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杀敌爆装备,富养童养媳》 第151章 黑点,绝对是黑店! 现在的崇祯却发现自己却更加惶恐了,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武长风描绘的未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还是按照这般推理,还真就无法反驳。 崇祯只感到一阵冷,像一盆冰水从天灵盖浇到足心,寒意透彻骨髓。 崇祯不禁问道:“如此这般,大明还有救吗?” 武长风眯着眼睛,十分肯定的说道:“那就要圣上怎么做了。” “那他该怎么做?”崇祯迫不及待的问着。 一边的大伴也将心提到嗓子眼。 武长风刚刚还在长编大论,预感大明要完犊子。 但如果没有解决之道,那就纯纯就是宣泄自己的情绪。 算不上一个人,最多人间清醒罢了。 张衡也在好奇的看着武长风、。 他确实希望大明长存,但如今积病已久,如果连武大人都没有对策。 他不介意跟着武长风反了。 乱世之中,也能求得一块生存之地。 武长风说道:“圣上想要解决问题,那就得狠下心来,不能左右逢源,妥协一切!” “如今时局艰难,大明已经临近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如果圣上真的有魄力,延续大明的江山社稷,那就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算是宗亲勋戚,在圣上眼里,也是无人不可杀!” 武长风这话杀气腾腾的,一边的大伴听了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如果圣上真得这么做,宗亲勋戚挡了他的路他都会杀,太监这种家奴就更不用谈了。 “有些官员确实不错,只是话说得响亮的人未必就是好官,他们口口声声要驱除邪党,还要除恶务尽,这是不错的。可他们做到言行一致了么?可没见他们在清理门户上有什么作为,这不就是糊弄圣上吗?” 武长风接着说道:“在我看来,所谓东林君子,好官是比他们嘴里的邪党稍微多一点,然而也强不到哪里去。他们如今的作为,无非是排斥异己,结党营私罢了!” 一边的大伴闻言不由哆嗦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阵庆幸,皇上饶过他一回了。 如果圣上认可武长风的说法。、 那几个人都被皇帝打上结党营私的标签了,他再去和他们勾结在一起那就是作大死了。 回忆了下,贫苦出身的他,在挣扎了一番了后,算是勉强认同了武长风的看法。 大伴很清楚,这大明朝的官确实没有几个好东西,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被逼得要自宫进宫。 去岁内廷原本计划新招募三千阉人入宫,却被皇上大笔砍掉了三分之二,然而报名的居然有两万人之多,听说皇宫大幅缩减了招募的名额,居然在京中聚众鼓噪,还是调动兵马司的军队才弹压了下去才没闹出乱子。 日子过得去的话,谁愿意割了进宫或者把自己家的子侄割了送进皇宫呢,可见这大明的民生是有多艰难了,这份艰难显然主要是吏治不靖造成的。 大伴心道:‘我这样的阉人,富贵也是皇爷赐下的,大明的江山乱了,我也不会有好下场,此时惟有为皇爷尽忠才是正理。若是皇爷中兴大明,我说不定也能青史留名哩!’ 而此时的崇祯若有所悟。 虽然武长风没提供谏言什么具体拯救局势的方法。 但他能听得出来。 只要自己心意坚定,不在为朝廷各个大臣私愿而妥协。 雷霆手段,谁犯错就砍谁。 就是自己最大的进步! 肃清朝廷,免得精力都放在内卷上,根健康了,大明就会焕发新机! 崇祯深吸一口气,说道:“当今圣上虽能听到武大人见解和言辞,定然幡然醒悟,行手段之酷烈,我朝帝王之中,大抵也就太祖与成祖可与之相比了。其实,圣上对朝廷弊政知之甚深,对百姓疾苦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君如此,大明中兴有望,实在是百姓之福啊。” 崇祯到最后,还不忘给自己找回点面子,挽尊一下。、 武长风摆摆手,笑道:“不说这个了,这都是圣上需要操心的事情。” 崇祯哽咽一下,不由得恼火。 为朕分忧,难道不是你的职责吗? 崇祯说道:“那武大人应该做些什么呢?” 武长风想了想,说道:“那就只有一句话了,中原大地,当属正统,外夷岂能窥之?劲勇堡与大明同在!” “好!” 崇祯极其振奋。 大明虽然武将不少,但能接连打胜仗的可不多。 虽然劲勇堡打的战役都是小规模。 但人家士兵也少啊! 这若是多了以后,那岂不是会成为大明一块铁板和倚仗? 如今武长风放出豪言。 崇祯郁闷的神色当即消散无踪:“武大人大义冲天,敬你一杯!” 武长风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喝酒喝酒,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圣上也听不见。” 崇祯嘴角抽了抽。 双方杯酒交错,喝的兴起。 啤酒可是限量供应,喝没了也没招。 武长风不可能一次性全拿出来,否则日后酒楼就少了一样供应。 啤酒没有了,还有本土的白酒。 继续喝! 崇祯喝的兴高采烈,频频一口闷。 武长风也不在话下。 聊得来,酒自然喝的就多。 不知不觉。 两掺酒水的后劲就上来了。 崇祯直接摔倒桌子底下,呼呼大睡。 武长风也是站立不稳,一步三颤。 “今天……嗝,就到这里,散了散了。” 武长风摇摇晃晃走出包间。 张衡招呼手下士兵搀扶武长风回堡,他则扶墙回去。 崇祯几个护卫连忙进屋,将崇祯抬回马车上躺好。 大伴擦擦额头汗渍,笑了一声:“好久没见圣上如此开心喝酒了。” 其他几个护卫点点头。 倒是有一个人问道:“还进墩堡吗?” “算了吧,在这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买的东西带回去。” “是!” 几个护卫闲逛起来。 酒楼的小二捧着一张纸,来到大伴面前:“爷,这是账单。” 大伴看都不看:“多少银子,直接说。” “一百两。” “啥?” 大伴吓一跳:“这么贵?黑店啊?” 小二当即板着脸,有些不爽的说道:“火锅套餐三十两,又加了羊肉和其他菜蔬,单点的丸子,还有你手下的人要了煮方便面等杂食。啤酒一瓶一两,你们喝了三十多瓶。” 大伴算了算,说道:“那也不对劲啊,还多出三十两呢!” “火锅套餐你们要了两套啊。”小二回答着。 “那不是你们武大人吃的嘛?” “包间是你们开的啊。” “我他妈——” 大伴很想骂人。 合着是按照包间消费啊? 尼玛,武长风还白蹭我们一顿火锅! 大伴尽管气恼,但还是掏出银子丢给小二:“如果不是火锅好吃,我肯定不给钱!” 小二耸耸肩,收了钱,便溜回酒楼交给主事赵理,继续忙活去了。 没一会。 几个护卫跑了回来,还拎着不少东西。 “看,这镜子!漂亮不漂亮?”护卫炫耀着、 大伴一眼震惊:“这么清晰?这得多少钱啊?” “没要钱。”护卫小声说道:“有个商人认识我是锦衣卫,白送的。” 大伴皱眉:“这鬼话我会信?” “呃……他也提了要求,想认识下采买,日后有好东西能送入皇宫。” 大伴:…… 第152章 训练与生产 “杀!杀!杀!” 劲勇堡内的大操场,士兵正在按照劲勇堡的训练方式巡逻,场地上此时正是杀声震天。 几个老兵此时正拿着一只火枪形状的木头,正在努力地练习刺杀。 时不时地,武长风在一块贴着许多张的木板上看上两眼,然后纠正调整他们的动作。 这些军户都有些传统的长枪枪刺术底子,对这种比之一般长枪短点,形状和鸟铳差不多的木头,他们都有点不习惯。 枪刺术用木枪模训练其实效果也更好,毕竟上真枪就不可能放开手脚训练,用木枪反倒是能够在他们都熟练掌握基础的刺杀术之后,进行更加接近实战的对抗性训练。 另一边,一群看着就知道是新来的军户正在老老实实地踢着正步,练习队列,时不时有士兵被队官狠狠抽上一鞭子,被抽打的人,个个身上都没少几道红印子。 虽然有几个新来的军户参加过张家口战役,但那时时间仓促,纯粹就是混个人数。 现在还得从头再来。 还有一些士兵则在不远处,正在努力学习使用火绳枪。 也是时不时就有士兵因为动作慢了,或者出错,被吴安队长狠狠地用皮鞭抽打。 武长风欣慰的点点头。 不打不没记性。 任何一个失误,在军阵面前都是漏洞,很容易被敌人突破进来。 每个人都要玩命巡逻,形成肌肉记忆才行。 而在这个时代没有宣扬民族主义的土壤,武长风只能做到让士兵们畏惧队长手中皮鞭和棍棒甚于畏惧敌军的武器。 在劲勇堡的军营他制定出了十分严格的军法,将体罚引入军队训练之中,队列走的不整齐要打,行进速度慢要打,枪支装填慢要打,开枪打不准还是要打。 打轻了的队长,都要受罚。 这只劲勇堡的军法和大明其他军队执行的纸面上的规矩相比,惩罚其实还是轻很多,动辄砍头的规定少了一些,这只军队的军法一开始就被武长风修订过一次,现在更是来了一次全面的大修,已经完全废除了一些会致死致残和严重侮辱人格的刑罚。 在武长风的计划中,这只军队还将会设立专职的军法官和专门纠察军纪的宪兵队。 这一方面是为了加强军纪,另一方面是武长风对当下明军里军事主官各种大权一手抓的现状很不满,希望用新的制度来抑制军队里的军阀化倾向。 在上一世阅读了军事书籍之后,武长风发现,近代军事体制对于现在来说好处是很多的。 很多的制度都是非常适合用来分权制衡,抑制军队里的军阀化倾向的。 一位新加入的军户结束了本队的训练,按照规定让士兵短暂的休息一阵,走到一位黄虎队长这边,有些疑惑地问道:“黄队长,那边练的是啥,这枪形状也忒怪了,木头的,还做得和火铳一样。” “那是武大人的授意。” 说着黄虎队长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原本舒舒服服的巡逻差事,现在变成了不执勤就要领着新人操练,实在让他有些累。 “火器坊那边正在造一种武大人赐名为‘遂发火枪’的新式火器,就是在火铳枪管上安个枪头,远攻可以当做火铳使,离近了安上枪头可以当长枪使。” “将来要配发给咱们火枪队,所以需要让士兵们先学这枪法,他们学会了,再教给其他人,咱们全营从将到兵都要学会。” “火枪?武大人这名儿取得挺贴切。那边的纸上贴的就是枪法?” “这一套枪法,被武大人命名为枪刺术,名字倒是平平无奇。传说出自一位诨号“北地枪王”的枪术高手,为了让咱们练习这样一套枪刺术,武长风还特意令画师绘制了一套什么动作分解图的画贴在了那边,让大伙们照着学习。练了这么些日子,俺也没看出这北地枪王的枪法有甚精妙之处了。” 问话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这人好大的口气,却是个没听过的无名之辈。” 好吧,这帮士兵们都不知道大明什么时候有了一位“北地枪王”,只是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又是武长风的要求,也只能忍着不爽来学习了。 “北地枪王”这么嚣张的名头,也让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也憋上了一口气,他们是有点不服的,很想学学看这枪王到底有多少成色,看有没有自己家传的枪术好用。 “北地枪王”当然是不存在的,这一套的《枪刺术教范》,是武长风根据上一世差不多长度的步枪的《枪刺术教范》整出来的东西,里面不止有个人枪刺术,还有小组配合要点,属于上一世战争经验的集大成者。 这套东西,武长风解释不出来源,只好弄了个名字略有点二的虚构人物出来把大伙的疑问糊弄过去。 他这只军队,未来将要配发遂发枪,武长风很清楚,火器军队也一样是敢于刺刀见红的才能算是强军,枪刺术作为步兵最基本的军事技能,到了现代都没有完全被放弃,当然是十分重要的。 只是,武长风的遂发枪现在还没搞出来,劲勇堡的火枪队手头上现在只有改进出来的火绳枪,最近这一批逃过来的士兵,还没有火枪练习枪刺术。 能造火绳枪这种东西,要把遂发枪造出来,就只剩下一个片热处理算是真正的拦路虎,其余的都是只需要捅破一层窗户纸的设计思路问题,片的材料并不一定要用钢,其热处理工艺也不复杂。 铁匠那边配合吉庆的火器坊,很快就把这问题解决了。 如今遂发枪的样枪现在已经制作出来了,剩下的只是把工匠学徒培养出来,产量提升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吉庆这种有手艺,有经验的人,一个月才能制造一根枪管,完全不够用。 虽然提升工匠学徒的收益难度不小。 这需要长时间的沉淀和磨炼。 武长风也无可奈何。 大明自然是有制造火绳枪的能力的,兵杖局就一度拥有一千多枪匠,有年产上万只火绳枪的能力。 但如今已经不同往日。 那些会制枪造跑的工匠,都跑南边去了。 毕竟北地实在不安全。 武长风想要将这些匠人收罗回来,更是困难重重。 但制造枪支的事情,还不能停下来,只能让期待学徒熟练后,在量产。 等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结束一天的事务。 武长风返回演武厅。 他思索着,一个工匠要费时一个月才能制造一根枪管的效率太低。 他准备上马一套粗糙的水力钻床,用来制造枪管,而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枪管制造最费时的地方也正是卷好冷却后的钻磨过程,上马了水力钻床后,生产枪管的效率将大大提高。 没想到。 武长风整下筹划此事之时,张衡领着何贵急匆匆赶来。 武长风眨眨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何贵……好像有事啊! 第153章 我真是太难了 何贵这次赶来,确实有事。 而且,还是相当重要,紧急的事情。 两人见面后,相互拱手行礼,便落座。 武长风哪里知道何贵有什么事,还在侃侃而谈:“前段日子周大人还派人知会我,说是有一只商队要前来,让我接待下,结果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丝毫没见人影。” 武长风笑道:“周大人是不是病糊涂了?” 何贵一愣,感叹一声:“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埋怨周大人了,毕竟时日无多,甚至那许真都迫不及待接手宣府镇了,如果不是王光誉大人压着,怕是要赶走周全宗大人了。” “那可他真是放肆!” 武长风和何贵关系不错,说话自然不捏着藏着。 何贵嘘了一声:“不说这个。今日我前来是奉王大人指令,要求劲勇堡集结兵力,准备开拨作战!” 武长风脸色肃然,问道:“我只是墩堡,怎么还当正军使唤上了。” 何贵笑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武长风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何贵摊开地图。 指着一处说道:“据前方军情呈报,山西浑源州被大量流寇占领,蔚县一度被攻破。” 武长风瞧了瞧地图,摸着下巴:“王光誉大人这是担心怀来州阳原县受到冲击?” 何贵一副赞赏的神色:“没错!流寇是吃不饱的,上次流寇是山西西北方向的天镇方向流窜到新平堡。这次是从东南方向蔚县,可能要进攻阳原县,不得不防。” 武长风问道:“流寇有多少人?” 何贵摇摇头。 武长风深吸一口气,何贵的表现只有一个结果,那是多,多,多,非常多! “我劲勇堡如今能战将士只有区区八百七十人,如何能防得住阳原?”武长风也摇头。 简直就是去送死。 不去! 将自己的家底打光,给自己云南白药也弥补不了心灵的创伤啊! 而何贵说道:“不止劲勇堡,还有怀来城的正军,朝廷调度而来的辽东军等多如人马一同前去。” 武长风很是意外,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脸上浮现笑意:“我懂了,王大人这是给我抬轿子啊。” 何贵思路转的飞快,这么一听,似乎才明白其中用意:“原来是这样,混功劳去了。” 有正军,甚至还辽东军,对付流寇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作为墩军,只有武长风这边随行出列。 这可不是混功劳去了嘛! “坏事还变成好事了。”武长风哈哈大笑:“王大人用心良苦啊。” 何贵倒是说道:“万不可轻敌,你这点士兵收集而来可不容易。” 武长风点点头:“打仗就是我的职责,我怕的只是孤军奋战,有其他军队就放心了。” “好,那就尽快出发吧,时机险危,刻不容缓。” 说着,何贵将王光誉大人的亲笔信交给武长风。 这是必要的程序。 否则鬼知道何贵是不是私自调兵。 武长风查看一番,确定信中内容无误。 “你也要跟着去?”武长风看着信中内容。 王光耀要求何贵随军而动。 何贵耸耸肩:“武大人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武长风脸色一僵,为自己辩解:“我的士兵实在难以管理,动不动就洗劫,我都砍死好几个士兵了,依旧无法起到震慑作用,真是太难了。” 何贵根本不听他胡言乱语。 劲勇堡军队的纪律性,那还值得怀疑吗? 武长风说往东,即便是前面是粪坑,士兵也不敢往西。、 你说洗劫大户银子,是士兵个人行为? 鬼才信啊! 没你武长风授权,谁敢这么干? 所以,王光誉这次安排何贵随军出行,就是要看管劲勇堡的队伍,可别闹出这等丑事了、 劲勇堡这次战役打的非常漂亮。 但就是不光彩,甚至丢人…… 王光誉都被朝廷大员上书状告好几次了。 也就他关系还算硬,内阁压着,否则他得跟着吃瓜落。 何贵声音清冷,克制着情绪的起伏:“我就是来监督的,大敌当前,可不能在出乱子了,烦请武大人理解。” “理解,理解,自然理解。” 武长风笑呵呵的说着。 …… 当天晚上。 武长风就将进军作战命令传达下去。 第二天一早。 有所准备的士兵,在鼓锤声中快速在校场集合。 士兵们极度振奋。 无他。 打仗意味着什么? 有银子收入、 这还不算什么。 更为重要的是,有奖赏! 一个奖赏下来,只要不是禁止贩卖的东西,外面的商人都得抢疯了! 小梁子站在队伍中激动的浑身颤抖,此时武长风并未到来,还可以交头接耳说话。 小梁子看向徐宴,说道:“机会来了!” 徐宴脸色泛红,接话道:“可憋死我了!你是不知道,我看到老兵卖一个东西,能获得十几两,几十两银子,眼镜都红啊!” 石生说道:“你们不是传令兵吗?打仗完全用不上你们,还得看我啊。” 这几日石生训练非常艰苦,也获得队长的极度认可。 在新来的军户中,属于出类拔萃的士兵。 甚至队长隐隐表示,一旦军队官职进行调整,石生很有希望接任他的位置。 可把石生激动的不行。 看看! 这就是劲勇堡,有实力就能晋升,而不像张家口,空有本事也得憋着,官职都是裙带关系。 若是不贿赂银子给上官,想都别想晋升。 还是劲勇堡公平啊! 而闻言之后的小梁子和徐宴纷纷鄙视一样石生。 徐宴有些恼火的说道:“你懂什么!我们这个传令兵和其他军队的传令兵不一样!” 小梁子挺起腰杆:“就是!” 石生切了一声,懒得争辩 他已经在幻想大战之后,功劳打手,期待武大人的赏赐了。 没一会。 武长风带着张衡,熊冶,何贵抵达高台。 没什么废话。 武长风只是简单说了两句。 下面的士气就开始爆棚。 看的何贵暗暗咂舌。 随后唐禾开始分配器具,主要还是对讲机。 分配完成后。 武长风大手一挥。 带头走出劲勇堡。 堡外的商人更是夹队欢呼。 他们也知道,每一次战斗结束后,就是新奇物品涌出之时啊! 何贵都看懵逼了,问着:“这些商人高兴什么劲?” 张衡笑了一声:“等我们回来就知道了。” 何贵满脑子问号。 内地行军,有辅兵牲畜运送军备自重,行军的速度提高了足有一倍以上,在数日的急行军之后。 他们已经是抵达到了阳原城下,阳原县城外已经是出现了少许的流寇骑兵。 不过并没有接战,只是闻风望见,游荡在城外的流寇骑兵便已经是绝尘而去。 武长风查看了周围地形。 阳原县城地处山岭之间,一县城为中心,只有三条官道。 一条通往宣府镇。 一条往东南通往蔚县,不过这一条道路颇为狭窄。 另外一条则是一路往南,通往浑源州。 这一条路道路曲折,极为冗长,其中崇山峻岭极多,地势崎岖非常。 如果武长风是流寇,肯定要走蔚县好一些。 大概了解后。 武长风带着人马开始进入阳原县城、。 第154章 进城 如今,浑源州被流寇所占,甚至有游骑出现在了阳原县城外,更是吓的阳原县城内众人惶惶不可终日。 阳原知县紧急求助怀来,两个月来阳原县城接连遭遇了来自浑源州和蔚县三四波流寇的侵袭,任谁来当一城的主官都是惶惶不安。 城中守城的统共就五百壮丁,但是流寇可是成千上万。 要真铁了心想打,要不了多少日就能攻破阳原县城。 流寇打破了城池,城中的百姓虽然会遭受到战乱影响。 但是大部分人不一定有事,有一部分或许在入城之时的骚乱之中被会斩杀,但是大部分都能活命,被裹挟着从贼。 但是对于富户和官吏,流寇深恶痛绝,几乎一贯是要被赶尽杀绝,罕有例外。 再者说,流寇就算是肯饶他一命,失土之责他又怎么能够担得起来,左右都是一死。 其实王光誉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放弃阳原县,不仅仅是因为内阁的军令。 还因为阳原县是连接山西的门户,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 原阳县一失,流寇又再度连通了怀来,既可以直接顺路北上,从北部威胁宣府镇,也可以再度向西南方向重新荼毒怀来。 不过看到阳原县的县令惶恐不已,还摆着县令的身份,第一批抵达的正军觉得自己不狠狠讹上一大笔钱粮,都是对不起县令的一片诚心。 于是乎,来自五军营右哨坐营官的吴绍和中军营管李柯伟只是简单的透露了一下己方军队缺乏补给,军饷欠缺士气低沉之后。 当天晚上,阳原县令便送来了大批的米粮鱼肉,甚至还送上了不少饷银。 准确来说不应该叫做饷银,叫做慰军银。 慰军银不多,一共只有两千余两,分到每个人的头顶必然是分不了多少。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说辞,并不会真的分发下去,双方心知肚明,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吴绍的军队是正军,大多数时间都能够领到足额的饷银,很少欠缺。 慰军银是之后要用在家丁身上的,养上四五百名家丁,开销巨大,很多时候都需要一些灰色收入。 米粮鱼肉自然是没有克扣,这些东西全部都发了下去,众军的士气也因为补给的提高高昂了许多。 虽然吴绍麾下只有两千余人,但是守备城池,这么些人绰绰有余,毕竟流寇没有什么攻坚的武器。 而李柯伟则领兵继续南下,驻守扼断蔚县北上的路径。 不过武长风并没有驻扎在城外抵御流寇的进攻。 他一路从劲勇堡南下至阳泉县,有一百八十余里。 大军行进,就算是内陆有足够的补给和辅兵运送武备辎重,一日行进也不过是七八十里的速度。 而如果需要保持体力防备突发情况随时准备接战,那么一日之间行进路程便需要降到四五十里。 冷兵器作战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而并非是只需要有装弹和击发的力量就足够了。 但是这些东西武长风都不需要考虑,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加快速度。 流寇的马军和精骑转进如风,带着老弱、步队速度则会减缓许多。 流寇攻下了浑源州已经有一段时间,根据夜不收的探报,其大部仍然屯驻浑源州附近,其目的自然是等待着其他两路传来书信议定总攻的时间。 流寇们可不是什么蠢人,他们自然是知道仅靠浑源州一路的兵力,面对明军的主力就被碾压的份,如今屯驻浑源州,同时分兵清查周边,清剿周边富户官吏,破坏蔚县和阳原县的城防。 流寇每攻下一地,便会趁机破坏此地的城防,因为官兵聚众而来他们根本守不住城池。 就算是能够守住城池,但是一直屯驻于一地,根本没有足够的粮食可以供养如此多的人口。 为了求活,为了觅食,他们必须要不断的前往流窜,不断的转移。 破坏攻占城池的城防,可以更大程度的削弱明军的力量。 阳泉县并没有围住,据探报只有少数的流寇马军在城外活动,摆出威胁的事态,其大军主力并没有踏出浑源州的势力范围。 流寇的心理和安排,武长风已经是推算的七七八八。 兵贵神速,在收到了军令之后,武长风并没有犹豫,直接便选择领命赶赴开元县城。 沿路之上多有山贼盗匪,出了劲勇堡进入后,说不得会遇到四处游荡的流寇马军,而进入阳原县之时也需要面对流寇的游骑。 一路之上危险重重,自然也是需要护卫。 武长风虽然武艺属于上游,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什么猛将。 毕竟在这个时代,武勇的作用正在不断的变弱。 就是身穿着三层重甲的白甲兵,都扛不住虎蹲炮炮子的近距离轰击。 铳炮齐鸣之下,就是身穿着最为精良板甲的罐头骑士也要倒下。 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内,众生平等。 武长风带领着八百军士一路疾行。 手持着盖着王光誉印信的文书没有哪一个官吏敢忤逆,沿途尽皆是快速的递上了补给。 如果不是沿途的驿站早已经是被过境的流寇付之一炬,补给的速度可以更快,也更好。 一路南下轻装急行,除了在出宣府镇之时遇到了一支小规模的流寇马军之外,之后武长风便再没有遇到其他任何的贼匪。 毕竟八百名杀气腾腾的军马,还打着军队旌旗的骑兵队,哪个蟊贼还敢去抢,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脑袋里面没有装脑子。 武长风带着士兵一路急行,在第三日下午便已经抵达目的地。 若非是沿路有流寇设下伏击,完全可以在上午就抵达阳原县。 古代就是围城,也难以围住所有的地方,更何况流寇并未围城,只是散出游骑警惕四方。 在一众士兵的护送之下,在出示了印信之后,武长风安然的进入了城中。 知县王兆麟也没有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神态,甚至赶来亲自迎接。 武长风一入城,就急切的询问后续的城内都有什么军队力量。 武长风的军职虽是正百户,正六品的品轶,而王兆麟这个知县只是正七品。 但武长风心里很清楚这个时代现在还是文重武轻,这些进士出身的官吏关系盘根错节,不可以轻易的得罪。 否则一封奏折参上去,他现在不过是一个百总,就是有王光耀帮衬也要吃不小的苦头。 明朝以文御武,文重而武轻,这种情况在明末达到了顶峰,高品的武官在面见有的低品文官,诸如兵部的部员等时,甚至需要下跪行礼。 “县尊勿忧,在下是奉王大人命令接管阳泉城防,整合城中军兵。” 武长风并没有跪下行礼,只是拱了拱手,他之所以入城也穿着盔甲,也是因为不想行礼。 第155章 恼火的县令 此时的王兆麟将如今的阳泉县城内的驻军说了说。 在武长风还未赶到之时。 五军营右哨坐营官的吴绍原本是驻扎在城内,想要接手城防。 但听闻武长风正在赶来的路上。 便带领两千多军队集体撤出。 去往阳泉县西边的三水镇驻防,理由是怕流寇从右翼扑过来。 而中军营管李柯伟还在阳泉县左翼的四面城镇驻扎,提防着蔚县方向。 于此同时,城内还有五百壮丁,百姓若干。 还有一队王光誉调来的“辽军” 武长风闻言皱眉褶皱。 这吴绍怎么跑了? 他这是几个意思? 驻防就驻防,听我来了,跑到右翼作甚? 此时的何贵似乎看出武长风的疑惑,在他耳边说道:“张家口一事之后,我看过李大人的呈报。在劲勇堡军队离开后,吴绍领兵前去解困张家口,但走空了,守备李大人也没给他面子,连城门都未曾让进。” 武长风恍然大悟一般:“小肚鸡肠,这算是报复我?” 何贵一脸严肃:“同僚之间,此词或许有些严重了,但多多少少有点情绪吧?” 武长风切了一声。 下三滥。 何贵继续说道:“目前来看,吴绍和李柯伟呈现犄角之势,有好也有坏。” 武长风认同的点点头。 如果流寇从东边和西边两个方向进攻阳泉县,吴绍和李柯伟的部队第一时间就会与其短兵相接。 但流寇走中路的话……压力就来到武长风这边了。 武长风思索一会,看向县令王兆麟。 王兆麟肤色偏白,体型颇为肥胖。 王兆麟拿着绢巾一直在擦拭着脸上不断滚落而出的汗珠。 武长风看了一眼白白胖胖的王兆麟,不知怎么回事便想到了一则后世的流言。 河南大旱,百姓们卖儿鬻女,易子而食,然后福王朱常洵却是“日闭阁饮醇酒,所好惟妇女倡乐”。 《明史》中的记载:“福王常洵遇害,自成兵汋王血,杂鹿醢尝之,名福禄酒。” 不过后面传着传着,李自成攻破了洛阳后,命人支起一口大锅,将肥胖不堪的福王丢进锅内,再配上几只鹿炖煮,取名为“福禄宴”。 正好王兆麟是个白净的胖子和福王一样,而对面又正好是李自成,模板类似。 “我身上衣物可有什么不妥?” 王兆麟注意到了武长风有些奇怪的目光,只以为是自己匆匆忙忙出门,有什么地方衣衫不整或是沾上了污渍。 武长风重新收回了目光,他自然是不能说自己在想,李自成要是攻破城池会不会把你做成低配版的“福禄宴”。 武长风脸不红心不跳,肃声道:“在下身负军令不能怠慢,县尊可否告知一下辽兵的营地在什么地方?” 王兆麟将沾满了汗水的绢巾交给了一旁的小厮,而后又取出了一块新的绢巾。 “辽兵的营地在城内的东北角。” “武百户你可不知道,这几日这些辽兵有多骄横!” 王兆麟脸上带着怒意,低声骂道。 “天天在营中鼓噪着,要吃肉喝酒,不给就群起咒骂,还拿着刀枪比划,这几日城中在城中更是惹得纠纷不断。” “本官实在是心累的不行。”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王兆麟对于这些辽兵也是无奈之极。 一方面要依仗他们,一方面他们的军纪实在是让人焦头烂额。 他本来不想放这些辽兵入城,但是奈何见到流寇大批的马队出现,城中守军就这么一点,这些辽兵虽说军纪败坏,但是辽兵确实能打,当下也将其放入了城中。 城中起了不少的纠纷,全是辽兵和城中百姓的冲突,就靠着县中的几班衙役,王兆麟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上奏折去参其一本根本没有用处,这群辽兵的长官已经死了,现在一众辽兵们最大的官就是一个把总。 武长风眼神微亮,念头一转。 隐隐觉得,吴绍这个家伙退出城内,除了自己的原因之外,怕是也和辽兵有关。 这群辽兵毫无纪律性,是个极其烫手的山芋,和他们一起作战,肯定乱成一锅粥。 甚至将自己的部队带偏,落个不可预知的后果。 但武长风却心动了,已经是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这些纠纷,县尊可存有卷宗?” 想要瞌睡,立即便有人递来的枕头。 在这个时代,掌控一支军队无外乎十二个字。 恩威并重、号令严格、赏罚分明。 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自然是有,自然是有。” 王兆麟脸上挂起了些许的笑容。 “那就烦劳县尊派人带着我的下属去县衙一趟,将卷宗取来。” 武长风再度拱了拱手,让张衡跟随着王兆麟手下的人去县衙之中去取卷宗。 之后武长风也没有和王兆麟多交流的意思,简单的应答了几句之后,便领着一众骑兵往东北面辽兵的营地走去。 “你要弄这群辽兵?”何贵有些诧异的问着。 武长风点点头:“这可是宝藏啊!” 何贵不以为然,甚至提出相反意见:“这群辽兵的长官战死之后,连王光誉都头疼,好不容调过来,等战事结束后,让他们继续向西,去往山西腹地,陕西等地剿匪。王大人可是一点没有留下的想法。” “他没有,我有啊。”武长风简短回答着。 何贵着重提醒:“这些辽兵都是老油条,可不好搞。” “等着瞧好了。” 武长风目光闪烁着兴奋。 辽兵的战斗力不容质疑。 各个凶悍之极。 放在一个好的将领领导之下,能大放异彩。 前提是……得能管得住他们。 劲勇堡从成立到现在,一个辽兵没有招募到。 虽然有几个辽民从军,但和真正辽兵还是一定差距的。 这次竟然在阳泉县意外遇到辽兵。 武长风倒是想看看怎么个事! 一路行去几乎没有遇到什么行人。 各地的州县其实大都如此,几个受灾严重的州县更是人口凋零,很多城池甚至成为了空城。 这些地处京师附近的城池相对而来还是要很多。 不过这其中自然也有例外。 无论内地的战乱再如何激烈,都影响不了京城中的纸醉金迷,金碧辉煌。 阳泉县城并不大,武长风领着众人从南面进的城,只了半刻钟的时间,便已经是赶至了县城的东北角——辽兵的营外。 武长风微微皱眉,举目望向营内。 营门大开不见一个守卫。 而营中却是人声鼎沸,其中甚至还参杂着女人的声音。 第156章 烂醉如泥 武长风将大部分将士都安置一下后,便带着何贵,熊冶等人来到辽兵所在的营地。 还未进入,便听到里面传来喧闹和戏乐的声音。 如今可是大战在即,这群辽兵丝毫没有紧迫感,依旧在享乐。 若是换做劲勇堡,出现这种情况,武长风早就气爆炸了。 但此时的他却是异常的平静。 毕竟,辽兵总管阵亡,最大的官只有一个把头。 一个把头也束缚不住这群士兵,再加上武长风是一个外来人,辽兵可不一定给他面子。 当然,武长风更是知道,面子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大人,这群士兵简直不像话……” 熊冶打马上前,低声叫道。 “不急,先入营。” 武长风举起马鞭止住了张衡想要继续说下的话。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都是屁话。 先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辽兵的反应如何。 武长风牵引着战马缓步向前,身后六十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满脸肃然,策马紧随在其身后也踏入了营地之中。 早在入城之前,武长风就命令众人披甲,毕竟阳原县城外可是有不少的流寇游骑在活动。 武长风对张外嘉没什么印象。 更是没见过。 但据说他麾下营兵的军纪就并不好,有过数次劫掠地方的记录。 这一点倒是和武长风有些相似、。 地方官员也曾弹劾过张外嘉,但是都被压了下去。 又是和武长风极其的相识。 一是张外嘉本身能在辽镇没有多少战功,还升任作为副将,就是因为其背景过硬,宗族强盛。 二则是张外嘉麾下的辽兵大多精锐敢战,王光誉也需要依仗张外嘉这支辽兵来平剿流寇,因此宽容勒些许。 武长风早有预料会遇到这种情况。 这些辽兵本就军纪不佳,张外嘉死后,只剩下一个把总,军纪败坏至此再正常不过。 若是平时让其带领一部战兵,那个把总估计能够慢慢的使得其步入正轨。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可不是什么平时,这些军兵也不是什么战兵,在上一次浑源州战役之后,张外嘉死亡,这些士兵也变成溃兵。 要想节制住这么多的溃兵,不仅需要能力,还需要魄力。 当然,如果张外嘉没有战死,说不定两人还可以交流下“经验” 进入营中,耳畔尽是吵闹的喧哗声。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武长风等人进入军营之中后,喧哗声也逐渐的小了下来。 营地之中军帐混乱不堪,在营中按理来说应该是校场地方,周边摆放着的不是什么军械,而是一张张的赌桌,还有摆放着饭食的桌子。 很多人没有注意到营门的情况仍然还在吵闹。 校场的中央两名身穿着重甲,身强体壮的军兵,正在相互角力。 周围不少的人正在摇旗呐喊,叫好喝彩。 中央空旷的地带还摆放着一张木桌,桌面之上一左一右堆积了不少的银钱,看起来下的赌注,赌角力到底是谁最后取胜。 人群之中还有些军兵搂抱着穿红带绿的女子,在一众身穿着青黑色衣物的人群之中显得颇为瞩目。 首先发现不对的是面对着营门的一众辽兵,他们看到了鱼贯而入的一众骑兵。 六十余名全副武装,乘马挎弓,身穿着的皆是边军甲胄的精骑进入了营中。 领头的人身穿亮白色的鱼鳞将甲,头戴灰银高顶顿项盔,内穿赤色的贴里,腰刀鞓带,与其余一众身穿着普通兵甲的军卒截然不同。 就是傻子也知晓是什么情况了。 他们之前早先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们被暂时划归到阳原县令的麾下。 但县令根本就拿他们没招。 最后县令说是马上新任的营官就会到达接领他们。 而昨日确实有将领一般的人物过来,仅仅瞧了一眼就离开了。 搞得他们有些发蒙。 只是没有人想到,又一个新任的营官会来的这么快。 有眼色的人已经先行跪倒在了地上,而随着几人跪下了之后,更多人也都随着跪下。 他们的举动也使得围在四周观斗的军兵发现了不对,而后也都纷纷明白了情况。 一众辽兵皆是跪倒在地,不敢再吵闹,那些穿红带绿的莺莺燕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当她们看到了那些杀气腾腾的军兵之后,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武长风勒马止步,端坐在马上,扫视着校场四周的情况。 营中的喧嚣声已经全部停止,一众辽兵的脸上皆是露出了胆怯的神色,再没有半分的骄横跋扈。 两名在中央角斗的军兵也是跪了下来,不过他们身穿着甲胄,只能是半跪于地。 武长风并没有等待多久,一名身穿着赤红色箭衣,红脸短髯的糙汉急急忙忙的小跑而来,而后直接跪倒在他身前的不远处,行礼道。 “卑职赵怀良,叩见参将。” 武长风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身前的赵怀良。 赵怀良称呼他为参将,恐怕是将他和其他人弄混淆了,以为新任的营官是吴绍。 这个人就是辽兵营中逃回来的那名把总,也就是如今营中的管事。 在武长风入营之时,赵怀良还宿醉未醒,刚被喧哗声吵醒,自己的家丁便告诉他新任的营官已经到了! 把赵怀良吓得连上衣都没穿便要出帐,也幸好几名守卫的家丁没有昏了头,手忙脚乱的帮赵怀良穿好的衣物,又一路跟随着赵怀良往校场走去。 武长风并没有急于说话,也没有解释身份,而是再度看了一眼校场的周围,等待了一会,才寒声道。 “赵把总当真是治军有方啊。” 这尼玛乱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举办什么庆功大会。 纵然是辽兵在没有纪律,也不该如此放松警戒。 一个个喝的烂醉如泥。 真若是流寇此时发动攻城,这些辽兵怕是丝毫没有察觉,就被一锅端了。 而此时的赵怀良听闻武长风语气不善,浑身不禁一颤,昨夜未消醉意也被吓的消散了数分,心中更是惊惧。 这就是问罪来了啊! 营中更换营官,新官上任多要立威震慑三军,他约束军兵不力,此番是撞到了铳口之上。 赵怀良心中暗暗叫苦,前番军令传来,王光誉说,新军还在四五百多里开外赶来,这才第三日,怎么新任的营官提前这么多的时间赶到。 而且,这人又是谁? 先前来看一眼的领官又是谁? 一个姓名都不通报,好生让人为难啊! 第157章 兴师问罪 “击鼓,聚兵。” 武长风无视众人,惜字如金,策马上前。 赵怀良心中畏惧,对于武长风下达的命令哪敢不听,高声领命,然后让随行的家丁立即去击鼓聚兵。 聚兵鼓的鼓声校场之上缓缓响起,一众辽兵散乱在营地的各处皆是听到了声响。 新任营将到来的消息已经是传播了开来,只是和上次不同,这次武长风可没有看一眼就离开。 这些辽兵听到聚兵鼓的响声之后众人都没有怠慢,立即便向着校场的方向走去。 鼓共响三通,一通出帐,二通集结,三通点兵。 三通鼓停,未至校场者,无论军卒将校,皆斩! 这不仅仅是大明的军律,也是他们营中的军律。 劫掠地方、抢劫富户这些事情张外嘉不会管。 但是行军作战,张外嘉从来都是严格至极,三通鼓不至者,定斩! 所以,这些辽兵依旧按照以往的习惯,快速集结。 殊不知,这种动不动就是斩头的军律,在劲勇堡早已经废除了。 而是被换成,谁若是来的慢,整个队伍受牵连,集体挨鞭子和跑圈。 这种耻辱感,在队伍内部就化作呵斥,甚至私下里的拳打脚踢。 荣誉感,可比杀头危更能激发个体的动力。 而在辽兵眼中,新任的营将看起来就是不好相与的人,带着六十余名顶盔掼甲的骑兵,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就是等着立威。 新官上任三把火,鼓停未到者正好用来立威。 他们当了多年的兵,还从浑源州都跑了出来,又有哪个真是呆瓜? 三通鼓停之时,校场之上众人已经是站定。 不过站的却是十分混乱,阵列歪歪扭扭,犬牙交错。 张外嘉麾下的辽兵大多是骑兵,步兵的队列基本没有怎么训练。 而在浑源州战败之后,大量的军将或是战死或是被俘,组织度更是无限趋于为零。 武长风也拿到了赵怀良递来的兵册和相关的文书。 辽镇的兵制和关内的不太一样,张外嘉是副将,也就是副总兵,所统属是奇兵营。 镇戍营兵制中,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四级是可以独领一营。 总兵领的是正兵营,副将领的是奇兵营,参将领的是援兵营,游击领的是游兵营。 正兵营,总兵直领,一般驻守于重要防区,承担主要防守的任务。 奇兵营,名字是取出奇制胜之意,职责主要是赴援、设伏、防守等。 援兵营,则是侧重于驰援补充等事,一般是处于次要的防守地区,作为援助力量。 游兵营,基本没有固定防区,就好像是救火队员一般。 在明代的军事体系下,总兵,副将,参将各有守备地区,而游击则没有,各地调动。 张外嘉原先领的奇兵营,总共定下的兵额是两千八百二十人,浑源州前实有两千二百七十人。 这个数据武长风并不知道真假,不过现在营中只剩下了九百一十七人,也就是差不多一部多一点的人马。 人数也就比劲勇堡多一点而已。 “九百一十七人,甲胄只有五十七领,其余的军械统计都没有统计……” 武长风大马金刀的坐在将台之上,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文书丢在了地上。 “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将营中的军械多少全都统计完全,明日清晨上报于我。” “遵命。” 赵怀良低眉顺目,恭敬的应答道。 军中尊卑上下之分比起其他地方更为严苛。 文官之间虽互为统属,但是斗的再狠也不过是用手中的权力相互使些绊子。 但是军中却不一样,军法动辄便是斩首、捆打。 军营之中,营将想要摆弄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下级军官,就是随便找个说得过去的由头一刀将其杀了,也没有人能够说个错字。 当然手段也不能太过于严苛,肆无忌惮的杀人一旦过了度激起了兵变,营将就算不死于兵变,也要被降职处罚。 巡视了一圈营中情况的陈功也在这个时候登上了将台。 去取县衙取卷宗的张衡也在这时赶来,站在了武长风的身后。 “大人,马匹清点了,共有九百五十九匹。” 熊冶上前了些许,微微躬身在武长风耳边说道。 武长风微微一愣、。 好家伙! 不愧是骑兵营,竟然有这么多马匹! 毫不客气的说,这些辽兵原地解散,单单是这些战马都赚大了! “军中有三十多名女子,都是城中的青楼女,暂时派人看押在了校场外东北的军帐内。” 武长风眉毛微挑,抬头望了一眼躬着身躯不敢立直的赵怀良。 看来这个赵怀良还有点脑子,没有蠢到纵兵在城中奸淫民女的程度。 “赵把总好雅兴啊,这妓馆都开到了军营里啊。” 武长风声音低沉,眼眸之中杀机流转,这个时代军营之中几乎就是妇女的禁地。 “告诉一下赵把总,军中的军规。” 武长风握持着马鞭,慢丝条理的说道。 何贵上前冷笑了一声,念道: “奸犯居人妇女,及将妇女入营者,斩!” 赵怀良抬头看向武长风,正好看到武长风眼眸之中流转的杀机,当下心中一颤,一身酒意尽皆消散。 “卑职头脑昏沉,约束军兵不力,底下的军卒做的蠢事没有及时制止。” 赵怀良已经知晓了武长风的身份,知道他并非是正军吴绍。 而先前来看一眼就离开的,才是吴绍! 但即便如此赵怀良仍旧不敢轻视武长风,因为武长风的气势就是比起张外嘉来说都是不逞多让。 目含煞气,眼神锐利,犹如面对猛兽一般。 他曾经在山中打猎,行路之时正遇到猛虎拦路。 那猛虎盘窝于道路的中央,抬起头来正好和他四目相对,现在他的感觉就是和当初一般无二。 那拦路的猛虎看了他数眼之后,多半是已经饱食最终自行离去了。 但是武长风可并非是什么饱食的猛虎,而是正需要人头来立威的营将! 赵怀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叩首道。 “卑职能力不足,降职罚俸全凭军令,卑职绝无怨言。” 武长风眼神闪动,这个赵怀良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了干净。 按军律军校监察不力也就是降职罚俸,最多加上一顿军棍。 将死罪变成了降职罚俸,确实是能说会道,也有急智。 不过武长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杀赵怀良以正军法的念头。 杀人是可以立威,但是却不能胡乱杀人。 探报上就是赵怀良收拢的残兵,领着大部残兵从浑源州一路撤到了阳泉县城,这也是一种本事。 “那你能不能再给我解释一下,这些卷宗又是怎么一回事?” 武长风站起身来,从张衡的手中接过了一迭厚厚的卷宗。 “本官刚进城中,阳泉县的知县就拦住了我的去路,向我兴师问罪啊。” 第158章 威严 此时的武长风鉴于正军都离开阳泉县,作为防守,他手上这点兵力绝对不够。 而辽兵则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但问题是,辽兵难以驯服。 所以,武长风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为其所用。 武长风手持着卷宗,居高临下,冷声喝问道: “一应卷宗皆在我手,苦主大众皆在营外。” 苦主自然是不在营外,他也不可能寻找苦主过来。 真若有苦主在这里,他反倒承担县令的职责。 那纯纯是给别人做嫁衣。 武长风如此说也只是给赵怀良施加一些压力。 “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怀良面色发白,这个新任的营官并不好湖弄。 没有想到武长风自入营以来一直咄咄逼人。 更重要的是他本来就心虚,这段时间底下的人做了什么事情他也不太清楚。 浑源州吃了败仗,说实话他真有些垂头丧气,心气也被打没了。 从入营当兵开始便一直都在打仗,一月领的饷银没有多少,有时候还克扣。 仗却总是在打,怎么打都打不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先是在关外和建奴打,再是入关和流寇打,来回奔波,马不停蹄,歇上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在辽镇虽然有时候憋屈但是起码军饷短不了多少,来了关内当了客军,很多地界的府县甚至连粮草都不供应,只能是硬撑着。 动不动还要受人白眼,被人看轻。 只是一个小县的知县,那头都快昂到了天上去,拿着下巴看人,他们还得恭恭敬敬的行礼不能得罪。 任谁心中都有怨气,甚至想撂挑子逃亡去了。 此时的赵怀良垂着头,他知道自己必须辩解,有气无力道: “卑职在浑源州受了伤,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养伤,所以没有怎么管辖军中的事务。” 武长风眼神微动,在赵怀良身上扫视了一番,冷声道。 “既然受了伤,为什么还一身的酒气?” 赵怀良还没有说话,一名原本站在侧方的百总却是踏出了队列,半跪在地上为赵怀良辩解道。 “禀长官,赵把总确实受伤不轻,身上中了三箭,肩膀中了一刀。” “在浑源州我等遭遇夜袭,是赵把总拼命夺下的东城,而后又亲自领队带着我们突出重围,这才带领其他将士抵达阳泉县。” 那百总面露愤慨之色,瓮声瓮气道。 “若是没有赵把总,我等兄弟恐怕都要折在浑源州,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回长官的话。” 武长风神色微动,目光转移到了那百总的身上。 “放肆!” 张衡踏前一步,眼神陡然一厉,腰间的雁翎刀也被拔出了一半,厉声呵斥道:“上官训话,怎敢出言打断!” 张衡的举止犹如是信号一般,一众跟随着武长风前来的士兵皆是纷纷按住了腰间的雁翎刀,局势一瞬间剑拔弩张。 而守卫在校场之外一众仍然骑乘着战马的士兵也是纷纷戒备,防止可能的事变。 虽然是六十人对九百人,但是优势却反而是在武长风的手中。 校场之上一众集结的辽兵都没有携带武器,除了那两名角斗的军兵外,也没有人再穿戴甲胃。 最坏的情况若是真的闹起兵变,那么输的绝对会是九百多名辽兵。 但是激起兵变这种结果无疑是双输的局面,一旦激起兵变,那么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便是难如登天。 连一支残兵都约束不住,激起兵变弹压不住,这不就是代表着能力不足,这样的人谁又会用? 武长风微微偏头,扫视了一眼校场之上的一众辽兵,将众人的神情皆是收入了眼底。 人群之中多有面露愤慨之色,还有人显出了怒意,握紧了双拳。 显然这个赵怀良在这支残兵之中的威望相当之高,因为自己连番的问责,已经是激起了众人心中的不满。 不过还远远没有到能够激起兵变的程度。 恩威并施,首先要先立威,再施恩。 先施恩德,只会让人以为软弱可欺。 不仅仅是因为忌惮周围的手持刀兵的军将,更是因为其惧怕朝廷。 这个时节,朝廷虽然在辽东连番遭遇败绩,但是威信仍在。 大明立国近三百载,不是没有输过。 输的比辽东还惨的并不是没有,土木之变十数万精锐一朝丧尽。 但是结果又如何? 曾经盛极一时的瓦剌早就不知道蹦到哪个犄角旮旯了,但是大明仍然还在。 朝廷杀起叛军来,可没见多少心慈手软。 “上官询问期间,下属越级出言,该当何罪?” 武长风冷眼注视着那半跪于地的百总,再度逼近了一步,俯视着那百总,沉声问道。 陈功走上了前来,回答道。 “依军法,捆打三十。”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按照最严重的顶撞上级处理,甚至可以直接推出斩首。 不过何贵之前就已经是得了武长风的授意,因此只说捆打三十。 “押住他。” 武长风轻轻一抬手,两名顶盔掼甲的士兵已经是将那百总反缚了起来。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引得校场之上一众辽兵起了骚动。 赵怀良神色大急,捆打军棍这种事情,可轻可重。 三十军棍要是往重里打,打死人都不稀奇。 赵怀良再度叩首,急忙出言解释道。 “长官容禀,昨日我伤好了一些后,在帐中想起了浑源州败绩折了许多兄弟,心中难受所以才喝了酒,现在带着一身的酒气。” 赵怀良说起浑源州败绩的时候,将台校场之上听到赵怀良言语的辽兵皆是神色灰暗。 武长风心中清楚这是为什么。 从孙承宗督师蓟辽开始,便大规模的启用辽人为将,而后袁崇焕任辽东巡抚后。 更是采取了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的办法,辽镇募兵多是辽民,没有从其他地方招募军兵,军将也是辽人。 辽东很多地方招募军兵都是有着地域性,一营之中彼此之间很多人都是亲友。 这一次浑源州之败,近两千三百人,伤亡过半只剩下了九百余人,众人多有亲友在其中死伤者,因而士气极为低落。 武长风抬起手止住了押解那百总的士兵,而后神色澹然的开口命令道:“你既然说有伤在身,那就解下衣服证明。” 赵怀良微微一怔,不过最后还是双手抱拳应下了命令。 听闻命令,将台校场之上一众辽兵尽皆是露出了不忿了神情。 赵怀良跪坐于地,神色暗沉,先取下了腰间的革带,而后双手扯着领子,直接便除下了身上穿着的箭衣。 武长风眼神微凝,饶是他已经习惯了战争,见惯了尸山血海,但还是心中微凛。 将台之上众人也是神色微变。 赵怀良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受创共计多达十余处。 那一道道的伤痕创口,就像是石板上的凋刻一般。 第159章 数罪并连 武长风掌握全场的节奏和优势。 对于赵怀良说身上有伤,非要验证不可。 这对于其他辽兵而言,武长风的表现就是不信任,甚至侮辱人了。 但武长风依旧要养伤,要看。 也就是赵怀良不知道武长风是一个墩军,否则必然暴怒而起。 现在的赵怀良根本看不透武长风,只觉得这家伙气势太强盛。 强到他还以为是陕西那边的洪承畴来了。 不得不展示身上的伤痕。 武长风看在眼里,伤痕几乎全在正面,后背之上并无一处伤痕。 他的身上还绑着一些白色细布盖住了伤口,两处肩头,一处腹部,一处腰部。 武长风看的分明,他看到赵怀良腰部处的白布之下已经是渗出了血迹,多半是一路急忙赶来和行礼的时候引得伤口迸裂开来。 天启五年兵,先后历经宁远、宁锦两次大战,而后的己己之变、四城之战全都参与。 赵怀良没有什么背景,应征入营之时只是一名普通的军兵,完全依靠着战功一路爬到了把总这个位置。 明末的首级功其实到天启末时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普通的军兵毫无背景,就算是斩获了首级,想要叙功都难。 能不能算到自己的头上都是两说,换首级银上面核实之后,也不知道具体要多久才能批下来。 这一点武长风可是深有体会。 到现在为止,张家口的解困奖励还了无音讯。 当然,也与他掠劫城内大户有些关系…… 在现在这个时期,能够做到赏罚分明的将领,整个明末的明军将领之中这样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武长风之所以能够叙功,还能够换取足额的赏银,甚至卖出高价,依靠的其实还是周全宗和王光誉的声势。 若是没有他们作为靠山,只怕是军功根本叙不了多少,还得被弹劾。 当然了,朝廷发下来的银钱也被照样克扣。 好在劲勇堡有自己赚银子的方式。 这也是士兵们打死都不走,甚至其他墩堡军户纷纷涌来的原因。 赏罚分明,士兵有钱赚,能养家糊口,已经难得了。 而他自身表露出来的能力占了一部分,但是更多的还是开宝箱,强行将劲勇堡拉入正轨。 而没有背景,没有人扶持,就是想要升为旗总、百总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爬到把总这个位置。 这个赵怀良绝对是个狠人。 武长风双目微凝,他心中也多了几分猜测。 赵怀良身上这么多的创伤,立下的战功肯定远远不止纸面上这么一点。 而且此人处事老练,虽然没有背景,能够升到这个位置,只怕是少不了一些走动。 武长风感觉如果自己晚来一两天,恐怕赵怀良已经是安置了好了营地,等他进来的时候根本挑不出多少的毛病。 对于赵怀良的安排武长风已经是大致有了一个轮廓。 他之后要扩大军队,身边自然需要一个左右手来帮他处理一些事务。 虽说两世为人,但是他在为人处事的方面确实并不圆滑。 张衡主要负责全局。 而熊冶为人颇为死板,他是世袭百户,募兵之时入堡直接任为的百总。 黄虎,吴安,贺队长,周长寿等人,平日根本不需要什么钻营取巧,只需打仗就好。 作为士兵,能够依靠的不是什么关系,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刀枪弓弩,平时只需要效忠主将,战时选锋陷阵,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赵怀良脱下衣服之后,校场将台之上一众辽兵皆是人人面露愤慨之色。 那被按在地上的百总更是目含着怒意,面色赤红。 武长风迎着众人犹如利刃一般的目光,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惧。 “都抬起头来!” 武长风提高了声音,转身看着校场之上的一众辽兵,而后举起了卷宗。 “你们现在知道愤怒了?!” 武长风冷笑了一声。 “你们现在知道屈辱了?!” 众人站立的颇为紧密,所有人都可以听到武长风的声音。 “你们的把总躺在帐中养伤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 武长风俯视着校场之上的一众军将。 “你们拿着刀站在县衙之外强索粮肉,在街道之上和居民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你们犯的事会牵扯到你们的把总?” “你们在营中聚众赌博,带青楼女子入军营的时候,你们就没有想到这些事将来是谁来负责?” 武长风的目光自众人的脸上缓缓扫过,冷声道。 “我也将官,对辽镇的军法之中连坐上官的事情可是清清楚楚。” “别告诉我,你们一个人都记不住辽镇的军法军规。” 军法条例虽多,但是只要是老兵绝对都能够背的出来。 原因很简单,背不出来军法,保不准就会无意触发军法,到时候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身为营兵可以不刻苦训练,但是一定不能背不上军法。 校场之上众人缓缓垂下了头,就是那个被反缚着双手之前一脸不忿的百总也是低下了头。 将校若是不能妥善约束军伍,轻则捆打罚俸,重则降职贬官,最高甚至可以判罚斩首。 他们都明晓军规军法,只是浑源州之败太过于惨重,众人心中实在憋闷。 聚众赌博,使钱叫风尘女入营也都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憋闷。 入了阳泉县城后,那狗攮的知县给他们送来的粮草都是库中的陈粮,很多甚至都发了霉不能再吃,根本没见不到半点的荤腥。 人吃的差点他们也都忍了,但是送给战马吃的粮草却是也滥芋充数。 最后忍无可忍之下,他们才踏出军营聚众讨要说法。 他们失了心智,做事根本没有考虑什么后果…… 校场之上的众人,因为武长风连续的质问而陷入了沉默。 武长风一手按着腰间的雁翎刀,另一只手挎着腰间的革带。 虽然他之前听闻张外嘉麾下军纪不行,有过劫掠百姓的事情,在追击战时张外嘉下令直接屠戮流寇营中的老弱。 但或许是因为在城中,毕竟是不是乡野,行事也没有那么的肆无忌惮。 卷宗之上的大小桉件他都看到清楚,大部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最严重的还是堵住了县衙的大门,讨索粮草。 “依照军法,约束不严,御下不力,管辖营官该当何罪。” 武长风神色阴沉,肃声问道。 “约束不严,御下不力,当依照影响轻重断罪。” 何贵上前了一步,双手抱拳,应答道。 “众兵于城中打斗、聚众赌博、逼索钱粮、带妇女入营,影响极恶。” 何贵停顿了一下,而后提高了数度声音。 “数罪并连,营官论罪当斩!” 校场之上一众辽兵皆是抬起了头来,他们的脸上尽皆是显露出了惊恐和惭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将台之上。 “赵怀良。” 武长风转过身,面对着赵怀良,寒声道。 赵怀良躬下了腰,垂下了头颅,一直垂到了地板之上。 他的嵴背弯曲,声音沙哑,应答道。 “卑职……在。” 第160章 收服 此时武长风震慑住辽兵之后。 开始对赵怀良下刀。 “你可知罪?” 武长风俯视着赵怀良,沉声问道。 “卑职……知罪……” 赵怀良跪伏在地,沙哑着声音应达道。 居高临下武长风看的清楚,赵怀良紧握着双拳,身躯不住的颤抖。 赵怀良虽然认罪,但是他又怎么能够甘心。 十数载的岁月,历经大小数十阵,他终于成为了把总,也算是攒下了一些家底。 他只想打完了仗,可以重回辽东过上一份安生的日子。 但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难不成真的兵变吗? 他就算想要兵变,又会有多少人的跟随他? 就算是侥幸赢了,杀了武长风又能如何? 他们之前一路追杀贼寇,屠戮了其中老弱,那些流寇容不下他们。 他们的家卷都在辽东,真的兵变,无疑是会害了他们。 “我的行囊里还有些许的银钱,还望长官能够帮我寄回辽东。” 赵怀良支起了身躯,沉声恳求道。 那被反缚的百总跪在地上,眼睛已是红了一圈。 “这些事情都是我的授意。” 那百总嘶吼着,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赵把总在帐中养病,营中大小事务都是我在决断。” “围堵县衙是我主意!” 那百总神色低沉,沉声道。 “营中赌博这些也都是我在放任。” 那百总双膝跪于地上,叩首道。 “长官要给阳泉城中的百姓和官吏一个交代,请拿着我的首级去。” “当日是我带队围堵县衙,长官斩下我的首级交付出去,足够平城中民怨。” 武长风目光移到了那百总的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那百总咬紧了牙关应答道,他已经是彻底的豁了出去。 “卑职汤旭,营中任百总,所有恶绩皆是因为我放任而为,还请千总饶过赵把总一命。” 武长风双目微眯,将台上站立的一众辽军军校皆是默不作声。 而校场之上的一众辽兵眼眸之中尽是惧意还有惭愧,当然也少不了不甘。 “我很疑惑一件事。” 武长风站立于原地,问道。 “我需要给谁一个交代?” 跪在地上的汤旭神色微凝,抬起了头来。 汤旭直起身来,他看着在他看来武长风拿着卷宗,就是受到了来自阳泉知县的压力。 上来问罪欲要杀人,就是为了给阳泉县一个交代,给朝廷一个交代。 但是现在武长风的说话的意思好像却并非是这个意思。 武长风环视着将台众人,又将目光投向校场,沉声道。 “我武长风,打过土匪,灭过流寇,杀过鞑子,一路走到现在,靠的是手中的刀枪,靠的是腰间的弓箭!” “我在此问罪,只是因为军法如此,而非是要给什么其他的外人一个交代。” “战阵搏杀容不得半分的差池,一朝兵败,性命难保。” “卫军为何不堪战?你们很多人都是军户出身,恐怕比我还要清楚。” 武长风平复了一下心绪,也给了众人一个思考的间隙。 “战场之上,靠的不是个人勇武,靠的是军阵相连,靠的相互配合。” “阵势一破,便是兵败如山倒,回天再无力!” “卫军之中军士穷困,散漫不堪,军纪法规只是摆设,阵列不整,一遇敌寇不战便溃。” 武长风俯视着校场上的一众军将,冷声道。 卫所军崩坏,不堪战的原因有很多,武长风很清楚其中的具体缘由。 但是他没有必要在这里全部阐述,他要说的只是军法。 不把事情做比较,这些辽兵还以为比墩军,卫所强多少? 都快要沦落一个档次了! “一支军队连军纪都无法维护,又能做得了什么?” “驻营、行军之时尚且号令不严,战场之上危险更甚平日百倍,又如何能够保证听命?!” 武长风双手抱拳,遥向东北方向虚行了一礼,高声道。 “我不管之前军法规定如何,我受军门之命,奉王光誉大人之令任本营营将,整顿军务,便要严格行法。” 武长风脸不红心不跳,搬出了王光誉。 众人的神色更是一沉,眼眸之中的惊惧也多了些许。 武长风心中深沉,现在局势已经彻底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知晓自己已经是初步建立了威信。 “军法无情,犯军法者若不惩戒,必有后续效彷者。” 武长风重新将手放在雁翎刀上,沉声道。 赵怀良紧咬着牙关,闭上了双目,他已经是抱了赴死之心。 武长风转头看向赵怀良,缓缓走上前去。 随着武长风的走进,赵怀良的身躯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校场将台之上众人皆是偏过头去,他们不愿意看到赵怀良被斩杀的画面。 但是等待了许久,预想之中的血光崩现,腥风血雨都没有出现。 众人这才中心看向将台,只见不知道为何赵怀良却是被扶了起来。 就是面如死灰的赵怀良本人也是面色一怔。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听到了武长风浑厚而有力的声音。 “赵怀良负伤严重,难以整顿军务,不能依约束不严,御下不力之罪处罚。”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武长风的话音落下,校场之上一众辽兵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赵怀良心中勐然一动,原本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庞也慢慢的变得红润了起来,不过他仍然没有彻底反应过来,还沉浸在之前的氛围之中,他都已经做好领刀的觉悟。 “赵怀良。” 等到武长风再度叫道赵怀良的名字,赵怀良才彻底反应过来。 “卑职谢长官饶命之恩!” 赵怀良想要再度跪下,不过却被武长风止住。 武长风手持着卷宗,目视着将台之上一众军校,寒声道。 “约束不严,御下不力之罪,由所有军校共同承担,所有军校各自捆打三十,罚俸三月,可有异议?” 武长风雷厉风行,举手投足之间早已经震慑了住了一众军将。 众将此时畏武长风如畏虎。 武长风一手按着腰间的雁翎刀,一手握持着卷宗,走到了之前就已经点燃的火盆之前。 “此前一应诸事,我皆可既往不咎。” 武长风松开了手中的卷宗,卷宗飘扬瞬间落入了火中,瞬间便使得火势上涨了数分,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但此后若有敢犯军法者,必正军法!!” 武长风清冷的声音传向远处。 将台之上赵怀良半跪于地,率先应命。 而后一众辽兵的军校皆是单膝跪地,应命回答。 校场之上,九百余名辽兵如同被强风吹过的麦田一般,尽皆是曲下了膝盖,轰然应命。 “遵令!” 第161章 县官不如现管 武长风恩威并施,搞定辽兵之后,他的兵力增加到一千七百人。 即便没有吴绍和李柯伟的支援,流寇扑向阳泉县,也有足够的人手进行防务之事。 虽然赵怀良等人错认武长风是正军,但武长风对此根本不在乎。 也没表明和自我揭穿,反正辽兵是到手了,这才是真正的实惠。 等打完这一仗,赵怀良等人怎么想,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别耽误防御任务就行。 而阳泉县属于三山抱孤城,一城断南北。 只要守住,便可以隔绝浑源州与宣府镇之间的关联。 借着王光誉和自己连蒙带骗威势,武长风压服住了满营的辽兵。 同时,武长风举起这群辽兵无比忌惮的卷宗。 眼神示意张衡点火。 张衡一愣,显然有些不情愿。 他认为,现在烧了卷宗,就少了拿捏这群辽兵的命脉。 但武长风依旧要求点火,张衡不得不从。 在众目睽睽之中,张衡探口气,抽出匕首,擦燃镁棒。 烧毁卷宗,则是使得众人免去了后顾之忧。 作为下属军兵,哪里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上官是一个护短的人。 恩威并行,尽收其心。 当然,更为让辽兵惊奇的是张衡手中的匕首。 “唉唉?怎么就摩擦一下就起火了?” “那是什么玩意?” “不像是火镰啊,真是怪哉!” “武大人哪来的这等新奇物件,都没见过啊!” 张衡扬起下巴,一群土鳖。 如今这玩意在劲勇堡都算不上新奇物件了。 还有更加令人震撼的呢! 等着瞧嗷! 而武长风掌控了一众军兵之后,他没有耽误多少的时间。 他在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做好了规划,辽镇营兵实行的兵制划分和其他地方也略有不同。 不过为了方便,武长风便依照在张外嘉麾下之时的军兵制度,按照部、司、局、旗、队自上而下,重新划分。 浑源州之败,辽兵营伤亡惨重,九百多人来自的部司十分杂乱,彼此之间早已经是失去了建制。 九百一十七人,被编成了一部。 部内分为两司,两司又分八局,八局之下设二十四旗。 赵怀良仍然任为把总,不过没有统军,武长风让其居中调解,以把总身份暂行副手之职。 分出的两部则让张衡、熊冶两人统管,他们两人原先也是百总,现暂代把总一职,各领一司。 两人在劲勇堡的战功早已经是到了百户,军职不低。 在这个时代,还处于营兵系统之中,武长风自己也必须要有一支自己的班底,便于掌控军伍。 组建班底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自己的亲族招人。 这个年代亲族之间形成的纽带还是十分坚固。 武长风没有什么族亲,这个方式自然使用不得,只能靠着劲勇堡的班底了。 浑源州之败,活下来的将校除了赵怀良这个把总之外,还有三名百总,两名副百总,旗总级别的兵将有十人。 武长风自然是没有将其直接降为副职,这样肯定会影响军心。 毕竟大多数普通军兵升官晋位都是一刀一枪搏杀出来,将其骤然降低军位自然是使得其心中怨恨。 因此这些军兵仍然领原职,不过所有的编制都被打乱了。 八局之中,三名百总、两名副百总仍然领原职,不过五人之间互相都处在不同的局中。 而剩下的十名旗总和一些副旗总级的兵将也被打乱了编制,分配在其他的旗中。 八局剩下的五名百总、六名副百总、十四名旗总、十八位副旗总皆由武长风带来的队长充任。 新任营将接管一营,任用自己的亲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若是平常时期多少也会有一些禁忌,大规模的人事调动是不被允许。 但是武长风现在要处理的并非普通情况,他接领的这一营辽兵是前线溃败下的溃兵,营中军将死伤大半。 而敌军虎视眈眈,数万大军就屯兵在南部百里之外,随时有进犯的可能。 所以武长风现在有极大的自主权,很多事情都可以便宜行事。 这不仅仅是王光誉的交代,下达的军令之中,也说的很清楚,他很多地方都可以便宜行事。 而且不仅如此,武长风现在还有节制阳泉城驻防卫军的权柄。 甚至王光誉还传令给了阳泉县的知县让其全力配合,粮草、补给等等一应物品都不得怠慢分毫。 如此以来,武长风手上能动用的力量,劲勇堡八百人,辽兵九百,阳泉县的壮丁五百,总人数达到两千两百多人。 阳原的知县王兆麟本就是因为大部流寇到来惶恐不安,眼下得到了王光誉的命令更是不敢再说些什么。 这一切的事情,武长风都已经是何贵的口中得知了。 不过明廷之中很多的地方官员对于过境的客军基本都是爱答不理,甚至避之不及。 不让其进入城池,不给予粮草接济只是稀疏平常之事。 当初曹文诏领兵在徐沟、盂县、定襄围剿贼兵时,崇祯亲自敕令所过地境多积粮草作为犒赏接济。 但路过州县仍然有很多地方不肯接济粮草,反而还命人开炮驱赶,当时前去接取粮草的军卒因此出现了死伤。 若非是曹文诏威望足够,兵变只怕是在所难免。 皇令难出北京城,之后崇祯勃然大怒,命御史问罪,但是此事在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县官不如现管,对于很多地方的文官来说皇帝的命令不遵守,反正之后也有合理的说辞。 皇帝的命令尚且没有多少作用,王光誉的命令武长风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 很多地方官员也不遵守,依然是我行我素,只管自己地界,对于其他的府州皆是漠不关心。 武长风也没有想着阳泉的这个知县能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只要那个什么王兆鳞能够老老实实坐在县衙之中乖乖做个雕塑,别插手军务就行。 至于军粮,武长风可不缺。 不过当武长风整顿了军营,重新分配了编制之时。 便听到了一阵喧哗声,武长风正准备派人出去查看,便有军卒前来汇报。 说是阳泉知县王兆麟在营外请见。 “正好我也准备出营去城墙上巡视一圈。” 武长风站起了身来,他放下了手中的兵册,心中很是奇怪。 他已经将处理的情况派人知会了王兆麟,反正营中的情况无人知晓,他直接说已经按军法处置都打了军棍。 辽兵在城中并没有太过分,伤人的事件几乎没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心中奇怪归奇怪,但是人肯定是要见。 武长风让张衡和熊冶两人留在营中主事,编练军队。 而后便带着何贵与四五名亲卫走出了营帐,向着营门走去。 还没有走出营门,武长风便看到了王兆鳞的身影。 而在王兆鳞的侧后方还有一名身穿着罩甲赤袍的青年将官,道路之上数十名军兵、衙役伴随在其后。 武长风心如明镜,他知道那名身穿着罩甲赤袍的青年将官,多半就是城防指挥佥事了。 营门此时大开着,一辆接着一辆的货车被拉入了营中。 武长风看的清楚,货车之上有不仅有米粮等主食,还有各类的蔬菜和为数不少的肉类。 嚯! 这是闹哪样? 不符合绝大部分县令的做派啊。 第162章 有点难 武长风领兵走出军营,双手抱拳正准备行礼,但是王兆鳞却已经是急急忙忙的快步走了过来。 “武大人,前些时日城内居民惶恐不安,物资调拨困难,因此短了些许的粮草。” “如今城内安定了下来,之后的补给万万不会再短缺了。” 王兆麟一身赘肉走路的时候都颤颤巍巍,刚说了几句,汗水已经是流了下来,即便是拿着扇子不住的扇风,仍然无法消暑。 “事务繁忙是正常,县尊不计前嫌如今又送来肉粮,在下感激还来不及。” 明朝文尊武卑,武长风虽然不能理解王兆鳞身为知县居然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当下面色做诚恳状,感激道。 “武大人太客气了,若是还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王兆麟不停的扇着扇子,强颜欢笑道。 “若是需要征召辅兵民夫,立时可以征调两千余人,我已经命令城中的衙役先行去处理了。” “如此,就多谢县尊了。” 武长风不明所以,不过礼数仍然周全。 不过,武长风对于这些物质虽然需求不是很大,但不要白不要。 更为惊喜的是,城内的民夫还能支援两千人! 虽然比不上经过训练的劲勇堡士兵和辽兵,但也能凑数。 “县中事务繁多,既然粮草已经送到,那本官就先回衙署处理公务了。” 王兆麟没有多留,或许是因为太过炎热感觉极为不舒服,又或许是真的有公务需要处理,说完之后便领着衙役离开。 武长风象征性的向前送了几步便止住了步伐,而那名身穿罩甲赤袍的青年军将也是一样。 其实这还是因为武长风不熟悉此时的官场,而引发的误会。 阳原县的知县王兆麟本就是因为大部流寇到来惶恐不安,眼下得到了王光誉的命令更是不敢再说些什么。 开罪了王光誉,一个去官免职绝对是少不了的,而且依照王光誉的个性,日后就是想要复起都难。 在王兆麟上了官轿之后,那身穿罩甲赤袍的军将看着王兆麟离开,随后转身对着武长风行礼道。 “城卫指挥佥事罗桂忠,见过武大人。” 武长风没有猜错,这军将正是城卫指挥佥事。 不过武长风没有想到罗桂忠竟然这么年轻,看起来只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当然这在卫所军之中极为正常,毕竟卫所军职都是世袭。 当初怀来城之战,卫所军之中可是阵亡了不少的军官,他们的子嗣自然就要补上空缺。 武长风不卑不亢和回了一礼。 罗桂忠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按官位比他要高了两级,不过却仍然要受他节制。 单只有卫所军的军职,就是品级再高也没有多大用处,不仅面对着文官低了一头,面对王光誉指派的营官也是要矮一些。 卫所军不堪战历来已久,而且更不用提内地的卫所军。 从王兆麟刚刚的举动就可以看出,卫所军军官的地位有多低下。 一个正七品的知县都没有将其放在眼中。 “北面流寇虎视眈眈,时间紧迫,我也就不多客套了。” 面对罗桂忠,武长风自然是没有再自称在下。 卫所军和墩军是一个体系,但现在的武长风是营兵统管,那就是不是一个体制之内,双方互不统属。 “王大人传下命令,命我主持阳泉防务,我需要知道阳泉城中现在城防准备的如何了。” 罗桂忠虽然看起来年轻,卫所军却是承平日久不堪战事,但是作为将门,基础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当下道: “滚木城中尚有约有两千余根,城南原有采石场一座,擂石这些时日已经是命人运来了三千余斤,熬住金汁的大锅也找了数十口到时候可以使用。” “但是城中几乎没有军械,城上的火炮陈旧,卫中没有人敢用,打不了几炮怕是就要炸膛。” 武长风面色微沉,现在营中的辽兵大部分都是溃兵。 逃亡的路上盔甲几乎全部都丢了,刀剑还有,弓箭这些东西大多都是挂在马鞍上的,因此大部分人的马刀都还在,弓箭都没有丢弃。 不过箭失分摊到每个人的身上,怕是只有二十余支羽箭。 现在营中共有甲胃五十七领,他麾下带着的士兵一共八百余名,加起来不到两千人。 这些人在数万人的战场之上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披甲和不披甲之间的区别完全就是两个量级。 九边明军身穿着的铁甲,虽说很多都是缺衣少料,但是一般的刀砍枪刺还是难以对其造成什么伤害。 所以在民变初期,少数的明军能够追着数万流寇东奔西逃,屡屡以寡击众。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反了过来。 武长风神色阴沉,浑源州沦陷,张外嘉身死,上千名辽兵陷入了城中。 但是明军最大的损失,却是丢失了上千副盔甲和大量的战马等军械武备的损失。 辽镇普通营兵身上的甲胃大多也都是铁甲,有了这么多甲胃和战马,流寇那边可以再各自武装七八百名精骑。 武长风又问了罗桂忠一些问题。 但是后续的罗桂忠回答的就开始有些摸棱两可,结结巴巴。 武长风没有再和罗桂忠多说,罗桂忠一看就是没有怎么上过战场的人。 从他的口中得到的信息已经是足够了,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你去召集麾下军卒,在驻地校场之上等我到来。” 罗桂忠倒是有派过夜不收前去城外侦察敌情,但是却被流寇的马队赶了回来。 在死伤了七八名骑兵之后,罗桂忠便不敢再派人出城了。 也就是说,现在对于城外的情况,完全就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阳泉县的情况远比武长风想象之中的更为糟糕。 罗桂忠所领的卫军都是出自于前卫,说是有三千余人,但是实际上就两千七百多人。 当初浑源州之战时,他们营兵出城野战,而卫军都是充任的辅兵,做着民夫需要做的工作。 那些军户很多人甚至比流民还像流民,有些人甚至连上衣都没有穿,都是赤裸着上身。 就是卫中的正军,很多人身上穿的军服早就已经洗的发白,甚至还有打着补丁的军卒。 拿着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武长风甚至见过有卫所军拿着,可能是隆庆年间的老古董火器。 也就是那几个千户、指挥使麾下的家丁还算是有几分战力,盔甲和武器都还算精良,勉强能够入眼。 有点难啊…… 第163章 敌来 卫军不堪战,就是九边的卫军也沦为了营兵的陪衬。 这些事情武长风早就知情,无论是原身的记忆之中,还是后世的了解他都了解和清楚。 其实要实话实说的话,卫军比墩军还是要强不少的。 劲勇堡除外…… 从进城到现在,武长风并未搬出自己是墩军的身份、 而他的属下士兵,也被其他人认为是亲兵。 毕竟……装备实在是太精良了。 亲兵能养这么多人,绝对是大官了。 在战斗未结束之前,能忽悠就忽悠。 但是当武长风到校场之上亲眼见到罗桂忠麾下的一众卫军之时,武长风还是僵在了原地。 两千七百多名卫军之中据说有七百多人在北城警戒,三百多人在西城,营中只剩下了一千七百余人 校场之上确实乌泱泱的站了一众军卒,但是这些人之中一眼望去,青壮年只占了半数,都站在前排的位置。 而站在后方位置的,武长风甚至看到了还有花白头发的人,那些还有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也有不少。 前面的青壮站着的队列还算整齐,但是后面的队列便越发的混乱。 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五花八门,几乎没有人穿戴军服,就穿着平日种地的破烂衣服,甚至有些都无法遮蔽身体。 如果不是立在校场之中的明军旌旗,武长风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一支军队。 武长风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 校场之上的这些人很多人的面有菜色,简直和他当初在怀来城城外遇到的难民一般。 卫所军常年缺额,逃军众多。 这一次王光誉征召前卫,要其出军三千人。 这赶来的卫所的三千人之中,一多半都是临时东拼西凑而来。 这还是王光誉亲自派人盯着,否则恐怕送来的人青壮更少,军械更差。 从前卫出发的人确实有三千人,不过走了一百多里到阳泉县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两千七百人了。 有三百多人在还没有抵达阳泉的路途中就相继逃跑了。 这已经是常态。 别说是卫所,就是正军都有行军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少人的、 相对来说,墩军应该更加不堪。 但劲勇堡是一个例外。 别说少人,走着走着还多了几个人。 这个几人是沿途墩堡加入进来的、 或者说,这些军户原本就听闻过劲勇堡待遇不错,一看劲勇堡路过,一咬牙一跺脚,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张衡曾经请示怎么处理这几个临时加入的军户。 武长风倒是没撵走,只要能在大战中活下来,留下来未尝不可。 当然,为了防止扰乱军心,或者这几个临时加入的军户对劲勇堡作战风格一无所知。 武长风将他们编入辅兵。 避免干扰一线战士作战。 回头战役结束,在重新按照劲勇堡的条例进行军事训练即可。 “我不管你们之前的编制是怎样,年龄四十五岁之下,十八岁以上编为一部,其余的人编为另外一部。” “军校共有家丁多少人,也报给我。” 武长风给罗桂忠丢下了一句话后,便直接离开了校场。 再在校场待上一时半刻,武长风估计自己的血压能够升到顶点。 阳泉虽然作为宣府镇、浑源州两地的交通枢纽之地,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只是一个小县,隶属怀来城管辖。 经过了数次的动荡后,如今城内加上因为战乱迁入城中的人口只有一万余人。 城墙方圆不过数里之地,但城墙却是颇高,有四米左右,一些地段甚至快到达了五米。 说实话武长风一开始虽然对于王兆麟观感不佳,但是过了两日后,才知道这个知县还算是个好人,而且能力也不差。 县城周围的百姓听闻浑源州陷落纷纷北逃,只要能够证明本县身份的人,王兆麟都将其放入了城中。 其余身份不明者也都发放了一定的口粮,让其向北继续走。 那些入城的人也都被集中安置着,身上能够作为武器的东西全都收缴了。 还派了衙役去维持秩序,又让罗桂忠分派了一些军兵去担任守卫防止骚乱。 毕竟流贼以内应打破浑源城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 秋季的秋老虎使得天气越发的炎热,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的推移。 城外的流寇的游骑也越来越多,从原先的屈指可数,到数十骑,再到如今的上百骑,数百骑。 恐慌的气息也慢慢的向着整个阳泉城弥漫。 武长风按着腰间的雁翎刀,带领着数名亲卫再度巡视了一遍城墙。 卫军之中堪用的人只有九百余人,勉强也凑齐了长枪和两百多件还算能用的甲胃。 跟着罗桂忠一起来的有三个千户官,几人麾下的家丁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人。 武长风让其领着那九百多名青壮作为一部,守卫西面城墙和北面城墙。 流寇若是北上,必然是从三个方向来。 阳泉被三山环抱,能够展开兵力的地方并不多,只有从东和从南两地进攻。 因此东城和南城就是第一防务要点,其余两方只需要分配少量的军兵即可。 当然,吴绍驻守的西边方向也不能轻视。 另外的军余都充任为辅兵,这些人的任务就是战时帮忙去搬运军械,平时帮忙做做杂活。 重新编练成军,武长风分派自己的人前去训练了五六天的时间,这些卫军也算是有了一点军队的观感。 当然,也仅仅只有一点…… 而武长风将自己携带而来的装备分发下去。 “铆钉布面甲共计三百七十六领、锁甲一百二十领、铁遮臂四百二十副,高顶盔四百二十顶……” 何贵言道。 “长枪、马刀、箭失若干,数目书册之上皆有记录可查。” 武长风点点头:“分下去吧。” 这些装备都是劲勇堡铁器方生产的兵甲。 劲勇堡自然是全副武装。 但辽兵还缺少装备,卫军更是稀缺。 八百余名步卒,再加上九百余名骑兵和九百余名卫军青壮,守城能战者也算是有两千六百人。 劲勇堡带来的军械,差不多可以再武装四百名骑兵,能够有效遏制住敌军的攻势。 加上辅兵和城中的壮丁三千多人,守城也算是多了几分把握。 流寇军中缺乏攻城武器,发熕炮并不是红衣大炮,威力并不大,轰不开包砖的城墙。 武长风正准备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就在南边的山岭之上,三道狼烟已是缓缓升腾而起。 第164章 混乱 “冬!”“冬!”“冬!” 浑厚的鼓声自阳泉城的城墙之上缓缓响起,顷刻间便已是传遍了整个城池。 但凡只要身处于屋舍之外的人目光全都投向了南城战鼓响起的位置,而他们都无一例外的看到了那顺风飘扬的三道狼烟。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这什么。 军卒已经得到了将令,狼烟升起代表的便是敌军已至。 而王兆麟也是早早的派遣衙役知会了城中的一众百姓。 “呜————” 呼应战鼓声的,是阳泉城中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阳泉城中,明军的营地皆是已经沸反盈天。 明军营地之中聚兵的战鼓声轰然响起,各级军将皆是向着各自的部队快步而去。 卫军青壮的营地最为混乱,但是这几日里,他们吃了饱饭,在劲勇堡军棍的教导之下好歹是学到了一点东西。 罗桂忠等一众卫军的军官他们在见过了流寇,知晓事态,也是立即带领着麾下的家丁维持秩序。 这些卫军对于他们的上官心中本就恐惧,看到军官挎刀执枪而来皆是战战兢兢,哪里还敢继续乱来。 一众卫军的军官加上百来名家丁维持秩序,营地中的卫军虽然有些混乱,但是仍然还是汇聚在了一起。 “不要乱跑,不要乱跑!” 王兆麟一手扶着头顶的乌纱帽,一手拉着腰间的玉带,身穿着一身青色官袍站在一处矮台之上,高声的呼喊着。 此时正是将近午时,县衙附近早早的支起了粥摊,众人原本都遵守着秩序在等着领取粥饭。 但是南城那突如其来的鼓声却是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流寇打来了”,人群瞬间陷入了惶恐之中。 有人想要跑回家中,有人想要向城外逃跑,还有人想要趁乱去打粥饭。 一时间整个街道乱作了一团。 当大多数人都失去了理智是最为恐怖的事情。 人群相互挤压,相互推搡,哭喊声、哀嚎声的响起更是使得众人惶恐不已,加重了人群的骚乱。 王兆麟神色焦急,不住的跺脚大喊,但却是收效甚微。 整个粥棚周围已经是乱作了一团,支起的几口大锅在争抢之中被打翻在了地上,白色的米粥瞬间倾覆在地。 有人被滚烫的米粥烫伤忍不住的哀嚎,但是更多人却是用手,或则是用碗去盛、去抓那倒在地上的米粥。 然而他们才刚低下身子,后面的人潮已经是涌了过来,将他们撞翻在了地上。 两名手持着水火棍的衙役护卫在王兆麟的身旁,怕他也被人流冲撞。 外围的一众原本维持秩序的衙役看到混乱的人群心中惶恐,徘回着根本不敢上前。 王兆麟眼睁睁的看到一名抱着孩童的妇女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瞬间便红了眼睛,一边大吼着,一边挥动着双手,整个人一下便从矮台之上跳下,挤入了人群之中。 两名衙役皆是勐然一惊,他们一直在防备外围的人潮,却是没有想到知县自己往那人潮之中钻了进去。 “保护大老爷!保护大老爷!” 两名衙役面色惨白,直吓得三魂荡荡,七魄悠悠。 要是王兆麟有什么闪失,他们又如何能够活得成。 两名衙役手持着水火棍也不再管其他什么东西了,一通乱打,想要分开人群,但是却适得其反,引起了更大的骚乱。 一众外围的衙役也看到了一下子跳入人群之中的王兆麟,哪里还有人敢站在外围,全都往前走去,尽力分开人群。 但是人潮汹涌,数千人挤在一起,地方狭窄,一时间哪里又能够分离。 眼见人群即将彻底失控,但就在这时,站在外围的一众衙役突然是感觉自己脚下的站立的街道似乎都在震颤。 旋即一阵响亮犹如河水一般的轰鸣声已是从后方滚滚而来。 几名衙役下意识的回过头,而后手中的水火棍就这样僵固在半空之中。 大量的骑兵自北方的街道涌来,甲衣铮铮,遮臂森寒,肃杀之气扑面席卷而来! “砰!!!” 三眼铳的暴响声勐然响起,压倒了一切的人声。 原本不断涌动的人潮在这一刻全都沉寂了下来,所有还能活动人的目光都向着北方的街道看去。 入目之处,一片鲜红,无数旌旗在风中猎猎而动。 武长风放下了手中的火摺,硝烟缓缓升腾而起,刺鼻的硝烟味一瞬间灌入了他的鼻腔。 “推搡、乱动、拥挤者……” 武长风将手中已经击发的三眼铳丢给了一旁的张衡,冷眼扫视了一眼停滞下来的人群,冷声喝道。 “死!” 武长风并非是真想要杀人,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要以威势迅速的压服众人。 这种情况在战斗中并非是第一次发生,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比现在这种情况要恐怖一万倍。 而劲勇堡研发的火枪还没列装,他只能使用三眼火统,好在这声音比较大,还吓人。 “疏散人群!” 武长风举起马鞭,对着一众愣神的衙役下令道。 一众衙役回过了神来,虽然武长风不是他们的上官,但是现在他们的知县还在人潮之中,哪里敢怠慢分毫,皆是纷纷上前。 人群的骚动此时被遏制住了,很容易便被分开,没有人不惧怕手持刀枪的官兵。 武长风本来正在城墙之上指挥军将,但是却看到县衙附近发生了骚动,于是立即领兵赶了过来。 狼烟只是示警,流寇要抵达阳泉还需要一段的时间,城墙之上现在情况并不危急。 他刚刚扫视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王兆麟的身影。 武长风记得每次施粥的时候,王兆麟怕生出太大的乱子,都是亲自主持,于是向着一名头戴吏巾的小吏问道。 “王知县人不在这里?” 那小吏脸色苍白,武长风不问还好,一问却是哇的一下嚎了出来。 “大老爷……大老爷陷在人群里了!” 武长风双眉紧蹙,要是在他主持阳泉的防务期间,一县的知县死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要承担一定责任。 人潮逐渐的分散,越来越多伤者被发现,甚至还有因踩踏致死者。 王兆麟并没有什么大碍,他挤入人群的时间很短,加上体型颇为肥胖,拥挤没有伤了他。 被众人发现的时候,王兆麟正站在一侧墙壁的旁边,身后还护持着一名抱着婴孩的妇女。 他头顶的乌纱帽早已经是不知道落到了何处,身上的官袍也是布满了灰尘,腰间的玉带也已经是消失不见。 第165章 混入对方 就在狼烟起,阳泉城内的百姓吓的乱成一锅粥后。 县令根本无法服众,乱哄哄的人群如同无头苍蝇乱窜。 一片混乱。 好在武长风及时赶到,使用三眼火统震慑众人。 并在军令的施压下,控制住了局面。 而县令被人群裹挟之中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众人都手忙脚乱的来扶王兆麟,但王兆麟却是推开众人,焦急的说道。 “我没事……先去救其他人…” 王兆麟站稳了身形,但是他后续想要说的话埂在了喉咙之中,他看到了许多倒在街道之上的人。 有些人的胸膛还在起伏,还在哀嚎,但是更多人却是已经没有了动作。 王兆麟见到此景,心中悲痛不已。 他还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县令。 如果在太平盛世,极有可能成为一代令百姓敬爱的父母官。 可在明末这种个人力量无法左右大局的环境下,他也无能为力,身心疲劳。 而现在,流寇还未露面,城内就发生了践踏死亡事情。 不由得让他的身形晃了一晃差点便倒了下去,又引得众人一阵惊慌失措。 “没事,没事……” 王兆麟想要拿绢布去擦脸上的汗水,但是却没有摸到。 他不住的小声说着没事,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又好像是在安慰众人。 汗水从他的额头之上大颗大颗的流下,王兆麟也没有再顾什么体面,直接是抬起袖子擦拭了一把。 “快去请县内的医者都过来,来这里救治伤者。” 众人还是担心王兆麟,并没有人立即动作。 “你们没有听到我说话吗,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而见到众人还停在原地,王兆麟罕见的发了火。 众人见王兆麟动了火气,也不敢再怠慢,立即是有人向着四散奔去,前去寻访医师。 “让人再去熬些米粥,以后还是到各个坊内发放。” 等到武长风走到了近前,王兆麟还在不断的吩咐着衙役去安置善后。 “幸好武大人及时赶到,不然此番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王兆麟听到了武长风鸣枪,也听到了武长风维持秩序,疏散了人群。 “在下想问一下,在骚乱发生之时,可有什么异常?” 武长风的神色深沉,他刚刚一眼扫视过去,便感觉有不少的人感觉不对,并非是寻常百姓。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那几个人虽然看起来与平常百姓一样,但是却是越看越怪。 武长风感觉,这一场踩踏或许有人在刻意引导…… “异常?” 王兆麟眉头微皱,眼睛微转,回忆了一下。 “我记得好像有几个人在乱窜,然后有人喊了一声流寇打来了,场面就彻底乱了。” 武长风目视着那些被疏散的人群,低声问道。 “分发粥食的时候,之前的那些流民也在吗?” 王兆麟面色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那些流民之中有流寇的……” “县尊莫慌,在下也只是推测。” 武长风摇了摇头,并没有说的太过于肯定。 “县尊留心一下即可,我之后再给你分五百名卫军。” “城外流寇前锋已至,流寇大军恐怕今天黄昏之前就能抵达阳泉,到时候城中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县尊来处理。” 攘外先治内,武长风可不想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好,好,武大人放心,持枪上阵我不行,但是治理一方王某还是有一些经验。” 王兆麟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见到王兆麟没事,武长风也没有多耽误时间,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带领着军兵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武长风问了那些后入城县民聚集地在什么地方,然后对何贵吩咐道:“找几个伶俐点的,晚间去这几处地方看看,城里不太平……” 流寇缺乏攻城器械,一路席卷过境,破城的次数其实并不多,一般是劫掠乡野地区。 州县等有城墙保护,虽然守军并不多,但是守城的青壮借着城池也能造成是相当的杀伤。 流寇麾下的强军都是马兵和精骑,其余的步队和饥兵其实比那些青壮强不了多少,士气又极低下。 流寇的攻坚能力其实还行,只有追兵追击甚急的时候,攻打一些关卡之时,精骑、马军皆下马步战攻城,不惜代价才能快速的攻城。 但是这种情况极少,因为精骑和马军基本都是那些首领的家底,轻易不敢折损。 否则日后面对官军进剿就没有半分逃脱或则战胜,更有可能被其余势力给吞并,流寇也并非都是一条心,弱肉强食的事情多不胜数。 精骑、马军步战确实能够破城,但是往往破城之后的收益都难以弥补损失,不如劫掠乡野。 所以一路上来他们打破的城池很多都是以内应破城,或是有时间便围城蚁附。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不少的流寇混在流民的队伍之中进入了阳泉城。 这都是流寇屡试不爽的手段了。 实在是流寇和流民的界限非常模糊,你现在看着是流民,一转身就变成流寇了。 这比当初劲勇堡混入张家口还要简单。 张家口是鞑子占领。 想要混进去,不但需要会女真语,服侍和外貌都得进行伪装。 这种伪装可不是临时就能搞定,需要长久的练习才行。 但流寇则不需要伪装和练习…… “入城的应当都是一些从贼多年的老匪,让他们注意一点,找到那些眼神四下张望,手上老茧不对的人。” 拿刀持枪的手和使用农具的手完全是两码事,而且眼神和气质很难掩盖,就算是伪装再好也总有破绽。 武长风坚信着。 因为王兆麟之前的举措,这些人没有什么兵刃,只要严加防备,危险性并不会太大。 至少不会暴起杀人作乱。 何贵领着了命令,没有停留多久,便领着人匆匆的赶回了营中。 而且营中的两司军兵还等着他去主持军务。 “内应……” 武长风凝视着何贵远去的背影。 而后又看了一眼城墙之下那些散乱的流寇游骑,武长风叹息一声,流寇还真从南边扑过来了。 吴绍和李柯伟防御了个寂寞。 当然,武长风也不会叫他们回来,西边和东边还是要防守的。 此时,阳泉城外,一众虎军骑兵的轮廓已经是越来越清晰。 一面玄黑色的大旗在风中展开,就这样映入了武长风的眼眸之中。 第166章 奸细 阳泉城外,闯军大营。 夜风习习,吹散了一丝暑意。 帐蓬之中灯火昏暗,帐帘只露出了一条小缝,周杰站在帐帘的旁侧,沉默的看着帐外。 他的身影完全隐在帐篷之中,只露出在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在小缝之中。 帐外乌黑一片,寂寥无声,连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这里是盛放着流寇军械粮草的地方,全都是堆放着货物。 当然,他是不承认他们是“流寇” 而是自称“义军” 最少,名义上偏向于正统。 在他们眼中,如今大明腐朽坏败,历史就要在他们手中重演。 这一次,他们摸准了阳泉县城防御部署,从浑源州正面向北出发,打算掠劫这座县城。 毕竟,他们没有生产力,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都得靠抢劫才能维持下去。 这一惯性之下,船大难调头,只能凭着本能做事了。 他们兵力五余万,连营数里,就是砍光了周围的树木都没有办法夜夜用来照明。 因此大部分的时候,流寇在晚间只在外围设下明火,同时设下巡逻马军、精骑。 在营地之中,大部分相隔很远才有一处照明点。 巡夜的步队倒是会拿着火把,每隔一段便巡营以此,以保持着基本的秩序。 周杰所处的军帐,篷布极厚,内中的灯光几乎没有一点透出,和其他的帐篷完全融为了一体。 就在周杰全神贯注看着帐外的情况之时,一双柔荑已经是从后面探来,抱住了他的腰腹。 澹澹的清香飘来,一股温热的气体自耳后传来,在他耳边缓缓萦绕。 后背一阵柔软,懒散的女声在周杰的耳边轻轻响起。 “别看了,他早就睡下了。” 周杰小腹微微发热,只感觉心底下蕴藏着一股邪火。 女声懒散,妩媚的风韵流溢开来,轻笑了一声。 “刘大山和高宗明现在都在外营,防着明军夜袭营寨,你有什么好怕的。” 周杰呼吸微微加重了些许,他感觉到那原本放在腰腹间的柔荑正缓缓向下移而去。 周杰一把抓住了那想要下移的双手,而后缓缓转过身来。 周杰的一双眼睛亮的吓人,眼眸之中倒映出一名体态丰腴的美妇人。 那美妇身穿着澹青色的百褶绣花罗裙,头戴金钗,仪态端庄华美。 柳叶细眉下的美眸盈盈如水,涂着薄薄胭脂的丹凤眼之中似有无限风情在流转。 常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周杰是真正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身前的美妇,不是别人,正是流寇头目虎三震的夫人李氏。 …… 他的心跳不仅没有平复下来,相反跳的更为厉害。 “虎三震不知道我们两人的事情,但是刘大山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我感觉瞒不了多久的时间了。” 周杰神色凝重,紧了紧腰间的鞓带,低声说道:“去年八月,本来是有机会。” 周杰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李氏懒懒散散的声音。 “但是你嫌弃贺云许你的军职太低,后面又弄得打草惊蛇,又能怨谁?” 周杰神色微暗,当初官兵总督赵大奇遣参将贺云来谈判之时,他确实有过机会。 他与贺云是都是同乡人,他借着虎三震的命令和贺云商讨反正的事宜。 他本以为做的十分隐秘,但是没有想到刘大山却是一直在盯着他。 说传信的使者先见了他,而后才见虎三震。 正是刘大山的话引得虎三震疑心,虽然好歹是遮掩了过去,但是他后来便被调遣到守营。 “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周杰叹息了一声。 “当初就应该听夫人的话啊……” 李氏美目微转,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周杰。 “官兵的官位不好三十六营的首领降伏,别说总兵了,就是参将、游击都没授一个,最高的也只是一个中军。” “你倒好,开口就问贺云要个游击,也不知晓同我商量商量。” 李氏比周杰要从容的多,完全没有见到一丝愁眉苦脸的模样。 她虽然是妇人,但是出身和见识都要比周杰高得多。 军中一应大小内务基本都是她在处理,军资器械,军粮调拨、兵器供应,全都是她在处理。 李氏面色微微泛红,对于周杰的态度很是满意。 为人学识,对她很多话都听得进去,又并非是全无主见之人,很多事都和虎三震截然相反。 虎三震刚愎自用,总觉得她是一个妇人因而瞧不起她,而且长久以来对她也是颇为冷漠,像个闷油瓶一样。 李氏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服,她想到刘大山近来看她眼神确实有些不对。 “现在最好的办法,也就是我们两人连夜逃走。” “我知晓虎三震军中的很多事情,你好歹也是领过兵,知道很多细情,投降朝廷也能换个一官半职。” 她和周杰的事情要是真被发现,依照虎三震的性格,只怕是到时候必然会生不如死。 李氏美目流转,周杰也就和贺云有点交情,但是现在贺云却是远在其他地方,鞭长莫及,已经是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当初带兵投降,也只是允诺了一个千总,这一次……” 周杰有些犹豫,他原来都觉得千总职位都小了,现在过去,可能还要再降上几级。 李氏柳眉微蹙,抿了抿嘴,正准备说话,但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李氏站起了身来,吹熄了烛火,走到了帐帘之前。 “你如果想要高位,现在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李氏缓缓的掀开了帐帘,低声道。 周杰抬起头,正好看到了阳泉城上亮起的点点灯火。 …… 阳泉城郊,人潮似海,漫山遍野尽是攒动的人头。 无数杂乱的旌旗分立于四面八方,旌旗招展,在劲风之下猎猎而动。 枪矛如林,人海汹涌,浩瀚宛如八纮九野之水! 当先一杆玄黑色的大纛尤为瞩目。 旗高一丈八尺,杆用缨头雉尾,缚着一条足有八尺五寸的明黄号带, 旗面四方,以玄黑为底,明黄为边,旗面正中绣着一个斗大的白色“虎”字。 玄黑色的大纛之下,虎三震身穿窄袖云肩通绣澜袍,外罩着一件亮银对襟长身甲,腰系鞓带,束刀挎弓,端坐于望台之上。 望台四下,站满了身穿着赤色边军甲胃的武士,一众身穿着鱼鳞甲的军校则是立于虎三震的四周。 浑源州城一战,张外嘉身死,辽兵溃亡大半,甲胃兵仗几乎全被虎三震所得。 周杰等一众将校分列于两侧。 阳泉城下,号角声连绵起伏,经久不绝…… 第167章 接战 此刻。 虎三震率领自己的兵马,开始围困阳泉县城。 只要破了这个城。 宣府镇便会露出柔软的肚腩,那地方可比阳泉县富裕多了。 虎三震前些日子倒是听说有一股“同军”突袭过宣府镇腹地。 只不过千八百人的队伍,连一个墩堡作为据点都没拿下,便被大明军队剿灭。 据说,焦煤他们的,还是墩军。 真是可笑至极。 墩军是什么战斗力,虎三震作乱依旧,还能不清楚? 在他们眼中,能打的也就是辽兵而已。 事实证明,辽兵能打,也扛不住自己的兵力猛攻。 浑源州的辽兵还不是被自己杀的丢盔卸甲,留给自己繁多的上乘兵甲? 所以,这一次,虎三震要长驱直入,拿下宣府镇,如果可以,直套怀来城,那里简直就是遍地金银的宝库啊。 至于通往宣府镇上的墩军? 虎三震自认为自己比不上李自成等人,但实力也不弱,什么墩军,正军,五万大军,直接碾压! 没有意外,也不可能有意外! 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此时此刻。 随着虎三震挥手。 “呜——————” 下一瞬间,阳泉城外的人潮也有了动作。 一辆辆简陋的云梯在人潮之中起伏,大量衣衫褴褛,手持着各种兵刃的饥兵在老卒的带领和催促之下向着阳泉城快步蜂拥而去。 “打破城,开官仓!!” “杀官兵啊!!” 无数饥兵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绵绵无际的人潮。 潮水汹涌,发出犹如惊雷一般的咆孝声,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狠狠的向着阳泉城拍击而去! 武长风站在城楼的垛口之后,沉着的看着汹涌而来的饥兵大军。 武长风的心跳缓缓的加快了些许,但是他的头脑仍旧清明无比,没有受到其太大的影响。 这样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跳加速以及身躯的颤抖那并非是全部源自于恐惧,更多是是临战前身体的本能反应。 或者说……都是会移动的宝箱! “彭!彭!彭!!!” 独属于弗朗机炮那特殊的声音轰然在阳泉城的城墙之上轰然响起。 大量的硝烟缓缓自城墙之上升腾而起,被火药推动而出射出的炮子带着尖厉的呼啸声狠狠的射入了饥兵阵中。 佛朗机炮毕竟并非是红夷大炮,威力相对而言要小得多,射程也要近得多,但一旦命中足以人马俱穿。 虽说操炮的明军大部分都是半吊子,但是城外的饥兵黑压压的一股脑儿涌来,不用算什么距离,也不用去校准什么火炮,只要放炮便能打中。 一团团血雾自饥兵的军阵之中炸起,但是旋即便消散一空,重新被后续涌来的饥兵给淹没。 但是相对于有近万兵力的饥兵军阵来说,一切并无太大的影响。 阳泉城墙上二十多门佛朗机炮的轰击,连浪花都未泛起多少,便已经是复归于平常。 很快流寇的饥兵已经蜂拥至阳泉的城墙之下,无数云梯被搭起。 一名接着一名的饥兵,或顶着破烂的圆盾,或咬着短刀向上奋力攀爬而去。 城下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而城上回应他们的只有不断腾起的硝烟,沉闷的铳响声以及尖锐的箭失破空声。 滚石擂木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城墙上被丢下。 中伤的哀嚎声、重物坠地声、愤怒的呼喊声在众人的耳畔不断的回响。 从天空的云层俯视而去,似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的蚂蚁附在了阳泉城的南城墙之上。 武长风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已经将指挥权下放给了张衡和熊冶,还有罗桂忠。 流寇的这一波进攻只是试探,出动的大部分都是饥兵。 他们的套路虽然有变化,但是大体还是如同以前一般,两翼都是压阵的马军,中间混杂老匪督战。 只是最后压阵的并非再是普通的步队和精骑。 在城楼之上,武长风看的清清楚楚,那些步队的手中大部分都端着三眼铳,在其后还有不少的佛朗机炮。 阵前还放置着虎蹲炮,明显是防备着冲击,除了没有火箭之外,其他的所有排列都如同他曾经在山道殿后战之时一般。 武长风眼神微凝,他一开始就听到了张外嘉出城作战受挫,而后才退回了城中的消息。 赵怀良站在一旁,低声道:“张帅带领我等冲击浑源城外流寇军阵,虎军就是这样的布置。” “一开始我们在虎军攻城的时候,踏出城池,杀穿了他们的饥兵队伍。” 赵怀良指着城下蜂拥而来的饥兵,继续言道:“我们驱赶着溃兵冲击其军阵,但是突然听到几声爆响,然后那些溃兵很多人扑倒在了地上,其余的人再不敢往前走,要么是后退,要么是逃向两边。” “虽然溃兵没有,但是张帅见到敌军火器队没有枪阵保护,带着我们直冲而去。” “结果……” 赵怀良的声音低沉了些许,继续说道:“流寇阵前的铳枪声就像是爆豆子一样,一直响个不听,张帅派的一哨骑兵,没有一个人冲过去……” 赵怀良的眼睛微红,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武长风神色微沉,隔着距离很远,他看不清楚那些步队手中拿着的武器。 “你当时在后,有没有看到他们拿的什么火器,怎么打的?” 赵怀良沉吟了些许时间,而后答道:“三眼铳……他们拿的好像都是三眼铳,没有鸟铳也没有其他火器。” “怎么打的我没有看到,不过他们的军阵很怪,基本没有走动,最前面的那些人一直蹲在地上,后面还有传着什么东西。” 武长风按着腰间的雁翎刀,垂下了头。 赵怀良的话让他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虎军并没有用鸟铳,用基本都是三眼铳。 三眼铳的射程短,但是可以一瞬间连发三枪,瞬时的火力覆盖确实更强。 而且似乎也不会劲勇堡所用的轮射后退的那一套,而是根据情况做了些改良。 虎军步队所用的火器战法,应当是第一排的军兵负责击发三眼铳,击发完毕之后递给后面的人。 然后后排的人再将另一把三眼铳递交过去了,交给其击发。 所有的击发都是由第一排的枪手击发,后续的人只需要装药就好。 “死伤了一哨的兵马后,我们便收兵回城了。” “之后就一直是协助守城,一直到最后被内应破城。” 守备浑源州,张外嘉的这些决策并没有问题。 无法趁势冲乱敌军步队,固守城池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当时张外嘉的任务也只是守住浑源州,敌人是块硬骨头,没必要再去啃。 武长风神色深沉,审视着城外的虎军大阵。 虎军的老卒步队之中,火器的数量不少。 万万没想到。 这些流寇竟然重视起火器了…… 第168章 勇气 虎三震指挥流寇正在攻打阳泉县城池。 乌泱泱的流寇如同行军蚁。 一时间,厮杀声不绝于耳。 自古以来攻城战都是极为困难,守城方占据极大的优势,往往可以以少胜多。 《孙子兵法》有云: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 “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有充足的攻城器械攻城尚且艰难,更何况流寇只有简陋的云梯。 想要凭借着如此简陋的云梯,靠着那些食不果腹的饥兵无疑是痴人说梦。 只要武长风能稳住阵脚,特别是卫军别造成混乱,逃亡,进而引起连锁溃败反应就行。 劲勇堡的士兵和辽兵倒不用武长风担心,卫军千万不能出问题。 稳住自己的阵脚,就是虎三震后续投入了精锐的马军和精骑,也难以攻下阳泉。 绕过阳泉也不可能,因为阳泉就立在去往宣府镇的道路之上。 绕行的话,阳泉城只需要分出骑兵在行至一半之时拦腰出击,便可以使得十余万人陷入崩溃。 只要守住城池,流寇根本耗不起,阳泉之围自然迎刃而解。 流寇虽然有十数万众,听起来声势浩大,占据了优势。 但是兵不在多在于精,虎三震麾下的精骑和马军并不多,虽然得了辽兵的装备,但是有些差距并非是依靠装备便可以缩小的。 装备只是一方面,作战训练和意志上,双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劲勇堡士兵的训练是成建制,有章可循,有技可练。 自然比流寇三脚猫功夫强多了。 再加上阳泉城有地利,有九百余名辽骑,加上劲勇堡八百余名士兵,再加上守城的卫军和青壮,守不住才是真的离谱。 如果真的让流寇攻破了阳泉县,五万余流寇这一个极为恐怖的规模,其进入宣府镇之后,明军除了城池之外无险可依。 流寇骑兵众多,一入平原,便犹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 …… 此时阳泉城上,铳炮声不绝,一股股硝烟自城墙的垛口之处缓缓升腾而起。 阳泉城下短短的时间已经是化为血海,腥臭的血腥味已是弥漫了整个战场。 简陋的云梯之上爬满了衣衫褴褛的饥兵,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能够攀上城墙。 不是被铳枪打中跌落于城下,便是被滚木和擂石砸中当场便已经是不省人事。 最为恐怖的是那倾泄而下的一锅锅金汁,守城所用的金汁只是雅称。 所谓的金汁就是将收集起来的粪便加入水放入大锅之中煮开。 在地方架起云梯攻城之时,直接将煮开的金汁勐然倒下去,既可以造成严重的烫伤,也可以造成感染。 而且那本身自带的恶臭也能极大的减弱敌军的战斗力。 此时阳泉城下的味道可谓是难闻至极,很多攻城的流寇皆是不住的呕吐。 但是他们的胃中哪里有什么粮食,很多人都只是在干呕。 阳泉城上的反击剧烈,一众刚刚杀至城下的饥兵已经是生出了惧意,他们一路过来,遭受了连绵不断的伤亡,士气早已经是跌至了谷底。 没有人想要送死,所有人都想要一条活路。 不想活的人早在流寇到来之时便已经是死了…… 但是他们的意志并不重要,没有人指望他们真的能够攻上城墙。 他们的作用只不过是用命来试探出官兵有多少的人马,有多少的枪炮。 那些混杂在饥兵阵列的老卒一边举着盾牌护着胸口等要害部位,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兵威逼着那些饥兵攻城。 他们的凶神恶煞绝非是装个模样,只要有人胆敢后退,他们绝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军中有法:一人逃杀其管队,一阵退缩皆置重点,阵将棍打五十,连级罚粮,管队以下军校皆斩! 一名手持着木矛的饥兵被铳枪声吓得不敢上前,一边哭喊着一边后退。 但是他并没有退出多远的距离,便已经是被身后督战的老匪一刀割破了喉咙。 更多想要后退的人都被吓得止住了步伐,那些督战的老匪管队上前继续威逼,不时砍翻一人,更是使得绝望的气氛在战场之上萦绕。 退后是死,前进也是死,他们前进若是战死,自己的亲卷好歹也能继续跟着大部队。 那些管队都认得他们,认得他们的家人,若是逃跑的时候战死,他们的亲卷家人也会遭殃。 前阵的饥兵只能是被推着继续进攻城墙,他们哭嚎着,呼喊着一浪一浪的向着阳泉的城墙冲撞而去,又在阳泉坚固的城墙之下撞的粉碎。 武长风站在垛口之中将城上城下的众生百相全都尽收眼底。 战场之上,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 在冷兵器的时代,溃逃往往会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引得全军崩溃,督战队几乎是必要的存在。 指望军卒凭借士气,凭借着训练就能抵抗所有的情况和局面,无疑是不现实的。 何贵站在武长风的身侧,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负责掌管后勤,只有他清楚这样的情形实际上并不乐观。 现在看起来是他们占据优势,但是这样的高烈度的战斗消耗却是巨大无比。 “火药消耗太快了,再按照这样的烈度打下去,要不了三日的功夫,火药就会消耗殆尽。” 铳弹、炮子倒是有多余的,但是那些东西没有了火药的击发,根本毫无杀伤。 “我知道。” 武长风点了点头,他也有算过消耗,不过他也有他的考量。 “这是流寇第一波攻势,城中有九百多名的卫军都是胆怯之辈。” “第一阵若是赢的艰难,后续作战只怕是他们会失了胆气。” 夫战,勇气也。 营兵面对流寇敢战,但是那些卫军却是难以让人相信。 卫所军在后期,军户早已经是成为了将官的家奴,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他们的身上那些许的血性早已经是在长久的盘剥之下消磨殆尽,他们握持着农具的时间远远多于兵刃。 就是寻常剿匪都指望不上他们,难道在战场之上还能够指望他们? 赢下第一阵,好歹也能让其有几分搏命的勇气,不至于敌军攀上城墙就失去了胆气。 “所以第一战不仅要赢,还要赢的彻彻底底。” 武长风握紧了腰间的雁翎刀,眼神慢慢的变得锐利了起来。 第169章 派人 他的目光向着远处缓缓移动而去,一路之上掠过了无数的旌旗,一直到看到那面玄黑色的大纛最终才停下。 他的猜测没有错,之前进入城中的那些人确实混杂着虎军的奸细。 而且还不在少数,为了不打草惊蛇,唐世平派出去的人都是在施粥等时候多加注意一下。 查出来的是隐藏的不深,演技拙劣一些的。 但就是这样,现在便已经是查出了四五十余人。 武长风感觉没有查出来的人应该还有差不多同样的数量,应该在百人左右。 一百多人若是在城中突然暴起,在晚上夜袭以有心算无心,一口气夺下防备松散的城门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或则是在攻城鏖战之际,在城中纵火引发骚乱,都能给守城方造成极大的困扰。 “西城和北城不要管,主要是看好西城和南城两门,你到时候分两局的老兵,把东、南两城的卫军撤下来。” 武长风的目光的在远方那面玄黑色的大纛之上来回游动。 “夜晚的时候再调防,不要惊动了城里的人。” 目前双方都在僵持。 守城军还算不错。 但局势并没有什么突破点。 武长风倒是不心急,安排好巡视的队长,将传令兵散下去。 对讲机收好,一伸手,身后的士兵将一张大弓递了过来。 既然还未到决战的时机,那就等。 但也不能白等,杀敌爆宝箱才是真格的啊。 何贵在一边看的咋舌。 这张大弓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实在无法相信有人拉动这么大一张弓。 然而,何贵俨然一副见鬼的神色。 眼睁睁看着武长风将大弓拉出满月。 一只锐箭爆射而出。 弓弦复位的声响,震的他耳膜发麻。 触目惊心! 一般来说,小梢弓力度一般在30斤到60斤之间,配合的箭重约为五钱。 大梢弓力度较大,一般在60斤到120斤之间,配合的箭重约为五钱到一两二钱。 而武长风手上着张弓,何贵摸着得还是大梢弓一倍! 他自认为可拉不动这中特质的长弓。 而武长风一箭接着一箭射向城下的流寇。 也无需瞄准。 遍地都是敌人。 眼角的文字刷新极快。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力量+1,寿命+10天】 【获得普通宝箱*1】 ……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速度+1,寿命+10天】 【获得普通宝箱*1】 ……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气血+1,寿命+10天。】 【获得普通宝箱*1】 …… 爽! 有其他将士在前面顶着战斗。 武长风可以无忧无虑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一顿射杀! 这也为什么武长风要掌握军队的原因,强力的防护“盾”,可以将让他置身事外,处于绝对安全的位置。 何贵早就知道武长风武艺高超,极其悍勇。 今日一看所传果然不假。 虽然没有接战敌军,但单单这一手弓术就造诣相当高超了。 其他的本事自然也差不了。 “身为长官,统领全局才是重要的。” 何贵在一边说着。 武长风自然认可何贵的说法,到了如今位置,个人能不能打已经不重要。 只要率领好全军,怎么打,怎么调兵遣将才是重中之重。 但…… 武长风发家的根底就是杀敌爆宝箱。 每每有战事,不亲自杀人,那叫一个浑身难受。 “闲着也是闲着。” 武长风笑着说了一声。 何贵嘴角抽抽。 都这个时候了,武大人真是松弛感一如既往啊。 虎军第一日的进攻,并没有投入太多的精锐,只是以饥兵作为消耗试探,甚至连城墙都没有一人登上。 武长风没有吝惜火药,同时还在鏖战之时,派遣张衡和熊冶两人轮番带着整编后的辽骑和劲勇堡士兵冲杀了一阵,不过并没有冲击太远,在快到敌军后阵火器队的射程之前便重新返回城中。 第一日的攻城战,在虎军阵中几门发熕炮的轰鸣之声下落下了帷幕。 守城军开始换防之时,武长风回到军营。 一众将领开始汇报战损。 损失倒是不大。 武长风也没怎么听得下去。 他一直在想,怎么寻找突破口。 昨天虎军刚刚抵达,开始扎营的时候,他就派出了多支夜不收。 让阳泉县的猎户、采药人作为向导,自两山的小道翻山越岭,向流寇的营地后方渗透而去。 虎军虽然在外围设下了重防,但是防备的是夜袭,而后方的老弱却是臃肿不堪,自然是绝不可能面面俱到。 虎三震打破了浑源州之后,新附者更是众多,也更容易渗透。 算算时间,等到黄昏之时就能收到夜不收的回报。 没等一会,劲勇堡的夜不收返回,没什么好消息。 主要是他们太容易暴露。 除了口音问题之外,还没等到开口,就已经被人认了出来。 更为重要的是劲勇堡粮饷充足,多是身强体壮者,和一众食难果腹流民自然是泾渭分明。 想要混进去难上加难。 差点没回来。 武长风并没有责怪,只是挥挥手让夜不收下去。 他来回渡步几圈。 还是不甘心没获得情报。 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在城内挑选几个乞丐。” 何贵不明所以,但依旧执行军令。 很快,几个乞丐也被押送过来。 几个乞丐颤颤巍巍跪在地上。 武长风笑着说道:“跪着作甚,都站起来,来人,给他们准备肉汤和米饭。” 几个乞丐吓一跳,还以为吃的是断头饭,更加不敢起来了: “大人,我们也什么都没干啊!” “是啊,任何坏事都没做,放我们走吧。” “长官仁慈!我就是一个乞丐,吃不得断头饭啊!” …… 武长风压压手:“找你们来没有其他事情。” 武长风递了一个眼神。 一边的张衡取来二百两银子。 武长风继续说道:“一人二十两,主要的任务就是 混入流寇营地,打探消息,任何消息都行,想做的话吃饱饭,拿银子就去。不想做直接走人。” 几个乞丐面面相觑,还有这等好事? 实话实说,他们如今的状态,和流寇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不想和流寇同流合污罢了。 “若是什么都没打听到呢?”一个乞丐问着。 武长风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探查到有用消息,额外加十两白银。探听清楚营地信息,再加十两。” 几个乞丐犹豫一会,这等同于买命钱了。 不过,自己就是烂命一条,但凡小心点肯定能回得来。 “中!” “我去!大人我去!” “麻烦在给我一碗米饭。” …… 在天色微黑之际,虎军便已经是收兵回营,留下的是满地的疮痍,大部分的尸体都被其收拢而回。 但是阳泉城下仍然还有相当多的尸体,虎军在城下一日之间伤亡早就超过了千人,很多人倒在城墙脚下,根本没有人敢去收拢他们的尸体。 当夜幕缓缓降落,彻底遮盖了阳泉城的郊外之时。 散布在阳泉周围的虎军游骑,并没有发现几道黑影坐着吊篮悄无声音的被放了下去。 第170章 声东击西,全面进攻 阳泉城外,虎军大营一片灯火通明。 虎军于城西布下了明营,烽火相连,灯光如昼。 各式简易的拒马障碍堆积在营寨之外,组成了一道简易的营墙。 这些拒马障碍全部对准阳泉方向。 至于大后方,完全没必要浪费物资。 如果阳泉城内的大明军队胆敢绕行,去往大后方,流寇只需铁骑冲锋,就能将长蛇一般的队伍懒腰切断,分化而攻之。 此时巡夜的步队皆是手按兵刃,持弓扣箭,紧张的盯视着黑暗的远方。 明军尤善袭营,常在夜间进军。 在多年的鏖战之中,他们吃了太多次的亏。 哪怕是得到了阳泉城中守军并不多的消息,但是也不敢不防。 透过辕门望去,步队居外,马军策应,精骑于中军作为守备,层层叠叠,有条不紊。 中军之处,一顶庞大的青幕军帐被诸多的营帐拱卫于其中。 帐前高竖一面玄黑色的大纛旗与夜空相互连接,好似一体。 帐外甲士林立,皆是罩袍束带,高顶盔、铁遮臂、铆钉布面甲一样不少。 挎刀带弓,皂靴净衣,与明军精锐装束几乎一般无二。 但这里并非是明军的中军大营,而是虎军的中军大营。 实际上在明末之时交战的三方,明军、清军、流寇穿着的盔甲基本都是明制的盔甲。 清军形制做了一些改变,去掉了盔旗,改变了颜色,以区分两军不同。 而虎军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条件所限,所以只是更改了一些色调。 这也是为什么时常有流寇扮作官兵,还能遮掩过去的原因。 帐外灯火通明,帐内也如帐外一般。 虽然已到了子时,但是中军帐内,仍然是坐满了军校。 虎三震高坐于帐内的首座,营中的一众军校按着军中地位高低分列于两侧。 军帐的正中央一人半跪于地,那人衣着褴褛,头戴着网巾,脸上带有菜色,看起来就是普通流民。 “阳泉城中军兵约有三千人,分别驻守在三处营地,装束也不同,并非是同一营。” “一营是浑源州遇到的辽兵,另外一营是后面到城的那八九百名步兵,还有一营甲胃很少,看起来最弱,似乎都是没有上过阵的新兵。” 那半跪于地的人并非是真正的流民,而是混入阳泉城中的内应。 “阳泉城一些衙役的交谈的时候,似乎提起,他们好像是附近卫军。” 数日的探查之中,他们已经是将情况摸得差不了多少了。 “卫军?” 虎三震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神色微沉。 三营三千人,辽兵自然是浑源城的明军溃兵,另外一营是后续进入城中的步兵,暂时不知道来历,只剩下最后一营卫军。 他一瞬间便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谓的五军营吴绍和李柯伟从一开始就没有在阳泉城。 那吴绍的大纛旗,还有其军队的旌旗都是假的,都是他们虚张声势罢了。 没错,阳泉城内确实有五军营的大旗,似乎是撤退的时候遗留还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还在城墙上。 也没人去管,就这么插着。 虎三震哼了一声,阳泉城就靠着那差不多千余的卫军,唬的他不敢北上。 卫军孱弱不堪,军中那几门发熕炮就是从某处卫军的武库之中得来的。 如果他一开始就趁势北上的话,阳泉只有千余名卫军和辽军残兵,轻而易举便可以击破。 但是现在知晓已经是晚了,明军的援兵已经到了,虽然只有八九百名步卒。 但是重点是,那支部队送来了不少的军械,阳泉城中的辽骑已经是被武装了起来。 辽兵战力强悍,不仅是虎三震深有体会,一众首领都是一样。 张外嘉是辽镇的兵将。 那些辽骑衣甲齐备,冲锋破阵根本没有人能够比得过。 如果是寻常遭遇,望见官兵之中有辽骑存在,气势都要先矮上一截。 虽然张外嘉本人都已经被虎三震斩杀,但是虎三震现在却是仍然没有半分小瞧的看法。 那些辽骑今天白日的时候接连出战,明显已经是恢复了战力。 虎三震心中很清楚,他能斩杀张外嘉,击溃浑源城的一众辽骑,并非是因为他麾下的军将比那些辽骑强。 而是因为有心算无心,当初入城之时,那些辽骑很多人盔甲都没有穿上,一些人甚至还没有拿起兵刃。 但饶是如此,多面合围,还是被跑了九百多人。 就是城破之后,城中的辽兵负隅顽抗,一直到三日之后,他们才彻底占下浑源城。 三天的时间,堆积在辽兵营中的尸体几乎叠成了小山,才最终杀了张外嘉。 “接任辽骑的新营将可有消息?” 虎三震眼神微凝,他最关心其实还是那名新到的营将到底是谁,一直没有打出旌旗。 “新来的营将叫做武长风,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听闻是无名小辈,军帐之中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虎三震挥了挥手,止住了略有些喧嚣的营帐,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官兵城防如何?” 虎三震话音落下,营长之中的喧哗声也全部消散于无形。 这个问题,才是今日最重要的重点。 现在挡住他们的只不过是阳泉城外的那一堵城墙。 只要没有了那段城墙,无论是巷战还是野战,他们都没有什么惧怕的。 “官兵在西城、南城两城城墙设了重防,官府征募了我们许多人运送守城物资,但都不让到两城的附近,那边运送的人都是阳泉县中的县民。” “不过……” 跪在中央的那名军卒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官兵在西城和北城都只放了百名官兵,主要都在把持城门,大部分的守城的人都是临时征召的阳泉的县民,守备颇为松弛……” “你们有几成的把握。” 虎三震目光如电,盯视着帐中的那名军卒。 那军卒抬起头来,一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六成……” 那军卒神情肃然,眼神郑重,沉声应答道:“三日之后,六成的把握拿下北城。” 第171章 布局 夜风轻抚,阳泉城中一片漆黑,沉寂非常。 只有四方的城墙之上还亮有灯火,将其与四方的黑暗隔离了开来。 武长风站在北城的城楼之上,凝望着城外犹如落潮一般缓缓退去的虎军。 他派出去的探子还未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给自己好消息。 最好是流寇内部有内斗的消息,那就更妙了。 虎军攻城烈度与日俱增,这三日的时间之中,甚至还派遣了身穿铁甲的精骑和马军下马步战参与攻城。 这一场攻城战,成为了虎军的练兵场。 虎军轮番出战,以车轮战不断的进攻。 而守城的军兵几乎没有人能够歇息多久。 以寡击众,最大的难题就是这种情况。 甚至在晚间,虎军都会派遣小支部队,时不时的发动突然的夜袭,以此作为骚扰。 他们刚刚击退了虎军的袭击,这一次的袭击的规模比起之前又有所扩大。 这种伎俩对于一众老兵自然是没有多大的作用。 但是城中的那些卫军,还有当初武长风带来的新兵。 很多人都是惶恐不安,在晚上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睡觉。 这种情况,武长风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派人进行安抚。 新兵都需要挺过这一关,这是心里的难关,需要他们自己来渡过。 每一个新兵到老兵,都必须要渡过了一关。 就在武长风转头看向北城方向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了武长风的耳中。 武长风并没有回头,他知道来的人是张衡。 “大人,咱们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一个,说有消息回报。” 武长风大喜:“招见!” 很快,武长风在军营见到瘦瘦的乞丐。 双方没有什么废话。 乞丐将自己的收获说了说。 武长风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周杰…… 嗯嗯嗯,不错不错! 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啊! “来人,赏银子!”武长风对此绝不吝啬。 “谢大人!”乞丐捧着银子,哎呦呦嘿嘿直乐。 接下来是事情不需要乞丐了,武长风派出同样干瘦的小梁子,拿着对讲机,潜入流寇的军营,去对接周杰。 时时对话的方便方便之处显而易见。 又一日。 对讲机内响起传令兵的汇报: “武大人,我这里是北城,北城的虎贼动了……” 武长风放下对讲机,微微颔首,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了鱼儿咬住了饵料。 他之前的猜想并没有多少的错漏,周杰这家伙搞了虎三震的老婆,确实已经是心乱如麻。 潜入虎军后营的小梁子没有花费多少的手脚,便联系上了周杰。 周杰远比他想的还要急切,不仅答应了作为内应的要求。 甚至还绘制了一幅极为详尽的地图。 地图之上,虎军的部署,虎军的军械,粮草多寡和存放地点都标明的清清楚楚。 “让跟着的人全都撤下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武长风不断的扫视着漆黑的南城,沉声问道:“赵怀良人现在在哪?” “已经先去往军营了,按照之前的安排,所有的战马都配了缚口的带条。” “北城民居之中每晚都有三局的战兵在隐藏,张衡已经去了召集他们了。”何贵声音低沉,禀报着。 “城门打开之后,立时便可以封锁三处街道,将其全部堵死在北城。” 明时城池还是以坊为单位,城中有坊也有市。 坊就相当于是后世的封闭式小区,坊有坊墙,与其他的坊市隔开。 只要堵住了两坊之间的街道,便可以堵住敌军。 因此在很多守城战中,攻破了城门其实并非结束,守军很多的时候往往会依托城墙周围的坊市继续抵抗,试图重新夺回城墙。 但城池是抵御敌军的最后一道防线,连坚固的城墙都丢失,在坊市街道虽然能给防御者带来微薄的地利,但往往已是回天无力。 守军的斗志与士气早在城墙丢失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随之崩溃了。 最后激烈的巷战,也只是不甘者为壮烈结局而尽的最后努力,相对于战局已经毫无意义。 不过,武长风自然是安排了后手,确保在第一时间内能够夺回城门。 武长风的眼眸在黑暗之中仍然明亮,北城的烽火倒映在他眼眸之中不断的闪烁。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之中发生的事情,决定着城中城外,双方十数万人的命运。 虎三震绝对会调动他麾下最为精锐的战兵。 南城的下一次夜袭必定声势浩大,为的便是想要让他将能战之兵尽可能多的调望南城防守,好给北城可趁之机。 “东西两城,各安置着一局战兵,都是军中的好手,佛朗机、虎蹲炮都分了过去,只要号炮一响,便可夺回北城。” 武长风静静的听着何贵的禀报。 因为地形的原因,阳泉的城北地势狭窄,能够展开的地方不多,不利于大规模的军队调动。 这几日守在北山的夜不收回禀,晚间的时候趁着夜色潜入北山之中的虎军约有七百余人,衣甲俱全,应当全是军中的精骑。 他们将会是第一波入城的虎军,他们是虎军的先锋。 当他们进入城中之后,总攻才会正式开始,那个时候虎三震便会调动全军倾力攻城。 步队、饥兵多半会扛着云梯进攻西城,而马军则是绕开西城,往北城前进,从北城打开的城门处直接进入城内。 内外俱起,三方齐攻…… 而武长风要等的,正是这个时机。 “城中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武长风握紧了腰间的雁翎刀,转过头,郑重其事的看了一眼何贵。 没有什么康慨激昂的盟誓承诺,何贵只是双手抱拳,垂首应命。 武长风回过了头,看向南面。 南面虎军大营星火点点,一片灯火通明。 晚间看时不觉得如何,但是在白日里,数万人络绎连绵,绵延数里不止,一眼难以望到边际。 武长风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担忧。 再度睁开眼睛,武长风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暴虐和凶厉。 武长风的目光越过了何贵的肩膀,看向其身后一众顶盔掼甲的军卒。 城楼之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武长风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战前鼓舞士气的话,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是因为不了解,而是因为太过于了解。 武长风迈开了脚步,向着城楼之下走去,一众军将皆是纷纷迈步,跟随着他一并走下城楼。 甲叶铮铮,脚步声沉闷,这独属于铁与血的声音在武长风的耳畔回响。 武长风按着腰间的雁翎刀,一路顺着马道走到城下,就在他跨上战马之时。 数声爆响陡然自南面响起,巨大的轰鸣声贯入了众人的耳中。 那独属于发熕炮的轰鸣声尤为好辨认——那正是虎军进攻的信号! 城外已经是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冬!”“冬!”“冬!!!” 城墙之上,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已是在城楼之上响起。 武长风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任何的动作,只是牵引着战马缓缓的向着西城的方向行去。 清脆的马蹄声缓缓响起,回荡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之上。 武长风握持着缰绳,骑乘着战马,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房舍,看向了北城的方向。 第172章 厮杀 城外人声鼎沸,几欲穿云裂石。 西城、北城、南城的城墙之上都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热粥。 阳泉成上的战鼓声越发急切,城中所有的人心绪都被那战鼓声所引导着。 城中的居民皆是躲藏在坊市之中,死死的关着房舍的大门。 妇孺老幼被喊着躲入了隐蔽的地方,青壮男子则是手持着武器抱团聚拢在一起,盯视着那紧闭着的大门。 西城的城门之下,九百余名辽骑已早是全副武装,整备代发。 他们骑乘在战马之上,皆是沉默不语,战马的马口也都被布条缚住,同样无声。 整个西城的城门之下虽然立满了人马,但却是寂静的可怕。 唯一能够听闻的声响,便是城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城墙之上那犹如雷霆一般的战鼓声。 这些辽兵等的焦急不安,不断有人问什么时候动手,这种压抑的气氛,还得待在原地不动,实在考验人的心神。 一边的传令兵抓起对讲机问询了一声。 很快,对讲中传来张衡的声音:“大人马上就到。” 辽兵们吓一跳。 “什么玩意!”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传来声音?” “好奇怪啊!” 一众辽兵都懵逼了。 打破脑子也想不明白,这个传令兵手中的物件是什么。 传令兵极其骄傲的抬起头,像是看土包子一般看着辽兵,解释道:“这个叫对讲机!只要你同样相同的物件,我们之间隔着三十里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嘶!!! 辽兵们被震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就在众人无法理解和极度震撼之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南面传来传入了他们的耳畔。 那一阵马蹄声彷佛是什么信号一般,只是刚一响起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对于目光尽皆聚焦于身上,武长风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战马起伏着向前,武长风驾驭着战马缓缓前行,沿路的骑卒皆是纷纷让开了道路。 一路从骑阵的侧翼行进到了骑阵的最前方,武长风的眼前一阵豁然开朗。 身前和身侧再无没有任何的人马站立,有的只是城门的狭长的甬道。 “杀!!!” “呜——————” 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之中,山呼海啸的般的喊杀声再度响起。 就在一门之隔的西城城外,大量的云梯被搭在了城墙之上,无数火把、火盆在阳泉城外熊熊的燃烧着,照亮了原本空阔的旷野。 在这个时代,因为缺乏营养因而很多人都有严重的夜盲症,但是人口的基数毕竟放在那里。 在虎军之中只要成为了步队和马军就能吃上饱饭,精骑的伙食最好,甚至吃的比寻常明军的家丁还要好上数倍。 夜战虽然能够动用的人少,但并非是没有。 武长风目光森然,甬道之中几根火炬正在其中慢慢的燃烧着,但是那火炬所散发出来的薄弱之光,根本没有半分照亮整个甬道。 城外,喊杀声响彻云霄。 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穿透了阳泉城的城门,通过甬道席卷而来,引得甬道之中的火炬不断的摇晃,更是为其平添了数分威势。 武长风伸出了手,从身旁的亲卫手中接过了长枪。 而与此同时,黑暗的甬道正一点一点的变得明亮了起来。 让甬道变的明亮的自然不是那在呐喊声之中摇曳飘扬的火炬,而是在武长风身后被点起的无数火把。 火红的战旗自武长风的身后缓缓升起,武长风目光深沉,紧紧的握持着手中的长枪。 头盔上火红色的盔旗在轻风之中不断的招展,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变得越发的红润了起来,红的犹如鲜血一般。 身后一众顶盔掼甲的骑士皆是手持兵刃,牵引着各自的战马。 最后回望了已经是沸反盈天的南城,武长风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长枪,苍凉的号角声在他的身后骤然响起。 “呜——————” 伴随着号角声一起响起,还有西城之下军校的怒吼声。 “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值守在城楼处的力士没有丝毫的犹豫,高声的应喝着,双臂发力奋力推动着控制城门的绞盘。 “嘎吱————————” 沉重的城门缓缓的裂开了一道细缝,刺耳响声在一瞬间已经是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武长风横枪立马,伫立在骑阵的最前方,平静的望着城外的景象。 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自那裂开的门缝之中依次浮现,无数攒动的人头,杂乱的旌旗全都映入了他的眼眸之中。 前方虎军的旌旗招展,汹汹的人潮正奔流而来。 身前毫无阻碍,身侧没有人任何人和武长风同立。 恍忽之间,武长风有一种错觉,好似是自己一人在面对着千军万马一般。 但是武长风的此刻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他已经热血沸腾,杀意躁动不安。 “嗬!” 武长风沉喝了一声,双腿轻轻一挟马腹,胯下的战马低嘶了一声,迈开了四蹄,缓缓启动。 清脆的马蹄声陡然在城门间的甬道之中响起。 但很快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便已经是被之后犹如雷霆一般的暴响声所覆盖。 武长风身罩赤袍,倒提着长枪,跃马于千骑之前。 战马驱动之间,逆风裹挟着嘶吼声迎面袭来。 武长风眼神冷然,身后旌旗被劲风吹动的猎猎之声响彻在他的耳畔。 一众全副武装的辽镇骑卒皆是紧紧的在武长风的身后。 雷鸣般的马蹄声踏碎了旷野的宁静,也踏碎了城外一众虎军的心防。 入目之处,尽是人马,无数马头正在起伏攒动,无数战马的鬃毛在狂风中肆意飞扬。 马背之上,是一众顶盔掼甲,罩袍束带,杀气腾腾的辽镇骑兵。 战场之上千马奔腾,沉闷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犹如天河之水一般响亮! 九百余名辽镇骑兵,犹如奔腾的铁流自阳泉城之中奔流而出。 战场之上,武长风看的分明。 就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名身穿着烂银甲,头戴着高顶盔的虎军军校正挥舞着马鞭,高声的下令,维持着军阵。 武长风眼神微冷,扣枪挽弓。 刺耳的尖啸声在众人的耳边乍然响起,众人还未有回过神来,那名虎军的将校已是捂着喉咙骤然跌落于马下。 【你击杀一名敌人,力量+3,寿命+30】 【你获得一个中级宝箱。】 果然是将官啊。 “砰!砰!砰!!!” 就在下一瞬间,独属于三眼铳那恐怖的暴响声在武长风的身后骤然响起。 一门门铳口喷出浓密的火烟,城外一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虎军步队和马军,转瞬之间被打翻了数十人。 三眼铳的轰鸣声有若响雷,声响比起鸟铳响亮更甚数倍。 弓弦的震动声在三眼铳的声响之下显得微不可闻,但是其所能造成的杀伤却是并不比三眼铳要差。 阳泉西城的城墙之上,昂扬的战鼓声越发的勐烈。 阳泉城外,已经是一片马嘶人沸,混乱破碎。 九百余名辽骑就像是上百柄锋利的尖刀,在武长风的带领之下,将虎军原本就散乱的军阵切割的支离破碎。 虎军的后营之中,火势已经是冲天而起,熊熊的大火几欲映红了漆黑的苍穹! 第173章 策划 一束束火把熄灭,一架架火盆倾倒,越来越多的地方重新归于黑暗。 黑暗之中,绝望的哭喊声、受伤的惨叫声、火铳的暴响声都被那犹如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所压倒。 战马嘶鸣,载着马背之上的骑士向着前方冲锋而去。 不需要瞄准,不需要观察,骑阵之中一众军兵都极为熟悉夜战。 他们只需要将手中的箭失或则是枪弹打向骑阵的外围,便可以收割掉敌人的性命。 战马的铁蹄踏过了一个又一个流寇,最外围的骑兵伏鞍跃马,手持着冷森森的马刀,手腕不断的翻腾噼砍。 那些来不及逃散的虎军军卒,无一例外都倒在了他们的刀下,被斩落于地。 那一柄柄马刀如同是秋天田地里的镰刀一般,只不过镰刀砍倒的是麦秆,而他们砍倒的是他们的同类…… 武长风此时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马刀,他捅穿了一名虎军军校的胸膛之后,便抛弃了那杆长枪。 长枪在骑兵冲锋之时往往只是作为一次性的兵器。 尽管武长风的力量属性爆炸。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战马极快的移动速度,可以为骑兵手中的长枪施加的强大的冲击力。 但是同样也会对其施加同样巨大的反作用力、 一般的长枪一旦捅中敌方,若是不及时撤手,巨大的反震力传来,极为容易导致使用者手臂受伤甚至落马。 马槊和长枪并不太一样,大部分长枪的韧性都不比马槊。 而使用的马槊战将一般也并非使用刺击,多是如同马刀一般挥砍。 将其简单的理解为加长版的马刀,其实也是可以。 武长风虽然会用,有过练习,但是马槊的造价昂贵。 而且需要根据使用者来订制是最好的,他现在也没有条件去订制马槊。 不过手持着马刀,面对着一众慌不择路,已经是陷入了崩溃的敌军,马刀显然是够用。 明军骑兵犹如一柄尖刀一般,轻而易举的将阳原城东的虎军大阵开膛剖肚。 抛弃了长枪,武长风也没有再冲锋在一线。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明朝的将领确实有常常陷阵冲锋的习惯,但也并非是时刻都冲锋在前。 更何况作为如今战场上的主帅,他不能只顾着厮杀,还需要遍观着全局。 “武大人,我是小梁子,这边策划已经成功!” 对讲机中,传来小梁子的声音。 小梁子一直潜伏在敌营之中。 实在是对方营地流民太多,多一个少一个,完全察觉不出来。 当然,前提是不能进入主力营地,主力大营的巡查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分量的。 武长风抽空抓起对讲机回了一句:“好!隐蔽好,注意自身安全。” 他将目光放在虎军大营的后方已经燃起的大火,火势比起武长风预想之中的还要更大。 其所造成的恐慌也远超过了武长风的预计。 城外的虎军在那大火燃起的瞬间,便已经是陷入了崩溃。 武长风并没有慌张,计划虽然有变,但都是朝着更好的方向转变。 骑阵之中的号角声不断响起,黑暗之中就算是有火把等照明,仍然难以分辨方向和敌友。 旌旗虽然高大,但是相隔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没有办法看清。 因此在一开始武长风就已经是规定好了,在后续出城作战的交流采用号角相互交流。 这样的方式学习起来并不困难,只需要记住几个特定的号角声便可以。 当然,也有对讲机,但下达全体命令,还是号角覆盖范围更广。 辽镇的骑兵也并非是没有打过夜战,夜战之中军队相互交流,大部分都是采用这样的方式。 按照原定的计划,一路驱赶着敌军的溃兵。 “呜————” 低沉的骑号声回响在阳原西城的上空。 武长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到远处,便已经是被身后一众全服武装的军将所遮挡。 一领领盔甲在火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一把把竖立的马刀倒映着火焰刀光森然。 其实,大部分明军的营兵从来都不缺乏勇气。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真正缺乏勇气的,其实大部分都是明军之中的将领。 当武长风回视着身后的众人的时候,在他身后的很多人同样也注视着武长风。 他们之前服从于武长风,只因为四点,一是因为军令,二是因为畏惧,三是因为权力,四则是因为其护短,以及赏罚分明。 但是今夜之后,又增加了一点原因。 将校勇勐敢战,总是能够让军兵信服。 武长风浑身染血,接连斩杀两名虎军将校,已经是让众人心升敬意。 武长风并不知道身后一众军兵内心的转变,他只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正在减弱。 他知道张衡已经是带着另外一司的骑兵,按照原本的计划驱赶着虎军的溃兵一路向西。 虎三震麾下的精锐大部分都在进攻南城,另外一部分都在隐蔽北城之外。 虎三震设计里应外合,打算准备今晚攻下阳原,必然是精锐尽出。 守备营地的军兵必然没有多少,而且也没有什么防备。 如今虎军后营一片混乱,化为了火海,正是惊慌失措之时。 又看到前面攻城的军兵乌泱泱的逃来,如何不败? 只要是能够冲乱了虎军的前营,裹挟着溃兵一路杀去,十余万虎军崩溃只在朝夕。 只以四百余骑击溃十余万人说起来犹如天方夜谭,但是这一切却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有时候战争就是如此,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之役不计其数。 现在的虎军,说起来也就是普通的流寇,敢战者,能战者,其实只有少数的马军和精骑。 马蹄声在武长风的耳畔不断的回响,也让他原本浮动的内心缓缓的沉静了下来。 身为主将,虎三震只可能身处在阳原城的北郊,指挥进攻南城。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里,正是指挥统筹整场大战最好的地方。 武长风带兵一路南下,他的目标很明确——擒杀虎三震! 熊熊的烈火在武长风的胸腔之中燃烧着。 第174章 蝗虫敌寇 谷可成手持雁翎刀,站在北城的城楼之上,面色凝重的望着城中的景象。 空气之中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耳畔是喧哗噪杂的人声,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能够影响谷可成的心绪。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一行人潜出了营地。 守卫坊市的卫军和衙役人数并不多,他们轻而易举的便将其全部解决驱赶而逃。 拿了早就藏在了城中的兵刃,趁着夜色的掩护。 本就没有多少军兵值守,而且还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城外的一众明军,轻而易举的便被他们解决。 西城和南城的激战吸引了明军几乎全部的精力,他们放出了预先说定的信号,而后立即便打开了城门。 在泉阳北城郊外早就已经整装待发的八百余名精骑,打起了火把,顺着山麓便向着泉阳城直奔而来。 一切都极为顺利,就如同在浑源城中打开城门时一样顺利。 只是当城外的精骑蜂拥入城之后,顺着街道一路前进之时,却没有和当初在浑源城一般畅通无阻,使得城中大乱。 谷可成突然看到,就在泉阳北城的街道之上,陡然亮起了三团火光。 而那火光就横截在入城精骑的必经之路上。 …… 泉阳县身为县城,居住的人口有限,规模并不大。 坊市之间所留下的道路不过七八米的宽度,主街倒是有十余米的宽度。 自北城入城的一众虎军精骑策马疾驰,他们的眼眸之中闪烁着红光。 打破了城池之后,作为精骑,城中的战利品他们有资格优先挑选。 一个叫代成的流寇手握着马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浑源城破他的运气很好,和同队的几人先撞入了一家富户的宅邸。 不仅得了许多的金银,那富户还有几名妻妾,丫鬟仆役也有不少,都被他们瓜分了一空。 想到安置在营中的那两名美姬,代成的小腹不由的生出了一团邪火。 他原先就是仆役出身,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妻妾什么的都住在深闺大院之中。 他以前最多都只能是远远的瞧上一眼,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现在,那些小姐贵妇都跪在他的脚下战战兢兢,他甚至已经有些看的腻了。 不过不要紧,看腻了,再去抢另外一个便是。 泉阳城虽然小上了一些,但是富户听说却有很多。 代正一边想着破城之后事情,一边猖狂的狞笑着。 四周的一众精骑也是神情极为放松,只等着杀了守城的明军,然后直接将泉阳付之一炬。 虎军如今,可没有什么军纪。 明末之时,前中期的流寇绝非是什么仁义之师。 说是蝗虫一般也不为过。 甭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他们看上的,全部抢走! 即便带不走,也不会留下,要么破坏掉,要么一把火烧了。 他们的烧杀抢劫,已经演变成一种本能,甚至是快感,能让肾上腺素飙升,越是巨大的破坏,越能让他们兴奋。 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义军,只出现于起义的早期和起义的后期。 在中期之时,大部分都是混乱无序,鱼龙混杂。 那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他们在一开始是为什么而起义。 前期他们是吃不饱饭,此时的流寇考虑的不是吃饭问题,是对一切都怀有敌视。 想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他们很多人眼界都没有得到足够的成长。 而现在正是起义的中期,局势最为混乱的时候。 明明流寇聚集在一起,成千上万,如果好好管束,行事有条理,大明早就轰然倒塌了。 就像元末明初,几千人的队伍,都有机会争霸中原。 可如今的流寇,人数比那时候多出几十上百倍,但依旧不成章法。 …… 此时,代成驾驭着战马跟随着前队转过了街角,就在他还在畅想着之后要做些什么之时,前方一团耀目的火光却是让他不由自主的眯上了双眼。 透过缝隙,凝望着远处的火光,代成看到了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几辆奇形怪状的大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火光之下,是一面接着一面火红色的旌旗——是明军! “杀过去!” 没有过多的言语,骑阵之中响起了管队残忍的号令声。 当初进入浑源城的时候,明军也依托着街道来阻击他们,但是那些人都倒在了他们的刀枪之下 城墙都失了,在街道设防又有什么用处。 “呜————” 低沉的号角声缓缓响起,街道之上原本快速挺进的虎军精骑开始有意的放慢了速度。 领头的管队早已经是看见那街道上拦路的车架。 驾驭着战马直冲路障这种蠢事他还是做不出来,自然是要下马步战。 代成一把从马鞍之上解下了一面圆盾,又抽出了腰间的马刀,凝望着不远处的明军,他的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再砍下几个明军的脑袋,成为了管队,就能够有更大的权力,这如何不让人心生欲望! 只不过下一瞬间,代成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一股股硝烟正从前方升腾而起。 下一瞬间,巨大的轰鸣声才顺着狭长的街道直冲而来。 代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前不远处,之前还怒吼着下令的管队被炮子打成了两截,而后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更多的硝烟缓缓升腾而起,越来越多的火把亮起。 不仅仅是街道的前方,在街道两侧的坊墙之上,大量的明军正手持着鸟铳向着他们射击。 代成想要张嘴呼喊“有埋伏”,但是刚一张嘴,他却感觉自己整个口鼻都充斥着铁锈的味道。 他不明所以的低下头,却看到自己的腰腹之间鲜血正在汨汨的向外流出。 在最后的时刻,他听到了一声恍若天雷一般的炸响。 …… 谷可成浑身颤抖,面色惨白。 他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泉阳城之中铳炮齐鸣,火光大作。 入城的精骑尽皆是遭到了阻击。 而在那一声巨大的炮响之后,从东城和西城城墙的黑暗之处,突然杀出了大量的明军,正向着北城的城楼杀将而来。 第175章 后院起火 虎三震一手执鞭,一手握持着缰绳,竭力的控制着座下因为火光而惊慌失措的战马。 西城方向的灯火陡然一暗下了一大片,两条火龙陡然浮现在夜空之下。 哭喊声、惨叫声、马蹄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伴随着战鼓声和号角声陡然席卷而来。 西城那边已经是生出了变故,但是虎三震的注意力却是根本没有放在西城。 因为,西面有远比西城战场更为重要的一件事。 西面那熊熊燃烧而起的冲天之火几乎映红了整个天际,后营的方向,明亮的犹如白昼一般。 巨大的爆炸声随着那冲天而起的大火滚滚而来,好似暴雨降临之前那滚滚的闷雷一般。 火焰在虎三震的的眼眸之中跃动,巨大的火红映红了虎三震的眼眸,也映红了虎三震的脸庞。 四下兵马一片混乱,这可怖的场面使得所有人都不可遏制的慌乱了起来。 虎三震心中冷然。燃起大火的是后营所在的方位,那里明明是整个阳泉境内最为安全的地方。 阳泉城的明军明明都被包围在城中,前营的灯火未灭,没有任何受到袭击的模样。 但是现在后营却是燃起了大火,阳泉城中的明军莫非是长翅膀,飞过了群山,绕到了后营? 就算真的是长了翅膀,绕到了后营,但后营守备的马步两军也有近两万余人,难道个个眼瞎,人人无能? 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 虎三震褶皱着眉头,心中郁七越发稠结。 就在虎三震心思急转之时,一声极为沉闷的号炮声自南面轰然传来。 紧接着城墙之上再度响起了一连串的铳炮声,南城的城门勐然开启。 城门之后,一众手持刀盾,身披甲胃的明军军兵悍然杀出城中,瞬间变冲散了周围的数处军阵。 短短的一瞬间,虎三震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战场的局势便已经是彻底的改变。 虎三震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下一片混乱,喧哗声、吵闹声、马嘶声、踏地声全都向着他的脑袋之中一股脑儿涌来。 扰得虎三震心神难宁,头脑难清。 西面后营之中的爆炸声连绵不绝,火视愈演愈烈,不仅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广。 如了秋,雨水不少,旱情虽然稍缓,但是降雨仍然不多。 这几日更是一直天晴,没有下过多少的雨水。 营地构造多以木制帐篷为主,老弱营地之中多是自我管辖,只分了少数的步队来放置争斗和骚动。 至于扎营安寨,根本没有什么讲究,都是胡乱为之。 营地之中,排布混乱,天干物燥,正助火势。 火势凶勐,向着西面八方席卷而去。 无数被烧尽的尘埃被热浪掀飞而起,又伴随着强劲的西北风腾空而起。 火势冲天映照之下,原本漆黑的夜空都被照亮,天色如同黄昏落日一般,俨然一番末日的景象。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场景所震撼。 不仅仅是正在南城督战的虎三震,就是连亲手点下第一把火的周杰也被吓的不轻,甚至连站都无法站稳。 “怎么……会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周杰双手颤抖,山麓之下的大火映红了他的脸庞。 李氏挽着周杰的右臂,眼眸之中也尽是惊惧,但是却比周杰显得要从容许多,起码她还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当初官兵小梁子的哨探潜入营中,找寻到了周杰,试探了过后,确认了真是阳泉城中的官兵后。 她便清楚机会来了,于是劝服了周杰,表示愿意和明军合作。 一应后勤都是由李氏掌管,火药也被虎三震归为军械之中。 这几日,李氏一直在排布军械和粮草将其尽可能的堆积在一块,又找寻各种的理由准备了引火之物。 而后一直到今日,见到阳泉城中燃起的烽火和信号后,李氏和周杰两人立即动手。 周杰麾下也有十数名死忠的亲信,都是娃娃兵,是周杰所收的义子,大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流寇之中培养亲信比起明军的将校更为直接,要么是同乡。 要么便是直接从那些孤儿之中挑选,挑选年岁尚小,但是体格不错的小孩,收其作为义子,充为亲信。 到后来,同乡基本都被派出去做军官,而亲卫家丁则都用的是义子,他们的忠心有足够的保障。 兹事体大,一旦泄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杰甚至连那些一开始就跟随着他的亲信都信不过,他只信这些他从小养大的义子。 月黑风高,前线的大战没有影响到后营,大量的引火物在短时间内被点燃。 周杰和李氏两人早已经是一路跟着明军前来接引的哨探一路逃往了深山。 他们刚刚走到半山腰,轰然不绝的爆炸声便已经是传来。 存放火药的库房被引燃,继而引发了大规模的爆炸,赤红的火焰几乎腾到半空。 若非是为了搭建营地,修建云梯,营地两侧的树木都被砍伐的差不多了,火势恐怕会一直蔓延到两侧的山区。 山下营地之中,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传来,整个营地已经是完全的陷入了混乱。 大部分的人都还处于梦乡之中,陡然响起的爆炸声,还有巨大的火势惊醒了他们,更是使得营地混乱不堪。 如此大的火势,怎么可能救得回来,没有人傻到去打水救火,所有人都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无论是兵,还是民,都只有一个念头——逃! 一切的秩序,一切的纪律都消失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中,所有人都只想着逃命。 老弱妇孺在拥挤之中处于弱势,人潮拥挤,不断有人倒在地上,不断有人消失在洪流之中。 山下的连营,犹如是人间的地狱,无数人在其中绝望的挣扎,但是最后都逃不过死亡。 越是混乱,越是拥挤,便越是无序,越是难以逃离。 大火已成燎原之势,迅速的向着四周蔓延而去,不断有人被火焰所吞噬。 周杰心中发冷,通体生寒。 他亲手放下的这一把火,比他想象之中造成的混乱和破坏要大上数十倍。 而此时的小梁子则掏出一个黑色物件,对着喊了一声:“大人,敌寇军营后方已经大乱,我们正在带着人返回,汇报完毕。” “好。” 小梁子得到回信后,招呼周杰等人:“走吧。” 而周杰等人懵逼和震惊的神色,丝毫不必亲手放火要少。 如果不是眼前之人看起来是正常人,他们还以为在跟着一个脑癫之人穿越深山。 “刚刚……你在与什么说话?”李氏眨眨眼睛,好奇的问着、 小梁子神秘笑了一声:“对讲机而已,千里对话,如在耳边。” 周杰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明……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太吓人了! 第176章 落幕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正在慢慢的变的明亮,黑暗正在飞速的消散。 北城的铳炮声不再响亮,只有零零散散的声响在回荡着。 武长风看到了北城的城楼之上飘扬起了一面面的火红色的旌旗。 随后不久又响起了号炮的声响——那是收复北城城门的信号。 原本北城的城关夺下之后,精骑进入城中先行制作混乱。 西城的虎军便可以直接转移向南城的方向,直接通过北城的城门进入阳泉城中,一举控制整个阳泉城。 但是西城之外的虎军显然是没有这个机会。 虎军的精骑甚至都还没有完全进入北城,武长风便已经是带着九百余名辽骑杀出了西城,直接将其阵势冲的大溃。 这一带头冲锋,武长风杀敌如同宰鸡。 虽然几次被流寇包围,身上也挨了几刀,但后续赶来的骑兵很快就将击退,保护武长风安全。 伤势无伤大雅。 而西城的虎军直接陷入了崩溃,哪里有机会去往北城。 进入北城的,始终只有八百余名虎军精骑。 他们从一开始进入北城便跃入了武长风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圈套之中。 武长风一早便已经是让城中的工匠修建坚固的盾车和炮车,上缀尖刺,下留炮口,铳口。 这种的盾车和炮车既可以防止冲击,又可以使得其后的军卒能够肆无忌惮的激发手中的火器。 这并非是什么奇思妙想,也并非是异想天开。 只不过是将明朝时车营的那一套从平野之上,搬到了街巷之中。 同时临街的坊墙之下都设置了垫墙,为的便是使得一众鸟铳兵能够刚好站在墙后,只漏出射击的身位。 虎蹲炮作为近战以及治安战的利器,鸟铳提供远距离的杀伤,坊墙、车营提供遮蔽。 一众入城的虎军精骑根本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局面,他们还以为夜袭成功,正准备大杀四方,根本没有多少的戒心。 入城遭遇明军多方面的打击和火力压制之下一时间陷入了混乱,没有办法前进。 不过他们终究是军中的精锐,也着充足的巷战经验。 很快便想到了翻过坊墙,通过坊内直接越过街巷上防守的一众明军。 但是当他们翻过坊墙之时,才发现坊墙之后一众手持着长矛的卫军已经是等待已久。 那些身穿盔甲的卫军军官带领着少数的家丁,指挥着一众卫军已经是张开了网兜,就等着他们跳入墙内。 卫军虽然孱弱,士气低下,但是他们手中握持的长枪捅来一样能够将人刺死。 要面对又不是千军万马,只不过是少数翻墙过来的虎军。 很多人翻墙过来甚至连刀兵都没有拿,哪里有什么威慑力。 所有翻墙过来的虎军精骑,都无一例外的倒下了卫军的长枪之下。 少数几个勇武异常冲开了枪阵的悍匪也被卫军的军官带着家丁砍翻在地。 这些卫军的军官之所以如此拼命,倒不是因为勇敢。 而是因为清楚,一旦城破了,他们都要被虎军诛杀。 而且就算没有虎军诛杀,武长风也饶不了他们。 当初校场点兵,一个千户就是晚了些许的时间,在第三通鼓停下时就在校场的外围。 但是武长风都没有宽容分毫,直接命令左右将其押到校场之上。 将那迟到的千户还有跟在其后的十余名家丁全部绞死。 这不是武长风残忍,想要彻底掌控这些人,不见血是不行的。 这不是过家家,而且生死之战! 十多条人命的威慑之下,再加上王光耀下发的命令摆在桉桌之上,哪里还有人敢不听命。 一众虎军的精骑就这样被困在了街道之上,无法存进。 但是遭遇到了阻击和挫折,他们并没有崩溃,还在想方设法的想要取胜。 毕竟已经是进了城,他们的心理之上都处于优势。 北城的战局因此一度处于僵持之中,甚至在虎军的精骑还一度取得了优势。 不过一切的优势,都在北城的城门突然被关上之时做了泡影。 守卫北城城门的虎军直接率先逃亡,两局埋伏在东西两段城墙上的明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北城城门。 直接让一众进入城中的虎军精骑变成了瓮中之鳖,也成为了压垮虎军精骑的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战局从僵持的状态瞬间倒向了明军一方,越来越多的虎军精骑放下了手中的刀枪跪地投降。 面对官军,流寇的战斗意志其实并不强。 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逃,逃不过便降,这便是他们的宗旨。 反正只要投降,官兵几乎都接受。 寻常的老弱遣返回乡,他们这些精骑一般都会被编入军中,性命无忧。 等到武长风领兵赶到北城之时,北城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只剩下零星的抵抗。 不过武长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他登上了西城的城楼之时,也将阳泉城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整个阳泉的东郊,尽是逃亡的流寇,乌泱泱的人群蜂拥而来,犹如浪潮一般,几乎布满了大半个旷野。 人潮汹涌蜂拥着逃亡,一部向北城的方向逃去,一部向着南城的方向逃去。 如同躲避鲸鱼捕食而聚在一起的磷虾集群一般。 “让南城外的人全都带着俘虏撤回来,立刻!” 武长风的目光投向南城,沉声喝令道。 溃兵一心只想着逃亡,恐惧已经将其吞噬,丧失了大部分的理智。 北郊的军兵若是不及时撤回,一旦溃兵席卷而来,势必会被其一起裹挟。 虎军营中燃起的大火还在蔓延之中,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蔓延到整个营地。 因为这一场大火直接或间接而死的人,恐怕会超过万人以上。 “这些溃兵……” 饶是打过了这么多年的仗,但是赵怀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冲击前营的溃兵因为大火而倒卷回头。 “紧闭四门,不要理会城外的溃兵。” 武长风扫视了一眼分离的溃兵潮,这些溃兵解决的办法很简单。 让他们继续逃命,等到他们恢复了理智的时候,就是精疲力竭的状态了。 到时候轻而易举的便可以将他们全部俘虏,不费吹灰之力。 武长风停顿了一下,天色已经放亮了许多,视野也开拓了许多。 他已经看到了就在城外不远处的山麓之下,有一群聚集在一起的骑兵,骑阵之中飘扬的正是红旗。 远方赤火盈天,城中万籁俱寂。 战事已经终了,大幕已经落下。 第177章 鸡飞狗跳 分了四百余骑驱赶败兵冲击虎军的前营,武长风麾下如今也就剩下了四百余骑。 分给何贵的四百余骑基本都没有穿戴盔甲的,武长风给何贵的任务并没有定的太死,允许他临机决断,在保证安全的情况尽可能的扩大战果。 何贵以前虽然是周全宗的亲兵,但也打过仗,知道怎么统领队伍。 剩余的四百余骑,都是换上了衣甲,因为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是虎军的精骑。 西面的火势愈演愈烈,武长风牵引着战马只是目视着前方,目视着南面旷野之上的灯火。 最重要的,还是是否能够留下虎三震。 前面的虎军溃兵哭喊着仓皇逃窜,不用武长风下达什么命令。 一众辽骑对于如何驱赶溃兵早已经是轻车熟路,这种事情他们做的次数太多了,早就已经是驾轻就熟。 大量的溃兵被驱赶着一路向南,溃兵的逃亡基本都是茫无目的。 死亡的恐惧萦绕在他们的头顶,他们的意识早已经是被恐惧所吞噬。 大部分溃兵的脑海之中都只有一个想法——向没有敌人的地方逃亡。 武长风牵引着战马,控制着马速,尽力平复着胸腔的气息。 闷在数十斤重的铁甲之下,大量运动之后纵使是身穿散热性良好丝绸内衬,但仍然难以扼住那股从内向外散发而出的热意。 成为一营的主将,统筹整个战局,武长风感觉在很多方面都有些力不从心。 以前作为墩堡的甲长,只需要面对着眼前的敌人。 但现在他却不仅仅需要面对眼前的人,还需要遍观全局,去警惕那些还未到来的敌人。 还需要去思考己方的伤亡,敌人的伤亡,以及各种情况会造成的各种后果。 很多的时候,战局的进程都和推演和设想完全不一样。 现在武长风又遇到了一个意外情况。 就在武长风领兵一路南下,驱赶着败兵想要进攻虎军在南城的军阵之时,虎军的阵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那喧哗之声并没有丝毫停息的意思,反而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紧接着犹如震雷一般马蹄声响彻在了武长风的耳畔。 武长风以为虎军发起了反击,他举起了手中的马刀,高声的呼喊着,将麾下的军将全部聚集了起来。 但是等到一众骑兵聚集在他的旌旗之下时,武长风却是发现北城城郊的火光正向着东面飞速的掠去。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武长风根本就没有设想过,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只等虎军有所动作,西城之下的步队便会趁势杀将而出,两面包夹而来。 直到属于虎军的火光向东掠出了数里之地后,武长风才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武长风如何都没有想到,虎三震居然直接抛下后方的老营,直接跑了! 虎三震带领精骑逃窜,一众马军自然是紧随而去。 精骑、马军先逃,遗留下来的一众步卒皆是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像样的抵抗,便直接被从南城驱赶而来的溃兵给冲溃。 距离被拉开,现在就是想要追击都已经是来不及了。 武长风面色微沉,横枪止住了一众骚动的骑兵。 “先解北城之围。” 武长风凝望着远处越来越远的火光。 按照小梁子对讲机传来的消息,虎三震的家卷可是都在营中。 而且虎三震也很清楚,泉阳城中的守军不到三千人。 武长风想过很多种情况,但是唯独没有考虑过虎三震竟然会直接逃跑。 毕竟虎三震现在麾下精骑都有超过三千人,更别提数目众多的马军了。 但虎三震就是逃了,而且是头也不回,甚至他还没有领着骑兵赶到北城,虎三震就已经是带领着麾下的军队逃了。 本以为是一场恶战,但是最后却是一拳打到了空气之上。 不过当武长风收回了心神,回头看向了西面的时候,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虎三震竟然直接逃走了。 此时的整个虎军大营几乎是化作了一片火海,而那火海还有增大的趋势。 想到了之前那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武长风心中自然也是清楚。 这么大的火势,恐怕是周杰点燃了虎军的火药库才导致的。 武长风勒住了战马停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开始,泉阳城外已经是吹起了强劲的东风。 风助火势,后营燃起的大火已经是席卷了虎军的大半个营地。 但也正因为虎三震的逃亡,北城的虎军士气瞬间跌至谷底,顿时便作了鸟兽散。 逃得慢的看到官兵一来,便将兵刃一扔,就直接跪在地上。 那些逃亡黑暗之中的虎军,武长风也没有再下令追击。 他麾下兵少,骑兵一共只有九百人,还分出了四百余骑。 裹挟溃兵打个突袭可以,真的在旷野之上和虎军的精骑对冲,还是有些困难。 黑灯瞎火,武长风也不知道虎三震逃亡一共带了多少的骑兵。 眼下已经是一场大胜,虽然暂时让虎三震逃了,但是其后的大部队却是都逃不了了。 这份功绩,这场大胜也已经足够了。 而且虎三震带着这么多人一路逃亡,也只能走大道。 越过了阳泉,只有往东南一条大道可走,而那边是蔚县方向。 算算时日,恐怕虎三震带兵逃跑一半,就会遇上领兵防守的五军将领李柯伟。 武长风抬头看了一眼东面,那属于虎军的火光正在远去。 他领兵出西城的时候大概是四更天刚过。 现在的天已经是开始放亮。 再过些许的时间,就算不打火把也能够看清楚很多的东西。 武长风扫视着了一眼遍地的尸骸,抓起对讲机: “传令,命令何贵其带兵折返回城。” 何贵身边的传令兵接收到命令,当即转述给何贵。 但何贵暂时无法返回,因为他现在,被困在了溃兵潮之中。 当何贵一路驱赶着溃兵冲到了虎军的前营之时,大火已经是向着前营蔓延了过来。 虎军前营早已经是一片鸡飞狗跳,大量的虎军军卒想要逃出营地,但却是正好和一众溃兵撞在了一起。 而溃兵看到那汹汹而来的大火,哪里还敢继续向着营地逃亡,皆是回头向着反方向逃窜而来。 第178章 打扫战场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 虎军败后,阳泉城中的气氛十分的诡异。 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短短数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是神仙志怪故事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这……这就结束了?” “嘶~~~我们打败了流寇虎三震!” “不堪一击啊!” “我啥时候这么猛了?” …… 总将士望着城外四处逃窜的流寇,都懵逼了。 而何贵最后还是安全的回到了阳泉城中。 在溃兵潮倒卷的第一时刻,何贵带着手下便当机立断下令撤离到了边缘地带。 而正是这一撤离,也让何贵正好撞到了两个重要的人——高一功和高氏。 高一功自从虎三震起义之时便一直跟在虎三震的身后,是虎三震的左膀右臂。 而高氏还有一个身份,则是虎三震的正妻。 何贵领着一众骑兵扯到了边缘地带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队十余人,但是衣甲俱全的骑兵队伍正离开了营地,想要往山林里面逃窜。 那个时候,何贵心中已经猜出了可能是一条大鱼,于是立即派遣麾下骑军前去拦截,很快便将其全部擒获了下来。 不过被擒获下来之后,何贵几番询问,仍然没有人说明其身份。 直到何贵又遇到了从被小梁子从山上接引下来的周杰和李氏,周杰一眼便认出了高一功和高氏的身份。 而高一功看到了周杰,见他和小梁子在一起,而小梁子与何贵海认识,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后营的那一把大火就是周杰所放。 又看到了在周杰身侧的李氏,高一功哪里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他们两个叛变了! “你们两个不得好死!”高一功目呲欲裂,身心战栗,控制不住的咆哮起来。 若不是被绑缚的严严实实,恐怕高一功能将周杰当场给手撕了。 倒是高氏的从被缚再到看见周杰和李氏,面色都没有过多的变化,一直都保持着镇定。 而周杰和李氏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两人,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冷漠。 此刻,武长风坐在帐首,看着被按跪在地上的高一功和高氏,又看了一眼坐在侧方的周杰和李氏,最后目光才停留在了何贵的身上。 武长风感觉,现在他和虎三震之间应该是真正不死不休的局面,不是官兵和叛贼之间的仇恨,而是真真正正的私仇了。 虎三震现在的两任妻子,加上高一功现在都在他的手上。 李氏还好,毕竟她说是妻子,实际上不过就是妾室。 但是高氏却是虎三震真真正正的正妻。 “把他们带下去,就关在军营中,派一旗军兵严加看管。” 武长风抬了抬手,下令道。 他没有什么想要和高一功还有高氏废话的。 高一功面色涨红,眼神赤红,根本问不了什么话。 只要把堵着他嘴的破布拿开,保证能够听到这个时代最为纯粹的国粹。 至于高氏,问了也没有用,高氏知道的李氏也知道,李氏知道的高氏却不一定知道。 高氏在虎三震营中,并没有管理什么太过于重要的事情。 帐外人喧马嘶,仍旧未有停止。 主要的战事虽然结束,但是正常战役还没有彻底的结束。 武长风下令让张衡带领剩余的辽镇骑兵一路衔尾追击。 虎三震带领精骑南逃,而一众溃兵也是绕过了阳泉向着东南方而去。 帐外的喧哗声正是重新整备的声响,武长风并没有亲自领兵追击,如今城内城外需要处理事务众多。 事分轻重缓急,阳泉城中事务为重,而虎三震和溃兵现在却是属于轻。 虎三震滑熘的就像是泥鳅一般,不说现在追击途中又多了一股溃兵的阻碍。 就是没有其后拦路的溃兵,也多半追不上虎三震。 战时临阵的各种气氛极易使得人的热血上涌,做出了一些莽撞的举动。 如今回到营帐之中,武长风已经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虎三震无论逃不逃走,他都已经是获得了足够的战功,足够在王光誉和崇祯的心中划上重重的一笔。 更何况,高一功也是一条大鱼,其地位并不下于一名匪首。 以两千营兵野战击破流寇十万众,这样的战绩,就是在流寇兴起的早年,都罕有人能够做到过。 如此大的功勋,就是一步登至参将都并非是不可能。 有周全宗的关系在,怎么也可以升任一个游击。 不过这并非是这一战最大的收获。 这一战最大的收获,是虎军再逃亡之时丢下的盔甲和兵器,这些才是现阶段最为重要的。 虽然劲勇堡比较富裕,但也缺少铁器。 “等到城外溃兵全部散去之后,让熊冶将麾下的军士全部都派出去,城中的那些征募来的辅兵也派出去,打扫战场。” 武长风转过头,对着何贵下令道。 “记住,一件甲胃,一件兵刃都不要遗漏。” 有甲和无甲上了战场真的两码事。 哪怕是只贴了不到百块铁甲片的布面甲,也能够抵御骑弓射出来的轻箭。 等闲的刀枪也噼砍不烂,刺击不穿。 现在武长风身上穿着的鱼鳞甲下面还有一件锁甲,锁甲之下还有棉甲,内衬丝绸,实打实的三层甲。 就是来个壮汉拿着长枪当胸捅刺而来,也决计破不了防御。 三四十步的距离就是鸟铳也不能完全破甲。 作为营兵,甲胃兵刃却并不好得。 卫军到千户一级,卫中便有专门打制军械的工匠。 但是营兵系统和卫军系统却是截然不同,营兵只负责作战,一应钱粮兵器甲胃都是朝廷统一调拨,为的便是制约。 在明朝作为营兵想要造反成功,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 并不是谁都拥有劲勇堡这种可以锻造武器兵甲的条件和许可。 随着高一功和高氏被压下之后,帐中的一众军将也是纷纷告退。 帐外的喧哗声也渐渐的消散,马蹄声远去,向着营外快速而去。 营帐之中再度恢复了宁静,帐内空空荡荡,营帐之中只剩下了四个人。 周杰、李氏、赵怀良还有端坐于上首的武长风。 何贵已经是领人出营,前去差遣熊冶和城中的辅兵。 武长风这个时候才将注意放到了周杰和李氏的身上。 第179章 缴获 随着各路人马去忙活武长风分配下达的任务。 此时的军帐内只剩下四个人。 武长风看向周杰,周杰这家伙倒是生的一表人才,身材高大。 无论是用现在的眼光,还是后世的眼光来看,都是一等一俊朗,说一句小白脸也为过。 难怪会引得李氏倾慕。 见到武长风将目光投来,原本站立着的周杰毫不犹豫,直接便双膝跪倒在地,叩首颤声道。 “罪民周杰,拜见武将军。” 站在周杰身侧的李氏也是顺势跟着周杰一并跪倒在了地上。 武长风没有急于言语,而是先转目看向李氏。 武长风的眼神极好,看的分明。 在周杰拜倒之前,李氏有一个轻推他的动作,明显是提醒。 李氏生的确实美丽,螓首蛾眉,横波流转,不过更为难得的是其才情。 按照小梁子后续提供的情报,李氏可是头目虎三震的妻妾。 能大过正牌妻子,统筹数万大军的粮草用度、军械调拨,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周兄弟可是此战的功臣,万万不可以罪民自居。” “此番大胜,其中有周兄弟一番功劳,叙功的文书之中我定然不会遗漏。” 武长风没有继续坐在座位之上,直接走下了座位走到了近前,将跪在地上的周杰扶了起来。 “周兄弟弃暗投明,初来乍到便献上了一份大礼,我收到战报之时必然心中大慰。” “论功行赏下来,说不定周兄弟可以直接独当一面。” 武长风没有对周杰保持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没有轻视。 没有这家伙的帮助,这一仗打的不可能这么顺利。 至于王光誉怎么安排周杰,那不管沈北的事。 毕竟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没有必要交恶。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如今的周杰并非是自己潜逃,而是先收到了武长风的传信。 某种意义上来说,武长风自己现在就是周杰的恩主,两人之间早就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武长风所说的话,周杰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说不敢,不过脸上倒是笑开了花。 他之所以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就是想要登上高位吗。 