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舔一口吗?》 1、雪原 风掀动雪花,将万物都染成了白色,天与地的界限也在这场暴风雪中逐渐模糊,整个极北变成了一张轻飘飘,抓不住的白纸。 零落的雪花飘向矗立在白色世界中的钢铁之心,随后打着转儿,粘在了玻璃窗上。 “哈……” 猛然间,一张潮红的脸贴上了玻璃,少年闭着眼,难耐地磨蹭着脸颊,试图用这处冰凉缓解身体内的燥热。 温度向外蔓延,额上的热汗将那处玻璃变得湿滑温热,失去冷源的少年呜咽一声,顺着窗台缓缓下滑。 噗—— 他倒在了一堆软垫中。 “不要……不要走……”少年喃喃,声音低且虚。 拉维难耐地睁开双眼,厚厚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漂亮的绿色眸子。他的眼眶里噙着泪,眨眼时,泪水便悄然滑落于颊边。 少年蜷缩在软垫上,没有动手纾解自己的欲望。 他很疼,全身都疼,四肢疼,关节疼,小腹疼,呼气也疼,吸气也疼,疼得他手掌都探不下去。 拉维张开嘴,强迫自己大口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身体上的疼痛。 窗外的暴风雪逐渐停息,天色已晚,月上枝头,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渐渐消散。 但被疼痛压制住的欲望也随之而来,它裹挟着少年的理智。 身下如泉眼,黏糊糊湿漉漉的感觉并不舒服。 情欲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将人缠绕束缚,空气被掠夺,拉维张大嘴喘息,渴求着空气。 可无论怎么做,心里始终都空落落的。 他需要一个标记,一场欢愉,一个亲吻,一个拥抱…… 发情期就是如此不堪。 他闭眼探下手掌,随即在欲海中挣扎,眉毛也越蹙越深。 “呃!” 身体在释放中变得不那么沉闷,但拉维并不满足,他想要alpha的信息素,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他有些怨,也有些委屈。 “好累……” 终于,热意消散,拉维头一歪,带着满身的疲惫进入了梦乡,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悠悠转醒。 今天是病毒爆发的九天。 拉维光着腿坐在软垫上,刚想拿出笔记本记录,手上黏糊糊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毛。 物资箱就在旁边,他从里面掏出湿纸巾,擦掉了手上的遗留物。 【新纪元1861年10月22日,离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了九天,发情期从昨日凌晨到今日,总共只有一天。】 拉维在“一天”上面画了好几圈。 他是一个劣质omega,除了天生的罕见病,他还有着一个不太稳定的发情期。 按理来说,普通omega的发情期一般为一个季度,也就是三个月经历一次,持续时间大多在7到10天。 但拉维不同,算算时间,从16岁的初热*,他已经有两年没经历发情期了,按理说应该积攒了很多信息素,但这次发情期只持续了一天。 少年叹了口气,收起笔记本打算忽略这件事。 毕竟都末世了…… 换上干净的衣物,拉维抱着物资箱从黑洞洞的器材室离开,走出体育馆——这座由钢铁和玻璃构建的厚重建筑。 也被称为埃里克的钢铁之心。 整个操场覆盖着一层刚到脚踝的积雪,学校十分安静,连丧尸都少见,仿佛整个冰天雪地只余拉维一人。 事实也恰巧如此,病毒爆发后的第一天,一支名为海蜗牛的特殊小队来到白沙丝中学进行救援,他们只花了七天的时间就完成了整个学校的搜查救援任务。 但昨日撤退时,发生了一场意外,拉维跳过情热期*,直接发情,连抑制剂也无法扭转。 没办法,他只能主动留在学校。 拉维摸了摸小腹,朝着操场内的一角望去。 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驻扎点——校园医务室。偏僻,离围墙近,发生意外可迅速撤离,极为优越的地理位置。 更加分的一点,医务室是一个“商住两用”的百来平小平房,人才稀缺的极北只给白沙丝中学配备了一个校医,他不住学校分配的教职工宿舍,反而是在医务室整理了一间卧室,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学生们生了病,他总在这里。 物资箱是海蜗牛小队留给他的,里面有食物、纯净水和药品,前两者勉强能撑一个月,后者只能处理简单伤势。 拉维拉着物资箱,走在茫茫雪地里,周遭安静得过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以及身后物资箱刮擦地面的声音。 一路上竟然没遇见什么丧尸,这些怪物大概率都跑去吃撤离大队的尾气了。 绕过一小片白桦林,就能看到医务室的全貌。 传统极北民居常以原木搭建屋体,配上宽扁的窗户,看起来极为古朴厚重。 但白沙丝中学建造于克拉斯内共和国科技复苏大爆炸的时候。 水泥、钢筋、玻璃、科技和设计才是那个时代的主题。 医务室做了悬浮设计,浅灰色的水泥面配上玻璃的通透感,放到现在也不过时。 拉维将物资箱放在阶梯下面,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钥匙,他上前一看,门早就敞开了一条缝。 吱呀吱呀—— 老旧没有润滑的铁关节发出吵闹的杂音。 他立马从背包里掏出一柄半臂长的弯刀,随即用刀刃敲击铁门。 哐哐哐的巨大敲击声从门口响起,平息下来后,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拉维站在门口,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一只丧尸步路蹒跚地走了出来,它的脸皮少了一块,露出了平常难以见光的后槽牙。 发现拉维后,丧尸明显兴奋了起来,迅速朝着omega扑了过去。 拉维|稳住下盘,在丧尸靠近后迅速闪开,怪物就这样顺着台阶滚入雪地,它摇摇晃晃地准备起身,但拉维一个箭步冲了下去,带动手中的弯刀,用力地刺进了丧尸的眼眶。 尸体彻底死亡,倒在了蓬松的雪地上,拉维将它踢到一边,把台阶处的位置留了出来。 他拿起染血的弯刀,对着门口再次发出噪音。 几分钟过去,屋内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他这才走了进去。 医务室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左边负责医疗,右边负责校医的日常起居。 入门摆着一个黑色的实木桌,上面放着常用的办公物品,人体工学椅后是一排顶天立地的灰色药柜。 只可惜,海蜗牛小队在进行救援的时候就把所有物资整合在了一起,药柜已经空空如也。 这排药柜充当隔断,把前台和病房隔绝开来。 拉维从药柜专门留下的缝隙中走了进去。 两张干干净净的病床摆在一起,中间隔了一个铁皮柜的距离。 一眼到头,没有危险,没有卡在原地无法离开的丧尸。 靠墙的一面是落地阳台,说起来是阳台,但更像一个后门,它现在正大开着,迅猛的风几乎要把窗帘吹到天花板。 他上前一步,关掉了玻璃门,转身回到实木桌前。 桌子右边没有门,做了拱形设计,上面挂着珠帘,拉维掀开头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门口是一个开放式厨房,“l”形的,旁边连接着一个狭小的洗手间,厨房对面就是卧室。 这里的情况扫视一圈就能明白,拉维没再多管,转头看向紧闭的木门,他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沉着脸按了下去。 预估的危险没有来,屋内也干干净净。 拉维好奇地打量四周,这间卧室比平常的卧室要大一点,塞下了医生各种各样的私人物品,一张一米五宽的小床贴墙放着,书桌靠着窗户,上面放了一台大脑袋显示器,床旁摆着一张榻榻米沙发,沙发对面就是电视机,上面连着游戏机和手柄,简简单单但也能看出主人的爱好。 卧室地板不同于外面的白色瓷砖,里面通铺了木地板,看上去年岁有些久了,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响动。 但无所谓,医务室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 这里就是他的驻扎点了…… 拉维将阶梯下的物资箱搬到了厨房。 他关上门,看了看实木桌,打算从这里开始打扫。 极北严寒,冬季长达八个月,十月,正是步入冬季的时候,气温还没彻底降下来。 学校有一套自用的储水设备,虽然停了电,但水龙头里还有水。 拉维打开水龙头,接了一盆水擦拭屋内的柜子和地板,顺便还换掉了床单,扔掉了冰箱里已经腐烂的食物。 随后,他拿出笔记本,一边清点物资一边按照自己的食量合理规划。 两袋大米、一袋面粉、十颗土豆、两块腌肉、一袋挂面、三块面包、一小箱压缩饼干、三个鱼肉罐头…… 这都是救援队留给他的。 但不够…… 海蜗牛小队说,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会回来接他。 拉维不信。 不是不信任救援队,而是因为即将进入严冬的极北。 现在没有秩序可言,无人扫雪,将来厚雪封路,如何来接他呢? 麻烦。 麻烦的事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麻烦的人。 忙于劳动的时间总是过得如此迅速。 下午五点十分,太阳滑落地平线,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拉维掏出橱柜里的蜡烛点燃,拿过一旁的老式炉子。 生火、烧水、下面条…… 一碗没有任何佐料的汤面新鲜出炉。 拉维用筷子夹了一口,塞了满嘴,嚼吧嚼吧,情不自禁感叹道:“好吃……” 寡淡的面条也能被他吃得津津有味。 拉维从出生起就没有味觉和嗅觉,但就算如此,他也很喜欢吃东西。 既矛盾又奇怪,但也确实存在。 他通常会往嘴巴里塞进过多的食物,腮帮子都因此鼓了起来,舌头不断地将食物送上牙齿,一一切碎,充分咀嚼,最后带着口腔内的温度,一口气咽下去。 进食,能带给他异样的满足。【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气味 天色已晚,两辆校车一前一后驰骋在公路上,急迅的寒风刮得人脸疼。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性alpha正坐在校车顶部,此人正是海蜗牛小队的队长——白晨。 寒风将她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女人手中拿着一个卫星中断器,滋啦滋啦的声音结束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电子颗粒从听筒中传出:“队长。” 白晨问:“你那边什么情况?” “23日上午十点左右,我会带着三名教授前往极北首府,随后自由行动,准备归队。” 一两个字还听不出来,句子一长,就能听出男人的奇怪口音。 捕捉到想要的信息,白晨身侧的黑影动了动。 白晨朝他冷哼了一声,转头对着中断器里面的男人继续道:“你路过埃里克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去接一个人?” “能。” “他叫拉维·贝洛夫,是个男性omega,一米八左右,混血,亚麻色淡金卷发,绿眼,很漂亮,也很好认。他因为发情期被迫留在了白沙丝中学,我们给他留下了一个对讲机,频率是4102501,到地方可以尝试联系。” “了解。” 两人交换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和信息后就将中断器挂断。 “谢谢队长。”阴影里的混血男alpha朝着白晨鞠了一躬。 白晨对他没有什么好话讲,她皱了皱眉:“可别谢我,你先想好怎么给纪都罗解释吧……更何况拉维本身就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他值得。” 说完,女人就勾着校车外部的断栏,从窗户跃进了校车内。 只剩男人一人端坐在车顶,感受前方汹涌的飞雪,闭了闭干涩的眼。 —————— 吃完饭后,拉维免不得为以后的日子发愁,他钻入干燥的被窝,将自己埋入棉被之间。 他不喜欢一个人。 少年抱着腿,下巴贴着膝盖,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趁天气还没走向极端,他得提前为自己储备物资。 学校就不要想了,基本上都被海蜗牛小队搜得一干二净,就算有遗漏的地方,也不值得现在去搜寻。 很快,他想好了明天的任务——去北边的小集市打探情况。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漱漱作响的白噪音充当摇篮曲,让他快速陷入睡眠。 斗转星移,夜晚的白雪在清晨停歇,今日多云,云层密布。 一架直升飞机在云层中飞过,头顶的螺旋桨将云朵搅得支离破碎。 噪音轰鸣,地上的丧尸抬头,下意识追赶声源。 “伊戈同志……” 直升机穿过云海,巨大的喧嚣盖住了来自后座的问话。 一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坐在前面控制着直升飞机,他戴着飞行头盔,将一大半张脸遮住,只留下一个带有疤痕的冷峻下颚,形状清晰的薄唇紧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伊戈同志!”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后知后觉地戴上耳机,“你确定要去接人吗?” “是。”伊戈沉声道。 “可是……万一人不在了怎么办?”中年男人试探道,“这不是白跑一趟吗?” “都这么几天的时间了,人活没活着还不一定呢?我们不知道情况贸然前往,万一被丧尸包围了怎么办?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什么大家族的人吗?你怕得罪是吗?但是……但是啊,伊戈同志,你想想?都末世了,谁在乎呢?只要撒个谎,告诉他们没找到不就行了吗?我们也会给你作证的!” 他说得嘴皮子发干,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飞行员。 自从这人开口,伊戈皱起来的眉毛就没松缓过,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冷硬:“这是任务。” “那你可别怪我!”中年男人迅速从包里掏出手枪,将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伊戈的太阳穴。 “老乔?!” “冷静!” 旁边的两人倒吸一口凉气,但碍于老乔手中的武器,只能动动嘴皮子。 老乔目眦欲裂,将枪死命往伊戈脸上怼:“我这是为了大家好!” 被劫持的飞行员不为所动,淡淡扫了三人一眼,将直升飞机的高度下降了好几分——这是准备找地方降落了! “你!别以为我不敢开枪!”老乔食指用力,“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觉得你一个人护得住我们三人吗?它们在进化,在变强!你一个劣质alpha是护不住我们的!何必去掺这趟浑水!你想去送死!但我可不想!” 他越说越激动,伊戈顿了顿,随后猛地转身抓住老乔的手腕,拇指朝着麻筋用力一捏。 抢掉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老乔扭着腰,眼疾手快地用左手接住手枪。 随后扣动扳机,朝着伊戈胡乱射击, 砰砰砰—— 三发子弹从男人耳旁划过,射进操作台。 伊戈皱眉,咔嚓一声将他的右手折断,老乔的惨叫几乎都要把发动机的声音覆盖了。 疼痛让他松开了左手。 旁边一位教授立马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慌忙从窗户边扔了下去。 闹事者已无威胁,伊戈放开他的手,检查起了操纵台。 冷峻的男人表情微松,还好…… 正当他准备找地方降落的时,一只白色大鸟从上方飞过,直直地撞进了旋翼涡流圈,他眼神一沉,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故障发生,警报声响起,飞机极速下坠,伊戈朝身后众人吩咐。 “穿上降落伞!跟我……” 话还没说完,那把扔出去的手枪,不知用什么不合理的物理运动穿过窗户,直击伊戈鼻子。 加速度的作用让他眼冒金星,也失去了最佳跳伞时间。 —————— 早上十点,拉维拉紧挎包带子,将弯刀放在便于拿取的地方,随后从医务室后墙翻了出去。 他拍了拍因行动粘在身上的雪粉,朝着五公里外的集市走去。 积雪将路面覆盖,那些停靠在路上的移动小摊也被遮住。 整个街道过分安静,地上残留的血迹和污渍被大雪一层又一层地覆盖。 强烈的噪音划过天穹,一架直升飞机冒着烟从空中迅速坠落,最后砰的一声跌入不远处的山林,拉维呆愣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后立即朝着树林奔去。 寒冷的空气将他肺部灌得冰凉,周围光秃秃的树枝不断在眼前闪过。 少年停驻在树林口。 他扶着树干,拼命地喘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架残破不堪的黑色直升飞机,在落地的一瞬间就承受不住极大的冲击,变得支离破碎。 浓烟翻滚,迅速朝周围弥散,就在此时,一阵大风吹来,将烟尘迅速塞到拉维面前。 少年抽了抽鼻尖,瞳孔骤然收紧,就像是被强光照射到的夜行动物。 味道突然有了实质,那道气息像蛇一样钻进鼻腔,涌进脑髓。陌生又新奇的感觉吓得他一哆嗦,拉维弓起背,手掌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仿佛承受不住这样新奇又美妙的感觉。 这是什么? 快停下! 心脏越跳越快,喉咙发干发紧,远超认知的味道过于强烈,甚至变成了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拉维跌倒在地,一只手遮住脸,一只手抓着地上蓬松的雪。 一丝带着颤意的扭曲喘息从唇间泄出。 “我这是怎么了?” 半晌,等适应这片气息的时候,拉维才从雪地里起来,他抿着唇,带着还未消下去的红晕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残骸。 他准确地发现了伊戈的位置,掀开男人身上的金属碎片。 那股味道变得更加浓重。 拉维咽了咽唾沫。【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伊戈 将刚刚那股尖锐的感觉甩走后,拉维微微闭眼。 耳边只有一道若即若离的微弱心跳*,他不清楚飞机上有多少人,但活着的,只剩下这个受伤严重正苟延残喘的男人。 戴着白色毛帽的少年站在飞机残骸前,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救或不救。 这人伤得不轻,肉眼可见的伤口就有五处,他自己没什么救治经验,加上贫瘠的物资,让拉维不得不谨慎思考。 他真的要救下这个男人吗? 真的能救活吗? 良久,拉维似乎想到了一个做决定的好方法,他跪在男人身边,将耳朵牢牢地贴在此人的胸膛上。 离得越近,那股味道……对此一片空白的拉维都不知道这算什么?好闻还是难闻? 即便这样,拉维也知道,自己对此并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欢,他闭着眼睛,全身心地感受着男人的气味。 “咚咚咚……” 微弱的心跳震得拉维脸颊发麻。 “我知道了……你想活下去……”拉维喃喃,悄悄咽下了自己的私心,虽然第一次过于狼狈,但他还想感受这样的气息。 少年起身,在残骸中找到了一块一米五左右的铁片,将男人从雪坑中扒拉出来放在上面,随后从挎包里拿出麻绳将人五花大绑固定住。 “呼……坚持住啊。”他擦了擦手,将麻绳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即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 “十二岁那年,妈妈给我送了一只棕色异瞳哈士奇,他叫毕索克,是一只精力充沛的小狗。一次偶然,我在书上看到了关于雪橇犬的故事,便想着让毕索克载我,但我没有小车,只能在家找了一块木板一节麻绳,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哈……呼……” 少年因为说话气喘吁吁,匀平呼吸后,他闭上了因孤独倾诉欲爆棚的嘴。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将地面歪歪扭扭的拖痕慢慢覆盖。 拉维抬头望天,觉得自己在受刑。 “天啊,你怎么跟座小山一样?” —————— “陈……” 一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站在人群中,两只手包成圈,似乎正在呼唤某人。 他嘴里的话语像一阵烟雾,随着风的吹拂传了过来,却在接近的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伊戈知道,这是他的名字。 “爸爸!我在这里!”他抬起手从人海中拼命推挤,才六岁大的儿童根本奈何不了汹涌且不稳定的人潮,稚嫩的呼喊被人群的惊叫掩盖,伊戈被越推越远。 眼前模糊一片,梦里的伊戈后知后觉。 ……是眼泪。 良久,周围的一切变成了黑色,只有男孩所到之处才会从头顶打下一束光,照亮他脚下的路。 水流声回荡在耳边,他抬头,眼前猛地一亮,周遭重见光明,一切都有了色彩,但像是打了一层毛玻璃滤镜,让伊戈看不清。 他知道,他丢了。 周围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显然是有什么事发生,他一个小孩,又不懂当地的语言,怎么活下去呢? “嘿!小孩!”一个当地人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靠了过来,“你父母呢?” 小伊戈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人。 “别害怕,我是好人,我能帮你。”穿着破旧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我会帮你的。” 这几天毫无结果的等待,让人选择了相信,他握住了那双粗糙带着茧子的手。 “可怜的男孩儿……”男人喃喃。 两人朝着沙漠边缘走去,男人在远离人群的大路上露出了真面目,将伊戈敲晕捆进了面包车内。 醒来后的伊戈才得知,自己被人卖到了当地的反叛军团。 死亡和炮火伴随着他整个儿童和少年时期。 他偶尔还是会做那个梦。 自己被人群推挤着,离家人越来越远,那些人在梦里充当起了海水,他们逐渐漫过脸颊,让他在窒息中醒来。 男人缓缓睁开双眼,被满地雪白反射的阳光刺伤了眼。 他眯起双眼,一呼一吸就察觉到了自身的伤势,肋骨断了三根,右手骨折,一根钢管直插左大腿,右小腿骨折,脑袋晕乎乎的,不是脑震荡就是脑出血。 摇摇晃晃间,他迟钝地发现自己似乎正在被人拖行着,他仰头,却只能看到一块卡其色的衣角。 是谁?想做什么? 碍于自己现如今的状况,伊戈选择再次闭眼,准备见机行事。 “呼……终于到了……”拉维力竭,直接跪在地上休息。 他转头看了看双眼紧闭的男人,微弱的心跳还在,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拉维撑起手臂凑近,男人脸上全是血污,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但按面部轮廓来说还算不错,他脱下手套,摸了摸男人的脸。 凉凉的,像一坨冰。 他将手指伸到男人鼻下,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松了一口气。 耳边的心跳稍微快了一点…… 这是……醒了? 拉维眨了眨眼,低身将脸凑近了些,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在听到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活泼的心跳,不容易死。 他不打算拆穿,休息得差不多后,拉维起身解开了男人身上的麻绳。 少年长叹了一口气。 白沙丝中学没有后门,正门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从医务室后的红砖墙上上下下。 拉维看着眯眼安详的男人,用绳子套住他的腰,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拉紧绳子,一鼓作气将人扯到了自己背后,他弯腰稳住核心,将麻绳挽了几圈,把男人牢牢地绑在自己身上,随后踩上突出的砖块,一步一步地攀了上去。 伊戈一米九左右,人高马大,多少还是有些重量,拉维咬着嘴唇,颤颤巍巍地攀上了墙头,上去容易,下来难,他抓着墙头,重心不稳,背后的男人疯狂往后仰,拉维根本撑不住,手指一松两人就这样摔了下去。 拉维忙活的时候,伊戈就将眼皮悄悄地掀起了一点,他看不清这人的正脸,只能看到他微卷的亚麻金头发搭在围巾上一耸一耸。 察觉这人要做什么的时候,伊戈皱了皱眉毛。 他会死…… 果然不出伊戈所料,爬墙的时候,腿上的钢管就蹭着红砖墙,攀附着钢管的血肉牵连神经,疯狂给大脑输送疼痛指令。 伊戈忍得冷汗直流,眼前一阵一阵地泛黑。 终于要下去的时候,拉维保持不住平衡,两人双双跌落在雪地里,伊戈被拉维背在身后,还成了人肉垫子。 拉维虽然是omega,但有着斯拉夫人的血统,身量比克拉斯内共和国一般的omega要高上不少,就算他骨架小,在这样的身高下,体重自然也不算轻,这重量压在曾经的伊戈身上算不了什么,可今时不同往日,伊戈感到胸口一闷,眼前一黑,实打实晕死了过去…… 左腿的钢管在行动间移位,本来即将干涸的血肉被重新撕裂,血液慢慢地溢了出来。 嗅嗅—— 拉维耸动鼻尖,一股更加浓烈好闻的味道从男人身上散发而出。 好香啊,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拉维咽了咽口水,松开束缚住两人的麻绳,拖着男人来到医务室,将人放在了单人病床上,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尘,虽然看不到男人的脸色,但似乎这人的脸又白上了几分。 接下来要干嘛? 拉维一无所知,在他曾经的十八年时光中,没有遇见这样严重的情况,大脑疯狂运转,抓取曾经的记忆。 清洁伤口,上药,包扎…… 基础的步骤。 他把炉子拿出来,将仅存的纯净水灌进烧水壶,随后拿起纸壳子将焰火扇得更旺。 烧水壶尖叫,热水出炉,拉维拿起毛巾擦拭着男人的脸,污垢隐去,一张冷峻的面容出现在了拉维面前。 男人是东方人,一双浓密剑眉,双眼紧闭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但想来也是熠熠生辉目露寒光,鼻梁挺拔,竟然跟拉维这个混血差不多,嘴唇有些薄,但形状清晰好看。 一道伤疤从右眼劈下,直到下巴,疤痕又长又狰狞,给这幅好看的皮相增添了几分血性。 熟悉的脸,海蜗牛小队的成员——伊戈。 他怎么会在这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爆发 拉维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新纪元1861年10月13日,刚过完庆国日的少年们百无聊赖地端坐在课桌椅之间。 “公元3000年,一场巨大的地壳运动改变了世界,自然灾害频发,物资短缺,硝烟四起,文明短暂覆灭,宣告着公元纪年的结束。世界格局天翻地覆,新纪元就此到来。”* 那是一堂人文历史课。 “最开始,我们的性别只分为两种——男人和女人*,但随着外围环境的变化,新纪元年开始,出现了一大批畸形儿,最初,专家和学者都以为是病变,但后续畸形概率的提升以及信息素的发现,人类才得知,这不是病症,而是一次全新的改变。” 拉维随着内容翻开书本,新书边缘锋利,若是不小心,很容易划伤皮肤。 书页洁白细腻,混血少年微微低头,将鼻尖送到书册夹缝。 无味的…… 他的父亲喜欢看书,有一间宽大的书房,极北不见光,书籍很容易发霉,每到潮湿季,母亲都会嫌弃书房浓重的霉味。 但父亲总是开着玩笑给自己争取福利:“那我多买点新书中和一下?它们有种新鲜出炉的油墨清香,淡淡的,让人感到宁静和舒适。” 那个时候的拉维会捂着嘴,笑看母亲溺爱地捏着父亲的耳朵。 可拉维是一个劣质omega,他从出生就没有嗅觉和味觉,尝不出母亲制作的面包今天放了牛奶还是蜂蜜,也闻不到父亲书房里所谓的油墨清香和浓重霉味。 甚至作为一个omega,连信息素都闻不到。 “嘿!”一道气音出现在了拉维的右后方。 他转头,看见纪都罗眨了眨眼睛,随后抛过来一颗粉色的“小石子”。 拉维成功接住,他摊开捧着的双手——一颗糖果,糖纸皱皱巴巴,但依稀能看出“草莓味”三个字。 “在干什么!” 两人的行为被历史课老师抓包。 纪都罗笑嘻嘻道:“没什么事,郑老师!就是传了个橡皮擦!” 