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不好了,夫人她带球跑了》 第234章 痛也要走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痛也要走完 他没回。 她又发了一条。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没用?” 他当时在开会,手机响了一次,他看到她的名字,按了静音。 后来她再没问过他意见。 等他再想开口,她已经自己写完商业计划书,自己找了投资人,自己跑了十几家机构谈合作。 再后来,她不问他了,也不再对他说“我好像哪里做错了”,她开始冷静、开始沉默、开始拒绝。 她再也不是那个对他掉眼泪的小姑娘了。 她变成了他看不懂、抓不住、再也接不住的安然。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背地里清理掉所有可能威胁到她的人。 可她不会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会认为他是在弥补,是在多管闲事,是在试图以“我还有用”来换她的一句软话。 他知道,她不愿再依靠任何人了。 可他就是想留着她身边那一个位置。 哪怕不靠近,也想站着。 哪怕她再不看他,也想为她拦一剑。 夜深了。 安然坐在苗苗的床边,看着孩子睡得香甜。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起身走到阳台。 她点了一根烟,很久没有抽了。 风吹着窗帘飘起,她闭上眼,轻轻地靠着门框。 烟燃到了指尖,她没抖,只是盯着火星一点点往下烧。 这世界从来不缺疼的事。 她只是学会了不哼。 她知道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风一吹,所有人都在等她摔下去。 但她不会。 她不想赢谁。 她只是,不能输给过去的自己。 不能。 再也不能。 夜里快两点,安然还坐在阳台的藤椅里,风有些凉,窗帘被吹得轻轻起伏。 她没披外套,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T恤,脚上踩着拖鞋,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桌上那杯热水早凉了,月光照在玻璃杯上,投出一圈淡淡的光。 屋里没有灯,只有窗外街灯的亮影映在她脸上,把她眼底的疲惫照得分外清楚。 她很久没有这样坐着不动了。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忙的,睁眼就是会议,闭眼都是安排。 可今晚她忽然不想动了,不想再看任何.文件,也不想回复任何信息。 她低头,捏着杯子边沿轻轻转着。 指尖发凉,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想起苗苗睡前跟她说的那句话。 “妈妈,我今天看到同学爸爸来接他了,那个爸爸还给他带了热牛奶。 我也想让你喝热牛奶!” 她当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孩子还小,却已经学会察言观色。 他知道不能提“爸爸”太多次,他知道妈妈一听见这个词就会沉默。 他也知道,这个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忙进忙出,所以他从不闹,不吵,也不问。 安然知道自己不是个很好的母亲。 她经常加班、熬夜,有时一天都见不到苗苗。 可她也没得选。 她要养活他,要守住这份事业,更要守住她唯一的尊严。 手机放在一旁,亮了一次又一次,都是何曼曼发来的。 【胡金华那边动静越来越大!】 【她放出风说你当年靠傅衍慈起家,现在拿干净名声立人设是虚伪!】 【你真不打算开口澄清?】 【再这样下去,舆论会反转的!】 她看了一眼,没有回。 澄清有用吗?她知道那些人早就不是为了真相,只是为了看她跌下来。 她不想解释,也不想争了。 她只想用时间证明,自己能靠脚走路,不靠任何人撑伞。 电话忽然响起,是傅衍慈。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接了。 对面没说话。 她也没说。 隔着沉默,他的声音终于低低响起。 “我知道你在扛!” 她闭了闭眼。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想告诉你,我已经让人调查胡金华那边!” “你不需要这么做!” “我知道你不想欠我!” “不是不想!”她语气淡淡。 “是我不打算还!” “安然!” “别叫我这个名字!”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什么都别做!”她说。 “让我自己走完!” “你不需要一个人走!” “我就是一个人走到现在的!” “我错过你了!”他的声音有些颤。 “但我想至少现在,能帮你一点,就一点!” 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名声,事业,口碑,别人眼里的你风光无比!” “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会疼!” “我后悔的,不只是失去了你!” “是我曾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装作没看见!” 她把手机拿远了些,仿佛那样可以让那些话传得慢一点,不那么容易穿进她的心里。 “你说完了吗?”她终于开口。 “我……” “那你听我说!” “我现在活得很好,不需要你来承担任何责任!” “我也不需要你来证明我曾经的价值!” “你不懂我的痛,那就别再来碰它!” “我已经缝好了,不想再被撕开!” 那头没声了。 良久,才听见他说。 “你变了!” 她笑了一下。 “是啊,我变了!” “我再也不是那个把你一句‘不想说话’当命令听的女人了!” “我也不会为了你一句冷言冷语难过整夜!” “你给的伤我自己治了,后来你想补,我已经没地方放了!” “你还是回你自己的路上去吧!” “我的世界里,不欢迎你了!”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扔进沙发一角。 风吹过来,带着一股草木香气,她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天色,眼里没有泪,却泛着一层薄薄的红。 她不是不痛了。 只是会忍了。 与此同时,傅衍慈坐在车里,手机还贴在耳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她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想坚持什么。 他只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找她的名字,睡前最后一件事是看她的照片。 他不敢联系她太多,怕她烦,怕她疏远,怕她彻底关上那道他曾砸碎的门。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冷漠的人了。 可她也不是从前那个会掉着眼泪等他说一句“回来”的女人。 她现在风风火火地站在舞台上,笑容克制,眼神坚定,和谁都保持着距离,却又不失礼貌。 第235章 爱过就够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爱过就够了 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撑腰。 他知道自己来晚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除了默默盯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在另一边的会所里,胡金华坐在沙发上,搅着杯子里的茶,眼里全是得意。 “她还是怕!” “她不澄清,就说明她在心虚!”柳含烟靠在她身边,一边修着指甲一边说。 “我们越说,她越沉默,风向就越站在我们这边!” “明天的稿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动她的品牌口碑!”胡金华冷笑。 “一个女人再怎么强,如果靠不上男人,就靠不住人心!” “她现在有Mark!” “那又怎么样?”胡金华眯眼。 “Mark在国外再有势力,他也不是C市的人!” “她越不依赖傅家,我们就越有空间动她!” 柳含烟点头。 “她太清高了!” “她以为她能永远撑得住?”胡金华哼笑一声。 “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带个孩子,还能守住这么大的摊子!” “我们等她出错!” “等她撑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来求我们了!” 柳含烟咬着唇。 “她这几年抢走了本来属于我的一切。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胡金华拍拍她的手,笑得意味深长。 “你放心,妈会帮你拿回来!” “属于你的,迟早要归你!” 她们没注意,隔着包间的玻璃墙外,有一双眼睛正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Mark站在不远处,神情冷漠,手里已经把录音笔打开。 他不会等安然开口请求。 有些事,轮不到她动手。 他会替她清理干净所有泥泞的路,只让她走在干净的光里。 安然不信他可以,那他就一件一件做给她看。 她不想靠人,那他就悄悄站在她身后,哪怕不被承认,也愿意做她背后的那堵墙。 哪怕她从不回头。 他也不走。 天快亮了,窗外的天色由深蓝慢慢变成淡灰,远处楼顶的轮廓开始清晰,第一缕微光从城市的边缘慢慢爬上来,把整片天空轻轻晕染。 安然坐在苗苗房间门口的小凳子上,手里还拿着那本《小王子》的绘本。 她刚给他讲完故事,他已经睡着,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被子压到一边,额头上微微冒着汗。 她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起身,出了房间。 