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夫郎发奋图强》
1. 腿伤
是夜。
北风呼啸而过,剐在人的身上刺骨的冷。
两个身强力壮的山匪带着林锦离开队伍,走到麦田地里,“就在这吧,快点!”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林锦双手抱拳不停作辑道。
山匪见他乖觉,不觉就放松了警惕转过身聊起天来。
林锦放了一泡黄汤后,趁着俩人不备撒腿就跑。
身上的衣袍早被山匪扒了,只剩里衣。寒风剐在身上又冷又疼,林锦一边跑一边飙出泪来。
突然一个不查,他被脚下凹凸绊倒。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而身后追兵已至,贼人挥舞着长枪朝他腿上直砸下来。
噗嗤一声,长枪入骨,激痛袭来的瞬间林锦忍不住嘶声长喊,“啊——!”
嗖!
一箭划过,林锦身后正在逞凶的贼人扑通一声栽倒下去。
又是一箭,另一人也栽倒下去生死不知。
一位青袍郎君骤然现身,来到林锦面前。
他飘扬的发整齐地簪在脑后,眉关深锁,一双寒夜般的眸子里浸润着点点冷光。
白皙而艳丽的脸庞上不含丝毫暖意。
林锦被他寒凉的目光盯的浑身一颤,眼睫低垂,“多谢恩公。”
青袍人低头看了眼他的伤腿,“跟我来。”
说罢转身向前走去。
他经过林锦身边时,一股檀香之气扑面而来。
并不浓郁,却让林锦因着受伤而萎靡不振的脑袋清醒不少。
林锦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跟着他来到一座破旧的观音庙里。
庙中正燃着火堆,青袍人走过去低头拨弄起了柴火。
“坐下来吧,腿都伤的这般严重了还愣着做什么。”
林锦侧身缓缓倚靠在了墙上,青袍人又凑过来查看了他的腿。
“我观你这腿伤势严重血流不止,需得包扎一二。可曾带了汗帕?”
林锦一怔,“汗帕?”
‘罢了。”周逢春见他这幅表情摇了摇头,伸手从自个怀里摸出一方巾帕,仔细用水浸湿了又将帕子递给林锦,“你自己来吧。”
林锦接过帕子,用力撕下了腿上的裤子,“喝喝……真特么疼啊!”
他咬紧牙关,疼的几乎下不了手。半晌已出了一身冷汗的林锦又看向眼前之人,“能不能麻烦一下,帮我包扎。”
“实在没力气了。”
周逢春闻言瞥了一眼他的伤腿,“从身上撕一块干净的布下来。”
等包扎完了,林锦已疼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周逢春将身后背着的包裹解下,从里面拿出一张大饼,又讲先前的水壶拿了来。
大饼被一分为二,递到了林锦的面前。
林锦接过,他大半天没用过饭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一把抓住饼就往嘴里塞去,险些没被硌掉一颗牙。
又硬又糙,绝对不是白面做的!
林锦含泪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虎牙一张再度咬住了饼,这次却是慢吞吞地撕扯起来。
周逢春看着他吃饼,忽然起身在外面走去。
过了片刻,拿着个缺了好几个豁口的碗进来,“用这个喝。”
眼角余光却看到地上的水壶已经被打开了。
林锦嫌弃地瞅了瞅那只碗,头摇的像拨浪鼓,“好脏!”
他早已渴的不行,之前一小口根本不挡事,端起水壶呼噜一下就又喝了一大口。
等他咕噜咕噜喝畅快了,回头一看,周逢春的脸铁青。
周逢春深吸了口气,语气不善道,“看你这模样也走不动道,住在哪里?!若是不远我送你回去。”
“在下住在小林村,确实不便归家。若能得恩公相送,自是感激不尽!”林锦说着,就要起来相谢。
周逢春上前一把把人扶住,“行了行了不必多礼,都伤成这样了赶紧上车歇着吧。”
林锦随他出了庙,这才发现外面多了一辆牛车。
牛车颠簸,刚包扎好的腿又发疼起来。
林锦向来忍不了痛,嘶嘶了一路,临快到村子时马车却停了。
“剩下的路,你自己走罢!”
林锦听到此话,也没硬要他送到家。起身颤颤巍巍地下了车后还不忘与人道谢,“多谢恩公今日替我包扎又送我回来,还不知恩公名讳?”
“周逢春,你回去后要切记今天的事不要外传。”
“好,谢过恩公。”
林锦根据模糊的记忆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时,周芸珠他们已经睡下了。他哐哐砸了半天门才将人吵醒。
“谁呀这么大半夜的……三儿?!”来开门的正是林锦的娘,周芸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你的腿……”
“此事一言难尽。阿娘,村里大夫可在家?”林锦忍着疼,道。
“大夫此时怕是已经睡了。”
“劳烦阿娘去敲门请大夫过来,孩儿这腿再拖的话怕是要废了。”
趁着周芸珠去请大夫的功夫,林锦方才有空回想穿过来以后的一连串事情。
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名光鲜亮丽的白领。在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正要回家时,却在地下车库被人敲了闷棍。
林锦前几日就听说了他们这片地方出了伙抢劫犯,但工作忙碌的他并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厄运会降临到他身上,再睁开眼就发现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林锦在原来的世界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但敢拼,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项目部经理的位置。功成名就,身边却连个牵挂的人也没有。
意识模糊之后,林锦以为自己会身死道消。没想到能捡条命。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和他同名同姓也叫林锦,是一名书生。原身院试没考过心灰意冷回家时途中又遇到了结堆的山匪,被抢了马车,着实倒霉。
林锦穿过来时,正是丢了马车又被贼人擒住之时。听那些匪徒说,要把他带到山上煮了吃肉。
幸好逃走时遇到了周逢春,否则他怕是小命将休。
恩公看着冷淡,林锦却感觉出来了那人其实是再热心不过的好人。
虽然已经晚了,但幸好大夫还没睡下。老大夫头发花白一片,正准备锁门呢迎面碰上周芸珠过来,一听有人伤了腿立刻就跟着来了。
“你这腿伤到了骨头,得好生卧床将养。”老大夫看过后给开了方子,收了二两银子的诊费。
周芸珠好声好气地将人送出了门,回过头来却是对着林锦撒气道,“早就说不让你读了非要读,这回伤了腿又白白浪费许多银子。”
林锦躺在床上任她自顾自撒气,也不搭嘴。
周芸珠在那自说自话了半天,自觉无趣也就走了。
次日,林锦一觉睡到大天亮,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了才将将醒转过来。
他扬声叫了几声,却并不见有人应声,只得撑着身子勉强站起身来。
院子里也没有人,林锦又渴又饿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院门旁边的厨房。
林锦一瘸一拐来到厨房在锅里发现了留的饭。
一碗清粥,清的可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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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那种。旁边一块黑乎乎的饼子。
林锦上手摸了摸发现饼子已经有点微凉,但好在还是软乎的。
饼子应该是野菜饼,面也不是白面入口粗糙的很。
养尊处优多年的林锦最后皱着眉头吃完了整张饼,又喝了粥。
接下来的日子,林锦白天醒着就默默观察家里情况。家里除了他和周芸珠,还有一对男女是林锦二哥和二嫂。
林锦兄弟三个,大哥在外读书如今已是秀才了。二哥二嫂在家种地,人也十分老实知道林锦回来还特意带着闺女来看。
小女孩见了林锦就叫阿叔,乖巧的不行。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十多日便过去了。
这一日,林锦正在屋内温书,周芸珠脸上带着喜气将一个媒婆领进了门。
“哎呦,大喜啊林童生!”媒婆脸上带着笑,上来就对林锦说恭喜。
“俺就说林童生不愁找,这不,才刚放出话就有好些相熟的来请托俺了。”媒婆伸出一只手细细数着,“隔壁刘村刘长贵家的一枝花、还有赵屠户家的然哥儿、芸珠你娘家那边的春哥儿也托了人来……”
“这些哥儿都是顶顶的好相貌,与林童生相配着呢……”
“然哥儿确实条件不错,但那一枝花我听说特别挑早就放出话来要找一位秀才公做相公呢!还有那春哥儿要说样貌那是没得挑,但他前些日子才因孕痣浅淡被退了亲……”
林锦坐在床上,听的云里雾里。
“阿娘……你们这是要给我订亲?”
“三儿……你如今也已二十有三了,眼见着屡试不中不如就别考了。听娘的话娶个夫郎好生过日子。”周芸珠道,“娘看这然哥儿就不错,家里是做屠户生意的你娶了他以后也有个帮衬……”
“阿娘,我无意娶亲。”林锦无奈地扶住额头,万万没想到穿越后居然会被催亲。
“你是不是不喜欢然哥儿?是了以前你就说过喜欢长得好看的哥儿……嗯这一枝花肯定不行。”周芸珠苦恼的皱起了眉,农家哥儿大多长相一般,然哥儿已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要不就相看一下春哥儿?!这周逢春虽说孕痣浅淡但长得确实好啊!”媒婆在一旁搭话道。
“他不行,不好生养不说又才被退了亲!”
周芸珠一听就马上反对起来,但林锦却是愣住了。
周逢春?这不是他恩公嘛!!
“阿娘!你们说的是要我和谁相看,周逢春?!”林锦连忙拉住周芸珠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三儿,你不会对他生出心思来了吧?!”周芸珠被他一扯吓了一跳,“这可不行啊!这春哥儿与你着实不相配!”
“嫂子,你再给好好想想!”周芸珠说着推着媒婆出了房,“这春哥儿真心不行,你再给跑跑寻寻其他的!”
两人推搡着出了屋,林锦拉都没拉住。
接下来的好几日林锦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他穿来时只接收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因此只记得家在哪里,连亲戚都认不全。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穿的原来是个男人与男人可以成亲的世界,这里的人一共有三种性别,男子、女子和哥儿。
而他刚穿来第一天夜里就遇着了一位哥儿。
他还让人给他包扎,与人同室相处了半夜,没穿外衣!
噢对,他还喝了人家水壶里的水,没用碗!
林锦趴在床上细细回想自己做过的事,脑袋都要埋进被子里。
而那人手腕处曾经不曾在意的淡红一点,也在他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
2. 筹备亲事
翌日。
周逢春早早地便起了,屋后的空地上种着一排排的菜。
这些菜都是长熟了的,他弯腰将菜一一收割了下来,忙活了半天出了一头汗。
周家村是一个大村,每隔五日便有逢大集。
到了大集这日,十里八乡许多人家都会来赶集。
周逢春平日里经常会在这集上挑卖一些菜。他刚背起背篓正要出去,临出门时陈菱正好回来了拦住了他。
“今日我去卖吧,村里向来有那不修口德的妇人,你刚退了亲近日就先避避吧。”陈菱说完,就要来拿背篓。
“阿爹。”周逢春却没有把背篓给他,而是道,”他们要说就随便说去,左右我不入心便是。”
周逢春心下叹息。自从退了亲后阿爹就唯恐他想不开,其实那亲事原本也就是为了祖母治病筹银才订的。
他对那人无甚感情如今黄了心里自然也不会难受。
只是眼看着他都二十三了,这在哥儿中已属大龄。
大禹有规定凡是超过二十五还未婚配的哥儿女子皆由官府配亲。起初只是为了保障哥儿女子都能有所依靠,配亲时也多以参考双方意愿为主。
但如今世道艰难,已渐渐发展成了随意相配。特别是这种偏远乡镇,山高皇帝远的管的没那么严,就多的是妙龄哥儿女子配给那些年纪大了娶不上亲的汉子。
周逢春因着孕痣浅淡不好生育,本就于亲事不易。现又遭退亲,陈菱又怎能不急。
集上人山人海但买菜的人并不多,这东西地多的农户几乎都会种,只有那些家里人口多没多少地的才会买菜来吃。
周逢春他们来卖也是因为吃不完扔了浪费,能卖出去一点便能换一点银钱。
眼看着一早上过去,筐子里面的菜还剩半数呢。
“这不是春哥儿嘛!”一道得意的声音响起,一个妇人正惊喜地看着挑着筐的周逢春,几步来到了他身边。
周逢春敛了眉,冷淡地开口,“大伯娘。”
这人是他堂伯的妻子,是周逢春他们在这周家村唯一还沾点亲的亲戚。但也是她的儿子抢了周逢春的亲事。
苗氏看周逢春神情冷淡也不在意,她知道这个小辈一向是不爱笑的性情,“还在卖菜呢可怜见的,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
“大伯娘说笑了,咱们村里人谁不是早早便起来的。”周逢春眼睛只看着苗氏,半分目光也不给他身后的文哥儿,“农家人这点怎么能叫辛苦。”
“哎好孩子。”苗氏赞许地道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菜,“这些都给我吧,家里马上就要办事了。”
周逢春听了这话,直接在秤上给她称了,“十六个铜板,您给十五个就成。”
苗氏付了铜板便走了,她身后的文哥儿期期艾艾地看着周逢春。
周逢春只当视而不见。
半晌,文哥儿见周逢春不理他,才抿抿唇不甘地走了。
小林村。
养了十余日,林锦的腿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虽还干不了重活但下地已无碍。
躺了那么长时间床,终于能出外活动活动了。
林锦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住的是左边的偏房一出门就正对着院子。
院子很大,正中间是堂屋和周芸珠所住的房间。院子一侧则是两间偏房,说是两间其实也就是一间稍大些的房屋从中间隔开了,充做两间罢了。
林锦住了其中一间,另一间差不多大小的应是二哥一家子在住。
而院子右边则是一圈木栅栏围成的鸡圈猪圈。味儿极大,之前林锦躺在屋里养伤都能闻得到。
左边的偏方往南,临近大门处还有一间厨房。林锦迈步过去,舀了勺桶里的水洗脸。
天知道他这十多日就未曾好好洗过脸,躺床上时候什么都做不了特别不便。
林锦洗完了脸,拿了一旁的布巾擦了,然后就晃晃悠悠出门溜达去了。
他都憋十多天了,这会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也好了起来。
林锦他们家在整个村偏东,离村口近。等他晃晃悠悠走到了村口,看见这里有很大一个草棚子,棚里面是好几辆牛车。
棚子对面是两间破屋,屋前挂着个旗帜迎风飘扬,上书茶字。
是个凉茶铺子。林锦走上前问店家要了壶凉茶。
铺子里面仅有两桌人在那里大声聊闲,看到林锦进来还招呼了声,但林锦印象里却没有他们。
林锦佯装认识地点了点头,寻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了听他们讲话。
“快快快,快说啊那刘氏最后怎么样了?!”宽鼻阔脸的黄脸汉子急切道。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被救回来了。”瘦高个子的汉子嘴里吃着花生米,说道,“不过救是救回来了,承哥怕留着她早晚再出事儿,一纸休书把那刘氏休回家去了!”
“哎呦喂,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要俺说这也是她自个作的。那汉子在外逛个花楼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承哥还是猎户,又能赚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她还非得去闹,闹不过还寻死觅活的,怪不得承哥不愿意要她了!”
“是极是极!”
“……”
“哎一枝花不是要找秀才公嘛!俺听说找到了已经?!”
“哼让他走了大运了呗,还真让他嫁给秀才公了!”
“……”
林锦坐在一边,见这几人聊来聊去都是些村中的家常,微微摇了摇头。
他本来是打算看看能不能探听些什么消息,没想到听了一肚子的家长里短。
林锦站起身来正要离开,就听到那几人又说起了隔壁周家村的闲话。
“这两个哥儿抢郎君的事情没少脸,但没想到抢人的居然还是堂兄弟!那位名叫李茂的兄台可真是好福气啊!”
“可不是嘛!那周逢春就已经够绝色了,我听说他那堂哥也是个美人坯子!”
“李茂兄果真好福气啊!”
“哎话说这李茂兄选了那堂哥,那这春哥儿岂不是没人要了?!”
“谁要他啊!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
“那还真是可怜,听说已经二十三了过两年再嫁不出去就得接受官府配亲了!说不定要配给哪个老鳏夫呢!!”
“你可怜他的话要不就求亲去啊!这春哥儿长的还是没得说的,娶回家当个花瓶也怪赏心悦目的!”
“不不不……那怎么行!俺娘还指望俺明年娶个媳妇给她添个大胖孙子呢!”
“……”
这一桌人只顾着高谈阔论,没注意到角落里刚起身准备走的林锦默默又坐了回去。
杯子里的茶已经喝尽了,林锦伸手又倒了一杯。
这村口卖的茶水滋味寡淡的很,尝在口中比白水也好不了多少,权做聊赖罢了。
而林锦一边听一边在心中思考。
他们所说的春哥儿应当就是周逢春,如若再嫁不出去就要接受官府配亲?!
那些人说了几句嘴之后就不再谈论周宁春的事了,林锦见再不听到什么有用之事,起身付了茶钱离开了茶肆。
等林锦回到家中,周芸珠刚好下地回来。
“三儿你的腿既然好了,明儿就一起下地。”周芸珠瞥了一眼林锦的腿,道。
“阿娘,下地之事可否过几天?”林锦站起身来,一拐一拐地走了两步,“我腿还有点疼,走路也不稳当。”
眼看着他的腿实在不济事,周芸珠叹了口气,“行吧,那你这两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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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没事就打打猪草喂喂猪,把家里收拾收拾。”
这回林锦点头应了。
应虽是应了,但第二日早起林锦才知道原来这打猪草也是个力气活。
猪草村里没有,还得去到山底下去砍。林锦背上背篓,沿着村里蜿蜒的小路一直往北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山底下。
入眼便是茂茂盛盛的长草,倒是好认的很,不用再找了。
砍猪草用的是很锋利的镰刀,倒是不费劲。但林锦砍砍歇歇,好一会才将背篓装满。
待他背着猪草回到家,周芸珠也已做好了饭。
嫂嫂于小凤眼见他背着猪草回来,连忙迎上前。
“阿锦以后这猪草俺去割就行,你腿脚还没好全呢哪走的了山路呀!”于小凤二话不说就把林锦背后的背篓接了过去。
“嫂嫂白天还要下地,我只割个猪草不碍事的。”
喂猪的活于小凤抢去了。
林锦回到屋里抬脚走到柜子旁,拨开里面的书籍和笔墨等物,从最下面掏出一个荷包。
打开来,里面是几个一两重的银锞子与些许碎银。
这就是原主所有的存银了,共七两。
他卧床这些时日,也着实想明白了一些事。
如今他已明了了这方世界。此地被称为大禹朝,下辖十二府。这里则是岈州府下面的一个小村落。
在大禹,男子和哥儿女子之间大防极重。未出阁的哥儿女子通常不与男子相处,见到成年男子亦要避让。
林锦之前半夜仍与周逢春在庙中同处一室许久,若让别人知晓可扣一个无媒苟合的高帽。
林锦思虑良久。
觉得既已穿到这方世界,那按这里的习俗他可谓是占了周逢春便宜了。
又听闻周逢春如今刚被退亲,甚至闲言碎语都传到了自个村里,想必境遇颇艰。
其实,恩公的音容笑貌他并不讨厌。
林锦就这样想着想着,生起了一点去求亲的心思。
而感情可以等成了亲慢慢培养。
只是指望周芸珠替他操办怕是不得行,他这阿娘一门心思要给他寻个哪哪都好的。
林锦出了门,去找了最近的媒人。媒人一听一口答应,定帮他说成。
媒人速度很快,当天就给他回了消息。
周家,应了。
次日,林锦身上揣着银锞子,来到村口处。
林锦到时,村口已有数人等待了。
“林锦,去镇上啊?!”其中一位妇人看着林锦,笑着招呼道。
这人林锦脑海中有印象,是旁边经常见的邻居杨氏。
“是啊婶子,这不腿刚好去镇上看看。”林锦几步话间也已走到了近前,然后发现除了杨婶其他人他都不认得。
林锦不认得他们他们却是认得林锦。
“林锦,听闻你娘正在给你寻摸夫郎呢!”杨氏旁边另一位妇人热情道,“俺娘家那边有位平哥儿平日里最是老实不过,孕痣红好生养,还有一把好力气!你要有时间,婶子给你牵牵线?”
“俺给你说啊这找夫郎那光有样貌没用……还得有把子力气才行!有力气能干活的才知道疼人呢,那种空有美貌的大多骄纵你可不能只看长相啊!”
“婶子,我已有心仪之人了,此回去镇上正是为了去买下聘之物前去提亲!”
“啊?!”那妇人一愣,“这……这么快啊!”
“嗯,喜欢就想直接定下了。”
“是哪家啊?”
“周家村的春哥儿。”
“噢就是那个号称十里八村容色最好的哥儿……”这妇人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口,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还说找夫郎光看样貌没用。
结果人家要定的就是最美那个。
3. 成亲了
妇人讪讪笑了下不再搭腔了。牛车晃悠了半个多时辰,也到了镇上。
青石镇位于坞县以西,再往西去就是边境之地。
因地处临山,山体怪石林立而得名。
镇上果然比村中要繁华的多。
有卖红果的小摊贩在路边卖力吆喝,期望能引起一二行人的注意。
也有那挑着担子的货郎,奔走活跃在每一个人多的地方,热情推销着箱中杂货。
一派喧闹之象。
林锦并没有在镇口多留。
中央的主街上除了走家串巷的小摊贩外,大多是林立的店铺和富贵人家。
林锦顺着主街往里走,直到快走到尽头时才向东一拐步入一条小巷中。这边的小巷交陌纵横,里面有着许多小型铺面以及路边摊。
林锦停在一个买卖家禽的摊位旁。
摊主是一个阔脸宽鼻的汉子,见着林锦在摊前停留连忙招呼,“鸡鸭鹅都有,小摊实惠着呢,郎君想买什么回去?”
“鹅的话多少钱一只?”林锦指了指摊上仅有的两只鹅。
“五十五文钱。”摊主答道。
“少点吧。”
“那就五十文给你好了,郎君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子的。”
林锦付了银钱后,提上活蹦乱跳的鹅又从别的摊位铺面上买了米酒、糖饼等物。
最后他来到一家布匹铺面,买了一匹绢布。这也是聘礼之中除银两外最为贵重之物,足足花了七钱。
如此就买齐了,卖绢布的铺主得知他是要去下聘的,还送了他一卷红布。
林锦回到家,立刻就让媒人带着聘礼正式下聘去了。
傍晚,院子里周逢春正在喂鸡。
鸡崽儿是才买的唧唧喳喳叫着讨食儿吃。
周逢春端着盆,将拌好的鸡食全部拨进石槽里。鸡崽一拥而上抢食的功夫,周逢春又到一边水桶里舀了水倒进水槽。
待喂好了鸡,他转过身来看到陈菱还在清点那几样聘礼。
“阿爹,抬屋里去吧天要黑了。”周逢春走上前道。
两人一起将聘礼抬进了屋,林锦给的礼在农家来说已经很丰厚了,糖饼布匹一应不缺,还添了三两银的礼金。
“单看礼来说,这书生还是挺有诚意的,如此你嫁过去我也放心了些。”陈菱想到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要离家,一时有些感伤,“那林锦我也托人去查了,蛮老实巴交的人。只是你那婆母是个泼辣性子,过去后还要谨慎一些应对。”
“我晓得的,阿爹。”
周逢春成亲时候,正好和文哥儿凑到了一日。
而两人本就是堂兄弟,周逢春又是被周玉文抢了亲事才定的林锦,如今同一天成亲自然免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
两家挨的也极近,一家朝南一家朝北却只隔了两户人家。
如今成亲,村人更是一齐都能看了,当真是热闹的紧。
先来的是离得近的李茂,李家是庄内大户论排场那自是张扬的很。而李茂虽比文哥儿大上几岁但也是英武之年,村里人瞧着那轿夫抬着的轿子时,都暗暗道小林村那位怕是比不上了。
村里人成亲,大多用的是牛车。这轿子只有村中大户才用的起呢!
端的是排场!
这边院子里,也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大红的喜字高高挂,屋里祖母正握着周逢春的手依依不舍,钟晚掀开屋帘走了进来。
“哼,从前就爱处处和你比,抢了亲事不说连出嫁之日也要和你选在同一天,他周玉文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
“好了嫂嫂,管他打什么主意呢咱们过好咱们的就行了。”周逢春上前拉过他的手,宽慰道。
“唉……还是你心大容人。”
林锦娶亲,只是遵循了农家一贯之礼。非是他不想整更大的排场,着实是有心无力。
他刚穿来半月,之前又一直卧床养伤,也就是前几日腿好了才能安排自己的亲事。
原主留下的资财有限,下聘时就已花的七七八八了。
而因着他先斩后奏,周芸珠本是不打算为其操持的,但耐不住林锦接连数日软语相求。
林锦穿来第二日便看出来了,他这阿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磨了好几日终于磨的其松口好歹出了娶亲的银两。
大喜这日,林锦赶着牛车出现在路口时,诸多村人都翘首以盼。
排场自是比不上先前的,但林锦驾车而来,目若朗星,自有一番风度。
“不愧是读书人,这气度就是和普通农家子不一样!”
“没想到这春哥儿容貌好,找的夫君竟也这般俊。”
农家人接亲没那么繁琐,进到屋里接出新人就行了。
哥儿成婚是不用蒙盖头的。周逢春被钟晚挽着从屋里走出,红衣玉带,粉面含羞。
端是好模样。
林锦伸手将喜带送出,周逢春抿唇接过两人对着陈菱和祖母行了礼。
临送出门时,祖母拉住周逢春的手依依不舍,陈菱也红了眼眶。
一路行到了小林村。
路边早已围了人在看,见着了新人面容都是惊叹。
周芸珠本家就是周家村人,自然清楚周逢春是何模样。林锦娶他周芸珠本不甚高兴,但今日新人来到众人见其容貌姣好都羡慕地看着周芸珠。
这让周芸珠心情颇好,连带看周逢春也顺眼了一点。
拜完堂该要聆听婆母教诲了,周芸珠沉声道,“既已入我林家,往后当要恭谨敬重婆母、友爱邻里兄弟,守好人夫本分。”
“多谢母亲教诲。”周逢春郑重拜下。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林锦现在正经历其中一样,房檐上是大红的织布,房门中是他新娶的夫郎。
想起夫郎,林锦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笑。
经过早前的提亲,林锦也也知晓了他夫郎一家其实本是早就搬走了的贵人。
周父便是原来的隔壁县县令。只因被族兄连累,才被抄了家。
男子充了军,周逢春和他阿爹两个哥儿却是幸免于难,被遣回了周家村。
心中思索着,林锦脚步却是未停,转眼便进了屋。
屋内,新娶的夫郎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
色若桃李,唇如胭。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微抬,眸子正不经意间望过来。
林锦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春哥儿,你今日定是不曾好好用过饭。”林锦压下心底的一点忐忑,把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桌上,“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周逢春一整日未曾进过像样的吃食了,腹中空空的浑身没有力气,这会听见有食物,眼睛不免朝着桌上看去。
一碗粥,和一盘盛了几块的糕点。
周逢春先拿起糕点,嚼在口中淡淡的甜,很软和。
这在农家已是很难得了。
“多谢。”
用过饭,周逢春率先躺上了床。如今他已是人家的夫郎。
眼瞅着男人熄了灯,抹黑爬上来,他心中揣揣,手也无意识的抓住了被单。
“别怕。”耳边突闻一声叹息,周宁春偏头看去。
眼前一片昏暗,他只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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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锦一圈轮廓。
林锦摸索着躺下,似是知道他的不安,“早点儿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一室静谧。
翌日,鸡鸣声刚响起,门已被拍的框框响。
林锦穿戴整齐走出门。
“你夫郎呢,快点起来干活。”来人是林锦的阿娘周云珠。
她边说边要推开门,被林锦拦了下来。
“昨个劳累,春哥儿得多睡会。”
周芸珠板起脸就要说教,余光暼见刚进门的人,瞬间换了笑脸,“翠香来了啊,快进来。”
来人是许翠香,住在隔壁,比周氏晚嫁过来两年。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时常走动。
周芸珠那边亲亲热热的拉着许翠香进了房。
林锦抿了抿唇,转身回了屋。
屋内周逢春还沉浸在美梦之中,一头乌黑的长发如泼墨般铺陈在床榻之上。
林锦从一旁的箩筐中找出剪刀,先把自个头发剪下来一缕,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俯身在那黑缎上剪下一小撮,最后走到墙边从自个的书箱中找出一副木匣,将两缕发丝整齐地摆放在木匣中。
林锦成亲前特意问过媒人成亲后的注意事项,得知大禹素有成亲后结发的传统。
成亲后的第二日,由夫郎剪发则代表希冀夫夫往后日子和和满满。
而由郎君亲自剪发,则表明对未来日子的期许,以及对夫郎的疼爱之情。
林锦将木匣放于枕下,仔细掖好,方才出了屋。
他抬步去到厨房,拿起自己常用的小水壶,倒了满满一壶的热水。
天光微亮。
夜的漆黑还未完全散去,所幸这具身体视力颇好,看远处朦胧雾气中的羊肠小道也甚是清晰。
林锦提着水壶,背着篓,一步一步的走在山道上。
山路崎岖,清晨的露水把鞋底都打湿了。行了好一会,林锦才走到前几天所挖的陷阱处。
小林村背靠大山,深山里据说有豺狼虎豹行迹,村中猎户大多都是在半山腰以下活动。
林锦是没有那个打猎的本事,自然只敢在山脚下挖了陷阱,期盼能收获些野鸡野兔。
远远望见陷阱里扑腾着的兔子,林锦心中漫上层欢喜。
看来运气不错。林锦走上前把兔子逮了出来后,这才转身离去。
林锦拎着只野兔回来时,天已大亮。正值饭点,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庄稼人起得早,忙碌了一整个早上的汉子们陆陆续续往家走。路上不断有村人打招呼,无外乎都是恭贺他新婚之喜。
林锦洋溢了一路的笑脸。
等到进了门,桌上饭菜简单的让人没有胃口。缺了个豁口的大瓷碗里盛着半碗腌菜,旁边一盆黍面窝头,这就是一家人的早饭了。
尽管已经来到这里几个月了,林锦却始终接受不了这种饮食文化。
实在是,难以下咽。
“奶,我想吃兔子。”木桌旁一五岁女娃兴高采烈地指着林锦手中兔子说。
周芸珠沉下脸,“我看你不止想吃兔子,你还想上天。”
说完瞥了一眼林锦,“先养起来,过几天你大哥回来了再杀。”
不一会儿,下地劳作的几人都回来了。林石看着屋外的兔子憨厚的笑了,“三儿就是有能耐,能打到兔子回来。”
“他有个屁的能耐!真有能耐会连个院试都过不了?”周芸珠嗤笑,自从林锦回来,她一直没给过好脸色,“不是读书的料还非要读,白白浪费银子!”
她嗓门大,屋外的林锦听的一清二楚。
4. 打猎
吃完饭一家人便下了地,如今春耕刚过,地里庄稼刚刚种下。
还处在农忙时候。
去年是个肥年,家家户户收成好,人们脸上洋溢着的丰收的喜悦至今还未消退。
庄稼人看天吃饭,看地吃饭。
忙忙碌碌一下午又很快过去了,直到太阳落山,一家人才披星戴月回了家。
劳作了一天,林锦腰酸背痛的回了屋。周逢春立刻迎了上来。
周芸珠也跟着走了进来,见到周逢春马上板起了脸,“老三家的,今个是看你刚嫁过来才没让你下地,明儿记得早起。”
这意思是嫌弃周逢春懒了。
“娘,刚入门的新人哪有回门之前就下地的?春哥儿晚起一会就不行了?”林锦眉毛挑起,不高兴道。
周逢春自始至终脸上都淡淡的,并不曾因周芸珠明显的刁难而动容,“娘,我早上睡迟了些,起晚了,以后不会了。”
刚刚整这一出,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立威,见老三家的如此顺从,周芸珠甚是满意。
夕阳西下,天边逐渐昏黄下来。
屋里没有点灯,林锦伸手拉住夫郎的手,牵着人在床边坐下。
又起身,点着了烛火。
“生气了?”林锦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虽然屋内还是很暗,烛光下,还是能清晰的看出来那双漆黑眼睛里掩藏着的不愉。
周逢春微微摇头。
“刚才,谢谢相公。”老实说,周逢春根本没想过林锦会为他说话。
嫁过来之前,自家阿爹其实专门找了熟人打听。
好歹也曾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哥儿,自然不会什么都不懂就茫茫然就嫁过来。
朴实,孝顺,读书读傻了。
媒人,还有托了打听的熟人都这么说。
好歹是个童生。再说,老实些总比那些心思活络却不干正事的强。
换个角度想,未尝不是良人。
嫁过来后,却发现小相公似乎与传闻不太相符。
原本寡淡无味的亲事,也变得有趣了些。
翌日。
周逢春早早的便醒了,他起来先是喂了猪,又把堂屋和自个屋内都打扫了一遍。
周芸珠起的更早,已经在厨房烧上了饭。
周逢春刚踏出院外,远远就瞅见于小凤背着一箩筐猪草往回走,连忙迎上去。
“我来吧嫂子,你歇会。”
“不用,这不离家没两步路了!”于小凤笑笑,指着身后道,“我刚刚远远望见,三弟抬着只野猪回来了,那么大只呢!春哥儿你还不赶紧过去瞧瞧!”
于小凤说完就回家去了,周逢春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路,果然看到了林锦和那头野猪。
野猪本就比家猪大,这只好像格外的大。
前前后后四个人抬着,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乡亲们,好不热闹。
周芸珠听到消息急急忙忙就跑了出来,看到那么大只野猪笑得嘴都快咧开花了!