郑老头瞥了他一眼,没吭声,转头却对拉维道:“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拉维见怪不怪,心中甚至极为平静,这位郑老师在校内颇为出名,传言他极为苛待alpha和omega。 自己作为白沙丝中学多年来唯一入学的omega,受到的特殊对待不止一点半点。 当然,也有可能是纪都罗背后家族的权势,让郑老头只敢把脾气撒他身上。 他往后看了一眼染着银发的东方面庞少年,如此特立独行的发色,也没在学校受到任何通报批评。 纪都罗见拉维看他,连忙比了一个求饶的姿势。 拉维将头转了回来,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轻快的铃声如期而至,学生们鱼贯而出,拉维把书本收进自己的挎包,随后握住有些磨损的带子,将挎包套到了肩上。 纪都罗跟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鼻子好像有点问题,先去趟医务室,晚上来找你吃饭。” 拉维点了点头,随后静静地跟在郑老头身后。 现在是下课时间,走廊上长满了学生,他们扎堆在一起,大声窃窃私语,讲述着发生在学校的各种八卦。 拉维感觉有层膜,将自己与这些学生们隔绝起来,他穿过热闹非凡、青春洋溢的走廊,随后来到了最末端的办公室。 郑老头打开办公室大门。 “郑老师。”拉维站在门口,“可以不关门吗?” “啧,安全意识嘛,没问题啊,”郑老头咂了咂嘴,颇有些阴阳怪气,“你先找个椅子坐吧。” 拉维找了一把离门口近的椅子。 学校的供暖设施在今天早上坏了,郑老头拿出火炉,插上电放在了正中心,随后弯腰按下电源,打开了启动就要花上几分钟的老旧电脑。 他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拉维,少年是混血,在靠近边界线的极北,这样的模样不算稀少。 但拉维不同,亚麻色淡金微卷发像丝绸一样有光泽,整张脸并不过分深邃,完美融合了东西方人的优点,他皮肤白皙,并不是白种人的死白,与头发同色的眉毛略微有些下垂,鼻尖上的雀斑像陷在奶油里的熟芝麻。 更抓睛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漂亮的绿色眸子,在火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着一点暖黄色的光芒。 若不是少年脖子上遮住半张脸的围巾和头上的帽子,这样一张好脸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就能吸引到无数人的视线。 郑老师状似不经意道:“你们omega,就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老想着攀阔少,等你上大学,什么样的选不到?” 拉维轻蹙眉头,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好像真的在为人着想,但又带着一点酸涩的别扭。 “您是说……我跟纪都罗吗?呃……我们只是朋友。” 脱节的少年少了很多弯弯绕绕,直接点明询问。 一时间竟轮到郑老头呆愣了,没想到这个omega少年如此正大光明,完全没有心思被拆穿的不好意思。 “咳咳……话虽然这么说,但你们好歹……一个beta一个omega,再怎么也得避嫌啊,就算你们没这意思,这要是让同学们看到了该怎么办?” 拉维觉得奇怪,别人怎么想与他何干,再说,大家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这人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如果老师只是觉得我和纪都罗在课堂上做小动作不尊重您,那我道歉。”少年从椅子上站起,诚恳地朝着地中海中年男人鞠了一躬,“抱歉郑老师,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这段话刚说完,少年抬眼,明亮的眸子在火光中闪了闪:“您要是因为一些本没有发生的事情找我谈话,恕我不能奉陪。” “呵呵,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郑老头怒极反笑。 拉维直视着他:“如果郑老师没有这个意思,谈不上什么怪不怪的。” “你小子,真是伶牙俐齿。”这种人郑老头见多了,以为自己是omega就高高在上,看不起beta,没有尊师重道的概念。 但他似乎忘了,是自己先给拉维造谣。 “我记得……你是插班生吧,18岁的高一学生?”郑老头站起来,朝着少年周围踱步,“很有意思。” “那些蠢货看过你的资料,都在有意无意地照顾你……啧,但我不会。”郑老头敲着键盘,打开了拉维的学生资料。 他瞧了一眼脸色冰冷的拉维,一个一个地念了出来。 “拉维·贝洛夫,男性omega,于1842年12月13日出生,现居住于白沙丝中学。经查证,拉维·贝洛夫在1857年12月13日内存在以下违法犯罪记录: 于1857年12月13日,下午16:48,在边陲502号小屋开枪射击,造成七人死亡一人重伤……” “够了,你想怎么样?我记得我没得罪过你吧?”拉维捏着拳头,眼神不善地盯着面前的中年男。 这句话刺得郑老头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了起来。 对啊,他在干什么?他想要什么?他就算再不喜欢alpha和omega也不会这样对一个小孩。 拉维翕动鼻翼,轻微地喘着气,就算学校和政府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可还是有一些流言传出。 所以,他没什么朋友,纪都罗是头一个。 “您没有师德。”拉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郑老头才熄下去的怒火再度高涨:“你觉得……今天课堂上的内容怎么样?” 嗯?拉维皱眉,心中的不安愈发严重,他攥紧手心。 “很不错。”他没有说谎,郑老头的教学水平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用画图以及讲故事的方式解决了冗长且枯燥的教材纯文本内容。 “我都讲得这么好了!还需要什么师德?!” “你们omega都是一群傻逼!我明明这么优秀!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要让我来极北?为什么说我没有人文关怀?呸!都是他的借口!” “老师?!”怪异的感觉更加旺盛了,拉维咧着嘴角,有些不可置信。 郑老头虽在校内风评不好,但从来没有情绪过度的表现,现在的他像是吃错了药一般。 “你知道的,我们都是社会的一份子,和谐相处才能给社会和国家创造更大的价值,alpha和omega是天生的天才,那beta呢?我们beta呢?被压榨被忽视……可一切的荣誉都是alpha和omega的……我不想做工蜂了……” 郑老头眼神溃散,但整张脸却因为愤怒变得极为扭曲,这样矛盾的姿态让拉维打了一个寒颤。 “老师,你……”少年的唇角咧得更开了。 但就是这样的动作激怒了郑老头,眼前的少年似乎和年轻时候的死对头重叠在了一起,他们有着相似的气质,连上扬的嘴角都一模一样。 郑老头看向那张充满恶意嘲弄的笑脸,情绪如同吹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起来。 他愤怒地大声吼道:“凭什么!一个omega而已!不就是靠着那个能生下alpha和omega的肚子吗?高高在上个什么劲! 拉维瞪大了双眼:“注意言辞!” 砰—— 他被面前的中年男人推倒在椅子上。 “你干什么!”拉维大惊,下意识将手伸入挎包。 突然,眼前愤怒的男人停了下来,他的脸色不正常地涨红着,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嘴角流出一大片涎水。 拉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那些在情绪激动,颤动频率过大,发出类似鼓点一般的心跳声,霎时间在这个狭窄的办公室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师?”拉维睁大双眼,微微张着嘴,显然受到了过度惊吓。 因为……失去心跳的中年老师,还在继续动作着,他,现在应该用“它”来称呼比较好…… 它抬头看了一眼被禁锢在椅子内的拉维,朝着少年的脖颈处袭来。 拉维将腿弓起,随后用力一踹,把扑过来的郑老头击落在地。 他迅速起身,往门口跑去,在关上房门的最后一瞬,拉维看到了郑老头的脸,那张苍老,带着皱纹,头发稀疏的老师面目狰狞,嘴角癫狂地裂开,似乎成了电影里的某种怪物…… 砰—— 办公室门被狠狠甩上。 拉维惊疑不定地在办公室门口喘息,因为过度惊恐,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萦绕在周围,少年转头,身体却在触及走廊的一瞬间僵住了。 这里本该聚集着一群到处打闹的学生们,他们青春洋溢,吵吵闹闹却活泼动人,与内向脱离社会几年的自己完全不同。 现如今,一切都变了,走廊里依旧喧嚣,可那些哭喊和尖叫让人极度生理不适,就像是来自地狱十八层的哭喊。 他……这是在做梦吗? 那要不然怎么会看到这样血腥的场景? 几个学生围在一起,分食着被击倒的学生,那个学生还有意识,活生生被人的吃掉的恐惧让他嘴里发出极端凄厉的叫喊。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塑料薄膜,拉维失去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身体逐渐软绵绵不听指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极近的尖叫让拉维从这梦魇般的场景中抽离。 他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在他面前,一个学生被郑老头类似的怪物咬住了脖子,他嘴里的尖叫从未停止,只不过越来越微小。 拉维站在附近,看清楚了一切。 得益于omega灵敏的五感,他看清了怪物撕开学生喉咙,血液中的纤维肉丝;听清楚了血液喷射,最后顺着皮肤流动的哗啦声;他感受到了血液溅射在脸上,散发出来的一丝温度。 最后,拉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分钟?或者两分钟? 那个被咬的学生也成了怪物,两人齐齐转身,贪婪地盯住了自己。 跑! 肾上腺素和求生欲一拍即合,控制着拉维的行动,带着少年跑了起来。 后面的事情,拉维有些记不清了。 耳朵和眼睛屏蔽了一切,让他的脑子只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快跑!快跑!快跑! 甚至到了现在,拉维去回想那段记忆的时候,也只剩下如同默剧般的红色。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时,手腕正被人扯着,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纪都罗拉着他的手奔跑在操场上。 两人没有一股脑涌进宿舍楼。 人多混乱,说不定还没回到自己的宿舍,就死在了楼梯外面。 两人朝着反方向的钢铁之心跑去,这里上了锁,但也难不住常年翘课的纪都罗,他拉着拉维跑向体育馆后面,扭着身子将手探入推拉门的狭小缝隙中,成功地打开了门锁。 “快进去!” 偌大的体育馆内只有两人,拉维打了一个寒颤。 “那些是什么东西?”纪都罗问。 拉维迟疑了片刻道:“尸体。” “什么意思?”尸体怎么会动呢?他以为……这些发狂的老师或者同学只是患上了某种新型狂犬病。 拉维迅速地讲述了一遍自己的遭遇:“郑老师倒下去的时候就没有心跳声了,起来的时候也同样。” “他们是会动的尸体。” 拉维刚把最后一句说完,一道嘹亮的警报响彻整个校园。 【10月13日,下午三点二十分,一种能操控尸体的病毒在克拉斯内共和国流行,被感染者会在一分钟内变成能行动的尸体。 代号:丧尸。 现可知传染途径是体|液传播,远离丧尸以及被咬感染者。 请大家尽量待在家中,紧闭门窗,避免外出;如需外出,务必结伴而行,携带自卫工具;避免前往人多的公共场所,如学校、商场、医院等;保持无线电通讯畅通,关注官方调频广播发布的救援消息。 被感染者无法逆转,遇见请即刻击杀,丧尸弱点是大脑。】 广播里还在不停地重复,这个消息让本就冷寂的体育馆更加窒息,两个少年站在原地,沉默在大厅弥漫。 一道急促的响铃打破了沉寂。 “喂。”纪都罗呆滞地拿起终端。 “都罗!等我过来!”终端传来一道男声,“等我!我一定会……” 信号似乎有些不好,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 “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喂!斯宾塞!”听筒里传来枪声,纪都罗皱眉大喊,“你怎么了?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们接了你家的任务,等我!” 说完这句话,听筒内就传来了阵阵忙音。 拉维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情况?” “救援队会赶过来,拉维,我们有救了。”纪都罗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朝着拉维勾了勾唇角,但转眼又瘪了下去。 “所以我们现在就留在这里等待救援?”拉维捏了捏挎包带子,心中有些不安。 他不喜欢等待。 “嗯。”纪都罗点了点头,拉起拉维的手腕,“跟我来。” 他们走到了二楼的器材室。 纪都罗不知从哪儿找来了钥匙,打开了房间门。 “你……”拉维睁大双眼。 “打扫卫生的阿姨喜欢放在储物间内壁。”纪都罗有些恍然,不务正业也有不务正业的好处,“算是逃课逃出来的经验。” 拉维坐在器材室的软垫上,担心道:“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你说……救援队能顺利到达吗?” 埃里克镇在极北的最北端,这里人烟稀少,曾经发达的重工业已经大部分朝着南方转移,算来算去并不是首要的救援目标,根据刚才那段通信,这个救援队估计是纪都罗家里找关系求来的吧。 “能的。”纪都罗呼出一口气,“那是我发小所在的队伍,大部分都是壮得像牛的alpha。” 说着,两人就呆呆地坐在软垫上,心中各有思索。 夜空中繁星闪烁,窗外隐隐约约传来尖叫,饥饿随之而来,拉维挎包里还有早上吃剩的面包,他将东西一分为二,递给了纪都罗。 吃东西的时候,两人观察了教学楼和学校宿舍,却发现了能攀爬的丧尸,他们震惊,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挤在软垫上,脑子里想东想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救援 拉维是被人扯醒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可以说有些粗暴,他睁开双眼,被周围的人影吓了一跳。 房间里围了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军人,其中一人蹲在垫子前,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现在想起来……或许这个时候的斯宾塞已经看他不爽了。 所以才会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恶意揣度自己。 拉维沉默了一会儿,推了推如八爪鱼般缠在自己身上的纪都罗。 “醒醒,你发小来了。” “呃。”纪都罗睡得迷糊,还将脸往他的手臂上蹭了蹭,“再睡会儿。” 身边的眼刀宛若实体,拉维扶了扶额头,温声道:“不行哦,再不起床,你发小就要用他的拳头攮死我了。” 此话不假。 啊?什么玩意? 睡得迷迷糊糊的纪都罗霎时间睁开双眼,看到了脸色黑沉沉的男人,黑色的长卷发,蓝眼睛,一副贵族公子哥的长相,显然是他的便宜未婚夫。 他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拉维的手臂,咧开嘴笑了笑:“这么快啊?哈哈。” 后面两个哈哈有些干。 拉维穿上外套,小心翼翼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领头的是一位女性军人,很高,将近两米,身材魁梧,在这样的境遇下,能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先出来吧。”她似乎是领队,一发话,众人就从这个狭小黑洞洞的器材室走了出去。 拉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纪都罗和他那位发小的气场不太对劲,他还是不触霉头比较好。 “呵呵,眼睛都看直了,没见过alpha吗?”一个狐狸眼男人凑到他身边恶狠狠道。 拉维一头雾水,他又怎么了? “别理他,他是个炮仗。”身边突然窜出来的瘦削青年低声安慰。 “长青月!你什么意思!”狐狸眼男瞪大双眼。 瘦削青年甩了一个眼刀:“怎么?你不是?” “咳!”前方的高大女人清了清嗓子。 两人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了下来。 拉维淡淡地瞥了狐狸眼男一眼,这人似乎不喜欢自己,那又如何,他没有回应他人恶意的义务。 这个队伍一共六人。 那个领头的高大女性应该就是整个小队的队长,一头鲜艳的蓝色短发在小麦色肤色的衬托下很是显眼,听狐狸眼说这人似乎是alpha? 在她侧后方的男人就是刚才找茬的狐狸眼,留着一头长度大概在背部的红色长发,被捆成一束挂在脊背上。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一个不太起眼的男人,身高也很高,和队长不相上下,皮肤黝黑却是东方人,厚唇板寸,看起来很敦厚,有一种不太有攻击力的英俊。 他身边贴着一个黏糊糊的男性,整张脸都很柔和,柔情似水这个词似乎就是为他创造的,但他的嘴唇和眉毛格外纤细,似乎能从其中窥探他原本的性格,这人正是呛狐狸眼的瘦削青年,名字似乎叫长青月,看两人亲密的样子,应该是队伍里的夫夫档。 其后就是纪都罗和斯宾塞,拉维直接略过他俩,看向了殿后的女人,她的身量有些高,几乎和拉维差不多,女人留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齐刘海,但边缘非常平整,拉维似乎能猜出女人的性格,褒义上的刻板、整洁以及有规划。 拉维发现,每次他观察众人的时候,这些人似乎都有些不自在,他的眼神……应该不冒犯吧? “先整顿一下。”蓝发女人发话。 器材室外面就是体育馆的二楼,这里非常宽阔,中间是一个篮球场,旁边是四个羽毛球场和一个排球场,除器材室、洗手间和澡堂外这里没有任何房间,但为了安全,队长让狐狸眼和黑皮男去检查一下。 两人归来,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海蜗牛小队,隶属四一新军团的自由战队,我是队长白晨,女性alpha。” 拉维知道自由战队,克拉斯内共和国,应该说所有的国家,大部分军人都是beta,他们没有较强的领地意识,服从性强,个体之间不会产生强烈的分歧,确实是当兵的好料子,beta才是国家的正规军。 所谓自由战队,可以理解为国有雇佣兵,专门用来处理一些棘手的任务。 狐狸眼:“席子义,干嘛要报性别,相亲啊?要不要我再报一个住址和资产……男a。”在白晨的眼刀下,狐狸眼,不,席子义屈服了。 黑皮男:“陈尘,男性alpha。” 长青月:“长青月,复姓长青,男性omega。” 黑发女:“云越沉,女性omega。” 斯宾塞:“斯宾塞·亚历山大,男性alpha,纪都罗的未婚夫。”说着瞪了拉维一眼。 当事人没反驳,沉默了一下:“纪都罗,男性beta。” 斯宾塞扭头看他,纪都罗却移开了视线。 轮到拉维自己了,他缓缓开口:“拉维·贝洛夫,男性omega,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计划?” “我们打算在学校修整三到七天,随后带领幸存者们前往极北首府。”白晨开口道。 拉维有些疑虑:“就你们几个吗?” “没事的,后续幸存者人数起来了,也能算战力和救援人员。”长青月眨了眨眼睛。 “对了,白队长,有些丧尸很反常,有什么情报吗?”这件事让拉维很在意,“昨晚我跟纪都罗看见了能爬窗户的丧尸。” 说到此处,整个队伍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良久,白晨叹了一口气:“伊戈说得没错,病毒会进化。” “伊戈是谁?研究人员?”拉维问。 云越沉摇了摇头,道:“我们的队友。” “海蜗牛小队一共十四人,由十个alpha和四个omega组成,我们分成了两个小分队,每队七人,伊戈是我们一队的成员,在上一个任务中重伤,所以这次没有过来。”白晨解释。 伊戈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周身气压低,常年倒霉,但他有个非常值得一说的优点。 云越沉道:“在某些方面,他的直觉特别准。” 白晨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出发的时候他就叫我们小心点,说这玩意有一定概率进化,他很少开口。”女人耸了耸肩,但开口没什么好事…… 随着众人的描述,一个沉默寡言但聪明的alpha形象跃然纸上。 “所以是进化吗?”拉维说,“但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拉维提出的问题,但没人能回答,这件事没人能说得清。 长青月道:“都出现能让尸体吃人的病毒了,它再怎么抽筋发展我都不意外了。” 这倒也是。 “那个……”拉维有很多疑问,这些人是军方的,应该知道一些东西,但他不知道该不该问,“我能问问病毒的相关问题吗?” 白晨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尽力。” “传染源是什么?病毒在最初的时候是怎么选择人类的,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之间,一瞬间就爆发了。”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不清楚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天罚?”长青月道。 陈尘挠了挠他的手腕:“不要乱说……” “那怎么解释突如其来的,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同一时间爆发的病毒?”长青月不满地戳了戳男人的手指。 “只是现在没查出来而已,不要轻信鬼神。”云越沉道。 “最初爆发的时候我们小队还在度假期,接到消息的时候我们所在的地区只发生了很少一部分感染。”白晨道。 “大多都是beta,对吧。”拉维垂下睫毛,“我刚才就在好奇了,从白队长刚才的话来说,你们海蜗牛队伍十四个人,竟然没有一人在爆发时间变成丧尸吗?” “确实没有。”白晨道。 拉维叹了一口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大家似乎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好像是的,上次我们任务结束的地点在极北之海,随后我们就在那里的科研站休息了几天,因为伊戈对北极熊好奇,所以我们一行人都留在那里养伤,就当体验极地风光。” “那里的科考队大概两百来号人,abo性别比在1:4:4,爆发的时候,只有少部分beta没有被感染,omega死了很多,清理尸体的时候,大多数omega都是被咬伤感染的。” “大家都没察觉出来,因为……” 拉维知道原因,道:“因为beta人数占比多,被感染的人数多,比例放在那里也会缩小,所以还没有人,至少大部分普通人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这些丧尸,似乎对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很敏感。” “你是说那些曾经是beta的人类变成尸体后能闻到信息素?”纪都罗惊讶。 长青月欲哭无泪:“所以这是要闹哪样?你们根本没有在解决问题,反而提出了一大堆更烦人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的?”白晨问。 “其实我没有太大的把握。”拉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理论似乎引起了大家的焦虑,“我是在逃跑路上发现的,如果他们正在进食,丧尸们其实更注重眼前的事情,你要是没发出太大的动静,或者很快从它们面前经过,那些怪物是不会来追杀你的,当然这都是我观察出来的,但……” “但?”白晨疑惑。 拉维再次叹息:“换我就不成了。” “似乎……”云越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诶……这件事,等明天去试试。”白晨揉了揉额心,“今天先到此为止,停止讨论丧尸形成,专注眼前事,我们今天下午得为明天的救援活动做准备,你们谁有学校地图。” “我。”拉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给我拿张纸吧,我给你们画出来。” 云越沉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素描本,上面都是她画的一些速写,模特似乎是她亲爱的队友们。 除了眼前的白晨、席子义、陈尘、长青月和斯宾塞,还有一个男人,他留着一头长发,长度大概在肩膀的位置,偶尔披散,偶尔扎成小揪立在脖间,男人眉目冷峻,右眼有一道疤痕,直直地竖着,贯穿整张脸。【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理想 “伊戈……” 海蜗牛小队成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拉维心有疑虑,但很快找到了理由,或许是什么任务…… 他脱下伊戈全身的衣物,用毛巾擦拭着男人身上干涸的血迹。 清洁做好后,拉维准备攻克男人左大腿上的钢管。 他戴上医疗手套,找来干净的绷带,深吸一口气,迅速抽出了伊戈大腿上的钢管。 鲜血不要钱般流出,浓重的味道泄了出来,看着鲜艳成股的血流,拉维不知为何有些口渴,他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嘴唇。 舌尖发痒,口里不停地分泌唾沫,一个失态的念头浮现在少年的脑海里。 快去尝尝吧,说不定不止鼻子能闻到味道,舌头还能尝到呢。 你只需要弯腰,将唇瓣贴在大腿上,随后用舌尖轻轻一卷,就能将血液吃进嘴里,说不定是甜的呢? 哦哦,忘了你不知道什么是甜味,你可以理解为幸福和愉悦。 你觉得这样太过粗鲁?那么用食指蘸取一点血液,然后包进嘴里,随后像婴儿一般用力吮吸,怎么样? 尝尝吧……尝尝吧…… 魔咒般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拉维感觉嘴角一凉,顿时回过神来,少年惊恐地用手掌擦了擦嘴角。 一点透明的水渍在手掌中央泛着光。 自从遇上伊戈后,他就开始不对劲了。 拉维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用力地咽了咽唾沫,似乎要甩掉那种奇怪的食欲,可看见男人的鲜血时,拉维还是下意识地伸了伸脖子。 不可以…… 拉维喉结滑动,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今日遇见伊戈后的第几次吞咽。 他摇了摇头,勉强把理智摇了回来。 少年迅速拿起一旁的绷带,转着圈塞进了左腿上的窟窿,随后利落地处理了男人身上的所有外伤。将染血的布料全都扔进了脏衣篓,最后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男人干净,床单干净,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蛊惑他了…… 伊戈被扒光了衣服,拉维这才看到了不太对劲的手臂、小腿和肋骨,但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敢轻举乱动。 单人病床狭小,男人躺进去就跟娃娃玩具床一般,拉维撑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人打横抱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就让拉维的双臂颤颤,变得跟面条一般。 拉维给伊戈捏好被角,鼻尖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皮肉。 那股好闻的味道再次袭来,勾得人心慌慌,拉维瞟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凑在alpha的脖间嗅闻。 