她没有回卧室,而是去了厨房。 水壶烧开,她倒了一杯水,靠着厨房台面发呆。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像是故意要提醒她这个夜晚有多漫长。 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看,是何曼曼。 【Mark那边传回来了录音。 胡金华和柳含烟那两个人的确是在背后操作了不止一份“借名合作”项目,还在两家小品牌的资金账户里做了假账!】 安然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没回。 一分钟后,又一条进来。 【Mark说,他可以公开音频,但你要不要提前压一压?】 她把水杯放在一边,走到窗前,打开窗,风一下灌进来,凉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低头打了一行字: 【不急!】 【等她们把手伸得再长一点,再一起斩了!】 【我要她们知道,动我一次,我就能让她们永远翻不了身!】 发完,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然后关掉屏幕,靠在窗边,闭上眼。 她不是报复心重的人。 可胡金华和柳含烟,是她过不去的劫。 她从来没忘记那场火。 那个夜晚,她抱着还在腹中的孩子,一个人缩在那间着火的别墅二楼窗边,电话打不出去,身边满是烟雾,她的嗓子都哑了。 那时候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 不是为了谁。 是为了这个孩子。 还有她自己。 因为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死在别人设好的局里,死在她还没弄清楚真相的混乱里。 后来她活下来了,也爬起来了。 一步一步,把AR做起来,把自己从“傅家未婚妻”的影子里挣脱出来,成了如今能站在国际展台、能带动产业链的安然。 但她不是忘记了。 她只是把恨收了起来,放在最深的角落,等着。 现在,时机到了。 她要的不是曝光,更不是简单的名誉挽回。 她要让胡金华母女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靠谁扶起来的,她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每一个合作、每一份合同、每一块石头、每一个展台,都是她咬着牙打下来的。 现在谁要动她,她就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杀伐”。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Mark。 【我看到你回了曼曼的消息!】 她犹豫了一下,没打字。 几秒后他又发: 【你现在一个人撑得住,但你不用非一个人!】 【我一直都在!】 她靠着窗框,盯着那行字,良久,才缓缓打了一句: 【我知道!】 打完这三个字,她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一点。 她不愿靠谁,不代表她看不到。 Mark一直在。 这几年,无论她情绪崩溃还是失眠无眠,他都没有缺席。 他不求回应,也不急着靠近,他只是悄悄地守着,像一块沉默的石头,却也成了她生命里少有的安稳。 她不是没动摇过。 只是她不敢。 不是怕爱,而是怕被爱一次又一次地放下。 她曾经太信傅衍慈。 她把自己的一切交出去,最后换来的,是一句“你太情绪化了”。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所有的认真和信任,在他眼里只是负担。 她再也不会让自己走那条路。 同一时间,胡金华坐在一处高级私人餐厅里,桌上满是她最爱吃的菜。 柳含烟坐在她对面,一边刷手机一边笑。 “你看,这家媒体真的上头条了。 说AR品牌曾在海外被质疑联合不明背景品牌,有洗钱嫌疑!” “很好!”胡金华拿起酒杯,晃了晃红酒。 “她不是最怕脏吗?那就让她看看,她身上能干净几天!” “你觉得她会反击吗?” “她不敢!”胡金华眼神阴沉。 “她现在名声太响,反击一个匿名品牌就是自降身份!” “万一她直接动我们呢?” “她不敢!”胡金华轻哼一声。 第236章 她再没怕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她再没怕过 “她太清高了!” “她不是以前那个哭着求我们放过她的女人了!” “可她心里那点洁癖、那点‘我不能脏’的念头还在!” “她不会舍得自己亲自动手!” “我们就慢慢看她怎么崩!” 柳含烟笑着点头。 “你以为她身边那几个男人就能保她?” “傅衍慈现在什么样?家族失控,董事会不稳,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Mark?不过是个寄生在她温柔里的替代品!” “她身边全是软肋!” 胡金华咬了一口牛排,低声说。 “她自己才是最大的漏洞!” “太独立的人,一旦倒下,连人扶都不敢扶!” 柳含烟笑得更轻。 “那我们看着她自己塌吧!” 清晨七点,天彻底亮了。 安然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到厨房,煮了杯咖啡,坐在餐桌边,一页页翻今天的行程表。 第一场是AR内部会议,接着是品牌联动策略沟通,中午要和律师团队对接胡金华案子进展,下午则要准备和Mark团队联合发布新项目的前期预热。 她把所有日程都看了一遍,合上笔记本,拿起手机,拨通了何曼曼的电话。 “今天十点前把所有媒体联系人排查一遍!” “告诉所有团队人员,今天开始,每个口径必须统一!” “我们不等她动,我们主动打!” 她语气平静,声音不大,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清冷与利落。 她说。 “我要让她知道,真正干净的人,不是没被污蔑过!” “而是永远能自己擦干净,再走出来!” 她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下。 “这次,我不再客气!” 上午十点,AR工作室会议室。 玻璃窗外阳光明亮,落在地面上却仿佛无声地提醒所有人—这不是一场普通的会议。 安然站在会议桌一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挽起,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她的眼神平静,语气淡然,可每一句话都敲进人心里,像是在开刀之前做的冷静剖析。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公关危机!” “而是一次针对我们品牌底层信任结构的攻击!” “她们用我们的旧线稿,用我们之前废弃不用的初稿,包装成所谓的‘联名原型’,发给媒体,说我们在设计剽窃!” “你们以为这只是对我个人的攻击?不是!” 她看向每一个坐在会议桌前的人。 “她们是在说,你们这些年努力的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人低头,神色各异。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等她们先出手!” “我要她们知道,AR不是靠我一个人站起来的!” “是靠你们每一个人!” “谁骂我们假,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每一块石头的进货记录、每一份设计底稿、每一笔订单合约!” “你们不用怕,我来背所有的责任!” “但你们也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们不是我手下的员工,你们是这个品牌的一部分!” “谁要踩AR,踩的是你们的名字,不是我一个人!” 会议结束,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每个人起身时都站得比刚进来时更直了些。 安然转身回了办公室,门一关上,她靠在门板上,闭了闭眼。 她刚才说得那么冷静,可她知道自己心里那口气已经憋了太久。 不是憋胡金华母女。 是憋她这几年所有的“咽下去”。 多少次被人质疑“她是靠傅衍慈起步”,她没说话;多少次媒体暗示“她转型成功不过是背后男人资源”,她也没回应。 她从不解释。 不是她不委屈,而是她知道,一旦解释,她就输了。 她不能让这个社会用“你是不是被谁捧起来的”来定义她。 她要的是—哪怕没有人站在她身后,她也能一个人活出旗帜。 她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正在审核的发布会文案,改到最后一句,把原本写着的“与世界对话”划掉,改成四个字: “寸土不让!” 她写完,签上名字,按下保存。 手机响了,是Mark。 【我刚收到线报,柳含烟那边在联系一家小众媒体,想对你进行‘前期团队关系不清’的爆料,说你创业早期与他们团队有资金往来,属于‘隐性入股’!】 【那家公司你有印象吗?】 安然回复:【有!】 【她们把我当年在M国的第一家合作者拉出来了!】 【那家公司我确实投过五千美元,后来我退出了,没有一分钱盈利!】 【他们要拿这点东西来做文章!】 Mark:【我可以把他们的合作文件挖出来,你说句话,我就能让这件事压下去!】 她盯着手机,想了几秒。 然后回了一句:【不压!】 【让她们发!】 Mark:【你确定?】 【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一开始就是穷,是我在苗苗刚出生的第二个月拿出自己三年积蓄换来的合作席位,是我每天画十张稿子换回来的厂房费用,是我在寒冬凌晨三点,一个人扛着孩子走去签约的!】 【她们要爆料?我陪她们爆!】 Mark那边隔了很久,才发来一句话: 【你别一个人扛,我陪你!】 她眼角一酸。 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不能倒。 现在整个品牌、整个公司、所有同事、所有合作方,都看着她。 她走得越稳,别人才能走得安心。 傍晚,C市郊区,一栋装修奢华的别墅里。 