“哎呦喂,这么大只啊!这得能杀出来多少肉!”
“这是他们四个打的吧?!可真是好样的!”
村民们议论不休,有夸奖捕猎的汉子们的,也有眼馋野猪肉的。
为首的四个人抬着猪一路走了过去,笑开花的周芸珠傻眼了!
几人抬着野猪根本就没进她家门!
周芸珠连忙追了上去,跑到几人跟前,小声询问林锦,“怎么回事,这猪不是你们一起捕猎的吗?!”
她听旁观的村民都是这么说的啊!
周芸珠话一出声,旁边好几道视线立刻望了过来。
林锦无奈道,“娘,这猪是三根哥他们打的,我只是帮着抬回来!”
他所说的三根哥全名林三根,就是林锦左边抬着猪的那位大兄弟。
这野猪是林三根几个兄弟一块打的。
猪太大,他们哼哧半天弄到山脚下,正巧碰到林锦查看陷阱。
乡里乡亲的,林锦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帮忙了。路上又碰到个汉子,几人就一起抬了回来。
猪,自然是要抬到林三根他们家中的。
周芸珠艰难的把目光从大野猪身上移开,出来时有多么高兴,现在就有多沮丧。
等林锦从林三根家中出来,手中拿了一条肉。
大概二两重。
走到院里,小侄女林笑盯着肉直流口水。
林锦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笑笑毛绒绒的小脑袋。
“娘,我拿了二两肉回来,昨天剩的豆腐不还有两块吗整个肉沫豆腐吃罢!”
肉沫豆腐,顾名思义,是把肉切成丁掺到豆腐里面做出的一道菜。
周芸珠一边走到里屋,伸手从橱柜里拿出那半块豆腐,一边问道,“没花钱吧,是三根他爹送的?”
林三根的爹在村里一向人缘不错,他们家一家三个猎户,在村中过得算很不错了。
难得还很大方,是以村中人都喜欢与他们家打交道。
但人家再大方,也不至于直接把肉都送人。过去围观的人那么多,要是人人都送肉,怕不得一整只猪得送出去大半。
林锦手里还有一些私房钱,取了点买了这些肉。
不过这事却是不能让周芸珠知道,周芸珠看手里那点钱就跟看眼珠子一样。
在她心里,林锦的也就是她的,林锦手里那点小私房那是理所当然要奉献出来的。
林锦没吭声,周芸珠也没怀疑,毕竟在她眼里这个小儿子一向老实腼腆。
周芸珠是最熟悉原主的人,林锦平时在她面前很注意维持原本的性子。
刚穿过来时,林锦基本上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经过这半个月的潜移默化,才稍微改变了点原本沉默寡言的形象。
一共二两肉,周芸珠还留下了一半,只炒了一两肉沫。
切成小块的豆腐上,肉沫只表面挂了薄薄的一层。
但一家人都很开心。
“三弟,你整出来得这个肉沫豆腐还真不错,好吃!”于小凤给笑笑夹了大大一块嫩豆腐,上面满满的肉沫泛着让人馋涎欲滴的油光。
她特意给闺女挑的表面肉沫最多的一块!
其实这道菜,在上辈子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林锦眼里也就一般般。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肉沫豆腐加的料多了自然好吃。现在只添了点酱油和盐,口味也只能糊弄糊弄没吃过什么好菜的林家人了。
周芸珠也夸了一句,“三儿难得办回这么漂亮的事!老三家的,你也尝尝。”
林锦也注意到了自家媳妇只扒饭,菜没有夹上几箸。
他伸出箸,为周逢春夹了只和笑笑一样表面肉沫都很多的豆腐块,“春哥儿,多吃点。”
周逢春心中泛上层暖意,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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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觉出了点小相公的好。
于小凤看见这一幕,咧开嘴,掩唇调笑道,“三弟还真是会疼人,只瞅着肉沫夹给弟夫呢!”
说着连忙伸筷,又夹了筷放到自个碗里。
次日,林锦照常是早起准备去山上看看。等他去到厨房灌好了水,回头一看周逢春也已经起来了。
周逢春看着林锦身后的筐子,以及手上打猎用的长刀,“阿锦,你这是要上山去吗?”
“嗯。”林锦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吧。”
小两口出了院门,顺着屋后的路往山上走。
小林村后面的山被称为河阳山。
山脉宽阔看不到边际,山这边是岈州边界村庄,山那边则是边塞之地。
因这山够大,山中动物也多,豺狼虎豹应有尽有。山之危险,不胜枚举。
就连经验丰富的猎人入山,也根本不敢深入内围。
不过因此也造就了小林村打猎行当的发展,现在村里甚至有专门组织的打猎队,由村中一位老猎人担任头目,专门在山上进行打猎活动。
林锦是从来不敢往深山里面去的,他前几天顶多也就是在外围边缘放点陷阱,捕点小动物。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不敢深入山里内围。
林锦两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上次设下陷阱的地方。
这回林锦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笼子里空无一物。
他对此早有预料,昨天能逮到个兔子已经算他这几日收获最丰的时候了。
周逢春看着那笼子,不禁笑出了声,“守株待兔?”
林锦摸摸鼻子。
“这里还是太外面了。”周逢春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动物痕迹,“往里走走吧,将陷阱往里放一点,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山货。”
说罢,他转头看向林锦。
“那咱们就再往里走一点儿,外围还是没什么危险的。”林锦点点头。
“等明天回门的时候,把大黑带过来。”周逢春道。
“大黑?!”林锦疑惑地转过头。
“是一只狼狗,我养的。”
清晨的天还很凉,走在野草中露水很快便把鞋底打湿了。
山林之间树木遮天蔽日,林锦目力极好,不远处趴着一只黑兔他瞬间便看见了。
“哎兔子兔子!”林锦抬手指着前面道。
就在他出声的一瞬间那兔子飞快地往树林里跑去,眼看着就要消失。
一支长箭迅而捷地飞将出去,眨眼便将黑兔钉在原地。
“眼神不错。”旁边周逢春瞥来淡淡的目光。
“你箭法也不错。”林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说罢他就朝着濒死的兔子走去。
林锦跟着他来到兔子跟前,那兔子还在扑腾周逢春直接用手敲晕了它。
周逢春所说的山货是指夏季下过雨后会冒出的山菇。这种山菇是河阳山的特产,滋味浓郁城里许多大户人家都爱买来煲汤喝。
小林村中许多妇人哥儿闲暇时候便会采了山菇去卖,多少能赚点零用的银钱。
树木遮天蔽日,草丛也十分茂密。娇小的山菇隐在其中极其不容易采摘。
即使林锦二人视力都很好,忙了一整个早上也就采得半篓子。
不过临下山时又有了另一桩惊喜,才放置没多久的陷阱里居然有只稚鸡吱呱乱跳。
5. 回门
“嘿嘿,午饭有着落了。”林锦上前拿起鸡,放入背篓里,“回家给你做炙鸡煲,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逢春意外地挑眉,“你还会做饭呢?”
“那是!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林锦忍不住卖弄了一番,“等你尝过便知道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听见这话,周逢春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下了山,林锦转头看向周逢春,“咱们去一趟镇里吧,将这些全都卖了换点银钱也好买明日回门的东西。”
“嗯都卖了?你不吃炙鸡煲了?”周逢春道。
“鸡还会再猎到嘛,等下回再吃!”
他们来到村口,租了一辆牛车赶着车往镇上行去。
镇上还是那般的景象,街道上行人并不多。
林锦架着车来到东北角的街上,地址是周逢春提供的,他以前猎的猎物都是在这家铺面里卖。
店里的伙计看见林锦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今日又猎到什么好东西了啊?!”伙计热情地招呼着。
“没有什么好东西,一只鸡还有些山菇。”周逢春将林锦身后的背篓取下,从里面拿出东西。
伙计给他们称了重。
“七十三文。”伙计取了钱给他,满面笑容地看着那些山菇,“你们山里这种山菇特别多是吧?”
“是有不少。”
“那往后几天你们可以多采一点,送过来后我以十二文每斤的价格收购。”
平日山菇的价也就三文每斤,林锦和周逢春自然是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出了铺子,周逢春脸上就带了点疑惑,“这山菇每年山里这个时候都有许多,又不是稀缺货怎么就突然涨价了?!”
“不管为什么,咱们都可以趁着现在多采点,好好赚一波。”林锦分析道,“这玩意山里那么多,这高价应该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出了铺子后,林锦带着周逢春来到了买卖油盐酱醋的地方,让掌柜拿了两块怡糖。
糖块只有巴掌大,这两块却足足要三十枚大钱。这怡糖和葛布、鸡蛋一起并称为农家回门的三样礼。
有那看重夫郎的人家回门时候还会多拿上一条猪肉、一壶美酒就是顶顶好礼了!
葛布、鸡蛋家里都有。林锦来到肉铺问了肉价,一斤要四十五文。
一旁的周逢春紧紧皱起了眉头,“肉价真是越来越贵了,前几天还四十文钱一斤呢!”
“咱们回去了去三根哥家买吧,比这便宜的多。”林锦接话道,“上次我买的才三十文钱斤。”
两人买好了东西,坐着牛车回了家。一到家周芸珠就迎了上来,“你们今天在山里许久,可猎到什么东西了?!”
林锦提着糖块下了车,“猎到只野鸡,已经去镇上卖了,买了两块怡糖和鸡蛋明儿回门拿着。”
他正要进屋,冷不丁手里的糖块鸡蛋俱都被周芸珠接过去了,“回个门而已哪里用的着糖块,葛布和鸡蛋我都准备好了。你买的这些就先放在橱柜里,等过两天我要用。”
说罢,提着东西转身就进了堂屋。
林锦和周逢春随即也回了屋里,周逢春看着林锦先上了床暖被窝去了,想了想,抬步走到了墙边一个硕大木箱前。
这是他陪嫁过来的东西。
箱子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硕大的木弓。
周逢春抬手将木弓拿起,挂在了墙上。
放完弓,周逢春又回到箱子边,从最底下摸出一只长长的木盒。
盒中线香仅剩几根,周逢春拿出一根用火石点燃了,丝丝缕缕的檀香气息飘荡开来。
他拿着线香走到桌边,将香摆好,然后看向林锦道,“我素日里觉轻,时有失眠,这香虽味苦,但难得颇有静心助眠之效。”
“只是怕你闻不惯,前两日才未点。”
香气散的很快,絮絮绕绕在鼻尖。林锦猛然吸了一下。
入鼻是一股檀木之气,味多清香,满鼻清香木气中确实夹杂着淡淡苦味。
“唔……还好,并不难闻。”林锦道,“晚上睡不着觉可不行,还是点着吧。”
次日,两人都早早的起了床。
回门的话,晚了可是要被笑话的。
林锦走到厨房,饭已上锅周芸珠正守着烧火。
“娘,我一会陪春哥儿过去周家村。”
他们这几天的相处周芸珠看在眼里,小两口感情既然不错,她就知道自家三儿肯定是会陪着回门去的了。
“老三家的,你过来看会儿火。”周芸珠让周逢春看着火,然后带着林锦走到自个屋里。
家里她当家,所有贵重点的东西都放在主屋。
周芸珠拿出来一个箩筐,掀开。
里面是满满半筐黍米,米粮上面铺了一层鸡蛋,鸡蛋上面盖着一捆葛布。
葛是细葛,比平时制衣所用的粗葛要柔软上不少。
但林锦心中还是不满意。
他表面未露异样,点点头,“谢谢娘。”
等周芸珠出去了,林锦走到放东西的橱柜边,从里面拿出那两块怡糖放入怀中。
早饭还是老一套,盐味寡淡的腌菜,稀的能照人脸的粥,还有黍面窝头。
大人们都明白粮食来之不易,不能浪费。但才六岁的笑笑还小,只想吃好吃的。
昨天的肉沫豆腐没吃过瘾,小丫头今个清晨闹了一通,被周芸珠逮住训了一顿,这会儿正哭唧唧的抹眼泪。
于小凤心疼孩子,抱住娃儿坐在桌边,看着貌似也落了泪。
林锦没心情吃饭,草草填了两口。
吃罢了饭,临出门前周芸珠扒开箩筐又看了一眼,才让两人出去。
看走出门有一段距离了,林锦才从怀里拿出被油纸包裹着的两块怡糖。
林锦笑着道,“我们再去三根哥家里称上两斤肉。”
两人相携着来到了林三根家里。
林三根父子三个都是猎户,林父还兼任屠户家资颇丰。小林村村民买猪肉都是来他家,价格给的实惠。
林三根正好在家,昨天猎到那么大只野猪,他刚吃过饭正要拉着去镇上卖。
这会见了林锦,乐呵呵的道,“正巧哥哥俺要去镇上一趟,你这免费的劳力可得跟俺走上一遭。”
“三根哥,我就要带着夫郎回门了,怕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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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你走上这一遭了。”林锦笑着道。
林三根连忙道,“瞧俺这破记性,怎得就忘了今个是你夫郎回门的日子!着实该打,该打!”
“没的事,哥,给我称上两斤大肉呗。多少钱斤呀现在?!”
“行,行!”林三根拿着长刀来到墙边肉摊处,又瞅了眼林锦,“猪肉贵了呀阿锦,一斤得三十五个大钱!”
“怎么又涨价了?”
“现在外面不太平,什么东西都涨价了。生意也越来越难干!”
“没事,给我切吧哥!”
“行,那你是想要啥样的?”
“肥瘦相间。”
肉嘛,太瘦或者太肥的都不好吃。
林锦和周逢春来到村口处的棚口,租了一辆牛车。
让周宁春坐在车里,林锦翻身上了车门前,骨碌碌架着牛车往外走。
路上有遇到同村的人,也就招呼两声。
一路行到了周家村。
周家村是个大村,村中石砖砌就的大院比小林村要多上好几座。
两人出来的早,到了村口时,大集还没有散。
路上到处都是行人。
不全是周家村人,整个下沟乡也就两个大集。周家村集每五天逢一次,一到日子半个乡的人都来赶集。
着实热闹。
路上周家村的人也不少,看见周逢春有认识的都打了个招呼。
还有的婶子阿爹盯着林锦直瞧。
林锦半点不怯场,但为了维持住自己沉默寡言的性格,只默默架着车往前走。
周逢春他们所住的地方,在路的尽头。
两间小小的泥石屋,连个院子也没有。
房前的空地上,一个老妇颤颤巍巍的坐在那里,混浊的目光远远的望了过来。
牛车行到近前,林锦正要去牵自家夫郎下车,就看到周逢春自个起身轻巧的下了车。
林锦挑挑眉,随即也跟着下去了。
“阿奶!”周逢春就像将要投林的乳雁,飞快的扑进了祖母怀里。
祖母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转头望向林锦,“阿锦也来了,快进来。”
林锦点点头,提着礼,走进了屋。
在大禹朝,有许多妇人阿嬷都会缝补些物什贴补家用。
几人进屋时,陈菱正缝着帕子。林锦看过去,认出是县城里才有卖的绸布帕。
“阿爹,你又熬眼了。”周逢春不满的拿起了帕子放到一边,“上次大夫不是说了么,你这眼睛再熬夜缝补就要瞎了!”
陈菱笑着道,“我也只是白天做,晚上是没有做了的。”
林锦成亲前听媒婆说,周逢春父亲是去年开春获的罪。
陈菱带着周逢春和祖母来到周家村时,身无长物,家产早被官差抄了个干净。
当时周家村村正给两人拾掇出了两间没人住旧屋出来,修补了一番勉强也能住。
初到时,几人恨不得连饭也吃不上,全靠邻里接济勉强度日。本就长途跋涉而来,又日日忧心,祖母一把孱弱的老身子骨被折腾的生了病,险些一病不起。
没过几天,周家老大的夫郎钟晚找了过来。
6. 狼狗
钟晚本是府城里大户人家的哥儿,当年与周明虎一见钟情,还颇经历了一番周折才修成正果。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刚嫁过来的第二年,周家就出了事。钟家来了人把钟晚带回了家中,钟晚却不愿意丢下陈菱和春哥儿又找了过来。
“阿爹,嫂嫂呢?”周逢春左右看了一圈,没见着钟晚,不由问道。
“去了县城,说是昨晚就能回,估计被琐事耽误了罢。”陈菱道。
“县城?有什么事不能在镇上办啊,县城那么远,嫂嫂可是独自一人去的?”周逢春急忙道。
陈菱摇摇头,“晚哥儿是和里正一起去的,同去的还有里正家的念哥儿。”
听到是和里正一起,周逢春略略放心了些。周家村里正为人是出了名的正直公允。
这边正聊着呢,外面突然有脚步声。
周逢春奔过去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正是里正还有周念和钟晚。
钟晚看到周逢春,心中很是高兴,“春哥儿回来了。”
周念一向和周逢春交好,满脸兴奋的走过来,“春哥儿,你不是嫁去了小林村吗?!听说夫君还是个读书人哩!读书人好啊,比嫁庄稼汉可好太多了!”
林锦出门就听到这句话。
周逢春看林锦出来,立刻上前牵住了自家小相公,“这就是我相公,林锦。”
林锦看到里正,长身行了一礼。
古代的里正也不是随便选的,至少也是个秀才。
林锦才是童生,还未考取秀才,见到秀才公是必须行礼的。
里正并没有在这儿多待,几句话的功夫,就走了。
倒是念哥儿,许久未见周宁春,留了下来。
“哎春哥儿,俺给你说啊,这次去县城可真是了不得啊!”念哥儿兴高采烈的道。
他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念哥儿年纪不大对外面的世界憧憬的厉害。
周逢春就是从县城里过来的,还是离这儿很远的北地县城,过去更是跟着周父去过京都,什么繁华所在没见过。
但他不忍心打断念哥儿,这年头,普通百姓能出去见世面的哥儿太少了。
“那城墙好高啊,还有城门……还有还有县城里的酒楼都好繁华……”
“唔,俺们还遇到了位公子。”说起半路遇上的公子,念哥儿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穿着绫罗绸缎,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人,好生威风!”
周逢春沉吟,应该是位富家公子。
“只是……唐公子只盯着晚哥哥看,都没瞅过俺一眼。”念哥儿叹气道。
只盯着晚哥哥看?
“念哥儿,你是说那位唐公子在和你们相遇后,一直纠缠我嫂子?!”周逢春眸色晦暗不明。
周念点头,微簇着眉心,隐隐透出几分烦扰,“唐公子是对晚哥哥有好感,还当街拦住晚哥哥来着,但晚哥哥没搭理他。”
快晌午的时候,陈菱想留周念吃饭,没等开口就发现这小哥儿已经跑的没影了。
晌午饭是陈菱下厨,这还是林锦第一次吃到他的手艺。
“阿爹以前就爱钻研各种吃食,怎么样,不错吧?”周逢春吃的满嘴流油。
桌上的菜在农家来说,可以算得上美味了。
一道笋干炒肉,肉片放的很多。一道腌菜,林锦尝了尝,比周芸珠做的盐味重了许多,真正有了腌菜的味道。
“阿爹手艺自然是极好的。”
陈菱笑呵呵的道,“那就多吃点,春哥儿,这罐子崧菜你们带回去吃吧,前阵子做时候整的多了点。”
说着,他从桌下拿出满满两瓦罐腌菜。
“崧菜”是农家家家户户都愿意种的一种蔬菜,随便洒把种子就能活。
林锦来到这里半年多,早就品尝过了,它外形和口感都和21世纪的白菜差不多。
桌上的腌菜也是这种,陈菱的手艺很好吃。
周逢春点点头,将罐子收了起来。
“这另外一罐你拿去送给念哥儿吧,昨个他尝了一筷子喜欢的不行。”
“嗯,我一会儿过去。”周逢春说罢,将桌子上面几人吃剩下的饭菜倒在了一起,又掰了一张黍麦饼子搅和匀了。
然后拿着盆走到了屋后,林锦见状也跟了出来。
只见角落处正栓着一条大狼狗,棕黑色的毛发富有光泽,一看就被养的很好。
“这就是大黑。”周逢春将饭食到入了地上的盆里,趁着狗吃饭的功夫用力地抚摸其背。
大黑乖顺地趴卧在地上,一边吃着饭食一边让周宁春抚摸,快吃完时还舒服地打了个嗝。
林锦上前两步,立马引起了狼狗的注意,冲着其呲牙。
周逢春安抚地摸了摸狗背,才使大黑安静下来。
看着林锦沮丧的模样,周逢春忍俊不禁,“你现在还和它不熟,大黑认生。等以后熟了自然就任你顺毛了。”
喂完了大黑,周逢春就提议去趟里正家里,并让林锦和他一起。
里正家离的不远,林锦和周逢春走到时,念哥儿正在院里收菜。
两人说明了来意,周念开心坏了,一把抱过瓦罐,“还是春哥儿想着我。”
眼看周逢春被周念拉去了闺房,看来要留下来和周念说会子闺中话,林锦独自走了出来。
他刚步出房门,就被叫住了。
“这位就是林锦林兄吧?!”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鸭绿长袍的男子,看着文质彬彬的模样,说话也很讲究,“在下李茂,这位是内人周氏。”
噢,原来这就是和周逢春退亲那位李茂。
这李茂的情况他前两日也有所耳闻。李茂也是个童生,但他比林锦大了整整十岁。李家是村中大户,在这个朝代的大户相当于古时候的地主阶级。
他就算是在家啥也不干也一辈子吃穿不愁,但听闻这位却不甘心继承唾手可得的祖业,非得去考科举。平时也对读书人特别礼遇,还在镇上开了一个书肆,专门供读书人借阅。
“李兄。”林锦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并不想与他多言,转身就欲回去院里。
“林兄慢着。”李茂扬声再度叫住了林锦。
林锦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李兄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们书肆近日要开一个诗会,早闻林兄学问甚佳故而想邀请林兄前去。”李茂看了眼林锦,见其不为所动又道,“这次的诗会是与县里的玉丰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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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颇为盛大,林兄所在的白鹿书院也有数人会参加。”
就在他言辞恳切时,周逢春推开门出来了。
“我并无意参加什么诗会。”林锦见状上前拉住了夫郎的手,又冲李茂道,“李兄,若无其他事恕在下就不奉陪了。”
李茂被他当面下了面子,脸上很不好看。
林锦拉着周逢春的手正要离开,猛然听到一声啜泣的泣音。
转过头来,周玉文正通红着眼在抹泪,“春哥儿……你可是还在怪俺?”
周逢春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该怪你吗?”
“不……不是。”周玉文被他寒凉的目光刺了一下,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俺抢了你的亲事,你怪俺也是应该的。”
“嗯,知道便好。”周逢春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你事都做绝了还在我面前表演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周玉文听了这话,眼中落下泪来。
周逢春却是懒的再与他虚与委蛇。他这个堂哥天生泪腺发达动不动就喜欢哭天抹泪的,和其在一起久了他着实遭不住。
“这李茂能轻易便毁了亲事,可谓三心二意之人。往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吧!”周逢春说罢,也不去看在场几人的表情,转身就走。
林锦连忙追上自个夫郎。
他们回去时,陈菱正弯腰拾掇菜地。
这农家菜地里的菜长的快,一年能收十多回。
每回收完都得拔了苗子翻地,翻了地再重新下种,过得一月两月就又有新鲜菜可以吃了。
陈菱他们家没有前院,养的鸡鸭还有种的菜地都在后院里。因着后面再没人家了所以后院开的很大,光菜地就开垦出来了两亩,种的菜吃不完还可以挑去大集上卖,也是个营生。
林锦夫夫回到家后赶紧上去帮忙。
这地翻好了自然就该撒种子了,周逢春上前拿起准备好的菜种递给林锦,“阿锦你来丢种吧。”
林锦丢种的时候,周逢春就跟在他后面埋土。这种菜没有多少学问,但步骤繁杂,每一步都不能少。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干完,陈菱进屋洗了手出来时手里端了一碗菜。
这菜是吃饭时候特意留出来的。
“春哥儿,你们一会去趟隔壁。”陈菱将碗递给周逢春道,“只去你虎子哥家便好了,你大伯母那晚点我去送。”
周逢春点点头,带着林锦出了门。
路上看着林锦疑惑的目光,周逢春道,“我和阿爹不是去年被遣送过来的村里麽!娟姐和虎子哥是路上遇到的一块被流放过来的人,来了村里后就住在咱们隔壁。一直没断了联系。”
“娟姐是好人,就是命太苦了……”
经过夫郎的解释,林锦知道了这位娟姐名为刘娟,和弟弟还有老母住在陈菱他们隔壁。
刘娟来到周家村后为了给母亲和弟弟租地,将自己许给了小林村的林承。本也和和乐乐地过活了俩月,谁料那林承过了新鲜劲后就终日在外厮混。
刘娟气不过找上去竟遭其虐打。刘娟不堪受辱提起和离,那林承直接一纸休书将其休了。
眼下刘娟正是被休之后,回了周家村。
7. 打起来了?
林锦二人到时,刘家大门紧闭。
周逢春上前敲了好一会儿,才来人开了门。
来的是刘老太,一大把年纪了走路颤颤巍巍的,有些老花眼。
盯着周逢春看了许久,才认出来人。
“是春哥儿啊,快……快进来!”刘老太见是周宁春,很是欢喜地将人迎了进去。
刘家清贫,屋里陈设竟比陈菱那边还要简陋。
堂屋正中是一方桌,桌子不大表面坑坑洼洼的,上面摆着个竹编的盘子,盘子里几只瓜果。
他们进屋时,刘娟正抽抽噎噎地抹泪,看到人进来了方才用袖子擦了脸。
刘娟起身端了盘子,“瞧俺这破记性竟是忘了今日该春哥儿回门了,原是应该过去陪桌的,没去不说还劳烦你们跑一趟。”
说罢脸上露出个笑来,“天热,吃点果子来。”
在大禹,哥儿女子出嫁后第三日都要回门,而回门的时候娘家这边理应找相熟的亲戚邻居陪客。
早上陈菱过来找时,刘娟他们并不在家。
“谢谢娟儿姐。”周逢春接过果子,很有礼貌的道谢。
刘娟给的果子也是黄果,这种果因着枝繁叶茂产量多在岈州这边种的人家很多。
果子虽不算甜,但水分很多最适合在夏日里解暑。
刘娟和他们唠了一会儿磕,正聊的尽兴突闻外面一阵嘈杂之音。
紧闭着的大门被一下子踢开,两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个鼻青脸肿的人,正是刘虎。
那两个汉子一用力,刘虎就被他们从身后掼了过来一把推倒在地。
刘娟连忙上去扶起了自家弟弟,“大虎!”
“喂!”汉子逼视着刘娟道,“快点儿还钱!”
“俺……俺还没凑够……”刘娟瑟缩地抖了否肩膀,吓得厉害。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们了!”那汉子虎目一瞪,转头对着自家兄弟道,“二弟,他们既还不上钱来,那这处房屋可就要归咱们了!”
“是嘞!”他旁边被称为二弟的人咧开嘴笑道,“从此咱们也是有家了,不必再住在山上了!!”
“快快把这家子都赶出去,进屋睡觉哈哈!!”
两人说着,就要上来赶刘娟几人出府。
“慢着!!”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刘老太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这是五两银子,剩下十五两还请容我们再缓几天。”
那横眉冷目的汉子拿过银钱,在手里掂了掂,“行,就再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以后俺们再来收钱,到时候若是还交不齐就休怪俺们不讲情面!”
“阿娘,这银子可是咱们手里最后的银两了,本来是要留给虎子成亲的啊!”刘娟眼见银子给了出去,不由心痛万分道。
“银子可以再赚,房子若是没了那就露宿街头了!”
刘老太说完就回屋了,顺便把刘虎也叫进了屋子里。
眼见着刘娟抹了泪起身,周逢春走上前道,“刚刚那是镇上放利钱的人吗?”
“嗯。”刘娟点点头,“是钱铺里请的打手,专门上门收债。”
“对了姐,我和阿锦昨个去镇上时看山菇特别紧俏这两天,你们要是着急用钱的话不妨进山去采。”周逢春想了一下,把山菇的好行情告诉了刘娟。
刘娟听他这么说,也恍然道,“这几天好像是有人经常进山。”
“那娟儿姐,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
周逢春二人回到隔壁陈菱那里,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林锦他们也准备回去小林村了。
祖母依依不舍的牵着周逢春的手,殷殷嘱咐了好久,才放他们走。
还未走到小林村村口,就发现了正哭喊着的林笑。
小丫头脸上挂满了泪,正抽抽噎噎的往这边走。
林锦连忙停下牛车,叫住了她,“笑笑。”
林笑抬头看见林锦,顿时哭闹的更大声了,边哭边奔了过来一头扎进了林锦怀里,“呜—小叔!”
林锦轻柔的拍着她的背,把人抱上了牛车,送进车厢里。
“这是怎么了,笑笑怎么哭成这样?”周逢春一边伸手把孩子抱过去,一边担忧道。
“笑笑,来和小叔说,谁欺负你了?”林锦温声问道。
林笑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眼眶发红,“奶奶—呜—奶奶说是俺吃了糖——!”
“糖?”林锦皱眉。
小丫头点点头,“嗯,橱柜里的糖不见了,奶奶非说是我拿的,我没拿!”
林锦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周逢春显然也猜出来了,他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林锦,“你今天早上拿糖没和娘说?”
林笑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我本来打算回来再说的,谁知道娘这么快发现了,还牵扯到笑笑身上。”林锦心下有些懊恼。
周芸珠一向把家里的东西看的很紧,她知道了自己拿了糖去回门的话,一定不会赞成。
左右回门也要早回,林锦就想着,不如生米做成熟饭。
周芸珠白天要出去忙活,等她晚上回来自己再告知她好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牛车缓缓前行,不多时就到了家。
远远就听见院中嘈杂的吵闹声,门外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哟,林锦你可算是回来了。”说话的是隔壁一个大婶,这人平时很是热心肠,是村里有名的老好人,“你快进去看看吧,眼瞅着都要打起来了。”
林锦听了,顾不得把周逢春和小丫头扶下来,急急忙忙就进了院。
进了门才知道,大婶形容的一点不夸张。
他嫂子于小凤被推搡的倒在地上,周芸珠正掐着腰指着于小凤骂。
旁边还有个妇人在搭腔,是许翠香。
于小凤脸上红彤彤一片,头发散乱,神色凄楚。
这哪是快打起来了,这怕不是已经打完了。
周芸珠看到林锦,连声道,“三儿回来了。正好,你快去地里把你大哥叫回来,这小蹄子竟然敢和俺动手,简直大不孝!”
“叫回来就叫回来,好!”于小凤望向林锦,恨声道,“俺不过就推搡了咱娘一下,都没有推倒,这也叫大不孝?”
她说着,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却一下子没能起来。
林锦连忙过去,把人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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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没事吧?”
于小凤身上沾的都是土,抬起眼来,眼眶通红。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前,扬声道,“自打嫁给林老二,俺一直以来都恪守妇德,不曾违逆过婆母半句。”
“晌午笑笑一到家,就被婆母拿住,不分青红皂白抬手便打。可怜俺那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从小在家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不说,还受尽委屈!”
“俺无能啊!是俺这做娘的无能!”眼角落下泪来,于小凤用力捶着自己胸口,声声泣血,“刚刚俺只是在护着笑笑时推搡了婆母一下,没想到就被扣上了不孝的名声!俺冤啊!”
门前站着的许多人中,有那同样在家被婆母磋磨的,当下也掩面而泣起来。
不少人都同情于小凤,但总归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也不便多言。
忽然,人群中有人快步走来。
是林石,还有里正。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
里正,在村中还是挺有威严的。
里正大致看了一眼,没理会周芸珠,而是叫了一旁的林锦问话。
“林锦,你家这究竟是怎么个事?”
“我和夫郎一早就去周家村了,刚刚才回来,正好撞见家里出事。”林锦说着,转头看向周芸珠,“娘,早上是我拿了怡糖回门,不关笑笑的事。”
周芸珠冷哼了一声。
乍一听闻是林锦偷拿了糖,还是为了回门,她心里当然生气。
但这会还有别的事。
听林锦这么说,里正点点头,又询问了围观的村人。
“周氏,根据周围人的说法,你儿媳确实只是轻轻推了你一下。”里正看向四周,道,“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事,大家都回去吧。”
里正发话,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
林石一脸惭愧,“不好意思叔,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我回了。”
林锦把里正送出去,又把门栓好,这才回屋。
周逢春刚才一直待在一边,他是刚嫁过来的新人,这种场合更不方便讲什么话,是以一直都没开口。
“一会进了屋,你先回去里间吧。”林锦叮嘱道。
他怕周芸珠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进了堂屋,周芸珠正拉着老长一张脸坐在那。
周逢春刚要回里间,立刻就被叫住了。
“老三家的,你先别走,留下来听着。”周芸珠沉着脸道。
周逢春在一旁坐下,于小凤和林石正坐在另一边。
气氛很是肃穆。
“老二,事情想必你也清楚了。”周芸珠看向林石,沉声道。
林石点点头。
出事时他正在地里,还是周围的邻居过去找的他。路上他就听说了事情经过。
“你媳妇今天做的这事,你怎么看?”
“凤儿也是找不着笑笑,才着急了,没有顾着那么多。”
“着急就能和俺动手了?她今天能和俺动手,明天就能打你打自己的汉子,后天她就能打上村正家里去!”