好好闻,而且很舒服……少了一开始在雪地里的那股尖锐刺激,适应下来后变得绵长又柔软,闻起来让人大脑放松,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上靠了靠。 这一周没休息好的困顿席卷而来,拉维将脸凑在男人脖颈间,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靠着人睡了过去。 —————— “喂!你看!这是什么?”一个看不清样貌的黑影拿出了一本艳色杂质。 这里是石壁上的崖洞,周围黄沙漫天,太阳又很毒辣,伊戈翘掉了操练,跑到这里遮阴偷闲。 “无聊。”十五岁的伊戈躺在石板上,昏昏欲睡。 周围的环境有些模糊,那个拿着杂志的黑影也看不清脸。 一场梦…… 伊戈知道自己在做梦,这种场景并不少见,他也看过几个心理医生,但于事无补,他依旧做着清醒梦。 他也知道自己在梦些什么,无外乎是在加尼福斯德当童子兵的时候。 医生说,他虽然已经回到了克拉斯内,但精神却被加尼福斯德禁锢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梦境的种种,像是一个共情能力不好的旁观者,心中掀不起一点波澜。 崖洞里十分安静,半晌,那个拿着杂志的黑影走了过来。 “伊戈!你想操什么样子的人?” 黑影的话有些粗俗,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受过教育、常年生活在鱼龙混杂环境中、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来说,学坏是在所难免的事。 还没等伊戈说话,黑影就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露骨的话:“我都不在意性别,我就想要骚一点的,好操一点的,听说omega很润,但我没那么多钱……想去烟花巷……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 十五十六正是情窦初开躁动不安的年纪。 “你应该快到易感期了吧?不去找个人吗?” 这个时候的伊戈同样粗俗,他冷冷开口:“傻逼,易感期又不是发情期,不需要操人度过。” 半晌,他又想到了什么:“而且那些人……我也不想操。” 之前他被教官带着去烟花巷做了一次任务,里面各式各样的香粉熏得人头晕脑胀,作为对气味敏感的alpha,伊戈很不好受。 他正准备速战速决离开烟花巷时,一个妓子走了过来拉住了他,伊戈难受得甚至都没看清那人的性别。 “小哥,我免费。”说着,妓子就将舌头伸出来,挑逗似的飞速拨动,以此来展现自己高超的技术。 十五岁的伊戈皱了皱眉,开口说了一句:“你舌苔好重。”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住了。 “我去你的!你他妈是有病吧?!阳痿来什么烟花巷!”因为看中伊戈样貌而自降身价的妓子破口大骂。 “啧。”烦死了。 恰在这时,黑影又问了一句:“那你想要什么类型的?” 这件事情伊戈还没怎么思考过,他摸着下巴,斟酌开口:“……omega,很听我话,性格乖软比较好。” “哟!您还挺传统,非要ao配啊?” 十五岁的伊戈忽然来了兴致,继续补完自己的理想型:“脸其实没有什么硬性要求,非要说的话,纯一点比较对我胃口,主要是听话你懂吗?能激发人保护欲的乖巧懂事?让人看了就怜惜。” “然后就舍不得操了?” 伊戈邪邪地笑了笑:“怎么可能,肯定要狠狠操啊!自己老婆不操,留着让别人操啊?但他又乖又听话,被我折腾得上下直流水还会抱着我,真他妈爽!” “老婆?”黑影愣了愣。 伊戈把手放到后脑勺,吊儿郎当:“不然?” “你觉得我们能结婚生子吗?”黑影也才十五岁,“没机会的,随便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畅享未来?你还想要幸福美满的家?你太贪心了。” 十五岁的伊戈没说话。 黑影似乎转过了弯:“你这么纯情?还想把第一次留给老婆?” 关你屁事还在脑子里打转,嘴上却拐了一个弯:“对啊,我就想遇到一个对的人,把第一次给他,操进他的生殖腔,让他给我生孩子,我们会结婚,然后有一个幸福的家,生一大堆娃。” 太阳逐渐落山,浩瀚的沙丘和夕阳混杂成一幅画,伊戈抬手,抓了抓橙黄的太阳。 黑影在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像他们这种童子兵能活到成年都算运气好,还想结婚生子? 伊戈没再回话,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截烟。 他们的军饷少得可怜,这根烟还是教官赏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抽。 今天的他格外有兴致,他从口袋里拿出火柴,点燃了这根皱皱巴巴的香烟。 烟雾缭绕,很快就将梦境搅碎,尼古丁的味道钻入鼻腔。 嗯?怎么是葵花籽味道的? 不对,梦里怎么可能能闻到味道呢? 伊戈悠悠转醒,他发烧了,但意识尚在,应该不算严重。 他睁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是房间没有窗户?还是已经入夜? 一股气流打着旋吹到了他的脸上,伊戈脸颊旁升起一串鸡皮疙瘩。 这个味道……是梦里的葵花籽香…… 旁边有人。 “嗯?”一道哼哼从身侧响起。 随后床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 啪—— 煤气灯被人打开。 暖黄色的灯光投下一个狭小的圆形范围。 迷迷瞪瞪的少年眯着眼看他,随后抬手摸了摸伊戈的额头。 “我刚被你烫醒了,温度有些高,你是不是发烧了?”少年的声音很温柔,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才醒来的粘连感。 【纯一点的比较对我胃口。】 梦里刚说的话在此刻响起。 眼前人五官精致,但稍微鼓囊的脸颊、丰润的嘴唇以及鼻尖淡色的雀斑中和了精致五官带来的高智感,显得少年有些单纯,涉世未深似的。 他的睫毛很长很厚,黄色的煤油灯打在上面,拉出了好长的几道黑色阴影。 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少年疑惑道:“嗯?” 他彻底睁开眼睛,看向一旁脸色通红的男人,一双绿色眼睛在暖黄色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好漂亮的绿瞳,伊戈呆呆地盯着,或许是因为发烧,他感觉自己的五感都被延迟了一般。 视线完全抽不开。 “你……是谁?”他开口,带着一点口音。 少年顿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你先好好休息吧,总感觉你现在人不太清醒,等你清醒过来我给你说,好不好呀?” 好不好呀?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最后一句话在伊戈大脑旋转:“好。” 拉维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麻掉了,他起身松了松筋骨,找来温度计给伊戈测体温。 “来,夹着。”拉维将体温计塞进伊戈胳肢窝,顺便摸了摸被子里的温度。 处于发烧中的伊戈听话地将温度计夹在怀里。 拉维出去烧了几个暖水袋,分别塞到了伊戈床上和自己准备睡觉的榻榻米沙发上。 忙完这些后刚好可以检查温度计上面的数字。 “38.5c,感觉还不错。”拉维又抬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温度,“你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说着一片阴影出现在了伊戈眼前,他被卡其色毛呢大衣罩住,一股葵花籽的清香将他牢牢包裹住。 拉维关掉了床头的煤气灯,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昏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酸奶 伊戈就这样一觉睡到天明,得益于alpha强健的身体素质,他终于不再流血,伤口处迅速结了痂。 他睁开双眼,看到了坐着打盹的少年,围巾遮住了他的下巴,只在脸上留了长长的睫毛。 拉维睡得很不安稳,察觉到动静后,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小声问道:“不舒服吗?想吐?” 昨天晚上,伊戈的体温极速飙升,拉维给他喂的退烧药全都被吐了出来,无法,他只能用冰水给男人擦拭身体,帮他降温。 凌晨的时候温度计上面的数字才降了下去。 “谢谢你救了我。”男人面无表情开口。 拉维救援的目的并不单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指尖刮擦着布艺沙发:“嗯……没,没关系。” 一股莫名其妙的尴尬和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和陌生人独处一室,拉维还没经历过,他不知道怎么进行友好社交。 “我叫伊戈。”反倒是冷冰冰的伊戈打破了沉静,因为才从昏睡中醒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干哑。 昨夜为了方便照顾伊戈,拉维把炉子搬了进来。当然,他把卧室门打开了,屋内没有沉闷的气息。 上面还温着半夜烧的水,拉维从床头拿来一个杯子,用冷水中和了一下温度。 他把温水递给了眼前的男人:“我叫拉维·贝洛夫,是白沙丝中学的高一学生。” 男人接过水杯的手指顿了顿。 “飞机失事,只有你一人活了下来,我们现在在学校的医务室。”拉维补充道。 两人交换姓名,就算是认识了。 水流下肚,滋润了喉咙,伊戈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再度开口,这次的声音清冽了不少:“真的很谢谢你。” 男人的眼睛确实如他之前猜测的那般好看,那双好看的锐利鹰目露出澄净又恳切的目光。 拉维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住,好像自己邪恶又怪异的小心思被探照灯照得清清楚楚,他嘴里连忙道:“没有没有。” 昨晚灯光昏暗,加上脑子迷糊,伊戈其实没有怎么看清少年,他低头默默打量眼前的人。 拉维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头发和眉毛都是浅亚麻金,微卷的刘海遮住了毛茸茸向下耷拉的眉毛,一双绿色瞳孔也在打量着自己。 他想起了队长的话。 很漂亮。 确实如此。 鼻尖一直都萦绕着一股葵花籽的气息,伊戈眼睛沉了沉,试探开口:“你的信息素……” 那些葵花籽清香虚虚地包裹住了自己,但又不敢真正地给他染上味道,有些胆小又放浪的感觉。 “嗯?”拉维眨了眨眼睛,连忙捂住了脖子后面的腺体。 “是它打扰到你了吗?不好意思,我闻不到,也不会控制。”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绿色的眼睛水润润的,生怕自己会生出过多的误会。 伊戈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也没有多嘴询问他为什么闻不到。 “没事。” “真的吗?” 拉维长到现在,都没有和alpha接触相处过。 跟海蜗牛小队在体育馆的时候,也因为这个事情闹出了不少麻烦,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课本和书籍只会讲述alpha、beta和omega身体构造的不同。 至于信息素在在社会上达成的某种隐性共识他一概不知。 比如,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有多种含义,求偶是其中一种。 伊戈说:“真的没事。” “那它打扰到你,一定要跟我说。”拉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短短几分钟左右的相处,伊戈在他面前留下的正面形象不止一点半点。 所以,在面对那些奇怪欲望的时候,拉维更自责了。 他要好好对伊戈! “那个……我把你身上的外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但骨折我不会弄,你应该会自己处理吧?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尽量找给你。” 伊戈垂下眼眸:“木板。” “那我中午给你找!”少年摩拳擦掌,“你现在能吃饭吗?” 他不知道从那部电视剧里看过,受伤严重的人不能吃饭,但比起电视剧,他更相信隶属于海蜗牛小队的伊戈同志。 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简短回应:“可以。” 有些冷,但拉维想到了白晨所说的话——他很少开口。 有些人就是不喜欢说话,这是他人的习惯,尊重就好。 拉维点了点头,将火炉提了出去,把上面的烧水壶换成了小汤锅,水沸后,他把清洗好没有刮皮的土豆放了进去。 趁着这个时间,拉维拿出两个盘子,用物资箱剩下来的酸奶做了一个咸口调味料。 小汤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拉维上前,拿着筷子戳了戳土豆,能轻易贯穿后,用漏勺捞了出来,随后放在盘子上。 回到卧室,拉维看了看手中的两个盘子,选择将少的那份送了出去。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角似乎带了一点笑意。 “你能自己吃吗?”拉维以为男人在委婉地向他寻求帮助,他看了看伊戈,右手骨头异常凸起,左手完好无损。 伊戈思索了片刻:“勉强吧。” 他的肋骨断了三根,行动之间有些钝痛,但好在不严重,能自愈,他用左手拿着叉子,叉起一块土豆,沾了沾旁边的白色酱料,最后送到了嘴巴里。 拉维有些忐忑,紧张地盯着男人的表情。 叉子碰撞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样?”拉维忐忑开口。 伊戈沉默,少年似乎是把味精放多了,吃起来泛苦,一口下去大脑就开始鸣笛警报。 “……还行。” 那就好,拉维松了一口气,迅速地解决了餐盘里的食物。 转头却发现伊戈没怎么动作。 “是不方便吗?”他放下手中的餐盘,起身坐到床畔,拿过伊戈手上的叉子,“我喂你吧。” 说着,他叉起一块土豆,裹上了一层浓厚的白酱。 “啊……”他将叉子送到伊戈嘴边,后知后觉地闭嘴,这种哄小朋友吃饭的方法不适用于眼前这个高大的alpha。 男人眼神飘忽。 拉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什么:“抱歉,我没有味觉,所以做出来的东西会有些奇怪,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用顾及我……” 伊戈喉咙骤然收紧,这个少年好乖,性格很好,好到有些软。 拉维将沾着白色酱料的土豆放在了盘子里,重新叉上了一块没被污染的食物。 这次伊戈吃了下去,拉维默默地重复喂食的动作,餐盘很快见底。 “你先休息吧,我去洗碗,洗完之后出去找木板。”拉维拿起放在一旁的餐盘,走出了门。 关上卧室房间门后,拉维拿起叉子,将那块被遗弃的裹满酱料的土豆吃了下去。 现在这种情况,不能浪费每一粒粮食,何况他等会儿要出门找木板,需要多吃一些。 拉维伸出舌头,舔去了伊戈餐盘上剩下的一大块酸奶。 入嘴没有味道,还是空白一片,除了淅沥沥且绵软的口感,什么都没有。 “嗯……”少年叹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恢复了嗅觉或者味觉,但显然,他只能闻到伊戈身上的气味。 拉维伸出舌头,灵巧地舔了一圈嘴唇,将唇畔的酸奶勾入嘴里。 他咽了咽唾沫,鬼迷心窍想到了伊戈汩汩流血的大腿。 如果……他是说如果,真的能尝到味道呢? 拉维看了看放在竹筐里的带血布料。 咔咔—— 老旧实木家具发出轻微响动。 天啊,他刚才在想什么? 少年回过神来,拿起烧水壶,将水倒进洗碗槽,掩盖罪证似的清洁两个餐盘,两个人的餐具很快就清洁好了,拉维拿过橱柜上挂着的干抹布,将手擦干净。 他拿起弯刀,给卧床休息的伊戈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木板……木板……”少年小声地唠叨着。 操场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干净,因为无人打扫,地上斑斓一片。 雪地里混合着脏污的血迹,不知是病毒还是什么原因,本身为红色的血渍隐隐泛黑,在雪地里开出一朵又一朵腐败凋零的暗花。 拉维被迫小心翼翼地行走着,雪天路滑,限制了他前进的速度,因为谨慎的走路姿势,拉维后背升起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他想到了学校负一楼的废弃空教室,里面放着淘汰下来的课桌课椅。 确定好目的地,拉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校园里大部分丧尸都被校车离去的引擎引开,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拉维自己也勉强能对付。 负一楼黑黢黢的,让他萌生了一点逃避心理,拉维在门口踌躇了将近十分钟,才下定决心走进去。 一进去,拉维就感觉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更低一些,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想到了刚来学校就听到的关于地下室的传闻。 有人说,白沙丝中学的前身是一家医院,负一楼是曾经的停尸房,所以每次进去的时候都会觉得比上面寒冷。 拉维知道,这都是胡扯,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土壤的热传导性。 但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恐惧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明知道那些可怕的,带有一点灵异色彩的传言根本不可信,但拉维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一进到地下室,他的大脑就开始自动播放地下室恐怖传闻。 例如,曾经有个beta学哥和一位来支教的男alpha老师恋爱,没想到关系被撞破,alpha拒不承认,倒打一耙说beta学生勾引自己,最后学哥吊死在负一楼的门口,每到午夜十二点,学哥吊死的身影就会晃悠悠地出现在门口。 再比如,曾经有一群爱探险的学生,听闻吊死人学哥的事情,就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玩起了危险的游戏,结果无一幸免,全都死在了地下室的废弃旧教室,被发现的时候整个教室血流成河,听说那些血液有脚踝深,打开教室门的一瞬间全都涌了出去。 —————— 伊戈躺在床上,歪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着一点笑:“然后呢?” “没有了。”伊戈摸了摸自己泛红的耳廓。 一个小时前,他成功抵达目的地,打开门的一瞬间,心里的恐惧瞬间达到最高,他颤颤巍巍地拿起门口的两个旧板凳,随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在雪地里奔跑显然不是个好选择,短短五百米的距离,他连栽三个跟头。 伊戈在房间里听到了地板震动的声音,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想要起来帮忙却发现自己宛若残废根本动不了。 最后砰的一声,拉维掀开房门,肩上扛着两个掉漆的旧板凳冲了进来。 少年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他双眼大睁,瞳孔微扩,显然是被什么吓住了。 伊戈上下打量着他,没看见伤口才问:“遇见丧尸了?” 然后迎接他的……是拉维的两个鬼故事。 曾经他也怕过,到后来,他杀了那么多人也没被索命,就不怕了。 英俊的alpha沉着脸看向拉维,这个omega似乎恢复了过来,眼中的惊惶荡然无存,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藏在眼底。 哦,这是不好意思了? 伊戈抿唇,出于人道主义安慰了一下:“都是假的。” 他用手指抵着嘴,遮挡了嘴角的笑意。 真是个小怂包。 拉维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份敷衍的安慰,随后在男人的指挥下将旧板凳拆解,将稍厚的木板一分为二,这样就能牢牢固定住男人骨折的手臂和小腿。 “你是飞机上唯一的alpha吗?”拉维低头,用布条将木板固定在相应的位置。 “嗯。”男人发出一道鼻音。 “怪不得。”拉维感叹,“真羡慕你们alpha的身体素质。” 这样都没摔成这一块,那一块。 恰巧,伊戈也是这样想的,他这样的伤势甚至还算轻。 “也不能这么说吧。”拉维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不仅仅是身体素质的问题,“你运气也好。” 伊戈回想了一下坠机的原因:“……”沉默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欲望 吃完晚饭,黑夜悄然降临,雪原的黑夜与白昼一样寂寥无声,火焰燃烧的声音格外明显。 咕嘟咕嘟——嗡—— 老式火炉上的烧水壶散发出阵阵蒸汽。 雪原寒冷,拉维正在装热水袋,滚烫的热水顺着瓶口向下,不一会儿,橡胶被撑得圆鼓鼓。 他拧好瓶盖,用纸巾擦了擦溢出来的滚水,随后套上毛绒外套,塞到伊戈腿边。 “什么东西?” “热水袋。” 拉维解释道:“虽然alpha体格强健,但还是会觉得冷吧。” “谢谢你。”伊戈看向微弱烛光中的少年。 拉维感觉脸上有些烫,他得感谢那些烛光,遮住了他变色的脸庞。 他知道,被人感谢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每当他帮父亲洗碗,帮母亲擦拭猎枪,两位家长都会摸摸他柔软的发丝,然后道上一句“谢谢”。 过去三年间,无人曾如此诚恳地感谢过他。 拉维的心脏跳得飞起,他抿唇腼腆一笑:“不客气!” 因为睡觉,少年把毛帽脱了下来,那些柔顺的发丝乖乖地贴着,稍微厚实的嘴唇微微勾起,眼睛弯成月牙,有种质朴的可爱。 少年道了一句晚安,最后吹灭蜡烛,钻进了被窝。 咔吧—— 伊戈掰响了手指。 他面无表情地想,这人真的很乖。 月光肆意,繁星变换,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拉维有些睡不着,屋子里都是伊戈信息素的味道,那是一种拉维不排斥的,还很喜欢的味道,也是拉维唯一能嗅到的味道,它一直萦绕在鼻尖,让人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过久,拉维感觉胃里像是烧着了一般,嗅着伊戈的味道,脑中回忆起了白日的种种,鲜血直流的大腿、鲜红的肉、温凉的皮肤…… 都让拉维…… 夜晚总是混沌的,所以当自己生出这些污秽且不合理的想法时,他并没有像白天在厨房那样拉回逐渐跑偏的思想。 他张开嘴唇,伸出湿漉漉的舌头,饥渴地舔舐着空气。 能不能让他尝尝?就一口? 好香啊好香啊好香啊好香啊好香啊好香啊…… 伊戈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能察觉到一股奇怪的视线,黏腻的、窥伺的、带有某种欲望的…… 房间里就他跟拉维两人,这道视线的主人不言而喻。 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呻吟,一团黑影撑在床尾,随后怕惊动床上人一般,蹑手蹑脚地缓慢移了过来。 这是在? 伊戈忽然想起了一段不相干的记忆。 一个beta为了追求教官,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从被子底部钻进了教官的被窝,他们这些童子兵在年幼的时候都和教官睡一个屋,只不过那个男人睡在床上,小孩们睡在沾满沙土的地上。他一向浅眠,看到了全过程,最后的记忆是一段潮湿温热的满足喟叹。 但拉维只是凑近了他脖颈后面的微微凸起——腺体。 气息在敏感的腺体上旋转,激起一阵陌生的快感,伊戈愣住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拉维。 少年像只小狗一样在他丑陋的伤痕上不断嗅来嗅去。 好痒,伊戈耳尖霎时间变得通红。 “好香……”少年喃喃,一道柔软湿润的东西从他的腺体间一闪而过。 这是第一次,有人拿如此柔软的东西触碰这个地方,伊戈忍不住颤了颤。 这个动静让失去理智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了卧室门。 伊戈没有起身,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后,他知道拉维出去了,男人如释重负般卸了全身的力气。 心里却没缘由地升起一点可惜。 拉维愣愣地站在厨房与医务室交界的珠串下面,他看向实木桌。 脏衣篓就在药柜旁边……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拉维从里面掏出沾染过血迹的轻薄内衫。 少年张嘴,将干涸的,有些坚硬的布料送进了嘴里,一股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和大脑,奇妙的感觉从大脑直冲天灵盖。 拉维大口地吮吸着,贪婪地将脑袋埋入衣物中。 甜的,是甜味…… 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到味道,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另外的欲望。 他还想要更多…… 月光从云层而出,洒在逐渐变得微凉的身体上,拉维打了一个冷颤,从癫狂中醒来。 他刚才…… 嘴里的甜味提醒着这个跟着本能走的少年——你越界了。 月光下的黑影动了动,双手力竭一般垂下。 拉维放下了手中的衬衫,来到厨房用冰冷潮湿的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股浓郁的甜味郁结在手心与喉心,让人无法忽视,无法释怀刚才那般非人的做法。 他这是怎么了? 拉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为什么他单单只能闻到伊戈身上的味道?为什么会对他产生一种类似于食欲的情绪? 自己应该是人类吧? 不知过了多久,拉维回到房间,耳边的心跳有些响亮,但仔细去听的时候,却依旧平缓。 错觉…… 拉维躺回榻榻米沙发,抬头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 他胸口有些闷,胃里像是塞了一块抹布,沉甸甸地往下坠。 这是越界,人类可不会喜欢吃同类的血。 他转头,看见了床上平稳的起伏,罪恶感油然而生,他对不起伊戈。 舌尖似乎残留着独属于伊戈的气味,拉维呼吸急促了起来,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似乎有了重量,变成泥沙不断地塞进喉咙,他只能用手一次又一次地顺着喉咙,尝试让自己恢复正常。 半晌,拉维哭了出来,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似乎有了发泄口。 他哭得并不猛烈,没有强烈的哽咽与抽泣,泪水顺着脸颊缓缓留下,少年皱眉,带泪的眼中满无措和疑问。 恍惚间,他想,还好伊戈睡着了,不然他无法解释唇边的味道。 眼前朦朦胧胧,拉维干脆闭上了眼睛,竟然就这样哭着哭着睡着了。 背后的呼吸终于平缓了下来,伊戈转过身,盯着下方的少年。 榻榻米沙发只有一米七左右的长度,拉维睡在上面还要蜷缩着身子。 他伸出手,用骨节粗大,带着茧子的大指姆不断在少年嘴边摩擦。 就是这张嘴,碰了他的腺体,还干了其他坏事。 大拇指顶进唇缝,两片丰润水红的唇微微张开,洁白整齐的牙齿没咬多严实,用大拇指一顶,就露出了里面的舌头。 伊戈换了更长的食指深入,湿软的舌尖几乎是一瞬间就裹了上来。 男人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察觉到拉维并未清醒后,他再次行动了起来。 指尖轻轻滑动,逗弄似的胡乱揉摸。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指处传来。 “嘶……”伊戈轻轻地喘了一声。 拉维咬住了他的手指,还用牙齿不断地摩,似乎真的要把这个东西留下。 伊戈笑了笑,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他玩味的眼神。 