跟随着别人麾下终究是不快活,还是独当一面的舒坦,也来的方便。 武长风始终注意着周杰的神色,周杰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 眼下的周杰应该还没有成长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流寇的首领一般,喜怒形于色,不似作伪,揣摩其心思并不困难。 不过这也是好事,要是真的是一只老狐狸,反而是不好拉拢了。 武长风确实也想和其余各镇各墩堡搞好关系,这是成为军阀最为重要的一步。 朋友越多,敌人便越少,就算做不成朋友,起码也不能变成阻力。 关系亲近的话,遇到敌军之时,友军在侧好歹也能够提供一些助力,不至于遇到不动如山,转进如风的情况。 但前期的武长风实在是太缺人手,搞得宣府镇治下的其他墩堡乌烟瘴气,关系很不和谐。 “我已经在县中找寻了一处宅邸,周兄弟就暂时先在县中安顿下来,此战的功劳还需要等待兵部堪合,审计结束才会有诏令下来。” 武长风实在不太擅于人际交往,官场之上的迎来送往更是有点难懂。 平日都有何贵指点,即便如此,还是得罪不少人。 “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知会我,不要害怕麻烦。” “战后事务繁忙,稍后我也有事务要处理,就不多留周兄弟了。” 武长风微微偏头,看向立在一旁的赵怀良。 “怀良。” 论起人际交往,赵怀良胜过他数倍,待人处事都极为老练,这些事情交给他来再合适不过。 “你带周兄弟先去宅邸安顿一下。” 赵怀良应命上前,周杰和李氏两人又拜谢了一番,这才随同赵怀良离开了军帐。 武长风目视着周杰的背影,一直到其离开了军帐,才重新坐回了座位之上。 帐中空空荡荡除了武长风之外再无一人。 他开始盘算这一仗下来,自己能增加兵源。 这一战确实擒获了不少的降卒,但是这些降卒他们很多人早已经尝到了血肉的滋味。 再让他们吃普通的粮米,他们又如何能够吃的习惯…… 有些头疼。 兵源是有,但不敢带回去重用啊。 辽兵倒是不错,但辽兵是正军,和墩堡不是一个体系,就连王光誉都没什么指挥权。 “走一步看一步吧。”武长风目光闪烁着光芒。 …… 阳原城外虎军大营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才缓缓的熄灭下来。 城中的大小事务安排了妥当之后,武长风带领着城中仅剩的一百余骑踏出了东城,向着虎军营地进发。 何贵统筹城中事务。 熊冶统管城外的军务打扫战场,收拢尸骸,还有收拢遣人押回来的溃兵。 现在跟在武长风身旁的只剩下了张衡一人。 大战虽然结束,但是由于可以调遣支派的人太少,一应溃逃的虎军除去逃亡东南方的有人追击之外,另外逃向西边的武长风并没有分派人前去管辖。 逃往西边的虎军,大部分都只是营中的老弱,威胁并不大。 “城内城外战场武备已经打扫干净。” 张衡骑乘着战马跟在武长风的身侧,向着武长风禀报着获取的战利。 “缴获能用的布面甲有一千六百七十二领,锁甲七百三十七领,棉甲有一千二百二十领,一千七百零七具,高钵盔、笠盔各有千顶……” 张衡的眼睛微微放亮,说实话他打了这么久的仗还是见到这么充足的军械。 这么多的军械,已经足够武装一个三千人的战兵营了。 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布面甲和遮臂,很大一部分都是张外嘉麾下的辽兵营贡献的。 虽然武长风心中早就有所预料,这些事情他都清楚。 但听到了禀报之后,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季动了一下。 这么多的甲胃,他可以让麾下的一众军兵全部都换上铁制的甲胃,还有不少富裕。 现在这个境况,可没有什么缴获归公的说法。 临战所有的缴获,都由军士自己统筹调配。 一般来说,都是将一些不要的东西当成缴获上报过去,其余的全部收入自己的囊中。 养兵要钱,养墩堡也要钱,一应打仗相关的事情都需要钱。 发下来的军饷却是逐年都在减少,再不给主将一些自主权,只怕是进剿的军队都难以活下去了。 虽然武长风不差钱,但物资缴获也是钱,没有交上去的道理。 武长风依稀记得史料之中,在崇祯七年,左良玉在怀庆进剿的时候,一应缴获都没有上交,甚至没有人因为这一点而弹劾一下。 估计王光誉也得睁一眼闭一眼。 毕竟……相对来说,这比洗劫城内大户,至少在面子上好看多了。 第180章 大笔财富 “马匹收拢了多少。” 武长风紧蹙着眉头,环视着四周的焦土,空气之中弥漫着难闻的焦湖味,肉被烤熟的味道。 张衡立即回答:“马匹目前只收拢了两千余匹,符合战马标准的只有五百之数,其余的都是驽马,要是用精细的饲料喂养一段时日,有些驽马也能充作战马。” 马量三物,一曰戎马,二曰田马,三曰驽马。 戎马便是战马,田马则是打猎的马,驽马则是各方面较差的马。 并非是所有的马匹都可以作为战马,战马需要良好的耐力以及爆发力。 战马和普通马的差别,完全可以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军卒披甲持锐,轻易便可以上两百余斤。 作为战马的标准,最次也要能够驮动身穿甲胃的军卒奔驰和冲锋。 “骡和驴倒是擒获了近两千匹,在西山的山麓,探子发现了收营火惊吓逃出营外的骡和驴,虎军应该是用这些骡子运送物资。” 听到两千余匹战马武长风的神色都并没有改变。 但是听到有骡和驴,武长风的眼神却是灵泛了起来。 “这些马和骡要是卖掉,能换多少的白银?” 张衡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回答道。 “在阳原县城只怕是处理不了,毕竟阳原是小县,吃不下这么多的货物。” “不过……” 张衡压低了些许的声音。 “倒是可以用一些商贾的名义,将其运送到保安城卖掉。” “但可能其中还有一些关节需要打通,也要费一些银两。” 张衡以前做守城军,也做过倒卖战利品的事情,这些事情他轻车熟路。 武长风微微颔首,这些事情他不太懂,其中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和门道,都需要花费精力去了解。 “这些事情我都交给你,你能安排妥当吗?”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事事亲躬,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合适不过。 “请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将此事办好。” 张衡心中颤抖了一下,压下了脸色的喜色,沉下了声音。 “战马全部留下来,其余的驽马全部卖掉。” “骡子留下五百体格最健壮的留下,其余的也一并卖掉。还有,不要去保安城,去……” 武长风想了想,接着说道:“去保定府售卖。” 张衡了然,这是怕保安城太近,保定府虽然远一些,但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武长风并没有留下太多马和骡的想法。 骡子可以用来运载军备,但是需求有限。 墩堡也养不起这么马匹。 战马可以增强战力,但是驽马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还需要消耗大量粮草,不如直接卖掉换成金银。 骡马共计两千多匹,就是一匹只卖十余两,也足有两三万两白银。 两三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折合成后世的市斤足有一千四百多斤,满满的一小车。 此时的米价在二三两之间波动,这么多的白银可以买上一万多石。 一名战兵一个月消耗大概四斗五升的粮食。 一万石粮食足够现在武长风麾下的这八百名战兵,按这个规格吃上三整年的时间。 不过武长风并没有沉浸在即将得到两三万两白银,这巨额财富的喜悦之中。 因为就在他的前方,有着远比两三万两白银更多的财富。 之前周杰送来的图纸,事无巨细的将很多地方都标识一清二楚,其中就有存储金银的具体地方。 虎三震攻破了浑源州,城内富户尽皆被诛灭,虎三震夺取了大量的金银。 这些金银有不少都储存在营中。 大火能够烧毁树木帐篷,将其化为灰尽,但是却是没办法彻底烧毁金银。 从浑源州城之中劫掠的金银,就算是已经分出了大半,但遗留下来的仍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在前方的不远处,大量身穿着甲胃的军兵皆是按刀持枪,环卫着一块已经是焦黑的废墟。 他们保护的自然是不是什么毫无价值废墟。 在那焦黑的废墟裸露之处,点点银色和金色混杂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焦黑的废墟之下,那突兀的金银两色自然显得尤为瞩目。 陡然见到这一幕,跟随在身后的一众辽骑也是不由的骚动了起来。 武长风回头扫了一眼,并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留在身后。 见到这么多的金银没有点想法那才不是正常的人。 不过拿了钱,也得有命花,也要有地方去花。 虎军的营中已经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被大火肆虐的场景。 不少的金银已经是大火烧熔,混杂在了一起。 每打破一座城池,或是劫掠地方,大部分的收获都是被人私下收拢,只有少部分缴获归公。 流寇并非是全然没有秩序,他们之间也有交易,也有市场。 他们之间也有基本的规则,并非是可以肆意妄为。 金银可以购买东西,有人卖,也有人买。 虎三震积累下来的金银仍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起码对于现阶段的武长风来说,已经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对于金银自然都是严格统计,管辖库银分厘都不能够缺少。 根据李氏给出的情报,库中共有金七千六百五十两,银六万四千七百二十五两。 听起来很多,但是要装车却是只需要四五辆大车就可以将其全部装完。 十六两一斤,换算一下,金有四百七十八斤,银有四千余斤。 “让人把废墟清了,融掉的金银全都挖出来装车。” 武长风没有下马,而是牵引着战马带领着一众骑兵立在一侧。 动手的清理废墟的,自然不是他身后的辽骑,而是提前赶来,一早便值守在此处的劲勇堡军户。 张衡领了命令,当即领着几名骑兵跃出了骑阵,而后点来了上百名驻守的军户开始了清扫和挖掘。 “金银装车之后各有封赏,但若有胆敢私藏者,立斩!” 张衡面色阴冷,毫不掩饰身上的杀意。 “要想活着,要想金银,就不要耍什么小聪明。” 张衡阴冷的声音传入了一众正在清扫废墟和挖掘金银的军户耳中,骇的其俱是身形一震。 武长风没有开口打断张衡。 乱世用重典,尤其是治军。 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规则,他并没有想现在就急切的去改变这些事情。 事有轻重缓急,要选先后执行。 虽然劲勇堡都是自己的军户,纪律较高,但金银是杀人于无形,不得不提醒他们一声,免得犯错误。 至于辽兵,那就不敢用了。 这群人绝对会私藏,想都不用想。 时间悄然掠过,一箱接着一箱的金银称重之后被装入车中。 武长风的心思也已经是从金银的身上,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市场之中,黄金的金价正在不断的攀升,现在一两黄金的购买力已经抵得上十二两白银。 那七千多两黄金购买力足以当九万两白银。 这里的六万多两白银,加上贩卖马、骡的银两差不多可以凑个八万两左右。 也就是说,这一战,他所夺取的战利品,已经是达到了十七万两白银。 这还不算上缴获的甲胃和兵刃,还有斩获的首级等等论功行赏下来的赏金。 整整十七万两啊…… 第181章 收复 这个世道,一两半军饷,二两白银的安家费。 十七万两全部拿来养兵,足够养一万兵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武长风沉下心,回忆着曾经在书中看过的历史。 原本的历史上,崇祯十一年之时,可谓是关内流寇的至暗时刻。 孙传庭于桃河击败虎三震,虎三震败走岷州。 左良玉于南阳击破张献忠,张献忠被围困于谷城。 而后明军又不断增兵关内,多方围剿,连战连捷。 闯塌天刘国能、过天星张天琳、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先后投降就抚,更多的流寇被歼灭击破。 正是那个时候,左良玉、贺人龙两人的势力便像是吹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 后来成为江北四镇之一的刘良左也是在大败张献忠后,兵力开始强盛起来。 尤其是左良玉,在十一年时他仍然只是总兵,原则上兵额只有数千人。 但是其麾下的兵马早就不止数千,到崇祯十一年时,左良玉麾下的兵马早已经过万,而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归降的流寇。 这一部分的兵员并没有入兵额之中,督抚也没有对于这些额外的兵员多说什么。 左良玉现在就已经是招募了一营近三千人的流寇,而其麾下原本跟随着其入关的昌平兵在连年的征战之中伤亡也不小。 之所以还能维持近三千人的数量,就是因为左良玉在降兵之中还挑选了一部分人,使得其名正言顺的进入营中为正兵。 随着越来越多的金银装入了车厢之中,场地逐渐开始空旷了起来。 武长风很清楚,这些金银不能当饭吃。 将金银转化成武备,转化成军兵,转化成手中的力量,才是正理。 乱世洪流之中,唯有持刀枪者,方能立稳脚跟。 再多的财富,再高的地位都没有相应的力量去保护,都不过只是过眼云烟。 这始终是武长风的想法。 以劲勇堡为根据地,扩张军备。 其实,武长风身为墩长,自然不能统领这么兵马。 但他的战绩实在亮眼,加上周全宗护着,王光誉睁一眼闭一眼。 劲勇堡才有如此规模。 同时,武长风也知道,一旦周全宗驾鹤西游,这么多的兵马,必然有人拿自己开刀。 所以,他就更需要更多的兵马作为底牌。 当自己庞大到人人畏惧的时候,任何跳梁小丑都是虫子罢了。 此时的武长风回头望向东面的泉阳城。 泉阳城外皆是残垣断壁,满目的疮痍。 现在扩军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如今泉阳城中收押有俘虏三千余人。 其中原是精骑有六百余人,马军三百余人,其余的人都是步队和饥兵。 熊冶之前派遣塘马传来了消息,已经是击破了溃逃的流寇步队和饥兵,现在正在将其分批压回泉阳。 不过武长风不准备走左良玉的道路,他准备走另外一条扩军的道路。 左良玉所走的道路就是一条死胡同。 左良玉前期依靠着本部的精兵作为骨干,还能很好的管控军队。 但是在中后期吸纳了越来越多的降兵之后,便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 尤其是在朱仙镇大败之后,左良玉麾下精锐略尽,其后归者多乌合,军容虽壮,但都是乌合之众。 而左良玉已经难以节制麾下诸营,他虽然仍为主将,但其实,那个时候的左良玉已经是被自己麾下的兵马所裹挟,身不由己。 …… 四辆大车各由双马拖拽,一应的金银全部被装入了其中,被拉入了城中。 重量虽有误差,但是误差并不大,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之中。 不过其中并非没有插曲,虽是三令五申,但是仍然有人私藏金银。 搜身之后,有三个来自守城军的士兵私藏黄金被查处,被当场处斩。 财帛动人心,这天下从来不乏铤而走险者。 熊冶的传令兵利用对讲机也接连传回了来自东南面的消息。 一路追击之下,分离了大概三百余骑分批次的押送逃亡的流寇返回泉阳。 而后在第二日的午时,追上了被李柯伟拦截下来的一部分虎军骑兵,配合李柯伟将其一举歼灭。 不过虎三震最终还是逃了,跟随着其逃走的只余下了五百余名精骑,其余的精骑和马军都被留了下来。 而南面浑源城方向的情况也在探查之中明朗了起来。 因为大火而崩溃的虎军向着浑源一路逃亡。 守备浑源断后的人是虎三震的侄儿一只虎过。 在听闻大军兵败泉阳,一应辎重皆是被烧毁,虎三震等人生死不知后。 虎过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是带领着原来戒备浑源的精骑和马军迅速向南逃窜,放弃了浑源城,抛下了所有的老弱和饥兵。 正因如此,武长风也找寻到了机会,联系上了西边的吴绍。 吴绍收到武长风传来的传信之时,其实是完全不信。 吴绍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泉阳被虎三震攻破了。 虎三震是用武长风的名义给他传信,让他带兵冒进,为的便是要吃掉他麾下的这支兵马。 但是转而一想,虎三震就算是真的想要诈他,也不会用这么拙劣的计策。 直到后面派出的塘马回报的各种消息左证之下,吴绍才相信虎军确实在泉阳城下遭遇大败。 不过饶是如此,吴绍仍旧十分谨慎。 他先派骑兵作为先锋确定道路两侧没有任何的伏兵后,又派遣步兵重新收复了浑源城。 在巩固修复了浑源城的城防之后,才领主力自西边进驻浑源城。 崇祯六年时候,吴绍遭遇过一次重围,险些身死,自此以后吴绍便一直小心谨慎。 一直到带兵收复了浑源城,白捡了一份复土之功,吴绍还是有些恍忽。 塘马探报,北上的流寇可是有数万大军。 吴绍很清楚泉阳有多少人,他和武长风几次擦肩而过。 武长风就带了劲勇堡的六百多士兵。 加上城防军,一共也才一千人不到,加上泉阳的辽骑统共不过两千人。 吴绍虽然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基础的算数他还是会的。 两千人和数万这俩个数,他还是分得清楚多少。 要不是真占着浑源城,吴绍决计不会相信能赢。 吴绍冥思苦想,派人又问了溃兵,但是自然都没有问出虎军具体是为什么败北。 那些溃兵只知道突然燃起大火,然后整个营地就崩溃了,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浑源城外,五军右哨营。 军帐之中一众将校吵吵嚷嚷,正在应该如何写战报,又如何处置浑源城的俘虏。 而吴绍则是坐在中军帐中,思索着收到的消息,帐内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他。 在西边驻守的时候,他就在帐中开玩笑说,先让武长风啃些硬骨头,磨磨他的锐气,届时他在出击展示五军风采,让武长风涨涨记性。 结果…… 长记性的是自己! 武长风直接将虎三震打崩溃了! 吴绍自问,他可没这个本事。 “这小子,说不定真能做到总兵……” 吴绍低声念叨了一句。 在他看来,墩堡已经困不住他了。 “这家伙手下的士兵都是怪物不成?这么能打……” 吴绍叹息一声。 第182章 战俘营 此时的军帐内,吴绍所率领的五军右哨营的将官们还在为怎么写战报而争吵的面红耳赤。 有的人建议将所有的功劳都拿下。 有的人建议拿走大部分功劳,给沈北这个墩军一点好处,免得闹得鸡飞狗跳。 在他们看来,武长风带着劲勇堡虽然打了胜仗,但本质也不过是墩军罢了。 级别实在太低。, 天生就有劣势。、 在大明,正儿八经的排序,从大到小,是禁军,正军,卫所,然后才是墩军。 最底层的存在,给点甜头就算了。 大功劳都拿走,想必沈北也不敢呲牙。 有了这种心高气傲的姿态,这些将官也不管武长风有什么战绩,功劳自然是他们的。 然而。 吴绍却是想了很多。 上一次在张家口,他就扑了个空。 就是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墩堡的军士,能将鞑子占领的城池给拿下。 而现在,更加令人震撼的事情又出现了。 劲勇堡击退数万流寇,不但保住了阳原县城,连浑源州内的流寇被都吓跑。 可以说,吴绍这边几乎没费吹灰之力,更没有遭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收复了浑源州。 由此可见,武长风可不是一般的墩军,那是真正将敌人杀怕了的将领! “王良。” 吴绍抬起了头,喊了一声。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军帐瞬间便沉寂了下来。 现在的吴绍还牢牢的掌握着军中的权柄。 虽然对于军纪要求放的很是宽松,但是其他的方面吴绍却并没有放松分毫。 吴绍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敢打断。 “属下在。” 王王良离开了坐椅,半跪于地应答道。 吴绍目光闪动,先扫视了一眼帐中的众人。 他虽然在思索问题,但是所有人说的话他却是也听的清清楚楚。 “战报上面别耍什么小聪明,是什么就写什么。” 武长风不好糊弄,为了一点金银和功绩杀良冒功、杀降领赏让武长风记住了,无疑是捡了芝麻却丢了西瓜,吴绍这些事情拎的很清。 帐中一众军校听到吴绍发话,自然没有异议,皆是垂首应命。 吴绍心中轻叹了一声,他军中至今都没有一个出众的人才。 只想着一些蝇头小利,争的面红耳赤。 吴绍面色稍缓,最后才将目光移到王良的身上。 “你去一趟……” 吴绍话到临头,却是突然停住。 “不。” 吴绍停顿了一下,站起了身来。 “你去备马,点两百骑,跟我去一趟阳泉。” 吴绍在最后的关头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有必要会见会见武长风了,不能一直缩着,这种关系对自己十分不利。 同时,他也在懊悔,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带着人从阳泉城撤出来,而是和武长风并肩作战啊。 …… 虽然只过了数日的时间,但是阳泉西、北两城城外的战场已经是被打扫干净。 但原本虎军屯驻的营地却是仍旧没有清理完毕。 虎军大营绵延近十余里之地,错综复杂,凌乱非常。 又受了大火焚烧,如今更是一片狼藉,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收拾消不下去。 阳泉城外的农田和屋舍早已经是战火所破坏,没有什么农活可做,帮工也少。 阳泉城中也算是有些人力可用,阳泉的知县王兆麟也并没有见到虎军退了就改了颜色,做卸磨杀驴的举动。 仍然让其屯驻于城中,并且粮米也没有短缺,仍然是按时供给。 虽然规格降低了些许,但是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毕竟现在阳泉城外又多了上万张要吃饭的口。 不过,武长风储物空间有的是吃食。 劲勇堡的将士自然不能亏待,辽兵那边也跟着喝点汤。 不得不说,近期的辽兵很是温顺,怎么指挥怎么是。 毕竟……劲勇堡的伙食实在是太劲爆了! 各种新奇的食物,令他们吃的差点将舌头咬掉。 特别是可乐,那黑乎乎的玩意喝起来真是上瘾啊! 更有上杆子套近乎的辽兵,和劲勇堡的队长处的不错,还混上一顿火锅。 那吃的更是连连惊呼不止。 而对讲机,手电筒之类的,也让辽兵惊为天人,玩的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武长风下令,无事不准开启对讲机和手电筒。 节省电量。 有几个手电筒和对讲机都玩没电了。 此时城外已经修起了一座巨大的营寨,这座营寨的主要职责便是关押俘虏。 阳泉之战,虎军中了诱敌深入之计,又因为周杰的反正而恐慌不已。 最后一场夜战,伤亡大多出现在一开始的虎军攻坚战之中,约有六十余人。 而后武长风带领骑军击破西城城外的虎军步卒,一路驱赶溃兵,更是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伤亡只有七人。 加上南城巷战伤亡的三十余名卫军,还有射伤的七八名营兵。 全部的伤亡只有一百零三人。 加上前几日的攻坚战之中,共计伤亡三百三十七人。 而战果则是击破虎军十万众,前后俘虏敌军一万四千余名敌军。 俘虏虎军将校,管队将校数百人。 那些溃逃的虎军在后续大都被熊冶和张衡带兵押解了回来,不过还是有相当一部分逃往了山林,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虎军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其中能战者不过就那几千的精骑和少许的马兵。 但是这些人都在营中起火之后,跟随着虎山镇逃走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老弱和饥兵,根本就是一触即溃。 “一万四千人……” 站在高大的营墙之上,隔着墙垛,武长风凝望着身前还算是有些秩序的营地。 这座巨大的营寨容纳着整整一万四千人,全都是阳泉这一战的俘虏。 一万四千被分成了十四队管辖,每队千人,分隔为一区。 每一区都有一旗的军兵镇守,就设在阳泉的城北。 为了保证俘虏不生出什么骚动,武长风还特地将麾下的一众辽骑营地安置在了城外,作为维稳力量。 何贵站在一旁,尽心尽责的汇报道。 “俘虏者多是虎军中的饥兵和步队,其中的精骑和马军都已经是分便了出来,他们都被安置在了营地的前五区中。” “前四区,甲乙丙丁四区,各设了一局的战兵看守,这些时日提供的食物都是最低的限度,他们的体力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何贵合上了手中的文册。 “俘虏精骑计有一千一百三十七人,马军计有两千七百八十人,余众皆是普通的步兵和饥兵。” “如果周杰之前送来的后营人数没有问题,阳泉一战,敌军伤亡失踪差不多有上万之数,其余都逃往了三水城。” 武长风微微颔首,阳泉一战,虎军死伤者不计其数。 死在攻城的不少,死在夜战的也不少,还有很多人是死在了混乱和大火之中。 要每个人都清点清楚困难,只能统计个大概。 何贵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你可要想好,现在招募这些精骑老匪虽然可以暂时增强一些兵力。但流寇之中的精骑老匪,多是军纪败坏难以约束,过惯了烧杀抢掠的日子,恐怕少许的军饷满足不了他们。” 武长风点点头:“我知道,我有我的做法。” 何贵狐疑一下。 倒是好奇武长风要怎么做。 第183章 招兵买马 虽然此时的武长风只不过是屯堡的甲长。 但无论是周全宗还是王光誉明里暗里都让他进行扩军。 只要武长风能养活,不发生叛乱和暴动,两个大人的心思都一样。 劲勇堡越强,保安州越安全。 他们心中清楚,如今的大明,还指望正军平乱反正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 培养自己的心腹,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才是真格的。 而放眼整个州府,也就是武长风敢打敢拼,有实力自给自足。 所以,武长风扩军虽然不符合规矩,但符合他们的利益。 现在虎三震的流寇大败,正是扩军的好时候。 而何贵正准备再劝谏一二。 按照他获得的消息,这次可不比上次流寇围攻新平堡。 人数实在太多了。 他去过几次劲勇堡,上次的流寇还未消化完,有一部分还在吃干饭。 堡内的将士也曾建议武长风将他们驱除,免得浪费粮食。 但武长风一口回绝,继续养着他们。 到底要做什么用,谁也不知道。 现在听到武长风的回答,何贵却是不由微微一怔。 他倒是想知道,武长风如何选人。 “所以我并没有打算从这些精骑和马军之中挑人。” 武长风双手撑靠在营墙之上,沉声道。 “派人去剩余的十区,分辨一下步队和饥兵。” “将其中的饥兵全都挑选出来,分入靠后的营区。” 分辨流寇的成分极为简单。 体格健壮的人只会是精骑和马军,体格稍差者则是步队。 而饥兵几乎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这都是长年累月的影响,难以做假。 “所有的新兵都从饥兵的队伍之中选取,暂定兵额两千六百九十七人,编为辅兵。” 武长风所说的这个数字,正是大多正军诏定下的营兵制,一营满编之后的总人数。 每部八百九十九人,三部为一营,共两千六百九十七人。 “选兵的办法,就按照我之前教给你们的办法。” 武长风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何贵,他的神色肃然了许多。 “一定要记住,宁缺毋滥。” 何贵心中微凛,他并没有再度提出的反对的意见,而是点头了应了下来。 对于选兵练兵,他感觉武长风就是比起其他将领都要强上不少。 那些从保安州募来的新兵,如今不仅只是队列列的有模有样,现在就是临阵反应也已经是不输普通的老兵太多。 “这些人里面应该有不少周杰原先的部曲,我允许他将其带出营中,但是人数不能太多,别超过了两千人。” 周杰不仅背叛了虎三震,还将虎三震的妻子都窃了出来,他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 带兵反叛,和脱逃出营,论起功绩完全是两码事。 这么多的精骑和马军,放是肯定不能放。 他们尝过了血肉的滋味,绝对不会再甘心只吃粮米。 处理老匪,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吸纳其进入军中,一种便是直接处斩。 武长风决定再卖周杰一个人情,让他选出两千人作为之后的班底。 有两千人作为班底,再加上这份反正之功,封个游击决计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其余的精骑和马军则是尽数处斩,步队饥民交给地方官员安顿。 “好,我这就去安排。” 何贵低下了头,应答了一声,便准备离开。 不过何贵最终还是没有走成。 一名营兵匆匆忙忙的赶到了近前,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吴绍就在营外。 值守在营外的军兵向禀报之时,武长风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名字。 直到汇报的营兵再度重复了一遍,武长风才敢确信。 “让……” 武长风话刚出口,便又收了回来。 他本来想说让卫兵快去请吴绍进来,但是话到临头又觉得不妥。 这样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托大了,吴绍的地位可是正军,官职上可比武长风高。 武长风整了整仪容,带着张衡和熊冶两人便走出了营帐,快步走向营外走去迎接。 吴绍手持印信,守城的守军自然是没有阻拦他的任何理由,现在就在营外等候。 武长风隔着很远便已经是在营门处看到了吴绍的身影。 吴绍的装束打扮和当初在曹文诏营中相差不大,穿着一身绛红色的窄袖贴里,头戴琥珀束发冠,立于营门之前。 在吴绍的身侧,还站着七八名披甲挎刀的亲卫家丁。 武长风加快了几分脚步,走到了近前,拱手见礼道。 “下官武长风,参见吴总兵。” 同为营将自然是不需要跪拜,不过身为下官还是要行基本的礼。 “不知周总兵今天到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吴绍也没有在乎这些什么繁文缛节。 “当时我收到你传来的消息之时,都还不敢相信。等到真带兵出了泉阳,收复了浑源州都还有些发懵。” 吴绍笑容满面的走上了前来,拱手回礼,熟络道:“首战击破虎贼余万,这份功绩传到朝廷去,必能得军门高看。” 吴绍这一幅热情的样子,倒是让武长风有些许的不适应。 “过奖了。”武长风笑呵呵的邀请吴绍落座。 吴绍依旧热情不减,语气有些惭愧:“武老弟,说实在的,哥哥先前确实与你有些置气,但您可别见外,如今我对你可是心服口服,本人有不敬的地方,还请见谅。” 武长风懂了。, 这家伙是来道歉来了啊。 毕竟,自己的功绩放在眼前,他一个正军不服也得服。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便第一时间来拉拢关系来了。 人之常情了。 武长风也不想树敌过多,吴绍有这个态度,便笑笑而过。 双方从根本上就没有不解的矛盾,都是置气罢了。 而吴绍本可以随便派一个人过来,这也符合规矩。 但是吴绍却是亲自过来,这让武长风有些摸不清楚原因。 而吴绍也没有表明来意,不仅没有麻烦武长风任何事情。 相反吴绍还帮了不少忙,给武长风讲解了不少军伍之间的关窍和官场之间的一些潜规则。 武长风很多没有弄懂和疑惑的事情,就此也迎刃而解。 与此同时,营地之中的募兵也在有序的进行着。 周杰也选了两千的军兵出来,领兵屯驻在阳泉的城西。 对于周杰,吴绍明显就没有那么的宽容,不过场面之上自然也是没有让其难堪。 毕竟武长风的决定,他还想和跟武长风建立良好的关系,虽然此时的他官职全场最大,理应他来协调善后之事。 但吴绍不是傻子,依旧以武长风决断为先,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武长风卖给了周杰选兵的人情之后,周杰的态度越发的尊敬起来。 每天早上都会亲自前往营地之中问安,而且在晚间的时候也领着人来汇报军中的近情,完全是将其摆在了下属的身份。 第184章 张口就要? “这一次泉阳大捷,你也证明了自己。” 吴绍压低了些许的声音,郑重的说道。 武长风笑了笑,道:“都是属下将士敢打敢拼,辽兵那边也不错。” “说到辽兵……”吴绍拉长语调:“反正你多留一个心眼就对了。打不过就撤,不要硬抗,虽然说是什么军令如山,但是有时候该走就走。” 吴绍声音也低沉了许多,继续说道:“现在那些流寇到处在跑,湖广、河南、陕西这些地方都是流寇,朝廷想要剿这些流寇,都需要兵,就要依仗我等。” “你手底下有兵敢战,很多事情只要不做的太过分,督抚军门最多斥责一二,不会真把你如何。” 武长风微微侧目,吴绍现在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了。 吴绍现在所说的话,就是其之后行事一贯的准则了。 “打仗进剿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别误入了流寇的埋伏,打了多年的仗,这些流寇一个个比猴都要精明。” 吴绍的目光幽幽说道:“有些军令不听也罢,最好是拖延些时间糊弄过去。真要是听了军令,到时候兵败了就算是逃回来,论罪下狱都是还轻的。” 吴绍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武长风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逃不可怕,只要士兵还在就行,但败逃,死了士兵,无论你是不是打仗,必然是有责任的。 如今的风向便是重文轻武,朝廷多年以来一直是以文制武,武官的地位卑微。 但是现在兵荒马乱,掌握着兵权的武官实际上的权柄却是在与日俱增。 辽镇的将门现在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兵权,似乎能够给他们带来更高的地位。 权柄与日俱增,但是地位却仍旧卑贱,这期间心中的落差自然而然就已经形成。 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官们正开始意识到一些事情。 他们手中所握持的兵权很重要,重要到只要他们手底下有一支强军,无论是督抚还是朝廷,都会对他们的态度尊敬许多。 就是偶尔抗命,也不会过多的追责。 吴绍正是意识到这一点,而他也正在不断的试探着所能触及到的底线。 武长风的心中冷然,明庭用人的方式,却是令人寒心。 赏罚不均,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之事多入过江之鲤。 军兵众多则作为依仗,犯事只是斥责一二。 遵从军令遭遇兵败,制定方略的主官没有半分的罪责,却是要问责于遵从军令的人。 轻则论罪下狱,重则斩首示众,如此行径,如何不叫人心寒。 “不说这些事了,如今这些糟心事多的是,一件件的都放在心上,只会更加的烦心。” 吴绍笑了一声,让空气之中原本烦闷的气氛略微的轻松了一分。 “我听属下说,你对于练兵有些心得。你练的那墩军士兵我见了,确实有些门道。” “不过这几日我看你在俘虏营中招募军兵的方式,却是有些奇怪。” 吴绍眉毛微挑,指着正在营中募兵的募兵官问道:“你挑选的这些辅兵都是流寇中的饥兵,这些人气力都没有几分,很多人甚至连血都没见过,为什么你要挑这些人来。” 武长风的目光顺着吴绍的手所指的地方投向营中。 此时俘虏营地之中的募兵官身后已经是聚集着不少的人,这些人正是通过甄选了人。 “流寇之中的精骑和马军,皆是从战场之上搏杀出来,都见了人血,手下攒了不少的人命。” 吴绍目光闪动,他确实有些看不懂武长风挑选兵员的标准。 “平野之上,就是十个饥兵也打不过一名精骑。” “征募辅兵,多数营将都是从贼中精骑、马军之中挑选的健勇。” “俘虏营中马军和精骑不在少数,为什么你不从这里面选人?”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饥兵个个几乎都是骨瘦如柴,衣不蔽体。 体格都偏瘦弱,甚至让人担心他们能不能够拿得起长枪,更别说什么披甲作战了。 至于那些体格稍微健壮的一点的步队流寇,皆是无一例外被排除在外。 吴绍转头看向武长风,他不明白武长风为什么这么选兵。 就是真是选辅兵去运送辎重,搬运盔甲做些杂活,起码也要选一些体格健壮些的。 这些被选出来的饥兵连最低选兵标准都达不到。 “你不从那些精骑和马军之中选兵,到时候俘虏营中剩下的那些精骑、马军你准备如何处理?” 吴绍靠在了椅背之上,询问道。 “这些人是不可能的遣返的,你应该清楚。” 吴绍问出的这个问题,武长风一早就有想过。 俘虏的流寇,明庭对于其的态度,基本都是遣返原籍,或则是交给地方官员去就地安置。 但是那是对于饥兵和步队还有老弱。 流寇之中的老匪,也就是精骑和马军,一般都是先看能不能招入军中。 不愿从军者,直接诛灭。 当初杨鹤在任期间,还是主张以抚为主,所以多允诺招安。 但是洪承畴上任之后,一改杨鹤以前的方针,主张以剿为主。 对于流寇之中的老匪从来都是赶尽杀绝,只有在彻底击溃了之后,才会考虑征募其中一部分的老实的作为兵力补充。 对于降兵降将都是严加约束,多方掣肘,以防止其再度反叛。 “这部分人从贼日久,不可能再老老实实的去做普通人。” 这些人结局,武长风一开始就已经是定下。 他准备用这些精骑还有马军的首级,在新军之中立威。 现阶段的流寇之中,能够做到精骑和马军之中的人,其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血案。 十个之中全部杀了,绝对有冤枉的。 但是十个里面选出九个杀了,也绝对会有漏网之鱼。 “放他们归乡,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再度反叛,到时候会影响更多的地方,造成更多的恶果。” 武长风很清楚后果,他也清楚是什么逼反了这些人。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能力改变这些事情,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两相其害取其轻。 等到日后有了能力,有了办法,再来从根本之上改变这个问题。 吴绍神色微动,他感受到了武长风身上的杀意,心中不由微凛。 气氛一瞬间就此沉默了下来。 “既然不能放归乡野,你也没有想要招收想法,我营中缺些辅兵,这些人给我吧。” 良久之后,吴绍终于是再度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武长风转头看着吴绍。 给你? 这是恳求还是命令? 武长风自然有些不爽,老子抓到的人,即便你吴绍是正军,现在关系也算可以,但也不能空口白要吧? 怎么处理,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啊…… 第185章 潜规则 此时的武长风对吴绍有些不满。 自己挑选之后的俘虏,怎么处理,那应该由自己决定,吴绍开口就要,不但过分,还越界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是吴绍的俘虏,武长风开口索要,他能满意? 而吴绍见武长风脸色不佳,连忙再度开口说道:“我并不白要,这样……” 吴绍沉思一会,继续说道:“泉阳城外的俘虏营中还有五百余名精骑,每个人我可以为其出四两纹银,买下他们的命。” “马军我能招一千五百人,每人二两。” 闻言,武长风挑挑眉。 他能想到吴绍会搬出兵部压自己。 毕竟,虽然是他的俘虏,但也是大明的俘虏,那就归兵部管辖。 可以说,正军是在兵部直辖,关系密切。 而墩堡则是边军,与兵部直接联系并不大,关系几乎没有。 但万万没想到,吴绍这人还挺会办事,直接花钱买。 这就很符合武长风的心意了。 流寇之中的精骑,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个个手底下都有人命。 很多人原来就是营兵或是卫军出身,无论是骑术还是武艺都颇为出众。 因为但凡是稍差一些的人,都早已经是死在官兵的数度围剿之下。 现在流寇之中还活着的精骑,无一不是尸山血海之中杀将出来的。 练兵并不好练,现在哪里有什么机会可以让人好好练兵。 吴绍这几天看得清楚,他虽然大字不识,但是他带了多年兵。 武长风派人在俘虏之中选兵选出来的兵士特点他都清楚。 再加上之前看到武长风练出来的那墩堡战兵,吴绍已经算是看出了些门道。 这些选出的俘虏都是新贼,也就是被裹挟者。 这些人基本都是被当作炮灰的饥兵,大战之时推出来充当肉盾前驱。 没有什么优点,胆气也很弱。 原因很简单,那些胆气大一些,敢于搏命的,要么死在了阵前,要么被选为步队或则是马军了,不可能还是饥兵。 唯一可以算作优点,或许就是老实听令。 从那些人的眼神之中,吴绍看到的全是畏惧。 那些人畏惧募兵官,畏惧守卫营地的军卒,畏惧命令。 “吴营总近日以来对我多有提携,在下如何能够收钱。”武长风还是谦让了一下。 一个人四两,五百余人便是两千多两,马军二两,就是三千两。 合计已经超过了五千两,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之前获得的十七万那么多,是因为击溃虎军,截取了虎军大部分的辎重。 寻常的战胜哪里有那么多的银钱。 流寇的首级功现在可并不值钱,一个首级都换不了一两纹银。 就是兵部核实是斩杀的精骑,但是最多也就是一两,没有再多的了。 核实军功的官员基本对于大规模的斩获都是不断压低军功,因为赏银各种都需要要花费银钱。 武长风现在并不缺钱,五千两白银和吴绍的人情,在现在而言,还是吴绍的人情更重一些。 拥兵自重的这条路不好走,必须要拉拢更多的人。 所以,武长风思索了些许的时间,最终他还是决定劝说一下吴绍。 吴绍虽然先前印象不咋地,但是对他却并不算差。 甚至还颇为推心置腹对他说了很多的事情。 这些事情武长风虽然知道很多,但是也是引为后世站在第三方的视角所以才那么的清楚。 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些事情和关窍无疑是吴绍一路历练摸爬滚打悟出来的道理。 “这些时日若是没有吴参将提点,只怕是日后在下肯定会在犯不小的错误。” “在下阅历不深,见识浅薄,但是在下很清楚一件事。” 武长风目视着吴绍,说道“流寇之中的精骑和马军确实见过血,打起仗来也敢拼杀。” “但是他们长久以来都是散漫混乱,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军纪,他们对于纪律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他们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军兵。” “历朝历代,世间强军,皆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 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招募普通的农民或者流民,军户。 收降降兵是允许的,但是没有命令,自己去招兵那基本就是有造反嫌疑了。 被查出来,最轻都是革职…… 吴绍摆摆手:“这些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就按照我说的来,烦请武大人配合一下。” 吴绍执意,武长风也不便说什么。 …… 在俘虏营中的募兵也已经结束,一共募集了两千七百人,取了一个整数。 两千七百新募兵被迁移到了城北的营地之中。 随着北方辅兵营的落定,泉阳城四方现在共有四营。 北营是辅兵,西营是周杰,东营是劲勇堡,南营则是俘虏营以及辽骑的驻地。 北营校场之上,两千七百名新募的辅兵皆是列队而立。 武长风坐在将台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校场之上的一众新兵,心中思绪翻滚。 最近几场大战下来,一路历任甲长,百总。 军功核准花了不少的时间,但是封赏的文书来的却是飞快。 核准军功的官吏几乎是和吴绍一起离开的。 吴绍在泉阳一共停留了四天的时间。 来的时候带了两百余骑,走的时候时候,不算带来的亲从,一共领走了两千人。 武长风将周杰挑完之后剩下的所有精骑,全都送给了吴绍,剩余的马军则是让吴绍派人去随便挑选。 那天武长风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吴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武长风没有读心术,吴绍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但吴绍确实是有所触动。 只是武长风并也不清楚仅凭只言片语,究竟能否影响到吴绍多少,又能够使得吴绍改观多少。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武长风需要担心的,因为无论是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就在四日之后,也就是八月十九日,使者就已经是抵达了泉阳城。 第一封自然是给武长风,百总的头衔直接被摘去,直接由百总升为千总。 至于军职,也就是有品级的官职,还是需要等上一段时日,这就属于王光誉的权柄之外了。 泉阳大捷一战击破数万众,除去了流寇三路大军的其中一路,解除了宣府镇,怀来,保安乃至京师的后顾之忧。 这一份功绩,足以实授千总。 武长风一开始就清楚多半只是千总,游击基本是不可能。 大多数将领在成为总兵之前,多是历任游击、参将、副将,最后才是总兵。 靠着不断积累的军功依次晋升上去。 千总的身份武长风已经很是满意,新营的兵额拟定为两千人。 这个兵额已经不少了,一般游击能领的战兵只在千人左右。 因为除了原本的辽骑的兵额之外,其余的兵额都是按照步卒的标准发放。 王光誉的意思很明确,你武长风能打就多打,就是希望武长风之后招募,都招募步兵。 两千人的兵额,也就是说现在武长风还可以招募一千余人。 募兵权王光誉也已经给了,允许在保安州内各州县之中公开募兵。 既然有募兵权,武长风自然是不会再从俘虏营中募兵。 现在多地残破,大量的流民为了躲避战乱,汇聚于保安州的府城周围,这些人便是最好的兵源。 招募降兵补充兵力,作为辅兵属于潜规则,所有人都是如此。 第186章 吃空饷 武长风一共收到两封信。 一封是自己晋升千总。 实则上,武长风本身掌握的兵力,早已经达到这个职位的上限。 另外一封印信,是给周杰,论其反正之功,将其授为坐营。 所谓“坐营”也是营将,有别于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营将。 虽然也是独自领兵,但是却是直属于总督管辖,营中军兵称为“标兵”。 带领标兵营的营将,被称之为“坐营”,当然也有称为“中军”。 每一任总督麾下的标兵营的称呼基本都有变化,其营下的编制也基本各有不同。 明末的镇戍营兵制极为复杂,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颇为混乱。 周杰成为营将,武长风并没有意外。 又有反正之功,又是大胜,又带兵归降,还不封赏个营将,做出千金市骨的举措。 只怕是后面没有多少人会选择投降了。 但武长风一直没有想过,王光誉会将周杰直接编在标兵营中。 不过在仔细思索之后,武长风感觉王光誉做出的决定确实是出于深思熟虑。 周杰麾下大部分的军兵都是流寇出身,放在身边最好节制。 周杰本人因为和李氏私通,加上泉阳反正,便是和流寇之间水火不容,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 而且将其归拢于直属,可以断绝其站队靠向其他人,便于控制。 同时,王光誉让周杰一众士兵暂时驻扎阳泉县,至于日后怎么安排,那就不管武长风什么事了。 …… 此时的武长风目光凝重扫视着校场之上的一众新兵。 如今,募兵结束已经是过去了七天。 大部分的募兵都是饥兵,所以武长风并没有立即下令训练。 一共七日的时间,七日的时间都是让其在将养身体,当然还有背诵军律。 前三天皆是命人熬煮米粥,让其能够尽数吃饱。 而后才花钱购置了一批肉食,加入了米粥之中。 在第五日的时候,将所有的米粥换成了干饭,稍微加多了些肉和菜。 这些被招入了营中的新兵身体都已经是好了许多,脸上的菜色也都稍微消退了一些。 不过要想完全恢复,恐怕还需要起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些饥兵只是平时吃得少,并非是没有吃食,体型偏瘦罢了。 好生将养半个月绝对能够养回来,现在武长风并不缺钱。 劲勇堡就在北面不远处,只要有银子,在宣府镇和保安州什么肉食蛋奶都能够买到。 七天的时间,营地之中没有出现任何的骚乱发生,所有的新兵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军营之中,每日背诵着军律。 留给武长风现在泉阳的时间并不多,如今大战结束。 又要进入冬日,可算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朔风猎猎,吹动了将台之上林立的旌旗,也鼓起了四周甲兵所穿戴的罩袍。 武长风收回了思绪,举目望向校场之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麻木不仁、了无生机的脸庞。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他们之前所拥有的一切。 天灾、人祸一样样接踵而至,他们苦苦的挣扎着。 但是却被时代的洪流毫不留情的淹没,他们没有反抗的力量,甚至心中也没有反抗的念头。 他们的衣衫褴褛不堪,他们的身躯瘦弱单薄,他们的生活困苦难忍。 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只是简简单单的活下去,他们都已经是倾尽了全力。 他们的眼中没有杀气,他们之前不过是一群终日在地里刨食的农户。 靠天吃饭,靠地活命。 就如同地上最卑微的的草芥一般,任人践踏。 他们的命运并不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上。 他们的眼中满是恐惧,在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早已经是丧失了对于未来的希望。 他们的一生,他们的一切,他们的苦难,全都无人知晓。 乱世之中……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准备准备,明日回劲勇堡。” 武长风下令。 张衡点点头。 回到堡内之后,这么多的新兵趁着这段时间,必须要训练的。 而影响一支军队战力的无外乎四点,后勤、武备、训练、思想。 身为士兵,一应后勤都是由朝廷统一调拨。 武备一样也是统一调拨,好在武长风有自己的根据地,什么都可以制造。 换做辽兵和周杰得想办法花钱去购买军械,无论是火器还是刀剑,还是盔甲火炮。 私买军械只要一经查出,便是直接以谋逆罪论处。 他们就算想买,也没有人敢卖。 现在的沈北可以发展火器,攀升科技这一条路,什么私造军械不存在的,没有谋逆一说。 在加上杀敌开宝箱获得物资作为补充。 武长风相信,可以打造一支无敌军队。 同时,要想建立起一支有别于这个时代的新军,那么最先也是最迫切需要改变的正是思想。 当兵吃饷,拿钱卖命,这就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最为朴素和基本的思想,无论中外。 很多人都认为明末之时就已经开始全面落后于欧洲了。 但实际上这种观念,无疑是站不稳跟脚的。 他们拿出各种所谓的资料,武器,来证明欧洲的先进,明末的落后。 但是却是对于同时期的欧洲军队的表现闭口不谈。 欧洲的某些火器在多年的战争确实在领先一些,但是却远远没有到形成代差的地步。 明朝也并没有固步自封,工部的工匠很容易便彷制了那些火器,并开始运用于军伍之中。 很多人以为的明末,明清双方拿着刀剑长枪,拿着少量的火绳枪,最多加上一点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相互交战。 实际上的明末,明清双方大规模的列装火器,使用火炮。 松锦大战,明清双方共列兵二十四万,其火力烈度远胜于同时期的欧洲陆军。 到入关前夕之时,清军中拥有的红衣大炮数量已经迫近了百门,至于威力稍小一些的大将军炮之类的火炮自然也不在少数。 全世界的火器这个时候都在彭彭的炸膛,炸膛并非独属于明朝的专利。 使得排队枪毙战术产生的燧发枪,一直到十七世纪的末期,欧洲才开始大规模的列装。 这个时期的欧洲还处于三十年战争之中,整个欧洲仍然是处于一片混乱。 在明末这段时间,欧洲军队仍然充斥着大量的雇佣兵,甚至以其为主,其兵制仍然处于落后的状态之下。 法国在三十年战争之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属于胜利的一方。 正是因为三十年战争,所以法国的陆军取代西班牙成为欧洲第一陆军。 但是在战后统计之时,他们却发现他们实际拥有的军队,甚至不到纸面上的军队的一半,吃空饷的情况极为普遍…… 第187章 平常之人 武备、人数、各项物资分配情况皆是参差不齐,编制混乱不堪,衣着五花八门。 甚至连统一的军服都没有,后勤保障体系更是一塌湖涂。 士兵因为领不到军饷而像蝗虫一样,很多时候大肆劫掠,军纪败坏使他们毫无忠诚感可言。 他们能够赢得战争,并非是因为他们更强,而是因为对手更烂。 后人所划分的现代军队、近代军队、封建军队,划分的办法各有不同,众说纷纭。 武器是一个很大的影响因素,尤其是在后世热武器普及,且威力越来越大的时候。 历史已经证明了,拥有誓死勇气的军队在武器存在代差的情况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一旦双方的军备处于同一水平之时,能够决定战争胜利的便变成了人。 在这个时期,无论是明清还是欧洲各国,都是属于旧军的范畴。 武备之间相差都并不太大,并没有存在代差的情况。 能够影响战局走向的最大因素,正是军兵的勇气和意志。 在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最终能够一锤定音,还是最后的近战交锋。 而近战交锋,便是最考验军兵勇气和意志的时候。 脑海之中只想着当兵吃饷,只想着劫掠发财的旧军,他们的战斗力始终有限。 戚家军之所以强盛,不仅仅是以为戚继光的赏罚分明,不仅仅是因为其对于军事的见解,火器的运用。 更是因为戚继光深谙这个道理,深知思想对于军兵的影响究竟有多么的巨大。 戚继光所做的凯歌,为戚家军的众人所传唱,在其后也逐渐成为其军的军歌。 开口两句便是:“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最后则以“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作为结尾。 第一句万众一心,教导军兵应当齐心竭力,而后第二句以影响民间最深的忠义为切入点。 最后以报效天子以及拯救万民,寻觅封侯,光宗耀祖为结尾。 戚家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就是一支具备着家国情怀,有着坚定的信仰,领先了整整一个时代的新军。 之所以能够血战不退,能够杀伤百众而自身不伤一人。 正是因为他们有别于这个时代,领先了其他人整整一个时代。 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在战场之上正面击败过戚家军,哪怕一次。 …… 此时,校场。 一众士兵站立。 武长风缓缓站起了身来,他的动作也引得了校场之中所有人的瞩目。 两千七百人紧密的站在一起,实际上所占的地方并不大。 武长风缓步走到将台的前方,那里新修了一处简易的发言台。 发言台上有三个用铁皮捆扎而成的简易扩音器,确保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传入众人的耳中。 “我是你们以后的主将,我是武长风。” 武长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随着扩音器的扩大缓缓的在众人的耳畔的响起。 “我出身于军户,在崇祯元年当了兵,当兵吃粮,为的只是一条活路。” “我很清楚,你们也和我一样,只不过是为了找一条活路罢了……” 武长风的目光在校场之中一众新兵的脸上游离着。 校场之上,大部分新兵的脸上有了表情上的变化。 他们确实只为了一条活路。 单单只是生存下去,他们便已经是竭尽了权力。 他们本来可以活下去的,虽然过的辛苦。 但是只要想办法,咬着牙总是能够活下去的。 但那些流寇过来,烧毁了他们本就简陋的房屋,抢走了他们的粮食。 拿着刀枪强逼着他们走上了战场…… “我很清楚,你们都是无奈从贼。” 校场之上,众人的表情都被武长风尽收于眼底。 武长风并没有让募兵官强迫募兵,而是开出条件在各营之中,只招募自愿应征的。 “你们的家人,我会派人去浑源州城的安置营地之中尽力去找。” 因为这次招募的新兵实在太多了。强扭的瓜不甜,强征的军兵心中必然生出怨恨。 这份怨气不应当出现在新军之中,而且也没有人知道这份怨气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而武长风开出的条件,最基础的是每月一两饷银。 与劲勇堡的老兵差了一半银子。 只要被选上,第一个月的饷银由募兵官直接发到手上。 三月之后按照考校等级算钱,普通的战兵如果达到最高的等级,一个月可以拿到二两的白银。 第二便是,如果有家卷在虎军的老弱营中的,会派人去找寻离散的家卷。 如果尚在的话,可以为其送上粮米,保障其基本的安全。 校场之上,很多人的眼神不再只是麻木,而是多了些许的神采。 他们很多人的本来已经心灰意冷。 但那些走入营中的募兵官却是给了他们一个希望。 虽说很多人的心里都怎么不相信第二个开出来的条件。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 武长风很清楚这些人的心理,不过他并没有开出一张空头支票。 他登记了每一个人的名字,包括户籍,所住的地方,几口人都让人记得清清楚楚。 武长风特地问了吴绍现在浑源州的情况。 那边已经派了官吏前去管理如今滞留在城内的老弱。 浑源城外只有三四万的老弱,安置分籍等事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 到时候只需要按照户籍的索引,逐户盘查就能找寻到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信息确实没有什么错漏。 等到调令下来,前往怀来州之时必然会路过劲勇堡。 到时候有空闲的时间,让这些新兵和他们的家人可以短时间的重聚几日。 一为收军伍之心。 二为在军伍立信。 收心立信。 朝廷的信用在乱世已经是用的差不多了。 “各位的难处我很清楚,如今连年的灾荒不休,但是赋税、徭役却未止。” “我武长风,只不过是一介武夫。” “对此我实在无能为力。” 武长风提高了些许的声音,握紧了拳头,重重的敲响了身前的发言台。 巨大的震响声通过扩音的喇叭,轰然传入了众人的耳中,所有人的注意皆是为之一定。 “无能为力!” 武长风提高了声音,再度重复了之前所说的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并不难理解。 “我们都一样,在面对天灾人祸之时,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武长风没有再说你们,而是改用“我们”作为代称,将把自己也放在集体的概念中。 校场之上,很多军兵麻木的面孔多了一丝触动。 北方连年大旱,百姓没有能够等来赈灾的粮食,等来的是一封接着一封的加征文书。 大量的百姓、军卒只能是背井离乡,从贼作乱。 而内地承平日久,忽闹兵荒、人无固志、分起从乱。 点燃这第一把火的人并非是什么英雄豪杰,他不过只是一个平常人。 他的名字也很平常,他的名字叫做——王二。 王二在白水发起的民变,犹如是一粒火星落入了干枯的草地之上,霎时间便是引燃了枯草。 大火转瞬之间已成燎原之势,旦夕之间,便席卷了整个陕西,并向着内地快速蔓延。 第188章 话疗 此时的武长风在训话。、 说白了就是在洗脑,让这些精心挑选来的新兵产生认知共鸣,达成思想统一。 这是必要且重要的步骤。 即便是劲勇堡的老兵,武长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召集起来,进行宣讲,时刻巩固他们的初心。 用后世的一句话说,这叫政委。 如果有条件的话,武长风还真想搞几位纠宣讲专员。 现在的宣讲都是由队长担任,队长知道怎么调动自己士兵的积极性,自然需要全方面口才了。 主要就是安抚和纠正士兵情绪,让士兵的思想一致,精神力极其强大。 这样做能极大减少叛逃的概率。 而目前现在的宣讲,也是为了引起新兵的认可和动力,让明日整个队伍返回途中,不至于发生逃走事件。 “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经历,都经历着不同的苦难。”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人,难以清点。” 武长风举起了右手,紧握成拳,高声道: “很多人都说,命运由天定,无能为力,是命当如此!” “但是我从来都不相信这种说法!” 武长风停下了言语,他的目光从校场之上一众军兵的身上缓缓扫视而过。 “天下间最为痛苦的事情,便是无能为力。” “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但是却无能为力,毫无办法……” 校场之上很多人的眼神之中都显露出了痛苦。 武长风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戳到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伤疤,揭开了他们痛苦的回忆。 天灾不断,人祸不休,官吏腐败横行,士绅豪强霸道。 面朝黄土背朝天,烈日当空也要在田地之中劳作。 哪怕被烈阳暴晒至皮开肉裂,也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刻也不敢怠慢。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他们没有等来日子变好,等来的是如潮水般涌来的流寇。 多年辛勤劳作所获的微薄成果都被付之一炬,甚至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一年三百余天,不敢歇息一日。 好不容易收了粮下来,要想交税,还得先要找粮商折换成白银才能交税。 那些粮商用“入称”买进,“入称”比起官称大得多,本来一石的粮食上称之后最低甚至变成了七斗。 粮商以将一石的粮食,按照七斗的价格收入。 而在买米的时候,粮商又用‘出称’卖米,本是买一石粮的钱,却只能买到七八斗。 徭役、赋税如同大山一般压在他们的肩上。 “我武长风一路走到如今,我只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十分浅显,十分简单的道理。” 武长风握拳下锤,再度敲响了身前的宣讲台。 沉闷的敲击声犹如是一柄重锤一般,敲打在校场之上一众军兵的胸腔。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任何的事物,所有的一切都是‘争取’而来的,没有‘等待’来的。” “如果不去抗争,如果不去争取,如果只是等待。” “那么在未来,仍然还会有无数无能为力的时刻在前方等待着。” “在之前,你们没有办法。” 武长风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 “你们不再是农民,你们不再长工,你们现在是士兵。” “你们手中拿着的不再是锄头农具,你们的手中将会拿着长枪刀剑。” “没有人再能够随意欺辱你们,校场之上的每一个战友都是你们的后盾,包括我在内!” 武长风环视了一圈校场之上的众人,郑重道。 “你们立下的所有功劳我都不会将其忽视。” “我不会永远只是一名千总,同样的,你们也不会永远只是一名普通的军兵。” “在将来你们也可以成为队长、旗总、百总、把总、千总,甚至成为游击独领一营!” …… 注视着太阳逐渐西斜,武长风的心也逐渐的向下沉去,慢慢的归于平静。 白日里所说的一番话只是一个引子,武长风很清楚白日宣讲的效果。 仅凭一席话便想要改变、扭转人的观念无疑是极为困难的。 其实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唤起那些新兵心中的斗志,在众人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真正能够改变其思想的,是接下来的集会。 在这个时代,讲国家,讲民族,讲大义,很多人都不会在意。 因为他们连活着都已经十分困难,仓禀实而知荣辱,衣食足而知礼节。 国家、民族、大义,太过于遥远,太过于虚妄。 幸福的人生多是千篇一律,不幸的人生却各有悲苦。 相同的遭遇,不同的苦难最能够打动人心,使得其感同身受,使得其同仇敌忾。 这些新兵多是周围被裹挟入贼的乡民。 他们基本都是农户、工人,在封建社会之中处于社会之中的最低层,一直以来都是被剥削压迫的对象。 正常的年份只能勉强度日,遇到荒年灾年。 没了粮吃,就得找地主借,春借一斗,秋还一斗三升。 还不上欠款,只能继续欠着,说白了就是高利贷。 很多人被逼着无路可走,只能卖儿卖女,乞讨他乡。 在平日间,他们很多人便已经是受尽了欺凌。 而当那些流寇到来之后,强行将他们裹挟入营。 他们被编为饥兵,临战当先,作为炮灰,朝不保夕。 营地之中,灯火逐渐燃起。 夜晚的黑暗使人畏惧,同时也使人变得更为情绪化。 武长风站在瞭望台上,俯瞰着营地之中。 两千七百人,一共六局的战兵,皆是处于各自的驻地之中。 武长风一共派了六个人去宣讲,下到了每司之中。 其中便有张衡,贺队长,小梁子,吴安,周长寿等。 至于熊冶和黄虎,那都是大老粗,骂人还行,不符合宣讲的形象。 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引导,引导着底下的军兵说出他们各自的曾经遭受的苦难。 绝大多数的普通农户或多或少都受过地主恶霸欺凌和侮辱,被卷入了流寇的浪潮之中,战乱使得他们失去了一切。 起初,营地之中只有寥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而后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瞭望台上,武长风看得分明,营地之中的很多新兵情绪已经是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 原本传来的喧哗声之中,混杂着哭声一同传来。 武长风并没有慌张,但是他身旁的一众亲卫全都神情紧张无比,皆是擎刀在手。 在他们看来,这是营啸的前兆。 武长风只是抬了抬手,止住了周围一众亲卫的举动,这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 这并非是营啸的前兆,武长风很清楚。 而且就算真是营啸,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骚动。 这里的军营之中就是连一块大一些的石头都找不到,这些新兵接触不到任何的兵刃。 而与此同时营地之中的哭声也正越来越大,已经是掩盖了其他的所有声响。 第189章 凯旋而归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整个营地之中的气氛几乎是与前一日截然不同。 武长风明显能够感觉营地之中的一众新兵们,彼此之间似乎变得更为亲近了一些。 就是精气神都不是昨天所能比拟的,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便是宣讲的作用,能让新兵彻底释放心头的压力,迎接真的开始。 武长风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回去的路上,不会发生什么幺蛾子了。 这些新兵会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走。 挥挥手,张衡在一边大吼一声:“回家!” 两千七百人的队伍开始集体开拨,从阳泉县北门出发,向宣府镇方向行军。 这些新兵还未接受过劲勇堡的正统训练。 走起路来,不成章法。 好在有队长在一边吆喝着,队伍歪歪斜斜,但不慌乱,有条不紊的行进。 县令王兆麟满脸不舍,站在武长风身边说道:“武大人这就走了?” 在他心中,最想让这些士兵离开的,不是武长风队伍,而是周杰的兵营,罗桂忠的卫军,还有赵怀良的辽兵。 劲勇堡的士兵极其守规矩不说,重要的是几乎不用阳泉县供养粮草。 他们带足了自己的口粮。 而其他三支军营就不一样了,少了王兆麟的补给,得饿个半死。 王兆麟虽然是一县之长,但供养粮草也是有心无力。 毕竟是灾荒年月,他哪里有那么多粮食。 虽然上面已经答应进行物资补给。 但鬼知道什么时候到。 届时武长风一走,他可压不住这些丘八。 所以,王兆麟一看劲勇堡就要离开,是万分不舍的。 武长风说道:“马上就要入冬,王大人不必担心有敌人骚扰,敌人也折腾不动。” 王兆麟心中苦啊。 这是敌人的事情吗? 是自己人的事情啊! 他只能哀叹几声,他可关不住武长风去向。 一边的赵怀良此时此刻才知道,武长风的真实身份是边军屯堡的人。 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以为武长风是兵部的人,威风凛凛,做事果断,竟然没看出破绽。 但凡知道武长风的身份,也不会被他唬住啊! 不过,虽然他心里不爽,但对于武长风的能力,赵怀良是打心里极其钦佩的。 特别是派人潜入敌营,寻找突破点,寻找反叛之人周杰,还真让他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更为让赵怀良竖起大拇指的是,武长风是长官,冲锋陷阵不在话下,手上的武艺无比挑剔,说是一个打五个都是稳的。 那一杆长枪舞得简直惊为天人,杀敌更是虎如羊群一般。 赵怀良推算过,如果让他单挑武长风,不出三个回合,就要被斩于马下。 他对武长风的实力是相当崇敬的。 这样的猛将,带出来的士兵也是凶猛的一批,与辽兵的凶猛程度不相上下。 当然,如果让辽兵和劲勇堡的士兵对垒,赵怀良知道,辽兵可能打不过劲勇堡。 无他,劲勇堡的士兵纪律性,协同性,一致性远超辽北。 尤其是大规模作战,他们传递信息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赵怀良怀着复杂的心情,拱拱手:“赵某恭送武大人,不知何时才能并肩作战。” 武长风转头看了一眼赵怀良,笑道:“同为大明效力,早晚还能遇到。你的部下不错,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随时过来找我,万不可为了面子导致队伍散了。” 武长风对于辽兵的表现整体满意。 他有想过吞并辽兵。 但想想也是不可能了。 这支辽兵不属于怀来州,是兵部直接指挥。 如果不是这次防御虎三震,王光誉都指挥不动他们。 不是一个系统的兵马,武长风强行吞了,赵怀良是否愿意不说,兵部得大发雷霆。 要知道,当前内地剿匪,辽兵可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存在,他们未入关之前,那可是与鞑子掰手腕的力量。 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能活下来的,都是好兵。 所以,武长风可不想看着辽兵原地崩散。 这些辽兵若是走投无路,后果只有两个,加入敌寇,或者加入鞑子。 任何一方势力,都是武长风不想看到的存在。 他能打得过辽兵,但一个人能杀几个? 还不得大明的士兵去清剿。 杀掉一个辽兵,大明可能要付出与杀掉一个鞑子兵一样的代价。 五换一说的都是好听的。 此时的赵怀良拱手作揖:“承蒙武大人厚爱,若是真有麻烦,烦请武大人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武长风笑了笑:“赵大人不必忧心。” 赵怀良大松一口气。 他是知道武长风有实力的,单单那些新奇的物件就让他大开眼界,能搭上武长风的恩惠,他可是求之不得。 另一边的罗桂忠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是卫军,驻扎地不在阳泉,择日也会离开。 罗桂忠与武长风寒暄一番,气氛融洽。 武长风看着劲勇堡队伍差不多已经全部离开县城,转头看了一眼周杰。 周杰当即单膝跪地:“多谢武大人美言抬爱。” 武长风将其扶起:“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一战没有你的协同,不会这么顺利。你暂时驻扎阳原,听候调遣便是,如果有问题,可找赵大人协商,解决不了,一同去劲勇堡找我便可。” 周杰这支队伍武长风也是看好的。 打算作为外援和奇袭使用。 周杰一脸希翼:“恩谢武大人!” 武长风最后看一眼众人,拱拱手:“那就这样,承蒙各位协助,此战大捷,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众人回礼,目送武长风骑马而去。 …… 悬照天地的太阳慢慢变红,山峦像被刀沿着脊线剜过,红得发腥。 队伍行进三天后。 终于看见劲勇堡的轮廓。 此时的堡外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大多数都是军户家眷在商户摊位挑选日常杂货等物。 火锅店依旧火爆。 甚至还有外地人过来一尝美食。 大部队凯旋后。 城墙上的巡逻队当即鸣鼓,打着梆子,扯脖子大吼: “武大人回来啦!” “咱们的队伍回来啦!” “各家各户的妇人,快出去迎接,看看自家老爷们!” “城门口站着人快点让开!别耽误士兵进城!” “嘶!!!怎么这么多人?” “这叫壮大懂不懂!” …… 劲勇堡一阵鸡飞狗跳。 军户的家眷沿街翘首以盼,寻找自己家的男人。 而商人双眼放光。 一看就知道打了胜仗,否则队伍不可能增加这么多。 那岂不是意味着……武大人要进行大规模赏赐? 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武长风骑着高头大马,对着身边的张衡等人嘱咐着:“马上开放新的兵舍,安排新兵住宿休息,明日举行庆功宴。” “是!” 一众队长应答着。 第190章 开宝箱 大部队回到劲勇堡后。 武长风安排队长带着新兵入住兵营。 劲勇堡早在规划之处,就留有充足的地皮建设兵营。 这段日子木匠总头赵巩带领劳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建设兵营。 一座座兵营拔地而起,连成一片。 按照武长风的设计,最大话利用空间,床铺都是上下两层,可以在有限的房屋内,塞入两倍人数。 到了冬天,也不至于房屋太大而造成取暖不佳的效果。 与此同时,堡内的妇人开始忙活起来,。 大部队连续行军三天三夜,风餐露宿,自然要吃口热乎的。 简单的米粥和肉丁,对付一口,至于大餐,要等明日庆功宴才能开始。 武长风又安排了一番其他事宜,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这才向家中走去。 郑秀娘和霍氏早早就院门口等待武长风,翘首以盼。 当武长风骑着高头大马抵达之时。 两人急忙跑过来,。 “娘!” 武长风满脸笑意唤了一声。 霍氏高兴非常,打量自己的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劳累的吧不行吧?快进屋。”郑秀娘招呼着。、 武长风道:“行军打仗就这样。” 进入屋内。 武长风在郑秀娘的帮助下脱下战甲。 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武长风舒缓一声,问道:“秀娘,墩堡没什么大事吧?” 武长风离开这段时间,已经将墩堡的运行安排的巨物细致。 并让郑秀娘代为监管。 说是监管,其实也没郑秀娘什么事,唐禾留守墩堡,一般不会出什么差错、。 郑秀娘回道:“一切良好,堡垒的军户和匠人各行其职,唐禾安排的井井有条,就是姜常溢那边忙碌一些。” “嗯?堡内发生瘟疫了?”武长风闻言心中咯噔一声。 姜常溢可是郎中。 他那边忙碌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明有太多人患病。 这可不是好现象。 但郑秀娘摇摇头,笑着说道:“并不是咱们病人多,而是周边的墩堡听闻咱们墩堡治病一绝,都跑过来看病。” 武长风哦了一声,心中石头落了地。 他给姜常溢和杜明月留下一本后世的赤脚医生手册。 虽然有很多土法子治病在当前的大明时代还无法利用。 但其中对于医术的提高,那可是领先几百年的见识和思路。 对于他们两人的医术提升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了名声,其他墩堡自然口口相传了。 “对了,还有些墩堡的军户跑过来,要加入劲勇堡,这方面事情唐禾去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郑秀娘说着。 武长风点点头,郑秀娘管管妇人还行,涉及军事那就两眼一摸黑了。 武长风摆摆手:“行,不说这个,明天我去处理。” 两人又聊一会,郑秀娘和霍氏便离开。 此时的武长风打个哈欠。 实在困的不行。 但他没有当即睡觉,他行军打仗是为什么? 自然是开宝箱啊! 同时,每一次亲手杀敌还能增加属性和寿命。 简直一箭多雕! 武长风神识一沉。 一块面板呈现在眼前。 【武长风:千户(统领士兵:士气+20,战斗+20)】 职位更新了。 士气和战斗力也得到增加。 这个无形的加持,也是武长风必备的法宝。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劲勇堡英勇善战的一部分原因。 虽然训练有素,但规则加持的影响也不能忽略。 【力量:117】 【速度:102】 【气血:111】 【寿命:37年(正常死亡)】 属性全线暴涨。 就是寿命增长有点慢。 当然,武长风并不是贪得无厌的家伙,能增加寿命也是极好的。 【储物:塑料脸盆,指甲刀,方便面,自热米饭……】 【普通宝箱*40,中级宝箱三个。】 这一次泉阳大战,武长风杀敌一共四十个,战绩不菲。 放在士兵个体上,那可是足够吹嘘很长的战绩。 但武长风杀敌可不是为了战绩,他不需要,只要打胜仗,职位自然攀升。 当然,武长风也不否认,如果让独自一人面对虎三震的大军,片刻之间的功夫就得被乱刀砍死。 他能打,但战胜一支军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还需要劲勇堡的士兵分担压力,然后偷鸡。 保护自身安全,这才是外挂的正确打开方式、。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开宝箱! “先开三个中级宝箱!” 中级宝箱的物品要比普通宝箱好上等级。 但对于军户来说,普通宝箱内开出的物品,都是无法想象的存在。 【你打开中级宝箱。】 【你获得:自行车*10】 武长风:??? 嘛玩意? 自行车? 这东西都干出来了? 武长风看向储物空间,更是一愣。 自行车竟然还是绿色漆面的二八大杠! 武长风有些牙疼:“这玩意若是骑坏了连配件都没有啊!搞什么鬼!” 说实在的,自行车确实是新奇。 但实用性不是那么大。 聊胜于无了。 继续! 【你打开中级宝箱。】 【你获得:复合化肥*10】 嘶! 这东西好! 而且还是复合化肥! 整整十吨! 虽然没多少,但明年扩种杂交水稻绝对够用了。 “不错,不错,有点像样了。” 武长风一脸欣喜。 继续! 【你打开中级宝箱。】 【你获得:全套取暖设备*10】 武长风一看,当即傻眼。 什么! 全套的取暖设备? 这是什么意思? 武长风有些懵逼。 看向储物空间,这才了解到。 所谓的全套取暖设备,是连带着锅炉,PVE水管和暖气片等物件。 “哎呀我去!” 武长风震惊了。, 不得不说,这个来的太及时了! 要知道,当前的明代可是出于小冰河时期,冬天那叫一个寒冷如冰。 正常取暖,有钱的人家都是烧木炭,没钱的人家烧煤。 那煤可不是什么无烟煤,冒烟咕咚,搞不好就熏死人。 还不如烧木材。 但无论哪种取暖方式,都不如锅炉的循环暖气来得方便保暖。 “好好好!这个好!” 武长风一脸激动:“虽然安装还要消耗一些时间,但时间还赶趟,完全可以在下雪之前完成此等工作量。” 武长风简单的想了想。 母亲和郑秀娘的房间肯定要安装的。 演武厅也要安装。 自己的房间亦是如此。 剩下的给医馆一套。 其余的都给兵营。 “还是一项大工程。” 武长风舔舔嘴唇,不过好在劲劲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啊。 至于怎么熔接管子,那都不是难题! 武长风搓搓手,暂时放下此事。 准备继续开宝箱。 剩下的普通宝箱也有看头。 “开!” 第191章 庆功宴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日。 昨夜武长风将四十个普通宝箱全部开启。 积累一大堆物资。 休息一晚,精气神十足后,便来到演武庭。 不过,他来的方式有些特别,是骑着自行车去的。 何贵,张衡等人早早等候。 当他们看见武长风的身影后,集体吓一跳。 甚至有人揉着眼睛,脸上泛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更多的是目光惊骇,长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因为…… 他们看见武长风不知道骑着什么玩意,好像两个圆在滚动,双腿画圈蹬着,整个人便移动起来。 “嘶!!!武大人这是骑着什么东西?” “也不是马啊,他怎么会移动?” “不用迈开双腿,都能走路吗?” “怪哉怪哉!” “大人,大人,您这是什么物件啊,好生神奇!” …… 武长风将二八大杠自行车支起来,抖抖身上衣裳,笑着说道:“没见过吧?这是昨日神仙赐予我的物品,说什么叫自行车,我也不太懂,倒是和马匹一样,速度还挺快。” 何贵目光都直了,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冰冷的金属质感,奇怪的造型,光滑的表面,让何贵浑身一抖擞,不解的问道:“那它是怎么动起来的?不得摔跤?” 张衡等人点点头。 就两个轮子,而且前轮子还是活动的,人怎么能在上面坐得稳呢。 他们所见的轮子都是横向排列才能达到稳定效果,比如马车。 但纵向排列的轮子,还能保持稳定,实在骇人听闻,前所未见。 武长风说道:“很难解释啊……” 即便武长风来自后世地球,也不懂自行车的原理,大概知道一点角动能。 但据说这并不是自行车能稳定的原理,似乎还没研究明白怎么回事。 连武长风都一知半解,更别提对着大明土著解释了。 何贵吞咽着口水,围着自行车转了好几圈,好奇的问道:“我们也能驾驭?” 武长风肯定的说道:“自然,多加联系,多摔几次就好了。” 众人闻言,当即脸上欣喜的神色。 跟着武长风厮混这么久,他们早已经摸出一个规律。 但凡武长风拿出的新奇物件,那绝对不会只有一个,肯定还有! 而且,武长风对于奖赏丝毫不吝啬,说给就给,绝对不含糊。 巧了,这一次大战获得巨大胜利,庆功宴就在今天举行,按照传统,武长风肯定要奖赏。 若是能有这个自行车奖赏…… 啧啧……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了啊! 众人满脸羡慕和跃跃欲试。 武长风看在眼里,自然知道,目前这个自行车对他们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想要快速移动,只有骑马一个选择。 而现在还多来一个自行车,这若是骑出去,想想都拉风,快哉。 武长风摆摆手。 一众人便收敛起好奇心,跟着武长风进入演武厅。 张衡这边汇报下情况,主要是安排新兵事务,新兵的情绪等等。 目前一切良好。 同事,张衡也提出一个担忧的地方:“大人,眼见就要进入冬日,如今的天气越发喊冷,有些老兵御寒之物缺少,新兵就更别提了,更是一点棉衣全无,咱们得采购一些棉花,让堡内的妇人抓紧时间做成袄子,免得被冻伤。” 何贵本身并不是劲勇堡的人,这一次也是王光誉派来进行督战。 但他对劲勇堡的发展可是相当关心,甚至,他觉得自己也是劲勇堡的一员。 何贵接话说道:“张衡所言确实是关键所在,若是等朝廷下发军袄,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连辽东的士兵袄子都供应不上,所以咱们要自己解决,刚好阳泉一役大获全胜,收获不少金银,理当支出一部分购买衣料。” 唐禾在一边记录,微微点点头,看向武长风,准备批示。 武长风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看向赵理。 这小老头主管堡内生产事务,对堡内非战斗人员最是了解,问道:“赵理。” “属下在!”赵理上前一步,拱手作揖。 武长风接着问道:“据你了解,军户的家属包括父母,孩子亲属等,御寒衣服准备的如何?” 赵理为难一下,实话实说:“回大人,若是军户的家属,因为未曾拖欠饷银,有些储蓄,倒是可以自行添加衣服御寒。但……” “但有些刚来的庄户,那就没得法子了,还得仰仗大人。” 武长风点点头:“统计下生活上困难的家户,上报给唐禾,支取银子,购买衣料,发下去。” “是!” 赵理应承着。 张衡接话道:“那……新兵呢?” 武长风回道:“无论新兵还是老兵,皆有其他安排,无需过问。” 张衡呃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众人心里明白,武长风爱兵如己,定然是心里有数的。 更不会让士兵冻伤。 接着,下面的话题进入庆功宴的安排。 没什么可说的。 高敏一大早就集结堡内所有妇人开始准备伙食了。 同时,张衡还隐晦的提了一嘴,因为劲勇堡队伍极速扩大,从八百多人上涨到两千七百人。 极速扩张带来的麻烦就是队长不够用了。 是时候要将提拔队长等职位提上日程。、 武长风心里有数,道:“庆功宴上,我会做出安排。” 一众人大喜。 这意味这不单单有队长提拔,现在是队长的人,可以得到晋升了,。 又聊了一会,将堡内的事情都安排后。 所有人解散,准备中午参加庆功宴。 武长风则在堡内到处视察。 发现问题及时解决。 又去了高敏等人灶台附近。 郑秀娘干起了监督,指挥忙活着。 武长风倒是让她不必劳累。 而郑秀娘闲不住,随她去了。 同时,武长风提供几个新食材,并指导高敏等人如何去做。 …… 到了响午。 气温开始节节升高,正是气温令人舒爽的温度。 宴席排开。 这一次庆功宴要比以往场面大的多。 将整个校场占的满满登登。 冒着热气的吃食堆满桌子。 随后士兵开始有序入场,并在指挥下落座。 为了防止新兵不懂规矩,筷子暂时不发,任何人敢伸手去抓吃食,直接抽鞭子,让他们涨涨记性,直到遵守纪律性的严重性。 “武大人到!” 亲卫喊了一声。 武长风登上台子,居中坐下。 “何大人到!” 名义上,何贵作为督军,除了武长风之外,比在场任何人官职都高。 自然有通报身份。 何贵坐在武长风身边。 随后便是张衡,熊冶两位贴身近卫上台。 武长风瞭望一眼下面井然有序的校场,满意的点点头。 一边张衡端起酒盅,斟了一杯酒,武长风缓缓站起,举着酒杯。 先是敬天地。 随后敬人和。 庆功宴,便开始了…… 第192章 大鱼大肉,随便吃 武长风三杯酒敬天地人之后。 又发表一番“打鸡血”的讲话。 下面的新兵听的热血沸腾,感觉武长风每一个音节都像一道曙光照耀在他们身上,。 而老兵听得多,就感觉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老兵们更期待下面的节目。 武长风讲话完毕后。 宴席便开始。 妇人们分发筷子,一众将士开始大快朵颐。 宴席上的吃食又多了几个新种类。 “咦?这是什么白色圆圆的东西是什么?” 小梁子从火锅中,好不容易夹起一个滑滑的丸子。 一边的正在忙碌上菜的高敏说道:“按照武大人的说法,是鱼丸,呐,还有这个丸子,是撒尿虾丸。” 小梁子嘴角一抽:“撒尿?谁的尿啊,好恶心!” 高敏切了一声:“不是人的尿,就是一个名称而已,非常好吃,会爆浆,在不吃就没了。” 小梁子吞咽一下口水,瞧了一眼顾队长。 顾队长咳嗽两声:“你吃啊,看我作甚!” “队长先?” “这次你战役你的功劳不小,还是你先吧。”顾队长谦让着。 小梁子翻了一个白眼,他那里能不知道,顾队长这是让自己淌水啊。 他忍着生理上的不适,取来勺子,盛了一个撒尿虾丸,捏着鼻子放进嘴里。 他是真心不想吃这个丸子。 但鉴于武长风不会坑手下士兵。 更不会给人喝尿这种变态操作。 万一是好吃的东西,吃不到那就可惜了。 同时,一桌子的人,无论新兵还是老兵,都在集体看着小梁子,等待他的反馈。 小梁子感觉自己被架到火堆上烤,下不来台,眼一闭,心一横,一口咬破撒尿虾丸。 瞬间。 汁水爆浆,牛肉味充斥着舌苔,味蕾炸裂。 口感紧实爽滑,肉香味浓郁。 小梁子嗯的一声瞪大眼睛! 他已经傻眼了。 虽然汁水滚烫,但他依旧不想开口,怕汁水流出去,更怕美味消散。 ‘好吃!太好吃了!’ 小梁子自从加入劲勇堡后,各位美食也吃过不少。 但从来没有这一次,让他上瘾。 关键是……这丸子之中有牛肉! 没错! 就是牛肉! 小梁子自认为自己不吃尝错,确实是牛肉味。 要知道,无论是大明还是以往的朝代,牛那可是重要的生产资料。 私自宰杀,那可是重罪。 尤其是大明开国事情,洪武帝更是对牛管理非常严格。 小梁子内心震撼的不行,这太他妈也太奢侈了吧? 庆功宴而已,把牛都杀了? 小梁子也不去想那么多,当即做出痛苦的表情,并干呕着,冲着众人摆摆手:“不好吃,你们别吃了。” 顾队长歪歪头:“真的不好吃?” 小梁子摆出极其肯定的神色:“何止是不好吃,难以下咽啊,我是硬生生吞咽下去的。” 其他一看,便失去对撒尿虾丸的兴趣。 转而去吃其他丸子。 火锅本身的味道就足够霸道,在加上煮着鸡肉丸,鱼丸等,那味道自然不用提。 吃的新兵们大呼小叫。 他们何曾吃过这东西? 原本还在担心被编入劲勇堡后吃不好,睡不好,过得和流寇日子差不多。 但万万没想到,祖坟冒青烟了! 不但有干劲整洁的军舍,连伙食都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不是天堂,哪里还能是天堂? 如果大明的军户都像劲勇堡这般,哪里还能有什么寇贼啊! 此时,小梁子计谋得逞,嘿嘿一笑,专挑撒尿虾丸吃。 吃的满嘴流油,异常满足。 “高姐,还有没有撒尿虾丸了?”靠边一桌的周长寿叫喊一声。 高敏连忙指挥妇人送过去十多颗撒尿虾丸。 顾队长回头看了一眼,不解的问着:“长寿,你吃那个干嘛,小梁子说极其难吃,一股骚味。” 周长寿狐疑的看了一眼小梁子。 小梁子脸色一白。 周长寿哈哈大笑:“如果真的有骚味,那火锅之中的味道早就臭气熏天了,队长,你不吃这个那才叫错失美味啊!” “啊?” 顾队长这才反应过来,回头一拍桌子:“小梁子,你他娘的——” 咦? 哪里还有什么小梁子的身影,这家伙早就跑了! 小梁子一边跑,一边喊道:“武大人叫我,我先过去一趟。” “淦你大爷的!”顾队长狠狠瞪了一眼,也叫高敏上了一些撒尿虾丸。 烫熟之后。 顾队长一尝,被震惊到了。 好吃到无法形容啊! “都吃,都吃,这是好东西!”顾队长连忙招呼新兵。 新兵们这才动筷,吃的嗷嗷直叫。 “来,喝酒,你们喜欢喝白的还是啤的?” 顾队长问着。 一桌子新兵面面相觑。 有人试探性问道:“白的应该是白酒吧?那啤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顾队长拎着啤酒瓶:“反正我是喝不惯,给你们了。” 几个新兵尝了一口。 大部分人都不适应,但也有酒量不好的,得意啤酒。 “这才是尿做的吧?呕!” “放屁,这多好喝啊!我就喜欢喝!” “咦……” “不要给我,我喝!” “顾队长,这瓶子能给我吗?” …… 没一会。 小梁子跑了回来,怀中抱着几个不一样的酒瓶。 “队长,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他将瓶子都放在桌子上。 顾队长狐疑的看着:“都是什么?” 小梁子一一介绍着:“这是武大人给咱们的赏赐,这个是葡萄酒,这个劲酒,这个是烧酒,这个是果啤,还有什么果汁。” 众人听得有些发蒙。 顾队长挑选一瓶葡萄酒,一人倒了一杯。 各自品尝一口。 小梁子吧唧吧唧嘴:“酸甜的啊?这也叫酒?” 顾队长皱皱眉:“没劲。” 其他人也点点头。 这是啥玩意啊,酸了吧唧的,不好喝。 此时高敏凑了过来,试探性问道:“不好喝吧?给我们,我们妇人爱喝。” “拿去拿去。”顾队长一脸嫌弃。 接着他们又尝了尝劲酒和烧酒。 一致认为,还是劲酒比较出众,烧酒尚可。 至于果啤和果汁,已经不是酒水了。 给堡内的崽子们拿去喝了。 “上菜喽!” 妇人们端着盘子,热气腾腾的梅菜扣肉,红焖猪蹄,鱼香肉丝等等开始上桌。 小梁子嘶的一声:“我原本以为就一顿火锅,怎么还有菜?武大人真是善人呐!” 不单单是新兵,老兵都傻眼了。 望着油汪汪,未曾见过的菜品,都傻眼了。 好家伙! 真,大鱼大肉,随便吃啊! 第193章 过冬物资 所谓的大鱼大肉,不过是武长风开宝箱得到的“预制菜” 只需放在热水中烫一烫,热一下。 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这种降维的味觉打击,让全体将士们吃的满嘴流油,畅快不已。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 武长风忽而站起身。 全体将士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新兵们不明所以。 但小梁子,周长寿等老人激动起来。 自然是知道下面是什么节目。 但见。 武长风招招手。 有人抬上来一个大木箱。, 武长风伸手打开。 将士们欢呼起来: “银子!” “这么多银子,都是赏给我们的嘛?” “嘶!这次收获要比前几次多太多了!” “呃……看似挺多,但咱们人可不少,平均分下来好像也没那么多啊。” “放屁!新兵有什么资格分银子?” …… 一大箱银子白花花呈现在众人面前,差点闪瞎他们的眼睛。 尽管有人在泉阳战场上,搬运过比这个还要多的银子。 但都不是他们的,而是归属劲勇堡。 而现在,银子被拿出来,自然是犒赏三军将士的。 武长风清清嗓子说道:“这次战役诸位表现优越,冲锋陷阵,顽强杀敌,本官均看在眼里。” “我在说的直白一点,诸位当兵为了什么,我心中清楚,无非就是吃军饷,得赏银。” “这,无可厚非。” 武长风目光环视,继续说道:“但我要大家清楚一点,想要过上和平稳定的日子,不是打几次胜仗就能搞定的,要打很多很多。” “直到将中原大地肃清,你们才能休息。” “如果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将来的日子你们会很痛苦。” 武长风说话毫不留情。、 不过,再次之前,他也会给士兵们“甜头” 武长风摆摆手。 手下取出银子。 “张衡,熊冶统领指挥,战术得当,分配有方,身先士卒,榜样为先,赏银百两!”武长风高声说着。 下面的士兵们惊呼一声: “老天爷!赏银这么多!” “那也是他们两人应得的啊。” “是啊,如果不是跟在熊冶后面,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活该人家拿钱,羡慕不得。” …… 张衡和熊冶美滋滋接过银子。 尽管他们两人已经做到军营高层,但面子实打实的银子,还是兴奋不已,双手接过。 随后,便是各路队长的赏银。 每人五十两。 这个数目也超出了众人的预估。 实在给他们震撼的不行。 最后,便是普通老兵了。 一律每人二十两。 这是劲勇堡建成以来,最大的一次赏银,也彻底将庆功宴推上高超。 至于新兵…… 没有! 他们只有看着的份。 严格来说,这场庆功宴就是他们的耻辱宴。 原则上,只能让打胜仗的老兵参加。 但武长风力排众议,也让新兵参与,就是为了在这一步刺激他们。 武长风道:“想要富贵,想要荣誉,只能自己去战斗!这一次他们老兵拿的银子,下次诸位新兵也会有!” 新兵们一脸狂热和激动的眼神。 那银子可是实打实的发下去。 而不是画大饼啊! 要知道,他们在虎三震军营中,属于饥民炮灰。 每次有了战果,根本轮不到他们,都被上面拿走了。 但为了果腹,只能跟着他们,否则连活都活下去。 而现在,他们不但有床被,还吃上美味的事物,日后在跟着劲勇堡出击打仗,也能拿到银子! 怎么能不激动! 此时的武长风压压现场喧哗的议论声:“如今已经十一月份,入冬寒霜已经到来,为了诸位巩固训练,避免怠于武艺。我决定,整个冬天到来年的开春播种气节,全体将士继续训练!” 这一句话,可把老兵和新兵都干蒙圈了。 这可是冬天啊! 天寒地冻。 连出门都费劲,还训练?不得冻死个人? 士兵们浑身一抖擞。 刚刚吃热乎的身子,瞬间就凉了下来。 按照以往,冬天就是他们休息的时候。 最是受不了在户外,近些年来,被冻死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不明白,武大人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 武长风对于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自然知道,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明代冬天可不是开玩笑。 连建奴被天气影响的都不敢轻举妄动。 实在是冻人。 古代穿的袄子更是无法与后世的衣物相比。 昨天刚刚返回的时候,张衡也将士兵保暖的问题提了出来。 按照他的想法,不增加衣服,怕是有些新兵挺不过这个冬天。 当时武长风并没有给与回复。 现在。 该是拿出好东西的时候了。 武长风挥挥手。 下面的士兵又抬出一大堆众人看不懂的衣物。 “此乃老神仙赐予,冬季防寒的羽绒服,比袄子要保暖十倍!” 武长风拎出一件,抖了抖:“轻盈,舒适性极佳,每人一件,无论新兵还是老兵,发下去。” 将士们纷纷一惊。 张衡也愣住,万万没想到,武大人竟然另有安排啊! 怪不得不出资购买棉花和布料。 他连忙组织人手,指挥士兵们站队领取。 羽绒服有大小之分。 士兵们先试穿,看看大小,合不合身,然后在更换。 小梁子第一个领到羽绒服。 往身上一穿。 顿时全身的热气被锁住,浑身暖洋洋不说,还热出一身汗! “好!这个好!真暖和!”小梁子惊喜的哇哇大叫。 其他士兵也穿上后,各个张大嘴巴惊呼: “嘶!这么轻的衣服,保暖性当真不可思议啊!” “这个冬天不怕寒冷了啊!” “穿上这个训练,绝对没有问题!” “恩谢大人!恩谢大人!” …… 所有士兵都敞开衣服,吃惊和震惊不断。 更有士兵取来麻绳,将敞怀的羽绒服捆绑上。 武长风看得直皱眉,压压手:“来来,都看我。” 武长风取来一件,将拉锁对齐:“这个叫拉锁,一端插进去。” 向上一拉,羽绒服便合拢了。 “记住,别太用力。一旦卡主了,就反过来看看,就是绞住了布料,向下退回去,在拉上来就可以。”武长风嘱咐着。 小梁子等人都懵逼了。 原来不是敞怀的衣服啊? 他笨拙学着武长风手法,插了半天,才将拉锁对其,轻轻一拉。 “哎呦!这个叫拉锁的东西好神奇啊!”小梁子哈哈大笑。 “怎么搞的?小梁子帮我一下。”一边的周长寿急的不行,怎么搞都对不上。 “这样。在这样,然后在这样。”小梁子在一边悉心指导一番。 周长寿终于将拉锁拉上。 “神奇嘿!太方便了吧!” 周长寿来回下山拉着拉锁,好玩的不行。 一时间。 学会使用拉锁的士兵也如周长寿一般,玩着拉锁。 刺啦,刺啦响声不断。 武长风揉揉太阳穴,呵斥一声:“拉锁不能这么玩!否则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坏掉,只有脱衣服和穿衣服才能拉!” 士兵们当即止手,不敢玩了。 待羽绒服发放完毕后。 武长风又挥挥手,这次士兵有抬上来保暖棉裤和棉鞋! 第194章 雨露均沾 单单是有羽绒服,只能抗寒下半身。 而武长风这一次开宝箱,又开出不少御寒的衣物,正好趁着现在,一次性都给他们发下去。 士兵们刚刚见识到保暖效果奇佳的羽绒服。 现在又有棉裤和鞋子。 更加惊喜万分,激动的嗷嗷直叫。 “我本以为发一件衣服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啊?” “嘶!!武大人实乃好官啊!” “这鞋子也太舒服了吧?我感觉踩在羊毛里面了!” “是啊,而且还非常暖和!” “我这双鞋子大了,麻烦换一双呗。” “这棉裤!我敢肯定,这个冬天绝对不会冻伤了!” …… 领取保暖“三件套”后,士兵们当场就开始更换。 一时间,高敏等夫人骂骂咧咧,简直没眼见。 这群老爷们当场就脱下裤子,换上棉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集体耍流氓呢。 趁着士兵领取三件套之际。 武长风又挑出来五套,交给何贵。 “其中给你一套,在劳烦你给周大人一套,另外三套给王大人。” 武长风嘱咐着。 何贵哎呦一声,笑的合不拢嘴。, 他怎么能不羡慕下面的士兵都换上保暖性极佳的衣物? 但何贵有自知之明,他只是王大人派下来督军的。 只要武长风没有掠夺阳原县城的百姓,就算完成任务。 更是不属于劲勇堡的一份子。 自然是眼馋防寒三件套的。 如今武长风主动给,何贵差点乐开花:“这怎么是好,我不能要的。” “咱们之间就别讲这客套了,让你拿着就拿着,我这里还有很多。”武长风回应着。 这次开出防寒衣物,是真的多! 不是按照件数开出来的,是按照重量开出来的,每样都十吨…… 粗略的算了算,单单是最沉的棉鞋,差不多有8000 双! 而劲勇堡的士兵也就是二千七百人…… 简直太多了。 “那我就收下了。”何贵不在退让,美滋滋的收下放好。 这还不算完。 士兵们集体领完三件套后,武长风又发放了棉手套。 是那种不耽误干活的棉手套。 无论新兵还是老兵,依旧人手一双。 手套的发放,又让士兵们集体欢呼: “好舒适啊!这是什么面料做的?” “看不出来,做工真是精湛!” “还不耽误干活!” “恩谢武大人!” “武大人仁爱啊!” …… 武长风挥挥手,让士兵们重回坐席,继续吃吃喝喝。 现场的气氛高涨,士兵们大口吃喝。 尤其是老兵知道,今天喝醉了都没事,若是平日,只能少量饮酒,谁喝醉被发现,必然是要鞭子的。 所以都敞开了喝,反正酒水多得是。 外围。 木匠赵巩,石匠石三,铁匠牛六,火药坊吉庆等一众匠人,看得纷纷眼馋。 他们不是士兵。 但拿的工资要比士兵多一些。 毕竟是手艺人。 优势是不用出去拼命。 但缺点也很明显,赏赐他们几乎是轮不上的。 赵巩吧唧吧唧嘴:“唉,如果不是我老了,真想去当兵啊。” 石三耸耸肩:“谁不想呢,瞧瞧那防寒三件套,羡慕死个人啊。” 牛六倒是无所谓:“我可穿不上。” 众人翻了一个眼,铁匠炉子的温度热的要死,自然是穿不上了。 吉庆直拍大腿:“当初就不该说我会锻造火炮,当兵多好啊。” 那些赏赐就羡慕的让他吉儿发紫。 却不想,就在此时。 张衡跑过来,招呼他们上前。 几个匠人都懵逼了。 怎么叫我们上去? 他们不是士兵,连庆功宴都没资格参加。 毕竟是士兵用命拼回来的胜利,还不配合他们一桌。 众人狐疑着上前,纷纷在武长风面前行礼。 武长风点点头,道:“尔等都是劲勇堡的一份子,冬季来临,少了要御寒,凡是劲勇堡的匠人,每人一套,领回去后,都发下去。” 赵巩等人一愣。 旋即反应过来,集体跪在地上磕头: “恩谢大人啊!” “没想到大人还惦记着我们!” “真是没想到,我们也有御寒三件套,谢谢!” …… 几个匠人笑的合不拢嘴,纷纷将三套件按照各自手下数量临走。 当然,武长风说的很明显,是劲勇堡的匠人才有资格领取。、 那些流寇学徒暂时没资格。 所以,他们在领取的时候,自然把流寇学徒排除在外。 这就是原则。 接着,就是劲勇堡负责生产和杂物的人士领取三件套。 赵理,唐禾,高敏,姜常溢,杜明月等人。 至于郑秀娘和霍氏自然也是有的。 而且还是最好的御寒衣服。 还不止一套。 可以不同颜色换着穿。 随后,武长风又发放了一些物资奖励。 比如保温杯,铅笔,牙膏牙刷,毛巾,不锈钢盆子等一系列小杂货。 只要是个人能使用物品,都当奖赏发了下去。 反正都是白来的,犒赏三军,增强凝聚力。 整个宴席会场那可是高潮一波接着一波。 直到下午。 庆功宴算是彻底结束了。 士兵们喝的东倒西歪,回到军营睡大觉。 只要不闹事,就不会挨鞭子。 今天是特例。 武长风也站起身,喝了不少酒。 在郑秀娘的搀扶下回房睡觉。 …… 次日。 武长风洗漱之后,喝了些米粥,精神彻底传醒,拎着几样东西,来到演武厅。 “传赵巩,牛六。” 武长风披着羽绒服,坐在上位,嘱咐一声。 张衡点点头。 没一会。, 赵巩和牛六便赶来。 “见过大人。” 两人齐齐弯腰鞠躬问好。 武长风抬头看了一眼,他们都换上更为保暖的羽绒服,招招手:“来来,这边有项重要的事务要安排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赶忙上前。 便看见武长风正在鼓捣一个白色管子。 但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打造的,放在手里,重量轻盈。 牛六嘶了一声:“大人,这管子不是铁的?” 在他认知中,能做成管子的,也就只有铁和铜,或者竹子了。 但从来未曾见过这种材质! 武长风道:“这是一种特殊的管子,用来输送热水。” “热水?”牛六和赵固万分不解。 热水还要输送? 直接烧就行了啊! 再者说了,天气转凉,热水输送过去,早就凉透了啊! 这不是白瞎嘛! 而武长风来到一边,指着管子和暖气片,开始解释暖气的原理和搭建的方式。 不说明白,怕他们两个不会干活啊。 第195章 供暖 武长风对于暖气是什么定义,怎么实现供暖,怎么连接管道,怎么在屋内布置等等问题进行巨物细致的说明和解答。 甚至,还去了一趟仓库,指挥人手将锅炉抬出来。, 唐禾也是满心好奇跟着围观。 他负责堡内的物资的看管和发放。 而仓库分为内外两个。、 外仓库都是堡内自主生产的物资。 什么锄头,铁锹等等物。 内仓库他进不去。 那是属于武长风专用。 而让唐禾不解的是,每次武长风进入内仓库,里面便能塞满物资,。 比如这次的御寒三件套。 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根本没见有人抬东西进去,反而源源不断抬出来。 按照唐禾的理解,这是老神仙又开始施法了…… 同时,随着锅炉被抬出去后。 武长风选择一个地点安放。 并进行加固,免得锅炉不稳。 “石三!” 武长风唤了一声。 在人群围观的石三当即跑出来:“大人,我在。” “盖一个房子,将锅炉保护其中,房子不必太大,里面能进出人,方便清理煤渣就行。” 石三望了一眼,当即点头:“我等马上丈量尺寸,今天就能动手盖房子。” 武长风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他便领着赵巩在地上开始划线。 “方式划线的地方,挖开一线深,将管子埋设下去。”武长风嘱咐着。 劲勇堡所在的位置只是北方,并不是关外东北方向,还差了好几个纬度。 虽然此时的大明是小冰河时期。 但一米的地下足够了,并不会被冻硬。 在加上供养的物资都是全套的,还有保温层,足够保证管子内的水源不会被冻成冰。 渐渐的,武长风划线到军营。 “到了这里,管子从屋子下方穿过去,然后进入屋内。” 武长风站在军营内部:“暖气片安装在墙上,一个军营三片即可。” “这片安装完毕后,管线在从地下走,去另一个兵营,如此反复。” 武长风带着赵巩继续规划:“管子从军营出来后,去医馆,火药坊,演武厅,我的宅子,仓库,在回来,连接回锅炉即可。” 这个锅炉并不是很大,按照武长风的推算,管子的长度也应该差不多了。 暂且先连接这么多地方。 日后若是开宝箱,还能开出锅炉等物资,在增加就是。 争取家家户户都连接上暖气。 而赵巩在一边进行记录和画图,又问了几个问题,表示大体已经明白了。 但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赵巩问道:“大人,具体的路线已经搞清楚了。可我不明白的是,怎么连接这种管子啊?” 问到终点了。 这也是牛六为什么要陪着的原因。、 武长风说道:“需要热熔接。牛六,你打造几个这样的物件。” 说着,武长风在纸上画了画。 简易版的后世“电熔焊机” 只不过不是利用电加热。 而是靠炭火。 “把这个烧热之后,将管子一头插进去,管子会融化,在抽出来,与要连接的管子插进去,冷却之后,便连接上去了。” 道理很简单。 而对于没有操作过的赵巩来说,还是陌生和新奇的。 当下。 几人马上来到铁匠铺。 牛六丈量了管子内径尺寸,花费半个时辰,打造一个铁管。 烧红后。 赵巩开始尝试操作。 刺鼻的味道呛的赵巩直咳嗽。 但他的神色非常认真而专注。 热好管子后,将另一个管子对接,双手使劲插进去。 半响。 冷却之后,加水实验。 果然连接处滴水不露! 赵巩瞪大眼睛:“真乃奇物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连接方式!” 武长风笑了一声:“好了,就这么干,管子怎么拐角,对于你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准备准备开始工作吧。” 赵巩兴奋的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大人,您得分配些人手给我,挖一米深的地沟,我这边这些木匠可不够用。” 武长风道:“所有的士兵都听你指挥,让他们去挖。另外,不要急于埋土,全部连接后,要通水试验下,看看什么地方漏水,从连接到合格为止。” “是!” 赵巩得令后,马不停蹄,开始召集木匠,先练习连接管子,免得反工。 同时,武长风命令下达。 全体士兵开始挖地沟。 …… 周长寿挥舞着锄头,将地表破开,开始深挖。, 上面还有士兵将挖出来的泥土移到一侧,免得在滑落下去。 “周哥,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前面的小梁子回头问着。 周长寿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刚好。 唐禾路过,蹲在土沟前,接话说道:“据说是给你们安排暖气片。” “啊?”小梁子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唐禾试图用自己的理解,解释着:“大概就是……军营内不用烧炭取暖,也能很暖和。” 小梁子和周长寿一愣。 完全想不明白。 不烧炭还能取暖? 有点扯犊子了啊。 不过,鉴于武长风的威望,就没有他干不成的事。 众人还是满足劲干活。 因为人多。 挖地沟的速度非常快。 三天之内就挖完了。 然后是赵巩等木匠开始入场。 赵巩让牛六多打造几个可以烧红的铁管,进行了分段施工。 否则全部集中在一起速度太慢。 “一定要烧红在熔接!” 赵巩视察着手下干活。 “加木炭!这边没火了!” “管子,给我一根管子!” “对直了!” “拐角处理麻烦一些,要认真。” “暖气片挂低了,在高一点!” …… 整个劲勇堡干的热火朝天。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新建劲勇堡之时。 五天之后。 消耗大量人力后,终于将所有管线连接完毕。 武长风还查看一番。 活干的不错。 接着便是通水试验。 有挤出滴水的地方,也快速进行了处理。 一天后,在也找不到渗漏点,所有人上阵,开始包裹保温层。 这个活谁都能干。 小半天就干完。 接着将土沟掩埋起来。 最后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烧锅炉! “老许!上柴!引火!” 张衡喊了一声。 老许原本是一个老兵,上一次在阳泉作战,大腿被捅了一刀。 好巧不巧的,扎到筋脉上了,虽然保住了腿,但左脚有些瘸。 这种人肯定不能继续作战了。 最多加入辎重队。 最后还是武长风下令,给了一笔银子,让老许退役,过来烧锅炉算了。 在铺设管线这段时间。 武长风对老许进行了培训。 他能看得懂表针的含义,知道表针到什么位置应该做什么事。 武长风对于考核了很多遍。 这才合格上岗。 “好嘞!” 老许开始往锅炉内添柴。 第一次实战烧锅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火折子吹了半响才吹着。 武长风在一边安抚:“慢慢来,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来。日后你还得带徒弟呢。” 老许点点头:“是!大人!” 没一会。 锅炉被烧起来。 老许开始上煤。 同时不断盯着表针读数。 而锅炉房之外,堡内的众人看见冒烟之后。 一窝蜂的涌向军营,都在等待着供暖…… 第196章 惠及民生 “热了!热了!” 军营之中。 不少士兵都在围观暖气片。 这个白色的物件,是他们未曾见过的东西。 更是有人怕弄坏暖气片,在外围用绳子拉起来保护。 锅炉房的水温过来后,暖气片开始逐渐发热。 士兵们伸手去摸,温热手感。 而随着时间推进。 暖气片散发的热量开始扩散整个军营房间。 房间温度开始上升。 不少人都觉得热燥的不行,开始脱下羽绒服。 “真是暖和啊!” “这个冬天不用挨冻了!” “这可比烧炭强太多了!” “就是就是,烧炭还弄得满屋子都是黑灰,远远不及这个……这个什么来着?” “暖气片!” “对!暖气片!武大人真是厉害!” …… 医馆。 姜常溢抖抖身上的雪,钻进屋子,热气扑来。 “呦!这么暖和,这什么暖气片开始发热了啊?” 姜常溢刚刚从墩内一户人家瞧病回来。 他对暖气片有所了解,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前几天冰寒的天气,他在屋内还得穿着羽绒服才能工作。 现在一进屋子,就热的不行,直接把羽绒服脱了。 此时的杜明月从病房中探出头来,笑道:“今天是烧火的日子,叫,叫供暖吧?好像是这么叫的。” 姜常溢确认的点点头:“没错,武大人就是这么说的。不得不说,屋内气温简直春天一般,真是令人舒坦。” 他将衣服置放一边,向着病房走去。 如今的医馆已经是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圣地” 姜常溢是老医士,对于病理有天然的敏感度。 加上武长风留下的赤脚医生大明版本。 各种疾病在百姓眼中如同死绝的病症,姜常溢从容不迫医治。 十有八九都能挽救会性命,并治好。 而且,费用还不高。 在这一带已经打出名气,甚至宣府镇的百姓都赶来瞧病。 “怎么样了?” 姜常溢正在查看一个冻疮的病人、。 这个病人来自瓦盆窑墩堡的军户。 虽然劲勇堡与其他墩堡不对付,还时常因为有军户私自投靠劲勇堡而发生过冲突。 但武长风从来对事不对人。 墩堡的军户是无辜的,想来看病,一律放行。 但那些甲长就别想了。 但凡和武长风作对的,死不死谁儿子。 此时的杜明月说道:“有所好转,特别是咱们这个屋子气温稳定后,病人痛苦明显缓解了很多。”、 现在的杜明月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特别是堡内的妇人来看病,都是找杜明月。 同时,众人对杜明月也是刮目相看,不在带着有色眼光排挤她。 其实,初始,杜明月在武长风离开医馆后,过的并不怎么好。, 好多人都排斥杜明月。 郑秀娘见此,出于同村的情谊,第一次发火,狠狠训斥了那些看不起杜明月的人。 至此,杜明月才好过一些。 姜常溢倒是态度始终如一,杜明月有什么请教的地方,全部细心解答。 而这次治疗冻疮,她采用的是新鲜的生姜片涂搽常发冻疮的皮肤,连搽数天,可防止冻疮再生。 按照赤脚医生手册叙述,若冻疮已生,可用鲜姜汁加热熬成糊状,待凉后涂冻疮患处,每日两次,连涂三天,就会见效。 事实果然如此。 这个病人的冻疮得到缓解,加上屋内气温恒定,用不了几日就可以回家了,。 姜常溢查看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 杜明月笑的很开心。 自从离开青羊村,她终于活出自我了。 随后,两人在病床内又查看其他病人,并一一问询,进行记录,判断下一步用什么法子治疗他们的疾病。 …… 宅院内。 郑秀娘翻箱倒柜,掏出扇子。 大冬天的,她尽然要扇凉风! “有点热了啊!”郑秀娘转头问着李氏:“娘,您热不热吧?” 李氏道:“确实,不妨开开窗吧。” “好的。” 郑秀娘推开窗,让外面的凉气进入屋内,这才缓解燥热。 此时的武长风推门而入。 “娘。”武长风打声招呼。 李氏招招手:“快坐,这有干果,快吃快吃,叫什么来着?” 李氏举着白色的小果仁,裂口处,有绿色的果核露出来。 郑秀娘赶忙说道:“叫,叫开心果,对,就是这个名字。” 武长风坐在床榻一边,笑着说道:“娘,你吃,我都吃够了。” 开心果也是武长风开宝箱开出来的零食大礼包。 没有分给将士们,而是留着给郑秀娘和娘亲。 这东西他在上一世已经吃够了,。 但在明朝,可是新鲜玩意。 不单单是开心果,还有巴旦木,碧根果,沙漠果,腰果,夏威夷果等一系列干果小食。 数量非常多,但重量并不多。 分发下去,一人也得不到几个,还不如给自己的家人留着。 李氏道:“牙口不好喽,有些咬不动。” 武长风耸耸肩,李氏年纪大了。 牙齿确实有松动。 这一点武长风是一点办法没有。 他可不会牙科。 武长风笑着说道:“娘,我将干果掰碎了喂你吃。” 李氏摸着武长风的脸蛋,一脸欣慰:“如今你忙得很,有关心就足够了,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没关系的。” “重要的是,明年你们要结婚了,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比什么都强。” 郑秀娘闻言脸色一红,羞涩的不行,偷偷瞧一眼武长风。 她心里可是万分安慰。 现在的武长风可不是当初在靖边堡的为武长风了。 官职越来越大。 官威也越来越厚。 但即便如此,武长风作风依旧保守,没有寻花望柳,肆意作乱。 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能拥有如此的成就和士兵,早就飘了。 有时候,郑秀娘还在担心,自己这个童养媳还能不能配得上武长风。 现在来看,完全不同担心的。 自己在武长风眼中就是正室,在李氏眼中就是不二的儿媳。 这一点未曾改变。 武长风在屋内与李氏聊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如今进入冬天。 外面寒冷刺骨。 但依旧阻拦不了堡内堡外热闹与喧哗。 堡内校场上,新来的士兵正在接受劲勇堡式训练。 简单来说就是传帮带。 由老兵带领他们训练。 当然,武长风也对军职进行了调整。 原先的队长,比如贺队长,黄虎,吴安等人晋升总旗。 周长寿,小梁子等一批老兵晋升队长。 张衡和熊冶晋升百户。 这些职位都已经得到王光誉批复许可。 有了奔头,这些人可谓训练狠劲十足,带不好自己手下的兵,那可是要被其他人笑话的。 而堡外。 比堡内还要热闹。 尤其是有人抱着新奇物件出现的时候,那可是热油泼凉水,直接炸开了! 第197章 抢疯了 大雪寒冬。 大明北方已经进入冬天。 与其他地区萧瑟的景象不同。 劲勇堡之外的市场格外热闹。 洪涛等商人早早就翘首以盼,各路商人眼珠子都红了,死死盯着从堡内出来的军户。 这些商人早已经洞悉一个规律,那就是每每劲勇堡出去打仗,大获全胜回来后,必然会流出一部分新奇的物件! 距离上一次劲勇堡出征回来,举行庆功宴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之内,可把这些商人急的不行。 按照以往的时间节点,一天或者两天时间,就会有军户出来贩卖东西。 但这一次时间等的太久了。 等到洪涛一众商人怀疑了人生。 一度怀疑,是不是奖赏军士的物资都是严禁贩卖,最终望眼欲穿,白白期望。 洪涛在墩堡门口来回渡步。 除了正常巡逻的士兵外,丝毫不见其他军户出来。 “怎么回事啊……”洪涛嘟囔一声。 边上的另一个商人在寒风中跺跺脚:“洪哥,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洪涛叹息一声:“我若是知道什么消息,还能如此心里没底吗?” 这个商人皱皱眉:“我估计是不成了,肯定是武大人下了命令,不准贩卖新奇物资了。” 洪涛深吸一口气:“没准的事情,不要多说。” 就在此时。 另一个商人从巡逻士兵那边打探完消息,一路小跑回来。 其他商人瞬间围了上去,叽叽喳喳问着: “怎么样,打听出什么消息没有?” “是啊,为何不见军户出来呢?” “真是急死我了。” 被包围的商人叫贺远。 好巧不巧的,劲勇堡有个总旗也姓贺! 他们还真是亲戚。 贺远身材矮小,不足一米五,天生有蹩脚。 当初贺总旗加入劲勇堡的时候,贺远也也要跟着参加。 但被张衡给刷下去了。 原因显然意见,个子矮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蹩脚,这就难搞了。 至此,贺总旗顺利进入劲勇堡,并打出属于自己的前途。 贺总旗也没忘拉扯贺远一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贺远去做商人。、 起步资金就是贺总旗获得的奖赏,贩卖掉后获得的本钱。 至此,贺远便在劲勇堡外围市场做起二道贩子,也算有个营生,不至于饿死。 而刚刚过去的巡逻队,就是贺总旗带队,贺远这才打探到一些信息出来。 当然,其他商人不是没想到向着其他巡视士兵打探消息。 但人家根本不搭理这群商人。 好在,贺远有这么一层关系,得到准确消息。 贺远压压众人嘈杂的声音,道:“我哥说了,这几天堡内的军户没出来,是因为集体在劳作,挖什么地沟,我哥也没多说。” 洪涛当即追问:“也就是说,这次奖赏军士的物资,并不是禁售?” 贺远耸耸肩:“我哥没说这个,但肯定是的。” 众人闻言大松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最后一单生意做不成了。” 对于倒卖来说,这确实是入冬最后一单生意。 毕竟,冬天到来,无论是流寇还是建奴,都安静下来。 无仗可打,那就没有奖赏的。 当然,过年的时候,商人们还是会拉着物资过来进行贩卖的。 “那咱们就安心等吧,等堡内完成劳作,这些军户就该出来了。” “对了,你哥没说这次发了什么新奇物件吗?” 有人问着。 贺远摇摇头:“那有时间说这些。” 商人聚在一起,又叽叽喳喳聊了一会。 有人提议去吃火锅。 在冬天吃这玩意,简直就是绝配。 商人们三三两两散开来,就像安心等待。 …… 堡内供暖开始第二天后。 开始有军户走出堡门。 这些军户怀中抱着各种新奇物件。 商人们像是嗅到血腥的鲨鱼,集体围了上去。 “大哥!大哥,这里!咱们之间做过生意!还认得我不?” “这边!军爷,这边请!” “进我的铺子,里面炭火烧的正旺,咱们边喝茶边聊。” “爷!别看我是新来的,但我保证收购价格绝对最高!” “您随便打听各家商铺收购价,我绝对加价!” …… 一时间。 劲勇堡大门口上演抢人大战。 这些商人都疯了,。 甭管你卖不卖,只要是劲勇堡的军户,一律先请进来在说! 沉寂几天的市场,轰然热闹而喧哗起来。 洪涛更是点头哈腰,将小梁子和唐禾迎进铺子内。 洪涛驱使着伙计:“快给两位军爷上茶!最好的茶!炭火给我烧的旺一些,怠慢两位军户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他最近依靠劲勇堡,赚了不少银子,以往都是他自己来闯荡,这会都雇佣上伙计了。 俨然一副掌柜的派头。 但面对小梁子和唐禾,还得是屈伸卑膝的神色。 同时,这也是小梁子第一次出来贩卖物资。 因为他在阳泉县防守战成功潜入敌营,完成对接周杰,并实施火烧连营,造成敌方大乱,进而为战役获胜垫下不可磨灭的功劳。 他在表面上获得武长风与其他军士同样的奖赏,实则暗地里,武长风又给他一些物资作为犒劳。 此时的小梁子看向唐禾,问道:“怎么要价啊?” 唐禾气定神闲:“先不要开口,让掌柜的报价,咱们在狮子大开口。” 唐禾贩卖过几次奖赏的物资,对此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洪涛端来热茶,恭恭敬敬放在俩人面前,这才坐下。 “两位军爷乃是军中勇士,洪某钦佩不已。如果有什么要贩卖的物资,我洪某绝对给最高,最合理的价位。” 小梁子将保温杯先拿了出来。 这个保温杯他有两个……另一个是武长风暗自给的。 自己留一个就行,多得也没用。 小梁子便想将其换成银子。 “这是……”洪涛手捧着保温杯,眼睛都直了。 这上面是什么涂层? 沙沙的质感,摸起来还挺舒服。 还挺沉。 “武长风称其为保温杯。” 小梁子将盖子拧下来:“里面可以装水,这个盖子可以充当茶杯。” 洪涛神色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杯盖和杯体。 惊呼一声:“妙啊!真是妙啊!” 虽然他觉得,杯盖当场茶杯多此一举。 但杯盖里面和杯子里面是泛着白光的“铁”? 看着就新奇! 这就足够了! “汤婆子,暖匣一类的东西吧?”洪涛说出自己的认知。 在明末有 “汤婆子”“暖匣” 等保温器物,但多为陶土、铜胎填蜡结构,保温时效不足一个时辰。 这个保暖杯洪涛也没多想,应该差不多的时效。 那只剩下主打一个稀奇了。 也能卖出一定银子。 但唐禾却是摇摇头:“这可不是汤婆子那般,这么说吧,我昨夜倒进去的热水,今天水还是热的。” 闻言。 洪涛呆若木鸡,瞳孔骤然放大,眼神之中是极度震惊、难以置信:“所言非虚,决不食言?” 唐禾点点头。 洪涛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第198章 固齿神方 此时的洪涛完全被震惊到傻眼。 在如今的大明,对于保温的物件不是没有。 汤婆子就是其中一种。, 但保暖效果,也就在一个时辰左右。 过后就变凉了。 而现在,小梁子掏出来的保温杯,竟然能保温一天一夜! 这等效果,洪涛都麻了! 没见过。 没听过啊! 洪涛脑洞风暴展开。 这个保温杯可在寒冬保持茶水热烫、夏日冰镇酒水,对士大夫而言是 “消暑宴客的神器”,对武将则是 “行军必备的圣物”。 价值和实用性自然不用说。 但凡是具备实用性,都是商人们青睐的物件。 洪涛没有犹豫,当即开口说道:“这样,我在这一片商铺之中,信誉颇佳,不信两位可以打听听,从来未曾和顾客军户有过纠纷或者不给实价,靠忽悠人赚钱。” “这个保温杯,我给100两银子!” 小梁子闻言差点呼吸一窒。 一百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财富,可是他从来未曾拥有过的啊! 而如今,区区一个保温杯就能卖这么多。 发了! 自己来劲勇堡果然是一步好棋! 起飞了这不是! 小梁子在巨大冲击中,脑子一热,刚想一口答应交易。 却听见唐禾说道:“说的天花乱坠,尽给自己身上添金,结果给价的时候,扣扣搜搜!” 小梁子一愣。 一百两报价还少吗? 要知道,这个保温杯可不是数量极少的物件。 几乎所有的军士都人手一个。 怕是要流入市场非常多的。 没有一千,也得有五百。 几乎在这里的商人都能收不少。 毕竟,有的士兵喝不喝热水都无所谓。 奇物才能局价啊! 东西多了,价格自然要下跌。 而此时的洪涛尴尬一下,笑道:“那唐兄弟怎么看呢?” 唐禾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 洪涛直接摇头。 不行! 这个价格可不行。 在他心中,这个保温杯贩卖到京城,也就是二百两左右交易价。 洪涛道:“一百二十两,我吃点亏如何?” “这个价格我们就没什么可聊的。” 说着,唐禾就要拉着小梁子离开。 “唉唉唉!军爷!军爷别走啊!” 洪涛连忙拉着他们重新坐下来:“价格不合适,咱们接着谈嘛。这样,我再加二十两!” “一百七十两,要就要,不要我卖别人去。”唐禾回应着。 洪涛闻言,心肝直疼。 这些劲勇堡的军户越来越会要价了啊、。 洪涛叹息一声:“行行,我少赚点!” 小梁子大喜。 连忙将保温杯推过去。 洪涛在柜台后面取来银子,交给小梁子。 小梁子数了数,确认钱额无误后,笑得合不拢嘴。 洪涛也笑了,预估三十两银子利润,也不低了。 “还有其他物件吗?”洪涛期盼的问着。 “有!” 小梁子解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亮出来。 有铅笔,牙膏牙刷,毛巾,不锈钢盆子等。 “这是什么玩意?” 洪涛拿起铅笔,脑子一懵。 小梁子也不知道,反正都是武长风给的,给啥要啥。 但唐禾知道怎么用。 他对这东西也有些看不上眼:“叫铅笔,可以写字。” 洪涛啊了一声:“啥?铅还可以写字?” 这也是唐禾迷惑的地方。 武长风只告诉他怎么用,但没解释为什么铅能写字。 而这种铅笔,只要木匠才喜欢用,在木头上画线,可比墨斗强多了。 洪涛在唐禾的指导下,拿来小刀,开始在上面削,直到露出里面的黑色的物资。 “这也不是铅啊!” 洪涛作为商人,对各种物品还是有见识的。 铅是软的,但这黑色的东西是硬的。 绝对不是铅! 他又在纸上写了写字。 得! 洪涛也看不上了:“字迹太细,不怎么中用。” 这可不是洪涛一个人的想法,市场内,正在进行交易的其他商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远远不及毛笔。 当然,也有此事的纸张不是那么硬的原因。 所以,铅笔确实有些鸡肋。 哪怕是油彩笔,都比这么受欢迎。 “我只能给五两银子一支。”洪涛给出了价格。 小梁子看看唐禾。 唐禾倒是没讲价,真心觉得这玩意没多大用。 唐禾便点点头。 小梁子一共拿出来十支,获得五十两银子。 接着是牙膏和牙刷。 猪鬃牙刷在明末已存在,但现代尼龙刷毛的韧性、回弹性碾压动物鬃毛。 而且塑料手柄的光洁度与耐水性更是让洪涛 “闻所未闻”。 “这个好!这个好!” 洪涛在得知是刷牙用的后,还当场试了试。 这种软柔度,差点惊掉他的下巴! “要配合这个使用。” 小梁子用过,再次指导起来。 将牙膏挤在牙刷上。 洪涛含了一口水,尝试刷了刷。 瞬间。 那种清香微凉的触感,让他瞪大眼睛。 口腔清新无比,舒适感直接拉满! “按照武大人的说法,这可是保护牙齿的秘药。”唐禾在一边解释着。 洪涛又是惊骇不已。 还能保护牙齿? 绝世好东西啊! 对士大夫而言,必然是 “保养牙龈、清新口气”不二之选。 唯一可惜的是,牙刷可以经常用,但牙膏是消耗品。 在此时的明朝,世面上也有一种“固齿神方”的粉剂。 但远远不如这个牙膏效果出奇。 “三十两!”洪涛解释说道:“主要是牙膏是消耗品,用完之后,下次有没有还不一定,所以,价格要低一些。” 小梁子点点头,这个价格已经足够诚心价了。 接着,毛巾,不锈钢盆子都卖出称心如意的价格。 小梁子这一波贩卖,足足赚了五百两! ‘怪不得不发出征银和犒赏银子,单单是这些物件都能比这两项银子高出上百倍!’ 小梁子激动的不行。 若是以前他能获得这么多银子,早就找个地方,买些田产躺平了。 但现在,他的想法却是……他娘的,什么时候在开始打仗啊! “军爷,下次有好东西,直接过来啊!” 洪涛恭送两人离开店铺,嘴里不断喊着:“不用去别人家,绝对给你高价!” 小梁子摆摆手,便拉着唐禾去往酒楼:“走走,我请你吃火锅!随便点!” “算你有良心啊!”唐禾口齿生津,舔舔嘴唇。 “这话说的,我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嘛!”小梁子笑着。 …… 市场。 交易依旧热闹。 不断有军户将自己觉得用不上的物件贩卖给商人、。 其中铅笔最多,保温杯紧随其后,牙膏牙刷等物件就少了不少。 几乎每一个驻守在劲勇堡的商人都收购到不少物件。 到了晚上。 一众商人便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主要聊着今天的收获。 洪涛哈哈大笑:“今天真是太刺激了!我蹲守这地方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收获如此多的物件!” 其他商人频频点头。 “你的保温杯收购价是多少?” “你的是多少?” “先说你的。” “你说……” “你说!” 第199章 丧事 随着劲勇堡军户们将暂时用不上,或者有替代选择的物资都变卖后。 所有的士兵几乎都得到一笔客观的财富。 如同小梁子,足足赚了五百两。 而其他军户也少说获得几十两银子。 整个劲勇堡的财富达到空前的鼎盛时期。 每家每户都有一定的储备。 有了银子,自然要消费。 特别是赶在年前。 商人们又运送过来一批物资。 劲勇堡的军户消费需要旺盛,着实热闹好几天。 而武长风这几天想的是,军户手中这些银子如何收上来,作为劲勇堡的储备。 上一次战役,劲勇堡收缴的战利品,折算银子,高达五万两。 这点钱对于平民军户来说,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但在大商人面前或者官宦之家,完全不够看。 甚至,想要开个矿都不够的。 虽然劲勇堡没有矿,但已经在努力寻找了。 特别是夜不收,一直在收集消息。 武长风坚信,这一带肯定有矿。 所以,当前得把银子准备充足。 而军户手上的银子就是不错的选择、。 但怎么收回来是一个问题。 武长风想了半天,可算想到一个主意。 那就是…… 开银行。 也就是钱庄! 但开钱庄有个问题。 那就是当下印刷的票据,防伪差了一些。 也就是印刷术不行。 “如果我能从宝箱中开出来现代化印刷线,以钱庄为依托,发行自己的货币都不是什么问题。” 武长风嘟囔着。 但旋即又否决了自己所想。 即便开出来又如何? 没有电啊! 就现在劲勇堡那几块太阳能发电板,也就能满足手电筒和对讲机这种小功率电器的充电需求。 但凡是大一点设备,完全不够看。 “还得从现实入手啊。” 武长风当即唤来墩堡内的匠人,打听当前的印刷术构成和技术。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 武长风算是弄懂了。 大明的印刷技术,其实还是徘徊在宋代水平上,大伙都更喜欢雕版,活字也是木活字为主,金属活字只有极少数人试水,由于文化市场不够繁荣,印的书也是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为主,很长时间都没有尝试过对印刷技术进行改进。 按照武长风的历史知识,这个时期的德国人,谷腾堡发明了油墨和铅合金活字,欧洲的印刷技术就大大超越了华夏。 谷腾堡对印刷技术的发明和改良,无疑是奠定了欧洲现代文明发展的基石,是欧洲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的先声。甚至可以说印刷术的发明也是诱发工业革命的关键性技术。 “必须得改良。” 武长风可等不及杀敌开宝箱得到关键技术支持。 这一个冬天无论敌人还是大明,都在休养生息。 根本没有仗可打。 即便有的打,开宝箱也是随即事件,能开出什么东西,根本不是武长风所能左右的。 而印刷技术对于科学文化发展的重要性推动作用,武长风也记得欧洲人在明初就发明出了铅合金活字印刷技术,也正是金属活字印刷为文艺复兴提供了直接的支持。 现在他对大明的印刷技术遇到的困境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此前大明印刷使用的还是水墨,水墨容易浸透纸张,所以只能在纸上印一面,在纸张不算太便宜的当下,大大地提高了成本不说,水墨也不容易附着于金属之上,所以活字也基本是以木活字为主,木活字使用寿命低,也难以大规模制造,使得印刷技术难有进一步的改良。 武长风挥散匠人们,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自己则在苦心冥想上一世看过得的资料。 他知道金属活字用的是油墨印刷,但是记不起欧洲人到底是用的什么材料配置的油墨,依稀记得原料里有松香、炭黑以及一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油。 “是什么油来着?” 武长风抓耳挠腮,有点印象,但太迷糊了。 毕竟,一个人看各种新奇历史趣闻,也就是看一个乐呵,谁会记住这玩意啊。 武长风整整想了好几天也没想起来。 但也不是没有线索。 他能记得,应该是一种植物油。 具体是什么植物油,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武长风并没有放弃。 他想找到一种合适的油配置油墨自然是直接穷举。 现在劲勇堡不差钱。 直接将所有的植物油都找过来,挨个搞一遍,就不信找到这种植物油! 武长风便下令,派人去宣府镇,还有怀来州将关于印刷的一切东西都买来。, 并花钱购买大明所有的植物油。 这些东西三五天后全部到位。 如果不是路途上来回折返需要时间,以劲勇堡办事的速度,武长风今天要的东西,明天就能出现在面前。 “挨个实验。然后将所有印刷的纸张都给我看一遍。” 武长风嘱咐着匠人。 此时的牛三等人早已经兴奋的不行。 他们早早就听到过风言风语,说武长风要教孩子们读书。 这等好事,他们足足已经等了快一年了。, 现在……总算有点动静了啊! 看看,连印刷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 肯定是要印书的啊! 印书就要读书,总不能丢在角落里面吃灰吧? 不论是匠人还是军户,谁家还没个孩子? 而能读书,在大明可是天大的恩惠。 而且,还是武大人作为老师。 说出去都能吹一整年。 武长风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否则非得吐血不可。 我只是在改良印刷术,和读书有什么关系啊! 从这一天起。 负责印刷的匠人开始按照武长风的要求,用各种植物油来搭配,并将字体印在纸上,等待武长风的查看。 而在这段时间内。 武长风接到了周全宗仙逝的消息。 终究是没挺过这个冬天,甚至连年都没过去。 武长风带着几个手下,便起身赶往宣府镇参加吊唁。 防守周大人病逝,宣府镇大官员都前往灵堂拜祭。 可以看出,周全宗交游广阔,不但州城,甚至卫城许多官员都有前来。 保安州城操守官王光耀也是亲自前来,在灵堂前还流了泪,让周家老更是哭声一片。 意外的,保安州儒学学正符名启也是前来,送了一副亲笔书写的挽联,还在灵堂前悼诗一首,很是让在座武人羡慕一把。 周全宗对武长风有恩,他带了不少银子来慰问。 灵堂内,一片肃然,哭声不断。 按照仪式,武长风朝拜之后,和家属说了些话,便躲到一边去了。 何贵作为周全宗的亲兵忙里忙外。 王光誉与家属说了一会话,扭头便看见角落内的武长风。 便招招手。 武长风一愣,跟着王光誉来到屋外庭院内。 “没什么怨气吧?” 王光誉第一句开口问着。 武长风莫名其妙……这是啥意思? 第200章 过年 当王光誉说出话后。 初始,武长风还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 过了半响,他终于明白了。 武长风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哪里懂得管理宣府镇的民生之事,这般大任,我是遭受不住的。” 王光誉心里明镜,这是武长风谦虚的说法。 如果一个不懂管理的人,怎么会将劲勇堡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士兵战斗力爆棚? 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从劲勇堡产出的物品就能窥探一二。 简直神奇! 甚至,王光誉都花了银子,从商人手中买了一个保温杯。 不得不说,这玩意在真是好用啊。 哪怕是隔夜,杯子里面的水还是滚烫的。 如此种种新奇的物件,表明武长风很擅长管理工匠,并制造超出他人所想的物件。 王光誉接话说道:“本来我是有意提拔你来接手宣府镇,但有时候某些不可抗拒的缘由,这等事情不太好办。” 武长风丝毫不在乎:“王大人已经足够对我屯堡照拂颇佳,赶鸭子上架使不得啊。” 王光誉哈哈大笑:“行了,不谈此事。” 他转变话题:“这年后就要准备春耕,劲勇堡可备足物资?” 武长风没有隐藏:“这方面无需王大人操心,种地收粮,乃是屯堡的基本。” 王光誉点点头:“春耕之时我会过去。” 武长风嘴角抽了抽。 过来作甚? 亲自下田种地啊? 武长风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必然是另有所图了。 当然,并不是银钱方面,而是种子。 只能日后在说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 周全宗的吊唁结束后。 武长风便带着亲兵离开宣府镇。 本来许真还想找武长风谈谈。 比较,周全宗一死,宣府镇彻底落入许真手中,是武长风的上官。 但武长风走的快,根本没给许真机会。 …… 顶着寒风回到劲勇堡。 巡逻的士兵坚守岗位。 他们都穿着羽绒服,棉裤和棉鞋,保暖性和舒适性要比以往强上百倍! 能在寒风和低温中站住,巡逻自然不在话下。 堡内的供暖着正常。 训练结束的军户可以在军营取暖,洋溢着久违的“幸福感” 而工匠那边经过了几天的时间实验,终于找到了一种名为胡麻油的植物油配置出了合用的油墨。 为这个事,工匠们当时都还兴奋了好一阵子,纷纷称赞这是文教盛事。 油墨应用于大明现有的印刷行业,也是有大利的,直接节省了差不多一半的纸张,无疑是让读书人大大的受益了。 谁是读书人? 自然是自己的孩子啊! 否则武大人为何要改进印刷术? 匠人们都在等待武长风下一步的动作。 而武长风在得到油墨配方后,这才了解到,这个胡麻油其实正是由谷腾堡发明的印刷油墨的主要原料亚麻籽油,胡麻这种作物其实汉代就从西域传入了中国,在山西等地有种植,学名叫亚麻,除开榨油还可以织布。 解决了油墨问题之后,武长风发现金属活字依旧不是那么好搞定。 欧洲人的文字是字母文字,总共最多三十来个符号,图形也相对简单,他们只需要制造不超过40个图形不算复杂的字模,就可以批量工业化生产铅活字,以15世纪的技术,都可以用钢模冲压出阴模,然后批量铸活字。 但是汉字就没有欧洲字母文字的这种优势了,常用字就至少两千个,很多汉字图形还很复杂。 武长风没有放弃,当即就下达了制造金属活字的命令。 这个活计自然落在铁匠身上。 牛三锻造还行,但压膜就有些抓瞎了。 和劲勇堡内其他工匠聚在一起集思广益,商讨半天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用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甚至,牛三还专门跑了一趟怀来州,去请教城内相关有这方面经验的匠人。 几天过去后,到现在这个庞大的工程也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 期间武长风也时不时地开脑洞,也提出过冲压制造阴模,然后铸造活字的想法,然而汉字的特殊性,让武长风的各种脑洞都落了空。 没有具体的技术细节,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连铅活字铸造本身都有问题,武长风只记得是铅活字,不记得应该是铅合金活字。 铅是比较容易熔化的金属,但是凝固后体积会缩小,后来加入锡之后,铸造活字时冷却后变形问题才被解决了一部分,但依旧不是特别理想。 这倒不是谷腾堡搞出来铅合金有多好的技术,只是大明此时没有发现锑这种并不常见的金属,市面上没有,武长风的试验自然不会获得彻底的成功。 明代虽说是中国自中古以来发展速度落后于西方的起点,但就算到了此时,大明与欧洲比技术水平也是各有千秋,别说谷腾堡那会的欧洲冶金技术,就是现在欧洲的冶金技术也是不如大明的。 而锑矿是在什么地方,武长风更是一无所知。 他现在需要头疼的,只是大规模制造汉字铅合金活字。 武长风也发现自己寄希望的近代技术也不靠谱,以当下的技术水平,无论是雕字机还是电镀等方法制造铜阴模的方法,在大明的工业技术基础上,短时间都是没可能搞出来的,武长风也只能暂时将这事放到一边。 因为…… 马上就过年了。 这方面的技术难点还需要时间,如果开宝箱还没有的话…… 在这么急切的想要开钱庄,也比不上过年重要啊。 …… 除夕夜。 屯堡内外一片喜气洋洋。 孩子们拎着灯笼四处飞奔乱窜玩乐。 有家庭的军户全部放假回家过年。 没有家室的,武长风安排堡内妇人做了一顿丰盛年夜饭,让士兵们过年。 …… “娘,尝尝这个炖土鸡。”武长风为霍氏倒了一碗鸡汤。 霍氏尝了尝,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味道有点……形容不上来。” 这是预制菜椰子炖土鸡。 是武长风开宝箱搞出来的预制菜其中一种。 反正是过年了,没吃过的,都拿出来尝一尝。 郑秀娘也喝了一口,眼睛亮亮的:“娘,味道还不错嘞。” 霍氏笑道:“我老喽,还是正常的吃食比较符合胃口。” 说实在的,武长风也吃不惯这玩意。 郑秀娘喜欢吃,便将大碗放在郑秀娘面前。 武长风陪着家人吃了一顿年夜饭。 然后便是放鞭炮,驱赶年兽。 劲勇劲的军户最近手里可是有银子,在商人那边买了不少鞭炮。 好家伙。 放的鞭炮根本停不下来,产生的烟雾差点没把武长风呛出眼泪。 但郑秀娘玩的开心。 武长风更是拿出以前开宝箱搞出来的烟花。 叮叮当当放个不停。 现代烟花那可是秒杀当前大明。 成为周边屯堡最亮眼的存在。 郑秀娘仰着脖子,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 这个新年刚刚过完,发生一件事,差点让武长风气爆炸…… 第201章 危机 新年一过。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四月份。 随着气温开始升高。 冬麦已经开始生长,照顾冬麦的事情,倒不用军户们去劳作。 堡内的妇人和孩童就可以搞定。 原本匠人们还指望武长风能解决印刷的事情,但自从实验几次压膜失败后,武长风没在提。 急的匠人们原地直转圈,还以为今年堡内的孩子们能读上书。 现在一看,好像遥遥无期了。 精力无处发泄的孩子们只能被驱赶到田间地头去劳作。 同时,在过一个月,军户们就要停止训练,进行播种粮食了。 今年的粮田要比去年多得多,老兵分下去的粮田还能自己耕种。 但归属于劲勇堡所用的田地,那就得新兵们去种植了。、 这些新兵还未打过仗,无权获得属于自己的田产,虽然让他们种植公田,有点像其他墩堡的甲长欺负下面士兵。 虽然性质一样,但武长风管饭啊。 不像靖边堡,连踏马吃的都不给,只能白干活。 …… 这一天。 武长风正在盯着漏气的自行车正在皱眉。 完全没法修。 这也是为什么武长风没有将自行车犒赏将士的原因。 就在此时。 张衡急匆匆赶来:“大人,何贵来了。” “哦?”武长风舒展眉梢:“有请!” …… 演武厅。 何贵见到武长风拱手行礼。 武长风招呼他喝茶,直奔主题问道:“何兄今日在忙活什么事?你的职位有没有定性?” 何贵是最尴尬的。 原本是周全宗的亲兵,因为周全宗生病之际,不便出行,所有事务都是何贵在来回跑。 现在许真是宣府镇防守,何贵何去何从,可是武长风比较关心的。 何贵苦笑着,将这些日子事情简单说了说。 …… 在周全宗的祭拜葬礼上。 何贵见到许真,自然想要巴结一番、。 何贵的想法很简单,能留宣府镇就在宣府镇,不能留,去劲勇堡也行。 名义上,何贵是许真的手下。 自然要听许真的调令。 如果真不行,那只能麻烦下王光誉了。 但何贵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是武长风,在王光誉面前说话不一定好使。 如果不想被调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何贵肯定要破费钱财。 而此时的许真对何贵那有意无意的怠慢,在他面前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也是让何贵心下愤恨不已。 等武长风等一众将官祭拜周全宗都回去后,何贵并没有走,而是留在宣府镇。 这几日,何贵在宣府镇的日子难熬之极,不是每天许真对他阴着脸,就是他一干亲随手下,如杜恭,肖大新,吴善几人,每次见了何贵总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还有周庄,胡庄,茶房堡几堡的屯长,那贾多蘑鹿献阳、张叔镗几人,见了何贵也满是兴灾乐祸的神情,不时的风言风语。 他们显然已经把何贵当做武长风那边的人了。 何贵虽人前平静,但内心已是怒火熊熊。 对许真的几个亲随,如杜恭与吴善两人,还有贾多蘑鹿献阳、张叔镗等一干属下,他们对自己充满恶感自己可以理解,毕竟武长风与他们有过利益的冲突,而自己确实是站在武长风这边的。 不过那董家庄贴队官肖大新也对自己冷言冷语,何贵就觉得有些奇怪。 总是阴阳怪气的,想想自己并没在什么地方得罪他。或许他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又或许是嫉妒,这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产生恶感,是最没有理由的事。 这段时间何贵都是受了一肚子的气,加上前途莫测,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 此时听了何贵的话,武长风也是心下气闷,许真也不待见自己,与何贵差不多了。 武长风招呼手下,准备酒菜。 “边喝边说。”武长风说着。 一锅羊肉,几碗下酒的菜,一壶浊酒,武长风与何贵坐在桌前对饮。 肉是好肉,酒是烈酒,何贵大叫道:“喝,今日哥俩不醉不归。” 武长风也需要用烈酒来浇灭心头的火气,他也是叫道:“喝就喝,今日一醉方休!” 二人大碗大碗地喝着酒,眨眼便喝了几壶。 何贵越喝脸越红,双目都是泛起了血丝,武长风则是越喝双目越锐利,只是脸色青得厉害。 猛地何贵一把将酒碗顿在桌上,一声大响,碗上的酒都洒出了一大片。 何贵脸色通红,腮上的短须似乎根根都在戟张,他红着眼大声骂道:“许真,他算什么东西?狗人一个!” 他高声叫道:“忘恩负义,鼠辈,没有周全宗,他会有今天?” “当初可是周大人提拔了他,没多久就借势攀交上了朝廷里面的人。现在周大人一死,他迫不及待又开始谋夺周家孤儿寡妇的田地产业了!” 武长风听得一惊,这消息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如果这样,这许真也太过份了。 “当真如此?”武长风等着眼睛问着。 何贵冷笑道:“当然!往日他为百户时,任着一个管队官的职务,人前就象狗一样,在我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现在发达了,就人模狗样的开始嚣张了。 这里面似乎涉及着何贵与许真早年的旧怨,武长风只是静静地听着。 何贵越越气,他高声叫道:“老何其不公啊,论资历,我比他许真老,论能力,我不会比他差。凭什么他许真能任防守官,我不能?” 他大声叫道:“我不敢保证我任防守官后会将宣府镇治理成什么样,至少我不会象他许真那样的窄肠心眼!” 许真小心眼和抠门,武长风倒是见识过的。 武长风静静地道:“我是支持老哥你的!” 从何贵的话中也可以看出各人心态不同,知道了武长风的实力后,何贵第一反应是加倍拉拢,而许真是打压削弱。 何贵红着眼,他口中酒气四涌,他低声道:“老弟,哥哥再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你要有所准备。” 武长风道:“什么消息?” 何贵低声道:“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等过些时日,那许真稳定宣府镇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将你调离劲勇堡,由他那个新任大舅子吴善担任劲勇堡的屯长。” 武长风大吃一惊:“老哥说的可是真的?” 何贵道:“那许真以为整顿宣府镇后就是铁桶一块,不想那边也有我的人。老弟不必怀疑,这消息千真万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依何贵的所言,往日这各堡的管屯官人人惟恐避之不及,不过劲勇堡现在发展起来,人口土地众多,可是人人垂涎,任了这劲勇堡的管屯官,大有油水可捞,许真一系还可以严重打击武长风的力量,可是一举两得。 武长风心中闪过杀机,这劲勇堡是自己的心血,是他最后的底线,任何想动劲勇堡的人,都得拿命来换。 他玩弄酒碗良久,最后道:“多谢老哥告知我这个消息。” 第202章 欺负? 何贵并没有在劲勇堡多做停留。 吃了一顿饭,发泄下心中怨气便离开了。 而武长风却有些无法平静下来。 这许真等到周全宗死后,有点要铲除旧党的意思。 左思右想,也不怪许真要拿自己开刀。 无论是墩堡的经济发展,还是兵额超标,都是许真可口的食物和眼中刺。 再加上两人以前在劲勇堡刚刚起步建设的时候,许真卡了武长风好几次物资。 武长风也没惯着他毛病,直接就上报。 搞得许真也有点下来台。 如今他成为自己的上司,不敲打一下,心中也不爽。 但敲打归敲打,要把自己调走,那就相当过分了。 好不容易积累的家底,这家伙还想猴子偷桃? 武长风在屋内来回转圈,思考如何应对。 其实,武长风有想过去找王光誉。 但这纯纯就是给王光誉添麻烦。 许真背后之人可不是王光誉,而是另有其人。 王光誉肯定不想趟这个浑水。 特别是劲勇堡兵额超标,平日没人提起这事就算了。 真若是内阁较上真,除非崇祯特许,否则还是武长风挥之不去的麻烦。 “张衡!” 武长风喊了一声。 一直候在外面的张衡连忙进来:“大人,请嘱咐!” 武长风掂量下用词:“何贵带来一些消息,可能许真要对我动手,将我调走。” 张衡一愣,旋即一脸愤慨和吃惊:“他许真这是逼我们造反!” 张衡对于造反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主要武长风喊一声,他就跟着干。 要知道,劲勇堡发展到今天,那是军户们的成果吗? 有一部分,但很小很小。 这个劲勇堡一旦失去武长风,不出一个月,必然散架,人去楼空。 可以说,没有武长风就没有劲勇堡。 现在许真要下手,张衡自然不干。 甚至连造反的话都喊翻出来了。 对于张衡而言,劲勇堡的军士可不是一般的军士,。 那是打过鞑子,打过流寇,生死考验出来的士兵。 别看只有区区二千多人,但可战万敌! 如此战斗力,还怂什么! 谁当皇帝不是当啊! 而武长风脸色一黑,压压手:“喊什么!闭嘴!” 张衡梗着脖子,额头青筋暴露:“武大人,您就说怎么干吧,我等誓死追随!” 武长风道:“你带些人去宣府镇,探听清楚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张衡郑重地答应了。 几天后,不断有风声传来,宣府镇防守官许真,放言劲勇堡管屯官武长风才能出众,有意将其提拔重用,可调往辉耀堡任贴队官,原辉耀堡任贴队官王有金另有他用。 靖边堡堡内军户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人人都是慌乱,他们在武长风的带领下刚刚过上好日子,如果武长风被调走,他们怎么办?谁知道新来上官是怎么样的。 堡内人心惶惶,这些天官厅外满是来探听消息的堡内军户。 武长风只是安抚堡内大小军户,言道谣言不足信,自己身为劲勇堡的屯长,永远都会是他们的屯长。 武长风让他们只管在堡内安心生活耕种,并让赵理领着各人继续准备春耕不能断。 没几天。 张衡带着手下从宣府镇赶回来,便招集几个心腹议事。 在武长风书房内,张衡、熊冶,贺队长,黄虎,吴安几人都是端坐位上,听着上首的张衡汇报自己从宣府镇探听所得。 书房内这几人,便是武长风在靖边堡的决对心腹了。 至于唐禾,他是文人,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他听到。 还有堡内的周长寿,小梁子,吉庆,牛六工匠等人,他们现在还不属于武长风这个核心圈子。 张衡说道:“小的去了宣府镇几日,依小的探听到的情报,何贵大人说的确是事实。小的曾在茶肆听那吴善对手下放言,说是不久自己就会调到劲勇堡去任屯长,到时众人一起调去,大家吃香喝辣。小的还听那吴善得意放言,说是大人往日得罪他,现在是报应惩罚,他迫不及待想看调任当日大人脸色如何……” 轰的一声巨响,却是熊冶一把将眼前的椅子踢飞,那椅子飞撞在墙上,立时四分五裂。 他大声喝骂道:“那吴善是什么东西?将自己的亲妹子献给许真为妾,这才成了许小儿的亲随,他也配成为劲勇堡的屯长?这怂货老子当日便想打他,他算什么鸟,我们辛辛苦苦,他也敢来摘桃子?” 黄虎也是对武长风叫道:“大人,这劲勇堡是我们的心血,一砖一瓦,每一亩田地,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建成的。如果我们调走,便什么也没了,大人快想想办法。” 吴安沉默地坐着,只是看着上首的武长风,他旁边的贺队长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狰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武长风平静地坐着,下面各人叫了半天,最后都是安静下来,只是用目光看着武长风,看他怎么做。 在劲勇堡,武长风向是各人的主心骨,他们只希望武长风拿个主意出来。 武长风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手上端着瓷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 他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冷笑一声:“那许真以为我武长风是个任人搓揉之辈。” 一声脆响,竟是武长风将手中的瓷杯生生捏错,由于用力过猛,几块瓷碎甚至深深扎进肉内,鲜血流了出来。 尼玛的! 欺负到我头上? 真当我是好捏的柿子啊? 不得不说,许真还想从制度上压制武长风,确实是一步好棋。 毕竟,这是大明。 名义上,武长风是大明的将士。 那就得听从上级的调派。 武长风敢反抗,一个叛军的帽子扣下来。 下面所有的将士都得跟着完蛋。 届时,分散在各处的兵力就会集结,剿灭劲勇堡。 守是守不住的、。 除非武长风打算带人像流寇一般流动。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许真也料到武长风不会这么做。 那只能吃亏一条可走了。 此时的武长风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手,他抬起头来,目光已是阴沉寒冷:“我会用事实向他证明,他错了!” 第203章 埋伏 太阳不断升起,气温慢慢高起来。 放眼看去,山下低矮的黄土丘陵连绵不断,光秃秃的尽是黄土,山上丘陵上都极少树木野草,偶尔才见到几株枯树。 太阳直晒到黄土上,热气上涌,让人觉得分外的燥热,特别是此时各人身披厚实甲胄的情况下。 山下有一条官道,蜿蜒伸向了远方。 在这个略高的丘陵上,武长风正在极目远望,北地的荒凉尽在眼前。 武长风身上披着铁甲,更让他的身形显得魁梧厚实,腰间别着牛六打造的重剑,还有他那把弓箭。 在武长风身旁,张衡,熊冶,贺队长、黄虎几人都是按刃肃立,每人身上同样披着铁甲。 旁边还有各人的战马,不时打着响鼻。 在几人的身后,此时正分三排肃立着三队劲勇堡的老兵,不说每队的几个刀盾兵个个拿着盾牌,身披厚实铁甲,就是每队中的长枪兵,今日也是身披铁甲皮甲,个个全副武装的样子。 除了三队战兵外,还有一队神情彪悍,拿着各样兵器的人,个个牵着马匹,他们都是劲勇堡的夜不收。 除了武长风神情平静外,此时各人从军官到小兵,个个都是脸色通红,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心情激动的,各人只是呼呼地喘着粗气,等会,他们就要干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四周黄土地静静无声,看着太阳越升越高,阳光更是猛烈,一直静立不动的武长风忽然说话:“张衡,你确定那许真真的会从这里经过吗?” 张衡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小的敢肯定,许真等人定会从这条官道上经过!” “小的已是查得清楚,那许真新纳小妾前月诞下一位男婴,许真一向对她宠爱,早言过婴孩满月之日,便要在其小妾家乡武家沟大摆酒席,以为庆贺。小的已得到消息,明日满月摆酒,今日许真一早便会动身起程,此行除了他与一众家丁外,其一干亲随,吴善,杜恭,肖大新,还有谢赐诰等人都会随行。” “从宣府镇到武家沟,此地是唯一官道,他们除了走这里,别无他途!” 武长风哼了一声:“正好一网打尽!” 一不做,二不休! 许真不仁,自己便不义,他想对付自己,谋夺自己的产业,触动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忌讳,自己就将他从肉体上消灭,看谁更狠! 武长风已经决定动手,便让张衡仔细侦察许真的各种情况。侦知许真今日要前往武家沟后,武长风便决定在路上设伏,杀了他后,正好嫁祸给匪徒。 这段时间随着天气转暖,各种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进入保安州的匪贼越来越多,到处横行,正好让他们背黑锅。 张衡是夜不收,这些年待在宣府镇地界,早对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建议在这里动手。 武长风也看过这里的地形,官道两边尽是丘陵,前后不远处还有一个谷口,进入这个地方,想逃也难办。 而且这个地方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离这最近的方家沟也远在五里之外,不过在去年年底时,方家沟被四倾梁匪徒屠戮,那里现在已成为空寨。 这地方设伏最是理想不过,不会在无意中走漏消息。 此行除了几个能战的军官外,武长风动员了三队战兵及一队夜不收前来,这些人都是他的老兵,能在这种战役活下来的,都是好手。 也是利益都与劲勇堡紧密相联,又视武长风为主,他们的忠诚不容怀疑,况且他们家小都待在劲勇堡内,间接的也是作为人质。 众人连夜而来,为保万无一失,等会那队夜不收并不参加战斗,而是用来追击,务必斩尽杀绝,不使一人脱逃。 杀官其罪不小,如果逃去一人,事情传扬开来,定会引起喧然大波,到时武长风除了带领手下上山作土匪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此次伏击,除了动用弓箭,还有大刀长枪等武器外,武长风并没有打算使用鸟铳,劲勇堡的鸟铳太过鲜明,容易事后让人查出。 而弓箭长枪等武器,现在贼匪中也是普通使用,定会让人难以查明。 太阳越升越高,劲勇堡众人静静等待,近巳时时,武长风听到一阵的马蹄声响,许真等人来了。 …… 官道上,许真骑在一匹健马上,正领着众人而行。 与他并排策马而行的,是吴善与杜恭两人,在他身后不远处,肖大新与谢赐诰也是各骑在一匹马上。 在各人的身前身后,还有许真自己养的十几个家丁,他们人人披着盔甲,从宣府镇出来到现在,一路的颠簸,各人都有些疲倦,加上猛烈的太阳晒在他们身上脸上,众人都是不断的冒汗,只是努力控着缰绳而行。 许真身上披着铁甲,这些天他总感觉有人在窥探自己,让他起了不祥的预感,加上近来贼匪横行,所以此次出门,许真除了全副武装外,还带上所有自己在宣府镇的家丁们。 虽说路途累,路上还有遇到匪徒的危险,不过此次许真是一定要前往武家沟的。 为自己的儿子摆满月酒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许真非常享受自己在人身那风光羡慕的眼神。 年近四十又得一子,怎么能不让别人夸奖自己两句,再让小妾在人前撒撒娇? 还有,自己已经担任宣府镇防守官了,这也是非常风光的事情。虽说武家沟只是自己新纳小妾的家乡,并不是自己的老家,不过那种衣锦还乡的威风却是一样的。 不容易啊,自己在保安州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坐到防守官的位置了、 想到往日的辛酸,许真有种想要流泪,又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感觉。 想起心中的快活,许真今日的话格外多了一些,往日那种高傲神态也是少了不少。 他对身旁的吴善高声笑道:“吴屯长,今日你妹子摆满月酒,你这个做舅舅的,可有准备什么礼物?” 吴善策马行在许真的右旁,荣幸地与许真并辔而行,他已是喜笑颜开,不过他仍是时刻陪着小心,不时察看许真的脸色。 此时他听了许真的话后,慌忙媚笑道:“全凭防守大人的栽培,小的才得以一个小校转任劲勇堡管屯官一职。至于小妹那里,她喜诞遴儿,我这个做舅舅的,就是破尽家财,也要准备一份厚礼啊。没说的,小妹的衣裳首饰,婴孩的衣帽玩具,只管拿州城最好的店铺买来就是,算算差不多花了我八十两多的银子。” 许真哈哈大笑:“你这个做舅舅的,还真是破财了,不过也罢,你就要转任劲勇堡的管屯官,那劲勇堡越见兴旺,这笔钱财捞回,也是转眼间的事!” 吴善笑得合不拢嘴,只是连声道:“都是防守大人的抬爱,才让小的能有今日。” 第204章 你死我活,杀人灭口 就在吴善拍马屁之际。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忽听“嗖!”的一声,一支劲箭迎面而来,正中吴善的胸口,立时将他射翻马下。 一行人瞬间息声。 所有人都傻眼了。 刚刚还在开怀大笑的吴善,眨眼间之间的工夫,竟然被射下马下! 这个突兀的转变,让许真等人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许真吞咽下口水,刚刚缓过神来。 “嗖嗖!”声响,劲箭不断飞来,惨叫声接连响起,又有几个家丁被射落马下。 杜恭惊天动地的叫了一声:“有贼啊!” 这一嗓子,造成众人一片慌乱,一片声的叫道:“匪贼,是匪贼……” “我们被埋伏了!” “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众人都是军士出身,但平日打过仗的没几个。 更多的都是如同李大勇那般的货色。 喊喊口号厉害的很,一旦遇到事,就有些麻爪了。 当然,更让他们想不通的是。 这些劫匪都没长眼睛吗? 许真大人再次,都干抢劫? 太疯狂了! 而此时的许真见众人有些慌乱,连忙大喝一声:“防备!站稳!举起武器!” 他挥刀格开几只向他射来的利箭,敏捷地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他身前身后的家丁们也是回过神来,纷纷下马,聚到他身旁来。 他们这些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家丁,纷纷奔来聚成一团,几个家丁还举起盾牌,挡住山上射来的利箭。 一片的喊声,从山下看去,官道上人叫马嘶,各人只是呼嚎戒备。 丘陵上,张衡正指挥着几个夜不收向山下射箭,可以看到官道上各人惊慌恐惧的神情。 刚才张衡那一箭将吴善射落马下,可惜以他的角度,只能射中吴善,否则刚才那一箭,便可要了许真的老命。 还有那肖大新也似乎被自己射中,不过又似乎是随势滚落马下,借马匹掩藏自己的身形。 叫声不断。 武长风回过头来,眼前熊冶,贺队长,黄虎三人正肃然待命。 武长风深吸一口气,下了命令,沉声道:“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三人一齐抱拳,一身的甲叶铮然作响:“末将领命!” …… “杀许贼啊!” 熊冶策马从山坡上冲下来,一手控缰,一手平端着他的枪棍,只是直直地指着前方。 他马术精湛,只是领头冲在最前。 烟尘滚滚,在他的左右两侧,贺队长与黄虎也是一同控马从山上冲下来,贺队长拿着钗钯,黄虎则是拿着一根长枪。 在三人身后,那三队劲勇堡战兵,他们都是武长风忠诚和精锐的手下。 刀盾兵与长枪兵也是一齐跟着冲下山来,各人大声呐喊着,个个脸上涨得通红,眼中满是仇恨。 许真老贼想谋夺劲勇堡的产业,让大伙又回到往日饥寒交迫的苦日子去,武长风大人说得对,谁敢让自己不能过好日子,就杀了他。 劲勇堡不能没有武长风。 只要武长风敢下令, 为了自己妻儿老子,他们谁都敢杀! 此时见劲勇堡各人声嘶力竭叫着冲下山来,官道上一片惊叫:“是劲勇堡的军户……武长风反了,武长风反了……” 许真全身一震,一下子变得全身冰冷,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 先前他还奇怪哪来的匪贼如此犀利,原来是劲勇堡的武长风等人。 一时间,他心下后悔异常,同时熊熊的怒火也是燃烧起来,他有想过武长风选择对抗的下场。 无非就是兵变! 但万万没想到,武长风没有兵变,而是选择要干掉自己! 这武长风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官造反? 部下一片的惊呼:“大人,怎么办?” 许真见左侧有一小片空地,猛地喝道:“退到那边去,结阵防御!” 他们十几人聚成一团,快速后退,肖大新从马后闪出,抢到了许真的身旁,至于杜恭与谢赐诰,已是吓得全身酸软,全然没有了移动的能力,二人只是各缩在一匹马下,脸如死灰,全身不断地哆嗦着。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同时也懂得,武长风敢这么干,绝对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杀人灭口的。 否则这事传出去,武长风第一个被朝廷问罪,凌迟处死。 所以,武长风等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而他们却是没有这个心里准备啊! 没等许真等人结成阵形,熊冶,贺队长,黄虎三人已是一阵风地从各人身旁掠过,三人马匹急冲而过,手上的武器都是刺入了一个许真家丁的胸膛,在他们的惨叫声中,将他们远远带飞出去,倒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 三人马匹才过,那三队披甲的劲勇堡战兵已是冲了上来。 “呼呼!” 几声响,领头三队的刀盾兵已是投出了几根厚重的标枪。 许真等人聚成一团,六根标枪而来,就算他们都有披甲,立时便有数人惨叫着被钉死在地。 投出标枪后,几个刀盾兵立时取过以腕抵在盾牌内的腰刀,取腰刀砍杀上来。 同时的,刀盾兵身后的长枪手也是喊叫着冲杀上来。双方冲撞在一起,都是搏命撕杀起来。 惨叫声不断响起,撕杀非常的残酷,许真等人知道劲勇堡众人敢胆前来,肯定是抱着斩尽杀绝的念头,各人知道无法幸免,都是抱着死战的念头。 只是许真这些家丁虽然平日技艺出众,论单个出来,他们人人都是强于劲勇堡的军士,只是他们平日哪训练过什么战阵队列? 个个只是凭借一股悍勇血气在搏斗。 劲勇堡的军士虽然个个技艺都是普通,而且每人平日只练一招,不过他们人人都是精于配合技击之术,那种默契,在劲勇堡残酷的训练下,可说是深入到骨髓里去。 而且他们虽然平日只练一招,不过这招却是战场撕杀最精华部分,最简单,也最有效。 他们群刀劈来,群枪刺去,一往无前,漠视自己的生死,那些几乎都在作单打独斗的许真家丁们,个个只是惨死在他们的刀枪下。 而劲勇堡军士们配合默契,各人又有厚实铁甲护身,残酷的撕杀下来,一连杀死对方多人,已方只有几人受伤。 这种残酷的交换比让许真等人心寒,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多年的家丁,竟然不是这些粗粗训练后劲勇堡军士的对手。 为什么会这样? 又是一个惊天的惨叫声传来,却是肖大新被几根长枪刺入,他手上的长刀劈在一个劲勇堡枪兵的肩膀上,长刀劈开他的盔甲,深深地进入他的肉内,那长枪兵本来可以躲避,不过却是不闻不问,他闷哼一声,任由肖大新长刀劈下,同时他手上的长枪也是深深地刺入肖大新的体内。 第205章 震动 太阳不断升起,气温慢慢高起来。 放眼看去,山下低矮的黄土丘陵连绵不断,光秃秃的尽是黄土,山上丘陵上都极少树木野草,偶尔才见到几株枯树。 太阳直晒到黄土上,热气上涌,让人觉得分外的燥热,特别是此时各人身披厚实甲胄的情况下。 山下有一条官道,蜿蜒伸向了远方。 在这个略高的丘陵上,武长风正在极目远望,北地的荒凉尽在眼前。 武长风身上披着铁甲,更让他的身形显得魁梧厚实,腰间别着牛六打造的重剑,还有他那把弓箭。 在武长风身旁,张衡,熊冶,贺队长、黄虎几人都是按刃肃立,每人身上同样披着铁甲。 旁边还有各人的战马,不时打着响鼻。 在几人的身后,此时正分三排肃立着三队劲勇堡的老兵,不说每队的几个刀盾兵个个拿着盾牌,身披厚实铁甲,就是每队中的长枪兵,今日也是身披铁甲皮甲,个个全副武装的样子。 除了三队战兵外,还有一队神情彪悍,拿着各样兵器的人,个个牵着马匹,他们都是劲勇堡的夜不收。 除了武长风神情平静外,此时各人从军官到小兵,个个都是脸色通红,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心情激动的,各人只是呼呼地喘着粗气,等会,他们就要干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四周黄土地静静无声,看着太阳越升越高,阳光更是猛烈,一直静立不动的武长风忽然说话:“张衡,你确定那许真真的会从这里经过吗?” 张衡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小的敢肯定,许真等人定会从这条官道上经过!” “小的已是查得清楚,那许真新纳小妾前月诞下一位男婴,许真一向对她宠爱,早言过婴孩满月之日,便要在其小妾家乡武家沟大摆酒席,以为庆贺。小的已得到消息,明日满月摆酒,今日许真一早便会动身起程,此行除了他与一众家丁外,其一干亲随,吴善,杜恭,肖大新,还有谢赐诰等人都会随行。” “从宣府镇到武家沟,此地是唯一官道,他们除了走这里,别无他途!” 武长风哼了一声:“正好一网打尽!” 一不做,二不休! 许真不仁,自己便不义,他想对付自己,谋夺自己的产业,触动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忌讳,自己就将他从肉体上消灭,看谁更狠! 武长风已经决定动手,便让张衡仔细侦察许真的各种情况。侦知许真今日要前往武家沟后,武长风便决定在路上设伏,杀了他后,正好嫁祸给匪徒。 这段时间随着天气转暖,各种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进入保安州的匪贼越来越多,到处横行,正好让他们背黑锅。 张衡是夜不收,这些年待在宣府镇地界,早对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建议在这里动手。 武长风也看过这里的地形,官道两边尽是丘陵,前后不远处还有一个谷口,进入这个地方,想逃也难办。 而且这个地方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离这最近的方家沟也远在五里之外,不过在去年年底时,方家沟被四倾梁匪徒屠戮,那里现在已成为空寨。 这地方设伏最是理想不过,不会在无意中走漏消息。 此行除了几个能战的军官外,武长风动员了三队战兵及一队夜不收前来,这些人都是他的老兵,能在这种战役活下来的,都是好手。 也是利益都与劲勇堡紧密相联,又视武长风为主,他们的忠诚不容怀疑,况且他们家小都待在劲勇堡内,间接的也是作为人质。 众人连夜而来,为保万无一失,等会那队夜不收并不参加战斗,而是用来追击,务必斩尽杀绝,不使一人脱逃。 杀官其罪不小,如果逃去一人,事情传扬开来,定会引起喧然大波,到时武长风除了带领手下上山作土匪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此次伏击,除了动用弓箭,还有大刀长枪等武器外,武长风并没有打算使用鸟铳,劲勇堡的鸟铳太过鲜明,容易事后让人查出。 而弓箭长枪等武器,现在贼匪中也是普通使用,定会让人难以查明。 太阳越升越高,劲勇堡众人静静等待,近巳时时,武长风听到一阵的马蹄声响,许真等人来了。 …… 官道上,许真骑在一匹健马上,正领着众人而行。 与他并排策马而行的,是吴善与杜恭两人,在他身后不远处,肖大新与谢赐诰也是各骑在一匹马上。 在各人的身前身后,还有许真自己养的十几个家丁,他们人人披着盔甲,从宣府镇出来到现在,一路的颠簸,各人都有些疲倦,加上猛烈的太阳晒在他们身上脸上,众人都是不断的冒汗,只是努力控着缰绳而行。 许真身上披着铁甲,这些天他总感觉有人在窥探自己,让他起了不祥的预感,加上近来贼匪横行,所以此次出门,许真除了全副武装外,还带上所有自己在宣府镇的家丁们。 虽说路途累,路上还有遇到匪徒的危险,不过此次许真是一定要前往武家沟的。 为自己的儿子摆满月酒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许真非常享受自己在人身那风光羡慕的眼神。 年近四十又得一子,怎么能不让别人夸奖自己两句,再让小妾在人前撒撒娇? 还有,自己已经担任宣府镇防守官了,这也是非常风光的事情。虽说武家沟只是自己新纳小妾的家乡,并不是自己的老家,不过那种衣锦还乡的威风却是一样的。 不容易啊,自己在保安州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坐到防守官的位置了、 想到往日的辛酸,许真有种想要流泪,又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感觉。 想起心中的快活,许真今日的话格外多了一些,往日那种高傲神态也是少了不少。 他对身旁的吴善高声笑道:“吴屯长,今日你妹子摆满月酒,你这个做舅舅的,可有准备什么礼物?” 吴善策马行在许真的右旁,荣幸地与许真并辔而行,他已是喜笑颜开,不过他仍是时刻陪着小心,不时察看许真的脸色。 此时他听了许真的话后,慌忙媚笑道:“全凭防守大人的栽培,小的才得以一个小校转任劲勇堡管屯官一职。至于小妹那里,她喜诞遴儿,我这个做舅舅的,就是破尽家财,也要准备一份厚礼啊。没说的,小妹的衣裳首饰,婴孩的衣帽玩具,只管拿州城最好的店铺买来就是,算算差不多花了我八十两多的银子。” 许真哈哈大笑:“你这个做舅舅的,还真是破财了,不过也罢,你就要转任劲勇堡的管屯官,那劲勇堡越见兴旺,这笔钱财捞回,也是转眼间的事!” 吴善笑得合不拢嘴,只是连声道:“都是防守大人的抬爱,才让小的能有今日。” 第206章 竞争 何贵并没有在劲勇堡多做停留。 吃了一顿饭,发泄下心中怨气便离开了。 而武长风却有些无法平静下来。 这许真等到周全宗死后,有点要铲除旧党的意思。 左思右想,也不怪许真要拿自己开刀。 无论是墩堡的经济发展,还是兵额超标,都是许真可口的食物和眼中刺。 再加上两人以前在劲勇堡刚刚起步建设的时候,许真卡了武长风好几次物资。 武长风也没惯着他毛病,直接就上报。 搞得许真也有点下来台。 如今他成为自己的上司,不敲打一下,心中也不爽。 但敲打归敲打,要把自己调走,那就相当过分了。 好不容易积累的家底,这家伙还想猴子偷桃? 武长风在屋内来回转圈,思考如何应对。 其实,武长风有想过去找王光誉。 但这纯纯就是给王光誉添麻烦。 许真背后之人可不是王光誉,而是另有其人。 王光誉肯定不想趟这个浑水。 特别是劲勇堡兵额超标,平日没人提起这事就算了。 真若是内阁较上真,除非崇祯特许,否则还是武长风挥之不去的麻烦。 “张衡!” 武长风喊了一声。 一直候在外面的张衡连忙进来:“大人,请嘱咐!” 武长风掂量下用词:“何贵带来一些消息,可能许真要对我动手,将我调走。” 张衡一愣,旋即一脸愤慨和吃惊:“他许真这是逼我们造反!” 张衡对于造反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主要武长风喊一声,他就跟着干。 要知道,劲勇堡发展到今天,那是军户们的成果吗? 有一部分,但很小很小。 这个劲勇堡一旦失去武长风,不出一个月,必然散架,人去楼空。 可以说,没有武长风就没有劲勇堡。 现在许真要下手,张衡自然不干。 甚至连造反的话都喊翻出来了。 对于张衡而言,劲勇堡的军士可不是一般的军士,。 那是打过鞑子,打过流寇,生死考验出来的士兵。 别看只有区区二千多人,但可战万敌! 如此战斗力,还怂什么! 谁当皇帝不是当啊! 而武长风脸色一黑,压压手:“喊什么!闭嘴!” 张衡梗着脖子,额头青筋暴露:“武大人,您就说怎么干吧,我等誓死追随!” 武长风道:“你带些人去宣府镇,探听清楚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张衡郑重地答应了。 几天后,不断有风声传来,宣府镇防守官许真,放言劲勇堡管屯官武长风才能出众,有意将其提拔重用,可调往辉耀堡任贴队官,原辉耀堡任贴队官王有金另有他用。 靖边堡堡内军户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人人都是慌乱,他们在武长风的带领下刚刚过上好日子,如果武长风被调走,他们怎么办?谁知道新来上官是怎么样的。 堡内人心惶惶,这些天官厅外满是来探听消息的堡内军户。 武长风只是安抚堡内大小军户,言道谣言不足信,自己身为劲勇堡的屯长,永远都会是他们的屯长。 武长风让他们只管在堡内安心生活耕种,并让赵理领着各人继续准备春耕不能断。 没几天。 张衡带着手下从宣府镇赶回来,便招集几个心腹议事。 在武长风书房内,张衡、熊冶,贺队长,黄虎,吴安几人都是端坐位上,听着上首的张衡汇报自己从宣府镇探听所得。 书房内这几人,便是武长风在靖边堡的决对心腹了。 至于唐禾,他是文人,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他听到。 还有堡内的周长寿,小梁子,吉庆,牛六工匠等人,他们现在还不属于武长风这个核心圈子。 张衡说道:“小的去了宣府镇几日,依小的探听到的情报,何贵大人说的确是事实。小的曾在茶肆听那吴善对手下放言,说是不久自己就会调到劲勇堡去任屯长,到时众人一起调去,大家吃香喝辣。小的还听那吴善得意放言,说是大人往日得罪他,现在是报应惩罚,他迫不及待想看调任当日大人脸色如何……” 轰的一声巨响,却是熊冶一把将眼前的椅子踢飞,那椅子飞撞在墙上,立时四分五裂。 他大声喝骂道:“那吴善是什么东西?将自己的亲妹子献给许真为妾,这才成了许小儿的亲随,他也配成为劲勇堡的屯长?这怂货老子当日便想打他,他算什么鸟,我们辛辛苦苦,他也敢来摘桃子?” 黄虎也是对武长风叫道:“大人,这劲勇堡是我们的心血,一砖一瓦,每一亩田地,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建成的。如果我们调走,便什么也没了,大人快想想办法。” 吴安沉默地坐着,只是看着上首的武长风,他旁边的贺队长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狰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武长风平静地坐着,下面各人叫了半天,最后都是安静下来,只是用目光看着武长风,看他怎么做。 在劲勇堡,武长风向是各人的主心骨,他们只希望武长风拿个主意出来。 武长风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手上端着瓷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 他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冷笑一声:“那许真以为我武长风是个任人搓揉之辈。” 