挺配,但太宰不要,他说富江好可怕,不像他,只会单纯地恶心giegie(?)。” “最后他找到下一份工作了吗?”伏黑惠的心中泛起淡淡的不详。 “找到了,要不然他干嘛去找老大递辞呈,”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对手上的酒水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又带了点隐藏起来的悲悯,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的青梅,“你那个白毛老师专门邀请他去什么总监会当上层,说太宰可以占用他族人的身份,还说那些人要多烂有多烂,绝对能让太宰大饱眼福看个痛快。” 伏黑惠:? 救命。 这世界上就没有正常人了吗? huh猫大喊.jpg 灿红色的夕阳层层染过云翳,与即将来临的夜色一同把天空渲染出瑰丽的色彩,而天穹下,是同样燃烧起来的海洋。 甲板上的零散旅者被这风景所吸引,孩子牵着父母的手,与那轮即将沉入海水的圆日对望。 “赫利俄斯驾着他的金车回家了吗?” “对啊,”温文尔雅的父亲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给她讲故事,“赫利俄斯与他的双生姊妹塞勒涅一日中唯一一次的相见便在此时。” 昏暗沉闷的房间中,呆愣的虎杖悠仁看着五条老师(强行)揽着那个苍白却气势惊人的黑发少年迈过报废的大门,和江户川柯南再次面面相觑。 “虎杖,跟着五条老师走。”伏黑惠背向粉毛老虎说,可能是虎杖悠仁的犹豫太过明显,她转过头后表情明显地放松下来,“——我们晚宴见。” 伴随其余人员走出房间的脚步声与犯人越来越嘶哑的吼叫中,伏黑惠率先向中原中也问:“你知道兰波吗?” 第58章 猫科动物谈话 芝士雪豹强行将绷带黑猫带走, 似乎要进行一场猫科动物的“友好交流”。 留在原地的中原中也颇有些与陌生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他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怨种搭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强行掳走,但太宰治这人不知道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面上看似十分不情愿但背后给他打的手势却是“静观其变”的意思。 行吧。 中原中也心中呲牙咧嘴了一番, 但脸上那副拽拽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就算他们两个嘴上再怎么吵, 平时再怎么不对付,但一旦太宰治摆出了“中也你相不相信我”的正事态度,重力使只能百分百相信他的脑子, 并且(物理意义上)舍命陪阎王。 但走了一个阎王, 还留下一个麻烦程度不亚于阎王的人。 “我当然知道。” 中原中也再次看向伏黑惠, 确信眼前这人了解——至少知道一部分关于他身世的消息。 他低头将帽子取下,转了一圈,帽身内沿用流利的笔触写着兰波的名字。* “他已经被我杀死了。” 接着,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我是人吗?” ——幸好感觉不对问了一嘴兰波的事情。 这下换伏黑惠在心里痛苦面具瞳孔地震了(bushi)。 她欲言又止,止于又言, 最终一切话语浓缩成一个又一个“……”冒出来。 怎么办。 她该怎么介绍魏尔伦。 她该怎么和中也说清楚。 伏黑惠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 仿佛要用尽毕生的智慧想出一个答案。 用“你有一个哥, 兰波是已经和你哥闹掰的前饲养员, 但现在看你哥没做成你的饲养员,所以你得小心了, 以你哥的脑回路,他来到横滨之日就是横滨将寄之日”这种回答能解答中原中也的疑惑吗? ——这显然不行吧! 赫利俄斯神明号甲板上。 五条悟和太宰治两位腿长腰细且不同类型的美少(青)年一露面便引得欣赏夕阳的群众纷纷惊恐地避开。 很正常,一米九二的蒙眼白毛高大男子再拐着个浑身缠绷带的阴郁少年任谁看了都心里发毛——特别是这两个人还用一种十分扭曲的对抗方式迅速行走,远远望去像汤姆猫胸肌发达气势汹汹的表哥猫,近看就更不得了, 那简直是新时代异形。 异形的一大半,五条悟面对一把抵着后腰的木仓心不慌手不抖, 表情堪称如沐春风,他近乎是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太宰治身上,并且不断向下施加压力,一点尊老爱幼的意思也没有。 异形的一小半——太宰治主要吃了年龄的亏,他表面上无所雕谓(bushi),但私底下借着黑大衣的遮挡试图用武器狠狠击打五条悟的腰子(?),下手狠戾,一看就是小小年纪混黑的料。 这下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由墨镜长毛白猫咪和白绷带短毛黑猫咪组成的双重扭扭棉花糖! 就在扭扭棉花糖要维持着这种扭曲的姿势径直着越过栏杆自由冲向大海的那一刻! 两人同时撒开了手。 “人间失格?”眼罩下,五条悟那双瑰丽的蓝色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运转,他能看到有关咒力的一切,但这双眼睛放在太宰治身上仿佛魔法失灵,看不到任何东西。 “人间失格没有这种效果,”太宰治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如果人间失格真的起效,五条先生将会无法使用自己的咒力。” “按理说,除了天与咒缚加身的人,剩下的人类都有咒力。真有趣,你们这算什么呢?”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见异能者,上次总监会让他千里突袭横滨,被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了一顿灰溜溜地跑回去了。这次一看,还是应该去凑热闹,毕竟一屋子零咒力还是相当壮观的场景。 “我们就是痛苦地存活再这世间的人啊,”太宰治扯了下嘴角,“虽然生命毫无意义,但只有人类会执着于寻找意义。” “你说的没错,”五条悟突兀地笑了一下,“只有人类会寻找自我的意义。”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只是太宰治剩下的那一眼,不知道他们又从这个行为里得出什么结论,俩“天残地缺”又突然冰释前嫌地坐在了一张桌子旁。 太宰治继续上一个话题:“根据森先生交给我的情报,‘书’在那场欧洲异能战争中诞生,它完全由异能组成,因此连存在也只流传于异能者中。所以五条先生,不管你从哪里得知了‘书’的消息——反正也就那几个途径,但它在你手上毫无作用,只是一本‘书’而已。” “就像作为最强的你看不到我的异能,也看不到所谓的咒力,我们应该是绝不相遇的平行线,是绝不相同的两个世界,只不过命运女神的织错了线,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在这种基础上,你仍然要争夺‘书’吗?”太宰治的脸上突兀现出恶劣的笑意,如同附在皮肤上的虚假面具被划开,将内在的黑色血肉泄露一地,“难道你是想复活你的挚友?那位诅咒师好像是叫——夏油杰?真是感人的情谊,在赋予他幸福的长眠后又残忍地想剥夺回去。” “你上学时一定是很不讨老师喜欢的学生,”五条悟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他符合人设地向咖啡中添加致死量的方糖,然后一饮而尽又露出相当嫌弃的表情,“刚知道那玩意的时候,我的确产生过想要复活杰那家伙的想法,就像那孩子刚来的时候,我也想向她抱怨‘怎么现在才来啊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那位会用影子的小姐吗?”太宰治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皱成一团,“她看上去就和那些奔波在外苟延残喘的野犬毫无相似之处。” “就像一个美梦,对吧?”五条悟轻声说,“美梦属于理想国,让美梦破灭是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所以她应该回去,因为这里从来不是她的责任。 第59章 痛苦,是什么 让伏黑惠回家。 这并不是突然出现在五条悟脑子里的想法。 在很久之前, 久那些焚香的灰尘都随着记忆蒸腾而起,蜡烛上燃起的昏黄火光一排排被掠过,还是孩子的他与一张张弧度相似的笑脸遥遥相对, 仿佛时光倒流的稚嫩故人携着一身翠意而来。 即便当年伏黑惠只是停留短短的时间, 蝴蝶振翅的功夫又消失在影子中, 但五条神子有着不亚于真猫科动物的敏锐度,他不多时便意识到,眼前这人被以新换旧了。 她还没有那一身风霜, 也没有那双眼睛——那双仿佛知道一切目睹诸多苦楚也因此而痛苦的眼睛。 但这也是后来的五条悟想清楚的事情, 那时的他也还只是个四头身的雪豹崽子, 只觉得有趣。况且真正与他熟悉的那人不久前还不告而别,那就别怪他装作捕猎的样子伸伸爪子吓唬吓唬眼前这个一头雾水的“新人”。 因为靠山突然长腿跑路而安分当了几天神子大人的五条悟心中莫名涌现出一种“地头蛇”的奇妙冲动,他这种猫科动物愿意跟人磨爪子耍着玩才是真跟人好,如果不屑于搭理甩脸子那才该跑。 吓完人,察觉到伏黑惠当时的意图是赶快回家后, 五条悟也迫不及待想把她送走。 ——这样老师应该要回来了吧。 甩着尾巴等的mini芝士雪豹最终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而等mini长成max版本, 被生活创了个头破血流的五条悟在小巷找到了同名的男性黑色小海胆, 越发显得过去那些事情更像一场梦, 如同五条族老一次次和他说: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 那些记忆最终化为发黄的故事书,只在非常偶然的时刻才会翻出一角, 但那些画面始终不够清晰,像张非常模糊的旧照片,告诉他这个人的确存在过——至少存在过。因此当命运嘲讽他时,他还能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嘲讽回去。 ——你也不是无所不能,有的五条悟打出了完美的HE, 老子至少能用现在稀巴烂的局面打出个NE吧。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ending,都应该由五条悟本人去通关, 这是他的人生,没有把烂摊子交由其他人代打的道理。 “你以后会很辛苦,”女人坐在一株庞大的蓝楹花树下,她的头发像许多华贵的丝带交错散落,闪着贝母一般的光泽,她望着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孩子,暗示命运的话早已出口,如疾驰的箭,“也可能因此而痛苦……” 仿佛是由雪捏成的男孩头一次见到外面花花世界,那层小木偶的壳子没多久就被自己敲掉,看什么都好奇。他仰起脸,表情严肃,相当认真地问:“痛苦,是什么?” 女人:…… 哦豁。 完蛋。 青春没有售价,老师还没文化。 差点忘了以五条悟现在的年龄他连话都秃噜不清楚,更别说听懂暗示。 “老师——惠,”雪豹崽子气势汹汹地转向旁边放在蛋糕,嗷嗷直叫,“吃。” 女人狠狠心,直接在小孩面前把蛋糕扔进影子里。 “我本来答应让你吃蛋糕却没兑现承诺,”她紧紧盯着小孩,随时准备当个救火队员,“你此时感到的不舒服就像一点点痛苦。” 雪豹崽子:沉思.jpg 他歪头,把一块十分眼熟的金属块交给女人——那好像是历代五条家主牌位底座镶嵌的黄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孝子扣了下来还随身携带。 “老师,吃。” 像是怕不够一样,五条神子手上还握着的第二块,财大气粗的样子很有为之一掷千金的霸总气质,让女人硬生生从他脸上看出“多大点事,再买一个”的意思。 “我不是——算了。”早已进化完全的黑色顺毛海胆拒绝了五条神子的慷慨解囊,偷偷摸摸把小孩从家里偷出来的她带着莫名奇妙的绝赞偷感,重新从影子里掏出点心投喂小孩,默默想:别管了,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有自己的节奏。 最后的最后,她还不死心地试图“垂死挣扎”一番。 “你没办法算到世界上的所有事情,也没那么多东西让你承担,有时候放下那部分责任逃跑或许会找到第二条路。” 别说着只能救想被他救的人,却自顾自地把一切都背在身上,说这人暴君也不是,说他是君子也不对。 “——你得记住这个。” 或者说,别那么狂妄啊——就算是最强。 现在看来。 五条悟一个字都没记住。 :) 赫利俄斯神明号。 “的确,‘书’说不定真的会对她起作用,”太宰治对着那碟被服务生端上来的小饼干目不转睛,像是静止不动的猫在盯着飞虫,也像只是单纯的神游天外,他喃喃道,“毕竟她站在两个世界交汇的地方,本身代表着诸般可能。真想知道,我在那个世界实现愿望了吗?” 五条悟挑眉,直接告诉他答案:“这倒是没有,生龙活虎呢。”据伏黑惠所说,外借到总监会后把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家伙折腾到头晕脑胀,等这人终于玩够跑回去,差点在门口立上“五条悟和太宰治不得入内”的牌子。 两个t0级别的人就双双瘫成两团猫饼看天看风景。 许久,太宰治突然坐了起来,他看到伏黑惠和中原中也从船舱中走出来,皆是神色凝重的模样。 在走向中原中也之前,他扔下一段话:“虽然‘书’在那位小姐身上可以发挥作用,但五条先生,谁告诉你,出现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是真正的‘书’呢?” “在此之前,横滨的任何异能者都没有见过书,知道‘书’的也是少之又少。但短短一个月之内,关于‘书’的消息背广泛地传播出去,甚至传到了咒术界,引得你来到这里。” “所谓无所不能的许愿机,一位从没出现的富商,陷入疯狂的凶手,似是而非的杀人手段——真是一场好戏啊。” 五条悟和伏黑惠都听到了这些话。 在一片死寂中,伏黑惠看向赫利俄斯神明号灯火通明的第三层,那是即将开始的晚宴场地。 “无论是真是假,”她的声音穿过晚风,与最后一缕夕阳一同沉没,不远处,烟火人声喧嚣,“一切答案也该到了揭晓的时间了。” 第50章 三个大型剧本杀 霓虹这巴掌点大的土地上, 不适宜生存的地方太多了,像雨后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艳丽毒蘑菇,外表光鲜亮丽, 内里要人性命。前有被称为“霓虹哥谭”民风淳朴的横滨, 后有妖魔四起百鬼夜行的东京涉谷, 中间还夹杂着个暗中流传生存规则怪谈的米花。 人才辈出,相当人才辈出(听懂鼓掌)。 当然,诸多大大小小呈现孢子状分布的小型夺命地带暂且忽略不计, 单把这三个拎出来进行比较, 矮子里面拔高个, 问哪个更适合普通人生活,会得出一个相当恐怖的答案。 ——是横滨。 涉谷不用说,这里就是一场大型的狼人杀。狼人街头随即咬人,杀伤力极强且波及范围广,神职们倒是奋勇当先, 但救不过来, 根本救不过来, 更别说他们自家里还有几笔无法涂抹的烂账。 这种情况下, 村民的死亡就像狼人面前的小面包——他们甚至都记不得自己吃过或者捏碎过多少小面包。 隔壁米花的确没有这么多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但这个城市精准打击的对象本身就是老百姓。 能安稳活到九十九的米花人一定是一个分外稳健分外谨慎的家伙, 他/她肯定出生在孤儿院,没有任何社交,没有子女,没有朋友,住所远离一切拥有水族馆或是游乐园的繁华地区, 但也不能太偏僻,太偏僻了会有尸体从天而降。 而且ta还得有一定运气以及一些必要的生活技巧。例如—— “你是一名米花人。我们将用这些准则保护大部分人的性命, 因此请务必牢记并贯彻这些准则。” “请远离蓝西服红领结的男性孩童,如果不小心遇见,保持镇定,迅速离开它所在的场所。” “在此期间不要引起它的注意,它发出不属于儿童的声音是正常的。” ↑这种诡异的小册子近一年突然在米花流行起来,十分神神叨叨不可名状,让人看了便毛骨悚然。 对比前两者那种普通人分外艰难的生活环境下,横滨脱颖而出。 看上去黑手党浓度高得吓人,并且经常搞樯橹灰飞烟灭的大场面,但再大的场面,再大的伤亡都集中在异能者与黑手党那边,群众是经常性得陪一个死去活来。 ——死是真的,活也是真的。 横滨异能特务科的机密资料记载了近十几年横滨所有的大事件,那些无一不是将整个城市吞没的巨型黑洞,人命、建筑亦或是资源,凡是能称为“物质”的东西都化为虚无。就是这样的大灾难,第二天天一亮,城市复原,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们欢声笑语一如灾难发生之前。 这就是横滨近几年生存率和死亡率都很正常的原因。 仿佛神明将某个平安夜设置成存档,然后放下饵料,如同参观斗兽场那样看人类为了可笑的东西相互厮杀,等到眼见都快玩完了再一键复原。 大概能算斗兽场里最聪明的那个,作为t0强度的脑力派太宰治由此经常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这个能不断刷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说,不真实的其实是我呢? 没等他彻底想明白这些哲学问题时,不讨猫喜欢雇佣童工的黑心老板再次跑了出来。 他笑眯眯地看着被毛线团缠住的黑猫,随手把另一只橘猫扔过来,说交给他们一项新的任务,时间很紧迫,资料在这儿,你们看看然后即刻动身吧,随后施施然走了,将两只猫崽子打成一片喵喵嗷嗷的声音抛掷脑后。 那是太宰治第一次接触到“书”的存在。 也正是这次任务使他认为,“书”是横滨一次次重启的按钮,有人拿到了“书”,在横滨毁灭之即编写一个合理的故事,将一切复原。 在这个基础上,虽然森鸥外给的指示是“拿到书,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毁掉它”,但太宰治打算只听一半,那种麻烦的死亡笔记还是趁早毁灭好,不管放在谁手里都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别人的良心。 太宰治是不在乎自己的命,甚至想要趁早彻底长眠,但随随便便死在阴暗批手里也太丢脸了(大声)! 但这种想法很快破灭了。 一踏上赫利俄斯神明号,他就立刻意识到,这里是一出即将上演的舞台剧,森鸥外出于不知名的目的,为他们搭建了舞台,几方势力将要粉墨登场,吸引这些人的饵,正是“书”。 那伏黑惠知道书吗? ——知道,但不完全知道。 她那个世界足以称得上“世界支柱”的东西太多了,其中,最稳定强大的应该是被划分为二十一枚指环的7的3次方。没几个人知道“书”,给出的官方理由是“太多人知道会让世界毁灭”。 彭格列等:? 我家世界支柱不长这样,这是个世界毁灭加速器吧? 后来这东西传到伏黑惠耳朵里时,存储在“书”中的所有异能早被耗尽,它已经是报废的状态了。她跑到这个世界还能想起这东西,全依靠中原中也曾在她耳边絮叨,说如果“书”还在,他就写自己长到二米一(bushi)。 伏黑惠:…… 别想了,洗洗睡吧。 这东西幺蛾子那么多,指不准那天就背刺一把,搞一出大事呢? 一语成谶。 晚宴很豪华,处处透露着不明觉厉的气息。 但几个先到的小孩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像掉进瓜田里的猹,美好的夜色与他们无关,锦罗玉衣的俊男美女也与他们无关,穿着那身校服穿梭在美食区,自由得宛如一阵风。 钉崎野蔷薇凑到虎杖悠仁身边问他:“下午你碰见了一出凶案?” 有关的消息在船上疯传,路过的每个人都是乐善好施的富翁,他们神情兴奋,按捺不住把它分享周围人,仿佛这消息不是不幸的命案而是一个绝世珍宝。 “似乎是,但总感觉不对劲。”虎杖悠仁想半天没想出准确的词,他看向一直闷闷不乐的小号黑色海胆,“过程和结果都很完整,甚至理由也说得过去,但太完整了所以很奇怪。” 伏黑摆着一张平静且不耐烦的脸,他接下虎杖悠仁的话:“电影。” “对,就是电影!”虎杖悠仁以拳击掌,“而且最后留下的悬念像吸引人的噱头。” 小号海胆没赶上现场,他当时还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四处侦察环境,但一切都很平静。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是陷阱吗? 伏黑再次沉默地环顾宴会场所,那双警惕的深蓝色眼睛①在一片氤氲精致的香气布料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他给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扔下这句话,迅速地消失在拐角。 ——他看到了一个身披袈裟的男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0-70 第51章 心黑的人恐怖如斯 “他看见什么了?”伏黑走得十分匆忙, 让虎杖悠仁心中很是疑惑,“怎么走得那么急?” 钉崎野蔷薇刚刚站在伏黑身边,视角基本一致, 因此她迟疑地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长着头发的眯眯眼和尚。” 虎杖悠仁震惊地看了一眼周围, 每一位宾客都衣冠楚楚, 不是穿着修身笔挺的西服就是华贵美丽的女式礼服。本以为他们三个人身上那套简洁质朴的校服已经非常格格不入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更别说这么突兀的人在现场他竟然看都没看见。 钉崎野蔷薇倒没他那么吃惊, 她只是从伏黑突然离场中察觉到了异常:“伏黑他脸色也不对, 那不会是个诅咒师吧?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虎杖悠仁原本也是这个打算, 刚想把头往下点说“好啊好啊”,但眼睛一转,某个从门口飘过的身影直接创进视线,心脏随之剧烈跳动。 一时间,诸般画面像色彩斑斓的涂鸦同时在眼前爆开, 因为太过痛苦, 那些无数次放在心头咀嚼的记忆都变得扭曲, 但它们带来的悔恨从不模糊。 ——真人。 虎杖悠仁把这个名字咬碎, 然后吞进肚子。 他脑袋向下的趋势硬生生被自己止住,脸色也变得分外恐怖起来。但随即粉毛老虎又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能在钉崎野蔷薇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同伴没等到回答向他看时,他的神情重新变得缓和。 “你先去与伏黑会和,”虎杖悠仁朝钉崎野蔷薇笑笑,“我把消息告诉五条老师后就去找你们。” 接着,还不等钉崎野蔷薇回答, 他便以一种与伏黑相似的急切跑出了宴会厅。 五条老师的电话是什么摆设吗? 被两个同期孤零零丢下的钉崎野蔷薇望着虎杖悠仁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重, 头一次产生自己是不是被孤立的怀疑。 难道是因为性别不同的人之间注定有壁? 她和真希姐的确很亲密。 一点红小姐开始认真思考将同期变性达成班级和谐的可能性。 但她的想法止于方案实施的第二步,倒不是因为意识到这方案的残酷和高难度,而是因为慌慌张张的行人像一枚炮弹那样狠狠撞击了她的波棱盖然后被咒术师强健的身体弹了出去。 “你是……柯南?”钉崎野蔷薇认出了这张脸,正是在登船之时给她做了一番科普的江户川柯南。此时的他不复当时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小男孩此时大汗淋漓,脸色也白得吓人。 “不好意思!我急着去厕所!” 江户川柯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钉崎野蔷薇的疑问,道歉后倒腾两条小短腿拼命往外跑,头也不回与卫生间标志相反的地方奔,一看就不是真的想和厕所双向奔赴的虚假模样。 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钉崎野蔷薇忍不下去了,逮不到粉毛老虎和黑色海胆,对付一个短腿小孩她还没办法? 伏黑惠一伙人是在晚宴中途直接踩着舞曲进去的,许多注意到他们地宾客好奇地向这几个人看。 他们几个也没穿正儿八经的礼服,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衣服可以完美融入整个场所,而五条悟,他浑身上下写着“守护老子穿衣自由”几个大字,因此只有没混过社会的伏黑惠在这种场所中感到一丝局促。 但很快,这一点局促被现实的问题击碎了。 “虎杖他们呢?” 伏黑惠再三确认钉崎野蔷薇不久前给她发的消息,上面写着他们三个已经在晚宴厅那里等着了,还说宴会上的食物尝起来很不错。 但现在,五条悟用上六眼都没看到三个小孩的影子。 在黑色海胆黑着脸一遍遍给三个人按电话时,从命案现场走出来一直在沉默的中原中也突然开口道:“我一直想问,你们为什么那么确信晚宴会出事?” 赫利俄斯神明号是港口黑手党明面上的产业,虽说其中一半属于铃木集团,但这艘豪华邮轮的航行人员百分之八十都是雇佣的“行内人员”,比如老船长,他的确是有丰富航行经验的海上老手,但他更是来自港口黑手党的“优秀员工”。 除了航行和琐碎小事,船长会将赫利俄斯神明号上重要的事情向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进行详细的汇报,再接受指令。赫利俄斯神明号的提前航行,这次突如其来的晚宴,都是千里之外的森鸥外决定的。 中原中也不相信五条悟不知道这件事。 “欸,但除了晚宴也没有其他场所能动手吧,”五条悟捏着下巴,语调轻快,“而且连‘书’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都是你们顶头那位给我递的消息啊。” 他想起总监会被横滨这些势力“霸凌”完灰溜溜地跑回来后,那位港口黑手党首领便联系到了他,言语看上去还挺亲切。 百忙之中伏黑惠撇了一眼五条悟,她对这边和那边的森鸥外都不熟,唯一明确的印象点是那人是个心机很深的变态,下手也很黑。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被他拐去做童工卷生卷死,等太宰治彻底成长起来想“制裁”他时,又被森鸥外一手“退位让贤”给困在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上。 ——不过看上去太宰治适应性得还行。 黑色海胆被放置到这个世界不久之前,还收到中原中也给她发的吐槽消息说太宰治踏马又翘班跑去喝酒,怎么还不喝死他,整天霍霍要养家的男妈妈和打工社畜亏不亏心。 听了五条悟的话,太宰治慢条斯理地挖苦道:“能听信森先生的话,你是打算把家底赔个底朝天吗?” “他不是相信那个人,”放弃联络那三个小孩的伏黑惠抬起头对太宰治说,“他的意思是,即使是假的也无所谓。” “如果真是冲着他来的,还不如在这里一次解决干净。” “而且不一定全是假的。”五条悟竖起食指,“还有另外的人向我递消息呢,也是说‘书’在这里,但ta就没你们上司聪明了。” “——毕竟ta给我的消息是:‘去看看他的墓’。” 璀璨灯光下,六眼神子的杀意安静蛰伏。 第52章 海胆雪豹吵架 这两条关于“书”的消息是一同递到五条悟面前的。 如果说来自港口黑手党的消息体面又官方, 那另外一条便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其程度大约等于在五条悟的雷区中心跳了一段霹雳舞,闪电快充般的效果直接点爆了芝士雪豹的脾气。 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 再直来直去的脾气以及只在战斗点满格阴谋诡计为零的脑子统统被残酷的生活磨出了钝角, 所以雷点原地爆炸的五条悟仍然从后条消息的字里行间中看出了不怀好意的阴谋。 特别是最后那六个字, 怎么看都像自家房子塌了后也想让别家房子跟着塌的破防。 因为异世故人到来而脑子发热的五条悟被突兀地浇了一身冷水,他认真盘算了一下这个世界要解决的事情后,像只被迫洗澡没吹干的猫那样蹲房子里想了一夜, 最终还是决定把“失而复得”的毛线团们送回去。 这可是打出超完美he五条悟的毛线团, 他总不能给人弄丢吧。 好了, 就这样吧。 ——只能这样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伏黑惠大概也猜出五条悟到底想干嘛了。 她从最开始就不认为五条悟看重“书”是因为想复活已死之人,夏油杰有多固执估计没人比他更清楚,但这里的夏油杰为什么而感到痛苦,只有夏油杰自己知道。 无论人和人之间再怎么亲密, 这个世界上人是无法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 所谓“感同身受”, 不过是起到安慰性质的童话故事。给予过去伤痛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等它自我痊愈, 或者慢慢腐烂。深谙其道的五条悟自然也明白, 彻底走进两种道路的他们也只能迎来那一种结局,无法更改。 排除掉夏油杰, 剩下的选项无非就是推着不走打着倒退咒术界和突然降临的异界来客们。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我肯定会回去的,五条先生。愿意为这件事努力,不代表我真的甘愿死在这里。” 说这些话的时候,伏黑惠眉头紧蹙, 整个脸都写着倔,是相当不满的样子。 这份不满从伏黑惠在之前那场变革时没起太多作用就开始积攒, 一直延续到现在。现在更是还没开始做什么,便被五条悟替她决定打道回府。 既然已经决定做这件事情,自然要拿出百分百的努力与精力,努力填补计划的细枝末节。她说“不会完全投入进去”,也仅仅代表,她不会拼到以命换命的程度。 臭脸海胆直起身体:“还是说,你想让我违背诺言吗?” “但这个诺言不需要继续下去,它已经实现了。” 这辈子最好的朋友,重视的师长,同行的友人,预言中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惠——老师,”五条悟看着略带怒气的伏黑惠,他的表情也变了,那种轻浮的笑容一瞬间从他脸上消失,“我没东西赔给另一个五条悟。” 狂得老子天下第一的五条神子用一种别扭的方法,承认了在这世界上的确有他五条悟做不到甚至无能为力的事情。 对此,看着被她刺了一句还想顶着炮火冲锋的五条悟,伏黑惠的反应是被他差点气笑了。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见过面,也可能是因为伏黑惠还没经历的那段过往,五条神子对这位故人的态度一直呈现薛定谔的状态,指在五条悟真正说话前,没人知道他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伏黑惠。 似乎一边是理智在告诉他,面前的人比之自己的年龄小上不少,是需要“保护”的人。但另一边感性又让他去相信,这是可以尽情折腾甚至是闹脾气的人。 “五条先生,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出于我个人的考虑,也可以为它负责,”黑色海胆对芝士雪豹投出了“不赞同的眼神”,她越说还越有点恨铁不成钢(bushi),“既然是我做出的决定,那无论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过程,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当然是由我本人支付代价,夏油老师同样如此。”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终于知道他俩不顾场合吵架时别人的感受了。 宴会厅内,舞曲换了一首又一首,许多女人在舞池中翩然来去,她们的裙摆划出如花盛开的形状,一时间,眼前是如坠梦境般的繁花胜景。 “不行,还是找不到,他们连电话都不接。”伏黑惠伸手拍掉五条悟浑身郁郁的气息,让他别装深沉了,快干活吧,孩子撒腿跑得影都没了,“你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因为被反驳,所以陷入少有烦躁状态的五条悟被黑色海胆拍到肩上的一巴掌打回神,他眨眨眼,重新摆出疑惑的表情:“悠仁他们能去哪?迷路了?” 他们能从这个宴会厅迷路?路痴到这份上还是别当咒术师了。 这么想的伏黑惠拿不定主意,她向一直站在旁边无聊到狂按手机的中原中也看去:“能借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监控吗?” ——至少看看这仨到底为什么从宴会厅跑出去吧。 被注视的中原中也回头去看太宰治。 太宰治无所谓,看就看呗,人力物力反正都是森先生的,更何况都是森先生把人坑——邀请上船的。 但直接同意实在不符合人设,于是想借此坑人一笔再答应。奈何时机不等人,还没等他说话,三个失踪人员一起出现在门口。 只见消失许久的虎杖钉崎和伏黑三人直接横穿舞池,惊飞一群沉浸在舞* 蹈中的宾客,这场面看上去就像台球桌上出现三个紧贴在一起的白球,把其他彩色小球撞了个七零八落。 鸡飞狗跳,骂声一片。 靠近舞池一角的伏黑惠甚至看见被创的彩色小球相互叠叠乐或者互行大礼的惨状。 虎杖悠仁走到他们四人面前,面色古怪,像是有一千只苍蝇落到他眼前一样。 “五条……老师。”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嘴上叫着老师,但语气却非常憋屈,又十分桀骜不驯,因此一句简简单单的称呼被他说得听上去像是“给爷死”。 “——我们回来了。” 伏黑惠:? 五条悟:? 你们踏马谁啊? 掉包也不能这么敷衍吧? 第53章 不打你打谁呢 这事太离谱了。 但凡对五条悟这一届学生稍微了解一下就能知道, 虎杖悠仁他现在是所有学生中对最强态度最好的那个,主要是粉毛老虎脑子太直很容易被芝士雪豹忽悠,就算跟他说“五条老师敢吃(消音——)”他都会信(bushi)。 以及伏黑惠认为这跟虎杖悠仁入学还没多久有关, 再过上一段时间被坑麻了就会认识到生活的残酷。 但凡跟五条悟相处超过一年以上的人, 最后对他的态度通通会变成“亲近有余, 尊敬不足”。大部分人虽然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个好人,但回头一看他正穿着女学生的裙子狂奔,那句“你其实还挺辛苦的”顿时梗在嗓子眼, 怎么也吐不出来。 伏黑惠再三打量这个满脸不服的插兜“虎杖悠仁”, 又看看跟在他身后安静冷淡的“钉崎野蔷薇”以及臭着脸的“伏黑”——哦后面这个还说的过去, 除他以外,其他两人的演技值得一个大大的叉号。 “哦!欢迎回来。刚才我还以为你们被特级咒灵抓住了呢。”五条悟装没事人那样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不过你们可是五条老师教出来的学生,想必对付特级咒灵也不在话下。” “哼!”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虎杖悠仁”哪个雷点,“特级咒灵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对付的存在。” 伏黑惠:…… 受不了, 快抬走吧。 她闭了闭眼, 实在不想看“虎杖悠仁(已黑化)”自报家门的表演。 而且这把年龄就别搞傲娇这出了吧。 ——漏瑚。 漏瑚是咒灵部里给伏黑惠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特级咒灵。 它虽然脑袋看上去像爆发的火山, 能力也像火山爆发, 但漏瑚其实只能跟火山占一点点边。 它诞生自人类对大地情感,是咒灵部里最讨厌人类的特级咒灵, 同样,它也是少有产生了神智的那个,因造型缘故被那边的五条悟称呼为“大眼萌妹”(bushi)。 不像其他特级咒灵自身对人类抱有既爱又恨的情感,漏瑚对人类的厌恶完全出自对同类的“爱”,它将人类视作同伴获得幸福的阻碍。 如它这般的特级咒灵诞生条件太严苛了。 根据伏黑惠穿梭于两个世界的经历看, 哪个世界里有智慧的特级咒灵都不多,整个霓虹上下可能也就小猫三两只, 诞生频率比霓虹上的咒术师低得多。 要知道,现在霓虹咒术界正儿八经的咒术师也就几百人①。 更地狱笑话的是,漏瑚这位雄心壮志想推翻人类称为“人类”的野心家脑袋比咒术界高层更清醒更有“人情味”,它对自己任何一位同类都有最真挚的同伴情谊。 也不知道为什么咒术界高层敢在咒术师少得可怜的情况下搞内讧搞阴谋,可能是几百人实在太多了,占用太多资源,必须要进行“节约人口”才能过得下去。 不过伏黑惠对漏瑚印象最深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家伙对人类极差的态度,而是因为它难以言喻的战斗经历。 咒术界不用说了,从五条悟到夏油杰再到宿傩一个没拉,全跟他有过“友好交流”,连伏黑惠的魔虚罗都差点叫出来和他来一场对对碰。 而咒术界之外,那更是五花八门。 把漏瑚按在地上摩擦过的名单上有虎杖悠仁他邻居齐木楠雄,普通路过据说叫“龙套”的锅盖头青年,还有个白发眼下有紫色刺青的男人,他叫来了彭格列现任首领一起围殴(……)②。 现在大家不再叫漏瑚“大眼萌妹”了,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天花板守门员”。 哪位天花板没打过漏瑚就如同失去了自己那顶“天花板”王冠上的一颗明珠。 一想到“虎杖悠仁”皮下是谁,伏黑惠的表情立马复杂起来。她看着“钉崎野蔷薇”想到真人向她透露的消息。 ——说着“只有一个”,但出现在她面前的,可是两只漏网之鱼。 ——看来夏油老师和真人的计划进展也不是很顺利。除了纯粹属于白给的同位体真人,他们真正收入囊中估计只有处在漫长生长期的陀艮。 “这不是普通人类的身体,也没有咒灵的气息。”五条悟在接触过漏瑚后突然发难,他右手一翻,直接握住特级咒灵的脑袋,左手掀开眼罩,“我很好奇,你们是用什么给自己造了一身异能者的皮?”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人骤然冷脸,吓人程度不亚于看见特级咒灵集体从良(……)。 被六眼用“崽种直视我”的眼神看着的漏瑚身上每一处部位都隐隐作痛——特别是脑袋。 回来了,都回来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对五条悟态度从自信满满的“优势在我”到怂了吧唧的“你要害我”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套路爽点,爽是真爽(指五条悟),痛也是真痛(指漏瑚)。 如果这真的是某个故事里一段剧情,那么特级咒灵就是观众和五条神子play中间的一环,苦痛都是它一个咒灵咽,快乐都是别人的。 但要不它是反派呢,被打成那样了,现在依旧带头冲锋。 这群特级咒灵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演戏,或者说,它们从头到尾就觉得人类——咒术师是不值得让他们伪装的货色。 ——但它们还是来了。 “漏瑚!”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甚至还能看出几分恬静的“钉崎野蔷薇”也没绷住,直接叫出同伴的名字。它谨慎地没有直接上前送菜,而是将目标对准周围人群。 这些宾客本来就被特级咒灵撞散,现在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跑,像一群被扼住脖子的大鹅呆愣在原地。 离“钉崎野蔷薇”几步之遥有位气质出众的红发女子,她用袖掩住半张美人面,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依旧保持优雅,但木秀于林的风度放在现场无疑给她招致了祸端。 “钉崎野蔷薇”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红发女子,它捏着女子柔软的肩膀威胁五条悟道:“放了漏瑚,不然——” “不然你就要杀了奴家吗?” 金色的,弯月般锋利的刀芒极细极薄,宛如只有一片花瓣的厚度,带着毛骨悚然的杀意,刺穿了“钉崎野蔷薇”——或者现在应该称呼它为花御。 港口黑手党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身后浮现出金色夜叉,她手中则是一柄漂亮的纸伞,伞下暗藏冰冷刀身。 花御捂着脖颈上的伤口,那里不断向外涌出鲜血,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血肉之躯的模样。 第54章 很好,大家都很精神 在尾崎红叶拔出剑的那一刻, 就像宣布战争开始的号角响起,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客人揭开画皮,他们纷纷从西装外套里、口袋里掏出武器, 围绕着尾崎红叶向敌人张开了血淋淋的暴力爪牙。 伏黑惠就眼见一个原本被漏瑚撞到在地的少女从泫然欲泣立马变成冷漠无情, 完美演绎什么叫做“我哭了, 我装的”。 她利落地撕开身上那件仙气飘飘的礼服,露出紧固在大腿上的腿环以及绑在腿环旁边的两把号称威力比沙漠/之/鹰威力还大的史密斯威森M500重型左轮。 感受到伏黑惠的眼神,少女还怪友好地向她解释到:“这枪的后坐力太大了, 你找中也先生要一把后坐力小一点的武器吧。” 少女的友善让黑色海胆一时间说不出话, 最终只好默默点头, 混进了港口黑手党的队伍中。 可能因为咒术师和港口黑手党都带了点“黑暗守护者”的意味,一身黑漆漆的伏黑惠站在这群西装暴徒中竟然也不显得突兀,她借着人群的遮掩,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伪装成小号黑色海胆的那个人。 霓虹目前只有四个诞生了神智的特级咒灵,到来的夏油杰俘获一只, 真人上线顶了同位体的号, 剩下的一个被五条悟握住了脑袋, 另一个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被围攻, 堪称无一生还。 既然如此,那这个多出来的同伙又是谁? 被正版盯住的“伏黑惠”站在后面, 离花御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看上去仿佛只是这次伪装的陪衬或者跟班。 并且他神情平静,平静地像出门买菜,不像是来搞恐怖袭击的,就算看到漏瑚和花御一个被(纯物理)拿捏一个被重伤, 那脸皮的弧度都不带动一下的。 许久,他抬起苍白的手。 伏黑惠听见周围的人屏气凝神严阵以待。 在这种扔下一点火星就要爆炸的下一秒, 抬着一只手的盗版“伏黑惠”呆滞片刻转身就跑。 非常迅速,也非常坚决,看都没看陷入危机的同伴一眼,那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风采连黑手党为都为之震撼。 而安静蛰伏的伏黑惠,等的就是这一秒。 在这人越过大门即将奔赴自由的一瞬间—— 蜿蜒曲折的影子像蛇爬行过的痕迹,伏黑惠从影子中抄刀爆起腾空,同时,十种影法术中的大蛇也于地面向上攀升,身形不断变大并且狠狠咬住逃窜的身影。 她是被天与暴君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从父亲那里学到了谋而后动的谨慎与不破不立的疯狂。 刀在半空划出一道半圆,铁刃反射月光再映出血色,速度太快,以至于风似乎也被它割伤。 它没有向敌人的头颅而去,只是将其四肢分别订在了船的外壁上。 这的确异能者的身体构造。 伏黑惠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虎杖悠仁他们是被顶号上线了,那样的话她就立刻找办法回原世界带虎杖过来抢号再还回去。 “你们是想通过利用晚宴上宾客的性命来拖住五条先生,因为不确定横滨这边的人是否都像异能者那样与咒力绝缘,干脆直接使用异能者的身体,”伏黑惠确定道,“只是没想到所有宾客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但这步棋的作用起到什么作用?又是谁为他们提供了这具新的血肉之躯? 而且—— 伏黑惠皱眉看向被她钉着的人,这人如同案板上的鱼那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时—— “惠,过来。” “目前这个局面,你都预料到了吧。”站在大后方的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冲着太宰治说,“不过干嘛让大姐千里迢迢地跑一趟,明明无论伪装还是攻击都可以让我上。” 太宰治时刻注意着场上的变化,但他的脑子足以让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摸鱼:“大姐她自己要求要上赫利俄斯神明号,甚至说服了森先生。” “就因为这几个玩意儿?”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炸成一团,“我没记忆流落在擂钵街的时候都比他们更像人,大姐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跟大姐死去的情人有关,那人从某个组织叛逃后才加入了港口黑手党遇见的大姐,但因为过去叛逃过的经历一直被前任首领针对。”太宰治轻声说道,他没有一点表情声音却分外嘲讽。 “大姐那时也对前任的血色暴政颇有微词,两人相恋后决定一起离开港口黑手党,结果你也知道,那人惨死在前任首领手下。” 他想起了那个分外讨厌的老头,像苟延残喘的恶龙,钩爪紧紧攥着宝座,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想用血和哀嚎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如果说太宰治对森鸥外的厌恶来源于他们灵魂深处的相似,那他对前任首领的就是不打折扣的嫌恶,死了都不愿意用脑子回想的程度,觉得脏脑袋。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前任首领那个糟老头子的时候。 “那个不讲武德的异界来客到底怎么跟中也说的?”黑色幽灵很不讲道理光明正大地蛐蛐伏黑惠。 他原本以为中原中也知道身世后会辗转反侧地痛苦一段日子,都想好自己怎么看好戏了,结果人家的接受能力像巧克力一样顺滑,从神明一路滑到了人外都一把子直接接受了。 ——这不显得他很幼稚吗!(大声逼逼.jpg) 哦豁。 说起这个中原中也就更理直气壮了:“傻子才会告诉你啊混蛋!你这家伙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整出多少事烦得要死。” 看太宰治张嘴还要闹,中原中也赶紧岔开了话题:“你还没说大姐的旧情人跟赫利俄斯神明号的关系。” “旧情人跟赫利俄斯神明号也没关系,他最早待的那个组织与这件事有关系。”太宰治的表情可以说是皮笑肉不笑的典范,那意思显然是给他等着,不超过一天他就会知道,“那是个恐怖组织,行动方针跟前任首领有异曲同工之妙。” 生命啊,金钱什么的,两个首领老头简直可以一起去地下拜个把子。 “但那个组织实力一般,唯一一点特殊的,可能是它用酒名做成员代号。” 中原中也的眼睛亮了起来。 哦呀,这不是很有品位吗。 太宰治顿了顿:“以及,里面许多成员是来自各国的间谍,例如大姐的男人其实是个霓虹公安派去的间谍。” 中原中也:? 啊? 漏瑚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 比它最初被坑去杀五条悟还要无能为力。 这是一种巨大的实力差距,像仙人轻描淡写地画下凡人终其一生都难以逾越的山谷,也像平庸者见天才。 ——如果能出现五条悟这种实力的特级咒灵,那它的理想便能很快实现了吧。 漏瑚这样想着,却仍旧一言不发。 面对问什么都沉默不语,仿佛之前那种桀骜不驯才是演技的漏瑚,五条悟不耐烦地想直接干掉它。 “——呦,悟。” 伏黑惠领着一位五条悟分外熟悉的人缓缓走了进来,连声音都过分熟悉。 进来的那人手里握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眼睛盒子向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 夏油杰笑着说道。 第85章 剧本组发功 “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面对夏油杰的套近乎五条悟坚定地表示自己不吃代餐的意愿, 但他同样感到了好奇。 如果是这边的夏油杰,他的恶名在十几年前的咒术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时过境迁, 现在的咒术界也就几个跟他有过交情的旧人还记得他。 而且目前在场的人更多的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们, 对于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完全一头雾水。好在人是伏黑惠领进来的, 几个黑手党因为对短暂的同事经历还有印象,没直接突突上去,让这人得以维持住包袱。 换原装, 估计这种友好和善的场景不会出现。 ——夏油杰又不是“夏油杰”。 虽然黑毛狐狸看似十分轻松的打了招呼, 但实则对着这里的五条悟着实麻爪, 特别是知道同位体到底做了什么之后。 这个来自异界的客人看到五条悟,心中还挺复杂,这种感觉就像看到那个一直相互对骂傻逼的兄弟某一天摇身一变成了深沉的哲学家一样,心里打着哈哈想这人踏马假的吧,但灵魂和直觉一起响着说的确是他。 伏黑惠用一米七出头的身高“牢牢挡住”了一位一米八五心情复杂的男子汉, 恨不能给这哥俩翻个白眼, 她走到五条悟面前, 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就先被吓了一跳。 这出另类的“挚友相见物是人非”戏码还没有得到正主的评价,舞台上的某棵道具树反而展现出极为激烈的反应。 看到夏油杰, 特级咒灵漏瑚骤然一滞,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被打碎了,它露出想要活撕了眼前人一般的表情,身上那套与虎杖悠仁一模一样的皮泛起血色的红,目眦尽裂地在五条悟手上挣扎。 “夏!油!”漏瑚咬牙切齿地喊着夏油杰, 恨意宛若毒虫啃噬心脏,让它无法再继续保持安静。 “这么生气?”等着伏黑惠说话的夏油杰冷不丁地笑起来, 他对着五条悟和伏黑惠都很有耐心,这不代表他在意区区咒灵,“想看你的同伴吗?虽然它在被我吸收后无法继续成长,但永远维持在那个形态也正好让你们睹物思人,不是吗?” ——再说一遍,夏油老师,你真的越来越像反派了。 夏油杰这话毒得让伏黑惠叹为观止,绝大多数时间夏油老师在小孩面前都是被五条悟气得心绞痛或者和五条悟狐朋狗友街溜子的模样,她挺少见夏油杰展现他超高校级杀人诛心的功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不够,要把刀子再戳进去转一圈才算完。 五条悟也跟着伏黑惠看了一眼夏油杰,那嘴就像突然就跟被封印一样,只是配合地举着仿佛任人宰割的漏瑚。 这边僵持着,顿感轻松的黑色海胆又回头看了看被包围的花御,实在没忍住:“就算他们不确定异能者是否会被咒灵影响,也不需要用实力差到这种境界的身体吧。” 而且进来时连演都没打算演,仿佛就是冲着给五条悟当沙包来的。 “因为他们在等。”突然出现在一干人身后的太宰治出声道,他对突然加入的夏油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向尾崎红叶点点头,对其他港口黑手党的人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先撤到厅外。“扔下这两个人,他们不重要,直接跟着我走。” “大概在一周前,森先生收到报告,称‘书’的消息在横滨大面积传播,这是‘书’的第一次以它真实的名字露面。在过去的一个月内,它仅仅被称作‘神的圣物’而存在——‘神用其书写众生的命运’,虽然这个传说从未被验证,但它依旧引起了众多追捧。” 太宰治加快了语速,因为毫无感情听上去像在念稿。 “这并不合理,无论从传播学还是人的心理来说,这种消息都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吸引力。” 伏黑惠:“但它成功了。” “是的,他成功了,”太宰治带领几人快速从赫利俄斯神明号的紧急通道穿梭,“不过不管他们有没有真的‘书’,至少能确定,那个所谓两人以上知道‘书’就会造成世界毁灭的传言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除此之外,更有趣的是,在咒术界总监会进入横滨不成撤走人员后,港口黑手党再次发现了咒术师的痕迹——在一场宣传‘书’的地下集会里。” “近乎同一时刻,一个以酒做代号的恐怖组织找上了森先生,想要与港口黑手党达成合作。他们给出的诚意是一种融合了咒力的药,普通人吃了百分百会死,但异能者有两份之一的概率得到返老还童的概率。他们希望港口黑手党能提供异能力者来继续进行实验。” 伏黑惠:…… 她好像知道这个世界工藤新一肚子里有那玩意是遭到谁的迫害了。 “面对这种要求,即便是丧良心如森先生也断然拒绝了他们。而且,谁不知道,异能者就像咒力的绝缘体,相信吃咒力药能返老还童还不如相信森先生金盆洗手做孤儿院院长。被拒绝合作后他们并没有离开横滨,并且关于‘书’的传言愈演愈烈,异能者失踪的人数也大幅度提升。” 中原中也突然反应过来:“啊,森先生那个叫木下田的部下是不是——” “中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太宰治百忙中还抽空嘲笑中原中也,然后直接挨了搭档一锤,“他就是被抓走的。” “由此,可以直接得出两个结论,”太宰治伸出两根手指,“一,没品的醉汉组织和某些咒术师或者诅咒师已经达成合作。二,这些咒术师对异能十分了解,并且他们在针对五条先生,所以在总监会撤出横滨后才开始执行计划。” “这种情况下,森先生不想让这些人继续停留在横滨的土地上,因此他造出了这艘船。并将‘书’的资料递给了咒术界位高权重的五条先生,同时,将五条先生会登船的消息递给了那个组织。” ——空手套白狼祸水东引啊这是。 伏黑惠再次见证了森鸥外的黑心。 她问:“但你们怎么确定那些结论?” “因为一上船,我就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 黑色幽灵带着他们来到了头等舱的某处房间外。 “——他们的确实验出了能将异能与咒力结合的东西,并且叫这个东西为‘书’,它很可能有着与之类似的能力。” 第55章 脑花已……死? “——他们的确研制出了能将异能与咒力结合的东西, 并且叫这个东西为‘书’,它很可能有着与之类似的能力。” 说完这话,太宰治还着重看了一眼伏黑惠。 黑色海胆被他看得汗毛直立, 僵着脸看了回去。 不过这位黑手党干部貌似不打算玩“你瞅啥瞅你咋地”的眼神游戏, 他来了个平滑转身, 让后面跟过来的部下赶紧散散,那么窄的通道挤那么多人,看得他社恐(?)就要犯了。 显而易见, 黑色幽灵在港口黑手党有着类似“不可名状之物”的赫赫威名。众多刚刚面容刚毅的男男女女花容失色地散开, 生怕晚一步就会被提到审讯室。 在呼啦啦空出的一片区域中, 太宰治一边从口袋中掏东西撬门开锁一边继续解说。 “我们最初认为,‘书’存在或不存在的情况各占一半概率。即便存在,港口黑手党也没有将‘书’吞下的能力。 所以森先生第一开始向那伙人递消息时,只是想用港口黑手党疑似与五条先生合作的传闻震慑他们,试图让这些人离开横滨。” ——毕竟他们连总监会都要避其锋芒, 自然不敢与五条悟正面交锋吧。 上任刚满一年所以没啃下港口黑手党所有底蕴, 自身可谓一穷二白的森鸥外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这些不讲基本法的外来人赶紧滚出他的横滨, 爱去哪去哪, 别老盯着异能者霍霍。 “这次航行原本是赫利俄斯神明号的试航,只在小范围内给合作方发放船票。然而那则消息放出不久, 情报组收到黑市中有人高价回收赫利俄斯神明号船票的消息,森先生因此断定他们即将推进计划了。” 伏黑惠:“那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那些普通人呢?” 负责这一方面的中原中也说:“大部分是港口黑手党的人,还有一些已经发给合作方的没办法更改。” 太宰治接过话:“迫不得已,这场试航就此变成了正式航行。同时,五条先生也告诉森先生将会前往赫利俄斯神明号, 但两人并没有合作,只是就共同对付这些人达成一致。” 芝士雪豹对此表示:“你们的上司是咒术界很少见的那种聪明人呢, 总感觉顺着他得话走会被带进坑里。” 最强很有脑子,但他的职业规划中没有得到任何剧本精的加成,他的谋略水平与其说是运筹帷幄,倒不如说是运筹帷幄的反义词——计绌方匮。 他的狂跟计策没太大关系,那来源于冠绝整个咒术界的实力,或者说,正是因为太过强大的能力反而让他失去了锻炼头脑的机会。 见五条悟自得地翘尾巴,伏黑惠没忍住提醒他:“你已经在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坑里了。” ——醒醒,本来不上赫利俄斯神明号什么事都没有,现在这样不还是在给黑心老板森鸥外打工。 被戳破的五条悟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话。 实力越强的咒术师越明白一个道理。 获得与付出总是如影随形,它们位于天平的两端。想要什么东西,自然要用同等的事物去进行交换。 这世间唯一不遵循这个道理的,只有被赋予的命运本身。 “你行不行啊太宰。”看到太宰治对着房门捣鼓许久但开锁进度依旧为零,幸灾乐祸看他倒霉的重力使让这战斗力渣渣闪一边去。 随后他轰然一脚踹开房门,带领一群人犹如高喊着“Open the door”的悍匪,仿佛排练过八百遍那样涌进房间,太宰治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只留下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咒术师在门外面面相觑,迟疑要不要跟进去。 不得不说,港口黑手党在这方面果然是行家中的行家,熟练得过头,他们闯进去退出来总共时长不超过五分钟,开门、扫荡、收尾三个步骤有条不紊。 ——而这次扫荡的结果也可以说是特大丰收。 “虎杖?伏黑?钉崎?” 见到房间里收获的“赃物”,伏黑惠瞳孔地震。 刚刚从宴会厅消失的粉毛老虎和小号黑色海胆昏迷着被垒成一团,而钉崎野蔷薇则是与某个返老还童的侦探绑在一起,四人昏得分外安详,仿佛伴着一句“晚安,玛X巴卡”就此陷入了甜美梦乡。 人看样子肯定是没事,但问题是那么缺德啊把孩子扔这儿。 刚才仿佛被禁言沉默到底的夏油杰突然恍然大悟,像终于找到了重新加入群聊的门路,想明白为什么看这个房间那么眼熟了。 黑毛狐狸晃晃油光发亮的大尾(yi)巴,一点也不见愧疚地说:“那两个男生是被我打晕的放到这里的。” 啊? 这不就是五条悟狂扁芝士雪豹(?)——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而伏黑惠更迷惑了,头上的每个海胆尖尖都不断顶出一个问号。 “夏油老师为什么要打晕他们?” 黑毛狐狸:“因为他们跟踪我。” 见伏黑惠好像还是不明白(谁能明白啊),夏油杰继续说:“我收到你的消息后,打算去宴会厅看一眼,但去的时候伏黑看到了我,虎杖追着真人跑了出来。” 他知道伏黑惠暂时不想说破身份,便先行从宴会厅中退了出来。 她转向太宰治:“那你们为什么要进这个房间?” 太宰治:“因为这里是那个恐怖组织成员预订的房间。” 伏黑惠:? 恐怖组织?谁?虎杖他们吗? 黑色海胆大受震撼,心里翻江倒海,简直可以说是佐助救鸣人——开了眼了。 “但之前在这里住着的,不是人类。”夏油杰收起那副好脾气的模样,转身冷硬地否决太宰治的回答。 他并不是针对太宰治,而是对话中提到的东西感到深深地厌恶以及来自灵魂的不适。 “——那是个怪物,是个只剩下大脑的怪物。” 顿时,伏黑惠也想起了那个画面——足以让她san值跌破地心的时刻。 她表情扭曲地问:“它又逃跑了?” “没有。” 夏油杰将手上的狱门疆递给伏黑惠,他顿了顿,向小孩安抚地笑了笑。 “——我杀了它。” 第85章 无人应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夏油杰是个做大事的人,自认忍上十年再提刀宰了那东西也不是难事。但可以是可以,有没有必要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管怎么看, 在已经入土的情况下被人搞到(物理意义)头上可谓是奇耻大辱, 就算这事只发生在同位体上, 黑毛狐狸也恨得吱吱叫,感同身受脑袋幻疼,一时间连哲学思考都没办法继续下去。 伏黑惠也不确定她这位长辈对这个世界特级咒灵的猛猛踏踏开是否存在着打击报复的心理, 毕竟这么多年了, 夏油杰只在打击总监会, 推翻咒术界上层这件事上产生过这般的进取心。 有事业心想上进自然是好事,但黑色海胆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那脑子一看就是个反派boss的设置,放到任何漫画里都要把这段剧情翻来覆去地水上一二三年,之后说不准还要连续放几段回忆杀, 没有任何理由让夏油老师就这么悄无声息干掉。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新有疑惑的黑色海胆试图向夏油杰询问追杀细节, 但她的夏油老师对着“怎么死的”这种问题同样感到疑惑, 给出的答案就是“怎么把大象塞进冰箱”的另一个版本。 第一,抓住并打开它的寄宿体。 第二, 取出脑子杀了它。 第三,把寄宿体和脑子一起喂狗(咒灵)。 咒灵操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太有槽点以至于说不话的伏黑惠:? 和黑色海胆用迷惑对望的夏油杰最终总算明白了问题在哪,他指着刚送到伏黑惠手上的咒具说:“它很虚弱,我再次遇见它时,它使用着一具新的身体, 并且手上还拿着狱门疆。” 狱门疆嘛,这东西伏黑惠可不陌生。 夕日总监会面对五条悟和夏油杰这对问题儿童的威胁实在无力招架, 当时不知道谁就提议用这东西封印他们俩其中一个,好在五条家族老在这方面还算拎得清,为了捍卫自家利益指着总监会那群人的鼻子一通好骂,说五条家还没死得只剩下五条悟呢,乘着御三家势起来的玩意儿,养不熟的畜生这会子敢咬主人家了? 总监会代表给喷了个狗血淋头,那几张老脸年轻面孔各自染上青青红红黑黑紫紫的颜色,远远望去像一堆黑的白的红的黄的气球。他们的拳头吱吱嘎嘎捏了又放,最后实在气昏了头,忍不住想和五条家撕破脸,把脸上的颜色还给这群得意的老东西。 在“千钧一发之际”,禅院家族老带着加茂家族老一起杀过来了。 禅院家那伙人一来就对着坐那看热闹被五条悟塞糕点的伏黑惠哼哧哼哧,嘴里嘟嘟囔囔“五条家的小子不讲武德抢孩子想要自己生啊* ”,被五条神子举着小孩一句“养孩子可不能算抢……养孩子!咒术师的事,能算抢吗!①”给堵住,然后又差点被五条家族老一脚绊倒在门口。 眼见着还没开始合作,御三家就自己内讧上了,总监会那伙人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但他们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太年轻太单纯),不懂御三家这群族老人老成精狡猾得很。 接下来,年幼的黑色海胆得以见证这年头难得一见的御三家沆瀣一气(?)的场景——这些族老彼此嘲讽且阴阳怪气地把总监会代表骂了个狗血淋头。 非常精彩,语言在这场骂战中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御三家的策略近乎是无敌的,就算被总监会破罐子破摔痛骂无耻,他们也表示:嘿,说话真委婉,咱一丘之貉,我们无耻你们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再不济御三家还有光荣先祖,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封印五条家的人,五条悟再混蛋那也得等到我们家的人长大再收拾。 伏黑惠叹为观止,她对禅院家族老对自己寄予的厚望毫不知情,如果意识到也只能送他们一句“尊嘟嘉嘟,我打五条悟”? 而五条悟——五条悟是现场最快乐的人,他抱着崽子再一次狂笑着骚扰自己的亲朋好友,仗着实力怼脸拍了好几张照片,可惜当时科技还没发展成现在的样子,要不然就直接开个直播,夏油杰和伏黑甚尔也不会对自己的不在场懊悔地直拍大腿(bushi)。 最终这场纷争以御三家的大获全胜宣告完结,总监会输了个底朝天,连狱门疆都被留在了现场,又引起御三家的一片内讧,试图争抢狱门疆的所属权。 被五条悟狂塞食物而噎住的黑色海胆:……离谱。 太烂了吧这群人。 伏黑惠心有戚戚,她没有继续对夏油杰的话发表意见,而是反手将对五宝具·狱门疆快速塞进影子,心想影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按照这个驱使发展下去,她迟早有一天要成为咒术界的移动军/火库。 种种迹象在伏黑惠急速掠过,她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但忽略了什么呢? 这场不知与谁的博弈中,不知名组织与咒灵方达成一致,在两方中牵线的必然是那个成精大脑。他们想利用“书”,但“书”是假的。 伏黑惠突然转向太宰治:“你说你在上船时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才确定那并不是‘书’?” 太宰治勾唇一笑,然而他依旧没有说话——在被夏油杰反驳后,他持续沉默了下去,并且在物理意义上直接让中原中也闭嘴,要不然重力使在最初就要问“只剩一个脑子是什么怪东西”了。 “你在等什么?”伏黑惠问。 “等一通电话。” 与太宰治这句话一起响起来的,是在场所有港口黑手党成员的手机铃声。 那些铃声用相同的曲调,相同频率共同徘徊在这件房间的上空,细细听去,竟然是那首著名儿歌《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伦敦桥倒下来》。 这首童谣循环播放一刻不停,仿佛没有结局,而港口黑手党那伙人的脸色也基本像快要结束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放弃将自己学生叫醒的五条悟起身向太宰治问。 “森先生将这首歌设定为外勤人员的信号铃,”太宰治给了他一个假笑,“他说这首歌播多久,就代表有多紧急。” 这时中原中也也举起了手机,他的铃声是港口黑手党成员中唯一正常的那个,在响彻一片的童谣中,所有人清晰听见那边传来已经从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离开的尾崎红叶焦急到失真的声音。 “快走——中也!” “——这本身就是个陷——” 电话被强行掐断了。 但即便这通电话不被切断,尾崎红叶也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因为赫利俄斯神明号已经陷入沉睡。 无人应答。 第58章 将我杀/死 伏黑惠在一片奇妙的失重感中醒来, 首先通过皮肤感受到的是空无一物的四周,她犹如漂浮在半空。 来不及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黑色海胆迅速清醒, 睁眼的同时将手伸进影子打算拿出…… “!” ——这一次, 如同她身体一部分的十种影法术却没有回应主人的召唤(?)。 而伏黑惠也睁大了眼睛, 像只震惊过度的猫头鹰那样看着眼前的一切。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纯白房间,不知打哪来的光线充足且明亮,亮得甚至有些过头, 与这个白板板一样的房间组合起来可能有令人致盲的效果。 而且这个房间太大了, 大到伏黑惠想起钉崎野蔷薇曾给她讲过的某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会在几千平方米的大床上醒来,然后再从床的中心跋涉几个小时下床。 ……她现在的感受和故事主人公差不多。 伏黑惠划动四肢尝试在空中移动,但无论她怎样努力,位置仍旧一动不动——这不更像了吗! “惠。”正好位于伏黑惠身后的夏油杰静静观看了几分钟黑色海胆驯服四肢的节目,这才出声叫她。 “……夏油老师?”伏黑惠听出了夏油杰声音中的笑意, 一脸血地试图回头未遂, “您来这儿多久了?” 黑毛狐狸笑容满面:“我刚来不久, 发生什么事了吗?” 伏黑惠心中知道这人逗小孩呢, 还刚来不久,他指不定已经在这里扑腾半小时了。虽然机智地识破狡猾狐狸骗局, 但黑色海胆最终也只是绷着脸回了一句:“没事。” ——惠这个性格真的不会被骗吗? 夏油杰第无数次在心中质疑好兄弟教学水平,刚刚那种情况,放他家菜菜子美美子身上早就闹着要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了,但这孩子连句不痛不痒的话也不说。 早就完成校园称霸成就的不良少女·伏黑惠根本没想过她在别人心里是这种软包子形象,她冷静地平复完心情, 然后爆发出全部力气猛然转身——她成功了。 努力翻了个面的伏黑惠得以看见夏油杰的全貌,这一看不要紧, 她立马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夏油杰的脑门完好无损,那道缝合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目前看也不能说消失。 当时赫利俄斯神明号上,中原中也那则电话打进来时他们就没人还坚/挺地站在原地了,周围明明什么意外都没发生,海面平静,灯光依旧,但所有人硬是撑不住那股突然涌上来的困意。连五条悟都皱起眉用手抵着脑袋,一副晕得不行的样子。 那种情况,基本是个人就能猜到他们已经中计,但着实想不到敌人是用什么手段阴了所有人。 ——除了太宰治。 在视线彻底变黑前,伏黑惠看见中原中也眼都闭了还凭借坚强意志拖着身体给了太宰治一拳,骂他:“你个阴……” 阴什么? 伏黑惠不知道,中原中也没说完,她也没听到,再醒来就到了这个房间。 “——所以现在,我们都是‘意识’?”黑色海胆黑着脸,认清了状态。 “你说的没错。”陌生的声音响起,近得仿佛在耳边,但听着又像在远远的地方回响,“你们现在是‘意识连结’的状态。” 伏黑惠随即警戒起来,她大喝道:“谁!” 白色房间的另一头突兀地出现另一道人影,那真的是一道薄薄的虚影,由无数道半透明的影子层层叠叠地组合在一起,又不断闪烁消失,像坏掉的老式电视屏幕,即便“看到”也无法“识别”。 “我是天元。”虚影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世界的天元。” 夏油杰立刻明白过来,他嘲讽道:“难怪薨星宫空空荡荡,原来你这位主人已经避难避到别的世界了。” “不,我已经死了。”天元平淡地说着自己的死讯,宛如这只是日常小事,“你们的意识之所以没有和其他人卷入相同的境地,也是因为我的存在。” “你说,你已经死了?”伏黑惠迟疑地望向天元,不知道这个“死”字从何讲起。“但我听五条老师说过,通过迭代星浆体的方式,不死术式可以给予术式者近乎无尽的生命,而你现在也并不符合‘死’的定义。” 死亡是黑暗,是停滞,是无用的泪水和无尽的悔恨,是日常的毁灭。这家伙看着依旧神通广大活蹦乱跳得很,算哪门子死亡? “失去了所有未来的可能,只能存在于这个由生前的我搭建起的‘意识空间’中受人驱使,怎么不算死亡?”天元的平稳声音总算有了一点起伏,“我原本等同于天地,可以得到进化最终的机会。” 看着夏油杰和伏黑惠脸上相同的错愕,天元的虚影轻轻挥手,两人立刻与祂拉近了距离,彻底看清了这位在咒术界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特殊存在。 在那些不断闪烁的无数道形体中,分散着他们的同伴,或是一通登上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乘客,这些人全部沉睡着,只有太宰治还醒着,只不过睁着眼睛一动未动地呆在原地。 “他们的意识不会再运转,不断消磨,直到彻底消失。” 伏黑惠:“是你做的?” “不,是一个名叫‘羂索’的男人计划了这一切,”天元的声音微微拔高,“那真是个足够可怕也足够可笑的男人。” 没听过的名字。 伏黑惠看向夏油杰,夏油杰思考良久,同样没从记忆中搜索到有关的记录。 黑毛狐狸刚想着咒术界神经病这么多,想弄死天元的海了去,不差这个无名无姓的小喽啰,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可惜这些还没想完就被天元接下来一句话破了防。 “——只凭借大脑,就掀起了咒术界乃至国家的风浪。” 踏马是那东西啊。 夏油杰也黑了脸:“它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你杀死的,只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羂索’。”天元再次放下惊天大雷,“而他是自愿被你杀死的。” 说完这句话,祂又安静下来。那些虚影突然一同看向伏黑惠和夏油杰,奇怪的混响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却是更奇怪的话语。 “——我请求你们,一同将我杀/死。” 第35章 我真的跟他们一个片场吗? “可以。”面对天元这种破天荒的找死请求, 夏油杰眼都不眨地迅速答应下来,反应程度超过全霓虹百分之九十九的咒术师,生怕天元把这话收回去。 伏黑惠从这人脸上看到了一丝中大奖的喜悦——这也的确是份大礼。 夏油杰曾在咒术革命前夕想过无数对付天元的办法, 但都毫无用处, 最终一群人苦思冥想得出的结论是即便放五条悟上场, 天元想跑还是能跑。 心腹大患不除难以安睡,天赐良机绝对不可错失。 黑毛狐狸答应地太快,伏黑惠只好接过他的话继续询问天元:“根据你的说法, 你已经死了, 我们怎么杀死一个已经‘死亡’的你?而且,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在死亡状态下,我无法与你们定下束缚或是契阔,”天元再次抬起手,身形扭曲闪烁的频率加速,“但你们的诸多疑惑, 我可以送你们去看。” 祂话音刚落, 整个纯白空间的四壁上出现了与天元身上相同状态的重叠形状, 并且它们逐渐与虚影闪烁的频率重合, 最终一场极为绚烂的色彩烟火席卷空间。 伏黑惠不由微微闭眼,以遮挡这过于视觉污染的光彩, 但就在她完全合上眼睛的一瞬,无数场景画面一帧帧迅速闪过,无数信息一股脑地挤进意识,在那一瞬的时间里她仿佛深陷虚无,又仿佛无处不在。 ——这就是“天元”吗? 伏黑惠立刻明白祂所谓的“无所不知”从何而来, 这个通过精湛的结界术盘旋咒术界上空千年的究极生物,能“看到”任何经过祂术式加持的账。 而现在, 她与祂共享视野。 伏黑惠看到了薨星宫中那株巨大到宛如可攀苍穹的树,也看到一个看似温和儒雅实则阴鸷的男人在天元面前说着疯狂的呓语。 可能是那个让全人类与天元同化的梦想太过惊世骇俗,当时还有个人形但仍旧崎岖的天元也没绷住,祂旁敲侧击地问这人为什么想这么做,是狂妄到自诩人类的救世主?还是因为有悲惨而痛苦的过去所以想报复社会? ——都不是。 那玩意听天元这么问还感觉奇怪,随即展示了“乐子人”所能到达的极限,他反问天元道:有趣不就够了吗? 这个答案即便是天元也失语了一瞬,但还没等祂继续说下去,羂索便彻底暴露出真实面孔,像一个完全腐烂的果子划破外皮,里面腥臭的浆液向外汩汩流出。 在接下来的数个小时中,这个疯狂的男人仿佛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听众,将这漫长且造孽的一生尽数倾吐。 那些故事又臭又长,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想搞事但做啥啥不成,如果问羂索做成一个合格的反派乐子人了吗,他也只能回答“如乐”。 羂索将自己的人生絮絮叨叨地讲到一半,关于“九相图”的事情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他突然冲安静等他发完癫的天元恶意地笑笑。 “这些挫折都没关系,因为我最终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羂索的笑容中带了一份神经质,“它不允许我成功,也不想让我成功。但没关系——” 可没关系之后呢? 突然,伏黑惠眼前一黑,她的意识再次回到那间纯白房间,但这里没有夏油杰,也没有虚影的天元,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黑影面对面站着。没由来的,伏黑惠立刻明白他们都是羂索。 “如果顺利,我会被夏油杰杀死在第一个黎明。”其中一个羂索说道。 “如果顺利,他们的意识会永远困在天元的身躯,而新世界便会到来,”另一个羂索跟着说道,他对着“自己”仿佛有无限耐心,“那么,晚安。” 这里的时间就停滞在这一秒。 两个黑影也凝固着留在原地。 “羂索不知用什么办法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杀死我后又在我的身躯上彻底融合了异能与咒灵。” 天元的虚影再次出现在伏黑惠身旁,他们一同看向黑影。 “三者的结合使他们真的创造出了类似‘许愿机’一样足以影响现实世界的东西,但使用那东西神智会被摧毁,因此羂索用它杀死了这个世界的天元后,将这个世界天元的身体与力量作为使用代价与燃料,驱动了它。” “这里就是‘不空罥索’①,是许愿机的内部,是我已死去的身躯。而你们所见的我,只不过是在我和这个世界的天元未死去时共同留下的一段残影。” “我们已经无法继续走向咒术进化的尽头,与之同样无法忍受的,是灵魂被禁锢在一个腐朽之地。因此,我们请求你们,彻底摧毁‘不空罥索’,让我们能真正进入死亡的领地。” 天元的影子虚虚实实,明明灭灭,像无数段未完的结局。 “那个人想让所有人类和天元同化?”被天元唤醒,一同传送到纯白房间补完课的五条悟见惯了大风大浪,就算是此等程度的癫公找上门也不慌不忙,“看来那些突然上门的特级咒灵也是陷阱之一。” “那个娟什么的先放一边,”同样被送过来的中原中也自从醒来就分外焦虑,他的暴躁直接写在脸上,“我的身体——‘荒霸吐’怎么办?” 他的身体是荒神的安全装置,自身的意志又是困住荒霸吐的枷锁,本来没开污浊的情况下两者相安无事,但如今莫名其妙的人横插一脚,缰绳便缺失了。 ——不会一觉醒来整个赫利俄斯神明号都没了吧。 怀着这样的恐惧,中原中也根本无法冷静。 “没逝的中也,”太宰治安慰他,“死亡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再也难以忘却了,所以死一死也挺好的。” “滚蛋啊自杀狂魔!” 以为睡着原来早就中计的虎杖悠仁看到伏黑惠还一头雾水。 其实粉毛老虎早在宴会厅追着真人出去时就想起这个特级咒灵好像不是跟他有深仇大恨的那个,但他想着来都来了,问一问也没坏处。没想到刚露头下一秒就被夏油杰制裁了。 他疑惑地摸了摸头:“我不是被夏油先生打晕的吗?怎么也会进来?” 钉崎野蔷薇满脸懊悔,小号黑色海胆大受震撼。 每个人都有疑惑,每个人都想弄清楚自己的疑问。 这群吵吵闹闹的人当中,只有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工藤新一脆弱地抱住了自己正常男高版的意识体。 ——救命啊小兰。 ——救命啊福尔摩斯。 什么羂索?什么天元?咒力是什么?异能又是什么?这都哪跟哪啊? ——我跟他们真的是同一个片场吗? 第70章 哇塞还能这么玩 现场吵得仿佛有一千只鹅在引吭高歌, 隐居了数千年的天元头一次面临“好多人啊.gif”的场景,这对祂来说非常新鲜。 祂还活着的时候,是咒术界数一数二的人物, 即便是位高权重的总监会或是势力与地位一样出众的御三家在祂面前也要毕恭毕敬。 不夸张的说, 天元跺跺脚, 整个咒术界都要抖三抖,什么最强如五条悟,什么咒术操使夏油杰, 把这两个捏在一块再加上个千年诅咒之王两面宿傩(?)都不如祂在总监会那里的面子大。 但这份光辉显然已经是昨日辉煌, 这位被称为“咒术界基石”的存在照样被阴了个敲骨吸髓的下场, 甚至连复仇都要请求外人,这种结局实在令人叹息。 但这跟伏黑惠和夏油杰他们有什么关系? 伏黑惠救人的名单上没有天元的名字,夏油杰那里倒是有份更合适的名单——他当年叛逃的“暗鲨”计划上天元就“名列前茅”。 他俩跟天元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甚至隐隐约约还是敌对势力,压榨起天元也更加得心应手。 在正式答应天元的请求前, 伏黑惠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便是要和所有同伴意识体见面, 并且解开他们的禁锢——她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更别说想办法解救天元。 可以是可以——天元告诉伏黑惠——但人数不能过多, 毕竟这个空间叫不空罥索,而不是薨星宫。 就这样, 港口黑手党那些纯属凑数的成员自然而然被排除在外,剩下的有生力量全被带了过来,并且被天元贴心地赠送了一场全息电影视听盛宴。 如今的局势,懂的自懂,不明白的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即将奔二的工藤新一头一次为自己的跟踪行为后悔, 他此前对于这种“勇闯敌营”的做法都秉持着“我错了欸嘿我还敢”的态度,即使后来一时不察被琴酒偷袭敲闷棍也不改作风。 但他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他光知道跟踪会有生命危险, 哪知道还有世界观破碎的风险! “你没事吧?我看你一直在抖欸。”挤不进中心讨论圈的钉崎野蔷薇转头打断了工藤新一龙场悟道(bushi)的进度条,她皱眉再三观察工藤新一,语气变得迟疑起来,“不过——你谁啊?” “我是——” “他是江户川柯南,”伏黑惠也从天元那边脱身,以“术业有专攻”的借口将谈判交给了其他人(指的是太宰治),用非常淡定的表情和语气投下炸弹,“真实身份是一个名叫工藤新一的侦探。” 投完雷,黑色海胆还悄悄看这两人的脸色,如愿以偿地收获钉崎野蔷薇的震惊与工藤新一的惊骇。 心满意足的黑色海胆继续问道:“你们离开宴会厅后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和虎杖他们昏倒在同一个房间?” “虎杖他们也晕了?”钉崎野蔷薇的嘴角抽搐,来不及回答伏黑惠的问题,她随即是像只看到身后放着黄瓜的猫那样忙不迭地蹦着远离工藤新一:“哇,你是变态吗?竟然伪装成小孩欺骗美丽大姐姐。” “我是被人下药了!谁想无缘无故变成小孩啊!”工藤新一抱头崩溃大叫,随即为转移话题,匆忙将“矛头”转向伏黑惠,“明明是你们这些人更奇怪一点吧!” 伏黑惠眨眨眼,默认了这个说法。 如果工藤新一用其他词她还能反驳,但如果是“奇怪”——咒术界没有不奇怪的人,这个词甚至还不足以形容咒术师的奇特,或许用“疯子”更适合他们。 钉崎野蔷薇更是对此听而不闻,她蹭到伏黑惠身边,简洁明了地讲述她追着江户川柯南出去后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不复杂。 因为不光钉崎野蔷薇在跟踪人,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也在进行跟踪,只不过他们两人的跟踪水平天差地别。 还没等钉崎野蔷薇看清工藤新一在跟踪谁,这小子就被抓到然后又双叒叕地被敲了闷棍。不仅如此,这个昏迷中的倒霉蛋还要被人抓着喂咒灵。 钉崎野蔷薇:……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跟踪啊。 为了救下工藤新一那条小命,她不得已从阴影中现身和那群人对上。这下,钉崎野蔷薇总算看清为首之人的模样——那是一个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 而就在她掏出锤子钉子打算来场生死大战时——她的意识也断了片。 伏黑惠:? 钉崎野蔷薇点点头,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江户川柯南还是被人物理偷袭才倒下的,结果轮到她时什么都没做就中招了。 “想来那时候,羂索就给她做了标记。”天元闪现在三人面前,被吓了一跳的江户川柯南脸色发白。 “标记?”五条悟新奇地戳了戳天元,意外发现那些影子在噼里啪啦地喷色块,“所以那些特级咒灵的身体也是标记?” 天元肯定了他的想法:“进入不空罥索的方式有两种,一是与不空罥索的造物有接触,造物本身没有灵魂,想要让他们活动,只能依靠其他东西驱动。 第二个方法则是假如羂索本人的意识力量强过对方的意识,那么就可以直接「邀请」对方进入不空罥索。这些方式统称为「标记」。” “这样看,我们这不就是完全在对方的地盘上吗?”太宰治懒洋洋地拖长声音,“十分不利啊,太麻烦了,干脆认输吧。” 天元沉默下来,那些影子集合「看」了一眼太宰治。 “虽然不空罥索受到羂索的控制,但这个地方终究是由我的身躯构建而成的。因此我可以遮掩你们意识体活动的痕迹,不让他发现,你们只要前往不空罥索最深处,找到羂索的意识然后杀了他便足够了。” “但他真的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老爷爷?”未来有着「操心师」名号的少年靠在搭档身上,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的身躯已经被他完全掌控了,他甚至还有另一个做备用资源。” “——而你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军。 伏黑惠在心中想。 或许在这一刻,天元才真正被扎了心。 祂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太宰治,眼不见为净地忽略动手动脚的五条悟,叫住塞在角落和小号海胆隐秘交流的虎杖悠仁。 “过来——”天元言简意赅地让粉毛老虎伸手,“从这些影子中取出一截片段。” 虎杖悠仁看了一眼没话说的老师,带着“我吗?.jpg”的表情伸出手。 在他接触那些影子时,有一小块白色瞬间亮了起来,迸射出金色的星星点点。 那一小点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张白色卡片落到虎杖悠仁手里。 “不空罥索之所以能影响现实,是因为我的进化,我站在世界的间隙,足以仰望到其他世界的一丝涟漪。”天元示意虎杖悠仁把手收回去,“我会将剩下的力量分给你们,你们会获得一些残留在别的世界倒影。” 一片光辉中,困惑的粉毛老虎非常困惑地读出了卡片上的字。 “向……发狂的吾叔举起拳头①?” 虎杖悠仁翻过卡片,后面则是用小号字体写着更加看不懂的话。 「“但你们知道的,有时候举起拳头是为了守护,有时候举起拳头是为了保命,”不愿透露姓名的彭格列某代目这样说道,“而还有些时候,你举起拳头仅仅只是想在那张脸上揍上一拳而已。这才是我打人总打脸的秘诀。”」 对此,早早显示出冲浪达人趋势的钉崎野蔷薇目瞪口呆地总结道:“无……无限流?”【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0-80 第50章 黑色海胆一败涂地! 钉崎野蔷薇的冲浪速度太快, 除她之外的人,对一点红小姐所认知的网络潮流如同现充遇上私斋,可谓是一概不知。 她老师五条悟年轻时倒是冲浪的一把好手, 可惜年龄大了(……)以后碍于形势只能去做社畜, 在咒术界众多精神病的加持下硬生生活成了鞠躬尽瘁的“霓虹007”。 不过, 即便在场的人不明白钉崎野蔷薇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只要知道天元这是在大放血就行。 意识到这点后,在场的人精们顿时满意极了, 他们感叹着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一伙人恨不能把天元薅成连棺材本都剩不下一点的状态。 人都死得连灰也没有却还要被薅羊毛的天元莫名感觉一股寒气的侵袭, 祂顿了顿,开始怀疑自己向这群人请求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 但最后实在是羂索的仇恨拉得太稳,在短暂的迟疑后,天元便坚定地继续说道:“这些卡片代表‘世界’的选择,同时也是在这个空间中最适合你们的‘力量’。在羂索面前, 它们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天元的话刚说完, 被虎杖悠仁翻来覆去观察的卡片像终于不耐烦了, 它闪着光发出一阵低低的嗡明。 嗡鸣过后, 一副红色的拳套“啪嗒”落在虎杖悠仁面前。 红色的拳套上,有一个小小的家徽。 啊嘞, 还会变东西。 ——更新奇了。 为首的太宰治甚至没礼貌性地问问天元有没有自己的份,他原本离天元就不远,直接伸手不问自取更是如鱼得水。 经过了一套与虎杖悠仁相同的抽卡(?)流程,不一会儿,一张相似的白色卡片也出现在他手上。 凑过去看这是什么花活的中原中也一字一句读出太宰治的卡片上面的话, 随即发出今天的第一声爆笑:“「你不是还有生命吗①」——这是在嘲讽你吧,快翻过来让我看看它后面写了什么?” 被嘲讽加嘲笑太宰治垮着张猫批脸想把卡片藏起来, 但又注意到所有人都虎视眈眈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抢。 他闭着眼将卡片塞进了中原中也手里:“看吧看吧,中也迟早有一天会被愚蠢的好奇心害死。” 重力使这会儿压根懒得和他计较,好奇已经填满了他那颗小脑瓜,他迫不及待接过卡片,然后将背后的字读了出来。 “——「你正走在命运的分岔路口,光明与黑暗或许毫无分别,但死神的轮廓始终如影随形。小心那块被众神推下的巨石,如果它真的降落,幸运将无法再眷顾你,因为幸运本身,就是命运的垂青一吻。」” 中原中也没看懂,他将卡片还给太宰治,努力品品其中的意思,仍旧十分困惑:“怎么神神叨叨的,这跟最开始那句有什么关系?” “这是预言诗,”伏黑惠倒是对此不陌生,她那个世界的灵能界充斥着大量浑水摸鱼的骗子,但也有一小部分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大部分的预言都只是一种心理暗示,但你的预言来自天元的力量,甚至在预言中直接提及‘命运’,这非常危险。” 太宰治眼神阴郁,他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只不过是那种路过的狗都要被打上一枪的(bushi)神情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而已。 “天元的确没进化到最后,但祂的咒力的确超出世界之外,”伏黑惠皱着眉头看了眼似乎毫不在意的太宰治,再次出言警示他:“你没有得到任何武器性质的‘力量’,这说明世界认为任何东西都不如让你自身窥探命运一角更重要。” 说实话,伏黑惠头一次见这么直截了当的预言,现在业内兴盛的任何一种风格都要更加晦涩难懂,古言古语古文字,有时候甚至会给出一个字让人自行解读。 不过——黑色海胆在心中默默地想——这预言怎么透着一种“自救”的迫切? “那我也给这位小姐一个预言好了,”太宰治突然虚伪地笑起来,他用手指抵住嘴唇,轻声说道,“请记住「格莱埃」这个名字。” *** ——很多时候,这些剧本精不被人尊重且不被信任都是有原因的。 ——那种堪称莫名其妙的话与神鬼莫测的“剧本编撰”能力结合起来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当伏黑惠再次想起太宰治这句话,已经被天元正式送进了不空罥索内部。 那时太宰治刚抽完属于他的卡片,天元突然像背后追着鬼魂一样骤然加快了进度。 伏黑惠、夏油杰或是中原中也……剩下这些人根本来不及一个个排队抽卡,只觉眼前一花,许多卡片便从虚影中分出落在面前。 又不等他们细看,眼前又是一黑一亮。等伏黑惠再睁眼,便是“赫利俄斯神明号套房门口惊现两女鬼(?),梦中梦不解其意原是规则怪谈“的时候了。 看来不空罥索的第二层空间是赫利俄斯神明号——至少是按照赫利俄斯神明号的框架复刻的。 醒来的伏黑惠坐在五条悟身边,等待其余同伴醒来。 她开始努力回忆将众人送走前天元说的话。 不空罥索分为三层意识空间。 作为操纵者,* 羂索藏在最深层的意识空间里,如果想要找到他,就必须穿过其他两层意识空间。 天元所处的纯白空间,正是不空罥索最外层的意识体。由于那一层完全由天元的身躯构成,因此天元拥有较大的权限,足以将众人一同送进第二层意识空间。 而真正的困难发生在第二层意识空间。 对羂索如何安排第二层的天元只能告诉“勇者”,每一层意识空间的运转都有规则,识别所有规则,便足以突破意识空间。 而在此之前,所有人必须找到自己的“身份”,才能在第二层意识空间醒来。 ——所以太宰治究竟是怎么算到的? ——难道他还能模拟羂索疯成那样的脑子? 反复思考的黑色海胆百思不得其解。 第72章 卡都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 伏黑惠没有等来这间套房内其他人的苏醒,于是她决定趁现在的时间察看在天元池子里抽出的卡片。 不抽不知道,一抽吓一跳。 黑色海胆无言地看着横在腿上的东西。 准确的说, 那是一把可以宣告报废然后团吧团吧丢进垃圾场的刀, 连它的前身卡片背面都直接了当地写着:「不知遗落在哪处的破烂刀剑, 上面锈迹斑斑还透着诡异的血黑色,似乎在退休前经历了一场分外艰难的大战」。 卡片正面则是简单至极的一个字——「刀」。 ……难道这就是世界认为她当下最需要的东西? 黑色海胆:完了,这是冲她来的。 伏黑惠心情复杂。 好歹她还是一出生就从禅院家那个池子里抽出ssr十种影法术的欧皇呢, 长大后的教育都能抽出五条悟这种ssr的ssr, 没想到马失前蹄栽到这里。 她又觉得自己当时对太宰治那些言之凿凿的话说得太满, 人家那是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她做什么操心师门前耍心眼的活。 将「刀」放进影子,伏黑惠这才侧头去看瘫在床上无所事事的五条悟。 不慌不忙的最强正在闭目养神。 屋里,月光斜斜地撒落一地,最后多出的那缕银色光辉照亮了五条悟优越的眉眼, 脸上几道薄薄的影子更像是夜色的痕迹, 他这会儿真的像是一只在月下雪山上安憩的雪豹。 伏黑惠的不忿莫名平息下来, 她又想起那个小小的孩子, 好像还站在这里似的,藏在长大后的自己身后。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 让伏黑惠从未弄错过这两个世界。 ——这也是夏油老师和这个世界的五条先生只能对着尴尬不说话的原因吧。 伏黑惠这样想着,转头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五条先生,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别误会,她没在质疑五条悟的实力,或者说, 正是因为对五条悟根深蒂固的信任,才让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 不知是否有就地取材的意思, 也可能是羂索在登上赫利俄斯神明号后对国外的神话故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单从伏黑惠第二层意识空间的“身份”来推断,她同伴的身份很大概率也应该是从神话里扒拉出来的“四不像”。 因此黑色海胆这个问题只是在单纯质疑芝士雪豹的知识面,咒术高专能教什么伏黑惠门清,没一门课程叫“神话鉴赏”。他俩都是咒术界封建教育下的产物,总不至于五条悟藏私留了一手就等现在能够直接“小小神话轻松拿下”。 “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个‘身份验证’的环节啊。”五条悟耸了耸肩,他现在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少年气很重的样子,“从天元那里离开后,我一睁眼就是现在的房间。” “看来太宰治说得没错,羂索对天元的暗中谋划一清二楚,”伏黑惠带了份厌恶的情绪说道,“估计他想直接在不空罥索杀死你的意识,在此之前必须先让天元将你放到第二层甚至第三层空间。” 五条悟点头认同伏黑惠的话:“而假如我的意识消失,但身体还在‘活着’,咒术界就不会诞生第二个六眼——真是一个封印我的好办法。” 伏黑惠冷哼一声:“他费心搞这样大的局,说不定只是为了‘有趣’而已。” 在如今的黑色海胆眼中,没有人的疯批能超过羂索,用钉崎野蔷薇某段时间的口头禅来说——他简直是咒术界掌管乐子人的神(bushi)! 伏黑惠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虎杖悠仁他们醒来,但依据大家的文化知识面来看,除了太宰治和工藤新一,剩下的人做各自那道填空题时多半会做成“不会就是不会”的数学题。 将现在的情况在心头滚上几遍,伏黑惠越发感到事态紧急,这时她再看依旧悠闲的五条悟,莫名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什么mini版芝士雪豹都没办法动摇她的道心。 “您一点都不着急吗?”伏黑惠幽幽地问。 本来倒在床上怡然自得的身影陡然一僵,五条悟缓缓抬头,看到了一束分外熟悉的目光,这种目光往往会出现在他小时候,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会有人给他偷渡糖果或是偷渡他本人。 ——原来老师这个时候就往那个方向一路狂奔了吗。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等着那个绷带小子醒来吧,”五条悟没抵抗住该死的肌肉记忆,他微微绷紧身体面向自己mini版的老师,“以他玩总监会那些老橘子就像玩狗的水平看,羂索设定的规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题。” “抛开太宰治本身的随意自杀性和意外性不谈,他的确是解开第二层意识空间的关键。但我说的不是规则或是身份,五条先生,你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显然伏黑惠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个事情,因为她的脸色简直可以说是有些狰狞了。 “——您还记得虎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吗?” 芝士雪豹:…… 黑色海胆:…… “哦呀。”五条悟略显浮夸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天蓝的六眼微微睁大——他竟然有些惊讶,“是两面宿傩欸。” * 不空罥索的内部。 羂索的意识体重现着这个疯子最原始的样子——一堆随时在崩塌腐朽的肉块,那些肉块有时组成一个儒雅的男子有时则是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而更多的时候,它们仅仅粘着在一起。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站在羂索对面,兴味盎然的模样。 “真是疯狂,你应当是千年前那群诅咒师的一员,现在的时代和你格格不入。” “就算我诞生于当代,我也依旧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羂索微微一笑——用他女子的样貌,肯定了两面宿傩的说法。“时间,科技,制度……它们只会改变时代,不足以改变我的理想。” “像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要与我谈论理想?多么无趣的一个人啊。” 两面宿傩哈哈大笑,这个在遥远过去堪称咒术界无冕之王的怪物对羂索的话毫不在乎,他仅仅只是觉得这一切都非常荒唐。 但笑声也很快收了回去。 “那么,你将我唤醒,又想要什么应得之赏?” ——如刀一般的杀意,铺天盖地袭向羂索。 第73章 晚安大小姐 “应得之赏?”面对这般恐怖的杀意, 羂索展现出了身为一个反派该有的职业素养,他面不改色(主要是就算改色了也看不出来)躲过迎面而来的斩击。 “我不需要任何……来自他人的奖赏。”羂索低声说道。 组成他的肉块聚起又凝固,边缘虚虚实实看不分明, 如同他漫长辗转的一生, 或许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他夺取过哪些人, 而哪些人的人格又塑造出现在的他。 在两面宿傩沉默的注视下,这些肉块最终又变化出另一个样子。这副崭新的、温婉可人的美丽面容被羂索笑出了分外可怖的弧度,那不是人类能做出的表情, 因为它太无情又太异常, 犹如死亡灾难本身。 “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拿。” 为什么两面宿傩只凭一面就能判断出羂索与他一样, 是个千年前的老怪物? 因为他们拥有过于相似的疯狂和傲慢。 这些冷酷残忍的疯子只有一个生存哲学,就是不断“吃人”成为更大的疯子。 那种认为自己身处众生之上的理所应当是吞吃无数红白血肉后才能爬上的白骨宝座,这种高高在上的成功再次验证了他们的生存哲学,因而又使疯子造就出更残酷的地狱。 * 不空罥索第二层意识空间。 伏黑惠差点被五条悟的“哦呀”一声给“哦”岔气。五条悟义正言辞得让她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说得不是“两面宿傩”而是其他又薄又脆的“手指饼干”。 ——但放在虎子身体里的东西怎么想都是两面宿傩吧! 差点被五条悟思维污染的伏黑惠隐忍着用眼神示意这人继续说点什么,解决办法也好现状分析也罢, 总不能发现是两面宿傩之后“哦呀”一声就万事大吉了吧? 五条悟歪头, 用“真的生气啦”那种表情观察生了一肚子气的黑色海胆。 但当他试图安慰伏黑惠时,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套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这声音来得突兀又突然, 在如今安静到落针可闻的赫利俄斯神明号上显得分外阴森。 而更诡异的是,除了这间套房门口, 这条过道,上下走廊,远处甲板,整座赫利俄斯神明号大大小小数个房间的房门仿佛在这一瞬以相同的力度和频率同时被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它们沉闷如同鼓声,也像一颗颗停停跳跳苟延残喘的心脏。 见没人开门, 敲门的人便用拳头用更大的力度叩击房门,最后甚至可能直接在用肉/身撞击门扉, 仅仅几分钟后,门板就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形。 那些巨大的声音和着上下左右无数声势浩大“鼓声”形成排山倒海一般的架势。 ——这并不是礼貌性的示意,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威胁。 屋内,伏黑惠在门口响起不速之客的声音时,就在电光火石间将三个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孩装进了影子,而五条悟则数着节奏,在下一声“门鼓”即将袭来时,侧身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口拿到在短短时间中发展成“身体撞击”的“敲门”方式,与五条悟“请君入瓮”的门户大开形成了完美的双向奔赴。 刚抓完小孩准备去门口一探究竟的伏黑惠抬眼就看见一团黑影头也不回地冲进房间,再继续头也不回地冲出阳台,随着“扑通”一声,海水又恢复了平静。 这出小品很有戏剧效果,五条悟那动作也分外熟悉,他另外世界的同位体和夏油杰恶心家入硝子就这破动静。 还是专科生的俩街溜子勾肩搭背地堵住未来社畜的回家路。一个飞着wink喊“呀嘞呀嘞大小姐”(气泡音),另一个甩着刘海说“its time to go to bed”(气泡音+1)①。 当时刚被五条悟抢回家养的伏黑惠分外拘谨地举着音响给他俩配乐,说实话她真的想跑但根本跑不了一点,因为五条悟就防小孩这一手,特地把黑色海胆架在脖子上,伏黑惠只能用生不如死的眼神表达自己极度的不情愿。 一切尬舞结束后,两人还对着家入硝子同时做了个壁咚。 五条悟撑左手,夏油杰撑右手,“一览众山小”摇摇晃晃的伏黑惠正手忙脚乱地关音响。 只不过他们仨的动作都没有家入硝子快。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原本刚做完手术还有些萎靡不振的家入小姐用两只瘦弱但有力胳膊,从下而上像招手一样迅速地挥开了最强两人组撑在墙上的手,在两个男高头也不回地撞向墙面时又抄起小孩,以免伏黑惠也受这无妄之灾。 ——太强了,家入小姐她简直像个战神! 被家入硝子抱在怀里的小号黑色海胆奉上崇拜的眼神。 时过境迁,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和闯进门的不速之客跨越时间同样完成了这一闭环。 只不过当时五条悟只是闹着玩,这个是真直接“晚安大小姐”了。 随着这个怪物的落水,一时间,上下左右原本好似震耳欲聋的响声全都消失不见,赫利俄斯神明号依旧静悄悄,仿佛一切如旧。 房间四周漆黑,唯一一点光源是窗外的月亮和海水的反光,伏黑惠实在看不清那东西的样貌,从头到尾都是一团黑影,她只好去问五条悟。 “那东西长什么样?” 五条悟甩了甩手,有些粘稠而具有腐蚀性的液体被无下限术式阻挡在外,顺着他甩手的力道飞溅出去,在华美地毯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似咒灵非咒灵的,无法用咒力拔除,还是只能打出物理伤害。和特级咒灵伪装成异能者的状态很像,但杀伤力大得多,浑身是毒。” 他表面上气定神闲地说道。 虽然在伏黑惠面前是一派放松的样子,其实芝士雪豹现在非常嫌弃且厌烦,如果真的有所谓精神体存在,那五条悟的精神体此时一定在烦躁地拍打尾巴。 从术式到性格五条悟都崇尚纯粹的疯批主义,即便是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体术也来得更加有趣。 羂索这种时不时恶心人一下的操作简直和总监会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如出一辙。 ——让人非常,非常不舒服。 第74章 在你眼眸他是什么 经历过在网络上与其他人进行骂仗的都知道——注意, 是骂仗——不是讨论,那种态度诚恳,言辞不算激烈的争论可称不上吵架, 只能算餐前的小甜点, 彼此说完各留余地, 下次看到对面的id还能会心一笑…… 真正的骂仗可不是这种小打小闹。 展开战斗的双方会在那一刻借着网络的遮掩,释放藏于皮囊下的赤/裸恶念,再放弃一切原本的观念和道德底线, 拼凑起毫无逻辑的言语, 化作刀, 化作箭,化作仙女教母手中的魔法棒,以人格为中心试图将对方变成动物,变成植物,或是变成某种硬硬的状态。 但要让伏黑惠来说, 这种骂仗还只是小儿科, 起码能在大量人身攻击中找到小部分的逻辑。真正的吵架还是要让总监会那群人上, 他们说起话来真是那种莫名其妙的, 没由来又细思极恐的……固执己见的观念就像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尸体,再加上那套反复循环的车轱辘行云流水地走下来, 将咒术师封建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伏黑惠没亲身上阵与咒术界高层对喷过,但她旁观的次数不少。 伏黑甚尔与禅院家的矛盾激化演变成械斗时她坐那当吉祥物;五条悟与夏油杰炮轰总监会,四周群魔乱舞鬼哭狼嚎她蹲旁边做家庭作业;后来虎杖悠仁拽着他那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跑到几个入土老爷子面前挑战他们的认知极限,她依旧在战场后方为虎杖悠仁当军师。 如此丰富的作战经验使伏黑惠牢牢记住了一个道理:如果对方不愿意听人话,同时摆出了不做人事的态度, 那么依旧固守道德底线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根据《咒术纪年·五条悟传》上说,有两种对付无赖的办法, 一种是同样拉低我方的道德底线,另一种这是用实力将桌子直接掀到他们脸上。 这看上去似乎是第二种来得更加痛快,但两个世界的五条悟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只有实力还是不够——实力太强更容易被无赖架起来,他原本那个无法无天的狂妄性格还没完成进化前竟然经常吃太有道德的亏,听上去属实像个地狱笑话。 “哎呀,我那时脾气很差的。”五条悟用这句话为自己过往的失误做挡箭牌,“看着无论说什么都群不懂装懂的烂橘子只想给他们一发‘赫’尝尝,但现在的五条老师已经不一样了。” 他非常自得,语气中带了点“大人时代变了”的激昂:“现在轮到我把那群老橘子气到把踏入坟墓的一只脚拔出来追着我跑!” “那只能说明悟的思维差不多被总监会的人同化了吧。”夏油杰泰然自若地调侃道,声音听上去淡定极了,任谁都想不到他此时正坐在盘星教大会最顶端的位置上光明正大地开小差,“这样下去你小心老了以后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哦。” “……哇,杰你说话真恶毒。”五条悟被他挚友噎了一下,恶心得不行,像猫见榴莲那样“情不自禁”地哕出了声。 他突然猫吐毛球的动作让总监会的人心惊胆战,几个受到上层命令在会议上刁难五条悟的小年轻已经开始双腿打颤,相互搀扶自以为隐蔽地挪到了门口,生怕这位咒术界的最强下一秒就要摘下眼罩,剑指总监会的腐朽统治,那时离门最近的他们抛下上司自然有一线生机(握拳)!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为那几个三瓜两枣放弃性命吧? 五条悟对这些小动作心知肚明,等他感觉那股反胃的感觉没那么严重了才直起身问旁边的伏黑惠:“很明显吗?” “很明显,”伏黑惠点点头,“好像快被腌入味了。” 五条悟:…… “五条老师,你不需要这么着急。”看到芝士雪豹一直挂着的得意面具摘下,黑色海胆这才缓缓说道,“家入小姐,夏油老师都在呢,他们——我们不是摆设。” “——我们走在相同的路上。” 所以不用那么着急,轻松一点,耍耍赖也没关系。 长大也不是那么刻不容缓的事情。 “五条先生,在紧要关头耍个人英雄主义会被踢出队伍。” 五条悟伪装出的气定神闲根本没有骗过伏黑惠,黑色海胆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时根本无法说话。 秒针走过一格的功夫,她的身体骤然发力,浑身紧绷到极致后腾空而起,身姿轻巧像一只点水划过河面的雨后飞燕,与背后袭来的两只骨爪擦肤而过。 借着微弱光线,停滞在空中的伏黑惠这回看清了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出现的新品种怪物究竟长什么模样,它们不像曾在梦境中的无面鬼怪,要更诡异更扭曲。 这些怪物浑身无毛也没有皮肤,直接暴露出的一身血淋淋的油亮血肉,看上去仿佛是几个人类与咒灵的躯干被强硬地拼凑在一起,那些贴合处没有被缝合起来,而是用更小的咒灵肢体直接捅进了大一点的人类肢体里,发出难以言喻的浓烈恶臭血腥。 它们还有着复数的头颅,几张属于人类的青灰色面孔紧闭双眼,而在疑似腹部的位置还套着几个咒灵的头颅。摇摇欲坠的身体明明应该在动起来的瞬间散落一地,但实际上,它们竟然该死的矫健灵敏,力气大得惊人。 这种胡乱塞成一块的东西各有各的扭曲,唯一的共同点是都不像地球能自由生长出的物种,就算是已经见惯了开膛破肚或是不可名状的咒术师,直面这东西还是不由自地头晕眼花了一阵。 偷袭未中的怪物从某颗头颅中发出含糊的鸣叫,几张闭目的人类面孔突然睁眼转向了还停留在空中的伏黑惠。 受限于房间的高度,伏黑惠最初的跳跃目的是避险,她并没有跳出太高的距离,因此直接与这些怪物来了个贴脸杀,那股突如其来的恶臭让加重了她大脑的眩晕。 攻击来得太快,此时伏黑惠根本无法接触地面从影子中拿出武器,但没关系,她本身就是一柄难得一见的宝器。 “——玉犬!” 两只脱胎自黑影的式神无声咆哮着,利齿在光下闪烁银亮的光,向那些怪物撕咬过去。 第75章 五条猫,out! 十种影法术召唤出的式神, 其力量、体型以及能力与术式者的水平息息相关,在咒术界几位顶端人物长年累月的“摧残”下,伏黑惠变强了, 她的玉犬也有了将近成年男性身高的骇人体型。 正好现场有两只怪物, 玉犬也有两只, 一犬一只。伏黑惠自认端水端得相当公平,要不然任哪只多啃一口她都心疼。 银月光之下,战斗中的大狗威风凛凛又分外凶残, 它们不约而同地收起了在主人面前温顺忠诚的模样, 在窄小的房间中嚎叫、撕扯、试探, 狡猾残酷宛若生存于野外的狼,不断对怪物的薄弱之处发起进攻。 不一会儿,那些怪物便分散得零零落落,成为无法动弹的经验包。 虽然自家玉犬的确是吃啥补啥,但望着怪物上的咒灵部分, 伏黑惠实在没办法让玉犬下这个口, 她准备召回式神转头向走廊奔去之际, 影子深处传来了不寻常的动静。 黑色海胆微微松了口气。 “总算醒了一个, ”她弯腰俯身从阴影中拽出苏醒的钉崎野蔷薇,“我还以为你们要全军覆没了。” 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的一点红小姐有些小小的困惑, 她环顾周围,看到原本漂亮华美的房间已经面目全非,红色壁花纸、富有质感的地板、看上去昂贵到吓人的家具全被腐蚀了个干干净净,像是有一伙人闯进来抢完劫又放了一把火。 但这些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她可直到视线见到阳台外波光粼粼的海, 还有那轮低垂的圆月,好像直到这时, 钉崎野蔷薇的感官才重新运转起来,想起天元说过的话和眼下的情景。 一张熟悉的卡片从她怀中掉出,一行金色的字迹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奈落之花①」 「飞越,尽力飞越吧, 逃离这场悲惨命运的齿轮, 你并非注定属于奈落的花。」 “成长期的男孩的确会比女孩迟钝些,但那两个家伙一定会赶上来的。”钉崎野蔷薇从衣服内侧摸出了榔头与钉子,靛青的咒力凭空燃起覆盖全身,如同一层贴身的火焰铠甲。 在另外一个世界,伏黑惠无数次见过同期好友燃起相同的咒力,自然也对钉崎野蔷薇的术式烂熟于心。 刍灵咒法,当代咒术界中最符合“诅咒”含义的术式之一,传承年代非常久远。在那个茹毛饮血的时代,其创始者同样在与御三家并肩作战,为后来的咒术界成立立下汗马功劳。 五条悟曾这样教导过他们: ——术式与咒力是咒术师的刀与剑。 无论是千年前简易的石锤与木刺,还是如今钉崎野蔷薇手上的榔头与铁钉,都足以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金属碰撞发出独有的清脆响声,转眼间,从门口跑进的“漏网之鱼”便被炸了个血肉模糊。 与进入战时状态的样子不同,少女的眉眼顾盼生辉,发丝飞扬,骄傲得好像已经看到那一幕一样,“——我没有任何不相信他们的理由。” 伏黑惠淡淡地笑起来。 “因为你们是朋友,”她露出了进入不空罥索后第一个笑容,“是同期,也是共犯。” 真好啊。 一个毫无软肋的人是没办法握紧武器的,因为他冷得就像手里的刀剑……最后也只会变成伤人伤己的利器。 人总要相信点温暖的东西,有希望的东西。就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有着这般细小的、持续的火苗,才显得没那么糟糕,才会让人有继续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 ——正如他们所有人。 *** 因为得知了这个秘密,钉崎野蔷薇的脸色一直变来变去,与伏黑惠一起并排走时也毫不掩饰。 伏黑惠立马尝到了自己种得苦果——虽然她还在维持着身为“冬至老师”的形象,但钉崎野蔷薇已经不吃她这套了。 十五岁少女眼中本来的矜持(?)荡然无存,她看着伏黑惠,像猫盯住好玩的毛线球那样兴致盎然。 黑色海胆本来就没有随时随地敞开心扉的人设,刚刚一时上头,脑子一抽嘴巴一咕噜把秘密透个大半,懊悔到恨不能把魔虚罗搬出来实现自我毁灭。 “……所以在你分不清路的时候,是天元留下的卡片指了路?” ——这是在转移话题吧。 钉崎野蔷薇危险地眯起眼睛,直视心虚的海胆。几息后,她异常响亮地“啧”了一声后转过了头:“那是个梦中梦中梦的迷宫,一会儿是学校,一会儿是过去的乡下,还有我莫名其妙被杀死但没完全杀死的梦——我差点走不出来。” ——依靠天元的力量脱离梦境,那钉崎可以获得身份吗? 伏黑惠皱眉,这时她又想起没有身份的五条悟,随即注意到原本伫立在门口当战神的芝士雪豹没了动静。 芝士雪豹被黑色海胆说耍个人英雄主义后明显有些不开心,那时正好门口涌出了大批量的怪物,数量多得仿佛是整船的怪物都跑过来一样。 ——此时不打那待何时。 顾及到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可能未醒的队友,最强下手很有分寸,没搞出大场面的炫酷特效,连人形自走迫击炮的身份都弃之不顾,使用的武器非常朴素,就是人一个和手两只,但即便如此“手下留情”,他四周依旧是成片“这一块,那一块”的“马赛克”形态怪物。 ——等等。 以为五条悟只是在闹别扭的黑色海胆停住脚步,因为不可置信而大脑当场待机,这时候任何一个人来找她搭话都只能得到“别吵,我在思考”的回答。 “五条先生?”伏黑惠颤抖着伸出手,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抱起——或者说托一团雪白云朵,“你……你怎么了?” 五条悟没回答她,显然他这时候也没法说话。 因为这个一直凭借一米九二在霓虹傲视群雄的男人此时已经变成了凶残的棉花糖、一团愤怒的绒毛球、一个闹哄哄的泡芙②,一个……一个蓝眼长毛的奶油点心白毛猫! 托着五条猫的伏黑惠看来看去,试图在这团盘条靓顺的毛绒云团里找到任何一点咒力的痕迹,结果巴拉来巴拉去都毫无用处,还被五条猫用大尾巴拍了脑袋。 这从天而降的尾巴唤回伏黑惠一半的神智,她想起什么,立马用足够将脖子扭断的力度向后看。 ——而结果也如她所料。 原本已经苏醒,刚刚和她有说有笑的钉崎野蔷薇也变成了棕色的小猫崽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来滚去。 伏黑惠:…… ——她、杀、羂、索。 第75章 猫咪打爆世界! 羂索连夜上了伏黑惠的暗杀名单。但她这次的确误会人家了, 五条悟现在这状况真不是羂索的锅。 乐子人做事也有自己的美学好吗?把一米九二单开门的对手变成柔软的奶油泡芙点心……别闹,他又不是五条悟的崆峒深柜,真要变那也是两面宿傩位列第一(?)。 但现在的伏黑惠可没有这个思考能力, 更别提细分责任把羂索摘出去。她的脑袋完全变成了一团浆糊, 运转速度比第一次遇见mini版芝士雪豹还要缓慢, 晃晃还能听到脑子里不存在的齿轮相互纠缠正在发出一卡一卡的停顿声。 ——虽然一直说五条先生像“芝士雪豹”但那也只嘴上是说说啊。 ——但是(ruaruarua)猫真的(ruaruarua)很好摸(ruaruarua)。 ——以往那些“希望五条老师夏油老师正经点”的想法没一个实现,怎么这个这么灵验?神明大人选择性实现愿望是吧,雪豹是猫科动物, 猫也是猫科动物, 所以五条悟等于雪豹等于猫。 ——猫可爱(摸摸摸), 五条先生能不能(摸摸摸)一直这个状态(摸摸摸)。 ——仔细想想,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喵喵喵”还可爱爆毛的五条猫,真的是很究极完美的生物啊,谁会对小猫咪发脾气呢?就算小猫咪性格糟糕还捣乱,但退一万步讲, 这不是其他人的问题吗? 不由自主神游天外的黑色海胆手上的动作充分暴露了她的想法, 如果这时候有第二个人闯进现场, 他就能看到一个少女在一片残肢断臂中冷漠的撸猫, 她的手法十分娴熟,就是动作和力度都不太对劲, 大家一般都把这手法叫撸狗的手法。 “咪……嗷!”漂浮云团一样的大猫不堪其扰,发出了又夹又嗲的声音,但显然它自己也被这动静惊了一下,浑身上下柔顺的毛发像颗蒲公英那样膨胀起来。 ——更可爱了。 五条悟还在做人时(?)就是个万里挑一的童颜型帅哥,靓丽的白毛蓝眼不知道戳中了多少对他那鸡掰性格没点数的男男女女的xp。 现在变成猫了, 也依旧是颜值爆表的猫咪,就算那张甜美的布偶脸下连着个金刚芭比般的缅因实心身体, 被抱出去放街上会吸引无数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捧着猫粮猫条罐罐投喂,声音夹得妈都不认识蹲地上追着喊“咪咪咪咪咪咪”;发到网上会让爱猫人士一拳把手机砸墙里看一天。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喵!”我现在就要耍个人英雄主义哦! “五条老师你别急,意识体被改变形态完全是可逆的。“伏黑惠像根本没听懂那样移开了目光,正直地继续撸猫,“估计离开不空罥索后就能恢复。” “喵!” 五条猫露出了要闹脾气的眼神,他当然知道伏黑惠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因为黑色海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力都担任了咒术高专翻译官的工作,上到狗卷棘的话和五条悟抽象的画,下到那些停留在咒术高专胆子比天大的猫猫狗狗,她基本听一下看一眼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是没人质疑她这种超出常理的技能,但——这可是咒术界欸,比这更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一个咒术德鲁伊而已,还称不上大问题。 旁边,钉崎野蔷薇所变作的小猫也发觉情况不对劲,经历一番灵活地扑腾后,成功地把自己摔到伏黑惠身边咪咪直叫。* 这次,伏黑惠倒是听懂了。 不过,她非常不赞同地看着钉崎野蔷薇分外娇小的猫咪身体——特别是在五条悟那种半挂实心体型的对比下更显袖珍:“不行,这太危险了,虽然你还能使用术式,但以现在的形态使用刍灵咒法根本无法保证安全,我还是建议你回到影子里。” 钉崎野蔷薇刚刚向伏黑惠提议,如果这是某种术式,可以通过刍灵咒法不断打出共鸣,直接对那个术式者造成伤害或是追寻那人的方位。 这个方法当然可行,但它需要钉崎野蔷薇往自己的身体里打钉子才能实现,放在以往牺牲手臂已经是相当极端的情况了,而现在,钉崎野蔷薇只有两个手掌大,一旦开始术式最先耗干的一定不是对方反而是她。 不同意的不止伏黑惠,五条悟同样不赞同,他不熟练地跳到钉崎野蔷薇身边,发表了一番长喵大论,中心主旨大体是说对咒术师来说,疯狂的确很重要,但不必要的牺牲和死亡更是毫无用处。 ——因为变成猫,所以失去判断力了吗。 钉崎小狸花被他喵得顿失所有想法,但又觉得有点不服气,因此悻悻地拱了一下五条悟。 在两猫一人的注视下,五条悟那身柔顺蓬松的毛发中,掉出了一张发着光的卡片。 ——「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最强①」 「风浪越大鱼越贵,人在道上永不挨刀。」 「嘿,如果挨了刀怎么说。」 「……那你就变成猫吧,杠精。」 好吧。 轻舟已撞富士山,大家都明白眼下这情况是谁搞出来的了。 伏黑惠:…… 五条悟:……出去以后一定要把天元揍一顿。 钉崎野蔷薇:……但我为什么也变成了猫。 “到底天元是从哪个世界找出这些东西的,”伏黑惠叹口气,从地上拾起卡片,“根据解释来看,应该是某种受到伤害后触发的保护机制。”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五条悟刚刚那把虐菜局面是“受到伤害”吧。 ——除非,这就是天元所说的‘身份’和‘规则’的问题。没有‘身份’,杀死这些怪物会被认作一种‘出局’,‘出局’必死,因此天元的卡片被触发了。这样推下来,钉崎的卡片应该也是一种“避伤”的力量。 为了把五条先生留在这里,这时煞费苦心啊羂索。 伏黑惠原本因为有效撸猫而缓解的心绪再次被羂索点爆,她向走廊尽头看去,从五条悟停止战斗开始估算,现在起码已经有五分钟了,但这层没有其他怪物出现。它们的智商和能力应该不足以支撑它们蛰伏或是发起进退有度的群攻,也就是说,羂索的第一波试探已经结束。 确认了这点,伏黑惠觉得是时候去找队友了。 因为两只猫都不愿意留在影子,所以她蹲下身让五条悟和钉崎野蔷薇自己找合适的位置,最后五条猫在海胆头上安家落户,钉崎毛绒球则是占据了左肩的位置当座驾。下一秒,她就这么拖家带口地冲了出去。 ——希望看到夏油老师的时候,不要是狐狸。 伏黑惠在心中默默祈祷。 第77章 没有狐狸没有狐狸 钢铁巨兽一般的赫利俄斯神明号上没有光, 没有一点儿声音,似乎是神的一声响指后,位于大厅的那座精美宏伟的太阳神像也失去了它的光辉, 沦为一个笨重的、灰扑扑的石头坨子。 黑暗中, 伏黑惠有点庆幸自己没有路痴这种萌属性, 她在找路这方面还蛮在行的。 如果真的能点开她的技能栏,就会发现抛开潜力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属性,她洞察力那里的数值高得吓人。天赋如此, 再加上在上船之前伏黑惠还着重看了一眼赫利俄斯神明号的地图, 现在才能在两手一抹黑的情况下继续踏踏开。 在现在的赫利俄斯神明号上走动是需要一点勇气, 这儿到处是黑的,那些在现实闪闪发亮的水晶吊灯或是装饰失去了所有生机,垂首凝固在角落里。 道路两边,一扇扇复制出的铁红房门交替延申到未知的地点,在黑夜的笼罩下, 伏黑惠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洞穴, 可惜洞穴尽头没有仙境, 只有一个疯得不清的脑子在等待客人。 这时, 被伏黑惠顶在头上的五条悟不安分起来:“咪。”那边的世界有没有僵尸啊。 伏黑惠:? “咪咪。”等抓到羂索,就把它喂僵尸好了。 “僵尸不吃那种东西。” 伏黑惠被五条悟问得思绪漂移。 “咪!”真的有啊! 伏黑惠:“五条老师——就是另外的你计划去国外进行修学旅行, 定的酒店是某个血族种群的家族企业,那一家人很喜欢你的长相,还想用某些祖传甜品菜谱交换血液。” 钉崎野蔷薇听了也觉得有意思,她很聪明,立马便猜到了大部分的事情, 小小一团在伏黑惠不算宽敞的肩膀上不断踱步。 “嗷嗷嗷。”那个五条老师同意了吗? “他说,那是另外的价钱。”伏黑惠扶了扶钉崎野蔷薇, 以免她因为激动而整只翻下去,“然后那家血族就带着他把全欧洲最为特殊的种族打劫了一个遍。我记得我们最后探访的是某个叫做‘亚当斯’的家族,他们家中的图书中有关于僵尸的记载。” “上面说僵尸已经在几百年前那场天地无光的大战中,和植物同归于尽了,现在可能只有几只仅存于世——不过夏油老师怀疑他们家那个不会说人话的管家就是僵尸,但虎杖和吉野坚持他是弗兰肯斯坦的后代。” 对种族身份这种事情非常敏感的夏油杰就这件事情和细节狂魔吉野顺平以言作刃,各自辩论出一篇浩浩荡荡万字打底的论文,交给在场中最德高望重的夜蛾正道担任评审员,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做裁判,但最终因为评审员和裁判都拒绝出席不了了之。 ——吉野? 钉崎野蔷薇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想着,应该是另外世界的同期吧:“……咪,咪咪?”……男生都这样,那我呢?我在干什么? “……和那家女主人讨论时尚。”富有哥特的暗黑美学把女孩们迷得彻底昏了头,美妆观念差点救不回来。 社畜战神任务皇帝乙骨忧太因为出任务只能中途加入这场修学旅行,赶过去时正好是半夜,差点被搁墓地化妆慕然回首的钉崎野蔷薇和祈本里香吓得喊出领域展开。 真奇怪,他连特级咒灵都面不改色的面对,竟然害怕涂着烟熏妆的钉崎野蔷薇。 “喵嗷,喵嗷。”那挺不错的。 “咒术高专修学旅行的时间在每年四五月,多余的旅行看五条老师的心情,等这件事了,你们去(威胁)找总监会拨款。” 听了伏黑惠的话,钉崎野蔷薇对另一个世界的充实生活感到满意,安分了许多。 五条悟确定了另外的世界有僵尸,虽然不知道他们吃不吃脑子,但他也很满意。 一切都很和谐。 只有黑暗中默默跟着伏黑惠的夏油杰们感到分外疑惑。 “——惠,你在跟谁说话?” 夏油杰们同时说话了。 “——!” 汗毛直立的伏黑惠惊悚回头:“夏油老师?!” 一个好消息,漫长的跋涉后,伏黑惠找到的夏油杰没变狐狸,他四肢健全,头脑清醒,任何多余的线都没出现;一个坏消息,多余的夏油杰出现了。 ——还是四个。 #黑毛狐狸消消乐# * “……最后,五条先生和钉崎都变成了这副模样——夏油老师,你别笑了。” 伏黑惠想个报幕员那样兢兢业业地复述事情经过时,三个一模一样的夏油杰围着她头顶上五条悟变作的猫咪看来看去,表情介于憋笑和同情之间——细看过去还是想笑的占比更大。 剩下那个夏油杰在维持(他以为的)正儿八经的形象,他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吐出一个“嗯”后没绷住——四个夏油杰又一同笑出了声。 “悟你这,挺胖的。” 伏黑惠:…… 她只能庆幸这儿没有手机,要不然夏油老师肯定要留下点珍贵影像当记录,然后——“世界大战”就会爆发。 种种鸡飞狗跳的糟糕后果闪过心头,黑色海胆的神经和眼睛一起痛了起来,更糟糕的是,她真的有点顶不住头上那半挂猪咪了——虽然五条老师看上去非常蓬松,但别忘了,他是实心的。 伏黑惠一手提起猫的后颈,毕恭毕敬地请五条悟放过自己的脊椎,另一只手伸向夏油杰,眼神充满杀气,大意是“别笑了你俩半斤八两,都是天元的力量说不定一会夏油老师你也会遭殃”。 五条老师变猫常有,但更多人等着你变方脸藏狐呢夏油老师①。 一回生两回熟,伏黑惠不用猜就知道夏油杰这状态是为什么。 ——「尸·体·在·说·话②」 「一个恐怖的、美丽的、富有魅力的女人。」 「名字是禁忌,“爱”是罪恶。」 「而她是“死亡”本身。」 「你以为她是谁?」 「很久很久以前,人们满怀杀意又充满爱意地唤她——“富■”。」 “富江?”伏黑惠从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中找到了这个名字,那些重口恐怖的故事一般是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讨论时她顺便记下的。 “是富江全部的能力吗?”伏黑惠追着问了一句。“包括她的特质和魅力?” 那就糟糕了,队友立马变不分敌我的大杀器,他们这边还有没开boss就坐上ban位的最强——什么地狱开局。 “那些都没有,只有受到伤害后会自动分裂的能力,并且非常微弱,更谈不上什么‘无限复生’,”夏油杰否定道,“我猜这个能力跟我现实的状态有关。” 无论是被羂索操控,还是换成他这个同位体,这里属于夏油杰的故事早已结束,只剩下一具不需要顾惜意见,受人驱使的尸体——一具会说话的尸体,一个早已写好的结局。 夏油杰在心中冷笑,他认可“人死如灯灭”这句话,死亡会带走人生前所有意义,长眠后也不再需要意义。但谁叫羂索倒霉呢,以为胜券在握时,他这个“夏油杰”又跳了出来。 伤害? 伏黑惠皱眉,她的思考被中断:“夏油老师也是因为没获得第二层空间的身份才触发了卡片吗?” “不,”夏油杰再次否定了她的说法,“如果你是说最开始那场梦,虽然我不明白它代表什么,但答案很好猜——是‘赫拉’。” 伏黑惠:……什么? “至于天元的卡片,是在我醒来之后被羂索和宿傩触发的,”夏油杰看着黑色海胆一副想说话但说不出来的样子,“真了不得啊,为了赢能做到那份上。” 他感叹着,眼也带着笑意,只不过那笑意里结着霜淬着冰。 第78章 脑花究竟何去何从 一点都没夸张, 夏油杰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出,伏黑惠就浑身一震,她肩膀上的钉崎野蔷薇被震得“喵嗷”一声掉了下去栽倒在地上, 喵喵咧咧地起身, 尝试驯服突然跟她不太熟的四肢。 看似面不改色的黑色海胆收回抬到一半的手, 默默地转换动作,将一旁靠着坐垫假寐的五条悟端了上来。 不明所以被端上桌的五条猪咪睁开眼,用眼神询问这是在干嘛。 夏油杰也莫名地看向她, 用表情敲了个问号。 被这俩人目不转睛地盯着, 原本就有点紧张的伏黑惠更觉精神上的压力激增, 她再伸手调整一下五条悟的位置,使其正正好好地位于她和夏油杰之间最中心的位置,力图达到一个可以完美端水的效果。 不能怪她拉响警报,实在是夏油杰那表情太他爹的眼熟了——他当年破防到放弃教育路线,原地“出家”就是这么把自己气笑的。 而且社恐海胆有一套自成体系的理智判断方法, 加上她社交圈子不大, 导致这方法的正确率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九十。 伏黑惠多年社交下来, 就属夏油杰的精神状态最特殊最劈叉。 san值这种东西, 其他人要不然高得吓人,要不然低得离谱, 但不管数值高或者低,大家破防发疯的样子大差不差。 只有夏油杰,在正常状态下理智就呈现一种不上不下的虚假繁荣,跟泡沫一样。 这不是说夏油杰有颗脆弱的心,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 在真正能打击到精神层面的事情出现之前,他看上去都是一副“我心如铁坚不可摧①”的样子。 但, 那颗击中心房的子弹一旦出现,这人的san值速度就会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并且带着八千万咒灵都拉不回来的坚决迅速跌到谷底。 但谷底算什么,盘星教教主的人生格言就是“只要南墙撞得破,千栋南墙又如何”,任何杀不死夏油杰的只会让他变得更强大,不一会儿夏油杰就能凭借超绝行动力一头血地把谷底也干稀碎(……)。 一个个南墙和谷底的尸体背后,都代表着黑毛狐狸的一次次彻底蜕变。 伏黑惠就这样看着夏油杰从那个温和而锋芒暗藏的不良少年(街溜子)长成心如死灰的社畜老师,之后再一路狂奔变成观念激进锋芒毕露的盘星教教主,如今唯一心里安慰就是她夏油老师没像这个世界的自己那样,真的走上反人类的路。 ——那绝对绝对不行。 伏黑惠顿感时间紧迫,在这个时刻,她对夏油杰产生了难以言喻的责任感。 ——夏油老师到这一步就行,别再继续进化下去了。 *** 黑暗中,海风倒灌进室内,带来一丝咸味的凉意。 两人两猫现在在太阳神像旁边设立的休息区里,这里摆满了简易的桌椅,而且在现实中是地理位置非常优越的观赏区。 左边设立大片玻璃可以直观欣赏海景,右边则是装潢典雅的太阳神像厅,早在建立之初,便为了更好凸现太阳神的恢宏,也为了进行隐晦的炫富(不是),设计师设计了非常优秀的采光布局。 在黑咕隆咚两眼一抹黑的当下,这儿可能是整艘船最亮堂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非常适合谈话。 ——起码大家彼此还能看见个人影。 “羂索来找五条先生或是夏油老师其实都说得过去。”黑色海胆装作没看出眼前两个人的莫名其妙,将心里那些弯弯道道藏得严严实实后正襟危坐地转移话题。 “从登上赫利俄斯神明号之前,他的目标一直是五条先生,而夏油老师你的出现更是意味着他最初阴谋的全线崩溃。但问题是,天元和不空罥索形成的时间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夏油杰见伏黑惠不想说,便顺着她的意思更换话题:“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和悟就没找到天元的踪迹,而死去的天元说,羂索杀了祂又带走了祂——你认为两个羂索早有联系? ——但如果羂索知道另一个世界存在,在我突然出现时,他就不会疑惑到难以理解情况了。” 毕竟当时羂索那样子跟见了鬼似的。 伏黑惠的手指轻敲桌面,她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五条悟说:“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非常混乱。虽然不知道这种混乱是如何造成的,但那个甘愿赴死的羂索应该是在我们之后才出现的。” 两个羂索有着相似的性格,共同的愿景,但命运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谋划了千年却少有成功的倒霉蛋,路走得坎坎坷坷伏伏伏伏,另一个虽然活得恶心了点,但做坏事的成功率应该挺高,要不然前者也不至于为了这破事献出生命。 两者形成了完美的互补,伏黑惠都能想到常年与失败为友的羂索发现这个世界后的欣喜若狂了。 夏油杰点点头,觉得他们两人想法达成了一致:“那惠是为了什么感到疑惑呢?” “……我只是在想,他们为什么不把矛头指向我呢?” 她和夏油老师一起出现,十种影法术也早早暴露,异界来客的身份板上钉钉,没道理羂索带着宿傩去蹲夏油杰不蹲她啊。 夏油杰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你刚醒来时,有没有遇到怪物?” “那些拼起来的东西?” “它们是‘恶’,是羂索用异能者和咒灵做实验而产生的杂质。”黑毛狐狸这时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伏黑惠再次坐立难安起来。 “不空罥索作为天元尸骨可以压制‘恶’,通过梦境获得‘身份’,就会被认可为不空罥索的一员,而没有‘身份’杀死‘恶’,就会生成‘罪’——不空罥索内,有‘罪’既死。——这些都是羂索告诉我的。” 伏黑惠:? 什么意思,那家伙异想天开到还想和夏油老师合作? “‘没有永恒之敌,只有永恒之利’,惠,他们来找我并不是因为我是首要目标,而是因为‘赫拉’的身份。” 她是古希腊神话中婚姻与生育的守护神,同时,也是第三代神后,与众神之主宙斯共享统治。 “不空罥索内,‘身份’之间存在上下关系,我不知道羂索如今的身份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宙斯。”夏油杰回想当时的场景,“谈判破裂,他最后对我出手是想杀死‘赫拉’,可我被划伤的同时,他受了更重的伤——在相同的位置。” 伏黑惠这时都来不及吐槽她夏油老师究竟是什么配置,又赫拉又富江的。 她的眼睛微微发亮: “也就是说,不空罥索并不受——至少不完全受羂索的控制。” 第79章 神说要有光 如果不空罥索真的不受羂索控制,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原本以为是客场作战,战战兢兢打到一半就害怕终点线突然长腿跑到敌方阵营,结果发现神神秘秘的对手也跟场地不熟, 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起跑线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羂索在霓虹搞的奇异(姑且算是奇异吧)事件, 硬要套个古希腊神话故事, 而且精神内核还是森严等级制度的霓虹老传统,但羂索他不是个清醒的脑子,就是有人说他突然和赫利俄斯神明号之间产生了一些超出伦理道德的感情, 伏黑惠都会迟疑着相信(bushi)。 除了统一起跑线以外, 还有第二个好消息, 就是他们这边有金光闪闪的欧洲人! 而说起欧洲人——伏黑惠挑起眉头,冷淡的面容突然出现一点亮色,她脚下的影子抖了抖,小号黑色海胆和未成年粉毛老虎就像雨后的蘑菇,稀里糊涂从地上冒了出来。 他们醒来的时间相差无几, 微不可察的“几”体现在两人的反应程度上——伏黑比虎杖悠仁更清楚方才那个黑色无光的空间意味着什么。 他一言不发地拽起的虎杖悠仁, 特意避开了伏黑惠的注视, 又无法忍受般地抬起头, 极为相似的藏蓝①和碧绿碰撞在一起,然后触之即分。 从影子里出来的粉毛老虎晕得满地找头, 差点栽到地上。他靠着小号黑色海胆喘气,难得一副蔫蔫的样子。 “咪嗷?咪嗷?”虎杖怎么了?你俩没事吧? 钉崎野蔷薇驯服四肢的进度条飞速上涨,她顺利地踉跄到同期身边,绕着两人团团打转。可惜海拔实在不够,虎杖悠仁只听到有猫叫, 脑子还是没跟上反应。倒是伏黑犹疑地问:“钉崎?” 连钉崎野蔷薇本人都没料到伏黑能把自己认出来,震惊地炸了毛。 ——好家伙, 这是什么海胆德●伊的种族天赋吗? 夏油杰和五条悟叹为观止。 眯眯眼的黑毛狐狸更不死心了。 “惠,再考虑考虑吧,咒术高专已经全都是悟的簇拥了,更何况总监会也不再是阻碍,五条派多一个老师少一个老师没有区别。” 狐狸尾巴摇出“妖言惑众”的弧度,挖兄弟墙脚(bushi)的心思图穷匕见。 “但盘星教不一样,大战过后肯定有许多封建派不死心,必定会再起波澜。为了维持暗面的稳定,我们需要大量人手——这也是为了咒术界日后的安宁。” 哇,这暗搓搓拐孩子的味儿太正了。 五条悟立马想起他正牌挚友生前曾在乙骨忧太面前说过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话,职业生涯第二个ptsd都快犯了。他骤然从桌子上站起来:“嗷——啊!咪啊!” 五条猪咪好像骂得很脏,跟防空警报似的。 伏黑惠满腹百转千回的心事都被这声防空警报震碎了,她复杂地看了眼五条悟,不明白刚刚的夹子猫怎么能变得判若两猫。 被骂了的夏油杰跟没听见一样笑而不语。 他当然不是馋伏黑惠的德●伊天赋,他是对十种影法术情有独钟——硝子撬不走他们盘星教怎么说也得有个奶妈吧! “夏油老师不是已经和家入小姐说好了吗?如果有空闲时间她就会去盘星教进行借调治疗。” “上次硝子这么说的时候,是三年前,而在这三年里,她有空去盘星教的概率接近为……0。” 伏黑惠:…… 这不是家入小姐才是最惨的那个吗!你在遗憾什么啊夏油老师! 的确,家入硝子的社畜程度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按时995对她来说真的是不打折扣的福报,因为基本上她没有995的时候,都是触目惊心的007。她不只要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伤者,还得向总监会填写各种各样傻(消音.jpg)的报告,真忙起来连已经叛逃的夏油杰都要薅回来帮她写文书,让咒术界最强和“最恶诅咒师”一起安分地排排坐何尝不是家入硝子的领域展开。 这种情况直到伏黑惠解锁出円鹿才得以缓解,起码那时候家入硝子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周末了。 趁着他们闲扯的功夫,正好其余放出去侦察情况的夏油杰们折返了回来,跟伏黑与虎杖悠仁简单介绍情况,伏黑听完这通话后,眼神呆滞,从地上刚长出来的蘑菇变身成为十分忧郁的蘑菇,而虎杖悠仁——他至今没从眩晕中走出来。 ——不对劲。 伏黑意识到什么,迅速从呆滞中回过神,他试探性地握住虎杖悠仁的手腕,发现这家伙的温度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虎杖,你在梦境里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啊?”粉毛老虎根本没意识到这不同寻常的温度,有气无力地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又嚎出“伏黑,我的头好晕”的声音。 小号黑色海胆被他嚎得着急,恨不能抓住虎杖悠仁的肩膀晃他,这样说不定还能晃出点东西。但看到粉毛老虎面无人色的样子,又不忍心地放下手。 他纠结地问:“那在梦里,你总能看见点东西吧。” “啊——这个倒是有,”虎杖悠仁猛地抬头,接着脸色一白,再次晕了个七荤八素,吐都吐不出来,第一次切实感觉到脑袋也会翻江倒海,但他坚持着把话说完了。 “……里面有个很奇怪的老爷爷。” *** 说是看见了东西,其实虎杖悠仁刚在梦里醒来时,还以为自己瞎了。 这里太黑了,而且并不是月亮代替太阳上班那个黑法,而是想辞职的月亮为了捍卫劳动法直接谋杀了太阳,所以这才能暗得没有一丝光亮。 在这里虎杖悠仁试着踏出探索世界的第一步,但随即世界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事实证明,种种文化起源对眼睛的崇拜都有道理,当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再勇猛灵活的老虎在视力接近全无的情况下也只能打回原型。 更糟糕的是,这里的地面还软绵绵滑溜溜的,踩在上面仿佛能一路摔到目的地。狼狈地做了一通地板动作的虎杖悠仁迷茫抬起头望……他也不知道望向哪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挪动了多长一段距离。 智慧——智慧,冷静——冷静。 粉毛老虎在心里提醒自己,想想看其他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周围诡异阴森的环境一瞬间就使虎杖悠仁想起那些看过的恐怖影片,里面有的主角聪明勇敢,有的主角沉着冷静,他们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也勇往直前,面对超自然的怪物即便害怕也悍然对抗,除此之外,这些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就是下场都不太美妙。 虎杖悠仁:…… 淦啊,那些拍恐怖片的就不能宣扬宣扬人间真善美吗? 虽说他的确有“勇敢虎虎不怕困难”那种精神,但现在显然不是一句“没有困难的任务只有勇敢的虎虎”能解决的情况。 粉毛老虎在怀疑人生那刻将这辈子最好笑的事情统统想了一遍,这才整理好心情,决定再做一通地板动作。 “哎呦,你这么个小小的孩子,现在就当‘主角’了?” 眼前像一块亮起的橡皮擦,把乌漆嘛黑的背景擦去一个角,如此,光便有了形状。 带着光明横冲直撞的,是个白袍加身的老头。他很有些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沟壑也纵横交错的,只有从挺拔的鼻梁上看出一点年轻时的儒雅。 此时,老头正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饶有兴趣地凑近了去看在地上扑腾的虎杖悠仁,嘴上还说着:“哎呦,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第80章 粉毛老虎:谜语人滚出咒术界! 虎杖悠仁大喜过望, 就像是看到女神詹妮弗·劳伦斯那样(?),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 ——是的,他当然知道白袍老头来得诡异, 但这老爷子身上的光可是货真价实的亮啊! 感谢这人形自走灯泡送来的光, 虎杖悠仁总算看清了周围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脚下仅有亮光照射的地方, 能看出是一片灰白色的湿润“土壤”,但也仅仅看上去像土壤而已,其实质地非常奇怪, 摸上去就像一团黏黏糊糊的史莱姆。 粘腻还让这团史莱姆上的摩擦力失去效用。虎杖悠仁似乎听到摩擦力庄严地宣告这里不归它们管, 所以就算粉毛老虎的平衡力和体质再怎么出色, 都只能在原地打滑做无用的地板动作。 “我看看……哦呦,”白袍老头也跟着虎杖悠仁观察附近地形地貌,随后掏出了一本看不见的书,哗啦啦地翻得起劲。他啧啧称奇,“竟然给你这倒霉娃子送到这儿来了, 难得很——难得很啊。” “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 ”虎杖悠仁趴在地上, 冷静着去看那个奇奇怪怪的老头, “但老爷子你能先帮我站起来吗?” 白袍老头没说话,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又轻快地从左边飘到右边,既没打算解救虎杖悠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一个劲儿地瞧,热情又专注, 新奇又兴奋,让虎杖悠仁梦回初中和体育老师对峙的时候。 ——对峙是指体育老师说如果虎杖悠仁不加入校体育队那他就一头撞死在校门口, 虎杖悠仁说不要啊老师。 行吧,不帮就不帮。 等了好几分钟的虎杖悠仁确认这位老爷子只想参观参观他这个“珍稀物种”,便转头继续积攒力气打算随机选择某个方向虎突猛进。 见虎杖悠仁不说话,白袍老头乐呵呵地再凑过去问他:“你不问问我是谁?这是哪?” “……好吧,”虎杖悠仁叹口气,“老爷子你是谁啊,这是哪啊?” “哎呦,我可不能告诉你。” ——我就知道。 粉毛老虎的眼睛里赤/裸裸地写着四个字。 “哎呦,你别这么看我,”老头也意识到刚刚有耍人玩的嫌疑,他摆摆手,然后不紧不慢地朝虎杖悠仁的头顶飘去。 眼见着两人就要撞上,还不等粉毛老虎腾出爪子挡一挡,就感觉头皮一凉,再定睛一看,原来刚刚是白袍老头像个幽灵一样毫无阻碍地从他头顶“呼啸而过”,上演了一出“白日撞鬼”。 “娃子你看,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虎杖悠仁是个“宽宏大量”的孩子,他听出白袍老头声音背后的隐情,便一屁股坐地上拉起家常来:“我还以为老爷爷你是咒灵呢。” “咒灵是什么?”这下轮到老头惊讶了,“就是那些怪模怪样的玩意儿?” ——看来不是诅咒师,是异能者? 虎杖悠仁确信眼前的人没有说谎,他有一种非常敏锐的野性直觉,仿佛凭空产生了一种新的器官来感受情感。 “如果长相很自由那应该是——老爷爷,你见过咒灵?” “哎呦,我就是被它们害死的,死得还挺快,‘啪’得一下,”虽然是说着自己的死讯,但老头的声音还是洋溢着乐观,“就是死了还不安生,眼睛一闭一睁,到这个岁数还要打工。” 虎杖悠仁:……试探不下去了。 良心疯狂作痛的粉毛老虎转移视线,但白袍老头却来了谈兴:“不过,人老了,就要顺其自然地死掉,这是世界创造人时就写在创世书上的东西,谁都改不了。” “但老爷爷你是被咒灵杀死的吧……”这老爷子太阳光太脱线了,从阴间剧场突然跳到这个片场,导致虎杖悠仁产生水土不服一样的错觉。 “被杀,生病,衰老——或者其他意外,如果不被别人杀死,说不定我也会在那一天从楼梯上栽下来摔断老骨头,那具身体已经跟了我几十年了,跑东跑西风来雨去,早点将它还给神也不错。” 虎杖悠仁脑子打结:“不是——身体……” “是的——是的,”白袍老头兴高采烈,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滔滔不绝道,“人的身躯是由神赋予人的,所有神话都这么说,由泥巴、石头、木头、眼泪,当然啦,还有直接由神诞下的孩子,但终究是神创造了人类。人的生命就是人使用身体的期限,就像从图书馆借书,印章一盖,你就能把书拿回家读,但书可不是你的,它的所有权还在图* 书馆那里。” “我为什么不能买书……等一下等一下,”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应该尊重任何人的信仰,但他现在的确没时间听,想到羂索和被困在不空罥索的伙伴,顿觉时间短暂,“老爷爷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你要出去?对,你肯定要出去,你是‘主角’,”白袍老头喃喃着。 这回,他的目光不再神采奕奕,看向虎杖悠仁时满是伤心,原本轻盈的漂浮身体像坠了一千斤一万斤的石头,沉甸甸地落到地上。 “——哎呦,像你这样小的孩子,还要去当‘主角’吗?” “‘主角’到底是什么?”虎杖悠仁又听到了这个词语,“你为什么认为我是‘主角’?” “‘主角’是神的故事,祂们是最不属于自己的人。命运是阿南刻①的职责,所以神也无法窥探,但神怎么甘心呢,无所不能的神最后想出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写一个故事,写一个‘主角’,以此僭越阿南刻的领土。” ——更不明白了。 但白袍老头没有解释的意图,只是长长地叹口气。 虎杖悠仁发现他身上的光又暗了一点——好像从他出现开始,身上的光就在不断黯淡,原本瓦数很高的灯泡逐渐变成路边摊买的便宜礼物上挂着的小灯。 “那老爷子,成为‘主角’就能从这里出去吗?”听不明白的虎杖悠仁头铁地继续问,“我朋友老师都在外面呢,我得赶紧和他们会和。” “当然啦,没有主角,任何故事都无法继续——你的确能出去。但你真的要出去吗?若是从前,你还能和许多小‘主角’一起演个英雄史诗之类的故事,但现在‘火种’已经被神取走,野心勃勃的祂要创立自己的陆上神国,你出去可能就要踩中祂的圈套了。” 虎杖悠仁属实是“眼冒金星”,他一点都听不懂,只能摸索着回答:“但我也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吧,无论要面对什么,害怕到一动不动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老爷子,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报个仇呢。” “哎呦,我可不要报仇。” “欸?” “仇恨也是其他神的事情,我只信奉阿南刻。” 白袍老头嘴里念念有词,只一瞬间,他身上大亮,那些黑色彻底被光明擦除,奇怪的是,它那么亮,却还有有无数五颜六色的星星从那些光中环绕飞行 “——如果你真的走到了最后,就把‘火种’带回来给我吧。” 光越来越盛大,星星开始流窜,虎杖悠仁跟着星星脱离了重力,最后,他只看到那个白袍老头挂着笑脸,依旧非常谜语人地说:“你知道什么是真正属于人的吗?” 死亡,生命,身体,都会归于沉寂,短暂百年之后,这世间再也找不到任何物质和意义能证明人的存在。 “——只有故事本身是属于人类本身的。”【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0-90 第81章 你是想打架吗? “你这也叫没·做·什·么?”听完虎杖悠仁的奇妙冒险, 小号黑色海胆咬牙切齿,背后隐约有黑气张牙舞爪,“非要等到和两面宿傩打起来才叫‘做了什么’吗?” 眼见着那股森森黑气即将侵袭而来, 虎杖悠仁连忙护着脑阔不停喊疼, 同时不忘为自己伸冤:“讲一下道理,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那老爷爷直接噼里啪啦地放我出来了!” “——你还说!” “咪啊!”钉崎野蔷薇威风凛凛地跳到两人中间,大声喵喵, 好像在调和矛盾, 但更像在煽风点火。 三个小孩吵吵嚷嚷地闹成一团。 伏黑惠不忍直视地回头问旁观的夏油杰:“当年我和虎杖他们也是这么幼稚吗?” “没有, ”成熟期的黑毛狐狸非常护短,帮亲不帮理好像是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特质,所以他睁眼说瞎话也能说得斩钉截铁。 “你们那一届找不出比惠还成熟的孩子了,用悟的话说就是‘我们惠成熟得要死,上初中时黑着脸把我留给她写的教学备案拍桌上的样子和夜蛾老师如出一辙’。” “喵啊。”旁听的五条猪咪发出了无情嘲笑。 这下伏黑惠也黑了脸,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头一次放弃了自己尊老爱幼的道德底线, 直接出手将实心猪咪从“( )”的形状戳成“) )”的样子(……)。 现在跟个大福似的五条悟心宽体胖, 喵了两声不跟她生气,直接就地一趴, 大有“随便戳,急一下算我输”的无赖意思。黑毛狐狸就更可气了,老神在在地说“用手算什么我记得惠不是有游云吗”。 一边是鸡飞狗跳,一边是狼狈为奸。 混乱中,两个i人黑脸海胆跨过这群不着调的家伙对视一眼, 望向彼此的眼神中满是惺惺相惜,心中又不约而同地怜悯对方。 ——看上去她/他过得好惨。 #半斤八两# 闹归闹, 最后还是得坐下来解决问题。 他们一群人围坐起来,多余的三个分身夏油杰站在最外边(话说他们怎么区分本体分身),两只猫咪体积最小,所以放在中间。 ……这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在举行宠物交流会了。 环顾一圈,伏黑惠决定率先发言以正会议风气——而不是因为看不下去其余人没个正经样子。 “根据虎杖所说,他在梦境中遇到的那个人,应该就像天元一样,是被羂索所杀害,死亡后又被关进了不空罥索。但他无法触碰虎杖,说明这人的状态要更加特殊。” 她说完,似乎是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看向虎杖悠仁,“虎杖,你现在还难受吗?” “我好像,不晕了?”粉毛老虎收回手,晃晃脑袋,一脸恍惚地意识到那阵眩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那样。 ——不会吧,不可能啊。 伏黑惠心头隐约划过一个念头,在否决的边缘又感觉“好像可能性很高”,两边反复横跳,最终决定按下不表,如果真发生这种火星撞地球的事情,那也得等到火星真撞上来再说,谁会因为宇宙里可能有外星人而焦虑到睡不着觉啊。 她再次清清嗓子,对莫名其妙的粉毛老虎说:“你没有‘身份’,如果遇到类似咒灵存在的东西,注意不要误杀。” “啊这个,”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应该是有‘身份’的——这话怎么说起来那么怪。” 迎着周围人分外疑惑的眼神,他将那张从天元那里得来的卡片放在桌子上,随后又抽出另一张相差无几的卡片。与写满字的前者不同,后者只是用飘逸的笔法写了一个简单的名字。 ——Athena。 ——雅典娜。 希腊神话中战争与智慧的女神,也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她的神力波及艺术、法庭甚至诸多领域,到了现代,因为各种娱乐作品这位女神的名字更是直接扩散到全世界。但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这位神明的形象大多是威严圣洁的模样。 钉崎野蔷薇看着虎杖悠仁这位新上任的“战争女神”,认真地想如果虎杖跑到希腊会不会被愤怒的希腊人以渎神罪判处死刑,但这听上去也不太有威胁力,毕竟这家伙身上的死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第二个正经海胆伏黑问道:“这东西那个神秘人给你的吗?” “不是——也不是天元给的,好像是从天元那里离开之后才出现……”虎杖悠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声若蚊蝇——他也意识到有点问题。 玛德。 一群人脸都黑了。 不是掉入谷底的神秘老爷爷给的金手指,也不是天元给的新手大礼包,那能在这种情况不知不觉塞个身份卡的人只有羂索那阴暗批啊! “他到底想干什么?”夏油杰头一次感觉到对一件事无从下手的迷茫,“虎杖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按理说,他们一伙人正身处敌营——从意识体到现实肉/身全是岌岌可危的状态,但愣是没人升起半点紧张焦急的情绪,这多多少少羂索这个人带给他们的荒谬有关。 他出手的路数太诡谲,好比华山论剑时,一方准备亮剑以示尊重,结果另一方大喊“偷袭”叫出一群峨眉山的猴子把剑偷了一样难绷(……)。 这种偷偷摸摸突然来上一枪的狗狗祟祟已经不是愤怒的程度了,而是差点给人气笑。 所有人都说不要跟疯子计较,因为疯子们自有一套极具污染力的准则来影响他人的神智,摧残他人的心智,然后凭借丰富的入职经验打败所有人。 但这个经验之谈只能控制正常人不去找疯子单挑,谁也没教过假如疯子是自顾自找上门的该怎么办,好像除了自认倒霉没有其他出路。 “夏油老师,不能再等了,”伏黑惠也觉得这样不行,从头到尾被动挨打,这样下去全被羂索玩弄与股掌之中还打什么,“我们分成三路去找羂索——还有港口黑手党和那个被卷进来的普通人。” “可以是可以,但天元说的‘规则’?”夏油杰没说完,因为他看到了伏黑惠的表情。 ——是非常冷静,冷静到冷酷的表情。 伏黑惠告诉他们:“等找到羂索,我会直接开启‘调幅’。” “惠!”夏油杰提高了声音,语气很是不满,“只是羂索而已,不需要你把性命摆上来,我这个成年人还没说话呢。” “不用担心,夏油老师,”伏黑惠放缓了声音,她按住安逸中突然惊醒开始疯狂挣扎的五条猪咪,“我没有动用魔虚罗的打算。” ——她只是单纯打算学她爹掀个桌子。 ** 不空罥索内不知朝暮春秋,只有漫长到难以计算的夜晚,还有被风吹过、一刻也不肯停息的海面。而窗外那轮月亮也和这诡谲的夜晚一样,无声无息却永恒存在。 大厅中,一切都在朦胧月色的笼罩下,即便是太阳神像也显得过分冰冷阴森,像一个散发幽深光亮、徘徊不去的死魂灵。 在这种死寂的环境里待久了,人就会不知不觉地失去感知时间的能力。 伏黑惠摸出塞在影子中的手机,意外发现竟然还能用,不仅屏幕完好无损,连信号那一栏都是天荒地破的满格,除了时间停滞不前,其他功能一应俱全。 抱着“万一呢”的离谱想法,黑色海胆尝试拨打电话,等待一会,从听筒里传来的,既不是“嘟嘟嘟”的忙音,也没有熟人的声音,只是一段既嘶哑又扭曲的尖叫,好像对面有只女鬼隔着手机用尖细爪子虐待黑板。 再听下去简直是种对耳朵的酷刑,伏黑惠立刻爆发手速按断了电话,还世界一个清净。 挂断了鬼来电,这片小小的空间又变得死寂,时间的流动再次凝固起来,但这回,伏黑惠有些享受这样的死寂了。 她本来就不是多喜欢折腾的孩子,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她几个同期和学长学姐带着她这个社恐到处社死,比起热闹,黑色海胆的确更适应安静。 海水拍打浪潮,伏黑惠突然想起刚才小号黑色海胆拽着虎杖悠仁走的样子,那孩子可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所谓“同位体”,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他们或许会有不同的成长经历,然后长成相似又迥异的个体,但组成本质的灵魂始终待在心脏的位置安静沸腾——这是一样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冷着脸拉走不放心的同伴,然后再酷酷地扔下一句转身离开。 “——我的‘身份’也是‘格莱埃’。” 这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这时,一道格格不入的银色划痕在沉思的伏黑惠身后凭空出现,并且不断拉长变大,随后又硬生生被撑开。 一位意外来客降临了赫利俄斯神明号。 祂居高临下地俯视少女,又缓缓伸出了手。 “——你是想打架吗。” 看似马上要惨遭毒手的少女安然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挪动的打算。相反,她还仰头直面看向那人。 碧绿的眼瞳在黑暗中,映出了双方共同的样子。 “——虎杖。” 伏黑惠轻松地叫出这个名字。 第82章 私情组他乡遇故知 赫利俄斯神明号此时正临诸神黄昏之际, 太阳神已经宣告死去,于是月光也对自己的赠予吝啬起来,它分外珍惜仅存的那点珍宝, 紧紧攥在手里, 只有一点遗漏出来, 叫海洋与大地拾去。 不过那点光亮还是太少了,少得不足以令所有事物清楚,它仅仅是为世界添上了一层光的罩纱, 又让一切都泛着朦胧的雾气——这正是月亮对偷盗者的惩罚。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 即便拥有再好的视力都只能沦为睁眼瞎。 就像方才他们一行“讨伐羂索正义小分队”讨论时, 在没有手机手电筒加持的情况下,除了五条猪咪长着跟蓝色灯泡一样蹭光瓦亮的眼睛可以明确辨认五官位置,剩下几个人基本只能看见周围一圈动来动去的身体轮廓。 所以一旦有人说话或停止说话,大家只能靠第六感(?)来判断其余人的表情或是心理。 黑夜增添了不必要的尴尬,又掩饰了一部分尴尬,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扭曲的守恒定律。 其实现在伏黑惠也看不太分明来人清晰的样貌——目前场上最亮的是这家伙搞出的那道银色划痕。 她能认出来只不过是太熟悉, 熟悉到不需要视力或者其他感官来进行分辨, 单纯凭借直觉就知道这家伙的身份。 “——你是想打架吗, ”黑色海胆微微向后仰头,看着这个意外入场的宾客, “虎杖?” 被叫破名字的人在空中僵直卡住,他的后半截身子好像还在另外一个空间,因此只有半个前身悬于空中,看上去和整个赫利俄斯神明号的氛围浑然一体,一准能让无数小朋友吓到嚎啕大哭, 一看一个不吱声。 被叫这家伙意识到自己的偷袭计划已经破灭,于一片黑灯瞎火中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会表现得更惊喜一点儿呢。” 他用双手画满一个大圆:“非常——非常惊讶那种。” “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好惊喜的。”黑色海胆使用了一张“不近人情”, 向这人造成了“致命一击”,“倒是你,你怎么过来的?闯进八幡庆神宫的两面宿傩解决了吗?” ——伏黑惠当然能认出来他是谁,认不出来才有鬼。 这个现在突然出现在不空罥索内部还只露出半截身子、应该出现在恐怖片剧组的人,正是来自伏黑惠老家的同期—— 虎杖悠仁。 ps:成年一八五的男大版本(仅喜剧片场有售)。 被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身的大号粉毛老虎疯狂摸鼻子摸得差点擦出火,他嘟囔着说:“好歹表现得更高兴一点啊,要不然我很尴尬的。” 这家伙一说话,那种由黑暗环境而诞生的恐怖气氛立马荡然无存,甚至周围的东西看上去也不是那么阴森。 虽然那道银色划痕依旧突兀地横在半空中,但现在看去观感大不相同,那些细碎的银色闪光一明一灭,像是动画片中小精灵施展魔法时从手里冒出来的粉尘。 而这家伙仿佛从异世界爬出来的半截身体…… ——还是很惊悚好吗! “真的真的不觉得高兴吗?” 那晃荡在外面的身体还在说话。 伏黑惠:…… 黑色海胆不忍直视地收回视线,她放弃了这个很废颈椎的仰头动作,一边起身观察虎杖悠仁如今的状态,一边不走心地回答问题:“啊,我挺开心的。” “你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像什么吗?”虎杖悠仁冷不丁开口问道,“像乙骨学长,他加了三天班回学校看到总监会还给他发布了长期任务的时候说话就这口吻——特麻木特淡漠,心和砍了三十年咒灵的刀一样冰冷。” “那是因为乙骨学长的求婚计划泡汤了,”黑色海胆对此有话说,“而且我没骗你,我的确很高兴,只不过和你想得到的反应有些差距。” 如果是五条先生他们在这里,或许会实现虎杖想象中的画面。 伏黑惠心想。 当然,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大吃一惊后举行驱鬼仪式——毕竟除了她这种原始代码出错的情况,其余来自异世界的人上线都是顶同位体的号,这家伙现在还能支楞着说话估计在卡bug。 “也不是,”大号粉毛老虎脸上沮丧的一扫而空,“我就是单纯觉得伏黑面无表情着说‘我很高兴’很有意思。” 伏黑惠:…… 真造孽。 虎杖到底跟着五条老师学了多少有毒的东西,明明小一点的那个版本很正常啊。 她蹭着意外光源,又看了几眼粉毛老虎。 这个时期的虎杖悠仁和十五六时的未成年的确有诸多不同,他已经长成目若朗星的青年,眉眼中的稚气被意气风发的锐利锋芒代替,就算是身高,蹿起来的速度也非常令人嫉妒。 同时,他也是咒术界最强五条悟带出来的学生,除了不知为何无法开启自己的领域,这家伙的体术、咒力控制都是咒术界中超一流的水平。实力极为强悍,一举推动了“黑闪”在咒术界的平a化,任谁看了都要大喊一声离谱。 但——作为一起学习战斗了好几年的同期,在伏黑惠眼中,这家伙依旧傻了吧唧的(钉崎野蔷薇语)。 确认这点后,黑色海胆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继续这个话题太无聊了,转头试着捻起银色划痕一些银粉,意料之中地看见这些粉尘离开划痕不久便消失在空中。 “这东西是什么?” “量子(大量乱码)仪,”不清楚女孩子怎么蛐蛐自己的虎杖悠仁从另一半异空间掏出一个厚厚的小本子,看上去像说明书之类的东西,看了几眼后就扔给伏黑惠,“太长了我也没记住,直接叫他时空仪就行,我拜托齐木后,齐木找了他哥最后折腾出来的东西。” “那么——我和夏油老师离开了几天?” “三天。” 虎杖悠仁送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你们消失后,两面宿傩几乎在同一时刻失去了踪影。” 第83章 这年头活得久了什么都有 “失去踪影?” 伏黑惠的语言系统好像突然宣布报废, 卡卡地重复了一遍虎杖悠仁的话。 这显然是个极具冲击力的消息,特别是经历过两个羂索两个天元带来的双重打击后,即便(表面)淡定如黑色海胆此时也不禁生出一种“天杀的, 我要报警把他们抓起来”的冲动。 ——这年头反派搞事还兴捆物吗? ——捆的还是异世界替身使者(?)。 看见了吧, 我们咒术界有自己的谷圈传奇(bushi)。 “伏黑?伏黑?”虎杖悠仁见她一言不发俨然一副陷入自闭的样子, 歪头凑过去摆出“不是吧真的傻了.jpg”的表情包,还伸手在她面前晃晃,“我还没说完呢。” 伏黑惠听到这峰回路转的一番话, 海胆尖尖短暂地支楞一下:“难道——其实两面宿傩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你们已经把他封印了?” 现在百废待兴的咒术界还有这效率?那岂不是五条老师退位翘班大业指日可待。 “都不是, ”粉毛老虎将划痕间隙撑得更大一些,双手撑起身体,好让留在另一个空间的两条腿迈过去,“两面宿傩只是没跟着你过来而已。 我们根据现场留下的咒力残秽判断你和夏油老师是被十种影法术带走的,但两面宿傩不是, 他好像是被另一种力量强制带走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挺感慨, 甚至充斥着一种“这年头活得久了啥都能遇到你甚至能看见两面宿傩被强取豪夺(?)”的惊奇和幸灾乐祸。 “真是见鬼(撒花), ”粉毛老虎开朗活泼地说, “竟然还有英雄好汉——咳,还有人绑架两面宿傩(快乐)。” 虎杖悠仁的确很快乐, 但黑色海胆再次陷入了自闭等待重启,因此没注意到说着话的功夫,粉毛老虎整个身体都快从划痕中“生长”了出来,眼见这人下一秒就要双脚着地彻底脱离异空间—— 说时迟,那时快, 原本仿佛已经中了“沉默”buff的伏黑惠一把将他按了回去,视觉效果像暴起打地鼠。 “你先别出来, ”差点酿成大错的黑色海胆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从两面宿傩加倍的阴影中挣脱,对虎杖悠仁解释道,“根据我和其他人的情况看,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相同存在’,你直接离开这个仪器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方才小号粉毛老虎头晕得就差倒头就睡的时候,伏黑惠就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结果现在一看,嘿,真是。 被一巴掌拍回划痕的虎杖地鼠(bushi)“哦哦哦”地叫起来:“我知道这个,齐木给我的说明书上好像也有这件事情,但齐木他哥哥又说不用担心这个事情。他还说科学的事情怎么能跟神秘侧一样,除了超能力,其他体系的力量就是不堪一击。” 伏黑惠:后面一句就不用说了,而且这跟科学沾不了一点边吧。 黑色海胆半信半疑地放任虎杖悠仁脱离时空仪,静等几分钟确定这家伙的确没啥事后才收回蓄势待发的十种影法术。 ** 置身于陌生时空的一艘游轮上是什么感觉? 虎杖悠仁的答案是没有感觉。 就算这艘钢铁巨兽对人类而言是如何的庞然大物,但放到汪洋大海中与一片叶子、一朵浪花、一条小鱼差不了多少。 “……五条老师本来也想过来,但他逃跑的时候被暴怒的家入小姐抓住了。”粉毛老虎对周围阴森环境视而不见,继续向同期说相声,“而且齐木说人越多机器越慢,要不然来这个世界的就会是,额,一整个观光团了。” 不论从哪个角度说,伏黑惠看到同期后的确很高兴,但更多的却是一份涌上心头的复杂心绪。 她突然问道:“怎么样——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总感觉像还没长开的小鬼。”虎杖悠仁似乎感受到周围无法流动的空气,便笑着说,“我还有这么傻的时候啊。” “是吗?要我说,他可比你那时候难多了。”伏黑惠微微挑眉,淡淡的声音也带了点笑意,“你可是自己找上门的。” “……因为那时候我被胀相哥吓得不轻嘛。”即便是现在回想,虎杖悠仁也心有余悸。 ——虎杖悠仁基本是连滚带爬被闯进咒术高专的。 主要那个情况真的很特殊,没人能对着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前的咒胎九相图笑脸相迎,尤其是领头这人还热情地抱了上来热情高涨地说“我亲爱的欧豆豆呦”。 开个门扔垃圾结果被世界重拳出击的虎杖悠仁被这几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包围并且轮流进行“爱的抱抱”。 不夸张的讲,他被三点式猛男坏相抱在怀里的时候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更别提胀相还试图把几个培养皿里初具人形的兄弟塞给他(……)。 “别别别别说了,我们现在就去找羂索吧。”粉毛老虎猛猛摇头,似乎想把当时的画面摇出脑袋。 他自顾自地加入了战局,活动四肢,语气好像在说“我们去砍谁”,看上去随时随地准备大干一场。 和他差了几个版本的伏黑惠只好一边走一边说:“说是找羂索,其实也是找整个不空罥索的核心。我想尝试开启‘第三方调幅’。” 虎杖悠仁:“但‘第三方调幅’只是理论上可行吧,五条老师不是一直不让你用吗?” “理论可行就够了。”伏黑惠闭眼,让十种影法术的范围最大程度地向外扩散,“我们也只有一次实验机会。” ** 另一边。 “我说,我们把惠姐一个人丢在那里真的好吗?”小号粉毛老虎手上捧着小小的狸花猫,硬是走出了一步三回头的架势,“五条老师和那个夏油先生都没留下欸。” 小号黑色海胆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面:“没事的。” “可是……” “——没有可是。” 伏黑冷笑起来:“你这会倒是不打算继续说不认识了。”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起来:“这不是已经被戳穿了吗?” 第84章 三人组梦游仙境 看得出来, 小号黑色海胆很难接受这个摆烂式的回答。 他脑袋上的刺直愣愣的竖起来,比平日里更尖锐,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个铁石心肠的河豚, 谁来戳他都要被扎出一手血。 ——是暂时自闭拒绝交流的意思。 这看上去就有点吓人了。 这家伙天生臭脸, 闭嘴低气压很能唬人, 国中生时还习惯以暴制暴培养出来一身不良气息,虽然因为姐姐伏黑津美纪的事故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也偶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比如现在。 纠结、疑惑、迷茫混成了一锅粥, 在心脏里熬煮, 最后得出了非常炸裂的味道, 细品之下还有几分荒诞喜剧的意味。 也可能是太难吃了吧。 所以现在的小号黑色海胆看上去很是一副……丧失人性(?)的样子。 但虎杖悠仁是谁?他一点都不在怕的。 他和钉崎野蔷薇通常秉持着一个共同的观念做事,那就是三人组里那个正经人通常是要用来的耍宝的。 所以他俩在咒术高专的日常基本上就是吃饭睡觉打咒灵逗海胆,乐子人的乐趣之一就是看这些正经人破大防,看他们跳着脚说“我下次再理你们就是狗”,结果到了下一次该做狗还是做狗(bushi)。 果不其然, 过了一会儿伏黑就硬邦邦地开口了:“她……那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好嘛, 这是进入清算的流程了。 虎杖悠仁一听就明白, 这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 他偷偷在心里笑了两声, 面上更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我见到惠姐(小号黑色海胆打了一个寒颤)已经是姐妹交流会结束之后的事情了,倒是五条老师, 他好像是第一个知道惠姐的人。” “他怎么看都不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伏黑走在前面,将这条路看了又看,没看出有什么危险,便侧身让虎杖悠仁跟上,“所以也是五条老师要求你瞒着其他人?” “是惠姐要求的, 而且她好像很难开口的样子,所以我也只是简单问了问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虎杖悠仁说,“只要想到其他人在另外的世界过得很好,我就觉得很好,没必要追问。” “喵。”钉崎野蔷薇突然喵喵出声,并且跳起来一爪子糊上了虎杖悠仁的脸。 ——虽然不是很想打断你们,但是你们要不要看看周围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讨论这一点。 沉浸在讨论中的两人骤然从思绪中清醒,向周围看去。 赫利俄斯神明号上有着非常繁多的房间,各式各样作用的大厅,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正走在哪一条道路上,但是个人都明白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样子。 因为这条走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疯狂——只有这个形容词才能准确表达出现在的状况——移动。 不仅如此,道路两旁的墙壁不断向内挤压蠕动,这种运动的速度很慢,但更加难以忽视,仿佛整座赫利俄斯神明号活了过来,内部的房间就是器官,装饰摆设是一个个细胞,排列整齐的走廊通道就是血管。 此时此刻,这些血管或是细胞不安于原本的位置,大喊着“我们很难受我们要自由”然后长腿狂奔,然后向他们逼近。 换个正常人来肯定遭不住自己的身体突然这样奔放,但可惜的是,赫利俄斯神明号不会说话,而且不空罥索里出现什么情况都很正常。 虎杖悠仁迅速从混乱中找回理智,他当机立断把钉崎野蔷薇甩到肩膀上,浑身紧绷,紧接着是又重又狠的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这一拳的力道非常大,放在平时,再怎样坚硬的钢筋水泥也抵不过虎杖悠仁这种力道,但现在却宛如砸在一块没有晒干的水泥里,发出沉闷的“咚”得一声后无事发生,墙壁连壁纸都没皱,像是遭到了一场没有回应的冷暴力。 但墙壁不说话,其余壁灯、柜子、水晶吊灯,甚至是“拖家带口”的花瓶一瞬间就像发了疯那样纷纷乱窜,在地上乱跑乱窜,或是向在场的三个活物奔赴。 伏黑侧身避开一个飞来的花瓶碎片,又踹开即将扑到虎杖悠仁身上的四角古董柜——这玩意走起来还零零碎碎地掉灰。 “我上次看到这种情景还是在电影院里,”粉毛老虎被淋了一头灰,狼狈地连连打喷嚏,“会说话的仙人掌和花盆,还有会活动的锅碗瓢盆,都在赞美女主人公的美貌,它们还手拉手唱歌呢。” 说话间,一副画像热情地吻了上来,被虎杖悠仁拍在墙上,一拳打碎了相框:“感谢这见鬼的东西材质还正常。” “你记错了,”小号黑色海胆退到第二层楼梯,向下一看,越来越多的摆设自由地向他们奔赴而来,仿佛是一场盛大的双向奔赴,“我们看的那场电影里仙人掌不会说话,根本没有仙人掌。” “真的假的,那会说话的仙人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一个患上双相和重度抑郁的女孩,她说她家的仙人掌会上网当键盘侠,被‘窗’当成咒灵了。” 伏黑拽着粉毛老虎的领子,一把将其带到了另外一条通道上。 这里相比刚才是静悄悄的,所有摆设追兵跑到了另外的地方,因此这里又是光秃秃空荡荡的,只有尽头的房门和几个拐点。 虎杖悠仁蹭着墙,听到了又轻又小的步子,和伏黑对视一眼,压着步子,每一步和第三方的声音重合。 他的步子很轻,却每一步又很实,像极了捕猎中的* 老虎。 伏黑已经捏出手影,他们此时已经与路口很近了,近到一身脑袋就能看到另外一条道路。 每个人的呼吸都放轻了,每个人也听到另外一个路口——另外一边的步伐同样放的更轻。 虎杖悠仁看到地上的影子,是一团小了吧唧的东西,按理说他不该这么紧张,但气氛已经渲染到了这里,马上就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 “啊——”阴暗爬行的江户川柯南感到头上掠过一阵剧烈的风。 “啊——”虎杖悠仁感觉自己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抱住了大腿。 两方都发出了相当剧烈的惨叫,没人懂这两个家伙在叫什么——包括伏黑钉崎和其他旁观者。 “你们在害怕什么啊。”伏黑觉得自己被这两个人都叫的神经衰弱了,“你们能不能看一看旁边。” 虎杖悠仁和江户川柯南尴尬地放开了手,一起转头向旁边看去。 真正的庞然大物投下的阴影,能够将他们全部笼罩起来。 这个和其他小小追兵不一样,这个更像是植物vs僵尸里的伽X特尔——背上放着弟弟的巨人僵尸,连眼睛都红的一模一样。 江户川柯南这回倒是真的想要惨叫了。 但还不等他真的叫出声,伽X特尔已经向他砸出了拳头。 ——小兰,我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如果还能说话,我只想说。 ——神秘侧能不能离侦探滚远一点啊!! 第85章 这把高端局 在伽X特尔脑袋一样大的拳头真正到来之际, 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如同开启上帝视角一样进行了人生走马灯。 他前十几年非常顺利,富裕的生活, 宽松包容的家庭氛围, 再加上一点少年天才特有的天赋, 造就了年少有为的那时的工藤新一,除了不知道自己从小暗恋的漂亮青梅喜不喜欢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困难。 但根据运气守恒定律, 路走多了总会遇到讨债的鬼, 人活久了总会经历几道坎, 之前越得瑟,之后的苦难就越能教会你如何做人。 他在最风光、最鲜衣怒马的年龄迎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琴酒那道从天而降的棍法彻底打断了工藤新一原本人生赢家的剧本,强制停更然后开启了如同下辈子的二周目——名侦探の江户川柯南。 但二周目就二周目吧,从174缩水到74(bushi)的工藤新一咬牙认了(也只能认了), 何况侦探就该向勇敢地向邪恶发起挑战, 江户川柯南的宿命可能就是要成为与黑衣组织奋斗的天降猛男。 可惜如此勇敢, 侦探最终还是没逃过魔幻现实的毒打, 和恐怖组织战斗要么成功要么死已经不是他人生最艰难的一环了,所谓起起落落落落落落到底线再跌破底线是真正的生活主义, 咒术界总能让任何嘴硬的人跪下来说“wflbb”(?)。 咒术界可不是他想的什么神秘侧。 挨最毒的打,上最惨烈的战场,过最操/蛋的人生,无数前辈的血泪教训验证了这里的本质其实是一句“咒术界的风水咬人,必定会让你尸骨无存”。 非常精辟, 听懂的人都哭了,没哭的都死了。 咒术界没有身姿矫健貌美无双的精灵, 也没有四处管闲事暂任居委会主任的仙女教母,只有造物主跟咒术师们开的大玩笑,他随手写下的命运是一场场难以释怀的悲剧。 如果它是个故事,那一定是最糟糕的烂故事。 ** 工藤新一作为侦探可以拍着胸脯说他见惯了生死,时常与尸体打交道,甚至能说他是一个精通人性的侦探。 但比起咒术师,他就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没成年,平时对付对付能开着直升机扫射地标建筑的恐怖分子已经十分艰辛,再让他对付伽X特尔那就太强人所难了。 现场其余未成年也没打算让他出手。 看清伽X特尔的一瞬,虎杖悠仁抄起死死抱着他大腿的江户川柯南,全身猛然绷紧,极短的时间里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似乎只是一声轻巧的“哒”,便消失在原地,因为速度太快,房间在同一时刻似乎出现了两个相同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在虎杖悠仁起跳的一瞬,波涛汹涌的狂浪咆哮奔腾,满象凭空出现,以万钧雷霆之势狠狠砸向巨人。 目睹神仙打架的江户川柯南有气无力:“……这不符合物理规律——我真的还在地球吗?” “我们这儿可是最科学的地方了。”虎杖悠仁笑嘻嘻地说,“最强的五条老师连术式都要用上微积分呢。” 江户川柯南:? 你们管这个叫科学,那我的日常算什么?柯学吗? 粉毛老虎插科打诨着放开江户川柯南,然后将钉崎野蔷薇留在原地,自己转头冲向战场。 此时,伽X特尔和粉色小象正上演着激烈的互殴,你甩我一拳头,我挥过去一鼻子 ,看得出伽X特尔的确脑子不太好使,它似乎打定主意要进行回合制的游戏,必须要等满象打完自己再出拳。 而等到虎杖悠仁再次站到伽X特尔的对面时,这种让人怀疑是在打假赛的互殴也微妙地暂停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已经与钉崎野蔷薇站到几十米开外的伏黑和虎杖悠仁对视一眼,确定了某些事情。 影子咕噜咕噜地翻腾起来,一只藏起来的脱兔轻轻碰过小号黑色海胆的腿后,向远方疾驰而去。 ** 如何找到羂索? 天元对此给出的答案是,获得“身份”,识破“规则”,然后踏踏开。 但伏黑惠的意思是,直接踏踏开。 别管什么“身份”,也别再去找什么“规则”。 如果不空罥索真是个正常的解密游戏,那么与他们一同进来的太宰治和江户川柯南大概率会先咒术师一步找出答案。 但现在情况是,就算过了这么久,侦探和剧本精谁也没找出规则。 ——那这就值得琢磨了。 首先排除掉这两人已经嘎在不空罥索的可能,毕竟一个是米花的规则怪谈一个是横滨不可名状之物,接近他们都有点氪命了,还能有东西让这俩一击毙命? 那么摆在眼前的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规则已经被羂索隐藏起来,或者根本不在梦境中,没有人能找到它。 二、天元被羂索耍了,根本没有规则这回事。 “第三方调幅,不需要找到羂索吧。”大号粉毛老虎和大号黑色海胆这里风平浪静,似乎整个赫利俄斯神明号的暴乱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嗯,”伏黑惠不断向外输出咒力,她的影子也不断向外延申,在短短几分钟后,整个大厅都被黑色的粘稠物质包裹,“只是一个试探而已——夏油老师应该看出了什么,所以他没有反对,而是转身拖着五条先生离开了。” “我一直很奇怪,羂索为什么那么急切,虽然延长寿命的术式是不断夺取他人身体,但他确实活了将近千年,时间对他来说是应该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不管他要实施多么疯狂的计划,和世界开多么大的玩笑。他都不需要在夺取夏油老师身体失败后继续出击。” “——这不符合一个阴暗爬行数百年的老怪物做事的风格。” “那么,在场的这些人中,必须存在一个人,是他这么做的缘由。我曾经以为这个人会是夏油老师或五条老师,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说话间,一只脱兔从远方狂奔而来。 “是么,”伏黑惠笑了起来,“竟然是虎杖。”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男大虎杖悠仁:? 啊,我吗?.jpg “第三方调幅”来源于幼年小萝卜伏黑惠与夏油杰的对话后诞生的某个想法。 还没开始做盘星教教主的夏油杰在观看伏黑惠的调幅仪式后问出了一个问题:“小惠,你的式神破坏后会遗传给其他式神吗?” 然后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么小惠你不应该和我走相似的路线,你甚至不能算正常的式神使。”他随手掏出另外的储备粮——顺带一提这是芋泥啵啵奶茶口味的咒灵球,原型是人对糖类饮料又爱又恨的情感。 夏油杰放出咒灵球包含的咒灵,那是个仿佛由大量糕点甜品软塌塌烂糊糊堆在一起的扭曲怪物,一边蠕动一边尖锐地喊着“糖果——啊——糖果——”,还没嚎完,就被嫌弃的夏油杰再次变作咒灵球吞入腹中。 “我的咒灵操术本质上是在拿咒灵当快消品,而其余大部分的式神使只有与生俱来的一个式神。如果我没猜错,十种影法术过去的使用方式应该是自主破坏某些式神,不断使式神能力融合。但小惠,你没有利用式神的意识,你对你的式神所有的感情甚至要超越你对陌生人的情感。” “我并不是在指责你。”夏油杰看见伏黑惠有点点不服气的表情,笑着摸了摸黑色海胆的脑袋,“你可以把它当做来自前辈的小小建议。” “可能是因为十种影法术本身就涵盖了太多方面的能力,如果说悟是威力巨大且超高性能的攻击手,那你就是各项数值都保持高标准的控制辅助,十种式神相辅相成,最后的魔虚罗能补全你缺少的攻击力。” “——这非常非常难见,如果我要控制咒灵,我需要先找到能力相对应的特级咒灵,根据同等级咒术师比同等级咒灵能力高的定律,我已经很难很难找到合适的咒灵了,但你不同,小惠,你相当于出生自带着一个式神卡池,我的咒灵自从吸收那天开始就没办法进步,但你依旧是可成长性的。” “非常,非常难得。”夏油杰又重复了一遍,“我一直知道你觉得十种影法术无法和咒灵操术的数量比,但这两者完全不一样,十种影法术的确值得禅院家百般重视,它是式神术式的顶峰,没有式神使能和你的术式相比,你应该更自信一点。” 听到这儿,伏黑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将好兄弟叫过来教小孩的芝士雪豹旁听许久,用非常遗憾的语气说道:“小惠如果是个狠心的孩子就好了。” 他憋出来一个非常恐怖的问题:“如果惠能下定决心的话,我们就可以把其他式神先融合,只留下脱兔,最终调幅完魔虚罗后再把魔虚罗破坏,将所有能力留给脱兔。” “——这样小惠就可以有一群繁殖速度超快的魔虚罗了!” 夏油杰:。 那是什么恐怖兔子,你是奔着让自家小孩统治世界去的吧。 