周芸珠气的直拍桌子,那本就不怎么牢稳了的木桌被她拍的哗哗响。
林锦真怕她一怒之下把吃饭的木桌给拍散架了。
8. 采集山菇
林石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他旁边的于小凤施施然坐在那里,随便周芸珠怎么说。
夫妻俩做起了鹌鹑,周芸珠撒了一通气,又把矛头转向了林锦,“还有你,多大点事也值得偷拿糖,回个门而已有肉和布匹还不够?”
说着又瞥了一眼周逢春,“老三家的,你也是个没谱的!”
林锦会偷拿糖说到底还是为了回门,于是周芸珠就连着周逢春也看不顺眼起来。
“老三家的……你要知道你现在已嫁为人夫,凡事应以自家汉子为先!回个门而已那重要的是夫夫两人和和美美的回去,带些个葛布鸡蛋就已经很不少……”
“娘,娘。”
人未至声先到,笑笑稚嫩的呼唤声传来,原本神游天外的于小凤瞬间坐直了身子。
才哄好不久,小丫头脸上就又挂上了泪,可怜巴巴的投入了阿娘怀里,“娘,屋里有只大鼠,可大可大了。”
于小凤被她哭的,心肝都是疼的,“笑笑不怕,不怕。”
“嗤!”周芸珠嗤笑一声,很是看不惯孙女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不过是一只老鼠罢了,怕成这样。”
“娘,笑笑还小。”于小凤呛声道。
“小怎么了,她就是被你们惯坏了。”周芸珠狠狠瞪了一眼于小凤,“人家那娃儿都皮实的很,就你生的这个赔钱货,成天闷在家里也不出门。”
“还好吃,见着点好东西就想吃进嘴里,丢人!”
于小凤气不过,闺女就是她的逆鳞,“小孩子爱吃些怎么了,那家里成天见不着一点油星,连过节都吃糠咽菜的。别说笑笑了,连我都快忍不下去了!”
眼见着又吵嚷起来,林石很是头疼,冲着自家媳妇道,“凤儿,别说了。”
“娘,家里再怎么穷也不至于过节都吃不起肉,过两天割它个半斤,也让大家伙都解解馋。”林锦适时开口道。
林锦开口,周芸珠没有一口回绝,“行。你大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把那只兔子杀了,俺再宰只鸡。”
听到这话,于小凤冷哼一声。
林石连忙推着她回了屋。
周芸珠去做饭了,林锦转身牵起了夫郎的手,“我们也回房吧。”
回到里间,周逢春犹豫道,“二嫂和娘一直都是这么水火不容吗?”
其实说是水火不容有点牵强,看那架势,分明就是周芸珠没理还不饶人。
“平时其实没啥吵的,二哥一向孝顺,嫂子一般不会和娘呛声。”林锦道,“二嫂的软肋是笑笑,她见不得笑笑受委屈。”
林锦说完,走到床那头的柜子边。
他学习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摆好书本,毛笔,还有一颗用来提神的酸果。
这种酸果是林锦成亲前去点心铺子买东西时发现的,很酸,卖的也很便宜。
用来温书时提神刚好。
“你这毛笔太旧了,回头再买一支吧。”周逢春拿起桌上的毛笔,抚了抚表面硬而糙的毛道。
林锦语噎。
这支笔材质其实很好,笔尖取用的是上好的黄鼠狼尾毛加马毛,笔管用的是竹心管。
这么一支狼毫毛笔足足花了原主六两银子,抵得上农家人小半年的庄稼收成了。
可再好的笔,也抵不住原主是个不会爱惜的人。
此刻这支笔上毛掉落近半,剩下的毛也糙杂的不行,眼瞅着是不能用了。
“先迁就几天,顺顺毛还能使。”林锦拿来只小碗,碗里盛满了清水,把笔尖顺着水捋直了。
“等书院开课了再换,不急。”
次日一早,刚吃过饭,周逢春就牵来了大黑。
“今儿有大黑跟着,咱们可以多往里走走了。”
“三儿,这是和你夫郎一块去上山啊?!”周芸珠从厨房迈步出来,笑的牙不见眼。
“嗯,看看陷阱是否逮到了猎物。”
“不管猎到啥,都带家里来哈!”周芸珠扬声道,“你们上午去打猎,正好吃过午饭俺有点事要去镇上,到时候拉着猎物一起去!”
“行的,阿娘那我们先出去了。”周逢春点点头,应了。
大黑被关了两天了,一出门就撒欢儿地跑没影了。
林锦担忧地瞅了瞅,“不会跑没了吧?!”
“我以前每次进山采山货都带着它,不会丢的。”周逢春说罢,率先走在了前面。
林锦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山。
山上天色一片晴好,而这样的天气也正是最适合在山里活动的时候。若是再等上两个月雨季到了,那时候再想进山可就太危险了。
而岈州的冬天万里雪飘,寒彻天地。到了那时,就更没法进山了。
两人刚往前行了段路,就看到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伫立在半路上啊呜叫了几声,一阵小旋风般扑了过来。
那么大一只黑狗猛地扑到面前来,还是挺让人惊惧的。
林锦吓的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缩。
大黑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猛地扑到了周逢春身上,呼哧呼哧哈着气一个大狗脑袋直往人脖子里蹭。
“好了好了。”周逢春好笑地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
白长那么大的个头了,简直比小孩儿都会撒娇。
林锦哑口无言地看着大黑狗撒娇,十分手痒。
大黑的毛毛看着很顺滑的样子。
他也好想摸!
“阿锦。”周逢春抱着狗,目光朝林锦望了过来,“过来摸摸?”
“可以摸?”林锦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
眼见周逢春点了点头,而大黑狗只顾着埋头在主人胸口并没有跳将起来,林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了下狗子背上的毛毛。
一下,狗子无动于衷。
两下,狗子还是无动于衷。
林锦稍微胆子大了点,两只手都齐上顺毛。大黑狗从主人怀里抬起高傲的头颅,淡淡地看了林锦一眼。
然后舒服地打了个呼噜。
林锦抬头,看见周逢春正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晒太阳。
他心中有点痒,扬声唤了句,“春哥儿。”
说罢低下头,有些不满意地撅起了嘴巴。
“怎么了?!”周逢春看他好像不高兴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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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连忙起身问道。
“唉……我觉得直接称呼春哥儿好普通,很多夫夫之间都是这么称呼。”林锦苦恼地皱起眉。
时至今日,周逢春已无疏远他的心思了。现在听他说起这个,低垂了眼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这个随你。”
“那我无论叫你什么你都同意?!”林锦眯起眼睛。
“嗯。”
“哥哥。”
周逢春听到这句话,面上微红,“这……也太过了……”
“我不管,哥哥刚才亲口承诺的叫什么都行!”林锦听夫郎有点想拒绝的意思,立马开口捍卫自己的权益。
“行,那就叫这个。”
等林锦摸完了狗,两人一狗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就到了山边。
林锦他们先是走到留有陷阱的地方,里面又是空空如也。
“往里面再走点吧!”周逢春牵着黑贝率先迈出了步子,“这里山菇还是太稀疏了,里面更茂密一点。”
林锦紧紧跟上。
越往里走树木草丛就越茂密,山菇也越来越多。
林锦将背后背着的筐篓放下,视线望过四周,“就在这周围采吧哥哥,看着山菇还蛮多的。”
“行。”周逢春答应了一声,牵着狗在四周找起来。
这一块地方处在半山腰的凹陷处,入眼没什么猎物痕迹但山菇着实不少。
这种山菇比寻常的蘑菇要更小一点,菇冠薄而韧,整体呈褐色,凑近了闻的话有股子清香气。
他们来采的时候带了镰刀,用镰刀齐根划断,这样等过一阵子就又能长出新的山菇来。
两人采了一会,等这一片的山菇都被采完后就换个地儿继续。
采着采着,他们就走到了半山腰处。
林锦和周逢春不光是采山菇,途中遇到一些别的山货比如山芝、鸡枞等也会一起采下来,但这类山货比山菇可珍贵多了并没能采到多少。
两人一路采着刚到半山腰,就遇见了几个同样背着背篓采山货的人。
对面的人林锦和周逢春并不认识,估计是其他村子的人。
那几人看了一眼林锦和周逢春,并没有过来搭话,林锦二人也专注于自己手下的事没有理会他们。
辛苦忙碌一上午,直到晌午该回家吃饭了,而林锦夫夫二人背上的背篓也都装满了。
因着他们一早上都不见人影,周芸珠脸色很不好看,“去做什么了?!一上午两个人全都不在家,你们眼里可还有这个家吗?!”
林锦伸手解下自己和夫郎身后的背篓,不慌不忙道,“阿娘先别生气,过来看看。”
周芸珠狐疑地走了过来,看到背篓里的东西方才和缓了脸色,“原来是去采山菇了。也成,这东西虽卖不了几个钱,好歹也是个进项。”
“阿娘,这山菇现在可不同以往了!”林锦神神秘秘地道,“这玩意现在可值钱了!”
眼见周芸珠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林锦又道,“等下午我和春哥儿去镇上卖了东西,这么多的话少说也能卖上六七钱银子。”
闻言周芸珠睁大了眼,“居然能卖六七钱?!”
9. 好价
“阿娘就等着明儿瞧好的吧!”
这些山货需要趁着还新鲜赶紧卖掉,等过几天焉巴了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因此刚吃过了晌午饭,林锦就带着夫郎和货物,赶着牛车一路行到了镇上。
镇上今日行人看着多了些,有好些人背上都背着背篓。
林锦赶着牛车,不敢耽误直接行到了上次卖货的铺面。
守铺面的还是之前那个年轻伙计,他显然对林锦这个来了几次的面孔熟识了,这会见了林锦立刻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做伙计的那都是人精,最善察言观色。他转眼看到了林锦二人背后背着的筐篓,立时明白了过来。
“郎君今日可是来卖山菇的?”伙计猜测道。
林锦点了点头,将身后的背篓解下,“麻烦帮忙看一下这些能值多少银钱。”
他将两个背篓都掀开,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山菇。
“居然有这么多!”伙计看到这么些山货也很高兴,当即帮他们计算起来,“山菇一共五十五斤,给你们算六百七十文,其他的几样山货取个整算一百文吧,一共是七百七十文。”
其实其他的几样山货算一百文价钱给的有点低了,要是挑着去早市上卖再加个二三十文都有可能。
但林锦有心想卖伙计个好,并没有计较这一点。
伙计对于林锦的上道也很满意,当场就给结清了银钱。
出去铺子时林锦心中激荡。这采山菇可真是太赚钱了,如此几回下来岂不是能赚好几两银子了!
再往好里想想,卖的次数多了弄个半年就能赚好几十两,一年两年就能赚到上百两银子了!
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拜!
“哥哥,咱们这次回去就把消息告诉阿娘他们,发动大家力量一起赚钱!”
“行,让大黑跟着咱们一块上山。”
到了家中,周芸珠听见消息也是喜不自胜,直接让林锦叫回了在地里忙碌的林石和于小凤,一家人风风火火地上了山。
他们这么大动静当然瞒不过邻居,当即就有人过来打听。周芸珠倒是想按下消息闷声发大财,但林石是个没心眼的,当场就和人透了消息。
镇子上有人高价收山菇的事就这么传开了,等林锦他们上山时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
而等他们来到山脚下,更是直接傻眼了。
只见山上满满都是人,山脚下已经没有山菇了被采的一干二净。
“阿娘,咱们往上去吧。”林锦见状却没有太过惊讶,转头和周芸珠说道。
他刚刚看到这漫山遍野的人,心里就已经有谱了,这么赚钱的法子怎么可能瞒得住。
此刻细细回想下来,原在晌午去镇上时就有迹可循。
那时候街道上就多了不少身背背篓的人,估摸着都是去卖山菇的。只是那会林锦满门心思都在卖菇赚钱上,并没有仔细留意罢了。
几人越过了重重的人影,一直往上面走。
一直走到半山腰,山菇才多了起来。而这里人也是最多的,再往里去危险性大大增加,往下又都被采过了。
“咱们再往里一点吧,有黑贝跟着没事。”周宁春皱眉看了一圈,道。
林锦心下也有些发愁,眼见周围人实在是太多,也只能点头,“那再往里走一点。”
又往里走了段路,林锦寻了个人稍微少了点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吧,再往里就快到内围了。”
几人蹲下身,开始采摘山菇。
他们每人身后都背了篓,采了菇子就放到自个的篓里。
等临近太阳落山,篓却只装了大半。
太阳落山后,山上豺狼虎豹也都会出来活动,所以夜晚的河阳山远比白天危险的多。
眼看着周围人一个个的都走了,林锦他们也直起了身子。
“阿娘,这些山菇一会回去了我就和春哥儿拉去镇上卖。”林锦一边迈步往山下走一边道。
“三弟,你现在去的话天黑前不一定回得来。”于小凤道,“不如明早再去呐?”
“晚了我怕会有变故,还是今天就卖了吧。”林锦说罢又看向周芸珠,“阿娘,晚上不用给我们留饭了,我和春哥儿在镇上随便吃点。”
“镇上什么东西都贵。”周芸珠瞥了一眼周逢春道,“晚点我做了饭给你们留着,回来吃一样。”
林锦没再搭话。
等他们下了山,太阳已经落下去半个屁股了。
晕红的光线照在田地上,给大地蒙上一层橘红色霞光。
其余几人都把身后的背篓解下,递给林锦。
“卖了银钱早点儿回来。”周芸珠道。
林锦答应一声,带着夫郎往村口走。
等到了村口,才发现牛车居然没有了。旁边是好几个背着背篓的人,正焦急地等在棚子边上。
林锦上去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是今天上山采菇的人太多,都想着去镇上卖,所以把牛车都租借完了。
正不知所措之际,旁边的林三根高喝一声,“咱们去旺叔家里吧,去旺叔家里借牛车!”
林旺是林家村的大户,以浆洗布匹起家,如今已在镇上拥有了数家铺面。家中牛车自然不缺,还不止一辆。
林锦等人到时,院子里长工还在浆洗着布。林旺的小儿子正在监督工人干活,听了他们来意伸手一招,就让一个工人去帮他们将牛车赶了出来。
足足有三辆,他们这么多人也都坐的下。
前面两辆都坐满了后,林锦和周逢春坐上了最后一辆。
牛车迎着将落的夕阳前行,渐渐出了村口,淹没在黄昏的小路上。
因着拉的人多,车子走的并不快。
牛车行到镇上时,林锦皱着眉看着镇口密集的人群。
形形色色全都是背着背篓赶着牛车的人,人流如织。
林锦他们一行人赶着牛车来到收山菇的铺面上,只见这里更是人山人海,挤的都快走不动路了。
守铺子的还是那个年轻伙计,只不过他今天一反前几日的热情,有些愁眉苦脸的聋拉着脑袋在那给人称重。
林锦几人上前时,这人面上精神了一点,“林郎君来了,今天的山菇掉价了哈,只有八文一斤了。”
昨天还是十二文来着。
跟林锦同来的村人立刻就不满地皱起了眉,“不是十二文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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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八文了?!”
“现在的价,就只有八文钱一斤,爱卖不卖。”那伙计瞥了一眼人,淡淡道。
“卖!”林锦说着把手中的背篓往前一递,又拿过周宁春手上的筐篓,一共四个篓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柜面上,“麻烦给我们算一下值多少。”
“九百一十文,再加上这几样山珍给你们算一千文好了。”那伙计给林锦拿来了银钱当场银货两讫,临了林锦要走时伙计淡淡地开口道,“郎君明日最好不要再采了。”
说罢就转身忙活事情去了,显然没有和林锦解释的意思。
这话周围的村人也听见了,面面相觑后想追着伙计要说法,但伙计忙的脚不沾地并没有搭理他们。
出了铺门,几个村人都来看向林锦。
那伙计对别人都不假辞色,唯独给林锦说了这么一句话显然与林锦熟识。
“林锦,那伙计是什么意思啊?!”一个村人开口问道。
“那人不是说的很清楚麽,明日让我们不要再采山菇来卖了。”
“虽然今天降了点儿价,但还是卖了好多银钱,这……这哪能说不采就不采了?!”村人聋拉着脑袋,苦恼地不行。
“叔,今日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林锦苦口婆心道,“那卖山菇的人那么多,估计明日再来就没有这个价格了。”
“那……那你明天不采了?”
“嗯。”林锦点了点头。
几个村人得了林锦劝告都愁眉苦脸的,在车上窃窃私语起来。
牛车回到村里时,已是月上中天。
村口等着许多翘首以盼的人,周芸珠也在其中。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林三根他爹,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啊三根?”
林三根摇了摇头,“只卖得一两半银钱。”
“一两半?!”林茂财痛心道,“怎么只得这点?!”
周围的村人一听,也都赶紧迎上来询问自家卖出的价钱。
都比预期的要少上小半数之多。
“没办法,收购的价降了。”林三根道。
“没事,八文钱一斤咱们也还是赚的!”林茂财到底也是进山多年的老猎户,经历了一开始的落差后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明天还去采,山上的菇多着呢多采几天照样能发大财!”
其余村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反应过来。
“是啊,八文一斤比之原来的三文还要多上五文呢!”
“明天还早起上山去!”
“爹,往后恐怕这般行情也没有了。”林三根看着众人热情高涨,却不得不开口给他们泼下冷水,“据那铺子里的伙计说价钱还要降,兴许再过几天就恢复原价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
“阿锦说他不再采了,爹,咱们也……”林三根刚想说也不上山,却被林茂财打断。
“眼下这价钱毕竟还有五文一斤呢,应当没那么快降下来。”林茂财道,“乡亲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发财的道,不能就这么停手啊!”
“是啊,不如再采两天吧!”
其余村人也都不舍得放弃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想再赚两天银钱!
10. 买线香
众人商议好了明日继续上山。
林三根得知他爹明日还要去采山菇,转身想和林锦说话却发现这厮早就离开了
第二日林锦并没有上山,而是带着夫郎来到了镇里。
月亮刚隐没下去,镇中素日里人满为患的早市上还没有多少行人。
但两边的街道上却已摆满了摊子,摊主热情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并没有因为行人稀少而有所懈怠。
起的特别早前来买货的人,大多是镇上大户人家与商铺里的采买之人,通常要货的量都大。
因此,这个时间来买商贩们往往给的价也不高。
林锦带着周逢春来到一处摊位前面,这处摊位占了周围很大的一块地方,摆着一些家具物什。
守摊的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头,满头银发尽显苍老之态。
他们就快去县城了,林锦想买些轻便的物件带过去。
县城里什么都比镇上贵,连碗阳春面都要比青石镇贵上一文,由不得林锦他们不仔细算计着。
林锦选了几样锅碗瓢盆,守摊的老头抬头撇了他们一眼,“三十文。”
林锦特意选了一大早来买东西,就是为了能得些便宜省点银钱。
这老头虽然表现的很是冷淡,但价位确实不贵。
林锦见状,又挑了几样最后一共付了一百二十文钱。
这一片都是卖各种杂货的摊位,林锦架着牛车行至外面宽阔的大道上。
这边主要就以门脸宽大的铺面为主,他们要去的香铺在街道一边。
昨日睡前周逢春发现成亲时带来的线香已然所剩无几,他平日里离不得这香。
周逢春进了香铺,守着铺面的小二见着了他们原本无精打采的神色瞬间活络了起来。
“苦檀,还是要线香。”周逢春素日里的香都是在这里买,伙计也熟悉了步骤,很快便将香给他们拿了过来。
满满的一小盒,足以用上两三个月。
“承惠二两三钱。”伙计笑的牙不见眼。他们这个香铺虽然开在显眼位置,但平日里生意并不好。
每两个月便要来上一趟的周逢春,已然可以算得上是大客户了。
周逢春心疼地将荷包掏出,数出银钱递给伙计。
这银子正是之前林锦送的聘礼礼金,陈菱没有留下而是给周逢春自个放着。
他们走出香铺,天刚蒙蒙亮,早市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林锦夫夫二人反而踏上了归途。
走在狭窄的村道上,眼看路边庄稼已长到了人的小腿肚子。琊州种的大都是黍麦,这边也已这种粮食为主。
黍麦外表与小麦相似,在完全成熟时能长到人的腰际。
田野间有农人正在忙碌,给庄稼施肥。
林锦驾车往前行着,快到小林村了,迎面撞上了好几辆牛车从对面行来。
领头的赶车之人林锦也认识,是林三根。
“阿锦,刚从镇上回来吗?”林三根将牛车缓缓停下,道。
“三根哥,你们这是?!”林锦望了一眼,只见三辆牛车上都坐满了人。
而且都背着背篓。
“我带他们去镇上看看,把山菇卖掉。”林三根道,“你刚从镇上回来,可知道现在山菇的行情?”
林锦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急没有注意。”
他驱车往前走了走,行到了第三辆牛车旁。
这辆车上坐的是周芸珠、于小凤还有他们家旁边的一个邻居。
“三弟,俺和咱娘去卖完山菇回来估计要很晚,锅里给你留了菜你和弟夫热热吃哈。”于小凤开口道。
“好的嫂嫂。”
“吃完了饭记得把猪和鸡喂了。”周芸珠道。
三辆牛车与林锦的车错开,浩浩荡荡往镇上行去了。
林锦架着车到了村口的棚子,将车归还给了看守棚子的老人,然后带着夫郎回了家。
“阿锦,你去把饭热上。”周逢春抬步往堂屋走去,“我去喂猪。”
周逢春走到堂屋里面,屋里一目了然正中间是吃饭用的大方桌,桌子旁边三张长凳。
正屋左边是打通的另一间屋子,右边就是周芸珠的住房了。
周逢春来到左边角落处,这里堆放着种地用的农具以及粮缸、用不着的锅盆等物。
粮缸旁边就是盛着黍谷皮的袋子,袋子里放着舀谷皮用的大铁勺。周逢春从中舀出满满一大勺,方才出了堂屋门到墙边摆放着的猪草处。
家里共有两头猪,都已养的很大了。吃的猪食也多,膘肥体壮的。
周逢春将猪草和谷皮一起拌了,投到木槽里。
两只大猪立刻甩着身子围了过来,将头埋到槽里哼哧哼哧开始吃食。
周逢春并没有再去管两头正进食的大猪,而是将栅栏门推开,走了进去。
他走到猪圈最里面,那里赫然有着三只白白胖胖的小猪崽。
猪崽们正趴在厚厚草垫上酣睡,口里发出呜呜的鼻音。
周逢春来喂食时还带了一些草茎叶子,都是晒干了的。这会弯下身来,将那三个猪崽都拿到一边,然后将怀里的干草铺在草垫上。
加了干草的草垫愈发厚实,小猪崽又被周宁春抱回了原位。
而被这么折腾了一通,三个睡眠轻的猪崽已然全都醒了过来。猪崽们见到周逢春很是新鲜,哼哼唧唧地围着他转。
有个走路还不稳当的猪崽跑的晃晃悠悠,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眼看着前面大猪们吃完了食往回走了,周逢春也直起身子出了猪圈。
厨房里面林锦已热好了饭,这会正在灶前呼哧呼哧地炒菜。
“阿锦,娘不是留了饭吗?!”周逢春上前,在厨房门前的木桶里舀了水边净手边道。
“只留了点儿腌菜,这儿有蛋我寻思着再炒个菜。”
周逢春走到里面,将大铁锅的盖子掀开,往里望去。只见里面简简单单搁着几个黍面饼子,并半碗腌菜。
腌菜明显已被吃过了,只浅浅留了一层底。
“哥哥,你先端着饭去屋里吧这边烟大,菜我一会儿便炒好了。”林锦抡着锅铲一边炒菜一边道。
“嗯。”
周逢春将饭端出去后,林锦这边很快也出了锅。
黄澄澄的鸡蛋配着芽菜一起炒出来,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蛋香味。
他端着这盘芽菜炒蛋来到堂屋,见周宁春正在扫地,饭食被好好地摆在桌子上面。
“哥哥,快来吃饭了。”林锦喊了一声,将手里的炒蛋放到了桌上。
饼子是又糙又硬的黍面饼,汤是清澈的可照人影的野菜汤。
林锦啃了一口饼子,被粗糙的口感噎到,连忙喝了口汤。
这汤里虽然野菜没有几根,但用于顺喉却有奇效。
被噎在喉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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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子碎渣顺着汤流进肚里,噎的难受的感觉顿时没有了。
林锦又夹了一箸鸡蛋,先放到了夫郎的碗里,“别光扒饭呀,今天的芽菜炒蛋我特意多放了点油,香的很。”
“那油已经快没了,你炒菜别放那么多。”周逢春尝了一口,入口焦香油润,很是好吃。
“放少了不香嘛!”
吃过了饭,周逢春拾起盘子和碗,“我去刷吧,你就快开课了去复习一下功课。”
林锦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个屋。
他们这次放的是旬假,共一月。眼下已过去了大半个月,眼瞅着是快要开课了。
平时所读之书都放在书箱里,林锦走到书箱处从里面拿出一本。
劳什子的文言文!
林锦拿着书坐在了烛火边,却丁点儿也读不进去。
这字也太拗口了!
等周逢春刷好碗收拾好了厨房走进屋里时,林锦已趴在了桌子上面。
而书被压在他脸底下,还可疑地沾上了一串口水。
“阿锦……”周逢春走过去,轻轻在林锦身上拍了拍。
他用的力道不大,所以林锦纹丝未动。
这接连几天又是忙着采山菇又是忙着卖,好不容易忙完了又碰上林竹之事,算算着实好长时间没有好好歇过了。
周逢春看林锦睡的实在香甜,不忍心再叫醒他。
但这样睡着不舒服。
周逢春将人扶到了自己肩上,半拖半抱着林锦往床边走去。
尽管他动作放的足够轻,但林锦还是半眯着眼醒了过来。
“唔……哥哥。”林锦迷迷糊糊地半睁起眼,口里嘤咛一声,又栽倒在周逢春怀里。
周逢春小心地将他放下,为其盖上了被子。
转头却看到枕头旁边的木匣。周逢春将木匣拿起,匣中之物他嫁过来的第二天就已看过了。
眼看林锦睡熟了,外面夜色已深,其余人也都睡下了。
周逢春独自来到厨房,烧了满满一锅热水。
自从嫁过来后,他还没洗过澡。这两日常往山上去,身上脏的厉害不得不洗了。
热水很快便烧好了,周逢春将水盛在了盆子里,然后湿了件干净的衣裳。
他将厨房门上好,方才脱衣净洗。
他这边洗着,林锦却是沉浸在梦乡里。
他正做着美梦呢,骤然被一阵唧唧的声音吵醒。
林锦扶着额头皱眉醒来。他睡觉一向轻,即使是耗子作乱的声音,也足以把他吵醒。
农家多耗子,是以会经常检查家里有没有耗子打出来的洞。而如果发现这种洞,就要给它堵上要不然耗子就会拖家带口而来,越来越多。
现在屋里面居然进了耗子,想必墙边又有新洞了。
林锦来到墙边,一点一点的巡视。终于在床里边的某处找到了耗子洞。
他立刻出去外面,准备拿块石砖堵上。
除了用石砖堵,还要在洞口处洒上乌头。这是一种有毒的植物,毒性轻微于人体无碍,但如果耗子误食了却会将其麻痹。
林锦先是拿了砖,然后在院里寻找乌头。这玩意因为有毒,采的不多,大概放在哪个墙角旮旯里。
他找了一圈,乌头没找着,倒是靠近了厨房时发现里面有些微声响。
林锦没有多想,直接想去开厨房的门。岂料门被栓住,根本打不开。
11. 分肉
如果是家里人进去,根本不会锁门。
这个朝代小偷还是挺多的,贼人闯进农家行窃的事屡见不鲜。
林锦第一反应就是进贼了,他抬脚大力的踹门把门踹的很响。
刚踹了几脚,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周逢春穿着亵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里。
林锦蓦然一呆,“哥哥?”
“嗯,身上过于黏腻我过来擦洗擦洗。”周逢春皱着眉道,“你做什么呢,干什么突然踹门?”
“我……我不知道是哥哥在里面,还以为进贼了呢。”
“没有贼。”
“噢。”
林锦一边和周逢春聊话,一边心中有些心猿意马。
刚洗完澡的哥哥,头发都是湿的,衣服也没有披紧。
脸上大概是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
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的林锦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我头发还湿着,先回屋了。”周逢春道,“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林锦应道,“好。”
他看周逢春抬步走了,遂走进厨房,将盆里的水尽数倒了,又把盆子放好。
也没多少要收拾的,很快便收拾好了。
林锦重新走进房间,见周逢春正坐在椅子上梳头。
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哥哥,头发还没擦干……”
他伸手刚想把周逢春半湿的头发拨到一边,岂料周宁春反应很大,猛然回头推开了他。
“我自己擦就好。”
周逢春伸手夺过林锦手里用来擦头发的巾帕,脸上是惊魂未定的煞白。
林锦怔了一瞬,“好。”
头发很快就擦好了,林锦上前道,“哥哥,你坐这里我来为你梳发吧。”
周逢春垂下眼,“嗯。”
次日。
林锦夫夫二人一早就醒了过来,家里其余三人都不见人影,林锦去到厨房将水壶灌满了热水。
“哥哥,咱们先去山上陷阱看看。”
“行。”
他们去到屋后解开了狗绳,带着狗往山上走。
今日的山上并没有见到人,和前几天人山人海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们的陷阱放的靠里了不少,赶到地方时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惊喜。
林锦眼睛一亮,“是獐子!”
夫夫二人快步跑了过去,这只獐子大概被困住时间还不长,这会儿在陷阱之中左突又跑的活泼的紧。
小家伙拼命想要逃出来,但被陷阱困的死死的。
周逢春上前伸手准确地捏住了它的后颈,将獐子提了出来,林锦负责把陷阱重新布置上。
夫夫二人看着眼前的獐子,眼中都充满喜意。
在山的外围猎物种类并不多,那些厉害的猛兽也根本不会出现。这外围大多都是稚鸡、兔子这种小型动物,而獐子虽然体型并不算很大,但在山中着实算很稀有了。
其皮毛可以做衣服和皮制用品、而獐子的肉则具有很高的价值。
总而言之,比鸡和兔子都要值钱的多。
将獐子打晕收好,林锦二人想要转身下山,突闻远处山上有人叫他们。
远远望去,是林三根领着一应猎人从高处下来。
林锦抬手招呼,“三根哥!”
林三根带着五六个汉子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地上的陷阱,“在这里放陷阱呢?!”
转头看到了大黑,“你们还带了狗?!正好有一件事需要阿锦你帮下忙。”
接着林三根说了他带人上山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救人。
据说是有人擅自上山捕猎野猪,林三根得知后放心不下。
大黑走在前面,不时地闻着地上的气味。突然他汪汪地大叫了起来,边叫边跑,林锦和周逢春立刻跟了过去。
快走不过十多步,周逢春二人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前面大树下正坐着一个人,肩膀上染了血迹。
“林万?!”林三根看到眼前的人,惊呼开口,“你这是怎么了?”
林万看到是他们,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林锦上前看了眼他的伤口,不由皱眉道。
林万肩膀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后背更是血迹模糊。
“三根哥。”林万勉力站起身来,“我伤势不要紧,只是山中还有两位兄弟在与野猪搏命,若无人搭救只怕性命堪忧。”
“野猪?!你们怎么会惹上野猪的?”林三根沉吟半刻,“在哪个方向,我和诸位兄弟前去看看。”
待林万指了方向,几人顺着路往上走。
他们顺着林万所指方向又走了一刻钟,方才看到林万所说的人。
情况很不乐观。
两头野猪正四面乱窜地围堵场上两人,而被围堵的那两人正是林万两个堂兄弟。
此刻这两人身上皆是血肉模糊,眼看着就要跑不动了。
“林万说谎了,这明明是有两头野猪。”林锦眯着眼睛道。
“也不一定,可能另一头是后来加入的。”周逢春面色也不好看。
“两头野猪的情况下,太危险了。”林锦闭了闭眼,道。
一头野猪怎么也得五人往上才能制住,眼下林三根一行才五人。就算加上林锦两人也才七人。
林三根带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此刻迅速上前。
林三根弯腰搭弓,在一旁掠阵,以箭矢压制。
嗖——!一支铁箭直直射入了野猪眼睛里。
野猪吃了痛,攻击越发没有章法,最后还是被几人拿了下来。
将野猪杀死后,林锦二人走上前。
林三根转头看向林锦旁边的周逢春,意外道,“箭法不错啊!”
刚刚虽然他也用箭压阵,但那准确无误射入野猪眼睛的箭矢却是周逢春所发。
“春哥儿毕竟也在山上打猎了许久,我也是刚知道他箭法如此之好。”林锦挠挠头,心中如有荣焉。
“我也就是箭法上有些造诣罢了,论打猎经验远远比不上三根哥,甚至都不如大多团里的人。”周逢春却并没有自满,而是实事求是道,“对了,他俩伤势怎么样?”
说完他偏头看向一边负伤了的两人。
“他们俩胸前还有背上都受了很重的伤,情况不容乐观。”林三根抬手招呼其他人,道,“俺先把人送下山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林锦和周逢春也没心情继续打猎,跟着一同下山去了。
小林村。
七八个壮年劳力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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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大野猪回村这事引起了巨大轰动。
连里正都被惊动了,过来后看到这么大的野猪乐的合不拢嘴。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野猪后面受了伤的三人,笑意止在了脸上。
里正身后,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猛然跑了出来。他几步冲上前,抱住了林万就痛哭起来。
林万伤的并不算严重,他伸出手搂住人,泣不成声,“阿爹俺没啥子事。大哥……大哥他……”
赵氏一听,立刻放开林万向后看去。
林承和另外一个男人因着受伤太重,被搀扶着时一直聋拉着头,所以赵氏一时半会没能看出来。
这会子认出其中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不正是他家老大嘛!