一声脆响,竟是武长风将手中的瓷杯生生捏错,由于用力过猛,几块瓷碎甚至深深扎进肉内,鲜血流了出来。 尼玛的! 欺负到我头上? 真当我是好捏的柿子啊? 不得不说,许真还想从制度上压制武长风,确实是一步好棋。 毕竟,这是大明。 名义上,武长风是大明的将士。 那就得听从上级的调派。 武长风敢反抗,一个叛军的帽子扣下来。 下面所有的将士都得跟着完蛋。 届时,分散在各处的兵力就会集结,剿灭劲勇堡。 守是守不住的、。 除非武长风打算带人像流寇一般流动。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许真也料到武长风不会这么做。 那只能吃亏一条可走了。 此时的武长风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手,他抬起头来,目光已是阴沉寒冷:“我会用事实向他证明,他错了!” 第207章 科学理论 新年一过。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四月份。 随着气温开始升高。 冬麦已经开始生长,照顾冬麦的事情,倒不用军户们去劳作。 堡内的妇人和孩童就可以搞定。 原本匠人们还指望武长风能解决印刷的事情,但自从实验几次压膜失败后,武长风没在提。 急的匠人们原地直转圈,还以为今年堡内的孩子们能读上书。 现在一看,好像遥遥无期了。 精力无处发泄的孩子们只能被驱赶到田间地头去劳作。 同时,在过一个月,军户们就要停止训练,进行播种粮食了。 今年的粮田要比去年多得多,老兵分下去的粮田还能自己耕种。 但归属于劲勇堡所用的田地,那就得新兵们去种植了。、 这些新兵还未打过仗,无权获得属于自己的田产,虽然让他们种植公田,有点像其他墩堡的甲长欺负下面士兵。 虽然性质一样,但武长风管饭啊。 不像靖边堡,连踏马吃的都不给,只能白干活。 …… 这一天。 武长风正在盯着漏气的自行车正在皱眉。 完全没法修。 这也是为什么武长风没有将自行车犒赏将士的原因。 就在此时。 张衡急匆匆赶来:“大人,何贵来了。” “哦?”武长风舒展眉梢:“有请!” …… 演武厅。 何贵见到武长风拱手行礼。 武长风招呼他喝茶,直奔主题问道:“何兄今日在忙活什么事?你的职位有没有定性?” 何贵是最尴尬的。 原本是周全宗的亲兵,因为周全宗生病之际,不便出行,所有事务都是何贵在来回跑。 现在许真是宣府镇防守,何贵何去何从,可是武长风比较关心的。 何贵苦笑着,将这些日子事情简单说了说。 …… 在周全宗的祭拜葬礼上。 何贵见到许真,自然想要巴结一番、。 何贵的想法很简单,能留宣府镇就在宣府镇,不能留,去劲勇堡也行。 名义上,何贵是许真的手下。 自然要听许真的调令。 如果真不行,那只能麻烦下王光誉了。 但何贵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是武长风,在王光誉面前说话不一定好使。 如果不想被调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何贵肯定要破费钱财。 而此时的许真对何贵那有意无意的怠慢,在他面前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也是让何贵心下愤恨不已。 等武长风等一众将官祭拜周全宗都回去后,何贵并没有走,而是留在宣府镇。 这几日,何贵在宣府镇的日子难熬之极,不是每天许真对他阴着脸,就是他一干亲随手下,如杜恭,肖大新,吴善几人,每次见了何贵总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还有周庄,胡庄,茶房堡几堡的屯长,那贾多蘑鹿献阳、张叔镗几人,见了何贵也满是兴灾乐祸的神情,不时的风言风语。 他们显然已经把何贵当做武长风那边的人了。 何贵虽人前平静,但内心已是怒火熊熊。 对许真的几个亲随,如杜恭与吴善两人,还有贾多蘑鹿献阳、张叔镗等一干属下,他们对自己充满恶感自己可以理解,毕竟武长风与他们有过利益的冲突,而自己确实是站在武长风这边的。 不过那董家庄贴队官肖大新也对自己冷言冷语,何贵就觉得有些奇怪。 总是阴阳怪气的,想想自己并没在什么地方得罪他。或许他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又或许是嫉妒,这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产生恶感,是最没有理由的事。 这段时间何贵都是受了一肚子的气,加上前途莫测,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 此时听了何贵的话,武长风也是心下气闷,许真也不待见自己,与何贵差不多了。 武长风招呼手下,准备酒菜。 “边喝边说。”武长风说着。 一锅羊肉,几碗下酒的菜,一壶浊酒,武长风与何贵坐在桌前对饮。 肉是好肉,酒是烈酒,何贵大叫道:“喝,今日哥俩不醉不归。” 武长风也需要用烈酒来浇灭心头的火气,他也是叫道:“喝就喝,今日一醉方休!” 二人大碗大碗地喝着酒,眨眼便喝了几壶。 何贵越喝脸越红,双目都是泛起了血丝,武长风则是越喝双目越锐利,只是脸色青得厉害。 猛地何贵一把将酒碗顿在桌上,一声大响,碗上的酒都洒出了一大片。 何贵脸色通红,腮上的短须似乎根根都在戟张,他红着眼大声骂道:“许真,他算什么东西?狗人一个!” 他高声叫道:“忘恩负义,鼠辈,没有周全宗,他会有今天?” “当初可是周大人提拔了他,没多久就借势攀交上了朝廷里面的人。现在周大人一死,他迫不及待又开始谋夺周家孤儿寡妇的田地产业了!” 武长风听得一惊,这消息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如果这样,这许真也太过份了。 “当真如此?”武长风等着眼睛问着。 何贵冷笑道:“当然!往日他为百户时,任着一个管队官的职务,人前就象狗一样,在我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现在发达了,就人模狗样的开始嚣张了。 这里面似乎涉及着何贵与许真早年的旧怨,武长风只是静静地听着。 何贵越越气,他高声叫道:“老何其不公啊,论资历,我比他许真老,论能力,我不会比他差。凭什么他许真能任防守官,我不能?” 他大声叫道:“我不敢保证我任防守官后会将宣府镇治理成什么样,至少我不会象他许真那样的窄肠心眼!” 许真小心眼和抠门,武长风倒是见识过的。 武长风静静地道:“我是支持老哥你的!” 从何贵的话中也可以看出各人心态不同,知道了武长风的实力后,何贵第一反应是加倍拉拢,而许真是打压削弱。 何贵红着眼,他口中酒气四涌,他低声道:“老弟,哥哥再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你要有所准备。” 武长风道:“什么消息?” 何贵低声道:“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等过些时日,那许真稳定宣府镇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将你调离劲勇堡,由他那个新任大舅子吴善担任劲勇堡的屯长。” 武长风大吃一惊:“老哥说的可是真的?” 何贵道:“那许真以为整顿宣府镇后就是铁桶一块,不想那边也有我的人。老弟不必怀疑,这消息千真万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依何贵的所言,往日这各堡的管屯官人人惟恐避之不及,不过劲勇堡现在发展起来,人口土地众多,可是人人垂涎,任了这劲勇堡的管屯官,大有油水可捞,许真一系还可以严重打击武长风的力量,可是一举两得。 武长风心中闪过杀机,这劲勇堡是自己的心血,是他最后的底线,任何想动劲勇堡的人,都得拿命来换。 他玩弄酒碗良久,最后道:“多谢老哥告知我这个消息。” 第150章 这才是知音啊 此时,武长风喝得有些微醺。 面对伪装成商人的崇祯问话,也是打开话匣子。 尤其是王朝气运不过三百载,着实让崇祯心中震动。 反过来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但是……崇祯可不想将大明断送在自己手里。 他不想摆烂,但三番五次试图拯救局势,却是越来越糟糕。 崇祯暗自叹息,继续听着武长风喋喋不休。 “如今,大明享国也有两百多载。大明从朝堂到地方,处处都是政。官吏贪污受贿残虐小民也就罢了,连军队的粮饷他们都大肆漂没。十分粮饷,八分出京六分到营,这经手的各位官儿都能算是清官。” 崇祯脸色骇然,他岂能不知道这等事? 但没招啊! 总得有了干活。 谁上来都是一样。 自己也很无奈啊! 武长风道:“大明粮本就被漂没了一道,武将还要从中克扣不少打点上官,否则便难立足于官场,贪鄙一点的武夫还要贪污粮饷大肆享乐,最后到士卒手上的能有几个钱,能有几餐能得饱食?” 一边大伴有些停下不去了。 这不是戳人肺管子吗? 能不能挑点好听的说啊! 不要胡言乱语了! 大伴很想出口制止。 但崇祯给了眼色,不要多管闲事。 不能直面问题,怎么解决问题! 崇祯举起酒杯,敬酒道:“武大人见解独到,目光毒辣,有人在粉刷太平,而你直视病灶,令某佩服。” 武长风笑了笑:“敢直言者,才是独醒者。” 崇祯一愣:“有道理,令我受益匪浅,请继续。” 武长风拍拍脑袋:“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张衡提醒着:“士兵吃不饱饭。” “对。” 武长风敲敲桌子,继续说道:“九边各处,军士为了吃饱饭,变卖武器还属过得去的,卖儿卖女都不在少数。大明的正兵还好说,日子虽苦些但还勉强过得去,普通的卫所军户大多沦为武官佃奴,朝廷与文武各官役使之重又几倍于民户,可谓是困苦不堪。” 说道这里,张衡感同身受。 正儿八经来说他虽然是宣府镇守城军被武长风强行要过来的夜不收。 但张衡与墩堡打交道可不少。 尤其是成为劲勇堡二把手。 看着那些从其他墩堡逃过来的军户,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武长风继续说道:“大明卫所军户,国初便有近两百余万正兵与军余,如今已是逃亡过半,实数不过几十万而已。太祖曾言: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我大明如今却是养农奴几十万,边镇粮饷大半依赖北地民运粮。” “而民运粮从前是赋役并举,千里运粮全靠民户,运粮户破家者十有八九,以致田地荒芜,百姓逃亡者甚众,如今改征折色,北地夏秋征税时粮多银贵,百姓不得不贱卖粮食,被粮商盘剥,九边军士又苦于粮贵银贱,朝廷对此残民困军的弊政却是束手无策,长此以往,社稷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崇祯吓一大跳。 闻言这才意识到严重性、。 折色确实方便了百姓,但粮商狡诈啊! 他一拍桌子:“这些粮商简直不当人子!” 武长风说道:“自古粮商不当人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任何朝代都是一样。” 崇祯叹息一声,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解决的事情啊。 武长风继续说道:“而大明账面之兵近百万,然而处处都是虚冒占役之弊,实数也不知有没有六十万,这几十万人中,普通军士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各处官吏偷工减料以致兵丁手里的武器盔甲大多都不堪用,这些弱兵平日少有操练不说,大部分时日还要被朝廷和各级官僚肆意役使,这些人能有几个愿意为腐朽至此的朝廷卖命?” “用他们打打顺风仗,对付武器盔甲皆不精的流民与弱些的土司还好,面对东虏这等兵甲皆利训练有素的强敌,实在莫要多作指望。” 崇祯一听,顿时就麻了。 在朝廷之上,那些大臣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说什么还能打。 敌人不足为虑。 但武长风却是截然不同的观点。 而且似乎也印证了当下的局势不利。 “大明能上阵与东虏搏杀的不过是一些武将豢养的家丁,全部加起来也不知有没有六万,这几万家丁还要分散布防到天下各要害处,靠这样的军队,别说复辽了,他们能挡住本部百战精兵至少六万的建奴么?” 武长风又说了一句。 崇祯心中更乱了。 这么一看,不是完犊子了吗? 武长风道:“如今大明一败再败,辽事靡费一日超过一日,得了前代宝藏还能支撑两年,可之后呢,无非是一再加征,官逼民反罢了。” “一些流民兴许成不了事,可朝廷无钱之后,官军也投了流贼呢?大明军士生活之贫困可谓历代之最,估计也后无来者了,闹饷哗变之事,从世庙那会就越来越多,今后只会更甚。” “即便官兵不投贼,生活无着也会大肆劫掠百姓,以至流贼越剿越多,社稷倾覆也在旦夕之间。” “衰世需变法,可皇祖不能明察秋毫,张文忠的变法,早已人亡政息。何况张文忠也不过是修修补补,不敢触及根本。” “近年来北地旱灾,也是一载多过一载。各地流民也是一日多过一日,西北尤甚。” “大明朝的江山传到当今圣上这里,内忧外患天灾人祸,都快齐了,所以我才说圣上心里能不苦么?” 崇祯听着热泪盈眶。 知音啊! 这才是知音啊! 不是朕不行,是朕接手继位的时候,大明就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啊。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武长风的话,说起来是洋洋酒洒一大篇,还夹杂些新词,但通篇的意思其实就四个字--大明要完犊子了。 崇祯一脸悲切。 他倒是想听一些好消息或者好话。 但在事实面前,那只不过是粉刷自己的颜面,掩耳盗铃罢了。 虽然武长风说的毫不留情,但字字见血。 震耳欲聋。 而崇祯身边的大伴是进过内书堂的,文化水平比起一般的秀才都高,自然是能听武长风在说什么。 他却是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大伴以为,大明只是遇到了一点风吹草动,江山社稷还是稳如泰山的。 现在听武长风这么一说,结合从前的经历以及自己这段日子在司礼监参与政务的所见所闻,他发现大明搞不好还真就如武长风所说的一般,可能真就是条四处漏水的破船,稍微思考了下,这个老太监一瞬间就从一个亲东林党的死太监变成了一个潜在的大明要完党。 他也不由有些惶恐。这天下真的要乱了么!? 第149章 王朝命数 “小二!小二!” 张衡叫喊一声、。 伙计披着毛巾,匆忙赶来,一脸笑意:“张哥,嘛事?赵主事在下面忙活呢。” 张衡指着包间,扭着小二耳朵:“我让你留下这个包间,武长风要来吃饭,你怎么办事的!” 伙计哎呦一声,脸色一白:“我,我给忘了!要不,我将他们赶——” 崇祯压压手,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 正主来了! 武长风! 崇祯自然邀请着。 武长风缓步踏入,笑道:“也好,那就打扰了。” “此言差矣,能和劲勇堡武大人同桌,实属荣幸。”崇祯说着。 一边的大伴内心震动。 皇帝竟然说出这话,真是代入商人角色啊? 不过,也巧了。 他们还想快点吃完,进入堡内,找武长风聊一聊。 没想到武长风却是不期而遇。 “全部换掉,上新的。” 武长风嘱咐小二一句。 屋内几个护卫当即起身,让开位置。 武长风笑道:“虽然我是这里的墩长,但不必拘束,坐吧。” 护卫们偷偷看向崇祯。 崇祯说道:“去看看马车和货物,免得丢失。” “是!” 几个护卫一溜烟跑了出去。 大伴一惊,这就将护卫放走了? 若是出现危险……自己可打不过这几个壮汉啊。 张衡大大咧咧的坐下,看着崇祯说道:“在我们这地界,没人敢偷东西,抓到一个打瘸一个。” 大伴道:“主要我们是新来的,还是担心一些。” 武长风点点头:“可以理解。这么说吧,但凡进入勇劲堡地界,只要不是奸细和走狗,有任何事都可以找巡逻士兵,他们会回答你们的问题,或者提供帮助。” 此时新的火锅已经端上来。 武长风等人直接开吃。 虽然他们吃过。 但火锅这玩意真是上瘾。 就连武长风都忍不住要干饭。 大伴在一边看得直咂舌。 好家伙。 就知道吃啊? 都是敬一杯酒啊! 坐在里面前的可是皇帝啊! 然而,下一刻,崇祯举起酒杯:“久仰大名,武大人,我敬你一杯。” 大伴:…… 这! 皇帝竟然向武长风敬酒! 虽然他们是假扮商人,但这也太低微了吧? 而武长风只顾着涮火锅。 一边的张衡倒是举起酒杯,笑道:“兄弟,我敬你。” “好,好……”崇祯没想到武长风不给自己面子,只好和张衡喝起来。 一边的大伴很想大吼一声,武长风,别不识好歹啊! 他有点抓狂了。 就在此时。 崇祯和大伴听到一道刺耳的声音: “我是小梁子,呼叫武大人,听到请回答。” 崇祯和大伴直接懵逼了。 “哪里来的声音?”大伴惊慌失措。 明明几个人都在吃喝,根本没人说话,怎么突然出来叫喊声? 崇祯微微瞪大眼睛,一脸懵逼的看着武长风。 而武长风从腰间取下对讲机,喊了一句:“我是武长风,请讲。” “少夫人叫您回家吃饭。” “告诉她,我在酒楼吃了。” “好。” 通话完毕,武长风将对讲机放在桌子上,继续涮火锅。 而崇祯和大伴两人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麻了。 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物件,为什么还能对话? 崇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问道:“这,这里面关着一个人?” 武长风点了点狼吞虎咽的张衡:“解释。” 张衡擦擦嘴,勾肩搭背,笑着对崇祯说道:“兄弟,看来你是新来的真不假,其他商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此物乃是对讲机,它能……” 张衡解释了一会。 崇祯可算是弄明白了。 里面没有关着人,而是老神仙的手段,能让距离很远的人,借助此物对话! 崇祯和大伴被震惊的无比附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打破他们两个的脑袋都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如此新奇的物件! 崇祯深吸一口气:“这若是用在行军打仗……” 张衡哈哈大笑:“兄弟很懂啊,没错,我们劲勇堡的军队便是如此!” 崇祯内心继续震动,无数个念头在心里纠缠,抢着要挤出喉咙。 张衡继续说道:“但你们商人就别想了,这玩意不卖,卖了你们用不了多少时间。” 现在的崇祯再次刷新对武长风的认知。 短短时间的接触。 从火锅到瓶子,再到对讲机。 还有张衡脚上穿着的靴子,一看也不是凡物啊。 崇祯认为,武长风肯定还有很多新奇物品是自己没见识过的。 怪不得能连连打胜仗,有底气,有装备啊! 崇祯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转而看向武长风:“不知墩长对大明当前局势有何看法?” 武长风一口咬爆一个撒尿牛丸,满足的哼唧一声,放下筷子,饮一杯啤酒,也是喝的满脸通红:“看法?我辈小卒,能有什么看法?” 张衡接话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霸气!”崇祯惊叹着:“其实我在行商的过程中,也认识一些官员,他们可是毫无斗志,颓废不已。但劲勇堡却是给我一股狠劲,真是佩服啊。” 武长风终于就被勾起话头,说道:“当今圣上也是苦啊。” 崇祯眨眨眼睛:“这可怎么说?” 武长风道:“当今辽沈几近失陷,朝廷上下束手无策,圣上定然百般苦思而无良方。否则下面的官员怎么会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崇祯闻言,顿时心中一凛。 深深认为武长风说的有几分道理。 一国皇帝,在如此局势下,拿不出个章法,下面的官员还能怎么办? 崇祯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有问题的。 武长风继续说道:“而我苦闷之下翻史书,却是感触颇多。观我华夏之史,自秦之大一统之后,以我看来,治乱循环四字便可概况。” 崇祯一脸严肃听着。 “除开得国不正的晋朝,每遇王朝初兴,旧朝积弊都被清扫一空,便有大治之世。后世子孙不肖,吏治日渐败坏,弊政日积月累,是为衰世。而后,积已深,变法救亡的也多以失败告终,大乱将起,是为末世。再之后,当国者失其,是为乱世。” “知我神州大地,每隔两三百载,便有波及中原数地乃至塞外草原的大旱。中原大旱不止,必有流民作乱,北地草原本就更为干旱,平素就时常遭灾,再遇到两三百载一遇的大旱,杂胡无食必大肆南侵。” 崇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武长风说道:“若遇治世还好说,官吏多能恪尽职守,将士也多能用命,赈灾抵御外辱都不难。若遇衰世甚至未世,杂胡乱华还是轻的,神州陆沉之事都有过。” 武长风着重强调:“而这一治一乱,周而复始循环不息,间隔不会超过三百载。” 崇祯神色有些骇然。 细细一想,王朝命数,好像真是如此! 第148章 开张大吉 “排队,排队!挤什么挤!” 酒楼之外,几个伙计维持着秩序。 但那些赶来围观的商人依旧很疯狂,生怕自己抢不到位置。 主要是今日开业,武长风亲自来造势。 甭管火锅这玩意好不好吃。 武长风那可是大人物,若是能说上话,敬上一杯酒,随便从其手指缝中流出点小玩意,都足够赚一笔的了。 此时酒楼的负责人赵明山拄着双拐,指挥伙计将一块竖牌匾挂起来。 【武大人最喜欢吃的酒楼。】 这几个字一挂出。 人群更加疯狂了。 武长风最爱吃,那肯定没毛病! 各路商人一窝蜂的冲进去,抢占位置。 崇祯的大伴别看是一个太监,力气还不小。 冲出人群,直奔二楼。 真抢到一个二楼没人的包间。 “爷,请坐。” 大伴擦擦座椅,搀扶崇祯落座。 崇祯一眼望去。 此时的酒楼内上下已经人声鼎沸。 食客们都开始好奇的盯着菜单。 伙计忙活的上蹿下跳,不断冲着后院厨房嘶吼叫菜。 “伙计,这里真的有煮方便面?”洪涛大为震惊的问着。 “有的!”伙计无比自豪的说着。 洪涛自然听过这吃食,但从来未曾见过有墩堡的军户拿出来卖过。 据说无比的好吃,能把舌头嚼烂了。 “给我来一锅!”洪涛大气的说着。 “好咧!” “还有这火锅套餐,来一个!” “好咧。” “辣条?来一份!” “好咧!” …… 洪涛一顿点,虽然价格有些贵,但架不住他在墩堡赚了不少银子,完全消费得起。 或者说,敢在这里消费的,都是靠着劲勇堡赚钱的商人。 而原本这个酒楼只想开设火锅。 后来经过赵明山的建议,还是增加一些其他吃食。 武长风同意了。 开宝箱开出不少吃食,都是按吨计算的。 即便是开设酒楼,也能吃很长时间。 真若是吃没了,那就没了呗、。 只要火锅还在,无伤大雅。 毕竟,他已经开出十种辣椒种子,明年就能收获大量辣椒,加上牛油,足够炒制火锅底料,完成自给自足。 当然,酒楼还提供其他本土的炒菜,花样倒是不少的。 二楼。 崇祯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笑了笑:“真是鲜活的人间烟火气啊。” 大伴陪笑:“确实,是我们这一路走来,人气最为旺盛的地步了。” 就在此时,忙活一头汗的伙计敲门走进来:“各位爷,不好意思啊,下面太忙了,这才上来,咱们可以点菜了,需要吃些什么?” “推荐招牌吧。”崇祯淡淡说一句。 “那就火锅套餐,里面有羊肉,有青菜,各种丸子。” 丸子是武长风新开出来的食物。 整整十吨。 各种鸡肉丸,鱼肉丸,牛肉丸,蟹黄丸,虾滑等等。 幸好储物空间放得下。 否则拿出来,一旦化冻,用不了几天就得腐烂变臭。 而储物空间内,也被挤得满满登登。 武长风迫切等待冬天到来,好将这些丸子都倒腾出来,埋在冰雪中,节省储物空间。 此时的伙计继续说道:“咱们这里还有新奇的酒水,叫啤酒,如果能喝的惯,可以尝尝。” 崇祯点点头。 伙计闪身退去,去往其他包间。 很快。 热腾腾的火锅被端上来。 下面的木炭燃烧,锅内的红油滚烫。 一眼看去,就令人食欲大增。 伙计推开窗户,留出一条缝隙通风。 免得中毒。 “几位慢用。”伙计上满吃食,便退下。 崇祯招招手:“都坐下尝尝吧。” 大伴和几个平民装扮的护卫哪里敢坐。 虽然他们是乔装打扮出来的,但爷可是皇帝啊! 哪里有资格平起平坐。 崇祯脸色不佳:“让你们坐就坐,否则让人瞧见哪里还像商队!” 大伴和护卫对视一眼,不得不听从命令。 战战兢兢的围着桌子坐下去。 大伴在一边伺候着,将羊肉放进火锅内,涮了涮,先吃了一口。 嘶吼一声,辣的满脸通红,几乎无法呼吸。 护卫见状,直接吓一跳,纷纷站起抽出刀。 大伴可算将羊肉吞咽下去,一脸舒坦和味蕾上的满足,连忙说道:“爷,无毒,没问题,好吃的很,您得好好尝尝。” 护卫大松一口气,这才重新落座。 崇祯也好奇的涮了一块羊肉。 放在嘴中。 直接干沉默了。 “宫内的厨子都是饭桶不成?!”崇祯有些震怒。 他是万万没想到,民间竟然还有如此美味! 虽然辣的不行,但真过瘾啊! 大伴道:“这也许就是武长风不同常人之处吧?” 崇祯没工夫和大伴聊天,开始疯狂涮火锅。 几个护卫从开始的紧张不怎么敢吃,到后来完全放飞自我。 吃的那叫一个大汗淋淋,直呼上瘾和痛快。 大伴嘴角抽了抽,这几个护卫和猪一样,没个吃相! 不得已,又让小二添加几盘羊肉上来。 “这丸子真好吃!”一个护卫夹着牛肉丸。 咬一口,直接爆汁! 脑壳都差点顶飞。 美味的难以形容啊! “这啤酒真好喝啊!” “有点苦,啥味道啊这是,我不喝,给你。” “喝汤,这汤也是美味。” …… 大伴给崇祯倒了一杯啤酒。 崇祯美滋滋的喝下去,脸色有些晕红:“此酒妙哉。” 大伴也喝着不错,难以形容的味道,但确实新奇。 只不过有的护卫不喜欢,嫌弃味道怪怪的。 崇祯一边吃着美食,一边看向下楼下。 下面的食客更是热火朝天。 尤其是啤酒,喝的满地都是瓶子。 崇祯拎起酒瓶,不禁感叹:“这瓶子也是精美。” 大伴点点头:“真是未曾见过,琉璃也没这般透彻。” 一个护卫接话说道:“夜,这个瓶子可不便宜。” “嗯?怎么说?”崇祯醉眼问着。 “我见有人卖过,一个就五两银子。” “这么贵?”大伴吓一跳:“可这里一瓶酒才一两银子啊。” “估计那会此物极少的原因。”护卫分析着。 崇祯笑道:“若是能生产这种瓶子,陶罐便无用处了。” 大伴若有所思:“此物比外来品都精致,那得卖出去多少银子啊,有银子……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崇祯神色一动。 现在大明最缺的就是银子。 辽东军饷征了一波又一波,平民百姓苦不堪言。 但不征还能怎么办? 前线的士兵饿肚子,谁去打仗? 崇祯叹息一声:“吃吧,吃完我们进墩堡寻那武百户聊一聊。” 话音刚落。 包间房门被打开。 张衡引着几个人进入,笑嘻嘻的说道:“武大人,这就是给您留的包——唉?怎么被占了!” 张衡这才看见包间内已经有人在吃火锅。 不禁恼火起来。 这小二是怎么办事的! 留出来的包间都给忘了? 第147章 崇祯微服私访 小梁子等人如获至宝,握着对讲机手舞足蹈离去。 张衡看得有些羡慕。 他这个劲勇堡二把手都没混上这等好东西。 酸的不行啊。 张衡转头问着:“大人,此物对讲机极限喊话距离是多少啊?” 他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 若是距离无限制,那夜不收岂不是说也能配置? 那可真是绝了啊! 发现敌情的一瞬间,就能将情报传递回来,无需往返骑马往回跑了。 武长风保守一些说道:“三十里里吧。” 张衡有些似乎,三十里对于行军打仗,绝对够用了。 但对于夜不收而言,距离上还是差太多了。 “不过……” 武长风拍拍一边的大家伙。 信号中续器! 可以人扛着的那种。 刚刚一群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对讲机吸引。 完全没注意这个东西。 “这是?”张衡好奇的问道。 武长风笑道:“你可以理解为“喊话驿站”,有了此物,可以将喊话距离保守提升五十里!” 喊话驿站这个词也是武长风硬生生创造出来的。 主要便于张衡理解。 若是解释什么中续,什么是信号,那可太复杂了,没什么意义。 “嘶!” 张衡脸上泛着震惊神色。 原来这个大家伙起到这个作用啊! 张衡接着问道:“为什么是保守提升距离,而不是极限距离?” 武长风解释说道:“这其中弯弯道道实在太多,简单的说便是凭空喊话会受到诸多因素影响。” “比如在树林内,喊话的距离就要缩短,甚至造成不清晰。” “群山,建筑等等,只要有障碍物的地方都会受到影响。” 张衡似懂非懂,挠挠头:“一马平川之地,效果最好?” 武长风点点头。 他又取出几部对讲机,交给张衡。 “你们夜不收如果出指定侦查任务,可以将对讲机和喊话驿站带上。” “是!” 张衡兴奋起来。 武大人果然没忘了夜不收啊! 有了这东西,侦查传递信息距离可以得到加强。 对于夜不收而言,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武长风最后嘱咐一个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你们夜不收和传令兵的喊话不在一个‘线’上,也就是你们听不到传令兵喊话,他们也听见你们夜不收喊话。” 张衡挠挠头,不解:“这是为何?” “情报和作战指令不可混为一谈。”武长风回了一句。 张衡焕然大悟。 情报只需上级知道即可,下面的士兵没必要知道。 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大人,卑职懂了。”张衡抱拳回应着。 就在此时。 摆放在沈北面前的对讲机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是小梁子,呼叫徐宴!” “我是徐宴,请讲!” “我上厕所没带厕筹,帮我拿一棍过来。” “你大爷!” 张衡在一边听的嘴角直抽抽:“简直不像话!” 武长风笑着压压手:“随他们去吧,多练习,届时说话才不会生硬。” 张衡耸耸肩。 …… 京城。 皇宫。 崇祯皇帝正在翻阅奏折。 近来坏消息实在太多了。 辽东鞑子已经成为虎狼之师,双方在辽东地界来回拉扯。 大明始终干不掉这股建奴,而且他们的势力越发的壮大。 这还不算什么。 关内的流寇肆虐,八大王四处作乱,席卷几十万民众烧杀抢掠。 内忧外患,惨不忍睹。 崇祯放下奏折,脑壳疼的厉害。 一边的大伴很有眼色,赶忙上前按摩。 崇祯没由来的说了一句:“大伴,朕听闻你与朝中某些大臣们走得很近哪。” 近侍结交外臣虽说屡禁不止,但绝对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也是所有皇帝都忌讳的事情,大伴言脸上很快露出了骇然的表情,吓得连忙跪地磕头请罪。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请皇爷责罚。” 见他磕得头头都破了,伤口处血流不止,崇祯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 “大伴是看着朕长大的,朕以为,大伴该是朕的人。朕也不信大伴会勾结外臣。只是,有些小人,本是犯了事的逃人,在大伴未得志时百般讨好,利用大伴结识重臣,仗着一点小聪明便兴风作浪,实在该死!” 大伴到崇祯这话,魂都差点吓掉了,皇帝说以为他应该是自己人,这不就是说他的作为不像是皇帝的自己人么? 对太监来说,这几乎等于是宣告他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 他也不敢分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磕头,“奴婢该死,奴该死……” 看他磕了会头,样子也实在是够惨了,崇祯才出言阻止,“好了,大伴且先起来,不必如此,这事大伴只是有小错。” 敲打一番就算了。 相对来说,大伴犯错,但都是小事。 鞑子和流寇才是他最头疼的。 崇祯从折子中抽出来一个,说道:“这个折子很有意思,又是宣府镇的事。” 大伴擦擦额头血渍,连忙接话:“该不会是武长风?” 崇祯点点头:“这家伙乔装打扮鞑子,混入张家口,里应外合之下,将勇兵猛,打的鞑子抱头鼠窜,实乃悍将。” 大伴陪笑:“王光誉大人功不可没啊。” 崇祯挑挑眉。 王光誉? 他怀疑跟王光誉一点关系没有。 “我想去看看劲勇堡。”崇祯说了一句。 大伴直呼:“不可!不可啊!京城之外,皆是险地,这若是遇到溜进来的鞑子……” 他也怕历史重蹈覆辙。 比如明英宗朱祁镇…… “不必兴师动众,咱们也乔装打扮。”崇祯眼中闪烁着兴奋、 微服私访……这是明武宗朱厚照专爱干的事。 “这……” 大伴为难一下。 “不必多说 ,安排吧。”崇祯下着命令。 大伴只好听从。 开始安排此事。 沿途自然要设下伏兵,以防突然敌情,让皇帝陷入危险。 同时,他还暗中派人知会一声宣府镇周全宗。 提前与劲勇堡打声招呼,免得劲勇堡不让进入,那就尴尬了。 而周全宗得到的消息是有一个商队想要去劲勇堡长长见识。 周全宗还以为是某个上级的裙带关系。 便将消息传给劲勇堡,嘱咐接待一下就成。 没几天。 一支几个人伪装的商队,从京城出发,向着劲勇堡行驶而去。 秋风萧瑟,草木枯黄。 崇祯坐在马车内,瞭望大地,悲凉的气息滚滚碾压而来。 崇祯的心情坏透了。 随着越发靠近劲勇堡,终于看到鲜活的气息。 马车和商队开始多了起来。 这些商人大多都说着崇祯听不懂的话。 什么对讲机,手电筒,火锅等等。 一路好奇抵达劲勇堡城外。 崇祯一身商人打扮,被迫下车。 因为通往城门的道路上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大伴了解情况后跑了回来,说道:“爷,好像是什么火锅酒楼开业,这些人都排队等着吃火锅呢。” “火锅?” 原来是吃食啊。 崇祯摆摆手:“走,咱们去看看。” 第146章 传授 乱套了。 墩堡城门之外。 武长风的声音从张衡手中捧着的对讲机传来之时。 所有人都被震惊的无比悚然。 这和石头会说话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是武长风在说话! 打破他们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梁子,许宴等人直接麻爪。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武大人被关在这里了?不能啊,我们出来的时候,武大人还在演武厅呢。” “嘶~~难不成武大人会缩小之术,瞧瞧藏在里面了?” …… 张衡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说了一句话,反而让众人安心几分:“武大人说这是对讲机,现在武大人不是和咱们对讲吗?” 众人恍然大悟,心安了不少。 小梁子说道:“难不成此物能将武大人的声音复刻?” 许宴摇摇头:“是传递吧?” 张衡突然看向徐宴:“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我们等等情况再说。” 他们临出来的时候,武长风可没教他们怎么用对讲机,他们只能听,而不会使用。 很快。 武长风的声音再度传来:“这就是对讲机,即便距离很远,也能及时通话。现在请按住侧面的红色按钮,说完后,松开按钮,向我汇报堡外情况。” 张衡这才看见,侧面果然有个红色按钮。 他按了下去。 然后不知道对哪里说话。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着: “是不是得放在嘴边?” “声音多大?要喊吗?” “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武大人让汇报堡外情况,都是说呀!” …… 堡垒的武长风握着对讲机,一阵无语,里面传来各种人的声音,似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武长风说道:“放在嘴边,正常声音说话就行。” 堡外的张衡等人听到指挥,心中有几分了然。 张衡死死按着红色按钮,感觉手心有些冒汗。 这种新鲜玩意属实用着别扭。 尽管知道武长风在对面听,但总感觉对着石块说话,有种傻子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咳,大人?大人?你能听见吗?” “能听见。” 张衡砸吧砸吧嘴:“现在堡外……全是人啊!我们都被包围了!” “大人,大人,我是小梁子啊。” 小梁子倒是嘴唇顶着对讲机上:“大人,你能听得到吗?” “让我说两句,让我说两句。”徐宴挤着脑袋凑过去。 “别挤!别挤!让我和武大人问好。” “你大爷!你个商人凑什么热闹!” “我想问问,这个卖不卖,价钱好商量。” 商人们都疯了。 此时他们哪里还看不明白。 这个对讲机就是“千里嘴”啊! 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大声喊都听不到,而有了这个对讲机,轻轻一说话,对方就能听得到。 神! 太神了! 甚至他们都脑补出,这东西若是卖到皇城和大宅院人家。 那守夜之人岂不是随时都能沟通信息,掌握院内一举一动? 绝世好东西! 无价之宝啊! “去去去,一边去,我们自己还玩不过来呢,不卖!”张衡挥挥手。 商人们哪里肯罢休,不断劝说,苦苦哀求。 小梁子等人直接抽刀,一脸凶恶,这才把商人们吓退。 张衡挥挥手:“走走走,回去!” 在张衡眼中,已经将对讲机的价值排在望远镜和手电筒之上。 他想到应用的场景不是巡逻,而是军队作战! 一旦军队大规模作战。 传令兵送来的命令有延后性。 但对讲机不同。 即时性! 这边说完,对方就听到了。 兵贵神速,有了此物,行动更快! 好东西! 顶绝好东西! 一行人一路小跑,进入堡垒,直奔演武厅。 “大人,大人,真是神了啊!” 张衡无比激动的把玩着对讲机:“您说话我们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当真是厉害!” 小梁子等人齐刷刷的点头。 武长风吸溜着茶水:“还有谁觉得传令兵不想干的,可以回去了。” 没人动。 这种方式的传令,少了骑马奔波,谁人不喜欢啊! 都得成为全军羡慕的对象! 武长风放下茶杯,点点头:“好,没人退出的话,那本大人就从头教教你们怎么使用对讲机。” 张衡说道:“大人,不就是按下这个红色按钮吗?说完话,就松开。” 武长风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那只是初级使用方法。” 他将其他对讲机都发下去,人手一个。 武长风举起对讲机,吸引众人的目光,指着小棍说道:“这是天线,记住这个名词。” 小梁子等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对讲机,暗暗记住。 “天线的作用是接受信号,这个比较难以理解,你们可以认为是没有这个天线,对方说话你会听不清,或者听不到。” 小梁子当即举手:“也就是不能弄坏!” “没错!”武长风夸赞一声:“小梁子意识到这个关键问题,脑子还是很灵光了,千万要小心,不可弄断。” 众人神色郑重点点头。 “这是开关键,只有打开开关,对讲机才开始工作。” “这是喊话的红色按钮,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需要记住的是,喊完话,要松开,否则对方无法回话。” “这是音量控制,旋转之后,可以调整声音大小。” …… 武长风传授了一炷香功夫。、 并让他们牢牢记住,还考核了一番,好在需要记住的东西不多,小梁子等人很快掌握。 “下面见解喊话的规则。” 武长风喝口茶润润喉:“你们十人将来会被分配到各个队伍中,为了避免喊话混乱,每个人在通话之时,都要汇报自己的方阵队伍,然后在将想喊话的内容说出来。” “比如……” 武长风演示了一遍:“我现在是小梁子。” 他抓起对讲机:“我是左翼第二方队小梁子,呼叫左翼第五方队徐宴。” “徐宴在接到喊话后,要先回答自报身份,如:我是左翼第五方队徐宴,请说。” “之后,小梁子就可以与徐宴进行沟通和对话。” “在此期间,他们对话尚未完成之时,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切入他们两人对话,除非是要紧事务,否则当前由他们两人占领,直到结束。” 小梁子等人点点头,牢牢记住。 武长风再次说道:“还有一点要记住,对讲机不要讲废话,简短整洁,让人快速能听懂你所表达的内容,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求传令兵要多多少少读过书的原因。”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众人挺直腰杆回应着。 武长风再次说道:“张衡留下,其他人拿着对讲机去练习,红灯闪烁之时标志着老神仙要休息,拿回来即可。” “今天晚上巡逻队伍,使用对讲机演练。” “此物不可弄丢,弄坏,违者斩!” 武长风接着挥挥手:“都散了吧。” 第145章 吓坏众人 张衡等人第一次见到如此造型新奇的物件。 虽然外面的材质和手电筒差不多。 但外形完全不同。 也缺少手电筒射出关照的玻璃镜片。 武长风也不卖关子,直接介绍道:“这可是我向着老神仙苦苦相求得来的好东西,名曰:对讲机!” “对讲鸡?”小梁子眨眨眼睛,说出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这是什么鸡?怎么不见羽毛,也没有鸡头,更不会动啊!” 武长风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小梁子。 尼玛…… 此机非鸡啊! “物件!物品!奇物!”武长风连说三个词,强调着:“是对话用的机,不是吃的鸡!” 小梁子脸色一红,挠挠头:“那,那是我误会了,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对话么?还用得上这玩意?” 武长风哼哼了几声:“来,我给你们演示一遍,便知道对讲机的巨大作用了。” 他拿起两个对讲机,拨弄开关打开,将其中一个交给张衡:“你们拿着这个对讲机,去墩堡之外,什么都不用做,就拿着。” 张衡呃了一声:“然后呢?” “听我指挥。” “大人,这就为难我们了啊,墩堡外距离演武厅可是很远的,即便您大喊大叫,我们也听不见啊。”张衡说着。 武长风笑了笑:“所以说,这才叫对讲机,去吧。” 张衡等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捧着对讲机,十多个人集体离开演武厅,直奔墩堡之外而去。 很快,众人穿过城门,来到墩堡之外。 外面依旧是热闹的商人店铺。 墩堡内的军户在挑选商品,商人们也在吆喝。 当然,商人卖东西也是心不在焉,更多的是将目光放在城门口,观察是否有人拎着新奇物件出来。 等张衡等人出现之时。, 商人们开始骚动了。 无他。 张衡手上捧着一个黑色的物件。 任谁都没见过! 当然,这些商人是见过的手电筒的。 尤其是在晚上。 城墙之上,时不时晃过一道刺眼的光线。 起初商人们都吓尿了。 后来打听才得知,就是一个照明用的手电筒。 这些商人大为震撼和吃惊。 甚至有人开出三千两白银,想要从巡逻士兵手上收购。 士兵们哪有胆子卖这个、。 手电筒可是命令禁止出售的商品。 而且,手电筒是墩堡的财产,并不是他们私产。 更为重要的是,买这玩意没用,使用一段时间后,里面的老神仙就得休息,而让老神仙重新发出光线的东西,只在少夫人的房间内。 那可是重地,无人进得去。、 商人们这才放弃收购的想法。 如今当这些商人看见与手电筒材质差不多的东西时。 全体都沸腾了。 如同热锅之中泼进冷水。 还卖尼玛的货! 赶紧去瞧瞧什么玩意,是不是拿出来贩卖的,去晚一步都耽误自己发财啊! “唉唉,你跑什么啊!” 一个店铺门前,墩堡的妇人看着老板撒丫子就跑,喊了一声。 老板摆摆手:“随便挑,将钱放在柜台上就行!” 妇人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骂有病,好好的生意不做,好像见到仙人似的。 然而,更让妇人惊讶的是,不单单是这家老板往城门方向跑去,其他商铺的老板也争先恐后涌去。 “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妇人错愕的看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鞑子出没,要墩堡避难呢。 城门之外。 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 集体强势围观。 “张兄,原来是你啊!”洪涛上前拱拱手:“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张衡神色没什么动容:“没功夫搭理你,一边去。” 洪涛作为商人,除了腰包厚实,脸皮也厚,尽管张衡没给好脸色,但依旧上前凑:“哎呀呀,这是谁招惹张兄了?兄弟我请你吃酒消愁如何?” “没你这么套近乎的啊。”张衡白了一眼。 洪涛嘿嘿一笑:“其实我就想知道你手中的是什么玩意?” “对讲机。”张衡回了一句。 洪涛似乎陷入迷茫之中,半响才憋出一句话:“这个鸡怎么没有羽毛?” “我说什么来着,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听到洪涛说出这句话,小梁子直接跳起来:“任谁都得怀疑这是什么鸡啊!” 张衡终于体会到武长风的无奈了,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洪涛:“你读过书吗?” “稍微读了那么一点点。”洪涛比划小手指。 张衡道:“这不是吃的鸡,是对讲的机!” “我们不是正在——” 洪涛还要说什么,但已经被张衡猜到了。 “你是想说,我们不是正在对话对吧?”张衡接话说着。 洪涛用力点点头。 “等着吧。”张衡不在说话,专心捧着对讲机。 洪涛等一众商人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别说这些商人不懂,就连张衡都不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死死盯着对讲机之时。 突然之间。 一阵刺拉拉电流声响起、。 众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后退一步,生怕里面钻出来妖怪。 下一刻。 沈北的声音响起:“喂喂?听得到吧?全体都有,立正!” 轰! 随着对讲机传来声音,张衡等士兵条件反射似的,当场挺直腰杆,原地立正。 外圈的商人吓一跳。 纷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讲机,内心更是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更是甚者,惊恐的摔倒在地。 脸色无比悚然扭曲。 对于大明的土著而言,他们哪里见识过对讲机会说话! 这就好比路边一块石头,口吐人言一般,太他妈吓人了。 胆小者,见此一幕,什么鬼怪妖精止不住的从脑海冒出来。 没吓尿都算有点定力了。 骤然之间,人群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我刚刚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我的天老爷,那小小的东西里面,好像藏着妖怪!” “邪物!这是邪物啊!” “快救人啊!这么小的东西里面,藏着大活人,多难受啊!” “这声音怎么听着好像是劲勇堡的武百户啊?” “嘶!张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武大人关在……对讲机里面了?” 第144章 新的传令兵 “大人,按照您的要求,这是在军中精心挑选几个识字的士兵。” 演武厅内。 张衡领着十个士兵,笔直站成一排。 武长风放下茶杯,打量一眼,忽而在队伍中见到还有小梁子,不禁诧异的问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小梁子挠挠头:“大人,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武长风嘴角一抽,转头看向张衡。 张衡咳嗽一声:“大人,在我军之中,这都算得秀才了。” 武长风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好家伙。 文盲真是一抓一大把啊…… 想想这是大明某期,能吃饱饭就好不错了,看书识字,那都要成为贵族的专属了。 会写自己的名字,也算出类拔萃了。 武长风无奈的摆摆手:“算了,我要求你们识字,无非就是需要你们会表达,会传达命令。” 小梁子恍然大悟一般:“传令官?” “差不多这个意思。”武长风回应着。 下面的十个士兵有些失望。 其实在他们心中,传令官属于二线士兵。 待遇自然是不及一线作战士兵的。 肯定是捞不到军功。 队伍中的徐宴叹息一声:“我还以为选拔咱们进入夜不收呢。” 徐宴,张家口守城军。 当初小梁子的队伍要返回之时,他曾经问过关于劲勇堡的种种。 得知劲勇堡正在召集军士,且不管军籍,考核通过就好。 那会他与同为守城军的石生商量好几天,寻思要不要出逃劲勇堡。 整整打听好几天时间。 主要还是通过商人口中叙述,这才肯定小梁子所言不假。 某天公差外出之时,他与石生一咬牙,一跺脚,脱离队伍,直奔劲勇堡。 那天,他们灰尘扑扑的来到劲勇堡外,直接干傻眼了。 城门之外,街道两边,整齐划一的商铺。 更有一个酒楼还在建设之中。 这倒是没什么。 主要让他们错愕的是,一路走向城门,不少商人窜出来,纷纷问着他们两个同一个问题: “兄弟,眼生啊,是不是要加入劲勇堡的军户?” 徐宴倒是点点头:“有这个想法。” 此话一出,商人就将手中的小礼品塞给他怀里。 “兄弟,祝你马到成功,我叫洪涛,记住我商铺的位置,日后有什么奖赏,你可以找我,绝对给你高价!” 徐宴和石生一脸懵逼。 从来没遇到这种怪事。 怎么一听要加入劲勇堡,这个商人就给小礼品啊?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两人满脑子浆糊继续走。 还有不少商人都塞给他们两个小礼品,横竖都是一句话:记住我XXX,有好东西找我,绝对给高价。 徐宴和石生走到城门口都怀疑人生了。 啥也没干,小礼品收了十多件…… 最后进入劲勇堡,考核的项目倒是不复杂。 个人技艺,加上能不能打得过劲勇堡士兵就行。 个人技艺这方面要求不高。 兵器怎么使用,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不是生手。 对抗打架,看你有没有一定的套路。 打不过没关系,至少得打中对方几次,敢打就行。 徐宴和石生身为张家口守城军,自然要比其他墩军要强。 很顺利通过。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接受劲勇堡全新军事训练。 一开始,他们两个人与其他新来的墩军一样,感觉极其别扭。 但挨了几天鞭子后,终于适应过来了。 同时,他们也从老兵口中了解到,为什么城外的商人极其反常的原因了。 合着是武大人会赏赐“仙器” 这都是之前的玩意,城外商人大力回收。 据说有的士兵表现凶猛,作战极其亮眼,每次赏赐都不落下。 那些新奇的物件卖出去,已经积攒五十多两银子了。 着实把徐宴和石生羡慕的直流口水。 当然,更让他们两个流口水还有军营中的伙食。 那叫一个霸道!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吊打张家口。 让他们两个一致认为,来对地方了。 而今天。 张衡来到军营,挑选识字的士兵。 石生大老粗一个,不识字。 徐宴小时候读过书,有点墨水,但不多。 可依旧被选拔上,并跟随张衡来到演武厅。 他本以为是这次选拔是扩充夜不收。 现在一看完全不是这回事。 而是传令兵。 徐宴有些小失望。 夜不收的装备他可是目睹过。 特别是望远镜。 简直神了!、 而且,待遇极高,是士兵们的三倍有余。 战马都是最好的,伙食也拉开他们一大截。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危险。 而传令兵就没什么意思了。 远不及一线士兵近距离砍杀敌人,能获得更多军功和赏赐。 不单单是小梁子和徐宴如此想,其他几个士兵神色也拉胯些。 而此时的张衡也觉得,若是分配传令兵,现在完全没有必要。 毕竟,现在劲勇堡的队伍规模不是很大,还未到专需传令兵的地方。 喊几嗓子,整个队伍几乎都能听见。 即便是提前准备传令兵,那也犯不上搞来需要识字的士兵啊,随便来一个会骑马的就行。 学话还能学不会吗? “大人,是不是过于……” 张衡很想说,是不是过于浪费。 哪里需要十个传令兵啊…… 武长风神色凝重,语气生硬,好似钢铁摩擦般令人头皮发麻:“尔等以为是寻常的传令兵?”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 传令兵还有高等的不成? 武长风缓缓站起来,说道:“我要培训的传令兵可不是口齿清晰,会传达命令那么简单,还要回使用仙器。” 此话一出。 张衡神色诧异。 小梁子,徐宴等人大为不解,困惑不已。 所谓的仙器,他们都听习惯了。 就是那种匪夷所思的物品。 比如水车的轴承,手电筒等等。 但这与传令兵有什么关系啊? 难不成有了仙器,传令喊话声音更大不成? 那可坏菜了啊,敌方都能听到指挥命令,那就是泄漏军情啊。 就在众人迷茫不解的时候。 武长风从屏风后面抬来一个大箱子。 拆开后。 将一个个巴掌大小,黑漆漆的物件摆放在桌子上。 同时,还有一个箩筐大小的黑色方盒子。 只不过,这些物件上面都支棱出一根“棍子” 张衡,小梁子,徐宴等人看得稀奇。 不禁问道: “武大人,这是什么东西啊?” “没见过啊。” “那棍子是什么玩意?” “好奇怪的造型。” “能吃吗?” …… 第143章 走一步看一步 看到这个情形,林开济有些头痛,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只是个武人,哪有精力管这些事? 他喝止了众人,看着旁边的迟高杰道:“迟大人,你看这事情如何说?” 迟高杰一直在旁听着,此时他哼了一声,道:“同僚持械相斗,其罪不小,本镇抚要将他们尽数带回宣府镇,待详问后再定曲直!”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这迟高杰是出名的“迟扒皮”,为人最是刻板无情,如被他带回镇抚厅,各人不死也得褪层皮。 贾木禾几人也是面面相觑,如果去了镇抚厅,这事情就超出他们当初的计算了,贾木禾忙道:“去镇抚厅我看就不必了,这样吧,都是同僚,我们便先退一步,只要武百户将逃去的人口给我们一些补偿,这事情就算作罢。作为他们的父母官,那些军户到了劲勇堡,只要他们生活好,我们又哪有不愿意的呢?” 林开济也是点头,他对武长风道:“武大人,你看这提议如何?毕竟那些军户都是从他们堡内逃来的,你就给贾屯长他们一些补偿,这事情就此作罢。同僚之间,当以和为贵!” 武长风冷笑不语,那边贾木禾几人则开始在心中飞速计算,想着等会要向武长风要多少补偿好处。 看他们静了下来,林开济很是满意,他揉了揉脸,看向迟高杰道:“迟大人,你以为如何?” 迟高杰冷哼一声,他道:“他们如何补偿和解,此事不属于本官的职权范围,不过他们同僚持械相斗,却是触犯了军纪军法,本镇抚定要将他们带回镇抚厅盘查询问,再定各人其罪!” 贾木禾几人嘴巴长得大大的,这迟高杰也太刻板了吧,武长风也是惊异地看了迟高杰一眼。 林开济皱起了眉头,先前是武长风死硬,现在又轮到迟高杰死硬,遇到这样的人,林开济份外觉得累。 场中气氛僵持了下来,忽然听到又有马蹄声响,接着又有十几骑奔来,武长风等人看去,却是周全宗何贵领着一些随从,正策马急急前来。 何贵各人眼前,第一眼看到场中仍是结阵肃立的劲勇堡军士们,看到那种军容装备,何贵吸了口冷气,看看那些军士,又看看武长风,眼中都是露出吃惊的神情。 …… 事情急转直下,随着二人的前来,贾木禾,李大勇几人领着军户走了,他们什么补偿也没拿到。 何贵来时,带来了周全宗的口令,闻听军户聚众滋扰劲勇堡,让他们速速散去,否则立时以军法论处。 何贵语声严厉,到了这个时候,贾木禾,李大勇几人再是不甘,不走也得走了,各人走时都是垂头丧气,此行真是亏大了。 林开济见自己好容易让武长风与贾木禾几人达成和解协议,却在周全宗的一纸命令下成为空文,他感到自己威权扫地,冷哼一声,也是沉着脸走了。 只有迟高杰还在坚持要将武长风,贾木禾几人法办,不过在何贵也不惯着,搬出周全宗压制,言道此事就此作罢,不得再生是非,并强调这是周大人的意思,他只得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军中以律法为尊,没有军纪军律,言何成军?” 当时他颇有孤单凄凉的感觉,没有人理他,只有武长风看了他一眼,对这个人留上了心。 对何贵的到来,武长风自然是非常感谢,将他迎进堡内招待。 看着堡中的情形,何贵只是赞叹不已,又发生变化了。 不过他神情有些不好,在官厅内坐定后,他对武长风长叹一声,道:“武兄弟,你的才能是不用说的,只是树大招风,还是低调为好!” 武长风苦笑,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能低调吗? 谈起刚才的事,却是何贵闻听劲勇堡的事后,立时告知周全宗,这才领令前来。 其实,林大人根本没有请示周全宗,反正他也不能出行,干脆直接来了。 武长风谢过何贵。 何贵只是不以为然地罢了罢手,他不帮他帮谁? 他又向何贵问起周全宗的情况,何贵虎目含泪,叹道:“周大人此次真是不行了!前些日子还能动弹动弹,现在……唉。” 他语气低沉:“……怕就是这些日的事……” 武长风感受到何贵语气中的惶恐,作为周全宗的心腹亲将,他一直领着周宗全的那队家丁,周全宗去了后,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武长风心中也有些凄凉,他内心一直对周全宗满怀感激之情,他对自己有赏识之恩,这最后一次,他仍是在帮自己,此恩此情,可惜自己难报啊。 何贵脸色郑重地道:“据我这些天接触王光誉大人获得的消息,如无意外,周大人去后,我是没希望了。” 这个希望自然是指得接任宣府镇。 武长风摸摸下巴:“那是谁?” 何贵舔舔嘴唇。 其实,在他心中原本认为武长风得到王光誉的赏识,应该会提上来。 甚至,何贵都做好跟着武长风混的思想准备了。 毕竟,放眼宣府镇,又能力的接任的,似乎也没别人了。 但情况出现了意外了。 武长风近期的表现实在令人又喜又气。 突然解困张家口,这确实是大功。 但又犯老病,把张家口的大户洗劫了一遍。 但凡是大户人家,肯定有读书人,读书人就能入得朝堂。 批斗的折子如同雪花,虽然内阁压了下来,但名声影响实在太恶劣了。 何贵说道:“是那许真接任,我得到消息,那许真放言你太过桀骜不驯,要压压你的气焰。武兄弟,你得小心些,看来那许真以后会整你。” “还有……” 何贵沉吟:“我想今日这贾木禾等人的事,也是许真那些人搞出来的。” 许真…… 副千户,佥书官。 武长风对他还有几分印象。 一个扣扣搜搜,要物资给的极其不及时,好像在割他肉似的家伙。 双方因为划拨物资的事情上,还有点小摩擦。 “为何是他?”武长风反问着。 何贵耸耸肩:“我怎么知道王光誉在想什么。不过可以猜测,还是你这边发展太猛,那什么五年不起科,估计王光誉想通过许真之手推翻。” 武长风翻了一个白眼。 实话实说。 武长风不差那点交税纳粮。 但说话当放屁可不行,至少也得给利益交换才行。 否则想都别想,五年绝对不纳粮,爱谁谁! 武长风又问道:“那你这边是怎么安排的?” “跟着王光誉。”何贵说着。 武长风点点头:“也好,跟着大官有好处。” “伴君如伴虎啊。”何贵小声说着:“还不如下放呢。”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对。 当然,强者是不会抱怨环境的。 何贵临走之时,武长风给拿了些泡面,脸盆,几个发夹,指甲刀之类的小玩意。 何贵这人值得交。 有信是真告诉你啊。 送走何贵后。 武长风第一次感觉自己前途有些莫测。虽然自己手上有些兵马,多少会让许真忌惮些,不过以后如果有这样一个上官时时盯着自己,这日子怕也难过。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武长风浑然不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第142章 谁敢?我就敢! 严格来说,虽然王博郡也归属怀来城管辖,也是王光誉的手下。 但本质上,劲勇堡,柳家窑堡等其他墩堡和周围的卫所是一体的。 而王博郡是怀来卫。 虽然内斗不止,但外人当前,各人也是一片声的叫起来,声势浩大。 王博郡大怒,他喝道:“你们是想依仗人多势众?还有贾木禾,你一个总旗,胆敢对本官如此无礼,本官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么?” 这点说不过去,林开济喝叱了贾木禾一声,贾木禾哼了一声,缩到一边去了。 王博郡道:“好,这些屯田地归属暂时不说,武长风,你劲勇堡抢夺我屯堡的军户人口,这又如何说?” 他都要气炸了。 自己的军户也跑到劲勇堡吃香喝辣,当兵做户,这不能忍啊! 而且,还他娘的没有手续! 对王博郡的质问,武长风这样解释:“胡说八道,你们无能治理自己治下的军户,导致辖下军民流离失所,逃亡它地,却怪罪到我头上,王大人,你真以为我是好欺负污蔑的么?” 王博郡喝道:“本官要验看你们的屯堡文册!” 武长风一口拒绝:“事关本堡机密,恕难从命!” 林开济也是喝了一声:“王百户,你们欺人太甚,谁给你们这个权力验看本所屯堡文册的?” 王博郡铁青着脸看着武长风等人,叫道:“好啊,今日你们人多势众,不过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走着瞧!”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去了。 …… 看着王博郡等十余骑远去的身影,各人都是哼了一声,此时的年代,不论堡内人如何争斗,当有外人欺负上门时,众人倒都是齐心。 对于王博郡的威胁,各人也不放在心上,此类各堡相斗的事常有,众人早见怪不怪了。 解决了栾庄的事情,林开济便是严厉审问方才数堡相争的事。 依刚才靖边堡与栾庄无主荒地的争议,贾木禾等人也变聪明了,他们避口不谈屯田地的事,只是大谈自己屯堡人口逃往靖边堡等事。 为防武长风抵赖,贾木禾、鹿平川、张牧野几人还一一指出了靖边堡那边拿着枪棍,一些原属于自己屯堡的军户人口。 贾木禾等人洋洋得意,那些被他们指到的劲勇堡军户都是一惊,个个都将身子一缩,并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场中的武长风,他们眼下在劲勇堡吃饱穿暖,生活安定,可不希望又回到原来的屯堡中去受苦。 林开济脸色严肃起来,依大明的卫所制,如有军士逃亡他地,依例要根捉正身,或是拘其户丁补数,当地卫所州县都要配合,若有规避,便要提送法司问罪。 林开济在所内负责的诸事中,便有验军、巡捕、根捕等项事务。 只是这根捕逃军,向来是跨州跨卫,甚至远逃千里的。 象这种只逃亡附近屯堡的还真是少见,也可见劲勇堡对周边屯堡的吸引力。 事实摆在眼前,林开济也是板起了脸,对武长风道:“武百户,你收容他堡逃军,此事你如何说?” 看着贾木禾等人洋洋得意的样子,武长风忽然上前指着他们的鼻子喝骂:“你们自己无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看你们治下的军户人口,个个都成什么样?如果你们有能力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会逃来我劲勇堡吗?每一个前来我劲勇堡的军民都是自愿,从无胁迫。如果你们有能力吸引我堡内军户逃往你们堡内,我武长风也是无话可说。” 众人一齐看去,果然见他们带来的军户人人都是面黄肌瘦,神情麻木,只是以羡慕的眼神看着那边的劲勇堡军户。 反观劲勇堡军户这边,个个身体粗壮,精神抖擞,朝气蓬勃,连那些逃来的人口也是如此,谁优谁劣,一比便知。 贾木禾等人脸色尴尬,武长风这话说得他们脸上火辣辣的,他们确是无此能力让治下军民们吃饱穿暖,武长风的话让他们无话可说。 而且刚才劲勇堡军士的威势仍让他们心有余悸,此时为武长风气势所摄,几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茶房堡的屯堡总旗鹿平川先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自己下巴那个大瘤,阴声道:“武百户,何必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呢,你收容我们堡内的逃军,这是事实,林大人与迟大人在此,你还是快将军户叫出来吧!” 一大片的,许多劲勇堡军户奔了出来,他们原先都是其他墩堡的人口,他们跪在武长风面前,都是哀求道:“大人,求您不要将我们送回去,我们只愿住在劲勇堡内!” 一些人更是高呼道:“生是劲勇堡的人,死是劲勇堡的鬼,眼下我们人人在劲勇堡生活安乐,回去干什么?每天让上官欺凌,让老婆孩子饿肚子么?” 李大勇都要气炸了:“胡说八道!谁欺负你们了!警告你们不要乱说话!” 万从山哼了一声:“这是对本官的污蔑!” 然而,没人管他们两个怎么说。 众人依旧是一片高呼声,其他军户那边各人也是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各人只是议论纷纷。 贾木禾等人脸色更是难看,原来在自己手下的心目中,自己屯堡如此不堪啊,这在众人面前,这让他如何难堪? 武长风高声道:“我武长风在这里明言,我武长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堡内军民,任何我劲勇堡的军户,我武长风决不会让旁人夺走!” 靖边堡众人更是一片欢呼。 林开济,迟高杰,还有他们几个手下都很意外,没想到武长风在劲勇堡内如此的得人心。 李大勇等人脸色难看,又听了刚才武长风的话,知道要想从武长风手上讨回自己的军户人口是妄想,自己也没这个武力能力,他们只是寄希望于林开济身上,几个人都是道:“求林大人为小的做主。” 林开济也是看了武长风半响:“武百户,你收容他堡逃军事实俱在,你又有何说?” 武长风冷笑一声:“我只知道他们现在都是我劲勇堡的军户,想要从我手中夺走人口,这是休想。” 林开济皱起了眉头,武长风死硬,他却是没有办法,他虽是副千户,却没多少人买他的帐。 不过武长风当众扫他的脸,他也是怒火直冲脑门,他喝道:“武长风,你这是在忤逆上官的命令?” 武长风抱拳道:“林大人,卑职敢问,这贾屯长他们要卑职交还人口军户,只是他们领人前来攻打我靖边堡,这帐又如何算?” 贾木禾一怔,道:“武长风,我要讨还我的军户人口,自然要带人前来,这如何算是攻打屯堡呢?” 武长风道:“你如要讨还军户,自可前来与我分说,为何兴师动众前来,还每人手持利刃,这与贼匪又有何异?” 贾木禾大吃一惊,他指着武长风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血口喷人。” 鹿平川与张牧野也是大吃一惊,武长风这样说事情就严重了,他们也是指着武长风直叫。 武长风身后张衡,熊冶等人不甘示弱,也是同声喝骂,立时众人吵成一团,眼看就要扭打起来。 第141章 争辩 原本被吓退的李大勇等人,再次聚集在一起,又折返回来。 劲勇堡这边大为好奇、 还以为对方鼓起勇气要和劲勇堡硬碰硬。 严阵以待后。 却是又来了几个陌生人。 那两个来自怀来城的军官,一人年在四十六、七岁,肩宽背阔,身形高大魁伟,穿着副千户的官服。 他双目锐利,满脸风霜,走路时虎虎生风,典型一个大明边军将领。 另一个军官年近四十,中等身材,神情刻板严肃,走路一步就是一步,似乎连自己走了多少路都要计算清楚。 这两个军官正是怀来城的副千户林开济,还有镇抚迟高杰。 其中林开济更是佥书官,分理所内营操、验军、巡捕、备御诸务。 大明千户所一般有正千户一员,副千户若干员,其中正千户与两个副千户具有实权,管理所内诸务。 正千户掌印,统领全所诸事,主管所内军士的调拨、增补、选拔以及军旅防御之事。 两个副千户,一人负责练兵,一人负责屯田。 所内只有这三人具有实权,称为佥书官。 余者军官,就是署副千户的,不一定手上就有权力。 迟高杰身为千户所的镇抚,则是管理着怀来城一干刑狱、军纪诸务。 林开济与迟高杰今日正好来到宣府镇处理这边的军务,听闻有人报信,说是劲勇堡与周庄,胡庄,茶房诸,靖边堡,柳家窑堡等发生了械斗纠纷,其中还有周庄的人上告劲勇堡抢夺他们的军户屯田,事情涉及到二人的管辖范围。 他们本来想找周全宗一同处理此事。 但想到周全宗几乎已经隐退,养病还养过来,根本无法赶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从怀来城来处理宣府镇的事情。 实在是周全宗精力有限。 而周全宗的副手何贵被王光誉大人留在怀来城,看样子是不想让何贵接手宣府镇事情。 这乱子得有人管啊。 听闻下面墩堡闹事后,就当成自己的事情,又听事情紧急,二人便匆匆地带了几个随从前来。 在路上时,二人遇到溃散回去的军户们,二人更是吃惊,略一询问,便叫住了李大勇,万从山,贾木禾、鹿平川、张牧野几人,让他们随同自己前来劲勇堡。 一路上,贾木禾几人不免百般攻击劲勇堡武长风的不对,迟高杰只是冷冷地喝了一声:“事情曲直,本镇抚到时自有明断,尔等呱噪什么?” 贾木禾等人立时便停下了嘴。 这迟高杰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镇抚官职,官衔还没有百户大,不过他主管一所的军纪、刑狱等事,又为人刻板严肃,平时就连城内的三个佥书官都不愿意去招惹他,所内一干普通的军户军官更是对他畏惧。 此时二人排众而来,林开济一眼看到场中正结阵肃立的劲勇堡军士们,不由暗叫了声:“好兵!” 眼下大明各地卫所废驰,军户逃亡不断,加上很多青壮都被选入各地营伍作为战兵,各地卫所哪还有什么军事训练的? 林开济名义上身为怀来城的佥书官,主管所内营操、验军、备御诸事,不过一年也难得操练几次,整日便是无所事事的,这自然让他感慨无奈。 眼下见了靖边堡的军户,不由眼前一亮,心想:“久闻这劲勇堡只是一个屯堡,这武长风是如何练出这些兵的,这还是卫所的军户么?” …… 见到林开济、迟高杰二人,武长风也连忙下马,上前给二人行礼参拜。 虽然他们两人手下没有士兵,抡起战斗力,完全不是武长风的对手。 但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上级。 迟高杰扫了那边结阵静立的劲勇堡军士们一眼,也是目露惊奇之色,他与林开济都是上下打量了武长风几眼,随后严肃地让他起来,有栾庄堡的外人在旁,二人先不忙武长风等人的事,先解决了其他人的纠纷再说。 武长风跟在林开济、迟高杰身旁,对于二人,武长风早听过他们的名字,但没见过,今日当面说话也是第一次。 不过,武长风有所耳闻,林开济、迟高杰二人都不为王光誉所系,在上面也没有什么后台。 如果说管理屯田与后勤还有些油水的话,那主管营操等事就是个清苦的活计,没有钱财来打关系送礼,所以林开济做了多年的副千户,虽说有些能力,还是一直干着他的营操官。 怀来城三个佥书官,就数林开济最没有发言权,由于没什么权力,下面的各堡主官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至于迟高杰这个人,更是非常的讨人嫌。这人为人刻板,如果所内有谁违反军纪,他就毫不留情地高声斥骂,予以严惩。所以大家都送他个绰号“迟扒皮”。 这人更惨,在镇抚的位置上干了多年,一直不得升迁。 此时栾庄堡的管队官王博郡已与林开济、迟高杰二人见了礼,王博郡重复了一遍他的说法,靖边堡的军户挖了他辖下黄土坡,唐家洼,养田庄几个屯堡的屯田地,还有抢夺了他们屯堡内的军户人口,要求武长风给他们一个说法。 屯田地不说,这算是林开济的管辖范围,林开济要武长风把事情说明白。 武长风道:“胡说八道,我劲勇堡开垦的都是无主荒地,何来我堡内军户挖了你们屯田地的道理?你们可以看看自己的屯田文册,有哪一倾土地是属于你们在册所有的?” 他叫来找理对质,赵理一片声的叫道:“冤枉啊,小的领军户开垦的都是无主的荒地,哪有挖了你们栾庄堡的屯田地?小的比窦娥还冤哪,求几位大人为小的作主!” 李大勇等人倒是跟着点头。 反正劲勇堡没挖他们的田地,不管自己的事。 武长风道:“看看,事实便是如此,我想说,无主荒地难道开垦不得么?分明是你们见财起意,想侵吞我们堡内开垦的屯田地。” 王博郡大怒,他道:“武长风,不管那些是不是荒地,那块地方是属于我们栾庄管辖所有,你们越界开垦,便是侵占了我们的屯田地!” 武长风冷笑道:“王大人,你这口气也太盛气凌人了吧,据本人所知,那些地方向来不属于任何屯堡所有,原本只是众人都不屑一顾的荒废之地,难道因为我们劲勇堡将其变成良田,王大人便忽然想到这块地方是属于你们所有的么?” 迟高杰道:“据本镇抚得知,那块地方确是属于无主之地,任何屯堡都可以开垦所有!” 贾木禾也是叫道:“确实,那块地方是无主之地,王博郡,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任由你前来欺凌胡言的么?” 王博郡的墩堡不属于宣府镇,劲勇堡确实与栾庄堡相接。 而且还不止一个相接,其他墩堡多多少少也有土地连接。 武长风这边若是被王博郡拿捏了,谁敢保证以后王博郡不对着他们故技重施? 所以,是不是谁的田地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王博郡得逞。 这才有其他李大勇等甲长站在武长风这边说话的原因。 第140章 去而复返 武长风不惯着他们毛病。 也没想到和他们谈。 直接下令,杀! “哗!”的一声响,战阵中的枪兵大喝一声,都是一齐抬起了枪,动作整齐划一,一片的枪刺。 他们平日只练一招,这个动作,各人已经不知道练了多少遍。 “快跑啊!” 看着眼前的劲勇堡军士就要冲上来,周庄,胡庄,茶房堡几堡的军户们早已克制不了内心的恐惧,前方的几个青壮将手中的枪棒一扔,撒腿就跑。 他们这一跑更是不得了,轰的一声,那几堡的军户全部炸开了,个个都是同样往后跑,有些晕头转向的,甚至往两边逃去,他们方向不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混乱中,还有些人被挤伤踩倒的,惨叫声随之传来。 贾木禾、鹿平川、张牧野,李大勇等人目瞪口呆了一阵。 他们集结而来,没想到武长风丝毫不给面子。 不管怎么好说,他们也是大明的人,都是一个阵营下吃饭的。 说杀就杀? 这武长风就是一个疯子啊! 李大勇等人哪里还有胆子对抗,也是在亲信的掩护下,不得不随着众人向后面逃去。 他们辛辛苦苦盘算拉拢了众多受害者的军户前来,劲勇堡军士只是摆了一个阵就将他们吓倒。 一切的算计,都在这决对的实力面前成为泡沫烟云。 …… 看着军户们狼狈逃命的样子,不论是战阵中的劲勇堡军士,还是寨墙后拿着枪棍的劲勇堡军户们都是放声大笑,连孩童都是乐不可支地拍手。 武长风也是摇了摇头,这乌合之众便是乌合之众,就算他们中有一些青壮勉强可以搏斗,但恐惧的气氛是可以传染的,众人皆逃下,那些青壮也是丝毫没有发挥作用。 武长风有些明白了古时的流寇作乱,为何数万大军对上数千官兵时,总是被打得抱头鼠窜,就算那些官兵很多腐败不堪也是一样。 这古时堂堂列阵之战真是太重要了,没有阵列组织的军队,再多也是他人口中食啊。 张衡与熊冶同样哈哈大笑,他们道:“这帮怂货,还没打上就跑了!” 黄虎神情激动,他对武长风叫道:“大人,要不要小的带些人追上去,砍杀他们一阵?” 武长风道:“不必了,只是一些屯堡闹事的军户,都是同一个宣府镇的,又并非生死大敌,还得给周大人一些面子,就放他们逃去吧!” 张衡哼了一声:“便宜这帮东西了!” 他们在这边说话,那帮布阵的六百战兵还是严整地列阵着,没有武长风的命令,他们虽然口中在笑,却也不敢擅动,这是平时挨了许多军棍后得来的教训。 同时各人也是心下自豪,经过此事后,他们大大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同时还有那种说不出的集体力量感。 总感觉在战阵中,各人都非常的安心,因为前后左右都有自己的战友在保护着自己,同时自己也负责保护着战友们的安全。 集体的力量与战友的情怀,他们口中说不出,却是感受得到,他们用眼神交流着,都是笑得非常愉快。 熊冶一直策马立在武长风身旁,这时他咦了一声,道:“他们又回来了?” 众人惊奇地看去,果然那些军户们稀稀拉拉的,三五成群,又抗着枪棍回来,不过人数似是少了很多,想必刚才众人逃命,一些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其中还有一群人簇拥着几个骑着马,似是军官模样的人前来。 领着几个夜不收一直散在周边戒备的张衡此时也是急速策马过来,他在马上抱拳道:“大人,东南方向来了一群官兵,看他们的打扮,似是怀来城那边的人!” 武长风眼中一寒,他一挥手,喝道:“结阵!” 立时哗哗的声响,那一队队劲勇堡军士快速集结,又恢复到了先前那紧密的方阵队形,他们个个手持兵器,严加戒备。 同时几个夜不收也是策马散了出去,随时传递过来最新的情报。 寨墙后的众劲勇堡军户看到这种情况,也是纷纷拥了出来,几百个人,不论是男女老弱,都是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木棍大声呼喊,声势浩大,今日无论是谁敢侵犯自己的屯堡,大伙就与他拼了。 …… 几乎是同时的,周庄,胡庄,茶房堡,靖边堡等的军户与怀来城的那群官兵同时到达。 烟尘滚滚,那群官兵策马奔驰过来,他们约有十几人,武长风看他们个个身披铁甲,骑术出众,身手敏捷,脸容样貌也是粗壮,显然是家丁一类的人物。 这群人中领头的是个高大的中年军官,他没有披甲,却是穿着一身百户的官服,看他的样子,似乎便是怀来城的管队官。 这军官便是怀来城的管队官王博郡,他领着十几骑前来,远远看到武长风严阵以待,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劲勇堡只是一个屯堡,如何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精壮军士,似乎比得上王光誉,王大人的家丁。 再看他们严整的战阵装备,还有聚在远处的一些劲勇堡夜不收,王博郡更是吃惊,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本来气势汹汹的,不过此时想了想,一声命令,立时怀来城十几骑都是远远的下了马,众人步行,以示自己没有敌意。 同时王博郡也看到了那边大堆前来的军户们,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劲勇堡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边寻思着,一边只是领着各人大步而行。 武长风扫了怀来城那些官兵一眼,看到前面周庄,胡庄,茶房堡,靖边堡军户们又是拿着枪棍聚集而来,不过各人神情中都有恐惧畏缩之感,只是拿眼看着中间过来的那群人。 武长风冷冷地看着那贾木禾、鹿平川、张牧野,李大勇,万从山等人,心想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同时也奇怪他们为何又聚集前来。 他策马前去,张衡几人都是跟在他的身后,武长风叫道:“贾木禾,我们屯堡争归争,你们为何联合外堡之人来对付我劲勇堡?” 贾木禾大吃一惊,他高声叫道:“武长风你休得胡说,我们并不知道他人过来,这事与我们无关。” 虽说怀来城的人来找武长风麻烦让贾木禾等人兴灾乐祸,不过联合外堡之人与同堡之人相争,这罪名太大,贾木禾等人自然是忙不迭的撇清关系。 鹿平川摸了摸自己下巴那个大瘤,他阴恻恻地道:“武百户,我们正好遇到怀来城的林大人与镇抚迟大人,眼下二位大人都来了,今日之事,我们还是分说个明白为好,不要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王博郡此时已是领着他那群手下走近各人面前,他道:“武百户,本官乃是怀安卫管队官,卫后千户所左百户王博郡就是,你们劲勇堡的军户挖了我辖下黄土坡,唐家洼,养田庄几个屯堡的屯地,希望这事给本官一个说法,你上官来了正好,正好分说明白!” 各人目光都是看向了此时下了马匹,越众而来的两个怀来城军官。 第139章 逼迫 武长风对他们根本不客气。 没什么可谈的。 人已经到了劲勇堡,并经过考核训练,已经成为劲勇堡一份子。 从此便是生是劲勇堡的人,死是劲勇堡鬼。 想要领走? 怎么可能! 我武长风不要面子的? 而贾木禾大叫道:“武长风,你别不讲道理!你们劲勇堡抢夺我们的军户,侵占我们的屯田地,你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他身后的众人高呼道:“对对,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而且,你不遵守规矩,根本没有文书就把人接收了,你这是逾越!” 不过声音稀稀拉拉,已没有了初来时各人的喧嚣与齐声。 武长风冷冷的声音传来:“最后警告,如不退开,立时攻击!” 懒得和他们废话! 贾木禾,李大勇等人还在叫嚷,武长风脸色一变,他抽出自己的重剑,往前一指,大喝道:“结阵,前进!” 如长蛇一顿,步鼓响起,原本停止的三列战阵又立时开动,盾牌兵如堵墙而入,余者长枪兵鸟铳兵将兵器持靠在自己肩头,只是结阵往前而行。 随着劲勇堡军士的开动,众多军户那边也是同时一颤,波浪式的向后而动。 各人都是面如土色,劲勇堡军士逼一步,他们就退一步。 随着劲勇堡军士的步步逼近,军户们已经快要崩溃的样子。 劲勇堡军士列阵而来,他们手持兵器,脚步踏在地上一片整齐的响动,真是气势惊人。 他们军户这边节节后退,许多人已经打定了逃跑的主意。 说好的叫我们来壮大声势,结果人家劲勇堡那边声势更大。 太他妈吓人了! 李大勇,万从山,贾木禾、鹿平川、张牧野三人脸色都是难看之极,看着身旁惊慌恐惧的己方人等,他们才知道,此行自己来是错了,他们完全没有与劲勇堡对抗的能力。 不说那些结阵逼来的劲勇堡军士都是训练有素,象经过战阵撕杀的样子,就算这些人没有结阵,只乌合之众似的打群架,以自己三堡合力也就是凑出一百多青壮的样子,余者都是老弱,对上劲勇堡这些人,也完全占不到便宜,更不要说寨墙后面劲勇堡同样还有数百的军户人口。 劲勇堡平日神秘,一直对外掩饰自己的力量。 贾木禾等人只知道劲勇堡近年来发展不错,不过他堡内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士兵,这些劲勇堡向来是作为核心机密不为外人知道。 直到这个时候,各人才突然发现,眼前劲勇堡这接近六百多战兵,就是周边所有的屯堡力量加起来,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什么时候劲勇堡练出这么多兵的? 劲勇堡军士仍是整齐压来,他们脸色沉稳严肃,只是持兵器稳步向前,看他们手上的兵器,隐隐带有血腥之光,象是见过血的样子,更是让人畏惧。 外面的军户茫然后退着,各人手上拿着枪棍,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要与这些劲勇堡军士接战? 这一接上,怕是要死伤惨重,把命丢在这,大家真的愿意吗? 贾木禾几人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着,各人心下后悔异常,不该来趟这个浑水,真要打起来,到时事情是否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终于武长风的号令再次传来,行进中的军阵停了下来。 不过随着武长风的一声喝令:“战阵!” “杀!” 八百多劲勇堡军士大喝一声,只见他们快速变阵,队列向两边扩展而去,气氛更加森严起来。 这一变阵,劲勇堡的三排阵列中,前排作为伍长的六个刀盾兵立时上前一步,他们目光冷森地看向了前方只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军户们。 在他们伍中,那三个长枪手也是以一字排开,持长枪紧随他们身后。、 余者伍中两个鸟铳手,则是分散立在长枪手的两侧,抬鸟铳对准了前方的三堡军户们。 三排战列展开了三波攻击姿势,最前列的六个刀盾兵已是个个抽出标枪,用右手执着,并将自己腰刀横在牌里的挽手之上,以腕抵住腰刀,只待上前肉搏时,便掷标枪以刺之,不论中与不中,又会立时取腰刀在右手,随牌砍杀。 几个刀盾兵手上拿着标枪,看着前方的军户各找到了目标,他们心中在计算,这标枪掷出后,会掷中对方的哪里。标枪掷出后,自己要如何的上前砍杀。 他们这第一排的几个刀盾兵都是去年加入的老兵,平日练习标枪,几乎人人都可以投中二十步外挂立的铜钱。 现在对方只距离自己二十步远,这么近的距离,那么大个的目标,各人最少可以掷中对手的胸膛。 战阵已是展开,众人随时可以上前攻击搏斗。 劲勇堡军士们严阵以待,他们虽做好了攻击动作,仍是人人静立不动,平日严格的训练让他们一切依从上官命令。 不过各人都是肌肉紧绷,血液上涌,咬牙切齿的,只是竖耳听着后方武长风的作战命令。 看着眼前劲勇堡军士的样子,特别是前面几个刀盾兵个个拿着盾牌,身披铁甲,那铁甲是实实在在的精良,厚实坚固,怕是刀枪都刺不入。 他们那满怀杀意的样子,让一众人带领的军户看得更是畏惧,他们围在贾木禾,李大勇几人身旁,只是一片声的焦急道:“几位大人,怎么办?真的要打吗?” “难道真要拼命,不值啊。” “我看大伙还是走吧,这些劲勇堡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大伙还是不要将性命送在这里。” “不错,还是走吧,丢人总比丢命强。” 各人七嘴八舌的,贾木禾三人都是脸色难看,他们虽然大声喝令身旁的青壮军户们打起精神,不过各人拿着枪棒,还是乱糟糟的样子,典型的乌合之众,与前方的劲勇堡军士相比,真是天差地远。 这些人等,如果打混乱群架还可以,但是对上前方的那种见真场的战阵,实是胆寒,怕不得一合之敌。 前方的那些青壮男子都是胆寒,后方的老弱军户或是妇女更是不堪,她们只是担心前方自家男子或是子孙的性命安全,她们早丢了手中的锄头,扁担,有的看脚中破鞋不好逃命的,也顾不得男女避嫌,也是一样丢了。 还好农家妇女没谁缠足的,大脚丫要逃命还是便捷的。 她们一片声的尖叫道:“不要打了,我们还是走吧。” 这时武长风冷冷的声音又是传来: “准备!” “准备,抬枪!” “杀!” 第138章 震慑 此时,武长风真是异常火大。 他自认为,树挪窝,死。 人挪窝,活。 周边的墩堡和卫所,给不了丰厚的待遇。 还能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没道理嘛! 大家都等靠朝廷拨款,那和不作为有什么区别? 在如今的形式下,墩堡就得自己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壮大自身。 他们没这个本事,我,武长风,有这个能力! 良禽择木而息。 有毛病吗? 没有! 还敢上劲勇堡叫骂、。 真是给他们脸了! …… 一片喊声中,突然前方的寨门打开,马蹄声响,有约七、八骑从里面奔了出来,匹匹都是健马。 马上几人或拿着长枪或拿着大刀,只是远远的聚在一旁,策马虎视眈眈的监视着这里。 为首一个骑术精湛,手拿钩枪,身背弓箭,双目锐利的军头正是张衡,他日夜训练夜不收,在七以往作战中,劲勇堡得到一些马匹骡子。 武长风便拨了一些马匹给张衡,让他从夜不收中选了一些人骑马,张衡精通骑术,这些时间便一直训练他们。 见到有士兵策马而出后。 那些前来讨伐的众人静了静,分明感受到了这几个骑兵的威胁。 看着这几个骑兵,周庄屯长贾木禾哼了一声:“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屯堡,也有精锐夜不收,这武长风舍得下本钱哪。” 茶房堡的屯长鹿平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道:“那几个夜不收确是不容小视,不过劲勇堡一个小小的屯堡,怕能战的也就是这几位了。” “哼,有这培养夜不收的金钱,还不如踹进自己的腰包,一看武长风也是一个糊涂蛋,当官不捞,傻子!” 几人都是非常认可的点头。 有银子不埋在自己屋下,反而培训夜不收? 有什么用啊! 白瞎! 李大勇和万从山眯着眼睛看着。 他们多少是知道劲勇堡有些实力的。 否则也不敢频频出击流寇和鞑子。 只是没想到,几天未见,队伍又他妈壮大了。 正在这时,忽听寨门内传来似是脚步跑动时整齐的轰鸣声,这声音由远而近,堡外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声音。 忽然众人集体吸了口冷气,只见寨内门小跑出来一排排整齐的劲勇堡军士,他们个个全副武装,以伍为队。 最前面是队长,手持盾牌,身披铁甲,随后是手持长枪的长枪手,再后是手持鸟铳的鸟铳手。 他们六伍为一排,共分三排,每排间隔不过几步。 这一百余人整齐而来,如同一人般,跑动时不但脚步步伐一致,一片轰响,压迫力惊人。 见到这些劲勇堡军士出现,堡外的军户们都是鸦雀无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劲勇堡竟有如此的力量。 周庄屯长贾木禾吃吃地道:“这……这劲勇堡怎么会有如此军士?这哪是屯田的老弱军户,分明是精锐的官军啊,怕是怀来城许王大人麾下家丁,也不见得便有如此吧。” 茶房堡的屯长鹿平川,还有胡庄的屯长张牧野都没有回答他的话,二人都是脸色难看,只是死死瞪着那一队队出来的劲勇堡军士们。 劲勇堡第一次毫不掩饰向外部展现自己的力量,一出场,便大大震慑各人。 …… 劲勇堡军士一队队从寨门而出,他们手持兵器,整齐地跑动着。虽是小跑而出,却是军容严整,队列丝毫不乱。 这种严整的军容堡外各人哪见过,都是看得呆呆的。 此时太阳猛烈高照,天气炎热,那些劲勇堡军士个个都是脸上身上流汗,却没有人去稍微擦拭一下。 他们个个脸孔粗黑,原本只是些普通的军户,此时结阵而行,却是人人神色坚毅,脸容严肃,皆如久经训练的精锐军士。 这些人中,最前面几排的军士都是早些时候便加入劲勇堡的饥民,个个经过严酷的训练,又剿过匪见过血,杀过流寇,看过鞑子。 这见过战阵就是不一样,他们列阵而出时,分外有一股锐气与傲气。 后两队劲勇堡军士虽是新组建不久的其他墩堡老兵,不过这种唯我独尊的气氛中,他们也是一样的紧绷着脸,目不斜视,只是紧握兵器,一丝不苟地随阵式而动着。 对于见到以前的老上官,根本不正眼瞧。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他们出了堡,离那些军户有几十步时,便是结阵肃立在哪,一声不吭,一股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看他们此时的阵形,虽经结阵跑动后,却仍是队列森严,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条直线,这种军容太让人吃惊了。 再看他们的身体装备,个个身材粗壮,样貌年轻,一色的青壮。一百几十人中,竟有几十副的铁甲盔甲,还有众多的火器鸟铳,他们手执兵器站在那,森然肃立,那股气势,让人见了惊畏。 贾木禾与鹿平川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再看看身后的军户们,个个都是脸露惧意,大有退缩之意,没有人敢吭一声。 不过,为了壮大胆子,李大勇还是第一个出来叫骂:“小梁子!你他妈果然跑到这里来了!给我滚回来!” 小梁子站在队伍中,一言不发。 其他屯长和甲长也跟着叫骂: “郭老二,你要反天是不是!你就是叛军!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马上回来,一切还能商量!” “王老七,狗剩,还有你李麻子,家里的老母都不要了是吧?” “当真是放肆!还敢站在劲勇堡的队伍中,怎么,你认我们了是吗?!” …… 叫骂声不绝于耳。 武长风闻言挑挑眉。 如果不是这些人叫骂,武长风还真忽略了一个事情。 有跑过来的老兵,确实有儿有母,但未曾见过他们带过来。 是不敢吗? 武长风嘱咐一声熊冶:“回头通知其他从墩堡卫所过来的老兵,将家中妻儿老母都接过来。忽略这等事,是劲勇堡疏忽了。” 熊冶神色震动,连忙说道:“先前我也问过他们,他们确实害怕影响加入劲勇堡,想着建功立业之后,有了分田在恳求大人将家中亲人接过来。” “这一点确实是我们不对,属下会通知下去。” 武长风点点头,策马行在这战阵的旁边,身旁同样是几个身披铁甲,骑着战马的劲勇堡军官,再就是几个拿着步鼓的鼓手。 看着眼前的军阵,各人心中都是自豪万分,这就是自己兵,各人在堡内的心血。 贾木禾、鹿平川、张牧野,李大勇,万从山等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此行他们耗费了大量精力招集各堡军户前来,虽然劲勇堡的力量让他们吃惊,不过入宝山又岂能空手而回? 这让他们怎么向各方交待? 几人低声商议了一阵,贾木禾作为代表,他正要开口说话,那边却传来武长风严厉的声音:“你们几个墩堡和屯所集众前来,是对我们劲勇堡的侵犯,如再不退走,我们就要依遭受贼匪骚扰论处,向你们展开攻击了。” “限你们一柱香之内全部退走!” 第137章 叫骂 这一天。 武长风将堡垒的事务大体安排完毕。 该去买物资的买物资。 唐禾也出发了,去宣府镇和怀来城做外交工作。 而武长风将巡逻编织重新划分一下。 七队战兵,轮流一队职守官厅,一队上堡墙巡逻,一队在堡周边游弋巡察,余者或是训练,或是在堡内休息。 至于张衡领的夜不收,除了轮流留一班人在堡内外,余者向来是神出鬼没的,经常是几天不见人影。 同时,武长风还想趁着现在有时间,想将对讲机拿出来对士兵进行培训,培养出来几个传讯兵,用与战场快速沟通。 结果,被打断了想法。 一个在堡外巡逻的战兵急冲冲地来禀报,说是堡外出事了,宣府镇辖下的几个墩堡,还有周庄,胡庄,茶房庄的几个屯长,共领着数百人,拿着刀棍,向劲勇堡汇集而来,气势汹汹的,说是要捉回从他们屯堡逃来劲勇堡的军户人口。 此外他们还认为劲勇堡挖了他们的屯田地,要武长风给他们一个交待。 武长风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劲勇堡的待遇绝对秒杀周边的墩堡。 谁见了不眼红? 同样是当兵,一个吃饱喝足,还有田地分。 唯一需要承担的任务就是作战。 但劲勇堡的几次出征,都是凯旋而归,非常能打。 其他的义务就没有了。 什么帮助甲长种田,耕地之类的,完全没有的事。 其他墩堡的军户但凡有点血气和上进心,绝对无比向往。 而且,劲勇堡还接收过去的军户,只要考核通过就行。 至于手续什么的,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按耐不住的军户,自然跑过来,加入劲勇堡。 按照武长风查看的名册,连张家口都有守城军加入了。 其实,守城军比墩军要强上一点,他们能跑过来,也是在武长风意料之外的。 不过,只要能打,新兵训练能接受,能适应强度,不挑刺,来多少武长风要多少。 关你是守城军还是墩军。 “他们还说……还说……”下面的战兵犹犹豫豫的。 武长风目光冷寒,问道:“直言即可。” 战兵深吸一口气,说道:“说大人您……不当人子。” 武长风闻言,目光带着莫名的高温。 这他妈给脸不要脸了啊! 自己的墩堡留不住人,还骂我? 武长风气的不行,也没心情培训什么对讲机了。 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传令,鸣锣警报!战兵,披甲!” 下面的队长等人纷纷瞪大眼睛、 他们自然知道其他墩堡声讨的是什么事情。 按照他们所想,双方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相互扯皮。 然后将问题丢给上面,让上面的官员去踢皮球。 毕竟,唐禾已经出发去做这件事了。 绝对是和稀泥。 但万万没想到,武大人火了! 队长们当即涌出演武厅,劲勇堡的锣梆响个不停,一队队的战兵从营房出来,被各个队长吆喝着,迅速地集结汇合。 武库打开,一副副的铁甲取出,火药弹丸也是紧张地发放。 除了战兵,堡内的青壮军户也是每人发下长枪,连堡内的妇女老弱也是每人拿根木棍。 一时间,整个劲勇堡都是动员起来。 军户们集结的同时,每人神情都是愤怒,胆敢有人打上门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此时在劲勇堡的外面,周庄,胡庄,茶房庄等,还有靖 边堡,镇羌堡,柳家窑等的屯民军户,他们在冷水河边汇合后,在几个甲长的带领下,拿着刀棍等武器,几百人只是黑压压往劲勇堡而来。 不过离劲勇堡几里时,他们便发现有几个骑兵在来回窥探他们。 等他们到了劲勇堡外时,那边更站满了手持枪棍,充满敌意的劲勇堡军户们。 现在劲勇堡的堡墙外面修建着一些军户营房,供那些新来的军户们居住。在营房的四周,挖有一些壕沟,设些陷阱塌窖。壕沟上,用泥土,石块,木板等粗粗撘了个矮墙寨门。 今日是吴安领兵巡逻,在大门后,他只是领着那队兵冷静地看着一大群往这边而来的各堡军户,几个鸟铳兵手上的火绳已是点燃,只是瞄准着外面越来越逼近的各堡军户们。 周庄,胡庄,茶房堡,靖 边堡等军户们在离寨门口百米远停了下来,一片声的喊道:“把我们的人交出来,武长风滚出来……” 他们一边喊,一边还挥舞着手中的枪棍,只是大叫不停。 在人群中,周庄,胡庄,茶房堡三堡的屯长站在最前。 那周庄的屯长名叫贾木禾,四十多岁,头皮油光发亮,是个总旗的官衔,他说道:“你说今日我们前来,那个武长风会就范吗?那可是个亡命之徒。” 茶房堡的屯堡总旗鹿平川道:“放心吧贾老哥,此次我们几堡同来,这么多人,那武长风又是理亏,他还能怎么着?” 他年近四十,下巴长了个大瘤,说话颇有阴恻恻的感觉。 胡庄的屯长张牧野是个矮小粗壮的人,他同样是个总旗的官衔,年在三十多岁,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寨门内中劲勇堡的情形,他叹道:“这劲勇堡这么短的时日便有如此规模,听闻那武长风很有钱财,上次我可是花大价钱买了什么泡面,那味道……啧啧,真是令人终身难忘啊!今日我等前来,定要让那个武长风匹夫大大出血。” 三人都是得意地笑起来。 他们三堡各有几十户人家的样子,往日只是安静种田,不料那劲勇堡崛起后,各堡的军户便不时逃亡,青壮人口大大流失。 三个屯长打听后,原来那些军户丁口都是逃往了劲勇堡,这让他们气愤非常。 他们早有这个心,加上此次有力人士的联络,他们三堡便合力前来讨个说法。 此次他们三堡共一百多户,几百口人尽数前来,男子壮丁拿着长枪木棒,妇女与老弱同样拿着锄头,扁担什么的,算是声势浩大。 看看自己身后,贾木禾三人越发放心,在他们的挑动下,他们身后的军户男女呼嚎声越来越大。 而靖边堡的李大勇和镇羌堡的万从山并肩站在一起。 万从山说道:“李兄,你可别忘了还债。” 李大勇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等我把小梁子抓出来,非得砍了他的人头!” 万从山笑了一声:“看看我们这些人,谅他也不干不交人!” “你那边跑了多少?”李大勇问着。 万从山恨的牙痒痒:“前前后后十多个!” 李大勇咬着牙:“也不知道武长风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这次咱们绝对不能退让,必须让武长风付出代价!” 此话一出,另外屯堡的长官也纷纷认可点点头。 一时间,声讨,叫骂声不绝于耳。 …… 第136章 内务 手术进行时。 武长风主刀,姜常溢在一边除了递送工具,还认真的在学习。 同时,姜常溢还嘱咐一边的阿秋记录整个过程。 阿秋认字,还会写字。 按照道理而言,这种人都是人才,会写字那就是手艺。 在劲勇堡多多少少能混个好位置干干。 但阿秋的身份不行。 他还是剿灭流寇之时,被抓回来的。 如果不是他识字,被姜常溢收为伙计,这会估计得抡大锤,去修缮建设墩堡去了。 “记录详细点,回头我要检查。”姜常溢嘱咐一声。 阿秋点点头:“都记着呢。” 武长风手起刀落,唰唰,又是极快的两刀。 武长风左手一松,那块痔疮已经被他切了下来。 但孙名后面的血也已经喷了出来。 武长风一个闪躲。 倒是喷了姜常溢一身。 白色的外套,鲜红的血液各位醒目。 姜常溢嘴角抽了抽。 武长风悠然说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要穿白色的外套了吧?只要沾染上血液,你就知道,可以避免受到血液感染。” “血液感染?”姜常溢嘟囔一句。 “没错,血液也能感染疾病,记住了就行,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是!属下铭记!” 武长风摆摆手,说道:“感觉止血。” 这种活他自然不会干。 让其他人代劳就行了。 姜常溢立刻上手,在一年药盂里狠挖了一把,然后猛地捅进了士兵孙名的飙血处,手指连连涂抹,将那切痕完全糊住。 别说,这个膏质量就是好,姜常溢手到之处,血流立止。 不一会,随着姜常溢将三处创口全都糊住,孙名身后飙血也完全停止了。 “哎呦喂,哎呦喂。”士兵孙名惨呼的声音渐渐减小了,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武长风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出什么问题。 但为防不保险,他又让姜常溢挖了几坨药膏,将创口糊得更厚,以防血液流出。 待到用药膏抹了几层,连孙名拉屎的孔都要堵上了。 武长风一脸黑线。 这手法…… 算了。 能止血就行啊。 武长风才终于放心:“好了,手术完成了。” “完成了?”士兵孙名颤颤巍巍地说道。他的仍在传来一阵一阵地剧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完成了,把绳子解开吧。”武长风吩咐道。 三个伙计连忙松开了士兵孙名,并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阿秋抬来了一张小软床。 几个下人抬着士兵孙名,缓缓地将他放在小软床上趴好。 “先就这样趴着,待到伤口愈合才能行动。”武长风说道。 “好,好,好。”士兵孙名有气无力地答应道。 他缓缓放松了身体。 武长风看了一眼姜常溢,他连忙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盖住了孙名的屁股。 武长风对姜常溢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就不参与了。” “好的大人。”姜常溢往前走了走,对着孙名道:“这药膏每个时辰都要重新涂抹一次,持续四个时辰,改为三个时辰涂抹一次,持续四次,改为六个时辰涂抹一次,持同样四次,之后每日涂抹一次,直到一月过后,你的肠子重新长好,就可停药了。” “谢谢,谢谢武大人,谢谢姜大人,我记下了”孙名万分感激的说着。 不过孙名还是询问道:“请问我如果要如厕的话该怎么办?” 姜常溢为难住了。 这个他可不懂啊。 手术开始在结束,他一直跟着学习。 怎么换药对于他来说还是明白的。 但事后怎么办,就有些麻爪了。 总不能让孙名干吃不拉,或者不吃不喝吧? 姜常溢便是转头求助似的看向武长风。 武长风一言一句的嘱咐道:“一日之内最好不要入厕,一日之后如要如厕,也要提前洗净身体,再用灌肠法软化肠道,然后轻轻去拉,不要用力,如厕毕后记得洗净身体,重新涂抹药膏,如此方可。” “好的,我记下了。”孙名勉强点了点头。 姜常溢也在一边快速记录要点。 “给他喝杯参茶,暖暖身子。” 姜常溢招呼一声,阿秋将一杯温热的参茶端到了士兵孙名嘴边。士兵孙名趴着喝了两口,抬起头,阿秋把参茶挪走了。 似乎是参茶之内放了些糖,士兵孙名喝了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好得多了。 “我好像活过来了。” 孙名心情大好:“感谢大人,感谢姜大夫!” 武长风点点头,在伙计的伺候下,将外套脱下去:“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日后医馆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可以随时找我,别怕麻烦,无论是军户还是百姓,都是堡内构成的一份子,理当尽力而为。” 姜常溢极其郑重的点点头:“属下铭记。” “不用送了。” 武长风清洗干净双手,转身离开。 姜常溢望着武长风背景,感叹一声:“老夫一生行医多年,总是不如武大人啊,这才短短几天时间,我需要学的太多了。” 阿秋在一边说道:“姜大夫也可以的。” 姜常溢抖了抖身子,提了提精神说道:“还有你啊,不能总干杂活,也得好好学习,这劲勇堡可不必外面强多了?” 阿秋神色凝重起来:“以前想都不干想。” “好好干。”姜常溢捧着书册翻动:“去收拾收拾卫生,打扫干净。” “好的!师傅!” …… 武长风撒手不在过问医馆运行后。 便将精力放在墩堡内务上。 此时已是深秋。 处于小冰期的明末,在过一个月左右时间,便会下雪。 武长风梳理墩堡物资和账目。 自从张家口凯旋过来,犒赏士兵银子后,墩堡储备银子达到万两之多。 资金充足。 同时,粮食储备丰厚。 不但堡内仓库粮食充足,各家各户经过一个夏天的收获,也足够过冬。 唯一的短板就是木材和煤炭稍微少一些。 饿不死人,冻死人也是不行的。 此时的墩堡全员行动,该收购煤炭的收购,该去附近山上砍柴的砍柴。 当然,煤炭还是重点。 武长风打算煤炭运回来后,直接碾碎,制作成煤球。 可以大大提升燃烧时间。 银子一笔笔花出去。 劲勇堡开始为过冬开始做准备。 …… 这一天。 唐禾领命,带着小梁子出发宣府镇,怀来城。 也是同一天,一群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大有要干架的气势,堵在劲勇堡门口大喊大叫: “不当人子武长风!你给老子出来!” 第135章 一通百通 此时,在确认了止血剂没有问题之后,武长风也就放下心来了。 最关键的一步没有出错,那剩下的就容易许多了。 姜常溢也是如获至宝,他的手法加上武长风的指导和药物,配制而成的止血剂,绝对是惊为天人的药方。 毫不客气的说,但凭这个止血剂,就能惠及诸多百姓,卖爆了! 但姜常溢一生只爱好两样东西,一个是医术,一个是酒。 赚不赚都无所谓,有酒喝酒行。 这也为什么他的妻子对其不满的原因。 而如今到了劲勇堡,酒水充足不说,样式还多。 更为重要的是,学到了新的艺术! 姜常溢感觉自己这辈子值了! …… 日影渐渐从东到南,武长风也把手术刀放到锅里煮了起来。 消毒措施还是不够完善啊。 武长风摇了摇头,没有高压蒸汽,仅用水煮,恐怕无法杀死细菌芽孢,在科技树没法往上点的情况下,他这个现代人能做的事还是太少了。 只能寄希望于孙名的命够硬了,武长风摇了摇头。 约定的手术时间是正午,很快,太阳转到南方,士兵孙名来到了医馆。 “大人,我来了,是要手术准备了吗?” 士兵孙名吞咽着口水问着。 姜常溢说了一句:“我们准备这么长时间,不手术难道和你开玩笑不成?就值得你来给我增长经验呢。” 孙名浑身一抖擞,合着自己是他们练习的“肉桩”啊! 此时的武长风左右看了看,此时无风,太阳正热。 医馆的厅堂内四面用青布幔子围上,一侧的铜锅中咕嘟咕嘟煮着什么,正中央放着一条长木凳,上面铺了锦织的垫子。 武长风和所有在此忙乎的伙计们都打扮奇怪:他们都反穿着一件白色布袍,又用白布将头发紧紧裹着,还都用白色的四角巾捂住了口鼻。 “武大人,为何都这般打扮啊?”士兵孙名吓的不行。 这一身的白实在不太吉利,看起来就像在给谁戴孝一样。 有点恐怖。 “白色显脏,谁身上蹭到东西可以一眼看出来。”武长风解释道:“捂住头发和口鼻,则是为了避免口鼻飞沫和掉落碎发。” “原来如此,这便是武大人所说的干净卫生吧。”一边的伙计阿秋止不住的点点头,学习到了。 大家都这一身打扮,他连谁是谁都有些分不清了。 “好了,先去灌肠吧,待会我们就要准备手术了。”武长风说道。 一旁姜常溢走了过来,对士兵孙名道:“随我来,灌肠一事由我亲自主持。” “哦,哦,好的。”士兵孙名跟了上去,还是好奇的问道:“不需要武大人吗?” “武长风要检查手术器材的干净,所以不能离开。这点小活,老夫就能搞定。”姜常溢说道。 “好,一切听您的安排。”士兵孙名点了点头,跟着姜常溢离去了,后面跟着几个提着净桶和水袋伙计。 没一会。 “嗷啊!” 不远处,传来了孙名的一声痛呼。 没多久。 姜常溢走了回来。 武长风便转过身对他说道:“准备好了吗?这次可是真的要开始了。” “是,准备好了。”旁边,只露出眼睛的姜常溢有些紧张和兴奋地说道。 “好,洗手。”武长风点了点头。 阿秋端来了酒精瓶子,为姜常溢洗手,姜常溢认认真真地洗着。 武长风则在那木椅旁边支了桌子,作为工作台,然后开始仔细地为工作台消毒,这活他可不敢假手于人。 武长风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过了没多久,弯着腰的孙名就被两个伙计在一片嘻嘻哈哈之声搀扶过来。 “灌肠已经完成了吗?”武长风问跟在后面的人道。 “是,三袋都已经灌完了。”伙计给武长风看了看三个已倒空的水袋。 “那就好,来,为我洗手,孙名,请趴到那边的椅子上。”武长风点了点头,说道。 阿秋连忙走了过来,给武长风倒酒精,士兵孙名看了一眼那个木椅子,咬了咬牙,走过去趴在了上面。 然后,三个拿着绳子的伙计就朝士兵孙名走了过来。 他眉头一皱,不禁问道:“大人,这是……” “手术过程中剧痛难忍,让他们用绳子把你绑起来,以让手术顺利进行。”武长风回道。 “啊……”士兵孙名看了看那些绳索。作为士兵,他对这种粗绳子非常讨厌,尤其讨厌它们捆到自己身上:“从来都是我捆敌人,从来没捆我的道理嘛。” 武长风笑着回道:“吾曾听闻东汉时候,有关云长手握铁环,刮骨疗毒,若你有关云长之勇力,那便可不用绳索了。” “这!”士兵孙名喉咙一堵,他回忆了一下刮骨疗毒的传说,只得无奈地说道:“是我夸大了,捆吧。” 三个伙计七手八脚,将孙名捆了个结实。 越来越像过年杀猪的既视感。 这种感觉,还真不好受。 随着腰和腿上的绳索收紧,士兵孙名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虽然他的上半身并未受缚,但这种做法还是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无力。 三个伙计捆住了士兵孙名以后,也未离去,而是分别按住了他的腰和腿。 这也是武长风吩咐的,即便捆住士兵孙名,但疼痛起来仍不保险,还是用人按住最合适。 在他们按住士兵孙名的时候,武长风的手也洗好了。 姜常溢拿着剪刀,可次可次地在士兵孙名臀后的衣服上剪掉一块四边形,然后武长风走了过来。 “酒精棉球。”武长风说道。 姜常溢慌忙回忆起教过他的内容,按照教程夹起一块酒精棉,连夹子一起递给了武长风。 武长风仔细给孙名擦了擦。 “手术刀。” 手术刀递到了武长风手上。 幸好孙名的痔疮位置都不太深,不然还比较麻烦呢。 武长风左手拨开挡路的两块臀大肌,拽住了士兵孙名的痔疮。 “看我是如何下刀的,学会了以后,这种手术你可以轻易搞定。”武长风说着。 姜常溢聚精会神的点点头。 “还有一点,一通百通。” 武长风点了一句。 说完。 刷。 极快的一刀,鲜血立刻飚出。 “啊嗷!”士兵孙名立刻惨呼了一声,肌肉下意识收紧,但被三个大汉牢牢地按住了。 这还没完。 因为武长风刚才割下的并非士兵孙名的大痔疮。 之前用线扎法的时候,虽然扎掉了两颗小痔疮,但这种方法并不除根,仍有复发的风险,为防止日后再麻烦,所以武长风干脆一并割掉。 所以武长风要割的不是一刀,而是三刀。 第134章 高下立判 这几天,武长风在医馆厮混了很长时间。 本来该做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留下一本自己编撰的大明版本赤脚医生,剩下的事情丢给姜常溢和杜明月就行。 但好巧不巧。 那复查的士兵来了。 武长风做事是有始有终之人,决定在给姜常溢上一课。 让他多一些经验。 此时的杜明月按照武长风的吩咐,在堡外的商人处,购买到两个水袋。 这就是有商人方便的地方。、 只要你想要买,说不定还真有商人携带物资在堡外市场等着。 “称一下这个水量,按照100比09的比例配置食盐,但是不要倒进去,告诉我需要多少盐就行。” “是。”阿秋端起水盆,开始去称量水的质量。 旁边,姜常溢正在认真的巡视着,以防有任何人偷懒。 武长风之前叮嘱过,用的任何药物一毫一厘都不能错,所以医馆几个干活的都在忙碌,他必须仔细看着这些下人,以防他们偷懒浑水摸鱼。 这样才能让武长风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倒是省事了一些。 他又捏了捏那个皮水袋,发现那个皮水袋的瓶口用的是木管。 木管对士兵孙名来说是不是有点太硬了? 他又唤来一个伙计:“找几个鱼鳔过来,把竹管包一下。” “是。”那个伙计随即领命回去了。 武长风左右看了看,发现暂时没他要忙的了,于是走到了在冥思苦想着的杜明月面前。 “怎么样,这次记住了吗?”武长风问道。 杜明月愁眉苦脸地问道:“大人,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会不会太严苛了一点啊?” 武长风脸一板,训斥道:“内外隔离岂是儿戏,若是外风邪毒入了病人身体,那就是一条人命,你担当得起吗?” “是,我知道了。”杜明月霜打了的茄子,拿起武长风给她写的操作守则,继续背了起来。 武长风说道:“半个时辰以后我来考试,用心去记,尽快背会。” “是。”杜明月缩缩脖子,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她这才发现,学医真的,真的很难。 而现代医学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早已形成了一套繁杂而严密的运作方式。并非是了解一两个知识点就能掌握的。 手套的戴法,棉签的拿法,洗手法戴帽法,样样都有讲究。 一个古代大夫即便了解了卫生常识,并开始有意识地去做。但他总会有照顾不到之处,导致卫生没有做好,但这一点在现代医学中是不存在的。 自然,这样严苛细纠的现代医学,在没有经过教育的古人面前,就显得有些细致得变态了。 医馆的伙计们效率还是不错的,很快,他们就把武长风要的东西一件件一桩桩都准备好了,样样都经过了武长风的检查,然后放在药箱里封存好,等待明天。 …… 晚上。 武长风回到自己的住所。 张衡早早就等待门口,迎了上来:“见过大人。” 武长风轻轻点头:“何事?” 张衡一脸严肃的说道:“今日早些的时候,何贵差人传来消息,是周全宗的口谕,说不多日,具体哪一天没说,会有一队官员前来视察观摩咱们的劲勇堡。” 武长风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眉头一皱:“对方是什么来头?” “好像是九边多个墩堡的人,具体没说,只是让我们接待下就行。” “无聊。” 武长风放下茶杯,说道:“上次解救张家口,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朝廷一点口风都不给,还安排别人来参观,轻重缓急都搞不明白。” 张衡挠挠头,也是一脸迷惑:“按照道理,咱们这边传消息到周全宗那边,周全宗肯定会上书给王光誉,王大人巴不得呈报给内阁,让皇上开心开心。” 武长风叹息一声:“是啊,不说给金银,起码圣旨也得下来吧?什么消息都没有,真是奇怪。” “会不会是我们洗劫张家口大户,引起不满了?”张衡试探性的问着。 武长风冷哼一声:“若是没有兄弟们的出手相救,那些大户和百姓能活下来几个?好了伤疤忘了疼!” 张衡耸耸肩,沉默着。 上次解困靖边堡也是闹的如此不快。 在张衡心中,这次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 他倒是不在乎什么皇上表扬,内阁赞赏。 只要劲勇堡有银子,有士兵,这才是真格的。 其他都是虚的。 武长风想了想说道:“这样,你通知唐禾直接去怀来王大人那里,别空手去,拿上一箱方案面,栏王大人给个说法,唐禾知道怎么说话,怎么做。” 张衡领命。 “还有,那伙想要观摩咱们劲勇堡的队伍,你来接待,不能搏了周大人脸面。” “按照最高规格?” 武长风点点头:“这也是宣传劲勇堡的机会,咱们的兵力还是太少。把他们墩堡的有经验的士兵都得给搞过来!” “是!”张衡兴奋起来。 “现在其他墩堡来的士兵有多少?”武长风多问了一嘴。 张衡道:“回大人,到目前为止,有五十七人。” “好好调教,不合格的直接轰出去。” “这个请大人放心,不会混进来害群之马。只是……” “只是什么?”武长风问着。 “听闻周边的墩堡对我们非常不满,说我们擅自接收他们的军户,还不走程序,要告我们。” 武长风摸摸下巴:“顺便让唐禾带着礼品给周大人送去。” “好的大人。” 武长风丝毫不怕其他墩堡闹腾。 无能狂怒罢了。 虹吸他们的士兵,壮大自己才是真格的。 其他一概不管。 不服? 看战绩啊! 谁还不服? 这说明什么? 说明其他墩堡甲长都是废物,人家士兵一到劲勇堡就能打胜仗。 高下立判啊! 在如此混乱的大明末期。 谁能打,谁就是爹! 当然,对上,武长风也要懂得人情世故,该送礼的送礼,没毛病。 …… 第二天一大清早,医馆的伙计就开始烧汤了。 虽然手术要等到中午才开始,但武长风需要用到许多的蒸馏水,所以伙计们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蒸馏水集满一大瓶,就倒入那皮水袋中,再放入一份昨日称量好的盐,配置成一份灌肠液。 然后放在水浴保持热量。 姜常溢将要点一一记下来。 杜明月也跟着学。 虽然是痔疮,但妇女也这种患病,多学多会。 武长风到处检查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任何问题。 姜常溢端着一盂膏药,递给了武长风:“武大人,看一下这个膏药怎么样?” 武长风看了一下,那是一种像猪油一样呈半固体的膏药,就算把药盂翻过来也不会流出。 他用手蘸了一点,发现这药膏粘稠不动,就算在上面浇上一点水也不会溶。于是武长风不由得面露喜色。 “不错,此物用于止血有大用,日后要多多常备。”他笑着说道。 第133章 准备 这几天武长风一直窝在医馆。 将自己上一世的见识过医疗手段倾囊相授。 他自然不能当一个全职的大夫,得把姜常溢灌输一个诊断病情,如何治疗的原理和理念。 顺便让杜明月也成长起来。 如此以来,堡内最大的后勤工作才有保证。 而此时,那前来复查的士兵见姜常溢挥舞手术刀,双眼冒绿光的瞧着自己,吓的浑身一抖擞。 连忙解释说道:“不着急脱,不着急脱,我要说的是,武大人真乃神医!那肉瘤真的掉下去了!” 此话一出,姜常溢冷静下来。 前些日子,他还觉得武长风的手段稀奇,但能不能起作用还另一说。 现在一看。 真的见效了啊! 姜常溢当即翻出记录本。 他这几天将武长风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当然,这个记录本现在有个新名字,按照武长风的说法,这叫病例本。 要记录每个病人的年龄,体重,性别,看病的过程,有什么病疾,使用什么手段治疗和喝什么汤药等等。 等待下次病人过来复查之时,就无需再度问一遍,翻出病历本就能看得一目了然。 姜常溢将这个士兵的病例本翻出来。 “孙名,男,30岁,上一次是使用捆绑法去掉小块痔疮,今日过来复查,脱吧,让我看看什么情况。” 姜常溢念叨一番。 杜明月自然是不能在场,很是自觉离开。 士兵孙名一边脱裤子,一边说道:“姜大夫,你先把手术刀收一收,我害怕。” 姜常溢瞪了一眼:“上阵杀敌都不怕,还怕小小手术刀?” “那不一样,武大人,您说对吧?”士兵孙名说着。 武长风笑了一声:“手里没刀,谁都心慌。” 孙名趴在椅子上,疯狂点头:“武大人真是读过书的。” 此时姜常溢瞧了瞧。 震惊的不行,颇为激动的说道:“大人,真的掉了!” 武长风看了一眼。 必然的。 但那只是两颗小痔疮,充其量只能算是添头。 就算真的脱落了,也只会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现在他感觉比以前好多了,只是因为疾病太长时间没有缓解,猛一好一点,心情舒畅,所以感觉上比较明显。 等再过几天,身体适应了这种状况,那这枚主痔的痛感就会重新在身上体现出来。 这颗还未去除的大痔疮,就是孙名迟早要面对的一道坎。 孙名问着:“武大人,姜大夫,下一步应该怎么治疗啊?” 姜常溢转头看向武长风:“大人,还是线扎吗?” 武长风摇摇头:“上次就说了,线扎只适合小块,大块还得动刀。” 姜常溢连忙提笔蘸墨,记录下来要领。 动手术向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没有麻药的时代。 孙名为难地思考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算了,割去清净,割去清净。劳烦大人操心了。” 武长风点点头:“有始有终也好,但提前说好,毕竟的动刀子,可能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危险。” “我什么都不怕!”孙名目光闪动着。 武长风能看得出来,他更多的是出于对自己威望的信任。 武长风思考着,让人准备一些手术要用的东西。 痔疮手术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是仍需十分小心。 因为人体肠道上血管密布,所以痔疮手术的出血量会比平时更大,止血方面必须多做准备。 在现代的话,痔疮手术通常是用吻合器来进行痔上黏膜环切钉合术,但毕竟武长风没有现代器材,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中世纪医生的办法。 左手拽住痔疮拽紧,然后用右手拿刀把它切下来。 不过武长风毕竟不是真的中世纪医生,虽然他用的方法是中世纪的,但他的现代医学知识毕竟不是白费,能为他进行手术提供很大的帮助。 武长风思考一会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吃东西了,治疗痔疮需要把你的肠胃排空,所以需要十二个时辰的禁食禁水,切记在心不要遗忘。” “嗯,好。”孙名点了点头。 武长风又把目光转向了姜常溢。 这家伙还在快速记录手术的主意事项。 在本上写着什么禁食之类的文字。 “你这边有金疮药吗?”武长风问了一嘴。 “金疮药?”姜常溢放下笔,有些疑惑。 “嗯。”武长风说道:“在肠道之内动手术,难以缝合,也难以包扎,所以吾想,只能用止血剂糊住伤口。但是我自制的药膏不够粘,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粘性好一点的金疮药。” 武长风已经云南白药掺和了进去,但粘度不行。 看看姜常溢有没有什么手段。 武长风说完,从药箱里拿出来一瓶膏油,缓缓倾倒在地上,那膏油仿佛油脂一样流下,看得出确实是不太粘。 武长风叹了口气:“这是我用蜂蜜、蛋清、猪油和蜂蜡制成的药膏,质量不太行啊。” 现代的止血剂他造不出来,只能求助于历史课本。 这份止血剂的配方是他从赤脚医生上抄来的,加上一点点自己的创意魔改,勉强能用,但要说是质量多好就不行了。 姜常溢用手指搓了搓武长风的止血剂,没有多说话,只是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武长风,“这是我用乳香、没药、麝香、黄蜡、樟脑、冰片、血竭、儿茶、木鳖子、五倍子、煅龙骨、白及以及松香等炮制而成的金疮药,应该对大人有帮助。” 武长风面色一喜,他就知道姜常溢这种医师肯定留有绝活,他打开瓷瓶,发现里面是一种粉末状的物体。 “这金疮药使用时需与熟猪油同熬方成黏性,就由我来配置吧,武大人指点我许多,也该我吾来帮助大人一次了。”姜常溢行礼说道。 武长风便坐在医馆的椅子上,慢慢地喝着茶。 姜常溢开始忙活起来。 因为武长风需要的是黏性极强的止血膏,姜常溢自己也知道给痔疮病人开刀后流血会有多严重,他平时所用的止血膏也不够黏,所以他正在用新的炮制方法以图让药膏变得更黏。 在姜常溢正在忙碌的时候,伙计阿秋也没闲着,他在按照武长风的要求,配置灌肠液。 没错,在进行痔疮手术之前,需要进行灌肠,以将肠道内脏污彻底清除。 因为孙名已经离开,杜明月好奇地跟着武长风,她虽然听说过用灌肠来治疗便秘的方法,但这种做法实在太过罕见,她也不知具体该如何操作。所以跟过来长长见识。 杜明月捧着一个皮水袋过来了。“武大人,请问这个够大吗?” 武长风接过水袋,装满水,然后倒到了盆里,看了一下水量。 “嗯,这个水量可以,就这么大的皮水袋,再去买两个。”武长风嘱咐一声、 杜明月点点头,也跟着忙活起来。 第132章 传授 一场手术过后。 福宝已经酣睡,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武长风摸摸鼻子,看样子在喝一些汤药,应该是无碍了。 第二天,武长风在演武厅安排堡内的事宜后,又来到医馆。 却是发现杜明月也在。 “见过武大人。”杜明月屈身行礼、。 武长风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担心福宝。”杜明月小声回答着。 武长风歪歪头,满脸狐疑。 这不应该是福宝他娘应该担心的事情吗? “这是,棉花包?”她看着福宝伤口上用绷带包起来的敷料,问了一嘴。 “嗯。”武长风笑了笑,“用开水煮过、晾干,再用少量烈酒清洗的棉花包,这样的料子可以吸收伤口产生的积液,同时比较洁净,不容易溃烂发炎。” “原来如此,武大人的手段真是高明呀。”杜明月说道。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福宝的胳膊,小心地张望着,“那这下面就是……” “下面就是缝合的伤口了。” 武长风说道:“这敷料一日两换。” 武长风说着,小心翼翼地撕开与福宝伤口粘连的棉花,暴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那下面的伤口已有些肿起,在敷料上也有一些淡黄色的积液。 武长风皱了皱眉,打开药箱,用夹子夹了一块酒精棉,开始小心地擦拭着福宝的伤口。 杜明月弯着腰,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还有福宝胳膊上的缝线。 酒精的强烈气味在屋子里挥发,刺激杜明月的鼻子,她鼻翼微动,看着武长风手里的酒精棉,问道:“这棉花也是用烈酒浸泡的吗?” 武长风点头回答道:“是,烈酒蒸馏后就变成酒精,抹在皮肤上可以降温消毒,对伤口恢复有帮助。” 至于杜明月能不能理解什么蒸馏,什么是酒精,那就不是武长风思考的问题了。 这酒精也是武长风命令堡内搞出来的东西,而且还加班加点生产,也算重要物资了。 “哦,原来是这样。”杜明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单知饮酒可以和血驱寒,不知道外涂原来竟有这种效果。” “天下鲜奇事物何其之多,你不知道也正常。”武长风道。 “是,不仅是这烈酒的用法,连无人这手医术也是闻所未闻啊。”杜明月检查着福宝胳膊上的缝线。 “这线难道就一直留在福宝的身上了吗?”她问道。 “当然不是。”武长风解释道:“这缝线缝上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拆时如何了,待到伤口长好之后,把缝线拆去,福宝就彻底好了。” “哦,原来如此。”杜明月点了点头。 武长风倒是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对医术感兴趣?” 杜明月扭扭捏捏的点点头。 “没问题啊,杜明月想学,我教你便是。” 武长风说着。 杜明月在青阳村家中,跟着父亲耳熏目染,还有点底子。 再者她在堡内虽然不在从事体力劳动,但管理其他事情做的也不算太好。 至少高敏要比她强多了。 如果能从医,也是一个不错选择。 武长风打开了他的药箱,将里面的手术器材取出一件,拿在手里对杜明月说道:“来,坐下,我给你说说这些器材是如何用的。” “这,这如何使得,这些医术,应该是大人家传的吧?就这样传于我,不要紧吗?”杜明月连忙说道。 在这个时代,医术并没有系统的传承。 太医院每年都会招录学生,学成之后要考试,考过了才能留在太医院,成为一名御医。 但天下医户何其之多,太医院招录学生却很少,剩下的广大医户,不能成为御医,又不能种地,科举,从事其他工作,只能在民间当郎中。 而进了太医院的,也不能说高枕无忧,有的可以进御药监或者东宫典药局,有的却只能来到这偏僻阴冷的惠民药局,还有那倒霉的,发配边疆惠军药局,每日随军受那风霜苦寒,不知何年何月才得回返。 否则姜常溢被拉到劲勇堡之初,心中怎么滋生怨气? 在这种激烈的竞争条件下,医生对自身的医术是藏得很紧的。 毕竟,你手上多一个方子,就多一分说话的资本,多二两糊口的饭,别人要发配你去边疆的时候,也得考虑你手上的方子能不能替代。 有的医生甚至就靠一手祖上传下来的秘方,能把神医的名号传下十几代人。 武大人这手医术神妙异常,说是天下无人能及也不为过。 这种家传绝学,别说什么传男不传女,就是要用,也需得在暗室藏着,不教他人看见。 但武长风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了他的医术,还要在这教她自己的“家传绝学” 武长风敢教,杜明月都不敢学了,生怕自己还不清这种深厚大恩。 “医术是救人术,多一个人学会,咱们劲勇堡就多一分保障。再说了,姜常溢这几天早就跟着我学了。”武长风说着。 在古代,男女有别是主流,即便看病多多少少也犯忌讳。 杜明月能当个女大夫,自然是有益的。 杜明月有些惊讶。 没想到姜常溢暗地里都开始取经了啊? 武长风都这样说了,杜明月没有了顾虑,便坐了下来,看着武长风手里的手术刀:“既如此,还望武大人解惑。” “首先呢,这把手术刀……”武长风说着,给她讲解了一下这些手术器材的作用,以及一些普通的卫生常识。 时间短暂,他也说不了什么东西。 所以权当一节卫生常识科普课了。 但即便如此,这一点知识也足够杜明月大开眼界了。 她连连地点着头,遇有不懂地就向武长风提问,面对好学的学生,武长风也乐得多做解释,他顺着动手术的顺序,慢慢地说着,好久才把这节课说完。 此时,外面太阳已不只是偏西,而是有些昏暗了。 “那,大概就是这样了。”武长风收起了手术刀,杜明月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医馆外,传来说话声。 “昨天我亲眼看见,那小孩身上那么大一个伤口,武大人手就那么一摸,伤口就好了……”一个头裹粗布的人吹嘘着向旁边的同伴说着。 武长风抬头望过去。 门口站着两个人,不是堡内的军户,应该是堡垒的商人。 “武大人,俺听说您医术高明,你帮给我看看吧,我这身上长的这是什么啊?”一个肩上肿了一个疮的男人走了过来。 “哦,这是脓疮,只要切开引脓就好。”武长风看了说道。 说着,他指挥杜明月拿起手术刀,过了火,夹了一块酒精棉,准备切割。 杜明月吓一跳,她才刚刚学了一会,这就操刀作业,有点害怕啊! 此时的姜常溢跑了过来,搓搓手:“大人,让我来如何?” 武长风点点头:“也好,杜明月,你看着。对了,以后她就在医馆了,有什么事情多多协助。” 姜常溢说道:“大人安排就是。” 他倒是不在乎。 看病全凭自己的本事。 姜常溢按照学来的步骤,开始动手。 这种小病只要做好消毒,一般就没什么事,姜常溢切开引脓之后,用酒精擦了擦,然后给他包扎上。 “谢谢,谢谢大夫。”那男人活动了一下胳膊,惊喜地跑出门去了。 姜常溢有点上瘾了,冲着门外喊:“还有没有病人需要开刀的?” 吓的一些正在抓药的百姓浑身一抖擞。 武长风压压手:“不是所有病都需要开刀,多看我留下的书,多分析,多学。” “好的大人。” 武长风将上一世一些赤脚医生的行医方式,转化当前的条件,编辑成书。 姜常溢如获至宝。 更是手抄了一本。 武长风将原本留给杜明月。 “谢谢大人。”杜明月捧着书,更是激动的不行。 这可是绝学啊! 就在此时,几天前治疗痔疮的士兵出现医馆门口。 “大人,我来复查了。”士兵刚说完话。 姜常溢挥舞手术刀:“脱!” 士兵:…… 第131章 死马当活马医 此时,武长风亲自下场做手术,煞是惊动了堡内众人。 甚至连张衡等人也跑过来瞧热闹。 毕竟是武长风,天然带着热度,但凡武长风做点什么事,在小的事情,都有人好奇。 高敏等妇人也在其中。 郑秀娘也领着杜明月来了。 武长风的手术继续进行着,那道不那么狰狞的伤口仍在收拢,渐渐变成了一道歪斜的伤疤,那是这次痛苦的经历将留在孩子身上的,永世也消不掉的印记。 终于,武长风剪掉了多余的线头。 他拿了一块消过毒的棉花,放在福宝的伤口,然后用布条将棉花绑了起来 之后,他长舒一口气,把裹头的白布摘了下来。 一边的姜常溢看得极其认真,虽然喝酒的时候,他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医士,大夫。 但他也有进取之心,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着实认真学习一番。 “可以了,松手吧。”他笑着对福宝的妈妈说道。 福宝的母亲的手颤抖着,好一会才把僵住的手松开,她慢慢地解下了福宝胳膊上缠着的布条,看着她的孩子被勒得变色的胳膊渐渐恢复血色,却没有任何血液从伤口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滴了出来。 “谢谢,谢谢,谢谢大人。”福宝妈泣不成声地说道。 “真是厉害啊,伤口那么大,血都止住了。” “不得不说,大人这么流血都受不了,经过咱们大人的手术,福宝似乎没什么事了。” “武大人本事通天!” 门口围观的人群里,也传出了几声喝彩声。 武长风面色如常,“别急着谢我,孩子还没脱离危险呢。”他说道。 “啊,我儿子他,伤口不是已经好了吗?”福宝妈担心地问道。 “伤口是好了,但是他失血太多,不一定能挺得过来。” 武长风把手放在孩子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很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他的眉头皱紧了。 人体在大量失血的时候,因体内循环血量减少,为保证重要脏器的灌注,人体会自动减少微血管的血量来保证大血管和重要器官,具体表现就是面色苍白,脉搏加快,躁动不安,精神兴奋。 但福宝现在的心跳脉搏却很微弱,这说明体内鲜血的总量已经少到相当危险,连重要脏器都不一定能保证供血,而且体温很低。 要是在上一世的医院里,医生早就安排给福宝进行输血了,但在这……他怎么输血呢? 没这个条件啊! 现在福宝的身上还未出现花斑,这就代表没有出现血液淤积,福宝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他摸着福宝的上半身,肋骨根根都能清晰得感觉到。 福宝太瘦了,平日应该就缺乏营养,虽然还没有到出现病症的程度,但在大量失血的现在,这可能就是导致福宝向死亡倾斜的重要一个砝码。 “血液,福宝体内血液不够,就算伤口缝合住了,但他的血液要是不能补充的话,福宝恐怕还是会挺不过来。”武长风皱着眉头说道。 “那,那该怎么办啊?”福宝妈一下子又慌了。 “这……”武长风表示无能为力。 他又不是大罗神仙。 能做的他都做了。 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然,哪怕输100,不,只要80毫升,福宝的存活几率都会大大增加,他的生命就卡在这个生与死的边界上,武长风却毫无办法。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医学发达之时,古代的人很多时候,都靠自己硬抗,抗过去就活下来。 看不过去谁也没招。 福宝妈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她一下子脱力坐在了地上,“那,我的儿子,难道,难道……”她失魂落魄地说着。 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难道却是假的吗?她难道就非要失去她的孩子吗? “失血的话,说不定我有办法。”一个犹豫的女声响了起来。 武长风回头望了一眼。 只是没想到,说话的竟然是杜月明! 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福宝面前。 郑秀娘眨眨眼睛,小声劝道:“别逞能。” 武长风也纳闷,杜月明在青羊村的时候,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小姐,只不过后来被鞑子掳走一次,名声跌入谷底,至今还未爬出来。 她能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出来当显眼包么! “我父亲教过我一些小儿推拿的方法,其中有活血化瘀的推拿术,刚刚听到福宝有些缺血,所以我就想这样或许有用。”杜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武长风紧皱着眉头。 她还会这种手法? 武长风不禁看向郑秀娘。 郑秀娘恍然大悟,在武长风耳边说道:“杜村长可不就是大夫嘛!只不过杜明月是女孩,这医术没法传下去,杜村长就不对外接诊,只给村里人瞧病。” 武长风哦了一声,这才猛然想起来,却是有这么一回事。 前身的记忆中,老母亲还去过杜家看过病。 武长风转而盯着眼前的一切,在杜明月的按揉下,福宝的皮肤渐渐恢复了血色。 这样也有用吗?武长风有些疑虑。 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他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希望福宝命大一点。 武长风仔细地看着杜明月的手,在她的按揉下,福宝的呼吸渐渐有了规律。 武长风大为意外。 这也行? 没多久,武长风却忽然注意到杜明月已经眉头紧皱,银牙紧咬,分明已经摁不下去了。 武长风招招手,指示姜常溢说道:“杜姑娘,还是让常大夫来吧,你教他怎么按就好。” 杜明月点了点头,移开了手,姜常溢把手放在福宝身上,杜明月教他按照自己刚才的方法揉,然后揉捏着自己酸疼的虎口。 杜明月虽然知道手法和穴位,但她平日不干重活,手上没劲,刚刚揉了一阵手就酸疼得不行,不得不交给姜常溢来解决。 姜常溢学习的非常快,按摩手法他也会一些。 只是没往这方面想。 不由得感叹:“学无止境,学无止境啊!” 按摩一会后,见差不多了。 姜常溢转身开始拿出笔纸。 “给,这是一副养气补血的方子,照方开药,一日两次给孩子煎服,给他的气血养足了,病就会好了。”姜常溢笑了笑,把药方交给了福宝的妈妈。 “谢谢,谢谢大人,谢谢杜姑娘,谢谢姜大夫。” 她这样不停地道着谢,一步一弯腰地,赶忙在阿秋伙计的带领下去抓药。 大门外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慢慢地散开离去了,但他们离去的时候,还在不断兴奋地聊着什么,看来,这里发生的事会是他们接下来好多天的谈资了。 第130章 亲自动手 开刀! 此话一出,姜常溢和众人纷纷一惊。 在大明百姓眼中,看病治疗无非就是号脉和汤药。 开刀实在是罕见。 更是吓人之举。 这也就是武长风是劲勇堡的甲长,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姜常溢说出这话,那孩子的母亲也得大嚷大叫了。 而武长风说开刀,那母亲虽然害怕的不行,但还是没敢说什么。 这就是对武长风天然的信任。 “先消毒,然后给孩子开刀,伤口太大了。”武长风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大堆手术器材扔进了水壶里煮着,接着拿出火钳,放在炉火上烧着。 “知道什么叫消毒吗?”武长风问了一声。 姜常溢呃了几声,他似乎有些认知,但说不明白远离。 武长风解释说道:“我先说,能不能听懂你有个印象就行。之所以消毒是因为空气中有我们看不见生命,这些生命带有能感染人的病毒。” “啊?” 此话一出,不单单姜常溢懵逼了,其他人也纷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浮现。 甚至还有人抓着空气:“哪里有生命啊?” “真的假的,武大人不是在诓骗我们吧?”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那有生命存在。” “嘶!我懂了,看不见摸不着,那不就是鬼嘛!” “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众人越聊越惊悚。 武长风还能说什么……在显微镜尚未面世之前,谁也没想到空中有“活物”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深呼吸几口气。 他也是第一次给“人”开刀。 难免也有些紧张。 但事情总有第一次,经验多了,就顺手了。 自己学会,转而在教姜常溢,才会胸有成竹。 接着,武长风拿出两卷白布,一卷罩住自己口鼻,另一卷缠在自己头上,把头发紧紧地包在了里面,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那母亲见武长风不动了,不由得有些担心,问道:“大人,我儿子还能救回来吗?” “我不知道。”武长风面色凝重地回答道:“我只能尽力。” 又等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武长风就拿了一个钳子,先把白布夹了出来,平铺在毡布上,然后把剪刀和手术刀夹出来,放在那块煮过的白布上。 接着,他倒了一些酒精,开始仔细地洗手。 “姜常溢,你也来洗一下。”武长风一边洗手,一边冷静地说道。 “啊,我?”姜常溢有些发懵。 “嗯,我需要你来帮忙,洗一下手。” “哦,好。”姜常溢连忙走了过来,武长风往他手上倒了酒精,教他一步一步洗手。 “记住,酒精能杀死那些看不见的活物。”武长风补充一句。 姜常溢很想说,能杀死鬼的不是黑狗血吗? 但这话没敢说出口。 “待会,我来给这个孩子动手术,我的手洗过以后,就必须一直举着,不能再碰手术器材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我需要你把手术器材拿给我,这样我的手就不会沾上外毒,你拿的时候,记得这样拿,不会弄脏器材。” 武长风用另一把刀给姜常溢演示了一下,让他试拿了一次。 照葫芦画瓢吧,上一世电视剧中,不都是这么演的…… 确认他会了以后,武长风让他拿着酒精壶,给自己倒酒精洗手。 洗完之后,武长风把手举在自己胸口,用眼睛最后扫视了一遍周围,确认没有任何能准备的东西之后,他沉声说道。 “那么,现在开始手术。” “剪刀。” 武长风伸出手,姜常溢连忙把剪刀递给他。武长风拿着剪刀,缓缓地剪开了孩子伤口处沾着的衣物。 “夹子” 这个时代的夹子是用木头做的,但也能用,武长风用夹子把那些衣服碎片夹了出来。 “手术刀。” 武长风拿着刀,缓缓地切开了孩子的伤口。 “疼,疼!” 煮热的钢刀划开血肉,带来的剧烈痛苦让福宝忍不住抽搐起来,即便他失血太多,身子已十分虚弱,但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这就办法了,麻醉药品未曾在宝箱中开出来过,只能让孩子忍一忍了。 “阿秋,过来帮我抓着他的胳膊,不要让孩子乱动。” 看着孩子如此惨状,武长风没有一丝动摇,只是冷静地指挥着,小伙计阿秋应了一声,也连忙跑了过来,一手抓着孩子的伤胳膊,一手按着孩子肩膀,不让他动弹。 武长风的手术刀继续深入着。 慢慢有血液从武长风新切开的伤口渗出。 “火钳。” 烧得滚烫的火钳被递到了武长风手上,他感受了一下,从扭曲的空气判断温度已经足够,于是缓缓地用火钳烫着孩子伤口处的出血点。 滋、滋、 灼热的钢铁灼烧孩子伤口的声音,每一下都会让在场的所有人浑身一颤。 门口围观的众人有许多不敢再看这惨状,他们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浑身颤抖。 姜常溢和小伙计阿秋也浑身发抖,但不得不咬牙坚持。 孩子的母亲,她已经几乎快昏过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武长风面色如常,冷静地进行着接下来的步骤。 “火钳再拿去烧。”武长风说着,姜常溢接过火钳,颤抖地把它放回了火上,从烧灼的火钳上也传来了人皮肉焦糊的臭味。 “手术刀。”武长风说着。 手术刀再一次递到了他的手上。 孩子的惨呼声不断在这屋子里响起,但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了。 武长风看了一下孩子消瘦的脸。 这孩子平日应该就有些营养不良,现在这么大出血不知道熬不熬得住。 劲勇堡的日子也就刚刚好起来。 军户家庭还能时不时吃到肉。 当然,肉也是军营的伙食、 没有参军的家庭,能吃上饭,肉食就是奢侈了。 武长风握紧了刀子,继续小心地切着伤口。 不幸中的万幸,这孩子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处理难度还会进一步上升。现在则只要解决最后一个问题就行了。 动脉。 武长风闭上眼睛,人体左臂血管图在他脑海中准确浮现,他用刀切开阻挡着他的肌肉,然后,在胳膊伤口处的一小汪血堆里,就是这次处理的最终目标,破损的动脉。 武长风小心翼翼地切割着,慢慢让那根血管暴露出来,感觉长度差不多的时候,他把手探到福宝的伤口里,伸手揪住了那根血管,然后用灵活的手指给它打了个结。 呼,武长风长出了一口气,面上终于有了几分喜色。 “大夫,怎么样,我儿子救活了吗?”那妇人连忙问道。 “还没有,不过最危险的阶段已经度过了。”武长风说道。 他放下手术刀。 “酒精。” 酒精被递到了他的手上。 武长风的手颤抖了一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真不想出此下策。 “按住了,不要让他动。”武长风吩咐阿秋,阿秋点了点头,手上用力,把福宝结结实实地按在了桌子上。 武长风把酒精浇在了福宝的伤口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福宝剧烈的挣扎起来,但阿秋已经被提前提了醒,福宝就算挣扎得再厉害也没用。 “福宝。” 他妈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抓着木棍的手都在颤抖,她看着福宝剧烈地挣扎着,摆着头,忽然,福宝头一歪,不再动了。 “孩子!”福宝妈一下子慌了,连忙就要撒手看福宝的情况,武长风慌忙拦住了她。 “没事,没事,别急,福宝没死,就是晕过去了。”武长风连连说道。 他妈妈又担心地看了看,果然,福宝的胸腹还在起伏。她提起的心一下子又放了下来,整个人都差点跌倒了。 “大人,我孩子这是怎么了?”她问武长风。 “太疼,晕过去了,这是好事,接下来的疼他不用受了。”武长风说道。 “针线。” 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最后一步了。 武长风把黑色的棉线穿在了那根短短的钢针上。 他放松了下来,必须放松,紧张可不行。 这可不是布料,缝错了还可以拆,这可是皮肉,承受不住反复折腾。 万幸的是,武长风杀人如麻,对于血淋淋的伤口,没有丝毫不适。 动起手来,虽然慢了一些,但手指很稳,没有发生颤抖的现象。 怪不得人生导师说:精准与否就是屠夫和手术的区别。 从内到外,一层一层的来,小心不要扎破血管。 慢慢的,那道狰狞的伤口渐渐变小,收缩,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屋子内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武长风手上发生的奇迹…… 第129章 突发事件 这几天武长风对医术这方面确实沉迷了。 不沉迷不信。 主要是姜常溢虽然是医士,但按照他的理念和手段治疗士兵和墩内百姓。 存活率太低。 劲勇堡在他的计划中,可是要进行高强度作战的。 没有医疗保障,单凭姜常溢的手法,实在不放心。 非常有必要对他进行现代化“赤脚医生”改造。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武长风自己得能搞明白。 所以,这段时间,武长风制作各种工具,先把自己的基础打好在说。 去铁匠铺的路上。 一个小孩拿着一把石子,百般聊赖地往丢着玩。 “嘎、嘎。”头顶一阵鸦叫,一只黑漆漆的乌鸦离开了鸟巢,向着远方飞去。 那小孩听到鸟叫声,抬头便看见了乌鸦巢,在一枝高,又不算很高的树杈上。 “妈妈,妈妈,乌鸦窝。”他惊喜地喊正好在洗衣服的妇女。 “嗯,看见了。”那妇女抬头看了一下,应付一声,便继续低头敲打衣物。 她今天的工作要把这一大盆衣物全部洗完,这些衣服是将士的军装。 将士们天天训练,实在没时间去洗。 武长风便指使高敏这洗衣服的活揽下来。 当然,肯定是要给工钱的。 也正好能让堡内无事的妇人通过劳动赚取家用。 这个妇女在赶着洗媳妇,自然没心思打理孩子的突发奇想。 自然,也没看见孩子在做的事。 那小孩走到树前,打量了一下,环抱着树干,缓缓地向那乌鸦窝爬去…… 等到武长风从铁匠铺里出来的时候,他正好看见一个小孩爬在高高的树杈上,伸手去够乌鸦窝里的雏鸟,底下他的妈妈正在焦急地喊着。 怎么会爬这么高,武长风眉头一皱。 这些小屁孩真得集中起来管一管了。 以前甚至还出现妇人出去开荒耕地,孩子自然也要待在身边。 进而出现丢失的情况。 好在堡内出动人手,寻找了两个时辰,才在一个土坑中找到正在睡觉的孩子。 武长风倒是觉得,应该开办个学前班了…… “福宝,下来,别玩了。” 此时妇人也发现了孩子爬上树,甩甩水渍,在底下焦急地喊道。 “没事,妈妈,我把这鸟崽子掏了,回去给你炖汤补补身子。”那小孩兴奋地喊道,伸手抓住了鸟巢里嗷嗷待哺的乌鸦仔。 “嘎!嘎!”一阵渗人的鸟叫响起,一只黑色的鸟儿极快地飞来,扑向了正在抓乌鸦的福宝。 那乌鸦护崽心切,不要命地扑向福宝的脸,去啄他的眼球,福宝见乌鸦来了,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松开鸟崽子,想把脸上的乌鸦打走。 但他这一慌,手脚就没抓稳,整个人直接从树杈上掉了下来。 远处,看到孩子掉了下来,周围的人群也聚集了过来。 武长风挤过人群,往里面钻去。 “啊,妈妈,妈妈,疼啊。”福宝哭着,喊着,他的左臂上插了一根断裂的树枝,正不断往外流着血。 原来,这孩子掉下来的时候,他手胡乱抓,抓住了一节树枝,他想抓着那根树枝往上爬,但树枝却断裂了,小孩掉了下来,左臂也插在了树枝的断口上。 “乖乖,不疼,妈给你拔了,来。”那妇人安慰着孩子,伸手抓住树枝要拔。 这一幕正好被挤过人群的武长风看见,他连忙大喊道:“别拔!” 已经晚了,爱子心切的妈妈把树枝拔了出来,但大股的血液一下子从孩子的伤口喷了出来,溅了那母亲一脸。 树枝被拔出,原本被树枝堵在体内的血液就不再受到阻碍,不停地从那孩子的伤口里涌了出来。 “啊。”那母亲只是想救自己的孩子,哪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顿时慌了神:“大人,大人,这可怎么办呀!” 武长风有些恼火,一个箭步冲到了孩子面前。 咔,他从地上的树枝又折了一节。 然后解下腰带,用树枝勒住腰带中部,两端扯平,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止血带。 尽快的,武长风把布条从孩子的伤口近心端将布条缠上,缠紧缠结实,然后抓着那根树枝,卖力地旋转,让那布条在孩子胳膊上慢慢地勒实。 一圈,又一圈,随着武长风转了几圈,那孩子流出的血液渐渐停止了。 武长风抓着那根布条,松了一口气,但看着孩子苍白的脸,他的心不由得又沉了下去,虽然经过紧急处理,但孩子出血实在太多,在没有输血设备的明代,这孩子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而这个时候,那孩子的母亲终于反应过来,她看着武长风和他手里紧握的树枝,不由得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大人!” “先别说话,抓住这个。”武长风打断了她,让她抓着树枝,“别松手,我抱着孩子,你跟着我,别担心……” “来,站起来。”武长风说道,他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站起,那个母亲抓着那根树枝,顺着武长风的节奏也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七手八脚在一边帮忙。 “你自己心里数着,每隔三十下就松一下树枝,不然你孩子胳膊保不住,但松一下记得马上再勒紧,不能让孩子出血太多,明白了吗?”武长风说道。 “嗯,嗯。”那母亲连连点头。 “跟我走,去医馆,慢一点,小心孩子,别松手。”武长风说道。 “可是,大人,我的衣服……”那妇女焦急地说道。 在井边,那大木盆里堆了几十件大小不同的衣物,要是全丢了,他不可能赔得起。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起来: “哎呀,都这个时候,还惦记洗衣服,咱们劲勇堡谁敢偷呀!我帮你看着。” “还有我,我帮你盯着,也留下帮你看衣服,孩子要紧,快去吧。” “谢谢诸位了。”妇女对他们说道。 见衣服有人看了,那妇女放下心来,连忙跟着武长风往医馆去了。 身后一大群人也闹哄哄地跟了过去。 若是放在平时,也没这么多人跟着,但现在可是武长风出手。 这事便是天然带着热点,好奇心大盛,自然不能错过。 医馆内,姜常溢正在训诫半大小子伙计。 他拿着戒尺,听着小伙计背药方。 但凡错一处,便是一手板打下去。 疼的伙计嗷嗷直叫。 “你记住了,药方如果出错,不但治不好冰冷,弄不好还要出人命!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丝毫错不得!” 姜常溢板着脸:“重新背!” 小伙计刚好重新背。 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姜常溢迷惑嗯了一声,正不知咋回事,就看见一大群人涌进了医馆的门。 为首的,正是怀里抱着一个虚弱孩子的武长风。 “怎么回事?”姜常溢连忙跑过来。 “救人,这孩子从树上摔下来了。”武长风说道。 他踢走旁边的椅子,然后小心地把孩子放在了桌子上。 “哎呀,这伤的可不轻啊。”姜常溢检查了孩子的伤口,惊呼道。 “嗯。”武长风点了一下头,推着那些无关的群众出了门,同时大喊着“出去,都出去,站在门外,不要耽误抢救。” “哎呀走,出去,出去。”小伙计听了武长风的话,推搡着把闹哄哄的众人推出了门外,然后自己站在门口,用胳膊挡住,不让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闯进来。 而看到医馆内部清空了,武长风连忙招呼另外两人抬桌子。 “来,把桌子抬到客厅中间,周围不要放东西,把椅子都收起来。”武长风说道。 姜常溢连忙过来帮他抬桌子,小伙计赶紧把碍事的椅子全收到了柜台后面。 那孩子的母亲,则一直抓着那根树枝不松手,她按照武长风教的,每数三十个数就稍微松一小下,给孩子过过血。 武长风扫视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任何阻碍,于是打开了药箱,先取出一张厚毡布铺在桌上,又拿出一张白棉布,看到那壶正在烧的水,他打开壶盖就把棉布扔了进去。 姜常溢在一边有些画魂:“大人,您这是要……” 武长风神色清淡说道:“开刀!” 第128章 大人也得学习啊 姜常溢虽嗜酒如命,却也在医术一道颇有造诣。 若不是这杯中物绊住脚步,凭他的本事,本可在杏林之中扬名立万,又怎会屈身于劲勇堡这偏僻之地? 当然,姜常溢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劲勇堡的酒水……出乎意料的霸道! 虽然他不参加战斗。 但也得武长风时不时送来的酒水奖赏。 尤其是啤酒。 劲勇堡的将士没几个得意这个苦不拉几的酒水。 除了堡内的妇人们喜欢喝,当属姜常溢最爱了。 他还鄙视其他士兵,称呼啤酒乃佳酿,士兵们不懂酒,除了知道将自己喝醉之外,对酒一无所知。 不少啤酒都被姜常溢收集起来,藏在地窖中,忙活一天后,晚上美滋滋喝一瓶,可谓极其享受了。 现在,姜常溢看着武长风用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方式治疗士兵痔疮。 吃惊的久久缓不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效果如果,但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医术经验来判断,十有八九一定会成! 姜常溢不解的问道:“既然可以用细绳子捆死,何不也扎住最大的那颗痔粒,也省的那士兵日夜受此之苦啊。” “不行。”武长风摇了摇头:“不是所有痔疮都适合套扎的,那颗痔粒太大,即使束住也无法断其供血,而且形状也不适合套扎,强行套扎只会溃烂发炎,到时候情况会更严重。” 套扎法只适用于形状呈水滴型、体积较小的痔疮,而那士兵的痔粒不仅过大,且形态扭曲,贸然使用套扎法不仅无法阻断供血,反而可能引发溃烂发炎。 在缺乏抗生素的明代,任何微小的感染都可能酿成不幸。 事实上,要对过大的痔疮进行套扎,就要先剥开痔疮外皮,切断痔根表层血管,这样才能用线圈约束住内部血管,不然线扎在表层,根部血管不断,套扎只是无用功。 但是,这种做法极易引起细菌感染,在上一世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在明代,风险太大。 需求各种抗生素才行。 抗生素武长风开宝箱,开出来一些,但现场也没有可手术的环境。 等过些日子在说吧。 武长风在各个屋内转了一圈。 药房秩序不错,运行良好。 回到前厅。 从旁边的书柜里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翻开一页。 打算学习学习古代的医术,长长见识。 【妇人误吞金,则取水银一升服之,立出。】 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武长风嘴角抽抽着把医书合上。 服水银,还一升?这是治病还是害人啊。 武长风把书翻过来,看看是什么书这么逆天。 《古今奇方》 一本记录了各种乡野偏方怪方的书。 武长风把书放回去,继续审视姜常溢的书柜,发现里面都是些差不多的偏门书。 好嘛,这下知道那枯痔散哪来的了。 武长风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这货不知为何,酷爱搜罗各种奇方怪方,买来的都是这些偏门医书,有没有用不知道,但绝对够奇够怪的,武长风不敢再看下去了,天知道他按照这里面学的是救人还是害人。 “都是这些书,就没别的了?”武长风问向身后的姜常溢。 姜常溢额了一声:“大人对这些医书不满意?这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精华。” 武长风很想抽姜常溢一个后脑勺。 精华是否武长风不敢肯定。 但死亡率肯定居高不下。 武长风咳嗽一声:“有没有那种介绍医学基本道理的书,让我看一下。” “基本道理……大人强稍等。”龚姜常溢重复了一下,便在书柜里面翻动。 没一会,姜常溢将一本书捧到武长风面前、 “大人,这本应该挺合适的。” 武长风瞧了一眼,便点点头:“去忙吧,这几天我帮你梳理下医术方面的知识,然后你要认真学。” 姜常溢眨眨眼睛,很想和武长风比比专业性。 但碍于身份之间的差别,还是忍住了。 便是告辞退下。 …… 这几天,姜常溢和一众队长们眼瞅着武长风有点不对劲。 他带了支笔,又带了一堆白纸,在演武庭听取每日汇报之后,便溜到医馆,坐在那里开始抄书。 有时候抄累了,就用一块削尖的炭在纸上涂涂画画,时不时画错了,就随手把纸揉成一团,看的众人有些心疼。 等到傍晚的时候,武长风就会把那些白天用废的纸收起来扔掉,剩下的纸则小心翼翼地收好,不知道有什么用。 而且,武长风还搞了一个药箱,比姜常溢的都精致。 翻弄他的药箱的时候,里面还时不时传来瓷瓶叮当的声音。 过了几天,武长风药箱子里的叮当声不见了,但当武长风打开箱子的时候,姜常溢就能瞅见里面不同的药格里垫的厚厚的一层棉花。 最关键的是,每次他打开药箱的时候,总能瞅见里面又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器械。 同时,还能听见武长风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止血剂不粘”“酒精浓度不够”之类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每次一个不注意,武长风就跑没影了,也不是往宅院的方向,每次去的方向不一样,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姜常溢隐隐听说,这几天铁匠那边一直围着武长风转。 似乎在制作什么东西。 木匠那边也接到了武长风任务。 具体的不太了解。 终于,姜常溢和张衡按捺不住了,这天武长风再次赶来医馆之后,他看着武长风还没开始抄书,正坐在那喝口浓茶的时候,他小心地走过去问道:“武大人?” “怎么了?”武长风坐直了身子。 “这几天您都在忙什么呢?”张衡小心翼翼地打探着。 “哦,没事,就是搞一些外科要用的东西。”武长风笑了笑,打开药箱,给他看里面的新玩意。 “你瞧,这是手术刀,切开皮肤用的,这是烈酒、消毒、还有棉花、布条之类……” 武长风笑着给他介绍着。 酒精、手术刀、纱布、绷带、火钳、针线、以及自己调配的止血膏、这些差不多就是武长风药箱里的全部东西了,剩下的还有沾了酒精的棉球、木管听诊器之类的小玩意。 外科三大项,消毒、麻醉、抗感染。现在武长风只能做到第一项,但他尽量把这些东西准备的充分一些。 “原来是外科要用的东西啊,怎么想起来准备这些了?”张衡不再好奇,他不是外科医生,武长风给他介绍他也听不懂,满足了好奇心也就算了。 “没有准备怎么行,万一有病急需呢。”武长风笑着说道。 姜常溢在一边呃了一声:“那不是还有我嘛,大人,你应该忙一些其他事情,可不能荒废堡内事务啊。” 武长风瞪了一眼:“我心里比你有数。” 说着,武长风将药箱交给姜常溢保管。 “张衡,继续练兵,姜医士该干嘛干嘛去,我出去取些东西,。” 武长风说着,便走了出去,姜常溢张了张嘴,最后一个问题终究没问出来。 这劲勇堡也多少病人,准备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武长风急匆匆穿行在堡内。 遇到的军户纷纷原地打招呼。 武长风点点头。 直奔铁匠铺而去。 他要去铁匠铺取最后一样东西:止血钳。 这东西工艺比较复杂,铁匠多几天才能造好,所以武长风取得最晚。 第127章 冒牌神医? 姜常溢眉头微蹙,神色中满是疑惑与好奇,缓缓让开一个身位,目光紧紧盯着武长风,心中暗自揣测,倒要看看他究竟如何治疗这棘手的病症。 而那士兵明显一抖索。 不是士兵不信任武长风,而是这瞧医看病的活,那得专业的郎中才行。 这个士兵是见识过武长风在包扎方面专业的手法。 但自己这病完全不同啊。 “你怕什么?”武长风看着隐隐发抖的士兵,差点气笑了。 “大,大人,不是怕,就是天有点冷。”士兵回应着。 这借口假的不行。 刚刚不冷,现在就冷了? 我是冰块啊? 武长风直接无视,转头对着姜常溢说道:“去准备一根洗净的羊肠和一些蜂蜜,我做检查要用。” 姜常溢一脸懵逼。 这两样东西做检查? 有什么用啊! 这病情不是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不过,姜常溢还是嘱咐一边半大小子,去墩内寻找。 毕竟是墩长,在荒唐的事情,也得去做。 半大小子随即转身出门,不一会,他就端着武长风要的东西回来了。 “大人,你要的东西到了,可以开始了吗?”姜常溢询问道。 “稍等。”武长风说道。 随即他拿起羊肠,套在右手食指上,要了剪刀裁去多余的部分,然后在上面抹上了蜂蜜。这样就做成一个简单的指套。 “忍一忍,咱们开始。”武长风说道。 士兵浑身骤然紧绷。 实在想不通武长风要干嘛。 心里慌得不行。 “来了。”武长风说了一声,走上前去,伸出带着指套的指头,然后慢慢捅了进去。 士兵皱起了眉头,惨叫一声,抓着床脚的手渐渐用力。 在一边观看的姜常溢神色一紧,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出现幻疼。 半大小子更是嘴角一抽,瞪大眼睛,看着哀嚎的士兵,浑身一抖擞。 而武长风的手指在患处仔细探摸着,眉头渐渐紧锁。 他心中暗自思忖,若是以现代人的医学标准来衡量,这士兵的痔疮已然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痔疮已经过大,必须要动手术才能解决。 但幸运的是,尚在武长风的能力范围之内。 武长风之所以懂,还是因为上一世有个哥们就是肛肠科的医生。 他时不时就去找哥们玩,见识过不少这种案例,耳熏目染之下,多少懂点。 很快,武长风便收回了手,身为一个一瓶不满,半瓶晃荡,但对于当下医术而言,已经领先一大截理念的他,心中已经有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大人,怎么样?”检查结束,那士兵呲牙咧嘴的翻过身来,有些期待地询问道。 毕竟,捅都捅了,真希望有个好结果啊。 否则这不是白遭罪了么! “你体内有三颗需要处理的痔粒,其中两颗小痔略施小术即可治好,但那颗大痔比较麻烦,恐怕需要开刀才能解决。要想治好你的病疾,依我认为还是准备手术为好,割除痔根,方能一劳永逸。” 武长风不紧不慢回答着。 割以永治,说的就这个啊。 只不过这个词,在上一世已经玩坏了。 切除痔粒,在现代也算是比较通行的办法,虽然现代医学对手术颇为慎重。 但在明代,许多治疗痔疮的方法都还未面世,武长风即便想保守治疗也没有药物和器材,只好使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一了百了。 不过,见惯了医学手段的现代人对动手术尚且十分犹豫,更何况在此类做法还很少见的古代了。 听了武长风的话,那士兵都有些犹豫,面露难色,思考了一会,还未说话。 旁边的姜常溢就先吓了一跳,“什么,割?大人,这绝对不行啊!他如何能承受得住开刀动血?万一大出血,那可就不好了。” 姜常溢的担心不无道理。 虽然是他的认知局限问题,但在当下,行医最是忌讳开刀,止血是一个大难题。 上战场,死得光荣。 但看病被看死,那可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姜常溢可希望武长风在这一方面有污点。 那士兵也点点头:“大人,这开刀一事,还是先暂缓一下吧,可还有别法医治?” 武长风也不强求,毕竟还是存在风险的。 不过,就算古代医官知道怎么割除痔疮,但那也只是基于观察的最粗浅的理解,更深一步的做法,他们应该就无能为力了吧。 武长风笑笑说道:“其实,你所患主痔,确实严重,非开刀不能医治,别无他法。” 话锋一转,武长风继续说道:“不过,两颗小痔却另有法可除,如不愿割除痔疮,我倒是医治另外两颗小痔,或许能缓解疾病之苦。” “哦,大人有何神药?”,听到武长风有能力缓解自己的疾病,那士兵立刻来了兴致,连忙问道。 “不用药,不用药。”武长风摆摆手道:“只要用一根细线,勒住两颗小痔根部,断其血液,则不出数日,痔粒就会自然脱落。”武长风自信地说道。 “就,这么简单?”一边的姜常溢难以置信地问道。“不用开刀,也不用吃药,就用线勒住就能好?” “没错。”武长风点了点头。 “这方法能行吗?”姜常溢还是半信半疑地说道:“之前我在药局,其他大夫也没这么治过啊。” 按照姜常溢的认知,割痔疮在此时已经有先例。 但效果不是很好。 所以他才不放心武长风的手法,免得落个治死的人把柄。 但用线勒死痔疮,倒是第一次听说。 武长风颇为无奈,这就是认知上的差距。 看来真得对姜常溢进行一些现代化医学培训才信。 对于这种事情,武长风向来有个简单直接的办法:给他们证明一下自己的医术。 “先尝试一下,反正此法对身体无害,若不能医治,我们在换法子也不迟。”武长风笑着看向士兵,建议着。 士兵有些犹豫,武大人的说法实在过于难以置信,只要一根细线,就能缓解自己多少年都未能治好的痔疮? 处于对武长风的行人,士兵咬咬牙点头。 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啊! “去准备一根长丝线。”武长风回头嘱咐着。 都不用姜常溢说话,那看热闹的半大小子撒腿就跑了出去、 很快就把武长风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武长风要来剪刀,将丝线剪成合适长度,然后蹲在那士兵身后,准备给痔粒打结。 线扎法,是现代医学中治疗痔疮的常用手段之一。 其原理是通过丝线勒住痔粒根部,阻断血液供应,从而使痔粒逐渐萎缩脱落。 这种方法的优点在于几乎不会产生痛感,对身体的损伤较小,但不足之处在于无法彻底根治,存在一定的复发风险。 现代医院里常用的线扎法,是将橡胶圈装在套扎器上,将套扎器伸到括约肌以内,套住痔粒根部,方便简单快捷。 但武长风手上没有橡胶圈也没有套扎器,只好自己手动用丝线捆住。 幸好武长风手比较巧,虽然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事,但还是很快就顺利完成,套扎完成以后,武长风看着两个套扎好的痔粒,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完成了。”武长风起身说道。 “就这么简单?”那士兵有些半信半疑的起身,下身传来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这样痔疮就会自己好了吗?” “最多半月,这两颗痔粒应该就会自行脱落,七天之后过来复查,检查病情发展情况,以及是否改变医疗方式。”武长风相当自信的说着。 士兵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大人!” “回去吧。”武长风清洗手掌说着。 看着士兵离开,姜常溢的脑子失踪是懵逼的。 这……这也行? 真的假的! 姜常溢倒是期待起来。 第126章 安排 劲勇堡。 演武庭。 几个士兵抬着担架进入,并稳稳放在厅堂中央。 担架之上躺着的是赵明山。 他的父亲赵理一脸愁容,站在一边。 赵理本希望儿子在军队建功立业,获得稳定的官职,能让赵家彻底扎根劲勇堡,不至于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如今儿子在上一次作战中,深受重伤,看样子是要退役了。, 而赵理年岁已大,能为劲勇堡服务几年都说不定。 一旦老眼昏花,跟不上劲勇堡的节奏,也会被辞退。 可以遇见,赵家怕是没有好日子了。 而赵理的担心并无道理。 能干活,能打仗的时候,怎么都行。 一旦失去作战能力和干活能力,按照别的墩堡来看,只能被驱赶出去。、 毕竟,没有哪个墩堡愿意养活老人和残废。 “赵主管不必多心,武大人说了,会妥善安排。”张衡在一边宽慰着。 这种话他昨夜不知听了多少。 内心还是多少有些忧虑和不信的。 严格来说,赵明山是第一个因为战斗受伤而无法在上场的士兵。 如何处置,没有前车之鉴的案例可以参考。 武大人想怎么处理,无论对于赵明山还是赵理,亦或其他将士,都是头一遭。 所以,尽管昨日众人饮酒颇多,伶仃大醉。 但今日早早起床,集体围观过来。 他们也想知道,武长风会对赵明山做出什么安排。 没一会。 熊冶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武大人到!” 嘈杂的演武庭当即按下暂停键。 所有嘘声,集体看向门外。 各个作揖行礼。 “武大人!” “见过武白户!” …… 武长风一一点头示意。 龙行虎步来到厅堂中央。 在赵明上身边停下来,问道:“还好吧?” “托武大人的福,疼痛有所减轻了。” 赵明山回答着。 武长风点点头:“我已经差赵巩等木匠,连夜给你打了拐杖,即便无法健步如飞,至少还能走路。” 说完,摆摆手。 身后的赵巩将崭新的拐杖交给赵理。 现在赵明山还用不上,伤口并没有完全愈合,还得养些时日。 “多谢武大人。”赵理连忙感谢。 武长风回到自己的位置,稳稳坐下。 张衡上前谏言:“大人,昨日我与赵理谈了很久,他怕咱们将赵明山丢弃,您看该如何处理?” 张衡起了一个头。 其他军士纷纷扯脖子看着。 武长风习惯性地露出笑容:“既然加入劲勇堡,那便生是劲勇堡的人,死是劲勇堡的鬼,任何为劲勇堡出生入死之人,皆是功臣。” 武长风转头看向赵明山和赵理:“这样吧,我打算在劲勇堡外面开一家酒楼,赵明山恢复的差不多后,便走马上任掌柜,按月领工资,无需体力劳动,用心经营即可。” 此话一出。 赵理眼光一亮,阴霾散去:“真,真的?” 武长风点点头。 赵明山却是有些担忧:“大人,这确实是一个好去处,但……但我不懂菜品这些,若是经营不善,岂不是……” 武长风打消他的顾虑:“没有什么菜品,只有一个吃食,那便是火锅!” 火锅! 厅堂内的将士们闻言,纷纷吞咽口水,尽管昨日他们已经大快朵颐。 但那火锅的余味依旧不闪。 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他们吃过最为好吃的涮锅,没有之一! “赵明山,这是好事啊!” “对啊,火锅哪里需要鉴别菜品,只要有大人的底料,木头都能让人吃下去三斤!” “只要肉食大差不差,蔬菜也有,绝对红火,躺着赚钱啊!” “你小子真是福大!” …… 赵明山得知酒楼专营火锅,原本的不自信,瞬间烟消云散、。 火锅他昨天也吃了。 虽然不是和众人一起,去其他士兵端过来的。 原本没有胃口的他,硬生生干掉一大碗肉。 可以说,火锅简单粗暴,味道霸道。 绝对不愁经营。 赵明山当即说道:“不负大人所望,鄙人全力而为!” 武长风欣慰的点点头:“具体的事项你和唐禾对接,建设费用找少夫人支取,火锅底料和调味料我来供应。” 唐禾在一边领命。 至此,赵明山之事,彻底解决。 堡内其他将士看在眼里,心中更有底。 为劲勇堡卖命,更值得! “散了散了。”张衡叫嚷一声:上午休息,下午校场例行训练,都散了!” 众位将士行礼退出。 武长风伸伸懒腰。 开设酒楼也是他昨日突然想出来的主意。 如今劲勇堡收入手段并不多。 几乎都是作战洗劫敌人。 当然,如果武长风真图省事,储物空间内的现代化物资,绝对足够养活劲勇堡。 但事情不能这么干。 很容易发展失控。 所以,开设酒楼,一方面安置退役的士兵,一方面为劲勇堡赚取其他人的银子,当堡内的经济循环起来。 银子不缺,但缺流动性。 没有流动性,就是一潭死水,会陷入发展陷阱中而无法脱身。 武长风喝了一会茶,便起身离开演武庭。 前往姜常溢所在的药房。 这段时间劲勇堡给他划拨不少银子。 用于购买药材等物。 现在药房彻底是开起来了。 除了为受伤的士兵疗伤,堡垒的居民有个头疼脑热也来药房瞧病开药。 这是民生环节必不可说的。 武长风还是第一次来到药房。 多日的建设和装修,面积倒是不小。 分为两个屋子。 左侧是号脉瞧病的房间,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单层瓦房,大厅旁边一扇帘布通往隔壁,一扇小门通往后堂。里面还有更大的屋子,置放多张床位,供受伤士兵在里面静修养伤。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连通的房间。 右边的房间是存放草药抓药的房间,大厅的墙上是一排一排的药柜,贴内墙有一个凹型柜子,是收钱以及处理药材的地方。 除此之外,就是中间的一张方桌和四张椅子。 门前的空地几个炉子烧的正旺,上面的药罐咕噜噜直响。 负责煮药的是堡内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 他们已经过了玩耍的年纪,但参军年龄还有点小,暂时在药房做工。 若是对医学感兴趣,也可以留下,不敢兴趣,到了年龄便编入墩军行列。 武长风看着药房忙碌有序,满意的点点头。 迈步进入。 便看见姜常溢为一个士兵处理痔疮。 士兵看病是不花钱的。 前提是在唐禾那边报备,开局条子,拿着条子过来,无需交钱。 其他人正常收费。、 劲勇堡可没那实力搞全民免费医疗。 那士兵正撅着白花花的屁股。 姜常溢极其认真的处理。 武长风看了一眼,姜常溢的治疗方式中规中矩,或者说他只会这种手段。 那就是使用枯痔散。 这枯痔散,只要将其一日三次抹在患处,痔疮就会慢慢枯死,不痛不痒自然痊愈。 看似美好。 但武长风知道,这枯痔散乃是用轻粉、蟾酥、砒霜等物混合而成。 所谓轻粉,是用水银加盐与明矾锻炼而成。 蟾酥则是蟾蜍耳后腺及表皮腺体的分泌物,通俗点来讲就是蟾毒。 至于砒霜,更是大名鼎鼎的毒物。 将这三种物品混合而成的枯痔散,一日三次抹在患处,就算能让痔疮慢慢枯死,人也很容易中毒。 “慢着!” 武长风抬头喊了一声,制止姜常溢。 姜常溢回头看见武长风后,连忙起身行礼:“见过武大人。” 武长风看着姜常溢手中的药瓶:“这枯痔散有疗效?” 姜常溢笑道:“自然,我们都是这么治疗痔疮的。” 那士兵回头看了一眼,满眼疑惑。 武长风思索一会:“我的士兵可不能这么干,能不能治好不说,万一出事怎么办?” “啊?”姜常溢歪歪头。 虽然武长风地位颇高。 但对于看病这方面,姜常溢可是不服。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难不成武大人对医术有见解?” “见解谈不上。”武长风摸摸下巴:“我倒是有一种其他治疗方式。” 姜常溢一脸不信。 打仗厉害那确实本事。 但行医瞧病和打仗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嘛! 第125章 不是,仗都打完了,你们才来? 第二天。 因为入秋温度不定,忽高忽低,张家口城池早上空气湿冷,以致雾日多,那雾又浓,丈外不见人。 经过昨日拼杀之后,张家口逐渐恢复秩序。 只是城内怨气冲天,官府之外,有不少大户百姓告状连连,声讨自家财产遭遇抢劫。 城墙上的守备军徐宴摇摇头,继续巡逻。 他看向城外。 浓厚的雾气散开之时,徐宴猛然一惊。 他看见城外不知何时出现一片黑影,还有马匹嘶鸣声。 因为视野受限,他看不清对方旗帜和兵马。 还以为鞑子反扑。 当即敲响铜锣,嘶吼着:“警戒!警戒!有敌人!城外有敌人!” 其他守备军当即一惊,纷纷趴在女儿墙上向下望去。 “看不清啊!” “是不是鞑子军队?” “来者不善!快通知李大人!” “准备战斗!” …… 城墙之上已经乱成一锅粥。 守备军抄起武器,站在自己防御位置,无不紧张的看着外层军队黑影。 按照兵员分配,每一个女儿墙都会放置两到三个士兵共同作战。 但今时不同往日。 上一次鞑子攻破张家口,导致守备军人数骤降。 损失一半人手。 城墙上的士兵几乎都是出于单打独斗状态。 就连移动支援的队伍编制都不足额。 徐宴吞咽下口水,脸色惨白,对着一边的士兵说道:“劲勇堡晚走一天就好了。” 那士兵叫石生,是徐宴交好的兄弟。 两人在上一次鞑子冲击张家口之战,相互拉扯,这才全身而退。 石生叹息一声:“自己活还得自己干,唉,说句丧气话,我都想逃了。” “嘘声,万不可被其他人听见。”徐宴看向周围,无人注意他们两人,都在全神贯注盯望下面迷雾中的黑影。 “听不听见咋了,吃不饱,喝不足,还得卖命,真他妈没劲。哪怕是发足军饷,老子都不埋怨一声。”石生气呼呼的说着。 徐宴压压手:“坚持一下,哥们有条路,就是风险大了点。” “嗯?什么路子?” “我——” 徐宴刚想开口说话,石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李大人得知消息后急匆匆赶来,他当即嘘声闭口不言。 李大人脸色极度难看,站在女儿墙上向下观望。 黑影重重。 他能看得出来,密密麻麻,都是士兵和战马! 但是哪里来的队伍,目前不得而知。 “情况怎么样?”李大人问了一嘴。 徐宴道:“他们似乎也在雾气散去。” 李大人牙花子有点疼。 昨天才夺回张家口,墙角劲勇堡刚走,后脚不明军队兵临城下。 这叫什么事啊! 除此之外,城内的大户也在闹事。 无非就是劲勇堡的士兵顺带着洗劫了他们的财产银子。 但劲用堡也有底线,贫困百姓一分一毫没碰。 专挑鞑子和大户洗劫。 李大人现在对这些大户都是冷处理,不接见,不回话。 他主要的精力都用来书写呈报。 整整一晚上过去,也没写出满意的呈报。 劲勇堡是大功,他也想借着做做文章,将坏事变成好事。 这就需要斟酌用词了。 写废了好几个版本,一晚上没合眼。 结果现在又出差头了! “大人,要不要驱赶百姓上来防守?”徐宴建议着。 李大人眯着眼睛回道:“不用你说,已经差人去动员了,待雾气散去,看看情况再说。” 所有人都在等待。 雾气不散,下面的敌人不动。 他们也看不清敌人。 双方没有任何交流,一言不发,诡异的对峙着。 直至,近日中,太阳如盘盂。 才驱散雾气。 双方看清身份后,各自大松一口气。 雾气中的军队,竟然是大明正军! 下面的大明正军瞧见守城的人影,不是鞑子,而是守备军,顿时心中大石落地。 “吾乃五军营右哨坐营官吴绍。” 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出队伍,来到城下。 在历朝历代中,有一支军队,必然直辖于帝王,拱卫首都,保护皇宫的军队,这支军队俗称“禁军”,即“禁卫军” 明代的禁卫军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直属于皇帝的直隶诸卫亲军,初建时原本只有十二卫,后渐渐扩张到二十六卫。 还一部分,就是守卫京城的部队了,这就是“京营”。 张家口城下这支军队,便是三大“京营”中的五军营。 五军营可谓大名鼎鼎,是全国各省抽调精锐部队组成的。 永乐八年这支军队分步骑军为中军,左右掖,左右哨,故称为“五军营”。 五军营还有负责训练新军的任务,除在京卫所外,每年明朝都分调中都、山东、河南、大宁各都司兵16万人,轮番到京师接受五军营操练。 是全国军队训练的总基地。 不过后来随着天下承平日久,三大营也逐渐失去了战斗力,到崇祯时期,制度上的弊端加上官员腐败,三大营战斗力直线下滑,难以与永乐时期相比,再也难以承担保家卫国的重任了。 此时的吴绍冲着上面喊道:“我军借到战报,张家口沦陷,特来支援。但尔等怎么不像被攻陷?难道情报有假不成?” 李大人当即喊道:“原来是吴营官,当真是辛苦诸位劳顿前来。战报不假,张家口确实被鞑子攻陷,但本人与劲勇堡军士里应外合,将鞑子瓮中抓鳖,大破敌军三千军,使其元气大伤,重创深久,已于昨日夺回张家口。” 吴绍闻言,微微一愣。 没想到张家口竟然自己光复了,。 只是劲勇堡是什么玩意? 墩军吧? 那一群“农户”有什么用啊! 不过,不管如何。 倒是少了自己作战。 心宽不少。 毕竟,攻打鞑子占领的城池,真心得用人命去填。 或者干脆包围,直到鞑子想家了,自行离开最好。 现在不用兄弟们卖命,那自然是极好的。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队伍。 三千多人的队伍只是右哨营的一部分,延绵出去,颇为壮观。 只是军纪不是太好,有的站着东张西望,有的蹲着,甚至还有坐在地上休息的。 吴绍没去管,从京城出发到这里,路程可不近。 “传令,张家口光复,无需战斗。”吴绍对着传令官说了一嘴。 传令官策马将消息传回去。 右哨营士兵欢呼不止。 吴绍抬头看向李大人,喊道:“既然李大人从夺张家口,也是大功一件。还请李大人打开城门,我的手下车马劳顿,需要进城休息整备。” 李大人脸上保持笑意,不说话。 吴绍眯着眼睛:“李大人不回话,这是什么意思?” 徐宴等人守城军纷纷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 心里明镜,还用问? 让你们这些军汉进来,人吃马嚼还不得我们张家口伺候? 哪有物资给你们啊! 劲勇堡洗劫大户, 人家出力了。 右哨营啥都没干,还想进来,还让我们活不活了? 非得把话挑明了,大家脸上没光才好看是吧? 第124章 火锅与啤酒 劲勇堡。 作战队伍入城之时,刚好日落黄昏。 张衡等人已经从宣府镇购买大量肉食归来。 原本高敏等妇人还想架锅煮肉,为本次出征凯旋军士庆功。 但武长风嘱咐妇人们将肉食切成薄片即可。 “涮锅?” 