他用食指不断地刮擦口腔上方的黏膜,拉维很快就松了口。 伊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就失去了玩心,他将湿漉漉的指尖送到鼻尖,除了浓郁的葵花籽气息,他还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他用舌尖舔了舔,一股铁锈味直冲鼻腔。 哦……他知道拉维干的坏事了。 但少年哭了,这代表并非本心? 他低头看了看抿唇睡觉的少年,脸上古井无波。 —————— 因为哭泣释放了情绪,拉维睡得很好,但醒来后眼睛肿了起来。 末世没什么娱乐设施,两人洗漱完后就摊在床上发呆。 愣神间,伊戈推了推他的手臂。 “拉维,我想上厕所。”男人垂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拉维这才想起来,伊戈双腿都有伤,不能自己上厕所。 而且他好像没在医务室上过厕所,这是憋坏了吧! 他连忙起身:“抱歉啊,都没注意,你等一下。” 拉维只穿了一件厚绒毛衣,他把自己的卡其色羊角扣毛呢大衣披在伊戈身上,随后将男人驮了起来,毕竟这人左大腿有伤,右小腿又骨折,完全走不了路。 伊戈下意识用力,大腿处的伤口再度裂开,一丝丝甜味顺着绷带溢了出来。 拉维的身体骤然紧绷,罪魁祸首平静开口:“怎么?” 明明是睡一觉就能忘记的事情,却在此刻被勾了出来。 “没……没怎么。”拉维将人拖到卫生间。 伊戈行动不便,两条腿都有伤,就算能坐下用马桶上厕所,但起身的时候还需要拉维进来帮忙扶着。 想了一下,拉维没有动作。 “你……不回避吗?”alpha的耳廓有些红。 “你想让我回避吗?”拉维问,虽然回避一下有些麻烦,但他尊重伊戈的选择。 伊戈似乎也想到了后面的事情,他红着耳尖开口:“还是麻烦你扶我一下。” 说着,他拉下了自己的内裤。 拉维觉得脸有些热,马上把头偏了过去。 耳边传来好大一泡尿的声音,又大又长,看来真的憋了很久。 下次还是让他不要害羞,早些说吧。 “我好了。” 拉维这才眨巴眼回过神来,他小声开口:“下次要上厕所就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要觉得这是在麻烦我,长期憋尿对身体不好。” 伊戈愣了愣,抿唇道:“谢谢,你真好,有人夸过你性格好吗?” 诶?伊戈这是在夸他吗?拉维忽然觉得,男人或许不是不爱说话,只是很内敛。 他勾起嘴角:“也没有啦。”转头看了看伊戈的左手,这只手……没洗就摸他了…… 察觉到少年的视线,伊戈下意识藏了藏食指的咬痕,但拉维明显没在意。 拉维将人扶到洗手池旁边:“洗手吧。” 男人在拉维低头开水的时候挑了挑眉,冲了冲刚才扶东西用的左手。 拉维看向洗手台上的镜子,两人的脸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晕。 第一次嘛,下次就不会了,拉维这样安慰自己。【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有人 经历了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拉维已经不太相信自己的厨艺了。 所以今天中午吃干面包,少年撕开包装袋,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嗯? 不知道是喉心还残存的腥甜所致,拉维总觉得能吃到一股味道,但很少,就像是舌头套上了一层薄薄的塑料或者橡胶,只能在触碰到那些没被遮盖的地方才能品出一点味。 拉维皱眉,看了看手中的面包,又看了看放在厨房案板上的调味料。 他起身,猛灌了一大口醋。 “噗——” 这一口差点给他干吐,拉维感觉自己喉咙和牙齿都被烧掉了,一股怪味回荡在口腔。 或许是人类刻在基因中的本能,拉维几乎是立刻知道如何稀释这股味道,他拿起放凉的开水,吨吨吨地灌了一大半,嘴里被腐蚀的感觉才终于减弱。 拉维擦了擦狼狈的嘴唇,他后知后觉地停下了动作。 他,他能尝出味道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喝醋的动静有些大,躺在卧室里的伊戈开口询问:“你还好吗?” 是伊戈! 就算没有专业医生的指导分析,拉维也知道自己恢复味觉和嗅觉的原因是屋内那位男人。 这半个月来他身边就发生过两件不同寻常的事,病毒和伊戈。 可显然不是病毒的作用。 只是伊戈,也只能是伊戈。 “我没事!”拉维朝着卧室里的男人回应。 他迅速解决面包,回到了卧室。 “伊戈,我今天有出行的计划。”他坐在榻榻米沙发上,朝着男人解释,“下午我要去一趟集市,傍晚再去一趟学校图书馆。” 这是拉维经历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出的解决方法——既然如此,把勾引自己的大腿伤治好不就行了吗? 但今天中午发生恢复味觉的事,让他增添了一个新的出行地点。他想去图书馆找找有没有罕见病相关的书籍,他想参考一下。 “为什么?”伊戈问。 “我想给你找药,我想让你快点好起来。”说到这里,拉维还不知道具体需要什么药物,他转头问伊戈,“需要给你带什么药?” 男人摇了摇头,道:“小诊所没有这些药物,你去了也是白去。” “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去看看,物资也不太多了。”拉维开口,“你想想有没有常见的药。” “非去不可?”伊戈皱眉。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面无表情之外的神情,男人本身就长得非常锐利,皱着眉毛,加上左脸的疤痕,有些吓人了。 “可是,我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拉维抬眼看他,双手不自觉得交织在一起。 这是他不安的表现。 “很危险。”伊戈松缓了一下表情。 “不会的!”拉维为自己正名,“你之前不在的时候我也这样出门找物资,然后就遇见了你。” 半晌,伊戈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立场限制拉维的行动:“你可以找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粉和止痛药,红花药、止血粉、布洛芬什么的。” “哦哦!”拉维点了点头,拿出笔记本将伊戈说的大部分药品记录了下来。 出门前,拉维拿起昨天晚上的“赃物”来到厕所,他把洗手池下面放着的铜盆拿出来,将衬衫丢了进去。 咔嚓—— 火柴滑动,衔起一小撮火焰,拉维手指一松,火焰席卷带血的白色绷带。 暖黄色的光打在少年脸上,让面无表情的脸生出了几分诡谲。 “你干了什么?” 少年从卫生间出来,伊戈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烧焦味。 拉维拿起水壶,将热水灌满热水袋:“烧掉了一些可能引诱丧尸的东西。” 他把热水袋塞进伊戈的脚边:“那我先走了,你就好好看家。” 铁门关闭,拉维背着挎包走了出去。 “家?” 男人勾着舌尖,念出了这个字。 —————— 拉维还是在红砖墙上上下下,这里是个出校门的好位置。 要不要搭个梯子?或者直接凿穿?想起之前坠落经历的拉维不禁这样想。 噗噗—— 这几天下了好多雪,蓬松雪尘被踩实的声音异常美妙。 马上就要到十一月了,极北会再冷上一个度,他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白色雪原。 无论如何,他都要撑过这个冬天,和伊戈一起。 集市和拉维前天来的时候差不多,街道上没有人影,甚至连丧尸的影子都没有。 但拉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捏着斧头,朝着集市前进。 街道空荡荡,但墙壁上的血迹和肉垢都表示这里发生过与学校类似的事情——一场病毒爆发带来的暴乱。 忽然间,一家产开的男装店里隐隐约约传来嘶哑的吼叫。 拉维汗毛竖起,是丧尸! 少年握紧手中的斧头,咽了咽口水,这么久过去了,就算他已经解决过好几只这样的怪物,可每当撞见时,他的心脏都会情不自禁地越跳越猛烈。 男装店一前一后冲出来两具丧尸,拉维率先迎了上去,带着斧头砍断了丧尸的脖子。 咕噜咕噜—— 圆圆的黑褐色脑袋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它那张腐烂的脸朝向了拉维。 “呃……”拉维咬着唇朝着后面的丧尸劈过去,如法炮制,砍下了丧尸的脑袋。 被砍下的脑袋并没有失去活力,它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牙齿碰撞的“咔哒咔哒”声。 拉维皱紧了眉毛,夹着眼尾,这是相当嫌弃的一个表情。 真是怪物……他都砍下了它们的脑袋,竟然还能维持活性。 等等…… 正打算离开的拉维停下了脚步,男装店是吧? 他想到了伊戈光裸的身体,或许应该给男人找几件衣服,拉维用手比划了一番, 伊戈似乎好像应该是这个体型? 极北过于寒冷,因为不怎么崇尚时尚,男装店里的衣服大多都是黑灰白的配色。 拉维走进店里,挑选了三件羊毛衫,两件厚绒毛衣,一件阿尔特斯黑色大衣,一灰一白两条宽松运动裤。 他把衣物叠好,放在了门口的小购物篮中。 哗啷—— 玻璃坠地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展示台上如蛛网般的玻璃终于不堪重负,碎了一地,拉维从门口走出去,看向了展示架上的军大衣,这似乎是什么中古产品,米白色的底,袖子和肩膀上有着两道红色条纹。 总感觉很适合伊戈。 拉维转身回到店内,踩着玻璃碎渣将衣服拿出。 衣物太多,小购物篮已经塞不下了,拉维又去店后的仓库里找了一个蛇皮口袋,将东西全都塞了进去。 忙活了一会儿,额角都升起一片细密的汗水。 这些东西还算有些分量,拉维把口袋放在门口,打算拿完药之后再回来拿。 他走出男装店,朝着集市四周望去,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集市,那天只是匆匆路过,从中瞥见了绿色的药房,非要说它的准确位置,拉维也不太清楚。 如果沿着街边还没找到的话,拉维就得考虑回去了,街心是广场,病毒爆发的时候人流量巨大,如果靠近,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 家里还有病人,他不能这么冒险。 拉维沿着街道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在视角盲区发现了绿色的药店。 原来他一直都在打转,拉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但好在,还是被他找到了。 【家中有事,10月14日回归。】 拉维拿起挂在门口的纸板,朝着周围望了望。 看来店家在爆发那日关闭了店面,真是幸运,拉维希望陌生店长和店员们都好好活着。 他将斧头转了个圈,换了一个角度,随后用力一挥朝着药房的玻璃门挥过去。 砰——砰————砰—— 玻璃门被成功砸碎,拉维看了看握着斧头的拳头,他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而且……刚才杀丧尸的时候也很轻松,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来不及多想,omega灵敏的五感告诉他,远处似乎有什么数量众多的东西朝着这边赶来。 拉维想都不用想,立马跨过玻璃门,拿起笔记本,迅速在琳琅满目的药柜面前寻找东西。 这里说是药房,但算来算去还是一个中西医结合的诊所,左半边是西医,右半边是高大厚重的中药柜。 拉维记下了这个隐蔽的地方,准备下次搜刮物资的时候再过来一趟。 东西都找得差不多了,拉维一边把药塞进挎包一边跨过玻璃门离开。 道路尽头就是服装店,拉维拖着口袋,按原路返回。 拉维看了一眼天色,早晨还万里无云,现在倒变成了灰不溜秋。 未来这几天的天气不太好,拉维盘算了一下医务室的物资,加上伊戈,勉强还能撑两周。 很严峻了…… 雪原不比森林,城镇缺少,物资稀缺,就算捕猎估计也没多少收获。 食物的缺少让拉维的面色跟这不晴朗的天气一般。 回家的途中,拉维发现了一截香烟头,橙色的,明晃晃的出现在了雪地之上。 心中的不安如破土的嫩芽。 看来这无人的雪原除了寒冷,还有其他危险。 拉维用纸将烟头包了起来,揣进了大衣口袋。 今天没有下雪,冰雪融化将土地润湿,拉维顺着来时路一步一步往回走,可越是看就越心惊,这个深度……不是他的体重能达到的。 他似乎能想象一个陌生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的模样……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五感灵敏的omega察觉不到他的身影。 少年皱着眉,心下多了几分疑虑。 拉维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回到了学校后围熟悉的红砖墙。 他拉紧蛇皮口袋,随后咬牙抬起,用力一扔。 砰—— 口袋成功飞过红砖墙。 拉维从红砖墙上爬了过来,直接从医务室后面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伊戈很早就听见了动静,他睁开双眼:“你回来了。” “嗯!”拉维点了点头,将衣物从口袋里扯了出来。 “我对你的尺码不是很了解,但这些衣服你应该能穿上。”拉维一边说一边把衣物展开展示,“你要不要试试?” 他递给伊戈一件打底衫和运动裤。 伊戈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不是拿了药吗?帮我换药,我等会直接穿。”他摸了摸手上的打底衫和运动裤,“这些我都能穿上。” “好!”拉维拿过地上的医药箱,随后从挎包里拿出口罩给自己带好。 伊戈看了他一眼。 “我看医生都这样做。”拉维解释。 口罩还算有些作用,至少,那些味道不会像狡猾的水蛇一样钻进鼻腔。 他很快就给伊戈换好了药,染血的绷带被放到了脏衣篓。 取下口罩的一瞬间,一股香甜直扑鼻尖,拉维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他把手揣进了口袋,指尖碰到了白色柔软物,纸巾和香烟。 差点忘了这件事,拉维刚想张嘴,却想到等会儿还要去图书馆。 如果这时候说了,肯定会让伊戈担心,还是等回来后再说吧。 “东西我都放在这里了。”拉维将挎包里的物资放在了书桌上,“趁着还没天黑,我得快点去图书馆了,一个小时内就能回来,你别担心。” 伊戈单手并不好穿羊毛衫,拉维走近,将男人的脑袋解救了出来。 噼里啪啦—— 一阵静电音响起,伊戈的中长发都竖了起来。 “看来是劣质羊毛呢。”拉维抿唇笑了笑,下意识用手给伊戈梳理毛发。 伊戈顿时就如同被点穴一般,僵在了原地,而罪魁祸首拉维毫不知情,还帮忙理了理内衫,露出了缠着木板的右手。 “在家等我。”少年说着就走出了卧室。 耳边传来铁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伊戈捂住绯红的耳朵,低声骂了句:“操。” 刚走出医务室的拉维就打了一个喷嚏。 少年边走边重新裹了一下围巾。 要降温了吗? 学校的图书馆在食堂的对面,也就是大舞台的旁边。 他穿过教职工宿舍,顺着被雪覆盖的跑道走向这个玻璃钢筋建筑。 如果说体育馆是钢铁之心,那么图书馆就是玻璃书海。 夏天,这里的风景会很漂亮,绿油油的树叶在阳光中摇曳,从图书馆内望出去,就像是徜徉在一片海洋森林里。 这是拉维在宣传册子上看到的风景。 海蜗牛小队基本上肃清了整个学校的丧尸,并把他们的尸体都埋葬在了学校旁的桦树林里。 但毕竟是“基本”,而且校园前的伸缩门已经被破坏。 撤离前发生的事情,以及纪都罗被砍断的手臂,都让拉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来到图书馆门口,门被上了锁,拉维从旁边的大花盆底座中掏出钥匙,打开了玻璃门。 因为是玻璃建筑,里面也算不上特别黑。 拉维的目标很准确。 《abo罕见病发展历程》《诶里克小镇地图(新纪元1860版)》《雪原求生记》《古法炒菜(公元3000年版)》 当然他也找了一点打发时间的有趣书籍。 书本沉甸甸,勒得拉维肩膀痛。 离开的时候,拉维透过管理室的玻璃小窗上看见了令人意外的东西。 —————— 极北的天越黑越快,火烧云被星空吞噬,可拉维还没回来。 伊戈想起了少年离开时说的话。 “一个小时内就能回来。”他念了念,用手遮住了眼睛。 男人眉头紧蹙,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直到骨折手臂传来钝痛才回过神。 卧室里有一根废弃的钢管,拉维说这应该是用来挂衣服的。 男人用健康的左手拿过钢管,撑着病体从床上坐了起来,穿着拉维递给他的灰色运动裤,行动之间,大腿上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拉维才换上的绷带又被血液浸湿。 伊戈抿唇,撑着钢管站了起来,他慢慢地走出卧室,疼痛让他面色苍白。 砰—— 他在厨房门口跌倒。 还是太过勉强,男人咬牙。 “我回来了!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处理那群丧尸耽搁了我不少时间呢!”拉维笑着将东西推了进来。 少年叽叽喳喳求夸奖的声音在看到男人身影的片刻停住了。 “伊戈,你怎么在地上?”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拉维,少年的卡其色大衣上全是凝结的血浆和黄色的脂质,甚至那张乖巧的脸都被溅上了几点血渍。 在深幽昏暗的环境下,竟然显得没那么乖了。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推进来的东西,那是……一辆轮椅。【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窥视 伊戈现在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 拉维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是准备上厕所吗?” 伊戈摇了摇头,黑棕色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我担心你。” 拉维双眼微睁,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伊戈下意识侧头,用发丝挡住了自己的右眼。 “我……”拉维突然低下头。 伊戈怎么这么好,越是这样,他觉得越对不起他。 少年似乎有些难过,伊戈拍了拍他的脑袋,就如拉维给他整理头发的力度。 “你打算让我看什么?” 拉维抬起头,眼睛如月牙般勾了起来:“轮椅!你在家肯定很闷很不方便,有了这个你是不是会自由很多。” 自由…… “这样你就可以在周围散散步了!”拉维抿着唇,露出干净质朴的笑容,少年脸上的血渍都变得不合时宜了。 伊戈伸手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因为已经干涸,所以他用了几分力气。 拉维一直定定地看着他,两人视线相交,气氛变得粘稠了起来。 身边的葵花籽信息素摆来摆去,像小狗的尾巴一样,伊戈突然被逗笑,他哼出气音,勾了勾唇角:“谢谢你。” 拉维睁大了双眼。 伊戈这几天都沉着脸,拉维也有预感在接下来的相处时光里,他会一直沉着脸。 但男人笑起来还挺好看,有点痞,像妈妈喜欢看的电视剧里面的坏小子。 要是海蜗牛小队的人在,看见伊戈现在这样情绪外露的样子也会连连称奇。 那个时常沉默,将自己绷得紧梆梆,把情绪与表情藏匿在刘海下的沉默男人竟然会有这样放松的时候。 “我今天去图书馆拿了一些书。”拉维一边说一边将东西都堆在实木桌上,“你现在不方便外出,可以解解闷。” 伊戈往旁边看了看,除了常见的漫画和小说,还有几本儿童故事集和脑筋急转弯。 最后放上去的三本应该是拉维需要的工具书。 《诶里克小镇地图(新纪元1860版)》《雪原求生记》《古法炒菜(公元3000年版)》 “就这些吗?”伊戈看到了拉维挎包中白色的一角。 少年下意识将挎包往后挪了挪:“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出门再去拿一点。” “那倒不用。”伊戈眯起眼睛。 拉维点了点头,转头意识到该吃晚饭了,他拿过《古法炒菜》对伊戈说道:“你先看吧,我去做饭了。” “做饭吗?”伊戈抬头。 拉维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吧,做饭最忌讳灵机一动,我完全按照食谱上的来做,绝对没问题!” 少年斗志昂扬地离开了,甚至忘记了伊戈是一个双腿不便的人。 伊戈挑了挑眉,他看了看旁边的轮椅,用手蹭了蹭坐垫。 意外的干净。 随后,他扶着一旁的实木桌坐了下来,推动轮椅来到珠帘串下。 拉维脱下了自己脏得离谱的卡其色大衣,将衣服放在了洗手间。 厨房内昏暗,只在案板附近点了一根蜡烛,拉维将书凑到烛光下,弓着身子趴在料理台上查看菜谱。 少年系着围裙,因为姿势,勾勒出一条好看的曲线。 咔吧—— 伊戈掰响了手指。 烛光摇曳,拉维眯着眼查看现如今能做的料理,索引栏琳琅满目,大到复杂的珍馐,小到简单的家常菜,应有尽有。 “土豆焖饭……”拉维看了看旁边的大米、腌肉和土豆,敲定主意。 拉维迅速看完简单的菜谱,表示学会了,并保证完全按照书上的要求来。 他把火炉上的烧水壶挪开,添了几块煤炭,随后放上铸铁小锅。 铁锅导热性非常好,不出几秒就将锅热好,拉维倒入少量食用油,油热后放入切好的腌肉,煸出动物油脂,再将土豆煎得金黄酥脆,拉维在餐具篮里选了最小号的勺子。 书上写着,如果不会控制用量,就都少放一点。 毕竟少了可以加,多了怎么都减不掉。 拉维依次放下佐料,把浸泡过的米粒平铺上去,盖上锅盖。 等了十五分钟,正当拉维准备查看快好了没时,蜡烛又灭了,他有些看不清,倒退几步准备去摸餐桌上的备用蜡烛。 却不曾想膝盖后的腿窝撞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一时没站稳,往后仰着,一屁股坐到了当事人的腿上。 拉维被好闻的气味包裹在怀里,是伊戈。 alpha和omega都能控制信息素的释放,但鲜血中的信息素显然不受他们的控制,拉维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伊戈的伤口。 这腿还好得了吗? “你没事吧?”拉维向后望去,嘴角擦过温凉的东西,随后他听见身后人强烈的心跳,“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剧烈疼痛可能会引起心跳加速,他连忙起身。 嚓—— 小火苗燃起,伊戈将蜡烛点燃,这一方小厨房又能勉强见物了。 借着烛光,他看到了伊戈有些不自然的脸, 咔吧—— 伊戈掰响了手指。 拉维这才发现,男人有掰手指的习惯。 “我没事。”伊戈道,他吸了吸鼻子,“饭好像糊了。” 拉维睁大双眼,连忙扑到锅边,拿上一旁的抹布包着锅柄迅速远离火源。 他掀开锅盖,鼻尖掠过一丝陌生的气息,等拉维反应过来,想要再度追寻时,那股味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朝着烛光中的伊戈望了一眼,如果多吃他的血液……会恢复嗅觉和味觉吗? 男人的头发披散在肩膀,明明留着一头半长发却不显阴柔,在橙黄的光亮中,那道贯穿眼睛的疤痕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拉维舔了舔嘴唇,在蜡烛的照耀下,带着水光的嘴唇似乎在引诱着谁。 伊戈又想到了刚才柔软温热的触感。 他盯着男人,眼神越来越朦胧,他下意识咬住自己了的嘴唇,心里却想着如何撕咬伊戈的唇瓣,怎么吃到香甜的血肉。 喉结滚动,拉维咽了咽唾沫,也在此刻清醒了过来。 后知后觉,拉维莫名感到害怕,背后也腾升起了一股冷汗。 他的思维好像从遇见伊戈起就被入侵了,他的脑子一定是坏了! 少年摆了摆头,在他感受不到的地方,他的那些信息素从一开始的粘在伊戈身上,又匆匆地跳开。 伊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小东西反复无常的变化,只是推着轮椅,从橱柜上拿起勺子递给拉维:“看看呢。” 拉维喘了喘气,接过勺子,从焖饭的最底部铲起,黑黑的糊底锅巴粘在米粒上,少年痛心疾首:“哦,不……怎么会这样,我完全按照食谱上说的来。” “可能是铸铁锅的原因。”伊戈敲了敲油润又光亮的黑色厚重小锅,“这种锅导热性好,不太好控制火力。” “不过没关系,也能吃。”伊戈端来两个小碗,拿过拉维手中的勺子,将黑透了的锅巴挑了出来。 两碗带着黑色渣滓的土豆焖饭就这样新鲜出炉了,厨房边有吧台,两人就在这里吃了起来。 拉维用勺子挖起蓬松的米饭,随后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中午经历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梦,他真的能尝出味道了。 很淡很淡的味道…… 拉维用勺子挖起一大坨米饭,鼓起腮帮子咀嚼,食物在舌尖上跳舞,受刺激的味蕾将所有东西输送到大脑皮层,多重感觉一同袭击,让拉维既兴奋又无措,好在他已经在雪地中经历了一次,也不至于太过失态。 他对味道没有定义,他知道酸甜苦辣咸,但却跟嘴里的味道对不上号。 什么是甜?什么是苦?嘴里的味道又是什么? 拉维咀嚼着,可嘴里的食物逐渐变得无味。 少年愣住了,他放下手中的勺子,一时之间失去了胃口。 因为先天性缺失味觉和嗅觉,拉维之前并不能理解“味如嚼蜡”这个成语。 事到如今,他品尝了正常饭菜的味道,知道了丰富且复杂的滋味,但他再度失去了味觉和嗅觉——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味如嚼蜡。 拉维看向眼前的男人,绿色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伊戈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他抬头看向眼前人。 拉维回来的时候就脱下的自己的帽子和围巾,少年的发丝轻轻柔柔地贴在脸颊两侧,让他圆润的脸在视觉程度上小了不少,这样会让少年少几分柔和,多几分锐利。 他现在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那双绿色的眸子像某些猎食的野兽。 拉维吃相很好,包着嘴唇不露出分毫声音,可伊戈总觉得自己成了眼前人的盘中餐。 身边的信息素打着圈飘来飘去,偶尔跑过来蹭蹭他的脸又飞快地窜走,似乎在玩弄到手的猎物。 “怎么了?”伊戈开口询问。 少年勾了勾唇角唇角,又露出了那副纯洁又质朴的笑脸,道:“没什么……” 拉维的大脑一直在思考,这一场晚餐吃得宛若失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自告奋勇洗碗的伊戈赶回了房间,什么时候洗完了碗。 等他彻底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马桶上,大腿上散着伊戈下午才换下来的带血绷带。 少年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他没有伤害伊戈……这是他自己换掉的绷带……扔掉也可惜了…… 似乎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舌尖开始止不住分泌唾液,将口腔内润得湿湿的。 拉维拿起一根,迟疑地含进了嘴里,这是第一次,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覆水难收。 血液凝结,绷带入嘴有些扎舌头,拉维后槽牙用力,将血块嚼碎,最后伴着唾沫融化,滑入咽喉。 “嗯……呜……” 强烈的刺激让拉维忍不住呜咽,因为过度兴奋,少年的眼下一片绯红。甜味带来的愉悦充斥大脑,爽得拉维找不到北。 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口腔内的黏糊水声,拉维略微仰着头,将绷带贴近鼻与唇,用两个器官狼吞虎咽。 不知过去了多久,拉维才从刺激中回过神,他起身,在洗漱台上点燃蜡烛,微弱烛光中,他看了看手中斑驳的白色绷带,自己被血红色晕染的唇。 少年察觉自己现在身上全是伊戈的味道,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用洗漱台上放着的湿巾擦奋力地擦着自己脸。 似乎想要把这股甜给擦去。 湿巾放在阴冷的厕所,稍稍有些结冰,它们贴在拉维的脸上,冰碴随着温度逐渐化成水。 拉维擦完,整张脸都有些僵。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鼻尖是伊戈信息素的香味,他心下一咯噔,发现卧室门关着后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回卧室,整个房间洗手间都是伊戈的味道,连带着他自己的身体都被腌入了味。 