“阿承!”赵氏直接扑到了林承面前,伸手将其接了过去。
林承被家人接走了,另一个人却没有家人过来。
里正看了几眼,认了出来,“这是刘虎吧,去把他阿姐叫来。”
他又转身看向林三根,“你们是啥时候上山的,这俩人怎么能伤成这样!”
林三根自责地低下头,“林承昨晚来找俺说是发现了野猪痕迹,要去捕猎野猪。俺寻思着俺家兄弟都不在家,村里好几个老手也都不在,现在捕猎风险太大了!”
“谁料他看俺不答应,竟私下里找了林万和刘虎偷了俺家的陷阱自个去了!”
“如此看来,是林承三人自不量力才致使今日受伤。”里正道,“既是如此那就由各家领回去养伤吧,所幸没有真的伤及人命!”
“这次大家能平安回来说起来还多亏了林锦和他夫郎呢!”林三根看向林锦夫夫二人道,“要不是他们带的狗嗅觉灵敏,很快带我们找到了人,俺们还真不一定能把他们仨完完整整救出来。”
“噢,竟是如此?!”里正闻言也是看向周逢春二人,“那可要好好感谢一番。”
“俺决定将所获野猪分与林锦和他夫郎一部分,还有今日同去救人的兄弟们也都有份。”
“如此甚好。”
野猪被抬到了林三根家里。一同抬猪回来的汉子听闻能分猪肉,纷纷上前拾火烧水。
野猪皮厚,需得好好熬煮一番。
“阿锦,一会猪肉分割好了你拿一份回去!”林三根道。
能有野猪肉吃,林锦还是很高兴的,“多谢三根哥。”
“这是你们应得的。”
这野猪烧好后,还得先褪毛褪完毛再重新烧煮一遍。等彻底拾掇好,切割成一块块时,一下午已经过去了。
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只有等着领肉的几家人还在这里。
“阿锦,这几块给你们。”林三根将肉用绳子串了就要递给林锦,“这次救人多亏了你们……
“慢着!肉不能这么分!”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赵氏目呲欲裂地看着林三根手里的肉,“这林锦和他夫郎都没出力,那只狗一只畜牲罢了帮了忙那就喂点东西吃。这肉本来就不够分,不能给狗也算一份!”
“这猪是俺儿猎的,还因此负伤,这野猪肉俺们必须拿大头!”
林三根眼尖地瞅见了拐角处的林万,“要不是危急时刻林锦他夫郎神乎其技的一箭,这猪能不能这么完整打下来还是两说!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林万,还不赶紧把你阿爹搀回家去!”
12.情敌
林万上来后,却不是去搀赵氏,而是盯着林三根道,“俺娘说的没错,凭什么他林锦能得肉!”
“凭你这条命是人家救的!”
“俺和俺大哥的命是大家救的,再说俺和俺大哥为了猎这猪连命都差点丢了,理应占大部分。”林万扬声道,“这样吧,这肉俺和俺大哥占一头猪,剩下的众位兄弟分另一头!”
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余人皆面面相觑。
“俺不同意!”一道低哑的嗓音蓦然响起。
在场众人都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位身形佝偻、面色憔悴的女子面带怒色站在那里。
“刘娟!”林万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猛一咯噔。
“三根哥!”刘娟并没有理会林万,而是看向林三根道,“俺弟为了猎这两头野猪,与林承一样负伤在床。那么俺弟是不是应该占有和他林承一样的份额?!”
这说的合情合理,林三根点点头。
“那就这样分,刘虎、林承和林万共分一头猪。剩下的一头我们几个分。”林三根冷眼看向众人,“如此都没有异议了吧?”
“刘娟,过来拿你弟弟刘虎的份额。”
刘娟满脸喜色地接过了肉,刘虎现在受伤卧床需得好好进补才行,有了这些肉就不用愁了。
突然,赵氏飞速上前抢过了肉,“这肉合该拿回俺们家!”
眼见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赵氏挺起了胸膛,“刘娟本是俺家儿媳,刘虎也是借住在俺家,所以这肉理应由俺拿着。”
“赵氏,刘娟不是已经被你儿子休回去了吗?!”林三根蓦然沉下了脸。
“谁说的!!俺儿从来没有休过她,小两口置气而已!”赵氏道。
“呸!”刘娟听他这颠倒是非的话语,再也忍不住,张口啐了她一口。
“没有过文书怎么能算休弃呢?!”赵氏抬手揩去自个脸上的唾沫,眼神阴冷地盯着刘娟,“你竟敢当众辱骂婆母,阿万,还不快点将你嫂嫂架回家去,家法伺候!”
“是,阿娘。”林万答应着就要去拉扯刘娟,手腕却被林三根握住,“行了!不管你们究竟怎么回事,这肉是给刘虎兄弟的,如今既然刘虎兄弟与其阿姐住在周家村,那肉也理应由刘娟拿回周家村。”
经由林三根的强势分配,这一出分肉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等回到家中,周芸珠立刻便把肉接过去了。
“野猪肉更有营养,价值也高。”周芸珠将猪肉用油纸包了,“你一会去趟镇里,把肉和獐子都卖了,能换不少银钱。”
“阿娘,这野猪肉补身。你关节不是一直痛嘛,正要多吃点肉。”林锦道,“还是留下来咱们自己吃吧。”
周芸珠听他这么说,本想斥责转而想到儿子毕竟也是为了她这个老母亲好,生生转了口风,“也行,那你去把獐子卖了。”
言下是同意把野猪肉留下了。
其实相比于野猪肉,獐子肉更补。但周芸珠肯定舍不得把獐子也留下吃。
林锦和周宁春卖了獐子,临到晚饭时才堪堪回来。
他们进门时发现家里并没有人,明明是饭点厨房里却没有起火。
“阿锦,你娘和嫂嫂去了三根哥家,好像是为了山菇的事。”邻居正端着碗在门口吃饭聊闲,看见林锦出来立刻道,“她让你回来了也过去。”
“行。”林锦答应一声。
林三根家里离他们不远,在去往村口的路上转个弯就到了。
林锦到时,那院子门外围满了人。
林锦心下不由得狐疑,这么一大清早的都聚集在这里?
“林锦来了啊!快进来,你三根哥正要去找你呢!”一个汉子看到林锦,立刻上来拉人。
林锦走进堂屋,才发现坐在这里的赫然是村里几个老辈的人,以及里正。
屋里的人全都唉声叹气,屋外院子里站着的人也都聋拉着脑袋。
里正看到林锦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阿锦,你可终于来了!”
林锦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怎么了啊这是?”
“林锦啊,咳咳是这样。”里正开口道,“听说这上山采山菇的法子是你先发现的?”
“是。”
“现在大家伙儿采的山菇镇上不收了。”里正愁眉苦脸地道,“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让那店铺伙计收下这些山菇。”
“是啊,林锦你既然与那伙计熟识,想必向他求个情并不难。”
林锦听到这里总算弄明白了发生的事。乡亲们这两日去镇上售卖山菇,都被告知铺面已经停止了收购。
他们想让林锦凭借着和那伙计的关系求情。
“叔,这事不是我不想帮忙。”林锦心下也很无奈,“其实我和那伙计也就是几个照面罢了,根本谈不上交情更别说让他收下山菇了。”
“唉……林锦啊我们明白你的难处。只是眼看着乡亲们的山菇卖不出去,着实心急啊!”里正拍了拍林锦的肩,又道,“难道……真的没有法子了?!”
林锦摇了摇头。
堂屋内陷入一片难言的沉默之中。
“如果能按原价卖出去也好啊,就算不能高价卖按以前三文钱斤卖也好歹是个收入,不至于让大家伙白白费力!”一个老人叹气道,“没想到那店铺伙计竟直接不收了!”
“大家伙这两天算是白忙活了!”
“哎散了散了,都散了罢!”
林锦走到院中,周芸珠正在等他。
“阿娘,咱们也回家吧。”林锦道,“春哥儿还在家里等着。”
周芸珠伸手将地上的背篓背在身上,然后狐疑地看向林锦,“你真的和那伙计只是照面,没有交情?”
“真的。”
“好罢,那这些山菇看来是卖不出去了。”
三人回到家时,周逢春已做好了饭。
饭桌上,整齐地摆着两盘菜。
野猪肉炒蕨菜,还有腌菜。
饭吃到一半,有人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
“林锦!”
“三根哥?”林锦一怔,抬头看林三根跑的满头大汗,赶紧道,“怎么了啊哥,这么着急?”
“山菇……山菇有法子卖出去了!”
周芸珠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吃饭了,“有法子卖了?!”
“对。刚刚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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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还收着呢!”林三根看向林锦,“阿锦,你一直在县里读书,对那边比较熟。”
“哥的意思是咱们替乡亲们走一趟,行吗?”
林锦点了点头,“既然有法子卖出去,我自当尽力!”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前去的也不只林锦和林三根两人,五辆牛车整整齐齐地停靠在村口,车上还坐着好几个汉子。
周逢春将林锦送到了牛车边上,林锦促狭地趴在人耳边道,“哥哥在家里等我回来,厨房里我还留了点山菇,明儿照样给你做山菇炖肉吃。”
大庭广众之下,周逢春耳尖红了,“快去吧!”
坞县距离小林村比青石镇远的多,赶着牛车过去路上得走上大半天。
林锦他们刚出村便遇上了周家村的,牛车比小林村这边还要多上两辆。
周家村领头的是一个个头很高的汉子,穿着一身猎人常穿的短打,一米多长的大刀挂在身后。
这人旁边还跟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狼狗,棕色皮毛油光水滑,一看便知养的极好。
狼狗四处巡视,突然眼睛一亮冲着小林村车队这边就奔来了。
林锦一脸懵地看着这只狼狗跑到了自己所在的这辆车前,然后自家的大黑就屁颠屁颠地偎了上去。
林锦看着自家的狗冲着那只狗摇头摆尾,甚至趴在了地上冲着人家露出了肚子。
喂,你可是只狼狗啊!
还要不要点狗脸了?!
林锦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两只狗在他面前亲密,并没有注意到那只狼狗的主人也迈步走了过来。
“许是许久没见大黑了,想的厉害才没忍住跑了过来。”那人伸手摸了摸大黑背上的鬃毛。
大黑见状立刻爬了起来,将自己的背送到男人手下。
男人一怔,伸手也在黑背上摸了摸。
林锦挑了挑眉毛,看向高大的男人,“你是?”
“周凌。”男人立身站齐,抱拳道,“幸会。”
“噢,幸会。”
周凌打过了招呼就离开了,顺便将他的狗也带走了。
眼看着自家的大黑冲着那边直看,林锦伸手扯了扯狗绳,“回神了!”
一只公狗而已,也不知它在看什么?!
两只都是公的,居然也这么腻腻歪歪的,也不嫌丢狗脸!
林锦回了牛车上,发现同车的人都在看着他。
“怎么了?”林锦不解地道。
“你不知道?!”林三根看着林锦,伸手指了指周凌。
看着林锦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林三根只得压低了声音道,“这小子和你家春哥儿青梅竹马长大,可能还贼心不死呢!”
“什么可能,他肯定贼心不死!”旁边一位壮小伙撇撇嘴,“要我说,那周凌肯定和你家春哥儿有过一段!要不然他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偏偏一听说春哥儿嫁人就赶了回来。”
“我听人说,这人原本是想着在你们成亲那日抢亲呢,阴差阳错才没抢成!”
一瞬间,林锦头皮都要炸了!
他猛然回头,看见周凌正在牛车上和同车的人言笑晏晏。
13.降价
方才没注意,这会认真打量之下才发觉这人长的不错,看起来也很壮。
林锦努力压下心底骤然涌起的酸涩感,抬头看向那位说嘴的人。
“别胡说!什么有过一段?!”林锦道,“我夫郎嫁给我之前是订了亲的,怎么都和这周凌不可能!”
那人见林锦变了脸色,悻悻地闭了嘴。
他们是在半下午的时候赶到的县城。
坞县是一个小县,在整个岈州府来说很不起眼。但到底也是个县城,比青石镇繁华许多。
城中最繁华的客栈当属悦仙居,但林锦一行人都是地里讨生活的农家人自然住不起大客栈。周凌领头,来到了一家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客栈里面。
进到了里面,里面摆设也是毫不起眼,质朴的厉害。
县城里的客栈贵,林三根和大家商量着三人一间,迁就迁就。
安顿好了以后,他们就和客栈的老板打听城里收香菇的地儿。
原来是城东的一家富商。
富商家里在县城之中专门做米面粮油生意的,店铺开在城中最显眼的地方。
林锦他们来到城中心的街道,即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里的人依旧很多,都围在那大的显眼的商铺前排着队。
眼看队伍长度实在够长,林锦几人只得过去排在了末尾。
“大家先排着,俺去买点儿饭回来。”林三根让林锦他们先等一会,自个去买饭。
这一条街是整个县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了,路两边都是各大商铺,卖吃食的小摊却不多。
林三根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个卖胡饼的。
这胡饼是从边疆那边传过来的,岈州地偏物薄,临近西北边疆地带。是以胡饼这种物美价廉的食物,在岈州一向很受欢迎。
胡饼刚出炉还热腾腾冒着热气,表面洒了一层胡麻凑近了能闻到一股子热香气。
考虑着这次来的人多,林三根足足买了十多个,用黄纸包了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买饼的钱是出发前里正给的,他们这次算是为村里办事,吃住皆由村里掏钱。
林锦欢欢喜喜地接过饼子,入口咸香可口。唔……就是有点儿干。
他低头从腰间解下水壶,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口。
就在林锦仰头喝水之时,大黑也屁颠屁颠地围了上来,呜呜地转着跟头在林锦跟前嚎叫。
林锦将水壶放回腰间,伸手解下背着的背篓。
背篓里面自然是满满当当的山菇,这是周芸珠和他嫂嫂于小凤采的。
林锦扒开上层的山菇,一个瓦罐露了出来。瓦罐里是半罐子腌菜。
这是上次回门时陈菱给他们的,早上临走前周逢春给放到了背篓里,让林锦路上吃。
林锦将腌菜罐子拿出来,又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包。
罐子里是他的吃食,布包里却是大黑的吃食了。
林锦刚拿出准备好的野菜团子,丢在地上大黑刚吃了两口就尾巴一甩,迈着后腿上一旁了。
林锦转过身,看向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周凌手里拿着干硬的饼子,用水泡软了一块块的掰给两只狗吃。
“比起野菜团子,大黑和二黑一样都更爱吃我烙的菜饼。”他抬头看向林锦,道。
那菜饼放了一天,又冷又硬。经水一泡才勉强可以入口。
但味道显然比野菜团子丰富很多,两只狗围着抢食。
林锦抬手扬了扬手中的胡饼,“大黑!”
他将热气腾腾的饼子掰碎了,沾上些许肉汤扔在地上。
大黑还有二黑立刻闻着味便过来了,将一旁的野菜团子和菜饼都视若无物。
周凌嘴角抽了抽,“这肉汤三文一碗呢,就这样给狗吃……你……”
“大黑是春哥儿带过来的狗,春哥儿把大黑当做家人,在我心里它也是我的家人。”
“肉汤让给大黑,我不喝了便是。”
“何苦如此!”周凌叹了口气,起身前往汤饼铺子里又要了一碗肉汤,端过来递给林锦道,“累了一天了,还是喝点吧。”
林锦伸手从怀里拿出三枚铜板,“银货两讫,谢了。”
等终于轮到了他们时,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他们这一行人排在最前面的便是周凌,只见他两只手挎了五只背篓拥上前。
那收山菇的伙计给挨个称量了,“五百二十文。”
周凌一怔,“才五百二十文?”
“一共是一百七十斤,五百二十文没错。”伙计点点头,道。
在后面排队的人一听便急了,“不是十二文钱收吗?!怎么又变成三文钱斤了!”
“前些日子城中的贵人们宴请贵客,做出一道山菇炖鸡来。贵客吃了赞好,所以才提价出到十五文。”那伙计道,“现在贵人们不爱吃了,价钱自然下来了。”
“这……三文钱斤也太低了……”
“是啊,比提价之前都更低了两文钱呢!”
“如今就这个价钱,不卖的话别挡了后面人的道!”伙计见他们在这里吵闹不休,簇眉道。
周凌望了一眼众人,道,“乡亲们眼下这儿只能给出到三文钱斤的价钱,外面应该还有几家收购的铺面,咱们不妨去看看。要是外面价钱比这还低,咱们再回来便是!”
“哼!就怕你们再回来时候,这山菇我们也已经不收咯!”伙计慢悠悠开口。
周凌一惊,正要开口相问,突然一只筐篓伸到了面前来。
“麻烦给称一下。”林锦从旁边挤了过来,边挤边看向周凌,“我劝大家伙还是都赶紧卖了吧,现在就算出去找也必然找不到更高的价了。”
“一百八十文。”伙计给称了后,当即从口袋里拿出铜板给林锦结了账。
周凌深吸口气,“我也卖,给称一下。”
他们两个都卖了后,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也纷纷都卖了。
林三根聋拉着脑袋走在林锦身边,“本以为这次出来能大赚一笔呢,没想到才这点……”
“前几天价贵的时候也卖了许多,已经赚的不少了。”林锦瞥了他一眼。
“这不是想多赚一点嘛……”
众人回到客栈,林三根付住宿的银钱时心疼的厉害。
唉……山菇没能卖上价不说,这住几间客栈竟也这么贵……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退了房子准备回村。
林三根照样去买了胡饼,只是今天却是没有肉汤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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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将腰间的水壶解下,一边喝水一边吃饼。正吃的喷香,抬眼一看不速之客又来了呀。
“吃什么呢这么香,给我也来一点呗。”周凌端着肉汤坐到了林锦身边,将其中一碗放在了地上。
林锦伸手摸出荷包。
“不要钱。”周凌抬手止住了他拿钱的动作,朝旁边的瓦罐努了努嘴,“给点这个就好。”
林锦抬手夹了好大一箸给他。
“一大碗肉汤呢,只换点儿腌菜?!”周凌一挑眉,“不太合适吧?!”
他伸手指了指腌菜旁边的肉块,“再给点这个。”
这肉是周宁春特意炒熟了放进来了,泡了这么久吸满了腌菜的咸味,香的很。
最主要这是夫郎特意给他做的,林锦不太愿意分给别人。
他伸出去的箸停在了半空,周凌面上划过一丝明了的表情,“那不乐意的话,就算了。”
林锦还是给了他一块。
众人吃罢了饭,方才赶车往回走。
来的时候心中有着期待,回去时却都是满面失落。
谁也没有心情闲聊了,牛车在一片沉默中往前,路过青石镇也没有停。
小林村村口,许是知道他们今天就会回来,路边站满了人。
周逢春也在其中,远远看到牛车影子就迎了上来。
“阿锦!”
牛车停稳后,林锦一个跃身跳了下来,直接摔进了周宁春怀里。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周逢春身后,周芸珠走了上来道,“卖的银钱呢?”
林锦拿出荷包,取出给她。
“就这么一点?!”周芸珠不可置信地道。
“三文钱一斤。”林锦道。
这会儿的功夫,其余人家也都知晓了这次没赚到钱的事。
都是唉声叹气起来。
“豆儿水嘞,豆儿水!”就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一个卖豆儿水的老汉推着推车往这边走来。
他看这边人多过来了,这村里人却都沉浸在失落中没空去搭理他。
周逢春抬头看了眼林锦干裂的嘴唇,“我去买碗豆儿水。”
他说罢就将林锦扶稳站好,转头去了推车处。
这豆儿水全名雪泡豆儿水,乃是由一种豆类谷物熬煮而成。传闻在京城十分时兴,冬日里的雪凝成冰后再用来冰镇这水,味道甘甜清冽,乃是消暑佳品。
如此珍贵,自是不可能出现在村野之中,这货郎卖的乃是简化版,没有冰镇不说,就连煮化的豆子也没有多少。
周逢春很快便买了回来,三文钱一碗的豆儿水他足足买了三碗。
“诺,趁还凉着赶紧喝了。”周逢春伸手把其中一碗递给林锦道。
“等回了家有的是凉水,你们钱多的没处花了还买豆儿水!”周芸珠皱眉申饬了一通,“贪这一口甜作甚!”
“阿娘,这是给你的。”周逢春听了这明显嗔怪的话,面上平静无波。
伸手将一碗豆儿水递了出去。
周芸珠撇了脸,“我不贪这口甜!”
“那一会儿回去了给笑笑喝。”
“小孩嘴馋,喝了还想喝就哄不住了!”周芸珠伸手拿过碗,几下子喝完了碗中的水。
14.豆儿水
周逢春默默低头,将林锦喝干的壶打开,把手中最后一碗豆儿水全灌了进去。
“嗯有点儿撑,喝不完了。”林锦咕噜咕噜一下喝了大半碗,只剩了一点倒在了地上。
这么一会儿时间,村口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林锦几人也没有多待。
到了家里,笑笑看见豆儿水开心的不行。
“今年的豆儿水出来的挺早。”周逢春道,“往年都是再等上一个旬月才有的卖呢。”
“还不是做这个贼赚钱啊!”周芸珠搭话,“豆儿水原料也就是江豆和水罢了,添几样甜味调料就能卖出这般高价,都想着趁早出来卖多赚点儿。”
“卖这个豆儿水特别赚钱吗?”林锦疑惑开口。
“嗯,还行吧。”周逢春道。
“那咱们也可以卖啊!”
“不成。”周逢春眉头簇起,摇了摇头,“人家都是做了多少年的老摊了,咱们贸然开始做味道比不过别人。”
直到晚上吃饭时候,林锦还心不在焉。
他想试一试。
吃好了饭,各自回了屋歇息。
周逢春洗漱好走进屋里,碰上的是一个闷闷不乐的夫君。
“阿锦。”周逢春走上前,将人看了满眼,“怎么了啊这是?”
“我今天去县城时,碰到周凌了。”林锦撅起嘴巴,幽幽道。
“噢,周凌啊!他是我们村里的,人还不错。”
“他喜欢你。”
周逢春在林锦身边坐下,好笑地看着他别扭的模样,“怎么,吃醋啦?!”
“你说他不错。”林锦道。
“周凌为人是还行。”周逢春道,“正直、热心……”
他每说一个词儿,林锦就气哼哼地哼一声。
“只是,这周凌什么都好,亲事却不顺遂。”周逢春思忖道,“咱们上次回门时,阿爹还说要帮他想想周围村里的哥儿呢!”
“啊?”林锦猛然抬头,看见周逢春脸上是促狭的笑意。
“阿爹还嘱咐我,要帮他看看要么村里有没有适龄的哥儿……”
“那可太有了。”林锦面上愁苦之色尽去,“不光咱们村,隔壁几个村都有!”
“不吃醋了?”
林锦微微红了面颊,“你对他没有过……那意思吧?”
“从未有过。”周逢春道,“周大哥是个挺好的人,仅此而已。”
“那就行了。”林锦说着又低下了头,“哥哥,你明天再给我炖点肉吃呗。”
“嗯。”周逢春点头,“还是像昨天那样吗,要不给你炒点吃吧正好家里还有点山菇,炒肉吃也好吃。”
“不要。”林锦撇了撇嘴,“我就要吃炖的,像昨天一样。”
“行,那就炖了吃。”
次日,天还没亮勤劳的农家人就已经起来了。
林锦起的也早,周芸珠早早地便出门去了,林锦陪着夫郎用完饭,又带着人来到了棚口。
他们今天要去镇上,买用来熬煮豆儿水的各种料。
昨晚思前想后,林锦决定还是试一试。
他们到镇上时,早市刚开。林锦驱车来到买卖米面粮油的街道上,一家家的找上好的江豆。
这江豆也就是绿豆,还没经过后世品种改良味道比绿豆稍涩。
买好了江豆,还要买调味用的料。
糖饼、山楂果。农家人喝的豆儿水简陋,有这两样就能做了。
林锦又添了几样诸如丹皮等增加风味的。买好了东西,夫夫二人方才赶着车回去了。
也是这时候林锦才发现他想当然了,做豆儿水其实也没那么赚钱,因为这些原材料很贵。
也是,要真是躺着都来钱那种那人人都做了哪还轮得到他们。
虽然没想象中赚钱,但比起别的营生已经够好了,如此便好。
熬煮豆儿水需要先把江豆泡软了,加入配料熬上半个时辰。最后熬好的豆儿水还要用井水冰上一整夜,第二天早上便可用牛车拉着去卖了。
为了卖豆儿水,林锦回来时还专门租了辆牛车,这也是一笔花费。
等熬好了水,林锦又用井水冰够了时辰。然后他们也就准备出发了。
周逢春扶着满满一桶豆儿水坐在牛车上面,林锦走在前面牵着牛慢悠悠行走在村路上,不时地大声吆喝。
他一个从前两个不闻窗外事的书生郎,头一次出门做生意居然这么放的开,周逢春不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周逢春性子内敛,却是没法一开始就像林锦这么大声吆喝。
他们从村口出去,一连走了两个村子,买豆儿水的却寥寥无几。
只有刚出村那会,小林村的村人买了一些。
周逢春看着林锦聋拉个脑袋,出言安慰道,“咱们毕竟是新做。十里八乡那么多卖的,大家爱买熟人也正常。”
“别灰心,慢慢来。”
“唉……没想到这么难卖。”林锦垂头丧气的道,“早知道不熬那么多了。”
“也没有多少,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卖不完用凉水冰镇上再放个两天没事。”周逢春道,“放心吧,不会浪费。”
他们说话间,牛车踢踢踏踏往前也到了下一个村子。
周家村。
眼下正是饭点,忙了一上午两人又累又饿。
他们是从村西头进村的,没走村口,进村迎面就是周逢春他们家。
夫夫二人进门时,陈菱正在炒菜。
“阿爹。”周逢春唤了一声,抬步走进了厨房,“做的什么好吃的呀?”
“剩了点山菇,我寻思着炒炒。”陈菱抬眼,看见了周逢春身后的林锦,“饭一会儿便好了,你们去屋里等等吧。”
等陈菱把饭端上来,周逢春才发觉他又多做了个菜。
素炒山菇,蒸鸡蛋糕,还有刚从瓦罐里舀出来的腌菜。
“阿锦应该快开课了吧?”陈菱一边给小两口盛汤,一边问道。
“再有五日罢。”
陈菱盛好了汤,才发现桌上赫然摆着好几碗豆儿水。
“这是我们新做的豆儿水,阿爹尝尝。”周逢春伸手将碗推近了些。
“挺好喝的。”陈菱尝了一口,眯起眼睛,“你们做这个是打算卖吗?”
“原本今天出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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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卖这个。”周逢春叹了口气,“可是没什么人买。”
“现在才刚入夏,不是最好的时候。”陈菱道,“这豆儿水虽说夏秋两季都能卖,但要说最火的时候,还得再过个把月。”
“等地里的庄稼都熟了,到时候你们再下乡卖,想必买的人定然少不了。”
经过陈菱一番分析,林锦和周逢春顿时豁然开朗。
他们原先只以为生意不好是因为是新做,没考虑还有不应季的原因。
“这样也行,哥哥。”林锦眼前一亮,道,“正好我农忙时候有休假,到时候咱们下乡去卖,定然能赚一笔。”
“这俩月你们想卖也不是不行。”陈菱又道,“豆儿水毕竟属于消暑甜品,咱们农家人平素里不舍得喝。你们要是去县城里卖的话,应该会有人买。”
“阿锦,正好咱们马上就去县城了。”周逢春想了想道,“到时候不妨做一个茶水摊,专门卖这豆儿水。”
“豆儿水喝的人有限,你们不妨做点其他的吃食生意。”陈菱道,“配着卖点豆儿水的好。”
“嗯,吃食生意的话……得好好想想。”周逢春看了一眼旁边的林锦,拍了拍其肩膀,“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阿锦!”
“你好好想想,咱们去了县城做点啥生意。”
周逢春和林锦并没有在家里多留,车上还有大半桶的豆儿水,他们打算下午多走几个村子好歹卖些出去。
出了门,刚吆喝两声就有人出来买了。
“远远听着就是春哥儿你的声音,果然没听错!”一位挎着篮子的妇人走上前道,“豆儿水是吧,给我来一碗!”
“好嘞,婶子。”周逢春答应一声,给人舀了满满一碗的水。
趁着周逢春盛水的功夫,妇人打量了一眼林锦,“这就是你夫君吧,果然一表人才咧!”
“婶子好。”林锦露出个笑来,“婶子是刚从地里回来吧?!”
眼前的妇人背着一条扁担,手里还挎着个篮子,手上和脚上都沾了泥土。
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
“是咧,这不是刚回来渴的厉害,恰好就看见你们在这卖水咧!”妇人一边喝水一边和他们闲聊,喝完了水把碗往前一递,“得了水也喝过了,春哥儿你夫君俺也看过了,走咯!”
说罢笑了笑,拍拍裤腿走了。
接着又有好些人来买,在周家村卖出去的比前面几个村子加起来都多。
快走到村口时,一个声音雄浑的汉子叫住了他们。
林锦停下车,看向来人。
是周凌和另一个林锦不认识的汉子。周凌看了一眼周逢春,笑道,“乍然听到林兄叫卖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呢!”
这俩人看着也是刚从地里回来,衣摆上都沾着土。
“是嘛,那你耳朵还怪好嘞!”林锦拿出碗道,“要几碗啊?”
“两碗就行。”
这一段小插曲并不长,牛车走后周凌仍盯着车子看的目不转睛。
“还看呢,人都走了!”周祥伸手在人脸前晃了晃,“别惦记了,人都没搭理你。”
“嗯,以后都不惦记了。”
15.分家之说
出了周家村,桶里还剩半桶。接下来又走了几个村,却没卖出去几碗。
倒是回到小林村时,又卖出去不少。看来这豆儿水,还是熟人喝的多。
他们回到家时,周芸珠正忙活着喂鸡。看见林锦道,“三儿你回来的正好,去把水挑了一会老三家的你把饭做上,俺出去一趟。”
“嗯。”林锦答应一声。
“对了三儿,你们这回出去怎么样,豆儿水好卖吧?”周芸珠喂好了鸡,洗了手凑上来道。
“这咋还剩下半桶呢?!”
“现在天凉,买的人不多。”周逢春下了车后,就要和林锦一起把豆儿水都搬下来。
周芸珠转头看向林锦,“卖的钱呢?”
“阿娘,马上过两天我就要去书院了。”林锦道,“到时候用钱地方多。”
“也行,那你用这些钱买点书啥的。”周芸珠盘算了下,“正好过几天你大哥回来要花钱,这回去书院你就少拿一点。”
“对了,阿娘我想让春哥儿和我一起去县城。”
“他?去县城?”周芸珠难以置信的指了指周逢春,气的声音都颤抖了,“你老娘俺都没去过两趟县城,他凭什么过去享福!”
“娘,我一个人在那边课业繁重,春哥儿去了能帮我料理。”
“不行,说啥也不行!”周芸珠态度很坚决,她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周逢春在家能帮着做活,还能打猎多赚一份银钱,多划算的买卖啊!
林锦皱起眉,他之前就想过周芸珠不会赞成此事,可没想到她态度会这么坚决。
不过,周逢春是一定要跟他去县城的。
正当林锦左思右想,思考策略之际,一道温润的声音插入进来。
“娘,其实我很擅长绣工。”周逢春温声道,“没嫁过来之前,我每天都会做了绣帕来卖,镇上的衣铺给到三钱银子每方。”
周逢春绣出的锦帕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少见的好。南杨府地处大禹西北部,偏安一偶,经济却并不繁华,更别提在这穷乡僻壤的边缘之地。
镇上卖不上价钱,周逢春和他阿嬷攒多了会去县城里卖,还能多卖上一两钱银子。
如果放在府城,估计一两银子都有人要。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同眼前见识浅薄的婆母说了。
“三……三钱?”周芸珠眼睛都睁的大了些,激动道,“一方小小的绣帕竟然能卖三钱银子?”
周围人会做绣活的少,但也不是一个没有。周芸珠娘家那边一个小妹就会绣帕子。但拿到镇上卖铺子里也就给到一百文,与周宁春所说的三钱银子可差着整整两百文呢!
“是,娘。”周逢春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沉声道,“如果您能同意让我和相公一起去县城,我愿意每日都绣帕子补贴家用。”
“绣帕子的钱都拿回来,放在俺这?”周芸珠呼吸都放低了。
周逢春笑的更温柔了,“都拿回来,给娘补贴家用。”
周芸珠心中啪啪打起了小算盘。
绣一方锦帕最多也就两三日来天时间,那可是三钱银子!一月最少也能有个二三两!
周芸珠算盘打好,笑得牙不见眼了都,只觉得现在看眼前的二儿媳妇哪哪都满意,“好,极好,就这么办!”
回到屋里,林锦闷闷不乐,“你还会绣帕子?”
周逢春瞥了眼他难看的脸色,“怎么了,你不高兴?”
林锦哀叹一声,低头用力把自己砸进了被子里,“我好没用。”
小相公好像闹小情绪了。
周逢春心中暗暗偷笑,薄唇轻启哄道,“相公在我眼里是最棒的相公,何来没用之说?”
听到这句最棒,又听到夫郎一声声的相公,林锦羞的耳朵都红了。
“你不觉得我没用吗?”林锦支楞了一下通红的耳朵。
“为什么这么说?”