高敏当即意识到庆功宴要吃什么。 对此并不陌生。 早在唐朝时期,火锅被称为“暖锅” 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 杯无?” 其中的“小火炉”指的就是“暖锅”。 到了宋元时期涮锅开始出现,火锅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辽初就有了涮肉火锅。 内蒙古昭乌达蒙敖汉旗古墓中有一幅壁画,壁画中三个契丹人围着火锅,席地而坐,用毛利箸在锅中涮肉。 明清时期火锅盛行,不仅有“生爨羊”“熟爨牛”等火锅菜式,器具制作工艺也更为精细。 明代早期发现有一件银火锅,器身左有“子孙满堂”铭文,右有“有喜鹊落眉梢”刻纹,盖上有“大明洪武元年造”的铭文。 器身残有淡淡的镀金,制作精细,器型少有,算得上明初宫廷制造的精品。 当然,劲勇堡可没有这种专门的器具。 但铁锅还是有的。 架起铁架,下面烧碳,简易的火锅便完成了。 调味料自然是武长风开宝箱获得的火锅专用底料。 朱红油块在炭火舔舐下开始呻吟,渐渐瘫软成液态琥珀,裹挟着暗红碎渣的辛烈香气猛地炸开。 一种令一众军士难以形容的香味弥漫整个校场。 辣椒在沸汤中舒展,花椒爆裂出麻香,牛油的醇厚混着豆瓣的咸鲜,一股脑冲进众人鼻腔! 熊冶眼睛瞪得溜圆:“这味儿……这味儿怎地像把全天下最香的东西都煮在一处了?!” 张衡吸溜着口水,鼻翼翕动,喉结滚动:“香!香得邪性!香得老子口水都兜不住了!” “这涮锅从来没见过啊!” “这里面都放了什么佐料?怎么有点辣眼睛?” “这么多油……太奢侈了吧?” …… 众军士围着各自的火锅,叽叽喳喳个不停。 没一会,所有人火锅都煮沸之后。 高敏等妇人将切好的肉片,一盘盘端上来。 酒水自然也不能少。 但这次的酒水分为两种。 一种是白酒。 另一种是泛黄的酒水。 周长寿举起玻璃瓶,对着篝火瞧个不停:“这是什么玩意?” 小梁子接话说道:“高敏说是武大人赏赐的酒水。” 一边的贺队长嘟囔一声:“这颜色不对劲啊,怎么看着像是马尿呢。” 众人微微长大嘴巴,这么一说……越看越像是马尿。 这也能喝? “那个……你们若是不喝的话,我喝,给我吧。” 钱旺笑嘻嘻的说着。 一桌只有两瓶,也就尝个新鲜。 贺队长哼了一声:“你是要喝吗?我看是捡瓶子吧?” 钱旺脸色一红,尴尬一下:“看破不说破啊!真的是。” 玻璃瓶可是城外商人青睐的商品。 不愁卖,而且那些商人抢着要。 此时,雾气蒸腾中,一声铜锣声响。 所有军士当即息声,集体看向高台。 武长风缓缓站起,手中举着酒盅,扫视一眼众位,只说了一句话: “今日设宴庆功,诸位放开了吃喝。壮我劲勇堡常胜不衰!” 台下军士热血沸腾,振臂高呼: “常胜不衰!” “常胜不衰!” “常胜不衰!” …… 武长风压压手:“开宴!” 废话一句不多说。 也不需要多言。 劲勇堡的军士都懂。 打胜仗,要什么有什么。 武长风绝不亏待。 若是败仗……窝窝头都吃不上! 随着武长风重新坐下。, 全场军士落座,场面开始欢腾起来。 将士们开始刷肉。 贺队长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往红汤里一涮,肉片瞬间蜷缩,裹满红亮汤汁。、 他往嘴里一送,咀嚼两下,顿时眯起眼,长叹一声:“美哉!” 其他人再也按捺不住,筷子如雨点般落下。 羊肉入锅,毛肚翻腾。 第一口下去—— “嘶!辣!辣死俺了!”小梁子张着嘴哈气,却舍不得吐,硬生生咽下去,老脸涨得通红:“可、可怎地越辣越想吃?!” 周长寿被麻得舌尖发颤,眼泪汪汪,却疯魔似的又夹起一筷子:“这花椒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像有小人儿在舌头上跳舞!舌头都麻了!” 钱旺更是干脆,直接捧起碗灌了一口汤,顿时天灵盖发麻,拍案大吼:“痛快!比喝最烈的烧刀子还痛快!” 油香、肉香、麻辣鲜香在校场中炸开,孩童们闻味而来,扒着墙头直咽口水。 有些拖家带口的将士偷偷瞧了一眼高台之上。 见武长风与张衡等人推杯换盏,喝的兴起。 便摆摆手。 自家的孩子便溜进来,蹲在父亲身边,张口嘴,一口涮羊肉入嘴。 辣的孩童吱哇乱叫,吐着舌头疯跑,可算吞咽进去,肉滋味都没尝到,便又回来讨要火锅,吃个不停。 高敏等妇人也在厨房支起一个火锅。 底料是郑秀娘带来的。 虽然是犒赏三军,但武长风也不忘自己的准媳妇。 让她尝尝什么叫降维打击。 厨房支起两个铁锅。 郑秀娘独自一个。 高敏等其他忙活宴席的妇人一个。 郑秀娘招招手,让无法融入人群的杜明月和自己一桌。 “尝尝。”郑秀娘招呼着。 杜明月轻齿笑着:“借你的光了。” “说那个作甚。” 郑秀娘涮了涮羊肉。 花椒的麻意像细小的银鱼钻入齿缝,辣椒素化作火舌燎遍舌面,八角茴香的香气则化作看不见的钩子,勾着胃袋往脊梁骨方向疯狂拉扯。 飙升的麻辣感,让郑秀娘斯哈几声,额头渗出汗珠。 杜明月用筷子夹起一片羊肉放入口中。 瞬间,她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表情先是极度的震惊,随后被满满的陶醉所取代。 羊肉鲜嫩多汁,麻辣鲜香的味道在舌尖上瞬间爆开:“好吃,真好吃!” “太辣了,但忍不住还想多吃几口。”郑秀娘招呼高敏端水解渴。 高敏却送来一瓶黄色酒水:“少夫人,你尝尝这个,很好喝。” “啊?这是什么?”郑秀娘问着。 高敏解释着:“武大人称之为啤酒,将士们嫌弃没有劲,还甘苦,都送回来了。但我们妇人女子喝着不错,您尝尝。” “啤酒……” 郑秀娘倒了一杯,尝了尝。 不像白酒猛烈。 微苦。 入喉之后,还有回甘。 小饮确实不错。 一口涮肉,一口啤酒。 郑秀娘吃的停不下来,啤酒越喝越上头。 一瓶下去,脸颊晕红,飘飘然了。 “有点……晕了。” 郑秀娘一步一个踉跄。 高敏等人妇人也喝不少。 个个也是上头状态。 相互搀扶,迷迷糊糊中,将郑秀娘送回武家宅院。 ……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武长风看似频频举杯,实际并没有没喝多少。 抿一抿,能糊弄其他将士喝一杯。 他明天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喝太多,否则第二日起来头疼迷糊,状态不佳,影响工作状态。 第123章 开宝箱,降维打击物品,对讲机! 劲勇堡的队伍胜利凯旋。 士兵们纷纷忍不住交流作战经验,吹嘘自己砍了几个鞑子,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次武长风并没有阻止他们交头接耳。 作战行进,是禁止乱开口说话的。 但作战结束,这条军律便解除。 夜不收已经提前放出去,有情况也会及时汇报。 无需担心意识松散下来,来不及提上去。 武长风骑马走在队伍一侧。 他的身后,跟着马车,除了收获的金银外,还躺着一个士兵。 这个士兵在与鞑子作战之中,右腿被鞑子长枪扎穿骨头。 武长风对其进行简单的包扎,但依旧止不住疼痛侵袭,哼哼唧唧个不停。 时不时嘶哈几声。 “赵明山,还疼吗?”武长风回头问了一嘴。 赵明山便是这次作战除了阵亡的士兵之外,受伤最重之人。 同时,他还是负责屯田,管理堡里杂事的赵理儿子。 赵明山过了三息时间,他才像是木头终于抬起面孔,额头冷汗滴落:“还,还好。” 武长风安慰说道:“忍一忍,到了堡内,姜常溢会为你进一步治疗。” 赵明山犹豫一下,试探性问道:“大人,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不是活着好好的吗?” “我,我说的是腿。” 武长风看向那右腿,鲜血渗出白布,一片晕红。 “没事。” 武长风还能说什么? 赵明山苦笑一声:“大人不用宽慰我,我知道肯定要留下后裔,怕是要变成瘸子了。” “我,我,我打不成仗了。” 说着说着,赵明山捶胸嚎啕起来,大哭不止,泪水甩飞。 周围其他士兵纷纷看过来,七嘴八舌安慰着: “赵兄,你坚强一点!” “像个老爷们,别哭了。”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唉……” …… 虽然劝慰声不止,但事实谁都能意识得到。 赵明山这条腿即便能保住,也真如他所言,变成瘸子了。 实在是那鞑子太狠,长枪扎进去后,还搅动几次,骨头渣子都蹦飞出来。 没把赵明山当场疼晕过去,都算他意志力坚强。 而众人皆知,劲勇堡尚武。 士兵的待遇高于一切。 甚至可以说,堡内其他人都是为士兵服务。 瘸子自然是不能打仗的。 就连辎重队都无法参加。 毕竟,辎重队也要腿脚好的,还必须拥有一定战斗力才行。 原本还算欢快的队伍,顿时沉默下来。 赵明山今天如此,也让他们想到自己的日后。 死不成,变成残废的结局…… 不敢现象。 但赵明山还有一点优势,那就是父亲赵理在堡内大小也是一个官。 养活他,不是问题。 可令人难受的是,从军队退出来那失落感。 变成废人的可悲感。 此时的武长风说道:“无论如何,你是为劲勇堡作战,即便退出军队,我也会对你进行合理安排,而不是弃置不顾。” 这一句话,让众人纷纷瞪大眼睛,猜测到底是什么安排? 不管什么安排,他们懂了,那就是身受重伤之后,无法在战斗,武长风不会丢弃,反而会安排日后! 赵明山眼中终于泛起一丝光亮:“全听大人安排!” 武长风点点头。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真把赵明山丢弃不管。 其他士兵看在眼里,日后还怎么奋勇作战。 死亡是补偿金。 但如果没死,变残废呢? 那肯定生不如死。 所以,退出军队,也得照顾下。 做人不能太狗。 否则队伍不好带。 此时的武长风思绪早已经沉入脑海之中。 他看着储物空间躺着的宝箱。 手痒痒。 先开一个试试手。 【你打开普通宝箱。】 【你获得玻璃*10】 玻璃? 这玩意还算不错。 瞧了一个储物空间,玻璃已经置放在角落。 边长3*3,一共十块。 而且,还是超厚的钢化玻璃。 同时,还附赠玻璃刀。 “装饰门窗有些浪费,但不用门窗,还能有什么用?” 武长风砸了砸嘴,不在去想,继续开宝箱。 【你打开一个普通宝箱。】 【辣椒种子*10】 辣椒?! 竟然开出这玩意! 在明朝后期,辣椒已经传入中原。 但只是当做观赏类植物。 并没有食用。 现如今替代辣味的香料是“茱萸”“花椒”之类的东西。 但作为穿越者,正宗的辣味,还得是辣椒! 武长风看向储物空间,微微瞪大眼睛。 所谓的辣椒*10,竟然是十种辣椒种子各一包! “朝天椒,尖椒,螺丝椒,小米辣,七彩甜椒,青园椒,满天星,薄皮青椒,二荆条,溜溜辣。” 武长风单单是念名字,都止不住吞咽口水。 好东西啊! 如果大面积种植,对于喜欢吃辣的武长风而言,简直就是舌尖上大明。 继续开宝箱! 【你打开普通宝箱。】 【你获得火锅底料*10】 武长风神色再次被震动。 火锅底料! 整整十大箱! 不需要再添加任何香料,加水烧火,就能涮火锅了啊! 武长风刚刚还想着回去吃着什么犒劳军士。 这不来了嘛! 武长风回过神来,当即嘱咐张衡驱马带人开赴宣府镇去购买鲜肉,回来涮火锅! 劲勇堡有饲养鸡鸭猪鱼。 但还要到年底才能宰杀。 在张家口搞来不少银子,消费得起! 张衡哪里知道是涮火锅,还以为要煮肉作为庆功宴。 能大口吃肉也是快哉。 便带人骑马,带着银子先行一步。 武长风这边后续接着开宝箱。 杂七杂八的东西多了起来。 简直就像义乌小商品档口似的。 甚至还开出来啤酒…… 值得武长风关注的是,普通宝箱开出铜锭。 来自现代化工艺的铜锭。 倒是用途多多。 另一个令武长风炸裂眼球的是,在打开中级宝箱之后,竟然开出一套对讲机! 而且还有中继台! 这可把武长风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 在古代,通讯一直是一个大问题。 特别是大规模军队作战。 在边界摩擦作战中,战场通常会覆盖半径 3 - 5 里的区域。 这个半径鼓声就已经不怎么实用了,需要传令兵骑马来回传递作战信息。 而当双方势力对某一战略要地,如一座小型关隘、渡口产生争夺时,作战范围大致在几里到十几里之间。 平原大规模交战的区域,战场会绵延数十里。 比如历史上的长平之战,秦国和赵国投入大量兵力。 秦军约 60 万,赵军约 45 万。双方军队沿长平一带的平原布防、对峙。 从赵军的防线,到秦军的营地,再到双方军队调动、交战的区域,东西绵延数十里。 赵军最初的防线从空仓岭到丹河一线,长达数十里,秦军为包围赵军,不断调动军队,其行动范围也极为广阔,整个战场东西跨度可能达到 50 - 80 里,南北也有相当大的纵深,可能在 30 - 50 里左右,总面积可达数千平方里。 这么大区域,信息传递更慢,瞬息万变的战场,指挥得到的信息,都不知道是几个时辰之前,甚至一天之前的事情了。 而对讲机的出现,无疑填补了通讯方面的空白。 同时,这十个对讲机,还是警用级别。 理论上通讯距离可达5至20公里左右。 算上山丘,树木,建筑等障碍影响信号,加上中继台,保底通讯距离30公里! 足够劲勇堡使用了。 激动! 不激动是假的! 战场上,信息最为重要啊! 这就是降维打击! “这一趟张家口真没白来,单单是一个对讲机系统,就足够冒险了。” 武长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心情。 至于对讲机所需的电量,早已经有解决方案。 房顶上的太阳能板,可不是吃素的啊! 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教会士兵们怎么使用对讲机了。 第122章 凯旋而归 此时的张家口城内已经乱套。 劲勇堡的士兵在巷子中追杀零散分布的鞑子。 守城军嗷嗷直叫,跟在后面,冲杀比谁都积极。 或者说,守城军憋屈坏了。 可算找到宣泄口,看见鞑子砍。 当然,他们并非被冲散了理智,身影始终游荡在劲勇堡士兵视野范围内。 若是真是遇到鞑子反扑,这些守城军当即后退,呼叫劲勇堡士兵进场围剿。 这仅仅是张家口城内上演的一部分。 另一部分劲勇堡士兵则搜刮鞑子抢来的金银,打包带走。 站在城墙上的李大人都傻眼了,想要下去阻止劲勇堡搬运行为。 毕竟,这些金银可都是城内大户或者百姓的银子。 劲勇堡可是大明的军队,怎么能如此赤裸裸,明目张胆的将金银运出城外,装上马车? 这和劫匪,甚至鞑子有什么区别? 但李大人很开就发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对劲。 他的周围站在五个劲勇堡士兵,围成一圈,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在城墙上站着,而无法下去。 李大人急了,连声质问一边的武长风:“武大人,您的士兵虽然英勇善战,但品性有些不佳。您看,他们在掠财啊!” 武长风回望一眼李大人,一脸迷惑:“是吗?我怎么没看见?” 李大人一见武长风的态度,顿时就懂了。 装糊涂! 甚至是他默许的! “武大人,这就不太好吧?”李大人脸色一黑。 武长风脸上的微笑时而浓,时而淡,随时要让这寒风吹去:“李大人该思考的是,如何写呈报,将坏事变成好事。” 说完。 武长风直接转身离去。、 城墙上的劲勇堡士兵纷纷向着李大人作揖行礼,跟着武长风离开。 毕竟,李大人的官职要比武长风高,武长风不行礼就算了,士兵们心中还是有数的。 随后,号角声响起。 劲勇堡士兵开始从城内各个方向集结。 鞑子已经被彻底消灭、。 搬运队收获满满。 此战便至此结束,该是回墩堡的时候了。 小梁子跟着周长寿在街道上往回跑。 忽而,有人拽了他一把。 “兄弟,兄弟。” 小梁子唉了一声回头,对方是一个守城军,刚刚还在一起并肩作战。、 小梁子想起他的名字,徐宴。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徐宴半边脸都泛着不规则的青色胎记。 “啥事?”小梁子停下脚步问着。 徐宴搓搓手,小声问道:“你刚刚说你以前不是劲勇堡的墩军?” 小梁子点点头:“原先是靖边堡的。” “那你是怎么过去的?” “武大人肯收就行,其他的我不管。” “就这么简单?” “是啊。” “多谢兄弟。” 小梁子没在说话,转身快跑,跟上周长寿。 而徐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着。 …… 出了城、。 周长寿催促几声:“快点!其他人都归队站位了!” 几人站位队列,腰杆拔直,看向前方的武长风。 此时的张衡正在汇报:“大人,此次出战,我方动员三百十四人,归队三百二十人,死亡十四人,受伤八十余人。” 武长风目光动了动。 鞑子还是凶狠啊。 即便里应外合之下,还是死亡不少士兵。 受伤更多。 “同时,剿灭鞑子近三百人,俘虏无,余者从另外一个城门逃了。”张衡最后说一句。 没有俘虏很正常。 但凡被抓到,跪地求饶都没用,原地处死,省时省力。 熊冶在一边提醒:“有俘虏的,十个妇女,八个半大小子。” 张衡一拍脑袋:“对对,这是在城外遇到的鞑子汉军,俘虏的。” 武长风歪歪头。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看向下面嘿嘿笑的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武长风嘱咐着:“半大小子送入皇城,腌了。妇女送给单身汉,随后处理掉。” “看吧,我就说武大人也抱着同样想法。”熊冶笑着。 武长风没有理会,挥挥手,一紧马腹。 “班师!” 劲勇堡士兵凯旋南走。 张家口城门处,不少守城军站在外面扯着脖子瞭望,直到劲勇堡队伍彻底消失荒野,久久不散,不知在想什么。 城墙上的李大人脑壳有些疼。 手下的士兵汇报着:“大人,我方这次守城军阵亡三百余人,仅剩不足两百,失踪过百,应该是趁乱逃了。” “城内的大户还,还控告劲勇堡士兵不讲理,鞑子收走的金银被他们拿走,不予返还,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李大人算是读书人,平日虽然武德兼备,但也温和尔雅。 可此刻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怎么处理?我处理他奶奶个腿!有本事让那些大户自己去劲勇堡讨要。” “老子没功夫和他们纠缠,还得考虑如何将这次城池失守,变成大功一件呢,没时间搭理他们!” 手下士兵呃呃几声,沉默不言。 “对了,将鞑子的尸体都收拢好,这可是物证。” 李大人命令一句,开始收拢守城军,组织日常巡逻和防守,恢复城内秩序。 …… 此时已经入秋,然而阳光兀自毒辣,山上落叶萧萧。 薄雾从附近的群山间升起,它们在山峰间流淌而过,宛若浮空的河流。 劲勇堡队伍在山谷间穿行。 前几日路过的时候,因为赶路,武长风倒是没仔细看过。 现在一看,这群山风景也是别样的不同。 武长风招招手。 “大人。”张衡催马前来。 武长风说道:“日后你派人进入这群山之间,专找山中的猎户或者村民,有没有什么地方石头不一样,带回来让我瞧瞧。” 张衡脑子反应很快,当即回道:“铁矿或者煤矿?” “对。” “是!定然全力侦办。” 劲勇堡想要发展,少不了铁和煤。 虽然开宝箱能得到一部分物资。 但极其不稳定。 想要维持庞大队伍,杯水车薪,还得依靠周围一切稳定产出的资源为上。 开宝箱只能当做锦上添花,或者超前一步,反哺开发当前资源。 当然,若是武长风偏居一偶,只想过过潇洒的日子,开宝箱绝对足够他吃香喝辣,妻妾成群了。 但明末如此乱糟糟的情况下,不能居安思危,便会遭受迎头痛击。 还得筑起军事城墙。 真理只在拳头之内。 接着。 武长风神识一动。 打开许久未曾查看的面板: 【武长风:百户(统领士兵:士气+10,战斗+10)】 【力量:95】 【速度:87】 【气血:90】 【寿命:33年(正常死亡)】 【储物:塑料脸盆,指甲刀,方便面,自热米饭……】 【普通宝箱*20,中级宝箱一个。】 力量,速度,气血都有所增长。 寿命几乎增加一年。 总体表现不错。 可惜的是,只杀到一个白甲兵,中级宝箱才一个。 而且,这个白甲并还是伪装普遍鞑子。 两人刚接手,武长风就感觉对方很凶猛。 杀了之后,才知道是白甲兵。 现在,获得的宝箱又可以开一波了! 第121章 搜刮 随着里应外合,武长风计划顺利实施。 张家口城门大开之后。 劲勇堡士兵蜂拥而入。 “大人!不负使命!” 张衡从城墙之上跑下来,抱拳行礼:“城墙已经被我军控制。” 武长风舔舔嘴唇:“留下两队看守城门,其余士兵进入城内,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话不好明说。 劲勇堡长途奔袭而来,可不是为了夺回张家口。 而是洗劫鞑子。 至于鞑子洗劫了谁,那不关武长风什么事,。 劲勇堡一幕又要上演了。 当然,在明面上,武长风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话不能说的太明,免得李大人心里不舒服。 张衡等人心领神会,早就在计划之内。 劲用堡军士在队长带领下,分散城内,开始抓捕鞑子和搜刮金银财宝。 小梁子跟着顾队长,还有周长寿等人挨家挨户踹门。 名义是搜索隐藏在城内的鞑子,。 但顺手将能看见的值钱东西都摸走。 “这……好熟悉啊。”小梁子抱着一个花瓶,小声嘟囔着。 周长寿撇了一眼:“丢了!那玩意不值钱,带着还费劲,只要金银珠宝。” 小梁子哦哦几声,将花瓶放回原位,续而问道:“就不怕老百姓告状吗?” “那是武大人要应付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周长寿大义凛然解释着:“我们只是捡到鞑子战利品,这不是很合理吗?” 小梁子咂咂嘴:“懂了。” 当然,劲勇堡的军士也是有原则的,能看见的金银珠宝拿走,看不见的就不翻了。 毕竟也要给张家口的百姓留一条活路,。 主要的搜刮还是遇到鞑子,鞑子身上的金银可不少。 “来人!快来人!” 顾队长在一处宅院内大声呼叫着。 周长寿和小梁子当即冲了进去。 一眼便看见十多个鞑子将顾队长等五人逼入角落,双方正在僵持对战。 “杀!” 周长寿怒吼一声。 毫无畏惧,出现在鞑子身后,拎着长刀便冲上去。 手上的武器都是刺入了一个鞑子的后背,鲜血喷溅了周长寿一脸。 在鞑子惨叫声中,周长寿一脚踹飞鞑子,倒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 就在此时。 另一个鞑子已经反应过来,反手一刀对着周长寿劈砍而来。 周长寿正处于旧力未卸,新力未起阶段。 面对这割喉一刀袭来,周长寿瞳孔猛然放大,死亡降临! 咣当! 一把长刀从周长寿侧面切了进来,挡在周长寿脖子前方。 两把刀刃碰撞。 火星四溅。 烫的周长寿脖子火辣辣疼,浑身一激灵。 这才发现是小梁子横刀架过来,救了他一命。 与此同时,小梁子和鞑子手中的武器因为大力碰撞,纷纷脱手。 两把刀飞向一边,插入花园的软土中,嗡嗡震响。 三人皆是一愣。 那鞑子反应更快,直接飞扑而至,抱住周长寿腰间,翻身一滚,将周长寿带倒。 手臂猛然下锤,刚好砸在周长寿手腕麻劲上,周长寿的武器也脱手了。 本来他手上是佩戴连环手套。 但因为避免影响手腕,连环手套掌心处是没有护甲的,反而给鞑子可乘之机。 周长寿叫骂一声,没了武器,便缠抱在鞑子身上,两人交互绞力,掐着对方脖子滚动出好远。 小梁子一时间呆愣原地。 不知帮谁为好。 顾队长那边压力更大,鞑子太多。 周长寿的脸被掐的涨红酱紫。 甚至鼻孔都开始喷血。 现在的小梁子正在意识到,鞑子个人凶狠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 总是劲勇堡的军阵给他的幻觉太多了。 小梁子受到不轻的打击。 “坚持住!” 小梁子捡起地上的标枪,冲着周长寿吼了一声。 “啊!” 小梁子举着标枪,脚下蹬着地面,快步冲刺。 周长寿知道支援来了,铆足力气,将鞑子翻个,后背对着标枪。 噗嗤…… 就算鞑子都有披甲,小梁子的冲刺标枪也穿透鞑子后背,惨叫着被钉死在地。 而且,更为吓人的是,标枪余力不止,抢尖穿过鞑子后背后,继续推进,从前胸冒出来 ,差点将下面的周长寿捅穿。 “悠着点!” 周长寿掰开鞑子僵硬的手指。 大口喘气着。 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他翻身而起,抄起盾牌和长刀,啐了一口:“玛德,这鞑子真是凶猛,差点就折了。” 小梁子倒是万分认可这句话,。 鞑子的凶猛真是不空穴来风。 一人打两个,差点弄死周长寿,如果周长寿死亡,小梁子自认为自己绝对打不过鞑子。 “跟着我,杀!” 周长寿没时间休息。 顾队长那边更凶险。 周长寿立时取过以腕抵在盾牌内的腰刀,砍杀而去。 同时的,小梁子化作长枪手也是喊叫着冲杀上来。 长枪距离长,小梁子能多几分胆气。 瞬间。 鞑子也分出人手保护后背,双方冲撞在一起,都是搏命撕杀起来。 ……惨叫声不断响起,撕杀非常的残酷,鞑子这边知道城池被夺了回去。 大明士兵敢胆前来搜铺,肯定是抱着斩尽杀绝的念头,各人知道无法幸免,都是抱着死战的念头。 鞑子这些士兵虽然平日技艺出众,论单个出来,他们人人都是强于劲勇堡的军士,个个只是凭借一股悍勇血气在搏斗。 而劲勇堡的军士虽然个个技艺都是普通,而且每人平日只练一招,不过他们人人都是精于配合技击之术,那种默契,在劲勇堡残酷的训练下,可说是深入到骨髓里去。 而且他们虽然平日只练一招,不过这招却是战场撕杀最精华部分,最简单,也最有效。 顾队长一声令下,群刀劈来,群枪刺去,一往无前,漠视自己的生死,那些几乎都在作单打独斗的鞑子们,在周长寿和小梁子后面骚扰之下,个个只是惨死在他们的刀枪下。 而劲勇堡军士们配合默契,各人又有厚实铁甲护身,残酷的撕杀下来,一连杀死对方多人,已方只有几人受伤。 这种残酷的交换比让鞑子等人心寒,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女真士兵竟然不是这些大名墩军的对手。 为什么会这样? 又是一个惊天的惨叫声传来,一个鞑子被几根长枪刺入,他手上的长刀劈在一个劲勇堡枪兵的肩膀上,长刀劈开他的盔甲,深深地进入他的肉内,那长枪兵本来可以躲避,不过却是不闻不问,他闷哼一声,任由鞑子长刀劈下,同时他手上的长枪也是深深地刺入鞑子的体内。 与他同时刺入的,还有三个劲勇堡长枪兵,他们手上锐利的枪头破开这个鞑子身上的铁甲,深深地捅入他的身体。 鞑子阴沉的脸第一次有了变化,他惊讶的,以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身上的几个枪杆,又看看不可思议的顾队长等人,心内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慢慢地跪倒下来,全身抽搐地死去,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随着劲勇堡两面夹击进攻,哪怕是明知会受伤,也不让开一个身位的悍勇之下。 鞑子士兵越来越多的倒下。 片刻的工夫。 残酷而血腥的战局结束。 顾队长,周长寿等人无一挂伤。 就连小梁子都被鞑子捅了一刀,好在皮肉伤,问题不大。 而顾队长受伤最重,身上不下十刀,已经变成血人。 “长寿。” 顾队长短促喊了一声。 “队长,属下在!”周长寿上前。 “这里交给你了,我不行了。”顾队长摆摆手。 周长寿点点头:“是!” 他挥挥手,招呼几个受伤的士兵,搀扶着顾队长离开,回归城门口疗伤。 “其他人,别闲着,动起来,搜刮鞑子。” 周长寿命令一声:“而且,这个宅院这么多鞑子,估计也是一个窝点,肯定有好东西,都找一找。” “但别落单,免得被鞑子偷袭。” 第120章 尾声 城下厮杀的热火朝天。 城墙之上的鞑子没剩几个。 在武长风想来,这是一个攻城的好机会。 张衡和熊冶无动于衷吗? 碍于没有对讲机,无法得知城外是什么情况。 但下一刻。 一道黑影以大跳的姿态,窜上墙头。 不是别人,正是熊冶! 这个家伙全副武装,正在与赶来的两个鞑子对拼,为后续人手登上城墙推进空间。 武长风稍许满意,这就对了嘛。 劲勇堡哪里会有孬种? “城墙破了!” 武长风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一时间,战场诡异的停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城墙。 他们看见熊冶一人横冲直撞,与两个鞑子打的难解难分,但并不落于下风。 后面另一人也踩着梯子跳上来,是张衡,加入对抗占据。 守城军士气大振。 鞑子更是狗急跳墙,发狂发狠! 他们进退不得,前有狼后有虎,求生的本能,让鞑子爆发巨大杀气。 李大人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说道:“武大人,鞑子困兽犹斗,我们得松紧有度,给鞑子让开一条逃生希望,免得兔子咬人,咱们得不偿失。” 武长风自然知道李大人所言的意思。 现在鞑子大有一种玉石俱焚,杀一个还本,杀两个大赚,不要命的架势。 若是给鞑子一个逃生的希望 ,这股同归于尽的气势,瞬间就会被破灭。 能极大减少守城军的损失和伤亡。 武长风理解,但不认可:“烈火见真金,钢须百炼,人亦须百炼。炼心以应变,炼身以习劳,炼识以决机,炼才以经世。” “进攻!不给鞑子任何希望!” 一个士兵被鲜血洗礼,永远得不到进步。 越是如此,越要狠狠押着鞑子,磨炼杀意。 在这种情况下被伤亡的士兵,不能说是弱兵。 但能坚挺下来的,绝对是好兵。 李大人微微瞪大眼睛。 这…… 武长风打仗都不在乎伤亡的吗? 此时,武长风取出长枪,身先士卒加入了战局。 借着几步路的冲锋,武长风用浑身的劲揣着长枪朝着一个鞑子侧腰处刺了过去。 武长风的枪法不用怀疑。 又准又狠! 直接扎穿了鞑子身上的兵甲,刺了进去。 鞑子吃痛,朝着武长风的位置抡了一刀。 这一刀照着武长风的脖颈而去,武长风本能低头,快速闪过。 用力拔出长枪,武长风双手再把长枪高高举起,扭腰转胯,带动上身全力一击横斩,长枪呼啸而去。 长兵器带来的冲击力击中了鞑子的头盔,鞑子头一歪,一个没站稳被这一下抽翻在地。 【你击杀一个敌人,力量+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后面的李大人看的暗暗吃惊。 武长风勇猛自然是有所听闻的。 但只是没想到,武长风反应这么快! 刚刚那鞑子一刀抹过来,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躲不掉。 但武长风反应速度快的令人头皮发麻! 这……还是人吗? 李大人浑身一抖擞。 此时,战场上,另一鞑子见状,赶忙朝着武长风扑上来,挥出一刀就要砍武长风的手。 武长风横杆格挡,却被鞑子用盾的边缘一个盾击打在了头盔正脸上。 武长风奋起用长枪的杆子顶着鞑子的头盔用力往前推,趁着鞑子往后退,重心不稳时伸出一脚绊了鞑子一脚。 鞑子向后滚了一圈,又站了起来,武长风端着长枪像刺刀一样挺着身刺了过去。 此时武长风感受到了鼻腔里的一阵湿润,想来是刚刚的盾击打到了鼻子,流鼻血了。 果然,自己是属性高是高。 但防御和寻常人一样…… 也会受伤啊。 第一次挂彩,让武长风心生怒火。 又把鞑子刺退几步,鞑子背撞在墙上,继续悍不畏死向武长风发动攻击。 武长风继续抬起长枪格挡,但下一步竟然双手用长枪套住了鞑子的头。 武长风一勾脚,一转腰,一撅屁股,手上再一用力,鞑子立刻就被摔翻在地。 趁着鞑子没有爬起来,武长风用双手握住长枪末端,就跟劈柴一样,照着鞑子身上劈去。 噗嗤…… 硬生生将其脑袋劈碎! 【你击杀一个敌人,气血+1,寿命+10】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 此时的李大人也加入战局, 鞑子反扑求生,爆发出的力量和狠厉,确实让守城军吃了大亏。 甚至,三个守城军都打不过一个鞑子。 不断有守城军倒下。 更有守城军被吓的丢弃武器,转身就跑。 劲勇堡的队长二话不说,军法处置,一刀将其砍杀。 “后退者,死!”谷季同血红的双眼怒瞪着。 守城军被吓坏了。 现在成了他们变成“困兽之斗” 前面有狗急跳墙的鞑子,后面有持刀砍人的劲勇堡士兵。 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 武长风更猛。 一杆长枪如同杀破狼。 “怕什么!我绝对死在你们前面!”武长风高呼着:“跟我杀!” 这一句话,让守城军颇为溃败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的武长风撂倒一个鞑子,一下一下,砍着这个鞑子。 鞑子从一开始的闷哼变成惨叫,又变成了现在的求饶。 浑身甲胄尽是可怕的凹陷,武长风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又是两枪下去,鞑子没了生息。 武长风砍烂了鞑子躯干上的甲,受到轮番重击的地方,崩落的甲叶撒了一地, 露出了一个空挡。 武长风最后一刺,结果了这个鞑子。 守城军在巨大压力下,只能跟着武长风左右对着鞑子厮杀。 不断有人倒下,厮杀生不绝于耳。 很快。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即便鞑子异常凶猛,想要杀出重围,但因为鞑子的战损太高,他们承受的心里压力,比守城军还要大。 溃不成军,阵型被破,甚至击穿之后,剩下的鞑子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武长风收起长枪,瞧了瞧储物空间,收获十三个宝箱。 不错不错。 此时守城军疲累不堪,纷纷瘫痪坐地。 主要是他们承受从未有过的精神压力。 面对发狂搏命的鞑子,守城军何曾见过这种架势。 头皮发麻不说,还不能后退。 可算挺过来了。 浑身轻松的不行,反倒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李大人吞咽着口水,看着自己手下的守城军,阵亡八十多人。 他们一共才二百多士兵,这种战损之下,守城军竟然没崩溃! 简直就是奇迹啊! 一般来说,战损达到二十人,军队就有可能崩溃。 而这次战损八十人,还能打! 李大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禁看向武长风。 这就是个人的魅力和领导力吗? 自愧不如啊! 此时。 守城军东倒西歪的休息,但劲勇堡的军士可没时间原地停留。 都不用武长风指挥,他们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当即快步冲刺,直奔城门。 几人合力将巨大的横梁从城门上取下来,丢在一边。 缓缓拉开城门。 “前进!” “快步跑!” 城外的劲勇堡士兵保持队列,快速穿过城门。 一部分士兵开始爬上城墙石阶,支援张衡等人。 一部分士兵保持军纪,成建制深入张家口,开始搜索鞑子。 另一部分士兵一人两马。 马匹上还有布袋子,在城内四处流窜。 李大人看得有些懵逼。 这,这是做什么呢? 第119章 跑出来,杀出去! 武长风率众如猛虎般撞入俘虏营的刹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直到李大人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守城军瞬间沸腾,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决堤之水轰然爆发: “李大人!真的是李大人!” “大人,您可还安好?” “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 守城军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在他们看来,张家口失守,等待他们的只有两条路。 其一便是鞑子离开后,他们集体被斩杀。 毕竟,他们是大明的士兵 ,死的越多,大明实力越弱。 另一个便是等待大明派出军队,重新将张家口夺回来,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此刻,看着李大人从监牢中走出,众人满脸惊愕,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情况? 也不废话,语速极快却清晰有力地说道:“尔等安静 ,这位是劲勇堡武长风,武百户,此番他乔装潜入城内……” 寥寥数语,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晰明了。 守城军越听越是心惊,乔装混入敌军腹地,这等胆魄与智谋,简直闻所未闻! 能骗过鞑子的层层检查,背后必定是无数次的谋划与演练。 更令他们震撼的是,武长风仅带不足二十人,不仅救出李大人,还一路杀到俘虏营。 这种胆量和气魄,他们叩心自问,绝对是不敢的,更是让他们自愧不如。 “即刻抄起武器,随武大人杀向城门,里应外合,夺回张家口!” 李大人振臂一呼,声如洪钟。 劲勇堡的军士将所有俘虏快速松绑。 不单单守城军群起激愤,连那些被绑架的百姓也抄起棍棒,要跟着杀过去。 “杀!” “光复我张家口!” “跟上!跟上!” …… 怒吼声响彻云霄,武长风一马当先,率领众人直扑军械库。 待装备齐全,在一条主干道上,武长风带着劲勇堡军士,身后就是两百多混编的张家口守城军,再后面就是成片的,自发武装起来的城内百姓,他们虽手无寸铁,但心中的怒火却足以燃烧一切。 他们从西往东冲杀,浩浩荡荡,从西向东冲杀而去。 一路上,两波鞑子部队妄图阻拦,却被他们如秋风扫落叶般击溃,没有盔甲的百姓,就纷纷从死人身上扒下盔甲自己穿上。 为迟滞鞑子的追击,他们点燃家具、马车,熊熊大火如巨兽般横亘街道,令鞑子寸步难行。 此时,正在城正门抵御城外劲勇堡的鞑子,突然发现城内异动。 “不好!城内怎么会有守城军?” “废物!连俘虏逃脱都察觉不了?” 有人居高临下惊呼着。 “先别管城外大明军队,剿灭城内的守城军,快点!” 两面受敌。 鞑子的处境自然难受。 而外面的大明军队进攻趋势,鞑子也看出来了,他们完全不卖力,隔着靴子挠痒痒一般,没什么实力,但就是恶心人。 一会射一箭,一会搭个梯子,也不全力进攻,好像玩一样。 现在的他们才反应过来。 不是城外的大明军队不行。 而是在掩护成为的守城军作乱! 很快,城墙上的鞑子纷纷跳下,迅速列队,手持盾牌、长枪,如黑色的潮水般压来。 武长风早有准备,一声令下,守城军举起大盾,组成步兵阵线。 然而,张家口守城军的纪律性与劲勇堡相比,相差甚远。 劲勇堡军士结阵,如臂使指,瞬息即成。 而守城军却是一片混乱。 好在劲勇堡军士毫不留情,连拉带拽,加上李大人的怒吼指挥,总算在鞑子逼近前完成布阵。 第一排的守城军举着刀,观察着左右友军与敌人的动向。 友军这里在往前压缩鞑子的空间,鞑子往后退了几步,便知道不能再退。 在退就抵达城墙了。 趁着鞑子后退站定的一瞬间,劲勇堡士兵抢先一步,手上长刀就不客气。劈头盖脸照着鞑子的头盔和肩甲上砍去。 “杀!” “别乱了阵脚!” “跟上!!” 两边士兵接触的一瞬间就是互相的刀劈斧砍。双方都穿着甲顶着盾,刀落到甲胄盾牌上就是一阵阵闷响。 鞑子也不甘示弱开始还击。没过几秒,双方都在对面的甲胄上留下了刀痕与凹陷。 但是战斗远远没有结束。 鞑子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也不是开玩笑的,毕竟现在属于断了退路的背水一战。 只要劲勇堡和守城军将他们吃掉,便能打开城门。 城外的劲勇堡军队进来后,便可以联合起来,将分散在城内还在洗劫财富的鞑子逐一消灭。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鞑子开始发力,在顶住大明步兵的推挤之后,步兵阵线竟然还能往回再推回去几米。 上百个鞑子膀大腰圆,只是一开始被打懵了,但浑身有的是力气。 一阵互相的刀劈斧砍,守城军步兵出现了第一人受伤。 此人被鞑子的重刀破甲砍伤了肩头,对面那个鞑子直接暴起一脚踹在守城军的肚子上,往后一个踉跄。 见阵线出现缺口,鞑子集中力量往那个缺口上挤,意图搅散大明这边的步兵阵线。 然而此时,后面的督战的武长风调动劲勇堡士兵堵上去。 这个缺口武长风可不放心守城军去赌。 还是自己人保险一些。 否则上去堵缺口的人,再次被击杀,放在守城军眼里,那就是不敌,会有溃败的迹象。 劲勇堡的队长不负武长风所望。 照着那个鞑子脑门上来了一下狠的。 “呜啊.…” 鞑子挨了重击闷哼一声,头盔上被双手斧凿了一个深达三厘米的凹陷。此时正是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摔倒。 一边的守城队目光震动一下,当即用双手斧刃勾着鞑子的小腿把他往这边拖,狠狠一拽,鞑子就摔了个劈叉。 此时围在此处的另外两个是守城军微微一愣。 劲勇堡队长怒斥:“砍啊,看什么看!” 那两个守城军这才反应过来,同时举起长刀,一人竖劈一人横斩。 伴随着一阵火星子,鞑子的头盔被长刀砍中了一侧,力量直接透过面甲传递到了脸上。 另一长刀横斩就照着鞑子面门而去,一刀砸断了鼻梁。 疼得大叫的鞑子此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但因为甲胄极坚,还是死不了。 此人既然被砍翻在地,这两个守城军也就不管了,让后面跟着的去补刀。 忽然又一处守城军顶不住鞑子的压力后退,又让鞑子钻了空子。 一个鞑子从缝隙中钻了过来,用盾挡住了起码六刀,像一头野猪一样顶翻了两个人。 后面鞑子一拥而上,乱刀砍死两个守城军,大明这边的阵线瓦解了一半。 李大人在一边看得急,不断叫骂指挥着。 他本以为有了劲勇堡的士兵加入,可以稳稳拿捏这些鞑子,却没想到鞑子的战斗力果不是一般强悍。 若不是沿途为武长风号召百姓一同作战,恐怕今天这阵是要输。 只是鞑子也赢得不是那么容易就是。 见一群甲士已经混战在一起,大明这边的军线确实顶不住。 主要是守城军战斗力不足。 劲勇堡虽然悍勇,但双拳难敌四手。 若是全体劲勇堡士兵结阵,谁的阵线破了,得羞愧的要死。 武长风瞭望一眼城墙之上。 墙上的鞑子数量稀稀拉拉,大部分都下来与他们作战来了。 突然,他看到一道黑影墙外跳了上来。 第118章 营救 城内。 此时,随着爆炸声响起。 武长风带领夜不收和队长们如同猛虎下山,一路猛攻,杀的鞑子措手不及。 惨叫与金属碰撞声在青砖黛瓦间回荡,鲜血顺着石板缝隙蜿蜒成河。 当武长风踏着黏腻的血水冲进监牢时,便见到了张家口守备李大人。 此时的李大人露出茫然的面容。 目光呆滞,神色诡异。 在他的眼中。 面前是一群“鞑子”装扮的士兵,从倒塌的洞口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对着鞑子砍杀。 内杠? 鞑子内杠? 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 但随后他又否定了。 即便是内杠,怎么还“杠”到监牢来了? 这又不是什么战略高地。 完全不合理啊。 “李大人?” 此时武长风询问一声。 李大人听见汉语,又是懵,点点头:“我,我是,你——” “宣府镇,劲勇堡,武长风。” 短短几个字,却如惊雷炸响。 李大人瞬间豁然开朗,震惊与感激之色交替在脸上浮现。 他可不是傻子。 要知道,寻常夜不收潜入敌营已是极限,而且,这种夜不收绝对是高手。 可武长风竟带着近二十人乔装混进城内,这等胆魄与谋略,当真是闻所未闻! 李大人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一个人能假扮鞑子混进来,那是夜不收的基本功。 而且,这种夜不收绝对是高手。 但一下子混进将近二十人,这难度简直无法想象! 李大人呻吟好似呜咽,劫后余生让他差点哭出声,连忙作揖:“没想到远在保安城的王光誉大人还惦记属下生死。多谢武大人冒死营救!李某感激涕零!” 李大人这话说得倒是没什么毛病。 张家口归属怀来。 怀来的大本营在保安城。 也就是宣府镇,张家口等地,都归属王光誉管理。 李大人自然人为,武长风等人前来营救自己,是王光誉指使的命令。 否则按照大明如今的军队风气,这种烫手的山芋闪躲都来不及。 没有王光誉施加军令,怎么会有人冒死前来营救? 王光耀大人的恩情根本还不完…… 一旁的谷季同挠挠头,满脸疑惑:“武大人,咱们何时接到王大人军令了?” 武长风擦拭着刀背上的血迹,唇角勾起一抹轻笑:“这并不重要。” 李大人闻言,如遭雷击,方才还汹涌的感激之情瞬间凝滞。 什么! 看这意思,王光誉根本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此番营救竟是武长风擅自为之? 这…… 自己真的在大明吗? 这完全不符合自己对墩军的认知啊! 在他的认知里,大明军队早已腐朽不堪,遇上棘手之事人人避之不及。 若非军令如山,怎会有人甘冒性命之险? 而武长风还带人主动营救自己。 嘶!!! 李大人越发看不懂武长风的做派。 “大义啊!”李大人连忙改变口风:“我们素面不显示,万万想不到武大人还惦记李某的生死,真是……肝胆相照啊!” 武长风压压手:“李大人,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现在我们还在城内,并为彻底控制张家口。” 李大人差点吓跳起来。 他本以为武长风带人已经占领夺回张家口。 合着鞑子还在城内? “我需要李大人召集守城军,配合我军向城门口杀过去,外面有我的军士列阵以待。届时里应外合,大事可期。” 李大人明白了。 当即点点头:“好!” 李大人怎么会看不出武长风的计划。 城内的兵力就是眼前这么多,绝对不够夺城。 而外面的士兵暂时进不来。 只能启用被俘虏的守城军。 守城军自然不认武长风,而武长风抢先营救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号召起来守城军。 这对李大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失去张家口,总归是面子上丢人的。 接着,众人快速监牢。 城内的鞑子此时已经一团乱。 不少人向着监牢方向冲来。 “什么人!“ 一个带头的鞑子还打算确认一下。 毕竟对方穿着女真服侍,实在混淆眼线。 但没有人回应他,却看见一个没穿甲的鞑子士卒撞开了一扇房门倒飞出去,一柄长刀怒劈而下结果了他。 那带头的鞑子看清了人,当场肝胆俱裂: “玛德,是敌细!给我——!” 杀字还未说出口。 武长风的长枪破开空气,如蛇吐信,直接刺破带头鞑子的喉管。 那鞑子口角当即砰出血泡,像是鱼儿吐气一般,瞪着牛眼,一脸不甘摔倒在地,绝气身亡。 【你击杀一名敌人,速度+1,寿命+10】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杀!” 劲勇堡的军士展开凌厉的攻势,那叫一个如狼似虎,神勇盖世。 不杀不行。 必须一路杀到俘虏营。 否则以他们这点人数,早晚就会鞑子大军所淹没,而无力反抗。 一时间。 监牢之外,刀剑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劲勇堡的夜不收和队长那都是精英。 个人武艺不用说。 相互配合之下,很快将赶来这股鞑子消灭掉。 李大人虽然参与厮杀的过程。 但心中震惊不已。 武长风就不用说了。 单挑鞑子的事迹有所听闻。 但他的手下如此之悍勇,杀气爆棚的气势,到底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简直秀的令人头皮发麻! 如果让他带着自己的士兵与鞑子面对面拼杀。 肯定有人胆怯,乱了阵脚,甚至逃跑。 但劲勇堡的墩军,好像是“鞑子”,将敌人杀怕了! 此时的李大人对武长风的敬畏达到顶峰。 如此手下,何愁大业不成啊! 猛! 太他妈凶猛了! 跟随众人跑出监牢,一路奔向城西俘虏营。 李大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武大人,你到底用了什么妙招,让手下如此剽悍神勇?李某想要学习一二。” 武长风回答很简洁:“按时发放军饷就行。” 这一句话,差点没将李大人干吐血。 这话题没法进行下去了。 劲勇堡众人快速移动。 一路上,也遇到几个建奴士兵。 嘁哩喀喳,直接砍死。 李大人心惊肉跳,生怕遇到鞑子大部队将他们包围。 但事实是,还真没遇到,监牢那一波已经是最强抵抗之力。 李大人心有所思,算是明白过来,合着大部分建奴士兵应该被调向城墙,阻拦劲勇堡城外的士兵攻城去了。 很快。 他们顺利抵达俘虏营。 那些被俘虏的守城军还有不少平民百姓拥挤场地内。 看守他们的不过是几个拎着武器的鞑子。 失去作战意识和反抗能力的他们,如同绵羊。 不禁让人有些悲哀。 其他百姓就不说了,三百多个守城军就是吐口吐沫,都能淹死几个看守的鞑子。 此时,几个鞑子看见武长风等人朝他们这里过来,看守想喊话报信,却在开口之前被三五羽箭劲射而来命中,瘫倒在地。 武长风打手一挥。 劲勇堡军士持刀而上,对着其他看守鞑子,上去就是一顿乱砍。 在这里的鞑子士卒不过就是带着一把佩刀而已,别说长兵器了,就连盾牌都没带。 只是劈头盖脸一顿猛砍猛刺,任凭有几人穿着甲也是无济于事,直接撂倒。 毕竟,现在的劲勇堡的军士杀气凛然,正是亢奋到极点,谁见都了发憷。 那些俘虏望着陌生人,目光灵动几分,但依旧不敢站起来,实在是劲勇堡的军士一脸凶悍,比鞑子还吓人。 直到李大人从后面走出来。 这些俘虏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浮现脸表…… 第117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此时。 张家口城池之外。 建奴汉军与劲勇堡队伍正面相遇后。 虽然这是劲勇堡第一次与成建制建奴汉军厮杀。 但得益于往日严苛的训练。 并没有人表现出慌乱无措,士兵们听从命令,按照训练的步骤,一步一步侵蚀建奴。 几个回合下来,建奴汉军的阵列便如破碎的蛛网,溃兵丢盔弃甲,朝着城门方向亡命奔逃。 劲勇堡的骑兵即刻催动胯下战马。 马匹的冲撞加上左右挥动的马刀,逃跑的建奴汉军转眼间就在血光飞溅中,如同麦秆一样纷纷倒下。 劲勇堡步队在骑兵经过后又结成阵型前进,不停地给地上的敌军补枪,但没有一人擅自离队去割取首级,唯有鼓声如雷,震得天地都在战栗。 这就是纪律! 鼓声还在轰隆隆地响着,那些后排的新来的军户哪里见识过,或者参与这种战争。 有的软在地上吐得七荤八素,但也有人挣扎站起,抓起枪跑步向前归队。 “顾队长,这打仗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小梁子擦了擦嘴角,他刚发现自己口水已经流了一下巴,赶快一把抹了个干净,自觉失态丢脸后,马上恢复炙热的神色。 “我们不是正军,”顾队长回应着:“我们是边军,劲勇堡的边军。” 这话说出来,让小梁子异常感觉别扭。 后来他知道别扭的地方在哪里了。 那就是劲勇堡的士兵比正军强! 墩军比正军还要强。 更有血性、更擅征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倒反天罡。 而今看到战场上的情况。 小梁子这才知道,这不是倒反天罡,而是事实。 “跟上!”顾队长指挥着小队:“若鞑子开城纳降,我们便趁机杀进去!谁敢落后,休怪我老子无情!” 顾队长嘶吼几声,麾下的队伍开始脱离军阵如离弦之箭,挥舞着武器,开始冲锋。 小梁子望了一眼,其他队伍也开始脱离军阵,抱着同样的想法,嗷嗷叫冲了上去。 同时,他还发现,尽管是冲锋,但小队的队形依旧保持完整。 有几次他跟不上队形,被顾队长抽了一鞭子,破口大骂几声。 小梁子这才长记性,牢牢跟稳自己的位置。 队伍冲刺的过程中。 零星有建奴汉军反扑过来。 但队伍的阵型不乱,前后左右都有攻击点和防御点。 建奴汉军士兵根本攻不进去,反而被周长寿等人整齐划一的队伍砍死当场。 小梁子心脏碰碰直跳。 这才是打仗啊! 在个人的武艺之下,齐心合力,大破敌军! 追杀建奴汉军的过程还算顺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城池之上的鞑子守军并没有打开城门,而是放任建奴汉军被残杀,而无动于衷。 虽然城下遭受围剿的士兵也是女真组成的一部分,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女真。 死了就死了。 他们也知道,此时主动打开城门,必然会混进来劲勇堡墩军,届时将是一片混乱。 居高临下守着城池,这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案。 即便劲勇堡墩军比较能打,区区四百人,也无法攻下张家口。 徒劳罢了。 后方的张衡盯着战场上一举一动。 微微摇头,有些失望。 城墙之上的鞑子,果然心狠,不肯放建奴汉军进城。 这也让劲勇堡想要趁乱涌进张家口的计划失败。 他不由得想起,若是鞑子的脑子如同靖边堡的李大勇该多好啊、 可惜,这都是奢望了。 “大人,如何处理建奴汉军?”战斗结束后有些汉军成功地活着投降了。 顾队长指着这群垂头丧气的俘虏问张衡该如何处置才好。 张衡纵马上前扫视着他们,人一个个都被捆起来了,而且看起来都捆得很牢。 “一个不留,割下首级带走。” “遵命。” 下面顿时就是一片哭喊求饶声,每个人都竭力表白他们是被强征入伍的。 此时吴安吴队长犹犹豫豫地向张衡看过来,满脸都是小心:“都杀了?是不是择其精壮入军,” 吴安的想法很简单。 这些被俘虏的严格来说,都是汉人。 并不是真正的鞑子。 张衡冷哼一声,说道:“鞑子许他们良田美妾、金银财宝,这些墙头草今日投降,不过是贪生怕死。若让他们入了劲勇堡,岂不是养虎为患?这种人无法放心使用,更不能编入我军。” “我想,武武大人若在此,必然也是这般决断!” 如今的劲勇堡看似蒸蒸日上,实则依旧百废待兴,让这些人去吃糠咽菜当和尚,恐怕根本安抚不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至于以后,只要我军强大,那些叛逆汉军自然投降,如果我军不能打败鞑子,那些家伙也绝对舍不得掳掠来的子女。” 张衡觉得这些汉军都是墙头草,如果明军强大自然会顺风倒,但如果明军奈何不了鞑子,他们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民族大义和羞耻之心。 吴安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越琢磨越是正确无比:“高见,高见!是我幼稚了。” 四百战兵左一堆、右一堆地聚拢着休息,追击的骑兵还没有回来。 看得满地的人头,搞得小梁子手痒痒,这可是军功啊,但其他人不动,他也不敢动。 不敢动是不敢动,但他还是问向周长寿:“咱们……不割首级吗?” “你这是在找死。” 周长寿重重的说了一句。 在劲勇堡的军律中,并没有割首级才能获得奖励的规矩。 甚至,武长风严格要求,谁割首级,谁滚出劲勇堡。 毕竟,这个弊端实在太大。 历史上秦军和闯军交战,一开始本是孙传庭小胜,但战兵都忙着割首级去了,李自成的败兵又抛下了不少辎重装备,所以秦军就此变成一盘散沙,被闯军后队逆袭的时候溃不成军。 战兵不参与抢夺战利品的话,军队自然不会因为遭到奇袭而瞬间崩溃。 所以,劲勇堡的士兵依旧聚拢在一起,对遍地的首级无动于衷。 小梁子脖子一缩。 万万没想到,劲勇堡纪律如此严明,军功的计算,竟然不是人头! ‘自己要学习的太多了,需要将以前的所知,推倒重新来过。’ 了解到内情的小梁子,暗自思忖着。 就在此时,熊冶带着骑兵赶回来。 “真他娘的痛快!” 熊冶擦擦脸上的血渍:“虽然不是鞑子,但也是建奴了!” 熊冶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个年轻妇女和七八个男孩子,这些都是建奴汉军将官的家属,看来都是熊冶有意留下的战利品。 他们一个个都被横绑在马鞍上,被士兵牵过来给张衡过目。 这些男孩子的处理很简单,他们按照规矩会被献俘京师,这种蛮夷男童都会被阉割成为最底层的太监,华夏天子一向喜欢这样来羞辱异族敌人,而这些小太监也会成为宫中的出气对象。 张衡打量了几个被掳来的女真妇女一会儿,张衡目光扫到某个女人的时候,她背后的骑士就扯住头发把脸翻起来给张衡看。 其中一个看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一脸稚气还没有脱去,惊惶的嘴唇都在颤抖,其他几个也都是二十多的女性,她们沉默地一言不发,很是显得有些勇敢。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张衡问着熊冶。 劲勇堡的士兵看起来已经是精虫上脑,如狼似虎地看过来,一个个眼仁中都绿光闪动。 熊冶在一边说道:“还能怎么办?反正她们也是要死,” 按照武长风的性格,绝对不会留下这些女性,万一被通风报信或是吹了谁的枕头风可受不了,也没有人敢冒险把敌人的族人抱回家当老婆。 “要我说,就让士兵们处置吧。”熊冶嘿嘿笑着。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鞑子入关掠夺汉人妇女,肆意奸虐。 比如杜明月。 凭什么他们能祸害汉人妇女,我们就不能祸害他们的? 张衡自然听的明白。 “这里还是险地。”张衡迟疑了一下,让士兵们现在发泄一番,恐怕接下来的攻城就会受到影响,继续说道:“带回去就怕路上有麻烦。” 张衡忍不住想给这些女人一个痛快地死去。 熊冶倒是说道:“先关押着,看看武大人怎么说,万一有事,一刀一个也不会让她们跑了。” 听到这话那个几个骑兵也都连连点头,纷纷嚷嚷他们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怜香惜玉,也绝不会在回到劲勇堡前就控制不住自己,他们说话的时候手还不住地在俘虏身上游走,又捏又揉简直就恨父母少生了两只胳膊。 毕竟,堡内的单身汉实在是太多了。 堡内的妇人,若是寡妇可以撩骚,但凡人家一个不愿意,告到武大人那边。 公开鞭刑是少不了的。 疼不说,主要是丢人现眼,严重影响晋升,甚至还会被驱赶出墩堡。 这些军汉自然不敢过分。 但他们也有需求啊。 见了女俘虏,自然蠢蠢欲动。 张衡也就和他们约法三章:万一有事不许心慈手软。 没有回到劲勇堡之前不许吃。 给士兵们吃三天后不许擅自留下来。 劲勇堡的士兵都兴奋地答应了,周长寿欣喜之余,还狠狠地在一个女俘虏臀部掐了一把。 “整队!” 张衡随后命令着。 劲勇堡军队当即分出一支队伍,看管女俘虏和小男孩。 其他士兵脸上恢复肃杀之气,队列战列开来。 熊冶巡视一圈,小声的在军队中,再次强调: “弓箭手射箭,盾兵掩护,步队将梯子搭上去,千万别玩命,记住这是佯攻,主要目的是吸引住城墙上的鞑子,配合武大人里应外合!夺回张家口!” “全体都有,进攻!” 呜—— 进攻的号角响起。 劲勇堡士兵开始从城外进攻张家口! 第116章 军阵便是化万人如一使! 小梁子算是开了眼界。 作为靖边堡出身的军户,他此前的人生被锄头与田垄填满,唯一一次直面战火,还是流寇想要占领靖边堡时那场混乱不堪的城墙战。 在他想来,真正的战斗也不多。 将领放出人马,如疯狗般扑咬拼杀,谁的刀更快、臂力更强,谁便能主宰胜负。 然而,当真正置身于这硝烟弥漫的战场,小梁子才惊觉自己往昔的眼界是何等狭隘。 真正的战场,比拼的不是个人勇猛,而是军阵牢固,全体士兵听从命令的程度! 小梁子目睹着劲勇堡的军阵如精密运转的绞肉机,统一的号令下化作整体。 千万人如一人,那就意味着胜利! 真正的战场决胜之道,并非个人的匹夫之勇,而是军阵的坚不可摧与对军令的绝对服从。 同时,小梁子看到建奴汉军虽然遭受重创,万分不可思议的神色压都压不住。 显然在建奴汉军看来,这不应该是明军该有的战斗力。 建奴的后排士兵虽然都惊呆了,但也就是微微向后挤了挤,并没有全线退缩,看来还没有到冲锋的最佳时机。 小梁子不禁嘀咕一声:“建奴真是勇悍啊,这样的雷霆一击都不能把他们的士气打光。” 若是放在大明正军这边,怕是军阵早就溃散了。 其他后来的军户眼珠子都凸得快蹦出眼眶,下巴也都快掉到地上了,对小梁子的感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可能他们根本就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完全没有听到耳边的话。 直到战场上最后一个建奴汉军士兵在痛苦中咽下了气,建奴那边的号角声才重新响了起来。 建奴汉军士兵涣散的眼神在号角连续响了几次后重新灵动了几分,他们嘈杂着发出声声吼叫来自我振作了一番,自我鼓舞,然后小心翼翼地重新挪动向前,脚步却带着明显的迟疑。 因为劲勇堡的长枪都指向右手方向,所以除了极少数的左撇子外,建奴士兵都很难用圆盾掩护自己的右肋,他们很不舒服地左右摇摆着身体。 明明水平方向的明军靠得最近,但主要的威胁却来自持刀的那只手边,小梁子看见有些建奴士兵还交替了一下握盾牌的手,但不少人舞动了两下就又换回右手去了。 这原本也在张衡的算计中,这样长枪的优势就能充分发挥出来了,劲勇堡士兵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建奴士兵也在这个影响下渐渐转变的阵型,和冷冷看过来的劲勇堡士兵对视着,弓下腰慢慢小步前进推进。 “很强,真的很强啊,果然是穷鼠噬猫。”熊冶看着建奴士兵在遭到这样的打击后,仍然一个个把身体扭成古怪的姿势企图扑上来肉搏。 不过这次建奴汉军的队列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密集整齐了,最前面的几十个人开始突出,走得也最坚定,他们背后的人则要缓慢,眼神也更加犹豫。 张衡不自觉地咬着牙狞笑起来:“最勇猛的最先死。” 张衡看着建奴士兵的脚步,计算着两军的距离,同时再次拉长了命令的尾音…… “向左——” 在以往的训练中,武长风用捆在树上的麻袋来模拟敌军,当麻袋一起摆动过来的时候,每个士兵都要根据命令转动来攻击身旁的麻袋,枪阵中任何一个士兵的安全都交给他的同袍,而每个士兵也都要替同袍清除危险。 一开始军士们保护自己的本能很难克服,但是武长风无情的鞭打总算让士兵形成了条件反射,等到这一关度过以后,一切就越来越顺利了。 武长风传授了很多诀窍,让士兵刺出的枪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准确。 凡是在训练中有士兵被摆动的麻袋集中,负责他安全的人就要被惩罚,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兵们越来越信任他们的同伴,服从命令的条件反射也越来越得到固化。 “——转。” 在建奴士兵向劲勇堡挥起刀光的一瞬间,劲勇堡士兵再次无视面前的敌人,全体整齐地旋转了九十度。 “杀。” 和上一次刺杀同样的流畅自如,建奴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面对自己的敌人,调头把长枪从侧后刺入毫无防备的同伴体内,接着自己的左腰也传来剧痛…… 碎骨入肉的沉闷音和惨叫声再次连续地响成一片…… 劲勇堡士兵再次收枪而立,恢复了攻击的姿态,遍地横流的血液把土变成了红色的泥浆,一时未死的建奴武士在这泥泞中翻滚挣扎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建奴汉军阵后指挥的号角声在这一瞬间嘎然而止,就好像有双看不见的剪刀把它生生剪断一样。 建奴士兵摇摇摆摆地向后退着,就算是多年的老女真战士,也从未面对过这种屠杀。 沿右斜线攻击无盾侧,就是有些地方所谓的重步兵右翼恐惧症,不过在凭借个人武勇的封建时代,这个战术动作是靠侧翼迂回来完成的,士兵还是本能地要攻击最靠近自己、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敌人。 在十八世纪近代军队的雏形出现以后,长兵靠正面右刺战术可以轻松击溃短兵冲锋——单方面的屠杀而已,盾牌短兵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在武长风看来火铳也防不住,长矛也防不住,那还要它干什么? 还不如双手剑或者手铳呢。 这是团队精神给近代军队带来的能力,依靠它可以产生各种灵活的战术并高效率地控制军队。 比如当发现敌军注意力向右翼极大倾斜,部分建奴士兵有勇气尝试横着走这个危险动作——企图对抗抗右刺战术时,劲勇堡一线指挥队长可以得心应手地利用这种弱点从背后攻击,而不拘泥于正面右刺手段。 配合、组织、纪律,把全军看成一个整体而不是指靠单兵战力。 在加上劲勇堡的人数要比建奴汉军多,打起来异常顺手。 啪,啪…… 一把接一把地刀不停地落到地面,有的建奴士兵退着退着就一屁股坐倒在地,张着嘴傻傻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战场,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是屎尿皆流。 当劲勇堡这只战争之兽第一次张开爪牙,露出它狰狞嗜血的凶猛面目时,被恐吓住的不仅仅是建奴士兵。 长枪队中,后两排的新兵也都脸色惨白,有几个士兵已经无法保持戒备状态,单手以枪支地,捂着嘴竭力要制止呕吐。 张衡绷着脸,完蛋玩意! 看来这些后来的军户,还得抓紧训练才行。 他把马鞭向前一指,身边的卫兵立刻又敲了三声鼓。 “全军向前——看。” 劲勇堡前排老兵齐刷刷地面前正前,虽然他们的呼吸都变得很急促沉重,但是训练时惨痛的鞭打回忆还是把士兵们压制得没有发出兴奋的喊叫。 “齐步——走。” 鼓点一声声地响着。 劲勇堡队长连续地发出命令,士兵挺着枪向前结阵前进,大部分建奴士兵磕磕绊绊地后退,手中的盾牌和刀掉得满地都是,他们阵后的号角声也再没有响过。 坐在地上的那些建奴士兵一个个目光茫然呆滞,在长枪刺入他们身体前连喊叫都忘了,偶尔有一两个建奴士兵发出非人一样的嚎叫,不成章法地舞刀冲上来,不过也都转眼就被长枪戳死。 劲勇堡军阵不急不忙地并肩前进,建奴士兵连滚带爬地退到城池墙下他们的号角才响了一声,但这已经毫无意义,被绊倒的士兵手足并用地向后逃窜。 在劲勇堡士兵眼前的敌人只有背影了,一个个扒着前面的同伴想跑的快一点。 “出骑兵。” 张衡见时机已到就一声令下,卫兵连忙向后方的骑兵打出了信号。 用步兵击溃后再用养精蓄锐的骑兵进行追击,从理论来说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马匹的体力来追求战果。 雨点般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时,劲勇堡的队长立刻喝道:“左右散开。” 看着马队如旋风一样地从眼前奔过,熊冶的战马也骚动着打起响鼻踏前两步:“我先冲了!” 张衡点点头:“不可自大,小心建奴狗急跳墙。” “比你懂。”熊冶哈哈大笑几声。 拔刀在手,熊冶一夹马腹加入到马队中去了。 张衡给马队的命令是照着最前面的敌军追击,不必管那些落下的了,自然会有步队跟上解决的。 这样有一个好处。 如果张家口城门打开,接收溃兵建奴,劲勇堡的骑兵也有机会闯进去,趁机突入。 如果不开城门,那就将敌人斩尽杀绝,悉数全杀! 第115章 遭遇建奴汉军 小梁子还未接受几天训练,便被拉出来长途行军。 他裹紧身上略显宽大的甲胄,在队伍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来到张家口。 虽然他不害怕战斗,甚至渴望战斗。 但劲勇堡的军士训练完全不同。 有些口令他听不懂,还得以傻子过年看邻居的姿态,去模仿去学习。 初始,当其他人两两一组,整理身上兵甲之时,小梁子懵逼了。 这是什么操作? 没学习过啊! 还好张衡走了过来,从头到尾检查小梁子穿戴,并纠正拉锁住盔甲锁扣。 小梁子恍然大悟。 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需要队友来帮助。 这也是提升团聚力的一种方式吧? 他暗暗猜测着。 小梁子回头看了看另外几人。 大约十多个。 他们与小梁子一样,都是其他墩堡逃过来加入劲勇堡的军户。 有人比他更晚抵达劲勇堡,甚至其中两人前脚刚踏入堡门,后脚便被卷入这场战事。 好在,他们都不是一个人,而是被编入其他老兵的队伍,由老人带着,没有多少慌张的情绪。 “跟上!” 前面的熊冶大喊一声。 劲勇堡将近四百人的队伍,集体开拨。 小梁子握紧长枪,眼前晃动的唯有战友们此起彼伏的头盔,耳畔回荡的尽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这沉默的行军宛如一条钢铁洪流,无人交头接耳,无人左顾右盼,每个人都将自己化作整体的齿轮,在无声运转。 所有人都如同一个整体,满足劲奔行。 很快。 他看见了张家口城池的轮廓。 突然之间。 前面的张衡大喊一声: “列队——”、 哗啦啦…… 劲勇堡军士阵型当即变幻。 小梁子和其他后加入的军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移动。 还是他们管属的队长拉了他们一把,才勉强寻得自己的位置,将阵型站好。 小梁子颇为疑惑。 此时的队伍还未抵达张家口城下,还有差不多三百米距离,怎么停下列队了? 他的目光向着前方望去。 豁然一惊。 在他们的前方,迎面撞到一支差不多三百多人的建奴队伍。 看样子是从张家口城内走出来,不知要去往何处的士兵。 张衡瞭望一眼,顿时皱皱眉。 这只建奴 军队,并不是真正的鞑子,而是由汉人组成的军队。 也就是“汉人旗” 汉人旗的来劲很是奇葩。 在猛哥帖木儿后裔清太祖努尔哈赤发迹后,统一了建州女真8部、海西女真4部及东海女真的一部分,总人口才十来万人。 就算女真妇女不停的生,东北那恶劣的环境气候,也不利于人口的大幅度增长。 这点人数,最多只有2-3万兵丁,根本无法撑起一个帝国的规模。 后金的国力、军力、财力物力人力不足以维持入主中原的资本。 于是,努尔哈赤面临一个选择题,是否要让其他民族加入到自己的帝国大业来,不仅要人加入,身份也要加入,实行女真人的“扩族”。 所以,满族并不是一个靠血统认同形成的民族,其民族识别完全看是否在旗。 这就有了汉人、蒙古人加入女真,变成了汉军八旗、蒙军八旗。 汉军旗是汉人,也是旗人。 汉人不一定是汉军旗。 简单来说,汉军旗就是清代八旗中的汉人部队。 最初满蒙汉八旗都是混编的,皇太极开始分设为汉军八旗。 而汉八旗主要有三个来源,一是辽东时代后金起兵时候就加入的汉人。 二是历次战败后被俘或投降的汉军。 三是清军几次入塞劫掠来的汉人。 其中,投降汉军是旗人主流,这又分为入关前投降的和入关后投降的。 他们分别被叫做“陈汉军”和“新汉军”。 “陈汉军”是东北汉人,也即明朝的辽人。 辽人与汉化的女真、朝鲜、蒙古系民族或者是他们与汉族的混血都是“陈汉军”的主力。 入关之前,他们广泛的和满人通婚居住,已经满化了,他们本质上就是蛮夷化汉人,类似于东魏创始人高欢,就是鲜卑化汉人。 高欢是在鲜卑人面前自称一家人,在汉人面前就说汉话。 入关后加入八旗的汉军旗叫“新汉军”,他们完全就是汉人,只是匆忙换了主子,是彻头彻尾的汉奸。 现在劲勇堡遭遇的建奴汉旗,就是辽东时代后金起兵时候就加入的汉人。 无论成分如何,尽管其战力稍逊于纯正的女真铁骑,但相较于大明腐朽的卫所兵,却仍是虎狼之师。 也总归是建奴罢了。 张衡当机立断,大手一挥,劲勇堡的士卒如臂使指,迅速列成三列横阵,铁枪如林。 一时间。 双方都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劲勇堡这边没想到会有大量建奴汉军出来。 建奴汉军也没想到,城外突然窜出来四百多人的明军! 双方都静静地对视着,战场上一片寂静。 张家口城墙上鞑子更是懵逼,喧哗起来: “玛德!这支明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太突然了!” “别慌,区区明军不堪一击,下面有汉旗战士三百多人,完全不够我们杀的。” “就是,明军的战斗力,不足为耳。” “不用去支援,让其他人去城内查看,监牢那边似乎有情况。” “刚刚空中爆炸的烟花好像是信号啊。” “支援监牢,快!” …… 城下的建奴汉军经过短暂错愕后。 当即恢复玩乐的心态,区区四百人左右,就想对抗我们女真汉旗。 是不是有点不拿我们当回事了啊! 建奴汉军纷纷下马,人人把盾牌举在头前,以较松散的队列缓缓前进。 “张弓——” 弓队的几个队长用悠长的腔调喊出命令。 这次劲勇堡并没有携带火枪,本来就是配合城内的武长风等人。 火枪用途不大。 此时的张衡举着的手轻轻放下,身侧的卫兵立刻敲了一声鼓。 弓队的队长闻声发令:“放。” 暴雨一样的弓箭没有放倒几个人,建奴汉军前进的速度微微一滞,然后继续向前逼近。 “张弓——” 手臂挥下,鼓声响起,号令发出,射手松弦。 明军缓缓射击了五次,建奴汉军已经逼近到五十米左右了。 “我军射箭为什么这么慢?” 队伍后面的小梁子问着身边的周长寿。 周长寿紧盯着战场,头也不回地小声解释说:“一个射手最多放十五箭也就精疲力竭了,建奴想在远处吸引我们火力,所以他们慢慢走我军就要慢慢射五箭。对付步兵最后五箭要在二十五步内发射。” “加起来才十箭!”小梁子算术看来不错,不过周长寿认为他要是战后再提问题就完美了。 毕竟,战斗期间,交头接耳是大忌,念在小梁子是新兵,周长寿还是解释着。 张衡看着逼近的建奴士兵,突然快速挥了三下手臂,鼓声也就急促地响了三声。 “奇数平射,偶数仰射。”弓队的队长听到鼓声就毫不迟疑地下令。 明军射手飞快地上弦,半数射手把弓压低直击下半身,另外一半高高向天发出羽箭。 他们飞快地连续射击了五次,前排的建奴士兵虽然又挡又躲,但还是有些人中箭了。 不过对于披甲持盾的正规军,弓箭大多没有构成致命伤,几十个受伤的人没入阵后,轻伤的仍然跟在一线的锐士后面走,等着参加博击。 接下来就是一线队长的工作了,略微有些紧张的张衡双手握住缰绳,出了口长气后对熊冶说:“这样快速射箭很累,而且要防备敌军站定了射回来,虽然建奴耽误不起时间而且多是威力很小的骑弓,但我们也不能不防。” 熊冶点点头,唤来了弓队的最后一次命令:“弓手后退。” 劲勇堡射手放出了最后一轮箭就纷纷消失在枪阵后,明军的队形稍微波动了一下就变成了紧密状。 对面的号角声也长长响起,建奴士兵飞快地结成了战阵。 跟着又是一声号角响起。 建奴汉军齐齐呐喊一声,刀盾铿锵地逼了上来,对面的明军没有刀斧,一旦短兵相接,他们有信心转眼就击溃明军。 看到明军排出的密集阵型,建奴指挥官都怀疑对手是不是白痴了,这样人挨人一旦面对混战,长枪立刻就成为摆设。 “向右半——”队长用训练时一样平稳口气开始下令,这条命令他们在训练时已经下达了几百遍了。 怒吼着逼上来的建奴士兵死死盯住面前的明军士兵,冲着那些陌生冰冷的脸庞发出狰狞的笑容,用力把圆盾顶在身前,然后全身贯注地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尖。 一步步踏上前来的时候,他们全身每条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做出最迅速的格挡和劈杀。 “——转。” 随着队长的大声命令,每个建奴士兵都看见身前的明军士兵不管不顾地转过半个身子,把侧面留给了自己,不少紧盯着枪尖的建奴士兵目光还被移动的目标带向身体的左侧。 “杀!” 劲勇堡像以往操练的一样同时发出呐喊声,每个人都全力刺出手中的长枪,上百杆枪同时如闪电一般地伸出,大部分都深深插入敌兵握刀而防卫虚弱的右肋,个别右手持盾的建奴士兵则直接被长枪刺入脸颊或眼眶…… 惨痛的呼声顿时响彻了大地,经过武长风的耐心指导,劲勇堡士兵几乎同时熟练地转动了一下枪杆,猛地发力抽出。 无数条血箭追逐着凶器喷出,在空中化作千万滴形态各异的血雨,或无力地洒落在地,或飞溅得凶手满身满脸。 劲勇堡士兵没有人敢去擦拭,都如同训练时一样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平端着长枪,人人都恢复了突刺的姿态。 近百被创的建奴士兵不是内脏被搅碎,就是头部被刺穿,很多人不等倒地就已经气绝身亡,更多的人也就是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就死去了,只有个别的人还能翻滚,其中有的人奋力蹬腿但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显然是疼痛已经到了极点。 劲勇堡视若无睹地望着前方,在历次的训练中,凡是有敢动一动或者稍微左顾右盼就会遭到猛烈的鞭打,所以他们都老老实实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小梁子等后来的军户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屠杀一样的交手。 没有刀戈交锋的轰鸣,只有金枪入肉的闷响,没有热血厮杀的喊叫,只有宰鸡一样的杀戮。 这就是劲勇堡吗? 就连九边重镇正军都头疼的建奴军队,就这样杀了? 当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第114章 开始进攻 张家口守备李大人,无疑成为这次夺取张家口的关键节点。 待外出侦察的哨探悉数归来。 武长风即刻召集众人围坐一堂,探讨一番。 虽说他心中已然有了初步计划,但深知世事多变,唯恐思虑不周有所遗漏,故而鼓励众人各抒己见。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话糙,理不糙。 梳理计划后,武长风最后说道:“谷季同着手去探知那监牢内部是何结构,李大人又被关在何处。你要把这一切探听清楚,还不能出纰漏,否则咱们全都得玩儿完!” 谷季同极其认真点点头。 武长风对其还是比较放心的。 一个夜不收,专业的能力就是刺探情报,更何况如今的谷季同,假扮建奴的手段堪称炉火纯青,无人能及。 营救李大人还不一定能从正门杀进去,强攻正门显然并非良策。 据谷季同所言,监牢必定戒备森严,算上营房内休息的和换班值守的士兵,至少有百余人驻守。 如此众多的兵力,即便武长风将夜不收和队长们全部投入战斗,也未必能顺利攻破。 不过,武长风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这个时代的土著啊。 就这个营救人质的关键词,他想起了之前玩《彩虹六号》的日子。 遇事不决怎么办? 一硫二硝三木炭! 加点白糖大伊万! 而巧合的是,白糖这种物资李火元开宝箱开出来过。 单位虽然是十,但重量是“斤” 堪堪十斤白糖。 这点白糖对劲勇堡起不到任何作用。 李火元便丢在储物空间吃灰去了。 现在似乎可以一用。 如今大明的黑火药有一定进步,但相对后世而言,威力还是差非常多。 黑火药的当量很低,同重量只有tnt的20℅左右,如果炸开一堵墙要1000克tnt那黑火药就要准备起码5000克,然后加入白糖就能稍微增加一些威力。 炸开墙,制造混乱,然后把李大人偷出来,此为上策! 武长风觉得,这就不得不去实地考察一下了。 若是夯土墙,所需用量或许能少些。 若是砖石墙,那用量必然要大幅增加。 总之,所需用量必定不小。 好在除了白糖,其他制作火药的材料在张家口城内便可获取。 武长风当即将筹备材料的任务交给了黄虎,并叮嘱他务必谨慎行事。 一日之后,黄虎不负重托,成功搞到了黑火药。 当然,也花了不少银子。 入夜之后,武长风刚刚用蜡封好一个装满了掺白糖的土制黑火药的罐子,洗洗手就穿上了建奴服侍,戴上长辫子,然后在几人簇拥之下,直接举着火把大摇大摆走上已经宵禁的街头。 在谷季同的带领下,直奔软禁李大人的监牢。 此时的建奴士兵刚刚换了一批守夜的,凑在一起聊天,正好是精神头足的时候。 看见武长风等人靠近,一个白甲建奴非常警觉地站了起来,挥挥手,其他建奴士兵几乎把小巷子给封住了。 谷季同用女真语对着白甲兵胡诌了几句,大意是前来验明李大人正身,并押走。 如果能骗走,那再好不过。 不能……那就强攻了。 “验明正身?待俺们禀报过牛录额真再说。” 那白甲士兵心中存疑,抬手就要让武长风这边的人滚蛋。 而所谓的“牛录”就是大箭的意思,领头的被称为牛录额真。 前期女真的牛录们的人数都不一致,领头的首领都只能靠着本部族和威望来聚拢人,多的牛录有上千人,少的牛录甚至只会有几十个人。 到努尔哈赤准备搞事情的时候,就对这种粗糙的管理体制进行了改良与进化。 在强有力的军事支持的基础上,强行要求所有的牛录人数都是固定的,也不允许牛录额真拥有对部族的足够控制力,而是由汗王赐予和交与。 禁止私属的举措使得大量的部族首领感到不满,但是在努尔哈赤的血腥打击和大义灭亲,连亲弟弟都被幽禁至死的行动威慑下,最后各种牛录额真都选择了屈服。 八旗军制改良之后一牛录规定为300人,5个牛录是一甲喇,5个甲喇是一固山。 而每个单位的首领,也相应的被称为牛录额真、甲喇额真和固山额真。 额真的意思是“主”。 而固山在汉语中的意思就是“旗”,固山额真意便是旗主了。 此时谷季同马上就爆出一句女真语脏话,身后跟着的十数人纷纷抽出了武器。 “我们大人是从大同来的,前来验明正身奉的也是牛录之命,你等蠢驴一样的东西还不快让开!“ 谷季同叫骂,希望能盖过一头,吓唬住这个白甲鞑子。 ”在这张家口城,我管你是什么地方来的,还能翻了天不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俺们禀报过牛录额真才能开这门。“ 眼下这白甲鞑子也是明事理的。 知道监牢里面关押着重要人物,随便来一个牛录就想带走? 做梦! 他断然不会开了这门。 谷季同还在用女真语叫骂,甚至上前推搡,吸引这群建奴士兵注意力。 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黄虎身姿矫健,趁着监牢门口一片混乱,悄无声息地从隔壁屋顶溜到围墙边,借助一棵枯树轻盈地落入院内,全程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依照谷季同提供的情报,摸至西北角的监牢外墙附近。 随即用镐头迅速凿出四个坑洞,将缠绕在木杆上的炸药罐一端抵住地面,塞进坑中,而后用火镰点燃引线。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吓得外面的鞑子们肝胆俱裂。 他们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万万没想到,监牢里面竟然发生爆炸! 那白甲鞑子当即就要抽身跑回监牢查看情况。 就在此时,武长风等人不再伪装,瞬间图穷匕见。 原本只是装模作样的推搡,此刻化作凌厉的攻势,趁着鞑子们惊愕之际,拔刀便砍! 鞑子们做梦也没料到,这些方才还看似同盟的人,竟突然暴起杀人,一时间措手不及,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武长风一马当先,抽出长刀,卯足全力,一刀捅穿面前一名鞑子的肚子,紧接着抬腿一脚,将其踹飞出去。 刀锋未停,顺势一划,又切开另一名还未反应过来的鞑子喉管。 【你击杀一名敌人,力量+1,寿命+10】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你击杀一名敌人,力量+1,寿命+10】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其他夜不收和队长蜂拥而上,护在武长风左右,一时间,惨叫声伴随血雾弥漫开来。 武长风杀劲一上来,乘胜追击,第三刀直奔白甲士兵后背而去。 这可是能奖励中级宝箱的存在。 必须抢人头! 却不想,那白甲鞑子真不是白给的。 甚至还未回头,反手一刀抽向武长风。 刀锋碰撞。 爆出一团刺目的火星。 而武长风力量颇大,白甲鞑子根本无法抗衡,只感觉自己长刀撞到一座大山。 震的虎口发麻,握不住刀柄,长刀脱手飞出。 白甲鞑子暗叫一声不好。 已经意识到武长风等人来者不善,作势一个前扑,滚入监牢院内。 咣当一声。 他原本的身位劈砍下来刀光,泥土地面顿时开裂蛛网。 武长风再次一刀劈空。 “玛德,别跑!”武长风使用汉语叫了一声。 那白甲鞑子脑子嗡的一声轰响。 这才意识到,先前叫骂之人,哪里是什么女真,而是汉人假扮! 那假扮之像,实在是惟妙惟肖。 像。 实在太像了! 连他这个正统女真都未能分辨出真假,竟被狠狠糊弄了一番! “杀!” “冲进去!” “放信号弹!” …… 谷季同摸索着自己腰间。 手指颤抖,掏出信号弹。 这还是武长风留给他的物件。 ‘怎么释放来着?’ 谷季同紧张的差点忘记使用方法。 快速冷静下来。 才扣出拉线,对着空中一拉。 只听 “咻” 的一声。 一道火光拖着长长的光尾,直冲云霄,在高空骤然炸开,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 城外。 隐藏张家口附近三天之久的劲勇堡队伍士兵突然看见张家口城上空炸开的信号弹。 当即丢下手中干粮,几乎不用智慧,沉默之中开始整备战甲和兵器。 张衡吐掉口香糖,招呼着:“列队!佯攻张家口,记住是佯攻!” 熊冶灌了一口可乐,将空瓶子丢弃,回头一眼已经整备完毕的军士,挥挥手,带头冲出藏身的土坑,直奔张家口城池奔去…… 第113章 营救 武长风心中那块高悬已久的石头,终于稳稳落地。 此番混入张家口城池的过程,虽历经波折,却也算顺遂。 这段时日,夜不收们潜心研习建奴的行为举止,刻苦学习其语言,如今看来,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付诸东流,成果堪称斐然。 而此时的谷季同,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滚落的豆大汗珠,心中暗自庆幸,刚才与守城的鞑子对话,可真是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进城之后,武长风等人寻觅到一处僻静的宅子,就此入驻。 这宅子原本住着一户人家,然而当下张家口城池正处于战事状态,加之他们假扮的是建奴,行事自是无需多言,也无需讲道理,直接强行霸占了宅子,将原本的一家五口撵到柴房之中,让他们暂且窝在那里。 众人将身上沉重的甲胄卸下,摇身一变,扮作寻常的张家口平民,在城内四处走动。 武长风入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宅子中间的院子里,找来木材,精心制作了一张长三米、宽两米的大桌子。 随后,他郑重命人在接下来的几日,务必将张家口城内的每一处角落都走上一遍,接着用木头块详细标注每个区域的建筑布局以及通路情况,制作一个简易却实用的张家口沙盘。 城内凡是有建奴驻军的地方,都要一一清晰标注,甚至连白天与晚上,每一个区域每隔多久会有多少人的巡逻队经过,都要详细记录清楚。 此外,武长风又吩咐谷季同、黄虎等人,带领一票人马,前去仔细评估张家口如今到底驻扎了多少兵力,其军纪是否散漫,面对突发事件时的反应速度又如何。 尽管武长风先前已然获取了相关情报,但情报终究只是人言,其真伪尚需落实,唯有如此,方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系列工作,仅仅只是整场行动的基础部分,必须要将这些消息都打探得清清楚楚,才能进入到下一步,对行动目标进行精准选择。 而武长风也时常出去走动。 整个街上人迹寥寥,百姓如同耗子一般,贴着阴影处快速行走,去各家交换物资和粮食,以求渡过这段时间。 张家口比起宣府镇有一点好,一些主干道是有青石铺的地面的。 其他支路巷子好歹也有碎石地面,走起来就要比在宣府镇舒服多了。 武长风是走惯了柏油马路的现代人,平日穿的都是作战靴,但现在不敢穿,怕露陷,只穿布鞋,走多了路也觉得脚累。 一连五天时间,武长风都在整理和汇总各方面的消息,张家口的沙盘也几乎完成。 同时谷季同依旧是建奴装扮,带着人靠跟其他鞑子套近乎,获得了一个重要消息。 据可靠消息称,最多在两日之内,去往大同的建奴部队就会传来消息,告知是否攻打大同,亦或是从大同返回,进而从张家口进入关内。 毕竟,此时的洪承畴已经加强九边重镇管理。 虽说他的主要任务依旧是在陕西、山西一带剿匪,但倘若未能碰到流寇,而建奴又依旧在大同关外徘徊,那么他极有可能调兵前来防守。 所以,此时的大同看似与往年一样,防御脆弱不堪,可一旦洪承畴真的调兵前往,那便会变得异常难啃。 相较而言,张家口反倒成了一个建奴可以选择入关掠夺的关口。只不过,对于建奴而言,张家口距离京城实在是有些近了…… 武长风获得消息后。 顿时感觉迫在眉睫。 如果建奴大部队返回,张家口还是被占领的状态。 根本无法想象建奴大部队从这边入关后,宣府镇一带各个墩堡,卫所,村庄要遭收怎样的冲击。 下午,天色还没暗,武长风抹了一把汗水,完成了最后一个区域的沙盘布置。 刚觉得一阵饥饿来袭,屋外就传来了谷季同轻快脚步和低声笑意。 “笑那么放肆,今天又有什么收获?”武长风找了荫凉处坐定,用大碗接了一碗发酵的酸甜浆子一饮而尽。 这种用谷物发酵的,介于酒与糖水之间的饮料,原本是这户宅院主人自己酿的饮品,喝起来十分倒是上瘾。 “大人,先用饭。” 谷季同拍马屁这套明显是会的。 他利用建奴的身份打包了一家酒楼里的吃食,用食盒装了带回来。 一只烧鸡,一块猪肉,一叠卤过的切片驴肉,一盘时蔬,几张白面饼,还有一壶听说很贵的酒。 “我说了多少回了,如今这乱世,百姓都吃不上饭,还搞得这么奢侈,你这败家子儿,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武长风笑骂,手上动作却一点没落下。 谷季同就在一边嘿嘿地笑着。 ”说说吧。”武长风扯开了那只鸡,揪下了鸡翅放进嘴里一嗦一拔,就只剩两根骨头了。 这个时代的走地鸡,就是要比白羽鸡好吃。 当然,指的是肉质,但调味料这方面,与劲勇堡还是差不少。 “回大人,我今日在城北走动之时,打探到一个重要消息,张家口的守备李大人竟然还活着,如今被关押在大牢里面。”谷季同快速说着。 闻言,武长风一愣,随后脸色精彩起来。 守备竟然还活着? 这是好事啊! 要知道,在他的计划内,除了让劲勇堡正面佯攻张家口之外,最为重要的还是放出大明守城军,里应外合,拖回张家口。 然而,这里存在一个极为严重且无法忽视的问题,那些尚且存活的大明守城军,武长风极有可能指挥不动。 毕竟,双方并非同一体系,人家更是根本不认识武长风是何许人也。即便武长风报上自己的名号,恐怕也难以服众。 所以,当他听到守备李大人还活着的消息时,心中激动不已,差点直接跳了起来。 自己有可能指挥得动守备军,与守备李大人百分之百能够指挥得动,这两者之间,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怎么会在牢里?“武长风平静下心情,问着。 “据说张家口被破之后,李大人带人在城内与鞑子血战...惨败,即便李大人率领兵卒直扑建奴将旗,依然难挽败局,战至力竭被俘。” 谷季同继续说道:“之所以建奴没有杀他,可能是觉得守备乃是朝廷大官,想着可以借此讹诈大明一笔钱财。” 武长风听了全过程。 虽然没什么细节,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守备李大人也是悍勇之人。 纵然他未能做到力挽狂澜,扭转全局,但也绝对对得起朝廷的信任与重托。 “敢在全线溃败的危急情况下,拼死放手一搏,李大人当真是难得的骁勇将领……“ 武长风不禁对此人产生了好奇。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从谷季同汇报之中,就能看出来在李大人麾下的军士都是一个什么样的敢战风气。 至少要比靖边堡强多了。 很难想象,李大人作为高级军官,就算兵败南撤,抛弃张家口,朝廷也不会实质性地怪罪他半分,他依然可以当他的官,享受一切应有的待遇。 但他没有。 城在人在,依旧战斗到最后,实在无可奈何被俘虏了。 “大人,您看?”谷季同试探性的问着。 武长风摸摸下巴,很快说道:“我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倘若建奴大部队不攻打大同,便会返回,从张家口入关烧杀抢掠。所以,我们的行动刻不容缓。” “召集所有人回来,制定营救守备李大人之事,随后攻入俘虏营,将大明守城军放出来,与我们的士兵里应外合,快速夺回张家口。” 谷季同挺直腰杆,回应着:“遵命!” 第112章 混进去 次日清晨,熹微的曙光穿透云层。 经过一夜的休憩,堡内军户们个个精神抖擞,井然有序地在营地中集合。 早上最重要的任务,除了起床,那就是干饭。 黄虎等一众军士,此刻正毕恭毕敬地等候在武长风的帐篷之外。 他们并未携带任何干粮,故而这早饭的难题,自然是指望武长风来妥善解决。 “你们猜猜,今早咱们能吃上啥?” 一名军士兴致勃勃地开口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自热饭盒呗!这世间,可再难寻比它更美味的餐食了。” 另一位军士满脸憧憬地回应道。 “哼!就知道吃,咱们可是身负打仗重任而来,怎能一门心思只惦记着吃的!” 又有一人略带责备地说道。 “嘿,一会你要是敢吃一口,你就是那狗草的!” 先前那位提及自热饭盒的军士,半开玩笑地怼了回去。 “滚你奶奶个腿儿的!我吃饭还不是为了有力气打仗嘛!” “肃静!武大人出来了!”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际,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 全体夜不收和队长们立刻挺直腰杆,摆出标准的站姿, 武长风很是满意,拖出来粮米:“架锅,烧水,煮粥。” 军士们听闻此言,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既然是煮粥,那显然就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自热饭盒了。 黄虎带人开始捡来树枝,支起大锅。 “等等 ——” 武长风突然出声打断,他摸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思考,旋即说道,“如此生火,产生的烟雾太过浓烈。” 黄虎迷惑的啊了一声:“我们一直,一直都是这样烧火的啊。” 平时在堡内就不说了,各家各户都要灶台。 但在野外,哪有功夫砌这玩意,而且,即便是砌灶台,也不是浓烟滚滚吗? 武长风搓搓手:“今天我教你们挖无烟灶,都学着点,回去之后,要将这个技法都传授给其他士兵,务必做到人人皆会。” 无烟灶? 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迷惑不已,万分不解之时,武长风已经取来铲子,开始原地开挖。 无烟灶对于拥有上一世经验的武长风来说完全不是难题。 随着铲起的泥土逐渐堆积在一旁,一个浅浅的坑洞初现雏形。 接着开始沿着坑洞的边缘进行拓展,将灶膛挖成一个上宽下窄的梯形。 挖好灶膛后,武长风开始着手挖掘烟道。 这是无烟灶的关键所在,烟道的设计是否合理,直接决定了灶是否能真正做到无烟。 他在灶膛的一侧挖出一条倾斜的通道,作为烟道。 烟道不能太宽,也不能太窄,太宽会导致烟雾散失过快,影响火力;太窄则烟雾无法顺利排出,容易造成倒烟。 最后在灶膛的上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灶口,便是完成了。 武长风直直腰杆,道:“这便是无烟灶。烟从此出,随风而散,远处便难见炊烟。” 黄虎等人歪歪头,纷纷对视一眼。 这个灶膛确实是怪异。 但无烟……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生火吧。” 武长风一声令下。 一个夜不收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 随手拾来几根枯枝,置于灶膛,擦燃镁棒。 这可把黄虎等队长羡慕的直流哈喇子。 这个匕首是夜不收的标配,人手一个。 用料之贵重,他们想都不敢想。 但最为黄虎等人眼馋的,还是匕首能生火。 可比火镰好用多了。 “嗤——” 火苗窜起,却诡异地不见浓烟升腾,唯有淡淡青雾顺着烟道悄然飘散,转眼消弭于风中。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神了!这灶……当真不冒烟!” “嘶!简单挖一挖坑道就能达成这个效果,真是厉害啊!” “火势还极度凶猛,当真是人人的学习的好技法。” “武大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竟有这般多的奇思妙想和本事啊!” “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 武长风掸去手上尘土,淡淡道:“夜间生火,敌不可见。野炊扎营,踪不可寻。此灶之妙,便在‘藏’字。” 黄虎深吸一口气,忽觉背脊发凉——若劲勇堡行军有了此灶,岂不是…… 敌人根本无法提前发现? 他不敢再想,只是望向武长风的眼神,愈发敬畏如神。 很快。 一锅粥煮好。 武长风又分了些小面包和榨菜。 吃饱喝足后。 将无烟灶损毁。 当然,并不是武长风的命令、。 而是军士踩踏的。 在他们看来,这等技法,只能流传在劲勇堡内,万不可被敌人学了去,哪怕是附近的镇羌堡,也不让他们学。 随后,劲勇堡开始乔装打扮。 此时的张衡正在张家口附近勘探地形,为后续部队寻找隐藏之地。 熊冶回到劲勇堡,带兵过来。 夜不收这边暂时由谷季同作为队长顶上。 夜不收换装鞑子,并带上鞭子。 黄虎等人看得啧啧称奇: “像,实在是太像了!” “若不是事先知晓,我差点拔刀砍过去。” “我们呢?我们该做些什么?” …… 武长风检查一番夜不收,确定没有假扮鞑子没有纰漏后,满意点点头。 随后指挥黄虎等人脱下兵甲服侍。 换上寻常百姓的破衣。 “我们扮作俘虏……” 黄虎一边换上破衣服,一边在脸上涂抹上尘土和黑灰,这才恍然大悟。 不得不说,就这一身装扮,他们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他们作为饥民,被招募到劲勇堡之前,自身的形象与此刻相差无几。 此时的武长风,也完成了换装。 他自知自己并不通晓女真语,无法假扮鞑子,故而也只能扮作俘虏。 “把你们身上的气势都收敛收敛,回归到原本饥民的姿态。” 武长风神色嘱咐着众人。 毕竟,他们虽看着像是饥民,但经过长时间的军队训练,身上已然养出了一股 “士气”。 这种士气,旁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是军人,且手上沾过血。 这可万万不行,太容易暴露身份了。 黄虎等人闻言,当下气质瞬间发生了改变。 他们根本无需刻意去寻找饥民的感觉,因为他们曾经本就是饥民。 此刻,他们个个显得邋遢不堪,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眼神中满是绝望之色,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很好!” 武长风看着众人的表现,不禁暗自赞叹。 这演技,妥妥地能秒杀那些练习了两年半的小鲜肉。 武长风转头,对着谷季同说道:“此番能否顺利混入张家口,接下来可就全看你们的了。” 谷季同当下抱拳,神色坚定地说道:“大人放心,卑职定当全力以赴,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 武长风点点头,挥挥手。 出发! —— 队伍一路向北行进。与张衡等人所走的小路不同,他们走的是宽阔的官道。 谷季同押着武长风等人,大摇大摆地在路上前行。 随着越发靠近张家口,遇到的鞑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好在谷季同一口流利的女真语,已然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再加上他们那令鞑子倍感亲切的辫子发型,以及声称押送的俘虏乃是工匠之人。 要知道,在中原王朝,工匠向来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 凭借着这些,他们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一次次成功混过了盘查。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鞑子之间也不一定相互认识。 浑水摸鱼成功。 终于,他们抵达了张家口。 此时的张家口城池,比武长风印象里那些明京城,清京城的大小是要小了很多。 而且肯定也没有上一世现代化张口家大, 可单是从视觉震撼力上说,也不比保安州小多少了。 城口之上,飘扬着女真的旗帜,站岗的城防鞑子在上面来回走动。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里其实不止有建奴。 单从发型和穿着的服饰判断,还有不少蒙古人,甚至汉人。 虽说在台面上,金国和蒙古或许不会公然相互对付,但在民间,两者之间依然有着大量的往来。 就单单这座城池而言,想要将其夺回,要么出动几万正军进行围攻,要么只能等鞑子自行撤离。 单凭劲勇堡的力量,若从正面发起攻击,那简直是以卵击石,连给鞑子塞牙缝都不够。 此时,谷季同在城下大声吆喝了几声。 城墙上的鞑子询问了几句之后,城门便缓缓打开,放武长风等人进城…… 第111章 准备进攻 此时的武长风来到帐篷之外。, 拷问情报的事情,交给谷季同即可,无需他多问。 他只要结果。 帐篷之外。 受伤的夜不收和队长哼哼唧唧,在其他军士的帮助下正用布条包扎伤口。 在武长风眼中,这种包扎方式,实在是太过简陋粗糙,难以入目。 “拆了。” 武长风嘱咐一句。 张衡不明所以,说道:“大人,受伤就要包扎的,这,这是常识。” 我还不知道是常识? “方式不对。”武长风嘱咐说道:“布条要进行煮沸才能包扎。” 在这缺乏现代化绷带的时代,这才是真正应当遵循的常识,而非随意扯来一块布条就草率包扎。 要知道,如此行事,伤口极易遭受感染,一旦引发破伤风,后果将不堪设想,一条人命很可能就此消逝。 “煮沸?”张衡挠挠头:“这是什么意思啊?” “多的别问,按照我说的做,而且,日后遇到同样情况,亦是如此。” 没法解释。 什么是病毒,什么是细菌,皆是肉眼无法看见的微小存在,即便费尽口舌,恐也难以让他们理解。 张衡等人对视一眼,并未多说,架起锅,开始烧水。 将布条煮沸后,晒凉。 而武长风则在储物空间取出一个褐色玻璃瓶。 碘伏! 这就是开宝箱的好处。 虽然不能做到源源不断,但关键时刻真顶用。 其他人哪里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也没见过。 张衡看的好奇,吞咽下口水,问道:“大人,这是小甜水吗?什么味道?” 武长风闻言差点手一抖擞。 小甜水是劲勇堡对可乐的另一种称呼。 算得上通俗易通。 而张衡一句话,让武长风满脸黑线。 好家伙! 这踏马是消毒杀菌的药水,不是可乐啊! “不能喝。” 言罢,他轻轻倒出浅棕色的碘伏液体,仔细地涂抹在伤员的伤口处。 “嘶!啊——痛痛!大人,这是什么东西啊!” 受伤较重的队长疼的呲牙咧嘴。 一般而言,使用碘伏消毒,刺激性相对较小,若伤口较浅,伤者耐受程度较强,通常不会产生明显疼痛。 但若是伤口较深,患者耐受程度较弱,便可能会感觉疼痛,不过大多尚在可忍受范围之内。 “忍着点,如此可令伤口不致坏死化脓。”武长风回答着。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 张衡更是惊呼:“竟有这般神奇?!” 作为军户,他们自然知道受伤的后果。 一旦坏死化脓,不堪设想。 若这浅褐色的液体真能避免这般可怕的后果,那简直堪称神药啊!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受伤的夜不收和队长连连出声,一脸崇拜和感激。 两人神色也轻松许多。 “没想到武大人还得医术,真是厉害!” “不得了,不得了。” “可比姜常溢厉害吧?” “至少比姜常溢处理伤口简单多了。” 众人开始叽叽喳喳议论着。 对于此时的明朝医士来说,处理这种刀伤,通常都是使用草药进行伤口消毒,也会选择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效果的草药。 例如,甘葱汤可用于清洁伤口、消肿止痛,治疗外伤出血。 此外,夏冰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可用于治疗黄液上冲等症状。 对于已经溃破流脓的伤口,可以使用具有散风消肿、解毒敛疮功效的猪蹄汤进行治疗。 能不能见效不好说,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一套。 能挺过去,就是医术颇佳。 挺不过去,只能说命中有劫,老爷天要收他,谁也说不出什么。 听着士兵们聊天,武长风这才想起来,自己堡内还有个医士。 最近一直在忙活堡内生产和建设。 有段日子没见到姜常溢了。 武长风思索着,有时间真去姜常溢那边看看,教他几手医术,更好为堡内服务。 …… 片刻的工夫。 帐篷内惨叫声停止。 谷季同脸上沾染血点,呸了一口,走了出来。 “大人!”谷季同小跑过来,抱拳:“这鞑子的嘴可真够硬的,不过最终还是被我们撬开了。” 武长风正在散口香糖,每人一粒嚼着玩,丢给谷季同一粒。 现场众人除了张衡和熊冶,其他人别说吃过,见都没见过。 谷季同放在嘴角嚼了嚼,一股香甜水果之气在口腔爆炸开来。 “这可是仙家宝胶!含在口中三月不化,齿颊生香!“张衡美滋滋的说着:“千万不能咽下去,大人说过,容易糊住腚眼,屙不出屎。” 谷季同眼瞪得滚圆,口中的甜味令人惊讶不已,简直无法相信这小小的物件居然能带来如此强烈的味觉冲击。 ”甜煞人也!“ 黄虎吧唧吧唧嚼着,还无师自通,吹起泡泡。 “这…… 这东西,嚼不烂呐!可香得紧,像…… 像神仙吃的东西!”另一个夜不收连连惊呼着。 还得是跟着武大人出来混,好东西不断啊! 此时的武长风招招手,谷季同上前,先是把口香糖吐出来,汇报情况嘴里自然不能有吃食,这是礼节和尊重。 他用纸将口香糖包好,准备一会继续享用。 谷季同开口说道:“大人,按照那鞑子交代的,张家口城内有鞑子千人驻守。城内原来的守军被关押在城东,百姓不得随意进出,城门紧闭,非鞑子之人不得入城。像他们这般外出掠夺的小股游骑,还有好几支,分散在附近各处。” 武长风眯着眼睛:“攻城也只有千人?” “不,那是大部队路过,顺手拿下的张家口,其他人已经开赴山西,并未多做停留。” 武长风回想下地图。 去往山西等地,确实要路过张家口。 有了情报,武长风便放心了。 他真怕不想看到的是,张家口有几千上万人驻守。 毕竟,想要占领张家口,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没几万人进攻,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占领。 现在一看,建奴的大部队还是老样子,远离京城地带,继续骚扰大同等地。, 张家口只留下千人队伍洗劫城池,并策应大部队返回辽东。 不得不说。 大明成绿油油的韭菜了。 休养生息一年,建奴就来割韭菜。 真他妈是绝了啊! 武长风思索一番,当即下令:“熊冶带领受伤的夜不收和队长两人连夜回堡,明日一早,召集军士,出发张家口。张衡现在带人出发张家口附近,为后续部队寻找隐藏地点。” “谷季同等夜不收,更换服饰,穿上建奴的服装,梳理好辫子。其他队长脱下军装,换上寻常百姓的衣物,装作是夜不收的俘虏。” “明日赶到张家口时,谷季同你们假扮成建奴士兵,押送我们进入张家口。届时,伺机联合城内的守军,里应外合,一举重新夺回张家口!” 命令下达。 诸位军士当即腰杆挺直:“遵命!” 武长风深吸一口气,又嘱咐一句:“如果一切顺利,重点中的重点——便是银子!” 打仗所为何事? 答案其实很简单。 若只有付出,却毫无收获,那只有傻子才会去练兵。 什么大义,什么为国为民,这些暂且少谈。 在这乱世之中,银子才是最为实在的东西,是支撑一切的根本。 很快,众人便各自忙碌起来。 该离开执行任务的迅速行动,该休息储备精力的也赶紧去休息。 所有人都在为明日破晓时分,向张家口进发做着最后的准备。 第110章 全诛 此时,劲勇堡的夜袭恰似一柄淬毒匕首直插建奴阵中。 先期两拨弓箭砸下去,加上手电筒爆射,让建奴士兵集体呆傻吃惊。 劲勇堡可谓是占据优势。 转眼间,武长风手中大枪舞动,寒光闪烁,又将一名建奴士兵狠狠捅翻下马。 大枪顺势一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殷红的血迹洒落在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尽管战场上那令人费解的强光照射,极大地冲击了建奴士兵的认知,但他们素来以坚韧的战斗意志著称。 此刻,逃跑已然是绝无可能,投降的话,八成也是死路一条。 于是,这些建奴士兵仿若被逼入绝境、退无可退的野狗,纷纷呲牙咧嘴,露出狰狞的面容,准备背水一战,试图将眼前这看似必死的局面,硬生生杀成活路。 眼看着劲勇堡马队第二次冲击彻底撕碎了建奴士兵剩下的人,一个骑马的建奴士兵也是一咬牙,拨马不与武长风对向冲击。 武长风有一杆大枪且表现不俗,跟他对向冲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建奴士兵只有把单手刀,长兵器就只有这杆全场不到两米的连哨。 寻求与武长风同向而行,限制大枪的优势,才是这个建奴士兵想要的。 不得不说,建奴作战思路,即便在如此情况下,也是异常清晰。 见建奴士兵马速减慢,武长风也想适当减慢马速,可哪知道胯下战马知道他要干什么,干脆急转弯跑上了建奴士兵左后方的截击路线。 武长风大喜,将大枪左右换手,然后改变了持握方式。 此刻,战马之间的优劣差异尽显无遗。武长风胯下的这匹战马,在劲勇堡内,那可是享受着极高的待遇,甚至比人吃得都要好。 其体力充沛旺盛,蹄足强健有力,即便身披沉重的具装马甲,在短短几步之内,便迅速恢复了刚刚冲锋时的速度。 反观建奴士兵的马匹,还在艰难地减速转向之中。 建奴士兵见势不妙,心中大惊,无奈之下,干脆加大转向幅度,抡起那杆包铁连枷,带着呼呼风声,朝着武长风的面门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击极为凶狠,若是武长风贸然抵挡,连枷上面那一截活动的包铁头,定会巧妙地越过他的格挡,重重打中他。 武长风想要再切换回刺杀握法已然来不及。 于是,他果断执枪如棍,仗着大枪本身的长度优势,用枪头猛地朝着建奴士兵的面门砸了过去。 只听 “咔嚓~” 一声沉闷的骨头碎裂声响彻夜空,紧接着,传来一声被竭力压制的惨叫。 建奴士兵被武长风这势大力沉的一枪抽落下马,他的下巴瞬间被枪头打碎,顿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坠马后在地上滚了两圈,竟然还有起身一战之力。 武长风见状,反手一托长枪,施展出百鸟朝凤枪法,枪花舞动,银光闪烁。 随后,他再次策马,朝着建奴士兵迅猛冲击。 那建奴士兵见状,急忙横刀抵挡。然而,个人的底盘再稳,又怎能抵挡得住战马强大的冲击力度。 武长风的战马直接将建奴士兵撞飞出去,与此同时,武长风手中的长枪,如同一条灵动的毒蛇,精准地洞穿了建奴士兵的脖子。 刹那间,鲜血如喷涌的贡柱一般,四溅而出。 建奴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气绝身亡,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移动速度+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再次成功击杀一名鞑子,武长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爽与刺激之感。 回想往昔,自己与建奴对战时,战斗往往是你来我往,胜负难分。 可如今,却几乎是以碾压之势取胜。 随着自身属性不断增加,个人战斗力已然飙升到了连武长风自己都为之吃惊的地步。 而此时夜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战场上,不断有强光猛然亮起,随后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不少夜不收和队长已然完成了各自的战斗任务,开始闲了下来。 恰在此时,他们看见有一个建奴士兵,心生怯意,丢弃手中兵器,打算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逃离战场。 好巧不巧,一道手电光的光柱如利剑般精准地照射过去,将他的身影暴露无遗。 夜不收和队长们见状,纷纷迅速重新张弓搭箭。 此刻,他们就如同狼群围猎野羊一般。 一支支箭羽带着呼啸的风声,毫不留情地朝着建奴士兵射去,瞬间便将其射成了刺猬,建奴士兵当场毙命。 营地上,最后一个建奴士兵仍在苦苦抵抗。 然而,他的身上已然插了两支箭,战斗力已然跌去了八成,只能在垂死边缘挣扎着。 劲勇堡的军户们并未急于下死手,而是将其团团包围,集体围观, 此时的武长风骑在马上,手里的大枪根部就抵在踩着马镫的右脚脚背上。 一阵山风吹过,看着就是威武霸气。 赶来之后,其他人当即让出位置。 张衡上前说道:“大人,这是最后一个建奴士兵。” 武长风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存活的建奴骑兵依旧紧握着长刀,无比忌惮的看着他们。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一伙队伍,眨眼间便被砍杀殆尽。 这还是大明的墩军吗? 哪里来的战斗力啊! 不是说好的大明关内如同虚设,可以肆意掠夺之地吗? 害怕,紧张,惊悚种种情绪不断冲刷着这个建奴士兵的脑海,久久无法平静。 但他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隐隐的恐惧。 此时的武长风有些失望。 这队建奴游骑,竟然没有一个白甲。 都是普通的骑兵。 怪不得不怎么抗打。 “大人,敌方悉数全灭,我方有一人重伤,一人轻伤。”张衡继续汇报着。、 武长风缓缓转头,看向受伤的两人。 两人皆是队长,见武长风目光投来,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羞愧之色,低下头去。 武长风见状,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中清楚,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能够受伤已然是莫大的福报,总好过丢了性命。 “将他绑起来,其他人补刀。”武长风命令了一句。 “这都躺地上了,还补刀?”一个夜不收嘀咕了一句。 武长风哼了一声:“这群猪狗俺要他们每一个都死得透透的。去把死人身上的甲扒下来,麻利点。” 武长风指挥着。 其他人马上拎着砍刀,对着尸体挨个捅穿心脏。 别说。 还真有一个建奴士兵躺在地上诈死,被补刀弄死。 “怎么沾了血的坏了就不要了?败家子儿!拆一套能补好六七套!你不稀罕甲俺还不想给你穿呢!“ 张衡在一边对着一个夜不收骂骂咧咧。 那个夜不收缩缩脖子。 不得不说,夜不收是劲勇堡待遇最好的兵种。 好马,好食,好装备,饷银也高。 但同样的,因为时常需要孤身刺探情报,危险悉数也更高。 纯纯是拿命博前程。 自然是看不上建奴的兵甲。 战后回收箭矢,武器,盔甲,是例行公事。 打仗打的就是这些东西,别人好不容易攒的一身甲,总不能破了个洞就扔了。 但在张衡看来,这些夜不收不懂得持家之道,不知柴米油盐贵。他时常跟随武长风,看着一笔笔的花费,心中也是心惊肉跳。 在他眼中,能拆掉一套破损最严重的甲胄,用其中完好的甲片和甲绳,补好另外几套札甲的损坏之处,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面前这个家伙被劲勇堡骑兵冲了两轮,身上挨了四下重击,除了致命的那一下,其他每一下都把甲片砍得向内凹陷,两头翔起,还崩断了不少的甲绳。 在张衡看来,让铁匠那边拆掉之后,那些没有受损部位的甲片回收,然后补上了其他稍有破损的札甲,看起来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狼狈,但也能结结实实的是把甲修好。 墩军穿不上,可以给辎重队嘛。 另一边。 最后一名建奴士兵已经被五花大绑。 熊冶将其按倒跪在武长风身前。 武长风大刀阔斧地坐在上位,神色慵懒,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平淡却又透着冷漠:“说吧,张家口有多少建奴士兵盘踞?” 那建奴士兵神色扭曲,全身轻微颤抖,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玛德!说话!” 熊冶一大耳光抽过去,那建奴士兵的牙齿,直接蹦飞几颗。 更是满嘴污血。 一边的一个夜不收犹豫一下,站了出来,小声说道:“是不是得说鞑子语才行?” 熊冶嘴角一抽,咳嗽一声:“你来,你来。” 嗯? 武长风看向熊冶,发出疑问:“你没学会鞑子语?” 熊冶挠挠头,嘿笑一声:“俺,俺打仗是有力气的。” 武长风了然,道:“扣一个月饷银。” 熊冶欲哭无泪。 不是他不想学,实在是这鞑子语对他而言,如同鸭子学舌,难如登天,而且还记不住。 学习这门语言,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谷季同。”武长风点了一个人名。 谷季同便是刚刚说话的夜不收。 逃荒而来的辽东人,精通鞑子语。 按照身份来说,还是熊冶,张衡等人的老师。 “属下在。”谷季同回应着。 “你来拷问,张家口现在是何种情况。” 武长风缓缓站起身,继续说道:“确认情报全部拷问出来后,在叫我。” “是!” 说着。 武长风便离开帐篷,向外走去。 很快。 帐篷内,便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第109章 不好,墩军会妖法! 夜幕深沉,墨色如浓稠的化不开的漆,沉甸甸地压在天地之间。 劲勇堡的军士悄然摸近鞑子营地。 依照既定的作战计划,前期以射箭为主要攻击手段,待敌军阵脚大乱,再展开短兵相接的近身搏杀。这一系列战术安排,无需武长风过多指挥,麾下的队长和夜不收们皆已烂熟于心。 下面的队长和夜不收见武长风拉弓。 他们便跟着取出弓箭,不用瞄准,只要对准大致方向放箭就行。 毕竟是在黑夜之下,视野有限,瞄准都是无用之功。 弓弦震响如裂帛,二十支白羽箭撕开黑幕。 第一轮二十支箭的抛射形成的箭雨还是很可观的。 平均每平方米能落下一支。 被打的措手不及,尚未完成披甲的建奴士兵一时间逃无可逃,只能把伸手拽过来盾牌举过头顶临时躲避。 然而,仍有几个反应稍慢、来不及躲藏的建奴,不出意外地中了箭。 在这个时期,箭术的精准度本就难以保证,射出的箭只轨迹飘忽不定,连鬼都不知道射向哪里。 一个建奴士兵腿上插了一支箭矢,整条腿几乎都失去了行动力。 若是换作其他流寇或者大明的普通士兵,遭受如此剧痛,此刻定然会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定然会扰乱军心。 然而,这个建奴士兵,竟然咬牙一声不吭,更是咬牙掰断了箭矢。 强撑着腿部受伤,硬是咬牙披上一件身甲,翻起身准备上马。 “墩军!是大明的墩军!” 一个建奴士兵抄起火堆中的火把,直接向劲勇堡射箭方向丢了过去。 火光照亮之后,此人眼尖,认出了来袭者的身份,直接大吼一声。 那些原本还颇为慌乱、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建奴士兵,听闻此言,情绪顿时稳定了许多。 在他们心中,敌人也是有主次之分的。 大明的正军,在他们眼中无疑是最为能战的军队。 当然,这所谓的 “最能打”,也只是按照大明自身的标准来评判,而非辽东地区的标准。 实际上,大明正军的实力不过尔尔,他们自觉尚可与之一战。其次级的敌人便是边军了。 边军虽也具备一定的战斗力,但其优势主要体现在防守城池之上,一旦到了野外开阔之地,便如同猛虎离山,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战斗力大打折扣。 再次便是流寇,流寇之中虽也不乏一些凶狠之辈,但总体而言,在他们眼中威胁不算太大。 而最被他们看不上眼的敌人,当属墩军了。 在他们看来,墩军不过是一群顶着军人身份的 “农夫”,平日里舞弄锄头尚可,拿起兵器,简直不堪一击。 得知偷袭队伍竟是墩军,建奴士兵之中,甚至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原来是墩军,这不是守烽燧的羔羊么?可真吓了老子一跳!” “他们与村里那些只会种地的农民,究竟有何区别?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这群蝼蚁,竟敢偷袭我女真勇士!简直是不想活了!” “区区墩军,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 就在建奴士兵吵闹中第二批箭雨也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们隐隐听见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仿若沉闷的战鼓,由远及近,声声震耳。 看着两阵箭雨落下,第三阵已经在拉弦准备,武长风取出长枪,一紧胯下战马,带队从小跑逐渐加速。 “准备冲阵!” 号令一下,两边由由夜不收和队长组成的骑兵从两路纵队迅速变换,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个尖锐的锋矢阵。 与近代骑兵那种整齐划一的墙式冲锋不同,这种冷兵器时代骑兵惯用的冲击队形,更加注重对敌人阵型中单一薄弱点的穿透力,同时也更便于骑兵将手中长兵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武长风就在阵型的最前面,用撑杆跳的握法端着他那杆大枪。 双手脱缰持握武器,在墩军之中已是难得,而现在他使用的还是一杆大枪。 随着马队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此时,那些穿甲穿了一半、正在骂骂咧咧的建奴士兵,见势不妙,慌忙拿起武器,准备应战。 然而,他们的慌乱与武长风一方的有条不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武长风就喜欢这种情况,但是他的大枪还是专门选择了一个穿好了兵甲的。 “金贼看枪!着!” 武长风斜挑枪头,借助战马奔腾的强大马力,再次给大枪加速。那杆大枪在他手中,仿若一条灵动的游龙,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如同刺穿一张薄纸一般,轻而易举地锥进了金兵的兵甲里。 胯下的具装战马依旧在向前猛烈冲击,武长风看着建奴士兵眼中露出的诧异与不甘,猛地发力,将其双脚离地顶开,一路推出三五米之远。 而后,武长风手腕一抖,大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将那建奴士兵狠狠甩向一边。 【你击杀一名敌人,力量+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上次对战建奴时,武长风虽也奋力拼杀,但仍显得几分狼狈。 可此次,却犹如猛虎入羊群,完全呈现出碾压之势。 后面的夜不收和队长们一见武长风凶猛冲锋,并当场挑是一个敌人,各个心中振奋。 他们虽然见过武长风杀虐流寇,但今天还是第一次他杀建奴。 如此一看,建奴也不咋样啊。 让他们产生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当即热血沸腾,杀意澎湃,直接冲进敌人之中。 “杀!” “杀光建奴!” “吃我一刀!” 左右骑兵各自有所战果,但大多是被战马撞翻。 少有几人用刀砍中建奴士兵,但造成的杀伤也轻重不一。 建奴这时候也有人在侧面上了马,催动战马准备一战。 武长风带领的马队踏过营地几十米后开始调头,其他人组织准备第二次冲击。 而武长风则是单骑脱离队形,朝着上马的建奴杀了过去。 随着战马的跑动,武长风稳稳坐在马鞍上,头盔顶上用马尾做的盔缨也随之律配合着他天地之间我最大的狂笑声,倒有那么几分万人敌的意思。 此时,一个建奴士兵与靠近的夜不收对向靠近。 这个夜不收很鸡贼,并没有选择硬拼,而是满弓瞄准建奴放了一箭这一箭末入建奴的兵甲,但是建奴依然挥起了一根连枷,在头上转了一圈,然后横扫而去。 夜不收躲闪不及,只能硬起胸膛,用札甲硬接这一下。 一声闷响,这个夜不收被打落下马。 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直接昏迷过去。 实际上这个夜不收就是被打岔气了,又摔了一跤。 并无大碍,但是现在已经无法继续战斗。 这也就是新式兵甲穿在这个夜不收身上,换成其他兵甲,肋骨都得被砸断几根不可。 而那建奴士兵也是一愣。 他自知这一下砸在夜不收身上,不死也残。 结果堪堪昏迷过去了? 这是什么兵甲! 防御力怎么如此强悍! 建奴士兵啐了一口,脸上异常恼火。 在他看来,墩军乃是大明最为弱小的部队,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如今,这些蝼蚁不仅敢挑衅他们这些如猛虎般的女真勇士,更是将他们的营地冲击得七零八落,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死!” 建奴士兵决定在补刀,将这个昏迷的夜不收脑袋砸开花。 ”金贼!在爷爷面前还敢摆弄那根哨棍!” 张衡在一边大吼一声,直接扑了过去。 那建奴士兵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 火堆照耀的光线不断在他脸上跳动着,反射出一脸凶悍之相,根本没把张衡放在眼里,反而以一种要吃人的姿态,迎战张衡。 然而,张衡却是距离双方只有三步距离之时,反手掏出手电筒。 对准这个建奴士兵眼睛,直接按下开关。 一道无比刺目的光柱啪的一声照射过去。 瞬间,那建奴士兵只感觉自己被一片白光笼罩。 整个世界白的发黑。 好像突然暴露在太阳之下,极度不适,让他的双眼爆盲。 “啊——” 建奴士兵惊恐大叫。 完全无法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玩意害得自己的眼睛失明。 吓的双股颤抖,不能直立,直接跌倒在地上,完全傻眼和茫然。 噗呲…… 张衡身边冲出一个队长,手起刀落,一刀便将这个呆傻、完全失魂落魄的建奴士兵斩首。 “这玩意真好用啊!” 张衡嘿笑一声,关闭强光手电筒。 当初他和熊冶被武长风照射双眼失明的场景,终于轮到自己再次上演了。 那被照射的建奴,直接被吓傻,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瑟瑟发抖。 张衡思忖着,也许建奴也在想,这是不是神罚吧? 如果他死前能知道,失明并不是真瞎,过一会就好,还不得吐血三升? 此时此刻。 有其他建奴看到这一幕后。 脸色如同上演了一出变脸的表演,先是脸色震动,接着是震惊,最后则是脸色狂变,满脸难以置信。 他们想不明白,墩军使用的这是什么妖法…… 太他妈吓人了! 第108章 夜袭 夕阳西下,仿佛血红色的薄纱笼罩天地。 武长风麾下二十余名劲勇堡儿郎,皆着玄色劲装,如鬼魅般掠过镇羌堡残破的夯土城墙。 朔风卷起塞外特有的沙砾,在暮色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此时,作为前锋的张衡,将自身的机警敏锐以及训练有素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早早便悄然借着起伏的丘壑潜行至关山村外三里处。 但见村口新立的狼头纛在腥风中猎猎作响,几顶帐篷错落分布,篝火映照着建奴兵卒们扭曲的剪影。 张衡再次对敌军的情况进行细致刺探与确认,而后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大人,那伙鞑子此刻正在搭建炉灶,准备生火做饭。看样子,他们今晚是不打算离开了。” 武长风此时距离关山村尚有二里之遥。 他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极目远眺,便能清晰地看见那番景象。 只见那群鞑子,全然不懂何为无烟灶,加之此村刚刚惨遭他们攻陷不久,这些敌人自恃军威强盛,在这广袤的乡野之间,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隔着老远,便能瞧见他们支起的帐篷,几个兵卒正围着铁锅撕扯羊腿,大快朵颐地吃着东西,油星子溅在麂皮靴上亦浑然不觉。 更有人拎着酒囊仰头痛饮,喉结滚动间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那副肆意妄为的模样,尽显侵略者的张狂。 武长风目光如隼,迅速瞭望了一眼周围的地形,而后抬起手臂,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山林,果断地挥了挥手:“全体修整,夜幕降临之后,我们便对敌军发动偷袭。” 选择在晚上偷袭,可谓好处多多。 一来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趁其不备,攻其不意,极大地提升战斗的胜算。 二来,若是敌人在遭受袭击后企图逃跑,在夜晚视野不佳的情况下,他们也难以逃远,便于我方追击抓捕。 反之,若是在大白天发动攻击,一旦敌人逃脱,对于后续进军张家口的计划反而极为不利。 队伍悄无声息进入山林,隐藏起来。 奔波许久。 众人肚子早已经咕咕叫。 但他们的干粮都留在劲勇堡没带来。 打仗之前吃不饱饭,哪里力气。 但他们依旧忍着,不吭一声。 可武长风哪里会让他们饿着肚子。 伸手鼓捣一会,便在储物空间套出二十份自热卤肉饭。 这也是武长风在开宝箱时得到的物品。 平日里,用来当作奖赏似乎不太合适,不过在执行此次特殊作战任务时,当作军粮倒也尚可。 所以,武长风一直没拿出来,这次出击鞑子人数不多,倒是可以让他们尝个新鲜。 而张衡等人傻眼不止。 他们分明记得,武长风也是轻装上阵,怎么转眼间就掏出小饭盒? “瞧好了,我只教一遍。” 武长风打开一个自热饭盒。 里面有水袋、饮用水包、发热包、米饭包和配菜包。 取出米饭包。 先将米粒倒进去,加入饮用清水。 底层发热包也倒入清水,再把自热包放进去。 米饭小盒置放其上,配菜包撕开,洒入。 扣上盖子。 众人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学的也有模有样。 没一会。 自热饭盒竟开始咕噜噜地冒出蒸汽。 这一幕可把张衡等人惊得目瞪口呆。 “我滴娘咧!这饭盒怎么自己冒热气了?” “嘶!怪哉,明明没有点火烧柴啊!” “难道下面的不是水,而是油?” “油也得点燃才会发热吧?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好香啊!” …… 几个夜不收和队长目瞪口呆的看着自热饭盒,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为什么眼前的饭盒自己会发热。 很快。 热量散去,一份香喷喷的卤肉饭便可以吃了。 武长风尝了几口,味道尚可,对于他来说,预制菜品真心比不上现做的饭菜可口。 但张衡等人吃的那叫一个狼藉。 现代化的调味料,对于他们就是降维打击。 “这肉也太好吃了!” “汁水浓香,这是什么味道,没吃过啊!” “谁说武大人不是神仙,我第一个反对!” “大人,您剩下的饭菜不吃了吗?给我呗,这么美味的东西,浪费了多可惜!” “大人,盒子内的水可以喝吗?” 武长风当即摇头,道:“千万别喝,否则拉肚子。” 那水虽然是热的,但发热包里面可是焦炭粉、活性炭、盐、生石灰等发热剂。 热水早就被污染了。 “喝这个。” 武长风又取出一瓶瓶可乐。 上一次开宝箱,可乐再次出现。 货源倒是得到补充。 但相对来说,他更想开出红牛或者咖啡。 “可乐!” 熊冶拧开一瓶,一口灌下去半瓶,打个饱嗝,一脸美滋滋。 在劲勇堡,可乐可是拥有着相当高的地位。 在前期建设劲勇堡之时,众人几乎每天都能喝到可乐,后来随着物资的逐渐消耗,变成了三天一杯,五天一杯,再到最后,便彻底没有了。 但凡喝过可乐的军户,无不对此念念不忘,甚至有些人都有些上瘾了。 如今可乐在现。 这些夜不收和队长如获至宝。 有人毫不犹豫地一口将可乐灌下肚,先让自己过把瘾再说。 也有人如张衡一般,煞有其事地将可乐小心翼翼地放在背包中,打算拿回劲勇堡。 熊冶捅了捅张衡:“该享受的时候就得享受,万一回不去了呢。” 张衡瞪了一眼:“闭上你的臭嘴!” 但熊冶说的没毛病。 刀剑无眼。 谁知道敌人会不会砍在自己身上,都是肉体凡胎,搞不好下一刻就嘎了。 好东西不喝不吃,留着有什么用?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 天色渐黑。 伸手不见五指后。 武长风站起身。 其他人当即站起来,都不武长风指挥,开始穿戴兵甲。 整个树林内没有任何喧哗声,只有佩戴兵甲金铁摩擦声。 众人两两分成一组,趁着夜色中还能勉强看得见些许光亮,相互仔细检查对方兵甲的穿戴是否整齐,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力求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确保自身的安全。 准备完毕后。 张衡转头看向武长风。 武长风点点头:“每名队长配合一个夜不收,夜不收该用的特殊手段,一上去就果断使用。队长则作为主力,全力砍杀敌军即可。” 黄虎等人不太明白这个配置。 他们并未和夜不收配合过,甚至双方平日里训练的章程和侧重点都大不相同。 但队长们没有发出疑问,武长风的命令,就是绝对。 武长风挥挥手,两只队伍,各十人一队,众人黑影贴着地皮游走,铁甲与枯叶摩擦声细若蚊呐,开始迂回包抄关山村。 严格来说,在目前的这支队伍中,真正与鞑子交过手的,只有武长风、张衡、熊冶三人。 其中,武长风的战斗经验最为丰富。 而其他夜不收和队长,对于建奴士兵的真实实力和战斗强度,完全没有具体的认知。 所以,在分配队伍之时,武长风特意做了精心安排。 张衡和熊冶各自带领八人,武长风则亲自带领九人。 两只队伍在一片死寂中悄然行进,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仿佛连呼啸的夜风都无法吹散。 黄虎跟在武长风身后。 他呼吸短促而沉重。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鞑子。 上一次大战厮杀流寇,还是建立在全军的军阵牢固之下,将流寇意志击溃。 这次完全不同。 二十对二十,没有军阵,更没有后续支援。 而他们面对的,还是传说中那些生吃人肉、喝血抽筋,令人闻风丧胆的鞑子。 想到此处,黄虎只觉得手心不断冒汗,心跳也愈发急促。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人。 张衡那只队伍已经消失不见。 尽管其他人都隐藏在黑暗中,但黄虎能感受到,有人不断吞咽口水,甚至牙齿打颤的轻微声响。 但没有后退,全部紧步跟随。 “建奴虽凶悍,然多凭血气之勇。尔等只需记得,刀锋过处,不过一具皮囊。” 此时武长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黄虎等人闻言心中镇定不少。 夜色中。 他们距离关山村越来越近。 得益于平日里严格的纪律训练,即便是普通士兵在行军中都要保持肃静,禁止交头接耳,更别提素质更高的队长们了。 所以,他们的行踪极为隐蔽,直到靠近到关山村鞑子营地两百多米的范围内,建奴才如梦初醒,察觉到了异样。 建奴们顿时陷入了无比慌乱的状态,他们叽里呱啦地讲着女真语,手忙脚乱地纷纷从布袋里拿出自己的兵甲,开始往身上披挂。 劲勇堡的队伍可不会放着让这些建奴穿好甲,在几声骨哨的号令下,所有人迅速张弓搭箭,瞄准敌人的营地。 将弓弦拉至满弓状态,而后纷纷松手。 利箭划破夜空,朝着建奴营地抛射而去。 嗖—— 嗖—— 第107章 沦陷 这几日,劲勇堡内事务纷扰如麻,武长风被诸般事宜紧紧缠身。 他需要全身心投入到堡内的生产事务之中,日夜督促各项物资的筹备工作,推动劳作的进程,不敢有丝毫懈怠。 同时,对于士兵的严苛训练,他更是亲力亲为,力求打造出一支精锐之师。 而当前最为主要的任务就是派出夜不收,沿着九边刺探情报。 这个时间节点,辽东的建奴肯定要组织“关内打秋风”军事活动。 果然如此。 经过几天的探查,终于发现鞑子踪迹。 只不过,熊冶汇报的情况,比武长风预想中的要麻烦。 “大人,根据刺探得到的情报,这次建奴入关,这群鞑子攻陷了张家口。还有小股骑兵向着万全左卫,万全右卫,宣府镇三个方向流窜洗劫。” 熊冶此刻双目血红,杀心炽烈 ,无比痛心的说着。 武长风原地一愣。 张家口沦陷? 他当即摊开地图,从张家口到宣府镇,在到保安州,怀来卫,最后是京城…… 熊冶吞咽着口水,继续说道:“大人,这次鞑子不会要直取京城吧?” 这是他无比担忧的事情。 实在是……太近了! 以往,建奴的主力都远离京城范围,从大同方向进入关内。 这次张家口丢了,实在是令人不由得多想,是不是建奴大军准备决一死战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可不认为劲勇堡这点兵力能掀起什么浪花。 怕是也得覆灭在建奴铁骑之下、。 此时的其他队长闻言这个消息,纷纷脸色惊骇: “什么!张家口那可是大城啊!怎么会沦陷?” “没听闻消息啊!” “废话,咱们的夜不收整天刺探情报,怕是宣府镇和保安州现在都不知道。” “坏了!这可坏了!” “大人,依您之见,建奴还会进一步深入进犯吗?” 听着下面的人叽叽喳喳。 武长风摇摇头,坚定的说道:“不可能,建奴没这个胆子。” 或者说,真正攻破京城的不是建奴,而是其他人。 最后反而是建奴捡了一个大便宜。 不过,事态的发展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武长风在上一世倒是没听过张家口沦陷过。 或许是建奴洗劫张家口就离开了,史书一笔带过也有可能。 不管如何,劲勇堡始终保持一个方针,以战养战。 既然敌人已经出现,必须给予打击! 只有杀敌,才能变强! 武长风杀的越多,物资越多,等同于劲勇堡同步增强实力。 “最近的建奴骑兵在何处?”武长风问着。 熊冶回答:“距离镇羌堡三里外的一个村庄,那里有建奴骑兵二十人,他们刚刚洗劫完这个村子,此刻或许还在村内肆虐,尚未离去。” “镇羌堡有什么反应?” “缩头乌龟罢了!” 武长风拧拧脖子,看向厅内各位队长,点出九人。 “建奴猖虐,不可无视。” 武长风站起来说道:“建奴猖獗肆虐,不可坐视不理。鉴于形势有变,张家口已然沦陷。此次出击,由你们各位队长和夜不收共同组成精锐队伍,先行全力剿灭这股四处流窜的建奴游骑。待获取更多详尽情报后,再伺机试探,看是否有机会夺回张家口。” “大人,为什么不选我啊?”贺队长出声问着。 武长风瞧了一眼,道:“你长的不像建奴。” “啊?” 贺队长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武长风看来,贺队长是典型的南方面骨和相貌。 一眼就能看出来,与北方人面相相差太大。 其他人也有些不解,但没多问,自然知道武长风有自己的打算。 “落日之前北门聚合出发!”武长风命令着。 北门在平日里一般处于锁死状态,鲜少开启。 而南门则是常开,主要供堡内民众进出,以维持日常的生活秩序。 北门规模非常小,极为狭窄,仅能容纳一人一马快速通过。 不像南门可以多人,甚至马车进入。 这次出行要避开人多眼杂,免得那些商人通风报信。 毕竟,武长风对商人真心没什么好印象。 很快。 被点名的队长快速离开演武厅,收拾自己的兵备和战马。 没有被点名出战的几个队长唉声叹息,眼睁睁看着功劳流失,气的腮帮子鼓起。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打仗和长相还有关系。 这不是以貌取人嘛! 自己长什么样,那也不是本人能控制和决定的,那是爹妈的事情啊! 好气! …… 北门。 张衡率领十个夜不收赶到。 “东西带起了吗?”武长风问了一嘴。 张衡点点头:“挨个都检查一遍,服装,帽子,鞭子等等都带着了。” 武长风随机点了一名夜不收,检查下包裹。 建奴的服侍确实齐全,但还有一半干粮和清水等物。 “轻装上阵,食物不必带。”武长风嘱咐一声。 那夜不收眨眨眼睛,一脸不解:“大人,张家口不近,人吃马嚼,没有干粮不行啊。” “我有。” 武长风简短回应着。 众人万分不解,但依旧听从命令,将干粮等食物卸下。 包裹顿时轻了一大半。 此时黄虎等队长也在规定时间内赶到。 武长风炽热的光芒在他的眼里燃烧,他微微轻咬着牙露出狂热的笑意:“诸位,这次我们第一个任务便是剿灭这股建奴游骑,然后伺机进发张家口,长途奔行,准好心里准备。” 众人神色亢奋,战意沸腾。 这次出击不同以往。 没有士兵,全部都是队长和夜不收。 堪称精锐小队。 而且还是跟着武长风一同作战。 不用看管和照顾手下士兵,武长风怎么冲,他们就放开杀。 甚至,还可以杀在武长风前面好好表现表现。 这可是“显眼”的好机会! 要知道,如今劲勇堡的军士数量已经超编,但武长风依旧在持续招收士兵。 显然,他并不满足于当前的兵力规模。 这就意味着,待兵力进一步扩充后,队长这个职位将无法满足队伍的管理需求, 必然要新设队长之上的更高职位。而谁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得最为勇猛,立下赫赫战功,谁便有可能在未来的职位晋升中占据先机。 所以,黄虎等人摩拳擦掌,不单单是为了杀敌肃清敌寇,更关系到自身的利益。 “出发!” 武长风一挥手,二十匹依次有序通过北门。 在毫无杂人察觉之下,劲勇堡被快速甩在身后。 向着镇羌堡疾行而去。 …… 镇羌堡。 万从山美滋滋的喝着茶,翻看自己的“账本” 这个账本可不是堡内的台账,而是他自己的私账。 最新记录一条,是来自靖边堡的借据。 粮食二十斗,银子百两。 明年今日,靖边堡要尝还粮食二十五斗,银子一百五十两。 越看越是欢喜。 “好好好,上次流寇过境,李大勇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了大亏翻了跟头。我还能渔翁得利,真是妙啊!” 万从山大笑几声。 前些日子,走投无路的李大勇前来求助,缺银断粮,只能向他借粮续银。 被万从山狠狠敲诈一笔。 意外之财了属于是。 “还真得感谢武长风这个莽夫。” 万从山已经有所听闻。 本来武长风是大功一件,可后来因洗劫劲勇堡一事,遭到了众人的诟病与指责,被人称之为莽夫,在他看来,这个称呼简直再贴切不过了。 就在此时。 手下军户匆匆赶来,抱拳汇报道:“万大人,有百姓前来,说三里外的关山村被建奴洗劫,请求支援驱赶。” “快!” 闻言之后的万从山神色一晃,好像做错事被母亲发现的孩子,吼了一声。 军户当即一愣:“出,出兵?是!” “出你妈!将城门给我关紧了!” 万从山破口大骂着:“关山村关老子什么事!” 手下微微张开嘴,啊了一声。 “报!” 又一人闯了进来:“万大人,墩堡上瞭望人员发现劲勇堡的武长风等人向北面,关山村方向行进!” “嗯?”万从山有些懵逼。 关山村方向? 尼玛! 这莽夫又来多管闲事了? 万从山当即离开屋子,直奔瞭望台而去…… 第106章 军情 武长风带人来到校场。 一转身,发现牛六并没有跟来。 这次测试不但要实战,如果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 更要牛六在场进行记录,并进行改进。 毕竟,武长风也是纸上谈兵,新的兵甲是否需要改进和磨合,他也不知道。 武长风嘱咐一声,差人将牛六唤过来。 没一会。 牛六气喘吁吁跑来,擦擦额头汗液。 “干什么去了?” 武长风皱皱眉问着。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让他跟来。 但测设新铁甲可是说过的,按照牛六的身份,自然会想到跟来。 牛六连忙说道:“测试下……徒弟品性。” 武长风了然。 心中自然想到,可能是他要培养接任者了。 对于此事,武长风秉持着不轻易插手的态度。毕竟,外行指导内行,往往容易滋生诸多乱子。 他深信牛六在这方面的眼光独到,至于日后审核牛六所挑选的 “徒弟” 是否真能胜任铁匠坊的传承重任,那才是自己需要关注的工作。 “大人,咱们非要测设吗?” 牛六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在他看来,这铁甲皆是自己亲手打造,且全程监督,质量上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此次测试,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这是新花样。咱们必须知道这样的铁甲有多强,有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做甲的也不希望穿甲的上阵杀敌的时候出什么纰漏吧?“武长风解释道。 ”大人说的是。“ 牛六虽然表面上应和,但都看得出来有一丝落寞。 好像武长风不信任他似的。 但是测试是必须要做的,否则就是对军士不负责。 武长风拥有的武备甲胄知识是基于现代工业材料之下的。 但是现在他只有铁,连钢都没有就更别说钛了。 所以他必须对甲进行测试,然后对这个新的武备水平有一个概念。 片刻,一群人带着新造的甲簇拥着武长风来到了校场。 上午结束了操练,下午校场上还有人在练摔跤。 只是在武长风眼里他们的摔跤技术颇为原始,很大一部分是在角力,用巧劲的地方不多,比不上现代技术。 看着人簇拥着带来一件新甲,这些军士马上都凑了过来。 现在武长风拥有的最强的远程武器是鸟铳。 但这东西不可能拿来测试。 主要是与敌对战中,能有鸟铳的敌人部队少之又少。 不具备参考性。 而长弓是主流远程攻击武器。 无论是劲勇堡,还是敌人,装备繁多。 当即武长风就让10个长弓军士排成一排,站在三十米外拉满长弓对着挂在木桩上的布面甲就开始射击。 结果非常喜人,倒也是让牛六精神一振。 射出去的十支箭不是被内里的穹顶结构甲片弹开,就是射破了皮面后挂在上面,有两片甲片被射凹,总的来说没有任何实质性损伤。 一连三轮齐射挨了三十箭也是如此。 皮布面甲上只是有些许破洞,没有一箭能破了防。 此时的黄虎已经换班,听闻校场在测设新的兵甲,便闻讯赶来,倒是看得眼热。 现在他是备齐的长枪短刀,唯独缺一身甲。 ”黄队长,你来的正好。把你的大枪拿来,就当这身甲是那凶狠的鞑子建奴,看看究竟是你的大枪厉害,还是这甲胄的防护更强!“ 黄虎一脸振奋,当即领命。 就取了自己那杆大枪,站到人前,开始舞弄一番打开腰腹之力,然后全力一击挑刺。 ”哆~“ 大枪的枪头就跟穿甲弹一样扎了上去,然后并没有穿透内里的甲片,仅仅只是刺破了外面的布面甲。 但甲片本身,武长风翻开检查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凹痕。 见此全力一击没能刺穿,黄虎横过大枪,众人都以为他要收手,却不成想黄虎单脚离地转了一圈,以旋转加速之力来了一招回马枪。 ”哆!“ 这一下要比刚刚响多了。众人也伴随着一阵惊呼。 黄虎嘿嘿一笑,然后松开了手,这杆大枪竟然直接穿透了甲片钉在了木桩子上。 ”好!黄队长就是黄队长!“ “这力度可不小啊!” “击穿了!” “但我觉得这可不是新兵甲防御不行,而是黄虎蓄力一击,在实战之中,这种站桩对刺的机会可不多。” “那也不能否认黄队长的气劲。” “自然。” …… 周围纷纷有人喝彩,黄虎也是一阵红光满面。 武长风不关心这个。 黄虎的水平他早就认可。 关键是要检查一下这一击到底是如何贯穿了布面甲的。 武长风掀开一看,只见这枪头从四片甲片之间的中心位置挤开了其他三片甲片,然后在黄虎的回马枪的一瞬间重击之下被刺凹然后刺破。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在战场上,若要出现这般刺破甲胄的情况,大概率也只有在与骑兵对冲之时,被骑兵以强大的冲击力刺中,才有可能发生。 但接下来的测试就没那么好看了。 众所周知辽金宋时期战场上出现了很多钝器。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利器不一定能够击穿重甲从而杀伤敌人,但是钝器却能实打实地把力量传递到敌人的肉体上。 但是经过战争实际经验权衡之后,几乎所有军队都选择了将利器和钝器混在一起使用。 武长风叫几个刚刚还在摔跤的士兵用直刀和铁骨朵轮流打击这件布面甲。 皮布面在遭受多次打击后,破损愈发严重,已然无法承受甲片的重量,在左肋位置,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看着问题是挺大的,但是如果有另一件传统的札甲在一旁做对比测试,就会发现其实布面甲的强度是够用的,现在问题是出在材料上。 如果是同样高强度战斗下身上要挨那么多下,札甲的表现其实也不过如此。 但布面甲现在的优势就是生产工艺要比札甲简便不少,减少了甲片之间的层叠面积,保证强度的同时大副减轻了重量。 “牛主事,这甲很好,只需再在甲片上边下功夫即可。”武长风可不想让这些工匠灰心。 毕竟是打造农具的人第一次涉及到兵器武备,武长风当然是只能鼓励。 ”那是自然,俺下次再让他们做得更硬一些。“牛六也看出问题所在,跟着保证说道。 这身甲虽然已经经过测试,但是背后一面还是全新的。 只需要将前面的鹿皮布面裁下来,回收甲片,回收鹿皮当皮带即可。 后面那一面一旦有新的做出来,让老大娘缝上就又是一件新甲。 费点力气费点碳火罢了。 这款新兵甲就这么定下来,交给牛六带人继续生产。 争取早日成建制装备全军。 就在此时。 熊冶策马而来,浑身尘土,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神色,跳下来马,便低吼一声:“大人!发现了!” 武长风瞳孔微微一震。 一见熊冶的神色就知道来活了! 当即下达命令:“叫上各队长,演武厅集合!” 第105章 拜师礼 乱套了! 劲勇堡城外的摊位彻底乱套了! 究其缘由,实在是秦山手中所持的那红色塑料盆太过新奇,诸位商人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人,虽一时难以断定这物件的用途,但有一点他们深信不疑:越是新奇罕见之物,转手贩卖,便越能赚取丰厚利润。 而且,面对买主,议价权还在自己手上。 但凡同样新奇物件多了以后,价格必然下跌。 典型的例子就是指甲刀。 当初洪涛第一个买到指甲刀,一刻不停,直奔京城。 据说某个大户人家,加价到五十两买走。 后续又有墩堡不少的妇人便卖指甲刀,收购价涨了一些不说,别的商人再次倒手,卖价还便跌落十两银子。 主要是指甲刀这东西,不是消耗品,典型的人走刀还在。 甚至可以说,一把指甲刀,全家都能用。 所以,当红色的塑料盘出现后,商人们都想吃第一口肉。 如果不是秦山身子骨还算可以,怕是要被撕散架了。 洪涛好不容易将秦山拖到自己的摊位,其他商人这才松手。 这便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卖方踏入某一摊位,其他人便不可再肆意拉扯搅和。 否则,众人争相竞价,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只能围观一番。 经过上次靠着新奇物件大赚一笔后,洪涛的摊位也置办得愈发高级起来。 他早早便备好了茶水与糕点,时刻准备着招待贵客。 “小哥快请坐。” 洪涛满脸堆笑,殷勤备至。 秦山恍惚一下。 他从来没有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像极了“村长”待遇。 他接触的最大官就是村长了。 只不过后来,饥荒肆虐,日子虽艰难,尚可勉强忍耐。 可祸不单行,流寇如恶狼般洗劫了他们的村子,全家老小惨遭屠戮,他自己也被流寇扣押,充作厮养,尊严尽失,毫无地位可言。 而后又被劲勇堡抓获,沦为戴罪之身。 不过,在他心中,即便身为戴罪之身,这日子也比跟着流寇时强了不知多少倍。 而如今,这些平日里自己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的商人,此刻却全都满脸堆笑地恭维着他,这让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饱受欺压的秦山,感到极不适应。 “老,老板不必客气。”秦山小声说着。 洪涛心中暗喜,对方在气势上已然落了一分,这在买卖交易之中,可是大忌啊! 洪涛却满脸热情地说道:“您是劲勇堡的军户,在咱们这儿,那可都是座上宾,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我不是——”秦山想要纠正自己的身份。 但洪涛却心急地打断道:“小哥,其他的不说,咱们进入正题?” 秦山哦了一声,连忙将塑料盆放在桌子上。 洪涛双眼放光,如获至宝一般拿起来。 无比轻盈,材质更是没见过。 洪涛心中一惊,不愧是劲勇堡,都是没见过的好东西啊! “恕我冒昧,敢问小哥,这物件究竟是作何用途的?” 其实洪涛隐隐已经猜测得到,这个造型,像是洗脸盆啊。 “洗脸用的。” “不会漏水吗?” “不会。” 洪涛连忙往里面倒水,果然没有水渍漏出来。 他啧啧几声:“比铜盆,木盆轻多了,但耐用否?” 秦山也不知道怎么表示是否耐用,只是狠狠往地上一摔。 咣当一身。 塑料脸盆在地上跳了跳,完整无损。 洪涛等商人吓一跳。 要知道,无论是铜盆还是木盆,最是忌讳摔砸。 铜盆容易变形,影响美观。 木盆很有可能直接爆碎。 但没想到,这看似轻薄的塑料盆,竟有如此惊人的韧性,摔砸之下,竟安然无恙! 周围的众人惊呼中叽叽喳喳起来: “还是蛮实用的。” “不错不错,轻巧又耐用!” “主要是这颜色不可多得啊,真鲜艳,而且,好像不是涂抹上去的,而是本身就是这个颜色。” “那岂不是不会掉色?嘶!!厉害了!” “洪涛,你他娘的要不要?不要我要请小哥去我摊位了!” …… 不要? 怎么不要! 傻子才会拱手相让这等发财良机。 洪涛二话不说,直接开价:“十两银子我要了!” 秦山哪里知道此物价值,但临来之前,牛六师傅说了,少于二十两银子不卖。 虽然秦山觉得十两银子不少了。 但他依旧按照要价二十两。 洪涛犹豫一下,反复算着自己转手能卖多少钱。 感觉这个要价有点高。 但外围的其他商人虎视眈眈,也就是他们私底下达成不哄抬物价的规矩,否则二十两都拿不下。 洪涛一咬牙:“行!二十两就二十两,我交你这个朋友!日后有什么好东西,你直接奔着我这里来,绝对让你大赚!” 交易很快完成。 秦山离开摊位。 其他商人继续包围。 各种糕点塞了一怀。 这些商人无非就是在拉拢客户,目的和洪涛一样,下次有好东西来自己摊位,勿去别人家。 可谓是下足血本。 甚至,这些商人前瞻性超前。 哪怕是不卖东西的军户,也强行给小物品,就是为了刷脸熟,为日后摊位铺路。 毕竟,现在没有东西可卖,不代表军户们以后得不到奖赏贩卖。 秦山捧着一大堆小糕点,神色还在恍惚着。 此时的商人已经退去。 他独自站在宽阔的官道上 远处就是茫茫然的大地。 四下里无人注意他的存在。 他只需沿着这条官道一直走下去,便能远离此地。 他身上既有银子,又有吃食,完全可以走出很远很远,不必担忧挨饿受冻。 甚至,凭借身上的银子,他足以找个安稳的村子定居下来,或者去投奔其他流寇,在这乱世之中闯荡一番,或许还能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一切,皆在他的一念之间。是选择继续在外面闯荡拼搏,成为推倒大明这座大厦的一份子,还是回到堡垒,继续以戴罪之身生活。 转瞬之间,秦山思绪万千,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他转头了,向这墩堡城门走去。、 如果可以选择一个安定的地方,劲勇堡无疑是最佳选择。 他在这里有师父,可以学一门手艺。 虽然乱世出英雄,墩墙的前途同样不明朗。 但有手艺在身,江山可改,手艺依旧是吃饭的活计。 无论他怎么想。 他回来了。 黄虎挥挥手。 城上的军士挥舞旗帜。 隐藏在野外的骑兵策马而回。 到了城门口。 牛六倒是一脸欣慰,将他怀中的小糕点都拿出来,分给黄虎值班士兵。 黄虎也没有推脱,笑了几声便收下。 两人回到堡内,继续向着铁匠坊走去。 秦山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将糕点给他们?” 牛六没有回答。 若是回答,他只能说表面的答案。 那就是……黄虎都准备杀你了。 内在的答案是—— 而秦山想得是,他本想将那些糕点作为正式拜师礼的。 现在一看,似乎也只有银子能拿得出手了。、 秦山也没多想,当下快走一步,来到牛六面前,跪地一拜:“恩师在上,请收我为徒弟!这是拜师礼!” 说着,将二十两银子捧了上去。 牛六呲牙咧嘴笑了一声:“银子不银子无所谓,我早就把你当徒弟了啊。” 话音刚落。 赵理手头一轻,银子不见了。 “你只需记住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徒儿定然会为师父养老送终!” 牛六满意的点点头:“早点上岸,在劲勇堡安家落户,肯定错不了,走吧。” “好咧!” 赵理笑着抿抿嘴,小跑跟在牛六身后。 …… 另一边。 武长风带着最新打造的兵甲,来到校场。 是否实用,还得实战见真章! 第104章 考验小徒弟 牛六点名的三个流寇,平日里表现不错。 劳作时挥汗如雨,锤凿间尽显勤勉之态,且虚怀若谷,凡有技艺精要皆潜心研习。 也是按照武长风的指示,打算将奖赏分给他们三人。 而牛六最为看重的,还是秦山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子。 他总有一天干不动的时候。 匠人终有力衰之日,若无子嗣承欢膝下,养老送终之事当托付何人? 自然是徒弟。 一个徒弟半个儿嘛。 牛六也在为自己安排后路,是打算真心将自己的本事和手艺传授给秦山的。 当然,还得需要考验。 毕竟,秦山现在戴罪之身,身份特殊。 不过,他听闻,武百户最近放出风声,流寇之人,若是表现良好,可以申请转为墩堡军户。 但考核时间尚未确定。 考核时间内,都是白干活,没有工钱可拿。 总之,这些流寇好好表现,还是有希望“上岸”的。 牛六带着三人来到库房。 唐禾这边早就收到命令,见到牛六前来。 便拿出十三个塑料脸盆。 “真是令人羡慕啊!”唐禾嘟囔一句:“这还是大人第一次赏赐这稀罕玩意儿呢。大人隆恩,真教我艳羡。” 心中要说不酸,那肯定是假的。 尤其是对于唐禾来说,每日看守着仓库,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各种新奇物资,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既不能拿走,也不能使用,实在是一种煎熬。 这也是武长风信任唐禾的一点。 没有出库口令,唐禾断不敢擅动分毫,其自律之严、忠贞之节可见一斑。 牛六脸上堆着笑:“是大人仁爱,才有此等厚赏。” 唐禾耸耸肩,推过册子,让牛六签字,将塑料脸盆领走。 不会写自己名字的,直接按手印也行。 出了库房。 牛六当下分出三个脸盆:“这是大人赏给你们的。” 三个流寇当即一愣,久久立在原地,脑子嗡嗡响,完全反应不过来。 半响,其中一人颇为吃惊的说道:“赏赐,赏赐给我们?” 牛六点点头。 三人对视一眼,完全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们可是被俘虏的流寇。 劲勇堡的其他军户都未曾获得过这等罕见的物件,他们获得了? 三人拎着塑料盘,精神还在恍惚着。 在他们看来,能在劲勇堡混口饭吃,已然是莫大的慰藉。 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从众多流寇学徒中脱颖而出,获得这般赏赐! 三人都不是傻子,怎么会反应不过来,这个三个脸盆赏赐给谁,全由牛六说得算。 三人当即连连恩谢:“得牛主事看重,日后我们必然好好干活,争取上岸!” 上岸,是这些流寇最新学会的词语,成为墩堡内的军户,便是上岸,摆脱了过去的落魄身份。 牛六点点头,带着三人回到铁匠坊,便剩下十个塑料脸盆都发下去。 九个铁匠把玩不停,连连惊呼: “真轻啊!” “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出来的?颜色也太鲜艳夺目了吧?” “我觉得这黄色的好看极了,要不咱俩换换?” “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休要聒噪!” “我一天要打十次水,到时候可得让其他人好好瞧瞧,嘿嘿。” …… 工棚内的其他流寇瞧着,心中满是羡慕嫉妒恨。 对于牛六等铁匠,他们自是不敢说什么。 可看到秦山等三人也有塑料盆,那股子羡慕劲儿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不是,你怎么也有?”一个流寇学徒问着秦山。、 秦山扬起下巴,伸手展示掌心那密密麻麻的水泡和烫伤痕迹:“就凭这个。” 为了努力干活,秦山手掌和手臂可没少被烫伤。 每每秦山铁锤起落间,几点猩红火星猝然迸溅。 那火星沾着铁屑,竟似活物般钻入皮肉,登时在臂膀上灼出数点殷红。 按照牛六的说法:此乃火吻之痕,乃匠人功勋章也! 众人不语。 初始,他们还以为秦山是偷来的。 毕竟,戴罪之人,凭什么得到赏赐? 现在一想,是武大人指示牛六赏赐来的。 这无不说明,只要认真干活,除了没有工钱可拿。 奖赏也不会因身份而有所偏见。 秦山干活是否卖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如此看来,人家得到奖赏,那也是实至名归,活该如此。 此时,牛六招招手,将秦山唤了出去。 “师傅。” 秦山恭敬的喊了一声。 早在秦山被牛六从流寇中选出来,充入铁匠坊,他便改口叫牛六师傅。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他知道,嘴上甜一点,日子便能好过一点。 牛六小声说道:“我刚刚试验过,这塑料脸盆虽然轻便,但受不住火烤,也很容易被撕裂。” “你住的地方人多混杂,将塑料脸盆拿回去,怕是惹事非。” 秦山认真听着,深以为然。 流寇住的地方就是柴房,地上铺着稻草,连被子都没有,更别说箱柜家具了。 自然比不上墩被正式军户住所。 若是将脸盆拿回去,晚上睡觉总不能一直抱着吧? 放在一旁,说不定第二天早上醒来,就不翼而飞了…… “武大人并没有规定这塑料脸盆不可以贩卖。我劝你还是换成银子。”牛六说着。 秦山哦了一声,点点头:“多谢师傅提醒,只是我出不去墩堡啊。” “我帮你出去,能卖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牛六说完,带着秦山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一路上。 遇到巡逻人员,自然免不了要被盘问。 盘问的不是牛六而是秦山。 牛六简单说了说,他做为担保人分量还是很足的,巡逻人员这才放行。 到了城门口。 今日正好是黄虎值班。这家伙脚踩着作战靴,昂首挺胸,那叫一个神气。 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人员,检查腰牌时更是一丝不苟,仔细至极。 即便是平日里认识的人,若是没有腰牌,他也绝不放行,铁面无私。 “牛主事这是要出门?”黄虎脸上微微有了好脸色。 毕竟是铁匠,他们士兵手中的兵器损坏,还得指望铁匠们尽心修补。 兵器就是他们第二条命。 自然不敢对铁匠们无礼。 牛六笑着说道:“出去购买些生活用品。” “我倒是听说你们得到武大人的奖赏,是什么脸盆吧?”黄虎好奇的问着。 牛六指了指秦山手上的脸盆:“就是这个,你要不要?卖给你算了。” 黄虎瞧了一会,眼中满是喜爱之色,确实是好物件,但还是摇摇头:“能奖赏你们的,早晚也会奖赏我们,着什么急呢。” “那倒是。”牛六说着。 黄虎话锋一转,指了指秦山 “你担保他出门,若是出了问题,你可得承担全部责任。” 牛六肯定的点点头。 “你出去吧,我在这里和黄队长叙叙旧。”牛六对着秦山说着。 黄虎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心里犯起了嘀咕:不跟着?就这么放心让他出去? 秦山便出了城门。 黄虎看着秦山的背影,低声对牛六说道:“你疯了不成?他还是流寇之身,若是跑了,武大人肯定抽你鞭子,你这把老骨头遭不住啊!” 城门之外的摊位非常多。 各种商贩更多,秦山一进去,便没了身影,非得紧盯着不可。 牛六道:“他若是跑了,就当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我自会亲自向武大人请罪。” 黄虎歪歪头:“考验?” “算不上。” 黄虎挑挑眉,招呼身边几个手下骑上战马出城,若是看见秦山脱离摊位范围,不用请示,直接杀! …… “小哥,小哥!” 洪涛看见秦山从墩堡大门走出来,一眼就看见那红色圆形物件。 虽然不知道干什么的。 但越是新奇的物件,越能倒手赚钱。 这已经众多商人奉为的真理。 甭管是什么玩意。 手慢则无啊! 没有丝毫犹豫,洪涛一把扑过去,抱住秦山,向自己的摊位拖拽,嘴上说个不停:“如果这外面还有一个良心商人,那便是我啊!这边请,这边请,咱们促膝长谈,什么都好说!” “卧槽!洪涛!你他妈讲不讲规矩!” “给我放手!小哥,这边来,我这边有糕点,有茶水,咱们坐下来谈!” “小哥小哥,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爷爷!你是我爷爷!我好几天没开张了,来我这边,绝对高价收购!万望惠顾!” 秦山就像一条绳子。 被蜂拥而来的商人包围,拉扯手脚。 好像五马分尸似的。 整个人都懵逼了。 出来卖个塑料脸盆,还有生命危险吗? 他很想求救师傅牛六,但脖子被一个商人拽着,声嘶力竭而不得出,根本喊不出声。 尼玛…… 堡外真是太危险了! 第103章 甲成与奖赏 “他娘的,阵线至关重要!这般松松垮垮,鞑子一旦发起冲锋,瞬间便会溃散,还打什么仗?简直是胡闹!教鞑子割了首级当酒器不成?” “都给我起来,不许偷懒休息!“ 校场上。 校场上,劲勇堡的军卒们分成两拨,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实战对抗演练。 输的那一方,嘴里自然骂骂咧咧,满是不甘与愤懑。 有老兵捶地痛呼:”直娘贼!昨日尚能撑住三刻,今日怎的连两刻都撑不过?“ ”说了多少次了,你这猢狲就是不知道你在阵中的作用?咱们当下的假想敌可不是那些乌合之众般的流寇,而是凶悍无比的鞑子!” “把盾举高!鞑子的长枪刺不穿你的甲,挨住刀砍就行!“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阵线再散一次,漏除一丝缝隙,今天晚上谁也别想吃饭!” 武长风站在校场上,看着正在训练的兵卒,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军士之中,有的其实也已经当兵多年,除了上次对战流寇,可就是没打过仗。 训练自然不能少。 更不能因为一次胜利而得意忘形。 不仅如此,训练强度还需进一步增加。 尤为关键的是,此次训练重点针对前排的刀盾兵。 毕竟,一旦真的遭遇鞑子,其凶狠程度远超流寇十倍有余。 前排刀盾兵若是胆怯退缩,那可是战场上的大忌。 至于明军为何常常出现溃散之态,甚至被鞑子俘虏后卖为奴隶,究其根源,实则是因为前排阵线往往一触即溃,后方那些胆子较小的士兵见状,便直接望风而逃。 前排刀盾兵倘若能够稳稳顶住,后方的军队便能稳住阵脚。 稍微看了一会。 武长风便伸手唤来张衡。 “大人。” 张衡快步上前,抬手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扯着嗓子指挥了许久,此刻嗓子都快冒烟了,声音略显沙哑。 “让你的人在侦查建奴行踪之际,散播出去消息,就说劲勇堡接受其他墩堡军户。”武长风嘱咐一句。 “什么!” 张衡瞪大眼睛,感觉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他能听得出来,武长风的“接收军户”可不是正常接收。 绝非正常的官方途径接收,而是不走官方程序,私自接纳。 这可是军中大忌啊! 张衡试探性的问道:“大人,此举恐怕会招来其他墩堡的不满与非议,他们定会对咱们吐口水、戳脊梁骨…………” 武长风哼笑一声。 反正都接收小梁子了,多来些人又何妨? 当初武长风建立劲勇堡后,首次招募军士时,之所以不肯接纳现成的军户,便是因为部分军户沾染了诸多恶习,好吃懒做、散漫懈怠。 毕竟,武长风本就出身墩军,对墩军的真实状态了如指掌。 而如今形势已然不同,现有的军士纪律严明,各队队长深谙如何管理队伍,能够有效纠正队伍风气。 即便接收新的军户,也能将其牢牢管束。 在劲勇堡,任何刺头的嚣张气焰,都抵不过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疼痛。 更何况,敢于出逃前来投奔的军户,必定心怀抱负,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开玩笑。 如此一来,这些主动投奔的军户,可比上面划拨下来的那些参差不齐的军户要强上许多。 上一回何贵带来周全宗的口谕,让自己扩军。 并没有直接划拨,也是考虑到这一方面问题,放权给武长风罢了。 “还有,但凡投奔而来的军户,朝廷拖欠他们多少军饷,我一概不予理会,但在劲勇堡,定会按时发放军饷。” 武长风又说了一句。 张衡应承下来,但思绪早已经开锅。 他不难想象,那些军户出逃投奔劲勇堡的墩堡甲长,得知此事后该会愤怒成何种模样。 搞不好…… 都得集体堵在劲勇堡城门,讨要说法。 …… 在校场溜达一会,武长风转身来到铁匠坊。 今天铁匠铺的人似乎格外卖力,武长风凑近一看,却是发现这些人已经开始用铁锭打造他说的布面甲用的甲片。 老师傅牛六用锻炉把铁锭烧红,然后两个流寇学徒就抡起大锤,交替把铁锭打成一个长条。 打成一个长条之后,再由他用钳子夹着送进锻炉烧热,然后就用一根一字起一样的錾子,把长条铁棒加工成像是擀饺子皮一样的一个个的剂子。 然后更多的学徒就会用小一些的榔头在铁砧上把这些铁剂子打成差不多1毫米厚的铁皮,然后再用一个大大的剪铁刀分割成正方形的甲片。 这时候的铁非常软,是很方便加工的时候。 趁着铁还热,这时候牛六就在甲片的一角用钻子钻孔,学徒们再把一个个正方形的甲片放在硬木模具上砸出一个中心凸起的穹顶结构,然后集中起来 最后一步,就是牛六按照自己的淬火配方用盐和其他东西调了一个盐水火液,接着把这些甲片重新烧热后,投入盐水进行火,增加硬度。 另一边,两个老大娘用一张打来的鹿皮裁剪缝合成了皮布面,然后用工具给皮布面上打好相对应的孔。 再有一个火炉边,那些学徒用打造甲片剩下来的边角料重新熔在一起,然后打成细细的铁条,冷却后用金属剪剪成一个个小段。 这些小段再用钳子夹着,用小锤在一段砸成蘑菇头,这就变成了铆钉。 武长风痴痴地看了有一个时辰,一直到了晌午过后,学徒们依照甲片上的孔洞以及老大娘们准备好的皮布面上的孔洞,用铆钉将甲片一个个牢固地钉到皮布面之中。 接着,只需在对襟结构的皮布面前面,用边角料制作几条用于固定的皮带或者绑绳,一件皮面的布面甲便大功告成。 ”大人,成了!“ 牛六激动得扛着这件皮布面甲,交到了武长风手里。 棕褐色的皮面,看起来野性十足,那整齐排列的铆钉看起来又有一丝理性,抖上一抖,里面的甲片互相碰撞哗哗作响。 由于淬火得当,甲片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既没有过硬时的刺耳怪响,也没有过软时的沉闷杂音。 “快穿上看看!”武长风也没多讲究,马上拎着这件布面甲让一个军士试穿。 “好沉呐。”这个军士喊了一声。 武长风倒是说道:“第一次都沉,这可是能在厮杀中保住性命的关键之物,多穿穿,习惯之后便能健步如飞了。” 武长风围绕着试穿甲胄的军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这件布面甲完全按照自己的构想打造而成,没有任何遗漏之处,心中顿时大为满意。 大手一挥,说道:“就按照这等规制继续打造。今天所有参与的铁匠,每人奖励一个脸盆!” 此话一出,牛六等工匠脸色涨红,无比激动! 甚至浑身颤抖。 脸盆! 这可不是木质的脸盆,而是来自现代化的塑料脸盆! 此物武长风开宝箱,爆出来一千个…… 只不过从来没正式赏赐过。 整个墩堡内,目前只有大夫人霍氏和少夫人郑秀娘才有。 每每拿出来洗漱,着实羡慕死其他人。 虽然都是盛水,但木质脸盆太沉,还容易开裂。 而那塑料脸盆却截然不同,它轻巧便携,颜色更是鲜艳夺目,蓝色、绿色、白色…… 绚丽多彩,实在是好看至极! 毫不夸张地说,在堡内,谁家若能拥有一个塑料脸盆,出门打水时都仿佛高人一等。 牛六等铁匠连连作揖拜谢: “多谢武大人赏赐!” “嘶!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我家也能有个彩色脸盆!” “这下我家婆娘也能嘚瑟了。” “谢谢武大人!” …… 牛六按耐住激动,小声问道:“大人……流寇学徒也给吗?”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毕竟,流寇在严格意义上,还算不上墩堡内的正式成员,他们目前仍处于戴罪之身,按常理似乎不配得到武大人如此丰厚的赏赐。 武长风道:“你挑选出三个表现最为出色的流寇学徒,直接给予赏赐,以此作为榜样。” 牛六恍然大悟。 这无疑对流寇学徒是一个刺激和激励。 只要认真干活,努力劳作,武大人都有机会一视同仁。 很好调动他们积极性。 妙啊! 武长风没有多逗留,带着新的兵甲离开,前往校场去做测设。 铁匠坊爆发压抑已久的欢呼声。 众人皆知,武长风向来喜爱赏赐下属,尤其是对待士兵,出手极为豪爽,毫不吝啬。 而他们这些手艺人,以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士兵们获得赏赐,眼馋不已。 如今,他们也终于得到了武大人的赏赐,怎能不欣喜若狂? 牛六压压手臂训斥着:“安静!继续干活!你,你,还有……秦山——” 秦山年岁不大,今年刚刚十七岁,此时的他蹲在炉子边,卖力的拉动风箱。 听到牛六点名,浑身沾满黑灰的他,连忙伸手擦了擦身上的汗渍,老老实实地站了出来。 牛六点了三个流寇:“你们三个跟着我去仓库领奖赏。” 第102章 比试 小梁子一番细细诉说,言辞间满是悲愤与无奈。 武长风静静地听着,至此,方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完全弄清楚。 思忖之下,这情形倒也与他之前心中预想的发展相去不远。 小梁子已然被逼至绝境,生活难以为继。 莫说是身为军户的他,便是寻常百姓,一旦陷入这般活不下去的境地,心中也自然知晓该做些什么来求生存。 回顾历史,朝代的更迭交替,又有哪一次不是源于底层民众被压迫至极限后的反抗呢? 武长风不禁牙花子直疼。 只觉得那李大勇行事简直如同神经病一般。 此人不仅不承认自身的无能,反而强行将过错一股脑地扣在小梁子头上,以此肆意发泄心中的怨愤。 在武长风眼中,这已然不是普通的怨气,而是一种扭曲的邪气,实在是病态至极。 简直有病! 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甲长的。 要气度没气度,要脑子没脑子,要实力没实力。 周全宗真是仁慈啊! 若是换作自己处在周全宗的位置上,莫说李大勇这般欺压下属,便是靖边堡因自身无能被流寇攻破,也定要将其官职一撸到底,毫不留情。 武长风思忖一会、 暂且抛开小梁子身为军户,其个人武艺究竟如何不谈,有一点他是十分清楚的。 那便是小梁子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当初要按在墩墙之上,要被流寇斩首,也丝毫没有求饶之意。 武长风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武长风自然是有意收留的,但事情不怎么好办。 “大人,您看——”唐禾轻声说了一句、。 武长风压压手,道:“小梁子,你是军户对吧?” 小梁子没有否认,点点头。 “既然身为军户,便理当有胆有谋。” 武长风微微停顿,稍作思索,继续说道,“这样吧,你若能在打得过饥民出身的周长寿,便留在劲勇堡。若是不敌…… 那就只能自行离去了。” 此言一出,唐禾心中豁然开朗,瞬间恍然大悟。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武长风早早便将周长寿叫来,让其在一旁候着。 合着,武长风心中早有收留小梁子之意,只不过需要通过一场考验来确定其是否有留下的价值。 小梁子不是流民,流民不会个人武艺可以从头培养训练。 但他是军户! 按照明面上的说法,是军人! 而且,收留小梁子,自然是不符合规矩的,肯定要和上面扯皮,甚至闹红脸。 若是小梁子无法展现出自身价值,武长风自然不会在他身上白白浪费时间与精力。 唐禾突然意识到,刚刚武长风叫人的时候,第一个名字可是张衡。、 后来改为周长寿。 张衡的武艺,在劲勇堡众人皆知,除了蛮力稍逊于熊冶,堡内军士一对一与之较量,无人能敌。 而周长寿出身流民,在与流寇作战中见过血,相较于张衡,与小梁子比试的难度要小得多。 唐禾当即窜了一步,在小梁子耳边轻声说道:“现在全看你自己的了,打败他,你就能留下。否则,就只能离开。你得展现出自身价值,让武大人觉得值得为你去与上面周旋,懂了吗?” 小梁子瞧了一眼一边的周长寿,目光逐渐炙热起来,用力点点头:“若是技不如人,我谁也不埋怨!” “好!” 唐禾拍拍小梁子肩膀。 小梁子转头看向武长风,抱拳诚恳说道:“恩谢大人给我一次机会。” 武长风端着茶杯,一脸看戏的神态:“机会是你自己争取的。周长寿。” “属下在!” 周长寿一步上前听命。 此时的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是被拉来考验其他人的工具啊。 周长寿倒是觉得,当今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 他也听闻了小梁子那憋屈的遭遇,心中着实气愤不已。 莫说是小梁子,换作是他自己身处那般境地,恐怕也早已忍无可忍。 加之小梁子又是唐禾担保之人,周长寿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当下便想着放水,随便让小梁子打赢自己,好让他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却不想。 武长风再度说道:“你若打赢小梁子,我赏你五两银子。” 什么!原本还满心想着放水,同情小梁子的周长寿,听到此话,顿时心中一惊。 这…… 打赢了竟然还有银子拿? 周长寿心中原本的同情之意瞬间冷却。 心道:小兄弟,可别怪哥哥我不近人情,实在是这银子的诱惑太大,我实在难以抵挡啊! “遵命!” 周长寿来劲了。 五两银子啊! 一个月的军饷才二两! 这还是劲勇堡提高待遇的情况下。 正常的墩堡军户,一个月才一两半,就这,半年都发下不来一次。 周长寿怎能不眼红? 唐禾嘴角抽了抽,刚刚他已经看出周长寿想要放水的神色。 却不想武长风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周长寿的凶狠斗志彻底调动起来了。 唐禾心中不禁为小梁子暗暗捏了一把汗,只能暗自祈祷小梁子平日里没有疏忽个人武艺的修炼,否则,今日这场比试可就悬了。 而小梁子也没有退路,要么加入劲勇堡,要么落草为寇。 相比之下,自然是劲勇堡是最佳选择。 很快。 周长寿和小梁子面对面赤手空拳摆开架势。 “请指教!”小梁子重重吐口气说着。 周长寿舔了舔嘴唇,略带歉意地说道:“兄弟,可别怪哥哥我见钱眼开。” “自然不会。” 小梁子回应道。 话音刚落。 小梁子主动出击。 他突然向前一蹦,猛地发力,一拳向周长寿胸膛打去。 突然,周长寿动弹了一下,右手猛地甩出,和小梁子的拳头碰了个正着。 两人的拳头在空中撞击,发出了吧嗒!骨肉撞击的声音。 “哎哟!”小梁子感觉到自己的手仿佛打到了一个高速运动的铁锤上,疼得他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拳头钻心的痛,好像这一下,骨头都被一下碰断了。 “他娘的!真看不出来,你这身板瘦小,力气竟如此之大!” 周长寿疼得禁不住爆了一下粗口,但这样剧烈的疼痛,也激起了他心中一股凶悍的气息。 此时的小梁子为了自己的前程,不得不拼命,脚步向前一踏! 而周长寿猛的拧腰,转身,背对着小梁子,贴身硬靠上去,随后发出了自己炼过无数次的“撩阴掌”。 先是一肘扎向小梁子的胸膛,就周长寿小臂如鞭,猛的弹甩击向小梁子的裆部之时,小梁子眼疾手快,又是一甩拳,打在周长寿肘骨上。 周长寿的肘骨顿时一麻!好像被打到了麻筋,那小臂的弹甩也自然没有甩出来。 但周长寿也绝非泛泛之辈,他趁着小梁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猛然抬腿,一脚踹在小梁子的胸口。 一脚踹飞出去。 小梁子一头撞在梁柱上,顿时头晕眼花,想要爬起来,几次挣扎摔倒在地。 而周长寿的肘骨也剧烈的疼痛起来。 收回了自己手,周长寿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经红肿了起来,热辣辣疼痛,仿佛被浇了一瓢辣椒油,别说再动手,就是抬一下都很困难。 唐禾在一边看得咂舌。 他是万万没想到,出身靖边堡的小梁子竟然没有疏忽自己的武艺。 个人实力还是有的。 武长风则不紧不慢地吸溜着茶水,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按照战场的实际情形来看,倘若他们二人在战场上相遇,也是这般打法,小梁子已然性命不保。 毕竟,周长寿这一脚,将小梁子踹得晕头转向,他爬起来的时间太过迟缓,周长寿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用另一只手抽出长刀,直接将小梁子捅穿。 但此刻只是一场比试,小梁子爬起来后,反而是周长寿的一只手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武长风敲敲桌子,嘱咐唐禾:“带他登记备案,发放军备,安排住所,编入刀盾兵。” 小梁子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跪地磕头,感激涕零地说道:“恩谢大人成全!我日后必定尽心尽力,不负大人所托!” “本堡打仗,可不看嘴上功夫。” 武长风淡淡地回了一句。 小梁子嘿笑一声,转头对着周长寿:“多谢哥哥承让。” 周长寿瘪瘪嘴,心中满是失落,心疼得要死。那五两银子啊,就这么眼睁睁地没了…… 此时的武长风挥挥手:“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三人再次行礼,连忙离开。 出了演武庭。 唐禾让小梁子等着。 他则几步追上离开的周长寿,并塞他给二两银子。 周长寿连番推脱,最后拧不过唐禾,还是收下了。 看着唐禾回来,小梁子不解的问道:“为何……还要给他银子啊?明明是我打赢了的。” “你懂什么!”唐禾郑重的说道:“他刚开始就要放水的,事后是不是应该表示?这叫人情世故。周长寿可是获得过作战靴的士兵,将来肯定要晋升的,日后你若成为他的部下,便能对你多有照顾。” 小梁子恍然大悟,虽然他不知道作战靴是什么玩意,但多少是懂了,连忙说道:“让你破费了。” 唐禾笑了一声:“说那个干啥,日后好好杀敌,武大人有什么奖赏,别忘了与我分享就行了。” 小梁子重重点点头。 第101章 情报 “大人,据属下夜不收缜密侦查,建奴部队已现身于大同方向。依此情形推断,今年建奴入关之路,大概率仍选此地。” 张衡俯身点着摊在桌面上的地图,向武长风详细汇报着。 武长风微微颔首,口中 “嗯嗯” 两声。 如今已经秋天,保安、京城一带的粮食收割较往常提前了些许时日。 而建奴所处的北地,气候寒凉,粮食收获则要晚上一些。 此时,该收获的粮食大多已入仓廪。 每至此时,建奴一年一度掠夺边境、深入关内烧杀抢掠的戏码,又将再度上演。 加之内地流寇肆虐,乱象丛生,大明的日子又要难受了。 正军与建奴部队作战,虽有心助力,却暂时难以插手。 不过,对于那些零星出没的建奴小股部队,他倒是有意在野外与其一试身手,挫其锐气。 “继续严密侦查,一有新消息,即刻来报。” “是!” 张衡和熊冶共同应了一声。 二人面色微红,难掩激动之色。 这些时日,武长风频繁派遣夜不收出堡,沿着边界线四处侦查敌情。 夜不收们肩负重任,有时连续几天几夜都无法回堡,只为能提前探查到建奴的蛛丝马迹。 当然,出去执行侦查任务的夜不收,无论是装备还是马匹,皆选用劲勇堡中最为精良的。 