要是这样走进卧室,拉维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伊戈怀疑鄙夷的目光。 少年抿了抿唇,打算去外面走走,他小心翼翼来到卧室门口,从中推出一条窄小的缝。 伊戈没有睡觉,他躺在卧室的小床上,煤油灯忽闪忽亮,让他那张沉静的脸有些可怕。 门口传来轻微的吱呀声,伊戈抬头,看见了从门缝中“偷窥”的拉维。 “怎么?”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拉维觉得,怎么都应该给唯二的活人报备一下。 伊戈抬头看向窗外,卧室的窗户被拉维用衣物遮挡堵住,但还是能听到风雪的声音。 今夜在下小雪。 “就在屋外?” “就在屋外。” 从拉维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屋内的葵花籽信息素就开始上蹿下跳,十分不稳定,这也彰显着主人的心境,直到自己点了点头,那些葵花籽才镇定下来,又重新黏到他身侧。 给伊戈报备完后,拉维从医务室门口的衣架上拿上帽子和围巾,将它们好好搭在自己的脑门上和脖子上。 他推开门,雪夹着风就扑到了他的脸上。 这就是拉维的打算,站在门口吹吹风,用风雪将伊戈身上的味道带走。 他坐在屋外的木梯上,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母亲一直有抽烟的习惯,为了健康被父亲勒令禁止。 偶有几次忍不住,她就会用筷子夹着抽一根,然后跑到外面跟拉维和毕索克玩上一阵。 那个时候,拉维的罕见病已经被查出,所以当他问出“为什么”的时候,母亲会跟他解释得特别清楚。 “妈妈的小向日葵,你闻不到味道,但实际上所有的东西都有独属于它们的味道,大部分味道都很很强的附着性,只要稍微往哪里一站,别人都知道你今天去了哪儿。” “所以……我往哪儿一站,你爸就知道我抽了烟。” 她拍了拍拉维的小脑袋瓜,朝着他送出小拇指:“这是你和妈妈的秘密,对吧?” 拉维笑了笑,和母亲拉了钩,但晚饭时就将母亲下午干的坏事全盘托出。 “哦,你真坏!简直是个坏向日葵!”母亲拍桌,随后站起来探出身体,伸出右手掐着当面告状小孩胖嘟嘟的脸。 “妈妈原谅我吧,这对你身体不好!”母亲为了洗去前夫的标记,身体虚弱。 “亲爱的,这个月的酒水砍半哦。”父亲抿着唇笑道。 “你们真是……” 母亲一屁股坐在木凳上,抱着胸恶狠狠地盯着父子俩。 坐在木梯上的拉维笑了笑,但转眼,绿色的眼眸中只剩下孤寂。 他拿起手中的轮转式手电筒,漫无目的地摇了起来,手电筒的光一会儿明一会儿暗,雪粒被光照射,竟然发出一点点莹润的光。 真漂亮。 拉维叹了口气,将回忆和曾经甩到脑后。 忽然间,一道反光射到了他的眼睛,在寂寥无垠的雪原,惊得拉维背后瞬间腾起一股凉意。 呜嗡呜嗡呜嗡—— 手电筒还在不停地转动着。 等他再仔细看的时候,反光点已经消失了。 拉维咽了咽唾沫,从木梯上起来,他踩着膝盖深的雪朝着反光点走去。 一截橙黄色的香烟头静静地躺在雪地里。 拉维忍不住剧烈喘息。 他知道的!他应该知道的!晚上回来的时候应该小心一点的! 他和伊戈的驻扎点被人发现了! 拉维捡起烟头,上面的余温被风雪入侵,现如今凉冰冰,但拉维知道,这根香烟离熄灭的时间很近。 他凑近,第一次闻到了烟的味道。 “咳咳咳!!!” 刺鼻的,呛人的,头晕脑胀的,他有些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喜欢。 —————— 伊戈坐在床上,手中拿着拉维晚上拿回来的漫画书,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他想到了卫生间传出来的呻吟。 好听的嗓音软软的,带着几分满足的欢愉。 “啧。”真他妈勾人。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拉维推开木门,带着满身的风雪进了屋。 “伊戈!那个人又出现了!” “谁?”伊戈皱眉,有什么人是两人共同认识的? 拉维这才发现自己有什么东西忘记说了。 “有人跟踪我,第一次是在集市,还有一次是在刚刚。”少年皱眉,满脸都是歉意,“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反侦察能力,他跟着我找到了这里。” 伊戈皱眉,迅速理清事情起因:“你发现了什么?” 拉维拿出那截新鲜发现的烟头,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下午用纸巾抱起来的烟头。 他递给床上的男人:“刚才我在外面散步,发现了一点反光,等走进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东西,上面的花纹跟我下午捡到的那根一模一样,是同一个牌子。” “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先回来找我?”伊戈拧着眉毛,脸上有着戾气,“你想死吗?” 拉维这才后知后觉,背后惊起一阵冷汗,要是那个“人”没走,他过去会遭遇什么危险都有可能。 “对不起,伊戈……” 伊戈被这一句抱歉弄不会了,紧张的氛围一下子荡然无存。 这人怎么这么软这么乖? “暂时……应该没有问题。”伊戈将两个烟头包在一张纸巾里,随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少年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伊戈捏了捏他的脸,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拉维道:“杀人越货。” “很极端,倒也对。”伊戈意外的挑了挑眉,“但他没有动手,为什么?” “他暂时不缺物资,或者还没摸清我的情况,也有最不可能的可能,他只是一个防备心稍强的正常幸存者,所以……” “所以暂时没事,应该说我们暂时没有反制手段,敌在暗我在明,只能见招拆招了。” “那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拉维皱眉,整个人散发着不安的氛围。 身旁的葵花籽信息素似聚似散,惶惶坠坠。 “别担心,把队长交给你的对讲机拿来。”伊戈道。 “你怎么知道……”拉维睁大双眼。 “我是来接你的,但……路上出了一点意外。” 拉维睁大的双眼渐渐落下,他看着自己的脚尖,为之前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邪恶猜想感到不齿。 对于那句“来接你”拉维一直都不怎么相信。 没想到海蜗牛小队真的找人来接他了! “谢谢你,伊戈。”拉维道,“不过,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根本不会坠机吧,我的错……不!是斯宾塞的错!” 说起这件事拉维就一股无名火,海蜗牛小队的人都很好,当然,这得除了斯宾塞和席子义。 “他怎么了?”伊戈顺了顺少年的头发。【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小腹 新纪元1861年10月20日,病毒爆发第七天。 现在是凌晨四点,人类因丧尸夹缝生存,但繁星依旧高挂夜空。 星空如幕,默默地记录着悄然发生的事情,无风的雪原应当沉默内敛,可远处的嘶吼彰显着夜晚的不平静。 黑压压的丧尸围在校门口,伸缩门濒临崩溃,过不了几分钟,这里就会被撕开一个口子,丧尸便如蝗虫一般朝着校园内的活人冲去。 —————— 白沙丝中学,体育馆内。 亚麻色淡金卷发少年手握弯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身下倒地的男生砍去,鲜血四溅,一部分滚烫的血液裹住了他厚重的长睫,少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双凝重的绿色眼眸。 他观察断肢,发现伤口依旧新鲜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 躺在地上的银发男生是他的朋友,十分钟前,大部队正准备撤退突围时,一只丧尸顺着厕所的天窗钻进了现在的庇护所,纪都罗也正因如此被咬伤了虎口。 为了防止病毒扩散,拉维当机立断,迅速做出抉择,斩断了纪都罗的左臂。 虽然失去了臂膀,但命好歹保住了…… 血迹蔓延,瞬间将白色地砖侵蚀殆尽,拉维大吼:“绷带!需要马上止血!布料也可以!只要吸水性强的都行!” “我们马上去!”围在外围的学生们朝着屋外跑去,为了撤退,众人已经把物资搬上了校车。 “你在干什么?!” 拉维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alpha一脚踹中腹部,他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少年被承重柱接住,背后的强烈冲击让他咳个不停。 “咳咳咳!呃……” 拉维皱眉,脸色煞白,耳边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的小腹好像被劈开了一个口子,又疼又凉,但转眼间,一股不正常的潮热顺着小腹流向四肢百骸。 学生们被alpha的举动吓住了,整个体育馆异常安静,只有拉维出气多进气少的喉咙发出的“嗬嗬”声。 “厕所的天窗已经坏了,刚才的枪声估计吸引了一大堆丧尸,等队长回来我们马上……” 去处理丧尸的长青月抱着冲锋枪从厕所小跑出来,omega话还未说完,就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氛围,他皱着眉细长的眉毛,掀开人群,朝着纪都罗倒下的位置走去。 呆愣住的学生被他轻易推开,长青月看到了倒在十米开外的拉维,少年鬓边浮着一层冷汗,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肚子,而失血过多的纪都罗被alpha抱在怀里,他几乎一瞬间就理清了前因后果——这个alpha关心则切,理智被狗吃了! 长青月咬着下唇,拿起枪托狠狠地砸向alpha的脸:“我去你的!你到底干了什么?!纪都罗被丧尸咬伤!拉维在救他!” 斯宾塞被砸得偏过头,鼻里缓缓流出一行血,暴怒的情绪也在此刻被中断,他恢复了些许理智,朝着自家未婚夫的断肢望去,一个黑色的咬痕大喇喇地呈现在虎口上,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冲动。 “看个屁!快给纪都罗止血!”男人默不作声的模样刺激得长青月越发暴躁,omega嘴里极脏地骂了几句,又连忙朝倒在地上的拉维走去。 少年趴在地上,眼睛有些失焦。 “拉维,小拉维,你怎么样了?”长青月轻声细语问道。 拉维喘息着,腹部仿佛如火焰一般烧了起来,他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刚才还苍白的脸泛上了不正常的潮红。 长青月闻到了一股葵花籽的味道,那是拉维信息素的味道! “你!你的发情期?!” 少年捂着腹部侧躺在地上,浓重的信息素快要把一楼占领了。 拉维心下了然,他是一个劣质omega,除了先天的罕见病,这种omega通常没有一个规律且准确的发情期,偶尔的情绪激动和剧烈运动都有一定的概率让发情期到来。 虽然他是被迫“剧烈运动”…… “都站在这里干嘛!快上校车!”白晨带着前去观察路况的众人从大门口进来,看见围成一团的人后,她怔愣了片刻,“怎么回事?” “纪都罗被咬伤,拉维砍下他的左臂防止病毒扩散,被斯宾塞误会并踹了一脚,然后……他的发情期就来了。”长青月长话短说。 “操!”女alpha骂了一句脏话,“先给自己打一针!” 白晨和队员们掏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朝着手臂扎了进去。 注射期间,她朝着众人吩咐:“学校门口的伸缩门已经被丧尸冲坏,它们被校车引擎吸引,正朝着这边过来,我、陈尘和席子义带着学生们先上校车;云越沉和斯宾塞去给纪都罗包扎;长青月你去给拉维打抑制剂。” “了解。”众人扎好抑制剂就行动。 长青月从背包里掏出注射抑制剂,跑向拉维,他将少年从地上扯起来:“拉维!” 少年瑟缩了一下,长青月低声安慰:“不要怕,是我,没事的。” 拉维的眼神这才清明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omega,摇了摇头:“没用的。”说着,他掀开了自己的大衣,裤子被浸湿,染成深色的一片。 “试试呢。”长青月带着哭腔,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使用抑制剂会对omega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可是……拉维如果不停止这段发情期,就很难跟着他们离开了…… 面色潮红的少年点了点头,长青月撕开抑制剂包装,随后在少年清瘦的手腕上打了一针。 几分钟后,信息素不降反升,葵花籽味引得长青月头晕脑胀。 失败了…… 拉维感受着身体里愈演愈烈的燥意,迅速给自己想了一个地方。 “长青月,你听我说……把我……把我关到二楼的器材室……给我留一点物资,我就……不走了……”少年艰难地安排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长青月皱眉:“可是……” 拉维摇了摇头,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为何会这样:“没有办法……”他看着长青月越来越紧的眉头,出口安慰,“不要自责,纪都罗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让他伤好后来接我。” “我们都会来的。”长青月握住他的手,随后将人搀扶了起来。 “怎么样?”白晨处理好校车上的学生就立马前来询问情况。 长青月摇了摇头,他给队长说了拉维的情况与打算,白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上前与长青月一起搀扶着拉维,正准备继续上二楼时,斯宾塞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满脸潮红额角带汗的拉维,嘴唇蠕动。 长青月一看见他就没什么好脾气:“滚开!” “抱歉。” “道歉有个屁用!alpha能不能长点脑子!”长青月本身就是个暴躁的性子,看见斯宾塞的蠢样就忍不住打地图炮,“你们alpha什么时候能控制情绪,什么时候才从你爸你妈肚子里爬出来成不成?” “这是我的信物,亚历山大家族会无条件满足你的愿望。”斯宾塞拿出一颗国际象棋棋子,塞进了拉维的大衣口袋中。 “啧,去拿点物资,送到二楼器材室!”白晨也颇为无奈。 长青月打开门,用软垫给拉维搭了一个小床,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糖果,想到拉维没有味觉,他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把糖果放在了枕头下面。 “丧尸群来了,我们得走了……” 拉维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门外人的对话。 “都收拾好了。” “准备离开。” “留个对讲机。” 他看到有人走了进来,给他搭上了一层厚厚的毯子,随后在他耳边放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咔嚓—— 黑暗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 “就这样,我留在了极北。”拉维缓缓开口,“独自一人。” 如果说伊戈是队内第一放不出屁的,那第二就是斯宾塞,两人同样沉默,但没想到斯宾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伊戈眉尖蹙了蹙,那道竖在眼睛上的疤痕更显狰狞:“你腹部的伤怎么样?有在擦药吗?” 这里是omega的敏感且重要的位置,一不小心就容易病变。 “嗯……还好吧。”拉维敞开大衣,把毛衣拉了上去,莹润的小腹上面是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伊戈皱眉,眼底微颤:“你不是拿了红花油吗?可以每天按揉擦拭,到时候回庇护所检查一下。” “行。”拉维觉得自己身强体壮,应该没留下什么暗病。 拉维起身烧了开水,用来灌热水袋和洗漱用,两件事搞定后他脱下厚厚的毛衣,直接钻进了床旁边的榻榻米沙发里。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嗯?什么?” “红花油。” 拉维捏了捏被子,显然是不想折腾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的精力消耗殆尽。 “快去吧。”伊戈低声哄着。 拉维没穿外套,看了一眼窗台边的书桌,迅速锁定红花油,拿起就往回跑。 整个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回到榻榻米沙发,直接躺在了棉被上,头靠枕头,掀开了自己的打底衫。 腹部的淤积并不多,在时间的推移下已经慢慢减淡,但上面还是有些星星点点的痕迹。 可想而知,斯宾塞当时的力气是有多大。 他用下巴夹着衣衫,打开红花油,一股奇异的味道从中散出。 有点凉凉的,里面肯定加了薄荷脑。 凉和辣是拉维之前能品尝到的味道,因为严格来算,这俩不算味觉,算触觉。 他拿着瓶子,往腹部倒了一滩,随后用手抹开后就挺着肚子等风干。 “……错了。”伊戈抿着唇,“我来帮你吧。” “嗯?”少年有些疑惑,“这样不对吗?” 伊戈点了点头。 “上面写了,外用,擦于患处,一日4到6次,我这样的使用方法也没错吧……”拉维有些不服气。 “按我说的来。”伊戈又哄,“这样会好得快些。” 拉维好像瘪了瘪嘴:“好嘛。” “首先,将红花油倒到掌心,用手掌的温度搓热,轻轻按压涂抹,最后再按摩几分钟,促进药物渗透和吸收。” 拉维依他所言,将手中的红花油搓热,随后轻轻按摩。 肚皮上火辣辣的,但在寒冷的极北,这样的状态也能称得上一句温暖了。 拉维边按边想,还好,屋内都是红花油的味道,不太会让伊戈察觉到自己唇边的信息素。 他都不敢想,要是让伊戈知道了这件事,这人会怎么想他。 大概是变态或者异食癖? 其实拉维自己都不太能接受,当吃下血液理智恢复时,一股深深的无力和自我厌弃都会席卷全身。 一只滚烫的大手覆了上来,拉维愣了愣,伊戈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用他那没有受伤的左手不断用力揉按着腹部。 为什么伊戈的手那么大?完全张开的时候甚至能直接盖住他的腰? 一股奇怪的酥麻感从全身泛起,拉维感觉自己揉弄腹部的手越来越无力。 “别偷懒。”男人低哑的嗓音在他的头顶震了震。 拉维手抖了一下:“我累了。” “那我帮你。”头顶的男人似乎又轻笑了一声。 拉维觉得伊戈的笑脸应该和晚饭时的一样好看,他抬起头,男人也刚好低头,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刚好对上了。 鼻尖都是彼此的呼吸…… 等等! 拉维的长睫颤了颤,自己唇边都是伊戈的味道! 男人注视着他,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拉维眨了眨眼,却发现对面人没反应,不知怎么的,越来越不自在。 伊戈发现了什么吗? 为什么看我?请不要看我。 脸颊因为羞愧和不安越来越红,拉维有些受不了了,张嘴唤了一声:“伊戈……你,你在看什么?” 回答他的是男人沉静的脸和带着浓重口音的“没什么”“走神了”。 氛围变得有些奇怪了。 拉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想到了郑老头的那句话。 一个beta和一个omega…… 伊戈是一个异性,就算他们第一性都是男性,但alpha可以让omega怀孕。 这个意识让拉维颤了颤…… 半晌,他按住了伊戈的大手,小心翼翼道:“现在可以了吗?” 伊戈转过头,瞳孔微缩,虽然面上依旧冷静,但他的耳尖已经红透了,拉维自己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样子。 但他能。 那张好看的脸通红,真的是通红,长而厚的睫毛止不住地打颤。 “伊戈?”少年的声音有些发干。 伊戈面无表情道:“差不多了,休息吧。” 拉维点了点头,因为按揉,肚皮上的红花油其实干了不少,他直接将衣服拉下,伴着红花油钻入了被窝。【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春梦 拉维都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他藏在被窝里,声音朦朦胧胧:“刚才说的对讲机……” 伊戈坐在床上,愣了很久才回答:“给我吧。” 拉维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脸,起身在书桌柜里拿出对讲机,交给伊戈 一般来说,军用对讲机的使用距离是15到50公里,埃里克离极北首府的距离刚好位于之间。 但环境和使用条件都会影响通信距离,他的卫星中断通话器在空难中摔得个粉碎,只能用对讲机试一试。 他打开对讲机,调到之前确定的频道。 哔滋滋滋滋—— 伊戈连续呼叫,但无人接听。 但他并不着急,本来就没约定好时间,错过就显得理所应当。 “怎么样?”拉维问。 伊戈摇了摇头:“没接通,但没关系,正常现象。” 拉维坐在榻榻米沙发上,双手交握在一起。 伊戈掂量了一下,说道:“我两周后就能下地了,不要担心,你最近也不要出门,剩下的事情我们到时候再说。” “好吧。” 伊戈开口:“先休息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肯定累坏了。” 拉维乖乖点头。 窗外下着小雪,榻榻米上的温度适宜,拉维蜷缩在被窝里感到无比安心。 腹部传来几道不轻不重的力道,宽大粗糙,把皮肤摩得有些痒,那只手一路上滑,炙热的手指触碰上了嘴唇。 粗粝的手指不断摩擦着嘴唇,最后用指节强行顶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入蛇一般钻入口腔,拉维几乎是下意识地缠住了那东西。 他吮着,舔舐着,似乎要把好吃的东西全都咽入喉中。 舌尖和牙龈泛起一股潮湿又空虚的痒意,拉维用力,一口气咬了下去。 很快,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被轻轻地扇了一下。 扇脸带着一股侮辱人的性质,拉维愣了愣,委屈溢满心头,他抿着唇,蹙着眉毛,眼里一片水光,少年眨了眨长而厚的睫毛,泪水把长睫打湿,变得簇簇分明。 头顶传来一阵叹息。 “你是要把我手指咬掉吗?” 谁的声音?好熟悉?拉维迷迷糊糊地想。 一滴带着香气的液体径直滴到了丰润水红的唇瓣,滚烫的,让拉维稍微哆嗦了一下。 “吃吧。” 少年伸出软红的舌,一滴一滴的鲜红液体滴落在绷紧的舌尖上,柔软的舌头上布满了各类型的舌乳,它们能感知气味,鲜红的血丝一步步填满缝隙。 熟悉的香甜灌满口鼻。 拉维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 咽喉来不及吞咽,甚至灌入了鼻腔。 “咳咳咳!”他捂着鼻子,盯着眼前的人,血液从指缝涌出。 可那人身上蒙着一层光,他根本看不清,看身形应该是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走近,唇舌覆盖了上来,舔着覆盖在口鼻上,纤细却不失力道的手指。 像烈火燎原,只要被那根细滑的东西舔过,身上就会蒸腾起一道道热痕。 少年松了骨头,手臂自然下垂。 男人上前一步,用膝盖抵住了他的腿,想合拢也不行。 霸道强烈的气息袭了过来,他被压制在窄小的榻榻米沙发上。 宽大的手掌摸了摸他被轻扇的脸颊,抚慰似的轻轻磨蹭。 少年很是受用,全身都像是被卸了力气,他用肩膀和脸颊夹着那双大手,不断的回蹭着。 好舒服…… 忽然,那只强劲有力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脸颊。 “呜?” 少年瞪大双眼,呆愣愣地望着,脸颊的肉被挤在一起,唇被打开了一道缝隙,又是那道熟悉的清香,香气温和柔润,却带着一股子不可抗力,无情地侵占他的黏膜。 少年没有接过吻,这样陌生的感觉太奇怪了。 嘴唇相贴的瞬间,所有神经末梢都被一阵电流炸开了花,嘴像含着一包跳跳糖。 拉维被纪都罗投喂过那种东西,那些小糖颗粒会在口腔里面跳舞,震得上颚酥酥麻麻。 那只灼热滚烫的手贴着他细嫩的皮,顺着脖颈一路下滑。 最后在常人无法触碰的地方停下,拉维大脑一片空白,腹部如海浪般起起伏伏。 男人将他牢牢地钉在榻榻米沙发上,用心地帮忙渗透红花油。 拉维的脸上绽开了朵朵红花,他哆哆嗦嗦,感觉嗓子越来越紧,越来越干。 最后泛着粉的白皙海滩被浪花卷着丢入了暴怒的海里。 “想要我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拉维耳边的声音又远又近,少年颤颤巍巍地睁开了双眼,露出了那双含着春水的眼,如泉眼一般清澈。 男人将手中的东西擦拭到了他的嘴上,艳红的唇与白交织。 他看到了男人的脸,硬朗英俊的脸上是一双锐利的鹰目,他的鼻尖垂着一滴汗,就那样欲落不落。 最后是他那道狰狞的疤痕,直直竖竖,从额角划过眼睛,最后停驻于下颌线上两三厘米的位置。 伊戈…… “想要我吗?”男人挺着腰,比拉维的皮肤贴到了大腿。 “不要!” 拉维从梦中惊醒,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热汗,难以启齿的部位湿漉漉的,不管是前方还是后方。 窗外响起几句鸟雀的声音,拉维转身,发现了木床上起起伏伏的白色柔浪。 伊戈还在睡…… 他用手捂着脸,羞于见人。 指缝里转来几句小声的呜咽。 “妈妈啊……” 少年移开手心,露出了那双泛着红的双眼,绿色的眸子含着无措、慌乱和渴望。 他起身,在身下搭了一个外套,小心翼翼,做贼似的走出了卧室。 随着房门的关闭,一直平稳起伏的白色海浪停了下来,伊戈睁开双眼,蹭了蹭自己的嘴角。 —————— 拉维走到厨房,给自己烧了一大壶开水,他端着小板凳走到卫生间,这里还放着昨晚换下来的卡其色大衣。 很脏,沾满了不少血垢,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闻着很不舒服。 拉维想了想,把脏衣服扔到了医务室外围的垃圾箱里。 卡其色的牛角扣毛呢大衣,他还有好几件。 拉维提着水壶重返卫生间,他站在洗手池前,摸了摸自己的唇,随后他张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舌苔干净,整个舌头透露出健康的红。 他伸出一根食指,摸了摸自己的上颚,又朝着后槽牙探索了一番。 似乎没什么异常,昨晚做的梦太过真实,到现在他的嘴里隐隐约约还有些麻。 拉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随后双手交叉,将打底衫脱了下来。 他其实不太喜欢运动,所以身上的肉都很软,但现在环境严峻,吃食缩减了一半,这些软肉就顺理成章消失了。 拉维看着自己的腹部,似乎是昨天晚上红花油的功效,上面的淤积淡了很多。 他摸了摸腹部,一股红花油的味道从身上腾起。 这里也没什么问题。 随后拉维红着耳尖脱掉了自己白色运动裤和浅黄色的内裤,贴身衣物离开时,隐隐约约有粘连的丝意。 “唔……” 好……好…… 拉维竟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词。 他用手背遮住通红的脸颊。 明明发情期已经过去了,他还在发什么情? 卫生间没有透气的窗户,但就算这样依旧寒冷,拉维很快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将热水从壶里倒出来,只勾兑了一点冷水,随后将干毛巾打湿,细细地擦拭自己的身体,现在条件艰难,只能这样洗澡了。 正搓着下半身,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拉维一个激灵差点从小板凳上滑了下来。 “拉维,你在用卫生间吗?”门外传来伊戈的声音,这道声音跟梦里的嗓音重合,又激地拉维一阵颤颤。 “是的。”他开口,“我在擦身体,马上就出来。” 他匆匆擦掉了身下的东西,拧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忙里忙慌地套上衣服。 “我好了!”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就往外走,出门太急,差点碰上了伊戈的额头,他为了躲避,扭着身体,差点在湿漉漉的瓷砖上跌倒。 “小心。”伊戈扶住了他的手肘,那双大手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臂膀包住。 滚烫的温度透过轻薄布料传了过来,拉维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他愣愣道:“哦哦……你要上厕所吗?” 伊戈点了点头:“帮我。” 卫生间的门没有那么大,轮椅进不来,男人上厕所还是需要有人搀扶一下。 拉维走近,将他扶了起来,洗手池上还放着他的内衣。 