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野很欲?改嫁首辅,世子夜爬墙》 第32章 怕我,嗯? 鼻息间萦绕着裴衔青身上独特的那股清香。 司遥浑身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似乎马上就要破膛而出似的。 两人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那张俊美的脸越来越近…… 就在唇快要碰上的那一刻,司遥紧张到下意识闭眼。 睫毛不安的颤动着,唇线紧绷。 但意料当中的触碰并没传来。 耳边响起属于裴衔青那沙哑的声音,“怕我?嗯?” 尾音上扬,勾得人心痒痒。 司遥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周遭光线黯淡,微弱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映衬在帐帘上,交叠在一起。 近距离看裴衔青,他额间布满了一层薄薄的密汗,两颊上飘着不自然的红晕。 那双狭长的瑞凤眼,充满了隐忍克制的情绪。 司遥后知后觉想起白天祁钰说的话。 祁钰说裴衔青中毒了。 但对什么毒只字不提,现在联系起刚才的行为以及裴衔青的状态。 司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裴衔青这是中了情毒。 关于这个毒,司遥只听别人谈论过。 他们说想要解此毒,就必须找个女子逍遥一夜,否则无解。 祁钰……是想她来解? 答案呼之欲出。 令她感到最意外的,还是她自己的反应。 司遥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抗拒。 在她当下的想法里,裴衔青救了她多次,是她的恩人,无以为报。 如果只是简单的献身…… 献就是了。 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想通以后,司遥抬手就要解开自己腰间的系带。 裴衔青被毒素支配着神经,反应比平常还要慢上半拍。 等他反应过来时,司遥躺在他身下,衣衫凌乱,肌肤白的有些晃眼,令人血脉喷张。 修长的脖颈缠着红色的肚兜系带,锁骨精致。 饱满藏在一块布料之下,随着呼吸的起伏而上下动着…… 裴衔青的呼吸声更重了。 眼眸深沉,宛若墨团,喉结上下滚动着,唇舌干涸。 “裴公子,你动手吧。” 司遥重新闭上了眼。 她两世以来也没有男欢女爱的经验,对于未知的事情,她内心还是很忐忑的。 唯一知道的几点,还是前世嫁给裴昭后,每月参加的后院聚会,听别的夫人说的悄悄话。 她们说这种事能让女子浑身愉悦。 做完后,神清气爽,仿佛年轻回到了豆蔻年华。 真有那么神奇吗? 忐忑中隐隐带着几分探究的期待。 裴衔青再也忍不住了。 他张口咬在了司遥的肩膀上,随之而来得到的反应,是司遥的颤栗。 一股陌生的酥麻感蔓延至全身。 司遥纤长的羽睫颤了又颤。 双手抓着被角,任由裴衔青在她身上放肆。 可对方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压在她身上的裴衔青,迅速起身,远离他坐到了床角。 司遥:? 司遥撑着床沿坐起来,一丝茫然在眼底快速划过。 这就毒解了? 但余光扫到他那张隐忍到青筋乍现的俊脸,才知并没有。 “裴公子……” “司姑娘,裴某不想趁人之危,你去让双财帮我打一桶冷水进来。” …… 夜色弥漫,整个巷子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一处院子亮着幽幽烛光。 祁钰守在门外,时不时的朝里张望着,有些疑惑,“公子要冷水做什么?完事也不用这么快吧?” 负责打水的双财进进出出跑了好几趟,此刻蹲坐在台阶上,气喘吁吁。 双财说:“公子没有对司姑娘做什么,别乱想了。” 祁钰一个回旋冲到双财面前。 男生女相的脸上,露出少许惊愕的神情,“你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屋,有情毒的加持,还没有发生什么?!” 这合理吗? 不合理吧。 司姑娘生得国色天香,公子这都不心动的? 可平时不是眼珠子都挂司姑娘身上了吗? 这次受伤,也是因为司姑娘! 祁钰产生了自我怀疑,左右大脑互相博弈,也没得出个合理的答案来。 厢房内。 司遥站在浴桶前,看着浑身浸泡在冷水里的裴衔青,面上神情复杂。 “裴公子,你确定你可以吗?不行的话,我——” “可以。” 裴衔青抽神截断了司遥后面的话。 他自认为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到了司遥面前,好像不是这回事了。 方才在床榻上,司遥是自愿的。 虽然是为了给他解毒,但只要他顺着做下去,一切都水到渠成。 可真的到了那一步,裴衔青却退缩了。 凭借着最后一点理智将人推开,决定用冷水来压制体内的情毒。 裴衔青不知道的是,刚才司遥的后半句话,是将他打晕。 反正祁钰说了,只要熬过今夜,就没有任何问题。 晕倒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不更轻松吗? 司遥没有再说话。 中途水换了五六次,直到听见打鸣声,裴衔青滚烫的体温才恢复了正常。 折腾了一夜,浑身酸软无力。 司遥将他搀扶到床榻上,确定真的没事以后,才准备带着琳琅离开。 临走前,裴衔青说:“昨夜多谢姑娘。” 谢什么? 谢她陪在他身边,看他泡了一夜的冷水澡? 还是谢她最开始的舍己为人? 后者让理智在线的司遥耳根子红到了底,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带着琳琅离去。 看人走远了,祁钰才惋惜的摇了摇头。 “公子,昨夜那么好个机会你都把握不住……真是,算了,不说了,我的一番苦心全都白费了。” 裴衔青幽幽的扫向他,“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 祁钰上下审视着裴衔青,突然就一本正经起来。 他郑重的点头,“是的。” 裴衔青:…… 裴衔青:“滚。” …… 司遥带着琳琅在街上喝了一碗粥,然后才慢悠悠的回了将军府。 她一夜未归,却并没掀起什么风浪。 这要是换作司蓁蓁,早就急得报官,满京城找人了! 左右看了一圈,连春杏的影子都没看见。 琳琅皱眉,“姑娘,要不要奴婢去找找?” 司遥抬步往屋里走,“不用,回来了也是碍眼……” 话音刚落,前脚刚踏进门槛,就见一苗条的妇人坐在那。 手里还拿着一封请柬。 “遥遥,你回来了?” 第33章 司遥是头倔驴 柳姨娘今日穿了件桃红色的衫裙,裙身绣着一朵花卉。 露出的肌肤莹润又有光泽,可见平日里是极其注重保养的。 “姨娘。”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柳氏不去过问司遥为何不在府中,司遥也就假装不知道。 即便是问了,司遥也不会作答的。 “昨日下午,御史府差人送来了一张请柬,我带着年年刚好看到,便自作主张替你收下了。” “老夫人他们还不知道此事。” 司遥一边听柳氏说话,一边拆开手上的请柬。 里面是一手清爽的簪花小楷,上面写着邀她明日,也就是今天到府上做客。 柳氏柔柔一笑,“遥遥没忘记上次答应姨娘的事吧?” 司遥自然没有忘记。 在这将军府上,她除了琳琅,没有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可用。 柳氏虽然也不怎么可信,但有利益牵绊,断不会像春杏那样,卖主求荣。 司遥:“走前我会让人去叫姨娘的。” 这是答应带着她去了。 柳氏脸上的笑意不免都真切了几分,“过几天将军回来了,姨娘定会帮你说些好话。” 好不好话司遥不在乎。 在乎的是司蓁蓁为此破防,而露出丑态的样子。 那副场景,想必十分壮观。 经过这一月多的细细思索,司遥明白了一个道理。 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失去一切自己所在乎的东西。 将军府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敛眸遮去眼底的冷意,一夜没休息好,司遥合衣躺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直到琳琅取了午膳回来,她才悠悠睁开了眼。 食盒里是粗粝的大米,搭配一碟清炒的南瓜片,连半点荤腥都不沾。 恍惚间,司遥以为又重生回到了过去。 “姑娘……” 琳琅的脸色有些难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司遥是被针对了。 自从上次杖毙了个小厮,杀鸡儆猴后,府中下人都规规矩矩,不敢逾越。 这次,明显是上头专门嘱咐过,否则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克扣司遥的吃食? 琳琅气不过,和庖厨里的人说了两句。 结果对方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趾高气扬。 “真不好意思,今日给老夫人他们做了午膳,剩余的食材不多了,只能委屈一下司小姐。” “司小姐现在又不去军营,少吃点荤腥对身体好。” “实在吃不惯,司小姐也可以单独给庖厨交点银子……” 怕给司遥惹麻烦,琳琅忍了。 司遥心如明镜。 午膳什么也没吃,便让琳琅去叫柳氏,现在就去御史府。 马车停在将军府大门外面。 守门的小厮见柳姨娘跟着司遥一起走了,连忙跑到栖梧阁汇报。 此时,他们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用着午膳。 桌上摆着的是各式各样的佳肴,有荤有素,完全是豪华的配置。 听见下人的汇报,老夫人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柳氏怎么和司遥混在一起了?” 对于这个歌姬出身的柳氏,老夫人向来不喜。 可架不住儿子喜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年来倒还算安分。 今个儿是吃错药了? 司蓁蓁也很狐疑,她看向柳氏的儿子司锦年,用诱哄的语气问他:“年年知道你娘和司遥出去是干什么吗?” 司锦年今年四岁。 模样继承了司家人的特征,长得玉雪可爱。 此刻,两颊塞得鼓鼓的。 伺候的丫鬟连忙喂了口汤下去,这才不至于噎着。 司锦年摇摇头,“娘她没有和年年说。” 司蓁蓁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司景行给司锦年又夹了一个鸡腿,浑然不在意的说:“管她们做什么?估计是柳姨娘看司遥可怜,带着她出去逛逛。” 司遥也真是倔。 