甚至,不少将士纷纷主动请缨,争着出去侦查。 无他,伙食给的实在是太好了! 泡面塞满管够,小面包更是多多,口香糖也备足。 若不是身负任务在身,旁人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出去郊游享乐呢。 那泡面的香气,常常引得人垂涎欲滴,神魂颠倒。 香的直迷糊! 当然,也有部分夜不收极为自律,一口泡面和小面包都舍不得吃,只食用自己携带的干粮和炊饼。 他们将省下的泡面和小面包,要么带回家中,给妻儿享用。 没有妻儿的,则拿到堡外,卖给商人,也能换取不少银子,日后找婆娘都可以拿银子砸。 对此,武长风并不加以禁止。在劲勇堡,明确禁止贩卖的物品,唯有武器、盔甲和作战靴这几样关乎军事安全的重要物资。 同时,在张衡和熊冶看来,他们之所以当兵吃粮,为的是什么? 其一,自然是为了光复大明故土,重拾昔日山河的荣光。 这并非他们二人自抬身价,夸大自身思想境界。 实则他们本就出身军户世家,自幼深受家国情怀的熏陶,心中的这份抱负,比武长风更为炽热深沉。 其二,则是期望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荣宗耀祖,为妻儿谋得福荫,让家族尽享尊荣。 正如武长风所言,将这辈子该打的仗都打完,让子孙后代得以安享太平! 三人又就军情事宜交谈了一会儿,张衡和熊冶随后便向武长风告辞离去。 张衡走出演武厅,一眼便瞧见唐禾伫立在门口,于是开口问道:“我听闻你与夜不收起了争执?”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唐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然说道:“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的人,上交回来的手电筒,上面满是泥土!” 张衡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回应道:“夜不收们执行任务时,连滚带爬,沾染些泥土,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正常?” 唐禾反问道,语气中满是质疑。 张衡挠了挠头,思索片刻,说道:“好吧,我回头定然嘱咐他们多加注意。” “对了,还有巡逻的士兵,有些手电筒被他们掉在地上,表面都磕坏了,居然还敢抱怨手电筒不结实。” 唐禾接着说道,“等武大人盘点仓库时,看他如何处置你们!” 熊冶听了,不禁牙疼般地咧了咧嘴,说道:“确实得注意了。” “要注意的事情多着呢。” 唐禾摆了摆手,“我可没时间跟你们啰嗦。” 说着,唐禾便拉着小梁子进入演武堂。 此时的武长风正在翻阅兵书。 “《纪效新书》……戚继光……” 他端起放置在桌案上的茶盏,左手稳稳托着茶托,右手轻轻拿起茶盖,微微掀起,轻抿了一口茶水,动作优雅而闲适。 虽然武长风的练兵已经有了成果。 但军事训练容不得半点懈怠。 或者说,他本人必须进步,下面的士兵才能跟着进步。 尽管他来自后世,有些练兵尝试,但也要结合当前实际情况出发。 不可生搬硬套。、 所以,时常读书,便会有新的感悟。 戚继光所写的两本兵书,《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都不是什么禁书,他也都看过。 除此之外《阵纪》《孙子兵法》等等兵书他也都有过阅览。 历史上有很多的强军,带领着他们的将领很多都写下了兵书,将其训练方法还有武备等等都记录了下来。 然而,依照这些兵书中的章程去练兵,却鲜有人能真正练出强军劲旅。 究其缘由,有的是因盲目照搬照抄,未能结合实际。 有的是执行过程中不够彻底,半途而废。 还有的则是对兵书的理解浮于表面,未得其精髓。 就在此时。 唐禾走进来:“卑职唐禾,参见百户!” 在军中,等级森严,上下尊卑分明,礼节规矩不可或缺。 同时,唐禾对武长风亦是钦佩有加。 按照正常的晋升流程,武长风从总旗晋升至百户,中间还需经历试百户这一阶段。 如今,武长风却直接越过试百户,连跳一级,这般晋升速度,在军中实属罕见。 武长风抬头看了一眼,还以为唐禾独自前来,却不想身边还跟着一人,面相有些熟悉。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在靖边堡要被流寇按在墩墙上要被斩首的就是他。 叫…… 武长风想了想,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小梁子。 他对小梁子倒还有些印象,尤其是那句 “我没怂”,至今仍历历在耳。 依稀记得,此人还想来劲勇堡吃午餐肉呢。 只是武长风有些疑惑的是,小梁子此次前来是公差? 可自己与靖边堡之间,如今已无太多可谈之事,毕竟之前从靖边堡获取的物资,断然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还未等武长风开口询问,小梁子 “噗通” 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武长风歪歪头,看了看唐禾。 唐禾垂着头,不言不语。 武长风放下书本,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人,等待他说话。 但半响之后。 小梁子就是跪着,一言不发。 唐禾也一言不发。 武长风微微挑眉,轻声呵笑一声,说道:“唐禾,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唐禾神情庄重肃穆,恭敬回道:“回大人,小梁子乃是靖边堡的军户。他正欲前往南方,途中被我拦了下来。” 武长风闻言,心中似有所悟,他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水,稍作思索后说道:“去把张衡…… 算了,把周长寿叫来。” 唐禾听闻,心中一阵疑惑,在他原本的设想中,此事与周长寿并无关联,武长风为何突然要叫周长寿前来呢? 但军令如山,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于是,任由小梁子继续跪在地上,唐禾转身快步出门,一路小跑,前往寻找周长寿。 此时,周长寿正在专心磨刀,唐禾匆忙赶来,将他叫走。周长寿心中一惊,赶忙跟在唐禾身后,焦急问道:“大人找我所为何事?你好歹给我透个底,不然我心里实在没底啊。” 他满心疑惑,最近自己并未犯错,最多也就是与堡内的寡妇有些言语上的撩拨,但自己本就是单身汉,这等私生活之事,难道也在管束之列? 唐禾同样一脸茫然,无奈说道:“我也不知大人为何叫你,先跟着去吧。” 很快。 两人来到演武厅。 周长寿上前,恭敬行礼道:“卑职周长寿,见过武大人。” 武长风点点头,手指点点头:“你先在一边候着。” 随后,他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小梁子身上,起身缓缓走到小梁子身边,绕着他踱步一圈,仔细打量。 “向南走……”武长风脸色变得十分精彩,目光也极度凝重:“这么说来,你是要投靠流寇去了?” 这点事武长风一眼就能看穿。 正常情况下,军户只能在墩堡附近活动,若离开墩堡向南而行,那无疑就是逃兵的行径。 但他深知,以唐禾的为人,一般的逃兵,他根本不会理会。 既然唐禾将此人带了回来,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不过,其最终目的,大概率只有一个 —— 想要加入劲勇堡。 此时,小梁子心中猛地一震,他与唐禾并未过多提及此事,却不想竟被武长风一眼看穿! “大人,这是有缘由的,他——”唐禾在一边想要解释。 但被武长风挥手打断:“让他自己说。” 小梁子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叹与敬意,语气诚恳地说道:“恳求武大人收留!” 武长风并未立刻表态,只是静静地看着小梁子。 小梁子咬了咬牙,几乎带着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自从流寇占领靖边堡后,李大勇他就……” 第100章 转折 小梁子体内的血液在滚动。 他不得不承认,先前自己有些冲动了。 拔剑对着李大勇,可是大罪。 无论李大勇平日里如何昏庸无道,他终究还是小梁子的上官,在这等级分明的世道中,冒犯上官的后果不堪设想。 但小梁子真心忍不了这口气。 就在刚刚,甚至小梁子都想一剑捅死李大勇,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理智很快回笼,他深知如此行事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堡内的其他军户,绝不会轻易放过一个胆敢杀害甲长的逃兵。 他们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擒获,而后送往宣府镇,以此邀功请赏。 这绝非小梁子所期望的结局。 既然事已至此,小梁子心一横,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准备跑路。 靖边堡回不去了。 以李大勇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不择手段地进行报复,甚至可能取自己性命,弄死自己。 想到这里,小梁子不禁加快脚步,并没有向着李大勇田地方向行进,而是拐了一个弯。 目前能留给他的一条路,只有投靠流寇。 况且,他身为军户,掌握一定的军事技能,在流寇眼中,或许还是颇为受欢迎的士兵人选。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梁子眼神凶狠。 横竖在这大明,朝廷常年拖欠军饷,自己总是饿肚子。 既然都是为了生存,为何不去流寇那边碰碰运气? 正所谓 “树挪死,人挪活”,说不定换个地方,便能柳暗花明。 小梁子脚下步伐不断加快,渐渐地由快走变成了小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得越快,自己便越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 小梁子抬眼望去,远处劲勇堡的轮廓映入眼帘。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心中一阵恍惚。 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能成为劲勇堡的一员。 那里的士兵英勇善战,更重要的是,在那里能吃饱饭,不必遭受上级无缘无故的欺压。 对于身处困境的小梁子来说,劲勇堡宛如近在咫尺的天堂,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为什么我是军籍!如果我是流民,都有可能进入劲勇堡啊!” 小梁子满心悲戚,牙龈都被咬出了血,一腔怨恨。 恰恰是这军籍,如同一条无形的枷锁,断绝了他成为劲勇堡一员的希望。 重重叹息一声。 小梁子加快脚步,与劲勇堡擦身而过。 就在此时。 他身后传来一身呼喊:“小梁子?是你吧?” 小梁子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回头望了过去。 只见唐禾正领着几名军卒,从宣府镇方向匆匆赶来。 小梁子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往南走是做什么去?”唐禾几步跑了过来,满脸好奇地问道,“怎么就你自己?” 小梁子垂着头,一伸手:“别过来。” “怎么了?”唐禾歪着头。、 小梁子腮帮子鼓动:“我要去南方,不在这里待着了。” 唐禾皱皱眉:“为什么?” 小梁子不想回答,转身就要走。 唐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一边,并挥手让其他人先行回堡。 “现在没有其他人,你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小梁子哽咽几声:“我,我差点砍了李大勇,得罪了人,没法在这儿待下去了。” 唐禾沉默了,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他暂时没有追问拔刀相向的原因。 只想到一个结果。 唐禾眼神深处闪过一抹震惊的神色:“你,你要成为流寇?” 小梁子破罐子破摔:“没有其他出路,只能这样,别跟着我,免得影响你前途。” 唐禾摇摇头:“不行,你这是自毁前途。” “我还有前途可言吗?”小梁子苦笑着:“李大勇肯定打击报复我,甚至弄死我。我只能投靠流寇!” 小梁子深吸一口气,紧盯着地面的眼神中,尽是沸腾的怨毒和愤怒:“如果我真有一天混出名堂,我肯定不会忘记你。” “你疯了?” “我还能怎么办?” “你先别动,我想想法子。” 唐禾原地来回转圈。 虽然两人仅有一面之缘,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这般奇妙。 一面之缘,却好似胜过了十年的相识。 小梁子看着唐禾在一旁绞尽脑汁,自己也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并非真心想要成为流寇,只是被逼无奈。 想要活命,又不怕被通缉,似乎除了这条路,已别无选择,甚至连当个普通百姓的机会都没有了。 唐禾抓耳挠腮,足足思索了半晌,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毕竟,小梁子的身份太过特殊,既是靖边堡的军户,又得罪了李大勇这样的地头蛇。 无论怎么安排,都觉得不妥当。 但唐禾并未放弃,说道:“你先跟我回劲勇堡,我安排你和武百户见一面。” “啊?” 小梁子闻言,浑身一震,心中满是惊讶与犹豫,“这,这……” “到了地方先别说话,直接跪下,等武百户开口,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敢保证武长风有什么想法,但至少试一试,如果实在不行,你在去往南方自谋生路。”唐禾快人快语着。 小梁子心中暗自权衡。他明白唐禾的意思,唐禾是想帮他加入劲勇堡。 但这几乎是一条难以逾越的绝路,从文书流程上来说,几乎不可能通过。 小梁子心中犹豫了,他觉得这或许只是白费力气,甚至还会耽误自己逃跑的时间。 要是武长风看自己不顺眼,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抓起来。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他不敢赌。 “还是算了,我——” 小梁子还未说完。 唐禾道:“你怎么进去,我就能保证你怎么出来。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无非就是怕武百户拿你当邀功的筹码。” “放心吧。”唐禾心有成竹的笑道:“但凡武百户和李大勇的关系好,也不会洗劫靖边堡,你想想是不是这回事?” 小梁子听了,不禁有些错愕。这一点,确实是他之前未曾想到的。 如今经唐禾这么一说,细细想来,似乎还真是如此。 武长风究竟敢不敢收留自己暂且不论,至少应该不会将自己抓拿送回靖边堡。 “走!” 唐禾拉着小梁子,一路向着劲勇堡跑去。 临近城门,小梁子便看见城门口两侧一溜儿摆满了摊位。 这些摊位颇为奇特,有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杂货,诸如油盐酱醋等日常商品琳琅满目。 有的摊位上则干脆什么货物都没有,只立着一个写着 “高价收购” 的牌子。 每当有人从堡垒中走出来,这些商人便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些小梁子听不懂的话。 什么洗发水、香皂、洗衣粉、指甲刀、包装袋、玻璃瓶等等,都是他们收购的物件。 “他们这是……” 小梁子上一次来劲勇堡时,还未曾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 唐禾解释道:“武大人时不时有些赏赐,有的东西可以便卖,这些上商人收购之后转手在买出去。说白了就是二道贩子。” 小梁子哦哦几声。 到了城门口。 有巡逻将士检查身份。 唐禾自然通过,都不用拿腰牌,谁人不认识他? 但小梁子被卡主了。 “我要带他去见武大人。”唐禾说着,便在名册上进行登记:“我担保。” 将士点点头,按照程序,外人想要进入探亲会友,找谁要本人亲自来城门前签字担保。 出事,担保人负责。 虽然程序上有些麻烦,但依旧在严格执行。 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何贵。 签字担保后,守们将士,很快放行。 再次进入劲勇堡,小梁子又被震惊了。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大工地,嘈杂混乱。 如今,只见青石路面一尘不染,空气中也没有劲勇堡那般令人作呕的粪便尿液味。 路边的各个建筑整齐划一,虽然还有部分正在修建,但却并不喧闹。 他还看见有妇人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甚至有个外来之人习惯性地吐了口痰,当场就被妇人抓住,要求罚款。 那外来之人叫嚷着不肯给钱,引得一旁的军士怒目而视。 最后还是担保人无奈地掏钱交了罚款,并满脸不满地嘱咐那外来的亲戚注意点。 “这都罚款啊?”小梁子触目惊心的说着。 唐禾耸耸肩:“武大人定下的规矩,随便吐痰仅仅是罚款,若是随地大小便,直接没收作案工具。” “你可别吐痰啊,妇人抓的可积极了,毕竟罚款的一半都进入她们的衣兜了。” 小梁子听了,浑身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咳嗽一声就咳出痰来。 很快。 唐禾带着小梁子来到演武厅。 此时的武长风正在和张衡熊冶交谈。 两人不敢打扰,在外面等候。 第99章 反了,反了 小梁子虽然被莫名其妙的“孤立” 在这大明九边军屯制度下,命数早已同靖边堡这方寸之地系作一处。 挑着水,进入墩堡后。 原本靖边堡环境就脏乱差,腐臭的泔水在日头下蒸腾着浊气。 自从被劲勇堡洗劫后,全体军户更是懒作一团,烂菜帮子、破陶罐并着夜香堆得满街都是。 恶臭弥漫。 当然,李大勇下令让小梁子清理。 小梁子磨磨蹭蹭好几天,也没清理多少。 或者说,清理的速度还没有其他军户丢的垃圾多。 在想想劲勇堡的卫生环境,小梁子不禁感叹一声,那就是天堂啊。 就在此时。 李大勇阴沉着脸,在堡垒嘶吼着:“都给我起来,把老子的田都种上春麦!” 李大勇这几日肝火旺得能点着火药。 好不容易积攒些家当,全被武长风这个狗日的给洗劫走了。 他在武力上对抗不了武长风,便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其他军户身上,妄图通过剥削他们,把自己的损失全都赚回来。 恨不能将每个人的骨髓都榨出三两油来。 其他军户异常懒散且不自愿的来到校场。 他们耷拉着脑袋聚拢,木然如被抽去魂灵的稻草人。 平日里耕作活计繁重,眼下又要免费帮李大勇干活,这日子,真是苦。 然而,多年来在这般压榨下,他们早已麻木,习惯了逆来顺受。 好在,干活也不是白干,好歹到时有几顿干的吃,这世道,有吃的就不错了。 尤其是在靖边堡被洗劫的情况下。 而张力舔着老脸,点头哈腰说道:“甲长,要不先让我们吃饭在干活吧?” 张力的话让李大勇有些不高兴。 玛德,就知道吃! 真是惯得你们蹬鼻子上脸了。 他沉着脸不说话。 而李大勇的妻子王氏在旁骂道:“吃吃吃!吃死你个饿死鬼托生的玩意!你食量这么大,就算我们家有金山银山,到时也要让你吃穷了!” 张力摸了摸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与窘迫。 免费干活不说,吃饭看着意思也不给了。 这不是为难人吗? 劲勇堡洗劫的是铁器和银子。 粮食人家一粒没要。 怎么现在连吃食都不提供过了。 不过众军户也知道,论起小气,这李大勇在这方圆一带同样是一绝。 此时的小梁子平日最关心就是自己的田地,他犹豫了半晌,问道:“李头,这活要干几日?小的怕到时错过自家田地的农时。” 李大勇本来就看小梁子不顺眼,正愁没地方撒气,正好撞枪口上了,没好气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老子会损失那么多银子?闹得大家没了吃食?你手脚麻利些,给我多干活!” “还有,其他军户我可以给饭吃,就你没有!听到没有!” 小梁子闻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不讲理! 完全不讲理啊! 他当兵只是为了吃粮,每月饷米一石,也不需要为军户田地交纳租额,前景不错,不过这些年朝廷粮饷经常拖欠,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没有银钱饷米入手。 而且在墩内每天还要受气,对这份工作,他已经越来越不想干了。 此时的其他人也纷纷向着小梁子喷口水: “还愣着干什么!去干活!” “怎么着,不服?” “小梁子,你要反思,为什么李头这么好的人,偏偏针对你?” “自己带粮给李头干活不亏,否则你能干什么去?” …… 周遭响起窃笑与叱骂,小梁子耳畔嗡鸣。 有些忍无可忍。 李大勇这人搞针对,将他自己的愚蠢全部归于别人。 可偏偏小梁子认为自己没错。 绝对没错。 错的是李大勇恼羞成怒,不当人子! 他真的受够了! 和一群蠢货在一起,暗无天日。 小梁子压制不住火气,眼神里流露出真正的锋芒,直视李大勇:“老子踏马不干了!爱谁干谁干!” 张力在一边嗷的叫一声:“直娘贼小梁子,你他妈要造反不成!在这墩堡,还轮不得你嚣张!” 小梁子缓缓看向他,眼中泛起一丝不屑,他轻蔑地道:“我自在与李头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没卵子的废物插嘴了?” 此话一出,在场各人都是张大了嘴,张力也是不可相信地叫道:“好你个逞能坏事,害的我们被劲勇堡被洗劫的小梁子,胆敢这样与我说话,真是不想活了。” 他刚想上前撕扯小梁子,却见小梁子身形一闪,抢上一步,带着呼呼风声,劈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刚猛有力,重重地击打在张力的面门上。 张力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个翻滚,立时飞了出去。 张力爬起来,满脸满嘴的血,连门牙都脱落数颗,他一抺嘴角的血,怪叫道:“好你个厮货,胆敢打我,爷爷与你拼了。” 他奋不顾身正要冲上前去,却见眼前一个脚影越来越大,小梁子侧身一脚扫在他的肩上,张力只觉一股剧痛袭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如布袋般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全身只是不停地抽搐。 小梁子指着他大骂:“你个腌脏货,当初对抗流寇,你他妈躲在最后,现在要与老子比比划划,算个什么东西!” “你砍过流寇,见过血吗?” “老子整日在墩内累死累活,难道就是任由你在这里偏排的?老子今日就打死你!” 小梁子仿若疯癫了一般,双眼通红,就要冲上前去对张力一顿乱打。 但很快被其他军户抱住拉开。 此时的李大勇脖子部位的肌肉微微抽动,指着小梁子惊怒交加,半天话都说不利索:“好……好你个小梁子,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个贱胚,老子要——” 话还未说完。 小梁子从抽出一把长剑,寒光一闪。 剑尖稳稳地抵在了李大勇的咽喉上。李大勇瞬间全身僵硬,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也不敢动。 小梁子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胆敢再辱我一句?日你娘,信不信老子一剑捅死你?” 一时间,墩内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落针可闻。众人皆是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张力更是张大嘴巴,傻呆呆地看着小梁子,口水都流了出来,却浑然不知。 所有人都傻眼了。 就是打破脑子都想不到,小梁子竟然敢拔刀相向! 此时的李大勇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冰冷的剑尖让他全身疙瘩都竖了起来。 往日凶神恶煞的模样早化作泥胎,他吃吃地道:“小梁哥儿,小心……你小心……” 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小梁子一个哆嗦自己就完了。 由不得他不小心,虽说大明杀官罪极重,军士杀伍长队长都属于明律中“十恶”的范围,一概要处以极刑。 不过眼前这个小梁子似乎要发疯,而且谁知道他懂不懂这个律法,而且说不定他杀人之后一拍屁股投流贼去,自己都没地方喊冤,以前别的墩堡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这个世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还是自己的命最为重要啊! 小梁子看向李大勇:“我就问你一句话,给你干活,我有没有饭吃!” 李大勇一连串道:“有,有,有,必须有,和其他人一样……” 小梁子微笑道:“何必逼我呢。我也知道李头不容易,我这就去给你干活。” 将长剑一撤,小梁子扛起锄头,冷笑几声,扬长而去。 …… 一直等小梁子从容地放下吊桥,打开墩门,并远远而去时,李大勇才回过神来,他气急败坏地大叫到:“疯了,这个傻子真是疯了……我,我不会放过他的。” 王氏也是在旁惊道:“真是一个亡命之徒……” 没有一个人接他们的话,墩内只听到众人沉重的喘气声,还有张力痛楚的呻吟声不时传来。 李大勇心中怒火中烧,报仇不过夜,大吼一声:“来人,抄家伙,给我追,宰了小梁子!” 第98章 战神小梁子 “且请落座,速速上茶。” 武长风稳步踏入演武厅,便瞧见何贵正于厅堂之内来回踱步,其面容之上隐隐浮现出些许阴霾,神色略显不佳。 何贵见武长风到来,摆了摆手,急切说道:“我尚有其他要务缠身,咱们便长话短说吧。” 武长风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何贵突然长叹一口气,神情凝重地说道:“实不相瞒,上次贵部剿灭流寇大获全胜,上头对此倍感欣慰,对你的卓越能力亦是予以了肯定。” 得了。 开头这一句话,武长风就知道下面的话绝对会峰回路转、 果然、。 何贵再次开口说道:“然而,你当初下令洗劫靖边堡一事,总归是有些难以服众。阁老认为,你给出的诸多说辞,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寻托词罢了。” “不过,你的晋升之事倒是已经得到批复。” 说着,何贵取出章印和官服还有文书,摆在武长风面前。 “至于犒赏将士们一事…… 还是莫要再想了。王大人曾为此极力争取,然而阁老并未批红,只回复说靖边堡的物资便权当是此次的奖励了。” 武长风听闻,不禁翻了个白眼。 心中暗自腹诽,这群老谋深算之人,说得好听是为崇祯皇帝节省开支,实则说白了,就是太过吝啬。 不过细细想来,当下大明已然乱作一团,局势如同一锅沸腾的热粥,混乱不堪,就连军饷都时常难以发放,更遑论犒赏的银子了。 武长风自始至终,对此便未抱有过多期望。 在这乱世之中,依靠朝廷,还不如凭借自身的 “外挂” 来谋求立足之地。 此刻,何贵一直在暗中仔细观察着武长风的神色变化,尤其是在说出没有犒赏银子这一消息之后。 然而,他却惊异地发现,武长风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暴躁与不满,反而神色平静,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 何贵高悬于心头的大石,这才缓缓落下。 其实,何贵着实担心武长风会因这犒赏之事而闹腾起来。 周全宗已然时日无多,其职位的接任者,全凭王光誉一句话便能敲定。 近日来,何贵亦是频繁前往王光誉大人的府邸走动,满心期望能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当然,在何贵心中,也暗自觉得自己的这番努力或许终将付诸东流。 毕竟武长风实在是太过英勇善战,战功赫赫,在众人眼中,周全宗的职位,武长风无疑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不过,何贵从未将武长风视为对手,他不过是想尽力争取一番,倘若实在争取不到,能够跟随武长风,在其麾下谋事,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王光誉这次给他的任务是稳住武长风,切不可让其因区区赏银之事而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在王光誉心中,最为担忧的便是武长风一怒之下,带着自己麾下的兵卒反叛…… 这是他最害怕看到的局面。 毕竟,留不住的将才,极有可能成为推倒大明这座大厦的助力。 此刻,见武长风如此通情达理,何贵终于长舒一口气,看来武长风终究是深明大义,将大义置于前,并不拘泥于些许小 “利”。 何贵定了定神,再次开口说道:“对了,周大人有口谕传达,让你在自身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再次进行募兵之举,扩充麾下实力。” 武长风点点头。 他心中本就有此想法。 现如今,他的士兵虽然超标,但也仅仅只有不到三百五十多人。 上次死亡的将士和受伤的士兵,造成了减员。 自然需要补充。 而这些兵数,也就只能打打小规模战斗。 一旦遭遇大规模的军事对抗,这些兵力简直是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看。 哪怕武长风自身能力出众,属性远超常人,可在大规模战争中,也难以仅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故而,扩军一事,已然迫在眉睫,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何贵便匆匆告辞离去。 武长风看着官服,毫无波动。 “百户而已……还没有少先队员光荣呢。”武长风调侃一句。 拽起来抖了抖。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实用。 估计也只有正式场合才能穿了。 丢箱子中吃灰。 “募兵……”武长风思忖着。 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再次找到流民,将募兵的套路重复一遍了。 …… “老子到底是兵还是下人啊……” 靖边堡外。 “哗”的一声,小梁子从河面上提起一桶水,叹息一声。 自上次李大勇做出那番愚蠢至极的荒唐举动后,已然过去了多日。 李大勇为了此事,上蹿下跳,从周全宗处一直告到王光誉那里,闹得朝廷内阁都知晓了此事。 尽管李大勇再三苦苦央求王光誉惩戒武长风,责令其归还被洗劫的物资,且理由看似颇为充分:新平堡被解救之时,武长风可曾洗劫? 并未! 那凭什么偏偏洗劫我靖边堡? 这分明是故意针对我! 但状告石沉大海,王光誉根本不予理会。 直到周全宗派何贵前来,对着李大勇破口大骂了整整一个时辰,斥责其愚蠢至极、不知廉耻,竟然还妄图反咬一口。 王光誉本欲重重责罚李大勇,甚至想将他的甲长之位撸下来,换上他人。 但王光誉也头疼,矮子里拔大个都拔不出来。 最后用物资将功抵过了。 李大勇虽未能要回物资,却好歹保住了甲长之位,也只能无奈地将这口气咽下,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在小梁子看来,李大勇的脸皮简直厚得连锥子都难以扎透。 若不是武长风率领骑兵及时赶来救援,众人能否在流寇的肆虐下存活下来,都犹未可知。 人家武长风收取些许辛苦费,又有何不妥? 前几日,就连新平堡的谢风都亲自提着礼品,途经靖边堡,前往劲勇堡感恩致谢。 你李大勇多个啥? 与此同时,小梁子每每回想起劲勇堡的将士们在追击流寇时那英勇无畏、奋勇砍杀的飒爽英姿,便激动得浑身颤抖,彻夜难眠。 他想成为其中一员。 成为武长风麾下的士兵,成为队长! 但也只能想想了,军籍固定,实在难办。 “没跟对贤主,等于好女嫁错郎啊。” 小梁子垂着头,有些丧气。 靖边堡不但能打胜仗,吃的还好。 至今他还念念不完那肉粥和榨菜。 当然,如果能来一口可乐,那便是极好的。 他现在还保存着可乐瓶,时不时拧开盖子,嗅一嗅里面那令人着迷的汤药味。 又打了一桶水。 扁担一插。 挑着水往靖边堡方向行走着,他这个身体虽然干瘦,但内在韧劲不错,虽说挑着两个沉重的水桶行走数里,仍是感到毫不费力。 没多久。 小梁子便回到靖边堡。 他小心避开壕堑旁几个暗藏的塌窖陷阱,来到大门前面,冲悬楼上高喊:“我回来了,快放吊桥!” 喊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悬楼上才懒洋洋探出一个脑袋,看到是小梁子,那人笑道:“逞能的小梁子回来了?你挑水倒是挺快的,路上有没有遇到流寇?” 小梁子闻言,腮帮子微微鼓动,目光中闪过一丝阴戾,狠狠地盯着悬楼上那个名叫张力的人。 张力之所以说小梁子逞能,还是因为上次流寇入城。 小梁子组织抵抗之事。 事后李大勇劈头盖脸埋怨斥责一番,说小梁子逞能,害死了几个军户。 如果小梁子不嚷嚷着反抗,全体投降,流寇就不会杀人,等到劲勇堡支援即可。 届时,那武长风的军士因为攻打墩堡,必然损失惨重,还能想着洗劫墩堡? 也没力气去抬物资啊。 即便能抬,众位军户都有力气去抵抗,狠狠羞辱劲勇堡一番。 结果,众人的力气都耗费在抵抗流寇之上了! 甚至,李大勇无理取闹之中,还罚了小梁子半年的饷银,加重被摊派的活计。 因为李大勇在靖边堡的地位,其他军户拍着李大勇马屁,集体对小梁子抵抗流寇举动,进行大肆批评和否定。 小梁子直接被孤立。 他心中有苦难言,实在难以理解,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至今小梁子都想不通,李大勇到底长没长脑子。 不抵抗任其流寇宰割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抵抗流寇失去力气,无法抵抗劲勇堡? 此等说法,简直就是牵强附会,胡搅蛮缠。 流寇都打不过劲勇堡,你李大勇又有几个脑袋,能与劲勇堡抗衡?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自那时起,小梁子深刻地意识到,何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此时的小梁子不理张力,只是喊道:“快放吊桥!” 张力讨了个没趣,不由骂道:“娘的,你急个什么劲儿,跟你当初抵抗流寇时一个样!我这不是正放吊桥嘛!”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放下了吊桥,又冲围墙内喊道:“战神小梁子回来了,快把门打开。” 只是战神两个字喊出来,叫得比秦淮河花魁接客还阴阳怪气,带着戏谑,颇为刺耳。 很快的,吊桥放下,接着悬楼下的大门也打开了,一阵吵杂声传了出来,几个脑袋出现在视线内,都是看着小梁子笑,一人更是大叫:“这不是我们的战神吗?杀了几个流寇就回来了啊?” 小梁子挑着水踏上吊桥,两个沉重的木桶让脚下的木板吱呀吱呀的响,他阴沉着脸,不理那些人,直接进入围墙里面。 第97章 鸟枪换炮 在这个时期的大明,百姓们日常可见的光亮,不过是白昼高悬天际的骄阳、夜晚洒下清辉的明月,以及摇曳闪烁的烛火。 故而,当武长风陡然用强光手电筒照射张衡和熊冶时,那突如其来、无比刺目的光芒,险些让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尿意顿生。 他们只觉仿若 “天谴神罚” 骤然降临,刹那间,双眼因强光刺激而暂时失明,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身形不稳,踉跄着跌倒在地。 张衡更是惊呼疑问:“大人!莫非您已擒下烈阳,纳于掌中?!” 不得不怀疑武长风施展了超凡神通,将太阳擒获而下。 毕竟,如此刺目的光柱,若非拥有通神之力,又怎能掌控? 不是太阳,还能是什么? “说了,这是手电筒。”武长风一脸悠然。 张衡和熊冶死死盯着黑长直物件。 不禁发问:“大人,什么是手电筒?为什么会发出刺眼的光柱?” “很难解释。” 武长风耸了耸肩,心中暗自苦笑,这电流之说,一时半会又怎能与这二人说得清楚? 此时的张衡拿着手电筒,入手沉甸甸,质感生硬。 按照武长风的指导,他按着上面开关。 一道光柱照射出去。 张衡兴奋地左右摇晃着手电筒,光柱所及之处,黑暗瞬间被驱散,一切事物都清晰呈现,分毫毕现,仿佛白昼降临。 张衡倒吸一口凉气:“指哪亮哪,洞若观火!此物……简直是仙家至宝!” 他不懂为什么手上这个物件会发光。 但他知道,有了它,即便在那没有星光、不见月色的漆黑夜晚,也能将周遭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张衡内心的震惊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久久难以平息。 何等神异!何等震撼! “快让熊某玩上一玩。” 熊冶见状,眼馋不已,一把夺过手电筒,迫不及待地跑出演武厅,高举着手电筒,在外面四处乱晃。 “大人,是不是坏了啊?怎么无法将天照明亮?”熊冶在外面喊着。 武长风嘴角抽了抽。 真是难为人了。 这憨货,竟妄想以区区手电照亮整片夜空? 又不是大功率的探照灯,怎能照亮整片天空…… 没一会。 整个堡内便传来军户们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和熊冶哈哈大笑。 这家伙拎着手电筒,四处乱照,可把军户们吓的够呛。 甚至墩墙上巡逻的军户,纷纷抽出刀兵,口中怪叫着有妖怪作祟,差一点就将熊冶砍翻在地。 很快。 熊冶一脸诚惶诚恐地跑了回来,神色慌张,如同神经质一般大喊道:“大人,不好了!手电筒失效了,不亮了啊!” 张衡一惊。 轻 “嗯?” 了一声,以鼻音表达自己的疑惑。 随后他一把夺过手电筒,反复按了按开关,果然,手电筒毫无反应,那耀眼的光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衡神情变得阴沉而扭曲,责怪着:“你——怎的如此莽撞!好好的物件,怎么弄坏了!” 熊冶僵硬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掩饰眼中的懊恼,责怪道:“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啊,刚刚还亮着,正向军户显摆呢,结果不亮了。” “大人——”张衡转头看向武长风。 武长风笑了一声,说了一句:“神仙也需要休息,明日就能用了。” 没电了而已。 充电就是了。 只是这种事情不好解释,解释他们也听不懂,但说是“神仙休憩”为理由搪塞,反倒易于理解。。 熊冶擦擦额头虚汗,浑身好像从水中拎出来一样。 真是被吓够呛。 可算舒缓过来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 而武长风突然脸色肃然,带着考校之意问道:“你们两人身为夜不收队长,说说手电筒有什么用?” 张衡和熊冶对视一眼。 熊冶思索一会,抢先回答:“可以分配给夜里巡逻将士,如此以来,看的更远,看的更清!” 武长风点点头。 张衡接着说道:“大人,我倒是有个想法。倘若夜里突袭敌人,先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对方眼睛,就如同方才您照射我们一样,能让敌人瞬间失明,这对夜袭而言,可是具有巨大的先手优势!” 武长风道:“不错,这手电筒只有这两个作用,你们说都说到位了。” 张衡和熊冶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齐刷刷拍拍自己的脑壳,表示里面装的都是智慧。 武长风当即取出二十个手电筒:“夜不收成员人手一个,务必登记在案,每日进行核实检查,数量必须准确无误,不准有任何遗失。手电筒不亮之后,要及时拿回来。” “巡逻将士公用,何人所取,何时归还,要向唐禾备案,建立台账。” “是!” 两人激动的不行。 本以为手电筒如同望远镜一般,数量不多,没想到武总旗大手一挥,夜不收成员人手一个! 好东西谁不喜欢! …… 当天夜里。 唐禾就被张衡和熊冶从被窝中拽出来,建立台账。 并把武长风发下来的手电筒分配给巡逻将士。 目前,劲用堡有三只巡逻队伍。 按照武长风的分配,巡逻队伍可以获得五个手电筒,其中三个日常巡逻之用,另外两个留作应急备用。 台账建好之后。 当天的巡逻将士每队便领到一支手电筒。 此物他们刚刚已经见识过。 尤其是那无比刺目的光柱,能将一大片范围内,照射如同白昼。 在他们眼中,这手电筒简直就是巡夜的不二利器! 火把? 什么火把? 劲勇堡有那么落后吗? 必须让“神仙”起来干活! 给我光啊! 今日的巡逻队伍有贺队长,下属周长寿,钱旺等人。 取得手电筒,连忙登上墩堡,站在自己巡逻范围墩墙内。 贺队长轻轻一按开关,前方几十米内的黑暗瞬间被一扫而空。 “嘶!我的天!堪比太阳了啊!”周长寿怪叫着。 钱旺啧啧几声:“武大人总是摆弄出新奇的物件,此物对巡夜益处实在是太大了!” “是啊,在也不担心脚下磕磕蹦蹦了。” “我总觉得张衡说法不对,他说武总旗遇到过神仙,我感觉他就是神仙!” “我开始爱巡逻了。” 其他士兵满目惊奇,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甚至当贺队长将光柱照射居民区,那些还未睡觉的小屁孩,纷纷跑出家门,死死盯着光柱追逐着。 怎么抓也抓不到,气得哇哇大叫。 但很快。 贺队长将手电筒关闭了。 周长寿歪着头,疑问:“队长,怎么还关了?随便照一照,我们能少走不少路程。” 以往巡逻,需要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尤其那些犄角旮旯之处,都得举着火把仔细查看,生怕有贼偷偷溜进来。 如今有了手电筒,只需远距离照射,便能一眼看清暗处,着实能节省不少脚程。 而贺队长的想法颇多,道:“此物太亮,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 这个说法有点……牵强。 举着火把也能看清他们的位置。 但不得不说,贺队长的担忧也有几分道理,手电筒实在太亮。 亮的不正常。 在他心中,还不如出其不意用来抓贼。 倒是与张衡的想法有几分相似。 周长寿等人也觉得,贺队长有些掩耳盗铃了。 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 在劲勇堡,武长风的命令高于一切。 在武长风没有行使命令之时,队长的命令在下属士兵之内便是铁律。 必须得到执行。 事后有疑问或者觉得不妥,可以上报武长风谏言再议。 但命令就是命令。 服从,就是他们的天职。 …… 次日。 武长风正将昨日没电的手电筒交给郑秀娘,指导她怎么操作充电。 充电装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放在其他地方,武长风不放心,还是自家人更上心和爱护。 充电的步骤也很简单,武长风教了两遍,郑秀娘便掌握了。 充满电后,由杜明月转送到仓库,交由唐禾接收并妥善收储起来。 杜明月本是同村出身,总是下田干活武长风也看不过去。 总得照顾照顾。 由此慢慢往上提,干些别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好。 就在此时。 张衡跑来禀告:“大人,何贵又来了!” 武长风神色一顿。 心中暗自思忖:剿灭流寇的封赏有消息了吗? 第96章 “神罚天火”手电筒 “把架子都固定好,务必能抵御狂风侵袭。不得有丝毫差池纰漏,若教我发现半分敷衍——即刻逐出劲勇堡!” 武长风站在屋顶,对着众人厉声说道。 木匠赵巩听闻此言,下意识抬手擦拭额头,即便那并不存在的虚汗,也难掩他心中的惶恐。 太吓人了! 就在刚刚,他们木工作坊已经把车床赶工完毕。 经一番试验,其刨削木杆的速度,相较往昔,着实提升了许多。 甚至,那些毫无木工经验之人,稍加熟练后,便能操作此车床,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标准木杆。 木杆数量增多,便可与铁匠配合,快速打造出长枪,这对于劲勇堡增强实力而言,无疑是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 赵巩觉得自己可牛逼了。 成就感满满。 仿若自己铸就了不世之功。 当然他也知道,若是没有那些小轴承和皮带的连接传动,不可能制作出这等逆天的存在。 但车床在他亲手打造下,也是一种荣耀。 于是,赵巩便请来武长风验收。 武长风到了木工坊,仅仅瞧了几眼,便满意点点头。 还未等来夸赞,赵巩等人便被武长风叫上跟着,说要给他们安排一个“大活” 赵巩等人还以为是打造什么东西,结果带上工具和木板,来到了少夫人房屋。 还爬了上来。 按照武长风的要求,他们需打造固定框架。 从武大人那凝重的神色与严肃的语气中,众人皆能看出,他对此事极为上心,甚至亲自监督。 赵巩心中不禁发慌,虽不知这些框架究竟有何用途,但这般紧张的氛围,令他丝毫不敢懈怠。 他对着武长风诚惶诚恐说道:“大人放心,小的们定当以鲁班之巧,铸金石之坚!” 随后连忙转身,对着手下大声招呼道:“动作快点,依照大人给定的尺寸,打造框架,务必固定牢固,要能扛得住大风!” 一个木匠思索道:“那咱们用厚木料?” “必须厚!”赵巩掀开屋顶瓦片,指着下面房梁:“直接铆接上去!” 其他木匠纷纷大吃一惊: “这可算是最结实的法子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非常如此大动干戈?” “不知道啊,而且武总旗相当看重,定然不是我等能想象的物件。” “那还等什么,快点干,莫要武大人等急了!” “注意质量啊!干不好可是要被逐出墩堡的!” …… 赵巩带领着一众木匠,迅速投入到作业之中。 一时间。 锯木头的 “嘎吱” 声、斧头劈砍的 “砰砰” 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斧凿叮当,木屑如雨。 从院内到屋顶,木匠们扛着框架,来来往往,忙碌不已。 直至夕阳西斜,天色渐暗。 残阳如血,将劲勇堡的雉堞染成赤金。 武长风一直站在屋顶监督。 框架打造完毕后,武长风随即派人前往仓库,取出太阳能电池板。 “小心点,可别磕到碰到了!” 武长风指挥着。 赵巩等小心翼翼将太阳能电池板一片一片抬上屋顶。 并按照要求固定在框架上。 安装完毕后,整个屋顶铺满了黑色亮面的电池板,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无法直视。 “这是什么玩意!” “看不懂啊看不懂!” “好光滑的表面,都能当镜子了。” “这可不是镜子,当初我见过少夫人贩卖镜子,比这个可清晰多了。” “表面好烫,不会坏掉了吧?” …… 一群木匠围观叽叽喳喳。 而武长风正在弯腰穿行一排一排太阳能电池板中间,对照说明书,将电线都连接上,并从屋顶延伸到屋顶,在接上蓄电池。 这个活若是让赵巩等人去做,恐怕一年半载也研究不透其中的原理,更不知该如何连接。 但对于武长风这个穿越者而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在上一世,家中电器坏了,最先做的就是拆开看看,实在搞不懂才请电工师傅。 故而,对于连接电线的说明书,武长风只需稍加琢磨,便能轻松搞定。 此时,太阳能电池板开始工作。 被吸收的热量开始转化为电流,并储存在蓄电池中。 大功告成。 武长风拍拍手。 如今的蓄电池没有太大的作用。 只能为手电筒充充电。 但在明末这个事情,已经是值得自豪之事。 “大人,这到底是什么啊?”赵巩围着蓄电池转了好几圈、 完全看不懂。 武长风笑道:“解释起来太麻烦,你们基本学识不足,难以理解。” 并非武长风不愿解释,而是其中涉及的物理知识,诸如电流、电压、太阳能等概念,对于这些古代工匠而言,太过晦涩难懂。 真要解释清楚,恐怕还得从物理基础知识讲起,那耗费的时间与精力,实在得不偿失。 “把这个打个框架保护起来,万不可被老鼠咬了。” 武长风指着蓄电池嘱咐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还有这些线,也保护起来。” 此时可不是上一世,想买什么就有什么。 电线被老鼠嗑断,那可是能让人心疼的要死。 …… 晚饭过后。 武长风唤来张衡和熊冶两人。 “大人?您在吗?” 此时,张衡站在演武厅门口,厅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即便他身为夜不收,在夜间的视力优于常人,但在此等黑暗中,也难以看清周遭事物。 熊冶不明所以,道:“这般黑灯瞎火,武大人召我等作甚……怎么不点灯呢?” “进来。” 武长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两人刚跨步门槛进入。 突然之间。 “咔嗒。”一声响。 在演武厅的内部,一道极为刺眼的白色光线骤然亮起,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黑暗。 张衡吓一跳,还以为是闪电。 可那光不似天火般倏忽即逝,而是如同凝固在空中一般,将整片黑暗硬生生地劈开。 这光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强烈,瞬间让他的视野中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张衡本能地抬手遮挡,眼睛猛地瞪大,眼神里先是闪过极度的惊恐,仿佛见了鬼一般,嘴巴大张,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啊!”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而熊冶被强光直直地射入他的双眼后,眼睛被强光刺激得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熊冶被傻吓了,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嘴唇剧烈颤抖,想要呼喊求救,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武大人!有天谴!快跑啊!” 张衡只能想象,这是神罚天谴。 他什么都看不清,感觉自己变成瞎子,在地上连滚带爬,试图滚进去,将武长风拖拽出来。 话音刚落的瞬间。 光柱瞬间消失。 武长风手中把玩着强光手电筒,笑声传来:“别慌,这不是天谴,而是手电筒。” “啊?”张衡还未从强光照射缓过来,一头撞到木柱上,疼的呲牙咧嘴。 熊冶形同盲人,伸出双手摸索着,踩在张衡身上绊倒,摔的当一声,无比惨烈的叫嚷着:“大人,大人!这是什么暗器,我的眼睛瞎了!” 武长风将两人拎起来,将厅堂内的蜡烛点燃,橘光铺满屋子。 他转身笑道:“你们有直视太阳的经历吗?差不多的效果,眼睛没有瞎,一会便恢复清明。” 张衡和熊冶闻言,高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只要眼睛不瞎就好,否则,他们不仅当不成夜不收,还将沦为废人,失去立身之本。 半晌,两人的视野渐渐恢复,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他们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惊恐之色,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声音: “大人,您…您… 您这是将太阳抓起来了吗?” 第95章 你怎么还反向开价? 尽管洪涛尚未亲身体验洗发水的奇妙功效,但从高敏路过时展现出的动人姿态与亮丽发丝,他已然心领神会,洞若观火。 倘若杜明月所言非虚,那这洗发水必定是稀世珍宝! “开价!” 洪涛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言辞间尽显豪爽,一心只想尽快敲定这笔交易,生怕旁人半路杀出,抢走这难得的商机。 杜明月倒是从容:“你先出价,若合适我便卖与你,要是不合适,我再另寻买家。” “还找什么其他人呐!”洪涛急得差点跳脚,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我的出价绝对最高。” “那你都是出啊!” “五两银子!” “八两。” “姑娘,哪有你这般要价的呀!总得给我留些利润空间,让我有点跑腿钱吧?六两如何?” “十两。” “不是,你怎么还越要越高呢?” “那我找别人去。” 杜明月作势就要走。 洪涛连忙拦住,一脸苦涩之相:“这样,洗发水先放在一边,我们看看这个小物件,叫什么来着?” 洪涛打量着手中器物。 杜明月回答:“指甲刀。” “指甲刀……” 洪涛喃喃自语,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令他大为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小巧玲珑的物件,其制造工艺之精湛,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通体亮白,甚至清晰可见人影。 这等惊奇,让洪涛心中大为吃惊。 他捏了捏3号刀片,1号刀片和2号刀片便合拢在一起。 同时,3号刀片还可以旋转。 在2号刀片和3号刀片中间,还有锉刀一样的纹路,同样可以旋转。 别的不说,单单是如此精巧的构造,洪涛打破脑子都想不出来。 “敢问姑娘,这是做什么用的?” 洪涛虽然觉得新奇,但此物干什么用的,才是真正的价值所在。 否则只能当做小物件把玩。 实用性,始终是衡量物品价值的重要标准之一。 杜明月有些诧异的看着洪涛:“你,真的是商人?” “当然!”洪涛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杆:“实不相瞒,我在京城的杂货铺干过好些年。” “那你怎么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我应该……知道吗?”洪涛心中有些发虚,小声反问道。 “指甲刀啊!当然是处理指甲之物。” 杜明月一边解释,一边拿起指甲刀,将两个刃口精准地对准自己的指甲,轻轻一按。 只听 “咔吧” 一声脆响,原本长长的指甲瞬间被干净利落地剪断。 随后,她轻轻掰出磨刀部分,开始仔细地将指甲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指甲屑纷纷掉落。 “懂了?”杜明月演示一遍,问着。 洪涛还未缓过神来。 他清清楚楚看着杜明月操作,内心颇为惊奇与震动。 要知道,早在先秦时代,百姓们便深信指甲是凝滞之物,若不勤加修剪,将会阻碍体内浊气的排泄。 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人们就必须对指甲进行精心修理。 如唐代孙思邈《保生铭》说:“寅丑日剪甲,理发梳百度。”唐代唐临《脚气论》说∶“丑日手甲、寅日足甲割之。”明代高濂《遵生八笺》说:“寅日剪指甲,午日剪足甲,烧白发,并吉。” 而此时的百姓处理指甲,有头有脸的士大夫贵族,都是使用刮刀,剪刀。 普通百姓则是用粗糙的石头直接蹭,磨掉长指甲。 当然,还有一些穷困潦倒之人,穷的扰民之人,实在没有办法,甚至只能用牙齿咬。 但是用刀削指甲技术含量太高了,因为指甲与手指尖几乎是挨着的。 明代薛铠的《保婴撮要》记载说,“一女子十四岁,修指甲误伤痛,妄敷寒凉及服败毒之药,遂肿至手背,肉色不变,余先用内消托里散,手背渐消,次以托里散为主,八珍汤为佐,服两月余而愈。” 由此可见,仅仅是修剪指甲这样一件看似平常的小事,若操作不当,便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甚至让自己染上一身病痛,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现在,摆在洪涛面前的指甲刀,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它不仅能够快速、便捷地修剪指甲,而且丝毫不用担心会伤及手指的皮肉。 更为贴心的是,它还自带打磨工具,能够将指甲打磨得光滑平整。 这让洪涛想起前朝某个曲子:粉云香脸试搽,翠烟腻眉学画,红酥润冰笋手,乌金渍玉粳牙,鬓拢宫鸦。改样儿新鞋袜,挑粉垢修指甲。收拾得所事儿温柔,妆点得诸余里颗恰。 从中不难看出,修剪指甲对于女性的妆容扮饰而言,乃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基本功。 而有了这把指甲刀,无疑将成为大户人家小姐们爱不释手的珍贵之物! “就这一个吗?”洪涛颇为激动的问着。 杜明月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得到的奖赏就这一个,其他人也有,但卖不卖就不一定了。” 洪涛得知这个消息后,微微瞪大眼睛,明亮异常,不止一个! 好啊! 倒手绝对能赚钱! 这次洪涛也不墨迹,摸摸下巴,直接给出打包价:“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洗发水和指甲刀我全要,给你二十两银子。” 杜明月思忖一会,感觉价钱还不错,双方直接成交。 “日后再有好东西,你不用找别人,直接找我,保证给你最高价!” 洪涛笑呵呵的将两样东西踹入怀中,宝贝似的收好。 杜明月没有多言,卖完东西,便回到堡内。 此时的堡内水井边,更加热闹了。 妇人都哪个不喜欢干净? 以前没这个条件。 如今,劲勇堡大力倡导个人卫生,若是有人过于邋遢,长时间不洗澡,还会遭到众人的批评与指责。 还要被武长风一顿臭骂。 如今有了洗发水,妇人们之间也乐于分享。 于是,一排排水盆,不少妇人撅着屁腚,正在用洗发水洗头。 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惊呼与惊喜声不断。 一边更有不少妇人在修理指甲。 杜明月看了一眼,郑秀娘不在其中。 便绕过人群快步来到郑秀娘房间。 此时的郑秀娘正在剪裁布料,满心欢喜的在做小孩的衣物。 “来,你看看我做的如何?”郑秀娘招呼杜明月。 杜明月笑着:“这还没办婚礼呢,就开始准备上了啊?” 郑秀娘脸色一红,满眼幸福感:“提前做准备嘛,早晚都要做的。” “手艺精巧。”杜明月摊开小衣服打量着。 “还得多做几双虎头鞋。”郑秀娘嘟囔着:“若是个小子子,根本随他爹,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杜明月咯咯直笑:“小孩子长的快,做那么多没用。” “用不上就给你。” “谁敢要我啊。”杜明月有些伤情。 郑秀娘在她耳边厮语一声。 杜明月脸色刷的一声脸红的有些不正常,连忙摇头:“瞎胡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郑秀娘笑吟吟着。 杜明月耸耸肩。 “对了,你寻来何事?”郑秀娘问了一嘴。 杜明月当即取出二十两银子:“我刚刚将洗发水和指甲刀卖了,想送回家,接济下家中用度。” 郑秀娘哦了一声:“那你直接送回去——” 话说一半,郑秀娘闭口了。 她这才想起来,杜明月和杜父的关系僵硬。 杜明月若是自己找人将银子回去,多半是没了。 毕竟,杜明月在堡内的名声有些不好。 “好吧,我帮你托人送回去。” 若是郑秀娘托人,没人敢拿走一分银子。 就在此时。 武长风带着人风风火火进屋。 “明月也在啊。你们聊。” 武长风简单问候一句,便带人支起梯子,带头爬上房顶。 杜明月和郑秀娘对视一眼。 杜明月疑问:“大人这是在搞什么?” 郑秀娘柳眉微蹙,嗔怪道:“神神叨叨的,我哪里知道。” 第94章 演员 武长风阐述完自己的计划,满心以为张衡等人会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毕竟这计划中涉及学习鞑子的诸多习性,对这些中原汉子而言,心理上恐难以接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刻众人竟各个摩拳擦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以往他们不过是在乡野间进行一些小规模的行动,若真有机会乔装混入建奴之中,制造混乱,那刺激程度简直远超寻常打仗。 要知道,夜不收本就是一支专职哨探、塘报的特种侦察部队,深入敌后执行任务对他们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 虽然在劲勇堡暂时不需要如此,但武长风的计划,无疑将其推上进程。 现在要执行这个计划,那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乔装打扮。 建奴衣袍虽异,不过鹿皮貉绒配以靛青粗布。 可用布料与生料当场制作,这并非难事,短短几日便能赶制出供十人穿着的衣物。 且考虑到不同时期、不同环境的需求,还需多做几套备用。 堡内的妇人对缝补之事经验丰富,无需旁人催促,自会尽心尽力完成。 然后就是发型。 武长风将堡内的妇人召集起来。 同时郑秀娘也叫来。 简单说了说情况。 堂下已炸开锅来,顿时哗然如鼎沸。 这些妇人表现出极为强烈的抗拒。 在儒家文化的深远影响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的观念根深蒂固,剪发被视作对父母的大不敬,是一种不孝之举。 在往昔,剪发甚至还是一种刑罚,如髡刑,常被用于羞辱女性。 再者,头发素有 “青丝” 之称,与 “情丝” 谐音,剪掉头发往往被赋予斩断情丝之意,多表示女子看破红尘,决心遁入空门,与世俗断绝往来。 南宋李俊民的《集古妓为尼》中提到“春来削发芙蓉寺,从此萧郎是路人”,正是这种意境的体现。 剪发如剜心! 故而,这些妇人内心万分抵触,实在不愿剪断自己的长发。 这个时候就需要郑秀娘出马说和。 武长风着实难以与这群情绪激动的妇人顺畅沟通。 张衡虽有心尝试沟通,却差点被妇人们抓得满脸花,狼狈败下阵来。 经过长时间的耐心沟通,郑秀娘毅然决定以身作则,率先剪掉自己的头发,以此作为表率。 堂中顿时乱作一团,七八双素手齐来阻拦,妇人们各个惊恐劝说: “使不得!少夫人使不得!” “是啊,明年大婚若无凤冠霞帔,如何见姑爷?” “算了,如果不是我家死鬼加入夜不收,我才不剪掉头发。我来剪吧。” “还有我,武大人也是为了墩堡着想,我先剪了。” …… 郑秀娘虽然没剪成,但很好带动其他妇人上头。 令人意外的是,第一个剪断自己头发的竟然杜明月。 张衡顺手就抢过来,宝贝似的抚摸个不停,像极了大变态。 随后,其他妇人虽满脸心疼,却也纷纷剪下一绺绺长发,不多时,便收集了整整二十束。 当然,武长风也没有亏待这些自告奋勇的妇人,给她们每人分发了一瓶洗发水以及一把指甲刀。 洗发水和指甲刀也是开宝箱之物。 整整二十大箱,洗发水原本想留给郑秀娘和老母亲用。 毕竟,下一次开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宝贝用着。 指甲刀更多,整整一千个。 如果不是奖赏,武长风都忘了有这玩意。 那二十个妇人在得知奖赏是洗头发用得后。 差点没骂娘。 我们头发长长的时候,不见发洗发水。 好家伙。 头发变短了,来奶了! 不过,虽然给了武长风一顿大白眼,但她们在井边清洗头发后,还是大呼小叫起来: “少夫人,此物真的好用呀!” “好香啊!头发都顺滑不少。” “这泡泡怎的这般绵密!” “哎呦我的娘!我头发这么脏吗?都变成黑水了!” “亏了亏了,应该在讨要一瓶才是。” “武大人就是神仙!” …… 此时的杜明月并没有开封洗发水。 她用过此物。 来自郑秀娘。 毕竟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以前郑秀娘吃不饱,而杜明月尚未离家出走之时,家境要强于武家,时常从家中偷饼子分给她吃。 两人本就交好,形同姐妹。 郑秀娘有什么好东西,也愿意分享给她。 特别是杜明月被污蔑被鞑子祸害过后,郑秀娘对其时有照顾。 甚至,杜明月还用过郑秀娘雪花膏。 这一次,杜明月用头发换来奖赏后,悄悄离开水井附近,来到城门外的摊贩市场。 “姑娘,姑娘,要买什么,随便看,随便瞧!” 一个叫洪涛的商贩第一眼就看见杜明月鬼鬼祟祟出来,便迎上去。 而其他商贩切了一声,并没有热情上前。 但凡堡内有人出来,尤其是妇女和小孩,这些商贩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般,一拥而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生意不抢不行。 卖东西都是其次,从劲勇堡收购东西才是利润的大头! 堡内的妇人就不说了,那些士兵的饷银按时发放,还有工坊做工的,不缺粮食吃,每月都赚的银子都攒下来,花费也是畅快。 特别是小孩。 这些商人发现,小孩手中时不时有新奇的东西玩弄。 什么塑料袋,包装盒,瓶子等等。 一番忽悠,就能用糖人换回来。 带回京城,都能卖不少钱。 如今,杜明月出现在市场,只有洪涛一人迎上来。 其他商贩连动都不动一下。 他们早就听闻杜明月身子 “不干净”,在堡内被众人排挤嫌弃。 这样一个不受待见的人,能得到什么好奖赏? 又怎会有好东西拿来贩卖? 而洪涛却是第一次来劲勇堡做生意,对此一无所知。 他原本在京城一家杂货铺当伙计,一干就是十多年,对生意经颇有心得和门道。 有一天在京城看到一个富家公子哥,身上挂着“可乐”瓶,招摇过街,着实吸引人眼光。 一番打听才知道,出自保安州下面,宣府镇的劲勇堡。 他便一咬牙一跺脚,炒了老板鱿鱼,七拼八凑,带着一百两银子和一些杂货,来到劲勇堡申请了一个摊位,准备大展宏图。 可惜,他来的有点晚,如果是对战流寇大捷之后。 可以买到不少白酒瓶子,甚至整瓶尚未开封的好酒。 这几天急的他牙花子直疼。 此时的杜明月小声说道:“我,我不买东西。” “不买东西好啊!”洪涛眼光放亮。 那就是卖东西了! 劲勇堡什么最值钱? 自然是新奇物件! “你看看这两个东西能卖多少银子?” 杜明月从怀中取出洗发水和指甲刀。 洪涛激动的不行,双手颤抖。 那瓶子比可乐瓶还要大。 更为重要的是,还未开封! 放在手中沉甸甸的,质感十足。 “这个有什么用?可以喝吗?”洪涛压制激动情绪,有些颤抖的问着。 毕竟空瓶子和未开封的物品,价格可大不一样! 但杜月明摇摇头:“不能喝,但可以洗头发,让头发柔顺丝滑。” “皂角?”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杜明月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忽然之间,她看到高敏走出墩堡。 灵光一闪。 “你看看她的头发,刚刚就用洗发水。”杜明月指着、。 洪涛一眼看过去,只见高敏那齐肩短发自然散开,发丝根根分明,毫无打结之态,乌黑发亮,仿佛涂抹了一层油般光泽四溢。 更让他吃惊的是,高敏一走一过,发丝间茉莉香混着井水清冽之气,一股诱人的花香扑面而来。 嘶! 洪涛微微瞪大眼睛。 这就是洗发水的功效? 好东西啊! 这若是卖给京城富贵人家…… “开价!” 洪涛开口。 拿下。 必须拿下! 第93章 荒唐的模仿秀? “这是腿甲,这是头盔。各位匠工再看看?” 武长风其他不担心,就担心这些匠人们一时难以领会、消化。 虽然牛六等人虽浸淫铁器半生,却未必能参透这些糅合泰西技艺的革新。 头盔的稿纸上就是明代典型的尖顶头盔。 关于这个头盔,武长风并未在外形上做过多改动,因其本身就具备颇高的实用性。 不过,在面部增添了一层类似欧洲格里芬重盔样式的护面,那形状恰似老式火车头前端的破障铲,既坚固又能有效抵御敌方攻击。 牛六等有经验的铁匠看了几眼,表示不仅能做,还能做可拆卸的。 只是这样需要的工时就会长一些 另一样腿甲,武长风画的是欧洲板甲的腿甲。 这般腿甲,制作工艺称不上简易,维护起来也颇为棘手,极易大面积生锈。 然而,若能为将来的精锐部队配备,用以填补膝盖上下腿以及脚面这最后一处防护空缺,倒也不失为一项值得投入的举措。 妥妥的大明版铁裤衩。 “大人,这些物件看起来都需要花费时日钻研。此外,这布面甲外部所需的布料,咱们着实不知用何种为佳。 牛六开口说道。 “嗯…棉布,南方已经有棉布了,改日我想想办法弄一些,现在暂时就用几层粗布合在一起就行,实在不行,便用羊皮、鹿皮替代。若没有大片整皮,拼接缝制亦可。” 武长风交代道。 现在画出图纸,便指望匠人们立刻打造出来,这显然不切实际。 武长风必须得花时间等,待他们自行研究透彻后,再传授给那些学徒。 其实,细究起来,甲片与欧洲戟头的打造,本质上并无过高技术门槛,只需抡起大锤,“咣咣” 敲打塑形即可。 而敲好定型后的淬火工序,才是考验老师傅技艺的关键环节。 武长风现在就在考虑过段日子要不要让所有士兵轮流来铁匠坊这里干活,每个人都打铁,做一些东西,合格才能交差。 握着大锤子干活,也当是一种训练了。 时至下午,武长风站上了门楼,俯瞰下方,看着下面获得新生一般的百姓高兴得折了树枝,插在地上,给规划好的田地做标记。 另一边,已经有人在半山腰上用锄头和铲子挖起了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蓄水池。 从泉眼引下来的水先到蓄水池里集中,还可以留进灌溉渠里。 如此一来,在下方田地劳作的百姓便有了水源,得以随时解渴。 当天晚上,武长风收到意外惊喜。 宣府镇的周全宗,差人送来五百斤铁锭。 还有一封亲笔信。 信中大意是周全宗已经收到何贵关于武长风锻造兵甲的请求。 周全宗已经向上面请示,王光誉原则上同意,还得报备工部和兵部。 于是,周全宗和武长风的想法一样,先干了在说,直接支援劲勇堡一批铁锭过来。 至于解救被流寇围困的新平堡之事,也有一些眉目。 周全宗派何贵去沟通过,但王光誉的意思很怪。 王大人觉得,奖励劲勇堡物资似乎没什么意义。 毕竟,劲勇堡发展势头强盛,不缺粮草。 当然,银子的奖赏还是要有的。 至于什么时候能划拨下来,王光誉也没准。 但有一点,武长风晋升百户应该没问题。 实际上,按照明朝边军的编制设置,武长风如今掌控的军士规模,已然是加强版的百户配置。 墩堡的总旗其管辖的人数一般为50人左右。主要负责管理自己所辖的士兵,进行日常的训练和纪律监督。 但实则,如今全国乱糟糟。 周全宗暗自授权武长风将军队规模提升三百七十人。 而百户其管辖的人数通常为100至120人。不仅负责士兵的招募、训练和纪律,还参与地方治安维护、工程建设等任务,并在军事行动中独立指挥本墩堡的士兵进行战斗。 就现在武长风所掌控的士兵,都已经超出百户了。 所以,晋升是必须晋升的。 否则说不过去。 而总旗并没有具体的品级划分,但其在明朝军制中处于较低的层级。 百户作为正六品武官,百户在地方军事行政体系中有一定的权力和地位。 俸禄、服饰、出行仪仗等方面都有相应的规定,体现出其较高的级别。 当然,晋升肯定好的,但武长风不怎么感冒,实在是大明的军事体系乱糟糟一团,亟待改革。 他思忖着,有时间他得将劲勇堡的军事体质进行改革。 如果实在改不明白,直接套用上一世军队体系。 反正只是在堡内通用,只要能吊着士兵士气,有晋升空间就行。 体系的存在还是回归本真的目的,就是要激励士兵去战斗,而非内部倾轧、窝里横。 这边周全宗送来的铁锭,直接划拨铁匠坊,加快锻造兵甲速度。 另一边。 武长风则未雨绸缪,让张衡将夜不收都叫到演武厅。 很快。 十名夜不夜齐聚。 他们已经穿上作战服侍,全副武装,甚至都将战马牵到演武厅门口,随时准备接受任务出发。 武长风看得一愣。 张衡解释说道:“武大人,夜不收全队听到命令后,便以最快速度赶来,整装待发。” 武长风哭笑不得,摆摆手:“这次不是出任务,不用如此紧张。” 张衡啊了一声,原本还想再武长风面前表现一把,结果是自己多想了。 “那大人唤我们何事?”张衡问着。 武长风清清嗓子,一句话就将几个夜不收干傻眼了,各个瞠目结舌。 “我要你们从今天起,开始学习鞑子说话语气,行为习惯,乔装打扮等。”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张衡和熊冶对视一眼,满脸茫然,陷入懵逼之中。 下面的几个夜不收,亦是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他们听得懂武长风的话语,却实在难以理解其意图。 那鞑子有什么好学的? 我泱泱中原大国,岂能向建奴学习? 掉价啊! 丢老祖宗的脸啊! 熊冶牙花子直疼,也不知道武长风抽什么疯,实在忍不住问道:“大人,您的给我们一个理由,否则难以服众啊。” 武长风耐心的解释说道:“自从建奴窥探我中原大地以来,屡犯边境之地,不少城池遭受殃及和掠夺。” “如果真的有一天鞑子占领城池,攻占抢回颇为费力,不如混入鞑子内部,制造混乱,咱们该砍人砍人,该抢钱抢钱,该放火放火,搅他个翻天覆地!里应外合便轻松许多。” “岂非上兵伐谋?” 张衡等人若有所思,感有所悟。 “大人的意思是,乔装打扮,骗过建奴,混入城池,可取大敌。但是……” 张衡顿了顿:“我们本是中原人,那建奴的语言不通倒是可以学。但留辫子……” 张衡这憨货当场表演了个崇祯式甩锅:”让咱们留金钱鼠尾……这不跟让海瑞收冰敬炭敬一样荒唐嘛。“ 其他夜不收纷纷点头、。 对于武长风的计策思路,他们内心是认可的。 语言方面,夜不收中本就有三个来自辽东的流民,通晓女真语,学习起来并非难事。 行为习惯也容易模仿。 唯独这辫子,实在令人心生厌恶,实在不想留这等象征屈辱的东西。 令人恶心! 武长风倒是笑着说道:“辫子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 “啊?”张衡开口疑问:“大人有高招?” “算不上高招。”武长风扬扬眉毛:“堡内的妇人皆是长发,让她们剪下来,编成金钱鼠尾,佩戴脑后即可。” 一句话,简直就像点天灯一般,瞬间驱散众人心中的疑惑。 张衡等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妙啊!”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干了!” “为武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92章 铁匠铺,流水线 在明朝,就已经出现玉米。 从王象晋的《群芳谱》中可以得知,玉米曾作为进贡之物,而明代时西域诸国与明朝政府保持着较为紧密的联系,云南地区则采用羁縻统治,与中央政府联系不紧密,且很长时间内没有进贡记录。 因此,可以推断玉米是从西域一线以贡品的形式传入中国,并逐渐从宫廷流入民间。 但在明朝却没有普及开来。 主要还是因为作物适应性问题。 玉米作为一种外来作物,其在原产地的生长条件与中国地区存在较大差别。 正如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玉米在刚刚传入中国时,可能因为品种尚未适应中国的气候和土壤,导致口感糟糕,甚至比不上芡实,产量也并非十分可观。 在明代的诸多典籍中,对玉米的口味有不少负面描述,这使得明朝百姓对其轻视,不愿大面积种植。 除外还有政治环境的影响。 玉米传入中国的时间大约在明朝嘉靖年间,此时虽然明朝政局稳定,但南方各地已出现频繁的民变,土地兼并现象严重,大量百姓失去土地,税赋压力沉重。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们为了维持生活,必须确保粮食产量,不敢轻易在玉米这种新作物上冒险。 由于没有大面积播种,玉米的品种迭代缓慢,直到明朝末年,其产量和味道依然比不上中国本土的粮食作物,这也是明代玉米存在感稀薄的重要原因。 直到清朝中期,贫苦百姓发现了玉米耐贮、饱腹感强的特点,才开始广泛种植。 随着中国的移民浪潮,玉米被推广到全国各地,最终成为百姓餐桌上常见的主食。 若是明中期就能将玉米普及开来,说不定如今崇祯时期的明朝,又是其他不一样的结局。 而此时的武长风虽然开宝箱没有开到玉米,但他坚信,一定开到! 用数量去博取几率,开到玉米种子,也是早晚的事。 武长风在外面逛了一圈,便骑马回堡。 来到铁匠坊。 便见工棚之外一根粗大的木桩矗立着,上面捆绑着一个饥民,此人浑身布满鞭笞的伤痕,显得狼狈不堪。 武长风微微皱眉,目光转向随行的张衡,眼神中透露出询问之意。 张衡连忙解释道:“大人,牛六上报说,这家伙懒惰成性,只知吃饭,却不肯干活,还敢顶嘴。按照咱们的规矩,便教训了他一番。” 武长风点点头:“理应如此,以儆效尤。” 对待这些流寇,无需客气。给了他们学习手艺的机会,却还不知收敛,必须以强硬的高压政策来对待。 武长风接着又说了一句:“将其退回,重新选一个饥民进入铁匠坊。” 机会只给他们一次,不知道珍惜就滚回去。 进入铁匠棚子。 热气滚滚,铺面而来。 这几天,牛六一直带人研究锻造铆接锁甲手套。 如今已经有成果。 武长风看见牛六用铁锭做了一根直径1.5厘米不到,长一米的圆铁棒。 在一头用钻弓钻了个洞,做成了一个工具。 然后让学徒把铁锭烧熔后打成了铁丝。 接着把铁丝从铁棒上的那个孔穿进去用钳子固定,然后把铁丝一圈圈用力缠绕在铁棒上。 等冷却后就把铁丝圈取下来,用铁剪剪成一个个开口铁环。 接着铁匠让裁缝大量做了一个用多层麻布缝在一起的不分指的手套,只有一个大拇指独立的那种。 下一步,铁匠让没事干的孩童用小锤子把开口铁环的两端打薄,然后用小钻弓给两端钻上孔,最后又做了一条更细的铁丝,一个个剪断成了小铆钉。 然后把这些东西按照手套的尺寸编起来,烧红,整体火。 再让堡内的妇人缝好,固定。 这位铁匠牛六就做了一副带内衬的铆接锁甲手套。 好家伙,武长风微微一愣,牛六这是把铁匠坊整成了明朝版富士康流水线啊。 “大人,您过目,看看这手套是否合格?” 牛六为武长风戴上手套、。 武长风戴上后直呼手部有了防御,在心理上,与敌军接阵后就能更无所顾忌,虽然挨刀子肯定还是疼的,甚至依然避免不了骨折,但起码能够保住手。 在受到伤害时,可以免疫刮伤,划伤和擦伤。 一定几率也能抵御流矢。 实际上这不是唯一选择,但却是性价比最高的,锁甲的覆盖面只有手背面的手指和手背,意味着工时会减少很多。 “不错,继续生产这个手套,全体每人一副,在多生产一倍,留着备用。”武长风嘱咐着。 接着武长风开始加大铁匠坊的工作难度。 将另外几份稿纸上画着的是他认为现在比较适合制作的武器和盔甲。 当前战争环境什么东西最合适,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总旗,这是何物?” 牛六指着图纸上的东西问道, “这是一种西域戟的戟头。你看这种戟只需要打一块这样的铁板出来就行。后面留两条长的尾巴是用来打成圈之后插木杆子的。木杆子只要插进去,上面再打一个大木楔子就能成。” 武长风介绍道 ”这戟不错,不需要那么多工序,比造斧头还简单,这宽刃能劈能砸,这尖还能刺。” “正是如此。打造完成后,就如同寻常枪头一样,用盐水淬火硬化即可。你们有把握制作出来吗?“武长风问道。 “能造,既然是用铁制作,那能不能制作模子进行浇筑呢?要是有了模子,烧热的铁水一次就能浇筑出好几个戟头。” “也成,你们都试试,铁料管够。” 其实武长风一直希望劲勇堡能独立占领一座煤矿和铁矿。 但他对宣府镇的地质不是很了解。 不知道这一片是否有矿。 倘若真的有矿,那对于劲勇堡的发展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会方便许多。 目前只能想一想了。 “那这个是什么?”牛六拿起另一份图纸问着。 “这是新的铁甲。寻常铁甲要打造甲片,还要开不少的孔,还得把甲片用绳子一个个串起来。但是这种布面甲,你们只需要造较大片的甲片即可。” “最重要的是,每片甲片上只需要打三个孔。” 武长风得意道。 ”三个孔?扎不起来吧?”另一个铁匠问道。 “总旗,这件衣服是什么意思?用铁钉或者铜钉把甲片钉在袍子上吗?”又一铁匠看懂了图纸,问道。 “正是。而且是钉在衣服内里,外边就用统一染色的袍子做辨识。不用再像寻常甲胄一般再外披一件白色外衫了。” “这个我知道是护臂!从肩膀到手全部防住了。“ 铁匠又看向了旁边的环臂甲图纸,这是明朝盔甲的标志性部件。 武长风认为,当前战争环境,布面甲能以更少的材料胜任传统的札甲的作用。 防护能力相对薄弱的环臂甲肩部,武长风也做了一些修改,把肩甲的那一片甲片面积放大,形成类似欧洲板甲肩甲的样子。 如果这些铁匠能照着做出来,以后装备这种护臂的甲士就是全防护,不比再和传统札甲一样担心动作大了之后会把手肘露出去。 护臂末端考虑到了手部防护,武长风设计成了类似露四指手套的样子,只是手背有甲,手心那里是衬布。 武长风几乎做了全套设计。只是担心铁匠们看不懂,有些东西没拿出来。 现在既然牛六等铁匠能看懂,武长风就干脆把剩下两张稿纸也拿了出来。 第91章 拜谢之人 这一日,天光初绽,金风送爽。 武长风本欲出堡巡视开垦的田地。 严格来说,堡内的军士并没有脱产农事。 单身汉要分田地吸引婆娘,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有家室者,对田地的需求更为迫切。 所以,军士在例行训练完成后,便卸甲执锄,趁秋寒未至,整饬水田,为来春播种预作绸缪。 与此同时,秋麦的种植也刻不容缓。 武长风自然希望军士动起来,开垦更多良田。 有田,有粮,心头不慌。 他更不会说,如果是单身汉开垦出来的田地,若是战死的话……良田自然归属劲勇堡了…… 但他还未出门。 忽闻厅外喧哗,但见张衡引一陌客翩然而至。 这个陌生人腰悬鎏金错银腰刀,还带了两个小厮模样的手下,各捧檀木礼盒。 一般来说,任何陌生人进入劲勇堡都要登记,得到允许后,在厅堂内等候。 而张衡不是鲁莽之人,他能亲自带人过来,必然不是等闲人物。 “大人,这位是新平堡的甲长谢风。”张衡介绍着。 武长风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见过武大人。” 谢风拱手行礼。 “快请坐,上茶!”武长风应酬着、。 “不必客气。”谢风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说道:“此次冒昧前来打扰,实是为感谢武大人用兵如神,将我墩堡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在下感激涕零。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武长风微笑回应,神色间三分和善,七分随意:“谢大人过誉了,实则我不过是想率军外出练兵,未曾料到能取得这般战果。” 谢风抱拳,眼中满是崇拜之色:“当日亲眼目睹劲勇堡军士如神兵天降,斩杀流寇,真乃惊为天人。若正军能有三分劲勇堡军士的气势,我大明局势也不至于如此糜烂。九边将士皆如劲勇堡健儿,鞑虏何敢猖獗?” 武长风笑而不语。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正军虽战斗力堪忧,但在顺风仗时,倒也能勇猛冲锋。 可墩军…… 且不说劲勇堡,其他墩堡的军户,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皆难以形成有效战力。 甚至,在某些记载中,还有这样一段话:沿门出人,轮流瞭望。冬则男子瞭高,夏则妇人应数。或家无人者,妇女上墩瞭高。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因兵力不足,抽调百姓协守,甚至妇女亦上墩守望。 可见烂到根了。 墩军之孱弱,已到了极点。 聊到这里,接下来便进入垃圾时间。 双方一顿商业互吹。 最后武长风留下礼品,送走叨叨个没完的谢风。 此时,中间还发生一个小意外。 跟随谢风而来,一个叫宋右的军户,明里暗里暗示张衡,很想加入劲勇堡效力,希望他能撮合一下。 张衡望着谢风等人离去的背影,将宋右请求说了说:“我观这家伙绝对是一个好手,稍加训练,能独当一面。不知大人作何所想?” 武长风倒是对宋右印象不错。 这小子正当年,虽然干瘦,但身上的肌肉蛮实,更是生得一脸刚毅。 若是方在影视剧中,妥妥的正派人物。 但武长风摇摇头:“军籍有固,我可没有调拨军户户籍的本事和能力。” 这项权力在周全宗手上。 且,下面的两个墩堡一个愿意放,一个愿意收才行。 武长风倒是想让自己的军队壮大,人品过得去的老手越多越好。 但调拨军户之事可没那么简单。 他得拎着礼品去新平堡…… 很容易惹一身骚。 完全没必要。 多培养几个新兵,什么都出来了。 …… 武长风骑马离开劲勇堡,沿着劲勇堡的东北与东南方向,自从秋收之后,劲勇堡囤田的脚步从未停止。 甚至劲勇堡出击流寇当天,赵礼还带领堡内的男女继续开垦土地。 赵礼这段时间驱赶着流寇干活,熊冶派人负责维护治安,陆陆续续已经新开垦出来二千多亩土地。 此时登记在劲勇堡军屯文册上的田地已经有六千多亩,连土地人口,已经算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除开垦荒地外,劲勇堡的军户还挖掘了一些灌井,不过没有兴修新的渠道水利。 从劲勇堡往北与往南,有不少村庄的土地,甚至在东南方向,那边还有保安卫后千户所。 这些地方土地相互交杂,许多还是各军官们的私田,因此在这些地方修建水利,权利归属不明,产权模糊,容易引起争端,大大影响渠道水利的发挥。 况且水渠水利的修建耗费巨大,工期繁长,工银口粮如何摊派,修成后如何分水,到时又有数不清的扯皮。 历史上,北方地区争水矛盾极为激烈,同渠的村庄之间争,不同渠道之间亦争,因争水而引发的诉讼、凶殴事件不计其数。 而灌井就省事多了,井灌多为农户独家或几家自愿合作开凿,产权明晰,便于使用与管理,不易引发纠纷。 况且大明现在各地干旱,河河湖泊水源减少,甚至干涸,渠道水利作用也大大减少,而灌井水源则比较稳定。 因此,劲勇堡军户们沿着新开垦的田地中,又新打了十几口的灌井,以供这些田地使用。 冷水河边那架兰州大水车也成为绝唱了,从劲勇堡最初开垦的土地散去,周边并没有荒废的渠道,要建水车,便要修建新的水渠水池,便要回到上述的问题中,所以新开垦的田地只打灌井。 按老规矩,起初加入劲勇堡的最初军户,原先各人曾分得土地二十余亩,此时新土地开垦出来后,各户再分土地二十亩,以后这四十亩土地便属他们家所有,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此外还余的土地,给后面加入的军户各分田地二十亩,余下的便是武长风,张衡,熊冶等人的军官田地。 吴安,黄虎等队长也各分到几十亩的田地,让他们都是欣喜若狂。 不过依武长风的土地政策,不论是堡内的军官还是普通军户,将来都必须按亩纳粮,武长风不希望未来自己治下出现不纳粮的特权阶层。 这些已经加入劲勇堡军户,以后他们的根便是深扎在这片土地了。 前提是,武长风不能“倒下”。 这个“倒下”包含两层意思。 一层是肉体死亡。 一层是卷入政治争斗。 ……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 武长风望着在田内劳作的军户,喜上眉梢。 各行其职,在什么时间,主动做什么事,这才是好的发展。 若是放在其他墩堡,甲长不催促打鞭子,军户不可能主动。 “希望” 就如同驴子面前悬挂的胡萝卜。 武长风又逛了一圈饲养地。 那猪崽肥得堪比魏忠贤的腰围,鸭群扑腾起来比万历年间盐商斗富还热闹。 鸡鸭猪羊长势均是良好。 按照高敏的预估,在饲料的喂养下,鸡鸭在年前就可以宰杀、 猪虽然长的慢一些,但体重也远远比正常饲养的猪多肉几倍。 过年也可以宰杀。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武长风倒是觉得,喂养家畜,饲料并不一定是唯一的选择。 毕竟数量有限。 而无限的饲料还有一种,那就是玉米。 而玉米的种植,在明代就已经开始,最早记载见于明朝嘉靖三十四年成书的《巩县志》,称其为“玉麦”,其后嘉靖三十九年《平凉府志》称作“番麦”和“西天麦”。 遗憾的是,种种原因,让玉米非但没有成为粮食,反而遭受此时百姓对其极度轻视…… 第90章 还治不了你们小商贩? 武长风吩咐唐禾,前往仓库取出皮带和轴承。 赵巩在打造水车之时,就见过轴承。 只是这次的轴承相对来说比较小。 精铁轴承滴溜溜转着,小的那粒活像嘉靖炼丹炉里逃出来的汞珠,偏生浑圆得能照出人影。 轴承越小,赵巩越是震惊。 大的圆球尚可凭借技艺打磨而成,可这小圆球的制作难度,却远非大圆球所能比拟,其间差异,犹如天壤之别。 而一边的黑色橡胶传动皮带,更是让赵巩大吃一惊。 只是随手把玩一番,就发觉此物不凡,实在难以想象它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他的手指划过表面,那细密的菱形纹路触感独特,触感若鱼鳞叠嶂,稍用寸劲拉扯,竟似金铁柔韧,回环无端。 同时,赵巩突然注意到皮带接头处的暗扣——那是个精巧的榫卯结构,只需轻推就能将两段皮带无缝衔接,宛如天成。 此刻的他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嘴巴不受控制地大张着,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露出那几颗因常年劳累而略显残缺的牙齿。 “这般柔韧灵活,却又坚韧如斯,究竟是何种超凡神技锻造而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赵巩对比着图纸,发现皮带的作用在于传动之妙。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齿轮他倒是见过,万万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皮带”还能带动其他轮子运作! 他在木匠行当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见识不可谓不广,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如此颠覆认知的物件。 “大人,容我几日时间,定当组织人手,将这车床打造出来!” 赵巩信誓旦旦的说着。 “好,此事便全权交予你了。” 武长风摆摆手,直接离去。 …… 离开木匠坊后,武长风在墩堡内视察一圈。 堡内秩序颇佳,军民各司其职,深得武长风满意。 但走出劲勇堡,脸色便黑了下来。 随着劲勇堡人口的增长与名气的悄悄传扬,前些时日,一些商贾闻风而来,找到武长风,恳请在堡内开设店铺。 武长风没答应,不说堡内现在土地紧张,就算这些商人在堡内买地盖房可以让武长风赚一些钱,武长风也不稀罕。 对于明末的商贾,武长风向来心存戒备! 九边各镇许多商户都是后金军的细作,就算不是细作,也常为其通风报信、输送情报。 万历末年的铁岭,开源,抚顺,辽阳等地陷落,很大程度便是因内贼开门揖盗所致。 武长风绝不愿让这般厄运有朝一日降临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劲勇堡。 这些商贾无法在堡内开店,便在堡外摆起摊位,做起生意。 起初,武长风对此予以默许,毕竟堡内民众对柴米油盐等生活物资确有采购之需。 可今日一见,场面却混乱得超乎想象。 但见各种摊位将官道堵得水泄不通,竹棚栉比,货担塞道,竟将官道化作市井。 嘈杂喧闹之声不绝于耳,活脱脱一个乱糟糟、闹哄哄的菜市场。 甚至有两个小贩为争抢靠近城门的摊位,扭打一团,滚得比萨尔浒溃兵还狼狈,引得众人纷纷围观,叫好声、劝架声交织在一起。 更多的商贩,一见到劲勇堡有人外出,便立刻蜂拥而上,满脸堆笑地询问是否有琉璃瓶子或其他新奇物件出售,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价钱好商量,绝不亏待。 武长风倒是并未对军士处置奖赏之物做出过多规定,除有特殊禁令不得贩卖的物品外,其余皆由军士自行做主。 但堡外的市场景象,还是把武长风气坏了。 当场叫来张衡,指着乱成一锅粥的市场:“成何体统!” 张衡不明所以,挠挠头:“大人,宣府镇的市场亦是如此,甚至比咱们这儿更为混乱呢。这有何不妥之处?” 有什么区别吗? 在张衡看来,这很正常啊。 武长风当即脸色微沉,不痛不痒的驳了回去:“此乃城门!若遇烽火紧急出兵,难道我军要踩着他们的身体出征?贻误战机,谁来担责?” 闻言,张衡脸色当即悚然起来。 若不是武长风提醒,他压根儿就没考虑到这一层。 真要是有一天紧急出兵,这些商贩堵在城门,延误行军,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不堪设想! “大人,我现在召集人手,将他们都赶走!”张衡读懂了武长风的顾虑,信誓旦旦的说着:“谁敢不走,老子砍死他!” 张衡是真急眼了。 这可是大事啊! 武长风反倒是压压手:“此事宜疏不宜堵,让我思索一番,再做定夺。” 张衡很是意外。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肯定都要撵走啊! 难道还和声和气哄着这些堵路的商贩? 老子这暴脾气,真心忍不了啊! …… 几天后。 劲勇堡颁布市场管理条例。 这些商人只许在堡外城门沿着大道两侧买地设店,而且需要拿着自己的户贴向劲勇堡申请市籍开业保证书,登记批准后,方才取得在堡外居住的权利。 此外,还需缴纳一定租税才准在城外建立商店,从事商业贩卖等经营业务。 这个条例颁布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市籍制度……即熟悉又陌生。 这种商人市籍制度曾在明初实行,不过到了明中期明后期后,这种市籍制度已经名存实亡,渐渐被人淡忘。 如今大明官商勾结之风盛行,官即是商,商即是官,盘根错节。 许多大商人都是官员家族子弟,在朝中甚至有他们的代言人,比如晋商,京商,徽商,势力庞大。 即便各地的中等商贾,也大多与当地官吏、乡绅关系密切,相互依存。 而且,大明的商税极低。明初便规定,商税三十取一,超出此标准者,以违令论处。 万历十年又有新规,铺行下三等免征征税契,买价不足四十两及典价的,一概免税。 买价达四十两以上者,每两仅征税银一分五厘。 明朝商贾负担极轻,加之官商勾结,致使明末商贾势力膨胀,气焰嚣张,动辄以罢行罢市要挟官府,扰乱市场秩序。 武长风要防患未来这样的事情出现,上次去保安州募兵采购粮食之行更让他心生警惕,那些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市场乱象令人咋舌,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绝不容许堡内物价受这些商贾操控,影响堡内军民生活。 所以武长风要对商人们严格管理,每几个月定期审核,这事情就交给唐禾去办了。 他虽然不精战斗之事,但市井之事还是精通的。 此外这些商人的来临,也触动了武长风的灵感,劲勇堡随着军户人口的增加,对各样的食盐、布匹、药品、茶叶、茶油等日用品需求还是多的,往日只有一些货郎担挑些针头线脑、染料剪勺等小杂货到堡外贩卖,远远不能满足军户们的需求。 武长风打算在劲勇堡几里外开辟一个贸易集市,以后方圆附近的军户百姓,比如靖 边堡,镇羌堡,柳家窑堡等等。 每逢一、四、七日等日子,都可挑些农副产品前来赶圩,自己堡内也正好购买一些有用的物质。 武长风这般强硬的态度,自然引发了商贾们的不满。 能来到劲勇堡的,虽非巨商富贾,但既然有能力买地设店,亦有一定实力。 这些商贾大多是保安州各地乡绅子弟或大户人家出身,平日里在州城各地呼风唤雨,畅通无阻,如今却在武长风这儿碰了钉子,心中自然窝火。 武长风这样的态度,不可避免得罪了他们与他们身后的势力,不过他们怎么想,武长风却不屑理会。 只是劲勇堡现在的人口与财富,却是一个很大的客源。 更为重要的是,劲勇堡时不时出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倒手出去卖完京城,那利润绝对动人! 商贾们权衡利弊,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武长风的要求,老老实实地拿着户贴申请市籍开业。 毕竟,在这劲勇堡商机无限的时代,一步落后,便可能步步落后,谁也不愿错失这难得的赚钱良机。 第89章 “纸上谈兵”的门外汉 送走何贵。 武长风等不及上面批复可以锻造兵甲批复,直接开干! 离开演武厅。 唐禾已经将从流寇中筛选出来的匠人分配各个工坊。 要说明末这些“饥民”,说他们是良民吧,抢粮时比建奴还凶。 说他们是恶徒吧,见了官军又怂得跟鹌鹑似的。 若说他们本性纯善毫无恶念,那无疑是太过天真的想法。 可要说他们已然顽固不化、坏到骨子里,却也并非如此。 将他们分配给各个工坊,也不怕他们闹事,但凡是个刺头,直接军法伺候,一概不问,先打个半死在说。 武长风来到铁匠坊。 坊内炉火灼天。 铁匠坊带头的是颇有经验的小老头,牛六。 这老匠率众恭迎着。 这小老头腰弯得比应天府贡院的秀才还标准。 “如今铁匠坊有多少人?”武长风问着。 先前铁匠人数不多,小猫两三只。 还是冒充石匠混饭吃的那几个人。 自从俘虏流寇后,人数增添不少。 牛六垂首禀道:“回大人,现在有十人。” 武长风点点头。 人数不是很多。 在他的预想中,随着劲勇堡逐渐壮大,这点人别说修补兵甲,就是修补农具都不够用。 怎么也得五十人以上。 武长风摸着下巴思索一会,抬头说到:“你从饥民中在选四十人充当学徒,扩大队伍。” 这些饥民给口吃的,就是劳动力。 不用白不用,武长风可不打算放他们走。 而牛六老身一震。 如今他手下已经有十个铁匠,在添加四十人,堪比队长了啊!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焕发第二春! 对于牛六而言,涨不涨工钱倒在其次,主要是这份责任感,让他感觉倍儿爽! “是!”牛六回应着。 接着,武长风进入正题,指着现有的十个铁匠问道:“这些铁匠都是什么水平?每个人都有能力打造兵刃铁甲吗?” 以前的武长风让牛六打造过盔甲,但速度非常慢,甚至劲勇堡出击流寇之战,都没用上。 如今,指望朝廷划拨盔甲,你就等吧,一等一个不吱声。 还得自己动手,方能丰衣足食。 此时的牛六面露为难,磕磕绊绊说道:“回大人,这些汉子几乎都是打马蹄铁和农具出身,打造刀剑就算了,大斧长矛倒是没问题。” “倒是老朽我,有锻造兵甲的经验。只是不瞒大人,老朽体力已大不如前,这才致使上次锻造兵甲的进度滞后,实在有愧于大人的期望。” 武长风摆摆手,丝毫不在意,但他疑惑的地方在于,打造农具和兵器这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打造刀剑不行?”武长风困惑的问着。 当然,他不太懂锻造,只知道几款不错的盔甲外形。 算是个“纸上谈兵”的门外汉。 牛六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大斧长矛一类兵刃,无需过多讲究,但凡会打铁便能打造。然而,刀剑这类兵刃,刀刃较长,需用优质钢材打造,且淬火技巧与农具大不相同……” 巴拉巴拉一大堆。 说到锻造兵甲,老铁匠牛六的苦水比冷水河的泥沙还多。 什么“打造刀剑得用苏钢”,“淬火得看北斗星位”,听得武长风直翻白眼。 “我明白了,那铁甲呢?“ 牛六思索一会,瞧了瞧现有铁匠,在加上学徒的助力,估算半响、。 这才肯定的说道:“若有我指导,打造铁甲不成问题。分出两位师傅,带上几个学徒,两三天便能制成一副铁甲。只是打造铁甲需耗费大量的铁,可一时之间,却无处寻觅如此多的铁料啊。” “铁料的问题无需担忧,此次剿灭流寇,仓库里堆满了废铜烂铁,回头我让唐禾将这些铁料全部拨给你。” “如此甚好,甚好。”牛六顿了顿,接着问道:“不知大人要打造什么样铁甲?” 武长风取出笔纸,在上面画了画:“先做这种带内衬的铆接锁甲手套。” 武长风并没有太激进,先从最简单的做起,然后逐步升级铁甲和兵器工艺。 考量到戴着这样的锁甲手套握兵器可能会打滑,武长风在图纸上只做了手背面,手心面没有锁甲,手心处干脆就是空的,持握武器几乎没有影响。 在他的预想中,带上这种手套,便无需惧怕敌人砍向自己的手掌,能够更好地将个人的厮杀技艺发挥到极致。 牛六捧着图纸,瞳孔微微放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手套” 差点惊呼出声。 对于他而言,这个图纸简单易懂,确实是工匠坊可打造的东西。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能让学徒们获得经验。 一举两得啊! “大人,我们这就开工!”牛六激动的说着。 武长风压压手:“且慢,欲行其事,必先利其器。仅仅将废铁融化后重新锻造,并不能增强铁甲和枪矛的强度。需先用灌钢法,将原材料熔炼妥当,再打造铆接锁甲手套。” 灌钢法是一种让生铁和熟铁以一种方式结合后获得钢的冶金工艺。 如果是工部军器局和鞍辔局那些匠户,说不定能够熟练使用灌钢法炼钢。 但是现在他这里有的铁匠不过就是一些乡里手艺人罢了,摆弄摆弄铁还行,以前接触钢估计也是成品钢。 灌钢法牛六倒是有所听闻。 又叫团钢法,或生熟法。 文献中记载:初锻‘熟铁’于炉,徐以生镤下之,名曰餧铁,餧饱则镤不入也。于时渣滓尽去,锤而条之,乃成钢。 而较为出名的就是“苏钢” 可牛六从未亲身实践过,真要操作起来,颇为棘手,只能循序渐进,急不得。 铁匠坊这边简单安排下生产,武长风便马不停蹄,来到木匠坊。 赵巩早早在等候,屈身行礼:“见过武大人。” 武长风点点头,望了一眼。 相对铁匠坊来说,木匠坊更加忙碌。 不少匠人在加工桌椅板凳及家具。 因为劲勇堡欣欣向荣,不少军户家中存有不少粮食可以拿出来贩卖换取银子。 有了银子,就得置办物件。 木匠自然要热火朝天忙活起来。 当然,这些军户倒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 明年的春季,那些改良后的稻田,全可以种上亩产四事的水稻。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此时的武长风也不墨迹,直奔主题,再次写写画画。 过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才将图纸绘画完毕。 “见过吗?”武长风装逼之心随风而起。 ”没见过,这是什么,怎么还有轮子?”牛六看着武长风画的物件,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是车床,用来加工木头的。寻常木头要做成木棍,免不了刨削一番,工时长不说,还容易做歪。有了车床就能把木头固定在上面,踩动踏板让小轮子用皮带带动大轮子,从而让木头快速转起来,这时候只要用工具沿着车床边削掉多余部分就能得到一根光滑的木棍。” 其实打造车床,用于刨削长矛的木杆,框架使用木材即可。 难就难在皮带和轮子。 在这个时期,皮带可以使用牛皮等物制造。 但不耐磨,韧性也不佳。 而轮子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轴承。 巧了。 武长风开宝箱,开出不少各种规格的橡胶传动皮带和轴承。 刚好能用得上。 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武长风也不敢异想天开搞个车床出来。 第88章 诡辩 原本,此次劲勇堡出其不意,斩获大捷,周全宗理应亲临。 然而,他身体孱弱,沉疴缠身,难以承受路途颠簸,遂遣何贵前来,何贵此来,自然是代表周全宗之意。 他本想畅谈这次劲勇堡大捷,然后向上请功。 毕竟,这次劲勇堡突然出现在新平堡,按照新平堡传回的消息。 武长风带领的军士,简直如同秋风扫落叶,将流寇斩杀血流成河,漫山遍野追赶。 新平堡甲长谢风在快报中,毫不吝啬,狠狠夸赞武长风神勇无敌,盛赞其“弓开如霹雳弦惊,剑舞似游龙惊鸿”,硬是将濒死之城从阎罗殿前拽回。 可谓大功! 但现在的问题是,功劳上有污点。 劲勇堡将靖边堡洗劫了! 李大勇哭天呛地告状,周全宗也不能置之不理,置若罔闻。 倘若此事愈演愈烈,传入王光誉耳中,恐生轩然大波,那就不好收场了。 靖边堡虽遭流寇荼毒,终究是朝廷墩堡。 纵是李大勇治军无方,这般“手足相残”的勾当,莫说周全宗难辞其咎,放在战报之上极其刺眼,也不好看。 便是朝堂诸公闻之,亦要拍案而起。 自然需要武长风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的演武庭内张衡也在看着武长风。 当初武长风下达洗劫靖边堡的命令。 他初始还是有些抗拒的。 毕竟都是宣府镇的墩堡,李大勇在操蛋,也是一伙人。 官军打官军,这就是内斗。 绝对不是周全宗,王光誉,甚至朝堂之上官员所能容忍的。 打不了胜仗没什么,尚可谅解,但手足相残就不应该了。 如果有心之人,完全可以将武长风扣上一顶反叛的帽子。 当时的张衡虽然多想,但没多问、。 他知道,武长风一定有搪塞过去的理由,否则也不敢这么干。 武长风打个哈欠,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窘迫之意,道: “何大人,我想纠正一个错误认知。” “你说。” “当时靖边堡已被流寇精骑攻占,此乃不争之事实,对吧?”武长风敲着桌子,目光灼灼的问着。 这一方面何贵有所耳闻。 原本周全宗已然彻底灰心丧气,全体将领也都认为,新平堡难以抵挡流寇攻城,破堡乃必然之势。 但随着李大勇闯入营帐告状。 事情的发展方向峰回路转! 劲勇堡果真出现在新平堡,一路追击到靖边堡。 将流寇悉数剿灭俘虏。 大胜! 完胜! 周全宗骇然与震惊还未消化掉,李大勇就开始告状。 但周大人并非愚笨之人,他心中暗自思忖,武长风为何平白无故要洗劫靖边堡? 一问才知道,靖边堡被流寇精骑“攻破” 劲勇堡剿灭流寇后,非但未就此离去,反而将靖边堡洗劫一番。 那时的周全宗狠狠抽了李大勇一巴掌,大骂蠢货! 玛德,放下吊桥,大开城门,这是什么脑回路! 这是何等糊涂的举动!流寇岂有不攻之理! 此时的何贵点点头:“确实如此,如果没有劲勇堡相助,沦陷的不是新平堡,反而是靖边堡了。” “沦陷不沦陷咱们不谈。”武长风巧妙的引导着话题:“从靖边堡被流寇占领那一刻,靖边堡是不是属于流寇的了?他们可以肆意抢夺堡内的物质?” 何贵摸摸下巴,思索一会,有点不明白。 武长风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换个说法,有个土匪,抢你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是不是属于土匪?土匪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何贵点点头。 “流寇占领靖边堡,和土匪抢银子没有什么区别。”武长风继续说道:“我把土匪的五两银子抢了,这银子是不是属于我了?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闻言,何贵缓缓瞪大眼睛。 徐徐善诱引导下,何贵已经听明白武长风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你抢的不是李大勇靖边堡,而是流寇的墩堡?”何贵不禁怪叫一声。 武长风一拍桌子,一脸欣慰:“何大人聪慧过人啊!事情就是如此!那李大勇简直胡搅蛮缠,诬陷本官清白,我要告到党中——不是,告到御前讨回公道!” 何贵沉默了。 傻眼了。 懵逼了。 心中一片茫然。 他完全没想到,武长风内在的想法如此清奇! 他总感觉此事哪里有些不妥,但仔细琢磨之后,又觉得似乎并无破绽。 何贵挠挠头,在演武庭内来回渡步,嘴里的口香糖嚼得吧唧吧唧直响,仿佛在咀嚼着武长风这番说辞的深意。 一旁的张衡,眼中满是震惊,对武长风的言辞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素知武长风胆略过人,却不料其辩才亦如此犀利。 这一番说辞,无懈可击! 简直无敌了啊! 流寇抢了靖边堡,劲勇堡抢了流寇。 怎么能说劲勇堡抢了靖边堡? 这逻辑,看似荒谬,却又难以辩驳! 有毛病吗? 没毛病! 张衡当即大怒,喝了一声:“李大勇乃小人!这是向我们泼脏水!如果李大勇不给劲勇堡一个解释,老子带人打过去!” 何贵牙花子直疼,压压手:“你先坐下,然后闭嘴!” 武长风则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水,悠然自得。 半响。 何贵揉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武大人说辞倒是有些道理,我会如实禀告周大人,至于周大人作何评判,那就非我所能左右了。” 武长风当即回以和善的微笑,熟稔的打趣道:“周大人只是身体抱恙,而非头脑糊涂。我深信周大人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何贵叹息一声,重新坐下,旋即聊起战斗过程。 武长风真心不喜欢吹牛,让张衡代劳。 张衡激情陈述一炷香时间,三句不离武长风指挥有方,神勇无敌。 何贵一一记录。 何贵收起笔墨,道:“光凭想象难以身临体会,如今听闻,当真是惊心动魄。不过,我还是要嘱咐一句,两军对阵,首领互射还是过于冒险,不可为之。” 武长风满不在乎:“技高人胆大。” 何贵白了一眼,我看你就是爱显摆! 他不在多说,继续道:“带我去看看缴获的物资和俘虏。” “走。” 三人出了演武庭。 来到墩堡另一处空地。 这里有重兵看守,看管流寇俘虏。 此时的流寇俘虏被分成三伙。 有士兵分配稀粥,以确保他们不至于饿死。 何贵一眼望去,点点头。 这些人绝对是流寇,不用怀疑拉良冒功。 何贵疑问道:“为什么将俘虏分成三伙?” 武长风道:“这边一百多人会些手艺,且只是饥民,只不过让自己不至于饿死,跟着老贼混口饭吃的厮养。我打算将他们留下来,为堡内添砖加瓦。” “中间这边则是什么都不会的流寇。” “右边的是老贼,骑兵等主力。” 何贵恍然大悟,笑道:“没想到辨别的还挺快。” “劲勇堡嫉慢如仇,连夜审查,做事效率自然快。” 随后,武长风带领何贵来到马场。 看了看缴获的马匹。 接着又去了仓库。 里面对方各种缴获来的残破不堪的盔甲和兵器。 再次回到演武庭。 何贵喝口茶润喉,道:“该看的都看了。我会如实向周大人汇报。” 武长风问道:“这次战利品都应该属于劲勇堡吧?” “流寇的战利品确实属于你。”何贵没有把话说的太满:“靖边堡的,我不敢断言,还得再议。” “可。” 武长风对此倒是不担忧,转而问道:“我有意在堡内打造兵甲,还望何大人在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通融通融。” 如今的劲勇堡有铁匠,有火炉,加上武长风的指导,打造兵甲在技术层面并非难事。 但问题是,可不可以,是否合乎规定的问题。 明朝对兵器的制造和管理有严格的规定。 在中央,工部虞衡清吏司下设立军器局和鞍辔局,负责武器装备制造工作。 各地卫所墩堡若要制造武器,尤其是火器,开工前需得到朝廷批准。 对于军户而言,他们虽属于军籍,但主要是承担军事任务,并非专门的兵器制造人员。 此外,《大明律》对民间私自持有和制造兵器有明确的处罚规定:凡民间私有人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禁军器者,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 私自制造并私自持有则罪再加一等,杖一百流三千里。 墩堡的军户也需遵守这些律法规定,私自打造兵器会受到严厉惩处。 武长风也不敢顶风作案,私自锻造,还是明说为好、。 何贵犹豫一下:“放在以前这事怕是通融不了。如今朝廷财政匮乏,你若自行打造兵甲,或许尚有周旋余地。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尽力而为。” 武长风为人处世向来不做那用人时朝前,不用时朝后的事。 “这是最新胭脂,嫂子应该喜欢。” 何贵瞪大眼睛,胭脂什么的,他不在意。 但这瓶子造型别致,材质奇异,当真是稀罕之物! “使不得,使不得。” 何贵如是说,但收起胭脂的速度极快,武长风只看见一道残影,雪花膏便消失不见了。 第87章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洗劫他人? “见过武总旗!” “武大人!” “大大,还有辣条吗?” …… 路上,不少军士刚刚结束训练,浑身臭汗,主动凑上来打招呼。 武长风一一点头。 他面对围过来的人群,恍惚一下,感觉自己好像上一世北棒的太阳。 而小屁孩则主动脱裤子,亮出牛子,讨要辣条:“大大,赏根辣条罢!” 武长风嘴角微抽,指尖发痒——这混账习性当真要不得。 但……根本忍不住啊! 我弹! 弹弹弹!! 看着疼的呲牙咧嘴的小屁孩,哈哈大笑几声,分他们几袋辣条打发滚蛋:“滚去分食,莫再聒噪。” 此时唐禾追了过来,立在身侧:“大人,铁匠已经在等候,什么时候过去?” 昨夜,武长风安排唐禾召集铁匠今日等候。 他想组织铁匠,将从流寇那边收集来的废铜烂铁回收在利用,打造一批盔甲出来。 武长风道:“在等等,我去会面一人,忙完后再过去。” 唐禾点点头。 张衡捅了捅唐禾,丢过去一个小面包。 唐禾发出疑惑的嗯一声,眼中精光大放:“出自咱们大人之手?” 张衡嚼着小面包,小声说道:“按照武大人所言,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唐禾怔忡间,鼻尖已嗅到股甜香,拆开但见金黄小饼,果酱与麦香扑鼻。 一口咬下,粘稠果酱在齿间迸裂。 面包片更是软柔香甜无比。 绵软面饼裹着果香直落肚肠。 唐禾微微咂舌,大为吃惊:“味道真不错啊!在给我一个!” 张衡顺势将小面包塞入怀中,拍着胸脯:“你若是能打得过我,全都给你。” 唐禾牙花子直疼。 他自然是知道劲勇堡崇尚武力。 谁能打,只要脑子正常,都能得到晋升。 虽然他被招募而来,也是军卒,但从来没参加过训练,主要任务就是管理整个墩堡物资。 别说张衡这个老兵,就是新兵都打不过。 “分工不同,不可儿戏。” 武长风走在前面,说了一句。 张衡嬉笑着:“开个玩笑罢了。” 说着,张衡又给了唐禾一个小面包。 唐禾极其郑重的收好,打算回头慢慢吃,好好品味。 路过水井。 一群妇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少夫人,这个叫什么洗面奶的东西,用起来还真是舒坦呢,洗后面颊滑若凝脂。” “是啊,我感觉皮肤都嫩了不少。” “最为实用的是,还是洗衣粉,啧啧,简单搓一搓,油渍全下去了,瞧瞧,油渍一搓即净,这衣裳亮的!” “香皂也不错,双手生香,连那汗臭味都去了,吸不够,吸不够啊。” “武大人真是厉害!” “现在就是打死我都离不开劲勇堡,这里才是生活。” …… 张衡扯着脖子,看向妇人们。 最里面是少夫人郑秀娘,如同被众星捧月一般。 还有几个水盆。 最吸引眼球的还是一些瓶瓶罐罐,瓶罐罗列如珍宝,看不懂的东西。 但那些妇人变得干净不少。 张衡嘶了一声。 那些素日灰头土脸的妇人,没觉得有什么兴趣。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啊,经洗漱后,竟显出几分颜色。 往日看惯的粗使婆娘,今日竟似换了个人般。 不过,他不太喜欢这些粗壮的妇人。 “呦呦呦,你这眼球子莫不是掉我们人群里啦?”高敏坏笑调侃着。 张衡一梗脖子,板脸恫吓,怒斥一声:“不好好出去干活,成日聚在此处嚼舌,活计都做完了?还浪费这许多清水!” 高敏哼了一声,掐着腰:“少夫人在此,你真是好大胆子!” “我——”张衡将脸别过半边,喉头滚动却终是哑口无言。 一转眼,便看见杜明月扛着猪草路过,张衡连忙上前,掏出小面包,笑着:“明月妹子且收着,这仙饼可是我磨破嘴皮从武大人处讨来的。” 杜明月摇摇头,柳眉微蹙,素手轻推,没有接,低头疾行如避蛇蝎。 高敏等人瞪大眼睛。 看着张衡献殷勤,各个不可思的神色浮现脸上。 “你……她……” 高敏磕巴一下,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挤兑着张衡:“你真是有眼无珠呀!我们这些妇人,好几个是寡妇,哪个比不得杜明月?怎不见你舍块仙饼?” 张衡切了一声:“你们太粗鲁。” 妇人们,已如炸了窝的雀儿,七嘴八舌地骂将起来: “你在说一句!你在说一句!” “信不信老娘挠花你的脸!” “你还是去常郎中那边看看吧,是不是有病?” “怪胎!眼光低劣!” “少夫人,您瞧瞧,这张衡真是不知——不知在想什么,哼!” 而郑秀娘目光来回在张衡和杜明月身上流转。 小嘴微张。 不由得习惯性地露出笑容,但她估计也是满脑子浆糊,笑容中带着一股费解的味道。 …… 演武庭。 何贵已枯坐多时。忽见武长风龙行虎步入内,连忙放下茶杯起身,慌忙起身相迎。 刚要开口说话。 武长风丢过去一粒口香糖。 “嚼着,勿咽。” 何贵呆愣一下,看着发绿的口香糖,疑心是穿肠毒药,不敢下口。 毕竟,这颜色确实有点毒。 张衡跟了进来,当下说道:“你若不要,给我,我吃!” 他也馋口香糖,但不好意思开口要,见何贵不敢吃,他敢吃啊! 还没尝过什么味呢。 何贵闻言直接丢入口中。 嘎嘣嘎嘣嚼着。 瞬间。 果香混着蜜意在齿间迸溅。 越嚼越是上瘾,越嚼越带劲! 而且,口腔内的香气久久不散。 清冽气息直冲脑壳。 “真甜!”何贵吧唧嘴:“这是糖吗?怎么嚼不烂?” 武长风将一盒未开封的口香糖丢给何贵:“这是口香糖,洁牙之物,可去口中秽气。香味散去之后吐了即可。这一盒你留着。” “多谢多谢!”何贵眉开眼笑,急忙收入胸怀。 何贵更想问问,这种东西从何而来,但想了想没开口。 如今武长风早非吴下阿蒙,有些事还是装聋作哑为妙。 有些事不该问就别问。 毕竟,他可是极其认真屯田练兵,有目共瞩,谁也挑不出毛病。 双方落座后。 何贵嚼着口香糖,开口说道:“想必我这次前来,武大人应该知道是什么目的吧?” 武长风直言不讳:“一定是劲勇堡打败流寇,解困新平堡大捷,周大人想要奖励我吧?” “奖励先不谈,这个我了解情况后,具体战况容我细细参详后再行上书呈报王光誉王大人,由他报表朝廷,才能确定有什么犒赏。” 何贵说了一句,顿了顿,再次开口:“这次前来一方面是周大人带来口谕,肯定劲勇堡将士建功。具体的战斗过程情况,我稍后在了解。” “另一个方面……我有些说不出口啊。”何贵话到一半不说了。 武长风抬头正好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扬了扬眉真诚发问:“有何不能说?” “那我就说了,武大人可别对我发火。” 何贵清清嗓子:“现在的有个问题,劲勇堡为何要洗劫靖边堡?” 短短两句话,何贵口吻中装满了发馊剩饭一样的纳闷不解…… 第86章 快乐小面包 庆功宴的喧嚣渐次散去,武长风独坐余烬未熄的火堆旁,酒意竟如退潮般消散无踪。 他望着跳动的火星,思绪早已飘向营外苍茫夜色。 帐中鼾声如雷,那些憨直的丘八们正做着建功立业的美梦——跟着武总旗杀贼,攒军功换银钱,若得件赏赐,便是传家的宝贝。 这般简单的念想,倒比庙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干净许多。 但此时的武长风得统筹全局,想的更多,更远。 他虽非经天纬地之才,却也看得清这大明江山早已千疮百孔,天灾如虎,人祸似狼轮番上演。 更为严重的是,这个时候明朝虽然衰弱,虽然腐朽,但是实力仍旧强横。 张居正的新政虽被后世诟病如筛子,可谁能否认正是这剂猛药,让垂死的帝国回光返照? 万历三大征,消耗了明朝国库大量的钱粮,虽使得明庭变得虚弱了起来。 但是同时也养出了一批名将,也养出了一大批的精锐敢战之兵。 明军的战力并不差,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一将无能而累死三军。 多少良将埋没在朝堂倾轧里。 譬如杨镐,他先是在朝鲜带领着明朝的得胜之军围困蔚山,在巨大的优势之下,却因为敌军援军到来,心中惊惧还未接战,竟然就率先逃亡。 而后又在萨尔浒担任统帅,葬送了北方明军四万余名精锐,上百名将校。 非是兵不勇,实乃将无谋。 明朝和后金之间的攻守之势就此改易。 但即便是连连的战败,不断的消耗,但大明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仍然是一栋巍峨的大厦。 明军仍然还有大量的精锐,九边的明军虽然已经走了下坡路,但是仍然具备着一定的战斗力。 陕西、山西两地虽乱,但是延绥镇、大同镇、宁夏镇、固原镇、山西镇五处九边重镇皆在两地。 距离保来州也不远。 明军铁甲未全锈,火铳尚能鸣,比起那些衣不蔽体的流寇,仍是猛虎搏兔。 他倒有想过带人自立山头。 但割据就是死路一条,不仅无险可守,而且国内早已糜烂,占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为了求活觅食,为了躲避官兵,明末之时的农民起义军只能是不断的转战,不断的流窜于各地,劫掠地方。 为了对抗官兵,只能不断的裹挟的地方的民众,以人海战术来对抗,来养蛊的办法来培训兵员。 而正是因为如此恶性的循环,在他们势力逐渐强大之后,甚至在覆灭了明朝之后,却仍然还没有从流窜作战的老思想之中转变过来,为自己其后的覆灭埋下了祸根。 所谓的流寇,在一开始只不过是不想再将树皮啃尽,草根啖光之人。 不想再忍饥挨饿,想要吃上一顿饱饭的饥民罢了,他们甚至没有想过去吃米面。 但是那些庙堂之上的那些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老爷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民变爆发,他们聚集在一起,打开了官仓吃上了米面,一路对抗官兵,为的只是一条活路。 你没有办法去谴责他们,他们一开始并没有错,因为他们也只不过是想要争一条活路罢了。 只是在后面局势逐渐失控,不断的变化,有的人不仅吃上了米,还吃到了肉,他们尝到了血肉的滋味。 血肉的滋味太过于美味,美味到他们忘记了当初为什么揭竿而起,忘记了当初的的承诺。 他们不愿意再去吃米,再去吃面,再去吃那些草根和树皮。 于是,那些曾跪地哭求赈济的饥民,转眼成了烧杀掳掠的凶徒。 血火淬炼出的戾气,终将吞噬所有良知。 而被调集前去平叛的那些遵纪守法的明军一开始也没有错,他们只是听从国家的命令,听从上官的军令,前来平灭四处劫掠的贼匪,维护国家的安定和秩序。 他们本也是田间耕作的农夫,被军户制度拴在战场,生死由不得自己。 他们也身处社会的底层,很多营兵忍饥挨饿,过的比流寇甚至都还惨。 他们原先也不过只是一群升斗小民罢了,他们根本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所求的,也不过只是活着。 活着是最简单的事,但却又是最难的事…… 武长风放下了手中的木棍,看着身前已经熄灭的篝火堆,凝视着火堆之中一块即将燃烧将尽的木炭。 因为他的出现,屯田练兵,后面的很多事情都被遮上了一层迷雾。 武长风也不能按照既定历史来思考问题。 一定会衍生很多新问题。 如何应对,这是武长风需要思索的。 恰在此时,身后忽起一缕清音,如檐角风铃轻响:“武哥,该回屋歇着了。” 武长风回首望去,但见郑秀娘立在月华里,素衣被夜风吹得贴体,勾勒出纤柔轮廓。 她莲步轻移搀住武长风臂弯,指尖微凉:“见你怔忡良久,原不敢扰。只是这夜露渐重,当心寒邪侵体。” 武长风忽而朗声长笑,眉宇间尽是疏狂:“秀子且看这身板,待入了洞房便知深浅。” 郑秀娘死死捏着武长风腰肉。 武长风嘶了一声。 看着愈发显得肌肤白皙,楚楚动人郑秀娘伸出纤纤玉手,搭在自己手心,指端却落在武长风的手腕上,便仿佛触碰到心口一般。 “回家了。”郑秀娘扛着有些脚步虚浮的武长风。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当初斩杀建奴骑兵,周全宗准备庆功宴之后,回青阳村路上就是如此。 肉体扛不住酒精作祟,但精神依旧清醒。 一路走回去。、 李火元瞭望一眼墩墙。 上面还有军卒在巡逻,便放下心来。 这便是放权的好处。 无需自己操心旁枝末节,值夜班次既定,各队队长自会调度妥当,倒省却他许多烦心。 及至屋内。 武长风仰面倒在榻上,倦意如潮水漫卷。 但他甩甩脑袋,强打精神,趁郑秀娘去打水的当口,指尖在虚空处一抹——取出一个物件。 “先洗脚在睡。” 郑秀娘端着水盆进屋。 “不急。”武长风坐起身,将一个盒子塞给郑秀娘。 “这是什么?”郑秀娘眨着眼睛问着。 “洗面奶,护手霜,香皂,洗衣粉之类的。” “啊?什么洗脸用牛奶?这般奢靡作派……好败家的呀!” “不是你理解中的牛奶,反正就是洗脸用的,你只管用便是。” “奇奇怪怪。” 郑秀娘已经习惯武长风时不时搞出新奇的东西。 暂且放在一边,为武长风洗脚。 “要我说呀,哥哥还是少些打仗,不如多生几个娃——” 郑秀娘说道一半,话头止住、。 武长风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郑秀娘小嘴一撇。 拭净他足上尘泥,掖好被角,这才蹑手蹑脚退出房去。 …… 武长风再次醒来,太阳已经高悬。 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精力充沛,穿衣洗漱刚要出门。 张衡闯了进来,禀告:“大人,何贵来了,有事相见。” 武长风点点头,颔首不语,心中早已洞若观火。 当下整肃衣冠,吩咐道:“请至演武厅。” 早上没吃饭,到了中午饿的肚子难受。 他取出大袋包装的法式果酱小面包。 这还是开宝箱奖励的食物。 在前世不过寻常茶点,在此间却堪称珍馐。 吃了几口,喝口水,草草了事。 一边的张衡看得吞咽口水。 武长风白了一眼,将剩下的小面包丢给他:“想吃就直说。” “没,我真没想吃。”张衡装了装,纠正着。 武长风抢了回来:“不吃算了。” “唉唉唉!吃!我吃!”张衡一脸赔笑的抢了回去。 真能装犊子啊。 接着,他掏出绿箭口香糖,丢入口中一粒,保持口气清新,大步流星向着演武厅走去。 第85章 小冰河 作战靴诚可贵,银子价不低。 那些尚未分到作战靴的军士,一见有银子拿,各个喜笑颜开。 当然,也有人暗自咬牙,迫不及待开启第二次征战,好好表现,争取拿到作战靴! 尽管武长风还有五十双作战靴可以放犒赏。 但不能一股脑全部发下去。 得吊着他们胃口。 武长风自然晓得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丘八,听不得“精忠报国”的虚话。 这些农夫出身的军士,听不得,也听不懂“教化” 倒不如悬块肥肉在前头,教他们晓得:杀得人头滚滚,自有战靴犒赏。 这般实实在在的勾当,方是拴住这群虎狼的锁链。 这就足够了。 …… 席酒过半。 酒过三巡,武长风醉眼乜斜,袍袖轻挥间。 一边的高敏等妇人,再次抬上来两个木箱。 熊冶擦擦嘴,一步窜上前,帮忙撬盖子。 他现在发现一个规律,但凡武长风拿出箱子,里面必然有“狠货” 绝对是自己前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好东西! 咣当—— 盖子掀开。 高敏眨眼间看去,透明的玻璃酒瓶赫然显现。 而那玻璃瓶中琼浆晃荡,映着烛火竟似星河流动。 “此乃琼浆玉露,保证你们没喝过如此仙露。分给将士们,咱们继续喝。”武长风异常豪爽的说着。 下面军士大呼小叫。 不用怀疑,总旗出品,必数精品。 喜酒的军士嗷嗷直叫,等着高敏分配粮食精。 此时熊冶拿出来一瓶,翻来覆去查看,恨不得将瓶子贴在眼球上。 他虽然肚子里面也有酒虫。 但更加稀奇的是“瓶子” ‘这还是琉璃吗?如此晶莹剔透,世间怎会有如此精妙的器物!’ 熊冶眼睛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撼。 不由得他不震撼。 明代琉璃器皿含铅量高达30℅,透明度不足现代钠钙玻璃的1/5,且存在大量气泡。 现代玻璃瓶采用1600℃高温熔制,瓶身厚度误差小于0.3毫米,远超明代吹制工艺精度。 毫不客气的说,单单是把这个瓶身拿出去贩卖,在大明朝都能换来不少银子。 毕竟是新奇物件,奇物可居。 熊冶视野上移。 但见瓶身澄澈如冰,三道浪纹宛若天成,倒似昆仑山巅的冰棱凝就。 更奇的是那瓶盖,银光耀目不似凡铁,倒像月宫仙子遗落的钗环。 真乃稀奇! 当即拧开瓶盖。 霎时酱香如实质般撞入鼻腔。 那香气层层叠叠,初时似春日繁花,转瞬化作金秋麦浪,末了又隐着股陈年古窖的醇厚。 他虽然是一个夜不收,但跟着周全宗也有幸喝过好酒,什么剑南烧春、金华府酿等等。 但却从未遇过这般暴烈的香气。 那味道像是把三百坛老酒浓缩成一线,裹挟着千年古窖的酒香直冲天灵盖。 直教这杀人不眨眼的汉子,也生出几分文人雅士的喟叹。 酒液入杯,举杯入喉。 下一刻,熊冶已状若疯癫。 他脖颈青筋暴起,右手死死攥着袍补子,53度酒精在明代夜不收喉管里烧出条火焰通道。 当灼烧感退去后,舌底涌出九重回甘! “好酒!” 熊冶喉间滚雷般闷哼一声,五指死死扣住琉璃瓶,指节泛出青白。 武长风斜倚案几,酒液在唇齿间流转,醉眼朦胧中浮起三分笑意。 当然是好酒。 这他娘的是茅子啊! 即便是上一世,武长风也喝不起。 没想到穿越到古代,杀敌开宝箱开出来了! 此酒拿到市场上,纵然可以卖出高价,但远不如犒赏将士。 兵在手,腰杆就硬气! 有钱无兵,就是无根之萍,纵有金山银海,终是风中残烛。 朝廷命官想要吃人,生长温室中的现代人根本抗不住。 岳飞都死于“莫须有”罪名。 武长风自认为,他可不一定能达到岳飞的成就。 所以,好东西当然自己人分享。 此时,高敏已经将茅台酒发下去,一桌一瓶,不可贪杯。 当然,武长风特意嘱咐唐禾,给姜常溢单独留一瓶。 这家伙嗜酒,虽然没上庆功宴,但有些将士受伤,还得需要他主力疗伤。 此时,吴安这一桌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的看着他。 他捏着酒瓶,转动金属瓶盖的瞬间,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吓他一跳。 一桌同仁哈哈大笑,纷纷讨了一酒盅。 喝的他们直呲牙。 这些喝惯了水酒的丘八,仿佛被火龙卷过五脏六腑。 烈! 太烈! 从未喝过如此烈的酒水! 这哪里是酒?分明是穿喉利剑,穿肠烈火。 要知道,明代白酒多为米香型发酵酒,酒精度在15度左右,而53度酱香型茅台带来味觉核爆! …… 庆功宴进行到很晚。 不少军士烂醉如泥,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张衡招呼人手,将他们抬回去,丢进军营。 不馋酒的军士在请示武长风之后,将不要的酒瓶当做宝贝收集起来。 几个半大的小屁孩穿梭在酒桌之间,捡些碎肉解馋。 武长风从储物空间取出几袋辣条。 一根辣条弹下牛子。 小屁孩实在扛不住辣条的诱惑,排队撅着小牛子,一边呲牙,一边吸溜辣条。 顿时涕泪横流——辣得直蹦脚,偏生又舍不得吐,吸溜着鼻涕硬往下咽。 看得高敏一脸黑线…… 此时夜风渐急,照明的火盆之中火焰在夜风的吹袭之下不断的摇曳。 木柴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声,伴随着阵阵的虫鸣声传入了武长风的耳中。 他酒意有些清醒,挥手驱散小屁孩。 看着堡内妇人在收拾座椅。 他手持着木棍拨弄着身前早已经熄灭了的篝火。 神色有些恍惚。 这一次出击作战,武长风初始心中也存在几分忐忑不安。 他是一个现代人,从未指挥过军队。 当然,便是上回剿匪,尚有韩猛等老将压阵。 这一次是他真正练兵作战。 实践证明,他的努力没白费。 白日纷争和血腥的片段,不时仍然在武长风的脑海之中闪过。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故意去忽略一些,让自己不去想多想。 但是今天白日所见的情形,却让他难以静下心来,没有办法去不想。 都说清末是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但是明末之时,明廷所需要面对的困境不遑多让。 北虏扣关如狼似虎,天灾连年饿殍遍野,沿海虽靖倭患,然西洋番鬼又起波澜。 回忆起记忆之中的明朝,永远绕不开一个话题。 这个话题,便是天灾。 明朝末年,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最为寒冷,影响最为深重的时期。 这一时期的年平均气温都要低,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甚至连广东等靠近热带地方都狂降暴雪。 灾变的前兆可追溯至嘉靖前期,从万历十三年开始逐渐变得明显了起来,到万历二十八年前后骤然开始加剧。 万历四十八年间,有灾荒记录的占了二十五年,越往后推,灾荒越是频繁和剧烈。 而到了崇祯登基之后,灾变彻底达到了顶峰。 这般世道,莫说寻常百姓,便是真龙天子也坐不稳江山。 崇祯共有十七年,十七年间,连年灾荒,未有一刻停止。 接踵而至的天灾、不断的加派、肆虐的流寇、腐朽的官僚,最终彻底摧垮了明朝本就脆弱的财政。 就是在科技发达的后世,天灾仍然能够造成巨大的破坏,更何况是连来往通讯都要靠快马加鞭传递的此世。 正是因为天灾,才使得明末之时的起义军,不同于其他历朝历代的起义军。 无论是秦末之时的陈胜吴广、还是西汉的绿林赤眉、东汉之时的黄巾黑山等众。 还是隋末的杜伏威瓦岗,唐末之时的庞勋王仙芝,元末明初之时朱元璋、陈友谅等人。 他们在发动起义之后积蓄到了一定的力量之后,第一时间便会立即割据一方,而后对抗官府、对抗朝廷。 到了明末之时,因为连年不断的天灾人祸,大地早已经是千疮百孔,正在死去。 第84章 赏赐 熊冶倚着椅子,啜饮浊酒。 对于他而言,犒赏三军这等快事,除却白银锞子叮当落盘,再难寻得更教人血脉偾张之事。 虽然诸位军士,帐下儿郎举盏豪饮,但实则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武长风。 一个个内心焦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地盼望着分发赏银。 另一边的张衡则是若有所思一会。 他似乎知道武大人要干什么了。 ‘难不成……神仙还给他更多奇物?’ 张衡当初心甘情愿跟着武长风,一部分原因还是被望远镜馋的不行。 此时的武长风说犒赏银子没意思,那更有意思的事情无疑就是神仙的奇物了! 想到这里。 张衡倒吸一口凉气,当即站起身,冲着众人压压手:“静一静!咱们请武大人说几句!” 起了头。 武长风作势站起来,执起酒爵,声音不咸不淡:“本次劲勇堡初次大捷,皆是诸位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废话不多说,打了胜仗,就要奖赏!” 话音刚落。、 下面的军士热情高涨。 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了啊! 武长风来回渡步,道:“本次缴获的银子不多,区区千两,每人平分也不过三两之余,食之无味。” 军士们集体嘴角抽了抽。 很想大喊一声:有味!相当有滋味! 一两银子不嫌少,三两银子不闲多啊! 同时,军士们心中升起一种不安。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武总旗话里话外,就是不想分银子。 不分银子还能分什么? 不会要画大饼吧? 来点实惠的啊。 见不得银子,下次打仗浑身没劲! 武长风也看懂了诸位军士的质疑和迷惑,但依旧面不改色,发出醇厚温和的嗓音:“本官不是吝啬之人,自然有犒赏,来人,抬上来!” 武长风早就将要奖励的物品放在台下后面。 因为天黑的缘故,军士们几乎都没有看出来台后还有箱子。 高敏等妇人搬上来一个大纸箱。 但见内里整整齐齐码着十方锦盒。 武长风伸手拆开。 掏出一个更小的盒子。 打开。 取出一双黑亮皮面07式作战靴。 这是武长风在普通宝箱中开出的靴子。 一共开出10个单位。 每个单位是一大箱,一箱中有十双。 高质皮制,保证结实耐用,活动自如、穿着舒适,防滑能力强。 高分子复合材料鞋底具备良好缓震性,防穿刺钢板与蜂窝结构形成双重防护,人体工学设计贴合足弓。 纯黑配色重量1.5KG。 虽然在上一世,舒适度和功能性上虽偶被军人吐槽。 但依旧是当前基层一线战斗员标配。 更别提当今大明事情,绝对比现在军士穿着的鞋子要强上百倍不止。 此时一边的张衡极其夸张的瞪大眼睛。 他能认得出来,这是一双靴子。 从未见过的靴子! 尤其是那黑色的皮面,看着就不凡。 还有那鞋绳锁扣,设计精巧,宛如天工造物,令人惊叹。 武长风举起靴子,吸引着众人目光。 “来,张衡,穿上。”武长风命令着。 张衡当即点点头,接过靴子。 只觉那皮革柔韧异常。 比想象中的还要沉。 但手感要比想象中要好的多! 他凑近嗅了嗅,鼻腔里没有熟悉的桐油味道,细嗅竟有松脂混着硝石的气息。 他不禁把玩一会。 指尖触到靴底交错的锯齿纹路,粗粝的触感让这个夜不收老兵浑身一震。 靴筒接缝处的胶线,竟比兵部火器局的铆钉还严丝合缝! ‘不愧是神仙奇物!这般做工,这等材质绝非大明工部所能企及。’ 张衡还想里里外外瞧个清楚。 但收敛了好奇心,当即笨手笨脚的穿在脚上。 “舒坦!” 张衡足弓被凸起的支撑结构稳稳托住,他踉跄着往前疾走几步,忽然发现往常硌脚的碎石子路变得如同踩着棉花。 而且,靴内还有厚厚的毛棉,张衡第一时间觉得,此靴子能很好保存温度,舒舒服服过冬,而不用担心脚趾被冻掉! 亲身体会后,张衡再度被震惊了。 这种靴子,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啊! 此时的武长风抽出长刀,命令处于飘飘然的张衡站好,刀刃在他靴子表面比比划划。 “大人,你这是——” 张衡慌张不知所措,明眼就能看得出来,武大人这是要砍自己的脚掌啊! “大人,你可没说穿这靴子,要剁脚——” 张衡话还还未说完,武长风长刀已经顺势劈下! 突如其来的一幕。 不但但让熊冶一惊,下面的军士更是乱做一团。 他们实在看不懂,上一秒笑呵呵的武长风,为什么下一秒就抽刀砍人。 电光火石之间。 武长风的刀刃已经落在张衡鞋面上。 张衡眼睁睁看着,脚底板窜气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直冲后脑勺。 “啊——要死,要死,啊——” 张衡心脏猛地一缩,惊恐地怪叫起来。 下一刻。 众人便听到咣当一声。 那刀刃砍在黑亮皮面上,骤然迸射出一团耀眼的火星。 而靴面除了皮革微微裂开,竟完好无损! “叫什么!”武长风鄙视一眼张衡,收起长刀。 张衡动了动脚趾,没有预想中撕心裂肺的疼感,他这才睁开眼睛,看向靴子。 “嘶!” 张衡眼神之中尽是深深的震骇,以一种惊悚的语气大喊:“竟然没有砍破鞋子?” 哗啦—— 在场的诸位军士,纷纷站起身,目光死死地黏在张衡脚上的靴子上,脸上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武长风拍拍手笑道:“此乃作战靴,穿着舒适跟脚,更适合长途奔行。靴子内衬钢板,刀砍不动,枪刺不穿。” 此话一出,谁人不明白这双靴子的意义! 一时间,军士们声潮响起,叽叽喳喳议论: “老天爷!这靴子简直是神物啊!” “将靴子内衬钢板?想都不想啊!” “怎么镶嵌进去的?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有这种靴子穿在脚上,别的不说,不用害怕敌人剁足了啊!” “武大人真乃神仙!” “大人!大人!属下想恩得一双作战靴,求大人成全啊!” “求大人赐靴!” …… 军士们震惊之中,纷纷涌上前来,连连恳求赏赐“宝靴” “大人,俺也一样!” 熊冶也急了。 他搜肠刮肚地组织起了言语,却好半天也没能刮出来多少墨水,只能这样说。 武长风双手交叠在身前,爽朗道:“这便是我给你们赏赐。但数量不多,优先给有功之士。其他人若是表现杰出,还有机会获得作战靴。” 人群中,不少人垂下头。 他们的作战表现不能说很差,但与黄虎,周长寿等人还是差上不少。 对于何人战斗出色,武长风早已经拟定出名单,交给唐禾。 唐禾抖了抖纸张,瞧了瞧内容,扯着脖子大喊:“下面犒赏作战靴,按照武大人规定,犒赏之人不得将靴子转让,损坏劲勇堡负责修理。” “周长寿!” “到!” “犒赏作战靴一双!” 周长寿在众人羡慕目光中,仰首挺胸上前,试了试鞋码,穿着跟脚合适,小心翼翼将作战靴包起来,激动的全身颤抖,像是捧着宝贝似的,回到自己席位,翻来覆去的看,稀罕的不行。 “顾远!犒赏作战靴一双!” “谢谢武大人!” 顾远,长枪兵,来自辽东流民。 这家伙也是武长风重点培养对象。 作战凶悍,敢于拼杀。 在武长风心中,此人若是遇到建奴,更得疯狂。 “吴安,犒赏作战靴一双!” …… 随着唐禾将五十个名单念完。 那些领到靴子的军士,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同时,校场上也迷茫着一层厚厚的酸气。 武长风拍拍手:“日后只要大家奋勇杀敌,作战靴根本微不足道!” “没分到作战靴的军士,每人都有银子拿!” “来人,分银子!” 军士当即双眼冒绿光。 作战靴没穿上,有银子拿也行啊! 第83章 开宝箱 开宝箱无直教那肾上腺素如脱缰野马般肆意奔腾。 恰似历经千难万险,终将那为非作歹之“大魔王”斩于马下,而后欣然收取应得之奖赏。 第一开! 【你获得空间扩容卡。】 武长风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 如今储物空间是五个立方。 自然是越大越好。 扩容卡刚刚落入储物空间,便被武长风使用扩容。 【当前储物空间:六个立方】 渐次拓展的空间,让武长风有了别样的想法。 倘若能持续扩增,日后行军之际,那辎重之队皆可弃之不用。 所有装备与物资皆纳于储物空间,军卒轻装简行,及至战地,大手一挥,盔甲凭空乍现。 此等奇景,想想便觉快意非常! “继续!” 【你打开一个普通宝箱。】 【你获得:康师傅方便面*100】 武长风目光微微呆滞。 方,方便面…… 上一世被誉为垃圾食品,都要吃吐的方便面。 也常常被扣上不健康的名声。 我穷得都吃泡面了,我还在乎健康? 而这一次,方便面的数量是100个单位,整整100箱! 红烧牛肉,老坛酸菜,西红柿炖牛腩,小鸡屯蘑菇,海鲜,香辣…… 口味繁杂多样。 武长风对这种食物有本能的抗拒反应,实在是吃够了。 但对于当前大明时期,别说吃,就是听都没听过。 刚好举行庆功宴,就当锦上添花了。 武长风当即叫来高敏。 “但请大人示下。”高敏知道武长风肯定有事,直奔主题。 武长风拿出早就从储物空间取出来的几箱方便面。 “起锅烧水,煮面即可,里面还有调味包,撕开放入,一起煮。分赏军士,令其尝鲜。” 尝尝味道,刺激下军士味蕾就行。 真若是放开吃,这100箱方便面,一顿就能被全堡上下吃个精光,连面汤都得吸溜的一干二净。 简单交代一下,武长风继续开宝箱。 高敏一脸懵逼。 她何曾见过方便面。 实在不理解,方便和面有什么关系…… 疑惑之中,她捧着几箱方便面来到铁锅前。 因为需要烹饪其他食物,大锅内始终温着热水。 她添了几把木材,火势渐旺,水很快便烧开了。 “见过少夫人。” 高敏刚想拆开纸箱,便见郑秀娘袅袅而来。 “所备酒席亦近尾声,令其他妇人操持即可,你且歇息片刻。” 郑秀娘倒是蛮欣赏高敏这个妇人。 将份内的事务打理的不错。 尤其是养殖那一块,初见成效。 高敏擦擦额头汗水,掀开锅盖,沸水翻涌,回道:“武大人让我煮面。” “煮面?” 郑秀娘四处瞧瞧,哪里有什么面条。 “确切的是说,是这个。” 高敏拆开纸箱,取出一袋包装。 两人好奇的看了一会。 包装袋上五颜六色,图案鲜明。 小心翼翼拆开后。 里面有一块面饼,还有三个小包装。 “这都是啥?”高敏满脸疑惑。 面饼干瘪皱缩,当真可食? 郑秀娘也看不懂,撇撇嘴:“他可真能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赶紧煮吧,一会将士们就要入席了。” 两人忙活一阵,一边拆袋,一边丢面饼,随便将料包都倒进水锅中。 至于剩下的包装袋,都被堡内的小屁孩拿走玩去了。 武长风从来不担心,也不关心来自现代化的物品和包装对土著的冲击。 他不需要掩饰或者解释。 更无需防备有人想要占有。 如今他手上有兵,有据点,若有人不服,大可以兵戎相见 解释个屁啊! 很快。 那些玩乐的小屁孩被方便面散发出的香味所吸引,纷纷蹲在锅台前吸溜着口水,垂涎欲滴,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 不得不说,方便面的味道初闻那叫一个绝! 哪怕是上一世吃惯海珍海味之人,也忍不住。 高敏吞咽着口水,眼球都要掉锅里去了。 实在是…… 香的让人难以移开眼目。 水汽蒸腾之中,可以看见面饼已经舒展开来,蜷曲的金黄细丝,竟在沸水中舒展成蛟龙出海般的姿态! 满锅之红色面汤咕噜着牛肉香气。 高敏挑出来几根面条,盛些红油油汁水。 “少夫人,您尝尝是什么味。” 郑秀娘也忍不住,馋虫勾起,翕动着鼻翼凑近碗沿,椒香混着麦香的热浪直冲天灵盖,油润润的汤面上浮着星星红点。 小嘴吸溜一根面条,弹牙的面条在齿间蹦跳,某种浓缩了千百倍的鲜味轰然炸开。 半匙浓汤滑入喉头,惊得她瞪大眼睛。 这是何等珍馐! 她捧着瓷碗,指尖在微微发颤,不禁脱口而出:“实在是太好吃了!” 一边的小屁孩纷纷扬起小脸,舔着舌头,嚷嚷着想要吃一口。 高敏作势要驱赶。 郑秀娘摆摆手:“给孩子吃一口没关系的。” 她转头喂着孩子,笑意满满:“一人只能吃一口,等你们长大,随武大人出军打仗,便可以天天吃了。” 小屁孩吃的哇哇大叫,摇头晃脑。 高敏笑着:“少夫人,你真是太惯着他们了。” “都是孩子。” 高敏接过空空如也的瓷碗,本来她也想吃一口,但想想还是算了,这方便面可是给将士们吃的。 少夫人无所谓,自己的身份可不够格。 …… 校场。 越来越多的将士洗漱完毕,急匆匆赶回来。 纷纷落座,小声说笑交谈。 时不时看向上位的武长风。 而武长风在他们看来,一直在保持呆滞神态。 忽而,武长风不知为何,突然窜起,猛的一拍桌子,脱口而出:“卧槽!” 吓众人一跳。 “大,大人?”张衡侧目看着武长风,一脸惊异。 武长风粗壮的喘息渐渐平息下来,这才发现诸位军士已经全部入座,纷纷看着自己。 “没事,勿惊。”武长风举起酒杯:“一同喝一杯,随后诸位便随意。” 武长风心情不错,没什么开场词,也没什么文绉绉的热场,都是汉子,直奔主题就行。 校场瞬间热闹起来。 酒食早已经上桌。 众人在与武长风一起举杯后,便可以自由吃喝,不受管束。 而武长风暗自激动,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次将目光放在储物空间。 一个黑色长柱状的东西平放其中。 家用电器——手电筒! 带有强光变焦模式的手电! 当然,如果单单开出这东西,武长风没什么好惊奇的。 如同水彩笔,都属于一次性物品。 但随着他的视野一转。 储物空间内,几块太阳能板,一块蓄电池,明晃晃的摆放其中…… 正向循环了属于是。 在这个时期,手电的作用不言而言。 不说赶路照明。 就是夜战之时,随便往敌人眼睛闪照,都能晃瞎狗眼! 利器啊! 以上,是三个中级宝箱开出来的物资。 至于其他普通宝箱。 那物资就更多了。 此时,一边的熊冶抿了抿嘴,试探道:“大人,是不是该助助兴了?” 张衡附和的点头。 武长风回过神来,疑问:“还有舞妓?” 熊冶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摇摇头:“不是舞妓,是该发银子了。” 张衡跟着说道:“确实,打仗就是为了银子嘛,该赏的。日后军士也有奔头。” 武长风笑了一声:“银子肯定有赏,但不止这些!” 张衡和熊冶对视一眼,迷惑不解,不止是银子? 还有什么可赏的啊? 第82章 庆功宴 归途迤逦。 路上。 熊冶紧随身侧,粗粝的面庞挤出一丝狡黠笑意:“大人,猜猜我们这次收获如何?” “勿要打哑谜。”武长风回了一句。 谜语人都该死! 熊冶慌忙敛容禀道:“禀大人!我们缴获铁甲二百十三领,一百二十六领能修补再用。铁盔一百二十顶,九十七顶能修补再用。好马二十三匹,伤两匹,驽马十七匹。刀斧长枪若干。” “银子捡到千两之多。” 说起银子,熊冶忍不住点点头。 毕竟在这世间,谁人能不喜爱这黄白之物? 常言道,打仗打的便是银子,无论是从筹备军需,还是犒赏军士,亦或是以银钱瓦解敌军,皆印证了此理。 而且,熊冶有句话一直憋在嗓子眼没说出口。 按照大明的规矩,军队出征要提前给出征银。 而这次劲勇堡出征作战流寇。 根本没给。 当时熊冶很想提醒一句,但见军士们并没有因为出征银闹腾,便忍了下来。 如今捡到千两银子,他觉得,应该补上才对。 毕竟军士们并非圣人,怎会对这黄白之物毫无需求…… 而武长风对熊冶心中这些弯弯绕绕全然不知,而是将目光放在流寇的盔甲上,简直破败不堪,不堪入目。 当然,在张衡等人眼中,还是好东西。 而武长风则打算将其熔了在造。 重铸甲胄,方为上计。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马匹。 马政即兵政。 骑兵数量的多寡,直接关乎战场局势的变化。 马匹越多,便能组建越多的骑兵,军队的机动性也会更强,如此在战场上便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将战利品都收好。”武长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缰绳,嘱咐一句。 熊冶点点头,又说了一句: “大人,咱们堡中可养不起这许多俘虏,依属下之见,不如放他们自行离去,倒也省些麻烦。” 熊冶指着后面被押送的流寇。 “放他们自己走,归乡路上十之三四难逃饿莩,回乡亦是衣食无着,最终不是饿死,便是再度落草为寇。” 武长风揉揉额头笑道,“尔等只见其弊,未见其利,这么多有手有脚的人,总是有些有用的,你带人连夜审问,若是做过铁匠、竹器、木匠、马夫、识字…就是凡有手艺,或是会识字算数的,都留下来。” 熊冶挠挠头:“那……还是交给唐禾去头疼去吧。” 武长风撇了一眼,这夯货只知冲锋陷阵,若论案牍劳形,怕是要把文书房掀个底朝天,不是头疼就是屁股疼。 …… 队伍出现在劲勇堡之时。 里面的家眷等人早早就在门口迎接。 早在焚烧尸体的时候,张衡便快马回堡内送了捷报。 高敏要带领夫人提前准备庆功宴的吃食和其他东西。 “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真的打胜仗了啊!” “好家伙,多出来的人都是俘虏吗?” “快看呐!我当家回着回来啦!” “武总旗威武!” …… 墩门口。 人群早已沸反盈天。 妇人们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与自家的汉子打着招呼。 军士们并没有乱行,只是点头挥手回应,便随着部队进入堡内。 队伍行至校场,全体整齐列队。一时间,校场内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喧哗之声。 黄虎等人将战死的士兵抬上前。 这里已经摆上了三个猪头和几碗粟饭作为祭品,郑秀娘拿出了蜡烛和长香。 武长风举起长香,插进香炉:“英魂不朽!” 三牲祭品间香烟袅袅。 后面军士齐声大喊: “英魂不朽!” “英魂不朽!” …… 震耳欲聋,也遮不住几个妇人伏倒尸体上哭泣之声。 高敏在一边叹息安慰,维持秩序。 “唐禾。” 武长风唤了一声。 “属下在!”唐禾上前垂首听着。 “妥善安葬阵亡将士,有家眷者依例抚恤。遗孤皆入堡籍,划归劲勇堡养活。此事务必严格执行,严禁克扣抚恤物资。” “是!”唐禾挺直身子,郑重领命。 张衡挥挥手,几个士兵上前,将尸体抬走,去安葬了。 武长风环视众人,笑道:“今日我军大捷,诸位辛苦一天了。堡中已设下庆功宴,酒肉管够!” “解散!” 军士从早上出发,到接战流寇,追赶流寇,回堡。 始终保持高度纪律性。 直到此刻,他们才卸下战斗状态,回归自我。 军士们争先恐后卸下盔甲,冲入浴室,梳洗身上的血腥味。 校场上。 高敏正在催促妇人们摆桌上酒菜。 武长风在郑秀娘帮助下,卸下盔甲。 郑秀娘上下打量武长风身子。 武长风调侃一声:“看这眼神,是馋我身子了?” “呸!” 郑秀娘脸色一红,又羞又气又甜蜜的说道:“我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身为总旗,我怎么会冲锋陷阵?” “张衡分明说你身先士卒的呀!” “那厮惯会吹捧,他是在为我脸上抹金罢了。” 郑秀娘歪歪头,一脸狐疑,妙目闪闪,道:“指不定谁在说谎。” “我可太诚实了。”武长风回了一句。 郑秀娘将盔甲放在一边,探口气,说了一声:“我去帮助准备宴席。” 武长风点点头:“你是少夫人,无需亲力亲为。” 郑秀娘嘴角抽搐一下,怎么还把原话给我还回来了…… 武长风随后径往内堂请安,告知霍氏平安,又叙话片刻。 重回校场时,但见灯火通明如白昼。 这还是劲勇堡第一次举行大型宴席。 可把几个妇人忙的脚踢后脑勺。 炊烟起,肉香飘。 武长风无暇去关注宴会吃食,而是神识一沉。 打仗是为了什么? 战利品! 当然,这是对下属军卒而言。 而武长风追求的则是个人力量和开宝箱! 一场大捷,他可看不上区区千两银子和一堆残破的盔甲。 重要的节目,只有他才能享受。 下一刻。 眼角文字浮现。 【武长风:总旗(统领士兵:士气+5,战斗+5)】 【力量:85】 【速度:84】 【气血:86】 【寿命:32年八十天。(正常死亡)】 【储物:水彩笔*2,可乐*3瓶,午餐肉*8罐。】 【普通宝箱*47,中级宝箱*3】 数据摊开。 武长风神色大喜。 各项属性全面暴涨将近20点! 尤其是气血更高。 在武长风眼中,气血等同于红条。 代表他血厚,更加耐打。 不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尽管气血充盈,他也未曾逞能,松弛有度。 寿命也增加将近两个月。 “还有四十七个普通宝箱……三个中级宝箱。” 武长风兴奋的搓搓手,之前开启宝箱所得的物资几乎已经消耗殆尽。 就连水彩笔都用干了七支,榨菜更是早已吃光,午餐肉和可乐也所剩无几。 如今剿灭流寇,又获得了这么多宝箱,这下又可以补充物资了。 “先开一个热热手!” 武长风神识一动。 眼角文字幻变。 【你打开一个普通宝箱。】 【你获得——】 第81章 乱世如炉,人命如芥。 劲勇堡的追击还在继续。 追剿残寇的锋芒已如秋风扫叶。 如今已经遇不到像样的抵抗。 如果不是辎重队需要打扫战场,这些辅助兵都想拎着兵器冲上去见见血。 武长风在顺便解决靖边堡“奇幻”事件后,嘱咐张衡洗劫墩堡,便骑马离开。 很快。 他便追上前锋部队。 黄虎等人已经彻底追上还在逃亡的流寇,悉数将其围困在地。 最后一伙流寇只有十多人。 有老贼,也有饥民。 “跪下!都给跪下!” 黄虎抖着长刀嗡嗡振响,不断呼喝着。 这些流寇一看,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便纷纷丢下手中武器,跪倒在地。 只有一名老贼额头青筋根根爆绽,依旧站立,面相极度凶暴,死死盯着武长风:“你就是总指挥是吧?敢不敢下马与我一战!” 黄虎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上前破口大骂:“你他妈算个鸟!还想与武大人决战?” 那老贼无视黄虎骂骂咧咧,看着武长风,嗤笑着:“怎么,怂了?” 武长风毫无脸色,点点头:“可。” “好!”老贼流露出一股老狐狸谋划成功的得意。 在他看来,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 如果死前能将武长风拉下马,死也值得! 那老贼长刀在左右手上来回颠着,等着武长风下马前来。 却不想。 武长风根本没有下马,直接拉弓射箭。 “你他妈——” 噗呲。 一箭命中额头,殷红的血液流过眼眶,犹见双目圆睁,似要将这天地吞没。 老贼最后一眼世界,变成无边血雾满溢的红色。 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你击杀一名敌人,力量+1,寿命+1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武长风依旧稳坐钓鱼台,满脸轻蔑看着渐渐失去温度,老贼的尸体,了一句:“傻逼。” 黄虎等兵卒浑身一激灵。 纷纷表示学习到了。 生死决战,要的结果。 何必冒险,死了就行。 甭管是怎么杀死的。 沙场争雄,何须拘泥形式? 赢者才有话语权啊! 此时的黄虎一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大人,所有流寇或死,或擒。我们下一步?” 武长风口气平和:“原地休息,等待其他人集结。” “是!” 黄虎招呼一声,其他军士原地开始休息。 …… 此时,夕阳映红了整片天空,染红了晚霞。 但是晚霞再如何的鲜红,都红不过地下那被鲜血所染过的土地。 李火元牵引着战马,行走再满是尸骸的道路上。 他这只小蝴蝶翅膀扇动之后所引起的微风,此时已经逐渐的变大,正开始改变着整个世界。 没多久。 后续的部队已经越过靖边堡,与张猛骑兵汇合,来到武长风所在的位置。 “站好了!” 张衡驱赶着有些疲累的士兵,重新战阵。 士兵们几乎本能的进行列队,挺直腰杆。 武长风望了一眼。 人数有所减少。 熊冶上前,道:“大人,经过统计,我方死亡十二人,受伤三十多人。斩杀敌寇五百多人,擒获敌寇五百多人,余者没追上,逃了。” 武长风点点头。 这个战绩相当不错。 可以说是大捷。 平均每个士兵砍死两人。 真正的见血,真正的杀敌! 他转而看向自己的士兵,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多日训练没有枉费,好军汉就该像铁蒺藜,越碾越扎手!劲勇堡第一战便取得大捷,诸位皆是有功!” 士兵们轻松下来,纷纷笑意不止,气势更加雄厚。 “但,你们也要认识到自身不足。”武长风话锋一转,板起脸:“伤者不算,死去的十二名兄弟,你们皆有责任,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 “待回堡之后,以各队为单位,进行战后复盘,检点战斗不足之处,公开检讨和讨论,以儆效尤!” 战后复盘? 张衡和熊冶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是老兵,从来未曾有过这等之事。 虽然心中新奇和不解,但武长风的命令,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大于天。 不单单是张衡和熊冶,其他士兵也开始抓耳挠腮,琢磨着怎么复盘和检讨自身不足。 这怪……为难人的。 谁会找自己缺点啊! 武长风不管他们怎么想,战后复盘必须要进行,且每次战斗都要进行! 唯有痛定思痛,方能止骄躁、减伤亡。骄兵必败,此乃千古至理。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战后复盘能压制下他们初次取得战斗胜利的骄傲之心。 骄傲可是顽毒,根本无法彻底消灭。 放任增长,便会导致他们轻敌,最后彻底玩完。 “全体都有!”武长风再次命令道:“挖坑!” 这个命令并不奇怪。 五百多具流寇的尸体,放任在官道上不管,滂臭不说,还容易引起瘟疫。 这点常识对于古人来说,早就通晓。 所以,挖坑焚烧或者掩埋,是必须要做之事。 战后的战场上一般来说都倒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 既然是士兵的尸身,那肯定有大量的盔甲,兵器和个人物品。 不可能说,一场仗打赢了就打赢了,战场和士兵身上的盔甲就扔那里不管了。 虽然流寇大多数都是饥民,但也有老贼。 他们身上的盔甲也不错。 在战斗结束之后,那些尚有余力没有受伤的士兵都需要把流寇老贼,精骑身上的装备,甚至是连完整度较高的衣服都要扒拉下来。 然后留着那些光溜溜的尸体甲.去掩埋。 盔甲全部集中了起来,简直就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打了胜仗之后,眼下这些劲勇堡的军卒还在恍惚之中,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对方兵力数倍于劲勇堡还是被打得一触即溃。 这一仗竟然没多大损失就取得了胜利,不少人都在欢呼胜利。 流寇的尸体被丢进挖好的土坑。 张衡拿出匕首,抽出镁棒,在刀刃上刮了刮,火星溅射,点燃火把。 这种新奇的引火方式,引起其他人强势围观。 熊冶翻着白眼,默默收起火镰,暗呸一声:“真能显摆!” 这把匕首目前为止,整个劲勇堡只有张衡持有。 看得黄虎,吴安等人极度眼馋。 “张哥,这是啥玩意啊?” “是啊,怎么还能爆出火星?” “哪里来的?” …… 张衡一脸从容淡定,将火把丢进尸坑,得意的说道:“此乃武大人赠与!只要大家奋勇杀敌,武大人肯定会奖励给你们的。” 军卒们纷纷看向武长风,眼神那叫一个炙热。 武长风闻言险些坠马,你他妈放屁! 一边的武长风很想抽他一巴掌。 这匕首是开宝箱开出来的,又不是制作出来的,我奖励个鬼啊! …… 一把火点燃。 烈焰腾空时,暮色已四合。 武长风心下凛然:乱世如炉,人命如芥。 烧到天色渐黑,未燃尽的骨殖仍在噼啪作响,坑内的大部分尸体终于烧完。 军士们抓紧时间掩埋完毕。 “回堡!” 武长风一挥手,劲勇堡军卒押解俘虏、驮载军资,如长龙般消失在渐起的夜色中。 第80章 不能白干活 对拼之中。 军户们背倚垛口,腹背皆受敌锋。 流寇自云梯攀援而上,如鬼魅般现于身后,导致石阶这边疏于防守。 转瞬之间,台阶下面的五六名流寇已突至阵前,与墙头流寇遥相呼应,将小梁子等军户困于垓心。 诡异的是,整个城墙上没有任何厮喊声。 双方沉默血战,血沫飞溅处,染红了青砖缝隙里干涸的苔痕,只有时不时响起哀嚎声,很快就消失了。 随着流寇涌上来的越来越多。 军户们彻底绝望,他们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甚至李大勇都做好投降准备。 他心里明白,现在对抗的有多恨,投降之后,被处死的越惨。 只有小梁子还在拼尽全力使用敌人丢下的长矛作战。 此时一个流寇拿着盾牌,步伐颇为灵活,不停的上前试探小梁子。 而小梁子的勇猛,让这个流寇吃了亏。 他盾牌刚挡开小梁子一次刺击,立即往前一步举刀要砍,对面的小梁子也嚎叫着杀来,这流寇立即又要后退,但突然背后被后续上来的流寇猛力一撞,他不但没有退回,还被撞得往前扑去。 变起突然,他完全来不及格挡,对面小梁子长矛噗一声杀入了腹部,矛尖入肉的闷响混着血雾,这流寇惨嘶一声丢了盾牌,一手下意识的握住矛杆。 小梁子拔了几次,愣是没拔出来,直接放手,再次捡起地面上的镐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对峙敌人。 此时墩墙已告失守。 流寇官队已经爬上墩墙,一见墩军被包围,面容上挂着森森的狞笑。 看来墩军坚持不了多久。 该结束了。 他几步来到军户和流寇方才激战的地方,地上那受伤的流寇仍在扭动,他右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已痛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喉咙发出荷荷的异响。 新上来的流寇都往两边冲去,没有人留意这里,官队捡起一支短矛走到那受伤流寇身边,一脚踩在他的颈项上,矛尖向下垂着,那流寇圆睁双眼,却没办法躲避。 官队膝盖微微弯曲,矛尖从流寇的心口慢慢刺入,这个微小的动作在此时的城墙上根本没有人留意。 流寇大张着口,感受着那冰寒的矛尖缓慢的破开皮肤和肌肉,往他的心脏一点点接近。 “对不住了,真没法救你。” 官队最后说了一句。 他松了枪杆,向着还在看似抵抗,但实则毫无作用的军户走去。 官队刘阳很是满意。 仅仅战死一名精骑,就夺下这个堡墩。 可比程野围攻新平堡强多了啊! “缴械不杀!” 官队大喊一声。 原本还在对战的双方,瞬间像是按下暂停键。 全部收手。 “跪下!跪下!” “把你们可笑的农具都丢了!” “听到没有!你们这些军户拿什么和我们打?放下武器!” 流寇们恐吓叫嚷着。 稀里哗啦…… 军户们膝行如折翼之雁,几乎毫不犹豫,全部丢下武器,纷纷跪下去。 李大勇大松一口气。 终于迎来投降时刻,反倒是有种极度解脱的感觉。 他可真怕刀剑无眼,砍到自己。 随着军户们投降,矮下身子。 只有一人还站着。 官队目光抬起,看向小梁子,顿时冷笑一声:“你是想站着死喽?” 小梁子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丝毫不怂对视回去:“老子膝盖上跪天子,下跪父母,何曾跪于你!” 一边的李大勇心中大骂小梁子这个憨货! 都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能,装什么大义!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流寇! 并不会因为你的义薄云天,忠国为民而高看你一眼,从而放过你。 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杀之后快! 李大勇跪在地上,头额触底,低声骂道:“小梁子你这个蠢材,他妈脑子犯浑是不是!给我跪下,快点!” 小梁子哼了一声,并不搭理。 落在流寇手上,还能有好? 还不如痛痛快快求死! “好好好。”官队脸上凶光毕露,尽是难以言喻的冷酷和暴戾之色:“你他娘有种!给你个痛快!” 官队抽出长刀。 一把抓住小梁子头发,将其拖到墩墙城垛处,一脚猛踹放倒。 小梁子的头颅悬在墩墙之外,被官队大脚踩着脖子。 官队手中长刀高高举起。 “明军若是个个如你这般,怎么会有我们的存在?所以,你死得其所。” 刷! 小梁子咬紧牙关,闭着眼睛,并没有感受到脖子传来撕裂痛感。 只听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那是官队刘阳眉心绽开血花,轰然倒地的声音。 当他睁开眼睛一看。 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墩墙外面,城门处,一位骑着高头大马,异常威武霸气的壮汉。 那壮汉全身护甲,因为大量血污覆盖,已经看不出盔甲原本的颜色。 那人刚刚收起长弓,正在挥手。 小梁子怔忡间,但见数十铁骑已踏破堡门,刀光如练处,流寇哀嚎四起。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小梁子能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刀剑劈砍的金铁火花落在背上,有些烫。 “不肯投降是吗?” 下面的骑马之人仰头笑着问道。 他的口吻令人想起凉爽而又深邃的井。 小梁子神色恍惚之中,清醒过来,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渍。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之所以没有被砍头,皆是因为下面的壮汉一箭射死官队,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他像是要把积攒下来的恐惧全部爆发出来一样大喊:“武大人!我没有怂!” 武长风轻轻地点头,声音里透着冷硬的威严:“倒没白吃某的午餐肉。” 小梁子呲牙笑着:“我,我还可以去吃吗?” 武长风道:“随时欢迎。” …… 靖边堡内涌进的流寇很快就被剿灭。 这些流寇在李大勇等人面前逞威逞能,但面对比他们更加凶狠的劲勇堡军卒,简直不堪一击。 同时,武长风很是迷惑。 这些流寇攻打新品堡就不说了,怎么还攻破了较远的靖边堡? 而且还是这么短时间就攻破。 就连新平堡都能坚持住上千流寇围攻,靖边堡面对三十多骑兵招架不住? 完全无法理解啊。 此时,张衡策马而来,道:“大人,流寇全部伏诛。” 武长风剑眉微蹙:“靖边堡何以速陷?” 张衡狠狠的说道:“我打听过,那蠢货李大勇还以为我们会溃败,打开城门,想让我军进去避难,顺便捡些便宜,结果被流寇偷袭了。” 闻言,武长风神色错愕不堪,眼球差点掉在地上。 打破脑子,武长风也没想到,变故会如此戏剧性。 “如果不是当初小梁子果断下令砍断吊桥绳子,卡死城门。怕是这会我们还得进行攻城战。”张衡补充一句。 武长风冷笑一声。 攻城战? 不存在的。 真若是如此,武长风理都不理,直接带人回家,让周全宗头疼去。 武长风摆摆手,嘱咐着:“不能白干活。” 张衡心领神会,当下懂得意思,策马回旋,拉拢骑兵,再次冲入靖边堡。 但凡能看见的,有用的东西,甭管是铁器还是粮食还是银子,全部搜刮一空! 须臾间粮秣银铁尽归囊中。 李大勇看得目呲欲裂,心疼的肝颤。 望着远去的劲勇堡军队,心中大骂:武长风!你不当人子,我要告你一状啊! 第79章 声东击西 “先登城者升长家,长家升掌盘子!赏厮养十人、马两匹。” 刘阳挥动着锈迹斑斑的马刀,在丈余高的石阶上嘶吼:“后退者——死!” 尽管他们这只骑兵已经穷途末路。 但刘阳心中仍怀揣着未来再度拉起队伍的一丝奢望,因而这 “大饼” 画得格外起劲,试图以此激发麾下流寇的斗志。 几名流寇拎着武器便冲上台阶。 只要登上足够的人,就能占据这段城墙,等积累一定数量之后,便可沿着城墙展开攻击,将上面负隅顽抗的军户尽数屠戮。 当然,若能将其俘虏,那更是求之不得,毕竟这都将成为后续谈判的重要筹码。 “让开!” 一名流寇轮圆手中的骨朵脱手飞出。 那骨朵如同一颗黑色的流星,脱手飞出,裹挟着呼呼风声,直逼墩墙之上。 身处首位的小梁子,虽置身于极度危险之地,却也凭借敏锐的目光,第一时间察觉到飞来的骨朵。 他深知这暗器的杀伤力何其巨大,若是砸在脑袋上,必然会如西瓜般炸裂,脑浆迸溅。 千钧一发之际,小梁子身形猛然矮下。 那骨朵贴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劲风,随后径直砸向他身后一名军户的面门。 小梁子身后瞬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根本无暇顾及这名倒霉军户的状况,更不敢回头去看,将后背暴露给流寇,那几乎就是将小命交给阎王爷。 而下面的官队刘阳大喜。 听着惨叫声就能知道,上面防守的军户少了一人。 此时,另一名流寇将盾牌顶在前面,噔噔两步踏上了台阶,紧接着怒吼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般朝着上方冲去。 小梁子呀的一声大喊,堵在上面,他双手高高举起镐子,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着那流寇砸去。 当的一声。 镐子狠狠劈砍盾牌上,震的他双手发麻,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险些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而那流寇已经处于下坡位置,被这么一砸,一个不稳,身体摇晃,滚落下去,顺带将其他后面的流寇也挤了下去。 这已经是小梁子能使出最大的力气,虽然没有砸穿敌人盾牌,也未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将人滚落下去。 但这一结果却极大地振奋了守军的士气。 下面的官队刘阳骂骂咧咧,旋即又驱使几个流寇冲了上来。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几个流寇并没有硬冲,而是在石阶上虚张声势,来回游走,时不时挥刀砍上一刀,便迅速后退。 小梁子居高临下,一次一次将流寇的进攻打回去。 感觉敌人……也不怎么样。 如是这种战斗实力的话,劲勇堡能大破流寇,那也是情理之中了。 “就这?” 后面几个协助的军户有些得意忘形的说道:“这就是流寇?分明就是吓唬人的嘛。” “是啊,只要咱们挥舞锄头,他们根本不敢冲上来。” “哈哈,也就比农民强一点,我感觉咱们靖边堡都可以出兵绞杀流寇了。” “看他们吃瘪,真是过瘾啊!” “咱们一年到头都没怎么训练,竟然还能把流寇打退,难不成咱们都是传说中的战神转世?” 几个军户你一言我一语,哈哈大笑起来,一致认为流寇不过是外强中干,根本无需劲勇堡前来解救,他们自己完全有能力将流寇驱赶出去。 然而,小梁子的心中却满是诧异。 他原本预想中的血腥厮杀并未出现,眼前所见,不过是下面几个流寇在石阶上比比划划,如同跳梁小丑般惹人厌烦。 这真的是流寇作战的真实风格吗? 若真是如此,大明境内又怎会遍地都是流寇? 怕是早就被正规军剿灭的一干二净了啊。 小梁子没有热血上头,反而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台阶下面的几个流寇、。 刹那间,他脸色骤变,冷汗 “刷” 的一声从额头滚落。 他赫然发现,先前那个抛出骨朵的流寇已然不见踪影! 官队刘阳那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此刻,似乎除了面前这五六个流寇,其他流寇都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明明有三十个流寇涌进了墩内啊!其余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想到此处,小梁子心中暗叫不对劲。 “不好——” 小梁子刚想回头,提醒其他军户分散防守墩墙,留意周围是否有梯子。 不曾想,这回头一看。 在他们的背后……已然有两架梯子从墩内搭上了墙沿! 更为可怕的是,一个流寇已然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墩墙,如同一头潜伏的猛兽,出现在众人身后。 “小心——” 小梁子警告声还未喊完。 那流寇手中的长刀,已然如毒蛇吐信般,狠狠捅进了一名还在得意忘形的军户后背之中。 那长刀的刀尖瞬间从那军户的肚子前冒了出来,鲜血如喷泉般汩汩涌出。 那军户面容上极度扭曲,嘴角猛吐一口热血,他现在都不明白,是谁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他声嘶力竭的发出犹如破败风箱般的声音:“我——” 噗通…… 流寇一脚踹飞军户,将长刀抽了出来。 流寇眼中闪烁着极度恶毒的光彩,咧嘴笑道:“果真是一群蠢货,连声东击西的计策都浑然不觉。” 此时的李大勇倒吸一口凉气。 他原本还以为此次阻击流寇胜券在握,万没想到流寇根本不屑于在台阶通道上与他们硬拼,竟直接取来梯子,从背后爬上了墩墙! “杀!” 小梁子第一个跳出来,以一种极其不要命的架势,进攻而去。 流寇后退一闪,他从小梁子攻击方式就能看出来,这个墩堡的军户长期缺乏训练,劈砍之时也显得无力,简直和街头地痞流氓打架没什么区别。 而这个流寇可是精骑,个人技艺可比小梁子高超多了。 同时,另外几个军户也跟着小梁子一同杀过去。 但他可不想被小梁子等人乱打伤了自身。 双方虽然搏斗在一起,但都不敢太过逼近,这个精骑流寇身上并无任何盔甲,还要以一敌多。 所以小梁子手上这种镐子也颇具威慑,一旦到要害,即便当时不至于身亡,也很有可能造成重伤,所以他也得小心的寻找机会。 他一边耐心周旋,一边小心应对,毕竟他已然立下了登城的首功,实在犯不着在此拼命。 当然,他的任务是牵制,为其他人登上墩墙提供便利。 很快。 一通乱战之中,这个流寇频频后退,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原本小梁子也没指望能重伤和击杀这个流寇。 他拼命带人往前挤,是想推倒梯子的,但运气实在太差,刚要伸手,第二个流寇已经爬上来,举手便是将长矛戳向小梁子手腕。 小梁子大惊失色,他可不敢冒着断手的风险去推倒梯子,当即迅速收回手。 第二个流寇一个翻身而上,一步窜出,从侧面进入军户人群中,丢掉长矛,抽出长刀闪电刺出,刀尖扎进最近一个军户的右腹。 那军户惨叫着弓着身子往后退去,第二个流寇已从他让出的位置进入军户人群的侧翼,对着后面另一个军户砍去。 刀锋斜砍在那军户的面颊上,从额头横过鼻梁和脸颊,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军户们顿时乱成一团。 军户们顿时乱作一团,先前的洋洋得意瞬间如泡沫般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并非流寇实力不行,而是自己中了流寇的奸计! 鲜血在墩墙上肆意喷射,不断有人被流寇砍翻在地,痛苦地呻吟着。 “杀!” 第二个流寇当真是凶猛,满脸的血污,挥着缺口的腰刀怒吼着,他需要尽快拓展占据的城墙,让更多同伙冲上来。 此时后面又从梯子上上来三个伴当,众人一起往前杀去。 “完了,完了!”李大勇躲在人群中惊恐大叫着。 小梁子恨不得现在就砍死李大勇! 此时此刻,身为指挥者,他不仅不组织战斗,竟然还喊出如此丧气之话,简直是扰乱军心! 而小梁子试图重新组织起军户,让大家站好队形,以抵御流寇的进攻。 然而,他刚要开口,却猛然语塞。 队形…… 什么队形? 自从他成为军户,根本没有这方面训练,其他军户也听不懂啊! 即便能听懂,也不知道怎么排列。 “草!” 小梁子欲哭无泪、。 如今,军户们只能凭借自己的蛮力去抵抗流寇的进攻,毫无章法可言。 他内心深处,只能默默祈祷劲勇堡的援兵能够神兵天降,否则,他们恐怕只能举手投降了…… 第78章 玩脱了 靖边堡。 李大勇正于墩墙之上,来回踱步,神色间满是算计与期待。 如今劲勇堡的军队已经过去很长时间。 在他想来,劲勇堡的墩军不过是乌合之众,不消几回合,必然会溃败而回。 届时劲勇堡墩军慌不择路,一方面可放败军入堡,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的装备尽数扒下,变卖成银子,同时,还能让武长风赎人。 另一方面,若嫌麻烦,直接动手明抢便是! 念及此处,他回头望了一眼手下的军户们。 只见众人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似是已然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就在此时。 手下一人站在瞭望台上,高喊一声:“甲长,人来了!” 这消息,于李大勇而言,不啻于天籁之音,令他振奋不已。 李大勇抬手搭在额头,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向西边望去。 此时已至下午时分,日头高悬于西边天际,阳光夺目,他只能瞧见地平线上,有诸多狼狈的人影正匆忙奔来。 “一定是劲勇堡的墩军!” 李大勇心中大定,这正是蚌鹬相争,他坐收渔利的绝佳时机,活该自己发财! 他当即下令:“放吊桥,开城门,让他们进来,让武长风来赎人,哈哈!” 随着一阵 “哗啦啦” 的声响,吊桥缓缓落下,城门豁然洞开。 靖边堡的军户双眼冒绿光,等待猎物上门。 …… 踏踏…… 跑的最快流寇,已经能看见靖边堡的轮廓。 这波流寇足足有三十多人。 大多数都是精骑。 但他们已经无心再战,程野的死亡,是压死他们最后一根稻草,令他们斗志全无。 其中一个名为刘阳的官队正狠命抽打马匹,脸上满是痛色,回头大喊:“快点!再快点!只要我们逃出去,还能拉拢流民!我们并未失败!” 他个人实力远不及赵奇等其他官队。 但因为最先跟着程野,也混个官队当当。 刘阳不承认自己失败。 毕竟身处这乱世,明朝气数已尽,中原大局势必重塑。 他心中怀揣着野心,想着若能奋力搏杀出一番前程,说不定那皇帝的宝座,日后也能轮到自己坐坐。 抱有这般想法的人,在这乱世之中,数不胜数。 即便是那些流民,亦心存幻想,盼着能跟对明主,待新朝建立,便可一步登天,跻身高层。 “官队!这么跑下去不行!” 另一人焦急的喊道:“前面是宣府镇,可是有守城军的!他们打鞑子不行,但对咱们还是敢出击的!” 刘阳闻言,眉头紧锁。他对这一带地形并不熟悉,心中顿时有些慌乱。 如今已非程野带队之时,那时的流寇尚有胆量从宣府镇门前路过。 可此刻他们正处于败退之际,众人皆无心战斗,一心只想逃离此地,另谋发展。 刘阳当即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那人踌躇片刻,不经意间望向靖边堡,不禁 “咦” 了一声:“那墩堡…… 怎的大门敞开?” 刘阳顺势望去,亦是大为困惑:“怪哉!莫不是有什么计谋?” “官队,不管是什么计谋,我们必须冲进去,占领这个墩堡!” “无济于事,还是会被后面的墩军包围的。” “我们可以提条件诈降啊!等我们补充到物资,在跑路,总比被追杀要好。” 闻言,刘阳心中大震。 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法子。 他们以往不止一次用过这等手段,吃饱喝足、拿够物资后,便继续造反! “好!” 刘阳一挥手:“快马加鞭,趁着墩堡还未反应过来,全体冲进去!快!” 后面的骑兵得令,三十多人的队伍,开始快速冲刺,直奔大门敞开靖边堡而去。 …… 靖边堡。 李大勇伫立在墩墙之上,心驰神往,脑海里不停地盘算着此次究竟能敲诈出多少银子,仿佛那白花花的银锭已然触手可及。 而一边的小梁子感觉有些不对劲。 快速奔来的骑兵身上的服侍也不像明军的盔甲啊。 小梁子浑身陡然一震,当即扯着嗓子高声提醒道:“甲长,事有蹊跷!事有蹊跷啊!您快看那些骑兵,似乎并非劲勇堡之人!” “嗯?” 李大勇这才如梦初醒,将目光聚焦过去,刹那间,脸上那自信满满的笑容瞬间僵住,仿若被寒霜骤然侵袭。 这一眼,差点没把李大勇吓尿! 已然逼近墩墙之下的骑兵,果非劲勇堡的人马。 瞧他们那杂乱无章的盔甲与服饰,愈发像是穷凶极恶的流寇! “怎么会这样!” 李大勇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错,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难看至极。 在他的设想之中,败退的理应是劲勇堡的军队。 可如今这情形,怎地像是流寇吃了败仗? 不对啊! 流寇若遭败绩,理应向西亡命逃窜,缘何却朝着东边来了? 莫不是…… 劲勇堡全军覆没,流寇杀将过来了? 绝无可能! 其他军士或难以逃脱,可武长风有胯下有战马,怎会也身陷绝境? 况且,也未见武长风或者其他骑兵慌不择路途经靖边堡啊! 懵逼了! 李大勇完全懵逼了! “大人!快下令收拢吊桥,关闭城门啊!”小梁子焦急的喊着。 李大勇浑身猛地一颤,牙齿打着战,结结巴巴地说道:“对…… 对对对,关闭城门,快!关城门!” 话音刚落、。 一声极为凄厉的哀嚎划破长空:“不好!流寇闯进来了,啊——” 众人居高临下望去。 所有人全部头皮发麻。 只见那些凶神恶煞的流寇骑兵,已然如汹涌的潮水般涌进靖边堡的大门。 为首的流寇,眼神中透着暴虐与疯狂,狂笑之际,手中弯刀寒光一闪,原本站在大门口,满心期待迎接劲勇堡军队的军户,头颅瞬间如断线风筝般抛飞而起。 这些流寇几乎未遇任何阻碍,便轻而易举地踏入了堡内! 李大勇心中咯噔一声,吞咽下口水,瞳孔猛烈收缩,眼神狂变!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 完了! 彻底完蛋了! 一时间,他只觉手脚冰凉,仿若坠入冰窖,大脑一片混乱,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还是小梁子在一边嘶吼:“砍断吊桥绳子,将城门卡死!” 吊桥没了绳子,便无法升起。 城门一旦卡死,便难以关闭。 小梁子脑子转的飞快,他知道,流寇涌进靖边堡,绝对不是为了躲迷藏。 而是妄图占领此地,构建起防守之势! 此刻,倘若吊桥被流寇升起,城门关闭,劲勇堡的军卒即便赶来,也只能望堡兴叹,难以进入。 与此同时,小梁子对李大勇的愚蠢行径恨得咬牙切齿,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他军户亦是慌乱至极,一个个呆若木鸡,僵立在原地。 除了依照小梁子所言,砍断绳子、卡死城门,竟全然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只能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大勇,盼着他能拿个主意。 