胡金华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电视里正在播放今天早上AR发布的新联名计划,主持人笑得得体,介绍里每一句都带着夸奖。 “这女人还真是能撑!”胡金华轻笑。 “都被骂成这样了,还能撑住脸去做发布会!” 柳含烟坐在一边翻着手机,眼神冷淡。 “她就是仗着傅衍慈和Mark撑腰!” “她现在不靠男人,还不是迟早倒台!” “她越是不回应,越是心虚!” 胡金华舔了舔后槽牙,慢悠悠地说。 “等媒体那边配合上了,我再放最后一张牌!” “哪一张?” “当年她那个孩子,是谁的!” 柳含烟抬头。 “你是说—” “她不是一直不肯提傅衍慈吗?我们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一边在舞台上说独立,一边偷偷生了男人的孩子!” 第237章 那些冷眼 第二百三十七章 那些冷眼 “她怕脏?我就给她最脏的风!” 柳含烟笑了,笑得甜而狠。 “那她这几年营造的那套人设,就全崩了!” “对!”胡金华语气森冷。 “她越是撑得高,我越是想看她怎么摔下来!” 夜里九点,安然刚回到家。 客厅的灯亮着,苗苗坐在地毯上画画,听见开门声就跑过来。 “妈妈!” 她弯腰把他抱起来。 “今天乖吗?” “嗯!”苗苗把一张画递给她。 “我今天画了我们!” 她低头一看,画上是她牵着苗苗,两人身后是一颗大树,旁边画着一个人,远远地站在树下,眼睛是闭着的。 她问。 “那是谁?” 苗苗眨眨眼。 “是你以前最难过的时候,有一个叔叔总是在你身边的梦里站着!” 她一怔。 孩子没有骗她。 他曾说过。 “妈妈有时候睡着了会皱眉头,还会低声说‘我没事’!” 她原以为自己收好了情绪,可原来她偶尔还是会在梦里漏出破绽。 她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妈妈现在不难过了!” “真的?” “真的!” 她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一边听他讲幼儿园的趣事,一边把画收进抽屉。 她不怕别人说。 她只怕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 夜深了。 窗外的风带着一点凉意。 安然站在窗边,看着夜空一点点暗下去。 她知道,明天开始,会有更多人站出来指责她、质疑她。 但她也知道,无论这些风怎么吹,她都不会倒。 她不是一开始就干净,她是一路走来,一路清理自己,一路战斗到现在。 她不是没有怕过。 她只是,从没躲过。 而现在—她更不会退了。 夜里十一点,安然的工作室还亮着灯。 她坐在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的文件一页一页滑过,内容是她这次联名发布的新一轮产品系列。 她原本以为自己今晚能早些休息,可越往下看,心就越静不下来。 助理发来了内部反馈,合作方对她的设计图非常满意,甚至主动提出愿意为她再拉一笔海外宣传资源。 理论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可她一点喜悦都提不起来。 窗外风刮得厉害,办公室的玻璃窗被吹得轻轻颤动,像夜色里藏着什么从远处赶来,慢慢靠近。 安然放下鼠标,站起来走向窗边,打开了一条缝,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她肩膀一颤。 她没关。 她想要这个冷。 这个冷让她保持清醒。 这几天的舆论她一直没回。 关于她“靠男人起家”“孩子父亲不明”“品牌造假”的质疑贴早已在论坛和社交平台上翻了几十轮。 她一条都没回应。 不是她默认,而是她太清楚,回应只会把火点得更旺。 她已经不是那个会被几句话弄得崩溃的人了。 可她心里并非毫无波澜。 当她看到有帖子翻出她当年在M国租住小屋的照片,说她是“靠一夜关系才换来资源”,说她是“打着女性独立的幌子,实际不过是情感依附者”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几秒。 她不是为自己愤怒。 她是替那时候的自己难过。 那个刚刚生产完一个月,顶着贫血和轻微抑郁症,抱着孩子挤地铁、赶项目、熬夜画图、靠着一杯冲泡粉撑过一天的人,被一个个键盘上的匿名账号,用几句话彻底抹掉了所有的努力。 她当年做的所有努力,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名声。 是为了活下去。 她一边走出过去的阴影,一边还要抵挡每一个陌生人随口扔过来的石头。 她现在想明白了—别人不在意你有没有哭过,他们只在意你站得够不够直,摔得够不够狠。 手机响了一下,是何曼曼。 【已经确认,胡金华那边收买了三家营销号,其中一家是专门负责“孩子父亲”这个点的!】 【她们要动你最软的地方!】 安然盯着那行字,手指有些僵。 她打字: 【准备回应吧!】 【明天下午我自己开一场发布会!】 【不等她们了,我来讲清楚!】 何曼曼很快回复: 【你确定要亲自讲?你可以交给我们团队处理!】 她只回了两个字: 【我讲!】 她不再想把自己藏在幕后一层厚厚的光环里。 她要把所有伤口揭开,让那些躲在屏幕后嘲笑她的人看看—她的每一道疤都是她活下来的证据,不是羞耻。 她放下手机,回到桌前,点开早就写好的一段发言草稿。 那是她几个月前随手写的,只写了几百字,一直放在文档里没打开过。 今天,她把它拽出来,补上了结尾。 末尾,她加了一句话: 【我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谁为我铺过路。 我是一个母亲,一个创业者,一个被伤过却没有倒下的女人。 我不能让孩子看到谎言横行,却没人站出来说一句实话!】 她保存好,把文件命名为:安然2024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解释。 她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同一时间,傅衍慈坐在家中书房,桌上摊着厚厚一沓他刚收到的内部资料。 他的团队查到,胡金华和柳含烟这次不仅仅是个人操作,她们背后有人支持,一家老牌财团正在试图以这场公关风波为切口,打压AR的国际合作。 他看着那些名字,眼神越发阴沉。 那份财团的名单里,有好几个,是他以前点头支持过的对象。 曾经是他圈子里的“盟友”,现在在他转身后,开始一刀一刀往安然身上捅。 他很清楚,若不是他和安然之间的关系早被媒体盯住,这次他们不会选她。 他们是冲着她脆弱的身份来的—一个单亲母亲,一个女性创始人,一个不肯靠任何人,只靠自己一路打拼出来的品牌掌舵者。 这样的人,太容易被攻击。 只要抓住一个点,就能让她在公众面前千疮百孔。 他把文件重重摔在桌上,拨通助理电话。 “给我约秦耀东!” “那是AR新一轮融资背后的出资人之一!” “他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摇—我会让他知道他在圈里哪怕多一个呼吸都是我给的!” 助理顿了顿,小声问。 “那安然那边……您要不要出面挡一下?” 第238章 时间还在走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时间还在走 傅衍慈沉默了好几秒,最后哑着嗓子道。 “不,她不让我出手,我就不动!” “可是……” “但我可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处理完一切!” 他没说出那句“她不再需要我”,但他的心里知道—她已经不愿意他再为她做什么了。 她已经活成了他都无法靠近的样子。 她曾经渴望他靠近、他保护、他承认她的重要性。 可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成为她的负担。 哪怕他一想到她一个人要在镜头前面对全世界的质疑,就觉得胸口像是被针扎。 清晨五点,安然站在家门口的阳台,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 她已经换好衣服,化了淡妆,穿了一件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整个人显得干净而坚定。 她今天要开口。 开口讲她的故事,讲她的孩子,讲她这些年是怎么一个人带着苗苗活过来的。 讲她如何在最黑暗的时间里咬着牙站起来,不靠任何人,不跪着求谁。 讲她是怎么熬过那些所有人不信她,所有人指责她,所有人说她“只是靠男人捧出来”的日子。 她不想博同情。 她只是想告诉所有人: 我不是你们口中的谁谁的附属物。 我就是我。 我有名字,叫安然。 我有能力,有血,有眼泪,也有愤怒。 你们可以攻击我,但你们别想让我低头。 风吹来,她站直了身。 今天,是她的战场。 她不再回避。 上午九点,发布会现场安静却紧张。 布景是清一色的灰与白,极简,低调,却分外肃然。 台下坐着一排排媒体代表、合作品牌负责人,还有一些熟悉的老同行,全都沉默地等待着台上的灯光亮起。 这是安然主动召开的发布会。 三天前,她被无端诬陷,舆论一边倒,AR品牌从神坛被拉到泥地。 高高在上的口碑、消费者的期待、合作方的信任,在短短七十二小时内被一篇篇带节奏的爆料文章击穿。 有人说她靠男人上位,有人说她孩子的父亲身份不明,有人挖出她曾经落魄时住在租屋区的旧照,有人质疑她品牌背后的资本黑幕。 她什么都没回应。 今天,是她第一次站上麦克风前。 而她从不需要重复解释。 安然准时出现在后台,她身穿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乱地盘在脑后,妆容干净,唇色淡得几乎看不出,却不显苍白。 助理快步走来。 “直播通道已经打开,全球同步直播已上线!” 她点了点头,迈步走上台。 灯光打下来,她站在麦前的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垂眼将手中的卡片放好,然后抬起头。 “大家好,我是安然,AR品牌的创始人!” 声音很稳。 “过去这几天,你们看见了很多文章,很多传闻。 关于我个人,关于我的品牌,关于我的过去!” 她顿了一下,缓缓扫了一眼台下。 “我从不反对任何媒体对公众人物的关注,也不排斥任何有根据的质疑!” “但我无法接受,恶意的猜测被包装成‘事实’,传播到每一个社交角落!” “所以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澄清什么!” “而是为了说清楚!” “我这个人,没有背景,没有靠山!” “我二十六岁生下孩子,那个时候我没有婚姻,没有房子,没有固定收入,甚至连一个能帮我带孩子的亲戚都没有!” “我在国外租过最便宜的地下室,在台灯下给客户画通宵图纸,一边哄哭的孩子,一边画戒指的镶嵌角度!” “我也曾被人说‘你一个女人做设计没前途’,说‘你走走秀拍拍照就行了,何必真的当回事’!” “我没反驳!” “因为我知道我是谁!” “我是安然,我是AR的创始人,我是苗苗的母亲!” “我是一个靠自己活下来的女人!” “我没有靠男人起家。 没有靠谁给我铺路!” “我唯一靠的,是我自己的手、我的眼、我走的每一步!” 台下有人开始低声私语,有人面色一变,有人眼里多了些复杂。 安然依旧平静。 “至于我的孩子是谁的—这是我私人的事!” “但今天我还是决定讲出来!” “因为我不想让这个世界一直告诉孩子,‘你的出生是个错误’!” “他不是!” “他是我活下来的全部动力!” “苗苗,是我独自一人、在没有一分钱收入、最穷最痛的阶段里,咬着牙养大的!” “我从来没向任何一个人求过抚养费,也没用过‘单亲妈妈’这个身份去博同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 “我养得起他,也养得起自己!” 她说完,现场寂静,像是空气也凝住了。 她低头,掀开一页。 “关于AR品牌的设计初衷,是源于我在育儿期间的一段心理记录!” “我设计的每一款首饰,都带着情绪,不是因为我脆弱,是因为我相信情绪也是一种力量!” “有人说我卖惨!” “我不卖惨!” “我只是说出了很多人不敢说的故事!” “我用过的材料,有最便宜的银片,也有最珍贵的原石!” “我告诉我的团队,从来不分贵贱,只分有没有温度!” “我们所有的产品数据、所有的财务记录,今天开始,将向法律团队全面公开!” “任何一家媒体、个人、品牌若继续散播未经证实的虚假消息,我会依法起诉!” “我们不再沉默!” 她说完这些,看了一眼前排媒体区。 “我感谢你们的关注!” “也请你们看清— AR,不是用来踩的台阶,也不是谁都能染指的利益!” “我是安然,我站在这里,不为你们原谅我,只为告诉你们—我从不羞耻!” 她说完,弯腰鞠了一躬,起身时神情仍旧平静。 全场短暂沉寂后,掌声响起。 不像之前那种商业应酬的敷衍,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敬意。 何曼曼站在后台看着,眼眶红了一圈,低声骂了一句。 “我就说你能撑住!” 她一转身看见Mark站在后场另一边,他眼睛通红,却没流泪,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她。 第239章 她撑起风雨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她撑起风雨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背脊笔直,像一道光。 他不需要她给他什么,他只想站在她身后,默默地,为她点亮那道光。 与此同时,胡金华坐在电脑前看直播,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了。 柳含烟急得拿起电话。 “她怎么敢自己承认孩子的事?” 胡金华怒吼。 “她疯了?!她不怕毁了名声?” “她根本不怕!”柳含烟眼神发凉。 “她是打算用正面硬刚了!” “我们怎么办?” 胡金华一巴掌拍在桌上。 “她是疯了,我们不能再等!” “现在我们只能把底牌翻出来了!” “傅衍慈那边怎么办?” “他要是敢插手,我就把当年那件事发出去!” “那就发!”胡金华目光狠厉。 “她要战,那就来!” 当晚十一点,安然回到家,苗苗还没睡,正在画画。 她一进门,孩子就扑了过来。 “妈妈,你今天说得好好!” 她抱起他。 “你也有在看?” “叔叔给我看的直播!” 她一愣。 “我想告诉你,我没有觉得丢脸!” “我觉得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妈妈!” 安然眼眶一热,抱着他坐在沙发上。 “妈妈只是……不想再让别人说你是个‘没爸的孩子’!”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苗苗认真地看着她。 “我只在乎你是不是高兴!” 她点头。 “妈妈高兴!” 他靠在她怀里,低声说。 “那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 她亲了亲他。 “好!” 她抱着他,一动不动,像抱着她自己那段太长太暗的路。 今夜,风还在吹,街灯还亮着。 可她不再怕了。 因为她已经站出来了。 说出了过去,也走进了未来。 凌晨两点,安然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披着一件灰色针织开衫,脚边是一杯刚泡好的热茶,热气慢慢地升腾,又被夜风吹散了去。 今天的发布会结束后,她没有出席任何媒体晚宴,也没有接受任何记者的私下采访。 她只是回家,洗了手,给苗苗讲了一个睡前故事,看着他安稳睡下,然后独自坐在阳台上,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她没有开灯,四周黑得刚刚好,夜风吹着树叶沙沙响,空气里是初夏夜晚微微发湿的青草气。 她很累。 可她不想睡。 她怕一闭眼,又会梦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蜷缩在房间角落,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直到她再也不敢去看那个熟悉的号码。 她怕梦见傅衍慈,也怕梦见自己那个已经被压到尘埃里的眼神,怕梦见自己曾经那种无声的恳求和一次次的自我说服—“他不是真的冷淡”“他可能只是不善表达”“他会好的”。 可她等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变。 而她变了。 她不再等,不再问,不再哭。 今天的发布会,她本来不想说孩子的事。 可当她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那一双双质疑、窥探、审视的眼睛,她突然觉得,如果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承认,那她这一路拼出来的“独立”二字,就不值钱了。 她不是完美的人,也不是从头到尾干净到没有瑕疵的角色。 她也曾哭、曾崩溃、曾妥协,曾在最穷困的时候去拉品牌对接时说过很多好话,也曾在夜里一个人坐在画板前画到指节发麻。 她所有的现在,都是她自己跪过、爬过、熬过换来的。 她不怕人说她“曾经失败”。 她只怕自己不敢承认那些曾经。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Mark。 【你还没睡!】 她没回。 过了十几秒,又一条。 【今天你说得很好!】 【可我看见你眼里的光,还是很累!】 她盯着屏幕,终于打了一句。 【我不累!】 可没发。 她想了想,删掉了,又打了一行: 【谢谢你在!】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几年她最频繁的动作之一就是—把很多想说的话打出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因为她知道,说出来没用。 很多人不会懂,有些人不值得懂。 可Mark不一样。 他不问她“你为什么这样”,他只问她“你是不是撑不住了”。 他从来不讲道理,他只是站在她的立场,默默接住她的全部。 安然把手机放到一边,靠着椅背闭上眼,听着风声,忽然就这么睡着了。 另一边,傅衍慈坐在书房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直播回放,一遍一遍地重播着那段—安然站在发布会台上说“苗苗是我一个人养大的”时的片段。 他看得眼神发红。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像石头砸在他心口。 “我不是为了证明我多能干,我只是想告诉这个世界,我不是靠谁才有现在的!” “孩子是我最软的地方,但我不怕别人知道!” 她曾经有多怕暴露自己脆弱,现在就有多坚决。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和过去告别。 而那个过去里,有他。 他曾是她最信任的人,却成了她最不愿提起的名字。 他一拳一拳捶在自己膝盖上,眼眶涨红,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他恨自己。 他不是不知道她苦,他只是装作看不见。 她低声对他说“我很累”,他说。 “多休息!” 她轻声说“我不想一个人熬了”,他说。 “你太敏.感!” 现在她一个人把孩子养大,把公司做大,把品牌打出去,他却连一句“我陪你”都不配再说。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胡金华今天中午在某会所内会见了一家媒体人,预计明天上午十点会发起新一轮舆论攻击!】 【主要内容是你与安然曾在法律上共同持有某家公司股权,暗示AR品牌在初期就是你资助!】 【需要提前介入处理吗?】 他盯着这段文字,过了很久,回复: 【不用!】 【她不会躲,她会自己说清楚!】 他知道她。 她不是不怕,她只是早已经做好了用自己说话的准备。 而他,只能默默扫清那些她看不见的障碍。 现在的他,哪怕一句“我替你”都不敢讲得太响。 她不再需要谁替她。 她现在只要一个人,一把伞,一段路。 而他,只能站在那条路外,看着她越走越远。 第240章 刀也握紧了 第二百四十章 刀也握紧了 清晨六点,安然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在阳台上冻了一夜,脖子有些酸,手指僵硬地握着椅子的边缘。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走进屋里,泡了一杯热水,然后去厨房给苗苗准备早饭。 今天她没有任何安排。 她想休息一天。 或者说,她终于能让自己休息一天。 