但这时,这俩人都不知道,这场谈话究竟带给小黑色海胆怎样的神启。 伏黑惠在苦思冥想数年后终于想出一个歪门邪道的方法来另辟蹊径。 第三方调幅,即,针对其余任何体内存在咒力的物种进行的无效调幅。 调幅对象包含咒灵、式神、咒术师甚至是咒具。 ——非常,非常邪门。 第85章 “他看上去好像快碎了” 灵能圈里长久地流传着一句话:没有废物的能力, 只有废物的使用者。 而某位天才灵能力者也说过:就算某个人拥有的异能只能让其他人大喊“我是笨蛋傻子驴”,但活得久了指不定哪一天会遇到另一个人,正巧这个人的能力会是让所有说“我是笨蛋傻子驴”的人暴富(?)。 因此, 无论是咒术师还是超能力者灵能力者, 术式、异能或是灵能, 但凡拥有超凡能力的人都应该不断扩充能力所涉及的范围,锻炼,开阔思维, 不断进取并且持之以恒的相信。 例如咒术高专, 他们就非常注重“术式应用”, 甚至要一周要上三节,是门必修课程。 不过在教学计划中教这门课的人并不是最强或者其他能力高超的咒术师,而是咒术界中的理论学家。 伏黑惠还清楚地记得,乙骨学长那届的应用老师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肤色苍白, 带着一副黑框眼睛, 乍一看就像无数大学生中的一员。 ——任谁都想不出来这副斯文皮囊下到底藏着多少狠毒杀机。 开学第一课在了解了所有人的术式后, 首先对着说话不便的狗卷棘开炮。 “我研读了你的术式原理, 咒言——或者可以用‘言灵’来称呼它,真是十分珍贵且强大的能力。那么, 请问狗卷君战斗时会怎样运用你的术式?” “木……木鱼花?” 赶在老师和狗卷棘面面相觑无法搭话之前,难得回校听课的老实人乙骨忧太站起来为两人解围:“他的意思是,一般会用简单的‘吹飞吧’、‘快跑’、‘睡吧’或者‘碾碎’来释放术式。” “嗯,我欣赏的就是你们咒术师这一点,够狠。”年轻人点点头, 露出了微微满意的眼神。 他走下讲台,双手撑在狗卷棘的课桌上, 目光灼灼地看着新学生:“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这位新老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是斯文的样子,但眼神中却折射出了狠人的光芒。 “你为什么不对着敌人喊‘生孩子’呢?” 肃然起敬—— 无论是课堂的主角,还是被五条悟拉来旁听的一年级小孩,所有人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战术后仰瞳孔地震,只有已经成为一代“太太”的吉野顺平面容平和,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激动。 而目前被炮轰的本人——伏黑惠清楚地看见狗卷棘的身体狠狠颤抖了起来,像是秋天树上簌簌作响的落叶。 他“无助”地看向几位同期,脚尖朝大门疯狂劈叉,逃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战斗时,能从心理上突破对方的防线方为上策,‘生孩子’攻击力不高但侮辱力非常强,无论敌人是男是女,哪怕是没有生殖系统的咒灵,在这样的术式下,也无法保持绝对理性。” ——他还在继续!还在继续! 应用老师的面容非常严肃,他的目光越来越有压迫力:“我们甚至可以再简化一下,你可以直接对着他们喊拉——” 没声音了。 因为赶来的夜蛾正道让五条悟赶紧带着一年级的滚,老校长要冲进去救二年级了。 回去的路上,黑色海胆在心中给这节课学到的东西做总结: 让狗卷学长喊“生孩子”铁定不行,因为狗卷学长的实力还没强到五条老师的地步,一时不察很容易被咒言反噬,那时候战场上社死的就会是术式者本人(敲重点.jpg)。 不过乙骨学长倒是可以试试,五条老师好像蛮期待哪一天看到乙骨学长对着特级咒灵喊“生孩子吧”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思考着,伏黑惠突然向五条悟发问:“您所说的,极限释放自己的咒术潜力是这个意思吗?” 芝士雪豹:…… 五条悟难得无话可说。 这节课还是带给伏黑惠太多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东西,虽然这样的课程听起来跟十种影法术没有关系——十种影法术根本不是需要发挥想象力的术式,式神的运用亦或是前辈的经验教训足够黑色海胆按部就班地琢磨一辈子。 但有句话又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节课正好撞上多年前夏油杰教导过的那些话。 这让伏黑惠反复思考,重复实验,最终在她第九个式神调幅成功那天,关于“第三方调幅”的理论终于趋近成熟。 首先说明,第三方调幅是完全的无效调幅,它的用法大体上是将伏黑惠的咒力附着在某个倒霉蛋身上假充被调幅对象,这个人会被其他式神(不包含魔虚罗)强制锁定,直到所有式神被打败或是伏黑惠收回咒力,这个仪式才会停滞。 整个调幅仪式的效果大约是:调幅了吗?调幅了。 但有用吗? ——没有(确信)。 即便调幅成功,调幅对象被打到再起不能,ta也不会像十种影法术其余式神那样成为黑色海胆的亲亲小宝贝(钉崎野蔷薇语),除了被拖进某个地方暴打一顿基本没有任何损失(?)。 虎杖悠仁一拍老虎脑袋锐评道:这不就是一追杀令吗? 那么为什么说它非常邪门呢? 是因为第三方调幅所谓的“第三方”——任何在“第三方调幅”进行协同调幅的人,其定位等同于“式神”,他们在调幅仪式的范围内,拥有其余式神的基本能力:锁定目标、化为影子出现或消失。 如果再简化一点来说,这就是个联机版本“嵌合暗翳庭”,以放弃构建完整“生得领域”为代价,调幅仪式当WiFi,连上WiFi可以短暂体验一把“领域展开”(黑色海胆版)。 可这样的能力,开发出来有什么用呢? 没别的,单纯可以揍人而已。 另一头,五条悟在听过“第三方调幅”后,看自家小孩的眼神要多复杂有多复杂,他满怀心事地跟夏油杰说:“伏黑甚尔的基因是不是终于影响到小惠了——这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她能想出来的东西。” 夏油杰也跟着纳闷,但他试图进行一个催眠:“你带出的学生,伏黑甚尔的孩子,小惠肯定不是正儿八经的乖乖女,她哪一天突然喊‘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也正……” “这东西听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像她能干出的事情。” ——黑毛狐狸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和芝士雪豹一起疑惑得嘤嘤叫。 他俩很迷惑,但要伏黑惠说,能搞出这东西完全是个很简单的思路。 ——既然夏油老师和大多数人都认为,十种影法术正确的用法是破坏式神继承能力,那我能不能在不破坏式神的前提下,将它们的术式自由结合呢? 以这个思路思考,伏黑惠逐渐补全了自己十六岁那年领悟的不完整领域,嵌合暗翳庭的真正作用就是自由组合已调幅式神术式,而不受其他限制。 而“第三方调幅”其实是“术式应用”课程的锅,黑色海胆听完“让你的想象力自由飞翔”的结果是脑子短路,想到夏油杰找不见合适特级咒灵的随口抱怨那条道去了。 ——所以这玩意儿的确是个防止敌人跑掉的追杀令(……)。 因为技能太过唯心,导致钉崎野蔷薇问伏黑惠怎么确认协同调幅人员,黑色海胆皱眉,满是迷惑地看着同期说“我愿意他们同意就行”。 钉崎野蔷薇:? 所以你的确能做到“放学等着我召唤我爸我老师我长辈揍你们”吗? ** 以太阳神像为起点,伏黑惠的意识随着影子的蔓延无限地扩散出去,甚至那些黑色物质已经向平静的大海伸出触须,不可名状到放在现实世界可以随机吓死一个路人。 和天元的“账”有些相似,伏黑惠感受着影子所覆盖的一切。 她“看”到小号粉毛老虎和小号黑色海胆遇见江户川柯南,也“看”到夏油杰和五条悟正前往船尾——那里正巧也有位老熟人在等待着他们。 “调幅仪式的范围这么大?”虎杖悠仁打开窗户,发现远处圆如玉盘的月亮上也生长出黑色枝丫,仿佛再缓慢地崩塌腐朽。 整个世界好像都被影子侵蚀了。 伏黑惠睁开眼睛回答道:“……我咒力总量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三方调幅”放在现实世界肯定达不到这种效果,奈何他们此时身处不空罥索当中。 她淡淡解释道:“不空罥索的成立建立在天元的尸骨上,而它的运转在一定程度上依靠羂索或是其他人的意识。但再怎样拼合,也改变不了羂索本质上是用领域的技术创造出了不空罥索。” 刚考完试的虎杖悠仁脑子秒懂:“所以你打算用领域来压制领域?” 差不多吧。 黑色海胆没说话,但她微妙地转移了视线。 领域什么的,其实夏油老师五条先生都能开,但单拎出“第三方调幅”完全就是害怕羂索跑路——而且事已至此,羂索搞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放过他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唯一让伏黑惠有些在意的是,一个计划了将近千年的阴谋家乐子人,他费心尽力搞出了这东西,针对的对象竟然是虎杖悠仁。 ——虎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隐隐约约,伏黑惠好像已经猜出为什么羂索会对自己的朋友这样执着,但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希望不是。 这时候还特别天真的伏黑惠不知道,羂索即将带给虎杖悠仁和她怎样的心里震撼。 因为根据墨菲定律,往往越害怕什么就会越发生什么(bushi)。 ——明明说好了应该是喜剧带给原著震撼怎么光震撼她身边的人了啊!! 不过,目前一无所知的黑色海胆看着无所事事的虎杖悠仁,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一点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 不空罥索中部。 “工藤?江户川?”虎杖悠仁纠结了一会,“你怎么又变成小孩子了?” 他在天元那层空间时见过工藤新一原本样貌,那时这家伙已经恢复了以前174的身高,现在却又是只有半人高的小孩模样,放到怪物身边更是堪称袖珍。 “我从梦境里醒来就这个样子了——我也想问为什么啊!”江户川柯南再次绝望地抱紧了自己。 以往无论是从小孩变成大人还是从大人变成小孩都要浑身上下疼一遍才算完,那种疼痛就像无数刀子刺进身体旋转一圈一样——他简直是平成时代的霓虹美人鱼。 这是两个身份第一次无痛衔接,可惜江户川柯南根本不想要这项服务,恨不得把“TD”的按钮按爆。 “那你从梦境出来之后就直接跑到这里了?”人类的悲喜从不相通,粉毛老虎对差点抱头哭出声的江户川柯南表达了好一番同情,随即便开始问正事。 侦探“……”了一瞬,勉勉强强收拾好心事,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第87章 赫利俄斯神明号今夜无眠 江户川柯南醒来的时间很早, 也就是说,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思考要采取怎样的行动才能从这个该死的、荒谬的空间密室里逃出去。 “等一下。”虎杖同学听到这儿,率先举手问道, “你的‘身份’呢?” 江户川柯南停顿一下, 继续生硬地说:“然后我——” “不要转移话题啊喂!” 好吧。 逃避虽然有用但可耻。 侦探告诉几个咒术师, 其实他压根就没有获得身份。 但这不是因为没有看破谜题。 虽然不清楚羂索到底是哪路神仙,以及这人是怎么搞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江户川柯南敏锐地听到在进入不空罥索第二层意识空间之前, 太宰治对伏黑惠说了一个词。 ——“格莱埃”。 这个名词如同引线上亮起的第一点火星, 劈里啪啦地点燃其他线索。 而侦探自认对各路神话传说有些许了解, 想着就算使用穷举法都能从古希腊神话数出一个身份。 江户川柯南:解密真是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jpg 然而可惜的是,不空罥索没给机会,他一身本领豪无用武之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无事发生,没有梦境, 没有身份。 就像游戏萌新跳过新手教程, 江户川柯南痛失捏脸环节(?), 直接被踢进了赫利俄斯神明号。 因为左等右等等不出任何动静, 他甚至迟疑地想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意思,或者说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现实告诉他, 想的没错。 很快,江户川柯南就崩溃地发现,没有动静被遗忘在角落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情况。 在他一脚踏出房门后,“如何从密室逃离”已经不再是最主要的问题,“如何保命”踏马才是问题的主要矛盾。 在经历了开门杀、心脏骤停、因为腿短差点跑不过怪物差点命丧黄泉一系列事情后, 抱着已经被吓到半死的心脏,侦探勉强发现了自己的队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他们也醒了?”虎杖悠仁第二次举手中途插话问道, “我们好像没有看见他们。” “准确的说,他们醒来的时间应该比我都早,”江户川柯南吞了口唾沫,“那个叫太宰治的人对赫利俄斯神明号的路线、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所以我最初怀疑他们和羂索是同伙。” 视线拉回侦探刚撞见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时候,那时江户川柯南没有与这两人没有同路的打算,他完全是抱着避瘟神的态度躲在一边,暗自祈祷自己别被发现。 ——主要港口黑手党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户川柯南心怀戒备地想。 他从其余人的只言片语中收集到了关于港口黑手党的线索,随后便惊讶于横滨还有如此庞大的组织。不仅如此,真正让他神经紧张的其实是太宰治那种看人像看狗的眼神,比琴酒更漠然,起码金牌杀手眼里还有着最基本的情感。 ——黑手党和黑衣组织差不了多少吧,两个都是通过暴力来获取巨额利益的非法集团,惹不起还躲不过吗。 他是躲了,但显然太宰治不想放过他。 黑色幽灵和搭档看似已经翩然离去,实则两人像只黑猫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探头探脑的江户川柯南身后,在一片死寂中,背后灵太宰治张嘴说—— “工藤君,你也不想被怪物发现吧(?)。” 以为自己侥幸逃脱的侦探这下子收获了一个骤停的心脏。 他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向两个来自港口黑手党的少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 但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只是微微一笑——虽然上一个见他这么笑的人已经去阎王那里报道了,但他好像并没有取侦探小命的意思,反而非常和善(?)地邀请江户川柯南加入他们。 这邀请听在江户川柯南耳朵里跟死神请帖差不多,况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bushi)。 虽然他对太宰治的过去现在一无所知,但仅凭从这人的言行举止,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这人不是善类。 总之这个组队申请就非常恐怖。 但,侦探还是同意了。 没办法,太宰治后头站着中原中也呢,港/黑重力使的武力值是在场所有人中数一数二的。江户川柯南亲眼见证,把他追的满船跑,差点小命都交代了的怪物,在中原中也那里撑不过一个回合,基本上露头就秒。所以他很害怕如果自己一拒绝,就会被这两个人丢到海里喂鱼。 喂鱼当然是不可能喂的,太宰治一肚子谋划,正好碰上了一个突然出来背锅的,怎么能让他跑掉? 如江户川柯南所料,这段“与港口黑手党双黑同行的安全日子”仅仅维持了非常短暂的时间,在中原中也第三次闭着眼把追着江户川柯南的几个怪物杀死后,太宰治就灵活地降低了自己的道德底线。 他突然慢条斯理地俯身审视江户川柯南,清透的鸢尾色眼睛透不出光亮,那张清俊的面容在阴影下也仿若恶鬼模样。 侦探被这家伙反复无常的态度折磨出一身冷汗,反复张嘴又闭嘴,吐不出一句话,像个被掐住脖子只会吐泡泡的金鱼。 片刻后,金鱼等到了审判。 恶鬼开口说了话:“我想请工藤君帮我一个忙。” 江户川柯南皮笑肉不笑地回复:“我真不觉得我能帮到你们。” “你只要答应就好,我可不会做亏本买卖,也不会让你去做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太宰治这时又笑眯眯地拍了拍江户川柯南的肩膀,“这件事只要拿命去做一定可以实现的。” 江户川柯南:你刚刚说的是拿命去做对吧。 ** “那么他想让你做什么事?”小号黑色海胆对这出黑恶势力威胁侦探不感兴趣,选择猛猛跳过剧情。 “他让我给你们——或者那位五条先生带个消息。”江户川柯南吞了口唾沫,他的记忆力很好并且逻辑性也极其出色,放到现在摸不到头脑纯粹是因为普通人掉到赫利俄斯神明号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麻瓜进了霍格沃茨,主打一个“时代已经变了”的无从下手。 但传递消息,暂且还用不着侦探缜密的思维。 “他说,早在有关‘神的圣物’这种言论开始传播之前,异能者失踪的数量已经开始明显上升,港口黑手党对此进行过调查,将目标锁定在三个人身上,这三个人都可能是羂索开启不空罥索的钥匙,但据太宰治所说,他现在可以确认这三个人中谁才是真正的钥匙。” “——那个人叫古斯塔夫·施瓦布①,今年85岁,在横滨经营一家书店。他的异能并没有杀伤力,仅仅能带着其他人进入梦境,但这个梦境,完全由他自己决定。” “施瓦布先生平时会写点神话中的英雄故事,自费打印后塞在书店的书架里,如果有谁机缘巧合拿到了这本书,他就会邀请这人前往梦境中亲历故事主人公的经历,为了不暴露自己异能者的身份,他将自己的能力称为‘火种’。” 江户川柯南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句话结束了任务。 “而就在不久前,他写完了一本有关雅典娜的故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自他之后,横滨才开始大规模地消失异能者。” ** 三小时前,在侦探不知道的地方。 中原中也望着江户川柯南马不停蹄逃跑地背影,分外不解:“带个信的事你干嘛吓唬他?” “为什么呢?”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笑,“因为对付聪明人最好用的手段就是似是而非地说一些话,对工藤新一是这样,对自诩至高无上的神明也是这样。” 他叹息着:“神不会相信一个凡人能在神战中安然无恙,祂甚至不会向蝼蚁投下目光。” “那你——太宰治你就相信?” “谁知道呢。”太宰治突然凑到中原中也旁边恶劣地挑衅道,“反正小蛞蝓肯定用不着动脑子就是了。” “算了,随便你* 吧,”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懒得捶他,“只要别中途翻车导致任务失败就好。” “我的计划什么时候出过错?中也是什么笨蛋吗?”太宰治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起开啊别找事!”中原中也也跟着抬高嗓门,又觉得很幼稚,便重新端起成熟大人的样子。 “——我只是听别人说过一句话:越想得到什么,失去的概率就会越大。因为愚弄命运的人,总将会被命运所愚弄。” “……” “……放。” “呜哇,中也讲这话好恶心!这种又装又难懂的话明明我说才合适!” “给我滚蛋!” ** 赫利俄斯神明号大厅。 “我找到羂索了。”伏黑惠的声音中并没有惊喜,反而有一丝疑惑,“但好像……有两个他?” “你不是说,我们世界的羂索也在这个世界吗?”抓紧补充前情提要的虎杖悠仁此时对情况了如指掌(bushi),“即使他死了,被同位体找出来当作障眼法也正常吧。” “但这两个羂索在不同的位置,而且都在向大厅的方向急速奔驰。大约还有几秒的时间,就能走到这里。” 此时,伏黑惠脚下的黑影已经汇涌成海并与天空相连,整个世界都被油漆涂鸦上黑色,似乎只有赫利俄斯神明号仍未被黑影彻底攻占。她的意识深处清晰传来一阵领域对撞的压力造成的疼痛,而与之对抗的,的确存在两个意识。 黑色海胆望向大厅之外,语气淡淡地陈述道:“——他们已经来了。” 第88章 都市丽人脑花 不空罥索内的样子与现实的每一处毫无差别, 温度、光线、气息……所有能够感觉到、触碰到的事物都非常真实,甚至是身在局中之人有时会恍惚地想:这里真的不是现实世界吗? 这里当然不是真实的世界。 已经开启“第三方调幅”的伏黑惠知道,整个“世界”——整个不空罥索只有赫利俄斯神明号才能称得上栩栩如生, 其他的, 连同那片海与天空都只是一片虚无, 虚无组成了死寂的宇宙,宇宙中心是这条小小的船。 就像一场陷入沉睡的、未完的梦。 * 虽然赫利俄斯神明号的大厅四面都有出去的开口,但是那条与船体走向一致的通道却是连接起整个赫利俄斯神明号的主通道。 往来的旅客行人, 不论贫穷富贵或是即将前往何处, 只要登上赫利俄斯神明号, 就一定会从这里走过。生产邮轮的厂家似乎也存了让所有乘客感觉物超所值的心思,将这条走廊修建的格外奢华。 ——是特地标出来的奢华。 多么多么名贵的材料……多么多么精心的设计……多么多么珍贵的…… 它可能的确花了大价钱,但现在也只能沦为黑夜的陪衬,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再豪横的装潢也只能自动隐身。 伏黑惠看着前面的走廊, 那里只有模模糊糊十几米的可见范围, 再远一点的地方已经被怪兽张嘴吞下, 暗不见光, 空无一物。 走廊上隐约传来两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事实证明人踏在那些昂贵到价比黄金的木头发出的声音跟烂木头没有区别, 说不定朽木发出的声音或许还要更清脆一些。 这两道脚步声听上去速度都很慢,堪称气定神闲,但从伏黑惠第三方调幅的视角瞧过去,方才两个羂索移动起来无视了一切墙壁和门框,视觉效果快得简直像是开着泥头车在狂奔, 一直狂奔到大门口才刹住脚。 但接下来他们没有更近一步,也没有动作, 正好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只露出隐隐约约的身形,看不分明。 ——羂索。 伏黑惠对这个新奇物种还是有点陌生。 如果说夏油杰在黑色海胆那里的第一印象由于是“尸体挂件”而显得逼格较低,那么羂索的第一印象只能说是不堪入目。 从san值狂掉的“身体争夺赛”到先run一步的脑子,最后演变成如今的“无限流主脑”(?),即便将标准放宽到整个世界的反派编制中,羂索也是相当炸裂的一位,他用事实和锲而不舍的超进化证明了,这世界上没有失败的反派,只有不努力的反派。 最终被坑了一脸血的黑色海胆只能说,这是个狠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是个被低级趣味贯穿一生的人。 遇上一个羂索可以说是咒术师走背运,两个羂索就是咒术师倒大霉,现如今是两个羂索加上两个两面宿傩…… ——干脆让“马上要寄了耶”的霓虹重开一局算了。 心中想原地爆炸的伏黑惠抬眼看向面前的羂索之一,从嘴角扯出个非常不友好的笑容:“羂索。” “看来天元告诉了你们很多事,”造就诸多灾难的幕后黑手噙着笑,从暗处走了出来,“真不愧是那位大人。” 黑色海胆:…… 她抽回视线,暗想这家伙肯定跟真人有共同语言,都是不要面皮的类型,还喜欢倒腾性别,谁能比他们更自由。 羂索现在的样子跟伏黑惠在天元那看到的可以是大相径庭,它——或者是她赫然有着一副知性温婉的女性面容,一颦一笑散发着独有的女性魅力(……)。 两军对垒之际,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为这套皮搭配出整套ol(office lady,白领丽人)风格的穿搭:缎面长袖白衬衫加卡其色a字半身裙,蓬松的黑发服帖顺滑,耳垂上的珍珠耳坠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莹润的光泽。 穿着精致优雅显气质,除了眼神太过漠然,一眼望去能让大部分人的“恐怖谷效应“发作以外没有任何缺陷。做了将近二十年女性的伏黑惠都要甘拜下风,因为相比羂索此时这副可以走红毯的造型,她连去晚宴都直接穿了一身T恤衫说走就走。 这就跟真人不同了,水手服真人酱同样可以捏出一具标准的女性身体,但行为举止的细节哪能跟羂索比,它压根不是对手,不在一个level。 转换性别这门学问,真人是ooc,但羂索完全自捏oc——只不过oc是抢别人的。 但这些都不是让伏黑惠不忍直视的主要原因,在羂索看不见的角度,她再次向下看去。 地上只有影子,而影子之外,那些浓稠如同液体的咒力依旧在默默翻腾,看似平稳,实则暗藏波澜。 ——当然会有波澜,里面藏着个挠墙的成年体粉毛老虎呢。 没错,伏黑惠把虎杖悠仁丢到了影子里。 不是无心,纯粹故意。 * 早在她提示敌袭时,粉毛老虎便自觉且分外默契地护住伏黑惠的背后,准备直面另一个即将到来的羂索。 听着两端传来相互重合的脚步声,虎杖悠仁伸手拽了拽同伴的衣袖。 他俩多年同期,又是在战斗中培养出的同伴情谊,因此黑色海胆立刻明白粉毛老虎是在问她要不要先发制人的意思。 伏黑惠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虽说天元给他们的建议是看到羂索就冲上去踏踏开,但现在局势未明,来者是人是鬼都不清楚,不好直接动手。 其次就是—— “虎杖。”黑色海胆反手拍拍粉毛老虎的肩膀,脸上的神情分外凝重,上次伏黑甚尔去开家长会直接和五条悟打起来她都没这表情,“我觉得,你还是别见这个世界的羂索为好。” “什——”粉毛老虎大惊失色,可惜话都没说完就被黑色海胆眼疾手快地赶在羂索到来之前按进了影子里。 做完这些伏黑惠都不放心,像强迫症复发一样看了又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总是存着一种惴惴不安的预感,似乎一旦让虎杖悠仁和羂索撞见,就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难以挽回的事情,不管哪个虎杖都一样,如果小号粉毛老虎也在这里的话,估计也会落得和大号同位体一个下场。 第89章 脑花绝赞说服力 虽然无法准确得知为什么不愿意让虎杖悠仁和羂索见面, 但伏黑惠非常相信这个预感,它不是在战斗中被生与死磨砺出的直觉,而是上帝在耳边敲锣打鼓(?), 天照大神敲响教堂钟, 五条悟突然变成正经人——世界上存在的所有最不合时宜的东西都挤在一起, 伸直腿长了嘴,一起唧唧歪歪告诉她: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 ——那就肯定是有问题。 正巧她早已打开了“第三方调幅”,放在平常用十种影法术塞下这么大一个成年男人非常有难度, 但现在, 她正在与羂索争夺着不空罥索, 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几乎所有能下脚的地方都存在着她的咒力和影子,眼一闭一睁的功夫吞个老虎再简单不过。 伏黑惠心虚地躲开粉毛老虎投来的控诉眼神,等到黑影彻底把人吞没,才悄悄松了口气。 时间卡的刚刚好,宾客正要入座, 门口的脚步刚停, 什么都没发生, 这就是开头的故事。 * 在自ban同伴的情况下, 黑色海胆的情况其实非常危险,可谓是“前有狼, 后有虎”。而且前面的羂索已经出现,后面的羂索想来也不会停滞不前。 黑色海胆用眼睛的余光瞥向隐藏在黑暗中的“另一个羂索”,如果不是“第三方调幅”传来的信息,她或许都不会相信那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里没有呼吸, 只有平稳的咒力波动,相比有生命力的人, 更像是蓄势待发的咒灵。 伏黑惠那么相信这个地方存在第二个羂索的原因,正是因为她的“第三方调幅”。 此时此刻,她感受这片空间不是靠着眼睛,而是靠咒力,但凡十种影法术的咒力蔓延之处都是她的感知,用咒力感受咒力,用咒力感受事物,用咒力感知一切。 像是打开了右上角的小地图,每个心脏跳动或是存在能量的个体都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带着自己的点到处乱跑,这些简简单单的“点”也充满了个人特色,有“感觉”“气味”和“信息”。 五条悟的咒力点是最好的天气,色彩鲜明,天空一样旷阔而无边际;夏油杰的咒力点像一家私人餐厅,摆满饕餮大餐,但他这几天的心情都不好,美味餐厅骤变学校食堂,并且质量还有一路下滑的趋势;被伏黑惠藏在影子里的虎杖悠仁的咒力点像早上第一缕晨曦,那道阳光也不炙热,反而和着风一起,暖意盎然。 其他三个小孩还在成长期,他们的咒力点还没完整成形,比起另外几个大人,显得有些袖珍,但仍旧很有特点,江户川柯南跟他们站在一起,代表他的点半明半亮又模模糊糊。 而跟五条悟与夏油杰相对的两面宿傩,他的咒力点更有特色,即便伏黑惠不愿意去感受他,他的咒力点也跟强盗劫匪一样冲破大门然后烧杀抢掠,自有土匪一样的气势气质。 在伏黑惠身处的这个地方,就是她感知最强的位置,黑色海胆清晰地感到,她面前有两个一模一样毫无差别的咒力点,阴冷狠戾的蛇一般的咒力如同世界树上的附骨之疽,吐着信子不断引诱人类摘下那颗代表智慧的果子,而后便坠入无尽苦难不得轮回。 “另一位不站出来吗?”伏黑惠看似收回了严正以待的架势,浑身绷紧,手中长刀依旧在微微震颤,她提高声音嘲讽道,“难不成是害怕我一个实力低微的咒术师?” 身后的人置若罔闻,反而是女性身体的羂索笑了起来:“请见谅,他已经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了——那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我从没听说,意识体死亡之后还会留下尸体,”伏黑惠没说信不信,只不过那种冷淡的脸上写满了“你骗鬼呢”。 她一边和羂索周旋着,一边一心二用地在影子上留了个“出气孔”,贴心地给粉毛老虎放消息,避免这人出来以后当睁眼瞎。 “是有的,”羂索的脸上挂着拟人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活人,像个还无法完全控制面部肌肉的伪人,“肯定是有的,为什么不会有呢?现实世界的尸体是由各种物质组成的物质,而意识死亡也必定会留下遗物,它们都被称为尸体,都是思维死亡后被丢给世界的垃圾。” “而这个也是,”他的视线越过伏黑惠,看向另一端的自己,“意识死亡,无法消失的记忆会留下,情感也会跟着留下来,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记着他的人,那他的意识身体同样不会消失,徘徊在世界与时间的边缘,跟着与前世有关的东西——这是不是很可悲的事情?离不开,也走不了。” “这可算不上可悲的事情,真正可悲的——算了。”伏黑惠根本不怵这种哲学探讨,而且她对于羂索这堆垃圾话嗤之以鼻,那么多正儿八经的苦主早就痛苦地死了,留下的怨气指定能养活十几个特级咒灵,如果特级咒灵会自动追杀仇恨对象,羂索早死千八百次了。 但假如这些把指责的话说给羂索听,他也不会愧疚,真正愧疚的人做不出这种事情,做了这种事情的人听了也只会哈哈大笑,然后尽情嘲讽发言者的天真。 ——至少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挺精确的。 伏黑惠对于刚才那些话只认同他俩是丢给世界的垃圾这句话,其他的话真真假假并不重要。 不过—— 她腰身一转,手中的长刀出鞘,如同一道银亮的箭簇,直直向身后那个羂索射/去。 “我不是说了吗?那只是具尸体而已。”她背后的女性羂索话音未落便骤然出现在另一端,空手接下了这道长刀的刀刃。而近乎是同一时刻,与羂索一同来到另一端的伏黑惠在空中再次握住刀柄,刀身旋转,刺破羂索的皮肤,露出如同鱼肉一样惨白冰冷的肌理,下一秒,伴随着鵺的鸣叫,雷霆电光和着刀势一起重重地劈了下来。 借着雷光,伏黑惠也看到了另一个羂索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竟是一具嶙峋可怖的白骨,亮如白昼的一瞬,这具破烂的骨头也被照得惨白,两个空洞的眼眶里盛满了其他人的苦痛和这个人可笑的执着。 刀刃冲着白骨的头颅而去,雷霆电光麻痹着有肉/身的羂索,悄无声息的黑影如潮涌般攀爬上他们的身体,禁锢住他们的行动。 这近乎是避无可避的一刀。 但羂索仍然气定神闲,他抱住白骨迎上刀光和雷霆,像死到临头了大发善心准备引颈就戮甘愿一死。 最终是伏黑惠硬生生停止了攻击。 ——滴答。 ——滴答。 鲜血顺着白皙皮肤而下,流淌过手臂与手背,再沿着手指掉落进影子里。 “——看来这就是你选我做格莱埃的原因。” 伏黑惠的手上,与羂索死白皮肉的相同位置,赫然出现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 第19章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空气中弥漫铁锈的味道。 血往外汩汩地流淌, 鲜红颜色争先恐后地离开主人地身体,或许因为现在是意识体的缘故,伏黑惠本身并没有感到虚弱, 那些失去的东西又流回影子, 反而形成了一个生生不息的环。 在这个间隙, 她想起夏油杰在不久前提起的事情,羂索带着羂索曾经堵过他泉水,试图抢夺“赫拉”的身份但未果, 最后不讲武德使用偷袭技能, 依然是不战而退,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最终只好遁走。 一群人事后推断,这种根据神话排行的“身份”,就是如今不空罥索内的铁则,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虾米, 但若要反过来行事, 则会被视作“渎神”, 凡人不得窥见神明面目,见者即死。 过去的羂索对夏油杰是如此, 现在的伏黑惠也是如此。 * ——果然。 受伤的伏黑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羂索对她抱有很深的恶意,只不过因为这家伙是个隐藏情绪的好手,旁人都察觉不出来,但作为那股恶意的攻击对象,她自然一清二楚。 这种恶意驱使羂索率先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又蛊惑她,企图让对规则一知半解的她杀死自己。 但一码归一码, 确定了这点的黑色海胆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明白这股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要知道羂索就算是对着五条悟,他都没呈现出这种“死了老婆死了爹所以不共戴天”的仇恨意念,而五条悟之上还有个剁了他同位体的夏油杰等着排队,她何德何能越过这两位直接飞升成为羂索仇恨榜第一名?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伏黑惠觉得真正应该愤怒的是自己,搞出这些破事的羂索算哪门子小饼干还有脸恨她。 “你讨厌……不,你恨我?”揣摩着羂索的心思,黑色海胆只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变得肮脏起来(?)。 疑似被戳穿后,羂索也没有气急败坏,她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不再说话,不去说那些蛊惑人心得话,也放弃所有行动,只是面无表情地贴着那具白骨。 说实在的,她这副样子太吓人了,活像从特效电影里跑出来的索命的女鬼,会天天跑到别人屋子里玩上吊。 而就在这间隙,黑色海胆比出手影,式神円鹿沉默地出现,治疗好主人的伤口又沉默地散去。 伤口愈合,好像根本不曾破损一样,伏黑惠再次看向羂索的伤口,发现那里并没有治愈,心理阴影总算减轻了点。 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所有奶妈和辅助的恐惧都建立在打不死敌人上。如果给自家加满血相当于给敌人使用复苏,那是个辅助就要进入狂暴模式,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按照你的话来说,他就是那个自愿死在夏油老师手下的羂索吧,”一片沉默中,伏黑惠突然开口,她不是傻子,羂索之前说得那么明白,就差把答案写出来贴她脸上,她还不至于听不出这种话外之音。 她半是嘲讽半是感叹:“他对你可真是情真意切。”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拥有相同的名字,相似的分支,甚至连命运轨迹都有重合,但谁能面对另外一个自己,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呢? “是啊,是啊。”羂索也结束了沉默,她牵起白骨的一只手,温婉的脸贴紧那副骨头架子,无情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人性的感情,病态又扭曲,她跟着感慨道,“多么可悲的人。” 黑色海胆:……别附和我,更难受了。 她被这场景激起一身寒颤。 如果冲浪达人钉崎野蔷薇在场,高低得给这副场景评个“咒术界水仙的神(?)”,可惜现场只有不解风情且分外单纯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藏在影子里听了半天的粉毛老虎就差蹦出来说句“可悲不可悲不知道,反正你俩挺恶心的”。 虎杖悠仁早就忍不住了,在伏黑惠受伤的时候他就按捺不住亲自上阵的心,在影子里(蠕动)(翻腾)(阴暗地爬行)(嘶吼),搞得黑色海胆以为十种影法术里的式神马上准备变异,成为什么奇行种(bushi)。 “别——”说了。 伏黑惠表示“已老实,求放过”的话还没说完,小号粉毛老虎顶着头上的钉崎梨花小猫,后面跟着小号黑色海胆冲破大门闯了进来,看也不看大声喊道:“惠姐!惠姐!我知道谜题的答案了!那个老爷爷就是答案的谜题,他就是规则!我们直接去找羂索吧!” 黑色海胆大惊失色。 什么傻孩子,还想着去找羂索,羂索都来找你了! ——你俩真是铁铁的心理感应加双向奔赴啊! 伏黑惠的脑子急速旋转(?),试图在窒息局面中找出一个破局的方法。 但显然,所谓“雷打真孝子,财发狠人心,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是世上真理,苦难不是那么容易宣告完结的。 还不等她想出主意,四个夏油杰就从天而降,他们直接干碎了赫利俄斯神明号大厅的合金天花板,其中镶嵌的碎玻璃就像密密麻麻的雨珠一样纷纷落下,掉落到地上,再溅射出“水花”。它们的硬度不错,因此变作碎片后也锋利得如同小刀,非常美丽也非常危险。 其中一个夏油杰手上还提着不断运动挣扎的五条猪咪,毛茸茸的猫咪试图用猫爪搓出往常的超能大炮,苍蓝色的光团在他的爪子里明明灭灭,像是在风中摇曳的可怜火苗,看得让人想劝它赶快放弃吧别挣扎了摆烂也挺好的。 ——而五条悟这么着急当然是有原因的。 一阵猖狂的大笑后,两面宿傩紧随其后降临了战场。 在玻璃雨幕中,这位千年的诅咒之王无视所有危险,居高临下地站到了太阳神像的脑袋上。 他的许多眼睛轮流旋转,最终将视线盯到了伏黑惠身上。 五条悟“喵喵”大叫,夏油杰脸色也不好看。 羂索对着迷茫的小号粉毛老虎微笑,而大厅的另一边,是身在“安全位置”、探头探脑的工藤新一。 ——场面非常,非常混乱和恐怖。 伏黑惠想,但可能这就是人必须要面对的东西,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只有输得一塌糊涂的黑色海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0-100 第91章 他是自愿成为孤儿的 场面一瞬间诡异的安静下来。 在场不管男的女的, 老的少的,实力高的或者实力低的,真人类还是非人类, 通通对现在的情况表示出了一点迷茫一点疑惑再混合着一丝难崩。 羂索看虎杖悠仁, 三人组看伏黑惠;五条悟和夏油杰盯宿傩, 两面宿傩宿傩看伏黑惠,位于视线中心的伏黑惠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原地凌乱过, 估计往后也不会产生比这还令人窒息的场面。 原本以为开启“第三方调幅”后就能避免这种局面的胆生, 但方才她为了试探羂索, 全身心都放在与其对峙这件事上。 虎杖悠仁离她的距离本来就近,按照他成为咒术师后的能力,拉满速度跑回来用不了一分钟。最终,机缘巧合之下,羂索轻而易举偷家成功。 但说是这么说, 就算走到死局也没道理原地等死。 可别让她知道到底是谁促成了这场面——这也太巧合了, 巧得像演得一样。 种种思绪在黑色海胆脑中打成一片, 各派想法挥舞旗帜相互厮杀, 这个说“打吧,五条老师他们都把两面宿傩引进来了决战就在此时此刻”, 那个说“别啊,虽然自家泉水长腿跑到斗殴中心了但孩子还小不是他的错,大可先跑一步。” 一分钟,或许只是几秒。 伏黑惠最终将视线转向了粉毛老虎。 “……”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她挺想让虎杖悠仁现在就跑, 总感觉即将要发生什么超级不妙的事情,很可能是虎杖悠仁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这种事情。 “惠姐, 那个人是谁啊?”虎杖悠仁脑袋上的天线约莫接收到了信号,发现事态不对,“很有”眼力见地出溜到大号黑色海胆身边,带了几分戒备地向羂索那边张望,“是敌人吗?” ——离羂索更近了。 伏黑惠:“……” 怎么说。 真就倒霉孩子。 *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根据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一群人就地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羂索和两面宿傩两个重量级嘉宾并没有站在一起,他们一个站在天上,一个站在地上,看都没看对方。既没有同类相斥,也没有狼狈为奸,仅仅是划分了楚河汉界,大有王不见王的架势。 五条猪咪依旧“喵喵”乱叫,他后腿轻盈一跃,跳到了伏黑惠那边,略微有些烦躁地在黑色海胆肩膀上来回踱步,大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全身上下都是“海胆的贞□□来守护(?)”的坚定。 气氛凝固成冰山,就等一个不怕死地装上去进行破冰之旅。 在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言不发的游戏里,羂索突然笑了起来, “欢迎各位客人,你们的到来令不空罥索蓬荜生辉,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问一下,”她丢下白骨,身体明确转向虎杖悠仁,“玩得开心吗?悠仁——我亲爱的孩子。” 虎杖悠仁×2:?什么? 小号黑色海胆:?谁? 钉崎野蔷薇:? 五条悟和夏油杰:?谁的孩子? 两面宿傩:?(?) ——等等你为什么也跟着一脸疑惑啊! 伏黑惠:……她就知道。 霎时间,赫利俄斯神明号变成了问号的海洋。 每个人的疑问都是具象化的,即便是两面宿傩听了都用三分玩味一份惊讶六分平静的眼神看了羂索一眼。 在这种分外荒谬的剧情里,说不定只有伏黑惠才是那个相信羂索这段话的人。 “是的,是我生下了你,”顶着所有人见鬼的眼神,羂索语气淡然,就像无数个讲鬼故事的人那样乐在其中,“我占据了那个女人的身体,然后又遇见了你的父亲,最终生下了你。①” “是谁更恐怖呢?是明知道你母亲已经死去的你的父亲,还是甘愿生下你的我?抑或是,最令人恐惧的其实是如此被孕育出的你呢?” 天了地的,所有人都被这段话劈了个五雷轰顶。 至此,前文的种种铺垫,从特级咒灵开始列出的各种原因,到现在终于揭开了序幕。 那些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猜测、那些被顽固老爷子阻挡的爱情……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粉毛老虎结结巴巴。 粉毛老虎难以置信。 粉毛老虎说不出话。 青春没有售价,敌人(羂索)突变我妈。 他只是不想听爷爷讲过去的故事,但这惩罚也太重了吧! *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藏在伏黑惠影子里的虎杖悠仁浑身刺挠,绝望地拽住了旁边还藏在伏黑惠影子中,夏油杰的身体。 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难怪他家老爷子对这事表现得宛如触了电,一问好像全身上下十万雷点一起引爆,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惨不忍睹。 ——什么破事啊。 随即,大号粉毛老虎又惊悚地想到,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来,那和自己联络过的母亲和父亲又是谁? 难道自己世界的羂索根本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还在和自己那个极其恐怖的爹相亲相爱? 羂索——他的妈——母亲——妈咪——算了。 虎杖悠仁悲哀地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把任何有关字眼套到羂索头上,那一瞬间的惊恐绝不作假。如果上天还能给他一次机会,他只想说: ——他是自愿成为孤儿的,只要有老爷子就行了,谁要这种爸妈啊!! * “我曾经使用过的身体有……我已经记不清了。”一片寂静中,羂索还在输出! “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我只能记得那些特别难忘的事情。” “比如你母亲的身体,”羂索对着虎杖悠仁微笑——小号粉毛老虎头一次面对敌人感到从心的畏惧,而后她又看向了夏油杰,“比如,夏油君的身体。” “——不过真是太可惜了,我已经无法使用你的身体了。” 太荒谬了。 荒谬到五条悟一刻都来不及因为挚友的身体被侮辱而感到愤怒(bushi),率先划过他脑海的其实是一句压根没有逻辑的话。 他喃喃道:“这算什么,悠仁曾去过杰的肚子吗。” 被这句话劈个正着的夏油杰勃然大怒:“?” 踏马五条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等等。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发愣的五条悟,以及对整个成年男性蓝眼雪豹使用了公主抱的黑色海胆。 对于咒术师来说,区区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算不上太重,但两个人的绝佳身高差距让人看了这一幕还是不禁感慨一声,伏黑惠好一个让金丝雀依偎的双开门臂膀(bushi)。 但让所有人震惊的并不是这一点。 而是——五条悟他恢复人身了? 第92章 绝赞同人词牌名 精神攻击的威力太大, 因此伏黑惠的确没察觉到五条悟是怎么变人的,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当时大部分人都呈现出一种理智半死不活岌岌可危的状态。 突如其来的粉毛老虎认亲现场已经是难上加难, 蓝眼睛雪豹的一句话更是让虎杖悠仁他们家的亲缘关系彻底打出死结, 八竿子打不着的夏油杰也惨遭毒手。 想来夏油杰征战沙场这么多年(?), 被无数敌人嘲讽过、小瞧过,鄙夷过、戒备过,估计从没像现在这让被拉上一段突如其来的姻缘以及一个好大儿, 此时四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呈现出相同的“想死.jpg”, 甚至都没意识到他好兄弟已经恢复人身。 而除了几位当事人, 距离五条悟最近的伏黑惠也被创了个神智不清。 非常好的一句话,使她一瞬间想起了吉野顺平——她那位腼腆的、害羞的、日常说话和风细雨的男同期,会腼腆且害羞的从书包里掏出电脑、平板或是数位板,以及一叠叠内容劲爆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狗血虐恋文。 “感觉老师在想不好的事情。”五条悟注意到伏黑惠神色恍惚,兴致勃勃地像是小朋友说悄悄话那样凑到黑色海胆旁边, “难道——”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伏黑惠黑着脸把“依偎”在她臂膀里“大猫依人”的五条悟放下。 被安静放到地上的蓝眼睛雪豹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 伏黑惠平时做惯了阅读理解, 放在往常能从五条悟这一声中精准解读出这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可惜现在所有脑细胞都已经死机, 来来回回被那一句话洗脑刷屏。 ——同时一起刷屏的还有她那位怨种同期。 俗话说的好,网上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化名为“水母有几只手”的吉野顺平不仅是一名太太, 更是一名文画双修的太太。 在他的笔下,真人作为一* 款经典角色,吃过无数恶毒配角的嘴巴子,和无数人有过不可明说的虐恋情深,与另外一些人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①…… 但, 瓦达西水母太太从不搞纯爱——至少不在真人身上搞纯爱。他产出的所有香香饭都携带着大量对真人的恶意释放,失忆、车祸、绝症, 但凡狗血的梗一个不落;生长痛、花吐症、斯德哥尔摩,时髦一点的同人词牌名也绝不放过,故事结局有一个算一个全是be。 并且,由于吉野顺平的水平高,产粮量大管饱,文笔细腻动人,并且时常腹泻式更新,搞得一群不知道真人到底是谁只以为是太太oc的小姑娘日常在他账号下面嗷嗷大哭,喷洒泪水的惨烈程度堪比某个在燕子坐上的出租车后面追着的人,纷纷喊着“太太,太太!别画了,让真人君幸福吧,太太!”。 但这群小姑娘还是太天真了,不知道他们水母太太还开着无数小号,在咒术师论坛上掀起腥风血雨,将一切邪恶绳之以沟子文学! 什么“为什么两面宿傩重生后保留了他曾经失败的记录”,什么“为什么御三家族老能够在咒术界横行霸道”,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他们曾经卖过沟子!② 野,太野了。即便强大如五条悟,看完也要为之沉默,沉稳如夜蛾校长,更是无语凝噎。 凭借一己之力把咒术高专创了个人仰马翻的吉野顺平那几年一直在“最不能惹的人榜单”上名列前茅。 ——毕竟他们一群人一直害怕哪一天惹到吉野顺平,自己也会出现在虐恋情深的沟子剧情当中。 现在,好死不死,五条悟一句话正巧把伏黑惠的记忆唤醒,无数被大呼小叫的虎杖悠仁(这家伙不是吉野顺平同伙胜似同伙)灌输到脑子里的真人狗血虐恋和种种沟子文学以走马灯的形式快速闪过,即便是危机四伏大敌当前的局面,黑色海胆还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些突破下限的文字。 只不过这次主人公的脸是她夏油老师和旁边站着的羂索。 …… 黑色海胆: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着罢了.jpg 带着那些暂时无法屏蔽的不可名状,伏黑惠半是焦虑半是疑惑地向三个小孩那边看了一眼,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地在虎杖悠仁的肩膀上看到了那团熟悉的毛球。 这一眼之后,她的焦虑越发严重起来。 钉崎野蔷薇的变成猫是和五条悟一起变的,作用机制来源于天元的力量,没道理五条悟变回人形了,钉崎野蔷薇变不回去,总不能是因为五条悟伙同羂索把所有人创个半死才能获得重新做人的资格吧? 现场一定有某些事情,被他们忽略了。 想到这儿,黑色海胆恨不能现在拽起五条悟和钉崎野蔷薇做个控制变量的实验。 ——但现在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 “一个从开始就满口谎言的骗子,讲了一个满是虚假的故事,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必要?”伏黑惠出声否定羂索的话,态度坚定,语气轻蔑,浑身上下都在表达着“谁信羂索谁傻瓜”。 这时候比的就是一个态度。 其他人不知道这里头的底细,伏黑惠能不知道?她心知肚明虽然羂索刚才那段话里多半挖了坑,但“羂索夺舍虎杖悠仁母亲身体”这件事的正确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这种事情就算是真的那更不能认下来,否则第一个道心破碎的就是自家小孩——不过现在也碎得差不多了。 ——那就开始打吧。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还不到真正动手的时候,但现在跑怕是来不及了。 “伏黑,虎杖。”她借着五条悟和四个夏油杰的身形,不为人知地轻轻拍了拍小号黑色海胆和小号粉毛老虎的肩膀,但做完这些后又什么都没说。 伏黑惠知道他们能明白,他们也必须明白。 “自欺欺人吗?”羂索并不在意伏黑惠的否定,脸上挂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身旁的惨白骨架“咔咔作响”地动了起来,“这可不是好习惯。” 他看上去胜券在握,因此看待其余人如同蝼蚁。 另一端,两面宿傩也高高在上地俯视众人,眼睛里是满不在乎的冷漠与野蛮,伏黑惠见过这样的眼神,在咒灵眼中,在那些残忍的敌人眼里,但任何人,任何其余千千万万人的眼神都没有他这般傲慢。 她并不确定两面宿傩到底想做什么,但她可以肯定,两面宿傩会出手。 这个从千年前坟墓里爬出来的老怪物,已经把战意满满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第93章 真是太好了 美好的一天从遇见羂索彻底结束。 虽然不知道羂索那三观尽毁的一通言语输出究竟是想干什么, 但因为实在太过离谱,即便是麻木如咒术师都没办法生出相信或者不相信的想法,只留下精神被推土机彻底摧残的残骸。 剩下这些人——包括两面宿傩在内, 除了羂索似乎还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其余都当没发生过这事一样集体失忆, 再次回到了彼此戒备彼此警惕的战时状态。 伏黑惠环顾整个大厅,顶着夏油杰和五条悟不赞同的眼神,从他们背后走了出来, 向两面宿傩的位置迈出了一步, 并且头铁地给他们回了一个“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后脑勺。 lv.50对上lv.19好像的确没什么胜算, 但她总不能跟几个小孩待在一块吧。 黑色海胆心想。 倒不是因为看上去怪没面子——当然不会是因为这种事情。 刚刚成年的咒术师在心中冷静地权衡自己与敌人的实力差距,然后毫不意外地确认如果对面没有突然患上失智症(话说两面宿傩有脑子吗)或者S属性大爆发(Suicide,紫砂),自己就算是当场爆种也打不过。 但伏黑惠并不打算在这拼死爆种试图打败两面宿傩,术业有专攻, 这种做正义伙伴的大好机会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从某种角度说, 与两面宿傩交手这件事情还蛮新奇, 即使算上另一个世界, 伏黑惠也从未与诅咒之王有过正面交锋的经历,似乎每次到了两方一触即发不得不打的边缘, 一只命运的手就会横插一脚将机会抹去。 这事说出来少有人信,但事实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当年两面宿傩刚“出狱”的时候,正巧是咒术高专放暑假伏黑一家旅游的几个月,等伏黑惠收到消息赶回高专,大战也已经走到了尾声,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黑色海胆只收获了一群饱受折磨(精神上)奄奄一息的同伴和一个两面宿傩已经飞上太空(?)的消息。 伏黑惠这才恍然大悟,合着七十多天收到的全是虚假情报虚假问候, 说起来就是都好都好,问发生了什么就是没事没事,但凡想提前回来所有人给她的建议也都是不要不要。 原来所有同伴情谊都只是一场“你猜猜这里谁没有被邀请”的大型咒术霸凌。 quq(海胆ooc版) * “我不是我没有什么霸凌啊呸呸呸!”躺在床上呲牙咧嘴的虎杖悠仁原地起跳,在这场战役中他承受了最多的精神攻击,原本正心灰意冷感觉人生无望,这时候也顾不上纠结被两面宿傩上过身了,张嘴打算替自己辩解,然后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说不出来话人生更无望了啊虎杖悠仁! “这家伙是最抗拒你回来的那个,”旁边的钉崎野蔷薇翻了个白眼,她带着半边眼罩幸灾乐祸地掀粉毛老虎的老底,“后来要死要活还把我踢下去了。” 一点红小姐当然有一肚子气要说,作为咒术高专未毕业的学生,根据“盟约”她在这个大事件中本就不会担任什么非常勇猛的前线战士,只是因为被两面宿傩盯上的是虎杖悠仁,是她的同期和共犯,她才选择头铁站上战场。 结果只打了一半,看到她眼睛受伤的虎杖悠仁不知发作什么ptsd,竟然比看到真人的反应都大,又是真情实感的嚎啕大哭又是撕心裂肺的崩溃,差点把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吓得找人驱邪——没听说过被两面宿傩盯上还有这种后遗症啊。 这事闹到最后,钉崎野蔷薇只好遗憾退场,而在她考虑要不要把正在旅游的伏黑惠叫回来时,又被要死要活的虎杖悠仁吓了回去。 钉崎野蔷薇:…… 活爹,谁能嚎得过你啊。 “……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啊。”粉毛老虎悻悻地嘟囔着,他趴着伏黑惠,整个脑袋都被白色绷带包了起来,所以看上去像是一只海豹。 海豹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女孩,过了一会才开口:“不过你们两个没事真是太好了——所有人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用着分外贫瘠的语言,结结巴巴地重复着,像是一个被悲惨命运困住的囚徒经过千万次的叩首才换来的这一个结局。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相似的疑虑。 ——虎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情况到这里已经很邪门了,是那种真的要去找灵能师驱邪的程度,但更邪门的是咒术高专的大部分人都认为两面宿傩曾对伏黑惠展开过惨无人道的殴打。 这个认知就像是什么因果概念武器一样,但凡中招的提到两面宿傩就要对伏黑惠投来同情的目光,而黑色海胆在这之前甚至都没看清过两面宿傩的脸。 ——虽然现在也不算彻底看清吧不空罥索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 赫利俄斯神明号的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种冰冷的、已经燃尽的香,它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海腥,组合出铁锈般的血腥味道,熟悉中平添了些许陌生。 翠绿眼睛和猩红瞳孔犹如刀剑在空中短兵相接,片刻便碰撞出劈里啪啦的战火。 伏黑惠缓缓抽出长刀,出鞘那刻,刀身亮如夕星①。 她再次向两面宿傩的身影看去,那里没有蒸腾而起的火焰也没有铺天盖地的领域展开,诅咒之王安静得像是太阳神像的头部挂件。 “想好要怎么出手了吗?”两面宿傩像猫捉老鼠那样饶有兴致地站着等了片刻,一开口就是句嘲讽意味浓厚的话,“还是说,你是在想怎么逃跑?” “如果我要逃跑,那么在踏上这里的第一刻就该跑了,”伏黑惠心态很好,她从小到大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天花板,因而对实力和他人存在差距这件事情看得非常开,“或许我只是在想如何打败你呢?”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那就来试试吧,小鬼。” 两方对峙的时间往往会被无限的延申下去,一秒、一瞬间的间隙也会被拉成长线,有些五感敏锐头脑聪敏的家伙甚至能在这段时间里想出克敌制胜的方法。 伏黑惠同样认为原本这一秒她会想很多事情,怎么战斗,使用哪些式神,但事实上,当两面宿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才感觉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肌肉记忆。 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经验、实力或者战斗意识之间隔着一道宛如天堑的鸿沟。 两面宿傩上一世是活了多久才死掉的? 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一千年? 伏黑惠有些吃力地挡下了来自两面宿傩的攻击,有些苦中作乐地想如果虎杖活到两面宿傩这个年纪,会不会有诅咒之王这种水平。 想到这儿她还愣了一下。 这和虎杖又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被羂索英雄母亲的精神攻击搞得san值太低低破下限,出现debuff了吧? “这个时候走神我是没有意见,但这样就不够有趣了,像那边哪个一样,你应该更有趣一点”两面宿傩再次拉近,这回他抛弃了单纯的体术攻击使用了术式,“至少在我杀了你之前,展现点天赋吧。” 那记威力巨大的斩击没有向着伏黑惠方向攻击,而是在短暂的消失后,袭向了三个小孩的方向。 “走!”伏黑惠收回杂念横刀上前,接下了诅咒之王的??解??,头也不回暴喝一声。 随着她一声落下,率先反应过来并不是挤成一团的三个小孩,而是某个从破影而出的大号粉毛老虎。 这家伙在异世界影子中来回翻腾,找不到出口,恨不得趴在伏黑惠耳边挠门“我知道你在外面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吵得过分。 伏黑惠被他吵得头大,于是自己安慰自己说,羂索那边的雷都已经爆完了,精神伤害也满打满算地承受了,每个人都损失惨重。能够接受和羂索有母子关系的虎杖悠仁应该也得到了锻炼,估计没什么是现在的他承受不了的东西。 总之,现在的大号粉毛老虎应当可怕得很。 思前想后,伏黑惠最终还是把虎杖悠仁放了出来。 大号粉毛老虎被放出的第一刻就像破笼而出的大型野兽,率先锁定了两面宿傩,湛蓝的咒力在他体表沸腾燃烧,裹挟着积攒许久的怒意和怨念,借着冲出影子的惯性,狠狠在两面宿傩身上打出了黑闪! 离两面宿傩不远的地方,被黑色海胆拒绝帮忙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一肚子气一个半是欣慰半是疑虑,不过他俩满腹心事也不妨碍办事,把羂索按在地板上摩擦的进度条已经走过大半,就差最后的收尾工作。 “又是一个……”与五条悟和夏油杰缠斗在一起的羂索自然也注意到伏黑惠这边发生的事情,但着实对这种局面无能为力,只能喃喃出声,遥望着第二个虎杖悠仁。 她看上去狼狈极了,前不久还是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模样,现如今清丽面容被打了个鼻青脸肿,连助战的白骨也被拆成了一堆无法分辨的骨头碎片。 对她来说,这场1v2(+3)没有一丝一毫值得称道的游戏体验。 而对五条悟和夏油杰来说,这次战斗也没有任何游戏体验,两面宿傩的确是个棘手的敌人,但目前似乎分外虚弱的羂索算不上对手,只能算咒术高专教师惨无人道,暴打学生家长。 “悠仁也来了?他黑闪打得是越来越好了,”夏油杰踩在那堆骨头上,悠哉游哉地评价起来,“不过这小子不会是自己找方法偷渡过来的吧?” “这么肯定?”五条悟倒是没踩在羂索身上,只是用咒力压制住羂索,让她动弹不得。 “他马上要上大学了,刚入学这一年是最关键的一年,”夏油杰示意五条悟让让位置,换他来按羂索,“除非到万不得已实在没人的地步,没人会同意他过来。” 第94章 (狂化)谁偷了我的崽!(咆哮) 另一个世界, 彭格列云处分部。 “还是没找到他们吗?”五条悟的神情中带了几分烦躁,平日里脸上那些吊儿郎当全部消失,他表现得像是原本藏得严严实实的宝物被不讲道理的劫匪抢了一样, 整只雪豹都被激怒了, 看不见的尾巴敲在地上“砰砰”作响, “悠仁也不见了。” “寻找准确的世界坐标非常困难,即使是彭格列总部,也无法在几天的时间中从近乎无数的平行世界中找到想要的坐标。”彭格列的某位技术人士从怀中抽出手帕, 擦了擦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 他向“督工”之一的五条悟虚弱地笑了笑, “虎杖同学去往另外世界的方法不是平行世界技术,他应当是直接定位到了坐标然后前往了那个世界。” 技术人员一边在心中为自己逝去的头发哀嚎,一边兢兢业业地给五条悟等人提出专业建议:“如果事情真的紧急,我们建议您先去联络给予虎杖君坐标的人,如果成功, 能够节省将近百分之六十的工作流程。” 五条悟想说点什么。 五条悟沉默了。 五条悟走来走去。 另一位“督工”看不下去了。 家入硝子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劝道:“悟, 你冷静点。” 虽然她说是这么说, 但本人浑身上下也呈现出和五条悟一样的焦虑, 眼下原本颜色淡了不少的黑眼圈最近隐隐有复发的趋势。 此时,他们身处的地方是彭格列驻亚洲总部, 不过这名也只是个挂名,这里还有个更合适的名字,那就是“云雀恭弥的私人领地”,后面还跟这个大大的红色警示牌写着“擅闯者死”。 由于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患有严重的思乡综合征(?),对于家乡并盛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这辈子除了去总部开会就没打算挪窝,所以在彭格列十代目没(敢有)意见的情况下, 他便将整个云部都搬回了霓虹。 首领boss都没说话,底下这些自然也没有质疑的必要,除了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满肚子怨念,其余人都默认了云雀恭弥的“社恐(社交恐/怖/分子)”属性。 而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之所以能踏上这片土地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武力高,一路踏踏开撞碎了云处基地的大门(?),迫使云雀恭弥交出了技术人员。 他们能搭上云雀恭弥这条线其实是得益于丢了崽陷入完全狂化的伏黑甚尔。 自从伏黑惠消失后,咒术高专都要被他找的翻个天,这会儿也不管禅院家是不是个垃圾地了,风风火火一脚踹开禅院家的大门,抓住目之所及的任何一个人,非常不讲道理地让人家交出自家小崽子。 状态大约是→(疯狂)(狂化)(咆哮)(吃人)这种。 倒霉透顶的禅院家原本就元气大伤,走出去都要经历一场咒术霸凌。这时候只觉得离了谱了,前不久被五条悟坑去被伏黑甚尔削了一顿,这会子又被他找上门按着打,这神经病只是想上门来打人吧! 他们这回是真的误解伏黑甚尔了,伏黑甚尔想打他们还需要找理由吗?那不是想打就打,随时打个的就能让禅院家知道什么叫死神来了。 一方觉得“士可杀不可辱”,另一边觉得“你们家的术式都坏得很,还坑我崽”,两方对峙就像水和油,眼见就要爆发当代咒术界的第二场内乱。最后还是禅院直毘人站了出来,这老头依旧不输禅院家少有聪明人的头衔,不仅如此,他还是更少有的说了话伏黑甚尔能听得进去的人。 他自知禅院家那厚厚的木门挡不住伏黑甚尔,更拦不住一个丢了孩子红了眼的父亲,天予暴君能在这和人吵得有来有回无非是等着一个解释。于是精明的老家主让人打开了禅院家封藏的密室,将所有关于十种影法术的记载都交给了伏黑甚尔。 “这就是所有的东西了,”禅院直毘人心平气和地对着禅院甚尔说道,又对伏黑甚尔笑了笑,“如果它们有用,那就用在把惠带回来这件事上,也好过烂在仓库里。” 今日的背景一如多年前伏黑甚尔走出禅院家时那样,夕阳,落日,遍地躺尸,旧时风景最容易激发一腔旧念头。 “如果禅院家都是你这种人,不,只要有一半你这样的人,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伏黑甚尔见好就收,他一秒就从狂化状态恢复成了正常人,充分展现当年气哭五条悟(伏黑甚尔の梦境)的风采,“当然了,也就不会出现我这种人了。” 他似乎对这位长辈无话可说,但似乎又有许多话要说却没来得及说,说无可说,只好重复着那一句感慨。 “哈哈哈哈,‘如果’是这世间最没用的东西了。”老家主大笑起来,他提起自不量力冲上去然后被打趴下的儿子,“甚尔,现在的禅院家留不住你,你应当高兴地喝完一整瓶七酿烧才是。”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但禅院直毘人非常清楚地知道,禅院家已经完蛋了,这个庞然大物的毁灭是悄无声息的,是一点一滴的。 多少人已经埋没在这个旧日坟场中?多少人还抱着过去的辉煌旧梦?多少人还记得往日的誓言? 已经迷失在荣耀里的人自然记不住当初的责任,所谓“旧日”,无非就是一些早该丢进废纸篓的东西,只有破茧而出新生才值得称道喝彩。 “去吧,甚尔。” * 另一端,不仅丢了崽,好兄弟也没了影,简直是遭受双重给打击的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的状态差不多,整个咒术界但凡能想到的方法全部找过,不能说稳如泰山也能说急得焦头烂额。 已经这样了,虎杖悠仁还能给他搞出幺蛾子。 这会人还等着商量事情呢,转头一看,我方大将粉毛老虎也消失了,一路寻找过去,只见桌子上留了一张形单影只的字条,上面写着:“我去找伏黑和夏油先生啦!(一个非常自信的颜文字)五条老师别急,我一定能把他们全部带回来。” 得,孩子一丢丢俩,更要命。 五条悟:欣慰地似了.jpg 因此,其实咒术界最强不是没疑惑过,虎杖悠仁那个小虎崽子(咬牙切齿.jpg)究竟是走了哪门子路能直接越过所有人,一步到位踏踏开地向另一个世界迸发,还非常自信地说能把伏黑惠和夏油杰全都带回来。 一群非常靠谱地成年人调查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转向了虎杖悠仁的邻居,齐木一家。 “当初虎杖封印两面宿傩的东西就是出自他的邻居,”钉崎野蔷薇说起这事是十分惊讶的样子,“我以为五条老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五条悟:我该知道吗? 打两面宿傩打到结尾他也不在高专啊!打得昏天黑地还被总监部那群老东西叫出国做任务,一回来就被告知已经打完了,两面宿傩如今人在太空停止思考,脱离碳基生物的行列指日可待。 …… 但不管怎么鸡飞狗跳,事情有了方向就是好事。 咒术高专的人又收拾收拾打算拜访齐木一家,可时间就是这么不巧,人都走到大门口了才被告知这一家爆发了蟑螂灾(?)。似乎不知从哪飞来一窝蟑螂在此地安营扎寨,并且于这个夏天呈现一种浪潮般指数上升的趋势。 “一觉醒来,哎呦,整个房子爬满了蟑螂,屋顶上,墙壁上,院子里。”这一条街上的大妈神情兴奋,目光炯炯,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好手,“而且那些小东西还都不是一个品种,会飞的不会飞的,大只的小只的。” 据说那一天,整条街的人都想起了被蟑螂支配的恐惧,并且还看到了一道贯穿整个天空的耀眼白光。 神明显灵还是鬼怪作祟暂且不表,反正那天之后,齐木一家就马不停蹄地出去旅游了,似乎是想在地球上找一个没有蟑螂没有虫子的地带居住。 随后,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在五条悟动用了包括御三家在内所有的渠道找人后,依然没有发现齐木一家任何踪迹,甚至那个一直在国外留学的长子也没有消息,像是一家人被蟑螂彻底神隐了一样。 五条悟:垮起个雪豹批脸.jpg 此路不通,只剩下一条路了。 蓝眼睛雪豹只能去找伏黑甚尔,虽然两个人两看相厌,但为了把人找回来,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坐到了一块。 “你肯定知道点什么。”五条悟说得斩钉截铁,“禅院家那些关于十种影法术的记载和五条家相差不大,就算多出什么东西,也多半是关于魔虚罗的记录,跟如今的情况天差地别。” 去找禅院家不奇怪,奇怪的是找完禅院家后伏黑甚尔一点都不急,这问题就大了。 “好吧,我的确有找人的办法。”伏黑甚尔说道,他挑高眉头,看上去一点都不急,等了一会儿,吐出了一个名字,“彭格列。” ——彭格列。 五条悟的确听过这个在里世界如雷贯耳的名字,或者说,不仅是里世界,但凡涉及到世界支柱平行世界的问题,彭格列都近乎是其他组织能找到的唯一解。 但—— 有问题。 有非常大的问题。 这家伙这么轻易地把消息说出口肯定有什么东西藏着掩着没说。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和伏黑甚尔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就算存在伏黑惠中间调和都没调和成功,这说明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进化成男人的尊严一样的存在。 让最强相信伏黑甚尔轻易吐的情报里没有什么坏心眼,还不如让他相信两面宿傩会跳钢管舞(?)。 话是这么说,但伏黑甚尔那嘴就跟拿烧红的铁水铸上一样,火烧刀劈动都不动,问久了还是一句话“这就是我知道的唯一途径,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当然要去,五条悟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结盟,他在此之前只听说过彭格列的名号,从来没跟那边的人见面,他只是知道自家黑色海胆崽子跟彭格列的某些人认识,没想到是伏黑甚尔那边的关系。 “也不算我认识的。”看到五条悟憋屈就高兴的伏黑甚尔神清气爽地解释道,“是我妻子的关系,当年救了我妻子性命的也是彭格列那边的人。” 所以他还是干得老本行——吃的软饭。 第95章 世界承担者 可能黑手党搞科技创新听上去是有种“礼崩乐坏不成体统不守规矩”(?)的既视感, 但彭格列的确是距离咒术高专最近的科技通道。 亲民、方便,并且很好说话。 而对于彭格列来说,除了黑手党这个放在明面(?)上的身份, 他们还有另外的称呼, 那就是世界支柱的持有者。 虽然嘲笑隔壁横滨的“书”明明是世界支柱还有这要死不死的“社恐属性”, 一旦见得人多了就要自爆,但实际上,由里世界守护的世界支柱七的三次方也同样喜欢搞献祭这种丧天良的戏码。 但由于“书”号称会带着世界一起玩完, 而七的三次方很会讲究可持续性发展, 在抓马程度上看, 还是“书”更胜一筹。 在现如今的彭格列首领横空出世之前,作为世界支柱的七的三次方是依靠一代代“人柱”的形式得以延续,一个个强大的人被“神明”选作祭品。这些人被选中的那一刻起,身体开始变形崎岖,被时光折磨, 最终也会死于守护世界支柱的路上, 永远不能脱身。 他们无法记载到任何一本历史上, 甚至无法被放在明面上说出来, 最终只能顿往非黑非白的界限,成为非黑非白的人。直到彭格列十代目为了拯救自己的家庭教师, 才打破了这种惨烈的轮回,而那时,他本身就是下一任“人柱”的候选人。 “我没有做成很重要的事情,我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五条悟听着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那是个分外年轻也过分温和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和黑手党这个名词格格不入, 说出的话也与世俗印象中的“□□教父”相差甚远,“我只是想去守护一些东西,从始至终,对我而言,重要的无非是那些东西,仅此而已。” “既然你们所求不过是寻人,那彭格列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简单问过他们想要使用彭格列的技术做什么之后,对方便非常轻易地同意了这件事情,甚至因为他们短时间不能赶去意大利,便直接致电自家守护者云雀恭弥,希望他这位老朋友对五条悟他们提供帮助。 得益于彭格列内部技术共享,基本上总部但凡有点科技创新就会在极为短暂的事件中传送道各个分部,同时几个由守护者带领的分部之间也存在资源上的互利共通,力求做到整个彭格列上下一心的,就算桀骜如云雀恭弥,最终也会顶不住各种“威逼利诱”最终“乖乖(?)”去彭格列总部开会,彭格列十代目的恐怖之处可见一斑。 沢田纲吉:啊?我吗?尊嘟假嘟?.jpg 或许是因为年少的经历,也或许是因为对自己如履薄冰的一生有着非常精准的认知,这位里世界教父将“要想富先修路(busih)”刻在心里,他非常注重彭格列的科技水平和打基地水平,并且还很会合法的(敲重点)赚钱。 ——因为不会赚钱整个彭格列就会在第二天宣告破产,他家会拆房的人太多了。 在金钱和执念的驱动下,里世界甚至有“意大利的地底全是彭格列的领土”这种看似滑稽,细想就会非常恐怖的谣言。 现如今,彭格列用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句谣言,因为不止是意大利,霓虹的一部分也被他们打了洞当基地。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待在云雀恭弥地盘上的原因,但可能因为跟着五条悟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那位云之守护者听说过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的实力,对此也非常有兴趣,但还是因为不想群聚这个理由走得影都没有,甚至将整个基地的技术人员留给他们折腾。 技术人员有了,科技也已经到位,万事俱备只待东风,只不过这阵东风来得太晚,一直等了三四五六七八天也寻不见它的踪迹。 “请耐心等待,不要着急。不同平行世界彼此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白兰曾经和我说过,如果在两个世界中找不到联系,那就说明着它们毫无相似之处,那么也不会是平行星界——彭格列的世界技术也是从这个理论延申出来的。” 沢田纲吉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淡定地喝着茶,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突兀,看上去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态度:“线索一直存在,只不过平行世界数量繁多,需要一一排查过去。” 对里世界基本两眼一抹黑的五条悟转头问伏黑甚尔:“白兰是谁?” “白兰·杰索,我过去的老对手,也是我现在的老朋友——就是这位。”沢田纲吉为他们介绍身边的人* ,“这就是白兰,不过我想,伏黑先生可能对‘杰索家族的首领’这个称呼更熟悉一些。” 坐在沢田纲吉旁边的白发男子毫无坐相的瘫在沙发上,闻言抬头,向五条悟一行人非常灿烂地笑了起来,如此热情却连一句招呼也没有。 只一眼,咒术师们便明白,这又是个应该挂在危险名单上焊死的家伙。 “不用在意我们,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个人有点在意这件事情,”沢田纲吉像是察觉到了他们一行人的坐立难安,出言安慰道,“白兰能够看到近乎无穷的平行世界,这是世界支柱赋予他的能力,他或许能在这件事上帮帮忙。” 他说完顿了顿,感觉从白兰毁天灭地的黑历史来看,这家伙基本上跟“乐于助人”这个美德绝缘,“帮忙”这几个字也在白兰的字典里销声匿迹。 有点困难。 但已经被各种各样抓马事情磨练出来的沢田纲吉并不害怕,他脸不红心不跳睁着眼说瞎话,打算夸两句白兰当作甜枣:“以人身承担世界支柱,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对吧?” “小纲吉这是在夸自己吗?”听到这话,白兰终于从沙发上支楞了起来,“还是在讽刺我呢?” 和沢田纲吉温和的声线不同,他的语调甜的腻人,但声音中又没有多少情感,因而带给其余人的感觉非常割裂,像是一堆棉花糖捏捏里夹杂了刀片,闻上去也是香甜的气味,看上去也像是甜蜜的糖果,但假如有人真的试图将其拿起,就会被刀子划出伤口。 五条悟觉得这背后抽冷子的感觉特别熟悉,想了半天一拍脑门反应了过来,他上一次见这种白切黑的人设还是见太宰治的时候,那家伙跟现在的白兰给人的感觉像得离谱。 “……坐好。”沢田纲吉熟练地隔绝了白兰身上隐隐约约散发的毁灭世界boss气息,心累且纳闷地问他,“我有事来云雀学长这里,正一忙着新发明还在意大利,你跟着我过来干什么?” “听说这里有平行世界的穿越者,觉得好奇过来看看。” “说实话。”沢田纲吉对白兰这句话一个字都不信。 “……小尤尼出去度蜜月不带我,她甚至连地址都不告诉我,也不允许我去!” 女子口巴。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和入江正一同感,身体里某个叫做“胃”的器官也痛了起来,白兰如果说假话他只觉得心累,等人家说真话了,还不如说假话呢! “……尤尼好不容易和心上人修成正果,你别去折腾他们了。”里世界说一不二的教父心累的闭上眼,他对这一门亲事的态度是如果他的朋友乐意,那皆大欢喜,但乐子人白兰并不同意,他对这一门亲事的完全是“我就是来拆散你们并且还要把小尤尼抢走和小纲吉变成一家人”的态度。 太有毒了,沢田纲吉努力忽视散发着黑气的白兰,转头面向其余人试图维持好自己伟光正(?)彭格列首领的形象:“除了几个世界支柱的承担者,或者世界支柱本身,已经很少有平行世界的穿梭者了。甚至我可以肯定的说,这种人一旦出现,说明她的命运里原本就带着成为下一个世界支柱承担者的命运。” “我是这样,白兰是这样,我们的命运和世界息息相关,也和这个世界分割开,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同样也是世界舍弃的一部分。” “彭格列除了目前的本职工作,日常还会对整个世界进行观测,咒术界也在世界观测的一部分里。在原本的因果线中,咒术界并没有可以涉及或者触碰到平行世界的人。而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伏黑先生,”沢田纲吉略带郑重地看向伏黑甚尔,“你的孩子——她的命运已经运转起来了。在世界为她彻底指明方向之前,这种趋势无法停止,也无法由旁人插手或者帮助她,甚至说,这一路都是她一个人的旅行。” 第95章 回家按钮 ■■世界, 不空罥索内部。 这里的现场战况算不上焦灼。 一边,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强力压制了羂索,另一边, 则是大号粉毛老虎和大号黑色海胆正联合起来与两面宿傩抗衡, 剩下的三个小孩正蓄势待发, 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就会抱猫逃窜。 可谓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分工。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除了藏在门口似乎没把事情听明白的江户川柯南。 争斗中,伏黑惠余光瞥向门口,对侦探似乎永无止境的探索欲产生一丝疑惑。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跑吗? 江户川柯南根本不是想不想跑的问题, 是能不能跑的问题, 本来就一头雾水的侦探宛如一脚踏进魔法界的麻瓜、通过衣柜来到纳尼亚王国的露西, 或者是追着兔子进入仙境的爱丽丝,不过另外主人公进入的奇幻世界是香香软软小蛋糕,只有他进入的是恐怖片片场。 但侦探依旧在恐慌和一团乱麻中,凭借直觉和职业素养判断出隐隐约约的关键。 * 黑色的、像是石油一样的影子蔓延出来,缓慢而连续地吞噬一块又一块地板, 又慢吞吞地向下一个地界进发。 伏黑惠感到投放进第三方调幅的咒力就像扔进了一个永不见底的深渊, 她甚至看不到边界, 但为了维持调幅, 咒力仍旧源源不断地流向影子——这也是她对上两面宿傩那么吃力的原因。 她的战友——大号粉毛老虎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偷溜计划已经在夏油杰那里暴露。 有一句话叫最了解你的其实是你的敌人,最了解学生的还是做过学生的老师, 他们能够凭借丰富的学校经验,撕坏每一把学生的伞。纵使夏油杰如今已经远离教育行业很多年,仍能一眼看出虎杖悠仁的到来完全是个人偷跑行为。 奈何大号粉毛老虎现在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想想看,他跟一众师长同伴许诺要找到伏黑惠和夏油杰,男子汉说到做到不打一点折扣, 他现在也的确找到了伏黑惠和夏油杰。 剩下的,就是考虑如何把这两个人安全从这里带走了。 但这点虎杖悠仁也有办法, 不像几个成年人所想的莽撞,他其实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过来的。 而这个方法现在还在他身上藏着。 离开前,虎杖悠仁拽着自己万能的邻居衣角,大声连喊三声“万能的齐木君你快想想办法啊”,并且举着一箱咖啡果冻进行上供。 然后邻居君顶着比ak都难压的嘴角,平静无波的眼神传达着“牙嘞呀嘞,真是拦不住的虎杖君”这种意思。下一秒,办法就像树上掉下来的苹果,一个接一个那是琳琅满目任君选择。最后,虎杖悠仁从众多点子中,选择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主意。 ——他向齐木楠雄要了一个回家按钮,只要轻轻一按动,被这个按钮标记的人,就会返回按钮第一次标记的地点。 而就在不久之前,大号粉毛老虎一时不察被伏黑惠关在影子里时,他已经成功地将伏黑惠标记了。 虎杖悠仁:(:D) * 三个小孩基本上是顶着满脑袋战斗痕迹从大厅中溜了出去的,并且在大门口看到了探头探脑的江户川柯南,成功回合后小号粉毛老虎又是一招粉虎掏心,直接将侦探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们一定要跑吗?”虎杖悠仁对着小号黑色海胆大叫,“五条老师那边不是很安全吗?” 伏黑和自己的同位体一样,头也不回地说道:“但是两面宿傩还在那里,而且根本不知道,羂索要对你做什么。”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一直压在羂索那边多半也是这个原因,毕竟那个家伙满肚子坏水,指不准就要闹出点意外。 “伏黑?你生气了?”虎杖悠仁敏锐地察觉到伏黑语调中的不对劲,他一边跑一边小心翼翼地打直球试探。 “……没有,”小号黑色海胆当然否决了这一点,他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回头和同伴说,“我们往太宰治那个方向跑。” 小号黑色海胆本人——伏黑知道这事犯不着跟虎杖生气,而且他也真的没有对虎杖发脾气,听上去没有礼貌又无理取闹。 做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是很困难的事情,他们自大、傲慢到令人讨厌,不成熟又不懂事,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大哭大闹的底气,敢在地上打滚是因为总会有熊家长心疼他们。 没有被无条件无底线溺爱过的孩子是学不会无理取闹的,而伏黑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这几个字。 对于“伏黑惠”来说,人生就是成为咒术师,然后拯救他人的生命,再然后把自己的命丢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人的人生轨迹无非是出生然后死掉,但如果想在这条轨迹中加点意义,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千篇一律乏善可陈,这就非常麻烦了。 所以在拼命思考之后,小号黑色海胆得出的结论是要成为死神阿努比斯或者秩序女神忒弥斯,将善恶置于天平上——善恶就是生命的意义,这就是他的答案。 但在那个大一点的自己身上,他好像看到了另一种人生,另一条仿佛背道而驰又殊途同归的道路, 他们究竟是同一颗树上长出的不同果子,还是同一片叶子的正反两面? 伏黑惠并不明白,他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见,自己原本那条命运轨迹断裂的声音。 这是幸事,还是坏事? 大厅中。 被五条悟压制的羂索,吐出了一段分外艰难的话。 “我一直在想,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够打破了我的计划,” “直到他出现我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以外还有别的世界——这真让人恶心,原来还有那样的世界。” “但我——我们是悲哀的,我们只是活在了一个恶心的世界。” “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想做什么吗?现在就让你们看看吧。” “——我即将成为这个空间的神,我是宙斯,是神王,是说一不二的命运本身。” 羂索,或者说不空罥索的神明向所有人微笑。 第80章 疯子中的疯子(音符)变态中的变态(音符) 羂索这句话来得莫名奇妙。 哪怕现在的情况是她连同着她的同位体一起被五条悟和夏油杰Double Kill(双杀), 身体跟尊严一起都凉得彻底,她也如此的坚信,她嘴里那个“神王的宝座”不会属于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至此, 伏黑惠清楚地认识到, 这就是羂索的真实目的。 这个疯子, 对整个世界说着似疯似癫的狂语,又费尽心思打造出名为“不空罥索”的困境,试图将五条悟等人一起困死在这无边梦境。看似做着自不量力心比天高的挑战, 却又好似一切都胜券在握到志满意得。 因为她做的所有的所有, 仅仅就是为了那个时刻。 就像羂索所说的那样, 她要成为这个时空的宙斯,成为神王,成为说一不二的命运本身,对其余所有人像君主那样发号施令,因为凡人不得见神明面容, 见之即死。 可她所说的原本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将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还是将咒术界毁于一旦? 抑或只是为了观看他人的绝望和痛苦? 隔壁美漫剧场宿敌之间生孩子也只是投入大笔资金努力搞基因工程, 争取在心理上达到膈应对方的目的。 而羂索则是早早的进入了next level, 不惜“以身作则”向所有已出现或者未出现的反派证明, 女人(?)不狠,办事不稳。 可惜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经验和事实早已告诉他们,跟疯子讲道理是说不通的。 就像现场没有一个咒术师对羂索的呓语发出质疑或是嘲笑,他们仅仅是注视着这个疯子,不去理会,不去质疑, 同样也不与之交谈,否则指不准又从羂索那里爆出什么大瓜导致所有其余人道心破碎。 但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一望无际的海面,空洞回响着羂索断断续续的笑声,嘶哑如一只破烂到千疮百孔的风箱,费劲地吐出令人作呕的乐章,但凡听到的人都避之不及。 咒术界这巴掌大点的地方本就盛产疯批,咒术师其中的佼佼者,他们的血液、大脑乃至身体里都藏着疯狂的基因,就算看上去再怎么正常,可能在下一秒就会暴露出偏执不要命的一面。 其中,作为咒术界最强、也是咒术界疯批的代表,五条悟尤盛。他狂起来简直可以用不知天高地厚来形容,放年轻的时候就算是天照大神轮回降世路过咒术界估计都得被他扇两巴掌(bushi)。 可惜目前在场的五条悟是饱经岁月磨砺后进化成社畜版的五条悟,如今的他遇上羂索在疯狂程度上也要甘拜下风,承认羂索是疯子中的疯子,变态中的变态,疯批哪能跟真神金相提并论。 前者是xp,后者是真癫。 看着羂索就算倒在地上也要突然发病,笑到竭力还时不时伴随着抽搐,五条悟就像应激后想要原地起跳的猫科动物,浑身刺挠且炸毛得厉害,攻击动作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来来回回重复好几次,最终还是选择了放过自己别奖励羂索。 刚才奋勇当先选择上手按着羂索的夏油杰恨不得当场放开这人冲去卫生间洗手,他的眼神里充满走在路上被蟑螂缠身的崩溃,但又因为“蟑螂”还活生生地在他脚底下而整个人挪动不得。 * 赫利俄斯神明号的某条走廊。 “停!!”江户川柯南在不停的颠簸中颠出几个崩溃的破音,“快停下啊啊啊嗷嗷——” 孩童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炸开,惊起一片回音荡来荡去,一瞬间似乎整个空间都被这一个声音包围,还是那种立体3D环绕,从左耳进去又从右耳荡出来。 一手抱猫一手抗小孩的小号粉毛老虎离江户川柯南最近,同时也是第一个遭受音浪攻击的人,耳膜刺痛的他立刻伸直手臂,不明白这样小的一具身体怎么能发出这样尖锐的噪声。 粉毛老虎偷偷在心里敬畏地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尖锐爆鸣吧。 “怎么了?”虎杖悠仁晃了晃脑袋,感觉耳膜还在隐隐作痛,他疑惑地询问江户川柯南,“你是不舒服吗?” 被顶着肺和胃那的确不舒服,江户川柯南经粉毛老虎提醒,胃部好不容易忽略的翻江倒海立刻涌了上来,差点yue在当场。 “你……你不能去找太宰先生,至少现在不能去,你肯定找不到他,”侦探面色分外难看地捂住嘴巴,悻悻提醒粉毛老虎,“因为就是太宰先生让你过去传消息才促成了现在的局面。” “但现在也不能回到大厅那边吧,”虎杖悠仁把江户川柯南放到地上,“我们几个帮不上忙就算了,总不能给惠姐和五条老师拖后腿啊。” 说着,小号粉毛老虎还抬起头,心有余悸地看了小号黑色海胆一眼,显然刚刚那些事情给他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不论是羂索突然寻亲寻到他头上,还是另外一个pro版的同位体堂堂出场都给他造成了一定(非常大)的心里冲击。 “况且她让我们出来自然有她的道理。”小号黑色海胆接过虎杖悠仁的话,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五条老师也没有阻止我们。” 这说明比起让他们留在原地,五条悟和伏黑惠一样,更希望他们离开那个大厅。 侦探将这几个名字和记忆里的形象一一对上号,他皱起眉头:“可是你们跑出来又能干什么呢?你们找不到太宰治的,他送你们过去就是为了送情报,但情报还没有送到那位五条先生手上,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假如找不到太宰治,我们又要去哪里?” 不愧是行走的规则怪谈,江户川柯南他真问到点子上了,“去哪儿”的确是个问题。 几个未成年现在正好停在一个分外熟悉的玻璃楼梯上,如果是现实世界,他们踩在脚下的每一个台阶都会闪耀着温和而富贵的光芒,温和是因为灯好看,富贵是因为台阶上镶了钻。透过玻璃左边整扇透明的玻璃窗户向下看,整个赫利俄斯神明号一览无余,而左边,则是修筑了一整条赛车跑道的娱乐区。 但现在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不仅没有,说不定过一会儿还会有各式各样的怪物从各种角落冲出来围殴他们。 不久前他们就经历过这一遭,自然知道从这里开始向左向右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随便走一走都是大型“迪□尼乐园”成精现场,跑哪去都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追逐赛。 钉崎野蔷薇:“……喵。”要不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把消息传给五条老师他们吧。 “我有办法。”一片沉默中,伏黑骤然出声,他示意虎杖悠仁等人向地面看去,那道从赫利俄斯神明号大厅蔓延扩散的黑影顺利地吞噬了整个船舱,但凡是平面的地方都有它爬过的痕迹。 小号黑色海胆叹口气,借着月光,从自己的影子中捧出了几只小小的兔子,他看着其余几人突然闪闪发光的眼睛,顿了顿,声音疑似变小了一瞬:“……这方法应该有用。” 将几只脱兔塞进虎杖悠仁和江户川柯南的怀里,剩下那只脱兔安静地待在伏黑掌心,让主人带着自己去触碰地上那团庞然大物。 在这只脱兔接触黑影的一瞬间,仿佛是河流遇到大海,它随即便化作即为相似的模样,成为黑影的一部分,其余脱兔有样学样,跟着带头的那个纷纷跳了进去。 而在所有脱兔都奔向另一个人的影子与之融合完毕时,伏黑也突然愣住,他看向自己的胸膛。 那里有他的第二颗心脏,正与第一颗心脏一起交错跳动。 十种影法术和六眼一样,它们的觉醒是单向且非常唯一的,只有上一任术式者死亡,才会诞生下一任继承者,从无例外。 世界上的一个时代,只会诞生一个六眼,同样,也只有一个十种影法术。 ——从无例外。 但现在意外出现了。 咒术界往往会将同胎而出的双生子认作为一人,他们共享一切术式和咒力,不论如何不同,命运也终将会将他们紧紧系在一起。 但伏黑惠和伏黑惠不一样,他们不是被分开的双生子,而是命运不同却更为紧密的“第二个自己”。 因此,在咒术界的判定内,他们就是“一人”。 “哦哦对了,伏黑!”从愣神中的虎杖悠仁被小号黑色海胆一巴掌拍醒,面对同期询问是否要传达什么消息时,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物件,“的确有一个东西,你顺带着把它也传过去吧。” “……你真的要把这个东西带过去?还是留下来比较好吧。”伏黑向粉毛老虎投去了不赞成的眼神。 “但它现在放在我这里也发挥不了作用啊,”虎杖悠仁不在意地摊手,“好了好了,快传过去吧!” * “虎杖,”再次与两面宿傩短暂交手后,伏黑惠突然出声问道,“你觉得你……羂索继续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天杀的,大号粉毛老虎差点被这句话搞得当场破防,他有理由怀疑伏黑惠话里那个可疑的停顿隐藏着一个非常可怕的称呼,但因为人家没有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他自然也不能用非常激烈的态度反驳回去——这难免显得他心虚。 最终,虎杖悠仁只能委委屈屈(?)地回答说:“不知道。” 冷静片刻,他又很不死心地说道:“再说,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件事就是真的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伏黑惠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同期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两面宿傩再次被她强行困在影子中获得短暂喘息后,被战斗思维和另一个感知塞满的脑子这才明白过来。 黑色海胆满脸无语:“我刚刚没有……算了。” 虎杖悠仁:quq 把世界调成静音,聆听粉毛老虎破防的声音。 第98章 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啊! 当小号黑色海胆和第三方调幅链接, 伏黑惠立刻发掘意识中跑出了第二个感知,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坏了, 怕不是第三方调幅使用出了差错自己人格分裂(……)了。 但好在小号黑色海胆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上来就简洁明确地交待了所有前因后果, 层次分明,逻辑清晰——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事实正是如此。 而伏黑惠也不负众望, 她冷静过后没花多少时间便接受了这个设定——要不说咒术师就是潮呢, 他们接受离谱事件的速度远超常人, 被五条悟带着长大的黑色海胆更是个中翘楚。 顺着影子的传递,原本处于两个世界的十种影法术继承者影子相互交融,传递着信息和物质。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与伏黑惠产生这样的联系。 港口黑手党、异能者、古斯塔夫·施瓦布…… 电光火石间,伏黑惠想明白了大部分事情后愣是被气笑了。 她在第一时间确认, 虎杖悠仁撞上羂索恐怕正是因为太宰治的指示, 这家伙趁乱吐出了一堆情报, 引得着急的粉毛老虎咬着尾巴团团转, 没细想就激动地冲了过来。 ——还想着小号粉毛老虎真就一倒霉孩子,原来是家里遭太宰治了。 伏黑惠在另一个世界听惯了中原中也抱怨过太宰治是个算无遗漏的丧气鬼黑泥精, 后来咒术界与港口黑手党展开合作时,她也见识过这位最年轻干部对于人心把控的算无遗漏,但现在这个局面无疑让她彻底全面的认识到太宰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恐怖人物。 这家伙怕是拿着所有情报在开涮呢。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又从众人的所作所为中开始推断这件事情的走向,最终天元的出现得以让他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至此,便能推断出羂索的计划。 她在意识到虎杖悠仁其实是太宰治引过来的一瞬间也将事实想清楚了大半, 除了情报上与太宰治存在差距,其他的步骤和结局她同样能想明白。 再好的脾气被绕了这么多弯也要生气,更何况年少时期习惯用拳头说话的伏黑姐算不上脾气多好的人,她气得脑壳生疼,决定等回去就要用实际行动支持中原中也的反太宰计划。 “……伏黑?” 虎杖悠仁站在对面,盯着同期脸上风云变化的表情看傻了,他头一次发现原来黑色海胆还有这种变脸天赋,因此硬生生一言不发任由伏黑惠发挥,直到影子困不住两面宿傩,那人马上就要破影而出才憋不住叫人。 被这声叫回神的伏黑惠抬头一看,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自己,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仿佛生怕她变异了一样。 “……” 黑色海胆的脸又黑一分,她深吸一口气,环顾一周,压着两面宿傩“出狱”的底线,转头对恨不得离羂索八百米远的蓝眼睛雪豹说,“五条先生,拜托了。” ——消息没看完,中场休息,换人代打。 * 宣告下场的伏黑惠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夏油杰附近——开始仔细观看情报。 小号黑色海胆发过来的那些消息时分外贴心,考虑到种种意外情况下伏黑惠或许无法一一查阅,于是他特意标注了什么是重要情报,效果就是那些消息在黑影弥补的意识空间中亮得惊人,就像脑海里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烟花。 那个炸出来最好看也最亮的,正是由古斯塔夫·施瓦布失踪前写的最后一个故事。 “根据那位太宰先生的消息,古斯塔夫·施瓦布擅长写给孩子看的故事,但他最擅长的,还是写神话。”小号黑色海胆在意识中的留言依然语气平静,“他最后写的故事也是一个写给孩子的神话故事。” 简单,生动,有趣,可能给已经成年的大人看略显幼稚,但对于那些有着成人体型的大孩子或者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小孩子来说刚刚好。 古斯塔夫·施瓦布最后写了一个关于神明的冒险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穿着挂满了流苏的白裙子,发尾上缀着随动作翻飞的蓝色蝴蝶结,抱着被唤作路西那的小猫,穿过大片大片长满百合花的草地,来到了很久很久的过去——那个人类与神明同住的过去。 她在这一条路上遇到许许多多的故事,再经历许许多多的冒险,穿过漫长山脉,来到奥林匹斯之巅,最终和她心爱的小猫一起回到家里甜甜睡去,醒来后将那一切都当作一场童年幻梦。 而再这个故事中,小女孩见过格莱埃,见过赫拉,钻过特洛伊的木马,穿过有摆渡人索要金币的冥河,之后她顺着酒神的酒杯前往奥林匹斯之巅所见的最后一位神明,正是被誉为神王的宙斯。 ——但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雅典吗? 伏黑惠想起小号粉毛老虎不久前见过的那个白袍老头,现在想他应该就是死于羂索手下的古斯塔夫·施瓦布本人。从虎杖悠仁的描述来看,老爷子至今心态都挺好,就算惨遭羂索毒手死后要打黑工也不见自怨自艾,还有那心态逗粉毛老虎,就是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的,像个谜语人。 “主角就是雅典娜。”另一边,小号黑色海胆那边传来了十分简单的一句话,“她是雅典娜遗落在凡人身上的一小块灵魂,一小段梦境。” 神明也会做梦吗? 即便是那位手握盾牌和长剑,勇气与智慧并存的女神,也会梦到这种童话梦境吗? * “伏黑?”大号粉毛老虎蹲在旁边,隔着十万八千里(这里特指伏黑惠)观察羂索,还没等看明白,就被大号黑色海胆打断了思绪。 他分外不解地向自家同期看过去,只得到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家伙还不算倒霉透顶。伏黑惠想。 和这边这个小一点的不一样,与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和本世界的羂索关系应该不大。至少,她家粉毛老虎应该不是羂索的“亲生子”,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生恩”这种念出来都觉得造孽的关系。 或许第一开始被羂索那个大爆料惊了个七仰八叉,但伏黑惠大脑冷静下来后便想起了天元曾给她放过的那段3D影片(?),里头那个话只说了一半的羂索可不是虎杖香织的样子,更何况—— 黑色海胆眯起眼睛。 更可况九相图早早知道了虎杖的存在,并且还进行了认亲。而根据另一个早已化为白骨的羂索所说,九相图的计划早已失败。虽然不清楚为何九相图依旧诞生下来,但细想估计又是一个算不上新奇的故事。 黑色海胆转头又开始替另一个虎杖悠仁发愁。 就算大一点的粉毛老虎逃脱毒手,但这里这个虎杖悠仁的出生,应该真的是羂索做的局。 * “真是恶心……” 脸被按在地上的羂索还在絮絮叨叨的那些话,像个被渣男抛弃后的苦命人,可能是分手的滋味太痛,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在絮叨,什么“夺舍不能算邪恶……夺舍!反派的事情,能算邪恶吗?”,紧接着又是什么“恶心”之类的话,引得众人退避三舍,大厅内外充满了嫌弃的空气。 黑色海胆略带谴责地朝她夏油老师看过去,那眼神大概的含义是:管管啊,四个夏油老师都制不住一个羂索吗? 四个一模一样的黑毛狐狸好像也没脸看伏黑惠,其中一个夏油杰重重叹了口气:“太难把握了,一不小心容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啊。” 黑色海胆一心两用地听着,对这话深表赞同。 在她从小到大听过的大部分故事里面,都存在着“英雄”和“反派”,这些角色的命运仿佛是长在一个枝桠上的两朵花,一个向着有阳光的地方拼命生长,而另外一个则蹲在阴暗角落腐烂生疮,但这些角色变坏变好都需要一个理由。 有些秃顶且肌肉喷张的邪恶壮汉大反派可能以前只是一个柔弱小孩或是英俊少年,他们有一段非常烂俗的悲伤过往,家破人亡或是饱受欺凌,最终成长起来突破下限,变成无恶不作的人,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举刀砍向更弱者的加害(弱)者。 但两面宿傩和羂索扭曲成如今的样子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们是天生坏种,无论经历了什么,悲惨也好,幸福也罢,只是无尽吞吃血肉贪婪前行的一步,他们终究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羂索更是如此。 在她漫长到难以计数的一生中,能在记忆中留下的东西太少,只有强者,只有被她看上眼的棋子或许还能留下一点印象,其余的,都已经化为过往的一抹灰尘,轻轻吹吹,那阵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依旧 即便是她不惜亲身上阵,忍受疼痛诞下的虎杖悠仁。她亲切的称呼其为“我亲爱的孩子”,那也够不上分量。 更何况在场的人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羂索不是怀着什么“伟大母爱英雄母亲”这样的愿景让虎杖悠仁诞生的。 所以他在这痛斥着世界的不公,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地狱笑话。 伏黑惠看向狼狈万分的羂索,对着她夏油老师轻轻眨了眨眼。 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小、心。 在黑色海胆很小的时候,夏油杰和五条悟教过她许多暗号,这些暗号都是两位靠谱成年人还在做DK时瞎捣鼓出来的玩意,真打起来自然用不到这种东西,最强战斗向来只有踏踏开的份,但奈何用它来哄小孩上非常好用。 无论是夏油杰收养* 的菜菜子美美子,还是跟在五条悟身后长大的伏黑惠,看大人搞怪做傻动作都觉得好玩。 一。 二。 三。 … 在不知道多少个数数过,或许也只是短暂的、难以辨认的一秒钟,原本碎成无数片的白骨轰然组成新的轮廓,尖锐如同利刃的碎骨飞速向夏油杰的脖颈划去! 但这时的咒灵操使还分神压制着羂索,其余的分身早已上阵与两面宿傩交手,拥有的咒灵也并不强力,眼见着白骨突破了数个一级咒灵的阻拦,即将来到夏油杰的面前。 反应迅速的虎杖悠仁直接出手将白骨拦住,以他的体术,自然能够将这副脆弱的骨头打碎,但不知为何,就算其余身体部分已经被他一拳破开,那把好像刀刃的骨头无视了一切物理准则和重力,直接划破了虎杖悠仁的手臂! 那是羂索的咒力! 血液顺着伤口一路淌进了白骨,再顺着白骨滴落在羂索旁边,鲜红的痕迹在秀美的脸上蜿蜒爬行,如同死亡留下的一滴血泪。 “哈哈……哈哈哈哈。” 羂索第二次大笑出声,这次,她的笑声不再虚弱,而是充满了嘲讽。 “……当你下一个孩子出世,你的权柄将被推翻,你的神殿会随之倒塌,你的美酒你的金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也不被称为那永恒的王,”羂索那具惨白的身体逐渐被一种不知来源的力量修复,而她口中还在念叨着莫名的诗歌,“所以,不愿受苦受罪,不愿失去宝座的神吞噬了白如羊羔的妻子与她腹中婴儿……直至下一个数千年黎明,天空升起三颗金星,月亮与太阳同时升起,智慧与战争的泉脉会从王的头颅里诞生。” “——你们还不懂吗?我只是在等待不空罥索认同我和悠仁之间的关系而已,不是早就说过吗,悠仁——我亲爱的孩子。”羂索的笑容越发明显,并且越来越夸张,她的身体四周隐隐浮现雷电,而赫利俄斯神明号之外的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雷声就像要把天都撕开一个口子。 她一把挥开夏油杰,劈里啪啦的闪电彻底填充了羸弱的身躯。 密密麻麻的雷电布满天空,如同细细密密的伤痕,一眼望去,倒真像是雷电之神宙斯远在苍穹之上举起权杖,惩罚所有对他不敬的人或神。 “不懂的是你。”伏黑惠冷冷说道,她在羂索借虎杖悠仁进化成宙斯的那一刻,迅速与五条悟交换,挥手直接刺向两面宿傩。 这一次,向着诅咒之王而去的不是刀剑,亦不是任何一种武器,只是一种简简单单但看着非常眼熟的仪器。 如果小号粉毛老虎在场他一定能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当初伏黑惠交给他可以抑制两面宿傩的抑制器。 或许是察觉到那个东西真的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两面宿傩硬生生躲开了伏黑惠的攻击,但同时,他无法躲避从身后袭来的第二个人。 ——虎杖悠仁! 他的拳头燃起金红色的火焰,温暖但并不灼人,甚至挥出拳头的痕迹都带着一些细碎的冰凌,只不过那火焰仅仅是对他无害而已。 两面宿傩从那上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感谢小号粉毛老虎的馈赠。 这正是远处小号粉毛老虎通过伏黑送来的强力应援,早在天元那里,他们曾得到诸多卡片,但可能是因为世界力量辨认人的方式太过于简陋,一个“人”只有一张卡片,因此,在伏黑惠获得卡片后,小号黑色海胆便失去了获得卡片的机会,而中途进入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pro版自然也不会拥有卡片。 现如今,小号粉毛老虎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用不着这种特殊的对叔宝具,但如果这玩意能用在对抗两面宿傩或是羂索身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他应该没有叔叔啊? 独属于那张卡片的信息浮现上来,伏黑惠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向华丽的吾叔发起挑战】 等的就是这个!! 虎杖悠仁一个拳头正正好好打在两面宿傩的脸上,只听得一声脆响,冰晶迅速蔓延,还不等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牢牢地将诅咒之王冻结在冰中无法动弹。 “好耶!!!” 粉毛老虎的眼睛闪闪发光,激动不已,以往的精神攻击再到这次同伴被夺之仇(?),他等这一拳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 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啊!! [燃][燃][燃] 第99章 永恒的勇气的赞歌 另一边。 顺着赫利俄斯神明号长长的走廊, 小小一只猫走在最前方,嘴里喵喵咧咧的,看得出骂的很脏。 ——这时候估计任谁凑上去都要挨她一巴掌。 小号粉毛老虎和小号黑色海胆跟在她身后, 一句话都不敢说, 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意味, 大侦探江户川柯南则是小心翼翼地向旁边看,脸上满是被创的恍惚。 “私密马赛,”虎杖悠仁灰头土脸地双手合十, 诚恳道歉, “刚刚太紧急了, 我不是故意把钉崎甩出去的。” 这的确不能怪他,粉毛老虎当时自顾不暇,谁能想到他们这群人都打算就地安营扎寨寻找时机了还能正巧被落单的怪物撞见。 一只怪物呼朋唤友,一叫二二叫四地引来了更多的怪物,嗷嗷呜呜向几个未成年呼啸而去。 这些怪物就像伏黑惠最初刚进入不空罥索遇到的那些怪物一样, 有着人世间所能想到的最崎岖的身体, 最怪异的模样, 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创造出这种超越弗兰肯斯坦的物种。 更让人感到悲哀的是, 也许在不久之前,他们可能还有着正常模样, 有最寻常的生活和家庭。而现在,他们不仅丢失了生命,连灵魂也一同遗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永无宁日,只能日复一日地哀嚎,或者凭借仇恨将任何外来者吞入腹中。 眼见前不久的经历又要重演, 几人大惊失色,两个矮子里面拔高个(bushi)的战斗力对视一眼, 匆忙扛起队伍中另外的两名成员时刻准备抱头鼠窜,但意外的是这些敌人来势汹汹,速度奇快,还没等几人决定往哪个方向跑,就发现前后两个出口已经全被堵住。 好巧不巧,大厅那边又传来轰然巨响,没过一阵便烟尘滚滚硝烟弥漫,像烽火狼烟一样向几人传达大事不妙的讯号。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混仗。 打斗中的虎杖悠仁害怕抗在肩上的钉崎野蔷薇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怪物之口,不得已才直接把一点红小姐抓起来扔向伏黑,但好死不死他没拉住所有敌人的仇恨,一些怪物看着从头顶划过的毛团就像猫看到鱼,狗看到飞盘,头一回冲着钉崎野蔷薇去了。 “钉崎——”虎杖悠仁大惊失色。 * “喵——嗷嗷嗷嗷!”钉崎野蔷薇再次气得跳脚,她的叫声越来越大,直至从不同房门中喊出来一群又一群的怪物。但这次这些怪物的表现与往常不一样,它们安安静静地跟在钉崎野蔷薇身后,并且乖乖地排排站好,像跟着妈妈出游的鸭宝宝。 ——刚刚钉崎野蔷薇掉进怪物堆里也是这种情形。 “钉崎,你确定这些怪物不会伤害你吗?”伏黑没办法感到安心,毕竟他的同期如今就一个巴掌大,看上去那些丢失了所有理智的可怜人一口就能将钉崎野蔷薇吞下肚子。 “喵。”差不多吧。 她感觉自己这也不能算是完全的控制,只能说这些怪物并不想伤害她,甚至因为她对虎杖悠仁等人的保护欲(?)而选择收起爪牙。 “但是,为什么这些……人不会攻击钉崎小姐呢?”江户川柯南确定这些安静的怪物不会突然暴起把自己脑袋咬掉后,分外不解地问道,“因为钉崎小姐现在的样子吗?” “不知道。”钉崎野蔷薇想了想,大方慈悲地原谅了虎杖悠仁和伏黑。 就算自己刚刚被甩出来也不是多大问题,只不过是受到了点惊吓,如果不是这个意外谁能想到一只小猫竟然能控制怪物呢——不行还是很生气。 她又是愤愤不平的回过头,浑身的毛炸成一团。 但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未成年男性就是这种笨手笨脚的生物,一点红小姐自认是个非常宽宏大量的人。 她回头仔细端详这些隐隐躁动不安的怪物,嘴角咧出了一个拟人的微笑。 “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做点什么。” * 羂索漂浮在空中,雷霆在她掌心跃动,劈啪作响,并且指哪打哪,谁都不知道她依靠着管理员的职责给自己开了多少挂——她甚至费尽心思将宙斯的角色留给了自己。 “竟然选择两面宿傩开刀——这可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羂索又露出了那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那不是真的两面宿傩吧,”伏黑惠问道,“真正的诅咒之王应当没有那么好打发才是。” 刚刚打着打着伏黑惠就反应过来了,这个“两面宿傩”的实力的确强大,一举一动也是强者风范,可细节就无法深究了。 ——说实话,那个两面宿傩看上去更像个人机,经过严密的设定呈现出一定的人性化。 由于又显得没那么有人性,和两面宿傩原本的不会说人话特性相得益彰,至此才能骗过一群人。 大号粉毛老虎:? 所以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没有打到真的两面宿傩只是打了一个chatgpt吗? quq “不——他的确是真实的两面宿傩。”羂索却否定了伏黑惠的话,又不解释是什么意思,只是转头降下一道雷电化解五条悟的超能电磁炮(?),又是另外一道电光破开大片特级咒灵。 在这个小小的一方空间中,她就是翻云覆雨的最高君主! “羂索,你看不起人类,看不起咒灵,看不起高于自己低于自己的所有,”伏黑惠不再选择与此时的羂索硬碰硬,她说,“因为人类和咒灵是如此的渺小,比不上神明浩大,美德与劣性共同存在于他们身上。但最让你看不起的,其实就是弱小。” “——我没说错吧。” “没错。”羂索哂笑道。“所以呢,你打算教给我什么大道理?” “那你怎么不看看你的身后呢?”伏黑惠大声问他,“他们是弱小的家伙,也是即将撕开你屏障的利刃。” 羂索向后看去。 只见赫利俄斯神明号的大厅之外,围绕着数不清的怪物,正对着他咆哮怒吼。他们中间,则是跑出去不久的未成年组,钉崎野蔷薇端坐在一只怪物身上,骄傲地像只小老虎。 她一声令下,那些怪物甚至能无视神王的命令,向着羂索撕咬,即使舍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连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无法穿透的闪电,对这些怪物来说却宛若一阵春风。 众多的怪物撕咬上去,试图啃食羂索的身躯。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无路可退了?”在怪物的包围中,羂索骤然大声问道。 夏油杰分外淡定地笑了笑:“倒也不是无路可退。” 五条悟扯起嘴角,和夏油杰说相声:“你这不是还有死路一条吗!” * “不得不说,那位心比天高的先生、小姐,真的很有创造力,”太宰治在心里掐好了时间,带着中原中也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了某个房间,“阴谋诡计也非常出色,更重要的是,比谁都下得去狠手。” “如果我能有她那种毅力,或许第一次就会成功投入死亡女神的怀抱。” “你当谁都是你,”中原中也再次送给搭档一个白眼,他抬手触碰房门,“确认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了。”太宰治点头微笑,“这里就是我们被拖入不空罥索的地方,现实中我们还在房间中昏迷,而梦境中灵魂脱离了身体,在此处来回徘徊,” “或许就像中也说得那样,愚弄命运者必然会被命运操纵。打破不空罥索不一定需要杀死它的操控者,因为所谓不空罥索也仅仅是被盗取了,他的主人另有其人。” “所以对比盗贼,还是房子原本的主人知道的更多些。” “——不是吗?” * 众人能听见那些怪物——那些无家可归之徒的哀嚎,他们向羂索的报复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可神依旧要比凡胎强大得多。”羂索的声音突然从恐慌变成平静。“故事也走到最后了,我的意志终将会留给第二个人,那现在,让我做完最后的事情吧。” 伏黑惠透过怪物身躯的阻拦,看到了羂索的眼睛,和五条悟骤变的神色。 下一秒,时空变幻,偌大的空间中只有她和羂索两个存在。 羂索恨着她。 伏黑惠再次清楚地认识到这点。 恨得就像她挖了羂索的祖坟,又在上面点了鞭炮一样(?)。 在这个空间中,她近乎一无所有,面对着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敌人,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或是愤怒。 “为什么?” 她只是分外疑惑这份恨意从何而来。 一直在做谜语人且疯疯癫癫的羂索这次也维持了一贯的作风,只不过,她这次平静得多,没有夸张的表情,没有胡言的呓语,甚至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呵……”在发出一声嗤笑后,她的身形迅速崩溃,那张姣美的面孔也被消融,出现在伏黑惠面前的是一个类似死去天元的重叠虚影,只不过羂索的样子要扭曲得多,也丑陋得多。 它看上去竟然比不空罥索诞生的怪物还要恐怖了。 “是命运啊。” 这个虚影周身布满了雷电和扭曲的咒力,发声的时候就像有数千张嘴一同呐喊,刺痛耳膜。 “我输了……是因为命运……而不是……我们……应该输!” “哈。” 伏黑惠听了这话,讽刺地笑出了声,这声嘲笑她实在是忍了很久。 羂索口中的命运听上去倒是像什么惩恶扬善的正义使者,但事实是,假如真的存在这种命运,那在羂索诞生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天上就该降下神雷劈死他,或者当他做出第一件祸事时立刻原地暴毙。 但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羂索安安全全地活到了现在,就在不久前,还中二地宣布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王。”你输是因为技不如人,仅此而已。” ——这就是最后了吧。 面对向自己咆哮而来的怪物,伏黑惠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秘密武器没有拿出来,它被她刻意遗忘在记忆深处,并不是认为用不上,而是因为,决胜武器在决战的那一刻,是无法被任何人见到的。 她现在认为是时候了。 在羂索举起手中代表统领众神职责权柄的那刻,伏黑惠同样在黑影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 惊天雷霆被一张泛着莹白光芒的卡片拦下,它安安静静地抵挡了那道攻击,落到主人手中时再次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刀】 【一把破烂的刀,上面锈中透着诡异的红色。】 ——这正是在天元那里找到的卡片! 它一直安静待在影子中,等待着战争的到来。 * “所以要怎么做?”中原中也是个话不多的实干派,“难不成我们就站在这里盯着门,再念句咒语?” “中也真是个笨蛋,这个时候了,当然是要说点更帅气的话啊。”太宰治这时候都不忘嘲笑搭档。 他忽视了中原中也杀气腾腾的眼神,神神秘秘地竖起食指轻压在唇上,另一只手打出一个响指。 “比如——” “——神说,要有光。” 他话音刚落,整个不空罥索如同碎开的梦境,轰然倒塌。 太阳神开始驾驶着他的骏马于天空中驰骋。 金色瑰丽的光芒刺破云翳,再庞大的云朵也遮不住它。 而在不空罥索和现实世界接轨的逢魔之时,那把原本铁锈斑斑的刀剑在沾染晨曦的一瞬间,也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而幻化出刀剑的卡片并没有消失,它在晨光中耀眼依旧,只是上面的字迹发生了变化。 【刀·刃】 【傲慢的魔鬼说,人类是无法与鬼抗衡的,正如凡人不可弑神。】 【是么,或许是吧。】 【但这不是人类永世的命运,也不是人类应背之罪。】 【去吧,向着他们的头颅,愤怒与爱是足够燃起烈焰的古圣火,那是人类种植于心间的火种,是永恒的勇气的赞歌。】 这是黎明破晓时分。 一点阳光刺破云翳。 一点火光也凭腐朽刀剑生出。 大日熠熠般耀阳如野火之势烧灼刀刃, 当晨曦的第一旅晨光洒下,火焰轰然从剑上燃烧,像是要焚尽世间的一切,照亮世间万物一样。 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圆”。 伏黑惠这一生可能再也用不出这样的刀法,因为这根本不是她在使用刀剑,而是这柄刀本身代表着一切人类用于对抗不可对抗之物的勇气和血液。 当这一刀出现,所有神圣之物、所有鬼魅,都要黯然失色。 心脏剧烈跳动,呼吸也沉重得好像坠了石头,那是刀的呼吸,刀的生命,刀在教导她如何挥出这一刀! 它避过了所有雷霆,劈开了所有暗影,最终到达那个庞然大物的面前。 然后,再重重挥下! 伏黑惠确信自己砍中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头颅,先是皮肉、骨骼,最后又是皮肉,刀发出铿锵长鸣,或许那些血肉根本不是血肉吧,站在她面前的也只是一个恶意集合体,但此时,连带着他持续了千万年的阴谋一起化为飞灰。 “羂索,再见。” 伏黑惠为这个阴谋家送了最后一程,她看着羂索粉碎在半空中,又觉得这句话配不上这个罪恶滔天的敌人,思考假如是其他人站在这里会说些什么。 “下地狱去吧,”她想了许久,最终却说了一句在原本世界掀起变革前的口号,“这里是新时代。” 与此同时,那些承担了羂索的罪与孽的怪物,在同一时刻,也化为了灰尘,留在虚幻中的,只有那些或明或亮的灵魂,它们在阳光中逐渐消失。 在整个不空罥索再次融进现实的一瞬间,虎杖悠仁第一时间转头去寻找伏黑惠,他以为会看到如以往任何一场胜利后一样,少女会在脸上展开淡淡的笑意。 但事实上,伏黑惠只是愣在原地,看着手上那把刀和灵魂一起破碎在另一个世界。 虎杖悠仁回过头。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伏黑惠询问自己。 胜利的喜悦、劫后复生的后怕……这些都没有出现在脑海。 她怔怔地附上胸口,胸腔里,那颗心脏还是在有力地跳动。 可能仅仅是,对既定命运产生的一点小小疑惑吧。 第100章 排排坐,吃果果(bushi) 羂索死得很快, 可能是自知大势已去,也或许是伏黑惠那一刀来得实在太快,祂没留下只言片语。 而作为这个怪物的遗物(?), 不空罥索的破碎也像是祂的死亡一样, 崩塌得轰轰烈烈, 如同一张硕大的液晶屏幕一瞬间碎在眼前,露出了遮掩在后面的真实世界。 所有人的灵魂向原本的地方奔去,那些被困在不空罥索的灵魂也开始逐渐消散, 它们如同无数星子, 一同闪烁着跳跃, 而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不空罥索暗无天日中唯一皎洁的月光,赫利俄斯神明号航行海上的破晓黎明,两束光与缓慢流淌的星子一起交织缠绕,让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妄的界限。 ——这正是封魔之刻。 远处, 未成年虎杖悠仁的灵魂即将归位时, 他感觉自己的手里有什么东西隐隐发烫, 就像手心中捧着一簇火焰, 闪耀着,温暖着, 仿佛在与他交谈。那簇火焰在虎杖悠仁意识到它的那一刻便彻底脱离出来,唱着歌一样飞向远方。 “这世界上,唯有故事本身是属于人类的。” 他的耳边好像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后,意识便沉入了无边深海。 今夜无眠。 一个又一个灵魂消失, 现在只有大号粉毛老虎和伏黑惠还站在不空罥索和现实世界交融的边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虎杖, 我还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伏黑惠迟疑了一瞬,“不过,夏油老师应该能跟着你回去。” 羂索的阴谋、他真的死了吗、天元和两面宿傩又去了哪里,还有……还有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已经深入局中,无法安心地一走了之。 “说什么呢,我已经向其余人承诺过了,要把你们带回去,那肯定是我们一起回去啊,”她的朋友看上去吃惊极了,而后一如既往大笑着奔向她,“你别让我毁约啊!” 好吧,好吧。 伏黑惠闭上眼,在心里默默想。 她总是知道自己这些同伴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因此只需要在原地等待被选择就好。 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同谋呢? * 黎明破晓,赫利俄斯神明号上渐渐填充起人声,让一群饱受恐怖片版本不空罥索摧残且目前七仰八叉倒在地上的人终于感受到了温暖的烟火气。 或许是因为体内存在着荒霸吐,中原中也率先醒了过来,他用力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比连敖三天大夜做任务还累,又拿过攥在手里的手机一看。 好家伙,他和红叶大姐的联络竟然还没断,十个小时的通话时间让手机烫得快要烧起来,电量也非常岌岌可危,鲜红的3%可以刺痛任何一个手机依赖症患者的眼球。 “大姐,我和太宰没事,”中原中也抓紧时间向那边报了声平安,“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哪一头是谁在守着,但他知道只要他出声,消息肯定会立马传到尾崎红叶和森鸥外那里去。 果不其然,还没等手机电量来到更可怕的1%时,森鸥外的声音便从另一头传来。 “做的很好,中也,”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平稳,即便看不见他的样子,但中原中也完全能想象出那个男人嘴角含着似有似无笑意的模样,“回来吧。” “是,boss。” 但是。 中原中也在心里暗暗地想。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必须搞懂的事情。 * “小惠真的这么说了?”五条悟问。 “伏黑真的这么说了?”男大版本虎杖悠仁重复问道。 伏黑惠不明白他们在疑惑些什么,但那么多年的生活经验让她深刻明白,看不懂的时候那就闭嘴做事,不要试图探究她的同伴们到底在想什么,否则他们会凭借丰富的经验让事态朝着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目标疾驰而去。 所以黑色海胆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换来了蓝眼睛雪豹和粉毛老虎“哇”声一片,连旁听的黑毛狐狸也忍不住参与进去,跟着惊叹两声,一时间现场就像填满了几千只鸭子在嘎嘎嘎(?)。 黑色海胆被他们“哇”到炸毛,又被那种“你怎么ooc了呢”的眼神看到浑身僵硬,非常后悔自己当时不知被哪路神仙佛陀迷了神智,竟然真的听了虎杖悠仁的建议。 ——是的。 伏黑惠送羂索最后一程还要抽空一想其余人在场会说些什么,全是因为大号粉毛老虎“经年累月”的哀嚎折腾出的后遗症,最近一年尤为严重。 男大版虎杖悠仁这一年被课业摧残到几乎神志不清,甚至眼神都暗淡失色透着死气沉沉诡异的光,那张脸上看过去就写了三个大字:已黑化(?)。他平日里的娱乐和精神食粮基本上就是看着其余同伴的丰富日常望梅止渴,其中没什么事满世界跟着父母旅游的伏黑惠更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如果可行,虎杖悠仁恨不得让伏黑惠去趟明治神宫都要在门口拉个横幅,上面写着“携虎杖悠仁到此一游”——但那地方就在涩谷! 最后伏黑惠实在是顶不住他的鬼哭狼嚎,报复性地跑回咒术高专开始猛抓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的学习,早上晚上地问候她的好伙伴“能好怎(能学吗,好好学了吗,怎么学呢)”。 效果非常出色,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大学备考非常成功,就是精神上不大好,连生物钟都变成了“四当五落(每天只睡4个小时的考生能考上,但睡5个小时的考生就会落榜)”的形状。 之后才听说有这一会事儿的五条悟拍了拍自己弟子的肩膀:“还好啦,悠仁和顺平还能睡四个小时,我以前忙的时候四点睡七点起呢①。” 吉野顺平:…… 虎杖悠仁:……补药啊五条老师,这样听上去谁做咒术师谁倒大霉啊! 可能是“不好好学习就要去做咒术师(?)”的前车之鉴太过惨痛,水母太太和粉毛老虎的学习劲头又上涨不少。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伏黑惠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复述与羂索作战让她觉得有些累,不止是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的消耗更是像半夜偷着去挖矿一样,然后回想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觉得还不如真的去挖矿。 她这一辈子真是少有能像今天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了,但又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往后的日子里,这样的经历绝不会少。 ——这不是糟透了吗! 黑色海胆用身上的毯子将自己更紧的包围,恨不能把头缩进去来逃避命运告诉她的剧本。 赫利俄斯神明号外,碧海蓝天,万里无云,太阳散发着恒久的光热,将人浑身上下烤得温暖无比。 此时他们几个不空罥索的作战人员正围坐在一起,几人没有什么形象包袱地坐在地上,来自港口黑手党的绝赞打工人围着他们忙前忙后的拿来各种东西。 热可可、热牛奶、热可乐(?),电热毯、热水袋还有暖宝宝…… 过量的热情直接让这群闲的没事找事做的人闷出一脑门的汗,钉崎野蔷薇不知道从哪翻出了这个房间的空调遥控器打开了空调——没错,他们还是待在了这里,就像变态砂仁犯会返回作案现场,几个受害人也不嫌这里晦气,该怎么坐还是怎么坐。 虽然不明白事后复盘有什么必要,但他们其中有几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士,不把这事情搞懂仿佛就会失去下辈子希望的样子。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虽然他们全在睡梦中经历了非常波澜壮阔的战斗和勾心斗角,但外界的身体都“玛卡巴卡”地睡了个酣畅,实际上这也是为什么伏黑惠顶着个黑眼圈坐在这里听他们扯淡——她实在是睡不着,身体和精神都非常困顿,但闭眼又实在是一种折磨。 于是拒绝回家又“心怀鬼胎(?)”的几个人便围着没用但起码能起到一个装饰性的大围巾,手里捧着大陶瓷杯子,杯中是随各人喜好盛满的饮料。 只有大号粉毛老虎站在这分外格格不入,咒术高专的未成年人大多动用一种隐晦却明显的眼神将他来回扫射,但还不等他做出什么热情友好的反应,人家又迅速将眼神收了回去,搞得大号粉毛老虎那声招呼卡在半空不上不下。 虎杖悠仁:? 他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伏黑惠。 但这事伏黑惠也没办法,她也很抓马,虽然她的确是刚成年不久,但再怎么说都三年了,她现在也无法揣度自己十五六岁时的想法,更别说她和这个世界的同位体还存在着堪称生殖隔离(?)的性别差异。 不过,这几个小在职可能单纯觉得很怪吧。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清楚地意识到了两个世界的不同,经历、背景、过去、未来,诸多细微的差距带领着命运走向了非常不同的道路,这种不同在夏油杰身上被无限放大,却随着她的过分特殊,这种差异带来的异常又被放淡。 这里的五条悟可能对这种异常认知更深刻也更能分辨,但她那个世界对于这几个小孩来说可能只是像一种幻想中可能存在的世界,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但从始至终都远远地放在那里。 而现在,这种遥远被“成年的虎杖悠仁”打破了,一时间的冲击不亚于,二次元纸片人活生生地成为了三次元人物一般。 总而言之,就是——很怪啊。 超级怪。 “原来虎杖成年以后会变成那样吗?”钉崎野蔷薇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狸花猫形态的一点红小姐自从不空罥索破碎便一去不复回了,“看上去好像等比放大啊。” 伏黑也连着看了好几眼:“其实变化也挺大的。” “谁变化也没有伏黑大吧……”被讨论的小号粉毛老虎弱弱地吐槽道,“好像直接变了个物种一样。” 伏黑:?【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0-110 第101章 让我看到你的战斗意志! 如果一开始伏黑惠的身份没有说破, 以伏黑惠的外表便可以将其丝滑地认为是伏黑的姐姐,那大号粉毛老虎也可以是被自然而然地当作是小号粉毛老虎的哥哥,可惜在场的人精不少, 连带着一个个全都意识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平行世界嘛, 也算不上什么特殊事件, 在场不管是咒术师还是混社会的,大家什么妖魔鬼怪妖艳贱货没见过,这个就算新奇了点, 但没见过还能没听过吗。 刚才是战时状态时间紧迫, 就算见到了意外人员出现在现场, 处理太多情况的脑子也转不过来。 可现在不一样。 警报解除,又是陷在了温暖安全的环境里,那些被潜意识按下去的异常非常自然地飘了上来。 连一头雾水一无所知的江户川柯南都以破碎三观的代价,摸到了真相边缘,更别提其余人。即使现在伏黑惠还没明确介绍过大号粉毛老虎, 但其余几个人该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特别是咒术高专的几个未成年, 他们聚在一起猫猫祟祟* , 眼神中是非常好懂的“这只老虎我曾经见过”。 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当成落单珍稀动物暗中观察的大号粉毛老虎也暗中观察了回去, 他看了看小号的粉毛老虎,然后又看看其余mini版本的同伴, 摸着下巴想不到什么说辞,憋不出一句感想的他又递了一个求救眼神给旁边的伏黑惠。 困到失眠的伏黑惠一下子接收到了虎杖悠仁的信号,她打起精神,向其余人介绍道:“这是来帮我的朋友,你们——”可以叫他—— 完了, 叫什么。 她的介绍一下子卡住,然后立刻流畅地接了下去“你们可以随意称呼他。” “对对对, 你们随便叫我什么都行,”大号粉毛老虎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挪动,直到挪到了江户川柯南旁边。 他对这个不认识的小朋友友好地笑笑,然后一个虎突猛进,滑到伏黑惠身边坐下,顺利地融了进去,这下大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非常团结(?)的团队了。 这个和谐的团队就一起坐在低低的地板上,听黑色海胆将过去的故事。 主要是,大家都对羂索死法非常感兴趣。 * “话说那句‘下地狱去吧,这里是新时代’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大号粉毛老虎听完,除了对自家同期ooc的惊奇,他还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觉在哪听过。” 他当然耳熟。 埋在毯子里装自闭的伏黑惠刷得一下黑了脸,当时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虎杖悠仁就在现场,听了那么多遍都没记住绝对是因为这家伙光顾着看她笑话忘了其他事情。 伏黑惠对这句话记忆深刻当然是因为它大有来头,并且已经到了让黑色海胆在那种情况脑子不转都能条件反射嘴一秃噜地说出来,五条悟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而这事发生时间地点都很近,就在不久前五条悟——他们世界的那个——联合咒术界至少一半咒术师向总监会掀起变革之前,最强从本来就不多的睡眠中强行挤出了一点时间,给自己现在门下几个手把手带出来的小孩透题。 由于咒术界对于未成年的过度保护,衍生出的“什么大事都不能妨碍孩子学习”“再穷不能穷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精神同样刻进了大大小小咒术师的DNA里,所有参与变革的咒术师都认同他们的队伍里不能有小孩,就算已经十拿九稳出不了意外的情况也不行。 但五条悟教出来的几个小孩又不一样,先不提伏黑惠作为御三家祖传术式传承者所代表的身份,光说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两人的实力基本吊打现场百分之九十的咒术师。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虎杖悠仁他们几个也不愿意等在旁边傻站着,直到战争结束了第二天太阳都爬上山,他们才被几个大人才过来告知“战斗已经结束了小呆瓜(?)”。 这对于青春期少年的中二之心打击很大。 因此在这样那样的情况下,伏黑惠他们几个甚至是五条悟那边最先知道战斗详情的。 “我有个非常好的想法,”明示了作战计划后瘫在椅子上补眠的五条悟突然精神了起来,眼睛里是诡异的兴奋,看得人心下一凉,“我们来想个垃圾话吧!等开战的时候一人一句扔到那群老橘子脸上。” 吉野顺平:“……” 伏黑惠:“不要。” 钉崎野蔷薇:“好幼稚,五条老师你自己玩吧。” 在场只有情商最高且心地善良的虎杖悠仁捧场,他赞同地说道:“好啊好啊,我们说什么? 粉毛老虎甚至还很有参与感地提出了几个建议:“‘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①’怎么样?还是‘你的败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与我为敌②’?” “悠仁啊,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啊,”五条悟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想要垃圾话,不是和老橘子开二次元漫展哦。” 虎杖悠仁:quq 怎会如此.jpg “垃圾话的精髓就是惹怒对方才对,”五条悟侃侃而谈,看上去在这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说起这方面的事情他简直就像个大师,“低级一点的像是‘下地狱去吧’这种,再高级一点就是没有话的垃圾话。” 他抬高下巴,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消失,用一米九接近两米的身高制造压力,然后亮出了森白的牙齿,戏谑地嗤笑一声,那种蔑视一切的态度的确很能说明问题,但还没维持几秒,五条悟就眼睛发亮地看向过来给他做检查的家入硝子。 “怎么样怎么样?” 家入硝子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评价说:“看上去非常垃圾。” “欸——”蓝眼睛雪豹不满地叫起来,但很快又收拾好心情,回头教导自己的学生,“看见了吗,硝子这也是非常有效的垃圾话哦。” “来,小惠,”他突然来了精神,像个正在捕猎的猫科动物那样盯上了伏黑惠,“你来做一个示范。” 伏黑惠:? 堪称受了这飞来横祸的黑色海胆皱着眉抬起头,一只左眼一只右眼里写满迷惑的情绪,像听不懂老师说什么一样。 “来嘛小惠,面对那些老橘子,你想说什么?”五条悟这时候像个谆谆教导的好老师(?),“你可以说,‘下地狱去吧,老古董们’——这个听上去很简单吧。” 这个听上去很幼稚。 黑色海胆不知道自家老师搭错了哪根筋,她向后移动身体,谨慎地揣度五条悟的精神状态。 片刻后,她终于心如死灰地明白了,蓝眼睛雪豹估计是因为变革近在眼前,又焦躁又兴奋,虽说是猫科动物,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可以拥有一些狗的习性。 作为被这种习性折磨了十几年的人,伏黑惠也深刻的明白,假如这时候不顺着五条悟的心意走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只不过这人会把这些情绪闷在心里,然后等哪一天就扔到脑后,然后日复一日地重复这个过程。 之后,伏黑惠就做出了足以让自己后悔一生地决定,她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脑子错乱。 “下地狱去吧,老古董们。”伏黑惠一比一复刻了五条悟的话,虽然语调上有所欠缺,但听上去已经是一句不错的垃圾话了。 但五条悟并不满足,想起他往日上气御三家长老,下战总监会高层,用言语把老橘子们杀个片甲不留的战绩,他就恨不能将自己在垃圾话上的毕生心血都通通交给学生 “小惠,再大声一点,”五条悟骤然支楞起来,看上去已经有一种豪情在他胸口澎湃,这“让我们看到你的斗志!” 伏黑惠:……别了吧,虎杖看上去已经笑得没气了。 “下地狱去吧,老古董们。”声音+1。 “这没有让我信服!”五条悟死死地顶着伏黑惠,“让我看到你真正的战斗意志!” “下地狱去吧,老古董!”伏黑惠堪称破罐子破摔,她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除了五条悟——其余人都已经笑趴到桌子底下去了,“这里是新时代!” “这样才对嘛小惠,”五条悟给伏黑惠经历了社死和服从性测试(bushi),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不是会说帅气的话吗。” 爹的。 心如死灰的黑色海胆朝着笑得最大声的粉毛老虎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这时候不能动即将要挑大梁的五条老师,我还不能动另一只猫科动物吗。 ——我养了两只狗,专门要这种人.jpg * 伏黑惠对这次社死记忆犹新,本来早早封土灌水泥沉到记忆之海最深处的经历被虎杖悠仁一句话给翻了上来,那种羞耻和后悔直接让她凭空拥有了一整座咒术高专(?),同时,黑色海胆的攻击性也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 “太宰先生,”伏黑惠将矛头对准了太宰治,“——是你让虎杖跑过来找我的吧。” 第102章 不要骗小孩啊混蛋! 伏黑惠当然忘不了那个混乱的场面:两面宿傩从天而降和羂索对立而笑, 远处,自家长了腿的泉水朝着敌人一路狂奔。 准确点说,如果盘点她这辈子有过什么让心脏直接骤停的经历, 那当时的场景绝对名列前茅。 ——当然, 羂索进行绝赞自爆, 直言瓦达西其实是虎杖的英雄母亲姑且算作是另一件。 此时,太宰治正在江户川柯南左手边坐着,虽然是被旁人问了一脸, 但看上去依旧兴致缺缺。 他或许是在场唯一一个对这场复盘会嗤之以鼻的人, 如果不是累得实在不想动弹, 而且去了其他地方还要自己写报告,他甚至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没错,是我的主意,”太宰治没有进行任何反驳,他直接点头承认, 并且熟练使用偷梁换柱将问题踢了回去, “但是伏黑小姐, 你也将计就计了不是吗?既然顺着计划走了下去, 为什么还要针对我呢?” 他没有遮掩地直接叫破了伏黑惠的身份,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 甚至没有一点情绪,因此当他笑起来时,就像一个虚假至极的人偶娃娃。 人偶娃娃恶意地拖长语调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恩将仇报?” 伏黑惠少见地有些狰狞地笑了,她自认是个情绪相对稳定的人,即便遇到同伴做出再抽象的事情, 黑色海胆无非也就是无语凝噎,五条悟和夏油杰戏称这是因为小惠有一点酷姐bking包袱, 做什么都是淡淡的(?)。 但—— 谁家小孩会把外面野的事情告诉家长啊?当年伏黑惠打遍全校无一敌手最开始也没好意思跟任何人讲。 事实上,伏黑惠疯起来的样子和咒术高专任何一位疯子不相上下,浑身都在流血时还在肆意大笑,谁看了她这一面都要肯定她的确是五条悟手把手教出的孩子,不止是战斗的方式和思维,他们的思维堕入疯狂深渊的那刻,嘴角扬起的弧度,眼中闪烁的情绪都惊人的一致。 而现在伏黑惠的笑容冰冷得吓人。 是,太宰治说得没错,她的确是将计就计,不止是顺了太宰治的计谋,还推进了羂索的计划,但那前提是,太宰治已经将所有人推到了那一步,如果不是她的同期,另一位虎杖悠仁的出现,或许这一次真的会出现伤亡。 伏黑惠拒绝任何一个善人的死亡,同时抗拒任何一位朋友家人的离去,但咒术师实际上是一份非常有风险性的工作,在真正进入咒术高专之前,她曾被五条悟带着见过许多咒术师,这些人有的是五条悟的前辈,有些是五条悟的后辈。而在伏黑惠踏入咒术界的那一刻,这些人也就成为了她的前辈。 有的是至今还在教导她的前辈,也有的,已经用另一种方式教会了她某种东西。 那就是死亡。 她看的所有书里都说死亡是冰冷的,是充满泪水和悲伤的,但对于她来说,死亡就是一片虚无,是毁灭,是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也是抛出就会必中目标的昆古尼尔,无法折回的命运之矛。 所以—— 她的视线和太宰治在半空相互碰撞,然后彼此之间擦出了厌恶的花火。 伏黑惠再次清楚的意识到,她和这个太宰治,相性差到了极点。 * 提出话题的两个人像针锋对麦芒那样相互针对了起来,空气中凝结出敌对的冰凌,原本站在四周等待指示的港口黑手党成员被中原中也早早地赶了出去,根据他的话来说就是“太宰治造的孽跟你们没关系,而且人也没动手,如果真动手我还能任由别人打他吗”。 而唯一能用辈分管一管伏黑惠的夏油杰——笑死,他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 黑毛狐狸根本没有“介入”的意识,对他来说,自家看到大的小孩只要会跑会跳能喘气就行,有点天赋更好,至于跟别人两看相厌到就地打架?那算什么事啊。 打赢了无事发生,打输就是他找过去的时候。 虽然现场看上去兵荒马乱危机四伏,但实际上无人伤亡,只有海拔最低的江户川柯南饱受杀气折磨,冰凉血腥的杀气给侦探刺激出一身的寒颤,只好紧靠大号粉毛老虎瑟瑟发抖。 但条件已经艰苦至此,依旧没法阻挠他探究真相的决心,侦探直觉在江户川柯南的脑中嗡鸣作响,这有疑点那有疑点,江户川柯南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问出这些问题的决心有倒是有,但江户川柯南左瞧瞧右瞧瞧,谨慎地估计在场的这些人里有谁能让他提一些要命问题,随后很悲哀地发现,除了自己,其余所有人都有把他的脑壳敲掉的能力。 ——这算什么复盘啊,你们倒是跟我从头开始啊混蛋! “那个——” 在一片寂静中,有一个人像是踩着祥云来拯救江户川柯南的英雄! 虎杖·大号粉毛老虎·成年男大·悠仁举起了自己的手,用无辜的眼神和无辜的语调向伏黑惠提问,“我还不是很明白现在的情况,伏黑你能先给我做个前情介绍吗?” 他把伏黑惠放在地上的杯子拿起来,重新塞进浑身炸毛的黑色海胆手中,对着面无表情的太宰治笑笑,随后向自己的同期解释道:“我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欸。” 还带了一点温度的姜茶有效地吊住了伏黑惠摇摇欲坠的理智,她用力将眼睛闭上,下一秒睁开,平静重新出现在那双绿色的瞳孔中。 “好吧,那我们就从头开始问吧。” 用所有的语言和所有的问题,从中拼出一个最真实的真相。 * 一切谜题的答案、故事的开头,都藏在古斯塔夫·施瓦布的那本书里。 而不空罥索正是羂索以古斯塔夫·施瓦布的异能和天元的咒力作为运行的基石和原料,并且用无数人的灵魂填充起骨骼,创造出的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世界。 “但羂索无法完全掌握不空罥索,即便这东西是他亲手建立起来的。”伏黑惠掠过了太宰治,直接向中原中也提问——她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同位体态度要温和得多,“羂索得到的力量应该不是你们之前所说的‘书’吧。” 中原中也点点头,也非常痛快地回答道:“我和太宰检查过,那些怪物体内的确存在着异能,但那些力量非常混乱并且狂暴,和另外一种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分裂融合。羂索应该只是做了无数实验,强行将异能和另外一种能量——就是你们所说的咒力——结合起来。” “但众所周知,异能和咒力是无法融合的,这两种力量就像两种截然不同实体物质,就算被挤压在一起,也只是靠在一起,并且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分开,”太宰治“迫于”中原中也的压力,不情不愿地开口,仿佛“它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产物,好比在五条先生眼中我没有一点咒力,却不是天与咒缚一样。” “所以,他其实是靠着古斯塔夫·施瓦布的力量才能将两者融合,”中原中也从太宰治那里得知了很多东西,“因为,只有在梦境里才能够抛却一切‘既定事实’,将不可能转变成可能。” “但他也无法控制梦境,因为梦境的主人是古斯塔夫·施瓦布,更无解的是,古斯塔夫·施瓦布是个异能者,而他是咒术师,”伏黑惠接过中原中也的话,“所以,他又费尽心思得到了天元,想通过天元的结界术解决这个问题。” “这时候,不空罥索里存在着三个意识,古斯塔夫·施瓦布、天元,以及羂索。”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但这三个人不仅是一个性别,还都对羂索有着深仇大恨,别说合作或者乖乖听羂索话了,古斯塔夫·施瓦布和天元哪怕自己自爆都想把这人一波带走。 “但这是个非常庞大的计划吧,”江户川柯南突然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停地跳动,仿佛马上就要触及真相,“就像你们所说的——那个羂索,他一个人便能够将这些计划完成吗。” 当然不行,就算羂索去夺舍八爪鱼的身体也干不了这么多事情。 即便是算上祂过去乃至现在的势力也无法做到,原因很简单,咒术师跟异能者有壁。 伏黑惠:“羂索制作不空罥索最初的目的是制约五条先生,祂盯上异能者应当就是看中了他们无法被咒术师“看见”的特性,但也不能完全看不见,因此他选择费尽心思将异能和咒力结合。这些事情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并且,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人手帮他介入异能者的实力。也就是说,的确存在着第三方,帮助羂索进行实验,并且帮助他散播传言。” 太宰治:“那个吸引着所有人眼球的‘书’、神的圣物,就是羂索和第三方放出来的饵料,是引诱异能者前去的骗局。为什么能返老还童,因为咒力和异能的融合无时无刻不在破坏,又随时在释放能量,倒霉蛋下肚的第一瞬间就被那些力量毁坏整个身体,而少数死里逃生能适应这种力量的,的确获得了重返青春的机会。” “只不过,”港口黑手党的幽灵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漠然表情,“这种适应也只是暂时性的,因为咒力和异能的融合永远是不稳定的,它们也许能安然存在一年,也可能只安稳一天。” 中原中也对于搭档的恶趣味视而不见:"大姐——也就是我们上头的人提醒我中计的时候,太宰就猜到了大部分的事情。而港口黑手党为什么知道这是个陷阱,因为我们的总部受到了袭击,袭击者就是最初向首领提出合作的组织。” 伏黑惠突然沉默下来,她看向面色惨白的江户川柯南,猛然想起来这糟心孩子胃里还有咒灵残留,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羂索实验下异能和咒力融合的产物。 太宰治也看向江户川柯南,眼中是些许了然和幸灾乐祸,他轻声说:“中也,那好像是个以酒为组员命名的组织。” 中原中也不明白他突然来这一句明知故问的是想干什么,但历来的经验让他感觉太宰治是在搞事,因此心累地跟了一句:“是,我记得当时叫过来和老大谈合作的好像是叫贝尔摩德和朗姆。” 说到这儿,他也开始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们后面跟着的那个……是叫波本?不过你不是说那个组织算不上什么庞然大物吗?” 冷酷如太宰治也差点笑出声。 他心想:那当然不是什么能上台面的组织啦,就那么几个高级成员都被间谍和卧底塞得七七八八,如果森先生经营的是这样的组织那迟早倒闭回去开自己的无良诊所好了,没前途的。 尾崎红叶当年的对象就是在这个组织里做卧底,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见得有什么长进。谈这么重要的生意叫来的人手里三分之一都不是自己人,搞成这样还混什么□□(?)啊回家种地吧,起码土地不会欺骗你。 当时森先生没答应合作一是的确觉得他们不靠谱,二是抬眼一看,妈呀这俩人后面还跟着个霓虹公安,惊得差点直接让爱丽丝的年龄从八岁涨到八十八(bushi)以示清白。 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嗡鸣,但现在浑身上下最难受的器官不是疼痛的脑子,也不是超负荷的心脏。 ——是自己的胃啊! 他一直是个过分聪明的小孩,但到了这种答案直接往脸上写的时候,却恨不能没听过这些话,如果可以,他会选择就地给自己洗个胃。 那些在不空罥索里见过的怪物,那些整日哀嚎着,丧失了所有理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用“常理”描述的物种,难道自己吃下的就是这种东西吗? 难道他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想起自己曾向灰原哀询问过解药的研发,作为亲手研发出了APTX4835的人,灰原哀几乎在研制解药上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却从来没有复原过所有APTX4835的成分,现在想来,原因大概是其中一部分成分从未让灰原哀真正知道过。 江户川柯南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而且反应也过于激烈,不过联想到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也能理解。 “工藤新一,”伏黑惠不得不出言安慰一下,毕竟这也是未成年呢,而且还不是像太宰治那样的未成年,“你会没事的。” 几个旁听的为常年也从这一句话中迅速推断出了很多东西,连忙学着师长的样子排排江户川柯南的肩膀:“没关系。” 其中小号粉毛老虎非常诚恳地安慰他:“我肚子里的东西要恶心多了——千年份手指呢,我之后还要吞二十根。” ——这不算安慰吧虎杖悠仁!!你清醒一点啊!你的同位体大号粉毛老虎看上去也要晕过去了! “等到一切了了,你可以去咒术高专,那里有专门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去医院,在咒术师的看护下将那东西拿出来。”小号黑色海胆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已经带着它活了那么久,说明你肯定有一定的适应性,既然它没有第一时刻杀死你,那么接下来突然爆发的概率也不大,你大可放心。” 这人都已经带着这东西活那么久还活蹦乱跳,甚至能跟着他们一伙人跑到不空罥索了,怎么想也知道他原地暴毙的可能性不大啊!几个人在这吓唬小孩太恶劣了吧! 把江户川柯南吓了个脸色苍白后,几人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 伏黑惠:“后来羂索将我们拉入不空罥索,目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想把我们所有人留在那里,同时借此成为真正控制不空罥索的主人。”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联合了几个特级咒灵以及存在于现世的第三方共同进行他的计划。特级咒灵想要找回自己的同伴,并且向夏油老师复仇,而第三方,看重的则是咒灵和异能。” “但对于羂索来说,一切只不过都是他的傀儡而已。无法看见异能,那就要能看见异能的来,无法彻底掌握不空罥索,那就除掉另外两个阻拦他的意志。 所以他将天元关在了不空罥索最深的地方,磋磨意志,并且等待古斯塔夫·施瓦布完成了最后一本书后,彻底杀死了古斯塔夫·施瓦布,只留下那本存在异能的书。” 至于太宰治的计划,那并不难猜,如果一开始的伏黑惠的确是两眼抹黑地寻找真相,但等她从小号同位体那里得到线索并且结合太宰治将虎杖悠仁引到羂索面前的举动,她便明白了这里大部分的局。 太宰治并不是想将虎杖送到羂索的面前,而是将其余所有人送到羂索面前。其中,只要有一个人是雅典娜,那么就能让羂索成为故事中的神王。 他为了尽快推动故事的解将其他人的性命当作棋盘上的棋子,可以利用,也可以被吃,他都不在乎。 ——这才是伏黑惠感到愤怒的点。 “那……太宰先生是怎么打破的不空罥索呢?” 江户川柯南强忍打算就地洗胃的冲动,坚守在侦探的一线岗位上,这时候支撑他的甚至已经不是对于事件的好奇了,而是那种“死也要死个明白”的意念。 因为江户川柯南看上去实在是太苍白了,所以大家跳过了许多问题,首先回答了他。 太宰治所知道的不空罥索的弱点,其实来自于古斯塔夫·施瓦布故事的结局。 那个白发老人曾在最后一页温柔的写道:“火种终会照亮她回家的路,冥河倒转,神山崩塌,酒神的美酒不会蛊惑任何一个有家的孩子,当晨曦来临,哪怕是神王,也无法阻拦太阳神送她回家的路。” ——这就是故事的最后。 所以当不空罥索被第一缕晨曦照射,正处于逢魔之时的那一刻,那就是羂索和不空罥索最脆弱的时候。 因此,太宰治选择回到最开始陷入沉睡的地方,在那里推开最开始的那扇门。 这就是除了杀死羂索之外,阿南刻为其余人留下的第二条路。 让神马才能拉动的车架彻底在天空中驰骋,太阳神会为所有人打开回家的门。 第103章 小心那块被众神推下的巨石 而在太宰治在不空罥索中寻找“最初原点”时, 伏黑惠正在经历她这一生有记忆以来,第一个那么难熬的时刻。 与羂索对峙耗心神也需要氪命,伏黑惠没有指望自己有突然成为欧皇的运气, 她仅仅只是借着所有的线索, 去拼一个“可能性”而已, 夏油杰同样是因为收到了她的暗示,于瞬间便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于是心领神会地配合了她。 她做不到太宰治那样运筹帷幄, 也计算不了人心, 甚至做的顺水推舟的事情, 也是按照太宰治的计划走了下去。 伏黑惠只知道,她现在看到的那些人,不管是私情也好,善恶也罢,她都希望他们能有着光明的未来, 正如很久之前, 她曾向五条悟许诺过的那样。 太宰治只想让“雅典娜”诞生, 因为祂的存在会催生出“神王宙斯”, 而一旦神王出现,这个故事也就走到了最后, 只要咒术师们撑到黎明前夕,自然会有破开不空罥索的方法。 ——但当时谁也没想到羂索会与虎杖悠仁的确有着关系。 那正是羂索的底牌,祂当时灵魂呈现出虎杖悠仁的母亲虎杖香织的身体,虽然不空罥索中大家都是灵魂状态,但毫无疑问的是, 谁也不知道羂索在使用他的术式时,与原先身体主人之间会形成怎样的联系。 咒术界认可术式与灵魂之间的关系, 而这种关系一旦形成,就是从生到死,哪怕肉/身消逝腐朽,灵魂前往三途河,也不会断绝。 作为“孩子”的虎杖悠仁与作为“母亲”的羂索,如果真的成为被不空罥索承认的“雅典娜”与“宙斯”,就会像咒术师战前进行赛前解说的术式公开达到强化目的一般,羂索的“神王”权柄也会得到非一般的加强。 因此事态也就来到了最紧急的一步。 不空罥索可能真的会催生出“神王”,他等待着虎杖悠仁,并且认为离自己的谋划也仅仅只差一步之遥。 而伏黑惠的破局之法也来得轻巧。 感谢不远千里,跨越时空屏障也要赶过来找她的亲友,大号粉毛老虎的出现无疑为这场死局扭转了形式。 ——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虎杖悠仁与羂索没有关系。 虽然小号粉毛老虎在这个世界的确天杀的和羂索是母子关系,但大号粉毛老虎不是,他的母亲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与羂索可能的确有关系,但绝对不存在令人胆寒的母子血缘关系。 所以伏黑惠将计就计,制造出了不空罥索的神明。 那不是正常、并且拥有全部权柄的神明,而仅仅是皆由“设定”而存在的伪神,因此不空罥索到最后也没有完全听从羂索的话,因此那些怪物,那些被困在流放之地的灵魂尚且还有反抗的机会,也因此成为垒起羂索死亡的第一块基石。 * 在经历了一阵短暂并且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江户川柯南的提问如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剩下的人纷纷抛却“自己是不是有些没脑子”的疑惑,理智也逐渐恢复过来。 钉崎野蔷薇颇有些恍然大悟,她作为直击江户川柯南转述太宰治情报的现场观众,同样听过那个故事:“难怪当时我变成猫以后不会被怪物攻击,就是因为书里那只帮助主人公脱离险境的小猫吧。” 伏黑惠点点头。 这次的许多事情都可以用那本故事书的剧情来解释,比如五条悟当时变成甜甜奶油云朵泡芙,钉崎野蔷薇紧随其后成为了狸花猫猫,虽然变成猫是因为那张来自天元的卡片,但变成猫可以脱离危险显然并不是来自天元。 这种“猫咪拯救世界”的无敌金身技能,一看就是古斯塔夫·施瓦布那位老爷子才能写出的设定,如果没有后来羂索搞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本书也只会成为某些幸运小孩的一场冒险而已。 “而且猫在希腊很受欢迎,”江户川柯南坚强地维持着自己的职业修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努力去从不同角度进行讨论分析,“古希腊人认为猫眼睛的变化就像月亮的盈亏一样,因此将猫视为月亮之神阿尔忒弥斯的化身,同时它又是赫卡忒女神的神圣象征,代表着忠诚与好运①,这大概也能说明为什么在不空罥索中怪物不仅不会攻击当时还是猫的钉崎野蔷薇,并且还会一定程度上听从她的指示做出反应。” 夏油杰站在一边,没说一句话,神情却十分微妙,有种半是不爽半是幸灾乐祸的诡异感觉。 ——看来羂索真的把天元得罪惨了。 黑毛狐狸在心里摇起自己的尾巴,狭长眼睛中闪过一丝促狭笑意。 ——做到这种地步都快把老底赔干净了。 所以说,哪怕当反派也要想着应该留一线,下死手把人得罪成这个样子,恨得即使变成鬼了也要从地狱里爬上来把仇人拽下去。 他和天元倒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未曾谋面却似曾相识的陌路人,他平时经常会对着一切从未见过的人产生各种各样的熟悉感,有些悲伤,有些欢喜,但对大部分能让他产生“我好像见过”这种意识的人,带给他的感觉往往是厌恶。 但不管是欢喜、悲伤,还是厌恶,都很奇怪,仿佛都不是从他本心与自我意识里产生的感情。 而现在,一直到天元和羂索一同死在了不空罥索,夏油杰才肯定,自己对这两个人的厌* 恶,全是实打实的心里话,没有任何第三方的介入。 * 海上的太阳渐渐升高,越过层层厚重的云门,悬在与不空罥索中月亮相对的地方,慷慨大方地分出光辉,照的海风和海水都是浮光跃金的样子。 赫利俄斯神明号的汽笛嗡鸣作响,与航行中遇到的伙伴打招呼,笛声长鸣,如同两只巨大的蓝鲸正通过声音吞吐着讯息,而他们这些居住在钢铁巨兽内部的人类,也如同乘着蓝鲸航行。 众人排排坐开大会的房间正巧占了个朝阳的绝佳位置,于是那些好风光一同被吹进来,直到吹散那些封尘灰土,也吹走脑袋中的昏昏沉沉。 虽然当灵魂存在于不空罥索时,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会进入沉睡一般的状态,但精神该怎么累还是怎么累,或者说,这种状态还来得更折磨人一些,所以屋里的人在这阵风吹来前,有一个算一个脑袋上都顶着个“san值过低”的红牌警告。 在场的几个人这些年已经少有这种纯困的经历了,早就进化成社畜战士的大人还好,几个未成年是真顶不住。那边小号粉毛老虎安慰完江户川柯南的时候还是活力满满的男高状态,这时候已经瘫在旁边小号黑色海胆身上和眼皮展开激烈作战,只不过显然是身在此地魂已飘走的状态。 眼看着大家的san值掉的快差不多了,再好的身体素质也打不住一晚上梦里跑酷,还有种种炸裂剧情无一不在加重着大家的心里负担。 伏黑惠紧急叫停。 ——别在这熬鹰了,该睡就睡吧,睡不够影响身高。虽然她成年了才一米六多,但她同位体怎么说都要长到一米九(?)吧。 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的小号黑色海胆一手扛起一个倒头就睡同期,不算壮硕的身板支撑起了咒术高专一整个年级的学生,在其他人“年轻人睡眠质量就是玛卡巴卡”的羡慕(bushi)眼神中远去了。 他们走了,显然还有一肚子疑问的江户川柯南丧失了所有安全感,作为侦探他的确有那种为了正义随时献身的精神,但肯定没有白白送死的觉悟。 他咬咬牙一跺脚,向剩下这群人看了一眼,再次理解了灰原哀为什么一碰到黑衣组织成员就会害怕成那个样子——很少有人直面大型食肉动物的时候不腿软吧!最后朝着几个高专一年级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他们这些人彻底散伙之前,伏黑惠皱眉看向五条悟。 蓝眼睛雪豹只是静悄悄地坐在一边,修长的身形沉默下来时分外有存在感。此时此刻,他一言不发——伏黑惠从没见过五条悟这样沉默的一面。 五条神子安静下来时,总算有了点年少时分的影子,安静,冷漠,用他生来便拥有的那双眼睛旁观整个世界,好在长大的他比小时候的她要有生机得多,就算是一句话不说的时候,也是活生生的。 这样说难免失真,但当伏黑惠回想起见到那个孩子的第一面,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其实的确是“他真的活着吗”。 即便五条悟当时会说话,会动,同时也会追着她问这问那,要这要那,但所有的所有,看上去也只是一个生物的基本反应而已。 他向下俯视,然后又会被其余事物吸引,但所有的所有,与神子来说,无非是路过心口的一只蝴蝶。 因此伏黑惠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问出口。 因为她终将无法在此长留。 * 赫利俄斯神明号的航行仅仅过去了两天,但对某些人来说,漫长得像十几年。 考虑到这艘巨大的航船还要继续在海上漂上好几天,也或许是心中存在着“不想去见那个瘟神”的想法,伏黑惠都若有若无地躲着太宰治那边走,搞得中原中也好几次想来找她谈话都被落了空。 持续走空门的重力使陷入了无能狂怒,对一定要跟着上门的太宰治发出咆哮——他在这个时候和太宰治的相处隐隐约约都带着一股子真实的火药味,这种硝烟气息会在一段时间后后,甚至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取代,因为成年的中原中也终于学会了包容太宰治作死,用人话就是心累到麻木了,随这家伙作死吧。 ——但这也是后几年的事情了,现在的中原中也还是太年轻。 “啊啊——”他抱头咆哮,“太宰你报告没写完怎么还要跟着我,我可不像你,我有正经事情要做啊!!” “小蛞蝓能有什么正经事情?”太宰治无所事事,手里拿着本陌生的书,不知道又是他从哪里淘换出来的有关自杀的书看得起劲,“倒不如和我一起探讨探讨——” “探讨个屁,”中原中也粗暴地打断了他,“我不识字。” 他用一种自毁的方式杀死了比赛。 不要脸皮如太宰治,他在幼年期也还是会被搭档噎到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地抱着书直接一屁股坐在原地,“别想了,中也等不到那个人的,而且我估计你也问不出什么来。”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中原中也礼貌地给他一个可有可无地问号,毕竟到这个地步也不指望他这位搭档能给他什么指导,反而是太宰治一反常态地继续推进。 “比如——我就要知道——” “知道什么?” 伏黑惠出现在太宰治身后,并且一反常态地、突兀地伸手拿走了太宰治拿着的书,随手翻了翻,随即看也不看的扔进了影子。 动作行云流水,态度正大光明,好像她没有光天化日之下大行抢劫之事,反而是替天行道一样。 隐约之间,中原中也窥见那本书上什么字也没有,看上去也是薄薄的一片,硬要说,那看上去并不像一本书,反而更像是一个素皮本子。 但太宰治的反应却不像是被拿了本子。 他激烈地跳了起来,想要去抢回来,但临近了又猛然收回了手,怔怔看着那本书消失的地方,回不过神。 太宰治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冥冥之中又好像听到了什么。 ——那是命运发生偏移的声音,是命运女神手上的线绷断的声音。 ——你正走在命运的分岔路口,光明与黑暗或许毫无分别,但死神的轮廓始终如影随形。小心那块被众神推下的巨石,如果它真的降落,幸运将无法再眷顾你,因为幸运本身,就是命运的垂青一吻。 第104章 沉睡在悲剧中 海风吹得正好, 温温柔柔,也没有任何海腥味道,只有一种湿润的咸水气息。 赫利俄斯神明号的甲板上, 大号粉毛老虎正在疯狂进食, 而他的对面正坐着他忧心忡忡的同期, 与周围欢快休闲的气氛格格不入。 等羂索事情一了,几个原本严阵以待的人一时间失去目标,的确显出几分怠惰, 不过掰着脑袋算一算, 还是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更好。 因此赫利俄斯神明号只有江户川柯南依旧站在热血沸腾的第一线奋斗。 他最近脸上的表情都变成了“告诉小兰, 我不是孬种.jpg”,好像是因为他预备着一下赫利俄斯神明号就报警,要把那些港口黑手党的人都抓起来。他可能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可惜在场的人里有从娘胎里开始修炼的人精,一眼看出侦探到底在想什么。 “虎杖, 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 而伏黑惠最近则是分外焦虑, 她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事情, 但细细想来又想不到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 只好将事情从头开始捋一遍。 一捋不要紧,那些思绪就像被猫叼在嘴里的毛线团, 绕到最后把猫都缠进去了。 黑色海胆嘴角抽搐着将众多问题推到最后静坐片刻,感受到率先冲到脑子里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时间问题。 她根据两边的时间流速进行计算,算出结果来心下一惊,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不行,不止是蓝眼睛雪豹, 还有她爹估计天天都得是狂化状态。 “还有我家那边,也麻烦你说一下。” “欸——伏黑留在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大号粉毛老虎最近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生活得非常滋润, 其实他作为特级咒术师绝对算不上穷,甚至能说身价不菲,但无论如何他的生活方式也像是最初那个乡镇男孩,做过最奢侈的消费也就是坐家门口的电影院连看三天电影。 这种豪华邮轮别说是小号版本的他了,大号版本的他也没见过啊。 “但是wsiharjdesp(乱码)——” 伏黑惠无奈地给他倒了杯水。 “你怎么这个点吃早饭?” “没啊,这只能算是早午餐吧,”虎杖悠仁接过伏黑惠手里的水杯,将嘴里塞满的食物咽进肚子,随后舒服地瘫在阳光下,他看上去像只正在左右甩尾巴的快乐粉毛老虎,“一会到了午餐还能再吃点。” “行吧,”伏黑惠没对这个指手画脚,咒术师很少得俗世之间的大病。大家往往还没体会到年纪上来体质下降的滋味就全部英年早逝了,而能活下来的,也多半在老年时期被清算,细细数来,几百人的霓虹咒术师,没有谁是因为得了病而命丧黄泉的,所以有一个算一个生活的都不能叫不规律了,那简直就是直接生活在三途川旁边,都是仗着体能挥霍青春的机制怪,“我需要留下来调查一些事情,思来想去,可能只有你能抽出功夫先回去一趟了。” “欸——”大号粉毛老虎非常不情不愿。 “我知道你的意思,”伏黑惠笑笑,“但你出来也没和五条老师说,其余人估计也不知道,总要让我们知道这里的情况。” “好吧好吧——这种事情上你总有道理。”在这种事情虎杖悠仁表现得非常听话,但答应后他又在身上左淘淘右边淘淘,最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一个极其简陋的玩具,看上去像是按钮的模样。 “那你先拿着这个吧,”虎杖悠仁耸耸肩,“虽然没能亲自把你们带回去,但如果最后用上这个,那也能算我勉强做到自己的承诺了。” 他并不知道伏黑惠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到了这里,但根据夏油杰灵魂不在自己身上的状态判断,这应该不比齐木楠雄那边方法安全,因此,还不如直接使用更稳妥的途径。 伏黑惠了然于心,为了安虎杖悠仁的心,她伸出手拿走了那枚按钮。 见同期接过东西,大号粉毛老虎又晃晃尾巴:“虽然我知道伏黑的想法,但是夏油老师应该不会跟着我走吧,你不是说他有另外想要做的事情?” 这倒是没错。伏黑惠想到,夏油老师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和真人狼狈为…… ——等等! 伏黑惠心里一惊,她说她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她没跟虎杖悠仁说过,真人在这啊! 但还不等黑色海胆真正出声提醒粉毛老虎,她就被另外一侧的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蹲在她门口猫猫祟祟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 “天元留下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不相信他的那段预言,就要一直不相信他。”从背后杀出来的伏黑惠看着太宰治怅然若失的样子,再次出声告诫他。 她知道自己拿到了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那是什么,才走上前从太宰治手中抢过了它。 ——那是[书]。 伏黑惠直到刚才看到这东西才真正确定了这件事情。 不空罥索中的确存在着书,只不过是两本书。 一本是被羂索制造出的咒灵与异能强行融合制造出的特异点,他们都认为只存在着这一本,实际上真正的书已经出现。 江户川柯南曾指着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太阳神雕像,为其他咒术高专一年生介绍希腊神话中关于太阳神的故事。 他说,为阿波罗和赫利俄斯在希腊神话后期被逐渐混用,在最开始的希腊神话中,赫利俄斯才是太阳的化身,阿波罗则是艺术之神。是后世种种变故,加上无数的创作,使得阿波罗和赫利俄斯在世人眼中开始融合,最终阿波罗逐渐成为众人眼中的太阳神。 ——赫利俄斯便是被取代的太阳神。 “——他是为神杀人,却从来没有说过,神不是真的。” 一行人刚踏上赫利俄斯神明号时撞见的那场诡异癫狂的血色案件,神色疯狂的男人瞳孔扩张放大,生命走到尽头,神色却依旧是狂热的信仰。 正如伏黑惠当时告诫太宰治所说的那样,天元的力量早就超出了世界的界限。在命运的指引下,[书]成为了一张属于太宰治的命运谶言,又皆由天元的手,送到了他的眼前。 好吧,就当作是无法彻底解释清楚中原中也身世的补偿好了。 伏黑惠心想。 她看不清这位异世界的故人的未来,也无法用尚不明确也不趋同的过去衡量这个人的过去,只得含糊其辞,却同样做不到对此视而不见。 因此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自欺欺人地证明自己总做到了某些事情。 伏黑惠在自己的世界听见过[书],不止是在各式文件中,而是偶尔会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那里听得只言片语。 “——你不想要[书]?” “——好恶心……感觉那是个只要我摸到了,就会开启的潘多拉魔盒呢。” ——那是被太宰治[人间失格]接触到,就会带来灾祸的潘多拉魔盒。 虽然不懂为什么太宰治会有这种感觉,但伏黑惠敏锐地从他身上读出了一种藏得极深的恐惧,明明他眼睛是笑着的,但又极其冰冷,嘴角更是扯不出一点笑容。 就像现在的太宰治。 他没有愤怒,只有茫然。 “太宰?”中原中也察觉到不对劲,他迅速一巴掌拍到了太宰治的背上,不仅让搭档成功回神,还直接把搭档拍到了地上,“你没事吧?” “有事。”太宰治的脸与地面亲密地接触着,咬牙切齿地阴阳怪气,“中也应该庆幸,假如哪天我真的死掉,其他人只会觉得我是紫砂的,而不会怀疑你。” 中原中也乐了:“都黑/手党了,还怕砂仁啊?” “中也是笨蛋吧!!!” * 伏黑惠将那些吵闹抛在身后。 不是别人的快乐与自己有没有关系的问题,主要是实在是太喧嚣了,两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吵。 ——她现在还在躲着“瘟神”走呢。 但刚走没几步,黑色海胆就硬生生停下来,疑惑地向自己的影子看去,她感觉其中有什么在盈盈发烫,仔细一瞧,是那个分外眼熟的卷轴,那个带着她和夏油杰来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之后又沉寂在影子最深处,安静地像是陷入了深海。 昔日代表着“三家誓约”的卷轴在誓言早在那天的变革里宣告破灭,它在那时便开始了自我消解,但它当时的速度太过缓慢,并且在不久之后,两面宿傩带着“你的傩来了”一样的笑声和气势呼啸而来,人心惶惶谁也没心思去观察这个老古董。 伏黑惠这才再一次认真的去看这个卷轴。 如今,封印它的符咒与尘土消失,它也如同放在水中洗过一样,展现出了如当年的样貌。 绿玉做柄,黄绢为纸。墨水的味道横跨千年之久,再次落到她的鼻尖。 ——她不知道这东西代表什么。 但从太宰治那里缴获的那本书此时此刻正和卷轴牢牢地黏在一起,好像生来就是什么双生兄弟,自打出生没分离过一样。而且,如果她没感觉错,原本在时间的推移和力量消散的影响下,已经没了一个手把的卷轴,此时就像喝了功能性饮料一般,飞快地消散,而后又化作光点,如飞蛾扑火一般撞进了那本书中。 而那本原来还是只有指甲片那样厚的书,也在卷轴的补充下,逐渐变大。 伏黑惠:“……”?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卷轴还是什么移动性充电宝吗? 合着不仅是博X传要搞储存查克拉再放出来,现在咒术X战和文X野犬也要搞这一套了吗(?)? 别了吧,后两部搞子时代不完全是自寻死路吗(bushi)? 带着满腹的疑惑,伏黑惠在书得到卷轴补充冷静下来后,沉入黑影,准备将它带出来,细细察看。 但就是在手指触及书的那一刻。书页无风自动,明明影子世界中没有任何的生物——哦,除了旁边杵着伏黑惠要用命保护的她夏油老师的身体——这个地方就不会再出现其他现实世界中会出现的事物。 但就是在这样地空间中,书页正飞快地翻动,整个黑暗的空间都被翻页声填满,而与此同时,与这些翻页声一同想起来的,是一种诡异的滴答声。 像钟表里的指针转动,像古钟被敲响,像…… ——世界轰然而来。 无数世界线从零到一,向伏黑惠展开。 众多的、像海浪一样的世界带着独属于自己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响,伏黑惠不明白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因为先知得到神明启示时,也只是一无所知的接受着。 如果她这时候还有意识,她就会意识到,这种感觉其实和五条悟的领域——无量空处的感觉很像,他们都是在人的脑海中短时间灌入大量知识,而接受知识的人宛如直视到克苏鲁降临,直视不可说不可言往往都需要付出代价。 伏黑惠也不知道看见那么多命运线和时间线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或者说,她此时甚至失去了“自我”的概念。 就在她本身就要消失在众多时间意识的时候。 十种影法术代表的,最后一重门,最后的一个封印,最终的也是“0”的起始,代表着魔虚罗的式神印记自最深处的影子那里升起,持续且快速地将整个世界都打上了印记。 那些从书中奔涌而出的世界命运,一瞬间被影子层层包裹,最终没入到黑影中。 伏黑惠的心神被强行闭上,最终,只有两条世界线依旧顽固地缠绕在她身边。 ——那是与她纠缠最深的几条命运线,是单独被她吸引而来的命运。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条绚烂的光带,它们散出的星子都是不同的命运片段,那些痛苦的、悲惨的,难以挽回的命运。 伏黑惠掠过那些众多的片段,向无尽的远方看去,世界的片段在她眼中睁开,那些过于杂乱的已经沉入影子,而属于她世界的却尽在眼前。 世界向她开启了心门。 少女缓慢地伸出手,而后,抓住了它们。 在坠落中,她也隐约明白了羂索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 * “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不姓禅院啊,那挺不错的。” “咒术师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亡。” “五条悟——已被宿傩杀死。” 伏黑惠沉睡在悲剧中。 就像那条世界线中,他也曾在睡梦中悲哀地哭泣过。 第105章 以爱之名 “伏黑?