伊戈发现,少年的身子不正常地扭着,似乎在遮挡什么东西,他勾了勾唇角,用左手将运动裤褪下。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耳边响起,拉维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自己的内裤上,竟然没有羞着红了脸。 “我好了。”伊戈把裤子穿好,运动裤的松紧带直接垂在胯间。 等等!要去洗手! 两人离洗手台越来越近,拉维皱了皱眉,心如死灰。 “哦,你遗精了?”男人开口,语气很平淡,似乎这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越是这样拉维心中就越羞愧。 老天,要是知道梦里的对象是你自己,你还会这样沉重冷静吗? 少年羞愤地“嗯”了一声。 看着他脸颊边逐渐腾升起来的红色,伊戈状若大哥哥般开导:“正常生理现象,正视你的欲望。” 拉维闭了闭眼。 不,我对你没有色欲之心! ……食欲倒是有。【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跳舞 上次发生的那件尴尬事情已经是在七天前,这几天风平浪静,之前出现的那个跟踪偷窥者似乎只是一个意外。 这几天两人就宅在家里,通常的流程就是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睡,实在睡不着就起来看看书。 哦……当然,拉维会比伊戈多一个流程。 他还是会在换完绷带后,藏到厕所吃掉伊戈的血,只不过从找回药的那天,甜味就不再纯粹,它们沾着药粉的苦钻入味蕾。 第一次尝到苦味的时候,拉维差点吐了出来。而且那个味道会一直留在舌底,他适应了很久。 现在如今,他能很好的区分甜和苦了。 伊戈的血是甜的,药是苦的;长青月留下来的糖果是甜的,烧糊的饭菜是苦的;牛奶是甜的,咖啡是苦的。 但牛奶咖啡却是好喝的,味道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我想拆板。”伊戈半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童话书。 “嗯?”拉维看向他,“这么快吗?” 他和父母都没有骨折过,所以也不知道的具体的拆板时间,但他总觉得伊戈太急了。 “要不再等等?” 至少一周后吧…… “不用,现在就拆吧。”伊戈活动了一下手腕。 要是放在腺体没有被破坏前,他还能好得更快。 “六号给你拆好不好?”拉维解释,“至少得留半个月吧。” 拉维说到六号的时候伊戈还愣了一会儿。 看着眼神放空的男人,拉维说:“就是四天后,刚好十五天的时间。” 十月二十三日拉维救下了他,为他打好了木板,四天后六号,也就是说今天是十一月二日…… 男人垂下眼睑,原来他们才认识十一天吗? 他下意识望向窗外的雪,白得一成不变,他们基本不外出,一直蜗居在这个小小医务室。 不用上学,不用上班,不用社交,不用出门,文明也在这场灾难中分崩离析。 无人的荒原就好像只剩下了拉维和他,再无旁人,时间也在这样环境下变得模糊,被不断地拉长。 如果不是拉维有写日志,恐怕两人真的会失去时间的概念。 他看了看窝在榻榻米上的少年,他还以为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很漫长清闲的日子,结果细细算来,只有十一天。 “行。”伊戈点了点头。 —————— 1861年11月8日。 今天,伊戈该拆板了,好吧,其实两天前就该拆了,但“主治医生”拉维准备多学习学习再拆,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别紧张。”伊戈知道拉维一拖再拖的原因,但他原谅了,毕竟小怂包。 面前人应该会意错了,他并不是害怕会出医疗事故,而是…… 拉维咽了咽唾沫。 对伊戈的食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十几天他为了维持嗅觉和味觉,都在有规律地吃掉伊戈换下来的绷带。 为伤口换药并不频繁,但绷带都会被拉维囤起来,每天晚上都会抽出一根嘬一点血迹。 他以为自己的状态会稳定下来,对伊戈的食欲会逐渐降低。 但事与愿违,有些东西你品尝多了,反而不会腻,还会贪婪地想要更多。 他想要更浓烈的,更能满足的东西,这样强烈的欲望让拉维失控,有些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回避拆板也不是怕会出医疗事故,他怕的是……出了医疗事故,他会直接趴在伊戈身上,疯狂地舔舐他的伤口,吞掉他流出的、温暖的、滚烫的血液…… 拉维面无表情,但大脑内的所思所想逐渐偏离,他现在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自己如此变态的想法。 但很快,他会恢复正常,批评着刚才的所思所想。 这太失礼了,也太不正常了。 甚至跟外面的丧尸没什么区别。 这段时间,他的思维常常被这样入侵,甚至到了愈演愈烈的地步。 这几天更严重,他躺在榻榻米上根本睡不着闻着伊戈的味道,胃里像是着了火,然后迷迷糊糊的爬上伊戈的床。 小心翼翼地凑到味道最浓烈的地方,轻轻地嘬吸着伊戈脖子后面的腺体。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潜意识会警告他,不能做出更过分的动作。 至于什么更过分?他也不太清楚。 虽然他已经越界,但他并不想朝着深渊坠落。 晚上伸手不见五指,他通过舌头知道了那处的长相——伊戈的腺体上有道很深的划痕,边缘参差不齐,不像是用锐利的武器割伤的。 每次清醒过来他都会听到一个平稳的呼吸,如海浪般稳定的呼吸起伏。 alpha是无辜的受害者,拉维愈发心虚,所以总是很听伊戈的话,总是很乖巧。 “来吧,不用怕。”伊戈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不要紧张。 拉维点了点头,坚定地看着伊戈,他弯下纤细的脖颈,在伊戈的指挥下生疏地操作着。 两人凑得有些近了,拉维甚至能闻到他早上才用过的须后水的味道。 这十几天,拉维一直在食用血液,也一直能闻到味道,但冬季能感受到的味道有限,拉维认识的味道并不多,须后水是其中之一。 伊戈其实很讲究,就算手臂受伤,处于末世之中,也会每天刮刮他的胡子,把自己弄得很精神,跟饱受食欲和精神摧残的拉维比起来,拉维更像是那个久病初愈的人。 少年更瘦了,伊戈暗沉沉地盯着他脖颈后凸起的小腺体。 他咧开了嘴,露出了尖利的犬齿,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好想一口咬下去啊…… 荒原无人,海蜗牛小队也一直联系不上,所以……他们会有很多时间。 他不着急。 小心翼翼地拆掉木板后,那些想象中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拉维松了一口气,用毛巾擦拭伊戈久不见光的小腿和手臂。 伊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想了想,还是着一下急吧。 这几天拉维爬床来舔自己的腺体,这里是alpha和omega的敏感带,它是多种器官的结合体,比如说,性|器官。 所以,可想而知,每晚他都要忍受少年来自舌尖的舔舐…… 啧,真难捱。 “怎么样?”拉维将木板扔进垃圾桶,“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还行。”男人开口。 两人视线突然对上了,伊戈左手撑着下巴,右手碰上了拉维的脸颊。 随后他用力地捏了捏:“怎么样?” “很有劲……”拉维捂着脸,有些咬牙切齿。 伊戈收回手臂,蹭了蹭指尖,似乎是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你瘦了不少。”男人开口,“家里还有多少存粮?” “嗯……大概还能坚持一周。”拉维皱着眉思考了一下。 而且……这还是他们一天只吃一顿情况下的计算。 “那我们去职工宿舍楼看看?”伊戈说。 无聊的时候,伊戈让拉维给他画了一张学校的鸟瞰图,医务室旁边就是教职工公寓。 可海蜗牛小队已经将里面清扫了一遍。 拉维担忧道:“估计里面没有多少物资。” “没关系,总有漏网之鱼。”伊戈解释,“虽然我拆了板,实际上并未好全,我们这几天就在近一点的地方搜寻物资,等我伤好了,我们再一起去集市看看。” 拉维看向窗外:“那就明天早上去吧,你现在才拆板,至少适应一天吧。” 伊戈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说好。 ——————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拿上趁手的武器准备出门。 打开医务室的铁门,两人走了出去,风雪扑了个满怀,冷空气迅速入侵鼻腔,拉维下意识将鼻子和嘴巴藏到了围巾里。 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这几天雪越下越大,积雪的深度都达到了两人小腿肚。 伊戈的伤确实没怎么好,走路的时候受力不太平衡,在雪地里留下一重一深的两个脚印。 穿过这条小道,前方六层楼高的建筑便是教职工公寓。 周围一片斑驳,墙壁上的血迹像泼漆一般,铁门上挂着内脏和肉渣。 拉维推开铁门。 许久不曾移动的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先去101。”拉维开口,“那是教职工公寓保安的宿舍,他那里有一串备用钥匙。” 之前跟着海蜗牛小队搜寻物资就是用的那一串钥匙,后来搜救结束后,又放回了原地。 “好。”两人朝着黑洞洞的楼梯间走去。 拉维咽了咽口水,抓住了伊戈的衣袖。 男人愣了愣,反握住了他的手。 到后来,两人竟牵着手走在过道内。 校内确实没有什么丧尸,两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走廊尽头的101房间。 “诶!”拉维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吃惊,“上次把钥匙放回去后竟然顺手把门给关了。” 伊戈拿起斧头道:“砸开就好。” 拉维拦住了他:“动静太大了,你在这里等我,我翻窗进去。” 说完也不等伊戈回应,就小跑着来到公寓前的空地。 101宿舍的窗户敞开着,上面还印着几个血手印。 窗户不算高,拉维踮起脚就能够到窗台,他往上跳了一下,随即一个手臂发力,就攀了进去。 他打开防盗门,把门外的伊戈迎了进来。 入门左手就是一排钥匙串。 拉维想了想,把一楼的那串钥匙拿在手中:“今天就先看看一楼的宿舍吧。” 伊戈点了点头。 由于没什么危险,两人打算分别行动。 拉维打算把过道另一侧宿舍的钥匙取给伊戈,没想到男人看他一个一个操作的样子,直接把钥匙串拿了过去,随后将上面尼龙绳扯断。 很简单地分好了。 力气真大,拉维眨了眨眼睛,刚开始他就是想用这样的办法,但钥匙串上面的尼龙绳应该不是单纯的尼龙绳,里面还有一股股拧成线的铁丝,上面套着尼龙,不像绳子,反而像电线。 “小心一点,有什么意外状况直接叫我。”伊戈开口。 “好。”拉维点了点头。 每一间宿舍都一片狼藉,柜子全都被打开,好像遭遇了一场抢劫。 不过好像大差不差,海蜗牛小队搜寻物资的手段比较粗暴。 东西全都掀出来,既快速,又直接,节约了不少时间。 拉维看得比较仔细,他掀开了书架上的每一本书,用弯刀撬开了所有箱子,趴在地上看每一间卧室的床底。 一路过来,拉维之找到了三瓶饮料和两袋薯片。 两人在走廊中央相遇。 “收获怎么样?”拉维问。 伊戈摇头:“一无所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剩四间宿舍,两人打算速战速决,这间卧室意外地干净,整洁明了。 这是拉维看到的最大一张床,两米,占据了宿舍的一大部分空间,还做了床底收纳柜子。 柜子已经被打开了,但似乎……看起来没有两米? 不知想到了什么,拉维掀开床垫,又掀开床板,密密麻麻的食品箱子出现在眼前。 拉维两只眼睛都亮了,他吼道:“伊戈,快过来!” 男人迅速地跑了过来:“怎么了?” “我们发达了!”少年将床板掀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一个地拿出来。 一边拿还一边报菜名:“一箱方便面、一箱方便面、一箱自热米饭、一箱压缩饼干、一箱压缩饼干、一箱压缩饼干、一箱压缩饼干。” “这压缩饼干是军用的。”伊戈开口。 不少厂家生产的压缩饼干其实只占“饼干”不占“压缩”,这个牌子他很熟悉,是军内常用的那一款。 除此之外,床底下还有战术背包、兵工铲、瓦斯炉、便捷式锅碗瓢盆、双人睡袋…… “是战术迷吗?”拉维把东西都搬了出来。 “应该是的。”伊戈开口。 “真是便宜我们了。”拉维有些高兴,这些东西又够他们撑许久了。 “还搜吗?”伊戈指了指还剩下的两间宿舍。 拉维点了点头,说:“一楼都快搜完了,也不差着两个,一起吧。” 伊戈点了点头。 刚一走进去的时候,拉维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刚想开口问伊戈,却想到自己并没有把恢复嗅觉和触觉这件事告诉对方。 而且……他心虚,如果说自己已经恢复,肯定会有一通询问等着他。 他也根本不敢告诉伊戈真相。 “好臭,死老鼠的味道。”伊戈蹙起眉心。 “死老鼠?”拉维悄悄地吸了几口这个难闻的味道。 好的,他记住了。 两人仔细地搜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物资,正从阳台离开时,头顶的吊顶松了。 上面掉下来一大串死老鼠。 全都砸在了伊戈的头上。 “……伊戈?”拉维大气都不敢出,男人周身的信息素突然暴涨了一个度。 死老鼠和伊戈信息素结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大脑发晕。 “我操!”这恐怕是伊戈第一次在拉维面前爆粗口。 “没事的没事的。”拉维连忙安慰,“回去洗洗就好了。” 伊戈朝少年伸出了手,拉维很夸张地缩了缩身子。 “你……”男人阴沉着脸,朝着少年靠近。 “你!你别过来!”拉维大吼,朝着后面不断退步。 “你惨了……”说着的,伊戈一个大鹏展翅扑了过来。 拉维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要啊!!!” “晚了!”男人将他摁在床上,手掌扣着拉维的后颈,将黑色的长发往少年亚麻淡金色卷发上蹭。 拉维死命挣扎,大叫道:“我恨你!”但他显然不是alpha的对手。 伊戈报复够很快就将人松开了,剩拉维一人坐在床上难受。 其实伊戈身上并没有死老鼠味,主要是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拉维有些反胃。 “走吧。”伊戈伸出手将拉维从床上拽起来,“别生气。” 这下轮到他劝拉维了。 “回去先洗澡!一定先洗澡!”拉维欲哭无泪,他不该后撤那一步,他后悔了。 伊戈搓了搓他的脑袋,哄着:“洗,都洗。” 搜查完最后一个宿舍后,两人就准备打道回府。 东西有些多,加上伊戈受伤,一次性肯定搬不完。 两人又忙活了一会儿,才把东西都搬回了医务室。 拉维其实没有什么洁癖,但他总觉得死老鼠太膈应了,于是他把物资放在门口,在外面的水池里洗了洗手,最后才蹲在门口整理物资。 他瞪了伊戈一眼:“你先别进去。”医务室他每天都有打扫,很干净的! 伊戈耸了耸肩膀,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但还是按照拉维刚才的动作洗了手,蹲在一起整理物资。 看着男人耸肩的动作,拉维瘪了瘪嘴,这人可算是越来越……他皱了皱眉,没有找出一个很好的形容词。 海蜗牛小队说他沉默寡言,不善交流,甚至在一开始,他都以为伊戈会一直保持高冷的样子。 但根据这十几天的相处,其实这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内敛。 有时甚至还能透出一股流里流气的味道。 比如说刚才的行为,幼稚又混账!!!想着想着,拉维又生气了。 “还在生气?”伊戈蹲在地上,抬起头看他。 “不然。”拉维把手中的动作麻利,很快就把物资码好,弓着身子放在了医务室的实木桌前。 当然,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一步也没有玷污干净整洁的医务室。 拉维看了看,发现门口的东西都已整理完,只剩下几个纸壳子在外面。 伊戈把纸壳叠好堆在了铁门口。 拉维这才注意身边伊戈身后有个小东西:“这是什么。”他撑起身子,走到男人的后方。 “留声机。”男人也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每天都好无聊,听听歌吧。” 伊戈站在门口,朝着拉维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还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进门。 “衣服脱掉!”拉维指了指男人身上的黑色风衣,说着他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行。”男人从善如流地脱下了自己的风衣。 两人将鞋换在门口,穿着毛拖鞋回到了医务室。 伊戈莫名有点高兴。 这个医务室……很像家。 就像一个平凡的小家,回家时会换上室内穿的鞋子。 屋内恬静,无花果香气和葵花籽气息交融,就像是两人一直生活的……家。 “我去烧水。”拉维开口,随后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洗。”伊戈开口,“我研究一下这个留声机。” 这是一台便携箱式手摇留声机,看外观程度应该是中古产品,但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伊戈打开盒子,从上方的格子里拿出手柄装上,随后不停地转动。 宿舍主人有一柜子的唱片,伊戈只随便抽了几张。 一阵轻松欢快的旋律从留声机里面传出,音质虽然没有那么好,但带着一股时间发酵的奇妙质感。 气温不高,房间里有些冷飕飕的,拉维也没在卫生间花费很长的时间。 “我洗好了。”他搓着头上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好听吗?”伊戈问。 拉维偏着耳朵:“还不错,你快去洗澡,记得一定要好好洗头,要是热水不够,我再给你烧,” 伊戈点了点头。 等伊戈进入卫生间后,拉维就带着留声机走进了卧室,他还是比较喜欢待在这里面。 他横躺在榻榻米沙发上,头发垂在半空,两只腿搭在沙发靠背上,垂着的脚在白色的被子中若隐若现。 他拿起藏在沙发枕头底下的《abo罕见病发展史》。 【父母一方若不是alpha或者omega,生下来的大多都是beta,如果只是beta还好,很多非ao孕育的alpha或者omega都带有先天罕见病,直接沦为劣质alpha或者劣质omega。】 这是纪都罗曾经说的话。 这本书他已经抽空看完,但他还是没有在上面找到与自己相似的案例。 他把书收了回去,悠扬的歌曲在房间内响起,拉维闭着眼,摇动脚踝想事情。 伊戈打开门就看着他岔开腿倒躺在沙发上,头发丝上的潮湿滴落在地板。 “怎么不擦头发?”他问。 “麻烦。”拉维说。 “我给你擦。”伊戈蹲下,拿过一旁的干毛巾,动手擦了起来。 男人的力道控制得很不错,没有拉扯头皮,舒服得简直就像是在按摩。 “那我等会儿给你擦。”他哼哼道。 拉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只觉得这是同伴之间的互帮互助。 “好。”伊戈轻轻地笑了一声。 拉维抬头,撞进了男人幽深的双眼,心脏上传来奇怪的坠感。 他就这样盯着男人,一动也不动,不知道脑子飞哪里去了。 “好了,来给我擦吧。”伊戈将另外一块干毛巾搭在了少年的脸上,坐在了他的旁边,拉维一转头就能碰到男人的大腿。 他这个时候才回过神:“好。” 拉维放下腿,站了起来,细细地给伊戈擦拭头发。 他摇了摇头,发现伊戈给他弄得很干爽,感觉不到一丝湿漉漉的感觉,他也要做到这个程度才行! 拉维手腕钻起了火星子,跟着留声机里的音乐摇摆了起来,嘴里还哼了起来。 半晌,拉维疑惑道。 “你竟然不讨厌老鼠。” 还是死老鼠。 omega对情绪很敏感,alpha被死老鼠袭击的时候只有愤怒,没有厌恶。 “还行吧。”伊戈道,“没什么恶心的地方。” 拉维想了想那些贼眉鼠眼的小东西。 行吧。 倒是伊戈忽然来了兴致:“小时候,我跟我朋友会养老鼠,让他们打架,很有趣。” 那个时候他很小,大家都很小,他们不知道该玩点什么,就模仿者教官让他们角斗的模式,自己养战鼠。 拉维忽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之前给伊戈换衣服的时候,男人的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衬衫上夹着精致大气的胸针,都是拉维在爸爸的首饰盒里见过的品牌。 男人非富即贵,为什么会跟老鼠玩? 什么癖好? 十几分钟后拉维终于把伊戈的头发擦得半干。 “好了。”他将两个湿毛巾用衣架挂了起来。 “你会跳舞吗?”男人坐在榻榻米上问。 拉维摇了摇头。 “我教你吧。”他补充,“反正无聊。” 拉维这么一想也是,他挑了挑眉:“可以。” 伊戈笑了笑,站了起来,他右脚向后,微微下蹲,右手在空中几圈绕了几圈。 “美丽的先生,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拉维不知为什么有些想笑,当然,他也没憋住:“噗哈哈哈哈,好。” 他将手放入男人的掌心。 伊戈比他高半个头,他抬起来脸询问道:“什么舞?” “华尔兹。”男人低沉的声音有些磨耳朵,“右手握住我的左手,左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哦哦。”拉维照着他的话做。 “基础舞步比较简单,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学会。”伊戈开口。 男人向前一步,随后说:“左脚后退。” “我吗?” “嗯哼。” 拉维退了一步。 “右脚滑过去。” “左脚跟过去。” “右脚向前。” “左脚滑过去。” “右脚跟过去。” “记住了吗?”伊戈问。 “嗯……差不多吧。”拉维开口。 “你做一遍。”伊戈捏了捏他的掌心,“我跟着你。” 拉维顺利地走了一个盒子步,很生涩,也没有舞蹈的韵律。 “聪明。”伊戈跟着夸他,“准备好跟我一起了吗?” “呃,应该可以吧。” 两人随着音乐舞动,拉维有些紧张,生怕跟不上伊戈的步子,忽然间,大腿蹭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步子小点,你大腿蹭到我的蛋了。” 拉维大脑颤了颤,气息和舞步一起乱了,他小声道歉:“抱歉。” “没事,慢慢来。”伊戈牵着他,引导他的动作。 很快,拉维就熟悉了现在的舞步。 天渐渐地沉了下去,橘黄色的落日消失在房间,房间黑了一个度,只剩下两人模糊的轮廓。 伊戈扶在腰间的掌心透露出灼人的温度。 “聪明。”伊戈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扫过拉维冰凉的耳垂,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丝喑哑。 拉维垂下眼睑,避免和男人对视。 “怎么不看我?”男人偏头,凑近拉维的耳朵,气息和句子如蛇一般钻了进来。 拉维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红了,脑子也有点转不过弯,他开始思考。 伊戈是什么意思? “看着我。”男人发话,带着一点强硬将少年拉近。 拉维下意识抬头。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在舞步中不断磨蹭,一股痒意也从右边手腕中传来。 伊戈的大拇指正揉蹭,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腕传到四肢百骸。 拉维感觉自己的心脏正疯狂地跳动,就像要死掉了一般。 伊戈会不会听见他奇怪的心跳? 一片温热的东西从脸颊擦过。 这一瞬间,拉维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推开伊戈:“不练了!”随后跑出卧室,“我去做饭!” 伊戈挑起眉毛,勾了勾唇,嘴唇一张一合道: “礼尚往来。”【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4、童话 伊戈发现拉维在躲着他。 实际上医务室就这么大一个地方,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这个“躲”体现在拒绝和自己进行多余的沟通。 除了吃饭,拉维就不再主动找伊戈说话,而伊戈提出的聊天话题,也会会快被少年结束。 今夜风雪很大,窗户被吹得狂哐哐作响,拉维半躺在榻榻米沙发上看《童话书》。 伊戈盯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靠在床头懒洋洋道:“有这么好看吗?” “好看。”拉维头也没有抬就应了。 房间又再次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读过。” 拉维这下抬起了头,少年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疑惑宛如实质。 怎么可能会有人没读过?怎么会有人没有读过童话书呢?难道真的是小时候家庭环境不好吗? “我……小时候发生过意外。”伊戈磨蹭了一下手腕。 “哦。”拉维将头埋了下去,鸵鸟似的。 本来还在犹豫说不说的伊戈见他这幅模样,坏心思一下就腾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 “小时候,我跟着父亲来到加尼福斯德参加外交议会,没想到在途中遇到了当地反叛军起义。 我和父亲走散,被人贩子抓住,卖给了当地的反叛军。 当时我已经八岁了,那些关于童话的记忆我本该记得的,但……” 这本该是一个玩笑,或者引起意中人可怜情绪的谈资。 但伊戈说不出话了…… 八岁之前的记忆就像蒙着一层布,更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一开始,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谁,没有忘记双亲,也没有忘记祖国。 但后面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对当地政府的示威,让年纪尚小的伊戈产生了错乱。 记忆中那个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自己吗?那个双亲恩爱,不愁吃喝的小孩真的是自己吗?那个睡觉前,父亲们都会在他床前给他讲童话的记忆是真实的吗? 两半不同又极端的人生将他撕裂,甚至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只要他去想,去思考,去回忆,他就觉得恶心。 随后,那些幸福得宛若童话故事的记忆逐渐虚化。 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双亲,忘记了自己的国家,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忘记了自己。 当他正式成为一名反叛军的时候,教官拿起一把狗牌。 “喂!你叫什么名字?” 浑身脏乱的男孩抬头望向石崖上的鹰,它们是那么自由,无忧无虑。 他张开干涩不堪的嘴唇:“eagle.” 男孩接过沾满血迹的狗牌戴在了脖子上,这又不知是那位“前辈”留下来的遗物,但他发誓,从今以后,他会是这枚狗牌的唯一主人。 童话渐渐远去,他只想活下去。 “伊戈?” 因情绪昏昏沉沉的男人恢复了清明,那个窝在榻榻米沙发上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他的床畔。 少年皱着眉,满脸忧愁,少年伸出手,用手掌包裹住了他的脸颊:“你没事吧?伊戈?” 他眼中的破碎,他眼中的惊惶,被少年一览无遗。 “你脸色好白,还出了好多汗,是不舒服吗?” 那双饱含春水的眼睛,那双主动靠近的手,在伊戈眼中都变成了救命稻草。 他手臂用力,穿着无袖衬衫蓬起来的肌肉一览无遗,伊戈抱住了少年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小腹上,感受着血液流淌在身体里发出的声音,温热的,鲜活的。 这样的活气,将他从血淋淋的黑色底片拉回。 他闭上的眼睛,瓮声瓮气道:“后来……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过往,忘记了双亲夜晚陪伴在侧给我念童话书的记忆。” 伊戈用鼻尖蹭着少年的小腹,那股葵花籽的馨香让他精神从未有过的放松,他沉迷其中,忽略了两人现在的关系。 抱住拉维的时候,他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心脏泛着细细小小的疼,拉维心中颤动,他抚摸着伊戈的脊背,低声安慰:“一切都好起来了。” 童子兵吗? 拉维从小生活在和平的克拉斯内共和国,没有听过这样的兵种,他们还是小孩子,就要上战场。 