明明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她愣是一声不吭。 昨个儿他差人去庖厨问了,邀月阁每日都会来取餐食,但都没说什么。 就像是默认了这份区别对待。 想起这事,司景行就烦不胜烦。 午膳后,司蓁蓁不放心,让翠萍去打听一下这俩人到底去哪了。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去御史府了。 刹那,司蓁蓁的心沉到了谷底。 柳姨娘她是了解的,没什么背景的勾栏歌姬,自打被抬进将军府后,就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后院。 根本不可能认识什么御史府的人。 难不成是司遥?! …… 与此同时。 马车上。 柳氏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成熟又妩媚。 她拿出提前装起来的糕点,打开递给司遥。 “庖厨的事,我听说了……这些是城南那家糕点铺的点心,今早我让丫鬟去买的,遥遥,你别嫌弃,先垫垫肚子。” 锦盒里装着酥脆的花生酥。 司遥拿了一块儿,“谢谢柳姨娘。” 柳氏松了口气,她还怕司遥会拒绝呢。 看着司遥安静的模样,柳氏忍不住说:“遥遥,你别嫌姨娘话多,回头你给大小姐赔个不是,府上定不会亏待你……” 她打开了话匣子。 司遥才知道自己猜错了罪魁祸首。 不过也跟司蓁蓁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司遥一块花生酥下肚便没有再吃,而是把剩下的都给了琳琅。 柳氏说的口干舌燥,也不知司遥听进去了多少。 终于。 马车停在了御史府前。 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恢弘大气,有夫人的提前吩咐,司遥一下马车,就得到了热情的款待。 将上门礼物交到丫鬟手里,嬷嬷便领着他们往后院走。 嬷嬷眉开眼笑的,“司姑娘,您可算来了!夫人和小少爷念叨你许久……” 御史府的氛围和将军府的大不相同。 就连丫鬟小厮,看着都和善许多。 经过一道道长廊,踏进主母院子时,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像个炮仗似的冲过来。 崔桉抱住司遥的小腿,脸颊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仙女姐姐!” 司遥顺势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桉桉可有听娘亲的话?” “桉桉最听话了!” 崔桉喜欢司遥得不得了。 赖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苏氏出来看见这一幕,无奈的一笑,“桉桉就是个皮猴子,还请司姑娘莫要见怪。” 看着御史夫人待司遥如此温柔和善,柳氏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主动朝苏氏问好,“早就听闻夫人美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柳氏长得娇娇媚媚,说起话来声音也是嗲里嗲气,显得十分小家子气。 苏氏向来对这种女子没什么好感。 但看在是司遥带来的份上,勉强能接受。 三大一小进了屋。 丫鬟下去准备点心和花茶,还没聊上几句,就听见小厮满脸愁容的来报。 第34章 用擀面杖敲他头 “夫人,少爷他和定北将军府的章玉麟在街头打起来了!” 闻言,苏氏大惊失色。 顾不上和司遥解释缘由,说了一句‘先失陪一下’后,便急匆匆离去。 司遥反复默念了一遍章玉麟的名字,忽地想起来,这是定北将军膝下独子的名字! 可惜,生来就是个痴儿。 为了他,定北将军甘愿退下前线,不然这次出征的名头怎会落在司大将军身上? 司遥起身,吩咐柳氏道:“姨娘,你且就在这看着桉桉,我一会儿就回来。” 柳氏郑重点头。 她深知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方才同崔桉说了几句话,便觉得他年纪虽小,但说话十分有条理,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若能和她儿子年年成为好朋友,身份也算是水涨船高。 司遥跟上苏氏。 不知怎的,看见她,苏氏心中的慌乱霎时平息。 街上熙熙攘攘。 看热闹的百姓们围成了一个圈,小厮在前面用身体开路。 “麻烦都让让,都让让啊……” 等她们走到最前面的时候,两人已经扭打完一轮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这鞠是我的,你抢还有理了!” 崔书言衣襟凌乱,袖口被扯掉一大截,露出精瘦的小臂。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半点形象都没有。 在他对面。 是一个像小山一样高的同龄男子,浑身肌肉发达,健硕有力,却双目赤红,像是林间野兽发了狂! 眼看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苏氏连忙大喊:“快把他们拉开!” 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是上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到命令的小厮,急忙一左一右的跑上去,试图想中止这场打斗。 可惜,章玉麟的力气太大了。 刚碰上就被甩飞了出去,疼的人‘哎哟哎哟’直叫。 这似乎更进一步激怒了他。 崔书言又骂了一句,正是趁着这个间隙,章玉麟猛地冲过去,将他扑倒在地。 “啊!”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纷纷退让两步,生怕波及到自己。 苏氏急得都快要哭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司遥找旁边摊饼的小商贩借了根擀面杖。 她用左手掂了掂,而后缓步上前。 “司姑娘——” 苏氏的声音刹那堵在了喉间,错愕的瞪大眼睛。 只见司遥果断利落的将擀面杖,砸在了章玉麟的后颈上。 那双掐着崔书言脖子的大手渐渐失力。 昏迷前,章玉麟回头看见了司遥那张居高临下、漂亮的冷脸。 ‘轰!’ 章玉麟的身体轰然倒地。 “咳咳!”崔书言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氏连忙上前,拍打着他的背,看着儿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疼道:“书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崔书言终于是缓过来了。 刚才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要去见太祖母了! 他是捡回来一条小命,跟着章玉麟的小厮却如临大敌,吓得六神无主。 “少爷!您可别吓奴才啊,您醒醒!”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去禀告将军,少爷出事了!” “……” 鬼哭狼嚎声响彻在上空。 趁此,崔书言借着母亲的力,拍拍衣袍站了起来,望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章玉麟,忧心问了句:“母亲,他不会……死了吧?” 章玉麟可是定北将军府的独子。 若真死了,那就麻烦大了! 苏氏也拧着眉,深呼吸了一口气,“司姑娘,你莫要自责,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书言,这件事我们御史府担了……” 司遥慢条斯理的把擀面杖还给了那小商贩。 听见苏氏担责的话,悠悠道:“他没死,只是晕了而已。” 这点力道,司遥还是能控制得了的。 她不是什么没脑子的蛮横人,当然知晓章玉麟的重要性。 可方才情况紧急,不得不出此下策。 苏氏还是有点不相信,“真的吗?” “真的,不信夫人可以自己去探探他的鼻息。” 司遥刚说完,崔书言就风一样跑到了章玉麟身体前。 在随从恐惧的眼神下,伸出手,往他人中处探。 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声,崔书言才大声说:“母亲,还有气儿!” 这下,苏氏才是真真正正的放下心来。 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对着章玉麟的随从说:“你们回去告诉定北将军,若要追责,还请直接来御史府上,莫要牵连无辜。” 这话,相当于是把司遥完完整整的摘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苏氏见儿子还没向司遥道谢,“你这孩子,还不赶紧谢谢司姑娘?若不是她出手救了你,你今天这条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那章玉麟下的是死手。 一个痴儿,没有智力,光有一身蛮力,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日后可要叮嘱孩子们离其远点。 并不是每一次都像今天一样幸运的。 崔书言立刻双手抱拳,礼貌道谢:“书言谢谢今日司姐姐的救命之恩。” 崔书言比司遥要小上一岁,还未满十五。 喊一声司姐姐,也是亲昵的拉近了距离。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司遥。 几年前司遥随父兄驱赶倭寇,大胜而归时,他站在人群里,远远的看了司遥几眼。 明明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却能上战杀敌,这是多么厉害啊! 从那时起,崇拜的种子就埋在了崔书言心底。 这些年一直都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谁知今天就碰见了! 三人回了府,面对崔桉好奇的追问,也只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 一直到傍晚离开御史府,定北将军府也不曾来人。 苏氏内心很是忐忑不安,依偎在崔仲儒身侧,拧着眉,“夫君,你说定北将军要是去找司姑娘,那可怎么办?她打晕章玉麟,也是为了救书言。” 下朝那会儿,崔仲儒就听苏氏将来龙去脉说明白了。 内心对司遥更是尊敬。 他儒雅的面上堆满了坚定,揽紧苏氏的肩膀,宽慰道:“放心,有我在,司姑娘肯定平平安安。” 明天上朝他就去参定北将军一本! 