伏黑?” 大号粉毛老虎把门敲得咚咚作响, 但无论如何怎么大声,怎么喊,也叫不出同期。 他越敲心里越慌, 一瞬间, 无数有的没的好的坏的统统化作脑内弹幕飘过。心想这地方实在邪门,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不知道遇到多少倒霉事,更别说还有反派上门认亲这种灾难,那伏黑现在—— 虎杖悠仁被自己的脑补惊出一身汗。 “伏黑!伏黑!” 他再次嗷得一声叫起来, 就差蹲在那开始挠门。 但即便虎杖悠仁闹出了多么大的声响, 他眼前的门依旧如同每一个使用冷暴力的人一样冷酷无情。 大号粉毛老虎连嚎几声都听不见任何动静, 深感这样不行,于是当机立断打算出手拍碎眼前的门时。 ——那扇冷酷无情的门却突然开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则是看上去脸色分外恐怖,甚至已经到骇人地步的伏黑惠。 他的同期脸色苍白得宛如一只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全身上下被汗浸透, 甚至在微微颤抖。 那双绿翡翠里头淬着混沌的冰, 而下一秒, 冰被残忍地击碎了。 伏黑惠没说一句话, 只是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流着泪, 这样看上去,又像个出了故障坏掉的机器人。 虎杖悠仁更害怕了。 天杀的,要知道哪怕是宿傩贴脸开大,伏黑也没露出过这种表情啊! * 赫利俄斯神明号,一号餐厅。 战战兢兢的大号粉毛老虎扶着同期坐下, 他如临大敌,好像伏黑惠危在旦夕一样, 但更要命的是,每个路过的熟人,见了伏黑惠的模样,都会认同虎杖悠仁,觉得伏黑惠可能遭到重大打击或者受了什么暗伤。 “羂索是不是还留下了后手?”小号粉毛老虎紧张兮兮的蹲在旁边,他现在对羂索的名字高度紧张,估计的确是被天降一妈吓得不清,“惠姐你受伤了?” “……我没事。”伏黑惠接过同期递来的热水,几次试图将杯子对准嘴唇,但剧烈的颤抖让她看上去更像是打算用玻璃杯把自己就地谋杀一样。 ——你哪里像没事啊! 几个小孩和大号粉毛老虎心里不约而同地大叫。 ——这不是看上去哪都有事吗! 但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碍于伏黑惠突如其来且分外坚定的强硬态度,几个人也只好装作认同了她的话,提心吊胆的将黑色海胆留在了餐厅,因为她说想一个人坐坐。 小号黑色海胆留在了最后没走,或许不同世界的同位体之间的确存在着如同双生子一样的心灵感应,即使伏黑惠没有说出口,这个孩子依旧遵从内心的声音留了下来。 但他只得到了大片大片的沉默。 许久,伏黑惠垂眸,像是不经意间问到:“你,是不是有一个叫伏黑津美纪的姐姐吗?” 小号黑色海胆听了这个问题,有些吃惊,他反问道:“你……没有见过津美纪?” “没有。”伏黑惠心中的石头无尽地沉了下去,她坐在这里看着同位体,却像在看着一个没办法挽回的悲剧,她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见过她。” 因为妈妈没有死掉。 而禅院甚尔也没有选择去“伏黑家”入赘。 伏黑。 ——那是妈妈的姓氏。 但那也不是她母亲原本的名字,“伏黑蝉月”是一个全新的、从未被任何人知晓的、未知的未来,而她母亲早已经将以往的名字抛在那个腐朽的过去。 * 伏黑惠刚出生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姓氏,她只有很早之前就被父亲定下的名字——“惠”。 按照霓虹传统习俗,她会如同这个社会大部分的新生儿那样传承来自父亲家族的姓氏,取一个叫做“禅院惠”的全名。 但他们家一如既往的有些特殊。 当时还叫作禅院甚尔的男人对这个名字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这种抗拒和后来五条悟和夏油杰对他那样单纯看瘟神的嫌恶不同,他是真的因此ptsd,从心理一直应激到生理。 禅院甚尔整夜整夜地守在妻子和女儿身边,烈火在他瞳孔燃烧,鲜血在身体中奔腾。 他自己是个烂人,禅院家也是个垃圾场,两者碰上笑笑算了。但他初降世的女儿,他藏于羽翼下,谁伸出手都要用血和泪来忏悔的家,禅院凭什么能可以自顾自地加入进去,他们配吗? ——配个几把。 这事说起来都有些可笑,身上没有一点儿咒力却能踩在咒术界大部分人头上的天予暴君差点被一个小小的、给孩子取名的环节搞出睡眠障碍。 几个半黑不黑半白不白的老朋友来贺喜,一见伏黑甚尔,差点以为他不是喜得贵子,而是马上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那时的状态跟外面流浪汉也差不多。 这时候,是刚从产房里出来的伏黑蝉月大手一挥,如同之前的无数个时刻那样出现。 “那我们干脆换个姓氏吧。” 他们相爱得谨慎,但成家却十分仓促,并且两人在改姓这一件事情都呈现出极大的热情,但可惜的是没谈妥——他俩都对原先的姓氏极其排斥,更何况是加到爱人那边。 “你不愿意叫‘禅院’,我也不乐意叫我原先那个名字,我们干脆随宝宝姓吧,她选中了哪个姓,我们就姓什么。” 在种种机缘巧合下,这个刚出生只有名字没有姓的孩子,就像她之于这对男女的意义一般,为他们两个选定了崭新的重生。 “——伏黑吗?听上去很好听!”女人抱起自己的女儿,取过婴儿手中那张写着“伏黑”的纸,开心地亲吻孩子的脸颊,与此同时,她的脸上也飞起一道玫瑰色的红晕,“宝宝真棒!” 是的,这的确是个大秘密,毕竟谁也不知道伏黑甚尔其实是跟着伏黑惠姓的。 一种独属于咒术界的倒反天罡。 像是觉得还不够激进,女人甚至更改了自己的名字。 她原先的名字是从秋之七草选的,是葛花的意思,代表着那个狗屎家族对她的期望,期望她将来能长成“大和抚子”那样的女性。 伏黑蝉月也不知道那群狗东西是从那里找到的日文字典,因为她老爹从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大和抚子“——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不随俗流幽雅贤淑的品质,那个男人只期望这伏黑蝉月能够听他的话,然后等到女儿成年后便可以转手“卖出去”获取利益。 不能学习不好,也不能学习得太好;要随时保持微笑,学会如何对男人释放魅力;要听从长辈的话,哪怕长辈是错误的,也应当尊敬他…… 伏黑蝉月在束缚里自由生长着,种种“教导”没有限制住她的脚步,她长成了其他花的样子,最终一脚踹开她爹,将那些无能狂怒抛到脑后。 相比这位猛人来说,伏黑甚尔甚至要更保守一点,他只是将禅院从自己的人生中剔除,没有更改自己的名字——当然,老婆叫了自己那么多年甚尔突然叫别的听上去特别奇怪也是另外一个原因。 这件事情,伏黑甚尔很满意,伏黑蝉月也很满意,刚出生几天没什么概念的伏黑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他俩的熟人受到精准打击。 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突然发信息说,以后我不叫这个名字/我入赘了,再结合前不久伏黑甚尔那种诡异的态度,纷纷觉得这俩人感情破裂婚姻完蛋。心里想天杀的,这俩杀星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工作暂停我去听热闹。 记过到人家家里一看,完了,夫妻俩该怎么甜蜜还是怎么甜蜜,他爹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再一问,哦,姓是跟着孩子改的(?),伏黑甚尔嫌麻烦干脆就说成自己入赘。 伏黑蝉月几个亲友肃然起敬,全部都用“男人怎么能有种成这个样子”的眼光看伏黑甚尔,转过头再用“你怎么吃这么好”的眼神看好友。 一时间,附近小白脸这个行业都被伏黑甚尔带到了一个不属于他们的高度。 * 那这里的伏黑甚尔又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名字呢? 是命运的不可抵抗,无论怎样更改,人都会固执地向一个方向前进,抑或只是怀念起妻子的只言片语,于灵光乍现中看到了什么。 伏黑惠已经全都不可探得了。 正如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看着那个和自己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的孩子,心中涌现的,全是难以用言语表达出的悲伤。 反而是伏黑敏感的察觉到什么,他低下头,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你那边估计是伏黑甚尔还有妈妈没有死亡的世界。” 他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因此说起母亲,语气只是淡淡的柔和。距离他最近最近的女性家人就是姐姐伏黑津美纪,明明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在父母全部失踪的时候承担起长姐的职责。 ——明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才对。 “伏黑甚尔——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接下来的几年也没有回来过,”小号黑色海胆闷闷地说,“你想要找他吗?” ——可是,他也死了。 伏黑惠在那里久久站立,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说一句“不用了”结束交谈。 她也不知道能和这个孩子说什么。 难道说,他其实很爱你?但那个赋予他爱这个能力的人已经不见了,所以他也就随之失去了所有生活的勇气和爱人的能力? 或许对伏黑惠来说,伏黑甚尔是个称职且满分的好爸爸,但她眼前的这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这对父子,早已经失去了相处的机会,哪怕日/后赌一个命运垂青,侥幸能够再次相见,也无非是相顾不相识。 伏黑惠再次想起那些故事,以及那个男人死去活来一遭留下的最后几句话。 ——这个世界里,伏黑甚尔给儿子留下的不多。 只是关于人生的几条退路。 他的遗物也不多,满打满算的数下来,也只有伏黑惠一个而已。 伏黑惠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将所有事情告诉他们,如果事情是既定的悲剧,那么提前知道命运,是否又是一种将命运赶往既定道路的循环? 第105章 也曾瞥见它的灿烂 由于伏黑惠的状态差到可怕, 而且这样可怕的情形还只是他同期睡了一觉睡出来的,被吓了个浑身炸毛的大号粉毛老虎说什么也不敢走了,他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射出闪电般的机灵, 耳朵竖得象天线, 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感染了其余一年级高专生,三个小孩的神经也分分钟拉紧,像三只小老虎徘徊在大号虎杖悠仁身边。 过不了多久, 这个队伍又收容了目前最缺少安全感的江户川柯南, 不知道虎杖悠仁跟侦探说了什么, 唬得人家半* 是震惊半是窃喜地认为这些人要加入他惩恶扬善的队伍一样,让人忍俊不禁。 饶是现在的伏黑惠看了也不由感叹一句侦探真有活力,这年头大家都活得灰头土脸,哪怕是最强也过着朝七晚三的日子,也就他还有满腔激情, 真是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沸腾。 * “……我真的没事, ”伏黑惠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 “你别紧张。” “嗯嗯, 我懂,”虎杖悠仁露出了智慧的眼神, 他慈祥得像是他已经从未见过且早登天国的外祖母,“你没事。” 伏黑惠:…… 她当然不是没察觉到大号粉毛老虎的神经高度紧张,如果在往常,黑色海胆或许还能心平气和地解释然后劝解自己的同期,可如今她着实是被两条命运线翻来覆去折磨到道心破碎, 都快要蔫成黑色毛线团了。 早上起来一睁眼,是夏油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过是苦夏罢了”, 晚上闭眼前则是五条悟被封印时的脸,就算是睡着了,梦境里也都是虎杖悠仁和宿傩的决战,从晚上一直打到早上,醒来依旧是头疼欲裂的一天。 咒术师的精神防线原本就很极端,这种操蛋的世界,没点□□的世界观都活不下去,但再□□的精神和世界观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以伏黑惠现在的精神状态,能撑起身板和虎杖悠仁好好对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有不慎,她或许都要两眼一闭直接对着整个世界破大防。 ——而且这种情况谁能不破防啊! 上来就告诉你这人死了,这个最后活了,那个是活人微死,最远那个死人微活。但死死活活的都没关系,反正大家最后活得都像死了,堪称伪人如活。 伏黑惠想到这儿,又露出了头疼欲裂的表情,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白得不正常,远远看过去就和旁边五条悟的发色一模一样。 等等。 五条悟? 黑色海胆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这个终于肯从窝里钻出来的人。 “没有咒灵的气息,”连着躲了她好几天的蓝眼睛雪豹表现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掀起眼罩用六眼上下观察,“也没有受伤,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伏黑惠:“……”无话可说.jpg 她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五条悟看了一会儿,然后眼疼地转移了视线。 刚刚浮现的场景好像是他和夏油杰决裂。 黑色海胆心想。 总感觉继续下去就不是幻视幻听这么简单的症状了。早知道[书]是这么个鬼东西,就算是太宰治跪在地上求她她也不会……好吧,真要有这种事情发生,她碍于情面还是会去尝试一下的。 伏黑惠在[书]里看到的世界线命运线,并不是像看了一部电影或者看了一本书那样简单,而是所有细节,所有动作,这条命运线的所有转折所有起伏,往前数到亘古,往后数到永恒,它们不容拒绝地一股脑全部灌进大脑。 更要命的是,当时展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单单一条命运线,而是难以数清的,数以万计如同繁星一样的大千世界。 这些命运线绝对不是普通人类可以触及的领域,它们无法吸收,甚至看一眼大脑就会超载,整个身体也会随之罢工。 如果不是魔虚罗意外现身,将多余的世界线封禁在影子深处,并且牢牢地锁住了它们,伏黑惠或许真的会被“神隐”。 ——失去意识,失去自我,甚至失去所有世界上的名字。 黑色海胆这些天的病弱debuff不仅是被命运线加身的水土不服,还有难以遏制的后怕。虽说咒术师的确是不惜命的疯子,但也很少有人愿意把小命放在悬崖边大鹏展翅着蹦迪。 而当时在魔虚罗短暂的现身后,留在伏黑惠身边的只有两条如同流星痕迹一般的命运线,其中一条在她接触后迅速断成两截。 一段,是这个世界过去发生的故事,另一端,则是这个世界未来将要发生的故事。 这段原本应该有始有终的故事,以她的出现为断点,生生的断成了两截。但就算它们已经分开,伏黑惠同样没有看到她自己的身影。 那里只有这个世界原本要发生的故事,除此之外,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 “呦,五条老……先生,”大号粉毛老虎远远就看到五条悟那头白毛,撒欢地跑了过来,“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您。” “最近有些事,”蓝眼睛雪豹对“五条老先生”的称呼接受良好,他笑眯眯地给这个异世界学生打招呼,“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悠仁都一样有精神啊。” “是吗,”只比五条悟矮半个头的虎杖悠仁已经深刻明白所谓“有些事”就是不想说的搪塞,但他习惯了,毕竟这家伙遇上事也这样说,所以大号粉毛老虎只是心知肚明地被搪塞过去,并且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五条先生也是。” 黑色海胆不明所以地看这俩阳光生物哈哈个没完,等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赶紧“阴暗”地挪动身体,跑到另一个位置,避免正午阳光的耀眼光芒。 现如今不仅是五条悟,虎杖悠仁、夏油杰、两面宿傩……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出现在伏黑惠面前,都会引起她的幻视,为了自己可怜的脑袋,黑色海胆恨不能钻到海里去求清净。 但可惜的是,海水也容纳不了她,甚至那种仿佛是人死之地的宁静说不定还会让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大脑彻底陷入疯狂。 越过三三两两的路人,伏黑惠抬眼再次向五条悟望去,预料之中地在那人旁边看到了那些场景。 * 伏黑惠见过夏油杰——这个世界的夏油杰。 在魔虚罗锁住多余世界线,而她握住命运获得短暂清醒的间歇。 她不明白[书]的运行机制,同样不理解一个咒术师为何会让[书]起作用,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书为什么会与另一个世界的三家誓言产生共鸣。 但事实就是[书]的确带着她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但那只是像用一把将就的□□粗暴地轰开了大门。 整个世界像是还隔着一层极为轻薄的屏障,这层屏障看上去很容易打破,但事实上,就算输出千般实力万种方法,也归然不动。 伏黑惠只是找到了答案,却没有解题的过程,所以那扇大门始终在“可以打开,但没完全打开”的薛定谔状态,而她也像那只被装在盒子里的猫,出不去并且动弹不得。 就在那个要命的、说不定猫马上就要被毒死的边缘,少女碰到了某个分外熟悉的东西。 她僵硬地握着世界线回过头,看到了被她安放在影子深处的、属于夏油杰的身体。 男人身上还套着那身咒术高专的校服,那身衣服手肘和脚腕的地方有轻微磨损,上衣上的两颗扣子还是原装,但钉在裤子口袋上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十几颗来自其他人的战利品——那些不是来自夏油杰真正的同期,而是他们天杀的一伙人把整个咒术高专下到学弟上到老师校长——除了担任土匪本匪的三个人——其余所有人的衣服扣子都拽了一个下来,这场惨无人道的抢劫甚至波及到了京都府那边。 黑色海胆还记得当年分外稚嫩的七海先生悲愤地攥紧衣服,他是最惨的那个,校服上衣一共俩扣子全给五条悟拽了下来,远处是怒发冲冠预计还有五秒到达战场的夜蛾先生。 五条悟对他班主任雄浑愤怒的怒吼听而不闻,将亮晶晶的金色扣子哗啦啦地铺在落满樱花的草地上,与夏油杰还有家入硝子分赃,他甚至还见者有份的塞了一个分不出来的给充当“人质”的伏黑惠。 黑色海胆看着那枚可怜的扣子久久凝噎,不确定它过去的主人是不是七海先生。 “五条先生为什么要拿别人的扣子呢?”小号黑色海胆把做完的家庭作业放进书包里,纠结地将分到自己手里的纽扣装进笔袋,“如果是为了怀念,你和夏油先生还有家入小姐互换纽扣不是更好吗?” “这其实是杰的主意,”蓝眼睛雪豹将手中那些金属纽扣统统抛到天上,然后又一个不拉地借住,金属在空中碰撞,折射出夕阳和樱花的绚烂色彩,“——没想到吧。” "?" 看着幼崽一脸尊嘟假嘟的表情,尚且年少的最强也不生气,他现在脾气比过去好了很多,而且宽宏大量的五条大人当然会原谅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孩,所以他只是一边用另一只手接过幼崽的包,抱怨现在霓虹小学是不是疯了怎么装那么多书,一边继续解释。 “杰说,毕业之后我们几个人对其他人来说就不同了,可能以后会成为同事、或者变成上级,或许日后都见不了面,这才有纪念的意义。” “——但我们三个嘛,就算毕业了也肯定一直是同期。” 毕业的最强这样说道。 第107章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会一直看着你……永远……永远 伏黑惠知道她夏油老师是多恋旧的人。 高专时期收到的来自朋友的东西, 后来从小辈和学生那里获得的任何礼物,甚至(据家入小姐说)还有童年时期的阿贝贝,所有具有纪念价值的旧物, 都会被夏油杰认真保存起来, 放在某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所以当黑色海胆最初从五条悟那里听到这个解释时, 她还是很感动的,觉得夏油先生真是一个重情重义(这个是还算沾边)、品德高尚(不知道当时的她从哪看出来的)、心慈手软(有些荒谬了)并且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全对但反向冲刺)的人。 只能说童年滤镜的破碎改变了太多的东西。黑色海胆往往忽略了,咒术高专没几个正常人。大家要不是特性独立, 要不就是放飞自我, 因此在压力太大的时候, 大部分咒术师会毫不犹豫地按爆那个向全世界发神经发疯的按钮。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成为老师的第一年,当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在某一天、某节课讲述了这段年少轻狂的历史时,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咒术高专的一项关于趁着年轻好报仇的……传统。 往后不管每一届有多少学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凡毕业了第一件事情, 就是抢夺全校师生的纽扣, 在伏黑惠还没进入咒术高专的几年中, 她作为五条悟放在高专的“教师子女”, 被精准打击抢过三次,因此当年夕阳下在她幼小心田产生的感动也随之变质成了另一种情感。 ——迁怒。 愤怒的黑色海胆在心里蛐蛐夏油杰。 ——夏油老师多少在这方面上有点强迫症, 脑袋不知道劈叉到哪条路能想出这种做法,他那么怀念高专时光做老师以后照样撕坏学生的伞,也没见他多手下留情。 这种伪人传统直到伏黑惠这一届才宣告终结,因为他们四个对抢别人纽扣没有任何兴趣,就算是虎杖悠仁被五条悟撺掇着在两个女孩面前尝试提过一次, 也被钉崎野蔷薇以“我不想对任何人耍流氓”的理由宣告gg(认输)。 ——毕竟粉毛老虎也不想变成同期嘴里耍流氓的那男的。 于是那一年咒术高专的毕业季分外风平浪静。 原本因为他们四人而感到风声鹤唳甚至全副武装的其他人,莫名其妙就安全地度过了一个月, 惊喜之余竟然还有种分外茫然的无措,看虎杖悠仁几个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难不成他们不是五条悟亲手带了三年的学生? 高专师生:我要告发五条悟私通,秽乱高专,罪不容诛(bushi).jpg 这可真是冤枉,伏黑惠他们的确五条悟是嫡嫡道道的嫡传弟子。 术式使用方式、咒力运转乃至战斗习惯,某些御三家秘辛,基本上五条悟学得是什么,伏黑惠就知道什么。 更别说咒术师零零散散就那么多人,圈子小得可怕,大家还都是熟人,有一个咒术界最强做老师的好处就在于,整个咒术界能数得上名号的人,没有不认识的。 ——但眼前这个肯定就不是熟人。 黑色海胆悄咪咪的后退了几步。 她按压住心里一丝惊恐,面色冷静,谨慎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人。 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在灵魂深处熟睡,毫无知觉的男人睁开了他的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注视她。 影子世界中更没有任何光芒,到处都是浓稠的如同液体一般的黑色。原本这样的黑色对伏黑惠来说,代表着平静和安全,但现在,因为那双漆黑且平静无波的眼睛,伏黑惠被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黑色海胆曾在某本书中读过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放在她身上,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在你凝视夏油杰之前,夏油杰就在“我会永远地看着你,永远……永远……”。 差点吓岔气的黑色海胆:“……” 补药啊! 什么神经病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没开玩笑,伏黑惠也是能从咒灵堆中杀个七进七出的特级咒术师,看遍全霓虹南南北北多种多样的咒灵,丑陋和恐惧对她而言不值一提——毕竟再丑也丑不过她爹养在家里的那个武器储存装置,但在夏油杰的注视下,伏黑惠真的感受到大脑在震颤级别的恐惧。 伏黑惠终于明白人到了恐惧边缘为什么会先产生走马灯而不是逃跑,因为她这时产生的第一个反应也不是放出式神,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这是人还是鬼”,等反应过来下一秒才召唤出玉犬作战。 不过好歹她想了这么一句,伏黑惠立马意识到,这人大概真的是鬼。 如果夏油老师占据了这个世界夏油杰的身体,那么身体原本的主人同样会选择与自己适配度最高的那具身体。 换句话说——这个好像的确就是这个世界已经死去的夏油杰。 “你,认识我?”盘星教教主轻轻歪头,看着这个闯入死魂世界的生灵,直言不讳地说,“我确定我从未见过你,但你长得让我着实有些……厌恶。” 哇。 他就这么说出来了欸。 黑色海胆战术后仰。 虽然现在的伏黑惠空有命运线,那层屏障让她看不清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过去收获的那些情报好歹让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世界伏黑甚尔和五条悟夏油杰的恩怨情仇的确只能靠死亡才能化解的。 那件事情太过重要,即便看上去它只跟几个人相关,但实际上,它改变了无数的因果命运。 恩仇已结,有的人选择放下,有的人心绪难消。 他们三个的恩怨,另一世的伏黑惠不能参与也无法参与,因为她无法站在任何人的立场为任何人说话。 毕竟在她那个世界,天内理子还好好的活着当她的星浆体,说是天元转世同化的容器,但其实只是让她占着一个能让咒术界各位长老闭嘴的位置,而天元早就上了夏油杰的暗杀名单。 ——不过现在伏黑惠觉得她爹也绝对上了她夏油老师的暗杀名单,那上面说不定还有过她的名字。 因为眼前夏油杰的厌恶绝不作假,男人的面相甚至都变了模样。 ——那这人刚刚和她在暗处一直盯着她只是为了确认她长什么样吗? “我是伏黑甚尔的孩子,我的老师是五条悟,”伏黑惠干巴巴地做了自我介绍,特意不去看这家伙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五条老师吗。” “所以你能过来是凭借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吗?伏黑甚尔那人渣竟然还能生出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可能年龄上来的人总有些自说自话的本领,盘星教教主就像没听到伏黑惠的话一样,嘲讽开口,“命运真是不公平。” 哇。 人身攻击欸。 黑色海胆听出这家伙嘴上说的是“不公平”,实际上表达的意思其实是“老天不长眼”,原本只有冷淡的表情刷地一下彻底变成了空白。 她正在在自己的世界处理家庭和学校的关系就很崩溃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要处理更加难以形容的纠纷。 夏油杰不在意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什么表情,继续饶有兴趣地和她说话:“我死前的确听说过,伏黑甚尔的孩子被悟接手了,估计也会成为咒术高专的学生。” 他突然皱眉:“但那貌似是个男孩。”? 不是吧,这人好像有点重女轻男。 黑色海胆的脸色更臭了。 她对自己的同位体可满意了,自认那孩子绝对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孩子,虽然这么说有自恋自夸的嫌疑,但她真的认为那孩子又聪明又冷静,绝对是个日后长到一米九的好苗子(?),超过五条老师指日可待。 ——天哪,她这辈子竟然能看见一个“ta”超过五条老师。 “你没听说过吗,他还有个姐姐,”伏黑惠不打算给男人解释清楚什么叫做平行世界,什么叫做同位体,简单粗暴地将所有事实扭曲成一句话,“我和他是双生子。” 所以有十种影法术,所以看上去和伏黑甚尔十分相似。 盘星教教主没说自己信不信,但看他的眼神是不信的,他就像在看小辈胡闹,那种轻抚狗头的微笑让黑色海胆心里的火就微微弱弱地飘了上来。 ——这人真的很擅长让人生气。 她夏油老师多温柔多和善一人(?),怎么到了这个世界这么难搞。(其实一样难搞) “好吧,你们是双生子,”盘星教教主摊开手,他其实现在脾气已经很好了,估计能达到这辈子脾气最温和的时候,就算是没叛逃前都达不到——那时候他还在做问题少年呢,大概人死了就会觉得万事皆空,即便是自己那样重视的事业,那样恨过的人,放到死后也是可以轻易提起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看见我——或许是因为十种影法术,但你该走了。” “或许咒术师的灵魂要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但任何生魂最好都不要再踏入死亡的领地——除了神明本身,”盘星教教主心平气和地说,他凭借死亡终于获得了长久的安宁,“你快点回去吧。” 天杀的。 伏黑惠心想。 这好像是她的地盘吧,为什么这人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赶她走。 “你有什么话是对——” “没有了。” 男人低下头,眼睛看着身上的校服,不再直视伏黑惠:“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话说。” “是吗,”黑色海胆再一次干巴巴地回答,“我还以为你会想和美美子和菜菜子说些话。” “已经死了的人,没必要再给过去的人增添负担。”夏油杰像是想到了自己曾救出来并且亲手养大的两个孩子,“他们不用再追随着我的想法,我的思考,可以自由地寻找自己的出路,然后活下去,这就很好了。” ——好到他想不到还有其他的更好的结局。 “而你,我只要知道你是悟的学生,这就够了。” 盘星教教主的眼神此时分外柔和,像个普通的挂念孩子的家长、一个怀念过去的友人,可伏黑惠忘不了这家伙干出的那些事情,她不觉得这个夏油杰还有着属于人类的感情,他所有情感只会为了自己认定的那几个人而生,但他的心也太小了,小到再也装不下其他的存在,甚至对其余占据他心部分的人,厌恶又满怀杀意。 就算他说自己的心有多大,大到能装满整个咒术界,所有咒术师。 正如他即便是死后,灵魂只是徘徊在世界的边缘,寻不到来处,因为来处的桥已经被他自己斩断,也去不到彼岸,因为彼岸也不是他的归处。 伏黑惠没有再去对这个男人说任何话,而个夏油杰同样不再与伏黑惠搭话。 他们彼此都明白,他们是无法理解对方的,因此只要一开口,就会使相互质疑,所以只是静静地站在生人和死魂的两边,注视着对方,像是借着彼此身上的气息,一个嗅到来日的时光,一个看到另一世的经历。 伏黑惠的心头划过一丝明悟。 她匆匆留下一句“我走了”便转身向夏油杰相反的地方大步前进。 影子世界是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像是人死后前往的净土,灵魂静静沉睡在土壤下面,没有任何人会去打扰它们。 一步、两步……一百、两百……三千…… 行走的声音如同钟表转动,伏黑惠不知道自己往什么方向走了多远,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暗无天日的世界终于出现一丝光亮,最终,那光亮变作最后一点命运。 伏黑惠只是这个世界的客人,她找不到过去,也没有未来,因此她的命运也与这个世界的命运无关。 而现在,她的命运已经和这个世界产生了关联。 这个世界对于伏黑惠的最后一丝屏障也随之消失。 那些极为狂暴,极为汹涌的命运河流,终于成为可以看见可以触摸的潺潺溪流,原本如同快速翻页而过的书籍,现在也像情景重现一般再次来到伏黑惠面前。 无数的因果与缘由共同出现。 伏黑惠站在这个世界时空与命运交织出的边缘,如同神明。在那一瞬间,她代表着不可逆转的命运本身。 第108章 创业未半而中道结束 很难概括那个情况下伏黑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但等她被彻底剧透完,就被世界的恶意糊了满脸,直接道心破碎心如死灰, 天天坐在原地当海胆思考人生, 脑袋里分分钟掀起一场头脑风暴。 羂索? 羂索的确死了——不管哪个世界的他都死得灰也不剩。 可两面宿傩不一定, 凭借羂索临死之前那些谜语人做派,以及他这人对两面宿傩情真意切的程度,伏黑惠不信羂索没留下什么后手。 想想看吧, 他都不惜亲身上阵, 用突破伦理道德双重界限的方法, 和两面宿傩素未谋面异父异母的亲弟弟或者亲哥哥结合只为生下两面宿傩的侄子,堪称当代最强私生饭——再想一遍还是觉得辣眼睛辣脑袋辣五脏六腑。 并且羂索可能还是实力不够,如果他有绝对的实力,伏黑惠毫不怀疑他会直接进化到和两面宿傩“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说谁谁到—— “惠姐!你好点了吗?”小号粉毛老虎巴巴地路过, 将手上的食物递给伏黑惠, “五条老师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自从前天蓝眼睛雪豹自发跑到伏黑惠面前后,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 不再避着黑色海胆,而是跟大号粉毛老虎哥俩好地勾肩搭背, 天天跑到人面前问东问西。 但风水轮流转,现在已经是伏黑惠要躲着所有人的时候了。 黑色海胆接过食物,僵硬地看了虎杖悠仁一眼,聪明人就是这点不好,想法永远快于理解力,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往往已经晚了。 于是DK虎杖悠仁眼睁睁地看伏黑惠僵硬地看了他一眼后, 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号粉毛老虎:quq 惠姐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现在看每一个人都是死死盯一眼然后再移开视线,难道有什么咒灵的能力是把眼前的一切变成恐怖片吗? 还得是直觉系,年龄越小直觉越强,在一伙人蛐蛐了好几天都摸不到头脑之际,只有虎杖悠仁一个人凭借如同鲨鱼一样的直觉一举猜中了伏黑惠现在的情况。 “没事,”黑色海胆叹了口气,她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人有的时候失眠往往是因为大脑过于活跃,脑海中充斥着大量接连不断往外跳的想法,它们往往没有逻辑,但就是让人睡不着觉,伏黑惠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我过几天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她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我隔离,等彻底理清楚状况再说也不迟。 黑色海胆想不明白很多事情,但有一件事她现在非常清楚,那就是羂索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 那个贪图享乐的疯子并不追求意义,对他来说唾骂也好、赞扬也罢,等许多年过去,他再换上别的皮囊又会是一场游戏的开始。 但就是这样的存在,依旧计较着得失,计算着输赢。 当他想玩乐着实现天元同化人类的计划时,却从天元那里得知了平行世界的存在,并且同样得到了一个预言。 无数个平行世界中,找不到一个羂索能够赢的未来。 破防的疯子突破了界限,他杀死了两个世界的天元,与另一个自己一同试图妄图颠覆自己的命运。 但伏黑惠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梦境,因为这代表着一个事情,那就是羂索不可能赢,就像正义必须战胜邪恶,英雄会击败反派,整个世界都在嘲讽着羂索的存在,他生来就是为了被主角打败。 ——可主角又真的幸福吗。 虎杖悠仁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那个生来天赋异禀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降临意味着什么,伏黑惠也不想让他知道。 * “如果你当时没有说清楚,”今天意外到访的客人数有些超标,悠仁逆光站立,遮住了伏黑惠晒太阳的光线,“所以你现在是不想告诉我了吗?” ——中原中也。 “用不着我告诉你,”黑色海胆更加深沉的叹了口气,因为她的主场都是围绕咒术界张开的,横滨那边她的确没怎么看,但现翻也碍不着什么事情,反正去除了书,估计横滨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根据她现在看到的剧情,被称作北欧神明的超越者魏尔伦马上就要闪击港/黑大楼,为了弟弟疯批为弟弟狂为弟弟哐哐拆□□的墙,但等到误会解除,依旧是欢欢乐乐的合家—— ——不对。 ——太不对了。 ——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伏黑惠那口气都没叹完,直接又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的命运线高速运转,让黑色海胆一瞬间看清了什么叫血流成河。 她有些狼狈地拉住转身要走的中原中也,非常、非常郑重地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样貌英俊实力高超却硬要说你是他弟弟他要带你走的人,别管为什么,也别顶嘴——先答应他。” 黑色海胆当时还信誓旦旦的说,魏尔伦只会扇人巴掌不会真嘎对方呢,现在看来这个世界被魏尔伦打脸打得最凶得就是她本人。 “哈?”中原中也那个暴脾气当然不可能同意,他嘴一撇满脸的“那人算哪根葱”,当场就要质问出声,“凭什么——” “因为他真的是你哥哥。”伏黑惠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刚刚她也不是没想过干脆让中原中也闭嘴就是干,但随着命运线又往后翻了翻,一死死一片的事实告诉她,不行。 ——因为魏尔伦都不是病娇了,他已经往鬼畜那个方向发展了。 伏黑惠算不清这对兄弟的这笔烂账,只能勉强用人类语言系统勾勒一个事实:“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这件事情就算是跨越了两个世界也不会改变。 因为魏尔伦的确是爱着中原中也的。 即便那份爱的做法是错误的,造成了难以磨灭甚至伴随一生的伤害与疼痛,但他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那份爱意是毫无道理的,只是因为中原中也是他认定的亲人,是他存活在这个世界的小小支柱,他觉得他要理所应当的把对他而言最好的东西都给弟弟,不要危险,避免伤害,避免束缚,所以他要先做完所有事情,哪怕现在弟弟不理解也没关系。 ——但这是错误的。 可能让魏尔伦从小养中原中也会好很多,那时他又有搭档又有弟弟,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这个世界不一样。 中也。 他已经失去了搭档,而你作为他决裂的支点,并且作为送走了他搭档的那个人,他只会更加执着。 用点雷人的话说,他不会怨恨你,但会对这整个世界的其他人猛烈踏踏开,毕竟错的不是你,是整个世界啊! “好吧,”中原中也被说懵了,他意外地瑟缩了一下,满脸纠结地答应下来,“我会考虑的。” 而中原中也走后不久,江户川柯南就像做贼(?)一样过来了。 他狗狗祟祟地靠近了伏黑惠。 黑色海胆心情缓和了一点,因为虽然可能命运线上江户川柯南那边死的人是最多的,但——这属于米花独立的生态系统,每一部分不容分割。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小子很快就会迎来自己的感情大危机啊。 但还没等江户川柯南说上几句能让黑色海胆开心的话,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就骤然炸开。 热浪席卷着海水,狠狠拍在赫利俄斯神明号的一侧,直接撞得满船的乘客人仰马翻。 “影子小姐,”一道突兀的声音浮现在她耳边,十分熟悉,让伏黑惠的心情狂跌好几个百分点,“都到了这个关头,还是警醒点比较好哦。” ——真人。 或者单单说真人也不够准确。 准确点说,是真人连着其余的特级咒灵一同出现在海面上,如果伏黑惠没看错,她刚刚心心念念的夏油老师也出现在它们旁边。 她再转头一看,匆匆赶来的大号粉毛老虎此时脸色白得就像不久前被剧透的她。 黑色海胆:? 天杀的。 伏黑惠顿时头更疼了。 她撑起身子,无语地想真人男扮女装,咒灵扮甜妹装这件事情到底给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明明没骗这两个人感情,但带去的心理阴影就是好不了,连五条老师现在都能对着伏黑甚尔那张脸心平气和地开家长会了(?),他们两个见到真人还是想吐——不由让人怀疑是不是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什么。 江户川柯南狼狈地扶起眼* 镜,他现在对于自己被各路人提起来反应良好,并且熟练地过分。 漏壶手中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引得赫利俄斯神明号上有些人好奇地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真走过去必死无疑。 “真人疯了——夏油老师在干什么?”伏黑惠把嘴里那句质疑真人疯不疯的话咽了回去——毕竟真人从来不正常,永远奔赴在疯狂的路上。 “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五条悟走向伏黑惠,“老师,你该走了。” “什——” 伏黑惠的话硬生生被卡在半截,她像是难以理解地看着五条悟手中的那个东西。 ——那是虎杖悠仁曾经交给她后来又被她送回的按钮,据说只要按下,就会带着他们几个人回到自己的世界。 “惠——老师,别管了,”五条悟平静地注视伏黑惠,“我不会输的。” 多年前,他看着熟悉的故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多年后,也该由他松开手。 咒术高专。 蓝眼睛雪豹烦躁地蹲在地上,他身边是零落一地的各种资料,天花板、地板、柜子里、窗户上,整个房间仿佛已经被各式各样的纸张填满,而五条悟手里攥着的那些甚至还有十多厘米那么厚。 这些都是他要做的工作。 而现在,咒术界最强已经快到了发飙的边缘。 下一秒,一脸扭曲的伏黑惠就降落在他眼前,随之而来的,则是他的好兄弟,自顾自跑了的学生,以及一个不受欢迎的特级咒灵真人。 五条悟沉默片刻,立马像个爆竹一样炸开了,他直接把手里的秘密文件一扬,抽出桌子上的手机,飞快拨开家入硝子的电话,大声地说,“硝子!!” “——他们回来了!” 第109章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四肢完整, 身体各项指标均正常,咒力和术式运转流畅无阻塞状况,”家入硝子将挂在脖子上当装饰物的听诊器摘下, 一巴掌拍上夏油杰的背, 示意黑毛狐狸赶紧从病床上下来, 痛快地宣布检查结果,“他们都很健康,甚至因为出去了这一趟, 心情都舒畅不少。” 夏油杰一边伸手去拿搭在床边的上衣, 一边对听闻消息急忙赶来的枷场菜菜子和枷场美美子温和一笑:“我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不用担心。” “虎杖同学也很精神,”家入硝子转头一手一只打算逃跑粉毛老虎,上下打量一番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而且咒力还增长不少。” 虎杖悠仁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 显然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偷跑行为怕是就此掀过了。 黑毛狐狸和粉毛老虎都在家入硝子手里走了一遭, 真人一个特级咒灵自然享受不到咒术高专校宝级别的反转术式身体检查——更何况特级咒灵的身体构造和正常人类本来就不一样, 如今这群落跑甜心中只剩下一个人还没动静。 黑毛狐狸摇晃尾巴看向粉毛老虎, 粉毛老虎不明所以地看回去,他俩大眼瞪小眼地呆了一下, 随即他俩就把视线转移到了隔壁病床上。 只见此时,白色床铺上放着个满身冒黑气的黑色海胆。 伏黑惠从回来到跟着其余人前往校医室检查为止,都像个真实的海底生物那样安静,或者说,死寂。她直愣愣地躺在床上, 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地盖起来,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透过布料看到她的表情。 围在床边看热闹的其余人表情都变成了:五条老师, 我们家海胆好像死了.jpg 一旁的吉野顺平深觉这样不吉利,侥幸想着说不准伏黑已经睡了呢,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帮自家同期留出一个出气孔,结果一拽不要紧,那被子就像焊在伏黑惠身上那样纹丝不动,不等伟大的水母太太思考清楚这是为什么,床上的白布赫然出现一张脸的轮廓,然后众人就听见那里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没……事,别……碰……我……” “欸噫!!!!”吉野顺平略微有些凄厉地放声尖叫起来,看样子就算是咒灵也不及眼前这一幕冲击大。 见到此情此景,虎杖悠仁不由咽了口吐沫,只觉得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如此心虚过。 他同期虽然初中时期是远近闻名的问题少女,并且一言不合习惯用武力和哲学说话,但认识久了就知道这家伙其实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对同伴也好对看大自己的老师也罢,基本上都是抱着“随便吧毁灭吧(?)”心死的态度对待,甚至因为觉得自己臭脸不合群而容忍其余几人的折腾——当然这个容忍视情况而定。 这年头正经人容易被欺负,但物极必反,量变多了就会引起质变,老实人真触底,反弹起来也是相当要命的存在。 虽然没犯错但莫名心虚的粉毛老虎暗暗叫苦。 他看完不可名状的黑色海胆又往门口看去,心下更是增添一份凉意,因为那边也待着个满身煞气的煞星。 五条悟现在可不是看他们回来时那副惊喜的样子了,他满脸不爽,墨镜一戴,遮掩住眼睛底下的熬大夜干工作做新时代咒术界牛马的痕迹,将浑身上下一百多斤的反骨显现外面分分钟在告诉其余人他现在很生气。 “伏黑,”虎杖悠仁权衡一下两边的紧急情况,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更熟悉的那个,他蹭到黑色海胆旁边,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床上那个人,“我也没想到五条先生……” 白布隐隐约约动了动,没有声息,在这片令人知悉的沉默下虎杖悠仁心里流的冷汗越来越多。 说时迟那时快—— 黑色海胆猛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动作十分突然,把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专师生吓得虎躯一震。 “我知道。”她现在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不少,但在场是个人都能回忆起她刚刚降落时那副罗刹模样。 伏黑惠似乎还想维持住自己的人设:“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不是在对我生气啊。 粉毛老虎在心里默默流泪,脑海中的精神体(?)扭曲成《呐喊》的模样。 ——但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如你对我生气呢! 伏黑惠打眼一看粉毛老虎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但她也没说谎,她现在真的没有生气,可能刚被那个五条悟釜底抽薪时怒气上头,但即使是那个时候,她心中更多的也是对未知的茫然和似乎没做什么就抓不住的难堪。 如果——如果—— 她不由地开始反复往前倒退,期望重来,但这个世界教会她的所有道理中最重要的那一条就是“没有如果”。 由虎杖悠仁交给她的时空按钮其实在不久前便被她交还给了虎杖悠仁。 那时她刚见过那个世界早已死去的夏油杰不久,命运向她揭开血淋淋的一角,因而伏黑惠心中也有明悟。 死去的魂灵被另一个世界的“自我”身体所吸引,将其从三途河旁召回,但又因为影子空间是独立于世界的存在,所以夏油杰只得徘徊在世界与影子的边界,当死魂与肉身重叠,命运产生纠缠偏移,整个世界的命运和她的影子就会有一瞬间的重叠。 而伏黑惠正是借由那一瞬间的交融,使自己获得了查看命运线的机会。 至此,那个世界承认了她的存在。 当时的伏黑惠不确定这种承认会持续多久,但她依旧将那个按钮交还给了虎杖悠仁,这种显然可以影响另一个时空的东西,她不确定是否会对当下的状态造成影响。 将按钮还给虎杖悠仁的时候,伏黑惠也有着另一个考虑:假如她做完所有事情却被强制留在了这个世界,她的伙伴或许可以凭借这个按钮将她带回去。 但自认周全的黑色海胆是真没想到五条悟会先斩后奏——他看上去甚至没打算奏。 伏黑惠明白粉毛老虎对五条悟产生信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她也没想到五条悟对让她回去这件事情这么执着。 五条神子这辈子拥有的东西太多,因此也很少有事能让他持久的产生执念,硬要说,没阻止夏油杰算一件。在此之后,他将所有的事业心和毅力都投入到为咒术界培养更多的新生力量上,而这次“将伏黑惠一干人送回原来的世界”或许是五条悟在长成名副其实的最强后,少有的费尽心思去做的事情之一。 伏黑惠回想起他的眼睛,难过地发现这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固执,又像他在证明着什么一样。 但这并不是他的责任,伏黑惠想,无论是她,抑或是夏油老师和虎杖,他们都在凭借自己的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瞻前顾后也好一往无前也好,疯子从来不讲道理,咒术界也从来没有犹犹豫豫的特级咒术师。 * 在伏黑惠疑似失心疯(?)正常后,大家总算能好好坐下一件一件事情地掰扯清楚。 他们从最初的情报一路说到那个世界的异常,从赫利俄斯神明号的航程扯到英雄母亲羂索,最后再说不空罥索的消失。讲到最后,伏黑惠犹豫一下,还是没将命运线的事情说出来。 摆在心头的并不是“让命运的重担交由我一人承担”的自我感动,而是黑色海胆真不确定其余人能不能听。 这个世界太宰治曾说过的“潘多拉魔盒”仍是一道致命枷锁,牵扯到平行世界和命运的无一不最终经历了诸多苦难才见到曙光,但更多的,早已成为腐朽尸骨埋在土壤之下。 “真是辛苦了,”三好学长、咒术高专另一位榜上有名的老实人长舒一口气,这么多事他都觉得自己听累了,“回来以后就好好休息吧。” “不不不不不,”钉崎野蔷薇一脸三观崩塌的表情,她不可置信地指出,“重点还是去差虎杖的母亲吧,那个叫羂索的男人、女人——不管它是什么,真的没对虎杖下手吗。” 她说着又顿了顿,更改了自己的话:“——对虎杖的父亲下手。” “……说实话自从知道虎杖和两面宿傩可能有非血缘关系的亲属关系后(?),我就什么都不惊讶了,”熊猫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钉崎竟然是在乎羂索吗?” 很难不在乎吧。 钉崎野蔷薇脸上闪过这几个字,她当年为虎杖悠仁的身世和伏黑惠探讨多次,中途劈叉都猜出了特级咒灵,深觉真实答案不可能比这个还低,但现实告诉她,这世上无奇不有,所有精彩的情节都不如真实生活的万分之一。 “不,虎杖——”听他们聊着聊着重点都拐到羂索上去,黑色海胆不由出声想要将话题拉回来,其余人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同期的母亲的确不是羂索。 “凭什么——” 任谁也没想到,五条悟会在这时候平地起惊雷,在所有重逢的喜悦中突然说:“凭什么。” ——欸?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无限循环.jpg)。”蓝眼睛雪豹像在雪地里逮老鼠,坚决地一头蹦到黑色海胆身边开始胡言乱语(cosplay),“小惠你知道吗,兔子是很脆弱的生物,寂寞了就会死。” “什……”伏黑惠刚恢复理智,一时间被他搞得更加头晕目眩。 “悟酱我也是啊!!”五条悟掷地有声振振有词,说起话来像是伪人,“为什么团建不带我啊!这么好玩的事不带我!为什么啊!因为五条老师已经失去魅力了吗?我动人的眼睛已经没用了吗。” 最后想了想,觉得这样还不够,看似破大防地来了句:“你现在开心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①” 夏油杰在一边袖手旁观,还幸灾乐祸地劝了句:“死缠烂打的男人可不受欢迎哦,悟。” 第110章 父母爱情 五条悟深觉自己被背叛。 想想看, 他自己养的崽子,他自己的挚友,还有他自己交出来的学生, 三个对他来说最亲近的那部分人, 背着他跑到另外一个世界和另外一个他剧情跨世界奔现。 背叛!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黑化!他就要立刻原地黑化! 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伏黑惠:…… ——成熟一点啊五条老师!虽然你看上去还像是二十但你其实都快奔四(众所周知, 人一过三十就会奔四)的大男人了!放到其他咒术师身上,人家都已经转生十多年了(?),人家才有资格耍赖皮! ——丢不丢脸啊! 这就算了, 她夏油老师还在捣乱, 浓眉大眼装模作样张张嘴“这样不行哦”, 实际上那手安安分分地落在旁边,一动不动好像木头人。 亏得黑色海胆情绪上头的时候还记得把夏油杰的身体从影子空间中放出来, 黑色海胆在一片混乱中凭借深厚的养气功夫稳住了自己,深觉五条悟(已黑化)闹得一出看上去就像家养名贵猫看到铲屎官在外面摸了别的猫一样。 他闹腾很大程度是因为出去玩没带他(还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收拾烂摊子做社畜),但也有另外一部分——这部分多少待定——是因为他们几个是带着别的五条悟玩的借题发挥。 严格意义上来说, 大家都知道蓝眼睛雪豹这种生物不太会对其余同类产生嫉妒情绪, 如果有, 那说明他们绝对还有更大的图谋。 虽然伏黑惠看出五条悟肯定另有图谋, 但她仍然不死心地试图救一下:“五条老师你看着小时候的……”反应也没那么大啊。 “大人怎么能和小孩计较!而且小惠,你现在这种情况太危险了。” 五条悟似乎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说, 但这就足够了,因为他的话引起了其余人的共鸣。 “对啊,伏黑,”粉毛老虎躲在蓝眼睛雪豹身后探出头,不敢直视伏黑惠充满了死亡威胁的目光, “要是你以后也出现这种状况怎么办,那时候说不定夏油先生都不在。” 钉崎野蔷薇就直接多了, 箭步上前扒住伏黑惠的肩膀笑道:“我们可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这么用的吗? 不等黑色海胆反应过来,看到同期已经贴上去的粉毛老虎也不躲了,他也贴到同期旁边,和吉野顺平一边一个扒住伏黑惠的衣服(肩膀已经被钉崎野蔷薇攻占)。 他们几个就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看到叼着虫子飞回来的鸟妈妈,期待满满,哇库哇库。 伏黑惠使劲提起自己的裤子,避免混乱中被钉崎野蔷薇虎杖悠仁还有吉野顺平一起扒下去。 一连传的青筋从额头一路爆到手臂。 天杀的。 他们从一年级玩到现在就不腻吗。 黑色海胆明白这时候跟他们说什么“这种能力我现在没办法控制”或者“我也不知道怎么过去”完全没有用处,因为这群混蛋对此完全心知肚明。 所以伏黑惠心累地跳过了辩解和争论的环节。 “如果有下次,我一定带着你们。” 她最后就像失意且疲惫的单亲母亲,或者什么别的绝望主妇,为了孩子签下了净身出户“下次一定”的条约。 * “如果你们还有点眼力劲,”这道声音一同响起来的,则是一道刀刃破空的声音,“就该知道离别人家的女孩远一点,别随便动手动脚。” 黑化(?)的五条悟冷笑一声,看也没看,那道银月一般的刀稳稳停在他脑袋后面,随即顺势掉落在地上。 ——这是伏黑惠她爹伏黑甚尔闪亮登场的声音。 “爸,”黑色海胆终于在伏黑甚尔的场外援助下拯救了自己的裤子,她来不及安慰惊魂未定的自己,抬头先询问她爹,“妈妈她……” “她早就知道了,”伏黑甚尔呼噜一下自家崽子,挑了挑眉,不懂她为什么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在家等你呢。” 伏黑惠愣住,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她立刻用能把头摔断的力度回头去看她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爹一脸疑惑,显然是和她没什么心灵感应,转头就和五条悟还有夏油杰打眉眼官司去了,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我嘲讽你一句你骂回来,他们这么多年一直秉持着“终生仇恨”真是应征了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和“恨比爱更长久”的不老传言。 “既然伏黑夫人在家中等待,那先让小惠回去吧,”等漫长到可以用一生来形容的十分钟过去后,夏油杰自认看够了热闹,又实在是对伏黑甚尔“敬谢不敏”,拽着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准备商量正事,“等过几天我们处理完其余事情再说。” * 回家的路上。 伏黑惠如坐针毡。 她皱眉、沉思、望向窗外,然后闭目养神,但还没多久又睁开了眼睛,一道道轻微的叹气声在车内接连不断地响起,饶是心大如伏黑甚尔这时候也明白过来。 ——他家小崽子心里有事。 但天与暴君还是不知道她在烦恼些什么。 幸好这时候伏黑惠也憋不住了,她用一种“爹,崽很失望”的表情去瞧她的老父亲,不安地问:“妈妈是因为我才知道咒术界的吗?” 这么多年过去,伏黑惠一直是默认她亲爱的妈妈对咒术界一无所知的,就算丈夫出去做咒术师杀手还在咒术界把九成咒术师当球踢,女儿是咒术界的中流砥柱,身边不是特级咒术师就是特级咒术师后备役,伏黑蝉月也要坚定地认为他们是幸福的普通人之家。 ——哦,明白了。 伏黑甚尔对自家愚蠢的小崽子笑笑,头一回深刻意识到养孩子真是件奇妙的事情,就像大人永远搞不懂孩子的脑袋瓜里装着多少奇怪的东西一样,伏黑甚尔也头一次发现就算伏黑惠是自己亲生的崽,两个人的脑回路也差着十七八个弯。 这怎么想的。 他在心中啧啧称奇。 他老婆一看就不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样啊。 * 禅院甚尔当年还没见到伏黑蝉月的前两年,正是他做术师杀手做的风生水起的时候。 禅院家的叛徒遇上人人喊打的二道贩子,禅院甚尔碰到孔时雨也勉强算得上一种反向冲刺的一拍即合,天与暴君横空出事,刀上沾着的,是天南海北咒术师诅咒师外加特级咒灵的血。禅院甚尔不在乎自己杀的是哪种人,就像他也不在乎自己将来会被什么人杀死一样。 他是个没有未来的怪物,因此活也是没有明天的活法,放浪形骸,心狠手辣,万般不过心,钱到手了就去赌,赌没了就再去接任务。 最开始被他盯上的人还会因为他的缺陷而嘲笑他,但当那股不容制衡、所向披靡的力量暴扣头顶时,那些嘲笑的话随即就会变成一串沉默。 禅院甚尔在彻底打出名声后,不免也惹来了非议,有咒术师对他只有肉/身的强大嗤之以鼻,但最后又在他的刀下颤抖流泪,有的暗地里说他即便没有咒力,也以暴君之名凌驾在大多数咒术师上面,最后在明面上也来了一句赞叹“不愧是禅院家的后裔”。 ——恶心。 前面那些骂他的都不如这句赞扬更让禅院甚尔难受。 他刺挠得好几天没睡好觉,赌都没心情赌了,最后还是忍不住跑人家家里玩狂扁老朋友。 禅院甚尔从这儿开始龙场悟道,大约血腥日子过多了人总免不了犯贱,什么大好的青春,什么正值壮年,他这条命就算过烂了,也好过奋起直追让人说一句“禅院家的后裔真是强大”。 抱着这样的恶意,禅院甚尔不介意让自己更烂一点。 他在狂扁咒术界的同时转头去做了小白脸。 伏黑甚尔对于自己的小白脸生涯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他根本没有所谓“帅而不自知”这种认知,美其名曰,如果咒术界那边能用脸来吃法,他起码能吃上个三生三世并且连吃带拿,但可惜的是,咒术师没一个让他吃的,但他也不好打道回府,只能另辟蹊径,到普通人那边讨口软饭吃。 换句话说。 老子连吃软饭都不稀罕吃咒术界的。 或许他的确在这方面上有天赋,也或许是,他从来都只想做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人渣,能和他一打眼“双向奔赴”的也大多没期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爱情的滋养,一般就是花钱求一个情绪价值。 因此自从伏黑甚尔出道做小白脸以来,他混得还是风生水起,日子过的也叫一个岁月静好,俨然有将“小白脸”这职业发展终身的意思。 暗地里杀杀人,明面上哄哄富婆,他能骄傲地对所有人说,他真的把自己养的很好,禅院甚尔第一个富养的孩子就是自己。 ——骗鬼呢。 禅院甚尔一点都不开心,他只是轻松,也是不清醒地看自己腐烂,烂掉大脑,烂掉心脏,然后再把血肉刨开,丢到地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是求着自己活下来吗?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是一个既不想要自己的过去,也不想要面对自己未来的人。 天予暴君的人生就像一辆正在狂奔的车,命运赋予了他远超其他车的配置,却忘了给他配备一个方向盘,他只好一脚踩下油门任其驰骋,也不管下一秒下一个路口是否会出现一个断崖。 但人生往往烂就烂在它的不可控制,好也好在它的不可控制。 禅院甚尔见到伏黑蝉月是他刚接了一个仇杀任务,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诅咒师犯下事后被追昏了头,逃亡路上杀死了三男两女,但不巧的是,被他杀死的几个人家里有懂得这方面的人,这人深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生信条,转头就以极其高昂的价格将这个诅咒师挂上了黑市。 金钱吸引了没钱的禅院甚尔。 他像只鲨鱼那样锁定目标,然后猫捉老鼠般引到诅咒师逃向陷阱。 禅院甚尔原本好奇这个罪行滔天手段残忍的人渣会在生命的最后说些什么出人意料的话,但但得来的依旧是一句老生常谈的——“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又为什么要杀掉那几个人呢? 天予暴君无聊地想着。 既然杀了旁人,那必须时刻有被人杀死的觉悟不是吗?又为什么会害怕呢? 他没打算和这怂货胡扯,手起刀落,月光被红色玷污,他的刀被溅上温热的血,但浑身却没有旁的气息,他立在原地,想做大理石刻的雕像。 那时的禅院甚尔手上就提着把刀,脸上还有刚刀的人的血,往小巷暗处那一站就是超现实砂仁现场,那场面但凡是个人碰上了都得跑。 可惯例就是用来打破的。 “——不好意思。”清丽的女声响起,一道人影遮住月亮,看不清她的面容。 来者跨坐在小巷的墙上,手上提着一双堪比凶器的高跟鞋,她似乎在夜色里笑了笑:“可以让一下吗,我赶时间。” 女人——也就是后来的伏黑蝉月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从墙上翻了下来,路过伏黑甚尔时,还朝这人礼貌地笑了笑。 没被无视但总感觉自己被无视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见过大把大把无视自己的人,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最主要的那个理由,还是因为禅院甚尔是咒术界的异类,是一个没有咒力的怪物。 也有极少数的理由是因为这个无视他的人本身就很强,强到足以漠视一切——他很多年前还在禅院家苟着的时候,见过的那个五条家的神子就是这种类型,荣誉加身,天赋异禀,诞生到世界的那一刻,整个咒术界都为之颤动,为之欢欣鼓舞。 但眼前的女人两者都不是,她就是当眼前这件事不存在而已。【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0-120 第111章 爱并不是维持世界运转的唯一法则 这就是伏黑甚尔和伏黑蝉月的初见。 那时的伏黑甚尔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小白脸生涯结束的如此之快, 拿女人的钱轻松又自在,对他而言也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他不厌男也不厌女, 做这个纯属因为他厌人, 所以他当时还挺真心实意地感觉自己要做小白脸做到死。 怎么说呢。 要伏黑惠来评价她爹的话, 伏黑甚尔也不算完全的脱离了小白脸这个职业吧——至少专心致志地吃老婆软饭怎么不算一种小白脸呢。 * 伏黑甚尔很顺利地将车开回了家,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车祸、没有堵车, 连路怒症的司机都少的吓人。 这几天度过了百折千回等一系列难关和突发状况频出的黑色海胆甚至不怎么习惯, 她这时候突然回想起被另外一个蓝眼睛雪豹送走之前, 赫利俄斯神明号上不容乐观的状况。 特级咒灵放火烧船,大批来自港口黑手党的好汉好女们从各个地方抽出各种武器和看不见的存在(特指那群特级咒灵)进行火拼。 一时间叫喊声、轰然爆/炸声此起彼伏,赫利俄斯神明号脆弱地摇摇欲坠,看样子是插翅难飞难逃一死,载过米花不可名状之死神的东西果然都会无疾而终。 可真人为什么那个时候去招惹那群特级咒灵? 夏油老师怎么再次和真人搭上了线? 黑色海胆一边思索着, 一边鼓足勇气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 “别想了, 下车, ”伏黑甚尔给女儿拉开车门, 见她慢吞吞的动作就知道她还在想事,手贱地再次摸了摸黑色海胆的头发, “咱家隔壁的隔壁那家大学学计算机的,刚工作没多久头发就快掉没了。你可别整天想想想,也把自己想秃了。” 天可怜见的,他和妻子都不是那种思虑过重的性格,为什么两厢结合生出来的崽子却每天一副“不动脑子我就会立马傻掉”的样子, 负负得正也没正成这样的道理。 听到这话,黑色海胆立马回神, 她臭着脸,没好气地白了她爹一眼,略带愤怒地轻轻关上车门,然后一言不发转头向自家走去。 伏黑甚尔锁了车子,回头看到伏黑惠沉默且愤怒的背影,没忍住,乐了。 “我说你还不乐意,”他没个正经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儿身后,张嘴就是爹の教导和诅咒,“你等着看吧,就五条家那小子和那个姓夏油的,他们做这么多事肯定会英年早秃。” 黑色海胆:“……” 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觉得自己起码要为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的头发正名。 “五条老师的头发——” “这不是伏黑先生吗,”一个意外来客打断了父女之间的争执(?)。 他带着墨镜遮住分外凶狠的眼神,一道伤疤贯穿了从额头划过了左眼,乍一看,谁都要说这人肯定是道上一条龙,混迹在夜色当中无望不慎却凶残非常的二把手(?)。 连他的声音也分外粗粝,符合人设—— “看上去,你已经解决事情,把人带回来了啊。”他摘下墨镜,骤然低沉地说,“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黑田叔叔,好久不见,”伏黑惠熟练地对着邻居叔叔打招呼,随即看到黑田龙固定的围裙外传经典搭配,眨眨眼,“您是准备出门购买食材吗?” * 黑田一家。 几年前搬到了伏黑家附近,根据这家女主人黑田美久的说法,这边寸土寸金的房子对他们来说原本就是天上的辉夜姬,永远的只可远观,但在某次商店购物抽奖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谁也没想到那家商店的一等奖真的被她丈夫黑田龙抽中,那一天从此成为了除他俩结婚纪念日、相遇纪念日、恋爱纪念日以外最重要的日子。 夫妻俩快快活活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卖了这座房子,庆祝小家发大财。 常言道,物极必反乐极生悲,悲剧就容易发生在极致的欢乐之后。 因此抽中一等奖的第二天,因为电路老化、维修不当、电器短路等等一系列因果循环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们原本的公寓彻底炸了。 黑田:……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但公寓炸了,生活还得继续,黑田美久再次权衡了一下,还是想将大奖卖了,但这个决定一旦开始实行,他们就会遇到诸多磨难,这天车子爆胎,明天遇到骗子,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两个人还是屈服在诡异的玄学下,收拾行李提心吊胆地住了进去。 结果如她所料,自从这对夫妻搬进这栋意外之财后,什么意外状况都消失了。 在所有人为此欢欣鼓舞的时候,深藏功与名的黑色海胆悄悄打开了自己卧室的窗户跳了进去,开始熬大夜写“未成年紧急任务报告单”,一边麻木地写一边想这世界到底癫成了什么样,怎么连“我要发大财我要中大奖嫉妒每一个发财中奖的人”这种情绪都能形成咒灵啊! 虽然黑田一家搬过来的经历充满曲折,但对伏黑惠来说,这一家人都是很好相处的性格,即使黑田龙看上去凶神恶煞,一口一个小朋友,还有这堪比职业病的黑/道口癖,但他其实是个像如今的伏黑甚尔一样的家庭主夫! 家里家外,打扫做饭,洗衣采购一把抓,简直就是全能性的卫生好手。 她爹干了那么多年小白脸都没有这种职业素养! * “我的确是要去进点货,”黑田龙听见伏黑惠的话,露出一副狠戾的表情,“听说那地方今天有稀罕货。” 黑色海胆脑中的翻译机自动翻译出结果,她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我好像也看到了。”离他们家最近的那家超市在打折,打出的噱头也相当惊人,什么百年难遇的折扣,赔掉老板本人的周年庆。 黑田龙歪了下脖子,墨镜的阴影打下来为他那张脸增添了带恶人的buff:“那是个讲诚信的老大,等我回来,可以给你们分点货。” 他向* 伏黑父女打过招呼后,提起那个做工精良的银色手提箱,骑着心爱的自行车叮叮当当的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伏黑甚尔摸摸自己的下巴,对黑色海胆笑笑,神色骄傲,大约有“看了吗,你老师那些都是花花架子,真要说,还是我们这些家庭主夫能顶用”的意思。 黑色海胆:“……” ——低声点,难道很光彩吗。 * 他们两人到家的时间正好是中午吃饭的点。 伏黑惠一进家门就闻到了熟悉得让她落泪的味道——她亲爱的妈妈似乎是为了给归家的女儿庆祝亲自下了厨,那种好像进了佛堂才有的烟熏火燎也让每一个过路人一瞬间就能在心底对任何食物失去所有世俗的欲/望立刻原地产生佛性。 黑色海胆知道她妈妈是会做饭的,但食谱和固定做法抑制不了伏黑蝉月自由的心灵,随心所欲肆意发挥就是艺术的精髓,她在厨艺方面仅存的母爱就是记得给宝贝女儿试试毒。 黑色海胆皱眉看向幸灾乐祸的爹。 ——你怎么不阻止一下。 伏黑甚尔摊手,一脸的“老子无所畏惧”。 ——我又不怕,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放心吧,”他想了想,还是怜爱地拍拍自家小倒霉蛋,“蝉月没在做饭。” 伏黑惠皱眉,心想不是做饭她妈妈一个普通人怎么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脑后那根代表“警惕”的弦被拨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小惠!欢迎回家!”从书房走出来的伏黑蝉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宝贝女儿,热情并且甜蜜地抱住了她,狠狠在自家崽子脸颊两边各自印下一个亲吻,然后突然停住,仔细端详一眼后把黑色海胆抱进怀里。 “——宝宝,你怎么瘦了呀?” 那一瞬间,命运、悲剧、咒术师或者特级咒灵,一切宏大而不可逃避的统统被抛开,奔跑在他人悲剧中的伏黑惠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她不再去想那些遗憾,在妈妈的怀抱里狠狠闭上眼睛,想将痛苦和眼泪掩盖起来,但那是现在最不可能的事情了。 “为什么——” 一直撑起可靠模样的、浑身刺都硬邦邦的海胆先是无声地落泪,而后那哭声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她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那个世界会死呢? 为什么那个世界的他也会死呢? 为什么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如果命运是一条只能靠近一次的河流,那它旁边的那条小溪是不是也会重蹈覆辙。 是不是他们这个世界只要行错一步,也会发生那些悲剧。 昔日好友分崩离析,局中人变成无法涉足的局外人,清透的天空成为浑浊的泥潭,一个又一个灵魂沦为“结局”的养料。 伏黑惠在那样短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一次次地告诉五条悟“我想帮你”“我会帮你”并不只是作为站在一旁的旁观者同情者,在她踏入那里的第一秒,她就明白,她就是剧中人。 她紧紧攥着不知何人也许也是任何一个人的手,是想帮一个溺水的人,同样也是拯救自己。 现在,伏黑惠却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到底要交给命运多少筹码,才能换到那枚代表着幸福的奖章? * 看到哭得精疲力竭眼睛红红的女儿安分睡在床上,伏黑夫妇才从卧室里走出来。 “我有时候会想,可能没有——” “你可别说这话,”伏黑蝉月不让丈夫说完,她没好气的拽拽伏黑甚尔的头发,“没有谁?没有你还是没有小惠?咒术界和咒术师在不在后面?” 虽然禅院家和伏黑蝉月的家族都可以在比烂方面一较高下,但这两者也有自己的不同,只能说,烂也烂得很有风格。 伏黑蝉月从小听着“动武动手是最低级的手段”长大,虽然她不乐意跟一群阴阳怪气心眼子成精的人相处,但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她不认真搞坑的就是自己,因此真学习的时候伏黑蝉月也是下过死工夫。 也就是说,她对人情世故非常拿手,而感性色彩上加的点数更是伏黑甚尔的好几倍。 伏黑蝉月深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不仅没用还伤感情。 “惠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父亲,没有如果,没有可能,她注定是你的孩子。”她在胸前比了个大大地叉号,然后给自家里每个人都发朵小红花。 “——你还记得惠刚出生时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伏黑甚尔垂着头,头发长过耳际,他当年也是这个姿势,这个表情,对即将生产的妻子说话,说得迟疑又坚决—— “我可能不会爱ta。” 虽然这孩子对他而言是个恩惠,但恩惠也是妻子给他的,他有时会分不清他是否还有着近乎于正常人类的感情,还是说,他只是在妻子身上汲取赖以生存的情感呢? 天予暴君颓唐地承认:“我也许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甚尔,你知道吗,”听了他这话,当时的伏黑蝉月只是说,“我小时候就觉得,爱并不是维持世界运转的唯一法则,更糟糕点来说,它一点都不可靠,我们根本没办法依靠爱去生存。” “我也无数次怀疑,可能维系人与人关系的只是责任、义务或者某些被称为道德的东西。” “而人类的爱意就是虚无缥缈的。” 伏黑蝉月看向伏黑甚尔,她这时的语气接近耳语,像是小孩和同伴分享糖果,也像是在单纯地分享一个秘密:“可你又怎么才能确认,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爱是给好孩子的礼物?失去爱是对坏孩子的惩罚?甚尔——”她抱紧伏黑甚尔,“当你把这句话说出口,开始在心里询问自己的时候,本来就证明了,她的确是在爱意下诞生的孩子。”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巨大的谎言,但好在我们有彼此,那就还算不错。” 就算世界是假的,但当爱是真的时,世界也就是真的。① 第112章 非常疲惫的黑色海胆 安慰好在外受了欺负的女儿和差点厌世的丈夫, 伏黑家的顶梁柱,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伏黑蝉月伏黑小姐今天依旧做到了超高校级救火队员该做的事。 她拍拍屁股准备起身, 突然想起书房那还有个重要事项没办。 “不过说实话, 咒术界里害虫的比例真是高的吓人, ”伏黑蝉月说起来也觉得微妙,“当年我去彭格列那边休养的时候,可没见过这情形。” 陷入每个月固定几天心情emo的伏黑甚尔同样表情微妙。 ——跨级碰瓷了。 他心想。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 咒术界那群中饱私囊利欲熏心的长老和彭格列那位说一不二大权在握的首领都不能沾上一点边吧。 “虽然不知道小惠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涉及到平行世界的事情, 多半需要彭格列那边支援,”伏黑蝉月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丈夫,“等小惠醒了,你就让她找个人陪她去找boss吧, 他现在应该正好回霓虹办事。” “——据说是要开同学会呢。” * “所以, 其实和彭格列有关系的是妈妈?妈妈也知道咒术界的事情?” 美美睡了一觉心中轻松许多的伏黑惠醒来又迎来一□□击。 “妈妈是彭格列的成员?” 伏黑甚尔专心致志地给自家崽子做饭, 同时不忘从围裙里掏出那张名片递给难以置信的伏黑惠。 “过去是, 她金盆洗手了。” “但我以为妈妈是普通人——”黑色海胆绕着她爹叽叽喳喳,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她的确是普通人。”?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伏黑甚尔对伏黑惠“父慈子孝”的眼神装看不见, 赶着这孩子别在这儿转悠,出去吃饭。 这事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曲折,伏黑禅院是普通人不假,但她同样当过彭格列的外部成员——俗称,线人。 对付的是谁呢? ——伏黑蝉月她亲爹。 她对她爹可半点没有所谓“相爱相杀”, 那点血缘情分都耗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顾及自己还有个关系不错的亲妹妹, 指不准当年伏黑蝉月从自家跑路的时候就要把整个家族企业打包扔给彭格列。 说来也巧,那时正巧也碰上彭格列新·一代目上位不久正谋划大刀阔斧改革里世界,就算日后的沢田纲吉再怎么说一不二,这时候打算砍整个里世界大动脉的他也绝对不能说春风得意,只能说惨淡经营。 伏黑蝉月的家族不算在里世界,但跟里世界那些家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一直冲在反对彭格列的第一线,叫的最凶。 两边一合计,真是巧了。 伏黑蝉月就此给彭格列送去了艰难时刻最温暖的春风,沢田纲吉则为伏黑蝉月的离家计划贡献了最精良的装备。 ——所以当时碰上禅院甚尔刀人现场的腹黑蝉月是真的不害怕,她那时头上带的,腰上别的,口袋里藏得都是由彭格列科技部提供的防御攻击一体装置,完美阐释着什么叫做“爆炸就是艺术”。 两方的联系一直持续着,后来伏黑蝉月开始创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彭格列也都风里雨里的送了不少帮助,直到很多年后,伏黑蝉月突然发病,占据了大多数时间的昏迷使两边的联系断开。 也正因此,在伏黑甚尔快要为爱刀人之际,彭格列那边发现不对,急忙联络驻守在霓虹的云部,找寻数个渠道,最终在某个医院得到了伏黑蝉月的消息。 听完“过去的故事”,伏黑惠久久无言,麻木地做一个吃饭机器,但吃着吃着,黑色海胆就觉出不对劲来。 她撇了一眼伏黑甚尔。 ——她爹是直到妻子生病,彭格列找上门来才知道伏黑蝉月的过去,也就是说,这对夫妻的确经历过一段史密斯夫妇式的感情。 真新奇(黑色海胆面无表情阴阳怪气版)。 ——现如今那群同人女都不怎么搞这个题材了。 但说归说,黑色海胆对待正事还是相当认真的,她打开手机,播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中也。”伏黑惠召唤自己富有黑/道经验的小伙伴,“你最近是不是在意大利——” * 几个月后。 日光依旧耀眼,那轮明亮到耀眼的日轮仍然高悬在天上,但地上行走的行人却感受到一丝寒意。进入秋天,不管是城市还是人群,都陷入一种忙碌又平和的氛围里。 ——咒术高专除外。 作为咒术界新时代的牛马,他们往往忙的找不到头。虽然这些繁杂事项暂时和几个刚上大学或者失业在家(?)的毕业生无关,但五条悟秉持着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白来的原则,将自己几个学生都叫了过来,分配几项文书工作让他们提前体验体验大人的险恶用心(?)。 ——离了我谁把你们当大人。 ↑当时蓝眼睛雪豹这么说。 要说无所事事,那卡着bug既不去做老师也没上大学的黑色海胆首当其冲,她也是被薅得最狠的那个,等虎杖悠仁等人抽出空,决定常会学校看看的时候,伏黑惠已经混成了此时咒术界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 ——她要帮着其余牛马做社畜活计。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伏黑啊,”赶来的虎杖悠仁表情一言难尽,就算看到许久不见的同期也没改变表情,他看着手上那张送来的信,像是看到阎王的请帖——这说不定还要更好一些,“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要害怕。” “怎么了?”黑色海胆从繁杂的事务中抬起头,她没听懂粉毛老虎到底想表达什么,“你学校的事情没做完吗?” ——这可不行。 为虎杖悠仁考上大学立下悍马功劳的伏黑惠脸上赫然写着这几个字。 “还不如是学校直接让我退学呢。”虎杖悠仁默默的说。“我爸……虎杖仁说他要来我学校开讲座。” 伏黑惠:? 黑色海胆一下子清醒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她最近几天都在忙着和彭格列那边对接,没继续待在那里的原因相当玄学,据说彭格列那边几个科研人员研究平行世界的步骤就是要等一个黄道吉日(?),甚至不管是生物还是研究别的学科,没等到合适的日子硬是跑不出结果,就算跪下来给机器磕头也不行。 因此,黑色海胆只能拿着这群唯心科学人士寄过来的各项仪器来检测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些大部头的说明书看的她头疼。 但现在可不头疼了。 伏黑惠放下书,直起身子,开始认真起来:“你确定是你的……父亲?” “百分百确定。”虎杖悠仁挥挥手上的信封,素雅信纸上流淌着娟秀的字体,“还是我母亲寄来的。” 嚯。 伏黑惠的身体向后挪了挪。 粉毛老虎委屈的大叫起来:“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 “但你不是说我母亲不是羂索吗?” 他这句叫的尤为大声,一时间把所有目光都引了过来。 “摩西摩西?”五条悟长腿一伸,轻而易举地跨过椅子,然后反靠在椅背上,像个吃瓜的猹一样眼睛亮了起来——亮的着实有些惊人,伏黑惠怀疑这家伙在用六眼。 “羂索?就是那个小惠和杰的敌人吗?” 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也像闻到蜂蜜的熊,还叫上了几位前辈——尤其是乙骨忧太,这人在伏黑惠回来时都在外面做任务,因此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什么特级咒术师一级咒术师的体面,在香甜的瓜面前都不值一提。 钉崎野蔷薇率先看向伏黑惠,她俩当时对“虎杖悠仁的母亲”这个猜测十分曲折,最后直接猜出个特级咒灵,一时间虎杖悠仁的种族都变了。 但那时的情况,也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答案。 如临大敌的粉毛老虎苦着张脸,磕磕绊绊、结结巴巴——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憋屈过——再次复述了一遍另一个世界关乎自己身世的爱恨情仇。 他一说完,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死寂。 “就算再听一遍也是相当有冲击啊。”钉崎野蔷薇喃喃道。 乙骨忧太虽然没听之前的,但现在似乎对这个非常有经验,他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一种难兄难弟在此相逢的气氛包围了他俩:“没关系,就算对方不是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虎杖,”伏黑惠的冷静在一片喧闹中分外清晰,她甚至是有些轻松的,“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的事情和另外一个世界不一样?” 她现在只是不确定能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说——这怎么说都是粉毛老虎的家庭,已经有一个她知道就很糟糕了,真的要其他人也知道吗。 “没关系。” 虎杖悠仁倒是很看得开,“我听着他们的事情都像是别人的事情。” 伏黑惠放下笔,整理思绪和语言,试图用冷静的思维来叙述粉毛老虎的……家庭故事。 首先说明,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并不是羂索夺舍虎杖香织的身体后生下的,但硬要说粉毛老虎的出生与羂索没有关系也不正确。 ——因为虎杖仁还是两面宿傩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个在千年以前甚至没有机会看看世界的灵魂依旧在羂索的帮助下重生到了现代,遇到了一位拥有咒术师天赋的女子,两人孕育出了虎杖悠仁。 而这个女子——伏黑惠依旧不能说她和羂索没关系。 “虎杖香织的上一世你们也不陌生,”伏黑惠抬起头,发现眼前这群人听的专心致志目不转睛——天知道他们去总监会开会都没这么认真过,“她就是明治时期那位拥有特殊体制而遭到加茂宪伦迫害最终诞下九相图失踪的女子。” “因此账相会将你视作他的弟弟,”黑色海胆神情微妙,觉得虎杖悠仁和他爹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在等着他们,“从灵魂角度上算,你也的确是他的弟弟。” “那妈妈,”虎杖悠仁并没有纠结自己那令人纠结的亲缘关系,而是非常沮丧的和伏黑惠说,“她上一辈子是不是,非常痛苦。” 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人掳走,然后在绝望与痛苦中度过这一生,诞下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更像是个怪物。 伏黑惠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她早就知道的,虎杖悠仁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好孩子,知晓别人的苦楚,而共情则是一项更为困难的天赋,这种天赋往往会带去苦难,却来源于金子一般的心灵。 “另外一个世界的她的确很痛苦,因此早早地失去了生命,没了生息,”伏黑惠想起在浩瀚星河瞥见的一段泛黄过往,也不由感到一阵心悸,“但你的母亲不同。” “她逃脱了羂索的魔爪,因为你的父亲。” 说到这儿,黑色海胆也不由为本世界的羂索流露出一个真心的嘲笑。 因为不同世界造就了不同的人,这个世界虎杖香织的前世显然运气要好的多,因为她在羂索真的对自己做什么之前,提前和一个人相遇了。 这个人就是虎杖悠仁父亲的灵魂。 第113章 他也理应从爱中诞生 另外一个世界的命运线并没有告诉伏黑惠虎杖仁在这一世之前经历了多少转生, 又有什么样的经历。但他们世界的命运线十分慷慨,直接将那段经历放出来还是一种恨不得循环播放的架势。 ——也许是羂索作孽太多,造成的怨念太深的缘故, 连世界意识也乐得见他倒霉。 在这条命运线中, 伏黑惠极少见到虎杖仁的身影, 偶有出现,往往与他的妻子虎杖香织联系在一起,如果再例外, 那就是他的孩子。 而虎杖香织就不同于类似背景版的虎杖仁, 她的戏份多, 担任的职责也是重中之重。 硬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这条命运线上的虎杖香织和虎杖仁,那就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而如果让这个世界甚至没来得及出场就噶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羂索来选择,他干的第一件事情可能是拿着火把化身fff团,或者拿着剪刀上去就把虎杖香织和虎杖仁两个人之间的红线剪断,并且要把这两个人敲晕一个埋南极一个埋北极。 谁能想到这条红线不仅造就了他的失败, 还硬生生把他的命催完了。 将时间线拉回遥远的过去, 远到千年之前, 自从羂索通过某种手段获得了两面宿傩的同胞兄弟灵魂, 他便一直牢牢把握着这个灵魂的动向。进入轮回,重获新生或者死去, 所有过程都被羂索操控。 此后数年,他在虎杖仁的数个前世身上做过无数实验。 那些实验是经过无数人生命验证出最完善的终案,但事情总有意外。 某个的虎杖仁转世突然被实验侵蚀,变成了半咒灵半人类的存在。虽然保留了理智,但根本无法保持人形, 终日痛苦,无法从中挣脱。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与被困在同样地方的虎仗香织前世相遇了。 艰苦的地方见到的光亮总是让人想要牢牢抓住,两个痛苦的人从黑暗中孕育出了爱情,并且诞下了九相图中最大的那个孩子。 ——胀相。 但这个突如其来的生命在最开始并没有拯救他们的能力,相反,这对新生父母从羂索的反应中推断出了更黑暗更难以让人接受的东西。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作为母亲和妻子的女人说道,她当机立断地将第二个孩子隐瞒下来——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随后她又将御三家中的五条家和禅院家引向了羂索的实验。 那时的咒术师还不是日后那副腐朽模样,御三家带着整个咒术界进行荒野求生的时间刚过不久,但凡能坐上最顶头位置的家主无一不是头脑品行绝佳的天才人物。 他们对于过去那段黑暗时光记忆犹新,因此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对咒术师出手的咒术师。 羂索立刻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咒术界倾巢而出,上到御三家,下到他能找到的任何一个落单咒术师,只要是听过他的名号,看过他的通缉令,就会立刻如同鬣狗一样死死地咬住他。 这下也不用偷偷摸摸搞实验了。 别说实验,羂索差点连尸体都没留下,他甚至来不及保住自己的心血便狼狈出逃。 虎杖香织与虎杖仁的前世因此获救,他们在某处山上隐居,生子,度过了平淡且幸福的一生。 时过境迁,千年之后,两个灵魂再度重逢,这次没有任何人的阻拦或是磨难。 ——虎杖悠仁同样是在爱里诞生的孩子。 * 虎杖悠仁听的都快哭了。 乙骨学长也给听感动了。 这俩看上去恨不得凑一块抱头痛哭。 “以后胀相哥再来找我,我就不跑了。”虎杖悠仁瓮声瓮气地说,他攥紧拳头,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到影响一生的决定,“其余几位来找我,我也不会躲着他们了。” 黑色海胆:…… 不是,你还是躲一下吧,凭你那几个异父异母亲兄弟的样子,别真把老爷子给吓出心脏病,他也不是咒术师那种大心脏。 “不对啊?”钉崎野蔷薇拍桌而起,提出异议,“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虎杖的爷爷为什么不允许这段爱情?” 哦。 这个黑色海胆还真知道。 “虎杖的母亲——虎仗香织,她是有记忆的转生。” 俗话说得好,母不嫌子丑(bushi)。 虎仗香织这位英雄母亲同样不觉得自己上辈子的孩子恐怖,即使这些孩子长的不尽人意不像人样,但在她看来这都是她和丈夫的爱情结晶,很听自己话的孝顺孩子。 因此,在这一世一觉醒记忆,同时也拥有者名为“反重力系统”术式的虎仗香织,为了找到自己的孩子,决心去以身饲虎,自动去寻找羂索。 那段时间正巧是虎仗香织和虎杖仁刚刚生下虎杖悠仁的时间。 在虎杖爷爷的视角来看,就是自己原本正常的儿媳在生育过后,像是魔怔一般,喊着自己原本有着九个孩子,加上刚出生这个,那就是十个。 不止如此,虎仗香织还疯狂地寻找一个名叫“加茂宪伦”的男人。 虎杖爷爷带着老花镜翻遍所有医疗书籍,为了许多医生得出的结论都是虎仗香织可能因为生育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正巧这时候,羂索还真的被虎仗香织找到了。 他找到虎杖仁的那刻堪称欣喜若狂,发现虎杖仁有个一个“正常”孩子后更是欢天喜地(?),除了这个孩子跟他没有关系这点美中不足以外,这算是羂索被九相图追杀千年后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天知道这几千年羂索是怎么过的,他简直做什么失败什么,干一行倒闭一行,身上还挂着个重伤debuff。 这个重伤的来源说起来也是好笑。 虎杖仁和虎仗香织的前世诞下九相图,如同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度过了普通的一生后,二人含笑而终。 但体质特殊的九相图却拥有父母无法拥有的长生。 无法忘记父母的孩子不愿意离去,即便他们是力量强大的异种,即使这片土地已经任他们来去。 ——可有家的孩子是有绳索的。 九相图久久地在那座小小的山上徘徊,守着父母的碑,打算度过一个又一个年头。 而那时被全咒术界的羂索早已换了身躯,得到喘息功夫的他第一时刻便是苦寻虎杖仁的灵魂,经过漫长的寻找,在虎杖香织和虎杖仁死后终于凭借九相图的信息找到了两个人的墓地。 不过那时,在他眼前的,那紧挨着的两块墓碑简直就是对他赤裸裸的嘲笑。 羂索当年只是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虽然活了几百年,但跟后来活够了几千年的老妖怪来说还是不够稳重。 他愤怒地劈开两人的坟墓,宣泄满腔怒火,好巧不巧,这一幕就被闻声而来的九相图看到。 埋葬了爹妈满心悲伤的九相图:…… 被眼前这群东西震撼到的羂索:…… 头七还没出就把人父母坟撅了,这都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这简直就是杀父杀母不共戴天。 即使羂索可以使用自己的“换装系统”来回更换身体,但这时候他还没积累出太多的“身体资本”,更别说他刚被御三家重创,这时候碰上以命相博的九相图,也是重伤到狼狈逃窜。 这伤一养就是千年,等到这家伙可以自如在外行走,世界已经走向了另一个发展。 难怪这个世界的羂索宁肯什么都不要,也要帮助另外一个羂索。 黑色海胆当时看到这里,差点没绷住开嘲讽。 她回想起另一个世界羂索的大破防,觉得是该破防,简直是舍他其谁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其实还不至于让虎杖老爷子san值掉光。 真正击碎这位硬朗男儿的,是因为九相图也闻着羂索的味,随之而来找到了母亲。 确定虎杖仁是两面宿傩同胞兄弟灵魂转世的羂索当即打算从虎杖悠仁下手,重启自己的乐子人大业,他施施然悠哉游哉来到了虎杖家,却在踏入那座温馨小屋的那一刻,感受到了熟悉的灼痛。 是的——身上的灵魂很好治愈,对羂索而言无非是换一具身体的简单事情,但当年烧相①带给他的,则是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灵魂的伤痛。 这个九相图中最小的孩子,她的术式触及灵魂,燃烧起来足以将任何人和咒灵烧的神形俱灭。 虎杖香织看到羂索也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她拽着刚找回来的长子胀相的衣袖,那时胀相正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幼弟,脸上的表情温柔的足以滴下水来。 “看看他,我们的兄弟,”一直在虎杖家里当免费男妈妈的胀相让三点式猛男赶紧看小宝宝,“多可爱啊。” 烧相在没有虎杖悠仁前一直是最小的那个,与此同时,她的形象也近乎只像个幽灵,浑身透明,没有脸和身体。 “弟弟,弟弟,”烧相哼着轻柔的歌谣,“睡吧,睡吧,姐姐会把所有的敌人都烧死——” 她那副在阳光里闪闪发光的身形,转向冷汗一身的羂索,哄的一下爆开地狱烈焰一样的火焰。 这火焰其实对任何一个人类危害都不大,但它是专门的灵魂特供品。 “都——烧——死——” 烧相的声音在火焰中共鸣。 不是人也不是咒灵,永远站在两个种族中间的九相图似乎找不到来处也找不到归处,但他们也不用寻找归处。 因为他们有家。 ——现在还有了一个巨可爱的弟弟! 胀相在心里算一算,爸爸妈妈转世一千年,就能给他们添一个弟弟,那么再过上一千年,他们就又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是什么好事情! 胀相觉得自己幸福的就要昏过去了。 但幸福永远不是等来的,离家千年的九相图深知这一点,他们觉得幸福永远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得来的。 那一天,虎杖家上方半个天空被红色烧透。 虎杖老爷子回家时,看着家里那么点空,挤下了那么多人。 九个形态各异看上去只应该存在于神话怪谈里的怪物,一个欣喜若狂的儿媳,还有刚恢复记忆所以显得特别木楞的儿子。 ——而刚出生的孙子在残垣断壁中被巨响吓得哇哇大哭。 老爷子:“……” * 粉毛老虎:“……” 其余人:“……” 现场一片死寂。 高专师生不约而同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熊猫举起手,若无其事地说:“但虎杖爸爸为什么要去虎杖学校宣讲?” “我也不知道,”粉毛老虎随即面色突变,“但是他为什么能来我学校宣讲啊?” 因此话题突然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没这种突如其来的原生家庭阴影,要不然一出生就跟爹妈没任何矛盾因为没怎么见过(?),要不直接就单亲家庭,剩下的那些既不平和也不平静,直接上演全武行,觉得家里那些人全是鲨臂。 于是就剩下了一个虽然就爹妈双全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都是放在别人家里养的伏黑惠。 讲完故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黑色海胆抬头一看所有人都向自己看过来,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几个人的意思是让她给支个招。 黑色海胆:……? 他们为什么觉得自己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黑色海胆很想摆烂说她做不到,奈何现场的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她,那架势好像是非常迫切地让她出点子,不说出点东西就不让她走一样。 迫于无奈的伏黑惠只好说:“虎杖的信里是怎么说的?” 粉毛老虎再次把视线移到信商,这次就不那么不忍直视了,毕竟大家心里都涌现着那段苦了羂索幸福虎杖一家的爱情故事。 信件并不长,但文字中蕴含的信息量非比寻常。 其中说到,很抱歉直到近几年才与虎杖悠仁相认,但她和丈夫过去的状态和情况的确不适合养育这个孩子,于是便将虎杖悠仁托付给爷爷养育,但他们一直在默默关注虎杖悠仁。 如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虎仗香织和虎杖仁认为现在是时候并且可以与虎杖悠仁相认。正巧近日虎杖仁受到虎杖悠仁学校的邀请,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可以一家团聚。 不过这并不是一个要求,而是一个建议。 如果虎杖悠仁愿意,可以在之后与他们见面,如果不愿意,那也没有关系,因为没有见面没有养育,他们并不敢以虎杖悠仁的父母自居。 黑色海胆皱眉,看向粉毛老虎,“虎杖,你觉得呢。” 她并不想帮虎杖悠仁做决定,不是因为虎杖悠仁跟她关系不好避嫌这种事情,而是因为—— “这是你的* 父亲和母亲,虎杖,”伏黑惠看着粉毛老虎的眼睛,她足够认真的时候总会直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你应该自己做决定。” 如果虎杖悠仁陷入危险,她随时愿意为了同伴献出生命,但这种关乎与这种爱和家庭的命题,除了本人,谁也没有能力和资格做出决定。 “那——”粉毛老虎并没有踟蹰不前,他攥着那封信,向其余人笑了笑,“那我们就见面。” “——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吧。” 第114章 不同企业文化不可兼容 虎杖悠仁的大学是霓虹国内认可度很高且毕业生就业广泛的大学, 当年看着学校众多的专业,粉毛老虎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学什么,那时虎杖老爷子身体也不好, 他脑袋一热指着临床医学这个选项就想猛猛往里冲。 他如果不是个咒术师, 医生或者真的是个好出路。 粉毛老虎体力充沛武德同样充沛, 遇上医闹也不怕,七八个小时的手术下来估计也是腰不疼腿不酸,吃嘛嘛香, 更别说他身上还挂这个“在众人簇拥下死去”的debuff——虽说这debuff最终也不一定应验, 但咒术界就是个特别封建迷信的地方。 ——这里讲因果, 讲命运。 讲究一个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的薛定谔。 所以几个人最后合计着,还是没选这个专业。 现在想来,幸好没选。 ——选了估计粉毛老虎也没空来参加这个宣讲会了。 虽然说着是去,但其实粉毛老虎还是有点“近乡情怯”, 他左思右想, 在那天还是紧急打电话, 把自己几个同期连同高喊着“我向往自由”的五条悟一起带了过去。 因此直到当天才被虎杖悠仁临时通知, 然后拉到了现场的黑色海胆刚刚得知虎杖仁是凭借知名作家的身份收到邀请。 “《千年前~我和妻子的恋情来自妖怪屋》?”吉野顺平一副道心破碎的样子,“为什么轻小说家也能进大学宣讲啊?” “你这是文人相轻啊, 水母太太,”钉崎野蔷薇笑嘻嘻地把他手里的海报拿走,“这可是非常有名的轻小说家。”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不仅是吉野顺平,虎杖悠仁同样是难以做出表情的状态。 他面无表情可以说是麻木的——这非常少有——拿着一张同样的海报, 觉得上面带着爱心的字体都泛着让人难以想象的荧光色,他似乎觉得自己是吃了什么有毒菌子才出现这种幻觉。 “不过好像不是只有悠仁父亲受到邀请, 还有别的作家也来了,”五条悟拿起另一张宣传单,读出上面的名字,“南云龙之介——这位似乎也非常有名呢。” 钉崎野蔷薇听到这个名字,恍然大悟一般一锤手掌:“是那位啊。” 吉野顺平:“钉崎知道?” 钉崎野蔷薇:“我读过几本她写的小说,最新那本好像叫……” “——《夏日重现》。” 一个站在伏黑惠身边的人出声,他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本名字是《夏日重现》的书。 前不久刚与伏黑惠见面的沢田纲吉向几人温和笑笑,眼角仍是温暖的阳光。 * 十几天前。 意大利这个月的天气正是旅游的好时节,到处是令人头晕目眩的美食节,野生蘑菇、松露与葡萄酒摆在游客能看见的任何地方,连空气都是香甜丰收的气息。 伏黑惠与中原中也一同走在街头,他们俩身后还跟着浑身滴水的太宰治。 这位显然又是入水又是上吊的把自己搞出了一身的伤,但是凭借着超高的防御机制硬是不死,抗住一波又一波的自我糟蹋,他身体跟着他这辈子算是值了。 黑色海胆也是无语,她小声和自家竹马说:“你不是一个人在这边做任务吗?” ——怎么带上了这位煞星。 天知道当她看见太宰治那张脸时的心里波动,一时间所有的新恨旧仇都涌上心头,差点真的出手。 “原本是钢琴师跟着我——就是棋会的那个,”中原中也同样有一肚子话要蛐蛐,“但他没办法过来了,boss听说我要拜访彭格列的首领,直接让太宰这家伙收拾行李。” 没错,他们这一趟的确是来找彭格列放在意大利的大本营。 虽然伏黑惠亲爱的妈妈伏黑蝉月说的是沢田纲吉已经前往霓虹,但实际上这位位高权重的首领目前仍旧在意大利自己的地盘上,伏黑惠权衡利弊下——主要是她有点心烦意乱,控制不住情绪,便收拾了包裹,叫上自己最熟悉黑手党那套的小伙伴,前往意大利。 “如果不是中也太笨蛋,森先生也不会让我来哦,现在反而抱怨我,真是不识好人心,”太宰治幽幽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幽幽地传来,满是怨念地说道,“中也以为我想来吗?” 他一看就是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样子,所以当时森鸥外给中原中也的原话是别让这祖宗继续在港口黑手党祸祸人了,现在Q被这活阎王搞得天天哭,爱丽丝也跟着哭,一哭起来就是双重奏,直接把森鸥外哭得心力憔悴,恨不得跟着自己的异能一起哭(bushi)。 三个人就闲扯着来到了约定的位置,那里早早有人等候。 “彭格列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 “彭格列雨之守护者山本武。” ——两位腿长脸靓风格各异的帅哥对着三个刚成年的小孩展现了成熟男人的风采。 前来迎接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看上去非常和善,他们向伏黑惠释放了友好的讯号,即使见她带着两个危险人物进来也没有任何举动。 “这就是伏黑夫人的孩子吗?”山本武看上去对伏黑惠非常有兴趣,“从模样上来看,真的很像啊。” 这句评价听的黑色海胆受宠若惊,因为但凡看了她爹再见到她的人无一不说她简直就是个女版的伏黑甚尔,得亏她爹是小白脸长得好看,把模样复制黏贴到女儿脸上依旧十分好看合适,要不然伏黑惠俩脸上掺的那三分属于伏黑蝉月的基因都没办法挽救(……)。 不过让伏黑惠自己来说,其实位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同位体才是和伏黑甚尔长得更像。 大概是因为同一个性别的原因,小号黑色海胆除了头毛比伏黑甚尔的更炸更尖锐——她爹的头发就软的多,以及眼神要平淡冷静,像波澜的绿里藏着一块冰,伏黑惠有时看着自己的同位体,无意识就觉得,他的眼睛如果是蓝色——深蓝色或者藏蓝色,那也应该十分好看 * 进入彭格列(表面)基地的三人的确有种耳目一新大受震撼的感觉。 “山本先生,狱寺先生。”伏黑惠与彭格列的两位守护者打了招呼。 总部位于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彭格列,除了位于最顶端的首领,在他之下,则是代表了不同天气不同属性的七位守护者,对标到港口黑手党,即为五大干部。 但彭格列的守护者无疑是终身制,他们与首领在年少时相识,经历重重困难,最终一起登上里世界巅峰,不开玩笑的说,守护者对于沢田纲吉来说的确是家人般的存在,超出普通朋友,这事他年少时留下的,现在拥有的,未来甚至也会一同带进坟墓的情谊。 而港口黑手党吗,那就是个流动岗位。 中原中也都不能说他视为家的港口黑手党是什么适合生存的好地方,一个是崇尚狼性文化,从上到下首领和干部都钻研pua的黑心组织,一个是待遇从优,上司极度好说话的企业文化。 并且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具有与众不同截然相反的……企业文化,如果说港口黑手党还有点属于道上那种不讲理的黑暗,刀尖舔血的危险,以及法外狂徒的叱咤风云,那彭格列这边就是帅哥走秀t台,美好的意大利风情展示柜,或者是什么牛郎风情店。 他们最上面的几个上司,帅的都是五花八门,最主要的是,顶头老大性格正常没有不良变态癖好(太宰治语)。 “我差点以为黑手党都没救了呢。” 他虽然说得好像是夸人的话,但浑身的黑气(?)却更不可捉摸地变化起来,反派气质暴露无遗。 原本就死气沉沉的太宰治,自从踏入到彭格列的地盘里就增添了一份郁郁寡欢,仿佛是一个e人突然被放到了i人堆,一个阴暗批突然被塞到了阳光小狗群里一样无所适从。 中原中也倒是和彭格列的人相处友好,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黑手党□□,新奇的不得了,恨不能把目之所急的一切都问个遍。 “哦哦,”他看着狱寺隼人西装笔挺,手臂上却装着骷髅样式的武器,眼睛闪闪发亮,一副被击中的样子,“真酷啊。” 就像每个男人的浪漫是挖掘机一样,每个小男孩心里也有着酷炫武器的终极幻想。 即便是控制重力不需要武器的神明也没办法拒绝一个酷炫的且可以完成变身切换的装置,跟何况十几年过去,狱寺隼人手上那些东西更加……复杂起来。 得到狱寺隼人的武器心得后,中原中也继续在那里左看右看,他显然已经发现了太宰治诡异的沉默,思考一瞬后建议自己的好搭档。 “反正你从咒术高专那边回来以后也是和boss相互折磨,”他诚心诚意地说,“那不如跳槽到这边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你的自杀癖好。” 而且太宰治还长着一张好脸,可以完美融入进彭格列的企业文化里。 太宰治:“?” 他腾地一下醒了,表情堪称不可置信,和走在旁边狱寺隼人那副“我也不是针对你但我们也不是什么垃圾都要”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但还没等反应激烈的太宰治本人说话,他旁边的岚之守护者就条件反射一般的同担据否(bushi):“彭格列内部非常看重忠诚的品质。” 好家伙,直接贴人脸上的“不要二五仔”。 山本武倒是更直接一点:“哈哈哈哈,阿纲应该不会让你进入彭格列的。” 他顿了顿:“毕竟彭格列的守护者已经满了。” 太宰治:“……” 数一数自己的跳槽经历,好像的确挺坎坷的,但——那不都是意向志愿吗?满打满算他只跳槽过一次还是特聘,专门去咒术界搞事情的,任务圆满完成以后不还是回到港口黑手党了吗! 这能算二五仔吗!(振声) 而且——他才不稀罕去当个黑手党! 但碍于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并且这个时候的太宰治还没有彻底放飞自我,依旧拥有港口黑手党黑色幽灵的包袱,他只是默默的用包含杀意的眼神看了眼狱寺隼人和山本武。 而两位守护者依旧视而不见。 说实话,如果他俩和太宰治一个岁数,这种包含杀气的眼神还能让他们警醒戒备,但两人现在都是非常成熟且靠谱的成年人了,和小孩子计较实在没必要。 “十代目已经在会客厅等待你们了。” 走过新得不能再新的花园,狱寺隼人为几人打开了大门,示意他们走近。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套装饰古朴大气的建筑,看得出它被妥善地维护过,但依旧处处流露出岁月的痕迹,让人一瞬间就想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接下来的路程,我就不再接待各位了。” 只见狱寺隼人手上的戒指腾然亮起,一抹列红色赫然开始燃烧,火焰再风中摇晃,随风生长,短短几秒便燃烧出浩大声势。 那些火焰狠狠拍在了墙壁上,随即点燃其房屋四角,整座建筑在火光中发亮。 下一秒,众人视线变换,浮现在眼前的,则是与刚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地方——一个充满了科幻未来感,还掺杂了点奇幻色彩的诺大平台,它无尽地向外延伸出去,直到生长到宇宙的边缘。 “欢迎来到彭格列的总部基地,汇集了所有彭格列和同盟家族的科技、资源和财力,是彭格列的重中之重的地方。”山本武背着刀剑,他拍拍伏黑惠的肩膀,“当年你母亲就是在这里修养的。” 远处,一道身影已然等候多时。 他微笑着看向旧友之子。 “我只在屏幕里见过你,”彭格列的心脏、里世界的教父、统领西西里岛十余年的暗中之皇笑起来却是温柔的模样,“不过你长得和你母亲很像,也和你父亲很像。” 他眨眨眼睛:“这挺不错的。” “您好,”伏黑惠垂下眼睛,“沢田先生。” 片刻后,她生涩地开口道:“万分感谢。” 谢谢您救下了我的母亲。 谢谢您……让我能够挽回许多许多。 被小孩郑重感谢的沢田纲吉反而是更惊讶的那个,他没有说一些轻松的话来缓和气氛,因为太过珍重的人或物回想起错失的那一刻总是心有余悸,所以他只是对着伏黑惠笑了笑。 “别害怕。” “蝉月她不会有事。” 这一刻,沢田纲吉像是能够看透伏黑惠的内心。 “——我向你保证。” * 这位平时很忙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的里世界教父见了伏黑惠一面后显然改变了某些主意,他沉思片刻,笑眯眯地让伏黑惠和她的小伙伴在意大利呆上几天当作旅游,然后就消失了。 临走前,他只留下了一群精神状态堪忧的科技人员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白兰·杰索。 黑色海胆:。 她其实并不认识这位,只是根据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见到这位以后立刻警觉起来的模样感觉疑惑。 说实在的,森鸥外都没让太宰治戒备成这样,当年魏尔伦杀进港口大厦扬言要把整座大楼连人带狗都扬了——而魏尔伦的确也有这个实力——的时候也不见他抬一抬眼皮。也就是中原中也出来阻止魏尔伦,别别扭扭真叫了一声老哥,这家伙才惊讶地挑了挑眉。 不过他还是转头就说:“中也你不会是捡来的吧,你俩哪像了。” 从此太宰治在魏尔伦暗杀名单上位列前茅,死了估计都下不来。 那时的太宰治优雅,风度偏偏,虽然看着像个不做人的男鬼,但不妨碍他是个英俊脸长的十分出色的男鬼。 可现在的太宰治脸都快崩了,仿佛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蟑螂,这个蟑螂出现也就算了,还不跑走,竟然开始直立行走并且开口说话。 伏黑惠用眼神示意中原中也:这家伙怎么了。 中原中也:别管他发神经,他见天敌了。 黑色海胆不明所以,她看了眼白兰,又看了眼浑身炸毛的太宰治,不懂这是哪门子的天敌,她一直认为能击败这种扭曲精神的家伙还没出生。 没想到这次,却是他先破了防。 * 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一直是全能型人才五边形战士,从审讯到搞钱,从决策到行动,玩命的用脑子的,只要他合适,那就是他的活,反正黑手党也不计较什么叫雇佣童工可耻。 短短几年,造就一个案底比人高的黑色幽灵。 森鸥外还美其名曰这种指着一只羊薅的用法是为了培养下代首领,当时太宰治就想如果自己当上首领还是这种工作强度那他还不如从港/黑大楼上一跃解千愁。 但他就是在那种高强度下的羊毛生产、不是——工作下,解锁了意大利这边的情报。 跟自己完全就是两个物种的沢田纲吉,太宰治并不关注,他承认这个男人的可怕——天杀的竟然还有人能带着一群人心甘情愿的混黑,太过离奇,以至于太宰治这辈子第一次学会了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白兰·杰索却不同。 他透过信息构建出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就明白,这人是他的同类。 但随后的情报却否定了太宰治的想法。 “你见过那么多的世界,无数个你相互观望,交流着信息,那你真的觉得——一切都是真的吗?” 太宰治的语气低沉,仿佛又掺杂了点不可思议,他看着白兰,又像是再看一个怪物。 “你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吗?” “——你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吗?” “?” 日常在彭格列瞎逛的白兰·杰索抬眼看向太宰治,从这个年轻人眼里看到了与当年的自己相似又不同的东西,他大概明白这人的疑惑,但随即又生出了比太宰治更大的疑惑。 这位前身是毁灭世界的大魔王的男人神色里带着点不理解,但声音又是自负自傲自信到可怖地说道:“意义?” 他嗤笑一声,与太宰治擦肩而过。 “——我就是意义本身。” 他现在是已经洗白上岸了,当年杀的一片腥风血雨之前是质疑过世界,觉得世界太无聊,我等高级生物无法融入。 既然世界不能融入,那就换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 换言之,他从来都是想别人死,什么时候要自己死? 这个世界不适合我,那就改变世界。 “嘛,不过我现在也是从良了。”白兰摆摆手,一副当年中二病现在回想起来很羞愧的样子,“那个我已经被小纲吉杀死了哦。” 第115章 觉醒猎杀时刻.jpg 眼见着太宰治浑身炸毛就要和白兰相互挠起来。 神出鬼没闪现到现场的沢田纲吉看的津津有味, 他不仅没有阻止的意思,还用一种追忆过往的口吻评价道。 “现在的白兰的确不同,”年少时期习惯逮着脸揍人的男人点头赞同, 脸上还挂着纯良的笑容, “未来那个可不算。” 他走的一直是感化派的道理, 嘴遁是拿手好戏,但这一派一直有个前提,那就是先打服了再说 因此纵观沢田纲吉这一生, 嘴炮未尝一败。 哪怕是眼前的白兰杰索, 也无非是他的拳下之臣(确信)。 “让他们聊一聊吧, ”沢田纲吉拍拍伏黑惠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他们两个可能更有话题,但现在,我们该说更重要的话题了。” 尊嘟假嘟.jpg 黑色海胆眨眨眼, 即使不看那边, 也依旧觉得太宰治和白兰没有任何能够聊起来的话题。 不过。 伏黑惠也不想解救他。 “好的, ”黑色海胆亦步亦趋地跟在沢田纲吉身后, 对那边的事情视而不见,“我也有问题想要询问您。” 谁也不知道伏黑惠从那趟意大利之旅得到了什么讯息, 不过她的确知道了许多她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沢田纲吉会出现在这场宣讲现场,同样也没想到,宣讲还没进行到一半,就有另一波意外来客杀出来,还掳走了她。 * 黑色海胆疑惑极了。 她看着眼前这波奇形怪状的特级咒灵, 不明白虎杖の寻亲之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还不等伏黑惠的问题说完,真人就跳了出来:“我来感谢影子小姐当时存放了我的身体。” ——骗鬼呢这家伙。 黑色海胆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真人说的是感谢她带他看了一圈乐子可信度还高一点。 伏黑惠盯着真人看了一会儿,知道特级咒灵不会轻易吐露出原因,但来都来了,有些事情她就不得不问了。 “所以真人,你在不空罥索开启后做了什么,那群特级咒灵为什么会找到你?”伏黑惠对其余怒目相对(特指漏壶)的特级咒灵视而不见,“它们与羂索合谋后把矛头对准了五条先生,你已经不是主要目标,但是最后它们却直接对你动手了——为什么?”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伏黑惠还是对那天发生了什么记忆犹新——毕竟像那种重大失误,以及被人背后坑了一把的经历,真的很难忘记(咬牙切齿)。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赫利俄斯神明号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沉没的命运。 那条船承载了太多它不能承担的沉重的负担,如果它能说话,估计急得都快要从海里进化出两条腿的逃离地球,但可惜它不是,因此只能沦为强者们的玩物(?),并且命中注定遭遇这道劫难。 惨。 真惨。 载了一船的瘟神阎罗,它不死谁死。 被质问的真人看上去非常委屈,声音拖长,粘腻又甜蜜:“我没做什么。” “我只不过是,在里面推动了一下而已。” 他说着,还伸出手示意,表示自己做的的确不多深表遗憾。 “毕竟那边的漏壶可是对我深恶痛绝呢,我简直超级心痛。” 漏壶原本在真人身边,对着咒术师表达自己的厌恶和不欢迎,脸上摆出恶毒邪恶的表情,威胁之意跃然纸上。 奈何真人这句话立刻就给他破了功。 “yue——真人——”漏壶没忍住哕了一下,看着周围一圈人都是“习惯了让让他吧”的表情勃然大怒,满腔怒火眨眼间就要向真人喷吐而去。 “嗨嗨,现在是停战实践,”真人对怒火视而不见,“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和影子小姐说吧,”真人一把将漏壶推到一边,愉快的摆摆手,啪的一下将“门”拍在特级咒灵的脸上,徒留漏壶一片无能狂怒。 真人的领域—— “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即使是面对特级咒灵把自己给绑架了这种事情,黑色海胆依然面不改色,“是关于另一个世界的?” “好凶哦,”真人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演技精湛,“我这可是要帮影子小姐解决一个大麻烦。” 黑色海胆:…… 天杀的,这玩意儿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对于这位特级咒灵一直是只可远观的态度,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用非常惨痛的经历验证了这玩意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且非常有毒。 他的恶意都深藏在心里,即便不表现出来,但这种由种族特性决定的特质很难改变,他的本性依旧扭曲又邪恶。 痛苦和无知是恨意的温床。 扭曲的爱意同样孕育着恶意。 而伏黑惠对这般五彩斑斓的黑向来敬而远之。 “你把我拉进领域,只是想在我面前演一出戏吗?”她头疼地看向真人,毫不意外地从中察觉到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快乐,“我的同伴要过来了。” 按照距离,蓝眼睛雪豹应该能够第一瞬间察觉到她被人绑架的事实,再估计一下,如果粉毛老虎知道她是被真人绑了,一应激也得从庆典里跑出来。 “别急嘛。” 真人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下一秒,却想把手放到伏黑惠身上。 他的领域自闭圆顿裹相当于给无为转变增加了一个必中的buff,在这个小黑屋里,无为转变随时都能奏效,在内部打破极为困难。 伏黑惠没理这家伙,她脚下的影子无风自动,短短一瞬便扩大到另外一半,和真人的领域呈现二分天下的形态。 下一秒,黑影中伸出四条铁链伸向虚空。 “……”真人在自己的领域里被牢牢束缚。 “我知道你并不想只做这种事情,”伏黑惠觉得真人在特级咒灵中的地位简直就像是猫里头的奶牛猫,谁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会发什么样的神经,但她的确没从这家伙身上感受到威胁,“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伏黑惠,像是蛇盯着猎物,也像是单纯的注视。当他一动不动并且闭上嘴装娴静的时候,看上去竟然像个正常人了。 “是恶意哦。” 片刻后,真人低低笑了两声,他向后直直到去,倒在伏黑惠面前。 “那个世界依然存在着正面情绪,它们并没有完全地转化成负面情绪——虽然大部分已经转化完毕,但的确还有着残余,”特级咒灵的双目空洞,又蕴含着足够点燃自我的情感,“那么,留下的那些情绪,当做中转的仪器,到底是什么呢?” 伏黑惠面色一变。 她极速靠近真人,提高声音俯身问道:“你知道?” “我知道哦,毕竟我就是咒灵,并且还在哪个世界地方当了一会特级咒灵,”真人冷静了一会,突然忍不住地哕了一下,“哇塞,好恶心。” “——好恶心。” 特级咒灵斩钉截铁。 “不想把他们叫成咒灵。” 随你便。黑色海胆想,但你现在最好把消息给我吐出来。 “不要那么心急嘛,”真人还在被伏黑惠捆绑play(bushi),但他依旧很开心,“这是我在解刨那边的特级咒灵发现的事情。” “他们的确是完全负面情绪组成的咒灵,但在消失,或者说被拔除的那一瞬间,那些负面情绪,只剩下了一半呢,还有一半呢——属于正面情绪的一半,都流向了,”真人将手臂高高举起,“——天上。” “天上?”伏黑惠皱起眉头,像是不理解这一句的意思。 “是哦,是天上。” “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呢。” 伴随着真人的话音一落,巨大的破碎声响从外界传来,光线和碎成一片片的领域一同照进领域中。 五条悟的身影站在逆光的地方,蓝得如同最澄澈天空的六眼暴露无遗,闪烁着神性的光辉, “是你啊,”五条悟感觉自己快要得丢崽综合征了,谁能像他一样天天找不到自家崽子,前段时间刚丢不久,现在又丢,他在家长界的面子简直荡然无存一败涂地,“又是你啊。” “就是你想对我的学生出手吗?” 他本来就一腔怒火,现在匆匆赶来打破领域看到的又是真人向自家崽子伸出了罪恶之手。 愤怒不能冲昏五条悟的头脑,但丢崽的耻辱(?)可以击溃蓝眼睛雪豹的心里防线! 眼见着五条悟准备下狠手,那两根修长的手指头就要搭在一起,特级咒灵和咒术师岌岌可危的平衡局面就要打破。 伏黑惠感觉自己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多了好多东西。 “五条老师,”她远离真人,让蓝眼睛雪豹冷静下来,“他没有对我”出手—— 等等好像这奶牛猫(bushi)真的对自己出手了。 黑色海胆紧急叫停,换了一种说法:“他没能对我造成危害。” 但五条悟是谁,虽然他这人自傲自信觉得天上地下老子第一的,但他还是很有教师素养的,更别提伏黑惠不仅是他学生还是他亲手养大的崽子,要了解肯定不缺了解。 那一阵诡异的沉默让蓝眼睛雪豹迅速确定了那小兔崽子不光掳走他学生还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出了手。 咒术界最强略带狰狞地笑了起来。 ——觉醒了,猎杀时刻。 第115章 你不管管? 有点糟糕。 黑色海胆看着爆出红眼特效的芝士雪豹暗自喊糟。 不管她老师是真的认为真人此灵断不可留, 还只是因为多次丢崽而感觉自己在教育界和家长界身败名裂,这事看上去都不想能轻易了解的。 伏黑惠快速看了一眼此时正搁地上躺着的真人,目光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特级咒灵从这一眼中看出那么点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既视感, 连忙大声喊冤, 叫唤得和六月飞雪一样:“影子小姐你不会想要丢下我一个人逃跑吧!” 这话说的。 伏黑惠可不觉得自己有跑的必要, 就算五条悟拿他的大口径超大螺旋激光炮(本人语)向这边狂轰乱炸,最后受伤的也只会是真人而不是她。 不过—— 她刚刚有一瞬间真的在想要不然就把真人顶上去让五条老师揍一顿,这样除了真人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小惠站在那别动, ”五条悟眯起眼睛, 手中淡蓝色的光球仿佛是从隔壁片场走错了, “马上结束。” “五条老师,”伏黑惠叹口气,十种影法术瞬间组成了式神,两只玉犬向五条悟疾驰而去,然后在半空当中错身, 打断了真人从五条悟身后发起的攻击, ”别玩了。” “太伤心了, 小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蓝眼睛雪豹似真似假的交换起来, 他收了他那些神通,装模做样地摆出了哭哭脸, 但这种拙劣的演技他都演不了一秒,转头就再次转向真人,“但总不能把这家伙放任不管吧。” “他和夏油老师在另外一个世界到底谋划了什么,连我都不知道,”黑色海胆并没有对此抱怨的意思, “但在这个层面上,他和夏油老师算是同盟。” ——不过这个说法让夏油老师听到可能会相当嫌弃吧。 伏黑惠想。 “但他现在还不能出事, 五条老师,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外面其他的特级咒灵吗?” “你是说,那个火山头?” 五条悟摸着下巴想了想,片刻后拳头一锤,一个灯泡亮在他头顶。 “沢田君好像把他拦下了呢。” 黑色海胆:? 沢田先生? 他也走错了片场吗? * 时间拨回宣讲会开始之前。 “小惠,”似乎是偶然碰上的沢田纲吉看了一眼伏黑惠后面与她年龄相仿的几个人,晃晃手上的书问道,“是跟朋友来参观吗?” 伏黑惠的表情未变,心中嘴角却狠狠一抽。 这话可不好接。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陪着朋友来寻亲的吧。 “沢田先生怎么会在这里——”伏黑惠转头想起了什么,“难道您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不不不不,”沢田纲吉连连摆手否定,“我是在意大利上的大学。” 他很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也难怪,沢田纲吉完全是靠着他家庭教师reborn的魔鬼训练,求生挣扎着上了高中,其中或许也有自小封印解开的原因,总之在成功上了高中以后,他也不再是那个数学只能靠15分的废柴了。 但这不妨碍他的高中生活依旧相当苦逼,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首领,他不仅要埋头苦学,还应该兼顾好家族事务(reborn语)。所以当时沢田纲吉基本上天天日本意大利两头跑来跑去,睡眠严重不足,一般落了地就是“死眼你快点睁开啊”的程度。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纯困啊。 沢田·彭格列复兴的希望·纲吉就这么飞来飞去的* 上完了高中,等到毕业典礼那天他回头一看reborn的脸色就知道和平(虽说也不算和平吧)的生活彻底离他远去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选好大学,他和他的守护者就被一同打包去了意大利,准备彻底接手彭格列,成为里世界的王中王中王(?),因此他连上的大学都是黑手党内部的培训大学。 ——黑手党为什么还有专门的大学啊!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 沢田纲吉并没有大学文凭。 他的大学同学都成为了各地的掀起腥风血雨的□□大佬,有些还有消息,有些甚至已经被他揍一顿仍进复仇者监狱了。 “那您是来参观的吗?” 沢田纲吉从自己的青春岁月中醒来:“也不是哦,我是来玩鬼抓人游戏的。” “鬼抓人?” 伏黑惠重复了一遍。 “是的,鬼抓人。”世界支柱的守护者将手上的书合起,书页关闭发出闷响,“因为鬼藏在夜色的笼罩下躲着不出来,所以要想找到他们,必须亲自动手。” 黑色海胆:…… 别吧。 看沢田先生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也是谜语人啊。 * 沢田纲吉说完这句话就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原本对这场宣讲会不抱什么希望的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也纷纷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板块,自由的蓝眼睛雪豹一个没看住就逛着逛着失去了踪影——这也太自由了。 伏黑惠转身也想走,但被粉毛老虎一把抓住。 他俩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衣角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最后依旧是黑色海胆选择了退让,因为再不退让她的衣服就真要宣告完蛋。 行吧。 黑色海胆无语凝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虎杖悠仁,但一看到同期那副紧张过头的模样,她又说不出来任何话,只好和粉毛老虎一起对着少女心满满的荧光粉海报发呆。 这场宣讲会的实在是不伦不类,受邀前来的几个作家,从现代文学到网络文学,从上得了台面到上不了台面的,五花八门八仙过海,神通各现,主打一个多文化交流多文化包容。 看得出在场的学生也十分懵逼,他们将信将疑地看着手中的书,有的激动地满脸通红,有的看到很熟悉地见不得人的东西,小小叫了一声,也是满脸通红,但大部分在怀疑人生。 在海报那里伫立的粉毛老虎第一次阅读父亲的大作,迷失在众多粉红泡泡那里。 看得出虎杖仁的受众群体就像水母太太一样,男性比例接近为零,因此虎杖悠仁一大只坐在那里巴巴看书时,能起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看门神作用。 黑色海胆看的好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给他拍了照,转手就把人卖到了line上。 虎杖仁这边都是小姑娘,紧靠着虎杖仁的那边,属于《夏日重现》的位置则是人满为患,可以说这场宣讲大部分学生,似乎都是冲着南云龙之介来的。 南云龙之介是新生代中名声最大的悬疑恐怖小说家,他写的小说在年轻人中很是风靡,那种背后发凉细思极恐的风格无疑正符合了当今大学生美丽的精神状态。 这位小说家说来也一直神秘,前几年近乎都不出现,网络和现实中都没有任何消息,但在发表了最著名的《夏日重现》后,却揭晓了自己的真面容。 他——或者应该称呼她更为合适。 而她最出名,同样为她夺得了直木奖的著作《夏日重现》,也成为了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本书。 事情到了现在,伏黑惠没好意思丢下粉毛老虎一个人逛,但虎杖仁的著作的确不是她能欣赏的东西,左看右看,就从旁边随意拿了本《夏日重现》看。 “哦哦——”一抹亮如海上阳光闯入了她的视线,“这就是我们的故事吧!” 一对夫妻出现在伏黑惠面前,女人看上去大约二三十岁,头发是东亚地区少见的清透的金色,眼瞳碧蓝,一眼望去,就像像夏天波光粼粼的大海。 她很有活力,一看就是精力充沛的样子,跑起来的样子和任何一个被工作摧残透了的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班味,声音也像小鸟一样清脆得随时要飞起来。 但她身后跟着的男人就不同了。 那位看上去就像出门遛狗子,却被狗反过来遛了一遍,浑身大汗,阳光对他来说就像另一道摧残,再加上他那精力格永远max的妻子无疑又是又是另一种苦难。 “潮……你小心一点!” 即便累成这样,他也不忘叮嘱自己的妻子。 “是慎平太慢了!太慢了!”女人步伐轻巧地转身,对着男人做了个鬼脸,不仅如此,还开了个嘲讽,“明明还没走多少。” “……”网代慎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在心里数了一遍昨天到今天的行程,觉得这根本不是他的问题,有问题反而是小舟潮才对,谁家好人徒步走这么多路还像没事人一样啊! “伏黑?”脉案苦读的粉毛老虎突然抬头,分外敏锐地看向同期,“你发现了什么吗?” 这时候正巧,出去逛了一趟的钉崎野蔷薇同样走了回来,也察觉到伏黑惠的脸色不对,随即同样警戒起来:“是有敌人吗?” “不是,”伏黑惠摆摆手,示意两人不需要这么紧张,“只是我突然想到点东西。” 她这样说着,但视线没有离开那对夫妻。 ——咒力水平正常,不高不低,是普通人该有的水平。从体型和走路姿态来看,这两人也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痕迹,健健康康白白胖胖。但凡经历点战斗的人是养不出这种身体,他们的身上、手上,或多或少都存在这茧子和伤痕,这种伤疤和平时的磕磕碰碰天差地别。 但伏黑惠也确定自己没有感受错误。 当这两人从她身边经过。 她的影子中,属于魔虚罗那广阔到没有边际的异界深渊,存放着书的力量,封锁着的无数命运线一瞬间颤动起来,带着锁链泠泠作响,连陷入沉睡的魔虚罗也被着声音惊醒,睁开眼睛的缝隙,冷冷地向外界看去。 总之——很像睡觉之后被打扰的起床气。 黑色海胆愣是从那眼神中看出一句:你不管管? …… 式神的表情这么丰富吗? 第117章 每份礼物的价格是十五便士 黑色海胆这辈子第一次被自己的式神倒反天罡地使唤, 但她甚至不能说什么,因为魔虚罗不仅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大杀器,现在还是捆着众多命运线的大爷。 她只好用意念传达了一个“别管了没你事快回去睡”的消息, 也不管魔虚罗到底明不明白, 就再次借着人群和书架的遮掩, 向那对夫妻看去。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伏黑惠满肚子疑惑。 * 小舟潮在南云龙之介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势必要挑出最完美那本找老熟人签名,另一头网代慎平正好打完电话, 看着妻子神情专注的模样, 无奈地笑了笑。 “别挑太久, 南云老师还在后台等我们。” 他这次和妻子来到东京,正是为了要询问南方日鹤一些事情。 一些……旧事。 网代慎平在心中叹了口气,暗自祈祷事情不要如他所想。 ——那是个最坏的结果。 * “自从你们结婚,我们就没有见面了吧,”后台人来人往, 许许多多张人脸, 慌张或者平和, 但南方日鹤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是天塌就没事的表情, 让人看了打心底里就会佩服她——除了她写作的时候。 “我和慎平结婚也就是在上个月吧。”小舟潮满脸带笑,她笑眯眯地举起手上几本书, “麻烦日鹤姐给我签名啦,我要带点特产回去给澪。” “澪还好吗?” “嘿嘿,吃嘛嘛香。”小舟潮递上另一本书,“最后一本啦,这是给龙之介先生带的。” “那家伙可不稀罕我的书, ”南方日鹤同样说了话打趣自己要养家忙到飞起没空过来的弟弟,“那两个孩子呢?” “学习学的很痛苦, 不过更痛苦地应该是龙之介就是了。”网代慎平也没客气,直接笑出了声,“他现在天天苦恼怎么教孩子呢。” “他自己的孩子,让他自己管去,你们可别帮他。”南方日鹤表现得同样幸灾乐祸。 “不过,你们来东京一趟,真的就只是为了来旅游?”她抬眼看向小舟潮和网代慎平,“那不足以让你们千里迢迢过来吧。” 小舟潮和网代慎平一时间没了言语,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相似的神情:一点惊讶和几分的恐惧。 “是的,日鹤小姐,”网代慎平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和你说过的故事吗。” “我怎么不记得,”南方日鹤晃晃手上的书,“它为我带来了那么多灵感。” “对我和潮来说,当记忆回归的时候,那就已经不是一段无关的过往,而是无数次时间的回滚,现在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付出了无数辛苦才能换来的幸福。” “你为什么要在这给我秀恩爱,我可是坚定的丁克,没有任何结婚生孩——”南方日鹤听网代慎平这话说得好笑,刚想开口打趣他,但转眼就被这句话暗含的意思震惊了,“你是说——” 小舟潮见她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点点头,然后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 那根头发在空中随着微风摇摇晃晃,等主人的松手后,它在空中飘摇片刻,便向地上落去。 但在它接触地面的一瞬间,那根金黄的头发和地上那道极细极小的影子融为了一体,然后就沉了下去,失去踪影。 “怎么可能——” 南方日鹤震惊地看向地面。 怎么可能—— 呆在影子里的伏黑惠也震惊地看着自己空间飘进了一根头发。 她过来大行偷听之事也不是自己所愿,只是影子里的魔虚罗好像被自己卧室那些泠泠作响的命运线搞得头大,一时间什么起床气都起来了,对伏黑惠的指示根本不停。 一动不动但既视感又特别强烈,搞得黑色海胆一头雾水,只好钻进影子里,想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好啊。 没想到给她这种惊天巨雷。 那根头发在黑暗中也闪烁着不一般的光芒。 黑色海胆藏在影子里,对着这根头发上下观察,实在没看出来什么东西,忍了片刻,她终于没忍住,伸出了手。 伏黑惠的手指接触到那东西时,她才确认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头发,蛋白质组成——虽然咒术高专教生物很马马虎虎,毕竟咒术就不是什么按照自然规律运行的东西,但这个她还是上学学过的——长度大约是六十多厘米,可以判断出主人是超难打理的细软发质。 它仿佛与任何一根普通头发都一样,没有任何茶别。 让这跟头发与众不同的,并不是它本身,而是附着在上面的一种能量。 黑色海胆颇有些苦大仇深地看着这跟头发,努力忽视另一端在影子空间里小发雷霆的魔虚罗,也就是他俩没有交流的能力,如果真的交流起来,伏黑惠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个式神禁言。 她将头发放入黑影,发现那上面的力量毫无动静,又将头发放的靠近魔虚罗那边。 这下倒是有了反应,还不等伏黑惠离得更近一些,那头发——或者说那力量就突然像长腿成精一样往另一个地方跑。 伏黑惠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头发,那股力量脱离了本体,啪唧一下堕落到影子空间里,同时她也感到自己的咒力中像突然卡了一颗小石子那样膈应。 “空间?时间?”黑色海胆小小声地念念有词,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与自己的力量载体相同的存在,大家影子对影子就像老乡见老乡,但看着相似,实则没大有关系,两方不仅不能相容,还有点相看两眼地意味。 为了搞懂到底发生什么,黑色海胆在影子里继续做偷偷摸摸的事情。 地上的谈话仍在继续。 南方日鹤皱眉:“这还是影子病吗?” “慎平觉得是,但我觉得不是,”小舟潮摇摇头,“和我记忆里那种感觉并不像。” 她的丈夫是个头脑绝顶聪明的聪明人,可惜在这方面或多或少有些紧张过度,但想到记忆里那场分外惨烈的过去,小舟潮可以理解网代慎平的神经质。 “这种变化是我们结婚之后才出现的,并且只有我一个人,慎平还是和往常一样。” 小舟潮说着,蹲下来,将手放到自己的影子中。 她的手臂素白,在阳光下白的好似能够反光,接触到地面也如同一块顺滑的油脂,融化,或者融入了影子。 “这就是我最近的变化,原本只有头发,现在则是我的四肢。” 黑色海胆向后躲了躲。 她挑眉看到自己头顶上伸过来的手臂,为了不吓到小舟潮,她刚刚在影子里左右闪躲。 这可有趣了。 黑色海胆和小舟潮离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她并不是垂直地站在小舟潮的下方地面,而是在南方日鹤——也就是网代夫妇的对面,他们之间有一两米的距离。 但现在,小舟潮的手臂却被影子分出了不同地方。 伏黑惠见过这种场面。 当年港口黑手党联合武装侦探社和来自俄罗斯的一个神秘组织开战,那个组织中有位叫做果戈里的人物,长相俊美,就是精神方面一如所料的不正常,神神叨叨的,但横滨的大家看上去很少有精神良好的家伙,所以他也算不上有多么怪异。而且他长得好看,这个社会长得好看做错事了能被原谅一半。 至少五条悟把自己搞成飞天大蟑螂的时候,伏黑惠能看在他的蓝眼睛份上原谅他一秒钟。 果戈里的异能【外套】的效果大约就是这样,他的能力范围是三十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中,可以将身上的斗篷与远处连接起来。 看似简单,实则能被玩出花来。 “当当当。” 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南方日鹤这才惊觉他们沉默了许久。 “当当当。”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听着这声音就能想到门外来人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南方日鹤这才想起来她马上有一场的宣讲会,一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她当机立断想要停止这场会议,便高声让门外的人进来。 “不好意思,我想取消这次……”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嘴边猛然停住。 网代慎平和小舟潮与她一起向外看去。 门外是一个他们谁都不认识的人。 但对于伏黑惠来说,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如果记忆力没出问题,她刚刚就见过他。 ——沢田纲吉。 这位黑/道大佬身后还跟着一位守护者,并不是伏黑惠在彭格列见过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而是更凶神恶煞的人物。 ——六道骸。 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 伏黑惠在彭格列做客时见过当代彭格列的家族合照,这位眼睛就像老虎机一样(?)的男人和其余守护者站在一起,成为彭格列靓丽的风景线。 当时在画上的男人此时出现在伏黑惠面前,他的眼神半是冷漠,半是看谁都是垃圾的不屑,乍一看他比沢田纲吉更像黑手党大佬。 或者应该说,沢田纲吉才是那个在伏黑惠的刻板印象中,最不应该成为黑手党的那个人。 他的气质太过平和,甚至都可以叫平易近人。 即便他长大后,外貌能力样样出众,里世界四处传颂着他的名字,再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都要俯身亲吻他手上的戒指,但这些东西并没有使他身上原本的东西消失,相反,甚至更突出了。 伏黑惠见过太多天之骄子,她同样见过太多天赋异禀,在某方面极为出众的人。 这些人在人群中无疑不都是鹤立鸡群的,天之骄子如五条悟、太宰治,天赋异禀如她父亲她的同期,这些人是很难找到同伴的,他们的出众决定了他们的特殊。 身处人群中的白兰同样会结交朋友,为每一个感动瞬间而感动,但他始终无法彻底融入人群,世界对他而言像个大型的地球online,每个人的反应他都能预料到。 太宰治找不到生命所在的意义,举目四看,无人识他。 伏黑惠也曾看过太宰治的未来,他日后同样会有好友,但那友谊也像彩云易散,其中一位老好人在死前所后悔的就是,他终究无法彻底理解太宰治所想。 天赋异禀、天之骄子、出类拔萃…… 这些让他们脱颖而出的名词和天赋,究竟是上天带给他们的礼物,还是价格高昂的奢侈品,或许只有他们自己能说得清。 但沢田纲吉不同,他身上始终拥有一个人最平凡的那部分。 即使他成为手握权柄的王,即使他的手上燃起足够击溃一切的火焰,拥有无上权与力的时候,他的眼睛中依旧有着悲悯。 这甚至有些恐怖了。 无数人会为他驱使,无数人会围绕在他周身,无数人会仰仗着他的火焰,他的所行所言会成为魔鬼或者神明的指示。 但这些都不会改变沢田纲吉是什么样的人。 正如网代慎平三人看到沢田纲吉的一瞬间就神情放松下来,但看到他身后那位又神情高度紧张起来。 沢田纲吉打眼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reborn那里上进阶班的第一课就是观察人,他看的好笑,转头和自家守护者打趣道:“骸看上去也不吓人啊。” ——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随着年龄增长了。 第185章 黑色海胆带黑色黑上加黑 网代慎平上前将小舟潮护在身后:“你们是谁?” 他看上去好像有些懊悔, 估计是刚才看到沢田纲吉放松警惕给了他一点教训。 沢田纲吉打趣身后的六道骸:“我就说让我一个人来吧。” “脾气不好”“凶神恶煞”的雾之守护者阴阳怪气且刻薄地回他:“我不也说了不可能吗。” 他顿了顿,看上去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出口。 “你们好,我是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装作没听加这句话,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继续和网代慎平等人交流,“你们是否最近出现了什么异常呢?” “异常?” 网代慎平握住小舟潮的手纹丝不动。 “您说的是什么样的异常。” 沢田纲吉平静地看向小舟潮:“一些关于不同世界的异常。” “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我的确在这方面的确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他对于如何与聪明人说话一直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更何况他身上自带了亲和力max的加成, 所到之处基本上无往不利。 网代慎平控制不住地神色一变。 两边人都暗自心想: ——成了。 * 之后的事情就是网代慎平几人跟着沢田纲吉走了。 黑色海胆总感觉沢田纲吉在临走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只是没有明说。 她看着网代慎平和小舟潮的身影离开,南方日鹤并没有跟着两人,并不是她不想,而是网代夫妇联手将她劝了下来,大概的意思是, 如果他们很久没回来, 或者没有消息, 那就帮他们报警。 被自己人和对面轮流阴阳怪气的沢田纲吉好脾气地笑笑, 仿佛无事发生。 但黑色海胆没想到会在真人这里遇见沢田纲吉。 他此时头上冒着火,一手提着一个特级咒灵, 面容冷峻,很是有酷哥bking的风味,就是乍一看不太熟,让黑色海胆一时间不敢上前认人。 ——就是漏壶一边头上冒着火,沢田先生头上也冒着火, 感觉真是相当的抽象呢。 实际上这就是伏黑惠的有失偏颇了,沢田纲吉根本看不见手上拿着的俩东西是啥, 他其实也不算清楚特级咒灵是长得什么样子。 他只是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与生俱来的外挂超直感——通俗点讲就是直觉,抓住了那两个特级咒灵。 同时,他身上还有一个世界支柱守护者,对待大部分反派都有着buff,打起来堪称事半功倍。 沢田纲吉放下两个冻成冰坨子的特级咒灵,转眼散了自己的火焰状态。 他对着五条悟点点头,熟视无睹地直接从真人地领域外撞了进去,根本没看见躺在地上地特级咒灵。 本来安生在地上撞死的真人也震惊地支楞起来,感受自己的咒灵边缘就像传过来一道有实体的空气,任凭他如何调动咒力,去触碰或是使用无为转变都不行。 就像游戏进入剧情流程,角色npc头上挂着个硕大的“不可攻击”一样。 沢田纲吉见了伏黑惠倒是很高兴:“想来我刚刚应该是没有感受错,你的确在那里。” 黑色海胆被人一语道破偷听事实,饶是那张冷淡的脸也红温了一下,但随即又看到旁边偷偷笑话她的五条悟,一下子直起身子,觉得五条老师平时做的那些事情都不觉得丢人,那他也不觉得丢人。 蓝眼睛雪豹:? 不知道为什么被攻击了一下。 “沢田先生,你是来找我的吗?” “彭格列的科研队发现了一些事情,你应该会感兴趣。”沢田纲吉肯定道,“小惠,你或许又该出发了。” 他说了他第一次见到伏黑甚尔说过的话。 “命运的齿轮已经运转起来了。” 谁也无法让命运的车轮停下,谁都会成为命运长河里无关重要的一笔。 他曾经从无数个世界中就会了自己的世界,那这个孩子呢,她是否要抛弃安稳与安宁,去救另一个世界呢。 沢田纲吉年少时最讨厌的无疑便是被拽入了继承黑手党的边缘,以及他那个未曾照顾他却又限制了他一生的父亲。 “我……”伏黑惠沸腾的心声冷静下来,她刚想说什么,但这回却是蓝眼睛雪豹横冲直撞地冲了出来。 “不行!” 五条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不行!” “小惠这次出去一定要带上我!” 他大声说着自己的打算:“杰跟着去了一次,怎么看都要轮到我了吧。” 黑色海胆黑了脸。 这又不是排排坐吃果果,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更何况,伏黑惠现在还对真人口中那句“天上”心有疑虑。 天上? 哪里的天? 又是怎么个天上? 伏黑惠再次看向真人。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不说她就走了。 真人回看过去。 他的眼中晦暗不明,像是墨水掺杂着白颜料,那般浑浊不堪。 “天元。” 特级咒灵突然开口。 “那个世界正面情绪的转化器是天元,正面咒灵从他的身体走过,化为了负面情绪,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吸收了许许多多——远超任何人的咒力,也因此,他的实力要比这个世界的天元高上数倍,甚至你们在不空罥索内,他拥有可以触碰到世界边缘、回看过去的能力。” “但他本人甚至是直到死后才意识到这一切的。” “奇怪吗?”真人裂开嘴角,笑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真奇怪啊。” “这件事情,夏油老师也知道吧,”伏黑惠问道,“甚至说,他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所以才会和真人一起将特级咒灵引出来,所以才会让赫利俄斯神明号陷入慌乱。 他是五条悟的同期,一起走过青年时期的挚友,虽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但对他而言,看透五条悟在想什么并不困难。 而她原本也是能看透的。 伏黑惠咬紧下唇。 如果不是书,如果不是那么多的命运线让她的状态急速下降,所有的理智和精力都用来对抗san值得下降,她也应当察觉到那个五条悟到底在做什么。 “是啊,那个眯眯眼可不想让影子小姐继续呆在那里了,为此甚至不惜再找上我呢,”真人虚伪地赞美道,“相信我,如果没有这件事情,他甚至想把我直接扔在那里——真是狠心。” 这个伏黑惠是信的。 以夏油杰那副看咒灵都是看垃圾的眼神,用完就丢对他而言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这样推下来。 天杀的。 黑色海胆的脸瞬间就更黑了。 粉毛老虎那浓眉大眼的家伙肯定也在计划里,她说着那小子的心虚劲儿怎么这么浓,原来是搁着等他,他可能的确没在计划里添砖加瓦,但决定是脑袋一晃直接顺水推舟的那个。 黑色海胆凛冽如风的眼刀刷一下就落到了尾随五条悟过来并且躲在老师背后的粉毛老虎那里。 被刮到的粉毛老虎暗暗叫苦。 他的确凭借那种直觉从形式中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主要是当时伏黑惠那种活人微死的状态太明显了。 任谁看了一眼都要担心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头一歪掉海里然后再也救不回来,天知道那几天虎杖悠仁做梦都是他没把伏黑惠带回去、或者只带回去了尸体,钉崎野蔷薇嚎啕大哭的样子。 噩梦接连不断做了好几天。 因此当五条悟若有若无,似是非是的问他是怎么过来的时候。 粉毛老虎就悟了(bushi)。 他先是恍然大悟地看了五条悟一眼,然后从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眼里看出了点名堂,然后又再周围空无一人的情况下,装模做样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拿出按钮,然后交到了五条悟手上,又掩耳盗铃地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看得五条悟都暗自生出一种偷摸做贼的感觉。 这让五条神子感到十分新奇。 怎么不算一种职业初体验。 第119章 玩归玩,闹归闹 粉毛老虎也真是出息了, 没说上几句话就敢带着当代咒术界最强、五条神子大人做贼,要是让五条家那群族老知道,还不得哭天抢地连夜进攻羂索的不空罥索让它子债母偿(?)。 不过话又说回来, 五条悟平时干得那些事也没让他们少哭就是了。 想明白自己不仅是被五条悟坑了一把, 其实还被队友联起手来“背刺”的黑色海胆心情连吃代拿地狂降好几个百分点, 她现在可不是刚回到这个世界,对着粉毛老虎好声好气地说“我不怪你”的时候了,她现在是和黑化五条悟一样的黑化海胆(?)。 “平时也没见你和夏油老师有这种默契。” 黑化海胆使用了微微阴阳怪气×1。 粉毛老虎被阴阳怪气打中了! 但他没有被打败! 他勇敢地A了上去! “但是伏黑, ”虎杖悠仁皱眉看向伏黑惠, “你知道的, 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特别是你当时还是那种状态。” 粉毛老虎使用直球,造成暴击·沉默! 伏黑惠:“……” 黑化海胆恢复50%理智。 “……什么状态?” 蓝眼睛雪豹原本抱臂站在一旁安心当盆栽,看自家田里的几个苗苗吵架看得开心,但听着听着,他自己就有种后院起火的感觉。 这种心情肯定算不上多么美妙。 “悠仁, 你们没有把所有事情说完?当时还发生了什么?”五条悟没去问当事人——他家这个崽子性格有多么犟种他还不知道吗, 这是能干出小时候解不出五条家术式阵就半夜起来趴结界旁边埋头苦干的猛人。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再强大的男人晚上起来喝水时也是脆弱的。 饶是五条悟半夜对上俩亮得和闪光灯似的远光灯也大脑颤抖了一瞬。 ——不是说好了只有猫才能在黑夜里用眼睛打手电筒吗? ——天杀的他家小惠竟然能用人眼达到同样效果。 ↑很难说这家伙是真的被吓到还只是觉得好玩。 但现在可不是愉快回忆小孩童年黑历史的时候, 神经被触动的五条悟皱着眉,转头问另一位对伏黑惠种性格同样熟悉的人:“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虎杖——” 黑化海胆这下理智完全恢复了, 她迅速抬头,企图做一些补救的事情。 “让他说。”五条悟把手放在伏黑惠的肩上,那力度很轻,但立刻让原本还想反抗的少女停了下来。他再次重复自己的话,“小惠, 让悠仁说。” 虽然平日里五条悟都是一副见人三分笑很好说话(?)的样子,和自己小时候那副拽到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在他面前低头的模样有了很大差别, 但当他骤然冷脸,更要命的是没带一点笑意的时候—— 相当有威慑力。 更何况他这人就算面对强敌或者天塌级别的大事,都要不着调的先打诨插科一番,像前不久咒术界的变革之宴,五条悟就用顽固派为整场宴会带来了轻松愉快的氛围。 而现在,咒术界名副其实的最强,嘴角绷直,眼神凌厉,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说话的。 伏黑惠活这么大,第一次看见五条悟这种样子。 现场一下子变得死寂。 真人还躺在地上装死赖着不起来,沢田纲吉倒是维持住了自己平静有礼的微笑,但从那僵硬的嘴角弧度来看,他对于自己介入到别人家的家事现场非常不自在。 “其实也没什么事……”全场瞩目的虎杖悠仁满身冒汗,天生满级的情商此时在他的脑子里疯狂响警报。 粉毛老虎擅长使用直球,但不意味他瞎,现在他同期的样子就像被大猫叼住后脖颈制裁的小猫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去的时间太晚,”最终虎杖悠仁还是没顶住同期的眼神示意,“很多事情不知道。” 五条悟没为难他,只不过将压力转移到了伏黑惠身上。 “小惠,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等我回去我——” 伏黑惠还试图抢救一下。 五条悟第二次打断了她,开口声音都像淬着火:“现在说。” 伏黑惠不明白从哪出了差错,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抬头看着五条悟,思索间确认了她的确是在经历从小到大五条悟给她的第二次冷脸——第一次要追溯到她四五岁那年五条悟和夏油杰联手踹开她家大门的时候。 但那是她爹的债* 。 自从伏黑惠被蓝眼睛雪豹叼回五条家教学,她就没被五条悟用近乎“逼迫”的方式对待过。 为什么非要让我说呢,说出来,无非又增添几份难过。 但是——好吧。 既然他想知道。 那就告诉他吧。 黑色海胆有些难过又有点愤怒地想。 “那件事,我没办法一个人说,”伏黑惠顿了顿,随后抬头看向个人背影都变成“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的某个人,“沢田先生,拜托你了。” 沢田纲吉还沉浸在窒息的氛围中拔不出来,乍一听伏黑惠的请求,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应其实是:啊?我? 但还没等他真的嘴一秃噜把这种破坏形象的话说出来,大脑便反应过来。而此时,他也已经从路人旁观者npc变成了万众瞩目的视觉中心。 沢田纲吉嘴角的笑容终于不再僵硬,而是隐隐约约有向下的趋势了。 很久没有遇到这种场面的彭格列首领颇为崩溃地面对着所有人的注视,心中哭哭脸地怀念此时正在意大利处理公文没出来的家庭教师。 ——reborn,你教了我接待礼仪为人处世首领风度,怎么没大发慈悲未雨绸缪地教我如何处理家庭矛盾啊quq 可惜的是他亲爱的家庭教师并不知道他的遭遇,即便知道了,给他脑袋来上一枪让他滚去三途河洗澡的概率也远远大于给他现场补课的概率。 因此深觉人世无情的沢田纲吉只好倔强维持住自己的靠谱首领形象,点头对伏黑惠微笑道:“我明白了,跟我来吧。” ——他明白了个大头鬼TAT 第120章 人被杀就会死 五条悟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直感觉心里鬼火直冒。 你要说他没看出来自家小孩委屈巴拉的表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细说起来,他自己就有一肚子气。 前文曾说, 夏油杰和五条悟做爹的方式很是不同, 两人一个是护短护到极致的盲目溺爱型家长, 一个是深谙狼性教育,教学指南就是把鹰放飞,说不定还要站在悬崖边上哈哈大笑的硬核派家长。 但这种区别细想之下其实非常不合理。 家入硝子当年就评价道:“我还以为悟才是傻爸爸的类型……结果竟然完全相反啊。” 她自是有成熟女人不入爱河的理论支撑, 因此从始至终只在带崽子这方面搭把手, 避免五条悟把突然带回来的海胆头小孩祸祸没——虽然她自己也是个无证行医的魔幻派医生。 事实让家入硝子大吃一惊。 除了五条悟最开始手忙脚乱以及他故意作怪逗小孩的情况, 这人带孩子完全可以说是有模有样,从精神到现实层面都考虑得相当全面,除了咒术师难以避免的心理问题——而且话又说回来五条悟他自己就带着几个心理debuff呢——和一切涉及到金钱的常识问题,其余方方面面他都能顾及到。 五条悟当时还不明所以地问同期:“硝子是指什么?” 家入硝子转动手中未点燃的女士烟,语焉不详地说了一串绕口令:“就是说, 我原本以为悟会是杰那种类型, 杰是悟那种类型。” 她挑眉轻声笑道:“现在看来, 说不定悟真的可以做个好老师呢。” 五条悟—— 他是五条家的神子, 是咒术界的最强,是生下来就能改变局面、牵扯无数命运的“非人”。 他的天赋写明了他的命运, 因此也决定了他从一开始就有着超乎寻常的自傲自信。 这种自傲自信极其容易演变成保护欲或者控制欲,甚至后者产生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前者——这才是护短的真相,毕竟没有短又哪需要护呢。 家入硝子原本认为,在五条悟那里,“因为是老子最强, 所以可以做到任何事”的观念会催生出无尽的对弱小的保护欲——他其实过去已经有这种潜意识。 但现在看来,反而是她在五条悟这儿杞人忧天了。 家入硝子心中这样说, 但随即她立刻又自我否定。 不——也不算杞人忧天,忧还是要忧一下的,她还有另外一个给了她“惊喜”的同期。 “小惠真的不需要吗?” 家入硝子的好同期、五条悟的好兄弟,此时蹲在小女孩旁边,手中抓着一大把咒灵球,身后跟着一群妖魔鬼怪,看上去非常苦恼。 “但是十种影法术是通过吞噬咒灵来增加实力吧,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呢。”夏油杰安慰道,担忧的表情像是任何一位熊家长,脸上都是“不够吧,再吃一点吃一点吃一点吃亿点”的迫切。 他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咒力转动术式运转,身后的妖魔鬼怪一起尖声惊叫起来,扭曲变形化作另一堆咒灵球,咕噜噜在地上滚作一团。 黑色小海胆抱着玉犬强装镇定,实际上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快放过她吧,杰。 人家就算不害怕那奇形怪状的咒灵,也要害怕奇形怪状的你了。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想。 她果然还是要担心一下吧,关于自己同期的教师生涯是否会顺利进行下去这件事情。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夏油杰早早结束了自己近乎身败名裂(bushi)的教育生涯,而五条悟作为另一个问题儿童混的风生水起。 * 而说到养孩子,除了家入硝子,伏黑惠作为在他俩手下讨生活的第一个小孩,第一个亲身经历者,对这方面同样有着相当权威的发言权。 要她说,这些都只是两个人的表面形式,是一种本质的两种发展方式,不管是溺爱还是放手,统统是对整个操蛋咒术界的应对形式。 五条悟那是没有控制欲吗,他肯定有,他恨不得想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能应对下来,但现实是即便他成为最强,这世界上仍旧有大把大把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细数他认识的大部分咒术师,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伤的伤,虽说这些死的伤的跟他关系不大,而且很多都是死在总监会那群长老左手打右手的互殴中,但五条悟终究意识到,人还是很容易死掉的。 伏黑惠被送到他手上时,他就觉得那几乎是他能接触的,地球上最脆弱的生物。 即使看上去和那个脑子有坑但实力强硬的伏黑甚尔有几分相似,但依旧小小的一个,小得好像跳起来只能打到他膝盖(?),绿眼睛却是坚强又难过的,她站在高高大大的门后面,被飞起来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像只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小流浪猫,又像英勇保卫家的小狗。 哦。 原来人被杀就会死啊。 那时的五条悟脑中浮现的就是这样的古怪想法。 那这个孩子也会死吗?死在咒术界,死在某场战斗中。 大概人和人之间的确讲究缘分,伏黑甚尔和五条悟一见面就要互挠到猫毛满天飞,但五条悟和伏黑惠一见面就觉得“这个崽子我见过”“这个崽子就该栽在我家的地里”,以及——“我要成为一个老师”。 我要有许许多多的同行者。 我要我的朋友、我的学生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最初,谁也不知道这一辈子就没有什么烦心事的五条家大少爷为什么要去淌咒术界教育这趟浑水,但结局就是他成功了。 他也将在这条路上一直成功下去。 * 五条悟在夏油杰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回来时就觉得不对劲,即便这三个人的说法逻辑闭合,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家崽子,表现得太不对劲了,她或许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表现出一切她该表现的,可就是这样才不对的。 五条悟对伏黑惠那脑子里的九曲十八折不说一清二楚,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他带出的第一个小孩是个怎么样的死脑筋他也门清。 ——惠一定还有没说的。 并且这件事情还相当重要,重要到她会拿自己的命去填——即使她可能认为自己不会这么做。 而伏黑惠的反应验证了他的想法。【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0-130 第121章 看热闹是人类天性 五条悟自认遇到了目前教育生涯中最严重的一个问题。 ——孩子不听话还有自己的小秘密怎么办? 虽说“打一顿就好”这种答案既简单又有效, 但五条悟自认不是那种以(武)德服人的老师(尊嘟假嘟.jpg),况且如果他家这个能用这么“简单高效”的方法教会她“知难而退”也不至于现在长成这副头铁模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方那个身影。 少女多半现在还是生气的,步子不管是频率还是力度都比平日里大得多, 素白的脸被四处支愣的头发遮了个干净, 只留下一个安静的发璇, 随着行动跳跃,一看过去,像个在地上弹起来又落下, 憋着一肚子气快把自己气炸了的海胆。 如果小惠只是个不会说话只会乱蹦跶的海胆就好了。 蓝眼睛雪豹想。 那样的话, 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亲手教出的孩子会像其他咒术师或者诅咒师那样, 死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 但这样想来,伏黑惠的确是他才能教出的学生。 他们有着相同又不同的固执一面。 这世上大部分有天赋有毅力且有那个运气活到混出点名堂的人,无一不是“执拗”之人,而少年天才更甚,他们都有贯彻到底的信条。前者坚守犹如生存秘诀, 后者坚持恰似实现自我的意义和价值。 五条悟就是从那时候走过来的, 自然知道青少年时期的自己有多猫嫌狗厌, 折腾起来有多么的鸡飞狗跳, 饶是他本人都不能说DK五条悟是个好学生——夜蛾正道听了这说法晚上都要咬着被子做噩梦(?)。 这个阶段只能让青少年本人、以及青少年周围的人一起去消化过度,因为这群小孩总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 翻不过去的山,无一例外。 熬过去,那就继续做天之骄子,熬不过去…… ——那就永远做少年天才。 心性、毅力、实力、经验、天赋…… 太多太多方面能让一个天才早早夭折,但其中, 最致命的是执念,越容易获得的越容易失去, 越执着的东西好像永远也把握不了。 五条悟原本以为自己养大的孩子不会经历这种阵痛期。 伏黑惠从来都是让他放心的那个,还是个小不点儿的时候就会自己照顾自己,受了委屈——好吧除了五条悟也没人会让她委屈,性格好又聪明,除了有些容易害羞(?)以外哪哪都好。 最强实在没想到这么放心的一个却是让他阴沟里翻了船,翻得还是这种底朝天赔个精光的方式。 * 由于伏黑惠和五条悟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令人窒息,唯一一个在场的同伴觉得自己不能干看着什么也不做,虎杖悠仁左思右想,决定舍生取义,牺牲自己插入两人中间当夹心。 粉毛老虎很有一套“生存技巧”,但依旧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他先是靠近了黑色海胆,用行动表示“我和你是一国的,你凶了五条老师就不能凶我了哦”,然后拼命用眼神示意五条悟,他一定会帮着五条老师把伏黑劝下来的,交给他没问题。 他这样努力,搞得闹脾气的伏黑惠率先不好意思了。 黑色海胆明白虎杖悠仁什么意思,这人多半是把如今的局面当成了他的责任,但她也知道,即便没有虎杖悠仁那句,五条悟也会将事情摸个七七八八,然后照常生气,虎杖悠仁爆出来,无非是给这件事情加了点催化剂。 可伏黑惠现在也不想向五条悟先低头。 她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 好吧。 这听上去真的很像是一个坏脾气小孩在强词夺理。 * 校园中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学生模样的行人步履悠闲地穿梭在道路两侧,并且这些人大多都埋头于手机,凭借着运气和命大——可能还有隐隐约约时有时无时灵时不灵的第六感在赶路。 因此就算是他们这一行属性拉满吸引力max的人浩浩荡荡出行,也只是收获了零星几个眼神,但无一例外,这些瞳孔地震的眼神又像猫看黄瓜弹射起飞一样立马收了回去。 “好潮流。” “是cos吧,肯定是cos,但我没认出来角色。” “或许是朋克艺术家?” “好高,霓虹竟然有这么高的白毛帅哥,应该是外国人吧。” “那个女孩子也好高!” “你怎么敢假定ta的性别……” 大学近乎是整个社会包容性最高,同时也盛满了最多清澈愚蠢人类的地方。 他们那么“靓丽”地走了一段时间后,耳边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络绎不绝,大多都在阴暗且自以为小声的蛐蛐,偶有声音分贝大了点的,那多半是在吸引注意力,想要撺掇自己同行者去要一个联络方式,为美色勇敢出击。 是的,是的。 人品可以是假的,财富可以被包装,但纯天然的美貌是真的万里挑一啊! ——不好意思哈,这个真是个女孩子。 五感敏锐把所有“私聊”全部收入耳中的粉毛老虎时时刻刻谨记自己吐槽役的身份。 ——前面那个也是实打实的纯血霓虹人,如果能追溯下族谱,你们会发现现在这个国家很少有人还有他这么纯粹的血统了。 ——不过他旁边那个倒是外国人。 ——后面那个要真人联系方式的女孩是认真的吗,说原宿风男孩子超可爱。 虽然他粉毛老虎从来不是什么多嘴的人,但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吧(?)。勇气可嘉,但他依旧要说哒咩,别看这个特级咒灵人模狗样的但其实坏水多了去了,求求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不要自寻死路。 “虎杖,你见到你的父母了么?”黑色海胆突然问道。 陷入自己沉思的粉毛老虎没察觉他同期问的问题,依旧我行我素的在心里刷着弹幕,进行飞速的吐槽。 等了许久没等到回答的伏黑惠转头去看神游天外的粉毛老虎,她确认这家伙的眼神对上来后又心平气和地问了一次:“虎杖,你没去听宣讲会吗?” ——那他们来这趟的意义是什么,在五条悟面前自由地爆炸(bushi)吗? 她看着这人骤然僵硬的面部表情,有了心如死灰的心理预备:“你没看。” “看了一半,”粉毛老虎小小声为自己做着辩解,他头疼地看着黑色海胆“不赞同”的眼神,“不过我和母亲说话了。” 行吧,这也算有很大收获了。 “她说了什么?” 伏黑惠对这个一键引爆了本世界羂索点儿背命运的女人很有兴趣,能以一家之力逼得羂索就算自尽了也只敢跑去另一个世界兴风作浪,实乃一代狠人。 她心想:可惜看不到更多的细节。 黑色海胆目前看见的命运线并不完整,与其说她凭借命运线成为了无所不知的神,倒不如说,她就是个空有宝物而无法使用的守门人,命运线只是给她了一个书面上的答案,吝啬地为她掀开真相一角,其中详情还需要她自己去探索发掘。 “她说他们很想我,所以想来看看我,但现在还不是让我知道真相的时候。” 粉毛老虎也有点别扭,他知道虎杖香织大约想对他说什么,但问题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同期都已经跟透过题。 因为这个前提,他又不由自主地生出点偷看答案作弊的心虚感觉。 “后来我就听五条老师说你不见客,大概率被真人抓走了,我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你……” “我总不可能再回去找他们吧,”粉毛老虎耸耸肩,好像很不在乎一样,“现在看了一眼就走也好,回去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他们不打算回去见爷爷,也不打算继续见我,只是想来看看我。” “而且我想,我们以后见面的时间或许会很多的。” 话题又绕回了原来,现场又陷入一阵足以令任何人窒息的沉默里。 粉毛老虎这会子是真的恨不得把尾巴卷缩起来了,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五条悟。 ——不是吧,伏黑不会真的又把这事算到她自己头上了吧。 五条悟回了个假笑。 ——肯定啊,小惠她不就这个犟种性格。 * 有趣。 走在最前面的沢田纲吉原本是很尴尬的,但他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虽然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根据旁观者清的角度,他或许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但听了那么久,路上一想,脑袋也跟着转了弯,对这些弯弯道道心知肚明。 毕竟他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有几遭这种事情。 彭格列首领如今不觉得不自在了,还颇有些过来人看现在人的感慨。 ——他是不是很快要上年龄了。 * “到了。” 沢田纲吉的声音挽救了一整个世界的声音。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装潢高雅,自带着“富贵”威严的建筑。 他说要给他们几人找个谈话的地方,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彭格列的某个基地——霓虹这地方真是被他打成了老巢,饶是五条悟也不由为这种财力和精力咂舌。 这个基地不同于彭格列大部分的高科技化科幻化的基地,与其说基地,更像是一个专门招待客人的餐厅。 ——因为这里的确就是个意大利餐馆。 由云雀财团和彭格列内部共同出资,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开了一家专供彭格列人员的餐厅。 在餐厅门外,等待的并不是服务生,而是一位身姿绰约、面容姣好的女子。 沢田纲吉显然认出了这位:“维尔拉,你怎么出来了。” 被首领交出名字的女人气息一滞,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情极其激动,似乎在竭力维持着自我的呼吸的平稳,并且同时努力保持平静,但颤抖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她的心事。 “首领大人,彭格列岚部驻日本分布组长向您问好。” …… 沢田纲吉点点头:“请为我们找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吧。” 他说着顿了顿,然后向自家仿佛随时要激动到过呼吸的下属继续嘱咐道:“然后来上一点吃的。” 他好饿。 彭格列首领在心理默默地想。 这些人是不是就着气吃饱了,他光顾着看热闹也忘了可以叫个车来接他们的啊TAT 第122章 大锅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祖上就是个外国人的缘故, 沢田纲吉本人的口味并不偏向于传统的日本人。 他小时候喜欢的就是各种热气腾腾的炸物。炸汉堡肉,炸天妇罗以及一些甜食之类的很西式风格的食物,后来长大了去了意大利, 吃了那边的菜后就觉得自己以前在霓虹吃的都算什么啊(暴言)。 虽说沢田纲吉的家庭教师reborn对他十分严格, 但他绝对不会让自家弟子吃不饱吃不好,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诺大一个彭格列饿死首领恐怕会笑死所有里世界的人。 所以彭格列数量繁多的基地中,除了科技类型的数量遥遥领先,剩下那些功能型基地里一半都是各式各样的餐厅饭馆, 比着自家首领和守护者的口味来, 愿意吃什么吃什么。 几个人跟在维尔拉的身后, 走入这座餐厅 餐厅的面积很大,虽然做的是意大利菜,但内部装修依旧是日式风格,甚至在餐厅中央建了个庭院的造景,身形挺拔的侍者穿梭于其中, 为客人带去一道又一道美食。 这些侍者看得出经受过良好的培训——弹雨枪林的那种培训, 因为他们的气息、行走姿态以及服饰之下的身体里蕴藏的力量都远超常人。 但这些都跟伏黑惠他们没关系。 因为沉默才是他们最大的问题。 自从维尔拉将她亲爱的首领引入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后便退出了房间, 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 没有一个人选择先开口说话,气氛严肃地好像谁先说话就要死掉一样。 沢田纲吉在等着他们抛砖引玉。 五条悟和伏黑惠正在对峙。 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看向吊儿郎当跟着进来的真人, 好像才意识到又这回事儿一样,不明白它为什么能跟着进来,并且进来的过程中也没人阻止。 不愿直视蓝眼睛雪豹的伏黑惠转移了视线,随即便发现粉毛老虎仿佛被人打了的表情,因此也跟着看向真人, 意识到这是谁后,同样沉默一瞬。 ——它为什么和五条老师坐在一起, 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黑色海胆满腹疑惑。 他俩刚刚不还是要打生打死的关系吗? “求求你们谁先说句话吧。” 许久,粉毛老虎叹口气,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水,然后被上面标着的价格暗自咂舌,感觉自己这一口下去喝的都是黄金,“再不说话,我可能就要憋死在这了。” 他看上去好像是放弃和真人之间的争执了,但天知道他的确膈应的不行,但如果现在他不说话,这群人多半是能坐到天荒地老。 “我……”伏黑惠迟疑道,她心有疑虑。 当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她通过书获得命运线的事情能说吗。 这东西跟个耍流氓强买强卖的炸弹一样,以前的传言就是两个以上的人知道世界就会爆炸重启,其敏感程度就像有个玻璃心脏,任何风吹雨打都足以击碎它。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沢田纲吉跟着来的原因。就像方才他自己说的那样,沢田纲吉以及他背后的彭格列,对平行世界很有研究,这个世界但凡有谁涉及到这些事情,都要绕不过他那边去。 “那惠先和我说吧。”沢田纲吉看她犹豫,对面的男人又想猫盯人一样盯着,同样决定出声拯救这场灾难。 他和伏黑惠率先站起来,一同向外走去。 粉毛老虎在意识到伏黑惠想走出房间时便想挽救一下自己,可惜的是,因为震惊,导致他终究晚上一步。 如今的房间里,剩下五条悟和真人还有粉毛老虎面对面坐着。 虎杖悠仁更纠结了,他实在是不知道是应该让真人坐到自己旁边远离五条老师,还是自己坐过去和真人面对面。 ——他其实更想让真人滚出这个地方来着。 * “您知道,我在另一个世界,获得了众多命运的启示,但是它是通过异能得知的,”伏黑惠前不久因为此事专门去意大利拜访过沢田纲吉,但那时,顾及着世界小命的她也没明确说出书的名号,“这件事情,能不能告诉其他人?” “是书吧。”沢田纲吉顿时明白了伏黑惠方才的犹豫,他点头肯定道,“可以,当时传出这个消息的小世界并不稳定,并且这个消息有六成的可能是假的。” 黑色海胆松了口气。她一直害怕因为自己说出真相,转头就会让自己世界的小命送上天,现在看来,形式不算紧急,还是可以救一救的。 看着骤然放松心神的黑色海胆,沢田纲吉冷不丁放了一个雷:“当时我去拜访网代夫妇时,惠应该在现场吧。” ——果然。 伏黑惠心中暗道,她当时的感觉没错,沢田纲吉的确知道她就在那里,并且还知道她的位置。 “我知道是因为我的血统中传承着相关能力,这个能力叫做超直感,简而言之,就是一种非常灵验的直觉,这种直觉只能运用在生物上,对任何死物是不起作用的——要不然我中学的学习成绩也不至于一塌涂地。” 沢田纲吉笑着缓和了气氛。 他对咒术界的术式一知半解,知道伏黑惠的十种影法术也是因为这位是他朋友的孩子,当年伏黑甚尔生出了个天赋绝佳的ssr,前要防着自己做杀手时的老仇人,后要防着得知消息的禅院家想找上门抢孩子。 在五条悟出现正式将幼年的十种影法术继承者收入门下之前,是彭格列在担任伏黑一家最前方的警戒线。 所以沢田纲吉自是知道十种影法术的外放形式是通过影子来完成的。 由于这个能力以及能力范围和他们黑手党实在是像处于两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没有任何相通的可能,因此当年的沢田纲吉是建议伏黑甚尔为伏黑惠找一位咒术界的老师。 因为伏黑甚尔虽然是伏黑惠她爹,但能生出十影简直就像一段代码明明错漏百出可就是运转了起来。 伏黑甚尔对此没有乐不乐意一说,他那时刚刚知道自己孩子传承了十种影法术,心里就跟打翻了调料瓶一样五味杂陈。 喜悦肯定有的,这喜悦还不是一般的喜悦,说起来有些丢人,那是一种,诡异的,自我价值被认可的感觉。 * 沢田纲吉继续问道:“小惠看过那本《夏日重现》吗?” “看过,”伏黑惠点点头,当时粉毛老虎正研读他爹的大作,黑色海胆闲得无聊,跑到隔壁那位的地方看了个大概,“是个关于时间不断轮回向前的故事。” “里面提过一种影子病。患上这种病的人,往往会死在自己的影子手下,影子依靠情报为食,受到伤害会立刻复原,有立体,但只有供给平面的影子才可以伤害它们。”沢田纲吉见她知道个大概,就掠过了一些前情介绍,“这些影子都来自于一个母体——祂曾被称为蛭子神,那是个更高维度的存在,可以通过电波命令所有影子,通过影子知道所有信息,并且凭借自己的眼睛穿梭时空。” 沢田纲吉变得严肃起来:“小惠,你觉得,祂熟不熟悉。” “你是说,那种东西和十种影法术是一个东西?” 