早餐是热牛奶、小煎蛋和蒸南瓜,苗苗起床后乖乖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一边看她。 “妈妈,今天你可以陪我去画室吗?” “当然可以!” “那你中午别开会了,好不好?” “不开!”她摸了摸他的头。 “今天谁也不见!” 苗苗高兴得跳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她看着孩子的笑,心里一阵温.软。 这个孩子,是她所有黑夜里唯一的光。 而她要做的,就是守住这束光。 无论外面风多大,声音多乱,她都不会再倒。 因为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听到外界评论就会慌张掉泪的女孩了。 她现在,是可以一手撑起一切的安然。 她有名字,有孩子,有她自己。 这就够了。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窗子打在客厅的地板上,光斑一动不动地洒在桌角,一半落在苗苗画纸上,一半落在安然的脚边。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温水,身体后仰靠着,眼神平静地落在苗苗身上。 孩子趴在茶几上画画,一只手握笔,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画得很认真。 他不时抬头看一眼阳光下摇曳的绿植,又低下头把枝叶画进小房子的旁边。 笔尖轻轻地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这声音安然觉得很好听,比那些键盘敲击和舆论喧哗要温柔太多。 “妈妈,你明天还出门吗?”苗苗忽然问。 “明天不出门!” “真的?” “真的。 明天整天都陪你!” 孩子顿了顿,轻轻笑了。 “那我能带你去我画室的秘密角落吗?” “什么秘密角落?” “就是我画你最多的地方!” 她偏头看他。 “你画我很多?” “嗯。 我画你生气的时候,也画你笑的时候。 还有你偷偷哭的时候!” 安然低头喝了一口水,喉咙像被什么卡住。 “你都看见了?” “我有时候晚上起来上厕所,会听见你在阳台!” 她没再说话,只伸手轻轻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 “那你觉得妈妈现在,还是会偷偷哭吗?” 苗苗摇头。 “不会了。 你现在走路都很有劲,讲话也不会停顿那么久了。 你变得很像大人!” “我本来就是大人!” “可你以前……不太像。 你以前常常看着一个地方好久,眼睛都红了!” 安然笑了一下,眸色轻轻颤了颤。 “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啊!”苗苗把手里的画递过去。 “你看,这张画里你有笑脸!” 她接过来,看见画上那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站在一棵树下,脸上有很明显的弧度,嘴角微翘,眼睛亮亮的。 画得不准,可温暖极了。 她盯着那张画看了很久,最后轻声说。 “谢谢你,宝贝!” 苗苗靠过来,抱住她的手臂,没说话。 阳光正好,时间忽然变得柔和。 可这份平静没维持太久。 电话响了,是何曼曼。 安然接起来,声音依旧平静。 “说!” “他们出手了!”那头语气低沉。 “一小时之前,‘未来数据’账号发布了一个短视频,专门点你当年在M国‘被金主支持’的说法。 配图还是你怀着苗苗时候的街拍!” “视频内容里带了你推着婴儿车进入某商用建筑的画面,说你当时背后资金来源不明!” 安然靠着沙发没动,手指握着手机,语调不变。 “评论怎么样?” “热搜已经爬到第八,评论区有人开始喊‘品牌人设崩塌’!” “还有呢?” “柳含烟那边已经悄悄放出一段所谓的‘当年你在合作方处的语音’,是你提议对接一个外国投资人项目的片段,她现在在暗示你当年就是‘靠着关系走渠道’!” “她真是很努力地想让我身败名裂!” “现在出回应吗?” 安然沉默几秒。 “不回应!” “可这是他们第二轮带节奏了,第一轮你顶住了,现在他们是实打实地想把你钉在‘靠男人上位’的标签上!” “我不回应!”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们不可能只出这么一击!” “我知道他们一定留着更狠的料压轴!” “你要等?” “我要他们以为我沉不住气!” “好,我明白!” “你准备一下,把我们自己之前收集到的反证资料全整理好,明天上午九点我开一个面对所有媒体的答辩会!” “你打算亲自开口?” “她们不是想踩我吗?”安然轻笑一声,语气淡得仿佛跟她毫无关系。 “那就看看我能不能让她们连退路都没有!” “你说一句话,我现在就把手里那段胡金华当年伪证的东西爆出去!” “不,现在不能爆!”安然眼神一冷。 “我们要她们自己翻车!” “你太冷静了!” “我不冷静,我只是知道,赢的人,是最后那个还站着的!” 挂了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沙发上。 苗苗还在涂色,一边画一边问。 “妈妈,要出门了吗?” “嗯!” “又去开会?” “不,是去让一些说谎的人闭嘴!” 苗苗抬头看她,眨了眨眼。 “你要打架吗?” “嗯,但不是用拳头!” “用什么?” “用事实!” 孩子好像听不太懂,但还是点点头。 “我支持你!” 安然摸了摸他的头。 “你只要乖乖画画,就是最好的支持!”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胡金华正在和柳含烟一起,盯着视频后台的播放数据。 “二十分钟,播放破五百万!”柳含烟的脸上带着得意。 “评论里已经有人开始带‘安然人设崩塌’的话题了!” “就该这样!”胡金华点燃一支烟,眼里带着嗜血的笑意。 “你以为她现在能有多大本事?她不过是靠男人给她撑起来的!” “她不是还在搞什么情绪珠宝设计吗?现在倒好,情绪有了,崩了!” 第241章 她为自己说话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她为自己说话 “她现在就等着看品牌溃败!” 柳含烟靠着沙发,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说傅衍慈要是知道,自己苦苦守着的那位安然,现在被我们一招一招弄得身败名裂,会不会疯?” “他疯不疯无所谓!”胡金华冷笑。 “他早该知道,这种女人靠不住!” “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今晚再放一个所谓‘当年原始投资协议’的截图,找人造谣,说AR最初的注册资金来源存疑!” “她要是明天不站出来澄清,就会被定义为默认!” “她要是急着跳出来,那就证明她心虚!” 柳含烟笑着点头。 “妈,你这招太狠了!” “对付这种清高的人,就是要从她最在意的地方下手!”胡金华咬着烟。 “她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恶心!” “干脆,就把她彻底弄脏!” 两人正得意着,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助理急急进来。 “不好了,刚刚一个匿名账号发了你们母女俩四年前在M国伪造财务合同的音频,还有账单截图!” 胡金华的脸一瞬间僵住。 “你说什么?” 柳含烟猛地站起来。 “是谁?谁敢爆我们?” 助理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一则刚发布十分钟的短视频,已突破百万播放,标题赫然是: 【惊爆—胡金华、柳含烟母女曾以AR品牌早期资料为诱饵,联合外商洗钱!】 视频里,清清楚楚传出胡金华的声音。 “安然那个贱丫头?她什么都不懂,就一个图纸而已,我们转手就能套五十万美金!” 视频还没结束,评论区已经炸了。 【真脏!这种人也配开口骂别人?】 【把人逼成这样还有脸出来说话?】 【支持安然!一个人带孩子还能做到这个程度,这才是真本事!】 胡金华的手哆嗦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 “怎么可能……” 柳含烟拿着手机,脸色铁青。 “这是谁录的……” 晚上十一点,安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亮起的热搜榜。 她的名字回到了第一。 可这一次,前面加上的,是“真相澄清”“音频实锤”“不再沉默”几个词。 她没有笑。 也没有得意。 她只是坐在那里,手里抱着苗苗画的那幅画,画上她站在阳光里,脸上有笑。 而现在,她终于配得上那个笑了。 她不是赢了谁。 她只是赢回了自己。 凌晨两点,城市早已陷入沉睡。 安然坐在窗边,身上披着薄毯,脚底踩着冰凉的木地板,一盏台灯开着,暖黄的光晕包裹着她和桌上的那一摞文件。 屋里很安静,除了偶尔夜风吹动窗户玻璃的声音,再无其他。 她没开电脑,也没有继续看新闻。 热搜还挂在榜单第一。 她的名字—被人议论了三天、捧到天上又踩进泥里的名字,现在终于重新站起来,立在众人面前,不再羞赧,不再遮掩。 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 舆论反转、证据公开、洗白成功……这些词汇,她这几天听得太多太多,可她知道,这一切只是阶段性的平息。 只要她还在这个圈子,只要她继续坚持她的理念、继续拒绝迎合,那些人就不会真的放过她。 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一个独立的女人站在高处的。 特别是一个,不靠男人、一个人带着孩子、不肯低头认错的女人。 她曾经想要逃避。 不是没想过。 她最难的那段时间,每天睁开眼就是债务、行程、舆论、合作商的推脱和下属的崩溃。 她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靠咖啡和止痛药撑一天,最多的一次,在会议室昏倒了整整十分钟,醒来后,第一句话是。 “合同签了吗?” 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有人能拉她一把,该多好。 可那时候,没有。 她给傅衍慈打过一个电话,那是她最后一次主动联系他。 他说。 “我在出差,你的事情我现在没法顾得上!” 她没再说话,只是挂了电话,把手机摔进包里,坐在出租屋的马桶盖上哭了一个小时。 