明知自己儿子是个痴儿,会无端发怒,怎地就放任他独自出门? 甚至还差点伤人性命! 崔仲儒又道:“明天你亲自跑一趟,去给司姑娘送些礼物,不然我真是良心难安。” …… 与此同时。 司遥下了马车便发觉将军府有些不对劲。 不等她找丫鬟问个明白,右边走来几个宫里的公公。 为首的那个公公,正是景隆帝的心腹,安德海。 第35章 司家齐聚一堂 两人目光交汇。 安德海形貌独特,面容如瓷器般细致,眼窝深陷,眼神却机敏如鹰。 司遥行了个礼,“安公公。” 安德海笑意不达眼底,尖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这不巧了吗?陛下命奴才来传司小姐进宫……司小姐可知您闯了什么大祸?” 司遥揣着明白装糊涂,垂眼,“司遥不知。” 闻言,安德海摇了摇头。 “司小姐且在这等着,奴才去通报一声司将军。” 司将军? 父亲从边关回来了? 居然提前这么早抵达盛京,难怪方才她觉得府中氛围很是奇怪。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司遥刚冒出来的那点异样情绪,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琳琅眼露担忧,“姑娘。” 柳氏在听见司将军已回府的消息时,面上的喜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乍然反应过来司遥是摊上事儿了,她强压住唇角上扬的弧度,柔柔的说:“遥遥放心,一会儿我同将军说说,让他替你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 话是没机会说上。 才回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司家父子三人风尘仆仆,还未修整好,安德海就带来陛下召见的消息。 司青山惊讶,陛下消息竟如此灵通,他都还没来得及去面圣呢! 正要去把盔甲穿上,安德海拦住他,“司将军,穿常服就行了,莫要让陛下等太久。” 司青山这才作罢。 招呼着两个儿子便要一起去,安德海又说:“少将军和司二公子留步,陛下只召见了司小姐和司将军。” 话落,在场的人,脸色不约而同的皆是一变。 安德海口中唤的司小姐,并不是司蓁蓁,而是司遥。 难道…… 司遥并没有被婚约束缚,还是去告了御状? 当即,司家父子的心都沉了下去。 抬头看见面色煞白的女儿,司青山心一阵揪起,他抬起大手安慰似的在她肩上拍了拍。 慈父一样的面孔生出怜爱之情,“蓁蓁莫怕,为父会保护你的,再说了,狩猎场上多的是意外,司遥断了手,也是她自己活该,怪不得你。” 站在他身后的长子司云渡,低垂的长眸里,堆满了复杂的情绪。 转瞬又恢复到一片寂然。 司青山怕景隆帝等太久,叮嘱完自己的三个儿子把家看好,保护好弟弟妹妹和祖母后,便跟着安德海匆匆离开。 司蓁蓁担忧的抬眼,“大哥,父亲不会有事吧?” 司云渡声音醇厚,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放心,父亲这次战胜敌军有功,陛下不会为难他的。” “……” 夜悄然笼罩着整座城池。 马车‘轱辘轱辘’行驶在去往皇宫的路上。 马车里,司青山看着几月没见的养女,心中难掩错愕。 怎地瘦了如此多? 下颌尖削,脸色苍白,穿着单薄的衣裙坐在那,和他印象中鲜衣怒马的形象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过转念想到她不顾父兄脸面,状告司蓁蓁,心头的那抹不忍,又被压到了谷底。 司青山不怒自威,板着一张脸,“司遥,等会儿进了皇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在警告司遥。 明明已经不在乎了,但肢体残留的情绪,还是让司遥心头猛然一颤。 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 她长睫低垂,让人辨不清眼底的情绪。 司青山觉得,司遥有些变了。 可哪里变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马车到了宫门口便停了下来。 安德海走在前面领路,司青山和司遥跟在后面。 一路上,父女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生疏的像极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终于,他们到了乾清宫。 安德海先进去禀报,得到允许后,才让父女俩进殿。 步入殿内,正中的金漆雕龙宝座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龙身蜿蜒,龙鳞闪耀,栩栩如生。 景隆帝端坐在那里,宫女太监,左右低头候着。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臣子在。 司青山顾不得打量,掀袍跪下,行了大礼,“微臣司青山,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遥紧跟着跪下,“民女司遥,参见陛下。” 她没有用臣女,而是用了民女。 景隆帝高坐在上面,精明的眸子微微眯起,明明已至不惑之年,却还是风采依旧,君王威严更甚。 景隆帝没有说话。 司青山觉得压力山大。 都说君王的心思不好猜,景隆帝就更不好猜了! 他弯着脊背,大着胆子沉声道:“陛下,请您不要听信别人的只言片语,臣的女儿是无辜的——” “无辜?!司青山,你真是好不要脸!当真以为你打赢了一场胜仗,便能颠倒黑白?!” 站在旁的定北将军闻言,当场破口大骂。 司青山都懵了。 这定北将军出来掺和什么?他莫不是认错了人?怎么一个字他都听不懂? 难不成在他们出征的这几月里,定北将军已被司遥洗脑了? 意识到这点,司青山的脸色徒然难看下来。 到底还是他小瞧了司遥! 这等深重的心思,当真是令人厌恶! 司青山:“定北将军休得胡言!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未有半句欺骗,怎么可能颠倒黑白!” 定北将军气得脸红脖子粗,断然没料到司青山竟这么不要脸。 两个同等份量的大臣,就这么当着景隆帝的面大吵了起来。 直到—— “司遥在狩猎场上受伤,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蓁蓁……” “司遥差点打死我那可怜的儿子,怎么就无辜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突然反应过来。 定北将军做了一个中止的动作,“你刚才说的是司蓁蓁无辜?” 司青山也回过味来,琢磨了两下,“你说的是司遥打伤了你儿子?和狩猎场无关?” 这下,他们不吵了。 原来是闹了个乌龙。 而造成这样误会的罪魁祸首,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于世外。 司青山怒火攻心,朝景隆帝道:“臣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还定北将军犬子一个公道!” 这就是不准备护着司遥了。 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最好是流放到宁古塔,远离盛京,这样蓁蓁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而他们将军府,荣誉、权利皆得。 就在司青山暗自窃喜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 “爹!” 第36章 请陛下取消婚事 定北将军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他怎么听见麟儿的声音了?一定是刚才吵的太激烈,都气出幻觉了! 正要面向景隆帝,请求他做主,还儿子一个公道时,景隆帝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章玉麟?” 威严的帝王音让定北将军双手抱拳,弓腰作揖,“正是犬子章玉麟被那恶毒的司遥——” “爹!” 这次声音更近了,像是在他耳边。 定北将军的话一瞬间哽在了喉头。 尤其是在看见章玉麟那张鲜活憨厚的脸,更是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你,麟儿,你、你不傻了?”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对父子身上。 安德海小心翼翼的去看景隆帝的脸色,并没发现不悦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章玉麟身材高大,像极了那塞外草原上的汉子。 听说他的生母就是草原上的人,具体到底是不是,定北将军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透露。 此刻,章玉麟的两条胳膊皆是被定北将军牢牢抓住。 那激动、喜悦的表情溢于言表。 来来回回把章玉麟看了许多遍,要不是上头景隆帝轻咳了一声,定北将军还要看到天荒地老去。 “陛下,臣就是太激动了,一时忘了礼数,这是麟儿十六年里,第一次叫臣爹!” 定北将军疲惫硬朗的脸上,双眼通红。 一米八的壮汉,挨刀受伤都没红过眼,唯独为了儿子当场老泪纵横。 景隆帝:“朕也为人父,自然理解章卿这份激动的心情,只是痴傻十余年,怎么突然之间就好了?” 章玉麟痴傻才刚好,没有接受过什么礼仪教育,傻傻的站在定北将军身边,重复着喊爹。 定北将军也很奇怪。 不过很快,他突然看向司遥,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一个滑跪到司遥面前,扯着嗓门,“肯定是司小姐那一棍,把麟儿敲醒了!” 司遥:??? 定北将军真会给她戴高帽。 若真能一棍帮助痴傻的人恢复神智,那这世间就不可能有痴儿了。 依稀记得上一世,章玉麟是在十八岁那年恢复神智的。 作为定北将军之子,在敌国来犯时,义不容辞被送上了战场。 可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章玉麟就仅凭一个块头大,能顶什么用? 往那一站,就是个活靶子! 为了救他,定北将军惨死战场,父子俩谁也没活下来,满门忠烈。 司遥眼中的深思一闪而过。 又是重生引起的蝴蝶效应。 许多时间节点都提前了…… “司小姐,要是早知道您能把麟儿敲醒,老夫就该早点将麟儿送去让你敲着玩!” 定北将军语出惊人。 