伏黑惠是见过小舟潮融合影子却融合到她那里去的景象,就算再不可置信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还是说,是魔虚罗?” “不,”沢田纲吉摇头否认,“根据彭格列的推测,藏在你影子中沉睡的魔虚罗实力和能力应该都在那个东西之上,甚至说,是祂的完全上位,所以当你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你携带的诸多命运被魔虚落封锁,但命运和命运能够产生共鸣。因此曾经被蛭子神标记,携带过她力量的小舟潮同样受到影响,她的命运线出现了混淆。” 那可真是造孽。 她想,原本人家经历这遭心理阴影就够大了。现在还给人家整这出,心理阴影plus。 沢田纲吉起身:“小惠,彭格列技术开发部和研究部的推断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魔虚罗和其他式神仿佛并不是一个体系,但你的所有式神可能并不是来源于影子,而是脱胎于魔虚罗。换句话说,魔虚罗可能才是十种影法术的‘本身’。” “祂产生影子,产生式神,你凭借咒力和术式来命令祂,因此,祂当时才能够在你被书中命运淹没时,自动将命运封锁——是你作为术式者向祂传达了命令。” 伏黑惠的绿眼睛睁大,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她其实之前一直腹诽十种影法术里魔虚罗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况且她又看了另一个世界的命运,自然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体被两面宿傩夺走,即便是术式也成为捅向自己最致命的刀。 伏黑惠相信那时候的他真的想死,因为她光自己看着就难以释怀,更何况是剧中人。 而对于魔虚罗。 黑色海胆虽然不至于不讲道理的迁怒,但她是打心眼里觉得,魔虚罗这种存在,大概的确是只有像两面宿傩这种老妖怪,或者她老师那种力压整个咒术界的存在才能使用。 但到目前为止,咒术界也只诞生了一个五条悟,往前数,也只有一个像两面宿傩。 “小惠,你有想过为什么只有禅院家才能生出十种影法术吗?” “因为血脉?” “没错,因为血脉。”沢田纲吉笑笑,“我被选为彭格列首领也是因为血脉,我成为世界支柱的守护者同样是因为血脉。” 对他们来说,那流淌在血液中的,根植于灵魂的,或许不只是一种基因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们还承载着太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负重前行。 密密麻麻的缠绕同时无法分割。 “你曾说过在另一个世界看见的命运线中,两面宿傩——是叫这个名字吗?他使用过魔虚罗,除此之外,便是那个同位体昏迷时,召唤过。” “他,和那个你,你们最终都没有使用全部的魔虚罗。”沢田纲吉说,“因为你其他术式是魔虚罗的化身,他们可以相互转化,也可以力量融合,所谓‘破坏了,才可以继承力量’,倒不如是在暗示,他们都只是一个东西。” “魔虚罗——从不完整。” “小惠,你曾说你能看到命运线,其他命运线被锁紧了影子,”沢田纲吉思索着,“但这个世界只能看到过去的片段,另一个世界却是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伏黑惠:“其实我能看到的并不完全,只是由一个又一个片段组成的故事,并且这些片段也并不连贯。” 比如当初她为了探究魏尔伦到底干了什么的时候,能看到有关太宰治的某些画面,那些显然不是一个世界就能发生的事情。 沢田纲吉点头,他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那不如,小惠亲自到几百年前看一看?” “欸?” 沢田纲吉端正了表情,眨眨眼睛,装模做样地咳咳两声——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就不像一个威严的首领,反而更像是过去那个少年的影子。 “经彭格列科技部日夜研发以及齐木先生的赞助,在综合了部分人的咒力和术式——特此说明,是你的十种影法术,现向各位郑重推出,平行世界辅助标记原子(此处省略几十字)仪器。” “——换而言之,问问你的老祖宗吧。” 他们彭格列的杀手锏就是打不过叫大的来。 第135章 双家主堂堂登场 大雪漫天。 风尖声呼啸着, 好像有雪的妖鬼在天上哀嚎,把一粒粒的雪化成坚硬的沙砾,扑咬到每个行人的脸上。 这样恶劣的* 天气, 这样百年难见的大雪, 往往是不会有人上路的。 当然事情也不那么绝对。 ——有一行人出没在暴风雨中。 这些人从头到脚被一身黑色长袍包裹, 远远望过去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身形,只能看见那长袍在狂风中急速地抖动、拍打,然后又裹挟着这群人, 一同向某个地方走去。 他们与其说像是人, 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荒野中飘荡的幽魂。 “我饿了——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里, 左边那个直接掀开了自己的兜帽,转头对同伴抱怨,“我感觉我马上就要被冻成冰雕了。” 说话的人有一张极为英俊的脸,若是穿上华服锦缎,又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只不过那刀削斧凿一样的艺术品被大片大片黑色刺青破坏, 让这人看上去非常的……不好惹。 但更显眼的是, 他有一头散落的, 宛如月华的银色长发。 风没有破坏他的形象,或者说不能破坏他的形象, 任何风雪在接近他的一瞬间,便放慢速度,最终停滞在他面前。 “他们是在某个村落里出现的,那个村庄已经不远了。” 第二个人也掀开了他的兜帽,露出真颜。 他不像自己的同伴那样, 有着抵抗风雪的能力,因此将黑色长发高高束起, 任凭它们在风中飘摇,长相也不像第一个那样张扬华丽,好看,但不出众。 真正出众的是这人温和平淡的气质,当他开口,即便是狂暴的天气也安静了一瞬。 “欸,禅院,你说那消息是真的吗?”白发男伸出手臂,撞了撞正在看地图的同伴,“我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呢,这一亩三分地都被我们两家翻来覆去的找过了,连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把底给摸清了,总不能自家还有人遗落在外面吧。” 禅院竹生头也不抬,一把抵住向他袭来的手肘,反手推了回去。 等他看完地图,再妥帖地把地图放回原位,这才继续和同伴交谈:“这消息来源是加茂家那边的,他们也没说那几个人是咒术师,只是说,有两个人找到了他们家的商人使用小判金购买物品,然后便离开了——他们其中一个是银发蓝眼,实力强横,有诅咒师想杀人夺宝根本无法近身。” “好吧,这听上去的确是我家生出来的小崽子。”年仅十九的五条家主五条佑司摸摸下巴,“那另一个呢?情报不是说有两个人吗?” “另一个,”比五条佑司只大了一岁的禅院家主将地图收了起来,他的影子在脚下汇聚,然后生出形体,成为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另一个身边跟着两只狼。” 已经蹲在地上挠玉犬下巴,一边挠一边说”好狗狗好狗狗“的五条佑司顿时挺住,他看着被自己摸到尾巴起飞的玉犬,顿了顿,随后不赞同地大叫起来:“我们玉犬比狼厉害多了!” 禅院竹生:。 重点不是这个吧。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这人对所有比自己还小的人——小一年一月甚至一天也算——都非常宽容。 所以成熟智慧的禅院家主只是笑笑不说话。 而他俩身后跟着的家族心腹都保持着静默,选择暂时当个哑巴。 * 战国时期。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比两面宿傩那个群魔乱舞刀山火海的年代要好上不少,但真细究起来,也好不到那里去。 人还是容易死,出生率也低的吓人,咒术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更别提这时候普通人也不安生,就巴掌大点地方分出那么多主人,各方快把脑子都打了出来。 生存不易,生活艰难,因此咒术师依旧遵守着三家盟约,听从御三家的指挥,在一起抱团生存。 但说是这么说,其实御三家也有点快要不行的迹象,他们一直冲在最前方,能活下来的族人少之又少,其中,禅院家尤甚。 到了禅院竹生这一代,禅院家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两个巴掌就能数完。 他还没出生的时候,禅院上代家主——也就是他爹,别说许愿自己孩子能继承十种影法术了,他那时候都求爷爷告奶奶觉得禅院竹生是个罕见的天与咒缚也行啊,至少□□抗造,能死得不那么快。 可惜这位八尺大汗没能等到自己儿子开出ssr祖传术式那天,早早得在某场与诅咒师的战斗中死去了,他死得那天,还没觉醒任何术式的禅院竹生被迫接过了家主之位,然后禅院家的人继续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自家人别死绝了。 ——没办法,剩下几个族人都没有战斗型的术式,甚至有些人的咒力和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差不多。 他们就这么死撑着,直到某一天。 可能是先祖在三途川终于走通了关系,也可能是一群祖宗在底下把头都磕破了。禅院竹生四岁那年,禅院家终于攒够了人品,凭着“再不出真的要寄”的不要灭门执念,从卡池中接回了十种影法术。 那天禅院家族人激动到捅破了隔壁五条家和加茂家的大门,就为了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五条家嘛,比起禅院家这边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要真·断子绝孙的风险,他们要好得多,主要是突出那个足够突出,其余人能苟则苟——此乃五条家当之无愧的生存哲学。 所以五条家素来是流水的家主,铁打的族老,在战国时代,他家甚至有活到八九十的老不死(五条佑司言),堪称咒术师一景——要知道连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第一次死的时候也没到这个年龄啊! 因此比起自家那些为老不尊天天盼着换个家主的族老,五条佑司更喜欢和同龄人玩——特指和他玩的最好的禅院竹生。 ——因为他长这么大,有十年时间都是禅院竹生在带他。 禅院竹生对此的评价:。 :) 依旧是无话可说呢。 虽然日子已经难过到了这种程度,但人总是犯贱的,能活还是想活,他们两个就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硬生生将五条家和禅院家撑了起来,甚至凭着只要熬不死就往死里熬(?)的精神,实现了实力修养教育的四手抓!可以说御三家辉煌重现就在今日。 因此当下,能惊动五条家主和禅院家主的,肯定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大事。 ——至少在禅院竹生那里是。 * 五条佑司和禅院竹生到达那个所谓小村落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跟着两人前来的大部分都是亲信——虽然禅院竹生那边的人少得可怜,但都至少都是他尤为信任的死忠党。 因为一行人并不打算将此行踪迹暴露,所以即便这两人不缺钱,甚至因为四处为上层人士消除咒灵而积攒了大量财富,但依旧遵循着财不露白的行事准则,打算靠自己辛勤的双腿奔赴到目的地。 ——其实主要原因是不想让加茂家知道。 “六眼和十种影法术”,祖传术式是御三家赖以生存的东西,他们追寻它像是追寻强大,而作为家主的两人,他们对于术式的理解要远远超过任何人。 这其中,就有一个事实。 ——同一时间,只可能诞生一个六眼。 同样,也只会诞生一个十种影法术。 这是仿佛写入了术式的底部逻辑,没有这条规则,术式可能就运行不起来。 而抛开这一点,六眼和十种影法术同样难以模仿,因此当加茂家的人说,他们又看到了一个六眼和十种影法术时,五条佑司还以为加茂家打算撕毁盟约,想一家独大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加茂家一直觉得自家存在感太低一直在暗地里搞事。 要说这加茂家急切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他们这一代没有出现任何继承了祖传术式的继承人,连家主都是因为术式和赤血操术有点沾边才推上来的。 而这个人嘛。 五条佑司挑了挑眉。 心比天高。 不过这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就是个无能无力年幼可欺的家主而已,大人的勾心斗角管他什么事情。 “应该就是这里了。”禅院竹生的声音打断了五条佑司的脑补,他愉快地将脑内那些让人心烦的事情抛掷脑后,然后欢快地崩了过去。 ——沉默。 “这就是那个村落?”五条佑司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三户人家的地方,微微傻了眼。 “更糟糕的,如果我没记错,这旁边好像是当时咒术师围攻两面宿傩的地方。” 一个众所周知,广为人知的事情。 战国时期往前数几百年,是两面宿傩出没的咒术全盛时期,而随着两面宿傩的崛起,咒术师对两面宿傩的讨伐失败,剩下这些大多都是不足为人道的小虾米,而到了现在,咒术师依旧没有恢复全部的实力,终究是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罢了。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崽子跑到这里了。”五条佑司难以置信地从禅院竹生手里接过地图,左看右看最终确认同伴说得是真的,“他们不会已经死在这里了吧。” 第124章 一种很奇妙的关系 在五条佑司口中, 可能已经凶多吉少的黑色海胆此时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说实话,她现在堪称活蹦乱跳, 而位于她身侧的钉崎野蔷薇简直就是龙腾虎跃(?)。 但她们的老师, 当代咒术界最伟大的咒术师五条悟五条先生就不是这种生龙活虎的状态了。 蓝眼睛雪豹此时正闭目躺在一张低矮木床上, 面色苍白,脑袋上每一根的发丝都渗透出虚弱_往前数他没开窍被伏黑甚尔偷袭暴打一通的时候都没露出这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但这也使得他那张原本就好看的脸更是增添了一点病弱脆弱buff的加成。 天杀的! 黑色海胆在心里发出尖锐爆鸣(bushi)。 这谁啊! 五条老师呢!这绝对不是我们家的蓝眼睛雪豹好吧! “怎么了?” 似是听到了学生的内心呐喊(?), 最强睁开眼睛询问, 但奈何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气若游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断断续续不成样子,而且他每说一个字,面色就更白一度。 蓝眼睛雪豹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因此越说脸色便越差了一分。 这下让伏黑惠尊师重道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算了。 黑色海胆心想:他都五条悟让让他怎么了,况且就算现在是冷战期, 难道这就不是她亲爱的班主任了吗。 伏黑惠凭借丰富的对抗路经验把自己说服后, 走到五条悟身边皱着眉头观察他的身体状态, 确认蓝眼睛雪豹就像之前那样只是有些难受, 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有人来了,他们在结界外面。” 而且—— 伏黑惠突然不说话了。 她抬头和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少女们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讯息。 他们三人目前所在的位置,正是五条佑司和禅院竹生面前那几个破败房子里,只不过这里早早地被他们布好了结界,甚至因为五条悟突然被debuff缠上,还特地使用了彭格列出品的幻术装置(谁用都说好), 不仅可以隐匿踪迹,同时还能根据使用者意见呈现出想要他人看到的样子。 因此就算那两位少年家主实力绝佳, 放到现代,无疑也是特级级别的咒术师,但此时仍旧被干扰了感官,即便目标人士近在眼前也无法发现他们。 但黑色海胆和她同期看这两个人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打头的那两个人,其中黑发的那个——伏黑惠能认出这是禅院家的人,因为这人说着说着就将十种影法术中的玉犬放了出来,这种堪称身份明牌的东西,露出来的一瞬间便让同为术式者的伏黑惠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而禅院旁边的人更是想都不用想,就他那副白毛蓝眼的样子,还有那张极度优越的皮囊,更别还有他说话时那副腔调,一下就让女孩们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陷入宇宙沉思——外面那个,和五条老师好像啊。 ——总之就是很符合一些蓝眼睛雪豹的刻板印象。 “呕——” 还没等这俩真的偷偷摸摸暗度成仓地在五条悟眼皮子底下说点少女私房话(bushi),就听见他们自家的蓝眼睛雪豹像是终于忍不住一样干呕了哕一声。 黑色海胆眼皮一跳。 她再次凑到五条悟身边,并且满脑门的不解。 “——五条悟老师怎么会晕时空仪?” 有人晕船,有人晕车,难不成五条悟是专门晕这东西的? * 伏黑惠是在三天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当时在名为彭格列秘密基地实则是彭格列团建餐厅的地方,沢田纲吉把自己的建议说出口。就算伏黑惠知道这人所说真心实意应当不假,但她依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种感觉并不是“尊嘟假嘟”的疑惑,而是那种思维得到升华进入宇宙的茫然无措。 “前往……过去?” “没错。”沢田纲吉肯定道,他看出伏黑惠的眼神在迷惑中带点迷茫,疑惑这孩子为啥是这副表情,明明在这件事上她非常有经验。 但一个合格的首领早就学会了该在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说话,因此伟大的彭格列首领只是继续解释道:“小惠不是在彭格列留下过一份咒力样本吗,经过研究发现,咒力和里世界使用的死气之炎虽然是两种天差地别的东西,但它们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两者都可以作为世界规则下的‘燃料’。” “换句话说,即使形式不同,但它们都是世界的力量。因为世界允许,所以存在,而又因为它们存在,它们能做到一切世界允许的事情,至于能做到什么底部,就看这种力量燃烧的时候能爆发多大的能量。” ……所以? 沢田纲吉看伏黑惠仍有些懵懵懂懂:“就像小惠穿越时空,除了第二次回来时,是靠着齐木先生给予的仪器被强制返还,但其余的时候都是靠咒力驱动,而彭格列拥有的能够跳跃时间的仪器,则是依靠死气之炎才可以使用。” “所以我所说的那个机器可以用咒力作为燃料使用,可它终究无法跨越世界,只能跳转时间的界限。小惠,除了世界基石这种东西,能够打破世界的边界影响命运的人,我只见过两个,一个是白兰,而另一个就是你。” * 临近中午,客人多了起来,因此餐厅的空气中属于食物的香气逐渐代替了馥郁花香,南瓜、栗子、牛肝菌与熏肉和红酒中还掺杂了一点突兀的咖啡味,一点点唤醒人的味觉,再进一步霸占胃和大脑。 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中那出经典的剧目Nessun Dorma(今夜无人入睡)和食物的味道碰撞在一起,分外和谐又分外让人安心。 在这种足以让任何人昏昏欲睡的气氛中,伏黑惠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的情形,那时她以为眼前这个还不到她大腿高的孩子是五条悟的亲生儿子,心想这是什么天才宝贝妈咪的九十九次逃婚级别的抓马剧情(……),五条家胆大包天还敢囚禁家主的儿子等等不会是五条老师自己突然觉醒了那种男主剧情一朝顿悟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然后上演那种非常刑的情节吧(越来越惊恐.jpg)。 在小孩诚实地告诉了伏黑惠自己到底是谁后,黑色海胆对于mini雪豹的身份猜测才得以停止,随之袭上心头的是浓浓的羞愧。 ——见鬼的钉崎吉野以后不要拿各种狗血剧情荼毒她的心灵了啊啊啊! 那时候还特别单纯的黑色海胆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小孩并不是自己老师的过去,他们之间横着的不仅是漫长的时间,更是两个世界的差距。 当她拿到那截与她有着同源力量的碧玉花枝,马上就要离开时,伏黑惠也是诚心诚意地请求过,甚至是许愿过,眼前这个孩子一定要像长成像他自己那样的大人,过上或许有些辛苦和吵闹,但无疑是足够美满的未来。 不过这种愿望让其他人来评价,恐怕会得到“你是他妈吗”这样的评价吧。 真实一种相当另类的共轭父(母)子呢。 “……所以我认为现在小惠的问题不是去思考命运或者其余世界——那些对你而言不算遥远,但对你来说又的确是遥远的,你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应该是是魔虚罗。” 伏黑惠:“即使它会沦为恶人的刀吗?” “——即使它会沦为恶人的刀。” 沢田纲吉的语气非常坚定,像是在说既定的事实:“我有预感,小惠。它对你绝不是没有用处的,即使它在另一个世界不为‘你’所用,甚至是悲剧命运的推手。但这种随着血脉觉醒的能力,绝不是凭借压制灵魂夺取身体后就能完全获取的。” “一把武器,既然交到了你的手上,那必定有它的用处,同时有它的用法——你不能抵触它。” 说着,彭格列首领叹了口气,然后停了下来。 他没有拒绝过自己的血脉能力,但曾经比任何人都要抗拒继承血液中的罪恶——他和眼前这个孩子是不一样的情况。 但他们两个有一点又是相同的,那就是同样相对既定命运的反抗。 沢田纲吉已经出不去了,因为最黑暗的地方里有着他人生的全部,老师、家人、朋友,他甚至已经心甘情愿地被困住。 那伏黑惠呢? 他看不见这孩子的命。 但沢田纲吉将这些话通通吞了下去,只是继续方才的话题:“你父亲曾经告诉我,禅院家对于十种影法术的记载并不全面,因为几百年前,咒术师的生活糟糕透顶,即便是御三家,也是在灭门的边缘垂死挣扎,为了生存,他们可能放弃一切能够放弃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沢田纲吉建议伏黑惠使用仪器前往过去寻找方法的原因,他觉得现在的所有问题大概都可以在伏黑惠的十种影法术上得到答案,而且他们彭格列一直有个遇事不决喊祖宗出现的带孝子惯例。 如果技能需要升级怎么办? 把祖宗喊出来让他升级。 如果遇到打不过的敌人怎么办? 把祖宗的灵魂喊出来,让他给自己加点装备。 反正都是留在戒指里面的灵魂,不用白不用嘛。 ——反正彭格列大部分的离谱事都是祖宗搞出来的,他们不解决,难道要等着别人来解决吗? 非常可怕的彭格列首领,即使是这种倒反天罡、惊世骇俗的做法,在他口中,也简单得仿佛是一次郊游。 黑色海胆十分相信彭格列的技术,因为这些将她的母亲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可这件事情真的合适吗? 黑色海胆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犹豫不前的时刻,如果这件事情仅仅与她自己相关,那么她或许就能当机立断做出决定,但她又隐隐约约的明白,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 不同的想法就像天平的两端,不断倾斜拉扯,让她的思绪不得安宁。 另外一边真的需要她吗? 那个五条悟早早的做出了决定,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表达了不情愿不配合的态度。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回到那个世界。 而这边又是否会放任她呢? 随便想想也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不说她爹她妈愿不愿意放自家宝贝女儿出去冒险,光说她老师对这件事情还一知半解呢就展现出了非常激烈的抗拒态度。 可伏黑惠怎么也放不下来。 她在命运的长河里目睹过那个可笑又荒唐的故事,不情愿将这种结局落到自己认识的任何人头上,那是一把注定要掉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知道它何时会掉落,恨不能自己跑的再快一点,在刀锋斩落生命的时候去阻止这场悲剧。 放弃吗? 或者继续坚持? 还是说,命运就是俄狄浦斯王的预言轮回。 第125章 其他人考虑得就多了 这间小小的房屋内没有人发出声音, 只有屋外的男声仍旧在吟唱着“无人入眠,无人入眠……” 许久。 “我明白了,谢谢您, ”伏黑惠结束了这阵沉默, 她起身向沢田纲吉道谢,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沢田纲吉端详着她眼中的神情,随后轻轻地笑了笑:“你不用太紧张,小惠, 世界的命运不是你的职责, 它很重, 但也应该分担在每个命运刀口的人身上。” “如果他们不知道呢?” “那就告诉他们,没有人能拒绝自己的命运,不管它是坏的,还是好的。”彭格列首领轻轻的说,“而面对的人, 无非是接受它或者——” “改变它。” 他说这话时, 眼中好像有一团跃动的火焰在安静地沸腾燃烧。 而它永远也不会停止。 伏黑惠只要看到那团火焰, 就明白眼前的人有着绝对强大的信念, 那信念足以让他跨越重重磨难,再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你也不要害怕, 虽然世界锚点还不准确,具体的数值还需要一些繁琐的步骤才能得到准确的测量,但彭格列会继续观测世界,另外一个世界我们也会尝试能不能找到。”沢田纲吉似乎是看黑色海胆绷着脸有些严肃,便说起别的来安她的心, “没关系,反正看一个不多, 少一个不少,就当是帮朋友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把这个收下,”沢田纲吉说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它被装在特质的盒子里,盒子四周燃烧着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炎,而里头装着的东西,则是个似影非影的东西,它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单开了一个图层,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而且那东西还是个活物,被困在火焰中拼命挣扎着。 看着这个东西,伏黑惠莫名想起在不空罥索见过的立体3D全息投影天元(?)。 黑色海胆谨慎地观察片刻,随后问道:“这是?” “这是从小舟潮身上分离的蛭子神的遗留力量,据说本体已经回到了家乡,但现在看来,依旧有一部分存留了下来。正是因为它,才让小舟潮的被你携带的那些命运所影响,”沢田纲吉摸摸下巴,他也是头一次见这种东西,所以难免感到新奇,“这东西放到彭格列的能量转化仪器里看了看,根本没有反应,但我感觉,这东西对十种影法术说不定是大补之物,所以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黑色海胆从彭格列首领那里得到了奇怪的投喂,她目前对这东西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在她揣着东西和沢田纲吉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被打破了半个饭馆墙壁的作案现场。 沢田纲吉:? 伏黑惠:? * “你们当时为什么又和真人打了起来,”伏黑惠挎着个海胆批脸给虎杖悠仁上药,“而且连五条老师也动了手?” “五条老师动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粉毛老虎疼得嗷嗷叫,“听见真人说的那些话,就算是夏油先生在场也要出手的!” 吉野顺平举手问道:“所以,它说了什么?” 粉毛老虎一下不说话了,反而转向伏黑惠,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伏黑,我觉得,你要和五条老师好好谈谈。” “你们最近是扎堆出现的吗?”伏黑惠放下手中的绷带,开始收拾药水和废弃的棉棒,“怎么每个人都要跑到我面前建议我去找五条老师谈话。”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诡异地感觉说不定连蓝眼睛雪豹也是这么想的。 “我会去找他的。”伏黑惠说完,看着虎杖悠仁一下子乐得找不到尾巴的样子,感觉自己莫名地被一群人给哄了,因此微微用力在粉毛老虎的伤口上打了一个漂亮复杂少女心满满的蝴蝶结。 这种猛踹瘸子好腿的行为惹来了钉崎野蔷薇的狂笑——因为伏黑惠是和她学得。 黑色海胆说到做到言出必行,她是那种纠结的时候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但一旦做出决定就会展现出惊人行动力的类型,因此她找好时间,拍响了蓝眼睛雪豹办公室的门。 “五条老师——” “我们需要谈谈。” 还没等伏黑惠说完话,埋头于案牍就差劳形的五条悟抢先说出了口。 此时此刻,蓝眼睛雪豹看着自家崽子的眼睛闪闪发光。 幸好小惠来了。 他想。 如果他要继续工作下去,那他的容貌,他的身材,还有他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是灵魂都会被毁了。 黑色海胆:“……” 说好了要谈谈的伏黑惠感觉自己比谁都尴尬,对她来说,和自己的老师推心置腹地谈天说地,着实是件堪比让她拿着刀杀了自己的事情。 她即便是坐下了,也只是和蓝眼睛雪豹面面相觑。 也正是因为这样,黑色海胆发现一旦五条悟真的打定主意什么话也不说的时候,这人看上去和那个小小的五条神子实在是很像。 他那双眼睛天生就是他的标志。 证明这人生而不凡。 “惠,”伏黑惠的脑海中浮现出夏油杰来找她时说得那些话,“我还是建议你和悟好好说一说——你不愿意告诉我。” 黑发男人这样说道,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平静柔和的。 “因为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事情。” 夏油杰这个人,对自己人的态度素来是温温柔柔的,说起话来也不摆架子,虽说过去的确有段年少轻狂的日子,但这份狂傲早已经随着经历的那些事情沉寂了下来。 长大后伏黑惠总是感觉,她这位夏油老师,说不定脑子里有些危险的想法没来得及实现。 ——但是个人就会有那些糟糕的想法。 她在别的世界听说过那个死不回头的夏油杰,也见过那个夏油杰堕落之后的灵魂。 没人能从那场悲剧里分辨到底是哪一步真正出了错,所以他们也只能朝着错误的地点,一路狂奔过去。 “我会的。” 伏黑惠这样说。 “我会告诉五条老师的。那夏油老师呢,你不想知道吗?” 关于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那个世界的真相。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呢? * 一分钟。 两分钟。 …… 五条悟看得有趣,等到他觉得假如他再不说话,他家愚蠢的崽子真的能把自己憋死的时候,他才屈尊降贵地开了金口。 “所以小惠想和我谈什么?” 这人!就是!坏啊! 黑色海胆差点没顺过这口气,她看着五条悟因为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的样子,黑了脸,又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伏黑惠这样想着,便将另一个世界发生的那些事情统统讲了出来,关于那些走错了路的人,那些不可避免的分离,那些已经死去的灵魂,以及那个还没有写完,但被她窥见一角的故事。 她从白天一直说到黄昏,等火焰从云上燃烧,烧便整个天空,瑰丽的夕阳从窗外斜斜得打了进来,好像赫利俄斯神明号当时的大火在五条悟的眼中再度燃烧,这个故事才走到了尾声。 “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五条悟安静地听着,等故事说完,他询问道,“因为你认为,我不会同意吗?” 这话的意思是? 伏黑惠惊讶地抬起头,心想难不成她对于五条悟的判断失败,她老师真的想—— “没错,我不会同意。”五条悟还不等黑色海胆想完就给了她致命一击,他假笑道:“我当然不会同意。” 说实在的,他已经再度气得心里冒鬼火了。 五条悟自认只是个咒术师,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超级英雄,而且他翻遍了自己的教学经历,没发现任何一条和牺牲教育有关。 ——那他家崽子为什么能无师自通这种牺牲精神? 而且还是跨界执法,把牺牲精神奉献到另一个世界去。 蓝眼睛雪豹一头雾水。 蓝眼睛雪豹百思不得其解。 蓝眼睛雪豹有一肚子嘲讽批评的话想要说。 但是—— 五条悟看着伏黑惠骤然沉默下去,那些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开口了。 * “沢田君不是让你先去几百年前看看吗,那就去看看吧。人数有限制吗?” “……” ——伏黑惠假装不知道这是五条悟想要出去玩的说辞。 * 等到伏黑惠将这个消息传到自己的同伴那里时,迅速惊起一片惊呼,大家纷纷举手响应。 其中,就数乙骨忧太最迫切最诚恳。 “伏黑,”已经连续熬了四天四夜,身上都泛着淡淡死意堪比咒术太宰治的乙骨学长笑容疲惫,“加我一个吧。” “……好的。” 她不同意自己的良心都不允许啊。 早早定下来也要去的钉崎野蔷薇素来有满脑子的奇思妙想:“而且我们还可以去找一下羂索欸。” “对哦,还有两面——” “不不不不,这个就不要了吧。” ↑ 总之。 伏黑惠前往异世界的事情很简单,但其余人考虑的就多了。 * 穿梭时空这件事情对于黑色海胆来说,已经不是一件稀罕事了,堪称家常便饭。 根据前两次的经历,她认为一般只有世界差异还能带给她的震撼,其余的,都只是些毛毛雨而已。 ——你看她同期虎杖悠仁和她老师夏油杰同样也经历过这一遭,不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因此在这基础上,谁也没想到,五条悟会对穿梭时空产生那么大的排异反应。 他们到达战国时代那天,正好是雪下得不算很大的时候,星星点点如同柳絮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肃静的白能够把一切都掩盖住,包括这个地方曾经发生了什么,还有这里到底掩埋了多少尸骨。 伏黑惠从微微眩晕的状态醒过神,瞥一眼自己身边的人,果不其然,毫不意外地发现身边少了好多同伴,虎杖悠仁、乙骨忧太……算了,反正她身边现在只有钉崎野蔷薇和五条悟。 而五条悟此时脸色难看* 地仿佛伏黑惠当时看到夏油杰脑洞大开(物理意义)的模样。 他几乎是双脚一踏上几百年前的土地,就感觉大脑和身体迅速“缺氧”,六眼传递的信息疯狂地向他传递各种信息,如果能具象化出来,那么此时他的大脑中枢里的控制器一定在疯狂的闪红灯,还有代表理智的小人在尖叫。 “砰!” 自强一下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惊醒了正在数人数的黑色海胆。 还没等她想思考清楚为什么粉毛老虎和一众人有可能降落在哪个地方,她就被五条悟的异常吓得心脏停跳。 “——五条老师!” 黑色海胆脸色煞白,一瞬间和五条悟的头发白成了一个色。 “你——” “我没事。” 蓝眼睛雪豹这时候也没有了说笑的力气,他为了不让伏黑惠担心,颤颤巍巍伸出手说:“我只是有点……晕车。” 黑色海胆:“?” 五条悟的确是晕车。 但晕车的原因在于他的六眼,而不是位因为人体感受器与前庭器传递的信号不一致。 五条家的六眼,其能力放在日常,大约就是无时无刻在给五条悟反馈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在他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无论任何细小的差异都足以被六眼察觉并且传递给他。 但目前的情况下,已经不是往日里那些小打小闹,或者有漫长的时间流速,足够让五条悟去适应,而是一下子跳转了几百年的差距,无论是咒力还是环境,各种各样的事物的信息也不仅仅是细微的差别,那是如同鸿沟一般的区别。 六眼尽职尽责地将所有信息反馈给五条悟的大脑,但这些信息实在是太过不同,并且太过庞大,大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导致五条悟陷入了大脑过载反应不过来的状态。 也就是说,她老师给自己施展了一个无量空处。 黑色海胆无语凝噎,她这也是第一次见领域展开还能开到自己头上的。 第125章 五条家和禅院家就本次见面做出讲话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向外张望的钉崎野蔷薇猛然转头:“不对啊,虎杖他们呢?” ——你现在才意识到吗? 伏黑惠沉默一瞬,随即把这句吐槽咽进肚子里, 只简单说了一句:“我们失散了。” 可能是时空的不稳定, 也可能是彭格列的仪器必然会出现一些推动剧情的问题(?), 反正他们如今的状态就是正在面临粉毛老虎等一系列人士大失踪事件。 钉崎野蔷薇听到其他人失散也不着急,她对自家几个人的生存能力相当放心,因此首先询问自己好奇的事情:“这里就是一千年前?” 伏黑惠:“不是, 根据气候和地形推断, 现在应该是——日本的战国时期。” 彭格列制造出的穿梭时空的机器无法自主选择时间, 它的运转是依靠术式和咒力进行向上溯源——就如这次便是标记了十种影法术。 但他们现在降落的时间却是四分五裂极其动荡的战国时代——这说明禅院家和五条家的记录是错误的,那两个曾在御前比试中同归于尽的家主,并不生在江户时代或者庆长时代。 战国时期和江户时代或者庆长时代相隔并不遥远——但是两个家族一起记载出错,还错的一样,这种情况绝不合理。 他们禅院家和五条家可不是那种出了错以后会一拍即合, 头碰头商量共同更改记载的狐朋狗友级别的友好关系。如果可能, 他们更愿意在自家的各种记录里填满对方的劣迹和罪行。 能够让五条家和禅院家一同更改记载, 那必定是涉及到两家的大事。 那为何又要更改年代呢? 黑色海胆暂时还想不明白。 但她无疑是确信, 这地方肯定有蹊跷。 而说起这次为什么选择这两位家主的时代进行追踪—— 因为根据记载并结合推断,禅院竹生这位家主, 是少有的走到最后一步、能触及到魔虚罗的十种影法术术式者,其余能觉醒十种影法术的家主,要不是短命到还没摸到魔虚罗的门就先行一步两腿登天,要不就是非常惜命,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硬是一辈子都没说, 只装出一副没觉醒任何术式的样子,有位老爷子靠着这手保命手段一路活到了七十三, 一举突破禅院家的长寿记录。 #这个术式者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 而这位老爷子伏黑惠不是很熟,但的确和她有关系。 ——是她曾曾祖父。 老爷子到七十三大寿这天折戟沉沙马失前蹄还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再不露一手老婆孩子还有自己全要完蛋,至此才暴露出自己有十种影法术的事实。 那时在位的家主还是他亲哥的孙子,为了保命迫不及待喜大普奔地将家主之位让给了老爷子。 结果老爷子硬着头皮上任没过几天便两腿一蹬驾鹤西去了。 ……很难说御三家家主这个位置是不是像隔壁黑魔法防御课老师一样经历过什么神秘人的神秘诅咒。 不过有问题也好,没问题也罢。她现在的任务可不是找到御三家的大秘密,而是见鬼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自己的同伴,别来的时候是一伙人,回去就零零散散了。 而且现在—— 伏黑惠叹了口气。 她走过去守在五条悟旁边。 ——还是等着五条老师醒来一起商量吧。 * 钉崎野蔷薇,未来霓虹界的时尚女王,aka另一世界两面宿傩终结者,正在暗中观察。 她对五条悟和伏黑惠闹脾气——或者说是黑色海胆的单方面冷战这件事情的详情知之甚少,只知道自从伏黑惠回来之后,两个人就和抱着炸药桶生活一样——这其中甚至还有虎杖悠仁的事情。 似乎很复杂。 但这对钉崎野蔷薇来说没什么不同,因为这俩闹脾气的日子和其他任何日子一样。 虽然钉崎小姐的准则是无条件无理由站她同期——五条老师一个大男人也用不着她,但每当她看着她尊敬(尊嘟假嘟.jpg)的老师伪装出一脸的虚弱——也不是完全装的,微装吧,但真的装的不多——50%演技吧。 然而即便是这样明显的痕迹,她的好姐妹依旧看不出来,流利走完一套自我暗示的流程后,口嫌体正直地担心五条悟是不是真的生了大病。 她每次看到这儿真的就打心眼里觉得—— 伏黑。 钉崎野蔷薇想。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五条老师惹到你真的像踢到棉花一样欸(比心.jpg)。 * 伏黑惠他们当时降落的位置不能说是得天独厚,也能说是乌烟瘴气(?)。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这地方绝对是个大凶之地,是咒灵横生的“风水宝地”。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股的腐臭味道,是人死后被曝尸荒野,甚至被烧焦、被毒杀、被直接杀死之后的气味,更别提现场还有诸多形状可疑、想象力和伦理一起突破底线的不可名状之物。 按照常理说,就算是旷日持久的战争,也不足以产生那样多的咒灵,但在这里,众多的咒灵和咒术师一起被杀死了,在他们相互诅咒的尸身上,又有执念在不断着吞噬着仇恨与欲/望,不断产生着新的咒灵。 这不是一场战争,这只是一场屠杀。 别说在这里暂且安置了,他们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扛着五条悟跑出八里地去。 可一句话叫来都来了,蓝眼睛雪豹晕成这个样子,显然是六眼带着cpu在高速运转一不小心很可能把脑子转傻,这地方虽然邪门,但又物极必反到实在是个方便五条悟适应环境的地方。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便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勉强成形的房子,设置好结界后暂时安置下来。谁也想不到这一等就是好几天,见五条悟不见起色,两个小姑娘还以为是这地不行,带着老师跑到附近有人烟的居城换置物品,结果最强更晕了,从含50%演技直接变成100%的真心实意。 行吧,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赶紧“打道回府”吧。 她们俩又是一顿折腾,重回原点。 * 雪映得天空昏昏沉沉,显出一种不分明的灰色。 推门而出的伏黑惠被冰霜扑了一脸,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些温暖的气体接触到空气迅速边做一道白雾,薄薄的雾气让少女的脸庞变得朦胧,有一些细密的水珠坠在睫毛上,但转眼间又像雾气那样失去了踪影。 她站在那里不说话时,就像是一副娴静的仕女图,但此时在雪中,她从影子中抽出来的刀却有着致命的锋芒,而下一秒,她的影子里又源源不断的现出式神的影子。 睁眼,闭眼。 鼻尖传来似是血腥又非血腥的气味。 耳边是一道又一道尖利刺耳的哀嚎。 伏黑惠从不为这些而感到震动或是怜悯,这些只不过是一些作古之人的杂念,或许是因为执念和不想死去的欲/望太过强大,才聚集在这里,久久不散。 她在雪中挥舞着刀刃,斩杀一道又一道奇形怪状的咒灵,试图复刻砍下羂索头颅时,那绚烂至极宛如霞光的一刀,但无论怎样调整力度、手臂或是身体,刀对她而言始终只是武器,并不像那一刻一样,仿佛会……呼吸。 伏黑惠逐渐出神,她回想起临走之前曾经与五条悟的交谈。 “小惠的式神身上都有一个标记吧,”她的老师拿出一张纸,让伏黑惠将式神身上那些印记画下来,再一一辨认。“营都镜,边都镜,八握剑,活玉……根据我所查到的,它们大多都指向一个东西。” “——天玺瑞宝。” “传说中,由天照大神赐给自己的后代饶速日神的神器,让他可以免生死,渡凡俗,”五条悟用笔缓慢敲击着桌面,他思考时一直会在手上做些动作,但脑子却是转得飞快,“小惠,我认为魔虚罗和十种影法术应该是跟神明有关系。” 这一次刀尖撞上了什么东西,碰撞出一连串的火花和爆烈的噪声,伏黑惠睁开眼睛,看到了两面宿傩的影子。 他的样子和千年后的模样并无不同,魁梧强悍,同时四手让他看起来宛若鬼神。 她此时终于明悟,这里——恐怕是当年咒术师和两面宿傩交战的地方。 伏黑惠并不是突然凶性大发,准备提刀出门杀两个咒灵助助兴——当然不是。 他们三个人虽然有着在这种大凶之地自由进出的实力,但这儿终究不是什么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先不说那已经被毒物污染的土地、腥臭腐蚀的空气,光说这地方持续产生的咒灵就是一个大麻烦。 为了让这场本就不合时宜的暂居有点人样,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不得不每天抽出时间来清理咒灵,将它们的数量维持在一个可供生态持续发展的水平。 伏黑惠连杀好几天,才引出了两面宿傩的身影——或许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两面宿傩,那只是咒术师和咒灵对两面宿傩的恐惧所形成的诅咒。 禅院竹生和五条佑司正是在这种时候,找到了她们所在之地。 * “呜哇,”钉崎野蔷薇发出惊叹,“那就是现在的禅院家主和五条家主吗?” “按照惯例,拥有十种影法术的族人就会继承禅院家主之位,那应该是这一代的禅院家主没错,但他身边又跟着一个六眼的五条。”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靠在一起看向外面,透过破烂的窗扉看外面的情形。 “五条家和禅院家的关系一直是相对恶劣。不管私底下有什么过命交情,至少家主必须明面上表达出针锋相对,像他们这样能够一起出门还是很少见的,根本想象不到他们在历史上是会和对方拔剑相向并且杀死对方的敌人。” 伏黑惠在暗暗这感概物是人非造化弄人,转头一看,钉崎野蔷薇的神色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钉崎野蔷薇:听上去好虐恋情深欸.jpg 黑色海胆给她回了个问号。 钉崎野蔷薇:“你懂吧,就是那种狗血虐文,那种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朱丽叶你为什么是朱丽叶的设定。” 黑色海胆:“……” 串戏了吧,不仅是跑错剧场了还跑到国外去了。 钉崎野蔷薇又品了品,一拍大腿:“那种年少兄弟的针锋相对也行,就是过去青梅竹马感情良好,后来出现什么变故导致二人反目成仇,类似我一定要报复他,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们是注定要死在对方手上的——这听上去也不错。” 黑色海胆:宇宙升华猫猫头.jpg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真的懂好多啊钉崎。 伏黑惠看钉崎野蔷薇还想再一品,继续说点什么,便并不巧妙地将话题岔开:“五条老师怎么想?” 看完了美少年,钉崎野蔷薇也跟着回头去看他们自家的美青年(?):“对啊,五条老师,你觉得我们要冲过去握起他们的手认亲吗?还是说我们应该先去找一下虎杖他们。” 但这时候的蓝眼睛雪豹显然还没调整好六眼,依旧是安静闭目活人微死的模样——伏黑惠觉得他还要再缓一缓。 她撇向另一端的禅院竹生,搁着很远的距离描摹这人的样子,然后打心底里觉得庆幸,幸好这家伙长得不大像禅院直哉。 伏黑惠在来之前,和伏黑甚尔前往禅院家调查资料的时候便遇见了禅院直哉,那家伙正被亲爹揪住后脖子满脸不爽。但刚看到伏黑甚尔的第一时间便满眼放光,像个看到了肉骨头的狗那样凑了上来,并且还华丽地无视掉了伏黑甚尔旁白的伏黑惠。 “甚尔!” 他叫的也非常亲切,听得黑色海胆也分外牙酸,恨不能拽着亲爹连退二百里。 她对禅院直哉一直是久闻大名,毕竟那么固定那么持久the one伏黑甚尔和五条悟的也就他一个,他发癫的那些人群都是黑色海胆息息相关的人。 不过伏黑惠见过禅院直哉的次数倒是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次,第一次是她当时还小,十种影法术刚觉醒。她爹伏黑甚尔对十种影法术的新鲜感还没过,一直处于那种走狗屎运中了大奖的飘飘然中。而那时的时间也好,伏黑蝉月在彭格列的帮助下痊愈,并且那个里世界的庞然大物站到了伏黑家背后。 而五条悟也找上了门,凭着大力出奇迹的实力,强硬地认下了这个学生——即使那时候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去做个撕烂别人伞的老师。 伏黑甚尔那时堪称万事无忧,因此也是美美的带着小孩去了禅院家叫门。 因此当时还只有点点大的小孩第一次看到了禅院直哉,她名义上的亲戚,他爹和她老师真实的同担据否的毒唯,她的黑子。 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伏黑惠没办法想其他人表达出,禅院直哉那种见到伏黑甚尔的欣喜,和确认了她是伏黑甚尔崽子的厌恶,那种厌恶在得知她继承了十种影法术以后更上一层楼。 谁家好人知道了这点的第一个反应是“不愧是甚尔君”第二个反应是“这个小崽子玷污了甚尔君啊”! 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都是她爹荼毒了她美好的品格好么。 ——虽然禅院直哉后来因为她是五条悟的学生后更是厌恶得没边。 不过。 每每当伏黑惠说起自家这些令人忍俊不禁的温馨家庭故事时,都会引来屋内屋外一片欢快的笑声。 乙骨忧太——他是打过禅院直哉的,每次都会在姐妹校比赛上将禅院直哉打的嵌进地里三寸,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出言不逊,嘴又丑还不服输。 他们乙骨学长听到这个人是一脸的厌恶。 能把老好人避到这个份上,禅院直哉,不愧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禅院真希沉思片刻说,“禅院直哉在惠的描述里听上去真的很像那种出现在无脑言情故事里的……恶毒女配。” 虽然性别出了点问题。 不过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伏黑惠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换来钉崎野蔷薇疑惑的目光:“伏黑你感冒了吗?” “不,”黑色海胆默默举起了刀,“我要去会会恶毒女……他们。” * 禅院竹生和五条佑司带着自己的心腹,在那座看似村落的地方等了又等转了又转,两人并不是不敢进去,而是对面实在是一马平川什么都能看得清楚的清醒,他们就算过去也没有用。 五条佑司焦躁地走来走去,他觉得这荒郊野岭实在不像有任何人还安稳存活的样子,并且自认为他说得踏入这地方的人是凶多吉少很是准确。 但这次他俩并没有等很久,就在两人还没有决定下来到底是冲进去一探究竟还是就此停止打道回府的时候,他们面前的场景,就像突然变成了一块极为逼真的画布那样抖落,然后像绿幕那样开裂,同时显出了原型。 这里已经不是刚才那个虽然荒芜但至少干净的田野了,此时呈现在两个人面前的,是被大片大片符咒包裹,甚至用锁链固定的阵法。 阵法中间,有无数咒灵的死去的身体,他们被阵法留了下来,因此不像自己固定的命运那样注定要消散。但它们不消失,那些怨毒的诅咒再一次随之而起,禅院竹生和五条佑司听到了他们连续的、绝不断绝的诅咒。 “死……死……” 他们仍然在漫无目的且持续地嚎叫着。 好像一个永恒的不会停止的轮回。 而那些咒灵中间,则是伫立着一位黑发少女,她手中拿着一把已经被各种腥臭血液沾满的刀,自己却没有沾染一点血腥。 她抬起眼,那双碧绿得仿佛春日江水的眼睛和禅院竹生有着微妙的相似。 “你们是谁?” 少女说话了。 声音也冷的像是春日前濒死的冬季。 * “五条老师,你好一点了?” 钉崎野蔷薇在屋内守着,看着屋外的伏黑惠大杀四方,听到有什么动静,转头就发现原本苍白面无人色的蓝眼睛雪豹像是恢复了所有力气和手段那样堂堂复活了。 最强试着活动手脚,再使用六眼往周围瞧一瞧,满意地发现六眼这次正常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就像“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部启动”一样给他反馈着信息。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把自己无量空处一次了。 “呜哇,”最强往外看了一眼,在屋内发出惊叹,“小惠在给他们下马威吗?” 他和钉崎野蔷薇紧靠着墙角,从各种犄角旮旯摸出从现代带着的电子产品,相机、手机、平板电脑,借着禅院五条一行人因为幻术看不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大肆拍照,他使用的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依靠咒力来进行充电的设备,这也是咒术高专变革后和彭格列展开的第一次交流经验的成果。 ——我勒个科技改变生活啊。 第127章 科技改变生活 看着已经堂堂复活的五条老师, 钉崎野蔷薇先是沉思片刻,随后就见她头上亮出一个灯泡:“伏黑她,大概是在和他们进行有好的交流?” ——这听上去不就跟下马威是一个意思吗? 蓝眼睛雪豹的疑惑加深了! 但一个合格的老师应该学会不要细究自己学生的小脑瓜到底在想什么, 只要学生玩不死自己, 那就一切好说。 所以五条悟也只是眨眨眼睛“搜嘎(そうです”的音译, 意思是“是嘛”)”了一下便想转头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反而是钉崎野蔷薇变得兴致勃□□来。 “五条老师。”她急速靠近自家班主任,眼神中是迫切的“让我康康”。 “——这是什么?” 钉崎野蔷薇问的, 正是五条悟那些仿佛从异世界掏出来的电子产品。 那些玩意儿显然不是什么普通设备, 虽然外观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打从五条悟带着它们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在运转——毕竟蓝眼睛雪豹在床上躺尸只能看手机。 按照她老师那个使用频率看,任何品牌的设备都不可能依旧处在满电状态,更何况战国时期的日本也找不到任何一处地方可供五条悟充电。 但这些东西做到了。 被屏幕映得眼睛发绿的五条悟挑挑眉,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摇一摇:“秘密。” 五条悟,是个薛定谔的网瘾成年男子。 网瘾体现在他时刻冲浪的爱好。 大部分网上出现的任何热梗都少不了他的掺和, 并且这人又是个罪大恶极的乐子人, 平日里喜欢在键盘伪装出各种伪人进行赛博挑火, 看网上撕成一片。其行为无论从哪种角度上看, 都应该被投进赛博监狱被强制禁言。 而薛定谔则体现在这家伙其实没网也能过,就算五条悟看上去多么喜欢打游戏, 喜欢刷手机,像奶牛猫那样喜欢手贱后看人抓狂的样子。但要让他立马脱离那种状态,他也能做到。 变革后的咒术界万废待兴。 一个原本就烂到地基都在摇摇欲坠的上层,想要重新建立起新的构架是极其困难的事情。过去的总监会的确做得不好,但千年百年一直是这样做的, 要让这群咒术师评判选择什么是好的,他们一时间也选不出来。 别说是那些没有掺和到任何纷争的中立派, 光说是坚定站在五条悟身边的改革派都对现在的形式懵得一塌糊涂。 家入硝子就戏称学医救不了咒术界,估计得让五条悟老骥伏枥,现在去改行学个政治估计还能救一救。 拯救咒术界的重担落在了五条悟头上。 蓝眼睛雪豹不打算摸着石头过河,咒术界找不到解决办法,就去别的地方找呗,天无绝人之路,人有手还能饿死最强不成? 他盯上了彭格列。 当然这一段经过伏黑惠的润色,用官方一点的话就是,避免当代咒术师之间相互残杀,打开咒术界的封闭,打破总监会对咒术师的管控,在此基础上,寻找新的合作和伙伴,共同商议咒力的新运用。 虽然彭格列是伏黑甚尔那边介绍的人,但朋友这种东西又不嫌多,咒术师也算不上什么特别上台面的身份,当年怎么和港口黑手党那里合作,他们如今就能和彭格列怎么合作。 美其名曰的“第一次咒力应用与实践结合实验”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展了,那也是五条悟第一次知道原来咒力除了使用自己的术式之外还有着其他的生活化的功能。 ——比如给手机充电。 当蓝眼睛雪豹第一次向手机输入电力,然后看着那电量从百分之0在短短几秒就升到100%然后因为承受不了如此激烈的力量,在他手上炸成一朵烟花以后。 五条悟的心脏跳动逐渐剧烈起来。 他是见过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收藏的那一仓库的驾驶工具,每一个都踩在男人的xp上,基本上上天入海无所不能,反正现实是出现不了这种东西的,而那些设备,就是靠着死气之炎作为驱动。 难道有一天咒力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蓝眼睛雪豹开始思考要不要分出一部分咒术师去当科技人才,他觉得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就不错,怎么说也是高材生。 还不知道自家老师对自己有这么高的期待,恐将转行的粉毛老虎:“我?.jpg” 据说咒力还能应用在更多的东西上,但现在他们只选择了一种发展方式,那就是电子产品。 据说今年彭格列技术开发部对内的发展主题是“哈利波特中魔力和死气之炎的应用共同性以及生活化的开发”,会议上沢田纲吉听得是满头大汗,生怕自己被律师函版权警告。 * 钉崎野蔷薇趁着五条悟摇手指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老师手中抢过东西,她皱皱鼻子,对蓝眼睛雪豹这种以逗学生为乐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为了反击,她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五条老师你最近已经不忙了吗?”她露出邪恶的笑容,“怎么突然有空跟着我们到这地方。” 这下,五条悟就不嘻嘻了。 五条悟忙吗? 他是真的忙,忙得要死,忙得七窍生烟。 他早就想好要提上来几个人帮他分担事务,伏黑惠原本就是他看好的人之一。 就算脱离家长滤镜,他家小惠也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即便现在御三家已经倒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旧有一部分人对御三家有着难以言说的滤镜——更何况五条悟本身都还是五条家的家主。 伏黑惠和他同样有着御三家的血脉,身负禅院家的祖传术式,被他手把手带起来,一直是坚定的五条派,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 硝子作为宝贵而珍惜的奶妈,不可能离开咒术高专,那边还存留着天元当时的结界术,以保证她的安全。 他的好友夏油杰已经选择遁入暗色,盘星教那些人离不开他,而他也已经把那些人视为家人,那些特性独立的咒术师或者诅咒师只听夏油杰一人的号令,夏油杰的确可以由暗转明,但这些人却做不到。 “别看我了,悟,我们早就说好了,”夏油杰微笑拒绝了五条悟发出的加班开黑申请,他可以帮五条悟,但不可能长久的待在那个位置,“而且你还不了解我吗?” 五条悟扯出一个微笑。 他知道,但他还想再试一试。 现在让五条悟选出一个相信的人,无非也是乙骨忧太这一届和他之前的学生,但那群小兔崽子看到老师如今的加班累成这样纷纷推辞起来,一个一个说“哒咩”“亚达”然后跑出去接任务了。乙骨忧太……乙骨现在忙碌程度不亚于五条悟。 要不然他们几个也不可能搭着伏黑惠的顺风车跑到另一个世界避难。 五条悟强硬地提上来几个人员,将活交给了他们,然后威胁道“杰可在背后看着你们呢!”然后就跑了——是的,夏油杰这次没来。 蓝眼睛雪豹的嫉妒之心让他幼稚地拒绝夏油杰搭上这次顺风车。 * 禅院竹生和五条佑司等人没有听见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被眼前的少女吸引了所有的心神。 ——实力极强。 禅院竹生连下眼睛,心下做出判断。 纵观御三家和整个咒术界,哪怕算上如今兴起的神道和妖鬼,绿眸少女也绝对是板上钉钉的强者。 而且他也感受到了熟悉也陌生的气息。 禅院竹生看到了少女身后的影子,那些影子只是模拟出一部分式神的轮廓而没有具体的形态,他猜测这是为了节省咒力并且召唤出更多的式神。 ——十种影法术, 他不会认错,因为那就是禅院家的祖传术式。 禅院竹生周围属于禅院家的人传出了一阵小声的窃窃私语,他们作为禅院家主的心腹,也是最靠近禅院核心的一部分人,有些从小就是和禅院竹生相互打到大的,自然能看出十种影法术的路数。 连五条佑司都明白过来,向好友挤眉弄眼,意思大概是“这是你家的小崽子”。 禅院竹生收敛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这时候他看上去反而更像一位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家主。即使是五条佑司见了他这副样子,也不由心下发出。 你又是谁? 禅院竹生在心里反问道,但他却没有这样说出口。 他们搁着血海一样的场景遥遥对望,神色陌生,模样却是有三分相似之处。 少女抖落了刀尖的血,飘摇无依的雪也从那刀上拂过,宛如冬季的落樱。 那些充满了腐蚀性的咒灵血肉并没有伤害她的刀芒——那必定是一把上上好的刀,放在御三家,也要用结界术和上好兰奢待木打成的刀鞘,最后再将其摆到天守阁顶端。 “你们是谁?”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答案,她再次问了一遍,同时握紧了手上的武器。 ——呜哇。 禅院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自觉看出点名堂,让出舞台给自己好伙伴的五条佑司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毛。 你再不说点什么,感觉对面就要砍上来了。 “我是禅院家第十七代家主,”还不等五条佑司率先把自己憋死,禅院竹生宛如大梦初醒,他抿唇道,“禅院竹生。” * 伏黑惠握着刀,在寒风中感慨,幸好她刚刚出门前打了一场,现在身上还算暖和,刚刚出来的时候都忘了穿厚衣服。她现在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但着实是美丽冻人,冷的要命。 她现在木楞楞得和个机器人一样,说话也冷冷冰冰的,基本上已经是活人微死的装填了,要不是一口气撑着她让她不要临阵逃脱,他说不定已经转头走回那件老破小里去——虽然次了点,但起码暖和不是。 她那句硬邦邦地“你是谁”一出,黑色海胆就已经有些懊悔了。 ——这听上去可不是社么友好交流,反而像过来踢门的。 但没想到的是,当代禅院家主真的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这也让黑色海胆微微微微松了一口气,即便是这样的语气,对面也顺利的把戏接了下去。 第125章 陷入沉思 与两面宿傩有着七成相似的咒灵体已经被伏黑惠砍得七七八八, 现场的咒灵也多半被她的式神清除,只留下一些在缓慢恢复的可再生咒灵正艰难在地上喘息着,发出由于的低沉的喃语。 没人能听懂这些低级咒灵说得话, 这里大部分咒灵都是由负面情绪造成的咒灵, 呆久了, 难免心里也会生出一阵“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盼头”的绝望,说实在的,每当伏黑惠她见到这些咒灵, 心中往往会生出一些怪异的负面情绪。 她从咒灵身上把另一把刀拔下来, 略带一丝洁癖纠结地看了一眼刀上那些持久不去的咒灵血块, 一般来说都是她的宝贝式神玉犬去解决咒灵留下来的血肉——那些咒力对式神来说是大补之物。 但如今这些形态各异的生命无疑已经脱离* 咒灵种族,和许多奇怪东西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全新的物种,导致伏黑惠也不确定玉犬吃了会不会中毒。 所以黑色海胆沉默一瞬,还是顺从心意地让自家式神都回去了。 ——别吃了, 有一天吃出病来怎么办, 本来咒灵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一切都规整到她满意的地方, 伏黑惠这才开始回顾刚才那一场战斗有什么值得反思的地方。 ——感觉刀术还是卡在瓶颈期, 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意外的, 伏黑惠的刀术并不是跟着伏黑甚尔学的,虽然放眼整个咒术界可能都找不出如她的父亲天与暴君这样会使用各种武器的人。 毕竟天予暴君,战绩可查,带着武器库1v2,对手是当代咒术最强和最强挚友, 依旧蹲人成功。 当然,这场战斗以后她爹伏黑甚尔的称号就从顶级刺客变成最强辅助这是另一回事。 伏黑甚尔没教孩子的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伏黑惠穷尽一生都无法复刻她父亲的刀术。 那甚至都称不上有痕迹有规则的刀法,而是一种暴烈的、凭借蛮力硬生生摧毁一切的气势。伏黑甚尔在凭借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和那种超越一切的野性厮杀,不顾惜自我,所以就算流下一滴血,对方的咽喉也已经横在刀刃之上。 ——这样的刀法,伏黑甚尔自然不可能教给伏黑惠。 五条悟也算不上伏黑惠刀术的启蒙老师。 他从小被视为神降临五条家的化身,刚被带到这个世界还没和父母相处多久,便被带离最熟悉的地方,因为他的父亲是五条家最常见的三级咒术师,而他的母亲的实力甚至都不足以评上咒术师等级——这样的二人是不足以教导神子的。 因此五条悟很小就被带到了东京,五条家请专人来负责他的术式教学。 其他倒是也零零散散地学了许多。 那时御三家还没被五条悟重点打击,名利权势应有尽有的五条家请出的老师,无一不是顶尖高手和业界大拿。上一届还没死的特级咒术师、剑术高手、顶级忍者……但凡有的武艺都要摆在五条悟面前等他挑选,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些教导在五条悟十岁那年就停止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五条家突然破产或者五条悟没有这个天赋,仅仅是因为他的六眼足以让他摒弃其他的武器,他的强大让这些东西都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如果小惠要是想学,其实我可以教哦——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勉勉强强还记得一点。” 五条悟这话说得没错,他是忘得差不多了,什么招式,什么要点,蓝眼睛雪豹教给黑色海胆的刀术课仅仅就是基本招式而已,他这种习惯延续到了后来,以至于到了乙骨忧太入学时选择刀作为武器时,所有人都跟五条悟说你可悠着点别给孩子教劈叉了。 ——不过乙骨学长自学成才了,她还没有。 黑色海胆叹口气,她最习惯的武器是浮萍拐,身法柔软,灵活多变,据说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使用浮萍拐大杀四方,还玩出了不同的花样。 伏黑惠真正的刀术启蒙课就是赫利俄斯神明号上那一刀,自此之后,她使用刀的频率已经远远超过了使用浮萍拐的频率。 并且由于五条悟一直是“最好的召唤师,就是要在召唤出式神之前凭借自身把所有人都杀了”的硬核派教学,他坚信打铁还需自身硬,同样深信这一点的黑色海胆一旦下了决心,也是往死里操练自己。 “你听说过……禅院吗?”禅院竹生见这个奇怪的女孩提着两把刀打算离开,踟蹰片刻还是叫住了她。 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她的父母是禅院家的人吗? 冷成冰棍的黑色海胆看了他一眼,秒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不带任何情绪,相当诚实地回答道:“我的父亲来自禅院家,但是他现在抛弃了那个姓氏。” * “——但是他现在已经抛弃了那个姓氏。” 少女说起这句话时,必定是想起了什么过往,要不然不可能说得这么冷硬如铁。 禅院竹生心下一沉,迅速回想族谱那边有那一族是被踢出去的,但数来数去,只想起几百年前事情。 他拍拍五条佑司问道:“当年,御三家挑战两面宿傩之前,是不是分出了几个咒术师?” 五条佑司想了想,肯定道:“有,当时还特地将那一支都从族谱上划掉,以防有人找到他们。” 说到这,他一下愣住:“你是认为……” 禅院竹生点点头。 当年咒术师和两面宿傩宣布开战,御三家害怕人都死在战场上,便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族人,将他们从族谱上划去,若是能活下来,也算是为咒术师保留了一份血脉。 禅院家和五条家自然也有人在这几人中。 那个少女,说不定正是来自那几支血脉中。 * 现在的时间放在平日,就是太阳即将下山的时间,而在雪日,自然是温度更冷几分。 黑色海胆此时穿着的依旧是一身现代服装,轻便的上衣和裤装,行动时轻松自在,但唯一一个坏处就是这一身显然只能出现在春夏,再怎么看都不适合秋冬。 她的影子里原本放着几件冬季防寒衣服,但过于臃肿,再小心也很容易被数量庞大的咒灵划上几道口子,还不等几天衣服就变得破破烂烂。 他们后来买的那些符合时代背景的衣服伏黑惠也穿不习惯,钉崎野蔷薇尝试过给她多塞点科技含量高的东西,比如暖贴,奈何那些都不适合行动。 最后黑色海胆选择了凭着年轻硬造,头铁到在零下气温的雪天里穿单衣出门。 等冻成冰棒的伏黑惠僵硬地走进来,意外地发现五条悟此时并不躺在他那张床上,而是罕见地坐直了身体,呈现一种吃饱喝足睡眠充足的精神满满,和风尘扑扑的黑色海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五条老师,”黑色海胆捎带用力地关上门,将风雪阻拦在门外,带起一阵尘土,“你这样会让我感觉你出来就是为了睡这一觉的。” “怎么会,”五条悟靠在一个三条腿的凳子上,由于自身那种气势,硬是把那条破烂的凳子衬出了高级定制感,“要是真想睡,我早就打晕杰让他替我加班了。” “……做个人吧五条老师。”伏黑惠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但依旧被噎了一下,她碰了碰这时候几乎没有意识的手,打算从影子里掏出厚衣服给自己披上。 五条悟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养了那么多年他是有点养孩子的常识。只不过由于伏黑惠最近一直是这种搭配,看得蓝眼睛雪豹差点认为这是一种半永久限定皮肤,谁知道他家崽子的死脑经已经变成了这个程度。 钉崎野蔷薇也走过来摸摸伏黑惠的手,被那跟冰块一样的触感吓了一跳,大喊着“你怕不是要死”,推着伏黑惠往火堆那边靠,并且迅速和同期贴成一团试图用体温温暖黑色海胆。 钉崎野蔷薇一边贴贴一边问:“他们怎么还在外面?” “他们认出了十种影法术,”伏黑惠言简意赅,“弄清楚之前不会走。” 钉崎野蔷薇:“那你打算怎么办?和他们走,还是让他们走?” “跟他们走,”伏黑惠用衣服把自己包的更紧一些,“我想让他们帮忙找一下虎杖他们。” 他们虽然降临到了这个地方,但终究是人生地不熟,即使三人作战实力再强,也不如这些这个时代的御三家势力来得方便,如果自己找,那多半会变成人没找到,自己说不定还会走丢的尴尬局面。 “那你就这么把他们晾在外面?”钉崎野蔷薇更加不解了,怎么看她同期的样子都没有打算和他们好好说话的样子,“他们跑了怎么办?” “他们不会跑的,”伏黑惠对此心知肚明,钉崎野蔷薇对于御三家了解还不够深刻,但伏黑惠从小身处暴风雨的中心,自然明白一点旁人不知道的东西,“至少那两个家主是绝对不会走的。” 这也是她提前出去见他们一面的原因。 当代的御三家,基本上人都是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他们极度渴望着新生力量的加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即使心有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会出现一双六眼和十种影法术,但他们只会疑惑为什么会多,不会疑惑他们不是禅院家或者五条家的人。 蓝眼睛雪豹对这个说法表达了充分的认可,但对于黑色海胆的作死行为做出了严厉的批评,包括但不限于“你是小孩子吗”和“老师不赞同的眼神”。 伏黑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还是被念得蔫蔫的,她笨拙地改变话题:“五条老师,五条家和禅院家的记载都有错误,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那群人把东西交给我的时候,那上面就那么写,除非是他们临时修改——但改也不可能和禅院家共同修改,”五条悟装作大发慈悲放过伏黑惠,顺着话拐到了另一边,在这件事上,他和自家学生当时的想法一样,“肯定存在某些事情,让禅院五条共同修改了真相,而这件事肯定是足够影响御三家根基的事情。” “是的,”伏黑惠点头,“我只是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必要更改的,即便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战国,也并没有改变什么,难道他们不是在御前比武的时候死去的,所以要更改时间?” ——可这依旧说不过去。 第129章 紫外线能否等同于太阳 屋外。 禅院竹生让一个心腹过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的少女。 小姑娘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简单的巫女服饰,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配饰,一头乌黑亮丽宛如绸缎的黑发就随之飘在风中。 虽然人家看上去清纯可人年纪小, 但按照禅院家的辈分算, 她应该是禅院竹生的姑奶奶(……)。但她自从生出来就是禅院竹生带着长大的, 根本不可能直接按辈分喊似爹如哥的禅院竹生“大侄子”,但禅院家那群老古董又不懂他们之间坚定的母女情谊(?),僵持来僵持去, 他们只好明面上各按各的辈分算, 一个是家主大人, 一个是姑奶奶,但私下小姑娘却是有不一样的喊法。 “——竹生爹,怎么了?”她在雪地里蹦蹦跳跳,“你是想让我先回族里告诉那群老头子吗?” 已经被叫习惯的禅院竹生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但每当这个时候还是难免会被她和五条佑司相似的不着调震撼到, 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把这两个人放到一块带大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是, 阿葵, ”禅院竹生随即就把自己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打散, “我想你回神道一趟,问问他们,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神道?”小姑娘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 禅院葵虽然一直在禅院家,但也有很多时候,是在神道那边接受教育,因为她的母亲正是来自神道的巫女,但这年头, 但凡和人恋爱的巫女就跟被自己侍奉的神明诅咒了一样,没几个落得好下场。 ——打扰别人谈恋爱的神迟早有一天会被驴踢。 “不仅是神道那边, ”五条佑司听到禅院竹生的话,一起凑过来窃窃私语,“还有那边。” 他没有明确将哪方势力说出来,但看其余人的神色,显然是都明白他说得是谁。 “当然不会忘了他们,”五条佑司的表弟,离五条家主最近的五条族人也跟着冷哼一声,“在暗地里偷偷摸摸敢那些事情,真是给咒术师丢脸。” 还不等他们这伙人窃窃私语完,就见他们眼前的那扇门推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有着和五条佑司一样的白发蓝眼,有两位少女跟在他身后,其中一位是方才扛着刀作战的绿眸少女,这次她身上换了一身衣服,面色也红润不少。 * 由于没看懂五条佑司和禅院竹生的脸色,或者说,就算看懂了也不是很在意。 钉崎野蔷薇再次和伏黑惠挤眉弄眼,她示意黑色海胆赶紧去看五条悟的神色,但当伏黑惠猛然抬头去看自家老师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蓝眼睛雪豹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淡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于是两人一起在在场的两只蓝眼睛雪豹之间看来看去,心里发出感叹。 其实五条佑司和五条悟的模样并不相似,只不过因为有着相同的配色和神情,导致两人远远看过去时,简直像的一塌糊涂。幸好五条家不是全是白毛——不过难道说有六眼的都是白毛吗? 五条家那群跟着的人里,也有白毛黑毛和一些其余毛色的猫科动物,只不过里面这些都没有五条悟和五条佑司这个品种的好看。 但当五条悟从屋子里现身时,能明显看着这些猫科动物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睛一个个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看得伏黑惠不由感叹:你们五条真是全家上下的白毛控啊。 和五条家一家子猫科动物不同,禅院家这边就显得……朴素得多,大部分人的头发都是深色系,一个个站得高贵冷艳,仿佛不想融入到世俗里,看上去竟然也有几分猫科动物的典范,而禅院竹生大概是这群猫科动物里最突兀的那个。 只有他看上去最和善,即使不笑开始装严肃的时候都显出几分友善来。 他和伏黑惠有几分的相似,只不过他的眼睛却不适合伏黑惠一般的碧绿,而是一种奇异的接近古铜的金棕色。 “你们好,”五条悟代表咒术高专向这个时代的禅院家主和五条家主发出了正式的问候,仿佛搁着匆匆的时光,和自己的前世打了个照面,于是也可以越过难以计数的岁月,往前回溯,“我是五条悟。” “——来自数百年后。” * 伏黑惠对五条悟的自爆没有发表意见。 ——这世界上不会出现第二个十种影法术,同时也不会出现第二双六眼。 这是固定的世界准则,没有人能挑战这条底线。 因此黑色海胆也当没有看见那些禅院家和五条家突然爆发的亲近态度。 但五条悟并没有交代清楚他们到底是是来干什么的,只说自己和同伴走散,希望能让五条家和禅院家帮忙找一找。 五条佑司和禅院竹生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询问三人同伴的线索后,便说等回到御三家的领地后,会立刻派出人手寻找这些人的踪迹。 但还没等犹豫的禅院竹生说出邀请,就见那个跟在后面的绿眸少女突然抽刀而出,向他们横砍过去。 * “我一直在等着你们出手,没想到你们直到现在才敢动手,”伏黑惠的刀刃破空而出,在雪夜划破了一道月色,她披着的那件打褂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鹤,此时也在月光的映照下,少女也宛如那只衣上腾飞的鹤,“无能宵小之辈。” 鹤在禅院竹生的面前停住了,刀同时越过他的脖颈,刺入身后的不速之客。 禅院竹生仿佛看见了一只修竹。 是他曾经希望长成的样子。 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咒灵,而是几个蒙面的人,这几个蒙面的看样子是咒术师,而也有并不是咒术师的,他们同样也不是咒灵,只是和咒灵一般,长得也很考验人的眼睛和想象力。 伏黑惠这突兀一刀砍中的,正是那些阻碍这人类审美进步和底线的东西,它们本色的出现仿佛也是在挑战物理准则。 她砍过羂索的头,无论是手感或是姿势,因此伏黑惠知道自己这一刀来得和那一刀并无不同——她绝对,百分之一百砍中了这东西的脑袋。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刀和切了一块豆腐,砍在水中一样,没有造成任何杀伤力。 被她砍中的怪物“呵呵呵呵呵”地笑起来,声音粗粝难听,它长大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这东西可对我造成不了伤害。” “但你伤了我,我就要吃了那个女的。” ——它在说钉崎野蔷薇。 伏黑惠双腿猛然从这怪物的肩膀上一蹬,借力后退,回到了五条悟的身边。 “力气大,行动速度中等,似乎没有特殊能力,但还需要观察,我的确砍中了这人的脑袋,所以它的再生能力很强。” 五条悟:“像你当时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遇上的东西吗?” “不像,那些灵魂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听从规则在做伥鬼,而这些东西,恐怕是真正的伥鬼。” “——这就是鬼。”禅院竹生突然说,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脸色难看得要命,但还是走出来,对伏黑惠说道:“除了那些咒术师,其余那些都是鬼。” “它们有着极强地恢复能力和再生能力,除了太阳,基本上没有什么对他们造成杀伤力。还有一种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日轮刀,用那种刀砍下鬼的脑袋,同样可以给它们带去致命伤害。” ——太阳? 伏黑惠看向五条悟,记得这家伙带的那群乱七八糟的电子产品里似乎有紫外线照射灯,钉崎野蔷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掏出了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这些鬼照去。 过了不久,空气中隐约传来了烤肉的香气。 紫外线照射等似乎有用,但不完全有用。 因为那些东西虽然被照的嗷嗷直叫,造成了轻微的伤害,但终究只是破了一层皮,制造出轻微的烫伤,并且忌惮地看向钉崎野蔷薇手中的物品,似乎在蠢蠢欲动想干点什么。 ——同时更加地勃然大怒。 “我绝对要吃了你们!” ——看上去智商也不太高的样子。 钉崎野蔷薇对这些威胁视而不见:“没有用,因为紫外线不能等同于太阳吗?” “太阳到底是物理意义上的太阳,还是说概念意义上的太阳?”伏黑惠提出了新的想法,“如果说这个‘太阳’就像神明一样,这种没办法复刻吧。” 钉崎野蔷薇:“不知道,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储藏太阳和用真实的东西复刻太阳——稳态太阳模拟器和脉冲式太阳模拟器吗?这东西五条老师也带不过来。” 禅院竹生一直在安静听两个女孩说话,直到这群偷袭的人按捺不住,想要再次进攻时,他才开口说话:“我们……” 伏黑惠给禅院竹生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再次迅速明白这位禅院家主想说什么:“你们用不着出手,五条老师会解决的。” 她和钉崎野蔷薇对五条悟有着绝对的自信心,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家蓝眼睛雪豹此时摩拳擦掌只有一种可能。 ——让一让,别当着他bking的道路,血会溅出去哦。 禅院竹生和五条佑司的确看见了这个男人,他们也看清楚了那双六眼,但没有看出这家伙到底有多强,他们在这家伙身上闻不见任何东西,也看不清任何实力,似乎只是嘴普通的咒术师。 因为五条悟的无下限为她组个了一切,很多东西,他已经达到一种返璞归真的状态,除非他自己动手,否则谁也从他那么看不出任何东西。 而现在就是他出手的时候。 禅院竹生和五条佑司眼尖的这男人把墨镜向下移了移,露出了那双璀璨夺目的眼睛,还没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种威压向瀑布那样倾斜而下。 宛如洪水一般波涛汹涌。 过于强大。 任何人——不论是禅院家或是五条家,从禅院竹生到五条佑司,还是那些准备伺机偷袭的敌人,无一不是面色一沉,即使再这般的雪夜中,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脏擂如雷鸣的响声。 ——很强。 这是只用一眼就能得出的结论,眼前这个仿佛二三十的男人无疑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大,纵观整个咒术界,禅院竹生想到不任何一人能与之匹敌。 ——或许死了的两面宿傩活过来且能与之一战? * “我们就这么绑着他们直到太阳亮起来吗?”伏黑惠看着那些被绑成粽子的鬼,那些咒术师早在五条悟准备出手时就跑的无影无踪——说真的她还没见过跑的这么快的咒术师。 而且——总感觉这东西弱成这样,很容易灭绝的样子。 伏黑惠回想自己的时代,从自己的记忆中找不到任何关于“鬼”的描写,回想这东西恐怕早已在自己的时代灭绝了。 * “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叫五条悟欸。” 五条佑司脸上表现出一种接近梦幻的神色,“这竟然是我的后代吗?” 禅院竹生看得好笑,他伸手摸摸五条佑司毛茸茸的脑袋,好像要把那看不见的飞机耳朵也跟着摸一摸:“我听到了。” 五条佑司知道这是他心情很好的象征,其实禅院竹生是个很容易快活的人,但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轻松过了,自从他接过家主之位,就越来越严肃,越来越端正,好像要把自己框进一个铁架子里,然后再让自己铸成一个铁的模样。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所有人。 有时候五条佑司见到他,甚至会怀疑当年那个温声浅笑的兄长究竟去了哪里,难不成已经被谋杀了吗,还是已经被禅院家那群老东西杀死了呢。 “你怎么也那么高兴?” 禅院竹生突然安静下来,过了很久,久到五条佑司也转身离去,他才开口回答—— “一想到千年后那孩子有这样的人生,我就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30章 所以说这是为什么呢 除了几百年后彼此之间打到狗脑子都要出来的御三家自己, 谁也想不到,战国时期的咒术师大多比邻而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时候的霓虹实在是个多灾多难的地方, 生存的不易让他们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即便在这个过程中, 偶有摩擦或相互看不顺眼,但每当想起落单时候的痛苦,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活吗, 总得忍受点常人不能忍的。 不过即使如此, 也并不代表, 咒术师在这个时代就过不下去了。向前看,那个地少人更稀的过去,茹毛饮血荒野求生——这才是真正的hard模式,直到战国时期,什么旁门左道妖魔鬼怪都出来准备露一手本领。 更别说诅咒文化在日本历来有着非常深厚的历史, 整个世界也没有霓虹这样拥有这般数量的咒灵的地方, 况且, 这个时代的咒术师无一不是从死去活来中得到历练的狠人, 他们往往有着真材实料的本领——毕竟没有点真本事的,早就已经死得坟头草二村高了。 所以在咒术师们面不改色地伪装成阴阳师、神官、或者是什么神的代理人后, 凭借着丰富的坑蒙拐骗经验,御三家积攒出了丰厚的家底。 虽然御三家隐隐有着各种各样这个那个的矛盾,但再大的矛盾都抵不过生存,因此对于实力对等的禅院家和五条家来说,斗争不过是牙齿和舌头打架, 就算是再顽固的族老,碰上面也不过是相互讽刺几句, 没有真刀真枪的动过手。 五条家和禅院家如今的老宅修建在城中,相当有附庸风雅的贵族风范,隐隐约约能看出日后禅院祖屋和五条悟祖屋的模样,布局或是构造,都有一脉相承的痕迹。 而不巧的是——禅院家和五条家正好是对门。 浩浩荡荡的一伙人在禅院家和五条家诡异地停下。 五条悟和钉崎野蔷薇想也不想就跟着伏黑惠走向了禅院家的位置,原本想和五条悟把酒言欢的五条佑司脚步一顿,也分外流畅地跟着五条悟走进了禅院家,只留下他带着的那些族人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样子就像一群留守小猫。 禅院竹生看得好笑,但他也不可能让这么一群浩浩荡荡的五条家的人跑到禅院家,一个五条家主看见也就看见了,毕竟是他从小带起来的孩子,就算自家人没什么话说,但这么多人一起让隔壁加茂知道了,肯定会立马家长带着组长找上门来抱怨。 五条佑司看到禅院竹生抱歉的眼神,嘴角一瞥,整一个不高兴起来。 “又是加茂,”他挥挥手,示意自己那些留守猫科动物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天天疑神疑鬼,好奇这个好奇那个。” 钉崎野蔷薇对其中的事情不算清楚,只知道御三家在咒术界一直像一个捆绑销售的整体,便出言问道:“你们跟加茂关系不好吗?” 五条佑司听了他的话,露出一个天塌了的表情:“难道后世我们的关系很好吗?” 就连禅院竹生闻言也看了过来,神色间也有十足的差异,旁人都能看出他的意思——“这不行吧。” “一般——准确的说,不太好,”五条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闻言解释道,“加茂家没什么存在感。” “那就一样。”五条佑司松了口气,随后又皱了皱眉,“加茂家……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似乎在我小时候的时候还算正常,但近年来,越来越往疯狂的地方发展了,说起话来都让人不舒服。” 这也算一个经典议题了。 咒术界的三大迷惑问题一直是,加茂家为什么能评为御三家,就算是祖传术式也不是特别强,人才也不辈出,还有着就算是禅院家也要道一声封建的习俗——要知道就算是禅院家也很少在现代搞嫡子庶子这一套嫡道的习惯。 是的,禅院家不搞这套,他们搞弱肉强食重男轻女,但不搞嫡嫡道道——要不然哪来得禅院直哉快乐生活,还能让他章程后来那副阴毒的甜白傻(消音.jpg)模样。 五条悟当时听了加茂家那一套因为没觉醒祖传术式所以就让庶子——天杀的他说一下这个词就感觉自己被埋进土里关了一百年一样——给正室教养,表示深受震撼,忙不迭堵上自家崽子的耳朵,生怕这万恶的封建习俗污染小孩子的心灵。 但加茂家能归为御三家,总是有他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 加茂家似乎有着天皇的血统。 ——这么想想似乎感觉咒术界和日本一起就快要完蛋了呢。 这不就是纯粹的走后门吗? 但要说五条悟信不信,他其实是信的,因为不是这个说法怎么也解释不了加茂家的那种活法,并且这家还能以这样顽固的生命力死皮赖脸地待在御三家的位置不动——说实话,其他两家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加茂家实在是太毒了。 伏黑惠也跟着加茂家这代的预备家主,来自姐妹校的加茂学长聊过几句,显然这位学长饱受加茂家封建习俗的摧残,遇上黑色海胆以后净说一些让伏黑甚尔去死的话。 什么——“只有我们能相互理解。” 什么——“你以后会继承禅院家。” 听得伏黑甚尔都要大喊你不要过来啊!连夜扛着伏黑惠跑出二里地去。 同时,伏黑惠也看得出,禅院竹生和五条佑司似乎有些忌惮加茂家,虽然心中疑惑,她依旧没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禅院竹生背后,走进了禅院家的大门。 * 如今的禅院家不大不小,比起现代时禅院族地的精巧风雅,这个时代的建筑自有它的一份古拙与质朴,但无疑处处又彰显着低调的奢侈。 天守阁是整个禅院家最高的建筑,这是五条家和加茂家都没有的特色,周围被硕大圆木制成的朱红鸟居所包围,周身看过去,竟然与八幡庆神宫的规制有许多相似之处。 天守阁其实严格来说是一座城堡建筑,大多由城主修建,但禅院家能修起来这个,还是依靠后来他们在贵族那边隐隐约约有了名声,然后又与神道搭上关系后,才搭建了这么个违章建筑。 禅院家主居住于天守阁之上,这样大的一块地方,其实里面的人数只有十几人而已,因此,族地中许多修建的房屋已经落灰,偶有极为偏僻的地方,那就不止是落灰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已经有腐朽倒坍的痕迹。 禅院竹生没有把他们的消息告诉禅院族老,虽说现在以禅院家的人数,也玩不起什么勾心斗角,但他家那群老爷子不像五条佑司家那群老人家一样身体健康,长年累月的战斗已经让他们燃烧光所有的生命力,大多数时候,这些族老待在一起,就像一座斑驳的旧坟墓,失去昔日的光线,冰冷地仿佛只是石头。 这种事情,就别折腾老人家了。 等到大家都入座,作为家主的禅院竹生似乎看出了伏黑惠的犹豫。 “你是想问什么吗?” 伏黑惠从思绪中惊醒,她抬头,直直撞入禅院竹生的视线,恍惚中发现这位初次见面的禅院家主似乎很关注她。 ——因为是同族吗? “那些鬼……我在后世没有见过它们。”伏黑惠说。 “鬼是最近纪念才为人所知的一种怪物,”禅院葵——禅院竹生身边的巫女向她解释道,“谁也不知道它们的来源,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兴起的物种,当时人们只是认为它们只是一种出没在夜里的妖鬼,像往常任何的妖怪一样。” “连咒术师都认为,那仅仅只是丧生在咒灵口中的人类而已。但其实并不是,”禅院葵继续解释道,“它们是一种可以被称为新物种的生物,残忍,冷血,并且被一个所谓的‘鬼之始祖’所控制着。” “那位鬼王应该是叫——无惨。” * “乙骨学长,我们真的不去找伏黑他们吗?”虎杖悠仁正在和乙骨忧太窃窃私语,他看上去忧心忡忡心事重重,“就算不去找他们,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此时他们身处一处静谧的山谷当中,周围装满了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里,有的* 来自贵族阶级,有的是世代躬耕的农民,有的是居无定所的流民,但他们聚集在这里,就只有一个目的。 ——杀鬼! 虎杖悠仁和乙骨忧太来到这里的时间和伏黑惠是相同的,他们在没有看到周围的同伴时,隐约有种心知肚明,他们是被分散了,在原地等了几天后,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分离的距离太过遥远,没办法赶过来。 所以阴暗社畜男鬼和粉毛老虎相互商量着,先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 四分五裂的战国时代,他们的出现简直就像是整条街上最靓的崽,哪怕是社畜到物种突变的乙骨忧太看上去也是该死的健康,他们看上去很像是闲来无事出门在外的贵族少爷,或是上街寻欢作乐(?)的武士。 这年头,武士的刀比人命都贵。 平民见了他们都要连忙避开,更别提两人走了那么久,也没见到任何一个还活着的,有两条腿的人了。 ——三条腿的倒是见了一个。 还是在晚上出来阴暗爬行吃人的那种。 两人刚碰上这东西的时候,那怪物嘴里还吊着一个人的腿吃的津津有味,眼见的就要伸出手将另一个正在尖叫流泪的女子开膛破肚,忍受不住这惨状的虎杖悠仁率先冲出去,一拳便将怪物打飞,而乙骨忧太则手起刀落,狠狠给了怪物一刀。 ——那东西没死。 “他是鬼!他是鬼!”惨遭毒手的女子疯狂地大叫着,死死地握住虎杖悠仁的手臂,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她显然是已经被折磨到疯癫的样子,“太阳!只有太阳才能杀死它!” 原本还疑惑为什么这咒灵这么顽强的乙骨忧太解开了疑惑。 不就是太阳吗,他想,这有什么难得,再不死的东西,总有自己的弱点。 把这东西绑着见了佛祖的虎杖悠仁和乙骨忧太从女子口中得知了鬼杀队的存在,那似乎是个专门杀鬼的组织,以消灭天下恶鬼为己任。 嘿,虎杖悠仁一拍大腿,他就喜欢这样正义执行的组织,隐隐约约和他有着jump少年漫主角的共鸣(?)。 “那我们就去鬼杀队吧,”乙骨忧太突然这样自己的学弟说。 赞叹中的粉毛老虎:“?” 啊? 这对吗?瓦达西不找五条老师了吗? 难不成乙骨学长你也突然有了jump少年漫主角的共鸣吗? 对哦,你好像也是。【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0-140 第131章 你们是不是真的想错了什么…… 虎杖悠仁对自家学长突如其来的热血感到不知所措。 他自己倒是想先去找伏黑他们, 但他转眼看到了这位社畜学长脸上浮现了一抹难得的振奋。这种振奋虽然掺了点生疏,但真的冲淡了乙骨忧太万年不变的黑眼圈,使社畜精神焕发, 并且——这无疑是相当、非常、十分罕见的表情。 ——罕见到粉毛老虎当场就决定赞助一下乙骨忧太“社畜聊发少年狂”(?)的兴致。 这时他多少带了点舍命陪兄弟的舍生取义, 心中也不由生出一种独属于他们jump系少年漫男主的豪迈。 “来吧, 乙骨学长,”虎杖悠仁握拳,感觉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我们说不定还能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五条老师他们呢!” 乙骨忧太对自家学弟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一头雾水摸不到头脑。 他本来就是想通过鬼杀队来获得这个世界的情报, 以及看看能不能借此找到五条老师和其余学弟学妹, 但当他看到虎杖悠仁这般豪情壮志的时候,这些想法一时间都没办法说出口。 禅院真希狗卷棘以及熊猫作证,当代top等级的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是相当好说话的一个人。 除了那些惹到底线的敌人,乙骨忧太下手会毫不留情, 这家伙非常看重自家这些小……大萝卜头学弟学妹以及自己的同伴, 同时, 他对自己人的底线非常之低, 低到禅院真希会晃着他衣领让他硬气点的程度。 ——既然虎杖想帮助他们,那就帮一把吧。 因为不工作所以有精气神的乙骨忧太半是慈祥半是自豪地想, 这一想也自然而然地想多了。 好歹他们咒术高专也不是那种专门培训反派颜艺的组织,虽然大家都是正义阵营,但平时打起架来那反派正派的界限瞬间模糊。 能从咒术高专挑出一个即便是陷入战斗状态也不会一脸疯批的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啊,阳光到虎杖悠仁这个地步绝对是咒术高专的大熊猫了——虽然他们咒高真的有大熊猫,不过那也是个假的, 是个plus版本两米一的棉花钢铁娃娃。 而且——小孩不就要这样吗,这时候不玩难道要等到成为像他一样的社畜吗, 那就没机会玩了。 他俩就在相互脑补的道路上狂奔,虽然方向都是反的,且越奔越远,但好歹地球是圆的,使得这俩人脑补的东西最后还是到达了同一个终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进入鬼杀队的途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经过询问他们才知道,那位鬼口逃生的女子似乎是位与鬼杀队主公的家族有往来的家族夫人。 在看到两人将仇鬼灭杀在太阳底下之后,这位夫人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们想要获得鬼杀队消息的请求,甚至还想干脆一步到位,将他们引见给鬼杀队的主公直接塞进队里。 乙骨忧太和虎杖悠仁对视一眼。 不知道他俩这次又分别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总之这俩师兄弟坚定地拒绝了这位夫人走后门的帮助,表示自己兄弟两个是爱学校爱社会的好青年,怎会做这等不公平不公正之举。听得这位大家夫人以为自己遇上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子。 但好歹是救命恩人,这位夫人甚至还多次劝说他们,说现在鬼杀队正是缺少能手的时候,多一个高手对他们来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这不叫走后门,这叫是急从权。 但当她看到这两个人眼中的坚定时,她又动摇了。 ——可能这就是高人的情怀吧。 也只有有这样情操的能人义士才会在她落入死亡困境中才会出来救人。 女子把自己感动到落泪。 而在她旁边—— 乙骨忧太心想:“还好,保住了虎杖的纯洁心灵。” 粉毛老虎心想:“万幸,没有让乙骨学长的热情流失。” 俩人就这么一路上杀杀鬼,灭灭咒灵,没有任何阻拦地通过了鬼杀队的测试,成为一名光荣的鬼杀队队员,并且师兄弟同时背地里偷偷摸摸地找人寻找伏黑惠的消息,还生怕被对方知道。 俩缺心眼都在庆幸自己守护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不过好在他们少年jump系男主的情谊越发深刻起来。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战国时期的鬼杀队是真缺人,虽然担负着天下恶鬼尽杀之的责任和历年,但这时候他们还没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也没有天降猛男传授杀鬼秘笈,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是靠一代又一代的命搭出来,试出来的。 可人和鬼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年岁和经验,还有能力,都如同一道巨大的天堑,横在每一个与鬼有着血海深仇的人面前。 因此当这一代鬼杀队的主人,产屋敷日和看到虎杖悠仁和乙骨忧太那一刻,他心中虽有喜悦,但并不是队中又添二猛将的狂喜。 这时候的鬼杀队还没有后来的规模,什么制度和模式更是连雏形都看不见,只不过属于产屋敷的那种领袖气质却代代传承着。 产屋敷日和说话的声音非常虚弱,甚至小到稍微走远一点这声音就会飘散在空中,但他本人一直是平稳且温和的,这种令人熟悉的声线不禁令虎杖悠仁想起另一个同样作为家族首领的人。 “很高兴见到你们,但我想,二位应当不会在鬼杀队长留。” 或许这就是他们这些首领的必备天赋,难道另外鬼的首领也同样具有相同的特质吗? 粉毛老虎尚且还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多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东西,但他聪明得没有说一个字,所以避免了让鬼杀队主公大人当场吐血的场景发生。 “您好,”乙骨忧太肩负起了自己作为学长的责任,隐晦地撇了一眼虎杖悠仁后,他上前与产屋敷日和谈话,“我们这一路上听闻了鬼杀队的事迹,深感敬佩,虽然无法在此停留,但身在鬼杀队一日,我们自会遵守鬼杀队的职责。” 他并没有说自己的目的,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请问您知道鬼的来源是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产屋敷日和费力地撑起身体,定定地看着他们,如同看着曾经走到自己面前的每一个队员,他们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去,而他记得每一个走到自己面前却又魂归土地的人。 “这是一段并不长的宿怨,是我们产屋敷家族和鬼舞辻无惨的仇恨,”男人——或者以他的年龄只能说是少年,他看着自己被诅咒爬满的手臂,深紫色的疤痕仿佛是一道道利刃,破开他们家族每一个人的生命,然后让他们记住鬼舞辻无惨到底做过什么。 “是求生恶鬼不满于人世的煎熬,妄想祈求那仙穹上的玉枝,他早已犯下了弥天大罪——咳咳,咳咳!”产屋敷日和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呕出一口鲜血,他身边身着巫女服饰的少女立刻为他递上锦帕,却不敢触碰他的后背,因为即便是那样微小的触碰,也不知道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伤害,“……而我们一族却与他血脉相连,这就是惩罚。” ——不,至少不全是。 乙骨忧太安静听完,突然问道:“请问您以及你的家族,有尝试过请求咒术师的帮助吗?” “咒术师?”产屋敷日和迟疑地问,“您是说阴阳师吗……当初给我族指出明路的那位神官大人不止在神道方面有所建树,他同样会使用阴阳术,但依旧无法改变什么。” “不是阴阳师,是咒术师,”乙骨忧太的眼睛没有直视着产屋敷日和,他的视线更遥远,“你们一族身上的东西与其说是神降下来的惩罚,倒不如说——” “——是一种诅咒。” 他的话音刚落,这处宁静秀丽的庭院骤然变换了样子,那些哀嚎着的、无法离去的咒怨扭曲盘旋在一起,遮蔽了此处的天空,并且牢牢地盘踞在产屋敷日和的身体上。如果他自己也能看到,就会发现那些模样可怖的东西在不断啃咬着他的身躯,他身体上紫黑的痕迹因此而来。 甚至,有无数咒灵还束缚在这篇土地上,以产屋敷家族的血液为连接点,吸食着他们的生命力。 ——那是被鬼舞辻无惨害死人的怨念和仇恨形成的咒灵。 没怎么杀过恶鬼,但对于咒力是手起刀落宛如切西瓜的乙骨忧太深知,咒灵是一种欺软怕硬的生物,即便是特级咒灵也依旧有这样的天性,更别说那些低级的咒灵,这些依靠情绪而生的小怪物大多没有意识,只能凭借着执念生存。 如果那恶人太恶,它们没办法报仇,却也不想就此消失,就只能依靠各种各样的关系,强行留在这世界上。 ——天地认可这种关系。 因此说这是一种诅咒,也可以说是一种惩罚。 更甚至说,是一种催促。 ——要尽快杀了他。为我(你)报仇。 虎杖悠仁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借着产屋敷日和失神的功夫,挥手将附近的咒灵抬手跋除。 这一下足足消灭了几十只咒灵——但这对产屋敷家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改变不了什么。 粉毛老虎暗自咂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庞大的咒灵集合体,它们每一个都达不到特级咒灵的水平,每一个都弱小的过分,却集合在一起,成了这种恐怖的东西。 “我从未听说过咒术师,”这位鬼杀队的年少主公皱起眉头,他看向身旁身为巫女的妻子,却意外地从妻子那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反应,“铃奈?” 少女听到名字后回过神来,她没有望向自己的丈夫,只不过眼泪却没有止境一般掉了出来。 “——难道,他的病可以请咒术师治好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到底错过了多少次机会呀! “没办法根治,你们一族当时请的那位神官指的路的确是最根本的一条路,只要那位所谓的恶鬼依旧存在,甚至他的部下、他自己还在制造杀孽,你们一族的诅咒就不可能去除,”乙骨忧太说得很直接,他不喜欢在这方面给别人一些不必要的希望,“但是——” 他话锋一转。 “咒术师——可以延缓你身上的诅咒蔓延。” 所谓术业有专攻。 虽然他们咒术界很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但是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也不是不能放宽点条件,做做善事,这叫是急从权。 ——毕竟他们也是少年jump男主,正义的伙伴。 ——是吧。 第132章 无能是原罪 那边的虎杖悠仁和乙骨忧太卯足了劲头猛猛赶, 这边的伏黑惠却在禅院家过着颇有些混吃等死的日子。 黑色海胆没有忘记自己这一行的目的是为了搞清魔虚罗的奥秘,但奈何这个事情却在禅院竹生那里卡了壳,不管她左问右问, 直抒胸臆或者旁敲侧击, 这位禅院家主一直是一副“此乃天意现在不能说”的表情, 看得黑色海胆直想大呼“谜语人滚出咒术界”! 可惜未遂。 更别提禅院竹生对伏黑惠的态度一直很奇怪,连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就是那种看自家小崽会说话所以会走路很欣慰的慈祥目光,即便伏黑惠因此得利, 在禅院家生活水平直逼家主, 但她还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或者说,更诡异了。 而且,这是战国时代,再怎么吞金咽玉的奢侈生活,也比不了现代的空调火车和冰可乐, 黑色海胆连吃几天味增汤和鱼吃得面色就像海带菜, 不得已和五条悟钉崎野蔷薇偷偷摸摸用自己的影子随身空间开小灶。 没想到自己要吃这种苦的五条悟拉长一张脸地吞巧克力糖果, 这东西还是他临行前随手投喂给伏黑惠的, 死贵死贵的牌子——有一种瘦叫你家长觉得瘦,养孩子就是这点改不过来, 蓝眼睛雪豹习惯了自己吃了什么东西不管好吃不好吃的都往黑色海胆那里塞一份,没想到如今却是凭着这个习惯拯救了自己的味蕾。 五条大少爷从小到大可能就没经历过这种待遇,除去那些自己想要尝试的垃圾食物,他吃的用的无一不是昂贵中的昂贵,现在反而窝在战国时期面无表情地生吞巧克力, 黑色海胆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有一种自己在虐猫的既视感。 ——只能说加班真可怕啊。 “面包、火腿、白糖、番茄、生姜、八角?”伏黑惠上半身子探进影子里, 发现她带的东西其实很多,而且不都是速食产品,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竟然还往自己的空间里塞了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 感谢万能的十种影法术,每当这个时候伏黑惠才觉得自己这祖传术式是是居家出行必备利器。 同时,这也让她坚定了去找虎杖悠仁的念头。 “但是禅院家主不是建议我们最近不要出去吗?”钉崎野蔷薇叼着一袋伏黑惠从角落找出的甜瓜苏打水,口齿不清地问,“说是最近咒术师这边也不安分。” “可是乙骨学长和虎杖是我们当中,做饭最好吃的两个人。” 钉崎野蔷薇停止了暴风吸入。 五条悟也突然停滞了吞噬巧克力的动作。 两个人的眼睛刷得一下像咒灵一般盯住了伏黑惠。 黑色海胆的一句话彻底杀死了比赛。 没错,是的,在场的三个人中,可能也只有伏黑惠有点做饭常识,但很可惜,她也没有继承伏黑甚尔的家庭主夫天赋,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说是能入口,不能说是好吃。 “不过最近咒术师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虽然决定了接下来的主要任务,钉崎野蔷薇还是觉得好奇,“他们看起来全部都很紧张欸。” 五条悟蹲在伏黑惠旁边,试图从自家崽子那里再摸出点东西吃:“我估计是加茂家那边的事情吧,御三家虽然天天打架,但这次搞这么大应该是加茂家做了什么触犯规则的小动作。” 这年代御三家之间的关系可比他们时代的御三家关系亲密得多,同时也复杂得多,隐隐有分裂的趋势,既要考虑自家的发展,同时要顾虑到过去的情谊和当下的情况,适合不适合,可以不可以。 五条悟又不是现在的五条家家主,而且他还住在禅院家,这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真相。 ——但这事伏黑惠知道。 “加茂那边知道了这边有新的十种影法术和六眼的消息,因为那消息就是加茂家的线人想传给加茂家族,但第一开始就被禅院竹生拦截了。”黑色海胆一边投喂老师一边说。 “?”钉崎野蔷薇疑惑地看向自家同期,“你怎么知道的?” 这也怪不得她疑惑,自从她来到禅院家后,虽然禅院家的所有人都对她十分客气,但天杀的,没几个人和她说话,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长草发毛。 那她的好伙伴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伏黑惠:“……我看见的。” 看着五条悟和钉崎野蔷薇的眼神,黑色海胆自知失言,不过她原本也不是想着隐瞒这个消息,只不过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 * 这事就发生在前天,那时伏黑惠原本是想去寻找禅院竹生询问十种影法术——她已经找了禅院竹生好几次了,但禅院家主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傲视群雄,在这个时代找不出可以匹敌的人。没点这方面技能点的海胆自然不敌,但伏黑惠好就好在她只要一下决心就相当地持之以恒。 即便估计着又是一次无功而返,但伏黑惠走到目的地却被正装出行的禅院竹生拦住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纹付羽织袴,背后绣着禅院家的家纹,眼睛下方用金色岩彩绘制了简单的图案。 “小惠?”禅院竹生示意伏黑惠先不要说话,“既然你正好来了,那就和我一起过去吧。” 于是伏黑惠跟在禅院竹生身后,第一次看见这个时代御三家的全貌。 他们正在向一处神社走去,这座神社是御三家自行出资建设,向里望去,只见越过朱红圆柱子,向外看到的第一眼,正是那株百年垂樱,可惜现在并不是它开放的季节,听禅院竹生说,如果是春日,繁花盛景,纤巧花瓣如同一簇簇浮现在人间的云。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这座神社的正殿,这里通常设有神体、献馔和御币,被视为神栖息的场所。是一座神社中最神圣的部分,不允许人类进入。① 但这场御三家会议也正是在正殿中举行,因为里面供奉的不是任何一尊神明,而是那张她曾见过,引发了往后种种的三家誓约。 以自我之身代替神明之位,这要是放在神道那边来看,是何等的狂妄。 但对于咒术师而言,这只不过是他们依照样子搭起来的东西罢了,他朝的剑斩不了本朝的官,不是一个系统的东西自然也杀不了他们,更何况一路上摸爬滚打才起来的咒术师只相信杀不死的只会让他们更强大(bushi)。 禅院家并不是第一个到达此处的家族,五条佑司那头银色长发在阳光下也十分耀眼,他带着自己家那群猫科动物正在和另外一伙人对峙,硝烟气味弥漫。 等到禅院竹生入座,这场冲突就轰轰烈烈地爆发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要毁约吗?”加茂家的家主面色铁青,拍桌而起,他身后那些咒术师的脸色也相当难看,有些族人甚至隐隐握住了刀把,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开干一样。 五条佑司嗤笑一声,将一个血肉模糊残破的人形生物扔到加茂家主面前。 “你不认识?”他提高声调,露出了嘲讽的表情,“真是难怪了,你们加茂家自己的线人,竟然不认识。” 那人还没死,但看样子已经离死不远。 “暗中窥探禅院和五条家主踪迹,在其余咒术师家族中安插自己的眼线,甚至对同为咒术师的同伴出手——要不然我们还发现不了他,”禅院竹生也紧随其后,“加茂家主,这是否可以看作,你打算撕毁誓约的证明?” 加茂家那边的人的神色僵持住,为首的那个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胡说!”加茂家主涨红了脸,咬牙切齿,最终只是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分明是你……你们诬陷加茂家!” 越过禅院竹生的身影,黑惠第一次看见这个时代的加茂家的家主,不禁让她有些……失望。 这位加茂家主的年龄不算大,似乎是与禅院竹生他们的年龄相当,他也有张不逊于禅院竹生的好样貌,让外人看了也能赞一句唇红齿白,但实在是——太普通了。 伏黑惠仔细想了想,依旧觉得这个词是最适合的。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依旧是禅院家和五条家两位家主给人的影响最深刻。 禅院竹生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宛如月下君子,一举一动已成家主风范,五条佑司跳脱,但依旧一身贵气,同是年少便肩负起一族之长的重任,种种心计隐藏在嬉笑怒骂中。 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宛如夜空中交相辉映的双子星。 与其他两位家主不同,加茂家主像是她在现代能看到的任何一位男大学生一样, 这不是不好,只不过,他现在是加茂家的家主,无能就是他的原罪。即便是这人放在她曾见过的加茂学长面前,也稚嫩得宛如小孩子。 加茂学长,生不逢时啊。 黑色海胆在心里叹了口气。 以这边这种人才素质,你诞生到这个时代岂不是嘎嘎乱杀。怎么还会费心自己的身世,奋力流血证明自己是合适的家主人选,所有人你一只手就可以玩完。 “既然不是,”禅院竹生收回了视线,他端起桌上的茶水,看着茶梗在水中起伏,慢条斯理地说,“那就管好你的人,加茂。” “别让我们发现你的小动作,”五条佑司显然是和禅院竹生穿一条裤子的,眼见的两边的气氛可能刹不住了,他同时也收起了那副狂傲的样子,将茶杯抛起接住,在大殿中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响动,“否则——” 他的咒力裹挟着茶杯,在无下限术式的加持下,那站小小的素白茶杯宛如子弹,狠狠打碎在加茂家主身后的柱子上。 一时间,碎片飞溅,细小的瓷片滑坡了加茂家主的耳朵,鲜血直流。 这攻击来得太快了,快到加茂家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加茂家主痛呼一声捂住伤口,他们才匆匆为家主查看伤口,一部分则大喊着直冲着五条佑司而去。 禅院竹生抬眼,他座下盘踞的黑影急速膨胀,成为一条环绕中庭的洁白长蛇,将加茂家的人牢牢束缚。兵器脱手,劈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坐在他身侧的伏黑惠似乎有所感应,向他看去,却只看见一道未散去的金色。 “怎么了?”罪魁祸首仿佛没有意识,那副反派脸立刻变得温和,像年长许多的兄长看自己的小妹妹,“吓到了吗?” 没什么。 伏黑惠默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默默移开了目光。 只是感觉,你和五条家主这时候真的好像反派,这难道是每一个正派咒术师被误解的宿命吗? 她能感受到禅院竹生对她没有一点恶意,全是善意,但离谱的点就在于,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禅院竹生能产生那么多的善意。 这人对钉崎野蔷薇和五条悟可不这样。 仅仅是血缘,还是这种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关系,真的会有这样的情感吗? 其实三家带的人都不多,能形成这种碾压局面的原因,只是因为加茂家主不够强而已,禅院竹生和五条佑司可以碾压除了伏黑惠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以正如伏黑惠的那句话,无能就是加茂家主的原罪。 * “欸,你前天竟然看了这种热闹吗?真是不够意思,看了也不告诉我们。”钉崎野蔷薇拿着一包薯片卡擦卡擦得吃起来。 五条悟也换了一包零食大吃特吃:“难怪那天我去找小惠没找到呢。” 伏黑惠还在影子里给他们翻东西,同时在心里估算着能给虎杖悠仁乙骨忧太还有吉野顺平留下多少口粮,然后悲哀地发现如果照着这个情况吃下去,很可能另外几位同学还没找过来,他们就没得吃了。 明悟这点的黑色海胆坚定地关上了影子空间,告诉他们 ——不能再吃了,得给别人留点。 她努力忽视钉崎野蔷薇还有五条悟的不满,强行将话题转移。 “我在昨天收到了一个消息,据说鬼杀队好像找上了禅院家,想要达成合作。” 第133章 蟑螂系咒术师 五条悟和钉崎野蔷薇对鬼杀队表现平平, 他们仅仅是对终于出门怀揣着一种哈士奇撒野的兴奋,但对于伏黑惠来说,却是她一直惦记的事情。 ——她想要复刻一把刀。 那把曾经被她用来斩杀羂索的刀。 黑色海胆多多少少对于自己再复刻那绚烂极致的刀法宣布放弃了, 但那再怎么说, 都是她砍下羂索头颅的象征——虽然只是另一个世界的, 她多多少少还存着点纪念(?)的想法。 * 虽然他们三个已经定下来接下来的航程,但似乎禅院家和五条家还没商量出结果,五条佑司一马当先地说他可以去, 他相当想去, 奈何原本可去可不去的禅院竹生听到伏黑惠也打算去之后立刻转了口风, 说自己也去一趟,毕竟是通过禅院葵传的消息,于情于理他这个禅院家主也要跟着过去看看情况。 有理有据,没有一丝让人反驳的余地。 因此只能留下本来兴趣满满的五条佑司看家,防止加茂那边狗急跳墙。 五条佑司:不er?.jpg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好兄长, 这时候禅院家主倒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仿佛他刚才什么都没说。 禅院竹生微笑着轻抚狗头, 眼神中不知道传递出了什么讯息, 反正五条家主仿佛直视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一样默默地退下了,那驾驶, 大有臣一退就是一辈子的悲壮。 五条悟在旁边听着有些不爽,琢磨半天,思考这人是不是跟他抢学生来了,等到哪一天学生被抢走,他就成了留守的空巢老悟(?)。 黑色海胆装作听不懂蓝眼睛雪豹在说什么的样子——不同物种之间存在交流隔离, “……”和“嘤嘤嘤”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他们这次上路方式是骑马上路。 甚至刚开始出发是还存在着不小的苦难——除了五条悟这个大少爷,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不会骑马。但这俩也不想乘坐“驾笼”和牛车, 这种只能乘坐一人的狭小“棺材”对任何现代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酷刑。 伏黑惠第一次后悔自己怎么没有点囤积癖,这时候在影子空间里塞辆汽车或者赛点汽油,既能拯救他们的屁股,也能让其他人震撼一下,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大人,时代变了”。 但无论黑色海胆脑海里的想法是多么的美好,回到现实,她们俩还得学习如何骑马。 钉崎野蔷薇看着高头大马,声音隐隐约约带了点颤抖:“我们不能走过去吗?” 伏黑惠已经在五条悟的胁迫下坐上了马背,浑身僵硬成一块铁板,犹豫的、缓慢的伸出自己的左手表示赞同。 “决定了,”五条悟看着俩人这副新手小白的样子,随手打了个响指,“回去以后就让夜蛾老师加点课外的辅导班。” 好歹是等人凭借高出常人许多倍的身体素质硬是将“骑马”这项从未学过的技术硬生生啃下来之后,他们好说歹说是上了路。 * 凌寒冬日尚未过去,只不过那场旷日持久的大雪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土地被换上了厚厚的冬装,在这条人迹罕见的小道上,回头望去,也只有她们一行人的痕迹。 到处都是白色,树上,地上,甚至是呼吸进肺部的空气好像也是白的。 他们走了许久许久,仿佛就要迷失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了。 “惠的时代是个很好的时代吧。”禅院竹生和伏黑惠并肩,他突然转向伏黑惠问道。 “还不错,”伏黑惠有些意外,她还一位禅院竹生并不会和她聊起这个,“对我来说吧。” “那后世的禅院家一定是走错了路。”禅院竹生笑笑:“否则也不会让十种影法术遗落在外面。” “我不是遗落,”伏黑惠说,“我根本就不是禅院家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不好意思面对禅院竹生。 但又觉得不管日后的禅院家烂成了什么模样,如今的禅院家却是禅院竹生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家族。 禅院竹生被反驳后并不觉得恼怒,只是继续问道:“是因为小惠的父亲?他似乎是个天与咒缚,对吗?” 看到伏黑惠默认,禅院竹生点点头,在心里给自己那些子孙后代——也可能是他兄弟姐妹的子孙后代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所以他才说后世的禅院家走错了路。 他淡淡地想。 不知道他下一代的家主是谁,不知道那位五条君能不能告知他。 丧失了在末日生存的警惕,沉溺于身为御三家的荣耀——但他们有什么可指的骄傲的呢? 只有强大才是经久不衰的实力。 禅院家出伏黑甚尔这种类型* 的天予咒缚多多少少也算是个传统了,这东西甚至和御三家的祖传术式一样,只有上一个死得不能再死,才能出现下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自从接过禅院家家主的位置,拿到只有家主才能看过的卷轴后,对自家这些门门道道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了明悟。 * 禅院竹生所带的人也不算多,加上伏黑惠他们,也才不到十个,至于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编外人士”,是因为五条家和加茂家也塞了人进来——甚至加茂家还塞了相当多的人。 当五条佑司看到浩浩荡荡二十多个加茂家的人在禅院竹生面前排开时,差点就气笑了,当场拉下脸对着跟过来的加茂家主甩脸色:“你是真不怕我把人弄死啊。” 这可真是树不要皮人不要脸,就算他们当时在本殿闹得多么轰轰烈烈,就差撕破脸皮,现在加茂家也依然死皮赖脸地把人带到禅院竹生面前。 “没关系,”禅院竹生眼睛都没眨一下,示意这些人跟着就跟着吧,他知道加茂家都在打什么小主意,“不过,你们家如果能把计较用在术式上面,早就超过我们两家,成为咒术第一人了。” 加茂家主被这阴阳怪气的话刺得满脸通红,像块放在炉子里烧起来的炭,甚至隐隐约约还有爆炸的风险。 这时候,甚至五条悟还有功夫也出来玩一把。 他绷带一掀,和五条佑司站在一起,那配色活像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引起一片窃窃私语的惊呼。 “年轻人,”他冲着加茂家主叹口气,又摇摇头,“还需要历练。” 可能又一个六眼对加茂家主造成的冲击太大了,加茂家主转身离去的时候,脚步都是踉踉跄跄的,看上去都有些可怜了。 这些强赛进来的加茂族人就更不敢说话了,一路上安静得仿佛是一窝鹌鹑,或者什么只会喘气的幽灵,远远地坠在队伍最末端的地方,甚至都不敢左右看。 “你让他们跟着,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们会向加茂家主报信吗?”伏黑惠问。 禅院竹生手里拿着的是伏黑惠给他的小玩意——一面镜子,这时候日本的和镜,是问了各种花纹的铜镜,根本找不出现代镜子这么清楚的形象。 伏黑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禅院竹生塞这东西,她是想着这段时间在吃禅院家喝禅院家的,再怎么说都要付点伙食费,但她翻来覆去,现金没法用,金子她倒是有,可禅院竹生不要,她也找不到其他可以重作礼物的东西。就找了点战国时期难见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了禅院竹生。 禅院竹生倒是照单全收了,只不过最喜欢那个印着“咒术高专出品”的小镜子,这玩意还是当时五条悟组织校园亲自活动——天杀的咒术师怎么还要搞这个,他们大部分人都凑不出一对父母——发的小礼品,而伏黑惠后来开辟了影子空间随身新用法后,就习惯性什么都往影子里塞。 ——魔虚罗真的替她承受了很多东西,真是好式神! “如今的加茂家不足为惧,”禅院竹生将镜子收回,他虽然在十种影法术上是个谜语人,但这种涉及到家族内部事务的消息他却非常坦诚,“其实以前的加茂家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近几年来,似乎有股另外的势力扶着加茂家起来了。” 另外的势力? 伏黑惠总觉得这种背后灵宛如蟑螂一样的作风很有既视感,她转头正巧和偷听的五条悟钉崎野蔷薇撞上视线,在彼此的眼睛中察觉到了一样的启示。 ——那玩意儿,不会是羂索吧? 禅院竹生:“看来,似乎是你们认识的人——后世连这个也写了吗?” 这倒没有,后世所有家族都在做可恶的谜语人,如果把一切都写到纸面上,那的确会清楚的多。 “我们并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叫什么名字,只不过,在我们那时,他叫羂索——这似乎是他的本名,”伏黑惠 “毕竟我们也不能保证一个一千年来都预谋着搞事的人如今又在那个阴暗角落里爬行,”五条悟耸耸肩,他这时候又英俊得像个混蛋了,“只能说那家伙有这方面的天赋,蟑螂系的咒术师吧,顺便一提其实小惠的父亲——”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 伏黑惠直接打断了蓝眼睛雪豹的逼逼,给这件事情下了结论。 第135章 许愿池里的王八 五条悟这种对子骂父的无礼行为, 黑色海胆虽然心累,但她应对得相当熟练,完全可以做到起手预判落手阻止, 打眼一看就明白蓝眼睛雪豹即将要从哪方面攻击她爹。 ——无他, 唯手熟尔。 当然, 她也不是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找方法试图缓和一下伏黑甚尔和五条悟之间你死我活的关系,但她的努力一直都不起作用——黑色海胆猜测可能是因为男高自尊心是相当宝贵的东西, 打碎了就再也粘不起来。 无奈放弃的伏黑惠直到得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命运线后, 才得到解答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虽然她爹和她老师没上升到死仇的地步, 但冤家宜解不宜结,冥冥之中说不定他俩早就感受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有着如何的“血海深仇”。 回过神的黑色海胆也琢磨过来,小号黑色海胆和另一个蓝眼睛雪豹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放眼两个世界,超越这种集老师、杀父仇人和恩人三位一体的混乱buff也是少见——粉毛老虎和羂索那个不算, 那个叫炸裂不叫少见。 从五条悟的话中得到信息的禅院竹生笑而不语, 嘴角的弧度不变, 但不影响这个表情的真诚度。 伏黑惠回想这几天与禅院竹生的相处, 意料之中地发现这人似乎从头到尾都差不多是这个表情,除了刚见面时的诧异, 其他时间,这位禅院家主情绪稳定得就像水池里的卡皮巴拉——只不过是白切黑那种版本。 “加茂家那边,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伏黑惠问。 她说起这个,还是因为突然想到前些天跟着禅院竹生参与的那场会议,那时似乎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 只有加茂家主生了一肚子的憋屈,然后又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毕竟他们的线人被佑司抓住了, 从这个角度看,我说不定还要感谢他们,”禅院竹生穿着一身现代冬装——黑色海胆最终还是没忍住匀出了一套给他,“如果只是传递消息,我们自然不会做什么,但奈何那人不知听了谁的指令,为了隐瞒情报杀了同行的咒术师。” 禅院竹生嘴角的笑意不变,只那双眼却冷了下来:“他破坏了誓约。” 伏黑惠心中了然,这位禅院家主恐怕早就知道那人是加茂家的眼线。 “但你们没杀他。” 禅院竹生微笑颔首:“所以现在加茂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第二个十种影法术和第二个六眼。 如果只是普通遗落在外的禅院家和五条家的血脉,自然是带回去不需要告知别人,之后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但当伏黑惠和五条悟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刻起,一切都不重要了,任何算计或是陷阱都将付诸东流。 伏黑惠向后望去。 那些来自加茂家的人员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当下越发安静下来。 他们就这么一路闲聊,仿佛走了很久。 等到太阳快要落下,一直高度紧张的钉崎野蔷薇总算适应了自己屁股底下有个活物的感觉(?),这多多少少让伏黑惠感到意外,她这位同期天不怕地不怕,对那些模样丑陋的咒灵更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但对于这种会欢蹦乱跳的小动物反而会非常麻爪。 ——是反差萌(确信)。 告别跟了一路的紧张情绪,率先袭上心头的反而是那股久久未散寒意。 暴风雪早已停下,但现在似乎又将全世界的热量都用来融化这场雪一般,即使是身体素质出众从小锻炼的咒术师也不由觉得寒冷异常。 伏黑惠还带着厚厚的手套和衣服,但依旧感觉无处不在的寒意在侵蚀着身体,血肉甚至是每一处骨头。 御三家这次出行的人算不上多,但细数过去,已经是御三家一半的成员——没办法,咒术师的确就是这么稀缺的生物,即便是到了现代,人数也少得可怜。 而这个时代这个季节,别说是咒术师,会喘气能蹦跶的都难见。 他们走的那么多天都没有遇到一个行人,到了夜晚,寂静更甚,似乎天地浩大,万里皆白,只有他们这群如同幽魂一样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一样。 但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咒术师,也渐渐在这片白色里失去了声音,只剩下了马蹄陷入雪地的声音。原先是伏黑惠还会与禅院竹生慢慢的交谈几句,掺杂着五条悟的打趣,但随即,他们也停下了谈话。 哒、哒、哒。 ——有人在跑动,还有尖锐的叫喊。 恐惧和暴虐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伴随细细的风声,一同涌入众人的耳朵。 伏黑惠呼吸瞬间变得细微起来。 下一刻,她顺势从马背上跃起,携带着雷霆的鵺从影中长鸣,带着主人向近旁的树林疾驰而去。 式神的翅膀掠过树梢,那些凝结的冰顺着这倒轨迹一路炸开,又是一场风雪。紫色腾跃的雷电顺着咒力的痕迹,狠狠劈下。 这一击没有将目标失去行动能力,而在空中,伏黑惠也看到了底下的情形。 ——那是一只恶鬼。 它和伏黑惠见过的其他恶鬼没有区别,都长着尖利的牙齿,口中似乎有吞噬过生人血肉的腥臭气味,被雷电劈中后伤的不轻,在几息后却渐渐缓过神来,朝着天空咆哮一声。 它没对着盘旋鸣叫的鵺出手,似是有所明悟那不是什么好啃的目标,而是转身再次向最初的目标发起了进攻。 这种东西,自是上了伏黑惠的必死名单 在女人惊恐的叫声再次响起之前,一道声影带着破空般的刀鸣斩向了恶鬼。 “小惠很出色吧,”五条悟远眺过去,少女带着雷霆从夜空中降临的样子仿佛是神话中神明降世的模样,但就算是神明,也肯定是手持长枪审判罪人的武神,“虽然有时候会做出让人气的头疼的举动,但又会因为她是个好孩子就轻易的原谅她。” 蓝眼睛雪豹说着甚至把自己都感动了,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猛虎落泪:“这都有赖于我的教导啊。” 钉崎野蔷薇在他旁边,听见这句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这里继续听他瞎吹,当下生涩地调转马头,向同伴的位置奔去。 剩下御三家的人停住行进的步伐,略带不安地看向禅院竹生和五条悟。 “没事啦,小惠估计会在五分钟之内解决它,”五条悟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过去,“而且野蔷薇也跟着过去了,这个时间甚至还能缩短到三分钟。” 十五分钟后—— 蓝眼睛雪豹惨遭打脸,他这时候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心想不能啊,那东西打眼一看实力就不强,他家小孩还能阴沟里翻船不成。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地跟着禅院竹生靠近了这里,一眼就看到自家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手足无措的样子。 “五条老师,”黑色海胆窜到五条悟旁边,满手鲜血,瞳孔地震,她这时候完全是精神恍惚了,下意识向最信任的、且在她看来什么都会的人问道,“你会接生吗?” 五条悟:“?” 接什么,什么生。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伏黑惠当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她当时速战速决都捆好鬼打算慰问伤者了,转头就看到赶过来的钉崎野蔷薇脸色大变,神色无措地站在伤者旁边,转头告诉黑色海胆:“她快要生了。” 谁? 谁要生了? 这下即使是打算召唤出円鹿为人疗伤的伏黑惠也愣住了。 ——天杀的,就算是咒术师,但一个刚成年的花季少女也没学过给人接生这门高阶技术啊。 黑色海胆这时候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满脑子疑惑。 ——她如果用円鹿给人术式反转了,什么都治好了,会不会孩子就困在肚子里生不下来了? 翻遍十种影法术也没有所谓“救但不完全救只救一半”的情况啊。 她不懂,五条悟就更不懂了。 他只是超高校级别的咒术师,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哪能伏黑惠希望他会什么他就会什么。 但这事不能再拖,这个年代,生产拖下去真的就是一尸两命的问题。 同样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的禅院竹生当机立断,示意他们几个先带着人去附近找能接生的。 御三家倒真是有会接生的——但有米之炊,巧妇不在这也根本煮不起来。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飞一般赶在天亮之前找到了会接生的婆婆,虽然那位婆婆直到见到产妇才彻底相信这一伙凶神恶煞的人真不是来谋财害命的,等到她那口气喘过来,终于打着哆嗦撑着软了的腿走进了屋子。 * 产房传来阵阵痛呼,这痛呼从早上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伏黑惠的精神高度紧张,她几乎是时刻准备冲进去使用式神——因为普通人体内也含有低微的咒力,因此反转术式同样可以用在普通人身上。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的脸色也随着这些血液的增多渐渐发白,两个小姑娘哪见过这种场面,饶是胆大如钉崎野蔷薇也不由胆战心惊起来。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地铁娘子再一次浑身发软,第一百零一次下定决心自己这辈子坚决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生孩子,随即又产生了第一百零二次疑惑。 ——另一个世界的羂索到底有多么大的决心,才能亲身上阵把虎杖生下来啊? 第135章 破碎的他 现如今羂索可真算是咒术高专的热门话题, 挂在热榜上下不来。 这也算是所有人的共识了,狠到羂索这地步也算得上一句人才,死之后英雄母亲的威名传遍正反二派, 任何人听了他的事迹都要沉默良久百味杂陈地赞叹一句狠人, 他做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恶事没有翻过篇去, 只不过在他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生殖癌下有些失色了。 如果不是这家伙的杀伤力太大,还滑不溜秋,一不小心就容易放走变成心腹大患, 说实在的, 当初听闻敌人秒变同学他妈的伏黑惠觉得最适合羂索术式的地方应该是妇产科医院。 等人要生了让羂索替上去, 生下来再把身体还给人家,比什么无痛都管用。 这才是最需要你的能力发光发热的地方啊羂索! 此时黑色海胆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五条悟站在她旁边,看自家学生变化来变化去的脸色只觉得眼前有只五彩斑斓的黑海胆,放在平常, 他指定会笑出声, 可现在也笑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未知的领域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挑战。 现场可能也就禅院竹生纹丝不动八面玲珑稳如泰山, 他回头看看天色,淡定地吩咐族人煮了热茶和吃食端上来, 还有心思照顾伏黑惠让她先吃点垫垫肚子。 “女子生产凶险异常,可我们终究是外人。”禅院竹生的声音平稳,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产生波动,即便是生命诞生或是逝去,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路边的花开花落, 万物生长,他太冷静了, 让他看上去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就像高坐云端闭目不动的神明。 所以伏黑惠根本没被他安慰到。 好在这场生命拉力赛终于走到了尾声,在第二个夜晚即将过去,黎明将要来临的一瞬,一声代表着新生的哭声刺破了两个空间,让人心中一震。 过了片刻,那位被他们“抢劫”过来的婆婆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一出门抬眼就看到外面一群人高马大的“劫匪”目光炯炯地死盯着她,让老人家差点腿一软再次倒地上,好在伏黑惠约摸着明白他们这群人的威慑力,先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其余人的目光,询问屋内情况。 老婆婆虽然看着年迈,但估计年轻的时候也见了不少事,一天一夜熬过去也就脸色白了点,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顺过气后开口告诉伏黑惠,人和小孩都没事,只不过那姑娘疼懵了,而且累得不行,现在已经睡了过去。 ——人活着就行。 伏黑惠狠狠松了一口气,在这个没有抗生素、没有各项技术的时代,孕育就是在与死神赛跑,她过去从没有对普通人使用过术式,即使安慰自己还有术式反转作为最后的杀手锏,但终究是赌命。 好在,最后一切平安。 黑色海胆放轻声音,谢过这位不容易的婆婆,从空间里拿出财物递到她手里。 由于他们几个是直接扛着孕妇来找人接生的,因此也是直接霸占了人家的房子,现在一群人也不可能待在这不走,几个人商量一下,打算在这修整一下再出发。 可伏黑惠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而且这种预感非常强烈,让黑色海胆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从头开始数自己到底是遗漏了哪个方面。 救人、绑鬼——那鬼放到太阳底下早就灰飞烟灭了,五条老师、钉崎、禅院竹生、御三家的人,现在伤者生了小孩还要算上小宝宝…… 没有啊。 黑色海胆就差掰着手指头正数一边反过来再数一边,算自己缺哪了,可惜她数到最后都不觉得有什么遗漏。 小宝宝、孕妇妈妈……妈妈。 ——天杀的。 伏黑惠猛地抬头,差点和歪头看她在干嘛的钉崎野蔷薇撞上,幸好她同期眼疾手快身手矫健,以超赞反应力从海胆头下救回了自己的鼻子。 她连退数步,捂住自己的鼻子心有余悸:“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钉崎,”黑色海胆面色凝重,“我们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没有啊?” “我们忘了这个家还有另一个存在。” 存在? 还能有什么存在?不就是妈妈小孩和—— 看到钉崎野蔷薇骤然停住的表情,伏黑惠意识到她也意识到了什么,从彼此“惨痛”的眼神里意识到了重点。 ——他们把小孩他爹忘了。 “——想点好的,”五条悟拍拍海胆头,对两个匆匆跑过来的小姑娘宽慰着说了个地狱笑话,“说不定这个家庭根本没爹呢?” 钉崎野蔷薇:? “不——肯定是有的,”伏黑惠被五条悟这句话震慑住,回过神来连忙否决,她作为第一个现场目击证人,自然也进过那妇人的家,“她家里有成年男性的生活痕迹,而且住的地方位置偏远,一个即将生产的妇人根本不可能独身居住在那里。” 因为活不下去。 这是非常严峻的事实,甚至要伏黑惠来说,这个女人的丈夫根本不该让临盆的妻子独自待在家里,即便不是鬼闯入他们家中,只是一个心怀恶意的歹人——甚至不管男女,这位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都无法反抗。 但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个了,毕竟鬼已经灰飞烟灭,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疏忽很可能造成惨痛的后果。 黑色海胆都不敢想象那男人回家会看到什么。 变灰的鬼,混乱的家,消失的妻子,破碎的他。 血迹斑斑爬满墙(伏黑惠砍鬼溅的血),房屋凌乱妻儿全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活生生的案发现场,任何普通人看到这一幕,估计当场切腹自尽的心都有了。 “这也不一定,说不定那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呢,”钉崎野蔷薇的攻击力骤然提升了许多,她冷笑一声,“本来就迟到的人,可能根本就不会出现。” 她这话说得不假,但伏黑惠也不可能先在心里给人家定了罪,这也太冤了。因此她看向禅院竹生和五条悟:“我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等到人,如果没有人,那我就留下消息。” ——希望那家男主人会认字吧。 环顾现场也只有她最合适,五条悟倒是能瞬移,但目前他的瞬移前情提要太多,需要太多达成的条件,禅院竹生需要在这镇守其余御三家的成员,那么目前机动性能较高的,也只有伏黑惠的式神了。 * 伏黑惠来这一趟是必须的。 当鵺原路返回,她才知道剩下那些御三家的人做了什么。 ——除了混乱突兀的终点,沿路都是干干净净的。 虽然雪上有他们的脚印,但咒术师的行动到底异于常人,他们早就在荒野厮杀中练就了隐瞒行踪的习惯和本领,在这方面,或许能和忍者一较高下。 等伏黑惠再次见到那个小房子时,心中祈祷自己没有来玩。式神带着她飞速下落,还没落到地上,就听见旁边传来声音。 ——有人。 咒术师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但这样静的白天里依旧会有声音,或许他也并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踪迹,所以不急不慢地走着。 在这样静谧的雪天中。 一点赤火般的红色从天边亮起,并且随着那脚步声的临近,逐渐燃烧起来。 那是一个男人。 他身披着深红的长褂,眼中好像空无一物,面无表情却又蕴藏着什么,那么浓厚的悲寂在他身上,只感觉又重又轻。 伏黑惠自从看到这人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冥冥中的一种指引,用人话将,这可能就是“福至心灵”。 ——命运为她拉响了铃声,无数因果线从这个男人身上牵引出去,链接到这个天地,然后线上的铃铛一通作响。 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 “这位先生,”伏黑惠没有从式神背上离开,她在高处俯视这个男人。 很奇怪,这样寒冷的天气中,他的身边却很暖和,仿佛在靠近一团篝火。 “——你的妻子没有死。” 她话音刚落,那男人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终于回归人世。 * 男人叫继国缘一。 是个看上去有些呆滞的人,伏黑惠端详许久,深觉自己在战国时代又逮住了一只卡皮巴拉——正宗的那种。禅院竹生只能算作是披着一张卡皮巴拉的皮,真实的禅院家主是个雷厉风行的白切黑,而继国缘一是打心底的情绪稳定。 他就是那个女子的丈夫,据他说他出门是因为想要为妻子寻找产婆,结果路上遇到了想见儿子最后一面的老人家,便帮了一把,结果回来就发现自家遭袭,周边什么痕迹都没有,差点道心破碎。 从伏黑惠见到着家伙起,也就是听到妻子没事才睁大了眼睛,仿佛被刺激到了,然后一路默默跟在伏黑惠背后,维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要不是这距离从始至终没变过一分一毫,或许伏黑惠就真的认为这人是个普通的农夫了。 ——但显然不是。 伏黑惠站在式神上。 如果她没猜错,继国缘一已经看到了式神,甚至也能看到咒灵,但从始至终什么也没说。 而他身上的气息也相当奇怪。 让黑色海胆又陌生又熟悉。 可伏黑惠确认自己从没有见过继国缘一,也没有听过这家伙的名号,即便是另一个世界,她也从未和这位继国先生产生过交际。 “你的孩子已经出生了,”伏黑惠似乎终于想起来提一嘴这个事情,“母子平安。” 她说得很轻,似乎是从嘴边流出来的,在急速的风声下更是微乎其微。 可继国缘一依旧听到了。 他奔跑的身形一顿,此时倒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不过这次他周身的气息明显欢快了许多,像只快乐但没有表情的奔跑卡皮巴拉。 伏黑惠:“……” 这算什么既视感。 黑色海胆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总感觉再看下去,继国缘一在她那里真的就要不成人形了。 第135章 做神之子要付出什么呢? 伏黑惠带着卡皮……咳, 继国缘一回到阿婆家,推门一看,只剩下钉崎野蔷薇还留在原地等她们回来, 剩下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 “五条老师呢?”黑色海胆略带疑惑, “他们回去休息了吗?” “你离开不久, 有人叫喊着‘村子东边有吃人的金毛妖怪’跑过来,吓得其余村民呼啦啦地开始逃命,五条老师和那些御三家的人去那边查看情况了。” 钉崎野蔷薇本来也想跟着过去, 但屋子里又有不方便行动的老弱病孕, 怎么看都要留下一个能顺利喘气的当保镖, 她又记挂着没回来的伏黑惠,便放弃了过去的念头。 伏黑惠点点头,表示情况她已经了解,但想想又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又是鬼?”她望着钉崎野蔷薇难以置信地问。 最近黑色海胆身边撞鬼的概率直线上升,虽说以前碰上咒灵的概率也不小, 如今却是走出几里地碰不见一个咒灵, 以这频率完全想不到数百年后鬼成了比熊猫还要稀少的濒危物种。 钉崎野蔷薇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她看上去显然对别的事情更感兴趣, 她悄摸摸靠近同期,掩耳盗铃地问:“这人就是那谁?” 伏黑惠不愧是她同期, 立马心领神会,转头看着没有表情的继国缘一,他正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要不是这人固执地站在她们面前,任何人都看不出他脸上有半点成功升任父亲的喜悦。 估计是因为都有三无动物塑的奇妙缘分, 伏黑惠愣是看出了这家伙的急切,也不再废话:“你进去看看你的妻子吧, 她生产之前受了伤,小心一点。” 但继国缘一没有动,反而给伏黑惠行了大礼,惊得黑色海胆差点原地起跳。 “非常感谢您救了诗。”他很是郑重,“非常感谢。” 继国缘一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回家看到的是死去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场景,那个有着黑曜石一般眼睛的姑娘是他的家人,腹中也孕育着他的孩子。他们都是失去了很多的、无家可归的人,在荒野中奔波时悄然遇见,又自然而然组成了新的家。 家对继国缘一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他可以忍受寂寞,那从不是无法忍受的事情,但作为天生异样的孩子,他能听到的和看到的世界——他所拥有的世界比其他人都要广阔和嘈杂,他经历过的,感受到的无疑会刺伤他,但他的天性又让他蕴含了一份迟钝。 ——只有迟钝的孩子才能在这样的能力中活下来。 继国缘一握紧妻子的手,和她道歉,说对不起,自己来晚了。 他的妻子——那个叫诗的女孩子,她如继国缘一所言,有一双黑曜石的眼睛,因为生产和受伤,脸上看不见一点血色,她无疑是很痛的,只是用上一点力气去回握丈夫的手,都要痛得发抖。 “真好啊,缘一,”她笑着说道——她从来都是喜欢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性格,但这时候却好像只会说这么一句话,“真好啊,我们又有一个新家人了。” 诗去看自己的孩子,她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好像天上的繁星一同活在她的眼睛里。 她那样期待着自己的孩子,一个新生命,和她过去曾经失去的那个家一样。 于是继国缘一也笨拙地伸出手,触碰到了自己孩子的脸颊,新生儿的皮肤无比的稚嫩,小小的孩童在清浅地呼吸着,一颗小小的心脏安稳地填充着胸膛,然后发出小小又稳定的声响。 咚——咚——咚—— 继国缘一是个生下来便能看见人身体的孩子。 这个能力对他而言算不上好或者坏,因为他也只是看着而已。 血管、大脑、心脏…… 这是第一次,他单单看着就留要落下泪啊。 ——是啊,真好啊。 人光是降临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很幸福了。* “说实在的,伏黑,”钉崎野蔷薇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一家三口,以她一贯的大女子主义见不得只有男主人面无表情哭成傻叉的场景,“你觉不觉得继国先生很像——” “很像。”伏黑惠再次心领神会,他们不愧是一个老师带出来的学生,默契程度无人可敌,就连脑内幻想都能产生共鸣,哪天再次穿越世界也能去一起看看eva(?)。 黑色海胆原本以为继国缘一产生点情绪就能脱离他的动物塑,结果这家伙哭起来更像卡皮巴拉了!怎么回事啊这个家伙!人设稳定到这种程度属实恐怖如斯了。 两人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做电灯泡了——这种亲情大团圆的场景外人在也算是碍眼的大灯泡好吧,她们悄悄退到屋子外面,看看天色也瞧不出现在几点,掏出手机才搞清楚如今的时间。 下了雪之后,会持续一段的好天气,但是空气却是干燥的冷,稍稍呼吸一口仿佛就会被无形的刀划伤,接生的婆婆腿脚不便,就算村里有人大喊“鬼来了”也不可能麻利地跑走。她也活到了这个岁数,家里甚至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 被鬼吃了、被武士打死了、在战场上去了生命…… 都有可能,但阿婆一个都没说,一问就是都死了。 当下有危险,她也稳稳当当地坐在门外守着,对她们也没好脸色——这也是当然,没人会礼待一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整个屋子可能也就刚生出来的小宝宝才能得到阿婆一个笑脸。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眼见着这地方好像没他们什么事情,又见五条悟禅院竹生等人去了以后好像就没有了踪影,难免想去看看。 “继国先生,”最后黑色海胆勇敢地承担起了电灯泡的角色,“我们要暂时离开一会,你可以在这里守着吗?” 继国缘一还是坐在妻子的身边,呆呆地看着婴儿,看上去有些纠结,似乎仍旧想再去碰一碰这* 团小东西,听到伏黑惠的话,他转向门口,郑重地点点头,目送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走远。 “他真的可以吗?看上去咒力波动不强的样子,”钉崎野蔷薇跟在伏黑惠身后,将信将疑,“难道他是什么术式特殊的咒术师?” “他很强。”伏黑惠想了想,肯定地说,“如果他是咒术师,实力应该有一个五条老师。” 这也算他们咒术高专独有的实力衡量单位了,就像目前的乙骨学长应该有个0.85五条悟,虎杖悠仁也是这个数值,伏黑惠原本会有个0.8,算上魔虚罗就能飙到0.9。 但自从魔虚罗在影子空间锁了一大把命运线,她又好像模模糊糊点亮了一些独特方面的技能点之后就不好说了。 钉崎野蔷薇不可置信:“真的假的,这么强?” 他们是咒术界距离五条悟最近的那几个人,因此自然明白五条悟的出现对于咒术界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个一出生就带来了咒术界版本更新的人,一力改变咒术格局,实至名归的天之骄子。 可现在,伏黑惠却说,又有一个这样的人出现了。 “世界只会产生一个六眼,也只会产生一个十种影法术,”伏黑惠斟酌着语句,“而世界同样只会在一个时间孕育出一个神之子。” 他们有着寻常天才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出生便带着诸多异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任何同时代的人都要被他们的锋芒遮住光亮。 五条悟如此,继国缘一也是如此。 但命运也早早地给这份天赋开出了价格,它甚至是强买强卖,从不过问这些人愿不愿意。 伏黑惠隐隐约约抓住了命运的一角,如果她不曾来到这个世界,如果她在当时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如果她没有救下继国缘一的妻子和孩子——这才是原本的命运轨迹中属于继国缘一的故事。 但她这样做之后,又是改变了哪一部分的命运呢? * “惠回来了,”五条悟远远地看见了自家学生,朝伏黑惠招招手,“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我把人带过来了,但是——”伏黑惠神色莫名,“你们在干什么?” 她是该疑惑的,因为此时呈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人类与恶鬼作战热血沸腾的打斗场面,而是握手言和的欢声笑语,吃人的鬼更是看不见踪影。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五条悟拍拍伏黑惠的海胆脑袋,用一种看傻孩子的眼神看她,“一出来太阳不不就烧没了。” 这也不算大白天吧,太阳都快下山了谁知道—— “但这也不是你们在这开握手会的理由吧。”黑色海胆拒不承认错误,试图嘴硬一下。“所以呢,那个又是谁?” 她问的正是如今正在和禅院竹生握着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一头颜色奇异的头发,大部分是灿烂的黄色而发尾却是鲜艳的红色,眉毛粗粗的,甚至连瞳孔也是金红色,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神,像只炯炯有神的……猫头鹰(?)。 黑色海胆:“……” 不是,这年头遇上有动物塑的人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嗯,我也很惊讶呢,”五条悟抱臂站到学生旁边,和她们一起看这场握手会,“他好像就是鬼杀队的队员。” 第137章 论如何咒术杀鬼研究报告 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谁也没想到能在这里撞上鬼杀队的人。并且听这位神似金红猫头鹰的大哥说,他也不是专门来寻找御三家的人, 而是因为在附近感受到了鬼的气息, 想着救人才赶了过来。 但赶过来以后不仅没看到任何一只鬼的存在, 还因为非常精神的样貌和豪爽的肚量让这边的村民惊为天人,并且听得神情恍惚——这年头看到大胃王也算一件稀罕事,因此一不小心就将他口中的问题“附近有没有吃人的妖怪”听错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下去, 整个村子闹得人心惶惶。 猫头鹰大哥估计也不明白为什么说着说着眼前的村民就开始跑, 迷惑之间也跟着人跑, 大家一起越跑越快,最后是禅院竹生和五条悟的到来终于杀死了这场让人摸不到脑袋的马拉松。 黑色海胆:“……” 离谱。 什么战国时代版的“鬼来了”。 解除了误会,跑完半马的炼狱寿郎脸不红气不喘,还能握着禅院竹生的手,发出爽朗的笑声, 一路从天亮哈到太阳即将落山, 也哈来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也就是禅院竹生做家主做出了水平做出了风采, 换成别人很可能早就在炼狱寿郎那灿烂笑容下溃不成军, 但他一脸淡然微笑超长待机,同时也深谙做人的艺术, 谈笑间就将炼狱寿郎的家底都摸出来了。 等到谈话结束,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去见鬼杀队主公了。 ——总之,没有他们插话的余地。 深感无聊的黑色海胆和同期共同退到了五条悟身后,带着看上去同样对“大人的谈话”不感兴趣的禅院葵一起回到了阿婆那边。 “你们说,吉野虎杖还有乙骨学长会不会也分开了。”钉崎野蔷薇坐在地上, 无聊地问。 “……希望不要,”伏黑惠也害怕出现这种情况, 她现在天天祈祷最好哪天正好碰上他们三个,虽然霓虹不大,但要在没有任何科技手段的情况下,凭借人力去找人,还是一件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事情,“不过他们应该也会反过来找我们。” 狗狗丢了也会凭借家的气味回到原点,以虎杖悠仁那么聪明的脑袋,应该不至于把自己弄丢。 禅院葵嘴里含着一块伏黑惠给她的巧克力,捧着脸有些陶醉地问:“那三个人是谁?是惠桑的同伴吗?” 伏黑惠点点头又叹口气,看禅院葵的糖快吃没了,又从影子里掏出新的给小姑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遇见鬼。” 她倒不是不放心这三个的武力值——吉野还是要稍微担心一下,但是他们这些现代咒术师打出生起就没见过鬼的存在,一不小心说不准就阴沟里翻船了。 禅院葵把新得到的糖果巴拉巴拉都塞进一个红色的小袋子里,她看了一会伏黑惠,然后宽慰道:“如果他们的实力也像惠桑一样,那肯定不用担心。而且,咒力应该能够伤害到鬼。” 这话她说得将信将疑,小姑娘立刻解释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因为大家都不是很在乎鬼,只有我在神社那边闲得无聊,自己随便琢磨的。” 她是个超级实干派,又因为有钱有闲,自有大把大把的功夫和资源去琢磨一些别人不会去想的东西。 “按照神道的说法,这个世界能够使鬼受到伤害的无非是两种,太阳和日轮刀。”禅院葵竖起两根手指,她背过手,用另一只手指向食指,“前者能造成伤害,并不是因为太阳光中存在的物质可以杀死鬼,而是因为一种‘概念’。” “惠桑当时是不是拿出过一个东西,给鬼造成了伤害?”禅院葵指向外界的阳光,此时太阳西沉,大地昏暗,树影随风在荒野上摇晃,好像摆动的苍白鬼魂,“那件东西可能在你们心中等同于一部分的太阳,所以造成了伤害,但那伤害终究只是一种‘假伤害’。” “而且我估计有这个想法的人应当还挺多,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有,那么根本不可能给鬼造成伤害。” 禅院葵再指向另外一根指头:“而使用日轮刀,砍下鬼的头颅,则是通过里面特定的物质吸收太阳——你发现什么了吗?” 她还不等伏黑惠说话,就哒哒哒地跑过去愉快又羞涩和黑色海胆进行了贴贴:“是的,因为‘太阳’只是一种概念,即便是真的能吸收太阳的能量,也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最多只是造成伤害而已,更别说斩杀鬼了。” “所以,日轮刀也只是表面,实际上,它是通过刀匠和鬼杀队一代代人的信念,真正封存了太阳的概念,使得他们的刀真的拥有了太阳的权能,但这还不够,那终究只是刀而已,真正赋予日轮刀斩杀恶鬼是因为后者的存在。” 伏黑惠了然,代替她说出了答案:“是因为‘砍下头颅’,对吗?” “小惠真聪明!”禅院葵欢呼一声,又蹭蹭这个没见过的姐姐,连称呼都换成了更亲密的字眼,“没错,就是因为后者这个条件,如果换成咒术那惠就更熟悉了,是契阔。前者形成条件,后者使用契阔加强,使得鬼杀队的刀真正变成了另外的一种可以斩杀鬼的概念,只要有许多人相信,那就可以成功。” ——这才是对鬼的天罚,或许太阳只是为了制衡,却无法消灭鬼,可理念不灭的人类,代代传承的信念,终将化为一柄利剑,刺破它们的心脏。 即使这心脏再多,再难找,它们的生命再顽强,实力再强大,也终究会找到那个弱点。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推断,咒术师也可以杀死鬼。”禅院葵越说就越自信起来,她这些话可以对其他人说,但无论是谁都给不了她正反馈,久而久之就有些心灰意冷,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说得这些可都会是有用的东西。 伏黑惠看着禅院葵,总觉得有些熟悉。 或许是这小姑娘一直活力满满精力充沛,身上没有半点巫女的雅致神秘,反而时刻叽叽喳喳像只漂亮的小鸟,伏黑惠翻遍整个记忆都找不出有谁和禅院葵有相似之处。 直到现在。 当禅院葵安静下来,和她贴在一块儿,暖和的温度传来,那头黑发在火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红通通的白,伏黑惠才明悟。 这孩子与她当年在五条家生活时,那位前来照顾她的侍女姐姐非常想象,基本上就是换了头发的颜色,五官更为稚嫩的样子。 “那葵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呢?”伏黑惠轻声问她,带着点哄孩子的语气,“也是在神道那边学到的知识吗?” “怎么可能,那边也对鬼感到焦头烂额。我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我拿神道那边捉住的鬼做实验啦,而且我还饲养着一只鬼,不给他任何人肉,不让他照到阳光,也不能让他死,”禅院葵对伏黑惠毫不设防,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毕竟他是我的未婚夫。” 黑色海胆胆躯一震。 “我和他可没有什么夫妻情深的故事,或者说,我们在定下婚约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禅院葵挠挠脸颊,继续越抹越黑,“毕竟他是五条家的人嘛。” 钉崎野蔷薇:猫猫,宇宙,升华.jpg 而伏黑惠开始了紧急的头脑风暴,想不出这个时候御三家有没有相互通婚一说,至少在她脑子里从来都没有什么“我们御三家的后代,就是相互娶相互嫁”这种封建习俗。 说实在,以御三家这关系,他们宁肯直接家里自产自销不大愿意别人家的来拱自家的白菜。 黑色海胆想到这儿,又幽幽地为禅院直哉发出叹息。 你看吧,她就说禅院直哉是生错了时代,放在这儿多好,可以完美地实现自己作为五条推的欲/望。 ——这真的不是你想禅院竹生抽他的理由吗? 伏黑惠:“他被鬼……袭击了?” “应该是吧,不知道是哪个鬼,不过能依靠自身血液让其他人变成鬼的鬼,也算得上罕见了,”禅院葵好像并不在乎未婚夫物种突变这件“小事”,对她来讲,这样说不定正好,但她对鬼则是十分厌恶,“要不然御三家为什么要和鬼杀队合作,最近几年,鬼的确猖狂不少。” “哦哦,对了,小惠,我告诉你哦,”禅院葵靠近伏黑惠,用耳语一样的声音说,“咒力也可以压制鬼。” “使用契阔,或者用大量的咒力,将体内属于鬼的那些血液强行逼出,在短时间造成大量的缺血,然后使用术式反转,强行逼迫身体制造全新的血液,甚至重新塑造身躯,就可以做到从鬼变回人,”禅院葵有些兴奋了,“他自己试过,是有效的。” 这个他,显然是禅院葵的小白鼠未婚夫。 “所以,凭借这个推断,只要能通过术式模拟太阳的概念,或者将咒力逼入鬼的身体,使其全身的血液转变,同样可以达到斩杀鬼的效果——只不过,很麻烦就是了。” 伏黑惠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恐怕日后就是个科学狂人的苗子,还胆大包天心比天高,是自古咒术师出疯批的暴论证据之一。 “其实按照这个逻辑推导下去,最适合做鬼的应该是加茂家,”厚着脸皮把自己塞进女孩茶话会的蓝眼睛雪豹此时也解除了自己的禁言模式,“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血液,再加上鬼的特点,最后形成的结局就是难杀得一批。” 他说完,全场一静。 伏黑惠去看禅院竹生,禅院葵看禅院竹生……刚结束与炼狱寿郎谈话的禅院竹生没有能看的人,只好保持着微笑低头喝茶。 几人这时都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撞见鬼的时候,那时候也非常巧合的,鬼旁边还有一拨搞刺杀咒术师,看上去默契非常。 “不是吧……”钉崎野蔷薇控制不了嘴角抽搐的表情,她很是崩溃,“他们真的已经这么做了?当时五条老师不是还说是羂索在背后捣鬼吗?” 五条悟一摊手:“猜测,猜错了很正常哦。” 他说完回头去看禅院竹生:“难怪你当时听到羂索的名字没有反应,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原来是你早就知道正确答案。” 禅院竹生却摇摇头,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不,我相信你们,这件事情除了加茂家与鬼,肯定掺杂了第三方,这个第三方多半就是你们所说的羂索——因为那个鬼最初的袭击目标并不是葵的未婚夫,而是佑司——当时刚继任的五条家主,最新的六眼术式继承者。” “那个幕后黑手并不在乎加茂家或是鬼,他只是想对佑司出手而已。” 第138章 (一阵强劲的音乐) 禅院竹生很少冷脸,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伏黑惠只见过两次禅院竹生真正收起笑容锋芒毕露的样子,一次是御三家会议上, 他代表整个禅院家向加茂家施压, 而另一次, 就是现在。 虽然伏黑惠戏称禅院竹生平日的表情是半永久性微笑,但其实他笑起来往往只会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而不会觉得其中掺了点虚情假意。因此, 当那副好说话的样子褪去, 隐藏在水面下的冰山一角被掀开…… ——任何人都会为之胆战心惊。 伏黑惠就没这个能力, 虽说他们在八百年前真是一家,这位还是她的老祖宗,但黑色海胆只会用自己的bking酷姐脸吓退所有妄图接近她的妖魔鬼怪,也只有自家人知道她有多么的虚张声势。 五条悟从中听出了言外之意,在这方面, 他远远要比自己的学生要敏锐, 于是抬眼问道:“被盯上的, 是五条佑司, 还是六眼?” 禅院家主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便恢复成了最初那副贵公子的模样,遮掩住所有锋芒,淡然回复道:“——是六眼。” “那个人,妄图封印六眼。” * 寒夜。 夜空上的星星都失去了生机,黯淡地散发着苍白无力的光, 动也不动,仿佛被强行钉上夜幕, 宛如几颗死星。 屋内用来取暖的户外炉具(黑色海胆提供)里倔强地守护了一捧聊胜于无的火光,它自顾自地晃动着,带动了一屋的影子也跳跃着活动起来。 忽然,一道不属于这里的影子出现在墙面上,它从门缝那里挤了进来,然后向四周延申,拉长,逐渐变成一个扭曲细长的形状。 这东西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从门外钻进来,闻到屋内活人气息后口水直流,走路时却没有一点声音。但诡异的是,就算它在这房子里奔跑,神经兮兮地跳跃,围着人张开腥臭的嘴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它好像只是一块拥有形状的空气。 伏黑惠背对它,看着墙面上那个忽大忽小灵活异常的鬼影,莫名想起曾经跟五条悟去看过的《千与千寻》——咒术高专里也只有蓝眼睛雪豹还有这个童心,虎杖悠仁这种成年男大现在去看电影都是看《人体蚯蚓》这类猎奇物语,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上过一次当以后就再也不想去了。 可五条悟不同,五条神子是缺少童年的小孩,但童年又是很难补上的东西,那些玻璃珠、那些动画片、那些小卡片,即便是长大的大人愿意花费时间和金钱去填补那个窟窿,最终补充的也只是一份“有点无聊,只有小孩才会喜欢吧”。 可是小孩的那个他又永远不会得到了。 黑色海胆的童年就非常丰富,或者说,有点太丰富了。霓虹小孩流行过的玩具、图书、电影乃至各类游戏她都一个不落的见过,其中至少有一大半是五条悟带着她玩的。 就像这部她突然想起电影,伏黑惠早已忘记了大体的剧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里头主人公打工时遇见过一个黑漆漆的怪人,它不停地交出金子,然后吞下大量的食物,最终膨胀成了怪物的样子。 “像一个咒灵。”当时小小的黑色海胆如此评价。 “欸,小惠是这样想的吗?”蓝眼睛雪豹没有评价。 过了很久之后,伏黑惠才有所感悟,她的老师是不是向通过这个行为来揣测自己的童年呢?那她的言语,有没有填补一点他的过去呢?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没办法翻页,也没办法更改,即便是现在的伏黑惠,也理解不了过去的黑色海胆。 可她知道的是,如果当下就退缩了,不去做,那窟窿就永永远远地存在,不会消失。 屋内和屋外都是静悄悄的。 伏黑惠侧身,借着被子的遮拦将手伸进了影子,最接近她的位置,放着她的武器。 同时,她的影子也开始向外扩散,借着夜色的遮拦,无穷无尽地蔓延。 她在心里悄悄数着数,并估算着时间,就在这一会儿的空隙,她的心思却又莫名其妙的放飞起来,众多想法接连不断地从她脑海里闪过,甚至看不清它们具体代表着什么,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是五条悟夏油杰还有家入硝子在夜蛾面前结拜,摔了酒杯说同年同月同日死,然后夏油杰突然破防和家入硝子撕扯起来大喊“你怎么穿着我的睡衣”,五条悟在旁边落泪安抚“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那边是钉崎野蔷薇在舞台上,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穿着黑西装给她伴舞,她嚼着口香糖,画着烈焰红唇,女王气质全开地问“忘不了前男友?真是弱鸡,知道地球上有多少个男人吗?”(一阵劲爆的音乐)(虎杖悠仁解开西装扣子)(吉野顺平解开扣子)(一起回头)(露出后背) 钉崎野蔷薇(女王版):“三十五亿。” ——不对。 有问题。 伏黑惠骤然从“三十五亿”中清醒过来,微微睁眼看向地面,果不其然地发现自己的术式被打断了,式神一个也没出来,这边要不是她早早地握紧了刀,说不定真的就要失去武器了。 黑色海胆差点马失前蹄,栽倒这个小小的陷阱里,她一时间甚至不能完全回过神来,眼前仿佛还有这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露出后背,上面一个写着“三十五”一个写着“亿”的场景。 伏黑惠:“……” 天杀的。 其余人怎么还没有反应。 这点就是她想错了,钉崎野蔷薇跟她住同一间屋子,愣是忍着头上有个载歌载舞的妖魔鬼怪没有动,就是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同期还没有动静可能还缺少时机。 他们这边等来等去,就是和这些鬼一样,在等一个时机。 可这个时机一直没来,也有人等不下去了。 一声轰然巨响,震碎了这个破旧木屋可怜的窗户,它原本就上了年头,早就破烂不堪,晚年还要有这一遭磨难,于是连一声尖叫都没有,便化为了渣滓。 ——和伏黑惠眼前的鬼一样。 黑色海胆也懒得和这个鬼东西玩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让看看太阳的游戏,直接从地上暴起,按住这个鬼的脑袋,往自己影子里一关。 这并不是单纯的断绝呼吸,伏黑惠特地将这人关的位置靠近魔虚罗,虽说她现在还没有从从池子里肝出自己的ssr式神,但别忘了魔虚罗那边锁着什么东西。 那里有大把大把的命运线,当初伏黑惠只是注视了它们一瞬,就差点被“神隐”,迷失在时空中找不到路,现在即使是对鬼也是一样。 这同样是一种“概念”。 鬼死得透彻,黑色海胆把它提出来往外一丢,她做完这一切后迅速向外看去,那声巨响的始作俑者还来不及收起刀,所以伏黑惠仍能看见那一击的模样。 长光破晓,浮光跃金,有焚烧世界的火焰从天而降,那柄刀宛若流光,那火焰足够明亮也足够炙热。 这是好听点的说法。 难听点一点就是直接有一道火龙卷从另一间屋子里轰了出来,继国缘一拿着刀,表情完全跟白天那副卡皮巴拉万事随心的样子不一样了,他现在应该叫金刚怒目,握着刀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他会把任何厉鬼斩杀于面前。 这也难怪,任谁看到有东西要对自己刚生产的老婆和新生孩子下手估计都得杀心四起。 五条悟从另一边赶了过来,他撇了一眼当下的场景,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但让伏黑惠感到吃惊的是,他身后跟着一个她非常熟悉,刚刚还在幻境里见过的人。 “虎杖?”伏黑惠心下一松,想着好歹是找到一个了,“你……”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粉毛老虎兴高采烈地从旁边拽出来一个同样熟悉的身影:“乙骨学长也在这!” 哦豁,一下子找到俩,黑色海胆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明媚起来。 现在他们咒术高专战国时代小分队只差吉野顺平一个人,只要找到了他们的水母太太他们就一个人都不缺了。 “没想到你们竟然去了鬼杀队,”有了空闲,伏黑惠也放下心弦和粉毛老虎说话,“我还以为你们还在荒野求生呢。” “毕竟当时只有鬼杀队愿意收留我们嘛,况且我们正好碰上了。”粉毛老虎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显然是在鬼杀队收到了良好的待遇,所欲看上去皮毛顺滑,一看就是被照顾得很好的样子。 还没过多久,禅院竹生同样带着禅院葵走了过来,他像是对这里的场面早有准备,只是吩咐身后的族人将俘获的鬼带过来。 伏黑惠诡异地停住了重逢的步伐,难以置信地望向另外一边,那里绑着三两只一动不动的鬼,因为太过异常,导致鬼杀队将这几个东西先捆了起来,生怕是什么没听说过的传染病。 但——他们不认识,伏黑惠能不认识吗。 “吉野?”她脱口而出了自己同期的名字,连许久未见的粉毛老虎也吃惊地回头看去,震惊到破了音:“顺平?” 只见他们的同期此时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听到他们的声音后,身躯明显一震,随后移动得更迅速了,瑟瑟发抖像只妄图躲回窝里的仓鼠。 “你躲什么啊,”钉崎野蔷薇也刷得看了过去,“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伏黑惠也快步走过去,在一堆呲牙咧嘴的魑魅魍魉里拎出那个白皮黑芝麻馅的同期,借着月光,发现还有大惊喜等着她。 “吉野,”黑色海胆神情复杂,“没想到你已经混成上层鬼了啊。” ——怎么说呢。 在误入歧途这方面,你还是挺拿手的。 “不不不不不是啊!”吉野顺平仿佛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说话,那以后一辈子估计也抬不起腰来,他拽着伏黑惠的衣服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这是美瞳啊!” ——那也很奇怪啊吉野! 你为什么会定制这种眼睛里有数字的美瞳啊! 第139章 就这样,水母太太的人生完全被扭曲了。 现在还不是纠结同期审美是不是哪里出了点问题的时候, 当下最要命的问题是给其余鬼杀队的队员说明,吉野顺平压根就不是鬼,这就是个误入歧途的人。 但说了许久, 炼狱寿郎身后跟着的男男女女仍然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伏黑惠觉得这也正常, 假如某一天她夏油老师穿着袈裟, 眼袋拉老长上演青春疼痛文学,笑着说“这是苦夏”……那她多多少少也要神经紧张一下。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单纯就是对既定人物性格的respect(尊敬)。 最后实在是解释不清了, 她一刀劈碎了吉野顺平被束缚的手脚, 拎起他来到炼狱寿郎面前, 言简意赅地命令道:“摘。” 这么多年过去,伏黑大姐头的威力已然不减当年,吉野顺平再次浑身一哆嗦,当即精神一震,给当场的大家“开了眼”。 一个小小的薄片在吉野顺平的指尖颤颤巍巍, 抖得就像水母太太本身, 一人一眼镜片在此时达到了人镜合一的状态。 #美瞳女大直径日抛显色隐形近视眼镜旗舰店官网正品 伏黑惠是知道这家伙前一年挑灯夜读考大学时还进行着保质保量的更新, 虽说更新的大多是一些上不太了台面的真人r85, 但这种热爱不止创作不息的态度还是很值得肯定的,把一群等饭吃的同人女感动得嗷嗷流泪, 浑然不知他们的水母太太为此眼睛英年早衰,愣是以把咒术师的身体素质造出了近视和视网膜脱落。 检查结果下来的时候黑色海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想吧,一个咒术师,视网膜就算是脱落也应该痛失在敌人拳头底下(?), 那样还能勉强说是战斗的勋章,到吉野顺平这里, 却是熬夜给自己做饭做昏了头。 水母太太自己可能也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许地……不尽如人意,因此开始了漫长地适配隐形眼镜的过程,这个过程一直延续到现在,并且估计会在吉野顺平的人生中无尽地延续下去,直到有一天他能挺胸抬头地说出自己为什么差点痛失视网膜之后。 但是—— “吉野,你眼睛里的数字呢?” 伏黑惠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此时吉野顺平手上的就是一副正常的镜片,上面只有干干净净的内层、色素层和外层,并没有刚才他们一眼看到的“六”的字样。 “是淀月,”吉野顺平后脖颈在伏黑惠手里,开始老实巴交地交代情况,他想想又觉得这个说法有失偏颇,便连忙更正,“是淀月和幻术。” 他的术式是召唤一只拥有水母外形的式神,式神本身具有防御和通过触手释放毒素的能力,但两者都不算强力,更别说吉野顺平本身也不是体术大师,因此伏黑惠最害怕他一个人在这地方落单,临走前,将彭格列那边送来的许多装备分了一部分给吉野顺平。 现在看来,这小子过得还算不错。 “伏黑!”吉野顺平也不在乎指头上的隐形眼睛了,他眼睛亮亮地看向黑色海胆,“我好像发现了淀月的新用途!” 他回头的力度太大,导致遮住半张脸的头发都被风吹起,露出整张兴高采烈的脸。 * 吉野顺平是个有天赋的咒术师,虽然第一开始只是家里遭了真人,才导致人生开始了八匹马都拉不住的狂奔,这一奔,就奔出了个岔路口。 他不觉得做咒术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比起差点就要沦落到真人手里任他搓圆捏扁或是被烂人霸凌然后腐烂在那个学校里,咒术高专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度假胜地(?),但他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比不过其他三位同期的。 他有天赋,但有天赋的咒术师实在是太多了,在咒术高专里扔下一块砖头,砸到天才咒术师无穷接近百分之百。 同样半路出家的虎杖悠仁,愣是在毕业之前就跻身特级咒术师;钉崎野蔷薇虽然来自乡下,但人家也是有根正苗红的术式传承,整个咒术界都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符合“诅咒”原本定义的术式者;而伏黑惠更是不用说,身上的buff快叠满了,御三家祖传术式,自小被咒术界最强培养,体术术式都是他手把手带着教出来的,还有个被称为天与暴君的父亲。 进入咒术高专的吉野顺平很快就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在咒术方面应该是没办法超过同伴了,天赋是有高有低的,他承认这点,可吉野顺平不认为咒术和术式就是自己人生的全部。 抛开咒术之外,他自去寻找别的出路,摄影,绘画,或者是学习——在这些东西上,吉野顺平就是个六边形战士。 但是——但是——如果淀月能再厉害一点,帮上其他同期的忙就好了。 六边形战士有时也会这样想。 *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估计就是那个被遗漏的倒霉蛋,附近荒无人烟,同伴一个没有,吉野顺平为自己的好友祈祷,希望他们别落单,也成一个一个的。 祈祷完毕,吉野顺平准备从地上坐起来,思考该怎么和其余人会和。可还没等水母太太用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和聪慧的头脑想出这里是哪天哪月,他就被一个怪模怪样的天降猛男缠住了。 那人穿着武术穿的衣服,面色死白,牙齿尖尖,围着他转了几圈后“桀桀桀”地笑起来,再一个转身,嘴巴开始张大,直到超出了人体* 极限,从嘴边撕裂,露出红白相见的肌肉纹理,牙床裸露在外。整个人就像传说里的骨女那样,脱下一层人皮,只有一个肌肉人裸/露在外。 这副样子,恐怖与血腥齐飞,恶心共寒颤一色。 可吉野顺平就喜欢看这种猎奇的。 平时遇到的咒灵,它们那些模样只能算拟人,此时眼前这伪人才符合吉野顺平的审美。 “我要——你的——脸——” 伪人,不是,肌肉人浑身颤抖,它看着眼前“肤白貌美”的小白脸,浑然自我地怪叫:“只要有了你的脸,无惨大人一定会——喜欢我——” 听了这话,吉野顺平心中平淡无波。 ——放狠话嘛。 他特别熟,他们咒术界开干之前不仅要放狠话,还要自己进行赛前解说呢。 #你能模仿我的脸,还能模仿我的面# 吉野顺平一边在心里估计着召唤淀月的时机,一边紧盯眼前的敌人,但当他的手在背包中碰到什么东西的一瞬间,他又改变了用式神硬刚的计划。 * 在鬼舞辻无惨手底下讨工作,就算是几百年后的十二鬼月也不好做,除了真的脑子有病,或者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没人真的会诚心实意觉得无惨大人好,无惨大人妙,无惨大人的拳头打得我呱呱叫。 ——可吉野顺平眼前的鬼就是这样的类型,鬼舞辻无惨激推。 即便鬼舞辻无缘无故恼羞成怒给他惩罚,它也会欢天喜地地接受,然后陷入狂热不可自拔。 所以即便是鬼舞辻无惨也不愿意看到它。 但它可不认为自己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它只是觉得自己身上这副皮不够讨大人喜欢,只要再换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就会一切如昨。 ——眼前这个就不错。 细皮嫩肉,模样俊秀,肉质鲜美,让鬼看了口齿生津。 它掀开了自己原本的皮,对近在咫尺的小鲜肉伸出了利爪。 * 吉野顺平有些不适应把淀月放到眼睛里的感觉,即使好像什么也感受不到,可心理上多多少少仍然觉得别扭,但这些微小的缺陷很快就被水母太太灿烂的心情盖过了。 他——吉野顺平——cn水母,aka蚯蚓人电影激推,估计马上就要告别自己三级咒术师的身份,晋升一级咒术师了桀桀桀桀桀桀! * “所以你是发现,淀月可以模拟幻术,然后达到相同的效果?”伏黑惠继续在影子里掏出吃的,分给虎杖悠仁这几个最近几天食不下咽的人,“但是有拟态功能的不是章鱼吗?” “淀月不能说是完全的模拟,它更像是分析接触到的术式,最后通过毒素麻痹敌人的精神,而敌人一旦认为幻象是真,那么他所想的,就会变成真的,”吉野顺平说着,突然停顿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但淀月分析的术式必须与我自身水平差不多的,如果超过很多,那敌人就会自己醒过来。” 伏黑惠的脸黑了,她再次伸手揪住吉野顺平命运的后脖颈:“刚才是不是你在做实验。” 她说为什么都快要打起来了,她还有闲情逸致想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扯头花,合着是这小子在暗地里做手脚。 吉野顺平被制裁着不敢说话,可怜兮兮地笑了两声:“我不是想提醒你们吗……” “然后呢,然后呢,”虎杖悠仁对之后发生的事情非常好奇,他用狗狗眼给吉野顺平求情,“你怎么和那些东西混到一起的?” 之后发生的故事也不算稀奇,因为这个鬼换人皮如换衣服,就算同事看见了,也只会认为它又发什么神经,而能控制所有鬼的鬼舞辻无缘…… ——他讨厌抖M。 要不是觉得这玩意的能力还算好使,无惨或许会在第一时刻送它下地狱。 吉野顺平就一路靠着坑蒙拐骗,愣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和另一位来找原主的恶鬼混了个脸熟——也就见几面的事情,因为人家也觉得原主是个变态,也搞清楚了什么是鬼,鬼又有哪些能力,他们顶头上司怎样的屑。很快,吉野顺平就凭借经验和人格魅力让同事对自己改观,甚至逐渐认识了一些鬼的小团体。 而这时,他也知道了这群东西里有鬼和加茂家展开合作,要对禅院家下手的消息。吉野顺平深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个好机会——天杀的再不跑路他说不定真的就要做上弦了那时候铁定在无惨面前藏不住,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水母太太功成身退,回到了温暖的咒术大家庭里。 “……” 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五条悟深深地看了一眼吉野顺平,像是痛心疾首自己怎么就错过了这么一个搞两面派的好苗子。 而深受震撼的黑色海胆则是无言以对。 ——吉野。 ——你不仅有着超高校级的误入歧途技能,连打入敌营的技术也是出类拔萃啊。 第140章 所行所思,皆是光明澄澈。 人不可貌相, 海水不可斗量。 吉野顺平的“士别三日”让众人很是“刮目相看”,让人大开眼界的并不是他术式的新运用——当然这点同样值得庆祝,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他爹的在搞间谍这门技术上是真有天赋了。 技术到位, 幸运值也不低, 面对一个喜怒无常性格极屑的顶头上司愣是开局就拿到了ssr的身份卡,游走在钢丝线上最后也没暴露,还找准了时机顺利脱身。 他要是秽土转生到其他剧组, 估计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五条悟沉思后拍拍吉野顺平的肩膀, 发出一份boss直聘:“大学毕业后别回咒术高专了, 直接去干卧底吧。哪方势力和我们敌对,你就去哪边投简历。你的档案我也给你留着,让顺平干一份工作拿两份工资。” 他说得不像是人话,但细究还有几分道理。吉野顺平对这份砸到自己头上的“重任”欣喜万分,眼睛又亮起来, 欢快的一张脸仿佛他的人生有救了一样。 伏黑惠无语极了。 她把这吉野顺平原地放下, 用眼神威逼蓝眼睛雪豹别瞎扯了, 就这实心眼的样子估计真的会把五条悟说得当真。 咒术界最强门下弟子叛逃, 他能逃到哪去?进酒厂做假酒还是跟坂口安吾一起“只要不下班就没有上班”? “你别听五条老师的,”黑色海胆生怕这倒霉孩子脑子不转弯真误入歧途,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听其他人的意见。” 另一个世界的吉野顺平没办法,他的自厌和毁灭欲原本是一场向世界的复仇,可是这把火烧的太旺,火焰又太亮, 导致他在途中不小心点燃了自己,然后剩下的那把灰烬又让虎杖悠仁开始燃烧。 那就像一场惨烈的连环车祸。 始作俑者真人是车上的导航, 作为车辆本身的吉野顺平被它引导着,而虎杖悠仁则是萍水相逢的乘客,他只是短暂地同路一乘,控制不了已经失控的车,或许他认为他已经握住了车把,踩住了刹车,但导航早就夺取了权限,驾驶着车辆撞向山崖。 伏黑惠作为旁观者,说不出多好的建议,那太苍白无力了。 所以到了现在,她对着这个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人生的同期,也依旧没办法说什么。 他们这些人里,负责嘴炮的一直是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再中二再破廉耻的话放到这两个人嘴里,场面立刻就会变成热血且青春无敌的少年动漫现场,每一个字眼都诚恳动人。 因此,她只能告诉吉野顺平:“去做你自己。” 走你自己真正想走的路,别被恨意蒙蔽双眼,感知也随之封闭,自由之所以崇高,正是因为它贯彻着自我的意志,所行所思,皆是光明澄澈。 * 当然,上面这些话黑色海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只是把脸一板,干干巴巴且气势汹汹地让粉毛老虎去和水母凑对进行话疗。 钉崎野蔷薇光明正大地笑她,五条悟也看着她笑,笑得伏黑惠只觉脸颊温度直线升高,一半是积羞成怒,一半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挺好笑的。 “做了好事不让别人知道,自己还抢着去做坏人,”钉崎野蔷薇对同期用力皱皱鼻子,她天生适合做这种夸张的表情,火光一照,像一副生动的画骤然活过来,“神仙啊你。” 五条悟也跟着她起哄,严肃了表情夸道:“我们小惠,从小到大都是优秀学生,就算因为打架被叫家长那也是为了助人为乐。” 他们表演完毕,看着肉眼可见变红的黑色海胆——这会完全是被气的了——再次大笑起来。 “恼羞成怒啊。” “是啊,恼羞成怒。” 伏黑惠很没气势地让这俩赶紧滚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这讨人烦。 * 由于这一路意外和鬼杀队撞见,并且他们还误打误撞解锁了“我上头有人”的成就,凭借虎杖悠仁和乙骨忧太最近奋勇杀鬼的功绩,炼狱寿郎表现得很好说话,甚至当下就表示可以带着他们去见鬼杀队的首领,他口中推崇的“主公”。 除此之外,他还顺势盯上了一个人。 ——继国缘一。 伏黑惠对此并不惊讶,因为只要当时的人有眼睛,即便是外行也能看出继国缘一使出的刀术有多么惊艳,而他本人有多么强大。 命运曾向伏黑惠揭示答案,他是这个时代应运而生的神之子,是人类蕴藏已久的愤怒,拥有着最强的天赋,最得天独厚的能力。 而她现在不用透题就能摸清继国缘一原本要走上的道路,无非是妻子惨死,他和鬼杀队一拍即合踏上杀鬼的道路,这条路或是成功或是失败,但属于继国缘一的家早就散了,悲痛的果子得靠他一人吞咽。 可是他现在还会加入鬼杀队吗? 伏黑惠不确定。 依照她的观察,继国缘一没经受什么大刺激,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很可能是和她爹一样做个家庭主夫,平时老婆孩子热地板就能让他幸福到昏了头——卡皮巴拉的快乐就是这样简单,让他现在抛妻弃子去搞事业…… 不大可能。 异想天开。 匪夷所思。 事实也正如黑色海胆预料到的那样,不说继国缘一自己了,连炼狱寿郎本人都没办法对着刚生下孩子的诗说“不好意思哈你丈夫能不能来我们这上一下一年见不了一面的班”。 因此他只是向继国缘一请教剑术,然后立刻悲剧地发现眼前的人不是正常的剑术天才,他是超常规的那种,完全是为了打破同类认知才诞生的划时代种类。 “你没办法完全模拟出我的刀法,”继国缘一有话直说,“我能看透生物的身体,许多招式是基于这个能力完成的。” 他站在院子里,连刀都没有拿,看样子是假如炼狱寿郎愿意,他可以把眼睛蒙上,但这样无疑也对别人的自信心打出了暴击。 咒术师们就不在乎这个,毕竟他们压根就不在一个力量体系里。时代在发展,力量体系也跟着发生变化,冷兵器时代一过,超人类也跟着四处撒野,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突破了人体界限,将战斗硬生生拔高到城市毁灭的高度。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最终式神可以用来打高达大战但目前有用但没完全有用的伏黑惠感慨道:“真强啊。” 继国缘一是真的强者,他的身体素质和天赋在这个时代的人类里无出其右,即使是现代,伏黑惠也只知道一个可以和他相媲美的人,就是以0咒力为代价,将肉/身力量提升到极致的伏黑甚尔,也就是她爹。 可咒术师已经不能算完全的人类了,他们更像是游走在世界的异类,除了同类,没人能接纳他们。隔阂一早就开始,埋藏在咒术师的血液里。 “但是你——你们可以学习我的呼吸。”继国缘一的卡皮巴拉教学小课堂没有被其余人打扰。 他很认真,但奈何其余人没听懂。 跟过来旁听的鬼杀队队员全都懵懵懂懂,对所谓“全集中的呼吸”一窍不通,反倒是炼狱寿郎好像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没花上多少时间就摸到了窍门。 除了他之外,虎杖悠仁和乙骨忧太也进步神速。 …… “他们怎么也跟过去学了?”伏黑惠第二天拿着饭团从旁边走过,意外地发现这块临时划分出来充作教学地点的地界,有她很熟悉的两个人,“虎杖就算了,乙骨学长也跟着。” “你说的好像虎杖是什么不听话的熊孩子。”钉崎野蔷薇参与到“咒术高专今天的饭(黑色海胆特供版)”的行列,从伏黑惠手里领牛奶面包,还有一份洗干净的小草莓。 蓝眼睛雪豹也兴致勃勃地打算旁听,他早早就从“移动食堂”那里敲诈出了一份甜份超标的蜜糖吐司配着铜锣烧一起吃,生怕能量不够。 他吞下最后一块甜点,拍拍手总结道:“太闲了所以没事干,而且招式不嫌少——特别是对于悠仁来说。” 毕竟他们粉毛老虎目前的招式库英雄池也少得可怜,可不得逮着什么学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但再怎么机不可失,小课堂总有完结的一天。 即使他们有多么的怅然若失,终究没有不散的筵席。 * “马上就要到了,”炼狱寿郎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同时招手并且大声呼喊,“就在前面。” 他们正踏足于一处幽静且看上去好像人迹罕至的峡谷,附近没有人类的痕迹,只有地上存在一些动物存在的脚印,证明这里不是被生命放弃的地界。 鬼杀队和恶鬼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血海深仇,虽说大部分是鬼杀队的成员被杀,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也并不是毫无进展,至少真的有恶鬼被他们杀死。 久而久之,鬼舞辻无惨也知道这群小蚂蚁。 但还没经过惨痛教训、也没有把自己分成细胞进行逃窜大动作的鬼王并不认为这些人能给自己带来伤害,所以他也没下狠功夫抓手底下的鬼,只是下发命令,让它们见鬼杀队一个不留,要是能杀了和他作对的鬼杀队主公自然是更好。 鬼杀队在鬼的围剿下,伤亡惨重,极危险的时候,甚至连主公都丧命于此。 但是—— 最后还是缓了过来。【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40-150 第141章 低声点,难道光彩吗 微风中有潮湿的气息, 在这样肃杀的冬日中,这里竟然还有几分绿色存在。 伏黑惠感觉她好像正往一处秘境走去,里面或许是捧着王者之剑等待王者的湖中仙女, 也或许什么都没有。 她继续前进, 没过多久, 那些绿色便繁衍出了一株一株的山茶,花垂头吐露着艳丽的色彩撞入视线,它们羞涩地藏在叶冠中, 但不远的地方, 却是最寻常的呈现出死灰的树木。 这里好像用冬季锁住了一小片的春天。 “你和乙骨学长来过这里吗?”她轻声问。 “来过一次, 也是为了见鬼杀队的当主,”虎杖悠仁拂开挡在面前的枝桠,那些灰色的枯木一碰就轻轻地落在地上,“当时他病得很重。” 那个人是他见过的,病得最重的人。 虎杖悠仁见过不少病入膏肓的人, 他陪着自家老爷子治病时, 在医院里一天能遇到上百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他们有的年迈, 有的年轻,有的甚至只有一点点大, 碰见人不会笑,只会用那双仿佛没有光亮的眼睛看,但没过多久,即便是那双眼睛,也遮掩在了白墙之后。 “但病得更重的是他的心。”虎杖悠仁停住脚步, 不确定他有没有走错,最后还是决定别逞英雄了, 跟着炼狱寿郎走吧。 “是吗,”伏黑惠像是在说没有意义的答复,“这也算一种诅咒吧。” 另一个五条悟曾经说:“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可世间种种情感,但凡能在心里经过千百次的咀嚼,最终还吐不出来的,都会化脓生蛆,成为挥之不去的伤口。 不过。 黑色海胆开始向粉毛老虎投放不赞同的眼神:“在来之前两面宿傩又去烦你了?” 要不然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文艺,她有点——她非常不适应。 要知道虎杖悠仁在两面宿傩没横空出世之前是个心细但万事不往心里装的性格,也就之后撞上诅咒之王在短时间内硬生生给他整抑郁了。 而且伏黑惠也不知道他们打得最激烈时发生了什么,她原本一直对虎杖悠仁合伙其余人将她瞒得死死的这件事耿耿于怀,半夜想起来都要从床上做起来苦思冥想:不是,为什么啊。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这或许就是不同粉毛老虎之间存在的心心相映。 但这是另一回事。 伏黑惠脑海中警报拉响,她自从回来以后一直防着两面宿傩像蟑螂一样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难不成正是现在:“我就知道当时羂索肯定还留了一手,说不准两面宿傩就被他扔了过来,按照关系推算两面宿傩还能算你——” “不不不不是两面宿傩,”粉毛老虎两眼一黑,一时间什么忧郁什么青春伤感都没了,只剩下五雷轰顶,“是我爸妈。” “等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难道是在说虎杖和两面宿傩的叔侄关系吗?”钉崎野蔷薇笑眯眯地给予虎杖悠仁重击,“没关系啊,虎杖,现在谁没有几个极品亲戚。” 虎杖悠仁:“。” 低声点,难道光彩吗.jpg 她这话说得声音不高不低,但再低也逃不过咒术师灵敏的耳朵。 听闻此言,禅院竹生转头看了一眼粉毛老虎,眼中是淡淡的疑惑,像是看不出他和那位传说中的诅咒之王之间有什么亲缘关系,而其他咒术师就没有禅院家主这么淡定了,他们看粉毛老虎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看上去大受震撼,好像脑子被锤子砸蒙了一样。 虎杖悠仁悲愤欲死,他这辈子都没感觉这样丢人过。 其实对于两面宿傩是粉毛老虎叔叔的事情……大家也是过了许久才懵懵懂懂地旧事重提,主要是因为任何信息都在羂索英雄母亲的震撼下黯然失色,导致这件事情翻篇以后才有功夫消化第二个重磅消息。 “停!stop!结束这个话题好吗?”在众多铜铃一般的视线中,虎杖悠仁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钉崎野蔷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她来说两面宿傩死得无影无踪,毕竟如今咒术高专的热搜都变成了赌五条悟能不能成功让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代替他上班,虎杖悠仁的家庭关系早已过时,也就开班会(纯聊天)的时候会拿出来调侃粉毛老虎,让屋子内外充满快活气息。 ——虽然有点地狱笑话那味。 但伏黑惠是真焦虑,她再次问道:“真的不是?” 粉毛老虎犹豫了。 他支支吾吾,还专门拿手比划着说:“一点点吧。” 伏黑惠着重看了看那段距离——基本上等于虎杖悠仁的两根手指劈了叉,她点点头,心如死灰:“亿点点。” 眼见着同期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刀,钉崎野蔷薇也正色道:“两面宿傩又要复活了?” 吉野顺平:“还是你吃了他的手指?” 五条悟:“唔,这可难办了,难不成我还要给自己发一张通缉令?哦顺带还有悠仁的一张。没关系悠仁,我听说在别国有句话叫最好的会计都在提篮桥,放到我们这边,大概就是说最好的咒术师都有死刑通知书,越多越好。” 伏黑惠被这地狱含量超标的小品雷得不行,看向虎杖悠仁的眼神都充满了杀气,仿佛在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其实真不算什么大事,”虎杖悠仁叹口气,“在临行前我爸妈来找我,解释为什么没有亲自养育我,反而把我交给爷爷,这是因为他们发现,羂索在很久之前就给我爸的灵魂上做了手脚。” “他们没有告诉我具体是什么问题,只是说,这个问题很可能遗传给了我。他们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直在找羂索,但找着找着,发现羂索已经死了,可问题依然没有解决。”虎杖悠仁说,“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怀疑,我爸妈口中的这个问题,很可能和两面宿傩有关。” 他耸耸肩,故作轻松:“毕竟从伏黑的消息来看,羂索只在乎两面宿傩。” “……”黑色海胆无言以对,片刻,她冷笑一声,“我觉得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纠正一下你对大事的定义。” 第142章 queennevercry 虎杖悠仁带来的消息狠狠攻击了伏黑惠脆弱的神经, 险些让她梦回当时被世界线的恶意强行糊了一脸的时候。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下,黑色海胆不由露出了让她缓一缓的表情。 看得出粉毛老虎也知道自己刚刚发表了何等荒谬的言论,他耷拉着狗狗眼垂头丧气, 仿佛路过被踹了一脚很可怜的样子, 但很难说这不是因为他妄图自我逃避搞出来的事情, 因此黑色海胆郎心如铁选择了沉默。 “没事的伏黑,”吉野顺平站出来打圆场,“总不可能两面宿傩现在就出来夺舍悠仁, 他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活着, 那正好不用担心有大汉暗中窥伺虎杖悠仁的肉/体(?)。 死了, 那也波及不到几百年前。 半死不活、活人微死、死人微活——以上状态都没有写到两面宿傩应对手册里,勉强忽略不计。虽说有二十根随机复活器的诅咒之王按理也可以计入蟑螂系咒术师/诅咒师的行列里,但相比较羂索,他竟然能算好对付的那一列。 主要是因为他还要点反派的包袱。 伏黑惠听了这话,第一个反应是想说“你不懂”, 她是担忧两面宿傩对虎杖悠仁下手吗——哦这个的确要担忧一下——她是害怕羂索又从哪里蹦出来破他们的心防, 加上两面宿傩那更是难上加难, 但话到嘴边又将将停住, 因为现在再怎么担心也于事无补。 因为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可——” “我们到了,”乙骨忧太打断了这句话, 他拿下肩上背的剑,出言提醒自己的学弟学妹,“这里就是鬼杀队的大本营。” 随后,便转头走了进去。 他沉稳的背影足够让学弟学妹发出赞叹。 * 乙骨忧太虽然看着风平浪静,但其实这人一路上都在感慨自家后辈真有活力, 同时借此怀念自己还没正式踏入社会的校园时光,他当年也是唇红齿白的腼腆少年, 夏油杰看了一眼就判定他是个欺骗女人的小白脸(?)。谁能想到小白脸现在已经在做社畜牛马的路上越走越远,成为阴暗男鬼。 即使他同期禅院真希劝他说,没关系现在阴暗系地雷男也很受欢迎,但他那颗属于青春学生弟的心已经一去不会了。 想到这儿,乙骨忧太又生出一个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话说夏油先生为什么一直看他不顺眼。 这题伏黑惠会答,但可惜的是她乙骨学长没问,而且她也根本想不到稳重老实的乙骨忧太有这样波涛汹涌的少男心事。 所以他们一行人就这么平平静静、毫无波澜地走了进去。 这处庭院对虎杖悠仁和乙骨忧太来说不算陌生,更准确地说,他们打从一进入这里就没看清楚过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而这个体验也在此时降临到在场所有咒术师身上。 在他们眼中,这里主屋为中心,围绕着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咒灵,它们游荡盘踞在四处,发出扭曲可怖的声音,整个庭院如同在用百万咒灵养蛊,但这些东西的目的并不是吞噬厮杀,而是为了向一份血肉传达仇恨与愤怒。 短暂的沉默后,御三家的咒术师中炸开了小小却密集的浪花。 “……知道吗虎杖,”伏黑惠沉默片刻,“我上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还是在咒术师围攻两面宿傩的地方。” 那地方算是众多咒术师的埋骨地,接着能够复生的特性孕育出新的咒灵,最终成了禁地,而这里,这里所有的咒灵都不能复生,但却有无数源源不断的咒灵填补进来。 虎杖悠仁虽然看过一次,但这次他还是感受到了相同的震撼:“……我其实一直怀疑这地方会养出特级咒灵。” 但震惊归震惊,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两方交锋,代表先行。 禅院竹生在简单地交代后,便独自一人踏进了屋子,产屋敷日和在里面等待他的到来。 * 鬼杀队的主公和禅院竹生的谈话伏黑惠他们没有去旁听,毕竟两个团体的首领进行谈话,伏黑惠他们见多了,不差这一次,到偏殿吃吃喝喝也很是不错。 ——当然前提是吃的是自家带的东西。 在这里招待他们的是产屋敷日和的妻子——产屋敷铃奈,她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端坐着等待他们的到来。 她长得很美,却是那种不带半分情绪的美,在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副静止的美人画,风吹过也不会折损她的容颜。 这样的美人,合该留下诸多的故事。但更多的时候,产屋敷铃奈像一道安静的影子跟在产屋敷日和的身后,为他操持家业,为他生育子女,最终同样在灭鬼的大业中消失,一同成为历史的侧影。 禅院葵见过许多这样的巫女,但其余人却是很少见,连伏黑惠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产屋敷铃奈是个完美的当家主母,待人接物行为举止都十分得当,但或许是因为担忧丈夫的缘故,她在安排好各项事宜后,坐在偏殿的一角不由自主地沉寂下来。 整座庭院骤然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响,偶有听到一声孤鸟的叫声,也恍然那似乎只是幻想中的声音。 钉崎野蔷薇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她开始匀速慢慢向伏黑惠靠近,没过多久两个人又头碰头靠在一起说起悄悄话。 “我现在还是觉得惊奇,”钉崎野蔷薇靠近了才说,“这世界上竟然还有鬼——我上次看到这种情节还是在虎杖那里听到的。” “感觉和低级咒灵差不多吧,”伏黑惠也顺着她的话,“对人有攻击欲望,还有各种各样的技能。” 吉野顺平:“不大一样吧,没有咒灵只能晚上出来。” ——特级咒灵都满大街的跑,还活蹦乱跳的,低级咒灵只会“阿巴阿巴阿巴”。 五条悟:“但是悠仁不是和忧太早早地来过这里吗?” 粉毛老虎哭哭脸:“我们就来过一次。” 实际上他们当时也就见了产屋敷日和与他妻子两个人。 别看他们说得那么欢畅,其实心理压力很大,跟在产屋敷玲奈身后那两个小孩看上去有些诡异,眼睛大而无神,长得又好像复制黏贴,因为诅咒的缘故,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他们分分钟想起出现在霓虹鬼片里的鬼娃娃。 “我其实一直觉得伏黑你如果去演鬼片就很合适,”吉野顺平苦思冥想后开始胡言乱语,“就是那种黑发女鬼的经典形象。” 众人一起向黑色海胆看过去,然后一众地点点头。 怎么说呢,他们家黑色海胆但凡套个白裙子,连粉底都不需要,用阴间滤镜一打,那就是活脱脱一个生前饱受折磨死后自行公道的女鬼——眼里还冒绿光。 伏黑大姐大:“……” 钉崎野蔷薇又戳戳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但这不是你们擅长的领域吗——就那个什么蟑螂人,怎么你们也害怕啊。” “不要这么说蚯蚓人啊!”虎杖悠仁端着脸,气息从齿缝里钻出来,“蚯蚓人根本没有这么吓人,多有意思啊蚯蚓人。” “呵。”伏黑惠听闻此言勃然大怒,冷笑一声。 她之前不了解还被虎杖悠仁忽悠带过去看了一场,实在接受不了那个剧情,灰溜溜从电影院退了出来,大有这辈子都不想踏进来的意思。 罪魁祸首吉野顺平:不敢说话,已老实.jpg 但看着看着,虎杖悠仁又坐不住了。 “我觉得主要是这孩子的表情吓人。” “什么表情?”闻言,钉崎野蔷薇也着重看了几眼,“queen never cry?” 伏黑惠差点把嘴里含着的一口茶喷出来。 还不等他们搞清楚那俩孩子改出现在什么片场,禅院竹生就出来了。 从他的神色中看不出这场谈话究竟是好是坏,达成了什么样的结果。他隔得很远就看到了向这边观望的黑色海胆,于是对这个算是自己后代的小孩笑了笑。 ……有点慈和的那种笑容。 说真的,和他那张端方贵公子的脸非常不搭配,不仅不搭,还有一种莫名自己降了辈分的不爽感。 于是伏黑惠不留痕迹地丝滑转身,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回过了头。 伏黑惠一直没办法将禅院竹生和历史上的禅院家主联系起来,不论是禅院家或是五条家留下地只能叫做只言片语,但不管是哪一家,对于这位禅院家住的记载都语焉不详,让观看者从只言片语中根本判断不出这厮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经历了什么,又和什么人为友,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去过哪里。 这些都没有。 只用寥寥数笔留下了一个少年雄主,年少英才的形象,但他依旧躲不过英年早逝的宿命。 像海中巨鲸发出一声长鸣后,便落入海沟,成就一场“万物生”的美名。 禅院竹生走近了,伏黑惠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非常眼熟的东西。 ——三家誓约,和她影子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虽然看上去新了点,但实际上新也新不到哪里去,莫名的这让伏黑惠想起现代鉴定遗迹遗物的技术。 生物体即便是死亡,也并不是完全的“死去”,他们身躯中存在着一种叫做碳同位素的东西,这种物质会不断衰变,变成另一种物质,现代科技正是根据这种物质的含量来判断* 文物的年代。 可咒术界并不需要判断物品的岁数,他们只需要这东西长长久久地保留下来,或者长长久久地隐藏起来。这并不是一段历史,只是一段可以利用的往事。 没人知道它曾经隐藏过什么过往——咒术界不兴历史学。 那几百年、或者很久很久之后,咒术界又会怎么说她,说五条悟,说他们这一些人呢,他们究竟是反抗者,还是新时代的变革者,或许只是时代的一粒尘沙什么都不留呢? 这些遐想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伏黑惠只是等禅院竹生走到面前,才问“你们商量好了?” 禅院竹生点点头。 黑色海胆很不客气地继续问:“结果呢?” 禅院竹生一下子笑开,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摸黑色海胆的脑袋,但随即又把手收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蓝眼睛雪豹在一边虎视眈眈。 黑色海胆:“……” 好无语。 第143章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做 这有些少见。 眼前像是有一层白纱被轻轻掀开, 伏黑惠想到了什么,她浑身一震,从热闹的聚餐场景骤然抽离, 抬眼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五条悟, 然后确认了这家伙没被掉包, 自己也没被羂索一类的人偷家。 那就更奇怪了。 五条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安静得非比寻常,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伏黑惠这才发现蓝眼睛雪豹既没有搞幺蛾子, 也没有突发奇想作弄学生, 好像脱离了加班的环境后, 他就情绪稳定不少。 伏黑惠之前也察觉了这个情况,她怀着疑惑试图和自己的同期对对答案,但无论是钉崎野蔷薇还是吉野顺平都觉得她太过小心,而虎杖悠仁就更指望不上了,这家伙甚至很惊讶地反问:“没有吧, 五条老师不是平常就这样吗?伏黑你太紧张了。” ——不顶用。 伏黑惠冷笑一声。 放到任何一个其余学生头上, 可能都会像粉毛老虎一样被岁月静好的假象蒙蔽双眼。 可黑色海胆作为五条悟身边唯一一个从小带到大的崽子, 应对经验堪称身经百战, 她实在是太了解她老师了。 五条悟从来都是心智坚毅,人格稳定的战士, 但他可从来没有情绪稳定的时候,从某种角度上说,他简直就是个情绪调节杠杆,灵活运用各种行为将其余人的情绪完成置换反应。 总之,有他在的现场必须存在一个或几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要不是装的五条悟,要不就是其余受害者。 而现在——雪豹静悄悄, 必定在作妖。 更何况来之前她和五条悟之间甚至可以说是爆发了第一次正式争吵的事件,当时两个人谁也不服谁的场景历历在目,总不可能现在良心发现,决定当一个安静的壁画。 五条悟在经历了伏黑惠怀疑目光来回扫射后,竟然有些无奈:“我就不能真是因为担心学生被抢走,所以心烦意乱病急乱投医导致人设ooc的可怜老师吗?” “……你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不觉得已经ooc了吗?”伏黑惠着实没想到就算是变革派已经成功的现在,五条悟仍有心惦记着自己的教育事业。 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五条老师,你是不是应该教新的一批学生了。” “……没想到我在小惠眼里竟然是超人,”五条悟看上去心平气和,却平生仅有地服了软,“虽然很感动,但五条老师只是特级咒术师,做不到既备课上课,又全国做任务,还要一天批八个小时的文件再开三个小时的会。” 虽说咒术界的确是封建时代的遗留产物,但他好歹也是现代社会的人,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上班。 这人说着还开始了表演:“五条老师这么做的话说不准真的会英年早逝,太可怕了——小惠赶紧来帮我上班开会批公文吧。” “我不要,”伏黑惠可没被蓝眼睛雪豹的哭哭绕进去,当机立断地拒绝,接着又狐疑地说,“但是……” 五条老师真的表现得很奇怪。 五条悟不愿意回答没了声音,一边的禅院竹生却是找到了横插一脚的机会:“惠多次来寻我,想知道的是魔虚罗,还是十种影法术?” 他提起的突然,将伏黑惠的思绪骤然抽离。 她皱眉看了眼微笑不语的五条悟,最终仍是回过头没继续问下去。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嗯?”禅院家主似乎有些惊讶,微微睁大眼睛注视着伏黑惠,“惠不知道吗?”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这位一直温和端方的家主突然变了表情,像是白玉雕像上出现一道裂痕。他冷笑一声,声音如冰,冷得吓人。 “看来葵他们做的不错,即便是到了后世,那群人也没堪破最后的那层秘密。” ——这又是什么意思。 伏黑惠的绿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在脑海中有些许明悟,但那道灵光消逝得太快,她连尾巴都抓不到。 她等了等,意外发现禅院竹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禅院家并没有相关的记载,只有我一位长辈曾猜测十种影法术其实就是魔虚罗。”伏黑惠想让禅院竹生再往外吐点东西——你们御三家怎么回事别做谜语人了啊混蛋! 当黑色海胆正儿八经摆出求知若渴的表情,安静坐在原地等待回答,任谁看了都会生出一种传道授业解惑的责任,她聪明,理解得也块,五条悟当年教完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教育界的天才,就算是夏油杰也能在这小孩身上找到做老师该有的自豪感(?)——当然他很快就在教育界身败名裂了。 禅院竹生也不例外。 “等一切事了,我会将所有的我知道的东西告诉惠。”他在五条悟“偷腥猫”的眼神攻击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终于摸到了黑色海胆的脑袋,然后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所以不用急,你肯定会得到你想要的。” “——我保证。” 两双相似的眼睛遥遥对视,下一秒,绿色的率先移开视线。 对于禅院竹生,伏黑惠也放弃了追问,这才想起他们到这里其实是有正事的。 “你的合作谈成了?” “谈成了,”禅院竹生在这方面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御三家会定期来这里清除咒灵,并且尽可能延续鬼杀队当主的寿命,与此同时,御三家将获得日轮刀的制作方法,以及鬼杀队所有关于鬼的情报单方面向御三家公布。” 伏黑惠:“……你们需要鬼的情报?” “准确的说是葵需要,事实上,即使没有这些东西,我们也会派出人手去对付那些东西。”禅院竹生说,“因为有御三家的人被攻击了,从我走出禅院家的一瞬间,我就代表了御三家的最高意志,即使有反对的声音,即使他们再不愿意,也要听从我的命令。” “而现在,能让御三家联合的准则只有一个,那就是任何杀我门下族人者皆死。” “——那么,惠有兴趣吗?”禅院家主拂去不存在的尘土,身形修长,笑起来仍旧是那副朗月入怀的模样,可莫名的,伏黑惠就是从这个笑中看出了一份铮铮长鸣的味道。 他实在是个绝对的铁血派家主,用的和五条悟是一路的手段,若不是这两人还有点底线撑在那,或许就是如出一辙的暴君。 “去干什么?”虎杖悠仁凑过来问,他只听见了禅院竹生的最后一句话。 伏黑惠叹口气,随即起身,眼神波澜不惊,说出的话却杀气四溢。 “——去剿灭它们。” 第144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听上去, 伏黑不喜欢那些鬼?”听到这句话,虎杖悠仁若有所思。 伏黑惠只是睥睨他一眼,眼中有一点细微的嫌弃, 大概是嫌他多嘴净说废话的意思。 她是个什么性格, 她这群同期有一个算一个, 还能不知道? 虎杖悠仁随即笑起来,只不过这笑意里同样增添了危险的锋芒。 这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在伏黑惠还没摸到十影最后一道门之前,是继乙骨忧太之后的同辈第一人, 即便没有继承任何有名的术式, 但天生的野性和直觉共同赋予了他超凡的天资。 “——那加我一个。” 钉崎野蔷薇夹在他俩中间, 看着莫名其妙站起来并且突然战意四起的两个人,脑袋反应了一下,和吉野顺平猫猫祟祟地嘀嘀咕咕,最后逐渐理解了一切。 “什么嘛,这也太不仗义了, ”她也一下子蹦起来, 手臂伸长, 抓娃娃机一样将自己两个同期的脑袋框在怀里, 嘴角扬起一个略带狰狞的弧度,“难道你们要抛下我一个人去?” 吉野顺平同样起身, 他也是五条悟手底下教出来的,虽然是召唤师一流,但他们师门讲究的就是一个法师也要干坦克的活,早日争取成为六角形全属性战士。 他倒是没做出一些过激举动,只是若有所思。 ——我们这副样子, 真的好像反派啊。 但没关系。 他想。 他的同伴一直是这个性格,战意永远放在死亡前面, 永远警惕,永远……疯狂。 疯狂才是所有咒术师的底色,让他们不论是痛苦还是快乐,抑或是恐惧的阈值都远远超过普通人。 但这样也好。 任何痛苦都不足以击溃他们,任何恐惧都不会使他们屈服,即便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死路、是一条失败的路,他们同样会贯彻自己的意志。 毕竟——虽千万人吾往矣。 * 旁观的五条悟看到自己教出来的一个个小萝卜头逐渐长成天降猛男猛女,掏出手绢擦拭感动的泪水(bushi)。 * 鬼杀队没想到御三家对鬼的仇恨,或者说是报复心那么强烈,在合作达成的当天就要走了大部分鬼的资料,从已经被杀死的恶鬼,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所有信息全都搜罗了一遍,。 咒术师和需要苦练呼吸法,拼劲生息燃烧寿命才能追上岁月痕迹的人类不同,他们本身就是已经被诅咒的非人,已经凭借被诅咒的血脉获得了超乎常人的扭曲,以及超越俗世的力量。 对禅院竹生来说,这场合作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禅院家和五条家在达成与鬼杀队的合作之前便决定了要对鬼下手,禅院竹生出来这一趟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下死手威慑群鬼,与产屋敷日和的合作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成功失败与否,都不会更改他要动手的意志。 但就在他们杀气腾腾讨论要不要去怎么去的时候,浑然没意识到御三家的家被偷了。 就在禅院竹生打算给恶鬼几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之际,禅院葵收到了后方传来的消息,似乎除了加茂家以外,不仅是她的未婚夫,连禅院家同样出现了被鬼攻击的人。 以及,加茂家主一个智力正常的、具有反抗能力的男性,在自家院子里失踪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禅院竹生俊秀的脸上赫然爆出青筋。 伏黑惠站在他身边,感觉旁边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更像是一座死火山之类的东西,粘稠沸腾的岩浆被藏在岩石铸成的铜墙铁壁之外,熔岩摇晃,似乎在下一秒就有喷出的迹象。 可这些波动却在转眼之间就被禅院竹生遮掩住,他立刻恢复了平静。 “惠,对鬼的围剿可能要交给你了。”禅院竹生压下信封,温和地看向伏黑惠,“我将加茂家的那些人带回去,剩下这些人留给你,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拥有我所有的权力。” 他拿出三家誓约,交给了伏黑惠。 “——见此物如见我。” 伏黑惠没有伸手接过,她锁紧眉头,流露出微微的抗拒。 她对这个时代的禅院家没有喜恶,甚至因为禅院竹生一贯的友好态度,她觉得自己也是绿色友好一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在此时接过这项权力。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迁怒。 伏黑甚尔的经历还是给她带来了刻印,那是她的父亲,她又怎么会不记得他曾经受过的伤痕,经受的耻辱。 如果说另一个世界五条悟和伏黑甚尔之间的死仇是她不愿意触碰也不可以触碰的禁忌,那但伏黑甚尔和禅院家的恩怨则是砍一刀深入骨髓的仇。 因为前者的一切恩怨早已停止在天与暴君死亡的那一秒,剩下的恩情,则是五条悟和伏黑惠的事情。伏黑惠了解自己的同位体,认定即便是他知道了,也会对停滞在那段过往之外。 这是私情也是大义。 而后者,则是无论回头或是向前都忘不了的耻辱。基本上可以说,如果没有遇见伏黑蝉月,禅院家的经历——禅院家真的会毁了伏黑甚尔。 伏黑蝉月那已经是悬挂于世间的唯一蛛丝了,所以另一个世界的伏黑惠也拉不住伏黑甚尔。 可他并不是不爱那个孩子的。 无疑是存在着爱的孩子。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即便是在放弃自己的情况下,他也会为自己的孩子谋划两条出路。 一条是如果没有成为咒术师的路,如果他的孩子也像他一样没有天赋,那么大可成为一个普通家庭里的普通孩子,另一条,则是在确定了伏黑惠拥有这术式天赋的情况下,他无疑没有能力去教导这个孩子,那么回到禅院家的伏黑惠自然会过上比他要好过的日子。 而第三条路,则出现在他死亡的那一条分支。 很难说那时候的伏黑甚尔到底在像什么,至少首先漫上来的,并不是死亡和致命伤口带来的痛苦。 他会死,为了可笑的、早已抛弃的自尊。 他模模糊糊地想。 那他的孩子呢,那个生下来就被他起名的孩子,那个小小的,流露出难过的孩子又会怎么样呢,他知道自己入赘的那家是靠不住的,他们本只是交易关系,如果没有自己提供金钱,那个女人大概会连自己的孩子也抛弃——他们是一类人。 而禅院家——他死了,自然不可能再筑起一道屏障,就算若有若无,他活着,对禅院家来说仍然是一种威慑。 “……随你处置吧。”* 最终,是什么让他说出了这一句呢。 是破碎一地的自尊,还是最后的、所谓的【爱】? 是对过去的追悔,还是向她的认错? 应该都不是。 伏黑甚尔想。 他只是看起了那个孩子的表情。 他不愿意去见他,因为他就是烂人一个。如果可以,那个孩子只要有她一个人的血液就好了。 但最后,他想起的,还是那个被他带来,却也被他留下的小孩。 …… 伏黑惠不想去评判那个男人,就像她其实将自己的父亲和另一个伏黑甚尔分得很清楚一样,是非对错要给具体的人去应对。 但禅院家就不同了。 这没什么可以区分的。 就算是不同的世界,伏黑甚尔都因为大差不差的禅院家遭遇了大差不差的遭遇。 ——还是个小孩子呢。 禅院竹生看着眼前眉梢都流露着不情愿的少女,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讨厌了,又觉得这样也不错,有脾气总比没脾气好。 他强行将三家誓约塞进了伏黑惠的手里:“如果不愿意用,就当替我保管吧。” “那么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 现在,正是鬼舞辻无惨春风得意的时候,没有天降制裁按着他抽让他知道什么叫正义铁剑,而现在的人类在他眼里更是弱小的可怜,就算能造成些许麻烦,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问题。 没有制约,没有天敌,他像癌细胞一样物种入侵,肆无忌惮地扩张着自己的势力,甚至到了任意宰割生命自比神明恩赐的地步。 世界在他面前更像一个血腥游乐场。 何等暴虐和自负。 ——何等无知。 伏黑惠还没见过他,只是从情报和吉野顺平的只言片语中推断这又是个类似两面宿傩一般的人物。 这时候死得只剩二十根手指的两面宿傩:“?” “鬼舞辻无惨不会监视所有的鬼,”吉野顺平也是从其余鬼的口中拼凑出这么一个形象,“他大多时候只会控制选择性的监视那些最强大的。” “但这其中也有例外,比如说被我代替的那个鬼,它的能力在恶鬼当中绝对不弱,但依旧被鬼舞辻无惨发配了。从这点来看,他的行为很大程度上是受喜好驱使。但鬼舞辻无惨的性格极度自傲,他将那些鬼视为自己的仆人,自己可以决定生死的物件。” 吉野顺平的手指在纸上轻点,一路扫过鬼舞辻无惨的字迹,最后停在下方其余鬼的位置。 “但即使是物件,也是他的物件,我们只要在短时间内拿下的恶鬼数量越多,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是我们去哪里能找到这些人……鬼?”钉崎野蔷薇抬起下巴,灵感凸显,“听上去好像我们在玩捉迷藏。” “为什么不呢?”虎杖悠仁兴致勃勃,“担任猎物的是鬼而已。” 那么—— 天黑。 请闭眼。 第145章 捉鬼游戏开始了 夜色如昨。 在物质资源极度匮乏的过去, 没有钢铁丛林,没有五光十色变化多彩的霓虹灯,也没有成千上万的行人匆匆走过, 仰望天空, 只有月光与星星为伴, 同时,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到这个时代有多么的……荒芜。 伏黑惠坐在一棵古树的枝桠上,式神鵺安静地陪她坐着, 用宽大的翅膀为她遮挡寒风。 冬日里, 树也是干枯而不丰盈的模样, 但没有叶子的遮拦,透过枝桠,正好可以看到清冷的月亮。模模糊糊,半睡半醒之间,月亮旁边的星星好像就在湛蓝的夜空下缓慢旋转, 薄雾一样的云也在流淌, 一切都像是那副《星月夜》画的那样。 不知从哪里吹到这里的风带来讯息, 伏黑惠从中嗅到松木与雪的气息, 以及从未褪去的铁锈味道。 ——好冷。 她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是她降生的季节, 她也喜欢安静,因为平日里她就是个安静的性格。可冬天的冷她不喜欢,安静过后的寂寞她也不适应。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杯生姜红糖就好了。 可是伏黑惠也不想费劲从影子里那么多东西里找出姜茶块,再费劲去烧一杯热水,只能转头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式神里。 虎杖悠仁刚晃悠到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人依大鸟”的场景。 他装模作样向上喊, 实则声音根本不大:“禅院家主已经走了?” 没动静。 虎杖悠仁挽挽袖子,腿一蹬地, 还不等伏黑惠第二次眨眼,他就出现在式神旁边——老虎不愧是师承于猫猫,爬树的本领埋藏在猫科动物的基因里。 粉毛老虎一上来就被高海拔的冷空气冻得直搓手,忙不迭拉起了鵺的另一边翅膀,说得很不客气:“好冷好冷,借我暖和暖和。” 伏黑惠动也没动,只从鵺的翅膀下露出一双绿得透彻的眼睛,以及被冻到微微发红的鼻尖和脸颊。过了片刻,才又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嗯”飘出来当作不知道是哪一句的回应。 她很平静,但被突然袭击的鵺模样凶了不少,看上去似乎是想狠狠叨一口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但碍于自己的主人在旁边没有说话,只好屈尊降贵且憋屈地贡献出自己充沛温暖的毛茸翅膀。 它不想看这一幕,所以委屈地啼叫一声,把头埋到了伏黑惠身后。 “呜哇,它好嫌弃我,伏黑你快管管它!”粉毛老虎恶人先告状,享受着式神的毛绒绒还要倒打一耙,“我还专门过来看你有没有出什么心理问题呢?” 这话说得茶,大有“不像我,只会心疼紫啧”的意思,听得伏黑惠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总算肯动弹一下。 “说。” 伏黑惠懒得听虎杖悠仁说这些前缀,她好像也被冻得不轻,整个人都进入了冬眠状态,说话也言简意赅。 这时候她不像一个炸毛海胆,反而更像是一只和五条悟同族的猫科动物,但话又说回来了,被蓝眼睛雪豹教出来的这些学生,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猫科动物的特性,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咒术高专何尝不是一个大型的猫猫总动员。 虎杖悠仁没回话。 “你来干什么?”她再次硬邦邦地说道,“交给你的任务——” “都做完了!”虎杖悠仁没把她的态度放心上,主要是这么多年,真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也不可能玩下去了,他们几个同期做的最熟练的事情就是勇敢对黑色海胆的黑脸说“no”! ——勇敢虎虎,不怕困难! 他为此表功,还摇头晃脑地来了一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但是伏黑,你为什么会突然干劲十足的样子?”虎杖悠仁话锋一转,他其实是来问这个的,“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虽说伏黑惠表态以后,他也跟着同期的话说了下去,但那一半是出于自身的正义感,另一半则是习惯了和同期并肩作战,其中还掺杂着一点“伏黑说的大部分都对(?)”的固定思维,可他同样心有疑惑。 “来之前你说是为了十种影法术,那现在呢,你改变目标了吗?” 伏黑惠懒得理他,也懒得说谎,随便扯一些“为了正义”更不靠谱,她说“不公正地拯救他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实在存在着太多不公正的事情、太多需要拯救的人,阳光之下无新事,但审判的刀刃无法像阳光一样照到任何罪人身上。 甚至阳光都无法照耀所有恶人。 虎杖悠仁说得没错,她不是为了拯救他人而决定接过禅院竹生给她的权柄,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对鬼进行围剿——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这个——但更多的,则是另一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 寒冷的风将伏黑惠的声音吹散,清澈的字眼变得若有若无。 “我想看看,我们能不能改变过去,”她看向自己的同期,“如果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呢。” 如果,我可以拯救一切呢? 时空可以倒转,遗憾能够被弥补,那些痛苦是不是就可以一笔勾销。 虎杖悠仁看着她,却渐渐收起了笑意,他心中懊悔,过了那么久,才发现他的同期早就失去了冷静,变得偏执而又寂静。 “伏黑,”他坐到伏黑惠旁边,扒开式神的翅膀,像是把牡蛎撬开,露出柔软的内力,“你知道的吧,我身上还有两面宿傩的事情没有解决呢,而且,钉崎还等着你给她提建议,过一段时间,吉野要你看他刚写的同人本。” “你的爸爸妈妈还等着你回去呢,再过一段时间,你又要过生日了,到时候就别偷偷替五条老师加班了。” 他不能劝。 就算再怎么心急如焚,他也只能提醒。 很奇怪。 伏黑惠完全可以看出虎杖悠仁在想什么。 ——我让他们担心了。 这是第一个念头,随后则是胃部的灼烧感。 “我知道的。” 她对粉毛老虎笑笑,然后突然轻声说:“它们快来了,但是,还有一点时间。” 那么在此之前,先喝一杯姜茶也不错。 * 这里又将是一个血色的夜晚。 它选中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里有足够多的人畜。 这个词是它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个别人似乎也是它曾经很熟悉的人,是谁? 好像是它的老师?还是它的父亲,可能都不是,也可能都是。 但都不重要,因为无论是谁都被它吞进了肚子里,成为它的养料,成为它撕裂的人畜。 它真喜欢这个词。 细小的声音在蔓延,是温热血液在体内奔流的美妙乐章。 冬天一到,动物都藏了起来,四处找也找不到什么能吃的,虽说它很强大,但这也不意味着它能就地把人给种起来。 这儿是它过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的猎场。 鬼在狩猎。 它正悄无声息地靠近,等待着尖利犬齿刺进柔软人体的瞬间。 她也在狩猎。 黑暗能隐去一切身形,她和鬼近乎只隔着一臂距离。 影子的空间秘密地隔绝世界,包裹住一切的虚妄,幻境制造迷雾,隐藏真相。 月光是苍白的,似乎睁着眼睛注视着这里。 冰冷的铁器上有跳跃的白光,那道光极亮,亮到有些不自然。 它没有察觉到异常。 而下一秒,白光之下锋利的刃缘便接触到它的脖颈,血液在刀背汇聚成水的纹样。 那些鲜红色并没有溅落到墙壁上,而是随着不可置信的眼神一起灰飞烟灭。 它在尽头只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第一个。” 伏黑惠转动手肘,将刀剑随手扔回自己的影子。 咒力涌入特殊的仪器,她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 虎杖悠仁不熟练地转动手上的刀剑,差点在鬼扑上来的一瞬间用黑闪打过去,最后将将停止自己的拳头,心有余悸地砍下了鬼的脑袋。 “第二个。”他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钉崎野蔷薇就不想单打独斗了,她带着好几个鬼杀队的成员,硬生生将一个蜘蛛样式的鬼放倒在地上,忙不迭地清理自己身上那些难产的蛛丝,有些崩溃地大声叫:“第三个!我一定要把这些东西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这有点难度,”吉野顺平听着耳机那边的声音,指挥淀月用触手困住敌人,并且抽空和人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望着对方目眦欲裂的表情,他颇为不解,歪头吃惊地问:“不是吧,难不成你真的把我当成那个鬼了,想想也不可能吧,哪有人——哪有鬼能在短期时间内变化这么大。” “——算了,我想你也得不出答案。” 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水母状式神美丽非常,飘动的样子自由而又柔软,仿佛在大海中来去自如,而它的触手也如同任何一个自己的同族那样——剧毒非常。 吉野顺平确认淀月将恶鬼完全包裹,这才起身,专门留出一个头,让给鬼杀队成员。 “——第四个,收割完毕” “效率有点低啊,”虎杖悠仁嘟嘟囔囔,“乙骨学长和五条老师都没动。” 坐镇营地的五条悟摊手,漂亮的蓝眼睛被晨曦照的闪闪发光,他对着早去早回的伏黑惠释放了wink,语气满是“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的自傲:“不要把五条老师当杀手锏哦。” “五条老师,”伏黑惠拒收了这个飞来横wink,“你和夏油老师换个名字吧。” ——你油的可以让美军跨时空出兵。 蓝眼睛雪豹:心碎.jpg 第145章 老子当年还是小小的老子 得益于吉野顺平的线索, 一个晚上的功夫,他们点对点地根据情报逮了四个鬼,可惜的是这些鬼死的死伤的伤, 他们也没有收到什么鬼舞辻无惨的即时反馈。 想给差评。 伏黑惠闷闷地想, 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 像个沉默且自闭的饭团。 她用刀剑用的顺手,黑夜也算是她的第二主场,都不用开领域, 反身一扭到影子里一藏, 等鬼跑过, 她再从墙上的影子里慢慢浮现,那场面让人看了一时间竟然分不出她和恶鬼哪个更适合出现在恐怖片片场。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适合放在鬼片里,黑发白肤的女人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夜色掩盖住一切的罪恶…… ——让粉毛老虎看了都要汗毛直立, 半夜睡不着觉。 不过机动性强行动力高的缺点就是流程太短了, 伏黑惠回来时天都没亮, 只有坐镇的五条悟醒着, 他正拿着switch静音打塞X达,屏幕照亮了他的脸。 这让黑色海胆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那就是她老师虽然天天熬夜,要不玩游戏要不埋头苦肝,成年后都社畜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竟然都没有黑眼圈。别说黑眼圈,他连眼袋都没有, 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清醒后的脸依然可以用光彩照人四个字来形容。 最近心里憔悴眼下浮现淡淡阴影导致自己更像涩谷女鬼的伏黑惠:…… 哇塞(无情感的捧读.jpg), 难不成只有到了五条老师这个地步的强者才能拥有美人(特指自己)吗? 她夏油老师也不这样啊,熬完夜该晕还是晕。 虎杖悠仁他们没回来,但奇怪的是现场也没有乙骨忧太的身影,伏黑惠像个阴暗(?)的地底生物那样开口问五条悟:“乙骨学长呢?” “忧太啊,”五条悟继续打他的switch头也没抬,只笑容满面地告诉伏黑惠,“被禅院家主借走了。” 伏黑惠:“……” 所以说她乙骨学长即便是到了他还没出生的时代也要打黑工吗? 那这趟旅途对他来说算什么? 算出差吗? 五条悟打着游戏听旁边又没了动静,眼睛从屏幕上移开往旁边一看,自家崽子刚一回来就冷着一张脸,坐旁边发呆,现在更是进入了贤者时间。 虽然他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模样,但心里也愁得慌。 ——这么大点人有什么可想的。 他当年还是小小的老子的时候,和夏油杰还有家入硝子要不就想今天吃什么,要不就是今天玩什么,除此之外就是我天下第一我最强的中二念头。 剩下什么命运啊、未来啊、世界啊,跟他有什么关系,有问题等问题到面前再说,而且——还能有难住他的问题。 当然社会之后用狠狠的鞭打抽醒了中二期的五条神子,但他的骄傲没被抽掉,他自己身上背的责任其实是最重的,但旁人是看不出来的,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信任他,任何人都能依赖他。 虽说他的确抱有假如某一天他被阴了,伏黑惠几个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可以撑起咒术界未来的意思。但现在他这不是还没死吗,形势也一片大好,他这么豁达的一个人,怎么带出来个“思虑过重”的小孩? 蓝眼睛雪豹百思不得其解。 蓝眼睛雪豹一头* 雾水。 * 虎杖悠仁是第二个回来的。 他和伏黑惠负责清理的敌人所在位置最远,除了十影中可以高速飞行的式神,也就只有虎杖悠仁一人能在最短的时间到达。 带上其他人对他而言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 粉毛老虎回来时一眼就看到同期正和班主任坐成一排,好像两只精力旺盛的猫在晚上静静坐在人的床头,等主人一睁眼就能看到黑夜里闪烁的远光灯——这还是一对是蓝的一对是绿的。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固。 本来还想阳光普照地和大家打个招呼,但在这种气氛下,也别说“hi”了。 他缩缩脖子,坐到了伏黑惠身边,同样睁着眼睛目视前方,脑内的想法开始漫游——今天吃什么呢? 现在排排坐等着的是三只猫猫了。 钉崎野蔷薇回来的时候,头发上还缠着没去掉的蛛丝,她身边的鬼杀队队员忙不迭地帮她清理那些恼人的东西,还有些女性成员用憧憬的眼神看着她。 伏黑惠还以为她受了伤,等她走近一看只是身上有些狼狈,女孩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虎杖你在这cos晴天娃娃吗?” 钉崎野蔷薇大刀金马地一坐(?),难以理解地看向虎杖悠仁,这一排四个人里头就属他坐得最板正,全身发力,腰背挺直,双目圆瞪,像是小学课堂上的小学生。 虎杖悠仁心碎了,他用“为什么只说我”的眼神看钉崎野蔷薇,可惜这个眼神被他同期完美地忽略了。钉崎野蔷薇只低头去问伏黑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些鬼的实力都不强。” 粉毛老虎也顾不上心碎了,他点点头认同道:“我和乙骨学长之前遇到的那些也是。” 伏黑惠昨晚也上场了,同样也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细细比较,那些鬼大约有一级咒灵或二级咒灵同等的水平,但比起特级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跟那些由自然而起的特级咒灵更是没法比。 那么,鬼舞辻无惨的实力是否也并不想她所想的那样超规格呢。 咒术界中没有关于鬼的记载,她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原本的时间线中,咒术师和恶鬼之间没有产生交际,还是说因为实力太低,来不及针锋相对,鬼就被别人给搞灭种了。 “因为那场大战,现在是咒术的没落时期,人才凋零,御三家难以维持往日的辉煌,”伏黑惠低头思索,“我能感觉到,继国缘一就是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 她也可以肯定,这个时代的命运没有落在御三家身上。 那么事情现在出现了第二种解法。 “我们去找继国先生,现在就去——”伏黑惠的声音中带了一份焦急。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天命之子,那么ta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和既定剧本里的反派针锋相对。 结局无非也是成为英雄,或者失败,世界等待下一个天命之子的到来。 第147章 守卡皮巴拉待鬼 因为自己身为家庭主夫的定位, 同时老婆孩子离不开人,继国缘一拒绝了炼狱寿郎的邀请,但他十分愿意将呼吸法传授给鬼杀队。 伏黑惠也去旁听过, 自然见过他口中“呼吸法”的模样。也正是这一眼, 让堂堂黑色海胆虎躯一震(。) 那种火焰、那种刀法——不就跟当时她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砍下羂索使出的那一刀“师出同门”吗? 而且, 甚至有可能都不算师出同门而是线上代打。 伏黑惠回想这辈子第一次打假赛的经历,默默感概自己竟然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做一回人形高达——放在以前这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待遇。 ……她刚刚是不是讲了个地狱笑话。 其实继国缘一之前就在她面前使用过“日之呼吸”,但那效果有些夸张, 和她之前经历过的那朴实无华的一刀相差甚远, 一个是经费拉满特效充足, 一个是点到为止意思意思算了,伏黑惠又不是制作组,怎么能看破买家秀卖家秀是同一个东西。 错过了。 黑色海胆在心里遗憾地想。 但没关系—— “这个呼吸法,你能学会吗?”当卡皮巴拉的呼吸小课堂结束,迟到且不好意思插课的伏黑惠特地移到虎杖悠仁旁边, 想从粉毛老虎那里获得一些经验包。 “完全没有呢!”她同期竖起大拇指, 笑容阳光不见阴霾, 彻底辜负了她的信任, “倒不是难不难的问题,继国先生说的‘呼吸’是什么, 我大概能理解,也能运用,可是在刀上劈里啪啦放火就完·全不行了。” 乙骨忧太站在他们旁边默默点头,贴心地解释道:“让血液在短时间汲取大量氧气提升身体素质,这一步可以通过调整呼吸和提高专注力做到, 但接下来继国先生使用的刀术效果,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来。” 这种感觉相当怪异, 饶是乙骨忧太也有些束手无策。在咒术方面,他是仅次于五条悟、让别人望尘莫及的天才,任何术式都是一通百通,另一个世界还没学几天就给打上门的夏油杰开了眼,如今面对小小刀剑却只能望而却步,实在是一件折磨社畜的事情(指指点点.jpg)。 “说起来,”虎杖悠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将信将疑地看向伏黑惠,“当时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伏黑是不是使用过类似的招式?” 他的记忆里似乎有这样的一个场景:天光乍泄,阳光倾洒于海洋和天空的交界处,灵魂的荧光随着太阳的出现而消散,在少女的刀剑上,是另一道金红晨曦的残影,如此瑰丽绚烂的情形,她绿如幽潭的眼睛却好像在默默流泪。 “是天元给我们的卡片,”伏黑惠承认道,“你还记得吗?我曾说他的力量突破了世界的界限,朝着更高的维度扩散,因此能够从不同时间和空间中截取旁人的力量碎片。现在看来,当时我那张卡片大概就是在这个时代获得的碎片。” “所以——我们是因为这个所以学不会?炼狱先生都有些自己的感悟了,但我和乙骨学长模仿都模仿不出来。”虎杖悠仁使用最熟练的武器还是自己的拳头,与伏黑甚尔凭借身体素质生撕敌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刀剑武器,任何附加在身上的外置装置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负担。 虎杖悠仁不熟练地转了个剑花,正好和路过琢磨招式的乙骨忧太撞在一起,两把刀剑一同脱手,掉在地上,发出乒呤乓啷的声音。 简直是最好的验证。 “不……至少不完全是。” 伏黑惠喃喃道。 她从地上捡起虎杖悠仁的那把刀剑,朝着继国缘一走去,每走一步,在地上便留下一道影子,那些影子不是静止不动的,它们随着伏黑惠的动作不断起伏,似乎要从地上挣脱一般。 伏黑惠来到了距离继国缘一不远的地方,请求他再演示一遍日之呼吸,卡皮巴拉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当他抬手,用刀剑在空中划出极度耀眼夺目的一刀后—— 地上的影子腾空而起,迅速锁住四周的空间,竟然直接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半成品的领域,而伏黑惠同样在这一瞬间起手,使出了与继国缘一相差无几的一刀! ——只不过颜色出了点差错。 继国缘一的刀刃上燃烧的是如同大日烁金的火焰,而伏黑惠握在手中的那把刀,上面跳跃的则是黑色的辉光。 “你成功了,”继国缘一放下刀剑,面无表情但很是为伏黑惠高兴,他嘴角有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恭喜你。” 伏黑惠的同期、还有她的老师,第一时间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开始起哄,鼓掌,一个个“哦咩得多”地叫过去(?),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黑色海胆很想谢谢他们(咬牙切齿.jpg),但她看着自己手头上乌漆嘛黑的一团暗影,只觉得这仿佛是什么从地狱三途川里逃出来的最邪恶的黑暗物质。 她虽然心里的确有可能行但不完全行的预感,但这也太敷衍了吧!一个彩色原件,一个黑色复印稿比之前经费不足的样子还让她心碎。 总之,自从黑色海胆实验成功以后,她就再也没用出这一刀,方才咒术高专团建玩捉鬼游戏,伏黑惠也是用“砍多多”,一刀一刀把鬼给解决的。 自尊心很强的小孩或多或少都有这个毛病,伏黑惠也觉得自己可能直到死都不太会用这一招了。 直到现在—— “你把生命都当成什么了!”① 老实人爆发往往不容小觑,而沉默的卡皮巴拉爆发出来同样效果惊人。 当伏黑惠他们快马加鞭从鬼杀队大本营感到继国缘一家中时,远远的,就听到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好像火山爆发,冰山崩塌,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继国缘一言语下隐藏的愤怒与杀意。 紧接着,就是冲天的火光,好像要与太阳的光芒一较高下。 命运的故事再次编写,身负天命的神子与恶鬼相遇。 而伏黑惠在感慨着命运齿轮悄然转动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想到—— 所以鬼舞辻无惨真的能散步遛弯遛到继国缘一家里去啊。 第148章 剧如本 ——是命运啊。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相想必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恰如古老史诗里正义的英雄在预言的指引下向恶龙发起挑战, 公主注定被刺破手指陷入沉睡,鬼舞辻无惨也迟早要挨上那么一顿揍,告诉他苍天好轮回,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没被社会毒打是因为还有更狠的在后面。 继国缘一下了死手, 如果说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时刻真心实意地想要杀死什么东西,那多半就是现在。 杀心四起,刀刀致命。 虎杖悠仁停止奔跑, 看样子他打算就地一坐开始欣赏了——现场的输赢太过明显, 说得好听点给鬼舞辻无惨挽尊这叫惜败, 说难听点就是他简直是被继国缘一按在地上摩擦,稍微一动,就能听见他的自尊心破碎一地劈里啪啦的声音。 “那就是鬼的始祖?”他歪着头看了一会,实在说不出恭维的话,“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嘛。”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一起落到地面, 伏黑惠觉得自己说话还是有些偏颇的, 至少现在继国缘一的表情看不出愤怒或是伤心, 他还是那副八风不动, 不冷漠也不温和的表情,硬要说就是人机, 稳定的可怕。 那句话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的效果好像从没有出现,继国缘一只是轻轻提刀,他和鬼舞辻无惨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了数次交锋,钢铁与躯体之间竟然能打出火花,三息过后, 斗争平息,只剩下鬼舞辻无惨和他难以拼起来的骄傲。 鬼王空白着一张脸, 紧皱眉头,浑身大汗,看着眼前的继国缘一,仿佛他是什么怪物,但实际上,在场的这些生物里,能称得上怪物的,也只有他。 ——是剧本啊。 伏黑惠冷眼旁观,某个瞬间她侧耳倾听,仿佛能听到魔虚罗一侧,那些命运线、那些故事在泠泠作响,红如鲜血的线上面系着黄铜铃铛,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地缠绕在一起,只要某一根发生细微的颤抖,会从那小小的颤动开始,形成命运的海啸。 她站在这里,看着这场剧目的上演。 这些人的确都是真实且立体的,但有一瞬间,她成为了坐在台下的观众,无论台上嬉笑怒骂,都只是剧本戏目,影响不了她,她也无法成为戏中人。 因为致命伤口来自日轮刀,而伤他的人又是继国缘一,即便是鬼之始祖,也没办法让断裂的肢体复原。 鬼舞辻无惨只好拖着被砍了半截的脑袋苟延残喘,用尽浑身上下数个脑袋想无数的办法出路,但所有大脑都给他反馈了一个办法。 ——跑!逃! ——别他爹的在这傻站了!你个傻——(消音.jpg)。 鬼舞辻无惨分辨不出来是哪个脑子在骂他,也不清楚骂的到底是谁,自从他脱胎换骨,远离过去那副病秧子的身体,自比天灾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如今这般的虚弱和窘态。 眼前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克星! 穷寇莫追,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他会做什么呢。 伏黑惠的手指微微用力,刀剑出鞘,露出一道银色的锋芒。 是奋力一搏,还是且战且退,抑或是自爆以全尊严? 最低也就是委曲求全表面求饶背后偷袭吧。 黑色海胆的诸多念头在脑海里滚了一圈,自认将大部分的可能性都摸了个遍,应该没有遗落的。 可惜的是,她还是见得太少了。 只见鬼舞辻无惨浑身颤抖,似乎是进行大招的蓄力,伏黑惠严阵以待,等待终极boss发出他的最后宣言,或者说死前遗言。 但还没听到一个字,就见眼前的恶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开,那种爆炸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像是一团牢固的芝麻球突然散落一地,而放到眼前,就是无数团血肉猛然四散。? 伏黑惠大受震撼。 这算什么?壁虎断尾求生?把自己大卸一千八百块以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 就是这一点的迟疑让她的反应慢了一拍——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毕竟她周围的同期都是一副看傻了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愣了一秒。 天真的咒术师(?)什么时候看过这副场面,平日里和他们打打杀杀的都是咒灵,这种碰上了就是不死不休,除了费尽心思猜机制破领域之外,也就只有羂索这种诅咒师和他们交锋。 诅咒师要不穷凶极恶要不抽象无比,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还真没见过这种相当从心所欲的类型。 继国缘一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当机立断快速挥刀,短短一瞬便砍杀了大部分的血肉团块。 反应过来的伏黑惠也迅速动手,黑色的,宛如地狱之火熊熊燃烧的黑色焰火仿佛一条蜿蜒盘踞的黑蛇,蛇吻虚虚实实看不分明,随着她刀尖轻轻点地,但凡火焰燃烧之处,皆是她咒力遍及之地。 但鬼舞辻无惨分得实在是太多,又速度太快,每一个部分都拿出了逃命(确实)的架势奋力奔跑,真应了那句,当你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肾上腺素——求生欲会带着你杀出重围。 分成那么小应该每个都没了脑子,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块都记住了自己的使命。 要不人家说鬼和人不一样呢。 这群东西跟阴暗角落里堆积的蟑螂一样尖叫一声后四散开来,众所周知的是,蟑螂这种东西抓是抓不完的,下场只有一只复一只,只只何其多。 电光火石之间,伏黑惠迅速反应了过来,她朝着那边喊了一声:“抓活的!” 说时迟那时快,她几个同期也在这一声暴喝下迅速反应了过来。 * 等抓完蟑螂——抓完无惨碎片,除却那些已经跑了的,剩下那些都被吉野顺平的淀月困在了身体内部,每一小块都在不停的蠕动,围绕式神的边缘小小哀鸣,同时也在啃咬着禁锢自己的牢笼。 好在淀月也不是等闲之辈。 自己被啃一口就啃肉块一口。 ——某种意义上的式神随主类型。 “钉崎,”伏黑惠拍拍手,她看向同期,眼睛里是难得的笑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钉崎野蔷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副随时随地大干一场的样子。 “——谁说这鬼坏的,” 她简直是兴高采烈地挽起袖子举起榔头,“这鬼可太棒了!” 第149章 诅咒的最高境界 钉崎野蔷薇这辈子要守护的三样东西。 身边的同期。(捶胸口)(强劲的音乐) 心里的青梅姐姐。(比爱心) 怀里的锤子钉子稻草人。(邪魅微笑)(收尾)(缓缓离场) ——本章题记。 刍灵咒法, 是钉崎野蔷薇传承自祖母的术式,做法工具有锤子、钉子和稻草人,上可进行近身攻击, 下可对灵魂造成伤害。是伏黑惠的认知中, 最符合所谓“诅咒”二字定义的术式。 这也算他们这一届咒术高专全体学生的共识, 无论是两面宿傩的自带厨房,还是五条悟炫酷至极的人间超能电子大炮,抑或是夏油杰的宝X梦大集合, 都不如钉崎野蔷薇的术式传统。 前面那些太过花里胡哨, 看看就算了, 真上场还得是他们钉崎,简单又粗暴,高效又实用,无论是术式发动的条件,还是发动之后的作用结果, 都和印象里传统的诅咒高度符合, 无论是界内还是界外, 听了谁不说是自家人。 假如让伏黑甚尔乱入评判, 他也认可这个结论,现在实在是人心不古, 世风日下,名为咒术实则是超能力的大乱斗愈演愈烈。钉崎野蔷薇才是嫡嫡道道的咒术,其余都是可以被她统统发卖的庶术式(纯恶意)。 钉崎野蔷薇站在最中心的位置,她已经长成大人的样子。像蝴蝶破茧,她出落的美丽又自信。 但与开朗的外表, 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同,在这些外显的特质之下, 是钉崎野蔷薇那与生俱来的敏锐和共情力,她发自内心的赞美那些美好的事物,并愿意守护和保护她们,小时候的邻居姐姐如此,长大了,面对自己的同期也是如此。 比起他们几个完全可以预见的生长状况——至少伏黑惠一见粉毛老虎就知道他肯定是长成双开门冰箱的材料,钉崎野蔷薇是变化最多端的那个。 她依旧留着利落的短发,只不过喜欢仗着咒术师的超强体质(所以发质也是超强的)染成各种颜色,黑的白的紫的红的蓝的——甚至是绿的。 这并不意外,毕竟他俩刚见面时,钉崎野蔷薇那头茶色头发就是染发。 真正让人惊讶的是她老师五条悟在这方面竟然表现出了离谱的封建思想,就是说,虽然他自己顶着一头走在潮流巅峰的白毛,但对于自己学生的七彩发色仍旧投去了不赞同的眼神,并且明里暗里劝黑色海胆别被钉崎野蔷薇带去做什么发型,这样就很好。 不过伏黑惠总感觉是因为这家伙害怕她哪一天留个短发再做个拉直,五条悟就会应激到与她大打出手(。) 但这个猜想很快就在五条悟的否认下消失了,蓝眼睛雪豹义正言辞的指出就算黑色海胆盯着一头黑色软毛他也照样能认出人来。 但放在别人身上估计没有这个认人程度了,凭着伏黑甚尔在咒术界拉的仇恨,伏黑惠估计走出三里地就要被人寻仇八百次。 黑色海胆:…… “你在说什么?”伏黑惠难以置信,“我都从咒术高专毕业了,整个咒术界还不知道伏黑甚尔是我父亲吗?” 蓝眼睛雪豹诚恳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吧,小惠,”他振振有词,“放在你名字面前的,光明万丈的前缀,往往不是伏黑甚尔,而是五条老师我哦。” 他说得没错。 五条悟的学生,这个名词听上去就闪闪发光,大有“蛙生蛙(蛙の子は蛙)”的传承意味。伏黑惠从小到大饱受这种注视,因为是,所以必须做到最好,她性格又是个极度拧巴的压力怪,能走到现在也是依赖于身边的人不是这种性格,还有一些活力四射的小太阳。 钉崎野蔷薇就是这样的人。 * 继国家的断壁残垣前。 即便家都没了,可能也就老婆孩子待着的部分有块能下脚的地,继国缘一依旧是那副情绪稳定到可怕的表情。 让人看久了心里难免疑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击破这个男人的卡皮巴拉防线,让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即使看到他们故意把无惨(部分)放走,在确定了伏黑惠真的是这个意思之后,继国缘一就立刻听从了伏黑惠的指挥,刀锋一慢,开闸放水,让诡异地残影贴着刀背飞驰而过,愣是让无惨产生了劫后余生的快感。 “哼哼,本小姐堂堂登场!”钉崎野蔷薇转动双臂,晃晃脑袋,故意弄出了一两声的脆响。同时,她还示意吉野顺平往旁边站站,别影响她大显身手。 伏黑惠做惯了她的夸夸bot,可以说钉崎野蔷薇现在的自信更上一层楼,有一半都是她吹出来的,饶是五条悟都有些震惊,他家黑色海胆长着一张好像平日里校霸到可以打爆地球的脸——他知道不是——但真夸起人来很有一套。 她夸夸还不是最常见的那种“做的真棒”“你好厉害”,而是冷静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难得的柔和笑意,仿佛冰山消融,霞光破云,随后只听她轻声说“干得不错吗”。 谁懂! 谁懂! 他这一届带的四个学生,其他三个都轻易地被玩弄于鼓掌之中!(bushi) 现在也是。 黑色海胆站在钉崎野蔷薇身边,还没开始微笑呢,她同期都已经热血沸腾起来了。 “它们一直在动。”吉野顺平看钉崎野蔷薇的手伸进淀月,出言阻止道,“可能会逃走。” “我知道。” 钉崎野蔷薇头也不抬:“我没打算把他们放出来。” 她的手刚伸进去,就见那些肉块纷纷放弃攻击式神,转而依附在她的手上,似乎想要乘顺风车逃跑。 这些小东西大概是无惨身上的细胞之类的东西,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虽然可以无限再生,但等到他们重新长成生出脑子之前,都无法产生“好像是陷阱”的意识。 而钉崎野蔷薇正是瞧准了这个空间,她一只手维持不动,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稻草人偶,将其抛在淀月内部。 “吉野,看准时机撤掉淀月。” 她和吉野顺平也是死去活来的同期和战友,短短一句话同样能参透彼此的心意。 没有言语,没有倒数,仅仅是极短的一瞬间,水母消失,那些血肉附着在稻草人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了自由的曙光,来不及尖叫一声就打算四处逃窜。 而就在那一刹那,钉崎野蔷薇原本在淀月内部的手中旋出三根铁钉,迅速将一部分血肉按死在人偶上,随后另一只手高举锤子,狠狠地敲了上去! “ping——” 铁质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略带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清脆,仿佛是什么鸟儿在耳边的长鸣。 但对于鬼舞辻无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块血肉而言,这声音不亚于死神当场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 那些即将逃离的血肉,那些四散的恶鬼对皮,瞬间停止了行动,因为疼痛而产生了抽搐与颤抖。 ——是什么! 还有思考能力的部分惊诧万分。 ——还有什么该死的东西能伤到他! 但时间不等人,来不及继续思考下去,下一道极度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ping——” 钉崎野蔷薇挑挑眉头,嘴角扯出一个略带狰狞的笑意:“共鸣。” 刍灵咒法的范围没有明确的界限,施术者获得的目标的□□部分价值越高,术式的效果会越明显。* 而共鸣则更加直接,通过同时使用稻草人和部分咒力,钉崎野蔷薇可以将稻草人偶与目标“联系”起来,每一道施加在人偶身上的攻击,都会原封不动地转移到目标身上。 “——就算跑到南极,你身上的诅咒,该受的惩罚,也不会减少一点哦。” 说来不巧,原一级咒术师,现特级咒术师水准的钉崎野蔷薇,曾有过将跑出大半个地球的诅咒师生生钉到魂归西天的壮举。 第150章 以下省略一万字 ——嗯? 钉崎野蔷薇细细感受从指腹传来的咒力触觉, 那些常人看不见的靛青色水墨火焰摇曳跳跃,仅仅几个呼吸间,便随着术式目标的逃窜, 同时燃烧在远近不同数十个地方。 ——这就很坏了。 她之前的确没钉过这种类型的敌人, 可会自体分裂的奇怪咒灵也不少, 旁的不说,伏黑惠的式神中就有一种生殖能力赶超昆虫的神奇兔兔,对付起来同样棘手。 让钉崎野蔷薇迟疑的并不是这个所谓的鬼之始祖难以打败, 而是—— “伏黑, ”钉崎野蔷薇停下锤击的动作, 只是依旧维持着共鸣术式,“有些去的地方,好像有乙骨学长在场。” * 乙骨忧太不是很好。 虽然这位兢兢业业的咒术师在前文被提及时,很多时候都在不停地call back社畜梗,但真心实意地替五条悟澄清一下, 乙骨忧太之所以搞成如今这种“但凡工作一点我就要死了”的状态, 正是因为他“但凡不工作我就要死了”的态度。 “你们特级咒术师都是变态发育的吗?”担任咒术高专的学校医生的家入硝子看着宛如幽魂一样飘进来的乙骨忧太, 狠狠皱了皱眉头, 因为学生在的原因,香烟拿在手里, 点也不是,不点就更不爽了,“你——夏油,现在还加上了乙骨——你们做学生时可不见拼命成这样。” 他们做学生时—— 五条悟和夏油杰做任务可是大部分能少一点麻烦就少一点麻烦,除非真的是触及底线或是人性三观岌岌可危的情况, 他们俩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大爷, 走路也格外狂放,一个仰天一个看地,一米八的身高硬是给折成了一米的小矮人。 谁能想到这俩大爷成年后,都长成了工作不要命的工作狂。 “这就是男人的成长啊,”彼时白毛教师拍拍得意门生的肩膀,英俊到一塌糊涂的脸上浮现笑意,“忧太也到了懂得这个道理的年纪。” ——那倒也不是。 乙骨忧太其实不是很懂五条老师口中说的道理究竟是什么,他将自己埋进任务,天南海北地跑,仅仅是因为……他可以。 可以代表着,其余同期、学弟学妹不用做那些更危险的任务,意味着死的人也许会更少,同样也表示他的师长不会一天只睡四小时。 就像现在。 难道乙骨忧太真的没办法拒绝禅院竹生的请求吗? 当然不是。 但即便是他知道了自己过来不是要斩杀恶灵,浴血奋战,而是单单作为五条家的象征,看着禅院竹生舌战群儒,一力压群雄——那他也还是会来。 但话又说回来。 乙骨忧太的眼神逐渐睿智起来。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禅院家主第一开始邀请的就不是他,而是五条悟。 谁也不知道两个男人面对面笑起来一言不发能给旁人带来多么大的压力,反正乙骨忧太是深有体会,即便面对两面宿傩他也没有如此脊背发凉过。 但就算是如此相对无言,最终被迫害到的反而是旁观者。 “我这里有个更好的人选,”五条悟坐在横杆上,蓦然转向自家得意门生,“忧太,你要不要过去一趟?” 还不到蓝眼睛雪豹想趁着乙骨忧太沉默顺理成章将此事推脱出去,就见乙骨忧太还不等思考便点头同意了,那架势和他平日里接受任务的样子一模一样,不管接受到的任务是难是易,是需要拼尽全力还是上刀山下火海级别的坑人,他都会接受。 啧。 五条悟眯了眯眼。 他是知道的,干咒术师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在身上,但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个时代,就算不是咒术师普通人的心理也正常不了一点,他和他挚友夏油杰青春期的心理问题相当严重,可也没见身边谁进行介入干扰。 最后他俩还是靠着皮实,以及破碎的三观杀出重围。 ——这玩意儿可比肾上腺素好用多了。 算了。 白发男人依靠在红柱下,皮肤被雪和日光找的更加透明,他那双眼睛更是蓝的透彻,好像下一秒就要融进天空一样。 “忧太,如果遇到困难,可以让惠他们帮你哦。” 他突然笑着说了声。 乙骨忧太不明白五条悟的意思,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跟着禅院竹生转身离去。 他们并没有回到御三家的地盘,因为这段路程结束得很迅速,甚至还没走出三里地。 倒不是不想,而是因为走出鬼杀队大本营不久之后,身后那些加茂家的人便鸟兽散尽。 禅院竹生走在最前方,他没有六眼,拥有三百六十五度的视角,但他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不可能没注意到身后那些动静。可他还是放任那些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乙骨忧太垂下眼睛,学着禅院竹生的模样,对此视而不见。 此时大概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雪将化未化,白天因为好不容易回暖的温度变作水液,但一到夜晚,又因为急剧降低的气温而被冻上。而第二天,路上的行人就会面临满是雪水混合物的道路,如果能评级,这东西的灾难级怎么说也能算个史诗级灾难。 但乙骨忧太和禅院竹生不能算普通人,正儿八经的评判,他俩怎么看都已经超出了“人类”这个范畴,向着超级赛亚人的方向发展并且一去不回。 再艰难的道路,对他们来说也如履平地。 但对于一部分人就不是了。 “加茂家主。”禅院竹生看着拦路的一群人,发出感慨,“真的是你。” 十种影法术的式神在他身后隐约浮现。 挡在他们去路来势汹汹的人,正是前段时间在御三家会议上被禅院竹生合伙五条佑司说得面红耳赤的加茂家主。 这个曾让伏黑惠感慨如此普通的男人此时却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他周身浮躁的气氛,眉宇间的骄傲自满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看到曾让自己丢脸的“仇人”,面上也不动声色,不见得意或是愤懑。仅仅只是弯起嘴角,向禅院竹生笑了笑。 假如黑色海胆在场,她只要看一眼就会推翻自己之前的评价,并且掀桌大喊一声: 我——(消音.jpg)羂索! 是的,没错,此时带着加茂一家老小来势汹汹打算截杀禅院竹生的人,正是伏黑惠的老对手,* 千年男鬼羂索(注:年轻版)。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夺舍过女性的经历,羂索这个时候倒是没有日后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职业素质,行为举止和动作还是标准的男性习惯。 即便如此,深受荼毒的黑色海胆依旧能凭借这人身上的变态味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但可惜在场的只是乙骨忧太,凭借丰富的对抗路经验,他能凭借直觉感知眼前这个领头的加茂家主身上绝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和羂索一直相逢未必曾相识,久仰大名但实在没见过,错失了堪破真相的机会。 不过也不用为他们感到可惜。 因为还有另外需要可惜的。 下一秒—— 一堆鬼鬼祟祟,大如硬币的肉块如过境蝗虫那样闯了进来打断了这场对峙,它们扭动身躯,蹦蹦跳跳,弹射在地板上,徘徊在羂索身……脚边。 ——你的惨,来了(bushi)! 年轻也不完全年轻版的羂索低头看脚下这些叫嚣着的红色团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但厌恶归厌恶,虚情假意两面三刀正是反派的“美德”。想到他之后的计划还需要这家伙的帮助,羂索便将眼中的嫌恶压了下去。 “看来我们终于达成了合作的共识,”他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里掺杂五分虚伪和四分的嘲讽,还有一分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欢迎加入我……们。” 羂索屈尊降贵地用手帕拾起了破碎一地的鬼之始祖,然后将鬼舞辻无惨不紧不慢地交给了身后跟着的人,接着便抬头看向禅院竹生,“禅院家主,你应该庆幸你的好运,可是再好运,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等待你的只有失败,若是追随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已经算战前垃圾话的阶段了吧。 乙骨忧太对比之前数次战斗,估计一下现在进度拉到了什么程度。 也许现在就是他出手的时机? 银色刀刃出鞘,闪过一丝锋芒,但这道锋芒没来得及彻底出鞘,便被另一道力度推了回去。 “那我们就等着看吧,”禅院竹生阻止了乙骨忧太的动作,他甚至将身后的式神统统收了回去,金色的眼瞳在一瞬间闪过宛如兽类的冷厉色彩。 “这一局,究竟谁输谁赢。” * “……然后就是这样了。”五条悟对自己愚蠢的学生们眨眨眼。“有什么不懂的吗?” “不是?”伏黑惠扶额,张张嘴又闭上嘴,看上去像只被强制静音可怜海胆,“这对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说到最后都堪称有些咆哮了。 “省略太多了吧!从上面这些事情里怎么推断出羂索和两面宿傩在游廓里做花魁的结论啊!”【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50-160 第151章 反派养蛊 “从某种意义上说, 伏黑你这句话省略的前情提要也多的没边。”钉崎野蔷薇做出了公正的评判,她觉得这俩在这方面半斤八两。 “因为五条老师就是这个意思,”伏黑惠恢复了平静, 她随手拿了杯茶递给虎杖悠仁, “要不然他会直接说‘羂索的某处据点在哪’而不是说‘听说吉原这几天出现了两位风头正盛的太夫’。” 所以她刚刚那副略带浮夸的表现一部分是真的吃惊, 而另一部分则是让五条悟快速翻篇。 至于为什么—— 伏黑惠环顾四周,左边是一脸呆滞可能被点了智商清零的粉毛老虎,右边是露出诡异表情的吉野顺平, 钉崎野蔷薇自然不会接五条悟的梗, 所以现在的热场选手只有她一个社恐。 ——而且更主要的原因是五条悟心情很不好。 高大的白发男人眉宇间满是漫不经心的意味, 自从那场燃尽整个咒术界封建残余的火烧透了整个天空,五条悟已经很少流露出那副耍宝吊儿郎当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漫长的公务,日趋完善并逐步建立的咒术界监督体系,以及日渐沉稳的面容。 意识到这点的黑色海胆惊慌失措, 大呼ooc(bushi)。 似乎整个咒术界都知道五条悟, 在其余人那里, 这位最强的形象则是强大、无所不能。 但他只在一部分人的面前表现不着调——毫无疑问, 他们离他更近的人,也更加认可他的所向披靡, 但很多时候却被这人的性格迷惑住了。 至少伏黑惠是这样,因此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 五条老师每次浮现于外表的快活,究竟是他的面具,还是他的本性呢? 谁也说不清,甚至连夏油杰都没办法摸清, 因为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能彻底理解另一个人的事。 伏黑惠掩去种种思绪,听着耳边那些繁杂的调笑声与劝酒声深深皱眉,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某个瞬间真的听到了哭泣,亦或只是因为难以适应那样的恶显露无疑。 她推开窗扉,再次向下望去。 暖风合着一股香气吹拂每个人的面庞,酒液滴落,金色小判叮当作响,只要行在这条街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笑语,但抛却皮囊,剩下的无不是赤/裸的欲/望。 ——这里正是吉原。 凄艳的红色灯笼低低悬挂,点缀于夜空当中,宛如一袭红衣的鬼魂,幽幽垂首,仿佛被封印了时光留在这里,只能静静看着下面的欢声笑语,以及隐藏在所有欢乐之下的哭泣绝望。 这里的极乐建立在极度的痛苦上,鲜红的唇脂遮掩着罪恶。没有什么心甘情愿,只有人不停地在吃人,直到把自我也囫囵吞下。 ——他人即地狱。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是无法得到餍足的罪恶之都,但对于那些生存在夜晚里,无法见到太阳终身阴暗爬行的生物,吉原无疑是最好的养料。 “伏黑在看什么吗?”钉崎野蔷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同期见她半天了都没说出一句话,便大步走过来,发出共享视野的邀请,可看了半天只看到一些辣眼睛的画面。 “噫呃!”她立马回头清洗自己的眼睛,和同期抱怨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让我看你。” 伏黑惠挑眉,她和同伴来吉原打探自然不想打草惊蛇,只好含泪放弃那些现代衣服入乡随俗,黑色海胆如今正是穿了一身色彩简单的小袖,头发高高束起,带上狐面只露出半张精致素白的脸。 她身形修长高挑,在特意调整了步伐姿势后,远远看过去就是一位贵族公子,一路走过来,从窄窄长街到木制阁楼,很能唬人。 被评为很能唬人的黑色海胆将窗户关上,深呼吸努力心平气和,毕竟目前也就她能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了。 她把虎杖悠仁捧在手上的杯子拿了回来,在他面前晃晃手——这家伙完全呆住了,没有半点反应:“虎杖——就算羂索真的打算突破底线去下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可能“下海”这个词语真的太过于刺激,粉毛老虎马不停蹄地将自己的思绪拽了回来,随后就是摇头,连连摇头。 “我不在乎羂索——真的,我是在想两面宿傩。”他看到伏黑惠的眼神又是一激灵,拿出九牛二虎之力证明自己真的没把羂索放在心上,“伏黑,你说,我当时头疼,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很有可能。 伏黑惠在心里叹口气。 虎杖悠仁在离开继国家的路上就突发头疼——这自然不是因为天气太冷雪太冰导致粉毛老虎感冒发烧,这家伙自从生下来就没生过病,现在痛得脸色发白估计是因为隐藏炸弹爆炸。 而两面宿傩—— 她一直没说这个话题就是因为这个,虽然不清楚两面宿傩和羂索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导致羂索对两面宿傩的执念这般深沉,但依据这人一贯的做法来看,一个事情是肯定的。 “他想让两面宿傩利用鬼舞什无惨复苏。” 除了这个,伏黑惠想不到另一种可能,让羂索捏着鼻子救自己看不上眼的东西了。 她原本对此只是猜测,但虎杖悠仁的反应更是为这个猜测添砖加瓦。 仔细想一下,诅咒之王夺舍鬼之始祖,又怎么不算一种反派养蛊呢? “没关系,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加茂家现在是在羂索的控制下,无惨也正是因为羂索才和咒术师搭上了线,”伏黑惠为这件事情下了定义,“两面宿傩虽然不知道现在在里面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只要知道羂索是为了让他复活就好。” 她说到这,心里不由升起一阵感慨,他们这群人是什么命啊,几百年前打两面宿傩,几百年后又打脸面宿傩,另一个世界的主线任务依然是打两面宿傩,整的诅咒之王好像是什么固定点刷新的boss怪一样。 ——不对。 神经中跳跃的思绪在一瞬间完成了归正,巨大的荒谬感击碎了伏黑惠的冷静,她身上每一部分都仿佛浸入了寒潮,再也无法动作。 不对—— 一切语言黯淡失色,外部的声音化为了尖锐的鸣叫击穿她的大脑。 “伏黑?伏黑!”钉崎野蔷薇本想继续问些问题,但并没有等到回答,她以为是伏黑惠还在思索,但一回头,就发现自己同期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你怎么了?” “钉崎,”伏黑惠回握的手仿佛冷地像一块冰,她的声音飘渺又虚幻,“不对,时间不对。” 现在是日本的战国时代。 又怎么会出现江户幕府承认的吉原和太夫? 第152章 养猫千日,忍猫千时。 太夫, 是吉原花街中等级最高的游女。后世提及这个名字,大多想到的都是魅力无穷的倾城美人,她们或美艳、或温柔、或狠毒, 但实际上, 在现在、在战国时期, 这里的太夫指的并不是任何一位游女,它是给予顶级演员的称号。 而这个时候,吉原甚至还没有建立, 这条压榨着无数底层普通人的街道并没有挂起那凄婉的红灯笼。 ——那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条繁华街道, 耳边响起的那些温言软语又是社么? 伏黑惠一语道破天机后, 除了五条悟,钉崎野蔷薇等人的身体也不由一僵。 事情发展到现在,应该思考的已经不再是羂索和两面宿傩的下海之谜了,毕竟这件事情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都是占优, 不仅占据了道德领地, 还可以在尊严这方面进行打击——虽然这一方可能哪一个都没有前面提到的这两个美德——现在真正要考虑的已经变成了什么寂X岭、X灵之类的东西了。 伏黑惠的心也往下一沉, 她看向虎杖悠仁, 意料之中也看到了这人的眼睛,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发生的事情, 在虚幻的海上她的确已经经历了一回月色的轮回,而以羂索的习惯来看,谁也不能保证说此刻她遇见的不是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提前演练。 “是哦,”蓝眼睛雪豹这时候心情明媚了不少,“时间怎么会对不上呢, 真奇怪。” 这人嘴上说着“真奇怪”,面上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他绝对一早就意识到了。 黑色海胆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想。 虽然有时戏称大多咒术师都是文盲, 顶尖人才的最高学历是职高,虎杖悠仁从普通普通高中转到咒术高专就是倒反天罡的反向冲刺,幸好最后又是头悬梁锥刺股地考上了大学,算是对得起虎杖老爷子的教导(其实人老爷子愁的是儿子儿媳的问题)。 文化低在咒术界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虎杖悠仁这么高的学历才是异类,咒术高层看着年纪大长了八百个心眼的样子,实际上他们的知识含量近乎为0。 但作为咒术师里最强那个,五条悟本人学识还是相当丰富。 所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五条家在栽培自家神子身上无疑花费了巨额金钱和心力。而且蓝眼睛雪豹小时候的学术环境堪称与世隔绝,没有互联网,通往外界世界的唯一途径就是图书。 更“巧”的是,五条家有着近乎恐怖的藏书量。 和天马行空自由奔放的实践课不同,五条悟的文化课教学虽说中规中矩,但实际上他们这一级的文化课,从国文到历史,所有学科都由五条悟一人承包。 况且,伏黑惠本人的文化课就是这人亲手打的基础,没理由她到现在都意识到了,五条悟的“顿悟”还姗姗来迟。 现在想来,他们这趟来吉原的行程正是五条悟提出来的,据说是乙骨忧太给他传回的消息,但一问乙骨本人去哪了,他就“这是秘密”地糊弄过去。伏黑惠算是知道这是个陷阱。 至于那两个“太夫”伏黑惠心中也有计较。 她相信“下海”这件事情对羂索和鬼舞什无惨两个人的底线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两面宿傩来说可能还有点难度。 自己世界的两面宿傩没机会见,但另一个世界的两面宿傩可是“老熟人”。 他嗜杀残暴,狡猾冷酷,但毫无疑问的是,诅咒之王身上有极度的“傲慢”,和他博弈或者战斗都可以,但要他去做太夫供人取乐……看他的术式快还是提出者自尽更快一点。 “你和禅院竹生达成了什么交易?”伏黑惠的从钉崎野蔷薇怀里——刚刚她脸色太难看了导致大惊失色的同期差点给她一个公主抱——抬起头,谴责地看向五条悟。 她就知道“五条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这条咒术高专的铁则从不出错。 五条悟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伏黑惠,认识太久的人就是这点不好,心里藏了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去,但他也没想藏,只要稍稍使用一点小技巧,就能将自家崽子的注意力引到其他地方,他五条悟也是超高校级的心理学家。 种种想法在心里绕了一圈,即便现在已经暴露,被翠绿眼眸进行正义审判的现在,蓝眼睛雪豹也没有丝毫心虚,他向自己的学生露出惯常的笑脸,但那笑意里又有一份若有若无的得意,像只打碎花瓶疯狂掉毛,把咒灵放在老头(特指高层)碗里说是药,把工作报告交给夏油杰说是期末考的猫。 ——这就真的很坏了。 “谁知道呢,毕竟小惠当时也不打算告诉我,不是吗?”男人依旧坐着。 养猫千日,忍猫千时。 伏黑惠内心不断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在这里爆发无非是主张五条悟的猖狂气焰。 而且在时候吵起来,总感觉他们像什么大战之前内部先撕起来的炮灰。 场面沉静下来,只有呼吸在这间小小的木屋中流淌。 没有人说话。 他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在这种寂静中,屋外的喧闹声也同时降低,逐渐变得安静。 整条吉原花街莫名地被抹去了所有声音。 伏黑惠压住步子,悄然推开窗子,借着那一点空袭,向外窥探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一道悠长的、足以贯彻整条长街的铃声,分辨不出是何种器材被敲响才能发出的声音,它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比起金属,更像是有千万人共同呜咽才有这般凄厉的感觉。 随着这一声长鸣,犹如封印被打破,巨大乃至庞大的力量层层叠叠扩散开来,世界为他们撕扯开一角真实面目,露出幽蓝色的内里。 像是极致的画面以这栋小楼为轴线被强行分成了两半,人世红尘繁华与黄泉恶鬼轮回共同挤压在一起,让人忘了一切言语。 此刻—— 花魁道中。 百鬼夜行。 第153章 倒霉蛋竞选中…… 伏黑惠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看到的景象, 想象力在这里已经失去了界限,世界上再诡谲奇幻的剧目也比不上现在上演的这一幕。 他们的右边正是难得一见的花魁道中。 美艳到极致的花魁太夫走在中间,她梳着极为繁杂夸张的灯笼鬓, 黑云般的发堆叠起曼妙的弧度, 那上面点缀的珠钗与金饰明明晃晃, 点点红光是低垂艳红灯笼发出的光。她并没有染时下正兴的黑齿,而是微微露出洁白如同贝壳的牙齿,脸庞也泛着盈盈的色彩, 身批锦缎宛如火光中起舞颠倒众生的舞姬。 她的前方有带着面具载歌载舞的人, 也有拿着棍棒维持治安的人, 青涩的女孩走在她身后,为她捧着长长的烟斗与烟丝盒。道路两侧也簇拥着无数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到全都会露出陶醉兴奋的表情,有的甚至直接加入了那诡异的鼓舞,醉醺醺地跟着跳起来, 接着便被棍棒打到在地, 任由行人踩踏在身上。 伏黑惠在自己的时代也见过所谓的花魁道中, 扮演太夫的演员要穿着高越20厘米的木屐, 用一种缓慢的步伐走过整条长街,观者首先感到的并不是任何美感, 而是疲惫。 但这个女人无疑是不同的,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倦意与麻木,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味,一举一动皆是游刃有余。 她身边这群人似乎根本看不见前方同样有一群宴会来客,那是多么与众不同的宾客, 它们即将前往的地方也不同寻常。 ——那是群妖的盛宴,是百鬼夜行。 比起花魁道中是俨然有序的狂欢, 它们则更加的百无禁忌。 这一半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种在道路两旁的是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木魅,那些腐朽的质感上隐隐勾勒出惊恐的人脸。 而这边的游行也才刚刚开始。 走在开头的是背上生着铁甲的水虎,它的腹部不停涌动,似乎里面还在用牙齿咀嚼猎物,几个河童吊诡地并行在一起,这些小妖怪共同揭开了这一同样浩浩荡荡的游行序幕。 中间则是无数出现在种种或骇人听闻,或令人胆战心惊的故事中才出现的妖怪,它们有的耳熟能详,有的只能在故事的结尾充当边角料: 有无数只出现在轮入道像个巨大的车轮飞速转动,车轮中间悬挂着秃顶人头,所到之处所以泛白的游荡人魂全被它吸入口中;浑身是毛的荸缠绕在男人模样的人魂旁边,幽暗的眼睛闪着凶狠垂涎的欲/望。 姗姗来迟的妖怪只能咀嚼同类,黑色的云雾中钻出红色的长舌,赤舌的面孔在其中若隐若现,垢尝和山童撞在一起,凶狠地决斗起来,直到山童那面容狰狞的脑袋掉了下来,砸在夜叉鸟飞行的道路上,被它嫌恶地踢给其他妖魔,再被吞入腹中。 一边是光彩照人姿容绝艳的倾城美人引起的狂欢,另一边则是青面獠牙的群魔乱舞,眼睛中的世界被极限地撕裂分开,人间与黄泉的界限却被无尽的压缩,成为他们眼前的景象。 伏黑惠他们当时选屋子可没想到会经历这一遭,实际上,这件屋子“雀屏入选”都是点兵点将随手挑中的,似乎因为上一任屋主经营不善,倒闭后又标价虚高,一时间也卖不出去,久而久之开始持久战,就看哪一天屋主屈服还是下一个冤大头接手。 原本黑色海胆心里的倾向是这间屋子早晚会易主,因为吉原在后来的确成为了风靡一时的不夜城,里面的土地也必定寸土寸金。但现在看来,估计他们才是那个冤大头。 花魁道中与百鬼夜行还在自顾自进行着,妖鬼的嘶吼咆哮和狂乱人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哪一边更不像人。两行队伍的距离越来越小,藏在屋子里的人屏住呼吸。 伏黑惠无法分清耳边的心跳属于谁,她无意地动了动手,这才发现她忘记松开握着钉崎野蔷薇的手,似乎受到如今情况的影响,现在她们的手心温度相似。 她又去看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发现这两人像是被石化了一样,表情是一模一样的呆愣。 有点不对劲。 虽说眼前这一幕的确冲击力很大,但他们四个人什么没见过,抽象或是怪异,光是日常训练夏油杰那里就有一百八十种方式教他们做人,即便如今的确有点世界观变化的冲击,也不足以动摇他们的神智。 而且他们这状态——伏黑惠评估一下,总感觉看到了虎杖悠仁几人头顶上有代表理智的san条在不停往下掉。 和她当时看到夏油杰vs羂索开展僵尸大战的样子一样。 伏黑惠又回头去找五条悟,却发现这人老神在在地戴上眼罩闭起眼睛,似乎打定主意不动手,只在感受到自家崽子控诉的目光时才掀起眼罩的边边,用那双在黑暗里依然发光的蓝眼睛飞了个wink。 那模样,像极了他把幼年时期的黑色海胆推下悬崖,看着还没学会飞的小崽子无助扑腾翅膀大笑,一边笑一边罪大恶极地为崽子鼓劲:“飞啊,小惠,飞啊!” ——飞他个头啊! ↑说明一下,以上虽然是伏黑惠的脑内画面,但五条悟真的干过类似的事情。 “伏黑。”伏黑惠听到钉崎野蔷薇的声音,也感受到同期的手骤然握紧,“你看——” 她跟着回头看过去,就在回头的一瞬间,正是两个队伍产生交际的时刻。 像是被执行死刑的犯人看着铡刀落下,时间被无限地延长,向外望去的一切扭曲变形,染上红光。眼前诸般景色也在伏黑惠的眼中被拉长,那短短的一秒同时漫长到足以夺取呼吸,可它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移开视线。 ——幽蓝的鬼界与金红光彩的人世就在此时彻底打破了边界! 惊恐的叫声、相撞的人仰马翻或是根本没看到双方的无事发生都没有发生。 ——有事的是他们。 像是天旋地转,也像是炸开了一个万花筒,无数绚烂色彩纷呈于人的眼球和脑海。 什么破事啊。 饶是大心脏如伏黑惠也不由暗骂,虽然不是没办法对付,但依然碍不着她厌恶一切谜语人,同样厌恶这种藏在暗处的算计,那种感觉好像冷不丁被人舔了一口一样恶心。 在眩晕停止后,伏黑惠微微睁开眼睛,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出现在花魁游行当中,她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烟斗,泛着乌木的光泽,上面雕刻了从天而落手拿雷霆的神明。 “伏黑……” 也就走神的功夫,一道极细微也极熟悉的声音从身前响了起来,伏黑惠绝不会认错这个声音,同时也发现这个声音就是身前踩着木屐缓步向前走的花魁发出的。 不过与当时她在屋中看到的那优雅娴熟的步子不同,这次花魁大人迈的步子僵硬又扭曲,看上去只要迈一步就要摔上十八次。 伏黑惠的目光骤然变得同情。 ——虎杖。 虽说她的确有这个预感,但没想到是你担当这个倒霉蛋的角色啊。 第154章 有那么高速运转的鞋进入江户记住我的遭遇 大概粉毛老虎真的有那么点玄学在身上。 伏黑惠回想虎杖悠仁一脚踏进咒术界后遇到的那些糟心事, 惊讶地发现这家伙没得到什么好处就算了,他还在这一条黑的路上越走越远,并且隐隐约约有将这一特质发扬光大的趋势。 进入咒术界就是死刑待遇, 与两面宿傩之间纠葛的更是难舍难分, 就连随便往外跑都会遇到“谁成了我妈而我妈又是谁”的大瓜。 而另一个世界的粉毛老虎更是让伏黑惠无话可说, 真说起来又是倒霉孩子倒霉事,她半是欣慰半是糟心地感觉自家这个还不算真倒霉透顶的那个。 虽然让他自己说肯定又是一番jump系大男主的言论,但其实大家比起来半斤八两。 ——这次也一样。 在两行队伍相遇的一瞬间, 伏黑惠立刻明白接下来不出意外肯定会发生意外, 这是种冥冥之中的预感, 跟什么命运线什么世界都不相干,纯粹就是被坑出经验坑出习惯之后的自适应。 果不其然,一共五个人,刨除正在做谜语人的五条悟,剩下四个人里头, 就他们家粉毛老虎堂堂当选, 说出去很有面子, 这辈子也是当过花魁的人了。 ……要不然还是给虎杖找灵能力者看看吧, 什么系男主也不能邪门成这样啊。 难不成咒术师也会水逆? 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伏黑惠的脑海里呈现等差数列依次排开,但在现实世界中, 她依旧是一脸正直(?)且深得同学信任的好海胆。 “伏黑,我快撑不住了。”虎杖悠仁的声音很小,伏黑惠惊奇地发现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腹语。 但现在不是探究新技能的时候。 “我马上要摔倒了。”粉毛老虎这句话说得心如死灰,但据伏黑惠的观察,他离摔倒还差十万八千里, 只不过走得的确不好看,他这辈子估计是第一次走路那么费劲, 脚下每一步都那么费劲。 花魁·虎杖悠仁的位置在伏黑惠的斜前方,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因此黑色海胆可以很清晰地观看到同期的“花容月貌”。 粉毛老虎如今的服装与最初的太夫相差无几,他穿着一件使用金线绸缎编制出的罩袍羽织,长长的腰带是元禄时代的系法,但那绚烂浮华的“红花染”染出的红梅色绸缎却是战国时期的审美。 为了防止现场有人认出太夫凭空换了——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虎杖悠仁的脸也惨遭涂毒,被涂上了厚重的粉底,细长的眉毛,还有那红艳的、细看还闪着金色偏光的口脂——据说这种叫做“笹色紅”的手法非常流行,他们虎杖也是走在时尚前沿的咒术师。 在这样的“狠手”下,即便是伏黑惠也得犹豫一下。 他们此刻正身处花魁道中的中心,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狂热到迷乱的人群,似乎有无数张人脸欢欣鼓舞地向他们涌来,炸裂的欢呼声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永无止境。 红的、红的、红的。 灯笼的红光为世界披上一层红纱,酒水汗水还有脂粉的气息混合成一种不算好闻的味道,伏黑惠看着心下一紧,感觉脑海中似乎有个不停转动的闹钟,指针正在跳动,无限趋近于远点,提醒她赶紧做自己的事情。 “你等等。” 为了防止这位时尚达人真的一脚踩上自己长度夸张的内衬汤文字,伏黑惠迅速扫视了周围人一眼,确认在场的人没一个精神正常——并且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人类还需要讨论,她立刻将手中的长烟斗往旁边的秃手里一扔,忽略对方投来的惊诧眼神,提起裙子一步跨到虎杖悠仁身边。 参加花魁道中的太夫身边原本就有两个负责搀扶她的人,本来就不明白为什么原本风情万种的太夫今日怎么这般不在状态,随后又撞上后面的秃发疯,明明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吓人,硬生生将她们都挤了出去,随后一个人半扶半扛起了太夫。 虎杖悠仁见他同期就像盖世英雄脚踩木屐地走了过来,刚想松一口气,却觉得自己就像树或者什么花花草草,被铁一般炙热的小手(?)钳住了右臂,随后浑身一轻,脚就不沾地了。 粉毛老虎:? “我没看到吉野和钉崎,整个队伍甚至周边的人也没有,他们估计是在对面百鬼夜行的队伍里,”伏黑惠没注意他的疑问,只是轻声说,“还是要快点推进度才行。” 说来不巧,虎杖悠仁没踩过木屐,但这东西对伏黑惠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一半的童年时光是在五条家,而那些侍女姐姐当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她当换装游戏人模(疲惫的微笑.jpg)。 因此伏黑惠话音刚落,她就将速度提高到游行队伍的极限,这直接导致整个队伍就像脱了缰野狗,也像后面被鬼追一样。 ——只不过过程正确,结果错误,他们不是被鬼追,而是要主动去撞鬼。 道路两侧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太夫游行的队伍就这么在眼前飘了过去,跟不上的只能嗅到一阵香风怅然若失。 放在平时,这点速度对虎杖悠仁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在体术方面他远超自己其他同期,但现在,他脚底下还踩着一双古代版“恨天高”。 “我把衣服换了吧。 伏黑惠残忍拒绝:“不行,一根头发都不能动。” 虎杖悠仁:“……我们不能直接离开队伍吗?” 伏黑惠依旧哒咩:“离开队伍就办法推进度了。” 她似乎也意识到这对粉毛老虎来说太过残忍,安慰道:“别想了,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 这句话不知道她同期有没有相信,只是还没过三十秒,虎杖悠仁“柔弱”地躺在伏黑惠的身上,神智不清地说:“你有那么高速运转的鞋进入江户记住我的遭遇……” 伏黑惠:“?” 她随即脸色大变,一摸虎杖悠仁脑袋似乎看到了粉毛老虎头顶上有个大大的“危”字,以及san值清零的声音。 ——完蛋,她忘记还有san值这个设定了! 第155章 总之,黑色海胆的担心增加了! ——冷静, 伏黑惠,不要紧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 她深呼吸几口算不上新鲜的空气, 然后用手堵住虎杖悠仁胡言乱语的嘴。 因为这时候粉毛老虎的胡言乱语已经到了“但是你们为了什么你”的程度, 旁听者完全听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另外两个人san值清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真到了危急的时候, 五条老师应该会出手吧。 伏黑惠心里将信将疑,不是认为五条悟会当甩手掌柜把他们小命玩没,而是黑色海胆不确定自己和老师的危机情况判断是否一致。 总之, 伏黑惠的担心增加了! * 花魁游行的队伍逐渐走到了他们当初停留的小屋前。 同料想的一样, 他们身边的人越靠近那里便越安静, 只有前头的乐器仍旧在歇斯底里地响着,周围人的行动开始变得缓慢机械,一卡又一卡,他们好像在被无数双无形之手操纵,因此每个动作都一模一样。在* 某一瞬间, 伏黑惠仿佛看到这些惨白人脸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能面。 伏黑惠没有被这副场景吓到, 现在很少有东西能让她感到恐惧了。 ——同步率这么高怎么不去开eva。 黑色海胆的脑海莫名闪过一句话,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无语片刻, 不明白这是不是因为最近身边出现了很多人形高达的梗。 她默默忍着那些越来越刺耳的音乐,在心中数着时间。 三。 二。 一。 伏黑惠扶着虎杖悠仁一头撞进了没有形状的节点中。 刹那间, 诡异的音乐依旧,只不过在某一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调,连升调都降了一度,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红也在同一时刻褪去,夜色洋洋洒洒, 灯笼依旧亮着,嗑这次却是让人看了就遍体生寒的幽蓝与仿若鬼火的幽绿色。 明明依旧是那条长街, 但两边的房屋都成了破败的样子,上面布满灰尘,结满蜘蛛网,门房和窗扉摇摇晃晃,阴风吹过,吱吱呀呀响了起来,和前面的音乐相得益彰。 一梦千年。 伏黑惠上次看到这种滤镜还是在某个乐园的鬼屋,那的灯光把五条悟整个人照的发绿。 她身边的粉毛老虎像是被冰冷的温度冻醒了,浑身一个哆嗦以后说话都正常了不少:“我们现在是在哪?” “在街的另一边。”伏黑惠没松开禁锢他的手,“百鬼夜行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虎杖悠仁哆哆嗦嗦继续说道,“我还以为这里是里世界呢。” ——等等怎么感觉他有点阴阳怪气。 但还没等伏黑惠细想,就听她同期继续问:“钉崎和顺平他们呢?” 伏黑惠没说话。 问题就在这里。虎杖悠仁都穿着裙子踩着木屐跑了个一千五了,都没有看见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的影子,而更奇怪的是,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条笔直的道路,而是“大变死路(?)”的十字形状岔路口。 而现在——伏黑惠向后望去,他们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了。 不过这个疑问的答案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粉毛老虎也不算白跑,仅仅过了几分钟的功夫,两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身边出现了两条队伍,每条队伍的配置都和他们的一模一样,大概是一个厂家出品的东西,它们吹着相同的曲调,带着相同的能面——除了队伍中的花魁太夫。 伏黑惠神色僵硬地看着其他两个队伍里衣着华丽的太夫,颇为崩溃。 ——因为那是她同期和最尊敬的学长。 只见左边队伍中,吉野顺平与虎杖悠仁的妆造大体相同,只不过他穿的是一身华贵的深紫,连头上的发簪也换成了配套的,钉崎野蔷薇跟在他身后,深情有些微妙又有些兴奋。 而另一边,则是许久未见的乙骨忧太。 她尊敬的乙骨学长好像是被挟持过来的,满脸都是老实人被胁迫“你也不想让他知道你在做这个吧(虽然不知道他是谁)”的苦闷,而这位特级咒术师身上的服装,则是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比不了的,伏黑惠细细看过去,发现他穿的是“一斤染”的西阵织。 而更让伏黑惠心塞的则是他在乙骨忧太身边看到了一个天杀的很熟悉的人——禅院竹生。 ——她原本以为那个位置是五条悟来着。? 这位莫名走错片场但不完全走错的禅院家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现得突兀,他穿着一身月白的狩衣,比起说在太夫身边的秃,他反而更像能让太夫心甘情愿跟他私奔的小白脸。 伏黑惠:“……” 好家伙。 他们禅院家是有做小白脸的基因吗? * 三条队伍从三个方向逐渐汇成了一波,被迫换上女装的吉野顺平、虎杖悠仁和乙骨忧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先哭自己所剩无几的节操还是询问对方怎么沦落成这个样子。 黑色海胆:别哭了,你们早在我生日的时候节操就掉没了。 男子汉大豆腐,她还记得当初百花齐放眼前一黑的场景,当时都敢做现在哭什么? 没等这几位雌雄好辨的壮士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被出现在队伍前方的一个身影打断了对话。 “几位太夫都是来参加王的盛宴的吧。”这个声音尖尖细细,但又粗粝万分,像是尖锐的剪刀在与铁板之间发出摩擦,也想两块砂纸相互折磨,“但是这可不是您们想见就能见的人。” 王? 谁? 两面宿傩? 总不能是鬼舞什无惨或者羂索吧? 伏黑惠一边想一边不动声色地转身。 她顶着一圈蓝蓝绿绿的光污染,费劲地分清那道身影,但现场实在是风声太大灯太亮,就算黑色海胆使出毕生功夫,加上乙骨忧太和吉野顺平都移开身体,她也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们这批资质实在是太差了!”这东西没发现伏黑惠的小动作,只自顾自地说着话,它仿佛很是不满,说的话意思是“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批”。 “只有最好的太夫才能走到王的面前。”用它那难以分辨上下的身体走了走,从三个队伍前一一走过,然后一拍脑袋(可能是脑袋的部位)。 “——你们先选出一个最好看的吧!”它如是说道。 第155章 只要不下班就能不上班 ——不能放弃吗? 几人心想。 奈何领头那个目光炯炯的妖怪告诉他们:不能。 在一阵窒息的沉默后, 伏黑惠看到三位假冒伪劣太夫脸上闪过一丝歉意,然后毅然决然地……指向了对方。 虎杖悠仁指了乙骨忧太,乙骨忧太指向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原本想与同期沆瀣一气, 可惜手慢一步, 被乙骨忧太看破想法,随后乙骨学长抢先一步使用了“老实人不赞同的目光。” 水母太太:“……” 虽然他可以面无表情地写真人被X布触XX堕这样那样,也不意味着他能够在学长正直的目光下把对方推出去承受雷霆暴雨, 因此他的手颤颤巍巍, 中途劈叉, 指向虎杖悠仁。 伏黑惠:“……” 很好,他们三个浓眉大眼的耍心眼形成了永动机的局面。 由于三位太夫真诚赞美彼此的绝世容貌,导致场面一时间僵持住。 “算了,你们还是一起过来吧,”那东西似乎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面对胸怀惊人、人高马大的太夫, 咂咂嘴, 觉得人类的审美也不过如此, 但奈何他们都是一个类型,现在去找别的也找不到了, 只好将错就错。 但它还是不放心,只好再次恨恨地叮咛道:“但是到了大王的面前,可别出了差错。” 借着这阵月光,伏黑惠总算能看到那东西是个什么样子,那竟然是个琴师, 青面獠牙个头很矮,背着一把乐器——这也是唯一一个能辨认出他身份的东西。 传说有渔人出海被雾困住无法逃脱时, 前方迷雾便会出现人影,那人影便是个琴师,会将受困的渔人带出迷雾,它是海座头,是妖怪中的善类。 ——羂索还挺跟随时代的。 伏黑惠心想,千年后在豪华邮轮上搞希腊神话主题的无限流,千年前在江户游廓玩百鬼夜行的鬼屋,就地取材,无所不用,能借鉴就借鉴,能用就用,没用便就地取材。 * 一阵阴风吹过,顶部已经腐烂的灯笼摇摇晃晃,摇摇欲坠,落下灰尘,乌云遮住月亮,高高在上的高天原也被遮住了实现,看不见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一场魔鬼之宴。 这地方就是个妖魔鬼怪的温床,无数只存在于神话里的魑魅魍魉都借着这个机会出现在世间,他们反而更像是这里的不速之客。 代表神明居所的鸟居被推倒,蛛网和肆无忌惮生长的杂草在它身上寄生,代表着此处是无神之地,树木高大,郁郁葱葱,有黄绿色的火焰和阴蓝色的鬼火在四周静静漂浮,一明一灭,有的落在道路两旁的人头骷髅的眼眶,所以那句腐尸又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抖抖骨头架子跟上队伍。 而队伍里又在响着嘶哑的吹拉弹唱——伏黑惠不明白这帮青面獠牙的瘆人怪物有这么高的艺术追求,但说实在的,这真不是人能听的曲子。 为了保护一下耳朵,伏黑惠打算掩耳盗铃强行转移注意力。 “钉崎,你还能感受到鬼舞什无惨的踪迹吗?”她突然问道。 他们当时发现鬼舞什无惨朝着乙骨忧太的位置飞奔时就停止了打共鸣,但剩下那几块奄奄一息的无惨碎片则被伏黑惠塞进了影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伏黑惠身上所有的东西现在都没了,她唯一确定的就是这里不是梦境也不是幻想,而是现实,只不过时空错乱,好几个时代杂糅在一起共同上演了这出戏码。 钉崎野蔷薇也无所事事,她对于脚底下踩着的木屐还有些陌生,虽然厘米数比粉毛老虎几人要低,但走起路来也和踩高跷无异,等到现在才克服了走路的问题,现在四大皆空得很(bushi)。 钉崎野蔷薇接过伏黑惠扔过来的无惨碎片×3,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上都被钉上了钉子,放在特制的盒子里防止它们逃跑以及增长。 吉野顺平就曾经盯着这些东西两眼放光,问起来就说感觉很像“富江”,一下子就将伏黑惠的记忆拉近了赫利俄斯神明号上,那时有四个相同的夏油杰一起对她微笑。 说起夏油杰—— 伏黑惠的思绪不由得一顿,她诡异地移开了视线,虽说蓝眼睛雪豹名义上是说夏油杰没帮他搞定文件所以不带他玩,但实际上,黑毛狐狸就算不批文件,他也忙得很。 盘星教基本在他手里经历了一场大洗白,虽说是干的黑活,但实际上有点港口黑手党守护黑夜的意思,如果说变革前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有功夫抽个空出去打游戏,并且给自己看顺眼的后辈过生日,那现在这俩完全是忙的脚不沾地,天天两眼一闭一睁一堆文件就过去了。 不过好在这些忙碌也只是一时的,五条悟和诸多咒术师代表基本上已经将咒术界运行体系设定出框架,接下来只要引进第三方监督就能实行初步的运转。 所以伏黑惠走之前是问过夏油杰的——她这人真的很容易心软,就算有点和夏油老师冷战的苗头,但看到夏油杰黑眼圈都快和家入硝子差不多了,黑色海胆就眼巴巴地去找两人问要不要去放个假。 “不要,”家入硝子感谢了伏黑惠,语气里满是谢天谢地,“但是好不容易悟不在,我要给自己放个假。” ——男人只会影响她开酒瓶的速度。 而夏油杰则是更直接,他微笑着看了眼黑色海胆,一言不发,背后绽放出黑色百合花一样扭曲的黑气——她还以为只有太宰治才有这么扭曲的气场。 黑毛狐狸低下头吃了口深棕色的咒灵球,他身边还有数个类似的咒灵球,据他说这是因为“整天加班喝冰美式咖啡没有一天睡眠只要不下班就能不上班”的情绪诞生的咒灵,一天一颗提神醒脑,两颗永不疲劳,三颗长生……啊不,三颗下肚人就真没了。 但这只是凡人的致死量,不是夏油杰的极限。根据伏黑惠观察,这东西好用是好用,但对她夏油老师的效用时间只有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夏油杰一天平均消耗六个咒灵球。 更何况现在这种咒灵好抓得很,盘星教附近三所大厦全是加班到凌晨的打工社畜,夏油杰足不出户实现咖啡自由。 伏黑惠:“……” ——不是?.jpg 夏油老师,你没有睡眠时间吗? 第157章 工作多了人总会疯 眼见着夏油杰神志不清地朝第二个咒灵球伸出手, 伏黑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夏油老师,你冷静一点。” ——黑色海胆其实想说你正常一点来着。 夏油杰溃散的神色一凝,他好像这才注意到伏黑惠的到来, 身后那些不可名状的背景一下子消失, 出现在伏黑惠面前的又是一个人模狗样光芒万丈的盘星教教主。 “是小惠呀, ”黑毛狐狸将所有事项各种文件夹推到一边,掩耳盗铃一样眼不见心不烦,“怎么了?” 所以夏油老师你刚刚根本没意识到我在这吗?难怪笑得和鲨人犯一样(bushi)。 这句吐槽被黑色海胆艰难地吞进了肚子里。她最近的忙碌程度和夏油杰基本不相上下, 两眼一睁就是批文件外出调查情况, 两眼一闭则是不同时间线的攻击——没错这个后遗症直到现在都没好, 更别提她和蓝眼睛雪豹还有着没办法说明白的分歧。 因此现在伏黑惠的精神状况和夏油杰半斤八两不相上下,满是“咒灵一巴掌其余人两巴掌,咒术界更是降龙十八掌”的怨念。 她这次专门来盘星教见夏油杰,门口还遇到了那对双胞胎姐妹,嘻嘻哈哈地绕着黑色海胆转了一圈后就去逛街了, 走之前还说夏油大人就在他的办公室, 另一个接话说夏油大人好可怜, 现在都没功夫吃饭五条悟真可恶。 伏黑惠当时沉默了一会儿, 超级不经意地说五条老师十年里每天基本都只睡四个小时。 ——其他人做得到吗!.jpg 菜菜子/美美子:“……” 不是姐们,这会死人吧。 三人在盘星教大楼门口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惊觉自己干出何等幼稚之事的伏黑惠脸色爆红,丢下一句“我进去了”之后落荒而逃。 枷场菜菜子:“是傲娇呢美美子。” 枷场美美子点头:“萌属性呢菜菜子。” 这一路上,伏黑惠在看到夏油杰之前都浑身刺挠,主要是一路走来许多盘星教的成员看到她,先是“不好有人袭营”的惊异, 然后是意识到“哦我好像也是正规军”的放松。 虽然现在咒术界基本都已经知道了当年那俩咒术高专的不良少年给全世界玩了一出无间道,那场宴会上, 已经叛逃十恶不赦的男人出现,随后虹龙腾飞,咒灵四起,那张熟悉的脸让人一瞬间穿过时空,回到了当初他们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 但知道是知道一会事,真正面对起来又是另一件事情了。 咒术界高层当时被夏油杰打得着实不轻,除了那些当天不在总部的人“免遭毒手”,其他从上到下的老骨头饶是以咒术师的身体素质都躺了半年,一旦能口齿清楚地说话了,夏油杰的名号就响彻了霓虹南北,不管大的小的只要是坏的都要给他扣帽子。 所以夏油杰这几年在咒术界的名声着实不好听,有的很无厘头,说盘星教教主脚踢小猫拳打老太太,有的甚至往灭绝人性去了,动不动就开启屠杀模式,听了觉得这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更令人绷不住的的是这家伙保密工作做的真好,不仅咒术界不明真相的小白相信了,连盘星教的内部成员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真相大白,双方面面相觑,尴尬得要命。 * 盘星教的总部修建得相当……不拘一格,材料用的是最好的石料,雕刻用了传统手工工艺,四处古色古香,但很多房间又是极具现代风格的装潢,包括夏油杰本人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基本上也是黑毛狐狸的半个家,床、沙发、游戏机、灶台、锅,夏油杰像筑巢一样把各种东西都挪到了这里,幸好他是盘星教的老大,地盘分配由他一人做主,要不然房间下一点都装不下。 伏黑惠歪着头看了一会,不确定自己在夏油杰的椅子底下看到的是不是半块破碎的手机。 “小惠?” 她回神,松开夏油杰的手:“我和五条老师谈完了。” “结果呢?” 伏黑惠冷笑一声:“失败了。” 夏油杰:“也算在我意料之中,但这个坏消息应该不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的确,但是为了让我和五条老师的分歧不要进一步扩大,所以我打算暂时把矛盾暂时转移到别的地方或许是个好办法,”伏黑惠慢吞吞地说,“而现在,我是来问你要不要也放个假。” “唔,我好像从悟那里听过,”夏油杰听完之后说,“他还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这个事。” “所以夏油老师的想法是?” 夏油杰轻笑几声,从椅子上起身。 万里晴空透过玻璃映出好景色,也映得这地方窗明几净。 ——明天又是晴天。 夏油杰拍拍海胆脑袋,笑眯眯地告诉少女:“我刚查到点东西,就不去了。” 伏黑惠没问她夏油老师到底查到些什么,只是确认这人不去后便停止了这个话题,转身随手拿起男人放在旁边的一叠资料,询问过后翻看起来,一看不要紧,她的眉头立刻皱起来。 她看向夏油杰:“这些东西怎么也送到了你这里?” ——那是一份关于过去咒术总监会上层处置的报告。 伏黑惠的反应并不是说这份东西出现在盘星教不合时宜,而是夏油杰这边显然已经没有时间处理这些琐碎的东西了。 她在五条悟身边做事的时候见过很多份这样的报告,这东西基本一看到题目就会被直接送进碎纸机,那群被五条悟一通折腾踢下来的老东西明显分不清现在哪朝哪代,还妄图在新一代头上作威作福维持过往的威风。 当然威风没耍起来,倒不是五条悟下场教他们做人,而是内部自己开始扯头花。 虽说这么多年下来五条悟手里能用的人不少,但他实打实百分百能信任的人并不多,七海建人首当其冲地被派过去调停,黑着脸去,灰头土脑的回,告诉五条悟你家的事情最好你自己管,然后回屋自闭了。 五条悟被骂得一脸流泪猫猫头,伏黑惠黑着脸带上自己的同期去了一趟,子承父业(?)地把御三家的门都劈了才消停。 ——这些事怎么看也管不到夏油杰头上啊! 夏油杰揉搓眉心,好像还是有点神志不清,他接过伏黑惠手里的纸张,沉思片刻,总算想起来了什么:“这是我专门去找的。” 天杀的她就知道这么下去人都会疯。七海先生不就因为觉得工作都是狗屎所以才回来的吗,接过发现咒术界现在的工作还不如狗屎,他们都是一群应该被制裁的封建残余(bushi)。 ——五条老师夏油老师好像真的累疯了要不要一拳把他打昏让他睡一觉。 伏黑惠的眼睛立刻闪过这几个字。 这不能怪黑色海胆应激,她现在也是被五条悟留那开会天天面对这些东西,看的她都想原地逃跑出去找工作了,更何况现在霓虹的工作环境也是好起来了,就算她没有大学文凭,那她还有个有钱的妈。 伏黑惠权衡良久,盯着夏油杰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手在影子的边缘踟蹰不定,不知道是用游云还是天逆鉾。 ——要不还是天逆鉾吧,用了这个连五条悟老师都能睡一会。 ——她刚刚是不是又讲了一个地狱笑话。 由此来看,工作真的会让人的素质急速下降,连道德修养比较高的伏黑惠都逃不了这一遭,觉得工作愉悦身心的人真该看看五条悟睡眠下降到只有两个小时的时候的表情,路边的狗都要在他心里挨一顿术式反转磁力炮的程度。 第158章 哈哈,自己吓自己 夏油杰的后背蹿过一阵细小电流, 这阵电流里还夹杂着一股危险的寒意。他微微凝神,看向这个空间第二个还会喘气的生物,果不其然在那双绿色眼睛里发现了一点震惊、一点疑惑, 还有一点犹豫。 夏油杰:“。” 好家伙, 他是应该赞叹一下这孩子的见机行事当机立断, 还是应该先保护脑袋免受袭击? 黑毛狐狸颇有些啼笑皆非,虽然他知道御三家相关的事情在伏黑惠心里基本上和蟑螂能划等号,但少女反应这么大还是让他出乎意料。 敌意吗? 他按住伏黑惠蠢蠢欲动的手, 笑意纹丝不动, 表明本人精神正常没被夺舍。 不是——更像是一种厌弃。 “小惠, ”夏油杰沉吟片刻说,“我觉得在这次的旅程中,你可以注意一下御三家那边。” “御三家?”伏黑惠愣了一下,还是没放弃伸进影子里的手,看样子还想给黑毛狐狸一拳。 “是的, 御三家。”夏油杰再次着重强调了一次, “当初在八幡庆神宫看过那份三家誓约后, 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 这些东西应该是你——你们习以为常的,但对于旁人来说却是前所未见的。” “而当我跟着你去往另一个世界后, 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他并不喜欢血统论的观点,甚至是嗤之以鼻。因为他就不是出身于御三家,却同样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而咒术界,则是一个绝对的唯力量主义世界, 这里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规则和束缚,但实际上, 强大仍旧是一张十分有用的底牌。 他是,五条悟是,向前数向后看的无数人同样是这样。 也正因如此,夏油杰才更加奇怪——御三家中出现强者的概率太高了,那些隐藏在祖传术式耀眼光芒下的其他人也同样天资出众。以禅院家为例,即便是他们看不上眼的天与咒缚0咒力,但谁也不能说伏黑甚尔这种肉/身冠绝咒术界的人不强。 ——但天与咒缚可并不只有这种类型。 夏油杰心神微动,想起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那边就出过一个,说是因为天与咒缚身体极度脆弱,以此为代价从而获得了极大的术式范围和超出旁人的咒力输出,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天才少年的程度,无法与伏黑甚尔的能力相提并论。 哦,原来是这样。 伏黑惠从容地放下武器,心想: 哈哈,自己吓自己,还以为夏油老师真的出问题了呢。 误会接触,伏黑惠放下手,不再想着给她夏油老师婴儿般的睡眠,然后直言道:“夏油老师从现在的御三家里应该找不到答案——你应该直接问五条老师的。” 她向来不是个会拿捏人心制造悬疑的人,这时同样痛快地说出了答案:“因为御三家存在断代。” 换句话说,连御三家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来历,除了重中之重的三家誓约被完完整整地传承了下来,剩下的,从术式到历史都寥寥无几。五条悟就说过,现在御三家手里存在的“老物件”可能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东西,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代那么依赖天元的力量。 “断代?” 伏黑惠点点头,视线透过明亮的大片玻璃窗,看到道路上的车水马龙,看到无数普通人走过,她的手指触及一片冰凉:“我很小的时候五条悟为了研究十种影法术,翻遍了五条家的典籍,而我长大以后,我父亲也找来了禅院家大部分藏书。而这些书,无论是族谱还是前人笔记,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顿了顿:“——那就是对明治时代往前的历史语焉不详,甚至越接近咒术全盛时代的记载越少。” 伏黑惠还嫌这个消息不够大一样,投下了第二颗炸弹:“或者说,当今日本咒术界,对于那段时间的历史,好像都被抹去了一样。” “是羂索?” 在夏油杰的印象里,或许也只有羂索有这个隐匿历史的必要。 “他肯定做了一部分,但并不完全是他,”伏黑惠斟酌着语句,“那是一种,不约而同的、全面的隐藏。” 好像有一枝笔凭空出现,同一时间将所有的事情消除,这样的伟力与其说是人为,倒不如说是神明的力量作祟。 * 在凄凉的夜色下,一条破破烂烂的小道上挤了三队鬼,这时候,黑灯瞎火,不成人样的妖鬼吹着变了调的歌曲,时不时还敲锣打鼓,簇拥着队伍中间的人类向远方走去,这场面怎么看都是应该放在恐怖片里的场景。 但虎杖悠仁几个人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更何况就算再恐怖,一想到自己在这个场景中扮演地是什么角色,顿时恐惧全无,只剩下无奈。 “伏黑?”粉毛老虎一边痛苦地提裙子,一边注意到同期的分心,他到不在意这个,只不过如果黑色海胆再落后一步就要撞到后面那位仁兄身上了,所以他放下右边的裙子,拉住了伏黑惠。 伏黑惠从当初那段对话里回神,凭空见黑夜中窜出一张粉白的人脸,不由心惊胆战了一阵,最后还是凭借着熟悉的感觉意识到这东西是虎杖悠仁。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你总是会想很多东西,”虎杖悠仁叹口气,他试图把另一边的落下的裙角拽起来,“所以你总是不开心。” 被指出不开心的黑色海胆面无表情,只是像看不下去了一样偷偷给粉毛老虎的衣服割下来一块,扔进影子里面。 虎杖悠仁发出小声的“好耶”欢呼。 总是想很多事情吗? 伏黑惠暗暗地想,尝试刨析自我。 是因为我想赢吗? 但她的生性并不喜欢战斗,甚至对同伴之间的切磋也不算感冒,只不过她的确是个该死的top癌,这个症状虽然不是很严重,但的确深刻地影响着她的生活她的学习,她的方方面面。 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身边的人都应该有个好结局。 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她并不明白这是否是五条悟给她地言传身教,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伏黑惠的求胜欲望不强,但自尊心却强的要死。 不过这个症状,她要比另一个小孩轻得多。 借着夜色的遮掩,伏黑惠看向乙骨忧太身边刻意将自己隐藏起来的禅院竹生,绿色的眼睛满是探究。 ——这个人,在这段过往里,又承担着什么样的责任呢? 一种冥冥中的预感,她只觉自己就是行在历史的分岔口,或许前所未有的接近真相,即便这真相并不是她想要的。 第159章 你也没放过他 一行人沿着这条阴森大路走了许久, 久到超出了正常花魁道中的行程,朝着半程马拉松乃至全程马拉松的距离昂首前进——当然了,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正经太夫(?)。 假冒伪劣?咒术师的事, 能叫假冒伪劣吗? 走着走着, 因为路途太长兼周围都是伪人太过无聊, 三个太夫大人以及他们身边的“侍女”就偏离了固定的位置,像几只银喉长尾山雀那样团在了一起,姿态之自然相当目中无人。 “伏黑, ”钉崎野蔷薇凑到伏黑惠耳边说, “这里的时间也有问题。” 伏黑惠点点头, 不动声色地——虽然现在看上去也没有这个必要——示意钉崎野蔷薇向旁边看去:“是室生寺。” 平安时期,密宗佛教大肆兴起,种种山中寺院拔地而起,室生寺因为允许女性进入算是其中比较著名的寺院。 而现在,这座“女人高野”却突兀地出现在道路一侧, 向行人张开黑漆漆的大口。 实际上, 他们这一路走过来, 路过的所有建筑都不是重复的。 即便那些建筑再破败再破烂, 但从外形轮廓中都可以判断出大体所处的年代,伏黑惠粗略地数过去, 看到了飞鸟时代类法隆寺的寺庙和奈良时代的古典建筑,以及镰仓时代武士阶层兴起后兴建的武士住宅与禅宗建筑,安土桃山时代奢靡华丽的风格与明治维新至昭和时代受西方影响所兴起的以炼瓦和石造的“弓形式”西方建筑形式比肩而立。① 所有时代的风格被粗暴地杂糅在一起,似乎无数时代的缩影利用一栋栋房屋在这里重现,即便它们只有被荒废被抛弃的结局。 月光驱散乌云, 肆意洒在这条长街上,照亮了无数个过往, 昂贵的木材,闪耀的黄金,来自远方的宝石和丝绸,它们被随意地堆放在一起,落满灰尘与虫卵,只有那不同寻常的光泽昭示着它们过去有多么受人追捧。可惜时过境迁,旧主难寻。 “——我们到了。” 尖细嗓音刚起,那阵闹得人头晕脑胀脊背发凉的音乐便骤然停息,没了它更显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这个鬼地方除了他们竟然没有任何声响,或者说,没有其他还会喘气的生物存在。 咒术高专等人浑身一阵,彼此看看,心知肚明接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又是一个硕大的朱红色鸟居。 伏黑惠数不清这一路上看到多少鸟居,它们无一不是倒塌在路旁,腐朽或者破碎,而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个板板正正的,它没有设立在参道上或玉垣处,而是身处花魁道中的终点,前方则是一群妖魔鬼怪,怎么看都是挑衅的渎神之举。 但伏黑惠对此只有一个反应。 ——花里胡哨的。 的确和羂索的风格有点像。 一声悠远的长鸣突然传来,像是巨鲸游过天空,也像百年古钟在深山被粗木敲响,惊起一片鸟雀。 “我们晚了——王的盛宴马上要开始了!”带着他们过来的海座头听到这声长鸣,突然着急起来,浑身哆嗦,它背在身上的琵琶被这阵颤抖也悉索着弄出了铮铮的声音。“快点,我们要快点。” 它说着“晚了”,这副表现怎么看都像是“我们完了”。 队伍骤然加快了速度,朝着前方急速跑去。 好在经历了刚才的长途拉练,粉毛老虎已经很习惯自己身上这些衣服了,并且凭借着超高的身体协调力征服了脚下的高跷木屐,现在拖着身上这么重的行头如履平地——反正看起来比伏黑惠轻松,一边跑一边还看着黑色海胆担忧地说“要不然我背一下顺平吧他看上去快摔了”。 吉野顺平则不然,他看上去窘迫到好像已经被背了一眼,满脸通红。 * 穿过鸟居,伏黑惠感觉自己仿佛正穿过一层薄膜,这层* 薄膜畅通无阻地从身体表面划过,带着一丝凉意,而后,视线豁然开朗。 远处有极巍峨的古楼层层叠叠搭在一起,嵌入整座山峰之中,那楼好似要生长到天上去,里面一派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无数的,大大小小的怪物正交叠蠕动在一起,看不清面容,它们学着人类的做派举杯饮酒,却在下一秒拔掉同伴的头颅,发出金属相撞的刺耳叫声。 而在这座山上,只见那山顶远远的亮起来一盏明灯,有一个身影站在灯的旁边。 伏黑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闪过心头——非常不好。 咒术师业内本身就有着“相信直觉比推断更管用”的俗语,一个能活得长久的咒术师相信自己的理智,也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自从伏黑惠接触命运线以来,她的直觉天赋有了前所未有的突破,从那时之后,她的所有预感从不出错,好的还是坏的一一应验, 而现在,她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在为她拉响警报。 第二声长鸣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第一层楼前,随着祂的现身,大部分妖鬼都安静下来,少数不服从指挥,还埋头苦吃同伴尸身的大馋妖头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它们立刻通过物理意义上分首的痛苦学会了安静。 ——那是鬼舞什无惨? 伏黑惠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她看不起——好吧她的确有点看不起,但那坐在高座上的人或者妖,显然和鬼舞什无惨不是一路的人,如果说鬼之始祖像个脱离了生死却依旧被欲望所束缚而显得百毒俱全的反派,那座上的人则是已经脱离了低级反派趣味,荣升超级反派大boss行列的男人。 “……两面宿傩。”或许是灵魂血脉作祟,伏黑惠听到他身边的虎杖悠仁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那是两面宿傩。” “羂索真的把鬼舞什无惨喂给两面宿傩了?”钉崎野蔷薇像吃了柠檬一样,脸皱成一团。“他怎么什么都吃啊。” “毕竟术式和领域都跟吃有关,”吉野顺平乐了,“这年头鬼也不好找,珍稀食材看到了不得啃一口。” 伏黑惠:“。” ——你也没放过他。 第150章 谁家好人写这种剧情 在经过虎杖悠仁亲情(真)认定那是他没有血缘的亲叔叔以后(……), 离海座头最近的乙骨忧太立刻起手拔刀,趁着这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刀跋除了它。 这一刀的手感让乙骨忧太分外熟悉:“咒灵?” “虽然原型是百鬼夜行中的妖鬼, 但依旧是咒灵吗?”伏黑惠低头沉思, 话音未落, 早已盘踞在她影子里的庞然大物突兀现身,将周围这些惨白人面吞入腹中。 “实力不是很强。” 她一边说着,一边隐晦地看向禅院竹生, 见这人依旧不动声色无动于衷, 轻轻皱了皱眉。 ——他在等什么? 见同伴触手, 吉野顺平也顺势召唤出淀月,接连吞噬了好几个跑过来凑热闹的鬼怪:“那我们现在是要暗中潜伏见机行事?” “我们——”突然的变故打断了乙骨忧太的话,他神色微变,又是一刀横劈过去。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刚刚已经被乙骨忧太跋除的海座头此时又凝聚了身形, 后补的那刀则在它的脖颈留下痕迹, 但也转瞬即逝, 立刻消失了。 周围那些已经被伏黑惠的式神消灭的随行人员也随之重现, 它们与之前相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旧是苍白而又呆滞地站在几人周围, 固守着原先的位置。 而那个海座头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毫无察觉,还在嘟囔着“晚了晚了,我们要再快一点”。 …… “怎么说呢,”钉崎野蔷薇吐槽道,“虽然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但直接刷新来免伤是不是有些作弊了。” 她见伏黑惠冷着脸不说话,心想这事不会打击到她家黑色海胆的自信心了吧, 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伏黑惠抬头:“这个情况……有些像我们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降临的地方。” 无数咒灵交缠,毁灭与重生并存,愤怒与悔恨成为最好的养料,借此孕育出了生灵死绝之地,而现在,这里又是经历了什么才兴起了这样的地方呢? * 钉崎野蔷薇说得不错,以他们的实力对付这些小喽啰没什么问题,但剧情卡了就是策划搞的机制问题,跟他们强还是弱都没有关系。 面对这些东西,他们连续试了几次,无论是绑起来还是走传统的跋除流程,npc们还是会不停刷新,那些呆愣的神情看久了,硬生生看出一份“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做了,因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仍旧会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们”的骄傲。 ——束手无策啊。 伏黑惠叹口气,把“落跑太夫”虎杖悠仁跑丢的发簪从地上捡起来,对着那头极为繁复的发型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将其复归原位,最后闭着眼睛决定靠天意来决定它的位置。 没办法,继续走流程吧。 他们向那栋高楼走去。 离那所高楼越近,就越是灯火通明,而越明亮,整座山谷的样子也一览无余。 那栋拔地而起的楼是将无数白骨混着香料和木材拼接在一起,依山而建。而它依靠的群山则像是被巨力劈开,凭空凿出了一个空间,四周有八条巨龙头颅,用百年树木一般的铁锁固定,最后链接到楼内。 伏黑惠再自诩一看,那巨龙模样的怪物其实只有一个身躯,竟与传说中的八岐大蛇十分相似,那号称身体有八山八谷的怪物此时没了声响,只垂着头,青苔与山石埋没了它的身躯,它与山依然融为一体。 而被八岐大蛇八个头所对的中心,则是高楼之前的白骨高座。 诅咒之王倚靠在白骨高座上。 他如今长着一张鬼舞什无惨的脸,浑身却依旧是“两面宿傩”的气势。 看到他的一瞬间,虎杖悠仁的表情不复方才的平静淡然,一种肃然敌意赫然出现,他的全身蒸腾起蓬勃的战意。 “伏黑,”他的眼瞳也投注着认真与狠意,“让我来吧。” ——伏黑惠从未见过虎杖悠仁的这个样子。 “你冷静点。”她心神微动,想是不是刚才那阵花魁道中对虎杖悠仁的精神攻击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导致他现在一副人格分裂ooc过度的样子。 钉崎野蔷薇拍拍伏黑惠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当初我们和两面宿傩开始决战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个表情,听你说赫利俄斯神明号的事情我还奇怪,他对上那个两面宿傩怎么那么平静,原来在这等着呢——现在就是他当时的样子。” 钉崎野蔷薇一说,伏黑惠自然想起当初钉崎野蔷薇给他转述过的两面宿傩大战咒术高专的往事,那时虎杖悠仁对她和钉崎野蔷薇的上场呈现出极度的抗拒,其反应之剧烈比知道自己身世还要剧烈,把黑色海胆瞒得好苦,差点以为自己被霸凌。 伏黑惠:“……我以为他已经好了。” “显然没有,”钉崎野蔷薇挑眉,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并且还有病情加剧的情况。” 要说伏黑惠完全不理解,那肯定是假的,她见过另一个世界的惨烈、或者说一地鸡毛的结局,如果她亲身面对后说不定比虎杖悠仁反应还要剧烈。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虎杖悠仁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总不能真的像粉毛老虎自己说得这样,他是jump系大男主,所以冥冥之中和自己所有同位体有着联系——伏黑惠之前一直暗自吐槽五条悟是,龙傲天对吧,怎么看他们家蓝眼睛雪豹这一辈子顺风顺水,友情事业双丰收,绝对的人生赢家怎么可能不是(虽然过去惨了点但依然是十分流行的美强惨)—— ——等等。 这下子黑色海胆也反应了过来,另一个世界的蓝眼睛雪豹早就被封到猫箱里头了,出来和两面宿傩打完人也没了,最后还是虎杖悠仁撑到最后,撑来了自己的同期。 伏黑惠的眼睛瞪大,她看向虎杖悠仁。 粉毛老虎正战意沸腾,突然感到一阵压力从旁边传来,连忙回去去看,然后就看到同期瞪着那双绿眼睛,跟只猫被吓到一样愣在原地,那目光太过炙热,看得虎杖悠仁都浑身刺挠。 “怎……怎么了?”他不安desu地问,“伏黑发现异常了吗?” “没事。” ——我只是突然发现,好像很多时候你都是主角位。 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主角”,现在的花魁太夫,而放到现实则是与两面宿傩相关的身世,他的一生早已和咒术界相连,他是剧情的暴风眼,无论在那个夜晚会不会找到那根手指,都会陷入羂索的漩涡,然后走上自己的道路。 想到这儿,伏黑惠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化成了同情怜悯,特地拍拍粉毛老虎的肩膀,想传达一下自己的祝福。 “——辛苦了,虎杖。” 这倒霉孩子还成天说“jump系大男主”,谁家好人给他写这种剧情啊,倒霉成这个样子活像到欠作者三千万一样。 粉毛老虎:“quq” 我是犯错马上要嘎了吗,伏黑突然这么说好吓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60-170 第151章 彼此都觉得对方是变态(看到加笔作者崩溃版) ——主角吗? 即便认识到身边的某人可能真的是世界中心、命运漩涡, 伏黑惠也不怎么吃惊,毕竟咒术师身上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即便有人告诉他们这世界只是个故事, 这群人也只会觉得这操蛋的世界果然是疯子创作出来的杰作。 因此伏黑惠小姐对此唯一的看法就是她同期虎杖悠仁的命有些太过坎坷了——不是正常意义的那种坎坷, 而是想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这件事抓马程度的坎坷。 毫无疑问, 这份标上天价的筹码,换回来的东西价值并不相等。 所以她只能很坚定且坚决地告诉虎杖悠仁:“你接下来想做的这件事情,肯定会成功。” 就算是那么烂的一个结尾, 你失去了那么多东西, 只得到了一个看似te实则be的故事, 但即便如此,正义依旧击败了邪恶,你也没有从屠龙者变成恶龙——或许这就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粉毛老虎不明白伏黑惠这些话代表了什么,但他真的有些发怵。 ——有没有人管管她。 莫名其妙被安慰一通的虎杖悠仁默默地想。 虽然很早之前就有这个苗头,但伏黑回来以后就更不对劲了, 她总是自顾自地陷入沉思, 然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接着向周围输出。 这不是不好, 但真的有些让人心惊胆战。 而且——他停顿几秒,再仔细看了一眼, 确信从伏黑惠的眼神里看出七分怜悯两分同情还有一分慈爱(?)——她到底想了什么怎么感情这么复杂? “虎杖?”伏黑惠没听见回答,抬头看向粉毛老虎,发现这人直愣愣地站着,头上簪子竖的笔直,远远看过去好像头上长出了一颗颗小树苗, 但“树主”本人毫无察觉,只顶着那分外显眼的妆造心无旁骛。 ——怎么有点傻呢。 “罪魁祸首”黑色海胆移开视线。 她记得另外一个小号粉毛老虎不是特别精来着吗?怎么他们家这个就有点傻不愣登的感觉, 是风水的原因吗? ——总之,依旧是海胆和老虎没有默契的一天。 * 脚下走过的土地呈现焦黑的颜色,但在某束光线的照射下,又折射出深红的光泽。这并不代表着土壤肥沃,而是说明这里无时无刻都有鲜血灌溉,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副模样。嶙峋白骨破成碎片,被凌乱地折散,让人看不分明,空气中也有皮肉烧焦的恶臭味道。 总之,的确是刻板印象里超级反派应该住的地方。 而两面宿傩正是一个十分符合刻板影响的反派,这地方也合该是他的审美——羂索虽然抽象了点,但无论是衣品还是选址风格都偏向都市丽人(……)的轻奢风格。 伏黑惠回顾着与之交手的经历——准确的说,能达到交手这个地步的,也只有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那次争锋。 她低头暗自抚摸刀刃,让手适应刀柄。 这是把新刀,刀身漆黑如墨,削铁如泥,只是从未见血。 伏黑惠还记得那仿若巨山坍塌的压迫感,是在五条悟夏油杰乃至她父亲都不曾体会的感受。 后三者从不会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即便他们再认真地释放杀气,再冷酷的不留余地,伏黑惠仍旧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杀死自己,甚至一场训练下来也不会造成太过于严重的后果。 她会有潜意识的安全感,即使大脑感受到压力告诉自己“要认真起来哦不然会死的”,但身体依旧是“莽就完了反正也不会真死”,因此除了本身就是老师逃不掉还必须费尽心思指出缺陷的五条悟,夏油杰和伏黑甚尔对训练她这件事情颇有些束手束脚。 但两面宿傩不会。 这是伏黑惠认识的唯一一个,能达到五条悟那个层次,却对她下手毫不留情的人。 ——这很好。 少女敛下眼眸,隐藏起锋利的杀意。 第二段路程是跨过前庭,走过一群对着他们虎视眈眈流口水的妖魔鬼怪,高台上的身影越发清晰。 诅咒之王仍旧高坐,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他这次的身体与伏黑惠曾见过的鬼舞什无惨十分相似,或者说那压根就是鬼舞什无惨的身体,依旧是黑色的头发,魔魅无情的眼睛,颜色与八岐大蛇的眼瞳呈现相同的赤红。 忽略他前后左右一派群魔乱舞仿若人间地狱的景象,鬼舞什无惨的皮囊装配上两面宿傩形成的组合体,倒是真有传说中中所谓“鬼之始祖”的架势。 “……那的确是两面宿傩,”钉崎野蔷薇面对铁证如山也屈服了,“不管从哪看都是两面宿傩。” 一直没说话的乙骨忧太也点点头。 刚刚离得远了看不太清,现在看的是一清二楚,作为和两面宿傩相互折磨相互对抗那么多次的对手,如果说强大的实力是让两面宿傩横行霸道的底气,那么他霸道放荡不羁的发型就是他的防伪证明。 那不管顺毛卷毛都会变成发胶发型的杀马特洗剪吹,立刻让伏黑惠想起看到的另一个世界同位体被两面宿傩上身后的造型,她差点没忍住将脸埋进手里。 这点两面宿傩倒是和羂索一脉相承,上谁身却还是自己的风格,他能模仿他的脸,却不能模仿他的气质,也是蛮无解的一件事了。 * “他们来了。” 两面宿傩从小憩中醒来,听到脑海里穿出一声突兀的提醒,他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周围,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嫌烦。 整天在脑子里叨逼叨的,要不是还有用迟早有天砍了它。 “六眼还在这里,他们也逃不出去。”诅咒之王没说出声,只是同样在心里回答。 这次回答他的并不是第一个声音,而是另外的角色,这道声音的主人颇为愤怒,声调仿若沥血。 「你们!你——」 两面宿傩选择了静音。 “它还没被消化掉?” “毕竟是身体的原主人,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也用不了多久。” “呵,”两面宿傩嗤笑,不过他也懒得戳破这其中的伎俩,只是转移了话题, “看上去他们已经发现我了。” 说着说着,诅咒之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但是为什么那小子穿成那样。” 第152章 角色扮演暂停,我去打个剧本杀 两面宿傩对这次的唤醒服务并不满意, 准确点来讲,是对把自己唤醒的人非常不满。 但再怎么想按爆差评键,手机系统都被别人黑了, 因此只能望洋兴叹生不逢时。 诅咒之王并不在意让别人认为他是个暴躁而又没脑子的货色, 毕竟这样想的人大多已经被他填了肚子, 剩下那些也死无全尸——但他不能自己也这样认为。 行吧,他继续大马金刀地坐在高台上,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两面宿傩一边装深沉, 一边努力忽视那些在他内心世界开大会的疯子。 * “他发现我们了。”伏黑惠低声说道。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且不可一世的视线缓慢扫过他们, 被触及的任何人都有一瞬间的停顿,像是被火焰燎到一样,随后不约而同地绷紧身上每块肌肉,这并不是感到恐惧,仅仅是作为“生命”在面对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嗜血生物而产生的异样感。 接下来或许有一场硬仗要打。 “伏黑。”乙骨忧太紧盯两面宿傩轻声道。 他现在用的刀并不是从现代带到这里的刀, 那把特级咒具是个对咒灵特攻, 但放到鬼面前就会不停“miss”下去, 用久了难免生出一种在做无用功的疲惫, 因此他早早地就换上了另外一把日轮刀,那把特级咒具就塞进了伏黑惠的随身空间里。 伏黑惠后撤一步, 黑影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她用腿将武器勾起来扔到同期的那边,与此同时心中也泛起淡淡地涟漪:她真的越来越像辅助了,明明她原先是个法师召唤师来着…… #十种影法术 好使# 介于两面宿傩随时进入发狂状态的狂战士属性,伏黑惠他们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调动起浑身的细胞,脑海中联想所有两面宿傩的进攻方式, 可谓做好万全打算。但这样的如临大敌并没有迎来意料中的铁拳,两面宿傩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好像只是随意地一瞥看看风景,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乙骨忧太:? “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钉崎野蔷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听上去甚至有些愤怒,“还是他死了一趟改信佛了?” 而伏黑惠也好像听到了一道系统提示音——如果她有的话(当然没有)——在自己耳边响起: 【两面宿傩未选中,请更换攻击目标】 这当然说不过去,即便两面宿傩现在刚从黄泉被羂索拽回来,也不意味着他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当然不是,”伏黑惠虽然被钉崎野蔷薇神来一句噎了半天,但她依旧艰难地继续说道,“他应该也像我们一样,遵守着某种规则,既然我们必须按照剧情演下去,那么他也是。” 所以这人明明已经看见了他们,却仍旧不能从那高台上走下来。 不过人和人的待遇就不一样了,他们家粉毛老虎还得在这大搞女装,诅咒之王却能大马金刀地往台上一坐当甩手掌柜。 ——这就有意思了。 如果说赫利俄斯神明号是一场大型的、不伦不类的规则怪谈,那么现在更像是一出不痛不痒的剧本杀。 现在黑色海胆已经不觉得这是羂索能搞出来的场面了。 从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就能看出,虽然这家伙喜欢追潮流,搞些时髦设定,天南海北但凡能用的都会用上,但这人最擅长的其实是背地里耍阴招,不空罥索里面隐瞒各种规则,后来先出手自爆搞人心态,像个活该被砍的策划,他只想优势在我和获利,从不想着平衡局势。 像是正在上演一出静默的哑剧,分明是生死仇敌的两方在此时却被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一个在高台上,一个在高台下,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一方还是此时默默无声的一方,只不过都是这地方的困兽而已。 谁又能做到这一切呢? 一直到他们走过,那道意味不明的长鸣再次响起,两面宿傩也没有任何动作,而他们方才只有几米的距离。 等走得越来越远,快走到高楼里面,那排头的海座头才突然停下了脚步,猛然回头,仿佛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还跟着我?” 迎着一群人无语的视线,它继续哆哆嗦嗦地指示道:“好吧,好吧,这一队去右边,那边那个去左边,还有你们——你们跟我来。” 跟着它走的那队,无疑就是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行人。 黑色海胆:“……” ——哈哈真是非常意外呢。(阴阳怪气.jpg) 行吧,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几人无言地相互看了看,默默低头去走自己的剧情了。 * 海座头领着他们往高楼上面走。 令人意外地是,和预想中的血腥场景不同,虽然在外界看着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色,实际上楼内却是静悄悄的,除却它通身的红色以及用白骨搭出的恐怖造型,里面不管是内饰还是装饰都偏向于肃静。 抛开那些夸张到吸引所有眼球的外貌,伏黑惠直到现在才看出,这座楼大体上是一座望楼型的天守阁,和后期层塔型太守规整均匀的特点不同,它有着巨大的入母屋破风,整个看上去并不协调规则。 这座天守也极为高耸,从下到上共有九层,每一层有数米的高度。而用来搭建内部的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材料,伏黑惠仔细分辨片刻,才从那平滑的纹样里看出是某种生物的骨头,根据她所知,欧洲某些著名的人骨教堂便是用人骨当作教堂的墙壁或是建筑,但与这里的相比,难免有些小巫见大巫——因为这里巨大的横梁也是用骨头搭建的,什么生物拥有这样巨大的骨头? 伏黑惠一边小声将这些见闻告诉虎杖悠仁,一边试图按捺住自己的同期。 因为这一路上粉毛老虎很多次试图将衣服脱下来,但每每这样做的时候,挟持他们的随行人员就会像坏掉的扫地机器人那样绕着他们转来转去,一边转一边惊慌失措(老天,那些惨白的脸)地大喊:“太夫呢?太夫呢?我们把太夫丢了!” 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格局现场。 只是不想穿女装的粉毛老虎:“……” 他认真地对黑色海胆起誓:“你下次生日我绝对不会再穿女装了。” “?”伏黑惠一言难尽,“没发生这事之前你竟然还想再做一次?” “这种事情,”她同期摸了摸下巴,贼呼呼地笑起来,“只有看到的人一脸惨不忍睹才好玩嘛。” “……你这点就别学五条老师了吧。”伏黑惠无语道。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就这样被带到了最顶端的楼上,海座头将他们安置在这层唯一一所房间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其余人走了。 楼内蔓延着鲜血的生铁气息,与一种古怪的,足以让人头昏脑胀的花香混杂在一起,但闻到的那刻,却觉得这味道过分的冷冽,甚至让人想到了常年不化的雪山与雪山脚下被潺潺雪水养育出的雪莲花和龙胆。 他们从外头见到的妖鬼并没有出现在楼里,甚至听不到它们的声音。其余声音消失后,风声却大了起来,屋内的蜡烛被风吹灭,四周变得昏暗,只有透过门扉看到的月光依旧。 一片寂静中,粉毛老虎终于成功地将衣服脱了下来。解决完心腹大患后他却突然问道:“话说伏黑,你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吗——五条老师?只有他可以将两面宿傩困起来吧。” “不是他——至少不全是,”伏黑惠也将自己的裙子和木屐扔掉,“五条老师肯定也参与了。” 她赤脚踩在榻榻米上,推开门走到外面的平台上,风吹动她的头发,点缀在她发鬓的花簪也随风舞动。即便是这样的血色高楼里,伏黑惠也一直是让人心安的平静样子。 但这份平静没维持上一分钟。 片刻,虎杖悠仁就听见伏黑惠突兀地冷笑一声,黑暗中,这一声竟有些石破天惊的效果,他刚想问怎么了,就见同期什么都没说,立时抽刀,看也不看往上一劈。 随即,那屋顶就像一块豆腐那样被轻松地被她劈开一角。 砖瓦和巨大的横梁轰然坍塌,顺着平整的切口缓缓划了下去,楼顶一角砸在楼下许多正在大快朵颐的妖鬼身上,这些东西来不及将嘴里的血肉咽下去就被砸了个底朝天。 正常咒灵一般是不会这么憋屈地被砸死的,显然它们在这里也遵循着某种规则,好像再度成为了肉体凡胎,被砸了个正着就一命呜呼。 粉毛老虎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看着同期冷硬如铁的侧脸心想。 伏黑真的很让人安心,但有时候又是真吓人啊。 “怎、怎么了,”他凑到伏黑惠身边,和她一起抬头看开新开“天窗”,同时不安desu地问,“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 “诶诶,”伏虎杖悠仁戳了戳伏黑惠,“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但是你要继续我就会生气。”伏黑惠给粉毛老虎一个带有杀意的眼神。 这是雷霆之怒啊。 粉毛老虎悻悻收回手。 他安分下来,回归正题:“所以你这是干什么?上面有东西惹你眼了?” 伏黑惠顿了顿,不忍直视地闭上眼:“……不是东西。” 虎杖悠仁没明白什么意思:“?” 突然—— “小惠为什么要骂我!”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吱哇乱叫起来(?),“五条老师我啊,要心碎了!” “……五条老师,”饶是以虎杖悠仁这么强劲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间,看上去他也想打点什么,“你怎么在那啊?” 在月光照射的蓝色屋顶上,只是一会儿没见到的蓝眼睛雪豹此时正被捆在楼顶,他身上的绳子松松垮垮,显然是没好好绑,甚至说这造型甚至有可能是他的个人杰作——毕竟五条悟没有精益求精的强迫症,他经历生活的摧残后,除了底线以外,蓝眼睛雪豹在大多事情上的态度都是“随便”和“都可以”。 听上去很随和对吧。 其实不然。 “你到底想做什么?”伏黑惠站到五条悟身边,也不给他解绑,只是皱眉看着他。 五条悟一听就知道他家崽子又生气了,但这还好,大部分伏黑惠的怒意在他眼里都像“如果你惹了我那我就会变得毛茸茸的”,所以即使是被海胆拿到看着他也很气定神闲,显得游刃有余的样子。 “大概是送上门的东西不拿白不难,”他从绳子里抽出一只手,特意将自己的眼罩往上拉了拉,还原地蹦跶几下,让伏黑惠看到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以及,拿了很好但是某人会问心有愧。” 他给这件事情下了定义:“所以,五条老师这次,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哦。” “任何?”伏黑惠问道 “任何,”五条悟肯定道,“就看小惠怎么带我出去了。” ——他认真的。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她绝对是现在的咒术界最了解五条悟的人之一,因此只要一看这家伙的眼神,她就明白现在又是个相当棘手的麻烦情况。 黑色海胆好像听到了一个任务变更的声音。 【任务名称:角色扮演暂停,我去打个剧本杀】 【任务内容:请在接下来的时间,越过两面宿傩和羂索,把蓝眼睛雪豹安全带出吧!】 第153章 被海胆杀死的概率很小,但绝不为0. “……” 没听到回答, 五条悟凑到黑色海胆身边故意问:“没有声音,难道小惠已经在想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吗?” 他这人大约是平日里做惯了这种在别人底线上大鹏展翅的事,因此习以为常地做了后竟有种正大光明理应如此的感觉。 ——让人看了心里鬼火直冒。 伏黑惠眯起了眼睛, 碧绿的眼眸在黑暗中迸发出富有硝烟气息的火花, 在黑暗中尤为明亮。 众所周知, 被海胆杀死的概率很小,但绝不为0. 哎呀,这么生气。 五条悟在心里迅速拉过一排“惹恼海胆的一千个瞬间”, 对比之后发现, 伏黑惠这次气愤的程度占比不大, 估计更多的还是对现在情况一知半解的恼怒,那现在就不能算危急时刻。 这样不着调的想法在他心里滚了一圈,等表现在脸上又是一个正直且正义的好老师表情。 蓝眼睛雪豹气定神闲地笑道:“小惠如果不赶紧行动的话,说不定会晚上一步哦。” * 虎杖悠仁在旁边听了个大概,还没怎么听明白, 但现在的局势他是看清了的(怎么每次都是他扮演一无所知的角色)——那大概就是伏黑和五条老师又有矛盾了。 天杀的这俩人要吵就去KTV里吵。 而且——他总算知道伏黑挂在嘴里的谜语人是什么东西了! 对啊, 没错啊, 真的很讨厌啊, 谜语人! * 风声划过耳畔,高空的气流如同刀刃, 在寒冷的加持下更显锋利,一时间宛如铺天盖地的针雨,让人躲闪不及。 但这种攻击在咒术师眼里完全可以算作小打小闹了。 虎杖悠仁正面迎上那些足以将成年人拔地而起的冷风,他在风中大声喊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伏黑惠手上的动作不停,闻言抬头问:“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粉毛老虎的脸上这么一行字就飘了过去, 他看向被捆得严实的五条悟,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意思大约是:五条老师你知道的,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惹她了。 五条悟挑挑眉,随即看向伏黑惠就变成哭哭脸,试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从自家学生那里得到一点尊师重道的痕迹,可惜这个行为很快就失败了,因为这个时候伏黑惠烦的根本不想看见他。 她只是坐在一边,回想五条悟当时说的话。 是什么东西送上门不拿白不拿,但是轻易拿到了她会问心有愧? 两面宿傩吗? 他是东西吗? 不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是吧。 而且蓝眼睛雪豹真的会存在这种不必要的良心吗? 伏黑惠两眼一黑,自觉思维劈了叉,连忙将注意力拽回来。 她老师绝对不会在这方面说废话,因为那是仅有的一句提示,所以五条悟不* 会隐瞒,也不会避重就轻,所有谜题的答案都在那一句话里。 “伏黑,你别想了。” 虎杖悠仁看伏黑惠苦思冥想看得呲牙咧嘴,觉得自家同期真是个劳碌命,不管走到哪要不在生气要不就在生气的路上,还得配上她那苦大仇深(?)的表情拼命思考,好像一旦她停下来这世界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可这世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使命,即便再怎么强大的战士,也不意味着他就要永远孤独吧。 粉毛老虎宽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喽。” ——所以别绑着五条老师了,较什么劲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就能脱身,这不多此一举吗。 此时他们几个正站在鵺上,式神宽大的后背还带着暖意,不仅在寒冷夜风中让人从身到心都暖和起来,而且它还是毛茸茸的! 粉毛老虎连着摸了好几把那毛茸茸的背羽,感觉自己要被治愈了。 他诚心实意地对沉思海胆说:“祖传术式不愧是祖传术式哦,十影真的好用。”? 伏黑惠没明白他这突然一句是干什么。 但虎杖悠仁也没来得及和她解释,他趴在式神身上随意往下一瞥,然后看到了什么急忙拽伏黑惠的手,示意同期赶紧向下看:“那是不是乙骨学长!” 伏黑惠也向下一桥。 “……” 真是。 乙骨学长是如今场上最显眼,或者说夺目的人,他身上那套淡粉色的裙装还没来得及换下,被一群妖魔鬼怪簇拥到了两面宿傩的面前。 “跳个舞吧,大人。” “跳个舞吧太夫大人。” ——它们如是说道。 乙骨忧太:“……” 什么舞? 他倒是能给两面宿傩看看武。 是个人都能看出乙骨忧太的窘迫,在这位良心学长差点绷不住就要掏出刀大变阴暗男鬼的时候,鵺的叫声划破天际。 ——虎杖悠仁堂堂登场! “?”钉崎野蔷薇问,“怎么只有你?伏黑呢?” “伏黑还带着五条老师,估计得慢一点。”虎杖悠仁连忙看过去,“哦哦钉崎和吉野你们也在啊。” 钉崎野蔷薇:“是啊,你们来得再晚点吉野就要上去表演了。” 吉野顺平:“……” quq 低声点,难道光彩吗.jpg 他们的谈话的声音未落,一道紫色雷霆撕裂天空,随即便狠狠地劈了下去。 那道雷电所指正是两面宿傩的位置所在! 距离最近的虎杖悠仁与乙骨忧太同时悍然出手,与那道电光一同来到两面宿傩面前。 靠谱的学长还不忘用上咒言:【别动】 一阵轰然巨响,偌大的高台被整个切开,甚至有些妖鬼来不及躲闪便消失在刀下,场地上蔓延着大量的灰尘与沙土,一时间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但钉崎野蔷薇对结果心知肚明。 “这是有烟无伤啊,”她拍了拍吉野顺平,“准备准备,一会进场。” 灰尘散去,伏黑惠的身影也出现在高台下,她皱着眉向上望,果不其然,两面宿傩没死。 诅咒之王硬生生吃下这道组合技,却一声不吭,他身上的伤口划开了整个腹部,此时正在缓慢愈合。 ——杀意。 杀气肆意侵袭,强大如神佛的力量填满整个空间。 伏黑惠感到身体每个细胞好像都在被碾压,但意外地,她没有颤抖也没有后退。那双眼瞳亮的好像今晚的月亮,因此那绿色也有一瞬间变成了如同月光一样的亮银色。 她不确定接下来两面宿傩会不会动手,捏下手影,满象凭空出现,大水绕着高座冲刷,将许多小妖怪一同卷进了湍流中。 “两面宿傩——你是哪个两面宿傩呢,”伏黑惠直视诅咒之王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得到一个答案一样,“是这个世界的,还是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失踪的;是现在的,还是未来的?” 她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答案,诅咒之王仿佛根本不屑于与她交谈一样,只是用那双猩红的眼睛俯视他们,随即嗤笑一声:“蠢货。” 火焰在两面宿傩周围骤然生起,仿佛要燃尽一切。 大战一触即发。 但伏黑惠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皱眉看向还在半个高台上端坐的两面宿傩:“你怎么不动?” 这点说得是真的,虎杖悠仁都冲上去打算对着两面宿傩那张脸来上一巴掌加一拳头了,诅咒之王仍旧动都不动——以前可没见他这么尊老爱幼富有礼让精神,这时候反倒打算先让粉毛老虎三招。 “呵,”两面宿傩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这小子眼瞎,你倒还没有。” 这不说废话吗,他要能动不早动了,先从这鬼地方出去了。 谁家复活竟然是被敌人复活的,还得看着这群人在他面前演一出过家家! 咒术师的基因果然会出问题! “因为这里是我的领域。”一直在旁边隐匿气息的禅院竹生微笑着说。 八岐大蛇的八条尾巴从他影子中蔓延出来,那弯曲的痕迹逐渐延伸到那八个狰狞的头颅。 “因为我困住了他们。” 一片寂静中,禅院竹生金色的眼眸也变得浑浊暗淡。 “竟然是你。”伏黑惠喃喃道。 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水底,在心里发出沉重的“咚”得一声。 ——尘埃落定。 她早该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吗? 第154章 所有人一巴掌 眼下正是风雨欲来大敌当前之时, 伏黑惠却生不出一丝半点的紧张情绪,她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说来惭愧,黑色海胆第一个反应其实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两面宿傩, 不理解他刚刚那副胜券在握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是怎么出现, 这人不仅脸硬(毕竟四分之一的脸是骨头变形), 但嘴也是真硬啊,人死了那么多年嘴巴就更硬了。 包括虎杖悠仁也没忍住一脸疑惑:“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两面宿傩沉默了一会:“……” 粉毛老虎幸灾乐祸:“你不会是觉得丢脸吧。”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你当老子是你。” 莫名其妙还被嘲讽了一顿的粉毛老虎气不打一处来:“?” 伏黑惠:“……” 这俩来讲笑话的吗。 “你说,”伏黑惠没理会这俩, 她只是看向禅院竹生说, “这里是领域?” 虽然禅院竹生当下自爆狼人身份, 说这里是他的领域,但伏黑惠依旧是满腔疑惑的,道理很简单,整个咒术界就没谁的领域展开是这个样子的。 作为整个咒术力量体系的顶级大招,领域展开自有它登顶的道理。 它在术式里的地位相当于最后的大招, 打完这招人基本上就要宣布空蓝, 技能还得冷却, 即便咒力强悍如五条悟和乙骨忧太, 也不能将领域展开当平a用,就可见一般。 用咒力在周围构筑起施加了术式的生得领域这个过程, 不仅考验一个咒术师的想象力,同时也是体力和术式的双重消耗,使用它的每一秒都代表着咒力的飞快消耗以及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同时,这也是考验咒术师资质的试金石。 伏黑惠在十五岁那年使用过非完整的领域展开【嵌合暗翳庭】,虽然是不是完整的, 并且看上去十分的粗制滥造,像是小作坊加工的半成品, 但即便如此,也将她送上了天才咒术师的位置。 虽说他们咒术高专的天才少年完全可以用打来算,但伏黑惠的这个“天才”也是实打实的,不管是自己人还是那群高层都同样认可。 五条悟为了庆祝连着带她吃了好几天的高级餐厅(虽然她知道这是因为他看上那家的甜品很久了,忍着只有一口分量的法餐硬生生等到甜品上来),他爹也得意地带着她去禅院家开嘲讽(……),而禅院家也眼红到滴血。 由此可见领域展开在咒术界的地位。 但任何一个的领域展开都做不到这点,与其说是领域展开,倒不如说是直接构建出一个时空混乱的平行世界了。 想到这儿,她再次看向禅院竹生,用余光瞥见五条悟没有动静,因此也停止了攻击。 “你想做什么?”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小惠?”禅院竹生答非所问地说,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敌人一样,他向伏黑惠走去,“你还记得吗?” 随着他的走动,这座高楼,那宽阔高大的山脉,甚至挂在天上的月亮都有一瞬间的模糊,只有从他影子中爬出的八岐大蛇依旧清晰可见,甚至更加的栩栩如生。 伏黑惠面无表情,现在她也挤不出任何一个表情了:“就是现在吗?” 禅院竹生最终在少女面前站定,对待她温和如初:“不,不是现在。” * 禅院竹生是个很奇怪的人。 伏黑惠能用很多言语去描述他,他是合格的家主,是靠谱的兄长,是她难得的不讨厌的禅院家的人——这个称号还蛮稀有的,在她的时代基本也只有禅院真希有这个称号,而她爹伏黑甚尔现如今被别人叫了禅院是会被恶心到切腹自尽的,除此之外,禅院真依一巴掌(钉崎野蔷薇代她打的),禅院人两巴掌,禅院直哉更是一百零八个巴掌。 但不讨厌不意味着亲切,实际上,伏黑惠一直觉得这位禅院家主有些诡异。 ——是的,诡异。 她必须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给人的感觉诡异,对待她的方式更是怪上加怪。 而且伏黑惠从来都没有这么快的对一个人放下防备。 