“我连和自己的夫郎在一处都不能做主,居然还要你绣帕子赚银钱给娘。”
周逢春一听就明白了,小相公这是自尊心受挫了呀。
没想到这人自尊心还挺强。
“咳!其实我绣工很一般,也不会绣帕子!”周逢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刚刚只是为了让娘同意的权宜之计。”
林锦抬起头,“原来是随便说的呀!”
随即用坚定的目光看向周逢春道,“没错这只是权益之计,哥哥我不会一直让你这么委屈的。”
看着眼前的小相公信誓旦旦的模样,周逢春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我不觉得委屈。”
他真的不觉得委屈,虽然进门后周芸珠明里暗里的不待见,给了自己不少气受。
但林锦对他很好。
刚嫁过来时,心中那一丝对以后生活的不确定感,也在林锦的温柔中被抚平了。
吃了饭,周逢春先行睡下,林锦则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
他走到林石的窗户下面,学起了鸟叫声。
片刻,林石也蹑手蹑脚的出来了。
“二哥,这边来。”林锦边说边往门口走,打开栓子把林石带出了门。
“怎么了三儿,这么晚找俺,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林石道。
朦胧月光下,林锦看着自家二哥还不到而立之年就已半染霜白的发,“二哥,弟弟今天有一件天大的事想和你商量。”
林石瞪大了眼,“天大的事?”
听到林锦这么说,林石心中很是好奇。
在林石心里,大哥和三弟都是有学问的人,能让三弟说出天大的事那一定是顶顶天大之事了。
“二哥,现在有一桩做了就能让嫂子和笑笑过得更好的天大的好事,你干不干?”林锦沉声道。
“俺干!只要能让凤儿和笑笑过得好,俺什么都能干!”林石大声道。
林锦被他突然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他,“二哥,你小声一点。”
“噢,噢,对这可是天大的事可不能让别人听着了。”林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三儿,那这天大的好事咱们快去跟娘说罢,她听到一定很高兴!”
林锦用满含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二哥,你对分家怎么看?”林锦试探着问道。
“分家?!三儿,这可是大逆不道啊,你要说的天大的事不会就是要分家吧?”林石狐疑的看了林锦一眼。
“是,和娘住在一起,我早就不耐烦了。”林锦索性承认了,“嫂子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在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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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受气,你都看在眼里吧?”
“媳妇伺候婆母,那是应该的。”
“笑笑呢?还那么小的娃儿,眼见着成天吃不着肉,你就不心疼?”林锦直直的望着自家二哥,像是要望进他心里。
林石哽咽了,“俺怎么可能不心疼,那是俺闺女啊!”
“那就分家,分了家嫂子就不会日日受气,笑笑也能跟着你吃好点了。”
“可……这是大逆不道!”
“哪有什么大逆不道!我们一没杀人,二没危害朝廷,三没妨碍别人,只是分个家而已怎么就大逆不道了!”林锦嗤笑一声,握住自家二哥的手,殷切道,“二哥你就说,干不干吧?”
“不行,这是不孝,是大逆不道!”林石脸上泛起抹痛苦之色,“俺不能干!”
说完用力甩开林锦,噔噔噔跑回了家。
今夜月色正好,光影明亮,月却不圆。
林锦低下头,一步步走回了家。
也罢!也罢!
走到院里,却发现刚刚跑回来的人,正躲在角落掉眼泪。
林锦走过去。
“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林锦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二哥,今晚的事我希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林石用力点点头,眼泪落在院里的土地上凝了浅浅一洼,“俺明白。”
林锦转头就走。
其实他今天这么做是冒了风险的,这并不符合他一向的行为准则。
或许是,那天被牛车上小丫头的眼泪湿润了眼吧。
林锦哂笑。
走回了房间里,林锦脱掉衣裳鞋子上床,轻轻把已经熟睡了的人儿拥进怀里。
入手生温,身上被夜风吹的冰凉的皮肤也逐渐温热起来。
原本低落的心情被眼前熟睡的人一点点治愈。
林锦在一片温软中进入梦乡。
清晨,鸡鸣之声响过一轮,林锦才从睡梦中幽幽醒来。
难得的起晚了。
林锦揉揉迷糊的眼,抬步走去了厨房。
菜是一成不变的腌菜,粥也是稀的能照人脸的粥。
只是,今天多了个野菜窝窝?
林锦尝了,窝窝味道还不错。虽然因放的盐过少淡了点,胜在所用野菜足够新鲜。
吃过了饭,天色已大亮。
娘还有春哥儿、嫂子他们都去豆腐坊了。林锦锁上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去往地里的路上,淅沥沥的小雨飘落在地,给原本就不太好走的土路更添了一份泥泞。
“林锦,下地呀?”
“是,婶,叔的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估摸着快能下地走了哩。”
“俺家的石磨用好了,林锦,回头给你娘说可以来磨谷子了!”
“好嘞,叔。”
林锦走到了地里,看到林石已经在除草了。
没有现代社会上的各种除草剂,这里人们除起地里的草来那是费时又费力。
林锦埋头进去,吭哧吭哧干了半天,一晃眼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
远远的,林锦就看到了自家夫郎的身影。
他欢快的起身挥了挥手,“哥哥!”
16.来客
周逢春快步走了过来,把身后的箩筐放下,然后从里面拿出用葛布包裹起来的碗。
好几个野菜窝头,还有鸡蛋焖子和腌菜。
“哟,娘今天怎么舍得吃鸡蛋了?”林锦含笑拿起一个窝头,掰开,把里面夹满焖子。
这种鸡蛋焖子是用一种吃起来脆脆的野菜,和着炒好的鸡蛋放在一起蒸,有的人家做时还会放点肉沫。
好吃归好吃,可拾掇起来太麻烦了,鸡蛋放少了还不好吃,周芸珠很少会做。
这道焖子里自然是没放肉沫的,但对于平时只有过节才能吃到点好东西的农家人来说,已是极好的美味了。
“长黎村那边来人了,娘让你和二哥一会早点回去。”
林锦原本愉快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行,我收拾一下,这就回。”林锦转身,就去收东西。
林石自发的抗起了锄头。
林锦这身子常年读书,没有别的汉子健壮,有啥重活林石一般都会抢着干。
林锦牵上自家夫郎,施施然的往家走。
他面上早已多云转晴,路过的村民惯常的打着招呼。
林锦也都笑着应对。
门前停着一辆牛车,牛身上还绑了朵大红花,车身前也挂着喜帘,显得喜气洋洋。
刚走进堂屋,林锦就见着他妈忙上忙下的忙活,俩客人施施然的端坐在凳子上,一脸倨傲之色。
“哟,林锦回来了。”
“叔。”
“三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给你送过去饭了?”周芸珠把洗干净的黄果放在桌上,皱眉道。
林锦上前,左手拿起一个黄果就啃,右手又拿了一个递给了一旁眼巴巴看着的林笑。
周芸珠劈手夺下了孙女手里的果子,“一共也没几个,先紧着客人吃。”
“芸珠,我们还不至于和小孩儿抢吃的。”年长的老者出声道,他拿起一个果子递给林笑,“来,吃吧。”
林笑抬眼瞅了瞅周芸珠。
周芸珠连忙接过果子,一把塞进林笑怀里,“给你你就拿着。”
“林锦啊,功课怎么样了,我听你表哥说上次的课考你发挥不太好?”
“这么多年连个秀才也考不出来,还能指望他考的多好?”周芸珠狠狠瞪了一眼林锦,又看向一边的黎廷之,“廷之应该考的不错吧,他念书一向比三儿厉害,兴许明年就能考上秀才呢!”
“这小子今年也就考上了书院前十名而已。”
林锦撇撇嘴,第十名。
“要是我家三儿能有廷之一半聪明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久还考不上秀才。”
眼看着几人谈起了话,完全忽视了自己,林锦乐的清闲,转头跑到厨房找夫郎去了。
菜都已经炒好了,周逢春正在煮汤。
林锦探头过去一看,好家伙,可真丰盛。
菘菜炖猪肉,凉拌豆腐,韭菜做的掉渣馅饼,还有鸡蛋焖子。
不愧是娘家的人来了啊,就是舍得做好菜吃。
沾了两位客人的福,林锦今天不光自己好好吃了一顿,还给夫郎夹了很多菜,把人喂的饱饱的。
周芸珠饭桌上一直瞪他,奈何林锦装作没看见。
有外人在,长黎村人一向崇尚食不言,寝不语。周芸珠到底没有直接发火。
吃完了饭,黎廷之他们并没有多待,很快就告辞了。
“过几天的喜宴,锦弟一定要来啊!”黎廷之提着大包小包,爽朗的笑着道。
林锦看了眼他手上成兜的腌菜,鸡蛋。
周芸珠一向对娘家人特别大方。
“好,小弟一定登门。”林锦表面诺诺答应着,转头就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第二天,林锦又赖了床。
今日并不是他睡过了头,昨个他和周芸珠商量好了,一早就去镇里转转。
还特意说明,要带着夫郎一起。
周逢春翻出许久没穿的对襟长服,穿上了身。
林锦眼前一亮,觉得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果然没错。
尤其是放在自家夫郎身上。
“真好看。”他越看越移不开眼,只觉得夫郎无比俊美,好看的冒泡泡了。
吃过了早饭,天色刚好微明。
农家田地里,庄稼叶杆上充斥着露珠,一道羊肠小路顺着村口往外延伸。
村口处却是热闹,牛车棚子旁边候着好些人。
“林锦,带着夫郎去镇上啊?”
前往镇上的牛车旁,有位婶子特意挥了挥手,示意林锦过去。
“是,婶子。”
林锦上车后,不过片刻,牛车就出发了。
青石镇位于坞县以西,再往西去就是边境之地。
因地处临山,山体怪石林立而得名。
这并不是林锦第一次来,数月前他从坞县乘马车返乡,中途途径此地。
只是,那时候没什么杂事,并未在此停留。
镇上果然比村中要繁华的多。
有卖红果的小摊贩在路边卖力吆喝,期望能引起一二行人的注意。
也有那挑着担子的货郎,活跃在每一个人多的地方,热情推销着箱中杂货。
一派喧闹之象。
林锦并没有在城门口多留。
中央的主街上除了走家串巷的小摊贩外,大多是林立的店铺和富贵人家。
林锦带着夫郎,来到一间书铺前。
书铺就建在主街上,地处正中无比显眼。铺中刚走出一行读书人,正高谈阔论的说笑着。
这几人林锦也认识,与他同在白鹿书院就读。只是林锦认得他们,他们却不见得认识林锦。
擦肩而过后,林锦携夫郎步入铺中,掌柜立刻热情的招呼了上来。
“林老弟,许久不见你了,可是上回的图册看完了?”书铺掌柜也姓林,是距离小林村不远的庆林村人,一向热情好客。
此刻看到林锦,立刻大声招呼起来,“老哥我这里可是又进了好几本新鲜的,正热乎这呢!”
林锦尴尬的不行。
掌柜说的图册其实是春宫图册,还是专门描写汉子和哥儿的。
原主以前从他这进了不少货,而且看完还可以低价再还给林掌柜。
“这位是?”掌柜的视线移到周逢春身上,疑惑的询问道。
大禹朝的哥儿会在胳膊和颈后等地方长粒红痣,这是汉子和哥儿最根本的区别。
而单从外表来说,哥儿面部轮廓会比汉子柔和些,身形大多更为纤细。
周逢春长的本身比平常的哥儿略高,是以林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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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一时之间竟没看出。
“这是我的夫郎,周逢春。”
这一句话之下,林掌柜大惊之色。
他竟在人家夫郎面前给人推荐春宫图册!幸好言语隐晦,只盼这位夫郎没有听出来的好。
周逢春面上看不出喜怒,目光平淡的从林掌柜手中图册上略过。
林掌柜立刻把东西放在一边,干笑了两声,“老弟,这回来可是什么用品缺了?”
“给我拿支笔,家里那支实在不能用了。”
“好嘞,那咱往里走,这种略贵重的东西都摆放在里间。”
“老哥知道你喜欢用上好的毛笔,你用的原来那支狼毫的材质我这里是没有,但这支羊毫所选用的是上好的山羊毛,笔锋比一般的羊毫要更硬些。笔管用的是上好的缠松木制成,精致耐用。”林掌柜指着柜上一只毛笔道,“你使惯了狼毫的话,用这支应该更能适应。”
“而且不贵,比你原来那支狼毫便宜多了,才一两五钱。”
“我还是要这支吧。这种竹心管的手感摸起很是舒服。”
林掌柜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这支是普通的羊毫笔,笔锋太软了。郎君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林锦心下暗笑。
普通的羊毫笔才五钱银子,怪不得掌柜向他推荐那支山羊毛的。
但他又不是原主。前世林锦也曾练过书法,可以毫不脸红的说,他书法的造诣比原主那个书呆子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前世时有过一只上好紫毫笔,笔锋柔软至极。所以他惯用的是软毛。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山羊和普通的羊毫,中间可整整差着一两银子。
买好了毛笔,林掌柜再给他拿纸和墨时,林锦没有再提出其他意见。
原主以前用的纸也不是很便宜的那种黄麻纸,而是上好的白麻。但这种消耗性的东西,省的意义不大。
古代只有权贵人家所用的上好宣纸,才显珍贵。
黄麻纸倒是比白麻便宜一点,但表面粗糙,不利于书写。
至于墨锭,这间书铺只有最普通的松烟墨。
买完了读书用的东西,林锦带着夫郎来到卖肉的的猪肉铺子前,买了两斤肥瘦相间的大块五花。
今天临出门前,周芸珠特意多给了150枚大钱,让买两斤肉回去。
她要做酱肉吃。
这东西在农家可是个稀罕菜,酱肉的话要加很多盐和大量的赤酱。盐和赤酱都不便宜,因此对于周芸珠居然舍得做酱肉吃一开始他是很诧异的。
酱肉自然是五花做出来最好吃。
从猪肉铺出来,林锦又拐进了旁边的店铺。
家里佐料不多了,想做酱肉,得再买些才行。
进了门,林锦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小袋辣椒。
真的很小的袋子,还放在最里面,幸亏林锦眼神好。
“掌柜的,这种佐料怎么卖?”
一旁自打林锦入门就跟在一边的仁兄笑眯眯的开口道,“这位客人,您可真是有眼光。这可是蜀地那边运过来的精细东西,好吃着呢,一斤五钱银子。”
这人有着细挑的长眉眼,偏偏配上一张又圆又胖的脸。身材也很显胖,此刻笑眯眯的表情凭空显出一丝滑稽。
长的很有特点。
17.酱肉
林锦目光并没有在人家掌柜脸上多做停留,他捻起一把辣椒,摇头道,“太贵了。这玩意既然是从蜀地那边来的,在咱们这里恐怕不好卖吧?”
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这还是林锦第一次看到辣椒的出现。
掌柜的讪笑着点点头,“看来老弟也是行家,罢了,这么一大袋,五钱银子你拿去!”
林锦再度摇摇头。
“这里也不过一斤多点,五钱银子并不值。我买回去也只是想加到菜里面,品尝一下蜀地独特的风味。实际上是很可能吃不惯的,还是不要了。”
“别啊!老弟,四钱银子……不……三钱银子!”
林锦心满意足的付了银钱,提上了自打进来就牵动着自己心神,心心念念的的辣椒。
“你以前尝过这种佐料?”出了铺门,走出老远了,旁边传来幽幽的一声。
林锦偏过头去看周逢春,心情颇好,“在县城读书时,有幸尝过一位蜀地同窗亲手所做的美味,其中就加了辣子。”
“辣子,这是这种佐料的名称?”
林锦点点头,在古代,大多数物品的名称都与现代有所区别。林锦前世上学时是文科生,看过的一些史料称辣椒为辣子。
“你那位同窗,不是蜀地人吗,怎么来坞县读书?”周逢春疑惑道。
“我那位同窗,本是蜀地富贵人家的孩童。因家乡遭了大难这才流落到我们这里。”
周逢春听到这里,眸光微暗,“这几年光景一直不好,各地天灾频发,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天色黑的晚,他们到家时太阳还没落山。
家里面没人在,连六岁的笑笑也跟着一块去豆腐坊玩闹了。
林锦打开门,牵了夫郎入屋。
仔细的把辣子放到床底下,为了防止老鼠,林锦不但封紧了袋口,还又在外面套了一层袋子。
辣子老鼠并不吃,但密封不好的话,难保他们不会把东西搬运回自家老巢里。
不多时,周芸珠几人回来了。
今日要做肉,因此早回来了一会,平常她都是等到天际半暗才匆匆赶回来。
酱肉所用的赤酱要现做,需要先把大豆磨成粉,再加上盐和糖一起熬煮。
磨粉的活自然是落在了林锦身上。等他磨好回来时,周芸珠已经把其他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锃亮的大黑锅已经擦好了,少少放了点油,就把豆粉放进去快速翻炒。
周芸珠一边翻炒一边指挥着于小凤烧火,大了小了都不行。
至于林锦,则是被赶了出来。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在农家汉子们是很少往厨房里钻的,更别提读书人了。
无所事事的林锦走回自个屋里,索性顺手拿起书读了起来。
书院马上快开课了,他得简单温习一番。
酱肉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做好,周芸珠把大块的熟肉裹上满满的赤酱装进坛子里,密封好放在堂屋里腌制。
酱肉要放够时间,表面的酱香味才能浸入肉里面。
如此,一连腌了七八天。
某天夜里,周芸珠有事出去了,其余人也都回了自个屋里。
林锦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抓了一把床底下的辣子去到厨房。
把辣子剁碎,又炒香盛出。林锦端着碗来到堂屋,把密封好的坛子打开。
酱肉还热着,散发出醉人的肉香。
林锦盛出来两大块,把辣子加进去,仔细搅拌了,又在上头盖了层油布用细绳绑好。
如此简陋,自然比不上用坛子密封,了以安慰了。
刚站起身,出门唠嗑的周芸珠回来了,叫住了林锦,“你干嘛呢,是不是在偷吃?”
林锦把碗背到身后,讪笑着摸摸头,“我就浅尝一点。”
屋里没有开灯,因此周芸珠并没有看见林锦藏到身后的碗。
到底是正在读书的小儿子,周芸珠没能骂出口,虎着脸让他回房了。
“这可是要带去随礼的,你吃了的便算了,可别再动了!”
林锦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一下子就对上了夫郎睡意朦胧望过来的眼。
“我盛了点酱肉出来,加了今天新买的辣子,赶明儿尝尝味道如何。”林锦坐下来,主动说道。
周逢春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林锦拿出碗,掀开上面的油布。
里面的酱肉色泽红亮,汤汁里些许辣子碎做点缀,极为漂亮。
这酱肉周芸珠切的都是大块,一口塞不完那种。林锦夹起一角,送入嘴里细细品尝了一番。
片刻后眼睛发亮,连忙又夹起来喂自家夫郎,“哥哥,快尝尝。”
周逢春尝了尝,美目一眯,“不错!”
“我想想,等我们分家出去,就做加了辣子的酱肉去卖。”林锦早就有做点小生意的想法了。
之前一是还没有分家,被困在这里受周芸珠管辖的情况下,做买卖难免会生变故。
二也是没有好的主意。
正巧昨天在镇上看到了辣子,林锦立刻就想到了周芸珠正要做酱肉的事。
当下回到家,待周芸珠做好后偷梁换柱一番,做了这番尝试。
味道果然好。他加的辣子并不多,以后也打算分为几个辣度。
坞县这边的人从来没吃过加辣的食物,他们接受辣的程度估计有限。
但只要能吃一点点的辣林锦他们放了辣的酱肉就有市场。
“不止酱肉,我们还可以做酱菜、酱豆腐。加了辣估计都好吃。”周宁春脑子很活络,立刻举一反三说。
林锦也正是这样想的,肉贵,做酱肉又只能用上好的猪五花,成本在那里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
酱菜就不一样了。许多农家都会专门开辟出小片菜园自家吃,闲余下还会挑去集上卖。
更别提还有专门种菜的菜农了。古代肉极贵,菜却便宜。
他们做了酱菜去卖,价格低廉,加了辣子的话生意一定好。
时节变迁很快,转眼间农忙已经过去,白鹿书院也要开课了。
周芸珠已经答应了要让周逢春随林锦一起,当下也没阻拦。
林锦把笔墨纸砚等读书用的东西搬上牛车,又带足了路上吃的干粮饼子和一应用品,最后把夫郎扶上车。
和身后的周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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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以及二哥嫂嫂还有笑笑都打过了招呼,才架着牛车往外走。
路上有人看到,都善意的打了招呼。
途径青石镇,林锦驱车行到了上次购买辣子的地方。
听到掌柜的说没有了,林锦心下叹了口气,又不死心的追问,“可否告知在下,这种佐料掌柜的是从何处得来?”
说着,递过去一钱银子。
掌柜满意的道,“这其实是我门东家远去蜀地进货时带回来的。”
“敢问贵东家是?”
“我们东家是县城里的悦仙居老板,不过他这会不一定在这,我们东家这个旬月都不一定会在酒楼。”
身为酒楼老板却一个旬月都不一定在酒楼?
林锦心下疑惑,也就问出口了。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我们东家那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他开的酒楼布满南杨府十二个县,出现在哪个县城里都不足为奇。”
林锦恍然大悟,连连恭维,“贵东家可真是大能耐之人啊!”
回到牛车上,林锦立刻沉下了脸色。
周逢春在一旁忧心道,“怎么了,不顺利?”
林锦长出一口气,会在这里受挫是他没想过的,本以为找到铺子老板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能大量售卖辣子之人。
没想到居然还会整出一个劳什子的大商,行踪不定。
林锦把事情和自家夫郎说了,周逢春心下也愁,“左右生意我们也不是现在就干,不如先去到县城里,徐徐图之。”
“也只能如此了。”
白鹿书院作为周围几个县城唯一的书院,几乎囊括了岈州府小半的学子。
创立书院的据说是几十年前一位姓许的大儒,这位大儒出自江南名门世家,早年也曾入过官场。
因不喜官场倾轧,退出朝堂后游历四方,待到晚年之际把多年的游历见闻结合自身学识著作了一本《白鹿行记》。一经问世,被推崇为惊世之作。
这位大儒人到晚年反而开了窍一般,自这以后频频有大作问世。
也被尊为当世大儒。
白鹿书院就是以那本《白鹿行记》命名,以纪念许大儒。
白鹿书院依山而建,后面山体怪石林立,高耸入云。前面院中却满院苍翠。
书院往南就是坞县县城,有许多拖家带口的书生学子都会在县城里安个小家,林锦也不例外。
进了城,林锦架着马车,一路行到牙行。
俗话说的好专业的事得由专业的人来做,找房子这种事自然得牙行里的牙人来。
接待林锦的牙人笑眯眯的道,“郎君想要什么样的房屋?”
林锦想了想,道,“有没有偏幽静一些的,一间主屋另加个灶间就行。”
牙人带林锦看了两处,林锦都不太满意。
这两处地方不是很偏僻,就是房屋久远太过破败。
直到看到第三处地方,距离西市不远,因为中间隔了条河的缘故那边的嘈杂声也传不过来。
房屋自然有些年头,但窗户门杆这些都是好的,内屋也有一些主要家具。
虽然外面院子里破落些,稍做休整也就是了。
18.县城
林锦看过后很满意,然而面上却不露声色,“能不能再降点,我和夫郎刚从老家过来,实在囊中羞涩。”
牙人肉疼的紧,一直咬着不松口,“实在是不能再低了,这也是屋主急着出不然决计没有这般好价的!”
林锦毕竟在这里待过两个月,有意打听的情况下,对此地房屋的价位也有所了解。
牙人确实没多要。
“郎君,五钱银子,给你取个整。”牙人看着林锦就要开口,立刻道,“不能再少了。”
能降到五钱,林锦已经很欣慰了。要知道之前原主在书院旁边住,每个月都得八钱呢!
“行,就五钱罢!这是一两五钱您收好。”林锦从怀中取出装银钱的小荷包,拿出一锭又数出五钱碎银肉疼的递给牙人。
大宛朝租房有短租和长租之说,短租的话几天或者一两个旬月都称为短租。
长租则是三个旬月起租,价格方面两者相差甚大。
周芸珠知道这边的租房情况,因此直接给了他七两银子。
五两用来付半年的房租,剩下的二两给他用来买读书的用品。
原主一年回去两次,每次拿走半年的用度。以往每次都是会给足十两银,一两银子用来买束脩,剩下足有四两的银子的银子花费。
按周芸珠的话说,这二两银子省些花足够了。周宁春会绣活,正应该不分白天黑夜的绣了帕子卖了补贴用度。
林锦自然不可能让夫郎那么辛苦,索性只租了三个旬月。
之前在小林村时,林锦打猎获得的猎物大多偷偷卖到了镇上,存了有十五两银子。零零散散花了有三两。
再加上这剩的五两,林锦手里一共还有十七两银钱。
等开课了还得交一两银子的学杂费用。
林锦连个帮工也没舍得请,自己和周逢春辛苦忙碌了一天,终于把屋子简单收拾好了。
“走,今天出去吃!”林锦握上夫郎的手,豪气干云道。
当然,豪气是装出来的。
等悦仙居的老板从蜀地回来,林锦准备尽可能多的买下他手里的辣子。
之后还要租摊位,买酱肉需要的香料以及猪肉和菜蔬等物。
花钱的地方很多,日常生活里只能省了再省。
俩人来到一河之隔的西市。
西市这边是卖各种用品以及肉类蔬菜的地方,东西多而杂,但便宜。
连吃碗面都比河那边便宜。
摸了摸饱饱的肚皮,林锦惬意的眯起眼。
这家汤面铺,铺面不大但味道是真可以。最重要的是不但物美价格还很美丽。
一碗加了肉躁的汤面才三文。
虽然里面肉躁很少,只零星的飘着一点沫,但这可是肉啊!
在一两肉恨不得能买一斤菜的古代,它就是最棒的!
林锦笑眯眯的牵起了夫郎的手,挥手告别了热情好客的面摊老板。
周逢春响亮的打了个饱嗝,他偏头用手捂住嘴,“我都说了不要那个蛋了,这下子好了,撑的直打嗝。”
周逢春在家时一向很能吃,比其他的小哥儿饭量更大些。
因此还被周芸珠找林锦告过状,不过林锦才懒得理会她。
刚刚给周逢春那份,因为是小份,他多要了个蛋。
结果没想到老板这么实在,给他的大份分量十足不说,周逢春的小份面也很够吃。
“能吃是福嘛!”林锦挨得近,呼出的热风暖暖的吹在脖子里,惹的周逢春红了耳朵。
他看到了夫郎红红的耳垂,又乐的伸手去撩。
这下子周逢春再也不惯着他了,快走了几步,把人落在了后面。
两人又到卖布料的地方,买了两床褥子。
家里他那床褥子用的太久了,硬邦邦的一点也不保暖。
现在夏天还好,等到冬天再盖的话,林锦是绝对受不了的,他更不舍得让新娶的夫郎受这个苦。
索性再买一床好了。
锅碗瓢盆以及一些日常用的都在青石镇买好了,林锦拖着新买的褥子回到家,把一应东西都从马车上卸了下来。
“哥哥,你先挑些轻便的拿进屋里,等我回来和你一起规整。”
马车是用的车行的。架着牛车从佐料铺子里出来后,林锦就到车行里租了辆马车。
大宛朝车行是官府着手经办的,牛车马车都供租赁。
等林锦还了车回来,发现自家勤快的夫郎已经快把东西搬完了。
“这个我来,我来!”林锦见夫郎正要抱起褥子,连忙高声道。
说完抢着上去把东西抱了起来,一溜烟的跑进了屋。
周逢春只得拿起旁边皂角和脸盆。
待铺好了床,拾掇好了屋子,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之前两人去西市,买了点萝卜带回来,周逢春简单炒了炒。
饭桌上,林锦伸手从怀里拿出荷包,递给周逢春,“明天要交的书杂费我已经拿了出来,剩下的放我这也用不着,哥哥你收着。”
周逢春很自然的伸手接了过去。
次日一早,天际刚刚泛白。鸡鸣声还未打过一轮,林锦早早的就起来了。
他们住的这一片大多是做生意或者在县里务工的人家,都起的很早,外面已炊烟袅袅。
“包子~皮薄馅大的包子哩~”
“胡麻饼,喷香可口~”
“热腾腾的甜粥哟~”
一出巷口,桥那边嘈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有那满头大汗的妇人刚起锅,乐呵呵的招呼路过的行人。
“刚出炉的大包子正热着呢,夫郎这是要送相公去读书吧,来点包子?”妇人看了一眼林锦身上书院的院服,含笑道。
周逢春携着相公的胳膊,脸颊上隐现薄红,看了眼笼中的包子确实很可口的样子,“来两个。”
“好嘞,要肉的还是菜的?”
“来两个肉包吧。”林锦插口道,说完转头看向周逢春,“这包子看着很大,我们要两个,再去对面吃上两碗馄饨。”
不一会儿,两个白胖的大包子被包好递了过来。林锦拿上包子,带着夫郎走向对面的馄饨铺。
“今个还是老样子吗?”一位头戴方巾的女人看到他们,立刻上来热情招呼,“这位就是你新娶的夫郎吧,诶呦,可真是好模样!”
林锦点点头,然后坐下,给周逢春介绍道,“这是我们村的朴叔朴婶,他们在县城这边开馄饨摊子。”
“婶子,来两碗馄饨。刚刚买了俩大热包子,胡麻饼就不吃了。”
“好嘞。”朴婶热情的答应。
热腾腾的馄饨不一会儿便做好了,碗中馄饨个个鼓鼓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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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就馅料饱满。几许小葱点缀在上,引人提筷欲尝。
林锦张口咬一口手中大肉包,再美美的喝上一口馄饨的咸汤。
惬意,太惬意了吧!
待用完了饭,林锦两人和正忙活着的叔婶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小摊。
朴叔他们在这里开摊,林锦也是上次回老家之前才发现的。
过去原主为了赶早去书院,几乎从不吃早饭,也很少来西市这边。
林锦却是吃惯了一日三餐,在他看来,要是连基本的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因此,偶尔出来逛逛西市,寻觅寻觅美味,算是他读书之余难得的闲暇时光。
白鹿书院,一学堂。
林锦刚走进课室,就发现台下正有人高谈阔论。
谈论的貌似还和他有那么点关系。
“在下记得,那林锦刚考进来时是垫底的存在,纵使进步了几名,又如何能与廷之兄相比!”
“没错,廷之兄与我等可谓皓月比之萤火。这林锦纵然去年进了些名次,最多也就能考入乙字班,万万是不能比他表兄的!”
“廷之兄是我等的榜样,我等皆难望其项背!”
林锦费劲听了半晌,总算明了了他们所说为何事。
黎廷之去年高调考入一学堂,有人注意到林锦名次也进步很大,虽说在全院不显眼,在这三学堂的一亩三分地也大大有名了。
那人也是黎廷之的推崇者,在吹嘘黎廷之时谈及林锦,还大言不惭的说林锦有乃兄之风说不定也能考入一学堂,这可不就惹了众怒了。
林锦听罢,十分无语,更无意介入这种口舌之争。
大抵说人坏话时被当场抓到都是十分尴尬的,那几个人看到林锦进来,都纷纷住了口。
还有人忐忑不安的往这边看了看,林锦洒脱一笑,给人闹了个红脸。
课钟一敲,夫子来的很快。
林锦交上去银子,领到了几册书册以及全新的一套院服。
他们的院服是一年一发,配着几册书,需要交上整整一两银子。
但其实大多学子都极为珍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也极为爱惜所穿的院服。
来之前,周逢春便给他洗的干干净净的,还特意用重石压了,连丝褶皱也看不见。
台上夫子讲了一整堂的院规,不少学子都听的昏昏欲睡,又都不敢睡。
课中小休,林锦出门放水回来,正瞅见有人在自己桌前徘徊。
是之前偷偷看他红了脸的那家伙。
“干嘛呢,让一让。”林锦开口道。
“啊……林兄回来了?”那人听到,立刻窜出老远。
林锦狐疑的瞅了他一眼。
见到他吓成这样,该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
“林兄。”那人抬手作了个礼。
林锦回了礼,“孟兄,有什么事吗?”
这人名叫孟祥凡,在丙字班这个出名的差班也一向籍籍无名,十分的隐形人。
孟祥凡扬起一抹笑,凑近了点,“林兄,你不是和黎廷之黎兄一向亲近嘛,给在下引见一下呗。”
“一向亲近?我和黎廷之?”
“别装了林兄,黎兄去一学堂之前你俩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好的都穿一条裤子了嘛!”
林锦大脑一片空白。
19.颐芳斋
他穿来之际,原主和黎廷之关系很淡。黎廷之更是见了他就如同没看见。
要不是回去了小林村,听周芸珠说起他还有个同样在白鹿书院读书的兄长,他都不知道黎廷之居然是他表兄。
结果两人在外人眼中,竟好的穿一条裤子?
回绝了孟祥凡后,林锦还有点晕乎。
既然原主和黎廷之关系曾那么好,那这芯子换了人,一改对他亲切的态度的话,会不会被看出来问题?
对了,上次黎廷之来家里,好像很热情的邀他来着?
林锦头痛的敲敲脑壳,决定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了回家之际,一天的兵荒马乱过去,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出得室外,路面低矮,泥石做就的道路上积起了水。
林锦挽起裤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后面不断有人指指点点。
“这……这般挽起裤脚岂不是与那耕地的农夫一般了?”
“有伤斯文啊!”