可此刻的李大勇,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大脑已然停止运转。 平日里,他欺压军户、克扣油水,堪称行家里手,可一旦面对流寇闯入墩堡这般危急状况,却早已吓得丢了三魂七魄,瘫软如泥。 小梁子也在一边等待几秒时间,见李大勇根本不堪重用,马上冲着其他人喊道:“拿起武器!以墩墙为防线抵抗流寇!只要坚持到劲勇堡士兵赶到,咱们便有救了!” 其他军户猛然惊醒。 这才意识到,因李大勇那错误的决定,他们已然被逼入绝境,如今唯有自救,才是摆脱困境的唯一出路! 军户们赶忙在墩墙上四处翻找武器。 然而……可悲的是,由于常年只专注于屯田之事,加之李大勇中饱私囊,原本应在墩墙上常备的弓箭与兵器,此刻竟不见踪影。 虽说下方的军械库中有兵器,可谁敢贸然下去取呢? 墩堡之内,可是有流寇骑兵的啊! 众人无奈一番寻觅,最终只找到几把锄头和镐子。 小梁子手中攥着镐子,很想骂娘。 玛德! 这个关键时刻,连把菜刀都没有! 但此刻,已然没有时间抱怨。 只见下方的流寇已然沿着石阶,如恶狼般朝着墩墙攀爬上来。 “堵上去!” 小梁子招呼一声。 但没人动。 谁都知道,第一个堵上去的人,必然要与流寇拼杀。 “草!” 小梁子后槽牙有点疼,但还是第一个冲向石阶堵在上面,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其他军户一看,这才跟在小梁子后面蜂拥而去。 第77章 他这是挑衅我,啊! 喊杀声震彻云霄,马蹄声碎如雹雨。 整个战场之上,人喊马嘶,喧嚣震天。 流寇已然彻底溃败,如同丧家之犬,向着东边疯狂逃命。 吴安大汗淋漓,衣袍尽湿,一路追杀至镇羌堡。 只觉精疲力竭,双腿仿若灌了铅一般,再也跑不动分毫,“扑通” 一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突然,旁边的一名流寇身影微微蠕动了一下。 吴安大惊失色,瞬间压榨出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在地上慌乱地捡起长矛。 抓住靠近枪头的地方,朝着那人的腰戳了一枪。 然而,此刻他的力气几近耗尽,这一戳既无劲道,准头更是差得离谱,仅仅擦掉了那人腰上的一点皮肉。 吴安粗重地喘息了片刻,强撑着爬到那人身边,双手紧握枪杆,朝着心窝处拼命戳去。 “噗” 的一声,枪头扎了进去,那人身体猛地抖了一下,终于没了动静。 吴安全身瘫软如泥,一下仰躺在地。即便眼睛紧闭,仍觉眼前明晃晃一片,太阳高悬,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四周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大多是被流寇自己踩踏受伤之人发出的。 吴安此时哪还有精力去理会这些,此刻的他,虚弱至极,若是此时来一个流寇,轻而易举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恰在此时。 一匹战马抵达他身边。 吴安眯着眼睛费力望去,当即神色一紧,来人竟是总旗武长风。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允许你休息一会,但不可躺着。”武长风留下一句话,便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吴安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武总旗军律之严苛,他可是亲身领教过的。 在老兵们的口中,武总旗的军律,即便是与其他墩军,甚至是正规军相比,都堪称见所未见、骇人听闻。 好在此次打了胜仗,武总旗并未怪罪于他。 倘若这是一场败仗,自己还躺在地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 此时的武长风策马穿行,有些士兵追击得过于急切,反倒致使身后皆是流寇。 武长风指挥骑兵队清缴。 如今,战场胜局以定,让这些新兵见识血腥残酷的战场只是他们所需要经历的一步。 后面打扫战场的辎重兵也能锻炼其精神和意志力,减轻其对于战场的畏惧。 第一战是这样的结果和经历,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劲勇堡没有多少的伤亡,便有了战阵上的经验,见识了战争的残酷,见识了鲜血淋漓的战场。 在这个时代,只有严格的训练和军纪才能保证一支军队有足够的战力,但是也会使得其精神遭受的压力极为巨大。 而血腥的战场和死亡的恐惧更是无时无刻的刺激军卒的神经,打磨着军卒的意志。 正是因为如此,在古代军中才会有营啸发生,营啸最大诱因正是因为精神长期处于紧张状态,紧绷着无法放松。 现在武长风并没有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尽力约束和一定的正向引导。 武长风侧目瞭望一眼镇羌堡。 万从山刚好趴在瞭望台上,目光同样投射过来。 “万甲长,可愿下来杀敌?” 武长风的声音远远传了过去。 万从山眯着眼睛,心中虽对武长风军卒的勇猛大为震惊,他们竟大破流寇,但要他亲自下阵杀敌,却是没有这个胆量。 万一流寇狗急跳墙,给自己来上一刀,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岂敢抢武总旗的功劳。”万从山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武长风轻笑一声,策马越过镇羌堡。在奔驰之中,他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将一名流寇射穿在地,随后继续追击而去。 “这简直是挑衅!绝对是挑衅!” 万从山顿时无名火起。 在刚刚两人对视之中,他分明感受到武长风鄙视和轻蔑的眼神。 这倒不算什么。 但下一刻一箭射死敌人,便是有些嘲讽和侮辱的意味了。 “哼!” 万从山心中虽满是不爽,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下令道:“关门城门,不闻外事!” …… 钱旺正跟着黄虎四处出击。 手中的长刀已然卷刃,刀刃上黏连着碎肉和骨渣,显得格外狰狞。 他一直闷着头,紧紧跟随着黄虎,黄虎砍向谁,他便跟着砍向谁。 而黄虎体力充沛,精力旺盛,渐渐地,竟将钱旺甩在了后面。 “队长!还不休息一会吗?”钱旺口干舌燥,嗓子仿佛都要黏在一起了。 黄虎回头吼了一声:“肉白吃了!你在原地看守投降流寇,我继续追!” 钱旺停下脚步,双手支撑膝盖,吞咽口水。 他身边有几个投降的流寇。 一般来说,流寇只要投降,放下武器,蹲在地上,劲勇堡军卒不会乱杀。 唯有那些仍在逃命且拒不投降的敌人,被追上后才会被毫不犹豫地砍杀在地。 钱旺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扭头看向这些败寇。 除了几个瑟瑟发抖的流寇之外,还有一个流寇躺在地上。 这是他开战以来第一次认真看流寇的脸,躺在地上那人大概也不到三十岁,眼睛微微翻着白眼,嘴巴半张着,仿佛有一声惨叫尚未喊完,生命便已消逝。 他上身穿着一件破烂的衣衫,右边衣衫散开在地上,半边身体完全露在外边,矛尖的位置还在缓缓流出黑红色的血水。 他显得很瘦弱,露出成排的肋骨,肩上有扁担磨出的痕迹,脚上是一双草鞋,身边丢着一把草叉,叉头都是钝的,与村子里面其他当家人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出现在农田中,这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农夫,但他躺在这条官道上的时候,却叫做流寇。 钱旺呆呆的看了片刻,尸体外侧的一个葫芦吸引了他,他抽刀吓唬一下其他流寇,便伸手够到了葫芦,也许就是这个人的。 摇了一下,里面还有水,吃力的拔下了塞子,吴安准备把葫芦口放在嘴里,想想后举高了一些,仰头接着水流。 水已经被太阳烤热了,但入喉仍是感觉清冽无比,溅出的水让身体感觉到舒适。 待了一会,吴安才缓过劲来。 后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他回头望去。 是周长寿等人。 钱旺依稀记得,当初他们领到的任务是清理新品堡的流寇。 这会已经追上来。 “钱旺,你没事吧?”队长见面上下打量着。 钱旺比队长低一级,抱拳道:“贺队长,我没有受伤,黄队长留我看守败寇。” 周长寿呲牙笑着:“是体力跟不上了吧?” 钱旺梗着脖子:“胡说!老子的肉食可不是白吃的!”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银子!地上的,快捡啊!” 周长寿身边几个士兵如脱缰的野马飞快的越过钱旺,扑向前方的路面,此时钱旺回过神来,只见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银锭,偶尔还有珠宝首饰,一直往前面的路上延伸。 几个人连兵器都丢了,忙着往衣服里面塞银锭。 贺队长脸色一黑,口中大骂:“军律森严,谁敢私拿银子,老子先杀了你。” 他的手下一边捡银子一边喊道:“就是给武大人,也总要有人捡的。” 钱旺一愣,没想到贺队长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银子总不能随便扔在地上,万一被新平堡和镇羌堡出来的墩军拿走就不妙了。 “你,回去给雄冶送信,让辎重队快点前来。” 蹲在地上不肯动弹。贺队长抡起一杆长枪,狠狠地抽在他背上,打得他浑身一颤,如触电一般,这才赶紧丢了银子,往来路跑去。 “其他人跟老子走,你们这群混球,现在就想着捡银子。没听武大人说的,流寇就扔银子骗人等你去捡,回头杀回来,你们连刀都拿不起来。把长矛都给老子捡起来!” 贺队长一边怒骂,一边一路踢打着,几个手下实在受不了,纷纷丢了银子,重新拿起兵器。 第76章 糊涂!莫要下去抢功! 寇首既殁,原本稍具约束之力的流寇瞬间如散沙般崩溃,彻底乱作一团。 旌旗倒卷处,铁甲蒙尘。 他们丢盔卸甲,向着东边亡命奔逃,恰似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劲勇堡再度展开追击,如恶狼撕咬猎物一般紧追不舍。 周长寿因为马上丢长枪刺死流寇官队,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英彩,便丢弃长刀,改用长矛做为武器。 一心想要效仿武长风的飒爽英姿。 紧接着又看到武长风一箭射死寇首,他又萌生了以弓箭为武器的念头。 但无奈自己对弓箭之术一窍不通,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握紧了长矛。 同时,因为大战已经消耗他们大部分体力,身上的盔甲沉重。 周长寿干脆脱下盔甲,只穿着军袄轻装上阵。 此刻,他正随着队长疾奔至新平堡墙下,领受的任务是肃清新平堡周边的零星流寇,以防军队途经新平堡时,背后的流寇狗急跳墙,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此乃美差,流寇皆已向东逃窜,我等四处巡查一番,而后追上大部队即可。” 队长神色轻松,语气舒缓地说道。 周长寿等人闻言,皆暗自点头表示认同。 当周长寿一行沿着新平堡城下拐过一道弯时,一个身着红衣的人影陡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人正朝着一匹马的方向走去,口中还骂骂咧咧,刚行至拐角处,他似有所觉,停下脚步,望向周长寿等人。 刹那间,双方皆惊愕不已,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这流寇打个赤脚,走路没有声息,这流寇赤着双脚,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而周长寿等人因脱去明军盔甲,使得流寇误以为他们是己方之人,目光满是疑惑,在周长寿脸上来回打量。 “你们…”愣神片刻后,那流寇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向面前的周长寿。 周长寿只觉脑海中 “嗡” 的一声,紧接着,他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手中七尺长矛如蛟龙出海,迅猛地刺向那流寇。 长矛似乎带着千钧之力,凶狠地刺入流寇腹部。 周长寿冲势未减,推着流寇朝着对面的泥土墙撞去。 “咄” 的一声闷响,手中枪杆猛地一滞,传来一股强大的阻力。 穿出的枪头深深扎进泥胚墙中,枪杆微微弯曲,将那流寇牢牢钉在墙上。 老毛竹制成的枪杆剧烈抖动,周长寿双手被震得发麻,几近脱手。 那流寇双手紧握着枪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周长寿,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直到周长寿完成刺杀,他身后的队长等人方才回过神来,爆发出一阵呐喊,从周长寿身旁一拥而出,越过拐角。 一看。 果然! 后面竟隐匿着几个流寇。 此时,他们皆已陷入疯狂状态,毫无犹豫,也顾不得什么队形,纷纷挥舞着手中利刃,朝着流寇扑去。 两眼血红的周长寿用力一拖枪杆,却未能拖动。 他正处于极度亢奋之中,根本无暇留意枪杆被流寇双手死死抓住。他一脚踩住流寇胸口,恰似挖土时摇动锄头一般,将枪杆来回摇晃几下。 那流寇惊恐的面孔扭曲变形,大张着的口中不断涌出大股血水。 “妈的!” 周长寿死命往上一拉,流寇身体猛地一抖,枪杆终于被抽出,鲜血如喷泉般随之喷出。 若是平日,周长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此刻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仿若司空见惯,转身便跟着队长等人冲入拐角。 …… 流寇的步卒大多由厮养充任,这些人衣衫褴褛,手持各类粗制滥造的兵器。 他们既无精湛的战斗技能,又毫无纪律可言,平日里四处搜罗民间物资,攻城时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野战中则沦为流寇群落里的炮灰。 在流寇管队武力督阵时,他们尚可勉强上战场充数,但一旦真正遭遇强敌攻击,往往一触即溃。 这段墙下拐角处便聚集着不少厮养,许多人还扛着竹制梯子,本是准备用于攻城。 怎奈程野等人败亡过快,他们还未来得及跟上其他流寇逃亡,便被堵在此处。 此刻遭遇突然袭击,附近的厮养瞬间作鸟兽散。 由于纪律性与组织度低下,混乱如涟漪般一波波迅速扩大。 不过须臾之间,三下五除二,队长带领周长寿等人将流寇砍翻在地。 队长粗粝的嗓音混着风沙传来:“莫要恋战,只需清扫残寇!” 队长跨过尸体,未有丝毫停留,继续沿着新平堡墙下清查敌人。 此时,新平堡上雉堞上的墩军纷纷探出头来,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方才还在猛烈攻打墩墙的流寇,竟如梦幻泡影般几乎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明军! “谢甲长,我等获救了!流寇已然退去!” 一名军户大吼着。 谢风谢甲长满脸狐疑,抱着汩汩冒血的伤臂,艰难爬上瞭望台。 他放眼望去,瞳孔骤然放大! 但见。 原本围困墩堡的流寇哪里是退散,分明是朝着东边夺命奔逃! 更有一群明军在官道上奋力追逐砍杀,马蹄下血浪翻腾。 一路上,遍地皆是哀号的尸体…… 同时,墙下还有一伙军卒在驱赶零散流寇。 “武?” 谢风望着猎猎飘动的旌旗,脸上似有难以抑制的震撼之色,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是武长风?!” 他没见过武长风,但名头听过。 那可是能斩杀鞑子白甲兵的勇士! “他缘何率众现身于此?” 谢风暗自思忖,“莫不是我等求援之人已抵达?”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按路程推算,理应不会如此迅速。 除非劲勇堡的军卒早早出发,方有可能在此时赶到。 “厉害!当真是厉害!”谢风振奋及了。 一方面赞叹武长风仿若未卜先知,另一方面对其麾下军士的勇猛善战,亦是刮目相看。 “甲长,我们也冲出去吧!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一边的军户急切地说着。、 新平堡在抵抗过程中,不但拉胯,还死了将近二十人。 如今流寇败退,不砍死几个,不解恨。 但谢风瞪了一眼,骂道:“糊涂!此刻乃是劲勇堡立功之际,你上去意欲抢功不成?” 那军户一愣,嗫嚅道:“没,没有。” “再者说……”谢风指着战场散落的战利品:“你不去捡,人家都怀疑你捡了,别去惹骚,安心待着,回头我亲自备礼去劲勇堡致谢。” …… 前方。 前方,劲勇堡的军队已然越过新平堡,正将流寇朝着镇羌堡驱赶追杀。 一路向东,流寇唯有逃向宣府镇,已然无处可遁。 若放任流寇向西逃窜,这场追击恐将演变成一场漫长的拉力赛,于劲勇堡而言,并无益处。 此时,劲勇堡的军士们已然顾不得保持队形,但凡见到流寇,便挥刀砍杀。 黄虎冲在最前头,无论是人还是马,但凡能动之物,皆成为他刺杀的目标。 此刻,他已将训练所学、攻击要害等尽数抛诸脑后,脑海中唯有乱捅乱杀的念头。 他已分不清方向,不知跟在谁的后边,看到不是自己人的就一枪桶去,他不时被脚下的尸体绊得摔倒,也感觉不到疼痛,起来又跟着那些流寇的队尾追杀。 前方有几名流寇的马兵,被拥挤的厮养推搡得东倒西歪。 马匹发出 “恢恢” 的嘶鸣声,在人群中惊慌地打转。 两个厮养不慎被马蹄踩到,马兵们正奋力控制坐骑,试图往东逃窜。 黄虎已经追到最近的一名马兵身边,面对那五六百斤的马匹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径自一枪朝着那马头杀去,长矛从马的侧脸刺入,马头瞬间往右偏转,鲜血顺着矛头喷涌而出。 那马长声嘶鸣前蹄扬起,落地时失去控制,整个马身倾倒下去,背上的马兵惊叫一声跌下马背,在地上翻滚一圈直接往田里跳去。 伤马四蹄在地面乱蹬,一个不顾一切冲杀的长矛兵经过它身旁,小腿骨被马蹄蹬断,跌在地上痛苦的扭动。 黄虎照着马头连连刺杀,其他矛兵也围着伤马一通乱桶,马身上鲜血四溅,马腹的伤口流出大堆内脏和肠子。 马蹄无力再蹬动,旁边一个人影踩着马身冲了过去,追赶前面崩溃的流寇,黄虎赶紧跟在后面,踩在马身上时一个不稳,跌在那堆肠子上,有股难闻的腥味。 身后的矛兵已经从旁边跑过,黄虎无暇清理,已踩着马腹跃起,污泥裹着肠子粘在靴底,带着满脸血污赶紧跳起追赶。 张衡路过,看瞧见被捅烂的战马,一脸心疼,大吼一声:“娘希匹!战马留着别杀!” 第75章 寇首之死 “呜————” 劲勇堡军士先后踏上了官道,伴随着一阵阵完成集结的号角声。 金鼓再次轰然敲响,那声音如滚滚惊雷,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武长风立即下达了进军的命令,领着身后的亲骑压在阵边向前快步而去。 全军出击,扩大战果! 这群再度败北的流寇,原本还想向西边流窜,但被劲勇堡堵住去路,只能向东边逃亡。 “上刀!上刀!” 吴安对着手下火枪兵嘶吼着。 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火枪此时已无用武之地。 它们仅仅在第一波敌人发起冲击时,发挥了巨大的杀伤与震慑作用。 一旦短兵相接,陷入近身肉搏的混战,火枪便成了摆设。 如今,劲勇堡已然展开了猛烈的追击,其他军士们嗷嗷直叫,如汹涌的潮水般冲锋砍杀,那场面,着实激动人心。 吴安自然不甘落后,虽说火枪兵平日里的训练大多围绕射击展开,但在个人技艺考核中,长刀之项同样不可或缺。 尽管他们的刀法不及刀盾兵那般娴熟精湛,但对于眼下的追击战而言,却也完全够用。 “跑快点!” 吴安已经没有先前慌张的情绪,不断催促着手下,加速奔跑:“表现越好,武总旗奖励越多!杀啊!” “杀!” 劲勇堡军士跟在骑兵后面,奋起追杀。 此时的武长风已经顾及不得其他军士。 多砍死一个流寇,便能多爆一个宝箱,妥妥的收割时刻! 马蹄践踏大地,似无可挡,李火元长枪挥舞,快刺快出。 便将一个个将背后露出来的敌人刺倒在地。 很快。 他迎面遇到流寇官队赵奇。 这家伙似乎受到了刺激,竟没有选择逃走,反而如同发了狂的野兽,驱马寻来,直直地朝着武长风冲了过来。 “给我死!” 赵奇眼神有着浓浓的杀意,散发出森然煞气。 极度的耻辱和暴怒让他的眼眶几乎都要裂开! 他怎么越没想到,自己会败! 败给的还不是大明正规军,而是墩军。 简直奇耻大辱。 在他心中,若不将武长风千刀万剐,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赵奇骑在马背上,高速移动带起的狂风抽击之下,身上披风噼啪作响,手中扬起长刀,携带着惊雷一样的刀光就要劈砍而来。 而对面的武长风面对冲击而来的赵奇,没有丝毫慌乱。 他甚至猛地一紧马腹,驱使战马加速奔行冲刺。 然而,他并未选择与赵奇正面硬拼,而是在疾驰的马背上站立而起,迅速摆开投射标枪的姿势,只听 “咻” 地一声,手中的长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赵奇射了出去。 噗嗤! 长枪划过长长的空间,一下子穿透骑马的赵奇胸口。 赵奇只觉胸口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缓缓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赫然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 他的瞳孔凝固,嘴巴微张,猛然感受到一种极度的痛楚和无力,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体而去。 又是惊吓又是重伤,尚未坚持几秒,整个人当场死掉了。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移动速度+10,力量+10,气血+10,寿命+30。】 【你获得中级宝箱。】 爽! 上次获得这种爆炸属性和中级宝箱,还是击杀鞑子白甲兵。 不愧是官队。 值! 此时,后面的劲勇堡军士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武长风将对方官队斩杀。 甚至双方都没有任何接触! 这一幕,瞬间让军心大振。军士们纷纷热血沸腾,士气高涨到了极点,他们纷纷越过武长风,更加卖力地追杀流寇。 吴安更是丢下长刀,捡起地上长矛。 也想效仿武长风杀敌。 一路追击,道路之上满地的尸骸,沿山边野是逃散的流寇。 此时的张衡和雄冶已经击败流寇骑兵,正在不断的派出骑兵前去驱赶跪地投降者,将其聚拢起来看管。 这些人已经失去了胆气,兵刃早就被其丢掉了,基本上两三人就能驱赶着数百人乃至上千人。 就像是草原之上牧民牧羊放马一般…… 而战场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打扫的,流寇们哪里有什么能入得了眼的武器和兵刃? 大部分都是些破旧不堪、根本毫无用处的玩意儿。 只有一小部分的步队老匪,还有被杀的马军身上有不少的银钱,有一些能用的兵刃和甲胄。 交给更后面的辅兵打扫就行。 其他军士保持纪律,继续追击。 随着越发靠近新平堡,逃散的流寇的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轻装急行不带辎重,就算是穿着甲胄,大部分军卒的速度都比普通的流寇要快的多。 说是流寇,其实也就那些马军和精骑算的上真正的寇。 其余的大部分都被裹挟的民,或则是因为活不下去被迫入伍的人,这些人他们饥一顿饿一顿,罕有吃饱的时候,又哪里有力气逃跑。 一路轻装急行接近新平堡,一众明军已经是气喘吁吁。 原本正在攻打新平堡的流寇已经完全停下来,开始向程野靠拢。 但很明显,他们处于极度惶恐和恐惧之中。 程野几次想重新组织队伍,再度对抗劲勇堡。 但下面的人早已经失去信心。 无他,即便劲勇堡在追击之时,依旧保持队形。 等到两波人再度对峙之时。 劲勇堡军阵几乎瞬间便集结完成。 程野想组织人手趁乱偷袭都不得。 “玛德!” 程野瞭望墩军,恨的牙痒痒。 官队赵奇身死,手下毫无战斗力。 面对依旧克制严律的墩军,程野无从下口。 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处于优势的墩军,竟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这合理吗? 这还是大明的军队吗? 此时,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静之中。 武长风驱马上前。 手持弯弓。 直接拉满,对准寇首程野。 程野眼神之中也尽是近乎疯狂的神色,同样取弓,拉箭。 他眼神显露出些许的讥讽:“找死!”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边军,最为擅长射箭。 一个墩军甲长敢与自己对射,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此时,无论是军士还是流寇,纷纷瞪大眼睛。 这是两个头目隔空对射? 流寇们反而因此心安下来,他们想着,若是程野能射死对方,明军必然大乱,他们便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而劲勇堡的军士则慌了。 完全没必要啊! 流寇已经是强弓之末,必败无疑。 如此单挑,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咋办? “总旗,不要——” 张衡话还未说完。 双方已经松开弓弦。 两道锋利的箭支对射出去。 然而,武长风手速更快,一只射出去,马上抽出箭羽,再度拉弓。 咔嚓! 两只对向箭支隔空撞在一起,断成四截摔落在地。 程野眉头猛的拧起,眉宇之间尽是阴郁之色。 没想到对方的箭术丝毫不比自己差! 当下,程野在想射箭之时,顿时神情巨变,瞳孔猛然一缩。 他看见,对方的第二个箭支带着极度压抑、兔死狐悲的气息飞掠过来。 一股强烈的惊悸感觉突然袭遍了他的全身。 “不好!” 程野刚想侧身躲避,已然来不及。 噗呲…… 箭支已经洞穿他的头颅,洞鲜血瞬间迸飞,他的身躯向后扬起,重重地摔于马上,当场绝气身亡。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移动速度+10,力量+10,气血+10,寿命+30。】 【你获得中级宝箱。】 此时的武长风收起长弓,神色平静漠然,仿若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很好。 不用担心有人抢人头了。 “总旗神射!” “威武!” “大人神武!” 后面的军卒嘶吼着。 武长风对此马屁毫无感觉,毕竟自己实力放在这里。 强是真的强啊! 谁人不服? 接着,他挥挥手,示意出击。 军中号角再度响起。 呜—— 进攻! 第74章 撕裂 “张衡,熊冶,速带一部骑兵,务必给我抗住敌人精骑!” 武长风声若洪钟,振聋发聩的吼声穿透战场喧嚣。 余下骑兵跟随他冲入流寇包围圈。 此刻,军阵乃是整个战场的中流砥柱,绝不能有丝毫败退,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底线! 杀声震天,此起彼伏。 那些几乎毫无装备、形如散沙的饥民流寇,竟将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给劲勇堡骑兵,其后果不言而喻。 面对骑兵如狂风暴雨般的砍杀,他们恰似成熟的麦子,在锋利的镰刀下,齐刷刷地成片倒下。 军阵内。 周长寿作为第一个被劲勇堡招收的军士,正举着盾牌,抵抗流民冲击。 此时有部分持大刀、线枪、大斧的流寇,重重砍在他的盾牌上。 他将身子都缩在盾牌后面,咚咚巨响震的他耳膜生疼。 “龟儿子的...”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突然明白总旗为何总说“盾牌要当婆娘护着”——对面流寇那柄开山斧,愣是把三层牛皮盾劈得露出了柘木芯子。 “不准后退!挺腰!缩卵的都是孬种!” 刀兵队长的嘶吼声不断传来。 因为铠甲数量不足,所有的刀盾兵都没有甲具,队长心中没有多少底气,不知道能不能挡住那些流寇,只能不停朝队列大喊给自己壮胆。 周长寿只觉手臂仿若被千钧重担压着,酸疼的不行,他很想后退,很想休息。 但还在咬牙坚持,等待前排流寇力竭,寻找反击的机会。 他知道,现在不是躺地上休息的时候,会被拥挤的敌人踩爆肚子。 他今天早上喝得肉汤还未消化干净。 这个月的饷银还未发。 “坚持!坚持住!活着能拿饷银,可以娶妻生子!” 周长寿双眼血红,似乎拿饷银在吊着他的命。 但他感觉自己很憋屈。 一直被压着打,站不起身,动不了脚,手酸指疼。 就感觉自己像是木桩,一下一下被钉入大地。 终于,憋屈的劲化为爆发之力,感觉敌人攻击弱下来后。 周长寿掀起身子,连人带盾朝一名流寇撞去,这名措不及防的流寇被三十多斤重的盾牌加上他一百五十多斤的体重连人带盾撞倒在地。、 “啊!” 周长寿嘶吼一声,似在壮胆,长刀越过盾牌,从侧面探出,全力挥舞劈下。 那流寇还未爬起来,脑袋便从中间开了花,红白之物喷溅,喷了周长寿一脸。 他大口喘着粗气。 盯着被自己砍倒的流寇,周长寿身躯颤抖着,第一次击敌,似乎也没……想象中的可怕。 就在此时。 周长寿两侧响起两声惨叫,劲勇堡军阵反击战斗已经爆发。 “呜——————” 军阵之中号角再响, 长矛兵从军阵盾牌缝隙中,急速刺杀而出,猝不及防的前排流寇仓促迎战,两名流寇被长矛刺中躯干,矛头迅速抽走,血雾如喷泉般从创口喷薄而出,两人瞬间委顿在地,生命之火迅速熄灭。 周长寿架着盾牌,敌人的血流过眼眶,整个世界浸入一片血红。 面前惨死的两个流寇,让他瞬间意识到,只要能把敌人弄死,并一定非要耗费巨大力气去砍头。 应该留着劲力,长久作战。 他很想再次抽出长刀砍向敌人。 但两边的队友紧紧贴着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他知道,只有这样的队形才能保证每一个安全。 “稳住!不要多想!”队长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长寿想要逞能的冲动被压制下去。 是的,这是集体作战。 他虽然能即开空隙,但也会给敌人机会。 随着长矛兵的凶猛攻势,流寇阵营顿时一片慌乱,纷纷往后退缩。然而,后面挤满了新赶来的流寇,整个战场拥挤不堪,混乱到了极点。 敌方一名凶悍的刀盾手仍在原地抵抗,在长矛突刺之前飞快的将手中盾牌举起,两支长矛凶猛的撞上盾牌,两层牛皮的木盾猛烈抖动,上半部分狠狠的回撞在他肩胛位置,一个矛头击穿了木盾,在背面露出雪亮的锋尖。 持盾的流寇立刻变成集中攻击的目标,他的盾牌被长矛刺穿,劲勇堡那长矛手拼命回拉,将他的盾牌拖得远离身体,无法灵活移动,惊慌之中也没想起要丢弃盾牌逃命。 “从侧面!” 队长仰头看着战场焦急的吼道,但激烈的交战中,长矛手已处于极度紧张之中,没人听到队长的叫喊,没人记得什么攻击要领,每日十扎五百次的训练,只让他们形成了刺杀的肌肉记忆,就是一个动作不停的重复,向着那盾手刺杀。 很快侧面两支长矛扎中他的肩膀和大腿,那流寇嚎叫一声,持盾的左手反而抓得更紧,长矛仍然陷在盾牌中,就像被那长矛手拖住一般。 盾牌已经失去作用,周长寿抓住机会,从侧方杀入他腹部,盾手仰头惨叫,左手一松扑跌在地,血水瞬间涌上路面。 “继续攻击!” 队长手中的藤牌护着侧面,指挥周长寿等人向前攻击。 此时的流寇的长矛手加入战场挥舞长矛、线枪,横向拍打劲勇堡的长矛兵,让劲勇堡矛手无法攻击,战场上一片啪啪的枪杆拍打声。 流寇后排几声大喊,从前面肩膀之间飞出两个铁骨朵,两声噗噗的闷响之后,正中一名长矛兵额头,直接打出一个血洞,那名长矛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重重摔倒在地,当场毙命。 同时,周长寿身边一名刀盾兵因为疏忽,被击中肩膀,盾牌被没拿住,露出破绽,被流寇乱刀砍死。 周长寿来不及惊悚,当即横向一步,堵住敌人要冲入军阵的势头。 前排倒下一个,后面就各自补上一人,倒下的人层层叠叠,战场上的血水四处漫溢。 “投标枪!” 军阵中传来命令。 周长寿后面的长矛兵,满足力气,向流寇投掷。 标枪接二连三飞向对方,后排的几名流寇应声而倒,拥挤的战场上不需要瞄准,跟弓箭一样,只要投出就一定会命中,标枪对于没有甲胄保护的流寇有凶猛的杀伤力,倒下的流寇在地上挣扎,投完标枪长矛兵凑到战线前和刀盾兵,用腰刀朝流寇的腿部挥舞,流寇则居高临下砍砸藤牌,防线一片混乱。 军阵之中,有队长老兵指挥,流寇防线的乱局,让劲勇堡能以多打少,一轮进攻刺杀两人,流寇仓促组织的防御再次崩溃,剩余的三排流寇乱成一团,拥挤着往后退去,但武长风率领带骑兵马匹阻挡了退路,此刻,正如同剥白菜一般,一层一层地朝着流寇砍杀过去。 兵败如山倒…… 败局已定,颓势一旦形成,便如汹涌的洪水,势不可挡。再如何抵抗也只是螳臂挡车,一些试图负隅顽抗的流贼,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 武长风带领着甲骑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一般,轻而易举的便撕开了流贼的阵列。 这杀神长枪过处必带起串串血葫芦,竟比正旦日庙会上的糖葫芦贩子还利索。 流贼的原本包围劲勇堡的大阵被其撕裂开来,冲的四零八落,支离破碎。 疯狂砍杀不及逃窜的流寇,战场上惨叫连连鲜血狂飙,流寇尸体已经铺满那一段路面。 军阵的压力骤然减轻。 武长风甚至已经抵达周长寿面前。 “总旗!” 周长寿满脸血污,口中满溢着血气。 武长风甩了甩身上的血点,重重点点头,转而对着队长说道:“刀盾队表现不错,现在捡起长矛,支援张衡等人。” “快快,小队行进,支援!”队长嘶吼一声,后背旗帜猎猎。 原本有些松垮的军阵,开始裂变。 以队长为单位,开始集结手下,纷纷抽出长矛,杀向正在与流寇精骑苦苦支撑的张衡等人。 “呜——————” 军之中号角再响,伴随着旌旗的挥动,军令也是一级一级的传下。 武长风举起了手中的令旗,望着再次向着东方溃败的流寇,喝令道:“其余部队均保持行军队列,沿路追击!!” “杀!”、 第73章 流寇再度袭来 赵奇攥着马鞭的指节已泛出青白。 此刻终于见识到了戚继光《纪效新书》里写的“铁壁铜墙”。 他是万万没想到,对面的明军如此能打! 往昔那明军一触即溃的熟悉场景,此刻的确在他眼前上演,然而,溃败的一方却并非明军,而是他自己麾下的部队! “直娘贼!这怎么可能!” 赵奇看着一边倒,且无可挽回的局势,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心中骇然,冷汗如决堤之水,不停地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这并非大明的正规精锐部队,仅仅是平日里被人轻视的墩军啊! 何时起,墩军竟强悍至此? 简直令人怀疑人生啊! 其实,赵奇下达的军令从战术层面而言,并无明显差错。 派遣饥民步队先行试探,马队压后以及两翼作为掩护防止敌军追杀。 以人海战术、车轮战的方法不断的消耗明军的体力和军械。 在这冷兵器主宰的时代,一身甲胄往往重达十几斤乃至几十斤,手中兵器亦是沉甸甸的,近战肉搏更是会剧烈的消耗体力。 而顿军携带的火器与弓弩,也并非能够无休无止地击发。 携带的火药、箭矢终有用尽之时,火器连续击发过多,还会因过热而面临炸膛的巨大风险,弓手的力量与耐力同样有限,无法始终保持连发状态。 赵奇所犯的致命错误,在于他严重错判了敌军的真实强度,同时,过度的自信蒙蔽了他的双眼。 这份自信,使他在率领军兵刚刚抵达战场不久,身后众多部队仍在行进途中时,便贸然先行派出进攻部队,向劲勇堡的明军发起了攻击。 在其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步队与饥兵赶来,喧哗声始终未断,烟尘缓缓升腾而起,彷佛雾霾。 而他们,对于前方战事的惨烈,仍旧浑然不知。 此时,饥民们如惊弓之鸟般四处逃亡,步队在混乱中纷纷溃败,马军亦是丢盔弃甲,狼狈逃窜,那些所谓的精骑,更是跑得比谁都快。 战场上,相互践踏者、推搡逃亡者数不胜数,因这些混乱行为所造成的死伤,竟远远超过了他们被明军火炮杀伤的人数。 赵奇这边的失败,直接影响到程野那边原本进攻新平堡高涨的士气。 “玛德!赵奇在干什么!” 程野看着西边,只见明军非但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般溃败,反而军阵开始缓缓向东边移动。 最要命是那杆“武”字将旗,如阎王爷的判官笔般在阵中左冲右突,银枪过处必串起三五个血葫芦,更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巨斧,将他的队伍拦腰截断。 此刻,明军正在疯狂砍杀,整个战场已然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热粥,混乱不堪。 程野见状,气得勃然大怒,脸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 “来人,马上加派五百人手支援过去!”程野大声嘶吼着。 加派五百人,攻城的队伍便缩小到二百人,还能僵持。 但西边的战线必须稳住! 否则,这场精心策划的攻城之战将功亏一篑,眼看就要到手的丰厚利益,他绝不想让这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轻易地飞走。 咚——咚咚…… 流寇阵营响起集结的号角。 不得不说,程野带领的流寇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但执行力方面还是可圈可点。 即便西边的赵奇遭遇了惨重失利。 但依旧有官队驱赶三百多人饥民向西边冲去,支援赵奇。 支援而来的流寇来得极为突然。 甚至带动了原本已经逃跑的赵奇部下,他们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支援力量的推动下,又纷纷跟随返了回来。 双方接触的瞬间,劲勇堡军阵便被淹没。 “好!” 赵奇心中大震。 如此多的人手,对面那墩军就算再能厮杀,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兄弟们,杀官兵啊!” “冲啊!” 看到乱哄哄的流寇们冲了过来,武长风当即调马回援,他望着己方那依旧严丝合缝、稳固如山的军阵,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所谓的流寇人多,不多从众之流罢了。 只要军阵稳重不破,再多的流寇压下来,也仅有前面两排的敌人能够真正对军阵展开进攻,其他敌人由于距离的限制,根本无法挥动兵器,对军阵造成有效的杀伤。 “咚咚咚咚......” 随着沉重的鼓声响起。 “长枪兵上前!” “前进!”随着武长风一声令下,六十名长枪兵分成两排走到了鸟铳手前面。 “护!” “哗啦啦!” 六十根长枪齐齐举了起来,枪尖于额头平行,长枪兵们依照平日的训练排成了密集队形正面迎着冲来的流寇。 说时迟那时快,才一瞬间的功夫,冲上来的流寇就和长枪兵们接触了。 “杀!” 熟悉的口令、熟悉的动作,三十根长枪同时向前刺去,只听到“噗噗”声不绝于耳,十几名最先与长枪兵接触的流寇,瞬间被尖锐的枪头捅了个对穿,他们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倒在地,鲜血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 双方刚一接触,“碰碰啪啪”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流寇的武艺不怎么样,虽然身材矮小,但是在舞动手中那把长刀时却是凶不可挡,却展现出了一股凶蛮之气,一把长刀凭借蛮力,也能舞得密不透风。 虽然站在前排的三十名枪兵努力抵挡刺死了十多名流寇,但是由于战阵太单薄的缘故,还是被几名流寇突了进来。 一时间,长枪阵面临着被冲破的巨大危险。 幸运的是,站在后排的刀盾兵反应迅速,及时补位成功。 三十名刀盾兵一拥而上,他们手中的长刀与盾牌相互配合,将突进来的数名流寇迅速剁成了肉泥。 刚把前冲进来的流寇消灭干净,后面紧跟着的近百名流寇立刻就涌了上来,武长风见状,前排的长枪兵绝对难以顶住这么多流寇的轮番猛烈进攻。 “骑兵,外围砍杀,都跟本官冲!前进者赏!后退者斩!” 武长风把刀一举,大吼一声带头就冲了上去。 “杀!” 在冷兵器时代,两军作战时将领们的带头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只要当官的能身先士卒,当兵的就能豁出命跟着你,相反,如果当官的不战而逃,那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武长风带着骑兵发动冲锋。 现在的场面极其混乱。 劲勇堡的军阵被流寇重重包围,而在流寇的外面,还有劲勇堡的骑兵不断进行骚扰。 与此同时,赵奇也亲自冲了上来,带着他的精骑出现在劲勇堡骑兵的外围,来回奔袭,如同鬼魅一般。 整个战场,仿佛一个层层叠叠的千层馅饼,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厮杀声、喊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 “杀!” “当!” 一声巨响,武长风的长枪将一把当头砍下来的流寇精骑弯刀给挡住了。 紧接着他手中的长枪立即朝着朝这名流寇刺了下去,锋利的枪尖在巨力的作用下捅穿到了这名流寇的肩膀,立刻就把这名流寇挑于马下,来不及躲避的武长风被这名流寇飞溅出的鲜血溅了一身,还有几滴血飞到了武长风的嘴里。 “呸!流寇的血又苦又臭。” 武长风皱着眉头,厌恶地咕囔着。 还来不及吐出来,就又有三名流寇精骑向他冲了过来。 似乎他们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三把雪亮的长刀立刻就朝着武长风砍了下来。 一左一右的张衡和熊冶马上抽刀横拦。 武长风长枪架起。 当!!! 他只觉得虎口一震,紧接着响起了一连串的当当声,另外两把长刀一起砍到了张衡和熊冶长刀上。 “玛德!” 武长风一声怒火,挑飞敌人长刀,一紧马腹,直接向流寇撞去,同时长枪探出,这名流寇精骑当即举起盾牌,被马匹和枪尖的冲击力,撞得口吐鲜血飞到了一边倒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杀!” 当流寇精骑摔倒在地,武长风那蓄势已久的枪法,一下子凶然爆发。 噗! 枪尖直接捅穿敌人眼眶,将脑袋钉在地上。 武长风快速抽出长枪,回头望了一眼张衡和熊冶,他们两人还在与流寇精骑相互砍杀,但看样子稳稳占据上风。 他便驱马飞奔战场。 直奔包围军阵的流寇步卒而去,长枪如同一条毒蛇,闪电般刺出,将冲在最前方的敌人胸膛刺穿,并且洞穿第二排和第三排敌人的身体。 串糖葫芦! 枪刺出,刺穿一串敌人! 【你击杀一名敌人,力量+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遍宝箱】 【你击杀一名敌人,速度+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 一连串提示声,并没有干扰到武长风,他依旧如同一位从地狱降临的杀神一般,在流寇步卒之中纵横驰骋,所到之处,血雨腥风,杀神四起! 第72章 生死线 “不许退!” “杀上前去,胆敢后退者,格杀勿论!” 流贼的阵线已然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泥沼。 劲勇堡的第一轮射击,恰似一记重锤,狠狠击溃了这些饥民心中那脆弱如薄纸的防线。 他们之中,许多人从未见识过鸟铳的威力,甚至很多人一生都未曾离开过故乡,更遑论踏上残酷的战场。 巨大的伤亡瞬间便将他们战斗的意志与精神击得粉碎。 有人精神濒临失常,嘶吼大叫着企图逃窜,然而没跑几步,便被督战的老匪挥刀砍翻在地。 还有人哭喊着求饶,畏惧不前,可身后汹涌的人潮却裹挟着他们不断向前涌去。 那些督战的老匪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如驱赶牲畜一般驱赶着四周的饥民。 有人被推着摔倒在地,但是人潮还是汹涌向前,没有人去拉他一把,那些摔倒在地的人很快便已是没有了声息。 鸟铳终究未能彻底阻挡饥民的脚步。往前冲是死,往后退亦是死。 劲勇堡鸟铳射出一轮后陷入了短暂的停滞,可身后的钢刀却一刻不停地在屠戮,饥民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着前方冲去。 原本停滞的人潮,再度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前涌来。 吴安只觉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 那突突突的心跳声,竟比震耳欲聋的铳炮声还要响亮。 握持着鸟铳,吴安迈步向着后方快步走去,他看着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火枪兵端举着鸟铳走向了前方。 “砰、砰砰!!” 排铳的轰鸣声自耳后猛然爆响,吴安浑身一颤,他又想起了之前视野之中那个面色狰狞的老匪。 那个老匪身强力壮,比周围的旁人都要高大,就是张衡都没有那么健硕。 那老匪身穿着一身厚厚的皮甲,手中还拿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恐怖至极。 但是就是那样的人,被他手中的鸟铳打中后竟然就那么轻易的倒在了地上。 吴安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鸟铳,一路走到了最后一排。 从腰间的包裹里面再度摸出纸壳,这一次他没有再手忙脚乱,顺利的将其摸了出来。 撕开纸壳,用手捏住其中的弹丸,然后将纸壳内的火药倒进引药锅中,而后将弹丸放入了铳口之中。 枪声再度响起,吴安知道自己必须快速的上完子弹,再度前往第一排开枪射击。 吴安的心中再度生出了些许的恐惧,他在想,现在间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敌军会不会已经冲到了阵前…… 战场之上,铳枪声不断,武长风骑乘在战马之上居高临下的扫视着整个阵线。 整个大阵前已被浓密的白烟覆盖,烟雾飘渺,在风的作用之下,从阵前吹向阵后。 硝烟飘荡而来,遮蔽了武长风眼前的视界,浓厚的白烟围绕在身侧周围,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而下。 武长风紧握着手中的马鞭,神色淡然。 浓厚的硝烟之后,没有人知道其中的情况。 前方的铳声在响过了最后一阵后也已经是停下,前排的火铳兵需要赶快躲入盾阵之后,以防止可能到来的冲击。 疾风骤起,硝烟转瞬间已经是彻底被吹散。 武长风重新看清楚了四周的景象,凄厉的哭嚎声也随之灌入了他的耳中。 大阵的阵前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潭。 整个阵列前方的三十步范围内,几乎成了生命的禁区,没有任何一名流寇能够迫近到这个距离。 流寇的前阵已经彻底溃败,哪怕是督战的老匪都俱是心惊胆颤士气跌到了谷底,一样是往后奔逃而去。 只是当他们想要向后逃去之时,身后作为督战的步队已经是放下了长枪,列好了枪阵。 前方的人只要敢再继续后退,就是死路一条。 更后方的马兵一部分也已经是散乱了开来,要是有人想要绕过枪阵,也绕不开他们的迎头一刀。 流寇布置于两翼的马队已经是蜂拥而来,防止明军的步卒追击。 武长风很是满意射击效果,造成敌方大乱。 如今便可以冲锋陷阵,趁着混乱砍杀人头,增长属性,获得宝箱。 若是让武长风一个人面对流寇,绝对会被围攻乱刀砍死。 这也是为什么武长风要练兵的原因。 敌人,是他一个人杀不完的。 只要合力,才能保证自身安全下,将利益最大化。 武长风摆摆手:“骑兵,破军杀将!” “咚!”“咚!”“咚!” 命令下达,鼓声震天、杀声沸腾,劲勇堡侧翼三十名骑兵马蹄声犹若奔雷。 武长风盔顶之上火红色的盔旗迎风飘扬,身后高达一丈五尺的火红色参将旗在逆风之中猎猎而动,招展开来。 令人心悸的杀意在他的眼眸之中流转。 身后三十余名甲骑或拔刀靠肩,或挽弓搭剑,或夹持着弓箭伺机待发。 武长风当下骑马带头冲锋,张衡和熊冶伴随左右。 “杀!”张衡挥刀嘶吼。 “跟上!冲散流寇马骑!”熊冶叫喊着。 三十余马蹄同时叩击在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足以盖过战场之上的一切喧哗。 在武长风的视野中,大地如同潮水般急速向后退去。 劲勇堡的骑兵在他的带领下,犹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流寇本就混乱不堪的大阵。 身先士卒的效果,让骑兵队伍无比亢奋,这些新兵能看见武长风的声音,心中的惧怕早已经消失无影无踪。 只要跟上总旗的脚步,集体冲锋,便是势不可挡! 此时,随着劲勇堡第一波反击,流寇的大阵犹如波开浪裂一般被分开,那些来不及走避的贼匪饥民俱是亡命于马蹄或是快刀之下。 噗呲…… 武长风长枪如同毒蛇,急速刺出,快速收回,便有一个流寇摔倒在地,气绝身亡。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力量+1】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久违的声音在武长风脑海中传来。 如同打了肾上腺素。 武长风浑身热血沸腾。 这才是打开大明的正确方式! 他带领骑兵一路向前,直冲赵奇所在的位置,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能将赵奇挑于马下,流寇无疑会更加混乱。 此时,在劲勇堡骑兵冲锋之下,赵奇派出来的骑兵也无法阻挡,沿途的流寇马军纷纷走避,走脱不及者皆是被明军的骑兵所吞没。 眼见那些老卒马军皆是避明军骑兵如避瘟疫,一众步队、饥兵心中也是惊惧不易。 他们都蒙圈傻眼,实在闹不懂,为什么一群只会种地的“墩军”如此凶狠,作战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想要从侧翼切断骑兵队伍,根本找不到突破口,甚至还会被对方乱刀砍死。 特别是对方的总旗,好像猛虎扑入羊群。 他们何时见过总旗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 赵奇指挥人手想要将武长风斩杀马下。 但武长风的两侧张衡和熊冶如同铜墙壁垒,任何想要从迂回偷袭之人,均被无情抹杀。 “败了,败了!” 不知是哪个流寇喊了一嗓子。 流寇更加无心抵抗,向后方逃命而去。 “快逃命啊!” 恐慌、惊惧种种的情绪迅速的蔓延开来,其实,武长风领着骑兵其实并没有杀多少人,也没有造成多少的混乱。 但是那些马军率先逃亡,而后步队和饥兵们溃败所引发的动乱却是极为恐怖。 督战老匪砍都不砍不过来,甚至干脆也跟着流寇向后面逃命。 慌乱之中,众人慌不择路,相互推搡。 瘦小孱弱者纷纷倒地,拼命求救,逃生无望者则疯狂咒骂。 哭喊声一时间响彻天际。 赵奇气恼的哇哇破口大骂:“不准逃!不准逃!我们还没输!给我站住!” 然而,他的命令在早被混乱的声响淹没。 无人听从。 而被恐慌惊惧的情绪影响最重的其实并非是赵奇一众马军和步队、饥兵,而是后面,还在围攻新平堡的程野兵马…… 第71章 鸟铳发威 赵奇率先遣出阵的,是一支由百余名饥民与百名步队混合编成的部队。 这支部队被精心拆分为两波,其间还安插了督军,以确保他们奋勇向前。 剩余的三百多人,则组成了第二波进攻力量,同时兼作压阵的军兵。 这是常规打法。 当然,若是遇到大明正规军,这般进攻方式无疑等同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但赵奇笃定,对面的大明军卒,乃是当下明军序列里最为差劲、最为孱弱、最为无能的 “墩军”。 严格来讲,墩军早已背离了军人的本质,不过是顶着 “军人” 之名的一介农夫罢了。 他们除了懂得种地屯粮,简直一无是处。 不得不说,赵奇的这般认知,在大方向上并无偏差。 多数墩堡的状况,确实颓废到了极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算准了九成,唯独漏看了一成。 所谓墩堡戍卒,本该是屯田种粮的泥腿子,刀枪入库的看门犬。 可劲勇堡的戍卒,偏生是拴着铁链的狼崽子。 按照赵奇的思路。 流寇和官兵作战,通常都是先以饥民顶上去消耗,混杂步队督战使其死战。 待饥民将明军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且自身士气濒临崩溃之际,大队步队便会压上冲锋,试图冲散明军军阵。 而后,马军便充当起第二重督战队的角色。 无论前方是饥民企图逃窜,还是步队想要后退,只要有人敢临阵退缩,马军便会毫不犹豫地迎头一刀。 接着,重新聚拢步队,持续发动进攻。 若官兵想要追击以扩大战果,马军便会迅速上前纠缠拖延。 一旦前方步队和饥民成功冲开明军防线,后方的马队以及两翼的马队便会一拥而上,乘胜追击。 若未能冲开防线,便如此循环往复,直至退兵的锣声响起,才允许全军撤退。 流贼军中的情况就犹如养蛊一般,从饥民到步队,从步队到马兵,再从马兵到精骑,无一不是历经无数鲜血与战火的淬炼。 那些能够在尸山血海中侥幸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绝非等闲之辈。 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贼,哪个不是剜人心肝下酒的主? “呜————” 苍凉号角撕裂秋空。 劲勇堡军阵中。 吴安紧握着手中的鸟铳,站在军阵的最前排。 作为火枪兵,这个兵种自然要顶在前面,展开第一波攻击后才能后退。 看着涌来的流寇,虽然第一波数量不及现在的劲勇堡人数。 但这些流寇个个面目狰狞,神色凶狠得仿佛要将人活生生吞下去一般。 他的双腿忍不住的颤抖,那低沉而压抑的号角声,仿若催命的魔咒,在他耳畔不断回响。 每一声号角响起,前方那黑压压的人潮便愈发汹涌,距离他所处的位置也愈发逼近。 吴安心中恐惧,他深知,此刻已不再是训练场上对着靶子射击那般简单,而是真正踏入了要见血、要杀人的残酷战场。 但是他又不敢向后逃跑,身后就是军中那些老兵明晃晃的雁翎刀。 虽然现在是秋季,但秋老虎还在肆虐,仍旧是炎热无比。 但吴安却丝毫感受不到炎热,只觉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冰窖,寒意彻骨,几乎连手中的鸟铳都快要拿捏不稳。 “装填!” 武长风站在侧面举起手,洪亮的命令传来。 吴安当即清醒过来,按照训练的程序,开始填装火药。 他心中虽然恐惧,但是却不敢怠慢分毫,立即是将抗在肩上的鸟铳取下。 虽然他得到武长风的赏识,更是当上火枪队队长,后来在手下喷吹下,有些迷失自我,飘飘然。 曾经他就因为训练放枪慢了一些,便被军鞭狠狠抽打了整整五鞭,至今背上的伤疤仍隐隐作痛,吴安便不敢有半分马虎。 吴安快速的从腰间的口袋之中摸出了纸筒,因为恐惧牙齿上下不住的打颤,他咬了几次才咬开了纸筒。 他现在只是后悔,后悔他当初为什么要馋了几口米粥和馒头来参军打仗。 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那个贪嘴的自己。 要是有人告诉他,打仗是这样的场面,他说什么都不会喝那锅里的米粥,他宁愿继续忍饥挨饿。 吴安终于咬开了纸筒,开始往鸟铳的引药锅装药。 他想要吞咽口水,却发觉口中无津。 吴安的心中越发的恐惧,他想要转头,想要看看周围的情况。 但是就在吴安下定决心想要转头之时,武长风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已是响起。 “临战对敌,布阵已定,移足回头,行伍拥挤,稀密不均者,立斩!” 吴安猛得打了一激灵,浑身上下犹如触电一般僵了下来,甚至连双腿也不敢再抖了。 吴安现在开始感到了炎热,额头之上也渗出了大量的汗珠,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装填,甚至不确定是否遗漏了某些步骤,一切都仿佛在恍惚之中机械地完成。 而当他端好鸟铳之时,他听到流寇的阵中小鼓猛然作响。 “咚!咚!咚!” 紧接着,紧接着,两百多人发出的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犹如汹涌的浪潮,从前方轰然席卷而来,与之相伴的,还有那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杀啊!!!” 黑压压的流寇已是高举着兵刃蜂拥而来,他们刚进入百步的距离不久,便已经开始发起了冲锋。 “临阵对敌,无令放铳者,立斩!” 军阵之中,武长风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知道为何,哪怕是在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之下,武长风的声音却仍旧是清晰可闻。 吴安端举着鸟铳,并没有平举,而是铳口斜向上方,他的手心手背早已浸满了汗水,但在未收到上官下达 “举铳” 命令之前,他根本不敢擅自将铳口放下。 前方那黑压压的浪潮已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的吴安已经能够看到最前面那些人的衣服了。 最前面的饥民大多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甚至还有人连上衣都没有穿。 但是军中仍然没有传来“举铳”的军令,吴安握着鸟铳的双手不住的颤抖,他端着鸟铳,紧咬着牙关。 军法不允许偏头,他也不敢闭眼,只能是定定的看着前方。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黑压压的流寇犹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那些衣衫褴褛的饥民,状若癫狂,个个脸色涨得通红,一边疯狂地向前涌来,一边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想要驱散着心中的恐惧。 两军相距六十步,这个距离,已经是相当近的距离,距离接战只剩下了十数秒的时间。 而吴安此时也听到那他一直等待的军令。 “举铳!!!” 武长风军令与火枪兵心跳共振。 吴安放平了手中的鸟铳,扣住了扳机,屏气凝神看向前方。 他们手中的武器也皆是五八门,有人手持菜刀,有人拿着木矛,有人握着锄头,甚至还有人仅仅拿着一根木棍。 吴安心中猛然一震,他惊异地察觉到,那些流寇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恐惧 —— 原来,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害怕! 当发现对面也在害怕,甚至比他还要害怕的多时,吴安的心中又接连猛跳了几下,原本存在在他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许多。 “放!” 武长风怒吼声传入了他的耳中,吴安紧咬着牙关,猛地扣下了扳机。 火蛇狂舞,铅雨破空。 铳枪齐鸣,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火光和烟雾同时浮现。 “砰!砰!砰!!!” 火药被引燃,陡然化作艳丽夺目的红色火焰和浓重呛人的白烟。 巨大的冲击力推动着炮管中的弹丸,细小的弹丸在飞出炮口之后,带着骇人的尖啸声,如同一颗颗夺命的流星,呼啸而去,仿佛连整个世界都为之黯淡失色。 那骇人的尖啸声,瞬间压过了金鼓的轰鸣声,也盖过了一切的人声。 弹丸犹如密集的雨点,呈扇形飞射向前,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最前排饥民那干瘦如柴的身体。 弹丸穿透皮肉如撕草纸。 六十步的距离,就是穿着甲胄,也难以抵挡鸟铳所射出的铅弹,更何况是人脆弱的身体。 耳畔是连绵不绝的铳枪声,在升腾而起的硝烟之中,吴安清楚看到,前排饥兵如麦秆般齐刷刷折断,后队踩着同伴的肠肚继续冲锋。 被他瞄准的,那个举着粪叉流寇在地上蜷成虾米,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翻滚,痛苦的惨嚎着。 惨嚎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第70章 接战 时间回到新平堡。 寇首程野立在马上,望着东边烟尘,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 这场景他太熟了——当年在边军吃空饷时,每逢上官视察,他们便从十里八乡借军服凑人数,活像赶庙会似的。 如今对面那几百号人,盔甲倒是齐整得可疑,怕不是把十里堡的晾衣杆都搬来了? 并非他轻视大明军卒,事实上,他往昔也曾是明军的一员。 对于如今大明军士的真实战力,他甚至比明军自身还要洞悉得透彻。 于是,他指挥一个名为赵奇的官队,率领五百之众,几乎是双倍人数优势前去应击。 而攻打新平堡,手头剩余的六百人已绰绰有余。 …… 恰似汹涌浪潮般的嘶喊与鼎沸人声,裹挟在劲风中,清晰地传入武长风的耳际。 武长风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眼眸之中的瞳孔微微缩小了些许。 耳畔传来的轰响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虚幻感,仿若从遥远而未知的世界飘来。 武长风将目光投向了身前不远处新兵的军阵之中。 阳光下寒光粼粼,活像移动的钢铁刺猬。 不同于老兵们的沉稳镇定,这些新兵都是新募的流民,他们虽然经历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从劲勇堡出发还是斗志凛然,但是他们从未有过拿着武器上过一次战场。 乡村宗族之间的械斗虽然也会出人命,也会见血,但是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武长风的听力很好,他听到轻微的牙齿的打颤声,他注意到军阵之中有军卒面对涌来几乎两倍人数的敌人,身躯在颤抖,有人的双腿在战栗。 不过很快,武长风便再没有听到牙齿的打颤声,因为在耳畔,那原本隐隐约约攻城越发的响亮,越发的清晰。 巨大的轰响声惊起了山林之中飞鸟。 一只雄鹰收紧了了乌黑发光的长翅,自峭壁的巢穴之中向下俯冲而去,又在半空之中骤然展翅一掠而起。 长翅轻振,天空中一块块絮般的云块被其接连扫破。 鹰目之下,新平堡原本还算辽阔的原野已经是被黑潮所掩盖。 黑潮的中央最为紧密,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着的人首。 而在黑潮的周围却是稀疏不均,人马组成的浪潮不断的涌动、翻滚。 浪潮一浪接着一浪,一团接着一团,散乱不堪,分布于新平堡周边远处。 杂乱的马蹄践踏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无数的尘埃被带起,几乎遮蔽了整个视界,根本无法看清。 武长风目光凝结,涌动而来的黑潮已经是铺满了整个视野。 军阵之中,一片肃杀,寂静的可怕,沉默的可怕。 武长风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神色慢慢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浪潮汹涌而来,眼前的一切慢慢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伴随着犹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数以百计的流寇士兵踏过旷野滚滚而来,汇聚成了黑色洪流,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水银泻地一般飞速的漫过旷野。 一面玄黑色的大纛旗在地方人群之中显得的极为瞩目。 流寇官队赵奇头戴着高顶顿项盔,身穿金鱼鳞罩甲,臂戴染金铁叶臂缚,骑乘着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傲然立于旗下,冷眼扫视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明军军阵。 他曾经也追随程野的一名军卒,对明军充满不屑和恨意。 如果不是大明腐败,制度腐朽,他的妻女也不会被饿死,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他深信,大明气数已尽,寿终正寝之日已然来临,改朝换代的时刻即将到来。 他他自恃善战,觉得自己有机会逐鹿中原,问鼎帝王之位。 虽说他上头还有程野,但在他眼中,程野并无远大志向。 只要自己徐徐图之,未来便是海阔天空。 赵奇缓缓举起了右手,握举成拳。 紧接着绵长嘹亮的号角声便从他的身后响起。 身后三十骑兵慢慢停下,各阵收到号角声之后做出的反应有快有慢。 有的已经早早停下,但是还有人仍在前进,阵型散乱不堪,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慢慢的开始趋于一条直线。 当然也只是趋于直线,实际上从空中俯瞰,就会发现他们的阵线犬牙交错,前后不一。 和对面阵型严整的明军完全就是云泥之别,泾渭分明。 对于这一切赵奇早已经是习以为常。 如今麾下的五百人,大多都是入陕之后裹挟的流民和饥民,很多人都是老弱,青壮并不多,只有二百多人。 现在步队之中很多人甚至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很多人都是自己做的简陋木矛,或是直接拿着棍棒,甚至还有人只能拿着石头作为武器,有一把菜刀都已经算是好的武器了,大多都是拿着农具。 有长枪、腰刀等像样武器的步队差不多有一百余人。 有甲胄的就更少,只有一些打过几仗见过了血的老卒,这一部分只有几十人。 实际上对于麾下的步队和老弱有多少,赵奇自己都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不过赵奇并没有在意,因为这部分有多少也都无所谓,就算是死光了也无伤大雅。 重要的是军中的马队,是底下的精骑。 只要马队死伤不多,精骑还在,那么无论损失多大都能够东山再起。 “明军这么点人,也敢出来野战,真是不怕死。” 副队上前,讥笑着。 赵奇勾勾嘴角:“是啊,更何况还是几个堡墩合成的军队,现在看着阵型严密,中看不中用罢了。只是未曾见过这旗帜,武是谁?” 副队道:“管他是谁,我们这边有五百人,直接碾过去,碾都给他碾死。” “之前问那其他堡墩要了那么多的钱粮,根本不敢多言,答应的极其痛快,可见他们怕的要死,这个新平堡应该多的是钱粮,呵呵呵呵……” 赵奇冷笑了一声。 在路过墩堡的时候,他们其实也不会全部打破,毕竟打破也需要死上不少人,而且极度浪费时间,很多时候都会直接敲诈买堡费。 一些堡长害怕墩堡被打破,只希望其快点走,于是也会私下达成协议,送其钱粮只希望其快点遁走。 不单单是堡长,某些兵备极弱的县城,也被他们敲诈过。 “上吧,抢来的东西,都是你们的!”赵奇挥挥手。 “呜————” 低沉而又悠远的号角声自流贼的阵中不断响起。 下一瞬间,整个流贼的大阵便发生了变化,鼎沸的人声自前方直传而来。 浩瀚的人海之中暗流涌动,波涛汹涌,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已是漫卷而来! 流寇先行进攻而来! 武长风环顾四周,心中满是疑惑。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流寇仅分出五百人前来迎战,而后面攻打新平堡的战斗仍打得如火如荼。 这难道是所谓的 “添油战术”?未免也太瞧不起自己了吧! 同时,他还注意着周围军卒的情况。 老兵的军阵之中几乎没有什么波动,新兵,许多人都已经是面无血色,嘴唇发白,抖似筛糠。 如果不是畏惧军法,如果不是畏惧身后的利刃,只怕是现在都已经有人转身向后逃亡而去。 这样的反应都在武长风的预料之中,初次上阵便要面对双倍的敌军,且,后面还有几乎三倍的敌人正在攻击新平堡,劲勇堡完全就是以寡击众,无论是谁,无论是经过了多久的训练,都会感到恐惧。 武长风没有走上前说些什么鼓舞士气,也没有做些什么事情来遏制恐惧的蔓延。 在训练场上的时候,他就早已经做完了自己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一支真正的精锐必然需要经历过鲜血的洗礼,面对流寇,总比要面对后金和蒙古更好。 但他还是驱马上前,出现在阵前,时刻告诉他们,总旗绝不退缩! “呜————” 对面敌阵号角声连绵不绝。 面对官兵的围剿,必须要时刻保持着运动,因此诸如辎重等等,在流寇的队伍中其实少之又少。 因此他们多是使用更便于携带的号角和小鼓作为战场的传令工具,战鼓这种大型不便于携带的器械便直接被废弃。 他们并非是职业军人,什么旗号、什么鼓乐都太为繁琐,根本记不住。 因此他们传令的方式也极为简单。 号声长鸣不断,即为全军止步。 号声短鸣断续,即为全军进攻。 至于撤退便听锣声,锣声响起的时候就是撤退的时候。 而当小鼓响起,便是冲锋! 现在正是进攻的号角声。 赵奇挥刀前指,五百杂牌军顿时化作人肉浪潮。 前排饥民眼冒绿光,他们听说攻破堡城就能吃上白面馍馍,自然不希望劲勇堡来搅合好事。 后排老卒阴笑磨刀,盘算着抢几副上好铠甲换酒钱。 犹如潮水的一般的饥民便涌出了流寇的大阵之中,冲击劲勇堡军阵。 第69章 急报 宣府镇。 军营。 周全宗背负双手,神色浓云般阴沉,目光牢牢凝望着身前那幅悬挂着的巨幅形势图。 这地图还是洪武年间传下来的物件,边角磨损得厉害,就像此刻被流寇逼得节节败退的大明江山。 他已经收到了来自于新平堡的消息,一股千余人的流寇悍然出现,正气势汹汹地向东挺进,而新平堡首当其冲,直面这股汹涌而来的祸乱。 贼寇行军之态,尽显狡黠。 以老弱之众居于队伍中央,步队则在外围拱卫,精锐骑兵充当先锋,同时护卫着左右两翼。 行军队列阔二里之地,尘埃连天,烟尘蔽日。 连年天灾,北境早已经是一片萧条、破败不堪。 年景本来还好,一些地方挨到收获之日后,本来也能够勉强过活。 但是这些人之所以到处流窜,躲避官军追捕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寻觅活路,找寻能果腹的吃食。 当他们过境之后几乎带走了所有的粮食,同时,各部各营不断裹挟当地民众,扩充自身势力。 而那些本就挣扎在生死边缘的饥民,以及心中早因种种不平而积怨已久之人,在流寇到来之时,纷纷加入其中。 加之边界处还有建奴铁骑肆意出没,整个局势早已乱成了一锅难以理清的粥,混乱不堪,危机四伏。 “地阔则难周,兵少则弗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胜败之数未可知也。” 周全宗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清楚,新平堡那边出现的寇贼只不过小猫两三只。 在山西,陕西境内,更有高达十多万,甚至几十万的流寇大规模流动。 朝廷六月平定贼寇的诏令早已下达,随着限定日期的日益临近,局势却未如期望般好转半分,反而愈发崩坏。 流寇接连取胜数阵,早已看透朝廷的虚张声势,愈发肆无忌惮,在这片土地上横行霸道,如入无人之境。 周全宗对于远在其他州府的战事,并非全然漠视,只是相较于那些,新平堡这边的情况尤其牵挂。 “应该……不会围攻新平堡。” 周全宗思索着。 堡墩就是一个小型的城池,内有军户驻扎,防御工事虽算不上固若金汤,却也有一定的抵御能力。 流寇想要攻下,也是难啃的骨头。 相对来说,各个村寨反而是块肥肉。 “你怎么看?”周全宗目光如炬,转头问着亲兵何贵。 何贵直言:“应当做好两手准备,召集军士支援。” 周全宗揉揉太阳穴:“如今军备松弛,守城军用于防守战或许尚可一用,若要出城野战……” 他实在不敢想象,与一群饥饿到极点、视死如归的流寇在野外展开厮杀,己方将会遭受多大的损失。 双方士气犹如天渊之别,一旦战败,上面必然问罪责罚。 他如今已是病入膏肓之躯,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实在不想再背负如此沉重的黑锅。 周全宗叹息一声,望着地图:“但愿寇贼不会围攻新平堡。” 这一句话何贵听来,便是放弃支援新平堡,任其自生自灭了。 他能理解周全宗的顾虑,若换做自己处于周全宗的位置,面对如此复杂棘手的局势,也不得不为将士们的生死存亡慎重考虑。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帐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帐外何人喧哗?!” 周全宗眼神阴冷,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发恶劣,转头看向帐外,冷声喝道。 帐内一众军将皆是心中一惊,俱是转头看向帐外。 两名守卫在帐门处的亲卫正欲出门,却见帐帘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 一名浑身裹着黄尘,活像刚从土里刨出来,身着暗红箭衣、背负令旗的军卒,犹如一阵狂风般冲进帐中。 “新平堡急报!” 那军卒单膝跪地,双手举起一封文书,高声道。 此时的周全宗的瞳孔微缩。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在他的分析中,流寇应该不会啃新平堡这硬骨头。 既然不会,那么新平堡不应该在发出急报。 而急报还是来了。 那只能说明事态并没有按照自己所想发生,出现一意外了! 周全宗心中猛然一沉,沉声道。 “呈上来。” 帐内的何贵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将文书从那传信兵的手中接了过来转递给了周全宗。 周全宗手中文书莫名滚烫,仿佛能灼穿掌心。 他拆开书信,看了几眼,心中更沉数分。 果真是噩耗。 新平堡已被流寇重重围攻,正急切请求支援。 当然,这封书信并一定会送到宣府镇。 信中内容除了阐述新平堡危机之外,还有向东侧方向各个堡墩请求支援的求救。 这一路,从新平堡出发,沿途窑经过镇羌堡,靖边堡,劲勇堡,柳家窑堡,瓦盆窑堡和拒掳堡,最后抵达宣府镇。 如果其他堡墩派出军士支援,这封信还真不一定落在周全宗手上。 现在只能说明,其他堡墩均为提供协助。 周全宗没有说话,将书信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回头再次看向地图。 亲兵何贵这才敢拿起来瞧了瞧内容,顿时神色暗淡下来。 “所以的堡墩都没有出兵协助?”何贵问向送信的军卒。 军卒一脸悲戚,惨然道:“大门都不开!周镇守,周大人新平堡怕是坚持不住了,我可是拼死才逃出来送信,请大人派兵支援!我的妻儿老小还在堡内啊!” “闭嘴!”周全宗眸光暗沉道:“不说别的,等咱们的军士集结赶过去——” 周全宗在地图划了划:“黄瓜菜都凉了!” 亲兵何贵面上泛着困惑,直言:“别的堡墩军士战斗力不足可以理解,但武长风的劲勇堡不应该不出兵,这家伙可是一个好战之人。你没见到他?” 送信的军卒道:“我去了劲勇堡,里面的人说武总旗不在。” “不在是什么意思?”何贵追问着。 军卒摇头:“我哪里晓得,我倒是想进入劲勇堡,但他们怀疑我是流寇伪装的探子,还要放箭射我!” 何贵眉头紧锁,他了解武长风,这家伙憋着一股狠劲,整日疯狂训练士兵,一心渴望建功立业。 如今有流寇出现,他理应比谁都积极才对。 “难道不成……他出去带兵野外训练去了?”何贵看向周全宗说着。 周全宗哪里会知道武长风做什么去了。 倒是希望野外训练,刚好跑到新平堡。 但他知道,这种几率微乎其微。 此时的周全宗神色越发的阴沉,脑海之中混乱一片,现在他能够调动的兵力少之又少。 而且,不擅长野战,野战是军队的事情。 即便强行拉起队伍,赶过去也是为时已晚。 无力感席卷全身。 自从洪承畴重新坐在太师椅上,自崇祯四年任三边总督之后,他便一直负责剿匪事宜。 他一直以来都主张全力清剿,以剿坚抚,先剿后抚。 四年的时间,这些流寇消灭了一支又一支,数千数万的歼灭。 但是结果却是愈剿愈烈,局势越发的崩坏。 那些流贼多次降而复叛,甚至还得到军械的补充。 流贼再度降而复叛,多城陷落,烽火重新燃起,局势就此一发不可收拾,陷入了无尽的恶性循环之中。 周全宗沉默不语,军帐之中无人敢言寂静一片。 长久的沉默,军帐之中几乎落针可闻。 最后还是周全宗心力交瘁,声音沉重而疲惫地说了一句:“准备——” 他本想说,准备收拾残局。 但还话还未说完。 靖边堡的李大勇鼻青脸肿的突然闯进军装,哭嚎着控诉:“周大人,您得为我做主啊!武长风不当人子,洗劫我的墩堡,呜呜呜~~~” 周权宗顿时脑袋都炸了。 这踏马的又是什么情况! 第68章 迂回,拦截,杀光他们! “快点跟上!” 队伍中,黄虎站在斜坡上,拉扯掉队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跟上去。 钱旺手脚并用,爬上斜坡,弄了一身土,叫苦:“为什么要走这种地方,官道行军不是更快么?” 黄虎戳中钱旺脑子,恨铁不成钢:“平时让你多读书,就是不听!武大人这决断英明无比,你就悟去吧!” “我他娘的不认字!我读个屁书!”钱旺声音略有嘶哑的叫嚷着。 黄虎解释道:“现在已经靠近流寇,如果走官道,流寇的探子就会发现我们,懂了吗?” 钱旺闻言,恍然大悟:“我们这是要出其不意,出现在流寇后方,然后攻其不备,搞偷袭!” 黄虎点点头:“武大人指挥,你只管奋勇杀敌,绝对不会输!” …… 劲勇堡队伍在林间穿梭迂回。 已经绕过镇羌堡地界。 来到新平堡附近。 武长风传令,原地休息。 传令兵来回飞奔,将命令传递下去,军士们一言不发,原地坐下。 纪律严明,没有人躺在地上。 也不敢,前脚躺下,后脚队长就会连骂带打。 有损的是队伍,而不是个人。 一个表现不佳,整个小队都跟着丢人。 若是被熊冶瞧见,更是得集体挨鞭子。 前方。 张衡作为夜不收,已经带着其他人提前潜伏此地刺探情报。 并赶回队伍中汇报。 “大人。” 张衡透过密林,指着远处:“新平堡正被围攻,依我所看,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这些流寇的战斗力远超预估。” 武长风举起望远镜,瞭望而去。 远处流寇之中不仅仅有人,还有骡马等牲畜以及各式的车辆。 远处火光阵阵,烟尘无数,正是新平堡所在的方向。 那一座位于两水交汇之处的墩堡此时已经是成为了一片火海。 所有人的脸色都已是凝重了起来,即便是武长风也不例外。 武长风道:“堡内有粮食,吃不到就得死,自然要拼命。而堡内的军士早已经毫无战斗力,占据优势能抵抗住就算不错了。” 张衡点点头,再次说道: “大人,你看他们的马队。” “大部分的马队都散乱不堪稀疏不均未成阵型,这些应当是其中的马兵,只有少许的骑兵阵型紧密,这些才是敌军的精骑。” 武长风上前了些许,顺着张衡所指的方向看去。 之前武长风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新平堡的后方,那里是流寇的步队和老弱,人数最多也最为密集,最为引人注目。 武长风移动目光看向前方的时候,一眼便看出了两者之间的不同。 “流寇大体阵型虽然未变,但是其周围步队已显散乱露出了不少破绽,前锋马队前后之间的距离过远,流寇首领精骑居于马队中央,而不是前锋领队,证明是对其控制力不强。” 武长风放下了马鞭,挽起了座下战马的缰绳。 “这部流寇应当基本都是新附的饥民战力不强。” 张衡眼神微动,提议道:“正面对敌我们一旦取得优势,便可将流寇击溃。” 武长风摇摇头,否决张衡正面对敌建议,眼神之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杀意:“抄后路,杀光他们……” 张衡与熊冶瞳孔微微一缩。 二百七十人战兵,对战千人流寇,还要杀光他们? 不敢想。 他们两个根本不敢想! “传令,披甲!” 很快。 军士们开始原地穿戴盔甲。 队长都穿戴起了遮臂、里面穿着锁甲、外罩着队长专属的铆钉布面甲,头戴高钵盔,配着腰刀。 其他军士也都戴着遮臂,头戴红缨笠盔,虽然没有锁甲,但是布面甲还是配齐了。 头戴着高顶顿项盔,身穿无袖对襟鱼鳞甲,两臂配戴着环铁臂缚,挎刀配弓。 这一战,他已经是全副武装,甚至是在外罩的那副鱼鳞甲下他还穿了一件锁子甲,一共两层的甲胄。 就是身下骑乘的战马也穿戴上了半身马甲。 明末之时的锻造工艺其实并不差,之所以武备奇差只是因为官员贪腐。 九边的明军的战马基本都不装备重型马铠,没有什么具装甲骑。 不是工艺不够,也不是战马不行,而是不实用。 此时欧洲开始出现的那些罐头骑兵,他们的马铠和盔甲防护确实坚固,但是真将起放到辽东战场之上。 只要敢出城野战,不是被蒙古的轻骑缠的精疲力竭,也会被后金的重步兵锤翻在地。 那些身穿三层重甲的白甲兵,也就是巴牙喇兵,身上甲胄的防护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 他还是守城军之时,武长风一共取了五名后金兵的首级,其中有一个就是后金的白甲兵。 此时的军士们两两对视,相互检查对方装备有无遗漏之处,并动手整理改正。 “疾行!” 熊冶招呼一声,先行带路,从山林后坡向流寇后方奔行。 军士以队为单位,跟随其上。 …… 新平堡。 流寇们正在猛攻堡墩。 在他们的眼中,墩堡就是一块大肥肉。 只要爬进去,吃香喝辣不在话下。 寇首是一名雄壮汉子,叫程野本是一名边防军官,吃了不苦,忍不了朝廷欠饷,果断偷了多匹战马,带着几名手下起家,拉拢一批流民,四处流传作案,虽然名声和队伍不及高迎恩、一字王、撞天王等部。 但也过得快活。 “一人逃,杀其管队,一阵退缩,斩全阵!” 程野立于战马之上,目光闪烁兴奋,望着摇摇欲坠的新平堡,重复着不止一遍命令。 流寇已经开始以严密的法纪来约束队伍,每次接战流寇无不尽力死斗。 就在此时。 有人神色慌张禀告:“首领,东边出现不明军队正在奔袭而来!” 程野彷佛听到笑话,道:“不可能!曹文诏、左良玉等部正在与高迎恩、一字王、撞天王在陕西,山西等地作战,怎么可能有军队出现在保安州?” 程野可不是蛮干,只要避开大明还能打的军队,整个大明便任自己驰骋天下。 手下再次说道:“真的军队!但人数不多,不到三百人。” 程野发出疑惑嗯一声。 不足上百人的军队? 这也叫军队? 他一拽缰绳,当即策马向东边移动而去。 待他看见所谓的“军队”之时。 旷野的尽头,地平线上一条淡淡的黑线正缓缓蠕动而来。 黑线之后,尘埃涨天嚣尘盈余,烟尘滚滚扶摇而上,几欲遮天蔽日! 视线之中黑线正在不断的变的清晰了起来,往前蠕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程野眯着眼睛,冷哼一声:“这哪里是什么军队,宣府镇堪堪能作战的,也就只有守城军了,他们龟缩在城内,野战根本不行。” “更何况……”程野望向东方:“守城军即便出现,也是应该在东边,西边来军卒,怕是附近的墩堡前来支援的军户。” “一群熊包,只能装腔作势。” 程野丝毫不在乎,招招手:“分出去一部分人,将他们赶回娘胎去!其余人继续围攻墩堡!” 第67章 砍人拼团邀请 当劲勇堡响起集合鼓声。 堡垒军士第一时间放下手中活计,跑回军营,收拾各人物品。 辎重队开始将马匹套上车辆,将战兵的兵甲装车。 很快。 校场之上,三百七十名军士按照以往演练,站立列队。 旌旗在劲风的鼓荡之下猎猎而动。 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一丝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这段时间严格训练,他们心中早已经憋着一股劲。 唯有见血,才能释放出来。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训练,这些新募的新兵身上已经脱去了些许的土气,带上了一丝干练果断的气势,变得越发的像是一支军队。 武长风踩着点登上点将台,目光扫过这群脱胎换骨的泥腿子。 这些军士明知这次要出堡野战,依旧保持较高气势,而不是颓废和退缩。 “据夜不收传来消息,一股人数千人左右的流寇逼近新平堡,向镇羌堡方向进行掠夺。” 武长风声音高亢而洪亮,继续说道:“虽然距离劲勇堡还有段距离,但我们当兵吃饷,不是坐等敌人上门,更是主动出击!” “只要不断征战,才能在下一场战争来临之后存活下来!” “尔等今天杀一敌,你们的子孙后代就少杀一个!我们的目标,是要将子孙后代的仗都打完!” 此话一出,诸位军士无不神色震动和震撼。 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多打一场一战,子孙后代就少打一场。 如果有生之年将所有敌人都赶尽杀绝,子孙后代庇荫,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啊。 张衡和熊冶心中更是震动。 武长风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戳中他们两个心窝。 差点泪崩! “共作一个眼,共作一个耳,共作一个心,何贼不可杀? 何功不可立?” 武长风大手一挥,再次开口说道:“出发!” …… 三百七十名士卒和五十名名辎重队出发了,堡内所有的军户都来送别,众人神情皆是依依不舍。 有些夫人与老人还抺着泪,毕竟此次一去,家里的男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不过她们流泪只敢在背后偷偷抹,也有妇人在嘱咐自家丈夫要跟随庞大人好好打仗,杀敌立功。 与那些军户家人相比,此次出征的士卒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以来此去并不是太远,而来他们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杀敌本领平日里早就憋得慌,早盼着这么一天了。 时值入秋。 劲勇堡军士保持行军队列,走在荒凉的小道上,这一路上寒风凛冽,路上少见行人,寒风不时呼啸而过,让四周的旷野更见萧条。 宣府镇地势崎岖,多山川丘陵,治下的墩堡基本都在一条线上。 没多久。 队伍便路过靖边堡。 李大勇等人站在墩墙上,看着劲勇堡军士一一路过,大为吃惊和不解。 “武总旗!”李大勇扯着脖子嘶喊一声。 武长风左手稳稳地持着缰绳,右手握持着马鞭,骑乘着战马缓缓停了下来,抬头望向墩墙。 “你这是……”李大勇指着默默行军的军士们,一脸疑惑地问道。 武长风目光视若罔闻,感慨激昂的回道:“不知李总旗是否有兴趣跟着我去杀敌?” “杀敌?” 当武长风发出“砍人拼团邀请”时,李大勇脸皮抽搐得能擀面条更是额头青筋直跳,自然是知道武长风所言什么意思,一定是要与镇羌堡方向的流寇进行野战。 他舔了舔嘴唇:“武兄是不是搞错自己位置?我们只是屯田之兵,打仗那是军队的事情。” 他还有句埋汰话没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在他看来,只要稳住自己的墩堡,多捞些银子,便足以逍遥自在,出兵打仗,那纯粹是闲得慌。 武长风缓缓收敛了温和,只是轻笑一声,未曾搭言,便驱马离开。 身后跟随的熊冶目光鄙视看着李大勇,暗哼一声,紧随离开。 直到劲勇堡队伍远去,李大勇气的胸脯剧烈起伏,咬牙切齿,指着熊冶破口大骂:“玛德,一个夜不收也敢给我使眼色!装什么装!他有我有钱么!” 他一边的其他人连忙附和: “是啊,依我看,就是逞能,想在上官面前表现表现罢了。” “这世道,谁还玩命啊,银子到手才是真格的。” “这武长风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带兵出去野战,真是找死!” “那些军士纯纯就是傻子,那可是流寇!军队都剿灭不得,就他们这点人,还想对抗?” 此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眼球滴溜溜转,建议着:“总旗,咱们也得做做准备。” 李大勇疑惑的问道:“咱们做什么准备?你脑子也犯抽,要跟武长风出去送命?” 此人连忙解释道 :“大人,那武长风眼高手低,不足四百人的战兵去对抗千人流寇,必败无疑。届时他们溃逃,还是要路过咱们靖边堡的……” 话说到这里,李大勇眼神一亮,一拍手,大喜:“对啊!别看武长风带的人不多,那辎重队可是拉了不少盔甲,那可都是铁啊!” 九边墩堡,什么最值钱? 铁! 但凡武长风溃败路过靖边堡,雁过必须拔毛! 抢来的盔甲和金人交易,能获得不少银子。 至于抢劫同僚,怎么向周全宗交代? 那理由可太多了。 逃兵,逃兵,穿着死沉死沉的盔甲还怎么逃? 我们是帮助劲勇堡逃亡的军士寄存啊。 然后一不小心丢了。 不就平账了嘛! 李大勇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满是贪婪之色:“好好好,就这么干!” “如果能抢到那名为午餐肉的肉食,那就再好不过了。”尖嘴猴腮的家伙说了一句、。 吸溜…… 墩墙上的众人顿时吞咽口水。 上次帮忙运送木材,在劲勇堡吃了一顿饱饭。 那午餐肉和清脆的榨菜,当真是令人难以忘怀。 特别是“可乐” 一口灌下去,满嘴冒泡,那感觉飘飘欲仙,简直无法形容。 晚上做梦时不时还梦到如此美味。 他们承认,武长风在“奇淫技巧”上颇有造诣。 但行军打仗…… 这可不是城防军,还拥有一定战斗力,可以对抗鞑子。 墩堡之兵是什么样,他们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根本不是打仗那块料! 靖边堡的众人摩拳擦掌,恨不得武长风早些溃败,渔翁得利。 而一边的小梁子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劲勇堡队伍远去,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被军士气势所感染,莫名升起一种想要跟随打仗的冲动。 然而,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听着其他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神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 路过镇羌堡。 堡长万从山远远便见到劲勇堡的队伍开拔而来。 他和武长风没什么交情,甚至素不相识。 “都退下!关紧堡门,天王老子来也不开门!” 万从山连忙嘱咐着。 手下军户问道:“为,为何?” 不放吊桥堡门可以理解,西边的新平堡正在交战,时不时有流寇的探子过来刺探情报。 但东边过来的可是其他墩堡军士,万一需要休息,不开堡门有些说不过去。 万从山眯着眼睛哼了一声:“我不管那姓武到底想干什么,向进入咱们镇羌堡占便宜,绝对不行!” 虽然镇羌堡不是府衙,并没有明文规定需要为军队行进提供粮草和便利。 但现在大明根本不讲规矩。 直接大门一关,爱谁在外面叫唤都不理就对了! 然而,就在此时,手下指着远处队伍,叫了一声:“大人,快看,那队军士改变行进方向,向小路进发,根本没想过来啊!” 万从山扯着脖子一望。 果然。 劲勇堡众人离开官道,向南边的山林中穿梭进去。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第66章 出兵! 武长风察觉姜益常这个医士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神色。 好像来到劲勇堡受屈了似的。 这个中年书生,头大如斗,身上的儒衫皱巴巴的,说话时老是摇头晃脑的,带着几分酸气:“身为堂堂医官,怎能屈居于这荒僻乡野,莫要辱没了我这一身斯文。” 武长风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差点按捺不住拔刀相向 这踏马纯纯来找事的是吧? 瞧不起谁呢! 孙德旺瞪了一眼:“闭嘴!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面前这位可是斩杀鞑子的大英雄!” 姜溢常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眼中虽有惧意,却仍强装镇定,生怕眼前这些粗鲁的军汉真的拔刀相向。 而孙德旺连忙将武长风拉到一边,解释着: “武兄,我说话直来直去,你别介意。州城那地方,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城,而你的劲勇堡只是个乡里屯堡,实话实说,没人愿意前来。” 这一点武长风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让他在中间说和,若劲勇堡是繁华大城,何需孙德旺从中斡旋,那些医士、郎中还不得挤破了头往里钻。 “此人医术不错,就是为人就是为人懒惰又馋嘴,尤其嗜好杯中物。别的医士都忙着出诊赚钱养家,他却得过且过,稍有银钱便拿去买酒,喝得酩酊大醉,全然不顾家中的老婆孩子,为此,他妻子王氏对他极为不满。” 在大明,典科之职通常是设官却无俸禄,日常吃用都得靠自己想办法。 不过,身为官医,只要医术精湛,平日里为人看病抓药,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按孙德旺的说法,这姜益常虽有本事,却不走正道赚钱。 别的大夫坐堂问诊日进斗金,他倒好,诊金全换成酒汤灌进肚里。 孙德旺继续说道:“我恰好知晓此事,便找到王氏,略作许诺。在王氏的一顿河东狮吼之下,这惧内的毛病一犯,他便只得乖乖随我来了。” 原来是这样。 武长风点点头,怪不得这个医士脸色有些挂不住。 其他的同僚都在城内活的不错,他等同于被发配边疆差不多。 关键是这家伙在城内也不好好干啊。 当然,以上不是武长风关注的重点,只要医术过得去就行。 重点是孙德旺的许诺,显然不可能由他来兑现,他才从中赚几个钱,还得落在自己头上。 武长风道:“不知孙兄的许诺是……” 孙德旺回道:“如今你已经一堡之主,想来不是什么难题,许诺也仅仅是每日有酒,在给王氏每月一两五钱的俸银,此外还有米五斗。如果要安家的话,再给五两银子就行。保管这酸丁比骡子还听话。” “孙兄,我得好好招待你。” 武长风笑着招手,招呼唐禾:“备席!” “太客气了!”孙德旺笑着。 对于一个医士来说,这点代价完全承受得起,甚至还超乎预期。 武长风自然不会让孙德旺白跑一趟,怎么也得招待一番。 随着众人向着堡内走去。 姜常溢看着周围的景色,摇头晃脑地叹道:“瞧瞧这穷乡僻壤,官道破败不堪,连一家酒肆都寻不见,想不到我姜某竟沦落至此,真是天妒英才,斯文扫地啊。” 唐禾叫道:“姜姜先生,您每日醉生梦死,连老婆孩子都不管不顾,这才是真正的辱没斯文!”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虽说孙德旺只找来一个酗酒的医士,不过总算以后堡内军民征战有了一定的保障,各人还是心情愉快的。 特别是堡内其他人也得知来了一个驻扎的医士,纷纷前来围观。 对于堡垒的众人来说,有了郎中,有个头疼脑热,便无需跑宣府镇,在自家门口就看病了。 更多的是心安。 此时的姜常溢不说话,显然唐禾的话让他脸上无光,半响,他才低低说了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乡间匹夫,言语粗俗,吾不屑理会。” …… 如今,武长风对堡内各个军官管事的职务进行细化管理。 赵礼管理由年纪稍大和半大小子组成的辎兵,并负责屯堡的屯田水利。 石三因为建设新堡组织能力比较强,负责堡内公共建筑道路,建造新所等杂事。 赵巩是个木匠,建造水车不错,负责维护房屋,建造新所之事。 铁匠人数不多,只有三个人,经验十足的老师傅叫牛六,他负责打造铁器,无论是农具还是军事。 当然,小猫两三只还是太少,武长风让其继续拉相熟的铁匠过来安家落户。 吉庆还是负责火药这些,铸炮还得再等等。 高敏依旧是管理整个堡内妇人杂事,养殖,顺带着维持堡内卫生。 唐禾负责统管仓库,统计物资,发放物资。 姜常溢为堡内医士,负责药房,为军士和堡内家属看病。 郑秀娘是财务大臣,统筹支出与收入。 张衡和熊冶负责训练夜不收,武长风打算扩大夜不收,向后世“特种兵”循循递进。 而其他战兵则由武长风亲自带领和操练。 战兵中,各个队长如同黄虎,吴安等人对武长风直接负责和汇报。 职务细化后,以后各司其职。 至此,劲勇堡大体框架已经出炉。 无需武长风多操心,就能自如运转起来。 这些管理人员大部分以前都是低层的农民,小吏,甚至妇人没管过什么人,难免能力不足,不过武长风手上能用的人就是这些,只能让他们慢慢提高了。 …… 没出几日。 熊冶浑身尘土,匆忙来到演武厅。 武长风腾的一声站起来。 虽然熊冶还未说话,但武长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来了?” “来了!”熊冶补充道:“粗略预估,能有上千人!按照流寇的脚程来算,这会怕是已经差不多到了新平堡!” 武长风目光难掩激动。 这段时间练兵,就是在等这些流寇到来! 其一是让军士见见血。 其二,自己可在军队的保护下,砍杀敌人,获得属性,开宝箱! 只有他才知道,什么才是以战养战。 就在此时。 呜—— 一道低沉的号角声自劲勇堡瞭望台的方向传来。 熊冶说的还真准! 预警果然来了! 武长风当即爬上瞭望台,此时的张衡已经提前赶来,正举着望远镜观察。 他将望远镜递给武长风。 武长风举起向西边望去。 西北方向浓烟滚滚,那是靖边堡接到镇羌堡预警,同时,释放的狼烟用以示警。 张衡在一边摆摆手。 士兵当即在劲勇堡放出狼烟笔直升起,在天空中是那么的醒目。 劲勇堡东边的柳家窑接到劲勇堡信号,接力般次第燃起狼烟,更远的东面,陆陆续续有其他墩堡狼烟升起。 一时间在外的军民百姓等人都是急忙收敛人畜,拼命逃回最近的堡墩避难。 武长风放下望远镜,面色平和,一道军令下达: “鸣鼓,集合,出兵!” 第65章 这可不是伤风败俗 建设浴池的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全堡上下激起层层波澜。 对于每日投身艰苦训练的军士们而言,一天操练下来,汗水如溪流般浸湿衣衫,浑身散发着令人掩鼻的气味,就跟从盐碱地里刨出来似的,不仅气味刺鼻,更让人浑身难受。 没人不喜欢洗澡。 只要有条件,人自然趋向浑身干净清爽。 但北地用水向来不便,特别是眼下大明气候越来越干旱,各地用水就更是困难。 连宣府镇这个相对较好的地方,很多人都是洗澡困难,特别是女性,除了新年、端午与中秋三节外,她们平常都不怎么洗澡擦身。 这容易造成各种疾病的流行。 从明中期起,大明许多地方兴起了公共浴池澡堂,不过这仅限于一些大城市,而且出入澡堂者以男性居多,女性多半还是选择在自家私密空间内沐浴或擦身。 所以在建好畜场的同时,武长风决定调动人力在堡内兴建一个公共澡堂。 这显然很受堡内军户的欢迎,不过建澡堂就是需要许多的水与煤炭,成本不小。 武长风不是没考虑过成本问题。 但依旧推动建设。 先建起来,缺少煤炭不要紧,先用木材烧水应付一阵,只要有仗打,多爆宝箱,一切都不成问题。 眼下大明的澡堂通常有池堂和官堂二种设备。前者为大浴池,众多人可以同时入浴,后者单独一室,仅容一人,或是仅容数人,内中还有为客人打水或搓澡之人。 劲勇堡的澡堂当然没有官堂,在这里,不论是兵还是官,大家都是一样的坦诚相见。 或者说,在这里,只有一个官,那就是武长风。 至于队长和副队,早就和手下的士兵打成一片,通吃同住。 训练和作战中,他们是队长,在日常生活中,彼此则以兄弟相称。 这般融洽且纯粹的氛围,在如今的大明,犹如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同时,大明的澡堂均不许妇女入浴。 原因无需多说。 不过武长风决定还是造一个女客区,让堡内的军户妇女一样的享受澡堂洗浴之乐。 这个决定,顿时让堡内所有人都炸毛了。 私下议论不停。 甚至妇人们极度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 “啊?我们也要去澡堂?” “武总旗这是要做什么?平时看着挺正常的一个人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伤风败俗嘛?” “我可不去,我要脸!” “就是,哪有这样的!武总旗不会是淫贼吧?” “这得找大夫人去说说,使不得使不得,传出去让其他墩堡笑话。” “我估计呀,杜明月那小骚蹄子肯定爱去。” 众人纷纷认为太过于惊世骇俗,对武长风的声名有碍,实在是一个令人蒙羞的措施。 …… 这一天。 武长风原本想要颁布几项规矩,便见霍氏和郑秀娘,还有不少妇人一同涌进演武庭。 武长风一愣,这架势是作甚? 连忙给母亲让座,小声问道:“娘……你这是?” 霍氏脸上没好气,手指戳着武长风,恨铁不成钢一般:“你爹在世时连女眷房门都不多看一眼,你倒好,要把大姑娘小媳妇往池子里赶?你说你,建设澡堂本是好事,但你为何多此一举,非得让妇人也进去洗漱?丢不丢人!不害臊!” 一边的郑秀娘瘪着小嘴,看着武长风,有种知人知面不知心,恨不得活剥武长风的小眼神揪着,那双杏眼已经快把武长风的后背戳出窟窿来了。 武长风叹息一声。 他就知道,有人不解,甚至怀疑洗澡的作用。 武长风揣摩半天语句。 打算用最简单的道理说说,为什么要多洗澡。 武长风心平气和的说道:“娘,听闻宣镇,甚至是京师内,这些年来接连发生疫病,百姓死伤无数,你知道为什么吗?” 霍氏自然是摇头,她哪里知道京师内的事情? 但霍氏还是说道:“你不要岔开话题,咱们说的澡堂,你这举措,但凡是有些脸皮之人都颁布不得,为娘脸上都挂不住,咱们武家从来规规矩矩,遵守古德,你若不把这荒唐令撤了,否则,否则……我就死在这!” 武长风实在闹不懂,自己的老娘情绪怎么如此激动? 妇人在澡堂洗澡就触犯天条了啊? 武长风安抚下老娘,细心的解释道:“咱们先说病疫为什么产生,就是因为脏乱,由于街容没有清理,各地蝇蚁鼠虫遍地,加上百姓无水清洗身体,更容易沾染疫病,那些女子同样是我们堡内的居民,如果她们染病,我们同样无法幸免,所以勤以洗身当为防止疫病第一要务。” 虽然话说的通俗容易理解。 但郑秀娘还是小声说道:“只是男女混杂洗浴,这会不会……太那个了?” “男女混杂洗浴?” 武长风着实呆愣半响。 这才回味过来。 转而看向其他妇人,终于明白了。, 合着她们今天过来请愿,是因为“男女混浴”啊? 咱们又不是“变态“的诿国汤浴文化。 当真是让武长风哭笑不得。、 武长风解释说道:“你们定然是误会了,我说的澡堂是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男人,一部分是女人,并不是在同一个澡堂洗澡!你们专门有自己的池堂,男子是不得入内的。而且,女浴区光门闩就装了三道,但凡有个公蚊子飞进去,我亲自提刀阉了它!” 此话一出。 众多妇人大松一口气,叽叽喳喳起来: “瞧瞧这事闹得,我就说武总旗不可能不顾男女之别嘛。” “谁传的风言风语啊,害得我都没睡好觉。” “这么一看,岂不是好事嘛。” …… 可算将误会解除,霍氏满脸堆笑,便带人离开了。 而武长风多项规矩也颁布下去。 比如不准随地大小便。 为此,武长风让匠人们又搭建厕所。 避免堡内军户乱倒马桶污染环境,同时又能收集到大批优质肥料,进而肥沃田地。 还有多喝热水,饭前便后洗手。 更有禁止弃婴,发现一起直接军棍伺候,逐出劲勇堡。 得病不准请大神,要去看郎中。 等等不下几十条规矩。 覆盖生活,军营,生产各个方面。 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一统天下,创下丰功伟绩,很大原因就是当初商鞅制定的各项条文,禁私斗,禁私议,行政透明化,壹民于战以强兵。 正因为这一系列制度造就秦国普遍的王者之民,古之良吏,才使得大秦最终取得天下。 大明之所以灭亡,其实也有一个重要原因,明末官员与民众言论过于自由与混乱,特别是民间士子的清议,造就无尽的内耗。 武长风宁愿自己治下百姓皆成沉默的支持者与反对者,也不要他们嘴巴呱呱呱的拖了无数的后腿。 在劲勇堡内,武长风拥有绝对的权力与威严,对于他颁布的禁令,堡内军户无不凛然遵从。 提起郎中,武长风才想起来堡垒缺少军医,也不知道孙德旺有没有给自己办事。 …… 也许是心想事成。 当天下午。 巡逻的军士前来报告,有从保安城之人前来求见。 武长风有种预感,应该就是孙德旺。 连忙去了南门。 果然。 孙德旺正带着一人前来。, “武兄!” 孙德旺招招手。 武长风应了一声,将两人引入堡内。 孙德旺四处左右好奇,看着新堡。 大为震撼! 武长风要修堡,这个事情他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从他的角度出发,并不看好这个事情,极有可能半途而废,甚至根本无法起步。 毕竟,大明这财政状况,现有的堡墩不崩塌就算好不错了。 哪有余钱建设新堡。 今日一见,孙德旺久久合不拢嘴。 新堡不但建设完成,而且非常漂亮,规矩整齐,显然是用了心的。 他不禁啧啧称奇:“当初买办田地的时候,我就觉得武兄不凡,今日这新堡,果然比其他墩堡要好上许多,至少,看着有朝气。” 如今,堡内无论军户还是其他匠人,各个精神面貌不错,相比其他墩堡半死不活,毫无生气的情景要好上不少。 至少,没人会在路边肆无忌惮的四仰八叉晒太阳或者睡觉。 “孙兄……”武长风挤眉弄眼。 孙德旺一拍脑袋,有些歉意的说道:“忘了介绍,这位便是医士姜益常。” 姜益常脸上挂着一丝不快,五味混杂的眼神,明晃晃的掩饰不住。 武长风转头看向孙德旺,目光质疑:你这是给我绑架弄过来的吗? 第64章 桑基鱼塘 武长风戏谑的话语让郑秀娘耳尖都沁出胭脂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氏眼角细纹里漾着慈蔼的笑意——自家这个惯会插科打诨的儿子,倒是深谙“烈女怕缠郎”的至理。 一想,郑秀娘与武长风都到了完婚的年龄,不过以前武家穷得叮当响,连聘礼都凑不齐三担谷子。 霍氏是个要强的人,自然不希望家内唯一男丁成亲时被人说闲话,眼下条件已是非常成熟了。 “合该早些操办。”霍氏放下手中活计,满脸笑意:“早点生孙子,我也有个盼头。” 听霍氏这样说,她旁边的郑秀娘立时红了小脸,不过却又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霍氏笑道:“为娘早查过日子了,明年的十月初九,这是个好日子,到时请亲家母来,我们一起好好商议商议,总要备齐三书六礼,莫叫旁人说咱们武家不知礼数。” 此时是崇祯七年的十月中,到明年十月初九还有一年时间,是可以仔细操备一番。 郑秀娘耳畔嗡鸣着擂鼓般的心跳,终于忍不住羞红小脸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武长风微笑道:“一切就由母亲作主吧。” …… 武长风的婚期定下后,霍氏有的是时间来张罗,而消息传出后,劲勇堡人人欢喜。 眼下堡内军户皆视武长风为主,这里头有个门道:古代军队最讲究“家国同构”,主将有了子嗣,就等于给大伙吃了定心丸。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武长风哪天战死沙场,这堡子岂不成无主之地?若是有了继承人,相当于给军心上了双保险。 同时,令人振奋的还有一则消息,那就是堡内开始养殖家畜。 武长风折腾起副业来,比打仗还来劲。 这种稳定的肉食来源,让人看到希望,粮食充足后,对生活品质自然有所提升。 谁不想吃肉? 这玩意才叫香啊! 武长风让张衡去购买猪仔,鸡仔鸭仔、鱼苗,羊羔等重任,带了银子,还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军户等,踏遍了宣府镇各地,甚至最远还到了保安城等地,最后才买齐了武长风需求的畜类苗种数量。 主要是武长风的要求太多:买猪仔要挑腰身滚圆的,选羊羔得看蹄子结实的,连鱼苗都得是活蹦乱跳的。 知道的说是置办牲畜,不知道的还当是给皇帝选贡品。 在张衡带人去购买畜种的同时,武长风也调了一批劲勇堡的军户,在河渠一带建了一个畜场。 猪羊等当然不能养在堡内,味道太大,同时地方也不够用,只得建在堡外。 在河渠的末端,这里已经淤塞废弃,由于大水车的引水灌田,水流到了这里,便汇成了一片的水洼之地。 武长风让人在这里挖了几个鱼塘,在鱼塘的上方用土垫高,在这里建了几个猪圈。 在猪圈的旁边,又建了一些的鸭圈与鸡圈。 以后猪吃猪草与糠还有饲料,鸡鸭或是吃猪的粪或是自己出去找吃的。 每天在投喂些饲料,足够鸡鸭生长的很好。 下面的鱼则可以吃猪粪、鸡粪与鸭粪。这些粪吃不完的,还可以拿去肥田。 形成一种循环饲养方式。 此外离畜场不远,隔着一片洼地与水沟,还种了十几亩的菜地,以供养劲勇堡 的军户吃用。 菜地的肥料,就可以取之于各种鸡鸭猪粪。 武长风的规划,让堡内的军户多有好奇地赶过来看热闹。 他们那里见识过如此“循环”的饲养方式,纷纷吃惊着。 “家畜还能这么养?” “可行吗?” “不知道啊,家畜还没买回来呢。” …… 其实武长风的做法并不新奇,这种循环饲养方式,在明万历年时苏州常熟一户叫谭晓的人家就有做过。 几天后,张衡带着那些军户浩浩荡荡的回来,买齐了武长风所要的东西。 此行他跑了很多地方,最远到了保安城内,他向武长风汇报此行经历时,嘟嚷的只是骂现在大明物价之贵,往日一头小猪仔只要银六钱,现在要一两多。 往日一头可产仔的老母猪只要银钱十两,现在升到了十三两。 加上购买鱼苗,鸡鸭苗等,此次他带出去的银子又花光了。 不过猪仔,鱼苗等买齐后,这个畜场便也开始正式运转。 武长风让高敏选用了一批劲勇堡的妇女,一些老弱男子,还有一些有劳动能力的孩童去放鸭放羊,养猪种菜。 他们的月粮工钱同样也是由堡内支付,这让这些得到工作的劲勇堡军户都很高兴。 刚开始的火药作坊没选到他们劳动力,着实后悔的要死。 现在他们又多了一条补贴家用的路子,让家人可以过得更好。 “记住,这些饲料要掺和着喂养,不可为了方便,全部使用饲料。” 武长风站在猪圈前,严格嘱咐着高敏等人。 这一次开宝箱获得10吨饲料,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开到还不一定,得节省点用。 禽畜食特制精料,粪溺育肥鱼虾,塘泥沃养菜蔬,菜叶再饲禽畜。 正向循环了。 围在一边的喂养人员各个瞪大眼睛,看着小猪在食槽内吃的欢实,胃口大开,不住的吧唧嘴,搞得他们吞咽口水,都饿了。 以往,在他们还未破产加入墩堡之前,也养过猪。 可喂都是猪草,这东西虽然是猪的食物之一,但猪不怎么喜欢吃,实在饿的不行,才吃。 而现在,掺和了总旗所谓的“饲料”,这些猪可都是抢着吃! 越能吃,猪长的越快,这是常识啊! 高敏抓了一把斗车内的饲料,嗅了嗅,一股陌生的味道充斥着鼻孔。 “大人,此物人能吃吗?”高敏好奇的问着。 武长风道:“你若舍得与猪崽争食,本官倒可特批三斗。” 饲料肯定能吃,至少比吃树皮和观音土强多了…… 高敏挠挠头,笑得粗放:“谁不喜欢吃肉呀,都给家畜吃,都给家畜吃。” “好好饲养,多加照顾,日后堡内能不能天天吃肉,就看你们了。”武长风最后说了一句。 高敏等妇人当即神色端重起来:“定然不负总旗所望!” 而那些小屁孩各个流口水,哇哇大叫好好放养鸡鸭。 不过,当武长风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时候,这些小屁孩一哄而散。 武长风了然无味,还想抓一个小屁孩弹牛子。 这些小男孩可是极度惧怕武长风,都知道他是个大变态,喜欢弹牛子,简直就是恶鬼,但凡视线对上,几乎没有犹豫,撒丫子就跑。 “等堡垒稳定之后,我得传授孩子们知识了。” 武长风低声嘟囔一句,转身离开。 虽然他不是专业书生,但凭借上一世的知识,教导这些小孩绰绰有余。 高敏耳尖,听到此话,当即浑身一震。 总旗要亲自传授孩子们学识? 天老爷! 这可是不敢想象的大事啊! …… 现在的劲勇堡 城内,一排排的都是军户的营房,分几条街巷隔开。 很显然的,现在堡内各军户没有独自购买土地与建盖房屋的能力。 而且堡内的空余土带也不多了,所以家家户户都是住于营房内。 现在的劲勇堡 也是严禁外人随便进入。如有堡内军户要带外人进入的,事先都要经过报备,事后也需要仔细的盘察。 在堡外兴建畜场的同时,武长风还打算在堡内兴建一个公共澡堂,这是武长风盘算良久的。 北地用水向来不便,特别是眼下大明气候越来越干旱,各地用水就更是困难。 连保安州这个相对较好的地方,很多人都是洗澡困难,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一年就洗三回:除夕除晦气,端午驱邪气,中秋净福气。 寻常百姓经年累月不得沐浴,虱蚤横行之下往往疫病肆虐。这容易造成各种疾病的流行。 从明中期起,大明许多地方兴起了公共浴池澡堂,不过这仅限于一些大城市,而且出入澡堂者以男性居多,女性多半还是在家里沐浴或擦身体。 所以在建好畜场的同时,武长风决定调动人力在堡内兴建一个公共澡堂。 而且,他们还有很多陋习,也要进行纠正。 第63章 公私分不清 武长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自然得到在座众人的认同。 张衡心中暗自思忖,若劲勇堡如其他堡墩一般,安于稼穑之务,偶作敌情瞭望,无意出兵征战,那此刻的劲勇堡,倒真可效仿陶潜采菊东篱,学那闲云野鹤逍遥度日,完全可以躺平了。 但看现在的架势,明显武总旗分明是心怀壮志,不甘于只守着这一方田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仗! 而且,打大仗,其志向之高远,怕是要与九边重镇的精锐之师争锋。 如此一来,军中肉食供应,便至关重要。 想那几百年前的蒙古人,每日以牛羊肉为食,个个身强体壮,力大无穷,凭借着这强健筋骨的体魄,一路横扫欧逻巴洲,马蹄所至之处,连多瑙河的波涛都为之震颤,无人可挡。 如今劲勇堡在训练等事务上已有显著成果,若再能辅以肉食供养,让将士们吃上肉,壮实了身板,将士们定能筋骨强健如虎兕出柙。 堡内自行养殖家畜,确是良策。 “张衡,你带人负责采购幼崽。” 武长风安排着:“高敏统领需督造牲畜棚二十间,着落健妇三十人专司饲育。” “秀娘划拨银子即可,唐禾即时入账。” 话音刚落。 唐禾面色有些暗淡,他暗自算了算,以武总旗的规划,这可是一大笔银子支出。 虽然他只负责入账,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如今堡内财务状况,怕是入不敷出了。 “大人,我建议还是缩减下预算。”唐禾小声小声谏言。 武长风轻声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堡内银子有些不够,但他有法子:“去找——” “够的。”郑秀娘突然打断,说了一句:“现在还有银子六百两。” “嗯?” 武长风发出疑惑的声音。 他记得账面上只剩下百两银子,怎么多出六百两? 他还是有些诧异,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哪里来的银子?” 即便是老母亲的棺材本也没这么多啊。 郑秀娘微微垂头,挽了挽发丝:“我,我把镜子卖了……” 高敏破铜锣般的嗓子嚎叫一声:“什么!少妇人,你怎么……怎么……唉!” 她跟郑秀娘关系不错,去过郑秀娘的房间问过事,见识过那一面镜子。 当时高敏被震惊的无以复加,那镜子的清晰程度,镜中人须眉毕现,连鬓角霜色都纤毫可辨,简直吓人。 她本是一介妇人,因在劲勇堡展现出较强的组织能力,才谋得个小官职位。 便是绞尽脑汁,她也想不明白,这镜子究竟是如何打造而成。 毫不客气的说,就这一面镜子,能让光棍老汉娶上媳妇不在话下。 高敏也知晓,这镜子乃是总旗送给郑秀娘的珍贵礼物,当作传家宝都不为过。 如今,竟被郑秀娘给卖了!高敏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她偷偷瞧了一眼武长风,果不其然,武长风脸色有些难看。 武长风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一面镜子虽非什么稀世珍宝,但也不至于卖掉啊…… “秀娘,你这就是多此一举了。”武长风叹息一声说着。 郑秀娘似乎也心疼,撇了一眼武长风,道:“还不是……还不是为了减轻你的压力。” 武长风揉揉太阳穴。 郑秀娘此举虽有些莽撞,但她的心意,武长风又岂会不知。 原本,武长风是想找周全宗借银子,他半截身子入土,胆子越来大,照拂一二,绝对没问题。 没想到郑秀娘忍痛刮爱将镜子卖了。 近来因为劲勇堡的人口增加,整体欣欣向荣,不少商人赶来卖货,什么盐巴,针线之类的东西过来交易。 当然,商人最是喜欢的东西,还是塑料瓶…… 估计郑秀娘就是在此将镜子给卖了。 根据荷兰东印度公司1635年贸易档案显示,这个时期的玻璃镜售价在15两白银左右。 而武长风送给郑秀娘的镜子产自现代工艺,无铜绿氧化,成像清晰度大幅度提升,远远不是玻璃镜所能比。 所以,售价五百两合情合理。 只是,李火元心中多少有些不悦,郑秀娘终究还是没分清自家与墩堡的界限,将二者混淆了。 此时,张衡突然抱拳,一脸决然的说道:“大人!卑职愿意让出千里眼,纾解劲勇堡财困!” 张衡说的爽快,但目光中伴随着强烈不舍。 武长风瞪了一眼:“有你什么事!” 如果不是了解张衡为人,武长风直接认定这家伙在演戏。 如果想卖千里眼,用得上你张衡来表现? 武长风摆摆手:“都退下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张衡大松一口气,随着其他人离开演武厅。 武长风和郑秀娘并肩往家走。 秋风滚滚,寒凉之气搅得尘沙席卷黄叶如絮。 郑秀娘总是憋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武长风眼神有些溺爱,又有些无奈,轻声道:“谈不上有什么错误,但你的认知方向有些不对。” 郑秀娘美眸一斜,嗔怒道:“你说我脑子不好使呀?” “没有,没有。”武长风脸庞上晒然一笑:“以后你记住,我给你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家是家,墩堡是墩堡,万不可混淆。即便是墩堡真有一天坚持不下去,也不可将家底填入墩堡。” 郑秀娘扭扭捏捏,低声说道:“这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你的吗?” “区别可大了。”武长风继续说道:“须知朝廷衮衮诸公,哪个不是中饱私囊?我们不行盘剥已是难得,岂有倒贴军饷的道理?” 武长风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对堡内影响不好,若是每每堡内出现财政危机,大家都养成“郑秀娘有钱,一定会便卖家产维持墩堡运转。”这个念头。 那可坏菜了。 大家都等着张口吃饭算了,谁还去搏杀和进取,为墩堡的存在而努力? 反正有武家兜底,这种惰性一旦养成,如同堤溃蚁穴。 万万使不得。 自己的财产,是自己的。 墩堡的财产,也是自己的。 只能自己拿墩堡,岂有自己放血,为墩堡输血的道理…… 此时的郑秀娘似乎回味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我知道了。” 武长风看着她,秋水长眸波光粼粼,可谓人见人怜,不愧为人间绝色。 在其他人眼中,郑秀娘不够胖,不够墩实。 但武长风眼中,可是清风为她抚衣,鲜花为她增香,朝阳为她添辉。 天地都是她的陪衬,世间一切美丽之物在她面前仿佛都失去了颜色,佳人岂止倾城倾国呢?连天地万物都能倾倒啊。 武长风一脸庄重肃穆的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下次不可在做。我们应该谈谈正事。” 郑秀娘轻轻蹙眉,红唇里飘出甜腻的声音,疑问:“什么正事?” “该把婚礼提上日程了。”武长风神色稳重的说着。 郑秀娘小脸倏然涨红,低着头,不敢直视武长风,弱弱道:“那……那也得听大夫人之言,岂是,岂是我们说说就可以的……” 武长风哈哈笑了一声,便拉着郑秀娘快步来到霍氏房间。 霍氏虽然搬到墩堡可以享福。 但人却闲不下来,依旧在织布。 “娘,你得关心关心儿子大事,郑秀娘都迫不及待了啊。” 武长风进门便开口说着。 郑秀娘瞪大眼睛,狠狠捏了一把武长风腰肉。 明明是你迫不及待的呀! 第62章 兵不见血,不成军 自从军队内推行了评定制之后最显著的影响,就是一众新兵没有一个人再敢偷懒耍滑,没有人想被评定为不合格,毕竟那军鞭打在人的身上是痛到骨子里面。 宣府镇那边前前后后又调拨来些许的军械。 特别是周全宗的亲兵何贵来了一趟后,见到武长风确实在认真练兵,且军纪令人咂舌,原本还端着朝廷命官的架子的他,当场表演了个川剧变脸:“武总旗您这儿还缺什么?我那库房里腌了五年的锈刀要不要?” 武长风自然不客气,将守城军的军械库当成自己家后院一样。 能给的都送过来了。 腰刀又送来一百多把,多了三十几套布面甲,遮臂倒是送来又送来了四十多件,可以让队官人手一件。 根据综合的评定之后,武长风在新兵之中提拔了新的队长和队副,军官都已经是配满。 现在新兵队长一级的军官都穿戴起了遮臂、里面穿着锁甲、外罩着军官专属的铆钉布面甲,头戴高钵盔,配着腰刀。 副队一级的军官也都戴着遮臂,头戴红缨笠盔,虽然没有锁甲,但是布面甲还是配齐了。 但是普通的军兵还是有大半没有分到甲胄,只有一顶连红缨都没有的笠盔和长枪,腰刀都没有配。 盾牌终于是拨下来了六十多面,武长风也从三局之中各挑了二十人去练习刀盾。 短兵相接、混战冲阵之时刀盾兵远比长枪兵要更有用。 现在一眼望去,旌旗林立,军阵严整,衣甲鲜明,倒是有几分强军的模样和气势。 不过当然,这也只是看上去,实际上差距仍然很大。 “上个月要是有人和我说能把城外的那些流民练成军,我指定得跟他急,打死我都不信呐!” 唐禾一直跟在武长风的身后,这些天虽然他是眼看着这些军兵发生变化,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段时间众人每天都吃上了饱饭,加上送来的肉食,也都是见了荤腥。 入营之后,伙食变好了以后,这些新兵很快因为饥饿造成的体重减轻恢复了过来,甚至不少人都比之前要壮了许多。 他们作为农民,也就是在风调雨顺的时节能够改善一些伙食。 虽说在万历年间的时候物价极低,只要肯做生活也有盼头,但是那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自天启之后便大不如以前,日子过得也是越发的困顿。 哪有像现在这样一天能够吃上三顿饱饭,还能见到荤腥。 什么跑步训练还有负重训练,军阵训练哪里有在富人家当长工短工来的辛苦,更没有一个月一两半的军饷可以拿。 虽说有些东西是真的难学,军棍和军鞭打人也是真痛。 但是这一切都可以忍受,起码比没饭吃要好上一万倍。 “不过总旗,你还不准备招些家丁吗?” “打仗的时候只有这些兵恐怕不行啊。” 唐禾眉头微皱,武长风现在身边一个家丁都没有,如果严格说,也是有的,那就是张衡和熊冶。 但又不像,张衡和熊冶每日都要带新人出去侦查情报,正常的家丁都是如影随形的。 “这些兵都没有见过血,现在看上去声势不错,但是和流贼接上战就不一定了。”唐禾又说了一句。 西面风声鹤唳,流贼的动向不明,出去探查的夜不收从原先两天一报,逐渐变为了一天一报,到现在已经是变成了一日三报,流贼大队似乎正往东而来。 “已经够用了。” “那些流寇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武长风相当有信心的说着。 要是按照戚继光所书写的练兵法严格练了快一个月的军兵,和一群乌合之众接战就溃,那不如趁早直接远渡重洋逃亡国外算了。 唐禾倒是不好说什么。 旋即转移话题:“大人,近来消耗的肉食有些多,在这么下去,银子扛不住。听说大夫人都往堡垒投了……投了棺材本。” 武长风神色一震。 自己母亲都把棺材本拿出来了? 不至于啊! 武长风揉揉眉心:“这老太太真是咸吃罗卜淡操心。这样,你去把少夫人,张衡,高敏叫来。” 交代完,武长风便回到供军官坐镇指挥和休息的演武厅。 没一会。 张衡便赶来。 “见过大人。”张衡鞠礼,侧立一边。 武长风点点头,小声问道:“如今侦查多少里?” 张横当即回道:“已经向西刺探五十里。” 武长风点点头。 如今堡垒的马匹不多,夜不收要一人双马来回赶路。 能掌握五十里情报算是可以了。 张衡接着开口说道:“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 “为何要监视流寇?”武长风倒是明白张衡困惑,抢先问出来。 张衡道:“如大人所言,我感觉没必要,从劲勇堡向西,依次是李大勇的靖边堡,万从山的镇羌堡,甚至更远的新平堡。” “这流寇真若是过来,也得是他们首先受到冲击,怕是到了劲勇堡,已经不成流军了。” 武长风闻言笑了笑。 张衡的思路倒是没错。 但他代入错了。 如今其他堡墩,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能守住堡墩不被流寇横推了,就算天助。 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 再者,武长风的想法很简单,在与建奴狠兵作战之前,先拿流寇练练手。 自己可以在大部队掩护下,多杀敌人,开宝箱,增长属性。 如果新兵连流寇都打不过……那还玩什么球啊。 武长风直接跑路海外,当个江湖杀客,也能开宝箱,爆寿元。 何必在此劳费心计。 武长风言道:“兵不见血,不成军。让你们夜不收刺探流寇动向,是为了主动出击沙场练兵。” 张衡垂头沉默一会,这一点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本以为总旗练兵是为了保卫墩堡不受侵害,没想到是要主动出击啊。 他道:“大人所言极是,训练归训练,实战归实战。” 武长风点点头。 就在此时。 高敏满脸恭敬的带着郑秀娘到来。 郑秀娘坐在武长风身边,其他人居下位。 如今的郑秀娘通过这段时间管理墩堡琐事,气质提上来了,至少不会面色露祛。 武长风直接进入正题:“近来堡内的粮食还算充足,但肉食迫在眉睫,采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打算饲养一些家畜。一来节省银子,二来宰杀食用也方便。” 眼下大明的肉食较为单调,除了猪羊,就是鸡鸭鱼等。 而且眼下大明灾害越来越严重,物价飞涨,去年保安州一口猪的价格竟相当于一头牛,如果都要买肉吃,难免吃不起,武长风决定还是自己养算了。 为了避免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武长风决定养的肉食来源杂一些。 除了猪羊,鸡鸭鱼都要养。 不过宣府镇的环境显然不能大规模养羊,便随便养一些了。 鸡成本低,还可以自己出去找食,不用怎么操心,鸡还可以生蛋。 鸭也是如此,可以放到河里去吃鱼,同样鸭也可以下蛋。 如果有了蝗虫灾害,还可以赶着那些鸡鸭到田里去吃蝗虫。 遗憾的是鸡鸭的传染病多了点,一个鸡瘟过来,可以死得一只鸡都不剩。 鱼的成本也低,还可以建在猪栏下面,而且猪粪、鸡粪、鸭粪都是很好的饲料,可以大大减少鱼对饲料等食物的需求。 遗憾的是养鱼需要很多水,这是大明北地的劣势。 但对于武长风来说,问题不大,那架起来的水车可不是开玩笑的。 最后依出肉率,武长风决定还是以养猪为主,其它为辅。 不过这时候养猪也不容易,这时候大明朝的猪,养一年也不过一百三十斤,或是一百四十斤,生猪出肉率大概便是七十斤到八十斤肉。 两百多斤的大肥猪约要养两年,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剩饭剩菜之说,人都不够吃了,猪还有得吃?只得吃猪草加些糠,也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出去讨猪草。 不过,以上是建立在没有任何现代化物资的前提的思路。、 如今,武长风手中握着10吨饲料,可以掺和草糠混合喂养,那生长速度也必然比如今的大明快得多。 而且大规模养猪,会下仔的母猪与众多的小猪仔也不好找,武长风决定先养一百头猪。 第61章 烧钱 “大人,军报送来了。” 彼时,武长风正在校场监督训练,闻言,他将目光自热火朝天的练兵场景中抽出,望向匆匆赶来的唐禾。 现在的军报就跟外卖送凉了的臊子面似的——等送到手里,仗早打完八百年了。 不过武长风还是抖开军报扫了两眼,毕竟这年头看朝廷公文,就跟看悬疑话本似的,得从字缝里抠真相。 他展开军报,目光如电,快速扫过。 须臾,眉头轻蹙,这上面的内容实在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致。 军报所述,主要还是围绕陕西那边的流寇之事。 贺人龙与张全昌一路领兵,自凤翔府踏入巩昌府,在张家川追赶上贼寇,一番激战,大破流寇,绞杀数千人。 而高迎祥、张献忠等部更是游击战专业户,麾下浩浩荡荡足有十数万人,自张家川而出,一路向着东方奔来。 武长风倒是不担心高迎祥、张献忠等,依着历史轨迹,这些人也就只在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徘徊,绝不敢靠近京师。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流寇并非只有他们这一伙,全国各地,星火燎原般,处处皆有,只不过他们这伙规模较大,影响更甚罢了。 显然,天下局势,正如同那摇摇欲坠的危楼,一步步走向崩坏的深渊。 上次军报便显示,有一股流寇正朝着京师方向移动。 如今高迎祥、张献忠等人也在向东行进,如此一来,无疑会加快那股流寇抵达京师周边的速度。 武长风神色略微阴沉,抬眸望向身侧这一片热火朝天的校场。 伙食充足,堡内及周边安稳,使得武长风有充足的时间来训练麾下的军卒,也让军卒有足够的体能能够承担繁重的训练,这种机会其实真不多。 流寇行事向来毫无章法,劫掠地方打破了城池可以就地抢夺粮草补给,不必携带行粮。 但是官兵却不能这么做,但官兵却截然不同,一应粮草军饷,皆需依靠中央调配,或是仰仗周围城池官员支援。 可现实往往残酷,当地的地方官员,有时竟会以未满三日不得开仓为由,拒绝供应粮草。 很多时候,明军进剿流寇之时,流寇们酒足饭饱,养精蓄锐,明军却饥疲难耐,仿佛一群饿狗在追赶猛虎。 相当于官兵倒要拿着批条到处讨饭。地方官老爷们更是奇葩,粮草拖三天算快的,拖三个月都敢说“手续没走完”。 而调派来的粮草,罕有充足之时,有时候军士们甚至还得自己砍柴做饭。 进剿的军兵,几乎皆是饱一顿饥一顿,更有甚者,数日都得不到任何补给。 律法严苛,兵卒穷困潦倒,各路兵马离心离德,这种状况与日俱增。 崇祯八年之时,典型的例子就是明廷,他的威信还在之时,除去辽镇的兵马骄横跋扈之外,各路兵马都不敢乱来,皆是老实听调。 杀良冒功、烧杀抢掠等事虽有,但是也都不敢明着来,在县城府道等城池也不敢乱来。 明军真正的开始堕落其实在崇祯十三年后,那个时候明廷威信尽失,欠饷日久。 从那时起,才真正应了那句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流寇渐渐向着起义军转变,而官兵却朝着贼寇的方向滑落。 “举铳!” 校场之上,身穿着赤色箭衣的吴安雁翎刀高声喝令着。 毫无意外,这个对射击鸟铳有天赋的家伙,成为队长。 在他的身侧,十二名呈一字排开,身穿着窄袖青衣的军兵听闻命令,皆是立即举起了手中的鸟铳。 十二名鸟铳兵并非是肩靠着肩紧密的站在一起,他们每两个人中间都留出大概一人的间隔。 鸟铳就是火绳枪,就是靠可以持续缓慢燃烧的火绳来点燃火药,进而将枪膛内装的弹丸发射出去。 因为火绳枪的特性,彼此之间是不能像手持着燧发枪的士兵一样肩靠着肩,组成像燧发枪兵那样的紧密队列,同排之间起码要留出大概一人左右的距离。 在慌乱的时候,火绳枪上的火绳,还有引火物很容易意外点燃火枪手身上携带的火药,其触发几率、伤损率要比炸膛高得多。 再加上火绳枪糟糕的射速,因此火绳枪在同样阵型宽度上无法形成燧发枪那样的火力密度。 “放!” “砰!”“砰!”“砰!” 十二杆鸟铳几乎是在同时被击发,随着排铳的爆响之声,一团团硝烟也骤然从火绳枪内腾起。 “前队后退,中队上前!” 命令再度传来,十二名鸟铳兵提着手中的鸟铳向着后方快步走去,而后站在其后的另一队鸟铳兵手持着已经引燃的火绳的鸟铳走到了最前排。 “举铳!” “放!” “砰!砰!砰!!” 武长风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最前方开枪军卒的身上,而是停留在了后方。 刚刚第一排放完了鸟铳的鸟铳兵此时已经退到了第三排的位置,正在紧锣密鼓的装填着手中的鸟铳。 退到了最后的一排的鸟铳兵左手握持着鸟铳,右手颇为熟练的从腰带之上的包中取出了一封纸筒将其一角放进了嘴中直接咬开。 他们手中拿着正是纸筒定装火药,这些原本都是没有的,发放军需的官吏配了装药的竹筒,火药都是用大桶装着直接运来的。 纸筒定装火药,就是将定量的火药与弹丸全部包在一个长型的纸筒里。 火药装填的多少能够极大的影响枪弹的威力,装药少的话鸟铳的杀伤力将会降低很多,装药多鸟铳则会有炸膛的威胁,根本打不了几发。 身处战场之上,就是老兵也难免心惊胆颤,更何况新兵,因为恐惧和慌乱装药装多装少都是常见之事。 纸筒定装火药制作并不难,《纪效新书》之上对于其中的定量写的清清楚楚。 宣府镇就在近侧,纸壳并不值钱,武长风也只是花了些许的银钱便从宣府镇内订来了不少的纸壳。 让吉庆那边带领老弱军属加班加点生产。 纸筒定装火药不但可以保证了枪弹每次射击的威力,也省略了很多步骤,极大的减少鸟铳的装填时间。 鸟铳的射击步骤繁琐,每次击发都需要重复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火绳,还需要清理引火孔和引药锅,以防止残渣阻塞。 如果不用纸筒定装火药,熟练的射手一般也只能是在一分钟之内打出一发,这已经是一个很快的速度了。 一般的射手可能在三分钟才能够打出两发,要是在战场之上手忙脚乱,恐怕两分钟打出一发都难,至于装药到底是多还是少,估计也只有天知道了。 武长风站在校场的一侧观察着训练,这段时间他也记了鸟铳手装填的时间。 用上了纸筒定装火药后,熟练些的射手一分钟都能打出两发,虽然还是远低于弓弩的射速,但是这样的速度放在鸟铳的身上已经是极快了。 看着升腾起来的硝烟,武长风眉头微皱。 调配入营的火药根本不多,而且质量也是堪忧,配比甚至都有些问题,这些火药早就在训练中打的差不多了。 现在营中用的火药,都是武长风按照《纪效新书》的配比配置出来的,材料基本上都是从商行的手中购买,加上购置纸壳等前后又去了二十余两。 这火药钱烧得人心疼——二十两银子打几轮排枪就没了,比网红打赏烧钱还快。 武长风口袋里面的钱没有多少了,收割山匪的银钱经过一顿挥霍,现在他还能支用的钱只剩下了百两,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武长风转头看向校场的另一侧。 另一侧的校场之上,黄虎等人正分别领着新军们,列队组阵,相互厮杀配合,演练变阵。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训练,身上那股土里土气已然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干练果断的气势,愈发有了一支军队该有的模样。 第60章 十吨饲料到手 在秋日的校场上,阳光洒下,给整个场地铺上一层金黄。 此时,校场正在进行队列实战演练。 黄虎一边说话给身后的众人打着气,一边迈步向着前面走去。 黄虎背着队旗,众人都跟着他一并往前,虽然没有阵型,但是也是气势颇足。 眼见的两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众新兵皆是屏气凝神,注意力都击中在两队人的身上,不敢大声说话。 十五步、十步、八步、五步! 距离越来越近,五步的距离已经快到了交锋的距离。 “杀!!!” 黄虎突然暴喝一声。 看到黄虎那略显生猛却又带着几分莽撞的冲劲,武长风暗自思忖,这小子还真有点程咬金三板斧的狠劲,不过这枪法嘛,实在是不敢恭维,刺击的动作生硬得如同庄稼汉抡着柴刀劈柴一般。 不过能把他教的六分学到手,也算有点门道。 “这个领头的人叫什么名字,你记下来。” 武长风对着一旁的张衡低语了一声,有勇气,有天赋,威望足,稍加培训便可以当作旗总。 张衡点点头。 而武长风暂时不去看队列对拼,则是神识一沉。 眼角浮现储物空间。 上一次去往州城,他杀死一名挑事的商人,获得一个宝箱。 因为这些天新兵的到来,训练的事儿又千头万绪,趁着现在有时间,倒要瞧瞧里面有什么惊喜。 【你打开普通宝箱。】 【你获得饲料*10】 饲料? 武长风目光闪动一瞬。 看向储物空间凭空出现的一袋袋饲料。 单位不是袋,而是吨! 十吨饲料! 万分惊喜不止! 要知道,对于各军户来说,训练虽然苦,但各人却是喜欢较场这个地方。 在这儿,每天能痛痛快快喝到七升水,每餐米面管够,隔三岔五还有二两肉打打牙祭,这日子,可比在家强太多了。 在家里,虽说都是壮劳力,可家里从堡里借的那点米粮,得精打细算,每日掰着指头盘算一家人的吃喝用度。 而肉食,一直以来都是劲勇堡的大难题。 为了保障供应,李火元不得不隔三岔五就得派人去宣府镇去采购。 花钱如流水。 剿匪的五千两银子,大部分被建设新堡消耗,另一部分就是采购肉食了。 武长风早就琢磨过肉食这事,他心里明白,只有让军士们吃够肉,身体才能强壮起来,才有体力扛住高强度的军事训练,往后才能打造成一支精锐之师。 肉食还可以减少军士的夜盲症,使武长风将来多了一个夜袭的强大攻击手段。 在他的规划中,未来的军士武艺等级待遇会进行略为调整,以后武艺考核为上等的军士,每天可以吃四两肉。 武艺为中等的军士,每天可以吃二两半肉。 武艺为下等的军士,每天可以吃一两半肉。 辎兵,每天可以吃一两肉。 大明一斤为十六两,约为后世的六百克。 武艺为上等的军士,每天吃四两肉,近一百五十克,相当于日本陆军昭和六年的伙食标准。 不过就算如此,武长风的这些战兵,连一队辎兵,还有韩朝的一队夜不收,这一年下来吃的肉也不少,还不算堡内其它肉食的吃用。 而且随着武长风势力规模的扩大,这肉食,将越来越成为一个突出的问题。 照这样采购下去,金山银山都得被吃空。 他早就想在堡内开辟养殖场。 如今,开出饲料,似乎可以运作了。 而就在武长风思索的时候,校场内的黄虎也已经是冲到了军阵之前。 “杀!!!” 武长风从思索中清醒过来,抬眼望去。 校场中央十二名老卒齐声呼喝,手中长枪如同毒蛇吐信,朝着黄虎直刺而去。 黄虎见状,心中一惊,原本刺出的长枪下意识地改为横扫,“砰” 的一声,一杆直刺而来的长枪被他扫到一旁。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另一侧,又一杆长枪如闪电般突袭,瞬间扎中了他的腹部。 黄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哇” 地惨叫一声,疼得他连连后退,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手中的长枪也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 “杀啊!” 黄虎的失败并没有影响跟在他身后的人,丝毫没浇灭身后新兵们的热情,一百两白银的诱惑近在咫尺,众人一个个涨红了脸,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但是他们无一例外,下场都是和黄虎一样,就像飞蛾扑火,无一例外,全都被长枪刺中,痛苦地倒在地上。 钱旺冲在中间,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能拧出水来。 他握着比人高的木枪,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老兵阵列,耳边传来同伴粗重的喘息声——这可比插秧累多了。 靠着前面挡枪的队友,他冲入了枪林的缝隙,用长枪扎中了一人,但是很快两杆长枪便将他捅翻在地。 校场之上,哀嚎声连连。 使得虽然是木枪,还有盔甲防护,但是被长枪捅刺中后仍旧是让人痛彻心扉。 这场交锋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已结束。 校场中央,只剩下一众老兵傲然挺立。 十二名老兵里,只有一人胸口沾上了点灰,其余十一人毫发无损。 四周的一众新兵都是怔怔的看着场中,在他们的想法之中,十二个人打十二个人,就算对面是老兵,冲不开阵,应该也起码能打倒四五个人。 可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一巴掌,十二个人冲上去,最后打出的竟是一比十二的悬殊交换比。 武长风看着这一幕,神色平静,这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就是军阵的威力,只有军兵们结成严密的军阵,才能将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这也是为什么几千官兵就能追着几万甚至是十几万流寇打的原因。 从崇祯元年到现在,已经是过了七年多的时间,但是流寇还是没有什么长进,步队混乱不堪,全部是依仗马队。 武长风环视了一圈,看到了众人眼神之中的惊愕。 这些新兵,以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虽说有些人经历过械斗,可跟那些会列阵而战的义乌、永康矿工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对行军作战的认知,大多来自评书,还天真地以为打仗就是两军摆开阵势,先各派一员大将单挑,分出胜负后,赢的一方再乘胜掩杀过去。 武长风按着腰间的雁翎刀,缓步走到校场的中央。 这时,倒在地上的新兵们也被战友们扶回了队列。 有些事儿,说破了嘴皮子,都不如让他们亲眼瞧一瞧来得实在。 “战场之上,交锋就是这样。” “长枪戳来,就用长枪戳回去。乱刀砍来,便用乱刀还回去。” 武长风指着十二名老兵组成的军阵,高声道:“肩并着肩,身挨着身,大伙一起往前冲,彼此间的间隙小得连转手都困难,哪还能容得下左蹦右跳?!” “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挪动半步,大伙都会吓得跟着后退,战场上哪能容得这般随意进退?!” 武长风环视着一众新兵,继续沉声道:“我要你们牢牢记住一条军令,刻在骨子里!” 武长风面色深沉,厉声道:“临战对敌,布阵一旦确定,谁要是擅自挪步、回头,导致队伍拥挤、疏密不均,格杀勿论,还要连带处罚他所在队的队长、队副!” 武长风握住了腰间的雁翎刀,寒声道:“你们记住了。” “在战场之上能够依靠的,除了你们手中的兵刃之外,便是你们身边的袍泽!” “千百人列队前行,勇敢的人不能擅自抢先,怯懦的人也不能退缩在后。” “虽有万军,却要行动如一,做到这般,方能无敌于天下!” 第59章 战场不是赶大集 新兵前往左侧的军帐开始了推举。 张衡和熊冶则是负责维持排队的秩序,防止有人不按照规矩行事。 此时的张衡目光闪烁着不解。 他以前在城里当守卫军的时候,军队伤亡惨重,上级急急忙忙临时募兵的事儿,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在他眼里,那些刚招来的新兵,就跟战场上的 “炮灰” 没啥两样。 大战一开打,新兵就得顶在最前面,老兵呢,就当队长、旗总,教他们怎么打仗。 后面还有老兵组成的督战队,跟 “监工” 似的,专门盯着新兵,防止他们临阵脱逃。 这些新兵运气好的活了下来,他们就能成为老兵被吸纳进来。 置于那些运气不好,死在了战场之上的,那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压根儿没人会记得他们。 什么抚恤金,什么优厚待遇,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老兵的待遇都能被克扣,更别提这些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了。 但是武长风却不同,他是真真切切在练兵,和以前那些军队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些新兵正在一个接着一个排队有序的进入军帐之中进行着推举。 武长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张衡的异常。 “推举的事情,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张衡沉吟了片刻,心里头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把憋在肚子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大人,你让新兵自己推举队长,就算是提前保密杜绝了串通拉票的事情,但是队长队副全部让新兵推举而出,只怕把总威信有失,难以号令军伍。” 武长风摇了摇头,说道。 “最后决定的权力在我的手中,这些并不能成为问题。” 要知道,军队那可是个自上而下的权力结构,就跟搭积木似的,一层一层,权力从上往下,按垂直系统直线排列。 这种结构,权力集中,命令统一,做决策那叫一个快,指挥起来也特别灵便。 下级的权力大小,都是上级给的,反过来,上级的权力,也得靠下级军官的权力来撑着。 队长、队副虽说只是最低一级的小官,可也不能小瞧。不过,武长风可没真把决定的大权全交给这些新兵。 武长风留了一手,保留了最后任命的权力。每个新兵能推举三个候选人,最终谁能当上队长、队副,还得他说了算,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证权威性。 因为之前的保密,没有人知道推举的事情,所有人的表现都是自己真实的状态,并没有刻意。 那些有能力的人在训练之中自然会脱颖而出,受到其他人的信任和敬重。 武长风让军卒推举基层军官人选,就是能够尽可能的选拔出军中的人才。 如果有足够的人才,武长风自然也会选择空降军官,这样能够最大的程度的形成战力。 但情况就是没有,那些老兵,虽说有能力,可也带着旧军队的坏习气,要是让他们当基层军官,新军也得被带歪了。 ……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分成三队登记的十分之快。 统计的人员也统计的十分的之快,军中办事最重效率,怠慢者甚至可以依军法直接斩首。 四军兵很快便重新在校场之上站定,武长风站在矮台上,手里拿着刚统计好的名录。 这段时间每天也有人给他禀报训练的进度,他自己也在训练场上每日督导,其中很多名字武长风都很眼熟,看见名字也能够记起长相。 共有九旗二十七队,依照着印象,还有得票的情况,武长风依次从中选出了五十四人,分别作为队中的队长和队副。 这些被选出的队长和队副来到了矮台之前,一个个皆是面露欣喜,难掩喜色。 队长和队副,大小也是军官,他们原本都是地里刨食的农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当上军官如何不喜形于色。 二十七名队长各自领了背旗带着自己的队副返回了军中。 一时间,二十七面黄底红边的队旗在军阵中迎风飘扬,气势瞬间再度上涨了一截。 旌旗不仅能够作为号令,还能够增长气势,旗帜鲜明、衣甲严整,皆有同样的效果。 旗总没有选定,武长风准备等到下一轮的训练之后,再逐步挑选,循序渐进。 对于接下来的训练,武长风的心中已经是有了底稿。 这几天的队列训练效果有限,靠着手腕绑绳,筷右碗左的方法,还有军棍,现在新兵分辨了左右,也会站队列队,左转右转,在齐步行进和跑动之时保持严整。 个人技艺的掌握也在提升。 现在队长和副队长都已经选出来,要按照队列进行加强训练。 队列在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性甚至要更胜过排队枪毙时期。 冷兵器时代的作战,乱哄哄的一团,四处捉对厮杀的场景基本不会出现,只有在小规模的战斗之中才会偶尔出现。 大规模的战争,从来都是军阵相接。 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 接下来就是以队为单位,训练列队长跑,以各人一口气跑一里,不气喘,队列不严重分散为合格,用以练足力。 平时训练之时,穿戴甲胄,手持军械,用以练身力和手力。 这项训练完成后。 武长风站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 “你们应该都听过一些评书。” “那些什么英雄好汉,打仗厮杀的事情应该都听过了不少。” “械斗打架这些事情,大家也应该都经历过。” 在这个时代,为争水争田等事,几个村庄宗族之间,爆发大规模的械斗并非是稀奇的事情。 “所以有的人以为打仗也是一样。” 武长风微微握紧手中的长枪,环视着四周。 “但真正的战场,比之乡邻械斗还要恐怖万倍,还要残忍万倍。” 武长风声音清冷,使得场中原本略带轻松的氛围瞬间再度变得沉闷了下来。 “战场搏杀和校场中比武、擒捕小贼、乡村械斗完全不同!” 他故意拖长调子,“战场不是赶大集,是阎王爷开堂审案的地方!” 武长风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将其平举起来。 “开大阵,对大敌。” 随着武长风的声音,十二名老卒几乎是在同时迈步,他们肩扛着长枪,缓步向前,犹如一堵墙壁一般向前推进。 武长风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前方的那一队的老卒,高声喝令道。 “列阵!” 在军令下达的一瞬之间,收到了军令的十二名老卒瞬间便是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第一排的军卒将手中的长枪直举,第二排的长枪则是从第一排的缝隙之中伸出。 武长风手持长枪,环视着众人,指着前方的枪阵。 “如果有人可以正面突破枪阵,赏银百两!” 武长风的话语落入人群之中,瞬间便惊起了的惊涛骇浪。 “一百两?!!” 有人惊呼,一百两的白银,他们这些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百两白银长得是什么模样。 他们的饷银一个月也才一两半,要是想攒下一百两的白银,那也得攒到猴年马月啊。 人群之中不可避免的骚动了起来,四下也响起了嗡嗡的人声,这一次并没有军官再拿着军棍来惩戒他们。 不过虽然赏银很多,但是并没有站起身来,毕竟一个人打十二个人怎么可能能赢。 “一个人对十二个人难有胜算,我很清楚,所以参加者也以队为单位,一百两的白银分给十二人。” 武长风的话让一众新兵的眼神再度的热切了起来,也燃起了些许的希望。 十二个人对十二个人,只要能够冲开阵列就有,这也并非是没有机会。 条件改变,一百两的白银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十二个人的名额在短短的一瞬间便已经凑满。 十二名新兵站在了校场的中央,他们都拿到了一杆枪头裹着白布的长枪,和老兵的阵列遥遥相对。 武长风也退到了场外,将场内交给了两队将要交锋军卒,众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了场中。 钱旺是新兵,此刻握着手中的长枪,穿着防护的盔甲,他现在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咚咚的跳动着,他从未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过,以往都是混在队伍进行训练,此时巨大的压力积压在他的心头。 身前不远处十二名列阵以待,十二杆长枪组成的军阵,犹如刺猬一般。 “怎么打?” 有人低声询问道。 “总旗说了只能从正面打,不好冲啊……” 众人虽然报了名上了场,但是心中都是揣揣不安,众人都没有草率上前。 “我们十二个人一起往前冲,一定能冲过。” “总旗说的只要能够冲开军阵就行,又没有说要给他们全部打倒。” 又有人提议到,众人来自不同的队伍,没有人拿主意只不过一盘散沙,眼下有人拿了注意,当即都附和了起来。 钱旺本想要说话,但是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本来想说不如也和对面那些老兵一样列着军阵去打,但是眼下有人提出的建议得到了附和,他也没有再说的想法了。 钱旺点了点头,同时目光看向那提议直接冲阵的人。 他们彼此之间大多都不认识,毕竟才七天的时间,能够认得清本队的人都不错了,但是钱旺却认识此时提议的那人。 这个留着一脸杂乱络腮胡须的人名叫黄虎,和他是一个地方的人,力气天生就比旁人大的多,所以颇为出名,而且这一次还被选为了队长。 “我先冲,你们跟着后面,我们就往那中间冲。” 黄虎握住了长枪,抖了一抖,一层白灰从枪头的位置掉下来。 枪头都是沾着灰的,被击中胸口和腹部了就得退场,当作是阵亡。 黄虎想的就是一个换一个,先用长枪刺中一人,为身后的人打开一条路。 “不要怕,我们身上穿着甲衣,被刺中也就是痛上一会死不了人,我换一个,后面的人再换上一两个就给他们冲开了。” 第58章 投票 练兵依旧在继续。 这一日。 “咚——咚——” 聚兵鼓响得震天,分散在堡垒的各个士兵,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全部第一时间排到校场。 这鼓点设计也有讲究,三长两短是紧急集合,七快八慢是开饭信号。 前几日有个榆木脑袋的憨货上月愣是把收操鼓听成开饭号,举着饭碗冲进校场,被武长风罚去茅房掏了三天粪坑。 此时的北地已经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变凉,北风轻轻的刮着,武长风在校场的中央站得笔直。 在他的面前直挺挺的站着一排排顶盔披甲的士卒,身上的锁子甲在昏暗的阳光照耀下依然闪烁着光芒。 今天的训练内容和往常一样。 在古时,士卒们大多没有什么文化,也没学过什么武艺,太复杂的东西是不适合士卒们学习的,因此武长风就让士卒们只练习一个动作,那就是“刺枪!”这个动作做好了,就能防守严密、利于进攻,并从精神上给敌人以威胁。 “刺枪”的动作两个步骤,第一步,侧身握枪,第二步,用力突刺。以后每天就让他们反复练习这两个动作,直到他们动作练得标准,练得飞快,练到条件反射为止。 至于练刀的士卒,也同样只是练一招,分为两步,第一步抬刀,第二步斜劈。抬刀动作同样需要标准,刀劈下的动作角度也有严格的规定。 看着排着整齐队形的士卒,武长风大喝道:“预备!” “哗!”的一声响,众人站得笔直! 武长风又是一声大喝:“举枪!” “杀!” 上百条长枪一起突出,场面颇为壮观,还带着一丝丝凛然的杀气。 “扬刀!” “杀!” 一阵的怒吼,一片片的刀光扬起,使刀的士卒比较少只有六十人,但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给人的视觉效果也很惊人,一片片刀光斜劈下来,在微风中也颇有凛冽的气势。 训练了一会后武长风拿起了一条枪走众人面前“啪啪”地做了个刺枪的动作后大声说道:“拿枪就做一次性做好准备动作,眼睛得瞪得像铜铃,狠狠地盯着对方,这样就能把敌人吓得浑身发抖。要是你畏畏缩缩的,那可就助长敌人的气焰了。” “所以,在“预备用枪”时,你们一定要做到动作正确有力,精神抖擞、气势雄壮。抬枪时枪面稍向左,枪尖约与喉部同高,并和左眼在一线上,两眼注视敌方。” “预备用枪的动作要领归纳起来为:“压顶送,二同时,一般高”。压顶送,就是以虎口的压力和四指的顶力,将枪送出;二同时,就是转体、出脚和出枪要同时,两手握枪要同时;一般高,就是枪尖约与喉部同高。当听到“枪放下”的口令时,以右脚掌为轴,身体半面向左转,同时收回左脚,左手将枪迅速交给右手,成持枪立正姿势.......” 武长风将要领再度说一遍。 其实,这些话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但依旧不厌其烦。 他可不想在战场,重复这些话,也没时间重复。 “抬枪!” “杀。” “扬刀!” “杀,杀,杀!” “你们都给本官记住,前面就是贼寇,前面就是建奴鞑子,你们不需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也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架子。你只需刺,再力的刺,飞快的刺。你刺得比他们快,刺得比他们狠你就可以活下去!战场就是比狠的地方,那些贼寇和鞑子可不会跟你们讲道理,想要活下去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把你面前的敌人全部杀死!” 武长风黑着脸在队列里来回走动,要是看到谁的动作做不好立刻就是一棒子打下去毫不留情,即便是跟着他最久的老人也不例外。 “慈不掌兵”这句话可是自古就传下来的带兵铁律。 现在对士兵不狠,他们不长记性,上了战场,死的就是他们。 在训练上上武长风的六亲不认可是出了名的,谁要是受不了可以说出来,也可以退出,但是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从此以后你就不是劲勇堡的人,劲勇堡的一切待遇你和的家人都享受不到了。 这一条才是最要人命的,这些军虎门进入望劲勇堡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就能吃饱穿暖吗? 现在在劲勇堡这一切都能享受到,如果因为受不了苦而被灰溜溜的赶回去不但即将分到手的田地飞了不说,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因此,即便是再苦,这些被选出的士卒们都没有一个要退出的。 除了口令外,武长风还教授士卒们听鼓声号令以及旗帜等命令,因为以后他们也很有可能会和其他的明军一起联合作战,这样的训练是必不可少的。 …… 上午训练结束后。 短暂休息。 下午不在训练,而是开始选拔士官。 经过这段日子的训练,士兵之间已经熟悉和认识。 谁刻苦训练,谁玩命练习技艺,众人都看在眼里。 武长风背负双手,在士兵队列前来回走动。 开口说道: “根据军报,有一股的流寇已经朝着保安州方向蜂拥而来。” 校场之上没有人出声,这段日子的训练,军棍教会这些新兵什么叫做肃静。 虽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武长风站在矮台之上,清楚的看到他们脸上神情的变化。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迅速的在人群之中蔓延了开来,不仅仅是新兵的队列,就是不少的老兵也是显出了惧色。 上一次保安州方向过境的流贼足有数万,当初在城下,流寇联营十里,夜幕落下,漫山遍野尽是灯火,如何让人不心惊。 “之前已经为你们分了各自分了队,现在每队自行推举出三名队长候选。” “你们队的队长和队副,将会由我从这三名队长候选之中选出定下。” 武长风的话音落下,校场之上的一众新兵皆是神色迷惑,他们对于武长风的这道命令十分不解。 校场之上,一众站着的新兵皆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农夫长工,一直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于受人安排。 他们以为过了一段时间,武长风就会派遣队长下来管辖他们。 他们想过很多的事情,也想过或许他们之中表现优异的人会被提拔,但是他们唯独没有人想过,武长风会让他们自己选出队长,推举军官。 张衡面色微变,转头看向身前不远处的武长风,而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熊冶。 他注意熊冶眼神微动,将原本想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 两人都没见过这种选拔队长的方式。 不应该是……直接任命吗? “我左手处有三顶军帐,你们之后依次走进军帐,进去之后说三个人的名字,军帐之中有人会帮忙记录下来。” “所有推举都是隐秘进行,你们到底推举了谁,只有记录者和你们自己知道,旁人都不知道。” 武长风上前了一步,继续沉声道: “但是你们必须清楚一点,你们所选出来的人,在将来会成为了你们的队长,他将会带领着你们走到战场之上。” “刀剑无眼,战场无情,如果你们想从战场上活下来,就选你们认为最可靠的人。” 武长风环视着校场之上的一众新兵,继而言道:“也就是,你们选出来的人,是引领你们走向胜利,还是死亡,都在你们一念之中。” “现在,所有人不允许有任何言语的交流,违令者,捆打三十军鞭。” “推举从现在开始,所有人跟随着本局局总旌旗,依次走入军帐登记,等候入帐者,与军帐保持五步间隔。” 武长风的命令下达,新兵算·是听明白了,各个神色肃然向着军帐走去。 第57章 改进 刀盾兵的训练,相对而言,那可真是小菜一碟。 让他们舞刀弄盾,左挡右劈,虽说一开始也会手忙脚乱,但没过多长时间,基本都能像模像样。 可这鸟铳的射击训练,那简直就是个大麻烦,堪称 “老大难” 问题。 这难,并非士兵们都是 “神箭手” 的反义词 —— 怎么都打不中靶心,而是训练火器这事儿,那成本高得吓人。 在这大明朝,就算是一根精良的鸟铳,那铳管的使用寿命也就是几十次。 用工部造办处的匠人曾私下嘀咕:“一根精铁铳管的寿命,比南京秦淮河花魁的恩客还短。 每天打个几次,十几天后,一根铳管就报废了,就跟那被榨干了的老牛,罢工不干了。 重新锻造枪管,从开炉锻铁到钻孔打磨,没个把月甭想见着成品。 大批量下来,所需的银子也不少。 而且这个射击训练,没有大量的弹药量是不要想出来的。 铅子可以让堡内工匠造一些,不过武长风现在的子药硝土,基本上是向外购买。 银钱与子药原料问题,严重制约着武长风火器兵的发展。 不过武长风相信这个问题自己有办法解决,军中的那些鸟铳手,武长风还是让他们尽情练习。 此时在堡外那个还是非常简陋的较场上,火铳的击发声音啪啪不绝。 武长风正站在一队士兵面前看一个鸟铳兵在射击。 那个鸟铳兵或许只有二十出头,脸长得圆乎乎的,颇为白净,不过神情却是专注,众人站在自己身后仍是恍然未觉。 他熟练地装好子药铅弹,然后眼睛瞄那照星,对准前方五十步外一块靶子扣动了板机,“啪”的一声响,却是命中。 然后他又试射了两枪,又是命中。 “好!” 周围的人见状,齐声大喊,那声音震得人耳朵都快麻了。 武长风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这队伍,跟那大名鼎鼎的戚家军比起来,那还差得远。 所以训练鸟铳时,也不敢要求太高,就在五十步外立个靶子。 不过训练标准倒是一样,三发全中为上等,三发一中为中等,射六次,中一次者为下等。射六次,一次不中者为不合格。 这位鸟铳手连射三铳都中,真是神射手。 武长风招来这鸟铳手问道:“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的人?” 那鸟铳手射击时果断专注,可面对武长风等人,却瞬间慌了神,紧张得双手不自觉地摸着衣角,声音也显得有些细气,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大人,小的叫吴安,乃是蔚州人氏。” 武长风点了点头道:“你射得不错,本官要奖励你,来人,有赏。” 武长风赏了那鸟铳手吴安一钱银子,然后又在较场内到处巡看那些军士训练,同时心里还盘算着一个问题。 这批制造出来的鸟铳大多合格,而且铳口定制大小基本都有一定的标准。 质量的优良使得鸟铳手在训练时可以放心地托着铳身,贴近铳尾仔细瞄准,这命中率自然就大大提高了。 不过虽是如此,各兵的射击装填速度还是显得慢些。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各兵的射击装填速度太慢了。 就拿刚才吴安来说,差不多一分钟才能射出一发,其他鸟铳手就更慢了。 明朝鸟铳的射击步骤可不少,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火绳,一步接着一步。 熟练的射手,平时也就一分钟能打一发,有些普通鸟铳手,到了战场上,一紧张,手忙脚乱的,火药有时候倒多了,有时候又倒少了,能两分钟射出一发,那就谢天谢地了。 就这速度,骑兵都能冲锋过来砍好几个人头了。 虽然现在自己没有办法造出燧发火铳,不过可以在鸟铳的装填速度上想想办法。 大明军中的鸟铳手在弹药装填上有一定的定制,比如戚家军中,鸟铳手每人就背着装有火药的竹管五十三个,都是定量的。 另一个袋中也放着铅子五十三个。 不过还可以再进一步,武长风想到了后世的纸筒定装火药。 那纸筒定装火药,是将定量的火药与弹丸全包于一个长形的纸筒里面,装填时用嘴咬开纸筒,先倒一些火药到火门,余下的火药连弹丸全塞入铳口就算完成了。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枪弹每次射击的威力,又能大大减少火药的装填步骤。 要是真能实现,普通鸟铳手就能达到一分钟一发的速度,熟练的鸟铳手,每分钟射击两次都没问题。 武长风想到这儿,兴奋得不行,马上把炮匠吉庆叫了过来,问他这办法行不行得通。 吉庆虽说主要是铸造火炮的,但对枪械和火药也有研究,毕竟这都是一家子的事儿,道理相通着。 吉庆听了武长风的想法,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心里头琢磨着:这法子,我咋从来都没想过呢? 他翻来覆去地推算,还向武长风问了好多细节。 过了好一会儿,他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连忙拱手说:“大人高才啊!这法子太精妙了,这不就跟包元宵一个理儿?皮儿裹着馅,咬开就能下锅!肯定能大大提高铳手们的发击速度。” 随后他又是脸有难色:“只是如此一来,分药装弹需要人手较多,目前小的只有一个人,怕是脚踢后脑勺也忙活不过来。” 虽然他是炮匠,但目前堡内并没有这项活计。 铁匠那边的火炉倒是有几个。 吉庆平时就跟着铁匠干活,打打下手,修补下盔甲。 如果有枪械磨损和坏了,他才有自己的活干。 所以,吉庆目前来说,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武长风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调派一些人手给你。” 现在劲勇堡有居民二百户,其中男子五百多口,妇女二百多口,除了二百多的壮年男子外,余者老弱男子与妇女孩童都可使用。 他盘算了一会道:“这样吧,你在堡西边,建一个坊间,我会调派老弱男子十五口,壮妇二十口给你,每日你便让他们分装弹药,以后他们的月粮工食也由堡内分发。” 吉庆脸上露出喜色,如此一来,他就不必担心人手的问题了。 自己还能带着一群人干活,这不是一下子就成 “领导” 了么! 武长风神色一正,郑重强调道:“每一根定装纸筒的药量,都必须仔细过秤,确保相同。这一点,你务必监督到位。” 吉庆连忙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大人尽管放心,小的定会严格把关。” 很快的,吉庆便制做出几根定装纸筒弹药的样品出来,放在一个专门的油包弹药袋内,拿到堡外由那个鸟铳手吴安试射。 接到任务后,吴安熟悉了一下这个背在身上的弹药袋,然后按武长风说的,进入专注的境界。 他将鸟铳拿在手中,轻轻打开火门,接着抽出一根定装纸筒,用牙齿咬开纸壳弹筒的一端,倒了一些火药入火门内。 随后,迅速将火门关好,再把纸筒内的火药及弹丸一起塞入铳管,拿起通条用力捅实。此时,火绳早已装好,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射击。 吴安试射了几铳,试射了几铳,起初还有些生疏,动作略显迟缓。但随着次数增多,他愈发熟练,得心应手。 依他估计的,这定装纸筒弹药,确实能够大大节省装填时间。以他的身手,一分钟打出三发左右,并非难事。 余者鸟铳手,熟练后,每分钟也可以打两发左右,就算是上了战场,在各方面情况的影响下,一分钟打出一发是很轻松的。 围在武长风身旁的各人还有各队中的鸟铳手也很高兴,各人都希望以后就使用这种定装纸筒弹药。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武长风吩咐在匠作坊旁又兴建一个大房间,他也在堡内选了一批老弱与妇女过去帮助吉庆分制弹药。 如此,堡西头建起大明首条军工流水线。十五老弱负责称药,二十健妇专司卷筒。 每根纸筒必经三重查验:先过戥子秤,再量长短规,最后随机抽查。 谁敢偷工减料,吉庆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望闻问切“。 他们都是暂时没分到田地,新兵的家眷。 虽然做错事挨骂被训,但也忍着,毕竟在这里劳作可以拿到固定的月粮工食,如果干得好干得多的话,同样也都有奖励。 这批新的军工厂工人都很高兴,他们平日家中并不是主要的劳力,眼下却也可以拿到月粮工食。 往日在家说话都不敢大声,如今领了工食银,个个挺直腰板。 有次某汉子训妻,反被娘子举着擀面杖追出三条街:”老娘现在也是吃皇粮的!“ 第56章 是标枪手,不是人肉攻城锤 如今,堡内的生产事宜虽然还有些人手不足,管理跟不上,但已经向着正轨递进, 郑秀娘刚开始有些生疏,她面对这些繁杂事务时,双手局促地揪着衣角,但在武长风的教导和辅助下,渐渐也摸到门道。 军士这边,领带队长等官职一直在空缺中。 究其原因,便是这几日的队列训练,实在难以清晰地分辨出每个人的能力。 靠着军棍让这三百七十名军士勉强分清了左右,矫正了站姿和走姿,掌握了基础的队列。 他们站在原地也可以站的笔直,他们知道要跟着旌旗的方向行走,他们记住了当听到军号响起之时无论身在何处都要立即前往校场。 当他们穿上盔甲,拿起武器,举着旌旗聚拢在一起时,他们看起来像是一支军队。 但他们并不是,他们仍然只是一群农夫。 他们的身上全然没有历经战火洗礼的血气,眼神中也没有那种令敌人胆寒的杀意,相反,满满的都是恐惧。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加入军队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维持最基本的生存。 武长风的目光在左右游离,那些老兵都是见过血,上过阵的军卒,他们的身上带着血气,眼神之中蕴藏着杀意。 正是因为打多了仗,打老了仗,他们已经变得无比油滑。 相对而言,建奴很难打吗? 不。 这些老兵能打。 史料记载,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六日,洪承畴在宁远誓师,率八总兵、十三万人出征。 七月二十八日,洪承畴领军抵锦州城南乳峰山一带,与清军相遇乳峰山。 两军排开阵势在乳峰山展开激战,清军均以惨败收场,初战清兵失利,几至溃败。 清军八旗入关前共有四十个甲喇额真,松锦之战阵亡者多达十余人。 崇祯二年末的己巳之变中,关宁军与各路勤王军于城下与后金军鏖战,也成功将其击退。 若是真不能打,又如何能够打出这样的战绩? 他们拿着最多的军饷,穿着最好的甲胄,拿着最好的武器。 但凡是能够精诚合作,后金只怕是刚一露头便被剿灭。 只可惜,辽东的那些军将们,因为打了太多的仗,开始爱惜起自己的羽翼,变得畏首畏尾。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可如今,他们却将这句话歪曲得不成样子,撤退转进时,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疾如风;迂回包抄时,却慢慢吞吞,其徐如林;劫掠钱财时,凶狠残暴,侵略如火;而当友军有难时,却冷眼旁观,不动如山。 本来有无数次可以消灭后金的机会,就这样被他们轻易地从手中放过。 直到最后,后金这头恶狼已经演变成了真正的猛虎,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些大同兵也是如此,打顺风仗的时候个个争先,稍有颓势,便心生退意,士气大降。 将领没有决死之心,士兵也没有拼死战斗的意志。 兵可以油,但不听命令绝对不行。 这也是武长风这几天将重点训练放在队列上的原因、 士兵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听懂命令并执行就行。 这些新兵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任其书写,他们还没有沾染上这个时代大部分明军军中那种丑恶的习气。 做好这个基础后,现在,装备到位,可以训练个人技艺,开始选拔了。 练兵,首先要练力气,行军作战,无论是手力、足力还是身力,全都至关重要,这是基础中的基础。 在戚家军中考绩军士技艺细分为九等。武长风的军队才刚刚完成队列训练,个人技艺今天才开始,便粗分为上,中,下,不合格四等。 每等都有不一样的待遇与奖罚措施。 上等者,每天都有肉吃,还可与伍长平起平坐,见了队长,也只需作揖,不需下跪。 中等者,每三天吃一次肉。下等者,每天只吃干饭。 每次考后不合格者,重打军棍十下,五次不合格者,重打军棍三十下,驱逐出战兵队,降为辎兵。 现在堡内的辎兵都是老弱男性,甚至还有妇人。 从新兵掉落辎兵,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不单单是名声,更关系到待遇问题。 辎兵和战兵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同时,以后每两月一考,四等升降不定,中下等可以上升,上等也可以降为中下等,如有原地踏步者,也有相应的处罚措施。 一次原等,可以免责。 二次原等,打五棍。 三次原等,打十棍。 五次以上原等不进者,打三十棍,驱逐出战兵队,降为辎兵。 一切视军士成绩而言,如果退步或是不合格比例大,连队长伍长都要受处罚。 以刀盾兵为例,他们持盾牌时,能舞动遮蔽住自身为下等。能试刀冲入枪阵内为中等。令他们持牌与长枪兵对打,打得对手不及反手为上等。 武长风近期还造了一批标枪,这用以刀盾兵使用。锻造枪尖需要铁,自然是用从周全宗那边要的铁。 而铁匠是自来就有的。 就是那些当初建造新堡的匠人。 这批匠人中有些根本不是木匠和石匠,当初为了吃饱饭,赚点钱,便隐藏手艺,冒充石匠,在其他工匠的配合下,便混进来了。 好在干活都不错。 新堡建设完成后,武长风根据匠人的种类,按照不同权重分配粮食。 铁匠的待遇自然是最高的,也正因如此,这些隐藏身份的铁匠才暴露了出来。 武长风当时差点笑出声。、 倒是不用出去寻找铁匠,拿来就用。 甚至,武长风还在这群人中,发现一个会铸炮的家伙。 叫吉庆,相当喜庆的名字。 这手艺本来应该是军营的匠人,据他说,他并没有军籍,而是跟着叔叔学习的技艺,他叔叔没后人,本来也是要接替叔叔进入军营。 但最后因为某些原因,没进去,便流落到劲勇堡来干活。 武长风差点脱口而出:早说你会搓意大利炮啊!装什么《国家宝藏》! 也算是让武长风捡到宝了。 而刀盾兵开始训练投标枪,以二十步为标准,如能命中挂立在那里的三个铜钱。中一个,下等,中两个,中等,中三个,上等。一个不中,为不合格,便要挨打军棍了。 这个标准远低于戚家军的考绩练习,不过武长风不急,慢慢来。 用他的话说:本官要的是标枪手,不是人肉攻城锤! 长枪兵同样也是如此,他们练习长枪,也是在二十步外立人形木把一面,上分目、喉、心、腰、足五孔,各安一寸木球在内。 在擂鼓时,他们飞身挺枪向前戳去,任取一孔,戳刺五遍后,如有三次可以将孔内的木球刺于枪上,便为上中。两次,中等。一次,下等。一次都没有,而且试枪时的手法、步法、身法、进退之法不严谨,便为不合格,军棍侍候。 这种等级赏罚制度出来后,每个军士都有了一定的危机感,而且还将自己队内每个人都视为了竞争对手,不过这种良性的竞争氛围是武长风乐于见到的。 古时的冷兵器作战主要靠的是腰力的使用,为了锻炼各人腰力,武长风还吩咐工匠们做了一批石锁,让这些军户每天都要锻炼数十下。 使用冷兵器的士兵训练还好,有章法,有步骤,可以通过不间断训练,获得肌肉记忆。 训练有成果后,闭眼睛砍敌人都能撂倒几个。 刀盾兵与长枪兵的练习容易,火铳手的练习则比较困难。 这个兵种不单单需要训练,更是需要用银子堆起来…… 第55章 军备 妥善处理完堡内的诸多繁杂琐事之后,武长风便马不停蹄地着手安排新兵的入驻事宜。 堡内预先建有军营,其存在的目的便是为这些新兵提供栖身之所。 至于新兵们的家眷,妇孺群体交由高敏负责安排,而那些老弱的男性则暂时托付给唐禾安置。 同时,为了不让自己被堡内琐事缠身,武长风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权力下放。 他将生活生产以及家眷管理等事务,交付给这些日子以来在各方面表现出众的人员,比如高敏、赵理等人。 当然,为了防止滋生腐败,郑秀娘也被委以重任,掌管银钱。 毕竟,她是武长风的童养媳,在武长风心中,除了母亲之外,郑秀娘便是最为亲近之人。 目前,目前,堡垒中的轻壮兵员数量已然达到三百七十人。 然而,经过严苛的训练之后,最终是否能够维持这一数字,一切皆还是未知数。 同时,将这些青壮士兵重新编成队。 采用老兵带领新兵的模式,以此促进新兵更快地成长。 还有选拔夜不收,当前只有两个,这显然远远不够。于是,武长风将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张衡和熊冶,让他们自行挑选合适的人选。 这夜不收,在大明无论是沿边、沿海还是内地都有设置。 选用者大多是身怀绝技之人,他们有的能飞檐走壁,行动敏捷如猿猴,有的掌握着各种杀人放火的奇巧手段,甚至还有要求熟知天文且擅长斥候侦察的。 在军中,夜不收的职责除了外出哨探敌情之外,还常常凭借其高超的技艺以及对地理环境的熟悉,承担着诸如烧荒、奇袭敌军营地或是劫营等重要且危险的任务。 而在大明边镇,还有一种比夜不收更精锐的尖哨,这些尖哨,经常要远出塞外,千里哨探敌情,在敌境内一呆就是数月,所行之地又都是人迹罕至的地带,所以非机警矫健,有胆气的人不可。 这些明军中的夜不收尖哨,除了技艺高超外,很多人还精通几门外语,比如上次从辽东投奔而来流民中,就有人精通蒙语,甚至还懂一些简单的女真语。 这些人如果训练好,对于武长风而言,无疑将成为一批极为出众的哨探与情报耳目。 张衡和熊冶选了六个看上眼的新人,武长风有幸看过他们训练他那几个部下,不由大开眼界。 两人那六个部下,连老兵在内,有三个犯有夜盲症,张衡二话没说,就找了几副鸡肝,猪肝,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小蝌蚪让三人生吞下去。 三人都是脸色发白,有些犹豫。 熊冶厉声道:“我们夜不收军士,时常在夜间前往各处哨探,往后也常被选用敢勇死士夜袭虏营,你们如晚上不能识物,又如何随我出去刺探?” 强迫着三人将蝌蚪等物生吞下去。 后来那些小屁孩还编了顺口溜:“要想眼睛亮,蝌蚪拌蒜酱”。 此后两人便带着六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不知前往哪里去,武长风也放心地由他们那去训练。 那些新人在老人的带动下,学习站队列队很快。 而那些老兵,武长风也给他们加入了新的训练内容。 武长风现在战兵队中只有刀盾兵,长枪兵,火铳兵三个兵种。 在那些老兵之中,他们在列队组队以及相互厮杀配合方面,已然具备了一定的默契。 新兵们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队列十分差劲。 武长风亲自下场指导,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耐心纠正。 在老兵看来,这就是浪费时间。 他们不懂,队列都站不好,实则意味着有人对命令的执行存在偏差。 而将这种情况放大到战场上,那可是关乎生死存亡的致命问题。 不管什么时候还能保持严整队形的军队那就是纪律严明的虎狼之师,反之就是乌合之众。 所以,武长风不耐其烦,每天都训练站列。 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武长风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对着面前的新兵们,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伙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本官招大伙前来就是为了要练兵。或许有人心里犯嘀咕说练兵关我们什么事?咱们只是屯兵,打仗那是战兵的事,说这话的人可就错了,打仗可不光是战兵的事,它随时有可能会落到咱们的头上来!” “现在,一个挨一个,左右保持一臂距离!动作快点,从这一刻起,谁也不许交头接耳,要是谁敢再乱说话,可别怪我手里的棍子不认人!现在,听我口令,全体立正!” 开始时,队列训练可以说更是惨不忍睹,百多人的队伍,歪七扭八,活像一条蜿蜒却毫无章法的长蛇,而且连最基本的左右方向都分不清,乱成了一锅粥。 看到这样的情形,武长风也没有太好的方法,后来武长风灵机一动,想到了不知道是以前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说是后世清末民初北洋政斧训练新军时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情,后来不知道是哪位军官灵机一动,在士兵的左臂上帮了一条绳子,借此来让士兵分辨左右。 武长风决定依葫芦画瓢。 左臂绑红绳的认作“左将军”,右臂绑蓝布的封为“右都督” 几天之后,鞭子加呵斥之下,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队列水平大幅提升,渐渐有了后世军队的模样。 如今,这些军士对命令的执行堪称到位,哪怕前方是臭气熏天的粪坑,只要武长风不喊停,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这般成效让他颇为满意。 …… 这一天,阳光透过仓库的缝隙,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柱。 武长风站在堆满军械的仓库里,眉头微蹙,仔细翻看着送来的清单。 唐禾站在一旁,有些无奈的说道:“军服只有夏装,军帽没有,倒是发了些网巾,布面甲二百三十领,锁甲二十领。” “长枪四百杆,腰刀六十把,遮臂三十,高钵盔二十顶,笠盔是全的,有三百七十顶。” “鸟铳的事情我跟拨军需的人都说了,杂乱的火器不要,只要鸟铳多备些,又拿了王光誉的书信给他看,加上周大人和拨来的,有一百二十杆。” 鸟铳的数量让武长风颇感意外,没想到竟能达到一百二十杆。 当然,这其中的麻烦颇为费劲。 许真那家伙办事还是拖拖拉拉。 还是武长风抽时间去信一封王光誉。 王光誉的亲笔信甩在许真桌上,许真这才磨磨唧唧派下面的人划拨。 