从未。 * “……” 黑色海胆的怒气值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格。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在吐槽什么,大概就是“既然不是现在那还说什么说”,但估计是碍于现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也只能在心里过过嘴瘾。 而且现在无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只是感到奇怪,”伏黑惠慢慢地看向禅院竹生,她真的十分疑惑,因此当下出口的都不是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对我不设防,对吗?”禅院竹生轻声笑道,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伏黑惠的话。 是的——伏黑惠的沉默证明了一切,说到底,即便是现在,她对着禅院竹生也提不起任何敌对的心情。 这真的很奇怪,也很诡异。 就是这种情绪一直在影响她,明明发现了许多异常,但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一直在影响她的判断,直到彻底把她带跑。 出乎意料的,禅院竹生反而轻轻笑起来:“小惠,你是无法对我设防的,没有人能对自己设防。” “?!”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钉崎野蔷薇,站在旁边傻眼的虎杖悠仁都没有她反应激烈。这位冲浪速度很快的少女一把抓住了同样博学的吉野顺平,从双方的眼睛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时间什么“前世”的东西在他们嘴里滚来滚去,听的虎杖悠仁头晕脑涨,没敢告诉他俩他其实觉得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连五条悟都有些惊奇,他从绑的严实的禁锢绳子里掏出了手机,一边录像还不忘给坐在一半椅子上的两面宿傩拍照——看得出他想这么看很久了,只不过碍于刚刚黑色海胆的死亡视线做的没那么明显。 “咒术界里,一直将双生子视为共同体,因为他们的咒力是一体的,”禅院竹生将这些都忽略过去,只是认真对这伏黑惠说,“但其实还有种类似的存在,就是术式传承。” 伏黑惠:“……十种影法术。” 禅院竹生微笑道:“是的,世界同一时间只可能诞生一个十种影法术,同样也只能诞生一个六眼,这是写入了咒术层面的规则,近乎等于世界运行的法则。” 五条悟举起手:“异议!” 他抵着自己的下巴说:“虽然有点感觉,但其实我和这里的五条家主的联系很弱呢。” “因为你们只是遗传了术式,”禅院竹生的影子和伏黑惠的影子在同一时刻仿若一起颤抖起来,“而我们则是传承着相同的式神。” 伏黑惠:“……魔虚罗。” “是的,魔虚罗。”青年再次微笑颔首,“而所有的魔虚罗,就是同一个魔虚罗。” 伏黑惠的睫毛颤抖起来,像是蝴蝶扑腾的翅膀:“你已经调幅了魔虚罗?” “不,小惠,”禅院竹生摇摇头,“不是我调幅了魔虚罗,而是所有十影术式者早就拥有了魔虚罗,真正的魔虚罗就是术式者的灵魂。” 他似乎觉得这样说又不是很准确,因此又更正道:“是传承者的灵魂。” 第185章 你的命,我一定要留下 伏黑惠感觉自己此时距离正确答案只有一步之遥, 但就是还差这么一点的时候,禅院竹生反而停下了,他停顿片刻, 颇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我原本不想你这么快知道这些。” 所谓“只存在一个十影”的规则, 存在的影响自然是双向的, 如果伏黑惠对他不设防备,那禅院竹生自然也有相同的感受。 不知从何而来的亲切也好,一直摆在明面上的偏袒也好,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被看破了。 黑心海胆遗憾地想, 但表面上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bking脸。 * 当禅院竹生打定主意不开口, 就算是伏黑惠也没办法再从他那里翘到只言片语,整片空间的气氛不可避免地沉寂下来,现在只剩下两面宿傩身旁的火焰还在劈里啪啦地烧了又灭,从中窥得一二诅咒之王的挣扎。 这动静惊醒了似乎在沉思的禅院家主,他金色的眼睛在虚空中空茫了一瞬间, 随后迅速褪去了那点温和, 转向两面宿傩的视线冷淡又厌恶。 “两面宿傩, ”禅院竹生仿佛才看到这里有人一样, 微微颔首道,“初次见面。” 他的声音里含着不化的雪, 低哑处又好像白蛇吐信发出的嘶嘶声——伏黑惠不明白这两种特质为什么会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分明迥异但融合得浑然天成。 只不过—— 粉毛老虎悄咪咪地凑到伏黑惠身边小声说:“他还挺有礼貌。” 他人还怪好的.jpg 咒术高专和两面宿傩开打没有战前含蓄这个流程,可能打上头了进行点话疗,但大部分都是拳拳到肉的物理疗法,没谁见了面先跟对方“hello”“hi”一顿的。 “这就是御三家吗?”虎杖悠仁感叹道, “好city哦。” 伏黑惠:“……” 你醒醒,这不分明是开嘲讽吗, 他把人抓回来还把人绑着动都动不了——两面宿傩不要面子啊,这会没红温都可以算养气功夫十分优秀了。 难不成两面宿傩还得谢谢他。 黑色海胆合理怀疑这是粉毛老虎在公报私仇,因为被禅院竹生打招呼的诅咒之王并没有其他反应,反而是听了虎杖悠仁的话以后差点真红温了。 不过。 伏黑惠在心里轻啧一声。 她也多半是在幸灾乐祸罢了,两面宿傩的乐子真是看一次少一次。 “我的领域展开没有名字,”那些巨大的,本应该不出现在世间的怪物,此时随着禅院竹生的术式公开,也睁开了那双红如酸浆果的眼睛,“如果有名字,那也应该是魔虚罗。” 八个巨大的蛇形身体从山石中摇摆着走出,一时间,这个山体都在崩裂破碎,无数土石像天外陨石那样砸了下来。 “而它的作用也很简单。” 伏黑惠似有所悟,她第一时间再次问道:“你想干什么?” 禅院竹生这次却没有再看向她,而是当着众人的面从影子中抽出了一柄赤红的长枪。这东西一看就不是战国时代的武器,那东西来得更锋利,更精细,同时在出现的时候让整个领域都发生了明显的波动。 他看上去并不是使用长枪的战士,如果说其他的东西,那肯定是品茶或者折扇更适合这位看上去清俊无双的家主,但与此同时,当他握住那柄长枪的一瞬间,众人却都觉得再合适不过。 “特级咒具?”钉崎野蔷薇看向自家学长,疑惑地问道,“感觉不是很像啊。” 乙骨忧太和伏黑惠大约是在场的人里使用特级咒具最多的人,其余人大多使用自己的术式和配套专属武器,要不就是五条悟这种使用咒具相当于自降等级的超规格。 但他们并未见过这种武器。 “那上面没有咒力的流动,”五条悟这时候说话了,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瑰丽而衡定的光,“但又是纯粹的咒力产物,很有趣。” 第四声长鸣响起。 禅院竹生的攻势一顿,随即再次开口。 “曾经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后,在八岐大蛇的尾部发现了天丛云剑,”他将长枪插入自己的影子中心,血色逐渐蔓延到钢铁之上,看一眼都会觉得不详,“真正的天丛云剑应当是把太刀,而在此刻,它也同样代表神魔死亡的预兆。” 禅院竹生挑起长枪,直接向两面宿傩飞去! “……” 没有人说话,只是凝重地看向这一幕。 明明是必杀的一招却停滞在了诅咒之王眼前,那长枪甚至还在不停地颤抖——让这柄长枪停止地并不是两面宿傩的力量,而是更宏大也更难以反抗的另一种存在。 蓦然,伏黑惠想起真人当时发疯挟持她曾说的话。 “——在天上!” 一击未中,禅院竹生只是叹息一声,“果然,即便如此也杀不了他,明明已经被困在一个废物的身体里,也没找回来力量,甚至是必死的陷阱。” 任由那长枪滑落,划伤了两面宿傩的眼睑后摔在地上,发出咣当地巨响。 “你身上还存在着命运的馈赠,真可笑,一个杀死了无数的人,却还有着不灭的灵魂,”禅院竹生淡笑道,“可是我现在最恨的,就是命运了,所以,你的命,我是一定要留下的。” 在场的是个人都能看出两面宿傩的愤怒,但禅院竹生作为直面者,脸色变都不带变的。 他掌风一转,修长的手向地下拍去,他在地上的影子此时已经不是八岐大蛇的模样,而是更大的,更具体的生物。 伏黑惠喃喃道:“魔虚罗。” 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东西现在应该待在她的影子里,但只要一眼她就明白,那就是她继承的式神,这就是世界只会诞生一个十种影法术的答案,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魔虚罗,跟随禅院家的血脉代代相传,从始至终,真的只有一个。 “你们想杀了两面宿傩吗?”禅院竹生突然转身问,他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让伏黑惠再次想到了在月光下冰凉的蛇的鳞片,“是这个世界所有时间线上的宿傩。” 第155章 三个反派连连看 他好猖狂。 这是咒术高专的第一个反应。 明明苦主就在面前, 却还是气定神闲地当着对方的面问别人“想不想他死”,更何况这个苦主本人还是生前死后都在肆意妄为的诅咒之王。 第二个反应则是好爽。 看见两面宿傩少见的憋屈样子,爽快程度不亚于炎热夏日从冰箱里拿出一贯冰可乐咕嘟咕嘟下肚——知道对身体有害但真的很爽, 那种从心到身的爽快或许就来源于与危险擦肩而过的游刃有余。 这时候聪明的人, 比如五条悟已经掏出设备冲着两面宿傩怼脸式拍照了。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分别霸占了老师的手臂, 嘴里还说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脸上都是“哎呀终于见他倒霉”的喜悦。 不过他俩身高不太够,由于两面宿傩坐在高位, 而五条悟也是微微抬高手臂进行拍摄, 因此人机合一制造出了一个二米多的手机支架, 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只好跟攀爬猫爬架一样扒拉着蓝眼睛雪豹。 五条悟任由俩学生扒拉自己,一边拍还一边说:“硝子和杰没亲眼见证这一幕真是可惜。” ——什么时候见过两面宿傩有这种拔毛凤凰不如鸡(?)的时候。 好看爱看多看。 虎杖悠仁也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他的神情有些复杂,在纠结和坚决之间来回摆动,但不多时便冷静下来。 “你为什么会和我们合作呢?”他颇为不解。 “因为我没办法杀死他, 你们也看见了, 假如是我给他设置的必死局面, 就会被规则强制停止, ”禅院竹生叹息着说道,“可能这窥伺命运者, 必会被既定的规则束缚。” 他说着,向伏黑惠看去,明显意有所指。 伏黑惠一时无言,因为她知道禅院竹生话里的意思,但就是因为知道, 才惊觉此中的真意。 咒术高专的人光明正大地用眼神传递信号,也亏他们能看明白, 一群人相互瞪来瞪去很容易传错信息。 要说想不想杀,那答案无疑是肯定的,迟疑一秒都是对两面宿傩的不尊重。 虽然这么说有点小人得志,但他们现在也不介意两面宿傩身不由己地给他们跳个舞之类的。 这时候还讲究什么尊重对手的那套才是脑子出了问题,新仇旧恨一起算下来早就是见面下狠手的生死仇敌,根本没有所谓亦敌亦友的可能。 咒术师消灭诅咒师和咒灵天经地义,就像正义的主角打败小怪兽。 其余人再次看了一眼,一拍脑袋决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干了! 唯一一个没参加这场“眉目传情”的黑色海胆:…… 说真的你们直接开麦交流不行吗?也不是秘密,难道是害怕把两面宿傩气死? ——这样岂不是更好。 禅院竹生静静地看着其余人相互看来看去,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淡淡一笑。 伏黑惠又回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笑容,那一刻自动理解了什么叫做“眯眯眼都是怪物”。 他没暴露的时候连虎杖悠仁这种直觉系都觉不出来他有什么问题,一旦暴露真实面孔 ,鬼畜到没边,让粉毛老虎看一次发怵一次,尾巴都有点炸毛,靠近伏黑惠试图用同期不算健壮的身躯遮挡目光。 “伏黑,你在犹豫什么?”虎杖悠仁问,他和伏黑惠的默契自然不必多说,因此很容易看出来他同期是故意没加入讨论,也不说自己的答案。 “我是在想禅院……说的时间线,”伏黑惠轻声说道,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此时安静的仿佛像个假人的两面宿傩,“他是哪个两面宿傩呢?” 伏黑惠是在迟疑,因此她在第一开始就问道: “你是之前的,还是后来的,你是其他的,还是当时的。” 这不是绕口令,而是真实的疑惑。虎杖悠仁曾说,两面宿傩消失了,到了赫利俄斯神明号上,而另一个两面宿傩也并没有真正的被杀死。 那他们当时对付的是哪个两面宿傩呢,而这是否是第三个? 想到这,伏黑惠也有些头疼。 ——如果两面宿傩跟连连看一样,有三个自动消失就好了。 手指一滑就unbelievable!(难以置信的) :) 实在不行合成也可以啊,一个也能对付,如果要面对三个两面宿傩是真的可以大呼吃不消的程度。 不过—— “算了,”伏黑惠垂下碧绿的眼瞳,和两面宿傩猩红的视线错过,“见招拆招吧。” 她或许是在场人中,对两面宿傩杀意最强烈的人,因为她直面过另一个世界的悲剧,自然也知道两面宿傩就是那悲剧命运的侩子手。 所以不论是一个,两个,或者是三个两面宿傩,她都会咬着牙战斗到底。 千年后诅咒之王依旧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实力为所欲为,他的确是天才,也不负自己诅咒之王的名号,似乎命运甚至都对他有所顾忌,至此用无数人命才能成就他的赫赫威名与自由主义。 但咒术高专里的咒术师则不同,他们有底线,也有原则,就算是五条悟,也难免会落入世俗的圈套里。 这就是世界上大部分悲剧的逻辑。 * “那我们要怎么做?”伏黑惠问。 “等。” 禅院竹生影子中的魔虚罗若隐若现,仿佛地下有一个任它驰骋的大海,说来好笑,现在是伏黑惠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魔虚罗,而不久前她也只是透过另一个世界的虚影见过它的样子。 伏黑惠犹豫片刻看向禅院竹生,想不明白为什么两者明明是相同的式神,但表现形势却大相径庭。 在另一个世界中,两面宿傩曾经通过“浴”夺舍术式者的身体后使用了十种影法术,和疼惜自己式神的伏黑惠不同,在他那里,式神就是式神,工具而已,自然要挑选更好用更顺手的方式。 召唤魔虚罗,毁灭式神后继承式神能力…… 她见过两面宿傩用魔虚罗与五条悟对决,而那个五条老师的败落与魔虚罗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十种影法术的确可以说一句不愧是禅院家的祖传术式。 按道理说,在两面宿傩的驱使下,应当就是十种影法术使用的极限,但在禅院竹生却推翻了她的所有设想。 伏黑惠是个隐晦却无可救药的top癌患者,或者说,他们这些咒术师都有些病态的慕强。 当她看着八岐大蛇被影子束缚,当她看到两面宿傩被禅院竹生禁锢,她理所应当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向往。 ——我是否也有变成这样的可能? 第185章 黑色海胆不说话,只一昧地思考。 禅院竹生的领域里, 天色长暗,时空颠倒,任何带有计时功能的电子设备都会失效, 即便是手机自带的秒表也不行, 按下“开始”后总是会无助地和“00:00.00”的一行数字大眼瞪小眼, 不论怎么等待,看来看去也没有丝毫变化。 在这样的空间里,只能看到那似乎永远不会亮起来的夜幕, 还有远处在重复着机械行动的妖鬼, 久而久之, 人不自觉地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这对他们这群习惯从各个地方接收真实时间的现代来客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伏黑惠以前听说,古人会根据日晷和水钟来判断时间,而但无论是根据什么,到底是要通过器具或是太阳来确定,而丢失了这些东西, 可能只能凭借时间感知。 ——也可能是通过心跳。 伏黑惠想, 她以前和虎杖悠仁他们出任务时就见过一个爱好“原生态隐居”的咒术师, 屋子里什么现代化设备都没有, 一切都是他亲手打磨出来的各种原木家具,即便是计时也是通过一种特制的铜壶滴漏, 据他接受说这是平安时代的计时方法。 是真是假他们不知道,但这家伙非常喜欢天南地北地跑来跑去,动不动就会跑到深山老林的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一年半载不出来,什么不带地进去,再什么不带像个野人地出来, 令人惊奇地是他每次进山出山的时间惊人地一致,从未出错。 钉崎野蔷薇曾问过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此人非常朴素地说可以根据心跳来算, 他记得自己每一次心跳,甚至知道自己在各种状态下心跳的变化——他对身体把握到了极度惊人的地步。 作为爱好一切新奇事物的时尚达人,五条悟也尝试过这种心跳计时的做法,然后遗憾告退——能倒是能,但只能持续几个小时,再久一点就会失败。 这时候伏黑惠也开始默数自己的心跳。 咒术师的听力要比一般人来得敏锐,因此心脏的声音也格外明显,尤其是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一瞬,似乎连血液从那小小的缝隙汩汩流向全身的动静也能听见。 但她又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以人的耳力是听不见身体里的动静的,就算是咒术师也一样。 天幕似乎又暗了一度,伏黑惠的意识也有一瞬间的停顿,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天际线那里,两面宿傩不见了,五条悟也消失了……只剩下了禅院竹生和她。 伏黑惠看了眼禅院竹生的影子,那里已经没有了魔虚罗的影子。 这里也不再是之前神罚场景,巨大的八岐大蛇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间小小的竹屋,薄薄一层雪覆盖在地上,也落在竹林上,但遮不住那些绿色。一眼看过去,竹屋前是一汪又一汪小小的水塘,几个与春日大社样式相似的春日石灯静静地摆放在一旁。 令人惊奇的是,这样静谧的雪夜竟然还有萤火虫的存在,这些小东西依附在石灯幢里,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这里的夜空也不像是刚刚那样烦着沉闷与血色,这里的天是一股清透的深蓝,无数星光还有那轮月亮都是明亮宁静的。 禅院竹生支起腿,坐在竹屋外的缘侧一边。 “这里是不是很好看?”他拿起左手边的瓷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清澈的酒液在碗中荡漾,雪飘落到里面,立刻便融化了。 伏黑惠没说话。 她恹恹地做到禅院竹生身边,放空过度运转的大脑,听着雪落在地上发出轻柔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恶向胆边生(?),越过禅院竹生,拿起放在台上的第二只碗,就要灌下去。 ……然后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柠檬味汽水。 气泡充足,酸酸甜甜。 黑色海胆:?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先吐槽一个战国时期的封建大家长为什么会知道这玩意还是抗议一下她明明已经成年了怎么谁见了她都让她去小孩那桌。 “小孩子不要喝酒哦,”禅院竹生笑了笑,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第三个碗,还是从那个小瓶子里倒出某种液体。“我看到你那个时代的小孩好像很喜欢这些。” 伏黑惠又尝了尝,这次是可乐。 女子口巴。 她把这两碗都吨了几口,最后喝着喝着莫名其妙感觉汽水里有姜味,可乐里有黑咖啡味。 伏黑惠:“……我要喝水。” 虽然她的确喜欢黑咖啡和有姜味的饭菜,但碳酸饮料就不必要了吧,一口下去让她立马想起五条悟给她灌得樱花青瓜味可乐,要多难喝有多难喝。 禅院竹生看伏黑惠不说话,只咕噜咕噜地灌水,* 好奇地说:“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那你现在会告诉我吗?”伏黑惠说,“如果会,那我不用问,你自然会说,如果不会,我再怎么旁敲侧击,你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她近几年与谜语人们斗智斗勇得出来的经验吧,要不然黑色海胆干嘛不说话,只一昧地思考,努力得她爹都害怕她英年早秃,那是她显得没事干吗?有捷径为什么不走捷径?但问题是没有捷径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气,语气硬邦邦的。 但禅院竹生视而不见,从善如流地改口:“好,那我们先不说这个。” 他放下酒瓶,轻轻回收,三个石灯幢就旱地拔葱一样把自己连根拔起,然后移动到他们面前。 “小惠,你来杀他。”禅院竹生说。 伏黑惠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了,沉默里包含了“我?.jpg”的疑惑和“……”的无语。 “你的时代是不是有一种叫做‘sl大法’的游戏方式?”禅院竹生没在意伏黑惠的沉默,他伸出手点了点第一个石灯幢,里面的萤火虫应声亮起,“不断地存档、读档以获得最后的胜利。” “之前我给两面宿傩设置的第一个死局失败了,但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次制造一个死局。我将会给你所有的权限,将会有三个时间节点,”男人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超时代的时髦话,他依次将剩下几个石灯幢一一点了过去,“也就是,两面宿傩的出生,两面宿傩与咒术师的决战,以及两面宿傩第一次死亡。” 萤火虫的光在绿色与金色的眼眸中明明灭灭,伏黑惠听着耳边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滔天杀意的话。 她握紧了自己的手。 “——小惠,你只要能在任何一个节点否认两面宿傩的存在,那么这条时间线上,两面宿傩就会不复存在。” 禅院竹生斩钉截铁地说。 第158章 粉毛老虎向世界质问! 伏黑惠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脑袋还晕晕沉沉的,这一下摔得她头晕脑胀,凭空中生出点被人从暖洋洋的被窝里突然拽出来的悲愤。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 抬头一看, 满眼迷惑, 四周都是大大小小不认识的山。 ——这是给她干哪去了,这还是日本吗? 她到达这地方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时分,天边有大片大片绚烂的、宛若烧起来的红霞, 映得整片天空都红通通的, 这样的人间景色, 难免让她这个许久不见阳光不知时日的“山顶洞人”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摸了摸因为在半空中没接住她和“一家老小”而自惭形愧到自闭的式神,安慰地拍拍它脑袋,随后便放出了兔兔让它们去四周侦察了。 这里日本的平安时期,这时候武士阶层逐渐兴起,权力从天皇手中逐渐过度到了贵族手中, 同时也是一个有着无数幻想色彩的年代。 伏黑惠曾看过的秘典中就提及禅院家可能与安倍晴明有着若有若无似是非是的关系, 不知道是御三家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是确有其事。 这里依旧是冬季的季节, 空气格外冷冽, 千山肃杀,万物凋零, 似乎任何生物都躲在窝里冬眠——脱兔跑出十里地了也没见任何活人的踪迹,只见了几个看面积一看就是贵族宅邸的建筑,而那里面也没有人。 这也正常,虽说平安时代的确经历过一段经济发展的时期,但繁荣也好, 衰败也罢,任何变化的尘埃压在平民的身上, 都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山峦。 难以想象,两面宿傩是在这样的年代出生的。 ——不过伏黑惠也不打算在这时候对他做什么。 * 禅院竹生给她的三个时间节点,其中第一个就是在两面宿傩出生的那天,但这个节点伏黑惠第一开始是否决的。 倒不是因为小孩不杀这种原则——虽然伏黑惠事到临头可能的确会产生这种不忍,但只要一想两面宿傩之后造成了什么结果,她就完全能下得去手了。 而她否决的道理很简单——她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偏差。 假如两面宿傩没出生,对未来的影响太大了,甚至有可能从根本上否决他们的存在。 她将这个疑惑询问禅院竹生后,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会,”男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欣慰他能想的那么全面,眼中竟然泛起的是堪比慈祥的情绪。 黑色海胆:“……” 怎么是个人都对成为她爹这件事感兴趣。 五条悟想这么做还能说是因为他想踩伏黑甚尔一头,但禅院竹生这态度就来得挺莫名其妙,伏黑惠扪心自问,如果她面前出现一个关系类似的人,她也会这样去维护对方吗。 ……会的。 伏黑惠突然就想起了小号黑色海胆,然后发现她可能也许大概真的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特别在小号黑色海胆身上尤为明显。 但那种对他好却不是出自任何一种感同身受,而是同情与怜悯,她的性格底色里就写着嫉恶如仇,天生的怜贫恤老,要不然也不会用善恶天平来对自己加以束缚。 禅院竹生向她解释道:“在我的领域里做出的改变,与其说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倒不如说是只是改变他一个人存在的意义。” 这里为什么存在了那么多的时代,因为羂索和两面宿傩就是那么多时代的产物,他们代表着过去漫长的岁月,而伏黑惠他们的到来则填补上了未来的空缺。 这里汇集的是他们的时间与生命,而禅院竹生能看见伏黑惠那个时代的事情也是因此,他可以看到这里的一切时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此地全知全视全能,因此也可以控制一个人时间的倒退与延长。 但所有控制之下的接过无法影响全世界,只能限定在被改变的人身上。 “所以,如果小惠让某个节点上的两面宿傩消失,也不会改变其他人的时间。” 听到这个解释,伏黑惠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咒术师鼎盛时期的咒术时代吗,御三家恐怖如斯。 这合理吗? 无量空处展开都没这个强力。 总不可能几百年之后全世界咒术师水平下降99%这种事情发生了吧? 禅院竹生看着黑色海胆郁闷的神情,只轻轻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惠不要羡慕我,这是有代价的。” 代价,什么代价? 伏黑惠敏锐地从这一句中察觉到了什么,等她迅速抬头,想食言去找禅院竹生问个明白时,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和同伴就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从天上飞了下去。 * “原来是这样。”五条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五条老师早就知道吧,”伏黑惠指出蓝眼睛雪豹的险恶用心,“否则你当时也不会和我说这些话了。” “怎么说呢,”她老师顶着那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企图蒙混过关,“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又不是很大,但话说回来也不能肯定。” 黑色海胆:“……” 什么叽里咕噜乱七八糟的。 “伏黑!这里救一下啊!”远处传来粉毛老虎大呼小叫的声音。 吉野顺平刚刚掉下来时拿淀月垫了垫,导致自己整个人都卡在了透明水母的脑袋上,像个冰淇淋球上面插着的小银勺,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围绕在他旁边神色复杂。 “吉野你不能直接解除淀月再下来吗,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卡在式神里,”钉崎野蔷薇绕着吉野顺平转了几圈,“还挺新奇。” 被当成大熊猫围观吉野顺平也不生气,他只是皱着眉说:“咒力运转有些奇怪,卡卡的。” 五条悟作为靠谱的班主任没管几个小崽子挠来挠去的玩闹,他摸摸口袋,惊讶地发现手机竟然还没被强制收回,他输入咒力解锁屏幕后,看到了意外地一幕。 “哎呀,现在好像是一月一日,”五条悟挑了挑眉,对自己学生晃晃手机屏幕,蓝得宛如雨后天空的眼睛蓦然笑了起来,“最近大家都太辛苦了,所以不管是真是假,我就当它是真的了。” “新年快乐。” 五条悟说,他为了应景,甚至用术式给学生搓了个小型超能电子炮当烟花。 “新的一年要继续健康地给老师加班哦——你们都是。” 他说起话来总是这般自信,听上去像是不变的真理,也狂妄地好像宇宙都听他号令。 可这没什么不好。 伏黑惠想。 很多人——甚至也包括她自己,总是从他身上汲取信心,因此也百分百信任这个人。 “新年快乐,”所以她也装作听不见,对五条悟笑着说,“新的一年希望您努力工作。” 她心底却悄悄地说,希望大家都要平平安安,有自己的happy ending。 “什么什么,”粉毛老虎也期期艾艾地凑过来,“新年吗?” 他笑嘻嘻地揽住终于从淀月里出来的吉野顺平,抱着一种“俺也要玩”的心态对其余人说“新年好啊新年好啊”。 乙骨忧太好像在考虑要不要也搓个术式应应景。 在一片莫名其妙的喜气洋洋中,钉崎野蔷薇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当作话筒,递到了虎杖悠仁那边,随口问道:“请问虎杖同学,即将见到还没出生的父亲和叔叔,你有什么感想吗?” 还没等虎杖悠仁说话,伏黑惠却率先说了:“……是爷爷。” 钉崎野蔷薇:“?” 五条悟:“?” 虎杖悠仁:“什……什么?” 黑色海胆防止其他人听不清,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是爷爷。” 突然遭到迫害的粉毛老虎一下子垮成猫批脸:quq 不是。 这不是新年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第135章 不愧是你(很多意义) “什么爷爷?爷爷什么?伏黑!”虎杖悠仁大破防, “你说明白一点啊!”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伏黑惠:我刚刚什么都没说.jpg 之后任粉毛老虎怎么追问,黑色海胆也是一脸神秘的“天机不可泄露”,她似乎在这件事情突然生出了非一般的铁石心肠, 对此守口如瓶, 可越是如此, 虎杖悠仁越是如坐针毡。 扪心自问,伏黑惠不打算现在告诉虎杖悠仁是真的为他好——不管是对他的精神状态还是身体健康状态,或者all in, 全都是。 虎杖悠仁也许的确能接受这种核爆炸的打击, 但这对他的辈分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说开, 就会造成两面宿傩的辈分不停加加加加到厌倦,而他们可怜的虎杖悠仁呢,那就是辈分不断降降降降到理智绷断。 他们此次行动如果成功了,这事说出来那就只是个笑谈,如果没成功……那时大家就都忙着懊悔或者打宿傩呢, 哪里有功夫管这个。 他们在原地短暂地等待了片刻, 看能不能等到点任务指示什么的。 这时候的日本以所谓“五畿七道”的方式进行区域划分, 在围绕京都的五个令制国和其余之外的“七道”里再进行细分, 细分出了六十多个令制国,这个制度一直持续到明治维新时期才被新制度取代*——以上就是伏黑惠目前知道的所有平安时期行政划分体系的知识了, 再让她往下说她也挤不出半个字。 因此,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他们并不知道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哪。 平安时代据他们生活的年代可是结结实实的隔了上千年的时光,天气气候乃至是地形都有可能发生过巨大的变化,更别说他们的国家坐落在世界上最长、最活跃并且也最危险的地震带上,三天一小震, 五天一大震,时不时还有火山要迸射情感发发脾气, 让其余人见识见识它的厉害。 ——不过反正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沉没到海里,随便了。 伏黑惠想。 ↑她见多了许多咒术高层或者其余恶人的嘴脸以后往往会产生这种想法,大部分人类在黑色海胆那里的确不如动物来的重要。 即便人类中能够诞生出五条悟与继国缘一这样的神之子,也同样孕育出了代表着“恶”的两面宿傩和鬼舞什无惨。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就算日本的国土不大,但那起码也是个岛,人用双腿不足以完全查清楚六十多个令制国——即便它再小都不行。 更何况两面宿傩的原生家庭也不是什么众所周知的豪门大族,他如果出生在御三家那的确要好找的多,但那只是幻想,他们现在是要从茫茫人海里找出两面宿傩的母亲(伏黑惠说出这个词都觉得好魔幻)着实困难。 果不其然,还没等五条悟手搓出的小型超能电子炮型烟花烧完,任务指引就来了。 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那上面一月一日的字样在闪烁光芒后突然消失,随后便如同一堆积木那样缓缓倒塌。 与此同时,天地间响起了第五声长鸣。 这声的回音似乎还带着挽留之意,久久不肯离去。这一声要比之前的几声来得都大,并且时间更长,就像哀婉的鲸落。 伏黑惠不明白这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根植在大脑的直觉和经验告诉她,这一定与禅院竹生的术式有关。 一次又一次的鸣声可能代表他的领域有时间限制。 ——难道禅院竹生口中所谓的“代价”指的就是这个。 伏黑惠心想,但没过多久便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 “它是示意我们跟着这个走吗?”乙骨忧太站在五条悟身边,看着屏幕刷新后出现的点——其中有一个是颜色微弱的红点,其他六个则是蓝点。 蓝色无疑代表着他们,而红色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看样子离我们也不远,”五条悟瞥了眼“电子地图”,大手一挥,示意小的们(?)跟上,“我们走吧,争取速战速决。” * 第二天。 五条悟看着他们狂奔一天一夜,横跨将近半个日本才找到的小屋子微笑不语。 :)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时候的地图都是抽象主义呢。 * 由于赶路实在是太累了,因此几人就算到达了目的地也只是在这家附近转了转,但他们也没看出太特别的事情。 根据指示找到了两面宿傩的生母,那是个非常普通的妇人,不是贵族也没有出身于大富之家,准确点讲,这个可怜的妇人连平民都算不上——那个“平”要换成“贫”才更合适一点。 她死了丈夫,如果不是在一个寺社的私有领地里当杂役,并且那寺社还不算没有底线,她甚至活不下来。 但已经这样艰苦了,肚腹中的孩子还不让她省心。 ——她已经怀孕整整两年了。 这漫长的妊娠期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女人,但她依旧坚持了下来。 或许是已经麻木到无法感知情绪,生不出半点希望,才想要继续生下孩子,也可能是因为看不到任何未来,抓住孩子宛如抓住求生的稻草。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她都称得上伟大。 根据伏黑惠曾经看见的画面——就是那个让她认为虎杖仁其实是两面宿傩同胞兄弟的言论。 说起这事,伏黑惠也觉得憋屈。 这难道能怪她传递错误信息吗? 两面宿傩这个正主都没搞明白的事情,饶是他都高估了羂索的下限和能力,那么她作为一个正常人,拥有相对正常三观(?),在这事上想错了也很正常吧。 ……扯远了。 那些画面中,两面宿傩提及他的母亲是因为饥饿导致他营养不足,因此在母体中就自主将兄弟吸收(……)了——伏黑惠怀疑他吃人的喜好或许正出自于此。 就像野外大型动物,如老虎、熊一类的食肉动物一般不会主动捕猎人类,但一旦它们真的误打误撞尝到人类血肉变成食人野兽后,便必须被杀死,因为人类已经上了他们的食谱,成为可以被捕猎的对象。 “按理说,我们如果想要否决这个时间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阻止两面宿傩出生,”伏黑惠说完沉默了一瞬间,“但是——” 她看着那个命途多舛的妇人,微微叹了口气。 准确点来说,他们都是一群即便是在游戏里都不会选择“全杀了”的乐子人党,面对刁民也会认认真真选择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类型。 她确实下不去手,即便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也不意味这她真的做到杀死一个活生生的、和其余生命没有差别的妇人,这有些挑战她以及她的同伴的底线。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伏黑惠的视线随着思考移动,最后停留在了一个身影上。 灵光乍现。 黑色海胆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一个绝妙的主意,一个或许可以让粉毛老虎扬眉吐气的主意。 第170章 喜当爹(bushi) 最近某处神社里人人都说, 有个流亡来的农妇交了好运。 她原本也是个可怜人,死了丈夫,家中的地也早早的没了, 只得在外流浪, 人又因为长期的劳作, 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嶙峋的骨头架子,稍微动一动,说不定立马便会散架。 可怜是可怜, 但这里有类似经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一点也不突出, 并且没谁还有余力在生活之外想着再拉其他人一把,他们甚至不会将过多的视线投注到这个人身上。 但现在不同了,她不知为何被人从神社中带走,将她带走的人还给她添置了房产与田产——竟是一夜暴富! 一旦游离在平均线以下的个体猛然因为某些事情而产生了区别于其他群体的待遇,就会迅速地引来关注, 并且这些关注视情况而定, 有些因为过于不可思议, 还会被填补上一些神话色彩。 有人说她是某位贵族遗留在民间的血脉, 也有人说她是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侣因此被赠予财宝,还有人说, 她肚子中的孩子自有神异之处,被某个路过的天神看中,想要收为义子带到高天原上去。 “‘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是天神的爱!’①”最后一个传言是在是太离谱了,钉崎野蔷薇再联系一下他们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不由大笑起来,要不是伏黑惠再她身边扶着她, 说不定她要笑到地上去。 “天神大人,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捂着笑到发疼的肚子,看向欲哭无泪的“天神”本人,“怎么哭丧着脸呢,你这不是马上要给两面宿傩当爹了吗?” 没错,这就是黑色海胆一拍脑子想出来的主意,既然不想对还在腹中两面宿傩下杀手——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魔鬼,那就看看能不能用教育改变他!五条悟亲测有效,好使! 刚刚他们正抽签决定谁出面给两面宿傩当爹,不是,当老师,最后还是粉毛老虎凭借着与两面宿傩之间恒久不变且呈现量子纠缠的孽缘成功当选,和这个位置仅仅只差一步之遥的黑色海胆默默呼出一口气——她抽签的顺序就在虎杖悠仁前头,排倒数第二。 很好,虎杖。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伏黑惠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用眼神传达自己没被选中的喜悦,以及对他的同情。 虽然这事落到粉毛老虎头上她早有所料,但真的发生在眼前是还是格外的……震撼啊。 而五条悟——这人排在伏黑惠前头,和那个位置差着两步之遥,他看上去并不遗憾,还振振有词地解释,他的确愿意当,但那样的话,伏黑惠的辈分就降下来了,所以为了小惠还是算了吧。 ——伏黑惠这才想起这人最开始好像不是想当她爹而是相当她爹的爹。 :) 我谢谢您啊。 你们DK的心思都这么简单直白的吗?她一直以为五条老师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算了,伏黑惠说这话自己都不信。 * “所以——你听明白了吗?”伏黑惠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还让虎杖悠仁左右转转再检查检查,“要是发现不对劲也不用直接下手,等你回来我们再重新商议。” “要不然你跟着他去得了,又不远直接在附近,”钉崎野蔷薇觉得伏黑惠这时候神经紧张地像是虎杖悠仁初次上学一样,“这么紧张你是他妈妈吗?” 她这话刚说完,就见伏黑惠犹豫了一下,仿佛刚才的高兴没出现过一样:“要不然我跟他去吧。” 钉崎野蔷薇:“……我说真的,你冷静点。” 黑色海胆颇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懂。 她的眼神中这样写着。 虽然不用给两面宿傩当老师她的确很高兴,但经由另一个世界的摧残以后,她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想到粉毛老虎和两面宿傩联系起来心脏就突突地跳,仿佛心脏病要发了一样。 就算两面宿傩现在没出生也一样——那可是两面宿傩(那种语气.jpg)! 但为什么不否决呢? 伏黑惠看着虎杖悠仁的脸,一瞬间眼前却闪过的是另一张嗜杀狂妄的面容。 ……因为只能是他去,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保护着两面宿傩的天命,或许只能用虎杖悠仁去对抗。 “知道了伏黑,你不要担心,”虎杖悠仁看上去已经接受了命运,这时候反倒开始安慰伏黑惠,说实在的,如果去给两面宿傩当老师的是其他人,说不定他的反应还要更紧张一点,这么一想,粉毛老虎立马就心平气和了,“而且你不是还要控制时间流速吗?” 伏黑惠没跟着过去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她从禅院竹生那里拿到的权限并不是只有来到这地方做直线任务那么简单,她要耗费心神的控制这个时间节点中存在的不同选择,以及影响的未来。 就像完成一个困难的游戏那样。 * “我,我还能看见他吗?”妇人不安地问道。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补充营养后,看上去总算长了点肉,脱离了以往骨头架子的行列,因此也算顺利地上下了孩子。 这点倒是和伏黑惠的猜测差不多。 她认为两面宿傩的母亲有这样长的妊娠期是因为腹中胎儿的咒力太过强大,因此需要更多营养来塑造肉/身,这也是为什么两面宿傩在母亲饥饿的状态下,第一反应是吸收自己兄弟的原因。 因为母胎的不足是难以养回来的,而两面宿傩生前那样子,和先天不足可是没有半个字的关系。 他在腹中就吞吃了自己的兄弟,并且身躯的塑造也用了另一个婴孩的身体,所以他在母体堪称羸弱的情况下仍旧身强力壮,甚至说,他的母亲这样瘦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用所有精血供养他。 咒术界中,双生子往往被视为一个人,他兄弟死后,咒力也自然而然地被他接纳。 所以他生下来就是拥有四只手两张脸的怪物模样,同时也拥有着恐怖的咒力。 但虎杖悠仁能够谴责一个完全凭借着生理欲望而活下去的婴儿吗? 他看着那两个并排放着的孩子,这次他们的出生却并不是像真实历史那样的残酷,虽说他们的母亲又是遭了罪,但好歹是平安地生下来了。 而在原来的历史中,一个生下来四手双面怪物的女人,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70-180 第150章 我真的分不清 伏黑惠说现在就像一个游戏, 这句话一点都不打折,他们几个如今看似在任务目标十米开外的地方,但实际上, 他们之间已经有一层厚厚的屏障了(?), 这个屏障的名字叫次元壁(bushi)。 屏障的另一边, 虎杖悠仁相当于游戏的“主角”,而他们嘛,就是屏幕外头的看客和选择者。 实际上, 如果抽签选中的是伏黑惠, 她也没办法过去。因为她要辅助“主角”进行选择——黑色海胆现在一闭眼, 脑中就会有无数信息浮现,宛如一个全面完整的游戏系统,各种数值和选择分支同时串联到一起——这就是禅院竹生所说的权限。 同时,她也能够在不触及规则,符合逻辑的情况下做出轻微改动, 但一定要让其中的真实意识察觉不出异样。 这时候伏黑惠才意识到, 禅院竹生的领域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幻术, 与其说是改变现实, 倒不如说是摧毁意志。 杀死两面宿傩,或者从意识上再度塑造另一个人格。 因此禅院竹生才说虽然这些都不是真的, 但一旦成功,却相当于否定两面宿傩的存在。 ——但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来说都像在玩养成游戏。 比如他们现在决定的分支是“两面宿傩顺利地被生下来”,那么呈现的效果就是刷得一下,时间就来到了几个月之后,相当快捷方便, 甚至伏黑惠还给任务目标(两面宿傩的母亲)增加了“财富”,让人能吃饱喝好, 创造一个相对优渥的环境。 总之就是非常时髦。 伏黑惠也没想到这个夸过羂索的词语竟然还能用在禅院竹生身上,但羂索那个就多多少少带了点讽刺,而禅院竹生这个却是实打实的惊叹了。 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伏黑惠听钉崎野蔷薇感慨过不空罥索是在打无限流,而现在,那就是正统的选择取向类兼模拟养成系游戏。 所以这该叫什么名字呢? 伏黑惠略点生疏地操作完后,默默走神。 《火山的儿子》吗——但是这名字应该留给漏瑚,两面宿傩的话……可能《火山的老子》更合适一点,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叫《反派塑造计划》吧——不过现在听上去又适合出现在某些小说网站里头了。 外表看不出来黑色海胆内心的头脑风暴,旁人只能看见她一脸严肃地盯着天空,似有搅动天下的大事在她心中酝酿(bushi)。 * 游戏中(?) 虎杖悠仁有些懵,实际上,他来到这儿也就几分钟的功夫。还没等他彻底回神,眼前就出现了两个小孩,刚生产的妇人还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他能在这种情况下想那么多生出那么多感慨也是才思敏捷。 ……这算是地图加载成功吗? 粉毛老虎默默想到。 说实话,他不太适应自己变成了骤然变化的身份,只好低头不语,推推游戏进程。 然后,问题来了。 ——哪个是两面宿傩啊? 虎杖悠仁欲哭无泪。 这俩不长一模一样吗? 众所周知,刚出生的小孩子基本上和大嗓门尖叫猴没有区别,而一对双生子,就是两只大嗓门尖叫猴,更可怕的是,这两个孩子就算是问亲妈,亲妈也不知道哪个是两面宿傩。 她只能说这个叫太土,那个叫次土,如果大人想起名那自然千好万好。 虎杖悠仁:不是这也太糙了。 ——这可怎么办啊,伏黑! 粉毛老虎无助哀嚎,他一想到其中一个还有可能是自己的父……啊不,伏黑已经说了是爷爷,就满脸绝望,心中汹涌澎湃的是难以释怀的情绪。 门外的伏黑惠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不见门里,屋内又没有声音,其余人等了半天也不见虎杖悠仁出个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粉毛老虎从不是这么唧唧歪歪的人,钉崎野蔷薇曾经问过他他是否选择困难症,人一本正经地回答到什么是选择困难症。 而现在,不就是带个孩子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 屋内。 虎杖悠仁愁眉苦脸,脑袋上飘着朵小小的乌云,还在下雨。 他本来是打算留下爷爷,带走两面宿傩,给妇人留下一个相依为命说不定也是件好事情,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得一个不留啊。 “你会再看见他的。”虎杖悠仁苍白地安慰道,“在此之前,你应当先把身体养好才是。” 再怎么说,这从灵魂上来算应该算他没有血缘的曾祖母吧。 他家真是个人口繁盛的大家族啊quq。 虎杖悠仁再仔细地看了几眼两个小孩,然后悲哀地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他竟然真的从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中看出了几分他爷爷的眉眼——是的,他家生龙活虎的老爷子。 他爹和他爷爷长得并不想象,据说他父亲虎杖仁更像他奶奶,而虎杖悠仁本人倒是和虎杖老爷子有五分相似。 他本来对伏黑惠的话是有点将信将疑的。 要知道,虎杖悠仁其实很少质疑黑色海胆的结论。 可现在也由不得他信不信了,简直是把答案拍在他脸上了。 * 屋外。 “你怎么把两个都带回来了?”钉崎野蔷薇戳了戳其中一个小孩的脸颊,然后去戳另一个,戳着戳着两个都被戳哭了,她也不觉得棘手头疼,而是心想,他爹的我真牛,把两面宿傩都惹哭了,说出去谁信啊,野蔷薇,女王! 虎杖悠仁苦哈哈地让钉崎野蔷薇把手收了回去,别折腾小孩。 “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他纠结说,“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五条悟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崽子,然后掏出了手机随时随地记录美好生活,可能是打算以后找个时间扔两面宿傩脸上去杀人诛心。 啧。 他想了想,还是感觉很爽,特别是现在按照辈分,两面宿傩应该叫他师祖。 咒术界里实行的是极度封建的家族传承制度,但实际上,这里不仅认可家族传承,也认可师徒传承——否则也不会以此为前身蜕变出咒术高专的雏形。 咒高的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远远要比普通人学校中的师生关系来得紧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派系关系,比如五条派系基本上除了先天死站五条悟的五条家,剩下最多的就是五条悟教出来的学生了。 ——这么说来,五条师门里小惠不就是大师姐(先辈)了。 五条悟想起很久之前还没有板凳高(?)但师门辈分超高的幼崽海胆,又看了眼还在尖叫的小孩。 蓝眼睛雪豹:邓布利多摇头.jpg 还是他们家小惠好哈* 。 从小就省心,看着好看,人也聪明。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打上了一个“好孩子”称号的伏黑惠和自己的好兄弟站在一起同样发愁,他们站在一块就像两个还没教学已经被逼疯的夏油杰。 令人绷不住的是,黑色海胆也分不清哪个是两面宿傩。 即便领域权限可以将所有信息告诉她,但不管是两面宿傩的兄弟还是两面宿傩在咒术范畴都相当于一个人,所以世界信息反馈给她的消息就是。 ——俩都是两面宿傩。 伏黑惠:“。” 她只好也这么跟虎杖悠仁说,并且安慰道:“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五条老师年年教三四个学生呢。” 虎杖悠仁:“?” 是这么比的吗? 综上所述,反正不管他情不情愿。 虎杖悠仁的小葵花课堂就此开课了。 第172章 #不老魔男和他收养的小孩(bushi)# 抛开那些灵魂上的关系, 单纯以血缘论亲属,虎杖家,五代单传。 也就是说, 虎杖悠仁是如今虎杖家的独苗(。), 而虎杖家基本上也没什么亲戚, 更别说虎杖老爷子还不是个圆滑精明的性格,因此在人缘上也显得形单影只(?)。 说起这个倒不是彰显粉毛老虎在家中的地位有多么的独特,仅仅是借此说明, 虎杖悠仁他其实并没有带小孩的经历, 别说带小孩了, 他和比自己小的孩子玩耍过的经历都少的可怜。 他对“被当成小孩带”这件事情倒是有点经验,毕竟往前数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呢,不过半咒灵方面的“带小孩”显然是超常识的方式,粉毛老虎很是吃不消。 而现在,连理论知识都没有的新兵即将去挑战大/ boss了。 “好恐怖。”粉毛老虎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看上去像个碎掉的玻璃娃娃(?)。 刚出生的小孩最难带, 他们听不进话, 完全凭借生存需求来决定行动, 动不动就会嚎啕大哭,哭起来还没完没了。 同时, 他们又非常、非常的脆弱,软的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在地上。 虎杖悠仁完全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个体,好像稍微移动就会引起滔天的响声一样。 说真的,比咒灵恐怖多了。 但是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 乙骨忧太看着拽住自己衣角的学弟,试图用黑眼圈浓度超标的眼睛让师弟发发善心放过自己。 但粉毛老虎的良心一点都不痛, 死死拽着不松手,大有我都这么惨了乙骨学长怎么能不听我嚎完的意思。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抬眼去看其他的学弟学妹。 钉崎野蔷薇一脸的嫌弃——说实在的, 她这个表情像极了禅院真希,让乙骨忧太看了有些害怕,梦回当年被老同学狠狠按在地上摩擦的岁月。 ——这个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吉野顺平缩了缩脖子,冲乙骨忧太笑笑,意思是无能为力。 至于五条悟,他们的选项里就没有让五条悟带小孩这个选项。 最后还是黑色海胆站了出来,她头疼地看向粉毛老虎:“又没有让你真的带孩子。” 她早就猜测禅院竹生的领域有时间限制,怎么可能让虎杖悠仁一天一天地教,说不定还没等孩子长大两面宿傩就恢复实力冲出来那不完蛋了,诅咒之王的能力可不容小觑。 并且模拟养成游戏那就是模拟养成游戏,不带一点水分。 伏黑惠告诉虎杖悠仁,她会将时间节点定为一个月的第一天,在接下来定好日程,剩下的就让事件自动生成好了,粉毛老虎只用去当几次npc说得过去就行。 又简单,又方便。 但说是这么说,伏黑惠仍然心存疑惑。 这么简单——至少对她来说就是随手加加点数动动脑子的事情,可是这样做了以后,真的能杀死两面宿傩吗? 另一个世界可以说是压上了咒术界所有的力量,甚至还有压不住的趋势。 “你真的相信他吗?”五条悟曾在某个时刻问她。 而她的回答是:“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但仅仅是对她而言。 她相信禅院竹生,因为那人至少现在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但假如,禅院竹生得知的信息也是错的,那又该怎么办呢?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黑色海胆叹口气。 她觉得自己自从经历了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以后叹气的频率直线上升。 被安排妥当的粉毛老虎垂头丧气地回去去教小孩了,而其余人则注视着伏黑惠面前的虚拟屏幕(是的这就是权限)对这件事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连刚才一直装隐身的五条悟都凑了过来。 钉崎野蔷薇靠在伏黑惠身边,想了想说道:“我们先给这两个起个名字?” 完游戏不都得从起名开始? * 太土有个奇怪的家庭,他是这么觉得啦,但他的老师总是嘟嘟囔囔地说不能这么算。 老师人很奇怪,他是附近方圆十里有名的猎户,出去一趟就能打到许多猎物,从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更神奇的是,他还有着十几年不变的脸!从太土有记忆起,老师就是二十岁的青年样貌,但现在他十五岁了,他老师那张二十岁的脸仍旧没变。 不变的还有每天早上的一句:“早上好,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声调、语气和停顿,十几年如一日的一模一样。 当然啦,家里也不只有他和老师,还有另一位家庭成员,那就是他的兄弟! 所以老师同样早上也会给他打招呼:“早上好,重生之这辈子我要成为一个好人,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是的他兄弟的全名就叫重生之这辈子我要成为一个好人。 太土也只是他的小名,他的全名其实是“不做好事誓不为人再问自杀”。 他老师说,名字越长的小孩,受到神明的祝福就越多。 ……好像有点奇怪。 ——他兄弟怎么能比他多两个字呢! * 你们真他爹的要起这个名字吗? 虎杖悠仁回来时眼见着有些崩溃:“不是,这是个名字吗?” 钉崎野蔷薇淡定地喝茶,拿着一看就是从伏黑惠那里薅来的零食,和粉毛老虎打招呼:“呦,回来了,不老魔男。动作还挺快的。” 罪魁祸首蓝眼睛雪豹·五条悟放下小蛋糕,他眨眨眼说:“不好吗?直抒胸臆,简单明了。” 伏黑惠苍白无力地说:“……我阻止过了。” 不过这方面她早有预料,毕竟五条悟这个人是老惯犯了。打什么游戏都会就地取材,见啥取啥,他就是那种会在游戏里取名叫“参见陛下(……)”的人,给疑似两面宿傩的小孩起个抽象名字自然不在话下。 “你们起名水平差不多,”钉崎野蔷薇嘴角抽了抽,“给人起名就是把自家老爷子的名字拆开。” 吉野顺平倒是生出几分好奇:“那他们的反应呢。” “他们好像都没什么反应,”虎杖悠仁收回了表情,他表现的那么崩溃多半是出于台词都是他来说的缘故,如果不是说不定他会看戏看的很高兴,“因为我说这是神明的祝福嘛。” 伏黑惠:“……” 行吧,他也挺会糊弄人的。 * 重生之这辈子我要成为一个好人(因为太长以下简称为好人桑)这天注意到老师早早地起床,甚至脸不是一贯的机械爽朗笑脸,说起话来也没有讲那些车轱辘重复的话,而是换了一套新的说辞。 “好人桑,我这几天可能回不来,事物放在柜子里了,如果吃完可以找邻居要一些,等我回来还给他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好人桑却不领情:“老师,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如果饿了我可以自己进山。” 他叫住男人却是有另外的事情:“老师,你教我吧。” “教你?”青年愣了愣,“教什么?打猎吗?” 他在心里倒吸凉气,他那些猎物也都是伏黑直接虚拟生成的,自己每次回去其实是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过去吃饭的。 ——虽然在领域里不会产生饥饿的感觉,但意识总是觉得不吃点就会少点什么。 “不是,”好人桑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跑到椅子上,用手化了一个大大的圆,然后立刻出拳击打那虚空的圆,他没有学过任何的体术,但天生强横的身体依旧让他在出拳的一瞬间打出了音爆的效果,“我看见了!老师的拳头上燃烧的火焰,然后一圈就打死了从山上跑下来的野猪!” “——我想学!” “……”一贯待他友好的老师却突然没了声音,连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这件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好……好的,”好人桑突然被凝重的气氛吓到了,他现在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比老师还矮着一个头,自然看到那一瞬间老师的脸色难看到吓人,心里十分不安,“那我就等老师回来了。” 虎杖悠仁看着他跑远,然后走出门,心里自然是……没那么恐慌,而是有种“哇塞终于来了”的感觉。 类似于,这是两面宿傩欸,粉毛老虎我能一直把咒力这件事瞒到现在也非常厉害了。 他刚刚阴沉着脸不是因为害怕两面宿傩终于要觉醒,而是因为,他同期伏黑惠给他发信息说要过来给他搭戏。 粉毛老虎焦躁地叼住尾巴,心里的不安比好人桑还要浓重。 伏黑过来干什么? 她真的能和两面宿傩碰面吗? 第173章 ——欸嘿。 伏黑惠给粉毛老虎搭窝的地方, 是在某处靠近主城的村庄里。 在最初的设定中,村里人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可能也就十几户人家, 加起来也就二十几人, 并且村里那些随机生成的npc基本上也是善良淳朴底色的农民, 争取从全方位为两面宿傩的灵魂塑造一个正直向上的生长环境。 但对此,五条悟倒是一举道破。 “楚门的世界啊,”他屈尊降贵地从手机中拔出了视线, 看了看屏幕上笑容弧度都一样的npc, “小惠可能会养出一个比两面宿傩还恐怖的东西。” 他还举了个栗子:“比如说, 真人和两面宿傩的合体。” “……真的吗?” “真的哦。” 这他爹是什么恐怖故事啊! 方才还面不改色的伏黑惠半夜爬起来连夜修改设定,甚至差点被五条悟一句话吓得矫正过枉,直接设定成全员恶人(……)。 后期还是虎杖悠仁回来后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明明前不久还说着“这东西浑身值钱,小哥可别贱卖了, 要是有事随时来找我”的热心邻居今天就直接破门而入, 用“刀尖舔血.jpg”的表情威胁他把钱交出来, 上午村长大叔还在其余人面前夸他乐于助人, 下午就当众说就看不起他这种无耻小人,自己有钱也不知道捐钱给村里大家伙, 还引来一片喝彩。 粉毛老虎:“?” 好一出罗生门。 虽然他知道人心险恶变化无常但这也太无常了吧!变化那么迅速都生不出生气的心思只觉得莫名其妙啊! 满头问号粉毛老虎回去以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搞代码搞到半夜的同期:“伏黑,我最近是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伏黑惠皱眉看他,她带着一副无框眼睛,眼底下泛起淡淡的青色——长得好看就是能为所欲为, 即便熬夜熬出黑眼圈也能顶着这张脸去当女鬼系美人,“怎么了?” 虎杖悠仁支支吾吾:“其实我倒是没问题, 就是那两个小孩,他们出去已经被骗了十多次……这样是不是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虽说他也就是过过流程,固定走几个类似于“早上好”“今天要安排您的孩子去xxx”“您的孩子学会了xxx”这类的节点,设定上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孩子是真的见风就长。 但即便是过这种流程,看见“您的孩子被骗了”“您的孩子被欺负了”“您的孩子被别人抢了糖”的情节重复十多次也会有点郁卒。 而且让小孩那么早认识到“他人即地狱”不太好吧。 伏黑惠明白了。 “……对不起,”她摘下眼镜,倦怠地闭上眼,“我的错。不用担心,过一会我就调回来。” 虎杖悠仁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仍旧没听见任何声响的伏黑惠疑惑地睁眼,结果就看到她好几个同期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盯着她看。 其中,钉崎野蔷薇说:“伏黑你真的好霸总哦,还是那种有胃病,会用冷冽的眼神看女主,但虚弱的时候又会让女主心疼的霸总。” 叽里咕噜的,不懂。 没怎么研究过这方面文学的黑色海胆一头雾水,随后催促吃饱喝足的虎杖悠仁赶紧回到工位干活。 “你看我说吧,”钉崎野蔷薇满意地点点头,“连压榨别人这方面也一模一样。” 装听不见的黑色海胆继续对着虚拟的屏幕敲敲打打玩其实也不是很像玩的模拟养成,但玩着玩着,她突然停止了动作。 “那个笨蛋,他被跟踪了,”伏黑惠叹口气,从椅子上起身,“我去支援一下。” “操心的方面倒是不怎么像。”钉崎野蔷薇看着伏黑惠来去匆匆的背影,沉思片刻,视线就突然和五条悟撞上了,两双眼睛里一瞬间燃起相同的光。 ——欸嘿。 * 不知道“队友还有五秒钟到达战场”的虎杖悠仁在山林边缘看到了伏黑惠。 这座山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有许多伥鬼吃人老虎食人的传说,同样也是虎杖悠仁的背景介绍中打猎的地方。虽说他只是借此找隐瞒行迹的借口,但他每次回去找老师同期前的确会从这里走,甚至自己也进去过许多次。 与传说中野兽横行,妖魔总生的阴森之林不同,这里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绚烂山枫,一到秋天便红得漫山遍野,瞬间为山林点缀起不同颜色的红与黄,山下那湖水也清澈秀丽,现在它们是这地方唯一一点绿色。 如果实景放到游戏当cg一定大卖。 虎杖悠仁在心里想,这段时间下来,他也被其余人用游戏论“荼毒”了,看问题也会动不动地往游戏上偏。 “伏——”他朝伏黑惠招手,刚想叫出她的名字,却在伏黑惠回头的时候将原本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你还好吗?” 牛战士从不摘下面罩,伏黑惠也从不、或者很少化妆。 不是不喜欢,伏黑惠不化妆的原因也很简单。 ——她的眼睛对化妆品过敏。 任何化妆品,不管贵的还是便宜的,一旦靠近了她的眼睛,就会尖叫着爆发,绿眼睛瞬间变红,看谁都像野性大发(?)或者泪眼朦胧,这两种情况根据伏黑惠的表情而定。 现在,伏黑惠就是顶着这样一双眼睛站在虎杖悠仁面前。 粉毛老虎被黑色海胆的表情震慑,一时间没响起他同期还有这个技能,因此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但这也看着不像啊,因此只好期期艾艾地看着海胆希望给点提示。 “悠仁,”果然,他同期一开口也分外不同,以往伏黑惠说话的声音总是透着一份像玉石碰撞的清朗,但现在则是含了一份哑意,音调却更婉转了,“你还要养着那两个孩子吗?你知不知道,如果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把你除名了。” 粉毛老虎:“?” 什……什么,这又是加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设定? 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接戏:“我已无心回去,任他们去做。” 这样说应该行吧? 他盯着伏黑惠,试图从伏黑惠那里看出前情提要,但他同期却突然沉默了,好像刚才的加戏并不存在一样。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许久,伏黑惠似乎想结束这漫长的沉默,只见她微张口,刚想说什么。 “你怎么对得起我们!”一团红通通的东西直奔着他们冲了过来,携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一个从天而降的巴掌就要落下来。 虎杖悠仁眼疾手快抓住了这巴掌,并且摸不着头脑,用眼神问钉崎野蔷薇。 ——你们到底串了什么戏啊quq能不能告诉我。 第174章 粉毛老虎虎失前爪 领域, 竹亭小院。 那场雪还是飘落了下来。 禅院竹生继续倒酒,但每一碗都不喝,而是直接泼洒到地上。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毫不客气地夺过了他手里的酒杯, 随手往嘴里灌了一口, “即便会失败?” “失败是代价最小的结果罢了,”禅院竹生也任由来人去抢,“如果成功了, 那才是终局, 我们将要失去所有的地方。” 来人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直截了当地问:“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我不是早说过吗?”禅院竹生沉吟片刻,雪落到额头,染白了他的发鬓,还有些堆积在手边,明明接触的是温热的躯体, 却没有融化, 维持着冰的形态。 “一切都是值得的。” 原本金色的眼睛中, 那对原本属于人类瞳孔的温润形状乍然变作野兽才有的狰狞锋利, 尖锐的像一把刺入心脏的刀。 星星点点黑色的鳞片在禅院竹生脸颊、眼下生长蔓延,有一瞬间, 这里站着的仿佛并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冷静家主,而是在荒野中拼杀出来的亡命之徒。 “我们等了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从知道那件事情开始?”禅院竹生闭上眼睛,遮住其中的异样,“原来已经那么久了。” 另一人定定地看着他, 心想其实也没有很多年,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生命都太过短暂, 因此一二十年也漫长得好像是一个人的一辈子,而眼前的人尤甚。 这些话,他却一个字都没告诉禅院竹生,只是又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另一个话题:“十种影法术,还是魔虚罗?它的影响怎么这么大?但那位、感觉她没有什么变化啊。” “那个孩子,她和魔虚罗的关系要更紧密一些,比我、或者说,比往前的任何一位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都要亲近。”禅院竹生说,“如果说我们是魔虚罗的灵魂,那么她更像是记载中驱使魔虚罗的第一位神明。” 如此特殊。 * 模拟养成游戏片场(bushi) ——谁?他对不起谁?伏黑吗?但他不就是临走之前把伏黑那碗泡好的面顺走了吗?这也要追过来打他? 虎杖悠仁刚刚空手夺白刃招架住同期那一巴掌的姿势还维持着没变,同时再次疯狂用眼神求饶。 救一下啊,不给点提示他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演了! 然未果。 钉崎野蔷薇根本不理他,表现正常得好像一个看见被渣男狠狠欺骗的无辜少女然后出手的正义路人,她还将沉默不语双眸噙泪(被化妆品熏的睁不开眼睛)的伏黑惠按进自己宽广的怀抱,大有用双开门臂膀守护每一个柔弱(其实不然)的金丝雀的意思。 随后又气沉丹田义正言辞地说:“你个负心汉!” 开天辟地的一句控诉彻底给粉毛老虎砸懵了,刚想说一句“你不要凭空污我清白,”就见靠在钉崎野蔷薇怀里的伏黑惠微微抬头,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向后看看。 嗯? 后面有东西? 虎杖悠仁不动声色地侧过身体,借着和钉崎野蔷薇空手接白刃的姿势(是的他还架着同期的那一巴掌)向后看去,立刻就在身后某处发现了异常,随后高高挑起了眉。 ——那俩小兔崽子。 粉毛老虎神色掺杂着恨铁不成钢和一点摸不着头脑。 因为那藏在树后头、草丛底下狗狗祟祟的,无疑就是他甩开的两个孩子! “哼哼~”钉崎野蔷薇小声地得意哼了两声,隐晦地朝粉毛老虎挤眉弄眼,无疑是在嘲讽他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现在还需要她们两个出马搞定问题。 ——但是不管从那个方面看,钉崎都只是来凑热闹的吧! 粉毛老虎也“哼哼”了两声,大概是很不服气的,不过他也想不明白这两个是怎么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跟踪他的。 不是虎杖悠仁膨胀,他如今能算咒术界里数一数二的直觉系,很多时候他的直觉就像是灵敏的警报,两个仅仅有着拙劣跟踪技术的小孩不可能躲过他的感知。 为了靠在钉崎野蔷薇怀里,半蹲马步的黑色海胆:……说真的,你们能先放弃这个姿势吗? 她要蹲麻了。 * 好人桑觉得有些不对,实际上,是很不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感觉是从哪来的,但就是有这种感觉,他还问了自己的兄弟,不做好事誓不为人再问自杀那我们就叫他自杀酱——自杀酱懒洋洋地躺在屋子的一角,任由阳光照射自己,势必要将浑身皮肤晒成巧克力的颜色。 他们吃过巧克力,据说是老师用深山打到的老虎换回来的西洋糖果,虽然不知道“西洋”是哪里,但那东西的味道不难吃,甜甜的,就是吃起来容易变得脏乎乎。 “自杀酱,”好人桑走近自己的兄弟,让他赶紧让个位置,也给自己晒晒太阳,“你不觉得老师不对劲吗?” 自杀酱愣了一会才说:“他不是一直不对劲吗?” “……你也知道啊,”好人桑惊讶极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毕竟他兄弟从来都是懒得动没什么精力和脑子的样子,说话也耿直的可怕。 但这句破坏他们兄弟感情的话好人桑聪明地没有说出来,他翻过身,让太阳烘烤另一边,继续神神秘秘地问:“那你说,老师到底是什么啊?” “妖怪?神明?还是什么鬼?”想着想着,好人桑坐起来,摇晃快说过去的兄弟,“总不可能是姑获鸟吧!” 他还遗憾地说:“我还以为姑获鸟是好看的阿姨呢。” 他们老师跟好看的阿姨基本上没有一个字的关系——他们老师是英俊的男人! 自杀酱打了个哈欠,他没有自己兄弟那种对什么都有兴趣的精力,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待在角落装蘑菇,但现在这个期望也落空了。 而现在,看着好人桑的样子,估计这家伙问不出一个答案来,是不会停息了。 “那我们就跟过去看看嘛,”自杀酱站了起来,“看看老师每天去干什么。我活了十五年,还没出过村子呢。” 第175章 呼吁咒灵灵格尊严得到保护未果 自杀酱带着好人桑走到门口, 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副简易的地图。 “这个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他一只手指了指画的歪歪扭扭的方块,另一只手指向地上的圆, “而这个呢, 就是村长的家。” 自杀酱那双铜铃一般的眼睛(……)中迸发出智慧的光芒:“老师出去的时候一般会从村门口走, 但村门口有村长,他总是会停下和村长聊聊。虽然他们只聊一个话题,但大约会停五分钟左右, 足够我们赶过去了。” “那我们就直接跟上去?”好人桑脱口而出, 随后立刻便否决了这句, “不对,我们应该和老师岔开,去山脚那边等着。” 自杀酱点点头:“没错,按照老师的能力,肯定会在我们跟上去的瞬间察觉到了, 所以更应该避开这点。” 兄弟俩谋划一番, 对彼此越发了解起来, 只觉得对方真是自己知己, 怎么平日里看不出他们有这般的默契,他俩真不愧是好bro! 好人桑决定说干就干, 趁热打铁一探究竟。 他走出十米,但回头就看到自杀酱又是缩到了方才的角落:“……你怎么又回去睡了,我们不是要跟踪老师吗?” 自杀酱的身影一顿,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刚刚想了想, 还是不愿意凑这个热闹的,但他兄弟显然不撞南墙不回头。 插翅难飞啊。 自杀酱在心里感叹道。 * 兄弟俩说十多年从来都没出过村, 这话说得不假,他俩可能走过最远的距离就是家门口到村门口,直径距离应该不超过一千米。 这年头,现在丢小孩和随手杀鹅一样简单,更何况别说小孩,就连大人也是同样一辈子活在门前的土地上,若是没病没宰,那简直就是摇出六个点的绝顶好命。 因此好人桑和自杀酱也不觉得奇怪,他们觉得怪异的,仅仅是那个被他们称作“老师”的男人而已。 首先说明,他俩其实都不知道他们老师的姓名,似乎老师生来就是老师,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只是个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熟人,受人之托照顾他们一样。 但俩兄弟也并不在意,从未问过自己是否还有亲属存留于世。更严重一点说,他们二人甚至并不怎么在意对方的存在,如果说老师是占了“养”字所以特殊,倒不如说,是因为强大。 老师很强。 好人桑在这方面说了谎,他当时并不是看见老师一拳打死了野猪,而是看见了更诡秘的事情。 那是个深夜,他半夜被一股莫名的寒意惊醒,起来时只看见老师没有睡过去,正端坐在一个椅子上。夜色弥漫,月光也朦朦胧胧,他也半睡半醒,一种模模糊糊的念头袭来——他原是不应该醒的,他不应该在这时候醒来。 但那股一直萦绕在全身的寒意硬是让他清醒着。 “伏黑怎么不见我?”四下寂静,老师突然开口问,声音里掺杂着一点造作的委屈。 好人桑从没听过老师还能发出这动静, “啊,伏黑说还没到时间,”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正发着光,里面还有一道陌生的女声,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现在好像是什么什么很重要的节点,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你在那待满一天。” 待满一天?但老师分明这一年都没出过远门啊? 好人桑困惑极了,他屏气凝神,希望能继续听到点什么。 “所以啊,你就继续在那里好好养孩子就行,她现在也忙得不行。”对面的人依旧语焉不详,似乎还藏着一些大事情。 但好人桑也只听到了这里,他被涌上来的睡意击败,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确实),剩下的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因此,谁也不知道当时的好人桑在心里安排了怎样的大戏。 ——直到现在。 * “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虎杖悠仁一手一个耳朵,凶凶地说。 五条悟在旁边看了啧啧称奇,对着他两个女学生感叹道:“看来悠仁应该是不能继承我的伟大职业了。” 这分明就是和他好bro夏油杰一个类型嘛!养小孩还行,但教小孩就糟心——心脏感觉在被糟践,多么温柔的人设都得破防。 “难道不是因为对面是两面宿傩吗?”钉崎野蔷薇总算放开了黑色海胆,同样和五条悟看热闹。 “老师,老师,很痛啊!”好人桑捂着耳朵,嗷嗷直叫。 虎杖悠仁心里哼哼两声,松开耳朵拍了拍他脑袋:“我根本没用劲。” 他原本以为俩小兔崽子还要狡辩一下,已经做好了反驳的准备,但兄弟俩一句话都没说,破天荒地躲到了他背后,确认藏好以后探出头问道:“所以……你们是要带走老师吗?为什么?因为你是我们的母亲吗?” 虎杖悠仁:“?” 钉崎野蔷薇:“?” 五条悟:“……” 蓝眼睛雪豹确认这俩好像是对他家海胆说的,迟疑以后还是大声说:“老师我不同意!” 伏黑惠的思维差点被五条悟这一嗓子给喊劈叉了,她竟然也迟疑了一瞬间想,如果按照这个辈分算,粉毛老虎差不多是要降到咒术界最底端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跟过来了。”伏黑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到五条悟已经开始和虎杖悠仁勾肩搭背(?),“你们不是——”要在那地方看热闹吗? 所以黑色海胆和钉崎野蔷薇同路,也没发现五条悟和吉野顺平还跟了过来。这一看就是蓝眼睛雪豹出的主意。 “这种(热闹)事情五条老师怎么能错过?”五条悟笑道,“我本来还打算在野蔷薇说完台词以后大喝一声跳出去喊‘你个偷腥猫!’呢。” ……fine:),他高兴就好。 一如既往地秉持着“他都五让让算.jpg”理念,即便伏黑惠欲言又止,但她还是转向了虎杖悠仁那边。 两个小孩相似的面容,略带几分熟悉的表情,往上一看,大号正牌表情就在“粉毛老虎停止了思考.jpg”. ——这种既视感。 伏黑惠眯了眯眼睛,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姑且一试,全当安心。 她的影子中浮现出一个小巧的方盒子,盒子四周刻上了许多骷髅头与缝合线,中间有个小小的凹槽,看上去是刻板印象里的花里胡哨地雷系。 “真人?”钉崎野蔷薇没见过这东西,但盒子极富个人特色的造型还是让她一眼就看出代表了谁,“这东西又是什么?” “是个半成品,但应该能用。”伏黑惠修长的手指上燃起一簇咒力的火花,她将火花注入了凹槽,盒子“彭”得一下打开,其中阴冷的咒力倾泻而出。 【术式:无为转变(彭格列与咒术高专合作出品·术式储存实验成果)】 这是当时真人为了当谜语人,跑来神神秘秘地和伏黑惠说小话却正好被沢田纲吉看到,作为世界支柱的持有者之一,彭格列首领一眼就看破了特级咒灵是咒力成精(……)的事实,回去开大会时还跟技术部的提了一下。 等咒术界和彭格列展开合作,这件事又正好被技术部的人想起来了,一拍大腿(?)和五条悟感叹你们那个特级咒灵太好了,全身都是咒力构成的,不管是稳定性还是续航都很好,从哪里看都是最好的实验材料圣体,不送去做咒灵体研究可惜了。 五条悟:“……” 五条悟(笑容逐渐放肆):(手指指天)(* 乐了) 瞧这事闹的。 咒灵在咒术界又没有灵格尊严一说。 这不是赢他妈(?)给赢开门,赢到家了吗! 第175章 天杀的,被偷家了! 由于种种历史遗留原因, 彭格列内部从上到下对人体实验都深恶痛绝,但不是人的……技术部可以适当把道德底线放低一点,尤其是知道特级咒灵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 沢田纲吉在旁边看他们兴致勃勃地谈了好久, 也没说赞同或者不赞同, 只是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 特级咒灵应该是活的吧。” 那么你们在这说得热火朝天,人家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来给你们做实验啊? 当时来这里谈合作的,除了五条悟, 不巧, 还有夏油杰。 黑发男人造作(?)地“啊”了一声, 变魔术一样摸出来一个浑浊的咒灵球,在几人面前晃晃,言简意赅地介绍道:“特级咒灵·真人,不过是异世界版本的。” 五条悟挑眉:“你没吃?”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无疑是个充满bug的术式,不需要任何媒介, 吸收咒灵没有数量限制, 但并不意味这个术式没有缺陷。 实际上, 被夏油杰收回的所有咒灵, 如同被他用昆虫针固定在展板上的标本,看似栩栩如生, 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一切活力——它们的术式精度也同样被固定了。 从这个方面上讲,称他是宝X梦大师有些名不副实。 因此五条悟还有些惊讶,毕竟特级咒灵的确是实力出众,即便来自另一个世界实力应该也大差不差,而夏油杰的收藏列表里还没有这一类的特级咒灵存在。 “……因为太难吃了, 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夏油杰的神色复杂,他倒是鼓起勇气尝试多次, 但着实是没下得了嘴,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拿着都感觉是在折磨味蕾和嗅觉。 这回正好废物利用,省得他眼不见心不烦,在实力和人格之间抉择。 “我这里拿着一个,剩下几个都在惠的影子里。”夏油杰说。 伏黑惠听了一愣:“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更重要的是,她往里头一找,还真的在某个犄角旮旯找到了三个咒灵球。 黑色海胆数了数:花御、陀艮还有漏瑚,加上夏油杰手里属于真人的咒灵球。 ——好家伙,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你们临走前是去灭门的?”伏黑惠神色莫名,她这时候总算想起那场让赫利俄斯神明号彻底宣告完蛋的大火,本来以为是真人没忍住向它特级咒灵“异世界亲友”开炮送上一份大礼,结果是她夏油老师开启了屠杀模式。 夏油杰笑起来,笑里带着几分得意,倒是让伏黑惠想起来这人年少时也是能干出和五条悟一同砸门寻仇的问题少年。他愉快地拍拍黑色海胆的脑袋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殊途同归。”? 夏油老师是不是对这个词的理解有问题。 这不是你大杀四方睚眦必报最后我们一起回家的意思啊喂! 那些鸡飞狗跳不提,有一点是对的,彭格列的人说得不错,特级咒灵的确是最好的咒力实验材料。它们由无数种爱恨而生,但最本质却脱胎于最接近原始的自然,这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出能在如此剧烈的反应中诞生的稳定个体了。 他们本就是人类和自然碰撞的产物。 ——扭曲却真实。 * 得了这个宝贝(?),彭格列那边也是见猎心喜,他们搞魔幻科学已经很久了,以往都是自家那些已经看惯了的东西,这时候碰上点新奇东西就跟发现新的论文选题一样,高喊着“为十代目献出心脏(?)”就没日没夜的研究去了。 高强度的热情催生出了堪称丰富的结果,伏黑惠大概是第一个见到这批成果的人。 怎么说……彭格列,不改初心。 他们家出品的东西都很有自己的特色,大部分拿到手的看上去都很“jump少年”的感觉(?)——虽说现在jump系已经往黑深残去了,但彭格列风格还是蛮正统的少年热血漫风格(?)。因此,在那么多东西里,有特级咒灵球的那几个盒子就分外显眼。 黑色海胆拿起其中一个很是克苏鲁风格的东西晃了晃,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宇宙外阿撒托斯梦中盲目痴愚的狂语,还有那些不可名状的疯狂的笛音。说实话能搞出这种东西你们彭格列也是有一手哈…… “异议!” 彭格列技术部领头的入江正一立马义正言辞地站起来反驳伏黑惠。 在这几年没有得到锻炼但演技仍旧出色的旧日影帝推推眼睛,好一通输出。 黑色海胆总结一下,大概意思是这不是他们彭格列的锅,他们彭格列出品的物件这么多年了,用过都说好,无论从审美还是作用都极其符合大众审美,现如今搞出这种效果多半是因为咒术界的锅! 有理有据,难以反驳。就算黑色海胆想推出他们的当家门面五条悟证明他们是有颜值担当的,但一想到特级咒灵到底长什么样就放弃了,怎么说,拿自家帅的一塌糊涂的蓝眼睛雪豹感觉有点掉档。 总之——输了。 但东西好使就行,伏黑惠现在拿到的盒子就是成果之一,从咒灵球·异世界真人身上切割下来的灵魂本质,当用咒力驱动的时候,盒子会释放术式,在这段时间里,盒子的拥有者编能够使用无为转变。 * 使用无为转变,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 就好像所有生物的身体里共同拥抱一股小小的火焰,没有温度却非常柔软,能用手塑造出各种形状。那种凌驾于生灵上的触感,很难不让人生出破坏的欲/望。 真是可怕的术式啊。伏黑惠在心里感叹后,便向那两个孩子看去。 “!” 伏黑惠大步向虎杖悠仁走过去,向他伸出了手,脸色难看到吓人。 “有感觉吗?”一番操作以后,伏黑惠抬头问道。 “没有。”虎杖悠仁乖乖回答,刚想问些什么,却被一阵很奇怪的感受阻碍了。 就好像,很内部的物质在被轻轻触碰了一样。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导致粉毛老虎没忍住小声地喊了一声。 “啊!” 但这声却不是只有他发出的,他身后两个小孩也眨巴着眼睛与虎杖悠仁同一时间叫出了声。 这下伏黑惠的脸色更难看了,细看过去,竟有几分“惊骇”的意思。 “他们不是两面宿傩,他们是你的灵魂碎片,”伏黑惠深吸一口气,“但是虎杖,你的灵魂旁边还有两面宿傩的灵魂——两个两面宿傩。” 她早该想到的,伏黑惠在心里说,明明虎杖悠仁早就告诉过他,他父母怀疑羂索在虎杖仁的灵魂中做过什么手脚,但实际上,虎杖仁并不是两面宿傩的兄弟,那这手脚自然不会在他身上。 只有虎杖,只有他才是最终那个答案。 因为他的祖父和两面宿傩的灵魂相似,那么经过羂索认证,他的灵魂同样也像千百年前的虎杖倭助一样,是两面宿傩灵魂最好的养料。 两个世界的宿傩,来自他们时代却消失了的那个,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早该死掉的那个,都被羂索隐藏了起来,借着那场不空罥索,将他们藏进了虎杖悠仁的灵魂。 羂索,好一个羂索,对待两面宿傩真是情真意切,还是说,是知道两面宿傩是毁灭一切的关键,因此才不遗余力地想要护住他呢? 伏黑惠神色不由狰狞起来,原本柔软素净的面容一瞬间冷硬得仿佛像是钢铸得一般,绿瞳格外幽深。 她看上去竟然不像是平时那个冷淡少女了,她现在愤怒得像是一个怪物。 第177章 老虎海胆挠来挠去 伏黑惠的影子在剧烈地颤动, 它们时而一团一团的凝聚,又在下一秒炸成许多团海胆样的不规则形状。 她不定的心绪暴露无遗。 “伏黑?”虎杖悠仁察觉到伏黑惠的异动,担忧地看过去。 旁边原本还在看热闹的钉崎野蔷薇先是被同期如此暴怒的模样感到震惊, 等她听懂伏黑惠的意思后更是脸色骤变。 “这俩孩子是虎杖?!”钉崎野蔷薇震惊到破了音。 “他们是虎杖的灵魂碎片。”伏黑惠用了一个相对准确的词, “某种意义上是。根据这里的运行规则, 领域察觉到了虎杖灵魂里的两面宿傩,想将它们拽出来,可惜失败了——它们用虎杖的灵魂偷天换日逃脱了。” “你说, 两面宿傩在我的灵魂旁边?”虎杖悠仁将两个小孩拉到身后, 默默他们的脑袋让他们不要害怕, “但我没有任何感觉啊。” 他曾经携带着两面宿傩的手指很长时间,虽说没有像另一个世界的虎杖悠仁那样,真的将手指吞到肚子里,但在携带手指期间,同样备受两面宿傩的折磨, 但这段时间, 他耳边十分清净, 不像是有两面宿傩来过。 “你的灵魂与你祖父极其相似, ”伏黑惠垂下眼眸,像是在努力平复心情, “另一个世界应该是因为你父亲虎杖仁的灵魂相似度不够,羂索才挑选身体后亲身上阵生下了那个孩子。” 或者说,最好的养料应该是虎杖悠仁的爷爷,但他和两面宿傩之间存在着纠缠多年的因果,比起“双生子视为同一人”的规则倒更像是“欠债还钱”的孽缘, 很难说两者相遇究竟会发生什么,而他们这边的羂索又在很多年前找错了人。 “至于你为什么没感受到, 这就要问羂索了。”伏黑惠冷笑一声,是很久不见的皮笑肉不笑,“他是怎么把两面宿傩的灵魂切成碎片的。” 伏黑惠注入术式盒子的咒力还没有用完,因此她的视线中,世界还是使用无为转变时的样子:所有人的身体里都有一束小小的火苗。 五条悟那边的格外大点,颜色并不是她以为的蓝色,而是一种白的好像雾气的颜色,如果硬要说,那更像是银色;钉崎野蔷薇是跳跃的明亮的漂亮的橙红,吉野顺平则是深深的紫色,而虎杖悠仁—— 她当时第一眼看过去,甚至看不清粉毛老虎的灵魂在哪,整个身体都弥补着大大小小的火苗,有些还在游走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他的身体里玩百人联机版的森林冰火人! 那些火焰大致能分成三个阵营,有两个是极度相似的接近黑色的红,这两个颜色的区别也就是哪个更黑一点,而另外被孤立的那个,待在虎杖悠仁的心脏位置,安安静静又蹦蹦跳跳,好像在唱歌的火苗,则是欢快的明红色。 ——好极了。 伏黑惠在心里想。 如果真的要按照灵魂攻占程度来决定身体归属的话,虎杖应该输的连术式都没了。 她试图去触碰虎杖悠仁的灵魂,但先碰到的无疑是那些满身体乱窜的不速之客,一瞬间,伏黑惠便被滔天的杀意震了一下,所以她也立刻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谁了。 两面宿傩。 它们也只可能是那位诅咒之王。 因此,伏黑惠同样也明白了,虎杖悠仁身体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在不空罥索里,羂索如果真的想做,应该有无数个机会做到这一点。 了悟的一瞬间,她甚至都要恨上了这样的自己。 恨自己做不出什么事情,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被命运所裹挟着前进,虽然说着要改变命运,实际上忧虑重重,瞻前顾后,到了现在,甚至还拖着身边的人一起陷入了危险。 “虎杖,”伏黑惠抬头,迟疑着想说点什么,“这大概——” “打住!”她那神色一准备张嘴虎杖悠仁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忙不迭地叫停,“打住——” 粉毛老虎有些无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早在我出生之前,我们一家(……)已经被羂索盯上了,他想对我动手,那么我还要一辈子不出门吗?” 他想不明白伏黑惠为什么近来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一些不必要的责任。 “即便没有你,他也有无数的机会。伏黑——”虎杖悠仁见伏黑惠仍旧想反驳自己,声音隐隐提高几分,“你明白吗,这和你没有关系,这也不是你的责任。” 这是早就埋下的因果,是抛开血脉,早在千年以前就已经书写好的命运,是阴谋者铺陈多年的圈套。 “如果我要拿这些去责怪你,那我又是什么人呢?没有这样的道理,伏黑。”虎杖悠仁的声音一瞬间好像和另一道声音重合,那道声音和他的声音极其相似,相似到,只要一听,伏黑惠就明白,那也是虎杖悠仁的声音,只不过那个虎杖悠仁或许经历了更多的事情,承受了更多的伤疤,因此开口的那一刻也显得历经风霜,嘶哑又难过。 “——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可是—— 伏黑惠有无数个可是去说,可是这一切的确发生了,可是这其中她的确是疏忽了,可是—— “没有可是。”虎杖悠仁斩钉截铁地说。 “赞同。”钉崎野蔷薇满脸无语,“伏黑你最近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吗,怎么总在这种问题上纠结。” 吉野顺平也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点点头说:“这种事情……如果伏黑想阻止的话,可能要早出生一千年才来得及。” “……哇,”钉崎野蔷薇看着被虎杖悠仁怼了一肘子的水母太太感叹道,“看不出来啊,吉野你个浓眉大眼的说话也很毒。” “你俩说完了?”五条悟笑眯眯地走过来,看样子是看了个爽,自家两个小崽子互相挠来挠去,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在他看来都挺可爱的,甚至还有心情想,这就是青春啊青春,想当年他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那么我们讨论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做吧。” 第178章 要命.jpg “那我们应该继续下去吗?还是说, 放弃这里?”虎杖悠仁和自己这段时间带的两个小孩一起排排坐坐在一起,虽然模样大概的确是两面宿傩年幼的样子,但这么一看, 他们竟然真的很像是一家里出来的兄弟。 也许真人的理论的确有正确的部分, 灵魂真的会影响外物的肉/体。因此只是千年前才存在的亲缘关系, 到了千年之后依旧有一分联系。 虎杖家真是个庞大的家族啊。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显然对对方心里想的什么一清二楚。 钉崎野蔷薇挑眉:按照这个驱使发展下去,成为咒术界第一家族指日可待。 伏黑惠:…… 不, 从某方面来说已经是了吧——如果能把两面宿傩和羂索一并算进去的话, 但这听上去又像是什么鬼故事了。 “放弃这个节点吧, ”忽略这些有的没的吐槽,伏黑惠按下了虎杖悠仁伸过来即将要扶住她的手,对其余人说,“没用了。” 当然不是没用。 伏黑惠对这点心知肚明。 虽然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两个小孩似乎已经和两面宿傩没有关系,只是粉毛老虎走半路上被踹一脚(?)无辜受害的产物。但按照其本质和领域运转的规则来看, 他们仍旧可以视作两面宿傩在此处的象征, 同时, 假如两面宿傩真的用某种手段骗过了领域的规则, 那么他必定会与两块灵魂碎片身上分享咒力,否则这个节点根本无法维持。 而咒术界, 这是个讲因果的地方。 两面宿傩在还没出生之前就将他还不算是“人”的兄弟吸收了,因此他兄弟就和隔壁火影剧场因陀罗阿修罗一样灵魂转世都没放过他,不管仇报没报,但的的确确做到了像鬼一样永远缠着他。 那么根据咒术界这个(真)见鬼的逻辑,虽然删了他们无法对两面宿傩造成致命的伤害, 但一旦这么做了必定会造成影响——而在伏黑惠一开始的设想中,如果能做到对两面宿傩造成损伤就够了。 但问题就在于, 即使知道这俩小孩是两面宿傩时他们一个两个都下不去手,更别说是现在知道兄弟俩是虎杖悠仁的灵魂碎片了。 ——幸好没下手。 伏黑惠忍不住后怕,她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她真的将这两个孩子当成了两面宿傩,真的在极端情绪下对他们出手——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 “伏黑?伏黑!”钉崎野蔷薇发现伏黑惠一时间没了声音,抬头发现她脸色微微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晃晃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伏黑惠被她晃醒,没好意思说自己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实在有碍她冷面酷姐的形象,因此只好含糊其辞地说:“我没事。” “不是,我认真的,”钉崎野蔷薇一言不合就上手,一把捏住黑色海胆的脸颊,“你有没有感觉你最近都很焦虑?这不怎么正常。” 粉毛老虎刚和同期吵完,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带了点心虚,但听到这儿也不管心虚不心虚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真的,伏黑,你最近情绪不对劲。”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同期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冷静的bking臭脸,即便是到了最危机关头,也沉稳得像个人机(?),越紧急的情况,她想得越多也越快。 虽然平日里被惹急了,也生气发火像个河豚那样炸起来,但最近简直可以说身上有点淡淡的死感了——这也是虎杖悠仁心虚的原因。 脸被挟持的黑色海胆:“……” 被这些事情压下来能不焦虑吗?她还没发疯都得算她心志坚定。 心里叽里咕噜但一句话不说的黑色海胆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对着两个同期洞若观火的目光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和自家老师搭话:“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到一个办法。” “不过,五条老师依然不打算出手吗?”伏黑惠去看某个最近一直在吃干饭,说是来散心就真的只·散心的蓝眼睛雪豹,“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出手?” 五条悟则是似笑非笑,他拖长了声音问道:“那小惠真的想让我出手吗?”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隐藏在墨镜下面——是的蓝眼睛雪豹这次又换了一副新墨镜,看上去好像是某个死贵死贵的牌子新出的款式,因为样子很怪被黑色海胆和钉崎野蔷薇在心里和明面上嫌弃过很多次,但五条悟本人则是通过这个行为获得了无比的乐趣。 而话又说回来,按照五条悟那张脸,穿上什么能算是真难看呢? 伏黑惠沉默良久,想回他一个“不爱听,重说”,但最后因为尊师重道等原因闭上了嘴。 “很好,”她最后平静地看向五条悟,随后又垂下眼睫,“那说好了,五条老师不准出手。” 少女声音落下的一瞬,五条悟则立刻收起了刚才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看上去有些生气了,但也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钉崎野蔷薇叹为观止,想不明白她同期是如何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引爆了两个如今脾气还算不错的人——不错指的是粉毛老虎,剩下一个脾气分给蓝眼睛雪豹——这就是实力吗? 我不理解.jpg * 抛开其他所有的前提,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问题:其余两个节点还能用吗? 以这个问题其实还能延伸出很多其他的问题,比如禅院竹生那边的消息已经不准确了。 由于禅院竹生身上还加着一个谜语人的属性,他给伏黑惠的权限的确清晰明了,但现在黑色海胆也琢磨过来了,这里头肯定还有大秘密等着她,认真点想,甚至连这个领域到底能不能算是一种领域都不好说。 虽然现在的剧情已经不是养成模拟经营了,并且整个剧场的画风也向着心理恐怖一去不复回,但咒术师在这方面多多少少有些见怪不怪了,要是哪一天真的面临欢欢乐乐的8+片场,他们说不定才要浑身不适应。 即便是刚刚还惊得浑身炸毛的黑色海胆不多时也恢复了冷静,细细思索接下来应该干什么——被坑这么多次了,见怪不怪。 要命.jpg “我们不能让虎杖悠仁的灵魂碎片继续分裂了,”伏黑惠的咒力向影子中填去,某个角落,放着她所有从彭格列带回来的东西,“虽然他没有感觉,但这不代表他没受到伤害。” 现在他们剩下还能用的时间节点有两个,一个是整个咒术界大部分的咒术师围剿两面宿傩,另一个则是两面宿傩寿命已到,岁数已完,一生自然走到终局的时候。 多可笑。 伏黑惠从很多时候能领悟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什么好人有好报,善恶轮回的结局,但两面宿傩的人生仍旧给她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 “所以最后一个节点也不能用。” 因为他们无法保证在那个终局里,虎杖悠仁会不会代替那个两面宿傩死亡。 那么现在可控的节点,只剩下了一个。 我把他们带到了这里,所以应该把他们完整地、安安全全地带回去…… 伏黑惠心想。 禅院竹生对他们的确没有恶意,但现在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最开始的预想,一切朝着她无法设想的方向疾驰。 ——禅院竹生,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烈日当空,四处都蒸腾着火气,将野草也折磨得枯黄奄奄一息,垂头丧气地垂在地上。周围只有风的声音,这风来得又太急,似乎将天都扯破了,因此才有那些近似哭嚎的响声。 两个小孩趴在一团白白胖胖的兔子上,其中一个好奇地摸了摸其中一只,然后迅速被这团软乎乎的、暖呼呼的手感所征服,然后对这群人更加好奇了。 他们听不懂这群人嘴里的“灵魂”和“领域”又是什么,不求甚解地思考良久,两个长久待在村子里的小脑瓜显然处理不了这么深奥的东西。 “害怕吗?”伏黑惠蹲下,把另一只式神兔兔放到自杀酱怀里,看到小孩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不知为何,找出了一份陌生的熟悉。 他们的模样无疑是领域根据两面宿傩的前世今生构造的,可以说两面宿傩前世是什么模样,这两个孩子也是什么样子,而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之间的确有着一两分的相似。但伏黑惠又隐隐约约的明白,她此时这份熟悉并不是出自两面宿傩,甚至也不是她这边的虎杖悠仁。 倒是如故人相逢,相顾不相识。 怕倒是不怎么怕,但这很怪是真的。 好人桑——或者现在应该叫他虎杖悠仁的灵魂碎片一号——这样想。 他们没改名是因为其余人觉得这么叫就跟粉毛老虎突然会有丝分裂了一样,而继续让他们用两面宿傩的名字无疑又十分不恰当,因此一群取名困难患者想到最后还是决定沿用原名,就当是长辈的美好祝福(?)。 伏黑惠看着两个原本名字就起的随意,现在就更随意的小孩,脸色复杂。 钉崎野蔷薇没管小孩,她抹了一把脸,实在对这鬼天气敬谢不敏,又仔细瞧瞧这鬼地方,看清楚这是哪里以后,略带几分惊讶说:“这地方不是——” 伏黑惠点点头:“这地方是千年之前,咒术师们围剿两面宿傩的地方。” 那是名副其实的咒术全盛时代,这个全盛,指的并不是咒术师可以随意在外行走甚至被奉为座上宾,而是所有咒术师诅咒师的实力层次非常高。 这时候两面宿傩还不叫两面宿傩,甚至还没有诅咒之王的名号,但他的实力依旧是冠绝所有人。 “那场讨伐,可以说,整个时代数得上名号的咒术师和诅咒师都被绞杀殆尽,咒术界因此实力大跌,而两面宿傩死后,也没出现绝顶强者。直到千年之后,五条老师的诞生才将咒术界的实力等级又提升了上去。” 御三家是对这场围剿记载最多的地方——毕竟黑历史怎么说都得藏深点,但又不能销毁,因此伏黑惠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多。 乙骨忧太——是的伏黑惠没忘了她学长——点点头,他这几年天南海北地到处跑,显然也是积累了不少八卦(bushi)。 “两面宿傩应该是在这段时间之后,才有了‘两面宿傩’这个鬼神之名,而诅咒之王,就是他死之后的名号了。” 所以,或许这里,才能称得上是“两面宿傩”的诞生之地。 而选择这个节点,不仅是因为挑挑拣拣只剩下一个可用,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伏黑惠要确定一件事情。 * 他们一行人在大太阳底下面面相觑,伏黑惠经不住钉崎野蔷薇的哀求,趴在影子边翻了半天,遗憾地告诉对方,她没有带遮阳伞,还是那种大棚的,因为她的影子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也不是阿拉丁的神灯,擦一擦就能应有竟有。 粉毛老虎看着两个依旧和兔子窝在一起的小孩,苦中作乐地想这跟开运动会一样,都是在太阳下面暴晒。 在其余人蹲在树底下等待时,原野旁的树林中树叶因为风的摇晃沙沙作响,运动会的队伍里也悄无声息地增加了一位意外来客。 “看来小惠和我想的一样,最终选择了这个节点。”禅院竹生说。 他身上穿的狩衣猎猎作响,依旧是嘴角带笑的模样。 禅院竹生看上去并不是严谨到刻板的人,但实际上,即便是最狠毒的太阳下,这人依旧穿着最严实的衣服,甚至布料的每一处褶皱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伏黑惠问。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是更接近带有怒意的质问。 少女的眼眸里像是含着刀尖,仿佛时刻就要征战四方。 她合该有这样的勇气和实力。 禅院竹生第一次见她就有这种感觉,这并不是个应该待在宁静生活里的孩子,她应该在危险的境地,最千钧一发的时刻使出最锋利的招式,只有命悬一线才能刺激她的神经,疯狂与冷静共同绽放在她的眼睛。 ……那是赌徒的眼睛。 他们有着一样的眼睛。 只不过有人用爱和情感留住了她,就像辉夜姬心甘情愿地褪下羽衣,再次成为那对老夫妇的孩子一样。 再一声长鸣响起。 一片寂静中,禅院竹生突然问道:“惠听到那道长鸣了吗?” 对着伏黑惠不解的眼神,这位素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禅院家主如今也是冷静到极致的样子,但他说出的话却不该这样冷静:“那是我命运的残存。” 第179章 强大得宛如鬼神现世 命运的残存? 还不等伏黑惠反应过来, 禅院竹生就说话了:“所以小惠,我的时间不多了,再响三声, 我就要去三途川了。” ——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伏黑惠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她怔怔地看向禅院竹生, 想着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她听懂了禅院家主的意思,也正因如此, 才觉得不可思议。 又是命运。 伏黑惠深感“命运”一词最近的出镜率颇高, 似乎无数个地方, 无数个人,无数段故事里都有它的存在。它像狂袭的海啸,像落下的刀,像破碎的镜子,是投出去就无法收回的昆古尼尔, 即便强大如神明也难逃被击穿的下场。 而命运又带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多人, 可那些对于伏黑惠来说, 与其说是真相, 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则难以逃离的预言,但是现在, 她隐隐明白,真实的故事即将拉开帷幕。 “你只想说这些?”伏黑惠只动摇了一瞬,便再次抬头,也不问“尊嘟假嘟”这种耗费时间的问题,而是直直看向禅院竹生, “还有什么?” 她或许无法分辨出这人的立场,但只要他想对两面宿傩出手, 那他们目前的敌人就是一致的。 禅院竹生却再次转移了话题,他转身折断了身旁树木的焦黄枝桠,那些树枝一旦离开原来的轨迹,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碎在空中:“我之前以为我们应该是很相似的人,但现在看来,即便拥有相同的魔虚罗,人也是不同的,但这样很好,我们只要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好,我曾经说过,一想到千年后你会有这样的人生,我就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整片树林随着禅院竹生的话语,就像那截折下来的树枝一样化为了淡蓝色的碎片,它们向四面八方飘去,只一个瞬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度依旧炎热,只是天空与土地似乎变得更加黯淡。 一道血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天际线上,他的背后是即将落幕如同硕大红目的太阳,他行走在黄昏之日的中央,赤/裸着上身,露出精悍的身躯,而他身后,则是如同标志一般的四手双面! 当这人一出现,这里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几分,热气蒸腾,扭曲了空气,而他行走之处也有着火焰的纹路,如同熔炉。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看来他这时候还没养成穿女装的习惯。”虎杖悠仁抬起眼睛嘲讽道,“但是当街裸奔估计是改不了了。” 哇哦。 黑色海胆想。 哇哦。 虎杖,他的攻击力怎么一下子上涨了那么多。 被粉毛老虎护在身后的两个小孩当然也瞥见了来者,伏黑惠惊异地从他们眼中发现了一份厌恶。 这抹厌恶并不深刻,但也不是浮于表面,因为“设定”而表现出的情绪,更像是深潜在灵魂深处,没有控制住才出现的一点起伏。 其中一个孩子正好与伏黑惠的视线碰上,他眨眨眼睛,将那些情绪隐藏,然后对着伏黑惠很开朗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灿烂到黑色海胆觉得自己真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孩子喜欢,她之前冷着一张脸出去能把在地铁上吵闹的小孩吓哭来着(……),所以钉崎很喜欢出门叫上她——图清净。 “他这时候应该只是诅咒师吧,”乙骨忧太见到两面宿傩倒没什* 么情绪,除了一贯对于强敌的戒备与警戒,他相比其余人要冷静得多。 所有人都在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但—— “那么我先请各位离场,因为接下来的话,就是禅院家的不传之秘了。”禅院竹生拍拍手,其余人的身影一下淡去,他看了眼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厌倦的伏黑惠,惊讶道:“惠不惊讶吗?” ——习惯了。 黑色海胆面无表情地想。 ——你要是知道我被迫进了多少次小黑屋你也会觉得我倒大霉。 禅院竹生或许真的从黑色海胆心如死灰(bushi)的表情里读懂了什么,但他聪明地没在这方面继续发表意见,毕竟他现在也是该死的谜语人之一。 夕阳如金,天被烧了个通红。 伏黑惠看向远处的两面宿傩:“这个节点,是咒术师讨伐两面宿傩的时候。” 禅院竹生颔首:“准确的说,是第一次围剿。” “第一次?”伏黑惠对此倒是一知半解,“还有第二次?” 禅院竹生笑笑,随即也向远处看去,开口时,有数道黑影突现,向两面宿傩的要害袭去。 “第一次讨伐应当就是这个时候,那时,御三家听闻了他的名声,说东边的平原出了个吃人的妖怪,经过探查才知道是诅咒师,”禅院竹生好似对这场往事如数家珍,历历在目,“所以他们并没有放到心上,吃人的诅咒师,从上到下数,没有几百也是出了几十个。” 黑影现出身形,他们背后的确有着御三家的家纹。 “但是,第一次讨伐的人,全失败了——他们都死了,无一生还。”随着禅院竹生的讲解,他们眼前也出现了那一幕,黄昏被血泼上了三分红,因此显得更加艳丽,似乎是从地狱燃烧起的大火烧遍一切。 这是一场近乎残暴的杀戮。 “由于那时每一个有天赋的咒术师都很珍贵,因此他们的生死也不是自己的东西,那时御三家还有着名为‘生魂灯’的东西,”禅院家主右手拂过,手上遍出现了一盏类似于泪滴形状的蜡烛,它悬空于底盘,蜡油滚滚却从不滴落,“那一日,御三家的生魂灯灭了十七盏。” 说罢,男人吹散了那盏灯。 “御三家震怒,他们终于开始正视这个对手。” 熄灭的灯盏飘出一缕烟雾,两面宿傩的身影在烟雾中却越发显眼。他狂妄的笑声骤然响起,在一日之内传遍了咒术界。可以说,两面宿傩的第一次扬名,正是踩在御三家咒术师的尸骨上。 “他们观察他,围堵他,思索他的弱点,最后,想用他的血来洗刷耻辱。” “那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除了御三家派出的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还有许多咒术师听到了御三家的号召,陆陆续续从各地赶往战场——但他们依旧失败了。” 禅院竹生扶住伏黑惠的肩膀,示意少女向前看。 伏黑惠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绿色的眼睛中是一副横尸遍野图。 四处皆是白骨,血液干涸停留在地上,形成腥臭难闻的黑斑,众多人影死在月夜,苍白的尸身上孕育出面容诡谲的咒灵,但这些咒灵诞生到世间第一给念头却不是害人,而是朝着两面宿傩撕咬。 伏黑惠借着这场幻影,窥见一点那个时代咒术师的底蕴。 他们的确都强大到可怕,若是细细比较,大部分都能达到一个0.8五条悟的水平,但即便这么多个0.8的五条悟加起来,也没有彻底杀死两面宿傩。 “这……这不合理。”伏黑惠难以置信地看向禅院竹生,她见过另一个世界的两面宿傩的终局,在十影的加持下他杀死了五条悟,最后又死在虎杖等人手下,他的确是强大的,但绝没有强大到现在这个地步,“他……” “他这时强大得宛如鬼神现世,”禅院竹生自然地接过了伏黑惠的话,并示意她继续看下去,“这当然是不合理的,毕竟在咒术界存在的血脉里,谁都不会有御三家这般强大。” ——毕竟为了三家誓约死了那么多代人,而咒术界又是讲因果的地方,即便这个因果有着奇怪的判定方法。 禅院竹生继续说:“因此,当年的十种影法术术式传承者,也就是当时的禅院家主询问魔虚罗,得到了一个答案。” “——两面宿傩是应运而生的,他的运在千年之后。” 第850章 那这些年算什么,算她胆大吗 大地吞没了最后一丝辉光, 夜色蓦然暗沉,杀戮声也被黑暗咽下,此处随之寂静。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像是姗姗来迟的鳄鱼眼泪。 它们冲刷着遍地血色, 不过也无济于事, 因为到处都是黑色的,血甚至把风也染上了黑红色。 两面宿傩杀死了所有东西,人、咒灵, 方圆十里还会喘气的或者在生物学上能定义成生命的物种。 此时还有着人类体温的男人跌坐在地上, 大口喘息着, 全身布满伤痕,但更多的是他人身上的血。看得出他也并不是多么游刃有余,近乎是无尽的车轮战,数次从死亡的边缘滑过,都大幅消耗着他的体力与咒力。 伏黑惠就站在距离里昂面宿傩几步之远的地方, 她观察着这个千年之后的敌人, 却看不出一丝陌生的痕迹。 ——是的, 陌生。 两面宿傩千年前和千年后竟然是一样的, 他的行为,他的语言, 他的喜好,千年的时间过去,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多不可思议。 她五条老师短短三四十年就经历堪比超进化的三个阶段呢。 可能是雨声太大,淹没了禅院竹生的那些话。 甚至——伏黑惠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疲惫了,连贴脸说的话都听不清了。 “你说什么?” 黑发少女从两面宿傩身上移开视线, 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人。 实在是禅院竹生这句话隐藏的信息量太多,黑色海胆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卡壳。 我听错了吗? 谁询问谁?魔虚罗吗? 说来不巧, 她也带着魔虚罗二十多年,但目前看来那玩意就像身上背着个炸药包一样,伏黑惠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上辈子是什么敢死队,所以这辈子有这样便宜的自爆手段可供使用。 但这会她听到了什么。 魔虚罗还能兼职塔罗牌占卜,那这些年算什么,算她胆子很大吗(……)。 “两面宿傩是应运而生的,”禅院竹生未必不知道伏黑惠在惊异什么,但还是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最后那句话,“即使是想要他的命,也只能等到千年后斩断他的运。” 伏黑惠:“……” 海胆不赞同的眼神.jpg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没好气地回头继续看这出沉浸式全息恐怖片,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两米宿傩这个东西就像打了半永久,难不成这是种时髦的设定? “好吧,魔虚罗。”禅院竹生挥挥手,他们眼前的一幕便再次化为了细细烟雾,雾气弥漫,不多时又组成了新的场景。 这次是一栋昏暗的房间,四处挂满了铜铃,巨大的高台上摆满了方才禅院竹生所说的“生魂灯”,摆在台子上、还在燃烧的有三排,剩下分列两边,放在铜铃旁的都是熄灭的灯盏。 下一刻,前两排蜡烛无风自灭,第三排的少数灯盏也难逃劫难,在挣扎了片刻后,依旧熄灭了。 ——现在只剩下九盏还亮着的生魂灯了。 九盏灯前面,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她身形瘦弱,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色,却站的笔直,像是一截轻灵的空心竹。 “她是个女人?” “是的,”禅院竹生甚至有些许奇怪,“实际上,我往前的数代家主中,起码有一半都是女性,十种影法术的觉醒不依靠性别判定,而假如有哪一代没有十种影法术继承者,那也是依靠能力选择家主。” “看来后世的御三家没有遗传到这个优良品质,”伏黑惠干干巴巴地说,“我的一位学姐——她是禅院家的人,因为是女性而一直被禅·院·家阻挠晋升,而我的父亲也因为是天与咒缚而被禅院家的许多人看不起。” 岂止是看不起。 伏黑惠这话都有些牵强,她爹伏黑甚尔在禅院家简直就是人下人。 “……” 禅院竹生失语片刻,最后还是拒绝为后世愚蠢子孙买单:“我总不可能预料到千年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一贯是神秘莫测的谜语人,现在却是露出了难得的窘迫表情,看上去十分新奇。 伏黑惠没继续说下去,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说过了就是迁怒了。她转身,伸出手触碰铜铃,意外地发现她竟然能感受到属于金属的坚硬触感。 禅院竹生没有阻止伏黑惠的动作,只是轻声说:“你应该不知道,这场讨伐在御三家内部被称为‘法灭尽’。这一代禅院家主原本也无法与魔虚罗交流,但正是在这一天后,在影子中沉默的魔虚罗却发出了一则谶语——就是我刚刚所说的‘承运而生’。” “魔虚罗的回复,是对她,以及对一整个禅院家陨落的回应,因此你也可以这么理解,魔虚罗是隐藏在禅院家血脉中的,我们的血脉自有奇异之处,”禅院竹生问,“或许你还记得,魔虚罗的全名是什么?” 魔虚罗的全名? 伏黑惠当然记得那则自爆咒语,可谓烂熟于心,八握剑异界神将魔虚罗。 ……神? “名字是最短的咒,它甚至在第一开始就告诉了你答案,是不是?”禅院竹生发现了黑色海胆的失神,微微得意的笑起来——他只有这个时候才露出了更符合他年龄的表情,其他时候都表现得过于老练成熟,像是在人生仅有的那二十年里极度加速成长,他的那双眼睛,说是知天命的年龄或许也不为过。 伏黑惠问:“天玺瑞宝?” 禅院竹生点头肯定道:“是天玺瑞宝。” 竟然真的让五条悟猜对了! 禅院竹生与伏黑惠一同注释他们的前人,跨越了时间的障碍,借由共同的联系站在同一个空间。 “天玺瑞宝是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神器,每一个十种影法术你可以认为是返祖,当体内的血液与千年前禅院家始祖有部分重合,继承了十种影法术就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但从未有人真正得到天玺瑞宝,所有术式者都没有到达最后一步。” 男人轻笑一声,笑声中有伏黑惠听不懂的情绪。 “你应该还记得,我曾和你说,真正的魔虚罗是术式者的灵魂,其实这话的真实意思是魔虚罗为天玺瑞宝的‘表’,是其力量的守护者与一部分,而天玺瑞宝附着在咒力中成为十种影法术,无法分割,也无法使用,大概因为我们终究只是人,即便血液距离第一代再近,也无法拥有真正的神格。” 灯影幢幢,风声环绕。 伏黑惠沉默一瞬,抬眼问道:“神……神到底是什么呢?” 她从未接近过那种庞然大物,只感受过命运的不可逆转。 倘若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那也应该是没有形体、无法捕捉之物吧,与拥有血肉之躯的人类有什么相似之处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80-190 第851章 我是坏人 某处。 羂索与两面宿傩并排站在一起, 此情此景难免熟悉,要是让伏黑惠看见了,肯定要说这俩又是狼狈为奸——顺带一提这个词在咒术高专内部一般是形容五条悟和夏油杰的, 现在沦落到反派两人身上也算是一种物归原主。 他们旁边原本还应该站着个鬼舞什无惨, 但这位号称是鬼之始祖的同辈人实在没有参与他们两个谈话的实力, 直接被打入底层。其实按照两面宿傩的算法,羂索也多多少少显得不够格。但他这人虽然人坏得冒水,但脑子不笨, 且很会看形势, 说白了又是一个直觉系的老怪物。 诅咒之王仍旧被固定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只不过那高座早被劈下半截,因此现在看上去有些许寒酸和窘迫,但硬生生被两面宿傩狂傲酷拽(……)的表情衬得多出了份抽象派的自由。 “你说的是真的?”他不紧不慢地问,好像都到了这种情况依旧胜券在握,因此说起话来也有一种睥睨味道。 这话当然是对着羂索说的。 这个时间的他和羂索也算是老朋友, 认真点说他俩的友情长跑说不定可以去申请世界纪录。但这份友谊真不真、假不假……估计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当真。”羂索信誓旦旦, 他这时候虽然灵魂还是男人, 但似乎莫名就有了后来那份因为长期伪装成女性的风韵犹存(?), 一举一动愣是让两面宿傩觉得不顺眼——不顺眼极了。 诅咒之王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的肯定:“你和我都已经陷入他人设置的牢笼,怎么做也只不过是看敌人的行动随机应变。” ——所以你说哪门子的“当真”? 如果有这样神通广大的本事, 怎么如今又被困在这鬼地方出不去又进不来。 羂索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自得自傲和高高在上的漠然。他不在意两面宿傩的嘲讽,因为即便是强大如两面宿傩也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活动棋子,代表了能直接将军的胜利,因此他对这颗棋子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 因此即便羂索对两面宿傩表现得情比金坚情真意切, 但两面宿傩从始至终都不相信它。 但这话当然不能和两面宿傩说。 所以羂索只神神秘秘地笑笑:“但是宿傩大人,这牢笼未必是牢笼, 敌人也未必是真的敌人啊。” “哦?”两面宿傩定定地看着他,三息过后却同样笑了起来,“那我就好好看看,谁是敌人吧。” 他们两个像是毒蛇与豺狼的相遇,一个扯着虚情假意的皮囊,吐露出毒液与谎言,另一个则是看似狂妄,心下却缜密谨慎,说不准哪个更有心眼子。 * 幻境。 “神到底是什么呢?” 面对伏黑惠的问题,出乎意料的,方才还讲得头头是道的禅院家主却突然这么说道: “——我也不知道。” 他摇了摇铜铃,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不大,但这件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可此地除他们两人之外的第三个人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动也不动。 禅院竹生说:“这些都是我在领域里看见的东西,近似于魔虚罗的记忆。”? 伏黑惠先是礼貌性地给他飘了个问号,然后不客气地问:“你怎么保证安全?” 魔虚罗啊,神器啊,天玺瑞宝啊,听上去都厉害得不得了,但这么零零总总地算下来,就像小时候听大人讲过的睡前故事,里面的鬼怪当然是很吓人,但它们都只存在于儿时的心理阴影里,没人长大后真的见过那些妖魔鬼怪。 当然咒术师不算在普通人里头,毕竟他们小时候听的鬼故事那都不叫睡前故事,那是学前职业素质培养。可对他们来说,“神明”这种东西,无疑就相当于其他孩子的“小美人鱼”。 禅院竹生闻言,低头沉吟片刻回答:“据传闻说猫有九条命,那么八岐大蛇有八个头,再加上我,有九条命也很正常吧?” 黑色海胆:“……” 她确信禅院竹生说这话时很认真,因此伏黑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禅院竹生是否在开玩笑,而且现在遇见了那么多事,或许真的有可能呢…… ——不是吧,真的信了?.jpg 禅院竹生歪着头看了会,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没绷住,转化成真切的担忧。 ——这孩子这么好骗,以后会不会被人买了还帮人数钱。 “但是……你并不像因为看了几场幻境就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伏黑惠结束了沉默,抬头迎上“崽,我真的很担心.jpg”的眼神,愣是忍住了愤怒继续往下说,“而且,如果只是这些,羂索要复活两面宿傩,你大可与其他御三家共谋此事,没必要只叫上我们这些外来客,更何况,你还是禅院家的家主。” 是的,禅院竹生还是禅院家的家主,他可以迎敌,可以战死,但绝对不能是一个人抛下整个禅院家而前来做这种事。 而禅院竹生对待两面宿傩时真切的杀意,凌冽如刀,不是深仇大恨一般产生不了那般深的恨意,某个时刻,伏黑惠甚至认真想两面宿傩是不是杀了禅院竹生的爸妈。 “那可是两面宿傩,”禅院竹生眯起眼睛,“为什么不是我心忧禅院家的未来,决心独身一人免除后患呢?” “那这就更没有道理了,你没有那么在意禅院家吧。”伏黑惠斟酌着语句,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是啊,没错,惠察觉到了,”禅院竹生骤然笑道,“这也是因为魔虚罗的原因吗?我并不在意禅院家,不是我最要紧的东西,但他们是我的职责。” ——那你最要紧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伏黑惠并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一声长鸣。 “好了,时间也快走到最后了。”禅院竹生突然说道,“我们马上要迎来终局了。” 他意义不明地开了口,突兀地说:“惠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要随便相信其他人,不过现在——一切都到最后了。” 伏黑惠好似终于从梦中惊醒,恍惚间响起这人曾说过这声音好像是类似于生命倒计时一样的东西。她还想再问一些问题,但禅院竹生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出了幻境。 这一步,却是再次踏进了方才那副杀戮地狱中。 历史重现,血色跨越千年,再次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第852章 还真是你啊 一切都是伏黑惠刚刚见过的那样。 雨、血、断臂残骸, 夜色与红色分不清界限,自然也看不清垂着头的两面宿傩眼中闪烁的到底是怎样的兽性光芒。 在雨幕的遮掩下,似乎所有杀戮的痕迹也变得不那么分明。 和那双猩红瞳孔对视的一瞬间, 从天而降的水滴停滞, 耳朵出现一阵嗡鸣。 他看见了我吗? 还是说只是幻觉? 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在迎来电灯之前的那段时间,光明从不光顾黑夜中的土地。而伏黑惠的眼睛到底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她只能凭借直觉与经验判断那个两面宿傩是否要和她发生交互(?)——战斗还是放垃圾话, 或是两者兼有。 “伏黑!”在神经紧绷到极致之前, 划破血色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钉崎野蔷薇抓住伏黑惠的手臂, 略带几分焦急地问:“你刚刚被带到哪里去了?” 她似乎也不指望能问出个答案,直接将失而复得的同期推到身后,戒备地看向禅院竹生,锤子也被她紧紧握在手里。 带着俩小孩的虎杖悠仁只晚到了一步,看一眼确定伏黑惠没缺胳膊少腿, 人是完整的以后, 把俩小孩塞进黑色海胆身边, 同样和钉崎野蔷薇站在一起对着禅院竹生呲牙咧嘴, 一副警惕的样子。 他们有这种表现也正常。 谁家好人说完“请各位离场”以后就把人带走啊? 人贩子当街抓人啊? 伏黑惠被突如其来赛过来的两个小孩闹得迷茫了一瞬间,然后就意识到自己这边只有两个熟悉的小伙伴, 其他人不见踪影,便对两个护犊子的同期说:“他只是告诉了我一些事,你们先把武器放下——五条老师他们呢?” 粉毛老虎的动作里掺杂几分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伏黑惠的话不再针对禅院竹生,“你消失之后, 我们就看到了两面宿傩,但奇怪的是他根本看不见我们, 我们也没办法影响他,只能看着两面宿傩攻击其他咒术师或者咒灵。五条老师看了一会儿就带着乙骨学长和顺平去附近打探消息,说是看看能不能找点线索,临走前让我和钉崎野蔷薇留在这里观察情况。” 钉崎野蔷薇接过他的话,翻译了一下:“也就是说,因为看两面宿傩‘你们所有人被我一个人包围了’很无聊,五条老师呆不下去想去找点别的乐子。” “他们去了多久?”伏黑惠觉得有点不对劲。 钉崎野蔷薇收回锤子,想了想,将信将疑地回答:“可能是……一个小时?” “差不多,不过他们已经被我送出领域了,”禅院竹生轻描淡写地说,对上三双骤然看过来的眼睛笑得云淡风轻,“所以你们一时半会应该是见不到他们了。” ——所以他真的不是敌人吗?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用眼神问,ooc里还带着点“海胆你快说句话啊.jpg”的幽怨。 伏黑惠无语凝噎。 “不用担心,我保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评判,他们都是完好无损的,”禅院竹生退后一步,将身后的两面宿傩暴露到三人面前,“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其他问题。” * 打两面宿傩。 这个事情对咒术高专的大部分人来说,算不上一件稀罕事。 哪一个咒术师要是没打过两面宿傩,那完全可以说他作为咒术师的一生是不完满的,不称职的。 这话当然是没什么道理,听上去也分外扯淡,但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说漏瑚靠着只打巅峰赛的战果而被成为“天花板守门员”,那么诅咒之王又未尝不可因为广泛的战斗人数而被视作一种大型的咒术界团本。 不过伏黑惠对此的经验的确是少了点,她之前被虎杖悠仁一通发疯而完美地支开了,仅有的和两面宿傩面对面互放大招只有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时候,除了那次之外,就是现在。 “不过咒术高专和两面宿傩的那场战斗,不能算大获全胜,毕竟后来虎杖请了外援,”钉崎野蔷薇想了想说,“不过那次也是神神秘秘的。” 虎杖悠仁也想起来了:“齐木当时说‘还没到时候’,所以只是给了我封印两面宿傩的东西。” 三个人面面相觑,在窒息一片的空气里读懂了什么,彼此黑了脸。 ——天杀的那群透题只透一半的谜语人。 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jpg “所以,现在就是那个时间了吗?”骤然知道了齐木楠雄看向他的怜悯眼神(是的即便那人是个面瘫)是什么意思的虎杖悠仁转向两面宿傩,这位老对手仍然低着头不发一言,除了仍旧存在的呼吸起伏,倒是找不出他还活着的证明。 “或许现在就是那个时刻了。”禅院竹生说,同时也看向两面宿傩,“他现在不能动是因为他在外面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你们也见过的那位鬼之始祖,我要将他拉入更深的领域也需要一些时间,并且,他体内还有另一个人。” “——夺舍加茂家主身体的人。” 随着他落下的话音,这场纷纷扬扬的大雨出现了停滞,无数水滴倒流,汩汩鲜血与雨水分开,再回到原本的位置去。 幻境中,时空倒转,断臂复生,与那些早已死去的咒术师一同复生的,还有几位心知肚明的来客。 这时,两面宿傩的脸骤然变化,他的一半脸冷肃如大理石,又蕴含着岩浆一半的愤怒,而另一半——另一半伏黑惠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只能说,一看就是老熟人。 羂索。 还真是你啊。 * 伏黑惠再次看到羂索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上一次见面是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那时的羂索喊着“命运啊”“反派啊”什么的话就冲了上来,但依旧失败了,他的头颅被伏黑惠用刀砍下,因此少女至今还记得锋利的钢铁与皮肉接触,然后像是划过一滩烂泥的手感。 或许是因为羂索身上的非人感太重,而他那时也不具人形,因此仅仅针对干掉羂索这一件事,伏黑惠并没有多少“夺取生命”的负罪感,只有拿下全场mvp的淡淡自豪。 只不过现在这些都被羂索毁了。 没错,黑色海胆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羂索是她的老对手,那个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搞了一出不空罥索,将天元和两面宿傩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听上去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了(……)——后来又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向她的羂索。 伏黑惠冷笑一声,从影子中掏出了那把羂索应该也很熟悉的刀——只是样子熟悉,真的那把早就碎在不空罥索破碎的黎明,现在这把只不过是依旧记忆而仿制出的另一把。 “所以你告诉我的三个节点,这个事情从头到位都是假的吧。”伏黑惠说。 她可能早就有所预感,禅院竹生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非常奇怪,奇怪的举动,奇怪的建议,奇怪的态度,种种怪异之处在交予她所谓“时间节点”时,到达了顶峰。 因为那根本说不通。 无论是谁的术式,何种能力,都不可能做到这点,并且说得难听一点,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存在,那肯定也是那些老怪物,尤其是羂索或是天元的囊中之物。 但伏黑惠太想知道禅院竹生要做什么了,即便明白这些只不过是掩盖真实的把戏,她也像玩过家家一样,带着其余人在幻境中按部就班地做事,而更是因为这场过家家,她也知道了粉毛老虎身上带着多少定时炸弹。 “算了,你现在说的,我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伏黑惠见禅院竹生似乎反驳,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之后再说吧。” 黑影起伏,刀剑惊鸣,目光接触之际,战意四起! * 两面宿傩感受着这具身体,这甚至十分久远的时光,似乎要追溯到他还是血肉之躯的时候。不过他还是人类时,就已经与其他咒术师分外不同了。 他嗜杀,吞食同类的骨血,只有事物和战斗才能让他兴奋。 兴奋的阈值一旦提高就再也无法降落,因此两面宿傩的恶名就在他一次又一次找刺激的过程中越传越远。 啊,他也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 他当然记得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即便算上后来,那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咒力接近干涸,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有伤口。 “哈哈,”两面宿傩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他像是无法抑制住肌肉,因此表情扭曲,分外狰狞,“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散,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伏黑惠立刻明白两面宿傩已经发起了攻击,但这一道攻击来得太快,快到她根本无法察觉,只能凭借本能抽刀向钉崎野蔷薇面前一挡。 刀尖被巨大的力量磨出火花,星星点点在黑暗中分外显眼,钉崎野蔷薇睁大双眼,与两面宿傩只差一柄刀的距离! “他不是刚被围殴吗?”虎杖悠仁迅速上前一脚踹向两面宿傩,看也不看打出黑闪,“刚才还趴在地上起不来。” “谁围殴谁?”即便刚才和大/boss来了个贴脸杀,钉崎野蔷薇如今握紧锤子的手仍然稳稳当当,“难道不是他一个人殴打群众吗?” 她的钉子带着致命的杀机向诅咒之王打去,被两面宿傩轻易地躲过。 “就等的是这个!”钉崎野蔷薇的右手猛然向后拉扯,几道由咒力凝结而成的透明丝线在夜色中仿佛隐身,而钉子被那些丝线带到了两面宿傩身后,她也狰狞地笑起来,“簪!” 钉子如同炸弹一般爆炸,烟雾过后,却只为两面宿傩增添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啊——他怎么这么难杀啊!”虽然有心理预期,但钉崎野蔷薇看到这一幕不免还是有些悲愤,“安安分分去死不行吗。” 伏黑惠在为钉崎野蔷薇挡下第一道攻击后并没有直接进入战场,影子中的式神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绪,隐隐不安地躁动起来。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在两面宿傩即将与虎杖悠仁拳对拳打起来的那一瞬间,影子猛然蔓延到二人身下,像泥潭一样束缚住他们,而伏黑惠则狠狠一刀劈向两面宿傩!黑色火焰如同水墨,在她的刀尖燃烧,没有热气,甚至没有声势浩大的气势,却使得两面宿傩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张嘴,似乎想喊出什么,却硬生生停住了。 “你是……羂索?”伏黑惠明白她刚刚觉得哪哪都不顺眼的原因了,方才那些打法,背地里阴人的做法,跟两面宿傩的战斗风格大相径庭。 两面宿傩——羂索停下了动作,原本那副乖戾的模样骤然不见,黑色海胆甚至能从这副表情看出几分恬静(bushi),他歪头看向伏黑惠:“你竟然看出来了,好久不见。” ——很难看不出来吧。 伏黑惠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恭贺他一句追星成功(……),毕竟能追到和偶像同一个身体也是种境界,但这种程度完全可以称为是私生了。 “不过,我不算是羂索,准确点说,我应该是两面宿傩和羂索的灵魂融合。” 伏黑惠:“?” 虎杖悠仁:“啊?” 钉崎野蔷薇:“?” 如同不空罥索那场足够把任何人送走的自爆,羂索——两面宿傩——算了,羂索·两面宿傩嵌合兽的话造成了同样的效果。 “你扯什么。”嵌合兽的面容骤然变化,这次听上去正常多了,至少伏黑惠头一次从两面宿傩这种六亲不认老子最大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亲切(……),“别把我和你放在一块,恶心死了。” 粉毛老虎一时间被这种家庭伦理剧冲击到了三观,脑子差不多转不过来。 “而我能成功,还多亏了禅院君呢,”嵌合兽再次改变语气,这次又是羂索,“如果不是禅院君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伏黑惠转头去看一直未动的禅院竹生。 夜色彻底笼罩了他的五官,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不用谢,”伏黑惠听见禅院竹生这样说,“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第853章 双家主同归于尽 月亮升了起来。 这轮曾经在不空罥索依旧皎洁的月亮此刻仍旧散发着温润的光, 无论这世* 界在上演什么样的剧目,它依旧是那轮月亮。 “不久之前,有人告诉我, 我和五条佑司会死在御前比武。”禅院竹生迎着月光上前, 那光芒没有眷顾他, 反而让他的身形更晦暗不明,“并且说如果想改变这一切,不仅仅是避免与五条佑司战斗, 外来者的死亡才是杜绝我死亡的关键。” “——只要你们死了, 那么命运就将会改变未来。” 一时间, 没有人说话。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只担心地看向了同期,他们自然想到了禅院竹生曾说过的那些话,如果都是假的,那伏黑惠大概真的在这盘棋上满盘皆输。 意外的,伏黑惠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伤心欲绝の被背叛者控诉, 她只是看了一眼禅院竹生后便平静地转向了羂索问道:“你能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天元?” 这下, 饶是羂索都有些意外, 但问出“你被背刺怎么不哭不闹”未免低人一头,因此他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看来的确是天元。”伏黑惠点点头, 即便羂索没说话,这副表现她就明白是自己说中了。 毕竟经过了短时间这么多次交锋,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猜到羂索的思维和行动方式——虽然这么做有一种自己的脑袋变脏了的感觉。 除此之外,黑色海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么简单的推理。 只要将天元填入前置条件,那之前种种谜团大部分都能说通了, 羂索为什么能逃脱不空罥索中注定的死亡,为什么能跨越时间, 又为什么可以将几个两面宿傩都装进包裹里一起带走——两个世界的天元加在一起,敲骨吸髓地能用的全用了,的确够羂索挥霍几次。 不过—— 伏黑惠在心中自问。 又能挥霍几次呢? 黑色海胆迎着所有人莫名的视线,想清楚了大部分的事情,她回过神,冲着羂索和禅院竹生点点头,大有“开始你们的表演”的意思。 “那么你打算做什么?把我们一网打尽?”伏黑惠说话间有种“接着奏乐接着舞”的平静疯感,让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看傻了,他们连忙一左一右地围上去,三个人靠在一块愣是表现出“共存亡”的架势。 羂索挑眉,像是猫捉老鼠那样恶劣地笑了起来:“哦?如果你们束手就擒那就太……”无聊了。 “我是说你——”伏黑惠的视线撞进金色的眼瞳,“你打算做什么?” 仅这一句,便让羂索察觉到了诡异的地方。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做事最忌半场开香槟# 禅院竹生也骤然改变了那副反派面容,笑出了声,他笑得很厉害,平复后声音却十分清澈:“小惠果然了解我。” 伏黑惠只是看着他,却笑不起来:“我并不是了解你,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屑于和他同谋。” 禅院竹生是多骄傲的一个人。 他是咒术界禅院家的家主,甚至都不把禅院家看在眼中,只将其作为应有的血脉责任,那么他真的会向死亡的威胁低头吗? 伏黑惠不会。 他自然也不会。 “御三家很久之前就发现了有人在狩猎六眼,这件事情很隐晦,但追溯其年代来却非常久远,”禅院竹生突然说起另外一件事情,“而我成为家主后,为了佑司安全一直在探查词事,但等我查到之前,就有人跑到我这里,告诉我我会死在御前比武。在那时我就知道,有人想扰乱我的结局来改变未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必定是岁数上了年头的老东西。” 羂索的脸色未变,但大家都意识到他的脸色应该是不太好看的。 “这点就相当不同寻常,大部分御三家的人都知道,老东西是最危险的,毕竟天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怪物们谁也骗不过谁,所以他们只能来骗骗年轻人罢了。”禅院竹生仿佛没看到羂索那近乎发出了死亡威胁的眼神。 “而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天,影子中的魔虚罗也开始与我对话。” 他对着伏黑惠笑了起来:“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难以辨认的呓语,只能从中抓到几个简单的字眼,但它告诉了我如果没有他人的插手,原本的命运应该是什么样。我的父母起码能活到现在,而佑司的母亲大概能活个八九十岁——他们家在这方面的确有经验——但现在,他们全部死去了。” “因为改变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有人承担不起,就想让其余人分担。大概从那时候起,我决心修正命运。” 禅院竹生这么一说,伏黑惠就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白兰。 他未尝不算是另一种形势的白兰。 但饶是白兰也是利用许多平行世界的自己不断回档读档来完成最终成就cg,但这人仅仅是知道了一条预言就能不断试错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对人心的把控或许还要比白兰更胜一筹。 “但你不想活吗?”羂索分外不解,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因为他自己正是为了活命,为了自我的乐趣不在乎任何外物的人,认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私欲的快乐更重要的疯子,用他的视角去揣测整个世界,应该是没有人愿意搭上命去救几个陌生人。 这原本就是他给予伏黑惠的必死之局,为此他不惜鲁莽地、冲动地将两面宿傩复活,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诅咒之王都算得上一种对咒术高专的特攻。 “我不想死,”禅院竹生说,“但这与有人想操控我的人生,是两件事,而现在我只想杀了你。” “但你做不到,”羂索也彻底撕破了反派同盟的伪装——虽然他们从未站在一起,他嘲讽地看向禅院竹生,“我出现在这里,证明命运线已经被改变了,而你根本无法杀死两面宿傩。” ——他说得好像两面宿傩是他闺中密友(?)一样。 伏黑惠对这种近乎于骄傲自豪的语气感到匪夷所思,把早就踢去垃圾桶的关于二人的记忆重新翻出来看了看,确信这俩应当就是面上哥俩好背后猛扯头花的关系。 不过——羂索压制住了两面宿傩? 伏黑惠眯起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的,我能做到的,只是把所有时间线的两面宿傩留在这里。”即便说着近乎如示弱的话,禅院竹生依旧是那个不染纤尘的贵公子,但现在,他却更像是为了什么付出一切的亡命之徒。 因为禅院竹生知道自己注定要死的。 但就像他根本无法杀死羂索,杀死这个已经杀了他亲人的人一样,因为命运不可逆转,不可置疑,不可改变,即便恨意弥漫,他也依旧无法以仇人的身份,对两面宿傩或是羂索发起复仇的誓言。 “——但这不意味着,我无法将命运拨乱反正。” 禅院竹生抽出了刀。 另一道声音出现在他身后:“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的部分,竹生哥,我还想再喝一壶你酿的酒呢。” 来人有着伏黑惠熟悉的白色头发与蓝色眼睛——咒术界再也找不出能媲美这双眼睛的另一双眼睛了。 刹那间,伏黑惠想起她和禅院竹生的谈话中,她也曾好奇问道: “——那五条家呢?”伏黑惠问,“他们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辛呢?” “事实上,御三家都有神的血脉,因此我们会在不同的时代承担起不同职责。” 数千年前,拥有天赋的人,自然拥有自己的责任。他们传唱着延续千年的歌曲,盛赞着英雄的牺牲,等待腐朽或是归于沉寂,也可能是在某一次再度唱起赞颂的歌谣。 * “别怕,小惠,这就是最后了。” 电光火石之间,禅院竹生召唤出了魔虚罗,而五条佑司同样睁开了六眼,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施展任何阻挡的术式,任由对方轻而易举地将杀招送入了自己的心脏。 倒数第二道长鸣响起。 ——【双家主同归于尽。】 伏黑惠恍惚间听到了命运的节点悄然转动。 所有人都明白了两个人的选择。 既然羂索搞这出就是为了逃脱原来的命运,那么五条佑司与禅院竹生就杀死对方,将这条时间线最开始的重要节点重现出来! 如果没有人能逃脱自己的命运,那就绝不能让妄想踩着他人尸骨向上爬的逃犯挣脱锁链! 三千世界,如露如幻,某条时间线悄然降临,命运定轨发生在同一时间,可惜这样大的事情,只有他们,以及这轮月亮能够看见。 现在羂索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已经多少年了,自从他多年前被六眼打败,数个六眼已经折在他手上,即便是以后,五条悟作为咒术界第一,他的死亡同样有羂索的推动,这种操控他人命运的高高在上,是难以被磨灭的快感,羂索怎么能心甘情愿地承认失败? ——他绝不能停在这里! 致命的杀机已然悄然弥漫上来,羂索想直接用两面宿傩的身体使用领域展开,因为只有领域才能对抗领域,但他却吃惊的发现,这个地方根本无法使用领域展开,甚至,他根本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让你在这一步逃脱嘛。”五条佑司的嘴角流淌出鲜血,“好歹我除了上来就死以外也应该做点什么吧。” 而钉崎野蔷薇手中则拿着伏黑惠刚才塞给她的东西,那是残留的鬼舞什无惨的血肉。 她露出了比羂索的脸色更难看的表情,这次却没有说一句话,只狠狠地向这块东西砸了下去! 一片沸腾中,禅院竹生只是平静地看向伏黑惠,他脸颊因为疼痛而苍白甚至灰败,但眼睛却亮的吓人,在此刻仿佛如同太阳:“这本来是我的战斗,是明明无力反抗的囚徒对命运的质问,也是无力者的微薄之力,但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了,小惠。” 说时迟那时快,伏黑惠在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禅院竹生到底想做什么,她急切地拽住虎杖悠仁的手臂,高声喊他的名字:“虎杖——” 只有他能做到这一点。 也只有他能接下最后的一道拷问。 因为这是命运,这是不可抵挡的被命运本身,这是无法拒绝,也同样无法违背的剧本。 共鸣打出。 虎杖悠仁的黑闪击中了两面宿傩。 世界仿佛停滞在这一个画面,而任何盛大的、狂妄的故事,落幕也是轻飘飘,只不过它们有着轰然重量,但倒下来的那一刻,一切归于沉寂。 羂索消失的瞬间,禅院竹生与五条佑司也悄然倒下。 伏黑惠连忙上前将两人接住,但在心里却明白,这就是最后了。 ——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们吗?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也无措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闭起无法说出一个字的五条佑司,禅院竹生的确虚弱,但就像被什么东西强留住一般,他要更为痛苦,却又只像是大病一场。他突然说:“小惠,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害怕死。” “不管是死于御前比武,还是未来死在某个地方,这是命运早就写好的,我从魔虚罗就看到了这一点。” “可是除了死,更多的是不服气。” 他现在反而更像是个大限将至的人了,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又颠三倒四:“加茂家主身上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他是个蠢货,做了什么事,得到了什么东西,立刻就能让人看出来——所以我是注定要死的,小惠,注定死在二十岁的凌晨。” “就是今天。” 一个注定会英年早逝的年轻人,他想反抗命运,在此之前已经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包括他自己,父母,还有其他人的生命,只是为了不做操控命运的傀儡。 在这样离别悲壮的时刻,伏黑惠的心头却难以忽略地闪过一抹异样。 她控制不住地想:驱使他做出一切的,又真的只是不屈吗? 蓦然,五条佑司没了声音。 他那边亮起一道光芒,归入禅院竹生的影子。 “等你们回去以后,估计还能看到这孩子,他受了很重的伤,跟他说声抱歉——我总不可能拖着五条家主一起死吧。” “小慧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禅院竹生又莫名地笑起来,说着听不懂的话。 “术式靠血脉继承,但十种影法术的继承则是靠灵魂以及咒力的返祖,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数代十种影法术都可以看做一个人。” 他似乎又并不像即将要死去了,他神智清醒,只不过伤口还汩汩地淌着血,六眼造成的伤口并不在胸口,只不过是命运——命运割下了最深的口子。 现在,命运拨乱反正,一切重演,但命运即使修正,也救不回任何人。 而禅院竹生同样相当于改变了命运,因为他并不是为了回归命运原本的轨迹,而是为了彻底杀死羂索和两面宿傩。 “——那么你可以承担,从现在改变命运的代价吗。” 这是魔虚罗曾经问过他的话。 他并不知道,但他现在知道了。 如果命运杀我,我自不能抵挡,但或许一切皆有定数。 禅院竹生看向伏黑惠,他从魔虚罗的话语中,同样窥见了这个孩子的命运。 杀死无惨是改变命运。 拯救他人也是改变命运,这一切都应该付出代价。 如果做到这一切的代价是舍去“存在”,那么他来代替她做出选择吧。 “我听到御三家后来变成这样是非常,非常难过的。并不是为了那群人难过,而是因为你。” “我将你视作我自己的未来,而我这一代,为了寻找真实,必定会折碎。” “我向命运发起的挑战注定失败,但你不一样,你有不一样的未来。”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但你不同,惠,你不一样,我们是无法违抗命运的微薄之辈,但你可以打开那最后一扇大门。”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小惠,”禅院竹生还在笑,但是他的身体却迅速衰败下去,时光流速好像一瞬间就降临到他身上, “你们咒术师……真是一群疯子。”伏黑惠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她看着禅院竹生,好像在看另一场她无力挽回的悲剧。 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值得吗? 最后一道长鸣响起。 ——领域破碎。 第854章 坚决捍卫双死也是he! 吉原。 天色欲晓, 沸腾了一整个晚上的长街在此时终于要沉沉睡去,褪去夜间那身爬满虱子的华美长袍,它此刻竟然显出几分冷清与古典。 ——不过这也是仅仅对于现代人来说。 而对于一个不速之客, 这里就是绝佳的暗杀地点。 伏黑惠仍旧沉睡在那处小小的有待拆迁的房屋中, 眉目显出几分悲伤, 似乎在做一个算不上噩梦的梦。她身边是同样陷入昏睡的同期,三个人靠在一块,浑然不知危险的到来。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妹妹头的少年悄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注视三人的眼神冰冷而又无情, 不像是在看人, 倒像是在看待宰的牛羊。 咒力已经在他手中运转,能轻易夺去任何人性命的冰晶也出现在他手中,只需要轻轻的动作,就能杀死他们,就能够让宿傩大人真正地活下来—— 但是—— “虽然因为惠的话, 我的确很生气, ”一直隐藏在暗处当壁画的五条悟握住了里梅的手, 他是最好的咒术师, 对力量的运用也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但现在仅仅一个阻止的动作, 就在里梅的手臂上留下了可怖的淤青,“但这并不意味着,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会出手吧。” “——而且,我现在更生气了。” 他的眼睛里浮现出并不常见的冰蓝色。 说实话这一趟旅行之前,他绝对没想到他家小孩能有这么犟。 五条悟和伏黑惠的矛盾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甚至可以说,五条悟清楚地知道, 假如是他本人面对着与他家小孩相同的处境,他应该——不,他肯定也会做出相似的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赞同伏黑惠的所有做法与选项。 而且,那是他自己从一个小萝卜头捡(抢)回来看着长大的小孩,不知道丢到那里以后吃了那么多苦头,灰头土脸地回家后却还要死不悔改地继续走下去,作为家长很难不苦恼,大有“看我怎么治治这犟种”的想法。 ——伏黑甚尔应该都没有他那么操心。 蓝眼睛雪豹如是想到。 五条悟的确是结结实实的挫折主义教育学家,他遵循弱肉强食的天然规律,但世界没那么简单,年少时他很难说没有被社会毒打过,明明力量让他能轰开一切大门,却难以撼动固步自封的咒术界。 他童年的确为此苦恼过,度过了那道阵痛的生长期后他选择把过去这把这把团起来扔到一边。 他是不希望伏黑惠经历那阵阵痛的,那并不算痛苦,可无数细小的剥离感触仿佛是在每条神经上跳跃,那是种长期的、似乎可以忍受却时刻提醒着你正在失去的伤口。 ——五条悟永远不希望伏黑惠有那种经历。 但现在看来,他的学生正在经历一种比长大还要痛苦的抉择。 * 属于禅院竹生的领域因为术式者的死亡而彻底破碎,原本以为是玩笑话的“九条命”此时来看,就像是最后的真实答案,一共九声长鸣,在第九声来到之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带走禅院竹生的命,因此,在第九声之后,他也彻底被带走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伏黑惠想。 他明明用那样漫长的前情去铺垫,但在真正结局来临之前,却短暂得好像只是炸开了一簇烟火,转瞬即逝。 咒术界中的确有以生命为代价而强行提升术式能力的,但伏黑惠从未见过这样绝决又诡谲的契约。 每个领域破碎的样子,也都大同小异,像是原本的世界被新世界期待,她再一次嗅到了几百年前的风,与后世并无不同。 只不过这一次,空气中的温度似乎要比往常来得更加寒冷一些。 伏黑惠一睁眼,就看到五条悟和里梅对峙的场景。 她的老师看上去心情并不明媚,或者说,差到了极点,雪豹能恼成这样都多少少有点出乎意料,虽说她对此的确有些心理预期,但看到这一幕时,心里除了原本的悲伤之外,还有点莫名其妙做了错事的心虚。 ……但她又没做错什么。 回想起以前给五条悟共轭师生的那段经历,伏黑惠凭借着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不由自主地又挺直了腰板,然后张嘴说不出话。 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事情,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麻烦事都打包成zip的格式朝她一股脑地发了过来。 禅院竹生这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个残忍的事实就是人死了什么都留不下来,就算有人还在记着念着,可一个活生生的人终究是销声匿迹,属于他的“以后”也消失了。 那种情绪又涌现到脑海,伏黑惠抬头注视着里梅说:“他已经死了。” 尾音加重,代表这件事情的不可回转。 “他已经死了。”伏黑惠再次剥开伤口,“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知道怎样对付里梅最管用,怎么样捅出最狠的那刀,说不定她在这方面颇有天赋。 ——虽然这句话是骗人的。 现场死得不能再死的只有羂索。 复活的两面宿傩倒是跟着羂索魂归天国,可还有碎成一片两片三四片的宿傩待在名为“虎杖悠仁”的池子里等待打捞。 大概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之间的确存在着孽缘,可能是来自虎杖老爷子数个前世的怨念一起爆发,那句“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也许同样是一句因爱而起的诅咒。 事情发展到现在,令伏黑惠意想不到的是,显然两面宿傩也并不相信羂索,他也早就留下了后手,只不过没算到禅院竹生横插一脚,将整个事态搞了个分崩离析。 里梅听到这句话,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流露出明显的痛苦。这种痛苦显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因此在下一秒,他便从原地消失了。 * 说个题外话。 ——其实这种发展趋势伏黑惠早有预料,毕竟他俩一直蛮纯爱的(bushi),是厨子和厨子(冰箱)的双向奔赴。 最他爹坑人的是,黑色海胆扒拉了一圈隔壁世界的命运,悲痛地发现这俩真的能算从头到位的he。 #坚决捍卫双死也是he!# 虽然重口了一点,还牵扯着“怎么吃人,人好吃吗”这种令人窒息的问题,但里梅对两面宿傩的追随与忠诚贯彻了他的一生,甚至还要延伸到此后的生生世世(别了吧阿sir.jpg)。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所说过的“不老魔男和他捡的孩子”或许也是两面宿傩和里梅的人生缩影(……)。 黑色海胆感觉自己多半是被禅院竹生的神来一笔劈坏了脑子,现在也不太清醒。 ——她37度的脑子是怎么想出这么雷人的东西的。 第185章 很难不生出心理阴影 里梅的离去就像他的到来一样急促, 伏黑惠不清楚他的这次消失是因为不死心,还是说对两面宿傩的复活已经心灰意冷。 虽然任由五条悟将里梅永除后患或许更有保险,但黑色海胆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五条悟和虎杖悠仁, 有一个算一个, 离两面宿傩有关的事情能有多远就离多远。 “乙骨学长和吉野呢?”她看着里梅远去, 确认不会被杀个回马枪后问道,“他们怎么不在?” 五条悟带了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自家小崽子,似乎在权衡要不要装作无事发生那样与伏黑惠握手言好, 毕竟怎么看黑色海胆都是一副压力缠身神经失常(?)的可怜海胆模样, 仅仅是一个副本的时间愣是聊爆了两个人。 蓝眼睛雪豹安静了一会儿, 还是没忍心让伏黑惠的心理状态雪上加霜。 他慢吞吞地回答问题,似乎是在思考:“我让他们先回去了,防止有人对御三家那几个老弱病残出手。” 而他现在待在这里,则是为了避免另外一拨人gank(偷袭)自家学生——事实也不出所料,但凡他再早一点出手, 里梅这会人都没了。 * 现在应该正是同伴相见死里逃生的时刻, 可惜他们并没有上演一出感人至深的戏码, 实在是有心无力。 □□上的伤害倒是其次, 主要虎杖悠仁他们三个还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精神攻击。 伏黑惠不得不承认,羂索实在是一个精通人性的精神特攻咒术师, 咒术界无人能出左右,做到这地步,恰好验证了禅院竹生嘴里那句“御三家的人都知道,老家伙都不是好东西”,听上去跟什么防止小孩夜哭的恐怖故事一样。 ……禅院竹生。 伏黑惠低下眼眸, 心像是被冰水沁过一般,整个人仿佛再度回到了方才那个场景。 那的确是针对羂索的雷霆杀招。 回过头来看, 羂索这局输的不亏,他已经足够谨慎,甚至可以说走一步算十步,可他又被天元养大了胃口,认为凭借天元可以无所不能。 就像伏黑惠之前所说的那样,只要将天元带入到问题中,一切迎刃而解,两面宿傩为什么能复活已经不是值得深思的问题,羂索如何压制住两面宿傩也显而易见。更别说,羂索又不是谦虚的人,无论是术式还是人品,都极品得让人甘拜下风(?)。 天元带给羂索的,不止是多次重来的机会,甚至还有超脱人世间的力量和愚弄命运的快感。任何人都难以逃脱那种居高临下掌控他人的权力,羂索也难以逃脱,或者说,因为他自身的欲望,他甚至要比任何人更容易被捕获。 回禅院家的路上,没有人说话。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大约是察觉到了伏黑惠低落的心情,两个人就走在她身边,狗狗祟祟虎虎祟祟地相互看来看去,也没想好要不要出言安慰他。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禅院家的大门口。 在这里,伏黑惠再次见到了禅院葵。 往常活泼得像只小鸟的少女一看到伏黑惠的神情好像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静默几息,眼中没有一点水光——伏黑惠原本以为她会哭出来,但现实是禅院葵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看来接下来禅院家估计又要乱起来了,”她轻轻对着伏黑惠说,“我又要被送到神道那边去了。” 随后,禅院葵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五条家主没死的话,事态还不算太严重。” 伏黑惠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她试图组织语言,但最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早就知道?” 这可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饶是与禅院竹生位置和处境都相当的五条家主,在计划中隐藏到了最后,甚至给羂索致命一击的五条佑司,显然禅院竹生也没和他说实话,而是将真实意图一直隐藏到了最后。 “惠指的是他的计划?”禅院葵似乎是被解除了什么封印,语言一下流畅起来,“我知道,我可能是禅院家中知道最多的人。五条佑司觉得他清楚所有事情——他认为竹生哥和他最好,结果大部分都没告诉他,他醒来一定会生气的。” 她原本越说越兴奋,仿佛死亡的阴影都已经远去,却在下一刻撑不出快乐的脸,但她还是没哭,只是悻悻地说:“算了,让他明白这一点又能又什么用呢?” 禅院葵突然拉起伏黑惠的手,越过其他人,走过禅院家门前那片绚烂到极致的樱花林,这个时候还是冬天,树枝上也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任何春日繁花的盛景。 但伏黑惠还记得,禅院竹生与她说过,御三家会议室门口有一株年头超过了好几百年的垂樱,枝条茂密,到了春天,迎着微风,素白淡粉的花瓣纷纷扬扬洒下来,自由盛大,落到土地的时候也自得其乐。 因为树木的生长规律自是如此,千百年未曾改变。 伏黑惠被巫女装扮的少女带着向前,听到她身上的珠玉伶仃作响,似乎有风吹过,恍惚间意识到,现在似乎已经是冬天即将过去的时节,阳光逐渐从黑暗中夺回更多的时间,肃杀冬日埋葬了那么多的希望,但第二个春天来临时刻,那些生命虽然不会再次复苏,但依旧会有新生——第二代的新生。 “葵想做下一任的家主吗?”伏黑惠突然问道。 她问这句自是有了做点什么的打算,如果禅院葵有这个意愿,禅院竹生原本有这个计划,那她自然可以顺手推舟。 毕竟魔虚罗的问题不能说完全解决,又因为禅院竹生的话再次迷雾重重。 而伏黑惠,作为头铁的代表,再次想要成为孤狼。假如只留她一个人,那么禅院葵的事情,也自是她一人来担。 这算不上困难,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只有伏黑惠一个十种影法术了。 “不要,惠也不要做任何事情,”禅院葵却摇摇头,“看竹生哥就知道了,做家主不是什么好事。” 她自顾自地走着,带伏黑惠来到了最终的地方。 伏黑惠从未在禅院家见过这里。 这并不反常,禅院家占地面积不小,虽说肯定无法与大贵族相比,但也能称一声豪富。一是因为御三家近几年行走于贵族之间为其跋除咒灵积攒了大量财富,并且还有多代的积累——虽说这部分占比很少,往上数十八代都没出什么富贵闲人,但也不能说没有,二则是因为如今的确地广人稀,土地的确值钱,但荒地对于贵族来说,也昂贵不到哪里去。 而出现在伏黑惠面前的房屋,和禅院家任何一处随便的住宅并无不同,它没有天守阁的高大,也没有留人居住的房子精巧,若不是如今禅院葵特意将她带到此处,伏黑惠估计都不会在意这栋灰扑扑的建筑。 “这是?”伏黑惠问道。 “这里是最后的地点。”巫女推开门,转头面对这伏黑惠,伏黑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独自一人跟着过来的。 她屏息伫立片刻,对这种“这是最后了……”的句式感到心惊胆战,禅院竹生就这么说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场在她面前头也不回地选择了三途川,那架势连拦都来不及拦。 而且也没办法阻拦。 ……很难不生出心理阴影。 第855章 总是在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寻宝藏(?) 屋内满是腐朽的木头味道, 青苔阴暗地爬满角落,潮湿与灰尘之间,是极其轻微的焚香气息, 它只留下了浅浅痕迹, 表现出此处无人打扫的凄凉。 伏黑惠弯腰躲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又避过脚下悉悉索索的老鼠,在第二次被半个手掌大的昆虫袭脸时也保持了身为咒术师的基础素质——冷静。 而作为带着她过来的指路者,禅院葵就没那么游刃有余了, 巫女洁净的裙摆此时沾满尘土, 明明房间也算不上宽广, 但她本人看上去狼狈得仿佛是在这里经历了一场逃亡。 即便是在残酷的战国时代中,禅院葵看上去也并不是那种被训练出一身铁皮铁心脏的咒术师,她更像坐在不染纤尘的典雅大殿中侍奉神明的巫女,看着神殿中祈福的人来来去去,她的眼睛一直纯洁明亮, 但那种天真又是冷酷的, 因为无动于衷而近乎于冷漠。 那是对生命缺少了敬畏的眼神。 其实大多咒术师都有这种通病, 或许咒术高专里出来的孩子还带着点纯粹的善意, 但生命的逝去随着数量的加剧,终究要变作刻在心上的一道道数字。 而禅院葵则是连波动都没有, 她只在乎她在乎的,除此之外的东西也撼动不了她的心神。 不愧是禅院竹生带出来的孩子。 伏黑惠心想。 可能手把手养出来的孩子,总要遗传点东西,正如* 五条悟为伏黑惠留下了陷入绝境时候刻在骨子里的疯狂,而禅院竹生留给禅院葵的, 大概就是近乎如出一辙的眼睛。 * 随着屋内探险深入腹地,伏黑惠也认出了几件熟悉的东西。 “生魂灯?” 她环顾四周, 勉强能将这里与幻境中那个挂满了铜铃的屋子联系起来。这的确很困难,毕竟除了那几排早已熄灭、还被老鼠昆虫啃咬到缺斤少两(?)的灯盏,这地方也就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框架,更别说现在这里已经沦为微小生物阴暗爬行的乐园。 禅院葵气喘吁吁,听到伏黑惠的声音才抬头一看,发现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她堪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而后又被弥漫的尘土呛了一嗓子,灰头土脸地找不回当初在伏黑惠面前滔滔不绝的科学狂人模样。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最后的地方又是什么意思? 伏黑惠安静地看着禅院葵,她的目光很平淡,但也很柔软,让巫女想到春天的湖水,樱花徜徉在湖泊里,用手指追逐花瓣时,水是柔和而又温凉的,那是近乎于“温柔”的触觉,会生出被淹没的幻想。 禅院葵喜欢那种感觉,这会让她想起禅院竹生接她回禅院家那天,那同样是个明朗的春日。 可惜……好宴难留,盛景难再。 你会是他最后寻找的答案吗? 禅院葵咽下幻想里最后一个苦果,聊胜于无地拂去衣角的灰尘,拍拍脸颊让自己增添一份血色——起码看上去好看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供奉在生魂灯面前的神乐铃。 这栋屋子的确是年久失修,因此当天光大亮时,总有日光顺着许多细小缝隙投下许多缕光束,它们正好照在禅院葵的身前。 而禅院葵紧握的神乐铃看上去也和这座房子的岁数差不多大,手柄上的五色绪原本的鲜艳颜色已经褪去,只余近乎“灰色”的残留,上面原本应当有的十五个铃铛现在也只剩下了十个,甚至因为灰尘或者锈迹在大力晃动时也发不出声音。 可莫名的,伏黑惠在禅院葵挥动神乐铃的刹那,听到了清脆的、悦耳的声音。 面前的巫女没有佩戴完整的典礼服饰,甚至也没有拿其应该与神乐铃一同搭配金银面的扇子,檀纸、红纽草履以及金冠一概没有,观看者的心也不够虔诚。 这应该是祈福的仪式,也是祈神的舞蹈。 可咒术师不信神,即便禅院竹生告诉伏黑惠,他们有所谓的“神的血脉”,但伏黑惠心里也并不觉得这份血脉凭空就高贵起来。 自始至终,这世间只是人的不同罢了。 她心里没有神。 她不信神。 但禅院葵也并没有强迫她做出虔诚姿态的举动,只是自顾自地、生涩地舞着,真正地神乐舞需要大量时间,以及近乎繁琐的流程,但凡一舞,那必定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所有需要神明庇佑的信徒蜂拥而至。 这里只有脚步和衣服摩擦的细小声响,台前那些静静燃烧的蜡烛没有声音,它们好像是几位暂留人间的幽魂,恰巧和伏黑惠一同观看着。 合着铃声,伏黑惠听见仿佛有人轻柔地和巫女一同唱起古老的歌谣。与此同时,原本摆放在台前,早已熄灭的生魂灯,此时却再次摇曳起火焰。 这火焰并不是她从前看到的橙红明亮的火光,它们拖拽起倒下的灯盏,在阳光里散发着与咒灵一般无二的幽蓝色光芒。 巫女的声音清澈又缓慢,随着她的音调的最后一个音调,那把发不出声音的神乐铃铛最后一敲,正好敲到了生魂灯上,火焰沿着五色带子攀爬,将破铜烂铁付之一炬。 火焰熊熊燃烧,似乎要吞没一切,但在烧到伏黑惠面前时,却停住了汹涌的势头。 禅院葵则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她松懈下来,不再是刚才那副肃穆的表情。她退后一步,对着伏黑惠眨眨眼睛,还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伏黑惠微微眯起眼睛,不确定,又看了看,最后发现这人的意思真的是让她进火海里倒腾一圈。 黑色海胆战术后仰.jpg 她刚刚一直没说话,饶是看到火焰转瞬之间就变火海这种突破物理常规的场景也安安静静的——主要是咒术界没几个术式安分守己,大多都是在大鹏展翅,平凭借想象力取胜。 因此,伏黑惠方才的安静里没有面对危险的警戒,她像是观赏一场无害的烟火,直到绚烂的烟花炸成一片,火舌舔舐房屋的每一处角落,如果是真实的火焰,那这里必定会浓烟四起,强烈的火光烧不出一点影子。 但这不是普通的火焰,它有影子。 伏黑惠对此非常熟悉,因为那是十种影法术最后的守门者——魔虚罗。 * 犹豫间,虎杖悠仁的声音却出现在这里,他有些惊慌失措——毕竟看到同期近乎是自焚一样的举动谁能无动于衷,连忙几步上前想要把伏黑惠拦下来。 “伏黑!” 伏黑惠看到他出现在这竟然惊奇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会在这?” ——她这句话没有任何感情色浅,就是单纯的疑问。 毕竟竟是光看刚才发生的那些事,黑色海胆就明白这里恐怕没那么简单,不止是用荒废来遮掩这件屋子的存在,刚刚禅院葵也是手把手拉着她过来的,这说明屋外有类似于迷惑他人的结界术,除了设下结界和维护结界的人,其余人应当是没办法进来。 粉毛老虎本来的确找不到位置,别说是位置了,他刚一头撞进来地时候连方向都找不到,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四周全是大雾,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他晕头转向地走来走去,直到看到这边有火光,才凭借头铁一路撞了过来。 禅院葵审视地看了眼虎杖悠仁,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微微抬头后又摇摇头:“他不能进来,只能在外面等着。” 她看出了虎杖悠仁的不赞同,先声一步打断了虎杖悠仁的反驳:“我也不能进去。” 禅院葵轻声说:“小惠,只有你,这里只有你能进去。” “伏黑。”这次又是虎杖悠仁的声音,但也不像是他。 伏黑惠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前地虎杖悠仁陌生又熟悉,比起眼前这个虎杖悠仁,倒更像是当初在幻境中跟着的那两个小孩,一个疲懒,一个欢蹦乱跳。 她是病了吗? 从未听过这种病症。 最后,伏黑惠只是看了一眼虎杖悠仁,从影子中找出彭格列给她的时空装置,扔给了虎杖悠仁,留下了一句“我一会就回来”,便走了进去。 第857章 恐怖如斯×2 穿过幽蓝色的火焰, 里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到处都是黑的,看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 如果地面再滑一点, 估计走一步要摔个七荤八素鼻青脸肿, 但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更主要的一点是,黑色海胆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地方被各种人连带着出各种情况。 哈哈, 提到她算是提到棉花啦.jpg 但这地方实在是太黑了, 小发雷霆的伏黑惠当场就探进自己的影子里想找把手电筒照明, 但可惜的是手的确伸了进去,却什么都摸不到。 黑色海胆:“……”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当时看到羂索死而复生都没让伏黑惠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毕竟羂索活了就是再死一遍的事,但随身空间的东西丢了是真的损失惨重,这意味着他们咒术高专上下老老小小所有口粮全军覆没, 现代人精细的味觉可忍受不了如今缺盐少糖的料理。 天塌了, 食堂没饭了。 伏黑惠想到这就头疼。 她继续黑灯瞎火里再像里掏了掏, 同时想放出侦察兔兔看看周围。 片刻, 黑暗中,响起黑色海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下更是没救了。 ——连兔兔都放不出来了。 “小惠别费劲了, 这里就是十种影法术的空间里,怎么可能放出式神呢?” 一个散发着莹莹光辉的身影,像幽灵那样闪现在伏黑惠身后,弯下腰,看着海胆在地上狼狈的扑腾, 好心出声提醒道。 “……” 海胆不说话,愣了一会儿, 慢吞吞地收回手不动了,好像有点活人微死。 “小惠看到我不惊讶?”熟悉的人影,有点令人烦躁的“阴魂不散”。 伏黑惠不想说“好久不见”,也不想说“真的是你”,她谨慎地审视眼前这个东西,问道:“你是什么?” “你是禅院竹生死后的灵魂?还是随便的什么东西?” 被当面阴阳怪气的禅院竹生也不生气——至少伏黑惠也不清楚他现在是否具备“生气”或者“愤怒”的情绪,因为死人理所应当地失去所有感知情绪的能力。 而且——“你为什么做这一切?” 这句话才是一直困扰伏黑惠的问题。 禅院竹生对禅院家只有责任,他没有誓死守卫禅院家上下老小的信念,也并不是为了打败羂索,细细想来,说不定羂索才是最希望这人活下来的存在,而他嘴里的“父母原本的命运”,或许在他做出这一切的原因中的确有所占比,但也不算全部的原因。 至于命运。 伏黑惠也不相信他仅仅是为了反抗命运才选择了死亡,因为他杀死羂索这件事情又像在验证命运的正确性。 那这就奇了怪了。 黑色海胆着实想不明白禅院竹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甚至还直接死了。 他死的太迅速,也太蹊跷,导致一脱离当时的场景,以及再次摆脱羂索的兴奋褪去,伏黑惠就越想越不对劲,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说不明白,甚至越想还有种“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当然不是说真的要死战只是一种比喻——的憋屈。 这种感觉很熟悉。 黑色海胆脑子再一转就想明白了——丫的太宰治。 虽然禅院竹生和太宰治当然不是一个人,但这俩喜欢幕后搞事的手法又殊途同归。 这下伏黑惠可以说是肃然起敬了。 战国时期不愧是咒术师全盛时代,禅院家主恐怖如斯,愣是让她看出两个boss——一个白兰一个太宰治——他们的影子。平日里有人能沾上这俩其中一个就已经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现如今她也是好起来了,走路上一碰碰俩。 太过于惊悚,导致再悲痛,再惋惜,现在黑色海胆都可以说是心如止水心如死灰(?),完全没有了世俗的欲/望,她心平气和地问禅院竹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要钱有钱,要命也有命,但为什么要给你呢? 总不能你还要学白兰,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拿来吧你”? 似乎是在此地可以死而复生的禅院竹生微笑着轻抚狗头,安抚心态全崩的黑色海胆说:“别生气了惠,我也只有这么一会时间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两面宿傩讨伐结束,那代禅院家家主受到魔虚罗感召发出了预言吗?” 伏黑惠说:“我进来时的那房子就和当初的房间一模一样,是一个地方吗?” 禅院竹生点点头:“我当时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就要自揭短处了。” “那时的禅院家主向所有还存活的咒术师发出了信息,奉劝他们谨慎行事 ,碰上两面宿傩能躲则躲,有些人没听她的,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他们大部分死了,还有的人,因为那时候御三家的名头还算响亮,听从了禅院家主的建议,因此存活了下来。” “这算是第一次,御三家与天争命。之后为了保护十种影法术的秘密,同时也为了保护术式者的安全,禅院家不仅是在外部封锁消息,甚至在内部也鲜少有人知晓。同时,他们还隐瞒了神明血脉的消息。” 他撑着一把伞,伏黑惠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凹个好看的造型,因此看了他许多眼。 伏黑惠不说话,这也影响不了他的发挥:“而我之后,大概阿葵也会做相同的事情,继续把十种影法术的秘密隐藏起来,真实消息只能存在于十种影法术术式者本人手中。” 说到这,禅院竹生冷笑一声:“我没想到这个信息传着传着,愣是给十种影法术术式者传没了,禅院家还去给天元当狗。” “现在的御三家和天元关系很恶劣吗?”伏黑惠想不出来,毕竟到了她那个时候,禅院家——甚至说御三家都是天元的代理人了。 “看天元的立场吧,”禅院竹生却没说好与坏,只是望向了不知道何处的方向,“一个工具,怎么能说他是好是坏,更谈不上关系了。” 工具? 天元在咒术界里的地位近乎是超然的,整个咒术界的运转都在依靠他,这曾经令五条悟与夏油杰分外苦恼,因为在他们的设想中,未来的咒术界里没有天元的一席之地。 只不过五条悟素来是胆大的那个。 即便做出动摇根基的事情,看上去也轻松得不得了,所以那么多的人都相信他/ 那么禅院竹生又有什么样的底气,能让他轻视、甚至是蔑视天元呢? “两面羂索后期那么在意十种影法术应当是他也有了一部分消息,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在后世复活时很在意你的术式的原因。” 禅院竹生冷不丁放出了深水炸弹,伏黑惠这会也没力气反问这人“你怎么知道了”——听上去像是在无尽重复 ,实在没什么意思。 而接下来,禅院竹生则是一反常态,重新做人,誓要洗刷“谜语人”的名号,不停放出各种消息。 “你当时确实杀死了羂索一次,但天元无法被磨灭,羂索那时想通过夺舍天元复活,可惜的是,他因为操作不当,两个天元都死了,只留下空壳和一身为他所用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羂索选择了过去,因此你在未来找不到他的踪影,至此,他借着过去赢回了一条命。” “而两面宿傩不同,他的运和命和你的同伴息息相关,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会感觉他如影随形。” “那位五条君,大概原本是那一代御三家挑起责任的人。而我,则是我这一代的命运转折点,我注定了找不出一个存活的未来,也看不见日后,因此,我逐渐在想,如果真的能成神,为什么不是我呢,为什么,又不是你呢? 而御三家注定陨落,到了你那一代,五条君的死亡代表六眼顶峰的衰弱,而你则是禅院血脉旁落,加茂则是血脉被羂索玷污。你说的不错,我并不在乎御三家的未来,我仅仅在乎,为什么存在着这种近乎必死的局面。这样看下来,御三家不是很可笑吗,在一出戏码中,注定扮演着落寞的小丑角色。” “——因为这世界是被人操纵的,一切皆有定数。小惠,我并不是命运的中心,自然找不到通往高天原的路,但你有。” 伏黑惠面无表情:“这些也都是魔虚罗告诉你的吗?” “不,”禅院竹生笑起来,“我现在就是魔虚罗的一部分,而距离我真正达成这一目的,还差最后一步。” “为什么是是我?”伏黑惠抬头注视这个禅院竹生,“我又为什么帮你。” “因为改变命运必须付出代价,小惠,如果你想改变命运,或许只有神明才能从中逃脱。你只有成为了神明,才能从这一切中逃脱,”疯子轻声说,“而且,我就是你。” 伏黑惠早就知道禅院竹生的疯狂。 他足够聪明,因此早早察觉到世界的真相,也足够缜密,设计出这种惊天之局,他不是为了任何人,他只是为了他自己。 那句“不服气”,或许是他说过的,最真心的话。 因为他的死亡只不过踏上新时代的踏板。 以人造神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858章 好久不见 伏黑惠对疯批、疯子、或者其他任何沾了“疯”的人物没有半点负面情绪, 因为这玩意都能算咒术界特产了,无论正派反派里,不出个类似的品种(?)就好像不够时髦似的, 数一数他们咒术高专的疯批, 都能组个全明星阵容出道。 别人不说, 伏黑惠自己偶尔也会爆个种,五条悟对此的理解是人到了生死关头,最容易生出极端心理, 心理底线突破以后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而且这跟咒术界的风水(?)也有点关系, 指不定他们御三家祖坟就定的不好(?), 容易出邪门事。 原本黑色海胆一如既往地把他这番胡扯当作耳边风,但现在颇有些大彻大悟龙场悟道的感觉。 她真是错的彻彻底底,谁能想到,事实真他爹的和五条悟说得一样,他们咒术界指定是祖宗那出了问题, 现在才有那么多破事啊! #蓝眼睛雪豹提醒:不停老师言, 吃亏在眼前# 黑色海胆抬起手, 似乎是想要指指点点地骂人, 但素养和人设都不足以支持她做出如此行为,因此来回几次都没骂出来, 最后只好恨恨地放下手。 “所以你是为了和魔虚罗融为一体才这么做吗?”伏黑惠问的时候,自己都能听出自己声音中不可置信的似意(bushi)。 她原本想用个“只是”表达这件事的离谱,但又因为这件事情太离谱了——更离谱的是禅院竹生竟然真的成功了,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导致她硬生生把那个字吞了进去。 “倒也不是, ”禅院竹生用词还挺谨慎,“我只是想尝试造神, 这个神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小惠——当然最好是小惠。原本走到羂索和两面宿傩死亡这一步时就该成功了,没想到小惠却没有动静,我还以为失败了呢,幸好和阿葵留了一手。” 伏黑惠:“……” 听上去他还挺骄傲。 事已至此,跟疯子讲道理也讲不通。而且,伏黑惠“惊讶”地发现,目前的状况竟然是她自己掉进了沟里。 “你说,”她只好有气无力地换个方向继续问,“改变命运需要付出代价。” “是的,”禅院竹生见伏黑惠终于问到了点子上,也在心里松了口气,“这种更改并不取决于大或者小,而是看对命运方向的影响。” 但这又让伏黑惠更加疑惑了。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限时返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亲手毁掉自己未来的男人。 如果说羂索是凭借着吃天元绝户才在“代价”之下苟延残喘,那么她呢? 伏黑惠自己心里门清,不管是在不空罥索,还是一脚踏入几百年前,她影响的人,影响的命运太多了。 有心或无心,她全部做了,但不管是她还是羂索,都没有所谓“后果”,为什么只有禅院找竹生他们付出了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如果要造神,那最好是小惠,”禅院竹生说,“早在很久之前,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便脱离了原本的轨迹,走上了新的命运,那么在这个世界里你不管做出了什么,都是‘未来’。但小惠真正想做的事,却是影响另一个世界。 ——这就不同了。 ” 伏黑惠甚至都不去问禅院竹生为什么知道这一点了,谁知道近乎和魔虚罗融为一体的禅院家主又觉醒了什么新能力,得知了什么新消息。 “可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伏黑惠说。 禅院竹生却又神秘地笑起来(……):“我不算哦。” “接下来,小惠继续前进吧。”这位披着狐狸外表的大尾巴狼让开了路,让伏黑惠继续向前走,“前面,应当另有故人相见。” 故人? 伏黑惠思索片刻,想此地的故人除了自己的同学和老师,能算上有旧情的也就是羂索和两面宿傩——这两位就不要了吧,她希望这两位能有亿点距离感:) 自己多讨人厌没数吗。 * 走。 往哪走? 伏黑惠迷茫地站在一个不知道的地点,举目四望,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别说故人的影子,这样下去,连她自己都要跟这里融为一体了。 没有任何声响的空间,往往让人忘却时间的流逝,她不知道要往哪去,也不知道哪里是真的路,只能漫无目的地从中跋涉,思索着就算玩解密游戏也得给一个提示吧。 禅院竹生给的提示太过于模糊不清。 甚至伏黑惠都有点开始走神,心想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想着想着,在好像世界毁灭的安静中,她很突然想起钉崎野蔷薇曾捏着她的脸,郑重其事地说:“你不对劲。” 黑色海胆当时是觉得自己抗压能力十分顽强,只是一些不对劲情有可原。 但现在想来,她的确是不对劲。 那种异样并不是不合逻辑的,而是在逐渐影响着她的情绪和思想。因为太过细小,导致她忽略了那种不同寻常的,仿佛无时无刻追赶在她身后的焦躁。 是羂索?还是因为十种影法术的原因? 伏黑惠对于十种影法术的探究,虽不是停留在浅层,但也绝对到不了深层——目前为止没人做到。 “——” 这些疑惑,伏黑惠来不及思考,就被一阵细小的声音吹到了备忘录。 她连忙侧耳细听,确信自己听到了一些虽然细小但的确不是幻听的声音。 伏黑惠顺着声音赶过去,暗自祈祷至少别是羂索,真人都行(?)。 * ——还不如是羂索。 伏黑惠有一瞬间地失语。 天杀的。 黑色海胆心想。 她要报警。 而且他们不是应该给别人震撼吗怎么光震撼她一个人了。 * 伏黑惠不算完全的悲观主义者,只能算相对悲观主义者,就是如果能发生点好事她也挺乐观的。 但生活嘛,总是在几个固定的陷阱里打转,比起起落落落落落落更常见的其实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吃着吃着就破防了。 例如现在。 伏黑惠还在因为震惊而失语,她努力多次,终于把话从嘴里吐出来了。 “怎么会是你……们?” 声音的尽头,则是两个……不止两个身影。 出现在黑色海胆面前的,让她大吃好几惊的人,就像禅院竹生说的那样,的确是她的“故人”。 还不止一个。 随便一瞧,竟然有一二三四……十几个粉毛老虎,一起向她看了过来。 那些相似的脸上同时绽放出一模一样的开朗笑容。 ——“伏黑。”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好久不见。” 第859章 世界崩塌之际 伏黑惠:“?” 伏黑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梦回当年, 但眼前的这一幕的确像她夏油老师门户大开捍卫大脑(真)的景象,二者简直能并称她这辈子掉san经历top2,并且难分伯仲不分上下。 想到这, 伏黑惠不由自主地把脸迈进手里, 期望黑暗能把自己崩溃的神情遮掩一二。 这淡然失败了, 因为每一个虎杖悠仁身上都散发着圣父(……)一样的光芒——是物理上能够照亮身边的光亮,一个粉毛老虎就是一个灯泡,而不巧的是, 在场的灯泡亮到可以凑出一个太阳把鬼舞什无惨点燃(?)。 这就有些刺眼了。 “劳驾, ”黑色海胆也不遮掩了, 她一副刚睡醒被光当街刺杀眼睛的表情眯眼看过去——并且她也怀疑虎杖悠仁能不能看到她,“能关个灯吗?” 怎么还越来越亮啊你小子! 这群虎杖悠仁听到伏黑惠的声音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在闪闪发光,忙不迭的“哦哦哦”了几声,随后几团几团聚在一起虎虎祟祟地商量怎么关灯,但看上去这样的趋势并不好停止, 伏黑惠观察许久, 认为他们做出的努力大部分是无用功, 只有心理作用的情况下黯淡了一小会。 但好在她时间还算多, 等到虎杖悠仁们终于能维持着与刚才禅院竹生身上差不多的微光后,伏黑惠总算能再次看清他们的样子。 他们真的都是虎杖悠仁。 伏黑惠一眼就能看出来, 即使这些人年龄不同,身形不同,甚至有些的面容都与她记忆中虎杖悠仁应该有的样子存在几分差异,可伏黑惠就是知道,他们都是虎杖悠仁, 他们的眼睛分明是一样的神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虎杖悠仁出现,但咒术界, 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只要跨过心理那条槛,伏黑惠甚至想着让把这些粉毛老虎一把子打包到咒术高专里透题——别以为她没看到,那还有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呢,马上要面临人生劈叉的阶段,能救一个是一个。 伏黑惠清清嗓子,张嘴说:“你们——” 这一个声音就像比赛前的那声枪响,原本还按捺住蠢蠢欲动的粉毛老虎就像听到指令的运动员,一股脑地挤了上来,这个说“伏黑你还好吗?(不太好,硬要说就是差点似了)”那个说“伏黑你看上去好疲惫啊没睡好吗(真幽默哈哈)”,不过大部分都是在说“伏黑你怎么在这里是女生啊(是女孩子真是抱歉啊)”。 伏黑惠满耳朵都是“伏黑”,如果看一个字看久了就会不认识这个字在心理学上叫语义饱和,那听到几个音节听多了,就算是名字也会觉得烦躁。 “停,”她伸手制止,“一个一个说。” 而且铺天盖地的虎杖悠仁——她真的没用错词——看上去也很恐怖。 粉毛老虎左看右看,用眼神交流片刻,不知道最后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反正当伏黑惠抬头看时,大部分虎杖悠仁像是下定决心那样向一个方向跑去,就像消消乐那样,多了的就会被消除。 “等一下——” 伏黑惠这声来得太晚,而虎杖悠仁又跑的太快,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这个被选中,被留到最后的虎杖悠仁好像有点接收不良,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身上那些光也逐渐融合,这下子,粉毛老虎是在柔和地闪闪发光。 ——更像神棍了:) “伏黑在想什么?”他当然看见了伏黑惠愣神的样子,故意好奇地问道。 没拉住一群粉毛老虎的黑色海胆闻言假笑了一下:“在想你这个样子可以无缝出演魔法少女。” ——连变身经费都能省下来。 虎杖悠仁听了也不生气,到现在,已经很难有事情,有别的外物还能打动他了。 他的血脉中冻结着的是早就不会奔腾的岩浆,他心里装的是世界的泪水。 但是—— 这个时候,看到伏黑惠的一瞬间,他好像又学会了微笑。 真好啊。 他想。 最后还能见到你一面。 “我们无法长久地停留在这里,所以在最后还能看见你,已经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了。” 虎杖悠仁这样说着。 * 在大部分的故事里,主角往往最终都会成功,反派总会失败,因为正义总会打败黑暗。 但——故事总有例外。 这世界上,存在着圆满的故事结尾,自然也有着失败的主人公。 或者说,每一个主角的故事,都是擦着死亡的边缘逃脱才得以继续进行下去,无数个转折,无数个巧合,命运精巧地像最精密的机械,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这些虎杖悠仁就是来自这样的世界。 有些莫名其妙的错误,有些难以言喻的差异,当事情不受控制地走向另一个方向,当节点难以维持,就会诞生第二个结局。 ——毁灭。 世界毁灭的时候,其实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它侵袭过来的时候,你永远无法逃脱他。 第一天,世界还不是破败的。 第一开始,死去的是一些普通人,或许说,那不是死亡,只是被“抹去”了存在。 谁也不记得他们的痕迹。 再后来,就是诅咒师,咒灵,咒术师。 而最先意识到世界在死去的人是五条悟。 他总是最敏锐最清醒的那个,只不过要拿起的东西太多,表现就多出几分荒唐。 最强早早地给自己的学生留下了昭示,甚至因为自身的强大,硬生生阻挡了自己消逝的速度。 但他终究难以逃脱。 他消失的时候,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虎杖悠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态突然进展到这一步,实际上,失败的主角不少也不多,但无论是谁,当惨剧真的来临时,都难以接受。 而且世界崩塌来得太快,甚至有着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抗拒,或者从哪里开始对抗的敌人。 …… 而伏黑是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 那时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仿佛他们就是故事的起点,一切从这里开始,自然也要从这里结束。 伏黑惠在最后的关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死死地盯着虎杖悠仁,顿了顿,然后说—— “你要活下去,” 不要。 “你会活下去” 不要。 “即便只留下了你一个。” “我说不要啊!让我和你一块去死不就好了!” 虎杖悠仁攥紧伏黑惠的手,他甚至能听见伏黑惠的腕骨在发出细小的哀叫——但他或许也没有听见,实际上,他早对当时的一切忘记了,只剩下一个薄薄的影子。 仅仅只有一点还记得。 “虎杖——” 他的朋友,最开始的同期,最初他从咒灵那里救下也同样救下他的人。 也是和他对峙到最后关头的人,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别害怕。” *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话语也是。 第119章 因为我们还想再见一面 虎杖悠仁目睹过世界倾斜的模样。 无数代表着文明的高楼建筑崩塌, 他坐在废墟中,仍旧维持着原先的动作,流不出一滴眼泪的眼睛看着同时悬挂于头顶的太阳和月亮, 巨大的天体正碎裂成一片又一片的残骸, 这些残骸碎片竟然还在发着光, 因此天空又向下流淌着岩浆般的眼泪。 白昼黑夜混沌不清,天空和陆地的距离变得极近,又仿佛被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引力维持, 所以还没有彻底地裂成粉末。 但这些毁灭又是悄无声息的, 仿佛只像是, 从一本书上* 撕下微不足道的一页那样轻松。 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或许也在哀嚎。 但这并不可怕,后来虎杖悠仁可以轻而易举地回忆起那个场景,而他如今的记忆也与其他涌入的同位体记忆融汇在一起,但许多记忆并没有污染他原本的神智, 他也只是透过一段段片段, 发现他们的经历大同小异。 都是相同的毁灭, 同样也有相同的被留下, 被诅咒。 真正可怕的其实是后两者,那对虎杖悠仁而言, 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虎杖悠仁不知道他的同期在最后那一刻时想了些什么,为什么突然那么肯定,他会活下去。 但虎杖悠仁认为,那是个诅咒。 他认定,那就是个诅咒。 他也情愿自己诅咒加身, 这样想会让他好受一些。 * “什么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最后见你一面? 伏黑惠现在听不得这些话,她立马皱起眉头, 用那双碧绿眼睛看向虎杖悠仁,那目光完全称得上是严厉了,仿佛教导主任附身,目光中充满了“收回去立什么flag”这样的意思。 这下好了,什么神明什么魔虚罗,统统暂停,黑色海胆要仔细观察这个虎杖悠仁。 等伏黑惠左看右看观察完毕,终于从细枝末节上看出这个粉毛老虎像是被人抓去虐待了一样 ,从眼神中就透着一股“死了算了”的心如死灰,碎的只剩一把残渣,只是合了点不知道是谁的泪水,囫囵强捏出一个人形——倒是比她刚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未来的时候还碎。 被暗中观察的本人倒是对“黑色海胆不赞同的目光.jp□□生了几分熟悉,回想起他当时刚从这个世界苏醒,尚且朦朦胧胧,就被其余粉毛老虎剧透了一脸“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伏黑是个女生”。 虎杖悠仁:“?谁?” 饶是经历了过去那糟心事,都已经麻木的心脏也忍不住跳了一下。 那可是他的臭脸酷哥同期欸,变成女孩子是中途变的还是一早就是? 根!本!想!不!出!来! 很想看!很好奇! 于是他们几个透过那个世界的虎杖悠仁的身体看到了那个世界。 然后大家就不约而同地意识到,即便伏黑惠变成女孩子,对他平日里在同期的地位也没有半点改善:)倒不如说,伏黑变女孩以后,钉崎野蔷薇还是喜欢使唤他们。 而且,那个世界—— 虎杖悠仁避开了伏黑惠的眼神。 他不想让这个伏黑惠看到自己的眼睛,那并不是一双符合她想象的眼睛,那是失去了家、失去了所有的眼睛,那是有恨意的眼神。 “你生活得很好,这就足够了,”虎杖悠仁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轻得像一道风,空洞肋骨中却被这阵风生生刮出痛来,“伏黑,回去吧。” 可他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 那个世界同样也有烦恼,但跟拥有的、未失去的比起来不值一提。虎杖悠仁是这样想,也相信伏黑惠同样会这样想,正因为如此,他才想停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虎杖悠仁身上的光芒不由自主地暗了下去,黑暗里,他们看不见彼此的眼睛,甚至这个空间里只有伏黑惠一个人的呼吸。 “我在虎杖身体里,看到的那些两面宿傩其实是你们,对不对?” 伏黑惠突然说。 她上前,摸黑抓住了虎杖悠仁的肩膀,强迫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同期看向她。 “所以之后虎杖才能轻易地杀死两面宿傩,那原本也是羂索的后手之一,只不过没想到你们在这——你们和禅院竹生合作了吗?” 虎杖悠仁身上的光明明灭灭,好像是他无法平息的情绪。他尝试再次向伏黑惠笑出来,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嘴角。 “伏黑早就察觉到了吗?” 伏黑惠点点头。 她的嗓子也像突然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最后只好同样强迫自己去看虎杖悠仁,告诉他:“因为虎杖对两面宿傩的恨意不对。” 她的同期,虎杖悠仁对于两面宿傩的战意与仇恨,对于其余人尤其是她的保护欲,都太过浓烈了。 伏黑惠目睹过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结尾,不管这个过程中多少人的意志经历了如何的扭曲,但虎杖悠仁最后对两面宿傩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只有他才能说的。 “——你就是我。”* 最终,虎杖悠仁和自己达成了和解,对自己那些坎坷的命运,对自己出生的阴谋,他统统都放下了,因此,他怜悯两面宿傩。 而她的世界,两面宿傩并没有造成多么重的后果,甚至可以说是被咒术高专玩弄于股掌之中(bushi)。但虎杖悠仁对上这位诅咒之王一直是炸毛的脊背龙状态,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突发神经——这就不同寻常了,成年后的粉毛老虎完全可以说是他们四个当中情绪最稳定的那个。 听到伏黑惠的话,虎杖悠仁的瞳孔一瞬间缩紧,像是不安的猫科动物进入了戒备的应激状态,但他在触及伏黑惠视线的那瞬间,又浑身松懈颓唐下来。 “……是啊。”他轻声告诉伏黑惠,“那其实是我们的恨意,我们是被你们世界吸引过来的流亡者。” 当然啦,这个世界足够好,所以才有那么多失败的、流浪的主角来到这里,他们并没有抢夺的心思,因为他们从头到尾都在做好孩子,可好孩子是得不到那颗糖果的,他们连糖果外面的那层五彩的纸也没有。 “你知道的,对不对,这世界上有很多平行世界,”虎杖悠仁停下来,似乎剩下这句话像是只能攥住心脏才能挤出来,但他依旧说着,“我们是——”失败的那些。 伏黑惠没让他说完,她突然跑了几步,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那是个很僵硬、很僵硬的拥抱,与其说是拥抱,倒不如说,像是一个人生生撞进了另一个人。 因为伏黑惠并不柔软,她没从自己的母亲那里学会温暖的安慰方式,只能照猫画虎地框住虎杖悠仁。 “对不起——我知道了。” 她这样说,生疏地拍拍虎杖悠仁的背,学着妈妈的样子,告诉他—— “别害怕。” 她的声音听上去也硬邦邦的,仿佛很不习惯。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得继续走下去。” 如果你来自一个毫无希望的世界,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那应当不需要我的安慰,所以这并不是安慰。 这是一个诺言,一句宣誓。 ——我会记住的。 “果然还是伏黑嘛,我当时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伏黑是女孩子的话,估计我们之间就要有厚厚的隔阂了,现在这样也很好,”虎杖悠仁向伏黑惠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估计只会给我几拳吧。” “那就继续走下去吧。”虎杖悠仁——虎杖悠仁们在伏黑惠耳边轻轻说道,他们出现时像一阵风,消失的时候同样也像一阵风。 他们带着荧光消失在这个空间,而黑暗中,也升起了无数或大或小的星芒。 一条汇聚无数星体的银河穿过,在伏黑惠面前形成了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 而伏黑惠一时却不知道做什么。 恢复死寂的宇宙中,还飘着虎杖悠仁消失时,还在她耳边留下的那几句话。 “知道禅院家主当时为什么没成功吗?” “——因为我们还想见他一面。” 想问问他,他是不是早就见到了这一幕。 也想问问他,他做的怎么样,还算不错吧?【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90-200 第191章 本文最大反派出场:) 伏黑惠这一辈子, 看见的奇景数不胜数。 不空罥索里玄月高悬,逢魔之际光与暗的边界被打碎,她迎着赫赫大日挥出此生最完满的圆。 最耀眼不过继国缘一的剑, 耀耀金红的火光能够将任何阴暗之物焚尽。 而这世上最绚烂的色彩自然藏在五条悟的眼睛里, 伏黑惠相信世界上在没有任何色彩比那清透的蓝还要夺目。 ……现在她说不定要重新想想了。 至少现在, 出现在她眼前的这副场景,足够媲美她心中的那些美丽。 她没想到推开门后是这样一副场景: 夜空中繁星闪烁,光辉晨星洒遍海洋, 粼粼波光之上, 分不清是月亮的光辉还是星体的折射, 天与水难以分清界限。 她赤脚行走在海面上,迈出的每一步泛起圈圈涟漪,然后层层叠叠地扩散出去,惊动一颗又一颗星星。 但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往前往后望去, 遥遥不知尽头。 走累了的伏黑惠原地蹲下, 思考片刻后伸手试探水中的星星, 她的指尖轻易穿过了水层, 那些水没有拒绝,只是温柔地淹没了她, 任由她触摸。 而存在于海中的那些运转的星体,好像察觉到她的到来,欢欣雀跃地更加闪烁起来。 这些在海中缓慢运转的天体和人类已知的任何星星、星座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伏黑惠看过去,只从中看出了一点长蛇座的影子。 ……像什么芭X奇幻大电影。 她随口在心里想了想, 但那些温柔的水却好像突然被冒犯那样,一时间就翻了脸, 变作杀人不眨眼的泥潭,拽住了伏黑惠的手,将她拉入水中。 “!” 伏黑惠难以适应这变脸速度,还有几分吃惊——难不成即便这种地方还害怕版权纠纷(?)? 可惜没人告诉她正确答案。 转眼间,海吞噬了少女。 * 伏黑惠在坠落。 她并不算清醒,只能迷迷糊糊地确认,海没有杀她的意思,只是温柔地包裹着她,带她去往一个不知道的地方。 ——那是人类不能踏足的禁地,是以肉体凡胎的俗境无论如何也无法看见的启示。 * “那是什么?” 仿佛世界倒置,等伏黑惠再次醒来,又是相同的海面与星空,但这次,她被一团闪着光的东西刺痛了双眼。 那光团在虚空中闪烁着难以忽视的、耀眼的光,还一闪一闪跳动着,宛如一个闪耀的钻石心脏。它身上又向外延伸出众多光线,每一缕细细漂浮在宇宙中的线条向宇宙深处无尽地延申,不知链接着什么东西。 伏黑惠感觉只要看上一眼就感觉到难以控制的心悸,像是蝼蚁瞥见巨鲸,蚍蜉撼树般不自量力。 碍于那光团,她只能远远地观察这一切,看光团身上的线有些暗淡下去,逐渐萎缩,变成灰白的枯枝,但更多的是无尽的新生的枝桠,它们密密麻麻将这个微缩宇宙包裹起来,缠得密不透风。 她走不过去,也没办法逃离,只好日复一日地观看毛线团生毛线。 伏黑惠等了又等,等到自己的耐心耗尽,可耐心耗尽了也找不到出口,她像是被关进监狱的囚徒,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冲上去和狱卒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但问题是她并没有真实的形体。 她如今只是像单薄的一片影子,没有任何声音的空间里头,时间都消失了,无论再怎么崩溃,也只能和海里头的星星为伴。 这种漫长的、宛如凌迟的寂静酷刑终结在一如既往的某个时刻。 伏黑惠已经辨认不清这是哪一天,但她就像早有预料那样,抬头看向那个光团。 那里即将又要生出一条幼小的、细微的脉搏。 一霎时,伏黑惠也就此明白了光团是什么。 那是伊邪那歧与伊邪那美,是奥丁,是耶和华。 是她世界的创世主。 而现在,就是她所在世界的新生。 * 一个横贯古今,振聋发聩(可能),引得无数人思考的白日梦问题。 ——如果有一天能亲眼见到神,那么你会对神明说些什么。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因为它能引申出无数其他问题。 这世界上有神吗?是哪种类型的神?正义的还是邪恶的?亦或是那种摧毁人的神智,只要出现不管做什么都会带去灭顶之灾,但祂本身并没有任何属性的神明? 伏黑惠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要她来解决这个问题。 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像任何一个虔诚的信徒那样匍匐在神的脚下,诚惶诚恐涕泗横流地恳请祂的一瞥,因为这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她的父、她的神,创造了她的出生,也决定着命运的神。 但—— 凭什么呢? 伏黑惠轻蔑地想,同时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嗤笑。 因为它制造了那些痛苦吗? 不,她并不是因为痛苦而轻视他。 如果她的世界和其他世界真的是由所谓“神”编撰出的故事,那故事中主人公的命运颠沛流离只要出自他们的“本心”,那也算得上一出值得观看的“悲剧 ”。 要是神坐在高台,高高在上地摆弄木偶,搞上一出戏耍众人的“木偶戏”,对那些乐于观看世俗喜剧的人来说同样是一出好戏。 只是表演这出戏的木偶就此有了心,他们或许会奔着悲剧的结尾而去,或许会一同创造一出还算不错的团圆,可这些剧情理应由他们“自身”去表演,而不是让神强行扭曲他们的意志。 虎杖曾对落败的两面宿傩所说的“你就是我”中,是否也蕴藏着同样的含义呢? 神操纵他的嘴巴,是否是发出了一则神谕呢? 说来也奇怪,当伏黑惠不知道眼前这个光团是创世主时,她的反应就好像兔子见到天敌,基因中传来的恐惧带来生理上的颤抖。 但当她明白这东西的真身时,一切颤抖却突兀地消失了。 可庞然大物仍旧是庞然大物,蜉蝣还是那个蜉蝣,没有一点变化。 伏黑惠最后看了一眼那似乎在孜孜不倦地制造新世界的光团,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世界奔去。 海在她的脚下,神明被她抛在身后。 她要追上新生的星星。 她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 海的另一面。 “禅院先生,”原本已经消失的虎杖悠仁此时却出现在这里,他的身形透明,好像一块可以折射光线的水晶,“我要走了,谢谢你的帮助。” “你要去帮惠吗?” “我要去帮她。”虎杖悠仁在禅院竹生面前难得轻松地笑了笑,“我总是要去帮她的。” 他们总是会救来救去,欠下一些自己都记不清楚的人情,然后直到某一次一并还回去,或者积攒得太多,连还都不需要还,直接与人生的一切一起被带到坟墓里头。 “我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禅院竹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些虎杖悠仁的情形,他那时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毕竟看到十几个“两面宿傩”在世很难不吃惊,“你不恨了吗?” “我真正恨得其实是自己啊,”虎杖悠仁说,他注视着向前奔跑的少女,似乎从这个身影中看到了他更熟悉的身影,进而想到了那段其实说不算长,但足够他再记几百年的往事,“恨自己被留下,但更恨自己的弱小。我知道世界上难有两全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我只能凭借浓烈的情感才能活下去。” “真好啊,”禅院竹生叹息着,“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有生斯有死,壮士复何憾。*”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觉得这句很耳熟,但根据他的水平来说,能传到他耳朵里的诗都应该烂大街了(……)。 当然他们咒术师虽然戏称是“文盲”,但其实走的是“行业有专攻”的路子,是精英人才。 不过禅院竹生显然也没打算给他解释一下什么意思,他是白蛇一般的人,直到咬伤人的那刻,才知道他的牙齿里有没有藏着毒药。 “不过,你为什么要谢谢我?”禅院竹生问,“我什么都没有做。” 虎杖悠仁挑眉,有些许惊讶:“她能看见我们,难道不是因为禅院先生吗?” 没了自己世界的主角是没有去处的,连丧家之犬都不足以形容他们。 他们这些人,即便进入了“虎杖悠仁”的世界,也不过是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影子,是像一阵风的过客,没有人能看见他们。 “不是哦,”禅院竹生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几个小子才肯给他一张好脸色,天知道刚碰见的时候,除了那副“死了算了”的表情,也只有看他逗伏黑惠的时候会变成“你死了算了”。 “你们能被惠看见,是因为惠哦。” * 伏黑惠穿过数不胜数的世界,这次没有影子中的魔虚罗为她遮掩,她以肉体凡胎暴露在无数命运当中。 痛…… 那是疼痛吗? 伏黑惠分不清如今加注在自己身体上的是什么感受,像思维连同着肉身统统被打碎重组,她原本奔跑地还算顺畅,但越接近那些线,就越来越困难。 众多的世界像繁星一样朝她坠落,阻拦着她,而她被打碎的身体也仿佛散播到了每一个命运。某个瞬间,她的思维好像超脱在宇宙之外,冷漠地注视渺小得过分的她自己。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快回去吧。” “你不该这样做的。” 诸多话语密密匝匝,填补空间,凿进伏黑惠的耳朵。 她的确不该到这个世界来,甚至说,如果第一开始,她没有和那个小小的五条悟见面就好了,如果那时她不曾想着要改变命运就好了,如果…… 伏黑惠没必要掺和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这其中甚至还可能要付出她无力承担的代价。她的世界是最靠近春日的心脏,里面有数不清的花朵,温室中的绿色。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说得真不错。 可是,她想做这件事情也不是为了任何人,仅仅是为了自己,那种旁观命运的无能为力,愤怒与悲伤足够淹没她。 伏黑惠咬住牙关,虚空之中握不住任何支撑的东西。 她没有五条悟的强大,也学不会虎杖悠仁与生俱来的细微,说白了,她——和他说不定只是那个故事中为了增添故事性的角色。 ——你为什么存在? 她的脑海像被生生劈开一样,每根神经都被填充进数不清的画面。 里面有“伏黑惠”被两面宿傩嘲笑着问“你怎么还能活下去”,也有伏黑甚尔、五条悟死去的场景。 ——你为什么这样做? 无数个声音在质问她。 ——你凭什么自顾自地决定去改变命运? “你是蠢货吗?”伏黑惠对着这响彻了整个宇宙的声音伸出大拇指,然后狠狠向下比了下去——顺带一提这其实是她当年做不良少女染上的不良风气,她爹伏黑甚尔对此反应良好,甚至她亲爱的妈妈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有五条悟一个人表现得像天塌了——在此之前伏黑惠都不知道她老师是守旧派的。 不过现在五条悟又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自然也管不到她。 “我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我想做啊!” 伏黑惠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碾过一遍,但同时,她捏碎了早早藏在袖子里的东西。 ——蛭子神。 那是早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沢田纲吉曾交给她的东西,是来自更高维的生物的力量残留。 宇宙中的声音停止下来,但仿佛又被她激怒了。因此虽然蛭子神的力量抵抗住了那股足够将她碾碎的力量,可伏黑惠身上的疼痛没有少一点。 强烈的被注视感。 巨大的眼睛依旧悬于她的头顶,仿佛时刻就要坠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对她这般的渎神之举大发雷霆,降下灭世的洪水,想要杀死不自量力凡人。 有鲜血源源不断从嘴里吐出来。 她的内脏好像要被压成粉末。 天上传来一阵嗡鸣,好像在嘲笑她此时的无能为力。 她好像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怎么能停在这里。 两种想法在伏黑惠脑海里打架,但就算怎么想,伏黑惠从没有停下脚步。 咒力顺着血液燃烧,情绪永远是咒力最好的燃料。 因为过度的疼痛,伏黑惠的脸不由自主地狰狞扭曲起来,即便如此,她却不管不顾地睁大双眼,任由血液从眼眶、从耳朵、从身体每一个地方中流淌出来,染红整片视线。 “魔虚罗!” 藏在她灵魂深处的那扇门轰然开启! 一瞬间,那双翠绿的眼睛变作了璀璨如鎏金一般的颜色! 仿佛千万个人共同吹奏起恢弘的号角,又仿佛是地上千万个国之间展开厮杀,否则再没有这般如同魔鬼的吟唱。 若是你见到祂,应当也知道祂的真名。 第192章 这不会就是,她是个女孩子的原因吧 只能是魔虚罗, 也只有魔虚罗。 伏黑惠思考了无数遍,最终认清了现实,要想达成最后的目的, 她只能毫无保留地揭开自己所有的底牌。 ——即使那个底牌对她而言更像是催促她死亡的钟声。 因为她本人必须清醒, 也必须收复魔虚罗。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 只有魔虚罗能被她召唤出来真是难猜呢。 伏黑惠苦中作乐听着空间中传来地窃窃私语,无一不是对她的嘲讽,大概同样认为召唤魔虚罗是烂到不行的举措。 ——随便吧, 只要在做到之前别死了就行, 要死也得留到最后死。 她身上留着的是伏黑甚尔的血, 所行所思却与五条悟一脉相承,他们身上都有着相似的疯狂,以及孤注一掷的向死而生。 按照往常的道理来说,同样作为产物的魔虚罗对上这片空间,也应该没有一战之力, 但伏黑惠知道这里还有着第二个人。 “小惠真的很了解我, ”有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时我没有说错吧。” 魔虚罗发出了禅院竹生的声音。 “是啊, ”伏黑惠扯了扯嘴角,对于禅院竹生的出现并不意外, 或者说,这家伙可能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毕竟你说,你就是我。” 所以对他们而言,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直到现在她才有空闲擦拭遮挡了视线的血污,因此也刚刚发现这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式神与以往的形象并不一样。 祂的头颅上同样生出了一双灿金的眸子。 虽然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 祂身上也多出了无数的伤口。那些伤口无时无刻在被治愈,却在下一秒又被无形的东西撕裂,又再次愈合。 这宛如酷刑一般的折磨并没有改变祂,可怖的怪物眼睛依旧是温和的。 “继续走吧,你还肩负着不一样的任务呢。”祂的身体内部发出巨大的嗡鸣,好像海中巨大的鲸鱼翻身,喷涂冰与雪的水雾。 于是伏黑惠转身,绕过密密麻麻的线,拖着随时就会散架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去。 从创世主身上蔓延出去的那些东西似乎在这个时候也有了意识,明白她来者不善,纷纷化为刀与利刃,每一条都足够割断人类柔软的身体。 但这次,却有她没预料到的事情。 以早就灰败的枝条为起点,那些泛着黯淡死气,早已死去,宛如在冬日等待一个春天的星体,却纷纷拉扯、甚至想要拉断束缚的线。 它们簇拥在伏黑惠周围,为她隔开那些阻碍她前进的世界,为此不惜损害自我。 “你以为你们很厉害吗?你们这么做就是牺牲自我拯救我吗?我不要——”伏黑惠突然激动起来,她自然明白做出这些的代价。 “那伏黑,你呢?你对我说得这些话,有没有说给自己听。”虎杖悠仁说。 “我们早就失败了,当不死不活的老妖怪没那么有趣。”许多个虎杖悠仁一起说。 一切戛然而止。 因为伏黑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能向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暗红的血侵蚀了伏黑惠素白的脸,少女原本平静的脸此时狰狞得好像恶龙。 她终于来到了那截新生的枝桠面前,那道束缚世界的光线如同脉搏,甚至还在一股一股地跳动,不知是在供给着怎么样的命运。 伏黑惠没有任何武器,她只能上手拉扯,试图拉断那条线。但手在触碰到那条线的一瞬间,鲜红的脉络就充斥了她的整条手臂。 整座空间依旧在叩问她。 既见神明!为何不拜! 既有所感!为何执迷不悟! 伏黑惠一个都没有理会。 手臂无法动弹,她就准备用身体撕扯,用牙咬断。到最后,她的每一处都变成了红色,若是还不够,那就用凭着她的命去填。 她的父亲和老师从来没有教过她这个,因为父辈们总是存着别扭的想法,既希望他们有抗衡所有的能力,又不希望他们会有抗衡的机会。 所以伏黑惠也从来没有学过以命搏命的做法,可这近乎是她的天性。她永远会为了想要的维护的东西,去战斗,去死,去祭奠所有已经逝去的生命。 ——直到最后。 空间渐渐沉寂下去。 伏黑惠失去了身体上的所有感知。 血液滴在她的影子上。 被红色占据,无法动弹的伏黑惠沉默了一瞬。 滴答、滴答、滴—— 但凡是她血液流过的地方,都燃烧起黑色的火焰!它们爬过海面,掠过星空,在这座空间蒸腾起的古圣火! 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只有那双巨大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眼”观察着一切。 那些红色的脉络被火烧过,褪去了颜色。 伏黑惠再次感受到了疼痛,与此同时,她也握住了那把任由火焰组成的刀。 又是一个圆,这个圆与她曾经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使出的圆弧极其相似,但这一道,完完全全是由她一个人使出的。 伏黑惠狠狠挥刀,斩向了那条线,那些仿佛是肉做的韧带阻止她继续向下砍去,但刀上的火却顺着那个小小的口子,转眼烧便了整条血线。 那条仿佛是由肉做的锁链甚至发出了刺耳的哭嚎,似乎在怒斥着伏黑惠的冷漠与不敬。 但她从来都是不公正的。 伏黑惠想。 救人也好,杀人也罢,她从来是凭着“心”来决定的。 所以—— “给我!断开啊!”伏黑惠咆哮着,也好像只是冷漠地轻声说话。 她的脸庞也被极致地分为两半,一半是暴怒到不死不休的火焰,烧尽了所有血、所有其他的感情,而另一半,则是深入骨髓的悲伤。 线断裂的声音引来无数风声。 整个海水仿佛都在向这里汇集,死去的星星吞噬着少女滴落的血液,它们化为白色的灰烬,和银蓝色的海水一起疯狂地朝那颗新生的世界融为一体。 最后一刻,黑色的刀剑发出清越的鸣叫以及——坠落在海水中的声音。 它重新变回了伏黑惠的影子。 伏黑惠强撑着近乎破碎的身体,看着她的世界颤颤巍巍地落入水面,融进了另一片星体中。同时用最后一点力气将那些已经溃散成一团又一团的虎杖悠仁——它们身上还带着原本世界的“星骸”。 迷迷糊糊中,伏黑惠想明白了为什么虎杖悠仁能融入到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 因为那就是他的前世。 这是一场莫比乌斯环,是一场溯流。 这才是真正的,她的世界诞生,一个没有经由任何创世主,在已经失败的主角,一个费尽心机的谋略者,和一个仅仅为了自己的人的手里诞生的自由的世界。 至此,伏黑惠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见的就要坠入最黑暗的边缘,。 原本跟着虎杖悠仁前往新世界的一部分却回过了头,它们自动地从虎杖身上分离,融入了伏黑惠的身体,因此原本的那团看上去就小了不少,飞得飘飘乎乎的,而紧靠着它的那团温暖的棕褐色光团见状,忙从身上分出点力量给这团看上去就营养不良的同伴,然后它们就紧挨着,飞走了。 伏黑惠感到那股顺利融入身体的能量,这种顺利程度不亚于她自己给自己补魔(?)。 稍稍恢复体力的黑色海胆微妙地挑了挑眉。 ……哦豁。 ——这不会就是,她是个女孩子的原因吧。 第193章 隔着无数岁月,斩断了过去的桥 伏黑惠见证了自己的诞生, 心中感慨万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爹和她妈咪也算是生儿育女(?)了。 * 火焰渐渐熄灭,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没有彻底被烧断, 维持着要断不断的状态, 一时之间也没办法靠近伏黑惠。因此伏黑惠所在的位置形成了小小的空隙, 让她能坐在地上狼狈地喘口气。 其实现在也不是休息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或许下一秒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但伏黑惠实在伤的太重了, 一旦脱离那种“肾上腺素带人杀出重围”的buff, 大量汗水和鲜血一同涌了出来, 将伏黑惠整个人从头到尾染成了暗红色。 即便有着“过去的自己”将本源力量分了大半给她,但毕竟不是“大治愈术”,身体和灵魂受的伤无法立刻恢复。无尽的疲劳近乎将伏黑惠每根神经掩埋,累到极点的时候,最先恢复地不是身体伤地疼痛, 而是淹没心灵的空茫。 伏黑惠重重的呼吸, 每一口都好像带着身体里的血气, 仿佛肺部无法供给全部气体, 只好从血液里汲取出一丝残余。 眼前大片大片黑色让伏黑惠再也没有功夫维持形象,她这会已经不是坐在地上了, 而是放任自己仰面躺下。 头上,是渺茫苍穹,下面的海中,同样有缓慢运转的天体。 而她站在时间的彼岸,隔着无数岁月, 斩断了过去的桥。 ——这是最奇诡最神秘的事实。 伏黑惠的思维传了很远,眩晕中, 她感觉灵魂轻飘飘地向上飞,感知的触觉被无尽的放大,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真实的人类,而是更高、更远的生物。 等等。 黑色海胆:“?” 不对! 她怕不是要死了! 一脑门血还不停往下流的少女垂死梦中惊坐起(?),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每呼吸一口就疼的抽一下,眉毛死死地皱在一起,心里却欣慰地想: ——疼总比真死了好。 虽然疑似成功拯救世界,但也不意味着她就此觉得人生到这里死而无憾——话说死而无憾也不是真的要死啊! 伏黑惠这会流血流的有些缺氧,大脑也顿的不行,但求生欲超越* 了一切,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两只手,想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把其余式神召唤出来——十种影法术的式神池里有治疗奶妈的配置。 #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带上这个(圆鹿)吧!# 想法很好,奈何这会伏黑惠手抖得不像话,实在有心无力,连咒力和体力都是硬挤出来的。她绝望地比出了一个让历代十种影法术术式者同样绝望的手影,等待片刻后,确认她投入到影子中的咒力好像滴入大海中的一滴水,既不能引起质变,起的作用估计对量变而言也微乎其微。 黑色海胆又安静地等待了片刻。现在这鬼地方只有她自己,做出任何事都不会被别人看见——难不成这些“世界”还会嘲笑她吗? 于是少女继续手抖得像开了震动模式一样召唤式神,仿佛是在一个十年不复刻的池子里抽心爱的角色那样虔诚。 可惜现如今命运之神好像不会对她这个渎神之人微笑,还没等伏黑惠因为无事发生安慰一下自己,就听见影子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伏黑惠疑惑极了。 她确信这动静跟召唤式神没半毛钱关系,这道声音特别的悠远、宏大,如果不是知道这里不是现实,她恐怕要以为这里即将发生一场海啸。 随着这隆隆雷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伏黑惠也麻木了,她依旧坐在地上,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甚至还有心情观察影子的变化。 不多时,她双手合十抵着下巴——这是伏黑惠习自五条悟的思考姿势。 ——咒力运转有点熟悉,不确定,再看看。 好像是……魔虚罗? 伏黑惠抓住了脑中闪过的那丝灵光,随即一怔,因为此时此刻,魔虚罗也正正好好撕裂了影子,出现在她面前。 但这个是没有眼睛的魔虚罗。 那个出现在伏黑惠面前,为她挡住了“注视”的人,此时却失去了踪影。 * 由于禅院竹生身上好像天生就带了点“别管,问就在搞事”的特性,导致伏黑惠有相当值得一说的心理阴影,现在他还没出现,黑色海胆的脑海开始上演诸多悲惨剧情。 她和魔虚罗之间一直有联系——这张ur级别的卡在没彻底抽出来之前只能算一张一次性的sr自爆卡,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伏黑惠自家的东西。 魔虚罗是根植在术式者血肉和灵魂的式神,因此另一个世界即便两面宿傩夺舍了“伏黑惠”的身体,凭借着千百年的强大力量让魔虚罗为他所用,但依旧没有感受到十种影法术中天喜瑞宝的存在。 而禅院竹生说他成了魔虚罗的一部分,那按照理论来说,伏黑惠应当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向自己最后的式神看去。 高大的式神如同小山一般的身躯上泛着石膏像一般的灰色,四只类似羽翼状结构遮盖了它的眼睛,身后那船舵一样的轮盘缓缓旋转,似乎蕴藏着可怖的力量。 它如今的身躯完好,不见半分方才凄惨的模样。 ……还算成。 伏黑惠焦急搜索之余也不忘抽空想点别的延缓疼痛。 ——至少这东西比她爹养的那玩意好看多了,咒灵摇中抽象形象的概率非常高,它有个人形伏黑惠就该感谢老天爷了,当然这不是说伏黑惠真的要对老天爷卑躬屈膝,她没对创世主吐口水都能算她素质优秀了(?)。 魔虚罗现在不复最开始在她面前的桀骜,现在就像被驯服的大狗,顺着伏黑惠颤抖的手低下了头颅,安静地任由主人触碰。 伏黑惠大部分式神都是毛绒绒的,温暖的,但魔虚罗的触感是最特殊的,他没有其余式神温暖的皮毛,而是冰冷的,好像玉石一样的质感,所以它动起来时,就好像一座玉山。 但伏黑惠找不到禅院竹生, 怎么也找不到。 ……就算死了,也得有灵魂吧。 伏黑惠心想。 禅院竹生多次复活死亡仰卧起坐,或许下一秒,就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复活,再次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 “小惠——” 对,就是这样打招呼。 黑色海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因为这的确就是禅院竹生的声音。 “跑!” ——像是撕裂了声带才吐出的一个字。 伏黑惠从没听过禅院竹生发出过这样焦急的声音。 第194章 该怎么向你形容这双眼睛 对此, 伏黑惠当然明白这是“出事了”的意思,并且根据这个“禅院竹生”嗓子都喊劈的程度来看,估计还是危及生命的大事。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种紧要关头, 她不但没生出半点“天塌了”的危机感, 反而觉得有种“果然来了”的预料之中。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早就学会了不再对自己的幸运值抱有期待。 于是伏黑惠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她转动手腕, 暗中发力, 判断身上断了几处骨头, 又有哪些地方是好的,还能用的:“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身后空无一物啊。” 那道催促她逃跑的声音一顿,像是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身后围攻上来打算包围伏黑惠的线也随之停下了移动。 此处陷入了静默,是一出宛如像过家家一般的闹剧。伏黑惠没有兴趣针对这出拙劣的“诱敌深入”, 也不想跟他们玩一二三木头人。 “所以, 禅院竹生呢?”伏黑惠心中多多少少还存着死要见魂活要见人的执念, 所以她也不问那道声音是谁, 只是不死心地问问禅院竹生是死是活。 但那道声音并没有解答伏黑惠的疑问,反而像个某一环节出了差错, 因此整套程序都卡壳无法继续,从此陷入无尽的循环,一遍一遍重复着空洞的字眼。 “跑——跑——跑——” 一旦识别对方不是人之后,这场景便十成十的吓人,旁人听了估计是要犯点“恐怖谷效应”, 但伏黑惠没有因为这声音而烦躁或是心惊胆战,在战斗中她的耐性总是好的出奇。 身为咒术界难得一见的召唤法师, 活在充满了一拳就能囊死人的猩猩咒术界里堪称危机四伏——更恐怖的是这群猩猩还是有脑子的猩猩。 伏黑惠不得不全方位武装自己,并且天生学会了伏黑甚尔的打法,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条件,然后安静蛰伏等待时机,一击毙命,装一波大的(?)。 ——就是手段不如伏黑甚尔脏就是了,她爹能做杀手指定是有点说法的。 对面是谁在装神弄鬼?是他们的创世神和造物主? 伏黑惠并不这么觉得,无论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源源不断创造出新生世界的光球,还是如今驱使着“线”围剿她的声音,都不像是有自我意识的存在。两者都像是被人设定好的一段程序,这些程序都有着应该进行的使命,前者是在“创造”,而后者大概就是“毁灭”。 那么她在这里的定位,大概应该算是闯入这段代码的病毒。 这辈子第一次做病毒,伏黑惠感觉有点新奇。 如果还能回去的话,怎么说都要让五条老师他们好好听听这段事情。 伏黑惠太明白为什么这东西想让她死了。 因为她是她所在世界诞生的根源,因为存在她,再加上那些流亡的“星星”,那个世界才拥有了从既定的命运逃离的机会,并且能够前往另一片自由的星海。 作为莫比乌斯环破解的起点,伏黑惠无疑是犯下滔天大罪的恶人,而惩戒她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让她死。 但伏黑惠不明白的是,这东西刚刚骗她说得是“跑”,隐含的意思并没有立刻出手杀死她的打算,想让她走入陷阱自投罗网之外,还有另一重含义,那就是避开与她战斗的第二条路。 但这世界上不应该存在害怕病毒的杀毒软件,两者相遇就该狠狠地撞上去,直到清理病毒的那一方将桌面都清空,然后插上胜利旗帜,要不就是病毒将整个电脑引爆,宣布这个系统的崩溃。 伏黑惠知道自己的心理活动多到离谱,但她现在流血流的快成人干了,身体上无数的伤口也在提醒她事态不好,赶紧撤。 可是她也没办法。她必须通过思考来强制提起精神。 少女振刀而立,高居异界的神将第一次低下头颅,如同侍奉神明那样站在她身后。 魔虚罗身后的□□正缓缓转动。 在确定魔虚罗如今是调幅成功的状态后,伏黑惠就让魔虚罗不断的适应这个空间,不管有没有用,先用上再说。 最终伏黑惠没去管周围似乎对她分外忌惮的东西。 “你知道吗,不管你怎么做,我大概都是不会死的。” 不知为何,明明是杀机四伏之际,伏黑惠这时候想起的并不是任何一个画面,她心中平静极了,那些另一个世界的痛苦和遗憾,这个世界留存的未知都无法打动她,她只是心中莫名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另一个五条悟的场景。 树木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绿色中还有属于阳光的亮金色,空气中老旧的檀香和带着水汽的莲香一同袭来,摇晃不定的烛火,昏黄的光映在黑木沉沉的排位,像是压住了一个又一个妖鬼镇宅,而浑身雪白的五条神子生来不知悲苦,高居于高天原上的众神目光向他倾斜,因此他活得也不像是个真人,寂寞得好像可以待在雪山上隐居一生。 “因为我还有一场初见。”伏黑惠笑了笑,她这回的笑容里增添了一分真心实意。 这是已经写在命运之书上的故事,如果没有那一段往事,也就不会有她的现在。 所以伏黑惠必定不会死去。 她的命早已被留了下来。 “没错。” ——伏黑惠确定,这次是真的禅院竹生的声音了。 只不过这家伙的状态不是很好,飘飘忽忽,连□□都没有了。 不过伏黑惠转念一想,好像他本来就是死了的鬼,没有肉身再正常不过。 “小惠,你不会留在这里。” 禅院竹生说着分外绝决的话,他还不等和伏黑惠多说几句家常,打个招呼,就用实际行动表示他和伏黑惠说的是“掏心窝子话”——这家伙直接用手刺进自己的胸膛,捧出亮汪汪的一团东西来。 疼的动都动不了只能摆pose的黑色海胆:“……你干什么。” 哈哈,她就知道禅院竹生会给她大惊喜,这不就来了吗。 这种自杀式袭击已经在她面前上演第二次了——话说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看她同位体一次又一次试图自爆也是这个感觉吗? 难怪把小孩弹脑瓜崩弹出一脑门血,的确气的不清。 “你现在已经有了神格,所以,还差最后一步。”禅院竹生的灵魂看上去更飘忽透明了,他现在仿佛像是单独把图层不透明度拉到了百分之三十那样浑身烦着灰白色,若是不仔细看,指定要认为他已经融化在背景里头。 “所以你又要去死了吗?”伏黑惠冷笑一声,不接禅院竹生的话。 “我不会死,自此之后,我的灵魂将与魔虚罗融为一体。”禅院竹生笑着说,甚至看上去还十分荣幸的样子。 他见伏黑惠不伸手,便强硬地将东西塞进了少女的手中。 伏黑惠在那个瞬间,摸到了他的皮肤,冰冷得像是刚从三途川里捞出来一样。 等他费力做完这些事,两个人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禅院竹生觉得好笑,又心生怜悯,他隐隐约约窥探到之后即将发生的故事,但终究是冰山一角,其中所有的苦难终究要伏黑惠一个人走下去。所以这个时候他也不说别离:“方才小惠为什么知道那不是我?” 看在这家伙折腾了那么多,最后也就是狠狠捅自己两刀的水平,伏黑惠狠狠闭眼,然后又用力睁开,还是告诉了他答案。 “因为你不是说过吗,你就是我。” 如果说,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之间的相似来源于他们相似也迥异的命运,某种程度上被操纵的人生,那么伏黑惠和禅院竹生的相似则在于两人相似的疯狂。 他们并不能算同类,只是有极度相似的地方,这种相似的名字,其实是愤怒。 “是这样啊。” 禅院竹生点点头,这次,他将彻底破碎在伏黑惠面前。 同一时刻,伏黑惠身后的魔虚罗也睁开了同样金色的眼眸,仿佛故人重现。 而伏黑惠注视着那双眼睛,想的却是别的故事。 禅院竹生开始破碎的瞬间,在此处,人类无法理解的景色展开滔天一角,代表着六道轮回的重重人间地狱景象展开,鬼哭狼嚎地填满每一处,它们阻断了“线”,同样也打断了那道喋喋不休的声音。 * 禅院竹生记得他的父亲。 从世俗的任何意义来说,他的父亲都算不上个好家主,空有一个彪形大汉的体型,性格却懦弱无能,他能突破所有人的期待成为家主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禅院竹生的亲妈。 那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内压叛徒,外坑外敌,一颦一笑之间都是腥风血雨。 可惜的是,除了脑子好用,她觉醒的术式烂的一塌糊涂,堪称手无缚鸡之力。并且世界上的事情往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即便是这样糟糕的术式,还有着更难以忍受的缺陷——那是以寿命燃烧为代价的。 禅院竹生每每想到他父亲和他母亲的结合,不由叹息命运这东西的确真是邪了门。 他们并不相爱,甚至可以说相互嫉恨,他的母亲嫉妒他父亲遗传到的术式,虽然不是禅院家的内部顶流十种影法术,但归根到底,依旧是相当出色的能力,在那时禅院家人才凋敝的年代,完全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明日之星;而他的父亲为他母亲身上的光芒以及无所畏惧的疯狂,孤注一掷的勇气所吸引,却无法真正接受自己的无能。 他们相互折磨。不停用言语攻击对方,嘲笑对方的缺陷,在夜晚不用任何咒力,仅仅凭借着□□互扇巴掌——在这点上他母亲意外的没有落下风,大概是术式不行就猛练体力的原因。 像荒原上看见对方的两只狼,不得不相互合作,但又忍受不了分享地盘,却也强迫自己分享猎物,除此之外恨得眼睛发绿,只好撕咬对方的身体,用利爪尖牙咀嚼对方的血肉。 ——但他们也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禅院竹生的父亲需要禅院竹生母亲的头脑,女人又需要男人的术式和地位,他们是夫妻,具有天然的同盟关系, 让人意外的是,这两位对于自己的儿子却是非常称职的父母。对禅院竹生大事小事事事关心,这种关心不是流于表面或者充满控制欲的,而是发自内心,磕磕绊绊,放下这个时代“父母”高高在上的身份,平视着他与他对话。 因此禅院竹生完全可以说,他是被爱的,且童年生活相当幸福。 不过他当然不是什么爱的结晶。 禅院竹生确信这一点,他见过自己的母亲舍弃家主夫人的尊贵,舍弃最好用的脑子,拽着他父亲的头发狠狠肘击的场景,也见过父亲放弃术式的便利,用不流利的口舌讽刺妻子“你真是个废物咒术师”的样子。 但他们的确在禅院竹生面前相当收敛,虽然私下打的越来越重——禅院竹生四五岁早上起床能看见两位都是鼻青脸肿地来见他。所以禅院竹生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对母亲的青黑的眼眶(是的他爹打人专门打脸)和父亲耳朵的残缺(他妈有一口相当锋利能致人残疾的牙口)熟视无睹 。 至此,他同样学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内心产生怎么样的震撼瞳孔怎么地震,首先只要微笑,微笑就好了。 只要微笑他爹和他妈就真的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 所以禅院竹生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他觉得自己父母对于自己的偏爱是不是因为在他父母眼里他就是个傻子,毕竟整个禅院家都能看出来事情,他作为第一目击者,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 日子这样过下去或许也不错,至少禅院竹生除了每天担心他爹他妈哪一天可能真的没忍住杀了对方之外,就没有其他需要上心的大事。 但—— 虽然人与命运的决斗并不残酷,可它永远绝对,只要退后一点、留下一点余地,就会被那些东西吞噬殆尽。 禅院家经过上一次名为“两面宿傩”的重击后,人数几乎所剩无几,剩下的小猫三两只,还是靠着隔壁人老成精的五条家施舍才获得了些许喘息之地。 但是,宿敌就是宿敌啊,宿敌是不可以变成朋友的(?)。 不管是五条悟也好,抑或是加茂家也罢,他们需要禅院家的一同稳固御三家的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想看着禅院家彻底衰落下去。 一家独大,总比三分天下来得舒服。 这种衰落的趋势是禅院竹生的父母出现后才停止下来。 她母亲玩的一手纵横交错,即便是五条家那群人老成精的老古董也玩不过她,而他的父亲,虽说为人懦弱,但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因此除了和妻子对打,但凡出手,便从没有失手过。 唯一一次失手,便是带去了他死亡的那次战斗。 他母亲得知男人死了以后,第一个反应却是冷笑一声,扔开了消息,说——“那玩意儿终于死了”。 “有些人遇见了就是折磨,一直严肃到连裙摆绣着什么样的纹饰都要按照十多种标准排列的母亲此时却并不在乎,她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我只是需要他的存在,不需要他的爱。” 所以即便是生活习惯都不同,却硬生生磨在一起。 有些人就是无可救药的。 这个杀死了许多人的贵妇人将身上的数珠挂到儿子的手上,告诉他:“竹生,向前跑吧,有比两面宿傩更可怕的东西来了。” 是的,他母亲的术式就是预言,但预言一个字燃烧十年寿命。 禅院竹生对此感到恐惧。 但他的母亲却并不遗憾。 就像禅院竹生现在。 他并没有什么遗憾,硬要说,那没彻底看到后来也算一件。 * “知道吗,那并不是创世主的真身,我们所有人,没有一个拥有与他见面的资格。”禅院竹生化为了星星点点,“这就是神啊。” 伏黑惠沉默片刻,在那些消逝的星星即将吞没禅院竹生之前,问道:“你需要吗?” 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吗? 你需要接下来的生命吗? 这样语焉不详的话,禅院竹生却明白了。 这次他的笑容倒是真实了不少。 “不用了。” 得偿所愿。 无所遗憾。 * 伏黑惠没见过神。 她之前看见的,所有自称神的生物,要不是旁人因为畏惧其力量而冠以头衔,要不就是自比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归根到底,他们都是人。 强大能算作神明吗? 冷漠能算作神明吗? 神明到底是什么呢? 千年前,这片土地的人遥想着有惊天伟力创造土地与天空,世界上一切生物的痕迹都有其的手笔,祂们的出现就是超出人类想象边界,代表一切不可为而为之。 但此时,伏黑惠捧着那团从禅院竹生心脏中出现的光,意识告诉她,这就是她、每一个十种影法术术式者继承的天玺瑞宝,但她依旧无法产生实感。 那团光是静止的,里面却是透明的物质,十种不同颜色的光点在内部沿着某种顺序缓缓移动。 伏黑惠知道那是什么, ——营都镜,边都镜,八握剑,活玉,死反玉,足玉,道反玉,蛇皮。蜂皮,杂布 他们并称十种神宝,组成了天玺瑞宝的全部,在传闻中,具有起死回生的奇妙能力。 ……仅仅是死而复生听上去有些寒酸了。 但白得的嘛,不要白不要。 这样想着的伏黑惠,根本没意识到,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禅院竹生还能活着,或许会知道这玩意是总怎么样的三无产品。但他现在已经两眼一闭不知道魂死到哪里去了,伏黑惠也只好默默思考这玩意怎么用。 还没等她彻底琢磨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团东西就直愣愣冲着她的面门而去,再伏黑惠手无缚鸡之力的当下,像是水滴融入了另一片大海那样轻易地进入了伏黑惠的脑门。 伏黑惠感觉眼前发昏,往下一看,更遭了,她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于是赶在彻底晕厥之前,伏黑惠忙不迭地从衣服口袋掏出了那个一直装在口袋里的东西。 当然啦,她递给虎杖悠仁的不是真正的回家仪器,准确的说那只是个备份,以防不时之需要用的,正版依旧放在她的手里。 正版这个不需要空间的界限,被彭格列加持了世界支柱力量的仪器,足够跨越时空,将他们都拉回去,但可能不包括她就是了。 伏黑惠义无反顾地启动了那个仪器,想着总算是扳回一局。 ——她记性好,所以有点记仇。 随后,她便掉进了命运漩涡。 像爱丽丝掉入仙境这种烂大街的比喻,但伏黑惠的确想不出还有更适合的形容。 世界开始沸腾,在漩涡中熬煮液态的星辰,其中逐渐蔓延的齿轮咬合着命运的线轴,偶尔沙漏倒转,其中坠落的沙砾被呼啸而过的命运车轮碾碎成新的星体,正在燃烧的时间又像是磷火,与因果线的透明脉络交缠在一起。 宇宙仿佛是被打翻的颜料盒,所有能想到的、无法想象到的极致绚烂的色彩在她的眼前被压缩、延长,最后再彻底的爆炸,最后再浓缩成一滴流转的水滴,滴落夜幕当中。 世界上再天才,再疯狂的画家都无法复刻这一幕,他们穷极一生,或许仅仅只是为了学习这滴水珠的一个弧度。 可是伏黑惠的面前,却是几千,几万,数不胜数的水滴组成的河流。 这条河流从星幕那里起源,顺着星做的山顺流而下。 伏黑惠掉落进去,炸开一片泪水和欢笑。 那些汇聚了一生的水滴沾染着金色或灰色的光辉,伏黑惠身处水中,模模糊糊闪过许多画面。 最后,光辉中,伏黑惠看见了一只猫。 她看不清楚那只猫的模样,她的眼睛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纱布,有了这层滤镜,一个啤酒肚男都能看成大熊猫,伏黑惠还能认出来那是只猫已经得益于她往常喜欢投喂小动物,虽说猫和狗她更喜欢狗,但并不是说小猫她就不喜欢了。 ——她又不是毒唯。 那只猫的爪子底下按着一只球,看上去软乎乎又毛茸茸,待在猫的爪子底下,顺着猫的意思拨弄来拨弄去,在几番动作后,球看上去更毛茸茸了。 不知为何。 伏黑惠突然对那猫生出了一肚子的火。 * 宇宙浩大,不知有多少世界。 而一个世界不同事情,又能衍生出多少的平行世界。 伏黑惠坠入世界间隙的第一个千年,她无法分清时间的流逝,那样多的故事如同一尾又一尾的鱼在她眼前一一流过。天玺瑞宝护住了她的大脑,否则在一瞬间她就会被那么多的命运线撑爆。 一秒里,宇宙诞生无数的世界,一秒钟,命运又诞生无数个宇宙。 那些悲欢离合,那些人世无常。 她看着重要的人失魂落魄,看着不相关的人生死别离,看着地上总有争端,国与国之间纷争不断,破碎了一颗又一颗心,而神明从不会投入注视,等到所有的泪水流干,所有的怨恨吐净,所有的同理心不再被撼动。 一切起伏皆归于平静。 因此,第一个千年里,伏黑惠学会了冷漠。 第二个千年的伏黑惠是个石头做的囚徒,所有的感知已经被留在上一个千年,世界依然像个絮絮叨叨的老人,没有人观看的演员,因此抓住了一个观众便将所有的故事倒出来。 但那些故事伏黑惠已经可以一遍看着,一遍闭上眼。 命运长河里,乘船渡过死人灵魂的摆渡者好奇地看着这个坐在河边不发一言的石头,但他们从不试图交谈。 所以,第二个千年,和第三个千年,伏黑惠习得了沉默。 第四个千年,她又知道了全知。 第五个千年,第六个千年,第一千个千年…… ——祂学会了何为“神”。 祂的第二次睁眼,出现了一双银色的眼睛。 该怎么向你形容这双眼睛呢? ——它里面空无一物。 第195章 海胆和雪豹相似性考察 细看这双银色的眼睛, 似乎深处还有一些碧色的绿,但那绿又像是春日浮现的春水,只一眨眼的功夫, 便被冰霜掩埋, 甚至来不及挣扎。 祂仍旧记得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过去,可这些曾经与祂看过的故事相比又太过微茫,仿佛沙漏中积累的沙子, 什么都握不住。 这座长久的, 停留在长河旁边的生物第一次在长河的注视中起身, 抖落千年万年以来落在身上的水汽和金色的叶子藤蔓。 祂感受到身体里寄存的无边伟力,长久的时光本身就是一种能令人脱胎换骨的力量,而不计其数的岁月,即便是旁观者,也得到了丰厚的馈赠, 同时, 为了保证祂不会在这场磨砺中彻底疯掉, 祂的神格——魔虚罗背后的天玺瑞宝不断地提升祂的肉/体, 让这句身体足够和祂的精神相匹配,不至于崩溃。 于是祂想起了, 似乎很久之前曾经问过的一个人的问题。 什么是神? 人类无法想象之物是神。 那祂如今又是什么? 即便被无数次拔高了视野,得到了改天换地的力量,可祂到底是个人,终究逃不过经久不衰的三个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 * 咒术高专最近……氛围不是很好。 大部分人都能看出来五条悟绝对处在绝赞炸毛期,他成年后, 这种时期就少的可怕了。 最强不是什么“你惹了我我就毛茸茸地走开”那种性格,他天生有一副吃肉心肠, 若是有人惹了他,他绝对会让这人头破血流,连滚带爬跑出三里地都没办法叫一个字。 可最近是谁都发现了,五条悟估计是没抓住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罪魁祸首,只好毛茸茸地到处走来走去,引起劈里啪啦的静电,让人疑惑五条家是破产了吗,连家主都只能穿聚酯纤维做的衣服了(bushi)。 “你冷静——好吧,你估计也冷静不下来。”夏油杰向五条悟扔过去了一个苹果,这个果子来势汹汹,大概有夏油杰希望能它能像它某个不知名祖先砸到牛顿那样砸醒五条悟,“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那个苹果轻而易举地……当然没砸中五条悟,只是砸中了他的保护壳。 五条悟盯着这个果子,像是猫看到了蛇,如果他真是什么猫科动物,估计眼睛的瞳孔都要变成竖直的状态。 ——这算是什么一报还一报。 两人都看出来他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说出来。 片刻,五条悟拿到了那个果子,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视一眼,心想:他又在毛茸茸了。 他们两个还没说出更多的话安慰或者嘲笑(?)五条悟,就看到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同样毛茸茸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是的,这两个人也是毛茸茸的。 天哪,他们咒术高专最近是怎么了(捧读),真的要变成动物园了吗?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有些语无伦次,仿佛一朝退化成了只能喊长辈名字的小老虎,“五条老师!” 五条悟听了半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将厚望交给了钉崎野蔷薇。 ——然而钉崎野蔷薇也让他失望了。 “五条老师!” 他的左膀右臂,另一位大将听上去和他同样的毛茸茸,并且试图向他传输无法理解的东西。 根据“如果有人比你更那么你就不会”的定律,五条悟意外地想起了他是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并且还有这“老师”这种受人憧憬的职业,虽然他没有收敛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还是耐心听两个人说话。 ……不看他的姿势,只听他的话,到还真是个好老师的样子。 家入硝子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随后她迈开腿,打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她临走前还瞥了一眼夏油杰,意思很明显:这时候还不跑? 黑发男人冲同期眯眼笑笑,他正好坐在窗台那里,阳光毫不吝啬地大把大把洒进来,把他照得像一只油光发亮皮毛顺滑(?)的狐狸。 别看夏油杰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心里也是有点急的,虽说伏黑惠不算是他亲传弟子,但怎么说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萝卜头,而且孩子这种生物,除了长大的速度让人感慨时光飞逝以外,不就是得天天搞出点破动静才能证明他们活得好好的吗? →本身年轻时就是超高校级不良少年的夏油杰如是想。 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思考他的形象在家入硝子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怎么动不动就觉得他会辣手摧花(?)当场黑化的样子。 “五条老……老师!”虎杖悠仁说话都有点哆嗦,他整个人也有点哆嗦,看样子像是被雷劈了,“伏黑——伏黑回来了!” 这一声出来,五条悟苹果也不啃了,夏油杰也不搁窗台那里摆pose了,快要走出教师的家入硝子都流利地收回了腿。 一家子都看向气喘吁吁的粉毛老虎,但这会他又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钉崎野蔷薇看不下去,一把抓住虎杖悠仁的后领,让粉毛老虎闪一边去,她来说。 于是五条悟他们三个人又把视线移到了钉崎野蔷薇身上,只见钉崎野蔷薇气沉丹田,双目圆睁,一个惊天大秘密就要脱口而出。 “当当——” 指骨叩响木门,清脆又沉闷的声音传来。 来人十分沉得住气,见里面没有声音,便又敲了几下。 若是有心人便* 能发现,这人敲的每一声、每一个位置,都是相同的,毫无差别,像个精密的机器。 “伏黑,”门外传来吉野顺平小小声说话,他听上去有些怪异地毕恭毕敬和小心翼翼,好像在等待他八十岁的外祖母(?)而不是和他同辈的同学,“你直接进去吧。” 敲门者安静等待了一会儿,确认屋内没人说话,大概是默认,因此不多时,门便被轻轻推开,后头几道仓促的脚步声,看来不止是吉野顺平在风中凌乱,跟过来的大部队也一个赛一个的懵逼。 其中有一个脚步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每一步仿佛都是经过计算来得。 于是屋内的大大小小一眼就看到了向他们走过来的人。 白发银瞳。 面无表情。 日光中,失而复得的伏黑惠闪耀得像个聚光灯(?)。 聚光灯看向他们,也不在意他们说不说话,生疏地张开嘴巴,吐出了一串—— “■■■■,■■■■■■■■。” 五条家的牌位(类似“老天爷”)。 五条悟想。 悠仁是得哆嗦,毕竟看到同学变成克苏鲁系的三无美少女怎么都得哆嗦。 而且。 天杀的。 小惠变成白毛怎么跟他长得那么像啊,这就是池面脸吗? [墨镜][墨镜] [摘下墨镜] [流泪][流泪] 第195章 帮帮老师吧 其实养大的小孩和自己像当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问题是五条悟养的小孩显然有点问题——她和她爹长得很像(不像才是出了大问题),但平日里这份相似因为女性柔和的五官冲淡了几分。 所以五条悟愣是看惯了那五分的相似,并且在某些时候甚至能掩耳盗铃地装瞎说“哈哈很像吗, 没有吧, 小惠只有一点点像”这种话。 可如今, 现实里的五条悟脚像扎根一样纹丝不动,但脑海内幻想的小人已经被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打击的连连后退。 他现在才明白,伏黑惠平日里的冷脸酷姐脸算什么冷脸, 这会才叫冷脸——冷得和他现在的内心一样。 夏油杰显然看出了这家伙在想什么古怪东西, 半是嘲笑半是安慰地拍拍挚友肩膀:“没关系, 御三家之间就是相互娶相互嫁的(?),说不定你们几百年前就是一家人。” 五条悟:“……” 这话说得。 所以小惠到底怎么长的,一个小孩怎么能又像妈妈又像爸爸还像血缘关系十万八千里(划重点)的老师。 另一边,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却没有空闲处理老师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他们被莫名其妙地传送回来, 近乎心惊胆战了整整一周, 虽说不是没经历过同伴陷入危机的情况, 但伏黑惠这种莫名其妙的体质还是格外让他们担心。 钉崎野蔷薇看到了伏黑惠身上套着的衣服, 她像往常那样,伸手去碰伏黑惠的手。 伏黑惠没有拒绝她, 但那双银白色的眼睛也没有看她,祂任由她的动作,像是石头做的巨像不会管身上有多少生灵。但钉崎野蔷薇不知道为什么,看向自己这位同期的一瞬间,想到的却是长久得能把人逼疯的寂寞。 粉毛老虎跟在伏黑惠的后头, 悄悄摸摸同期新长出的白发,随后崩溃地发现, 伏黑的头发都会自动拐弯但是她根本没回头啊啊啊啊啊啊啊——五条老师这真的对吗? ——这当然不对。 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伏黑惠不对劲,从头到脚哪哪都不对,这他爹的直接说有人夺舍都可以,但就是因为太不一样了,其他人都觉得不可能是夺舍,因为如果是夺舍不管怎么说都得在熟人面前装一装。 可是这—— 这又算个什么事! 往前数接近四十年的人生里五条悟从来都没有抽过烟,他认为吸入尼/古/丁、焦油和二手烟会污染他术式的精度,虽然熬夜什么的估计也会伤害大脑,但五条悟有一个职业教师的素质。 熬夜只是危害自己,在小孩或者学生面前抽烟可以拉出去枪毙(?)。 但他这会想着自己干脆被枪毙算了。 蓝眼睛雪豹烦躁地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连一把车钥匙都摸不出来,只有零零散散的贵价糖果还躺在里头,显出几分聊胜于无的孤苦无依。 五条悟看了一眼糖果,想起来之前因为战国时期缺衣少食的环境,他从黑色海胆那里“打劫”过来不少零食当口粮。 “行了,都散了吧,”他亮出森白的牙齿,咬碎被扔进嘴里的硬质糖果,甜味扩散,填满整个口腔——这是颗青苹果口味的水果糖,“我来解决这件事。” * 咒术高专如今修缮的颇有些改头换面的意思。 因为五条悟对总监部办公大楼敬谢不敏,并且难搞地认为过去的咒术界高层居住的地方风水不好(?),不仅晦气还四处漏风破破烂烂(蓝眼睛雪豹の纯主观评价),甚至他对后来选定的地址也不满意,所以这人就直接将咒术高专定为了他的固定办公室——之一。 为什么是“之一”,大概是因为五条悟不会把一些他不信任的人放入咒术高专,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会走出咒术高专装装装样子。 所以但凡要逮住传说级别的六眼雪豹,那最好去咒术高专,在那里他出没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基于以上的种种原因,因此,咒术高专如今的修缮非常完善,算不上豪奢,但绝对和时代接轨,有些地方还充斥着一些五条悟的私人审美。 虽然模样大改,但咒术高专门外那些长了几百几千年的树木倒是依旧纹丝不动地伫立在那里,深绿色的树冠透出历经岁月的深沉,远远看过去,仿佛加上了一层泛黄的光。五条悟在这里上学时,它们是这个样子,而等到伏黑惠来这里上学时,也是相同模样,分毫未变。 “……” 伏黑惠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在五条悟身后,一米七的腿追不上一米九的腿,但祂不紧不慢,仔细一看,祂也没用上自己一米七的腿,迈出的一步视觉效果和实际距离之间差着很大的水平。 前面走着的五条悟脚步一顿, ——十种影法术什么时候牵扯到空间法术了? 咒术界里诞生过许多稀奇古怪的术式,甚至说,所谓“领域展开”看上去也像是“另外一个空间”,但伏黑惠如今的状态明显区别于前两者。 五条悟想到这儿,心情更糟糕了。 他这趟出去是为了逃避工作当放松,但玩了一圈回来心情显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甚至自家养的小孩身上的问题不但没有解决,甚至变本加厉,事情朝着无法预料的角度狂奔,完全得不偿失。 自认顺风顺水长大的蓝眼睛雪豹头一次生出了“妈野,人生它旷我”的感觉。 虽然刚刚很有靠谱大人的样子,说这件事情就由他Gojo Satoru来解决,其实现在这个时候是身为最强的五条悟最一头雾水的时刻。 他之前从没有面临过这个——这种极度接近于“失去”的状态,甚至可以说,在这一刻他为此感到了挫败。 但他是更大的那个,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 说起来有些荒谬,但五条悟决心做老师的那一瞬间,的确是生出了认真做人(?)的决定,他相当认真地为做了规划,并不是找一群小孩来陪自己过家家——这怎么可能是过家家呢? 咒术界中不是没有人说,他是怀揣着向咒术界,向那群高层复仇的期盼在培养这些孩子,他的学生是他的军队,他的士兵,他的刀刃。 或许这算不上错误。 五条悟每次在夜晚刨析自己时,有的时候也会赤/裸裸地把心挖出来给自己看,他站在一个绝对高的高度冷漠地问自己。 他的所有决定,所有做法,难道没有一丝功利性吗? 不,是有的。 五条悟很清楚这一点。 他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学生,甚至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如果他们真的不想走上那条路,五条悟也不会逼迫他们。 但——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这些大人的争斗,有必要压上孩子的未来吗? 他们这群咒术师,真的有出现的必要吗? 即便是五条悟,也会有这样的疑问。 因为他的确有着杀死所有高层的能力,但却没有保护所有孩子不受伤的能力。 他这辈子从没有所谓最自由的时候,因为“五条”归根到底跟了他几十年,甚至在之后的几十年同样会跟下去,他厌恶腐朽的咒术界,却也不得不自傲着,为自己的术式,为自己的强大。 可是五条悟也出自过去的腐朽里,而那双六眼同样来自血脉的馈赠。 “这可真是个难题啊。” 男人停下脚步,有一个瞬间似乎是刻意没有回头去看那双银白色的瞳孔,但他又克制住了这种冲动,转身与伏黑惠面对面站着。 千年前的是一片寒风瑟瑟,他们离开时也是冰天雪地的风景,小冰河期还未到,但那年的雪正悄悄蔓延,那股寒风同样冻结了时光。 而现在,虽然风似乎吹得还是千年前的同一股风,但温度却大不相同。 莫名的,男人垂下眉眼,他明明是快要四十的人了,但那张脸却依旧英俊得一塌糊涂,看上去还是年少时的样子。 “小惠,帮帮老师吧。” 五条悟带着一点明知故问地叹息,这样说道。 第850章 长大是一件特别不好玩的事情 “——小惠, 帮帮老师吧。” 老师? 祂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睛微微闪动,条件反射地从已经膨胀成海洋的记忆里拽出了某些片段, 大部分画面明亮又欢快, 但有些记忆却是流淌着水银一样的月光, 虽然它们也是亮汪汪的,但被打捞起来时却有哀伤的淡淡痕迹。 因此祂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人是谁,用估计一万年都没再用过的声带, 生涩地、缓慢地吐出了声音—— “五条老师?” 说完的一瞬间, 银白色的瞳孔颤抖一瞬, 祂反而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神呆滞地仿佛是个第一次出门逛街迷路的小孩,无法适应庞大的世界带去的巨量信息,只能呆在原地等待有人出现带走她。 这一幕应该是很好笑的,细想起来甚至有些恶趣味,但乐子人五条悟旁观片刻, 一点都笑不出来。 ——自家孩子傻了有什么值得好笑的(bushi)。 他现在愁得要死, 满脑子都是小惠怎么办和伏黑甚尔再打过来怎么办——平日里伏黑甚尔打过来当然没什么事, 大部分都是因为那人渣在无理取闹, 可现在不同,如果伏黑甚尔看到伏黑惠现在的模样, 只要他那时候还有心情,拽着女儿问“五条悟,我们家伏黑早上出门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或者说“以后这种活动我们家伏黑就不参加了, 她回家来都不说话,还不吃不喝,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傻了——天杀的老子这就当杀手来抓你”。 那么五条悟就会面临有生以来第一次哑口无言。 虽然伏黑惠现在已经成年,而且这活动还是她发起的,但五条悟自认年纪都是两个伏黑惠了,每天挂在嘴上说“老子天下第一”,现在出去一趟,学生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跑丢了——他还是觉得这事怪他。 伏黑惠歪歪头,硬是从蓝眼睛雪豹没被眼罩遮住的下半张脸里看出来风云变幻。 祂当然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腹诽祂的,但也清楚这人没想什么好话——祂现在只是有些信号不好接收不良,又不是真的傻了。 而且祂当然没有进化成克系神明,如果她有这个能耐和潜力,估计早就冲出地球,拳打羂索,脚踢宿傩,直接帮助五条悟称霸咒术界了。 现在的伏黑惠只是比以前稍微抗揍了一点,祂方才说得叽里咕噜好像不可名状的话,也算不上稀奇,那其实是一种“神语”。 命运长河里并不只有命运,有许多时候,命运会产生偏差,因此自有那生灵从中获得生命。祂们依据命运而生,同样也会跟着命运而落,只要命运河流奔腾不息,那祂们就不会死亡。 祂们是命运长河最好的007打工人,虽然出生就有编制,但全年无休,忙起来就跟陀螺一样,即便是伏黑惠近乎是扎根在长河土壤旁边的几千年,也没多见祂们几面,只能听到祂们的声音无处不在,有的在说“我一点也不累”,有的说“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还能再干”,剩下的就是在絮絮叨叨这几百年遇到的故事。 祂们活得太长,知道的自然也多。这群长生种并不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况且在长河里,拥有神智和情感的人工智能数不胜数,隐隐有烂大街的趋势,万年万年上班的日子,只有看别人的命运(笑话)才能感到一丝温暖。 而伏黑惠一个宅女,愣是坐在命运长河旁边,将这群长生种的话听明白了。 由此可见,语言环境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但这样的弊端也很明显。 ——伏黑惠忘记怎么说日语了。 祂等到神格和肉/身完全融合,足够降临世间而不会引得自己和别人爆炸之后立刻从长河旁离开了。其实祂也不知道祂要去哪,只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指引祂找到了回家的路,但即便是回到家,祂又记不清眼前的人。 伏黑惠在长河里见过太多太多的事情,遇到太多太多的人,仅仅是旁听那些人和事,便耗光了她所有情绪。 她见过年少心怀壮志者与挚友反目,终其一生践行理念者做尽荒唐事,她还见过—— 许多,许多。 有些不后悔,他们对于自己的死亡就像接受了一捧雪那样简单,雪化成水,从手心里流出去,抓不到,那就让水流走,但也有些仍旧悔恨万分,为过去,为今日,为明天。 可这些对于命运来说,都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祂也是这样认为的。 而一直等到现在这个时候,祂才真正对应到最初记忆中那段记忆,那里头好像真的是她自己。 那真是一段非常、非常久远的记忆了。 五条悟见伏黑惠说完后就像进入东面那样又沉默起来,心想这个状态干脆叫“海胆好像急死你”算了, 他忍不住摘下了眼罩,六眼中出现得无疑是伏黑惠,只是他的学生身上缠着近乎恐怖的力量——他看不清那是什么。 五条悟用词太过于委婉,若是让其余人也有相同的视觉,那么绝对会用“怪物”来称呼伏黑惠。 五条悟最初用克苏鲁来形容她是个还挺恰当的形容,因为现在的伏黑惠就像是裹着许多水的皮球,那层薄薄的屏障覆盖了太多的重量,或许轻轻一戳就会当场爆开。 不过最先爆炸的应该不会是她。 但老师是不会这样看待自己的小孩的。 “啪!” 五条悟突然上前,对着现在跟个小呆瓜一样的学生弹了个暴栗,听上去清脆响亮,让人不禁梦回当年,在伏黑惠“目露凶光”之前,他又叹口气说:“长大是一件特别不好玩的事情,对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颗糖,递给伏黑惠:“我原本还想着,让小惠一辈子都不要长大呢。” 长大是什么呢? 是割舍,是痛苦,是不断地杀死过去的自己。 所有美其名曰为“成长”的环节,都是如此。 所以他才会希望那个小小的孩子不要长大。 伏黑惠结果那颗糖,却没有吃。 祂并没有在意五条悟的动作,如果是别的人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祂大概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动手,因为石头也不会对着触碰祂的人说“不”。 所以得益于(?)祂已经被搞坏的脑子,伏黑惠认为这是一种催促。 “好。” 神开口应承了这句话。 “什么?” “我说,好。” 最后一个字轻轻落下,巨大的轮环在神的脚下瞬间展开,强烈的飓风凭空而起,百年巨木被生生拔起,此地猛然爆发出好像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伏黑惠的眼睛中同样出现了与地下轮环相同的痕迹,魔虚罗的虚影出现在祂身后,天玺瑞宝一一闪过,最后从伏黑惠嘴里吐出的一串语言,虽然分明是日文的样子,但听上去却仿佛有千万人,千万轮,千万声共同符合祂的话,又远的好像是天边传来的声音。 “——我会帮你。” 祂已经许下了诺言,所以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呼唤祂的真名,那祂就会出现。 * “reborn,”看着远处狂风大作,四处放光的样子,接到消息立刻往这边赶的沢田纲吉对着家庭教师尬尴地笑了笑说,“我这算是来晚了吗?” 他的家庭教师兼现彭格列门外顾问首领闻言,没好气地让他挺直腰:“不管长到几岁,你都需要训练啊,蠢纲。” 第198章 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带上这个吧 彭格列咒术高专联合基地, 原总监会总部八幡庆神宫。 其余人都围在伏黑惠身边,就像观看珍稀的保护动物,而沢田纲吉和五条悟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否先进行一下大人之间虚假的寒暄, 最后愣了半天, 还是选择首先友好又尴尬地握握手。 五条悟长这么大第一次像个正经人那样进行会面——会面,这个词听上去也跟正经人似的。他把手伸回来的同时用眼神询问沢田纲吉是否生了什么大病,看起来哪哪都有问题。 沢田纲吉看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嘴角抽搐两下, 差点没绷住脸上培训过无数次的待客笑容。 他也不想的好吗! 彭格列首领在心里泪流满面地吐槽。 但reborn在啊, 就算是他亲爹沢田家光在现场他都不会如此“谨小慎微”。 他的魔鬼家庭教师,可谓是一手将他带起来亦父亦友的老师,比他亲爹称职了不知道多少倍,虽说手段残酷,但的确正儿八经把他当老来子(?)养, 完全可以说把沢田纲吉培养出来已经能算这位第一杀手的毕生夙愿(……)了, 虽然这话有些恶心但的确是这个意思, reborn耗费精力时间不计其数, 到最后甚至不惜把命搭上也要给他上课。 用生命诠释“生命不息,教学不止”。 而沢田纲吉也的确最信任这位老师。 当然啦, 他也很信任狱寺隼人山本武云雀恭弥……但如果说最信赖最信任的那肯定还是reborn——这也是为什么reborn如今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我还以为你现在在意大利那边,”明明只是带着眼罩,但五条悟的声音听上去郁闷极了,“你的云守云雀恭弥不是说吗?” “但这不是这边也出了事吗,”沢田纲吉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这么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但这不是有事吗, 因此这人一边在心里哀嚎转瞬即逝的假期,一边对着五条悟摊手,表示无可奈何,“我在那边还没坐下,代表红色事件的灯就吱哇乱叫,那时候所有人的脸都是红的,你要是看到那副场景,也会赶回来的。” 沢田纲吉没讲的是,那灯还亮在他老巢,被偷家的风险一瞬加被拉到了极致,让他想到了许多年少时期的经历。 五条悟没兴趣听他将过去的故事,他目前只在乎一件事:“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可以认为,小惠现在就是神。”沢田纲吉顺手拿起桌子旁边的水果盘,塞了一个苹果给面无表情的伏黑惠,面容慈祥得像外祖父(?),“虽然不常见,但不意味着没有。” 他想了想,又说:“你也可以把这种状态当成一种返祖。” “返祖?”五条悟嘴角抽搐,他瞥了一眼紧张兮兮待在伏黑惠身边的几个毛茸茸(?)的学生,“御三家祖上什么时候这么高大上了。” 还能和神扯上关系。 “但是你们家的确有这个血脉啊,”沢田纲吉耸耸肩,“说不定以前就是一个神明到处走的时代呢?” 他们老沢田家倒是没什么神神叨叨的血脉,只不过他看到的神人也不少,身边就有一个号称是“纯种地球人”但做的事跟神没什么差别的神经病。 沢田纲吉这时候又想起来两个人:“虎杖君的邻居,就是那个叫齐木的男人,他毫无疑问是‘神’。往下再想一想,有个叫灵幻新隆的‘灵能力者’——” “他也是神?”钉崎野蔷薇挑眉,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这人他见过,“我还以为他是骗子呢。” “其实灵幻君是个不错的人,”沢田纲吉先给自己的朋友说话,“不过具有‘神名’的是他弟子,那个孩子长大估计很不得了。” “哈,这么多神,”五条悟灿烂地笑起来,语气杀意十足,“听上去这世界马上要完蛋了。” “……你跟别人发完脾气就不能对小惠生气了哦。”沢田纲吉当然能看出他是关心则乱,所以也没在意这点,他回头看看围在伏黑惠身边眼睛放光的科研人员,心想他们就不能收敛一点吗,这副场景要是把五条君惹恼了,他也不能避免这些人挨揍。 “那伏黑什么时候能好呢,”跟来的虎杖悠仁忧心忡忡地问,见伏黑惠只是拿着蛋糕呆呆地看着没有吃,泪流满面地以为自己的同期变成了傻子(你们师生真是一个脑回路),现场变成幼师告诉伏黑惠怎么撕开包装袋,换来了钉崎野蔷薇如同“你是傻逼吗”的眼神。 ——怎么傻的是他呢。 粉毛老虎义愤填膺。 明明傻的是伏黑好不好! 黑色海胆:“?” 沢田纲吉听到了虎杖悠仁的话停顿一瞬又摇摇头:“不好说。” 其余人面色一沉。 “惠变成神这个过程是漫长且不可逆的,就像已经完成了质变就再也没办法退回到之前的状态,她的‘性质’已经改变,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玩游戏,升级以后可以一键清空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沢田纲吉急忙赶过来查看情况的原因:“根据彭格列的观察,成为神的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天生天赐的长生种,在物种上决定了他们天生就有漫长的生命和堪称本能的强大力量,出生那刻注定不同,齐木和我认识的那位就是如此,而另外一种,则是像惠这样,血脉返祖后被强行提上去。但她也有这个资格,因此才能成功。” 说着沢田纲吉还看向五条悟:“其实你也有这个资格。” 蓝眼睛雪豹听的都快应激了,他嗤笑一声:“听上去不像好东西。” 沢田纲吉笑笑:“你以为神是什么,他们终究也是一种生物,只是力量更强大一些,活得太久的老怪物不找一些乐子很难继续活下去,除了必要的使命,我认识那人最爱的就是吃拉面。” “齐木最喜欢吃咖啡果冻,”虎杖悠仁总算放弃了给伏黑惠当幼师,姗姗来迟地加入了这场谈话,“话说他真的是神啊,我说怎么大部分时候看他不张嘴就能说话,哈哈。” ——所以你当时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所有人愣是没说出吐槽的话。 “你不想笑就别笑了,”钉崎野蔷薇憋了半天奉劝自己的同期,“我也不想笑。” 粉毛老虎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看上去灰头土脑的。 他其实也是责怪自己的,因为在所有人当中,只有他见了伏黑惠最后一面,却仍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甚至也没发现伏黑惠当时的打算。 但他明明应该想到的。 场面不可控制地沉寂下来,好像有人戳破了表面的合家欢剧情,露出底下灰暗的真相。 沢田纲吉不忍地跟着沉默了下来,但仍旧有事情是他们这些人必须知道:“但即便惠能够带入到第二种状况,但她目前的状态也不对。实际上,我也没见过第二种的成功案例,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活到成功,因为被急速拔高力量会引起身体和精神共同崩溃,但惠显然融合得与天生神没有区别,她的肉/身没有问题,做成这件事的人很厉害。” 虎杖悠仁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不明所以地看回去。 “我还以为五条老师知道这件事情,”虎杖悠仁想了想说,还给五条悟举例子“你当时不是正好说‘拿了你会问心有愧吗’,当时伏黑以为你和禅院家主合作,还特别生气。” 说起这个,五条悟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喵喵咧咧地想要骂人。 ——那黑心地框我! 无声的语言里充斥着自己被骗的愤懑。 五条悟当然没那么好骗。 但说实话,他与浑身长满了心眼子并且还是个满级谜语人的禅院竹生比起来,在下脏手这方面的确少了点经验。 伏黑惠去那一趟就是为了解决魔虚罗的问题,五条悟自然对此也上了心,所以被禅院竹生找上门说有办法解决,那么我们合作也是正常的。 禅院竹生提出的那个说法,其实一直在御三家内部流传,类似于上一任相同术式者给予下一任术式者馈赠,但由于“十种影法术只有一个”的规律,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五条悟知道确有此事,因此想让伏黑惠尝试一下,即使失败也没有损失,结果没想到那丫是个黑心的人贩子! “我找不到他。”一直当作壁画,安静地任由其余科研人员询问的伏黑惠突然说话了,祂抬头看向沢田纲吉,这个近似于祂同类的生物,“我找了很久,从无数个地方,无数条命运,但都没有他了。” 禅院竹生好像从没有出生过,即便是拥有“双家主”的线上,也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也找不到他们。” 除了已经被送到星海的那些失败主角,另外的主角又去哪里了呢? 宇宙广袤无垠,一颗没有归宿的星星只好到处流浪,可即便流浪,也有人想要找到它们。 “……好吧,”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他来到伏黑惠身边,单膝蹲下,看着她问:“你还记得爸爸妈妈吗?” 伏黑惠点点头。 “你想去见他们吗?” 沉默。 摇摇头。 沢田纲吉了然地笑了笑:“那你先跟我过来吧。” 他制止了其余人的跟入,带着伏黑惠和自己的老师进入了某个房间。 * “你在去千年之前,我告诉过你彭格列会继续观测,而在不久之前——应该就是你回来的那一瞬间,我们惊讶地发现世界线被补全了,”沢田纲吉让伏黑惠坐下,他挽起袖子,他们面前放着一张简简单单的白板。 他首先将白板分成两块,在左边那部分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然后在其他地方分散了许多小圆:“在彭格列的理念中,平行世界的诞生取决于命运的不同选择,在一个分支诞生其他分支,因此平行世界无穷无尽而没有边界,但这同时延伸出第一个问题。” “第一个世界。”伏黑惠说。 “是的,第一个世界,”沢田纲吉拿笔落到他画的第一个大圆上面,“所有世界根据第一个世界而来,平行世界只不过是它的摹本,它是命运的起始点,是圆的最开始那一点。” “因此也被我们称呼为——锚点世界。” 旁听的reborn放下咖啡,差点笑出声,心想他这学生从小到大的确是脱胎换骨,就是画技一直不见长,小时候画的机器人是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没见半点长进,明明特别会给别人画饼。 大概是察觉到自家老师在想什么,沢田纲吉幽幽地看了一眼reborn,在reborn挑眉要看回来之前移开了视线,又用严肃的目光和伏黑惠交谈起来。 “在‘我’的命运线上,有无数的世界已经被白兰毁灭,按照常理说,只有一个幸存的世界,就算最后击败了白兰,但也只能拯救一个世界。可是那个‘我’成功拯救世界的同时,所有被毁灭的世界也改变了命运,因为他就是锚点世界,是那个世界的主角。” 伏黑惠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被沢田纲吉制止了:“别急——” “而除了这种平行世界之外,还有另一种不同的存在,”沢田纲吉看向白板的另外一部分,这次他画了许许多多的小圆,“还有一种是这样的。” “这种,是许多不同锚点世界诞生的平行世界交缠在一起,由于不同命运发生了交缠,诞生了独特的磁场,由此,他们就脱离了锚点世界,和其他分属两个体系。” “小惠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第一次发生时空穿梭去的那个世界吗?根据彭格列的观测,那应该就是你的锚点世界,是一切的开始。” 沢田纲吉看着沉默的伏黑惠,轻声问:“你有想做的事情了吗?” 伏黑惠点点头:“那就是我应该做的。” “好吧,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沢田纲吉接过reborn递过来的黄色奶嘴放到伏黑惠手上,“我们现在已经不用这个东西了,但它显然还有过去的力量残存。” 他眨眨眼,又温和地笑起来:“我想你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带上这个吧。” 第199章 一切邪恶,诸般苦楚,都如见我 五条宅。 灯影幢幢, 纸灯、油灯和院子中的石灯笼照出几点摇曳火光,将夜晚的庭院照的晦暗不清。九十年代明明已经有了更为便利明亮的电灯,可这里的主人顽固地固守着旧日的习俗与陈列, 一言一行, 一举一动, 都透露着陈旧和腐朽。 大部分时候,这座庭院就像是死掉的水,扔进去一块石头, 投进去一把火都不会泛起涟漪, 可现在, 这潭水前所未有地沸腾了。 “你说什么?” 这一代的五条家主面色涨红,好像一瞬间成了被煮熟* 的虾,因为苍老而显出几分腐败的脸上增添出几分光彩:“你再说一遍!” 他拉住前来禀报的侍从,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般连声追问:“再说一遍!” “家主,六眼——六眼再次诞生了!” 被家主拽着衣袖的侍从毕恭毕敬地重复了许多次, 他的脸上同样喜气洋洋:“真的是六眼!” “好, 好, 好!哈哈哈哈哈!”五条家主身上猛然爆发出非同一般的气势,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脸色也仿佛在短短时间重返青春, “时隔多年,我们终于又拥有了一个六眼!” 他接着想到了御三家中的其余两家,又得意地笑起来,禅院家没有十种影法术,而加茂家, 呵,就算攒出一个赤血操术也不足为惧。 五条家的光辉, 五条家的辉煌,五条家的荣耀,统统唾手可得! 他甚至不问是谁生下的小孩,因为从六眼诞生的那刻起,这个孩子就会交由五条家最精锐的那一部分教养。 “赶紧让长老过来,”五条家主又吩咐下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随着侍从匆忙离去的背影——至此,五条悟诞生了。 * 月牙弯弯,好像挂在天空的一轮微笑。 刚刚出生没多久,浑身泛着红色的小孩躺在床上,眼角还挂着泪珠,他的呼吸轻微极了,比一根羽毛重不了多少。 他刚刚哭过,因为这个时候,六眼给他带去的更多是折磨。很多咒术师小时候都会经历这一劫,他们生来能够看见咒灵,因此也被咒灵所注视,而婴儿自然没有抵抗的能力——他们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因此咒术界出生率一直低到可怕。 而强如五条悟,他刚出生的时候也只是个任由低级咒灵“注视”的小孩。 但现在这种折磨被掩盖了。 一个女人悄然出现在他的床铺旁边,用一种全然注视的目光看他,她是多么庞大的存在,遮盖了其余咒灵的痕迹。 婴儿好奇地看她,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出现是多么可怖的一件事情,因为整个五条家目前所有术式最强大的那批人,就守卫在他的房门口,而此时此刻,却无一人发现营地早早地被人攻陷了。 这个恐怖的女人谨慎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慢慢慢慢,碰到了婴儿的脸颊。 像是碰到了一团棉花。 伏黑惠心想。 她立马就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再次看向这个孩子。 她现在要是正常的,拥有情绪的那个伏黑惠,或许应该就会掏出手机给自己还是个小宝宝的老师来上几连拍——这估计也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摆脱她的事情,但现在,她也只是看了一会,便想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那个孩子目送她远去,发现那阵舒服的沉默也离自己远去了,六眼给他带来的全面的视角,和门外呼呼喊叫的咒灵——他并不害怕,现在只有那么大点的孩子还学不会害怕。但是他懂得什么是“舒服”和“难受”。 于是他小小声地哭出来了。 因为难受,或者其余的什么。 女人只好又走了回来。 孩子不哭了。 她迈出了离开的脚步。 孩子又哭了。 几次重复以后。 祂叹了口气,坐在孩子身边,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让她走。 祂来到的这个时间其实太早了,五条悟刚刚出生,是个无法理解世界的婴儿。但又太晚了,因为一切轨迹和铺垫早已经安排妥当,不是祂可以制衡的。 没人告诉祂,即便成神了也要考虑那么多东西,几万年没转过的脑子现在迟钝地运转起来,生锈的齿轮发出活动时的卡顿声音。 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祂笨拙地安慰小孩,等到这难搞的小孩终于沉沉睡去,祂才想了想,在他身上轻轻放下一个东西,然后又悄悄离开了。 五条家没人发现。 * 找了一个错误的时间点,祂决心找到对的那个。 这次她选择的时间,离这里只差了一两年。 因此这次的五条悟看起来倒是个孩子的模样,不再是过去的肉团。 伏黑惠再次见到他时,仍旧是一个冬日。 这次天空上飘了点雪,他小小一个人不睡觉,趁着没人跑了出来,只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服,也没被冻得打哆嗦,反而看上去像一只被雪难住的小猫。 五条悟的确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人聪明,即便才两岁多就懂得看其余人的眼色,并且在其中敏锐察觉了,这座宅邸中他说一不二的地位。 他可是“六眼”!是祖传术式,是—— 是什么来着? mini版本雪豹幼崽拖着脸想了半天,想不清楚后面应该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真的好烦好烦! 倏尔,雪好像一静,先袭来的反而是一阵香味。 他闻不出这是什么味道,如果是后来,他就知道,这是某个牌子的洗衣液的味道(……)。 而后,则是温暖的感觉。 有人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这人没有大惊小怪地问“五条悟少爷怎么出来了”也没有说“长老怪罪下来怎么办”,只是生疏地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像是被他冰凉的身体惊住了一样,随后便用夸大的袖子遮住了他。 在冰天雪地里,这人身上非常暖和。 所以mini雪豹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闯入者问:“你是谁?” “你可以称呼我为惠。” “惠——是这样吗?” 伏黑惠露出奇怪的神情,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但立刻又被忽略了。 小时候的五条悟完全看不出长大后会变成的样子,明明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但这句话在他身上仿佛根本没有得到应验一样,他这时候就像一个真正的神子,是神明留下的孩子。 “那我能叫你老师吗?”五条悟突然说。 伏黑惠拉远了距离问:“为什么想叫我老师?” 雪豹幼崽歪歪头:“我看其他人都是这么称呼长辈的。” 这是哪门长辈,但—— 好吧。 伏黑惠想。 “你可以叫我老师。”她这样说。 “我是不是见过你。”五条悟又问,这次他悄悄把自己埋进了这个人的怀里,在五条家,是没有人会拥抱他的,大部分人都毕恭毕敬,而少数也只是看他像看一把武器,“我感觉我见过你。” “你应该见过我的力量,”伏黑惠想起了自己给五条悟留的东西,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下,“有一截小小的花,你记不记得。” “别人都看不到。”幼崽将信将疑。 “别人都看不到,”伏黑惠点点头,像是哄小孩——祂也的确是在哄小孩,“是只留给你一个人的。” 祂安静了许久,又问他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你见过你妈妈吗?” “妈妈?”小小孩子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她……她不想来见我。” “她不能来见你。” “我知道,”五条悟点点头,“长老说,等我努力学习术式,把五条家发扬光大以后,就能让她高兴。” “我知道他是骗我的,因为她根本不喜欢我。”幼崽闷闷地说,“她一次都没来看我。” “她不是不喜欢你。”伏黑惠却否决了他的话,甚至仿佛终于能感受到情感一样,微微严肃了面容,“把那句话收回去,她只是不能来见你。” * 祂确信这件事,因为祂在来之前,首先见到的是五条悟的母亲。 说实话,那个女人并不像与这个孩子有血缘关系,她看起来有些许的……普通,像是行走在街上最常见的母亲,如果生下的孩子不是五条悟,或许她如今会被日益哭闹的小孩子折磨的日益脱发精神崩溃,但现在这些状况都没有出现。 ——因为她的孩子早早地被带走了。 她有着最寻常的黑色头发与黑色眼睛,与五条悟的白色头发和蓝色眼睛天差地别,只有微微皱眉时,才能看出来她的眉眼有一点点遗传给了自己的小孩。 她盖着厚厚的被子,那是上好绸缎制成的摊子,而她身边的东西无一不是名贵的物品,并且她也被早早地带离了最初那个小小的房子——她是五条家最普通的那一批人,这样好的房间本来并不是她可以拥有的。 “阿雅,”她的丈夫呼唤她的名字,“长老说你能去见见悟,你不去吗?” 女人冷漠地移开了视线,伏黑惠这才看见她被被褥覆盖的手臂瘦弱得吓人。 “不去了。” 她说着,又躺了回去,只留给男人一个背影。 “只能见一次,那么也没什么好见的,就当他不是我的孩子好了。” 淡粉色的樱花和嫩绿的枝条随风轻轻摇摆,将冬日远远抛在脑后,可是她却好像被无尽地留在了那个冬天。 就是这样冷漠的女人,却在伏黑惠出现的一瞬间,察觉到了祂的踪影。 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她似乎看透了伏黑惠是为谁而来,又想要做什么,等伏黑惠回过神时,那个女人已经匍匐在地上,她推开了身上覆盖的绸缎,将名贵的器具摔了个七七八八,回归到最开始什么都没有的状态。 “求求您,帮帮他。”她或许并不知道,那个未来好像应有尽有的孩子会缺少什么,会遇到什么劫难,但天生就拥有的爱足够她为此忧虑万分,她本来对那个孩子之有着最简单的期盼,像每个母亲第一开始想的都是“只要他平安就好了”。 “我以为你并不喜欢他。”伏黑惠说。 “我是不喜欢他,我厌恶六眼,厌恶五条家,”女人承认这点,“但我不厌恶他。” 在母亲眼里,那个小孩从始至终都是被她孕育出来的孩子。 “我知道了,”伏黑惠点点头,“我会帮他的。” 她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有这样突然的表现,若是按照原来的命运,“五条悟的母亲”只不过是浅浅一笔,甚至可能连那一笔都没有,但伏黑惠的出现意味着固定剧本的脱离,像被弦束缚的蝴蝶微微颤抖,带去了细微的不同。 伏黑惠本来就是为此而来的。 并且——神已许诺,自当遵守。 于是伏黑惠在还是婴儿的五条悟身边留下了一个东西,是许多年前,她曾找到的碧玉花枝。 她往里头注入了一节力量,那是属于神的力量,是第一开始,她将世界送到另外一片星河接受的馈赠,而那些曾经变成死星的世界也同样祝福她,希望她往后余生一片顺遂,而现在,她将这个祝福同样赠与了五条悟。 因此,一切邪恶,诸般苦楚,都如见我。 百邪不侵。 第200章 v我50告诉你 夏日。 空气燥热, 庭院角落那处古朴的漆绿色醒竹倾斜,将储存的水吐到圆润的绿苔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潺潺水流发出近乎于风吹过竹木风铃的声音, 而鹅卵石投进水中的“咚咚”和刀切开西瓜最后落到木板上的声音重合在一块, 稍稍增添几分意趣。 凉爽的风吹不到这座仿佛已经被时间忘却的庭院, 因此可怜的高塔雪豹只好望着水流幻想外面的世界以及成年后一定要做一百件、一千件事情。 “老师——”最强的幼崽体慢吞吞地向身边的女人说,他这时候已经能说很多话,但为了清晰, 说话总是一字一顿的, 听上去颇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带我,去玩,告诉你我以后——”推翻五条家的大计。 “不行。” 浑身上下仿佛像雪砌起来的女人声音没有起伏,还没听完五条悟嘴里的“v我50告诉你我的复仇计划”就直接拒绝。 “我不能带你出去,”她面无表情地拒绝, 顿了顿, 又加重语气说, “怎么都不行。” 倒不是能力不够, 说实话,现在五条家设置的重重防卫对她来说宛如无物, 她就算带着五条悟给五条家长老头上放王八都不会有人知道,因此问题当然不是出自这里。 真正的问题是—— 她控制不住五条悟。 白化海胆(?)为了让这小孩赶紧闭嘴收了神通,于是便将偷渡回来的西瓜递给了五条悟,看着那个小小的圆脑壳埋进和脑袋一样大的西瓜里,后知后觉迟钝地想三岁小孩能不能吃那么多西瓜。 ——是的, 她已经在这里养了一年小孩了。 看似时间充沛,但实际操作下来相当不熟练。这也说得过去, 如果按照伏黑惠成神之前的岁数算,那她只是个刚成年的少女,而按照她成神之后的岁数算,她又能去跟活化石竞争岗位,心比南极洲的冻土还要冷。 所以伏黑惠理所应当地不会养小孩,而五条悟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由她来养,目前雪豹的一应吃穿都是五条家的供养。被供养的五条悟甚至还惦念着对五条家来说堪称法外狂徒不速之客的老师,没到膝盖大的小孩天天在想怎么挖自家墙角给老师补补。 当然,伏黑惠严肃地拒绝了他,并且告诉他,人的确需要吃饭,但是她已经不需要了。 ——这换来了雪豹幼崽沉思后怜悯的眼神。 在这没怎么见过世面因此没有娱乐项目的小孩看来,目前吃就是生活唯一的指望了,结果他老师甚至都不能感受这唯一的灵魂之光!生活该有多么无趣啊! 所以他宽宏大量地不跟伏黑惠计较,即便伏黑惠多次拒绝他的请求。 #倒反天罡(?)# * 五条悟第一次见到伏黑惠就觉得奇怪,相当奇怪。 他从来不是什么很自来熟的小孩——至少现在还不是,这个时间所有见了五条悟的人都会被他的天赋震撼,继而夸赞五条家,说五条悟是当之无愧的五条神子,是日后将带领五条家开创新未来的男人。 御三家啊、光辉啊、荣耀啊,其实五条悟本人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叛逆的种子或许早早地种下,但现在说发芽还为时过早,雪豹崽子只能收起爪牙好好当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塔公主”。 而伏黑惠显然是高塔上吹过来的意外。 小小的五条悟仍旧记得第一次见到场景,冬日的小雪,雪花只有一点点,更像是一场细密的小雨,他坐在门外,思考第二天该怎么在剑术老师的眼皮下偷懒。 五条家显然对他寄予厚望,那种期盼已经不在望子成龙的范围内了,从长老到族长,无一不希望五条悟长成咒术师中的咒术师,最强中的最强,男人中的男人(?),他们如今看到的五条悟,并不是一个只有一米多的小崽子,而是后来那个高大的虚幻形象。 所以五条家无师自通了鸡娃。 术式、体术、百般武器的教学统统来上一点,算不了多少,只是亿点点。 ……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繁重的训练,五条悟日后能长到一米九多远超日本男性平均身高真是应该谢天谢地,更别提他后来堪称“猝死作息”的睡眠时间。 伏黑惠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出现时,近乎和雪融为一体,五条家的墙壁没有修缮白色或者青黑色的墙壁,他们喜欢用红色铺满整座宅院以显示御三家的与众不同,而伏黑惠正好站在红墙旁边,他也坐在红墙底下,他们是相同的白发,但眼睛却是一个银白一个冰蓝。 还没等五条悟决定是叫人还是静观其变,他就被女人抱在了怀里,那人的身形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算不上多么高大,但那一天,五条悟只看见了伏黑惠衣服上展翅欲飞的飞鹤纹。 好漂亮。不管是衣服,还是这个人,都像只出现在故事里守护小孩子的神明大人。 五条悟想。 而且,他好像认识她。 是的,不是这人认识他,而是他认识这个人。 特别特别小的五条悟十分坚信这一点。 ↑总之,在五条家严防死守保护五条悟小命的时候,这小崽子已经和一个悄没声息出现的神秘人暗通款曲了,甚至还想挖自家墙角。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行(bushi)。 * 回忆完毕的五条悟挤挤挨挨地靠近了伏黑惠,伸出手摸摸伏黑惠的白发,又拽拽自己的头发,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很是光明正大,毫无尊师重道的意思。 因此伏黑惠觉得,他嘴里头这个“老师”或许他自己都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只是从小到大遇见的大部分成年人都是他的老师,所以他对于外来者的认知大概仅限于“老师”和“长老”还有“家主”。 就算现在情感系统有问题,但比起后两者,伏黑惠还是觉得前者更好一点。 “但是老师,我真的,很想出去。”五条悟还是有点不死心,“我,没出去过。” 这时候的雪豹幼崽还有着满格形态的婴儿肥,嘴巴一瞥,眼睛一垂,一言不发站在伏黑惠面前,正好应和那句“手慢无”的至理名言。 所以伏黑惠一边想着“这不行”,一边陷入了“这是什么,雪豹幼崽,捡一下;这是什么,雪豹幼崽,捡一下”的死循环。 伏黑惠说控制不住五条悟没有打半个字折扣,她真的搞不定,脑子现在本来就不好使,感情方面也只能说是逐渐解冻,只能面无表情地表示同意或者否决,活得像个人机。 而且伏黑惠不让五条悟出去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来到锚点世界,本质上是仍旧想要改变结局,因此选择了能找到的最近的途径, 而根据原先的事情轨迹,显然五条悟并不应该在这个阶段出去,这人第一次翅膀长硬能往外头跑,还是他六七岁发生的事情,而现在,他的名字还挂在悬赏令上高居不下。 伏黑惠又努力回想了一下。 发现记忆里五条悟——大的那个,说起这事的时候近乎把这件事说成了过五关斩六将的大冒险,而现实应该是这小破孩子玩了个灰头土脸跑回家了, ——难搞。 伏黑惠现在不能做太大的动静,否则立刻会引来“创世神”的关注。 所以——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想。 她要换一个地方。 “你……想不想去别的地方,”伏黑惠问,“不过有点远,一时半会回不来。” 雪豹幼崽:“是,出去玩吗?” “……是吧。” 五条悟点点头:“成交。”?成交了什么? 算了,伏黑惠眨眨眼睛。 不能在锚点世界让小孩放风,那她干脆找个远一点的地方让他跑马好了。 魔虚罗浮现,以伏黑惠为圆心,向外折射出无数的光电,每一个光电如同亮起来的星星,伏黑惠伸手触碰到了最远的一颗星星。 ——那就是你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00-210 第201章 青春无敌 五条悟, 二八年华,鲜嫩得好像还是一枝花的时候,本来可以仗着自己的脸天天恃靓行凶, 但鸡掰猫的性格和街溜子的行为又让人十分容易忽视他那张风华正茂的脸, 因此咒术高专的人说起来, 大部分都是说夏油杰更俊一点。 ——当然,这话不太准确。 咒术高专内部的说法气势是夏油杰看上去更适合做小白脸,单眼皮盐系帅哥, 眼睛小是小了点, 但也使得他的面容辨识度一下子提升不少, 而且这人比起五条悟,他还愿意装一装(至少在这个时期是这样的),表现得人五人六。 家入硝子作为这一届唯一一个女孩,两男一女,奇幻大冒险的经典配置, 因此也不是没人问她要不要与自己两个同期来上一段浪漫关系, 或者觉得哪个同期更适合做男友, 毕竟咒术界内部就是互相娶互相嫁的内部消化, 但家入硝子每次听到这个问题都要率先人设崩塌地笑上半个小时。 “谁?”她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把那根棒棒糖重新塞回嘴里, “悟和杰?” 她看上去还想笑个半小时的样子。 “别别,饶过我吧,我可不想去给他们当爹又当妈。” 家入硝子这时候的黑眼圈初现端倪,但到底是青春无敌,即便是黑眼圈, 那也是淡淡的青春痕迹,甚至能够在白皙的脸上增添一分独特的色彩, 使得少女看上去更加神秘和独特。 她束起食指摇了摇:“而且相信我,但凡有人能收得了他俩,那应该也不是硅基生物,我觉得可能是什么神奇的外星人哦。” 现在—— 天杀的。 家入硝子想。 真有人会愿意给五条悟当爹又当妈啊。 她宛如被雷劈过一样,呆呆站在咒术高专的门口,与面前的一大一小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或者每一句话在心里头反复咀嚼,然后又在挑战她的理智。 啊? 这是什么? 五条悟的儿子吗? 不是吧,五条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不不不,也有可能是他的弟弟呢? 但他好像是独生子来着? 我靠这看上去已经有三四岁了,那算一算悟的年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最强也不可能! “硝子?你在干什么?”跟在家入硝子身后出来的夏油杰在远处等了半天,也不见家入硝子推门出去,他从这诡异的沉默和呆滞中察觉出异样,便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是不是有陷阱,或许又是敌人直接打到了咒术高专门口gank基地。 “怎么……”不出去? 夏油杰:“?” 看着门外的两个人,他人也傻了。 现在杵在咒术高专那已经上了年头的大门前头的,无疑就是伏黑惠和她偷渡出来的雪豹幼崽。 小崽子听老师说了半天,只记住了“长大后的五条悟”这几个字,前面所有叮嘱都选择性的失忆了,随后便扒拉着伏黑惠的衣角,垂着眼角看伏黑惠,他现在还不会耍无赖,只会用这种方式对付他老师。 ——那就很坏了。 伏黑惠原本打算坚定信念,铁了心要和幼崽对视到天荒地老,但看到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灰溜溜地抱着mini版本的五条悟来找更大一点的那个五条悟。 伏黑惠觉得他们是友好会面,但其余人不这么觉得。 以他们俩的架势,一眼望过去又是相同的白毛,甚至说女人手里带着的小孩和五条悟长得都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了,这他爹就是等比例缩小! 一瞬间,所有狗血的剧情涌上心头。 “你是悟的……妹妹吗?”夏油杰恨不得闭上眼睛,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地下结论,毕竟他挚友虽然不着调,但真不是什么人渣,因此黑毛狐狸努力地打响节操保卫战的第一枪。 伏黑惠:“……” 倏的一下,她睁大眼睛,沉睡的心灵好像瞬间被斧头一下子劈开,即便是如今的伏黑惠也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是。” 夏油杰听见女人似乎顿了一下,那张没有表情的素白的脸颊闪过一丝复杂,随后便张嘴否定了,只不过否定的声音听上去晦涩难言。 “我和他没有关系。” 哇…… 夏油杰、夏油杰无话可说!重伤倒地!再起不能!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路过的七海建人和灰谷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五条悟再不过来,那他挚友的清白、他的未来、他的过去,就统统都要被玷污了! * 早八的铃声姗姗来迟地响在了八点半,罪魁祸首吊儿郎当地一脚瞪开教室大门,宛如大胜之军那样走进去,浮夸地把手放到耳朵旁边希望听到同伴的摇旗呐喊。 教室:“。” 教室:“……” 五条悟:“?” 没等到回应,他这才放下手睁开眼,发现偌大的一个教室,本应该存在的几个人通通消失了。 五条悟想了想,翻开刚刚就震动个不停的手机一看。 第一条是家入硝子,她说她买完东西了马上回来。 第二条是夏油杰,说家入硝子怎么还没回来他出去看看。 第三条第四条都是夜蛾正道,在骂小兔崽子篡改闹铃居心不良,赶紧过去受死。 五条悟撇撇嘴,暗想刚才没看手机消息果然是正确的做法。 但下面的几条消息就让他心生不详,全都是没有意义的问号和感叹号,好像那一瞬间他的短信里只剩下了这两种标点符号还能显示出来。 这算什么,一个接一个的看不明白。 他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特质墨镜,第一次对这手机产生了疑惑。 而且一个个的怎么去了还不回来,简直像咒灵球打夏油杰(?)一去不回。 因此,年轻的雪豹近乎是挂着问号走过来的,他满脸不解,试图这其中理解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走到本次咒术高专热搜诞生地——咒术高专的大门口,就算是五条悟也呆住了。 他呆住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己对自己的清白产生捍卫心理,而是那个小孩——他是个六眼! “……” 什么意思? 五条家的那些长老终于被他逼疯了?要冒咒术界之大不韪,决心和时代接轨进行人体实验制造六眼了吗? 说不过去啊,那群人要是有这个能力,早就称霸咒术界了,干嘛还要跟他相互折磨活像硝子看的小说里的男女主——恶心。 不仅是他,那小崽子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五条悟的到来。 从一开始,他就不在乎其余的东西,一直乖乖牵着伏黑惠的手,安安静静地跟在伏黑惠身边,像个听话的小木偶,但这一下子,木偶便活了过来。 他又悄悄踮起脚,努力看了眼五条悟。 现在是早上,五条悟刚刚睡醒,头发随意抓了抓便跑去给夜蛾正道添乱。他如今显然没有后来那种只要工作不死,就往死里工作的牛马精神,如今的最强,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个没洗漱而显出几分局促的青少年。 但这显然和小崽子幻想中的自己不相符。 所以他轻轻皱了皱鼻子。 “怎么了?”伏黑惠察觉到他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便把他抱起来,努力让他看得更清晰一点。 但—— “笨!” 雪豹崽子用一种猛虎下山的气势,字正腔圆地吐出了自己评价。 第202章 那是小小的…… 雪豹崽子气势十足的一声将场面向一种更尴尬且说不清道不明的境地推去。 伏黑惠:“。” 饶是以现在伏黑惠转不动的大脑情感系统都隐隐有再次运转的冲动——她必须得动一动, 否则这个世界的五条悟的清白就要毁于一旦了,而且还是毁在他自己手上。 周围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其余人都吊着一颗心脏, 害怕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似乎预想到了接下来的某种场景。 一片寂静中, 人高腿长的那个五条悟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冷着一张小脸好像分外高冷的小孩,那股恶劣性子一下子涌上来。行吧,他当然知道这是谁, 刚才是被旁边的人种种反应迷惑了心神, 但只要再凑近看看再仔细看看——他立马就一清二楚了。 如果说别人看见自己的幼崽时候, 大概心情会又复杂又喜悦,感性的人早就开始对着幼崽嘘寒问暖了。但五条悟是谁,这时候是他狗都嫌的时期,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个隐隐约约透露出恐怖实力的女人在虎视眈眈,他或许早就上去手贱惹哭小孩了。 所以—— 他抬眼看向碧绿眼睛的女人, 满是跃跃欲试:“你是谁?” 伏黑惠:“。” 当祂离开长河的那一刻, 再次投入到世界中, 很多感觉都在慢慢复苏, 包括记忆,包括感知, 包括……情感。 其实祂也有些许的好奇,这点好奇就像石头里有一条绿芽探出缝隙,因此这时候的伏黑惠看上去反而没有以往的冰冷和僵硬,更像是初次触碰世界的小心翼翼。 长河边,祂在许多许多画面中见过这个时期的五条悟——许多许多的五条悟, 许多许多的夏油杰以及其他的许多人。 他们大部分朝着既定的命运飞驰而去,宛如脱缰的马车, 在终点处就是要被狠狠撞碎才来得痛快,才算归宿。失败的人一无所获,剩下的胜利者也算不上风光,那场青春的幻梦终究只是填满泪水的间隙,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哭,但被留在原地的几个小孩却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伏黑惠对那些事情不能说历历在目,也能说烂熟于心。 祂自己的老师,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最开始就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并且贯穿始终,可这个却不同。 伏黑惠想。 “我是他的同伴。”伏黑惠最后时这样介绍自己的,祂看到了五条悟怀疑的眼神,显然,他过去的童年回忆中没有出现这副模样的人,还可以带着人跨越时空。 所以这个人不可能出自五条家。 五条悟想到这儿还笑了笑,再次看向伏黑惠时却隐隐有战意涌动。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眼前——六眼中有一个庞大的怪物,那怪物身边涌现的不止是咒力,还有其他难以说清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但是那个女人就顶着那些窥伺与觊觎安然地行走,她甚至还有功夫带小孩! 这人很强,但五条悟从不畏惧强者。 * 伏黑惠没意识到尚处在青春期的五条悟那颗想要约战的心正蠢蠢欲动,此时祂正略带几分苦恼地看向雪豹幼崽。 而雪豹幼崽看上去大失所望。 但伏黑惠并不明白他失望的点在哪。 长大后的五条悟盘靓条顺(bushi),完全可以做到靠脸吃饭,要不是实力太强不允许,或许以这人的性格,就要转头去做明星,顺带还能气死五条家那群老古董。 伏黑惠带着点生疏地拍拍幼崽的背,祂到现在也只会一个安慰小孩的做法,落在旁人眼里,反而更像是新手妈咪带着自己的小孩出门玩。 “怎么了?”祂问道。 mini版雪豹没有说话,奄奄地将头砸到了伏黑惠的肩膀上,然后好像婴儿肥还被伏黑惠肩膀上的骨头碰了一下,默默又抬起头来,憋在伏黑惠怀里什么话也不说了。 “那我们走?” 伏黑惠看明白幼崽估计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奈何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他不太好发挥——而且或* 多或少还存着点给长大的自己留面子的想法,所以只和伏黑惠靠在一起,圆圆的后脑壳看上去像蹦蹦跳跳的北长尾山雀。 还挺可爱的。 伏黑惠想。 行吧,既然北长尾山雀(?)都发话了,那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 黑色的液态影子从地上张开幕布,转眼间,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影中,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他们又走的太快,甚至来不及阻止。 影子空间中,伏黑惠听见孩子的声音。 “我,是这样的啊,”呆在温暖巢穴的小鸟说,“我以后,更厉害。” 他还想着哪天踏平五条家的大门,把长老都统统发卖(?)的雄心壮志,可见反骨仔就是从小养成的,即便这家伙看上去再人畜无害(?)再可爱都算不上安分。 * 五条悟眼睁睁看着他俩旁若无人地说完话,就打算转身离去,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就被旁边的人用谴责的眼神攻击了,他无语片刻,率先向夏油杰发难:“其他人也就算了,杰你也没看出来吗?” 好一个惊天大锅,砸的夏油杰是眼冒金星。 看出来?看出什么?看出那小孩长得和五条悟有十成十的相似吗? 他拍拍五条悟的肩膀,诚恳地对他说:“悟,。” 说的和“兄弟我理解你”一样,可五条悟感觉他们之间已经有一层厚厚的屏障了,因为他丫的没听懂夏油杰的脑回路。 最后还是他本人亲手揭开了谜底。 “那是小小的老子啊,”五条悟冷笑着说,“你们都没看出来吗?” ——寂静重现。 “你是说,那是小时候的你?”家入硝子打破了沉默,她静了会,然后笑出声,一边笑一边赞叹道,“那你可真是……男大十八变。” 虽然只是见过刚才的一面,但家入硝子还记得那个小男孩看过来时的眼神,是淡漠的,万事万物都不会放在心上的眼神,是真正属于不入世之人的眼神。 夏油杰也有些震撼——是的他用了这个词,除此之外也再么有其他的词能说了。 “悟你小时候还挺……”他想了想,发现其余人都在等,就从嘴里硬生生憋出来一个词,“文静。” 家入硝子听了这个词在旁边再次大笑,这次笑得更厉害,直接倒在夏油杰的背后,给他比了个拇指,说他说得好,不愧是五条悟的挚友知己,现在已经这么形容五条悟的都已经绝迹——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真不愧是你夏油杰啊。 “所以我们就让他们这么离开吗?”七海建人少年老成,在欢声笑语的海洋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看向伏黑惠二人离开的方向,“要不要……” 五条悟窜到七海建人身边,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说是离开,其实伏黑惠根本没走远。 一是因为虽然小孩似乎说着要走但实际上还是有点想看,二则是……祂的确有正事要做。 ——别说了,祂有自己的计划。 借着手里拿着的幻术盒子以及十种影法术,伏黑惠成功地带着雪豹幼崽在学校里逛了好几圈,连最神秘的天元居所薨星宫都被她抱着小孩跟逛旅游景点一样参观过了,只不过闯了个空门,连天元的影都没看见。 伏黑惠心中生出隐秘的遗憾,又有些疑惑。 ——按理说天元的生活习性跟蟑螂也没什么不一样,非必要绝不会出门,是什么让天元放弃了安逸的蟑螂窝而去外面奔波。 这点情感迅速被雪豹幼崽捕捉,而后便抬起头问她“怎么了”。 伏黑惠告诉他:“这里没有人。” 特殊文物没见到,那只好再逛逛建筑。 薨星宫算不上好,但具有高昂的历史价值(?)。 这座“宫”与其说是殿宇庙堂,倒不如说,这里像个巨大的牢笼,像暗无天日的幻境,中心向外构建处无数通往外界的道路,与朱红的色彩一起为这里增加了昏昏沉沉和密不通风的窒息感,还隐约能闻到空气中燃烧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气味。 它的中心长着巨大的树木,大概这个国家也找不出比这还粗的树木了,远远望去,甚至有种支撑天地的感觉。这棵树木和天元相连,是它的老巢中的老巢。 这样的地方,合该用一把大火烧了才是。 伏黑惠想着天元,说实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来,大概是因为现在天元竟然能算是祂的同类吧。 那个掌握了不死术式的咒术界“无冕之王”,细究下来,若是祂振臂一呼,引来的人必定要比五条悟来得多。 突然间—— “哒、哒、哒”,空空荡荡的走廊传来了第二个脚步声,顺着黑暗来回碰撞,然后产生了仿佛是鬼片一般的效果。 “哒哒哒”,脚步急促了起来。 昏黄的烛火在黑暗中仿佛是无数的细小眼瞳,风呼啸而过,像是哀嚎也想嚎哭。 伏黑惠牵着小孩,不紧不慢地等待来人。 ……若是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鬼怪,说不定还要被这一幕吓到。 一个白发银瞳的女人,身边是一个同样白发的男孩,两个人都是相似的精致,但脸却白皙到毫无血色,又是相似的面无表情,只一眼就好像是“我来找你索命”的架势。 但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除了该见面的人,除了有缘的人。 伏黑惠与伏黑甚尔擦肩而过。 灯火摇曳,她沉默地看着这个世界的父亲。 她想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而且她早就明白的。 第203章 像风像水也像刀光 伏黑甚尔, 这个地界响当当的咒术师杀手,虽然在咒术师那边的地位名声和阴沟里的老鼠没什么两样,但他这人就是自信, 你们看不爽我, 我也看不爽你们, 所以我杀你们天经地义。 这样的歪门邪道他金盆洗手后没和伏黑惠说过,但伏黑惠也能清楚地知道她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主要是五条悟在她耳边吹耳边风天天说。这家伙也不是想让伏黑惠和伏黑甚尔父女反目,他就是想给伏黑甚尔添堵。 于是整天就像传说中的玉藻前那样迷惑伏黑惠, 甚至拿出“大王您给我做主”啊的架势, 看的伏黑甚尔牙疼不已, 恨不得把五条悟给打出门去。 不过也好在五条悟说得详细,因此伏黑惠很容易在脑海里构建出她爹当冷酷杀手的模样,大概就是那种天生的浪荡子,像风像水也像刀光,没有人能彻底抓住他, 也没有人能捕获他, 万事不放在心上, 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他是最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后来——后来伏黑惠知道了很多事。 从无数的世界, 从命运的长河。 所以祂知道了伏黑甚尔曾经是怎样的落魄人,后来又是怎样沦落到那副场景。五条悟说祂父亲不是好人, 这句话的确没有说错。 但伏黑甚尔是她的父亲,她和他相处的时间里,这位过去把咒术界暗处的水搅了个天翻地覆的男人在女儿面前都更像是一只已经得到满足的肉食动物,只想在自家地盘里打个盹,任由下一代绕着自己转来转去(特此声明伏黑惠没有做过这件事情, 如果真的有,那也是伏黑甚尔的“功劳”)。 过去断在脊骨上的伤, 被人骂到脸上的嘲讽,以及不被任何理解的痛苦,都只是过往云烟,吹一吹就会散了。 因此,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伏黑惠对她爹风起云涌的过去毫无概念,或许能从他对待敌人狠戾的态度和毫不手软的作风窥见一斑,但到底了解不深。 唯一一点知道的就是,伏黑甚尔当年是真的金牌杀手,如果跑去彭格列那边,或许能和reborn掰掰腕子的狠人。 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孔时雨是金牌搭档,并且还以百分百好评率(没给好评的拿了钱转手干掉),速度快完成度好(没谁会和钱过不去)而著称,这样的成功率当然不是因为伏黑甚尔打遍天下无敌手,虽说这时期的他的确强大,但也不是咒术界无敌。 他大部分时候的胜利得益于绝对的谨慎、筹备和敏锐。 * 黑暗中,伏黑甚尔没有看见他们两个,走过的时候雪豹幼崽下意识地皱皱眉头,向旁边避开。 “你不喜欢这个人?” 伏黑惠有些惊讶。 心想这算什么,心灵感应?天生的对头吗? “不是,”幼崽又皱皱鼻子,表现得好像浑身不舒服,“血,难闻。” 这时候的五条悟还是个高冷的小只,言简意赅,完全看不出后来的话痨属性。 但伏黑惠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说伏黑甚尔身上又很大的血腥味和杀气,这样的气息,现在被关在祖宅中无法走出一步的五条悟当然难以适应。 伏黑惠默默上前遮住了五条悟的身影,而就在这时,伏黑甚尔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样,猛然回头看了过来,刹那间,刀身在前,银光一闪,快速得仿佛像一条出击的银蛇。 但这道攻击却没有打到任何东西,石制的地砖上被刀劈开深深的一道口子,还有隐隐火星没有消失。 空中好像还有隐隐约约的刀鸣声,伏黑甚尔眉宇闪过一丝疑惑,像是没有想到这一刀会劈空一般,他刚刚明明感到了有人在这里。而他的直觉,他被诅咒却也被赠与礼物的肉/体从没有出过错。 高大的男人再次向这里看了一眼,转身离去了。 他走后不久,伏黑惠也没有显出身形,祂仍然握着小孩的手没有动作。果不其然,等了片刻,伏黑甚尔的身影便再次回到了原地。 他这个时候可以说要多稳健就有多稳健,任谁想象不到这么一个人,最后打上头了才会死掉。 伏黑惠呼出一口轻轻的气息,那点声音很快又隐去了,他们消失在路的尽头,好像从没有来过。 * 三天后。 “哎呀!”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大叫一声,好像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但动作却是不停,他堵住了伏黑惠的路。 “不巧了。” 夏油杰在后面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可脚步却诚实,和五条悟一前一后将两人堵得严严实实。 mini雪豹见此,脸色一变,放开了伏黑惠的手,还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掌机塞到家长手里,对着五条悟冷脸,看上去要随时准备进攻的样子。 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出的伏黑惠:“。” 附近是一条商业街,现在正好是夏天,钢铁都市已经听不到蝉鸣,只有各种车的铃声和路边放的各种音乐代替了最原始的韵律,成为现在的主旋律。 伏黑惠说是带着小孩出来玩,那就是带着小孩出来玩的,她认真答应过的事情,也不会食言,于是认真询问小孩想玩什么之后,他们在各种各样的零食店、游乐园、电影院之间游走。 mini雪豹过去的生活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他日后成为了咒术界里的风云人物,打不过他的低着头走路,能打过他的也早千八百年入土,除非是什么老妖怪一大把年纪还要跳出来欺负小孩(你说是吧两面宿傩),可以说五条悟就是最强的那个。 ——但他现在还不是,“现在”指的是这个小的,也指的是那个大的。 成为了最强的那个五条悟尚且还不能随心所欲,那他们两个就更加不能了。 最小的那个还只能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做乖宝宝,不是不想出去,是不能出去,但凡他向外踏出一步,整个五条宅就好像平地起惊雷把所有人炸了个人仰马翻。所以他这个时候最喜欢跟着伏黑惠,还叫她老师,因为只有这个人在他那里近乎是无所不能的,既可以带着他从五条家跑出去,也能够陪着他。 他叫伏黑惠是“老师”,但其实,他真正想呼唤的是“自由”。 当然,这份想随意进出的自由他在长大的时候已经实现了,可是真正的那份“自由”却被拿走了。 不过现在,伏黑惠想的是,五条悟还是太自由了一点。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伏黑惠问道。 他们出来的时候自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先不说其他,光是伏黑惠的影子就是第一道关卡。 五条悟倒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他把自己的墨镜往下推推,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老子还没瞎呢。” 说实在的,最近几天每天看着天边有一道强大的,且直冲天际的能量柱,真的很难不注意,他能憋到现在才找过来,夏油杰都得夸他有耐心(?)。 五条悟端的是一副恶霸形象,而他旁白的夏油杰呢,就是恶霸欺男霸女(?)时候的最好帮手,惯会用那张温和的皮相骗人,比起五条悟锋芒毕露的精致,他反而有时候更得人心,旁人见了都说他好说话。 现在也是—— 只见黑毛狐狸和雪豹交换了一个眼神,五条悟退后一步,夏油杰则赶紧跟上来说:“我们希望你可以带着这个孩子去咒术高专……” 五条悟:“做客。” 夏油杰:“对,做客。” 伏黑惠:“……” 她淡淡地想(?):有时候真的想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雪豹崽子这会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是一种不让她产生疼痛但又不能轻易扯开的力度。 伏黑惠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小孩,是第一次离开家。 虽然是期待已久的“外面”,可是,到底还是紧张的吧。 所以伏黑惠没有看其他的两个人,而是问道:“你想去吗?” 她说了是陪着这个小孩出来玩的,那自然是一切以小孩的心意为主。 你想去看看自己的未来吗,我没办法想你保证了,只不过这次希望能做到我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雪豹幼崽沉默着,最后似乎还是好奇心打败了猫,因此他点点头,但没有走,却是向伏黑惠主动伸出了手。 ——啊,祂想起来了。 伏黑惠弯下腰的动作突然一顿,祂歪头看了看向祂伸手的五条悟。 当时——祂、她第一次穿越时空,就是这个小孩伸出手,和她说的“带我出去玩”。 一切恍如昨日。 第204章 你连小时候的自己也不放过吗…… 伏黑惠其实很多时候都难以理解五条悟, 不管是小的那个,还是年轻的那个,更别说后来长成完全体的最强。 小的这个, 看似和她相处融洽,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 他怎么会信任一个陌生的、不知来历的人, 甚至与之相处融洽? 明明在成年之前,这小子要多难搞有多难搞,即便成年也算不上是容易相处, 最昧良心的说法是性格活泼了点(……), 最雷人且没人相信的说法是男人长大了就懂事(……)了。 以这个趋势推断, 幼年时期的五条悟指不定是最难搞定的那个,但现在他在伏黑惠面前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乖宝宝(?)形象。 因此白化海胆有时会进行暗中观察雪豹幼崽,但每次严肃且正式的观察都会被小孩反盯回来,然后看着看着、看着看着…… 伏黑惠就完全没辙了:)。 ——就像现在。 * 五条悟和夏油杰美其名曰是“做客”,但真正的举动其实更像“绑架”。 两个绑匪勾肩搭背地走在后面, 看上去好像电影里演的“黑白双煞”, 走起路来都透露着彪悍的气息, 一个恨不得头仰到天上, 另一个则弯着腰走路,长臂晃晃荡荡, 要不然就是流里流气的插兜,硬是将得天独厚的外貌条件弃如敝履。 三头身的雪豹幼崽趴在伏黑惠的肩膀上,睁着眼睛直直地向五条悟看去,仿佛冰雪雕刻的脸上看不出想法,冰蓝色的眼睛偶尔闪过几道无机质的光芒, 看着看着,好像又不知是哪里戳中了他的心事, 小孩便将头缩了回去。 夏油杰觉得很有趣,他大概是咒术高专中,对五条悟小时候最感兴趣的那个人,其他人或者是对于那么丁点大的五条悟感到惊诧,甚至七海建人还说出了“没想到五条学长小时候还挺像正经人”的暴论,但黑毛狐狸心知肚明,所有的言论都出自“五条悟和这个小孩大概不是同一人”的推断。 ——毕竟不管怎么看,即便是五条悟自己说了“那是小小的老子”,但谁能说,五条悟没在骗人,他又不是没干出过这种事情。 因此,咒术高专大概相信这一点的,也只有他和家入硝子。 “看上去,他好像很不喜欢你,”夏油杰单手叩开汽水罐,喝了一口随口问,“为什么?” 五条悟听了这句话,又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表情,但因为他也是五条悟所以的确能看出是满脸写着“早上坏,不欢迎你来”的小孩,慢悠悠且声音放大到四个人都能听见的程度:“大概那小鬼根本想不到自己长大能那么厉害吧。” “!”雪豹幼崽一下子又从伏黑惠的肩膀上面拔了出来,脸上仍然没什么波动的淡漠表情,但眼神倒是带了点震惊,看着五条悟就像是在说“厚颜无耻”或者“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他看上去很像狠狠唾弃一下五条悟,但又觉得如果去和他争辩这个很掉档次,而且——他老师还在欸! 果然,他长大以后不是什么正经人。 被狠狠打击了的幼崽攥着老师的衣服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因此在场的其余两个人都向五条悟投去了:哇你这个人,竟然连小时候的自己也不放过吗←这样的眼神。 由于被五条悟那句话狠狠震撼后,就没有人再说话,四个人晃晃悠悠地就回到了咒术高专。 当下正好是咒术界的任务旺季,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会有咒灵翻烂,因此留在咒术高专的人并不多,整个学校从学生到老师都忙的连轴转,好像是加入黑心工厂的员工,连性命都不算是自己的,自然也没有人提出什么“捍卫学生权益”。 如今只有家入硝子这个奶妈一直留在了高专,她的身影小小的一个在咒术高专的门口游荡着走来走去,大概是在等五条悟和夏油杰。 五条悟远远地看见了家入硝子,便懒洋洋地伸出手喊道:“硝子!” 他这声有些突然,让家入硝子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五条悟才放下心来,同样语调平平地说:“是悟啊,把孩子接回来了。” “……”五条悟顿了顿,随后一张脸就像吃了柠檬一样顿时皱了起来,“你这话说得好怪。” 家入硝子给他做了个鬼脸,随后便带着伏黑惠走进了咒术高专。 * “你看上去对那个女人很陌生?”夏油杰看着伏黑惠的背影问,“你对她太好奇了一点。” 虽然五条悟似乎没有问一个额外的字,甚至表现的很正常。 可这才是最奇怪的,他不该对于任何一个不在意的人有这种表现,有这种表现恰好说明他其实相当在意。 “哼,”五条悟嗤笑一声,“我小时候可没存在这么一个人。” “没有?” “从来没有。”五条悟斩钉截铁,没有这个人的名字,也没有这个人的出现,他的童年自然也没有什么能看见自己未来的事情发生,甚至是老师——说实话,他的童年从没有正儿八经的长辈,即便是族长,看向他的眼神也并不是看着后辈,而是更像一个……没有意志的神器。 五条家不会存在任何一个和他如此接近的长辈,因为他是标志和神像,和其余人是不同的存在。 “或者因为你太小了所以记忆不深刻?”夏油杰想了想差点被自己这个说法逗笑,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五条悟“我不是傻子”的眼神,“或者有人把你的记忆消除了?” 但问题又来了。 谁这么神通广大? 话题又绕回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她的实力很强。”墨镜下,冰蓝的瞳孔闪过一丝无机质的色彩,“可能在你我之上,但我从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五条家也没有任何传闻。”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五条家某个被隐藏起来的老祖宗?”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要是五条家哪天真有这种实力的老祖宗爬出来,你放心,干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让ta照顾老子,而是直接杀穿咒术界。” 五条悟这样说着,却在某一个瞬间,眼前突然浮现了另一幅场景。 ——雪夜红墙,身上穿着鹤的女人。 …… 他确信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那根本不是他的记忆,可现在却突兀的出现了。 第205章 希望是幻觉 咒术高专, 二年级教室。 “呜哇,再看一眼我还是觉得这孩子太不像悟了,”家入硝子手指比出简易的方框形状, 将小孩框在中间, 连声感叹, “跟他简直两模两样。” 五条悟闻言立刻笑了,动动嘴又想说一些让小时候的自己想死的话。 还没等雪豹幼崽决定是否要真的对五条悟痛下杀手,肃清未来, 就见一个黑脸壮汉, 带着墨镜黑上加黑裹挟着怒意走进来。 而原本“嘻嘻”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班主任嘴里吞吐着火焰咆哮着冲进屋内, 一边咆哮一边叫着五条悟的名字,仿佛是诅咒。 ——当然,他也没忘了另一个惹事的小兔崽子。 夜蛾正道如今火冒三丈,他也是该生气,毕竟自家俩最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整一天都没有踪影, 显然又是在搞什么大事。 这件事说起来虽然离谱, 但过去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确能算是尊师重道, 虽然对于咒术高专上早八一事多有怨言, 但他们到底是听夜蛾正道的话,一年多了一节课不落, 也没有逃课的举动,谁知道一叛逆就叛个大的直接逃学了。 天知道早上第一节课只看见家入硝子还乖乖坐在座位上装乖乖女say hi对他的冲击力有多大,准确一点,他连五条悟杀去总监会袭击长老的后果都想好了(?)。 夏油杰见事不妙,递给好兄弟一个“我先撤了”的眼神, 双手举起表明自己今天乖乖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大部分坏事理所当然都是五条悟策划五条悟决定五条悟实施,他嘛,只是在其中起到一个观看的作用。 他甚至还拦了一把五条悟,至于什么时候,拦住了什么,这就无法为老师一一道来了。 而五条悟呢,因为这件事情的发起人的确是他,因此他也痛快地开始平账,表示的确是他做的。 夜蛾正道给他们当了接近两年的班主任了,他俩一张嘴就知道他俩要说些什么鬼话,因此这位硬汉冷笑一声,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信,拳头被捏的咔咔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对两人进行正义裁决。 但下一秒,所有训斥卡在了喉咙里,他那些愤怒的咆哮,正义的铁拳也像突然停止的程序,无法响应。 “……” 沉默良久,他仿佛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才真正转向角落里安静观看的伏黑惠和伏黑惠手上的小崽子。 两人跟观看话剧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一幕,两双好看眼睛跟暗处的猫眼睛一样发着光。 “悟,”夜蛾正道听见自己的话语生硬而干涩,像一个瘪瘪的水袋,“这是谁。” 他觉得自己都要颤抖了! 他甚至想说“那是什么”,但这问题太傻逼,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两个不是咒灵,所以就不说了。 “是我的……”五条悟恶劣的拖长了声音,故意吊着自己老班主任那颗脆弱的心脏,这个可怜的老实男人感觉自己的脑子都随着五条悟的一字一顿产生了幻痛,里面好像有小锤子在轻轻敲击,疼得受不了。 “——其实是我的弟弟啦!” 五条悟仿佛总算觉醒了良心,这次倒是没说“小小的老子”这样的话,反而说了一个很能让正常人接受的话。 “……你癔症犯了?”夜蛾正道显然对于五条悟家也了解深深,“你在五条家哪有什么弟弟。” 还是一个有六眼的弟弟。 “是五条家的秘密武器啦,”五条悟见没糊弄住班主任,于是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被家主专门养在家里的,等成功那天就让咒术界臣服在脚下的大杀器。” 这——也行吧。 夜蛾正道这样想着,只要不是五条悟的儿子就行,其他的都能接受。 哦豁。 家入硝子心想,暗暗摇头。 悟真是害人不浅,你看你把夜蛾老师都逼成什么样了。 * 自从在夜蛾正道那里过了明路以后,伏黑惠在咒术高专里总算可以自由地走来走去,畅通无阻。 而高贵的五条家神子、下一任板上钉钉的五条家实质代行者、咒术界最强、日本第二黄油土豆爱好者(自称)、麻辣教师——五条悟的mini版本莅临咒术高专,受到了咒术高专上下的热烈欢迎。 虽然这么说有些拉踩的嫌疑,但毫无疑问,小的那个五条悟的确要比大的那个更讨人喜欢,这点具体表现在小的那个还没学会在别人底线上大鹏展翅来回摩擦这一技能,因此多多少少看上去显出几分人畜无害(?)。 ——虽然是幻觉。 大多时候,这个精致到仿佛是无数小孩梦中情玩具的小孩都安安静静地牵着监护者的手,要不就是待在女人的怀里,不动声色,缺少情感与表情,偶有与他对上视线的时候,都会被那双眼睛——那双因为空无一物而显得能看透万物的眼睛给吓到。 因此mini雪豹经常在咒术高专内部被评为“比起咒灵更适合去恐怖片”的称号。 至于那个女人。 咒术高专内部同样也有猜测。 “肯定不是我母亲啦!”五条悟无语极了,“五条家很早之前就将我的父母送到了东京,他们是十分普通的咒术师,我从出生之后就没见过他们。” “……虽然对于御三家的封建有所预料,但现在看来,我想的还是太天真。”家入硝子知道五条悟说出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但这听上去更加变态了。 “但是她看上去和悟十分相象,”夏油杰没继续御三家的讨论,而是顺着刚才的话题说,“并不只是配色的相似,而是有相似的五官。” 五条悟振振有词:“因为好看的人的皮囊总是千篇一律的。” 其余人:“……” 那很有自信了。 旁边,伏黑惠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猫猫祟祟的讨论这些问题,没有任何表示,好像是种无声的许可,又好像是对所有事务的漠视。 正是这种接近沉默与死寂的态度,才让五条悟硬生生止住了好奇的心思,没有上去询问——因为石头是不会回答的,即便再怎么询问,都不会得到回应。 只是在某个瞬间,这块石头会转动眼珠,绿色玻璃珠般的眼瞳中映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少年——或许这个时候称呼他为青年更合适一些,身体抽条了大半,他看上去跟伏黑惠印象中,无数个闪过的画面中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青涩,眉眼还没有完全长开,看上去仍旧有属于学生的气质。 而未来的夏油杰——伏黑惠最熟悉的那个,早已拥有了能让金丝雀依靠的双开门冰箱级别的肩膀,笑眯眯的同时看上去能一拳抡死咒灵,对于咒灵球的品味已经一路滑到了变态美食家的地步。 伏黑惠眼前这个恐怕会更接近另外一些夏油杰。 是那个在书中看见的人。 浑身疲惫,走得却是极端到了极点的路,他无疑是走错了,走偏了。 伏黑惠确信这个。 不管是哪个伏黑惠,即便是现在对于情感好像已经一窍不通的伏黑惠仍旧确信这点。 因为强者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如果他愤怒不甘于世界,绝望于咒术师所受到的不公与命运的不平,那合该向不公的根源反抗,束起反抗的旗,或者握住宣誓的刀。 世上从没有一个反抗,是从杀害更弱者起步的。 因为压迫并不来自于更弱者。 不过。 伏黑惠听见自己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那声音并不属于她,而是过去的什么人在笑。 ——因为他认为咒术师的群体是弱小的吧。 何等冠冕堂皇的傲慢借口啊。 自己相信吗? 或者说。 他真的相信自己是强者吗? 许多个声音在心中这样说道,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第205章 她爹的真厉害啊 东京最具有特色的地方之一必定会有街头, 这里有着“世界最繁忙十字路口”,每到了夜晚,霓虹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 人潮如电子信号般涌动, 四处穿行的行人与车流像是一条条相交的时间线, 大屏幕上有着当下正红火的俊男靓女们摆出各种姿势与表情,装点夜晚的长街,为这里的黑夜增添一分野性, 如同一幅跃动的浮世绘。 即便是在黑夜中, 这座城市的灯光也是照的各处灯火通明。 可再夺目的灯光, 也吸引不走那些人身上的光亮。 咒术高专二年纪以上所有的成员——虽然满打满算只有三个——倾巢出动。 路过的行人纷纷将目光投注到这群年轻的咒术师身上,然后没等到对方的回望便匆匆移开了视线,仿佛只要一眼就会被烫伤,就会堕入不停的漩涡。 他们之间,还有个更加特殊的存在。 穿着一身黑色便装的白发女人, 怀中抱着一个同样身着浅青色和服的孩子, 那个孩子仿佛是精怪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孩子, 否则绝不可能有这般美貌和那边摄人心魄的眼睛。 而那个女人看上去也美丽得像是雪女。 他们走过, 即便只是行走在攒动的人群里,也好像身边有雪的香气。 夏油杰已经看见许多路人在伏黑惠走后悄悄举起手机, 但在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浑身僵硬,像是被巨大的恐慌击中大脑,而后失神片刻,直到他们走后才恢复正常, 不明白自己为* 什么是那副表现。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咒术界的言论中那个共识:咒术师终究是异类。 他们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有不一样的使命,有不一样的能力,自然会走上不一样的道路,成就不一样的伟业。 牛羊成群,野兽总是独行*。 身处在食物链不同的位置,再弱小的生物也会因为“生存”而生出敏锐的第六感。 伏黑惠感到了夏油杰的目光,她平静地回望过去,停顿一瞬问:“怎么了?” “没事,”黑发青年回神,“我以为您会询问一下为什么这个任务只有我们三个人。” 结果这人根本不在意。 “……” 这有什么好奇的。 伏黑惠心想。 只有三个人肯定是因为三年级没人了。 她好像很久之前听什么人说过,五条悟上咒术高专时,一直是咒术高专最大的那一年纪,上上一届人才凋敝无人入学,而上一届学生只有一人,还早早的在某次任务中断送了小命,因此这位前辈和他们自然是无缘见面。 对大部分事情了如指掌的伏黑惠没有对夏油杰露出故作悬念的神秘微笑,只是轻轻说:“我知道为什么。” 总之,不做谜语人,从她做起。 [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 这次出行,当然不是因为咒术高专二年级生赶时髦来炸街,能让五条悟和夏油杰赶过来的肯定是为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星浆体。 原本这次的任务总监会的长老就是想交给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来办,虽说这些老不死对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不服管教而十分恼火,但那群老头仍旧相信两人的能力,更准确一点,是相信五条悟,因此他们认为这件事交给两人是再正常不过的指派。 尤其,夏油杰和五条悟还是由那位大人亲自点名指派的。 伏黑惠再次听到天元这个名字,正好是在任务下发的时候,她正巧带着mini雪豹出门觅食,这小崽子虽然从小锦衣玉食着长大,但意外地好养活,不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那种难搞类型,因此伏黑惠解决吃饭的方法也很方便,之前是去专门的饭店里吃,现在则是打算往咒术高专的食堂里一扔就好。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荒谬。 “这里没有食堂?” “没有,”家入硝子有些奇怪,“宿舍里配置了厨房,可以自己做。” 她又看了眼mini雪豹,有些明悟过来:“要是不会做饭的话也可以从外面卖,悟一般都是这样的——虽然他自己好像也会做饭就是了,做的也挺好吃。” 但现在的他不会做。 更糟糕的是,她也不会做宝宝辅食(?)。 所以伏黑惠焦虑地看向自己影子里那堆肯定不适合给三岁小孩吃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 就在她想着干脆出去吃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走了进来,满脸不爽。 家入硝子问:“夜蛾老师要给你们说什么任务,怎么这个表情?” 这一声疑问就像比赛的号令枪,夏油杰和五条悟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叨叨,其中还掺杂大量个人色彩浓厚的抱怨。 任务?高专生做什么任务? 伏黑惠点外餐的动作一顿。 随后便想起来,这地方跟她的世界不同,她的世界里,就算那群老头再怎么扯头花,恨不得把对方脑浆打出来,都不能对咒术高专里未毕业的学生出手,这是铁律,任谁动了都要面临咒术界集体的声讨,如果不想丢掉屁股底下的位置,最好别打这个心思。 但这个世界咒术高专大部分的教学培训都是在摧残学生的基础上开展的。 这是整个咒术界的错误。 伏黑惠曾经以为,自己的世界就足够扭曲,那种学生一旦成年就会彻底脱离保护罩并且放生大自然的神经病做法早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和那群封建腐朽党派林立的总监会一起变得七零八落不得超生,但显然眼界限制了她。 这世界显然还有病上加病的做法,那就是让一群还没成年的学生去进行战斗。 伏黑惠的脸色不由自主的难看起来,虽说表情变化不大,但看上去已经相当明显了。 等到事情说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率先离开,而伏黑惠去校外拿上小孩吃的饭,回来发现现场只留下相互瞪眼的雪豹们。 “……”啊,猫科动物竟然是不能群养的吗。 “你不喜欢天元吗?”五条悟超绝不经意,终于这么多天了跟伏黑惠开始说话,“你听到他的名字以后反应很不对。” 而坐在椅子上等吃饭的mini雪豹闻言则点点头,也看向老师 ,用眼睛发出了疑问。 他果然意识到了。伏黑惠对此并不惊讶。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日本这地方会有那么多咒灵。”伏黑惠转身问道,“实际上,除了日本之外的其他地方,无论是咒灵实力还是咒术师的水平都非常低微。” “你的意思是,因为天元?” 伏黑惠皱眉看了一眼听的入神的小孩,银白色眼睛满是不赞同。于是雪豹幼崽慢吞吞地开始吃饭,他吃饭礼仪很好,看得出来是经过系统的培训,因此非常讲究,吃饭既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将饭菜乱扔跑的到处都是,从头到尾都是干干净净的小孩。 而且也不用人喂,相当省心。 “根据目前可知的情报,造成如今世界咒灵激增的原因有两个 ,”伏黑惠一边看小孩吃饭,一边一心二用地对着五条悟伸出手指,“一个来自于激增的人口,因为负面情绪产生咒灵,而过去时间中飞速增加的人口造成了咒灵数量的大幅度提升,而另一个——” “是因为我?”五条悟听过这个言论,“诅咒师那边一直说是因为老子的诞生改变了时代*。” 不过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个说法相当荒谬。 果不其然,伏黑惠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却在下一秒看到五条悟变化的神色后,又摇摇头,她斟酌着语句:“准确的说,是因为咒术师。” “咒术师和咒灵之间一直维持着类似自然界中的平衡,任何一方打破平衡之后,都会造成另一方的实力跟着产生波动,就像几百年之前,随着宿傩的死亡,咒术的全盛时期结束,咒灵和咒术师的实力趋近于平稳,直到现代,才逐渐面临着新一轮的繁盛。” “那不还是因为老子——” “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日本这地方的咒术界整体实力都远远高于海外。”伏黑惠打断了他的话,“你的确是这个时代的号角,开辟了新时代的第一个开关,但本质上决定了日本咒术界和其余国家不同的原因并不只有你,而是全体咒术师的实力。” “天元。” “是的,”伏黑惠点点头,“因为天元,他的结界术与‘不死’才是造成日本咒术师实力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因此日本咒灵的力量也一直在增长。而等到现代,他又等到了在这个基础上诞生的你。” 这真算是史上最强的鲇鱼效应了。 伏黑惠心想。 “我有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久久的沉默之后,五条悟突然凑近过来,像是想说什么,但话语里那种暗暗想要搞事的欲望掩盖不住。 但伏黑惠依旧同意听一听他想说点什么。 “什么主意?” “我们一起去做任务吧。” 五条悟突然说,六眼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 虽说是一起做任务,但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吗? 伏黑惠的疑问就像睡眠下的泡泡,一个一个冒出来,但又被自己戳破。 虽然她十分疑惑,但雪豹幼崽倒是很快乐,他此时并不待在伏黑惠的怀里 ,而是自己选择迈着小短腿在地上跑步——伏黑惠平时宁愿提着他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要是小孩想要追上他们必须得马不停蹄时刻不歇的紧赶慢赶。 “我们要去哪?”家入硝子终于把问题问出了口。 “根据夜蛾老师的说法,现在要去找星浆体,”五条悟耸耸肩,“本来天元已经选择好了星浆体,可是现在好像出现了更适合的人选。” “现在更换吗?”夏油杰说,“会不会太仓促了。” “那群老头子神神叨叨的,”五条悟可不管天元危不危险,“说是千年难遇,天元大人转生那么多年就没碰到这么合适的。” “所以,你说的更合适的地方——”家入硝子满脸无语,“就是在男公关店吗?” * 和风雅室。 听上去像喝茶的地方,但只要一走进,就会看到绚烂的灯光球在舞厅上方旋转,每一片间隙都迸射出靓丽的色彩,烈酒的气味和各色的香水融合在一起,空气中都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许多色彩艳丽,妆容夸张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与妆容精致的女孩们一同寻欢作乐,哈哈大笑,偶有开香槟塔的欢呼从各处传来,引来一片热浪。 而这点热情,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出现的那一刻到达了巅峰。 如果说,那群男公关——算上这里的top和许多小姐姐站在一起,那大多应该是小姐姐更好看一些,或者说,好看的多。但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出现的一瞬间,艳压(……)了在场的所有人。 伏黑惠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 她指的是带孩子来男公关店这件事,以及上一个大事,发生的地点好像是在古代的红灯区,而现在,她在现代的红灯区。 ——霓虹这地方指定有什么说法。 “……他们为什么上去了,”伏黑惠带着很大的疑惑继续。 “因为让男人进的不叫男公关店,让进的叫gay吧。”家入硝子冷静地拿起一支烟,也不点燃,因为在场还有小孩,“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不会让那小孩进来呢。” 五条悟·幼崽正安静地趴在伏黑惠的腿上,猫科动物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和放在桌子上的琥珀色酒液面面相觑,蓄势待发蠢蠢欲动,仿佛一时间对这瓶伏特加充满了兴趣,如果这瓶酒真的拥有生命与感知,可能早就瑟瑟发抖起来。 下一秒,小孩眼前一黑,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于是雪豹崽子也被这只手封印了一般,又乖巧地停住不动了。 “不可以喝。”伏黑惠轻轻地说,“你的年龄太小了 。” 她现在也想叹气了,一是为正在台上群魔乱舞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另一个就是为了这个小孩。 说实话,她第一开始的确没打算让雪豹幼崽跟进来的——这地方就不是适合小孩来得地,在场的东西但凡有一个在十八岁一下好像都应该去警察局洗洗脑子再重生一次才能洗清身上的罪恶。 但幼崽并不愿意:) 他好像觉得这件事情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看得让伏黑惠怀疑自己是不是让这孩子误入歧途了,后来发现这小孩好像就是单纯觉得这里灯光亮亮地很好看,还有好吃的。 所以,来都来了,伏黑惠只好带着小孩心虚地(虽然表面看不出来)走了进来。 “五条悟说任务对象在这里?”伏黑惠盯着超大分贝的音响说。 家入硝子在超强的音浪里勉强回复:“没办法,那位星浆体好像前几天正好出现在这里。” 伏黑惠:“……”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所有的话随着她看见的人而统统忘到了狱门疆(?)。 久久的沉默后。 她爹的。 伏黑惠突然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但这句话很准确。 因为此时此刻,被一片灯光照射下,在五条悟与夏油杰旁边的,的确是她爹伏黑甚尔。 :) 第207章 不想见不相见 摇曳的红酒杯和滴落着蜂蜜般粘稠的光的吊灯把一切映衬的暧昧而浑浊, 空气仿佛都像男公关敞开的胸口,亮的刺眼,暗的浑浊, 许许多多正在卖弄风情的男公关们围在一个脸色通红的姑娘身边, 她刚刚连开七个香槟塔, 彻底引爆了店内的气氛,引得无数人频频往那边看。 伏黑惠也再往那边看,但她看的不是那群好像已经停留在日本上个世纪审美的男公关身上停留, 而是在看角落里的一个男人。 现在店内所有的光都属于大金主, 所以角落更适合阴暗爬行。 但伏黑惠依旧凭借着超人般的眼力看清了角落里样子, 包括那个正在小憩的高大黑发男子,他装模做样穿了一身西装,胸口还别着这家店的名片,上面写着他的花名——“三号”。西装胸口很紧,并不是他往常穿的类型, 隐隐约约看上去甚至有些即将撑破衣服的既视感。 这副样子也是引来了一些客人的关注。 她爹, 伏黑甚尔。 疑似正在这家店铺打工。 当然啦, 是疑似。 毕竟伏黑甚尔这时候还在做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小白脸吃软饭只能算是副业,那男公关大概是副业中的副业, 打零工的。 伏黑惠老早就知道伏黑甚尔是个黑历史拉满的男人,她爹遇到真爱之前估计过的相当放浪形骸,没脸没皮是伏黑甚尔的终极武器,凭借这个他已经能把五条悟和夏油杰噎死,属于上嘴最强下打御三家的最强绝招。 但扪心自问, “伏黑甚尔来做男公关”这个场面,对于伏黑惠来说还是相当具有冲击。 * 伏黑甚尔最近觉得自己正在走霉运, 去一趟薨星宫什么都没发现就算了,连上一个星浆体的任务明明接了以后还被取消了。 不爽的他直接跑去想把那个发布任务的人刀了。 可惜没找到——他找到的人只是个放在明面当靶子的可怜虫,而真实隐藏在后头的人,啪一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嘿,伏黑甚尔就奇了怪了,当初他闯荡社会,什么阴招险招黑招没见过,但现在这一招无中生有莫名其妙他是真没见过,背后那人甚至能猜出他的怒意,早早让孔时雨准备好了东西,等他发怒找上门,就让孔时雨拿出赔偿金。 伏黑甚尔当场就怒了。 爹的老子长这么大天天受这个气,长大了还要窝囊,告诉你没门! 但—— 那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伏黑甚尔看了看那钱,又想了想自己上一次赌马输了的钱,决定还是昧着良心和自尊收下这赔偿金。 毕竟嘛,这自尊也不值个几两金,比起实打实的金钱来说,更是不值一提了。 没错,这就是伏黑甚尔的价值观。 过了一段没任务四处潇洒的生活,兜兜转转,又接了一个有关于星浆体的任务,这次依旧是要跟五条家那个小子来个对对碰。 伏黑甚尔不满地又灌了一口酒,彻底隐蔽起来,看着活像阴暗生物决定自闭。 “……” 一个瘦小的女性走到他面前,然后一言不发,那目光大概是在打量他。 伏黑甚尔掀起亮闪闪的眼皮(是的,该死的孔时雨还给他上了个妆)看了一眼来者何人,发现现在不长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白发白眼怪模怪样的女人。 啧。 术式杀手不爽地在心里发出了相声。 怎么这么瘦,她爹是废物吗都养不了自己的小孩。 “小屁孩就赶紧回家,来这地方干什么。”他没打算跟这个说话,只挥了挥手,大发慈悲地让这小孩赶紧滚蛋。 “我……我是来找人的,”少女没被他这不耐烦的声音吓住,反而开口说话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话问的有意思,”伏黑甚尔扯开嘴角,像鲨鱼那样笑了一声,但没什么杀伤力,感觉就是纯粹为了逗小孩玩,“我要钱,没用的男人沦落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吃饭?” “那我可以——” “欸,不需要。”伏黑甚尔突然觉得心烦,他叩开了打火机,想来上一口烟,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下了。 他说完这句,又感觉心里憋了一口气:“你一个小孩,自己都过成这个样子,哪来的闲情逸致去管别人。” “老师,”女人身边突然挤进来一个闪闪发光的生物,走过来的一瞬间,就像个聚光体,将整个世界的灯光都汇聚过来,“你是看到熟人了吗?” 和这个闪光生物并肩同行的,则是另一个闪光生物,走过来时,伏黑甚尔敏锐的听力还能听见有许多尖叫像交响曲此起彼伏,看样子恨不得把钞票塞进两人微微敞开的衣领里。 啧。 伏黑甚尔再次发出不耐烦的声音,这次听上去相当真心实意,他仿佛烦的想把这两个雄性生物扔出门外,避免污染自己的视线。 “我认识他。”最后阻止伏黑甚尔真正实行这一切的是白发女人的话,“他的妻子是我认识的人。” “……” “是吗?”夏油杰眼睛的余光看见听到这一句话后骤然陷入沉默的男人,从这人身上看不出一点咒力,但这人全身上下精悍的肌肉无疑证明他是个练家子,“我还以为您是觉得那边太吵了,想来这里躲清静呢。” 伏黑惠顿了顿,认同道:“也有一部分吧。” 主要是再不走开,她带进来那位祖宗估计就要朝她问:“那些人在干什么了。” 她也想不出其他答案能够捍卫五条悟幼小的心灵不被玷污。 主要这地方也的确不是什么正经人应该来得地方。 “你是她的什么人?”伏黑甚尔突然说话了,只不过声音十分粗粝嘶哑,好像小美人鱼突然被夺去声带,“我没见过你。” 要说对付她爹,伏黑惠不能说精通,那也绝对是个专家,被质疑到脸上她也依旧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我是她的亲人,她和那边关系很差。” “她……去世之前,拜托我看顾一下这边。” 五条悟和夏油杰察觉到这里显然正在发生一些他们无法插入的事情,但由于五条悟至今还没长出来体贴别人的那根筋,以及他现在对于伏黑惠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好奇了,脚下就跟生根一眼停住了。 但他们是停下来想听热闹,伏黑甚尔却没那么心情让他俩旁听,看都不看这两个人一眼,脚步一顿,便消失了。 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伏黑惠。 * “她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伏黑甚尔突然说。 “但她告诉我,你们的孩子叫惠。” 伏黑甚尔听到这里还愣了一下,好像这个名字的费劲程度是要在大脑里面翻箱倒柜才能找到一样。 “是吗,”最后,他好像根本没想起来,“是叫惠吗?可能是吧。” 伏黑甚尔没问这个人过去怎么没出现,也没问她怎么现在才出现,没说相信她,也没说不相信。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去见她。” “我死之后没办法再遇见她了,”伏黑甚尔嗤笑一声说,“肯定不能。” “——她要是下一世还能遇见我这种烂人这世界才是真正要完蛋了。” 伏黑惠没有说话。她银白色的瞳孔中闪过挣扎的痕迹,但依旧无法撼动如同冰川覆盖的银色,最终败下阵来。 没有这样的事。 她想说。 我可能有些嫌弃,但妈妈应该不会,因为她就是那么一个烂好人。 第208章 你其实挺喜欢他的 很显然, 虽然五条悟和夏油杰是靠着“男色”混进来的,但到底都是良家妇男花季少男(?),除了游走在整个牛郎店里上上下下无数个房间飞飞wink, 顺带迷晕一群刚开世面的小姑娘以外, 一心就只有找任务对象了。 原本以为进来就能顺理成章地找到任务对象, 但他俩运用钞能力选择的身份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得心应手。 五条悟忽略身边那些花枝招展的“同行”略带嫉妒和羡慕的眼神,心想倒不用钦佩,毕竟从这一行的审美看, 他应该是下下等, 并且他没有、也不想有半点“职业修养”。 不过嘛——他的注意力移到了身边的好兄弟上, 看到有好几位漂亮姐姐都围上来,眼睛亮亮地询问夏油杰的来历,有一位甚至已经说出了给他开个香槟塔的诺言。 五条悟在心里不着调地吹了声口哨,觉得哪一天自己这位挚友没落了也能凭借这一手骗吃骗喝。 事已至此,他不愿意打扰夏油杰未来的职业培训(?), 所以直接转身往家入硝子那边走去,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被暗中观察的mini雪豹惊了一下。但他没说话, 维持住形象问道:“她还没回来?” “没回来, 并且高专这边没查到那个黑发男人的消息,说是还需要更多时间, ”家入硝子关上手机,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的同期:“你——” 五条悟:“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自来熟?”家入硝子哼笑一声,将手机抛给五条悟,“平时也没见你愿意关注其他事。” “这小子连老师都叫出来了,我照顾一下也算不上什么吧。”五条悟回头看小崽子, 还给人做了张鬼脸,“怎么, 你不愿意?不愿意也阻止不了。” “……有时候你真的幼稚到只有三——”家入硝子的话突然一顿,因为她看到了旁边矜持端庄的mini版五条悟,“三个月。” 雪豹幼崽冷静地将伏黑惠给他点的水果芭菲吃完,然后才说:“实际上,我三个月就学会了闭嘴。” “哈,”五条悟嘲讽道,“你那时候也只会闭嘴吧,小崽子。”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感觉,其实你挺喜欢他。”家入硝子轻松地搭在沙发上,姿态放松,还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看上去比五条悟更像是过来一掷千金的客人。 她这一句话出来以后,本来以为五条悟会炸毛一样跳起来,说一些“什么喜欢”“才不喜欢”引来换了气氛的话,但没想到这人沉思以后竟然认可了这个说法。 “——没人会不喜欢自己吧。” 灯光映照之下,蓝色的玻璃珠透明的好像是最上等的宝石,火彩潋滟。 “尤其是我。” * 因此,伏黑惠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奇怪的场景。 她家金贵的小崽子恨不得离五条悟八百米远,原本就是刚捡回来不算亲人的性格,这会看上去马上就要应激了,就算是离家入硝子都隔着十万八千里。 而家入硝子则是神色复杂,眼神中三分疑惑三分释然剩下四分全是无语。 好一个饼图眼神细节,白化海胆愣是没敢问出口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是老师认识的人吗?”五条悟跟着叫“老师”无疑是受到了小的那个的影响,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轻易地就认同了这个身份,但伏黑惠早早就学会了日常时间不要对五条悟的脑回路刨根问底——会变得不幸,因此她也只是点点头,“是我认识的人。” 这次的回答,和方才五条悟第一次问的时候不一样。 “我认识吗?”五条悟继续问。 “你不认识。”伏黑惠说。 雪豹幼崽早早地看见了她的身影,吧嗒吧嗒跑过来想牵她的手,结果被五条悟拦腰抱起,满脸不爽好像在雪地里被研究人员抓住的兔狲,一脸生无可恋。 “五条悟你是什么越喜欢就越要欺负人的小学鸡吗?”家入硝子看不下去了,让开位置,让伏黑惠赶紧过来抢小孩,伏黑惠却没动作。 她有些好奇,转过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见到自从见了第一面就没有任何大表情的女人此时却轻轻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在那片死寂的银白色中,瞥见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春色。 但又太快了,还来不及看到什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条悟看上去好像也被这个笑容惊到,和臂弯里的孩子一起愣了几秒。 “你还会笑啊。”他像是发现了社么新大陆一样。 “他其实挺喜欢你的。”伏黑惠突然说,没有接五条悟的话,“你也挺喜欢他的。” 她像是在说一个恒久的真理,但说出来又有些疑惑:“但为什么这么别扭呢?” 五条悟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怀里挣扎起来的小孩打断了,像个小雪人一样的五条神子听了老师的话,脸上骤然露出一个“天塌了”的表情,他不愿意用指责的眼神看自家老师,所以只好拼命挣扎表示那句话的错误性。 “还有,夏油君呢?”伏黑惠收敛了笑容,努力忽视小崽子向她伸出的手,“我记得你和他不是一起在找人吗?” 五条悟和小时候的自己进行了几次强迫的举高高后,像是思考良久,然后一拍脑袋:“哦,杰好像被几个女孩拉走了。” “……”家入硝子闻言一静,算算时间,这都十多分钟了,他们的同期却还是没有回来,真的是件好事吗?不是,换句话说,他们的同期到底在干什么? “不是说星浆体的新选择对象在这里吗?”伏黑惠冷静地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所以,在哪?” 新的星浆体的来临突如其来,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御三家长老和总监会那群人这些年近乎将日本整个国家都翻过来找了一遍,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发现这个新的星浆体是怎么出现的,还是天元临时感应到了。 伏黑惠实在想不到,这个世界的总监会吃干饭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甚至连任务对象的资料都不给,是想让高专学生来这里把日本国土再重新犁一遍吗? 第209章 不是,这肯定有问题吧 “还在找, 杰不就在找吗?”五条悟丝毫没有兄弟干活他摸鱼的愧疚,他甚至觉得不过瘾,还想再续一段时间。 伏黑惠觉出几分不靠谱, 开口问:“总监会没有告诉你们星浆体任何具体的信息吗?” “说是看见了就会明白, ”五条悟“哈”得笑了一声, 很是嘲讽,“所以,的确——那群老不死一点没说。” 家入硝子:“……所以你们现在连这东西到底算不算个人都不知道?” “不知道, 毕竟上一个备用的星浆体是人类嘛, 我觉得这一个也应该是人类。” “不——”伏黑惠摇头否认道, “如果这次是天元下发的任务,并且总监会那边说这个星浆体是前所未有的合适,那它很可能不是人类。” 适合天元进行转生的星浆体本质上可以是任何东西,可能是人类,可能是植物或者其他动物, 甚至都有可能是某一部分的没有形态的东西*——这听起来更绝望了。 “天元的转生, 是要牺牲一部分‘自我’, 才能继承星浆体的记忆和能力。因此从某方面来说, 没有意识的东西,要比具有思考能力且不受控制的人类更适合天元进行不死转生。”她的眼前蓦然闪过许多画面, 最终定格在一位少女的面庞,“就算是被从小灌输着‘这是荣耀’的人来说,属于自我的现实生活和生命,还有爱要远远高于虚假的荣耀。” * 这边,夏油杰微笑着又拒绝了一个馋他脸图他身子的客人, 转过身来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竟然苍老了十岁。他也挺不理解的, 明明悟那个家伙从各方面来看都更符合“小白脸”这个定义吧,为什么大部分的人一看五条悟就自惭形愧地转移了视线,转而向他进攻,难不成是他长得更和蔼可亲吗? 带着种种未解之谜,夏油杰继续艰难地进行“探索任务”。 下面几层楼从客人到职工都已经看完了,至少客人和大部分的男公关并没有不正常的地方,他们都是普通人,咒力低微,跟咒术界没有任何关系。 再往上,就是不属于客人和临时工应该踏足的地方了,需要做一些“法外狂徒”狗狗祟祟的事情。 但不巧的是,凭借着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张脸,许多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甚至刚才五条悟还在的时候,花枝招展的店主还向他们两人发出了长期应聘的邀请,称赞他们简直就是举世无双的脸蛋天才! 被评价除了眼睛有点小也很有味道的夏油杰:“……” 被评价为长这么帅审美好一般的五条悟:“……” 这就很坏了,谢邀,拒绝。 五条悟眼见着没顶住,抛下夏油杰说“啊可疑人物跟着可疑人物走了现在我过去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便翩然离去,背影潇洒,只不过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狼狈。 被留下迎接狂轰乱炸的夏油杰差点没维持住笑容,只远远地看见好像的确有人已经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甚至再次动用那种神奇的能力,让现场无疑最为显眼的四个人就像披上了一层隐形衣那样隐藏了起来。 ——不是,这肯定有问题吧。 夏油杰一边暴力拆卸店长的办公室,一边吐槽。 这不是《黑子的X球》和《幸福伽菜子的快乐XX生活》里才有的能力吗? “咔嚓。” 好了。 黑发男人松手,任由被他凝成一团的门把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不过这声音也掩盖在了巨大的音乐声下。 没错——虽说他们咒术师目前干的是正义の伙伴的活计,但他夏油杰早早地展现出了一点法外狂徒的特质,一道小小的门把手自然是拦不住他。 店长的办公室位于顶层的角落,方便观看整个店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从这点看,那位花枝招展的男性应该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男人。 室内很乱,办公桌和生活区混杂在一起,不知名的香水瓶,染发剂,各种报表还有喝完的酒瓶零零散散摆了一地,夏油杰一进来就踩到了某个很不可名状的东西上,凭借他目前的认知和年龄都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 于是他抱着敬畏的心跨过了这玩意,希望能找到其他东西证明自己的猜想,但刚想踏出一步,夏油杰就停住了脚步。 哇哦。 他无声地笑起来,这个突然展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有一种明显的割裂感,充满了不屑、冷漠和高高在上,反正不该是他现在应该有的表情* 。 “看来这里有另外的客人。” 他轻声说道,同时放弃了第一开始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脚步,转而暗中发力,明明门外泄露出了些许劲爆的乐曲,可他的脚步声却分外清晰地回荡在室内。 “……” 没有声音。 当然了,垂死的猎物当然会想着再挣扎一下。 夏油杰为了表示尊重,则一步步朝着那个地方走去,走近,再走过。 随着他脚步的走远。 隐藏在另一个房间的人似乎放松了神经,但他同时也十分谨慎,甚至是等了接近十多分钟才从藏身的地方出现。 这人是人类中的佼佼者,能力最顶尖的那部分人,若是这个店内的其他普通人,都没办法察觉他的存在,但可惜的是,在场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能够凭借超能力耍流氓的咒术师。 “不是咒术师?” 隐藏者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骤然僵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却发现,那个明明早已离开的男人此时却站在他的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他没有看见的是,一个长着怪模怪样、头腹连接的怪物趴在黑发男人的肩膀,并且不停发出听不懂的呓语。 “但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的咒力?你身上有咒物?”夏油杰见这是个普通人之后就失去了兴趣,确认这人跟星浆体没关系后,他临走前甚至好心提醒了一句,“如果你拿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最好赶紧扔掉。” 虽说咒灵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并不算伤害,两者如同平行线,但也有偶尔产生相交的时候,那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 “杰。”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空手而归,给人打了声招呼,默契地没有询问什么。 反而是夏油杰看他抱着小时候的自己,看上去总算相处融洽的样子,率先问道:“你们和好了?” 五条悟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恶劣地将小崽子抱的离自己更近一些,而小孩则是跟抗拒的猫一样狠狠推他脸,并且拼命往后仰,并且向装作没看见的伏黑惠再次发出求救信号。 伏黑惠:“……” 道德和思维在打架.jpg “上去以后有看到什么吗?”现场唯一一个还惦记着任务的家入硝子熟练地开始cue流程,希望眼前几个人不要再玩了。 好幼稚,还没成年的男孩子都是这样吗? 不过悟跟杰很可能成年也依旧这么幼稚吧。 家入硝子漫不经心地想着,同时说:“我以为你是上去查看情报的。” “啊,那里没什么东西,”夏油杰挑眉,“只有一个普通人,不过他身上的东西倒是有点奇怪,所以我在旁边放了一个咒灵在那边看着,希望能看出点什么东西。” “普通人?”伏黑惠突然出出声,“什么样的普通人?” 夏油杰说:“好像是个浅色头发的男人。” “所以现在问题是,我们依旧没有找到星浆体吗?”五条悟像是木法沙举起辛巴那样举起手里的小孩,“我们要无功而返?这也挺好,反正我本来也不打算把星浆体送到天元那里送死。” “你对天元哪来的那么大敌意?”夏油杰奇怪地问。 现在日本咒术界中,天元的地位不言而喻,甚至整个日本咒术界的运转都以天元术式的存在运转,说夸张一点,天元本身就是咒术界的太阳(……)。 五条悟没把伏黑惠说出去,他甚至不动声色到任何人都没看出来的地步,只是说“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可能这小子平日里犯神经繁多了,竟然没人质疑这一点,甚至是夏油杰都觉得这是五条悟哪根神经打错了,也不纠结这个。 但说来说去,他们仍然对于这个不知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圆是扁的星浆体有个明确的概念,甚至总监会那边给的指示也是“你们看到就知道”这种屁话。 五个人坐在沙发上,刚想思考“这个一看到就知道”是什么个形态,但还不等整理出思绪,就听到某个地方发出了尖锐的尖叫——是个男高音,但此时此刻,那分贝甚至接近女高音的极限。 这声来得突然且惊悚。 整座店的人声鼎沸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只剩下音响还在嘶声裂肺地唱着劲暴舞曲,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 不多时,用不着这些人去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有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有人死了!” “死了?” “死……” 伏黑惠:“……” 她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冷静甚至应该悲痛一番,但不由自主地,她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听上去不像是他们咒术师的剧本啊。 他们咒术师不都应该直接死了去调查,或者是主角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吗? 这明显就是破案推理的剧本啊。 她想着,视线也跟着转移,等到看到一个人后,颇有几分恍然大雾。 ——果然。 伏黑惠心想。她就说。 这一看就是隔壁的事情吗! 第210章 怎么什么破事都让他摊上了 伏黑惠看到的是个老熟人。 这真算是老熟人中的老熟人了, 虽说是很久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种,但对于现在的白化海胆来说,看谁都是熟悉的陌生(?)。 她曾经也想过那人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想来也超不出解决问题或者拖着问题继续向前两种选择, 可是现在看来, 恐怕是更有趣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 伏黑惠注视着那个蹲在某张桌子底下激动到恨不得窜出去的小男孩,心说他可总算学会了想去破案之间先怜惜一下自己的小命,而不是立刻就头铁着冲过去破案, 当初的事情对他来说未尝不算是一件好事。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有着小孩身体, 却有着未成年男子头脑的小孩真的是当初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遇见的那个人, 现在也很好解释为什么即便是回来了他还是没变回来,怕是当初回来以后想报警把港口黑手党的人都抓起来却压根没找到报警途径,甚至赫利俄斯神明号在这个世界有没有出现都是问题。 说不定在江户川柯南的记忆中,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但现在问题又回来了,这小子不待在自己家里抱着他小兰姐姐的大腿撒娇卖萌, 怎么会出现在男公关店?虽说命案和他存在某种双向奔赴的关系, 但也不至于奔赴到这个地步吧? 伏黑惠久违地感到了一种窒息, 可能因为这间小小的店铺现在挤满了她认识或者认识她, 甚至两者都有的人,这对i人来说无疑是种地狱绘图。 * 那么江户川柯南是否看见了伏黑惠呢? 看见了。 认出来了吗? 没有。 伏黑惠变化得还是太大了, 侦探是直觉和理性的中间生物,他们依靠头脑赖生存,因此也极度信任自我,如果说江户川柯南只是认为伏黑惠有些眼熟,除此之外的确什么也看不出了。 ——但他认出了五条悟。 小年轻的五条悟和成年大高个的五条悟实在相差不远, 放下头发和撩起头发的确不同,但更巧的是, 江户川柯南本人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也见过五条悟带墨镜的样子。 因此他也就很顺理成章地认出来了。 说实话,第一个感觉真没有什么再见故人的惊喜和暖意,而是“他爹怎么又是你”的操蛋感觉。 江户川柯南大脑眩晕,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甚至有一种直接跳到嗓子眼因此隐隐做呕的感觉。 他知道这个。 江湖产柯南悲哀地想。 他早就明白的,这个其实是世界观二度崩塌的声音,他曾经经历过一次,早就产生过排异反应,所以这次再产生不但没有减缓副作用的好处,反而更加严重了。 当时再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经历,他以为只是一场梦,一个特别离奇的,但对他来说是摧残的梦。 因为这个世界虽然有赫利俄斯神明号的出现,但从来没有发生他见过的那些事情。 当他在这个世界的赫利俄斯神明号上醒来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毛利兰和满脸不爽催促他赶紧醒过来的毛利小五郎,他的青梅竹马十分担忧地问他怎么睡在轮船的走廊上,是梦游了吗? 而他昏倒之前,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火光,尖叫,以及摧毁了近乎半个船、仿佛被炸弹袭击的攻击,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两个神神秘秘的黑手党成员,以及隐藏在夜色中的咒术师,统统消失了,没有踪影,当他继续试图去探究,去寻找真相,一切事实又停止了。 ……那那个女人所说的是真的吗? 江户川柯南只好把种种疑惑的暂时存到心底,下船之后委托父亲帮忙探查港口黑手党和咒术师的消息。 但令人疑惑的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港口黑手党,却的确有着名为咒术界的存在。 一瞬间。 江户川柯南就想到了船上那两个人的名字。 中原中也、太宰治。 淦!! 他还以为那是代号一样的东西,心想这个黑手党还挺文艺,就算成员都用的是文豪的笔名,可能是有什么文学追求,现在想来,那可能的确就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啊,就像是什么漫画和游戏一样,借着过去文豪的名字安排时髦人设这种设定。 而这件事情还有后续令人惊恐的事情,就是小兰!她这次!绝对百分百确定了他是工藤新一啊! 回想青梅竹马这次回去以后连问都不问直接黑了脸的举动,甚至平时对他都有点爱答不理的感觉,工藤新一再一次想要落泪了。 这都什么破事啊! 如果是一场梦那干脆就只是一场梦啊!如果不是的话,那就给一点好消息,为什么一切坏事都让他赶上了啊! 越往下回忆,江户川柯南的脸色就越崩溃,他在理智不停往下掉点的声音里艰难思考。 如果抛开近乎于撞邪的赫利俄斯神明号,假如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咒术界和咒术师,那么离开前,那个女人所说应当是真的。 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所使用的a药恐怕真的会有咒术界的东西。 这些事情在他脑海里迅速炸成了烟花,种种线索排列,让他甚至无法分出心神去关注这起新发生的案子。 * 一家正红火的男公关店出了杀人案,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灭顶之灾,因此原本分外妖艳的店主被吓到花容失色,他脸上还残存着未完的酒液,甚至红酒干涸的痕迹,与他的口脂香水融合在一起,在破恩而入前来调查的警察面前瑟瑟发抖,看不出在舞台上的风光,甚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瑟瑟发抖的样貌甚至能看出小白花般的楚楚可怜(……)。 ——神志不清.jpg 客人也被警察留到了现场,随着人数的汇集,伏黑惠才看清这家店里竟然挤了那么多的人。许多人好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只有寥寥几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分享欲,偷偷打开手机进行拍摄,而大部分人则是纷纷查看时间,估算剩下的功夫够不够赶去原本计划的地点。 店内震耳欲聋的音乐此时也停了下来,只剩下窃窃私语和几个想要出去所以和警察起哄的闹事者。 这倒是对五条悟他们的任务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因为所有人一览无余。 而伏黑惠也从五条悟怀里接过了小崽子,并且清楚地听见了迷你雪豹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她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五条老师也有不善于表达的时候。 不善于接受善意,不善于表达善意,同时对于过分的亲密感到不知所措,因此只好竖起皮毛,显示出自己的威慑,告诉所有人“我不害怕这个,我很厉害”。 但这又未尝不是没有长大的好处呢? 因为永远都有许多人、许多已经长大的人在前面等着。 五条悟问:“所以我们现在还要继续在这里等着吗?” 他已经有了几分的不耐烦,甚至怀疑这一次任务是不是总监会那里成心想看他乐子才下发的,是一种考验他的服从性测试,一想到这种可能,心里作为打工牛马的戾气横生。 咒术师做任务已经内化成了每个咒术师的责任,这种风险与汇报显然不成正比的活计,也只有正规咒术师能凭借着强大的自我pua技术说服自己,可惜的是到了这个程度,还有总监会在身后倒油——听上去更可悲了。 夏油杰的倒是显得没有那么多的杀气,他示意五条悟稍安勿躁:“我觉得,倒是眼下这种情况会发生一点意外之喜哦。” “除非那东西突然跳到我们面前,”五条悟敲打桌子上的气泡水,冰块和玻璃杯碰撞在一起,旋转出密集的泡沫,“否则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惊喜的地方。”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他们也沉默下来。 听着不同人的窃窃私语,思索着接下来的步骤。 “我知道星浆体是什么了。”拍拍回来以后活人微死闷闷不乐的雪豹崽子,伏黑惠语出惊人地突然说道,迎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惊讶的眼睛,“因为从始至终就没有这个东西。” 她的话音一落,隐藏在影子中蠢蠢欲动的庞然大物骤然由一段浮现在现实世界,那代表着“适应”的轮盘再次转动,在人声与众人的注视中,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人看见。 伏黑惠依旧稳稳地抱着小崽子,对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一瞬间陷入黑影的家入硝子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没有事,我只是想做一个小小的实验。”伏黑惠知道家入硝子没有相信自己,她说这话也并不是想要让她相信,这只是一封邀请函。 祂看着家入硝子同样昏倒在地,匍匐在地上的黑影吞噬了少女的身影。 “睡吧。” * ——这算什么啊。 江户川柯南瑟瑟发抖地看到白发女人解决完三个人后,转过头看向他。 QAQ 怎么什么破事都让他摊上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10-220 第211章 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夏油杰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粘腻而又窒息的空气像是束缚猎物的网, 同时从暗无天日的黑暗中伸出了无数双手,将他拖向泥潭,他挣扎着留下一道痕迹, 却在下一秒坠入了腐烂的黑暗。 意外的, 那种黑暗并没有彻底杀死他, 他最终适应了那种腐朽的气息。 * “杰,你怎么了?”五条悟叩开手中的果汁罐,同时盯着自助饮料贩卖机, 听到“咚”的一声后, 将新的一罐扔给夏油杰, “不会是做噩梦了吧,太逊了。” 夏油杰对于他的嘲讽不置可否,只是抬起嘴角笑笑,没有接五条悟的话。 他同时叩开了饮料,密集的气泡瞬间喷涌而出, 汽水传来浓浓的青苹果香精味道, 那些冒出来的糖水顺着他的手流淌, 滴落在地上。 夏油杰愣了一下, 一直等到手上的汽水干涸成粘腻的痕迹也没有动静。 “……你赶时间吗。”旁边的家入硝子好像被他的神志不清吓了一跳,连忙从书包里取出湿巾递给他, “最近也没有很多任务啊。” “没事,我只是昨天晚上熬夜了。”夏油杰回过神,谢过家入硝子的东西,“夜蛾老师昨天刚给我们发了一个任务。” 家入硝子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毕竟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俩从来都不是什么因为出去做任务就dokidoki心跳不已的那种人, 更何况她也看不出来那个任务有何处能让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地方。 ——他不对劲。 家入硝子抬眼看今天跟个鹌鹑似的五条悟,用毫不掩饰的眼神示意他注意点, 别今天两个人马失前蹄掉阴沟里去了。 五条悟被家入硝子这一眼给叫回了神,但他也像喝酒喝了个断片,仿佛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回给家入硝子一个疑惑的眼神。 “?” 家入硝子绝望了。 她连看了咒术高专少有的饮料贩卖机好几眼,确定那上面就是最常见、最普通的汽水,甚至牌子都是大众货,没有被人晚上gank到高专现场下毒的可能,但话又说胡来了什么汽水能他爹直接把咒术高专两位最强大的学生喝出醉酒的效果,醉水吗? 哈哈,看来她也醉了。 “行……你们早去早回,”脑子乱七八糟的,家入硝子扶额,摆摆手让他俩趁早滚蛋,“任务顺利。” 到底是亲同期,这地步了也送一句临行祝福。 * 五条悟和夏油杰乘坐着虹龙慢腾腾地向任务地点飞去。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太奇怪了,也太窒息了。 看来仅仅是一句话并没有起到作用,如果家入硝子在场,只怕会被这两个人今天的异常的默契憋死,但现下她这位倒霉蛋不在,只好任由两位来承担这孤独的味道。 想来是不怎么好味,至少五条悟没忍受下来。 “杰——”浑身上下都不顺谈的五条悟想说我们别做那个任务了,他早就想试试对总监会那群老头说不的滋味,线下说不定正好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同时响起,他听到了五条悟的话,眼底流露出诧异,“怎么了?” “没事,我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在打游戏呢。”五条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说出口,但将话题转向另一个地方的同时,他心中的预感却越发的不详起来,仿佛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他不停地往下倒着东西,却永远也填不满。 到底为什么。 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 夏油杰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感觉很怪异,像是一切都不对劲,但意识又告诉他,是的,的确是这样的,事情真的会这样发展下去。 但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他也不知道。 他现在就像一个赌输了的赌徒,已经把全部身家都压上了赌桌,却依旧握着那渺茫的,甚至称不上“希望”的赌注。 他甚至自己也并不希望翻盘。 但他已经走上了赌桌。 人真是非常奇怪的东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像是被蒙上了幕布的电影。 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他似乎跟着剧情心潮澎湃,可不知为何,也像是反复咀嚼过的食物,即便再好吃,再新鲜,再……震撼,也终是食之无味。 可能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的结尾。 * 与天内理子的相遇,海边,被人刺杀,将人送入天元的地盘。 当少女含泪冲他喊出留恋的语句,他也准备欣慰的笑起来,这个笑容有轻微的停顿,并且早就准备好了惊诧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到什么。 似乎是等待一个转折。 一颗子弹,和……一场战役。 ——不对。 这一切是不对的。 巨大的噪音袭击耳膜。 夏油杰头疼欲裂。 * “杰,你怎么了?”五条悟叩开手中的果汁罐,同时盯着自助饮料贩卖机,听到“咚”的一声后,将新的一罐扔给夏油杰,“不会是做噩梦了吧,太逊了。” “没事,我只是昨天晚上熬夜了。” …… 又是相同的一天。 * 无尽的轮回后。 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传来,像是观看这场电影的另一个来宾。 “你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尾呢。” “在这里,你一共经历了三十七个好结局,其中不乏和五条悟一起成为咒术高专教师、推翻总监会的happy ending,有一百三十次的正常结局是你走上既定的命运,成为诅咒师,然后踏上死亡;还有两百八十九次的坏结局,这部分很有趣,因为前面所说的每一个结局都是你的主观判定,坏结局里同样有和五条悟一起成为咒术高专教师、推翻总监会的结果。但以上的所有结局,每一次都走不到最后的结尾,你每一次都会觉得这是不正确的,然后醒来。” 祂在说什么,这当然是不对的。 因为这些本就是错误的。 夏油杰忍着睡过去的困意挣扎着想。 全部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一切,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拯救咒术界,拯救咒术师。 “这个做法就是消灭人类吗?” 当然。 “……” “我曾经以为你和五条悟是一种人,即使你们选择了不同的路。”长久的沉默后,那个声音再次说道,“但我错了。” 这一次,陷入无尽轮回的夏油杰反而清醒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对话,过去的种种异常也在此时被一种堪比神明的伟力抹去,让他感觉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你觉得我和悟不是一种人么?当然,我如何也望不见他的背影,所谓差距就是这样的。” 这是看到五条悟成为最强的夏油杰。 “不,我不是说这个。”另一个人继续说,“五条悟永远都那么傲慢,这种无上的天赋决定了他的骄傲,而骄傲催生了他的性格,他的“自我”迫使“规则”向他靠近,而你,你的“自我”在向你认定的规则靠近,你们是完全不同的。” 祂似乎觉得这很有趣。 “——你会感到自由么?还是轻松呢?” “……”他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成为咒术师?”那个声音又在喋喋不休,似乎有着说不完的疑问,“有人是因为拯救人感觉很好才做咒术师,有人是因为自己就相当于咒术师本身,那你呢,夏油杰,你不会一直把当咒术师的意义赋予给其他人吧?那样,理想破灭的可能性就太大了,毕竟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 “……”夏油杰垂下眼睛,像拒绝了所有答案的解释权,任由那个声音去编篡。 那个声音也不需要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下了定义:“你简直像因为世界不符合自己想象就在哭闹的小孩子啊,夏油先生。只有小孩子才盲目地想让世界变得符合自己的期望,用破坏来解□□/望。可怕的是,你虽然没有改变的能力,但的确手里拿着木仓,拿着属于自己的那张王牌。” “这实在是太孩子气了,”祂叹口气:“不过被迫上战场的同样也是小孩子的你。” “……你是谁?”夏油杰终于开口了,他抬起头,好像在近乎是纯白的一片里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眼底是固执和接近真相的疯狂,“你怎么知道那些事情。” 第212章 瞬间。 “……我一直觉得, ‘应该做什么’和‘想要做什么’是不同的两件事,”那个不知名存在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从始至终都在自说自话, “而这两者的本质对于你来说却没有区别, 因为你其实知道自己走的那条路是信仰破碎后的下下策。” “听上去, 你对我好像有诸多不满。” 夏油杰逐渐清醒起来,但仍旧有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盘踞在脑海,将他的思绪向无尽的深海沉溺, 这使他清醒的沉醉在幻梦中, 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因为我无法理解你。”那个在装神弄鬼的人承认得倒是坦诚, “但不算不满——应该不算。” 他依旧看不见对面那人是什么样子,但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可能这次他依旧找不到答案,但是他无疑又有了一次——一次什么? 夏油杰再次怔住了。 这一切都不太对劲。 他好像不应该在这里, 但是他又应该去哪? 大脑的昏昏沉沉在刹那间变成尖锐的刺痛, 过往曾经发生过的刺耳鸣叫再次袭来, 引起海啸一样的浪潮, 一直要彻底击溃他的理智。 最后,在那痛苦达到巅峰的时候, 这篇纯白的空间里响起来一声叹息。 伏黑惠出现在夏油杰的面前,她浑身上下白的太过分,只有一双眼睛在浅绿与银白色中间,像是那份很久不用的人性突然被翻上来,但又因为太久不用了, 显得有几分生疏,再加上祂目前还不想让夏油杰认出自己, 因此言行之中都充斥着浓浓的“扮演”意味。 至于扮演的是谁?那大概是混杂风,哪个熟悉的性格都掺一点,掺出个四不像。 伏黑惠抬起手,她素白的手指上萦绕了几颗闪烁着光芒的沙砾,随后又有一种黑色的火焰烧灼着沙砾,将其变成接近透明的颜色。 而后,那些微小的尘埃变飞向了接近昏迷的夏油杰,在萦绕几圈后,才慢慢融入了夏油杰的身体。 许久,夏油杰感觉窒息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我其实还有很多疑问,”夏油杰躺在地上,没有声息,他转向另一边,只能看见一个应该出现在隔壁片场的黑色人形阴影,“但或许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先告知一下对方的身份?” 又是一个近乎于“你是谁”的问题。 探究的、好奇的、漠然的眼神随着黑色的瞳孔定格在伏黑惠身上,像是一根又一根小刺,满是不信任的味道。 “那你是用什么身份来问我的呢?”伏黑惠也生出点诡异的好奇,“是夏油杰,还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亦或说,是盘星教教主?” “你知道的很多。” “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多。” “比如?” “比如?”伏黑惠谨慎地碰了碰正在装死人的夏油杰,心想她可是给这人用了当时要死要活从创世主那里挖墙脚挖到的星骸,即便到了现在都是用一次少一次,“比如我知道这已经是你人生的第四周目了,但可惜,你前几次存档,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没错,她第一开始选择这个世界其实正是因为这里存在着“夏油杰”这个新奇的变数。 由“咒术”展开的大部分世界中,命运从未如此垂青于这个男人,大概作恶多端走上歧路的人没有偿还因果之前无法拥有解脱,但这个世界不同,它注视了他,但没想到即便如此,这样大的馈赠,夏油杰也并没有从心里得到真正的解脱。 他再次循环着第一次的悲剧,即便命运为他警示,为他做出了悲剧的预言。 “你明明知道这是错误的吧,为什么会再次走上那条路呢?” “因为我逃脱了。”夏油杰坐起身,他此时却已经不是咒术高专时略带几分年少轻狂的青涩模样,但也不是后来袈裟披身的血腥教主,他穿着很简单的衣服,头发也披散下来,看上去像个普通的男大学生,“从过去,从未来。”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至少对夏油杰来说,再次重来并不像所有幻想故事中“读档”的按钮那样完美,但实际上,那又的确是个完美的礼物,因为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读档更美妙的事情了。 重来一次,再获得一条命,失败者又有了翻盘的机会,甚至说,他们已经看见了未来。 但——但夏油杰并不想要。 他要来一次重复的生命干什么呢,他是能够在新一次的人生里救下那些本应该死在固定节点的人,那也算拯救生命,可是拯救之后的事情呢,他们就此便会有平安的人生吗? 不会的。 所以仍旧要走上那条路。 那条已经走过一次的路。 夏油杰这样坚信着,伤痕累累地选择了三次,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只有内心那个原本就很微弱的声音——“那或许是错的”——变得更加微弱起来。 “这就是沉没成本吗?”伏黑惠点点头,总算有点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虽然沉没成本不应该参与重大决策,但对所有人来说,它都太困难了。” 或许第一次被五条悟杀死之前,他还觉得自己那条路有些黑,但第二次第三次都失败之后……他就会想,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次,就算是错的都得继续下去,直到发狠了,忘情了(?),痛苦中还有点被羞辱的悲愤。 “你太别扭了。”伏黑惠很耿直的说,这可能就是旁观者清,若是她自己陷入到和夏油杰相同的境地……她都没办法理解夏油杰了应该不会陷入相同的境地,但这种扭曲成阴暗麻花的心路历程她倒是挺眼熟。 “你想下狠手——也的确下了狠手,但总在彻底发疯之前留那么一点旧情,可这点旧情又不足以支撑你彻底放手,”伏黑惠想了想,“所以什么恶事都做了,血也沾满了手,说自己痛苦又未免太过可笑,只好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九的黑中寻找黑是白的可能。五条悟曾说你是他的善恶指针,或许也是因为这个。” “他说以我的善恶进行评判标准?”夏油杰有些哭笑不得,他斟酌着字眼,告诉伏黑惠,“那是因为他自己心里就是那样想的。悟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坚定,自我,并且不知畏惧。” 说着,他又垂下头:“与其说是我的善恶标准,倒不如说是他选择了我,他选择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东西。” 伏黑惠:你俩半斤八两吧。 说实在的,要是论起性格来说,只不定他们两个更别扭一些。 但五条悟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这点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件好事,因此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但夏油杰不明白。 他只是认定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并且自己说服自己去实现自己的意义,所以可以对任何人动手来实现自己的意义。 但这意义又像水中月,镜中花,虚假又梦幻,倒像是小孩子的幻想。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伏黑惠:“……是我的错觉吗,你似乎在我面前要更坦诚一些。” 当初夏油杰叛逃前他俩要是能这样推心置腹地谈一次,说不定结果会好很多。 “你才发现吗?”夏油杰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迟钝,“背负着这些太沉重了,总得有些地方松口气。” “那你觉得呢,你理所应当地会感觉我是错的吧,像悟和硝子那样。但我只是——” “我只是觉得,你没搞懂真正的问题。”伏黑惠打断了他的话,“我* 先不说其他普通人类死完,全日本只有几百的咒术师要不要一夜进化成原始人、或者咒术师后代再出现普通人这样的事情怎么解决了,这些都是现实社会的问题,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 伏黑惠叹了口气:“你真的觉得普通人对于咒术师的恶,要大于现在咒术界上层对于咒术师的恶吗?” “——换句话说,你是真的认为普通人是造成日本咒术师命运的真凶吗?我记得,除日本之外,其他所有国家的咒术师和咒灵都极端稀少吧。” 伏黑惠不清楚夏油杰知不知道这个,或许他知道,只是不在意,或许他不知道。 “你只是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咒术高专没有教会你们,而咒术界也没有教会你们,他们只是告诉了你们如何使用木仓,而后告诉你们,去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 伏黑惠说:“我觉得,这本来就是错的。” 她曾经觉得她是没办法理解夏油杰的,无论如何,他们就像指针的两极,她的天平衡量着一个人“是否值得救”,但这个救归根到底是她来说的,因此她也是个很傲慢的人,所以到了最后,她仍旧不觉得夏油杰是个多么可怜的人。 “这个世界就是很烂,烂得透顶。”伏黑惠伸出手,倒反天罡地拍拍夏油杰的脑袋。 “但总有某些瞬间让你觉得,来到这个世界,还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活着不就是为那些东西吗,不是因为大义,也不是理想,人就只活了那几个瞬间啊,夏油杰。” “——这也是我后来才明白的事情。” 第213章 你从那里逃脱了吗? 五条悟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个梦没有好坏之分, 就是成分复杂了点,毕竟即便是做梦,能梦见突然有一天他好兄弟变成了骑着猴子形状的自行车追着香蕉飞出外太空, 因为没追到香蕉又要一拳打爆地球, 他跟苦情家庭剧那种被虐到心力憔悴的主角一样和夜蛾正道在夕阳下奔跑, 家入硝子在终点一脸横相地问他“咪咪咪咪,他们怎么会叫你丧彪,你也不像让其他人知道你叫咪咪吧”。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是有点超过了。 ——鬼知道怎么会有人管他叫丧彪!而且谁叫他咪咪他打爆谁的脑袋! 即便是在睡梦中, 五条悟都露出了智慧的表情, 思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再睁眼的时候, 他反而获得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和淡然,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安然和目,脸上还挂着微笑。 “……” 伏黑惠:(口_口)? 她没看懂五条悟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这副模样也太ooc了。 苦大仇深的白化海胆应付完黑心狐狸, 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个片场继续扮演神棍, 她刚想伸出手碰碰五条悟, 就听到这人闭着眼睛开口了。 “你想要干什么?” 五条悟不愧是夏油杰的亲友, 俩人上来问她的问题都大差不差:“把我们拖进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在这里躺着吧。” 他睁开眼, 没有冲上来喊打喊杀,而是心平气和地和伏黑惠说话。 他这样子不对。 现在反倒是伏黑惠皱起眉头,谨慎地看向五条悟,思考这里不是夏油杰被夺舍,总不可能让五条悟首当其冲顺应命运成为了那个倒霉蛋了吧, 不可能啊,羂索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能耐。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一道灵光骤然浮现在她脑海。 伏黑惠难以置信地反问:“……你是谁?” “是啊,真奇怪,我是谁呢?”五条悟坐起来,也不装不认识了,他玩味地笑笑,像是猫抓老鼠前的预告,“我是五条悟,是咒术高专的学生,还是咒术高专的老师?” “嗯,也有可能都是哦,对不对,惠?” 伏黑惠:(口x口;) 这味太冲了,导致伏黑惠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反而是说:“我不是你学生。” “我知道,”五条悟嬉皮笑脸地迎上来,“我是你学生嘛。” 阴阳怪气!他使用了阴阳怪气! 伏黑惠痛苦面具都快出来了,她勉勉强强维持住那个人设,木着脸说:“……你也重生了。” 这年头真稀奇,连重生的人都到处有,走在街上还有买一送一的可能,她这是什么手气啊,平时也没见那么欧气。 行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可以免去那些含蓄和叙旧。 但伏黑惠仍旧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眼前这个也不算她真老师,只能算这个世界“伏黑惠”的老师,因此严格上来说,她也不能算这个人的老师。 他们之间只能算—— 伏黑惠想了想。 “我们能算(准)同事。” 她告诉五条悟,然后立刻从五条悟脸上看出了委屈的痕迹。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吧。” 伏黑惠最后无话可说。 她稍微带了几分头疼地看向五条悟,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如果原本只是一个夏油杰的话,她说不定还有几分把握能让事态不超出预料地进行下去,但如今,再加上一个五条悟,那么事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棘手起来。 ——因为五条悟某种意义上和哈士奇有异曲同工之妙(bushi)。 “不知道,”出乎意料的,五条悟并没有继续说一些扰乱军心的话,他反而问,“小惠能消除我的记忆吗?” “你不想带着记忆吗?”伏黑惠想了想,又谨慎地问,“你上一次的记忆是停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五条悟说完,就看到了伏黑惠轻轻皱了皱鼻子,似乎又从记忆中找出了那么一点熟悉感,于是便轻快地笑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实际上,如果不是你说我‘重来一次’我甚至没有这个感觉。” 他没对伏黑惠说谎,他到现在还是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如果不是用强大的意志强行吊着精神,他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和夏油杰此时此刻是难兄难弟的五条悟对待伏黑惠的态度更温和,他看着这个似乎对他来说分外陌生的女人实在温和的过分。 伏黑惠叹了口气:“我就是害怕你这个样子啊。” “我还没见过惠是女孩子的样子呢,”他眨眨眼睛,“两个世界差异那么大吗?” “那小子多半也不是我的前世,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五条悟稍微思考一下,便明白过来,他天生就是很聪慧很敏锐的人,否则即便有着六眼,有着无下限的术式,也不可能做到最强,做咒术师不仅考验一个人的术式,同样智力也是评判优劣的标准之一。 也就是说,光靠猩猩一般的□□是不足以成为好的咒术师(敲黑板.jpg)。 “你不用想太多,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伏黑惠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盖住了五条悟的眼睛,就像她不久前阻止雪豹崽子过剩好奇心的动作一样,而五条悟同样也因为这个动作安静下来,如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一切都会变好。” 她感到五条悟的眼睛在自己手掌中颤动,像按住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此时,蝴蝶的翅膀正在扇动,密闭的空间中,布满了亮晶晶的鳞粉,如同一颗又一颗微小的眼泪。 “——我保证。” 其实伏黑惠是知道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回来的,即便他自己不知道。但如今的伏黑惠已经能看出来他身上残存的时光印记。 你已经死去了一次吗? 伏黑惠想。 但你最终又逃脱了吗? 从死亡的灰色阴影中,从那个扭曲不堪的未来中,从伤痕累累的过去里。 五条悟没有办法回答,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久违的宁静。 * 五条悟第二次睁开眼睛,这次感受到的不是宁静了,而是强烈的杀意。 那种极尖锐极凌冽的杀意裹挟着一道快速的破空声宛如宛如能够划破时间,立刻唤回了五条悟的神志! 他醒来的很及时,但身体不太允许。因为他原本是能躲开这一刀的。 五条悟只来得及睁开眼睛,看清面前是谁,浑身上下却根本无法动弹。 ……伏黑甚尔。 五条悟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男人,自然同时想起了伏黑惠曾在男公关店遇到的“故人”。他感受着刀刃插进身体的冰冷,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大概想明白了这是伏黑惠的缘故。 不由自主的,虽然猜到伏黑惠多半另有用意,但也不妨碍着蓝眼睛雪豹决定暗暗记仇。 他那一肚子的火自然是没办法朝着伏黑惠用,但记恨记恨伏黑甚尔是可以的,况且看伏黑甚尔这样,估计怎么也没想起来自家崽子长什么样。 ——真是人渣啊。 五条悟心里暗笑一声。 然后利落地倒地不起。 伏黑甚尔:“……” 这玩意在笑什么,怎么这么恶心。 第214章 人格复苏 伏黑甚尔感觉自己接的这个让任务怪怪的, 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但仔细研究一下,就是哪里都怪。 任务明明是从正规途径(孔时雨)那里接的, 做任务的时候也是按照计划顺利完成, 可他仍旧感觉, 这一切都十分诡异。 直觉不断在警告。 而他看着已经倒在血泊里的五条悟,对此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他这人就是铁石心肠,从不为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感到悲哀, 充其量是有些作为底层垃圾杀死高高在上的咒术师的自得, 但这份自得涌上来的一瞬间, 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烂透了。 此后便不再继续想。 伏黑甚尔越过五条悟,转身离开。 他走后,被留在原地的五条悟感受着那股屏障正在被冲刷殆尽,那种感觉令他十分熟悉,熟悉到……他甚至不用分辨就知道该怎么做。 * 薨星宫内。 夏油杰看着天内理子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这次, 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即便是看到伏黑甚尔出现出言挑衅, 也仍旧无动于衷。 人的脑袋被子弹穿过时, 会划出一道类似与彩带喷射出的弧度,像是生命最后在唱的挽歌。 但夏油杰已经看过了很多次, 在现实中,在梦境里,这弧度对他来说甚至已经烂熟于心,他如今可以在脑海中模拟出所有的走向。 啊,接下来大概就是和伏黑甚尔的战斗了。 夏油杰这样想着, 可浑身上下却提不起一丝战斗的欲望,即便是看着前世恨不得连杀好几次都不足以泄愤的男人, 他都无法升起任何情感。 说真的,他甚至是有点想笑的。 所以他也真的笑出来了。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失心疯了。”伏黑甚尔被种种异常搞得浑身刺挠,他挂在脸上那副吊儿郎当的人渣表情都没办法维持了。 “他没失心疯,是我失心疯了。”一道声音出现在伏黑甚尔的身后,这道声音不熟悉,但伏黑甚尔的身体是仿佛得到了上天馈赠和诅咒的天与咒缚,他自然能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来人语调夸张地追问: “所以你想怎么对付一个疯子?” 怪异。 “你们咒术师都是疯子吗?”伏黑甚尔将刀收进咒灵,拿出了另一套武器,同时全身绷紧,找不出任何的破绽,“还是说,只是我倒霉,碰上了两个疯子扎堆?” “你怕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满头是血,看上去应该出现在医院而不应该出现是出现在这里的五条悟满不在乎,他任由沙砾划出伤口,似乎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对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他天生拥有的东西好像太多,所以命运也不满于他的态度,要一件一件全都收回去。 “你才是我们之中那个最疯的呢。” 五条悟说得真情实感。 他保证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毫无谎言。 毕竟不管怎么看,能把自己小孩托付给前不久就打生打死的敌人,伏黑甚尔也是个狠人,那时候大部分人——甚至连五条悟本人都不怎么相信自己的人品(……)。 * 俗话说的好,三个男人一台戏。他们三个人的短暂相遇,唱的这出戏却产生了能够撼动无数个未来的因果,不得不说,很可能这就是缘分(……)。 不过这缘分他们三个都不信,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会当场跪下来求上天收回这份孽缘就是了。 伏黑甚尔暗中戒备,他在心里估算着从那个看上去脑子被他好几刀捅傻了的五条家的小子身边跑走的可能性有多大,又因为他身后还有个对于咒灵完全可以说是特攻的眯眯眼而进退两难。 顺带一提这人脑子似乎也不太好。 ……现在咒术师筛选新一代的标准已经变成了脑子必须有病吗,从这点看他要不然还是别让自己小孩进入咒术界算了,看上去人生无望啊。 内心能够跑马的伏黑甚尔已经做好了被留在这的打算,但现场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反而注视着对方,空气接近凝结。 “好久不见,杰。”最后,还是五条悟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对着这个刚刚见过,却好像已经很久未见的挚友,说出了最想说的那句话。 “只想说这个吗?”夏油杰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冲上来给我一拳呢。” “没有必要,”五条悟摇摇头,“要是你还是做出以前的事情,我依旧会杀死你,这一点不会改变,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想问你一句,你还会那样做吗?” “……” 夏油杰没有回答。 他们其实都没看看向对方的眼睛,只是在虚空中遥遥对视,好像那场呼啸而过的青春只是不值一提的过往,但泛黄的书页仍旧记载着过去的寥寥几笔。 任谁来看都要感叹一声物是人非。 ——除了伏黑甚尔。 yue。 恶心。 ——他俩铁定有病。 伏黑甚尔想。 他在这呆久了会不会被传染,别吧。 明明身处现场,并且无论从哪里看都该分一点戏份的伏黑甚尔此时如芒在背! 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因为虽然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陷入了诡异的谈话场景,但显然两个人没有打算就此放走伏黑甚尔,他俩就算说着话,脚步却诚实地走个不停,一个堵住了伏黑甚尔的前方,一个卡住了伏黑甚尔的后路,以伏黑甚尔为核心呈现量子纠缠(?)的架势。 位于三人转的中心,伏黑甚尔脑门上爆出了无数个十字路口,在心里破口大骂,心想着要杀要打烂命一条,实在不想动手就让他走啊,非要让他在这看八点档的剧情是有什么大病! 这辈子只跟自己老婆孩子有过深刻的正向情感的伏黑甚尔没看明白什么是jump系的“兄弟情”,而且跟其他jump系的兄弟情看,五条悟和夏油杰简直纯洁到没边(……)。 伏黑甚尔心力憔悴。 他不耐烦地出声打断这一切:“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说完,几个小屁孩,赶紧回去做作业吧。” 可惜他这句话说完,夏油杰依旧没理会他,而刚被捅了脑子看上去精神不正常的五条悟又笑了起来。 蓝眼睛雪豹冲伏黑甚尔比了个鬼脸,问他:“我们这里有一个超酷的上了年纪的派对,但只有一个人没收到邀请,你猜猜是谁?” 在伏黑甚尔没有存在的角落,这两个人显然是把自己过去的那些经历加加减减都算了进去,因此去掉一个最高分(伏黑惠),再去掉一个最低分(雪豹崽子),伏黑甚尔竟然的确是最小的那个。 但在暗处猫猫祟祟观察的伏黑惠也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骄傲的,就算加上有记忆的前几辈子,这两人的年龄加起来也没超过两百,单个算也没超过一百。 ……这个听上去实在是太地狱了,能不能换个话题。 “你——”伏黑甚尔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被突发恶疾的五条悟给震慑住了,他刚刚还在五条悟身上验证了咒术再高也怕菜刀(?)的理论,也不想自己被反打脸,混咒术圈的人都知道,一个发疯的人,要不就是菜到发疯的弱鸡,要不就是已经被生活磋磨到生出了能把其他人扎个透心凉的棱角。 现在的情况,不管怎么看,都是他要被扎个透心凉的时候。 “你放心,你孩子以后就姓五条了。” 五条悟不知道脑子搭到了哪条神经,剧情也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 ——孩子。 “你在说什么疯话,算了。”伏黑甚尔骤然警惕起来,原本吊儿郎当的戒备姿态进化到了全副武装,虽然只有一瞬,他立刻反应过来这行为不正常,立刻再次放松下来,但这姿态太过刻意,让两人立马就发现了。 对他来说,这个反应是非常不专业的行为。 “我似乎有那么一个小孩来着。”伏黑甚尔皮笑肉不笑起来,他轻易地说出了非常人渣的话,“但早就不知道扔给哪个女人养了。” “是吗,”五条悟恶劣地拖长声音,像是不介意踩碎蜗牛之前先揭开那个原本就很脆弱的外壳,暴露出软乎粘稠的内里,“既然你不在乎,那交给敌人不正好,正好帮你省去一桩心事,不用再给钱。” 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伏黑甚尔面色没有变化,只是四处的关节正在发出轻微的响动,如同木仓上膛的那一声,青筋脉络清晰地浮现在男人的手臂之上,显出刀刃一样锋利的弧度。 夏油杰身后浮现出宛如百鬼夜行的咒灵,五条悟站在伏黑甚尔身后,指尖跳跃起苍蓝色的锋芒。 战斗一触即发。 五条悟并不在意在这里再让伏黑甚尔死一回。 而伏黑甚尔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 但是—— “啪!”一和掌。 “啪!”再一次合掌。 两次清脆的掌声过后,仿佛一切大雾被拂去,真实的场景再次出现。 没有血迹,没有死去的少女,没有伤口,好像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而现在身处梦中的大家,如梦初醒。 伏黑惠站在战场中央,衣角都没有落上一点灰尘。 “一切都结束了。”她轻声说。 而她身后,则是被树同化的天元。 多么痛苦呢。 爸爸。 如果想要放弃尊严,那生命自然超出一切,如果想要尊严,又怎么会放任自己堕落。 如果一点都不在乎,那应该早早地离开,既然在乎,又为什么会视而不见?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原本以为她不会产生多么大的感触,可实际上,却早已心生颤动。 接着,伏黑惠这样想着,她闭上了眼。 神明一样的淡漠气势从她身上渐渐褪去,那头银白色的头发从根部再次焕发出黑色的色泽,祂将曾经待在长河里的那些记忆,通通压倒最深的地方,让那些原本被压在最底下的记忆浮上来。 【神格屏蔽】 【神格回收】 【人格复苏】 ——伏黑惠回归。 “……是啊,老师。”伏黑惠绿色的眼睛好像春水,泛起涟漪后又迅速地隐去了,仿佛只是经过了一阵明媚的阳光。 她喃喃着,像是在说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长大真是一件不好玩的事情。” 人或许会在某个时刻,某个间隙,想起从前老师对你说过的话,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时光啊。 光阴啊。 终究会流逝到黑漆漆的空洞里。 长大也是这样。 她乘上了忒修斯之船,最后变成了以往想不到的样子。 第215章 刮目相看 伏黑惠的计划很简单。 她第一开始只看到了拥有“再来一次”之后“再来一次”的夏油杰, 从这时起,她便认定这世界的与众不同。 “不同”其实是最好的养料。 由锚点世界衍生的无数小世界中,只有那些“异常”的世界拥有被注视的可能, 以及——拥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不过让伏黑惠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也复活了。 这个世界还真努力。 相当于想做坏事(也不完全是坏事)却被长辈(也不算是长辈)抓了个正着, 因此浑身炸毛的白化海胆到了最后, 只好在心里干干巴巴地感慨了一声。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小世界有这般强烈的求生意志,简直是在身上写满了“我想活”。 既然一个夏油杰不够,那干脆把五条悟也叫上, 直接送两个人一起回来。 这无疑是孤注一掷的末路做法。 就像第一开始禅院竹生曾经告诉她的, 一切行为必有代价, 更何况是逆转未来改变命运这样的事情。实现一个人的重生并不只是让一个人时光倒流,而是世界本身的时空回转。 这个世界正是如此,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拥有能够逆转一切从头再来的机会,是因为那个小世界生出了绝对强烈的求生欲望,这份欲望促使它燃烧自我, 即便搭上日后的一切也要换回了这几次的机会。 可惜的是, 它并没有成功, 反而造成了一些小小的后遗症。 伏黑惠在见到江户川柯南那小子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他身上近乎混乱的时间, 因此也瞬间明白过来,他能够掉到锚点世界, 多半也是因为这里的混乱——他指不定过了几个情人节几个夏天,细想一下也是惨的很。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另一个问题。 根据彭格列的理论来说,锚点世界是诞生其他世界的一切的起源,因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 那个世界应当只存在着一条“命运”,那就是关于“咒术”的故事。 ——那为什么, 那个主世界同时也存在着其余世界呢。 伏黑惠不明白。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待在她怀里的雪豹崽子突然给予她了一道灵光。 伏黑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再次打开了无数世界的版图,精准找到了第一开始标记过的主世界。 ——没有。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 在小五条悟的时间节点,那时候的锚点世界还没有其他命运线。 没有中原中也的世界,没有江户川柯南的世界。 这是只有咒术一个的世界,它的确是最开始的锚点。 想清楚这一点的伏黑惠在刹那间明悟了什么,因此就有了当下的计划。 * “小惠,好不公平,”五条悟迅速收回了方才恨不得打生打死的架势,转而控诉他素未蒙面的学生,“为什么他捅我的时候你就不出手,但是我要打他的时候你就阻止啊!” “呀!偏心!!”蓝眼睛雪豹发出了非常不满的声音。 黑发绿眼的伏黑惠听到这动静,脸上浮现出一抹非常生动的“嫌弃”,但早就习惯了“他都五,让让算了”的流程的海胆还是清清嗓子解释起来。 “因为我不阻止他真的会死。” 没办法,伏黑惠她爹是拽破天的天宇暴君,跟不粘锅似的一点咒力都不沾,任何咒力到他身上都不留痕迹,这依据咒术形成的幻境也是如此,为了让她爹真的进入幻境,伏黑惠是动用了来自彭格列的原版幻术。 但那个幻术,是实打实会作用在人体身上的招式。 因此五条悟好操作,只要用影子覆盖上去,蓝眼睛雪豹就是无伤通关,但伏黑甚尔不行。 她就一个爹。 并且就算这里这个爹很不着调,人也渣的很,但为了这里还是未成年的自己,她怎么说都得留伏黑甚尔一条命。要不然人死了,她的同位体就得面临未成年找不到饭吃即将饿死的险境。 所以放过伏黑甚尔就是放过她自己。 至于伏黑甚尔本人怎么说—— 原本被五条悟的超能电子炮剧变的亮光照的睁不开眼睛的伏黑甚尔像是被突然扔到水里的猫,浑身上下光鲜亮丽的皮毛被淋湿,更别说他本人还处在没有反应过来的蒙蔽状态中。 他在“这几个人是不是合伙坑我”和“既然坑我也不可能保住我”的两个想法中仿佛横跳,根本没有意识到以往碰上这种事,他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了再说,怎么会在这里纠结这个纠结那个。 而且—— 惠。 伏黑甚尔可能拥有如今咒术界最好的耳力,他理所应当地听清了五条悟在当时喊出的名字。 那个相似的配色,那张相似的脸——以及这张脸为什么在白毛的时候那么像五条悟——以及那个名字。 伏黑甚尔的思维也得到了升华。 啊? 这合理吗? 他放下了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以及欲言又止。 “这个——算了,”伏黑甚尔抬起手,又放下 ,“但是——”。 ——所以他家小子是怎么变成姑娘的? ——总不可能真的姓五条了吧。 天宇暴君的笑话百年难遇,五条悟看了恨不得吹个口哨,所以他也真的吹了。 顶着伏黑甚尔暴怒的目光,他吹的更响亮了。 伏黑惠:“……” 所以说五条老师能活这么大果然是凭着武力高强吧,要不然凭借这性格很可能活不过一集啊。 夏油杰刚刚出现在身后的咒灵此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伏黑惠看向这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了点愧疚,毕竟刚才的幻境就指着他霍霍,生怕给人又搞出点心理问题来,但最后看来,似乎结果还算不错。 他们应该说开了……吧。 毕竟她都把爹送到这两人面前当作谈话契机了。 ——所以五条悟说她偏心亏不亏心啊!! * 当几个人再次出现在那个男公关店的时候,案件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匆匆赶来的铃木园子再次昏睡着大放异彩,而江户川柯南汗流浃背地对着向自己怒目相对的青梅竹马,已经思考好了自己的死法(bushi)。 而就是在指出犯人的紧要关头,伏黑惠带着其他人回来了,黑影宛如深潭,而从影子中心出来的人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江户川柯南眼中)。 江户川柯南指认犯人的声音一颤,差点就直接偏到伏黑惠那里去。 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冷静地将这场破案进行到了最后。 等固定流程排到罪人跪倒在地流泪颤抖和警笛呼啸而过,铃木园子慢慢苏醒,毛利兰连忙搀扶起昏昏沉沉的好友,感到铃木园子似乎还有些头晕,不由皱着眉头看向江户川柯南。 ——她本来就不同意让江户川柯南随时随地掏出针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来上一针。 接近被正义制裁的江户川柯南后背一凉。 伏黑惠现在还没功夫处理江户川柯南身上的问题,天元如今正被她绑着塞树里呢,她得赶过去趁早把那东西人道毁灭。 因此乱七八糟什么都想了的侦探就眼睁睁地看着几人开了疾跑一走了之。 “……” * 回去的路上。 “所以星浆体到底是什么呢?”五条悟问,“既然不是天内理子。” 伏黑惠眨眨眼,告诉他:“是我。” “欸?” 伏黑惠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点点头,“的确是我。” “其实星浆体有很多备选,天元不可能找到一个星浆体后,就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地等待下去,”伏黑惠的指尖再次出现了那种亮闪闪的沙砾,“他会在有生之年,不停地寻找供他使用不死术式的星浆体,而总监会就是他最好用的臂膀。” “选中星浆体的条件非常苛刻,其实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那位天内理子小姐都不能算是最优选,虽然她似乎是最佳选择,但实际上,肯定存在着备选,”伏黑惠想了想说,“甚至我感觉,她的出现其实相当于挡箭牌,将所有关注这件事情的人都注意到她,而让真正的星浆体得以秘密地献给天元。” 而伏黑惠,百分百相信天元和羂索堪比蟑螂的阴险。 所以她第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选择一个星浆体非常简单,它的存在时间要长,但思维不应当复杂,同时要有着和天元相容的术式。” 所以她就现造了一个,利用沢田纲吉给她的彩虹之子拥有的那个奶嘴,虽然自从沢田纲吉找到了万全之策以后,奶嘴也逐渐失去了作用,可到底是过去世界基石的载体,仍旧拥有一部分的余韵。 而现在,基本已经进化到极高层次的天元无法抗拒这个。 所以无论是总监会那里下发的任务,还是他们找到这个男公关会,其实都有伏黑惠的插手。 五条悟:“……” 夏油杰:“……” 蓝眼睛雪豹像是头一次认识到了伏黑惠这个个体一样,围绕着海胆转了两圈。 然后他感叹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小惠也算是青出于蓝了。” 第215章 还不清楚他即将要面临什么 虽然说是解决天元, 但似乎一时半会奶嘴还无法完全消化那么多的力量,现在呈现出一种吃饱后营养过剩的状态。 伏黑惠也是在等待奶嘴消化期间才发现她家小崽子似乎有点……不开心。 在此前情提要,她没有放养雪豹崽子, 从始至终, 无论是坑伏黑甚尔还是算计天元伏黑惠都带着迷你五, 那孩子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如果说她突然有了活人味……但这小子似乎自从她神格回收以后就黏她黏得更紧了。 综上所述。 伏黑惠也不清楚哪里惹了这小祖宗不高兴。 她试图旁敲侧击一番,但小孩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问就是没有不开心, 什么都好, 一切都行——但这不就是哪哪都不行的意思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黑色海胆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五条悟, 然后看到她这个世界的五条老师冲她露出了智慧的眼神。 伏黑惠:“……” 这玩意自从牛郎店回来以后一直就是这个表情,看的伏黑惠提不起丝毫说话的兴趣。 顺带一提,这个“没有说话”同样包含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 为什么? 啊? 为什么? look her eyes! 想到这里伏黑惠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她为什么后来更改了计划,甚至不惜让她爹出场任由五条悟和夏油杰对峙,还不是因为想要这两个人解开心结, 然后像每一个少年漫* 大结局那样重新握手言好, 肩并肩对抗邪恶势力。 这才是正常结局吧! 气鼓鼓的海胆顶着同样气鼓鼓的雪豹崽子找到了扁扁的家入硝子。 “可是从这个角度来看, 我应该是最倒霉的吧, ”家入硝子平静地说,“无论是再来一次的周目也好, 还是涉及到天元的事情,只有我一无所知。” 少女此时正在写出任务的报告,她两个没良心丧天良的同期仗着自己骤然比同期大出一倍的年龄,已经开始自称长辈,并且将任务报告都推给了家入硝子, 美其名曰还说是自己有事。 家入硝子最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一拳打向夏油杰。 伏黑惠:(⊙x⊙;) 其实打算自己写任务报告的盘星教教主:“……” 不er,这对吗?.jpg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 但在看到家入硝子的眼睛的一瞬间,他又沉默下去,垂头抬头垂头抬头重复几次,最后都没说出话,像个沉默且阴郁的蘑菇,自己会仰卧起坐那种。 乍一看,他似乎也扁扁的了。 扁扁的夏油杰和扁扁的家入硝子沉默地看来看去,看得久了,“扁扁的沉默”就传染给了五条悟,他们近乎是咒术高专最出色、最有能力的一批学生,这一届中诞生了咒术界的最强、咒术界最恶の诅咒师以及咒术界最强奶妈,但这一刻,跨越时间和空间,三个已经隔了无数个代沟,无数个百慕拉大三角的人,也是咒术界最有种,最有能力的三个人,都变成了扁扁的蘑菇。 明明没有下雨,咒术高专怎么会有那么多蘑菇呢? 真是的。 应该怪湿漉漉的天气吧,空气中的露珠多的快要溢出来了。 作为剧透了一切的幕后黑手,伏黑惠对于这种潮湿的气氛敬谢不敏,因为她是陆生海胆,而天生还没做过亲水实验的雪豹崽子也对此适应不良,他看上去对这种黏黏糊糊、别别扭扭的场景非常不感冒,握着伏黑惠的手无聊地发呆。 这换来了伏黑惠奇怪的注视。 “你不感兴趣吗?” 这还挺新奇的,毕竟五条悟的性格天生就和猫一样,看不顺眼看得顺眼都不妨碍他先一巴掌扇过去撩拨一下对面的情绪,反而这副看什么都像看天的眼神不太常见。 小崽子听到这个问题,身体一顿,他先是抬头看了眼自家老师,然后又移开视线。 在伏黑惠以为自己等不到回答的那刻他才开口,像是说一个严肃的命题,也像是单纯的疑惑,伏黑惠听见那个小孩说:“那真的是我吗?” 他示意伏黑惠张开手,然后用自己的手贴上去。 伏黑惠很白,她原本就遗传了伏黑甚尔和伏黑蝉月的好基因,而那万年宅女生活过下来,她如今近乎白的发光,但她的白是有血气的白皙,和小孩子的那种近乎透明的白是不一样的。 但他俩贴在一块都能在太阳底下反光(……)。 如今的雪豹崽子的手看上去的确跟块小饼干一样,虽然早早地就出现了往后好看手长的趋势,但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像猫科动物的肉垫。 伏黑惠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五条悟——那个看着她长大的老师,那人的手是现在小孩子的三四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轻微的具有起伏的脉络覆盖在手背。 她有点明白雪豹崽子想说什么了。 “我真的会长成那个样子吗?” 伏黑惠听见小孩这样问自己,即便脸上仍旧是似乎八风不动的冷静表情,但莫名的,她看出几分合该属于小孩的紧绷和踟蹰。 “那你觉得未来的你怎么样?”伏黑惠用另一只手为他拂去额前几根零碎的头发,“不用去向有没有完成那些其他的事情,只是你感觉,好不好。” “……” 伏黑惠见他没有话说,便摸摸他的脑袋:“不知道的话,那跟我去看一看这里的我吧。” * 是的。 伏黑惠要看伏黑惠。 五条悟也要看伏黑惠。 伏黑惠要带着五条悟和五条悟看伏黑惠。 “……”黑色海胆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壮汉,头疼不已。 “先不说五条先生,”她朝右边看去,“为什么夏油先生也过来了?” 天知道早上推开门发现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壮汉堵在门口是什么感受,她差点梦回童年,想当年五条悟和夏油杰也是这般英姿,一脚踹开她家大门,那门板从她身边飞出去带起的风她都记忆犹新。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尊严在哪里! 这些都不知道,但五条悟和夏油杰倒是对她家的地址知道的一清二楚。 ……童年阴影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东西。 “我想我今天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五条悟单手撑着门框,细碎的银白发丝遮掩一半蓝色眼睛,剩下一半隐藏在墨镜下,只有一点天蓝色若隐若现,“小惠怎么现在就这个表情。” 夏油杰微微一笑,那股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味道便飘了出来。 伏黑惠……伏黑惠能说什么呢。 她抱着雪豹崽子,皮笑肉不笑。 “早上坏,不欢迎您们来。”黑色海胆说,“这里没有伏黑甚尔。” “所以,按照小惠的安排,你把伏黑甚尔打发回家了?那不正好,我们本来也不想看他。”五条悟乐不可支,他对这个安排好像非常满意,而伏黑惠从他的幸灾乐祸中找到了一丝熟悉,同时对自己亲爹有多么不招他俩待见又有了新的认知。 不过其实伏黑惠也不是故意放置伏黑甚尔,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幻术对于大脑存在一定影响,最显著的后遗症就是如同脑震荡一样的后果,为了伏黑甚尔的小命着想,伏黑惠便直接送伏黑甚尔回家了。 ……虽然她爹这个世界的同位体不怎么乐意,但每次想说点讽刺的话,一看到她那张脸就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只好扁扁地生完窝囊气,直到见到自己亲生儿子才反应过来。 ——不过那时候伏黑惠已经匆忙离开了,所以她还没见自己的同位体。 所以,多半,大概,应该,那个小黑色海胆还不清楚他即将要面临什么。 * 伏黑惠。 年仅四岁……四岁半,接近五岁,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算个比较成熟的小孩了,成熟的小孩应该即使对不着调的大人及时说“no”!所以—— “你不要喝酒!”小孩就像捕捉老鼠的猫,蹭一下窜了出去,站在自家老爹面前,想要把酒瓶子夺回来。 伏黑甚尔听着耳边那有些许尖锐的小孩叫声就感觉头疼,他费劲地睁开眼,看见的是儿子那张被气红的小脸。一边努力地清醒脑子,一边想天杀的这孩子太瘦了,脸上的婴儿肥都只有一点点,平时他不是在打钱吗,还是说这小孩有挑食的毛病? 自从小孩生下来,只手把手带过一段时间的伏黑甚尔对待亲生儿子却像后爸看继子,不尴不尬,不远不近。 ——或者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看他儿子跟看爹一样。 很没出息,但真实。 伏黑甚尔任由伏黑惠把酒瓶夺去,手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啧。” 所以说,他才不想看到这小子。 伏黑惠想不到他爹心里的波澜壮阔,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养活自己的废物老爸。 自从伏黑甚尔晕着被人送回来以后,他就觉得伏黑甚尔多半是在外面惹上了什么麻烦,被人揍了一顿才落得这个下场,虽说他看他爹不顺眼,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肯定会管他爹。 伏黑惠在心里盘算着自家能不能去领低保,走到门口想要扔垃圾。 而比他打开房门的动作更快的是屋外的门铃。 “叮咚——” ——找他爹的? 小孩思索着,打开了房门。 第217章 独一无二的、无法替代的 “……” “……” ——好、好多巨人。 小时候身边净是些小小朋友的幼崽根本不理解, 为什么家门口突然跟雨后春笋那样冒出来了那么多脖子底下只有腿的巨人,并且还死死地堵在她家门口,把好好的阳光都遮了起来。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一个只到这群人膝盖往上一点的小朋友来说。 所以他一言不发, 就像突然得了失语症一样。 当然, 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似乎从凝固的气氛中判断出来这群人似乎是来找他爹伏黑甚尔的。 ——他现在把伏黑甚尔赶出家门说不认识的话还有用吗。 幼崽黑色海胆很严肃地想。 伏黑惠盯着豆丁版的伏黑惠, 毫不费力就看明白这小崽子在想什么,心想: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挺可爱的。 碍于时间的不可逆性, 她不能亲眼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所以吃吃同位体的代餐也很不错。况且黑色海胆这种生物绝大多时间都只会苛责自己, 对于其他人来说相对宽容,并且还有着相当灵活的底线,这时候同位体幼崽就只能是在但不完全在“自己”的行列之中。 所以即便小时候的同位体还没学会怎么折腾伏黑甚尔并且此时此刻紧张僵硬到浑身炸毛,从本人的角度看似乎做的不算好,伏黑惠依旧慈祥(?)地觉得这只小孩非常可爱。 不过与心里感到欣慰的伏黑惠不同, 五条悟们——大的和小的都算在列——就非常兴奋了。 如果说小的这个还因为他们不熟而表现出五条神子轻微的“高冷”, 只是好奇地盯着看, 那么大的这个就是热情到夏油杰侧目。 黑发男人歪头想了想, 似乎想起前面几辈子他兄弟也跟他一样一脚踏入英年早带娃的行列——从这点来看他和五条悟是实打实的亲友。 那个孩子……似乎就是伏黑甚尔的小孩?禅院家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因此被两面宿傩盯上倒了十八辈子血霉的倒霉小孩, 当然,以他是伏黑甚尔的孩子角度出发,他的倒霉应该是从出生就注定的了(黑毛狐狸纯恶意)。 夏油杰的心理活动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幼崽海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恶意,他迅速地从前面几个人中锁定了夏油杰, 因为太瘦而年纪特别小的缘故,那双绿色眼睛也尤为明显。 “……伏黑甚尔是养不起孩子吗?”五条悟首先忍不住了, 他走上前,蹲下身盯着小孩看,百思不得其解。 他带着伏黑惠也是这样,虽说五条悟不是那种事无巨细照顾小孩的类型,但他既然决定帮小孩那也的确是尽职尽责的,为了照顾小孩的自尊心,他连钱都说是从咒术高专申请的,但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会知道,伏黑惠这小孩从小到大对于钱都没什么概念,甚至让老师请吃饭都是吃最贵的那家,老师衬衫是什么牌子都没个概念就敢和同期随便糟蹋很大程度都是五条悟惯出来的。 某种程度上五条悟也可以和dc亲爹蝙蝠侠那样,遇到困难但凡是能用金钱解决的都会掏出一张卡对自家小孩说“I‘m rich”,因为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甚至他俩连捡小孩回家这点也一样(bushi)。 但可惜的是,这人捡回来的小孩不管吃什么,投入多少金币都不会胖,从小到大都是细瘦的一条,要说没有肌肉吗?也不是,严格意义上说,伏黑惠长大以后绝对是算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一挂的,他个子还高,但那点肌肉跟其余男同事(?)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想到这,五条悟又是一阵叹息:“我看伏黑甚尔就是不想养孩子的渣男。” “谁在造老子的谣。”虽说没有冲上来把自家崽子夺回来,但伏黑甚尔一直关注着这里,他耳聪目明得很,只不过一直憋着没出来,这会子听到五条悟满嘴胡言才没忍住心头怒火,抄起刀就走了出来。 他很凶,脸也很臭。 ——似乎某人长大以后的bking脸也有了解释。 幼崽海胆见他爹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总算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悄悄放轻脚步哒哒哒地走到了伏黑甚尔身后,然后再猫猫祟祟探出头来。 五条悟(wink.jpg):“哎呀真可爱。” 冲出来的伏黑甚尔第一眼看到了正面挑衅的五条家的小子,随后第二眼就看到了五条悟身后牵着雪豹崽子的黑发女人。 “……”伏黑惠一直没有说话。 而诡异的是,原本气势高涨的伏黑甚尔像护崽子的野狼那样从屋子里冲出来以后,也像哑炮一样偃旗息鼓了。 * 由于一群人站在门口相互看来看去实在太傻了,所以即便伏黑甚尔强烈反对五条悟和夏油杰进他家门,但伏黑惠没说什么,伏黑惠的同位体更没说什么,而俩好兄弟能听伏黑甚尔的话那才是天下奇谈。 所以最后他们还是坐到了伏黑家的客厅里。 这个家未来的一家之主——幼崽海胆,向左边看看,再向右边看看,小脸越发严肃。 他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当然看出来这个带着两个剽悍壮汉找上门来的姐姐跟他爹长得很像,甚至跟他长得更像。 想起他爹往日里的作风,虽然人很小,但懂得已经非常多的幼崽逐渐开始了头脑风暴。 ——这、这不会是他的姐姐! 当然,理所应当的,非常有可能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按照伏黑甚尔的浪荡堕落的个性,他当然有可能有个遗腹子之类的存在。 对于爹的不靠谱个性,虽然很小,但已经有了某种超出年龄认知的幼崽在短暂的不可置信后,很快地接受了,甚至开始思考他家能不能养活这么多人,伏黑甚尔去做小白脸看上去也挣不到很多钱,那么他们全家只能饿死。 ……这点他倒是误会他爹了。 他爹这时候的确不着调,也没个正经,跟正经人更是天差地别,毫无关系,但这人非常敬业的,只做卖笑小白脸,没有卖钩子养孩子的意思,卖身只干杀手的活计。不管有意无意,他的确要保证在他死后,伏黑惠应当收到他百分百的遗留,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个孩子从始至终都是他独一无二的、无法替代的小鸟。 是爱吗? 不是。 因为他早就遗失了爱的能力,现在留在世界上行走的只不过是一具毫无疑问会下地狱——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躯壳,一具行尸走肉,一只断头蜻蜓,即便会因为条件反射做出微弱的反应,但这点反应已经不够代表什么了。 只像是垂死挣扎,想起往前的只言片语,甚至连想都不想。 所以他不敢见他。 对上这个似乎对一切心知肚明的小孩,更是怕得不得了。 ——这可真是一笔烂账。 第285章 这样的遗憾 伏黑惠并不清楚同位体爹的头脑风暴, 甚至不知道伏黑甚尔陷入了抑郁。 这点主要是因为她爹很多的emo时刻都被她心大的妈安抚住了,因此伏黑甚尔——也就是她熟悉的那个,对她来说还挺靠谱。 她什么时候见过伏黑甚尔这么孬种(bushi)的时候? 但说来说去, 不过是有人心有愧疚罢了。 那么现在的伏黑惠该思考的是如何能利用这份愧疚让伏黑甚尔改头换面, 重新做人(?)。 现在是下午三四点, 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刚刚过去,灿金色的光与窗户擦肩而过,随后又宽容地让一缕风进来, 但依旧改变不了房屋内近乎凝固的空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五条悟和夏油杰甚至都在这个时候自动学会了闭嘴, 任由伏黑惠思考。 年纪还远远称不上成熟的绿眼少女沉思时,无意识会泄露一点独属于千年万年老怪物的气势,这并不算她本人的气息,只是被长河的气息沾染,又一只脚踏出命运之外所受到的馈赠。 ——呜哇。 五条悟在心里暗暗地想, 这是哪个五条悟养出来的小孩, 怎么气势那么强, 完全压倒性胜利啊, 他家这个(指的是三岁的海胆崽子)怎么就没有这个气势。 ——呜哇。 夏油杰在心里暗暗地想。这是哪个五条悟养出来的小孩,怎么养的小孩, 还是说是被伏黑甚尔养的,不会吧,看不出来啊,伏黑甚尔完全就像是那种没有道德和责任心的男人啊(纯恶意)。 在这个近乎凝固的空间里,似乎只有雪豹崽子和海胆崽子不受影响。 毕竟雪豹崽子见过伏黑惠最不通人性(?)的时候, 但即便是那时候,伏黑惠还生疏地记得伸出手要给他穿衣服, 所以雪豹崽子完全呆胶布,他甚至还故作正经地点头,接受了比自己还小的小孩给自己递过来的茶水。 两个小孩严肃地像是在玩过家家,但大人考虑得就多了。 伏黑惠并没有想用沉默杀死伏黑甚尔的想法,说实在,她其实感觉也挺棘手,毕竟不管怎么说,一切似乎都来得及,但也来不及。 如果这个世界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她阻止了一切以后自然能够切断伏黑甚尔和五条悟夏油杰之间的恩怨,勉勉强强也算是心安理得,也不失一种让所有人he的方法。 但现在的问题是,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是多周目战士,要说没经历吗?也不是,那柄刀子已经插了进去,那一枪开了无数次,血也涌了出来,遗憾已经造就,恩怨已成,可要遵从良心,看着自己走后神功大成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当场砍死亲爹,伏黑惠自认还做不到。 那么如果请求五条悟别对伏黑甚尔出手呢? 伏黑惠有九成把握能成,即便五条悟会哼哼唧唧地不满,指责黑色变异海胆骗心,但最后他还是会同意。 ……但这样又未免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既视感。 伏黑惠双手十指相抵,撑着脸发呆。 五条悟见了挑眉,心里转了一圈也明白她的疑虑,刚想说什么,就见伏黑惠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她看向伏黑甚尔的目光并不锐利,反而透着平静。 但即便如此,伏黑甚尔也像是被烫伤一样狼狈地移开了视线,怂得好像那个“术式杀手”从不存在一样。 ——他家崽子是怎么长得。 伏黑甚尔百思不得其解,视线诡异地偏向旁边的绿眼小团子,见自己的儿子这时候还小小的一团,目光闪闪发亮地看着对面的少女。 他们到底在用什么交流,海胆内部信号吗? “……杀手行业有句行话,”伏黑甚尔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好像在用嗓子磨沙子,也像是被一场滔天大火烧过,留下一捧未完的灰烬,“失败就是死亡。” “哼。”五条悟听见了这话,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嗤笑,虽然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在座的大部分都听出了他的意思。 ——你伏黑甚尔也算正经杀手? 伏黑惠也没想到她爹会碰瓷杀手行业,呆滞了一瞬,心想哪个狗屁杀手说得,要是这么说,沢田先生手底下的一批人就得出道维捷身先死了,据说最受彭格列首领照顾的雷之守护者,他的杀手生涯从出道开始,目标一个都没成,现在的暗杀成功率依旧是零(……)。reborn见了都要庆幸地说一句幸好不是他教,要不然一世英名尽毁,气都要气的英年早逝。 伏黑惠一肚子的反驳,可她一看到伏黑甚尔躲避的视线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好吧,那就成王败寇。”伏黑惠点点头,自动把这个“王”带入到了自己身上,伏黑甚尔也没有意见。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个,”只见少女停顿了一下,然后字正腔圆义正言辞地对自己同位体的亲爹说,“做个正经人。” ——正经人。 三个字引起的回音还在室内震荡。 伏黑甚尔:“……” 夏油杰:“。” 五条悟:“?” 这会他们倒是很有默契。 伏黑惠很满意自己话造成的效果。 只不过眼见着五条悟反应过来想要大肆嘲笑一番伏黑甚尔算哪门子正经人。 黑色海胆心想不好,得赶在五条悟开始笑之前说完话。 于是在室内外都充满了欢快氛围的时刻,她迅速用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任由血液从伤口涌出,流淌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自刀给吓了一条。 离伏黑惠最近的雪豹崽子首先反应过来,他急急忙忙想要拿自己的衣服擦掉血液,但却被伏黑惠轻柔地推到了五条悟的怀里。 “没关系,不要害怕。”她说道。 鲜红的血液不断涌进黑影,并且被不断地吞噬下去,伏黑惠估算着未得差不多了,才将视线移向惊呆了的众人,她看向小小的同位体,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问道:“你愿意给我一点血吗?” 伏黑甚尔皱紧眉头,抬手想要阻止。 但没想到的是海胆崽子先他一步伸出了手。 “好。” 他很郑重地握住了伏黑惠的手。 他们两人有着相同颜色的眼睛,彼此注视的时候,好像是在照过去和未来的镜子。 其实小小的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姐姐这么信任,但那种相信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个人是无法抗拒自己的本能的,小孩子更不会。 ……不过百分百未来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吧。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小孩变性啊,这也太正确了吧(bushi)。 虽说是要小孩的血,但伏黑惠也没真忍下心辣手摧花,只用针取了指尖上的一点血。 ——这点血就够了。 因为这个仪式归根到底还是需要她的力量。 当那滴血液流落到黑影,就像纯净水融进了墨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异变正式发生在所有人以为伏黑惠可能失败了的时候。 影子中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光亮! 随后则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摇晃出的一道铃声,幽远清脆。 代表着魔虚罗的巨大轮盘层叠交错,骤然炸开,一层一层轮盘交叠扭曲,代表十种影法术的十种天玺瑞宝的印记也赫然旋转。 伏黑惠在轮盘中心,迎着巨大的光亮,五条悟有一瞬间看到的她好像回到了白发银瞳的时候。 但那个瞬间仍旧太短,短的好像只是错觉,再定睛一看,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在那道光即将黯然的时刻,等待良久的伏黑惠附身在融化的影子中摸索,最后捧出来了一捧亮汪汪的水液,它那样的亮,像是太阳融化后的颜色。 “……这算什么,变身美少女战士?”五条悟眨眨眼,依靠六眼硬生生适应了强光,同时毫无自觉说出了非常雷人的话。 夏油杰还在感叹十种影法术恐怖如斯,就听到五条悟说了这话,心想五条悟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还看这个。 海胆团子还不知道这些垃圾话的意思,只是认真地询问:“这是什么?” “这是‘爱’,”伏黑惠说,“是咒灵的相反面,至少是这个世界咒灵的相反面。” 伏黑惠从未忘记这些世界的根本,情绪催生咒力,而咒灵基本上就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这是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改变过的基本设定。 ——除了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存在着正面情绪形成的咒灵,因此很大程度上,整个咒术界的平衡即使是依靠,负面情绪与正面情绪形成的咒灵也可以达成,而根据咒灵和咒术师力量平衡的定律,在咒灵实力大兴的时代,咒术师的实力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在此之前,伏黑惠也一直在思考,造成这些差异的原因是什么,直到前不久发生的那些事,她也总算想明白了。 ——是那些线啊。 这些世界里,源源不断的正面情绪被切断,依靠结界涌向了“天元”,再被“天元”转化,最后涌向了“创世主”。那些层层叠叠由正面情绪的线又牢固地锁住了负面情绪,同时也为“创世主”提供着力量。 没有人察觉,因为这是“神”的设定。 而真人,作为最接近人类情绪本质的特级咒灵,或许是他们那个世界最接近真相的存在,因此在一切发生之前便给她了提示。 “——在天上。” “——是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神明。” 他可能还不理解那是什么,但特级咒灵的身份无疑是个作弊器,甚至他还在锚点世界大闹了一场。 ……看来的确是欠了人情。 回忆起其他世界兴风作浪草菅人命的特级咒灵,和他们自家那个只会穿点女装骗骗纯情少年的特级咒灵。 再想想其他世界把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折磨到崩溃的真人,再看看他们那个把粉毛老虎和水母太太的善良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人。 伏黑惠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咒灵好不好都是对比出来的。 挥散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伏黑惠转向了伏黑甚尔说:“这是她的爱。” 她没有说自己语句中的“她”是谁,可伏黑甚尔应该明白。 那是母亲对孩子的爱。 没有偏执和后悔,只是遗憾。 人生短暂,命运无常,这些甚至都不是最遗憾的事情,最遗憾的是他们之间只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她甚至来不及教会他什么,只是从那个小小婴孩的眼中看见了“爱”的反射。 她便已经消失了。 这样的遗憾。 第219章 雪豹大乱炖 其实伏黑惠还挺庆幸选择了这个时间点的。 毕竟再晚一点, 她爹就要瞄准“伏黑”这个姓氏去入赘了*。 一切还算来得及。 迎着伏黑甚尔又震惊又难过又害怕,好像世间所有调味料都融合在他脸上的表情,伏黑惠说了一句其余人并不明白的话:“有遗憾的灵魂是没有办法投入灵魂之海的。” 更何况这个世界还在不断的重启。 说道重启。 黑色海胆隐晦地撇了一眼似乎旁边的哥俩, 心想这两人赶紧和好然后往一处使劲也不枉她来这一趟。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海浪过后的沙滩, 许多即将干涸的小水洼里面都藏着鱼, 她现在还不能和沙漠干起来,只能蹲在两条倔种鱼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他们。 “加油, 往前游啊你俩怨种。” ↑ 这样的苦口婆心。 不过这样的苦口婆心显然是没得到回报, 而且话又说回来, 现在除了隐晦地表达一下观点意外也做不了什么。 一切平息,伏黑惠还维持着捧着东西的状态。 她看向怀里的海胆团子,快速伸出手捏了一把小孩的脸,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告诉他:“你的十种影法术觉醒了吗?” 按照咒术界的惯例, 一个咒术师的术式虽然自打娘胎里就注定了, 但是这份天赋却不是出生起便显现出来, 而是等到4-5岁时才能真正觉醒术式。 伏黑惠记不清自己是哪一天彻底了十种影法术, 但是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告诉伏黑甚尔自己养了两条狗,并且伏黑甚尔没看见的那一刻, 她爹脸上流露的“大仇得报”且“小人得志”(bushi)的中彩票表情。 她清楚她的出生对伏黑甚尔来说肯定只是因为“家”,因为爱,但孩子考上东京大学(?)显然对他来说无疑又是件祖坟冒黑烟的好事,相当于禅院家祖坟炸了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这件事情当然之后也跟五条悟说了。 也就是这件事情上,伏黑甚尔和五条悟达成了相当统一的态度。 “十种影法术?” ——对, 就是这个表情。 伏黑惠这才想起这个世界的伏黑甚尔好像还不知道,但知道了也没啥用。 她低下头, 看着海胆团子摸摸自己的影子,不多是就出现了两只很眼熟的式神。 “是玉犬。”伏黑惠确认道,她明白这孩子肯定开启术式了。 她将那捧亮闪闪的光液放到孩子的影子上面,原本静止在伏黑惠手中的液体好像感受到了什么,轻微地颤抖起来,然后顺利地滑进了海胆团子的影子。 “这是什么?”海胆团子懵懵懂懂,他依然从伏黑惠身上嗅出熟悉的气息,但他们比起来实在是太过迥异,宛如海底的鲸与鲸旁边的小鱼。 “是妈妈。”伏黑惠轻声回答他。 * “你如果想要留下她,那就得让她和你的生命力连接在一起,从此,你要不断的供养她,直到最后。” “你愿意吗?” “我愿意。” * “惠果然是心软了吧。”回去的路上,五条悟肩膀上坐着年幼的自己,他俩长得近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缩小一个放大,脸又长得好看,放大百倍都挑不出瑕疵,引来路上的行人驻足观看。 夏油杰早早地离开了,离开前,他没有和五条悟说话。 于是伏黑惠现在才发现五条悟这次出门没有带墨镜,肆无忌惮地露出了那张可以讨饭吃的脸。 她没否决,只是对五条悟说。 “那你想要什么呢,”伏黑惠看向他,“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无所不应。” 这是一个很重的承诺,毕竟就连伏黑惠自己也不知道她如今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小惠不要总是拿那种对不起谁谁谁的眼神看来看去了,”出乎意料的,五条悟既没有调笑伏黑惠,也没有避而不谈,他拿出了同样诚恳的态度,告诉她,“其实我们这里,跟你都没有关系。” “杰也好,我也好,伏黑甚尔也好,我们将来会走向什么样的路,迎来什么样的结局,死去或者活下来,什么都好,这些对于惠来说全部都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故事就只当它是故事好了。” “但你很容易心软,五条老师,”伏黑惠终于在这个世界对着五条悟叫出了熟悉的称呼,“不管哪个你都是。” “对我,对普通人,对其他认可的人。”她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五条悟的人之一,因为他们相处过堪称漫长的日子,而在锚点世界* 原来的命运中,他们同样相处过很长的年岁。 五条悟对于伏黑惠来说,不仅仅是学校老师那么简单,更是她的家人,家人就是要偏爱的存在。 “那就是大人的事情——”五条悟的话被一个电话打断,电话号码正是来自刚走不久的夏油杰。 有些奇怪。 伏黑惠看了五条悟一眼。 别说这时候的夏油杰给五条悟打电话了,说实在的,就算盘星教找到夏油杰,羂索炸了他老巢,他都不会给五条悟打电话的。 现在能出现,显然是有什么,超乎夏油杰的预料,并且是他一个人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五条悟接起来,还没想要嘲笑一两声,就听到对面的人开口了。 “悟,”夏油杰的声音非常僵硬,听上去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嗓子一样,“有人找你。” 有人找他? 伏黑惠又看了一眼五条悟,用眼神示意他知不知道是谁,然后又获得了一个智慧的眼神。 伏黑惠:“……” 你严肃能不能超过三秒。 他刚想说什么。 这边的五条悟和伏黑惠都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他们耳熟能详,并且非常熟悉的声音。 “摩西摩西?hello?hello?有人吗?”嚣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过来的声音,“这里是咒术高专五条悟的热线。” “……” ——哦豁。 这又是哪个五条悟。 伏黑惠听出来这是谁了。 这是真正的高专五条悟和高专夏油杰的声音。 黑色海胆战术后仰。 这是什么雪豹大乱炖啊! * 他俩带上小孩,急急忙忙地杀回咒术高专,但到达了咒术高专之后才发现整个学校面临了一场大型的再改造,狂风过境中带了一丝狂野,甚至仔细看还有几分属于田园村庄的野趣。 用人话讲,就是像被狗舔过一样,一片废墟,什么都没剩下。 “五条老师,你年轻的时候性格这么爆吗?”伏黑惠问,她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干涩,她听过其他人都说高专时期的五条悟性格烂且容易爆炸,就算是小时候是五条悟踏踏开的受害者,她看待五条悟都有种滤镜,心想“还能烂到哪去”,结果—— 真这么烂啊。 甚至可以直接炸学校。 五条悟被这么一问也有点不确定,他现在是带孩子带出了好脾气,虽说还是喜欢干把人惹怒然后引战的活,但大部分都已经是他故意了,缺少了几分杀伤力(?)。 他年轻的时候,好像,应该,也许,没那么坏吧。 五条悟:心虚.jpg 废墟中。 早早上学校没有迟到,却一来就被炸学校的一年级生们有些无措,他们头顶上是摇摇欲坠的房梁。 被炸了个灰头土脸的家入硝子站在灰尘里,手里似乎还攥着一份没烧完的书,伏黑惠头一次看到这位素来平静到有点迟钝甚至后来进化成全咒术高专最大心脏的最强奶妈脸上爆出了一个青筋毕露的狰狞表情。 夏油杰也有些绷不住,他原本整齐且精心保持的造型如今和现在的咒术高专的造型一样瞬间进化得狂野且奔放。 “……虽然似乎是我的错,”五条悟竟然忍住了没笑,似乎是怨气太浓重的缘故,他眨眨眼,“但你们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坐在他肩膀上的幼崽听他这么问,意味不明地弯弯嘴角,那表情——以伏黑惠的角度来看——嘲讽意味十足。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得哇。 不过五条悟倒是一如既往的坏心眼,毕竟这样一看就是六眼的气息,也是正巧被五条悟轰出的土地。 哈哈,真是巧。 夜蛾正道黑着一张脸,他现在“黑脸”的状态完全进化成了固定的日常,如果说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是多么难搞的学生,那么他、他——他也会把五条悟收入门下的。 这么一想,夜蛾正道就更绝望了。 ——不论怎么想都是超高校级的绝望啊。 夏油杰虽然好像也是受害者之一,但意外的,他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瞬间脸上反而闪过了一丝尴尬和心虚。 这可是真稀奇。 所以。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根据战场现场人员的报道,伏黑惠总算能明白当时的状况。 当时大概是夏油杰踏入咒术高专的第一瞬间,就看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夏油杰,那肯定不是其他人假扮的,世界上能演得那么像,还长得那么像的,只有可能是他自己。 那个【夏油杰】也浑身僵硬,虽然他们两人此时身体的年龄大概一样,但盘星教教主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眼前这个绝对是未成年,并且看样子那孩子马上要睡了,连衣服都脱了一半。 虽然不明白大白天干嘛睡觉,但夏油杰是个很尊重自我隐私的人。 所以他贴心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留给另一个自己头脑风暴的时间。 咒术高专的宿舍男女生分开,由于学生人数稀少堪比大熊猫的缘故,省下来的钱大部分虽说到不了学生头上,但明面上多多少少还得看得过去,因此咒术高专的宿舍条件非常优越。 而五条悟就在旁边。 还没夏油杰等【夏油杰】穿好衣服,就听见给五条悟的宿舍里劈里啪啦一顿想,还没等夏油杰反应过来,就看到【五条悟】夺门而出大喊着“这不是老子的房间老子遭贼了!”冲了出来。 说实在的,【五条悟】脸上没有遭贼的惊恐,只有兴奋,但这份兴奋在看到夏油杰的一瞬间硬生生变成了遭贼的惊恐。 夏油杰:“?” 为什么,不至于吧。 夏油杰心想这是年轻的悟,可能脑子还没长好(?),他得多多包容。 而他俩也堪称友好的交流了一两句,并且还给在外的五条悟伏黑惠打了个招呼。 就在这个好像一切其乐融融的时候。 ——五条悟炸了。 伏黑惠:“?” “等等,”她难以理解,“什么叫炸了?” 第220章 站不下那么多人了 “就是爆炸。”家入硝子冷笑, “那小子炸完以后还跑的无影无踪。” 五条悟:“……” 伏黑惠:“……” 伏黑惠率先看向夏油杰,问道:“你之前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刚才还没发现,现在一看, 夏油杰身上的时间线混乱极了。 原本算上另开周目的那几次, 都是整个世界的重启, 因此就算重复但也并不复杂,是单纯的直线,但现在, 种种时间线好像把毛团扔进了打蛋机, 线段纷飞的同时打了好几个死结。 “什么人?”夏油杰愣了一下, 然后沉默了。“除了刚才,没有任何人了。” 除非他是大街上走的时候碰上了什么东西,要不然也不可能造成这个效果。 不不不不。 伏黑惠百分百确定这肯定不是她搞得。 那么问题就来了。 她再次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夏油杰,那目光宛如锐利的刀刃和光线,好像要硬生生再夏油杰身上戳出个洞了一样。五条悟觉得好笑, 因此也学着她看。 夏油杰被看的浑身刺挠, 恨不得遁地当场逃走。 他什么时候迎接过这种目光。 片刻, 看够了的伏黑惠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怎样?” “我感觉有些眼熟, ”她脑海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并且为了维持人格稳定, 将许多事情压制在记忆深处,不到必要时候绝不会动用,“应该在不久之前见过。” 不久前—— 见过。 伏黑惠倒吸一口凉气。 ——江户川柯南? 不不不不,伏黑惠你要冷静,江户川柯南根本就没有和夏油杰正面碰上,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离开你的眼睛。 那么夏油杰的变化怎么解释。 “……你真的没有碰上什么人吗,除了我们这些咒术师以外, 让你感觉疑惑的。”伏黑惠再次追问,她不是不相信夏油杰,而是她觉得,可能有些人,夏油杰已经忘记了。 夏油杰见她说得笃定,也跟着回忆起来,不多时,他将信将疑地说:“当时在男公关店,我曾经见过另一个潜伏在店长办公室的人,他身上有些奇怪,所以我放了一只咒灵在他身边防止出意外。” “你现在能看到吗?”伏黑惠急需确认那个人是谁。 “可以。” 他放咒灵就是为了监视的。 所以,伏黑惠在这个现场,看到了一个陌生但不完全陌生的人。 好家伙。 黑色海胆战术后仰,感到了深深的牙疼。 她就知道这打结到像是猫抓过的毛线团一样的时间线只可能出自隔壁片场,毕竟只有对面才能做到无限制刷新夏天秋天冬天和各种各样的情人节。 透过一层薄薄的水幕,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发深色皮肤的男人。 伏黑惠知道他。 他是米花的打工皇帝,是酒厂姐妹花(bushi)中的一员,是5-1=0的那个0,是神秘主义奉行者的波本,是自认和这个国家双向奔赴的男人——降谷零。 ——好了人太多了,这里站不下了。 伏黑惠没亲眼见过他,但是命运线看多了基本上也能看个眼熟。没想到他俩的初次见面就是在这种超能力者对普通人不讲武德降维打击的时候。 肤色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会影响运气吗? “我知道了。” 伏黑惠叹口气。 “你大概就是受到他的影响了,切断和他的联系,把咒灵叫回来吧。” 她也知道为什么那个【五条悟】会突然受刺激,他受到了夏油杰身上混乱的时间线的影响,借此瞥见了未来的一角,可惜那是已经陷落的未来。 伏黑惠当然知道五条悟内心的坚毅,但对于一个还没真正成年的青少年来说,突然看到自己的挚友丧失人性大开杀戒,还是太刺激了一点。 “那么我们就这样打道回府,决定收工?” 当然不是。 伏黑惠心想。 都没有家了还怎么打道回府(bushi),现在最要紧的事情难道不是重建家园吗? 但是她明面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倒像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 星河璀璨。 漫长的命运河流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流淌,瑰丽的星云诞生在长河身处,而后交缠旋转形成一段又一段细小如鱼的漩涡。 伏黑惠再次踏入到这里时,毫不意外看到了一个人正在等着他。 那人有着红色的头发和看上去马上就要肌肉坏死的面部。 他一张嘴伏黑惠就知道没有什么好话在等着。 “你把一个灵魂捞了出来。”齐木楠雄——或者说【神】如是说道。 这话其实已经有谴责的意味了,但由于声音太过耳熟,总让伏黑惠想起自己那个小表弟,进而想起那个说着非常中二、并且二到足以让她柔弱的姨妈当街暴起的言论,同时拿着红色剪刀当街行凶还震住了一群小孩。 她就颇有些忍俊不禁。 “……我就知道,”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我迟早有一天要换声优。” “人家配得好好的,没必要,我不笑就是了。”伏黑惠投降。 他俩站在河的旁边,脚下踩着万千世界堆积而成的海,远处,有海水组成的巨大的鲸向着月亮飘然而去,它正在发出悠远的长鸣。 伏黑惠眼前的这个齐木楠雄并不是他家粉毛老虎的邻居,而是天生诞生自这个长河的【神】,他有着“齐木楠雄”的名字和能力,也有着“齐木楠雄”的记忆,但却没有着“齐木楠雄”的故事,从始至终,从开始到毁灭,他都要守着这条河。 同时,他也是当时伏黑惠做万年宅女时的同事。 这条河往来过路者数不胜数,却从没有停留过这么长世界的人,一来二去,就算伏黑惠那时跟个木头人一样,偶尔也会有想要说话的时候,于是一来二去,他们也算认识。 “她原本已经不该出现在那段命运里了,”齐木楠雄再次说道,“你不该让她出现的。” 伏黑惠知道齐木楠雄的好意,毕竟看到同事作死再怎么说都要劝一劝,更何况还是齐木楠雄这么好性格的人。 命运的河里有无数国的故事,而地上的神国正是独属于命运的神座。 这里从来不缺少反抗命运的勇士,只不过成功者少之又少,并且他们还付不起代价,无论成功或是失败的代价都是。 “但那个世界已经帮我支付完代价了。”伏黑惠笑笑,没打算骗过齐木楠雄,“虽说我也是付出了一点东西吧。” 她转过来。 齐木楠雄看清了她的脸,此时,她的一只绿眼睛已经变得暗淡无光,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灰绿,只不过不明显,因此一眼看过去没办法分辨。 “你最该庆幸的就是那个世界有自我意识,并且它还知道你在帮它。”齐木楠雄皱眉,“凡得到必有失去,如果不是它,你可能会直接被找到,然后清除。” “我没那么容易死。”伏黑惠笑道,“我还有想要做成的事情呢。” 一件已经提上日程,并且她将毫无顾虑地进行下去的事情。 她将在所不惜付出全部。【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20-224 第221章 管好你自己 和齐木楠雄聊完的伏黑惠颇有些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伏黑惠还没有工作, 但她明白一条真理就是工作中最重要的就是留痕,既然这个锅她注定要背,还不如在最开始搞事的时候存个档, 那么之后债多愁的就不是她了。 齐木楠雄看到伏黑惠颇有些不在意的样子, 反而向她露出了“非常不赞同”的眼神。 他少有这样严肃的神情, 因而连声音都有点失真的严厉:“虽然我很想和你说这件事情算不了什么,顶多只是你力量受损,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但我猜恐怕最麻烦的还在后面, 你想做的事情应该比这还要麻烦一万倍吧。” 命运长河孕育出的看护者本质上并不冷漠, 只是比起普通的齐木楠雄, 他缺失了无数应该有的经历,因而无法理解许多事情和感情,但他依旧很聪明,或者说,聪明过头了。 “……你是不是因为我说你声优的原因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伏黑惠却差点笑出声, 但看到对面骤然黑下来的脸色, 她知道再说下去估计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于是黑心海胆清清嗓子, “算是吧。” 她的视线看向遥远的天边,与长河对望的天上银河还残存着鲸鸣的尾声。 “我必须做这件事情, 实际上,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没有别的方法?” “没有。”伏黑惠摊手,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齐木楠雄察觉到了诡异的地方。 “难道你想要改变命——不,”齐木楠雄皱眉, 打破了他那张仿佛画上去就纹丝不动的脸,“你想做的事情是直接改动世界线。” “你疯了吗?”他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 语气并不是不可置信的,而是淡淡的疑惑,同时他看着伏黑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动装盘的咖啡果冻,估计是因为这年头主动找死的人也不多见。 “咒术师都是疯子,”伏黑惠认同这一点,“而特级咒术师的潜质大概就是要比任何人,任何咒术师还要疯狂。” 说点中二的话,她大概疯的还不够,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才这样做。 她早该明白的,在禅院竹生消失的时候,在看到创世主的时候。 沢田纲吉说过,锚点世界会影响其余平行世界,而在她的世界诞生之处,连同所有被链接的世界和人,它、他们早已被“神”盯上了。 那神是高高在上的,也是普通却无力违抗的。 打破那堵墙的感受并不算好,但终究看见了墙壁裂缝上的一丝光亮,只要有这道光就好,因为只要有这道光的存在,伏黑惠就知道自己还没有迷失方向。 齐木楠雄没再继续劝伏黑惠别找死这种话,大概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显然还没熟到相互探底的地步,因此二次元之神只是把所有的槽都埋藏到了心里,但是—— “是我的错觉吗?”齐木楠雄歪头问,“感觉你比起过去要更……开朗?” 哇塞。 伏黑惠眨眨眼,在心里默默地想。 你才发现吗? 她都已经亢奋成这个样子了,如果让粉毛老虎过来都得直截了当的问她是不是被羂索夺舍了。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伏黑惠无奈地想。 她感受着自己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无数感官从空气中涌向她的身体,因而所有的气温、感觉和色彩都填满了这具身体。某个瞬间,似乎所有最疯狂的想法都出现在脑海,伏黑惠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当场失态。 但这样激烈的情感还是敲破了外壳,令她素白的脸上出现一抹的红晕,就像万年冰封的雪山突兀出现的红云。 这近乎是她所想到的最疯狂的计划,同时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离开前,伏黑惠再次向命运长河看去,那条宽厚的,承载着无数的河流不曾改变,长长久久地、千年万年地流淌着。 “齐木,”伏黑惠那样认真地对齐木楠雄说,“别在这里等着了。” “找一个合适的世界,然后开始过自己的生活,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吧。既然是齐木楠雄就去做齐木楠雄,你并不是其他的人,从诞生的那一刻,长河就没有想把你困在这里。” 因为命运本身没有任何色彩,除了拿到“笔”的创世主赋予给他人的“故事”,其余长河里脱胎的生命更像是命运本身的空白产物,他们天生有自己书写故事的能力。 “……” 在伏黑惠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但这之间似乎的确有很长的间隔,她听见背后的人似乎“啧”了一声,然后用一种非常ooc的语气说: “——管好你自己,别给我交代后事,真死了我也不会照顾你那群男女老少。” 伏黑惠险些摔在河里。 * “回来了!”五条悟兴高采烈,他向伏黑惠举起手上的……东西,然后喊,“你看这是什么!” 伏黑惠搁老远看到他这么兴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走近一看,丫手上举着的正是她同位体。 那小孩还怪淡定的,看到她的时候绿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扭扭身体似乎想要挣脱五条悟铁钳一样的臂膀,但没有成功,努力多次后心如死灰(?),并且似乎打算在哪跌倒就在哪躺着,直接不动了。 而被伏黑惠留在高专当留守儿童的雪豹崽子就兴奋多了,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见到伏黑惠的一瞬间背后的阳光都明媚不少。 他迅速脱离了正在给他安利咒灵球的夏油杰,跑向了自己的临时监护人。 伏黑惠接住了雪豹崽子,用眼神谴责夏油杰,同时还问家入硝子:“他是去偷孩子了吗?” 这个“他”显然就是五条悟。 家入硝子此时平心静气,完全脱离了被另一个爆炸五条悟gank基地时的暴怒状态,听到伏黑惠的问题摇摇头:“是一个黑发男人送来的。” 黑发男人?伏黑甚尔? 天要下猫了伏黑甚尔竟然还会自己送上门来? 第222章 送君千里,终有尽时 算了不管了。 反正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跟伏黑甚尔良心大爆发没什么关系。 拒绝让伏黑甚尔的大脑污染自己思维的伏黑惠决定摆烂(bushi)。 最后黑色海胆只好递给在五条悟手里揉搓的海胆团子一个同情且爱莫能助的眼神, 忍痛转移了视线——毕竟她现在救了,以后等她离开这里没有人救就会更绝望啊! 况且幼年海胆往后还有许多年要在五条悟手底下讨生活,现在只能说忍雪豹要趁早, 得从娃娃抓起。 忍痛背弃了海胆联盟的伏黑惠不愿意直视那双眼睛, 只好装作很忙的样子, 若无其事地掏出了沢田纲吉曾经交给她的奶嘴。 这东西也就美其名曰是奶嘴,实际上是一部分世界基石。 此时此刻,那东西正闪烁着恒定且温和的黄色光芒, 原本伏黑惠将它带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它还黯淡无光, 浑身上下都是失去能量的无能为力(?),如今精神抖擞。 ——看来这里的天元很是大补。 这样想着,伏黑惠拉开旁边的椅子,然后把雪豹崽子放在上面,同时在脑海打开自己的小本子, 开始最后不放心の叮嘱。 “你们知道羂索是谁吧——就是那个以后会偷走夏油先生身体的男人。” 其实说是脑子更适合一点, 伏黑惠真心实意地觉得僵尸片更适合羂索, 肯定会万众瞩目且是当之无愧的万人迷, 并且遍地都是它想要的东西,还可以随时随地和丧尸来一场它逃它追它插翅难飞的激情节目。 “知道。”×2 伏黑惠点点头, 继续cue流程:“两面宿傩有解决的方法了吗?” 五条悟没回答,他漂亮的蓝眼珠一转,随手把小海胆放到肩膀上,幼年的海胆什么时候见过两米以上的高度,直愣愣坐在上面活像是被封印住了一样, 浑身僵硬。 “这听上去像是战前宣言。” 伏黑惠摇摇头:“不是我的战前宣言。” ——是你们的。 她认同了五条悟的话。 这不是她的世界,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走向什么样的道路,需要这些人亲自去看,亲自去走,她只能在其中助推一把,避免一些注定的悲剧。 而最根本的、最无法逃脱的命运,才是真正需要她的地方。 不过临走前,却是她需要帮助了。 伏黑惠笑起来,轻轻晃动着手上的奶嘴,随后抬眼看向了夏油杰。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双手合十,心情平和地问夏油杰。 其实自从叫破了夏油杰是个多周目玩家以后,他们两个人的说话频率一直降降降降降到了地心。 黑发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掺杂着戒备欣赏迟疑和爱咋咋地的摆烂,摆出扇形图都难以统计确切。 他们两个,像是在野外遇见的猫,彼此并不熟悉,但有因为领地的交融显得并没有那么陌生,所以最后维持在熟但没完全熟悉的尴尬境地。 但现在伏黑惠已经调理好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半生不熟,一个夏油杰算什么。 夏油杰听到她的请求,很明显地愣住,随后就是被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眼神看了个沉默,最后沉默地走向伏黑惠。 一步,两步,三步。 不知道为什么。 夏油杰突然想起在那个旷阔的房间,他同样也是用这样的步伐戏耍着那间房间的另一个人,当时那个人是什么心情呢? 他不知道。 他很早就不屑于去揣度任何普通人的心情。 当夏油杰在伏黑惠面前站定,两个的人视线相交的一瞬,两双眼睛中却闪过一丝相同的偏执。 * 其余人被伏黑惠以“机密行动请勿打扰”请了出去。 五条悟离开前还扒住门框不肯松手,试图用“有什么东西是我这个老师和挚友不能听的”来打动伏黑惠,但黑色海胆铁石心肠且铁面无私把蓝眼睛雪豹罚下了场。 熟悉的人一走,场面就不可控制地朝冷场划去,在彻底被冷空气冻死之前,伏黑惠先说话了。 “天元已经死了,那么日本整体的咒术师水平应该会随着下降,等你们将实力强大的特级咒灵拔除完毕,那么久而久之,整个日本的咒术界水平大概也会降到和其他国家相同的正常水平。” 她手上的奶嘴盈盈发亮,像在应和她的话。 “不过咒术师逐渐迭代,之后就再也不会有像五条悟和你这样水平的咒术师出现了。” “而夏油先生,你咒灵球的味道大概也会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入口。” 正负面情绪的转化器天元已经死去,那些多余的正面情绪就会再次反哺世界,一旦这个世界产生第一个由正面情绪而诞生的咒灵后,夏油杰的食品安全问题和食物入口水平差不多就会得到保障。 “五条老师说,他绝对会看着你,不再让你走上那条路。”伏黑惠耸耸肩,“我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他,如果我不相信他,我还能相信谁呢?虽然他在很多时候不够圆滑,甚至会掉进陷阱。” 五条悟是个,虽然很喜欢捉弄别人,甚至许多时候的行为也想是猫捕猎老鼠那样先把猎物玩弄一番的行为,大概在许多人眼里性格非常恶劣。 但他同样是咒术界的脊梁,是旧时代的新航船。 伏黑惠是在他光辉下成长的那一代,近乎是手把手被他教着长大的,甚至往深了说,五条悟跟她第三个家长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是亲眼见证五条悟如何负担起整个咒术界,又是如何摸爬滚打地和那群封建势力进行天才们的头脑战(?),又名五条家大少爷想让老橘子去死。 ——即便他并不擅长这个。 “但不管怎么说,让一个脑子里只有甜品和术式的家伙去思考阴谋诡计也太难为他了吧。”伏黑惠最后这么说。 “说那么多,”夏油杰哂笑,有点嘲讽自己的意思,“其实只是为了来让我赶紧给悟服软吧,你还真是维护他。” “因为五条老师是我的恩人,姑且算是吧*。”伏黑惠没否认这个,毕竟她是个在其余人给五条悟认下笨蛋名号的时候说“没人说五条老师是笨蛋*”的人。 她又一次轻轻皱皱鼻子,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夏油杰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好像还没有二十多岁,算一算是和她养女差不多的年龄。 “所以你想让我拜托的事情是什么?” 许久,夏油杰开口问道。 “……”伏黑惠说道。 “这么简单?”黑发男人惊讶地睁大眼睛。 * 三天后。 奶嘴消化完天元所有的力量,转头就将失去能力的天元吐了出来。 对此,五条悟的态度是—— “啊?”他戳着地上一团类似于人形的东西,“这是天元?” “我还以为他死了。” 甚至其实五条悟并不确定这玩意是不是天元,但小惠都说是了那就是吧,他唯一的疑点就是天元竟然还没死。 伏黑惠拿着一截类似树根的东西出神,闻言倒是有点惊讶:“我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杀死天元。” 而且虽然世界基石不是什么正规东西,但彭格列可是正经(?)黑手党啊!他们家大业大不干杀人放火这事的。 五条悟:“……但是不是你说天元会消失吗?他看上去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啊。” 哦,伏黑惠明白了。 她解释道:“只是天元的能力消失了,以后结界术和不死术式都无法使用,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连咒术师都算不上。” 在伏黑惠那里,“天元”其实更像是创世主的代行体,整个日本的咒术界为什么如此特殊,正是因为天元的存在,甚至他的影响力也蔓延着海外,将整个世界的正面情绪都源源不断地吸收。 没有人能永恒,但神可以。 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天元就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在锚点世界他能被羂索一波带走,也是因为锚点世界的特殊性,那是一个由【神】亲自制定规则的世界,而羂索不知从哪得到了“命运”的馈赠,因此神的代行体从天元移向了羂索。 相当于被神抛弃的天元无法抵抗羂索。 伏黑惠的思维停顿了一瞬。 ——她真的不知道羂索是从哪里获得命运的指引吗?甚至羂索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对她爆发出了那样深的恨意。 能够让羂索获得馈赠的只有一个存在。 “五条先生,我要走了。”晨光中,伏黑惠突然说道。雪豹团子安静地待在她的身边,抓着她的衣角,像是来得时候那样。 她看着五条悟的眼睛,明白这个人其实早就看出她说什么,但又没办法真切说出一些话让她再留几天,而其他人大概也是五条悟拦住的,因为伏黑惠只想悄悄地走。 伏黑惠轻轻地说:“你会有想要的结局。”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五条悟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不过,在临走之前,”她眨了眨眼睛,打破了沉寂,“给我几个灵感吧。” ——关于如何迫害羂索和总监会的长老们。 本站在门后静观其变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推门进来。 “这种东西对悟来说,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夏油杰说。 雪豹崽子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伏黑惠手中那根树枝,这东西摸上去并没有木质粗糙的手感,反而是如同玉石一样温润光滑。 伏黑惠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没有制止,只是对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伏黑惠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那截碧玉花枝。 是她在五条家找到的、后来又留给五条悟崽子的、一切的开始。 * “再见。” * 再次回到五条家的庭院,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伏黑惠如常地躲避着五条家的保卫者,一如既往地给雪豹崽子偷渡着外界东西,并且还教导他如何运用术式。 这样过了几个月。 在某个月黑风高没有星星的夜晚(?),伏黑惠确定mini五条悟已经熟睡,便小心翼翼没有声音地向门外走去。 但是—— “老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雪豹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着伏黑惠的衣角,仰头看向她。 他比起伏黑惠刚带出来的时候活泼不少,透亮的蓝色眼睛迎着烛光明澈又亮眼,像是天下所有小朋友应该有的样子那样。 并且该死的清醒。 伏黑惠:“……” 这小子这几天这么乖全是在这等着她啊! 她苦恼地想。 没错,这是伏黑惠计划好的,她之后不打算带着这小崽子到处跑了,因为他涉及未来已经太深,这个时间点其实是“神”不会关注的时间,继续加码,势必会让他们一起被“神”盯上。 但很显然的是—— 伏黑惠没办法对着他的眼睛说“你老师不要你了”。 “老师?”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一样,雪豹* 崽子——五条悟紧张地再次叫了一声,像是即将离巢的小兽,烦躁又无助,“老师?” “……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下,不能带你。”最终,伏黑惠拍拍雪豹崽子的脑袋,还是选择了骗小孩。 “……那你还会再回来吗?”五条悟问。 “你会再次见到我的,在不久之后。”伏黑惠蹲下,平视他的眼睛,最后说了一遍那句他注定不会记住的话,“所以在此之前你要记住,你没办法算到世界上的所有事情,也没那么多东西让你承担,有时候放下那部分责任逃跑或许会找到第二条路*。” “好奇怪,老师之前不是已经跟我说过一次了吗?”五条悟歪了歪头。 “反正记住就行了。” 伏黑惠说。 然后最后为他整理了衣服,翻身离去。 她不知道。 雪豹崽子一直站在台阶下,看着她离开。 然后小小声说。 “再见,惠。”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到底是送君千里,终有尽时。 第235章 涩谷恐怖片上演 涩谷, 10月31日。 谁也不知道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街道上还行走着的形形色色的路人,有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 也有满脸疲惫仿佛下一秒倒头就睡的中年社畜, 而更多的, 则是与人海融为一体的“水滴”,他们并不起眼,更不突出, 是人群湍流中的“群”。 而现在, 这些小小的水滴纷纷溅出点点水花。 “出不去了?不可能吧, 肯定是恶作剧。” “……为什么?” “我懂了,是那种整蛊游戏!我终于要上电视了!” “你好搞笑。” 种种声音不绝于耳。 在这些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道深灰色的屏障悄然出现,加固,成为生命屠场的笼壁。 * 这些骚乱的浪潮穿的很远, 而咒术界也不全是吃干饭的, 很快有人发现了这堪比超大口径探照灯的存在, 那个直径四百米的账远远看过去, 在“窗”的眼里不亚于日本地面上升起了一座珠穆朗玛峰。 因此,秉承着“女的当牛马用, 男的也当牛马用”的咒术界定理,咒术高专上下收拾收拾就赶往了现场。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即将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就听到了五条悟打算孤身一人单刀赴会的消息。 原本咒术高专这群一年级还要分散着等待五条悟炸鱼,有些鱼总会成为漏网之鱼,他们就是负责打捞杂鱼的存在, 但问题就是如此,五条悟在行动前特地嘱咐了一句让一年级这几个待在一块。 “好讨厌, ”虎杖悠仁嘟嘟囔囔着说,“明明我们也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别抱怨了,”伏黑惠的手机亮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盲目地往下划了许久,听到虎杖悠仁的话条件反射接话,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在烦躁地进行重复动作,“ ……相信他吧。” 但话是这么说,伏黑惠也忍不住内心地躁动不安。 他的直觉告诉他,即将有大麻烦将要发生,足够将整个咒术界的天掀翻的麻烦。 钉崎野蔷薇倒是不怎么烦躁,她相当看不起这群耐不住气的男生,觉得成大事者还得是她这样波澜不惊(?)。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他们守着的门口听的最清楚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一切都像是沸腾的前奏,在那些狂乱的、激烈的爆炸开始之前,所有起伏都是平静的、甚至是隐藏的,那些足够暴烈的解决也是如此,不管下场如何惨淡,过程如何激烈,在开始之前,都如同平静的水面。 但每个人都能预料到那足够毁灭任何东西的子弹即将到达,但又没有一个人知道头顶上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时候掉下来,因此只好屏息凝气,静数着未来。 但是他们没有等到爆炸,而是等到了另一个转折。 倏尔,整个世界好像安静了一个瞬间,在这一瞬,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仿佛因为某个存在,这个空间的一段时间被生生抽离了出去。 直觉最强的虎杖悠仁猛然回头,他握紧拳头,浑身汗毛直立,宛如遇见庞然大物,只觉即便是两面宿傩也没有带给他如此大的压力。 他无法转过头看看到底是什么存在,浑身僵直地愣在原地。 “哒、哒、哒。” 是很轻地脚步声,如果不是在这样安静地环境里,如果他们不是身经百战的咒术师,或许连这声响都听不见。 “虎——” 来人刚张嘴说出第一个字,就被全身应激的猪野琢真一拳轰了上去。 “……”来人闭嘴了。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受欢迎。 虎? 心想这声音还有点熟悉的虎杖悠仁疑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因为接下来没感受到敌人的气息,才懵懵懂懂抬起头。 一看。 他嗷得一声叫了起来。 这一声叫的太突兀,导致原本浑身僵硬san值往下掉个不停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一颤生生清醒过来,顺着虎杖悠仁的视线向后看去。 “!” 这一看不要紧,他们差点也像是虎杖悠仁那样嗷起来。 钉崎野蔷薇:“伏黑?” 猪野琢真懵懵懂懂混入其中:“伏黑?” 虎杖悠仁:“伏黑?” “伏黑”本人:“……” 伏黑惠女时候捏着猪野琢真的拳头,看到其他三人总算认出了自己,向他们轻轻点头,像是打招呼。 * “伏黑……姐,”虎杖悠仁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最后只好扭曲成了亲戚关系,“你怎么在这里?” 钉崎野蔷薇对这个同为女性的伏黑惠感官良好——或者说她其实对大部分女性咒术师感官都听良好,跟着虎杖悠仁问:“对啊,我还以为我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而伏黑男时候也对伏黑惠记忆深刻。 本质上说他们才刚刚分开没几个月,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发生的事情可谓是历历在目,其次是任何人来了都得对性转的存在记得清清楚楚永世难忘吧!又不是做梦,况且他做梦也不会梦见这么离谱的事情。 伏黑惠特殊照顾了一下自己的同位体,估算一下这小子现在到了什么程度,问都不问就上手搭住了同位体的手腕,像是看诊一样等待片刻,察觉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后,挑了挑眉。 她没说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只是点点头:“你可以尝试一下调幅圆鹿。反转术式能解决很多问题。” “反转术式?”就算被突兀抓住手腕上下其手,【伏黑】本人接受良好,一点都没有反应不良的症状,他此时惊讶的点仅仅在于式神的能力。 “等事情结束你拜托五条悟翻一下自家祖屋,他之前肯定也找过,但应该是没找到,”伏黑惠顿了顿,“五条家很多关于其他御三家的记载都是私人日志,没有放在收藏典籍的房间里。” 说是“其他御三家”其实也就是禅院家。 纯恨战士无所畏惧,只会偷偷记下来如何对付对家,等老死之后埋在卧室地板底下,等待下一个有能力的人继承这本秘籍。 #听起来还挺励志的# 对了—— 伏黑惠确定这些小的还没进场,事情离最坏的结果还差一大截,微微放了点心,只不过绝大部分的担心还不在这。 但是她必须要等着。 等待一个必要的、合适的机会。 她的同位体看出了她的焦虑。 男生转动手腕收回了手,路边不算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绿色眼睛,眼睫的落下瞬间影子也颤动着。 他也有着一张称得上的得天独厚的脸,但比起五官,更让人难以忘怀的却是他矛盾的气息。 伏黑冷静地问:“你是要找五条老师吗?” “他一个人往账里去了,算一下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现在正好是21:11。 * 涩谷地铁。 五条悟大口大口地呼吸,周围都是人,人群嘈杂,纷纷发出惊呼,他们看不见这里的怪物,因此也对刚才的惊险一概不知,但他们的确看到了有人接连的死去。 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恐惧催生欲/望与时空,许多人开始惊慌失措地推搡着周围的人。如果放任不管,一定会发生踩踏。 只不过现在所有人,乘客与乘客,人与人,全都静止不动地待在原地,面上是空白的表情。 ——想必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规则怪谈一样的地方?总不能变成隔壁米花一样的城市吧。 紧要关头,五条悟甚至还有功夫想这个。 此时此刻,最强的身上脸上都沾染着点点血迹,鲜红犹如沾染在白色纸张上非常鲜艳的一抹颜色。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如果真要细数,这大概能算得上他这辈子最狼狈top3,别问top1和top2是什么,因为top3一般都有十好几个,但五条悟从来没有这东西。 耳边还响彻着特级咒灵得意大笑的声音,疯狂、嘶哑,还有着大仇未报的愤懑,化作秃鹫的盘旋鸣叫,久久不散。 这还只是这场大戏的前奏。 五条悟知道,戏目正要上演到最高潮。 一道脚步正在朝他走来。 陌生也熟悉。 他抬头的时候,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夏油杰。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此也不想再费工夫,虽然脑袋里一般是宛如跑完一千米后恨不得回家瘫在地上的冲动,但人类最恐怖的地方大概就是体现在能够制止住这种冲动的毅力上。 ——他接下来会说,“好久不见。” 五条悟想。 果然,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悟,好久——” 五条悟死死地盯着那个身体,那个躯壳,那只断头苍蝇的悲鸣,等待着接下来这场死刑的宣判。 “看来我来得正好。” 一个从未在这个节点出现过的异常音符骤然作响。 像是一首激昂交响乐中出现的突兀音符,带跑了后面所有的连拍。 原本灯火通明的地铁站的盏盏明灯接二连三发出了爆炸的声音,在黑暗侵袭的瞬间,粘稠如同岩浆的黑影爬行于地面,占据了每一处空间,除了大戏上演的演员之外的普通人全都慢慢沉入地面。 “夏油杰”好像察觉到什么,脸狠狠抽动了一下,如同带着人皮面具的蛊虫不安地爬行。 由黑影组成的潭水突兀地波动起来,一个身影仿佛跨过一道道阶梯,从来自黑影的国度一步步迈了上来。 目前还有意识的存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女人在黑暗中仍旧幽绿的双瞳以及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夜色为她还添了几分诡谲。 随后漫上心头的则是被绝对上位的野兽盯住的毛骨悚然。 但令人疑惑的是她并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在特级咒灵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抓住了限制五条悟行动的狱门疆。 然后,硬生生地捏碎了它。 那件据说是无法从内部打破的、可以封印五条悟的咒具轻而易举地在她手中破碎成粉末。 伏黑惠张开手,任由粉末从手中滑下。 “好久不见。” 她这样对着五条悟说。 因为她刚刚不久前就是对着一个小崽子那么说的。 那个孩子那么小,会对着她笑,还会叫她老师。 或者说,从那个孩子叫她老师开始,这条命运就已经开始不同,而她也注定奔跑在这条道路上。 第224章 黑色海胆小心眼 真的是她。 的确是她。 五条悟从伏黑惠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这并不是他曾经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见过的那个少女, 那还是个没经历磨难的孩子,是爱孕育出最甜美梦境没有醒过来的梦中梦,眼底还有着最清澈的天真和柔软的笑意。 可是他的老师却是强大的, 没有柔软, 相反, 她身上总有着迟钝的、停顿的、淡漠的混乱节奏,仿佛整个世界都不过是一张纸,但与此同时, 她也像是暴风眼的中心, 不管周围掀起如何的狂风暴雨, 哪怕是世界毁灭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撼动中心的风平浪静。 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总是像森林深处。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好久不见。 * 数一数日子,伏黑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五条悟的完全体了。 她当时刚做完万年宅女,“鬼混”(?)回家后活像个不通人性的人机, 事后反应过来, 她当时应该给五条老师带去了很深的震撼, 就那短短的亮相愣是给五条悟给干到沉默。往常都是五条悟让她沉默, 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制裁五条悟啊。 不愧是她,轻易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确信)。 而后来遇到的, 都是零点五米的五条悟,一米的五条悟,还有一米七五但实际上是老黄瓜刷绿漆(bushi)版本的五条悟。这几个比起一米九的完全体还是有点差距,不管说什么在伏黑惠看来都有点“小小的也很可爱啦”的慈祥既视感。 这会乍一下看到了还有点稀奇。 她扶起近乎浑身无力的五条悟,感觉猫科动物都是水做的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理, 平时的小猫咪可以拉很长,那么一米九多的大猫就可以拉出二米一的效果。 “你还可以走吗?” 五条悟目不转睛地盯着伏黑惠看来看去, 好像在看一场注定会失望也会失去的幻梦。 ——看来是没什么事。 伏黑惠召唤圆鹿的手停顿瞬间,心想这小崽子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明明狼狈成这个样子凭借这那张脸看起来还像是超大只的落难王子,要是去演个戏剧肯定会变成百老汇万众瞩目的戏剧演员。 “我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伏黑惠回想着无数个世界的命运节点,同时在脑海里拉出目录,里面都是她记录地密密麻麻的信息。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原本就像一个闭嘴葫芦的五条悟突然说话了。 这话说得挺硬气,但就是没表现出来,因为他整个靠在伏黑惠身上,两相对比之下看起来就像是富士山和辩天山,并且此时此刻还是富士山倒在辩天山身上,很有搞笑的意味。 “什么?”伏黑惠没听明白。 她的心态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mini雪豹崽子和她家五条老师此时呈现出量子纠缠的趋势一起存在在这个五条悟身上,因此是“薛定谔的五条悟”,意思是在彻底开口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会对彼此说出什么身份该说的话。 但是。 伏黑惠想。 原本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不是还挺硬气的吗?说要送她回家那就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态度强硬,目的明确,说什么都不停。现在怎么还问上她了。 ——是的,黑色海胆其实在某些方面会表现得相当小心眼。 “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一切,为什么明明羂索已经死亡,但还是出现了。”五条悟眼睛都不眨,劈里啪啦说出很多话。 正巧这时候伏黑惠也顺完了时间线,差不多对这边了解的差不多,啪得一声关上脑子里的目录,回答道:“我要不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毕竟现在估计这个世界没有人对于命运的了解还超过她,真算起来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好了先不说了。”伏黑惠掂量着五条悟如今的身体情况,“先来解决这些事情吧。” “虽然有点不爽我说得你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她随手拿出一截黑色的发带,将头发紧紧地束起,“但这大部分应该也不能怪在你头上。” 只不过伏黑惠依旧很生气,因为她说了那么多话,但是五条悟有听过一个字吗。 没有。 从头到尾他都像一个人去承担,大约是做惯了“什么是我一个人扛”的孤胆英雄,所以他遇见任何事都会这样想。 因此久而久之他就和其余人渐行渐远。 这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差距,很多时候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行,自己可以上,别人无法理解他。 可能心里也有“我做了这么多,你们总会理解我”的想法。 但是不说出来,只会让别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啊。 伏黑惠在心里一句接一句的骂,然后转眼就带着五条悟沉入了影子。 “我们这不算是逃跑吗?”看起来似乎稍微恢复力气的五条悟直起身体。 伏黑惠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当然不是——这都算不上是战略性撤退。” 那群特级咒灵为了困住五条悟的确选择了一个相当合适的地点,封印五条悟的计划也环环相扣,不是极度了解五条悟的人是绝对想不到的。 伏黑惠第一次直面羂索的术式恐怖之处正是在这里,他的术式,完全能将一个人敲骨吸髓地榨取干净,虎杖香织是这样,夏油杰也是如此。 不过这样精妙的设计其实也很容易打破,在现在这个节点,只要把五条悟救出来,就代表着原本剧情的断裂,即便“反派”闹出天大的动静,都不会把命运偏转。 不过,她也没打算就此放过那些东西就是了,等把五条悟安置妥当,她就去当街再一次暴打羂索。 伏黑惠再次上下打量一下狼狈的蓝眼睛雪豹,确定这位落难公主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实际上就是脱力,没什么其他严重的问题。直接把他塞巴塞巴挪到了影子的某个角落,甚至还贴心地放了一些零食和药品放在旁边,又直起身子看了半天,莫名其妙的眼熟。 等她返回地上,直面夏油杰外壳的羂索时才想起来。 ——这丫四仰八叉的坐姿不就是在狱门疆里的动作吗! 第225章 在线征求意见 东京被成为是“一座铁轨上的城市”, 它拥有着近乎是世界上客流量最大的地铁系统。晚上九点十点虽然不算是地铁高峰期,但人也少不到哪里去,至少从特级咒灵的计划出发, 在场的人类数量十分充足, 要是更多可能连咒灵都找不到地方站了。 被特级咒灵当作人质威胁五条悟的人相当多, 虽说伏黑惠将他们统统埋进了影子世界,并且选择在重量方面苦一苦魔虚罗,但物件太多对她来说也是负担。 所以她要速战速决。 伏黑惠做好了走出影子就被攻击的准备。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 当她从影子中闪身出来, 一股极为阴狠的气息一晃而过, 伏黑惠眼中厉色突显,不闪不躲屈膝上前,从影子中抽出的刀刃点水般从地面划过,精钢狠狠劈出一道火星。 她这一刀挡下了几颗裹挟着咒力的种子,看样子是已经死去的特级咒灵花御的遗物。 伏黑惠抬眼向上看去, 想看看是哪位在蹲守她。 但这么一看, 整个地铁空空荡荡, 除一地狼藉外什么都没有。并且因为白炽灯一早被她爆掉, 换个眼神不好的人站在这里甚至看不清地上的血迹。 黑色海胆:“……” 竟然全都跑了。 不不不不,伏黑惠, 你要仔细想想,羂索那么狡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安置陷阱? 在过去和羂索斗智斗勇的经历让伏黑惠谨慎地握紧刀,掐好手影准备暴打不知道会从哪个角落出现的特级咒灵,但事实上, 等十多分钟后她派出兔兔侦察小分队检查周边的情况时,事实告诉她, 羂索的确拖家带口马不停蹄地跑了。 好像被耍了,但仔细想想“羂索”那个堪比蟑螂的潜伏功力,又有点正常。 伏黑惠原地立正大脑放空地思考良久,想既然羂索跑了要不要把五条悟放出来,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把他放在影子空间里更好,按照原本的命运发展,蓝眼睛雪豹这时候已经坐上了ban位,因此就当现在也被ban了也相当合理。 那么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羂索”一定隐藏了起来,按照他的性格,至少在找到她必死的局面之前,他应当都不会再出现了,特级咒灵很早就与祂联合在一起,它们在无数的世界中,都是心怀鬼胎的同谋同党,冲着人类社会大喊发芽的轰(bushi)。 根据这些推测,现在对于“羂索”来说,最好用的一把刀无疑就是在原来命运中造成了巨大杀伤力的那个存在。 ——两面宿傩。 想到这里,伏黑惠想去与虎杖悠仁回合,但当她抬腿向前走去,在刹那间却有种富士山倒在身上的压力感,仅仅几步路就走的寸步难行。 “……”魔虚罗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 涩谷。 虎杖悠仁三人还在原地焦急地等待,三个人眼巴巴望着这边的情形好像三个留守儿童,而当他们看到伏黑惠的一瞬间,浑身上下闪烁的光芒好像是终于见到能为自己做主的人来了。 “伏黑姐!”粉毛老虎率先跑了过来,跑得热情洋溢阳光满面,“事情都解决了吗?” 他很相信伏黑惠的武力值,毕竟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并肩作战过,大家也算是老熟人,进一步省去了那些寒暄的时间。 “五条悟我带出来了,”被虎杖悠仁寄予厚望的伏黑惠脸色如常,看不出此时她正背负着近乎一整个满员地铁的重量,“不过现在可能需要你们提供一个旷阔的场所。” “——至少能装几百人。” * 虽说咒术界总监会在工作模式上无比接近上个世纪,并且他们也没有和官方接轨,算不上正规距。但到底是家大业大,就算是名义上算是总监会附属机构的咒术高专也有相当的实力。 因此在伏黑惠说找到一个足够宽阔的空间时,没有问过总监会那边,校长夜蛾正道得知了这边的消息,迅速为伏黑惠提供了符合条件的地方。 接下来—— 你见过影子往外吐人吗? 反正虎杖悠仁现在是见到了。 一个接一个的人类身体仿佛从喷泉里被吐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最后落到垫子上,富有节奏感,很像他玩得那个名为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里的豌豆射手。 另一边,伏黑惠正在和自己的同位体交谈。 “总监会那边有消息了吗?” 海胆男时候摇摇头:“总监会不会和咒术高专的学生产生直接交流,他们绝大多数时候是对接五条老师,在五条老师有事的情况下,会选择命令夜蛾校长。” 也是。 那群老头素来是看不上这些还没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小孩,即便这群小孩已经在他们的迫害之下小小年纪走上了战场也一样。 伏黑惠表示明白了,转头她就告诉小孩:“明天我会去一趟总监会。” “——和五条悟一起,你们要一起去吗?” 听见总监会的名字,小孩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嫌弃,但是他这时候没看见五条悟,估计有些担心,因此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他同意了,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更不会拒绝。 * 伏黑惠决定带着三小孩直击总监会总部当然不是因为师门传承,她是想看看自己的实验成果,并且打算狠狠打磨一下那群老头。 眼下的情形,一面是蓄势待发的两面宿傩大危机,一边是阴暗蟑螂系羂索。如果再加上一个总监会在背后使绊子,那听上去要多命苦有多命苦。 为了达成总监会不拖后腿的成就,在来到锚点世界之前,伏黑惠想着术业有专攻,还专门询问过五条悟和夏油杰有什么对付长老的好办法。 但结果令黑色海胆大失所望。 伏黑惠还以为他俩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好办法,但这俩似乎也只是嘴上说说过过嘴瘾,一点实质性的建议都没有,说来说去中心做法相当简单,不外乎冲进去踏踏开,让骨质疏松变成骨质粉碎。 但这件事情伏黑惠能不知道吗,她夏油老师就是个中好手,甚至打出了风格打出了风采(?)。 于是说着说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就被伏黑惠失望的眼神击溃了。 “五条老师,还是好孩子啊。”伏黑惠感叹道。 ——五条悟得到了堪称毕生耻辱的一个评价。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伏黑惠说完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颇有些崩溃的五条悟和五官扭曲的夏油杰。 “她说什么?”雪豹神情恍惚。 “惠说你是好孩子呢。”黑毛狐狸笑得不见眼睛。 “……” 第225章 有的,姐妹,有的。 当然伏黑惠那时并不知道自己淡淡的一句话就击溃了五条悟的心防。 不过她现在也快破防了。 自从她在禅院竹生临门一脚的帮助下, 正式宣布收服魔虚罗。这之后她才有淡淡的明悟,那就是魔虚罗本质上也与其他式神一样,虽说是天玺瑞宝的守门人以及一部分的化身, 但它魔老成精(?), 在超长待机的漫长岁月中产生了自我意识。 因此她平日里肆无忌惮把影子空间的重负搬到魔虚罗那边的行为, 遭到了受害神的谴责,伏黑惠从式神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意识到那位大爷似乎愿意给她搬东西做牛做马,但很不乐意驼其他人。 所以一到地方, 魔虚罗就按耐不住烦躁, 一箩筐地将除了五条悟以外所有的人全都倒了出来, 而在往外倒的时候,伏黑惠竟然在漫天飞的地铁乘客中看见熟人。 她神色微妙地看着那个最后被吐出来的人。 一些根本不想回忆的记忆袭击了她。 ——佐仓千代。 她上初中时的同校同学。 说来这姑娘和她认识的经历也有些好笑,那时她还在做学校里叱咤风云的校园大姐大,虽然说是校霸,实际上干的却是风纪委员的活, 还是暗中匿名的风纪委员, 脚踢霸凌者拳打不称职的老师, 简直可以说是一句校园蝙蝠侠(bushi)。 而就在某一天, 她发现又有地方出现了欺弱凌强现象的时候,刚转动拳头准备教育教育哪些人什么叫做正义铁拳,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不知道哪个搁犄角旮旯跑出来个个头小小的女孩子,举着电话说已经报警了,让他们赶紧放人。 ——这算是什么。 蝙蝠侠的罗宾吗? 伏黑惠神色微妙地看着比自己近乎矮了一个头的小女孩。 但是她已经把人都打倒了啊。 害怕麻烦的黑色海胆赶在警察到来之前马不停蹄地跑了,但她不知道自己(并不)宏伟的身躯深深印在了佐仓千代的眼中。 可能是很善于从凶恶(?)的外表下看到善良(?)的内心,佐仓千代对伏黑惠的好感出乎意料的高, 即便校园里已经传出来“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很不好惹天天打架”的传言,佐仓千代依然会来找伏黑惠玩, 甚至分享些少女心事。 一来二去,她成为了伏黑惠踏入咒术高专前少有的普通人朋友。 本来以为上高中后她们就会分道扬镳,从此是路人,毕竟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的确隔着堪比马里亚纳海沟一样的代沟,但谁也没想到两个人硬是靠着硬聊把这段友谊续上了火花。 而高中时期,小姑娘分外有精神的——不知道说是倒霉还是命中注定地春心萌动了。 俗话说的好,智者不入爱河,这句话绝对适用于绝大多数人。 伏黑惠素来对于这些情情爱爱没有兴趣,但对于同龄人,特别是身边人的桃色事件,还是有点兴趣的。 佐仓千代恋爱,或者说陷入单恋是在上高中的事情,她给正在培训体术的伏黑惠打电话时分外纠结,因为她素来觉得自己这个朋友是神秘主义者,甚至有着很让人好奇的富贵家世——似乎是什么大家族出身,但即便如此,也经常奔跑在揍人一线,身上的红痕大部分都是敌人溅上去的鲜血。 ——简直就是超级英雄吗!! 于是最后还是打了电话。 “惠啊,”佐仓千代结结巴巴,“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 伏黑惠顶着虎杖悠仁打出的黑眼圈,对着粉毛老虎用拇指冷酷地划了划脖子,示意他下节课能放式神以后要他好看:“喜欢一个人?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是你的同校同学?” 她知道佐仓千代的高中生活还挺热闹的——跟她这边是两种热闹方式。 “嗯?是……是的。” 电话对面的少女支支吾吾地承认了,“是个很好的人呢。” 好人的话,应该行吧。 伏黑惠在心里想。 虽然佐仓千代看上去像个弱鸡,但她看人还挺准的。 两人就这番少女心事探讨一番,等伏黑惠放下电话,就狰狞地放出了式神和虎杖悠仁切磋1v1去了——然后就被五条悟提溜出来说召唤师也需要锻炼体术,不要以为式神是万能的哦。 伏黑惠:“……” 所以说为什么她一个召唤师要和体力拉满的人比体术啊! * 这件事情看似平淡地过去了,直到佐仓千代再次打过电话来。 伏黑惠以为这次也会是什么校园恋爱级别的轻松日常,能让她在咒术界不当人的氛围中嗅到一丝属于普通人的芬芳(?)。 但实际上,佐仓千代这次是结结巴巴地打过电话来问:“小惠,我有一个朋友想问一下能不能把你当作原型画到漫画里呀。” 伏黑惠:“?” 好新奇。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种问题,以往都是问“这个术式怎么做”和“这个咒力怎么运转”,或者是“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天杀的她还未成年为什么会有人问她这个问题,而且还是在伏黑甚尔过来给她送东西的时候问的。 东堂疑似因为她和虎杖悠仁是好朋友而盯上了她,甚至还错认过她性别,不知道为什么坚决认为她是男生。 然后就因为试图攻击她就被愤怒的她爹扔了出去。 “是什么程度的原型呢?”伏黑惠问道。 “大概,”佐仓千代犹豫片刻,“是面目全非的程度吧。” 伏黑惠:“?” 更好奇了。 “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的!”佐仓千代长吁一口气,“我本来就是想让你过来看一眼。” 因为野崎同学经常自顾自地陷入漫画取材的环节,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她和惠打电话并* 且听她说完了和伏黑惠的相识后非常兴奋地想分一个角色给惠。 但被佐仓千代千方百计的阻止了。 毕竟她见过自己这位同学似乎有着很神秘的势力背景,连过来接她的老师都是足以出道级别的美男子! “哦哦!”野崎梅太郎闻言更加兴奋了,“出身大家族,拥有悲惨身世的角色吗……非常有看点啊!干脆把他作为铃木的劲敌吧!” “野崎同学!不要什么都试图往漫画里搬啊!” * 随后伏黑惠就看到了毕生都难以忘记的文学作品。 “的确挺有意思,”过来看热闹的虎杖悠仁端详许久问道,“但这跟伏黑有关系吗?怎么都看不出来啊!” “倒不如说哪一个画面像伏黑了。”同样是赶过来看热闹的钉崎野蔷薇锐评,“连性别都不对吧。” 是的,虽然野崎梅太郎拿给他们看的是一段草稿,但是他们依旧能从中大概猜出哪个是伏黑惠(?)。 从这一点讲野崎梅太郎不愧是知名少女恋爱漫画家。 而伏黑惠本人端详着漫画中那个一出场身后就带着黑色曼陀罗(?),不论四季都拿着折扇遮挡下半张脸的角色,甚至进入校园的时候还有夸张的红毯铺地,彪形大汉分列两边弯腰鞠躬说“恭送少爷/少爷少爷早上好/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伏黑惠:“……” 好怪。 再往下一看,走得竟然不是固定的因为女主某处闪光点而爱上女主的戏份,而是有自己的固定剧情,一眼看过去像个插在少女漫里的少年漫。 因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联系,因此伏黑惠可有可无地同意了,实在没想到野崎梅太郎拿出的剧情一次比一次离谱。 以伏黑甚尔为原型的家族夫人,会吊儿郎当地拿着钞票去找女主说“你给我五百万,我帮你攻略我儿子”。 还有以五条悟为原型的美少女歌星,与夏油杰为原型的另一位爱豆展开了青春洋溢的偶像活动。 伏黑惠:“……” 种种剧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几页漫画的开头。 伏黑惠接住了被魔虚罗吐出来的佐仓千代,心想这倒霉孩子怎么哪有危险去哪。 不过——算了。 她现在也有办法了。 * 五条老师和夏油先生折腾长老的手段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摊手.jpg),有没有更吃操作更有节目效果的做法呢? 伏黑惠:有的,姐妹,有的。 第227章 这才是最绝望的死法 过了一天, 伏黑惠就起身带着虎杖悠仁几人前往了总监会。 虽然走到门口被护卫拦住,说他们没有被邀请,但伏黑惠说是五条悟让我们来的, 听此言论, 原本高高在上的咒术师护卫立刻严肃了面容, 气氛一下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你确定不放我们进去吗?”伏黑惠还是没有改变脸色,甚至面对武器都没有移开脚步,甚至也没有反击的准备, 但也正是这样的举动, 让任何人都不敢继续上前。 “五条家的长老已经到达总监会。”排在最前面的倒霉蛋被推了出来, “我们没有收到五条家的传讯,说五条家还有其他人,” 这个意思就是能不能等等了。 但是她就是挑着这个时间来得,把御三家一次性打服。 于是伏黑惠盯着炮火,放出式神, 一脚踹开了总监会最高领导层开会的大门, 随手开了一个彭格列特别出品的幻术盒子, 谁用了都说好使。 因此接下来, 虎杖悠仁等人的就近观看了一场夕阳红版本的霸道长老爱上我,这边五条长老抱着一个禅院长老狠戾地说“你想跑, 起码给我生下五个孩子”,那边某个七十多岁的白发老头给了另一个五十多岁的风韵大叔一个壁咚,深情拥吻起来。 粉毛老虎:my eyes!my eyes!为我花生,为我花生啊! 这一幕实在是太挑战虎杖悠仁的道德底线,并且道德和笑点一直在打架, 聪明地像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已经打开手机开始录像了,也就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看。 等伏黑惠接触幻术,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长老瘫倒在地,看着身旁和自己激情(?)的同事,晚年不保的绝望涌上心头。 #这才是最绝望的死法# “虎杖,”一片狼藉中,伏黑惠转头看向虎杖悠仁,“不要再吃两面宿傩的手指了。” 粉毛老虎突然听到这一句有些吃惊,他微微皱起眉头:“但是——” “没关系,”伏黑惠意味不明地说,“你的出生有些问题,或许注定会被拉入咒术界,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要为这个腐朽的地方奉献所有。” 她抬起手,黑色的火焰顺着影子攀岩,最后在她的手心静静燃烧。 如果原本的命运中,两面宿傩能够转移自己的咒力,那么她现在应该能做到一样的事情。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伏黑惠说,她看着虎杖悠仁,也看着其他的虎杖悠仁,“不过我想你一直在帮我。” 她话音刚落,仿佛是应和她的话一般。 暗红色的血液污秽立刻被逼到了虎杖悠仁的手臂上。 伏黑惠见此脸色一沉:“有点疼,忍一下,一会我会用圆鹿治好你。” 她从影子中抽刀而出,眼见着就要将虎杖悠仁那截血红的手指劈下来!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出手阻挡了这一刀。 “我早就知道,羂索,你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伏黑惠十分平静,好像之前的波动,之前的感慨,都没有在这双眼睛里存在过一样。 伏黑惠抬头。 她面前是羂索,是两面宿傩,是羂索,是虎杖悠仁,是五条悟,甚至也是她自己。 因为祂就是一切的起源,是命运本身的回想,同样也是另一个世界控制这个世界的手。 “不,或许比起羂索这个名字,我应该称呼你为——” “修正者。” * 伏黑惠很早就察觉到了这个存在,甚至过去无数人、无数故事都在这样告诉她,但最明显,最直白的一句话,是由一句她早已知道的话说出来的。 ——“改变任何命运都需要付出代价。” 这句话曾被禅院竹生反复提起,她疑惑过,因为在这一路上,她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么多命运,但这份“代价”其实并没有大到让她难以支付,甚至说,微乎其微。 直到她在命运河流中试图找到禅院竹生的灵魂,却发现,他的“存在”已经消失了。 灵魂、事迹,甚至事过去,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世界从没有存在过这个人,如果不是伏黑惠体内的天玺瑞宝还持续地散发着力量,她或许也要认为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但并不是。 因为那个人就是代价。 所以这些都是真的。 事情也已经发生过,破碎的也不会再重来。 而她也只能继续向前。 但伏黑惠还不想认输。 所以她回到了命运长河,去见了齐木楠雄,并不只是为了把另一个世界她母亲的灵魂找到,还是为了做另一件事。 那就是篡改历史。 更改禅院竹生的出生时间,将他和五条佑司的时间更改到战国时期,顶替“存在”,她可以做到这个,这只是最无力的尝试,但没想到的是,它成功了。 苏联只是捞到了禅院竹生的一块灵魂碎片,甚至这一块灵魂碎片也大有不想活的意思, 但没关系。 她伏黑惠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对任何人说不(并没有)! 即便一早就明白这家伙不是很想活,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伏黑惠还是有些生气,因此又想起很久以前五条悟对她喜欢自爆的行为猛猛敲头的时候。但最后,伏黑惠还是把那一小片灵魂放进了魔虚罗,心想等这人哪一天觉得活着也不错的时候把他给放出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产生了更荒诞同时也更加宏大的想法。 * 见到羂索,虎杖悠仁反应过来,急忙闪身上前,一拳打过去。但他的拳头并没有如愿砸到羂索的脸上,反而像是不受控制那样落到了伏黑惠身边,溅起一片灰尘。 总监会的那群备受折磨的老头还没从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青春日志中走出来,反而被找上门的不速之客匝砸到了灰尘里,一个个像被砸懵的土拨鼠那样把头从地里拔出来,然后茫然地左右看了看。 这场景倒是少见,因此伏黑惠就把空间里正在吃吃喝喝并且顺利补眠的五条悟拽了出来。 这对于五条悟来说的确是个少有的好觉,要知道他平时的睡眠时间基本上一只手就能数出来,这还只是正常上下班,是一种很少见的早七晚三,任何打工牛马听了都要感概他这钱赚的真不值。 “五条老师!”钉崎野蔷薇眼见,率先看见了被放出来的五条悟,兴高采烈地蹦跶到了他身边,“你没事啊。” 五条悟心想自己明明也就一个晚上没有出来,怎么就先好几年不见天日一样。 影子汇聚成巨大的形体,魔虚罗应召而来,高大的式神高举长剑,狠狠向羂索劈了过去。 她曾经杀死过两次羂索,现在估计就要杀死第三次了 。 修正者会选择羂索而不是两面宿傩这件事情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因为你才是悲剧的侩子手。”伏黑惠直视着羂索,看着祂背后的那个存在,暗淡的绿色眼睛变为了纯粹的银白。 伏黑惠在当时带走天元的原因正是如此,不是因为天元是个倒霉蛋所以被她选中了,而是因为或许从头到位天元就不是天元。 包括那个世界也是如此。 她已经发现了天元已经不是天元,而是另一个神的眼睛。 时间再次回到了那个瞬间,她迎着巨大的光和密密麻麻的线,恐惧和渺小的感觉近乎要压倒她,但实际上,首先漫上心头的反而是不屑。 而因为直面命运长河,感受无数命运成为“神”的瞬间,她第一个感觉其实是孤单。 人是太过矛盾的生物,因此做的事情也是矛盾的。 这一次她会赢吗? 伏黑惠心想。 她不知道。 可能会赢,也可能会输掉。 那毕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甚至说可能已经不是生物了。 但她总会冲上去的。 * 羂索死死盯着她,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和另一个他曾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表现的大不相同,而他现在使用的术式和能力同样是伏黑惠没有见过的。 说真的,此时此刻他长得已经有些抽象了。 至少伏黑惠没见过一个集合了夏油杰虎杖香织和两面宿傩混合起来的面容,虽然似乎还是正常人的脸,但看上去她甚至感到了一丝惊悚。 粉毛老虎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他无助地摸了摸脑袋,然后又摸摸肚子,像是在怀疑两面宿傩的手指他有没有吃掉。 修正者会千方百计将命运往原本的轨迹推,阻止如今的两面宿傩脱离虎杖悠仁正是如此,因为伏黑惠显然不会让她的同位体如原本命运那样被两面宿傩夺舍,然后陷入绝望。 而如果是寻常,祂完全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但显然此时此刻,祂有些力不从心。 伏黑惠在此出了不少力,甚至可以说,她过去所有的做法,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终于抓到你了。”伏黑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的确很厉害,大概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无法抵挡你,但,你没有自我意识吧。” 她脚下的影子开始沸腾,凡是鲜血落到的地方开始燃烧,每一个召唤出的式神都融化在火焰中,祂们融为一体,朝着最深的地方奔去。 “既然我们没办法杀死你,那除了我们之外的东西呢?” 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因为触碰了【书】,而触发的无数个命运线,无数个世界的命运,无数个世界的时间如同从筒中迸发的彩带,也想子弹划过的痕迹,在窄小的空间里瞬间炸开。 属于他们的,不属于他们的。 都将回到最原始的样子。【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全文完结】 第225章 莫比乌斯环的开始与结束 伏黑惠再次睁眼的时候, 眼前并没有羂索,别说羂索,这方圆百里除了她, 估计也找不出来一个活着的生物, 但是这个地方却让伏黑惠感到安心, 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目测不超过十平方,因此难免看上去有些拥挤, 而这个房间中除了墙壁上的门和一张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伏黑惠先是尝试推门, 但门纹丝不动。 那门甚至单薄到让伏黑惠怀疑是画上去的。 …… 画? 她的视线转移到了桌子上。 那里躺着一盒蘸水笔。 伏黑惠:“。” 所以是让她来画吗? 但说来不巧嗷, 黑色海胆过去接近二十年的人生中,会弹琴会打架还会养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但的确没学过画画,她的画画水平基本上也就是一个三角下面画个方块这就是房子的水平。 伏黑惠眼前一黑。 没想到和羂索打架没有要命,反而这个时候面临了史无前例的大危机。 * 最后伏黑惠在门口近乎磨蹭了将近五分钟才终于画出了门把手, 成功脱离了窘境。 她攥着一只应该是配了笔杆的X马G笔, 堪称大汗淋漓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幸好这笔是个魔幻时间观里的产物, 可以自己产墨水,要不然伏黑惠还得费劲画出一瓶歪歪扭扭的墨水。 她在画的时候甚至连原本那张冷淡脸都没绷住, 恨不得回到过去让伏黑甚尔给自己找个画画教学班,再不济蹭一下她小表弟的课也行。 不过这时候也是为时已晚的“早知道”。 伏黑惠推门,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片黑暗,除了脚下踩着的好像是有实体的地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法保证。 伏黑惠:“……” 不会是让她画出山河日月整个地球吧, 这到底是来打架还是来画画的口牙。 心死了一半的伏黑惠开始想能从哪个地界逮到羂索,然后暴打一顿, 她尝试召唤出式神,然后不出所料地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蹲在地上,平日里把东西往影子里递的动作太顺手,没注意到此时此刻她应该是个文化人,那笔尖就直愣愣地插在了地上,等到伏黑惠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为时已晚。 往后望,她的出发点已经消失。 往下看,弯曲的笔尖正在哭诉她的抛弃。 黑色海胆眨眨眼,想着干脆用蛮力把笔尖掰直算了。 在她伸手触碰到笔尖的一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从她身体中传递到了地面,以笔尖起始的位置,如同黑暗得到了净化那样,骤然出现了一片白。 一个粉色头发的,令她分外眼熟的漫画少年出现在地面上,同时上面还写着一行字,伏黑惠轻轻地读了出来: “《咒术回战》第一话,两面宿傩。” 在她说完这一句的同时,其余无数个画面同时浮现出来,那么多她熟知的面容,第一次,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展现在她面前。 “……” 长久的,足以忽略时间的沉默。 但伏黑惠并没有震惊,她甚至露出了早有所料的表情。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少女轻声说,“这才是我们的开始。” “但——” 她又拿起了笔,随手掰直了笔尖,这一次,她开始蘸取自己的鲜血,将那笔如同一把刀一样,狠狠划破了地面! “这不是结束。” 鲜红色浸润了纸张,污染了字迹,扭曲了画面,最后蜿蜒成了模糊的图腾。 从地面涌出来的,最开始是玉犬,而后是脱兔、大蛇…… 伏黑惠站在式神中心,那原本被世界所压制的“时间”再一次涌现出来,金色的河流汇聚成一道月光。 她用笔尖蘸取了那一点金色,拽出一个断断续续的逗号,再点出一个句号,将他们填补到被污染的画面里。 那是她曾经见过的两个世界。 一个是由另一个锚点世界引发的第二个结局,【书】正因为这个世界真正获得了超脱无数平行世界的能力,第二个则是一个时间破碎到无法复原的世界,她从多周目的夏油杰身上找到了最浅的联系。 因为他们原本就是破碎的,因此能够融入现在这个锚点世界。 随后,她取出了一直放在影子中的三家誓约,认真端详了许久,才叹口气。 “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这分明就是【书】的一页啊。 至此。 伏黑惠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遇见年幼的五条悟那一天,其实就是今天,因为也是在这一天,她将【书】彻底打散,扰乱了原本双家主的记载,最后将其中一页作为三家誓约的基础篡改了历史,而后以天元化身的那截碧玉花枝原型,投入了她的力量。 等到有一日,这两者共同作用,会将还无法控制跳转时间的她拉到锚点时间,开始这一切。 一切的开始,其实都源自于她。 是她的现在决定了她的诞生,同样也是她的未来决定了她的过去。 她是这个莫比乌斯环的起点与重点。 伏黑惠拍拍安静待在她身边的魔虚罗:“我们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吧。” 于是,这一次,地面不再阻挡伏黑惠。 * 伏黑惠似乎睡了很长一觉,似乎是魔虚罗载着她走了很久很久,也好像是她无尽地向下坠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来到了终点。 终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端坐着的猫,奇怪的是,这只猫只有一只眼睛,见到伏黑惠,它终于停下了手中摆弄的毛线球。 “你真的要消灭源头吗?” 祂开口并不是喵喵喵的猫叫,而是口吐人言。 伏黑惠并不意外祂知道自己的目的,也知道这只猫恐怕并不是她真正想找的那个人,但也足够了,因为祂就是源头。 “但是源头消失以后,说不定你也会消失哦,”似乎是明白祂即将一命呜呼,猫可有可无地挣扎了一下,“毕竟命运就是这种东西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办法预测,喵。” “我知道。” “那其他人呢?”猫说,“其他人应该不会死,毕竟你决定英雄地把一切担任下来了喵,但其他人愿意失去力量吗?” “……” 伏黑惠没有说话。 “你看——” “谁要管他们。” “喵喵,你说什么,喵喵。”猫震惊地口癖都出来了。 “我可是咒术师,”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是你设定的吗?我向来是不公平地拯救别人,而咒术师都是不讲道理的家伙。” “我一个人站到了这里,那就说明一切都是我说了算,又不是让他们一起去死,只是没有咒力而已。” 她这件事情或许做的要多自私就有多自私,但谁叫是她发现了这些事情呢,难不成她还要现在返程做个调查问卷一一问过去“你愿意之后的人生里没有咒力”吗?能够逃离那操蛋的命运就不错了吧。 “好吧,喵。”猫再次不死心地说了一句,“但是你会死,失去所有咒力和神明的身份,以你原本的身份而言,走到这一步可不容易。” “我知道。”伏黑惠心想这猫怎么这么罗里吧嗦的,而且顺序是不是不太对,明显会死更重要一点应该放在后面吧。 “即便如此可能还会不够哦喵。” 这一次伏黑惠没有说话。 因为她其实也在赌,赌上一个她,一个伪神能够把这一切填补上。 但或许这样依旧是不够的。 即便是神,是一整个世界,都并不足以填满与造物者分离的代价。 ——「那再加上我们呢。」 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突然由许多道声音一同说出了相同的一句话。 伏黑惠和猫都没想到这中偏僻地方还能有第三个不长眼的找过来,转头向身后看去。 但没想到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是无数的,伏黑惠。 好像无数个世界被压缩成一点,最终只有一个身影穿透了屏障,走到了他们面前,这个身影有着绿色的眼睛,那绿色里甚至透着一点深深的湛蓝。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也是无数的悔恨,无数的遗憾。 或许不仅是他。 因为从他的身上,还有着很多其他的影子。 ——「那再加上我们呢。」 他们说。 「这样能不能为天平增添一分筹码。」 这个身影出现的那一刻。 像是世界做出了选择,空中浮现出无数的红线,每一根都崩得紧紧的,下一秒,那些红线齐齐断裂。 如果创作是简单的,那么毁灭无疑也是简单的。 当那些线彻底断开时,猫静静地看着伏黑惠。 她的身影正逐渐变得模糊。 不后悔吗? 猫好像在说。 伏黑惠原本想回答: “你创造了他们的现在,但至少这个世界,是因爱而诞生的。” 但实际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只是突然看向另一个同样正在变得透明的影子,心想: 「——啊,认真说起来,她也是因为这孩子才出生的吧。」 * 世界倾斜着光的雨水。 他们回归最初。 整个世界向自由流浪。 ——向未来逃亡 * 许久。 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别让我管这些麻烦事啊。”【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