从那以后,她没再找过他。 也没再等谁来替她收拾残局。 她知道自己必须靠自己。 她能走到今天,是靠一张一张图纸,一份一份合同,一步一个脚印,踏着自己的影子走出来的。 她不是不恨。 她只是,把恨收起来了。 凌晨三点,何曼曼发来一条消息。 【胡金华那边的律师团队发布声明,说音频是伪造的,正准备申请反证!】 安然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才回了句。 【让他们申请!】 【我们律师团队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没做错,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越挣扎,越丢人!】 何曼曼很快回复: 【你现在太冷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安然轻轻一笑。 【冷,才走得远!】 她打下这行字后,放下手机,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阳台站着,推开窗,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初夏夜晚的潮气。 她站在那里,看着对面的楼房一层层地黑着灯,只有最顶层还亮着一盏,像她一样还没睡。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Mark。 这几天,他没出现。 从她自己站出来,公开回应,开发布会,到证据曝光、视频翻转、全网洗白,他没有发一条消息,也没问她一句“你还好吗”。 她知道,他不是不关心。 他是在尊重她的选择。 他知道,这一次她想自己来。 她靠着窗沿,脑海里慢慢浮现他平常的样子。 安静、温和、不多话,也不催促。 她哭的时候他不安慰,只是站在旁边递纸巾。 她崩溃的时候他不劝,只是送她回家。 他好像从不需要她给回应。 他只是在。 安然忽然觉得,自己欠他一个答案。 不是爱情。 是信任。 另一边,Mark坐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灯没开,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正好落在他桌上摊开的那本画册上。 那是安然刚成立AR时的第一本设计稿复印件,封面已经有些泛黄,里面的线稿也显得稚嫩,可他一直都没舍得扔。 他看着那一页页线条,仿佛能看见她当年画这些图时的模样—皱着眉头,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在纸上反复擦改,一遍又一遍。 第242章 终于不怕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终于不怕了 那时候的她,像是一匹野马,满身是刺。 他说喜欢她的时候,她冷着脸说。 “你是看我现在有点名气了吧?” 他说不是。 她还是不信。 她习惯了被利用,习惯了怀疑,习惯了所有靠近都是有所图。 所以她拒绝,冷漠,疏远。 可他从没怪过她。 他不是不想靠近,只是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另一个扶她的人,而是一个不推她倒下的人。 她有她的战场,而他,只想在战场外站着,随时准备接住她哪怕一次的崩溃。 可她一次都没崩。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头。 但他愿意一直站着。 清晨五点,天边的云层泛出微弱的光。 安然泡了一杯咖啡,坐在客厅一角翻资料。 桌上的文件已经被她翻得起皱,笔记本上是她昨晚写下的一段话: 【安然不是一个名字,是一场路!】 【是从夜里一点走到天亮,从全网嘲讽走到掌声雷动,从被放弃的爱走到自我成全!】 她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终于能说自己,不再为谁活。 不是傅衍慈,也不是媒体,也不是公众眼里的“女性榜样”。 她只是她自己。 独立,不等于完美。 坚强,不等于没有疼。 她依旧会哭,会怕,会累,会偶尔想起那些她曾错付过的感情。 但她也知道,她再不会为了谁,把自己拆碎了。 她终于懂得,成长不是变得多耀眼。 而是,在再难的时刻里,也能稳住自己的心,不乱、不慌、不求救。 她写完最后一行字,合上笔记本,起身去房间看了看苗苗。 孩子睡得香,嘴角还翘着,小小的胳膊搭在被子外头。 她轻轻掖好,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走出房间,开始准备新一天的生活。 不论今天风多大,她都准备好了。 她是安然。 她不再回头。 夜色沉沉,郊区的一处废弃厂房深处,灯光昏黄,墙皮剥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旧机器油脂的味道。 胡金华坐在一张老式木椅上,桌上摊着几份刚整理出来的假账记录和未发出去的“举报信”,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得意和残忍。 “她不是刚在发布会上高高站着嘛!” 胡金华咬着牙,烟在她指间烧得只剩一截。 “等我们再放出这批账单,她的‘独立女性’招牌就彻底砸了!” 柳含烟站在窗边,身形纤细,穿着贴身的黑色套裙,化着精致的妆,嘴唇涂得红得发亮,眼神却冷得像刀。 她没有回头,只淡淡开口。 “她越不回应,就越容易被带节奏!” “她这次以为自己赢了,其实不过是我们还没出第二张牌!”胡金华笑出声,露出牙齿,像是一条蹲伏在暗处的毒蛇。 “你放心,她现在正站在台上给别人当榜样,越高,她摔得越响!” 柳含烟缓缓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一份文件看了一眼。 “这些资料够吗?她一旦反击,我们就没第二次机会!” “放心!” 胡金华低声道。 “我们这批资料,是她当年在M国用来申请资金时签过的旧账,虽然没真正违规,但只要媒体拿去渲染几句‘资金来源不明’,她就得脱层皮!” “她怕脏,我们就偏偏要把她拖到最脏的地方!” 柳含烟眯了眯眼睛,慢慢吐出一句。 “我最受不了的,是她一副‘我不争,我也赢了’的样子!” “傅衍慈也好,AR也好,那本来都是我的!” 胡金华瞥了她一眼。 “你这几年太急了!” “我不急!”柳含烟冷笑。 “是她太慢了!” 正说着,外头有人慌张冲进来,脸色惨白,手上还带着没洗干净的油渍。 “出事了!” 胡金华猛地坐直。 “什么事?” “厂房……厂房被突袭了!我们在郊区设的那个物流转运点,刚刚被扫了,仓库全查封了,账本也被带走了!” “怎么可能?!” 胡金华眼神一变,猛地拍桌。 “不是说还有两天才动手的吗?不是说警察还没锁定线索?” “是临时变动!有人匿名举报了我们,还附上了路线图、人员名单和资金记录!我们……我们来不及清场了!” 柳含烟脸色也变了。 “现在怎么办?” 那人低声问。 “要不要撤?” 胡金华站起来,狠狠踩灭脚边的烟头。 “撤,马上走地道!” “东西不要了?”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胡金华吼了一句。 “你还不明白吗? 这是冲着我们母女俩来的,他们不是想查账,是要断我们所有的路!” 柳含烟站在原地没动,脸色冷如霜,眼神却一瞬不瞬盯着面前那叠资料。 “我不走!” 胡金华猛地回头。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 柳含烟咬牙,一字一顿。 “你想逃你逃,我要留下来!” “你疯了?” 胡金华瞪大了眼。 “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我恨她!” 柳含烟的声音低下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知道吗? 我做梦都在想,她那天在傅衍慈面前低着头哭的时候,我在外面听见了!” “她哭得那么卑微,他却还舍不得让她走!” “那天我才知道,哪怕我已经是傅太太候选人,他心里还是只有她!” 胡金华皱着眉,声音低沉。 “所以你现在要留下来报复?” “对!” 柳含烟笑了,笑得讽刺。 “她拿走了傅家的全部。 那个家、那个男人、那个名字,都应该是我的!” “她赢得太容易了!” 胡金华心里一震,许久才开口。 “烟烟,她已经不是我们能碰的人了!” “你看不出来吗?连傅衍慈都在护着她!” 柳含烟咬着牙,眼圈泛红,却倔强得可怕。 “傅家的少奶奶,应该是我!” “她算什么?” “一个没背景没出身的女人,凭什么站到今天?” “我不服,我恨她—恨她明明什么都不说,却能赢!” 胡金华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压低。 “你再不走,我们母女俩就真没命了!” 第243章 这一次无法逃脱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这一次无法逃脱 “她能毁你一次,就能毁你第二次!” “烟烟,妈这辈子什么都给你了,我不求你辉煌一世,只求你别死得没人收尸!” 这句话说出口,柳含烟的手指一颤。 她闭上眼,牙关咬紧,过了十几秒才低声道。 “好,我们走!” 胡金华松了一口气,抬手招呼人。 “备车,从地道撤!” 母女俩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带着一小包行李,从厂房后门进入地下通道。 地道早年是胡金华在市郊搞暗线时准备的,狭窄幽深,泥地湿.滑,空气里都是腐烂与潮湿的味道。 她们没说话,只一步一步走得急促。 当她们爬出地道出口,迎面却不是冷风,而是一道冷厉的声音。 “去哪?” 黑色的车停在出口不远处,车灯还亮着。 傅衍慈穿着一身风衣,站在车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脸上的表情像刀刃一样锋利。 胡金华一瞬间腿就软了,扑通一下跪下去。 “傅少—傅少—我不是想害你啊,当年我救了你一命,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那场火,是我替你挡的啊!” “你要是没我,你早烧成灰了!” “你是欠我的啊傅衍慈—” 傅衍慈没动,眼神冷得可怕。 “你以为你那场‘假死’,就真的很干净?” “那天的火,是你自己放的!” “是你为了捧你女儿,把整个局设给我看!” “你用一条假的命换了一场感恩,换了一家人对你母女的怜悯,然后你借着这份怜悯,把她推给我!” “我承认,我当年信了你,甚至对你女儿动了真情!” “可我不是傻子!” “我醒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盯着她们。 “你们以为毁了安然,我就会回来?” “你们以为搞臭她的名声,我就会重新看见你们?” “你们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赢!” “她从来没靠过谁。 她走的每一步,都比你们干净百倍!” 胡金华连连磕头,头发乱成一团,额头都青了。 “傅少,我求你—我知道错了,我们走,我们不敢了……” 他看向柳含烟。 “你呢?” 柳含烟眼眶发红,死死盯着他。 “我不信!” “傅衍慈,你是我的!” “从她假死那天开始,她就不该再回来!” “是我陪你从她走的那天到后来每一个夜晚,是我给你擦药、哄你睡觉,是我看着你疯、你失眠、你做噩梦,我才是你的人!” “她回来了你就把我丢了?” “我不甘心!” “傅家的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 “我妈替你挡过命,我陪你熬过夜,你凭什么说我是替代品?” 傅衍慈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只吐出两个字。 “可惜!” “我已经不欠你们了!” “你们欠的,该还了!” 他转身抬手,手下人一拥而上。 胡金华瘫软在地,被人架起。 柳含烟还在嘶吼,声音尖锐而疯狂,像是一头困兽。 “她毁了我!” “傅衍慈,你以后会后悔的—你早晚还会回到我身边的!” 傅衍慈没有回头。 他眼里只有越来越近的清晨微光。 风吹起地道口的尘土,也吹散了多年来所有的算计与阴谋。 他终于,为她,清干净了一场债。 而这一切,她未必会知道。 可没关系。 她不需要知道。 她只需要,走得稳,站得直,继续朝光亮的方向,一步一步走。 安然最近总觉得屋子里安静得有些不真实。 过去那种压着的疲惫好像淡了些,但她也说不上是不是轻松。 舆论风暴过去已有三天,AR品牌的回暖速度出乎她意料,各方合作方主动递来橄榄枝,不少业内媒体也重新发表文章,肯定她在此次危机中的果断应对和强硬立场。 她知道,这不是赞美,这是又一轮重新评估—这个女人,是不是比她们预想的,还要更难推倒。 她不在意。 真正让她这几天一直沉默的,是Mark。 自那天她在发布会上一锤定音地讲出自己带着孩子一人撑起品牌的过程后,Mark就没有主动出现。 没有发信息,没有打电话,没有亲自来。 不像他以往那样,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个“记得吃饭”或是“我在工作室楼下”。 安然本以为他在等她冷静,可三天过去,她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落感。 不是她依赖了,只是……他本来就在。 现在忽然不在了,她才知道,习惯有时候,比依赖更让人难受。 她这几天忙完工作后,晚上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苗苗早早睡下,她却始终开着台灯,一边翻着那些设计图纸,一边等手机震动。 可什么都没有。 连他那句最简单的“你还好吗”都没有。 她有点不习惯。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又伤了他。 这天傍晚,天刚擦黑,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安然刚送苗苗睡下,准备泡杯茶,门铃响了。 她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Mark站在门外,撑着一把黑伞,身上淋了些雨,额发潮湿,整个人站得笔直,手里还拿着一盒她最爱吃的热豆沙包。 他没说话,只是把东西举了举,笑得很轻。 “还热的!” 安然愣了两秒,才侧身让他进来。 “怎么忽然来了?” “怕你不习惯我不来了!” 他语气轻松,但眼神里有一点藏不住的疲惫。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 她看着他把豆沙包放在桌上,又走进厨房自觉地烧水、拿杯子、递给她。 “你要是想骂我,现在可以开口了!” “我为什么要骂你?” “因为我忽然消失了三天!” 她没说话,接过水杯。 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她。 “那天发布会,我在后台!” 她抬眼。 “我看你站在台上讲苗苗,讲你自己,我从头看到尾!”他说得很慢。 “你看起来比我任何一次见你都坚定,也比任何一次都孤单!” “我以为你需要空间,所以我退了!” “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是真的不需要,还是你只是习惯了不要?” 安然握着杯子的指尖动了动。 第244章 接受他的爱 第二百四十四章 接受他的爱 Mark看着她,嗓子哑了一点。 “我其实早就想说了!” “从你一开始在M国那个画室坐在角落里画图,我就开始想说!” “可我那时候不知道你还没从上一段里走出来!” “后来你带着苗苗回来,一边跑项目一边做设计,每天睡不够四个小时,我想帮你,可你从来都没给我机会!” “再后来你开始好起来了,站在台上,有人采访你、写你、推你,我一边为你高兴,一边又觉得自己在你身边越来越小!” “我怕你不需要我了!” “可我后来想明白了!” “我不是要你需要我!” “我只是想爱你!” 屋里很安静,他说得也不快,但每一句话都像在往她心里放石头。 她抬起头,对上他眼神。 “我不需要谁来替我解决问题!”她轻声说。 “我知道!” “我也不会因为别人说了几句就去依赖谁!” “我也知道!” 她垂眼看着杯子,过了好几秒才开口。 “可我会想起你在我最忙的时候给我送粥!” “我会在深夜看你发来的‘早点睡’,然后躺下!” “我会在每一次想倒下的时候,想到你说‘我在你身后’,然后再咬牙撑一会儿!” Mark看着她,一动不动。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爱!”她说。 “但我知道,我想你留下来!” 他走近一步,声音比之前更低了。 “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爱我!” “我可以等!” “我只要你不再把我当成临时的、可有可无的!” 安然喉咙动了动,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我怕……” “我知道你怕!” “我怕我一旦依赖了你,你也会像他那样,有一天说走就走!” “我不会!”他斩钉截铁。 “我不是他!” “我不会把你的眼泪当作麻烦,也不会把你的软弱当成负担!” “你哭我会接着,你崩溃我会抱着!”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继续做你自己!” “我在!” 安然看着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不再强撑。 她放下杯子,伸手抱住了他。 她没说“我爱你”,也没说“我答应你”。 她只是用一个拥抱,把这几年她所有的防备、疲惫、恐惧、孤独,慢慢交给了这个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人。 窗外的雨还在下。 可她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清晨六点,天色未亮,阴沉压得低,云层厚得像要塌下来。 傅衍慈站在一间封闭的地下审讯室内,四周只有冷白色的灯光从头顶投下,一圈圈白得刺眼。 他穿着一身黑衬衫,扣子整齐,袖口卷起,手上戴着手套,干净无血,却透着一种压迫感。 胡金华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嘴角的涎水已经不自觉地流出来,她已经持续颤抖了十几个小时,整个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靠墙角瑟瑟发抖。 “不要再问了……我说过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声音嘶哑,语调断裂,眼神里是彻底的崩溃和惊惧。 傅衍慈站在她面前,眼神漠然地盯着她。 他手上没有带任何器械,可他这十几个小时没碰她一下,仅靠着那张嘴—那个曾经被誉为“龙国最年轻的顶尖心理分析师”的脑子,就把胡金华逼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你觉得你那天在傅家死得干净吗?” “你怎么引火的?那晚的煤油是你自己淋的,还是让柳含烟泼的?” “你知道你每晚梦里喊的是谁吗?” “你是不是在怕自己现在的下场,就是你当年想送给安然的?” 胡金华抱头痛哭,嘴里念着什么,她声音低哑、断续,像极了被剥了皮的野兽,剩下一副颤抖的骨架,连尖叫都沙哑了。 傅衍慈没动,蹲下身靠近她耳边,低声说: “你还没疯,但很快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动你一根手指你就快疯了吗?” “因为你心里知道,我全都知道!” 他轻轻地站起来,掸了掸袖子,整了整领口,那张脸冷静得像一块石头。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是他的手下,眉头紧皱,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 “出事了!” 他没有回头。 手下继续道。 “柳含烟逃了。 她在押送路上制造了一场车祸,杀了押送员,现在下落不明!” 傅衍慈慢慢转身。 “什么时候的事?” “不到两个小时之前!” “那现在呢?” “我们的人追了一路,追到郊区就断了。 她有计划,早有准备!” 他盯着墙上那道昏暗的光,良久才低声吐出一句。 “她不打算逃!” “她是打算死前再拉人下水!” “她最恨的不是我!” “是安然!” 那句话出口,空气凝固了一瞬。 