为此,武长风也没少花银子打通关节,各种小鬼难缠。 周全宗得知这个情况后,如果不是武长风拉着,他差点没去州城骂官。 “看了几件布面甲,里面甲片不厚、数量也不够,上下加起来甲叶只有一百三十多片,大部分都在胸前,下面的甲叶只有些许,防不住什么。” 武长风点了点头,合起了手中的单录。 “有一百多片甲叶已经不错了,好歹也是铁的。” “二年的时候,在北京城里,你可能没见过那些京营兵,他们的甲里面塞的真就是纸。” 听到武长风说起京营,一边的张衡神色不屑的骂道:“狗屁京营,辽东的乞丐都比那些京营能打,个个瘦的跟竹竿一样,吃空饷吃成那模样,拉到辽东来活不过三天就要被人砍了脑袋。” 武长风不置可否,明朝的京营已经烂到了根里,数万京营能打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挑出来一千人。 所有的武备之中,也就是神机营的现在仍然是拿着最新的火器还能用用,其余的京营兵一把称手的武器都找不出来。 武长风走进军械库,拿过了一支鸟铳。 鸟铳入手沉甸甸的,拿在手中,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分量。 手握着的木柄朴实无华,没有多余装饰,也没有粗糙毛刺之感。 铳管长度超过一米,将鸟铳整支放下,差不多到武长风肩膀下方位置。 武长风向着旁边正在练习队列的一众新兵看了一眼,他的身高已经到了一米八,比那些新兵都要高不少,一般人拿着基本都是肩膀的位置。 “鸟铳试了吗?” “放过几只,其余都检查了,送来的都是些铳管厚的,没什么问题,轻易炸不了膛。” 张衡咬着牙,有些肉疼,问道:“这鸟铳,真有那么重要?” 他这几天没参加夜不收的训练,交给熊冶,他则带着唐禾在州城和劲勇堡之间来回跑,依照着武长风的要求,塞了二十两银子给发军械的那贼鸟让其关照。 本来这种外交的事情,武长风想交给唐禾单独去。 但想想唐禾一个人不稳妥,便让张衡带着,见过场面后,在把这些对付官员的事情交给唐禾。 武长风没心疼银子,倒是把张衡心疼的要死。 “有这银子,够买副好甲了配把好刀了。” 二十两白银虽说不要他出,但是张衡还是觉得不值当。 在以往的作战中,这玩意真的不如砍刀来的畅快。 “自然重要。” 武长风拿起鸟铳,端在手上,将枪管举到和眼睛平行的位置。 左目微闭,右眼睁开,三点一线瞄着前方的旗杆。 端着鸟铳,一种莫名的感觉从武长风的心中缓缓上升。 火器是未来战争的主流,尤其是当燧发枪开始普及之后,火器的可靠性会翻上数倍,彻底成为战争的利器。 “选一百二十名表现优异的作为鸟铳兵,笠盔、布面甲、青衣全都发下去,布面甲鸟铳兵留四十领,腰刀全配给鸟铳兵,其余的发给其他旗。” “所有人员披甲训练。” “锁甲、高钵盔、遮臂暂时先都留下。” 武长风放下了手中的鸟铳,将其重新放回仓库,随后回头看向营地之中一众站立于原地,昂头挺胸,一动不动的新兵。 “七天之后,选官。” 第54章 泼妇厮打 许长山与武长风聊了一会。 本来许长山想着将武长风邀至府上,以尽地主之谊。 正欲开口相邀,却猛地想起,王光誉大人因要事出门,归期未卜。他心中暗叹一声,无奈地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武长风也不想在州城多停留,收足粮食就走。 便抱拳说道:“许兄,今日匆忙,改日定当找个闲暇之时,与许兄把酒言欢,畅叙旧情。” 许长山点头:“我为你开路。” 米会那帮人看着两拨官兵称兄道弟,活像被抢了骨头的狗。 心中皆是疑窦丛生地互视一眼。 不一会,许长山带着家丁策马过来,杨天忙点头哈腰地问道:“杨大人,那几个军汉的身份都查明了吧?” 许长山神色淡漠,语气淡淡的,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事情我已清楚,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禀报大人。” 他哪里是去禀报,直接打算走人了。 至于武长风杀人…… 活该! 在这乱世之中,言语不慎,口出狂言,诋毁朝廷,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死不足惜。 嘴臭就该死! 许长山回到那队骑兵中,不一会他过来,说道:“事情已然查明,那被杀之人脏话连篇,肆意贬损朝廷威严。念在过往情分,我便不再追究此事。你们也莫要在此闹事,都速速散去。” 米会众人顿时不爽,另一个商人喝道:“许大人,他们公然擅自提价收粮,眼中可还有我们米会?这简直是目中无人!” 另一商人道:“不错,若是人人都这样做,是在坏我们米店的生计。”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是城内同行公议过的,粮价统一。米会有商米的规矩,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而杨天呆了一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焦急地道:“许大人,这几个军汉是故意搅乱市场,行凶杀人,这真是千真万确的事啊。” 许长山厉喝道:“放肆!竟敢如此与本官说话。杨天,你们杨家那几个米铺,平日里一直在哄抬物价,真当本官不知?你若再多言,休怪本官不客气,将你们全部移交法办!” 许长上心中明镜,这米会制定的“行业指导价”,比崇祯的圣旨还管用。前脚刚把粮价哄抬到三钱一石,后脚就敢在衙门口摆“平价售粮”的牌坊。 而杨天都要气爆炸了。 我们做生意的,愿意开什么价就开什么价,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他还要说什么,许长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杨天,不要以为你们杨家与知州大人关系良好,我们家大人就不敢动你们。” 杨天冷汗直冒。 近期操守大人与知州大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们这些在商海沉浮之人,又怎会毫无耳闻。 可此刻,明明是关乎杀人以及破坏粮价的大事,怎么突然就扯到两位大人的争斗上去了?这简直就是毫无缘由地转移话题,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杨天不敢多说。 上头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争斗,他们这些小人物根本无力抗衡,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压心中怒火,恨恨地收队离开。 临行时更以狠毒的目光看了武长风几人一眼。 虽然当兵的和经商的虽然都穿衣服,但根本是两种生物——前者要军功,后者要银两,而武长风这种既杀鞑子又敢掀桌子的,简直就是行走的规则粉碎机。 杨天还敢说什么? 街旁围观的行人众多,没想到这个结果,各人都是议论纷纷,目光只是往武长风几人身上看。 …… 武长风冷眼旁观着许长山驱散围堵的米会众人,而后有条不紊地继续收粮。 这许长山年在三十多岁,身材壮硕,非常的结实,一看就是每日训练打熬出来的职业军官。 象他们这种家丁,不比普通的军士,平日粮饷足,装备好,向是明军中各将官的作战主力,战斗力并不弱。 按照刚刚交谈得知,他以前是个百户,任着一个管队官之职,领着王光誉的一队家丁五十余人。 王光誉升任指挥佥事后,许长山也同样升为副千户,眼下率着王光誉的家丁一百余人驻在州城内。 他们这一百余人,便是保安州一千余官军中最重要的战斗力了。 虽然几乎不参加什么战斗。 若是放在其他人眼中,还是足够令人羡慕的。 但武长风不以为然。 在他眼中,所谓的亲兵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只要训练得当,任何一名普通军士,都能成为如亲兵般的精锐力量! 收粮的过程很缓慢。 主要是农户都是散户,一个接一个来,数量不多,还的一个一个结算银子。 收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这才将手足六十石粮食,装上马车。 在农户感恩戴德之中,武长风带队离开州城。 …… 带领着新募的兵卒刚回到劲勇堡。 还未来得及安排新兵入驻。 便看堡内便瞧见堡内一处地方人声鼎沸,似有乱象发生。 围观的男男女女,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嘈杂声不绝于耳。 郑秀娘在一边急的团团转,想要上前去拉架,却又因那混乱场面心生怯意,迟迟不敢迈出步子。 高敏则在一旁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每次试图冲入人群拉开厮打之人,却都被无情地推搡出来。 武长风见状,心中一凛,带人当即走过去。 张衡和熊冶拨开人群。 武长风走进去一看。 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的脸色阴沉如墨。 人群中,几个妇人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哭嚎。 还有两个妇人,此刻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端庄模样,在地上疯狂地相互抓扯着头发,身子随着翻滚,扬起一片尘土。 其中一人竟然是杜明月! 武长风挥挥手。 张衡和熊冶心领神会,立刻快步上前,犹如两头强壮的公牛,强行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呸!你个不知廉耻的臭婊子,还敢公然勾引我家男人!”那披头散发的妇女,即便被熊冶拉开,还在吐着口水。 杜明月哪肯示弱,抓起一把沙子就扬过去,随后抹了抹脸上的尘土和泪水,整个人凶狠得好似一只野猫,大声反驳道:“我没有!你在血口喷人!” “闭嘴!” 武长风瞪了一眼,喝道:“怎么回事?” 围观的那些军户七嘴八舌地说明,原来今天早上时,有几个军户妇女对杜明月冷言冷语,言语尖酸刻薄,说她被鞑子糟蹋过,身子已然不干净,却还不知羞耻地苟活于世。 往日这样的冷言冷语也不少,杜明月只是默默听着,也没什么表示。 刚刚杜明月中午去井边打水,刚好一个军汉也在打水,那军汉见她柔弱,便好心帮忙打了一桶水,被那妇人看见后,就不乐意了。 认定杜明月这个 “骚蹄子” 是在故意发浪,勾引自家男人。 没想到杜明月这次没有忍气吞声,抽出扁担就将那妇女打得头破血流,旁边几个妇女大惊下上去责骂她,什么“贱货,臭女人……”之类的互骂。 乡下女人,自然嘴里骂不出什么文雅的东西,传来的言语极为的不堪入耳,骂人的词汇量比《永乐大典》还丰富,也是一样被她打破了头。 这下可捅破了马蜂窝,这些妇女原是流民加入,都是一个村或是一个家族出来的,向来都是有事一起上。 她们一声招呼,又有几个妇人立时蜂涌过来,各人或是扛着镐头,或是扛着锄头,气势汹汹,就要将杜明月砸成肉酱。 结果,杜明月战斗力爆棚,竟将这群气势汹汹的妇人全都打退。 最后,她与那最初挑衅的妇人再次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张衡和熊冶满脸震惊,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怪物一般看着杜明月。 好家伙。 人若是发疯,真是近不了身啊! 一个人打十多个妇人! 结果一点亏没吃上…… 此时的武长风不发一语,只是阴沉着脸看向众人,在他目光的扫视下,众人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 “扑通” 一声,全部跪了下来。 武长风看着头破血流的几个军户妇女喝道:“你们几个妇人,为何对杜姑娘她们冷言冷语?都是堡内的姐妹,何苦取笑她们?今后如有人再风言风语,严责不怠。” 那几个妇人一惊,立时嚎哭声无影无踪了。 武长风又对杜明月喝道:“杜姑娘,你若心中有不平之事,尽可来找本总旗为你作主,怎能擅自动手殴伤他人?” 杜明月跪在地上,静静地道:“明月知错,甘受大人责罚。” 武长风神色稍缓,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淡淡地说道:“你虽情有可原,但其行为触犯了堡规,难辞其咎。来人,给我重责杜明月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张衡取过一个战兵手中的棍棒,将杜明月按倒在地,一五一十地打着军棍,杜明月只是静静咬牙忍受。 听着军棍落肉的声音,场内静得吓人。 完毕后,杜明月平静地向武长风叩了一个头,道:“谢大人责罚!” 武长风淡淡地看了她半响,心下也有些佩服她的刚硬。 自己虽与杜明月是一村之人,也算是熟悉之乡邻,不过现在自己身为一堡之主,却不可以袒护任何人。 接着,武长风转向面前各人,手指地面,大声喝道:“以后堡内严禁私斗,如有军户纠纷,可以来找我!以后论是谁再私斗,无论有理无理,一律重责,尽数驱出堡外!” 他喝了一声:“你们可是明白?” 立即响起一片的声音:“小的明白,谨遵大人之令。” 武长风对高敏道:“堡内妇人皆由你管理,她们之间若有矛盾,你定要做好调解之事,否则便是你的失职。” 高敏吓得浑身一颤,诚惶诚恐地说道:“民女铭记在心!” “你去找唐禾取五斗米,十斤肉与杜姑娘,让她将养下身子,这半个月,她就不必干活了。” 武长风语气稍缓,吩咐道。 高敏连忙应道:“是!” 第53章 谁敢动英雄? 箭矢离弦刹那,街市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武长风最听不得什么? 不是蒙古骑兵的号角,也不是建奴的狼牙箭破空声,是那句“军爷就会窝里横”——尤其当这话从绸缎裹身的米会掌柜嘴里蹦出来时。 对于武长风来说,这绝对是不能容忍之事。 虽然如今的百姓对军士印象极差。 对内流匪打不过,对外寇敌不敢打。 但有些放在肚子就算了,当着武长风面前说出来,那就是找死。 而且,明末晋商八大家,王家、靳家、范家、梁家、田家、翟家、黄家,均在边界设有贸易点,与塞外的蒙古人与女真人联系紧密,他们的银钱往来,动辄就是上万十万两,他们的货物分店,遍及大明北方数省。 硬是把大明边关搞成了“敌我自由贸易区”。 他们往关外运粮的车辙印里,能榨出三斤边军的血! 武长风对明末商人向无好感,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穷奢极欲,特别是晋商,在明末历史上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本就看这些商人不上眼,武长风自然不惯着他们臭毛病。 而此时的米会看着气绝身亡的中年人,虽然退后几步,脸上翻着震惊,悚然的神色,但他们依旧没有散开,还站在原地。 以一种更为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武长风。 张衡呵斥着米会众人:“商贾贱畜,也配妄议边军?赶紧给我滚!耽误武大人收粮,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街面青砖被喷溅的鲜血染成暗红色,米会众人踉跄后退。 “别怕!我们去举报他们搅乱市场,还行凶杀人,兄弟们,随我去将他们捉了,报官领赏去。” 米会带头之人,一个叫杨天的人突然扯开绸衫露出满身肥膘,叫喊着。 接着又有一个暴戾的声音响起:“不知哪几个乡里来的狂妄军汉,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来州城闹事,兄弟们,给这些乡下军汉一点颜色看看!” 随着米会众人吆喝声此起披伏。 一片的呼嚎声越来越近。 堡内军士都是一惊,万万没想到,这群商人竟然不怕! 熊冶抢上一步,抬头看向米会后方,跑到武长风身边说道:“怪不得这些人胆子这么大,还真是说得巧,那边来了一群民壮,看样子有二、三十人样子,由两个总甲领头,正朝这边来。” 武长风玄色披风猎猎作响,一脸欣喜若狂,大叫一声:“操家伙,带兄弟们给这群卖国硕鼠放放血!” 事情已经闹出来了,他也不怕闹大。 能动手绝不吵吵。前脚刚射杀个嘴欠的,后脚系统就叮咚送宝箱。 这再次验证,杀敌不单单指的是建奴,土匪,普通人也行! 只要是敌人就行! 几人高高地骑在马上,各人手上拿了武器,熊冶更是一马当先地骑在最前。 虽然在这条街上的军士,只有不到十人,其他新兵都在另一条街等待。 但他们却是气势有如千军万马。 武长风看过去,只见那边过来一群人,为首两个民壮总甲,一人较为干瘦,一人则是身材魁伟,二人手上拿着长刀。 余者民壮,个个都是拿着刀枪。 众人气势汹汹过来,街旁民众,无不躲闪。 武长风他们提着长棍,神情轻松地骑在马上,不少商店大门哗啦啦禁闭,也有好信的百姓扯着脖子向这条街望来。 对面那群人看到武长风几人,猛地停下来。 接着那身材魁伟的米会之人大喝道:“就是这几个军汉了,兄弟们,我们上去捉了他们。” 其中一个民壮总甲上下打量着武长风这个军士,眯着眼睛:“几位是不是饮了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杀人?” 张衡大笑道:“我老张连鞑子都不怕,还会怕你们这些怂货?有种尽管放马过来,我与我家大人,还有几个兄弟早就手痒了。” 那边各民壮更是脸色大变,各人道:“那边几个不会是杀鞑子那几人吧?听说他们前些日子在选户镇那边杀了六个鞑子!” “那什么老张身后那凶汉不会就是那个武长风吧,那可是个杀神,六个鞑子,他一人就杀了五个!” “他们几个在这,就算打跑了他们,兄弟们也会有很大的损伤,不值啊。” “两位头,还是从长计议吧。” 武长风静静坐在马上,看着那边民壮们脸色大变,没想到自己在州城名声这么响亮。 此时街旁早已站满远远围观的民众,听说眼前骑马几人就是击杀鞑子的武长风,都是纷纷将目光投来,各人低声议论个不停。 而此时杨天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今日不把他们捉了,我们米会在州城的脸面何存?若是官府都学武长风这般直接从百姓手中收粮,我们赚不到钱,你们这些民壮也别想从我们这边拿到一个铜钱!怕个卵!老子给上面送的年敬能买他十条命!反正我们人多,一起上。” 两个总甲对视一眼,回身呼喊了几句,立下重赏,众民壮又硬着头皮往这边逼来。 武长风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不是纯纯给送属性和宝箱吗? 来者不拒! 就在武长风刚要拉弓射箭之时。 忽然街口那边传来一声大喝:“你们在做什么,可是在聚众闹事?” 武长风几人看去,却见那边出现一队骑兵,个个大明兵将的打扮,当头是一面“王”字的认旗。 几骑分开,从队伍中出来,当头是个壮硕的披甲将官,身后跟着几骑的家丁,同样身披铁甲,手上拿着长枪,人人身上还背着弓箭。 这些家丁,个个都是精锐,身手可以说与张衡和熊冶不相上下,弱也弱不了多少。 民壮们一阵骚动,众人道:“是操守王大人的军马,过来的是他的家丁队官许长山!” 许长山带着几骑来到米会等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喝道:“你们为何在这里闹事?” 为首的杨天说道:“许大人,小的哪敢闹事,分明是这些兵痞强征民粮。而且,这几个军汉行凶杀人,小的是来查看明白的,大人您看,就是前面那几人。” 许长山哼了一声,冷冷地看了米会众人一眼,又策马来到武长风几人面前。 许长山目光凌厉如刀,只是打量武长风几人,他喝道:“你们是哪个屯堡的军士,为何在州城行凶杀人?” 武长风直言:“劲勇堡,武长风,至于为什么杀人……他们出口不逊,侮辱我等大明军士,等同于蔑视朝廷,其罪当诛!” “等等——”许长山换上一副错愕的神色,似乎确认似的问道:“你是谁?” “武长风。” “原来是你?!”许长山的目光异常灼烈:“一人击杀五个鞑子的勇士?王大人时常与我夸赞你等啊!今日终于算是见到正主了。” 武长风自然听得明白。 所谓的王大人,就是王光誉。 这个许长山就是王光誉的亲兵,相当于周全宗身边的何贵角色。 武长风抱抱拳,笑着回应:“一时之勇罢了。” 许长山爽朗大笑。 这就是大明的官场,打得过就讲理,打不过就讲礼! 他身后的其他亲兵也在纷纷好奇的看着武长风。 张衡和熊冶对视一眼,大松一口气。 看着气氛,似乎是没事了。 诚然,武长风若是令下,斩杀这些米会之人轻轻松松。 但事后的麻烦便会接踵而至。 这些商人,谁不认识个官员? 或者说,有些人就是某些官员的白手套。 更有的商店更是八大商名下,这些大商人认识的官员,那可都是京城的大官! 而此时的米会众人有些看不下去了。 让你抓拿行凶者,你谈笑风生? 许长山回眸看向米会众人,冷哼一声:“本将倒要看看,哪个腌臜货敢动我保安州的英雄!” 第52章 斛斗江湖,箭破米会 医士的作用不言而喻。 行军打仗,受伤在所难免。 但医疗跟不上的话,间接死亡的人数会比直接死在战场上的还要多。 武长风虽然手中有现代会药品。 但根本无法应对大规模伤员。 暂时还得依靠医士。 这方面武长风不可能亲力亲为,甚至懂得治疗方面,也不如医士。 所以,为劲勇堡招募医士,迫在眉睫。 不单单说行军打仗,就是堡内的家眷有个头疼脑热,总不能折腾到宣府镇去看病吧? 这个事情就委托给孙德旺帮忙了。 当初的油性笔,还是打下很深的情谊。 当然,武长风也可以求助王光誉,但犯不上。 …… 接下来他们要前往城西去购买粮食。 保安州的粮库永兴仓也设立在城西。 大明现在各地征粮虽然大多折银,不过近年粮荒越重,很多地方仍是本色与折色一同征纳,保安州也是如此。只不过交纳本色粮比交纳折色银税更为重一些。 路过此处,便能看到有许多民众贪图方便,还是前来交纳本色税粮的。 此时在永兴仓的大门前,就停留着很多粮担车马,都是前来纳税的民众。 在那里,摆着几个斛斗,远远比普通百姓家内使用的大得多。 武长风略略一看,此时正有一个民户在交纳税粮,那斛斗上的小麦已是高高冒起,堆得尖了,不过其中一个仓大使模样的人,还在指挥旁边一个攒典小吏样子的人,小心谨慎地不断往上加。 最后,加得不能再加时,那仓大使对旁边一人喊了一声:“牛一脚,看你的了!” 旁边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他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走到斛前,屏气敛息了半晌,猛然他一声大喝,重重一脚踢在那斛斗上,立时斛斗上的小麦散了一大片出来,掉落在地上。 那仓大使与攒典同时赞道:“好力气,不愧为一脚之说。” 那牛一脚踢完后又回去闭目养神。 那民户脸有苦色,那攒典则是笑嘻嘻地指挥一个壮汉将散掉在地上的小麦扫起来,大明潜规则,这些散掉在地上的麦粮都是归他们合法所有。 接下来,那攒典又指挥那民户继续往斛斗上加着小麦,直到又一次冒尖后,那民户此次纳粮才算完成。 武长风不由摇头,这些小吏的聪明才智都放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他看过一些史料,为了得到这些“耗余”,大明各地的粮仓小吏,从明初起,便大多苦练腿法,有些人甚至能练到一脚踢断一棵小树的。 除了这些“耗余”,那些民户纳粮的各种损耗杂费等加派还没计算在内,大明各地州县的加派,往往是这些正税的数倍之多。如此,明末百姓如何不苦。 看了刚才那一脚,张衡与熊冶二人也是惊叹,张衡道:“这家伙,怕是能一脚踢死一头牛哦。” 熊冶反倒是颇为激起热血,道:“有机会,某倒要向他讨教一二。” 武长风叹息一声。 这两个家伙没心没肺,没看到苦涩的百姓都被折腾什么样了。 一行人继续沿着东街往西边而去,一路上,街上到处是运载粮米前来纳粮的民众。 沿街米店也大多是人流滚滚,满是前来卖粮换银之人。 很多人出来时都是脸有苦色,显然粮价之贱,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在去年时,保安州一石米价高涨到五两银子,眼下众人出售粮米,却没有一家店愿意以哪怕一两的价钱购买,跑遍了全城,各家米店都是如此。 显然城内的米店已是达成共识,全部统一了价格。 武长风进入一家米店,打算购买一批粮食回去。 “六两银子一石,爱要不要。”伙计趾高气扬的说着。 张衡差点气爆炸,一把抓住伙计脖子,从柜台后面提了出来,凶神恶煞的骂着:“战汝娘亲!一石六两?你怎么不去抢劫!” “市场价就是这样!”伙计丝毫不怂。 “我倒要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手掌硬!” 说着,张衡就要抽耳光过去。 伙计这才怂一下,但依旧强硬:“军士也不能强买强卖!” “算了。” 武长风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这些粮商怕是连《大明律》里的“闭籴居奇”四个字都不曾识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明要亡了——当粮商伙计报出六两一石的天价时,他仿佛看到四百年后的房地产中介在明朝提前上岗。 而张衡揪人脖子的动作比锦衣卫还专业,就是骂街的词汇量略显贫瘠,翻来覆去只会“战汝娘亲”。 此时的张衡一把推倒伙计,呸了一口:“就你们这群商人,祸国殃民!” …… 武长风又在沿街几家粮店问了问价格。 大多数都是六两银子,至少少数看在武长风等人是军士的面子上,便宜一些,倒也不多。 武长风见此算是懂了。 如今正是农户卖粮换银子交税的时间。 粮店也要快速回笼资金,虽然粮食充足,但价格居高不下。 或者说,这是所有粮店串通好的价格。 “大人,这也太不像话了!”张衡在一边气呼呼的说着、。 熊冶脸色发狠:“大人,要不咱们直接抢了这王八羔子的铺子?咱们是兵,刀子就是咱们吃饭的家伙式。” 武长风压压手。 如此价格,武长风自然不会买。 在有钱也不是来当冤大头的。 他凝望一眼大街。 粮店玩手段,那就别怪他釜底抽薪了。 武长风笑着说道:“何必经手粮店,满大街都是不舍得贱卖粮食的农户。去,把他们招来,二两银子,收够为止。” 张衡和熊冶闻言,恍然大悟。 一拍脑子,赶忙说道:“还是大人高见,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很快。 张衡和熊冶带领老兵,满大街扯脖子大喊,高于粮店价格收购粮食。 这个价格才是正常的市场价格。 农户们自然积极。 要知道,卖给粮店,也就是一两,甚至不足一两。 如今有人以市场价格收购,恨不得长八条腿推着粮食跑来。 一时间。 所有粮店都傻眼了,。 他们本是联合在一起,往死压价,还想趁此机会低买高卖,恨赚一笔。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开始截胡了! 对于米会来说,这绝对是不容隐忍的事情、 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规矩,外来人说打破打破,那怎么能行! 就在武长风收购粮食火热的时候。 米会召集各家粮店人手,几十号人一脸怒气冲冲冲撞而来。 “滚开!谁让你们卖粮的!” “无法无天!在保安城,你们的粮食只能卖给粮店!” “别收了!懂不懂规矩!” …… 众多农户吓坏了,满目惊恐,不知所措。 而武长风头不太眼不睁,挥挥手。、 张衡和熊冶当即领命,带着老兵几步上前,抽出腰刀,将米会的人隔开。 “放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你,我们可是军士!”张衡神情冷肃,目光也格外犀利。 一个米会的中年男子跳出来,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跳,大吼道:“军士怎么了!不尊重我们行规,你们还有理了?大明的军士如此横行霸道不成!” 熊冶浑身煞气的踏步走出,挥舞砍刀:“我们在谁的手里买粮,还听你们的?你们踏马算老几?都给我退后!胆敢闹事,严惩不赦!” 那中年男子放出一道狂放、充满极度恶意的声音:“怎么,一群吃干饭的废物,不敢砍杀建奴,倒是拔刀对准我们平民百姓!大明养你们这群军士何用!” 话音刚落。 一支箭羽,直接贯穿中年男子的眉心! 血浆飞溅之中,中年男子瞪大眼睛,死不瞑目,摔倒在地。 米会众人轰然散开,大吼大叫: “杀人了!军汉杀人了!” “可恶!对内咄咄逼人,对外唯唯诺诺,这就是大明的军人丑陋的嘴脸!” “疯了!疯了!” …… 张衡和熊冶见此一幕,顿时一愣。 射杀……百姓! 这是谁啊,犯了忌讳啊! 打人无所谓,杀人就有点过了。 回头刚想训斥不开眼的士兵,一看,便看见武长风手中长弓犹自震颤,丢给一边的士兵拿着。 武长风稳如泰山,继续收粮,开口说道:“污蔑本官,其罪当诛。若是诸位不服,大可以抬棺前来劲勇堡找我!” 武长风缓缓抬起头,望向米会众人,眼神说不出冷漠无情: “我,武长风,随时恭候!” 第51章 遮不住这吃人的规矩 新招募的流民表现还算不错,无敢顾盼者,所有人都是目光向前,眼珠子都跟钉在武长风背上似的——倒不是他们多有纪律,主要是张衡那口雁翎刀正晃得人眼晕。 在列队的时候,便已经有人跟他们说了不允许去做的几件事情。 “行军路途,以肃静为要,禁左顾右盼,喧哗交谈,违令者捆打三十。” 这也是他们听到的第一条军令,当然这并非是原话,如果是原话的话,有些人确实是听不懂。 带队的张衡用简明的话语描述了这一过于书面的军令,让众人都明白了这一道军令。 武长风收回了目光,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目光望向远方,沉下了声音。 “出发。” 武长风踢动马腹,座下的战马晃了晃头颅,打了一个响鼻,昂首嘶鸣,迈步向着前方走去。 “出发!” 按配着雁翎刀的熊冶,站在队列的左侧,高声的重复着武长风的命令。 旷野之上的一众新兵听到了命令,队列如蜈蚣般在暮色里蠕动,皆是手忙脚乱的向着前方迈步。 刚一迈步,阵列就已经开始散乱,但有站在侧面的张衡尽心的约束着,还是能够保证行进。 阵列虽然混乱,走的虽然磕碰,但是他们确实仍然保持着队列。 很快。 队伍从南关堡城进入,进关时,守关的军士验看了武长风几人的腰牌,低声说了一声:“武长风?” 他似乎想起什么,仔细看了武长风几眼,才挥手让武长风等人进入。 过了关城,前面就是州城的南大门迎恩门,城墙上高高耸立着一座城楼,在城门的附近,还建有一座高大的牌坊,上书“政教坊”三个大字。保安城内坊表众多,象这类牌坊,到处都是。 进城的人流众多,特别是运粮进城纳粮的民户们。武长风几人也随之进入州城的南街内。 比起劲勇堡,靖 边堡,宣府镇几地,保安州城内自然是繁华许多,青石板街道两旁尽是酒店、客栈、杂货之类的招牌,还多了许多在各堡看不到的亮丽女子,让一干土包子看得目不暇给。 看看天色,武长风便带着他们来到城东南处的保安州衙面前。 快点将田税弄完,然后去买粮食打道回府。 这保安州衙是永乐年间兴建,天长日久,加上古时官不修衙的习俗,此时看上去已颇为沉旧。 州衙的前面有一块广场平地,上面的青石地板也是磨损出一块块的坑洼印记。 此时广场上挤满了前来纳银的民众,一些差役提着水火木棍在州衙面前来回巡走着,另有一些民壮拿着刀枪站在不远处巡视。 让其他人在后面等待,武长风独自上前。 只见州衙的台阶下面,正摆放着几个银柜,在银柜的旁边摆着几张桌子,十数皂衣小吏游走如梭。 正有几个小吏拿着银秤,一一按着各解户的户帖文册登记,然后为他们的解银进行称兑,最后发给他们银包,挨个点名将银包投入银柜内,又由一个小吏开出一式两份的单据,各解户就算将自己的税银交纳完了。 武长风看出眉目,各民户解银称兑时,那银包约分两种,一种白封,一种红封。 似乎贫民小户用白封,绅衿大户用红封。 使用红封的,似乎就少了许多的火耗杂费。 在场民众,大部分是使用白封,使用红封的很少,拿到红封的大部分都是绅衿大户的管事或是家奴。 分取到红封时,这些人都是洋洋得意。 同时,武长风还看出那银秤似乎也有问题。 只见那些小吏在解银称兑时,另一只手似乎轻轻地扫过或是扶捏过手中的银秤,那秤上的银子重量立时少了许多,然后小吏就大声喝骂,面前的解户们目瞪口呆,只得再补交税银。 还有那银秤上的法马似乎也有问题。 小吏秤兑银子时出现这种情况,一般解户茫然不知,只道自己纳银时确是少了,诚惶诚恐的补上。一些人却知道那些小吏在作弊,却只能忍气吞声,面带苦色,不敢有任何言语。 看着他们的样子,各小吏只是相互窃笑。 吏滑如油,武长风心中评估了一句,依他的估算,如果解户们共交纳税银有一百两的,只在这银秤上做手脚,这些官吏便可以侵吞达七、八两之多,如果税银成千上万两,这又是多少?这种现象,想必在大明各地都是普遍存在。 种种盘剥下来,民生越苦,大明的统治,很大部分就是坏在这些底层官吏身上。 日光斜照州衙“明镜高悬”匾额,投下的阴影恰笼住税吏狡黠眉眼,煌煌大明律令,终是遮不住这吃人的规矩。 银柜前队伍渐短。 很快。 轮到武长风上前纳税。 拿出自己的民户贴递了上去,却不想,那官吏没有接,反而忽如避蛇蝎般退开。 就在武长风疑惑之际,一个人身穿绛色公服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武长风。 武长风这才认出来,不是别人,就是当初他买地之时,遇到的孙德望。 “原来是武兄,你今日来州衙纳粮?” 他神情亲热,前段时间,他随李安卖地给武长风,很是得了一些好处,特别是拿油性笔,让他送给长官后,很是得到长官的欢喜,因此对武长风很有好感。 武长风应了一声:“孙司吏倒是愈发贵气了。” 孙德望对旁边一个小吏吩咐了一声,那小吏称兑时撤去暗嵌铅块的砝码,戥盘立时平了三分。 随后他又低声道:“武兄客气,我能帮助你的只能如此了,按例,这接下来的火耗杂银是不能少的。” 火耗杂费向是大明各地官吏衙役的小金库与灰色收入,明初火耗每斗七合,一石七升,到了现在,这些火耗杂费已相当于正税,甚至有些地方更是高出正税数倍。 武长风自然知道这火耗杂费关系到州衙许多官吏的好处,孙德望虽是一个司吏,却也不敢挑战这样的潜规则,他说道:“明白,该有的分例,自当周全。” 很快,纳税完成。 孙德望给了武长风一个红封银包,在周边民户羡慕的眼神中,武长风将银包投了柜,收了单据。 接着,武长风用眼神示意孙德旺借一步说话。 孙德旺几步走了出来。 来到僻静之处。 武长风塞给他一两银子,道:“有件事需要孙兄帮忙。” 孙德旺捏了捏银子,收入袖中,笑容满面说道:“武兄这是作甚!有什么话直接开口,我能办到,绝无二话,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官场,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事情武长风见多了。 这些明朝公务员真是演技派,搁后世个个能拿金鸡奖。 他时常也这么干。 见怪不怪了。 武长风道:“我想请几个医士回堡,奈何在保安城没有熟人,两眼一摸黑啊。” 孙德旺当即懂了,拍着胸脯说道:“我倒是和医学司有过接触,虽然不敢保证一定会游说医士过去,但我肯定尽力而为。” “交给孙兄办事我放心。” 其实那医学司就设在州衙内。 大明在各府、州、县均设有医学司局,下辖有一个惠民药局,平日为平民诊病卖药,又掌管贮备药物、调制成药等事务。 州县内的军民、工匠、贫病者平日也可在惠民药局求医问药。 遇到疫病流行,惠民药局还要提供免费的药物。 不过到了现在,大明各地的惠民药局大多有名无实,或有医无药,局舍破败。 两人聊了一会,便散开。 如今来到保安城的三件事,已经完成两件。 剩下的最后一件事就简单了。 买粮。 第50章 吃饭是第一战斗力 随着第一个士兵招募成功。 流民们的渴望被勾引起来。 短暂的混乱被熊冶压制后,招募继续。 武长风一个一个的辨别,查看,并非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通过审核,不少的人都被刷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张衡这直肠子实在憋不住了,指着刚被刷下去的壮汉,问道: “武大人,你这选兵有什么讲究吗,怎么有点随心所欲啊。” 武长风回头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张衡是武长风最早的班底,说话更喜欢直来直去。 他说道:“我刚刚看那个人身形高大,手掌有力看上去有些底子,养好了身体当个士兵不是问题,你怎么还给刷下去了?白瞎了啊。” “后面的先等一等。” 武长风抬起手止住了那后面想要上前的人。 对于张衡的问题,武长风并没有敷衍,反问道:“要是让你来选兵,你会怎么选?” 张衡口直心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答案在简单不过了:“自然是身高体壮,学过武,有底子,这样的人选来,到时候披甲冲阵,都是好手。” 武长风闻言摇了摇头,张衡所说的标准,基本就是很多营兵选兵的标准。 “但是这样的人,自持武艺习性不定,不怕军法难以约束。” “寻常百姓,哪个会去习武?” “刚刚那人,眼神之中虽有惧色,但是怕的是我们手中刀剑,却不怕旁人,却不怕军法,一身的痞气,选进了堡中,必然会带坏劲勇堡的风气。” 张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倒是明白武长风的意思了。 有些身体素质不错,但“素质”不一定很好。 品性太坏,别说训练,就是干活都偷奸耍滑,很容易将其他好的士兵带入邪门歪道。 这也就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张衡思量半响,旋即又问道:“那大人为什么要选这些人?” 他的目光望向大锅旁那十几个坐在地上大口喝粥吃着馒头的流民。 “很简单。” 武长风指着已经吃的差不多,坐在地上休息的周长寿。 “这些人都是乡下出身,不是贫农就是佃户。” “他们要想活着就必须要做农活服徭役,耐得住辛苦,受得了累。” “我之所以要看他们的手,就是看要看是不是说的实话,手面皮肉坚实有老茧的人,脸色土黄皮肤略黑的,基本都是这样的人。” 武长风转过头,看向前方,张衡也顺着武长风的目光一并看向前方。 “那些城里的青皮当不得兵,这些人心思油滑上了战场跑的比谁都快,而农民他们怕官府,进了墩堡自然也怕我们,怕军法。” “也就是市井之徒不如山野村夫好带!这些老实人挨鞭子都不敢躲,上了战场能当人肉城墙使!” “训练的时候不敢偷奸耍滑,军令传下去都会遵照着执行,上了战场也不会轻易逃跑。” “等到墩堡之后,我再慢慢和你说吧,现在抓紧时间募完兵,带着他们回劲勇堡还需要费一番手脚。” 武长风没有在这个话题之上再继续说下去,募兵的队伍也重新开始动了起来。 武长风仍然一个一个慢慢查看,逐个甄别。 这些新募的兵,他准备按照自己的办法来练。 其实周全宗虽然治军严格,麾下的军卒放在战斗力稀烂的大明,基本勉强算是好兵。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看不上营中那些步兵,这些所谓的好兵,不过是打多了仗,见了血,甲胄精良,士气其实真的不高。 打顺风仗的时候个个争先,稍有颓势,便心生退意,士气大降。 武长风想的很简单,这劲勇堡新募的兵加上老兵,他要自己来练。 依据戚继光的练兵法,再结合一些后世的练兵办法,想办法练出一支精兵,而不是好兵。 只要练出了一支精兵,才能在接下来的大战之中有更多的力量自保,斩获战功,继续向上攀登,同时得到王光誉更加的重视。 …… 随着招募的进行,吃粥的人越来越多,多日清汤寡水,终于是吃上了饱饭,全都狼吞虎咽的吃着。 人饿的久了一下绝对不能吃得太多,所以武长风就命人准备了二百七十个馒头,每人只能领一个,多一个都没有、。 每人限量一个馒头,既防着撑死饿死鬼,又吊着没入选的流民眼馋,跟现代手游首充礼包一个套路。 不过肉粥还是能够稍微多喝一些,米粥易于消化,只要不喝太多,伤不了人。 二百多人将大锅的周围挤得满满当当,一口锅的米粥肯定不够。 负责做饭的火兵又支起了三口大锅,几名吃完肉粥和馒头的新募兵被叫起来帮忙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粥棚。 武长风甄选军卒,登记入册,熊冶也没有闲着,他指挥周围的军兵将空地的范围扩大,将那些聚集过来的饥民赶到了圈外。 一众饥民虽然对于那香气扑鼻的米粥皆是眼馋不已,但是那一柄柄明晃晃的钢刀可不是开玩笑的,众人心中虽有念头,但是也没有任何人敢于上前抢夺。 差不多快两个时辰的时间,二百七十人已经是全部募完。 武长风放下了手中的油性笔,用左手握住了右手有些酸胀的手腕,偏头看向粥棚处。 粥棚四周不少的新兵都已经吃完了馒头,喝完了米粥,此时都坐在地上。 没有什么人交头接耳,更没有人四处的走动。 在粥棚的四周,除去那些新兵之外,还有不少新兵的家眷,也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起。 这一次招兵,大部分武长风都招不仅仅有孤身一人的,也招了一些携家带口的。 男儿上战场。 女人在后方做支援,照顾田地等等。 是人口,就能将劲勇堡繁荣起来。 而且,带小孩的武长风也不嫌弃。 孩子,可是下一代,耳熏目染之下,要比他们老爹更加容易培养和认可劲勇堡。 “童子军要从尿炕时培养忠诚度!” 武长风站起身来,目光看向四周,募兵已经结束,但是围在周边的人仍然没有没有散去的意思。 来晚了的,没有被选上的人,不是捶胸顿足,便是叹气哀声。 有人甚至跪在地上,拉着守卫在外的军兵恳求再招一些。 更有人以“我二舅姥爷的表侄在卫所当差”套近乎,被张衡一脚踹走,灭了念想——要说古人也懂“关系户”这词,就是在武长风这边实操起来不太灵光。 武长风虽然不缺粮,但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容易崩盘。 对于可掌握的军兵,要一步一步来。 他也要摸索怎么训练,怎么管理,顺便培养出更多的军官,以便扩大队伍之时,能有人顶上去。 粥棚已经开始拆了起来,几口已经吃完的大锅也被收了起来。 “呜——————” 低沉而又婉转的号角声缓缓在旷野之上响起,从西北吹来的轻风吹起了保安城上无数的旌旗。 一众新兵在老兵的指挥之下开始了列队,他们大多都只是终日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并非是军户出身,一时间有些混乱。 不过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虽然不懂队列,不明白如何排列,但是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在张衡和熊冶命令之下,他们很快便已经是排好了队列。 虽然队列松散,很多的地方颇为散乱,但是这一切都让武长风很满意。 只需要十多天的队列训练,他们就能有一支军队的样子。 队列其实早在春秋战国之时其实就已经出现,当时以战车为核心,排列车阵,就需要严整的队形。 在长达数千年的战争之中,交锋作战的方式一直在变化,但战争的本质却基本从未有过变化的。 从秦汉时期到如今,队列基本都是一支正规军队所必须要先学习的东西。 只有会排布队列,才能在行军的路途之中严整有序,才能战场之上排列着军阵与敌作战。 队伍开拔回劲勇堡之前。 武长风要带着他们先进城。 一来把自己的田地税负交了。 二来想想办法,能不能招募些医士。 三来买些粮食运送回去。 虽然劲勇堡秋收还算可以。 但根本没收军户的粮食,对于这些新增加的人口,还要掏钱买粮养活。 如今剿匪而来的银子,已经不多了。 武长风打算训练士兵一段时间后,得马上找点事,干他一架,开开宝箱什么的…… 他现在的心态,跟现代创业者烧完天使轮急着找A轮融资一模一样。 “进城!” 张衡招呼一声,队伍向城门走去。 第49章 纪律是碗里的肉 随着唐禾将募兵的事宜禀告给流民。 人群之中的骚动开始慢慢的变大,不过却还是没有人上前,很多人都还在顾虑。 一个腰背微微有些佝偻的流民面色犹豫,举起了手来,姿势跟御史言官上奏似的庄重,众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 唐禾点点头,回应:“有什么事尽管开口问便是。” “这位小军爷,当了兵就得打仗,打仗我们倒是不怕,要是打仗伤了残了,打死了,婆娘娃娃孤儿寡母,这可怎么办?” 那流民将自己的担忧说了说。 “我等主将乃是如今劲勇堡的甲长武长风大人,诸位应该都听闻过吧?连建奴白甲兵都当瓜菜剁的主!” 唐禾的话音落下,再度在四周的人群之中掀起了道道涟漪,四下转瞬之间响起了嗡嗡的人声。 在这一带,可能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周全宗,甚至王光誉是谁,但是武长风的名字,确实有人都听说过。 最为出名的还是一人斩杀五个建奴骑兵,其中还有一个白甲兵。 要说明末打广告也讲究KPI,武长风这战绩相当于活体广告牌。 另一个就是建在水渠边的大水车了。 这些流民也有所耳闻,劲勇堡待人不错。 但他们从来没想过当兵,也就未向劲勇堡靠拢,更担心的是战死妻儿老小也等于死亡了。 “那些贼寇和建奴见到我等跑都来不及,哪里敢战?” 唐禾继续忽悠着。 “就是真逼着真刀真枪的对上,伤了残了还有抚恤的白银,抚恤二十两。” “要是有小孩的,劲勇堡负责给饭吃,养到十四岁。” 当“战死抚恤二十两”“包教包会包分配军粮”“烈士子女养成计划”等条款这个善举抛出之时。 人群躁动起来。 “什么!战死还有抚恤?” “朝廷一般都给抚恤,只不过据说兑现不到位。” “但人家说了,是劲勇堡给,不是朝廷给呀!” “是啊,连娃娃都能喂养十四岁,我从来没听说还有这种优待。” 有个汉子当场掰着手指头算账:“死一个挣二十两,死俩就能盖房...” 旁边大娘一巴掌呼他后脑勺:“呸呸呸!晦气!” …… 张衡一见唐禾忽悠的差不多了,便接话说道: “先给诸位说好,我等只招二百七十人,选满了就不要了。” “眼下四周都闹匪乱,那流寇到处流窜,呆在城外说不定遇到了流寇和建奴一刀就给杀了,就是不杀,田地没了或再是大旱几年,粮食也没有,只能挨饿。” 唐禾拱了拱手,继续鼓动道:“入营当兵,手中有刀肚里有粮,咬牙博他个前程,博他一个封妻荫子,富贵还乡,岂不快哉?!” “只要是当了营兵,武大人已经允许,婆娘和娃娃可以先住进堡内,保证饿不着她们。” 唐禾的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让人群骚动了起来。 “要是想当兵吃肉,就来这里排队,一个一个留名留籍。” 熊冶一举马鞭,指向了一旁刚刚搭起来的方桌。 此时的武长风已经是下马,坐在了方桌之后,桌面之上纸笔铺开,他握着油性笔,在手指中间来回翻转,准备自己登记,这一批兵他要亲自把关招募。 以前因为建设新堡,那三三两两的流民,差不多就要了,承担劳动力。 但现在堡内已经没有重活,筛选的都是士兵,加上人数比以往流民都要多。 交给唐禾,张衡,熊冶三人把关实在不放心。 “想要喝粥吃肉当兵入伍,就排好队,就在这里。” “没这个想法就散了,别打扰我等募兵。” 熊冶扬起手中的马鞭,猛然一挥,马鞭在空中发出了一声轻响,吓的众人都向后退去。 武长风见熊冶控制了局面,举起手轻轻一压,跟在身后的步卒得令之后,挥舞着腰刀开始驱赶起了围过来的人。 大致划了一条通道。 用于排队。 否则乱哄哄的围着,根本无法招募。 四周的一众流民皆是畏惧的向后退了一些,不敢再围拢在大锅的旁边。 张衡策马回还,回到了武长风的身后,时刻保持警戒,避免发生暴动,伤了武长风。 武长风稳稳当当坐在方桌之后,活像菜市场收摊位费的大爷,看着四周的人群。 很快,第一个应募的人便出现了。 一名流民走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他腰背微躬,脸上虽有惧色,走的也慢,但是脚步还是没有停下,走到了武长风的面前。 武长风目光从眼前的人上下一扫而过,应募的这人相貌普通,肤色黝黑,身形消瘦,不过看其骨架颇大,身高也并不低。 那人的目光一路走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看着中央的那口大锅,显然是饿极了。 走到身前,那流民佝偻着腰,低下头吞咽了一口口水,忐忑的问道。 “军爷,我想试一试,你看我能不能当兵。” “你叫什么名字?” “周长寿。” “家里还有人没?” “没了,家里没别人了,就剩我了,前几年受灾,婆姨娃娃都饿死了。” 武长风敲了敲身前的桌子。 “伸手,手掌朝上放在桌上。” 周长寿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武长风看了一眼周长寿的手,而后便收回了目光,举笔在桌上的纸张和一块木牌上写下了周长寿的名字。 虽然他使用的是油性笔,但字迹并不比毛病差多少。 甚至着色度更加清晰。 “你记住一件事,以后上官问话,问什么就说什么,多余的话不用讲。” 武长风一边写一边说,虽然武长风已经是尽量温和了,但还是吓得周长寿不怎么敢说话,只是不断点头。 当然,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武长风手中的油性笔上,未曾见过,甚是惊奇,竟然还能写字! 武长风拿起了刚刚写上名字的木牌,将其往前移了些许,移到了周长寿的手边。 “你通过了,拿着兵牌去喝粥吧,别把字磨掉了。” 周长寿面色一喜,听到武长风说他通过了,拿着兵牌可以去喝粥。 他先跪在地上磕了一头,随后拿上兵牌,忙不迭的跑向熬煮着肉粥的大锅。 守卫在大锅的军卒看了一眼周长寿手中的兵牌,随后便直接在大锅之中给他舀了满满的一碗。 这还不算完,站在一旁的军卒掀开了一块白布,白布之下是一屉几乎快要堆成了小山的馒头。 负责发放米粮的军卒从中取了一个出来,直接递给了周长寿。 同时,还夹了一些红油油的榨菜。 周长寿早已经饿的不行,根本顾不上烫嘴,大口大口吃起来。 浓稠的肉粥,味道自然无比鲜美。 毕竟加了来自现代化的午餐肉,还有清脆的榨菜,更是让他狼吞虎咽。 毫不客气的说,他这辈子就没吃过如此好吃的食物! 甚至,一边的军卒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他们也有段时间没吃榨菜了,万分怀念那脆口和香陷的味道啊! 周长寿的吃相,一下子引得整个场面都骚动了起来,众人皆是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官府施粥,那粥几乎就是水有些许的杂米,只能是吊着一口气不死。 眼下看到那插筷可立的米粥,还有那大个的馒头,哪里还能够忍得住。 人群一时间沸腾了起来,众人都一个个往前涌去,争相恐后的向前,互相推搡了起来。 有些来得晚的,害怕排不上号,只是拼命往前面挤,而前面的人被推的一路前进控制不住,也只能是拼命稳住身形。 一时间叫骂声、呼喊声响作了一片,场面隐隐有些失控。 “砰!” 就在众人吵嚷之际,一声巨大爆响声陡然传向四方,人群也不由为之一滞。 硝烟随风飘散,武长风将手中已经击发了的鸟铳抛给了站在旁边的张衡。 “推搡插队者,我劲勇堡不会要。” “全都排好队,一个一个向前。” 武长风目含煞气,自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所有人的后背都不由的生出了一股寒气。 杀过人的人和没有杀过人的人只是看上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杀过人的人身上一般都带着一股凶戾之气。 武长风不仅仅是杀过人,他杀的还是建奴骑兵。 那些被武长风目光扫过的流民皆是心中发寒,恐惧不已。 望着那一柄柄明晃晃的钢刀,一杆杆锐利的长枪,一众身穿着盔甲的军兵,没有人再敢推搡拥挤。 熊冶几步上前,呵斥推搡流民,大声叫嚷:“加入劲勇堡第一个要掌控的规矩就是秩序!排队排队还是排队!都给我排直溜了!劲勇堡第一条规矩——就是上厕所都得给我排出雁翎阵!” 随着熊冶拖拽,流民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排好了队伍,向着武长风所在的位置走来。 第48章 肉粥与刀锋,招募新兵 眼下正是秋税征收的时节,虽是大早,但城外已是挤满了赶着牛车,骡车,人力车的民众,上面满载的都是粮食。 粮车排成贪吃蛇长队,百姓们扛着米袋活像蚂蚁搬家。 大明行“一条鞭法”后,虽然此后秋粮的征收都是改为征银,不过普通民众平时手上哪有银子? 只得将粮食运到州城或其它地方,然后在各米店出售,换来银子。 但这兑换汇率堪比黑市,米店掌柜们宰起人来比刽子手还利索。 可他们不得不接受商人们远低于市场价的贱价盘剥,就算是丰年,也同样是获利不多。 等交完税后,到了第二年民众青黄不接的时候,又不得不高价从商人手上购买粮食充饥,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各地百姓穷迫逃徙,卖儿卖女的时候。 张居正当年推行一条鞭法,本意是缓解民众徭差及千里运粮之苦,没想到推行到现在,却让民众忍受了更多的侵欺或剥削。 当然了,行“一条鞭法”后,各地的粮长及里长甲首制名存实亡,不过以此时大明各地州县那有限的差役,自然是难以做到赋税征收到户,大明各地便出现了一种包头或揽户,通常由地方大户、富户或地方豪强人家充任。 这些人代交赋税,虽然也方便了一些百姓,不过显然的,他们不会白干好事,其中的层层盘剥,也让很多百姓愿意自己前往州城交纳赋税。 此时城外挤满的百姓车辆,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类人。 看着这些民众麻木的神情,武长风心中暗叹民生之苦。 旁边的张衡和熊冶二人没心没肺,只是骑在马上指点为乐,看一些民众向骑在马上的自己投来羡慕的神情,二人是得意洋洋。 眼前的保安州城为正方形,城周四里一百四十八步,高三丈五尺,顶厚三丈,嘉靖四十四年知州贺溱、守备周应岐包砖。 城外还建有护城河一道,深二丈五尺。又设南门、西门二门。在南门处,还设有南关堡城一座,周长四百九十丈,墙高三丈五尺,护城河深二丈五尺。 后金军曾经攻陷过保安州,军民死伤无算,知州阎生斗自尽殉节。 有鉴于此,眼前的保安州城戒备森严了许多,城墙上放置着几十副的佛朗机炮,至于小铜炮、小铁炮更是众多。 此外武长风还看到了几尊神威大将军铁炮,炮筒怕长有三米,黑压压的炮口只是对着城外。 这个时代的大炮,自然不能与后世相比,但也与当前世界其他国家造炮水平不落几分。 热武器这一块,大明是能跟上脚步的,只是到了清朝才被远远甩开。 “有机会也得搞几门大炮。”武长风思忖着:“这要是搬两尊回屯堡,建奴来了直接放炮欢送多带劲!” 此时,张衡策马而来:“总旗,我们是先进城缴税还是招募军户?” “招募军户。” 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如今,也就是纳税的时间,否则这个城门都不会开放。 自然的,卫兵也不会放流民城内,保安州的知州派遣了城内的衙役将这些饥民被集中在城南。 每天在上午和下午城内会运送出些许的粮食,熬制成粥,限量发放。 每天两顿“朝廷特供养生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既饿不死人,也养不活人。 武长风之所以领着兵到这里来,是为了募兵。 总兵额定在三百七十人,来填补缺的那一个局的兵力。 武长风挥挥手,十余名军兵围着一口大锅,散成了一个圆阵。 圆阵之中的大锅咕嘟嘟望外不断吐着白雾,两名身穿着青衣的小厮正卖力的烧着锅下的柴火。 大锅之中,白色的米粥加上午餐肉不断的随着冒出的气泡在其中翻腾着。 武长风选的位置是上风口的位置。 肉粥的香气随着轻风一阵阵的飘入不远处的饥民的营地之中。 很快流民营地之中便犹如炸了锅一般,那些饥饿的饥民闻见了米粥的香气纷纷涌出来。 其实早在武长风带兵赶到之时,窝棚之中的饥民早已经发现了他们。 但是看到他们手中握持着的明晃晃的刀剑,骑着高头大马,具体也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全都不上前,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眼看着他们支起土灶,又看着他们将大袋的白米倒入大锅之中,加上清水和肉片开始熬煮起了粥,众人仍然不敢上前。 毕竟那些人身穿着甲胄,一看就是军兵…… 但是等到肉粥煮好,香气一阵阵的飘来之后,腹中的饥饿使得他们彻底的抛到了脑后。 一个人先行过来之后,更多的人便围了上来,大锅周围立即围得水泄不通,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大人小孩,目光都盯着那正煮着肉粥的大锅。 香气让他们肚子咕咕叫,不停的吞咽口水。 只是半刻钟的功夫,武长风等人已经是被涌出来的饥民围得几乎水泄不通。 大锅周围,一众军卒皆是如临大敌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对着外围的饥民。 武长风身后,张衡和熊冶也是纷纷的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 看着身前四周的人越围越多,武长风转头向着身侧的唐禾点头示意了一下。 唐禾会意,向着前方走了几步,走到了大锅的前方,瞬间便吸引了围在外面众人的注意力。 唐禾本就生的相貌堂堂,眉目清朗。 以前瘦的如同竹竿,在劲勇堡吃了几个月饱饭后,皮肉也充盈起来,让人一见心中不由生出好感。 他本身读过书,会写字,加上与劲勇堡各种打交道,已经锻炼出不怯场的气质。 相对张衡和熊冶两个大老粗,说说话就开始问候别人祖宗,在军队有威慑力。 但在招募流民中,还是唐禾出场比较合适。 “我等是宣府镇劲勇堡来的军并,现堡内暂缺兵员二百七十人,因此前来这里募兵。” 唐禾开门见山,并没有遮掩,当他的话音落下之时,四周原本嗡嗡的私语声突然之间寂静了下来。 当兵任军本就被人看不起,现在世道这么乱,就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不过很快,唐禾的下一句话,便让人群重新骚动了起来。 “安家费,白米十斗……” 安家便发十斗米,足够吃上好多天的时间,人群之中有人喘着粗气,有些意动。 唐禾左右渡步,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众人,他在观察这些人的神情和动作。 “当了军兵,每月饷银一两半银子,绝对足额,不会克扣,吃喝军中皆有供应,所有的饷银都能攒下。” “同时,开垦的新田,也会分发给你们,只要两成赋税。” 唐禾拍了拍腰间的雁翎刀,语气之中充满了蛊惑之意。 他说的其实都是真的,但是实际上却又不对。 饷银虽有、赏银虽多,那也需要有命去花。 辽东秋收结束后。 金兵肯定还会入关打秋风。 这些刚刚应募的流民训练不了多久,恐怕便要和金兵作战。 几场大战下来只怕是要死伤七八成的,甚至十难存一。 那几斗米的安家费,更像是买命的钱…… 说不定,有些人明年这时候坟头草都得三尺高。 当然,以上都是唐禾自己的猜算。 毕竟,真正的练兵还未开始…… 第47章 舍命陪君子 此时的周全宗对于武长风的请求,那是二话不说,直接把军械库里压箱底的三眼铳全给批了。 要按大明军械管理条例,这得先走十八道审批手续,要向许真大人备案,得到批复才能划拨,光是文书就能把武长风埋了。 但周全宗有种破罐子破摔,先给了再说。 而在武长风眼中,周全宗有点舍身为人了。 周大人深谙“人死债消”的官场哲学——反正自己病得只剩半条命,还等什么许真大人批复? 活脱脱上演了一出“临终关怀式特批”。 等上面查下来,手续不对之时,周全宗可能已经病故了…… “对了,还有三眼铳,也给他们一些。”、 周全宗再出嘱咐着。 亲兵何贵不在多说话,记录下来,准备调拨。 而武长风楞了半响。 三眼铳,又名“神枪”或三眼神铳。 由铁或粗钢浇铸而成,外形看起来像是三个连在一起的竹节,每个竹节上都有一小孔,用于连接引线。 在上一世,南方的某些村庄还有老人会玩这玩意。 还有个接地气的诨名:“驱云霹雳炮” 据说,当阴雨连绵时,村子里的人们常常会使用三眼神铳,以此来驱散云雾,尽管不知是否真的有效,但至少能听见它响亮的声音。 武长风对其不是很懂,只是知道,这东西射击起来好像比伺候祖宗还麻烦。 首先,将火药填充到铳管内,接着将钢球、铸铁块、碎铁砂等装入,最后点燃小孔处的火绳,引燃火药,使得弹丸被发射出去。 而它的射程是三十步,也是最佳射程。 三十步也就不到50米。 不论三眼铳威力如何,对于骑兵而言,50米的距离不过是转瞬之间。 可能等不到士兵装填好火药,敌人就已经杀到近前了。 明朝对于这种武器的态度却并不积极。根据《明史》的记载,直到万历朝的末期,三眼铳在明朝的使用情况并不广泛。 万历四十六年,锦衣卫镇抚周仁卿和陈破虏揭示了一个事实,即当年在朝鲜战场上,李如松看到辽兵只携带弓箭和短刀,对此并不熟悉火器的使用。 由于日本在战国时期已经广泛使用火器,明朝虽然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但由于装备的落后,还是造成了一些损失。 这东西说白了,在武长风眼中,完全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因为他的墩堡没有三眼铳,全都是冷兵器。、 在这个时期,装备热兵器是趋势,确实需要训练枪兵。 但他更希望获得另一种武器。 “大人,下属斗胆问一句,有没有鸟铳?”武长风试探性的问着。 鸟铳,又称火绳枪,早在嘉靖年间就被引入中国,并在明朝工匠的改进下,被装备了一万多支。 在明朝抗击倭寇和边防守卫的过程中,鸟铳因其精度高、射程远且威力不俗的特点,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但鸟铳的缺点也不容忽视。 点火容易受到风、雨的干扰,点燃火绳需要保留火种并且维持时间短。 萨尔浒之战中,由于雨雪天气导致视线模糊,明军使用松枝作为火炬,同时也能方便点燃火铳。 然而,后金军队看到火光,就知道明军的位置,用弓箭进行攻击,箭箭精确,导致明军伤亡惨重。 点火对于武长风根本不是问题。 现在缺的是这种好兵器。 此时的周全宗捋着山羊胡,道:“鸟铳不多……” 其实他不想给鸟铳。 这得惊动兵部备案,搞不好自己还没咽气呢,弹劾奏章就先到了。 “我不嫌弃少。”武长风眼冒绿光,当即接话。 周全宗嘴角抽了抽,沉思半响,叹息一声:“给他。” 何贵揉揉太阳穴,点点头。 随后,张衡便和何贵去库房领取物资。 屋内只剩下两人。 武长风刚要掏心窝子,开口说道:“周大人——” 周全宗似乎知道武长风要说什么,伸手打断:“无需多说了,听不得什么煽情之话。我能帮你的一定尽力,还是那句话,哥哥我看好你,哪天我去了,你在我坟头放捷报当纸钱烧就行。” 武长风默默无言,点点头。 周全宗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现在能拉出啦的士兵能有多少?” “一百人左右。” “不够。”周全宗分析道:“虽然你的墩堡内的人口已经比其他墩堡要多,但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这点人完全不够打的。” “如今,你这边粮食问题不复存在,那就多招一些人吧。” “你看给你划拨军户,快速提升战斗力如何?” 武长风坦言:“多谢大人恩情,但划拨军户我不想要,原因大人也知道,这些军户身上带着太多毛病,甚至理不清的欠饷,都是隐患。” 周全宗思索下点点头:“确实,平调过去,闹军饷,也是闹你。我倒是听说保安州附近有大批流民,你可以去招募下。” 武长风眼神一亮:“卑职愿意前去。” “量力而行,一口吃不成胖子,还烫嘴。”周全宗继续说道:“我的是意思,别搞太多,你能压制新兵,但手下士官不一定,给士官一些缓冲时间,提拔和适应,这样才好管理军队。” 武长风点点头。 周全宗摆摆手:“去吧,我有些累了。” 武长风起身拱手行礼:“过些日子,卑职在来看您。” …… 带着新得到的物资,武长风回到劲勇堡。 在田地的小麦收获后,母亲钟氏也是来到靖边堡内。 那边的武家宅院,武长风则是雇佣了两个老年军户打扫看护。 其实钟氏很舍不得离开青阳村,那里有她的田地宅院,不过她不想让儿子忧虑,毕竟住在靖边堡内更为安全,也可以时时见到儿子。 眼下武长风的总旗官厅是设在南街的北端,就靠近靖边墩的围墙,这样万一靖边堡被敌军攻陷,自己还可以退入靖边墩内,凭借最后一道堡垒防守。 在靖边墩内,武长风同样设立几个墩军每日守望。 官厅后,是武家居住的宅院,堡内一干军官,如张衡,熊冶他们,同样也是住在宅院的旁边。 母亲来后,武长风招集一干军官为她接风洗尘,宴中,钟氏神情欢喜,红光满面的,毕竟这个屯堡是儿子一手建立,他便是这个屯堡的主人。 自己作为母亲,自然也是跟着沾光。自从她进入靖边堡后,堡内每个军户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尊称她为老夫人,这是她在青阳村内享受不到的。 …… 次日,武长风带领手下,前往保安州。 目前堡内的可拿得出手的青壮士兵还是太少。 他打算去招募一些回来。 至少也要凑到三百人以上,经过严格训练,才具备真正的战斗力。 当然,这次来到保安城,还有项任务,那就是为家中的田地纳税。 武家有二十亩的田地,都是需要交纳税银的民田,大明的夏税秋粮,夏税征收是在六月起,限在八月之内交齐。 大明行“一条鞭法”后,夏税秋粮都改征税银,不再经过各地的粮长与里长甲首,而由民众自己到州城去交纳,算算时间是差不多了。 …… 保安城南,旷野之上。 武长风骑乘着战马,手握着马鞭,站立在保安州城城墙前的不远处。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全副武装的骑兵张衡和熊冶,和十余名尽皆穿戴着盔甲,手持长枪,腰挂腰刀的步卒。 武长风低下了头,头顶的笠盔遮蔽了直射而来的阳光。 就在他身前的不远处旷野上,布满了破败的窝棚,脏乱不堪,破败杂乱。 堪称丐帮团建现场。 整个世界一片昏暗。 《明神宗实录》记载万历年间流民问题:“畿辅之地,流民日众,强者剽掠,弱者乞食” 他觉得,现在的更甚。 武长风回首望向身后的保安城,城上的军卒密密麻麻,不时还有人正在走动,一面面旌旗在城墙的上空飘扬着。 城门之处,更多的百姓排着队,等待进城纳税。 第46章 套路与拆招 “什么!竟然是四石?我不是在做梦吧?” “难以置信,当真是难以置信!” “这一亩产量是湖广两地的四倍!这哪是稻子,分明是传说中后稷撒下的仙种!” “稻王!我刚刚数的分明,这根穗子结了四百粒!” “恭喜王大人,贺喜王大人!咱们这地界有成为粮仓的征兆啊!” …… “四石?这他娘是种稻子还是种金豆子呢?”许真副千户的算盘珠子打得火星四溅,愣是没算明白这笔账。 要按这产量,武长风种三年地能买下半个宣府镇,户部尚书见了都得喊声财神爷。 此时的王光誉死死咬着嘴唇,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才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抓起把谷子塞进嘴里狠嚼,粳米的清甜混着血丝从嘴角溢出来。 ‘不敢想象!武长风这一亩水稻,产量如此之高,放眼全国也独一无二!’ 王光誉活像吞了只活蹦乱跳的蚂蚱。这位千户大人攥着稻穗的手直哆嗦,谷粒簌簌往下掉都没察觉——要搁平时,早该心疼得跟掉了金瓜子似的。 现在的他有些后悔了。 当初也不知道自己是喝多了,还是被武长风屯田建堡的气魄说折服。 怎么就说出五年不起科之话! 这就好比严嵩拍着胸脯说绝不收礼,转头看见满屋子金砖,肠子都能悔青了。 其实,王光誉当初也是为了照顾武长风,免了征服粮食,以免拖累建堡的进度。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这粮食收获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如此种下去,武长风每年都能富余不少粮食,根本不缺粮啊! 王光誉无视其他拍马屁,眼球转了转。 直起腰,先是面色从容的夸赞一番武长风种田有方。 接着转头对着许真道:“看来许大人暗中没少助力,否则单单是种子和耕牛劲勇堡就搞不定啊。” 王光誉在做铺垫。 虽然武长风很会照顾农田,但也得有种子不是? 没有许真拨下来的物资,劲勇堡也不会如此成就。 铺垫完成后,王光誉想尝试收回五年不起科的决定,毕竟,武长风这种植手段推广开来,完全不缺粮嘛。 但此话一出。 武长风脸黑了,周全宗脸更黑。 实际上,许真确实下拨了一些物资,但相对武长风的投入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甚至,不提这事,武长风都忘了。 而王光誉浑然没有察觉气氛不对劲,接着问道:“许大人,你来说说,当初都拨了什么物资?” 王光誉要对武长风开始套路了。 但不曾想,许真支支吾吾半天,才低声吐出几个字:“有耕牛四头,犁具三副,锄头二十把……” 旁边的周全宗嗤的一声笑:“好大的手笔。” 想想当日自己拨给了武长风十户军户,五头牛,一石米,十五把锄头,一个千户所还没有自己手笔大,周全宗就忍不住洋洋得意。 许真阴沉的目光看了周全宗一眼,而见王光誉神情不善,他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眼下我们其他堡内也是缺乏耕牛农具,诸多屯堡也常常前来讨要,所以……” 王光誉的脸当场垮成永乐大钟,眯着眼睛,目光喷火,差点没气爆炸! 他自然听得出来,许真是拨物资了,但没有种子! 也就是说,这亩产四石的水稻,与许真无关,一根毛都沾不上! 而他的接下来的说辞全部落空。 更是没脸提起科之事。 王光誉恨的牙痒痒,没支援多少物资就算了,最重要的种子都没有! “再拨下二十头耕牛与犁具与王总旗堡内。”王光誉相当惆怅的命令着。 许真擦擦额头汗水,连声道:“是是,卑职省得,卑职省得,回去后马上拨下。” 王光誉环视各人,意味深长地道:“人才难得,尽心人少,大伙都应当多多帮助才是。” 一片的应和声,很多双嫉妒的眼睛都是看向武长风,上官如此赏识,看来这武长风飞黄腾达只在当日。 不单单是上官的肯定,那水稻都是天大的功绩啊! 王光誉又唤来武长风跟前,看着他道:“武长风,只要你尽心为所内屯田,本官定会全力支持你。” 武长风深深拜谢:“多谢大人厚爱,卑职一定尽心竭力,将堡内屯田搞好。” 王光誉满意地点了点头。 …… 视察完毕后,王光誉一行人回到堡内,武长风当然是杀猪宰羊,在官厅内宴请这一行人。 在席中,趁着王光誉高兴,武长风想要几个铁匠和一批铁,用于打造盔甲和兵器。 王光誉点头答应了,这些事情,自然还是交给许真来对接拨放物资。 武长风心中不爽,许真太抠,做事还慢。 上次的耕牛都是种完田地才送来。 黄瓜菜都凉了。 武长风敬酒时笑得像只狐狸,心里门清:就那铁公鸡的德行,等他的铁器送来,怕是建奴都打进京城了!这年头要指望衙门效率,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这次的工匠和铁怕是遥遥无期了。 此外王光誉又谈起了前几个月关山剿匪之事,这剿匪只是当地守官安靖职责,军功并不算厚,加上武长风等人刚升不久,这功劳上报后,想必各人到时只是记功一次,作为未来的军政考核罢了。 另外,酒过三巡,王光誉趁着酒意,终于憋不住开始打太极,提起五年不起科的事情。 武长风自然知道王光誉的小九九。 王光誉既想要面子,还想要里子。 五年不起科豪言说出去了,毕竟不能当个屁,又不好强行收回,有损官威。 但还眼馋增收的粮食。 要知道,今年一亩产四石。 也就是1200斤。 明年种植面积能扩大120亩! 不出意外,收获480石! 后年呢? 大后年呢? 这可是一笔无法想象的数字啊。 不眼馋可就见鬼了! 但对于武长风而言,吃进去的肥肉,哪里有吐出去的道理。 武长风一嗓子“谢大人体恤”给堵了回去。 废话聊了一大堆,武长风死咬着五年不起科不松口。 没点利益交换可不行。 两人也知道当前不是扯皮的时候,打几句哈哈,继续喝酒。 …… 王光誉一行人喝到下午,才离去。 武长风吐了一口酒气,转身吩咐着张猛:“通知军户,抓紧时间收割粮食!打秋风的也要来了。” “是!” 其实也不用张猛通知,自从水稻收割之后,有不少军户在打谷场围观。 自从知道武总旗的水稻能拥有巨大产量后,他们当即开始收割自己的庄稼,甚至开始规划改成水田,准备明年种植杂交水稻。 几天后。 整个墩堡的粮食抢收完毕。 最后的统计,开垦的田地,每亩谷子与高粱的产量都达到七、八斗左右,其中靠近水渠的军户田地每亩收获有八、九斗。 离水渠远的,依赖灌井灌溉的田地,每亩收获也有五斗,六斗的。 算算近了秋,还可以播下冬麦,这样一年下来,连麦子,连谷子、高粱等杂粮算在内,众人一亩地收获可达到一石多,近两石的粮食产量。 而且堡内第一年还不征收他们的税粮,田地所得都是归他们自己所有。 看着这些粮食,那些分下田地的军户欢天喜地,个个是喜笑颜开,好是闹腾了一阵。 那些后来的,还没分到田地的军户也是个个羡慕万分,只希望赶快开垦荒地,好让自己也分下田地。 也就是从今天开始,非练兵和公务,劲勇堡不在包吃喝。 当然,尚未分到田地的军户,劲勇堡依旧包吃包住。 …… 这一天,武长风带着张衡出发宣府镇。 熊冶留在堡内带着军士巡逻。 当武长风见到周全宗时,不由吃了一惊,短短几日不见,那个沉稳儒雅的周全宗己经不见了,眼前的他脸颊干瘦,身消骨立,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还不时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强自支撑看着手中的文册。 他旁边的亲兵何贵正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见到武长风,周全宗很是高兴。武长风上前行礼参拜,他颤声道:“大人,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周全宗微笑道:“放心吧,我还死不了。” 看到武长风身后的张衡提上厚礼时,他点了点头,叹道:“你有心便好,何必买这些礼物呢?” 他问了武长风的来意,武长风直说了。 需要好铁。 周全宗道:“我是支持你的。” 他对何贵道:“你立时去库房内提五百斤好铁与王总旗。” 何贵一犹豫,道:“大人,铁器划拨要经过许真大人……” 周全宗哼了一声,傲然道:“老子都快见太祖爷了,还怕他给我穿小鞋?” 武长风突然觉得大明朝的官场真有意思——有人拼命往兜里揣银子,有人临了了偏要往火坑里扔柴火…… 第45章 亩产四石吓出表情包 前些日子,在新堡完成建设以后。 武长风将劲勇堡的屯顷文册上缴报备,主要内容就是新堡的名称和现有的人口规模等。 这些都是程序,不可逾越,按照规矩必须上报。 接到报备后,王光誉就非常惊讶,当时就想着去劲勇堡视察一下,看看武长风的屯堡成果。 过后由于事务繁多,一直到了今日,他才带着人前来。 他一行人浩大,除了护卫家丁外,佥书管理所内屯田的副千户许真,还有管队官周全宗等人都是陪伴在旁。 武长风在接到消息后,带着张衡等人,还有众多的劲勇堡军户在堡外迎接王光誉一行。 王光誉仍是穿着一身的千户官服,腰间佩着麒麟铜牌,他骑在一匹膘肥大马上。 而周全宗看他似乎有些病容,不过举止仍然沉稳,眼神仍然锐利。 武长风总感觉周全宗身体状态有些不对劲。 用眼神示意张衡,让他摸摸底。 张衡点点头,便混进队伍中。 在武长风的带领下,王光誉等人参观了堡内的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几处地方,看短短时间内武长风就能将堡内建筑修建完毕,王光誉一行人都是吃惊而止不住点头。 “不错,不错,这速度当真是让人惊叹!”王光誉赞赏着。 在他预估中,即便武长风在怎么努力,也得明年才能完成新堡建设。 万万没想到,时间被压缩到极致,赶在秋收之前就完成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不像三合土?”王光誉的眼神不错,发现城墙粘合的东西并不是三合土,是一种灰白的东西。 城墙接缝处灰白的水泥如蛟龙蜕皮般蜿蜒,全然不似寻常三合土的赭黄。 他不禁发问:“武总旗,你该不会偷工减料吧?这坑害的可不止是你,还有堡内的军户。” 武长风笑道:“回大人,这是一种新材料,叫水泥,不但建筑速度快,而且堪比三合土。” 王光誉哦了一声:“你心里有数就行。” 看他们赞许的样子,武长风等人当然也是心下自豪。 看过堡内后,王光誉等人去冷水河边看那架声名鹊起的劲勇堡大水车,各人都是兴味昂然,显然对这架大水车很是好奇。 第一眼见到这高达十余米的庞大水车时,王光誉等人都是吃了一惊,显然是被震住了。 “当真是不错!”王光誉颇为赞赏的说道:“如此水流都能让这么大水车转动,想必工匠是用心了。” 武长风倒是没说什么。 若是没有轴承,赵巩那老匠掏心掏肺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鉴于轴承在水车转轴里面,也不可能拆开给王光誉见解查看,武长风只是跟着附和笑了笑。 看过这水车后,武长风又陪着王光誉等人去看劲勇堡那些开垦的耕地。 一行人在渠旁而行,田地,水渠,灌井,王光誉一一看过,不时的点头。 大片的田地之上,谷物已经成熟,沉甸甸的稻穗将秸秆压成谦恭的弧度,正在准备收割,形势喜人。 这武长风自愿请命前来屯堡,确是很有能力,短短时间内就做出了这么多的成绩,这让王光誉越是对武长风欣赏,如果别的屯堡的屯官都有武长风这么上心,那千户所内的屯田情况,将会越来越好。 就在此时。 众人来到杂交水稻附近。 几个军户正准备收割。 王光誉颇为吃惊的看着。 这一片水稻长势简直惊为天人,水稻已经长到了齐腰的高度,每一株稻秆都笔直挺拔。 那些饱满的稻穗,沉甸甸地垂挂在稻秆顶端,随风轻轻摇曳。 每一根稻穗上都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谷粒,颗粒饱满圆润。 他是见过南方的水稻,相比之下,完全云泥之别! “这,这是什么水稻?本官从未见识过如此壮实的水稻!” 王光誉望着眼前齐腰高的稻秆,喉结上下滚动得像吞了烙铁。寻常稻田稀疏得能望见泥水,眼前这亩试验田却密得插不进脚,稻穗挤挤挨挨活像无数狼牙棒倒悬半空。 他伸手抓着拎着根稻穗直哆嗦,恨不得掰开了,捏碎了瞧个仔细。 而随行的其他人更是连连惊叹: “这水稻不仅主茎强壮,而且分蘖也非常旺盛,当真是令人惊奇。” “这结粒也太大了吧?麻雀都不敢落上去歇脚,生怕压折了赔不起啊!” “这一亩能打出多少粮食?” “肯定比南方的水稻多!我曾经去过南方,那边的水稻种植不但稀松,谷粒也没这么大!” “没想到武总旗对种植还颇有心得,资深老农也照顾不出如此喜人的水稻。” …… 王光誉猛然站起身,看向几个准备下去收割的军户,又回头看一眼武长风。 武长风点点头,挥挥手:“不误秋实,开镰——” 随着武长风一声吆喝,几个军户挥镰没入稻海。刀刃割过稻秆的沙沙声渐渐被惊呼淹没,稻浪倒下的动静比锦衣卫抄家还热闹。 王光誉围在田间地头直转圈圈,等待水稻收割上来称重。 对于王光誉来说,粮食就是他政绩! 本想来审查下劲勇堡,为武长风送下上官的关怀。 结果……这片水稻给自己一个惊喜! …… 此时,张衡打探消息回来,小声在武长风耳边嘀咕几声。 武长风瞳孔微微一动。 看向陪着王光誉转圈的周全宗。 按照张衡打探来的消息,周全宗病了,而且似乎还很严重。 武长风不是医生,手上的药对其也无效。 一点办法没有。 武长风想了想,嘱咐着:“有时间我们去拜见一下,毕竟也是我们的长官。” 张衡点点头。 …… 没多久。 一亩左右的杂交水稻被收割完毕。 王光誉嫌弃几个军户慢,还叫自己的亲兵下田收割,这才提高速度。 他拎着官袍下摆扑到打谷场,指挥众人开始处理水稻。 军户们抄起竹筛,黄澄澄的谷粒瀑布般倾泻而下,在晒场上堆起半人高的小丘。 忙活两个多时辰,可算上称。 所有人都好奇围着。 “一斗!” 称量工具被填满,记录的亲兵嗓子劈了岔喊着。 “快快块,继续!”王光誉焦急吼着。 斗是一种计量单位,十斗为一石。 一石大概三百斤。 有时候对这种计量单位也脑壳疼。 日后有机会,必须简化,直接斤,吨更简单易懂。 …… “二斗!” “三斗!” …… “一石!” 这个数字一出,全体人员面色震惊到无以复加! “什么!这就已经一石了?”王光誉失声惊呼。 要知道,江南粮仓的两广地带,水沛田沃,一亩水稻产量也就是一石而已。 而且,在官员呈报之中,亩产三石即为丰年,都是可以吹一波的功绩了! 而在北方这个地带,田地贫乏不说,雨水也不多。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杂交水稻,还有大半的粮食没有称重,已经达到一石之多! 王光誉此刻看武长风的眼神,比嘉靖皇帝看严嵩还炽热。要不是碍着官威,估计能当场把总旗大人当祖宗牌位供起来。 不单单是王光誉震惊,周全宗,许真,张衡,熊冶等人也是震惊的合不拢嘴。 更别提其他随行人员。 称重还在继续。 记录人员已经嗓音不成调:“一石,八斗——!” …… “二石五斗!” …… “三石!” …… “四石!称重完毕!” 随着最后重量尘埃落地。 打谷场上,人人如同石塑木雕,满目震动,甚至惊悚! 同时,他们全部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下一刻。 整个打谷场轰然掀起一片海潮般的大喊大叫声…… 第44章 新堡建设完成,准备秋收练兵 这段时间,武长风一直在忙活监督建设新堡围墙。 如今堡内其他房屋设施差不多已经完成。, 即便尚有未完成的建筑,也不耽误事。 但城墙至关紧要。 除了新堡的建设。 他的一亩杂交水稻也重中之重。 选派几个种田的好手,专门照看。 除草,换水等倒是不用武长风担心。 如今杂交水稻长势良好,已经开始抽穗,进入秋天后,便能收割了。 如此忙碌,这也导致武长风多日未回家看望母亲。 却不想,这一天,郑秀娘突然出现在新堡。 她穿着那件翠绿丝绸斜襟袄,神情有些怯生生的,显是怕武长风又责怪她。 武长风叹了口气,这才了解到,她是被母亲“撵”了出来。 霍氏让其陪在武长风左右,否则这时间长了,万一出现点差头…… 武长风自然知道母亲极其中意郑秀娘,便没说什么,只是让她留在堡内,不过要求她这次不可过于操劳,堡内的活计,也不得偷偷地去干。 郑秀娘见武长风让自己在堡内住下,高兴地答应了。 此后她就随在武长风身边,为他干些洗衣做饭的事,有时也随高敏等夫人去为修墙的军户们送饭。 堡内的军户都知道郑秀娘与武长风的关系,人人见了她,都是恭敬地称她为小娘子。 说白了,这可是他们未来的主母,谁都得敬畏着。 这一日。 武长风翻了翻城内送来的邸报。 毕竟,他这个新堡也是大明军队的一部分,邸报相当于内部军情报纸。 看了一眼,武长风叹息一声。 历史的车轮开始滚动了。 一边的张衡接过邸报,仔细阅读一会,一副震惊神色,几乎悲语: “荥阳失陷了,泛水失陷了,固始失陷了,凤阳失陷了,贼众势大如此,我国朝三百年江山,难道就此沦亡不成?” 武长风手拄下巴。 按照历史的轨迹,可就不是沦陷了。 武长风虽对明末历史较为了解,也知道崇祯七年历史上发生的这些事,不过邸报上白纸黑字,亲眼看来,仍有触目惊心之感。 中都凤阳的失陷,对全国上下而言的打击是极大的。 武长风语气平和道:“贼势越众,官兵连败,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 近年来,虽然宣府,保安一带靠近边界,但并不是建奴主要入关之地。 除了少数的游骑之外,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静,但此时外界已是闹翻天。 农民军高迎祥、张献忠、老回回、罗汝才、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等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于荥阳,声势浩大。 荥阳之会后,众人采纳李自成的“分兵定所向”之策,以革里眼、左金王击川、湖兵。 横天王、混十万战陕兵。罗汝才、过天星扼河上。 高迎祥、张献忠与李自成等略东方。 老回回、九条龙往来策应。 大明调西北边兵及南兵七万往河南会战,又命五省总督洪承畴出关统率,以山东巡抚朱大典协攻。 不过在这年中,农民军的战力已是发生了质的变化,洪承畴曾在这一年的奏疏中说道:“先时贼避兵逃窜,今则迎兵对敌,左右埋伏,更番迭承,则剿杀之难也。贼人人有精骑,或跨双马,官兵马三步七,则追逐之难也。” 在战斗力提高的同时,这些农民军仍不改手段的凶残。 他们攻陷了泛水,屠城数日! 攻陷了凤阳,杀死城中百姓数万,焚毁房屋二万多间,还剖开孕妇,取出婴孩挑于枪槊上戏乐。 攻打舒城,掠来霍山、合肥的妇女数千,强迫她们赤身裸体,置于城下,稍有反抗,便将她们凌迟分尸。 还是这年,农民军连营数十里攻打滁州,由于攻打不利,便掠来村落妇女数百人,将她们集体淫辱后,又将她们的头全部砍断,将她们的尸体成排倒埋于地上,露出她们的屁股对着城上的军民,以为这样便可以克制城上猛烈的炮火。 而明末官军军纪败坏,杀良冒功是常有,但象这些明末农民军一样动不动就杀人屠城,还抓来妇女集中奸淫,稍有反抗,便将其在城下凌迟分尸,这真是骇人听闻。 举目四顾,只有关外的鞑子才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 大明三百年江山到了现在,外有胡虏肆虐,内有流寇横行, 再想想明年清兵入寇,保安州,宣府,怀来一带又在其冲,心下更增添了许多紧迫感。 …… 又过了一个月。 新堡的城墙终于建设完毕。 整个堡城周长约在六百多米,堡的堡墙通高十米,大明各边镇的堡墙普遍是高六米到十四米,新堡墙高十米,算是中规中矩。 堡墙的北部两端接着靖边墩的马圈围墙,正好原来这个火路墩可以用来守望。同时南门外的瓮城也是筑好,还挖有一道深三米,宽六米的护城沟壕。 遗憾的是新堡堡外的较场,还有堡墙上的女墙城楼等设施还未修建,只得待秋后再来兴建了。而且武长风还盘算着以后在堡内建一些地道暗道。 堡成后,众人安全便有了保障。 此时新堡有军户百,口四百多,不过住在堡内还是宽松。其实武长风看过史料,明时朔州平鲁境内的威虎堡,城高十四米,周长五百五十米,当时却设驻军五百多人,马匹数十匹。威虎堡比新堡小得多,却可以住比新堡更多的人,看来自己堡内还可以招些人居住。 堡墙修建好的当日,全堡欢庆了两天,此后杨通与齐天良二人陆续将家口从董家庄接来居住。武长风也盘算着将母亲接来新堡居住,以后看望她老人家,就不用到辛庄去了。 …… 在堡墙修建好后,对于堡内的建筑,武长风不是兴建众人都渴望已久的戏台庙宇,而是第一时间让人在城东一个被的地方兴建一个磨房。 以往堡内没有磨房,磨面都要到城内或者李大勇的墩堡,非常不便,眼下快到粮食收获的季节了,这兴建磨房,便提上了武长风的议事日程。 撘建一个磨房容易,堡内有的是木料黄土,不过困难的是那两块巨大石磨的打造,这个事情,武长风就交给那个老匠了。 直到建好磨房后,武长风才下令在街的中心兴建一个戏台与庙宇,引起军户们的一片欢呼。 此后,他们终于有个看戏的地方了。 而新堡也该起名字之时,不能老叫新堡,得有个响亮的名字。 经过武长风苦思冥想,新堡名为“劲勇堡” 直白明了。 堡内众人自然没意见,猛夸武长风绝世才学。 这马屁没味,拒之。 同时,收获季节临近。 堡内又是一片忙碌,准备开始收割劲勇堡第一年粮食。 顺便,武长风还想在秋收结束后,准备开始练兵。 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王光誉带人视察劲勇堡来了…… 第43章 壮大基本盘 对于这些常年修筑各式建筑的匠人来说。 三合土是他们老祖宗留给他们最优的黏合浆汁。 但今天。 全部都傻眼了。 武长风搞出来的水泥,直接给他们上了一课! 更为关键的是,水泥使用简单,粘合速度和强度完全不是三合土能比拟的! 众多匠人无不脸色剧烈变化,翁然议论起来。 “开眼了,真是开了大眼!” “这水泥当真是奇物!” “这可比三合土强多了。” “武大人这是神仙手段啊!使用方便,粘合还快,惊为天人!” “如此看来,构建墩墙的速度将会大大提高!” …… 匠人们议论声充斥着吃惊。 武长风就喜欢看着古代人被现代化物品冲击三观的错愕神色。 降维打击。 真心爽! “保质保量,速度上工!” 武长风留下一句话,便继续每日例行工作——巡视。 赵巩这才久久震惊中回过神来。 “此乃神物!此乃神物!” 他叫嚷着。 但没人回应他。 赵巩抬头看向四周,这才发现,众人已经冲进仓库,开始搬运水泥,和起水泥,开工了…… …… 有了水泥助力后,构建墩墙的速度成倍加速。 匠人加军户,一心扑在墩堡建设上。 干得热火朝天。 在武长风与众工匠的规划计算中,新堡周长一里零几十步,堡墙高约十米,城基厚五米,不包砖。南向设南门一座,门上筑城楼,外设瓮城,再有护城沟壕一道。 在堡外,再建一个供军士操练的较场,供军官坐镇指挥和休息的演武厅。 而在堡内,街巷打算都用山石铺就,两旁有排水沟,同样用石头铺就。 由于新堡的地形是北高南低,这样如有下雨,便容易排水,不存在雨涝积水之患。 同时在南门外建一个石坑,未来积水直接经水道从堡内排入石坑外,那水便用于堡内人畜之用,甚至可用于将来的田地灌溉。 这个构思是武长风想出来的,经工匠们商议后认为可行,同时对武长风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已。 甚至还有匠人偷学武长风的思路,默默记下来。 在街道建好后,由于堡内已是事先规划出一块块的土地,日后堡内的军户或是外来居民,如果不想住营房的,都可以从武长风手中购买土地,在划分好的地块上建自家房子,最后全堡的人合资兴修庙宇、戏台等公共建筑。 有了武长风与工匠们的设计,新堡的军户们只需好好劳作便可,武长风等人估计这堡墙要建好,约需要二、三个月的时间。 高强度的劳作需要耗费大量的米粮,虽然武长风不可能让众人吃白面,不过小米杂粮,黑面饼子武长风可以管饱。高强度的劳作同样需要荤腥,否则体力支持不了,容易尿血。 武长风便规定一日荤粥,五日素,清晨给于早粥加榨菜,每十人七日给酒一杓。 加碘精盐也在快速消耗。 可乐每个月不在单独发放一瓶,而是改成杯。 没有战争之时,得收敛下现代化物资消耗。 有武长风这样的上官,加上建设自己的家园,虽然活很重,众人干劲都很足。不过武长风估计,按这样下去,等堡墙建好后,剿匪得来的钱米又要去了一半。 …… 新堡立堡以来,堡内军户们的生活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每天要干活,但却人人可以吃饱,在这个年景中,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而且武长风等新堡的上官体恤下属之名也是远扬,特别是那武总旗还是敢杀鞑子的好汉,还指挥军士剿灭了残害百姓的四倾梁匪徒。待人和气又有能力,经过口口相传,新堡对各人的吸引力越大。 于是,陆续有一些民众投奔而来。 这些民众大多都是无可归的流民。 而前来投奔的人中,有一些还是单独的女子,是在流亡的过程,与家里失散,或者全家都已经死亡,只剩下自己。 在这些女子之中,有个女子很眼熟,武长风记得她,是青阳村的杜明月。 她的日子不好过。 一个黄花大闺女被建奴掳走,回来之后,还被退婚。 村内更是风言风语,说她贞洁不在,杜父更是冷淡,视为丢了杜家颜面。 实在是在村内待不下去,想起当日武家人的出言救命,再打听当日的武长风已是升为总旗,并在这边建堡,她便前来投奔。 武长风倒是没有特殊照顾。 只是吩咐高敏女好好安排她,高敏都是满口答应。 这些时间内,堡内的女子都是听她的指挥,洗衣做饭杂物等,都是由她的安排,让这个五大三粗的妇人颇有春风得意的感觉。 …… 随着新加入的民众增多,新堡的建设速度还在加快。 这一日又有十余户流民满怀希望地站在武长风面前,希望武长风能收留他们。 武长风当时正在总旗官厅内撰写操练的章程,他采用的上一世民兵训练手册中的内容,在与本土结合改良。 此时听到又有一批流民前来投靠时,他连忙放下笔,走出来。 看到这批流民,武长风吃了一惊,只见这群流民约有十多户人,五十余口的样子,是这些时间前来投靠新堡人数最多的一次。 看他们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而且操持的都是同一个口音,似乎是同一个村庄出来的人。 这些人站在南门前,都是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周边各人,同时眼中又是满怀希望。 在他们周边,一些干活的新堡军户不时对他们指点议论着,看着这些悲惨的流民们,新堡的军户们才发现自己的幸福,想当年自己与他们一样,现在却可以吃饱穿暖,这让他们说话的声音更为响亮。 武长风带着张衡与熊冶出来时,见那些流民周边围了一圈人,张衡走上去大声喝叱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都不用干活了吗?” 众军户们轰的一声散了,又继续干自己的活,不过各人的耳朵都是高高竖起,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 众流民看到如众星捧月一般被众人围着的武长风,看他虽是年轻,却是身形高大魁梧,气势不凡,刚才那个喝叱各人的军头也是满面笑容地回站到他身边。 众流民知道这就是那位远近闻名的武长风大人,纷纷跪了下来,哀求道:“求武大人收留。” 武长风闻到这些人身上多日未洗澡的酸臭味,再扫了这些饥民一眼。 发现这些流民有不少都是中年男性,体型尚可,但过于干瘦。 他问道:“你们是从何而来?哪里人氏?” 其中一个老者出来叩头,他颤声道:“小的等是从辽东而来,金兵闹腾的实在是厉害,只得来关内逃荒,闻听大人仁义,特来投靠,希望大人收留。” 立时又是一片的叩头哀求声。 武长风微微张开嘴。 辽东? 这群人逃荒这么远,竟然走到这里来了! 大人就不说了,这小孩也能走到这里,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辽东地界实在太敏感,武长风伸伸手:“以往的户贴可在?” 那老者连忙掏出来,送给武长风过目。 此时的张衡一直注意着武长风的神情,见他看完户贴,略一点头,当下走上前去,大声说道:“大人开恩,愿意收留你们,不过你们需谨记我们新堡的规矩,来到堡内,需得尽数加入军户,不愿者立时驱逐!” “以后我们屯堡会组织你们开垦荒地,并借于耕牛犁具等物,日后分下田地,第一年,堡内给大家免征税粮。第二年,每亩屯田征粮一斗,以充付先前支借的牛具等银。第三年起,每亩开征屯粮二斗,你们可是愿意?” 这些辽东来的流民事先都听过新堡的规矩,眼下这个世道,能吃饱穿暖才是重要,民户又比军户好在哪里? 更不要说到时还有自己的田地耕牛分配,此后大家都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眼前的那些军户就是例子。 当下人人叩头道:“全凭大人作主!” 武长风让张衡把这些人安排下去,先煮一些粥给这些人吃,然后让他们到河边去洗个澡,如此长途跋涉,身上都臭了。 此外,又吩咐唐禾将这些人一一登记入册,发给他们军户帖,以后他们就是新堡的军户。 武长风又为这些新的军户安排了营房宿舍,等这些人休息几日后,便让他们修建堡墙干活,有了这些新加入的人丁,或许堡墙的修建可以更快些,等堡墙建好后,又要组织这些新的人手开垦荒地了。 最后武长风拿来唐禾的文册一看,不由吃了一惊,从新堡到现在,五个多月时间过去了,新加入的军户已经有三十余户,一百多口人。 加上连原来的军户匠户,现在的新堡已经有户上百,人口四百多了。 第42章 水泥的妙用 新堡内的仓库分为三种。 一种是存放寻常物资仓库,比如木材,耕种的器具等等。 一种是兵器库,暂时没有太多的兵器存放。 另一种则是武长风专用仓库。 用以存放宝箱开出来的现代化物资。 他的储物空间虽然有五个立方,但空间有限。 不可能什么东西,都在里面堆放着。 也需要倒腾出来。 比如上次开宝箱,就开出10个单位的水泥。 而单位则是吨…… 也就是说,十吨水泥! 一吨水泥大约0.3个立方,十吨就占3个立方。 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储物空间很是拥挤。 所以,武长风便建设一个专属自己的仓库,存放水泥物资,腾出空间。 武长风领着工匠打开仓库。 一包包水泥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便是我说的粘合之物。” 武长风搬过一袋水泥打开:“加入一定的沙子,加入水,粘合效果要比八宝粥加狗尿强多了。” 八宝粥是武长风调侃。 狗尿多多少少就是有些讽刺了。 老 匠赵巩伸手抓了一把,瞪着双眼也看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 “这灰色的细粉堪比浆汁?武大人不是在说笑吧?” 赵巩摇摇头,感觉不靠谱。 其他工匠也纷纷伸长脖子瞧着,他同样摇摇头。 在他们看来,此物干燥无比,抓一把粉尘飘飞,也不粘手,怎么看都不是粘合之物。 “不像,不像,这细粉怎么可能会产生粘合效果?” “就是啊,若是黄土加水,还能搅拌成黄泥,此物既不是黄土,又不是糯米浆,怎么可能形同三合土?” “大人,构建城墙可是百年之绩,不可儿戏,咱们还是采用三合土吧。” “不会是……武总旗没银子了吧/” “胡说!那赏赐给我们的可,可什么来着?对,可笑!随便拿出去——” “是可乐!可什么笑可笑。真可笑。” “甭管,这个琼浆拿出去,都能卖不少银子,武大人还会缺银子?” …… 看着工匠们对水泥有些不认可,叽叽喳喳议论的神色,武长风倒是有些身同感受。 他们未曾见过现代化高效水泥。 而构建城墙必须坚固,他们见过最合适的黏合剂就是三合土。 为了保证质量,自然不敢冒险使用水泥。 一旦出问题,责任难以划分。 毕竟,他们还想留在新堡,最后重建的活计,还得落在他们身上。 一份工,不做两次。 情有可原。 而武长风则留下一句“取两石,使用水泥粘合,次日见分晓。”便离开了。 赵巩与其他人对视一眼。 虽然他们觉得这是白费力气,但武长风的命令,是必须要遵从的。 于是。 众人取些水泥,又去河边挖了一些河沙。 将两者按照一定比例掺和一起,加水,合成泥状。 赵巩瞧着稀松且摊流的泥浆,止不住摇摇头:“这等之物,怎么可能粘合嘛,白白浪费力气。”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看来武大人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稀得溜的泥浆……” “还得八宝粥。” 不解归不解。 众人还是抬来两块石料。 抹上一层均匀的水泥,在将另一个石料放在上面。 做完,便一哄而散。 …… 次日。 赵巩等人早早起床。 都不用催促,这些人自觉性非常好。 天还未亮便起床,收拾做工器具出门,来到新堡工地。 无他。 早食限时供应,去晚了没饭吃。 没人觉得这不合理。 起床吃饭还需要人叫,那也不配在这里做工干活。 实则,这是武长风耍的一个小花招。 早食越早,开工越早…… 赵巩急匆匆赶往伙房,迎面遇见工匠石三。 石三是最早来到新堡做工的手艺人,虽然还未加入新堡,但已经把全家老小都拉来干活。 工钱赚着,全家还能吃饱饭。 小日子过得滋润。 “吃了嘛?”赵巩打着招呼。 这已经是新堡最常见的问候语。 若是回答没吃,那就说明此人懒惰,吃饭都不积极。 “吃了,刚吃完,快去吧。”石三背着锤子凿子等工具,正从伙房出来。 “对了,今日武大人得准备三合土了吧?”赵巩问了一嘴。 石三摇摇头:“必然,昨日那泥浆不堪重用。” 话音刚落。 熊冶张开嗓门,大喊大叫:“快来啊!武大人发银子了!” 赵巩原本要进入伙房的脚步停下来,满脸疑惑:“今天不是发工钱的日子啊。” 石三扯着脖子问了一句:“怎么发银子?” 熊冶怪笑着大声回答:“只要能砸开昨日的两块石料,武大人说了,给银子百两!” 嗖! 石三眼前闪过一道身影。 赵巩飞奔而去,举手大叫:“我来!” 石三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武长风指着的石料是昨日的泥浆! 这…… 这不是白给银子嘛! 要知道,昨日众多匠人一致肯定,那泥浆根本不可能两块石料粘合! “老狐狸!” 石三拔腿就追:“老赵,你不吃饭哪里有力气砸石料,让我来!” 赵巩瞅了他一眼,忍不住抿了抿嘴:“老夫就是用牙咬,也能将石板撬开!还吃什么饭啊!你也别追了,待老夫拿下这百两银子,请你吃酒。” 石三快速倒腾双腿,叫道:“还是我来请你来吃酒为好。” 待两人跑到石料处。 已经有不少腿脚快的匠人将武长风包围起来。 “武总旗,可说话算话?”一个年轻的匠人跃跃欲试。 赵巩撸撸袖子,连忙挤到身前:“尊老爱幼,让我来!” 那年轻匠人很想顶嘴,但一想自己就是他带来的,便熄声了。 武长风笑着点头,侧身让开:“好,无论你使用何种方法,只要能将两块石料分离,便赏银子百两。” “武大人可别肉疼啊。” 赵巩舔舔嘴唇,眼中尽是兴奋、灼热之色,来到石料前,砍了一眼,昨日湿润的泥浆已经干涸,变成灰色,但他没在意,打心里就觉得水泥粘合定然不行。 粗糙的双手握住两块石料,吼了一声:“给我开!” “给我……” “给……” 呼呼~~~ 赵巩喘着粗气,不可思议的看着两块石料。 任凭自己如何使用力气,就是纹丝不动分不开! “怎么可能!” 赵巩猛然身体僵硬,由内而外的生出一种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水泥真的把石料粘合了! 震惊的情绪,瞬间席卷全身。 “赵老匠早上这是没吃饭呐。” 石三在一边挤兑着。 赵巩还处于震惊之中,死死盯着石料,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我来!” 那年轻的匠人拎着一根圆棍:“撬一撬就能弄开,何必干费力气。” 说着。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圆棍插入石料一角,铆足力气一撬。 嘎嘣! 圆棍折了! 年轻匠人呆若木鸡,瞳孔骤然放大,眼神之中是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不,不可能啊!” 其他匠人见此一幕,纷纷触目惊心。 如果说赵巩年岁大,早上没吃饭,没有力气。 但这个年轻人,可正是气力旺盛的时候! 而且,还是使用圆棍撬石料。 结果圆棍折了! 那岂不是说……昨日的水泥不但有粘合效果,更是超乎众人的想象和预料! 一晚上。 仅仅一晚上,石料被黏住了! 武长风笑的飞扬洒脱,戏谑爽朗:“还有谁想拿走我的百两银子,大可亲自来试试。” 自然是有人不服的。 几个匠人抡起锤子。 石料崩碎,也无法将其分离。 怎么折腾,两块石料如同长在一起一般! 一众匠人吞咽着口水,处于无限震惊之中…… 第41章 这是筑墙,还是熬八宝粥? 很快。 武长风带着母亲霍氏和郑秀娘赶到水田附近。 牛和种子已经分下去。 土地也翻新完毕。 新堡第一年种植屯田,便组织盛大的春耕仪式。 虽然春耕已经有点晚了…… 但对于新堡而言,一点都不晚。 甚至希望之种,更加炽烈。 “武大人回来了!” “这是……老夫人吧?您慢点,我搀扶着您。” “见过老夫人!” “瞧瞧郑秀娘夫人,长的真是秀灵呀,配得上咱们的武总旗。” …… 一众人连接向着霍氏和郑秀娘问好。 他们早就打听到,这两位可是武总旗唯二亲人,见到她们,形同见到武长风。 自然相当热情,争先恐后问好,刷一刷存在感。 霍氏满脸堆笑,频频和军户们打招呼,聊家常。 郑秀娘则站在武长风身侧,好奇的观望一众人。 心中暗暗吃惊。 这么多人都归武哥哥管呀? 好厉害! 此时,河渠己是搭建好一个茅草厂,武长风还花了十两银子,从城内请来一个戏班一路擂鼓鸣锣,吹吹打打,并让众人抬着纸扎的春牛、犁具等,由新堡内一直迎至茅草厂内。 沿途众军户们鸣放鞭炮,将米、黄豆等抛向纸扎的耕牛,表示新的一年五谷丰登。 纸扎等春牛抬到茅草厂后,武长风焚香祀奠皇天厚土,领头三伏三拜,众军户们跟随在后依礼参拜。 祭奠完天地神祈后,武长风亲自扶犁,演试用牛犁田,以示开始春耕,围观的军户们吆喝声响彻云霄。 武长风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老干部下乡…… 最后又将纸扎的春牛抬起游了新堡内外几圈后,将这纸扎的春牛烧掉,春耕仪式才结束。 从这天起,新堡紧张的春耕便是开始,田间地头到处响起了军户们耕种的快乐歌谣:“秋耕深,春耕浅。春耕如翻饼,秋耕如掘井。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春耕春耕不肯忙,秋后脸饿黄。耕好耙好,光长庄稼不长草。庄稼不认爹和娘,精耕细作多打粮……” 武长风指使几个军户,将杂交水稻都移植到水田内。 霍氏还想亲自种,对别人不放心,但被武长风拦下来。 怎么还改不掉看见种田就手痒痒的毛病了呢。 水稻种植速度不慢。 半个小天就完事。 带着霍氏和郑秀娘在新堡转了一圈。 霍氏直心疼,这乱糟糟的地方,真心没家中舒坦干净。 武长风解释,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建成,不比家中差。 随后三人又去了一趟城内。 买了一些生活物质,布匹之类的送回家。 武长风给郑秀娘留下一箱可乐,还有口香糖之类的小吃食。 家中的粗盐可换成含典精盐。 当然,也留下一个信号弹,并教会郑秀娘如何使用。 万一出什么意外,武长风可以在半刻钟骑马赶来。 …… 这几天熊冶到处紧张地督促军户们干活,抓紧时间种植,后续还有新堡的活要干。 现在的武长风,还没有养脱产的军人。 当然他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不过如果要脱产养一队战兵,每月至少要给他们粮米一石,这样才能弥补他们家内丁口带来的损失,还有各人的兵器盔甲马匹豆料等,种种算下来,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开始怀念剿匪的日子了…… 耕种时节,新堡军户在紧张耕作同时,武长风也是回家帮忙了几天。 眼下的冬小麦已是开始返青拔节,正是追肥除草关键,人说春雨“贵如油”,和往年一样,今年宣府各地雨水仍是不多,还需浇水。 好在武家的地头已经打了灌井,再加上张衡,熊冶等几个壮汉的帮忙,武家那几十亩地,轻轻松松很快就完成了。 根本无需霍氏与郑秀娘两个妇人下田帮忙。 此外武长风年初还在冷水河西岸买了二十亩荒地,不过武长风暂时还是让那些土地荒废在那,等以后土地与人口多了,再考虑在那儿建一个庄田吧。 不是武长风活成李大勇的样子,而是他们非得自告奋勇过来帮忙,拦不住啊。 特别是熊冶,做事那叫一个积极。 武长风总感觉他有什么事,不由得叫住他:“来来,你有什么话是不是要说?” 武长风都感觉憋得慌。 熊冶挠挠,嘿嘿笑了一声,搞得武长风好像看见以前的自己的憨相。 “武总旗,其实也没别的事,我记得我好像夜不收来着,最近学习到不少种田的技巧,想向你汇报下心得。” 武长风二话没说,直接掏出千里眼,匕首,信号弹,推给他。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熊冶大喜,但嘴还挺硬。 “那可能是我误会了。”武长风伸手就要收回来。 熊冶直接扑上去,一把搂在怀中,死死攥着:“也算不得误会,谢谢武大人!” 熊冶躬身弯腰,高呼着跑了。 匕首和信号弹不重要。 但千里眼重要性不言而喻。 增加几倍视野,在战场上,这可不是开玩笑。 你看不到我,我能看到你! 神器! 熊冶激动的手舞足蹈,差点得了失心疯。 武长风感慨一声。 仅仅一个千里眼就能获得一个夜不收为自效力。 现代化物品果然对古代是降维打击。 …… 又是几天后,新堡军户们的春耕播种已是全部结束。 从现在开始,武长风便决定组织全堡的人力开始修建堡墙了。 由于从四倾梁匪寨那边拆回大堆的木料石料,所以建造堡墙堡寨的原料可说充足。 不过木料石料虽是不缺,但修建堡墙,却需要大量的黄土夯泥。 夯筑过程中,挖土,和泥,脱坯,晒干,同样需要大批人手。 武长风只是调动所有的靖边堡居民帮忙,一百三十多口人,无论男女都是上阵,那些匠户的家口同样出来劳作。 “大人,以青石为墙基,先需经过打磨,夯筑堡墙,同样需要用浆汁粘合。” 在武长风前面,大批挑着簸箕、箩筐的男女沿着堡墙边来回运土奔跑,一些工匠在指挥靖边堡男丁打磨石料,一些工匠则在指挥男丁夯筑堡墙。 场面热火朝天。 此时在武长风身旁的,除了张衡等人外,便是那个制造水车的老 匠赵巩,他虽是木匠,但同样精通土木泥工。 “浆汁粘合?”听了老 匠赵巩的话,武长风有些奇怪,他不知道夯筑堡墙还需要用浆汁粘合的,而且这浆汁又是何物? 经过赵巩的解释,武长风才明白。原来这古时修建城墙,是用黄土浆、河砂、石灰、糯米浆混合成一定比例制成三合土,如此夯筑的堡墙才经久坚固,难以隳坏。 甚至有些地方筑墙时还要加入狗尿,当地相信如此可以避邪,当然对武长风这个穿越者来说,自然是不行的。 黄土、河砂好说,想到要用去大批的糯米,任谁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痛。 旁边的张猛等人同样露出可惜的神情,糯米啊,他们平日都是舍不得吃,没想到却要砌入到这堡墙中。 不过按赵巩说的,如此夯筑堡墙才坚固耐用,可历数百年,而且这也是古时最普通的筑墙手法了,在一些大城或是宫廷内,他们夯筑堡墙,如果外面要包砖,除了加入大量的糯米汁外,甚至还要加入大量的黄糖、蛋清、红豆等物制成粘合剂,这所费的钱更是不计其数。 武长风一度怀疑,这不是筑墙,好像在炒菜。 “用不上,我给你一物,完全可以代替浆汁粘合,而且方便快捷!” 赵巩歪歪头。 代替之物? 不可能啊,建筑从来都是这等方法,哪有代替之物? 狐疑中,他们跟着武长风去往仓库。 第40章 分田,种地 张衡在刀柄处一按,弹出一个暗灰色的长条。 并在匕首刀刃上一划。 瞬时间。 两者摩擦产生大量火星! 熊冶看的目瞪口呆,啧啧称奇:“火镰也不是这个形状啊!” 张衡点点头:“这就是神仙厉害之处,如此简单,便能在野外取火了,我试验过,即便这个像是铁条的东西浸水,也能使用。” “等等——”熊冶扣扣耳朵,怀疑自己喝多了,疑惑:“神,神仙?这不是武总旗的奇思妙想造物吗?” 张衡哽咽一下,糊弄道:“反正都一样。他和神仙差不多。” 熊冶这才了然:“这话说的对,当真是神仙了。” 熊冶把玩一把,不断用镁条摩擦刀刃,火星四溅,像是孩子。 张衡连忙抢过来,将匕首收好:“可别给我玩坏了,喝酒喝酒。” 熊冶哪里还有心情喝酒,问道:“我若是想获得这个匕首和千里眼,该怎么做?” 张衡楞了楞:“我也没要,武总旗给我的。” 熊冶砸了砸嘴,难道这是夜不收标配? …… “大家都排好队,一个个上来领牛与米,要有序,不要乱。”张衡站在武长风的身前,对着眼前的众军户大声喝道。 昨晚他与熊冶喝的有点多。 两人都是夜不收,交谈起来有共同话题。 聊到很晚才散。 此时的他时不时打个哈欠。 武长风稳坐在一张椅子上,熊冶站在他旁边观看。 在武长风的身旁,还摆着一张桌子,唐禾这个小家伙为众军户领下去的米粮农具作着登记。 他认识些字,便被武长风留下来充当文吏。 在前几天众军户分了田地后,今日武长风又给他们分发耕牛与犁具种子米粮等。 为显公平,各人都是抽签决定耕牛所有,以免人人争抢壮牛,而相对瘦一些的牛则是无人要。 当然了,牛与犁分下去后,与外面那些水车一样,只算是堡内租借,所有权还是属于屯堡所有。 以后各人也需善待耕牛,每几个月屯堡都专门有人下去查看。 此外,众军户还一一借取米粮,以作为到秋收前各人的口粮。 武长风坐在椅子上看下去,下面众军户个个喜形于色,分到耕牛犁具时也都是千恩万谢。 有了田地,加上现在分下的耕牛犁具,以后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美满生活便伴随着他们。 “谢谢武总旗!” “这日子好像好起来啊,真的分耕牛啊!” “这牛得好好养,可是为自己家干活呢!” “真不敢相信,简直做梦一样。” …… 下面的军户们牵着自己的牛,自然是兴高采烈,同时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祖坟冒青烟了。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与先前过的日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此时的武长风感慨,自己的田地政策己经走到尾声,分田到户后,以后要过什么日子,只能看这些军户自己了。 不过历史证明在拥有土地后,那些自耕农焕发出的极大热情,还有他们为维护自己利益那种不顾一切的精神。 军户们分牛分犁时,一干建设新堡的工匠们也是在下面羡慕地看着,不时低声的议论几句。 当然了,他们是没有权利没有分到田地和耕牛的,毕竟不是堡内的户籍。 不过武长风会支取给他们稳定的工食口粮,干得好还有奖励,他们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 也在向着,新堡建设完毕,要不要拖家带口加入进来。 就怕武总旗不要啊。 但那些建设水车的人都加入了,他们应该也没问题吧? ……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抓紧时间种田。 武长风带人回了一趟青阳村。 将发育完好的杂交水稻秧苗都打包上车,准备种下去。 霍氏非要跟着过来看看。 武长风没拦着,这次新地第一次种植,自然少不了习俗表演庆祝,让郑秀娘也得跟着,热闹热闹也好。 但她有些踟蹰,很长时间没出门了。 这次面对的还是武哥哥手下一众军士,穿的太差,怕人笑话。 反倒是霍氏颇有大家风范,交待郑秀娘该如何如何。看郑秀娘身上只有一些银簪子和银耳环等饰物,想了想,又将当年婆婆传给她的全套金首饰拿出来,郑重地交给了郑秀娘。 宣府镇当地妇女都有佩戴首饰的习惯,不论是穷还是富。 当然富裕人家佩戴的是金首饰,穷些的人家只有佩戴银首饰了。 不过无论人家多穷,家中的女人们最少都会有几个银手钏与银戒指。 越穷的人家越怕别人瞧不起,哪怕戴个银首饰,心下也会安慰些。 而且霍氏将传家的金首饰交给郑秀娘,还另有一种不同的意思。 看着武长风的身份地位一天天改变,郑秀娘小小的心里其实一直有种担心,武长风哥哥发达后会不会嫌弃自己另娶她人,毕竟这种童养媳,男子成人后另娶的也很多。 眼下看到婆婆将传家首饰交给了自己,郑秀娘彻底放下心来,这代表婆婆己经彻底接纳自己,武长风对母亲一向孝顺,有了婆婆的支持,便不怕将来发生这种事情了。 郑秀娘内心满是喜悦,她戴上金首饰,喜滋滋地对镜子左照右照,换上新衣服便一同出门。 众人出了大门,武长风上了马,郑秀娘看着武长风,不知道该如何办。 武长风伸出手对她笑道:“来,秀娘,坐到我的身后来。” 郑秀娘被武长风拉上马,依武长风所言抱住他的腰,她心跳得厉害,举止间有些僵硬。 跟随而来的张衡怪笑几声。 武长风撇了一眼,单身狗,还笑我? 你有童养媳吗? 霍氏则坐在马车上,一行人出发。 一路而去,青阳村街旁巷尾上满是向武长风打招呼的人们, “王总旗早啊!”的声音接连响起,显是村内人们早已经知道武长风高升为总旗官的事,众人脸上笑容都是恭敬。 没人敢喊武大憨子了。 武长风还寻思有没有小屁孩不开眼,抓住弹牛子。 但这些孩子都不到跑什么地方野去了,一个没见到。 同时,村内的人见到武长风身后的郑秀娘时,很多人脸上都是露出惊讶的神情,在武长风几人过去后,身后是响起了一片吃惊的议论声。 各色目光中,武长风等人昂然策马而出。 出了村,前面就是广阔平坦的大地,武长风心头豪情涌起,他叫道:“秀娘,坐稳了。” 大喝一声:“驾!” 立时健马如风驰电掣般而去。 张衡回头嘱咐霍氏坐稳,便策动马车,紧紧跟随其后,激起了一片的烟尘。 郑秀娘紧紧地抱住武长风结实粗壮的腰,她闭上眼睛,小小的心里满是满足,只盼永远这样下去。 第39章 送来一个夜不收 一亩水田,面积不大。 军户们一天时间就整理完毕。 主要是这片田地本来就是熟田,只不过百姓逃荒,荒废了。 简单收拾一下,就是良田。 现在种植粮食虽然晚了几天,但还赶趟。 在处理完武长风水田后。 这些军户开始整理自己的田地。 自己干自己的。 没有吃大锅饭一说。 积极性自然高涨。 他们的田地不种水稻,主要是改造二十亩田地,费时费力,杂交种子也不够。 武长风为他们准备了其他种子。 粟与高粱的种子。 新堡错过了去年冬麦的耕种,只得在今年种这些杂粮了。 这粟北地称为谷子,在南方,则是将稻谷称为谷子,不过粟与高粱一样,二者都是生育期短,耐干旱,耐瘠薄,适合在春天与刚开垦的土地上播种。 等到了秋天后,再种些冬小麦吧。 眼下新堡内有耕牛九头,还是当初周全宗划分过来的。 还有几头是在山寨抢来的。 按每户军户分一头牛的话,还需再买十多头,此时牛价略有低落,不过一头牛也还要十两多银子,再配上犁具等,怕又要花去二百多两的银子。 不过武长风显然不能只考虑这贵多少的问题,能买到就好不错了。 此外,武长风还需要买一批骡马,灌井引水需要畜力,同样的,辎重队也需要畜力车马,随着以后新堡规模的扩大,这种需求还将越来越旺盛。 这事嘱咐张衡去办就行。 就在张衡离开去城内采买。 两道熟悉的身影前来。 邱远山和熊冶。 熊冶从阎王门前晃悠一圈,可算捡条小命,休息多日才恢复精气神,赶忙过来恩谢。 “武总旗大恩大德,熊某没齿难忘!”熊冶跪在地上,磕几个头。 武长风凝视道:“大可不必,身为同僚,能帮一把是一把。” 邱远山道:“还是让他恩谢吧,否则愧疚难捱。” 武长风笑了一声:“起来吧。” 熊冶这才站起来,立在一边嘿嘿笑了几声。 邱远山表情和语气诚恳且隽永:“武总旗,那救人的方子,价值几何?我折成银钱给你。” 武长风摆摆手:“银子对我没用。” “懂了。” 邱远山看向熊冶:“如今武总旗这边新堡伊始,正是却人之际,可愿留在其身边助力?” 熊冶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竭力按捺住激动的情绪,躬身道:“卑职不才,但愿辅佐武大人!” 武长风看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愣了愣。 好家伙。 这就这么把人送给我了啊? 武长风确实需要夜不收,别说是行军打仗,就是现在建设新堡,张衡都忙的脚踢后脑勺。 恨不得一个人劈开,当两个人用。 武长风自然是欣喜若狂,但没让情绪流于表面,反而问道:“邱大人,这不好吧?他可是你的夜不收。” 邱远山掏心掏肺一般:“不瞒武老弟,本人已经胸无大志,千里马也得有伯乐。还是别跟着我荒废了。我见你英气不凡,也算物尽其用了。” “不不不,邱大人风采不减当年。”武长风一顿商业互吹。 邱远山摆摆手,神色难掩悲凉,道:“这话就折寿了,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以无改变天下大势之力。说白了是就是能力不足。熊冶便交给你了。” 说着,他将军籍手续转送过来。 武长风旋即收敛表情,道:“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闲聊一会。 武长风带着两人走走新堡地界。 在武长风的带领下,邱远山等人参观了堡内的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几处地方,看短短时间内武长风就能将堡内建筑修建如此,邱远山大为震惊。 “据我所知,上面拨放的物资并没有到位,如此贫困之下,还能完成如此进度,当真是让邱某吃惊。” 邱远山难以置信的看着。 “材料都是上次剿匪,拆过来的,工匠都是先干活后给钱,伙食不断就行。”武长风轻描淡写的说着。 “真有魄力,换做是我,可没这个精力。”邱远山感慨一声。 看过堡内后,他们三个又去河边看那架声名鹊起的大水车,各人都是兴味昂然,显然对这架大水车很是好奇。 第一眼见到这高达十余米的庞大水车时,邱远山更是吃了一惊,显然是被震住了。 看着那转动的水车,不断的将水引到渠边,邱远山不断询问武长风,听到这水车灌溉能力达到三百亩时,邱远山的眼睛一亮,不过听到这水车造价达二百两之多时,他的眼睛又是暗了下来。 最后他仔细观看那水车,口中不时惊叹着。 他有想过,武长风这是哪里来的钱财,才能支撑起如此败家。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武家家底殷实。 毕竟祖上就是老兵了。 想到这里,邱远山更加不理解武长风所作所为,那自己的银子为朝廷办事? 这是什么觉悟啊! 学不来,学不来。 …… 邱远山离开后,熊冶便留下来,成为武长风手下。 双方以前就认识,更是一起打过仗,没什么客气的。 熊冶便被安排在新堡内住下,暂时跟着新堡建设。 张衡按照计划采购种子和牛回来后,得知熊冶转到新堡。, 当晚就拉着他喝了一顿大酒,接风洗尘。 当然,更多是炫耀。 比如熊冶极其眼馋的千里眼,还有从武长风那里获得的匕首。 更有信号弹,但这个东西他一次没用过,武长风有言,非紧急情况不得使用,只知道如何拉弦,随后是什么样就不清楚了。 熊冶把玩着匕首。 握感十分贴合,简直溶于手掌。 七寸长的流线型刀身泛着水纹般的冷光,刃口处细密的锯齿仿佛恶狼獠牙。 “这是锯齿?”熊冶一脸懵逼。 他是认识锯齿的,但没想到会出现在匕首上! 张衡点点头:“我也感觉多余,锯木头有专用的锯子,何必在这方面做工。” 熊冶在桌子上锯了锯,还听好用,木屑齐飞,没怎么费力,就锯出一条口子。 在看刀柄,末端镶嵌的玻璃圆珠里竟封着根颤巍巍的磁针。 “这是?”熊冶迷惑的问着。 张衡喝了一口酒,道:“总旗说这是指南针。红色的针方向,就是北方。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如此就能辨别方向。” 熊冶听懂了。 司南。 只不过他见的司南完全没有如此精巧。 他不断转移刀柄方向,指针始终面向北方。 “构建当真是小巧玲珑,总旗深不可测啊!”熊冶感慨着。 随后手指放在刀刃上。 毕竟武器,其他功能可有可无,但必须得锋利! 手指轻轻抚摸,他立即瞪大眼睛:“好钢!好刃!” 不用刺割其他东西,熊冶能摸得出来,这刀刃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兵器都要锋利无比! 张衡悠然道:“这个匕首还有个好玩的东西,保你见了吓一跳。” 熊冶一个鼻音,表达自己的疑惑:嗯? “拿来,我给你演示一下。” 张衡颇有几分得意的说着。、 第38章 开辟水田 建造水车事宜,武长风几乎没怎么参与。 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人来干。 只留下张衡协助调配人力资源等。 他则一心扑在建设新堡。 如今,水车完工。 武长风马不停蹄赶来。 武长风提供了他们所需的材料与人力,特别是那制做水车承装轴承木料,所需要一种粗长耐磨的硬木,武长风虽从四倾梁匪寨内拆了一批木料回来,但远远不够。 最后还是通过周全宗,从李大勇那边买了几根粗长的老木料,花了他不少银子。 有了这种硬木,又要开始制做水车轮叶,同样需要大批的人力材料,张衡调动了新堡的男女,只是提供老匠支配。 其实论起灌溉,最好还是修渠建池。 在大明太平年节,北地一些村庄,除了水渠外,几乎每村每堡都有一个到二个水池,用于解决人畜日常用水,甚至是生活用水。 不过建渠修池用费多,工程大,就算开凿一个村庄用水的水池,有时甚至要修造几年,耗资几千两银子才能完成,而且每年的清淤淘池都不是笔小数目。 武长风暂时没那么多银子可以挥霍。 先弄出来一个水车出来,将杂交水稻种下去再说。 这架兰州大水车终于造好,体型庞大,高达十余米,竖立在河槽边显得非常的壮观。 当这天水车开动时,河边可说是人山人海,不但新堡的军户们倾巢出动,就是附近的青阳村和其他村子的庄民都是闻风赶来观看。 李安甲长也在其中。 他凑到武长风身前,颇为疑问:“贤侄,这水车大是大,但怎么没有骡子?能出水吗?” 在他的印象中,灌溉都是使用灌井,当然也不可能用人力提水,必需建水车引水,而且还需要使用畜力来拉动,否则水车并不会转动。 而在河渠中,水流并不是很大,如此尺寸的水车,怕是河水推不动。 武长风笑道:“这倒不必担心,看看就是了。” 在众人的屏气敛息中,随着张衡一声令下,几个工匠将河槽边的闸门抽开,立时水车的篾织轮叶在河水的冲击下慢慢转动起来,庞大的水车越转越快,哗哗的声响,轮叶上的竹筒不断将水倒入岸边的水渠中,河水便不断向前流去。 “真的能转动啊!”李安甲长啧啧称奇。 打破他的脑袋也想不通,那么大的木轴还能在水流的带动下转动。 说是仙术也不为过了。 一片的欢呼,以老匠为首的一帮工匠都是感慨,有几人还双目含满泪花。 或许,这架兰州大水车是他们这辈子最出色的作品了。 毕竟,这可是装配后世进入现代化工业才能有的轴承水车。 此后,这架大水车便成为新堡的一个奇观,往后人谈到新堡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架大水车。 …… 人群中,武长风自然是非常高兴,他慷慨地支付了那帮工匠们的工钱,同时还流露了招揽的意思。 现在是新堡起步的初期,最缺的就是人口。 只要有一技之长,有的是活干。 单单这一个兰州水车还不够,他将要建设更多,将这片土地都恢复成良田。 而这群木匠都是心动,其实他们世代官匠,都没什么自由,平日里也是饥寒交迫。 这里待遇当然更让他们心动,虽然这里环境暂时还差了点,不过这又有什么?只要能吃饱穿暖,到哪里都是天堂。 而且,伙食那叫一个上乘,时不时还有新花样。 最让老匠等人念想的,还是有股药味,但甜甜的可乐。 他们几乎没什么商量,便齐齐跪下,恩谢武长风收留。 虽然加入墩堡,也意味成为士兵,但他们可以肯定,这里绝对比其他生灵涂炭的地方要强多了。 武长风准许他们回家,携带妻儿老小迁进新堡。 等他们都回来后,安排好住所。 武长风又给他们布置新任务。 主要目标便转向那几架灌井水车。 制做灌井水车的难度比大水车小得多,很快的,那五架灌井水车也是造好了。 武长风看过这种灌井水车,其实算是一种改进型的龙骨水车,造价在五十余两,引水后最大极限可以灌田二十余亩。 武长风其实心中有一种更高效率的引水水车,那便是后世的管链水车,又称“解放式水车”,由机架、锥形齿轮、链轮、链条、圆皮钱、水管和牵引杆等组成,同样由畜力带动。 不过这种水车技术含量大,那齿轮、链轮、链条几部分就非常难造,有那功夫制造,还不如期待杀敌开宝箱更有可能得到配件。 而且需要铁料多,耗费大,还是用这种大明灌井水车慢慢引吧。 …… 接下来几天。 新堡的建设暂时停止。 不能说停止,而是军户们全部撤出,只留下匠人继续挖围墙地基。 此时。 武长风来到田间地头。 下面是一众入籍的军户,男男女女,甚至小屁孩都来了。 一个玩乐的小屁孩冲到脚前,摔了一个跟头。 武长风将其抱起,高高举着,望着鲜活的小生命,他有些感慨。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留下被否认记住的东西。 但大多数情况下,是留下自己的子孙,创造自己的复制品,产生种子,并将之拉扯长大。 再把送走的人送走,这便是人生。 武长风伸手弹了一下小屁孩牛子。 小屁孩刚要哭,武长风塞给他一块口香糖。 也不哭了。 吧唧吧唧吧嚼的鼻涕冒泡,差点甩在武长风身上。 一边的妇人连忙接过孩子,呵斥不懂礼貌,按着小屁孩脑袋,感谢恩赐,便拽了回去。 “武大人到!都给我安静点!”张衡叫了一嗓子,军户们当即嘘声,原地站好。 他们站姿不说多难看,但与城内的守城军还是差了一点。 名义上是军户,正在打过仗的,也就那七八青壮兵。 他们一直都在付出劳动力,干着屯粮的事情。 而新堡这段时间一直在大搞建设,练兵的日程一直耽搁。 新堡原班底有十户,加上建设水车的新迁进来十户,共二十户。 男性达到四十多人。 武长风清清嗓子,吐气开声:“当初我与诸户承诺过,加入新堡有吃有主,有田地分。以往因为灌溉之事耽误了一些时间,如今水渠挖通,水车建立,这片田地可以得到有效灌溉。” “至此,该是兑现承诺,分田!” 张衡搬过来一个箱子。 暂时每户分地二十五余亩,各户以抽签决定公平。 直到全体抽签分完后。 军户们还有些恍惚,才敢肯定,一切都是真的。 众军户都是感激涕零,从此他们有了自己的田地,生活便有了盼望,分了田地了,他们的根也就深深地扎在这块地方了。 “真,真咱家分地了!” “武总旗当真是说话算话啊!” “在别的地方我不相信付出回报,但这里我信了!” “武总旗,我必须给你磕一个!” “武大人万寿!” …… “咳咳!” 张衡重重咳嗽两声,示意众人安静,唱起黑脸:“武总旗日夜操劳,你们得懂得感恩!呐,武总旗的田地就在水车边,他一人怎么干得过来,尔等速速将其改成水田,有大用!” 军户们当即抄起工具,嗷嗷直叫:“几亩水田?我们肯定早些干完!” 张衡回头看了武长风一眼。 武长风道:“一亩就好。” 才一亩啊! 军户们还以为武长风还得像是其他墩堡的甲长,得干上十天八天。 一亩地,虽然改造水田有些麻烦。 但一天足以! 于是,男女老少齐上阵,风风火火干起来。 第37章 喝可乐才是神仙的日子 无论是外来的军户,还是工匠们,完全弄不懂手中的瓶子。 甚至有人张开嘴,去啃咬瓶子,根本咬不动。 众人看向高敏妇人。 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这是给我们发的什么玩意? 高敏妇人也不懂,转头看向正在和李大勇聊天的武长风。 “武总旗……”她原本粗狂的大嗓门,硬生生变成夹子音。 武长风这才扭头看过来,看着一众人捧着可口可乐,神色迷茫。 当即抓起一瓶,解释道:“我只示范一次。” 说着,武长风一手握住瓶身,一手将瓶盖一拧。 呲~~~ 罐口窜起的白雾。 黑褐色的液体翻涌着雪白浪花,细密气泡在盏中炸开连绵的噼啪声。 看的众人连连称奇,大呼小叫: “唉唉?怎么会有气泡?” “好神奇的汤药!” “这...这莫不是鸩酒?” …… 武长风随后喝了一口,嗝了一声,便将剩下的可乐丢给李大勇。 李大勇与武长风同级别,吃饭自然不需要排队。 这会刚刚喝了一肚子粥水,拍着肚皮,连连称赞武长风治下有方。 “这是?”李大勇接过可乐。 完全一脸懵逼。 黑乎乎的液体冒着气泡,怎么看都想毒药似的。 更为惊奇的是瓶子,软柔可捏,但一松开,马上恢复原状。 而且,瓶子还是透明的! “嘶!” 李大勇目光中尽是惊诧,口中发出近似于呻吟的呢喃:“这是什么瓶子?好奇怪,好奇怪!当真未曾见过啊!” 武长风缓缓道 :“好奇瓶子作甚,喝一口尝尝。” “武老弟……”李大勇诚惶诚恐道:“此物冒着气泡,酷似毒药,我当真下不去口。” 武长风无语。 还怪谨慎的。 而此时。 一众外来军户和工匠们,学的有模有样,拧开瓶盖。 传来一阵阵呲呲声。 但他们和李大勇同样的心里,不敢喝! 瓶内气泡翻涌,已经超出他们的常知,只能往毒药方面所想。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窥。 一脸苦涩。 东家的赏赐,不喝就是不敬。 喝吧……小命可能就没了。 他们自认为可没得罪武长风,犯不上明目张胆毒害我们啊。 不满意大可以抽几鞭子,轰走便是。 虽然武长风已经当众喝了一口,但他们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而人群中的小梁子犹豫一会,仰头灌下大口,突然像被雷劈中般僵住。 唐禾吓一跳:“怎么样?怎么样?” “甜的!冰的!”小梁子这才回味悠长的缓过神,整张脸涨得通红,手指死死抠着瓶子:“喉咙里有千万银针在跳!舌头...舌头在打摆子!” 他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嗝,吓得身边两个工匠跌坐在地。 “不是毒药?”唐禾小声问着。 “谁家毒药是甜的啊!”小梁子舔着瓶口,再度喝了一口,一脸舒爽。 唐禾一咬牙,举起瓶子,开喝! 褐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淌到精瘦的胸膛上。 唐禾瞪大眼睛,嗝了一声,惊呼:“神仙喝的玉露比饴糖甜百倍!这气泡...这气泡在咬我的舌头!” 众人一见两人喝的大呼小叫,兴奋异常。 也纷纷咕噜噜喝下去。 顿时,整个场地乱哄哄怪叫起来: “唉唉?虽然有点形容不来的味道,但确实有甜味。” “真好喝啊!” “琼浆玉露也不过如此啊!” “武总旗从哪里弄来的?简直惊为天人!” “不该问的别问,喝啊!” …… 小梁子嘴馋,肉粥都没喝过几次,更别提榨菜。 如今小小一瓶可乐,几口就灌了下去。 直到空瓶,他还有舌头伸进去舔残液。 虽然还想喝,但没有了。 每人只有一瓶。 “真才是神仙日子啊!” 小梁子感慨着。 同时,他把瓶子小心收好,他有种直觉,这个瓶子能装水。 唐禾倒是没全喝,留了半瓶,打算明天在喝。 他知道,此物并不是天天都有,下次能喝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去了。 毕竟,榨菜也不是天天供应。 …… 吃饱喝足。 李大勇带着自己的军户离开。 这些军户满脸不舍,一步三回头看着新堡工地,成可怜了。 小梁子挥挥手:“我走了!” 唐禾挥手:“有空来啊。” 小梁子脸色暗淡下去,转身离去。 多半是来不了了啊。 守望军就是甲长的免费劳动力。 不是干田里的农活,就是给甲长家干杂活。 …… 新堡建设依旧继续。 这一日。 经过几个工匠和军户的努力挖掘还有修砌,一口新井终于完结。 该井深约二十余丈,井水较浅水质较好,井底铺以细沙,井壁用青石修砌,外面围以碎石。 当第一桶水拉上来时,一时间周边围观的军户们欢声雷动,再品尝一下,井水清洌甘甜,远远甲于他堡。 众军户们喜笑颜开,很多人曾一辈子困于饮水之苦,比如隔壁李大勇的墩堡,那井水就不如这口井,甚至,他们还得去冷水河打水,才能解决饮水问题。 军户们见到这么好的水,许多人都是流下泪来。 最后这口修砌好的井被众人称为“武公井”,以感念武长风恩德。 武长风对于这种马屁,没有一丝神色动容。 习惯了。 这些日子,伙食给你,时不时他还给军户和工匠们一些小吃食。 他们见到武长风,恨不得下跪磕头问好。 “昨天的瓶子都还留着吧?可以用来装水,免得来来回回取水喝了。” 武长风嘱咐一声。 对于可乐,很多人都没喝完。 一点一点品尝,那叫一个享受。 如果不是武长风告诉他们,可乐会坏掉,甚至还有人打算留到过年,带回去给孩子品尝。 可乐瓶子自然也是他们收藏护好的东西。 灌上井水,堪比水囊,随时可以饮用,方便不少。 除了这口井外,经过这些天新堡一百多成年男女的每日努力,堡内几处营房及仓库、草料场己经慢慢成了规模,虽是简陋,但至少可以避风挡雨。 军户和工匠相继从城内搬出,住入营房宅院之内,入冬之前,可算有地方住了。 外面的城墙地基仍在修建,此时新堡内仍是脏乱,划出的几条街道仍是泥土满地,到处是石块木料及各样的垃圾物什,不过总算有一个城堡的雏形了。 新堡有了一定的规模,外面城墙的修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只能继续努力。 另外,还有个好消息传来。 水车建设已经完毕。 武长风极度兴奋,策马赶来。 终于可以种田了啊! 第36章 太好吃了,呜呜呜 这一天中午。 新堡工地正在开饭。 今天还是米粥,但有烤饼。 菜品加了新花样,除了榨菜之外,还有午餐肉。 午餐肉也是宝箱中开出来的。 与榨菜一样,虽然单位都是10,但还是箱。 建设新堡都是总体力,为了追赶进度,在秋收之前完成建设。 武长风对于伙食从不吝啬。 吃完再去杀敌,还能在开出来,留着也不会下崽。 正是补充体力的时候,大口吃就完了! 这玩意真正的肉不多,大部分都是淀粉。 胜在调味料下得猛。 掺在米粥中,妥妥的肉粥。 同时,武长风在一边石料上,还摆放出一瓶瓶黑色的饮料。 “开饭了!” 军户的妇人招呼一声。 这三个字可谓是极其动听。 一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撒丫子就跑过来。 秩序还是有的,前后排队。 初始那几天,每次吃饭,都是哄抢。 武长风看不下去,示意张衡出手。 张衡拎着鞭子,狠狠抽打,打了两天,终于给他们板过来了。 现在这些人看见张衡都浑身直抖擞,生怕自己排队不整齐,挨上一鞭子,谁疼谁知道。 同时,张衡还有项任务,要拎着食盒,去往水车工地带去口粮。 那边的匠人天天翘首以盼,比这边的匠人更激动。 新堡这边做什么饭菜,都能看见。 水车那边完全靠猜。 …… 站在开饭之际。 李大勇带着木材赶来了。 他领着墩堡内的几十个军户,让他们抗着木料,忽哧忽哧从墩堡一路步行而来。 武长风看得嘴角直抽抽。 好家伙,连骡车都舍不得用,光用人力抗木! 看着那些累得快要趴下的军户们,武长风都麻了。 如此压榨人力也太不值钱了。 李大勇擦擦额头汗珠,说道:“武老弟,哥哥真是服了你了,独立建堡,能所不能啊。” 武长风只能苦笑,独立建堡,说得轻松,这其中的辛劳实是不足为外人道耳。 李大勇收了武长风的木料钱后,别的没说,只要求武长风给他手下军户们吃顿饱饭。 武长风没说什么,感觉这家伙就是赶着饭点来的,便让那些军户们跟着排队吃饭去了,立时那些军户们如虎下山一样的精神起来。 毕竟,这边的伙食好像与他们那边完全不一样。 以往,他的伙食极差。 甲长李大勇及其妻能吃上白面。 余者墩军及妻口吃的是少量高粱粟米混上一大堆的野菜,能吃上黑面烤饼己经让好几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了。 而这里,也吃黑面烤饼。 但还有粥和菜啊! 这些军户看着工匠们碗里的粥,都傻了。 那里面竟然还飘着肉! 同时,还能领到未曾见过的小咸菜。 虽然只是一小碟,但也冒尖了。 军户们疯狂吞咽着口水。 排队半天,终于轮到他们了,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一大碗肉粥,小碟咸菜,两个烤饼。 “肉粥还有,管饱。”妇人拎着勺子说着。 一个叫做小梁子的军户一听,瞪大眼睛:“真的?” 妇人万分骄傲:“我们甲长可是说到做到。” 小梁子微微动容,没有多想,拿着自己食物躲到一边开始吃饭。 他今年不大,刚刚十七岁,成为军户也不过是为了口饭吃。 但这碗饭他觉得不太好吃。 太累了! 他有时候羡慕那些流民和健奴。 只要放下道德,抢来的就是自己的。 但他不行,他还记得自己是一个军人。 小梁子看着碗中的肉粥,暗红色的肉糜里嵌着雪花纹路,混着调料异香霎时钻进他的鼻孔。 他肚子叫的更响了。 吹了吹,沿着碗边吸溜一口。 小梁子瞳孔巨震! 香! 太香了! 而且这肉竟无半分筋膜,入口如膏脂般化开,咸鲜中泛着说不清的香料滋味从舌根直冲脑门! 咕噜噜…… 小梁子根本顾不上肉粥的滚烫。 仰起脖子,直接将碗中的肉粥,让嗓子眼灌,喉结滚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好吃! 真好吃! 小梁子眼角有泪花,他连做梦都梦不到的美味啊! 他不想知道为什么这里吃的这么好。 他只想快点将肉粥塞进肚子,然后在去要一碗。 毕竟,那妇人说了,管饱! “慢点,慢点。” 他身边一个工匠说着:“烫了舌头,可就吃不下去了。” 这个工匠叫唐禾,年岁与小梁子差不多。 是他叔叔拉过来新堡干活。 他已经在这里做工好些天。 看见小梁子这般吃法,想起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为了多吃几碗,不顾烫嘴,死命喝,结果舌头烫起泡,好几天没能好好吃饭。 小梁子灌了一口清水,擦擦嘴边水渍,好奇的问道:“你们天天都是这么吃吗?” “差不多。” 唐禾咬一口饼,吸溜一口肉粥,继续说道:“东家说我们干活累,必须吃饱。但我们也得抓紧干活,不敢马虎,生怕被驱赶。” “真令人羡慕啊。”小梁子说着、。 唐禾吃了一口榨菜,嘎巴嘎巴:“你也可以来啊,这里用人的地方多了。” “我是军户,在别的墩堡当守望军。” 唐禾道:“我不是很懂,这里也是墩堡,不可以调过来?” “那有那么简单。” 小梁子站起身:“不说了。我在盛一碗。” …… 此时的掌勺妇人有些慌了。 这些军户简直就是饿死鬼。 有的人都连喝四碗肉粥,还在排队! 真是服了啊! 这些人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第35章 破土动工 城外。 张衡带着建造水车老匠去预定的位置勘察地形,就准备开工建设了。 而武长风则带着石匠继续向着边境方向前进。 路上。 双方交谈提到了工钱方面问题。 这些石匠的要求不高,除了每日的食宿外,需每日给银三分,武长风答应了他们。 这些工匠见武长风答应,都是喜形于色,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的饭食终于有下落了。 “谢谢大人!” “大人真慷慨啊!以往给别人干活,恨不得就给我们口饭吃,呜呜呜~~” “这是遇到青天大老爷了,我想把我兄弟也叫来。” …… 武长风道:“工钱也不是白给,干好了有赏赐,干不好直接给我滚蛋。” 石匠们拍着胸脯表示,为了榨菜,也得好好干活。 果然……民以食为天。 他们这些人都是世代匠户,己经参加过诸多城堡的修建,建设规划新堡,其实对他们来是轻车熟路的事。 在周边转了几天后,他们很快便拿出城堡的设计平面图,包括街道的划分、水井的位置、庙宇的位置及各处宅院的位置,还有将来堡墙、堡门及堡墙上的垛孔、射孔等防卫设施都有。 在选址上,他们的意见也与武长风相合,都是决定紧沿李大勇的墩堡南向修建堡垒,一来这样防守更有依托,二来这个位置是修建在一个隆起的小丘上,地势从高到低,有利于城堡的排水,以防未来雨涝积水之患。 图纸好了,选址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修建城堡的成本钱粮。 依卢象升的计算,在大明,修建一个墩堡需要银千两,修建一个楼台需要银六百两,修建一座周长一里多的小型城堡需要银七百多两,粮六百多石。 不算粮食,这已经高达二千多两了。 那些匠户的计算大致也是如此。 武长风未来的新堡,规划中周长要在一里多,足够。 同时,他还要堡修建成棱堡式样,那样防守更加坚固,但这种花费是惊人的。 就像毛坯房子装修,简装也是它,豪装也是它。 武长风的预算在三千两银子。 幸好建堡土地不要钱,这样就省了许多。 大明一般军堡的主体是城内的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马场,再加上外面的城墙、城门、瓮城、角楼、护城河等,各地屯堡基本上也是如此。 很快的,那些匠户忙活起来。 首先的,在靖边墩南向的几十亩地中,他们熟练的划出几十份的基宅地,并分出出行道路与三条主要街道。 随后在正西面的中轴线尽端,匠户们还第一时间划出一座庙宇的位置,当地军民一般称这个位置的庙为“正王庙”。 然后街的交叉处又划出一块地方,未来将在这里兴建“马王庙”,一个高高的戏台也将建在这里,戏台对面还将兴建“老爷庙”,此外在城的南端也将兴建一个“娘娘庙”。 武长风本来不想要这东西,占地方,也只不过是象征性意义。 但民风就是如此,只能砸银子建设。 除此外,在城的东面地方,还要留出几块地修建未来彰表军功的庙祠,如旗寿庙、显忠祠、褒忠祠等。 另外各条街的主街街心上,还将留出地方兴建各样市坊与牌坊。 这种规划都是当时大明各边镇军堡民堡的常规布局,武长风自然不可能擅改,他也改不来,老实说武长风后世就对建筑一窍不通。 而对于匠户们第一时间划出各色庙宇的修建地方,武长风也表示理解,这都是当时军民们的精神食粮。 这个世界娱乐贫乏,除了拜庙看戏,还能有什么娱乐? 想自己后世小的时候,能去戏台看戏,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靖新的大体格局就是如此,下面该动手开工了。 武长风一声令下,除了帮忙建设水车之外的所有军户居民,连带孩童都不放过,端茶倒水总可以吧? 首先第一重要的还是继续将四倾梁匪寨内的木料石料全部拆回来,一时间又是全堡男女一起动手,每人每天都是到四倾梁寨内去拆除木料木板石料等物。 经过全堡上下的努力奋斗,不到十天,整个四倾梁匪寨终于拆空了。 经过众人的清洗后,全寨上下可说是清洁溜溜,干净无比,不但所有的木料石料全部拆走撬走,就是木板也不剩一块,最后的结果就是建新堡的材料终于全部充足了。 看堡内原材料堆积如山,全堡上下都是松一口气。 有了材料,所有的男女再度一齐上阵,所有人都必需勤奋建设自己的家园。 一时间,无论男女,都是拿着锄头,挑着簸箕、箩筐,只是到新堡的周边去奋力挖土挑土。 连孩童们都是懂事的在旁帮忙。 不过修建堡墙与营房可以用黄土夯就,就地取土,不需要什么料钱,只需费些吃食劳力便可,有些钱则是不能避免的。 如城内宅院地基与城墙地基都需要石料,而且这些石料还要求石质坚硬,不易风化,以青石最好。 特别是砌筑城墙的地基,均需基深五尺、宽一丈四尺,一圈城墙地基下来,石料用量甚大。 还有打井,这是建堡第一要务,几十户人不可能都到河边去挑水喝,一个小堡至少需要三口井水,万幸宣府镇各地地下水源算是丰富,所以打井一般到二十余丈就可出水,且水质大多清洌甘甜,听闻山西陕西一些地方需要打井深达三四十丈,甚至五六十丈才可以见水。 不过就算打井只深到二十余丈,为免塌陷,也同样需要用砖石修砌,这样深井的石料用量也是不少。 但新堡周边无处可以采石,其他的石料还得用于新堡,只能去其他地方采石。 这需要不少人力。 新堡这五十多人,已经忙不开了。 幸好,有几个石匠觉得在这里干活不错,主要是东家不像其他雇主非打即骂,给与的伙食也是极好的,还管饱。 便回去招来相识之人前来做工。 一个传一个。 最后人力上升到百人,这才解决人力不足问题。 现在真可是花钱如流水。 武长风还面见一次周全宗,催催上面拨款和材料。 周全宗也毫无办法,不好向上面张口,但他还是查阅了物资情况,李大勇的墩堡账面上,还有一批木材。 可以便宜处理给武长风。 武长风直接拍板买下,确实比世面上要便宜。 之所以是买,而不是划拨,也是周全宗的无奈。 武长风建设新堡,上面答应给拨一部分物资,剩下的武长风自己解决。 这是框定的协议。 这批木材与武长风的新堡没有任何关系。 上面若是查下来,说是给武长风建设新堡了,那就是账面亏空,解释不清。 卖出去,钱货入账,那就没毛病,不怕查。 …… 三天后。 李大勇带着木材赶来。 只是运输的方式……令武长风咂舌。 第34章 降维打击,轴承!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那老匠直接就慌了,跪在地上磕头。 对于平民来说,武官也是官。 递过来的东西,摔在地上,那就是大不敬。 武长风示意张衡搀扶起来。 张衡有些气恼:“你这是老匠,东西都拿不住,真的还能干活?” 老匠擦擦额头汗珠:“能干,能干的,就是那东西比我预想中要沉,手滑没拿住。” 武长风笑道:“那是铁质物件,摔不坏,无需担心。张衡取回来。” 张衡就要跑出军帐,却见邱远山抱着轴承走进来:“武兄,这是什么啊?滚的还挺快。” “打造水车用的。”武长风接过来,放在地上,问道:“熊冶可见好?” 邱远山当即无比钦佩的说道:“当初我还不相信你,让那郎中瞧病,抓了几天药,结果根本不见好。” “那伤口不见愈合,呈现暗紫色,还有腐臭味,脓液也渗出,意识都热糊涂了,痴语看见他老娘了,他娘都死多年了,给我吓的直转圈。” “我一看这不行啊,在这么下去,熊冶的命都到头了。便用了你的药,当天晚上这家伙终于不再折腾,酣睡入眠。今早都能喝粥了,早过几天肯定又是条好汉。” 武长风不动声色点点头。 邱远山当即神色庄重抱拳:“我替熊冶先行谢过武总旗,带他康复后,再来恩谢。” 武长风道:“不值一提。日后再说吧。” 张衡在一边听的连连吃惊,转头问道:“大人,听这意思,你还会医术啊?” “我还会接生呢。”武长风神色淡淡的,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反馈。 张衡惊呼:“老神仙当真是什么都教啊,真是全能。” 邱远山疑问:“老神仙?什么老神仙?” “没事。”武长风摆摆手:“我就不送了。” 邱远山明了,连声告退,不在耽误武长风时间。 一段小插曲过后。 武长风招招手,让老匠看看轴承。 老匠这才斗胆翻来覆去看个仔细,一会皱眉,一会沉思,一会惊讶,一会嘟囔着不明音节。 不单单老匠,其他匠人也围上来,均是目光却倏然一动,不断把玩着。 叽叽喳喳声不断响起: “这表面如此细滑,是怎么打磨出来的?” “怪哉!这小铁球是如何放进去的?” “好硬,咬不动!” “能滚动!此物能滚动!” “轴?是轴吧?” “如果插入契合的木桩,似乎可以驾车。” “乖乖,这转动也太顺滑了!感觉没有什么助力!” “诸位,铁质能滚动的轴,可比青铜套抗磨啊。” …… 几个匠人连连惊呼。 经过一番猜测,似乎已经猜到此物的具体作用。 那老匠瞪大眼睛,难以言喻的错愕,足足片刻的工夫,才清醒过来,试探性的说道:“大人,如我们分析看来,此物是轴?” 武长风点点头:“没错,如果将此物装在水车上,你认为如何?” “简直暴殄天物!”老匠当即铁口断言:“若是有两个此物,便可以打造铁车,拉着大炮前进,别所是马屁,就是人力都丝毫不费力!” 其他工匠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主要是这个轴构建真是精巧无比,滚动之时,丝滑无比,丝毫没有阻涉。 武长风扶着额头,这老头比自己还激进啊。 “就这么一个。”武长风说着。 老匠疼心疾首:“在让铁匠做啊!” 武长风感觉话题严重跑偏,说道:“日后再说,现在你的任务是利用这个轴,打造水车。说说吧,需要多少银子。” 老匠叹息一声,便不在强求,开始盘算了一会儿,道:“若是用于灌井的水车,一架费银不过百余两。只是这种兰州筒车体型庞大,用料甚多,估计连材料工费计算在内,造一轮水车怕要近三百两银子。” “当然,这个轴可以省去不少繁琐的打磨,二百两左右差不多了。” 听说要近二百两银子,武长风眼皮抖了一下。 这费用可不低啊。 不过剿匪之后,钱银还有不少,这方面投资又不是一次性,只要建成,就可以持续使用。 武长风对于银子的花费己不会那么吝啬,他一咬牙道:“好,就依你,你要什么花费只管与我说,不过有言在先,若是水车出了问题,我可是不给钱的。” 老匠傲然道:“大人只管放心,若是水车出了问题,老汉等分文不取。” 武长风点了点头,这老匠虽然神情居傲,不过有才能的人大多如此,只要他真有能力,便是用他又如何? 想到这里,武长风己是对其工匠起了招揽之心。 接着。 张衡将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工匠引到面前。 武长风小声问着:“外面还有?” 张衡摇摇头,一脸苦涩:“没,没了。都跑了,好不容易招到这些。” 武长风叹息一声点点头。 石匠有些少。 但也只能这样了,日后在招募些军户,全体上阵打下手吧。 石匠这种活在军帐内无法安排和说明。 武长风先让这些工匠吃了顿饱饭。 虽然还是稀饭,但可不是清汤寡水。 在山寨抢来的米粮还有不少,没必要抠抠搜搜。 而小菜则是他们这些工匠,甚至张衡都没见过的,榨菜! 这玩意在普通宝箱内也是开出10个单位。 但不是包,而是箱…… 清脆的榨菜一口咬下去,嘎嘣脆。 一种混合着咸香、鲜美和微微辛辣的气息炸裂他们舌尖。 一个石匠粥水混着榨菜入口的刹那,他整个人猛地挺直脊背,眼珠子瞪得险些脱眶,喉结上下滚动三回,突然“嗷”地一嗓子:“天爷啊!这咸味...这辣子...俺舌头要化了!” 另一个工匠颤巍巍捧起碗沿,浑浊老眼里泛起水光:“我曾经给一个大老爷做过活,他赏赐给我半条糟鲥鱼...那滋味...便是我认为人间美味。“ 他忽然哽住,枯树皮似的手背抹了把脸:“但不及这菜丝半分啊!” 几个匠人捧着见底的陶碗,正拿手指刮着碗壁残存的辣油。油星子染得指尖通红,他们却像尝着龙肝凤髓似的,把手指嘬得啧啧有声。 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张衡本来不饿,但见匠人们吃的哇哇大叫,实在忍不住用竹筷挑起一簇翡翠似的菜丝,油亮红汤顺着褶皱往下滴。 这一口下去,鲜香直冲他的鼻窍,差点石化了、。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神仙不愧是神仙,一道咸菜都比皇帝吃的好啊! 张衡嚎叫一嗓子:“别抢!在给我留一口!” 张衡甚至顾不得想象,从一个工匠碗中硬生生夹走一丝榨菜,唏哩呼噜搀着稀粥吃的呼哈呼哈。 此时的武长风走了出来,看着众人吃的连连惊呼,道:“好好给我干活,银钱不少,这种榨菜伙食还有。” “谢东家!” “谢大人!” “大人,咱们开工吧,不干活都对不起这伙食啊!” 工匠们嚷嚷着。 武长风翻身上马,摆摆手:“走,出城!” 第33章 打造水车 “这是……” 郑秀娘捧着巴掌大小的镜子,完全痴呆了。 那镜面光洁如水,没有一丝瑕疵,映照出周围的一切清晰无比。即便是在光线并不充足的室内,镜子里的世界依然明亮生动。 “这……这是何物?”郑秀娘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震惊与好奇:“莫非是仙家法宝?” 武长风得意的笑道:“镜子而已,但易碎。” 郑秀娘满目惊讶,平日里只能通过水面模糊地看到自己的轮廓,而眼前的景象简直如同亲眼目睹另一个世界中的自己。 “谢谢哥哥!”郑秀娘把玩着,一会照照自己,一会照照屋内其他陈设,开心的不行。 武长风摸摸她的头。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一个镜子,在古代都能哄骗一个黄花大闺女了。 …… 第二天。 趁着还有时间。 武长风雷厉风行,直接找到了里长,商议买地之事。 大明国初实行里甲制,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一里十甲,每甲十户。 每里推举丁粮多者十人为里长,每人轮流担任一年,十年一周转。 每甲以丁粮多少为顺序,每户在十年中轮流担任一年甲首。 这里甲制就如后世的乡镇制度,在大明国初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明中叶后,地方乡绅势力兴起,里长甲首之类的职役地位日趋下降,特别是行一条鞭法后,各地里长甲首更如苦役贱役,大明地方的统治秩序慢慢崩溃。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地方的管理上,里长甲首们还是负有重要作用,比如这地方上的田地买卖,便要由该地的里长负责监督,并由里长从州或是县衙处领来格眼契纸作为交易凭证,在买卖的推收过割后,出了问题里长也要负责。 在武长风找来李安甲长后,听闻武长风要买些荒地官田,里长有些奇怪,他道:“贤侄,老哥在这里说一句,你不是文人,不是举人,连生员也不是,按道理,你是没有赋税优免的,眼下田税很重,你买了荒地后,还要投入很多钱粮,到时便是得不偿失啊。” 李安己经知道武长风最近在军营混的风生水起,直升总旗,打定主意要与武长风深交,所以他的话说得颇为推心置腹。 武长风听了也有些感动,不过他主意己定,岂会因为姜安的几句话便打退堂鼓? 他道:“世叔,我是有自己主意的,还请您行个方便。” 说着一锭约一两的银子己是轻轻地放于他的手上,姜安眼睛一亮,叹了口气,道:“也罢,都是乡邻,能帮我就帮这个忙好了。” 当下他去了州城一趟,取来契纸格眼,同行的还有一个宣府镇司吏,名叫孙得旺的。 几人沿着冷水河边走了一趟,最后在离河约两里处的一个地方,又验看过武家的户帖式后,以一亩五两多的价格,以父亲武威的名义,武长风买了二十亩荒地,得到了一张《崇祯七年宣府镇武威买地赤契》。 此外还有一张推税票:宣府镇二里黄册里长李安,今据宣府镇官衙卖过官地二十亩,罔字八百八十乙号土名下洪,每亩征银五分三厘,共税银一两六分整。以上一号推入本里六甲武威户解纳,存照。 崇祯八年正月初七日黄册里长李安,押。 经管户丁:武长风。 书手孙得旺,押。 契约与推税票都是一式两份,当武长风在契约与推税票上签上自己名字时。 李安与孙德旺都有些惊讶地看了武长风一眼,同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武长风签字并不是用的毛笔。 而是……油性笔! 细长的笔杆,手指一握,便留下字迹。 武长风晃了晃:“我没事鼓捣的笔杆,命名为油性笔。” 李安啧啧称奇:“不用点墨的?” “无需。” 孙得旺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字迹照重丝毫不比毛笔差,看着不错啊。” 接过油性笔,细细打量着,目光都移不开了。 尝试自己用了用。 有些别手。 但在武长风纠正下,算是可以写字了。 费劲肯定是费劲,但笔画并不乱。 孙德旺将油性笔还给武长风,带有恳求的说道:“不知武兄弟可否忍痛割爱?我愿意出五两银子!” 武长风道:“这油性笔也存在消耗,油墨用完,就废了,笔尖不可大力,万可小心,否则会断裂。” “多谢多谢。”孙德旺迫不及待。 武长风从怀中抽出五根油性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孙德旺再度震惊:“五根,五根啊?” “不少了。”武长风皱皱眉。 “我还以为五两银子一根。”孙德旺连忙接过,揣进胸怀,生怕武长风反悔。 其实武长风也没指望拿油性笔赚钱,纯粹就是打个人情,日后好办事。 李安在一边看的羡慕,他可不会拿出这么银子购买油性笔,旋即小声问道:“孙吏,这是打算送人吧?” “自然。”孙德旺叹息一声:“现在为官可不容易,能力在下,银子在上。送银子送不起,只能送些新奇的物件。此物正中本人心意。” 李安哦了一声,怪不得敢出手这么大方。 三人站在田间地头又聊了一会。 便各自散开。 地虽然买来,不过武长风暂时没时间理会,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 前些日子,经过军户努力,疏浚了百户渠的一段,不过很显然的,现在河低渠高,需要引水。 当地一般是使用龙骨水车引水,对于武长风来说,这龙骨水车一是需要每日使用专门人力,二是引来的水太少,功率太浅,武长风需要一种高效率的引水工具。 他想到了后世的兰州大水车,这水车不需要人力畜力,用水流带动便可,而且引水功率极大,每日引水灌田可达三百余亩。 当然,有利有弊,这种水车好是好,怕就是造价太高。 不过武长风想了想,最难的肯定转动部分,如今他有轴承,造价应该低上不少。 …… 这一天。 张衡领来不少工匠。 “大人,我可是跑了好几个地方,能招揽来的工匠,都在这里了。” 张衡让了让身。 武长风点点头。, 先是面见能打造水车的木匠,并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大人,您说的兰州大水车无非是筒车一种,此物唐时便己出现,不稀奇也不难造,小的在黄河边时,便曾为当地人造过,只是耗费钱粮多些罢了。” 其中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匠听了武长风的描述后,很快站出来傲然说道。 “你先瞧瞧这个。” 武长风将轴承取了出来。 这位老匠好奇的接过,因为对其重量没有预估,还以为是轻巧的物件,一个没拿稳。 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咕噜噜…… 轴承滚了出去…… 第32章 本金多多,可以大干一场 当初,明军攻陷山寨后,可是将这里差点掘地三尺,翻个底朝天。 结果只找到区区二百两碎银。 可是把他们气的吐血。 还以为端了老匪的窝点,能分到不少银子,军士这才杀红眼。 结果……一泼凉水浇下来。 每人才分到一两,加上周全宗赏赐,才二两银子。 心里落差极大。 但他们只能干瞪眼,实在是找不到银子啊。 甚至每个屋子都有三五个士兵分别翻一遍,也找不到。 只能认定银子被匪首尤无常献给金兵了。 毕竟,作战之时,也有金兵协助,情有可原。 但实际上,匪首的银子就藏在山寨之中。 只是任谁都想不到,藏在粪坑内! 就是打破他们的脑袋,都想不到这地方,更不会跳下去摸索。 当初武长风让张衡提前侦察山寨,就是寻找茅房粪坑。 在战役基本定局之时,张衡便带着青壮士兵溜出战场,直奔山寨。 提前将银子翻找出来,丢入粪坑。 虽然有点恶心,但保住了银子不被瓜分。 “大人,有五千两!” 清点完数目后,张衡大为惊喜的汇报着。 “每人拿十两,其余的装起来带走。”武长风吩咐一句。 几个青壮士兵大喜,连忙跪地感谢。 张衡往出丢银子,说道:“这可是大人一片好心,你们日后跟着大人,那是你们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沟渠差不多已经挖完,将要建设新堡,都得好好给大人干活!像是这种赏赐,日后都少不了!” 青壮士兵们,一脸激动,感恩戴德,连连应答: “誓死效忠武总旗!” “没说的,全凭武总旗指使!”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 虽然他们昨日也得不到不少赏银。 但如此大数目的赏赐,还是毕生第一次。 可以说,单单赏赐,就足以抵得上一年的军饷。 但军饷“传闻”中是有的,很少见到。 赏赐可是不含糊,当场就给啊! 这些青壮士兵怎能不激动? 武长风满意看一眼张衡。 这家伙还算懂事,有些话自己开口,和他开口效果是不一样的。 “银子都揣好,回头为家中置办些物件,勿要大手大脚乱花。” 武长风语重心长嘱咐一句。 钱来的太快,有些人肯定把持不住。 武长风再次说道:“剩下银子装车,在去拆一些石材和木板,我们返程。” …… 一行人主要目的就是将银子收回来。 拆卸石材和木板只不过掩人耳目。 后续全体军户便要齐上阵,将山寨搬空,用以建设新堡即可。 到了宣府镇,青壮士兵回城,一来存银子,二来取工具,将沟渠剩下的杂活整理完毕。 而武长风带着张衡,拉着板车,前往青阳村。 如今武长风住在军营,这么多银子藏在房间不放心,还是放在家中稳妥。 置办妥当后,武长风安排张衡回城,去找工匠,准备打造水车,顺便将建设新堡提上议程,这都需要工匠,单凭他们小猫两三只,根本无法完成。、 张衡领命,提前离去。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找工匠也不容易,有能耐的,早跑了。 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凑齐足够建设新堡的工匠。 …… “哪里来这么多银子?”霍氏啧啧咂舌,将箱子用布盖好。 武长风瞧着杂交水稻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长势不错,回头说道:“前些日子剿匪,分到的赏赐。” 郑秀娘瞪大灵秀的眼睛:“这得祸害多少人家,才能积攒这么银子呀!” 武长风笑道:“大户人家银子,都能当地砖了。” 大明缺银子吗? 不缺。 但市面上的银子流通性严重不足。 皆是那些官员将贪墨的银子埋在宅院之下。 李自成闯入京城,在官员宅院挖出多少银子,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到了晚上。 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饭。 “娘,您每日辛劳,要不要孩儿买几个奴仆丫鬟来侍候您?” 吃饭时,武长风谈起这事。 郑秀娘撅着小嘴,哼了一声,怀疑武长风有钱就变坏,那是买丫鬟? 说不定有什么坏心思呢。 而霍氏当即摇头,连忙劝阻:“别,费钱不说,你娘一个劳碌命也消受不起,一闲下来就一身的病。” 武长风作罢点了点头,他知道一个忙惯了的人,让她休息,反而是不知所措,容易闹出一身的毛病。 反正现在家里的重活,也有自己撑着,母亲与郑秀娘以后也不可能会怎么劳累,那就暂时算了。 随后他又谈起另一个事。 “如今有钱了,咱们家是不是得置办些田地?” 虽然他现在在建设新堡,但估算用不了这么多银子,还有富余。 新堡是新堡。 属于自己的田地则是另一回事。 “什么,吾儿,你打算买地?”听闻武长风这样说,霍氏很是惊讶,郑秀娘几人也是向武长风看来。 霍氏自然是吃惊的。 她心中一直惦记的祖上家业什么时候能买回来。 没想到武长风这么快就提起了。 “是的,娘。”武长风点了点头,“孩儿准备买些地建个庄田,以后也好给母亲养老,银钱的事,娘不用担心。” 建立自己的私人庄田是武长风的想法。 建立屯堡,其实还是明面上的官务,而私人庄田,则是完全由武长风自己控制,而且还容易收购兼并土地,是另一条发展实力的道路。 武长风需要两手都做准备。 此外,武长风也有另一种想法,军户屯堡,是每人分田若干,最后收租纳粮。 而这种私人庄田,他则打算采用雇工耕作,类似后世的农场山庄,武长风想看看,这两种方式,哪一种更具有优越性。 沿着冷水河西岸一直到辛庄一带,那里的土地是属于民田官地,其中一部分是己耕种的田地,一部分则是荒地。 以现在的地价,一亩良田约在十二两银子左右,而且也没人肯卖,荒地就便宜多了,一亩地也就是几两银子。 武长风先打算买一些民田荒地,就算暂时不打算耕种,放在那里,也是为将来打下钉子。 听了武长风的打算,霍氏叹道:“你这孩儿,现在做什么事为娘越来越不明白,不过娘亲总是支持你的。” 同时她也高兴,武家兴旺时,有良田一百多亩,后家道中落后只剩下二十多亩薄田,现在儿子有出息了,都知道要买田置地建立庄田,有这样的儿子,她也是欣慰了。 晚饭后。 武长风叫来郑秀娘,神神秘秘套出来一个物件…… 第31章 物资爆棚,回手掏银子 经过这次剿匪之行。 武长风顺利达成以战养战良性循环。 不但收获米粮,银子。 更为重要的是,可以开宝箱! 唯一的中级宝箱,被武长风第一个打开。 是否开门红,就看见它了! 【你打开中级宝箱。】 【你获得:SKF 31315J2/QCL7C轴承一个。】 武长风歪歪头。 轴承? 一个轴承就给我打发了? 这还是中级宝箱吗? 有点扯了啊! 原本还以为能开出冒蓝火的加特林,结果就一个轴承…… 武长风在上一世,做公司职员的时候,其中有项贸易就的倒腾轴承。 这个型号倒是不陌生,内径75的轴承。 这种轴承可以很好地处理径向载荷和轴向载荷。 “有什么……” 武长风摸着下巴想了半天。 忽然灵光一闪。 “水车!可以作为水车的轴承!” 要知道,当前武长风不止要四处打仗,还要屯田,将自己的根基打牢。 而现在,水渠已经清理修建差不多已经完成,确实需要修一个水车来灌溉田地。 如今是明末,建造水车,通常使用木制轴套或青铜轴套,这些材料虽然有一定的耐磨性,但由于缺乏精密制造工艺,其摩擦系数较高。长时间运行会导致磨损加剧,需要频繁维护和更换部件。 而轴承能够极大地降低摩擦系数。这不仅减少了能量损耗,还能提高水车的工作效率。具体来说,现代化轴承可以将摩擦损失降至最低,使得更多的水流能被有效利用,从而提高了灌溉效率。 更有承载能力,转动平稳度与稳定性,耐久性和维护成本等多方面优势。 “好好好!这个轴承有大用!” 武长风当下惊喜。 接着。 他开始批量处理普通宝箱。 不得不说,系统人性化不错,。 可以一念之间,将所有的宝箱同时开启。 为了不浪费时间,武长风一键全开! 【你批量处理普通宝箱:29个】 【你获得:口香糖*10包,油性笔*10只,加碘精盐*10包,镜子*1,信号弹*10,军用匕首*3,行军水壶*10,午餐肉*10,榨菜*10,可乐*10,扩容卡*1,水泥*10,扩容卡*1……】 乱七八槽的东西,层出不穷。 简直和二手商店没什么区别。 有用的,没用的,一股脑出现在储物空间内。 但数量都不多,最多就10单位。 武长风简单瞧了一眼。 军用匕首和信号弹,扩容卡都是好东西。 一共开出4个扩容卡,直接使用,储物空间变成五个立方。 行军水壶自然也不错,肯定比现在一刺就破的水囊强多了。 剩下杂七杂八的东西,直接丢在角落。 当然,武长风也可以选择拿出来卖钱。 比如那一个镜子,对如今的铜镜就是降维打击和秒杀。 但想想,没必要。 他会缺银子吗? 显然不会。 有这些好东西,还不如留着自己用,即便是奖赏军士,也能凝聚军心。 相比银子,他更看重军士的忠诚。 所有宝箱开启完毕后。 折腾几天的武长风神疲力乏,打个哈欠,便梦周公下棋去了。 …… 次日。 张衡早早等候在门口。 一脸期盼的劲,武长风自然看得明白。 还有大活要干。 随手丢给他一个口香糖。 张衡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迷惑重重:“武总旗,这是什么东西?” 武长风丢入口中,咀嚼着。 张衡学的像模像样。 “嘶!!!” 张衡嚼了两口,顿时瞪大眼睛。 一股清凉的之气从口腔中散发出来。 更有丝丝甜腻在舌尖流转。 “大人!这是蜜糖吗?”张衡口齿嚼动:“好奇怪的感觉啊,怎么嚼不烂?” 武长风道:“这叫口香糖,免得你和娘们亲热,嫌弃你口臭。万不可咽肚,没味吐了就行。” 张衡哪里舍得吐,吧唧吧唧嚼个不停:“大人,我们今天是否去山寨?” “去。免得夜长梦多,你去叫人,我们快去快回。”武长风叮嘱着。 张衡嗯了一声,连忙离开,相对来说,虽然口香糖是他未曾吃过的东西,但还是银子最重要。 武长风回屋整备盔甲。 路途不近,装备都得带上,免得遇到小股建奴骑兵或者流民,赤手空拳实在过于危险。 牵着马匹,等待张衡带人过来之时。 邱远山刚好带着一位郎中,神色匆匆路过。 “见过武兄。”邱远山促忙促急打招呼。 武长风疑问:“邱队长这是……” “别提了。”邱远山停下脚步,苦恼而言:“当初我们攻打山寨,熊冶不是建奴骑兵砍了一刀,这一晚过去,伤势还未转好,害了热病。请来郎中瞧瞧。” 热病,也就是发烧。 浑身滚烫。 熊冶自然不是沾染风寒,那就是刀伤受到感染了。 “邱队长留步。” 武长风从怀中掏了掏,一包药粉交到他手上:“这是祖传秘方,让其掺水服用即可。” “这……”邱远山意动带着疑惑,。 前些日子,在斩杀建奴的庆功宴上,他也是陪席之一,自然知道武长风祖辈荣光,但那是行军打仗。 怎么还有祖传药方? “不会吃坏人吧?”这是邱远山担忧的。 熊冶可是夜不收,他的内心更愿意相信郎中。 武长风笑着说道:“下毒也没我这么明目张胆的。” “武兄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邱远山连忙赔罪道歉。 武长风摆摆手:“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先去忙了。” 邱远山点点头,带着郎中赶往军帐。 …… 城外。 武长风再次带队向着关山山寨出发。 随行的还是那几个人。 如今武长风出入山寨别人丝毫挑不出毛病。 名义上,是搬运可建设新堡石料木材。 而这次,他们另有所目的。 几个人都知道要干什么,行军脚步更快。 路过李家沟,丝毫没有停留,直奔关山而去。 进入山寨。 昨日的厮杀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去。 风儿穿过山寨,似乎还能听见刀兵相撞的壮烈之声。 “大人,这边。” 张衡在前面快速领路。 七拐八拐。 来到山寨的茅房。 转而去茅房后面。 一个不小的粪坑呈现众人眼前。 这里的气味刺鼻,更加难闻。 武长风捏着鼻子挥挥手。 两个青壮士兵取出腰间的抓钩,系上绳子,丢进粪坑。 勾了半天。 一个青装士兵绳子一紧,大喜叫道:“大人,勾到了!” “拿上来!” 武长风连忙退后几步。 但其他人纷纷涌上前,帮忙拽绳子。 随着更加浓烈的臭味逸散,一个红色的木箱子被拉上来。 抬到空旷的前院。 有人端来几盆清水。 泼洒冲刷箱子。 足足冲洗十多遍,难闻的气味才消散一些。 张衡劈开锁头。 掀开木箱。 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闪烁,刺人眼膜。 “大人神机妙算,否则这箱银子绝对藏不住啊!” 张衡嘴角压不住,哈哈大笑着。 其他青壮士兵也跟着笑个不停。 武长风搓搓手:“数数,看看有多少银子!” “是!” 第30章 开宝箱 本来韩猛想要烧了山寨。 但武长风连忙制止。 韩猛奇怪地看了武长风一眼,道:“武兄你有何事?这个寨内不能驻守,等官军退后,怕又被匪贼占据,不烧了作甚?” 武长风道:“你是知道的,我那屯堡初创,石料木料都是缺乏,这些木料有用,烧了可惜。等我回去后发动男女,将这寨营料石都拆回去,再来烧它不迟!” 韩猛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指着武长风连声道:“武兄,真有你的!” 躲在人群中的张衡等人也是嘿嘿一笑。 最后韩猛便依武长风所言,这寨营先留着,等军户前来将木料石料拆光后再烧好了。 …… 大军得胜搬师。 军士们扛着米粮相继下山。 与邱远山汇合之后。 韩猛将山寨上的事情说了说。 邱远山也是一脸懵逼,对于收获这么点银子,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确定各个角落都找了?怎么可能这么点银子!” 受伤的军士闻言差点都哭了。 谁疼谁知道啊。 本想收缴的银子能慰藉下心灵。 结果他妈的一共搜出二百两银子! 要知道,这次出兵就达到二百人。 平均一人一两! 这仗打的太邪性了! “唉,确实就这么多,不过米粮却是不少,分下来也是银子。”武长风幽幽的叹息一声,劝说着、。 邱远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还能说什么? 这么多军士可不是瞎子,将山寨边边角角翻个底朝天,没有大量银子就是没有。 只能暗道一声倒霉。 …… 队伍凯旋而归。 远远便见周全宗站在宣府镇城门口。 周全宗已经提前接到战报。 这次出征剿匪,异常的顺利。 阵亡的士兵只有区区五人,受伤者二十余几。 而土匪百人尽数全灭,里面还有十多个建奴士兵意外惊喜。 虽然没得到多少银子,但周全宗并不在在意。 大获全胜的佳绩,银子可买不来。 “好好好!不愧是大明善战军士,周某心怀敬畏啊!” 周全宗站在军士面前,狠狠夸赞着。 韩猛上前,直言道:“实则是武总旗带头冲锋陷阵,激励士气,一鼓作气,剿灭土匪。” 这一点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武长风猛不猛,大家看得心里明镜,谁敢反对,定然要骂死。 邱远山同样说道:“武总旗不单单英勇善战,运筹帷幄也是相当了得,如果不是他果断下令披甲,怕是虎墩炮袭击,就得败北了。” 周全宗满脸欣慰的看向武长风:“本官幸得武老弟这一员猛将,何愁天下不太平!” 武长风道:“皆是军士同仇敌忾,方得如此战果。” 周全宗抚须沉吟了一会,经过此战后,他对武长风更是倚重,他道:“武老弟苦战有劳,若不是你,战况不堪想象,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夺下这山寨,这样吧,这些缴获便分你一半吧!” 武长风微笑道:“此战众人皆是出力,岂能我靖边堡军士独占一半之多?这些缴获银两我便不要了,不过屯堡初创,存粮不足,只希望大人多给卑职一些米面粮食!” 此言一出,在场各人看向武长风的眼神都是柔和了许多,周全宗哈哈大笑,越发看武长风顺眼,他道:“也好,老哥也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就依你了,缴获的银两分你二百两,米面便给你一百石吧!” 武长风大声谢过。 周全宗又高兴地对自己的军士道:“出兵剿匪前,我曾答应过你们,只要打下四倾梁匪寨,定会人人有赏。我说话算话,现在就每人赏银一两,来人,给!” 周全宗那可是真给啊! 军士们第一次见如此痛快之事。 虽然不多,但不要白不要。 …… 城门口一番官场话说得累了。 全体军士原地集散。 武长风带着自己的兵回到城内。 老少看到自家男人顺利归来时,很多人也是流下激动的泪水。 回军营后,武长风立时对各人论功行赏,七个青壮士兵也有斩杀土匪,从缴获中拿出米面,给他们每人米面两斗,赏银五两,有受伤的再加一斗。 至于大头还在山寨里面藏着,武长风要自己留着建设新堡之用。 拿到奖励的他们,此时还是懵逼的。 他们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不知为何猛的自己都不认识。 打心眼里觉得,可能是受到武长风的影响,热血膨胀,砍人也不手软。 解散自己的兵。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 空荡荡的屋内,只有他一人。 武长风深吸一口气。 打开面板。 【武长风:总旗(统领士兵:士气+5,战斗+5)】 【力量:65】 【速度:64】 【气血:66】 【寿命:32年(正常死亡)】 【储物:杂交水稻10斤,云南白药8份,磺胺粉8份,望远镜一个。】 【普通宝箱*29,中级宝箱*1】 数据大涨! 这次出击土匪,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武长风杀了十个建奴,二十个土匪! 寿命更是增加一年! 宝箱多个。 可谓收获满满。 同时。 武长风晋升总旗之后,统领战斗,士兵也跟着有加成。 这也是为什么,那七个青壮士兵明明第一次参加战斗,士气和战斗力表现出众的原因. 至于韩猛和邱远山的士兵,那纯粹是受到武长风悍勇之气鼓舞,进而战斗力飙升。 与武长风统帅光环完全没关系。 ‘29个普通宝箱,一个中级宝箱!’ ‘发了发了!’ 武长风搓搓手,满脸兴奋。 典型的以战养战! 越战斗,实力越强,获得的宝箱越多。、 宝箱越多,能开出来的现代化物资越多。 装备军队,便战斗力大涨、。 形成良性循环。 “先开个中级宝箱试试手气。” 中级宝箱只有一个。 来自匪首尤无常。 武长风不得不惊讶于自己的运气出众。 那么多土匪之中,一片混乱的战场上,竟然也能误打误撞一枪挑杀。 若是被其他士兵砍杀弄死,这个中级宝箱就无缘了。 很快。 系统提示声响起。 【你打开中级宝箱。】 【你获得……】 第29章 银子哪里去了! “呜————” 低沉的号角声再度响起。 此时此刻。 明军已经发起了整体冲锋。 那些失去指挥的二十多个土匪,完全已经没有战斗力,只顾着向山寨跑去。 试图利用山寨的地形,做最后的抵抗、。 武长风身披铁甲,亲自冲在前面,韩猛也是顶盔披甲紧随其后,接下来是四个披着铁甲,拿着盾牌的刀盾兵,再是四个鸟铳手,余者枪兵紧跟后面杀来。 土匪寨子的关墙上扔下一阵滚石檑木,一个刀盾兵与几个枪兵被砸倒砸伤。 武长风长剑一挥,三个刀盾兵将盾牌顶头护住,其后的四个鸟铳手闪出,啪啪几声响,关墙上闪起一声惨叫,众匪徒没想到明军火器可以打这么远,个个吓得将身子缩了回去。 趁这个机会,武长风又领军逼近了几十步。 上面响起叫骂声,接着又有几根长箭射来,武长风等人伸手拨开,一根箭斜斜地插在武长风的甲叶上面,他也懒得理会。 武长风身上这副铁甲精良厚实,射来的那些箭,对他丝毫造不成威胁。 明军溃兵去投靠匪徒时,也带去了自己的武器装备,不过可以看出他们的弓箭保养不当,箭术也不怎么样,有限的几把弓箭根本阻挡不了武长风等人前进的步伐。 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关墙上匪徒们恐惧惊慌的眼神,武长风取出弓箭,“咻!”的一声响,一根重箭强劲地射入一个匪徒的眼窝,将他摔飞出去,惨叫着不知跌往哪里去。 武长风又是射出几支重箭,每一箭出去,都是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韩猛等人也是同样射箭,学习武长风箭术刁钻的风格,专门射人面门眼部,射得关墙上那些匪徒喘不过气来。 趁这个机会,明军刀盾兵与长枪兵已是纷纷爬过那道低矮的寨墙,跳到墙后那块平地,与匪徒们展开搏战。 三个刀盾兵最先进入,他们排成一排,各人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只是直上直下,挥刀劈砍。 不论匪徒如何攻来,他们只是一刀劈下,就算有一些匪徒的兵器砍在他们身上,他们身上那厚实的铁甲也有效地防护了他们的安全。 缺口打开,其他军士蜂拥而入。 “杀!” 惨叫声不断传来,“噗哧、噗哧!”长枪入肉的声音令人胆寒,这些平日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对上明军,唯一结果就是身体个个被刺穿,撕心裂肺叫着躺倒在地上。 很快。 毫无意外。 剩余的二十多个匪徒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战斗结束后,军户们都是虚脱地坐倒在地,很多人头脑上仍是一片空白,看着眼前尸横遍地的战场,很多人不能相信这些悍勇的匪徒们就是被自己杀死的。 有的军士忽然想起什么,不顾休息,当即爬起来,冲向山寨各个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别抢!这是我的!” “老子从官道杀到山寨,为了谦让吗?滚开啦!” “没出息,一两银子抢什么抢!去别的房间,肯定还有大把银子!” …… 片刻的功夫。 这个山寨四处都是乱窜的明军,大有掘地三尺的架势。 韩猛没去多管,他们找到的银子肯定要上交,可以藏私,但别太过分,睁一眼闭一眼就算过去了。 武长风更不管了,他早已经安排张衡脱离战场,提前进入山寨。 两人站立山寨正厅,韩猛心情极其愉快,忍不住拍手:“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 “韩哥指挥得当。”武长风谦虚般说着。 韩猛眼皮跳了一下:“你这是在折我寿啊!刚刚的战场上,诸位军士可是看的分明,骁勇无敌的那可是武兄。” 武长风笑笑没说话。 韩猛环顾四周,表情微变,疑惑的问道:“张衡呢?你手下的兵呢?” 这会正是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自己人只顾着自己人。 武长风的手下士兵都没影了? 怪哉! 武长风装模作样的挠挠头:“只顾着杀敌,我也不知道他们跑什么地方去了。” 韩猛叹息一声:“真是毫无军纪!” 武长风并未搭言。 此时。 整个山寨几乎都被明军搜刮三遍。 米粮全部搬出来,在寨内一个空坪上堆得满满的。 而银子……不能说没有,少的简直不可思议。 区区两百两碎银! 见此一幕,韩猛大为恼火,看向一众明军,当即怒斥:“你们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真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 米粮确实不少,符合多年老匪的存量。 但银子完全不成正比啊! 一个军士同样面色不爽的回应道:“韩大人,我们将整个山寨都翻了好几遍,除了一些碎银,整箱的银子一个未见,真是见鬼了!” 其他军士纷纷点头,表示绝无说谎。 “是啊,我也纳闷,土匪抢夺这么多年,怎么就这么点银子!” “一万两没有,怎么也得几千两吧?翻来找去,除了粮食就是粮食。” “长官,会不会那匪首尤无常都孝敬给建奴了?” …… 韩猛皱皱眉。 见众人说的真诚,不是作假,整个人都怀疑人生了。 这种规模的土匪寨子,大量银子肯定是存放在箱子内。、 然而箱子一个没找到。 即便是军士私藏,也不可能集体串通私下分赃。 军法不追究起来,那就是摆设,一旦追究,不死也得扒层皮。 利害关系,这些军士自然都懂。 “武兄,此事有鬼啊!”韩猛说着。 武长风直言:“我觉得军士说的对,匪首将银子都转移到建奴那边可能性极大、” 韩猛无言以对。 他本想让武长风多拿点银子,用以建设新堡。 现在一看,这点银子还不够打赏军士的。 “算了。” 韩猛下令,将银子平分,粮食运走。 此次剿匪虽然最后阶段出现点意外,但成绩是斐然的。 眼前的缴获犒赏外,等军功上报后,或许还会有些斩首赏赐下来。 只是大明军功向以擒斩东奴北虏为首,西番苗蛮次之,内地反贼又次之,本地贼匪更是排在最后。 最后等军功下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是眼前的缴获奖赏最实惠。 虽然表面分的银子很少,但军士私藏也值得这一趟。 除了银两粮米外,官军还缴获了匪徒兵器有近百把,这些兵器,要实缴周全宗。 武长风能讨要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本事,这个世道,只要手上有兵器,便有了实力。 此外官兵搜剿山寨后,又抓捕到了六、七个残匪,对这几个匪徒,韩猛厉声对他们喝叱了一阵后,便下令将他们全部斩首。 对这些人,武长风也不想要,虽然他现在堡内缺乏人力,这些残匪也都是青壮,个个身手不凡。不过这种积年老匪恶习极深,定会带坏了堡内的军户,这些匪徒要不得。 此外官兵还解救了四十余个被匪徒掠来的女子,自然是带回去,让周全宗过一眼,该送回老家送回老家。 最后,韩猛看了一眼这个四倾梁匪寨,便大声下令将这个匪寨烧了! 武长风连忙止住:“且慢!” 第28章 杀穿! 头戴笠盔,身穿烂铁甲的尤无常挥舞着手中的雁翎刀,怒吼着想要维持着阵势,但是就算他连斩了两名逃亡的土匪,仍然是收效甚微,整个大阵已乱,孤身一人绝无可能将其挽回。 “二当家!想想办法!”尤无常嘶吼着。 二当家满脸恐惧:“连金兵都挡不住!我就说,你在玩火,非不听!为了一个女人,你将大家都推进火坑!” “你妈的,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当初金兵要潜伏进来,还不是你牵线搭桥!” 尤无常骂骂咧咧:“如果没有金兵,我能膨胀么!屠灭李家沟,你抢的比谁都积极!” 就在二当家还想说什么的时候。 最前排的明军猛然丢出手中的铁骨朵,飞旋的铁骨朵狠狠的砸入混乱的人群之中,带起阵阵哀嚎。 一只铁骨朵正中二当家其面门,那老匪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便已是栽倒在地,他的倒地也更加快了土匪步队的崩溃。 而就在这时,明军战马的速度也已是驰到最快。 韩猛握紧了手中的马刀,前方土匪步队早已经是彻底的崩溃,没有人将兵刃对向他,他能够看到的只有一个又一个后背。 韩猛心中升起一股豪迈。 今天大明军士作战表现力截然不同。 即便有建奴骑兵出没,也未曾乱了阵型,稳步推进,厮杀着。 