饶是景隆帝,都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 不过,司遥真有一棍敲醒痴傻儿的本事? 京中到处都是景隆帝的眼线。 他当然知道这些年来,定北将军为了章玉麟,自愿请求从前线退下来,带着儿子求神拜佛,四处寻医。 可章玉麟的痴傻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并非后天因素造成。 此事在整个盛京,人尽皆知。 眼下,却突然变成正常人了,委实令人心生怀疑。 景隆帝眼底的深沉有些骇人,他重新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司遥。 视线在她那被袖子遮住的右手上,停留了许久。 终于—— 景隆帝说:“都起来吧,既然是误会一场,再跪就不合适了。” “臣多谢陛下!” 司青山率先站了起来,侧目就见变脸飞快的定北将军,伸手去搀扶司遥站起来。 她瘦弱的身形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可怕。 离得近的定北将军瞧见她额间冒出的冷汗,吓了一跳,“司丫头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怎地出了那么多汗?” 司遥刚摇头,下一秒,双腿一软,眼一闭,晕了过去。 景隆帝:“快传太医!” …… 这一夜,皇宫并不太平。 司遥宿在偏殿,定北将军回去把章玉麟安顿好后,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有他在,司青山什么话都说不出。 司遥虚弱的靠坐在榻上,乌发披散,衬得那张小脸更加瘦削。 太医在替她悬丝把脉。 殿内一片静默,须臾,太医收回手,说:“陛下,司小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营养不良,回头微臣开些药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怎会营养不良?” 景隆帝皱眉。 闻言,司青山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道:“定是小女挑食造成的……” “我连草根都吃过,何来挑食一说?” 司遥的声音有气无力,偏头看向司青山的眼中,冷得毫无温度。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边关冬日暴雪,运送军粮的粮车堵在半路。 将士们饿了半月,不得不以雪充饥,以草根、树皮为食。 司遥也吃了。 所以司青山说她挑食,未免也太搞笑了点吧? 定北将军是个眼里见不得沙子的热心肠。 再加上司遥又是他们定北将军府的大恩人,他立马断定道:“司丫头,可是府中有人克扣你的吃食?” 司遥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司青山暗暗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虚假的义愤填膺。 顺着定北将军的话说下去,回头定要惩罚府中的那群刁奴! 司遥的目的达到了。 她见好就收。 并没有天真到以为有定北将军的帮助,就能彻底掰倒司蓁蓁。 来日方长。 司遥垂眼,不动声色的将右手那道疤痕露了出来。 景隆帝果然被吸引了视线。 他当机立断的让太医给她重新检查伤势,司青山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生怕一会儿景隆帝一个大怒,殃及到无辜的司蓁蓁。 太医细细的给司遥检查起来,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他摸着胡子,嘴里说着‘奇怪’两字。 景隆帝:“怎么了?” “回陛下,司小姐右手的伤势正在好转,并非传言当中说的一辈子拿不起重物。” 这个答案在景隆帝的意料之外。 他听安德海说,司遥伤了右手的筋脉,大夫断言以后一辈子都拿不起重物,也就是说,未来不能再出征,上阵杀敌了。 这无疑让景隆帝暴怒了一段时日。 司遥的天赋大家都有目共睹。 夸张一点来讲,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如今就这么陨落了,让他怎能不气? 好在,现在情况好转了! 景隆帝严肃的表情褪去,看司遥的眼里,都染上了几分慈爱。 他让太医一定要开最好的药来医治司遥。 若治不好,提头来见! 太医允了声是,而后退出了偏殿。 司青山还在恍惚着。 等回神过来,便听见景隆帝借着定北将军犬子的事,在问司遥要什么赏赐。 司遥心中早已有决定。 司遥硬撑着下了榻,跪地,“请陛下取消民女和裴世子的婚事。” 第37章 那就证明你的价值 司遥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像刚才那般虚弱。 她斩钉截铁,万般坚定。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空气稀薄,威压无形之中压在他们整个肩头。 景隆帝锐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司遥身上,司青山暗道不妙,连忙跪下来。 “请陛下息怒!小女……” 景隆帝:“司卿,你先出去。” 语气不容置疑,让人额头冷汗冒个不停。 司青山还想说些什么,景隆帝又一个冷眼扫过去,“司卿是想忤逆朕?” 伴君如伴虎。 景隆帝更是其中翘楚。 上一秒或许还在跟你好好说话,下一秒,就能眼也不眨的将你砍头。 司青山不得不离开了偏殿。 紧接着,景隆帝看向定北将军,“章卿也一并出去吧。” 耳边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吱呀’的合拢声。 景隆帝站在司遥面前。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司遥,半晌,才沉声说:“你可知这个婚事,是裴昭亲自向朕求来的?” 一月前。 裴昭突然求见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请他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盛京人人皆知,镇威侯府的裴昭和将军府的司遥是青梅竹马。 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秉着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的念头,景隆帝拟旨了。 谁知今日,司遥竟求他取消和裴昭的婚约。 这是拿他当猴耍了? 刹那间,室内的空气更加稀薄起来。 司遥甚至不用抬头看,就能猜到此刻景隆帝脸上必定阴云密布。 司遥低头,仍旧用着冷静的语调回道:“民女知道,但民女志不在后院。” 这个回答让景隆帝来了点兴趣。 他挑眉,“哦?那你志在哪里?” 司遥抬头,眼睫下的眸光似大漠孤烟,直上云霄,“志在上阵杀敌,为国立下汗毛功劳,护百姓一世无忧。” ‘啪啪啪!’ 几乎话音刚落,景隆帝就鼓起了掌,他眉宇间的阴霾褪去,眼中染上了几分欣赏之色,“说的好!好一个上阵杀敌,护百姓一世无忧!” 就在司遥以为取消婚约有望时,景隆帝突然话锋一转,“但朕不能无故取消你和裴昭的婚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不成你想让朕当小人?” 心再次跌入谷底,司遥低头,“民女不敢。”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静寂。 许久,景隆帝背手,“起来吧。” 司遥忍着泛疼的膝盖,缓慢的站起来,头虽然是低着的,但脊背仍旧挺直。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独树一帜。 景隆帝多看了两眼。 心思一转,再次问道:“司遥,你当真想退了这门婚事?” “想。” “那只有一个办法,向朕证明你的价值。” “……” 外面的夜色浓郁,弯月藏在云层里,光芒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司遥前脚刚踏出偏殿,来回踱步的司青山立马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他压着嗓子质问:“陛下同你说了什么?” 司遥不冷不淡的扫了他一眼,而后错过视线,疲惫的说:“我累了。” “累什么累?你——” “司将军,陛下命奴才送司小姐回去。” 安德海尖细的声音横插/进来,逼得司青山不得不把后面的话咽回去。 本想等回了府,再关门好好盘问司遥。 谁知他还没开口,司遥竟直接晕了过去。 司青山的脸色瞬间黑了。 他握紧拳头,想到景隆帝对司遥的器重,呵斥开门的丫鬟,“还不赶紧将小姐送回到邀月阁!” 丫鬟战战兢兢的扶着司遥离开。 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司青山顿感一阵心累。 揉着眉心往后院走,谁知,一个人影突然闪到跟前,出于本能,司青山下意识挥拳出去。 “啊!” 是道娇俏的女声。 还挺熟悉。 半晌,司青山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蓁蓁?怎么是你?这大半夜你不在栖梧阁好好睡觉,瞎跑什么?” 借着廊下的烛光,司青山这才看清来者的长相。 司蓁蓁捂着眼睛,眼泪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声音很是委屈,“父亲……蓁蓁就是担心你,一直睡不着。” 这话一出,愧疚感如同浪潮一般将司青山全部淹没。 “你这孩子……是爹方才对不住你,还疼不?我让你二哥过来给你瞧瞧。” 司青山的儿子司淮序是从医的。 这次一起出征,充当的是个军医的重要角色。 司蓁蓁连忙阻止,“不用麻烦二哥,我没事的。” 在送司蓁蓁回栖梧阁的路上,司蓁蓁佯装不经意的问司青山,他和司遥进宫所为何事。 司青山:“司遥把定北将军的独子打晕了,陛下盛怒。” 话一出,司蓁蓁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好在周围夜色够浓,司青山的注意力也不全在她身上,根本没发现。 司蓁蓁:“那陛下怎么处罚遥遥的?我的意思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于是司青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司蓁蓁再也笑不出来了。 全身血液倒涌。 她俏脸狰狞,周身恨意弥漫。 司遥! 凭什么她每次都能这么好运?! 