林锦充耳不闻。在场的学子有的淌水而过被泥水打湿了半边衣裳,这些多是独自一人在书院求学的学子。
也有的富家公子施施然站在檐下,等着书童来接。
行至院外,远远的就看见自家夫郎打着伞等在门前。
“阿锦!”见到林锦,周逢春很高兴。
天上还哗哗下着雨,林锦连忙跑进夫郎撑着的伞下面。
“都淋湿了。”
“没事,新院服发了下来,回去就换上。”
两人牵着手,缓缓走入雨幕中。
到了家,周逢春自责道,“没想到会下雨,忘了买暖炉了。你快把衣服脱下来进被窝暖和暖和。”
亲亲夫郎心疼自己,林锦心下熨贴。
被窝里很暖和。
这场雨竟是前所未有的大,零零总总绵延了七八天。
走了两天路,每天衣服都被打的湿湿的,差点没感冒。
林锦索性一狠心租了个马车。
“锦弟,锦弟。”
林锦正安然的坐在马车里啃着饼子,突闻一阵呼唤声。
他打开车窗往外撇了一眼。
黎廷之看到他,热情的挥着手,“锦弟,麻烦捎我一程。”
林锦不想理会他,但耐不住他一声声热情的“锦弟”。
何况已经快到书院门口了。
终究还是让车夫停下了车,林锦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表兄今日怎么没坐马车来,瞧,衣服都淋湿了。”
黎廷之上车后,伸手的抚去额上的雨水,“别提了,近来乘车的人太多,我左等右等也没等上。”
马车很快行到了书院。
黎廷之到了地方,就与林锦告辞了。他所就读的甲字班在前院,离林锦所在的丙字班很有一段距离。
日子恍然而过,转眼间,连绵不绝的雨天已经过去。
林锦正要收拾东西离开,背上突遭一下袭击。
“锦弟!”
林锦猛然回头。
是黎廷之,正摇着扇子微微笑着看向他。
“兄长来此所为何事?”林锦转过身,抬手行礼。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久没和锦弟你一起出去了,怪想的。”黎廷之叹气道。
林锦狐疑的瞅了一眼他。
这黎廷之怎么说话怪怪的?还怪想的,他们两个大男人之间能有什么怪想的?
“表兄在说什么,愚弟怎么听不懂。”
黎廷之一声轻笑,“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想和你一起去喝点酒,再聊点亲近的话。”
十里桃花欲哉酒,五花马,千金裘。
作为整个坞县最为繁华之地,颐芳斋足有三层高,其表露出来的气派景象,与它文雅的名字并不相符。
不断有那寻欢作乐的富家公子出入其中。
林锦远远地看到那显眼的牌匾后,立马说什么都不往前走了。
“兄长还是自行过去享乐吧,恕愚弟不能奉陪了。”林锦抬步就要走。
然而刚走出没两步,就被黎廷之搂住了脖子,“这怎么到跟前了反而过门而不入了呢,我知道了,贤弟,你是担心被新娶的夫郎发现吧?”
“这么俱内可不行啊!”
这边林锦与黎廷之正拉扯着,迎面就碰上了几位书院里的风云人物。
那几位立刻就会心一笑,这几人似是和黎廷之关系很好,当即邀请两人加入要一同去玩乐一番。
林锦刚从身后的颐芳斋旁边出来,哪可能再回去。想着黎廷之和他们一同去了也好,自己正好早早回家去。
哪知黎廷之硬是拉住了他。
“锦弟,这几位兄台在咱们书院那都是名号响当当的,你还不认识吧,正好今日为兄给你介绍一番。”
林锦此刻已经想到回家吃了晚饭后和夫郎热炕头的美好了,当即推脱。
他实在是不愿意,黎廷之也是无法。
“诸位兄台,不如这颐芳斋我们改天再去。”黎廷之抱歉的对在场诸人拱手施礼,提议道,“今日且上那悦仙居走上一遭!”
“甚好,甚好。”众人口中称是。
黎廷之又来邀林锦一起。
林锦推脱不过,都是书院学子他也不想场面闹的难看,索性应了下来。
悦仙居。
林锦听着旁边的高谈阔论,正百无聊赖的品着茶。
他们刚上来,饭菜还没来得及摆,众学子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
可以看得出,其余几人明里暗里都在恭维一位锦衣华服公子。
“锦弟,这位就是咱们县城李主簿家的公子,李晟兄。”黎廷之笑着介绍道,“我之前与你提起过。”
林锦穿来时原主就已经和黎廷之疏远了,他自然不知道黎廷之说起过李晟。
但李晟算是书院里的风云人物,李主薄家的公子自然是许多学子巴结的对象。而这人不单单家世好。
“听说李兄去年院试差一点就考中了,果然人中龙凤。”人群中有人拱手恭维道。
“缪赞了,在下不才,苦读数年还是未曾考中。”李晟摆摆手。
“李兄距那秀才高位只是毫厘之差罢了,今年一定能考取功名。”
“是啊,李兄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
李晟听着众人声声恭维,表面谦虚,眼底却满是得意之色。
林锦并没有上前凑这个热闹,众人一开始还拉他说话,后面见他不知趣也都纷纷敬而远之了。
今日李晟请客,上的都是荤菜大菜,林锦着实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众人簇拥在李晟身边拱手告别,连黎廷之也忙着结交,无暇理会林锦。
林锦乐的清闲,正要离开,突然被唤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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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老弟,慢走……慢走!”
林锦回头,看到来人顿时扬起笑脸,“薛掌柜。”
来人正是青石镇上香料店的掌柜。
两人寒暄数句,林锦这才知道薛掌柜原来是这悦仙居酒楼的掌柜。
青石镇上香料店的掌柜原是他表兄,前阵子生了病,所以薛掌柜去青石镇上帮表兄看了几日店。
“林老弟,你上次托我的事有眉目了。”薛掌柜并没有拐弯抹角,上来就直接道。
林锦眉头一动,冲着李晟黎廷之施了一礼,“李兄,兄长,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办恐怕要暂且失陪了。”
李晟摆摆手,“无碍,正事要紧。”
林锦跟着薛掌柜来到酒楼天字一号房,面见了一位华服公子。
“这便是我们东家了,林老弟,你要的辣椒我们东家此次前往川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不负所托,带了回来。”薛掌柜侃侃而谈。
“行了老薛,我观这位公子眉目间正气凛然不似那蝇勾之倍,就不必说这些虚话了。”悦仙居老板淡淡的声音响起,“在下薛怀安。”
“敢问薛老板,有多少辣子?”林锦欣然道。有了辣子,就可以制成辣卤,用来酱肉和菜都是极好的营生。
“足足一百斤。林公子都要了的话,给您算个实价,一斤二钱银子。”
“一百斤,唔,我要五十斤吧。”
“好嘞!”
和薛怀安商量好,明日一早便来拉辣椒,林锦才满怀欣喜的走出酒楼。
回到家,周逢春已做好了饭。
心中充斥着喜事,即使是粗茶淡饭,也能吃的无比香甜。
吃完了饭,林锦把辣椒到了的事和夫郎一说,周逢春也甚是欢喜。
“那薛老板真是个信人,不但带回来这么多辣子,还如约都卖给了咱们。”刚吃过饭天气燥热,周逢春出了一额细汗。
林锦拿了锦帕,给夫郎仔细擦拭了,“他自然不会不留,我猜,薛老板手里还有不少的辣子。”
周逢春恍然。
次日一早,林锦前往书院请了两天假,又租了辆牛车。
眼下正值雨季,一路上雨雾不断。所幸下的不大,不似前两天那样瓢泼大雨,不影响行走。
天光微曦,悦仙居也已打开门迎客。
林锦架着牛车绕过繁华热闹的前街,行至后门。
大概薛掌柜早就交代过,看守后门的门人很轻易就放他们进去了。
“林老弟,辣子我一早就让人装好了,就等着你来呢!”薛掌柜爽朗的笑道。
说着引林锦进了库房,并招来了两个伙计过来帮忙搬。
林锦上前一一验看了,满满的辣子红彤彤的,甚是诱人。
把货上了车,付了银钱,林锦正要走,薛掌柜突然道,“林老弟先别急着离开。”
“哦?还有什么事吗?”林锦疑惑道。
“老弟,你买这么多辣子,是想做吃食生意吗?”薛掌柜看了眼车上的辣子,问道。
“我和夫郎刚到县城,平日花费良多,是想做个营生。”酱肉生意是林锦一早就打算好的,此刻也并未隐瞒。
“不知可看好了地方?”
“我们住的离西市近,准备在早市上支个摊子。”
薛掌柜眼中精光一闪,“不知是什么吃食?”
“内人简陋的手艺,卤点肉卖罢了。”
20.辣酱
出了悦仙居,林锦回头牵住夫郎的手,把人扶上牛车,“天色还早,我们去西市那边把摊位租下来。”
早市还没有散,人流拥挤,牛车行的很慢。
林锦驾车拐进一条小巷里,这边都是卖香料的铺面。
酱肉和菜要加上各种香料才好吃。
买了诸如大料、香叶、麻角等数种香料,荷包中的银钱一下子又去了不少。
从香料店出来,林锦又驾车来到牙行。租铺面的话也得在这里进行。
西市的牙行坐落在桥边,雨季潮湿,桥下水面颇高。
朦朦细雨中,一老一少蹒跚而行。
老少都披着蓑衣,年老些的汉子身后拉着辕车,石板路凹凸不平,笨重的辕车行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汉子伸手抹去脸上汗水和雨水,“瓜娃子哟,再使点劲,前面要过坡桥了!”
“好嘞!”少年人洋溢着蓬勃朝气的脸庞抬起,扬声答应着。
牛车很快就超了过去。
摊位租的十分顺利,读书人的身份在这古代很好使,办事也少有小人为难。
临走时,林锦看到之前的一老一少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阶下。
“老汉儿,牙行只给退了一半租金。”少年人面上尽是愤愤不平,“他们怎么能这样呢,他们明明知道……”
“瓜娃子,莫要再说了。”汉子扭过头,他粗糙的老脸上尽是无奈之色,“那人在这西市,向来一手遮天。咱们得罪了那人,如何能讨的了好啊!”
“老汉儿……”
“行了,瓜娃子,咱们还是回去地里刨食吧!”
林锦他们住的地方,在桥东边一条小巷中,巷名泗水。
泗水巷居住的大多是在西市讨生活做买卖的生意人,林锦他们对门是卖粮油的文家夫妇,隔壁是卖猪肉的屠户老李。
李屠户生的膀大腰圆,浑身是劲,娶的夫郎却娇小玲珑。
林锦两人进门时,体态纤细的张小小正叉着腰数落李屠户。林锦听了一嘴,好像是早市上李屠户多看了对面的豆腐西施几眼。
张小小正发着脾气,抬头看见林锦夫夫,顿时住了口。
林锦看了一眼旁边放着大扇猪肉的桌台,笑着道,“李大哥,我和夫郎刚搬来,听闻你昨日刚宰了猪,寻思着来买点肉!”
李屠户人长的壮实,性子也极憨厚,一听是来买肉的,嗡声道,“要多少?”
林锦才搬来,张小小却不是第一次见这夫夫二人。
他们搬过来那天,张小小刚好在家,远远就瞧见了。只觉得林锦气宇轩扬,又是读书人,他们做生意的商户对于读书人总是高看一眼的。
待看到他身后的周逢春,又觉得般配,也只有这般芝兰玉树的哥儿才配得上林锦了。
张小小伸手拧了一把自家大老粗的腱子肉,热情的招呼道,“咱家别的没有,就肉那是又多又好!这不俺和俺家的刚从早市上回来,俺这猪肉不是俺自夸,那人人都说好,一早上就卖出去一大扇哩!”
“行,那嫂嫂给我称个半扇吧!”
“好嘞!”张小小朗声答应着,手肘一拐自家男人,“当家的,还不赶快干活了!”
李屠户听到林锦一下子就要了半扇猪肉乐开了花,立马割肉去了。
李屠户拾掇肉就在旁边,林锦也不避讳,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李大哥,这个猪头我也要了!”
“啥,这猪头可不好吃,腥的很呢!”李屠户有些摸不着头脑。
猪头上能吃的肉少,又腥,很少有人要。
他们一般都是自家胡乱炖了。
“无碍。”
“你个大老粗,林兄弟既然说要你给称了就是,咋那么多话呢!”
李屠户被自家夫郎凶了一嘴,挠挠头,再不敢说话了。
买好了肉,林锦两人把东西卸到了家里面。牛车借了三天,倒不必急着还。
只是,以后需要用车的地方就多了。总是租车也不是个办法,看来还得抽时间去趟车马厩,买辆牛车回来。
“阿笃你去烧上水,我把这肉分割一下。”
“好。”
猪头想要做的好吃,这清理的步骤一定得弄好。所谓慢工出细活,他们第一次做酱肉,手生,自然得一步一步来。
等林锦把猪头清理好,猪肉剁了大块,周逢春水也烧开了。
热水下入肉。这煮肉也有讲究,第一遍煮了得滤掉水,第二遍煮的才能做汤汁。
热气腾腾的蒸气弥漫出来,肉香飘荡在空中,浸人心脾。
煮到七成熟,林锦把肉捞出来,放置在一边晾凉。
肉煮好了,接下来是熬酱。直接买的大豆粉加上盐糖先炒熟了再加水熬煮,直到形成浓黑的酱汁。
熬好酱,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也是好吃的关键。
上辣!
起锅烧油,放入葱姜以及辣子略微翻炒,再加入准备好的香料和盐粒。
炒到焦香,然后放入赤酱最后加水焖至味道完全融合。
“这个真能让酱肉变的更加好吃?”周逢春惊奇的望着眼前红通通一盆。
“一会做好了,咱们先尝尝。”
“好。”
这种加了大量辣子的酱料,林锦称之为辣酱。
辣酱刚做好时抹在肉上为最佳,正好煮好的肉也放凉了。
林锦把肉切块,均匀的抹上了一层辣酱,接着蒸了一个时辰。
“来,尝尝。”盛出来后,林锦夹了一块递到了夫郎嘴边。
“好吃。”周逢春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锦笑着自己也抿了口,“淡了点。”
酱肉主要配着主食吃,得咸味重点才行。林锦又加了些盐在汤汁里。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道步骤,这酱肉就算做好了。
林锦把肉全部放入坛中封好。
这酱肉窖藏也是门学问,窖的时间长了肉要坏时间短了又不能入味。
需得正七日之数方为最佳。
这酱肉准备好了,过两天开摊林锦却还准备再加几样吃食。
这其中一样是豆儿水。
眼下天气越来越热,盛暑即将到来。豆儿水冰凉可口,正适宜在炎炎夏日里佐餐解渴。
这江豆他早在来县城的路上便买好了,如今只待出摊前一天将豆子煮了,用井水镇了卖。
除了酱肉和豆儿水外,林锦还打算把麻辣鱼也整上,另外再拾掇几道吃食出来。
如此一来种类丰富,想必生意也会兴隆。
林锦请了三天假,明早去采买些出摊需要的桌椅和油纸之类,后天开张。
转眼就到了出摊的时候,这天,林锦和周逢春起了个大早。
天刚蒙蒙亮,到了西市,林锦才发现自家还是来的稍晚了。
猪肉摊子边,李屠户正哐哐剁着肉。
有走街串巷卖零货的货郎挑着扁担大声吆喝,笑对街道上来往的人们。
路边蹲着寻找活计的力夫,都是贫苦人家出来的青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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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架着牛车缓缓从街上行过,他们的摊位位置不算好,在大街的尽头拐进去一条巷子里。
大的商铺都在前头的大街,建筑也多恢宏大气,而越往里小摊贩越多。
林锦两人把东西卸下来。最先是一张大桌,桌子中间挖了个洞底下烧上一炉旺火,再在上面摆一只大锅。锅里满满的酱肉呈红褐色,颜色尤其漂亮,煞是诱人。
大锅旁边是一方木盆,里面满满当当装着色泽鲜亮的麻辣鱼。
而豆儿水盛在一只木桶里,摆放在盛着酱肉的铁锅旁边。
“哟,你们卖的是酱肉啊!”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林锦抬头看去,是隔壁卖包子老两口家的哥儿。
“喂,书呆子,给我盛五十个大钱的。”哥儿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气势,长相俏皮,暖融融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为其添了一份明媚之色。
林锦点点头,转身秤了斤两给他。
五十个大钱!对于靠天吃饭的农家人来说已经很不少了。
哥儿递了一钱银子过来。林锦正给他找钱,突然一道男声插入进来,“不用找了,剩下的给我们称点这个。豆儿水也给我们来两碗。”
新来的男人穿着白鹿书院的院服,腰间配着玉佩,本来冷漠死板的面容看到眼前的哥儿瞬间宛如春风拂雪,生动起来。
男人指着酱肉旁边的麻辣鱼以及豆儿水道。
“凌生,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了你得静养,静养!”
“无聊。”
“好罢好罢,既然出来了那陪我转转。”赵玉河把手里的酱肉往边上一递,萧凌生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
“正好绿云阁的绸衣该出新款式了,我们去看看。”
“好。”萧凌生目光专注的看着赵玉河,伸情格外温柔。
林锦给他们称了条鱼,再把豆儿水装了两杯递了出去。
“承惠四十五个铜板。”
喝完了水,萧凌生把鱼一提,两人相携着走了。
“他们看着感情很好。”周逢春若有所思道,“赵叔昨个说自家哥儿马上就要定亲了,想必就是和这位吧!”
“想必就是他们。”林锦说着,转过头却瞧见找出去的铜板正完完整整地待在桌子上面。
应是那两人走时忘了拿吧。
赵玉河和他父亲两个人住在他们隔壁,两家摊位离的近,住的也近。
赵叔人很好,昨个收摊回来时遇到周逢春,还送了他们一笼屉没卖完的包子。
过了没一会,旁边包子铺开张了。
林锦拿着五枚铜板来到隔壁,赵叔刚蒸上一屉包子,此时正守在一旁。
“叔,刚刚玉哥儿来我们这买了点酱肉,这是找的铜板他急着走忘了收了。”林锦把铜板放在桌上。
赵叔本来看到林锦过来挺高兴,一听他这话脸拉了下来,“那个小兔崽子忘了收就忘了收呗,左右也就几枚铜板,也值得你跑一趟。”
“这马上就要定亲了,还整天跑的不见人影。”赵叔愁的叹了口气,“林小子,回头在看见玉哥儿让他快些回来。”
“好嘞,叔。”
今日头回出摊,一早上过去也就卖了半锅。
眼见着人流慢慢变稀,林锦愁眉苦脸的,“怎么才卖出去这么点。这还剩下半锅可怎么办,天这么热又放不住。”
周逢春却不像他那么悲观,“我们才出摊,生意差是正常的。”
“那这剩下的?”
“先回去。”
21.一只兔腿引发的惨案
回到泗水巷,外出的街坊也都慢慢回来了。路上遇到人有问卖的怎么样,林锦只说还好。
林锦和周逢春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专门租了辆牛车回去小林村的。
他们回到家时,周芸珠出去下地还没回来。
周逢春进到厨房做好了饭,一连等了两刻钟也没见周芸珠他们回来。
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林锦去到屋里和周逢春说了一声,就去地里了。
林锦他们没有分家,田地着实不算少,足足有十多亩。
因此,一到农忙的季节,里里外外好一阵都不得闲。
林锦赶到田里时,周芸珠几人正在割麦,瘦小的笑笑跟在大人身后捡掉落的麦子。
“笑笑,过来歇会。”林锦冲着小丫头招招手。
接着从牛车里拿出一盒点心,是特意捎回来的。
林笑一向和他这个小叔亲,见状丢下手中的布袋,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
“哎呦慢点,小赔钱货!那不长眼是吧没看到把麦子都跑乱了!”周芸珠厉声呵斥道,又把矛头转向林锦,“回来了也不说上来帮忙,就会买这些无用的东西!多费钱!”
林笑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拿着手里糕点递上前,“小叔,好吃!”
林锦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小丫头暖绒绒的头发,“小叔吃过了,笑笑吃。”
等他们忙完地里的活以后披星戴月赶回家,周芸珠起身去厨房端饭,林石和林锦在堂屋里说话。
“这次去县城,读书还顺利吧?”林石手中拿着刻刀,认真的在手中木块上雕琢着。
他以前在镇上学过一段时间的木工手艺,虽然因为家中缺少劳力没有学成,但雕个小玩意还是不在话下。
“挺顺利的。”林锦答道。
“那就好。”
“来笑笑,看爹给你雕的小老虎。”林石放下手中刻刀,举起手上的木头老虎,慈爱的看着笑笑道。
林笑满眼新奇的接过来,“哇,俺也有小老虎了!谢谢爹爹!”
小丫头看着林石的目光满是孺慕。
饭菜不一会儿便端了上来,一家人围着木桌坐下。
正中间是林锦带回家的酱肉,切了两大块热了,林锦另外还炒了个莼菜。
“笑笑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点肉。”林锦伸筷给林笑夹了一小块酱肉,又给周逢春夹了一块。
“老二和三儿明个还得干活理应多吃,其他人尝尝味就行了。”周芸珠发话。
“你们也不用馋,明个老大就回来了,那还有整整一坛呢明个俺多热些。”
“这事三儿办的漂亮!三钱银子就买到这么多肉,果然还是读书有用啊!”
这么一大坛酱肉拿回家,总得想个好点的理由。林锦借口书院举办活动,三钱银子就能买到一大坛酱肉,这也是给书院学子的酷暑补贴。
周芸珠见肉眼开,不疑有他。
晚间,小两口回了屋。
“明儿大哥就回来了。”林锦沮丧的拉着脸,原本晶亮的眸子都没有了光彩。
他伸手搂上夫郎细腰,把头埋进眼前的怀抱里。
嗯,夫郎身上就是香。
“怎么了?”周逢春看他情绪低落,不由得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低声细语的询问道。
“我不喜欢他。”撅着嘴,林锦难过道,“小时候在家吃用就样样不如他,娘还偏疼他。”
“就连昨天我们带回来的酱肉也要他回来了才能放开吃!”
他说的委屈,周逢春感到自己心脏正在彭彭的跳动着,心底深处有种隐秘的名为心疼的情绪正在篷发。
林锦还在絮絮叨叨,嘟起的嘴巴简直能吊起瓶儿了,“哼哼……没有人疼我。”
“我疼你。”
“唉?!”听到这话林锦想抬头,却发现抬不起来。
周逢春按着他,心里泛起温热的涟漪,“阿锦,你不是没人疼,你还有我。”
有夫郎疼的林锦睡了美美一个觉。
待朝阳升起,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
林锦醒来后,晃晃悠悠地步出了房间。
周芸珠正在做饭,看到他扬脸笑道,“三儿起来了,快收拾收拾,你大哥一会就该回来了。”
林锦伸了个懒腰,依言去洗脸。
林正一家三口回来时,周逢春和于小凤刚好割好了猪草,背着从屋外往家里走。
“哎呦,这就是三弟媳吧,真是好颜色。”一道华丽婉转的夸赞声响起。
张方宜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裹,面上是显而易见得热情神色。
“大嫂。”林锦踏出院门,从张方宜手里接过包裹,“快进来吧。”
“好嘞!”
林正早已自行进了屋,张方宜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跟在几人身后走了进去。
“三儿也回来了,近来学业还顺利吗?”林正端坐于上座,看到林锦进来立刻开口问询。
林锦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他和林石果然不愧为亲兄弟,脑回路都是一样的,“挺顺利的,大哥。”
“嗯,再过两个月就是院试了,可不能松懈。”林正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我那好友去年已经中了榜,如今这册子是用不到了,你不是想要吗,拿去吧!”
说完,递了过来。
林锦不明所以的接了过来。穿过来后,他承继原主的记忆并不完整因此不知道这册子是什么东西。
怎么就给他了。
“左右不过一件小事,如今你既收了就莫要再与大哥置气了。”林正看林锦接了过去,很是高兴。
林锦更不明所以了。他不动声色的把册子塞进怀里,扬起脸对人露出一抹笑,“谢谢大哥。”
不管为什么,道谢总没有错。
“好……好!”
饭菜一一摆上桌,周芸珠在主座坐下来,一大家子人围着小小的木桌坐的很是拥挤。
菜色很丰盛,正中间摆着满满一大盘酱肉,泛着油亮的红褐色光泽。旁边是几盘参了肉的炒菜,少许细细的肉丝陪着莼菜、藿菜炒成盘,就是肉菜了。
于小凤把最后一盆炖肉端上桌,菜就上齐了。
“老大,这兔子是你三弟猎到的,你尝尝。”周芸珠看到兔肉搁的离林正有些远,连忙把盆子端过去,“还有这酱肉,也是你三弟从县城里捎回来的,专门等你回来才热了这么多呢!”
林正尝了兔肉又尝了酱肉,开口道,“娘,我在县里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根本不缺口。以后有了肉,你们自己做着吃就是了不用特地等我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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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老大有能耐,自然不愁吃喝,是这个理。”周芸珠被说了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笑道。
转眼又看到了一边的哥儿,“子裕,你也多吃点,哥儿吃胖点好胖点才有力气。”
说着把一只兔腿夹了过去。
林子裕挑剔的夹着菜,心里暗暗好笑。在城里人们都崇尚瘦美,越苗条越好。
也只有他这村里的奶奶才会有那不上台面的想法,认为胖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他以后可是要往上嫁的,才不会嫁回这小小的村子里来。
“娘,俺也要吃腿腿。”林笑羡慕的看了一眼林子裕手中的兔腿,嘴巴一撇。
于小凤伸筷正想去夹盆里最后一只兔腿,一双筷子却抢在她前面夹走了。
林子裕把兔腿夹到张方宜碗里,很是孝顺的说道,“阿爹,这兔腿味道不错。”
张方宜眼看着周芸珠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连忙把兔腿夹了过去,“娘,子裕说这兔腿味道好,你快尝尝。”
说罢,哂笑着拍了一下身边儿子的肩膀,“混小子,好吃的当然要先孝敬你奶奶。”
林子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不是想着阿爹你怀着弟弟嘛!”
“子裕说的不错,方宜你怀的可是我林家第一个嫡孙,吃个兔腿不算什么。”说着,又把兔腿夹了回去。
张方宜心里熨贴,连忙道,“谢谢娘。”
这边一片和乐,没吃到兔腿的林笑却是不高兴了,“呜哇——!”
“哭什么哭,活该咱娘俩吃不上,谁叫你娘俺肚子不争气呢!”听的心烦,于小凤用力瞪了一眼自家汉子。
“笑笑,来尝尝小叔带回来的酱肉,可好吃了!”林锦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夹过来一块酱肉放到了她碗里。
林笑止住了哭泣,“好吃!”
一通闹剧就这样过去,等吃完饭地里的活不能不做。林正马上就要参加秋闱了,自然没有心思去忙地里的活。
“方宜,孩子月份还小你和娘他们一块下地吧。”屋里男人从桌案下拿出书册,扭头对一旁的夫郎道。
张方宜点点头,抬腿走出了房间,追上了先走一步的周芸珠几人。
晚上林锦翻开了林正给的册子,上面记载了一些院试的注意事项,是林正的字迹。
还算有点用。
秋去冬来,家里麦子收完了,林正也参加完秋闱回来了。
出发前林正就信誓旦旦,如今果然考中了。
“以后俺儿就是举人了!”周芸珠喜极而泣。
院子里围着的都是来恭贺道喜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小小的院子都快装不下了。
考中举人,这可是在十里八村都十分长脸的事!
“办席,必须要办席!今日俺儿考中,俺……俺要大办宴席三日!”
听到这话,林锦心中咯噔一声。
外人都走了后,于小凤满眼不解的看着周芸珠,“娘!人家别村中举的最多也就吃上一天席,你……你怎么张口就是三天!”
“老大考中了,三天席算什么!”
林正红光满面,一脸喜意,“是啊,考中了举人这么大的事,摆个三天宴席算什么我还嫌少了呢!”
说罢扶着周芸珠进了屋。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22.分家
林石咳了一声,“既然娘打定了主意,就……就办吧!”
“你说的倒轻松,这敢情花的不是你的钱!”于小凤恨声道。
“本来就不是俺的钱啊!”林石伸手去拉媳妇,“凤儿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你也知道气坏了不值当!可俺怎么能不气!”
“娘手里的钱那可都是咱起早贪黑卖力赚出来的,大哥他中个举就要摆三天的席,怕不是要把这一年的血汗钱都花光!”
“三弟,你也看到了,这真不是俺无理取闹实在是娘她太过偏心!”
林锦无奈的叹了声气,转头看向自家二哥,“二哥,我之前的提议你再考虑考虑。”
宴席还是举办了三天,每天中午大批的村民聚堆而来,摆了满院子的桌子都坐不下。
农家人贫苦,大多数的农人一个月到头吃不上几回肉。好不容易碰上回这么盛大的宴席,又是喜事,就呼朋唤友的都赶过来吃席了。
每桌都至少上了三个肉菜,还有十几个素菜。具体操办的事周芸珠是分派给了林锦的,林锦自然是能省则省,但再省办宴席所必须的三个肉菜都是少不了的。
这天,刚去把隔壁的猪肉钱结清的林锦走在路上,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
大意是说周芸珠事情办的真不敞亮,都连办三天宴席了还不让人吃好,那肉菜里的肉丝肉眼可见的少。
林锦哂笑。
回到家,大嫂二嫂还有自家夫郎正在收拾桌子。
满院子都是吃剩下的狼藉。
“三儿,你过来一下。”浑厚的声音响起,是林正在叫。
说完就回了屋。
林锦走到屋里,看着林正小心的把门关上,“怎么了大哥?”
“晚会我会在吃饭时候说一件大事,需要你的配合。”林正道。
原来林正现在正值选任关头,唯恐出一点错事,因此要告诫家里人。
“大哥,你现在只是举人不能做官吧?”林锦不解道。
据他所知,这大禹的官僚制度是考中了进士才能分派为官,举人只是代表读书人在社会上的地位而已。
“我花了点银子,捐的。”林正说到这里,眼神一暗,“我其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我的能力举人手到擒来,可想要考中进士的话非得十数年苦工不可!”
“如今……我已经这个年纪了!不如直接捐个官做!”
林锦点点头。林正会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科考艰难。
既然朝廷出了捐官的制度自然有它存在的理由。有无数读书人废寝忘食只为在那春闱上一展身手,自然也会有像林正这样半途放弃的。
交代完了事情,林正摆摆手让小弟出去,自个坐在桌案前不知在想着什么。
临踏出门槛,林锦回头望了一眼,林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莫名的有种寂寥之意。
饭桌上,林正果然宣布了这个事。
选任非同小可,众人自然是纷纷答应。
夜里众人都熄灯睡下,林锦揉了揉困顿的眼也合上了书。
白日里嘈杂,他现在每日都是傍晚温书。
林锦将桌案上收拾妥当,起身伸了个懒腰。
眼角余光正好看见周逢春端着只碗进来,林锦抬起头,眼睛朝着他手中望去。
“暑热,白日里还剩了些豆儿水我给你盛了。”周逢春将碗端到案边,抬头瞥了眼林锦汗湿的发,“喝了解解暑。”
林锦正热的心里刺挠,闻言立刻端起了碗一饮而尽。
“唔,活过来了。”林锦喝完水,长出一口气。
第二天,晴空万里,碧云如洗。
其他人都下地去了。林锦把枕头放在被子里装出正在睡觉的模样,然后小心的关上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借口今日要习读功课,没有去地里。
透过窗户缝隙看见林正好好的端坐在那里,林锦方才放下吊着的心。
念头是在听到林正说正在选任关头时迸发的。
林锦原本早就有了分家的想法,只是以前苦无对策。大禹重孝,无故提及分家乃是大罪。
而这想法随着周逢春嫁进来,被周芸珠刁难,日益增强。
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林锦心中却格外晴朗。
一直走到里正家,林锦上前敲了敲门,门很快便打开了。
开门的是里正的夫郎,看见林锦,立刻热情的开口,“锦哥是来找俺家那口子的吧,正在屋里哩。”
林锦跟着他进了屋,里正看到他很高兴,“是林锦啊!”
林锦纳头便拜,“还请里正救我一救!”
里正讶异的看着他,“何出此言?”
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里正夫郎给林锦端来了杯水。林锦顺势坐了下来,把林正正在选拔关头的事和里正说了。
里正大笑,“这是好事啊!”
“确实是好事,但我外家是流放过来的,我怕……”
“这个无碍,你和你夫郎是在事后成的亲并不会影响你仕途。”
“话是这么说……”林锦咬了下唇,压低了声音,“寻常自是无甚关系,但咱们县令据说与我老丈人……有些龌龊。”
里正听闻,不由瞪大了眼。
“如此,倒是不好办了!”