伊戈能活到这么大,实属不易,他碰了碰男人眼前的疤痕。 “这里的伤也是在那个时候弄的吗?”他问。 伊戈蹭了蹭少年的小腹,说:“是的,我很倔,他们就会拿鞭子抽我,我挣扎得比较厉害,鞭子没抽到我身上,抽到了我的脸上。” 男人说着坐了起来,他面对着少年,将自己的刘海捋了上去。 “我这只眼睛视力不太好。” 拉维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只眼睛蒙着一层淡淡的白膜。 淡淡的灰色,就像是被打出来的异色瞳。 “天啊。”拉维声音有些微颤,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男人时常垂着眼睑,脸上的刘海也有些过长,再加上极北长久的暗淡,他竟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拉维觉得难受,同时也很愧疚。 他都对伊戈做了什么?偷偷蚕食他的血液,舔舐他带着伤口的腺体。 少年皱着眉,眼底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水光。 伊戈凑近,摸了摸他的脸颊。 两人的呼吸就这么交织在了一起。 少年抿着唇,毛茸茸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眼底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伊戈手指微动。 拉维太好了,能为自己这样的人产生怜惜。 这不是他刚才的所求吗?可他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他这样好,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好,自己在他这里并不特殊。 如果他不是他,而是其他人,拉维也会这样对待那个人吗? 他垂下眼睑,遮住了幽深的瞳孔。 拉维有些自责,他不齿自己对伊戈的欲望,男人刚把刘海撩了上去,现在自然垂下有些杂乱。 他用手指梳理着伊戈的头发,勾起来的关节触碰到了男人脸上的伤疤。 心中的可怜可爱都快要溢出来了,拉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玻璃罐,情绪就如里面快到杯口的水液,只要稍微增加或者晃动,就会流出。 这样的伤疤,伊戈脖颈后面也有一个,他伸出手,摸了摸男人崎岖不平的腺体。 “你这里,还疼吗?” 少年微凉的指尖激起痒意。 伊戈想要推他一把,他握住了少年的手指,问道:“你知道碰腺体是什么意思吗?” 拉维瞪着眼睛,有些错愕,嘴里下意识开口:“什么意思?” “信息素的作用有很多,例如指明应走的道路;证明是否同一血缘关系;标记领地和所有物;使一个没有发情的人类变成发情的动物。” 男人开口,将发情两个字念得有些重。 “摸这里是显而易见的调情、求偶以及交|配。” 他的眼神暗沉沉的,有些危险,嘴里的话语像是蛇信子一般钻入耳朵。 “你想要那种?” 拉维蹭地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我要去上厕所。” 他红着脸,没等伊戈回答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伊戈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不能逼太紧了。 拉维关上了木门,撑在橱柜上不停地喘息。 那种奇怪粘稠的感觉都快要把自己吞噬掉了…… 拉维确实有些迟钝,他没有正常的社会化过,他不清楚正常的社交距离。 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情爱。 几乎就在一瞬间,他明白了伊戈对自己的情感。 那他呢?拉维转头看向了藏匿于黑暗中的脏衣篓。 他再次反问自己,那他呢? 腺体和信息素吗? 拉维摸了摸后脖颈。【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5、烦恼 拉维来到洗手池,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了与海蜗牛小队在体育馆的那段时光。 —————— 素描本上的人物都很传神,云越沉是一个很好的画家。 “个人爱好。”女人抿唇,不苟言笑,看起来有些紧张。 拉维接过本子和铅笔:“很传神,画得很好。” 云越沉低下了头。 他并不擅长画画,他的爱好不在于此,但或许是omega的天赋技能,笔下的的建筑形准得要命,拉维不仅画了白沙丝中学的鸟瞰图,还画上了食堂和教学楼的拆解图。 少年边画边说:“我建议明天就去这两个地方,教学楼和食堂,病毒爆发的时候大家都在上课,感染者确实多,但每间教室都有玻璃窗,能观察到房间内具体情况,肃清起来应该会比宿舍简单很多;至于食堂,我看你们没带多少食物,后续幸存者一多,吃饭也成问题,所以第一天就把这两个地方打下来吧。” “可以啊你小子,跟我想得一模一样。”白晨刚想拍拍他的肩膀,忽然像感受到了什么,又默默地移开了。 拉维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白晨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他身上有刺吗? 他没想明白,但也不想花费时间深究,画完地图就找了个角落蹲下。 他不知道怎么和这群人相处。 纪都罗看见他小可怜的模样,挤了过来。 “你未婚夫好凶。”拉维拉了拉好朋友的衣袖。 “呼……”纪都罗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beta。” “可是,你生下来不就是beta吗?”拉维皱眉,“你b装o?” 纪都罗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转而问道:“beta有什么好的呢?” “没有信息素,不会被标记,不会发情,稳定且理智。”拉维想了想接着说,“完美的,不会因为信息素改变自己的人,游离在ao之外,坐壁旁观。” 纪都罗大概明白拉维想说什么,他不会被终生标记,只要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抽离,可前提却是,这个beta需要不在意。 可他在意,在意信息素的交流,在意斯宾塞身上留下的挑衅味道,他也想占领和标记那个男人,可他是个beta,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恰好是我的烦恼。”纪都罗说。 拉维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烦恼,自己也不例外。 海蜗牛小队在一旁商量战术,两人都这样坐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埃里克镇的黄昏很短暂,月光吞噬太阳,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尤为黑暗,窗外过于安静,偶尔传来丧尸的吼叫才知道这个沉静的夜晚并不安全。 拉维从厕所隔间出来,这里密不透风,所以众人安心地打开了灯,白炽灯从上往下,长睫的阴影投射在眼周,让拉维眼睛有些不舒服。 出现第二性的时候,厕所的数量成为了一个很经典的辩题,一部分人想要六个厕所,觉得行脆弱之事时才能有满满的安全感;一部分人觉得无需设置那么多,还是由第一性作为分类。 最后的结果,后者获胜,毕竟没有谁有那么多资金去修六个厕所,再说那个时候的厕所都是单间的,关上门什么也看不到。 所以现在的大部分厕所还是只用第一性区分,偶有些上流地区会建立六个厕所。 所以并不算巧的,拉维碰上了席子义。 “真是个骚货,能不能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整个大厅都是你那个破瓜子味。” 正洗手时,耳边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拉维一个咯噔。 这是在说什么我吗? 他这样想,也这样说了出来:“你在说我吗?” 席子义看着他懵懂的脸,心里生起了一股火:“你是在挑衅我吗?不是你还是谁?” 拉维审视着他,席子义并不算高壮的alpha,身材瘦削,甚至可以说瘦弱,但拉维从不低估alpha的力量。 他搞不懂,自己是说了什么脏话吗?席子义干嘛这么生气? 门外的纪都罗鼻尖嗅到了一股味道,他皱了皱眉毛。 橙子烈酒? 是席子义!他推开门,看到了站着对峙的两人。 “在干什么?”纪都罗颤颤微微地站在拉维面前,伸出手挡在omega身前。 他回头问拉维:“你没事吧?” 拉维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怎么了?” “你没闻到吗?”纪都罗瞪大双眼问道。 “什么味道?”拉维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他释放了信息素?” 拉维皱着眉,这是在干什么? 他有些不理解,葵花籽信息素也跟着乱窜,一股股坚果清香朝着席子义而来,熏得男人直跳脚。 “臭死了!收一下你的信息素!你是想让队里的所有alpha都来上你吗?!” 拉维听到他不礼貌且粗俗的话后,两条眉毛再度皱了起来,他下意识摸了摸挎包,眼中的嫌恶快要溢出来了。 面前的alpha脸色潮红,半天只憋了一句话:“都说了!不要释放信息素了!” “抱歉啊,我是一个失格,不,劣质omega,我出生就带先天性疾病,闻不到信息素,尝不出味道,自然控制不了我的信息素……” “什么!”纪都罗震惊道。 脸色冰冷的少年从包里掏出手枪。 “你刚才释放信息素是想要干什么?压制我?让我出丑?不好意思呢,你的愿望落空了。是不是觉得作为一个alpha很了不起?想怎么压制omega就怎么压制omega?” 眼尖的beta看见了朋友手中的器械,他大惊失色,一个普通omega怎么会带着这样的东西,他拉住少年的手:“拉维,别冲动。” 忽然,拉维感觉自己全身酸软,脸色立马变得潮红,他腿一软,倒在了纪都罗身上。 对面的男人挑衅地看着他。 拉维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打开门,朝着器材室跑去。 “拉维!”纪都罗追了上去。 两股信息素的味道从打开的房门中传了出来。 一个是烈性橘子酒的味道,一个是带有坚果香气的葵花籽味。 大家都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哟,挺厉害啊,都能用信息素压制人了?”长青月不善地盯着席子义。 橘子酒中残留的压制信息让众人明白这人没干好事。 “队长。”席子义面色潮红地看着白晨。 “啧。”白晨没理他,转身对两个omega吩咐,“你们去看看那个小同志。” 拉维不会控制信息素,因为他什么都感知不到,看席子义刚才那个样子,应该是被他诱导发情了,然后……那个混账alpha转身又报复了回来。 但还好,没有彻底诱导发情,他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软垫上,眼神逐渐放空,等待信息素平稳下来。 “我们进来咯。”这句话并不是询问,长青月说完就直接打开了器材室的门,并感叹,“哇!好浓的瓜子味。” 纪都罗带着长青月和云越沉走了进来。 “刚才都罗跟我们大致说了一下,你有缺陷?”居高临下不太好,长青月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嗯,天生嗅觉味觉丧失。”拉维点了点头。 云越沉问:“信息素的味道也闻不到?” “是的。”拉维解释,“所以我不知道怎么用信息素,平常身边都是beta,他们闻不到味道,也不怎么影响我的生活。” “其实……首先我明确一点!我不是来给席子义说情的!”长青月连忙表态。 拉维垂下眼眸:“我知道。” “那个……”长青月看拉维这么乖,都不好意说话了。 倒是云越沉平静开口:“虽然信息素有很多用法,但最主要的几个作用就是标记所有物、宣誓主权、散发求偶欲。我们刚遇见你的时候……你身上信息素就大开着,一副来跟我交|配的样子,在大厅的时候,你的信息素都缠队长身上了,所以席子义看不惯你……还有,一开始纪都罗身上全是你的味道,看起来就在宣誓主权,斯宾塞才会大发雷霆。” 云越沉一口气说了很多,拉维微微张嘴,惊恐逐渐浮现在眼中。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众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怪不得一个两个都离他这么远,刚才白队一脸便秘样,估计是在想怎么拒绝他这个放浪形骸的omega吧…… 拉维呆呆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等会儿出去说清楚就行了,既然你控制不了信息素,你用这个吧。”长青月从包里掏出一张膏药贴。 “这个是什么?”拉维问。 “军用抑制贴,很管用的一个东西,贴上一丝信息素的味道都漏不出来。”云越沉道,“我既没有做摘除手术,还没找alpha,平常就用这个。” “我来给你贴上。”长青月跃跃欲试。 拉维扯下围巾,露出苍白的后颈,后脖颈的中心有一个微弱的凸起,长青月手指有些凉,贴上来的时候让拉维抖了抖。 “这样就没问题啦。”长青月拍了拍手。 拉维走到大厅的时候脑子都还有点懵,云越沉的那些话像是魔音一般回荡在他的脑海。 “那个……”他得做点什么,拉维下意识摸了摸后脖颈,“我小时候没怎么接触到人,又有先天病,不太会控制信息素,让你们误会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众人都很和善,除了某两位黑着脸的alpha。 傍晚,众人都睡下。 今夜没有风雪,月色被乌云遮住,守夜的小灯打在一道不安分的身影上。 拉维在梦中挣扎,今日席子义对他的所作所为又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梦境,痛苦如丝网般将他缠绕。 他喘着粗气,在黑暗的夜里拼命地睁大双眼,良久才回过神来,随后皱眉,紧闭双眼。 爸爸妈妈…… 半年,整整半年,拉维都不曾梦到熟悉的两人,他们不愿入梦,打扰自己安宁的日子。 拉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今天是白晨、席子义和陈尘轮流守夜,拉维没有终端也没有手表,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他看向宽大的玻璃窗,有些睡不着。 少年起身,在黑夜中慢慢地踱步。 就在此时,夜晚的云层被风吹开,前往三楼的楼梯被照得通透,拉维理了理围巾,抬脚走了上去。 体育馆是三层建筑,一楼是游泳馆,二楼是综合训练场,三楼是一个露天体育场,设置了不少观众席和休息室。 咯哒咯哒—— 拉维踩着遍布灰尘的地板,随便挑选了一个位置在看台坐下,他仰头,看向被网状结构拢住的夜空。 极北没有过重的环境污染,这里的星辰依旧闪耀。 周围寂静悄然,只有一位少年身形的人默默地坐在空无一人观众席内,十几分钟后,少年起身,如幽灵般在三楼的休息室门前游荡。 “好痛!” “自己要去犯贱,受着吧。” “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干嘛把信息素贴你那么近!” 熟悉的声音让拉维顿住了脚步,这里是一个休息室,通过窗户拉维可以看见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人家只是有先天病,不知道怎么控制信息素。” “我又不知道……嗯……” 席子义整个人挂在白晨身上,他捏了捏女人健壮的肩背,然后力竭般地靠在上面。 “人家挺可怜的。”白晨说着,拿起纸巾擦拭席子义的身体。 “哼,关心他干什么,你多关心关心我不好吗?”席子义耍横,钳制住白晨动作的手,“……不过确实如此,无意识释放信息素就像狗一样,对人有好感,信息素摇摇尾巴就贴上去了,心思简直一览无遗。” 站在窗外的拉维心里一下就通透了,怪不得席子义会生气,原来是他俩是这样的关系…… 狗吗?alpha这种拥有浓重占有欲的生物,才更像是到处撒尿标记地盘的狗吧。 拉维冷冷地盯着他。 视线太过灼热,让席子义察觉到了,他朝着窗外看去,发现了拉维隐藏在阴影里的一半张脸。 红发青年眼中闪过震惊,随后一把抱住了白晨,挑衅似的朝少年一笑,嘴唇一张一合。 拉维读懂了。 “这、是、我、的……” “啧。”这恐怕是拉维人生中第一次咂舌。 遇到神经病了…… 他遇到的人不多,但像席子义这样极品属实罕见。 少年没有打扰,默默地回到了二楼,躺进了冰冷的睡袋。 清晨一大早,白晨就带着几人去搜查救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留下席子义照看两个学生。 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秘密,拉维从挎包里抽出最后一节课的书,在器材室扯出一张软垫,随后坐在上面安静地看了起来。 一个没有接受主流文化的omega会怎么思考性取向呢? 这也是拉维最近想要弄清楚的问题,书中写道,因为性别的扩充,社会和法律进行了新一轮洗牌,性取向的观念也趋于模糊。 上一次摸底普查,ao恋和bb恋是较为主流的交往取向。 ab恋、bo恋、aa恋和oo恋一直处于不被待见的地位,大家对这样的关系不看好且排斥。 拉维抿了抿唇,对父母、对纪都罗和他未婚夫以及队长和席子义的行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他的父母都是omega,所以两人才会远离人群,来到荒无人烟的交界线生活。 可到底为什么会被排挤?年轻的omega有些想不通,他的父母都非常的好,两人相爱,共同孕育了他,他的童年也很温暖,如此幸福的一个家庭,为什么会被讨厌? 是嫉妒吗?拉维捏了捏书页,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他正出神地思考着,一旁的软垫被压了下去。 席子义一屁股坐在了拉维身边,看到少年书页上的“性取向”三字,嗤笑了一声。 “怎么?没见过aa恋?” “没有。”拉维诚实地摇了摇头。 在他过去的十八年时光,他的人生只有两个人,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 “是因为生育率……aa恋和oo恋才不被提到吗?”拉维问。 席子义吊儿郎当地看着他,随后在少年有些虔诚的目光中说:“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那你过来干嘛?”拉维瞥了他一眼,立马起身。 “站住!”席子义气急败坏,“你跟我过来一下!” “凭什么。”拉维凉凉开口。 “嘿!你这omega!”席子义握住拉维的手腕就将人往楼道中扯,“算我求你了,行吧!” 拉维没反抗,大概知道这人要打点什么。 楼道里并不昏暗,阳光透过玻璃窗将台阶照得锃亮。 “说吧,什么事?”拉维拍了拍被席子义握住过的衣角。 席子义掏出匕首,拿在手上转了转,随后将冰冷的刀刃贴在拉维的下巴上:“昨天的事情,你可不能说出去,要是我在哪儿听到风言风语……” 他话未说完,就将匕首稍微往苍白的皮肤压了压,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你的意思还是白队长的意思?”拉维问。 “……什么?!”席子义呆愣了片刻,半晌才说,“这关你什么事?” 拉维有些了然,抿着唇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会跟白队长说的。” “拉维·贝洛夫!”狐狸眼alpha瞪着他,眼里都是愤怒。 “你朝我吼什么?”一向沉默的少年将手抱在胸前,恣意地往身后的玻璃窗靠去,“是你有求于我,还拿匕首威胁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那你想怎样?”席子义恶狠狠地盯着他,却沉默地放下了小刀。 “离我远点,不要来找茬。”拉维就一个诉求,说完就离开了这里。 纪都罗看着被alpha拉过去的好友连忙向跟上去,却在拉维地摇头中止住了步伐,见两人从楼梯间走出,纪都罗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拉维,他是不是又来找茬了?” “嗯。”拉维点点头再度坐回了软垫,看起来和刚才没什么差别,只是身边的人换成了纪都罗。 “你……”纪都罗停顿了一瞬,“你对白队长冷漠点吧。” “噗嗤。”拉维没忍住笑出了声音,随后越来越憋不住,笑声逐渐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纪都罗不明所以,但还是看着拉维的笑脸有些呆愣。 拉维的情感起伏并不大,沉默是大多数,微笑的时候也是礼貌的,笑不露齿的,但现在的他仰着头,嘴巴张着,能看清里面的舌头和健康洁白的牙齿,灿烂又明媚。 “你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纪都罗也被感染了,勾着他的肩膀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拉维有些岔气,咳了咳,“有些人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不会是?”纪都罗眼睛转了转。 拉维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昨天的时候,拉维就觉得席子义的恶意来得莫名其妙,后来听到云越沉的说法也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感觉,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坐实了他的想法。 当事人还找他封口,没曾想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地下恋,而是明牌。 “长青月说他们在谈,我觉得不像。”纪都罗眼睛瞪得溜圆。 拉维沉默了一瞬,道:“是不像。”原来大家只是猜中了席子义的心意,并非两人的关系。 他沉默了一会,打算把刚才的问题拿给纪都罗。 “你觉得ab、bo、aa、oo恋不被待见的原因是什么?是生育率吗?” 纪都罗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组织语言道:“alpha和omega的孩子基本都是alpha或者omega,这两个性别各有各的天赋,不论成为alpha还是omega,都是天之骄子,虽然大部分人更偏向生alpha,但无论怎样,都需要alpha和omega的结合。 都这样了,他们肯定是看不上beta们,所以大多数beta们互相娶互相嫁,由此,ao恋和bb恋占大多数。 这样来看,确实由生育率导致的,更准确来说是优生率造成的。 父母一方若不是alpha或者omega,生下来的大多都是beta,如果只是beta还好,很多非ao孕育的alpha或者omega都带有先天罕见病,直接沦为劣质alpha或者劣质omega。” 纪都罗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对,你猜得没错。”拉维自然知道纪都罗眼里闪烁的是什么,“我的双亲都是omega。”【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6、引导 所以他才会患上这样的疾病,但他不怪两人。 拉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他很想他们…… 少年低垂着头,看起来就像是被抛弃在马路上的小狗。 半晌,他抬起头。 说起腺体和信息素,他现在已经能嗅到味道了,他需要学习如何控制这个东西。 这里只有一个老师…… —————— 自从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奇怪。 伊戈洗完衣服会将冰凉的手掌塞进自己的脖子后面。 他没拒绝…… 自己做饭的时候,伊戈总会靠得很近,在他耳边指导,调料怎么放,火火候怎么把控,温言细语,细致地教他。 他没拒绝…… 伊戈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两人一起睡比较暖和。 他没拒绝…… 每天晚上偷偷嘬完伊戈的腺体,男人眯着眼将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他还是没拒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拉维抱头,突然大叫了起来。 正在整理物资的伊戈愣了愣,笑着开口:“怎么了?” 拉维坐在小板凳上,把头埋在了膝盖之间:“没什么……”半晌,他把头抬了起来,发现伊戈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眼里有着难以藏匿的灼热火光。 拉维再次低下了头,他听着自己如雷鸣的心跳,揉了一把自己的耳垂。 等等呢,再等等,让他再好好分辨一下自己的心意。 他抬起水亮的眸子,开口问:“伊戈,你能教我控制信息素吗?” “怎么突然控制信息素?”伊戈用手背撑着下巴,眼里带着一点玩味,“我都习惯了……” 他其实很喜欢拉维的信息素,淡淡的葵花籽清香,带着一点鲜嫩的植物汁水味,在各种响起林立的世界并不出挑,温和又敦厚,很贴合他的气质,如他这个人一般,让人感到温暖。 他轻轻地朝着空气中嗅了嗅,这个温暖的小房间全是拉维信息素的味道,他都快被葵花籽的味道腌入味了,如果放在队里,大家都会以为他交了一个掌控欲极大的对象。 信息素是alpha和omega的第二凭证,一般alpha和omega都能很好的控制,不会将信息素无礼地灌满整个房间。 但显然,拉维是个意外,并且当事人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他的信息素随着他的情绪而动,就像是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的尾巴,能让人一眼看清情绪的活动。 他很喜欢,并不想让拉维的小尾巴藏匿起来。 拉维说:“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可能打扰到你了。” 伊戈闭了闭眼,轻微颔首:“可以尝试一下。” “一般来讲alpha和omega都会自然而然地控制信息素,完全没有一个教学过程,所以我可能不是很会教。” “没事,先试试看吧。” 伊戈看了看地上的物资,说:“我们先把这些东西整理好。” 少年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们已经把教职工公寓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找了不少漏网之鱼。 但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少。 现在才十一月,要是后续天气极端,两人只能在家等死,这些物资远远不够。 伊戈开口,打断了少年的焦虑:“好了吗?我们进卧室。” “好。”拉维点了点头,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他这个位置离位置离卧室近,自然是他走在前面。 男人跟在身后,让拉维背后有些发麻。 总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咔嚓—— 最后进来的伊戈关上了卧室门。 拉维觉得他或许想得没错,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少年转过身,对着男人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伊戈勾着唇,笑得有些邪气:“都进来了,反正也是无聊。” 上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还是跳华尔兹那次…… 伊戈率先上床,盘起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朝着少年说道:“来吧。” 拉维疯狂甩脑袋,他跪坐在榻榻米沙发上,跟伊戈面对面。 “我在沙发上就行。” “好。”男人面色平静地应了。 伊戈垂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拉维被着安静弄得焦躁不安的时候,男人开口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讲。”他动了动双手,一股香甜的清香朝着拉维铺面而来。 这个味道,他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过了,伊戈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伤口好全后,这味道一丝一毫都不会泄出来。 拉维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迷离。 