明明京中大夫都说了,司遥的手这辈子都没有痊愈的可能! 而且事发当时,她还亲自上前确认过,伤口血肉模糊,手筋是断的很彻底。 怎么就突然可以恢复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 邀月阁。 司遥在被送到邀月阁的那刻,眼睛就睁开了。 打发丫鬟离开,琳琅迎了上来。 “姑娘,你没事吧?” 司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无事。” 今夜当真惊险。 不过她也算是化险为夷,甚至利用这件事,提前达到了目的。 景隆帝和她猜测的近乎一致。 她若想要顺利退掉和裴昭的婚事,就必须得在三月后的那场战事中,证明自己的价值所在。 这样才有资格和景隆帝谈条件。 思及此,司遥垂眼,看着右手的疤痕,蓦然想起受伤的裴衔青。 她抿了抿唇,问:“琳琅,裴公子怎么样了?” 琳琅:“公子已无大碍,请姑娘放心。” 司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简单洗漱了一番,司遥脱衣上榻,人刚刚躺下,就听见窗户被轻轻敲了三下。 接着‘吱呀’一声,一道修长的身影迈入室内。 第38章 吃醋:二选一,我选你 司遥瞬间警觉起来。 带着凉意的指尖碾过床沿雕刻的缠枝纹,床角的那颗夜明珠,亮着幽幽冷光。 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至一双深色靴子和一片衣角映入视野,司遥才猛地将枕边的短刀掷了出去。 ‘唰!’ 刀刃撕裂空气的锐响里,司遥才终于看清来人是谁。 剑眉星目,宽肩窄腰。 唇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有几分妖异。 裴衔青走至床榻边,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司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警惕。” 明明他已经敲了窗框三次,以为司遥能知道是他来了。 结果,真心错付。 裴衔青身上还沾染着从外带进来的丝丝凉意,司遥回过神来,真挚的道歉,“抱歉,我以为是裴昭。” 以往裴昭总爱半夜翻墙进她院子。 他们俩约定的暗号就是敲窗框三下。 今晚,裴衔青也是误打误撞。 毕竟前两次他来将军府,都是直接进来,并没有任何暗号。 她误会也是在情理之中。 房内安静了一瞬。 司遥隐隐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正要开口询问,裴衔青已经掀袍在她床边坐下。 夜明珠散发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帘帐上,裴衔青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的密不透风。 四目相对。 裴衔青长眸深邃,幽幽开口,道:“裴昭经常来找你?” 嗓音比方才还要凉薄三分,一丝不愉被他强压在眸底。 面上却不露任何破绽。 司遥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下去,她现在是一想到裴昭,就有生理性的应激反应。 司遥错开和他相交的视线,目光从上落在了他腹部的位置,主动岔开话题。 “裴公子,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听到这句挂念的询问,裴衔青阴郁的心,总算是放晴了一瞬。 下一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忽地轻笑了一声,凑近司遥。 修长的手指勾着她垂落的一缕黑发,磁性的嗓音里满是蛊惑,“司姑娘如此关心我?就不怕你那未婚夫吃醋?还是说……我比裴昭重要?” 话题又绕回到了裴昭身上。 司遥的转移话题失败。 司遥往旁边挪了挪,和裴衔青靠得太近,她感到很有压迫感。 察觉到这点细节的裴衔青,刚放晴的心顷刻又沉了下去。 静谧对峙中,司遥不答反问:“裴公子,今夜章玉麟进宫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当时殿内气氛剑拔弩张,定北将军义正言辞的请求景隆帝还他儿子一个公道。 为了怕惹火上身,司青山果断又冷漠的将她推出去当弃子。 若不是章玉麟及时出现,局面怎会如此快的发生逆转? 司遥不是没有想过是府中下人带着章玉麟来的。 可很快这个猜测就被推翻。 进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再则,一个奴仆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那么结果就只剩下一个。 司遥紧盯着裴衔青那张俊美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裴衔青夸她,坦然承认,“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司姑娘的眼睛。” 又欠了裴衔青一个人情。 虽说是在被动的情况下欠的,但不管怎么说,裴衔青确确实实是帮了她。 不等司遥表达感谢,裴衔青又把话绕了回去,“现在该司姑娘回答裴某的问题了。” 是他重要,还是裴昭重要。 心悬在了半空,司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二选一的话,我选你。” 裴昭、裴衔青。 前者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后者则次次救她于危难。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裴衔青的心落地了,即便知道司遥的回答不夹杂任何情情爱爱,他仍感到满足、愉悦。 眼底残留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夜还很长。 完成例行修复以后,裴衔青留下一沓银票,翻窗离开了。 银票是上次裴昭送来的东西,变卖得到的。 这次足足有十张一千两的票子。 加上之前的三张,司遥琢磨着要不要再攒攒,到时候在远离盛京的郊区,购置一座院子。 将军府不是她的家。 那她就给自己买个家。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司遥才在琳琅的伺候下,慢悠悠的起床。 琳琅替她梳着发,春杏则去庖厨取来了今日份的午膳。 司遥扫了一眼。 两荤一素,外加一个汤。 看来昨日在宫中演的戏,没有白演。 暂时有景隆帝罩着,将军府的人都会有所忌惮,等她手伤好全以后,便是真的猎杀时刻。 一丝杀意在眼底快速闪过,转而隐匿在无波无澜的眸色里。 司遥刚用完午膳,司二公子司淮序就来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祥云锦袍,墨发束冠,腰间挂着属于将军府的身份玉佩。 眉目疏冷,眼带复杂之色。 他支开琳琅和春杏,大步走到树前,看着躺在摇椅上的司遥,喊道:“司遥。” 这道声音熟悉又陌生。 闭眼假寐的司遥悠悠睁开了眼,在看清是司淮序时,过往的记忆如同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 她共有三个兄长。 大哥司云渡,二哥司淮序和三哥司景行。 其中,当属司淮序最是伪君子。 表面是行医济世、风光霁月的司二公子,实则背地里是个资深妹控。 为了司蓁蓁,什么都做的出来。 记得司蓁蓁刚回府一年的时候,突然染上怪病,得知需要以人血入药后,司淮序找上了她。 先是一番话PUA她,哄得她自愿献血。 那段日子一直持续了整整半年的时间,直至最后一次,司蓁蓁喝了有她血的药,吐得昏天暗地。 司淮序便将一切罪责安在她身上。 说她心思歹毒,在血里动了手脚!哪怕后来查出问题出在以血入药上面,司淮序仍旧坚信不疑是她的问题。 那时的司遥,满腔委屈无处倾述。 裴昭得知后,吵着闹着要去给她讨个公道。 谁知……他也站在了司蓁蓁那边。 心被刺的密密麻麻泛着疼,见司遥没反应,司淮序又说:“昨晚宫里的事我听父亲说了……反正你别连累到蓁蓁。” “这罐去疤的膏药是我特地调配的,你拿去用。” 第39章 给她撑腰来了 高高在上、施舍一样的语气令司遥眉头皱起。 司淮序递过来一个小的瓷罐,通体白莹莹的,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司遥迟迟未接。 司淮序耐着性子,硬是直接塞到了司遥手上,“只要你好好听话,你仍旧是我司淮序的妹妹。” 这一幕异常熟悉。 和上一世司淮序说的话一模一样。 司遥唇边的弧度裹挟着浓浓的嘲讽,她低头,在司淮序的凝视下,打开了瓷罐。 意料之中,里面的膏体并不是完完整整的一块儿,指甲挖过的痕迹,想忽视都难。 眼中讥讽更深,“司二公子这是拿别人用过的东西,来羞辱我吗?” 这句话让司淮序顿时心生不快。 只见他蓦然冷了脸,训斥她道:“别人?蓁蓁才不是什么外人!” “你知不知道这药膏有多难配?蓁蓁愿意让我赠予你,你却不知感恩,当真和父亲说的一样,是个白眼狼!” 一字一句都像针似的扎在司遥身上。 风吹过,掀起她耳畔垂落的碎发,瓷白的小脸微微扬起,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 有一瞬,司淮序是后悔方才说了那些话的。 可很快,这点后悔就荡然无存。 ‘砰!’ 司遥将手中的瓷罐扔了出去,好巧不巧,碎在了司淮序脚边。 玻璃渣子溅到他的靴面上,脸色难看到极致。 “司遥!” “姑娘,永安公主来了!” 司淮序的声音和琳琅的声音同时响起、重叠。 没一会儿,宋妙仪活泼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门口,她飞扑过来给了司遥一个拥抱。 将司淮序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遥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跟在宋妙仪后面的是十余个宫女太监,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锦盒。 “这些都是父皇赏赐给你的药材,说是有助于让你的伤快些恢复。” 昨晚司遥和司青山进宫的消息,整个盛京都传遍了。 尤其是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更是成了别人口中的饭后茶谈。 御史大人崔仲儒公然弹劾了才凯旋归来的司青山。 称他虐待养女,克扣养女的吃食。 