从里正家中出来,林锦闪身钻进旁边的小路,眼看着里正不一会儿便急急忙忙也出了门,径直朝着这边过来了,林锦才露出一抹微笑。
这边周逢春端着一盆衣裳来到小河边锤洗。
他一边洗一边长吁短叹,不时便有一哥儿上前询问。
这人便是村中最好管闲事的,每日里在家无所事事习惯这个时辰与一堆哥儿在这里侃大山。
周逢春就是为了等他才来此,这时自然将苦恼一窝蜂抛出。
汉子听得,唏嘘不已。
这苦恼自然是林锦瞎编出来的,但里正和这汉子却都信了十分。
俱是因为从无人敢开官家的玩笑,胡乱攀扯这等子事。
此事林锦昨日便与他商量好了,兵分两路。林锦去往里正家,而周逢春则说于这汉子,以其大嘴巴的性格不出一日必然传遍整个小林村。
介时周芸珠听到村子里都在传此消息,林锦目的就达到了。
第二日,林正果不其然找到了林锦。
“三儿你过来一下。”
林锦跟他进了屋,林正为其倒了一杯茶。这还是林锦第一次喝上这位大哥屋里的茶,以往可都没有这个待遇。
“三儿,如今你也不小了,学业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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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有望,嗯你对自己的人生有没有什么规划?”林正笑的很是和蔼,尽显兄长的气度。
果然……
林锦不露声色的低头喝了口茶,并没有答话。
林正见此正色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无需顾虑太多。”
“不敢瞒大哥,小弟确实有点想法,只是……”林锦欲言又止。
“哦?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林正看他吞吞吐吐的,皱眉道。
“是,我想分家。”林锦闭了闭眼。
“什么,分家?!”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林正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听了里正的话,正为此事烦心不已。但即便如此林正也是并无分家之意。
在大禹朝,尚文抑武,重孝。当今天子曾披发素衣侍奉久病的太后半月之久,孝感天地。
因此,民间一直有高堂尚在不分家的说法。
“这事,母亲怕是不会同意……”林正有些犹疑,眼中闪烁不定。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刚刚去找了里正和夫子,夫子说我夫郎之事如果被传扬出去,入了那位的耳,很可能会影响到大哥仕途。”
“大哥苦学多年,怎么能因我半途而废?!”林锦苦笑,“如若那样,我就真成了咱们家的罪人了!”
“三儿说的不错。”周芸珠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大你正处在关键时期,眼看咱们家就要青云直上了,这时候容不得一点差错!”她身后,林石和于小凤还有周逢春都在。
周芸珠直接拍板,“这个家,得分!”
听到这里,于小凤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在大禹朝,主持分家可不是小事,非得德高望重的村老和里正都在场才行。
得到消息,里正第一时间请来了村中最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
“栓爷爷、柱爷爷,轩爷爷。”林锦朝着几位村老躬身行礼。
“唉,是有啥不可调和的矛盾,居然走到分家这一步。”林栓看了一眼林锦,又把目光移到周芸珠身上,“林周氏,你持家不稳呐!”
这分家是为了林正选任的事,自然不能外传,周芸珠早就做好了会受到责难的准备。
“是俺持家不当,辜负了过世的先夫。”周芸珠承认的爽快,但脸上却并无愧疚之意。
几位村老都唉声而叹。
“如此,今日就由我等三人见证,由里正主持分家事宜。”林栓也不再多劝。
能把他们都请来,就代表决心已定,多说无益。
“今林文之家,应着离分之理。兄弟分家为邻,上昼分家下昼借,是为应理。然百善孝为先,尔等立户当尊老母为贵,事必躬亲守赡养之责。”
接下来就是分家产了,林文共有上田五亩,下田十一亩,瘠田五亩。
另泥瓦房一座,房中家具若干,水井一口。
周芸珠拿出所存银两,共一十六两。
“这不对吧?娘之前手里就有三十多两银子,又新卖了今年的麦子,手里怎么也得有五十两在。”于小凤看到拿出来的银子这么少,立刻叫道。
林栓看向周芸珠,周芸珠抽搐着嘴角,狠狠瞪了一眼于小凤。
于小凤被她压榨多时,而如今分家在望当即瞪了回去。
23.于氏和笑笑去处
“收完麦子俺手里整好五十五两,办席用了十九两,又给老三置了下半年的读书用度花费二十两,余一十六两。”周芸珠淡声开口,一一数了出来。
“这根本就不公!”
“没什么不公的,置办的都是些书案,砚台等习用之物。几位村老尽可验看。”
于小凤脸色一片铁青。
“好,那一共二十一亩地分给老大两亩上田,四亩下田……”
“等等,里正,俺还有一事要说。”周芸珠打断了村正的话。
“林周氏,你还有何事?”里正皱眉停下。
“是这样,我们这次分家只打算把林锦分出去……”林正突然开口。
“什么?!”于小凤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弟媳,这次分家咱们只把三儿分出去,我们还在一处。”林正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也是二弟同意了的。”
“林石!”于小凤捂着胸口,怒目瞪向自家丈夫。
然而林石却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吭声。
里正摇摇头,也无意听他们掰扯,重新拟定了方案,“共二十一亩地,分给林锦两亩上田,三亩下田,两亩瘠田……”
“错了错了,这上田和瘠田都应只分一亩……”周芸珠再次打断道。
林栓摇了摇头,他沉着脸道,“过犹不及,林周氏。这老屋已没有林锦的份了,该于他些补偿。”
周芸珠还想说什么,被林正斜了一眼,止住了话头。
“村老说的是,本该如此。”
“因泥石瓦房及其房中之物尽归林正和林石兄弟,故林锦分得八两银,林正林石兄弟共分剩下的八两银。”
如此,家就分好了。
里正和村老并没有多待,分好后立刻就走了。
“三儿,如今你分了出去可有住处?”林正看林锦要去收拾东西,叫住了他。
林锦淡笑着答道,“这个我早就想过了,去周家村那边,春哥儿他们房子大。”
实际上陈菱去年刚来时,周家村里正只分给了他们两间屋,连个院子也没有。
但林锦另有打算。
林正也没有去过周家村,自然不知道这许多,闻言点头道,“如此也好。”
林锦自去收拾了行李,并没拿太多东西。
临走时周芸珠到底还是抹了泪,“你说这孩子,分家就分家还跑到周家村去住,咱们村那不多的是没人住的老房子……”
村中没人住的老房子,大多都破旧不堪,实在住不了人才没人去住。
眼看她越说越离谱,林正连忙接过话头,“三儿啊,你马上也要院试了吧?我给的册子可有仔细研究?”
“还要多谢大哥,有了这本书册,我对考中更多了一分把握。”
“也别光指望着册子,还得多多努力。”
“是。”
“嗯,这一去可别忘了家中母亲,时常过来瞧瞧。”
“我省的。”
林锦牵上夫郎,一起坐上牛车,架着车一路行出小林村。
身后,一排排的屋子错落有致,一亩亩的田地里已经新种上了庄稼。
落日的余晖打落在小小的牛车上,落在林锦和周逢春头上脸上。
眼下天气越来越热,牛车上,林锦拿出身后背着的书箱,从里面拿出水壶。
这里面装着的豆儿水是林锦昨晚灌好的,在井水里冰了一夜。
眼下两人刚出小林村,罐子触手仍是凉的。
林锦将水壶递给周逢春,“天热,喝点儿水。”
周逢春接过后浅浅啜了一口,又递回来。
“这么多呢还,放久了就不凉了。”林锦没接,“你多喝一点不然等会口干。”
周逢春闻言,又浅饮了数口。
这会正值午时,太阳当空照着热气逼人。
马车内也闷热的厉害,周逢春还好他素来体凉,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也很少出汗,身上一片清爽。
但林锦火力旺,就遭受不住了,即使喝了冰凉的豆儿水也无济于事。
林锦打着一把纸扇不停地扇风,破旧的纸扇断了两根扇骨照样被林锦舞的虎虎生风。
这把扇子留在手里有段时间了,还是三年前买的。
那时候的原主刚考上白鹿书院,咬牙买了这把折扇。
本是绢布的材质,扇面上题着的画也颇有写意之感。
但林锦穿过来之后,就一直躺在书箱中吃灰,扇骨都被压断了。
直到这两天天气炎热,才被翻出来。
夫夫两人正赶着牛车,才刚驶出小林村不远,林锦远远听到身后有人再喊。
他回过头一看,村口出可不是于小凤在用力挥舞着手臂的吗!
林锦当即赶着车调转了回去,不解地看着地上的大包小包。
“嫂子,你这是?”
“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于小凤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旁边的笑笑也一抽一抽的正在呜咽。
“俺也想分家出去,就与咱娘发生了点争执。谁料她吵不过俺,居然要打笑笑。”于小凤看了眼林锦,“现在大嫂他们一回来,更是无俺们母女容身之地。与其在家中受婆母磋磨,倒不如俺带着闺女到城里过活。”
林锦没想到他们走了之后竟还发生了这些事。
“二哥呢,不和你们一起去城里吗?”林锦左右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林石的身影。
“你二哥那人你也清楚,既不敢忤逆娘又心疼我们娘俩。可光心疼又有什么用!”于小凤道,“这次俺趁他外出不在才带了笑笑出来,左右是决计不会回去那个家了!”
“二哥还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想必知道了就会去城里找你们。”林锦抬步往一旁的草棚走去,“我和春哥儿正巧无事,就送你们去城里吧。”
林锦二人方才从村里搬出来,满车家当亦是大包小包却是坐不下更多人了。
他到棚子里又租了一辆牛车,周逢春搀扶着将于小凤和笑笑扶上了车。
“嫂子,你这次去城里可是要寻什么活计?”周逢春斟酌开口。
“俺娘家弟弟在城里酒楼做伙计来着,俺想去投奔他看看能不能在酒楼里面做活。”
“如此也好。”
送于小凤母女入城很是顺利,于家兄弟对这个姐姐显然也很是关心,对于小凤想在酒楼做事也拍着胸脯保证。
眼见母女二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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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下来,林锦方才放心地出了城。
经过这么一遭,天色也已昏暗下来。
林锦加快了赶车速度,想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周家村。
等牛车一路前行,快到村口时候,林锦远远望见前面聚拢了好些人。
他们赶着车走到近前,这才明了原是有人落水了。
围着的多是夫郎妇人,你一嘴我一嘴的都在担忧,却并无人下水救人。
牛车骤然停了下来,林锦转身望去,只见周逢春已然下了车,正快步朝着河边走去。
林锦看他奔到河边,扑通一声跳了水,心里一慌连忙也跟着下车。
周逢春水性极好,很快便把人救了上来。周围的人全都呼啦一声围了上去,围着那落水之人左看右看。
是个年纪不大的哥儿,看着约有十五六岁模样,已经昏迷了过去。
“呀,是村口周铁生家的二小子!”有人惊呼开口。
“铁生叔就在那边呢,俺去叫他过来!”这是年轻的小辈,看着和周铁生家还有点儿亲戚关系。
周逢春身子本就偏弱,救人耗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子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坐在地上缓气。
林锦上前来,拿着干汗巾为夫郎擦头上脸上的水。
“你身上都湿透了,咱们快些回家吧!”林锦一边继续着手中动作,一边说道。
周逢春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中年汉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里正,也一同向这边走了过来。
中年汉子留着一圈络腮胡,看着是有些凶恶的面相。
这正是村里另一个屠户,周铁生。
周铁生虽然生得一副凶恶长相,为人却颇为圆滑,他上来就冲着林锦夫夫二人道谢道,“哎呦可真是多亏你们了啊,救了小儿的命!”
“都怪俺太粗心大意,只顾着在家里杀猪,忽略了茗哥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俺还有何颜面去见他九泉之下的阿爹啊!”
周围人原本对于周铁生是责备的心理,但一听出事时候他正在杀猪又觉得情有可原。
“总归还是要好好谢谢林锦和他夫郎,要不然你家茗哥儿就真没了。”
“是。”
里正走后,周铁生为表谢意还要请林锦他们去往家里,说要答谢。
被林锦婉拒了。
周逢春身上还湿漉漉的,他才没心思去别人家做客呢!
两人坐上牛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家中。
这时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厨房里,陈菱正在烧饭。看到林锦他们的牛车停在屋外,陈菱连忙擦干净手走了出来,“阿笃!”
林锦伸手想去扶夫郎下车,周逢春扬起笑脸,一个起身就跃了下去。
“慢着点,都嫁作夫郎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陈菱嗔怪道。
“嗯。”周逢春点头,说完伸手去牵旁边的相公,把人手放在自个手心里细细磨砂。
林锦反手握住他的手。
“你身上都湿了,咱们快去屋里。”林锦说着,拉着周逢春进了屋子。
前面的陈菱听着身后的动静,心下也有喜意。
看样子小两口感情不错。
24.入赘
进了屋里,林锦立刻去找了干净又厚实的布巾来。
这条布巾还是他们成亲那日陪送的,一次也没有用过。
“手那么凉。”林锦皱着眉给夫郎擦干头发,将人塞进了被窝里面。
“我去找衣服来给你换上。”
周逢春衣服也都是成亲时候从周家村带过来的,一共也没几件。
他平素里爱洁衣服洗的勤,有两件都洗了。
林锦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黑不溜秋的短打,是周逢春之前打猎时常穿的衣服。
因穿的时日长久,衣上还有些磨损,打了补丁。
林锦拿着短打走到夫郎身边,眉间皱的能夹死苍蝇。
“咱们过两日就回去县城了,到时候去买几件衣服。”林锦道,“衣服少了换不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去解夫郎外衣。
周逢春在他伸手触碰上时,僵了一瞬,但随即很快便放松下来。
“我自己来吧。”
周逢春伸手将外衣解下,仅剩的里衣由于沾湿了水也紧挨着肌肤。
林锦面上有些发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正动作着的周逢春。
周逢春恍若不觉林锦就在旁边,脱了外衣后三下五除二很快也把湿透了里衣也脱了下来。
而林锦的眼神,也从盯着他的背转移到他背上那朵妖艳的蝎尾花上。
“好看吗?”冷凝的声音传来,周逢春问道。
林锦正看的入迷,闻言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意识到周逢春正背对着他看不见,遂道,“好看。”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没见过,但真的挺美。”林锦上前一步将周逢春手里的衣裳拿起,给人披上,“但还是赶紧把衣裳穿上吧,一会着凉了再。”
周逢春穿好了衣服,转过头来看向林锦的目光有一丝复杂。
而这时候林锦已经转过身去烧火炉了,并没能注意到他目光中的深意。
因地处北方,岈州人冬天都会燃起火炉取暖。
农家人所用的火炉自然好不到哪去,烧起来烟呛的不行。
林锦也是第一次用,见状傻眼了。他看这火炉也像模像样的,着实没想到着起火来会是这个样子。
“你好端端的点什么火?”周逢春也被呛的不行。
林锦面上难得有点尴尬,“你刚刚救人全身都被打湿了,我怕你着凉想点火暖暖……”
“这热炉只能在外面用,屋里咋能点这个。”周逢春被烟熏的连咳了几声,“拿出去吧。”
“好。”见他咳的厉害,林锦连忙把炉子拿了出去。
这么一会的功夫,陈菱也已把饭最好了。
钟晚白天要出去做帮工,这会子刚刚回来。
一家子人洗好了手,围着饭桌坐了一圈。
桌上陈菱谈及村里之事,说到村中大户周兴祖家里准备招个赘婿。
“听说是你兴祖叔前阵子感染了风寒,生了一场大病。这病好后觉得操持家里力不从心,才决定招赘婿呢!”陈菱唏嘘道。
“是给安哥儿招婿?”
“是给福哥儿。”
“福哥儿?!”周逢春闻言皱眉道,“福哥儿才刚满十三,前面还有个哥哥没嫁出去呢他怎么就这么着急了?”
陈菱叹道,“他们家那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招婿是为了承继祖业,如何会落到安哥儿身上。”
“罢了罢了,不说他们了。”
林锦刚来周家村,对村里的人还不熟识听的是一头雾水。但他并没有发问,而是顺着话头说起了自家,“说到这里,阿爹我也有一桩事要和你说。”
陈菱看向林锦。
“我如今从小林村出来,孤苦伶仃幸得还有阿笃相伴。”林锦抬手握住一旁周逢春的手道,“左右以后也是周家村的人了,不如就此入赘吧!”
这一声落下,陈菱和钟晚都变了脸色。
而一旁周逢春却是脸色不变。
这事林锦昨晚已经和他商量过了,他一开始也很惊讶。
惊讶林锦竟然会有这般想法,入赘对于男子来说是有损于颜面的,一般只有落魄到一定程度才会选择入赘。
昨夜林锦也和他解释了缘由。
因着是从外地流放而来,陈菱他们本就不受村人待见,再加上又都是哥儿难免被周家村之人轻视。
如今林锦既然脱离了小林村,就不如直接入赘好了也方便后面他们在大集上做酱肉生意。
“入赘可不是小事你们可想好了?”陈菱斟酌开口。
林锦点点头。
陈菱深吸口气,“三日之后是个好日子,如此你就在那天正式入赘罢。”
在农家中入赘是一件大事,村里藏不住事林锦入赘一事报备了里正之后随即村里之人也都知道了。
等到入赘那天许多人都过来看,但林锦他们并不摆席也就是没有大办。
直接在村谱上面添上名字,仪式也就完成了。
诸多村人眼看瞧不着热闹更没有席面可吃,都悻悻地离去了。
虽然席面是不办了,但一家人晚饭却还是比平素里稍好了点。
陈菱还特意到镇上沽了酒,以示喜庆之意。
而借着酒兴林锦顺道就把酱肉生意之事就说了出来。
“阿爹,咱们村不是每五天便逢大集的嘛,我和阿笃就想这酱菜既然在县城能做起来,在大集上未必就不能做。”林锦沉声道。
在周家村大集上做酱菜生意,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来之前也和周逢春仔细讨论过。
上次回门时正赶上大集,那时街上人山人海,不光是周家村,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会来赶集。
而吃食生意虽然多,却没有一家做酱菜的。
“在大集上做?”
“没错,这回咱们主要做酱菜生意。”酱肉的话对于村里人来说还是太贵了,恐怕不会有多少人买。
酱菜就不一样了,成本低,考虑到村里大集和县城的不同,可以再压低点价格。
看陈菱和钟晚还有所犹豫,林锦伸手从衣襟里拿出早就写好的方子。
“这是配方,阿爹和嫂嫂不如先试着做点卖,后个不就是大集了么!”
看林锦拿出配方,陈菱终于下定决心。
见陈菱点头,林锦又道,“这配方是我从县城里的大酒楼悦仙居买的,要加一味辣卤。”
他并不准备把辣卤的配方也给陈菱,只说悦仙居每个旬月都会给提供。
说完便去了车上,从其中拿出一个瓦罐。
里面装着整整一罐的辣卤。
“这东西不怕放,我就多带了些,这么多够用几个旬月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食材了。
肉和菜都得去镇上买。林锦驾着车,钟晚和周逢春都坐在后面。
村里路坑洼多,牛车一路咯噔咯噔行到村口,然后顺着村口的大路远去。
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镇上。
周逢春和钟晚都熟知哪里的食材卖的便宜,因此并不费什么功夫就买足了。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锦加班加点教他们煮肉烹菜、下卤、窖藏。
酱菜做了足足五坛,肉却只做了两坛。因着林锦和周逢春还得赶着回去小林村那边,是以只窖藏了两日。
两日后的周家村大集上,天还没亮,林锦一行人就早早推着牛车走到了大路上。
许多来的早的都支上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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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他们选了个中间的位置。
摊子支好后,林锦点上炉子,不一会儿腾腾的热气冲天而上。
有来得早的村民发现了这边的新吃食,好奇的走了过来。
“这是酱肉?”妇人穿着一身整齐的藕色对襟葛衣长褂,内里是同色襦裙,笑语妍妍的询问。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哥儿,正低着头,神色有些怯懦。
“是嘞,早上刚烧好的大块酱肉,正热着!”陈菱热情的招呼着,“要不要来一块?”
“给俺盛三大块。一块哪儿够吃,俺家小子如今正长个子,一个人就得吃上两块咧!”妇人手一挥,直接要了三块。
陈菱连忙给他盛。
这妇人眼珠子溜达一圈,指着旁边道,“这是酱菜吧?也给我来一两。”
“多了多了,俺家小子可是只吃肉不吃菜的,来一点就够了。”
“二百零三文收您二百文。”周宁春负责收钱,这时温声开口道。
妇人走后,陈菱感叹,“没想到第一个来买的会是他们。”
“阿爹?”林锦感觉出陈菱语气中似有别样意味,疑惑的开口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一年前,刚入村时我和春哥儿晕倒在了田埂边,是安哥儿把我们扶回到了村正家。”
“安哥儿是?”
“就是刚刚跟在她身后的哥儿。”
渐渐的,大集上人越来越多。酱菜因为卖的不贵,很快就卖光了一坛。
酱肉却没有怎么动。
“这肉怎么没有人买啊!”钟晚有些发愁,两大坛子呢。
“嫂嫂别着急,这酱肉放个两三日也不会坏的,再说卖不完还可以自己吃嘛。”林锦一边往炉子里添着炭火,一边道。
“是啊,左右也就两坛肉,大不了咱们自己吃。”周宁春附和。
天光大亮,大集主要赶早,眼看路上人越来越少。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在他们这个小摊子前面。
“就是这家卖的,老爷。”赶车的车夫停下车后,掀开车帘从中迎出来一位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
“听说你们这里的酱肉特别好吃。”男人笑着开口,“我是镇上福来酒楼的掌柜,姓吴,想和阁下谈一笔生意。”
林锦上前两步,拱手道,“吴掌柜,不知道想和我们谈什么生意?”
看见林锦一身读书人的装扮,吴掌柜面上笑意更明显了些,“不知公子可有出售配方的意愿?我愿出十两白银。”
“不好意思,非是我们不想出售。”林锦叹了一口气,道,“实是这方子本来它也不属于我们。”
“哦,此话怎么说?”
“这方子原是从县城悦仙居买的,我们也只买下了使用权,并不能用来出售。”
“原来如此。”
马车缓缓离去,这位吴掌柜走的和他来时一样潇洒。
“我们今天才刚开始卖,怎么镇上酒楼的人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来询问配方了?”钟晚疑惑道。
陈菱想了想,说,“这位吴掌柜应该是来收菜的。周树发不是包了几亩地盖棚种菜嘛,听说就是供给的福来酒楼。”
吴掌柜走后,路上人更少了,摊上也没什么生意。
不过今天卖的很好,酱菜五坛全卖完了,酱肉也卖出去小半坛。
收了摊,回到家后今日的午饭是酱肉。
酱菜卖光了,陈菱就又炒了俩素菜。昨天剩下了几个野菜窝窝,顺便又热了一热。
“阿爹,如果以后再有人问配方的事,就说是在县城的悦仙居买的哈!”林锦右手夹了一筷子酱肉,左手把窝窝塞进嘴里。
陈菱手艺真是不错,窝窝做的比周芸珠好吃多了。
25.林锦下厨
“现在酱菜卖的不错肉也卖的出去。说起来还是多亏了阿锦,给我们寻摸了这么个好活计。”陈菱边说边给林锦夹了筷子酱菜,“快尝尝,味道可还行?”
“阿爹手艺这么好,做出来自然是极好的。”林锦嘴很甜。
陈菱又寻思道,“那明日大集回来我去找找里正,把咱们院后边那一大片空地租下来。现在家里人多了再起两间屋。”
“是这个理。”钟晚也道,“咱家屋子实在是太少了,再起屋子住的也宽敞些。”
他们因着是流放来的并没有祖地在村里,现下住的房子还是租的村里人的。
想加盖的话,得把屋后面的空地租下来才行。
第二天一早,林锦二人早早的便起来了,来到外面发现陈菱和钟晚正在给酱菜起封。
前两天窖藏上的酱菜,要用时得把封口解开,倒在大铁锅里加热着卖。
林锦连忙上去帮忙,一起把开封好的酱菜倒入铁锅。
牛车拉着一车的货在前边走,周逢春自告奋勇的赶车去了,林锦几人跟在后面。
路上有起的早的人同路,没见过的会上来问问,还有的尝过之后直接就买了。
一路行至主街上,街上人并不算多,大多都是做这些小买卖的。
把牛车赶到街中,林锦掀开锅盖把少许酱菜拿出,放到一边的盘子里。
这是专门做的试吃,有的人来买的话会想尝尝味道。
当然,老顾客大多不会这样。
摊刚摆上,就有人来买了。来人身着靛蓝色长衫,一副文雅的模样,是村里的夫子。
“呦,这不是我那八百年都没见过了的学生吗?听说你考到白鹿书院去了?”夫子年纪很大了,留着一把斑白的长胡子,正笑呵呵的看着林锦。
因为小林村没有教书先生的缘故,原主小时候曾在周家村读私塾,当年算是这位夫子最为看好的学生。只是后来考到白鹿书院就再也没过来过。
林锦长身执了个学生礼,“老师。”
夫子似笑非笑,“不敢当,听闻你巴结上了县尉大人家的公子,怕不是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老夫哪里高攀的上做你老师啊!”
林锦闻言一怔,“老师何出此言?”
夫子看他不似作伪的模样,也纳闷,“你不知道?”
“还请老师解惑。”
“咳,是这样……”
经过夫子的讲述,林锦终于搞明白了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是周家村居然有人造他的谣,说他在白鹿书院勾搭上了县尉家的公子,整日和县尉公子还有黎廷之厮混在一起看不起穷苦人家出身的学子等等。
林锦听罢简直要笑出来,他与那县尉公子李晟统共也就见过一回面,这厮混二字从何而来?
“阿锦,这事我也有听说,正不知道要如何和你说。”陈菱在一旁搭腔道,也是近日才传出来的……”
“他们还说你和他们一块厮混,成天往那颐芳斋里跑……和一个叫小桃襄的倌儿要好。”
陈菱说的欲言又止。
完了!
林锦听到这里立马朝旁边的周逢春看去。
夫郎老神在在的给顾客切着肉,只是,那肉块怎么如此大小不均呢……
林锦心里顿时犹如六月飘雪,冤屈的不行。
周逢春切完肉,送走了顾客,一声不吭坐在了后面桌子上。
林锦期期艾艾的贴了过去,“阿笃~”
“你去过颐芳斋没有?!”
“我哪去过那地方啊……我发誓我和那小桃襄什么关系也没有!我真是冤死了!”林锦心里不断的骂着黎廷之,口里一骨碌的解释。
林锦委屈的不行,伸手想去摸夫郎的手。
却见周逢春衣袖一拂让他摸了个空。
“你要是和人家没关系的话,怎么会有闲话传出来甚至穿到阿爹耳朵里?”
林锦是真和那小桃襄没有关系,这事不仅周逢春是第一次听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联想到自己穿过来时并没有接收原主全部的记忆,这桩事想必是原主以前的风流债了。
“阿笃,你不要讨厌我!”
身后猛然一沉,是林锦趴在了他的背上。周逢春不动声色,静静听着小相公委屈巴巴的诉说。
“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从娶你进门的那天起,这里,就只会想着你了!”林锦从周逢春背后起身,俯身蹲在了人前面。
小相公情话不要钱的说,周逢春并非不感动。
只是……
看到他这个模样,此刻心中不仅仅是感动和心疼的情绪,还有点想欺负他怎么办?
“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去做那些事。”用力把眼前的人拥入怀,周逢春温言道。
这时候前面有人来买酱菜,这会儿人比较多,怕阿爹忙不完周逢春起身道,“好了,去前面帮忙吧!”
说完率先走了过去。
林锦嘟起嘴巴,不开心,阿笃只想着生意都不好好安慰他!
人是真的很多,林锦这时候才明白,陈菱说生意好是一点也不夸张。
都是来买酱菜的。这次他们只做了一坛酱肉,如今还剩大半坛呢!
“阿爹,以后不如不要拾掇肉了,也没几个人买!”周逢春思忖着道。
“也行。”生意好,陈菱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连前两天听到儿婿风流韵事的不痛快都减轻不少。
“每次都卖不完,这两天光吃剩的都快吃腻了!”钟晚也笑着开口打趣,“今天肯定也卖不完了,正好热了让你和阿锦尝尝。”
街上人流络绎不绝,不断有人光顾。林锦也忙的脚不沾地,暂时没有心思委屈了。
临近散集,有一牛车姗姗来迟,停在摊位前面。
身着藕色葛衣长褂的女人缓步下车,朝着这边袅娜而来。
“剩下的都给我包了。”
得,今天的酱肉吃不上了!钟晚遗憾的看了一眼锅里的酱肉。
女人颌首,她身后的哥儿伸手接过了酱肉酱菜,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摊位。
周逢春怔怔的看着前面出神,忽然被捅了一下胳膊。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阿笃!”
回过神,眼前是放大版的林锦那张俊脸,周逢春耳朵有点发烫,别开眼道,“刚刚那个哥儿,看起来比上回孱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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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
林锦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然后仔细回忆道,“好像是的唉。”
这两人走后,没一会儿陈菱他们也就收摊了。
回到家,林锦拦住了陈菱,“阿爹,今天的饭菜就由我来做吧,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陈菱愣住,“啊?!”
“阿爹,你就让阿锦去做吧,他一向热爱这厨中之事。”周逢春在一旁路过,笑着道。
林锦欢喜的滚去做饭了,留下陈菱风中凌乱。
今日林锦打算大显身手,自然不能只烧点清粥小菜。他卸下身后背着的箩筐,从里面拿出一样样食材。
起锅烧油,放入碾碎的黄糖,再放入切好的葱花和姜,最后放入大小匀称的五花肉块。
炒至微微变色,放入调料,这方面林锦一点也没有省,全都多多的放才出味道。
然后添水小火熬至汤色红亮粘稠,起锅装盘。
“红烧肉。”周逢春双眼微眯看着眼前的菜,满意的拍了拍林锦的肩,“很不错嘛!”
林锦嘿嘿一笑,“还有呢!”
大显身手不是说说,接下来林锦又拾掇出了好几样菜。
麻婆豆腐,酸汤酥肉,辣炒莼菜,番茄胡瓜汤,蒸番薯。
满满当当的六个菜摆满了小小的桌子,一桌差点放不下。
眼见其余三人都一副惊呆了的模样,林锦热情的招呼道,“都别愣着啊,开饭啊!”
周逢春还好,在县城里时就已尝过林锦手艺了,因此很快就反应过来。
其他两人就特别吃惊了。
要知道,大禹是一个推崇传统美德的朝代,大部分男人都信奉君子远庖厨的原则。
会进厨房的也不是没有。
但林锦可是个读书人啊,要说最不耐烦于这些家长里短之事的,非读书人莫属。
清高,也体现在这种地方。
陈菱夹了筷子辣炒莼菜,惊奇道,“好嫩。”
“这道辣炒莼菜用的是菜心,又厚又硬的梆子炒出来不好吃。”林锦伸手给周逢春夹了一筷子,“阿笃不是喜欢吃嫩的么,尝尝这个菜心炒的如何。”
周逢春面色一苦,“我是喜欢吃嫩的,但我不喜欢吃莼菜……”
“啊我忘了……阿笃是喜欢吃嫩的肉,而不是菜!”说着,林锦不好意思的赶紧夹了块红烧肉到周逢春碗里,“那吃这个,这个好吃,味道香!”
“还用你说。”周逢春撇了她一眼,夹起红烧肉放入了嘴里。
唔……是好吃!
“阿锦,这道红烧肉放了不少香料吧,要不然出不了这个味道。”陈菱抿了口,红烧肉小火慢熬了整整半个时辰,做的极为成功,入口即化!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爹,这道菜得做的味重才好吃。”林锦道。
钟晚这时在一旁捂嘴轻笑,“春哥儿,这下子一屋子就剩咱俩手艺差了,看来是得好好修习厨艺了。”
周逢春接话道,“是,俗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要是我不努力的话,相公可要被别人给抢走了。”
林锦听他这样说急了,连忙表忠心,“我才不会被别人抢走。”
26.建房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周逢春找到正在厨房洗碗的陈菱。
“阿爹,这个你先拿去用。”周逢春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五两银子。
陈菱看到蹙了眉,摆手道,“阿锦读着书花费良多你们小两口存点钱不容易,我手里有钱。”
“咱家新起的屋子也是给我和阿锦住,由我们来出这个钱是应该的。”周逢春将荷包放在案板上面,“这也是阿锦的意思。阿爹你就收着吧,这阵子我们在赚了点,手里不缺。”
说完,也不等陈菱接话扭头出了厨房。
“阿爹,我方才吃食吃多了和阿锦出去散散步!”周逢春走的飞快,一会儿变没了影。
漆黑的夜空中缀满了星星,柔美的月光洒落在地上,为他们照亮了眼前的路。
林锦牵着夫郎的手,漫步在月光下,心中十分惬意。
“阿锦,以后别在总是和你那表兄在一处了。”手被牵着,低头走路的周逢春这样说道。
林锦一怔,立刻道,“阿笃你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周逢春叹了口气。
“没有只是!我真的没有和那些小倌有过什么,你相信我!”林锦拉住他,停下脚步,认真的说道。
“我信你。”周逢春也认真的回望林锦,“但是我不相信你表兄。他那人太有心机了又惯会蛊惑人!你和他交好……”
“原来是这样。”林锦长松一口气,“只要你信我便好。”
周逢春思忖道,“有件只有周家村人才知道的事,你表兄曾经逼死过村里的人。”
原来,长黎村曾经和周家村关系一度交好,两村也多有联姻。黎廷之就是那时候认识了村正家的哥儿,结果骗取了人家的身子后始乱终弃,还诬陷哥儿偷人。
那哥儿被千夫所指,气不过便投了河。村正找到黎家村去却因为黎廷之家是村中大户,被赶了出来。
因为黎廷之势大,那哥儿至今污名都没有洗净,自此黎家村与周家村关系就越来越差。
“黎廷之真是罪该万死,哥哥,我以前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林锦握住夫郎的手,保证道,“你放心,以后我绝对离他远远的。”
林锦言出必行。
长黎村距离周家村不远,黎廷之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林锦在周家村住下的事,成亲时特意过来请。
结果被林锦婉拒后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冷哼一声走了。
与此同时,建房事宜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里正一向是个明理的人,陈菱买地进行的很顺利,也就是走走流程十来日便下来了。
因着家中实在住不下,里正准许他们提前动工。
陈菱一家因着是外来之户,在周家村中并无多少熟识之人,因此建房找的是村中活做的好的几个汉子。
村东头两个,村西头一个再加上林锦与隔壁户的大牛,一共五个人约十日就能建好了。
十里八乡约定俗成的规矩,中午管一顿饭。临到快用饭的时候,陈菱提着一扇肉回来了。
午饭是猪肉炒芥菜配红薯粉,一人抱不圆的大铁锅里面满满当当的肉和菜让忙了一晌午的几个汉子都是两眼冒光。
陈菱管饭和别人家不一样,舍得放肉,菜做出来自然好吃。
很多雇工的人家管饭时候恨不得光放菜不放肉,满满的锅里都是素的经常让做工的人怨声载道,这种人家下次再有活许多人也都不会来干了。
陈菱做的这道大菜肉放的多,汉子们吃的也香,吃完了再去河里洗个凉水澡,就又精神奕奕了。
周大牛正要和另外三个人一块去河里,余光瞅到了林锦从前院迈步过来,当即扬手招呼,“林兄弟,和俺们一块去河里耍会子么?!”