真好闻……好香……好想吃…… 咔吧—— 掰手指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拉维回过了神,他看了看伊戈的动作:“我也要做这样的动作吗?” 伊戈浅浅地吸了一口气:“不需要。” 男人搓了搓指尖,开口:“信息素其实有点像情绪产物,情绪的不同,你体内的激素含量也不同,带出来的讯息也不同,而恰巧,alpha和omega能散发和感受。” “alpha常用压制。” 鼻尖的味道浓烈了不少,但带着隐隐约约的不安分,omega脸色霎时间惨白,手指捏着榻榻米的靠背,背脊也弯了下去,并非来自本心的惧意将人的脊梁压倒。 “强制发情。” 男人后面两个字说得非常轻,几乎让人听不到。 “等等……” 拉维握住沙发靠背的手指瞬间卡白,他弓着身子,头抵在沙发上,眼珠止不住地上翻,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啊不行……停下来……我不行了……” 伊戈挑了挑眉,气息也有些不稳:“安抚。” 强烈的快感如潮水一般褪去,体内立刻变成了一片死水,被戏弄的愤怒,以及无法达到的委屈与不安都在这句“安抚”中逐渐平缓。 男人的信息素变得不那么活跃,奇怪的是,自己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但拉维还是有点恼,他抬起头,朝着男人扇了一巴掌。 伊戈没躲,况且拉维的力道也没那么大。 啪—— 轻轻的一声。 伊戈握住了拉维的手腕,用脸颊蹭了蹭拉维柔嫩的手心:“你别生气嘛。” 拉维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你干什么!” 伊戈没有放手,侧着脸看着眼前的少年:“我只是在教学。” “我没让你……让你……”拉维皱着眉,盯着眼前的男人。 伊戈没有说话,他用黑沉沉的眼睛盯人——这些都不是在你的纵容之下发生的吗? “你简直是混账!”拉维低头,不与男人对视。 忽然,他朝着床上的男人扑了上去,他把男人撞倒,跨坐在他的腰上,用手狠狠地捏着男人的脸颊。 “混蛋!死流氓!” 两人撕打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抱歉,我就是啊。”伊戈双手捏住拉维的腰,示威地朝着拉维耸腰。 少年被颠了起来。 “死混蛋!”他脑子发晕,朝着男人的脸一口咬了下去。 并非玩闹的力度。 “嘶!”伊戈拍了拍他的背,“松口!要毁容了!” 他知道拉维喜欢这张脸!别毁掉了! 拉维愣了片刻,随即露出大仇得报的笑容,他松了口,居高临下看着疼得直抽抽的男人。 他舔了舔犬齿。 刚才……好爽啊…… 咬下去的瞬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抱着手臂,晃了晃身子,低头对伊戈说:“现在好了吧,快进入正式教学,伊戈……老师?” 底下的男人霎时间红了耳垂,明艳得似乎要滴血。 拉维察觉到了屁股底下的硬团。 他头皮发麻地从床上,从伊戈身上跳了起来。 “混蛋!”他作势要跑。 伊戈红着耳垂拉住了他的手:“别走,求你了,我会好好讲课的。” 男人拉住了少年的手腕,轻轻一拉,拉维就跌坐在床沿,滚烫的额头贴着脊背,拉维大脑发蒙。 他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对伊戈的感情,不能和伊戈不明不白的开始。 他强硬地站了起来,没有回头看伊戈的表情,这死男人装可怜有一手,他不能回头。 “我……我先出去,解决好再来叫我,然后……我们接着上课。”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卧室的木门被关上,伊戈往后一仰,倒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他看着身下,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没有管它。 拉维后背贴着卧室门,缓缓地往下滑,最后蹲在了地上,他的两个手掌撑在额间,遮住了泛红的眼眶。 真是要了命,他刚刚差一点就留在里面了…… “怎么办啊。”少年叹息。 后面,伊戈再也没有做出超出两人关系的举动。 两人也换了教学处场所,拉维站在雪地里,积雪现在已经达到了小腿肚的位置、 “你可以将它们实体化,他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头发、手臂,什么都可以”伊戈抿了抿唇,“还可以当做是一个小尾巴。” 拉维点了点头。 “试着收起你的信息素。”伊戈开口,“让他们停止。” 拉维闭着眼,感受风的气息。 头发、手臂或者小尾巴。 腺体也可以是一张嘴,拉维想着,忽然茅塞顿开。 一阵大风刮过,周身的葵花籽气味消失了。 “成功了。”伊戈上前,想要摸摸他的头,最后将手移到少年肩膀,为他拍去了雪尘,“聪明。” 拉维抬起头,抿唇笑了笑,露出了伊戈最喜欢的笑容:“是老师你教得好。” 伊戈怔愣了片刻,随后勾起嘴角:“是学生聪明。” 拉维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他看着伊戈脸上还未消失的牙齿印,觉得自己有些贱,人家平常对他,他就受不了了…… 自己真是混账东西。 “我们离开吧。”拉维抬起头。【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7、离开 这十几天,两人都在尝试联系海蜗牛小队,但因为对讲机的局限性,始终没有联系上。 寻找物资度过严冬成了重中之重。 而且早在几天前,两人搜寻完公寓后,就去集市上看了看。 或许是那天直升飞机的噪音,集市的街道上灌满了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丧尸。 两人只能放弃,但那一趟也算值,两人回到了飞机失事的现场,从里面搜出来不少枪械。 “要不去粮站看看吧。”拉维指着埃里克地图,圈了好几个可能有物资的地方。 粮站是最近的地方,也是埃里克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 门外的积雪已经到了深积雪的程度,不大能使用交通工具,况且找到一个合适的交通工具也不容易,只能纯走过去。 一来一回消耗的时间和体力更多,所以两人打算过去就先不回来了,要回学校也得等到开春再回。 “五天后出发吧。”伊戈道,他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拉维,“怎么了?” “我担心过去也没物资……”拉维皱眉,但也想清楚了,“但我们躲在这里也是等死。” “如果过去又发现尸群……但没有办法。”拉维不断给自己打气,“不拼一把,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没事的。”伊戈用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五天后,拉维和伊戈在医务室写上了一张纸条,如果海蜗牛小队成员来学校找他们的时候能知道两人的去向。 【我们去了北边的粮站。——拉维&伊戈留于1861年12月1日】 伊戈和拉维装备妥当,伊戈拉开房门:“出发吧。” 拉维耸了耸肩,自己的背包要比伊戈的轻上不少,他踏入雪地,前去追赶伊戈。 —————— 如果非要选一个词语形容极北,那必定是孤寂。 今日无风无雪,整个雪原安静到过分,远方的山在阳光的照射下勾勒出曲线,枯树枝上挂着冰凌。 它如此沉静,让拉维产生出了错觉,似乎丧尸病毒并没有打扰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它还是它,没有任何的变化,也不需要变化。 这些是旧雪,上层已经压实,拉维踩上去会有闷脆闷脆的破裂声。 雪地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他会吸附你的腿,让你抬起腿的时候要花费更多的力气,你用力抬高腿,又将深陷另一个泥潭。 耳朵内血液流动的声音清晰可辨,粗重的喘息让大脑轰鸣,衣服摩擦的声音偶尔挤进来。 三重奏在寂静无声的雪原分外炸耳。 好累,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 拉维脸色通红,眼前都出现了重影,他看着变成三个的伊戈,眨了眨眼睛。 伊戈与他的距离越来越大,到现在,中间已经隔了十几米。 厚重的围巾遮挡了口鼻,防止冷空气刺伤鼻腔黏膜,但也阻止了空气的进入。 拉维将围巾拉下,一股强烈的冷空气弄得他一激灵。 “……伊戈……伊戈……我走不动了……伊戈……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 他喊得有气无力。 面前的alpha停住了动作,站在原地等待歪歪扭扭的拉维。 拉维奋力跑到他身边,随即往雪地里倒。 “别躺在这里。”伊戈扯着他的围巾,“去树下。” 拉维显然燃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什么也不回,只是自顾自地躺在雪地中匀平呼吸。 伊戈摇了摇头,将躺在地上宛如死尸的拉维拉到了树下。 日头逐渐到头顶,拉维闭着眼,阳光在厚厚的长睫下面打出一片阴影。 他似有所觉,朝着下面望了一眼。 视角拉远,几百米的距离,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男人藏在双臂都围不圆的树干后面,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望远镜。 他看着不远处互动的两人,眼中的情绪忽明忽灭。 这是孙复观察那个小崽子的第三十天。 那个崽子打死了他的儿子,还让他蹲十年牢,但老天有眼,病毒爆发,末世降临,他也趁机逃了出来。 他已经没了牵挂,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复仇。 本来一开始他没有拉维的任何消息,他一路向南,没想到遇上了前去集市寻找物资的小崽子…… 想到这里,孙复就有些后悔。 妈的,早知道第一次遇上拉维的时候就该把他给杀了! 没想到自己的谨慎错过了复仇的最好时机。 当时他怕拉维还有队友,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一跟,就跟到了白沙丝中学,也就让他看到了受伤严重的alpha。 看见这一弱一残,孙复确实想过当场动手……但看清楚alpha晾在窗户边上的衣服后,他又犹豫了。 妈的,怎么是特战队的,就算那个alpha卧病在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优质alpha,只要他想动手,就会被信息素压制。 操操操! 孙复后悔死了。 但…… 孙复藏在树后,看着拉维靠在树下,那张闭着长睫的圆圆脸蛋看起来可爱极了,但在孙复的回忆里,那张脸带着冰冷残忍,眼睛里充满了非人的兽性。 他行动敏捷,飞快地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一个跳跃,就攀到了他的脸上,小孩抱住他的脑袋,用牙齿咬住了他的眼皮,随后疯狂摆动脖子,用力撕咬。 孙复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触碰上了自己的右眼。 “呸,怪物!” 还好他是一个丰富经验的雪原猎人,要不是靠着这一身的本领,他早就被那小崽子身边的alpha揪出来了。 孙复站在巨大的树干后面,打算今晚就动手。 可意外出现了,前方的两人似乎发生了分歧,高大的alpha将omega掐着脖子提溜了起来,omega挣扎着,双脚乱动。 他们不是姘头吗? 孙复睁大双眼,这个alpha要干什么? 他正猜着,就看见alpha拿起安装了消音管的手枪抵着omega的太阳穴。 寂寥无声。 omega停止了挣扎。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根据他的观察,两人确实相识不久,但也算和平相处了一个月左右,现在还准备前去寻找物资。 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alpha离去的背影,孙复小心谨慎,他大概等了半个钟头,才从树干后窜出来。 妈的,凭什么?怎么复仇这种事还被捷足先登了? 拉维死了,但孙复没有大仇得报的爽感,心情反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走上前,往下一看,拉维的太阳穴并没有手枪射出来的血孔。 坏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伊戈不知何时折返,从后面钳制住了他的身体。 “妈的!你们演我!放开我!放开我!”孙复剧烈地挣扎,他死死地瞪着躺在地上的拉维。 少年还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咦? 孙复瞪大双眼,这小崽子……心声还没响完,就被伊戈的声音打断。 “别玩了,雪地里凉。” “嘻嘻。”少年睁开眼睛,从挎包里拿出麻绳递给伊戈。 伊戈接手后动作迅速,三下五除二就把孙复打包好了。 拉维站在孙复面前,抱着胸审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监视我们?” 中年男人戴着一个眼罩,似乎是有眼疾。 拉维确信这就是之前在集市上跟踪他的人。 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孙复控制不住地笑了。 妈的,我去你的,这个怪物竟然把自己忘记了,杀了那么多人还能理所应当地问出“你是谁”,真是……真是…… 孙复收敛了表情,道:“我只是一个防备心稍强的幸存者。” 中年男人收起了那些仇恨:“我叫孙复,两位怎么称呼。” 拉维盯着眼前的男人,并不安心。 “哎呀,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嘛,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幸存者,之前……唉,我被另外一个幸存者抢走了物资,后面就不怎么相信人了,我也怕你们是坏人嘛。” 伊戈将信将疑。 他倒是明白孙复的脑回路,末世会放大人的恶念,最危险的东西都不是丧尸了,而是人心。 换做是他,在无垠的雪原发现两个幸存者,第一件事也不是上前认亲。 他也会选择默默观察,考察一下他们的品格。 伊戈和面前的少年对视。 拉维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相信孙复的说辞,可是一切都好奇怪。 偷偷跟踪他,还跑到白沙丝中学打探,连他们准备离开学校也跟了上来,到最后只是告诉他们,他只是一个防备心稍强的幸存者…… 逻辑上似乎好像又是正确的。 但他的心里一直不舒服,这人有古怪。 “伊戈,搜搜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拉维道。 男人把孙复的背包扔给了拉维,自己去搜身。 拉维打开了背包,里面都是一些吃食和常用工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银色的镣铐。 手铐?拉维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伊戈从男人的身上搜出了一把警局常用型号手枪。 “你在哪儿拿到的?”两人不约同问道。 “嘿,别紧张。”孙复耸了耸肩,“路过一家警察局,就这么简单。” 拉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将冰冷的金属握在手中,皱眉沉思。 “我拿物资换你这个手铐,可以吗?” 一旁的伊戈眉头微蹙。 孙复笑了笑:“你俩都把我绑起来了,想要什么东西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唉,只要你们不杀我,别说手铐了,我包里的物资都能给你们。” “我们可不是强盗。”拉维皱眉,他转头朝伊戈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伊戈看了他一眼,将绑在孙复身上的麻绳松开了。 拉维将手铐提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孙复活动了手腕:“送你了。”本来这个手铐就是随便带出来的,也没什么作用,放包里也不占地方就这样一路带过来了。 用这个手铐换一个小小的人情,降低小崽子和他旁边alpha的警惕心,怎么不划算? 孙复笑了笑,和身后的伊戈对上了眼,他身体僵了僵。 这alpha什么眼神? “走吧。”伊戈将拉维拥入怀中,脑袋蹭上了omega的脖子,咬耳朵似的。 alpha挡在了omega和自己之间,孙复了然,他也是alpha,他懂,哎呀,不就是那什么占有欲嘛。呸,懂个屁!他不就一个中年大叔吗?这也能吃醋? 腰上忽然缠上了一条手臂,伊戈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拉维很不自在,胸闷气短的毛病一会儿就找上门了。 拉维感觉自己的脸应该很红,但还好,他的脸早就被风霜吹伤了,就算真脸红,伊戈也看不出任何差别。 “怎么了?伊戈?”拉维带着气音问道。 “别放松警惕。”伊戈将嘴唇靠近拉维冰凉的耳尖,“我觉得他应该是从北边的白水监狱逃出来的犯人。” 拉维抿了抿唇,他当然没这么快放松警惕,伊戈好像觉得自己很笨,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头发长度。”伊戈言简意赅。 拉维点了点头,为了卫生和健康和管理,入狱人员都会被剃光头,不仅限于少年犯,所有服刑人员都需要剃光头。 他看向身后的孙复,从没被帽子盖住的鬓角来看,大概一厘米左右,除非他的头发生长速度异于常人的慢,或者,就算身处末世中年男人也有管理毛发的习惯。 但拉维观察了一下他脏兮兮的穿着,显然不是这个原因。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也没有放松警惕。”拉维为自己正名。 “我知道,你很聪明,我只是提醒一下。”伊戈敲了敲他的脑袋。 “诶!你们叫什么名字?”孙复背上背包就发现alpha和omega走出去很远了,他连忙追赶,“你们是要去什么地方?带我一个行不行?” 伊戈转头,默认了他跟上来的行为。 “粮站。”alpha开口,眼神像探照灯一下 孙复悻悻一笑。 伊戈松开束缚住拉维腰上的手臂,改为牵着omega的手。 比起远离危险,他更喜欢让危险就在眼皮子底下,因为解决危险才是最有用的做法。【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8、情爱 三人两前一后地走着,为了照顾拉维,伊戈已经将速度放慢了不少。 孙复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也没加快速度和他们并排走。 拉维看着两人紧紧交握住的手。 这几天他们又暧昧上了,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重新黏黏糊糊。 只不过,伊戈没那么放肆。 拉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伊戈的脸上,被人望了好长一段时间的alpha终于发话了。 “怎么了?”他的话语带着一点口音,但又那么的柔软。 拉维感觉耳朵痒痒,回过神来:“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伊戈问。 “怎么确定爱是爱?”少年抬头,眼里澄明,没有扭捏,干净得像在问一个学术问题。 “怎么确定爱是爱?”伊戈复述了一遍这个问题,随后道,“你又在犯傻了。” “爱就是……”男人刚想解释,就发现自己也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但看着拉维眼中的探索欲,就顺着心说了下去,“爱是纵容。” 他的目光和拉维接触。 是的,爱是纵容,纵容这小混蛋每天爬到床上,舔着他那个快萎缩掉的腺体。 拉维被他的视线烫了一下,不知怎的,心里蒸腾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虚心,他皱眉开口:“怎么确定爱是爱?不是爱是什么,你也在犯傻。” 他还想说,他不是傻瓜,知道爱是怎样的情绪,他只是想确定,如何确定那种情绪是爱慕,是喜欢呢? 爱是好想吃掉你,吃掉你的肉,喝干你的血,吸出你仅存的骨髓,吃得自己酣畅淋漓,嘴边沾满血迹,胃和心都为两人合二为一感到满足。 这是爱欲,但怎么不是食欲? 拉维需要分清它们,他不想伤害伊戈,也不想伤害自己。 “那好吧,我们都是傻瓜。”伊戈手臂用力,紧紧拉了一把陷进雪地里的拉维。 —————— 极北即将迎来十二月,天黑的速度变快,这才下午三点,红色的霞光已经蔓延到了空中。 拉维望向天空:“还好极北不在北极圈内,要是极夜就完蛋了。” “找个地方过夜吧。”伊戈放下了一直紧握的手。 拉维搓了搓指尖,他们都戴着手套,可拉维就觉得,上面沾满了伊戈的余温。 “要怎么做?”他抬头,上前准备帮忙。 伊戈观察四周,找到了一个适合搭雪洞的地方,他指了指前方的石壁:“今晚就在这里做个雪洞。” 他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小手铲,扔了一个给拉维。 拉维接住,两个人就开始刨雪,积雪厚实,铲起来就像在铲冷萃酸奶。 一旁的孙复看清楚了他们的打算,也找了地方弄了一个简单的庇护所。 伊戈这边规划的面积比较大,甚至在这荒原雪岭算得上豪华了。 拉维看了伊戈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很快两人就将石壁下面的积雪堆在了一起,伊戈将铲子翻了一个面,用后面将积雪拍打得更为严实。 随后将堆起来的小山挖空,一个大概三米长三米宽的小雪屋就这样大功告成。 但这还是清水房,伊戈钻了进去,给小雪屋做好了区域划分,两张床,一个做饭的区域。 “进来吧。”伊戈伸出双手。 拉维将放在一旁的背包递给了伊戈,随后也钻了进去。 “哇……”拉维睁大了双眼,“好大。” 他幼年一直在雪原生活,这样的雪屋他也曾堆过,但没这么大,没这么精巧。 “你把睡袋拿出来。”伊戈吩咐道,“我来做饭。” “好。”拉维点了点头,自从伊戈能下床后,家里做饭工作大部分时候都被他一手承包。 拉维其实不高兴了很久。 能下床就这样迫不及待自己做饭,他的厨艺没有到这样恐怖的地步吧! 但伊戈做的那些吃食确实要比自己好吃一点……一点点。 他将睡袋放在了雪床上,轻了一半的背包放在地上,他盘腿坐下,看着忙活的伊戈。 男人把便携式卡斯炉点燃,从背包里掏出冻成冰的纯净水,用小刀划开塑料瓶,将大冰倒入火炉上的小铁杯中。 热气侵蚀冰块,滋啦滋啦响着,一会儿就融化成了水。 伊戈突然想起了去教职工公寓搜物资的事情,只要自己单独行动,打开宿舍门,留给他的要么就是丧尸,要么就是死得梆硬的尸体,要么就是饿得只剩下二两肉的老鼠…… 背上的背包,包上的睡袋,包内的工具,里面的压缩饼干和纯净水全都是拉维找到的。 甚至连这个正在工作的卡式炉都是拉维掏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运气很差,但没想到能差成这样。 所以拉维还在担心去粮站的时候,伊戈已经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跟着拉维不愁活…… 他将唯一的一包浓缩咖啡放进了杯子里。 一旁的拉维双眼放光。 “奶粉已经没有了。”伊戈说道,在看到拉维眼中的光熄灭后,心里升起了几分奇怪的满足。 他不知拉维是从什么时候恢复了嗅觉和味觉。 那天他们从物资箱里翻出了十几条浓缩咖啡,就当补充能量泡给拉维喝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少年存在眼眶里的泪水,当时他就问怎么了?拉维只是擦了擦眼泪说,没什么。 后来的拉维很排斥喝这个东西。 “你又没有味觉,就当喝白开水呗。” 拉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扬起了他那张标志性的淳朴微笑。 之后,他往里面放白糖,后面又找了一点甜牛奶。 拉维变得爱喝了。 他恢复了味觉和嗅觉,但却瞒着自己…… 所以他要报复回去。 “那我今晚就不喝了……”拉维道。 伊戈挑了挑眉:“本来就不是给你喝的,我今晚守夜。” 拉维如释重负,拿出压缩饼干啃了起来,伊戈换了一个杯子,给他烧了一杯纯净水。 “喏。”他把杯子递了过去,“干吃噎不死你。” “谢谢。”拉维抿唇微笑。 弄个窝的功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拉维听见了簌簌声,他从雪屋中爬了出去,用那个需要转动的手电筒朝着夜幕中射了出去。 雪花纷飞,下雪了。 “伊戈,下雪了。”拉维钻了回来。 “安心。”他道,“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停了。” 拉维皱眉,叹了一口气,两人都没再说话。 “伊戈……”少年提议道,“要不你先睡一会儿?你不可能守通宵吧?” “刚喝了咖啡,睡不着。” “那我守下半夜,你守上半夜,行不行。”拉维开口。 男人点了点头,温声道:“快去睡吧。” 拉维脱下外套钻进了睡袋里。 好冷……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运动,今天腹部隐隐作痛,拉维用掌心探了探,一片冰冷。 怎么回事儿? 是后遗症吗…… 他睡得痛苦,也极为不安稳,一股强烈的窒息让他睁开了双眼。 原来是伊戈捏住了他的鼻子。 “醒了?” “醒了。” 拉维被夹着鼻子,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起来上班。”伊戈松开他的鼻子,食指顺着鼻梁上下滑动,“鼻梁好高,跟你接吻是不是都要侧着脸?” 还在迷迷糊糊的拉维被伊戈的话彻底吓醒,凭着他有问必答的性格,拉维都不知道该回答“不会”还是“不知道”。 “你去睡吧。”拉维绝望闭眼,睡着了这张嘴就闭上了。 “你不舒服吗?”伊戈摸了摸他的额头,“脸上都有冷汗。” 感受到脸颊旁边的温度,拉维心里蹭地腾升起了一股委屈:“肚子冷。” 伊戈皱眉:“腹部吗?” “嗯……”拉维点点头。 “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睡?”伊戈解释,“我温度高,帮你暖暖。” 拉维抿了抿唇。 这人在装什么?之前在医务室不都一起睡的吗? 良久的沉默萦绕两人间,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我……”伊戈刚想跳过这个话题,但拉维的回答出乎意料。 “可以的。”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这下子换伊戈不自在了,他这张不过脑的嘴…… 男人脱下外套,发现拉维选了一个双人睡袋。 这人是故意的吗? 伊戈想着,从背后抱住拉维,才褪下手套的掌心温暖滚烫,他从拉维的衣角下探了进去。 拉维打了一个激灵。 伊戈轻轻地揉着腹部,这个地方的温度确实要比其他地方低一点。 “这样会好点吗?” 拉维没说话。 “暖和吗?还痛吗?” 拉维依旧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睡着了吗?” 拉维还是没说话。 “可不能睡,你说的,下半夜你守。” 拉维张嘴了:“没睡。” “不好意思?” “你觉得呢。” “那干嘛同意?” “同意的时候还没不好意思。” “……” 聊天聊死了,两人又不说话了。 “以后……还是回庇护所检查一下吧。”伊戈道,“到时候把斯宾塞带上,要是需要报酬什么的,让他给。” “那是当然。” 说完这句,两人是真的没再说话了。 煤油灯就在旁边,让小雪屋还能勉强见物,经过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拉维和他的头发长了一点。 伊戈看着omega的后脖颈,眼中闪过许多,小怂包什么时候才能…… 他闭上了双眼,带着脸颊旁边亲昵的葵花籽信息素睡了过去。 拉维将双眼睁得大大的,现在,腹部不凉了,甚至全身都冒起了浅浅的热汗。 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再等等,再等等…… 虽然他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夜晚的他不再装作不懂,不再装作分不清食欲和爱欲,他明明就爱上了伊戈,在男人讲童年的那晚。 可他好害怕,也有些焦虑。 因为他的病症,因为这个不稳定的末世,因为拉维没有经营过一段亲密关系。 所以他回避,但又那么想要靠近。 拉维轻微起身,凑到伊戈的脖子后面,alpha信息素的味道淡淡的,但闻得拉维牙齿痒痒。 少年瞳孔散大,发泄似地咬在伊戈的腺体上。 这是他的……这是他的…… 细小的腥甜传到舌尖,拉维愈发痴迷,他死死地盯着雪洞处,喉咙里发出警告般的咕噜声。【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