虽说最后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流言蜚语多多少少还是能让司青山郁闷一阵子了。 宋妙仪站在司遥身边叽叽喳喳。 司淮序想说话都插不上嘴,脸色一度很黑。 过了一会儿,琳琅又跑来禀报,“姑娘,御史夫人也来了!” 苏氏牵着崔桉,带着奴仆缓步走进来。 派头虽没有宋妙仪的大,但也带来了不少礼物。 都是些女儿家用的首饰,闪闪亮亮的一大堆,让人满是艳羡。 紧接着,琳琅又又跑来禀报,“姑娘,定北将军也也来了!” 今日邀月阁是热闹极了。 一连三个大人物都跑来感谢司遥,可谓是风光无限。 满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和药材,越发衬得司淮序送的那罐用过的药膏上不得台面。 终于—— 崔桉好奇的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司淮序身上。 “哥哥,你脚边的碎渣渣是什么啊?小心扎到肉肉!” 司遥与司淮序的目光隔空对上。 在司淮序的‘咯噔’中,司遥缓缓道:“桉桉,那是司二公子送我的药膏,一罐别人用剩下的药膏。” 后半句话才是重点。 崔桉到底是个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竟直接仰头望着司淮序,脆生生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送仙女姐姐别人用过的东西呀?是因为没有银子吗?” 司淮序无疑是被架在了火上。 而罪魁祸首,正饶有兴味的盯着他看。 宋妙仪是第一个接话的,她是公主,司淮序只是臣子的儿子,说话自然不用顾忌太多。 她嘲讽道:“司二公子是穷到连一份礼物都买不起了吗?送人都送二手的,如果缺银子,本公主可以借给你啊!” 苏氏附和,“送二手的确实不像话。” 定北将军大惊,“司将军都穷到这个地步了吗?早说啊,本将军别的没有,就陛下赏赐的那些东西多的是!” 司淮序:…… 在场的三位,哪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不得不强颜欢笑,为自己辩解,“遥遥是误会了,我只是把这祛疤的药膏拿给她用一用,若效果好的话,我再另外重新调配一罐送给她。” 司淮序说完,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拐去大哥司云渡的院子,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司云渡穿着黑色的蟒袍,五官冷峻深邃。 手执毛笔,在宣纸上落下一个蓁字,听闻全部过程,笔触一顿,渲染出一大块墨迹。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淡淡道:“淮序,这事是你办的有问题,让司遥挑了刺。” 司淮序自知理亏,现在冷静了下来。 须臾,他才道:“大哥,我总感觉……司遥变了。” 变了吗? 司云渡将毛笔搁置在边上,单手将刚才那张宣纸揉成了一团,随手一扔,“或许吧。” 本以为司遥废了手,便好掌控一些。 谁知峰回路转,竟还有痊愈的可能。 她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若重回巅峰,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 那时,蓁蓁就危险了。 司云渡不想让亲妹妹置身于危险当中,唯一的办法…… 司云渡起身,大步往外走。 司淮序:“大哥,你去哪?” “我去找裴昭叙叙旧。” …… 又过了两日。 景隆帝下旨在宫内给司青山父子三人举办庆功宴。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要参加。 司遥收拾准备好后,走至大门处,等待进宫的马车却早已离开。 守门的小厮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复述着方才司老夫人说的话。 “老夫人说,去的都是司家的血亲,司、司小姐就不必去了……” 司遥半点不意外。 琳琅道:“姑娘,要不奴婢现在去找一辆马车?” 司老夫人的格局当真是比那针眼还小。 前两日公主、御史夫人和定北将军都来了,明摆着是给司遥撑腰,谁知老夫人仍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司遥平静的掀了掀眼皮,眸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光,“不用。” 该急的,不是她。 第40章 策马进宫 华灯初上,紫禁城内灯火通明,琉璃瓦下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 今夜,是为庆祝司将军打了胜仗的庆功宴。 宾客陆陆续续从宫门进入,喧闹声盘旋在整座皇宫的上空。 宴会尚未开始,宫女太监们忙碌着布置会场。 金丝楠木桌椅铺着绣有龙凤图案的绸缎桌布,每张桌上都陈列着玉盘金碗,熠熠生辉。 作为今天宴会的主人公,司青山一入宫就带着一家人去见了景隆帝。 此刻,景隆帝正在栖鸾殿陪着淑妃娘娘和宋妙仪。 司青山带头行礼。 看着乌泱泱跪成一排的人,不等景隆帝说免礼,宋妙仪却先疑惑问出声,“遥遥呢?” 她左右看了好几圈,都没看见司遥熟悉的身影。 不应该啊。 司家人都到齐了,她怎会不在? 司青山顿感压力山大,不知作何回答时,司蓁蓁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回公主,遥遥今日身体不适,故而留在府中休憩,并未前来,还请公主见谅。” 她穿着一袭翡翠绿烟沙襦裙,裙摆层层叠叠,如同山间轻绕的云雾,清新又脱俗。 一张瓜子脸秀丽青涩,气质柔弱坚韧,倒令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宋妙仪不喜欢她,意气道:“本公主又没问你话!你——” “妙仪!” 淑妃娘娘闻言,连忙拉住了女儿的胳膊,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宋妙仪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接着,淑妃娘娘小心的看了眼景隆帝的脸色,发现并没生气的痕迹后,才松了口气。 自己这女儿啊,多少被惯得有些恃宠而骄了! 今日不同往日。 司青山带兵打了胜仗,一会儿庆功宴上,按照景隆帝的意思是要给他加薪升职。 而这司蓁蓁又是司青山的心头肉,方才宋妙仪的那句话不就是在给人家难堪吗? 私底下怎样都无所谓,但明面上不能如此放肆。 一会儿功夫,宴会正式开始。 景隆帝高坐在龙椅上,身边是仪态华贵的皇后娘娘。 四妃各坐在左右两边,余下的子嗣按身份高低落座,宾客齐聚,好不热闹。 “今日设宴,为犒赏诸位将士沙场浴血之功!尔等披坚执锐,守疆拓土,以血肉之躯护帝国山河……” 一番铿锵有力,鼓舞士气的话令人欲血沸腾。 掌声四起,伴随着‘开宴’两字落下,见景隆帝动了筷,其余人才纷纷开始享受今夜的珍馐美食。 歌舞四起,推杯换盏间,满是其乐融融。 突然,变故发生了。 ‘砰!’ 一个像小山一样的男子将一个女子扑倒在地,司蓁蓁发出惊恐的尖叫。 挣扎间,桌上的玉盘金碗全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歌舞骤停,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混乱起来。 “父亲、大哥……救我……” 司蓁蓁无助的倒地哭喊着,章玉麟压得她几乎快喘不上气了。 几乎第一时间,司云渡三兄弟和坐在对面的裴昭一起离座,合力想要将章玉麟击退。 可论力气,他们根本不是章玉麟的对手。 一身腱子肉,一身蛮力,能锤死一头野牛! 裴昭正要借侍卫别在腰侧的刀,却被定北将军怒目拦住,“不准伤我儿!” 司蓁蓁狼狈的哭喊着,衣衫凌乱,头上簪着的流苏首饰,掉了一地。 “蓁蓁!” 几人一起包围住了章玉麟。 可发狂中的章玉麟油盐不进,力气更是提升到了巅峰,几人合力都不是他的对手。 景隆帝脸色阴沉,感到头疼不已。 宋妙仪连忙站起来,冲到了景隆帝面前,“父皇!去找遥遥!遥遥肯定有办法!” “她既能帮助章玉麟恢复神智,那必定也能让他安静下来!” 闻言,景隆帝几乎没有思考,唤来安德海,让他快去将司遥传唤进宫。 安德海片刻不敢耽搁,连忙照办。 …… 与此同时。 将军府。 司遥刚用上晚膳,柳氏就扭着细腰款款走进了院子。 宫宴只得正妻随行,柳姨娘一个妾室,连门槛都够不着。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坚定要坐上主母那个位置。 “柳姨娘。” 司遥的嗓音很淡,面上没什么情绪起伏。 柳氏也是才听府中丫鬟说,司遥并没有跟随司青山他们进宫参加庆功宴。 秉着刷好感度的缘由,她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就匆匆往邀月阁赶。 “遥遥啊,方才你就应该来找姨娘,他们许是有急事先走一步……” 柳氏柔声说着话,言里言外都是对司遥的安慰。 这份虚假的情谊司遥并不吃。 但也没说些能让人难堪的话来。 琳琅候在一旁,替司遥烫着碗筷,刚摆好的下一秒,安德海人未到声先到了。 声音尖细,刺的人耳膜隐隐作痛。 “司小姐!陛下有请!快随奴才走吧!” “……” 迎着夜色,司遥骑在马上,‘踏踏’的马蹄声划破夜的宁静。 风在耳边吹过,掀起她散落的乌发,桃花眼盯着前方,微微眯起,又美又飒。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司遥已经赶进了宫。 情况紧急,本应入了宫门就该下马的,安德海说,陛下特赦,司小姐可以骑马到那庆功宴上。 如此一来,倒节省了许多时间。 画面一转。 庆功宴上已然混乱一片,侍卫们护在景隆帝和各位主子前面,生怕那壮如牛的章玉麟往这边扑。 定北将军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但要看住章玉麟伤害其他达官显贵,还要提防有人中伤他。 司蓁蓁哭的梨花带雨,几乎场上一半男子都为之心神荡漾了一番。 司青山这个莽夫也能生出如此娇俏的女儿,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阿昭……” 好不容易将章玉麟从司蓁蓁身上挪开,裴昭连忙脱下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司蓁蓁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缩在裴昭怀里小声啜泣。 司云渡满脸冷色,“裴昭,你先带蓁蓁下去。” 