“我就不去了,大牛哥我这边还有点儿事。”林锦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没事!那俺们去咯!”
待周大牛几个出去后,林锦拿起笤帚将里外都打扫干净了才转身去了前院。
前院陈菱正在厨房收拾碗筷,林锦左看右看没看到周逢春的身影。
“春哥儿去舂稻谷了。”钟晚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林锦道。
村子里面舂稻谷的谷场在村中,里正家旁边。现下正是农忙时节,谷场里到处都是来舂谷子的人。
林锦来了后,很多不认识的都睁着眼睛看。
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一看就和地里混日子的庄稼汉不一样。
周逢春正背对着林锦坐在那里歇息,因此是周念先看到的。
“春哥儿,春哥儿,你相公来了!”周念伸手就使劲摇晃周逢春的肩,差点把人摇倒。
周逢春听见他的话,猛然回头看。
这时林锦已经快走过来了,看到周逢春回头扬起笑脸道,“阿爹让我来看看谷子舂好了没有。”
“还没有好……”周逢春站起身来。今日舂稻米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刚轮到没多久。
林锦往舂黍的砻中看去,只见里面还有大半砻黍麦。
周逢春起来后就想上去继续舂,这么大热的天,他热的一脑门子汗。
林锦连忙拉住了他,“我来吧,你歇一会儿。”
他伸手将长袖往上束好,转动砻手开始舂谷。
“哎呦,这位原来是春哥儿的相公啊!”有妇人乐呵地看过来,“可真是好模样嘞!”
“听说还是读书人呢,来日成了官老爷那春哥儿可真是有大福气了!”
谷场就那么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传到了周逢春的耳朵里。
他面上泛起些许红霞。
而周念看到不远处的水摊,“天这么热你们都渴了吧,那边有卖豆儿水的,我去买几碗!”
“哎不用……”周逢春刚出声周念已经像阵风似的跑远了。
等都喝完了后,林锦继续回去舂谷了还有小半砻便舂完了。
而周逢春又从怀里拿出荷包,点出六文钱。
周念一看,立刻哐哐摇起了头,“豆儿水是我特意买了请你们的!”
“六文呢,不是小数目。”
“不成!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收回去!”
最后这钱还是没能递出去。
晚上回到家,陈菱正在准备晚饭。是中午剩下的菜,热一热还能吃一顿。
“剩下那么些肉,我寻思明天做红烧肉给他们。”陈菱开口道。
“那我来掌勺吧!”林锦道。
“明日那几个小子可是有口福咯!”
次日,做了一晌午的活之后,几个汉子都面面相觑地盯着厨房的方向。
林锦下厨的事,他们一早便知晓了。不过和陈菱周逢春的乐观不同,这几人没有尝过林锦的手艺。
君子远庖厨,林锦一个汉子还是个读书人的能下厨房就已经让他们意外了。至于饭菜口味,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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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几人都没抱多大希望。
厨房里面,林锦穿着个赤膊短打正挥舞着大铁铲在用力炒着。
那锅中红亮的鱼块块块分明,被油亮的汤汁包裹,凑近一闻,又辣又香。
这道麻辣鱼林锦做时用了点卤味手法,加了香料浓油热卤出来,又加了满满的辣子,厚重足味。
饭菜做好后,林锦和周逢春直接抬着大铁锅放到外面临时搭的桌子上。刚做好的麻辣鱼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散发的到处都是。
几个同样打着赤膊的汉子一窝蜂地围了上来,看着大铁锅两眼放光。
“林兄弟,你他娘的是这个!”大牛竖起一根大拇指。
“唔……这也太好吃了。”旁边一个已经盛了饭菜的汉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俺滴个神啊俺从来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麻辣鱼这道菜,远在蜀地才有,这几个乡下汉子是没见过的。
初尝之下,纷纷都折服于美味之中。
而林锦看着他们吃的高兴,心下也舒坦。他伸勺盛了满满的一碗,端着来到厨房里面。
周逢春正用另一个锅烧火,抬头看见了林锦,“先放在那里吧阿锦,我一会儿再吃。”
“再等就凉了。”林锦将肉放在案板上面,又拉了两个木凳子,“快来吃吧哥哥,咱家坐这里吃一起看着火。”
周逢春是最爱吃肉的,其实闻着香味已经馋的不行了。
“味道怎么样?”林锦抬起头,嘴里还含着肉一边嚼一边问道。
“很好吃。”周逢春很给面子张口就是夸赞。
“那行,等回去了县城就把这个加到卤味里面。”
林锦今日特意亲自下厨其实并不是心血来潮,他早就有了多研究几样吃食想法。便宜的吃食有卤的各种素菜,而麻辣鱼价钱上则贵一些,兜里有点子儿的才会舍得享用。
自林锦露了一回手后,几个汉子那是对他的手艺念念不忘但林锦没再出过手。
房子建到一半,刘娟带着刘虎过来了。
他们来时面上满是疲累之色,但精气神很足。
刘虎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林锦在一旁看到连忙拦住。
他们去县里找活的事林锦刚来时就听陈菱说了是以盖房子时才没有去请。
他们没请,却是没想到这俩人还是来了。
林锦他们将人让进门来。
“也就是加盖几间屋子,活儿不多几天就弄好了还劳烦你们跑这一趟。”陈菱看向周娟道,“你们在县城里可还顺利?”
周娟道,“俺刚找着,这不虎子陪俺回来收拾东西,一回来就听人说起你们建房的事。”
说罢看向刘虎,“虎子还没找着活干,一会正好留下来帮忙。”
“也成。”陈菱闻言并没有推辞。
他们建房开的佣金颇高吃的又好,村里许多人想来都还没有机会。
眼下已然招够了人,也就是这刘氏姐弟和他们关系不错,若是其他人来说陈菱还不一定让人留下来呢。
商量好了事情,刘虎当即就赤着膀子上工了。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刘娟自发的来到厨房帮忙。陈菱看在眼里,心想到时候给这姐弟二人多发一点儿工钱。
刘虎因着是和陈菱他们一样,半途才加入村子里的在村中也是没什么人缘。
他又是个闷葫芦一样的性子,一起做工的几人中也只有周大牛这个老好人与其亲近。
27.逼迫
临到傍晚的时候,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大牛面带愁容找到林锦,“今晚要不让大家伙加加工,夜里可能会下雨,刚打的地基万一被冲毁了就不好了。”
林锦抬头看了一眼天,道,“行,这事你通知一下大家。”
地基还没有彻底打好,雨就淅淅沥沥下来了。
幸好一开始只是小雨,浅浅落了忙活的人们一身,倒是没给刚打好的地基造成影响。
他们又热火朝天地干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做完了事。
临到发放工钱,林锦每人都多发了枚铜板。
众人自然是喜不自胜,手里握着多出的铜板就连一天的疲累仿佛也消退不少。
处理完外面的事情,林锦走进屋里正看到刘娟正在推诿着什么。
原来陈菱见刘娟自下午到来后便不停歇的忙,又是到后面帮手又是做饭的还陪着刘虎在这熬到现在。
这临走了陈菱就想给人一些做多了剩下的菜。
“娟姐你就收着吧。”周逢春抬眼看了一眼正往这边走来的刘虎,“虎子哥的伤刚好现下又要出力干活,正是要多进补些。”
刘娟看着了刘虎,这才松口收了下来。
这剩下的肉菜并没有全给刘娟姐弟带走,还剩下了一点,陈菱添了点蕨菜进去炒上一炒就足够几人吃了。
吃过晚饭,夫夫二人携手出了屋子。
眼下天气越来越热,夜里蚊蝇增多,晚上也便容易睡不着觉。
林锦牵着夫郎的手在院子外面溜达了几圈。
外面虽凉爽,蚊蝇却也很多。林锦自个是不招虫子咬的体质,周逢春却是被咬了好几个包。
于是还没溜达上一刻钟,小两口便又回来了。
林锦带着夫郎来到两人住的偏屋里面,从自个书箱里翻出前几天刚买驱虫虫丸。
这玩意儿颇大一粒,拿在手里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刺鼻气味。
林锦将其放在角落之处,难闻的气味飘散的满屋都是。
这东西虽然味道难闻,但见效还挺快的。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过来上工了。
刘虎是自个过来的,刘娟并没有和他一起来。
据刘虎所说,刘娟自个搭乘村里的牛车去镇上上工了。
他们姐弟俩还有一笔债钱要还,刘娟自然舍不得耽搁一日。
房子建好后,又晾了三日林锦夫夫二人才搬进去。一应家具都是他们新去镇上买的,零零总总买下来花了也快半两银子。
现下正是农忙时候,陈菱他们是外来户田地不多仅有去年才分发下来的二亩薄田。林锦和周逢春来之前种的黍谷就已经收了下来,新一轮的播种却因着建房耽搁住了。
这日,林锦正挥舞着锄头在地里用力刨着,一边刨土一边感叹这种庄稼也太苦了。
其实,许多家底殷实的人家都会买上一头牛。
也有买不起牛的家里地多就租借,在这个时代牛可是珍稀物资租借一次要二三钱银子。陈菱他们只这两亩地自然是不舍得租的,只能辛苦点。
吭哧吭哧努力了半天,临到晌午了林锦只觉得自己的老腰都要断了。
“林兄弟~春哥儿~”夫夫二人正要回家,突然地头显出一个人影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大声呼唤他们。
待离的近了,周逢春才看出来此人正是周大牛。
“大牛哥,什么事这么着急?!”周逢春看着周大牛脑门上都是汗,不解问道。
“村头的兴……兴祖叔上你家了!”周大牛一路紧赶慢赶跑来,明显累的不轻话都不说匀,“陈阿叔让我来叫你们回去!”
“有说是什么事吗?”他们本就打算回去了,这会听了他的话周逢春一边和林锦收拾家伙一边问道。
“俺就听了两句!好像是阿才哥中了举,兴祖叔家要办流水宴来请林兄弟过去帮忙拾掇大菜……”
帮忙二字一出口,周逢春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走罢,先回去看看。”林锦神色不变。
一路上,周大牛不甚灵光的脑袋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没敢说话。
三人回到家中时,却没有看到周大牛口中的大户兴祖叔。
就连陈菱也不见了踪影。大门没关,里里外外却都没有人在。
周逢春皱着眉,从后院出来。
“大牛哥不是说兴祖叔家要办流水宴吗,咱们去走上一遭。”林锦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陈菱的去处。
林锦携着夫郎走在去往村头的路上,一路察觉到多道隐晦的目光。
他没有理会。
夫夫二人很快来到了所谓的大户兴祖叔家,这里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不愧是村中大户,住的房子都和普通百姓不一样。院墙是青石砖垒的,进去大门宽阔的宅院足有二进。
林锦二人到来时,院子里的人都看着了。
进了里院,一位身着荷绿色长襟衣裙的年轻妇人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正是着院中的女主人吴氏,“哎呀,林童生春哥儿你们可过来了!”
林锦看着她亲切地上前,招呼他们去里面。
周逢春心下记挂着陈菱,没有心情和她虚无委蛇,直接问道,“我阿爹呢?”
“令堂正在后厨房准备菜式。”吴氏道,“说来也是巧,今早奴家去陈哥家里本是去请林童生的谁料竟不在家。陈菱言他也会拾掇这些大菜,奴家可不就直接请回来了……””
“阿锦,我们去里面找阿爹。”周逢春并没有搭理还在自说自话的妇人,直接拽了林锦要往里走。
吴氏也没有拦,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往后院走。
后厨房位置偏僻本不好找,但此刻正烧着饭菜袅袅的炊烟在东北角升腾而上,就让两人轻易见着了。
走到厨房外面,才发觉这里很是宽敞。里面忙忙碌碌活动着三四个人也一点不嫌拥挤。
周逢春二人到时,陈菱正在切菜。
“来来来——!”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呼喊,“咱们的大厨到了,大家都来欢迎一下!”
厨房里面几人见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那个尖细的声音还在继续,“要说咱们这位大厨啊可真是不得了!身为读书人却不齿于君子远庖厨甚是喜爱这做菜一道,并且厨艺精湛!今日就由他掌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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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陈菱猛然开口,打断了这话,“我不是说了吗我家贤婿近日都不下厨了,这顿饭由我来!”
“只由你来怕是不够,陈阿爹。”长脸、身体如同竹竿一般瘦削的男人瘸着一条腿一步一步地走入房中,尖利的嗓音听着格外刺耳,“老爷吩咐的是由这位林童生掌勺,陈阿爹做配来拾掇今天这场流水席……”
“好大的威风啊!”林锦嗤笑出声,“让我来掌勺,这是你们那位中了举的举人意思吗?”
“哎呦,林童生!”瘦削男人面对林锦收敛了那直刺入耳的嗓音,“鄙人姓刘,添为府中管家。传达的乃是咱们周老爷的意思!”
“刘管家。”林锦仿佛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这位长相身形都颇有特征的管家,将目光虚虚移到他身上,“若是要我掌勺,也不是不行,但得那位新中了举的举人亲自来请。”
那刘管家听得此言,面上笑容肉眼可见的迅速消失。
“刘管家若是做不了主请人,不妨去请示你们老爷。”林锦又道。
刘管家眼神阴霾地看了林锦好一会儿,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把人送走后,林锦又转过身看向陈菱,“阿爹,这地儿烟大咱们去前院坐会。”
路上,周念愤愤不平,“这刘管家也忒是过分。”
“作为村中唯一的大户,周兴祖一向眼高于顶。”周逢春叹道,“平日里在村子横行霸道惯了,他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那咱们怎么办?”周念苦恼地挠挠头,“难不成真让林哥给他们做菜?”
“怎么可能。”林锦哂笑,“放心吧,他周兴祖不想善罢甘休没用,如果我所料没错这周家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乃是他的大儿子,那位新中了举的举人。”
“周才?那若是他也要林哥掌勺怎么办?”
“若真如此,这周才就太蠢了。”林锦接道,“若事态这样发展,那这周才就更不足为虑!”
周念摸了摸脑袋,听的云里雾里。
旁边的周逢春看了他苦恼的小模样,掩唇轻笑,“别乱想了,等咱们去了前院自然见分晓。”
听了林锦这一番话,他赫然已明白过来心下也不再忐忑。
几人走到前院时,赫然见那刚中了举的举人正意气风发地立于场中。在他旁边还有着另一个人,林正。
林正看见林锦也是一愣,周才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目光就也望了过来。
“怎么了,林兄?”周才并不认得林锦,看林正这般模样只疑惑道,“你认得这位小兄弟?”
“周举人,兄长。”林锦见状抿了抿唇,抬步迈了过去,行了个读书人之间的礼节。
“周兄,这位就是我的幼弟。”林正介绍道。
周才听到朗笑出声,“原来你就是方才林兄所说的那位幼弟啊。”
“噢?兄长和举人说起过我?”林锦讶异道。
“可不是,刚刚还说着呢。”周举人道,“林兄说自家幼弟过了年就要参加院试了,因着娶了咱周家村的哥儿也搬过来住了。我正想着哪天一定要会见一番呢!没成想这么有缘,刚说完正好就见到了。”
28.一出闹剧
“非是有缘。”林锦抿唇,“我是被令尊请来的。”
“噢?小兄弟竟还是我父的座上宾?!”周举人听他这么一说更高兴了,“想不到我与小兄弟竟有这奇妙缘分,当浮一大白!”
说罢,端起一旁的酒碗就豪饮了一口。
“我是被周叔请过来,做菜的!”林锦蓦然提高了声音,“周叔觉得我菜刀使得好,让我好好在今日您的流水席上发挥发挥,展露厨艺!”
周举人听到这话,惊的没拿住手里的碗。
瓷碗啪的一声摔碎在了地上,惊醒了愣在原地的周举人。
而一旁的林正皱起眉,不愉之色溢于言表。
周举人此刻心中叫苦不迭,慌忙矮身给林正赔罪,“林兄,林小兄弟,这事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林正冷哼一声,“周家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经过了这一通闹剧,林锦也无意在此地多待。见周举人并无再要为难他的意思,遂向人家告别。
周举人本还想留他再吃完饭,却被周父给拉住。
出了门,林锦忍不住摇摇头,“我收回自个之前的话,这周举人家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周老爷!”
他今日虽只见了那周举人一面,但却已然看出这人金玉其外,肚子里没多少九九,是属于那种读书读傻了的类型。
这样的周举人,纵然因着考上了举人地位颇高但要说当家做主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眼见着离村头越来越远,前面是个路况狭小的拐弯之处。
林锦拉着夫郎刚转过弯来,就双双被倒在地上的人吓了一大跳。
此人背对着他们趴在地上,脑袋歪斜只露出了半张脸。
“安哥儿?!”周逢春蓦然出声,他上前将人扶起又拨去面上的头发,果然是周平安。
“是之前跟在吴氏身后的哥儿。”林锦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也是开口道。
“安哥儿是原配郑氏所出,那吴氏是他的继母。”周逢春虚虚扶住人,道,“也不知怎么晕倒在这里,咱们把人送回去吧。”
“嗯。”
周逢春架着周平安,而林锦跟在后面两人又回到了院里。
先瞅见他们的是吴氏,吴氏正在院中监管丫头们干活,转眼看到了林锦二人以及两人身后的周平安。
“安哥儿不知怎么晕倒在了外面。”周逢春率先开口道。
吴氏此刻并不像一开始那么热情,神色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送到后厢房去吧。”
后厢房无疑是在后院,林锦陪着周逢春来到后院,问了丫鬟才找到周平安的屋子。
“阿笃,你送他进去吧。”林锦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不便进去。
他在外面等了又等,周逢春一直没有出来。
这院子也静的不寻常,外面忙碌的家丁仿佛都不见了。林锦转头想出院子,却发现出不去了。
院门上了锁。
他又回到周平安的小屋前面,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破败的屋子。
是的,破败。
难以想象,在村中大户家中、一所二进的院子里竟还有如此破败的房屋。
他上前推门,门咯吱咯吱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而屋里空无一人,周逢春和周平安都不见踪影。
地上有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林锦毫不犹豫地迈步下去。
下面一片漆黑,林锦将手伸进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点的火光照耀,为他照亮了前行的路。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
“阿锦,是阿锦吗?!”
这声音听起来是显而易见的喜悦,但声音之中又带着丝丝颤抖。
林锦又向前走了几步,就到了通道尽头。
路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房屋,周逢春正焦急地盯着通道这边,他旁边是已然昏迷的周平安。
林锦快步跑了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
周逢春听出他声音里的焦急,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没事,我没事。”周逢春用手抚摸着林锦的头,语气温柔。
但他的手明显在颤抖。
林锦明显也感觉到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周逢春,却发现周逢春整个人都在轻微打颤。
“怎么了?”林锦一边伸手握住夫郎的手,一边担忧地开口。
“火……火折子……”周逢春指了指被林锦放在地上的火折子。
农家人使用的火折子火光很小,仅能照亮眼前一片天地。林锦将火折子拿起,放到夫郎跟前。
周逢春颤抖的手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牙齿也不再一直打颤了。
“嗯,怕黑?”林锦恍然大悟,将火折子放的更近了一点,“别怕,我在这里呢。”
林锦调整了下姿势,让夫郎在怀中可以待的更舒服一点,然后抬起眼开始打量这个石室。
石室是全封闭的,连个窗户也没有,还位于地下。
又等了会儿感觉怀里的人不再颤抖了,林锦开口道,“咱们出去吧,待在这下面不是办法。”
说着扶起了周逢春,待周逢春站好林锦方才去扶地上的周平安。
他们顺着通道往外走,漆黑的通道里火折子零星微光照亮了脚下的路。
走到通道的尽头时,却并没有看到从屋外射进来的阳光。
眼前照旧是黑乎乎的,用火折子一照,是一方扣的严丝合缝的石门。
“果然又被关上了。”周逢春细细地抚摸过缝隙,发现并不能推开后嘴里逸出一声叹息。
“你进来之前我就跑上来看过,当时这个石门就闭着。那时我还用力呼喊过你,不过你大概没有听见吧?!”周逢春无奈地看向林锦道。
“嗯,我是看你一直没有出来,才决定下来找的。”林锦一边肩膀上驮着周平安,另一只手去牵周逢春,牵着人慢慢转过身,“我们再去石室那边看看吧,说不定有别的出口呢。”
他们回到石室里,林锦将周平安放下后起身在石室寻摸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出去的机关。
林锦心中直往下沉。
周逢春面色也不好看,特别是火折子火光越来越弱后。
等火折子彻底熄灭,石室内也重归一片漆黑。就在周逢春止不住的开始颤抖时,旁边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
是林锦。
“别怕。”林锦用力地抱住了周逢春,想要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
身上属于小相公的手紧紧搂住了自己,在温暖的怀抱里周逢春终于不再那么彷徨。尽管由于身体原因本能的还会颤抖,但周逢春还是尽量稳了下来。
不想让阿锦担心。
但是好黑!
林锦一边抱着夫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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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在心中思考着对策。石门被关闭,声音也传不出去,该怎么样破局呢?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
令林锦奇怪的是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没有不适感。按理说在这么密闭的空间待这么长时间,空气一直不流通……
“嗯~”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林锦的思绪。
他慌忙转过头,眼前是一片漆黑但那嘤咛之语还在继续。
“唔……”周平安在黑暗之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边周逢春明显也听到了,他顾不得别的连忙挣扎着从林锦身上下来,长时间的蹲坐让他腿都麻了,猛然起身差点歪倒在地。
踉踉跄跄奔到周平安身边,总算听清了这人嘤咛之语确定人真的醒了。
“这里是……”周平安刚醒脑袋还有点混沌,他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漆黑,“我又回来了啊……”
“安哥儿!”周逢春猛然开口,让周平安吓了一跳。
“安哥儿,这里是你房间下面的密道石室。”周逢春将周平安扶坐起来,耐心地帮人揉捏着因为昏迷过久而沉重的四肢,“我们现在被关在了这里,出去的石门被锁住了,可有其他通道出去?”
要说在这里还有谁能知道怎么出去,无疑便是眼前的周平安了。因此周逢春和林锦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周平安脑袋还是混沌的,但他还是听清了周逢春的话,低头沉思了一会才颤颤巍巍开口,“那边……那边有条暗道……”
周逢春听到他的话,眼神立刻冲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林锦马上起身走到角落的墙角,在那一片细细摸索。
不一会儿便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但林锦用力按下去后却无事发生。
“是不是有其他的启动方式?!”林锦大声道。
“要旋……旋转!左三下右两下!”
林锦按照指示旋转了之后,眼前的石板突然便往外打开了,有细细的光线透了进来。
有光,那外面应该就是出口了!
林锦心神大振,立马返回去。周宁春将周平安扶到自个肩膀上架起了他。
出了密室,外面是一个山洞。有涓涓的细流从山石上流下,一直流淌出洞口。
洞中还有股明显的尿臊味,地上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发散落。
“咱们快点走,这地方可能会有猛兽。”林锦说罢,率先朝着洞口而去。
他走的不快,因此周逢春即使扶着周平安也能跟上。
外面有条细窄的溪流蜿蜒而下,林锦顺着流水走下去才发现这并不是山,而是一个不大的小山坡。
山坡下面就是谷地,大致方位位于周家村东北面一点。
林锦夫夫两人扶着周平安回村时,村里格外安静,这个时间点大部分的人都出家门下地了。林锦两人扶着周平安一路走到了村中的赤脚大夫家中。
周平安伤在衣服里面,从外表看来除了精神萎靡了点并没有什么。
但等到了内间,解了衣服以后才发觉伤势之重。之前周宁春只看了他的腿,这时被大夫告知才知晓除了腿上外,全身上下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又以后腰上一道深可见骨的鞭伤伤最为严重。
看过大夫后,周平安主动说起要回去家里。
林锦两人只把他放在了门口,并没有再进去。
29.脱困
送走周平安后,林锦伸手去拉夫郎却发现周逢春正紧握着手掌。
“安哥儿身上的伤,绝不是意外。”周逢春道。
“我知道。”林锦将手里紧攥的拳头掰开,握在手心里,这才抬头道,“意外没有那种模样的,只伤在不起眼的地方。”
“出山洞的时候我问他了,但他不说。”周逢春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道。
“可能是有什么苦衷。”林锦翻来覆去地抚摸手里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心疼道,“不说他了。阿笃,你怎么会怕黑啊?!”
“小时候落下的病症。”
“那我以后一定不让你再处于黑暗的环境。”林锦后怕道,“你不知道,今天我都快要吓死了。”
周逢春其实也吓得不轻,他多少年都没有身处那种幽室之中了。这让他想起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们回去,阿爹肯定也急坏了。”周逢春说着加快了脚步,“得快些回去。”
林锦只得也加快速度跟上。
等回到家中,林锦二人却发现陈菱正不慌不忙地拾掇着晚饭,“这么快回来了?!”
快?
周逢春一愣。
“怎么了,你们不是本打算在周才他们家里吃晚饭吗?”陈菱看他愣住,不由疑惑道。
“嗯人家一大家子我们在那太尴尬了,就回来了。”林锦开口道,同时手下扯了扯夫郎衣袖。
周逢春也很快反应过来,配合道,“是啊,还是觉得家里的饭好吃。”
既然阿爹不知道,就别让他担心了。
陈菱刚把饭盛出来,林锦和周逢春还没来得及洗手,就有人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我去开吧。”周逢春站起身来道。他走到门边,先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外面才不紧不慢地打开门。
门口周念正提着一篮子站在那,篮子上面还盖着一层葛布。
周逢春迈出脚去顺便把门带上。
“这是?”他看着周念提着的篮子,眼中有着不解。
“是兴祖叔让俺给你捎过来的。”周念掀开上面的红布,只见一盆剩菜端端正正地放在里面。
农家素来有办完宴吃不完将剩菜送于临里的规矩,这周逢春自然是知道的。
但周兴祖家远在村头,他送应该也是送村头那几家。
“我们前两天才建的房,家里余了些肉和菜的,吃不完。”周逢春看了眼周念道,“这你要是要的话,就拿回去吃吧。”
农家吃席剩下的大菜在村里还是挺吃香的,因此周念一听很是高兴,“那就谢谢春哥儿了!”
周念欢欢喜喜地提着菜回去了,周逢春转身回了屋里。
“谁呀?”陈菱抬头问道,“怎么没让人进来?”
“念哥儿,他来送周才家吃席剩的菜。”周逢春道,“我让他拿回家了。”
“周才不是阿锦他大哥的朋友吗?周家之前确实做的不对但我看那周才不是个坏心……”
“周才是周才,他爹是他爹。”周逢春按了按额头,“他爹那个样,他们家咱们还是远着些吧!”
“也行。”陈菱听到这里也赞同的点点头,“周兴祖那人确实不好相与。”
吃完了饭,周逢春率先回了里屋。过了一会儿林锦也过来了,他看着周逢春心事重重的模样,上前道,“怎么了?”
“我在想,周兴祖究竟有什么目的。”周逢春抬眼看向林锦,“咱们和安哥儿被困在石室应该就是周兴祖做的,他那个夫人吴氏也有嫌疑。”
“哎你说他为什么在我们回来后送过来一份菜?还说晚上留咱们用饭?!”
“你就为这事苦恼良久啊!”林锦伸手环上夫郎的腰,眯起了眼睛。
“不弄清楚我这心里就好像一直堵着事,不舒坦。”
“把我们困在石室是为了教训我们。但他同时又不想和我们彻底闹僵,因此在我们回来后才送来那些剩菜。”林锦嗤笑了声,“和阿爹说留我们吃饭也是表达他压根没想害死我们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周逢春恍悟。
这几天都没有雨,第二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他们所在的南杨府位于盛京西北部,因此即使才九月份,凌晨也有了点刺骨的凉意。
林锦夫夫二人起了个大早他们今日要去镇上赶早集。周家村距离青石镇足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等他们赶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到了镇上时,天际已经半明了。
林锦将车子停在牲畜行旁边,低下身子趴在人面前叫醒了周逢春。
周逢春睡了一路此刻刚醒还有点迷糊,他起身后用力捶了捶睡的酸疼的腰。
“坐太久了腰疼了吧?!”林锦看着周逢春不舒服的表情,心里暗下决定以后一定要换辆舒服的马车。
“没事。”周逢春眼睛看向牲畜行,因为他们来的早这里人并不多,“快些进去吧等会出来还得买别的。”
牲畜行里满满当当都是还未被买走的鸡鸭等畜牲,林锦和周逢春来到买卖猪崽的地方这里蹲坐着好几个汉子,每个汉子身前都放在一个笼子笼子里面猪崽正活泼好动的嬉闹着。
这里的猪崽很多,林锦他们早起也是为此来的早就不会捡别人挑剩下的。
林锦走到其中一个笼前,在笼里挑挑拣拣最后挑中一只体型稍壮的,“这只怎么作价?”
卖猪崽的是个看着一脸憨厚老实模样的中年汉子,他见林锦问价憨厚地摸了摸头发,“郎君可真是好眼力一下子就挑中了这批崽子中最壮的几条,给二十文就行。”
林锦拿起猪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摸了骨相最后才抬起头道,“十五文。”
“十五文就十五文,郎君可真是会讲价!”摊主咬着牙还是卖了。
“这只也给我拿上,三十文。”林锦说罢转头看向夫郎。
周逢春拿出荷包,数了三十枚铜板递给摊主。
摊主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们二人,“这只比刚刚那只还要壮,郎君可真太会挑了!”
左右已经讲好了价,他到最后还是只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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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枚铜板。
离了这处摊位,林锦二人刚走两步又停在了一个卖鸡崽的摊位前,最后成功以十枚铜板的好价买了五只小鸡崽。
将鸡崽和猪崽都在车上放好,又把夫郎扶上车,林锦这才驱车离开了牲畜行。
出了牲畜行后,时辰还早林锦驾着车停在了一处面摊前。
“两碗阳春面,都加肉臊子,少放醋。”
这家面摊是周逢春推荐的,说是肉臊子做的特别好。
周逢春平素除了爱吃肉外没有别的吃上爱好了,也不像林锦那么喜欢研究吃食。而林锦一听自家夫郎难得有想吃的了,自然赶紧满足。
“客官,要加点辣酱吗?!”摊主满面笑容地端着面过来了,临走还贴心地问道。
听到他这句话的林锦却愣住了,“加什么?辣酱?”
他怀疑是他幻听了。
“是呢,悦仙居最近新推出的辣酱喜爱这口的人十分喜爱,客官是没吃过吗可以加面里尝尝。”
“行,那给我们各加一份。”
林锦恍恍惚惚地看着摊主给他们舀了勺辣酱过来,加在了面里。辣子在面里散开给原本清淡的面条补上了层红色的点缀,煞是好看。
林锦夹起了一口面条送入口中,微微的辣味在舌尖漫开。
“还好,这辣酱应该只是最简单的将辣椒碾碎熬煮出来的,没有经过浸泡以及炒制。”林锦面色舒缓下来,“虽然加在饭菜里也有辣味,但和咱们的根本没法比。”
“只要别人用心研制,肯定能研制的越来越好。”周逢春却聋拉了神色,一点也不乐观。
“嗯……我想等去了县城就把配方卖了。”林锦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要说现阶段来钱最快,那无异于把酱肉配方卖出去。而悦仙居,早就和林锦接触过了。
“卖了也行,要是等别人先研究出来那就卖不上价钱了。”周逢春虽面露惋惜,但心里也赞同林锦的做法。
两人说话间,一碗面将将见底。
“怎么样郎君,这辣酱好吃吧?”临走时,摊主很热情地招呼,“下次还来哈,别的摊可没有俺这辣酱!”
“好嘞叔,有时间一定过来!”
两人出了面摊,驾上车往南又走了段路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整个青石镇最为繁华之处,胭脂水粉成衣铺面所在之地。
林锦来此是为了裁点布,眼看着天要凉了他们穿的还都是薄衣。是时侯该做褂袄了。
现下天刚亮起不久,布铺也刚开门门前那是一个顾客也没。
两人从牛车上下来,缓步步入铺面之内。小镇上的铺面好也好的有限,只见里面竖立着的一排排布匹大多没有什么花样,料子也以平民百姓所用的葛布、麻布居多。
守店的是位哥儿,头发以发簪簪起显得干练又利落,看到林锦二人眼睛一亮就迎了上来。
“两位小郎君想裁点什么布料?”哥儿热情地道。
“有没有花样好些的棉布,我想给夫郎裁几件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