他的眼神猛地一沉,转头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 又一道脚步声匆匆跑进来,是另一个手下,拿着手机,脸色紧张。 “傅先生,刚刚得到的消息—安然和Mark……订婚了!” 一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身体微微一僵,连睫毛都颤了一下。 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什么?” 手下低声说。 “刚刚放出来的消息,两边亲密圈都已经确认过了,AR的高管群也已经收到预告,Mark送的是一枚他亲手雕刻的戒指……现场在山间私宅,没有请媒体,但……他们订婚了!” 傅衍慈没有说话。 他低头站着,双手撑在桌边,一动不动,像是那一瞬间浑身血液都停住了,连大脑也失去了运转的能力。 良久,他猛然笑了出来。 笑得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然后笑声越来越大,像是一场从胸腔深处被强行撕.裂出来的讥讽。 “哈哈哈……” “订婚了?” “她……订婚了?” 他的眼睛红了,嘴角抽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花了四年,清了她身边所有的雷!” “我熬过了她最恨我的时候,我在她发布会后一个人站在楼下看了一整夜的灯光!” “我没有碰她一根头发,我甚至连一句‘你回来’都不敢说!” “可她,还是订婚了?” “她真的……不要我了!” 第245章 大结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结局 傅衍慈一句句说得很轻,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在对一个已然沉入海底的幻影告别。 他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情绪。 只是冷,深深的冷。 他说。 “好!” “那就让我,最后再保护她一次!” “哪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站起身,转身走出审讯室,留下一室死寂。 胡金华缩在墙角,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忽然打了个冷战,像是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能利用的那个傅家少爷。 而是一个,彻底清醒后,准备动真格的傅衍慈。 这场游戏,快要结束了。 午后,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一间不大的礼堂里。 鲜花安静地簇在墙角,没有铺张的彩带,也没有浮夸的灯光,只有淡雅的百合香与窗外传来的风声,安然站在礼堂中央,穿着一袭米白色婚纱。 裙摆不长,剪裁干净利落,头纱轻垂,勾勒出她瘦削而坚定的侧影。 她看着面前的Mark,眼里平静却盈着光。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站得笔直,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温柔。 “安然小姐!” 主持人声音温和地响起。 “你是否愿意与面前这位先生,携手共度此生,风雨同担,彼此守护,不离不弃?” 安然看着Mark,笑了,轻轻开口。 “我愿意!” 礼堂里安静了一秒,然后响起了掌声。 何曼曼站在一旁,穿着浅粉色伴娘礼服,早就泪眼模糊,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一边笑一边嘀咕。 “终于……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Mark眼里也泛了红。 主持人看向他。 “Mark先生,你是否愿意与这位女士,肩并肩共度此生,无论顺境逆境,始终如一?” 他看着她,声音微颤却坚定。 “我愿意!” 礼堂再次响起掌声。 他们交换了戒指,金色的圆环缓缓套上她纤细的手指,她的手指轻轻颤抖,眼中有波光闪动。 Mark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 “你终于……愿意让我站在你身边了!” 她轻轻点头。 没有泪,却比任何一场哭泣都要沉。 整个婚礼不喧哗,却温暖。 台下的客人不多,大多是AR的内部成员,还有Mark海外的一些亲属。 他们远道而来,没有排场,却个个神情真诚。 Mark的母亲坐在前排,眼角带着笑,手里握着安然写给她的第一封信。 信里说。 “如果您愿意接受一个曾在生活里跌得一身伤的儿媳妇,我会把您儿子放在心上,像守护自己一样守护他!” 她的家人,早已不在。 那个叫“沈楠夕”的女孩,死在那场火里,死在那个冬天的夜晚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站在婚礼上的女人,是用多少碎片拼回来的。 她以为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她以为,过去真的可以翻页。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 柳含烟穿着一身花店店员的制服,扎着马尾,脸上带着轻薄的妆容,看起来跟其他送花的工作人员无异。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一双眼盯着安然,唇角带笑。 仇恨压在她眼底,像毒液慢慢渗出。 “安然……” 她低声说。 “你活得还真是漂亮啊!” 她一步一步靠近,手里端着一束百合。 “这是……为你准备的祝福!” 安然回头看她,先是迟疑,然后眼神一凛。 “你是……” 话没说完,柳含烟忽然把花束往地上一扔,露出藏在底部的匕首。 那一刻,整个时间仿佛静止。 她尖叫着冲了过来,眼神癫狂,声音撕.裂。 “你不该活到今天! 你抢了我的一切! 傅家的位置! 我的命! 你该死啊安然!! 你该死!!” 尖利的刀光划破空气直冲向安然。 一切来得太快,Mark几乎下意识地想冲过去。 可在那一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礼堂一侧的柱后冲出,猛地扑了上来。 “安然!!” 刀刃没落在安然身上。 却稳稳刺进了傅衍慈的胸膛。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了。 柳含烟也呆住了。 她手里还握着刀,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挡在安然面前、浑身染血的男人。 “你……你为什么要挡她?你疯了吗?!” 傅衍慈低头看了安然一眼,嘴角挂着血,声音却轻得像风。 “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最后一次……让我保护你!” 柳含烟癫狂地笑了,眼泪在眼眶打转,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你当年不是说,你最恨女人情绪化吗? 你现在为了她,挡刀?” “傅衍慈!你是不是疯了?! 她早就不是你的了啊!! 她嫁的人是Mark!是Mark啊!!!” 傅衍慈没回话。 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倒下。 血,从他胸.部涌出来,染红了安然的婚纱裙摆。 一切太快,所有宾客尖叫着散开,安保冲进来控制住柳含烟,她在一瞬间挣扎得像疯子,嘶吼着。 “放开我! 让我杀了她!! 她毁了我!!!” 她彻底疯了。 彻底失控了。 何曼曼跪在安然身边,手忙脚乱地按着傅衍慈的伤口。 “你别睡啊,你快叫救护车,快!!” Mark也冲了上来,按着他。 “你醒着啊!你醒着啊傅衍慈!! 你现在出事了安然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一下,你根本避得开的!!” 傅衍慈嘴角挂着血,睁开眼望着安然。 “我……终于……也为你死了一次!” 他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像利刃。 安然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整个人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你……为什么……” “我不是好人!” 他喘着。 “我曾让你……一个人撑太久……现在……你不用再一个人了……” “这一次,我替你……还一点!” 救护车呼啸而来。 警察带走了柳含烟。 整个礼堂成了一地的残局。 一个月后,C市西郊,一间山林疗养院。 傅衍慈的手术成功,伤口已经结痂,但身体还虚弱,医生要求静养。 他每天坐在阳台看书,安然每天会带着苗苗来看他。 她没有再提过那天的事。 他也没再说过“爱”或“后悔”。 他们像两个平静的朋友,说说天气,说说书本,说说品牌新展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傅衍慈突然开口: “你恨我吗?” 安然沉默了一会儿。 “曾经很恨!” “现在呢?” 她轻轻地笑了笑,看着他眼底那抹沉静。 “现在不恨了,也不爱了!” “我放下了!” 傅衍慈笑了,眼里有光散去,也有沉稳落地的安宁。 “那就好!” “你要幸福!” 她点头。 “你也是!” 他们就这样,坐在阳光下,不再说话。 风吹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地斑驳的光。 最终,大众只记住了AR品牌女创始人安然— 她在事业巅峰时遭遇危机,却凭一己之力扛住了所有风暴; 她在人生最难的时刻迎来温柔坚定的Mark,成为了他婚礼上的新娘; 她经历了背叛、失去、伤害,却从未崩溃过。 她用最平静的方式,完成了一个女人的重生。 她没有依靠谁。 但她最后,拥有了一切。 至于那个为她挡下利刃、曾经让她伤痕累累的男人,留在了记忆里。 他没有等来她的回头。 但他,终于做了一次真正的守护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