司景行紧随其后,目光里尽是愤怒的火焰,“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章玉麟!竟敢伤我妹妹,真当我们司家没人了是吗?!” 司淮序武力值不高,留在这也是添乱,便要跟着裴昭一起走。 龙椅上,景隆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司遥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在靠近台阶时,司遥勒紧缰绳,马前蹄霎时腾空,发出‘吁’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眼底堆满了浓浓的惊艳之色。 第41章 司遥:你,不过如此 骏马通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质。 与司遥身上的红色罗裙交相辉映,夺人眼球,在夜色里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 许是来时太过于匆忙,三千青丝凌乱,利落的翻身下马,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宋妙仪眼睛一亮,“遥遥!你终于来了!” 她清脆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拉了回来。 章玉麟趁司云渡和司景行愣神的间隙,猛地一甩胳膊,硬是让两人连连后退了几步。 他双目赤红,仰天咆哮了一声,再次如同一头牛似的冲进人群。 “啊!” “救命!” “……” 受惊的女眷纷纷尖叫逃窜,宫女太监们挡在她们面前,即便害怕的浑身颤抖,也不敢撇下贵人们独自逃跑。 他们就是下贱的奴才命,不值钱。 死了也就死了。 可若贵人们伤了半根毫毛,他们纵使活着,也难逃折磨。 司遥借了一个侍卫的一把长刀。 刀身重量远比长剑重的多,左手拿着稍显吃力,但她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给旁人的感觉就像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轻松。 定北将军见此,心一颤,大着嗓门喊:“司小姐,手下留情!” 他年岁已过四十,章玉麟是他膝下唯一的一个孩子,若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想活了! 司遥一步一步上了台阶。 司云渡回头看她,冷声命令道:“回去!” 俨然一副‘你别来添乱’的模样。 就连裴昭,怀中抱着受了惊的司蓁蓁,也拧着眉头,沉声附和着司云渡的话,“遥遥,你过来,章玉麟力大如牛,你不是他的对手。” 在裴昭眼中,司遥伤了右手,就和废人没什么区别。 对上章玉麟,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颗心顿时悬在半空,司遥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 如此逆反的做法,让习惯掌控全局的司云渡,不悦的眯起了眼。 他又喊了一声,“司遥!现在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 司遥从来没觉得司云渡如此聒噪过。 她正要反怼回去,忽地眼角余光看见章玉麟正朝着这边冲来,方向恰巧就是司云渡所站的位置。 顷刻,司遥往后退了一步。 司云渡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冷厉的神色刚有好转,耳边乍响起司淮序的声音,“大哥,小心!” 可惜,晚了。 章玉麟用头撞向司云渡。 司云渡下意识将手臂交叉在胸前,堪堪挡住对方的撞击。 胳膊都震麻了。 脸色森寒一片。 章玉麟继续攻击他,就像是认准他了似的,一定要将他捶成肉泥! 大家看得是心惊肉跳。 司遥持刀站在那,冷眼旁观着司云渡落于下风。 按理来讲司云渡是打得过章玉麟的。 但当下情况于他而言很不利,若能用上武器,或许再来十个章玉麟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不能用。 那就多挨几拳吧。 司遥乐得看戏。 龙椅上。 景隆帝皱眉看着场上的打斗,目光落在站如松、稳如钟的司遥身上,喊了宋妙仪一声,“妙仪。” 宋妙仪立刻跑到景隆帝身边,“父皇。” 景隆帝:“你和司遥的关系向来好,你说说她为何迟迟不动手?” 宋妙仪出了一身冷汗,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理由,“肯、肯定是在观察章玉麟的弱点!对!没错,就是在观察章玉麟的弱点!” 她把自己都说服了。 景隆帝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场上。 章玉麟已经打得司云渡退无可退,司景行连忙上去帮忙,毫无疑问,直接被掀了个狗吃屎。 好巧不巧,正好趴在司遥脚下。 他疼的龇牙咧嘴,下颌磕到坚硬的地面,口腔里霎时弥散开一股铁锈味。 ‘呕’的一声,吐到了距离司遥绣鞋半厘米的地方。 司遥嫌恶的蹙起眉头,非常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司景行面如菜色,撞掉了两颗门牙,咆哮吼都吼不出来。 打斗又持续了好几个回合。 周边摆放的东西,无一例外都被横扫在了地上,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此时,与章玉麟交手的司云渡满头汗水,赤手空拳的他根本不是章玉麟的对手。 唇角被打裂,血迹干涸,冷峻的脸上青一块的紫一块, 可见章玉麟的力气有多大! 他像极了没有理智的野兽,双眼红得可怕。 司云渡暗道不能任由章玉麟打下去了。 再僵持下去,他会被章玉麟耗干体力的! 丢掉顾虑,司云渡直接抢了一个侍卫的大刀,有了武器傍身,气势全开! “不要伤害我儿!” 定北将军见此,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却被司淮序快步拦在了原地。 司淮序:“定北将军,我大哥肯定不会伤及章玉麟性命的,如若再不制止,等会儿伤了陛下,你担得起责任吗?” 在他说话间,司云渡已经率先发起攻击,持刀就朝着章玉麟砍去。 章玉麟哪怕已经恢复了神智,现在的智商也仅仅停留在幼童。 他不知道刀有多锋利,只凭借着身体下意识的行为,抬起胳膊就去抵挡。 “麟儿!” 千钧一发之际,司遥快步冲上前,在大刀即将接触到章玉麟手臂的那刻,提刀迎了上去。 “铮!” 铁与铁相触,震的空气都波动了几分。 司遥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拿刀的左手,细看下在颤抖。 司云渡也没好到哪去。 他脸色如同雨天的乌云,暗沉沉的十分唬人,维持着对峙的动作,司云渡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司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司遥身形清瘦,背后站着像小山一样体型的章玉麟。 在他的衬托下,更显得瘦弱。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勇气与他的刀刃对上! 司云渡从没有如此烦躁的时候。 司遥紧盯着他,忽地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司大公子……也不过如此。” 第42章 真是好不知羞耻! 司遥生就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抹了极淡的红晕。 华灯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仿佛揉进了细碎的光,若不是唇边嘲讽的弧度暴露了司遥的情绪,只怕会误以为她深情的在凝望谁。 司云渡接收到了来自司遥的挑衅。 眼顿时一沉,下颌线紧绷,“司遥,章玉麟发疯,你护着他,若等会儿出了事,你担得起责吗?” 和司淮序如出一辙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训斥着司遥挡刀的行为。 在司云渡印象中,司遥不该是这样的。 从小他看着她长大,在司蓁蓁还没回来前,他也是真的把司遥当成亲妹妹在疼。 可不知为何,关系越来越生疏…… 直至他一手亲笔书信,将她哄骗进了狩猎场,废了右手…… “章玉麟再怎么说都是定北将军的独子,他受刺激发了狂,何至于动上武器?” 司遥字字清晰入耳,毫不畏惧的迎上司云渡充满复杂的眼眸,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顷刻,话锋一转,“还是说……司大公子是故意以大欺小?” 章玉麟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六岁。 司云渡比他大了整整六岁。 这样看来,司遥的措辞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众人表情一言难尽,集体沉默。 他们都不是瞎子,变故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被欺负的人是司云渡! 从一开始章玉麟就单方面一直压着他打,小山一样的体型和蛮牛一般的力气,正常人都招架不住。 司云渡最后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拔刀的。 僵持对峙间,除却那些窃窃私语和惊恐的尖叫,剩下的就是定北将军铿锵有力的大嗓门。 他非常赞同司遥说的话,“说得好!司云渡,你好歹比我儿大了六岁,他如今才恢复神智没多久,你莫要以大欺小!要打就赤手空拳的打,别动武器!各凭本事!” 言外之意便是司云渡只要动刀,就是技不如人!只能借助外力获胜! 刹那间,无数目光汇集到司云渡身上。 盛京中除了裴昭,司云渡也排在万千少女梦中情郎的前茅。 试问,谁会不喜欢一个冷漠寡言,上阵杀敌的少将军呢? 两人还维持着刀刃碰刀刃的姿势。 身后的章玉麟却突然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大松一口气的时候,章玉麟突然又毫无征兆的发了狂。 他仰天嘶吼,猩红着双眼,大手猛地撕扯起自己身上的外衫。 ‘刺啦’几声,他健硕的肌肉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啊!” 有年轻一点的贵女直接害羞的捂眼大叫起来。 