甚至都不用他们几个队长指挥,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卒,皆是奋勇无畏! 这可与先前在官道上被建奴骑兵偷袭的情节截然不同! 上次的建奴骑士有十个,这次有十多个,还有上百多土匪! 竟然没有崩溃! 韩猛看向正在与建奴骑兵周旋的武长风。 唯一让士兵奋起作战的了,似乎也就只有武长风这个表率了。 此时的韩猛自认为,自己已经比不上,甚至得仰望这个悍勇了。 “杀!!!” 韩猛心潮澎湃,从未打过如此令人激动的战役,尽管对方只是土匪。 但也爽的不行! 他手持马槊,一马当先,踏入阵中。 白虹如电,几名想要逃窜的流贼已是无力的扑倒在地。 在密如骤雨的蹄声中,明军的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入了土匪早已经崩溃的大阵。 残肢横飞,鲜血淋漓,腥臭的血腥味转瞬之间弥漫开来。 人马相撞的撞击声,金戈相击的裂石声,骨骼碎裂的喀嚓声,还有哀嚎、惨叫之声瞬间交织成了一片。 负责督战的土匪匪首尤无常脸上毫无血色,他早已是被骇的肝胆俱裂,纵然还相隔着数十步开外,但他依旧能感受到武长风身上那凌厉的杀气。 他现在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站在这么靠前的位置。 “快……” 刚奔走了不到四五步,催命一般的马蹄声便已经在他的耳畔响起。 他只感觉胸口一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贯穿了他的胸膛,他想要说话,但是口中渗出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他在还在迷惑之时,突然感觉整个天地开始旋转了起来。 直到死亡,他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知道自己死亡的方式,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因为他是被武长风的长枪刺中,而后被挑起被马力带起抛出了足足两丈的距离,摔在了溃逃的人群之中,活生生的摔死。 【你击杀敌人,力量+3,气血+1,速度+3,寿命+30】 【你获得中级宝箱。】 武长风一愣。 自己刚刚捅死个什么玩意? 竟然全属性奖励,还是中级宝箱! 匪首? 武长风没怎么在意,他已经杀麻了。 此时,明军的战马嘶鸣着冲撞往来,战马的铁蹄踏过了一个又一个土匪。 马背上的骑士手腕翻腾,雪亮的马刀在空中飞舞,每挥出一刀,必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一名衣衫褴褛,手持着木矛的土匪被马刀砍翻在地,还未断气,但是紧接着便被其后疾驰而来的战马一蹄踏在了胸膛。 他的整个胸膛都被踏陷,连惨叫都没有能发出一声,眼见便已经是不活。 马蹄乱滚,更多骑兵蜂拥而来,将道路之上的尸体或者剩下半口气的人踏为肉泥。 临死者悲鸣的凄嚎声和绝望的哭嚎声混杂着刀剑入肉声,在战场之上徘徊萦绕。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入武长风耳中。、 他循声望去。 便见。 熊冶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建奴砍翻在地,身上的重甲早已经被抓的稀烂脱落,胸口划出一道裂谷般,翻卷的血肉,可见白骨。 邱远山扑过去救援,那建奴抬起长刀,反手劈砍,差点将邱远山脑袋削下去,随后便是被一脚踹飞。 就在建奴要举刀砍掉邱远山脑袋之时。 武长风一跃而起,落在邱远山身前,横枪一挡,将其击退。 “武兄!”邱远山重重一咳,满脸感激。 武长风点点头:“我来。” 此时,那建奴穷凶极恶,突然闪身欺近武长风。 迎面一刀,进攻凌厉,威力已然不容小觑。 “喝!” 武长风轻喝一声,长枪一记横扫。 长达两米的枪身已然扫荡开去,风声呼啸,建奴微微皱眉,立刻退后,暂避锋芒。 呼呼呼! 武长风枪法势大力沉,进攻如同狂风暴雨,连连抢攻,唰唰刺出,将长兵器的优势发挥得酣畅淋漓,建奴一退再退。 接连几枪之后,那建奴根本招架不住,噗!长枪寒芒一闪,刺进建奴的咽喉,一抹殷红的血花,在建奴的喉管绽放,建奴的身体慢慢瘫软下去,跪倒在地,最后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成为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力量+1】 【你获得普通宝箱】 长枪迅速被武长风收回,他转而看向熊冶,看着伤势颇重,但没伤到内脏,还算幸运。 “你整顿下受伤的士兵。我去追赶其他人。” 武长风翻身上马,留下一句话便离开。 邱远山一脸钦佩,将熊冶架起,看着武长风又冲入厮杀之中,极度羡慕:“真是一个猛人啊,以往无比凶恶的鞑子,在他手下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杀死了。” 熊冶吃疼的捂着心口:“武艺高强,体能充沛,如果我没记错,他自己一个人已经杀了十个建奴了,土匪更是数不清,完全不比不上。” 邱远山叹道:“我老了,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熊冶一愣,半晌才明白邱远山所言何意。 不由得望向武长风身影,心有所动…… 第27章 杀敌,爆宝箱! 武长风一箭射出。 视野之中,那身穿着边军甲的山贼身形一晃,捂着面门跌落于马下,就此消失在人潮之中。 【你击杀敌人,获得力量+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武长风神色一喜,果然按照自己的预想来了。 敌人不仅仅是金兵,只要交战,就会被判定为敌人! 战马奔驰之间,武长风站起身子,再次拉弓射箭。 明面上是对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土匪步行。 实则手臂猛然一转,箭头射向一个隐藏在土匪中的鞑子! 那鞑子身上明显一晃,对于武长风声东击西丝毫没有准备。, 但他经验十足,反应也足够快。 顺手抓取侧身一个土匪,试图用其肉身抵挡飞箭。 噗呲…… 那土匪的喉管当即被射穿。 箭支贯穿之力,连带躲在后面的鞑子都被射进头盖骨,双双倒地。 【你击杀敌人,获得速度+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你击杀敌人,获得气血+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一箭双雕! 跟随身后的韩猛等人目瞪口呆! 乱军之中,精准射击鞑子,还能一箭穿两! 这还是人吗? 如此箭术,当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以往令人生惧的鞑子兵,在武长风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啊! 不由得,所有人振奋起来、。 毕竟,武长风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谓是士气大振! 尤其就是武长风手下那七个青壮兵,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甲长的战绩不是吹出来的。、 是真有实力击杀鞑子! “杀!” 武长风一马当前,丢下长弓,取出长枪,正式短兵相接。 他手持长枪,两军骑阵尚未接近,正前方的贼骑便已如浪一般向两侧散涌而去。 那些避让不及者,几乎皆被武长风一杆长枪挑于马下,些许的漏网之鱼也被跟随在武长风身后的韩猛斩于马下。 随着少数悍勇的土匪被杀,土匪马队的其余马兵纷纷走避,他们缺少衣甲,在对冲之中,往往落于下风,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明军骑阵犹如一柄尖刀一般,将直冲而来的土匪马队分为了两半。 交错之间,大量的羽箭自明军的骑阵之中向着左右两侧急射而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武长风的表情没有半分的改变,他对于这一切已是习以为常。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分的留情。 交战之后。 中伤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两侧土匪马队之中,不断有人中箭落马,旋即便被潮水般汹涌而过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土匪马队之中并非是没有人反击,许多羽箭也射入了明军的骑阵之中。 但是一众跟随着武长风冲锋的骑兵皆是全副武装,身穿重甲,那些轻飘飘的箭矢射在他们的身上根本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武长风的裙甲之上现在就挂着一支羽箭,那支羽箭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建奴!留下狗命!” 武长风驱马冲向另一个建奴骑兵。 “狂妄!” 那建奴骑兵双眼血红,冰冷阴戾、令人心悸的目光陡然间投射在陈冲的身上,就好像一头恶龙睁开了双眼一样。 双方纷纷骑马冲刺。 却不想。 双方刚刚就要近身厮杀之际。 武长风突然从马背上凌空跳起。 如同一只展翅凤凰。 “死吧!” 话音落下,直接施展百乌朝凤枪! 枪尖如同神鸟凤凰的鸟喙,锋利而又致命,凌空下击,辉煌炫丽,携带这向下俯冲的可怕力量,无情地向建奴骑兵的眉心点下, “好强大的枪术!” 面对武长风一枪,建奴骑兵大惊失色。 此刻他根本不敢多想其他,也没时间去想其他。 稳坐在马背之上,将长刀厚厚的刀身横在头顶用来格挡武长风的夺命一枪。 叮! 枪尖刺在刀身上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 武长风施展的百鸟朝凤枪乃是点枪式,力量全部集于枪尖一点。 加上武长风超脱常人的力量属性加成,威力可谓是摧枯拉朽。 砰! 但见,建奴骑兵刀身突然炸裂开来,手中只剩下刀把 那锋利无匹的刀片,如同一片片夺命飞刀,随机向四周激射开去,嗤嗤锐响,刀片如同切豆腐一般,将附近的石头、墙壁、地面,切的支离破碎。 下一瞬间,一颗大好的头颅,慢慢从脖子上滑落下去,建奴骑兵正变成一具无头尸体,轰隆一声,倒在满是厮杀声的官道上。 【你击杀敌人,获得气血+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武总旗威武!” “马上飞跳,挑敌之颅!学不来,学不来!” “这才是打仗啊!” “我还以为这个大憨子的军功是韩猛抬他一手,没想到真是让我开眼了!” “这就是杀神再起啊!” “队形!站稳队形!别看了,杀敌!” …… 此时,经过武长风几次冲锋,前方一阵豁然开朗,他们凿穿了整个土匪前锋马队,而后土匪的步队正呼喝着蜂拥而来,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乱哄哄的奔走而来,口中呼喊着壮胆的口号。 “杀官兵啊!” 当明军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之时,这些原本吼叫着,呼喝着乱哄哄正汹涌着向前的土匪步卒皆是神色一凝。 一切发生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没有人想到,明军的骑兵居然转瞬之间便杀穿前锋的马队。 而且,还是建奴骑兵带领的马队! 看见杀气腾腾的明军骑兵直冲而来,站在最前排的土匪此刻皆是脸色煞白,面无人色。 有人想吞咽口水,却发觉口中无津,有人想要逃走,但是身后汹涌而来的人堵住退路。 不少人面色如土,抖似筛糠,甚至难以握住手中的兵刃。 土匪步队原本就混乱的阵列一时间变得更为混乱,就是负责督战的匪首尤无常也俱是心生恐惧。 前方。 明军的骑兵犹如移动的长城一般迎面而来,阳光映照在盔甲之上熠熠生辉,一把把竖立的马刀寒光闪耀。 明军的骑兵已在武长风的带领之下,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奔雷般疾驰而来。 土匪阵中,有人为了逃亡争抢道路相互推搡,有人眼见逃生无望,咒骂哭喊,有人手持着刀兵,呼喊着不许后退,整个土匪的大阵乱作一团,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丑态毕露。 第26章 炮响,短兵相接 “嘭!”“嘭!”“嘭!” 数声巨响自山坡之上乍然响起,不远处的天空竟然陡然一黑。 “虎蹲炮!!” 眼尖的张衡举起千里眼,看到了架在高坡之上的器物,大吼着示警。 但是一切为时已晚,虎蹲发射出的石弹伴随着大量攒射而出的羽箭,猛然射入他们前面不远处官道上。 虎蹲炮每次发射可装填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百枚,上面用一个重三十两左右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 虎蹲炮虽对于着甲的单位杀伤不大,起初发明出来是为了应对少甲的倭寇。 但遗憾的是,因为张衡前期侦察敌情效果显著,早早就发现山坡上的异常。, 加之有所戒备,整个明军的行进队形没有那么快。 导致明军处于虎蹲炮射程范围之外。 即便有小铅子崩射而出,全军已经披甲完毕。 只有几个倒霉蛋被波及,摔倒在地上,但并无大碍,不至于失去战斗力,。 山上的虎蹲炮只响不到三五声,便沉静下去。 估计上面的土匪也发现,射也是白射,便熄火了。 土匪此时正越过丘陵山坡,向着官道直冲而来,他们呼喊着让人难以听清的话语,肆无忌惮的呼嚎着。 马蹄狠狠的踏击在地面之上,马背上的骑士杀气凛冽,潮水般的铁蹄声中,烟尘滚滚、黄沙漫天,几欲遮天蔽日。 贼众接续愈添,分布沿山遍野,由两山夹空,将他们包围于中央的官道之上。 战马奔驰之间所产生的震动,甚至引得大地都在共鸣。 呜—— 鼓号浑厚,震耳欲聋。 这些土匪从崇祯四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只是人数越来越多,但是战斗力并没有多少的长进。 土匪始终是土匪,再多的人也是乌合之众。 土匪的步卒都战意不高,面对结成军阵的敌人往往投鼠忌器,不敢也不会直接冲击严密的军阵,只是在外围呱噪威吓,或用长兵远远的攻击,或是拿着弓弩在远处射击。 只有在匪首的严令之下才会发起冲击,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军兵,他们大多数的人不过因为想要活下去才被迫成为土匪。 土匪之中只有少数的老卒和精锐,他们绝对冲不开军阵,不需要去管。 但是土匪里面还有十多个鞑子却都是能征善战的家伙,他们与大明军士作战多年。 同为军兵,面对熟悉的军阵,他们怎么可能不知晓破阵之法。 武长风驱马上前,让所有人军士都看到自己。 他并未有言语,四周皆是土匪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言语想要让四下的军将听到无疑是难之又难,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望了一眼四周包夹过来的土匪,武长风勒马回首,锐利的目光从身后一众大明士兵的脸上一扫而过。 整个军阵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已经是恢复了镇定。 长枪轻振,划破长空,带起了一阵清越的铮鸣之声,穿过了无数杂乱的声响传入了众人的耳畔。 武长风双腿踢动马腹,座下披带着半身马铠的骏马微微晃了一晃头颅,随后迈开四蹄向着前方小步跑动而去。 战马四蹄翻动,尘土飞扬,逆风迎面袭击而来,韩猛等人皆是同样伏鞍跃马,跟随在武长风的身后。 明军之中,有战马的骑兵一匹又一匹战马埋下了头颅,一排接着一排齐步跟上,开始启动小步奔跑。 而军阵后一众军士,皆是手持弓箭,阵线略微散乱。 明朝边军发展至今,主要以软弓长箭、快马轻刀为主,持枪持矛的骑卒在军中只占了极少数。 明朝边军使用的大多为开元弓,所谓的“软弓”,其实是相对于步兵用的重弓而言。 战马奔驰之间射击,战马颠簸对瞄准、发力的影响尤为巨大,使用软弓可以保证即使在马背上受到影响也能将弓开满,以保证威力。 长箭,顾名思义,即加长的箭矢,使用长箭可以有效避免开弓过满而导致拉距超过箭长。 一旦出现箭拉过弓身的情况之时,便会有毁弓、伤手的危险。 快马轻刀两者相互结合,明朝边军基本没有什么重装骑兵,就算是装备马铠也只是装备轻便的半甲,主要是以速度取胜。 这并非是退步,而是因为需求的演变,毕竟一直以来明军的主要对手是根本没有多少甲胄的蒙古骑兵。 轻便的刀在马上的确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依靠腕部力量进行灵活的单手挥舞,可以在马背上进行一些复杂的动作。 骑兵交锋,胜负只在转瞬之间,谁能够更快的使用武器,谁的胜算就更大。 虽说武长风手中长枪更长,也能够在骑战之中取得优势,居于前阵的骑兵多使用长兵,但是更多人还是选取轻刀。 武长风没有拔出马刀,而是取下了悬挂在腰间的开元弓,因为射术精湛,他的位置一直都处于在骑阵的中间。 一方面方便射杀,一方面稳定军心。 逆风迎面袭来,吹起了罩在他甲胄之上的火红色战袍。 高顶顿项盔上上三面火红色的盔旗也在逆风之中不断跃动。 身后军士紧随其后,没有人退缩,没有人逃亡。 “呜————” 不同于之前的低沉,一阵极为高昂的骑号声陡然在骑阵之中响起。 而当骑号响起之后,骑阵的速度再度加快了数分。 左侧土匪的马队人数最众,鞑子也在其中,而且衣甲最全,应当是其部的精锐,威胁也是最大。 武长风头脑清醒,趁其还没有彻底展开阵势,只需要击破其前队,便可以使得余众不敢进击,进而瓦解土匪整个左翼的攻势。 “呜——” 张衡短促的骑号声陡然在骑阵之中响起,预示着敌军将近。 武长风扣弦引弓,直直的目视着前方,不用骑号提醒,他早已经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前方土匪的马队越来越近,耳畔是犹如奔雷一般响亮的马蹄声。 狂乱的呼喊声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武长风挽弓搭箭,他的目光放在了右前方一名身穿着边军甲的土匪身上。 土匪之中,最为危险的人正是这些身穿边军甲的土匪,他们大多数都是老贼,从贼数年,一路南征北战,技艺不凡,他们毫无疑问是土匪之中最狠的一群人。 也正是因为这些军兵的加入,才使得土匪战力越发的强盛,越发的难以剿灭。 如今的土匪步队也并非全是乱哄哄一团冲来,他们甚至也开始排列军阵,开始有了旗语,开始会听从统一的指挥。 武长风抓准时机,弓弦满月。 “咻————” 第25章 土匪之中,竟然有建奴! “天大的笑话,我也是与武总旗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也配拥有千里眼?” 张衡急了。 生怕武长风一时心软,将另一个千里眼给了熊冶,连忙在补充一句:“就这一个啦!没有了,没有了!” 此时不单单是熊冶想要千里眼。 就连韩猛和邱远山也想要。 在他们赶到关山后。 确实如同熊冶所言,根本见不到远处的飞鸟旋而不落。 空中什么都没有。 但张衡递上来奇怪的物件,搭在眼前,再一看。 他们被震惊的久久无法自拔! 在视野被放大拉伸之后,果然看见远处旋在空中的黑点,就是飞鸟! 韩猛不禁一阵后怕。 若是全军步行进入关山,在披甲,埋伏远处的敌人会打个众人措手不及。 甚至极有可能出现逃兵! 跑一个,就会跑第二个,形成无法挽回的连锁反应。 直到全军崩散。 剿匪失败,周全宗不说什么,王光誉都得亲自跑来宣府镇大骂三天三夜,将他们以前所有的功劳撸的一干二净! 这种后怕,直到回到军队,韩猛和邱远山都没缓过来。 “武兄!”韩猛一步上前,吞咽口水,眼神是显而易见的羡慕:“千里眼这等战场宝贝,你是怎么搞来的?可不能捏着藏着啊!” 邱远山点点头,随后骂了几句熊冶,再度笑着说道:“武总旗,那可是真好东西,我从来未曾看得如此之远,简直就是神仙之物。到底是何方工匠打造?” 武长风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平日我喜工匠之事,瞎琢磨出来,寻常之物,不足挂齿。” 此话一出。 韩猛等人困惑带着震惊。 以往也没见他搞过工匠手艺啊、。 但千里眼这等东西,他们实在想不出来是怎么打造的。 只能任凭武长风忽悠。、 张衡在一边张开嘴巴。 这说话也没个准,和自己吹嘘是神仙给的。 这会说是自己打造的、。 难不成你是神仙? “武兄,有时间得帮我打造一个。”韩猛一边披甲,一边说着。 武长风当即回以和善的微笑,熟稔的打趣道:“那得等,工序实在是太复杂。” 至于熊冶,武长风有意收拢。 夜不收自然越多越好。 现在就张衡一个,日后肯定不够。 一般来说,军队行进,只有斥候夜不收才会在行军的路上的披甲行进。 这就造成夜不收负重,需要休息。就需要斥候轮流出击,过一段时间便会有接替。 现在张衡还可以应付,一旦规模大了,就捉襟见肘了。 …… 很快。 “呜————” 号角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响起的号声不是披甲的号声,而是进军的号声。 “快步行进!” 旌旗摇动,军校高声的呼喊着号令。 官道之上,一众明军已是整装待发,尽皆完成了披甲。 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前进声之中,他们抬起了冷漠的脸,迈开了疲惫的腿,依旧沉默的向着前方走去。 路过李家沟。 疮痍满目,空气之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低矮的镇墙多处破损,村内村外皆是尸横遍地,火海一片, 镇外快要干枯的河道之中,是一具又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衣衫褴褛,几不蔽体。 李家沟在三天之前,其实已经成为了历史。 劲风鼓荡,吹起了官道之上无数的火红色的旌旗。 空气之中浓郁恶心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所有闻到气味的人都不由的掩住口鼻。 自李家沟一路往北,两边的地势正在逐渐不断的拔高,前方就是关山山岭地带,关山的土匪山寨就在山内。 如果有伏兵应当就在前方的不远处,隐藏于山岭谷地之间,那些地方是最好的设伏之地。 眼神闪烁,环视着周围的景象。 进入了山岭地带,官道的两侧是已经遭到了破坏的些许田地,而后便是一重接着一重的山岭,视野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两侧山岭山势陡峭,并非是设伏良地,藏不下什么人。 不过就在前方道路的尽头,山势正逐渐的放缓,而官道正在那两山之间。 地形的变化,不过片刻的功夫。 韩猛指向一处:“就是那里,左侧丘陵上空有飞鸟旋而不落,恐怕其下藏有伏兵!” “如果不是千里眼提前发现,我们在这里披甲,后果不堪设想。”邱远山接话说着。 武长风双目陡然凝结。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当机立断下达了军令。 “通令全军,结成军阵,备战迎敌!” “吹号示警!” “呜————” 低沉的号角声下一瞬间便已是在山坡之上响起。 官道之上,站在队列的外侧的一众明军军校皆是神色一凝。 “示警号!” 他们都听出了号角的声音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是军队在即将接敌之时才会吹响的号角声,代表着敌袭将至! 但是四下无人,只有光秃秃的山岭,零星的一些树木还有枯黄杂草,根本不见半点人影。 号令如山,不可违逆。 “结阵!”“备敌!” 一面面旌旗在官道之上摇动,盔插着鲜艳盔旗的军校们按配着雁翎刀高声的呼喊着,集结着周围的军卒,他们都在尽心尽力的执行着所受到的军令。 虽是急行军,但是一众明军仍然保持着基本的队列。 在接收到军令之后,以“局”为单位迅速的开始结成军阵。 呼喊声、金号声、步鼓声在官道的上空响彻,官道之上一众明军虽然没有看到任何的敌人,但是全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不敢有一刻怠慢。 倏忽之间,两侧的丘陵之上无数旌旗陡然竖起。 “杀!” 下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已是滚滚而来。 “希律律————” 队列之中,战马嘶鸣。 武长风举目向上望去。 两侧低矮的坡地之上,出现几十上百土匪,嘶吼着杀来。 “玛德,果然在这里埋伏着!” 韩猛抽出长刀,严肃备战。 张衡举起望远镜望去,顿时惊呼一声:“不对劲!土匪之中还有辫子兵!” 此话一出。 韩猛抢过望远镜,举起望去,又丢给邱远山。 “还真有!数量不多,大概十多个!”邱远山汇报着数量。 “土匪竟然和建奴勾结在一起!”韩猛有些吃惊。、 武长风当机立断:“我们几个主动迎击鞑子,其他士兵备战土匪!” 韩猛认可点头。 这些军士对战土匪还有战斗力,但看到鞑子就腿软,几个军官不主动拦下鞑子,任由鞑子冲击队伍,心理压力就会造成溃败。 就在几人要迎战之时。 忽然响起炮声…… 第24章 望远镜的大用 按大明军队的规矩,士兵出外作战需要拨开拨银,行军粮等,不过武长风这些军户出战是为了屯堡的生存,为了自己家口妻小能活下去,杀敌是他们本份,人人都要拼命,自然不可能会有人来跟武长风谈开拨银什么的。 但韩猛和邱远山两支队伍不行,开拨银必须得给。 即便周全宗肉疼可得给。 接下来就是全军整备。 这次出兵如果顺利的话,大概需要两天就能回来。 辎重队要挑担一路随军步行,东西倒是不多,一些口粮和清水,还有士兵的盔甲和兵器。 武长风自己是要身披铁甲的,就是那副后金白甲的银白铁甲,这副铁甲打制精良,甲叶厚实,全甲约重四十余斤,可以有效地防守全身。 为了节省马力,武长风和张衡还是与各军户一起步行,不过各人可以将自己的盔甲放在马上驮运。 其他两队兵,他们有分配到盔甲的,这次是王光誉压下来的死命令,周全宗将仓库的盔甲全部拿出来,以供他们挑选。 这些士兵都是将甲胄打包背在身上以便步行。 古代作战士兵,并不是无时无刻不穿着盔甲,这样赶路太累。 前期都是轻装行进。 等到要作战之时,在穿戴盔甲,装备兵器,可以短兵相接之际,保留最大力气砍杀敌人。 而何时要穿戴盔甲,那就要看夜不收的能力了。 提前发现敌人,便有充足时间穿戴。 晚了,那可真是肉搏了。 所以,夜不收极其重要,甚至军队的事关生死。 此时的张衡与另一个名为熊冶的夜不收已经提前出发,为军队刺探前方道路。 紧接着,便是三队人马离开宣府城,向着关山方向进行。 …… 炽热的太阳照耀着大地,肆无忌惮的发散着其无上的神威,似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燃尽一般。 官道之上,乱石丛生,一片萧瑟破败之景象。 远处的荒野上,几条双目泛红的干瘦野狗漫无目的在其上游荡着。 这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便是这片广袤区域之中唯一还活着的生物。 似乎是察觉了到了什么,领头的野狗突然停住了脚步,它抬起了头颅,向着身后看去,另外两条野狗的头颅几乎在同时也看向了同一方向。 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活下来,若是不够警觉,早已经是成为了案桌上的食物。 远处,武长风等人的队伍缓缓行进。 背负着令旗的传令骑兵,驱动着座下的战马快速的在道路的两侧奔驰,传达着军令。 此时的韩猛凝望远处,说道:“武兄,你赶的时间真是巧啊,但凡是今早请缨,周全宗都不会应你出战。” 武长风笑了一声:“韩哥这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 韩猛抬头正好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扬了扬眉真诚说道:“我是怕你抢我银子。” “那你还送我银子。” “那不一样,你刚刚起步,以前又是我的兵,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韩猛附在武长风耳边,小声说道:“这次出征剿匪,单单选人就差点打起来。用大母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盘踞多年的老匪,若是没点家底,鬼都不信。” 武长风听个心里明镜。 这次作战不同以往,不是对敌建奴,而是土匪。 强度下降好几个档次不说,还能趁乱搜刮油水。 这等好事军士自然反应积极,但名额有限,争抢是自然的。 韩猛继续说道:“但我希望你能机灵点,把大头端了,好去建设新堡。” 武长风诚惶诚恐道:“我带兵出征,纯粹就是为了正义!” “好一个正义。”韩猛露出一副我懂的神色:“果然没看错你,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武长风抬起头,看向前方,身穿着轻便罩甲的张衡已经骑马跑回来,禀告:“武总旗,前方已经到达李家沟。” 韩猛道:“距离关山还有十里,再探再报。” 但张衡有一丝犹豫,说道:“我越过李家沟,前行三里,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邱远山走过来疑问:“细说。” “关山某处飞鸟旋而不落。”张衡简明说着。 简单一句话,情报就隐藏其中。, 武长风对韩猛和邱远山两人,道:“飞鸟旋而不落,说明林子内有人埋伏,应该披甲。” 这点军事常识无需多言,身为队长的三人都懂。 鸟儿胆小,一旦有动物或者人类闯入久留,它们就会盘旋空中。 “我不同意!” 熊冶跳下马,脸色倔强:“我根本没看到飞鸟!” 邱远山来回看了两个夜不收。 一个是武长风麾下。 一个自己麾下。 怎么还出现不同意见了? 韩猛有些恼怒的问道:“有没有看到飞鸟,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实吗?你们两个是在干扰军纪不成!” 熊冶道:“反正我没看到。” 武长风看向张衡。 张衡拍了拍千里眼。 武长风二话不说,直接下令:“传令,披甲!” 邱远山觉得自己被冒犯,质问:“此时距离土匪寨子还有段路程,现在披甲,会造成士兵气力下跌,对作战极其不利。” 武长风直言道:“我相信我的夜不收。” “你这是什么意思!”邱远山拔高语调:“我的夜不收也就是吃干饭的?” 武长风不想多解释,招呼张衡:“带邱队长前去一观。” “是!” 张衡反身上马,摆摆手:“邱队长随我来。” 韩猛疑惑重重:“我也去看看。武兄在这里整备。” 武长风点点头。 反身去取自己的盔甲,开始穿戴。 “传令,全军披甲!” 令旗摇动,马蹄声急响,传令的骑兵从队列的两侧飞掠而过,高声的传达着军令。 “全军披甲!” “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下一瞬间在官道的上空缓缓响起,传入了一众明军军卒的耳中。 “披甲!” 站在队伍旁侧,头戴着红笠,按配着雁翎刀的明军军官在听到号角声和传令声后,立即高声重复着军令。 “披甲!” 一时间,呼喝披甲之声,响彻了整个官道。 盔甲武备动辄可达数十斤,《武编》中的记载,按九边明军精锐的标准为例,一身甲胄加上武备甚至可以达到九十斤。穿戴甲胄行军,只怕是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全部累倒,更别提什么接敌应战。 甲胄穿戴繁琐,但临战披甲自有章程,众人依照章程互相帮助着穿戴甲胄、整理兵装。 武长风紧了紧了腰间的革带,系好了头上插着红旗的高钵六瓣明铁盔,将其扶正,牢牢的固定。 战场之上,任何的松懈都会要了人的性命,即便他有系统,检查武备也容不得丝毫的放松。 他身上这一套甲加武备,共重六十余斤,并没有《武编》记载中的那么沉重。 武长风隐隐振奋,直到手搭上了腰间的马刀,冰冷的质感从指尖传来,让他杂乱的思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 就在全军披甲完毕之时。 张衡等人已经返回。 熊冶马匹还未停稳,便翻身下马,扑通一声单膝跪在武长风面前,双手抱拳,一脸崇拜和期盼:“小人眼拙,险些耽误军情,请武总旗怪罪!” 武长风笑着摆摆手:“起来吧,这不怪你。” 但熊冶不起,鼓起勇气说道:“可否赐予小人一个……千里眼?” 第23章 出兵! 张衡明白武长风所图所谋之后。 当即觉得,这可比等朝廷拨送物资要靠谱多了。 而且,清剿土匪不似对战建奴那般凶险。 纵然土匪之中,也有叛逃的军士,但占比不多,其他都是乌合之众,只要吓破他们的胆,便是土崩瓦解。 不过,想法是好的。 现实一个问题横在张衡面前。 “总旗,就咱们这小猫两三只,怕是做不成这等事。” 张衡直言说着。 当前,武长风麾下只有十户军士,男性二十二人。 名义上是军人,实则和农户差不多。 一大半都是老弱。 若是运送个物资,干点苦力,还能对付使用。 若是上了战场,顺风,他们也就是锦上添花。 逆天,那绝对是重大隐患,撒丫子就跑,瞬间就会带崩军队。 仅有八个年壮,操练也不足,勉勉强强能用。 这般队伍对付关山刀上舔血的土匪,张衡可以想象,没等开打,迎面见了那凶神恶煞的敌人,这边的队伍就得崩盘。 纯纯就是送人头了。 武长风知道张衡的顾虑,笑道:“仅凭咱们这点人,肯定不行。但咱们可以借力打力。” 张衡思索一会,眼球动了动:“你是说……召集人手?” 武长风点点头:“没错,这次关山土匪闹出这么大事,已经是人神共愤,稍加修辞,我们可以借用城内守军,拉起队伍,直接打上去!” 张衡了然,但有着不同的想法,说道:“可缴获的物资和银子,可就要分摊出去,弄不好咱们出人不多,分的最少。”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这边出人少,守城军出人多,一旦剿灭山匪,按人头均分都分不过守城军。 等于白忙活。 其实武长风不太在意收获。 他需要的是敌人,建奴是敌人,土匪也是敌人。 只要是敌人,就能获得属性和寿命,以及更重要的宝箱。 但有银子可拿,不要白不要。 想了想,武长风说道:“明日一早,你马上去侦查关山地形,重点寻找两个地方……” 武长风在张衡耳边窃窃私语。 …… 次日。 张衡略一装扮,早早出发。 而武长风快步来到官厅,面见周全宗。 官厅还有其他军官在场,看样子也是没什么重要之事,在喝水聊天。 “武老弟,哥哥我真是没油水了,该给的都给你了啊。” 武长风刚刚进厅内,还未说话,周全宗就抢先开始连连叫苦起来。 生怕武长风在提索要物资建设新堡。 武长风一脸认真:“大人,属下这次前来,是为了其他事。” “什么事?”周全宗这才提起兴趣疑问着。 武长风快速将关山土匪屠村一事说了说。 众人都是震动,一边的韩猛更是震惊,那李家沟与二道村还有青阳村等都是附近的村落之一,不过不比青阳村,那李家沟与二道村只是两个小小的村子,住的人户不多,村外面的围墙也颇为低矮,没想到正是建奴回撤,休养生息的时候,他们却是遭了匪难。 周全宗沉声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武老弟你仔细说说。” 武长风直接转述张衡所言。 原来在关山一个靠近四倾梁的地方,前两年被一股土匪所占据,这股土匪主要是地方上的地痞及一些积年老匪,另还有一些溃败或是哗变的士兵加入,匪首是一个叫尤无常的人,听闻他还是一个民壮队头出身。 这尤无常领着这股土匪占据山头后,可说是为非作歹,常年在各地烧杀抢劫,所到村寨将财物洗劫一空,至于绑架勒赎,抢掠妇女等事更是司空见惯。 这些人穷凶极恶,事情越做越过火,现在竟然干下屠灭周边村庄的恶事。 其实昨晚的事情很简单,尤无常看上李家沟一个甲首的女儿,要将她抢到寨上去做押寨夫人,那甲首拒绝,尤无常一怒之下,就下令屠灭了整个村子。 尤无常等人干下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可说是人神共愤。 其他听的纷纷震惊不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周全宗大为惊骇和愤怒,颤声道:“一个村子都被屠了!一个村子啊!我怎么没接到这个消息!” “估计今日就会传过来。”武长风说着。 张衡是从李大勇处得知的消息,当时天色快要沉下去。、 步行赶过来传递消息,路上不安全。 骑马的张衡倒是可以赶在天黑之前入城。 周全宗一拳锤向桌子:“此事甚大!那土匪抢些财货也就罢了,竟然杀人屠村,这些贼匪还有没有人性?堪比建奴!万分可恶!” 武长风当即抱拳:“卑职请命,带队剿匪,除暴安良,安靖地方!” 周全宗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笔墨都是随之跳动,他站起来厉声道:“贼匪横行乡里,丧尽天良,本守队身为大明官军,岂可坐视匪寇横行?武长风,既然你请命,那就准你!鉴于你没有多少人手,我在派两队守城军助你!定要将他们剿灭,以护地方安靖。” 武长风领命。 周全宗挥挥手,让下面的人去自行分配人手,凑出两队人马,由武长风指挥,明日此时,出发剿匪! …… 当晚。 张衡风尘仆仆赶回来。 他摊开一张手绘的地图:“我查过了,四倾梁那帮匪贼约在五、六十人左右,他们的寨子建在一个山顶上,寨前还有一道小关口。” 这帮匪徒以匪为生,诡计多端,所处又是山地,占据地形地利,要剿灭他们,肯定要侦察一番才是。 目前看来,张衡完成的不错。 “重点呢?”武长风盯着地图。、 张衡在上面圈了两个黑点:“这里,还有这里。” “好!” 武长风目光闪动:“届时,其他的都不用你管,你要带着我们人,做好偷梁换柱。能赚多少银子,就靠你了。” 张衡重重点头:“属下必然上心!” …… 次日。 宣府军营。 除了武长风,还有韩猛,加上另一个名为邱远山的队长组成三支队伍,镇列于前。 武长风这边有不足十人,另外两支队伍各百人。 将近二百人的队伍,只要不乱搞,剿匪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此时的周全宗脸上焦急,道:“王光誉大人那边已经得知消息,极度震怒,连夜传书,令我们限期剿匪。” “你们三人要相互合作,要那土匪血债血偿!” 三人纷纷点头。 接着,便是……发银子。 第22章 简直就是给我送银子 可算要到十户军民。 统计一下,这些军民拖家带口,一共四十多人,男女各占一半,放眼望去,无不是衣衫褴褛,人虚体弱,可能只有七、八个会显得壮实些的年轻人。 而一些缩在父母旁的孩童,更是头发蓬乱,面黄肌瘦,身上衣裳破如麻袋。 因为城外暂时没地方住,他们还居住在城内。 白天随着武长风出去开挖沟渠,晚上回来。 伙食也保证足够。 他现在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周全宗送了一些粮食。 米粥煮的浓稠一些。 加些张衡在林子中打来的野兔肉,掺合在一起,也能填饱他们的肚子。 但他所拥有的银子,修个沟渠绰绰有余,想要建堡,那得猴年马月去。 武长风需要战争,需要赚银子。 他渴望遇到建奴,但这几天张衡四处游荡,连建奴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武长风面上神情平静,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不过心里还是快速盘算着未来如何再搞一些钱财,他想了很多办法,都觉得来钱不快,自己第一桶金是来自后金军的缴获,或许自己应该在这上面再想想办法。 “你明天去一趟李大勇的墩堡,或者其他墩堡刺探下风声,哪里出现过建奴最好。” 武长风嘱咐着张衡。 张衡不解:“大家都恨不得躲着建奴,又不是俏寡妇,对你吸引力这么大?” 武长风撇了一眼张衡胸口挂着的望远镜,这东西就是人家“送”的啊! 不过,张衡还是接受了武长风的指派。 第二日出发,前往其他墩堡刺探消息。 同时,挖掘沟渠进度还算可以。 主要是工具不佳,但胜在武长风提供的伙食不错,管饱,军户也干的卖力。 而武长风则抽空返回青阳村,他要将杂交水稻种子提前发育培芽。 此事在野外和城内都做不得,只能回家去做。 “哥哥回来了。”郑秀娘满脸惊喜。 还以为武长风多些时日回不来,再见面,感觉他精气神虽然有些疲累,但总体状态不错。 “回来有事,你去帮我抱一把稻草。” 武长风嘱咐一声后,才发现杜明月也在院子内,估计是串门来了。 此时的她气色还算不错,没了寻死寻活的疯癫。 杜明月慌忙起身,说了两句话便告辞了。 很快。 郑秀娘找来一些稻草。 武长风将其编织成透气的袋子,将种子放进去,洒水,盖上棉被保温。 “这是什么水稻种子吗?”郑秀娘问着、 武长风点点头:“我那边在挖沟渠屯田,想种植一亩水稻。” “就一亩呀?”郑秀娘很是意外,掰着手指算了算:“还不够口粮的。” “日后会增多的。” “照看水稻很麻烦,没有麦子省心。” “我这种子可不一般,能亩产千斤。” 郑秀娘咯咯直笑:“官当大了,说话也掺水。” 武长风翻了一个白眼,爱信不信。 然后,武长风去村外的田地挖了几箩筐土回来。 加水,将其搅拌成稀泥。 捏出一个个瓷杯大小的泥碗,放在阴凉处,自然晒干。 这一步武长风本来想用手腕粗的树木,截取小段,在掏空内部。 但过于耗时耗力,还是泥塑简单一些。 等到种子发芽后,便可移植出来,放进泥碗进一步培养,秧苗就可以种植到水田了。 武长风嘱咐着郑秀娘:“我没时间照看种子发芽,你来帮我,很简单,每日洒洒水,发芽之后,取些土,放在泥碗,将发芽的种子埋下去,然后……” 仔仔细细说了好几遍。 郑秀娘完全消化理解后,武长风这才放心离开。 …… 军营。 夜。 烛光如豆。 “玛德,气死老子了!” 张衡从各处墩堡回来后,气的哇哇大叫。 武长风头不抬,眼不睁,整理着造户入册。 如今这十个军户已经划归自己名下。 得有户册登记在案才行。 否则上面检查,多出来的人不好解释,屯田可以,扣上屯兵的帽子就不好搞了。 “怎么了?” 武长风毛笔沾着墨水,认真写着。 “我去边卫堡,连门都没有进去。”张衡灌了一口茶水:“说什么,你不就是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杀了几个鞑子,牛气什么,在我这里,你是条虎也得给我好好蹲着。” “更有的墩堡说我是他妈的来化缘来了,从墩台上,丢下来一粒种子,打发我走。” “你说说,气不气人?” 武长风面色平静,将户册放在一边,伸伸懒腰:“我是让你刺探消息,不是和其他墩堡沟通感情,进不去就不进,难道墩堡外面还没有劳作的军民吗?随便打听下消息就是了。” 张衡顿时呆愣住了,目光有些惭愧,好像刚才武长风的话,狠狠戳了他肺管子。 仔细想想,好有道理的样子。 “有什么收获?”武长风接着问道。 张衡说道:“关于建奴出没倒是没有消息。但我在李大勇那边听说,昨晚李家沟被屠了,听闻是关山那帮匪徒做的好事,整个村的老弱妇孺无一幸免。但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张衡心里明镜,当今建堡的金钱远远不够。 武长风无非就是想通过杀敌立功,再次向上面争取资源。 银子够了,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而这次没打探到建奴消息,实在是他们也回辽东种地去了。 只有土匪这个消息,但攻打没什么意思,并不会引起上面的重视和奖励。 甚至,张衡更加清楚,那些土匪并不全是土匪,很大一部分都是流民,被逼走投无路,落草为寇。 还有很少一部分是一些溃败或是哗变的士兵加入。 “竟然发生如此骇人之事?”武长风颇为震动。 虽然眼下大明天灾人祸,各地贼匪多如牛毛,这宣府境内就盘踞着好几股,不过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老鹰不打脚下食,境内那些土匪虽然也经常干些杀人绑票抢掠等勾当,但总归有一些底线顾忌,象这种屠灭整村的事,还真是骇人听闻。 “好!” 武长风突然站起来,目光剧烈闪动。 张衡吓一跳:“这有什么好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武长风笑了一声:“那群土匪多年来作乱,为非作歹,常年在各地烧杀抢劫,所到村寨将财物洗劫一空,至于绑架勒赎,抢掠妇女等事更是司空见惯。想必库藏不少吧?” 其他的都是废话,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张衡恍然大悟。 盘踞在关山的这群土匪,都是积年老匪,这些年到处抢掠绑票,肯定是积下不少财货。 如果能清剿…… 嘶! 那建堡的银子不就有了嘛! 第21章 招募原始班底,说话算话 确定好建设新堡的地点后。 各种繁琐的事情便涌上心头。 首先屯田需要青壮人口,开荒耕种需要耕牛农具,建堡需要木料青石,还有垦民需要的口粮等。 武长风还想再今年种下杂交水稻,明年就可以耕种更多土地。 这便就要修建沟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沟渠原本就有,不需要重新开挖,只需要修补就行。 而种植杂交水稻的面积也不大,区区一亩,倒是很好完成。 千头万绪之中,万事开头难,需要人口。 现在,人口确实是一个问题。 边界之地长年受到建奴掠夺,不少百姓早已经逃离。 这些离去的百姓大多向南方行进。 运气好,能找到可以接纳的土地,运气不好,只能当流民了。 而招募流民,这是要靠运气的,流民流向不定,有时大股流民涌入某地,有时又百里看不到一个人。 武长风暂时也没那个财力到各地去大规模宣传。 不过上月后金入寇,各地遭灾,保安州卫各地倒是出现了不少的流民,或许可以从他们那儿招募。 本地人中也可以想想办法,毕竟每人授田几十亩,就算本地的一些军户民户,家口多的,也完全可以分出一些男丁前来授田,关键是要让他们相信未来屯堡的前景。 “走吧。” 武长风最后看一眼大片的土地,招呼张衡离开。 张衡尽职尽责,尽管只有两人,但依旧在外围游弋放哨。 两人策马回城。 武长风面见周全宗。 “来了老弟。” 周全宗一脸笑意。 他是真心钦佩武长风大义。 上次好悬没下来台,在王光誉面前没下来台。 如果不是武长风主动请缨,怕是斩首建奴的军功,烟消云散了。 “见过周大人。”武长风作揖问好。 “不必客气。”周全宗坐在上位,直接开门见山:“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有什么哥哥可以帮忙的。” “那我就直性子了。”武长风笑了笑:“上王大人委托许大人答应给与我的……” 武长风话说一半便只停止,足够周全宗明白。 周全宗叹息一声:“你看你,过分着急了,这才过去一天,哪有那么快。” 武长风干脆直言不讳:“下属愚钝,你看我想法对不对,怕是一年半载也下不来吧?” 周全宗沉默几息,说道:“哥哥我敞开了说,这官场臃肿而贫瘠,你向上秉功,各个都有光,走的流程非常快。他们向下挑拨些物资,形同割肉,懒驴拉磨。” “所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周全宗直言不讳的说着。 确实,当初酒席上答应的痛快,但落在实处上,说不定怎么回事呢。 周全宗自然劝告武长风莫要抱有太大的幻想。 挑拨的物资肯定有,但有多少,什么时候下来,那就拿捏不准了。 说句不好听的,武长风这次斩首建奴之功,该得利的人都已经沾上光。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武长风自然心里明镜,道:“所以,我想请哥哥搭把手,如今地点已经选好了,屯田建堡之事也要提上日程,划拨我一些军民吧,吃穿用度,皆是我负责。” 周全宗摸着下巴,显然难为情:“如今在编的军民都不足数,真是为难哥哥了。” 武长风不听。 一连串的上官都借到自己的光,这点事都不办,那我可赖着不走了。 不过,周全宗思索了半响,还是说道:“老弟在外建堡屯田,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哥哥我咬牙也得助你!” “这样,十户军户,五头牛,一石米,此外还有十五把锄头,余者物质,真的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同时,他还主动加了条件,利用职务之便,可以发出告示,帮武长风附近一带内宣传,看谁愿意去现在还不存在的墩堡的地方屯田。 武长风看周全宗确实尽了自己最大努力,连忙谢道:“属下日后定然有所回报。” 周全宗笑了笑,便领着武长风去领人口物资。 但是……随后武长风又失望了,那十户人都是老弱,而自己要的是青壮人口,那五头牛,同样是瘦弱不堪,离自己期望太远。 不过武长风还是收下了,蚊子腿肉虽小也是肉,入了自己嘴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周全宗对着这些军民说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我身边这边武总旗,奉保安州守备王大人之令屯田建堡,以后你们都跟着他在这冷水河边开垦荒地,事后每人都会分下田地,还有耕牛种籽等物,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屯堡只管放手去做,将来开垦出来的田地,决对不会有人徵扰,大伙只管安心屯种便是。” 闻听此言,底下各人一阵骚动,显然王光誉的保证,对这些人还是有说服力的,而且到时不但有田地,还有耕牛种籽等物分发,对他们也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 有一人站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小的们将来要纳粮多少,耕牛种籽等物将来小的们要偿还吗?” 这确实一个问题,分得田地自然好的。 但最根本的问题是,要上缴多少纳粮。 现在大明的问题,土地问题还不是最严重的,致命的压力来自征税。 地里刨出来的食,还不够缴税的。 换谁都会逃亡。 对于军户这个疑问,周全宗没有回答。 墩堡之事他不想多管,他要的是日后武长风能纳粮多少,至于他怎么克扣下属,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此时的武长风大声道:“明人不说暗话,眼下大伙一起开垦土地,兴修水利,这些财帛都是我出,而且考虑到大家的口粮不多,以后每日的工食也是由我来付给。” “将来等米麦成熟,第一年,我给大家免征税粮。第二年,每亩屯田征粮一斗,以充付先前支借的牛具等银。” “第三年,每亩屯田征粮两斗,此后永为成例,不再另生加派。” “我武长风说话算话,杀鞑子是如此,在屯田方面,我同样也是如此!” 听了武长风爽直的话,众人都是相互而视,个个心动,武长风话说得直,第二年起就要征粮,反给他们真实可信的感觉,武长风的话比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上官们有说服力多了。 如果真如武长风所说,第三年后便不再加派,那每亩征粮两斗各人是完全承受得起的,这只是明初军户们的纳粮份额,虽比明面上的民户租重,但在眼下这种年景,这种负担己经算是很轻了。 话后,虽有一些人还是疑虑不安,不过大部分人心中都是涌起希望,如武长风所说,希望将来能过上太平安定的日子吧。 其实这也是一种悲哀,堂堂的军人,不去思考怎么杀敌打仗,全心思种地纳粮,当真是让武长风头皮发麻。 但现在没办法,能吸引他们的,也只有种地了…… 第20章 选定地址,新的开始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策奔城外。 张衡鞍下老马喷着白沫,这匹从周全宗马厩借来的滇马瘦骨嶙峋,与武长风河曲战马并辔而行时,愈发显得大明武备颓败。 而现在的张衡已经被划归武长风麾下。 那日与王光誉宴席之中,武长风提过这事。 王光誉无所谓。 甚至觉得武长风拥有一个夜不收也是应该的。 但周全宗剜肉般心疼。 培养一个夜不收那都是银子堆起来的。 平日伙食也比其他普通军士优待一些。 本来宣府镇夜不收就不多,放手一个如同割肉。 但当时的气氛到位。 不放人,王光誉甩脸子,周全宗倒是大大方方将张衡调给武长风了。 至于韩猛,他更无所谓,更是知道武长风可能要化风成龙,自然不会拦着。 武长风也邀请过韩猛,要不要去外面墩堡,但他婉言谢绝,实在放不下城内的妻儿老小。 不过,韩猛也不含糊,只要武长风需要,人必到。 …… 如今建奴大部队已经开始撤退,他们也有田地需要种植。 边界的压力大减。 但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到了秋天,关内也是收获的季节,建奴还会冲击大明境内,抢夺一切。 有点养猪的意思。 同时,也有零星的小股建奴铁骑进行骚扰,但远不及地方军队强度。 现在。 武长风得抓紧时间,争取秋天到来之前,整备好墩堡,训练出一批士兵。 秋天是建奴收割的季节,未曾不是他杀猪之日! 此刻。 两人骑马在冷水河沿岸停下。 沿着河边转了一圈,河套平原的风卷着沙粒,抽打在武长风玄色斗篷上。他勒马河岸,望着冷水河蜿蜒如蛇。 沿着河的两岸,一些军户或是民户不久前播种的田地小麦正在出苗,露出鹅黄尖芽。 可以看出,河两边耕种的田地还是太少,离河边不远,便是裸露的大片大片干燥的土地。 策马踏过低浅的河水,来到河的对面,对面也是同样这种情况。 武长风略略一估计,沿河一带,两岸可供开垦的荒地达数千亩之多。 其实这些土地土质都算不错,可惜水利失修,灌溉不便,这些原本算是优良的田地都荒芜了。 大明北地就是如此,干旱少雨,农事全赖灌溉,有水之处为沃壤,无水之处便为荒漠,对灌溉系统的依赖性极大。 一眼瞭望过去,还能看到河岸旁一些原本渠池的痕迹,不过这些河渠多年没有疏浚,水流不到,已经多是淤浅废弃了。 这使得离河稍远一些的田地无奈荒废,毕竟那种可供灌田的砖石深井不是随随便便人家便可挖制的。 如果官府卫所将这些河渠重新疏浚修理,完全可以让这一带成为良田土地。 不过这只能想想,各地水利失修严重,是眼下整个大明普通存在的情况,朝廷没有这个财力顾及水利的维修,有限的一些经费又被官员们贪污私肥,宣府同样也没有这个财力心思,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武长风在心中盘算半天,该如何开垦这片田地。 张衡不是很懂,问道:“此处好像不怎么样……” 土地太干了,还不靠近河边。 浇灌是一个大问题。 武长风笑着说道:“这是好地。” 他可没说瞎话。 在上一世,这种土地改造一下,毫无疑问,就是国家基本保护田。 而在明末无非就是麻烦一些。 “如果挖些池修些渠,再招些军民开垦,将来这一片都可以成为良田,甚至可以种植水稻。” 武长风意气风发的说着。 他的储物空间内还有杂交水稻种子十斤,不多。 如果采用水稻抛秧栽培技术,可以播种三亩。 但遗憾的是,这种技术在古代有点难搞。 最为适应的还是湿润育秧,亦称“半旱育秧”,介于水育秧和旱育秧之间的水稻育秧方法。 好处是培育相对简单。 但弊端就是一亩需要8到10斤种子。 不过,这不是问题,这个种子经过系统优化,可以留作种子继续播种,届时播种面积将呈现指数性增长。 此时的张衡干脆说道:“你决定就好。对了,哪个……什么……是不是……应该……” 他说话断断续续,有些难为情,不如一个好老娘们。 武长风恍然,听个心里雪亮。 连忙伸手在怀中掏了掏,从储物空间中,将望远镜拿出来,丢给张衡。 张衡大喜。 双手郑重其事的接过,反复观看,确认就是当初自己瞭望过的千里眼,爱不释手。 举起望远镜向远方看个不停。 “是了,是了,就是它!” 张衡嘴角压不住,都快裂到耳根去了。 他虽然真心佩服武长风的神勇,但也有相当大的成分是千里眼所吸引。 有了此物,毫不客气的说,他觉得自己是大明第一夜不收也不为过。 毕竟,此等宝贝为他一人所有! 就是比别人看得远。 牛气的很啊! 而此时的武长风也掏出另一个望远镜,瞭望一眼周围环境。 张衡瞪大眼睛,相互对比一下,一模一样的千里眼! “娘勒!你怎么还有一个?”张衡不可思议的问着。 武长风放下望远镜,反问:“你以为就一个啊?” “我以为神仙就给你一个啊!” 张衡骇然,按照说书人讲的故事,神仙的法宝虽多,但可不就一样一个嘛! 好家伙! 他遇到的神仙还挺富有啊! 张衡心中暗暗祈祷,整个大明就这两个千里眼也……行! 毕竟,武长风不会和自己抢大明第一夜不收这个名头的。 武长风不想打击他,估计日后开宝箱,还能开出这玩意。 甚至烂大街,张衡还不得哭死? 此时的武长风正在盘算着如何招募军民前来耕种,如果能让这些军民安心下来,屯堡还是很多希望的。 历史上卢象升任宣大总督时,大兴屯政,积粟二十万石,崇祯帝谕九边奉以为式,此外还有诸多成功的例子。 在从母亲身上来看,武长风也体会到中国古代农民对土地的渴望,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加上每人授以耕牛和几十亩土地,让他们代代相传,足以让很多贫困破产的民众怦然心动了。 再让这些人全部加入军户,保证了粮食来源,同时又保证了兵源,同时还是一个强大有凝聚力的集体。 将来一边耕种一边征战,自己不断开宝箱,获取现代化物资,便可以让自己势力如滚雪球般不断壮大,复制曹操与明太祖的经历简直不要太轻松。 武长风策马坐在马上,四顾河两岸的土地,心头豪情充溢胸腹,自己的明天,就从这里开始。 第19章 武家这是出龙了啊 接下来武长风的任务简单而繁重。 他需要找个地方,择地修筑墩堡以为根基。 同时,墩堡附近的土地也不能少了。 否则不够吸引军民前来开垦。 其实一个朝代的末期总是不缺乏土地,灾荒战乱过后,有些地方整村整城的荒废,甚至千里无人烟,大明各地其实荒芜的土地不少,但若无太平光景,纵使膏腴之地亦成蒿莱。 在做此事之前。 武长风先是回了一趟青阳村。 不是走回去的。 而是骑马。、 这也是王光誉特意从军营调拨出来的枣红色战马,给武长风使用。 他穿着总旗军衣,胯下战马哒哒声响。 着实吸引不少在田间劳作的百姓回望。 “哎呦!武大将军,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等等——这好像总旗的军衣!” “什么!总旗?武大憨子升职了?” “假的吧?他都能升职?那老子还能当皇帝呢!” “慎言,慎言。” “慎言个屁啊,天下这个鸟样,我上我也行。” “一定是真的,你们看腰牌,铜符火印岂能作伪,这可是砍头的大事。” “你们难道没听说吗?武长风砍了五个鞑子脑袋,城内都传开了,那一天他还游街了呢。” “嘶!这么猛?武家这是出龙了啊!那得获得不少银子奖励吧?” “保守一个人头一百两!” “屁!不知道别瞎说,是三百两!” …… 看着奔驰过去的武长风,许多人从不解,到震惊,再到脸上都是羡慕的神情。 心里发酸了。 一个憨子都能砍杀五个建奴。 让他们深深怀疑,是不是将鞑子妖魔化了…… 而武长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顾盼间,颇有豪情自雄的味道。 到了村口吊桥处,围观的人更多了,亲热的“武哥儿”声音响个不停,而不是武大憨子了。 不论以前武长风在村内名声如何不堪,眼下的他,已是成为村内令人自豪的一个传奇,到别的村里谈起,人人都是脸上有光。 等武长风回到家门口。 消息早已经被好信的人传到霍氏和郑秀娘耳中。 两人在门口见武长风跳下马,连忙迎了上去。 霍氏今天的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可以看出,她的气色很好,人也似乎年轻了许多。 她有些埋怨,但语气轻快:“你这孩子,前些日子也不和娘说,现在才知道你立了军功。” 武长风笑了笑:“今天才确定实授总旗,前些日子可不敢打包票。” 郑秀娘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衣衫,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不再象以前那样苍白。 目光上上下下看着他,她一脸后怕:“没,没受伤吧?” 她的嗓音从未像现在这样柔弱,在轻轻的颤音里,透着隐隐的低回婉曲。 武长风摇摇头:“傻妹子,即便受伤这会也痊愈了。” 郑秀娘露出了干净的笑脸。 站在门口和村民聊了一会,这才抽身进屋。 “这群邻里,也太会招摇了。” 武长风叹一口气:“杀建奴哪有那么赏银,一个人头五百两银子都传出来了。” 郑秀娘点点头:“虽然鞑子凶恶,真有这么多赏银,估计都不够杀的。” “还是秀娘有见识。” 武长风伸手入怀,掏出钱褡裢,掂了掂:“但也不少,一百两!” 那五十两一锭的船形纹银,边沿还留着宝泉局的錾花。 郑秀娘惊讶一声:“这么多呀?” 此时霍氏踱步跪在灵前泣不成声,她对着灵牌叫道:“他爹,你看到了吗?儿子终于有出息了。” 她泪如雨下,似乎要将这些年所有辛酸苦难都发泄出来一样。 武长风不知所措,只是静静看着,前身记忆中,这个平日倔强的母亲失声痛哭,让他心内百味纠杂。 郑秀娘在旁搀扶霍氏,眼睛闪亮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武长风此时嘴笨的不行,完全不知道如何宽慰,憋了半天,说了三个字:“我饿了。” 他饿吗? 不饿。 只是情感上有些木讷。 只想结束这尴尬气氛。 “好好好。”霍氏脸上泛着笑意:“好大儿出息了,咱们今天吃白米饭!” 时近傍晚,武家宅院内飘出饭菜的香味。 大桶的米饭,桌上还有肉,有酒,三人吃得格外香甜。 饭间。 霍氏心情极高,笑个不停。、 也谈起两件事。 一件是武长风的婚事。 如今他荣升总旗,可算出人头地了。 梦想也是将祖上的良田赎回来,然后再买些田地,一代一代的传给子孙,家宅大兴,那样她就没有遗憾了。 但自家的媳妇,身子还是太瘦小,还得再养得白胖些才是。 说的郑秀娘面红耳赤,时不时偷看武长风一眼。 另一件事就是这次武长风获得不少赏银。 她想将祖上的良田赎回来,然后再买些田地,一代一代的传给子孙,家宅大兴,那样她就没有遗憾了。 武长风在旁微笑地听着,拥有自己的良田土地,可说是所有中国农民的梦想,这是不分古今的。 虽然他感同身受,但可不是盯着一亩三分地。 将来更高价值的东西,肯定会层出不穷。 当然,母亲的希望该满足还是要满足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 武长风接话说道:“娘,这百两银子,我另有大用,需要去建设一个新的墩堡。日后有钱了,咱们在买回祖业。” 霍氏一愣,本以为这比银子能留下。 没想到武长风另有其用。 霍氏很开明,道:“好,全听你的。只要好好干,赎回祖业是早晚的事。” …… 吃过晚饭后,三人坐在院内,消化食。 武长风再次从胸怀中掏四包药粉。 “娘,这个收好。”武长风放在她手中。 “草药吗?”霍氏疑问着。 武长风点点头:“我求郎中搞来的药方,非常管用。这两个是止血的,洒在伤口上就行。这两个是消炎——呃。” 怕她听不懂,武长风更换一个说法:“就是防止伤口流脓坏死。” 四包药,其实是云南白药和磺胺粉。 武长风也不好解释,也没解释来自现代化的药物。, 仅仅告知她们怎么用就行了。 留给她们做个备用。 霍氏笑道:“搞的郑重其事,还不是跌打损伤药。来,秀娘,你且收好,勿要受潮了。” 郑秀娘小心翼翼的收好。 武长风再度开口:“过些时日事务缠身,短时间内我可能不会回来,有什么事拖人稍信去城内即可。” 霍氏拉着武长风手掌,道:“你就专心做自己的事,家中无需你操心。” …… 次日。 武长风离开青阳村,回到军营,找到张衡,直接出发,实地考察建堡之地。 第18章 有为 “太祖高皇帝圣训:屯田可收地利,纾民力,足兵食,使国有所赖。今卫所屯政废弛,卑职不才,愿请命重振屯务,为防守大人及管队大人分忧解劳。” 武长风如是说着。 这一番说辞,惊得王光誉手中茶盏微晃。这般引经据典的奏对,便是卫学廪生也未必能脱口而出。 这武长风还是小兵出身吗?就算他家学渊源,有见识如此,也还真是少见! 在旁的韩猛和张衡两人也是佩服地看向武长风,心里都浮起了高深莫测的感觉。 韩猛攥紧酒碗,恍惚想起月前这憨子还数不清斗粟之数。 可现在如此漂亮的说辞他可说不出、。 完全比不上啊。 这还是自己平日多有照顾的憨子吗? 真是开窍了啊! 而张衡目光闪动,可以石锤了。、 那神仙不但给了武长风千里眼,还借了书生皮囊,点化他的智慧了。 肚子里有这墨水,都可以考状元去了。 好家伙。 这小词真硬! 自己一辈子都憋不出来啊! 其实刚才武长风的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拥有自己的地盘土地,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便一直盘旋心底的念头。 现在的他,虽说有了一定的身份钱粮,可以让自己及家人活下去,不过这又有什么用?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在未来的浩劫中,谁又知道会不会成为一场空? 乱世之中,有自己的地盘势力才是根本! 而地盘势力一为土地,二为钱粮,三为人口,要获得这些,军屯便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 远如曹操,近如明太祖,都是以军屯起家,特别是明太祖,养活百万兵而不费百姓一文钱,靠的便是卫所屯田。 先人珠玉在前,现在自己身为总旗,已经有资格管理屯田地,现在又有这个机会,自己怎么能不牢牢抓住? 别人眼中的苦差事,换成是他,反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当然了,管理屯田地,困难也是很大,现今卫所军户逃亡不断,屯田,需要青壮人口,开垦管理土地,需要钱粮,这些都是武长风将来所需要克服的问题! 困难很大。 但问题似乎又不太大。 他有系统外挂! 杀敌就能爆宝箱,惊喜不断,搞定一个墩堡,发展自身军队和实力,完全不成问题。、 现在只需要王光誉许可,一个可以发展起来的根据地即可。 当然,他个人的实力可以通过杀敌增长。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一个打百万军队鞑子。 还是要养兵! 以戈止戈! 此时的王光誉有些异动。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猜错了武长风所想。 这个家伙真心想去墩堡发展,不是私利,而是为国! “好个武总旗!”王光誉击案而起,犀角腰带上的鎏金方牌叮当作响。 他戍边廿载,见过杀红眼的悍卒,钻钱眼的滑吏,却头回见以屯田邀功的痴人——偏生这痴人句句戳中考课要害。屯田丰歉关乎卫所岁计,正是他继续谋升的要紧筹码。 王光誉真心高兴,象他们这种守备官兵,杀敌立功的机会其实很少,纳粮多多,屯田兴旺,才是真正的政绩,也是将来军政考课的最大标准。 周全宗更是高兴。 武长风的建言,不但把他拽出泥潭,也转移了王光誉在自己身上施加的为难。 更何况,武长风敢于承担责任,主动请缨,他的刚刚失去的面子,瞬间就找回来了。 周全宗大声喝好,举起酒杯:“武老弟忠勤体国,当委重任!哥哥真没看错你!这一杯我敬你!” 畅快喝完一杯酒,周全宗豪放起来,直言说道:“说吧,你看上宣府镇何处墩堡了?我会同王大人,肯定把你调进去!” 王光誉点点头。 这确实需要操作,要把先前的甲长找个理由调离。 毕竟,一个墩堡不可能存在两个甲长。 至于怎么调离,他们自然有手段。 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以前看在下面属下孝敬的份上,睁一眼闭一眼而已。 真想抓辫子,一抓一个准。 至于后续武长风进入墩堡后,如何与其他军民相处,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他们能帮助的仅此而已。 但不曾想。 武长风直言回答:“两位大人,卑职……要重新自立一个新堡!” 满堂寂静。火盆爆出毕剥声,映得众人脸色明灭不定。 嘶!!! 王光誉和周全宗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韩猛和张衡都懵逼了。 “新,新堡?” 王光誉难以置信的看着武长风。 武长风点头确定。 他这么做完全有自己的想法。 其他墩堡各种问题数不胜数,烦不胜烦,家长里短的破事,旧甲长在位时,还能压住。 新甲长空降,所有问题都会爆发出来。 什么自有耕地要求恢复。 以前的军饷问题。 乱七八槽的事情一大堆。 还不如搞个新堡,一切从头再来。 此时的周全宗反应过来,脸色浮现笑意:“新堡好,新堡好啊!” 心下更喜,武长风愿意自己开垦土地,免去了一系列复杂的人事调动,也为自己省了不少心力。 王光誉赞赏的点点头。 一个新堡,就意外着多一份纳粮。 也符合他的利益。 他快言快语道:“好!武长风有志气,是个好男儿!” “本官作主,新堡地址你随便选,开垦出来的田地,应纳子粒,五年不与起科,也不许别人徵扰,你只管安心屯种。” 武长风脸上露出笑容。 有了周全宗和王光誉的保证,一条大道徐徐展开了。 这还不算玩、。 王光誉还进行了加码:“许大人,武长风忠心日月明鉴,是个汉子,你应该在建设新堡之际,多多予以提携才是。” 许大人笑道:“自然,日后武总旗将来屯堡所需的耕牛种籽等物,下官都会给于方便!” 许真作为副千户,佥书官,掌着屯田钱谷,指甲缝里漏的油水都够养半营家丁。 武长风颇为惊喜。 本以为还得一切靠自己来,朝廷能给予帮助,不要白不要。 “谢大人。” 武长风举杯而起。 众人纷纷举杯,脸上泛着笑意,痛饮开来。 …… 军营外。 “拿着。” 宴席散去之后。 张衡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给与武长风。 武长风一愣:“这是为何?” “建设新堡的费用。”张衡说道:“我是信不过朝廷会及时下拨物资。此事不容易,少不了钱财。” “用不上。”武长风胸有成竹的说着。 张衡皱皱眉:“你也不过百两银子,如何能够?让你拿着就拿着。” “加上我的。” 刚刚放水回来的韩猛也跑来,塞给武长风一笔银子,不多,也是二十两:“没什么可帮助的,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有银子在手,还能解决问题。” 武长风揉揉脸,便不再客气了。 全部手下。 “就当你们投资了,日后肯定归还。”武长风说着。 两人笑了笑。 韩猛醉意更浓,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张猛倒是提出一个严肃问题:“筹建新堡没问题,但兵呢?” 武长风心头澎湃,凝望远方:“看着吧,日后我们有得是士兵供我们挑选!” 第17章 解围与请求 此时,陪席的张猛,一直小心翼翼。 也不敢像上次那样,甩开腮帮子狂吃不止。 不得不摆出文雅的姿态,小口喝酒,小口吃菜。 难受的不行。 但这不算什么,都能忍受。 唯一让他心痒痒的是,武长风始终陪同,王光誉问话才接茬,不问便闭口不言。 他有些焦急。 在这么喝下去,一会王光誉都烂醉如泥。 该提的条件还不开口吗? 然而,就在他思索之间,眼角余光发现武长风似乎有所异动。 不由得竖起耳朵,想要看看武长风到底要怎么在“史书上单开一页” 单单凭借这次的功劳,别说单开一页,连提不会提的。 现在,酒席之上,话题已经转变到墩堡上。 王光誉露出真性情,叹息说道: “诸位别看我表面风光,实则你们不懂我的难处。” “下面的几个墩堡明争暗斗,能不能好好守望令一说,有时候因为土地,还相互掐架,时不时告到我这边,让我主持公平。” “我主持个屁啊!”王光誉松松衣领,脸色不佳,再次开口说道:“这军户土地问题,真要深究,那得追问到洪武年去。” “还有和平民抢地这等破事就不说了,咱们为官的,上面考核的是什么?” “纳粮!” 武长风倒是知道几分、。 大明武官的军政考课是每五年一次,特别是这种守备官军,考课的成绩向来是看你屯田籽粒银是多少,特别是今上,对于各地官员的纳粮成绩更为看重。 王光誉新任,自然也想干出一番成绩来,或许未来还可以再进一步,不过他虽是雄心勃勃,只是以现今所内屯田情况,想干出成绩来,难啊。 王光誉端起酒杯,对着周全宗说道:“周老弟,哥哥我不说,你就直言明年你所管辖的墩堡内的屯粮子粒,能提多少,你随便给个我数,我都满意。” 原本要和王光誉碰杯的周全宗酒杯悬在半空,顿时僵硬住了。 他没想到王光誉突然亮刀子,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虽然口上说,让他自己看能力办,提高多少,王光誉都心满意足。 但少了王光誉这杯就可不好喝啊! 周全宗额头有细汗,支支吾吾:“王大人,眼下是灾祸之年,入不敷出,军民都过着苦日子,更有军户直接撂挑子逃亡去了……” 王光誉点点头,接着问道:“然后呢。” 一边的韩猛和张衡看的心惊肉跳。 周全宗主管一方守备,除了要维持军营运转,下面的墩堡也是重中之重。 这么多军民吃吃喝喝,都得靠他一人来主持大局。 好的年月就算了,朝廷有拨款。 如今,他们这些军户,差不多和自力更生没什么区别。 但落在肩上的纳粮却没松一分,反而因为辽东战事,越勒越紧。 现在王光誉要求提高纳粮比例,真是强人所难。 韩猛和张衡吞咽下口水。 看来当大官也不好受啊。 王光誉不听什么借口,什么军户逃亡,他不管,他只要答案。 若是他们处于周全宗的位置,怕是早已经麻了,不知怎么回答。 “下官一定尽力,给王大人一个满意。”周全宗不敢说出具体数字,只能硬着头皮,含糊回答着。 提高纳粮比例? 如今,历史的原因,军官豪强侵占良田,转派田赋,还有因干旱等造成的田地抛荒等,都让所内屯粮的征收越来越困难。 不下跌就谢天谢地了! 以王光誉的性情,到时自己要是完不成屯粮任务,那就惨了。 他是了解王光誉的,被压制得太久,总想干出一番事情来证明自己,说好听点是雄心勃勃,是难听点是好高骛远。 而王光誉一见周全宗糊弄自己,脸色不好看,手中的酒杯直接放在桌子上。 席内一时气氛有些沉默,只有他的手指在桌上的轻敲声。 周全宗就这么干举着酒杯,尴尬的不行。 就在此时。 武长风突然开口说道:“王大人,周大人,武某不才,愿意为两位大人分忧!” 周全宗当即收回酒杯,可算把借坡下驴抖了抖发酸手臂,转而问道:“武老弟这是……” 王光誉疑惑的看着武长风。 武长风接着开口:“卑职愿请命屯田一堡!” 王光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周全宗一皱眉:“你在发的什么癔症!去墩堡作甚?!” 要知道在大明各地,管屯官素来不受待见,都是堡内武艺不精者才用来管屯。 武长风可是实授总旗之人,虽然在军营可能要挂名相当长时间,而手下无兵。 毕竟,兵少,其他人都不满编,轮到武长风时间确实要长一些。 但也比去墩堡强啊! 管理墩堡到了年底如果完不成该征籽粒粮斛,还要受到严责。 在各地城卫所,向来没有什么军官愿意请命去管理屯堡,没想到这个武长风这个时候抽风,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一边的张衡微微瞪大眼睛。 原来他拉拢自己,是要去墩堡啊! 这……不是坑人嘛! 墩堡直面建奴,危险不说,几乎还要自力更生。 张衡麻了。 这是杀敌上瘾了? 但一想到只要跟着武长风,就能获得神奇的千里眼,张衡又摇摆不定了。 而在王光誉心里,原来他也是想将武长风调入自己家丁队的。 家丁队可不是一般人能加入的。 战斗力各个强悍,拉开军士几条街。 说句不好听的,现如今的兵卒几乎都是炮灰,家丁队才是主力。 毕竟,家丁队吃好的,喝好的,装备顶尖,都是杀敌的好手。 正儿八经的武馆,不养着家丁队,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虽然家丁队破费银子…… 但银子不是问题,下属自然会孝敬。 王光誉指尖摩挲着青花盏上的冰梅纹,道:“卫所百户争着钻营调入抚标,你却要去守烟墩?若为着那几亩屯田的油水……你这般鼠目寸光,枉费本官高看一眼!” 他说的话很严重。 好像看穿了武长风的小心思。 墩堡在外,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他见识太多墩堡内龌龊之事,简直不堪入目。 和平年月还好,还可以时不时去视察。 如今建奴肆虐,导致上面去检查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这些墩堡的甲长中饱私囊更加肆无忌惮了。 如果武长风用杀奴的功劳换取这般。 王光誉真当是看错人了。 现在。 此事能不能成,就在武长风一念之间,说的漂亮,皆大欢喜,外出墩堡,绝对没问题。 若是无法打动王光誉,这盘菜绝对凉了。 武长风深吸一口气,将酝酿已久的说辞脱口而出…… 第16章 奖赏到位,机会来临 到了大厅前,就见厅堂内两个武官正坐着说话。 一边还有韩猛陪同。 见周全宗,武长风等人进来,二人目光都向各人看来。 武长风看去,只见正中坐着一个武官,年在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的千户官服,上有正五品武官的熊罴绣纹,腰间佩着一块精美的麒麟铜牌,目光沉稳柔和。旁边那人年近四十,则是穿了一身副千户的服饰。 见众人进来,那千户含笑地站了起来,旁边那副千户也随之站了起来。 周全宗急行几步,他完全没有了在武长风等人面前的威压,脸上笑得似乎根根短须都在抖动,他冲那千户恭敬行礼道:“王大人,武长风等几位好汉已是到了。” 那千户微笑点头,周全宗又回头对武长风等人道:“武老弟,这位就是新任防守王光誉大人,这位是许真大人。王大人与许大人百忙之中来到我们军营,这是我们上下的荣幸,你们快快过来参拜。” 武长风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依军士礼作揖。 张衡同样也是非常激动,紧跟在武长风身后参拜。 王光誉柔声道:“不必多礼。” 他仔细端详武长风,见他生的虎背熊腰,神情彪悍,不由连连赞叹:“果是英雄了得,不愧为抗击鞑虏的好汉!” 他语声柔和,举止间颇为儒雅,腰间悬悬挂着一柄利剑,不过自有一股凛然而威的气势,那是久居上位而带来的权利威严。 他旁边那位副千户许真则是满脸的傲气,以居高临下的气势看着武长风等人。 周全宗接口道:“这都是王大人与许大人指挥若定,我们才有此等大捷。” 王光誉含笑道:“周全宗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周全宗裂开大嘴笑起来,武长风抱拳朗声道:“防守大人过誉了,鞑虏荼毒乡里,此值国家多难之秋,武长风等身为大明官军,惟有以死报效国恩,纵使战死沙场,也不过马革裹尸而已!” 王光誉看着武长风也是现出惊讶的神情,武长风气度沉稳,举止得体已是让他满意,此时再听到武长风慷慨激昂的话,真看不出他只是底层粗野小军出身。 这般说辞,一般的小兵可说不出来。 更多的是长官能言会道,然后其他小兵来一句:俺也一样。 武长风所言,着实让他惊奇一番。 他与许真互视一眼,沉吟道:“武长风你可有家学传承,可有读书识字?” 武长风抱拳大声道:“先祖曾是戚帅麾下,当年随戚家军南征北战,后隐居乡里。我自小便与家人习武练字,一身所学,都是传自家尊先祖!” 这时候不扯虎皮,机不可失啊。 王光誉不由动容:“原来是忠良之后!” 他上下打量武长风,脸上已是现出热切之意,家学渊源,又有一身好武艺,此等人才如能招揽麾下,足以让自己如虎添翼。 不过……这武长风是自己属下 周全宗的直领官军,直接向他要人不妥,不用急于一时。 而此时的张猛一惊,此时才明白,原来武长风先祖曾跟随过戚爷爷,怪不得他见识武艺都如此出众! 那自己教他的王八拳,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实际上,那拳法根本不是他偷学的,而是自己“独创”的。 也想像是江湖人一样,留下传说。 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那时的武长风见了,非要跟着学。 只好教了教。 没想到人家先祖就是大手子。 当真是关二爷前耍大刀了。 想到这里,张猛跟随武长风的心思更为热切。 用上一世的话说,这就是根正苗红的二代出来创业了! …… 王光誉含笑勉励了武长风几句,随后捋了捋三缕短须,忽然击掌三声。 屏风后转出个戴方巾的长随,捧着朱漆托盘趋步近前,盘中告身文书盖着兵部职方司的鲜红关防,官服上的熊罴补子针脚细密得能藏住水珠。 武长风知道正戏来了,一时有些紧张,站得笔直,连周全宗也是正襟危坐下来。 王光誉来到武长风面前,温和地道:“武长风,你斩获东奴有功,功实可嘉!本官奉上令厚赏以励士气,汝斩获首级五级,缴获无算,着升实授两级,赏银五十两,紵丝一表里,今后你仍需尽心戮力,不负委任才是!” 武长风大声答应,一一接过王光誉交来的腰牌告身,官服印鉴,赏银紵丝等物,心下欢喜非常。 看手中各物,这升职了就是不一样,那总旗腰牌用上好铜木所制,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信鉴铜印也是制作精良,还有那紵丝布匹,摸上去是那么的舒服。 还有拿到手上的赏银,也是那种上好细腻的金花银,二十五两一锭,船形束腰,锭中钤有两个戳记。 这种银子一向是上解国库,所以铸造得极为完好,铭文,时间、地点、重量、银匠、监铸官员等一应俱全,所谓雪花银就是这种了。 不过此时武长风拿到手的赏银是五十两银子,原先他报斩五级,按理说应该拿到赏银一百两才是,不过大明旧例经手的银子都要克扣,而且此次军功上下高兴,已经算是克扣得少了,百两银子他拿到手的足有五十两之多,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这就是大明,在规则之内,武长风也不好开口要求王光誉深查到底是谁克扣了自己的银子。 一方面没必要,显得不懂事,一根筋。 另一方面,他有所其他图谋,面红耳赤不好,恐落个不识时务之名。 又交谈几句。 周全宗上言,说备了酒席,为王光誉接风洗尘。 王光誉笑言,是庆功宴。 韩猛称赞王大人体恤下属。 一片祥和过后,宴席摆了出来。, 比上次周全宗招待武长风等人还要丰盛的酒席。 席间,王光誉连连祝酒,为武长风等人表功,他言谈儒雅风趣,真看不出来他只是一个武官。 在席中,王光誉毫不掩饰他对武长风的好感,连连向武长风劝酒。 他任副千户多年,一直难以升迁,这次武长风的斩首建奴之功,让他心事一朝得偿,接手保安州,怎能让他不开怀? 慢慢的,周全宗与王光誉等人谈话开始脱离军功,实在是吹不动了。 还不如聊点别的,免得冷场。 话题就转到墩堡内外的政务之事,具体说起来,就是各堡的屯田屯粮等事。 象他们这种守官,出外征战机会不大,平日职务除了稽查烽堠,保障居民外,最大功能就是管理征收境内的卫所屯粮了。 此时的武长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等的就是现在! 第15章 利益线上的蚂蚱 十天前。 周全宗将捷报向上汇报。 防守官王光誉得报大喜,这些时间,他想动一动位置,一直为如何得到保安州操守一职而烦恼。 上个月保安州城操守官随知州战死后,他便瞄上了这一职位,不过竞争者众多,想得到这个官职谈何容易? 这下好了,有了这份军功,加上自己与保安卫守备张雄安大人交好,自己得到操守一职的把握便大大加强了。 二人商议了良久,王光誉连夜让手下文吏书写捷文,很快挥笔而就。 “今宣府镇,据夜不收哨探,宣府建州马甲三十余骑寇边......守备张雄安夜观星象以定方略,防守官王光誉亲执令旗布鸳鸯阵,管队官周全宗率家丁列阵如墙......武长风并韩猛等锐士以钩镰破虏马,血浸征袍凡三匝,终赖圣天子洪福齐天....遂大破贼敌……计有贼奴白摆牙喇甲兵一名……委是大获胜捷,挫虏之锋锐……夺奴马七匹,奴帽六顶……” 洋洋洒洒的捷报,写得花团锦簇。 连武长风素未谋面之人都跃然纸上。 至于虚报战马——若无人查验便罢,纵使勘验,也可用明军马匹充数。 官场浮沉之道,向来如此。 …… 没有领导的领导,就没有功劳啊。 …… 捷报用六百里加急的毛边纸誊写,盖着王光誉千户所的狮钮铜印,捷报传到保安卫城,守备张雄安一看。 好家伙! 还是自己领导有方啊。 瞧瞧,属下真是太能干了! 极为高兴的他,对报文稍一润色后,又飞马向怀来兵备木贤报捷。 木贤接报立时大喜,这封捷报对他来说可是及时雨啊。 因这次后金军入寇之事,崇祯皇帝大怒,严查各地守臣失机之罪。 此前不久,宣大总督,宣府巡抚,大同巡抚,山西巡抚均以治疆罔效、御虏无功等罪被罢斥听候,三镇总兵与监视太监也同样被免,大明官场起了大地震。 各方论罪中,怀隆兵备木贤同样处于旋涡之中,前几天他还上疏辩解,辩称当时东奴逼近陵寝,游击勇于策应,参将面商战守之宜,自己退守柳沟俱无疏失,请咨兵部实查。 总之,自己是有功无过的! 不过各方传来的消息却是不容乐观,正在忧虑中,接到了这个捷报,无疑是雪中送炭。 斩首鞑虏五级,奴马七匹,辎重无算,在这众军一片灰暗中,可算是一抺醒目出彩的亮点,而保安州卫又是属于自己的怀隆道治下,这治军有方之功,自然少不了自己一份,有了这份功劳,或许能保住官位不定。 高兴之下,木兵备赏了报捷人一套衣裳还有二两银子。 随后又差人飞报捷音,一申巡抚,一申总督,一行兵部。另具奏本,实封御前。 完后,心情愉快的他还让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木君娇吹箫抚琴为乐。 此时刚上任的宣大总督是杨天,陈夜新任宣府巡抚,卢怀忠为宣府总兵。 皇帝殷殷期盼,前任之鉴不远,三人如履薄冰。 忽然接到怀隆兵备木贤的捷报,三人都是大喜。 刚上任就传来捷报,实乃吉兆,圣上闻报,会是怎么想? 一时间,各方都要求尽快查核功次,如核勘为实,速将核册奏缴,即行题请升赏,免得寒了忠勇将士之心。 宣府巡按御史刘能一向与杨嗣昌交好,在新任总督的授意下,刘能急往而来核查捷报真假。 …… 此时。 正午时候阳光倾泻,钻入枝叶咬合的林子,在地上投出灿金色光斑。但时辰早或者晚些,光线就弱,穿不透在道路上方交错的林层。 武长风和张衡一言不发,急着赶路。 见到宣府镇城门后,这才将速度缓慢下来。 守城的兵卒似乎睡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要检验两人的身份。 张衡上去就一脚,张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连自己人都查!耽误了时辰,让王大人等急了,让你脑袋搬家!” 这个兵卒浑身一激灵,这才发现两人是张衡和武长风。、 “哎呀!张哥,武兄!” 兵卒点头哈腰:“真是睡迷糊,大水冲了龙王庙,快进快进!” 张衡哼了一声,两人快步进入城内。 兵卒还在后面喊着:“武兄,苟富贵,勿相忘啊!” 张衡诡异的回头望了一眼,对着武长风问道:“你认识?” “人的名,树的影,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都认识你。” 武长风回应着。 张衡耸耸肩。 很快。 两人来到军营处。 张衡拉了一把武长风,伸手整理下他的军装和容貌。 拍拍他的肩膀:“进!” 武长风看见张衡,反而是他更加紧张。 也不怪。 谁能想到,这个捷报,竟然引来王守卫,比周全宗的官职都大。 武长风刚刚步入军营。 却不想,周全宗大步迎上去笑道:“武老弟,哥哥要给你道喜了,上头的军功赏赐已是下来,你荣升为总旗官,任守城队长一职,一下子实授两级,真是可喜可贺啊。” 武长风对此并无意外。 只是没想到,这次赏赐下来的这么快。 这办事效率高的可怕。 如果大明机构反应如此之快,也不至于被建奴骑在脖子上拉屎啊。、 “皆是周大哥抬爱,运作辛劳。”武长风说着好话。 周全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还是知情识趣的,确实可以好好拉拢。 “走,我们入内,莫要让人等急了。” 两人步行向前,张衡也跟在身后。 武长风小声疑问:“为何赏赐如此之快?” 周全宗进行了一番解释。 武长风这才明白过来。 此次后金入寇,在崇祯帝的严切下,原宣大总督与三镇巡抚及总兵最终全部论罪遣戍,三镇监视太监也尽充为净军,此外还有一大批人掉了官帽。 不过由于宣府镇这次及时的军功,怀隆兵备道木贤的官帽却是保住了,因此他对保安守备张雄安可是充满好感,对当地将士的功赏也是极力争取。 新上任的总督巡抚也是需要这份功劳,在各方运作下,这次宣府巡按的勘报功次是前所未有的快,他飞快地核册缴部后,兵部的查核同样也是快,很快升赏结果下来。 各方人员有的官帽保住,有的升职,利益链条被拉的老长。 武长风了然。 他对历史的走向有一定的认知,但涉及繁多的官员,那就记不住了。 没想到这次捷报,被如此放大,解了上面燃眉之急。 武长风觉得,自己提出什么要求,那就更稳了。 快走几步。 武长风便来到厅堂前,由周全宗带领进去。 第14章 要在青史里挣个座次 村内有人大吵大闹。 武长风认得,那户人家还算有头有脸,是村里的杜甲长的宅院。 那裹着羊皮坎肩的年轻人正攥着褪色的庚帖,脖颈涨得通红:“乡亲们给评评理!杜家闺女被鞑子掳去三日!” 武长风停住脚步,一副吃瓜看戏的神态。 小伙冲着村民一脸叫屈的继续喊着:“三天呐!杜娘子早就鞑子骑大马祸害了!而我与其交了聘礼,定了亲,正主还没洞房呢,杜明月就失身了!” 他猛地抖开张泛黄的聘书,纸页在朔风里哗哗作响,“这婚要是结下去,我刘家祖宗牌位怕是要裂开!” 周围的村民听的了然。 这件事确实不假。 不但杜明月被掠走,村里也死好几个男汉。 那小伙继续说道:“这次我前来,就是讨要个说法!这婚我是不结了,因为杜明月身子不干净!我来退婚合情合理,聘礼自然也要返回来。” “但杜家是什么嘴脸?简直令人恶心,竟然不退聘礼!” “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小伙喷着口水,气愤的直跳脚。 周围的村民发出阵阵唏嘘声。 这一番闹腾,原本大门紧闭的杜家,拉开门锁。 杜明月走了出来。 她虽然高昂着头,似乎不屑旁人的议论,不过苍白的脸色,还有眼中的那丝惶恐却透露了她内心的软弱与不安。 “你,你不要凭空诬陷人!我没有被糟蹋!” 杜明月颤抖着嘴唇,为自己辩解着。 小伙恶狠狠瞪一眼:“谁信呐!鞑子没一个好东西,你落入他们手中,还能留着清白?退婚,退聘礼!” 杜明月颤抖着身子,眼包含泪:“你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 “怎么做我都不信!老子不吃这亏!”小伙叫嚷着。 “你——” 杜明月无力辩解,清白这东西,隐私性过于私密。 她又不可能当众脱衣证明,那清白真是没了。 “吵什么吵!” 院内,传来一道阴沉老成的声音,杜甲长走了出来,脸色憔悴,神色低沉,随手丢出一袋银子。 粗布钱袋砸在夯土地面,扬起浮尘裹着几枚滚落的银钱。 “聘礼还给你,你走吧。” 小伙接过钱袋,数了半天,这才呸了一口,转身离去。 杜明月摊倒在门口,十指深深抠进门缝里的青苔,失声痛哭,肝肠寸断。 众多村民发出啧啧声,交头接耳: “唉,真是造孽啊,本来挺好的婚姻,闹成这样。” “这能怪谁啊,只能说世道不详,苍天无眼。” “关键问题是杜明月是不是真的失身了?” “谁来验证?你去和滚被窝看看有没有落红?” “要不干脆给我的了,反正也被鞑子糟蹋了,我不忌讳,嘿嘿。” “那杜家还不得给你彩礼?哈哈。” …… 听着村民污言碎语,杜甲长脸色黝黑,极其难看。 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受得人这种羞辱? 这几天因为杜明月,都没脸出门,整日在家骂杜明月丢人现眼。 让他脸上没了面子,被人戳脊梁骨。 杜甲长瞪了一眼在一边哭哭啼啼的杜明月,恶语相向:“你就不该回来!害的我老脸没地方放!你怎么不被鞑子杀了,你怎么不去死!丢死人了!” 杜明月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当众让自己去死。 本来情绪崩溃的她,突然不在哭啼,反而一脸死寂:“好好好!你们都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我死,我死给你们看!” 说着。 杜明月便冲向村内的水井。 村名哗啦一声让开道路。 杜明月不管不顾,就要纵身一跃,投入井中。 此时的霍氏连忙一把拉住,死死攥着杜明月手腕。 郑秀娘也反应过来,上前抱着杜明月的腰,一脸后怕。 霍氏回望众多村民又看了看杜甲长,质问着:“如果自己的亲人都不信任,你还要信谁!” 杜甲长憋了半天,道:“我家的事情你别管!” 此时的武长风冷哼了一声,道:“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小,反迁怒于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东西。” 听到武长风的话,身后的郑秀娘睁大眼睛不是很明白,霍氏却是赞许地回头看了武长风一眼。 杜甲长涨红了脸,一甩袖子,转身回走。 其他村民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纷纷散去。 武长风一家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安慰几句杜明月便离开,出了村子。 武家的田地位于青阳村的东南面,由于灌溉不便,这里的土地相对贫瘠。 此时正是冬麦耕作时节,许多村内的人都在田地里忙着,翻地、浇水、运肥,播种,田间尽是佝偻劳作的背影。 武长风随母亲来到自家的田地中,龟裂的田垄蒸腾着苦涩的土腥气。 时间耽误不得。 一家三口当即下地干活刨食。 三人干到中午,都是汗如雨下,霍氏越见苍老,郑秀娘脸色更白,身子看起来越加瘦小。 忙到太阳西斜时,郑秀娘回去做晚饭,然后又匆匆送来,顺带送来了武长风的弓箭与长枪。 眼下鞑子流寇肆虐,一个人在野外不可不防! 晚饭三人仍是在地头吃,吃完后霍氏与郑秀娘回去,毕竟劳动强度颇大,武长风则是在地头继续挑水,他一趟趟地来回奔走,残月像把豁口的镰刀悬在天际,隐约可见四边空旷的原野。 一股苍凉的感觉涌上心头,武长风站立当场,神情有些痴了。 一连耕种几天后,总算将家里的田地弄完。 他还算幸运的,若是在墩堡当守望军,还得优先给甲长种地,然后才轮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前提是有的话。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墩堡那些守望军见补给一根毛都不留下,而李大勇开口让他们种自己的田地,瞬间不在闹事的根由。 农活很累,也很锻炼人,武长风黑了很多,不过身体更加壮实,目光更为沉稳,那句话说得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武长风相信苦日子终会过去。 …… 第十天,武长风早早起来,原本想再去田地将一些琐碎的活都弄完,省得老母和郑秀娘在干活。 但不曾想。 还未出门。、 门外就传来叫喊:“武兄!快开门!” 声音很熟悉。 夜不收张衡。 “穿戴整齐,上面来人了,快走!” 张衡一进院子,灌了一口井水,连忙说明来意。 郑秀娘连忙将浆洗好的军服拿出来,为他披挂穿衣。 “大人,什么事这么着急啊?”霍氏不明所以,在一边问着。 张衡哈哈笑了几声:“老母勿要挂念,好事好事。” 霍氏心中石头落了地。 武长风穿戴整齐后,两人匆匆出门。 张衡回头望了一眼,捅了捅武长风,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家里还藏娇。” “童养媳,还未完婚。”武长风解释着。 “那我就等着喝你喜酒了。” “别闹洞房就行。” “那怎么行!”张衡不满说着:“婚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婚礼不贺,人之序也!” 武长风翻了一个白眼,并未接话。 出了村子,两人一路向着宣府镇疾行。 张衡憋了半天,将心头疑惑说出来:“前些天周全宗宴请我们的时候,我就纳闷,为什么你不提要求,你等的就是现在吧?” 武长风深吸一口气:“周全宗权限还是太小,上面来人才好说话。” “你要做什么?” “史书单开一页!” 闻言,张衡缓缓瞪大眼睛…… 第13章 童养媳哇塞的身材 檀木方桌上错落摆着几碟时蔬腌菜,中央那碗金黄油润的炒鸡蛋正蒸腾着氤氲热气,混混着葱花炝锅的焦香,丝丝缕缕缠上房梁。 武长风面前的海碗里,雪白筋道的面条卧在浓稠汤中,青翠葱碎如同碎玉般点缀其间。 这是这些时间里武家最丰盛的一餐了。 原本霍红只做了一份白面条,是给武长风独自一人吃的。 她和郑秀娘吃些黑面蒸馍就行。 但武长风拿出解困的,且有相当大富裕的银子,霍氏便做了三大碗白面条。 一家人就着鸡蛋蔬菜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半响。 霍红想起什么,对郑秀娘道:“秀儿,听说亲家母这些时间挺不容易的,我在给你些银子,改日你带上几升白面,再拿上一匹布回去,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一点。” 郑秀娘高兴地道:“谢谢娘。已经给一次,不需要了。” 霍红道:“一份是给你零花,一份是让你回家看望父母的,不可混淆。” 烛火跃动间,少女低垂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喉间哽咽化作细若蚊蚋的‘谢过娘亲’,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粗瓷碗沿上新补的锔钉。 虽说现在武家已经很穷了,不过郑秀娘的家却是更穷,她家父母一共生养了八个孩子,不过早在几年前便有两个弟弟饿死了,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也都送人,现在他们家每日是靠糠菜过日,比起他们,倒是现在的武家算是大财主了,至少现在还可以吃上白面。 更难为可贵的是,哥哥很厉害,拿回来的银子足足二十两,这还不是军饷,而是赏钱。 郑秀娘可以想象到时回娘家的风光,在宣府镇这个地方,如果走亲访友,用竹篮子装上几升白面,加上一些糖品,还有一匹布,已经是非常昂贵的礼物了,足以引起旁人的羡慕。 而霍红也是个要强的人,如今家中暂时解困,自然会想着帮助郑秀娘。 平日她与郑秀娘二人在家都是穿着补丁的衣裳,不过出门时,一定要换上上好的衣裳,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轻现在的武家。 三人谈着话,不过武长风多是听着。 霍红叹道:“前几日去城里,这粮米又涨价了,粟米一斗要八钱,连谷糠都要一斗一钱,看到很多人家买不起粮,一些男女就饿死在路旁。” 郑秀娘也是在旁道:“是啊,现在我们村内的猪肉一斤要二百多文,一个鸭蛋都要二十文钱呢。万幸的是哥哥能赚钱。” 霍红颇为欣赏的看着自己好儿子,不知为何,再也看不到憨相,着实老天爷开眼啊。 而武长风心中暗叹,宣府镇一带是富饶之地,水利相对充沛,干旱相比其它地方较轻,目前这个物价还算好的。 依他对历史的了解,到了崇祯十六年,就算在江南之地,物价也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一斗米要二两银子,甚至最后涨到了六两,一枚鸭蛋要三十文钱,一只鸡一千多文,而一个小厮妇女不过钱一千二,乱世中人命之贱,百姓之难可见一斑。 霍红与郑秀娘说起各种传言,霍红不住叹息,同时庆幸自家还有吃的,还有一个好大儿,百姓总是知足的,只要还有一口饭吃,便会心里满足。 吃完饭后,郑秀娘去涮碗,武母看着她瘦小的身影道:“这孩子倒也勤快,就是身子骨弱了些,怕是到时生养困难啊。” 郑秀娘从小在武家生长,与别的农家妇人一样,有着传统俭朴,干活勤快的优点,晨起劈柴喂猪,晌午下地锄草,暮色里还要浆洗全家的粗布衣裳等事,她都是尽心在做,这点上武母是满意的。 不过她认为郑秀娘身体不是很好,特别是胸小臀瘦,布衫裹着的身板薄得像晒干的荞麦壳,盆骨窄得怕是连产婆的手都容不下,这让她有些不满。 在她看来,女子胸部饱满,将来孩子才有充足的奶水,臀部大,生产才容易,胸小臀瘦这就糟了。 其实古时女子以胸大臀肥为美,娶亲多看女方身材而不是脸蛋这是有道理的,古时小孩夭折率高,养大不易,霍氏曾生养过五个孩子,不过大多夭折了,只余武长风一根独苗,所以看到郑秀娘这个情形,武母不免担心。 不过话是这样说,她平日待郑秀娘还是不错的,乡间媳妇谈起都是羡慕,认为郑秀娘找到一个好婆家,这点上,郑秀娘内心也是明白的。 不过,在武长风看来,郑秀娘就很符合他的审美。 他的目光却流连在郑秀娘低眉敛目的侧颜。 比起那些膀阔腰圆、臀如石磨的农妇,郑秀娘纤秾合度的身段更合他心意。 少女布衣下起伏的曲线恰似宣纸上的工笔仕女,素手洗碗时衣袂翩跹的模样,总让他想起前世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 只是这话断不能与母亲分说, 但出于关心,生怕郑秀娘营养不足,武长风道:“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该花花,多给她补补就是。” …… 第二天。 武长风早早起床。 来到自家后院。 褪去衣物。 深吸一口气。 打了一套拳,虎虎生风,刚猛有力,打到劲处,全身的肌肉如一块块岩石般纠起。 这套拳叫什么名字,武长风也不知道,是跟着夜不收张猛学的。 张猛是跟别人偷学,也不知道。 但张猛命名王八拳,憨憨的前身还觉得是个好名字,甚至还认为,多打此拳能长寿。 现在的武长风知道,完全就是张猛在胡扯。 这拳法不成套路,招式间全无章法,倒像醉汉撒泼般横冲直撞。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遭遇建奴铁骑,他雄起杀敌,张猛一副震惊的神色。 算是半个师傅的他,都干不过鞑子,随便教出来的徒弟杀神再起,怎能不震惊? 打完毫无章法的拳,武长风上身已是汗水淋漓,身上的肌肉更是油光水滑,他仍不罢休,取过自己的长枪,又摆了一个起手式。 百鸟朝凤枪! 拿枪、拦枪、颠枪、捉枪、橹枪……枪如游龙! 虽然武长风已经有了系统,但厮杀起来,刀剑无眼。 他可以一个打三个,但成建制的大规模作战,成千上万人怎么打? 他虽然可以增加寿命,但也会被敌人乱刀砍死。 毕竟,三个可增加的属性之中,可没有防御属性啊! 所以,为了自身强悍,就得勤练不休! 将自己所掌握的武艺练到极致,才能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将雪球越滚越大。 一直到郑秀娘进来,并叫他吃早饭,武长风才停下手。 早餐是黑面烤饼,再配上一大碗清汤,味道当然没有昨晚的白面好,不过胜在量大,毕竟从今天开始便要干重农活了,不吃饱不行。 饭后。 三口之家带着农具出门。 眼下天色还早,不过主街小巷上己不断出现出村劳作的人们,见到霍氏,招呼声不时响起,相比武长风,霍氏在青阳村内的人缘名声都不错。 也有一些人看到霍氏身后的武长风,下意识便想取笑他,不过看到武长风冷淡的样子,肚子里的话又都缩了回去,暗暗纳闷这个武大傻子这些时日有些怪怪的。 还未出村子。 便见一户人家大门前聚集不少人在围观。 人群之中有个裹着破羊皮袄的外乡汉子正抻着脖颈嚷叫,唾沫星子在晨光里四溅:“退婚!” 第12章 银丝缀霜刃 武长风走进里屋,母亲霍红正在织布,一台简陋的织机,那种单调的动作,木梭在经线间往复穿梭,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的轨迹,。 每日不停,有时夜间做到鸡叫,才休息一会,织出布匹换一些钱米,她的技艺很好,织出的布往往很受欢迎。 霍红眼下不到五十岁的年龄,岁月已经将她的青丝熬成霜雪,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不过她总是将鬓发抿得齐整,粗布襦裙浆洗得泛白。 或许是霍红太过专注,武长风走进屋时,霍红还未察觉武长风进来。 屋内光线不是很好,武长风隐隐可以看到母亲脸上刚强的轮廓,他叫了声:“娘亲。” 织机声戛然而止。霍红转头时,眼角细纹堆叠成温柔的褶皱:“风儿当值回来了?” 她站起身来,仔细打量武长风:“倒是没见瘦,看来军内有贵人照拂呀。对了在城内当值可是辛苦?” 武长风垂眸笑道:“不过巡防城门罢了。就是有些无聊。” 霍红笑道:“吃官家饭是这样子的。要我说,最好一直无聊下去,免得行军打仗,为娘心慌。” 武长风憨笑着,未接话。 如果母亲知道自己砍杀五个建奴铁骑,一定会吓一跳吧? 此时,霍红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该做晚饭了。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些好吃的。” 武长风摆摆手:“我在军营吃过回来,不用带我的份。” 霍红瞪了武长风一眼:“这孩子,越来越见外了。军营的伙食哪有娘亲的味道。” 武长风恍惚一下,呆愣原地。 …… 霍红在灶台上忙活着,手上一团白面不住变幻形状,郑秀娘在旁帮忙。 武长风则是换了一身粗衣常服坐在一旁观看。 那双布满裂口的手掌正将面团抻成银丝,案板上的节奏恍若沙漏,丈量着二十年晨昏。 霍红的技艺很好,动作如行云流水,看着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记忆中,前身从小最喜欢就是吃她擀的白面拉条子了。 不过白面珍贵,农家人哪舍得随便吃,多是拿小麦去换一些粗粮回来吃,那些白面馒头,白面拉条,只有在年节时才能敞开肚子吃。 眼下时节不好,普通人家能吃上黑面蒸馍烤饼就不错了,许多青阳村人现在都是用麸子混合野菜,甚至草根树皮来吃。 后世提倡白面、麸皮混合一起吃,认为这样更有养生、保健作用,天天白面馒头,其实营养都丢光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能天天吃上白面,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霍红一边干活,一边与武长风谈论家事,除了田地的农活,她还絮絮说着田亩赋税,仿佛二十亩薄田的收成不过是算盘珠上拨弄的数字。 或许是她认为儿子己经懂事了,可以为自己分忧了,所以话不免多了一些。 夏税早己交过,秋粮的征收很快又要开始,不过上个月鞑子来劫掠过,宣府各地大为遭殃,很多地方家空如水,希望官府能减免秋粮的征收,否则到了明年真不知怎么办。 明季田赋分夏、秋两季征收,称为夏税和秋粮。 规定夏税无过八月,以小麦为主,秋粮无过明年二月,以米为主。 行“一条鞭法”后,夏税、秋粮大都征银。 武家现在只余二十几亩地,由于不是近河良田,加上干旱不断,眼下小麦出产量每亩不到一石,一年收入约在二十石。 从万历年的辽饷开始,到眼下的崇祯七年,大明己有过几次的田赋加税,正税其实不多,可怕是地方上附生出来的无数加派。 还有地方官绅将他们应纳钱税转派到小民头上,象武家这样的小自耕农,负担是越来越沉重。 由于征银,只得将麦米换成银子,又要忍受一次商人的盘剥,这样交了税后,所得己是去了一大半,籽种、农具、债息等等费用还不含在内。 余下是家口的嚼头,以三口之家一天吃食一升五合计,余粮仅足支用数月,这样到了第二年的粮食出产期,还有数月的空白,这就是所谓的青黄不接了。 往常丰年时,武家还能自给,或是用织布养蚕的收入来弥补一下,不过遇到这种灾荒之年,事情就难办了。 如果家无积蓄,或是想尽办法也不能度过这段空白期,一般人家除了鬻妻卖子,就只能借高利贷了。 不过借高利贷更无异于饮鸠止渴,和宣府州各地的商计一样,这境内的高利贷也是由那些官绅在控制,这些官绅,明面上饱读诗书,其实背后行事狠毒,借一次高利贷,最终的结果就是进一步的贫困和彻底的破产。 霍红一一道来,言语虽然轻松,相信武家可以渡过各种难关,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内中的沉重与艰辛武长风却是可以体会到。 武长风伸手掏入怀,二十两银子轻轻放在桌面上:“可以应付一阵。” 霍红一愣,沾满面粉的手指在脸上擦了擦:“哪里来的银子?军饷发下来了吗?不对,一年的军饷也没这么多呀。” 明末,一个士兵一年的军饷大概在十八两左右,这还是能支付的前提下。 多半是一年半载都拿不到一回,即便拿到,肯定也会被上面抽水,远远不足十八两。 武长风道:“表现良好,队长赏赐的。” 霍红犹豫一下,推了回去:“在外做事,也要懂得人情世故,我说这个意思你懂吗?不能别人给你就要,你要还给队长,队长在给你多少,那才是你的。” 霍红猜测,可能是儿子跟随军队打了胜仗,上面有监督大人亲自赏下来的银子,队长等人无法截留,全额发放了。 但该孝敬的还得孝敬。 尤其是儿子脑子有些浑憨,作为母亲必须指点他怎么做。 武长风挠挠头:“这就是队长亲自给我的。” 霍红神色震动一下:“真的?” 武长风点点头。 霍红夸赞一声:“我的好儿子出息了呀!” 这下就放心了。 队长亲自给的,那就说明队长等人已经截留过,倒是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霍红越看自己的大儿子越是欢喜。 当今正是缴税的时候,这笔钱简直就是及时雨,能帮助一家人平安渡过一年! 霍红连忙便把银子收起来,刚想藏进箱子,犹豫一下,反身回来,捏出一块银子,塞进郑秀娘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吾儿不懂儿女私情,赚了钱,也没给你买东西,为娘便给你一些,你喜欢什么,自己买什么。” 郑秀娘慌张的摆手,脸色羞红的说道:“哥哥,哥哥给我买了胭脂,可,可香了。” 霍红一副震惊的神色,转头看向武长风。 真是出息了啊! 都知道给未来的媳妇买东西讨欢喜了! “那也拿着。”霍红笑的异常开心。 一扫阴霾,做饭的速度更快了。 灶膛火星噼啪炸开,映得满室生辉…… 第11章 回家,弹牛牛 宣府城墙的阴影斜斜切过武长风的脊背时。 残阳把城墙烙成一块生铁,武长风正踩着满地碎金往西走。 武长风的家并不在城内。 而是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庄中。 扛着自己的长枪,在路上大步行走着。 一路而去,尽是平坦的土地,过了河再往西走几里便是青阳村,那里便是武长风的家。 虽然武长风在城内当守城军,不过他的童养媳郑秀娘与母亲仍是住在青阳村内。 算起来,武长风祖上并不是宣府人,而是江南人,不过自先祖始,武家已在青阳村一带住了几十年,代代下来,已成为当地典型一个土著。 按照前身的记忆,先祖曾是天下闻名的戚家军一员,当年曾随戚爷爷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虽只是一个普通军士,却也在军中学得一身好武艺。 后先祖在宣府镇归隐,买田置地,传下来了一片家业。 可惜到了前身父亲之辈时,家道中落,一百多亩良田卖得只剩几十亩薄田,这也是前身参军的原因,一方面是家母不希望家传武艺没落,二也是拿点军饷补贴家用的考量,反正民户募军,不会有子孙都成为军户的危险。只可惜现在的军队没有当年戚爷爷时的威势了。 走着走着。 一阵清凉的晚风袭来。 让武长风酒醒几分,虽然他喝不少,但古代的酒水度数太低。 这让他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 前身的肉体已经遭受不住酒精的麻痹,走路东倒西歪,但武长风的神识却是异常清醒。 脚步像是踩在晒软的柏油路上,每步都会留下黏连的印记,但神智却如浸在冰水般清醒。 保持这种怪异的姿态,武长风脚程加快,很快便走到了青阳村前。 青阳村的轮廓浮现在暮色里,像块搁浅在历史河床上的旧船板。 为防止虏贼流寇,大明边镇各地的民堡村庄多与军堡无异,拥有一样的防御体系,堡墙,堡垣,吊桥,门楼瓮城应有尽有,青阳村同样如此。 黄土夯筑的围墙高大而坚固,整个外墙长近两里,南堡门是惟一入口,门楼用砖石拱券,高高耸立。 走到青阳村一带,才感觉到一些人间生气,虽然现在已经是落日时分,但依旧陆续可以看到一些男女在村庄四周劳作。 佝偻的老汉用缺齿的木耙翻晒着带壳的黍米,几个总角小儿蹲在土埂上,用树枝拨弄着干瘪的田鼠尸体。 不过却是人人神色警惕,不时的抬头东张西望。 在堡门或是望楼上,还有一些村内人在来回守望巡逻着。 上个月后金军入寇,青阳村一些在外劳作的村民来不及逃回,一些男妇或被杀害,或被后金军掳去,教训犹在,让众人不得不小心。 这般守视的态度,可比李大勇的墩堡要强多了。 当武长风回来时,沿途一些村民看到他,都是纷纷高声打趣:“哟,我们的武大将军回来了?” 一些妇人闻言也是吃吃而笑,相互指点笑闹。 武长风先前的武大憨子之名不但在军营颇为出名,在这青阳村内更是闻名遐迩,毕竟武长风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那时的前身在成为军士之后,曾在村内扬言,要成为大将军。 这也是村内人取笑的把柄。 别的不说,他们纷纷嘲笑:将军没有憨的。 这些人当然不知道武长风斩首建奴骑兵的事情,武长风也懒得理他们,抗着自己的长枪,手按腰刀,直接从吊桥堡门进入青阳村内。 青阳村的外表还不错,不过走到内中才能发现其中衰破,主街道坑坑洼洼,走得很不舒服,两旁一道道狭窄的巷子,布满了低矮破旧的土屋坯房。 到处是垃圾和鸡鸭猪粪,散发着一股股味道。匆匆而过的男女大多脸有菜色,神情麻木,很多小孩甚至没有衣服穿,只是光着屁股到处乱跑。 武长风心中暗叹,青阳村在附近一带。算是富裕的了,却也是这样,明末百姓穷困,可见一斑。 同时,还有不少小孩讥笑武长风,吐舌头逗趣:“武大憨,穿铁衣,将军梦里尿炕席...” 武长风也不惯着小屁孩的臭毛病,伸手一抓,像是拎小鸡似的,薅着小屁孩脖子,提起来。 手指放在口腔哈气。 直接弹鸟! 小屁孩疼脸都绿了,哇哇大哭。 越哭的厉害,武长风心情越是舒畅。 哈哈大笑几声,这才放过。 他的家位于青阳村的北面,就在财神庙附近。 这青阳村与别的村庄一样,别的不多,就是村内的庙宇戏台多,什么财神庙、福神庙、龙王庙、观音庙、五谷庙等等,数不胜数。 大多都是明朝实力鼎盛,百姓富足那一辈留下来的。 而今这些庙早已经破败不堪,无人打理,露面蛛网,成为蛇鼠的乐园。 不时。 武长风走到一个院前。 一个两进的四合院,砖瓦结构的门楼影壁代表曾经的辉煌,不过眼下房屋倾斜,泥墙脱落,又显示门户的颓败。 老宅的梁柱早已被白蚁蛀空,却仍顽固地保持着两进院落的体面,陈年木头的酸涩混着灶间的柴火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如今武长风的家。 他站在门口半天,这才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上台阶。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起檐下麻雀。 正院上,一个少女正在那儿喂食,粗布长裙,身材瘦小,可以看到衣上几块明显的补丁,左脚的补丁是靛青,右脚却是鸦黑,一群鸡鸭正围着她欢叫。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碾过影壁裂缝,少女转过身来,一张小小柔弱的脸,有些苍白,见是武长风,她脸上现出欢喜的神情:“哥哥回来了?” 童养媳……郑秀娘。 虽然前身记忆中有她的印象,但此时看的真切,才让武长风有所触动。 就像从平面画作中走出的少女。 秀气灵慧。 多一分形容,都是糟糠。 少一分形容,不足评美。 郑秀娘连忙走过来接过武长风的军帽与长枪弓箭,仔细放好:“哥,军袍给我浆洗吧。” 武长风应了几声。 他看着郑秀娘继续忙活家务事。 前身的记忆再度涌出。 郑秀娘今年十七岁,是武长风十岁时西山沟一个郑姓人家送来的待年媳,当年武家家景相对他们家不错,那户人家将女儿送来,也是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 明末风气奢靡,不但官富人家穷奢极欲,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是相互攀比炫耀,反应在子女婚事上,就是娶妻嫁女都有破家之说。 童养媳男方不需要付出昂贵的结亲聘礼,女家也不要陪出嫁妆,双方都可以大大减少开支,所以童养媳在当时的大明非常流行,就是富裕人家也有把女儿送给人家当童养媳的,甚至很多地方还盛行交换女儿。 郑秀娘在武家待有十二年,不过她虽与武长风都到了完婚的年龄,可惜现在武家连个正式成亲的钱财都没有,这婚事便一拖再拖下来。 童养媳虽然完婚时不需要聘礼,婚礼仪式也可以从简,不过成亲完婚这笔钱仍是笔不小的数目。 武母又是个要强的人,她不希望自家唯一男丁成亲时被人说闲话,所以一直努力存钱,希望将来为儿子办一个风光体面的婚礼,她的计划是在明年或是后年为儿子完婚。 “秀娘。” 武长风不在沉默,唤一声。 郑秀娘眨着眼睛,回到武长风身边,小声问道:“哥哥有什么事?” 武长风从怀中掏出雪花膏,拧开瓶盖,倒出一些,涂在她脸上,揉了揉。 当冰凉膏体在脸颊化开的刹那,某种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化学公式正在她的脸颊滋润着。 “香不香?”武长风笑着问着。 郑秀娘揉着滑润的脸蛋,精巧的鼻尖翕动,满目吃惊:“这,这是什么胭脂呀,好香!” “拿着。” “太,太贵重了,我不要。”郑秀娘摇头。 武长风道:“不值钱。” “真的?”郑秀娘手捧着雪花膏,感觉武长风在说假话,单单是这个瓶子就未曾见过,这剔透比她见过的任何琉璃都要纯粹。 “拿着吧,你喜欢我就高兴。”武长风说着。 郑秀娘颇为惊讶,以往哥哥有些憨,哪里会说这些话。 今天是开窍了? 武长风再次说道:“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娘亲呢?” 郑秀娘脸上露出笑容:“我不累,还要整理些农具种地呢,娘亲在里头。” 第10章 庆功酒席,主角武长风! 此时,整个军营都炸锅了。 求锤得锤。 无人在敢怀疑韩猛的队伍斩首建奴铁骑。 然而,今天的主角注定是武长风。 一个人杀死对方五个鞑子,而且还是骑兵!更有一个白甲! 别说是鞑子,就是平乱这番战绩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放眼大明各地,似乎也没听到过这样的战绩。 同时,韩猛很会捧,众位军士羡慕嫉妒的目光不断在武长风身上游弋着。 武长风神色淡然,极其淡定,风度令人臣服。 此时的周全宗大步走上前去,颤抖地抚摸着那些缴获,仔细地看个不停,一边嘴里还不住的啧啧称奇着。 不说他,就是他身后的军士们,也是个个羡慕火热地看着眼前的这些缴获的兵器,个个议论个不停,比起自己破烂的衣甲和武器,这些缴获的鞑子兵器盔甲真是太好了。 其实,真若是深追就起来,这些精良的衣甲和兵器,都是“大明的好男儿”送的。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建奴大败明军的缴获。 更多的是边界明军偷偷卖给辽东的铁器。 有些活下去的明兵,会找机会出去做点买卖,贩卖些货物之类的。 大明其实严厉禁止各地墩军擅离信地,易卖货物等,不过这些严刑例律其实早成一纸空文,大量活不下去的墩军公然违反禁令。 擅离信地是小事,甚至很多边地的墩军暗里交通塞外的蒙古人女真人,不但向他们贩卖布匹、针线、铁锅等违禁品,甚至还有贩卖军器的,更有人向塞外的敌人透露各样边塞消息,换来一些赏银。 总之,乱成一锅粥了。 可以说,砍向他们头颅的刀刃,就是为了换钱的“回旋镖”。 …… 没多久。 韩猛等人在周全宗的邀请下,开始大摆宴席。 大厅建筑很陈旧,桌椅很多也是东歪西倒,青花缠枝莲酒壶颈部的裂痕用银箔修补,不过此时厅内却飘满了饭菜的香味。 大个的包子,大碗的肉,大碗的汤,武长风等人都是吃得狼吞虎咽。 周全宗一直招呼:“来来来,喝酒喝酒。来来来,吃肉吃肉!” 他自己也是吃得开怀,满腮满须的汤水肉汁。朝中粮饷经常拖欠,而周全宗又要养一帮手下,他平时也是难得吃肉,反倒是韩猛和武长风二人吃相会好一些。 毕竟,以往的武长风虽然有些憨,但韩猛不曾饿着他的肚子。 此外张衡也是如鱼得水,他人长得干瘦,食量却大得惊人,一人吃的是几个人加上来的那么多。 席中,周全宗还让武长风他们再细说遭遇建奴的事情,神情间,周全宗对武长风几人颇为亲热。 一边的亲并何贵暗暗记录过程,必须翔实,好向上级阐述邀功。 很显然,这一次都是武长风的功劳,一人杀了五个鞑子兵,放眼整个宣府,没有一个人有此勇力。 特别是斩杀白甲,才吓退建奴,真当是让周全宗热血豪迈。 再看张衡这个夜不收也是以武长风马首是瞻,他拉拢武长风的心就更热切了。 而且此次战功后,武长风肯定会升职的,就更有拉拢的价值了。 依大明的军功制,军士如果独斩一颗首级者,便可以升实授一级,而武长风更是斩首五级,还有这么多缴获,极有可能升实授两级,这样他便可能从普通守城军直接升到总旗官衔。 而韩猛和张衡各人最少可以实升一级。 至于其他士兵……能活着回来就谢天谢地吧。 武长风这样的人不值得拉拢,谁值得拉拢? 而且因武长风等人之功,到时军功赏赐下来,他自己稳升一级是没有问题的。 周全宗本身就是正百户,到时升到副千户可说是轻而易举。种种原由下来,周全宗是越看武长风等人越顺眼。 在席中,韩猛与张衡倒是成为了配角,不过二人倒是没意见,武长风这种人是他们压制不住的。而且到时的军功赏赐下来,二人同样可以获得不少的好处。 韩猛本身就是总旗,部下有功,到时他分润军功后,最少一个试百户是跑不了的,同样的,因张衡也合力的斩杀一个建奴,加上本身就是夜不收,到时一个冠带总旗也跑不了。 众人大声谈着今日的大战与未来的军功赏赐,人人都是兴奋与向往。 借着酒意,周全宗已是叫武长风为武老弟了,听得作陪的其他队长嫉妒不已,每年他们孝敬周全宗,也没见周全宗对自己这么亲热过。 周全宗对武长风道:“此次老弟缴获甚多,那些盔甲我就不说了,老弟所获兵器,能不能打个商量,让一部分给哥哥我?” 大明军功制,凡所夺人口畜货尽给俘获原主,不过说是这样说,如果是别的人周全宗就一把夺来又如何,不过眼前的武长风可不是这种软脚色,搞急了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周全宗破天荒地对一个小兵对上了商量的口气。 其实周全宗也知道武长风等人此次收获并不会只这么少,那些鞑子掳获乡里,会没有掠到银钱细软?这些缴获名单上都是没有的。 不过这些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看着武长风,看他怎么说。 还有他这话是直接对武长风说的,只肯定这批物质的主人是武长风,并没有征求他上官韩猛的意思。 武长风略一沉吟。 确实如同周全宗所想,上报的缴获有一部分被隐藏起来,被他和韩猛瓜分了。 至于几把兵器,全然无所谓。 他相信,自己日后杀敌,获得宝箱还能开到更好的兵器。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开出一把杀猪刀,都碾压这个时期的兵刃。 甚至,那些在周全宗眼中的宝贝,对于武长风而言,一文不值。 在锋利的兵器,也比不上现代化的精钢。 宝箱里面什么都有,没有要扣扣搜搜。 想到这里,武长风看了韩猛一眼,韩猛微一点头。 武长风坦言说道:“全凭周哥处置。” 周全宗大叫一声:“好,果是豪气,武老弟这个朋友我交了,来来来,大伙喝酒,喝酒!” …… 酒席散去。 武长风等人离开后。 周全宗醉意全无,当即说道:“快,笔墨伺候,这个捷报我亲自写,亲自给王大人报喜!” 何贵应了一声,赶忙准备好笔墨。 …… 而此时的武长风正在路口,他知道,这事还没完,上面一定还会下来更权重的人物,皆是就是自己提要求的时候了。 “张衡,跟我走,把后事都处理了。” 韩猛叫了一声,转而对着武长风说道:“你且回家养息,有事在叫你。” 这算得上放假。 武长风点点头,与两人分别,循着记忆,奔着自家小院走去。 ‘我还有一个童养媳……’ 武长风不由得加快脚步。 第9章 列队迎接,凯旋归来! 何贵润喉之后,脸上泛着惊喜,快速说道:“韩猛确实在游街,百姓情绪高涨。我观其尸体,尽是男子,那头颅耳后赫然烙着牛录印记,后颈处三道平行刀疤正是建奴前锋营特有的‘追风纹’,辫发也不是新剃,再观其牙口,卑职肯定都是真鞑子的首级!” 周全宗闻言,最后一丝担忧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是杀良冒功,真的是鞑子! 而且,何贵所言中的“尽是男子”可不是说的废话。 周全宗无力改变大势,只是知道当前军纪败坏,杀良冒功是常有。 这还不算什么,更曾有一个明军因会把女子的尸体修饰成男子模样,因此在军中大受尊敬。 简直是丧尽天良,道德沦丧到了极点。 如今何贵说是真鞑子,那就无需质疑了。 他哈哈大笑道:“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出门迎接!” …… 军营外,周全宗正翘首以待,焦急地等待着韩猛的到来。 其他军士也列队迎接。 但他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有长官前来视察军营。, 但消息依旧如野火般在军营中迅速蔓延。 士兵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关于韩猛斩首建奴骑兵的事迹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军士之中炸开了锅。 他们的脸上充斥着惊讶与怀疑,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没听错吧?韩猛带领的队伍,斩首建奴?” “说出来谁信啊!建奴铁骑,天下无敌!谁都打不过,他还能斩首?” “哼!我看呐,就是韩猛猪油蒙心,杀良冒功了。” “真是不嫌弃丢人,还我们跑出来站队迎接,一会我们得好好羞辱他才是。” “都准备好口水,当众揭穿这个宵小!” …… 几位与韩猛平级的队长自然看不惯,暗中策划揭穿韩猛的‘骗局’,打算让他出丑。 很快。 韩猛的队伍出现。 为首的自然是挑着建奴头颅的武长风。 步伐稳重,几乎每步距离都分毫不差。 周全宗凝望武长风展现出来的气度,不禁点点头,对着何贵说道:“看来韩猛还是很会调教兵卒,瞧瞧,此人气势逼人,一身干练,是个好兵。” 何贵对其话有几分不认同。 为首的武长风看着确实像模像样,但其他士兵……拉胯的没眼看。 但何贵不想打扰周大人的雅兴,闭口不言。 此时的韩猛快步走上去,作揖行礼:“见过周守备!” 周全宗大步地迎了上去,高声叫道:“欢迎壮士们得胜归来,欢迎壮士们得胜归来啊,韩兄弟你们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哈哈!” 韩猛清清了嗓子,故意大声道:“韩猛等不辱使命,侥幸归来,计斩鞑子首级五具!虽未获得马匹,但缴获铁甲、绵甲、皮甲等盔甲数领,有长柄挑刀,精铁镰刀,虎枪,顺刀各一。” 周全宗喜笑颜开,刚要说话。 一边的一个满脸胡须的军士哼了一声,开口说道:“韩队长这般嘴上功夫真是了得,张口闭口就是你斩首建奴,缴获护甲刀具。这舌灿莲花的功夫,不去天桥说书当真可惜!” 周全宗闻言面色不善,脸色一冷。 而韩猛不卑不亢,目视对方,极其坦诚的说道:“我确实未曾斩杀建奴。” 此话一出。 列队的军士们轰然大笑。 “这就承认了?” “笑死人了,韩猛承认不是他杀的建奴,其他士兵是什么战斗力,咱们可是一清二楚,更不可能击杀建奴铁骑了。” “我说什么来着?一定是杀良冒功,建奴铁骑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岂是这群泥腿子能杀的?” “真是丢人啊,明知杀不了建奴,还大搞游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面对众人的嘲讽和诋毁,周全宗听的刺耳,转而看向韩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猛如实回答:“有一说一,建奴骑兵确实厉害,战斗力如同虎豹,下属纵有心而立不足,自然是无法斩首。” “但是!” 韩猛让开一个身为,将武长风亮相于众人眼前,大声高呼:“我杀不了建奴,不代表我的士兵武长风杀不得!都把你们的耳朵支棱起来听着!” “这五个建奴命丧我方,皆是武长风一人斩首所得!” 轰! 此话一出,周全宗浑身一抖,双眸骤然锐利,满脸不可思议看向武长风。 他再度被震惊的无以复加,难以回神。 对于斩首建奴这种大功,说句不好听的,长官恨不得直接抢过来。 而韩猛为人正直,周全宗还是知晓的。 他能将功劳全部落在武长风身上。 多半是假不得。 周全宗内心惊涛骇浪,一个人,斩首五个建奴,做梦都不敢如此狂妄啊! 什么时候明军拥有如此凶悍的战斗力了? 而一边的何贵倒吸一口凉气,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 建奴的尸体是真的,他敢拍胸脯保证。 此等大功,简直闻所未闻! 何贵对武长风有些印象。 想起月前巡夜时,曾见这憨厚军汉独坐马厩,就着月光磨刀。 平日少言寡语。 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勇猛! 简直不可置信! 何贵扭头看向张衡,质问道:“韩队长所言为真?” 张衡回道:“真的不能在真,我可是亲眼所见,白甲悍兵不过三个回合,便被斩杀!” 周全宗脸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大步走到武长风面前,上下打量着,越看越欢喜,连声音都变了:“斩,斩首五级,你,你……嘶……好,真乃勇士,真乃勇士啊。” 武长风也谦虚了一把:“是韩队长教导有方。” 花花轿子众人抬。 你抬我一手,我抬你一手。 皆大欢喜就是了。 韩猛欣慰的点点头,虽然这话假的不行,但说出来就是受用。 “等等——” 那满脸胡腮的队长插话说道:“一人斩首五人?太假了吧?” 张衡站出来,嘴角一挑:“不是我显摆,我和韩队长也剁死一个建奴骑兵。” 这是有的。 两人确实合力弄死一个。 严格来说,武长风和韩猛也合力弄死一个。 不过现在韩猛推武长风一把,焦点聚焦他身上就行,其他的功劳随后和周全宗在谈就行了。 “哼!口口声声说是建奴,某家不信!” 满脸胡子队长吵闹着。 他深知,一旦韩队长有功,肯定要晋升。 别人晋升,其他人就晋升不得,位置有限啊! “放肆!” 周全宗面色阴沉的像是刷锅老抹布,掐一把能掐出水来,破口大骂:“哪里轮得到你来质疑!是真建奴还是假冒功,本官还分不清吗!” “我——” “丢给他一个人头看看!” 武长风枪尖一挑,人头落入满脸胡子队长怀中。 “见过建奴吧?”武长风一句讥讽送出去。 大胡子队长都要气爆炸了。 当兵的没见过建奴长什么样,这就是最大的羞辱啊! 但他没有对骂回去,而是低头看向头颅。 用力抓着辫子一扯。 发丝深入皮层毛孔,真真切切! “娘啊,还真是建奴士兵!” 随着大胡子队长惊呼声脱口而出。 那些列队的军士纷纷响起一片错愕的惊呼声,各人目光中瞧向武长风都满是敬畏,此时武长风这个武大憨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早己不存在了,转而起来的,是深不可测的感觉! 第8章 质疑与震惊 宣府城,雄踞北疆,为明朝边陲重镇。其城垣高大巍峨,砖石斑驳。 踏入城中,街巷纵横交错,熙熙攘攘。 青石街道两侧酒旗招展,榆木招牌在朔风中咯吱作响,熏黑的灯笼穗子扫过行人发髻。 茶肆酒楼内,茶香四溢,酒气蒸腾,食客们或高谈阔论,或浅酌低吟。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售卖新鲜蔬果的,有兜售精巧手工艺品的,人间烟火气,在此处尽显。 然而,这繁华背后,亦藏着末世的悲凉。城角处,几处残垣断壁,是战火留下的疮痍。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街边,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而那深宅大院之中,虽依旧雕梁画栋,却也难掩一丝颓唐之气。 武长风还在凝望古代城池种种。 韩猛道:“举枪!” 武长风闻声侧首,但见韩猛铁铸般的手指正戳向独轮车上那颗狰狞断裂颈口凝着黑红血痂的建奴首级。 心领神会的他,当即枪尖一抖,直接插进去。 张衡还在一边将敌首的辫子特别展示出来。 武长风昂首挺胸,高高举起长枪,走在队伍最前方。 同时,张猛将其他几具建奴的尸体都摆出来。 让城内百姓看个清楚真切。 原本喧哗的街道,随着队伍的路过,瞬间安静下来。 随后便是掀开海浪般欢呼声: “我没眼花吧?那……那是金兵的脑袋?” “一二三四五……嘶!五具鞑子的尸体!” “乖乖!形同豺狼,吃人肉,喝人血的金兵竟然被斩首了!” “不会是杀良冒功吧?这种可没少发生过,现在的军兵心都是黑的。” “应该是真的,你看那辫子,可真是长在头皮上,再者言,如果是杀良冒功,他们敢如此大张旗鼓吗?” “跟上去,跟上去!这可是大戏啊!” …… 随着队伍的行进,周边的百姓纷纷紧随凑热闹。 欢呼声更是热烈。 四边都是众百姓真心的敬佩与赞叹声。 这些常年受边患之苦的百姓,哪个没听过“建奴过处,婴孩挂枪头”的传闻? 此刻却见那传说中三头六臂的索命阎罗,不过也是腔子冒血的肉身凡胎。 前头胆大的后生用竹竿戳那辫子头颅,后头老妪颤巍巍合十念佛,半大孩童从指缝里偷瞄,原本攥着武长风衣角的稚童,忽地挺直腰板学那持枪姿势。 那场面,那是相当壮观了。 韩猛特意将队伍行进速度压慢。 走的太快抵达军营,不利于铺垫,他知道,很快就有人迎过来。 同时。 韩猛还派出张衡去报捷,让守队官周全宗有个心里准备。 张衡快步如飞,先行一步离开。 来到军营驻地。 亲兵何贵站于门口,将他拦下。 韩猛请求面见周全宗。 何贵令其在外候着,转身入内通报。 此时的周全宗正在观察地图,他头上戴着宝蓝色的软脚幞头,身穿酱紫色的茧绸罩甲衣,身披暗红色的披风,领围上是貂裘皮毛,保暖又华贵。 手指在地图上面摩挲而过,越看越揪心,尤其是目光落在大同之地,一脸的皱纹,神情沧桑之极。 “大人。”何贵凑到周全宗身边,小声说道:“韩猛麾下夜不收张猛求见。” 周全宗目光动了动:“我记得他们不是出城为墩堡运送补给去了吗?有什么好求见的?难不成——” 目光一缩,周全宗心中咯噔一声,他只想到一种可能。 那就是在路上遭遇小股建奴铁骑了! “快让他进来!” 周全宗吞咽下口水。 如今,他可当真听不得什么坏消息了。 急的屋内直转圈,军饷被抢确实可惜,但士兵可别死亡太多啊,否则……自己非得被上面狠狠责罚一番。 “报!” 张衡得到许可,在何贵带领进入屋内,单膝跪下,道:“我等运送补给队伍,在官道迎面撞到建奴骑兵十余,我——” 张衡话还未说完。 周全宗只觉天灵盖似挨了记闷棍,官靴在青砖地上蹭出两道凌乱痕迹,腰间玉带险些撞上案角,如果不是何贵伸手扶住,差点摔倒在地,撞的椅子哗啦啦作响。 张衡一脸迷惑,怎么了这是! 周全宗喘息几口气,这才缓过来。 果然! 果然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真的撞上建奴骑兵了啊。 他记得,韩猛这支队伍一共才三十多人。 迎面遭遇建奴铁骑十余。 几乎不用想,被全部歼灭的几率极高! 身为长官,营中军士是什么战斗力,他心中比谁都清楚。 完蛋了! 这下真的完蛋了! 周全宗语气含苦,颤抖着手指,问道:“不用多说,告诉我死亡多少就行。” 张衡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还未禀告完毕,就开始直奔正题啊? 周守备过于着急了一些。 但张衡还是依问回道:“我军死亡八,伤十,敌方——” “什么!” 张衡还未说完,再次被周全宗打断。 他整个人脑子一懵。 面色泛着深深质疑和不可思议。 “才死了八个?”周全宗几近失声。 在他的预估中,能活着回来八个,都谢天谢地了啊! 咄咄怪事,令他瞠目结舌,惊诧莫名。 周全宗一时哑然,已经傻了! 一边的亲兵何贵也是一愣,续而说道:“张猛,可不敢为了面子,谎报军情!” 张衡张衡昂首挺胸,直言不讳的表明:“何止伤亡极低,我方更是斩杀建奴骑兵五人,其中一个还是白甲!” 轰! 此话一出、。 周全宗周全宗呼吸陡然急促,双目圆睁如铜铃。 更是目光灼灼的凝视张衡,几近嘶吼的问道:“可当真?可当真!” 张衡点点头:“真的不能在真!队伍正在游街,马上就到!” 砰! 周全宗一拳击打在桌子上,难以压制的情绪,让他差点流出铁水般的热泪:“好好好!干得好!” “何贵!” “在!” “速速前去迎接!” 何贵抱拳,健步如飞,直接跑了出去。、 他自然知道长官为什么要他去“迎接” 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迎接。 而是石锤真假与否。 毕竟,张衡口说无凭。 还是要效验。 万一……杀良冒功,消息传出去,那丢人就丢大了。 趁着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周全宗的表现也很稳,这才让亲兵提前去验证。 同时。 周全宗来回在屋内踱步。 如果韩猛真的斩首建奴骑兵,这等好事还得真要运筹一下。 虽然他是守备官,但也仅仅是管理的墩堡,还有可晋升的空间,。 只是苦于一直没政绩不说,因为大同被破,导致他这边也受到牵连,熬资历升迁是不可能了。 必须有军功! 但军功可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是要拼命的啊! 指望墩堡守望军和守城军拼命? 周全宗心里明镜,还不如自己提剑找个建奴单挑,万一对方拉肚子,还是极有可能砍死一个的。 而现在。 瞌睡来了,韩猛送枕头啊! 焦急等待中。 没多久。 何贵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快说,快说!”周全宗催促着。 何贵口干舌燥,来回这么折腾,累的嗓子眼都黏在一起,抓起茶壶,灌了三壶茶水,硬是没流出一滴汗。 可算喘口气,便回道:“大人!是,是——” 第7章 争吵,分脏,回城 张衡极其眼馋,有些不甘心的将望远镜还给武长风。 他本以为这个被称为“千里眼”的物件,是宣府或者京师,或者外夷弄来的精巧物件。 结果…… 武长风说遇到了神仙。 “那神仙白白给你的?”张衡疑问着。 武长风将望远镜塞给胸怀,淡定的点点头:“神仙说了,我的面相是目含星芒,神蕴灵秀,举止间自有一股浩然之气。紫微星耀于顶,瑞气萦绕周身,此乃天命所归,定能拨乱反正,重塑乾坤。待天下平定,功成身就,亦能名垂青史,福泽后世。” “神仙好一番夸赞,便给了我此物。” 张衡听的直皱眉,抱着双臂问道:“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仙,为何不来拯救这乱世?” “这不是指认我了吗?”武长风昂首回应着。 张衡目光震动一下,无言以对。 憋了半天,道:“怪不得瞧你聪慧伶俐了许多,憨相尽去,合着是受到神仙点化了啊。” 武长风重重点点头。 张衡犹豫半响,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那千里眼确实是未曾见闻的好东西。 再加上今天武长风杀敌的表现,着实震爆人眼球,已经不能英勇来形容,简直就是杀神再起! 他隐隐有些信了武长风的鬼话。 接着,他搓搓手,小声试探性问道:“那你的意思拉我入伙?咱们也造反吗?” 那我不是和建奴是一伙人了么……武长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打算单独拉起一支队伍,你做我的夜不收。” 张衡沉吟半刻,直指问题要害:“可你仅仅是一个小兵,地位还没我高。” “这个你便不用担心。”武长风继续说道:“你来不来就是。” “你能调动我,我就来!”张衡没有犹豫。 “等着。” 武长风便要离开。 张衡赶忙伸手拉住,半开玩笑说道:“娶媳妇你还得给点嫁妆呢。” 武长风自然听的明白。 夜不收可不是普通士兵,是极其重要的兵种,无论是见识和机敏,战斗力都要拉开普通士兵一大阶。 培养一个夜不收也不是那么容易。 武长风拍拍胸怀:“千里眼给你留着。” “这话说的……”张衡板着脸装模作样:“我是看你长风兄弟是不凡之人,定然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我是那么庸俗之人吗?” 武长风摆摆手,顺着软梯下去。 真能装啊。 好像你是神仙似的。 …… 下了墩台。 刚好看见韩猛和李大勇从屋内走出来。 韩猛韩猛胸前衣襟隆起,面色稍霁,而李大勇则表现的有些肉疼。 “那就这样,我们便回了。” 韩猛拱拱手。 李大勇赔笑:“今日之事还望韩大人谅解才是。” “我从来不翻旧账。”韩猛回了一句。 “甚好,甚好。”李大勇说着。 韩猛招呼一声武长风,让其收拢队伍,准备离开。 武长风在墩堡吆喝几句。 宣府兵卒集结队伍。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补给? 毛都没留下一根。 墩堡内的守望军各个都傻眼了。 急的大呼小叫: “不是!人走就走,补给给我们留下啊!” “不给军饷?” “站住!都给我站住!” 别看他们懒散的靠在墙脚,实则一直盯着独轮车上的补给,一见任何东西都没留下,几个守望军红了眼,抄起锄头和叉子横在大门口。 “放肆!” 李大勇走了出来,怒斥着:“让开!谁敢呲牙!” “甲长!那是我们补给啊!”一个守望军嘴唇颤抖叫嚷着。 李大勇瞪了一眼:“那是给其他墩堡的补给,咱们的还没到!” 瞪眼说瞎话也算李大勇的本事。 但这显然不能安抚住守望军的情绪,如果处理不好,逃兵都算轻的,搞不好都得叛变或者投敌。 这个事情,兵卒们并不傻。 大有一种此地不留爷,自由留爷处。 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建奴! 李大勇再次说道:“都把武器放下,准尔等归田自耕。” 这些守望军相互对视一眼,这才让开道路。 韩猛招招手,带领队伍离开。 …… “你可有疑惑?” 官道之上。 韩猛转头问着武长风。 武长风道:“没有,队长也是为了死去的兄弟讨要抚恤金。” 韩猛欣慰的点点头,叹息一声:“纵然他们——” 他指了指队伍,继续说道:“弓马稀松的军汉,但世世代代都是军户,出把力气还能干活,不单单他们看着,死去的士兵家属也在看着。” “补偿不到位,队伍很难带。吃了墩堡的补给,守望军自然有怨气,但不管我们的事,该要的时候就不能手软,这也是他们自找的。” 字里行间,武长风只听懂一句话:人不狠,站不稳。 没多久。 夜不收张衡跑了回来,禀告:“我们可以在前方河湾休息一下。” 刚从墩堡出来没多久,按照道理来说,不需要休整,甚至,队伍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宣府镇。 毕竟,有城墙的保护才足够安全。 张衡的禀告,显然别有深意。 韩猛点点头,许可。 很快。 到了河湾。 河湾处的芦苇在风中沙沙作响。 岸边许多本是优良的田地都荒废了。 韩猛从背着人,从怀中取一袋银子,数量未知,但应该不少。 同时,独轮车上的补给军也被掏出来,倒进布袋。 韩猛掂了掂,拿着数字在地上写写画画,在计算如何分配。 又将银子分成若干个小袋子。 “拿着。” 韩猛丢给武长风一袋银子。 打开一看,能有十两左右。 “这是我奖励给你的,回头上面奖励你的银子你自己拿着。”韩猛说着、 武长风也不客气,直接揣兜。 给就要,假惺惺推辞反而显得娇气。 他来到河边,伸手搅碎河面粼粼波光。洗了个脸,清凉的河水让他精神一振。 直起身后,武长风长长地呼了口气,看着远方,眼睛又习惯性地眯起。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弓背上的缠绳。 他深知,明末这段历史可用内忧外患来形容,数十年连绵不绝的灾祸造就了层出不穷的流寇与战乱,直到摧毁这个国家最后一丝元气为止,最后这个庞大的帝国轰然倒塌,胜利果实被异族窃取。 如今他穿越而来,金手指更是无比强大。 男儿没有一身伟业傍身,都对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武长风紧紧握拳。 天高地远,志在八方! “长风,走了走了。” 远处的韩猛唤了一声。 “来了!” 武长风拎着长枪,背着大弓,紧随队伍,向着宣府方向走去。 第6章 拉拢夜不收,他要做大做强 一行人进入墩堡。 武长风站在围墙内,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迎面而来,不知是牛马粪味,还是生活垃圾的酸臭味,总之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整个墩内可说用肮脏,污秽来形容。 一个不大的空间,连墩军家口数算在内,十几个人的吃喝拉撒睡都在内中,而这些墩军们又不是什么高雅人士,自然对卫生不是那么讲究,这让里面是垃圾满地,蚊蝇横飞,让人眉头大皱。 沿着围墙内,左侧筑有一排的墩军住房,住房旁有一口水井,不过井水早已干涸。在围墙的右侧,还有羊马圈与仓房等建筑,堆放着一些墩台物资。 此外在正对着门口的墩台旁,更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着靖边墩守军与妻口姓名,此外还详列着墩内火器,器械,家具等情况。 武长风看了一眼,石碑之上大致罗列着整个堡内都有哪些士兵,家属,器具等记录。 没什么看头。 这种石碑在大明每座墩台都有设立,用意是防止守墩军士逃跑及日后如数验收,而每位墩军妻室的随同居住,是出于让守墩军士安心戍守的考量。 堡内的每间房内有火炕,外有锅灶水缸碗碟等物,供墩堡内守军及家口所用。由于年久失修,这些房屋大多破烂漏水,门窗损坏,典型的危房。 这一排房中,位置最好,阳光最充足的便是武长风眼前这间房了,不过也只保证门窗及屋顶不漏水进风罢了,陈旧是免不了的。 这让武长风想起和谐社会工地上一些民工的板屋,简陋,低矮,门前歪歪斜斜挂满了墩军及妻口们的破烂衣裳,还有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李大勇和韩猛就躲进一个屋子,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什么。 武长风差不多能猜测到,这次李大勇可能要被宰,多少得放血出来。 他在墩堡内游荡一会。 所见的守望军均是毫无生气,眼窝深陷的麻木面孔,一脸懒散靠坐墙壁晒太阳。 他们的军服鸳鸯战袄也是破破烂烂。 按《大明会典》本该三年一赐的赭红战袄,如今边墙墩堡里能穿件完整裲裆的都算体面,不过此时大明很多边军的战服怕是十年都没有换过了,武长风身上的军服同样是破破烂烂,不过虽多补丁,倒是浆洗得十分干净,这都是家内那个童养媳郑秀娘的功劳,她的贤惠是不用说的。 这些晒着太阳的军汉指甲缝里嵌满黑泥,低声交谈的事情最多就是种地,他们用戍卒不该有的娴熟手势比划着谷种浸泡天数,甚至比农民还要积极。 依明代的卫所制,与普通的旗军一样,各地守瞭墩军同样拨给田地四五十亩,还有牛具种子等,以让墩军们耕种养瞻,专心守望。 这处墩内几位军士都是世袭军户,祖辈都在这里生活,原本也同样分有土地。虽说军户的田租子粒每亩需要交纳两斗,比普通民户们租重了一倍,不过在明初时,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只是大明屯田制的弊端,让墩堡与卫所其余旗军一样,长年下来,墩军田地大多已经被各级军官们侵占得差不多了,他们私下也成为各个军官们的佃户,也就是几个墩军沦为免费劳动力,为甲长耕种干活,这也是当时大明卫所军队中的普遍现象。 由于小冰河时期的影响,近年天气冷得早,使得这一带小麦春播的日子都提前了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整个墩堡一人不留,全部出去抢种的根本原因。 此时的武长风通过一架软梯,直通十几米高的墩台上,墩台上的望厅内备有号炮狼粪柴草等物,以作为敌寇来临的报警之用。 “长风兄弟也有性情登高望远?” 墩台上,张衡占据一个好位置,打着招呼。 武长风挤了过去,道:“见你在此,才上来。” 张衡盯着他,歪歪头:“找我有事?” 武长风并未立即搭话,而是站在墩台向外望去。 堡外沃野平畴,阡陌如织。 这一带本就是宣府粮仓,河网密布,田亩膏腴。 春风吹来,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非常不错。 接着。 武长风收回目光,装模作样在胸怀中掏了掏,暗中从储物空间将望远镜拿了出来,递给张衡:“试试。” 张衡一脸稀奇,伸手把玩着,目光泛着震惊:“这……这是什么东西?” 两个圆筒,上面还有闪着光,极其透明的琉璃? 手指传来触感,也未曾体验过。 张衡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不透这是什么材料,什么物件,有什么用,怎么用。 一脑子浆糊。 武长风摆正望远镜,放在张横眼目之前。 瞬间。 一声仿佛见鬼的尖叫声传遍墩堡。 “啊!!!!” 张衡吓一跳,踉跄后退撞上烽火台,后腰抵住冷硬的雉堞,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突如其来的视野,极其不适应,差点将手软没把望远镜摔在地上。 此时正在下面屋内商量事的韩猛,李大勇冲了出来,大声质问:“怎么了!怎么了!” 武长风抬头笑着回应:“没事,他崴到脚了。” 韩猛放下心,还以为建奴骑兵杀了回来,嘴上埋怨几句:“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李大用道:“没事就好,咱们回屋继续谈谈。” …… 张衡站在墩台之上,整个人如遭雷殛般僵立。 他的瞳孔像是遇到强光,剧烈收缩,面部呈现石雕般的僵硬,从他呆滞的目光,木然的表情可以看出,此时脑子是混乱的,无法思考的。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 他死死攥着望远镜,再次放在眼前瞭望出去。 张衡首先将望远镜对准了远处的山峦。 当他透过那片小小的圆形视野看去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声音颤抖着。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模糊不清、只能看到轮廓的山脉,现在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每一棵松树,每一块岩石,都仿佛近在咫尺。 镜片边缘晃过苍鹰掠食的残影,锐利爪尖撕扯野兔肠肚的血腥细节纤毫毕现。 “不可思议!” “世间竟有此奇物!” 张横彻底适应望远镜带来的放大视野效果后,爱不释手,一会看看东,一会看看西。 口中更是惊叹连连。 直到他举起望远镜,想要看看太阳,被武长风急忙一把压下。 “看不得太阳。”武长风说着、 张衡啊了一声,点点头,随后万分吃惊的问道:“此物叫什么?哪位能工巧匠做的?当真是神奇啊!” 武长风环顾四周,墩台上只有他们两人,便喉结滚动着压低嗓音,小声说道:“我与你说,不可告之别人。” “我若不想说,谁也撬不开我的嘴!”张衡保证着。 武长风道:“我遇到一个神仙!” 第5章 抵达墩堡,谩骂问责 中级宝箱竟然开出望远镜。 这对负责侦查敌情的夜不收而言,绝对是宝贝物件。 无论是侦查敌方阵地布置、兵力调动还是监视敌人营地,都能提供更准确的情报。 甚至可以通过望远镜直接观察战场态势,及时调整战术部署,避免因信息滞后导致的决策失误。 妥妥的战场辅助利器。、 几个宝箱开完。 武长风收获不菲。 其中最为重要的物资当属杂交水稻了。 民以食为天。 军兵更是如此,吃不饱还打什么仗,力气都赶不上敌人,更别提杀敌了。 此时,储物空间内,还有一个普通宝箱。 开! 【你打开普通宝箱,获得万紫千红雪花膏一瓶】 武长风揉揉眼睛,满脑子问号。 雪花膏?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前几个宝箱开出的物品个顶个实用性颇佳。 最后一个普通宝箱,竟然开出雪花膏…… 难道要香死鞑子吗? 虽然开宝箱就是玩盲盒,但也太离谱了些。 不过,武长风没有懊恼,每杀一个鞑子就能获得一个宝箱,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这雪花膏拿出去也能卖不少钱。买个宅子都绰绰有余啊!’ 如此一想,武长风很快释然了。 然而,他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段关于前身的记忆。 一处不大的房屋。 那是前身位于宣府镇的家。 家内有一个老母以及一个还未完婚的媳妇,她的身份是童养媳。 武长风着实消化半天这个信息。 本以为前身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汉子。 没想到老母健在不说,还有一个童养媳。 ‘既来之则安之吧。’ 武长风没有多想。 在这个乱世之际,亲人健在,就是最大的福报了。 整个队伍行进大概半个时辰之后。 官道两边的景色换新。 放眼看去,一条名为冷水河的水带趴伏在大地之上。 河水清澈,两岸也多草地绿树,只是过了河的两岸后,便多大片大片干燥的土地,风随便一吹,便不时卷起一片尘土。 在河两边,有着一些屯军或是民户的田地,河水蜿蜒流向西北,一直滋润灌溉着河边的这些土地,不过由于长年干旱,这条河的水位已是下降了不少,露出了不少河滩之地。 再行走了一里多,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微微隆起的小丘上,一个高大的墩堡威严耸立,墩身高达十余米,整个外形呈覆斗式,隐隐可以看到上首的望厅房屋及灯柱军旗。 目的地到了。 韩猛招呼一声:“跟上!跟上!要到了!” 士兵们大喜,不由加快了步伐,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墩堡围墙外的壕堑旁,这道围墙高约四米,南向设有大门,门匾上写着“戊边墩”三个大字。 门的上首设有一个悬楼,内有檑石等守卫武器,并控制着一个吊桥,平时靖边墩的墩军出入,都要依靠这吊桥。 此时的夜不收张衡小心避开壕堑旁几个暗藏的塌窖陷阱,来到大门前面,冲悬楼上高喊:“开门!开门!” 然而,喊了几声,不见人影,也没有任何应答。 张衡骂骂咧咧:“玛德,都睡着了吗?开门!还要不要补给了!” 依旧毫无应答。 按照道理而言,别说喊话,正常的墩堡远远看见他们过来,就得提前放下吊桥迎接。 而现在,就像死堡一样。 韩猛见此,眉头顿时深深的皱了起来,一脸狐疑和戒备,悄悄指挥其他人后退。 武长风看得明白,韩猛怀疑这座墩堡被建奴鞑子灭了! 虽然小股游骑不可能攻破,但鉴于如今大明士兵战斗力不足,一旦头脑发热冲墩堡与挑衅的鞑子对拼,后果可想而知。 “后退!后退!小心敌人从里面冲出来!” 韩猛一脸焦急催促着。 张衡也跑了回来,道:“这就是为什么没看见狼烟?” 武长风端着长弓,神色戒备,瞭望墩堡:“大门之处,可有战斗痕迹?” 张衡一愣,摇摇头:“别说血迹,连刀痕都没有。” 韩猛发出疑惑的嗯一声:“不是被破堡?” 话音刚落。 武长风眼角余光撇到东南方向,一队如同老农,衣衫也是破破烂烂,上面打着布满补丁大明士兵,扛着锄头,赶着老牛出现道路拐角。 “那是……” 武长风指了指。 韩猛一眼看过去,整个人顿时气炸了:“他娘的!是堡垒的守军!他们竟然一人不留,全部都出去种地了!” 武长风神色恍惚一下。 合着小股建奴铁骑闯入官道,未见狼烟,是这群守望军集体出去种地去了,根本没看见啊。 真是服了! 没一会。 守望军赶来,见到运送粮草队伍纷纷一愣,就好像看见极度稀奇怪异之事。 几个守望军来到近期,看着补给,再度震惊,交头接耳: “饷银下来了?” “老天开眼啊!距离上次发放饷银,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 “真是难以置信……” …… 此时的韩猛正是气火攻心的时候,脸色无比狰狞,指着其中一人,张口便骂: “李大勇!你他妈玩忽职守!” 李大勇是以总旗的身份成为这个墩堡的甲长,虽然掌管的士兵不如韩猛多,但职位与韩猛不相上下。 相比墩内各人的面黄肌瘦,脸有菜色,他却是油光满面,肥肥胖胖,一双细细的眼睛内不时发出贪婪狠毒的目光。 全墩中只有他拥有盔甲,身上的鸳鸯战袄也没有一处补丁,腰间别的腰牌也是上好的坚木做成。 而他莫名其妙被骂,自然不爽:“韩队长你这是吃了火药不成!还敢辱骂本甲长,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要向周全宗参你一本!” 韩猛冷笑一声:“交代是吧?来人!” 武长风和张猛顺手掀开独轮车盖布,将几具鞑子的尸体亮出来。 韩猛呵斥着:“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官正在运送补给,迎头撞上鞑子骑兵!而你这墩堡正在其行进路线上,没有任何预警狼烟,你踏马是干什么吃的!” 李大勇见此一幕,神色一慌,万般不可置信,反复看了许久,终于确定这确实是鞑子,而不是杀头冒功的百姓。 李大勇脸皮不由的一抖,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摔落,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哎呀韩兄。”李大勇换上一副笑吟吟的神色,连忙说道:“怪我,这事怪我!实在是抢种耕田时间紧任务重,一时疏忽将堡垒的守望军都调了出去。” 韩猛语气萧索:“你种地?你可知道我这边突然遭袭,死了多少人这才将鞑子击退?饷银好不容易发放一回,谁敢说抚恤金马上就能到位?” “我懂,有你这话我就懂了!” 李大勇不由分说,拉着韩猛,赶忙进入墩堡:“这样,咱们进堡,我备一桌酒菜,向诸位赔罪。” 武长风看着两人对话,不由得有些诧异。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第4章 疯狂开宝箱,收获满满 炽热的太阳照耀着大地,肆无忌惮的发散着其无上的神威,似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燃尽一般。 官道的尽头,一条淡淡的赤线正缓缓地蠕动而来。 虽然运送粮草补给的明军队伍遭遇建奴骑兵冲击砍杀。 但不可半路返回,韩猛整顿队伍后,继续带领士兵前进。 队伍之中的气氛沉闷的可怕,他们脸上的神色都与韩猛一样,都写满了疲惫。 身上的军服布满了风尘,陈旧破败,他们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漠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是沉默着向前。 按照道理来说,明军军规森严,凡行列不齐,行走错乱,擅离队伍,道路挤塞,言语喧哗者,俱治军法。 时至今日,卫所军制已经崩坏,那些军规条例大多形同虚设。 但是在募兵之中军规仍然有着不小的约束力。 可惜的是,这支队伍都是卫所军制下的士兵,说白了就是当初老朱定下的陋规,军人一辈子是军人,子子孙孙都是军人。 即便行军走的乱七八糟,韩猛也无力去管。 或者说,没心情管。 他现在所思考的事情只有两个。 一个是前方放哨的夜不收张衡别在坏肚子,免得好不容易击退的建奴骑兵杀个回马枪,都不知道敌人的动向。 另一个便是好事了。 这一次短兵相接,明兵死亡八人,受伤十人。 建奴死亡五人,其中一个还是白甲! 可谓大捷啊! 他得好好想想述词,怎么邀功才行。 …… 队伍中。 武长风抬起头,远处隐隐约约的山脉,莽莽苍苍的大地,平原上稀稀拉拉的树木,隐约可见的墩堡村庄,极目远去,总让人有一种苍凉与广袤的感觉。 所谓的墩堡作用有一个,内有大明军民十余几,专司瞭敌,并放狼烟预警。 大明在九边各地大建墩堡,一般三里一墩,五里一台,甚至在一些紧要之处,更是每里就建一墩,近塞称为边墩。 风呼啸刮过,卷起一片尘土,吹得他身上的衣衫也是猎猎作响。 此时,韩猛带着几分兴奋,开口说道:“今日你勇挫鞑子士气,我会向上官周全宗为你请功的!” 与他并行走的武长风当即拱拳,道:“听队长安排。” 在遭遇建奴骑兵之前,他还需要肩头拉绳子,拖着独轮车前进。 这会因为杀敌有功,韩猛便让武长风无需劳作,并肩同行。 其他士兵只有羡慕的份。 毕竟,与之勇猛相比,他们遭遇敌人的表现,实在过于糟糕透顶。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武长风斩杀白甲金兵,整只队伍会被鞑子吃抹干净,骨头渣滓都不剩。 韩猛笑了几声,再次提醒:“届时周全宗必然会面见于你,想好说辞。虽然是你的功劳,但嘴上的功夫也不能落下。” 武长风自然明白韩猛在提醒自己,不能将厮杀说的太容易,必须惊险而刺激,是用性命搏来的功劳。 也就是能说的,永远比能干的更容易“得宠” 虽然武长风不屑这种官僚作风,但目前他仅仅是一个小兵,为了长远发展,也得违心。 这会武长风的神识沉浸下去,一块光幕面板出现在眼前。 【武长风:小兵(职务过低,暂无统帅加成)】 【力量:35】 【速度:34】 【气血:36】 【寿命:31年70天(正常死亡)】 【储物:杂交水稻10斤。普通宝箱四个,中级宝箱一个,石头一块。】 武长风读完面板信息,微微一愣。 ‘统帅加成?’ 思索一会,便是了然。 ‘如果没猜错的话,如果我手下有的士兵,可以增加他们的战斗力吧?’ 想到这里,武长风涌出一股男儿天生自带的向往之情。 统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 这场面,想想都激动啊。 ‘可是我的职位太低。’ 武长风压制住激动心情,暗自思忖几息。 抬头看了一眼步伐轻快,脸上止不住笑意的韩猛。 ‘按照大明律,击杀鞑子有赏银,而且一般不会拖欠,很快就能兑现。’ ‘虽然银子有用,但相对职位而言……还是不够看。’ 武长风心中有了定论,邀功之时,他的已经有了目标。 但愿能成。 同时,力量等数据武长风仅仅是瞄了一眼便略过。 看不看数据都行,他只知道,自己越杀越猛。 而寿命以现在的武长风来看有点低了,虽然在古代处于平均线上下。 ‘还好杀敌能获得寿命,不用担心寿终就寝,甚至以往修仙小说中长生,自己在大明也能实现!’ 接着。 武长风看向“储物” 水稻杂交种子只要自己神识一动,便可以拿出来。 同时,他还发现,现实中的东西也可以放在储物空间。 那块石头就是他无意中放进去的。 虽然这个空间只有目前来看不足一个平方,仅仅有一块瓷砖那么大,但无疑是一个巨大惊喜。 ‘估计后续还可以升级。’ 有了储物空间,那能做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随后。 武长风将目光放在收获的宝箱上。 刚刚厮杀加上整顿队伍,打扫战场,没来得及开启,现在可以有什么惊喜了。 当然,击杀建奴骑兵也有遗憾的地方,那就是一匹战马都没有搞到…… 全被鞑子给牵走了。 甚至当初武长风追赶射箭的时候,有匹战马没人牵着,都自动跟着鞑子跑,差点没把他气吐血。 【你打开普通宝箱,获得止血药物云南白药10份。】 止血药! 这个不错,行军打仗,一旦受伤,死于大出血的人不计其数。 来自现代的止血药,在古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你打开普通宝箱,获得储物空间扩容卡。】 武长风精神一震。 果然如同自己所想,储物空间真的可以扩容! “使用!” 留着也不会下崽,早用早享受。 【你使用空间扩容卡,扩容成功,当前储物空间:1立方】 武长风瞧了一眼,储物空间真的变大了。 爽! 继续! 【你打开普通宝箱,获得:磺胺粉10份】 磺胺粉…… 武长风着实回忆了半天,才弄明白是什么东西。 一种伤口感染率的药物。 实用性非常高! 在战场之上,伤口可以止血,但看不见的病菌会侵入伤口,造成感染死亡。 有了云南白药和磺胺粉双管齐下,除非命中有劫,否则肯定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继续开宝箱。 这次他没有开普通宝箱,而是开了一个中级宝箱。 【你打开中级宝箱,获得:望远镜2个】 望远镜! 神器啊! 第3章 鞑子精锐白甲士兵?一枪捅死! 一片混乱之中。 其他方向明兵四处逃亡。 当然,也不怪他们四处逃散,丝毫没有抵抗之心、。 意志是一方面,但他们的装备也很差,不但没有铠甲,连手中的兵器都大多是生锈的废铁,还有相当多的士兵手中拿着的是削尖的木棒,相比起金兵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利刃弓箭,这些简陋的装备几乎可以看做空气。 只要武长风这个方向稳稳站住脚跟,与几个金兵对峙着。 要知道,金兵二三十号人就敢追几百上千明军打歼灭战! 如今在这片林子中。 武长风接连击杀三人,勇不可挡! “好猛!” 队长韩猛瞪大眼睛,望着手持长枪,眨眼间就将两个金兵串成糖葫芦的武长风,一种极度陌生感传来。 箭术精准的不可思议。 枪法至刚威猛。 这还是平日里窝窝囊囊的武长风吗? 感觉换了一个人似的。 而此时的武长风已经杀红眼。 除了建奴如同豺狼一般让人厌恶,将汉人当奴隶之外。 关键是他们还爆宝箱和寿命! 什么都不用做,只管杀杀杀就行。 简直就是老天爷喂饭吃啊! “张哥,为我压阵!” 武长风手抖长枪,将背后交给张衡,径直冲向剩下的几个金兵杀去。 “好!” 张衡被漫天的血腥气味刺激的热血沸腾,哇哇大叫,跟着蛮冲。 包围过来的一个白甲金兵恼羞成怒,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勇猛的明军士兵。 绵羊也敢呲牙?! 简直就是啪啪打脸啊。 这个白甲金兵异常凶猛,一个箭步直刺,持砍刀向武长风杀去。 “找死!”白甲金兵爆喝一声。 感受到对方出刀的凌厉,武长风没有夸大,稳扎稳打。 要知道,白甲兵是建奴中非常勇猛的士兵,极其精锐,两黄旗也就二百来个。 而且,白甲兵的甲胄不是布面暗甲,是甲片在外的明甲。 被称为明光重铠。 这白甲兵锁子甲外罩镶铁棉甲,护心镜上錾着海东青图腾——正是两黄旗巴牙喇的标识。甲片间缠着辽东特产的乌草,能卸去三成劈砍之力。 一些史书中记载:鸟铳之短小者未能洞贯! 可见其防御多么出众。 如此防御之下,白甲兵即便面对武长风也是自然敢打敢拼敢杀。 此时,武长风手掌中长枪当即舞动开来,拦拿扎,崩枪,绞枪,摔枪,长枪如同一条白龙,在他的手中穿插来回。 砰!砰!砰! 长枪与砍刀激烈碰撞,发出阵阵巨响。 在十八般兵器中,枪属于典型的长兵器:一寸长寸强。刀则是众所周知的短兵,一寸短一寸险。 “喝!” 白甲金兵大喝连连,不断地出刀抢攻,想近武长风的近身。 长兵器有长兵器的优势,同时也有长兵器的短处。一旦被近身,长枪很难发挥最大威力,施展枪法时难免会被掣肘。 白甲金兵的劈砍动作不停变换,一会如同狂风暴雨,一会如同若风拂柳,忽快忽慢,套路让人很难捉摸。 “白费力气!” 武长风一次次地挥舞长枪,每次对方一想近身,他就提枪猛砸,轻轻松松就把对方逼退了。 枪,能被称为百兵之王,原因就在这里。 这个白甲金兵战斗力真不是吹出来的,着实厉害的紧,但就是一身蛮力没地方使,无法近身,那是真憋气。 武长风瞧准一个时机,长枪忽然一记横扫。 近两米的白蜡枪杆,呼地一声,狠狠抽向白甲金兵的身体。 白甲金兵脸色凝重,示意这一记很少力量颇大,赶紧横刀格架。 枪杆砰地一声,抽在长刀之上,长刀顿时变成畸形。 在巨大的抽打力下,白甲金兵如被击飞的棒球,整个人向后倒飞开去。 刚刚摔砸在地。 武长风一抖枪尖,猛然向下一推,直接刺穿白甲金兵喉管之中。 血喷溅出来,顷刻间染红了他的面孔。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移动速度+10,力量+10,气血+10,寿命+30。】 【你获得中级宝箱。】 嗯?! 武长风看到提示忽而一愣。 这个白甲金兵竟然爆了这么属性,还有一个中级宝箱! “难道兵种越厉害,职位越大,奖励越好?” 武长风了然几分。 拔出枪尖。 就要出击其他建奴金兵之时,忽而愣住了。 但见。 队长韩猛和张衡两人,手持刀剑,不知何时将一个金兵翻倒在地,正在疯狂砍杀。 两人双目血红,不管不顾,将那金兵已经剁成肉泥。, 而其他建奴金兵一见白甲兵死亡,来不及的思考,几乎要被吓破胆的金兵见讨不到便宜。 一声呼啸,向着林子外逃窜,各人换马,烟尘滚滚,很快便跑得没影,只留下地上多具大明百姓和明兵的尸体。 武长风追出林子,还射了几箭,但没有收获,顿时惋惜不已。 建奴马匹强壮,跑的飞快。 而这支队伍,别说马匹,就连骡子都没有。 运送粮草还得人力推车呢。 即便他的移动速度+10多,也追赶不上马匹,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兵逃离。 “就当养猪好了。” “早晚都能杀个痛快!” 武长风目光闪动,直到建奴骑兵彻底消失不见,这才返回林子内。 因为建奴骑兵狼狈而逃,那些已经跑远的明兵探头探脑的溜了回来。 侥幸归队的溃兵正在翻捡尸体,某个独眼老卒用豁口腰刀撬着建奴的金牙,刀尖刮擦骨头的声响令人牙酸。 三丈外,新卒抱着半截肠子发呆——那是他同乡的遗物。 韩猛正在场地中央指着逃兵破口大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但这些逃兵全然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更有甚者直言,他们不是逃,而是诱敌深入。 差点没把队长韩猛气吐血、。 好几次没忍住要惩戒军法。 但被张衡拦了下来。 如今这年月,士兵还能跑回来,那就是相当给面子了。 韩猛无可奈何,当今数十年连绵不绝的灾祸造就了层出不穷的流寇与战乱。 大明被折腾的遍体鳞伤,饷银更是遥遥无期,朝廷对于士兵的约束力越发不能掌控。 闹饷激变之事,时有发生,甚至叛逃更是屡见不鲜。 他能维持住这些守军运送粮草补给,已经是心累憔悴, 关内多少士兵干脆直接叛逃辽东。 或者加入流民之中,成为蝗虫大军。 “武长风,擦擦身上血,看看有没有伤口。” 韩猛将收拢残兵的任务交给张衡,眼不见心不烦,便来到武长风身边关心问着。 武长风抖抖身子:“没有大碍。” “那就好!”韩猛难得露出笑脸:“若不是你这般勇猛,杀了白甲兵,怕是这群建奴骑兵还得厮杀不可。” “只可惜砍杀的数量太少了。” 武长风可不是自我吹嘘,实在是敌人都是经验宝宝,都不是自己长生路上的垫脚石啊。 韩猛像是看宝贝似的看着武长风,满意的点点头:“你若肯杀敌,日后有得是机会!” 第2章 奖励寿命,枪术大增,杀鞑子! “队长!小心后面!” 此时林子枯枝断裂的脆响,东南方灌木丛突然窜出个跌撞的身影,鸳鸯战袄的红色内衬在灰褐树影间格外刺眼 夜不收张衡。 见到韩猛就要被敌人砍杀,出声大叫提醒着。 韩猛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骂:“你他娘怎么放哨的!建奴迎面撞到都没有提前预警?!” 早在运输粮草行进之前。 韩猛就提醒过张衡,后金主力已经西进大同,但仍有零散游骑出没保安,怀来,宣府之间。 时刻要注意前方,及时侦查小股建奴骑兵乱窜。 现在可好。 非但墩堡没有发现建奴骑兵出没,负责侦查的夜不收张衡也未曾察觉。 都在吃屎不成! 张衡哪里敢多言,并未多解释,而是冲向韩猛,打算搭救。 只是两息之间。 那凶神恶煞的建奴士兵此时已经挥起长刀,就要将韩猛扎穿。 武长风爆喝一声:“趴下!” 韩猛作势向前一扑。 武长风一声不吭地张开了手中的大弓。 他手中那把拉力足有两石的开元弓已然满弦,特制的铁镞重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就是现在! 武长风一声大喝,弓如满月,“嗖!”的一声,铁镞重箭破空尖啸,那个后金骑兵未来得及避开要害,直接被射穿脖子!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气血+1】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上一个敌人奖励力量,这次击杀奖励的竟然是气血。 武长风微微动容,这金手指的奖励还真是花样繁多啊。 瞬间,他便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壮实了一分,耳清目明,劲力翻涌。 同时,他这一箭射出去。 原本想要解救队长韩猛的夜不收张衡顿时大吃一惊。 要知道。 刚刚的场面极其混乱,但凡武长风射箭早一些,被杀的就是韩猛,晚一些,韩猛即便扑在地上,也得被建奴骑兵砍死。 他是夜不收,是士兵中的精锐,单体作战能力非常强。 就连他都没把握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射中敌人、。 而武长风,这个平时窝窝囊囊的小兵,今天一出手。 直接精准命中暴毙建奴。 简直震爆他的眼球! 此时的张衡搀扶着韩猛几步飞窜,与武长风挤在树后。 张衡嘶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武长风平日看不出来,关键时刻是真果敢啊!” 而武长风并未搭理他,而是目光在搜索那几个已经躲起来的建奴敌人。 张衡还想说什么,直接被韩猛粗暴的打断:“闭嘴!若是能活着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衡叫苦:“我只是吃坏肚子,拉波大的功夫,谁料想建奴骑兵出现了啊!要怪就怪朝廷糊弄伙食。” 韩猛狠狠瞪了一眼。 此时,那几个骑马的建奴骑兵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的同伙被武长风一箭击杀,各个脸色泛着凶恶。 在这些骑兵看来,他们纵横大明各地,没想到却在这个小小的运输粮草队伍这里翻了船,更是恼羞成怒。 将矛头对准林子内的武长风。 几人呼啸地策马冲来,在林子边缘射来了几支柳叶重箭。 张衡气的哇哇叫,一身兵戈铁血之气,自然不服,躲在树后还射,双方你来我往了一阵。 只不过,谁也射不中谁。 建奴骑兵在百步之外射箭压制三人不敢冒头,同时也在策应同伙向树后三人摸去。 张衡虽然箭术不错,但周遭全是林子,箭支还未飞出去,便被枝叶挡下,即便飞出去的箭支也是软绵无力。 建奴骑兵一见箭支要飞出来,便策马哈嗬嚎叫一声拉开距离,然后又得意地转马回来,这样来回数次。 气焰十分嚣张。 此时的武长风忍而不发,见那建奴骑兵错误估算距离后,抬弓拉箭。 张衡躲在树后,说道:“那些骑兵在百步开外,加上林子枝叶密集,弓箭根本射不到,别浪费力气了。我们撤吧!” 韩猛点点头,示意此地不宜久留。 建奴铁骑可不是白给的。 几个骑兵,敢冲锋上百名大明士兵,还能如同虎入羊群般砍杀。 凶恶程度爆表。 早早离开,免得被包围追赶,才是活命的唯一方式。 然而,武长风不为所动。 直接一箭射出。 百步穿杨! 箭支如风如雷疾飞而出。 那些原本构成阻碍的枝叶,如同空无一物。 噗呲…… 足足百步之外,将一个骑兵脖子直接贯穿,摔于马下。 这一箭直接震慑住建奴骑兵!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移动速度+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这次获得的是移动速度,如此看来,击杀敌人,还可以获得更多属性。’ 武长风杀气大振。 而此时的韩猛再度陷入无法自拔的震惊之中。 “这一箭……百步命中?” 他几乎失声。 一边的张衡倒是狂放一笑:“武兄牛啊!两箭皆是命中,这箭术,当真是出神入化!” 武长风收弓,道:“侥幸侥幸。” 接着,武长风直接打开宝箱。 【你打开普通宝箱,获得:百鸟朝凤枪术!】 瞬间。 他的脑海中,一幅画卷的舒展开来。 一共有五页,第一页写着《百鸟朝凤枪》五个大字,从第二页开始,开始描绘枪法要诀,主要是以插图为主,插图旁边是小字注解,内功路线,经络走势,注解极为详细,唯恐介绍不周 “百鸟朝凤枪,好华丽的枪法!” 据说,这枪法在唐朝就失传了,真没想到,竟然让我得到了!” 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百鸟朝凤枪,武长风脸上神采飞扬,满脸敬佩神色。 就在此时,张衡大骂之声传入武长风耳中:“玛德,他们包围过来了!” 武长风从神识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闯进林子砍杀的几个金兵已经端着长刀,向这边包围而来。 “杀了他们!” “有队长!这可是大功,这个人头我要了!” “一群废物,还敢反抗,给老子死!” …… 几个建奴金兵眼中尽是如血般深邃浓郁的凶戾之色! 此时的张衡抽出长刀,一脸紧张的戒备。 韩猛举着长剑,一脸萧瑟。 如此近距离,即便是武长风箭术在精准,也不再实用。 短兵相接,拼的就是谁凶狠。 “来得好!” 武长风抓住长枪,见一个金兵挥刀砍杀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双手握住长枪,手腕发力,枪尖轻轻一抖动,啪地一声,抽在敌人刀锋上面。 这招正是拦拿扎中的拦枪式。 那金兵被刀背震的虎口吃痛,只得收回刀势,林中的风声顿时消散一空。 “轮到我了!” 武长风瓦解敌人进攻后,顺势使出扎枪式,手臂送,枪扎一条线,飞龙枪化作一条白龙,直取那金兵的胸口。 嗡! 枪尖如同毒龙出洞一般,无情地刺破空气,发出渗人的嗡鸣。 噗呲…… 毫无意外,直接眼前的建奴捅穿。 这还不算完。 武长风作势一顶枪杆,枪头从金兵后背冒出,将另一个浑然不觉的敌人也捅穿胸口,串成糖葫芦。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移动速度+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你击杀一名敌人,获得力量+1,寿命+10天。】 【你获得一个普通宝箱】 ‘百鸟朝凤枪术,当真威猛!’ 武长风心中大震。 杀心大涨! 第1章 开局击杀建奴,系统觉醒! 这片大地正在死去。 …… “武长风!你踏马就是没卵子的憨货!给老子站起来,杀建奴!”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让武长风猛然睁开眼。 极其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 官道之上。 一队骑兵正在张狂大笑,肆意在人群砍杀。 武长风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无意中闯入古装影视剧拍摄现场。 但瞬间的记忆涌来,他才得知,自己穿越到大明崇祯七年。 家里还有个童养媳! 而他则是宣府镇一名守城小兵,归于韩猛队长麾下,此时要前往边境墩堡运送粮草补给。 却不想被闯入关内,打秋风的十个建奴骑兵撞个正着。 一个照面,三十多个士兵被十个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 大明士兵逃的逃,死的死。 前身更是被吓的双腿软如面条,直接倒地不起。 “战汝娘亲!我和你拼了!” 队长韩猛嘶吼声再度传来。 武长风后颈汗毛如针竖立,扭头便看见一个建奴骑兵脸上泛着凶恶的戏谑,挥舞马鞭,对着韩猛迎头抽打过去。 却不想韩猛不管不顾,竟然一把抓住了鞭子,猛然一拉,将那建奴骑兵拽倒马下。 两人作势砸到一起,满地翻滚扭打起来。 “玛德!” 武长风突然热血上涌,一把抽出砍刀,直接扑了过去。 “让开!” 随着武长风一声怒吼,韩猛抓着建奴骑兵翻于身上,双手死死掰着敌人脑袋,将脖子露出来。 噗呲…… 武长风挥刀便砍,直接将建奴骑兵脑袋斩首! 就在此时。 他的眼角突然跳出一段文字。 【你击杀敌人,获得力量+1,寿命+10天】 【因为首次击杀敌人,奖励高级宝箱一个】 【是否打开宝箱?】 瞬间,一股莫名的力量突兀降临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的气力有了些许提升。 嗯? 武长风一愣。 这是我的金手指?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金手指看起来很有料啊! 如今,时局危如累卵。 后金铁骑在关外游弋,时不时闯入关内杀人抢掠,流民叛军在境内放火打砸。 大明帝国根基已然朽坏,四境烽烟,遍地哀鸿。 越是了解明末这段历史,字里行间越是能看得清晰两个字:吃人。 但谁能想到,武长风击杀建奴,竟然觉醒了外挂! 增加力量不说,还增加寿命! ‘岂不是说只要我一直杀敌,可以获得几百年的寿命?’ 武长风浑身一激灵,感觉自己杀下去,都能见证五星红色大国冉冉升起了。 吞咽下口水,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成长何种可怕的地步…… 同时,还获得一个高级宝箱! 暂时不去想其他,没有犹豫,武长风直接打开宝箱。 在这乱世之年,虽然前身弓马娴熟,更是耍的一手好枪,但依旧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兵。 历史的车轮并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发生改变。 除非……这个人带系统! 天命之子,说的就是武长风! 【你打开高级宝箱。】 【你获得箭术:百步穿杨】 【你获得杂交水稻种子:10斤(已改造,可育种)】 武长风目瞪口呆。 这个宝箱奖励若是放在和谐社会,不足为耳。 甚至百步穿杨这个技能几乎毫无用武之地,因为……没有子弹又快又准。 杂交水稻种子更是随处可买。 但放在明末,这个经过系统改造可育种的水稻种子绝对是降维打击! 百步穿杨这个技能更是将他的远程攻击提升到极致! ‘有了系统加持,更加强力了!’ 武长风暗暗激动,风起云末,山河破碎本该英雄辈出。 此时。 韩猛已经爬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其他士兵被建奴骑兵杀的七零八落,亡命逃窜之际。 最后还是武长风挺身而出救了自己。 平日里,他待武长风不错。 虽然是兵卒,但武长风生得人高马大,人憨了一点,可贵在听话。 军饷虽然给不上,但平日肉食可没亏了武长风口舌。 韩猛擦擦额头汗珠,大口喘着粗气:“干得不错,我就知道你不是孬种!” 武长风并未多言,取下背后长弓,时刻保持警惕,寻找机会射杀建奴。 韩猛见他战意十足,杀气爆棚,深受感染便举着长刀,冲着四周大吼一声:“其他人向我靠拢!作战!” 然而,命令无效。 这些士兵丝毫提不起抵抗之心,各顾各的,四处奔逃。 建奴骑兵本身就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加上突然迎面撞上来。 全体大乱! 不成章法。 “别跑!对面是骑兵,跑不掉!站好队形!只有作战还有一线生机!” “娘希匹!谁敢跑,军饷一律不发!” 不说还好。 一提那一年半载都不发一回,极其可伶的军饷,根本犯不上拼命,更是脚底抹油,逃的飞快。 韩猛气的肝火大冒,无力感滋生,咬牙切齿大叫:“怎么敌人摸到这边来了!墩堡是干什么吃的!狼烟都不放!” 怎么骂也无济于事。 要么杀出去,要么逃出去,别无选择。 “你我两人相互拱卫,一定能杀出去!”韩猛说着。 武长风深吸一口气,瞭望混乱的战场。 一眼便见,有个士兵鞋子都跑丢了,赤着脚,发髻散成乱草,跑得慢些,建奴骑兵弯刀在朔风中划出血色弧光,那士兵惨叫一声,便被割了脑袋,头颅便高高抛起,在枯草间滚作血葫芦。 此时其他士兵早已经乱做一团,简直可以用丢盔卸甲来形容,别说队形,就连武器都握不住。 同时。 这边俩人合力击杀一个建奴骑兵,已经引起其他敌人注意,隐隐有包围过来的趋势。 韩猛凝望冲击而来的建奴骑兵,举起长刀,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武长风,随着我杀敌!” 武长风觉得韩猛过于冲动。 建奴骑兵机动性太过强大。 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之力。 能把敌人拽下马的机会只有那么一次,他们绝对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武长风当机立断:“韩队长,往林子中跑,建奴骑兵便失去机动性,还有周旋的机会!” 说罢,武长风作势向着官道一边的林子冲去。 韩猛一愣,一身壮士之气,顿时泄个干净。 二话不说,撒丫子追赶武长风身影,冲向林子。 那几个建奴骑兵愣了一瞬,当即搭弓射箭袭来。 武长风彷佛后背长了眼睛,左突右闪,周遭的飞射而来的箭支人体描边,毛都没摸到。 他便扑进林子内。 大步飞跨,寻到一棵粗壮的大树,脚步一滑,隐藏其后。 探头回望一眼。 韩猛已经闯入林子,正在向自己方向奔跑。 而那几个建奴骑兵,也抵达林子边缘,当即收马,犹豫一息。 可能是觉得这队大明士兵军心不坚,毫无战斗力,五个建奴骑兵便放弃优势,翻身下马,其他骑兵在林子外环视策应。 那五个敌人挥舞长刀冲进林子追赶韩猛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