这、这章玉麟,真是好不知羞!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如此奔放的脱起了衣服! 裴昭皱起眉头。 还没来得及反应,章玉麟竟直接绕过司遥和司云渡,像头失控的野兽一样朝着他所站的位置扑来。 脚步声又重又急。 “咚咚咚” 三步踩在地上,声音大得连地都跟着震动。 司蓁蓁缩在裴昭怀里,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双手紧紧抓住裴昭的衣襟,害怕的柔声说:“阿昭,我好怕……” 裴昭抱着司蓁蓁的手紧了几分。 一个利落的闪身让章玉麟扑了个空。 衣袍翻飞,发与发交缠,司蓁蓁吓得脸色都白了,心脏狂跳个不停。 章玉麟并没轻易放弃。 接连两次都没扑到目标,他越发暴躁起来。 定北将军急的团团转。 唯一比较庆幸的一点是,章玉麟就只在这个范围活动,根本近不了景隆帝和娘娘们的身…… 司遥却瞧出一点不对劲来。 在司云渡收刀要去帮忙时,司遥说:“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章玉麟的目标,一直都只有一个。” 她洞察力敏锐。 离得近的人乍然听见这句话,愣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 “好像是啊,咱宴会上的人这么多,那章玉麟为何就独独只扑司大小姐一人?” “你要说司蓁蓁国色天香,也不至于,司遥明显比她好看,怎的不扑司遥?” “莫不是……司蓁蓁对章玉麟做了什么?” 不得不说,有人在无意中真相了。 章玉麟现在是正常人,并不是只会胡乱打人的疯子! 你追我逃的戏码还在继续。 景隆帝端坐在龙椅上,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饶是同床共枕多年的皇后,也猜不透此刻他的心思。 皇帝不发话,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章玉麟发疯打人的行为,是他默认的。 否则,隐藏在皇宫里的大内高手,早就出手护驾了。 还能让章玉麟放肆到如此地步? 皇族的人心思各异,宋妙仪担心着司遥的安危,正想开口叫那些侍卫帮忙,宋燕临拦住了她。 “二哥?” 宋燕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章玉麟的目标是那司蓁蓁,你的遥遥不会有事的。” 温润如风的嗓音抚平了宋妙仪心中的焦躁。 她乖乖的闭上了嘴,继续紧张的盯着场上的画面。 定北将军已经站在了司遥身边,“司丫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麟儿安静下来?” 司遥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但她周身散发的气质,却远超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稳。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司遥点头,“有。” 闻言,定北将军心中一喜,“什么办法?” 司遥言简意赅:“敲晕。” 定北将军:…… 定北将军有些于心不忍,看着追着裴昭跑的章玉麟,试探着问:“万一又敲成傻子了呢?” 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只要日后好好教导,定会和普通人无异。 可若是变回傻子…… 定北将军心揪起来,眼露不忍。 这个问题司遥回答不上来。 本来章玉麟恢复神智就是一个契机,哪怕她没有一棍子敲晕,以后章玉麟也会恢复的。 所以…… 听天由命。 在司云渡下手前,司遥抢先他一步。 她将刀面翻了一转,把刀背那头对准章玉麟。 一步一步靠近他。 章玉麟的注意力全在裴昭怀里的司蓁蓁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司遥。 就在他抓准时机,精准扑倒裴昭的那刻。 司遥手起刀落,砍在了他的后脖颈上,同时,司蓁蓁滚了出去。 第43章 壁咚她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一团墨。 章玉麟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朝裴昭栽倒过去,那壮硕的身子压下来,跟座小山似的沉甸甸。 裴昭被压得胸腔发闷,连呼吸都成了难事。 一张俊脸憋得发青,青筋在脖颈间突突直跳。 他咬着后槽牙,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把章玉麟推开,额头上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滚,浸湿了前襟。 爬起来的第一时间,裴昭连看都没看司遥一眼,转身就朝滚了两圈的司蓁蓁跑去,低沉的声音里透着焦急,“蓁蓁,你没事吧?” 没了章玉麟这颗定时炸弹,司家人随之蜂拥而至围了上去。 对着狼狈哭泣的司蓁蓁嘘寒问暖。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孤身一人站在原地的司遥。 微风拂面,凌乱的发丝轻轻扫过她苍白的脸,火红的裙摆随风翻飞。 周围的喧闹声、安慰声此起彼伏,却都与她无关。 ‘哐当’一声,司遥手一松,手里的刀重重砸在地上。 随后,就见司青山冲上前,双膝跪在了景隆帝面前,“陛下,请您为臣的女儿蓁蓁做主!她一介弱女子,却无故被那章玉麟殴打,差点失了清白!” 司青山此刻的形象俨然是一个慈父。 脸上悲愤交加,看着那昏倒的章玉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定北将军闻言,不甘落后,也跪了上去,“陛下,请您彻查今晚的事!麟儿如果是无故发狂,理应是无差别的攻击任何人,但他却只追着那司蓁蓁,其中必有蹊跷!” 左右都是忠臣,景隆帝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们,抿着嘴,一言不发。 好好的一个庆功宴被搞成这样,最生气的,莫过于司青山本人了。 他是今天宴会的主角。 本来过一会儿就能得到景隆帝的赏赐,眼下被这么一打岔,保不准景隆帝一个生气,就什么也不给了! 司青山怒怼定北将军,“你休要颠倒黑白!大家伙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你那痴傻儿子打了我女儿蓁蓁!” 定北将军气得脸色涨红,“司青山!你以为你女儿就是个什么好东西……” “够了!” 景隆帝威严的两个字压下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两人跪地,被迫闭了嘴。 景隆帝看向司遥,问了个无关的问题,“司遥,你阿姊说你身体不适,故而未能准时赴宴,但朕现在看你,生龙活虎的,这是为何?” 哭泣的司蓁蓁听见这句话,身体骤然僵硬了下来。 司遥眼角的余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不着痕迹的翘了翘唇角,很快下压,跪地。 “回陛下,民女不敢欺君,未能准时赴宴是因为府中下人说,民女和将军府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庆功宴只有血亲才能参加。” 一字一句,响彻在整个上空。 司家人不约而同的脸色一变,司云渡率先呵斥她,“司遥,闭嘴!” 可却堵不住旁人的嘴。 底下议论纷纷起来。 “这司小姐真可怜,被挤兑成这样。” “就是说啊,我记得司府的那个老夫人的一品诰命就是司遥挣来的……司家人有点狼心狗肺啊!” “……” 司家人一齐跪地,就连老夫人也不例外。 景隆帝不动声色,大手搭在旁边的金龙把手上,面无表情。 无形的威压压在他们肩头,让人胆战心惊。 宋妙仪怒道:“真是无稽之谈!你们司家人真是一个个白眼狼,你们忘了遥遥上战场为你们挣军功……” 司遥天赋异禀。 八岁开始上战场立军功。 每次打了胜仗,景隆帝问她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她总是想到司家的每一个人,唯独漏了她自己。 司遥从山匪手中救她的那次,要不是她把礼物硬塞给司遥,司遥都不会要! 宋妙仪替司遥感到不值。 宋燕临和淑妃听见宋妙仪的这番话,心头猛地一沉,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向来温润的宋燕临,难得冷了脸,“妙仪,别说了!” 淑妃则打着圆场,“陛下,妙仪不懂事,回头臣妾定好好教育教育她。” 别人或许没看见,但她看得清清楚楚。 方才宋妙仪说话时,景隆帝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其他妃嫔、皇子公主们乐得看戏。 内心巴不得淑妃这对儿女下位!尤其是那宋妙仪! 明明蠢得像猪,什么都学不好,凭什么能得到景隆帝的宠爱? 底下的司遥见此,为了让景隆帝转移注意力,连忙道:“今晚的事必有蹊跷,请陛下明察秋毫!莫要寒了定北将军一心为子的心!” 司遥公然站在了定北将军那一边。 司家人气得把拳头捏的‘咯吱’响,完全没料到在这种大事上,司遥竟胳膊肘往外拐! 景隆帝来了点兴趣。 他微微眯眼,“哦?怎么个蹊跷法?” “发狂之人大多都会失了心智,辨不出任何人,但方才民女观察章玉麟的行为,发现他的目标只有司蓁蓁。” “他们两人素不相识,又怎会惹得章玉麟做出如此行为?” 司遥条理清晰,逻辑在线,分析完后,她又说:“章玉麟天生神力,是个不可多得的武才,只要日后好好训练,必定能成为陛下的又一员大将!” 她之所以会多此一举,夸赞章玉麟。 赌的就是自己猜君心的准确性。 从下马那一刻开始,司遥就已经开始在观察全局。 宫内高手如云,却迟迟不肯出手,唯一的缘由,便在景隆帝身上。 …… 庆功宴不欢而散。 宾客陆陆续续出宫,司遥再次被司家抛下,她浑不在意。 一个人走在官道上,耳边是寂静的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 忽然,身后一个影子加快朝着她跑来,司遥并不想理会,不由的快了几步。 可对方明显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司遥!” 熟悉的声音让司遥起了生理性的厌恶。 她头也不回。 这个行为无疑是惹怒了男子,只见他大步跑上去,伸手去抓司遥的胳膊。 一个用力,将人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修长的胳膊撑在司遥耳侧。 他低着头,下颌线紧绷,狭长的双眸紧锁在司遥脸上。